崇祯聊天群 - xp1024.com
《崇祯聊天群》


113 陈二重伤

“小和尚,小和尚,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啊,赢了……”刘王氏喜极而泣,带着哭音在聊天群里面叫着,喊着,不管有没有回应,就在反复着说着赢了,似乎她再也找不到别的词来表达她此时的感情。

初等组中的热心人,基本一直在线的如花先反应过来,惊喜地问道:“建虏退走了?”

一听有人回复,刘王氏立刻回答道:“不是,建虏不是退走,是逃走了!呵呵呵呵……他们逃不了,都会死,从来没想过,看到杀人,我竟然会这么开心,杀光他们……”

这一次,惹人厌的马富贵没有插话,或者是没想到,或者是被刘王氏骂怕了吧。

难得冒泡的曰从听到这一连串的声音后,也冒泡了:“建虏区区蛮夷,远道而来京师,难道还真能讨得了好去?”

话语间,隐隐有一种轻视感,还夹杂着自己料事如神的感觉。

如花一听,连忙辩解道:“胡师,您一直在南边不知道,建虏之厉害,我明军之前可是从来打不过的。”

正在这时,胡广进入了初等组中,点了刘王氏的声音听,顿时大喜道:“刘王氏,可是援军到了?”

“正是,啊呀,小和尚,你真是太厉害了,就是山海关的援军到了。你不知道啊,城外的建虏连一下抵抗都没有,看到援军出现,就那么哗啦一下,撒开脚丫子到处乱跑,就像没头的苍蝇一般,被骑军到处追杀,看得我……民妇很开心……”

大概是见到胡广有了回应,刘王氏竟然连珠炮似地说着话,根本就不歇一下,描述着她心中的兴奋,描述着城外的追杀。

胡广等了一会,基本就听明白了昌黎的情况,就连忙问道:“卢象升……卢知府怎么样?”

一听这话,刘王氏才想起来自己高兴坏了,好像都没说卢知府的情况,连忙回答道:“卢知府和城外勤王军都坐在地上歇着,都没力气了。离得有点远,民妇不知道卢知府的情况怎么样。县尊大人已经让人在挖城门洞了,很快就能挖开的。”

“啊呀,县尊派人来叫民妇,还有其他几个女的一起去做绷带了。”

胡广一听,连忙提醒道:“记得用开水烫烫消消毒,有进一步卢知府的情况,就告诉我。”

“好的,民妇知道了。”刘王氏现在对胡广的话,是再没有质疑,毫不犹豫地一口就答应了。

等她说完话后,如花也冒泡问了:“小和尚,我们京师是不是也打赢了,好像没有打仗的声音,似乎是在喊万岁了。”

“对,没错,建虏退了。”胡广回答了之后,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微笑着对面前这些人说道,“昌黎大捷!”

“这都是陛下指挥有方……”李凤翔第一个开始拍马屁,可刚说到这里,他忽然愣住了,是昌黎大捷,不是京师大捷么,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等他回过神来后,连忙改口道:“仰仗陛下之威,我大明的反攻开始了!奴婢为大明贺,为陛下贺,心里不知道多开心了!”

他不知道,昌黎能胜,确实是有胡广指挥的功劳在内。

不过胡广并不会细说,也无所谓这点。在高时月等人也跟着拍马屁声中,他看到前面城头上似乎有吊起几个人。

不一会,满桂匆匆而来禀告道:“陛下,城下果然找到了陈百户,不过他受了重伤,恐怕一只手是保不住了。”

胡广一听,想起以前的承诺,便让满桂带路,要亲自过去瞧瞧。

当胡广一出现在城头时,还沉浸在兴奋中的军卒们连忙跪下行礼,山呼万岁。

城头上有一副担架上躺着的一人,身着金兵服饰,听到动静后,想挣扎着起来,可额头都是汗,可能是疼痛得很,一时竟然起不来。

胡广笑着让他们平身,快步走了过去,在满桂的引领下,到了那个金兵的身前道:“无须多礼,你且躺着,你是陈百户?”

他看到这人的一只右手,似乎是被滚木礌石砸到了,已经有点变形。右腿上还有包扎,似乎也受伤了,不过这腿上伤势应该不重。

这人,就是陈二,亏了他机灵,同样也是命大,攻城的时候找机会躲在了墙角,还有死尸掩盖自己,才逃过了一命。

此时他听到问话,想着皇帝竟然亲自过来看望自己,心情激动之下,忽然就被他一个翻身,从担架上翻了下去,从仰天变为匍匐在地,激动地回应道:“正是草民,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刚有动作时,方正化吓得立刻护住皇帝,就怕这汉奴有诈,是来刺杀皇帝的。

胡广却没在意,关切地说道:“朕说了无须多礼,免得牵动你的伤势。高百户很牵挂你,能活着就好,此战你们功劳不小,朕不会亏待你们的。先好好养伤,来日再为朕,为大明效力!”

“草民遵旨!”陈二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皇上竟然对他这个汉奴这么好,也没想到皇上很关心他们,一时激动地想不出什么话来,唯有吐出这四个字而已。

胡广见了,一挥手道:“来啊,把陈百户抬下去好好救治!”

而后,他扫视周围看着他的那些军卒,大声地宣布道:“京师大捷,昌黎同样大捷,只要我大明尽心用力,建虏不过如此,等他日朕做好准备,必御驾亲征,带着你们光复我大明辽东,解救那里受苦的同胞!”

士气高昂,热血沸腾,军卒们无不大声回应,而后恭送皇帝回宫。

此时,离昌黎还有二十里的地方,祖大寿正在发飙:“什么,曹文诏竟然敢不顾军令,私自出击,他是嫌脑袋不够硬,还是觉得本帅的刀不够锋利?”

“大帅息怒,我家老爷说了,实在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战机转迅即逝,请大帅明鉴!”信使能被派来通报,自然是玲珑之人,连忙辩解道。

可是,祖大寿却听不进去,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转头一看,发现疾驰而来的,竟然是阁老身边人,顿时愣住了。

114 宋之杨再兴

昌黎城外,祖大寿领着所部骑军将近三千赶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只见漫山遍野间,到处都是一队队的关宁骑卒,或者押着俘虏,或者手提一堆首级往城下聚集。而在那城下,已有一千多俘虏被看押着。

冲天的喜气,虽然看不见,但祖大寿这些后来者却能感觉到。这样的战况,这样的喜庆,这种胜利的感觉,有多久没见到了,谁都无法记起。

“大胜,此乃大胜也!”茅以升捋着自己刻意养起来的飘飘长须,忍不住赞叹道。

当他们一行往昌黎城下而去时,一骑人马飞驰而来。离得近了,为首那员将领带着手下快速翻身下马,抱拳大声禀告道:“末将曹文诏,见过大帅。”

刚说完,看到茅以升也在,便又抱拳道:“见过茅先生。”

他的手下个个难掩喜气,大声跟着他们的主将一起向大帅见礼。

祖大寿满面春风,丝毫看不出他之前有发怒过的痕迹,只听他大声道:“不错,曹将军没有辜负本帅厚望,本帅一定为你请功!”

茅以升比较关心另外一件事,在祖大寿的话音一落之后,他就马上关切地问道:“卢知府如何,可曾救下?”

“回茅先生,卢知府没事!”曹文诏马上回答了之后,一脸敬佩地补充道,“卢知府实乃古之冉闵,宋之杨再兴,身居万夫不当之勇。只领家丁,野战硬憾建虏,光是他身上取下的箭镞,就差不多有一升之数,亏了身披两重重甲,才没有遗憾。如今正在昌黎县衙养伤,暂时没法动弹了。”

关宁军中,曹文诏就是一员比较出名的勇将了。他都这么说,由此可见那卢知府有多神勇。最为关键的是,他还是进士出身,此战之后,必能得到朝廷重用。

因此,一听之下,茅元仪和祖大寿当即让曹文诏带路,前去拜见卢象升。

昌黎城下,随处可见战事的痕迹。祖大寿等人久处军中,一眼就能看出之前昌黎经历了多大的考验。不由得也暗暗有点吃惊。他们实在没想到,一个小小昌黎县城,竟然能在建虏如此强度的攻打之下还能保全,看来这昌黎县令的本事也不小,此战之后,必然也能高升。这么想着,祖大寿等人心中又高看了昌黎县令一眼。

离县衙门口还有几丈远的时候,为首的祖大寿便勒马而下,门口的衙役进内通报时,他们也只是站在门口,以示敬意。

昌黎县令左应选很快就赶了出来,连忙迎了祖大寿和代表孙承宗的茅元仪往县衙里面而去。身为读书人,自然有共同的语言,茅元仪边走边关切地问道:“昌黎苦战几日,牺牲甚多吧。县尊回头把战死者的名字都记下,学生必定禀告给阁老。”

左应选听见,不由得有点感慨,随后回答道:“苦战确实是苦战,但战死得倒也还好,多是受伤而已……”

“什么?这怎么可能?”边上的祖大寿一听,吃惊地插话问道。

要知道这里只是昌黎县城,守城的还只是普通民壮而已,战死得少,这没道理啊!

左应选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吃惊,当即伸手一招,让一名衙役从附近的一件厢房里取来一套衣裳道:“全靠了这,救了很多人一命!”

祖大寿和茅元仪分别拿过一看,不由得面面相觑,这衣帽里竟然缝着瓦片。

茅元仪把手中之物给了祖大寿,而后一脸佩服地道:“学生对县尊真是心服口服了,这等奇思妙策,真比得上撒豆成兵了!”

昌黎这一仗中,多是汉奴和蒙古鞑子攻城。其中蒙古鞑子是穷得叮当响的真正穷鬼,他们甚至都没多少人用得起铁制箭头,有不少是骨制的。瓦片虽然挡不住重箭的射击,可要挡下骨箭,还是比较轻松的。

茅元仪没料到,他说完之后,左应选竟然摇头了,同时回答也让他大吃一惊:“这个奇思妙策乃是我昌黎一民妇所献,非下官之功劳。”

说到这里,他转身伸手一示意,再次引着客人往衙门里走,同时又道:“她还强调说你们会来援救昌黎,当时下官以为她只是想鼓舞士气而已,没想还真被她说中了!”

一听这话,祖大寿和茅元仪互相看了眼,似乎都微微有点尴尬。

就这说话的功夫,他们便到了后衙,通报之后,为首的几个人便进入主房。

床上,已是坐靠在床头的一名汉子,几乎全身都包扎着绷带。脸色还有点疲惫,不过精神却很好。

左应选快走一步,介绍道:“大人,这位是山海关祖总兵,这位是孙阁老的幕僚茅元仪茅先生。”

祖大寿和茅元仪面对卢象升,不敢托大,连忙见礼。

卢象升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下官有伤在身,失礼了!”

茅元仪等人又岂会在意,客套几下后话题便马上转到这刚结束的昌黎之战上了。一个重要的议题,是这场大胜的奏章怎么写!

虽然按照品级来说,祖大寿是总兵官,是最高的,可卢象升是正儿八经的进士,还是牧守一方的知府,他的意见就很重要了。

但卢象升显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只听他说道:“此战要是关宁军来得不及时,下官这支勤王军肯定不保,昌黎之战,还能坚持多久也难说,因此,首功当归关宁铁骑,这点毫无疑问。”

祖大寿一听很是高兴,花花轿子大家抬,他便回答道:“如果不是卢知府先和建虏决战,在野外重创建虏,我关宁骑军能否赢下这场战事亦是难料。”

卢象升听了只是一笑,而后看向曹文诏道:“曹将军所部确实勇猛,那领头之小将,更是锐不可当,他日必是我大明的一员将才!”

“愧不敢当!”曹文诏一听,连忙谦让道,“他乃是末将侄儿曹变蛟,年轻气盛,还须多加磨炼才是。”

卢象升记住了这个名字,转头看向左应选又道:“昌黎之战的根本,乃是左县令守住了城池,极大地消耗了建虏的兵力和锐气,方有后续之事。”

115 神秘谋士

“左县令忠心为国,不为建虏兵威所吓,更让本官想不到的是……”卢象升说到这里,顿了顿后正色说道,“本官所领勤王军几次遇险,都亏了你在城头策应。”

说着,卢象升细数了起来:“当我军力竭的时候,你便让全城百姓齐喊有了援军,方能让我军坚持更久。”

“当白甲兵第二次拦截我军的时候,忽然从城头丢下……对了,那是什么武器,竟然如此厉害,能炸伤大批白甲兵,以致他们混乱不堪,从而给我军有了冲近城下的机会?”

卢象升说到这里时,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没问这事,当即有点好奇地注视着昌黎县令。

左应选一听,连忙回答道:“名曰开花弹是也,由火药,砒霜,碎石等物做成。”

茅以升听到,不由得插嘴说道:“还有那瓦片盔甲,也是件好东西,真是不错!”

听到他们如此夸奖,左应选不由得摇摇头,而后同样正色说道:“下官惭愧,其实这几件事情皆不是下官想出来的,不管是假传消息鼓舞士气,还是瓦片盔甲,或者是开花弹之法,都出自县内一民妇而已!”

这话一出口,顿时这些为首之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有这隐情。

卢象升先回过神来道:“真没想到小小昌黎竟然藏龙卧虎,那民妇真乃女中豪杰是也,可否引来一见?”

本朝其实也有女将,即四川白柱土司秦良玉。不过人家是领军打仗的那种,和如今昌黎这个智谋型的不一样。

茅以升以古时谋士自居,先后在杨镐、孙承宗手下出谋划策,也没有如此出色的表现,同样很是好奇,要求左应选带上来见上一见。

没过多久,刘王氏便被找了来。众人一看,不由得微微有点失望,就这第一眼的感觉,这完全是个民妇,最多算是有点力气的民妇,完全看不出那种犹如诸葛亮般谋士气质的巾帼英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也!

刘王氏没想到自己会被叫来这里,一个个朝廷高官在此,她惶恐得很,连忙跪下行礼。

“刘王氏,你乃是昌黎之战的英雄,无需下跪。真要说起来,本官如今还能说话,还是多亏了你,也算是救命之恩了。”卢象升和蔼地说道。

刘王氏激动地压根说不出话来,只能唯唯诺诺而已。等时间长点,他们都夸奖她的几个事项时,她的情绪才稍微平静了点,几乎没有考虑,连忙解释道:“这些其实不是民妇想出来的,是一名小和尚告诉民妇,让民妇如此做的。”

左应选听了一愣,他没想到刘王氏竟然还提这事,这怎么可能?

卢象升等人却没听过这事,一听之下有点好奇,连忙追问了起来。

“他叫普渡众生,不在昌黎,现在在京师,和礼部尚书温大人的关系很好,温大人很维护他的。”

“他一直很关心昌黎,经常让民妇说昌黎的战况,然后就给民妇出主意。刚才的这些事,都是他让民妇做的。”刘王氏说到这里,知道他们可能不信,就一脸真诚地提高声音道,“真的,民妇没有说假话,你们相信民妇……”

左应选低着头,微微摇头苦笑。早知道刘王氏还是要说这些匪夷所思的话的话,就不让她过来丢人现眼,让这些同僚还以为是个疯婆子而已!

卢象升脸上也露出诧异之色,有点难以置信地听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倒是茅以升和祖大寿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丝惊容。这种诡异的事情,他们从刘兴祚那看到过。之前一直不信,只是因为孙承宗的态度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也就将就着。

如今基本可以证实,那刘兴祚所说之话基本属实。这么一来,刘兴祚在山海关足不出户,却能知道昌黎之战的事情,和这刘王氏所说,她身在昌黎,却能和远在京师的人沟通,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还有一点,不管是刘王氏还是刘兴祚,他们所说这诡异之事中,竟然都和温体仁有关。如此一来,恐怕是真有其事,这普渡众生也绝对不会是虚构出来的了!

刘王氏在说完之后,见他们似乎不相信,就有点急了,连忙道:“真的,民妇所说,句句属实,民妇没有骗你们……”

“好了,我相信你。”最终还是茅以升开口说道,“如此看来,这普渡众生也算是一位难得的谋士,昌黎之战,立功不小,当在奏章中据实上报!”

说话的同时,他心中打定了主意,等他日去了京师,一定要和这个普渡众生好好结交一番,不说这和尚的才智,光是他身后站着的礼部尚书,就值得如此去做了。

而卢象升听了微微有点诧异,这样蹊跷的事情竟然还有人相信。他刚才也观察到了,似乎祖大寿也相信这事。这么一来,他就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他也没追根问底,既然茅以升提了话题,他便顺着说道:“既然如此,等昌黎之战的战果统计出来后,就据实上奏,功绩成就什么的,就由陛下钦定吧!”

“对对对!”祖大寿连忙赞同,“就据实上奏,如今京师被围,此等大捷还得早日报于京师,让皇上能开心开心。”

建虏入侵京畿之地以来,大明基本没有像样的大胜,一直是丢城失地,明军被灭或溃,这样的大胜报上去,朝廷震惊,皇帝惊喜是可以想象的,这奏章上的相关人等,绝对会有重赏。这样的好事,在场的人,都不会排斥。

因此,卢象升也是点点头道:“刘王氏的功劳也不小,奏章中也得提点提点。本官一身是伤,没法动弹,这奏章就由左县令和茅先生来写,而后呈给孙阁老,如何?”

他虽然如此说,可这奏章写完之后,自然不可能不给他先看的。因此,他这个提议,皆大欢喜。

茅元仪当即提议就在这里开写,于是,就没刘王氏什么事了,表扬了几句后便让她走了。

刘王氏出了衙门,整个人还懵懵懂懂地,等到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会上达天听时,就激动得不得了了,连忙进入聊天群去找小和尚了。

116 一个疯子

“小和尚,你在么?有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哦,什么喜事?”胡广此时已回到皇宫,刚进入聊天群,就听到了刘王氏欣喜地呼叫声,便马上回应道,“是昌黎之战的战果统计出来了?”

“呃,没有!不是这个!”刘王氏稍微一愣,随即又高兴地说道,“刚才知府大人他们把民妇招过去了,说民妇有功,那报功的奏章上都会写上民妇的名字,这可是皇帝能看到的,呵呵呵……”

“……”胡广无语,就这,就高兴成这样了?你知不知道大明皇帝,也就是我,早和你很熟了好不好,还被你一口一个小和尚地叫,你知道不?

如花的图标抖动,只听她带着丝羡慕恭喜道:“恭喜你了,真是祖上积德啊!”

刘王氏连声道谢,情绪很是欢快,她没听到胡广有反应,忽然回过神来,连忙又说道:“小和尚,你别担心,知府大人他们问话的时候,民妇都一五一十地说了,都是你教民妇的。老爷们都说了,你的名字也会在奏章上写着的。到时候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就封你个主持当当了。”

“……”胡广继续无语,我自己封自己一个主持当当,我疯了么!

刘王氏还没见他有说话,有点意外,便继续呼叫道:“小和尚,小和尚……”

“我在呢!”胡广回应一句道,“我知道了,等战果出来……算了,估计你也很难知道战果的统计数据,那就这样了。”

刘王氏听了心中有点忐忑,不知道哪里说话不对,她以为胡广又走了,便出声问道:“如花姑娘,小和尚这是怎么了?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没事,大姐不用担心。”如花安慰了一句,回想起胡广的言行,有点不确定地道,“或者是他瞧不上这点功劳吧,反正给奴家的感觉,小和尚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可能来头不小。”

“可这是能上达天听的好事啊!我都高兴成这样了,他的功劳比我大多少都不知道,怎么就感觉不到他有多高兴呢!”刘王氏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喃喃自语道。

胡广听了无语,得,你自己慢慢想吧!

他瞧了下聊天群左下角,发现自己的成就值又增加了不少,已经有3756。

如今初等组的名额上限是6人,不过目前只有4个人而已,看来是时候多加几个人进来了。之前系统好像有过提示,等到聊天群中有10个人的时候,就有新的权限了。

这么想着,胡广便来了兴趣,点了加人按钮,弹出转盘又开始加人了。

这一次,他倒没有多少期待,反正就是加人进来,好坏无所谓,凑人数先。

指针由慢变快,再由快到慢,最终指向了二十弱冠和三十而立之间,并且是偏三十而立的绿色区域。也就是说,这个新加进来的人,是一个25岁以上不到30岁的男人。

胡广加完人后,往初等组中右侧的姓名上一瞧,发现多了的那个人名叫“满江红”。

好吧,初步判断,又是一个不正常的。胡广无奈,正想说话时,却听马富贵抢先开口了,只听他大声喝问道:“来者何人,自报家门,本公子要是高兴了,有赏!”

得,看来他在老人面前找不到优越感,看到有新人进来,就迫不及待地又开始显摆了。

如花似乎也很感兴趣,跟着插话道:“来这聊天群,都是要先介绍自己的,这是规矩。”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不过胡广估计都竖着耳朵在听。现在有马富贵和如花代劳问话,他也一样乐得旁听。

稍微静了一会,满江红的图标抖动,只听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哈哈哈哈,规矩,规矩,规矩……”

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到了后面,似乎是吼出来的,似乎充满了不甘,让群里听到的人都不由得一愣。

喊完之后,这人竟然唱起了戏:“红玉阶前,问何事、翩然引去。湖海上、一汀鸥鹭,半帆烟雨。报国无门空自怨,济时有策从谁吐……”

如花先回过神来,有点惊讶地插话道:“这是河南梆子?”

“此乃宋朝吴潜吴毅夫的《满江红·送李御带珙》!”曰从也说话了,一下便判断出了这人唱得是什么。

那人不管不顾,还是在自顾自地继续唱着“……试举头、一笑问青天,天无语。”

“他娘的,原来是个疯子!”马富贵似乎啐了口,而后有点悻悻然地骂了句。

没想到这一骂,那人立刻停住,当即喝道:“大胆,尔敢辱骂于孤,难道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谁?孤?”马富贵听了有点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句,而后又嗤笑道,“还孤呢,你敢称朕么?真得是疯子一个。”

“对对对,你说得对,不是孤,还不是孤!”满江红听了竟然是承认了,随后又用河南梆子唱了起来,“……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胡广默默地听到这里,不得不承认,恐怕自己是真得手背,竟然加了一个疯子进来。

初等组中还有一个名额可用,他正考虑是否要再加一个人进来试试时,忽然感觉有动静,意识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

原来是内侍通传,说大明首辅温体仁请求觐见。

估计温体仁是休息过来了,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胡广便传旨召见,聊天群就先不进了,正事要紧。

见到温体仁时,胡广果然发现他的精神很好。在见过礼之后,温体仁先是恭贺了打退建虏之事,而后才双手呈上一份奏章道:“陛下,臣举荐一人,可为内阁辅臣之一。其懂钱法,知兵事,亦爱民如子。圣人有云,举贤不避亲,因此他虽为臣之同乡,臣亦不避之。”

说到这里,双手往上一抬道:“此乃其之履历政绩,请陛下过目!”

轮值太监见了,连忙上前,把那份奏章转呈御前。

胡广有点好奇,不知道温体仁到底举荐了谁。连忙拿过那奏章,快速看了起来。

ps:大家能猜到满江红和温体仁举荐这人是谁么?后一个可能可以百度出来,但前面这个,嘿嘿,我觉得没人猜得到,除非是在qq群中听我说过后续剧情的才有可能知道。

117 闵洪学

闵洪学,浙江乌程人,万历二十六年成进士,于天启二年三月,以右副都御史兼云南巡抚,镇压黔蜀之乱波及到的云南动乱,前后历经五年零八个月。

在温体仁的奏章中,除简略写了闵洪学的这个经历之外,还附上了闵洪学在这期间所写的奏章概要,即《抚滇奏草》十二卷。

光是这些奏疏的名字,就让胡广这个后来者眼前一亮。比如说《请开粤路》、《请滇路粤、蜀并开》这两疏,就很符合后世的理念,不管是要致富还是要去平叛,都要先修路。

还有《建学事宜疏》、《议建州学疏》、《荐举教职疏》等,胡广从这名字上就能看出,这是请求在云南这些偏僻地区推广教育,是推行王化的必要措施,也是值得肯定的。

另外还有《捐俸助工疏》、《率属助工疏》、《捐俸犒边疏》等等,这是自己带头捐钱,垂范僚属为云南公共事业做奉献的节奏。这种事情,就是在后世都不多见。

忽然,胡广看到一条,顿时就明白了温体仁推荐闵洪学的真正原因。在奏章所列之《铸钱请敕疏》、《条答钱法疏》、《解进余钱疏》等后面,温体仁用小字注明了闵洪学在云南推广钱法,结束了云南长期使用“海贝”当货币的落后状况,和全国其他地区统一了起来的说明。

胡广是看得眉毛飞扬,当即让轮值太监把闵洪学的奏章都找出来。他有一种迫不及待地感觉,想全部看一遍闵洪学的奏章。他隐隐有感觉,这个闵洪学很可能是政治、军事、经济方面的全才。

温体仁得到赐坐,在下首看着皇帝的神态后,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知道自己这个推荐该是合了皇上之意。

奏章很快便调了过来,胡广借助原崇祯皇帝的文学水平,一口气把所有奏章都看完了。而后抚卷欣慰不已,此真乃良才也!

不过有一点,胡广就比较不解,按理来说,闵洪学也算是朝廷高官,又有如此的政绩和本事,为什么后世却不闻名?

他其实不知道,原本在康熙朝末修成的《明史》中是有闵洪学列传的,但在后面的殿本《明史》中却删去了他的传记。满清历经三朝所修撰的《明史》,不知道掩盖了多少真正的英雄豪杰。

而且闵洪学的《抚滇奏草》十二卷,在后世国内也已不见踪影,还是后来在日本内阁文库中被发现,才重见天日。

这一些,从闵洪学的百度百科只有简略几句的介绍上就可以得到佐证。

胡广可谓是龙颜大悦,高兴地对温体仁说道:“温卿,你举荐得好啊!只要是人才,不管亲疏远近,皆举荐给朕,哈哈!”

“对了,他人呢?”胡广有种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这闵洪学,亲自面试一番的冲动,刚问了一句后,便又向轮值太监道:“传旨,召……”

温体仁见此,不得不站起来,躬身一礼道:“陛下,闵太保在崇祯元年因病回籍修养了。”

闵洪学调离云南后任南京右都御史,不久加封太子太保世袭锦衣指挥佥事。而后便到了崇祯元年,因病退休了。

胡广听了,不由得嘴角微微上翘,似乎这事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啊!该不会是原来的那个崇祯皇帝登基后大力打击阉党,重用特用所有东林党人的事,影响到了这个闵洪学吧?

他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在崇祯三年时,温体仁向崇祯皇帝举荐了闵洪学,最终闵洪学担任左都御史。但在崇祯四年代为吏部尚书时,因此温体仁出任首辅,连累他被东林党人攻击,最终在崇祯六年秋又称病回籍,而后再无出山之日。

虽然胡广猜出了一丝什么,不过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分辨不清善恶是非的崇祯皇帝,只要他有本事,就不会让他受委屈了!

胡广沉吟片刻后,便对温体仁说道:“温卿,建虏驻扎在德胜门,其他地方虽然只是游骑巡哨,但朕派出天使往召他怕是不方便。卿看这样可好?”

“由卿出面,征召曰从来京,同时由他传达旨意,召闵洪学来京,他会来么?”

一听曰从两字,温体仁便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当即微微一笑,心知这就是聊天群的好处。他躬身一礼道:“陛下英明,如此可也!”

“好,那朕拉你进去和他说。”胡广说完,意识便进入了聊天群。

他们两人后面的对答,让边上伺候着的宦官和宫女听得莫名其妙,只能归结为自己学识不够,不由得皆暗中感慨不已。

此时,远在山海关的孙承宗,已经是坐卧不安,一点都看不出一名久经风霜老人的沉稳,也没有一点身为大明阁老的沉着,不时在刘兴祚面前来回踱步,坐了又起来。

相比来说,反而是刘兴祚比较镇定,不过后来也看不下去了,一抱拳说道:“阁老,要不派人去催催?”

之前已有快马来报,说是昌黎大捷,只是战报还未到来,因为未有最终定论。

孙承宗听了稍微一愣,随后醒悟过来是自己着急了。可是,他由不得不急啊!自从建虏入侵京畿之地以来,建虏势如破竹,击败击溃明军犹如玩得一样,大明军队在建虏面前,就如同纸糊的一般。

孙承宗临危受命,面对京畿之地的千疮百孔,感受到的压力,不在其位,实在难以体会得到。为此,他不得不一心保住最为精锐的关宁军,亲自坐镇在这里,对祖大寿耳提面命,就是想有一张能对付建虏的王牌。

如今昌黎可有七千建虏,却能一战而胜之,这等大胜,乃是实打实地大胜。有了这么一场胜利,当捷报传遍京畿之地时,不但是对京师的有力支援,也能大大鼓舞勤王军的士气,进而打击建虏的士气,从而使这场战事发生改变,甚至是转折。

他正急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欢呼声中夹杂着“昌黎大捷,杀虏……”的信使喊声,直奔衙门大堂而来。

期待已久的信使,终于是到了!

118 少有的大捷

看到喜出望外的信使脸色,孙承宗便知道这场大胜少不了了。可当他看完捷报时,却还是被震住了。

七千建虏,逃走的不过五百余人左右,其余不是被杀就是被俘,几乎可以说,建虏是全军覆没了。这样的大胜,似乎从建虏作乱以来,从未有过。

这样的大胜,咋一听之下,估计明国没人会觉得这捷报是真实的,按惯例,十之八九是注水了的。

可是,以孙承宗的经验,他从捷报描述的过程来看,却能断定这捷报里面的数字该是真的。

因为光是俘虏的建虏就有将近三千人,这个可是假冒不了的,而且从战事的过程看,就算是真建虏,其战力怕也被昌黎和勤王军的意外悍勇给消耗得差不多了。这种时候,突然被关宁铁骑从身后捅一刀,不败就怪了。更何况,这里所谓的建虏,其实只有一千左右才是货真价实的女真鞑子。

另外,孙承宗敏锐地感觉到,这次的大胜,和建虏头目的指挥能力有关,也跟建虏连日大胜而轻敌有关,否则勤王军能否重创建虏都不好说。

不过,结果都已经出来了,谁还会在意这些。如今不关是明军,还是朝堂上下,全都需要这样一场大胜来鼓舞士气。

因此,孙承宗在看完这份捷报之后,立刻拍案叫好。命令捷报抄写多份,立刻传送各地,当然,也包括了立刻加急送往京师。

当他忙完这些时,看着还在他面前的刘兴祚,忽然回过神来,顿时就愣住了。

在这之前,他对刘兴祚的态度是宁可信其有,可如今昌黎之战的过程证明了刘兴祚所言是实,这反而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什么时候,这世上出现了这么一种神奇的联络方式,能让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知道很远地方的事情。难道是自己派去监视的人,忽略了什么事情?不是信鸽,是什么更小的鸟儿?

之前刘兴祚已经说过不方便透露,孙承宗也不好再问,心中存疑,表面却似乎不在意刘兴祚的神奇,把他给放回去了。

天色将近傍晚之时,通州城头,主事的巡抚解经传脸色有点疲惫,正想回衙门休息时,忽然看到远处尘土扬起。

“有大队骑军过来了!”他边上的总兵黑云龙也注意到了,立刻紧张起来,大声说道。

下意识地,所有人都觉得应该是建虏的骑军,全都紧张了起来,城头备战,城下勤王军大营也呜呜呜地吹起了警戒的号角声。远处地明军夜不收,则是疯狂地骑马而回。一时之间,通州上下,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还真别说,他们真猜对了。那远处带起尘土的骑军,大概有四百来骑,真得是建虏的骑军。

只是,有一点让他们惊讶的是,他们似乎有点难以相信,这眼前这支骑军,真得是建虏的军队么?惊慌失措,狼狈不堪,甚至他们都想到了丢盔弃甲这个词!

不过看军服样式,确实是建虏无疑,还是货真价实的女真鞑子!这一下,城头城下顿时傻眼了。

“谁能告诉本官,这是怎么回事?”解经传似乎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眼睛盯着那支建虏骑军,正从通州远处疾驰而过,似乎是去京师建虏大营那边去了。

总兵麻登云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他听到中丞大人的说话,有点不确定地回答道:“好像是打了败仗跑回来了?”

“好像是这样!”黑云龙接腔说道,“但建虏野战很厉害的,谁能打败他们?”

他这话没人接,实在是他们城头上这些人都想不出来,到底谁能把建虏打成这样?

看着这支建虏骑军消失在视线远处好一会后,城上城下才回过神来,纷纷议论着解除了警戒。

“如有情况,即刻禀告于本官!”解经传打了个哈欠,脸色很是疲惫,实在是压力太大了,吩咐一声后,回衙门去了。

城头上的几个总兵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也是各干各的去了。

不过当天色马上黑下来之时,却有明军夜不收从京师方向狂奔而来。这些是重赏之下临近京师侦查京师战况的,大声喊着大捷冲入了通州城内。

很快,通州城外勤王军的各路总兵又被解经传召集到衙门,一脸兴奋地宣布了京师保卫战的胜利。

“建虏两次攻打京师,皆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哪怕是今日规模浩大的攻城,甚至连城头都没有攻上过一人!”解经传给底下各路总兵大声解说着京师战况,言辞之间,给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确实,他身为最邻近京师的勤王军总领,得孙承宗之命,要策应京师安全,身上的压力是很大的。毕竟京师城外可有号称十万之数的建虏大军,要是京师危急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不该领军前去支援。

如今好了,京师没事,就不用冒险了。

这些总兵们听到好消息,也是比较高兴,不过他们隐隐还是有一丝失望,要是京师能自己都守住了,那要他们这些总兵干嘛?

身为带兵将领,他们关注地更细,在问解经传不得后,又召来那些夜不收的头目,仔细地问了攻城情况,结果却发现建虏好像真是损兵折将却奈何不得京师。

京营的情况,他们其实是心中有数的。这种状况,让他们有点难以理解,什么时候,京营会变得那么厉害了?说实话,他们实在想不通,按理来说,两次的京师战事,城头应该都会守得比较惨烈才对啊!难道说,是建虏这边出了问题了?

想不明白,也猜不出来,最终解经传和这些总兵就这么着又散了。

夜色之下,京师城头的满桂,借助那个单筒望远镜,发现有几百建虏从远处,狼狈而入建虏大营。

“李公公,这该不会是皇上所说,昌黎大胜后逃回的建虏吧?”满桂有点不确定,问站他身边,同样用望远镜看了的京营提督道。

李凤翔一脸笑意,毫不犹豫地道:“肯定是了,从皇上所说时间推测,差不多就是这时候逃回来吧,哈哈,建虏军心必乱,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咱家马上入宫,把这个消息禀告给皇上!”

119 知人善用

满桂一听,当即严肃地摇摇头道:“不可松懈,建虏就如同草原上狡猾的狼,一不小心就能上来咬一口。”

李凤翔一听,脸色有点不屑,不过如今他是明智了,知道满桂是皇上眼中的红人,他也不和满桂争辩,只是告辞往皇宫而去。

此时的胡广,已经用了晚膳。考虑了下后,还是决定先不去看出生没几天的小儿子,再等等再说。

一天下来也经历了不少事情,胡广静下心来总结。

对于后世的人来说,有一句话是非常有名,也很普及的,就是枪杆子里出政权。胡广知道,不管远目标是要中兴大明,还是小目标要保住自己目前的一切,都需要掌握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再远一点说,是要把全国的军队都收归朝廷,而不再是某人的私兵,这点非常重要。

昨日安抚伤员的效果很有效,这点胡广自己能感觉到。答应过的大明忠烈堂也一定要建,这些都准备在打退建虏后,祭告太庙时公开宣布,并马上动工。

……

胡广陷入沉思,既没有处理政务,也没有去聊天群,只是在思考着一系列的问题,直到李凤翔的到来,才打断了他的思绪。

“陛下果然料事如神,奴婢方才在城头上看到有女真鞑子仓皇逃回,必是昌黎败军无疑。”李凤翔带着一丝媚笑,讨好地拍马屁道。

“就这?”胡广听了,并没有一点意外之色,看着李凤翔,淡淡地问道。

同时他心中想着,这人唯一的长处,就是有时候能猜出自己的心意,适时表现,倒也是个当托的好角色。

胡广在后世曾看到一段话,说是对皇帝来说,不存在所谓的奸臣忠臣,只要能办事,能办好事,忠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用好他们。如今看来,也算是有几分道理。

李凤翔看胡广这神态,却以为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脚上,皇上并不怎么高兴,顿时心中惶恐,脑筋一转,就连忙补充道:“陛下天纵神武,今日三言两语便大涨我军士气,胜建虏于谈笑间。如今昌黎建虏又败,奴婢猜想建虏心惧陛下威武,必不敢久留京畿之地,此战胜矣已是确凿!”

胡广听着他说这话,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在城头上顶回皇太极的话,现在回头想想,好像面对这个有名的建虏头子,还真是赢了一局,不由得心中有点得意。

李凤翔看见,以为自己终于猜中了皇上的痒处,便又笑着拍马屁道:“只是可笑满总兵以前被建虏吓过,还战战兢兢地担着心思,真是好笑。要奴婢来说,有陛下之神武,建虏还敢再损兵折将不成……”

“嗯?”胡广听到在这里,回过神来,当即严肃了点脸,认真地交代道:“不可这样说,兵事由满卿做主,你只需辅助于他便是,明白么?”

李凤翔脸色一白,按理来说,哪个皇帝在此等大捷之下,会不自得的?刚才皇上好像都露出了点意思的,他心中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忽然又换了态度。

他当然不知道,胡广作为后世人的态度,就是术业有专攻,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做,这是一个做事原则。李凤翔不敢说什么,连声应是。

胡广正想让他退下,忽然想起一事,便对他说道:“你去问下满卿的意见,问他要是建虏从各城运来大将军炮这样的火炮,可能一共会有十来门的样子,他能有把握守住么?”

李凤翔一听,吃了一惊,不过他已经学乖了,不敢发表看法,连忙应下走了。

胡广之所以这样说,是高应元告诉他的。如果满桂没有把握的话,他就想让关宁军派出骑军,在高应元情报的策应下,打埋伏毁了鳌拜的任务。

想着这事,胡广进入聊天群,切换到工作组后,点了刘兴祚的图标问道:“孙卿对你的话是否已经相信?”

“末将估摸着,大概会比以前管用了。”刘兴祚不敢打包票,保守回答道。

胡广听了稍微沉吟一下,然后就吩咐道:“那这样,你先准备下,有可能要你和关宁骑军一起出动,前去伏击建虏押送火炮的部队。”

“末将遵命!”刘兴祚没有犹豫,马上就答应了。

这事交代完成,胡广便点了温体仁的图标问道:“温卿,如花那边情况如何了?”

“陛下恕罪,臣还未来及了解情况。”温体仁马上回答了一句后,稍微停顿了下又确认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他估摸着应该不会只是问结果而已,毕竟苏州那边还没有结果,京师也还被建虏围着,应该不着急才是。

胡广正想回答,可看看工作组中的其余两人,忽然感觉到,要是以后人多了的话,有些话也不方便就这么说,还是有必要把工作组也多建几个出来,不同职能的人分到不同的工作组中为好。

这么一想,他也不去回答温体仁的问题了,在脑海中直接问道:“系统,我可以创建第二工作组么?”

“宿主权限到了后,就可以新建更多工作组,谢谢!”

胡广一听,得,还是要等权限足够才行。这么想着,他一考虑,便命令系统道:“系统,初等组的名额上限再增加一人。”

“叮,消耗1000成就值开通初等组名额上限,目前初等组名额为7人。”

工作组中有三人,只要初等组中再加两个人进来,就能凑足10个人,权限就有新增。胡广这么想着,便点了加人按钮,准备马上加人,反正成就值足够。

可当他要点下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手背加进来一个神经病。这万一又加进来神经病的怎么办?

想了下,为了保险期间,胡广决定睡一觉起来,神清气爽的情况下再来加人试试。

这么想着,他便传旨就寝,准备睡个好觉先。

他是能睡了,可还有很多人没法睡觉。比如满桂,他反而很担心,命令一道道地传下去,严令城头防御不得松懈。他可是记得,皇上说过,建虏军中可还是有不少飞钩的。

120 士气高涨

所幸的是,一夜无事,直到天亮之后,建虏大营才有了动静。

满桂通过望远镜能清楚地看到,只见建虏似乎在押人游营,人数之多,浩浩荡荡地足有几百人。

几乎不用猜,这肯定是昨日败逃回来的那些建虏了。没有杀掉,也真是有点遗憾。

满桂能看到建虏大营的动静,城头上的守卒同样也能看到这动静,虽然看不清楚,但一样能猜出建虏是干嘛,顿时一个个兴奋地对着建虏大营指指点点,嘲笑建虏也有无能的一天。

就连还在睡觉的京营提督李凤翔,也闻声起来看热闹了。当他看清情况后,不由得笑着对满桂道:“咦,还绑到营门这边来打了?啧啧,这一字排开地用皮鞭抽,确实很壮观啊!可惜陛下不在,要不也能让陛下高兴高兴了!”

“女真鞑子人少,这几百个人之多,还真没那个魄力都军法从事,估计挨打也是做做样子,否则再加几百个伤卒,也够建虏心疼的。”满桂说着还用手指着道,“公公请看,这些逃回的女真鞑子都是精锐,有一部分甚至还是巴牙喇兵来的。”

李凤翔看得点点头,忽然转头看向满桂道:“昨晚没事吧?”

“嗯,没事!”满桂点头回应。

看,咱家料事如神吧!就知道不会有事。李凤翔心中想着,如今看到城外的情况,他更可以肯定建虏已没有了继续攻打的士气。只不过被皇上教训过,因此倒也没有嘲笑满桂的胆小,而是问满桂道:“咱家一会就要进宫,昨晚陛下所问之事如何了?”

“请公公回陛下,以末将认为,建虏就算有炮,也没有炮手能用之;就算有炮手,其大将军炮之类的射程和威力也没有城头的红夷大炮厉害。如若建虏果真运炮前来攻打京师,末将有把握守住京师。”满桂满脸严肃,就好像皇上就在面前一般,转身面对李凤翔,双手抱拳,态度恭敬地说道。

李凤翔点点头,自回紫禁城去了。

满桂再观察了一段时间,还发现建虏探马似乎少了好多,建虏大营中的迹象显示,似乎建虏还真没有攻城的意愿,这有点反常。该不会建虏真得因为昌黎之败,已无心攻城,准备撤了吧?

他带着疑惑,让轮值的亲信家丁盯着建虏大营的动静,自己则去休息一会了。

与此同时,在通州,好好地睡了一觉的巡抚解经传神清气爽地坐在大堂上,看着底下的勤王总兵们问道:“昨日之事,可有进一步的消息?”

黑云龙看看身边的同僚,跨步抱拳回应道:“回中丞的话,已派出夜不收去查探,暂未有消息……”

说到这里时,见解经传眉头一皱,他便连忙补充道:“不过末将今日一大早发现,似乎建虏探马少了许多,原因还待查!”

“嗯,一有消息,即刻禀告本官!”解经传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昨日建虏那狼狈样,说话声都似乎大了一点。

底下的总兵们正要回答时,忽然外面传来骚动,似乎还比较大的样子,隐隐约约地,似乎是有欢呼声。

解经传一听,心中不高兴了,该不会是那些百姓又在闹事吧?

之前为了抢运粮食,结果在城外死了不少,而后又在城下砸死了一些。之前已经有城中百姓为此闹过一次,让解经传很是不高兴。

其实,这种事情要只是刁民而已的话,他也不怕。只是没想到的是,城中不少士绅的家奴竟然也死在了城下,让他有点没想到。

为此,他心中很是诽谤过,那些个人家难道还缺这点粮食,竟然也派了家奴去抢!

解经传就怕这些士绅在朝中有关系,如果往御史言官那里带个话,被政敌攻击的话,这种事情就会说成残害百姓,能不能平安无事地躲过一劫还真不好说。

也因此,他对城中百姓的闹事,还真是有点头疼,一直避而不见,让通州县令出面进行安抚,答应会赔偿钱粮。

只是这一次,他猜错了。喧哗声很快由远及近,隐隐地就能听清声音了:“昌黎大捷,俘虏建虏三千,杀建虏三千;昌黎大捷……”

大堂内,不管是解经传还是各路勤王总兵,虽然听清了声音,却都一脸不信,怀疑自己听错了的表情。

俘虏建虏三千,杀建虏三千,这怎么可能?是什么人在谎报军情?

很快,孙承宗所派的信使由轮值城头的麻登云总兵领着,闯进了大堂之内。在一片惊讶声中,信使昂着头,中气十足地大声宣布道:“奉阁老之命,往各城宣示昌黎大捷,此乃昌黎战报,请中丞大人过目!”

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昌黎竟然大捷,这消息可谓石破天惊,让解经传再也坐不住,甚至都等不及手下给他转呈,亲自站了起来在半途接到战报便看了起来。而那些总兵们则互相窃窃私语,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战果也太大了,他们实在是无法相信,可这是阁老传递各地的捷报,显然也是要送达京师御前的,要是注水太多的话,御史言官可不是吃素的。

在怀疑、猜测、兴奋、难以置信地气氛中,战报在大堂内众人手中传了个遍。如果不是有阁老的印章,如果不是那些战果难以造假,就凭着这战事经过的描述,他们是十万个不信!

呵呵,昌黎小县而已,七千建虏攻打了两日,竟然没有破城,这可能么?

还有,一个文官,进士出身的知府,竟然能领着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民壮,在建虏军中杀进杀出,和建虏进行野战而不败,谁能说下,这吹牛是不是吹到天上去了?

可是,这些又是事实,战报上就这么写着的。大堂内的这些通州高级官僚军将,忽然得到一个共同的认识,其实,建虏不外乎如此而已!

在一众人等羡慕昌黎大捷的同时,解经传也兴奋了起来,大声下令,加派夜不收,侦缉建虏情况。

几乎所有收到昌黎大捷的城池,无不和通州一样,士气顿时高涨了起来。

121 一条好狗

遵化城外,将近十万明军驻扎在那里,和遵化城遥遥相望,没有丝毫要攻城的意思,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

不过,当昌黎大捷的消息传过来时,终于引发了震动,不少将领纷纷向总理马世龙请战。

经过这两天的对峙,他们明显发现遵化城头的建虏人数并不多,或者说,是少得可怜。那小小昌黎都能打败建虏,甚至只是青壮组成的勤王军,在一名进士出身的知府带领下,就能和建虏野战不败。难道正儿八经地勤王军,还拿不下遵化,抢不到战功?

说实话,没几个将领觉得自己会不如一名知府。因此,那对军功的渴望之心便再也压抑不住。

但马世龙却冷冷地瞧着他们道:“大军一动,粮草便会急剧消耗。军中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如果你们坚持要打,本官这里没问题,可要是本官再支持你们什么,却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们……可想好了?”

这话一出口,让场面稍微安静了一点,随后,还是有将领拍着胸脯道:“大人放心,末将领本部人马即可拿下遵化!”

一有人带头,顿时,又引发了好几个将领跟着拍胸脯,他们也要去攻城。

马世龙见他们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如他所说,也不阻扰,当即便同意了。于是,这几个将领便兴高采烈地去准备了。

遵化城头,有一人正在遥望远处的明军大营。这人差不多三十出头,相貌堂堂,体格魁伟,身上有一股儒生的气质,和周围的那些建虏显得格格不入。

在他的身边,则是两个女真将领,其中之一,也是一名年轻人,一看就是正儿八经的女真鞑子。

只听他微皱着眉头说道:“遵化外围石门驿等十一城叛归明国,这眼前又有如此之多的明军,形势不利啊!”

另外一名将领看似就是个汉人,不过却是一身鞑子将领的装扮,只听他出言安慰道:“参将大人无需担心,明军不过是银枪蜡烛头,不堪一击!”

这个参将,名叫英俄尔岱,属正白旗,算是女真鞑子中比较有理智的那种。他听了游击李思忠的话后,并没有马上发表意见,只是看向那名儒生一般的人,征求意见道:“宪斗以为如何?”

这个宪斗,虽然此时并无正式官职,只是大汗所设文馆的一名书房官,也就是秀才而已。可入关以来的表现,却非常惊艳,让人不得不重视于他。

此人在后世也很有名,据传,宋之名臣,倡导“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思想的范仲淹乃是其祖宗。

他,名叫范文程,能文能武,临阵不惧,是有其先祖风范。至于人品,就只能呵呵了。

范文程自入关以来,奋勇冲杀,又长于用计,能言善辩,因而立下功劳,招抚潘家口、马栏峪、山屯营、马栏关、大安口五城。在明军围攻大安口城时,他又披甲上阵,率领枪炮手,斩杀了很多明军。

这样的人才,在英俄尔岱这种理智建虏的眼里,还是有很重份量的,因此他下意识地,便想听一听范文程的意见。

“大人无需多虑,李游击说得在理,明军虽多,土鸡瓦狗也!”范文程恭敬地抱拳回答道,“只要明军敢来,学生必叫他大败而归!”

听他说得很有把握,英俄尔岱不由得心中松了口气,毕竟城内真正的女真族人才八百人左右,其余皆是投降过来的明军,不堪重用。

范文程却没有说完,继续尽心尽力地分析道:“等学生败了来犯之敌,便有八成把握携胜利之威,再去说服其他各城重新归我大金。至于城内的明军降军,在战事未定之前,必不敢有所异动,而等我军大胜后,其必不敢有异心。总而言之,请大人尽管放心!”

英俄尔岱听得脸上露出了笑容,伸手去拍范文程的肩膀,没料双方身高有点差距,手举高了似乎有点不雅。

不动声色地,范文程稍微缩了身子,降了高度,刚好能让英俄尔岱比较自如地拍肩膀。

“呵呵,好,好,不愧是大汗看重的人!”英俄尔岱开心地笑了,连声夸道。心中则也是赞叹,这范文程是个聪明人,懂得察言观色,知道审时度势,为大金这么卖命,实在是一条好狗!

游击李思忠看着这一切,心中微微有点嫉妒。不过他知道,自己是仗了祖上和爱新觉罗家有关系,才能有如今的游击之职,否则和这范文程都从白身干起的话,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也罢,就当看不见了!

此时,在京师紫禁城中,胡广好好休息了一晚上,也是神清气爽,便进入聊天群准备加人了。

他先进入了工作组中,看到高应元有留言,禀告他跟着鳌拜到了哪里,押送了多少火炮火箭之类,如今又去哪里的留言。

另外还有刘兴祚在昨晚也有留言,说了具体昌黎的战报,这让胡广也很是高兴,确实是一场大捷,更重要的是,卢象升等人都平安无事,这很好!

胡广接着切换到初等组中,让他有点意外的是,这里的留言好多。粗略一看,发现是刘王氏和如花有交流,不过最多的是如花和马富贵的交谈。

能看出来,如花在对付马富贵这样的人方面,确实是有一手的。在不经意地言谈之间,慢慢套着马富贵的话。

让胡广没想到的是,那个疯子到了后来,竟然也慢慢地插话了。

这让他多了一点兴趣,毕竟系统虽然没有明说,可他还是能感觉出来,似乎加进来的人都是有用的,关键是看怎么用。

这么想着,胡广便点了疯子的留言,一个一个地听。没想到,这一听之下,大大出乎了他意料。原来,这疯子竟然还是他,或者说是原崇祯皇帝的亲戚。

原来,这疯子名叫朱聿键,是唐王一系,他爹被他爷害死了,他爷也已过世,如今他则是唐世孙,按理来说,是他接任唐王了。

只是很不巧,这一年,建虏竟然入侵京畿之地,朝廷那还顾得上走流程,封他为唐王的事情。

原本这也没什么,他也不至于疯疯癫癫的。

ps:原本剧情安排是不想这么快揭开疯子身份的,但我们读者中好多牛人,竟然都猜到了,那不揭开也没意思了。最后说一句,你们好厉害!

122 要钱不要名

只是因为胡广的蝴蝶效应,导致朱聿键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才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也就是说,这其实还是胡广的锅。

原来,朱聿键从小和他爹一起不被他爷重视,被两个叔欺负着长大,心里埋着仇恨的种子,誓要变强报仇的一天。

到了崇祯二年的时候,他虽然成为了唐世孙,按理来说接替唐王的位置不难。可偏偏他熟读史书,有点担心那两个叔和成祖一般,会搞没了他的位置。当然,这也是被他两个叔在疯狂活动关系有关。

当他听到京师被建虏攻击,皇上下旨勤王时,就有点意动要表现一番了。只是基于朝廷对列代藩王的严防,才按下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他没想到的是,当今皇帝到后来竟然下旨调开勤王军,意图之大,竟然是要以身饲虎,吸引建虏来攻,再让大军断建虏后路,试图歼灭或者重创大明死敌。

皇帝的豪气终于激发了朱聿键骨子里的不甘心,还有年轻热血的冲动,没有多加考虑下,他说动护卫,凑集了千把人就声势浩大地去京师勤王。

这个事情原本是他在崇祯三年当上唐王,报复了他那两个叔,广结名士后的崇祯六年,建虏再次入关时发生的勤王事件,就在胡广的蝴蝶效应下提前发生了。

让朱聿键大受打击的是,他这支勤王军队竟然被一路溃兵给袭击而一败涂地,要不是逃得快,估计连命都会交代了。

另外,他逃回属地后的狼狈样,也让人看到了他的无能,加上他的两个叔活动攻击之下,被当地官府看押,并上奏章禀告此事。

直到此时,朱聿键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一时冲动之下,犯了朝廷的大忌。

要是勤王能立下功劳,说不定辞功不受回来安心当藩王还没事,可一败涂地之下连个说词都没有了,据有识之士分析,估计朝廷会重罚他,以警示其他藩王。

想想太祖时候所定的藩王制度,再想想成祖之后的藩王制度,朱聿键感觉身为朱家人,真是悲哀,报国无门反而要面临不可预料的后果,想着唐王位置不保,想着那两个叔很可能会夺自己的唐王位置,思想偏激之下,受刺激过度,就整日疯疯癫癫的了。

从如花安慰朱聿键的言辞中,可以看出她是有点同情他的。不过也只是同情而已,没敢说什么过头的话。

马富贵没想到这疯子竟然还真是有可能会称孤的藩王宗亲,当时吓了一跳,后来明白是个待罪之身的世孙时,便冷嘲热讽起来,着实秀了一把优越感。

胡广搞明白了这些,不由得微微摇头叹息,年轻人啊,做事就是冲动。目前为止,他并没有看到有关这个唐世孙的奏章,显然是因为建虏围城而被耽搁的缘故。

从胡广的本心来说,他倒并没有对这个朱聿键有多大的防范之心,站在朱聿键的角度上,他倒也能理解他的冲动。

因此,胡广点了满江红的图标,开口宽慰道:“你放心,正如你所想,皇帝并不是小鸡肚肠的人,他志在天下,一心中兴大明,肯定是有容人之量,不会严加处罚你的。你要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只要你秉承初心,持一颗良善之心,想要有一番作为,就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说这话自夸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没办法,实话实说而已!

朱聿键或者是听到刘王氏和如花的话,知道普渡众生是个有来头,又热心肠的好和尚,因此稍微沉默片刻后,终归带着一丝感激道:“承小师傅吉言,希望如此吧!”

听到胡广说话,如花倒也欣慰,她怕说唐世孙的话题会比较尴尬,就岔开话题问道:“小和尚,建虏要退了没有?”

“暂时看不出来,最好是再来攻城!”胡广回答一声后,便收敛心神,点了“加人”按钮,准备开始加人了。至于朱聿键,暂时看不出他有什么用,就当是给自己在聊天群中凑人数好了。

或者是胡广的运气一如他所说,神清气爽的时候会比较好一点,转盘指向,这次加进来的人是一个青壮,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加了人之后,胡广便往聊天群右侧看去,发现名字是“钱富贵”。一看这个名字,他便感觉到,怕是马富贵又会第一个发言了。

果然,还是马富贵抢先发言,只听他似乎有点不高兴地问道:“你是何人,竟然敢和本公子同名?”

“名相同很常见吧?”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没什么特别之处,“请问公子是?”

“本公子乃苏州苏半城之子!”马富贵当即得意地介绍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公子同名?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算你躲得再远,本公子也能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胡广一听,眉头一皱,这个马富贵又开始装逼,是不是又得敲打下了?

他这还没做出决定,却听那钱富贵已开口了,语气马上就换了,变得奴颜婢膝:“原来是马公子,久仰久仰。只要马公子答应小人一个小小的要求,小人立刻改名,您想要小人改什么样的名都可以,由公子您决定!”

“名乃是父母所取,随意改名不好吧?”如花总是那么热心,第一时间提醒道。

马富贵却听得很高兴,这人很上道啊!当即高兴地回道:“说吧,本公子听听什么事情,只要是用钱能解决的事儿,那就不是事儿!”

“小人就是要您这句话!”钱富贵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道,“小人乃河南开封府人氏,如今落魄在外地当牛做马,想要点盘缠回去,公子要是能资助点银两,小人立刻改名!”

一听这话,胡广马上明白过来,这是加了一个要钱不要名的人。他便懒得管了,就又去加人。

这一次,这转盘转得就有点奇怪了,那指针指向,竟然是指在红绿之间。胡广仔细去瞅,想看清点这指针到底是指在红色多一点还是绿色多一点,结果硬是看不出哪边颜色多一点,真是奇了怪了!

123 初步规划

胡广实在不解,以至于新增权限都没去查看,便先去看了下加进来什么人?

只见在聊天群右侧的名字栏位,多了一个名叫“止虚子”的名字,这人就是新增的那个红绿相间的了。

不知为何,胡广就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可一时就叫不出来。

一如之前,马富贵看到有人进来,又是第一个吆喝道:“新来的是什么人?自己老实点交代!”

“对对对,马公子说话了,快点老实交代,要敢说半个不字,马公子都不用说话,我就饶不了你!”钱富贵似乎巴结上了马富贵,十足地奴才样。

止虚子听了,稍微一沉默,而后图标抖动,一个尖细地声音便响了起来,带着人上人的那种威严:“什么东西,敢对咱家不敬,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顿了顿,又很有信心地说道:“一个是苏州口音,另外一个是开封人氏,咱家没料错吧?只要在大明地界,咱家就不怕你跑了!”

就算之前什么参将啊,尚书啊之类的,都没有这么嚣张,一下便镇住了两个叫富贵的人。

胡广听到他的声音,顿时那堵在嗓子眼里的名字就顺口吐了出来,有点惊喜地说道:“是你,曹化淳?”

“嗯,是谁……”这人刚说到这里,马上就回过神来。要说这辈子谁的声音最让他难忘,除了天下第一人之外,没有别人了。

他一下变得很惊喜,又有点惊慌,语气马上一变,正待说话时,却听到“叮”的一声,系统提示,普渡众生要拉你进工作组,确认还是拒绝?

这人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曹化淳,他一下便明白这普渡众生就是大明皇帝,连忙确认了。

于是,曹化淳被拉到了工作组中,他也顾不上查看情况,便恭敬地说道:“奴婢见过陛下!”

“曹大伴,没想到把你拉进了聊天群,看来朕得运气还真是不错,哈哈!”胡广挺高兴地回应道。

此时,他已明白,那转盘指针指向红绿之间,其实就是阉人,难怪了!

“曹公公也来了,恭喜恭喜!”温体仁冒泡,能在这群里的,必然会是皇帝心腹,他也乐得皇上高兴的时候,顺便送上一个恭喜。

刘兴祚不知道曹公公是哪位,但听皇上和首辅的话,显然不是一般人,便也跟着恭贺道:“末将刘兴祚,恭喜曹公公了!”

“俺叫高应元,恭喜曹公公。”高应元听到,跟着插了一嘴,大家乐呵。

刘兴祚是什么人,曹化淳还不清楚身份,不过温体仁的声音,他却是一下就听出来了。还有那个高应元,他虽然没见过,也没听过,不过这个名字却是熟悉的。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前几天温体仁陪自己去演戏,去抓人,原来是因为有这神奇的聊天群为沟通媒介,这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

胡广心情很好,便给曹化淳介绍道:“其他两人你应该知道是谁了,那位刘兴祚刘卿,如今在山海关,朕已决定让刘卿接替骆养性的职位,帮朕掌管锦衣卫。”

锦衣卫指挥使?曹化淳一听,顿时吃了一惊。就大明来说,其实东厂提督和锦衣卫指挥使的权势差不多,就看谁得皇上欢心,才能压另外一人一头。

因此,曹化淳听到介绍后,连忙客气地说道:“原来是刘指挥使,幸会幸会。咱家是曹化淳。”

呵呵,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东厂提督,是两哥们。胡广笑着想道。可就在这时,他忽然一下愣住了。

锦衣卫和东厂都是大明的特务系统,是直接受皇帝掌管的暴力机关。他们两人,要是待在一个工作组中,就有点不妥当了啊!

这么想着,胡广便沉思了起来。他心中原本就有个大概,此时再仔细地捋了捋。

对于锦衣卫,原本就是军队之一,设有南北镇抚司。其中“南镇抚司”负责本卫的法纪、军纪。“北镇抚司”专理皇帝钦定的案件。设有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司法机构。在后世所说的锦衣卫,其实更多的是指北镇抚司的人。

按照胡广的意思,他是想把锦衣卫用作后世的国安局,负责国家安全方面,主要监察军队系统和国外(藩国土司等)情报系统的侦缉。

而东厂的话,他原本就打算从锦衣卫中独立出来,所用之人不再从锦衣卫中调拨。他的用意,是让东厂做后世类似廉政公署的事情。主要是针对国内的官僚进行反腐,以肃贪倡廉为目标,采取防止、教育及调查的方式执行。

在初步设想中,作为监察机构之一的都察院,则是以监察地方上为民执政为重点。这样一来,锦衣卫、东厂、都察院这三个大明的监察机构就都有各自的侧重点。

当然了,具体事宜,还得再和心腹之臣商量商量后再慢慢执行。不过就眼下来说,确实不适合让锦衣卫指挥使和东厂提督在一个工作组内。

胡广这么想着,便用心查看起聊天群人数达到10人之后的权限。

其实新功能很明显,就在聊天群的上方,在加人按钮的边上,之前只有个按钮样式的,已经变成一个正常按钮了,上面写着“新建工作组”。

看到这个,胡广嘴角微微一撇,毫不犹豫地点了新建按钮。

“叮,系统提醒宿主,消耗2000成就值新建工作组,请确认?”

对于系统的按部就班,胡广已经麻木了,直接答了确认。

“叮,已存在工作组,新建工作组请改名。”

胡广一听,没有犹豫,当即回答道:“系统,改名为锦衣卫。”

他的话一落,一个名为锦衣卫的工作组便创建完成了。

胡广看着高兴,等回头再创建内阁,东厂,工部,礼部等等大明的机构,这样自己走哪都可以,完全不用在紫禁城苦逼办公了。

这么想着,他把刘兴祚和高应元都拉到了锦衣卫这个工作组中。让他松口气的是,工作组中的切换,系统并没有再额外消耗成就值。

做完这个,胡广又开始查看起其他新功能。

124 想吃肉也得有那本事

一个比较明显的地方是,在新建按钮的边上,又出现了一个按钮的轮廓,显然是到权限后又会浮现的。

让胡广有点遗憾地是,工作组中成员头像的下拉菜单中,私聊的按钮还是灰色的。不过有点意外的是,成员名字可以改名了。

于是,胡广立马把工作组中的几个,全部修改成了人名。刘某改为刘兴祚,园峤改为温体仁,止虚子改为曹化淳。不过当他切换到初等组中时,发现这里的人名依旧不可以更改。

当然了,初等组中也有新功能,就是在每个成员的图标上,多了一个喇叭的按钮。胡广有点好奇,点了几下,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这让他有点郁闷,正准备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变化的时候,忽然觉得外界有动静,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

果然,是在城头的李凤翔又跑回来了,这一次,他一如早些时候一样来禀告好消息的:“陛下,大喜啊,奴婢和满总兵一致推测,建虏似乎是要退兵了!”

“嗯?”胡广一听,眉头微微一皱道。

如果只是李凤翔自己观察得出的结论,他不会怎么相信。可满桂也和他一个意见,那就有可能建虏真要退兵了。

李凤翔察言观色,忽然发现皇上好像听到这个消息后,并不是特别高兴,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他明白过来,皇上要的是建虏来攻城。

明白了这一点,他说话的方式就变了,只听他奏道:“据满总兵观察,建虏已在做拔营准备。用那望远镜能更进一步发觉,建虏的士气不高。建虏探马绕城巡哨的数量也大为减少,反而往北的探马多了不少,这些也是满总兵认为建虏已有退意的表现。”

胡广听了,有点遗憾。看来奴酋皇太极也不是会蛮干的人,知道夺取京师的希望太小后,就不会浪费兵力耗死在城下了。

建虏不来攻城,抱团在城外的话,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毕竟京营士气是够高了,可技能不足,只能守城而已。至于勤王军?能打硬仗的几乎没有。

忽然,他想起一支队伍应该能硬憾建虏的,就是四川白柱土司秦良玉的白杆兵。不过要到京师的话,还早着呢,远水解不了近渴!

算了,眼下实力不够,也奈何不了城外建虏,就不多想了。如今建虏要退,年关将近,一大堆收尾的事情要做,得好好考虑下了。

胡广开始考虑善后事情时,在通州的巡抚解经传已是大喜,对堂下那名刚禀告完的夜不收道:“来啊,重赏,再探!”

等夜不收一走,堂下站着的几个总兵也都很高兴,其中黑云龙兴奋地抱拳说道:“中丞,看来建虏是被吓破了胆,这士气起不来,战力就不够,这撤军怕是在情理之中了。”

这时候的打仗,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就是士气对战斗力的影响。不管是黑云龙这样的总兵,还是解经传这样的文官,都知道这点。也因此,他们一个个才这么高兴。

解经传微笑点头,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稍微一沉吟后,便下命令道:“加派夜不收,仔细打探建虏的动静!”

说到这里,他殷切地提醒道:“小小的昌黎都能立下大功,要是你们不尽心尽力,就只能看着别人吃肉了!机会千载难逢,自己多加把握吧!”

“谨遵中丞令!”几个总兵一起出列抱拳回应。

解经传表达了这个意思,他们何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之前觉得建虏太强大,实在是打不过。如今如果真有机会的,不妨立下些功劳。正如中丞所说,就不用只看昌黎那边吃肉了。

天近中午时分,寒风呼啸声中,五六千明军迫近遵化城,准备开始攻城。

“你们都听好了,大名府卢知府一介书生,却能领军野战杀败建虏。这遵化才区区几百建虏而已,他们又不会守城。我们人数是城头的几倍,要论攻城守城的手段,建虏拍马都赶不上我们。昌黎大胜,朝廷必定重赏!要是我们能夺下遵化重镇,你们说,朝廷的重赏会比昌黎轻么?”

明军将领的一番话,说得这些明军的士气高昂起来,特别是队伍中将近四分之一的家丁,更是嗷嗷叫了起来。

一番鼓动之后,就仿佛遵化城已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就等着他们去接受了。

战前动员完毕,明军看着城头稀稀疏疏的人头,在将领的一声令下,便开始了攻城。

有一点,明军将领确实没说错,建虏不善守城。从城下望去,城头的守城措施,似乎都没什么。也因此,有几个将领甚至亲自带着家丁冲在前面。这就更提高了明军的士气,这声势之大,似乎定能马到功成。

远处明军大营,马世龙带着剩下那些将领远远地观战。还真如他之前所说,这里没有一点战事准备,也就真的只是观战而已,或者说,是在看戏而已。

遵化城头的建虏稀稀疏疏地射箭,自然抵挡不住明军的攻城劲头,一架架的云梯被架了起来,一个个都抢着往上攀登,似乎再多些时候,便能一举攻入城中。

忽然,城头露出了一架架的狼牙拍,就在云梯的上头,而后重重砸下,明军登城士卒顿时死伤一片。

与此同时,城头冒出很多人头,箭雨一下密集起来,滚木礌石也纷纷往下扔,似乎有无穷无尽一般。

“看到没有,之前只是示敌以弱,此时露出獠牙了吧!”马世龙指着远处城头道,“本官就知道建虏不好对付,你们自己都看看吧!”

一众将领听了,纷纷附和,一派和谐的样子,似乎远处在打仗的不是他们的同袍,他们只是看戏而已。

遵化城下,明军的死伤一增多,这士气就犹如戳了个大洞的皮球,一下就泄完了。那些明军纷纷往外跑,想远离城下。

可就在他们往外跑的时候,遵化城的城门竟然打开,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用汉语大喊一声“杀!”

一支四百人左右的铁骑,就在这人的带领下,尾随败逃的明军,追了过去。

125 犯大金天威者必诛

范文程这厮,一马当先,第一个追上了逃跑的明军,手中长枪顺势往前一送,便结果了对方的性命。在这过程中,他看都没看一眼,长枪递出的同时,眼睛已经瞄到下一个目标了。

不一会的时间,他便已冲入明军当中,左冲右杀,犹如狼入羊群,爪子一挥,利齿一咬,便带走了一条条活生生的命。

有一名家丁眼看跑不了了,便丢了兵刃跪地投降。其他人见了,也纷纷仿效,只求能保命。

但是,事与愿违,只听范文程用满语大喝道:“全杀了,一个不留,杀一儆百,犯大金天威者必诛!”

他身后的女真鞑子一听,当即一个个狞笑着,跟着他一起,继续拿着兵刃往明军身上招呼,任由战马踢踩地上的明军,真如一个屠宰场一般。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范文程几乎杀尽了此次前来攻城的明军,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在这种背景的衬托下,范文程凯旋而归,见到建虏参将英俄尔岱笑着在城下迎接,他连忙滚鞍下马,快走几步后,一个千打下去,同时惶恐地说道:“学生岂敢劳驾大人来接,真是折杀学生了!”

“呵呵,宪斗不必过谦。本将在城头看得清楚,宪斗杀明军,确如杀土鸡瓦狗一般,值得本将亲自来接。”英俄尔岱笑着示意他起来,同时说道。

“为大金效力,本是学生份內之责!”范文程回答完后,两人相视一笑,而后才一起进城去了。

午后,在京师紫禁城文华殿内,胡广坐在御座上,看着底下几位臣子道:“根据满卿所报,建虏似有退意。那接下来的难民安置,灾后重建,士卒的抚恤和奖赏等等,各位可有什么建议?”

这些归纳起来,其实就是个钱粮问题。有钱有粮,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温体仁作为首辅,皇上面前新晋的红人,不得不第一个开口道:“陛下,臣刚去过户部,什么都没有了。明年的税收,还得等夏粮收了之后。就算要收取其他税收,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有的。”

说到这个钱粮的问题,不管是皇帝,还是在座的几位,都是头疼得很。

胡广能理解温体仁的难处,毕竟他才当上大明首辅,不说这工作熟悉要时间,就是制定新得政策也要时间,一时半会,他这边肯定没有指望。

胡广宽容地点点头,而后转头看向同样赐坐了的东厂提督曹化淳问道:“曹大伴,城中各府所交钱粮数额如何,能有剩余么?”

“陛下,昨日京师德胜门一战,我军大胜。不少府原本是定了交钱粮的人,都改为不交钱粮了。因此……因此这边的钱粮剩余怕是不多,最多能给前几天京师城头战死的将士抚恤而已。”曹化淳站了起来,恭敬地回答道。

胡广一听,心中一叹,得,这还是打赢了仗所带来的副作用了。

说起来,这些人是贪生怕死,所以一开始用了钱粮代替;现在发现战事好像没有想象得那么激烈,似乎不会有事,就又舍不得钱粮,宁肯出力了。

胡广想到这里,当即吩咐道:“不能便宜了他们,这些后来又改方式的,一律让他们去干苦活重活,好好地让他们把这份力给出了。”

“奴婢遵旨!”曹化淳听了,连忙答应下来,以东厂的威望和能力,做这点事情还是没问题的。

胡广这么做,其实也只是发泄下情绪而已,对于目前要解决的事情,却是没有什么帮助。

“陛下,是臣无能,请陛下责罚!”温体仁看到胡广皱着眉头为难的样子,不得不站起来请罪道。

在殿内的还有内阁另外两人,即辅臣成基命和周延儒。不过他们却老神在在,并不发言。看到温体仁起来了,他们才跟着起来做做样子,一起附和首辅的话。

在原本的历史上,朝廷也是没钱,最终答应勤王军的抚恤,犒赏等等,全都一拖再拖,不了了之,使得朝廷的威信进一步降低,也让明军的战斗力再下了一个档次,引起了一系列的反应。

胡广向底下几个臣子摆摆手道:“无需如此,朕并不想责罚谁,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成基命和周延儒听了,微不可查地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似乎传递下某个信号。而后,就听到周延儒躬身奏道:“陛下,通州所存漕粮被烧,这建虏退去之后,最为紧迫之计,怕是京师的粮食问题!”

得,这又是一个大麻烦!胡广听了,当即问道:“周卿可有良策?”

“陛下,财税乃首辅之所长,臣不及首辅多矣,不敢妄言!”周延儒一副谦虚恭敬地样子,暗地里却递上了一颗钉子。

胡广听得心中一声冷笑,这是看到自己直接提拔温体仁为首辅而嫉妒了。他也不戳破,转头看向成基命道:“卿一直沉默不语,可是考虑妥当,思出良策了?”

“臣有罪,尚未有良策。”成基命一脸惶恐的样子,低头回道。

温体仁如何不知道他们这两人是在将自己的军,想让自己难堪、出丑,从而坏了皇上的信任。

他不等皇上问话,就开口奏道:“陛下,如今应急之道,唯有加派一途,从各产粮大省进行加派,等朝廷缓过来之后,再免去对应赋税。”

这个,其实是寅吃卯粮,是一种没办法的办法。

胡广听了点点头道:“可以,不过等以后补偿的话,怕是会影响到百姓的生活。这样,就按开中法惯例,此次有新缴漕粮者,开盐引补偿好了!”

他这话一落,顿时就惊了在座的几个人。温体仁首先皱着眉头奏道:“陛下,盐税乃朝廷重头,如果此时多开盐引的话,怕会影响盐税收入。”

这一次,成基命和周延儒都没有再看戏,连忙站起来跟着附和道:“首辅所言极是,陛下,盐政这块,已是饱和,如若再开盐引,定会影响盐税收入,万万使不得!”

如果温体仁说话还不那么肯定的话,这两人已是斩钉截铁了。

这文华殿内,除开曹化淳这个太监之外,竟然三个文臣都反对这事,让胡广眉头不由得一皱。

126 国与国的关系

他并没有发火,按着性子看着三名辅臣问道:“京师所需漕粮数额不少,兼之京畿之地受到重创,也需大量粮食。数额太大,你让百姓再交出这么多粮食而只是事后补偿,他们如何能等到事后?”

胡广说到这里,顿了顿后,提高了些声音,严肃地道:“朕的态度,就是尽量不要扰民,否则为了解决一地的民生问题,而引起了另外一地的民生问题,如此又有何用?”

“或者卿等告诉朕,如何避免这个问题,又不至于影响盐税?”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就稍微有点严厉了。

温体仁听了,躬身回奏道:“陛下仁慈,考虑周全,臣深愧之,唯陛下之命是从!”

你个马屁精,成基命听了心中不由得诽谤一声。首辅屈从圣意,没了挡箭牌了。

胡广点点头回应了温体仁的话,而后看向成基命和周延儒道:“你们两人,何以教朕?”

言辞之间,已经是有点不客气了。成基命和周延儒互相看看,他们是领教过皇上的手段,估计要还是为反对而反对,却提供不出解决方法的话,搞不好会被骂老匹夫了。

两人这么想着,一起躬身屈从道:“臣等愚钝,唯陛下之命是从!”

胡广见统一了意见,真要说话时,却听温体仁又奏道:“陛下,此事无有先例,盐引量大,如何发放到百姓手中?”

这是细节,提出来查漏补缺,这个没问题。胡广想了会便道:“每份盐引的量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确实太大。就这样吧,按府为单位领取盐引,换取食盐后分发到各县,再由各县分发给交粮百姓即可!”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曹化淳道:“此事除让都察院派御史监督之外,你们东厂也不要闲着,派人暗地监督,如有违法乱纪或者难解问题,立刻禀告给朕。”

“奴婢遵旨!”曹化淳可没有他们那些文臣的顾虑,立刻便恭声答应道。

胡广说到这里时,心中一动,想到了个事情,只是现在不方便,就先按捺住了想法,等议事完毕再说。

而后,他考虑了下又道:“我大明灾情连连,除了建虏之祸外,西北连年大旱,对于粮食的需求,不管说多大都不过份的。西北的惨况,卿等应该知之。因此,朕决定了……”

一听这话,底下的几个臣子都站直了身子看着他,等着他宣布事情。

胡广看了他们一眼,而后缓缓地说道:“派出天使出使东南亚各国,让他们朝贡粮食,所需数额,不得只是做个样子,当尽力而为……”

“啊,陛下,这……这怕是不好吧?”周延儒年纪最轻,一听之下沉不住气,竟然没等皇上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道。

胡广倒也没生气,只是看向他问道:“如何个不好法?”

“陛下,我大明为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如此开口向臣属之国要……,怕是不妥吧?”周延儒虽然言辞之间不肯定,但那表情,却是非常明确地表达了,就是不妥。

成基命也是躬身一礼,而后奏道:“陛下,我大明朝所定之朝贡,其实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其目的乃是让四方诸国奉我大明为宗主国,其国王更替,须有我大明朝册封。维持其礼法是根本,许之以利,诱之以利则是手段。历朝历代一来,断无宗主国向臣属诸国索要贡物之说,更不要说是指定粮食之物。”

“对,我大明泱泱上国,地大物博,何物没有?如若向四方属国索取粮食这等普通之物,会被那些蛮夷嘲笑,有失大国风范!”周延儒点头附和道。

他们两人是发言积极,不过温体仁却一直垂首不语。

他心中明白,这两人所说是一般情况而言,历朝历代以来,所谓朝贡,更多的是其政治意义。不过眼下这位皇帝却是务实之人,这种论调肯定不合圣意,而不是皇帝年轻不懂政治的含义。

果然,胡广听了他们的话后,那眉头又皱了起来,等他们一说完,就听他断然喝道:“大明如今乃是多事之秋,南涝北旱,还有建虏肆虐,处处都要救灾,处处都要用到钱粮。朕不向他们要钱,已是大国风范。东南亚诸国,粮食一年三熟,是其常见之物,让他们仅供粮食,乃是为他们考虑。就这样的事,难道还有什么可以争论的么?”

“陛下,家丑不可外扬啊!”成基命听了连忙再次劝谏道,“如若让四方夷国知晓我大明内情,恐生异心啊!”

呵呵,家丑不可外扬都说出来了,真是打肿脸充胖子的节奏。胡广心中冷笑,看到温体仁没说话,便看向他,冷着脸问道:“温卿以为呢?”

“臣以为,陛下言之有理。如今之计,须得安抚国内为要。”温体仁从容淡定地回奏道。

这话一出口,顿时引来了其他两人不解地目光,而后看到皇帝露出一丝欣慰的脸色时,马上又在心中诽谤温体仁这个马屁精。

胡广感觉自己提拔温体仁为首辅的决定,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他点点头回应了温体仁后,转头看向另外两人,严肃地道:“尔等也说了,四方夷国知我大明虚弱,恐生异心。这就是真正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其实也就是利益关系,其他都是虚的。”

“朕就简单直白点说吧,国与国之间,谁得拳头硬,谁就是老大。弱国想要得到强国的承认和庇护,就必须要交保护费。以前那种朝贡,从今以后,全都抛弃掉,朕只要实惠,不要面子!”

“……”文华殿内很安静,似乎都被皇帝这一番赤裸裸地直白之言吓到了。

“陛下,此乃蛮夷所为,我天朝上国乃是礼仪之邦……”

周延儒的劝谏之言没说完,就被胡广大喝打断了:“那你的意思是,好处宁赐友邦,也不给大明子民了?看着大明子民嗷嗷待哺,宁愿他们饿死、做贼,造反,推翻我大明朝,也不愿意丢了那份面子,是么?”

127 舆论的重要性

这话说得就太严重了,严重到哪怕没有说话的温体仁和曹化淳,都不得不跟着周延儒等人一起跪了下来。

胡广心中确实是有点生气的,要知道,此时的大明,不是积弱难返,不是被列强包围需要寻求国际援助的背景。

恰恰相反,此时的大明还是世界最强国,至少此时在亚洲是最强国。只是这时候遭遇了小冰河时期,最为基本的粮食大量减产,严重影响到了大明帝国的强盛,根基不稳了。

如果朝廷所做之事不以解决这事为目的,那么就会如同历史一般,大明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从而动摇了大明帝国的根基。

胡广狠狠地盯着周延儒等人,过了好一会后,心中才慢慢地平静下来。没办法,这些都是被儒家熏陶多年,思想一直被历朝历代的做法所禁锢,不像自己,深知国与国的关系是多么的残酷,后世在这方面有多么严重的教训,是个普通人都能有认识。

想着这些,胡广的口气稍微缓和了点,否则暴怒之下也没法商量事情了:“都起来吧!大明百姓,乃是朕的子民,卿等的同胞,朝廷的重中之重,就是解决我大明的国计民生,解决我大明百姓的温饱和安居乐业问题。卿等可知否?”

“陛下圣明!”这几个臣子不管心中怎么想的,到了这份上,不得不齐声回应道。

“叮,成就值+1,来自宦官甲!”

“叮,成就值+1,来自宫女乙!”

“……”

听到系统提示声,胡广心中便知道周延儒和成基命并没有怎么听进自己的话,因为他们两人应该是还有成就值可以贡献,却没有贡献。

他不动声色,看着他们都站了起来,便又吩咐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传旨鸿胪寺,即刻安排吧,毕竟路途遥远,明白么?”

“臣谨遵圣命!”温体仁没有犹豫,立刻回答道。

胡广点点头,想了会又道:“目前对于东南亚各国的粮食产量,朕心中没有数,相信你们也不会知道。因此,各国所需朝贡粮食数目,可让人到边界地区后,通过商人等了解后确认。记住,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得到足够多的粮食。不能让各国交不起粮食,又不能只让各国交一点点粮食,其中分寸,当要把握好!”

“陛下圣明!”温体仁再次答应,周延儒和成基命不敢再说话,只是垂首不语。心中倒也有点吃惊,皇上考虑周详,似乎早就深思过此事了。

他们自然不知道,此事的皇帝,早已不是原本那个不通世事,没有历练的崇祯皇帝,有些重要的细节,对于后世过来的胡广而言,能很自然地想得到。

这事说到这里,胡广便让他们去操办,只留下了曹化淳,交代他道:“大伴,盐引兑付加派粮食之事,朕有点担心下面的人办事有问题,东厂这边务必暗中监督到位,明白么?”

“陛下圣明,奴婢必定派精干之人前往。”曹化淳听了,马上躬身回答道。

胡广点点头接着道:“朕会给你指定个人,如此要有发现问题,大伴和朕都能在第一时间便知道,只有如此快速,才能让此事落实到实处,尽量不扰民。”

曹化淳一听,马上反应过来,皇上这是要让聊天群中的某个人给自己,这样有事的话,只要在聊天群中一禀告,千里之外的京师也能立刻知道了。陛下拥有这聊天群,真乃一大杀器也!

这么想着,曹化淳赶紧回应道:“奴婢遵命!”

胡广稍微考虑了一会,看看左右站着的那些宫女内侍,声音淡淡地道:“今日文华殿内讨论之事,你们可以给外面传话,说出去让外面的人知道!”

一听这话,想起之前皇帝的严令,顿时,这些宫女内侍以为皇帝在说反话,吓得一个个跪倒在地,低着头道:“奴婢不敢!”

倒是曹化淳,在最初楞了一会后,马上反应过来,当即对跪在地上这些人喝道:“这是陛下的旨意,有什么不敢的,就这么做!”

说完之后,他脸上露出一丝钦佩之色向胡广奏道:“奴婢会教他们怎么说的。”

胡广听了,满意地点点头,能混到太监位置上的宦官,都不是蠢蛋。舆论这个武器,别人可能不清楚,但身为后世穿越过来的他,却非常明白,知道舆论有多么重要。

对了,还有奴酋皇太极那个玩意,之前还试图在攻城前打嘴炮来降城头守军的士气,这种其实也是舆论战的一种。还有自己所鼓励士气的话,也可以算是舆论掌控的一种。看来自己对舆论重视的还不够,必须还得重视,要成立专门的部门和人员,能绝对服从自己地来控制舆论。

胡广这么想着,把这事记到了心头,等回头再好好想想,或者和几个心腹之臣商讨下后决定。

想到这里,他先把这事放在一边,又重新操心起钱粮的事情来:“曹大伴,陈百户的伤势如何了?”

“回陛下,陈百户的手是废了,其他伤势并无大碍,只需时间休养就成。”曹化淳马上回答道。

这人很重要,因此并没有和普通受伤士卒一起,而是由东厂的人在照顾,所享受到的治疗条件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胡广听了后又马上问道:“那永昌票号的掌柜,还不肯招认么?”

“奴婢无能,请陛下责罚!”曹化淳就担心皇上会问这事,如今听到,连忙请罪道。

像这种死不开口的人,东厂虽然遇到得不多,可偶尔也能遇到。这次真是倒霉,刚好遇到一个嘴硬的人,恰恰还是皇上关心的人。

曹化淳在请罪了之后,又连忙解释道:“陛下,这种死不开口的人,一般要么是心存侥幸,知道自己不开口的话,还会有活命的机会,要么是心志坚定,心中认定了个事情就连死都不怕的人。”

胡广皱着眉头,正要说什么时,忽然听到外面好像有喧哗之声,似乎是有人在欢呼。

难道是建虏退兵了?胡广第一个念头便想到了这个,心中不由得微微有点失望。

128 举人而已

没一会儿,那喧哗声越来越近,胡广终于听清楚了一点:“昌黎大捷,建虏伤亡近七千,昌黎大捷……”

哦,原来是昌黎战报到了。他粗略一听,便知道原因了。这场大捷前所未有,难怪此时虽然还是执行最严戒严令,可听到声音的百姓和将士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这份昌黎战报,胡广其实早已知道。因此,相对来说,他就显得很淡定了。不过打了胜仗,还是要宣传一下,至少要表态一下。

于是,胡广不得不先处理这大捷的事情,接见冒死冲入京师的信使,赐赏,向京师百姓正式宣告这一消息等等。

此时,满桂在城头,听着京师城内的欢呼声,心中惊诧于皇帝的未卜先知,多少也放松了连日紧绷的神情。看着城外建虏的动静,他多少也了解了建虏为什么在做退军准备。

七千建虏虽然大部分不是真正的建虏,可几乎全军覆没的惨况,是绝对会打击到城外建虏的士气,让他们能清醒过来,大明军队并不全是废物。在皇上坚壁清野的阳谋之下,又让他们认识到,哪怕打下昌黎小县都那么困难,要是建虏还不考虑自身滞留京畿之地可能遇到的危险,那就不能说建虏有多狡猾,而是多愚蠢了。

满桂通过望远镜在观察着,他发现建虏的探马竟然在收缩。也对,要是建虏探马严密封锁的话,信使也不可能冲进京师。

从这点也能看出,建虏是真有退意了。因为信使冲入京师后,对守城部队的士气影响也很明显。建虏除非脑子有病,才会放信使进城后再继续攻打京师。

天近傍晚时,建虏大营外面示众了将近一日的几百女真鞑子被放下,抬入大营中,这进一步印证了满桂的推测,建虏这是准备走人了。

城外远处,一股股地明军夜不收也时有冒头,都和城头一般在遥望建虏大营。看到建虏探马过去,就赶紧跑了,等建虏探马回来后,他们便又出现了。能看出来,昌黎大捷的消息,也影响到了这些夜不收,否则他们不会如此胆大,建虏探马也不会敷衍了事。

“老爷,京师战事就要结束了,陛下肯定会有重赏!”满桂身边的一名家丁头目笑着说道,“这功劳,谁都抢不走!”

听得满桂那络腮胡子脸笑了笑,忽然他张嘴打了个哈欠,便随手把单筒望远镜递给身边这家丁道:“小心拿着,监视着建虏大营动静,切不可马虎了,老爷我休息一会。”

城内,原首辅韩爌同样听到了昌黎大捷的消息,不由得有点诧异地道:“七千建虏?祖大寿有如此能耐?老夫不信!”

“不是说俘虏了三千余人么?这可做不了假的。”曹管家摇摇头道,“看来是祖大寿拼命了。”

“呵呵,这祖大寿被皇上严词斥责后是真怕了!”韩爌有点嘲讽地说着,低头沉思了一会,便喊道:“来人,磨墨,老夫要写奏章向皇上恭贺。”

他这是要刷存在感了!曹管家明白他这意思,便站起来向韩爌拱手作揖道:“大人,借着这个大捷的机会,我就先回去了。”

韩爌听了稍微一沉吟,便对曹管家说道:“此次大胜建虏,祖大寿必定重获重用。老夫想着,和关宁军的关系还要再加强一些,军中的盟友能多一份就尽量多一份,毕竟建虏还在,西北民变也未平。”

“一定把大人的话带给我家老爷。”曹管家点点头,马上答应下来。

“对了,那昌黎县令必然也会受重用,此人也得拉拢一二。”韩爌忽然想起,连忙再次说道,“钱不是问题,要是不够的话,可以让范王等几家再送些过来。”

曹管家听了点点头,正想说话时,忽然想起一事,便提醒道:“我好像记得,之前曾看到过这昌黎县令的材料,似乎只是举人出身而已。”

韩爌听了稍微一愣,不过他相信曹管家说得不会有错,毕竟曹管家乃是曹于汴的心腹,看到这些材料也很正常。他皱了眉头稍微一想后便道:“那就算了,区区举人而已,就算这次立下大功,在朝中也站不住脚的,在他身上花钱不值得!”

“那就告辞了!”曹管家听了微微一笑,再次拱手作揖,才告别而去。

昌黎大捷的消息,同样影响京师其他官员。一时之间,各级官吏,纷纷琢磨着这大捷会给朝局带来什么影响,想着自己怎么从中获取好处。

虽然他们这些人的想法不一,可有一件事却是一致,就是纷纷写奏章向皇帝贺喜,刷自己的存在感。

入夜,不时有马蹄声响起,从通州城门直达衙门口。

巡抚解经传和一众总兵就在大堂内坐着,不时听着夜不收回来禀告。

“报中丞,建虏在天色渐黑之时,忽然散出大批探马,属下等无法再远观建虏大营。”一名夜不收在这冬日里也是汗流浃背,气息未定地禀告道。

解经传一听,稍微一愣,而后看向众位总兵道:“这是何意,建虏难道又要攻打京师了?”

黑云龙听了,站起来向堂上的巡抚抱拳一礼道:“以末将多年的经验判断,建虏这是准备今晚退兵了!”

麻登云也同样抱拳附和道:“从之前的军情回报看,末将也以为建虏是要退军了,因此派出大量探马屏蔽动静。”

解经传听了,却不甚高兴,挥手打发了夜不收后,皱着眉头道:“建虏这是要退了么?”

黑云龙知道巡抚心中不高兴的原因,想了一会后道:“中丞,建虏撒出大量探马,那也说明其士气肯定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不愿为我大明夜不收探得。”

“哦?”解经传一听,神情略微兴奋了一点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有机会?”

“末将以为,可加派夜不收,再探建虏动静,再做决定!”黑云龙的神情也兴奋了一点回禀道。

其他几个总兵互相看看,跟着点头,而后看向中丞,等他下令。

解经传听了,也扫视了下他们几个,忽然站了起来,眼睛中散发着莫名的光芒道:“好,那就仰仗各位,多多尽力了!”

129 突如其来

夜色已深,半圆的月亮挂在空中,并不能让人的视线能看多远。寒风呼啸,冰冷刺骨,更是冻得人类本能地缩手缩脚,尽量维持身体的暖和。

京师城头上,轮值的明军士卒虽然缩在城垛下面尽量躲着寒风,可精神头很好,不时地听下外面的动静,或者伸头查看下城外的情况。

不知到了何时,有一名矮个子士卒看着巡哨的一队明军离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另外一名高个子士卒说道:“眼见着战事马上结束了,我们防守这边,离德胜门最远了,一点功劳都没,真是太不走运了。”

说到这里,见高个子没有回话,矮个子士卒忍不住提高了点声音道:“喂,我说老黄,黄道玄,你听到我在跟你说话没有?”

“什么?”高个子士卒,也就是黄道玄转头,有点诧异地问了句,而后转回头,看向城外。

“我说啊,我们没一点功劳,想进东厂当威风八面的番役是没一点希望了!”矮子可惜地摇头叹道。

黄道玄一听,神情也似乎微微有点失落,低声说道:“都是命,这种事强求不来的。”

“你说这建虏也是,以前光听着厉害而已,一攻打京师就萎了。难不成是那奴酋谁……哦皇太极是个胖子,估计那方面不行,所以连……”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见到黄道玄转头看向外面,似乎有动静。

矮个子士卒微微一愣,转头也向外看了一眼。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看到什么,便缩回头对同伴道:“我说老黄,别疑神疑鬼的,咱这是离建虏大营最远的城头。再说了,不是有消息说,建虏已经要退兵了么,还能有啥事情?”

虽然他这么说着,可明显黄道玄不怎么放心,忽然解下自己的战弓,张弓搭箭往外面黑暗可疑处射了一箭。

见他这样,矮个子士卒也没说话了,侧耳静听,却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不由得又笑着道:“瞧,老黄,疑神疑鬼了吧!我都说了没事了!建虏要真敢来,老子举双手双脚欢迎,合着让老子有机会去东厂。只是……呀……只能想想而已啊!”

他刚说到这里,就见一队巡卒巡哨过来,便闭了嘴。等到这队巡卒过去后,才又低声说道:“算了,我这辈子也没什么福气,就看下半辈子了。马上就换岗了,还是好好回去睡一觉才是正事!”

黄道玄兴致似乎也不高,叹了口气道:“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和你不同,家里还有老母和弟弟,要说立功进东厂的心思,我比你还大呢!”

见他这么说,矮个子伸手拍拍同伴的手臂道:“不用丧气,当今皇上可是说了要御驾亲征的!我相信凭你的本事,以后一定能立功的!”

“不说话了,换岗的来了!”黄道玄听到这里,刚好看到前面不远的马道上上来一批明军士卒,便提醒矮个子道。

城头上,下岗的明军士卒纷纷伸了个懒腰,走出自己的岗位和新来的同袍换哨。不但是他们,那些巡哨的也是如此。一时之间,城头上显得稍微热闹了一点,也可以说是稍微乱了点。

黄道玄和矮个子换了哨,便离开了城头,往马道上走去,不时还打个哈欠。毕竟这个时间点,就是人最疲劳的时候。

就在这时,忽然“叮叮叮”地金属碰击石头的声音连续响起,哪怕这时候城头稍微有些动静,也一样比较响亮。

黄道玄听到,惊讶地转头往回看去。此时的他,已经走到马道上,也就脑袋露着,还能看到城头情况。

夜色之下,看得并不清楚。不过能看清刚换岗的同袍站在城垛处。就听到梆梆梆地声音响起,紧接着,那些城头轮值的明军士卒,有不少听到动静站起来刚好把头露出来的,城外飞来什么钉到了那脑袋上。

“啊……”地惨叫声随即响起,紧接着,有侥幸没有中箭的明军士卒便疯狂地喊了起来:“建虏偷城,建虏偷城……”

随后,有反应过来的明军士卒,疯狂地敲起了警锣,“铛铛铛”地声音,在这夜色之中,传出很远。

与此同时,城外冒出了一个个建虏,全都是身手敏捷之徒,似乎是靠飞钩上来的,只一个纵身,便翻上了城墙。

轮值的明军士卒纷纷迎了上去,用手中武器招呼刚翻上城墙的建虏。只要能坚持一会,便会有大批同袍赶到。

然而,建虏明显也清楚这一点,他们为了速战速决,打开城头的缺口,这首批死士显然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虽然都是拿着短兵器方便爬墙,可一个个悍勇,势不可挡。对面的明军往往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们干掉了。

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城头上的建虏便越来越多,人数很快就要赶上这块城墙的守军了。更不妙的是,城墙上,已经不止是飞钩,还有简易云梯,也被架起来了,显然不要一会的功夫,城外的建虏便能蜂拥而入了。

黄道玄都来不及喊话,立刻摘弓搭箭,就站在马道这边,抽冷子射箭,招呼那些翻上城头的建虏。

“他娘的,真来了,杀啊!”矮个子嘴上喊着,握紧手中的长枪,兴奋地冲了上去。

深夜,人头涌动,视线不好,再加上这第一批翻上城头的建虏是通过飞钩爬上来的,手中武器简陋,并没有什么盾牌之类防具,又为了减轻重量,身上穿着也只是皮甲而已。

这么一来,黄道玄这抽冷子放箭,顿时就有力地支援了同袍。每一箭射出,都有一个建虏中箭。就算不死,也会被作为对手的明军士卒干掉。

一时之间,有了黄道玄这名弓箭手的支援,这段城头至少稳住了。有建虏马上发现了黄道玄这个威胁,飞斧之类的,也开始向黄道玄招呼了过来。

而那些简易云梯上,就这一会的功夫,就有拿长兵刃的建虏,或者拿着盾牌的建虏,身着铁甲,开始翻上城头了。这,才是建虏在城头攻击的主力。

这些人一加入,就算有黄道玄的弓箭支援,这段城头的局势立刻就急转直下了。

130 忠烈堂见

很显然,建虏偷城的主攻方向,就在这里,攻城力度最为凶猛。

城头远处,还有城下的明军预备队,此时纷纷往这边拥过来。可是,他们过来还有一点距离,如果让建虏在城头站住脚的话,源源不断地建虏登上城头,那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此时,围着建虏,试图把建虏赶下城的明军也就三十来人了,比建虏稍微多点人。但是,双方的战斗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不要说城头这些明军守卒只是京营中普通的士卒,多未经训练,守守城头还可以,这面对面的厮杀,就算是最为精锐的那些明军家丁,怕也不是刻意挑选出来的建虏对手。

如果不是明军的士气正高,光是建虏冲上城头,就能吓得他们放下抵抗,四散而逃了。

这块城头,一边是想极力把建虏赶下城头的明军士卒,另一边是要趁明军援军赶来之前站稳脚跟,掩护更多的同伙冲上城头的建虏,就短短一会的时间,地上已是死伤一片。当然,死伤最多的是明军士卒了。

黄道玄眼看着同袍被建虏杀得越来越少,弓箭的支援效果越来越弱,忽然猛地想起一事,转头一看,却发现城头虎蹲炮所在位置的明军士卒被建虏的飞斧所中,早已战死了。

他当即二话不说,猛地冲了过来,从战死士卒的身上搜出火折,抱起那虎蹲炮便冲了过去,同时大声喊道:“快让开,让开,要开炮了!”

此时正在战斗的明军已经没剩多少了,建虏放开手脚,大杀特杀,正要扩大战线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名明军士卒喊着冲过来,火折子凑着一门虎蹲炮时,都吓得一激灵。

他们的铁甲还有盾牌,防御普通刀枪弓箭还可以,可面对这种火炮,在近距离的开炮,这些建虏的老手都明白,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的。

“快,缠住这些明狗,让他不敢开炮。”一名建虏头目用满语大喊着指挥道。

那些和建虏厮杀的明军士卒几次想脱离战斗,可都被建虏缠得死死地,压根就没法让路。

这时,又有两名明军士卒抱着虎蹲炮冲过来了,到了黄道玄身边,看到眼前的情况,一时也犹豫了。

和黄道玄说笑的矮个子明军士卒身上已经受伤,要不是建虏有顾忌不下死手,估计此时已战死了。

他看到面前建虏的背后,还有源源不断地建虏冒上来,再看到远处城墙的同袍,过来支援还要一会时间,不由得睚眦欲裂,大声喊道:“不要管我们了,再让建虏上来,城就破了!”

“你们快跑开!”黄道玄看得同样睚眦欲裂,焦急地大声喊道。

建虏听见,一边往外压,一边故意留手,就是不杀死眼前这十来个明军士卒。而在里侧的建虏,则开始腾出手来,准备用飞斧之类武器攻击外面拿虎蹲炮的明军士卒了。

矮个子士卒看在眼里,知道无法幸免了,忽然大喊一声道:“开炮,老子战死了也是在忠烈堂的!”

喊着这话,他同时丢掉了长枪,纵身一跃,和身扑向了面前的那个女真鞑子。

其他十来个明军士卒见了,血冲脑门,纷纷大喊着:“忠烈堂见!开炮!”

而后,他们义无反顾,一个个都丢了或者扔了手中兵刃,纷纷纵身扑向他们面前的女真鞑子,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他们的这番英勇举动,让这些攻上城头的建虏都微微一愣。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些明军士卒在攻上来的时候没有逃走,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今天是怎么了,不但超常发挥,还不要命了,竟然用了同归于尽的打法,这还是印象中的那些明军,还是不堪一战的京营士卒么?

黄道玄眼见这一幕,大声吼道:“杀虏报仇!”

在这撕心地喊声中,手中火折往引线上一点,怀中抱着的虎蹲炮口平放。只听“轰”地一声,一片弹雨洒向面前正在厮杀中的人群,同时他自己也被震得往后倒去,虎蹲炮脱手。

其他几名抱着虎蹲炮冲过来的明军士卒,也和黄道玄一般,怒吼着点火开炮了。

“轰轰轰”地声音连续响起,硝烟过后,这一段城头,不管是明军士卒,还是攻城建虏,不管是穿着铁甲,还是用盾牌护着,全都无一幸免。城头上,再没有一个人能站着了。

援军终于赶到,来不及去扶黄道玄他们这几个被虎蹲炮震翻的同袍,而是越过他们,端着长枪刺向又开始冒头的建虏。

城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无数的建虏,纷纷往这段城墙两端射箭,试图阻止增援的明军,想再努力努力,重新攻上城头。

然而,建虏很快便失望了,城头上的明军一个个借助盾牌等防御工具,源源不断地向这段城墙增援。

更让建虏吃惊地是,在听到城头有人大声喊什么“开花弹”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城墙下面的死角,炮击无法射到的地方,竟然响起了“轰轰轰”地声音。

亮光一闪,浓烟冒出,随后就听到这段城墙下的建虏全都在哭爹喊娘了。开花弹的威力,不足以致命,可只要在爆炸范围之内,基本上没有人不受伤的。

五六个开花弹一丢,城头上的守军压力顿时就小了,基本上没见建虏再有冒头。趁着这个功夫,滚木礌石箭雨,狼牙拍什么的,就开始有条不絮地展开了。

这段城墙的喊杀声,火炮轰鸣声,响彻京师城头,惊醒了已经入睡的胡广。夜色之下激战如此激烈,他有点担心,便登上了紫禁城钟鼓楼高处遥望。

他看着那战局激烈的地方,不由得心中暗自诧异。这皇太极看似因为昌黎之战,军心受到影响而准备撤军,没想到他实际上却还是在打京师的主意。

看皇太极所选攻城方向,竟然还是在德胜门那边大营的相反方向,还真够狡猾的。

“陛下,听声音,战局似乎是稳住了。”陪驾的宦官护卫方正化心中松口气,向胡广禀告道。

胡广点点头,略微感叹道:“建虏果然不可小觑啊!”

同时,他的心中也有点遗憾,要是高应元在建虏大营的话,说不定能提前得知建虏动向。

131 岂会言而无信

城头上的战事再没出现意外,天色还未到黎明,建虏便退兵了。等紫禁城宫门一开,京师城防的总指挥满桂和京营提督李凤翔便一起请求觐见。

武英殿内,胡广高坐上面,满桂和李凤翔在传召后刚进殿门,便双双跪倒。

“启奏陛下,建虏企图偷城未得,已连夜拔营离开京师了。”李凤翔抢先禀告了一个好消息。

满桂却脸色严肃,低头奏道:“陛下,末将一时轻敌,差点让建虏攻进京师。亏得城头将士拼死阻敌,才未让建虏得逞。末将之过,请陛下治罪!”

李凤翔一听,才明白这满桂来皇城的路上,为什么一直阴沉着脸,当时自己还纳闷,向陛下报喜还哭丧着脸是什么意思?原来他根本就不是报喜,而是来认罪的!

如果满桂有罪的话,李凤翔这个协助他的京营提督也跑不了。因此,他心中虽然不满满桂这人的死脑筋,却还是马上开口奏道:“陛下,狡猾如建虏,也并未讨得了好,可见满总兵部署得当。奴婢以为,满总兵言重了!”

“不是,要不是城头将士拼死抵抗……”满桂听了却不领情,依旧试图争辩道。

胡广听得摆摆手,脸色和蔼地道:“都别说了,朕心中有数,都平身吧!”

李凤翔能听出皇上没有怪罪的意思,心中松了口气,便谢恩站了起来。让他没想到的是,满桂这厮竟然还跪在那里,让他不由得一愣。随后忍不住隐蔽地踢了满桂一脚,同时提醒道:“陛下有旨平身,满总兵起来吧!”

满桂仿佛没听见他说得话,依旧跪在那里,只是已抬起头,看向胡广奏道:“陛下,建虏此次夜袭,亏了城头守卒用了和建虏同归于尽的打法,让同袍开炮才争取到了胜利的机会。末将……”

胡广隐隐能感觉到当时城头的危急,他也很想了解下当时的情况,便没坚持让一根筋的满桂站起来,只是让他把战况经过详细地说一遍。

满桂自然是了解了当时战事的经过,也特意是要让皇上知道,因此马上叙述了起来。

他的口才明显没有李凤翔等人好,似乎就在叙述一本流水账一般,按照事情的前后经过叙述而已。

可胡广听在耳里,顿时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昨晚惊心动魄的一幕了。当他听到黄道玄和他同伴的事情时,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就想起了后世王成的向我开炮一幕。

“……当时要不是他们和建虏同归于尽,建虏继续拥上城头,后果不堪设想。”满桂说到这里,忽然声音提高了不少,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激动地说道,“陛下,将士们战死城头,唯求死后能进大明忠烈堂。末将斗胆,敢问陛下这大明忠烈堂何时能有?”

“大胆,有你这样和皇上说话的么?”李凤翔一听,立刻大声喝斥道,“御前失礼,这可是大罪!”

然而,满桂却豁出去了,眼睛盯着胡广,几乎是一眨不眨。因为这大明忠烈堂,如果真按照皇上之前所说,只要为大明牺牲,就都能入这忠烈堂。可只要是人,都知道进这大明忠烈堂的,绝大部分将是武人,不分军卒或者将官。

就算是满桂自己,也非常在意这个事情。他没想过自己能配享太庙,只要能进这忠烈堂,死后享受香火,与国同存,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可是,大明朝的事情,就算是皇帝所说,也有可能一拖再拖,拖到后来,因为各种缘由而不了了之。满桂也正是因为如此,有点担心这大明忠烈堂的事情会黄,就趁着这个建虏退兵,京师大捷的机会再次提醒皇上。

只要是人,都有私心,哪怕是一根筋的满桂,也是如此。

不过,他的担心显然多余了。胡广听了之后,没有犹豫,立刻就正色答复他道:“朕当众许诺之事,又岂会不做!京畿之地重归安宁之时,朕祭告天地、太庙,而后就在午门前,在大明官员每日上朝的这片广场上,把大明忠烈堂建起来!”

他每说一句话的时候,满桂的眼睛便亮了一分,等到他说完的时候,满桂挺直上身,而后五体投地地跪了下去,带着哽咽奏道:“我大明武人,有陛下在,真是死也值得了!”

他不同世袭武职,是从小兵一步步靠着实打实地战功升起来的。要说身为武人的苦,没有那位身居高位者会比他还了解。

感觉到今后武人可能会有的地位变化,这个同样在朝中没有真正靠山的武夫,已在心中向天发誓,愿为皇帝赴汤蹈火,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谁要是想要为难皇帝,只要勤王令至,再远也必定奉令而来!

胡广点点头,再次让满桂平身,而后下旨道:“昨日城头立功的那几位将士何在,传旨觐见,朕要亲自看看英勇的大明将士!”

旨意下去,黄道玄等十多名明军士卒,便被召到了武英殿来。

他们这些底层的士卒,第一次来紫禁城,惶恐中带着激动。虽然有内侍一路过来的时候,有紧急教过基本的礼仪。但当他们到了武英殿中,看到满大帅和京营提督分站两边,上面坐着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时,刚过殿门,就都已跪倒在地,纷纷喊着山呼万岁了。

胡广看到这十来名士卒基本上身上都有伤,便和蔼了脸色,挥手说道:“你们都是有功将士,平身吧,无须多礼,起来说话!”

没有想象中的天威,反而是和蔼可亲的语气,让这些明军士卒不由得心中稍微平静了点。

看到他们起来后有点拘谨地站在那里,胡广便微笑着说道:“这次建虏偷城,你们所立功劳,满卿都已向朕禀告了。你们做得很好,是为我大明将士的典范。朕之前有过承诺,战死者进大明忠烈堂享香火,与国同存。而你们,朕觉得其心可嘉,忠心可用,所立功劳,朕觉得不必等战后再计功,可直接入东厂。朕问你们,可愿意?”

有些事情,不用别人说,他心中记着,便直接问了。

132 士气大振

黄道玄等人一听,不由得惊喜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进东厂当番役啊,就算在京营给个总旗、百户都不换!

他们是想过朝廷会有赏赐,心中其实也打着小九九,看是否求下皇帝,能不能让进东厂。毕竟东厂的地位之高,以前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那可是只有仰慕的份。就算是锦衣卫中的人,也只有精锐才能被东厂调用的啊!

如今皇帝竟然主动开口,顿时,黄道玄他们立刻跪倒在地,大声谢恩,那会有不愿意的道理。

“叮,成就值+1,来自士卒黄道玄!”

“……”

系统提示声的响起,让胡广明白这十来名士卒对自己好感满满地,以后或者可以放心用他们,便在心中记住了其中比较机灵的几个。

他也有意把这十来名士卒当典型来培养,因此刻意慰问了一番后,还让东厂提督曹化淳来领人,甚至特意在曹化淳面前赞了下他们这些人在昨晚的功劳。

另外他还下旨,让满桂和曹化淳共同前去慰问昨晚舍身取义的那些明军士卒家属,把他们的事迹记录下来,准备收藏在大明忠烈堂中让后人瞻仰他们的义举。

他这边在忙着,而在通州衙门,巡抚解经传也得到了夜不收的禀告:“报中丞,昨夜建虏夜袭京师,再次被击退,损失了不少白甲兵。如今已经拔营,似乎往蓟州方向而去。”

“哈哈,建虏也不过如此!”解经传一听笑着道,“就只能耍点小聪明,没想反而又损兵折将,把精锐都折在京师城下了!”

“中丞大人说得是,昌黎之战,对其士气打击甚大,否则不会还想着临走前偷城一把。”黑云龙笑着抱拳附和道,“皇上的坚壁清野之策,估计也已经奏效,建虏要还不走,都得饿死在关内!”

其他总兵神情都很放松,纷纷发言附和黑云龙的话。甚至其中一个大声请战道:“京畿之地的地形,建虏远没有我们熟悉。不如我们找地方,狠狠地捅建虏一刀,好歹立份功劳?”

“对,去关外咱不敢说能把建虏怎么样,可如今机会千载难逢,只要多派夜不收,探得建虏的弱处,一击而中,绝不恋战,多少都能有些功劳!”另外一名总兵眼睛有点红地跟着道。

解经传听得连连点头,那脸上的笑意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只听他抚须点头笑赞道:“各位说得都是在理,此次勤王战事,我大明朝从开国以来,也就那么两次而已。建虏军中无粮,正是我等好机会。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只要我军能出其不意……”

要是不知道的人在旁观,还以为解经传是一位深通兵法的军事家,对于如何打胜仗那是胸有成竹。加上有底下几位总兵的附和,就仿佛胜利已在眼前。

殊不知,就在前几天的时候,通州这边的勤王军人数虽多,却被建虏主力压着打而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因为昌黎和京师大捷,他们心中就刻意忘记了那些事情。

一番计议下来,这一次,各路总兵纷纷派出大量心腹家丁,前往刺探建虏军情。而他们自己,则开始整顿人马,就等着建虏露出弱点后狠狠地上去咬一口。

解经传为此也动用巡抚权力,多少给这些勤王军调拨了一些物资。因为他也非常渴望一份功劳,好能在官场上更前进一步。

而此时在山海关,祖大寿大军已带着俘虏回来了。上到孙承宗,下到普通士卒,看到那么多俘虏,虽然绝大部分一看就知道是蒙古鞑子而已,可还是一个个都很兴高采烈的。这样的胜仗,真是太难得了!

祖大寿等人,都齐聚一堂,在向孙承宗禀告着具体的细节:“阁老,末将还真没想到,卢知府的勇力之高,实乃旷世少有。说句脸红的话,他那把偃月刀,末将也试了下,太重了,呵呵……”

孙承宗捋着额下长须,听得连连点头道:“可惜他有伤还在昌黎静养,否则老夫还真要好好看看这位卢知府的勇力!有此文武全才之栋梁,真乃大明之幸,皇上之福啊!”

曹文诏没说话,只是带着微笑在听着。心中则在衡量,卢知府有意想让自己侄儿去他那边,这事是不是该提前和阁老及大帅说下,还是等卢知府自己来向阁老和大帅提?

他心中可以肯定,自家侄儿曹变蛟在关宁军中,还不如去卢知府那边,将来的成就必定不低。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知道,卢知府凭着这场大胜,必是大明官场上冉冉升起的新星,前途一片光明。

堂上正说着话,边上一直沉默不语地刘兴祚忽然跨前一步,抱拳向孙承宗大声禀告道:“阁老,建虏昨晚偷城京师不得,已连夜离开京师,目前动向不明。陛下有旨,令阁老小心戒备,探明建虏动向。”

要是换了以前,别人不说,至少祖大寿就会不屑,甚至有可能会说话挤兑刘兴祚。可经过昌黎之战的事后,他虽然还是想不明白,却已相信刘兴祚掌握着某种通讯手段,能和京师,甚至有可能是和皇上直接联系。

孙承宗听了当即脸色一正,大步走向边上挂着的京畿之地作战地图前,一众将领则围在他身后,开始推算建虏可能的行踪和目的。

京畿之地的建虏和明军,展开了新一轮的斗争。胜负如何,未有定论。毕竟就算建虏连续吃了几个败仗,可主力还在,谁也小觑不得。

胡广也关心建虏动向,进入聊天群中点了高应元的图标问道:“高百户,你们如今在何地?”

他心中有点遗憾,要是建虏军中多几个向高百户这样的内应,自己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建虏动向了如指掌,也不用担心被偷城啊什么的了。

“回陛下,俺和那鳌拜现在快到遵化了。五哥说,应该是昨晚传来的军令有变,很可能不去攻打京师了。”高应元马上回答道。

皇太极既然不让把攻城火炮什么的运来京师,显然是真不打算攻打京师了。不过他派鳌拜他们去了遵化,这是想干什么?

133 宣传型人才

想了一会,想不明白,胡广便不想了。看看离天黑还有点时间,他便进入了聊天群去看看情况。

成就值显示有672,要加人的话也可以。不过如今工作组中已经有4个人了,每小时要消耗8点成就值,一天就是192。672的成就值虽然看着多,但也只能支持3天多点而已。

这么一算,胡广便没了加人的兴致,先看看留言再说。以后要再多养人的话,就必须多出去溜达才行了。

工作组中可能是知道皇帝在这里,因此基本没有什么留言,都是有事说事,没事就潜水。倒是初等组中,留言有不少。

原本老实的刘王氏或者是因为昌黎大捷的原因,时不时会和如花说说话。说话明显比以前多了好多,语气中也多了不少自信。

新加进来的人中,满江红很少说话,就算有人问他也不答,反而是和他差不多进群的钱富贵,倒是真和马富贵勾搭上了,很是奉承他,几乎到了不要脸的地步,一副马富贵狗腿子自居的样子。

至于曰从,应该是在赶路,要去浙江传话,招呼闵洪学一起进京,因此也基本没有说过话。

胡广基本掌握了情况,便点了刘王氏的图标问道:“刘王氏,卢知府的伤势如何了?”

“咦,小和尚你来了?”刘王氏答非所问,语气中带着惊喜,随后才回答道,“民妇不知道,上次去了衙门后就没再去过了,但孩子他爹对民妇好多了,都不怪民妇了,民妇本来还想按你的吩咐,骗孩子他爹说是锦衣卫密探,呵呵,这个听着就不可能,但急了民妇也会用……”

胡广在这两天很少冒泡,以至于让刘王氏都有一种久违的感觉,这一见面,就收不住口了。

就在胡广想打断她说话的时候,如花先开口了:“刘姐,你等下,奴家这边有点事想问下小和尚!”

“哦,好吧。”刘王氏明显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连忙闭嘴了。

如花似乎心情不错,从她的语气中能听出来,只听她问道:“小和尚,你和温大人的关系很好,能转告下温大人,就说奴家差不多完成他交代的事情了。”

或者是怕胡广有别的想法,她说完之后又连忙补充道:“街上还在戒严,奴家出不去,所以迫不得已,要是小和尚也不方便的话,就不用麻烦了。”

胡广一听,就知道如花说这话的意思,应该是已经套话套得差不多了。他正待回答时,却听到马富贵有点不满地道:“如花,你怎么和温大人有牵扯,你可没和本公子说起啊?”

如花知道马富贵或者会问,早就想好了说词,因此马上就回答道:“公子可能不知道温大人有一个弟弟,在奴家这一行中很有名气,他写得曲谱也好,戏曲剧本也好,都非常受欢迎。”

“温大人可能是因为他弟弟的原因,派人让奴家这边找人按剧本演戏。呀,公子,这些您又不关心,就没和您说起了……”

“谁说得,本公子也经常出入苏扬两地的美人窟,当然有兴趣。本公子也听说过,他叫……叫温育仁,对不对?”马富贵显然是烟花丛中的常客,经常也碰到那些文人雅士在聚会,听得多了,竟然被他记住了一些。

胡广听如花和马富贵的对话,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后就欣喜了。原因无他,就因温体仁这弟,听起来文学方面的造诣不错,能编排戏曲,好像是个宣传方面的人才。

他不知道,在后世的历史上,温育仁就和吴炳合作创作了有名的《绿牡丹传奇》,讥诮崇祯中后期非常有名的复社,以至于温育仁的家人都在复社领袖张溥指使下,被下了大狱。

胡广之前就决定要成立自己能掌控的舆论部门,不让那些文人的笔杆子来引导舆论。这温育仁的出现,就很符合他的要求了。

毕竟温体仁当了首辅,要进行税赋改革,这就决定了温育仁的屁股,也只能是坐在这一边。让他多创作一些戏曲歌曲之类的东西,经过自己审核后,让如花他们去传唱,是个不错的路子。

胡广想着,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没想到只是在初等组中冒个泡,就收获了一个人才,不错,不错!

这么想着,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当即打断群里的说话道:“没问题,如花,一会就能告诉温体仁的。”

说完之后,他便切换到工作组中去了。初等组中的如花,却有点愕然:“小和尚,你……你屡教不改啊!”

马富贵则是暗暗欢喜,赶紧又拿出小本本记下:某年某月某日,普渡众生又直呼温体仁姓名!

温体仁的效率也确实是高,他在宫门落锁之前,就把从如花那拿得到的资料文本递到了御前。

胡广也不急着看,先把资料放在了御案上,而后笑着问道:“温卿,听说你还有一个弟弟叫温育仁的,文采很好?如今在哪里?”

温体仁听了微微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忽然问起这事。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立刻奏道:“臣确有一弟名曰育仁,平时就好戏曲乐律之事,如今为应天府通判。”

其实,文采这事,温体仁自己都很不错。

胡广听了,不由得心中暗叹,他这弟看来真没把心思放在官场上,否则也不会和他哥的官位相差这么多吧?

他这么想着,当即笑着道:“很好,传他来京师吧,朕要见见。”

温体仁知道这是好事,便也没推辞,答应了后便匆忙出宫去了。要再晚些时间,宫门就会上锁了。

这时,胡广才有时间拿起如花套得的资料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的眉头扬了起来,似乎有一丝欣喜。

不一会,他便把资料放在御桌上,随后下旨传召曹化淳。

在他进来的第一时间,胡广便饶有兴趣地问道:“那韩掌柜可招供了没有?”

曹化淳听得心中一咯噔,皇上这已经是问起第几回了?

他正想请罪时,却听胡广已说道:“是不是还没招供?那成,明日一早,朕亲自走一趟!”

134 亲自审问

天色微亮,通州衙门大堂,巡抚打发走了报信的夜不收,而后有点兴奋地说道:“建虏营地竟然发现了不少马骨,这足以证明,建虏的粮草问题很大。诸位,机会到了!”

黑云龙也是一脸兴奋地附和道:“中丞英明,这些被吃掉的战马应该是伤病之马,不过不管是女真鞑子还是蒙古鞑子,如果不是实在没粮了,肯定不会吃战马的。”

麻登云跟着出列,抱拳大声分析道:“女真鞑子先走,让蒙古鞑子和那些汉奴断后,也足见他们知道士气不高,粮草不济,怕被我大明军队咬上,逃脱不得,开始丢车保帅了!”

形势一看就很不错,其他总兵也都兴奋着,纷纷开始请战。

解经传听得红光满面,当即用力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好,好,好,诸位言之有理,本官岂能错过此等天赐良机。诸位,可都准备好了?”

“回中丞,早已准备妥当,随时能开拔!”黑云龙抱拳大声回答道。

其他总兵也纷纷回应,表示之前就已在准备,这时只要中丞一声令下,就随时能出发。他们的表现,一改明军平时的拖拉。

解经传听得很是高兴,当即宣布道:“此战关系重大,为防万一,本官亲自出征。给你们半天时间,午后立刻出发,追上建虏,狠狠地咬他一口。”

说句实话,明军是被女真鞑子打怕了的,但对于那些蒙古鞑子和汉奴,却没有这个心理压力,甚至可以说是相反,他们反而有心理优势。如今敌人还处于士气不高,粮草不济的困境,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会错过。

与此同时,胡广则在一群人的护卫下来到了锦衣卫诏狱。这东厂所抓之人,都是送锦衣卫诏狱关押,自己并无监狱。他之所以这么早,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京畿之地的战事,从目前的情况上看,应该是很快就能结束了。等待胡广这个皇帝要做的工作是,有功的要奖赏,勤王的要勉励,否则便会失去军心。光是这个勤王军的数量,估计就多大十几二十来万了。就算只是打发叫花子,那也是个天文数字。

还有兵灾后重建,无数的难民需要安置,就算事后回去有房住,可口粮什么的,也是很大的负担,否则就容易埋下民变的引子。而这件件桩桩,全都需要钱。

传说中的诏狱,是最为恐怖的地方,至少在后世胡广的印象中,是这样的。不过当他亲自进来时,却发现这里窗明几净,地上也打扫地干干净净,比起影视剧中布置的监狱还要好很多。

“陛下,奴婢去把人带来!”等胡广刚进诏狱入口附近的休息室时,曹化淳便小心地奏道,意思很显然,里面恐怕不适合皇帝进去看,就怕冲撞到皇上。

胡广也不坚持,点点头,自个在这休息室坐了。方正化等人立刻护卫在两边,成八字形散开。

不一会,听着手铐脚镣的叮当响,有一名囚犯,在曹化淳的身后,被两名番役架了过来。

胡广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人肯定是那位死不开口地韩掌柜,不由得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只见这人大概四十左右的年龄,一脸的疲惫样,精神很是憔悴。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伤势,但从架着过来的姿势看,应该受刑很严重。也难怪,进了诏狱是不可能好吃好喝地招待的。

在他打量韩掌柜的同时,韩掌柜也正看向他。宦官番子的簇拥下,身穿明黄色的服饰,就算没有让曹化淳这个东厂提督去亲自提人,也能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肯定是大明皇帝了。

果然,就听到平时威风凛凛的曹化淳恭敬地向那年轻人低头说道:“陛下,钦犯韩生才带到。”

胡广一挥手,示意曹化淳退到一边,而后盯着这个韩生才,淡淡地说道:“你能在诏狱抗这么久而不招供,说句实话,朕是佩服的。”

“万岁,草民冤枉,冤枉啊!”韩生才无法跪着,索性就挣脱了两名番子的手,扑倒在地,嘶哑着嗓子喊道,“草民为了生意,想着多赚点钱,就只是想着通过关系,派人赶往总号而已!草民真是冤枉的啊!”

还想抵赖!胡广心中想着,也不打断他,就让他先耗耗体力再说。

于是,这休息室内,一众人等,全都沉默不语,盯着地上趴着的钦犯在那喊冤。

这种没人回应的场景,就算真有冤屈,也会感到尴尬而自觉停住。

韩生才发觉气氛不对,便抬头起来看向皇帝,却见皇帝的脸上正露出一丝嘲讽,就那样在看着他,让他一愣。因为皇帝这目光,似乎直穿他心底,一眼就看穿了他心底的秘密。

然而,韩生才知道,要是不能让皇帝改变看法,那自己能活着的机会就真是渺茫了,哪怕他们来救都不可能,因为必须得皇帝点头。

他心中如此想着,便看着皇帝继续喊冤道:“草民真的没有干那些通虏的事,建虏杀我汉民,反我大明,草民也是深恶痛绝的……”

胡广听到这里,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终于开口问道:“是么?那你告诉朕,你派出城去的四个伙计分别叫什么,哪里人士,家有何人?”

韩生才一听,心中松了口气,他最怕皇帝不搭话。既然能说话了,那接下来就得靠自己的能言善辩了。只要能说服皇上,就算是东厂提督,也不能违背皇上的意思。

至于说服皇帝的可能性,他认为机会很大,不说平时做生意练就的口才,就是皇帝这年龄摆这里,也绝对比曹化淳那老狐狸好忽悠。

而且,刚才皇帝所问之事,他早有考虑过,心中已有腹案,也曾对曹化淳说过,至少短期在京畿之地安定之前,是没有什么破绽的。

因此,韩生才立刻便回答皇帝的问话道:“草民回皇上,那四个伙计,分别叫……皇上,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点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135 死心

如果不知道的人,只是看着韩生才在申述,还真可能会相信他是被冤枉的。他作为掌柜和各色人等打交道历练出来的本事,确实不一般。

关于这一点,韩生才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他在激昂地喊冤了之后,就看向年轻的皇帝,希望事情能有个转机。

让他欣喜的是,皇帝真得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似乎有点怪,他还没来及深思这笑意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含义时,就听到皇帝转头看向一名护卫。

他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向那人,顿时吃了一惊:咦,这护卫怎么少了一只手,这也能当护卫?刚想到这里,他忽然又发现这人好像有点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时,就听皇帝在对那人说道:“陈百户,他脑子不清楚,满口胡言,你帮他回忆回忆吧!”

陈二少了只手,没法正常地抱拳领命,只能是口头答应一声,而后往前跨出几步,来到韩生才的面前,嘴角露出一丝嘲笑道:“韩掌柜,你不认识我了?那天晚上是我敲开永昌票号的门,莫非你忘记了?”

听他这么一说,韩生才终于想起来了。顿时,他脸色一白,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道:“不,这不可能,明明已经走了啊!之后也没有回来,怎么可能?绝对……”

这事情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简直比白天撞见鬼还要不可能,以至于一直咬牙坚持着的韩生才有点惊慌失措了。

陈二见此,心中不由得有点高兴。自己一亮相,便能撬开他的嘴巴,算是立下了一个功劳了。

这么想着,他便继续帮韩生才回忆道:“你听到我给你说的话后,很是吓了一跳,开始还不敢相信,直到鳌拜给你看了他的金钱鼠尾,绝非最近所剃,你才信了,然后把我们赶紧拉进店中……”

谁知事与愿违,韩生才在经过了最初的惊慌后,虽然听到陈二在复述那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可他的内心却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急思对策。

“你让我们不要说话,一切由你应付,最终把我们送出了城。韩掌柜,我说得这些,可有半句假话?”陈二说完之后,胜券在握地问道。

“什么,大人说什么?草民听不懂!”韩生才开始抵赖了,“草民敢对天发誓,大人少一条胳膊,草民以前从未见过,请大人不要冤枉草民!”

“你……”陈二一听,顿时大怒,都到这样的地步还想抵赖?

就在这时,胡广开口了,只听他淡淡地说道:“韩生才,老实告诉你吧,那日四人之中,除了鳌拜那个真鞑子之外,其余三人皆是锦衣卫百户。你眼前这位陈百户,是朕特意让他回来和你对峙的。只是回来的时候有意外,少了只手而已,相信你心里有数。”

韩生才的气色明显比刚架过来时要灰败一些了,可就算这样,他也还是在否认。因为他知道,如果承认通虏的话,绝对死路一条。

他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做法,就一直让曹化淳很头疼,如今他看到这钦犯在皇上面前也是如此,不由得偷偷看了下皇上,想看看脸色怎么样,有没有被气到?

然而,他没看到,就只见皇上的脸色不变,似乎知道这钦犯会继续抵赖,只听皇上又说道:“你另有兄弟叫韩有财,如今在苏州所开票号当掌柜。你们两人,都对钱敏感,是理财的一把好手,被范永斗所网罗,把远房侄女嫁给你们为妻。票号之事,就是你们怂恿范永斗联合其他晋人所开,可有此事?”

韩生才一脸的惊讶,嘴巴微张,一时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之前的感觉又浮现在他心头,似乎他在皇帝面前藏不了秘密。

胡广看他这样子,也不等他回答,便继续不急不忙地说道:“在范永斗的操作之下,你们还认了前首辅韩爌这个远房族叔,让你们有了个大靠山。永昌票号的干股中,就有韩爌的份,对不对?”

“范永斗此人,连同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等人,经常大规模和建虏做生意,或者说,把大明明令禁止物资偷运给建虏获取暴利,可有此事?”

“天启元年,二年,三年,范永斗等人合计至少有6次大规模的通虏,偷运物资所获暴利高达四千余万两白银,可有此事?”

胡广似乎亲眼所见一般,一件件,一桩桩地说出来,甚至细到了具体的人名,包括晋商这边和建虏那边负责人,还有物资类别等等。如果只是编造的话,也不可能这么细。

当然了,这些交易资料是刘兴祚提供的。而把晋商和韩生才串联起来的资料,则是如花从马富贵那套来的信息。

这些话说出来,对韩生才的震撼可想而知。他极力想抵赖掉的通虏之事,就从陈二和他对峙开始,慢慢地变得不堪一击。他整个人,就那么趴在地上,脑袋已经无力抬起,只是低头看着面前的地面。

胡广看他这个样子,便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攻破得差不多了。于是,他不再具体去叙述那八大晋商和建虏私下交易的事情,话题一收道:“范永斗不但出卖禁运物资,还出卖情报给建虏。你身为他的心腹,自然知道这些。因此,当鳌拜突然出现时,你虽然惊讶却也没有犹豫,就马上想着法帮他逃出城去。”

说到这里,胡广忽然提高了声音,带着威严喝道:“在朕面前满口胡言,还敢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就算上天打瞌睡漏了惩罚你,难道你以为朕做不到么?”

韩生才的脑袋再也支撑不住,一下额头碰到地上,发出一声响,整个人似乎没了生气,只剩下一具臭皮囊而已了。

如果胡广说得这些,只是曹化淳所说,因为身份的不同,说不定韩生才还不会表现得如此不堪。

但这些话乃是大明皇帝所说,就算韩生才自以为的后台再硬,那也硬不过皇上,这种情况下,他自知绝对难逃一死!

不过他没想到,胡广接下来所说之话,让他一下抬起头来,满脸不信地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皇帝,以为自己听错了。

136 惊天内幕

“不过朕欣赏你的理财能力,只要你改过自新,揭发范永斗等人的通虏罪行,替朕斩掉这颗大明身上的毒瘤,朕不但不会杀你,还可以重用你!”

韩生才怔怔地看着这位年轻的皇帝,一时之间压根就回答不出来。胡广说完后,也不急,气定神闲地等着他的答案。

蝼蚁尚且偷生,韩生才也没高尚到有自己的理想,能为了理想而牺牲自己的地步。他之所以一直不招供,就是为了想活命,为了等那些人来救他出去。

在他看来,建虏攻打京师的背景之下,自己却私通建虏,这种罪行要是招供的话,肯定难逃一死。

没想到的是,这位年轻的皇帝竟然说出了大部分事实,所描述的细节有些甚至连他都不知道,看来是难逃一死了!

在这样的想法下,皇帝突然又说他可以活,还可能重用于他。韩生才在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马上就回过神来了。他是想活,可皇上说得是真的么?

胡广一直观察着他,看他的脸色,便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便又开口道:“朕准备禁止民间的一切票号,由朝廷成立票号,如今缺少一个掌柜。”

他没有说什么相信朕,朕不会骗你的话,只是说了韩生才适合的岗位而已。他的这个话,让韩生才立刻就明白,皇帝是真得打算放过自己,因为要说这朝廷所设票号的掌柜,相信在整个大明,自己绝对是最能胜任的。

想到这里,韩生才便没有再犹豫了,低头说道:“草民错了,草民愿招!”

“叮,成就值+1,来自番子甲!”

“……”

曹化淳也没想到,皇帝亲自过来一趟,就轻松地把这死不开口的韩生才给收服了,他一脸佩服地看着胡广,同时心中有所明悟。

皇上刚才所说的这些事情,差不多都是来自锦衣卫吧!如果自己掌管的东厂要是不努力,怕是会被锦衣卫比下去,这可不行!曹化淳想着,心中不由得暗自提醒自己,不能因为京师所办之事不错就懈怠了。

而胡广听了韩生才的话后,心中也是高兴,当即吩咐道:“来啊,扶他起来,有伤治伤,不得留下隐疾,朕还要他打理朝廷票号。”

说完之后,他就准备走了,因为接下来的事情,由曹化淳在,不需要他再操心了。

此时的他,心情很不错。因为要收拾晋商,光是刘兴祚那边的资料,就还差一些。如今有了韩生才的反水,由他也来提供资料,两边一印证,这罪证就确凿了。

没想到的是,韩生才闻声抬起头来,稍微有点急促地说道:“皇上,草民有话要当面禀告,非常重要的事情!”

胡广一听,刚起身的他又坐了回去,而后有点好奇地看向韩生才问道:“什么事?”

“如今的晋商乃是庞然大物,如若皇上要动范永斗他们那些人,必须三思而后行啊!”韩生才语调有点高,很恳切地劝谏道。

胡广听了点点头,关于这点,他当然知道:“那韩爌就是他们的保护伞,可对?”

保护伞?韩生才听了稍微一愣,随即明白这个意思是什么。他脸色有点严肃,带了点担忧回答道:“皇上,不止是他,还有不少,他们官商勾结,要想动范永斗他们,这些人要是不动,草民怕……怕就是皇上您,也会被他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曹化淳就尖着嗓子喝斥道:“大胆,你敢对陛下危言耸听……”

反倒是胡广对他的话没什么意见,摆摆手示意曹化淳住口,而后一脸和蔼地问道:“朕相信你不会无的放矢,你且奏来!”

韩生才听了,正想说话时,忽然看着休息室内的这些侍卫,一下又住口了。

胡广见了,微笑着说道:“无妨,他们都是朕的心腹,都信得过,说吧!”

“叮,成就值+1,来自侍卫甲!”

“……”

要是贴身侍卫的人都有问题,那还玩个屁的中兴大明。对于这个安全问题,胡广肯定是很在意的。

这些人,就是御马监太监高时月选拔出来的那两百多人里面挑选出来的,经过聊天群系统的测试,胡广能轻易知道那些人很佩服自己,再把这些人挑选出来,经过观察之后用作了贴身侍卫。刚才这话说完之后,又收获了成就值也能再次证明这些人的忠心。

韩生才听胡广这么一说,便没有了顾忌,马上学了曹化淳的称呼,向胡广说道:“陛下,晋商在朝中的势力很大,除了首辅韩爌之外,还有左都御史曹于汴,尚书孙居相,侍郎程启南、府丞魏光绪等人,他们就是晋商在朝中的保护伞,为晋商说话,共分银钱。就比如说永昌票号的干股,他们就人人有份!”

他爆出的这么多人,让胡广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晋商在朝中的势力竟然这么大!

他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党争厉害,晋商这些代言人互相勾结之事,自然也瞒不过对手,也被对手攻击过,曹于汴都为此去职。但晋商一党反击之下,原崇祯皇帝分不清真相,就一团乱了,压根没机会拨乱反正,理清朝局。

韩生才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只听他继续说道:“还有山西宣府的地方官吏,不管文武,皆能从晋商走私中获利,也充当了晋商的保护伞。如宣府巡抚郭之琮……”

对于这些,胡广反而没那么震惊了。因为晋商能如此大规模的进行走私,要说地方上不知道,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韩生才又罗列了一些人之后,脸色还是很严峻地说道:“陛下,晋商其实很明白如今这个时候,武力很重要。因此他们培养了一个军中的代表,来为他们保驾护航。”

“哦,是谁?”胡广听了,也是严肃起来。没办法,他对军权很敏感。

曹化淳等人也早已被震惊,都听得有点麻木了。但此时听到韩生才的话,不由得又有点好奇,军中代表,难道比宣府总兵还要高级?

137 敌明我暗

只见韩生才一脸严肃地说道:“就是宁夏马世龙!”

“啊……”曹化淳一听,就算他很有城府,也不由得惊讶出声。

要知道,如今的马世龙,可是总理西北勤王大军,被原崇祯皇帝赐了尚方宝剑的。和孙承宗的关系也很好,其影响力,几乎是遍及整个边军了。

胡广继承了原崇祯皇帝的记忆,自然知道这个马世龙。稍微一回忆,顿时发觉这马世龙果然如有神助,这一路神速升迁上来简直是奇迹。

韩生才怕皇帝不信,就详加解释道:“这个马世龙武举出身,是个有本事的人。因此他在担任宣府游击的时候,就被他们看中,成为他们在军中的代表,也因此,才34岁就已经位居高位。”

胡广听得点点头,这马世龙的升迁在大明确实是奇迹了。仔细想来,好像他并无特别大的功劳,反而有柳河惨败,却对他的官途并无多大影响,就算一时失势也能很快起来。这背后要是没有一个利益集团在撑着他,鬼才会信!

韩生才见皇帝点头,是相信自己爆出的这个大料,不由得心中有点惊喜,便继续说道:“这马世龙确实是有本事的人,但陛下可以让人查下,他对虏战事却并无建树,就是因为他是晋商一系在军中的代表。”

这话和胡广刚才所想差不多,顿时他又微微点头,果然如此!如果胡广要是记得后世的历史,就肯定会进一步确认这个想法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马世龙在这次战事后,很快又称病回乡,因此他并没有出现在对虏的战事中。倒是后来对蒙古鞑子的战事,他有很好的表现。

而且马世龙的家族,在满清入关后,都混得很好。一大群总兵提督之类的,很受康熙看重。

胡广忽然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脸色一下严肃起来,当即问道:“孙承宗呢?当初孙承宗也是大力推荐马世龙的,孙承宗可有问题?”

如果孙承宗也有问题,那事情就大了,因为除了京师之外的军事力量,几乎都被马世龙和孙承宗所掌握的。相对马世龙来说,孙承宗的影响力更大。

幸好,韩生才听了后摇摇头道:“没有,孙大人是欣赏马世龙的才能,两人之间并无利益瓜葛。草民记得,以前晋商曾有孝敬孙大人,却被其拒绝了!”

胡广一听,松了口气。应该是自己太紧张了,孙承宗一直战斗在对虏的第一线,又怎么可能是晋商一系的呢!

他如果记得孙承宗宁死不降建虏,最后壮烈牺牲这些细节的话,估计就不会有刚才的一惊一乍了。

犹豫了片刻,韩生才又开口说道:“其实,马世龙是有本事,但其实力实际上更体现在他有众多精锐家丁上。而他维持家丁的钱,就是由晋商提供的。”

胡广听了点点头,明末这个家丁制也确实奇葩,要想中兴大明,这种军制必须要改变。

看来今天过来算是值了,这韩生才很不错。这么想着,胡广便和蔼地对他说道:“你说得这些很有价值,做得很好,朕很满意。你把所知道的,哪怕是细节上的东西,都不要漏了,都给曹大伴说说。”

“草民遵命!”韩生才连忙答应道。他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

胡广转头看向曹化淳,对他说道:“大伴,你要保护好他,暂时不能让外界的人知道他在东厂。此事关系重大,明白么?”

“奴婢知道,奴婢一定不会让人知道的。”曹化淳显然知道轻重,立刻回应道。

胡广还有点不放心,稍微一想,便拨了在场的一半护卫,包括陈二都给了曹化淳,让他们贴身护卫韩生才。

安排完了这些事情,胡广便站了起来准备走人。不过他很快想起什么,便又转身,看向已被扶起来的韩生才说道:“票号这个名称太狭隘,朕不想用。”

一听涉及到自己熟悉的领域,韩生才立刻集中了注意听皇帝说话。

“朕想过了,以后朝廷控制的这个,就叫大明中央银行。银子的银,365行的行。所涉及的业务,也不止票号的那点东西,嗯,还会区分商业银行,内容有不少,等你伤愈过后,朕再找你说说。”

胡广想过了,就目前来说,要想快点把银行搞起来,专业人才就不可少。而目前大明人,要说熟悉银行业务的,其他人还真不行,只有培训培训有银行雏形的票号从业人员,方有事半功倍之效。

确如胡广之前所说,韩生才对于金融这块很是感兴趣,因此听到胡广说得这些话,不由得心中很是痒痒。从皇上的命名上,他就能感觉到皇上是非常重视这块内容,似乎皇上也精通这方面的事情。此时的他,心中很想知道皇上对于这个银行会怎么搞?

然则,皇上毕竟是皇上,他一个刚被转为污点证人的钦犯,哪有资格让皇上把所有的想法都说给他听。唯有尽快养好身体,配合皇上搞掉……搞掉晋商后才行。

一想起这,韩生才不由得想起了韩范氏,怎么办?

不说他到底有多纠结,单讲胡广回宫之后,独自待在御书房考虑消化听到的这些消息。

说句实话,胡广确实早已考虑到晋商是有一个利益共同体的。想要动晋商的话,就必须一窝端。但他没想到的是,晋商的势力竟然如此庞大。看来要搞掉晋商,必须谋定而后动。目前有利的情况是,那些人并不知道自己准备端掉他们,处于敌明我暗的状态。

真正下手的时候,手中必须有一支能震慑地方的军队才行。这支军队的前提条件,还必须要忠心才行。可现在,似乎是没有。

胡广深深地吸了口气,平缓有点急躁地心情。这事必须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内侍禀告,说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请求觐见。

胡广听了,知道是有事来找自己,便传旨召见。

不一会,就见王德化亲自捧了一堆奏章进来,向胡广禀告道:“陛下,通政司今日一早便送来了很多奏章,基本是在京各级官员所递,所奏皆相同。”

138 民议

胡广一听,也没想着看奏章,直接便问道:“何事?”

“建虏兵退,如今的戒严已影响到民生,俱都奏请降低戒严。”王德化躬身回答道。

胡广一听,这个倒也是实情。如今是官员外出都要先到东厂那登记,更不用说寻常百姓了,确实会对京师城内所有人的生活造成不便。

他想了下,便下旨道:“白天京师城内可解除戒严,但无令不得进出城门,傍晚时分,再行戒严。”

从曹化淳那里反馈过来的信息看,京师城内的晋商也还安份。这些晋商,或者是有卖国行为,不过要说颠覆大明,把京师主动出卖给建虏,从目前的迹象看倒也没有。他们或者更喜欢的是,建虏能从大明身上源源不断地获取财物,而后就能和他们交易,让他们获取暴利。

京师内的掌控,光靠东厂还不行。锦衣卫也必须要整顿,要利用起来才行了。

胡广这么想着,就开始考虑要不要把刘兴祚先调过来了。但是,山海关那边如果没有刘兴祚在的话,自己就不能及时获取信息,了解那边的动态。

呀,聊天群中的人数还是太少了点。胡广心中不由得哀叹一声,目前聊天群中增加人数的瓶颈是工作组中的消耗。

不过要是人员不拉入工作组,只是停留在初等组中的话,倒也没有这个消耗问题了。只是身份不确认,人员复杂,倒也麻烦。

“陛下,这里还有户部尚书毕自严的一份奏章。”王德化等了半天,见皇帝一直楞在那里,不得不出声奏道,“说建虏兵退,是否下旨撤销勤王令,所有还在半途的勤王军皆返原地,否则京畿之地所耗钱粮之数目更大!”

胡广听了,想了会后点点头道:“准了!”

王德化禀告完毕,便回司礼监去了。当他走后,胡广却猛地想起一事,想了想,便马上传召曹化淳,让他派人带一密旨,即刻送出京师。

到了下午,沉静已久的京师终于热闹起来,空荡荡的街道上,也终于有了人迹。哪怕天气再冷,寒风再刺骨,也挡不住这些憋坏了的百姓走街串巷。

大街上,也时不时地有官员路过。只是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是,这些官员大都往同一个方向,最后汇聚到一条街上去了。

看着那些轿子在其中一个府门前排着队,都差不多排到街尾去,这排队之长度,很是壮观,让经过的百姓都纷纷为之侧目。

这些百姓和同伴不敢驻足观看,只是一边走一边低声议论感叹道:“哇,他们这是干啥?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紫禁城呢!”

“对啊,以前这里可没这种情况的啊!”

“你们不知道么?你看他们排在那里,是温府啊!”

“什么温府,礼部尚书温体仁温大人么?怎么会这么热闹?”

“看你这几天只晓得在家里抱婆娘了吧?温大人已经高升了,如今已是大明首辅,而且……”

“前面就到酒楼了,来来来,我们去酒楼再说!”有人看到前面的招牌,眼睛一亮,顿时先招呼道。

京师和别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普通老百姓都好谈政事,或者说对政事很感兴趣。谁要是出去碰见熟人,不扯几个蛋就会觉得自己没见识,没面子。

如今的大明,这种好谈政事的风气也早已传开。但在外地,还局限在读书人之中。这中间,就有著名的东林党人的功劳,换了以前,没多少人会对朝局,对政事这么感兴趣。

等这些百姓进了酒楼,发现酒楼的生意好得出奇。都差不多客满了,每一桌上,都有熟悉的三五好友,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在聊当下局势。

这酒楼或者是靠近温府,因此不少桌的酒客都是从一溜长长的轿子队伍谈起,各自发表着见解。

“真是让人想不到,这眨眼间戒严解除出来一看,竟然已经换了个首辅,更稀罕的是礼部尚书直接入阁后就成了大明首辅,啧啧!难怪门前这么多来拜访的官员!”

这人的同桌听了,一脸那种你太孤陋寡闻的表情,手中握着筷子,对先前这人摇晃着说道:“你还不知道吧,皇上还给了温首辅直接荐举内阁辅臣的权力,懂不,这才是重点,以后内阁必然是温首辅说了算,没官员来巴结才怪了呢!”

隔壁一桌有人听到,扭头就插话道:“巴结有个屁用,温首辅就没放一个人进去过,全都吃了闭门羹,谁来都不见!要不,能有这么长的队伍不?”

“这样不好吧,都不给面子的话,万一把同僚都得罪了,回头皇上万一对首辅有个小意见,必然会被人群起而攻之,连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岂不是……”

这话好像触到了不少人的痒处,马上就有人回答道:“这你就不懂了,首辅这是要做孤臣……”

他的话还没说完,立刻又有人的嗓门盖过了他而打断了他的说话:“诸位,诸位,你们说这话是太不了解我们当今这位皇上了!”

“你了解?你宫里来的么?”

“你再说一句看?”

“……”

得,说着说着差点打起来,众人劝了后,那人便开始爆料:“你们不知道,前些天朝议的时候,皇上下旨要增加朝廷税收,满朝文武就温首辅让皇上满意……”

“呔,这个奸臣,又要搜刮民脂民膏,皇上也是……”

爆料人被他打断,忍不住怒视喝道:“闭嘴,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增加税收么?当时说得满朝文武无人敢说这是搜刮民脂民膏,就你厉害?”

这一听,有人就好奇了,马上谦虚了态度问原因。

于是,这人把皇帝说得那些话都一一说给他们听,无外乎军饷,难民等事,有个比较难得的话是,朝廷所说这税,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不少人听了后都沉思了,但也有人小声嘀咕道:“谁知道,说不定钱收上去了,然后又喂饱了朝廷上下!”

“嗯?难道你没听说,或者还没来及去午门看看?那里可是挂着两颗人头。知道是谁么?原蓟辽督师袁崇焕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够不够份量?”

139 引导

这酒楼中果然有不少人不知道的,一听之下都倒吸了口冷气。

不一会,很快有人反应过来,马上叫好道:“杀得好!”

“话不能这么说吧!”也有人低声反驳道,“就算袁督师,也罪不至死吧……”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一个酒壶飞了过去,他连忙住口躲避,那酒壶落空,掉到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你干什么,为什么用酒壶砸我?”

“老子不但要砸你,还要打你!”刚才扔酒壶那人满面怒容,挪开凳子就准备冲过去。于是,酒楼又乱了一阵,在旁人的劝解下好不容易才重归平静。

“要不是那袁蛮子,建虏会杀到京师来?不是说五年平辽么?他娘的,老子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了他的肉!”

“对,没有活剐了他真是便宜他了。你家人遇难,我家人也是,我就不信了,这次建虏入关,京师有多少人家没有遭殃的!”

他这话一说,顿时引来一阵赞同。概因古代这些人一辈子基本上活动在几百里范围算是顶天了。京师中的百姓,有亲戚朋友的,也基本在京畿之地。建虏这一入侵,几乎大部分人都伤到了也不奇怪。

“那厮跑得快,否则不打死他!”刚才这人还怒气未消,“搞不好就是袁蛮子的什么人!”

“好了好了,消消气。”他的同桌劝解道,“不管怎么样,皇上都已经替我们报仇了,砍了袁蛮子,也大败了建虏。”

“对对对,皇上这次可是有大魄力,竟然遣开京师城外的勤王军,让建虏折了不少人在城下。”

这几个一说起皇上的事情来,顿时酒楼里的人把刚才的冲突忘到了脑后跟,纷纷说起大明天子的事情来。

“你们知道么,皇上金口玉言,说要建大明忠烈堂。知道什么是大明忠烈堂么?”有个大汉声音洪亮,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什么忠烈堂?”

“我知道,我来说,我家……”

大汉一听,顿时加大嗓门,打断了他们的话道:“就是所有为大明而死的,都可以进这大明忠烈堂,和太庙差不多,与国同存,永享我大明朝的香火!”

因为戒严的原因,大部分人并不清楚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因此这大汉这么一说,顿时引来一片惊讶的议论声。

“……”

“之前的京师保卫战,我家邻居姨丈的姐夫的隔壁他家堂兄弟,就立了功被皇上亲自召见,特旨不用等到战后论功,已经进东厂成为一名威风凛凛的番子了,你们不知道,那身穿戴……”

“啊,这事原来是真得啊!东厂真得要收很多人?”

“那还有假!”

“……”

忽然,角落里另外有一个汉子用力拍手,吸引了酒楼里的人注意后,大声说道:“有一件事,你们肯定不知道。”

“什么事?”刚才那名大汉马上问道,吸引着所有人都关注他们两人的对话。

“皇上下旨鸿胪寺派使者出使各藩国,要他们朝贡粮食。”大汉说到这里,一脸感慨道,“皇上是力排众议,不顾大臣反对,不怕丢面子,就为了咱们大明百姓能有一口饭吃。说大明百姓乃皇上之子民,朝臣之同胞,朝廷的重中之重,就是要解决大明百姓的问题,让大明百姓能吃饱穿暖,能安居乐业!”

他的话音落了之后,酒楼沉寂了下来。良久后,一人感慨道:“我就一平头老百姓,我都好面子,但皇上为了咱大明百姓能有口饭吃,都主动要求藩国进贡粮食,呀!”

“皇上好啊!我刚经过那片难民区的时候,就没看到死人!你们看看眼下这寒冬腊月的,这要换了往常,都是一车一车地往外拉的!”

“是啊,皇上心里装着咱老百姓啊!”

“……”

当酒楼里的这些人,一边喝着酒,一边感慨地说起皇帝最新的一系列朝政,感慨有一个好皇帝时,先前爆料的两名汉子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结账走了。

这样的事情,也在很多其他酒楼饭馆等人群聚集的地方发生。不约而同地,都有爆料人把普通人不可能这么快得知的消息传了出来。

天色将近傍晚时,左都御史曹于汴闭着眼睛躺在一把太师椅上,或者是有地龙的原因,屋子里暖暖地。不过虽然舒服,可他却还是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想什么难解的问题。

忽然,门外传来稍微有点急促地脚步声,到了门口后低声禀告道:“老爷,我回来了!”

“进来吧!”曹于汴挥挥手,声音不大地说道。

对着大门的地方有一道屏风,在开门关门地一会功夫,能有效地挡住寒气,并不会冻到屋里的人。

未等来人开口,曹于汴依旧闭着眼睛,似乎很有把握地问道:“是不是又没见着面?”

“老爷明鉴,不要说温大人了,连那门房都不露面,只是隔着门让人回去,说有什么事情上朝再说。”这人,也就是曹管家有点愤愤不平地说道,“很多人都不死心,一直等在府门口,那队都快排街尾去了。”

“老夫就知道会这样!”曹于汴还是闭着眼睛,缓缓地说道,“这温体仁就这德性,以前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那就这样吧!”

曹管家知道,老爷说这话的意思,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更凑近曹于汴一点,而后低声说道:“老爷,我这趟出去,刚好听到了一个消息,算是能真正抓住温体仁把柄的。”

“哦,何事?”曹于汴一听,那老眼一下睁开,冒着精光,根本不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而是像一头打瞌睡的狼,忽然闻到了肉味一般。

曹管家就知道老爷会有这反应,连忙上前,低声开始咬耳朵。

“嗯,就这事?”曹于汴听完似乎有点不满意,“以前东南那些已经用这个借口弹劾过他,可有效果?”

“老爷,这次不同,这次是真的!”曹管家连忙辩解道,“我已经派人去了,只要许以重金,就那种女子,肯定不会有问题!”

140 等着摊牌

曹于汴听了,终于点点头道:“好,记住,要悄无声息的,不能让温体仁察觉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懂么?”

“老爷放心!”曹管家跟了曹于汴多年,这点轻重自然是知道的。

曹于汴显然也知道自己管家的办事能力,便不再啰嗦,眉头不知觉间松开,一只手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膝盖,开始盘算把温体仁拉下首辅位置之后,怎么来争取这个位置?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天气依旧是那么寒冷,京师城内依旧也是戒严,可却让人感觉到好像多了些人气。

胡广也准备休息了,临睡前,他招了东厂提督曹化淳问道:“嘉定伯可有和宫里联系?”

“回陛下,从皇后传出消息后,嘉定伯似乎安份了很多,全家都待在府里并无外出,也没有和别人联系,包括和宫里也没有联系。”曹化淳立刻恭声禀告道。

胡广一听,看来自己和皇后的演戏,还终归是吓到了周奎这厮。那得,回头去看看新出生的儿子吧,皇后那也得给她点安慰才行。

问完了这事,胡广便独自躺龙床上想着事情。他很关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十万建虏大军的动向。

那皇太极也实在是狡猾,装出要走的样子,冷不丁地上来咬一口,差点就被他得手。要真那样的话,自己是当北宋那两皇帝呢还是学真正的崇祯皇帝,去煤山上吊?

想到这里,胡广心有余悸,对付建虏,还真是不能大意啊!满桂已经派出夜不收,去查探建虏军队的踪迹,目前还没有回报。高应元那里……

胡广一想起这,便进入聊天群,切换到锦衣卫工作组中,点了高应元的图标问道:“高百户,建虏大军有去遵化么?”

“没有。”高应元立刻回答道,“不过那范文程在我们来之前打败了来攻城的明军,还带人把周边一些城堡的明军又说降了。现在城外明军大营紧闭,没有一点要打的意思。”

“范文程?”胡广一听,重复了遍这个名字,他想起来了,这厮好像是能把祖宗范仲淹从坟墓中气得爬出来的那位。满清能问鼎天下,他出了很大的力气,也是明末数得着的大汉奸!

高应元听到皇帝的反问,便把他知道的都一股脑倒出来:“这人好厉害,今天俺见过一次,相貌堂堂,身材魁梧,俺五哥说,俺不是他对手。”

这时,刘兴祚的图标抖动,他也开口介绍道:“陛下,此人不可小觑,文武双全,一直对建虏忠心耿耿。当初晋商和建虏的联系,特别是和皇太极的联系,他一直大力促成。要有机会,当把他先除掉才行。”

胡广听得点点头道:“这种卖主求荣,数典忘祖之徒,朕一定会把他明正典刑,以警示后人!”

说完这事,胡广便顺便切换到初等组中去看看,正好听到了如花一连串带着急促的声音:“小和尚,你在么?急事,小和尚……”

“什么事?我在了!”胡广一听,便马上回答道。

如花一听大喜,连忙说道:“有人开大价钱,要奴家承认是温大人在外面养着的女人,要让奴家说温大人经常过来和奴家厮混……”

“什么,你还真和温大人有一腿?你……”马富贵有点生气地插话打断道。

“滚!”胡广一声喝,然后又对如花道,“你继续说。”

他隐隐感觉到有人发现温体仁去过怡红院,是想拿这个对付温体仁了。

马富贵下意识地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没法说什么,难道自己真和温体仁去抢女人?他再嚣张,也没这个胆!于是,只好闭嘴了。

如花则依言继续说道:“他们还吓奴家,说早就知道温大人来过了,如果奴家不答应他们的话,他们有的是法子要奴家生不如死!小和尚,你把这事转告给温大人,让温大人拿个主意。”

“有告诉你他们的身份么?”胡广略微一想,便马上问道。

如花略微迟疑了下,而后才回答道:“没有,但奴家猜,估计是京师里面温大人的某个对手,肯定是大官来的。”

“好,你就答应他们,按他们说得办,就等他们摊牌,到时候再收拾他们!”胡广听了,毫不犹豫地吩咐道。

“啊……”如花一声惊讶,而后马上问道:“小和尚,你不先问下温大人?”

曰从似乎一直在关注,这时也插嘴说道:“普渡众生,这事非同小可,官场上的道道很多,你可能不知道。还是先告诉温大人,由温大人做主吧!”

“不用,就这么定了,温大人那我会转达的。”胡广一听,毫不犹豫地说道。

不管搞什么幺蛾子,最终都要图穷匕见。而自己作为最高裁决者,任何人想对温体仁不利,都是要经过自己,来说服自己对温体仁实行惩罚。呵呵,到时候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企图用如花来攻击温体仁!

如花见普渡众生说得很坚决,想想他似乎一直说话很靠谱,便没再坚持,只是说了声:“好吧,奴家就依你。”然后就没声音,显然是去和威逼利诱她的人去交涉了。

当然,胡广也没食言,意念一动,切换到工作组中去和温体仁交代了下。

真是没想到,聊天群似乎还多了个好处,一群居心叵测的人在暗地里搞鬼,却没想到因为有了聊天群系统的即时通讯,早已把他们暴露在了太阳之下,呵呵!

胡广这么想着,便是一个好心情,看来自己这系统还不错。这么想着,他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亮了没多久,忽然有几十骑快马从远处飞驰向京师。城门处的守军认得是大帅派出去的那些夜不收,看他们神色严峻,便知道出事了,连忙招呼人开城门。

没过多久,满桂竟然亲自下了城头,一路上甚至都不顾忌已经慢慢增多的行人,挥鞭快马,直奔午门。

他这种急匆匆的样子,顿时引来了路人的猜测,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141 大败

“陛下,昨夜通州勤王兵马在蓟州附近偷袭建虏营地,没想建虏早有准备,被伏兵杀得大败,几乎全军覆没!”满桂抱拳奏道。

因为是夜不收急报,他也来不及让人帮他写奏章,急着禀告,就只能口头了。

“什么?”胡广没想到,终于听到了建虏主力的消息,可顺带的,却是几万通州勤王军的全军覆没!这么一来,建虏连吃两个败仗低落下来的士气一下又回去了。

满桂以为皇帝没听清楚,就又禀告了一遍,而后补充道:“其实建虏主力,特别是女真鞑子并未大损。和建虏前去野战,人数都没建虏多,有此一败并不稀奇。”

胡广点点头,而后马上问道:“那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继续坚壁清野,让建虏粮草不济。”满桂是建虏问题专家,侃侃而谈道,“想把建虏主力在关内歼灭,末将以为很难,只能是把他们逐出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点担心。毕竟这些话说了有点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也不知道年轻的皇帝能不能受得了。不过事实如此,他只能实话实说。

如果换作是原本的崇祯皇帝,可能还真受不了这种话,甚至可能会不顾事实如何,强令满桂或者各路人马出击,要和建虏决一死战。

但胡广却绝不会这样蛮撞,想了一想后,马上点头赞同道:“满卿说得有理,看来如今之计,是早日把建虏逐出关内,尽早恢复关内的安宁。”

说到这里,他想起以前想到过的事情,马上又接着道:“你派人去散布谣言,就说十万白杆军和东南火枪兵马上到京师,准备和建虏在京畿之地决战。另外关宁军已经出山海关,直捣辽阳。嗯,另外一个版本,就说关宁军已经去草原,报复那些蒙古部族去了。”

满桂听得大喜,连忙奏道:“陛下英明!”

然而,有的人不是这样想的。很快有朝臣听到了这事,纷纷上奏章,要么是要求严惩巡抚解经传,要么是攻击孙承宗所托非人,要么是要求继续发布勤王诏令,保卫京师,等等。

而对于这些奏章,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全都送来胡广处,由胡广亲自来批阅。看着这一大堆的奏章,让胡广首次产生了把司礼监掌印太监换掉的想法。

胡广所想要的是,一般的事情,由内阁和司礼监处理就可以了,只有重要的事情,才由他来定夺。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就得要有能分清一般和重要事情的本事,为皇帝分担工作。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了解皇帝的处事态度。

而刘兴祚在得到胡广的指示后,第一时间赶去孙承宗处,把通州兵马在蓟州附近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做了通告。

这消息一出,原本大堂内轻松的气氛顿时一凝,变得有点沉重了。昌黎大胜所带来的一些臆想,顿时又被击得粉碎。

刘兴祚扫视了眼在场这些人,看看孙承宗和祖大寿等人的脸色,而后才继续说道:“陛下有旨,此后我大明的战略目标是把建虏早日逐出京畿之地。所用方略为继续坚壁清野,务必不让建虏再夺城池,得到粮草补给……”

他把胡广想得几个方法叙述了一遍,而后补充道:“阁老也可以采取其他手段,但最终目标,是要尽早逐出建虏,还京畿之地一个安宁。”

孙承宗听得颇为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年轻的皇帝似乎不会这么现实。哪怕之前给他的印象已经改变好多,但旨意中也有说断建虏后路,把建虏或重创或歼灭在关内。

他作为一方统帅,其实最怕的是皇帝看不清实际情况,隔了老远下旨强行指挥,要求干啥干啥!

要知道,兵者,诡道也!如果不是实力达到了碾压的级别,就有太多的因素会影响战事的结果。远程不顾实际情况强行指挥的结果,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像这样的事情,崇祯皇帝也没少干。当然,他可能有他的理由,可强行下旨要求前方将帅干啥干啥的,这很容易成为敌人的助攻。

孙承宗震惊之余也带了点欣慰,当即点头道:“老夫心中有数了,来啊,击鼓聚将!”

他的话刚落,传令卫士还没行动,就见刘兴祚一抱拳,继续说道:“阁老,陛下已任命末将为锦衣卫指挥使,需要马上前往京师就任,整顿锦衣卫。为了便于和山海关通信,末将会派一人前来阁老处,有任何事情可即时和京师联系。”

一听这话,大堂内的所有人顿时都吃了一惊。锦衣卫指挥使,这可是皇帝的亲信,所有军队中身份级别最高的啊!

虽然在场这些人,有想过刘兴祚会升官,可也没想过他竟然能当锦衣卫指挥使。说句不好听的,一方总兵在孙承宗眼里就是手下一使唤人而已,可今后的刘兴祚,却是连他都要客客气气对待的人了。

孙承宗都如此想,就更不要说祖大寿等人了。就算心中嫉妒羡慕,可表面上,他们立刻露出笑容,齐声恭喜刘兴祚高升。一时之间,刘兴祚成了大堂内的中心人物,犹如众星捧月一般。

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谁能想到叛逃回大明的刘兴祚,在被众人排挤之后,不显山不露水地突然成了锦衣卫指挥使,这可是皇上的亲信啊!

原本以为他没后台,结果人家的后台是大明皇帝了!祖大寿心中后悔,心中想着怎么弥补和刘兴祚之间的不快。吴襄也是后悔,之前自己已经看出刘兴祚有转运的迹象,当时就应该多花点本钱,不痛不痒地也不算有什么交情!

知道刘兴祚要马上启程,孙承宗看着大堂内的形势,也撤了击鼓聚将的命令,热情地要给刘兴祚践行。而祖大寿和吴襄等人也纷纷挽留,说什么同僚一场,必须好好送送。一边还快速派人回去,让人准备一份重礼。

刘兴祚知道皇帝对孙承宗的态度,此时自己还未就任锦衣卫指挥使,倒也不好拒绝孙承宗,便答应了下来。

142 捕头和锦衣卫校尉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四五十骑飞驰而出山海关。领头的自然是前去京师赴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陪着他的则是一员年轻的小将。

这小将骑术倒也精湛,就算骑得很快,也有余力几次想和刘兴祚答话,但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便只好算了。

此时的刘兴祚,正在脑海中向皇帝留言,禀告自己在山海关内收到谁的什么礼物,没有丝毫保留。他可是知道,前任骆养性就是因为贪财被砍了的。

相对别的锦衣卫指挥使来说,他算是出身草莽,之前一直是算无依无靠之人。也是时来运转,忽然就加入了让人惊讶不已的聊天群,从而有了和皇帝直接联系的渠道,刚好皇帝又很赏识自己。这样的机会,如果不好好珍惜,那就真得是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了!

等到天色快黑之时,一行人风尘仆仆地驰进了昌黎城内。

在城中的某个屋子里,刘衙役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子边,正向围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在讲着昌黎之战,说他是如何表现神勇,如何在昌黎城头护卫县尊大人,直说得两个小孩那眼睛冒星星,一脸崇拜的样子。

刘衙役心中也得意,讲得天快黑了,便大声向厨房那边喊道:“孩子他娘,在磨蹭什么呢,动作快点好不好?”

“快了,快了!”刘王氏马上回应道。

刘衙役似乎从两个孩子身上还没过足瘾,又大声说道:“你夫君我现在已经是堂堂捕头,在城里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好歹手脚麻利点,不要让我饿肚子啊!”

他的一个孩子听了,有点好奇地问道:“爹,娘也有功劳吧,娘也能当捕头么?”

“瞎扯,你娘是一娘们而已,朝廷顶多赏点银子。”刘捕头说到这里,又转头向厨房道,“你说你也是,那些主意就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多好,非要说是什么和尚告诉你的,搞这幺蛾子干啥!你这种女人,就是没见识!算了,以后好歹为夫已是堂堂捕头,你就在家待着,好好带孩子吧!”

他正说到这里,忽然听到有马蹄声往这边而来,紧接着,有一人大声喊他。

刘捕头能听出来,这是民壮头领李士奇的声音。这一听之下,他可不敢怠慢。要说功劳,这李士奇在守城战中是有大功的,回头奖赏下来,肯定是当官的,可不能怠慢了。

门一打开,刘捕头却惊呆了,只见门外一溜骑军,为首两人还都是将官。他有点结结巴巴地问道:“敢问将军,不知找小人有何贵干?”

李士奇在边上听了,先行介绍道:“这位是刘兴祚刘副将,这位是吴三桂吴守备,是来找你媳妇的!”

“……”刘捕头一听,立马呆住了。两位将领来找自己媳妇,这是什么意思?

孩子他娘已经是两个孩子他娘了,都已人老珠黄,他们想干啥?

倒是他的两个孩子,没他爹的心思,往屋里冲去,大声喊他们娘去了。

不一会,刘王氏被她的两个孩子拉了出来,有点拘谨地先看看自己丈夫,而后才看向两位将军,有点不知所措:“民妇不认识两位将军,敢问两位将军是不是找错人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刘兴祚却听出了她的声音,便微笑着说道:“刘王氏,我是刘某,不记得了?”

“哦,是你?”刘王氏听了一愣,随后想起在初等组中见过,只是后来他不见了。

边上的刘捕头很有点意外,他可以肯定,自己媳妇应该没见过这个刘副将啊!难道是嫁给自己之前认识的?这也不可能啊……

刘兴祚却没想着考虑刘王氏丈夫的感受,直接对刘王氏说道:“以后你的身份是锦衣卫校尉,收拾下行李,明日一早由这位吴守备护送你去山海关,就在孙阁老身边待着,转递消息。”

这话一出口,顿时惊呆了周围所有人。只有吴三桂事前已经猜到,倒不至于太惊讶。

边上的李士奇听得皱了下眉头,不着痕迹地侧移了步,稍微挡住刘家人,面向刘兴祚疑问道:“似乎锦衣卫校尉的任命好像有点不合规矩,不知刘王氏的腰牌可有?”

这事才蹊跷了,他觉得有点玄乎,就算总兵来了,也没有这个资格说这话吧?

刘捕头一听,也回过神来。这又是锦衣卫校尉,又是要由守备大人护送,还去阁老身边,这些就像在做梦一般,太假了吧?

这么想着,他一下把媳妇拉到身后,虽然有点畏惧,却还是强撑着说道:“你们不要觉得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好糊弄,哪有这样的事,孩子他娘也能当锦衣卫校尉,你们别骗我……”

吴三桂听得眉头一皱,立刻大声喝道:“刘大人是前往京师赴任的锦衣卫指挥使!”

这又是一个意外的消息,顿时让现场很是安静。

刘兴祚却没有高高在上的态势,反而和蔼地说道:“刘王氏,之前是本官在山海关,可以随时传递消息。但如今本官要去京师赴任,山海关那边就必须有一个你我这样的人。收拾下,明天准备出发吧!”

刘王氏听了,自然明白是聊天群的原因,她有点无措地道:“民妇……民妇不会啊,不知道给谁说,该说些什么……”

刘兴祚听了,不得不详细交代道:“山海关发生的事情,包括军议动向等等,你皆有权旁听,并把听到的事情,或者阁老的决定向普渡众生禀告即可。”

“普渡众生?”刘王氏听到这里,终于想了起来,之前小和尚还说过自己是锦衣卫校尉,没想还真得成了?

刘兴祚点点头,便不再多待,准备走人了。但刘王氏看了下自己的两个孩子,稍微犹豫了会后,有点不安地问道:“大人,民妇有两个孩子要带,民妇不想当这锦衣卫校尉!”

刘兴祚听了稍微一愣,随后回答道:“除非普渡众生同意你不当,那便可不当。不过如今建虏肆虐,山海关之行,必须要去。”

看着威风凛凛的骑军离去,两名小孩摇着刘捕头的手道:“爹,捕头和锦衣卫校尉哪个厉害?”

143 要过年了

京师紫禁城,胡广躺在床上发愁。不为别的,只因他今日去看自己的二儿子时,皇后的一句提醒:还有十多天就要过年了!

想起后世小时候,那个时候条件不富裕,一年到头都盼着过年这一天,因为只有这一天,才能吃到平时吃不上的好东西,会有肉吃,也有鸡蛋什么的。

如今,在这古代,其实是更看重过年这个时候,家人团聚,一起吃顿团圆饭,辞别旧岁迎新年。

然而,这些都要钱。而作为帝国皇帝的胡广来说,他就是最大的家长,要给手下的打工仔发压岁钱,让手下都能过个好年。

但是,国库里面都已经饿死老鼠了,内库也没几个钱,又哪来的钱粮往下发?

偏偏这个年又很特别,建虏肆虐,民心需要安抚,勤王将士需要恩赐,立功将士需要奖赏。这还不是只有一两个人,而是无数的人,就算一个人只发一两银子,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你说,胡广能不愁么,头发都快愁白了!当然,他也可以按照历史所发展的那样,赖呗!赖着赖着就不了了之了!胡广知道,皇帝要真想赖,那还真没人敢来要。

但是,这一次是赖了,看着不用付钱了,可文武百官的心,还有民心,军心却会被践踏。特别是后两者,他们可能一年到头,就指望着过年这时候,你一赖掉,就会对他们产生极大的影响。

后世总是说什么明朝百姓麻木,官员没有气节,如果不是剃发易服,指不定就不会有什么像样的抵抗。

可要说句实在话,这也是大明皇帝亏欠他们多了,而后谁还会来卖死命?

军心?军饷欠了几十年,都要卖儿卖女,卖弓箭刀枪来混口饭吃的地步,还能对朝廷有好感?

民心?大明南涝北旱,朝廷无所作为,以致易子相食,老百姓还能对朝廷有好感?

这些都没了,当大明朝有事的时候,谁还会来卖命?大明朝还能保得住?那才怪了!

钱啊!胡广想着,心中不由得一声长叹。这大明朝要作为公司的话,早就破产了,可现在自己还得把它盘活,重新运作成天下第一大公司!

晋商那倒是一块肥肉,可晋商的势力太过庞大,操之过急的话很容易出事,急不得!

胡广想着,便把曹化淳传召了过来,问他道:“苏州那边,可有眉目了?”

如果把那个马半城抄了,应该能解下燃眉之急。大盐商,估计比自己这个大明皇帝还有钱!

曹化淳听了连忙奏道:“依奴婢估计,差不多时间了,估计这几天能传回消息来!”

胡广听了点点头,这就好!可忽然,他觉得不对,初等组里的马富贵似乎没有异常啊!难道是还没动手?

“陛下,奴婢都派了人在城中各大酒楼,把该他们知道的事都透露了出去。老百姓也已明白陛下对他们的苦心……”

胡广一听,不由得来了点兴趣问道:“都说了什么?”

曹化淳一一做了回答,让胡广不由得高兴了些。不错,这个曹化淳知道自己的心思,能举一而反三,并不单单只是散布朝贡之事。

这么想着,胡广忽然心中一动。东厂经常按照自己的旨意做事,因此曹化淳对自己的心意掌握的比较准确。那个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位,该是由当过东厂提督的太监来担任会比较好!

对,在东厂提督的位置上干好了,就提拔去当司礼监掌印太监,反正东厂提督一般都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提为掌印太监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想到这里,胡广微笑着赞道:“你做得不错,朕看以后有关这一块,你在东厂内专门成立一个部门,就搞这舆论引导,不但要在京师搞,还要在全国各地搞,甚至搞到大明以外的地方去!这事你要重视!”

“奴婢遵命!”曹化淳得到表扬,高兴地回答道。

胡广想了下,又再次交代道:“对了,这个部门要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你想想,要是别人都知道说话那人是东厂的人,想着他自然是替朝廷说话,这效果就会打折扣,所以,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明白么?”

“陛下英明,奴婢懂了!”曹化淳作为特务头子,其实这点是懂的,不过有胡广特意指明,他便更知道如何去做了,顺带拍了一记马屁。

胡广说着这事,很有思绪,便又说道:“明面上,我也会让人做类似的事情。就是温首辅的弟弟温育仁,待朕见过如果可以的话,就由他在名面上控制舆论,你的人,就在暗地里配合即可!”

交代完了这个事情,胡广便把曹化淳打发走了。一个人待着,让他又不由得为钱开始发愁了。

如果曹化淳派出的那队人里面,有聊天群中的人就好了!胡广这么想着,便进入了聊天群去看情况。

在工作组中,他看到了刘兴祚给自己的留言,想了想便道:“刘卿做得不错,这种人情往来都是贪腐的开始,你能上报说明朕没看错你!以后你是朕手中的一把刀,专门砍向贪腐之手,因此首先你身要正,这次的财物,等到了京师后,就公开向朕再禀告一次,让别人知道你的立场。”

“陛下英明,末将也是这么想的。”刘兴祚在脑海中回答道。

他稍微一犹豫后,便把刘王氏的事顺便也做了禀告。

胡广听了也是有点无奈,其实他也知道,刘王氏一个普通妇女,去山海关传递消息并不是很适合。毕竟那边的人如何对她,或好言哄着,或谎话骗着,或威胁恐吓,都能让刘王氏传递过来的消息不实。

当然了,至少目前来说,孙承宗那边倒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情况。但从这事上也能看到,以后派往各地的联络员,最好还是能经过专门培训才行。

另外也有一点,还得防止联络员出于私心,传递一些不实信息。对于这种情况,最好是每一处重要的地方有两个彼此不知道的联络员,消息互相印证才会比较保险。

可是,这样一来,聊天群的人数必须足够多才行!

144 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他正想着,忽然看到高应元的图标抖动,便切换过去点开听。

“陛下,有一支打着莽古尔泰旗号的骑军进遵化了。”

胡广一听,不由得有点吃惊。建虏这骑军转进得很快啊!他点了刘兴祚的图标问道:“刘卿,你觉得建虏这是要干什么?”

刘兴祚并没有马上回答,稍微一沉吟之后才回答道:“陛下,遵化城外有我大明的勤王军,莽古尔泰所部骑军突然出现,很可能是要赶走或者击溃这支军队,以保障其退路。”

“嗯?建虏主力所在,难道他们还怕我大明军队偷袭?”胡广有点不明白,便又问道。

刘兴祚这次的回答倒是很快,马上就回答道:“陛下,建虏退出关外的话,肯定会掠夺大量物资。以奴酋皇太极的谨慎性格,他怕是会小心行事,避免再出现昌黎的失误。”

胡广点点头,算是认可刘兴祚这说法。然后他沉默不语,想着怎么从这条情报中寻找机会。

可是,他想了半天,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无可奈何。原因就是手中没有一支军队,能和建虏主力野战而不败。就算是关宁军,要是敢正面在野外对上建虏的话,所仰仗的火药之类消耗完毕,就是浑河血战的重复了。

实在是没办法,胡广无奈之下,只好点了刘王氏的图标,让她把这个军情禀告给孙承宗。

有一点让他意外的是,刘王氏的丈夫最终放弃了捕头的差事,带着两个孩子跟着刘王氏到了山海关,理由是他说他媳妇没见识,他得照应着才行。

第二天一早,满桂便送来了昨日早上蓟州之战的详细战况。巡抚解经传和黑云龙等几位总兵全都战死,现场留尸大概有两万多具,大都是溃逃得时候被杀。余下还有一万多人马未见回通州,估计是溃散了。

这份战报一出来,京师顿时又有了紧张的气氛。如果不是有之前京师保卫战的胜利,怕是会到风声鹤唳的程度。

然而,胡广还没来及关心这些,他就又收到了高应元的禀告,说遵化城外的明军在昨夜连夜撤走,建虏早上赶去时晚了些,却也发现遗尸无数。如今在遵化沿线,再无明军踪迹。

马世龙撤军走了?胡广想着这个消息,刚好,可以拿这事做做文章。

虽然理论上来说,他撤军应该算是明智之举。可他是晋商在军中的代表,是一定要拿下的人,这撤军正好可以当是理由!

晋商这边,韩爌只是前首辅,如今是白身在家,可以暂时不考虑;曹于汴是左都御史,从如花那边反馈的情况看,好像就是他派人指使如花诬陷温体仁,那就等着他揭牌,再定他个罪。

其他几人,如今也让曹化淳那边在查。这些官员,肯定是有不干净的地方,查出来后就不足为虑。

比较难的是,地方上,宣府原本就是大明九边之一,驻扎重兵。一想到这,胡广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得脸上露出了嘲弄之色。

宣府总兵尤世威领兵勤王,竟然走到半路就兵溃了。从这事上能看出,就算是一方总兵,要想违背晋商的意愿,他们也有的是办法让你不能如意!

想到这里,胡广心中进一步警醒自己,晋商通虏之事必须先压着,通过其他罪名方式削弱晋商的势力,最后才行雷霆之力,一举把晋商都一锅端了才好。

不一会,胡广进入聊天群,点了刘王氏的图标,再次告知她有关遵化的军情,让她转达给孙承宗。

让他没想到的是,每次他说话时,都沉默不语的马富贵,忽然开口说了,而且语气中带着一丝怨恨:“普渡众生,东厂番子是不是你怂恿来的?”

他记得很清楚,之前普渡众生有放过话,说十日之内要自己好看,而且从聊天群中的对话中能看出,这普渡众生能量不小,所说所言全都和军国大事有关,甚至连首辅温体仁都很护着他。因此,他得到这个有关东厂番子的结论也在情理之中。

胡广一听,心中一动,当即回答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你马家坏事做了那么多,不是不报,只是时间未到!”

“哈哈哈……”马富贵听了大笑,过了好一会后才道,“你的意思是本公子现在遭报应了?真是笑话!”

胡广听他那么得意,忽然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便用语言激他道:“肯定是了,谅你也没那个本事,还敢对抗东厂番役么?”

“呵呵,你以为是京师么?这里可是苏州!”马富贵露出一丝嚣张,“我爹号称马半城,你以为是白叫的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厉声喝道:“小和尚,咱们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再敢怂恿东厂番役的话,就算你在京师,本公子也能把你找出来,要你好看!”

胡广听得心头一沉,便没理他,切换到了工作组中,点了曹化淳的图标道:“大伴,你派往苏州的番役怕是出事了。”

“什么?”曹化淳听了有点失态,不过马上回过神来,连忙换了恭敬地态度道,“陛下,奴婢是派了整整一队番役去苏州的。那马家竟然如此大胆!陛下,奴婢亲自带队前去苏州?”

看来连大盐商的家财也不是那么好惦记的,胡广有点无奈,摇头否决道:“京师还离不开大伴,你不能走,再多派点人手,要精明强干的,动手之前不要露风声,动手时务必一击得手!”

“奴婢遵命!”曹化淳听了,连忙回应道。

这时,园峤的图标抖动,只听他开口奏道:“陛下,臣以为,证据确凿之后,可派外地军队借道苏州,突然下手,如此可弥补东厂番子人手之不足。”

胡广听了点点头,又和温体仁以及曹化淳商量了之后,便确定了方案。

不过如此一来,苏州那边的钱财,怕是短期内不能指望了。胡广想着,不由得有点发愁。

正在这时,锦衣卫那个工作组中高应元又有动静,胡广切过去点了。

“陛下,蒙古部落的军队也来遵化了!”

145 利用资源

胡广听得眉头一皱,而后马上问道:“就只有蒙古部族的军队,其他的呢?”

“什么?”高应元有点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回答道,“哦,那个皇太极和代善的人马都没见,包括包衣汉军也没看到。”

“有消息再禀告于朕。”胡广吩咐了一句,有点纳闷建虏主力去哪里了?

他猜不出来,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又重新开始为钱粮发愁。

不知愁到何时,胡广还是想不出来钱的办法,忽然有点怒了,自己好歹是来自后世,怎么会没有一点办法呢?

一想到后世,胡广忽然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对啊!怎么就忘记这茬了!

于是,他再也坐不住,当即下旨召见京师中有名气的泥瓦匠。

这道旨意一出,顿时引得朝野上下关注。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还只是在揣摩瞎猜阶段。

偏殿内,胡广看着底下一大群中老年的泥瓦匠,看他们的穿着,似乎参差不齐,有一看就很得体的冬装,也有七拼八凑起来过冬的衣服,当然也有一看就是平时舍不得穿,这次是匆忙翻出来穿的衣服。

各自人生的经历也刻在他们的脸上,和他们的着装相匹配。不过此时见到胡广出来,都一个个低头跪地山呼万岁。

胡广让他们平身,而后和蔼地说道:“朕之所以把你们召集过来,是有一个问题想考考你们。谁给出的答案能让朕满意,朕除金银赏赐外,另外还亲笔御赐一块‘泥瓦匠老师傅’的牌匾。”

“……”偏殿内先是一阵沉默,而后不少人的眼里开始冒光。

皇上亲笔御赐“泥瓦匠老师傅”?这要是回家一亮,多光宗耀祖啊!相比起来,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立刻就忽略了什么金银赏赐。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其实各行各业,只要是人的行当,就都会争个高下,就算是泥瓦匠,也不例外。

于是,偏殿内沉默了一会后,一个胡子花白的老汉忍不住在人群中问道:“陛下,草民不识字,还能答题么?”

这个问题具有普遍性,顿时引得不少人纷纷点头。当然,也有一些衣着光鲜的泥瓦匠则露出一丝不屑。

胡广也没要求他出列说,估计要是出列的话反而没有那个勇气说话了,因此就直接回答道:“可以,朕是让你们画图,如果你们有不会画的,朕派人按照你所说的画出来,然后由朕来审阅!”

说完之后,他一挥手,就见两侧拥出不少端着笔墨纸砚的宦官宫女,显然是早已奉令等着了。

看到这些,顿时让这些泥瓦匠激动了起来,这是什么,这是在御前舞文弄墨,这辈子,除了进士老爷之外,还有谁有这个经历?

“叮,成就值+1,来自泥瓦匠甲!”

“……”

系统提示声不断响起,那成就值又开始连续刷新,增加了不少,胡广见了心中暗想:看来还得多与外人接触接触才行!

一阵忙乱后,还真如读书人考试一般,一个泥瓦匠面前摆了一个案几,铺好了笔墨纸砚,甚至还站着内侍或者宫女在边上。

当这些泥瓦匠都有点惴惴不安地看向皇帝时,胡广笑着拍拍手道:“朕要你们画出你们最熟悉的炉子,烧瓦片之类的炉子,唯一的要求是,你画出来的炉子,温度能达到你所认为的最高。”

一听这么简单的考题,不少泥瓦匠马上想去动笔;而有些原本觉得不识字亏好大的,也抓了毛笔想去画画。

胡广见了,便再次提醒道:“大家别急,想好了动手,把你所能想到的炉子内最高温度的炉子画出来,交卷不分先后,也不设时间限制,认真画好就可以。”

这话一说之后,顿时场面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急了,摸胡子的,挠痒的,各种表现都有,不过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在思考中。

胡广看着这一幕,无声地笑了。自己可是大明皇帝,手头有无数的资源,就看自己怎么用了!

闲着无事,胡广便进入了聊天群,来到初等组中,看到马富贵一堆的留言,也懒得点开看。这时候,他忽然想起,要是有个秘书就好了,把马富贵的话过滤之后,转达给自己有用的信息。

对了,现在聊天群中人数还少,如果以后人数增加的话,自己肯定应付不过来。到那时候,也不能让自己操心每件事情了。

比如说锦衣卫工作组中,刘兴祚这个指挥使就在。以后高应元有事就直接报告给刘兴祚,由刘兴祚整理手下信息后,该给自己看的就要给自己看,该拿主意的就要拿主意。

这种方式有一个好处是,高应元在聊天群中的禀告都有留言记录,就算刘兴祚以后有别样心思,他也得担心自己这个皇帝会不会点开某个留言听过,而不至于弄虚作假。

胡广想着这些,便点了曰从的图标问道:“曰从,你现在到哪里了?”

“已和闵大人汇合,刚过长江。”胡正言基于温体仁的关系,很快就回答道。

胡广一听,眉头一皱,他还是觉得有点慢了,便直接说道:“你的事很急,先一步日夜兼程赶来京师吧?”

这一次,曰从稍微犹豫了一会,而后才问道:“这是温大人的意思么?”

得,自己这个皇帝还比不上温体仁的话有用。胡广心中自嘲一下,而后马上回答道:“对,他也这么说的。”

实际上,胡正言为什么要来京师?温体仁根本就不知道,只是按皇帝的要求,把他招来京师而已。

“那好,待我和闵大人道别,便即刻赶往京师。”曰从听了没再犹豫,显然是温体仁在他心中份量很足。

这一阵聊天下来,马富贵并没有插嘴,估计是干什么去了,没关注聊天群。

胡广倒也乐得清静,正想问下山海关那边形势时,忽然感觉到有动静,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

果然,有一个衣着光鲜的泥瓦匠是要交卷了。胡广满心期待地看着内侍把画呈到御前,一看之下不由得傻眼了。

146 露了本性?

他之所以如此,不是说这画怎么样,而是在画边写着的几个字让他傻眼了:“温度极高!”。

这温度极高,那到底是高多少啊?胡广忍不住在心中反问一句。抬头看看那泥瓦匠略微有点忐忑地偷看自己,便只好放松了脸上表情,重新开始打量起那副炉子画。

在这时候,又有人开始陆续交卷了。内侍不停地来回穿插走动,把泥瓦匠的画都呈送到御前。

胡广稍微一翻,得,还都差不多,有关温度的评语,不是说温度极高,就是温度最高,或者温度少有之类,全都是形容词!

让他有点郁闷的是,这些泥瓦匠画得画,压根没有像后世那种说明图一般对每个部位进行标注。要不是炉子并不怎么复杂,胡广哪怕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估计也得败下阵来。

但这么一来,胡广要想搞清楚这些试卷上的每一份设计图案和用意,再进行评估温度可能会多高,都会消耗他大量时间和精力。

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大部分炉子的设计图都大同小异,倒也节省了胡广不少时间。

但就算这样,胡广也是忙到了将近傍晚时,才总算把所有的设计图都过了一遍,而后只留了八份比较有特色的设计图,其余人等,则给了点赏赐让他们回家了。

看着留下来的八个人,有六个衣着光鲜,应该是家里条件不是很差的,另外一人过得很差,那衣服的补丁简直是打了又打。

明末时候,匠人的地位也有了改变。手艺好的匠人,条件大都不差,甚至有某些方面好的,比如和文字有关的,还经常会是士大夫的座上客。

胡广看着底下八个人,见他们兴奋中都带了点不安,便微笑着说道:“你们交的试卷,朕觉得各有特色,或者是不分上下,对于实际炉内温度能到达多高,并不好判断。因此,朕再要求你们答一题,此题为可选。也就是说你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朕都不会怪罪,只用于区分你们八人的水平孰高孰低而已!”

这八人一听,心想这才是皇上叫自己来的目的吧?

胡广并没有让他们想多久,便直接出题道:“你们写下自己作为泥瓦匠的心得体会,把自己最擅长的内容,也就是看家本领写出来。不会写的,边上有人可以代劳。”

说到这里,他又强调道:“朕说过,此题关系到你们吃饭问题,可以选择回答或不回答,朕不会勉强,只是拿不到朕的御笔赐字而已。”

八个泥瓦匠听了都有点犹豫了,并没有人第一时间去写心得体会。毕竟这确实关系到他们的独门本事,要是传出去了自己怎么办,子孙怎么办?

胡乱写一点的话,出去一打听,便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擅长的内容写出来,谎话欺君?这可是大罪!

相比独门手艺来说,皇上御赐的“泥瓦匠老师傅”这块牌匾似乎不那么重要了,毕竟得能吃饭再去想光宗耀祖的事情。

这么一想,一名衣着光鲜的泥瓦匠看看上面的皇帝,有点不安地奏道:“陛下,草民这点微薄本事乃祖上代代相传,没有老祖宗的同意,实在无法外传,还请陛下见谅!”

“呵呵,朕说过,此题乃是自愿的,你既然不想再分个胜负,朕亦不会勉强。”胡广微笑着说完,便一挥手道:“看赏。”

这和普通人的端茶送客一个道理,那泥瓦匠一听,悄然抹了把汗,再三谢恩而去了。

有他带头,又有五个衣着光鲜的泥瓦匠相续放弃了继续答题,最终偏殿内只剩下了3个泥瓦匠。

胡广看着他们,微笑着问道:“你们是自愿留下答题了?”

三人互相看看,最终齐声回应道:“陛下,我等愿意!”

胡广听了手一挥,便示意他们答题。其中衣着光鲜那人是自己动笔,另外两人都需要别人代劳,他们自己低声口述。

这一次,胡广并没有等多久,三人便先后交卷完成。不过他并没有去看试卷内容,只是看着他们三人道:“之前朕所说其实都是借口,真实目的乃是要择优为朕烧制一种新东西。朕大概知道怎么做,不过细节上需要你们来把握,此等东西若能烧制出来,对我大明有天大的好处,是关系国计民生的一件大事。而你们,朕亦会以官位奖励,除领取俸禄之外,也能得到部分分红,如何?”

三人听得又惊又喜,没想到皇上竟然对泥瓦匠的活都有涉及,还想出了一种新东西,实在太厉害了!他们能听出来,皇上这只是找下手帮忙而已,还能得官位和银钱的奖励,真是太好了!

“叮,成就值+1,来自泥瓦匠唐炳洪!”

“……”

成就值一下+3,不过胡广没有在意,见他们都很欣喜,便提醒他们道:“此事要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这是应有之意,三名工匠都知道。

胡广见此,便正式告知道:“朕想烧制的东西是类似三合土的一种粘合剂,能把泥沙碎石粘合起来,朕称之为水泥。这种东西,大概是由黏土和石灰石烧制而成,比例的话应该是黏土多些,或者可以再加入一些别的材料也可以,这需要你们去多烧制实验……”

只要后世有看过历史穿越小说,大概水泥是最常见出现的一种黑科技了。胡广也大概记得,不过却记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炉子内的温度要足够高才能煅烧出来。也因此,他在第一道题中,就出了那样一个题目来收集京师内有名工匠的点子,却又不会让外面的人猜出来是干啥。

之前的时候,胡广的思绪陷入了死胡同,一直在想明朝当时的那桶水中怎么去分一瓢喝,没想过如何往桶里再加水,让里面的水足够多到大家都有喝的思路。

水泥是最容易点出来的黑科技,虽然要想有收益,还得很长一段时间,可胡广已有计划,几个手段一起用上,应该能解决目前严重缺钱的问题。

这么一来,胡广从接下来的几天没有再管别的事情,就和三个泥瓦匠一起,在琢磨试验烧制水泥了。

风声传到外面,让经历过天启一朝的文武百官,顿时第一反应该不会是当今天子露了本性–好泥瓦匠的活了吧?

147 永平陷落

胡广和三名泥瓦匠对获得的炉子结构图进行审阅,得到一个最终方案,至少从理论上讲应该是炉火温度能达到最高的设计方案。

由于目前是要用来实验,胡广索性就下令按照最新设计图建造了三个小型炉子,而后由这三个有名气的泥瓦匠一人负责一个,按照不同的配比进行实验。

胡广自己也参与其中,用后世人的眼光审视他们的每个步骤,觉得有不合理的就当场指出,让他们改进后再继续。

这样的活计,让别人觉得胡广这位皇帝果然懂得很多,在收获众多泥瓦匠和帮工的成就值之外,也不会多累。

如此一来,胡广也有时间能上聊天群去看看情况。就如同此时,他坐在屋子里,敞开着门看着外面忙碌的工匠,意识却已经去到了聊天群中。

刚好,他发现高应元的图标在抖动,便切换了过去点开了听。

“陛下,蒙古部族在遵化有三千五百多人,分别是扎鲁特和巴林两部落的人马,如今正在拔营,听他们说话,好像是准备回草原了。”

这消息很重要,胡广立刻集中了注意力,正准备问话时,却听到高应元又说话了,很有点气愤的样子。

“他奶奶……陛下,俺只是想骂那些蒙古鞑子,他们带了好多东西,锅碗瓢盆,还有各种衣裳,一看就知道是俺大明百姓身上抢的。简直不是东西,就像饿死狗一样,什么都不放过。”

胡广眉头一皱,他不是在意高应元那气愤蒙古人而骂人的话,而是这些蒙古鞑子显然在关内为祸不小,如今准备走掉了,有点不甘心,不能这么放过他们。

想到这里,他便出声问道:“高百户,你确认就只有他们走么?”

听到皇帝有反应,高应元似乎沉默了下,而后才回答道:“遵化城内其他人马未动,俺也没接到军令。至少在遵化城内,就只有他们准备开拔。”

停了停,他似乎还想解释下:“陛下,刚才俺不是有意骂人的……”

“骂得好!不过以后在朕面前要注意,否则会被人拿来说事,朕就不好包庇你了。”胡广知道高应元是个实心人,不得不安慰了几句,而后马上又问道,“你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他们从哪出关?”

“好的,陛下,俺让俺五哥去打听下,他最精了!”高应元的声音中带着高兴,显然心中不再有芥蒂了。这要是换成心思比较复杂的人的话,搞不好还会胡思乱想。

胡广在等得过程中,便点了刘兴祚的图标问道:“刘卿,你到哪里了?”

“陛下,末将经过滦州一带的时候,有遇到建虏探马,因此多绕了些路,估计今日天黑之前能到京师。”刘兴祚显然是在赶路,说话声音中稍微带了点气喘。

胡广一听马上到京师,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他道:“朕这几日很忙,外臣怕是见不到朕。这样,明日一早,朕派曹大伴去午门接卿。”

刘兴祚一听自己待遇如此不同,不由得心中又多了份激动,连忙答应下来。

这边刚说完,高应元的图标抖动,就听到他带着点喜意道:“陛下,俺五哥打听到了,说是从喜峰口一带出关。”

胡广听了发现自己没多大概念,只好问刘兴祚道:“刘卿,这支蒙古鞑子想带着抢来的东西出关回去,如果朕派出关宁骑军的话,是否合适?”

刘兴祚在刚才的时候,注意到高应元和皇帝有对话,已经默默地点开听过。因此胡广这一问,他马上就在脑中过了一下后回答道:“陛下,这两支蒙古军队这次进关损失比较大,回去又带了那么多东西,如果我大明骑军真得突然出现的话,胜负绝无悬念!末将以为,可以一试!”

要是刘兴祚在的话,就可以直接让他传告孙承宗了。不过幸好派了刘王氏在那边,倒也不至于耽搁战机。

胡广这么想着,便马上切换到初等组中,点了刘王氏的图标说道:“刘王氏,有重要事情,你注意听!”

“哦,好的!”刘王氏听到,便答应一声后集中了精神。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钱富贵哭嚎着嗓子先说话了:“怎么办,我不想去辽东啊!马公子,你和晋商的关系好,能不能帮我说说话,放过我吧?”

“滚,爱去哪去那,本公子不缺狗!”马富贵似乎心情不好,大声骂道。

胡广听了稍微一愣,随即才注意到他们之前有不少留言,显然是在对话,然后自己没注意,进来后直接点了刘王氏说话,算是打断了他们说话。

他听到钱富贵说话内容好像有点不对,便插嘴先问道:“马富贵,你不是在永平么,去辽东干嘛?”

“建虏占了永平啊!如今建虏四下围住,正在挨家挨户抓壮年男女,我也被抓了,说是我们福气好,要带我们去辽东。”钱富贵哭丧着脸道,“去辽东九死一生,我真不愿意去啊!”

胡广一听,吃了一惊。永平乃是永平府所在,是京畿之地数得着的大城,怎么就忽然被建虏攻占了,他有点想不明白,便追问道:“永平怎么会落到建虏手中的?”

“杀千刀的山西人干得好事,就在昨晚半夜,偷偷开了城门,把奴酋大汗的人马都放进城来了,打都没打下,全都投降了!”钱富贵马上回答道,说话间语气很是气愤。

胡广有点意外,不过马上回过神来,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皇太极估计早就盯上了永平,一边在攻打京师,一边让晋商那边开始下手。

只是,胡广没有想当然,再次确认道:“你怎么知道是山西人开得城门?”

“我……我昨晚倒夜香时碰巧看到的,其中有一个,好像就是晋商范家的家奴!”钱富贵之前一直隐瞒他在永平身无分文后是在干嘛,此时要被掠去辽东,便也顾不得面子,直接说了。

晋商,这又是一笔血债!胡广心中想着,不过他也无能为力。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便点了刘王氏的图标,正准备说话时,忽然猛地回过神来。

这钱富贵在群里的表现,毫无气节可言,之前巴结马富贵更是到了不要脸的地步,要是自己在初等组中说了这等军国大事,这厮回头去向皇太极告密,怎么办?

148 报复

胡广几乎可以肯定,钱富贵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估计都会去试试。而永平奴酋正好是精明的皇太极,万一他选择宁可信其有的话,就麻烦大了!

这么一想,那通知孙承宗的事就不能在初等组中说了。可刘兴祚马上就到京师,让他再返回去通知孙承宗的话,怕是会耽搁战机了!

难道就看着那些蒙古鞑子进关来杀人,抢了东西后拍拍屁股走了?这次是个好机会可以教训他们,警告草原上的民族,敢犯我大明者,不管远近,都要付出教训!

这时候,胡广才有点后悔,自己把刘王氏她们放在初等组中,原本是为了省点成就值,毕竟工作组中每小时要消耗2点成就值的。看来成就值是不能省的,只能努力多赚取成就值!

忽然,他想起刘兴祚向自己禀告当时和刘王氏的对话,心中一动,便点了刘王氏的图标问道:“刘王氏,锦衣卫的事你有了解了么?”

“啊,小和尚,你是指什么?”刘王氏有点惊讶胡广会这么问,一时搞不清楚便疑惑地反问道。

胡广就不信刘王氏在稀里糊涂地加入了锦衣卫之后,不会去了解锦衣卫的基本信息,就算她不了解,难道跟着她的男人会不去了解?

因此,胡广决定了,他忽然正色说道:“朕,也就是我,是大明皇帝,你信么?”

就这么空口白话地在群里突然说出来,基本没人会信。特别是胡广的ID是普渡众生,加上有如花等人早已一口一个小和尚地叫,让后续加入的人都已经先入为主了。

因此,他这话一出口后,顿时就引来了不同的反应。

“呵呵,我也是大明皇帝,你信不?”马富贵嘲笑道,“那里还有一位想当藩王想疯了的,这里竟然又出现了一个想当皇帝的,本公子真是服了!”

“普渡众生,话别乱说,你会给温大人招麻烦的,知道么?”曰从似乎是有点苦口婆心地劝道,“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被朝廷中人知道,温大人都保不住你的!”

“小和尚,听胡大师的,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如花也开口劝道。

满江红则是厉喝一声道:“大胆,如此违逆之话,就不怕抄家灭族么?”

胡广压根不理他们,就等着刘王氏的反应。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要刘王氏一个人相信而已。

刘王氏在最初的愣神后,听到群里的说话,回过神来后,苦笑着道:“小……”

刚张开口,她想起了小和尚为什么强调自己了解不了解锦衣卫的基本信息,而后脑海中忽然出现刘兴祚说过的话,如果自己不想当锦衣卫校尉,就必须经过普渡众生同意!

这话不就是说,自己能不能当锦衣卫校尉,就算刘兴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说了都不算,而是由普渡众生说了算。也就是说,普渡众生比锦衣卫指挥使还大。在这大明天下,谁还有这个权力?

刘王氏虽然见识少,可不代表她傻。或者就是她见识少,所以想到的可能性就少。她那么一想,答案便马上出来了,只有大明皇帝才比锦衣卫指挥使大,也只有大明皇帝钦点了自己当锦衣卫校尉,那锦衣卫指挥使才没有权力让自己当或者不当。

这么想着,她马上又想起,自己这锦衣卫校尉的事,确实是普渡众生在群里先提出来的。当时自己以为是开玩笑,后来以为是刘兴祚任命自己的,可此时,她忽然明白了。

紧接着,刘王氏想起普渡众生在群里的一言一行,联想到了很多很多,比如非常关心各地战况,比如怂恿东厂番役去抓那马富贵等等,一切线索一联系起来,刘王氏这个并没有多少心机的普通妇女,一下相信胡广真是大明皇帝了!

“叮,刘王氏相信宿主是大明皇帝,请确认是否拉刘王氏进工作组……”

系统的提示声响起,让胡广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把刘王氏拉到了锦衣卫工作组中,而后他马上说道:“刘王氏,这里是锦衣卫工作组,以后有事在这里尽可以放心说,朕不在,就向刘卿,就是你们指挥使禀告……”

一说到这里,胡广不由得顿了下。他忽然想起,等这里人数多了之后,要是每个人都这样禀告消息的话,岂不是每个锦衣卫校尉都能听到了,这样对于消息的保密性也不好。

这么想着,他一点刘兴祚的图标,发现弹出的菜单中有私聊栏位,只是灰色,便松了口气,能这样就好。

于是,他暂时抛开了这个事情,马上把蒙古人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严肃地说道:“你即刻前去告诉孙卿,告诉他朕的旨意,让他进行评估,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定要给蒙古人一个教训!”

刘王氏原本明白了一直接触聊天的普渡众生竟然真是大明皇帝,那心是扑通扑通的,很激动,又回想着自己有没有地方冲撞到皇帝,不过没等她想完,胡广这军国大事就压过来了,让她没法继续想,连忙照着去办了。

没过多久,孙承宗挥手让有点拘谨的刘王氏坐在大堂后面旁听,自己则击鼓聚将。

建虏主力的兵力部署都已清楚得知道,蒙古部族的底细也摸得清清楚楚,除非自己准备所有兵力和建虏主力决战,否则皇上既然让人把消息传给自己,就是要自己收拾蒙古鞑子。有关这一点,孙承宗想得很清楚。

等众将一到,孙承宗把军情一说,顿时不少将领都意动了。

不要说打蒙古鞑子他们没压力,就算是女真建虏,经过昌黎一战,多少也有些自信了,而且对方带着抢来的东西往回走,可以击其不备,胜算极大,因此,没一会,不少人都纷纷请战。

一番角逐下来,这份功劳便落到了守备吴三桂手里。他拍着胸脯表示,只需八百骑卒,就能全功而还!

其他将领也没法与之争,谁让他爹和舅都是总兵!这样容易到手的功劳,肯定不可能让于外人的!

149 再荐辅臣

孙承宗自然也有他的考虑,奉旨去报复那些蒙古军队,他不可能派出手中的主力部队。

而派出偏师的话,还得考虑第一,必须要能赢,第二,能随机应变,确保军队不但能赢,而且还要能回得来。

就这样的将领而言,手底下可选的人有不少。比如说曹文诏,就算他级别高了点,那也还有他的侄儿曹变蛟,或者那黄得功和左良玉也可以,吴三桂自然也在这个候选人里面。

但这些人中,相对而言,吴三桂出身比其他人好多了。如果派出吴三桂,他家为了他能立功,自然会给他配备最强的家丁,胜算比起其他人要大多了。这就是吴三桂,出身好的人的优势所在了。

军令一下,吴三桂兴奋地去准备了。毕竟这是他单独领军出动,打了胜仗回来的话,那可是一大功劳。

刘王氏则把这边的结果在群里做了禀告,不过胡广没在,倒是刘兴祚回复了她一句说知道了。

没有得到普渡众生的回复,刘王氏总感觉心中不踏实,很想搞清楚自己光是叫小和尚都叫了那么多声,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地方有冒犯的,皇上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心绪不宁地她刚回到家,就被刘捕头,哦,现在已经不是捕头了,就被她丈夫发现异常,立刻有点紧张地问道:“孩子他娘,该不会是有人为难你了吧?”

“爹,你不是说锦衣卫最厉害么?娘可是锦衣卫哦!”他那大孩子立刻插嘴反驳道。

刘王氏听了苦笑一下,摸摸孩子的头,让他们不要说话,而后看向自己丈夫道:“我之前不是一直和你提那个小和尚么?就在之前一会,我终于知道他是谁了!”

“谁?”孩子他爹反问一句,有点不屑地道:“不就一和尚么,还能是谁?反正不可能是大明皇帝!”

“就是大明皇帝!”刘王氏立刻回了一句。

孩子他爹呵呵笑了下道:“得,我就说了他……”

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房子里一下安静,没人说话。

他家小孩子看了看,有点奇怪地摇着他爹的手道:“爹,你嘴巴张那么大,是饿了么?爹,我也饿了!”

被这么一摇,孩子他爹回过神来,依旧满脸惊讶地确认道:“皇帝?真是大明皇帝?”

“嗯,是大明皇帝!”刘王氏肯定地点点头,而后有点发愁地说道,“我都不知道叫了他多少声小和尚,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怪罪!”

不一会,孩子他爹搞清楚了他媳妇和皇帝的对话,然后就呵呵笑了,搓着手道:“没事,没事,媳妇你好好休息,我去做饭,我去做饭!”

刘王氏见自己丈夫那么肯定和高兴,知道不会是坏事,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心中回想起普渡众生的一言一行,不由得暗赞道:“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么好相处,真是一个好皇帝!”

胡广没想到自己被发了张好人卡,此时的他,对于水泥试验的进度并不满意,让工匠们分班,二十四小时试验。

又是一天要过去了,夜色渐深,他也没有睡意,便开始写计划。经济是重中之重,而这又是经济的发动机,必须规划清楚了!

不知何时,胡广看着面前桌子上满满地一堆稿纸,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陛下,您要注意龙体,这才休息了几天,又开始熬夜了!”轮值太监高时月一脸苦口婆心地劝谏道。

胡广一听楞了,心中不由得苦笑:自己不是不想学崇祯皇帝一样勤政么,怎么就自觉开始加班了?

算了,睡觉了!胡广心中想着,便收拾之后上床了。睡前的习惯,就是进入聊天群看看情况。

刘兴祚进京师了,这事已有安排,不管!

刘王氏那是小事,不理!

如花问刘王氏去哪了?还是不理!

钱富贵在嚷着,建虏好像开始洗劫永平了!这是建虏一贯的尿性,先看看再说。

温体仁说有朝臣已经在问,皇上召集泥瓦匠,还和泥瓦匠待在一起不处理朝政,不接见臣子,这是什么意思?

这事不解释!胡广直接下了结论,而后心思转移到了内阁上。

目前内阁的人数有点少,就算外出公干的算上,也还是少了点。对了,温体仁不是只推荐了一个么!

这么想着,胡广便点了温体仁的图标问道:“温卿,朕让你推荐的内阁辅臣呢?”

“陛下,一时之间臣还未想到合适的人选!”温体仁没有滥用权力,很谨慎地回答道。

胡广听了,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内阁只有这么几个人,等建虏一退,全国的政务通达,你们几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所有事情,都是要内阁辅臣票拟,也就是给出处理意见,然后送到司礼监。由司礼监秉笔太监给出答复,最后送皇上御览,同意就用印,不同意就给出意见打回。胡广如果和天启皇帝一样做甩手掌柜的话,这个最终决定权就在司礼监掌印太监手中。

由此可见,内阁成员如果只有目前三四人而已的话,铁定是不够用的。

这个事情,胡广即使不提,温体仁其实也知道。不过如今皇帝既然再次要求,温体仁沉默了片刻后,正要说话时,却听皇帝先开口了:“如果温卿一时难以决定的话,朕可以给你几个方向参考!”

“一,卿所举荐的人,原则上要能胜任内阁辅臣之职,至于资历上不用计较太多。”

“二,所推荐之人,须得在内阁支持于卿,免得到时候内阁都是争论不休,不能把劲往一处使,则后续朝政革新之策就难以为续了!”

“三,卿府上所在大街的轿子都排起了长龙,朕知道卿的作风,不过以后要让他们办事,也不能太过于干硬,和他们格格不入。当然,朕绝不是鼓励,这点卿要把握好……”

温体仁听到这点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瞄了下曹化淳的名字,而后继续恭敬地听着。

在胡广说完之后,他把握了皇帝的意思,知道皇帝最终在意的是朝政革新能否推行下去。

这么想着,温体仁心中闪过一份份官员的资历,没一会,便有了两个人选。

150 看来可以

“陛下提点之后,臣或有两个人选。”

胡广一听,很有兴趣地问道:“说来听听!”

“薛国观,字家相,陕西韩城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深知百姓疾苦,一贯反对向平头百姓征税,如今解职在家。臣若推行新政,势必得罪一些士绅,普通人怕是畏之如虎,难以助臣。因此……因此臣想……”

温体仁说到后来,有点犹犹豫豫,让胡广有点不爽了,当即问道:“想推荐他是吧,可以考虑!”

他是不记得了,这个薛国观其实被南京御史袁耀然弹劾依附阉党魏忠贤,而被原崇祯皇帝罢官了!要不是温体仁看到他又重用了曹化淳等人,行为做事和之前对魏阉穷追猛打的态势完全不同,还真不敢举荐这人。

不过在原本的历史上,薛国观最终也是他推荐之下又重新出山,还一下提拔为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阁辅政。

胡广是不知道这个薛国观在历史上的事迹,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说可以考虑,而是直接说他算一个了。

因为这薛国观的一些观点,和胡广的想法一致。比如兵部尚书杨嗣昌提出筹饷,即向农民加征;但薛国观极力反对,提出助饷之议,即向皇亲国戚借款。

还比如,薛国观谈到官员贪婪时,他的一个观点是厂卫要监督得力的话,官员又怎么敢如此贪婪!

他的这些观点和做法,不但得罪了皇亲国戚,还得罪死了厂卫,因此最终落得惨死的下场也就不奇怪了。

再说温体仁一听皇帝的口气,便知道这个人选差不多,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就马上说第二个人选了:“除薛国观之外,另有一人,或者可以。其姓张名至发字圣鹄,山东淄川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

“哦,有何特色,说来听听?”胡广一听,感兴趣地问道。

“张至发由玉田、遵化知县做起,政绩斐然,知我大明北地军民疾苦,深谙地方事务,循礼制,忠君事。此外,也有一些齐人与之交好,或能成其助力。其所不足之处,恐在朝中还难以当一方重任。”温体仁说完,心中也没多大把握,便静待圣裁。

胡广有原崇祯皇帝的文字功底,能听出来,温体仁举荐张至发的用意是,这人是保皇党,忠于皇室,应该是皇帝让干嘛就干嘛的那种。又熟悉地方事务,还是齐党一员,如果他能提拔为辅臣来推广新政的话,应该也是可以。

这是拉拢分化朝中各党的节奏啊!胡广心中想着,便开口说道:“这个也可以考虑,还有么?”

“臣一时实在想不起来了!”温体仁已经又举荐了两人,不敢再多举荐,连忙推辞道。

胡广倒是没所谓,两个就两个吧,他当即吩咐道:“那卿明日就上奏本举荐吧!”

工作组中的另外一位成员止虚同志,默默地听着,不时拿个小本子记下重点,体会下皇上的新思路,以便能将来更好的体会圣意。

第二天一早,曹化淳便在午门接到了天不亮就过来等待的刘兴祚,带着他往兵仗局那边过去。

这一路上,刘兴祚就是平时再怎么沉稳,心中都是有点激动地。换了以前,他就是再异想天开,也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一天,心中唯有感激皇上的知遇之恩!

等他到了兵仗局之后,发现这里守卫森严。带尖帽子的番役和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竟然双双侍立在门口,外墙还有两队厂卫交叉巡逻,这让他多少都吃了一惊。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哪怕是曹化淳这个东厂提督带路,都被门口的厂卫拦下了。

曹化淳也没什么意见,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给一名锦衣卫校尉看了,同时不冷不热地说道:“奉口谕带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见驾!”

一听这话,那名锦衣卫校尉不由得一愣,看向刘兴祚时,眼睛中多了点惊讶。不过另外一名东厂番子却往刘兴祚这边跨了一步,沉声说道:“请出示身份令牌!”

刘兴祚有点惊讶,看来这里还真是守卫森严,由厂卫共同把守,就算有己方上司到来,也会由另外一方例行检查。

他不但怠慢,连忙掏出自己的副将令牌,递了过去检查无误后,才被放行。

“陛下的旨意,这里的保密等级最高。其他地方倒没有这么严格!”曹化淳微笑着解释了一句。

刘兴祚不由得有点好奇,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保密程度这么高?

又经过几道检查后,刘兴祚终于被带到了一处院子里。这院子里似乎分成了三大块,每一块地方都有一群工匠在围绕着一个炉子?还是窑子忙碌。另外有几个工匠还恭敬地站在一位年轻人面前,对他们前面的一些泥土?粉末还是什么在低声说话。

曹化淳用头一示意,对刘兴祚说道:“皇上在那里。”

说完之后,他快走两步,尖着嗓子禀告道:“陛下,奴婢奉旨已将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带到。”

胡广听见,转过头一看,一位相貌堂堂,身高臂长的中年人就站在曹化淳身后几步。

“叮,成就值+5,来自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

这还没说话,就收获了成就值,看来他心中一直很佩服自己的。胡广心中正想着,刘兴祚那边已经推金山倒玉柱,大礼参拜了。

他一见,当即笑着跨步上前,亲自双手扶起刘兴祚,上下打量后道:“不错,朕盼着卿过来很久了!”

“末将惭愧,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君恩!”刘兴祚激动万分地低头抱拳道。

胡广看着这位大明余则成,心中比较满意,便对他说道:“来来来,朕和卿去屋里说说话,给卿交代下事情!”

锦衣卫内部必须要整顿,工作重心也要调整,目前工作除了反腐之外,还要查晋商和建虏的更多罪证,要培养军中密探等等,事情不少。

当然,刘兴祚也把他写好的晋商资料都给了胡广。一直聊到中午时分,他才得以去锦衣卫衙门上任。

而外面的文臣还是没见到皇上,各种猜测就更多了。

上架感言

确实有一些感言要写,想说出来。

这书是我在玄幻上扑的欲仙欲死时,原责编虎牙建议我重新写回历史,并几次和我讨论新书写什么。于是,从召唤类讨论到美食,再到论坛,最后才定了个聊天群。写完开头,觉得可以就发书了。

只是没想到,我的作者号不归虎牙管,让虎牙白费了心血,这里非常感谢虎牙,有想写文的,投虎牙准没错。

在这书新书期的最后一个星期,终于等来了第一个推荐:历史分类频道热门推荐,听着名字高大上,其实是所有推荐中排在最末的。

原本以为这书开局不利,心情不好。但没想到,得到了不少书友的支持,推荐票,评论,打赏等等。这里非常感谢几位把我书加入书单宣传的单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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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当天说好了五更,没有存稿也要完成,今晚写的和明早写的一起放中午12:30更新,剩下可能两更要等晚上下班赶出来。周末再把推荐票欠着的两更也补上。

151 皇太极这是要干啥

“你们说,皇上这是怎么了?之前可是一直很勤政的呀!”

“谁知道!听说司礼监那边好像有交代,凡是首辅送过去的奏章,都不得为难!”

“难怪了,前日想去拜访下首辅却吃了闭门羹。你们不知道,那门口的轿子,都排街尾去了,可谁都见不着!”

“这是摆谱么?难道我大明朝又要出权臣了?”

“难说哦,内阁辅臣都由他说了算,这权力比万历年间那位还大了!”

“……”

类似的议论,在文官之中慢慢地讨论着。一开始是三三两两私底下的,可随着皇帝不临朝,这议论声就更多了,甚至出现了更多不靠谱的猜测。

“也不知道他向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陛下喜欢上了泥瓦匠这等粗活。要是再这么沉迷下去的话,难道……难道我朝要出现一个温逆?”

“不行,决不能让这等事情发生!温体仁在陛下面前邀宠,骗取陛下信任后却自持清高,打压群臣,提拔亲信,你们不知道么?温体仁又举荐了两个辅臣,全都准了!”

“什么,是他们两个?他们何德何能,竟然能直接进内阁!国家重器,被小人操纵,国将不国也!”

“……”

于是,有的人表现得义愤填膺,开始上奏本弹劾温体仁。更多的人则是躲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出头鸟去试探温体仁,去试探皇帝的反应。

京师上下,基本上都在关注着朝局的变化。似乎就没人记得,建虏还在京畿之地。

“老爷,温体仁还想孤而不党,自视清高,如今成为众矢之的,是不是该我们动手了?”曹管家一脸幸灾乐祸地把外面的情况做了禀告,而后征求意见道。

曹于汴对于朝局自然也很清楚,想了下后摇摇头道:“先等等,再看看反应再说!”

另外一边,胡广虽然待在兵仗局中,谁也不见。外面的人以为他和天启皇帝一样沉迷在了泥瓦匠的活计中,可他却能通过东厂提督曹化淳把外面的情况掌握得清清楚楚。

“陛下,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求见,说有十几份奏章弹劾温首辅,恭请圣裁!”一名东厂番子进入院子,向胡广大声禀告道。

胡广头都没抬,当即就回道:“不见,所有弹劾首辅的奏章一律留中就是。告诉他,朕的意思没变。”

这意思传到门口,让捧着一堆奏章的王德化大失所望。他没想到,自己过来第三次了,竟然还是没得到召见。他甚至想往里面闯,可看看门口的厂卫虎视眈眈,谁得面子都不给,让他很无奈。最终连捧奏章的心情都没有,丢给随行的内侍,丧气离去。

院子里,胡广交代唐炳洪等三位为首的泥瓦匠道:“这个炉子的配比似乎比较接近了,你们再按这个配比上下做实验,一定要尽快得到朕满意的水泥!”

事情有了进展,让唐炳洪等三人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连忙答应了又去忙碌了。

胡广回到屋里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心中有点诧异,这么冷的天,这些建虏到底还要在京畿之地待多久?

他们每多待一天,自己以后擦屁股的时候,就得多付出一份心血。没有得力的军队,就这么耗着,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这么想着,便进入聊天群去看情况。

这几天一直待在这兵仗局,倒也把这边做试验的泥瓦匠和帮工们的成就值收刮了不少。如今虽然多养了一个刘王氏,但成就值还是有643点。不过这些院子里的人估计要刮干净了,再待个两天,肯定要另外寻找成就值的来源才成!

这么想着,胡广看到初等组中只有钱富贵的留言刷屏,别人并没有人理他,就有点奇怪,点开了最近的几个听听。

“建虏开始赶人了,把所有人都赶出城来看着,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要屠城么?呜呜呜……”

“还好,还好,我们这些年轻的都被集中在一块,看来还是想把我们掠去辽东而已,不用死了!”

“那群人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愿和家人分开,能闹么?也不看看建虏的刀有多锋利,都被砍了吧,活该!要是惹恼了建虏老爷们,波及到了我们这边,真是要活剐了他们!”

“……”

听了几条,胡广算是明白了。旁人都不说话,有可能是对永平之事无能为力,更大可能是这钱富贵所吐露出来的想法,完全就是利己主义,只要不牵连他,甚至还会幸灾乐祸。让人对他没有好感,该咋样就咋样了!

马富贵也不说话,估计是烦了他,不想再被他纠缠。

胡广也很不耻这个钱富贵的为人,不过他终归是关心永平的情况,便点了钱富贵的图标问道:“永平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不管男女老弱,只要是人,全都赶到城外了啊!大军环视看着,城里估计已经翻天了,所有宅子看来都不能避免!”钱富贵此时似乎无所谓的样子了,甚至还有一点幸灾乐祸地意思,“这时候啊,不分贫富贵贱,都和我这个倒夜香的一个样了,呵呵!”

有胡广可以和他说话,他也闲不住,马上接着道:“你是没看到,好多人都在哭呢!那个王老爷,平时高高在上的,呵呵,现在那几个妾可都是要被掠去辽东了。没了钱,没了家丁,就是个要死的老头而已了!”

“还有,那个吴老爷也差不多。不过没哭,好像是傻了,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倒是他那两个孙子抱着他在喊饿,那眼泪鼻涕地,呵呵,他们也有今天!”

“……”

胡广通过他的描述,在脑海中出现了一副惨绝人寰的场景。这一日,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不复昨日之欢,有多少家庭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从此以后,亲人不得再见……

如果这些事是莽古尔泰干的,胡广或者不觉得什么。可永平是皇太极和代善在啊!

那皇太极不是建虏当中最奸诈、最有城府、最有远见的人么?他不知道收买人心么?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152 粮价

作为大明皇帝,听着自己的子民被敌人在蹂躏,很可能会发生屠杀的事情,不过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很不好,深深地刺激着胡广。

新军!强军!军权!他的心中默默地闪过这些词,眼前的挫败感进一步坚定了他的想法。

他还没来及再问钱富贵,就看到工作组中高应元的图标在抖动,便先切换了过去听。

“陛下,俺刚接到军令,要把城里所有人,只要活着的,都赶到城外去!”

胡广一听,一个激灵,顿时从愤怒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当即问道:“是不是还要分开青壮和老弱?”

“咦,陛下,你怎么知道?”高应元一听,有点惊讶地反问道。不过马上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补充道,“是的,不管男女,差不多十五以上,四十以下,就要分开看押!”

果然和永平一样,前后相差应该没有多少时间,看来是早已约定好了时间动手的。胡广想着,便问刘兴祚道:“刘卿,永平的建虏也是如此,朕怀疑,其他被建虏所占的城堡都是这样,卿以为建虏是何打算?”

“陛下,以末将所见,建虏恐怕是要逃了!”刘兴祚果然在旁听,马上第一时间反馈看法道。

呵呵,要逃?这只是说得好听而已,人家还不是想走就走,想来就来,谁能挡它?胡广自嘲地想了会,便再问道:“那些老弱会怎么样?”

“老奴在的时候,都是干脆利落地屠完。这皇太极在辽东时,就懂得收买人心,会给些小恩小惠让那些汉奴都为他所用。这次做事,似乎和他以往有点不同,末将不好说!”刘兴祚这次没有把握住皇太极的心思,只好实话实说道。

胡广听了眉头一皱,切换回初等组中,点了钱富贵的图标问道:“永平有多少建虏?”

“多少建虏?我怎么知道!”钱富贵环视之后回答了一句,而后忽然想起,不由得嘲笑道,“你以为你真是大明皇帝,要操心永平的事?呵呵,就算你是大明皇帝,你派谁来?”

没有收到系统提示声,说明钱富贵压根就不信胡广之前所说。被他这么鄙视,胡广不由得叹了口气。就算是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明军不能打,这就是现实!

他此时不管钱富贵的嘲笑,再次问道:“有看到代善的旗号么?”

“不知道!”钱富贵很干脆地说道,“我只是个倒夜香的,以前也只是做点小生意而已,哪懂这些军国大事!你一个和尚,老老实实念你的经!真是多管闲事!”

“小和尚,这种人自私自利,别理他!”如花似乎听不下去了,开口劝道。

胡广没有听,带着点愤怒之色对钱富贵喝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要是谁都不管,厄运迟早降临到每个人身上。只有每个人都尽上一份力,众志成城,国家强盛了,每个人才能活在一个安定的环境中。”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就你这样的人,估计我说了也是白说!”

胡广说完,便切换到锦衣卫工作组中,点了刘王氏的图标,把建虏的最新动态都说了下,而后要求道:“你给孙承宗传达,至于如何做,由他自己决定!”

这个时候,手中能用的军队,也只有关宁军而已。卢象升那样的勤王军,只是个特例而已。而且要真对上了皇太极所带领的女真鞑子,恐怕结局就不会那么乐观了。

这么想着,胡广的意识不由得从聊天群中脱离出来,转头看向西边。那支军队离得太远了,否则和关宁军配合起来,说不定还能和建虏野战。自己快马送出的密旨,应该能加快她的行军速度吧?

他正想着,忽然一名内侍转呈一份奏章过来:“陛下,东厂的每日一报到了。”

胡广一听,心思便转了回来,开始翻看这份奏章。

曹化淳先是禀告了京师城内文官的动态,这几天京师酒楼茶馆的主要话题,最后则附署了一份京师物价的报告。

这些事情,原本就是东厂要做的,并不是胡广额外要求的。不过因为胡广的重视,这份奏章的内容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胡广过目一遍后,眼神顿时有点冷了。不说别的,在明令不得投机倒把,哄抬物价后,米价在这些天竟然直线往上涨。

在建虏入侵之前,京师米价基本还是一石一两白银的样子,可如今却已达到了三两白银左右了。如果不是朝廷压着,估计那些奸商趁这个机会会涨得更多!

胡广想着,意识又进入聊天群,切换到工作组中后点了曹化淳的图标说道:“曹大伴,把京师所有粮商都给朕盯好了,朕倒要看看他们把粮价涨上天去!”

语气中带着满满地恶意,任谁听了都知道皇帝很生气。曹化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答道:“奴婢遵命!”

倒是旁听的温体仁犹豫了会后,开口说道:“陛下,那些粮商狡猾得很,只说存粮不够,每日限量购买,引得众人抢购,这价格就自己上去了。”

“给朕查,这些粮商把粮食存在什么地方?”胡广怒声下旨道。

曹化淳一听,答应一声,而后又有点犹豫地奏道:“陛下,这些粮商多有背景,其粮仓所在,多是在不方便查……”

胡广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有点怒了,喝道:“你东厂的威风去哪了?该不会要朕教你吧?”

曹化淳吓得一激灵,连忙抹了冷汗请罪。温体仁听得有点不妥,想要劝谏下皇帝不要蛮干。可想想,好像皇帝也只是下令查粮仓所在,并没有说要怎么样,便忍住了没说。

这时候,京师的天气冷,更北边的草原上,那天气就更冷了。那北风刮得,是真正的冰冷刺骨。

没有下雪,冬日草原上的草早已枯死,一眼望去,全都是灰不拉秋的,高低起伏间,犹如秃顶一般一块一块的,很是难看!

远处,一支长长的队伍蜿蜒而行。咋一看还以为是有蒙古部落在迁移。看他们的马背上,或者牛车上,拉着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153 京观

不用说,这些蒙古人就是刚从关内抢了东西往回走的那些了。虽然他们似乎每个人都抢了不少东西,可没见有人开心,反而一个个的神态似乎都很沉重,犹如刚死了爹娘一般。

事实上还真差不多,这次入关一开始挺顺利的。只是没想到,昌黎一战,这两个部落都有人参加,结果再没有回来。人数之多,几乎已经达到了这次入关总数的一半。

不管是他们的头目,还是普通的牧民,都不知道回去后怎么面对部落留守的那些人。青壮的突然减少,必然会导致部落实力的下降。虽然以后有大金这个靠山,可日子肯定会艰难很多。这种情况下,又有谁能开心地起来?

寒风刺骨,几乎每个蒙古人都只露出一张脸,毫无生气地任由胯下战马驮着走。

忽然,有一些敏锐的蒙古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抬头向他们的北方看去。

只见有一群骑士一字排开,分为两排,每排大约五十来人,正往他们这边过来。严阵以待的阵势,这是要干嘛?

很快有蒙古人回过神来,当即大喊道:“有部落想抢我们的战利品了!”

长长的队伍顿时骚动起来,有头目开始大声喊叫,让族人快点集结。同时让一部分并没有带锅碗瓢盆,原本就是负责战斗警戒的人准备迎敌。

虽然队伍有点乱了,可敌人大概只有一百多人,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就在这时,又有蒙古人发现在他们的南面,也出现了大约一百来骑敌骑,一样成两排在缓缓提速。

这一下,原本往北面集结的那些战斗人员立刻在其头目的吆喝下,又分出一部分去南面集结,场面变得更乱了点。

谁知这还没完,在蒙古鞑子长长队伍的南北两边,出现了不止一组敌骑,全都犹如饿狼一般盯上了他们,似乎想把他们这队伍咬成一节节。

敌骑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了四百了,这就有点多了。虽然人数远不如蒙古鞑子,可这些蒙古人知道自己的士气很低,更为关键的是,大部分人都带了不少抢来的东西,根本没有想过在关外还要做战斗准备。而且,行军的队伍拉得很长,不利于战斗。

这一下,对于有备而来的敌骑,蒙古人慌了,有大声喊着抛掉东西,也有大声喊着快点集结,两个部落组成的队伍,乱哄哄地,显得更乱了。

这时候,敌我双方已经离得有点近了。这一下,就算眼神不怎么好的人,也都能看清对方了。顿时,有蒙古鞑子大声惊叫起来:“是明军,关宁军,明军来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大金军队还在关内的时候,关宁铁骑怎么会出现在这草原上的?似乎还知道他们会到来,早已等在这里了!

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让蒙古鞑子的队伍更乱了。让他们更没想到的是,这时候,在队伍的前后,又都发现有关宁铁骑在靠近,人数之多,似乎达到了八百骑之多。

那些原本还不想抛弃战利品的蒙古鞑子,这时候都已经慌了,再也顾不得抛弃后的战利品还能不能被自己捡回来,纷纷扔掉那些多余的东西想做战斗准备。

可是,关宁军并没有给他们多少准备时间,距离差不多时,便开始加速,犹如一头头饿狼,从四面八方扑向自己的猎物。

蒙古鞑子的大部分还在慌乱地集结,不过他们的战斗人员已经先迎上去了,但人数一分再分,每一处都只剩下可怜的几十人。不过没事,只要能拦下关宁军,给主力部队多争取点时间完成集结,至少在人数上能压过这支关宁军,胜负还未可知。

然而,他们的算盘又打错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支关宁军之精锐,超乎他们的想象。

只见每支关宁军临近他们的时候,或者张弓搭箭,或者用弩弓,几乎以很高的命中率解决他们面前的大部分敌人,丝毫没有因此降低速度。

而蒙古鞑子射出的箭支,却几乎都没有致人死亡。最多就挂在那些关宁骑军的身上,好像并没有多大影响,显然对方的盔甲防护很得力。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蒙古人都慌了。不过幸好有一部分完成了集结,正要出击时,却见他们对面的关宁军几乎动作一致地停在了他们三十来步远的地方,纷纷翻身下马,手中举着东西。

“不好,是明军的三眼铳,快散开!”有人看清了,压根就没想着加速冲过去,而是大喊着想往边上跑开。

这支关宁军显然是训练有素,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点燃了导火索,“呯呯呯”地声音连绵响起。顿时,在他们对面集结着的蒙古鞑子,不管人马,顿时倒了一大片。

每部分的关宁铁骑,都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把他们面前惊慌失措的蒙古鞑子打得伤亡惨重,制造了更多的慌乱,让蒙古鞑子压根就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在这支蒙古军队的正前方,一杆“吴”字大旗下,一员小将冷酷地看着这一切,感到时机已经成熟,便往后一招,那杆大旗顿时往前倾斜。

吴三桂一马当先,领着身后的两百骑,正面冲向了慌成一团的蒙古鞑子。

这场战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胜负结局。面对这种敌人,在把他们的斥候干掉之后,吴三桂就大胆地做出了这个四面围攻的决策。他的野心很大,难得独自领军出来一次,就是要一口把这支蒙古骑军都吃下。

临近黄昏之时,几乎一面倒的战事就结束了。吴三桂看着押在面前的大约五百俘虏,冷冷地大声命令道:“都给本将砍了,把他们的首级堆成京观,给后面的建虏好好瞧瞧!”

看着眼前的屠杀开始,一员将领在吴三桂的身边进言道:“少爷,老爷有严令,消灭了这支蒙古军队后,我们得马上回了,免得遇到女真鞑子!”

“不,我们去这两个部落的老巢,把他们的窝端了!”吴三桂断然否决,看着那人还想说话,便稍微解释道,“当今皇上敢遣开勤王军吸引建虏攻城,强令我关宁军救援昌黎,这件件桩桩,本将有把握,端了这些蒙古鞑子的老窝,皇上会很高兴!”

年轻地吴三桂,已经露出了与众不同的一面,最终带着这支关宁铁骑,并没有往回走,而是消失在草原深处。

154 这都是小意思(第四更)

夜幕之下,寒风呼啸,京师之中,大多数人都已早早入睡。

可是,在兵仗局内的一处院落,却还是灯火通明。这里连日来一直如此,远处的皇城守卫早已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次,却有点不一样。众星捧月当中,胡广满脸期待地看着泥瓦匠匠头之一的唐炳洪,用木盆端过来半盆灰不溜秋的粉末,其端正谨慎的态度,似乎这些粉末很贵重一般。

“陛下,这炉子水泥的配比效果应该是最合适了!”唐炳洪把木盆放皇帝面前的桌子上后,恭声奏道。

胡广微笑着点点头,一挥手道:“看了再说,开始吧!”

另外两名泥瓦匠也围在桌子边,不过因为这一炉是唐炳洪所负责的,只能羡慕地看着他开始加水调试成糊状,然后当作黏合剂开始粘合早已准备好的砖块。

在这整个过程中,包括胡广在内所有人都旁观着,没有人说话,唯有北风的呼啸声不时响起。可是,没人感觉到冷,都是伸着脖子在看着。

就算在等凝结的过程中,也没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用水泥涂了的砖块,就等着它风干。

其实,在这些人里面,要说最激动的人,还是要数那些泥瓦匠。

原本,在他们的认知中,作为黏合用的,一般就只有三合土。没有三合土的话,只能是黏土拓实。

然而,三合土太贵,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而黏土拓实的那种,不管是土墙还是道路,全都耗时耗力,而且还怕雨水冲击。

可是,如今有了这种水泥,至少在他们看来,前面试验出的几个水泥性能已经不错了,只是皇上不满意,要得到最佳效果的水泥。

他们认识到,这个世界将会因为这种水泥的出现而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管是房屋、城墙等建筑,还是道路、景观花园等等,只要泥瓦匠能涉及的领域,或者没有涉及的行业,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正是有了这种变化的认知,让他们在观察结果的时候,不时偷偷瞄一眼这位年轻的皇上。他们没法想象,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会想出水泥这种东西!

听着系统不时响起的提示声,胡广不用看都知道,自己在这些泥瓦匠心中已经赢得了和身份无关的那种崇敬。

呵呵,这个只是小意思,后世的好东西多着呢,等我一点点展现出来!胡广心情不错地想着,看着那砖块,估摸了下后便开口说道:“试试吧!”

皇帝一声令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唐炳洪搓了搓手,瞧他那样子,似乎还想沐浴更衣再来个斋戒之类的样子。

一只手一块砖拿住,唐炳洪看了下胡广,见他点点头,便深吸一口气后,用力掰了起来。

在前面的几次试验中,都是看着结实了,可一掰之下掰成了两块,硬度不够!至少皇上是这么说的。

这一刻,所有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就盯着唐炳洪手中那两块砖的粘合处。

咦,没断开!唐炳洪大喜,连忙举着砖块向胡广惊喜地奏道:“皇上,没断开,没断开!”

胡广笑了,他很想自己去试试。可想起自己皇帝的身份,便笑着道:“给他们两个也试试!”

唐炳洪一听,毫不犹豫地伸手递给身边的同行,笑看着同行在掰,结果没有意外,还是很结实。

三位领头的泥瓦匠互相看了一眼,忽然都向胡广跪了下去,其他帮工,还有边上的护卫,内侍等人也全都跪了下去,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气齐声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大功告成!”

胡广很开心,真得很开心,这几天二十四小时地试验总算没有白费。更难得是,自己的一盘棋将会盘活了!

他点点头笑着伸手示意道:“都起来吧,大家辛苦,朕将给你们颁发勋章以资奖励,之前的承诺,朕亦不会食言。”

搞不清楚勋章是什么东西,但不妨碍唐炳洪等人高兴地山呼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之响,几乎让紫禁城的人都听到了。一个个有点诧异地看向兵仗局方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事发生!

胡广等面前这些人都起来后,已经稍微平复激动的心情,对唐炳洪等三人说道:“水泥是急需之物,产量越大越好。你们怕是没法休息,还是要分班制,日夜赶工才行。规模的大小,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多少会有出入,你们要善于总结,尽量提高产出效率。能用水力、畜力的就不要用人力,能流水作业的就不要单干,知道么?”

亏了他这些天一直和唐炳洪等人在一起,因此他说得这些话,唐炳洪等人勉强能听懂,立刻答应下来。

胡广吩咐完之后,转头对身边的轮值太监,有意栽培的王承恩说道:“这水泥的工艺记好了,相关有功人士也都记下,以后要公之于众,让大明百姓知道,是谁做出了贡献!”

这话听得众人都很欣喜,看到皇帝要离开,连忙恭送。

没有系统提示声,让胡广心中暗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些人怕是再也不能贡献成就值了。自己得出去露露相,去别处收获成就值才行了。

躺到了床上,胡广习惯地进入聊天群,先切换到工作组中,对曹化淳和温体仁吩咐道:“有些人估计按捺不住了,明日朕上朝看看他们表演!”

而后,他惦记永平那边的情况,便切换到初等组中点开了钱富贵最近的留言听。

“不会吧,这建虏太狠了,竟然放火烧城了!”

“命苦啊!推了这么一车不是自己的财物,还要连夜赶路。”

“不过总算是保住命了,那些人不知道最后会不会被杀掉?”

“……”

胡广听得愣住了,建虏竟然把永平烧了?他连忙点了钱富贵的图标问道:“永平的那些老弱百姓呢?”

“谁知道,反正我们已经被建虏驱赶着帮他们运财物离开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杀。不过就算没被杀,什么都没留给他们,照样都是冻死饿死的命!”

155 毒计(第五更)

永平是大城,是永平府所在,整个城市人口大概有四五十万人。建虏入侵京畿之地后,周边的百姓躲进府城,人数只会比平时多。

如今建虏把永平府烧了,赶到城外的老弱估计有将近三十五万左右。这么多人,在这么寒冷的天气暴露于野外,没吃没喝,建虏就算不杀,他们又能活多久?

胡广想到这么多人生死未卜,一颗心便揪了起来。他立刻想到了类似情况的遵化,便马上切换到锦衣卫工作组中,发现高应元已有留言,便点开了听。

不出所料,遵化城也和永平一样,所有百姓都被赶到了城外,城里洗劫一空后放火烧城。因为有高应元这个内应的存在,让胡广最终知道了建虏的计划。

那些被赶到城外的老弱,只要没反抗的,建虏一个没杀,只是派兵监视着他们,等到城烧没了才撤走。

胡广可以确定,在建虏所控制的那些城堡,都会是同一个下场。所有的财物被洗劫,所有的青壮被掠走,只留下了急需救援的老弱。

皇太极,你好毒!胡广心中暗恨,连忙切换到工作组中,点了温体仁的图标,把情况做了说明,而后问道:“建虏看来是真走了,只是临走之前来这么狠的,受灾百姓怕是有百万之众,温卿有何良策?”

温体仁稍微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陛下,百姓是一定要救的,但朝中无粮,只能从南方急调。明日一早,臣就着手此事,让朝中众臣,天下百姓都知道皇上这份爱民之心!”

胡广听得一愣,虽然温体仁的回答中规中矩,可他胡广又不是那个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崇祯皇帝,一下就听出了温体仁所说话中的真正意思。

就是朝廷要做姿态,要救人,可是,因为没有那个能力,所以宜缓不宜急。饿死冻死了一些老弱,朝廷的压力也会减轻。

最终的结果,朝廷还是会救,只是他们自己没能撑住,这也怪不得朝廷,要怪,只能怪建虏了。

从理智上说,温体仁的这个回答,确实是中肯之举。以他手中的资源,没法去救所有人,折中之举,也只能这样了。

可是,胡广来自后世,还做不到冷漠地面对人命,特别是上百万条人命!如果不能竭尽所能地去救人,这辈子,他都估计会良心不安!

因此,胡广立刻表态道:“南方的粮食来不及的话,就邻近省份征调,而后由更南边一点的省份补上,至少这样能快点。”

用这种阶梯式的方式能快点征集粮食,他没等温体仁说话,便又再说道:“明日早朝,就议此事,这个年就不要过了!”

“臣遵旨!”温体仁心中微微一叹,明白皇帝于心不忍,便答应下来。不过他并不看好明日的早朝会有什么好措施能商议出来。

有关这点,其实胡广心中也能猜个大概。但如此巨大的烂摊子,光靠他一个人来想的话,他是怕漏掉了什么好措施,因而少救了人。

不过,胡广还没幼稚到真得寄希望于明日的早朝。想了一想后,便切换到锦衣卫工作组中,点了刘兴祚的图标问道:“刘卿,锦衣卫掌握得如何了?”

“陛下有命,臣定当竭尽所能!”刘兴祚马上回答,语气中带着肯定。

换句话就是说,能让锦衣卫做事了。胡广听懂了这个意思,便立刻吩咐道:“明日一早,锦衣卫除轮值之外,其余人等全体集结,等朕旨意!”

隐隐感觉到有大事要发生,刘兴祚立刻大声回应道:“臣遵旨!”

胡广处理完这些事情,睡不着披衣起身,连夜召见城防总指挥满桂,京营提督李凤翔和御马监掌印太监高时月。

一阵忙碌下来,已是深夜,眼看着还有两个时辰左右就要天亮。胡广索性就不睡了,进入聊天群,点了刘王氏的图标,让她立刻求见孙承宗。

刘王氏就当了一回电话机,联系两头,听着皇帝和阁老商议事情,一直到天色微明时分,她才疲惫地回去休息。

长城著名关隘之一的喜峰口关口,皇太极在众人的簇拥下,看看东边升起的鱼肚白,转头看看京师方向,笑着说道:“本汗还真不能小瞧你了!既然如此,就让你好好忙着吧!”

说完之后,便大步下了城头,跨马出关回程。

皇太极在一开始的时候,感觉关内明军不堪一击时,还真想着收买人心,看能不能在关内站住脚。

就如同在原本的历史上,建虏占了关内的城池后,并没有这样大动干戈,反而留了不少人马想在关内站住脚。只是后来明军反攻时,留守的和硕贝勒爱新觉罗阿敏并没有坚守之心,屠城跑路了。

等到皇太极看到不但京师打不下,甚至连昌黎都打不下时,就意识到建虏自身的缺陷了。

特别是他被大明皇帝所展现出来的气魄,坚壁清野的决心,还有京师城下的对话,使得他清楚地认识到,大明皇帝是个厉害人物,大明帝国也终归是庞然大物,不是如今的大金能吃得下的。

既然如此,深通政治的皇太极便想出了一条毒计,留了一个非常大的烂摊子给明国皇帝,远比屠城更毒。

这样一来,不但能削弱明国北方的实力,还能让明国忙于京畿之地的救灾而腾不出手来对付大金,从而给大金一个消化吸收本次战果的时间,另外还能给明国党争提供机会,可谓一举多得。

想着自己的妙招,皇太极心中也很是得意。

这次坚持远征明国,虽然损失了万余人左右,可大部分只是用来消耗的汉奴,还有蒙古诸部而已。如果不是京师城下的消耗,还有那该死的阿济格的轻敌,估计都不会有两千女真族人的伤亡。

与大金而言,收获是巨大的,光是财物和青壮人口,就是个巨大的数字。此役过后,大金内部,自己的声望也将如日中天,是时候该着手改改八王议政的事儿了!

皇太极想着,心情正好着,就忽然被打断了。闻讯赶去的他,看着两千来个人头堆成的京观,不由得转头看向京师方向,目光有点深沉。

156 群起而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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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说皇帝要临朝,顿时,一众文臣都变得积极起来。好啊,这么多奏本递上去,总算是有效果了!

至少在这些文臣看来,皇帝这次临朝,是他们不懈努力的结果。在午门等待期间,有上过奏本的那些,一个个昂首挺胸,看见认识不认识的同僚,都会主动打招呼,就如同打了胜仗一般,就差直接说自己犯言直谏,敢为君事了!

一套流程走下来,皇帝就座,静鞭响起,宦官特有的嗓音做了开场白:“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这话音刚落,顿时底下响起了一堆的咳嗽声,不少文臣主动出列,纷纷喊着:“臣有本要奏!”

这些文官看到有这么多人争抢奏事,都不约而同地会心互视,而后带着明显的敌意,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大明首辅温体仁。

胡广一夜没睡,眼睛里带着血丝。不过好在年纪轻,倒也熬得住。他一下见到这么多官员都在抢着奏事,便只好按捺住了心中的急躁,让他们先说了。

“臣冒死直谏,恳请陛下当以前朝天启帝为戒,陛下如若醉心泥瓦匠这等粗活,于朝事不顾,则朝中必出奸臣。臣此心为明,天地可鉴,还请陛下三思!”山东道御史孙立大声奏道,说得大义凌然,视死如归,矛头直指皇帝本人。

这话至少从表面上说得很在理,让人找不到什么破绽。胡广听得眉头一皱,当即喝道:“朕做事自有朕得道理,卿多虑了!”

这话刚落,就见站在孙立边上的另外一位河南道御史赵谦立刻跟上奏道:“陛下,臣冒死弹劾大明权臣温体仁,他收受贿赂,提拔亲信,打压异已,视朝廷公器于私物,罪大恶极,当严惩之!”

他一说完,顿时五六个人纷纷出言附和:“臣附议!”

似乎就这么一瞬间,温体仁成了众矢之的,成了人民公敌。

左都御史曹于汴在队列中站着,虽然面无表情,不过却偷眼瞧了眼前面的温体仁,心中冷笑一声,这只是开胃菜而已!

胡广听了,转头看了眼温体仁,见他躬身听参,便转回头,冷声喝问道:“可有实据?”

“陛下,可派人去温府核查,去他府上拜访的官员轿子都已排到街尾去了!”

“还有,内阁乃是朝廷机要所在,内阁辅臣无不是德高望重,众人信服之能臣。可温体仁却利用陛下信任,提拔亲信,肆意任用乡党、魏逆等人充之,视朝廷法度于无物。如此奸妄之人,岂能为百官之首,臣恳请陛下严惩之!”

“……”

温体仁身后的辅臣成基命和周延儒等人,则听得幸灾乐祸,这才当了首辅几天,被那些狗咬上,就算暂时无事,也肯定会多少失去一些皇上的信任。多来几次,那位置就该挪挪了哦!新晋辅臣张至发则不时抬头看看首辅和皇帝,明显有点不安。

看着底下臣子在一个个激昂慷慨,胡广不由得心中冷笑。难怪历史上温体仁似乎并没有什么作为,光是应付这些明枪暗箭,估计就已经耗掉他的精力了。没有原则,不在控制范围内的党争,真得是要不得!

他也不说话,冷眼盯着在大义凛然说话的那几位。

慢慢地,这几个御史就察觉到不对了。按理来说,皇上就算不信,也该发表下意见,要温体仁自辩一下的。可皇上不说话,这后面流程不走,那针对温体仁自辩的准备岂不是用不出来了?

有些东西,其实是没法自辩的。特别是一些比较模糊的东西,比如,温府门口那么多排队的官员是事实,人家会说你只偷偷见了几个,收了贿赂,比如说那张至发,要不你怎么会举荐他这个资历不足的人一跃成为辅臣?

就算没有贿赂,肯定也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反正里面有鬼。先把你温体仁的名声搞臭了,就算一时无功,多来几次,你也肯定要下台!

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却不见皇帝有配合,还冷眼盯着自己,这几个御史慢慢地就不说话了,场面最终安静了下来。

到这时候,胡广终于爆发了,大声喝道:“朕说得是实据,你是没听懂还是耳聋了,人证、物证何在?没有这些就肆意攻击首辅,谁给你的胆子?你这是妄言欺君,当朕好糊弄么?”

谁也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维护温体仁,矛头直指这几个御史,而且话说得很重,让一些人的冷汗顿时流了下来。而新晋辅臣张至发却暗中抹了把汗,偷眼瞧瞧前面的首辅,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这时,就听到上面坐着的皇帝又冷声大喝道:“朕再给你们一个机会,给出实据,朕自当秉公处置。可要没有实据,那就是妄言欺君,朕决不轻饶!”

面对龙颜大怒,孙立、赵谦之流的脸色变了,要他们给出实据,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眼见皇帝又要发飙,赵谦有点畏缩地争辩道:“臣身为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目前虽无实据,却还在收集中!”

胡广一听,当即冷笑道:“那就是说,你无凭无据在肆意攻击首辅了?你是想让朕信你的话处置首辅了?胆子未免太大了,真当朕是那么好欺蒙的?来人!”

御前锦衣卫顿时上前听令:“在!”

看这架势,皇帝是要重罚这几名攻击首辅温体仁的御史了。顿时,没有出列的那些文臣武将都有点心惊。

孙立赵谦等人面对雷霆大怒,也惊了,慌了,纷纷拿眼去瞅左都御史。

曹于汴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这么维护温体仁,这么多罪名没有一个相信,实在有点让人吃惊。不过好在皇帝强调实据,因此他心中还是比较淡定的。不过此时再不出头,自己的几个狗腿子就要保不住了。

因此,曹于汴在这当口,也是咳嗽一声,出列奏道:“老臣亦有本要奏,事关首辅,或可佐证!”

胡广一听,心中一声冷笑,你这老狐狸,终于赤膊上阵了,朕就是在等着你呢!

想到这里,他当即冷喝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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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当面对质

听到皇帝的一声冷喝,曹于汴没来由地心中一凉,直觉很不好。不过他想了下,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况且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只见曹于汴躬身奏道:“老臣以为,我大明首辅既为百官之首,自当为百官之表率!无论才华、德行皆要能服众,如此百官才能心服口服!”

赵谦等人听见,连忙点头附和,以壮声势,以助声威。

曹于汴见皇帝没说话,便侃侃而谈道:“为官者,上报君恩,下恤百姓,德操自守!如身不正,德行有亏,必会导致贪腐横生,上有负君恩,下盘剥百姓,此等之人就算才华再好,臣亦羞为同殿之臣!”

听他说到这里,顿时文官纷纷点头,不少人出列附和道:“左都御史所言,乃堂堂正正之言,臣附议!”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谁能说有错?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不出来拥护下,难道自己是那德行有亏之人?

一时之间,对于左都御史这番话,赞同附议者甚多。这议事的气氛,似乎一下要转为道德绑架了!

胡广顿时一声大喝,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底下群臣的表态道:“大道理不要只在嘴上说说,关键的是要看怎么做?朕还有急事处理,没时间跟你们耗,说重点!”

曹于汴一听,腰杆挺直,神态很是大义凛然,义正言辞地用手一指大明首辅温体仁道:“臣要参温体仁,德行有亏,不配做我大明首辅!”

旁听的文官一见左都御史这气势,顿时都醒悟过来,知道他肯定是掌握了什么罪证实据,否则不可能在刚才皇上发火的情况下,还敢如此当面指责。一时之间,许多人纷纷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就等着看好戏了。

要知道,温体仁平时一向不与别人交往,孤而不党,生活上也很注意。也因此,崇祯初年,那时候对温体仁的攻击,最终也被事实所败。

可如今看来,温体仁应该也只是隐藏得够深而已,眼下被左都御史抓到了证据,这一弹劾,很可能把温体仁这个首辅搞下来!

好好好,让你孤而不党,如今大家群起而攻之,要倒霉了吧!

不过温体仁并没有任何惊恐不安,就如同一个刚出嫁的小媳妇,逆来顺受,随便你们怎么说,他就只是低眉顺眼,任打任骂的态势。

胡广看了温体仁一眼,而后对曹于汴喝道:“如何个德行有亏?要没有实据,朕亦不会饶你,一并治罪!”

他的态度让曹于汴听了心中一惊,思绪急转,决定一会点皇帝一点,他当即大声说道:“臣查得实据,温体仁抛弃糟糠妻于不顾,和青楼女子交往过密,私通已久,平时大手大脚,花费巨资只为讨好青楼女子,以满足其**。如此之徒,何以为大明首辅?臣奏请陛下将其下狱,严查其钱财之来源,定能查出其贪腐之事!”

一听他这话,顿时文官队列中都有了不小动静,他们纷纷看着温体仁,想着这下好了,原来首辅还真是表面掩饰得好而已,其实肚子里男盗女娼,压根也好不到那里去!

谁知这还没完,只听曹于汴接着一躬身,矛头指向皇帝本人道:“所谓无风不起浪,空穴亦始有风!太祖当年给予都察院风闻奏事之权,概源自于此。陛下如若以此治罪,不但有违祖制,且会让奸妄做事再无忌惮,于民于国皆大不利,臣请陛下三思!”

“实据何在?”胡广压根没有听进他的话,立刻大声喝问道。

曹于汴一听,明白不拿出实据,皇帝是不会死心,不但会继续包庇温体仁,而且亦不会认错,对都察院的印象也不能改观。

他当即一躬身道:“臣已查得与温体仁交好之青楼女子,为怡红院头牌如花姑娘。陛下尽可将其传来,与温体仁当面对质!”

有名有姓,看来是真得了!不少文官见此,顿时都幸灾乐祸地看向温体仁,这下要完了!

然而,温体仁竟然丝毫不辩驳,依旧垂手无语,保持着早朝一开始的状态。这是傻了么?在扮可怜获取皇上同情?呵呵,这次左都御史可没有攻击他结党,想这么不辩驳就蒙混过关,怎么可能!

胡广转头示意下轮值太监,顿时一道旨意下去。只一会的功夫,就见一名女子被带了上来。

曹于汴看得有点吃惊,这么快的速度,难道是管家早已把她带到午门了?

人已带到,也容不得他多想了,便向皇帝一躬身,而后向如花喝问道:“如花姑娘,本官左都御史曹于汴,有话问你,你须得据实回答。”

顿了顿,又马上提醒道:“此乃御前,一切由陛下做主,任何人都不敢打击报复于你,明白么?”

如花跪在地上,低头回答道:“奴家明白!”

声音甚是清脆悦耳,加上其十多岁的年龄,姿色能当得起怡红院的头牌之一,顿时就惹得一群文官骚客暗中评头论足一番,赞一声温体仁那老货好眼光。

不过也有人想起之前的事情,知道怡红院当初是有捐钱,让皇帝对怡红院姑娘的评语不错。甚至曾为此大发雷霆,抹了一个侯爵。这么一想,他们就更好奇了,纷纷盯着如花,看她会怎么回答。

如果如花念及旧情,假装不认识温体仁的话,这在御前,还真不好威胁她。如此一来,温体仁就很可能逃过一劫。

可左都御史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是有把握的。得,就看这小娘皮怎么回答了!

此时,曹于汴那老背挺得很直,中气十足地问道:“本官问你,温体仁,也就是他,可和你相识,你们可有交往?”

说着话的时候,他还特意一指温体仁。

如花抬头看了一眼温体仁,而后又马上低下头,点头回应道:“是有交往!”

这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当庭招认,看你温体仁怎么来撇清关系了!

曹于汴一听,在心中笑了。果然是婊子无情,自己让管家许以重利,她就能立马听话地咬枕边人一口。

他趁热打铁,立刻追问道:“你们何时认识,如何交往,温体仁又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银钱,全都据实招来!”

158 这运气还真是没谁了

如花虽然见过各色人等,比起大部分人来说,算是有见识的。可如今是在早朝上,对她来说,是很神圣、庄严的地方,心中多少有点忐忑。

此时听曹于汴一问,见他入瓮而不自知,不知为何,那点忐忑的心思没了,转而有那么一丝戏弄的意思。堂堂朝廷大员,左都御史都将在自己的一言一行下倒台,这感觉,让她很是有点成就感。

这么想着,她便缓缓抬起头来,神态自若地回答道:“奴家和温大人交往已久,蒙温大人抬爱,两相欢好,更得温大人前后赐银万两,首饰玉石两大盒子。温大人还向奴家许诺,等他首辅位置坐稳了,便会纳奴家为妾。”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群臣哗然,嘈杂之音比起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

曹于汴更是心中一喜,这如花果然上道,就按事前吩咐招认。他立刻转身,向上面的皇帝躬身一礼,而后指向温体仁,大声义愤填膺地怒喝道:“陛下,温体仁如此不知自爱,不配首辅之位,臣恳请陛下严查温体仁银钱之来源!”

“闭嘴,如花姑娘还未说完话,你急什么!”胡广终于等到了,当即冷喝一声道。

曹于汴听了一愣,转头看向如花,不知道皇帝所说是什么意思?

其他群臣也懵了,皇帝在此人证之前,不是应该对温体仁勃然大怒么,怎么反而对左都御史生气?他们想不明白,就只好看向如花,不知道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如花却也呆了,听刚才的声音,那不是小和尚的声音么?她浑然忘记了礼仪,抬头往上面看去,却见一名年轻人正看着她。不过不是和尚,而是大明皇帝!

小和尚呢?如花眨眨眼,想找出普渡众生来。忽然,她想起普渡众生在群里好像说过,他就是大明皇帝!

一想到这里,她正想看个仔细时,却见到曹于汴走到她面前,挡在她前面略微有点恼怒地喝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被他这么一说,如花回过神来,明白眼下正事要紧,便收回心神,不卑不亢地脆声回道:“奴家刚才所言,不是事实。奴家不敢御前撒谎,刚才这番话,皆是曹大人您让人叫奴家所言!”

“……”谁也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个反转,一时之间,没人能接受,全都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曹于汴首先回过神来,那脸在寒风之下都变成了猪肝色,指着如花怒喝道:“不是,你说谎,本官何时让人教过你?你说谎!”

说到这里,他马上转身指向温体仁,恍然大悟地道:“你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料定这婊子会帮你。你个温体仁,你好毒,竟然敢倒打一把,你……”

底下群臣听了,也都恍然大悟,首辅被攻击,却如此淡定,原来是早有一手,真是厉害!一时之间,他们心底忽然都对温体仁有了一丝惧意!

可就在这时,却听到胡广一声爆喝:“够了,此时此刻,竟然还敢攀咬温卿?”

“叮,系统提示宿主,如花已确认宿主身份,请选择:1 拉如花到工作组……”

听到系统的提示声,胡广转头看向如花,却见她一脸诧异地盯着自己,虽是相信,却还是……好像见了鬼一般。这如花,有必要这么吃惊么,朕早就告知过身份的啊!

脑海中,胡广把如花拉到了锦衣卫工作组中。而后吩咐她道:“不要楞神了,事情还没完呢!”

现实中,曹于汴似乎受了莫大的冤屈,用力一撂自己官袍的前摆,一下跪地大声道:“陛下,老臣确实冤枉,被这贱女人摆了一道。老臣一颗公心,天地可鉴!”

“呵呵呵,一颗公心,天地可鉴!”胡广一声冷笑,当即下旨道:“传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觐见!”

众人不明其意,一时低声议论了起来,他们有点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都御史,怡红院头牌,首辅,如今怎么还扯上锦衣卫指挥使了?怎么感觉这个事情好复杂?

他们也很想见见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听说是辽东人,弃暗投明从建虏那边投归大明的,他怎么就赢得了皇上的信任,竟然能当上锦衣卫指挥使?

在所有臣子中,唯独温体仁冷眼看着他们。心中却也在感慨,皇上真是厉害,把所有臣子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今日必然发威,以震慑群臣,为那百万灾民谋取活命机会!

不一会的功夫,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在文武百官的注目之下,大步而来向皇上行礼。

胡广看向他,脸色稍微好看一点,吩咐他道:“刘卿,这事儿就由你来解释下,也好教曹于汴死心!”

“遵旨!”刘兴祚听了,抱拳领命,而后转身看向左都御史。

此时的曹于汴,听到皇帝毫不客气地直呼自己的名字,心中明白,自己这次怕是要完了。不过他还是不肯放弃,决定死不认账,一口咬死是这贱女人和温体仁联合起来坑害自己。

只见刘兴祚面无表情,大声说道:“如花乃是我锦衣卫密探,前几日报说左都御史让其管家找到她,许以重利,要她诬陷首辅……”

只听了个开头,所有文臣武将不由得都看向曹于汴,心中暗叹他宦海一生,最终却如此倒霉,在阴沟里翻了船,竟然一头撞上了锦衣卫密探!

刘兴祚解释了事情经过后,又禀告了曹管家极其相关人等,据已抓获。除管家还不认罪之外,其余人等皆已招供。

曹于汴知道这次真得是完了,失魂落魄之下猛地想起一事,连忙转身指向温体仁,大声喊道:“温体仁和这女人确实有过私会,要有半点谎言,罪臣不得好死!他们确实有私会啊……”

“闭嘴!”胡广再次怒喝道,“刘卿未曾赴任,是朕命温卿联系如花姑娘,以得到一些消息。你可满意了?”

“……”群臣无语,全都看着曹于汴,暗暗同情他的这份运气,也真是没谁了!

曹于汴见皇上如此说了,知道自己再怎么说都完了,不由得一下瘫倒在地。

胡广见此,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站了起来扫视群臣,大声说起话来。

159 废祖制

“今日的朝会,朕非常失望!大敌当前,没人想着如何御敌,却以冠冕堂皇之借口,肆意攻击朝廷重臣。没有罪证,就滥用风闻奏事之权,甚至不惜捏造罪证,试图达到攻击政敌之实!”

除了胡广的声音之外,现场唯有风声呼应,一众臣子全都静默不语,这次的事情被皇帝抓着把柄,看来那几个出头鸟是要倒霉了!

“建虏并不可怕,我大明乃泱泱大国,有的是人才俊杰,昌黎之战中左应选、卢象升便是一例。只要我大明上下一心,众志成城,灭建虏也只是旦夕之间,朕从来不担心!”

胡广说到这里,心中叹了口气,口气变得更为严厉:“可看看尔等,有几人是和朕一个心思,心中还有大明,还有百姓?莫不如和此等人渣一般,唯有自私自利,一心想着争权夺利,想着各种法子来维护自己的利益,甚至不惜诬陷重臣,还以祖制为名想压制朕。呵呵,今日朕还真是见识了!”

这话一出口后,不管刚才有没有参与过弹劾温体仁的,全都跪倒在地,不敢站着承受皇帝怒火。

如花虽然也跪在那里,不过皇帝怒火却不关她的事,心中也没负担。看着这么多大人一起陪自己跪着,看着小和尚在上面发怒,心中忍不住大声欢呼:“小和尚,骂得好!奴家要不是不方便,都想帮你一起骂了!”

胡广扫视了下在场群臣,痛心疾首地说道:“此等风气一长,今后你们眼里还有朝廷的威严么?还有朕这个皇帝么?大明的江山都会被你们败完!太祖要是知道,恐怕会严惩朕这个不孝子孙,有祖制不遵循,放任尔等目无王法,目无君父!该把你们一个个全都剥皮充草,长长记性?”

这话一出口,文武百官顿时想起太祖惩治贪腐的手段。顿时,不少心中有鬼的官员,那冷汗立刻就冒出来了!特别是刚才出列当出头鸟的那些,也都和曹于汴一样瘫倒在地。

寒风呼啸,似乎越来越响亮,犹如地狱中的索命无常,在他们的耳边嘎嘎怪笑。

胡广的目光看向曹于汴等人,大声宣布道:“党争之风绝不可长,今后谁若无实据肆意攻击朝臣,不管你是谁,朕决不轻饶!”

言外之意,就是废除了御史的风闻奏事之权。这是祖制,要是换成平常,估计一大堆朝臣出来反对了,可此时此刻,又有剥皮充草的提醒,谁还敢出头说一定要遵循祖制?在场的这些官员当中,又有几个人的手脚是真正干净的?

其实,在古代时候,一般是按有罪推论,就是一开始当你是有罪的,而后你要证明无罪;这和后世的无罪推论刚好相反。后世在理论上一开始当你是无罪的,检查机关要证明你有罪,而不是自己证明无罪。

胡广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人,早就想纠正他们的观点。实在是这样的环境,太容易造成党争了!

此时宣布了后,看没有臣子敢当面反对,他便下旨道:“曹于汴捏造罪名攻击朝廷重臣,影响恶劣,拉出去砍了,把他的脑袋摘了挂在午门,就和袁崇焕、骆养性一起做个警示,提醒下在场诸位,切莫违法乱纪!”

两名当值的锦衣卫校尉立刻上前,拖了曹于汴便走。只是一个早间,满口正义言辞的堂堂左都御史,就成了一个反面案例,一辈子钉在了耻辱柱上!

“赵谦孙立等人,抄家革职充军,就去宁夏教化黎民。唯有诚心悔过,所教黎民有为国立功,为民立功者,方可回归原籍!”

严格上来说,这几个都是御史,换成以前的时候,风闻奏事,一般皇帝不接受的话,最多也只是训斥,而后小心政敌还击便是。

可今日不同以往,曹于汴捏造罪证攻击朝廷重臣之事当庭揭发,惹来雷霆大怒,不但取消了御史的风闻奏事之权,还连累到了他们也被当作了一个反例,可谓是出人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胡广看向刘兴祚,接着说道:“之前锦衣卫让朕失望,如今知耻而后勇,朕心甚慰!刘卿新一上任,便立下功劳,且严于律己,凡有人情往来皆已向朕报备,朕心甚慰!”

两个朕心甚慰来夸奖锦衣卫和锦衣卫指挥使,让在场轮值的那些锦衣卫校尉全都腰杆一挺,一扫之前骆养性被法办,而后被东厂力压一头的窝囊之感。他们看向指挥使刘兴祚时,眼神中充满了敬佩,感觉锦衣卫在新任指挥使的带领下,肯定能扬眉吐气!

胡广的这番话,无形中帮刘兴祚站了台,帮他进一步树立了锦衣卫中的权威,巩固了他的地位。

胡广这也只是顺手之举,而后大声宣布道:“今日之后,凡有官职在身者,如有人情往来,超五两银子者,自行往东厂报备缴公;否则一旦被厂卫查实,不管送礼收礼者,一律按行贿受贿治罪。”

借着这个机会,胡广再次划下红线,而后才和缓了点语气道:“都平身吧!”

在这过程中,如花作为锦衣卫校尉中的一员,就没她事了,在内侍的引导下退走。她的功劳,自然有锦衣卫指挥使来奖励,还无需皇帝亲自过问。

她在退下之时,几次抬头看看在御座上威风凛凛的小和尚,心中暗叹一口气,绝了一丝不该有的念头。

群臣一个个都重新站了起来,按班站好,这过程中,都不用静鞭响起,全程安静。

胡广也坐回了御座上,扫视下群臣,而后大声说道:“今日早朝,朕是想和卿等商议最为重要之事!”

一听这话,文武百官一个个都抬头起来,眼神中都带着丝疑惑看向皇帝,心中有点纳闷,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被曹于汴他们给搅了?

只听皇帝严肃地说道:“朕收到消息,建虏在坚壁清野之策下,已经坚持不住,此时应该正退出京畿之地,出关而去了!”

一听这消息,好事啊!文武百官的一颗心顿时放松了不少,气氛在无形中也和缓了些。

可他们高兴太早了,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呢!

160 高兴地往坑里跳

“但是,建虏临走之前,掠走了永平、遵化等城池的所有财物和青壮,并把老弱赶到了野外,放火烧掉了城池……”

说到这里,胡广顿了顿,让底下这些臣子能有时间思考消化这个消息,而后才继续说道:“如今,大约有百万之多的老弱被寒风包围,被饥饿侵袭。他们急需救援,每多过一段时间,便会有人死去。卿等有何良策,拯救这百万老弱?”

这消息实在出乎文武百官的意料,这建虏走就走好了,抢走财物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就算是屠城,也不是稀罕的事儿。可你干什么不好,偏偏把累赘留下来干嘛?这不是给朝廷添麻烦麽!朝廷原本就穷得饿死老鼠了,这简直是雪上加霜啊!

然而,想归这么想,但话可不能说出口。一时之间,文武百官纷纷义愤填膺,大骂建虏灭绝人性,做出此等惨无人道之事。或者喊出人命关天,还是这么多人,朝廷一定不能坐视不理,一定要救他们。

胡广听了半天,他娘的竟然没有一个人有行之有效的主意,全都是在泛泛而谈,或喊着救人,或疼骂建虏,然后,就没然后了!

胡广是气得肝都有点疼,眉头紧皱,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他们这些人的节操了。他只一示意,静鞭响起,让场面安静下来。

温体仁直到此时,才开口奏道:“陛下所虑极是,如今最为紧迫之计,一是粮食,二是御寒之物。臣以为,京师粮食当以管控,另速调周围省份粮食进行补给,而周边省份所调济之粮食,当再以领边省份补之。此事事关重大,但以各省巡抚功绩考核之。”

“善!”胡广当即点头赞同道,“内阁速度拟旨,司礼监用印,八百里加急送往各地。”

正式的圣旨,就是要内阁拟旨,司礼监用印,六科给事中不驳回,那便是再正规不过了。此时此刻,内阁和司礼监不用说了,六科给事中在当前的背景下,又是如此正义之举,又怎么敢驳斥,因此这份圣旨,就很快出炉,八百里加急送出京师。

不过胡广没有一点轻松,脸色严峻地说道:“从外省调拨粮食,远水解不了近渴。诸卿,可还有何策救之!”

“陛下,臣愿捐出这月俸禄,另让府上拿出多余衣物。”温体仁再次躬身奏道。

他一开头,刚提拔为内阁辅臣的张至发,自然也以首辅马首是瞻,立刻也跟着表示要捐钱捐物。

“陛下,臣在天津卫庄园中存有一些杂食,略有毒性,不可多食,却也可暂解饥饿。或可用于赈灾。另臣府上亦能捐出多余衣物,以御寒气。”礼部左侍郎徐光启跟着奏道。

胡广有点好奇徐光启说那有毒的杂食是什么,不过此时不好追问,免得把话题扯开了,因此,只是赞许地点点头,而后目光扫向其他臣子。

首辅等人带头了,你要不表示表示好意思么?还配当教化百姓的读书楷模,官员典范么?这样的背景下,就算有人心中不满意,可也没办法不表示下,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至少也得捐点。

胡广当即让轮值太监派出内侍当场记录,某某官员,捐多少银钱,多少衣物等等。

这么一通忙碌下来,算是从文武百官身上刮了一层了,然而,胡广还是严峻着脸说道:“光是如此,不管粮食,还是衣物,数量还远远不够。必须有更强有力的措施来善后,卿等还有何策?”

钱财衣物都捐了,还想要什么?群臣心中想着,默默无语。没办法,还是首辅温体仁出列奏道:“人多力量才大,臣建议,京师,或者京畿之地全都参与救灾,或能多救一些人!”

“善,就依首辅所言。”胡广一声赞后,再次问道,“诸卿还有何策?别说就这点东西能救百万灾民了?”

得,能想到的,能说得这些都被温体仁说完了,估计那些被救的百姓会对他感恩戴德。有人心中想着,好歹自己也得趁这个机会刷刷声望才行。

于是,文臣中的成基命出列奏道:“陛下,臣等愚笨,除刚才之外,已想不出何策。可若有救百姓之策,能多救一名百姓,臣亦拥护之,绝无二话!”

这话撂出去,这态度就明确了。不但能赢得皇帝好感,传出去后,别人也能知道我成基命是一心为民的了!

他这一开口,谁人不明白他这如意算盘。空口白话刷声望,谁不会?

这么一来,其他臣子也一个个大义凌然地站出来,纷纷激昂慷慨地表态。要不知道的人看到,还真要为他们点赞了,不但捐钱捐物(捐多少这个不重要了),还一心为民,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

胡广自然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也愿意满足他们,有人表态,他便赞扬之,或微笑鼓励之等等。

等到文武百官都说得差不多了,胡广便微笑开口总结道:“看来我大明官员,还多是心系百姓,朕心甚慰啊!”

看,这样气氛多不错!听到皇帝表扬,一反之前的充军治罪,顿时感觉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可胡广马上笑容一收,当即下旨道:“既然我们君臣达成一致,当以救百姓为先。朕就决定了!来人,传满桂,李凤翔,高时月,曹化淳,刘兴祚!”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隐隐感觉有点不对。他们敏锐地感觉到,皇上似乎设了个局,而后大家高兴地跳下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在群臣注目下,京师城防总督、大同总兵满桂,京营提督李凤翔,御马监掌印太监高时月,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曹化淳,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一起觐见候旨。

胡广看着底下五人,当即下旨道:“从此时开始,京师全城实施粮食管制。所有人等,不得聚众饮乐,铺张浪费。一有查获,不论何人,罚没家财!满桂、李凤翔,高时月派兵巡视全城,不得怠慢!”

“遵旨!”满桂,高时月和李凤翔同时大声回应道。

“所有粮铺,一律封存,所有粮食,给出收据,来日给还。查获粮食,由东厂和锦衣卫派人监督,户部派出官吏登记,京师百姓,每日按人头配给粮食。所结余粮食,尽快赈济灾民!温体仁、毕自严、曹化淳、刘兴祚负责此事,不得怠慢!”

161 胡扯的下限

胡广说到这里,冷目扫视底下所有臣子,厉声说道:“其他卿等,当为表率,做好安抚,敢有暗中捣鬼者,一经厂卫查获,就不是丢官去职这么简单!”

“此临时管制之策,到南方粮食运抵,百万灾民得以安置后再行取消。所征调之粮食,亦会给还!”胡广说到这里,便又问道,“诸卿,如有异议,可当面奏来;退朝之后,不得阴奉阳违!”

这是胡广的作风,有事可以当面讲,可一旦有了决议执行了,还想着法子反对的话,那就要不客气了。

对于这一点,辅臣成基命等人是领教过的,明白皇帝所说的话当真,此时如有意见不会被怪罪。

说真的,他对皇帝这个新的旨意,闻所未闻的粮食管制之策,他还真有很大意见的。原因无他,因为他手下有一处银钱来源,正是粮商。

每由兵事,水涝旱灾的时候,就是粮商最容易发财的时候,粮商要做的,只是囤积奇居到这个时候,再低买高卖,能狠狠地发一笔大财。

结果你皇帝把粮食都没收了,虽说承诺以后会给还粮食,可错过了这个机会,那白花花的大量银子没了,能甘心才怪了!

一般来说,粮商都是有背景的,也是要本钱的,小打小闹还不够路上消耗的。也因此,粮商的背景,不是成基命这种辅臣级别的,那也不会低到那里去。

比如说刚被砍头的左都御史曹于汴,他家一个亲戚就是京师的大粮商之一。还有皇亲勋贵,也都有之。这个势力之大,甚至都让东厂提督曹化淳都犹豫过。

也因此,胡广才会多浪费一些时间,让曹于汴先跳出来,拿他开刀,先行震慑了朝臣。而后又预先安排了京营和御马监的兵马,集结了厂卫人马候命。至于五城兵马司那边,和地方上的勾连太深,他压根就没想着用。

刚打了京师保卫战的胜仗,领兵的将领都是他的心腹,在这样的前提下,有足够的掌控力,胡广才突然拿出了这种管控措施。

他甚至想过把这种管控措施推广到其他灾区,比如陕西那边。可也只能这么想想而已,那边不比京师,对于自己或者朝廷来说,还没有那个掌控力,强行推广的结果,只会让那边的局势更乱。

胡广想着这些,看到底下还没有说话,便就想宣布执行时,却见成基命咳嗽一声,跨步出列奏道:“天下万民皆为陛下之子民,灾民是,粮商亦是。如若采取此等管制之策,不亚于与民夺利。”

“众所周知,粮食贩卖,所需本钱甚多,本金借贷需利钱,雇工亦需工钱。如若贩卖粮食不能赚钱而不能养家糊口,则粮商上下何以存活?此与夺人之命何异?虽有灾民确需救助,可灾民之困可源自粮商否?非其之因,却承其果,对粮商上下公平乎?同为陛下之子民,厚此薄彼乎?”

成基命侃侃而谈,似乎是在主持正义,为民请命,为天下之不公鸣冤!

胡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并没有发表意见,只等他说完。

而其他臣子中,那些有利益关系的则纷纷点头,虽不出列附和,可态度却表明无疑。

成基命虽然看到皇帝的脸色不好看,不过他也知道皇帝肯定反应不好,但只要不是蛮不讲理,就都在他的预料范围内,便继续讲述着他的理由。

“商人天性逐利,非只粮商一类。如若贩卖粮食一途不但无赚,反而亏损甚多,试问今后还有何粮商敢再贩卖粮食?如若天下再无粮商,则边军口粮何来,南北粮食不得流通,到那时,恐怕饿死不止是百万老弱!饿殍之多,恐会动摇大明根基。陛下,臣言至此,惶恐不安,深为大明百姓忧之,为陛下忧之,为大明江山社稷忧之!”

成基命说到这里,甚至还挤了两滴眼泪,好像他已看到了饿殍遍地,大明将亡了。

有几个文武官员听他讲到这里,纷纷出列,用极为深情地语气或附和,或劝谏,要求皇帝慎重考虑此策。

胡广听得暗自冷笑,这些文人的嘴皮子还真是一绝,能把活得说成死的,黑的说成白的,一点芝麻大的事情能说成天都塌下来了。

他在临朝之前,还特意查过前朝的事情。发现会这么说的成基命,也并不是第一个。就比如当年万历皇帝下令征收矿税的时候,凤阳巡抚李三才在万历二十八年上了个《请停矿税疏》,就曾说过类似的话,描述天塌一般的场景来阻止万历皇帝收矿税。

如果皇帝并没有多少生活阅历,一直被文官所包围着,那么成基命等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十之八九会动摇皇帝的决心。如果要推行的这种政策,是别的臣子所献,恐怕也会连带着攻击,让皇帝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对大明有利的。当攻击的人多了时,往往事情就会偃旗息鼓,甚至惩罚献言献策之人。

然而,胡广不是原来的崇祯皇帝,事情的轻重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就成基命这一套,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效果。

胡广等该反对的都跳出来,意见也表达的差不多了,便冷声说道:“朕说了,此乃权宜之计,只在京师临时执行。这些天粮价涨了三倍有余,粮商所赚之钱还不嫌多?若真如此,朕派厂卫查下各大粮商的家底,看看他们到底会不会因此而亏损饿死?查查中间的利益关系,到底能饿死这条线上多少人如何?”

“……”成基命等人听得无言以对,皇上根本不吃这一套。而且言语之间,还直击死穴,要是真查粮商一条线,公布于众出来论道论道的话,他们这些人将无所遁形。

这种事情,没法拿到明面上来的。成基命等人只觉得肝疼,却也只能忍声吞气,躬身受教道:“陛下所言极是,臣等受教了!”

这些是粮商的后台,算是事先有沟通了,要再敢下绊子,就不要怪朕发飙!胡广心中想着,便站起来喝道:“既然如此,诸卿按此行事,不得怠慢,退朝!”

162 大快人心(第三更)

京师街头,虽然天气严寒,可某一处店面虽然还未开门,但门前早已排了长长的队伍。不过虽然人多,可寒风扑面,倒也没人张口去喝冷风,只是默默排队而已。

等天色大亮,冬日冉冉升起时,店面终于有了动静。随着门板被摘下,里面的店员露面,排队的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

“前面这位兄台能否行个方便,家里几天没有开锅了,好不容易凑了点钱过来,能否让俺先买点米回去救救急?”队伍的后面,有一名廋弱的汉子想往前挤,一边开口央求道。

可排在前面的人没有一个肯让,甚至都不愿理他,只有一个头发半白的老汉转头对他说道:“要不是家里没粮了,谁会冒着这么冷的风,早早赶过来排队?你就死心了吧,大家都是急着买米下锅的!”

瘦弱汉子听了脸色一暗,正待再说时,却听到排在最前面的一名壮汉大声在嚷:“你们这是抢钱啊!前些天来买米的时候,还是二两银子一石的,怎么今日竟然涨到三两银子了?”

一听这话,人群顿时更为骚动了。这些买粮的人,自然不会是天天来买的。加上天气又冷,没事就待在家里,因此几天后的粮食价格,一下让他们都大吃一惊。

本来赚点银子就不容易,特别是眼下人力特别贱的时候,一个壮汉一个月都难以赚到一两银子,可这粮店竟然动动嘴,一石粮食飞涨到三两了,这让人怎么活?

然而,从店里出来三四个拿着粗棍的伙计,就在店面前,簇拥着一名养着老鼠胡子的掌柜。只听这人尖声大喊道:“要嫌贵别处买去,咱这里是公平交易,绝不强买强卖。但要是敢撒野,瞧瞧这是什么招牌!”

“曹”字旗帜就插在店面上,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左都御史曹于汴家族的产业,有左都御史罩着,就算是厂卫,都得卖一份面子!

“还愣着干嘛?要买快买,不买走人,再耽搁做生意,棍子伺候了!”老鼠胡子不耐烦地吆喝一声,似乎是嫌外面的天气太冷,便转身想进门去了。

排在第一位的壮汉见了,一伸手拉住老鼠胡子的袖子,弯着腰低声哀求道:“掌柜的,行行好,瞧在俺排在第一的份上,就便宜点卖些粮食给俺吧!俺家里一大家子就这么一点银子,每粒米都算好了的,你……”

他还没说完,就见那老鼠胡子猛地一抽袖子,厌恶地拍了拍袖子,手一招,而后便往里走去。

他身边的那几个拿着粗棍的伙计顿时走上前,挥舞着手中的棍子,要这壮汉再不识相的话,肯定会动手了。

其他人见到壮汉的哀求没有一点用,顿时一个个都相当失望,很多人都有点绝望了,一下又涨了一两多,这后面的日子可怎么过?

就在这时候,似乎大街上传来很大的动静。众人转头看去,顿时一下吃惊愣住了。

只见大队的军卒跑步而来,虽然不是个个都是壮汉,可跑动间很有气势,一看就是打过仗,见过血的那种。

京师百姓还是很有眼光的,一眼就看出这些是参与京师保卫战的京营兵卒,而不是那些维持治安的五城兵马司的人马。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随同这队京营兵卒而来的,还有不少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这种动静,非同小可。要不是知道城外没有建虏,他们都还以为建虏又要攻城了呢!

这些买粮的不知道这些军卒厂卫出现在这里是干什么,一时有点好奇,纷纷注目观看。让他们意外的是,这些军卒厂卫竟然就往粮店而来。

老鼠胡子也被惊动了,出来一看,心中一动,顿时得意地迎出去抱拳说道:“啊呀呀,不敢劳烦诸位啊,就算有人想闹事,鄙店也已准备了人手足够应付的!”

一听这话,想起这家粮店的背景,顿时这些买粮的人心就凉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顿时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只见跑在最前面的一名东厂役长粗暴地一下推开了挡路的老鼠胡子,而后听他一挥手道:“来啊,给我封店!”

“……”众人不明所以,包括买粮卖粮的,全都愣住了。

军卒和厂卫不管他们,纷纷冲进店内去了。不过几个为首的在门口。一名带队的锦衣卫百户大声向排队买粮的宣布道:“今日之后,京师所有粮店一律封存,由朝廷接管。所有百姓将按各户人头领取粮食。”

这个消息,可谓石破惊天,顿时把所有人都给听呆了!

过了好一会,老鼠胡子率先回过神来,恼羞成怒之下,当即恨声喝问道:“你们搞清楚没有,这可是左都御史曹大人家族的产业,你们别走错了……”

那名役长被锦衣卫百户抢先公布了消息,不甘落后,立刻对那老鼠胡子喝道:“曹于汴获罪已被斩首示众,这处粮店充官。其他粮店,则由户部点清存粮给出收据,等来日南粮运到之时,再行给还!”

老鼠胡子一听,顿时一下瘫倒在地。刚之前的趾高气昂,全都荡然无存!

反而是那些买粮的百姓,搞清楚了事情原委后,顿时高兴地欢呼起来,甚至不少被粮价逼的绝望的百姓,比如排在第一位的壮汉,更是向皇宫方向跪下,感激涕零地山呼万岁!

这样的场景,在京师每一处粮店门口上演。几乎所有百姓原本因为高昂的粮价而提着的心,全都放下了,纷纷对皇上感恩戴德。

更多的京营兵卒,还有厂卫人马,则根据事先摸底的情况,纷纷闯进一处处原本他们都不敢进入的粮仓重库,站岗的站岗,贴封条的贴封条,好不热闹。

与京师这种热闹场景完全相反的是,永平城的动静。这里大火已经熄灭,全城付之一炬,只剩下冒着余烟的残垣断壁。

城外的官道荒野上,已经倒了不少人,一动不动地显然死去多时了。他们身上的衣物,也不知何时被人剥去。

163 妖魔鬼怪都出来了(第四更)

活着的人,有的犹如无魂野鬼一样游荡着,不知道自己想要干嘛,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走去哪里?而有的则犹如疯子一般在跪地哭泣,或者指天骂地,只是声音已经嘶哑。

有一些人已经进入永平城内,在残垣断壁内游荡,试图寻找点有用的东西,可是他们往往一无所获。所有的东西,都已被建虏刮干刮净。

更有少部分人,身体相对来说比较健壮的,三五个人一群,或四五个人一伙,看到活着的人身上穿着比较不错,都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抢夺。

“老子耐心有限,赶紧自个把裤子扒下来。”有一人就很不耐烦地对一名穿戴不错的老头吆喝道。

他的身边,聚集着几个拿着不知道从那里找来的木棍,其中一人的棍子上还带有血迹。

被他们围着的那老头把两名孙子护在身后,哀求着回答道:“王老五,看在我们相识一场,你就放过我吧!没有裤子,我会被冻死的!我不能死啊,我死了,我这两孙子如何能活!呜呜呜……”

“爷爷,爷爷,呜呜呜……”两名七八岁的男孩抱着老头,一边喊着一边跟着哭了起来。才短短一天多时间,生活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早已让两名小孩手足无措,此时看到唯一的依靠哭了,他们更是彷徨无助,感觉天塌了般,唯有紧紧依靠着老人。

那名王老五听了,脸上压根就没有一丝同情,反而出现一丝快意,只听他道:“呵呵,以前你不是高高在上么,连鸟都懒得鸟我们,现在知道来求人了?来,舔老子的鞋面。”

“王老五,逢年过节我可也有东西给过你们的啊!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吧!”老头继续哀求,申辩道。

王老五却不听这套,一声怒喝道:“添不添?”

他的同伙们看得直乐,同样在边上吆喝助威起来。

老头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愤怒,可他看到自己的那两个孙儿时,却心中一疼,马上做出了决定道:“好,我舔。”

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王老爷在舔自己的鞋面,王老五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忽然一脚踹倒王老爷,而后大声吩咐道:“老东西!来啊,大家上,把他的裤子扒了,料子不错,回头估计能卖几个钱。还有,这两个小孩看着细皮嫩肉的,抓去城里!”

“不,不要!”王老爷听到两个孙子要被抓去城里,顿时吓得大喊起来,“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朝廷的王法么?”

“呵呵,王法?”王老五一听,忍不住大笑道,“你以为这么多老弱,朝廷会来管我们?朝廷的人,只会等到我们死差不多了,才会露个面!”

王老爷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他一开始就会以王法来要挟了。只是如今哀求没用,便试着想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好歹说出来试试。

哭喊声中,王老爷的裤子被扒了,甚至连他的衣服都不放过,而后这些人大笑着抓着两个小孩走人。

赤裸地王老爷绝望着想去拖住自己的孙儿,却被人一脚踹翻,等到爬起来时,王老五等人却已走远了。

这样的情景在这城外几十万人群中不时出现,一些武力相对强一些,心狠的人纠结了一伙人开始抢劫,甚至有杀人。

有的亲人较多的,还能抱团对抗一下,而那些被建虏或抓或杀得没什么人的,就倒霉了。或者往远处逃走,或者哭喊哀求。不过这些基本没什么用,寒冬腊月的,能逃那里去?哭喊哀求也不能让这些趁火打劫的人发善心。

在这几十万人群中,除了趁火打劫者之外,还有一些明显是刚来不久的人,因为他们当中有年轻人,正在向围着他们的人大声宣讲着什么,有他们看上的人合掌叩拜着,便上前系根带子,分发点食物。

有这样的示范效应,立刻就围上了更多的人。只听为首那人在大声宣讲着:“……何为真空家乡,无生老母?无生老母便是上天无生无灭的古佛,她要度化尘世的儿女返归天界,免遭劫难,这个天界便是真空家乡。如今天下已经到了最黑暗的时期,她老人家派了弥勒佛降世,前来拯救世人,唯有信我弥勒佛,才能逃离黑暗,脱离苦海,要是不够虔诚……”

一些有见识的人,一听之下便知道他们是白莲教的人,是官府禁止的。天启二年的时候,还有白莲教的徐鸿儒作乱被朝廷镇压。

要是在平时,遇到白莲教的人,他们躲都来不及,可此时此刻,他们遭受大难,压根不信朝廷会管他们这些老弱,而白莲教手中有食物,那还管白莲教干啥,纷纷加入信奉的行列,以求得到无生老母、弥勒佛的庇护。

为首那人,三十多岁的壮汉,看到加入的信徒越来越多,不由得心中暗赞自己的英明决策。

他们原本是盘踞在昌黎城外的一处山上,想着在建虏攻城后发展信徒,却没想到昌黎竟然打赢了战事,关宁骑军的出现更是吓得他们连夜转移。他们游走在建虏势力范围的周边,继续寻找着传教的机会,如今总算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好机会。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伙白莲教徒在昌黎之战,建虏退去后,被左应选派了民壮李士奇带人镇压了。

此时,永平城外,建虏退去后,各种妖魔鬼怪都出现,要是朝廷听之任之,虽然会饿死无数人,却同样会引发更多的问题。百姓绝望之下,哪怕只是老弱,后果都是难以预料的。

每有大灾大难,便是检验人心的时刻。此时此景,不知道有多少人绝望。一如那一名赤裸的老汉,全身冻得发紫,如今只剩下一口气,绝望而又倔强地想往城里爬去。

忽然,隐隐有雷声从远处传来。再过一会,声音更清楚了,是马蹄声,很多马蹄的声音。

出人意料之外,让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看向马蹄声传来的东面。

一杆大旗迎风飘扬,骑士身上穿着红色战袍,让这些大明百姓一眼就认出来了。

164 难题不少(第五更)

军队,是大明官军来了!

当这些百姓醒悟过来后,不但没有惊喜,反而是慌乱。他们听说过,那些溃兵散去后,通常和贼没什么两样,甚至比贼更霸道,因为他们有刀枪。

可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了。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怕什么,怕他们再抢劫?真是笑话!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看得更清楚之后,发现远处而来的是乃是正规明军。特别是一些有见识的老人,发现那是朝廷精锐的关宁骑军时,顿时,绝望、麻木的神情立刻不见了,从心底涌起的希望,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面向那支骑军的方向行注目礼。

而那些牛鬼蛇神则有点慌了,逃得逃,匿得匿,一时之间,不少地方显得有点混乱。

“曹”字大旗下,一员小将一马当先,直冲永平废墟城下。他,就是曹文诏之侄儿曹变蛟。

“咴咴咴”地声音响起,就在人群之前,战马急停直立而嘶,不过曹变蛟稳坐马背上不受丝毫影响。他用手一拍马脖子后战马立刻停止了焦躁,显得安静多了。

此时,曹变蛟面对无数涌动过来的百姓大声说道:“某乃大明关宁军先锋总旗曹变蛟,奉皇帝旨意,受孙阁老派遣,前来救抚尔等。军中拨出了军帐、粮食,随后就会到,尔等有序就坐,不得骚乱!”

“军爷,军爷……”

话刚说完,曹变蛟就听到一丝微弱的声音,似乎用尽力气喊却只有那么一点动静。这声音中有点急躁,不过也带了点期望。

曹变蛟立刻循声一看,发现在左前侧不远,在马上被人群遮盖掉的地方,有一名赤裸的老人,全身被冻得青紫,趴在地上努力昂着头,向自己伸着手。

“闪开!”曹变蛟一声大喝,驱马一纵,迅速来到那老人面前,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半蹲在老人的面前问道:“老人家,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他能看出来,这位老人已经命在旦夕,就算此时有衣穿,有火可烤,也已经救不回来了。

老人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缓缓转头,用手指着永平废墟,用尽力气回答道:“我……王家的……孙儿……”

话还没说完,手便垂了下去,头也落到了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曹变蛟毕竟是年轻人,虽然久在军中,见惯生死,可此时看到,还是一股怒气上涌,抬头环视围过来的人群喝道:“怎么回事?他的衣物呢?他的孙儿是怎么回事?”

有知道情况的,之前不敢伸手帮忙,此时有做主的人了,胆子便壮了点,有点同情王老爷,就站出来回答了。

曹变蛟一听,立刻转身,厉声向一名手下吩咐一声。顿时,一队铁骑在“驾”地吆喝声中,纵马向永平废墟飞驰而去。

有了这个示范,知道朝廷官军能做主,便又有人站出来,向曹变蛟控诉一些地痞流氓趁乱打家劫舍,还有人则立刻告密,说这里还有白莲教徒。

曹变蛟一听,立刻把手下的骑军全都撒出去,分成一小队一小队的骑马巡视,一发现或者被举报为祸百姓的,立刻便格杀。另外也派了信使即刻回报,毕竟他领着的骑军太少,还不足以控制整个永平城外的场面。

但有了正规官军在,哪怕人数比起这几十万人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但所有人都有了主心骨,心不慌了,寒风似乎也没有那么刺骨,肚子似乎也没那么饿了。所有人有序地围坐在一起,也有了兴致讨论起事情来。这样的场景,才算是有个人样!

他们赞扬这位年轻小将的英武,惊讶于关宁军的速度,更吃惊于这位年轻小将所说的话。

关宁军竟然带来了粮食和军帐,还说是奉了皇帝的旨意,由阁老所派。这些百姓讨论起这些的时候,简直有点难以相信。就算他们这些老弱的经历比较丰富,比一般人能明辨是非,可这时候,他们还是搞糊涂了!

不过随着冬日慢慢地升高,又有大队骑军到达的时候,当这些军队拿出军帐,按照军管的方式开始安排他们的时候,当这些军队拿出粮食开始熬粥的时候,这些老弱信了。就算他们以前没听过,没见过有这么好心的朝廷,这么好心的官军,可在事实面前,他们信了。

这时候,就算有白莲教的人再口生莲花,他们也确信,绝不会被他们说动。有这样的皇帝,有这样的朝廷,又哪来的黑暗之说?

虽然这些老弱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个最困苦的时段还是个未知数,可他们一个个都懂得感恩。所有人都称赞起关宁军,称赞起孙阁老,称赞起朝廷,称赞起皇帝。每个人都很配合,也不会生事,就按照关宁军的要求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们不知道,被他们所称赞的皇帝,此时正在为他们发愁。

胡广在退朝之后,并没有去休息,而是来到文华殿,召集一些朝廷重臣接着商议事情。

只听胡广对底下这些臣子说道:“朕虽然一早就派出了关宁军前往永平等地救援。可关宁军并没有多少剩余的军帐,粮食也不多。对于百万灾民来说,是杯水车薪。如果朝廷不及时进一步想法子的话,恐怕会前功尽弃!卿等还有何策,可尽快言明!”

“陛下,或可让永平周边的州府安置一些灾民!”新晋辅臣张至发躬身回应道。

听到这话,首辅温体仁摇头否决道:“不妥,永平周边州府也遭了兵灾,虽然城未破,可周边村镇全都遭了建虏洗劫,自顾尚且不暇,又岂有能力再多安置灾民?”

这也是事实,胡广听得点点头,开口问道:“那依温卿之见呢?”

“臣以为,还是得尽早让他们重建家园,就地安置才行。可这有两个难点。其一,所留之人皆是老弱,而重建家园需要大量劳力,这些劳力该从何来?”

“其二,最为紧缺之粮食,所缺甚多。可以说在目前的京畿之地,粮食是最为紧缺之物。这该如何调剂?如果从京师运粮过去,路上就要耗掉不少宝贵的粮食。”

165 人权能吃么

温体仁说到这里,想起皇上之前的决策,便马上又补充道:“这粮食缺口甚多,如今只有从京师调拨才行。不过可以按陛下之策,派出御史监督地方,由永平周边州府先行给粮,临近州府再补之,最后京师补还。”

顿了顿后,温体仁仔细考虑下,还是摇摇头道,“可京师这边,粮食也肯定不够。京师乃是根基,粮食一定不能缺,不能生乱!”

胡广一听,一拍手决定道:“那就让京师南边诸州府也依次给粮,派出御史,东厂和锦衣卫三方督促!”

要说派出监督的人员,温体仁说是御史,胡广还更相信厂卫。不过也不能什么事都只用厂卫,因此温体仁说得御史也没有排除掉,该用还是要用,免得不做事情吃干饭。

皇帝这么说,其他人自然不可能有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

这粮食的事情算是有个着落,那另外还有一件事没解决了。温体仁想着,便提醒道:“陛下,那这劳力怎么办?要是再征调民夫,加派劳役的话,如今这形势,怕是会引起更大的灾情!”

大明百姓的一个很沉重负担,就是劳役。如今遭了兵灾后还要加派劳役的话,很大可能是让原本还能勉强度日的百姓,也加入破产行列,甚至因此家破人亡。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很大概率的事实。

胡广听了略微一想,顿时想起一事,马上指示道:“昌黎之战不是有三千左右的俘虏么?全都押去永平,不用在意损伤,就用这批劳动力盖房。暂时也不要求盖多好,能让百姓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成!”

他原本是想着索性用水泥来帮永平百姓重建家园,可转念一想,水泥这个东西才刚试验出来,重建高炉量产都还没有开始,中间肯定和试验有区别,一开始的产量绝对满足不了需求。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水泥是个新鲜事物,如何熟练地用这个水泥,也是有个过程的。如果马上要用到永平那边去,这中间过程地摸索之类很耗时间。以眼下朝廷的财力,实在耗不起!

因此,胡广提都没提水泥这事。就让那些俘虏先按最简单,最熟悉地建吧,等以后机会成熟了,再用水泥重建便是。

听着皇帝给出的方案后,温体仁第一个出声赞成道:“陛下所言极是,原本这场浩劫就是那些俘虏所带来的,如今让他们去重建永平,正是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臣附议!”

“臣也附议!”张至发跟着表态。

其他人自然不会有意见,跟着赞同了。至于那些俘虏的人权?人权是什么,能吃么?

重建永平的劳力如果只是这些俘虏的话,还是不够的。不过以这些俘虏为主力,那么多老弱再出一些力气,也算是能将就下了。

这事算是议完了,胡广心中还有一大堆事情,正想再提之时,却见户部尚书毕自严躬身奏道:“陛下,京师粮食管制之策,该是如何发放?还请陛下明示!”

他被皇帝指派这事,只有一个大概,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做。心中早已憋了很久,此时一看有机会,便马上问了。

胡广一听,心想这事就是自己接下来要讨论的事情之一,既然提出来了那就先说吧。

于是,他马上就指示道:“京师粮食配给,就按人头来,不过要区分大人小孩,按最少的量进行配给。如今的目的,是不能饿死人,但也要结余出尽量多的粮食。”

说到这里,胡广停了停后又道:“凡家有余粮者,不得配给粮食。如若有粮而又来冒领者,十倍罚之!”

毕自严一听,心中一声苦笑,连忙问道:“陛下,这家有余粮者恐不好区分,臣该如何形势?是让厂卫提供名单?”

温体仁听了,插嘴说道:“陛下,这个怕是极难掌握,就算由厂卫提供名单,恐怕也会导致混乱。”

他不好直接点明说要是厂卫中有人拿此事做文章,欺上瞒下的话,就算东厂和锦衣卫一起行事,互相监督,可只要出了一起事情,就会被心中不满者借机生事。对于这种事情,温体仁心中是再明白不过了。

胡广听出了温体仁话里的意思,仔细想想确实也难操作,便知道自己有点想简单了。

他仔细地想了一会,便斟酌着说道:“你们看,这样可好,凡是领取配给量者,具体到人名,而后等灾情过去,便得出劳力偿还,且不能冒名顶替,也不能让他人代劳。”

这样做的话,那些有头有脸,家里确有余粮者估计就放不下这个身段,为了一点点粮食而和普通人一般流汗。

不过说不定这些人家为了添乱,或者为了节约家中余量,就把家里仆役遣出来领取粮食了。

胡广说完后,毕自严这次没有意见,毕竟以前可没有先例是免费配给粮食,而且这种对于他来说,可操作性很强,当即回应道:“陛下英明,此比今后还粮要好多了。”

那些有钱人家知道要是以后可以还粮的话,搞不定这次就会让人领取粮食,给朝廷添乱。

温体仁在边上听了,跟着补充道:“领取粮食之际,除重病瘫痪不能亲临之外,其余人等,皆要本人领取。”

胡广听了,点头称善。见无人再补充,便提醒毕自严道:“趁着这个机会,户部要做好人口统计。如若不是在籍之人,这次一定要登记造册,不能漏掉。”

明朝时期,隐户很多,就算是到了后世,也一样有隐户,不过不是为了逃税,而是超生之类,原因有所不同。

此时接着粮食配给,算是能比较准确地统计下人口,也是一件好事。对于朝廷来说,统计在籍的人数越多,税收自然会更多,是件好事。

胡广说完之后,见没人再就这事进行补充,他便严肃了起来,看着底下的臣子说道:“建虏出关,京畿之地的战事基本将结束。朝廷各衙门当统计战损情况,各地受兵灾情况,必须做到全盘掌握,有功奖之,有罪罚之,有灾赈之!”

166 重文轻武

一听到这话,户部尚书毕自严的脑袋就耷拉下去了。原因无他,接下来是用钱的时候了,可他这个户部尚书手中,没钱!

这事儿,胡广当然很清楚。因此,他看了毕自严一眼后说道:“温卿这边,年后一定要拿出财税革新之策。至于眼下,走一步算一步,有功将士该奖励就必须奖励,不能让将士寒心!”

毕自严听到,抬头问道:“陛下,那边军拖欠之军饷如何处置?”

这次勤王军有很大一部分是边军,欠饷的事儿,搞不好会借这个机会提上一提的。

因此,毕自严提了之后,看到皇帝眉毛皱了下,便提议道:“要不让勤王军先各自回归原来驻地,这样也能减轻京师这边的压力。”

“臣附议!”温体仁点头奏道,“不过如陛下所言,也不能寒了有功将士之心,可选部分有功将士代表各军进京。朝廷目前无赏银,但可在官职上略宽松一二。”

这是有关兵事,兵部尚书申用懋不得不开口了:“如若官职上太过宽松的话,以后战事如何处之?都松开了口子,到时候军中全是官了怎么办?”

“这是勤王亊,所得功劳比平时多也是正常。”辅臣张至发插嘴辩解,似乎是以首辅马首是瞻。

看到申用懋还想说话,胡广伸手制止,而后说道:“诸卿不用争了,就让各勤王军齐聚京师,有功奖之,有罪罚之,朕不能让他们失望而回。”

这事他其实早已决定了,因为他早已想过,军权,一定要控制在自己手中。

不过眼下没必要先提这事,他也不想底下臣子继续讨论这个,便扯开话题道:“各路勤王军聚集京师还要些时间,但京师保卫战结束已久,朕之前答应过的事情,也得兑现承诺了!”

听他这么说,底下臣子不由得都看向他,不知道皇帝是指什么承诺。

只听胡广继续说道:“首先,有关阵亡将士这边,如有家小,此次粮食配给可优先照顾,事后免去劳力偿付。等朝廷有钱后,再支付抚恤金。这是其一。”

如果这样的话,对于这部分朝廷开支倒也节省,因此群臣都点点头,并无异议。

胡广的脸色变得庄重了些,语气有点严肃地说道:“另外,也是最重要的,是朕答应的大明忠烈堂之事,必须提上议程了。诸卿看看,这大明忠烈堂该如何兴建?”

看皇帝如此认真,温体仁皱眉一想后便问道:“陛下,这大明忠烈堂该做到何等程度?”

胡广早有腹稿,因此毫不犹豫地说道:“比太庙略低一筹便是,每年清明过年,大明皇帝亲自祭拜,平时开放给民众祭拜,参观瞻仰!”

“……”文华殿内很安静,在场大臣都略微有点吃惊地看着胡广,显然是惊讶于这大明忠烈堂的地位之高,竟然要皇帝亲自祭拜?

胡广看他们不答话,便皱眉问道:“怎么,诸卿有何想法,尽管说便是!”

“陛下,臣以为,以天子之尊一年两次祭拜大明忠烈堂,似乎有点不妥。”温体仁首先开口说道,“以臣之见,不若由大理寺卿或者礼部那边主持即可。”

“臣附议!”张至发跟着奏道。

这一次,甚至连一直像一尊泥菩萨般保持沉默不语的辅臣成基命和周延儒等人也跟着发表看法,附和温体仁的提议。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个大明忠烈堂里供奉的,基本上是那些军户,兵头,了不起还有一些将领而已。像这种人,有大明忠烈堂给他们享受香火已经是了不得的事了,还要皇帝亲自祭拜,这实在是有点过了。

胡广看到底下这些臣子都不同意,不由得眉头一皱道:“进大明忠烈堂的人,都是为大明牺牲的。朕作为大明皇帝,祭拜下他们又如何?”

“陛下,如若这样,大明忠烈堂和太庙又有何区别?如若列代先皇有灵,他们可同意否,不在意否?”温体仁苦口婆心地劝道。

成基命在这事上,竟然难得的积极,跟着奏道:“陛下,不能太过啊!否则那些武夫仗宠持骄,于国不利啊!”

“陛下,臣附议,此举等同太庙,莫说臣等,天下读书人亦会不平!”兵部尚书申用懋也跟着奏道。

……

看着底下臣子都不同意,胡广很想解释这个大明忠烈堂不只是大明将士能进,其他文臣读书人,甚至普通百姓,只要是为大明利益牺牲的,都可以进的。

不过,重文轻武的观念不是能一下改变的,胡广感觉自己有点想当然了。因此,他沉默下,而后让一步道:“那这样,清明节时,由太子主持祭拜,如未立太子,则由首辅主持;过年这次,则朕一定要亲自祭拜。无论是谁,不管文臣武将,凡夫俗子,只要为大明而死者,朕既为大明皇帝,必须有所表示才行。”

说到后来,胡广的语气已经变得斩钉截铁了。

温体仁听了,犹豫片刻,便躬身奏道:“既然圣意已决,臣无异议!”

“马屁精!”成基命一听,心中暗骂一声,便也没有出头反对了。

胡广见各退一步达成一致,便提醒道:“那首辅牵头,拿出一个大明忠烈堂建设的章程来。朕有要求,除供奉香火,受人祭拜之外,还须有事迹展示,供人瞻仰。能让世人对大明忠烈敬仰之,崇拜之,学习之,榜样之!”

他的想法,不但是要用大明忠烈堂收兵卒之心,还要当作是一个爱国主义、忠君主义的教育基地。

听到胡广的这番话,温体仁隐隐有些猜测,略微一想便道:“陛下,如若如此,大明忠烈堂的规模不能小。臣提议,不若在太庙外侧的广场兴建。”

“陛下,这大明忠烈堂要何时完工?钱粮从何而来?”户部尚书毕自严基于本职,不得不提问道。

经他这么一说,这些臣子想起来了。好像皇上是想让这次京师保卫战中战死的将士进入这大明忠烈堂的。这么一来,不但工期紧,而且还是朝廷没钱的时候,这能成么?

167 培养巾帼英雄

不过胡广却早有考虑,因此马上回答道:“钱粮的事情,朕来解决。至于工期么,必须尽快完成,最晚不得晚于各路勤王军齐聚京师之日。不过可以分期建设。卿等只需尽快拿出大明忠烈堂的草图即可,有关工期建设这些,朕亦会亲自过问。”

大明忠烈堂的布局,大概思路给了,至于具体的怎么设计,这个还是要大明这些专业人士来才可以。否则到时候太子或者皇帝祭奠的时候,场景各种别扭就不好了。

毕自严有点惊讶于皇上的回答,不过想着既然钱粮这些都不用操心,由皇帝亲自解决,那他也松了口气,便再无异议。

胡广看看底下的臣子,脸色忽然严厉了起来,似乎还带有一丝怒气说道:“朕之前说过,京畿之地各州城,努力坚守者赏,投降卖国者杀。这个事情,你们当尽心查实,朕亦会让厂卫也查。”

“此乃应有之意,臣立刻照办!”温体仁这个首辅听了,立刻躬身领命。

刚才几件事情很重要,也很急,胡广便不再继续商讨国事,让他们先去办事了。

不过他自己也没得闲,又立刻传旨召来东厂提督曹化淳,吩咐他道:“如今京师上下都要共渡难关,舆论控制方面,你务必尽心,不得让有心之人搞事!”

曹化淳感觉从来没这么忙过,不过皇帝的吩咐,他不敢不听,连忙应下。但他也在犹豫片刻后,还是奏道:“陛下,如今东厂事务繁多,奴婢虽甘之如饴,但人手短缺,只怕耽搁了陛下吩咐之事,则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光是粮食管控一事,东厂就投入了大部分的人力还不足。原因无他,锦衣卫指挥使已经到任,东厂做事,去锦衣卫再借调人手就难了。曹化淳记挂着皇帝说过之事,便趁机提上一提。

胡广一听,毫不犹豫地道:“朕之前说过,凡京师保卫战中表现好的,不管是谁,只要身家清白,皆可招入东厂。”

稍微一沉吟,他又指示道:“此事也到了兑现的时候,东厂和满卿那边都给朕一份名单和履历,朕复核后即可。”

东厂番子以后就和锦衣卫一般,单独成军,也要拱卫皇宫安全。因此这人选方面,胡广还是要亲自过目才行。

曹化淳一听,心中大喜。他盼着这个时刻很久了,以后东厂的行事,就不用依赖于锦衣卫那边了。

他见皇帝没有其他吩咐,便抑制着心中兴奋,连忙去忙了。

胡广看着他走了后,稍微一想,便又传旨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和如花觐见。

没过多久,刘兴祚带着如花匆匆过来。他们两人都有点惊讶,不知道皇帝传召他们是什么意思?

胡广看着聊天群中的这两个人,意外地比见其他人要轻松几分。在他们见礼之后,他便笑着让他们平身。

而后,他先看向如花问道:“如花姑娘,朕原本是想让你当一名锦衣卫密探,替朕前往江南掌控民情。不过眼下,你的身份已经曝光,再这么安排不是很好。朕只问你一句,你是否愿意继续为朕办事,为国出力?”

要是如花不想抛头露面的话,胡广也不会勉强,相应地给她一份奖励便是。

如花听着胡广的话,眼珠莫名闪动,脸上带着一丝惊喜,听完之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奴家乃一青楼女子,小……陛下却不嫌奴家出身,给了锦衣卫校尉的身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奴家了。陛下但有所命,奴家一定遵从。”

“有可能会很苦哦?”胡广听了,追加一句道。

如花听了一愣,脸上有点意外,不过她马上回过神来,认真回答道:“只要陛下下令,奴家在苦也愿意!”

胡广听得点点头,很好!不过回过神来,好像又觉得那里有点不对。细想又想不出来,便不想了,夸奖如花道:“好,有志气。朕从来都认为,妇女能顶半边天。以后,看你的表现,应该能为女人争一口气的。”

其实,这样的女人,在历史上也有,就是在明末,也有一名赫赫有名的女将,就是白杆军统帅,石柱土司秦良玉。

胡广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刘兴祚道:“朕以为,对付辽东建虏,东江那边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点。因此,等过段时间,朕会派一员得力大将前往东江,重振东江军力,策应山海关方面对建虏两面夹击……”

刘兴祚算是辽东方面的专家了,听到皇帝有如此清晰地认识,当即附和着点点头。

“不过山海关和东江相距过远,通讯不便,配合不利。因此,朕想过了,就让如花去东江镇,负责联络之事。”

胡广说到这里,看了眼如花,见她有点恍然大悟的样子,便继续说道:“但东江那边条件不是很好,如花对于那边的军旅生涯可能也不怎么适应。因此,朕要你在这段时间内对如花进行特训,至少让她能适应军旅生活,能掌握一些基本技能。”

刘兴祚一听,终于明白皇帝为什么把他们两人传召来了。想起那神奇的聊天群,有这么方便的通讯,这真是如虎添翼。

于是,他当即佩服地回应道:“陛下圣明,臣理会得,一定会好好培养如花姑娘!”

“叮,成就值+1,来自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

胡广不理会系统提示声,转头看向如花说道:“如花姑娘,好好努力,以后定是个万人仰慕的巾帼英雄!”

如花当即谢过,笑脸如花,至于心中到底是如何想得,谁也不知。从此之后,如花的命运便改变了。

胡广在未雨绸缪地交代完了这个事情后,便摆驾往后宫而去。

到达坤宁宫,看了下二儿子后,便下令召集自己的妃子,直接在坤宁宫皇后这边开老婆大会了。当然,有一个女人不是他老婆,也过来了,她就是天启皇帝的老婆懿安皇后。

不管是懿安皇后,还是其他妃子,对于皇帝的这个安排都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168 老婆大会

崇祯皇帝的妃子有不少,不过有名气的是一个皇后,两个贵妃而已。这次开老婆大会,也是这几人才有位置坐,其他人身份太低都站下面。

胡广扫视一遍底下的女人,尽量回忆一遍,却发现有几个女的不认识。好吧,确实是老婆已经多到不记得名字了。

后世可能有不少宅男会羡慕后宫佳丽三千,“吃”一个“吐”一个,享尽齐人之福。可这种也多是yy而已,真要遇到这种情况,大部分后世的人,因为比古人多一份人性而会对此头疼的。

胡广也不例外,看着这么多女孩子也有点头疼。不过既然已经是自己妃子,也不可能放走,只能等以后去了解了。

他先和众多老婆向懿安皇后见礼,而后才开始商量事情,对她们说道:“建虏入侵京畿之地以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原本祖训为妇人不得干政,可有些事情和你们有关系,朕便想着,和你们也通个气,希望你们支持朕,配合朕。”

懿安皇后听了,理所当然地点头说道:“皇上明言便是!”

许多妃子难得见到皇上,此时不刷存在感更待何时,因此,纷纷开口附和,莺莺燕燕地响起一片好听的声音。

“为坚壁清野,朕下令烧毁了通州的漕粮;建虏退走之时,放火烧了好几座城镇,掠走所有财物和青壮,遗留的老弱达百万之多。为此,朕已下令京师实行粮食管制,所有粮食,由朝廷掌控,实施粮食配给。”

“陛下,臣妾亦或少些用度便是。”田贵妃聪明绝伦,一下便听出了隐含的意思,马上开口表态道。

周皇后看了她一眼,也点头说道:“妾身即为后宫之主,理当配合陛下,各宫用度之事,妾身心中有数。”

到这时,皇帝的用意已经很明白了,这些皇帝的女人,不管心中是否愿意,都不得不表态拥护。

就算懿安皇后,她也明白自己被请过来的意思,怕是也要减少用度。不过她倒也深明大义,并不想用自己的身份去争取特殊的待遇,因此也没什么意见。

谁知,皇帝却还有话说,只听他说道:“如今战事已过,到了论功行赏的阶段。可朝廷不但无粮,还无钱可赏,不过这些事还有一段时间,朕都会想办法解决。但有一件事,急需用钱,等不到朕有钱的时候。”

“……”坤宁宫很安静,一众女人都有点意外地看着皇帝,心中隐约明白皇帝还想干嘛,顿时,有几个女的觉得肝疼了。

只听胡广继续说道:“大家应该还记得前些天深夜,建虏差点攻进城来的事吧?”

虽然大部分女人都是事后知道,可回想起来,还是相当后怕的。要是建虏攻进城来的话,她们这些妃子肯定会遭殃。

胡广扫视了她们一眼后又说道:“不少将士拼死抵抗建虏,如果没有他们,我们如今也不能安稳在这里说事。因此,朕在之前就答应过一事,要建一座大明忠烈堂供奉为国战死者。这事很急,朝廷没钱,内库亦是不够钱。因此……”

坤宁宫内静悄悄地,所有女人都注视着皇帝不说话。

胡广顿了顿后,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朕决定这笔钱由宫内来说,宫中的一些金银器皿,还有金银首饰等,需要收集起来,我们大家凑凑,都出一份力。”

说实话,这个事情,对于一般妃子来说,肯定是有意见的。这外面的事情,关他们内宫的女人何干?大明开国以来,似乎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作为皇帝的女人,都要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只能在肚内想想而已。还没有那个女人敢当着皇帝的面提出来。有身份,有资格提出不同意见的那几位女人,也是素有贤名,让她们带头提恐怕是不现实。

果然,懿安皇后在胡广的注视之下,立刻点头表态道:“国事如此,也是没法之事。本宫虽为女子,能为国尽一份力,亦是应当。”

周皇后也跟着表态,并表示还要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田贵妃和袁贵妃不管愿意不愿意,宫内两大巨头都表示了,他们自然也跟着表示,带动其他妃子,不管多少,都要表示表示。

胡广看得心中暗暗点头,皇后贵妃明理,倒也让自己省心不少,还不错!

为大明忠烈堂筹集银子之事,其实也有其他途径来想办法解决。不过胡广却想都没想,早就决定用后宫的力量来解决。不是他想为难自己的老婆,而是他要掌握军权,获得武人支持,越是用这种手段筹集大明忠烈堂,等这事传出去后,就越能获得武人之心,为自己的军队改革赢得声望基础。

至于皇家脸面,他来自后世,自然没有古人那么看重,只要能收到实惠,他并不会介意。

胡广开这个老婆大会的目的,是因为宫内要做出表率,不但要进行粮食管制,还要凑集银两,如果只是下一道旨意,不进行沟通,强行做事的话,万一这些老婆中有人不配合,闹出一些幺蛾子。这样的事儿传出去,那才是真正有损皇家脸面。

经过这么沟通,在这些老婆的带领下做好后宫的工作,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虽然明面上好像皇家脸面有损,会被某些人心中耻笑。可实际上,对于大明大多数人来说,将会有一个巨大的示范效用,不但能震慑京师城内的一些勋贵皇亲,还能收获巨大的声望。

胡广也是庆幸,周皇后等人都很贤明。对于懿安皇后,于情于理,胡广还是要免去她那边的省吃俭用。

可懿安皇后却很是坚持,说自己也不能例外。最终后宫所有人,全都要省吃俭用了。财物的收集,需要几天时间,这事儿就交给周皇后和两位贵妃共同主持,胡广就不操心了。

不过胡广也有表态,等国家步入正轨后,他会加倍偿还她们。忙完了这事,连轴转的胡广,又马上奔赴下一站。

169 有点慌了

这两日,京师一直闹哄哄地,让不少人不得安宁,特别是今日,街上好多军卒和厂卫,更是让人提心吊胆。

前首辅韩爌在家里有点心绪不宁,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外面一有动静,就以为是派去打听消息的家丁回来,就急着想知道情况。

“啪”地一声,一个茶杯被韩爌用力摔到地上,瞬间碎成了无数碎片:“老夫不当首辅才几天,难道连这些家奴都开始敷衍了事了?”

从高位退下来后,原本还偶尔有同僚过来拜访。可后来戒严后就没有了,哪怕戒严解除了,竟然也没见有同僚过来,反而听说温府那边去拜访的轿子都排街尾去了,这让他很是有点落差。

这种情绪此时在韩爌身上表现得越加明显,已经全然没有了以前的沉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家奴了。

边上伺候的丫鬟和家丁都知道此时不能出任何差错,全都吓得战战兢兢地,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一个惶恐地声音伴随着急促地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韩爌一听,心中一紧,大步走到门口,猛地拉开紧闭着的房门,任凭寒风扑面,大声怒喝道:“出了何事?钱库出事了?”

一名四十来岁,一看就很稳重的家仆此时一脸惊慌,到达韩爌面前就气喘着说道:“不是,钱库那边还没情况,是曹大人,左都御史大人出事了!”

“什么?他出什么事了?”韩爌一听,想靠近一步却不防被门槛一绊,整个人顿时摔了出去。

幸好他面前的家丁眼疾手快,一下扶住他。一阵忙乱后,回到屋内,关好大门,这才继续禀告道:“曹大人被皇帝问罪,如今他的人头已经挂在午门,和骆养性、袁崇焕的人头挂在一起了!”

韩爌一听傻了,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位居左都御史的高位,怎么说杀就杀了呢?他回过神来,有点慌乱地喝问道:“是什么罪名?”

“在御前捏造罪名攻击首辅,被锦衣卫揭穿。皇上震怒之下,就斩首示众,说让其他官员警醒。”这名家丁把听来的情况禀告了下,而后犹豫了会又道,“好像还说以后御史言官也不得风闻奏事,冤枉好人。”

这时,韩爌已经回过神来,了解了情况后慢慢地镇定了下来。他紧皱着眉头,感觉皇上这是杀鸡骇猴。否则像这种朝中党争之事,以前又不是没有,大都贬官了事,也不至于如此严重。

这曹于汴,怎么运气就这么差,竟然惹来龙颜大怒,落得如此下场。如此一来,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自己今后还能复出得了么?

韩爌其实想得没错,如果不是胡广来自后世,知道明末的党争一定要遏制,如果胡广不知道曹于汴和卖国的晋商有关联,就不会到杀人这等程度的。

只是很可惜,胡广早就定好了要对付这些晋商在朝中的势力,有了机会,自然不会错过了。

韩爌正在琢磨着曹于汴被杀之事,忽然又一名家丁匆匆赶回,向他禀告说曹家粮铺被封。

这一下,顿时吓得韩爌一下站了起来,连忙向手下吩咐道:“快,去永昌票号,把库银都提出来!”

那永昌票号是有曹于汴的干股,也算是曹家的财产之一。看这架势,皇上是在抄曹家,粮铺是最明面上的东西,所以马上就抄了。时间一长,被厂卫发现票号这边的话,很可能连票号都封了。

吩咐完之后,他觉得有点不放心,马上又补充道:“快,召集人手,备好轿子,老夫亲自去一趟!”

一时之间,韩府一片鸡飞狗跳,不一会功夫,在刺骨寒风中,三十来名韩府家丁,赶着五辆马车,抬着一顶轿子,由两名骑马的家丁开路,匆匆离开了韩府。

韩爌甚至不顾严寒,隔一会就掀开帘子,怒声吩咐道:“快,再快点!”

那永昌票号里面至少有五十万两银子,是用来钱生钱的本金。其中属于他的虽然只有八万两,可其他银钱,他其实也可以调动,这是他用来在京师活动的本钱之一,对他很重要,可不能没了!

“啪”地一声响,马鞭抽在空中,开路的骑马家丁凶狠地对低头匆匆过来的行人大喝道:“快闪过,否则老子撞残了你!”

韩爌地情绪很明显影响到了这些家丁,全都露出了凶狠的一面,在街上横冲直撞。

路人看到韩府的标记,看到这么多的健仆,那敢与之顶撞,纷纷慌乱地避开。

等看到韩府的人马远去后,才会啐一口吐沫,暗中咒骂一句。

韩爌坐在轿子内,对外面的情况不闻不问,心中估摸着这速度也算是可以了。毕竟自己从接到禀告后就当机立断,应该是来得及。只要把银子转移出来,凭自己的身份地位,就不会有事。

没过多久,轿子停住,韩爌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可是到了?”

“老爷,我们来晚了,票号门口那已经有好多军卒了。”外面的家仆有点沮丧地回道。

韩爌一听,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么?”

如果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韩爌还有把握,只要自己露个面,肯定能给自己方便。

“不是,是京营人马,带头的好像是满桂的亲信家丁。”外面仆人显然见多识广,对于眼下的红人满桂,也是有过了解的。

韩爌听了,心中暗道要糟。他这边和满桂那人不是一条线上的,关系并不好。他连忙掀开帘子去观察。

果然看到不少军卒已经围住了永昌票号,更让他吃惊的是,就刚才一会,竟然从里面走出几个东厂番子和锦衣卫。

“快,回府!”韩爌赶紧放下帘子,用力一踩轿子,大声吩咐道。

厂卫都是皇帝的亲信,还都是疯狗,要是被他们盯上,搞不好会惹来更多的麻烦。这笔钱就不要了,和其他人联系下,目前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当前形势。

韩府的队伍拐了个弯,匆匆走掉,好像只是路过而已。他们却不知道,在二楼的一扇窗户后,曹化淳却看着他们在冷笑。此时没有动手,显然是时机未到。

170 茶话会

韩爌回到府之后,连忙派人去联系其他盟友。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除了曹于汴被处极刑之外,还有府丞魏光绪在京师保卫战中因办事不力被满桂弹劾,已经下狱待问罪。

而侍郎程启南在御前参与攻击朝廷重臣,虽然不像为首那几个御史一般发配充军,可也被免职在家。

不知觉间,韩爌竟然发现己方势力大损。他静下心来回想,好像是皇帝突然变了性子,以至于难以把握,接连走错了几步棋才导致了眼下局面的发生。

他好歹是当过首辅的人,当他了解了全面的情况后,很快就有了对策。

韩爌知道是自己有点心急了,用老眼光看人,却没想皇上被建虏这次的入侵京畿之地所刺激,极度渴望有钱,因此温体仁的回应正中他的下怀,如今恩宠无比,断然不能在此时再去碰壁了。自己首辅的位置,短期是不可能拿回了。

不过有坏也有好,皇上经过这一次的战事后,似乎更重视起武人来了。不但重用满桂,而且还放过了临阵脱逃的祖大寿。看来皇上知道这天下有点乱,必须要依仗武人了。

幸好自己这边以前就留了一手,皇上下旨勤王军齐聚京师,正好让马世龙带齐精锐过来,让皇上能看到,从而得到皇上的重用。如今的困境,也只有这么来突破了。

这么想着,韩爌立刻修书一封,让心腹家丁派人赶紧送出城去。他想了想,又另外写了封信,再派心腹家丁送往山西去。

京师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不止影响韩爌一人。比如京师城内用于娱乐消遣的酒楼妓院等地,全都改行成了茶馆。喝喝茶,或者喝杯开水总是没问题的。就算是这样,也有不少人,原因无他,京城里的人,哪能离得开八卦。

京师有名的酒楼,状元楼内,上下两层,差不多都是客满,不过楼上客人的穿着明显比楼下要高一档次。几个伙计拿着茶壶,在各桌间来回穿梭端茶倒水。

二楼上,一名锦衣公子不满地把茶杯用力顿桌面,同时抱怨道:“嘴巴都淡出鸟了,伙计,给本公子来壶酒!”

一听这话,刚好走到他身边的一名伙计连忙躬身赔笑道:“这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朝廷有令,这特殊时期没法提供酒菜的。”

“你怕本公子不给钱么?”锦衣公子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啪”地一声拍桌子上,“本公子有钱,这一不偷二不抢,自己的钱还不能花了?”

伙计一声苦笑,正待再解释时,锦衣公子的一名同伴开口说道:“算了算了,这要是拿出酒菜的话,会连累酒楼的粮食都充公的。”

“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儿?本公子有钱还不能花了?”锦衣公子一脸恼怒地喝道。

他这话音一落,隔壁桌有一名不显眼地矮个子接住话题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告示上都写明了的,朝廷这是要救人,不得已临时管制,等过了这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听到这话,另外一名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摇头晃脑地插嘴道:“也不知道朝廷是怎么了,这告示竟然写得和白话一般,甚至还有句读,难道是朝中无人了么?”

“俺倒觉得这告示不错,至少俺看起来不吃力了。”有人有不同的意见,显然是有点看不惯刚才这读书人的那种傲娇感道,“眼下在通告区啊,那些童生秀才什么的,似乎也都少了不少。”

对于普通人来说,让他们最困扰的是分句,这是正儿八经读书人才能掌握得本事。如果不是通告之类的话,很可能有的文章之类,甚至连正儿八经的读书人都经常搞错断句,以致意思完全南辕北辙。如何分句,这是一门大学问,很能区别读书人本事的,同样也让很多识字的普通人不能看懂了。

不过这些天的告示,不但写得浅白,能让人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甚至还加了句读,让不少只是认得几个字的人也能自己看懂布告了。

那读书人没有再接话,有点不屑地喝闷茶。那人见此,心中得意,不过也不敢得罪死读书人,话题一转又道:“你们听说了么,建虏还真是狠啊,竟然把那些城池都烧了,还只留下了老弱而已。要不是这样,京师也不会进行粮食管制,也真是难为朝廷了!”

一听这话,另外一桌有人一拍桌子,恨声说道:“这些天杀的建虏,俺丈母娘家就在永平,也是遭了殃。”

一听这话,有人好奇地说道:“对了,你们说,永平好歹是府城所在,不管是兵力还是城防,应该都强于那昌黎小县吧?怎么昌黎小县坚守那么多天,等到了援军到来,可永平城却不声不响地就落入建虏之手了呢?”

“你们没听说么?永平是有人在半夜偷偷开了城门才陷落的,就和遵化一样。否则就凭建虏那点攻城水平,怎么可能打下这等大城呢?”刚才说过话的矮个子马上发表意见道。

另外一人听得点点头,跟着补充道:“不错,建虏能打下辽东那些城池,也多半是靠了内应,里应外合才拿下来的。要不,你们看看昌黎,看看前些天建虏攻打京师,也就那球样!”

“他们怎么就这么笨呢?严查戒严,还不信那些建虏能有机会搞里应外合!”

矮个子一听,摇头笑道:“你以为是那些脑袋上就留着金钱鼠尾的女真鞑子来里应外合的?告诉你,那是有汉人通虏,否则你真当那些官军是瞎的,还分不出鞑子和汉人来?”

一听这话,平时消息比较灵通的几个人当即肯定道:“不错,李永芳听说了么?这货是一个。还有,那……”

这酒楼就算没有亲属在被烧的那几座城,可京畿之地多少有些沾亲带故,也都受了兵灾,顿时一个个听得都大骂起那些汉奸来。

在矮个子爆出消息说,这次建虏绕道入侵京畿之地,十之八九有了解关内情况的汉人通敌时,骂得人就更多了。

这个情况,其实很多人已有这个猜测了。在原本的历史上,袁崇焕当了这个替罪羊,以致京师百姓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

不过因为蝴蝶效应,关宁军在昌黎之战中出了大力,倒也洗清了辽兵不少嫌疑。

171 任务结果评价

这些人基本上是不用为吃喝发愁的那一类人,京师实行粮食管制让这些人有点不满,毕竟影响他们的吃喝玩乐了,刚才那个锦衣公子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不过在大局之下,朝廷是为了救人才迫不得已这么做,不管是从道义上,还是怕无处不在的厂卫,这时没人敢把矛头直接对准朝廷。

如今他们心中的怨气,忽然找到了发泄的地方,顿时各种难听话都说了出来,诅咒那些建虏,特别是那些带路的汉奸不得好死。

如果说以前辽东发生的惨剧,他们听闻之下还没法感受,最多是茶余饭后聊聊天而已。那么这一次就不同了,京畿之地的战事,几乎影响到了每个人,或者行动不得自由,或者财产受损,或者亲人遭殃,这让他们都很是感同身受。也正是这样,他们就越加愤恨建虏和那些汉奸。

粮食管制所带来不便的这种负面影响,虽然肯定还是有人在叽叽歪歪,可在这样的背景下,都被淹没在对建虏和汉奸的讨伐声中。

在天色快要接近傍晚时,一支车营组成的军队,在少量骑军的策应下赶到永平城外。

迎风招展的“孙”字大旗下,一名红袍老者不惧寒风,挺着上身坐在马背上,有点惊讶地望着远处的永平城。

“参见阁老!”一群骑士从永平废墟处飞驰而至,抱拳向老者行礼。

孙承宗目光收回,点点头回应道:“曹游击,情况如何?”

曹文诏一听,神情有点严肃地回答道:“永平城外老弱有二十八万余人,尸首两万三千余具,其中有被建虏斩杀青壮三千余人。”

大概回答了下后,他又马上补充道:“末将到达时,有宵小趁火打劫,还有白莲妖人在蛊惑人心,这些人等,皆被末将当场斩杀。”

听到这话,孙承宗身边一名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插嘴说道:“以后不要杀了,全部罚做苦力帮百姓重建家园!”

曹文诏听了一愣,这是个女人的声音。不过他随即醒悟过来,这人是那个刘王氏。

孙承宗知道刘王氏代表的是皇上,这话也肯定是皇上的意思,便点头说道:“以后缉拿到的奸人,一律充作苦力。队伍后面还押来了那些俘虏,你带人去收了,安排他们干活吧!”

曹文诏听了,当即抱拳一礼道:“末将遵命!”

说完之后,他不经意地瞅下那裹得严实的刘王氏,犹豫了下后又道:“阁老,末将虽然已经派出夜不收往关口查探,但目前还未收到回报,不知道建虏动向……”

孙承宗一听,转头看了刘王氏一眼道:“不用担心,遵化和附近的城堡全部被建虏掠夺一空,此时应该已经出关了。永平城这边的建虏则在早上已经出关,此时大概进草原深处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笑道:“吴三桂那小将,竟然把几千蒙古人的首级做了京观,就在建虏回归的路上,据说让回程上兴致勃勃地建虏和蒙古人都没了兴趣。”

要不是曹文诏经历过昌黎之战,他是打死都不信这么远的信息,怎么就这么快会知道。不过此时,他虽然好奇锦衣卫是如何做到千里传讯这点,心中却是相信无疑。

既然能确信建虏已经出关,曹文诏也放下心来,再次抱拳一礼,便去安排俘虏的事了。

“末将曹变蛟,最先到达永平,对这边的情况比较了解。阁老如有所需,末将知无不言!”曹文诏身后的一员小将并没有离去,而是抱拳见礼道。

孙承宗知道这是曹文诏给他侄儿机会,他也不在意,当即点头道:“带路,老夫要巡视营地。”

曹变蛟立刻领命,落后孙承宗一个马头,随时回答阁老的问话。

而边上的刘王氏,却没有再说话,只是跟在孙承宗的身边,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还年轻没有小孩的时候,曾和夫君来过一次永平城。可此时,城外的建筑早已毁于一旦,压根就看不出以前的一丝痕迹。围绕着永平城墙,一个个军用帐篷搭在那里,都不用过去看,就能知道每个帐篷里全都是人。

在营地的间隙,不时有一些身体稍微强健点的老人,用板车之类的工具,在每个帐篷前面走过,不时收拾门口的尸体,远远地运出营地。

在墙根背风处,甚至还有很多老弱挤在那里,就只有一堆堆的篝火可以取暖。不少人都在低声哭泣,就是有人管着都没用,悲伤的气息弥漫着,一眼就能看出来。

看着这一切,刘王氏忽然非常庆幸,当时的昌黎幸好守住了。否则要是被建虏攻进城去的话,她难以想象自己一家遭受这样的劫难,还能不能活下来。

看着这一切,刘王氏在脑海中留言,虽然口才不好,却看见什么说什么。

忽然,她听到了小和尚的声音:“刘王氏,你告诉孙阁老,京师这边的粮食会逐级运过去,各府的运粮情况,让他派军催促。总之,永平的一切,就交给他了,尽量让大明百姓多活一些下来。”

胡广说到这里,心中叹了口气。如今也是没办法,不过有孙承宗在,多少都放心一些。但关宁军其实是野战军,让他们干这些事情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因此,他想了想又说道:“让孙阁老抽调抚宁卫那边的人手,还有从各府也抽调一些,协助永平等地的安抚事项。抽出空来的关宁军来京师的时候,就顺带着护送下那些能来投靠亲友的老弱。”

吩咐完这事后,胡广正想切换到初等组中,再去问下钱富贵情况时,却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

“叮,中兴大明主线任务之一,给京畿之地的十万建虏大军一个教训任务结束,系统综合评估中……”

一听这个声音,胡广顿时就愣住了,他心中有点忐忑,不知道任务结果评价是什么。不过有一点他能肯定,这个任务评价绝对不会是最差的糟糕评价。

172 主线任务之二

他正想着,就听到系统那没有感情的电子声音响起:“系统综合评估结果是良好,理由为建虏本次入侵京畿之地的时间比原本历史大大缩短,所占城池减少,伤亡人数大为增加,具体数字为……”

胡广开心地笑了,后面系统巴拉巴拉一堆,他也没认真去听,他只知道,本次任务评估结果是良好就够了。

回想起魂穿崇祯皇帝后,为了这个任务,自己是真得尽了全力,想尽一切办法来达到目的。之前一直认为是地狱难度,不过想想看,要做对了事情,用对了人的话,明末这个时候还是有不少人可以用。关键的一点是,不要被有各自目的的那些人忽悠。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系统结束了任务评估解释,而后向他说道:“本次任务良好,奖励100成就值,另外,再奖励特殊转盘一次。请问宿主,是否现在兑现奖励?”

当然要了!胡广心中想着,立刻回应道:“系统,现在兑现奖励!”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面前出现了一个虚拟转盘,这个比“加人”转盘要大不少,也分为一格格的格子,定睛看去,发现每个格子上都有说明。

定向加人1次;

定向加人2次;

免费新建工作组1次;

免费新建工作组2次;

免费开通初等组上限名额1个;

免费开通初等组上限名额2个;

工作组中成员消耗成就值减半,直至下个任务结束;

工作组中成员消耗成就值全免,直至下个任务结束;

获得成就值加1倍,直至下个任务结束;

获得成就值加2倍,直至下个任务结束;

该洗手了,什么奖励都没;

胡广自动忽略掉了最后一个格子说明,这些可都是非常好的奖励啊,特别是定向加人,还有那个工作组中成员消耗成就值全免那个。当然,其他奖励也不错。但他最想要的是刚才这两个。只是很可惜,这次任务只有良好,否则就有两次抽奖机会了。

他深呼吸几次,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古井无波起来,而后意念一动,点了转盘按钮,看着那转盘由慢变快起来,同时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定向,全免,定向,全免……

当转盘指针渐渐地由快变慢时,不知觉间,胡广的心神全都集中在了那指针上,心中的祈祷越来越慢,最后只是惯性地在默念而已了。

指针越来越慢,下一个格子是“该洗手了,什么奖励都没”。胡广看到这里,不由得为之一愣,这么多奖励,不会偏偏落到这个最差的选项上面吧?

看到指针那么慢,他有点慌了,在心中替指针用力,加油转,再加油……

也不知道是不是胡广的用力起了作用,指针最终顽强地滑过了这个最差选项,落到了下一个格子不动了。

“恭喜宿主,本次奖励工作组中成员消耗成就值全免,直至下个任务结束。”虽然是恭喜,不过系统的声音还是毫无感情。

但胡广却听得大喜,成员消耗成就值全免,真是太棒了!

如今工作组中可是有六个人,每小时的成就值消耗达到12点,一天就是288点,自己主要获得的成就值基本上都耗在这上面,以至于加人都很少加,就怕成就值不够用。

如今既然成就值已经免费,那自己就可以多加一些人到初等组中,努力扩张人数就能升级聊天群等级,从而开通更多的功能。

这次虽然遗憾没有奖励到定向加人,可按照一般习惯推测,似乎这个定向加人的功能,以后聊天群也是会提供的。自己把聊天群等级升上去的话,以后有需要了,就不用靠奖励来定向加人了。

他正想着,却又听到了系统的声音:“宿主请注意,中兴大明主线任务之二触发,请宿主注意听……”

“大明灭亡的一个根本原因为中央财政没钱,导致朝廷拖欠军饷,丧失军心;拖欠俸禄,加剧贪腐;赈灾不力,民不聊生,动乱频生;民生工程无法启动,加剧灾情发生;等等几乎所有负面影响事件的背后,都和朝廷手中无钱有关。因此,中兴大明主线任务之二为:在三个月时间内,户部库银存银达到两千万两。任务完成的时间越短,任务结果评估越好;超额完成得越多,任务结果评估越好。系统默认,宿主已接受任务。“

有了第一个任务的经验,胡广对于第二个任务倒没有像第一个任务时候那样骂娘了,而且他一直在为赚钱而努力。虽然第二个任务从表面上看好像很难。毕竟大明中央财政一年的收入才四百万两左右,这三个月就要有两千万两白银,好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如今,自己砍向晋商的屠刀已经在磨了,另外那个措施也在推进中。只要这两点做好了,相信两千万两白银的任务并不困难。相对来说,这个任务的看点是,自己能完成得多好,是否能达到优秀级别,争取来两次转盘奖励的机会。

如果这期限长一点的话,胡广心中的把握就大一些。不过虽然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也勉强将就了,自己得加快推进那两个措施才行。

压力小了很多,胡广也轻松了不少。他看了下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只有345。这还是系统奖励了100成就值,要不是第一个任务的奖励给力,自己不管这天快要黑了,也得出去强行装逼一把了。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曹化淳求见。

该不会是东厂新收番役的名单出来了吧?胡广心中想着,便下令曹化淳觐见。

果然不出他所料,曹化淳求见的目的,就是来送新收番役的名单。这可是事关东厂规模,曹化淳又怎么可能不尽心。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向胡广奏道:“奴婢想着早日办好陛下的差事,今日领旨便去找了满总兵,没想到满总兵那边早有准备,这份名单是奴婢根据满总兵所荐立功人员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当然了,那些民壮表现不错的,是原本就记在东厂这边的。反正只要在京师保卫战中表现不错的,基本上都不会漏。

胡广听了点点头,在呈上厚厚的名册后便开始审阅起来。

173 加人

这份名单之所以厚,是因为每个人的资料比较多。比如姓名,住址,家族中是否都是遵纪守法者,这次京师保卫战中立了什么功劳等等。

作为皇帝的亲军,政审是必须的。胡广再从这份名单上审阅是否有什么问题,如果觉得功劳不足,或者明显是混的那种,就直接打叉否掉。

他一直审阅到深夜,把所有的候选人都过滤了一遍后,才交给曹化淳,吩咐明天全部集合,他要亲自见上一见。

曹化淳不敢当着皇帝的面打开看看哪些人淘汰,哪些人留下,连忙应下后退下了。

胡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有点发愣。新建立的东厂,规模比起以前要大很多,权势自然会更重。

天启朝时,魏忠贤那么嚣张,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他掌握了东厂,并让锦衣卫臣服。虽然曹化淳目前看不出有魏忠贤的那份野心,不过将来的东厂中,大部分番役都是他在位时吸收进来的,为了防范于未然,胡广还是决定,等晋商事了,就让曹化淳挪个位置。

这么想着,他在休息之前,按惯例登陆聊天群,发现钱富贵的命很大,依旧还活着。刘王氏有一些留言,报告永平那边情况的。

查看完毕后,胡广看着初等组中的成员,如今只剩下了曰从,马富贵,钱富贵,满江红四人,这人数有点少啊!名额上限是6人,还可以加2人,而成就值能加3人,反正现在不用消耗成就值,就先加人看看吧!

想到这里,胡广便点了加人的按钮,轻车熟路地开始加起人来。

似乎运气不错,首先加入的成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名叫吕瑞鹏。一看就是本人姓名,并没有取一些花里胡巧的代号什么的。

胡广已经有了经验,一般这个聊天ID如果是自己姓名的,都是读书比较少,心思不那么复杂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胡广对这个叫做吕瑞鹏的名字似乎有点熟悉,不过一时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人加进来之后,初等组里竟然悄无声息,让胡广一时有点不习惯。

如果如花在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去问话。马富贵好像是被钱富贵搞烦了,这两天很少冒泡。至于钱富贵自己,被驱赶着往辽东,这时候估计早已累得睡成一头猪了。

没人问话,胡广只好亲自出马了,点了吕瑞鹏的图标问道:“新进来的,要说明下自己的身份,哪里人,还有干什么的?”

他这话说完大概两秒钟时间后,吕瑞鹏的图标抖动,一个似乎有点拘谨地声音响起:“俺是京师的,俺是神机营战兵二营的一名兵士,俺……”

他的话还没说完,马富贵终于忍不住冒泡了,浓浓地鄙视语气:“哼,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就一丘八而已!”

“你……你是什么人?”吕瑞鹏被他这么一骂,自然有点生气,反问一句后又有点不甘心,马上接着补充道,“俺告诉你,俺马上要当东厂番役了,哼!”

一听这话,胡广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吕瑞鹏是自己在审阅东厂番役的名单时看到过的。是京师本地人,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并无不良记录。

他正想着,就听到马富贵又嘲笑道:“东厂番役了不起么?呵呵,也就是在京师能横一点……”

“给我闭嘴!”胡广听见,眉头一皱,冷声喝道。

马富贵一听,下意识地道:“你……”刚吐出一个字,想起胡广的背景,想起之前有说井水不犯河水的话,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终于把剩下的话给吞了,强忍着闪人了。

胡广训完马富贵后,对吕瑞鹏说道:“这个人不用理他就是,你能成为东厂番役是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好好干!”

“嗯!”吕瑞鹏感激地点点头回答一声,而后却有点犹豫地道,“其实……其实俺能不能成为东厂番役还不知道呢!俺……俺……”

俺了几声,最终没有说出口,似乎有难言之隐。胡广听了,脑中闪过他的资料,便笑着道:“没事,就凭你火绳枪用得不错,射杀了三名女真鞑子的功劳,一定能成为东厂番役的。”

“谢谢!”吕瑞鹏感激地回应了一声,或者心中想着这个普渡众生是个好人,便又补充道,“其实……其实俺只杀了两名女真鞑子。他们说俺长得丑,东厂不一定会要。就让俺家里凑了五两银子,多加了一个。”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问道:“这事你可不能说出去啊!对了,你是哪里的?干啥的?”

到这时候才想起问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不过胡广没关注这个,而是吃惊于刚才吕瑞鹏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他眉头一皱,并不答吕瑞鹏的问话,反而追问道:“是谁让你给的银子?其他人呢,也都要给银子么?”

“你干什么?”吕瑞鹏终于警惕起来了,马上反问道,“你还没告诉俺,你是干啥的,哪里人?”

“呵呵,告诉你,他也是京师的,而且和首辅关系匪浅。对了,好像和东厂的关系也不错,哈哈……”马富贵显然在旁听,没等胡广回答,就又冒泡了,话语间带着幸灾乐祸之色。

“啊……”吕瑞鹏听了惊讶一声,而后有点担心地求道:“这位兄弟,俺刚才是随便乱说的,你不要当真啊!”

不当真才怪了!胡广心中想着,忽然叹了口气。看来真是形成风气了,那里都有这种情况。不过这事一定要搞清楚才成,毕竟涉及到了满桂、曹化淳和东厂番役这些重要的人和部门。

他有点担心,如果是曹化淳或者他手下干的话,就有点麻烦了。东厂这把刀必须要保持纯洁性,否则自己都腐败不堪,这刀又如何能挥向其他贪腐的官吏?

基于这样的想法,胡广声音严肃了点道:“你放心,我不会和首辅说这事的,我保证。但前提是你要告诉我真实情况,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我满意了,你就不会有事,照样能进东厂当番役!”

174 聊天群的威慑

吕瑞鹏听了有点怀疑地道:“真的?你别骗俺!你又不是东厂提督?”

你才是东厂提督呢!胡广忍不住心中回他一句,而后尽量平缓着语气道:“你刚才应该听见了,我和首辅关系很密切,和东厂的关系也很好,只要我一句话,你进东厂绝对没问题。”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到平时很少说话的曰从竟然插话了:“普渡众生,你最好别打包票,免得让首辅为难!毕竟那是东厂,首辅也没法管的!”

“……”胡广无语,这个曰从,还真是处处为温体仁着想,他当即回道:“管好你自己,到哪里了?”

“明后日就能赶到京师了!”曰从对普渡众生也无可奈何,听他问话就回答道。

这速度够快!胡广心中想着便说道:“可以,你到了后,第一时间去找首辅,他会见你的。”

“好的。”曰从答应一声后,便潜水了。

虽然曰从开口是劝了一句,可吕瑞鹏却从他们的说话中,听出了这个普渡众生确实是个有背景的人物。因此,听到群里没有声音后,他又确认道:“普渡众生,你真能保证俺进东厂?”

“嗯,能保证!”胡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然而,吕瑞鹏还是有点犹豫地说道:“但俺家里已经没钱了,通融的银子能不能先欠着?”

“……”胡广无语了,谁说办事就一定要银子的?忽然,他心中一叹,这还真是世风如此,看来反腐道路不好走啊!

想到这里,他提高了点声音,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只要你据实回答就成,不是所有人都要银子才能办事的!”

听到这声音后,吕瑞鹏终于下定了决心,点点头道:“好,那你问吧,俺肯定实话实说!”

胡广浪费了很多口水,终于能问就赶紧问道:“是谁让你交钱,给你加功的?”

“俺们总旗。”

一听这回答,不是满桂,也不是曹化淳,胡广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而后再问道:“这交钱普遍么,只要给钱,就有功劳?”

“普遍?嗯,比较多,不过还是原本就要有功劳才行。”吕瑞鹏老老实实回答道,“说是名单要上报的,经过满大帅那一关,还要经过东厂那一关,特别是东厂那边,他们有点担心,不敢太乱来。”

胡广听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一人,京营提督李凤翔。他便马上又问道:“那收到的钱是总旗一个人所得还是要分给别人?”

“怎么可能总旗一个人得呢!当然得上交啊!”吕瑞鹏的话语中带了一丝意外,多少还有一点鄙视,鄙视胡广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胡广听了,心中默默地说道:其实我知道,肯定是要上交,但我得确认下啊!

这么想着,他默默地背了这个锅又问道:“你知道这钱上交是交到哪一级么?游击,参将,副将还是京营提督?”

“大人们的事情,俺们怎么知道!”吕瑞鹏的回答,让胡广点点头,接着他又问了总旗的姓名,还问了其他一些情况,尽量问得清楚一点。

没多久,总体情况大概已经清楚了。因为厂卫也参与了京师保卫战,还有满桂的家丁在现场指挥的缘故,因此京营这边不敢太过份,首先必须要有功劳,而后他们会酌情从中捞些银子。但因为这些人最终是去东厂当番役的,倒也不敢捞得过份。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不确定进东厂这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忽悠人的,回头要是收了钱,大部分人没法进东厂,他们也会觉得不好收拾,就没敢乱来。

胡广搞明白了这些后,对吕瑞鹏说道:“好,这些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吧,进东厂当番役,是不会以貌取人的。”

自古以来的官场上,如果想当官,长得丑的,一般都难往上爬。东厂以前用得是锦衣卫校尉,而锦衣卫校尉是皇帝亲军,这相貌自然也不能太差了。特别是大汉将军,外貌身高更是要求严格。

胡广在保证了之后,便切换到锦衣卫工作组中,点了刘兴祚的图标说道:“刘卿,东厂番役名单中的功劳多有不实,京营那边有收银加减功劳,卿给朕好好查下,先从神机营战兵二营总旗……”

他把了解到的线索告诉了刘兴祚,让他连夜彻查。

“末将遵命!”刘兴祚听了连忙应下。东厂和锦衣卫是竞争关系,如今事关东厂那边,锦衣卫无论如何都得用心才是。就算夜色再深,旨意一下,就得立刻动起来。这一夜,注定又无眠了。

与此同时,刘兴祚在心中也很是吃惊,东厂名单好像是下午在搞的,这晚上的时间,皇上就知道了这么具体的内幕。看来那个聊天群系统非常厉害,肯定有知情人在群里。

这么想着,他又马上警醒自己,锦衣卫这边,可不能让人拖了自己后退。要是敢干什么事情,搞不定就有皇上的密探在里面。

刘兴祚没敢耽搁功夫,立刻披衣下床,喊了门口亲卫直奔锦衣卫衙门,亲自带上锦衣卫人手便直扑京营所在。

而胡广这边,原本还想着再加一个人。可此时已是半夜,他一直没怎么休息,不是在讨论事情就是在讨论事情的路上,精神已经疲惫,竟然不知觉间,就睡着了。

天色大亮,胡广起床梳洗刚用过早膳后,就有内侍禀告说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请求觐见,东厂提督曹化淳请求觐见,满桂总兵请求觐见。

一听他们几个,胡广立刻就知道肯定与昨晚吩咐之事有关。于是,他先传召了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

没一会的功夫,刘兴祚便到了御前。能看出来,他虽然有点疲惫,甚至眼睛里有些血丝,不过精神却很好。在见礼之后,立刻禀告道:“陛下,末将连夜提审相关人等,如今已有结果。”

说完之后,双手呈上一份厚厚的奏章,让内侍转呈给皇帝。

胡广隐隐有种感觉,这次的事情,还是有牵扯到了曹化淳和满桂这两边,否则他们两人不会这么早一起过来请求觐见。

175 满桂和曹化淳的反应

这么想着,胡广便展开奏章看了起来。

刘兴祚在奏章中禀明了调查经过,就是从那个总旗身上突破,而后顺藤摸瓜,把所有涉及到的人都逮了。并且也搜出了收银名册,里面记着某人,因某事,收取多少银两等信息。

胡广随意看了下附录中的这份收银名册,发现那个吕瑞鹏的名字也在里面,一如他自己所讲,这里就记着收取纹银五两,由杀女真鞑子两人改为三人。

放下名册,看回奏章,纹银总数一共是六千五百六十五两,涉及兵士达到一千三百多人。这些纹银已经被瓜分,其中京营提督李凤翔有两千两,副将五百两,参将,游击还要减,办事的总旗则只有区区三两。

果然没有出胡广所料的是,有三名满桂的家丁和五名东厂番役参与了分银,总计分走了一千两。刘兴祚特意在奏章中注明,这一千两是李凤翔在自己的份额中特意让出来的。

胡广看完奏章正文,又再次看了一遍附录中的那个收银名册,仔细地核对了一遍。一如那个吕瑞鹏所言,被收银子的都是多少有些功劳的。

把奏章丢在御案上,胡广闭上眼睛考虑了起来。说句实话,这事的收银总数并不高。从刘兴祚的奏章中可以看出,这事其实也是他们惯常敛财的一种手段而已,就像商人做了次生意,似乎很普通,很平常。

由此也可以看出,京营真是烂了,当然了,别的军队估计也没好到那里去。这次的京师保卫战,如果不是任命了满桂为总指挥,如果不是自己亲自出马鼓舞士气,靠这样的京营能不能守住京师,还真是个疑问!这样也好,正好趁这个机会重建京营。

胡广想到这里,睁开眼睛,赞许地说道:“刘卿做得不错!”

而后他便下旨,传满桂觐见。

不一会,满桂入内,瞧了站在边上的刘兴祚一眼,便马上见礼而后单膝跪地奏道:“末将管教无方,请陛下责罚!”

“嗯?”胡广淡淡地哼了一声,并没有多余的话。

满桂见此,脸色严肃地大声奏道:“陛下,军中讲究得是赏罚分明,可他们却因为收了银子,核实军功时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事情,就算锦衣卫不拿他们,末将也一定会处罚他们!”

胡广听了,还是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眼睛盯着满桂,看他还如何说。

满桂有点琢磨不透圣意,索性也不琢磨了,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大声奏道:“这几个兔崽子一共拿了三百两银子,末将以为,应按律在军前每人五十军棍,以儆效尤!”

说到这里,他瞧了眼胡广的脸色,略微有点忐忑地继续奏道:“但他们三人在这次京师战事中出力甚多,立有战功。末将以为,可将功赎罪,另末将愿帮他们双倍银两返还。”

说完之后,他看着皇帝,静待圣裁。

但是,胡广却没有理他了,只是挥挥手,身边的轮值太监王承恩便大声唱道:“传司礼监秉笔太监兼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曹化淳觐见!”

不一会,曹化淳便来到了御前。他似乎不但没看到边上站着的刘兴祚,而且对于单膝跪地的满桂也视而不见,直接向胡广见礼后大声奏道:“奴婢有罪!奴婢时时教导他们要廉洁自律,学岳武穆精忠报国,却还是做下这等受贿之事。这些害群之马如若继续留在东厂,奴婢以为会起一个坏头,非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不可!”

看得出来,他明显比满桂看得更清,压根就没替手下求情。在认罪的同时也侧面表达了下自己的努力,同时给出建议是杀一儆百,清除害群之马。

在曹化淳说完之后,胡广依旧没有发表看着,只是看着底下的两名臣子。

过了好一会后,或者是满桂单膝跪地的姿势有点久了,似乎有点摇晃。不过他还是努力在保持着这个姿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的额头有了点亮晶晶的反光。

殿内很安静,谁也不知道皇帝是个什么想法。因此谁也没说话,都尽量降低存在感,等待皇帝圣裁。

就在满桂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胡广才淡淡地说道:“都平身吧!”

这两人对自己还是忠心的,而且手下得到的银子也并没有给到他们两人手中。当然,也可能是锦衣卫连夜彻查,他们的手下还没时间上缴银两。不过这些其实不重要,既然没发生,就按没发生的处理。

胡广这么想着,便语气严肃地说道:“前任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的人头还挂在午门,你们进出应该能看到吧?朕的意思很明确,贪腐之事朕是绝不会容忍的,军中贪腐更是不能容忍!有些事情,曹大伴看清楚了,但满卿,你还是该好好想想。不要以为如今军中贪腐普遍,朕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听到这话,曹化淳心中抹了一把汗。他身为东厂提督,对于皇帝的意思体会得比较透,一番表态下,便知道自己过关了。

而满桂却再也站不住了,他手下那三名家丁再有战功,能显赫过锦衣卫指挥使?皇上发现其贪腐,都直接斩首示众了。

他再次单膝跪地,带动盔甲铿锵,低头大声奏道:“末将知罪!”

胡广看着他,严肃地提醒道:“满卿,你自己就是从兵士开始的,对于军中的贪腐,应该是有切身的体会。如若朕此次依卿所言,让那几人将功折罪,就这么算了。卿觉得公平么?还算是赏罚分明么?”

满桂听到这里,抬起头来,正想回答时,却见皇帝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如此往后,军中将领自持功劳纷纷贪腐,要是不被发现就是赚了,就算被发现得话,反正可以将功抵罪,也不会有什么事,这样真得好么?”

满桂不由得听得一怔,随后重新低下头去,有点底气不足地诚心奏道:“臣知罪了!”

胡广听出了他声音中的诚意,便点了点头。不过他相信,满桂肯定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所说的军中贪腐之事,因为他没想到如今军中最为普遍的现象,其实也绝对是涉及了军中贪腐。

176 京营初整顿

这个军中最普遍的现象,其实就是普遍存在将领中的私养家丁。

这种奇葩制度的产生,其实根源还是朝廷所拨军饷不足,如果还是按照原本的制度,那估计没有一支军队是能打仗的。

在这种背景下,将领们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地,就渐渐地把军饷截流,用在了一些精锐的军卒身上。通过这种方式,至少有一部分精锐能打硬仗、打胜仗。只是后来再演变到了把这些精锐军卒都变为将领自己的家丁,从而最终形成了明末奇葩的家丁兵制。

这种兵制一定要改变,不过因为太普遍,胡广还没脑残到不管不顾地直接禁止家丁制。也因此,他并没有在此时向满桂提出这点。

他再次让满桂平身后,便转头吩咐刘兴祚道:“把他们的人还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处置吧!”

“末将遵旨!”刘兴祚立刻抱拳领命,回头就准备把那些人从诏狱中提出来给他们。

胡广沉吟了下又接着道:“李凤翔有负朕恩,革去一切职务,发配凤阳去守陵吧!”

一般有身份的宦官,也就是太监的下场,如果不是被杀,那最惨的就是发配凤阳去守陵了。

对于李凤翔,胡广就是念在他在京师保卫战中也有些功劳,因此才没杀他。而且这个人能体会自己的意思,有时候当托是个好手。就让他去凤阳好好改造,等什么时候如果有需要,可以再考虑用用。

至于其他京营各级将领,胡广并没有提及,自然是让他们在诏狱中继续待一些天再处理。他转头看向满桂,吩咐他道:“京营上下贪腐,如今各级将领都已关入诏狱。然如今京营不能无将,朕令你暂代总督京营戎政,替朕管好京营。”

满桂一听,不由得很是意外,抬头看向皇帝,一时楞在了那里。

他原本以为皇帝会处罚他,毕竟刚才他犯错误了,可没想到皇帝却是让他暂代总督京营戎政。这个职位,一般是有爵位的勋贵才能担任,而他虽然在建虏入侵京畿之地期间,被任命负责京师城防。但在本身职务上,其实还是大同总兵而已。

他还没回过神来,胡广就又说道:“卿是朕信得过的,且在京师保卫战中证明了自己。又刚好有指挥过京营,对京营也算有个了解。因此,朕觉得卿很合适。”

在他这话说完之后,满桂终于回过神来了,惊喜之极。不过这一次,他似乎开窍了,只听他奏道:“末将怕力有未逮,还请陛下能派监军,以防末将一时疏忽,犯下无意之错!”

原本京营是文臣或者勋贵担任总戎,也就是提督,而后有太监监军的。不过这时候,原有提督被免职,由李凤翔这个监军直接当了京营提督,才没有另外再设监军。

胡广听了满桂的话,不由得嘴角微撇,心想着,就算你不提,我也是要给你派的。不过你这么识相,也算是不错。

想到这里,他转身对犹如泥菩萨般侍立在边上的王承恩说道:“既然满卿如此说了,你就去京营待着,协助满卿管好京营!”

王承恩毫无思想准备,一时愣住了。不过好在他机敏,马上回过神来,顿时又惊又喜,连忙躬身回应道:“奴婢遵旨!”

他年纪轻轻就已经被提拔为司礼监少监,在宦官中已经是飞一般的速度了。没想到的是,这才多少天,就被皇上点名身边伺候,这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已经是得了圣宠,让所有宦官都为之羡慕的了。

不过此时,王承恩是万万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天,皇上竟然就让他去当京营监军,明摆着是重用他。这份圣宠,又怎么可能不让他惊喜。毕竟他都没做什么事情,就开始飞速升迁了。

不但是他,就是他义父曹化淳,也听得非常吃惊,隐约间,甚至都有一丝嫉妒。这小子也不知道祖上哪辈子积德了,竟然得到如此恩宠。

在这世间,除了胡广自己之外,其他人是绝对不会想到的,王承恩之所以被重用,是因为他在原本历史上,是唯一一个陪着崇祯皇帝吊死的宦官。

这边安排好了之后,满桂和王承恩退下去京营那边了。毕竟京师的城防,还有粮食管制,都是京营军士在做。他们得尽快接手京营,才不会让京师混乱。

胡广接着又转头看向曹化淳道:“名单上的人不变,召他们到武英殿前,朕要亲自见上一见。”

曹化淳没想到出了这么一个事,那份番役名单竟然还是不变。他有点吃惊,却也不敢有什么意见,连忙躬身应下去安排了。

趁着这个机会,胡广进入聊天群去看看情况。发现初等组中那个吕瑞鹏有不少留言,便点开了听听。

“普渡众生,你怎么去告密了?”

“俺刚才被锦衣卫找了,不少人都被锦衣卫找了,俺们总旗被抓走了!”

“完了完了,这事闹大了!俺上报的功劳簿中多报了一个杀敌人数,这事儿也被锦衣卫知道了,完了,完了!”

“普渡众生,俺这次肯定没戏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治罪,这都是你引起的。你还保证俺能进东厂当番役的,现在可好了,怎么办?”

“……”

到了最后,大概是吕瑞鹏始终没有得到胡广的答复,很生气地留言道:“为什么不说话了?是不是骗了俺,所以不敢露面了?都怪你,好好的一个事情,被你搞没了。还说不要钱,当时就不应该信你的!”

留言到这里就没有了,胡广不由得摇头,你不信,回头等着好了,我怎么可能说话不算话呢!

就在这时,就见吕瑞鹏的图标抖动:“不好了,不好了,刚才东厂的人竟然把俺们又叫去了,现在去紫禁城,说皇上要见俺们。肯定是皇上知道俺们虚报军功,要算账了!”

“怎么办好?他们也都在说。锦衣卫报上去,皇上肯定很生气。万一……万一龙颜大怒下,会不会没命啊,还是发配从军……”

听到他有点六神无主的话,胡广无语了,只好开口说道:“你慌什么,是好事!”

一听他说话了,吕瑞鹏立刻回应道:“你z这个骗子,又来骗俺,这还能有好事?”

177 磨刀(第三更)

胡广没有再理他,这种事情在聊天群里就是再解释,也是说不清楚的,纯属浪费口水。反正一会就要见着了,他就能知道自己没有骗他。

这么想着,胡广的意识从聊天群中退出来,而后静下心来,想想一会怎么说才能多赚点成就值。

吕瑞鹏见普渡众生又不回答了,心中猜测十之八九这是个骗子!要是认出是谁的话,一定要打他一顿,让他知道哄骗自己的下场!

然而,此时的他,却很无奈,和同袍一起列队往皇宫而去。在他们的周边,不是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的东厂番役,就是穿黑色飞鱼服的锦衣卫校尉。

这些厂卫手持刀柄,威风凛凛,监督着手无寸铁的他们走着。也是因为这样,他们一个个心中都很惶恐,不知道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命运。

没多久,他们被带到了武英殿前的广场上列队。几个戴圆帽的东厂管事冷着脸,在队列中穿插走着,盯着他们这些人,不时冷声检查仪容,如有一点不好的,便当即喝斥,丝毫不留情。

吕瑞鹏很紧张地站在前排,虽然保持着腰杆挺直,目不斜视,可眼珠子转动间,他还是发现在殿前由一伙人簇拥着的一名红袍太监。看那架势,他隐约猜出来,那个应该是东厂提督。

看到厂公同样冷着脸,他的心顿时又七上八下起来。自己这些人为了能进东厂,到他手下当差,花钱给自己加多功劳。厂公知道,肯定不高兴。也不知道承受了皇帝雷霆之怒后,厂公又会如何对付自己这些人?

当他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那些东厂管事都出了队列,到了厂公的身后一起往左边迎过去。

“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低着头,同时心情又紧张了不少,毕竟皇帝的态度决定他们的命运。

过了一会后,感觉皇帝在武英殿前就座,而后听到一声“平身吧”。

吕瑞鹏一听之下,有点好奇。这声音有点熟悉啊!他在随同袍起身的同时,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这声音不是很像那个普渡众生么!

他是皇帝身边的宦官?很有可能!他和首辅很熟,又和东厂有关系,听到收银子的事情就马上告密。

这么想着,吕瑞鹏不由得抬头往声音来处偷瞄。却发现皇帝正好往这边看过来,吓了他一跳,连忙重新垂下头不敢再看。

武英殿前很快重新安静下来,吕瑞鹏正暗自猜着普渡众生到底是哪位时,忽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们都是在这次京师保卫战中立下功劳的,是……”

吕瑞鹏听到这声音,确认无疑,绝对是那个普渡众生的声音。而此时他心中明确无误,在说话的那个人是当今天子。

想到这里,他的腿一软,再也站不住,直接跪了下去。原因没有别的,他记起自己骂皇帝是骗子了。

突然之间,有个军士竟然毫无征兆地跪下,吓得他身边提心吊胆地同袍也跟着跪了。而这,又产生连锁反应,让所有在场的这些军士全都跪了下去。

胡广看得稍微一愣,自己才开口,都没说什么,怎么他们都跪了呢?

等他发现最先跪的那个人,貌似在一众军士中比较丑。嗯,是脸上有道疤,破坏了面相,胡广便大概猜出了这人的身份。

果然,紧接着,系统给出了提示声:“叮,初等组成员吕瑞鹏已确信宿主是大明皇帝,请……”

胡广没有犹豫,当即拉了吕瑞鹏进了曹化淳和温体仁所在的工作组中,而后不管他们跪在那里,便继续说道:“朕在城头亲眼所见,你们不顾危险,冒着建虏的箭雨,探头出去抗击凶残的建虏。你们没有辜负朕的期望,做得很好!”

听到皇帝竟然是在表扬他们,这些军士就诧异了,纷纷抬头看向皇帝。却见年轻的皇帝一脸和蔼,亲切地看着他们。顿时,不知为何,他们惶恐地心思一下平静了下来。

“朕曾说过,这次京师保卫战中表现优秀者,就有机会进入东厂当番役,这是朕对你们的奖励!朕亦不会食言!”

胡广说到这里,停了下后扫视下面,看到不少军士的眼睛亮了起来,便继续说道:“但是,有的人却趁这个机会,编造谎言恐吓你们,为得就是想从你们身上刮一笔银子。朕能理解,你们好不容易拼命赢得了一个进入东厂的机会,谁也不想失去,就算家里再没钱,也不得不凑出一笔钱来……”

听到皇帝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也说到了关键的话,这一千多军士一个个都忘记了御前礼仪,全都盯着御座上年轻的皇帝,静待下文。

“朕就想问问,凭什么你们拼命立下功劳,而他们却还想着从中捞一笔?对于这样的事情,你们甘心么?你们掏银子的时候,是真得心甘情愿么?你们的银子,是天上飞来的么?”

这些军士中,大部分的家庭条件都不会很好,银子对于他们来说,也很宝贵。想起当时被那些将官恐吓后,不得不凑出那些银子时心痛的那个感觉。他们顿时一个个都激动了,说句实话,他们明白了自己拼命立下功劳后,是可以进东厂的,但被上司恐吓又额外掏了钱,谁能甘心?

“或者有的人觉得,这年头,办事情哪有不要银子的!可朕要问了,你们就不期望有一天,办事的时候就办事,不用额外掏钱么?你们想不想要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中:所有人等该办事就办事,绝不会以此拿***手段卡人脖子伸手要钱,或者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挪给了其他人?”

“想!”这一次,毫不犹豫地,这些底层军卒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大声回应道。

“好!”胡广一听,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大声赞了声。

他扫视着底下这些东厂番役的新丁,在他们这些人进入东厂之前进行教育,效果应该是最明显的。也因此,他才要亲自见上一见。

178 这加进了啥人

胡广就那么站着,大声说道:“朕之所以要扩大东厂规模,让你们进东厂,就是想要你们帮朕瞅着下面,看谁敢在做事的时候伸手?你们就是朕手中的刀,把这手给朕砍断了!你们想要的环境,就由你们来监督完善。你们告诉朕,能做到么?”

“能!”这一次同样异口同声,声音洪亮,很显然,这些军士的情绪都被带动起来了。

胡广很喜欢这种感觉,听着系统的提示声,继续大声说道:“朕要的东厂番役,无关相貌英俊或丑陋,无关身材高大或矮小,无关读书多与少,只要你心中牢记朕今日说得话,替朕看好大明天下,让大明百姓不再受贪腐之痛,可否?”

“遵旨!”在这齐声回应中,吕瑞鹏的声音格外响亮,也格外激动。同时在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谨遵圣命,好好地干好番役之事。

胡广看了下聊天群的左下角,成就值直线飙升,只是一次见面,就已经有2351了。

接下来的事,胡广就不管了,摆驾走人。

等他一走,曹化淳终于能当主角了。把这一千多名手下带到了东厂,请出了岳武穆之像,带头祭拜之后,手一挥,就见有几个人被番役两两押了上来,面对新来番役跪下。

曹化淳脸上带着冷笑,尖着嗓子说道:“皇上的话你们可都听到了,这一次的事中,东厂就出了这几个害群之马。按我东厂规矩,杖责三十大板。你们都给咱家看好了,谁若心生贪欲,这便是下场,绝不姑息!”

这话说完,手底下的番役便开始行刑。五六人伺候一个,把那几人掀翻在地,脱了裤子,“啪啪啪”地打了起来。与之伴随着的,是那几个人的惨叫声。

现场很静,声音很响。几个东厂管事在新番役的队列中巡视着,不时有冷喝声响起:“抬头,看着!”

三十大板还没有打完,那几个人便没了惨叫,一动不动地显然是被打死了。但板子未完,行刑还在继续。

等过了好一会后,就在这几个人的尸体边上,曹化淳便开始重组新的东厂。原来的老人,手下都多了几个新人,也就是说,老人都升官了,新人也如愿以偿进入东厂,皆大欢喜。在欢喜的气氛下,似乎谁也不愿再去顾及地上那几人。

而胡广离开后,去了对轴线那边的文华殿,接见了首辅温体仁。

“陛下,大明忠烈堂的草图已经完成。”温体仁说着,便从袖子中抽出一卷纸,双手呈上。

胡广一听,连忙让内侍呈了上去,马上展开来看。

还真别说,这由首辅呈上来的草图和之前那些泥瓦匠所交的试卷真不能同日而语。在这份图纸上,从大门口开始,每一点都有小字注释。就算胡广这个外行人,稍微过目下这份图纸后,就能大概了解这大明忠烈堂的设计用意了。

胡广想想,让两名内侍拿着图纸立了起来,而后指着进门的第一个大殿说道:“这里摆放官职最高者不妥,朕的意思,这大明忠烈堂内,不分官职高低,统一受人祭拜。”

说到这里,他又一指再后面的两个偏殿道:“具体事迹的供奉,也不要以官职高低来排列,就按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排列。”

听到这里,温体仁终于有不同意见了,只见他躬身奏道:“陛下,如此一来,我大明万世基业的话,恐殿宇需要扩建。规模过大,不说有无地方,就是超过太庙,怕也不妥吧?”

胡广一听,笑着道:“不用扩建,就目前这规模就成了。至于以后要是空间不够,往上建就成了。”

“往上建?”温体仁听得楞住了,只有庙宇的塔可以往上建,从没听说过殿堂也能往上建啊!

胡广却不管他,想了想后道:“这样吧,卿回头再按朕的意思重新做一份草图,至于这份草图么,朕先将就着用用了。”

把温体仁打发走了,胡广马不停蹄,很快就来到兵仗局这边的水泥厂。一见面,他就问唐炳洪三人道:“你们对水泥这东西熟悉得如何了?朕之前教给你们的使用之法,可有做过?”

唐炳洪看看其他两人后,躬身回答道:“陛下,臣等日夜琢磨,已有心得。臣等仔细推算过,有这水泥和铁条结合,只要地基够深,五六层高不成问题。”

“还有,陛下所说的水泥板,臣等已有实验,只要多准备一些,人力充足的话,房屋的修建速度也确实会大大提高!”

胡广听得点点头,当即笑着说道:“大明忠烈堂事关重大,尔等要是能一炮而响,不但能打出水泥的名气,还能从此青史留名。只要提及水泥,只要说起大明忠烈堂,你们三人便会被世人牢记。”

唐炳洪三人听得满脸通红,情绪激动起来,竟然马上跪地磕头道:“臣等一介凡夫,若非陛下指点,哪有此等荣耀!”

胡广听着系统提示声,微微一笑道:“好好努力,等新炉能产出水泥,就得马上开工。这之前,事先把所有准备工作做起来。”

“臣等遵旨!”唐炳洪三人再次磕头领旨。对于这种形势,胡广当了这么一段时间的皇帝,已经习惯让别人磕头了。

把草图给了他们后,胡广总算是能稍微松口气,就进入了聊天群。

二话没说,他先直接花费1000成就值再开通了一个工作组,取名为东厂。然后把曹化淳和吕瑞鹏都拉到了这个东厂工作组中。这样一来,两个监察机构,东厂和锦衣卫都有了。

他原本想调侃下吕瑞鹏,看自己有没有骗他。后来想想自己的身份,便算了。

还有一千多成就值,得,使劲加人吧!

这么想着,胡广便点了加人按钮,又开始加起人来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加进来的人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过这人的名字很怪,竟然是一串长字符,最关键的是,他竟然不认识这串是什么字符!

179 有本事把印第安人也拉进来(第五更)

不是英文,也不是阿拉伯语,这种字符,是蒙古文,藏文,还是满文?胡广一脑子雾水,他是真不认识这种字符。

正在这时,只见这人的图标抖动:“*&#@*&%&”

得,连说话都听不懂。不过他不懂,却不代表群里都听不出来。

马上,就听到钱富贵惊讶地声音响起:“是建虏,不不,是女真,满语。敢问您是哪位?”

“……”胡广无语,怎么加进来一个女真鞑子了?二十来岁的女真鞑子,这应该是建虏的有生力量,绝对屠杀辽东汉人的刽子手之一!

他想起右键可以点击查看资料,便想着去点下,看看能否发现什么?

没想到,阴差阳错地,他竟然点到了图标右下角的那个喇叭按钮。这时,就听到系统那标准电子声音响起:“请问宿主是否要花费10成就值进行翻译?”

没想到这喇叭原来是翻译的意思,胡广总算是明白了。不就是10成就值么,他二话没说,马上就选择了翻译。

那人的名字,由一长串字符很快变成了汉语:爱新觉罗豪格,同时,他所说的那些话也翻译了出来:“本贝勒乃是大汗长子,爱新觉罗豪格,你们这些汉狗,洗净脖子等着吧!”

竟然是皇太极的儿子豪格,胡广是真没想到,从他的话语中,好像能听出他是能听懂汉语,不过会不会说汉话就不知道了。

这怎么办?以后在初等组里岂不是没法说事了!胡广不由得眉头一皱。要真是这样的话,这聊天群的作用就会小了好多了。

这个系统也真是,加什么人不好,竟然加了个建虏的重要人物进来!

不过胡广很快就回过神来,就算初等组没法讨论军情,可工作组中照样可以谈。只是以后初等组中有合适的人之后,就不能留在初等组中为自己做事,而是要拉到工作组中去了。

现在工作组的消耗处于免费状态还没问题,但要是以后恢复消耗的话,人多就有点吃不消的,系统这次算是又出了一个不小的难题。

除非想办法让豪格相信自己是大明皇帝,这样选择不拉他进工作组,就能把他记忆抹去再踢出群去。

想到这里,胡广的思维又开始发散。既然建虏都可能被拉进群里,那么蒙古人,藏族的,欧洲各国的人等等,是不是也都会被拉进群来了?要不这个翻译功能,只是单单为建虏开发的话,就有点小题大做了。

这么想想,胡广忽然又有点期待,要是把世界各国的人都拉进来,能让自己了解到全世界的情况,似乎是个不错的预期哦!

想到这里,胡广发现自己不排斥这个功能了。要拉就拉吧,有本事的话,系统你把爱斯基摩人啊,印第安人什么的都拉进来好了,我就不信了,会找不出用的地方!

他回过神来后,看到初等组中钱富贵还有说话,似乎是想巴结这个新进来的建虏。其他人也有点好奇,开口说话,或骂,或问,反正比较热闹。

胡广不管这些,先切换到了锦衣卫工作组中,点了刘兴祚的图标后问道:“刘卿对爱新觉罗豪格熟悉么?”

刘兴祚听了微微一愣,不过马上回答道:“回陛下,谈不上熟悉。此人和多铎一样,受老奴影响很大,对我汉人很仇视。这人有勇力,能打仗,但性格比较暴躁,做事比较冲动,完全没有皇太极的影子。”

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又仔细回想了下,然后继续补充道:“且这豪格有点欺软怕硬,遇有真正压力,做事不果断。”

胡广听了,再联想起后世,这个豪格是皇太极的长子,多年打仗,到皇太极死得时候,按道理应该他继承皇位才对。不过最终却是康麻子他爹当了皇帝,多尔衮摄政,看来这人确实在权谋方面一般。

得到这个结论,胡广便放心了不少。他最怕的是像皇太极那种阴险性格的建虏进来,不声不响地潜伏着,而后能充分利用得到的信息,这种建虏才是最难对付的。

他正在想着,刘兴祚却问了:“不知陛下问起此人,可需要末将做什么?”

“他被朕加进聊天群了。”胡广解释一句,而后问道,“刘卿有什么想法?”

刘兴祚一听,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便马上回道:“陛下,既然他在聊天群,末将以为,可在适当时候,透露些假消息给他,用他刀来杀人!”

胡广听了,不由得心中一喜,当即夸奖道:“不错,刘卿言之有理,朕再想想怎么用这个豪格!”

他既然仇恨汉人,那能不能借他的手干掉那些汉奸。比如说那个有名汉奸范文程,还有其他那些汉奸!

对了,以后山海关或者东江镇那边要采取军事行动的时候,也可以释放一些假消息过去。谍战么,虚虚实实,这个后世信息爆炸,不要太拿手。

不过有一点,胡广还是觉得弄清楚为好,他便再问道:“刘卿,这豪格懂汉语不?”

“陛下,有地位的女真人一般都听得懂汉语,大部分也能说说。在末将的印象中,好像这个豪格也能说几句。不过他们这些年轻点的建虏,大都已经不怎么说汉话了。”刘兴祚根据记忆,马上回答道。

胡广听了点点头,他切换回初等组,发现那个钱富贵似乎是真想抱大腿,所说的话越来越谄媚,就如同他一开始去抱马富贵大腿一般。

胡广见此,不由得眉头一皱,这个钱富贵,留着似乎不是好事。干掉他?

要能干掉他的话,就只能让高应元他们出手。不过高应元是从遵化那边离开的,而钱富贵是从永平走的,应该不在一起。

就算同一个地方出发,那么多人,以高应元他们的身份,也不适合去找到钱富贵下手。

这么想着,胡广暂时把这个念头放到了脑后。此时初等组里的人太少,必须还得有人潜伏进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能配合自己透露假消息。

这么想着,胡广看看自己的成就值,毫不犹豫地又开始加人了。

180 道上混的

在胡广加人的稍早时候,京师城北靠近贫民窟的一处大宅子内,有一名不到二十岁的高大男子警惕地守在一处房屋前。

这么冷的天气,他似乎并没有感到什么寒意,这一点至少从他并没有缩头缩脑地御寒就能看出来。只见他眼神灵动,不时瞄下院子入口,或者抬头扫视下房顶位置。

忽然,他身后的房门打开,有一人快步走了出来问他道:“二狗,怎样?”

“回帮主,没事!”这个被称呼为二狗的年轻人立刻躬身回应道。他姓吴,名二狗,是斧头帮帮主的贴身护卫。

那帮主一听,转身向里有点谄媚地说道:“先生,没事!”

这话说完之后,就从里面出来一个人,穿戴很严实,甚至头上戴着一顶毛绒毡帽,压得很低,几乎盖住了他的脸。除非让他抬起头来,或者打掉他的帽子才能见到他的真容。

这人出来之后,并没有再搭腔斧头帮帮主,而是径直出了院子,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看到他走了,斧头帮帮主转身回屋后,对跟上去的吴二狗问道:“之前让你们去散布消息,说京师粮食奇缺的事儿,做得怎么样了?”

“回帮主,已经让人去做了。不过街上京营和厂卫太多,大部分人又都躲在家里不出门,还得要有段时间才能看到效果。”吴二狗立刻回答道。

斧头帮帮主一听,抬头看看天色,稍微一想,便笑着吩咐道:“你去套一辆车,低调点,跟我走一趟。”

“是,帮主。”吴二狗答应一声,转身就走。虽然没有问去干什么,不过他差不多能猜到。

自从那个神秘先生在前两天找上门来后,帮主就让人去散布谣言,还让人刻了几个章。如今还差的,就只剩下那种朝廷专用的宣纸了。看帮主那神情,十之八九是这神秘先生给了宣纸,可以动手了。

没多久,吴二狗就赶着车,带着帮主从后巷离开了那宅子。一路上,吴二狗眼观六路,看到有军卒或者厂卫时,立刻熟练地拐弯避开。

正走着,忽然,他神情好像大变,而后就变得有点呆滞了。

脑海中,他刚相信了系统的说明,心中正在惊讶时,就听到了一个声音:“我是群主,新进来的人,你叫吴二狗?干什么的,哪里人?”

吴二狗听得有点惊讶,当即回道:“我是京师斧头帮的,你这群主是哪条道上的?”

胡广一听,不由得心中无语,这一次加人,竟然加入了一个古代混黑社会的!不过这人是京师斧头帮的,在京师,嗯,不错,自己这应该是心想事成吧!

他这么想着,心情不错,便有闲心解释道:“我这群主不是你们斧头帮帮主那样的,而是这聊天群的群主,明白么?”

“哦,原来如此,久仰久仰!”吴二狗一听,下意识地抱拳回应道。

“……”胡广无语,这还久仰久仰?那是不是接下来要切磋几招了?

他还没有说话,却听到了豪格插话,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鸟语。从语气上分析,应该是不屑加骂人的话。

这个翻译系统,并不是消耗了10成就值之后,就一劳永逸了。而是只对当前话语进行翻译。如果后续还有,则系统会自动计算有多少需要翻译来得到消耗得成就值。

胡广还没决定是否要浪费点成就值听听豪格说什么话,就听到了吴二狗突然爆发了:“这里怎么有建虏?你姥姥的,有种来和老子单挑,老子活剐了你……”

“&@#&&%*&&……”豪格愤怒地声音也跟着响起,而后,这初等组中就听到他们两人在对骂了。

旁听的胡广,一下就知道这个吴二狗肯定和建虏有仇,否则一个混道上的,怎么可能如此激动地怼上建虏。

而豪格这边,铁定是能听懂汉语,估计以前没人当面这么怒骂过他,也是气到了,一直在回嘴,这嘴仗打起来,真是不亦乐乎!

胡广一听之下,不由得心中暗乐。这吴二狗不错啊,对建虏有仇,这样回头让曹化淳找到他,让他配合自己阴豪格的话,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这么想着,胡广决定试探一下。找了个两名打嘴仗的人都喘口气的机会,他插嘴说道:“吴二狗,你如此恨建虏,不如上前线去杀敌,光在嘴上过瘾是没用的。”

“上前线?”吴二狗一听,似乎有点讽刺地反问了一句,而后恨声喝道,“谁能杀建虏,有那支明军能去杀建虏?都是一群废物,杀不过建虏,专坑自己人。爷爷就是死,也不会去的!”

满满地怨气,似乎还有点怨恨,对朝廷军队很不满,这个回复让胡广不由得一愣。

那豪格听了,却也住了嘴,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听到这番话很高兴。

“笑你个屁,你们这群鞑子,有本事来和爷爷单挑啊……”吴二狗的战斗力很强,马上又怼上了豪格,顿时,两人的嘴仗继续。

忽然,钱富贵的图标抖动,他也插话了:“二狗你这个人渣,你一个道上混的,有什么资格说女真老爷?至少女真老爷们是真刀真枪打天下,占了那么大的地盘,你们什么斧头帮,还不是京师城内的一群老鼠而已,连给女真老爷提鞋都不配……”

“你姥姥的,爷爷劈了你,竟然如此添鞑子……”吴二狗怒了,立刻又怼上了钱富贵。

另外一边的豪格听了,闭了嘴喘气,听了一会钱富贵帮他怼那汉人,忽然用蹩脚的汉语说道:“不错不错,你是条好狗,就当本贝勒的包衣吧!”

钱富贵一听,大喜过望,连忙回道:“多谢这位爷,不知这位爷,您是……”

他在之前的时候,已经说过自己是这次被掠去辽东的汉人。此时抱上一名女真贝勒的大腿,真是高兴坏了。

胡广没时间听他们怼来怼去,心中又确认了豪格会说汉语,然后就切换到了东厂工作组中,点了曹化淳的图标问道:“大伴,你可知京师的斧头帮?”

181 布局

曹化淳听了一愣,他身为大明权力的最高者之一,就算是侦刑事的东厂提督,也不可能全都了解所有的蛇虫鼠蚁。无奈之下,他只好回答道:“奴婢未曾听说,陛下,要不奴婢马上去了解下情况?”

胡广一听,略微有点失望,正要答应时,却见吕瑞鹏的图标抖动,而后有点底气不足地声音响起:“陛……陛下,俺听说过。”

“这斧头帮什么个情况?”胡广听了心中一喜,马上问道。

曹化淳则飞快地从聊天群中退出去,而后立刻吩咐身边人道:“咱家要立刻知道京师斧头帮的情况。”

说完之后,意识又进入聊天群,听着工作组里的对话。

只听吕瑞鹏已经在回答了:“……这个斧头帮一共有三十多人,不过他们管着不少穷人,平时经常欺负人,只要能赚钱的事儿,不管多伤天害理,他们都会干。”胡广一听,原来是个小帮派,心还黑的那种。略微一皱眉头后又问道:“那你听说过一个叫吴二狗的么?”

“听说过,是斧头帮里最能打的人之一。据说他以前是辽东汉人,逃到京师来的时候,全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好像是去年初加入的吧,反正再以前就没听说了。”吕瑞鹏说到这里,犹豫一下,马上接着道,“陛下,俺……俺就只知道这些了!”

难怪,这吴二狗很恨建虏,对朝廷军队也没有任何好感,原来是辽东汉人。胡广心中想着,又多了一份了解。

正在这时,曹化淳开口奏道:“陛下,这斧头帮以前确实什么坏事都干,六亲不认,还杀过一名锦衣卫校尉。去年时锦衣卫曾围捕过一次,不过似乎背后有人,后来又不了了之了。但从那次之后,斧头帮低调了很多,手中也不直接沾人命了。”

去年?那还是骆养性掌控锦衣卫的时候。也就是说,以前的时候这斧头帮干了不少坏事,竟然连锦衣卫校尉都敢杀。心中衡量着,胡广便决定端掉这毒瘤。

他先切换到锦衣卫工作组中,点了刘兴祚图标,把情况一说,而后交代道:“刘卿,你查下当初围捕斧头帮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不要大动干戈,悄悄查,能查出幕后人是最好!”

这种手下有黑帮的人,绝对不会是好人。既然很可能是官府中人,而且还能影响到锦衣卫这种部门的,估计来头也不小,一定要好好查查才行。

胡广心中想完这些,便切换回初等组中,却发现这里的嘴仗已告一段落,好像是吴二狗先不说了。

如今京师事情繁多,还腾不出手来阴豪格,胡广便没再理会这事,等刘兴祚那边有消息再说。

成就值够多,他正想再加人时,却听到了曰从的声音响起:“普渡众生,老朽紧赶慢赶,终于看到京师城墙了。这天就快黑了,老朽先住下缓缓,明日一早去温府拜会吧!”

胡广一听,心中一喜,这还真快。他先把加人的事儿放一边,马上就对曰从说道:“你不用找地方住,直接去温府,我去告诉他一下。”

“这……这不好吧?”曰从听了,有点犹豫,“老朽与温大人的关系,还……还未到此等程度。”

“没事,让你去就去。”胡广说完,不再理他,切换到工作组中,对温体仁说道,“胡正言刚到京师,朕让他去你府上,明日一早,你带他过来见朕,朕有要事吩咐他做。”

温体仁听了微微一愣,不过马上答应道:“臣遵旨,臣这就派下人回去交代下。”

胡广的心情不错,胡正言到了,那最重要的事情就可以开工了!他切换到东厂工作组中,点了曹化淳图标问道:“韩生才那边如何了?”

“回陛下,韩生才基本交代完了,奴婢明日一早便能把他交代的事呈送御前。”这一次,曹化淳不用问人,立刻就回答道。因为他知道,韩生才这边的事是皇上非常关心的。

胡广听了,又关心地问道:“那他的伤势呢?”

“还需要有人搀扶才能走动,要想伤势完全恢复,估计得半年左右!”曹化淳回答这话时,是稍微犹豫了会才回答的。

看来当时东厂下手还真不留情,不过就算这样,那韩生才也咬着牙关不开口,算是有毅力的一个了。

胡广这么想着,便交代曹化淳道:“这样,你去告诉他,让他把目前票号的运作方式都写下来,朕明日一并要看。告诉他,朕之前说得事情,已经有眉目,很快要用他了。”

曹化淳一听,脑中马上闪过一个陌生的名词:银行!从陛下的语气中听出来,好像这个东西非常重要?他有点想不明白,不就是一票号么,有多重要?

他正想着,却听到皇帝又在问他话了:“白杆军现在差不多到哪了?”

前段时间密旨送出,就是让曹化淳派了东厂番役,护送天使去找秦良玉的。对于如今大明的交通情况,胡广并没有多大了解,因此还是得问土著才行。

“回陛下,白杆军舟马不停,日夜赶路,怕也还要四五日左右。”曹化淳预估了下后回答道。

在原本的历史上,白杆军也勤王京师,不过直到建虏退出京畿之地,白杆军也还没赶到,原因是沿途的官府并不配合,以致行程缓慢。

此时,胡广听了,还是觉得有点慢。不过他有点怀疑,白杆军在四五日的时间内,能不能赶到还真不好说。但如今的交通就这样,人家已经舟马不停了,还能怎样!

如今有了水泥,可以改善下大明官道。不过要彻底改善交通,还得搞出蒸汽机和火车这种能大批量日夜运输的工具。但这事儿一时半会肯定不行,八字都没一撇,只能计划着徐徐图之。

这两天内估计京畿之地的勤王军很快要回京师了,看来白杆军在时间上有点来不及。晋商这边的事,舆论已经在酝酿,但还差马世龙,得搞定他才成。

这么想着,胡广便重新进入聊天群,通过刘王氏联系孙承宗,让他传令各军到京师论功行赏。这其中,比较隐晦地提及了马世龙那边的明军,也一定要到。

当然,如果胡广知道韩爌已经写信去通知马世龙的话,他就不会多此一举了。

182 晋商会议

山西宣府,城中最为宽阔的大街上,虽然天气很冷,可不时有马车驰过。

每一辆马车,都很宽敞,虽然不是奢华的那种,但绝对舒服,换句话说,这些马车都很实在。

有点奇怪的是,这些马车都往同一个方向而去,最终还都停在了同一家府门口。那门上牌匾很大,上书“范府”两字。在牌匾的两侧,各有大红灯笼高挂,上面也都贴着一个“范”字。

在这府门口,一直站着两排仆人,看到有马车过来,就连忙迎过去,很快就带着车里出来的人进入府里。

在二进院的大堂,大门紧闭,门口又站着一排身强体壮的仆人。在看到一名穿着貂皮大衣的中年人过来后,一名领头的仆人连忙喊一声:“王老爷到!”而后打开房门,让这位王老爷进门。在关门的时候,瞄了下大堂里面,已有七人坐在那里了。

大堂内,这位王老爷入内后,里面的七人都站了起来,简短寒暄了下,马上找了各自座位做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主位上,是一名中年汉子,一脸富态,却透着精明能干的气质。不过此时他的脸色有点严肃,见众人坐定后,就立刻说道:“马上要过年了,却匆匆把各位请来,是迫不得已,京师那边,出事情了!”

一听这话,他左边上首的那人,也就是刚才那名王老爷眉头一皱,马上就转头看向他问道:“范兄,是韩大人被罢免之事么?这个之前已经知道了。”

其他六人听了,跟着点点头。如果就这事的话,他们也都知道了。

范兄,也就是主位上这人,姓范,名永斗,摇摇头,脸色严肃地道:“韩大人是自己请辞,本想以退为进而已,这事暂且不说。我把各位请来,是韩大人的一封书信。”

说到这里,他从袖子中抽出一封书信,站起来递给了王老爷,也就是王登库,而后也不回座位,就站那向其他几人说道:“曹大人死了,首级挂在午门,还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在座的这几个人顿时都大惊失色。曹大人可是左都御史,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对于他们来说,朝堂之上,曹于汴比起韩爌,对他们更重要。毕竟韩爌是才扶上去当了首辅没多久的,还亏了是曹于汴活动的结果。

如果只是韩爌辞官在家,他们还不以为意,毕竟大明官场上,这样的事情不要太多。可曹于汴是被杀,就永远没机会了!

“范兄,朝堂形势怎会有如此巨变?”一名瘦子没能坐住,索性站了起来发问道。

他们这八家,因为范家在那边的关系更广,甚至还认了个族人,就一直以范家为首。也因此,朝堂这边的事情,也多为范家代表八家出面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当然要向范永斗问个清楚了。

听到他的问话,范永斗皱着眉头道:“韩大人在信中说,皇上因为大金入关之事,导致性情大变,让人难以琢磨,一时失察,以致如此。”

在座其他七人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没想到大金入关,竟然还带来这样一个坏事。

原本的时候,他们是很欢迎大金入关的。一场战事下来,大金就能抢到更多的财物。财大气粗之下,做生意的时候就能让他们赚得更多。而且大金尝到了甜头之后,会有更多的军需物资的需求,这也能让他们的生意规模变得更大。也正是这样的理由,他们都听从了范永斗的建议,在这次大金入关之事上,出力甚多。

可没想到,还真是祸福相依,皇上性子大变,导致他们在朝中的实力大损。这可都是平时慢慢用钱堆出来的,这一次真是损失惨重!

这时,王登云已经看完了韩爌的信,随手递给了最近的王大宇之后,苦笑着说道:“还有,曹大人被抄家,顺带着永昌票号也被封了。”

听到这话,他边上的翟堂摇头道:“票号的钱倒是小事,我们八家随便凑凑就凑起来了。但朝堂上的事,可不是用钱就能马上奏效的啊!朝堂上要没有能说话的人,我们以后的生意也会难做的。”

年纪最小的黄云发一听,顿时一脸苦相,扫视着其余七人道:“这笔买卖,是不是亏了?”

“亏倒不至于!”范永斗当即否认道:“大金此次入关,各位的收获应该心中有数。如今之计,我看就依韩大人所言,各家先凑一笔钱,马上带去京师,由韩大人他们活动。”

说到这里,他扫视下其他七人的反应道:“这次战事下来,倒霉得也不只是我们,次辅李标,还有那些御史言官等等,也都一样。京师马上就要论功行赏,也肯定要惩治一批官员。只要我们能趁这个机会活动好,应该能扳回一些局面的。”

听到这话,其余七人都沉默不语,显然在心中计较着得失。

忽然,一直没有说话的梁嘉宾开口提醒道:“我们派去配合大金的那些事,会不会有问题?我从京师得到的消息,好像京师那边都很恨大金,还有那些投靠大金和帮大金的人。”

“对,我这边也得到这个消息了,如今京师到处都在说这事。”靳良玉跟着点头附和道。

范永斗听了,摆摆手道:“他们要恨是正常的,这次大金入关,他们大都有损失不是!另外,我们派出去的都是心腹,而且已经随着大金出关了,谁能咬我们?就算有个别想诬陷,我们又不是在朝中一个人都没了。”

听到这话,其余人都点点头,其中靳良玉一拍手,恨声说道:“皇上也真是,这么快把袁督师砍了干嘛?要不然,我们随便散布点消息,他就是最好的靶子了!”

没等其他人回应,范永斗也跟着拍拍手道:“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说了,我们再合计下韩大人所说的事,还有马大帅那边,也得运点钱粮过去,至少要马大帅去了京师后,能显得兵强马壮一点,把其他勤王军比下去!”

183 这笔账划算

王登云听了,眉头一皱,提出了反对意见道:“要是马大帅表现太过突出,万一皇上调他前往辽东怎么办?”

一听这话,梁嘉宾等人跟着点头道:“对啊,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不妥,不妥!”

对于他们的反应,范永斗早有预料,他大声说道:“各位,各位,请听我讲!”

等其他人静下来之后,他才继续说道:“诸位难道没看到辽东乃是皇上的心病么?如今大金又入关了一次,朝廷上下比起以前必然更为重视。如此一来,马大帅如果表现得好的话,肯定比起袁崇焕更为重视。那时候,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辽东那边有马大帅看着,我们岂不是更为方便了?”

“我等就怕马大帅和大金打起来啊,这种情况,你说怎么办?”梁嘉宾声音略大地点醒道。

范永斗一听,转头看向他,笑着说道:“大金刚入关一趟,掠了那么多人口回去,你以为一时半会还能再打么?这个时候,必然需要我们再大量运粮食物资过去。如此一来,马大帅去辽东,我们方便,还能顺便让马大帅再立些功劳。等韩大人他们在朝堂上重新站稳之后,马大帅再回家养病,谁能说什么?”

这一次,不等其他人再提问,范永斗立刻又补充道:“大家别忘了,如今大金可是皇太极话事,他也是很懂得做买卖的。我们这么做,他一定会配合,毕竟对大金也是好处多多,定然不会再有柳河之败!”

当年的柳河之败,让马世龙丢官去职,实在也是意外。原本以为大金那边就一百多战兵而已,马大帅派了七千人马过去,随便就能赢点功劳下来,结果对方并没有配合,反而导致了一场大败。努尔哈赤那人不好说话,这个哑巴亏只能自己吃了。

经过范永斗的分析,其他人都考虑了会,最终都点头,确认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便不再有反对意见。

范永斗见此,便又再建议道:“还有一事,虽然韩大人没说,但我以为,我们还是可以做一下的,帮帮韩大人。”

“什么事?”王登云有点好奇地问道。

其他人没说话,不过都看着范永斗。此时他们有了对策,心中轻松了不少,都已坐回座位上了。

只有范永斗还站在那里,对他们继续说道:“京师正在进行粮食管制,所有粮食都被朝廷征用。这种事情前所未有,也正说明了粮食是京师最为急需之物!”

“你不会是想要我们运粮食去卖吧?”王登云有点诧异地道,“就算韩大人的身份,怕也照样会被朝廷征收的!”

“不是!”范永斗听了摇摇头道,“是把粮食给韩大人,让他直接捐给朝廷,不用还!”

“……”听到这话,大堂内顿时变得很安静。

不过很快,其余七人便纷纷拍手起来道:“不错,这笔买卖划算!”

“好,我赞同!”

“……”

这些都是大商人,不会在乎一点小钱。他们立刻就能明白这么一来,是在给韩爌刷声望。雪中送炭之举,历来是最容易获得好感的。只要京师百姓支持,皇帝欢喜,那么韩爌就算不能官复原职,至少也能再度当个官了!

范永斗见同伙都很支持,他也高兴,便走回去在主位重新坐了,而后才说道:“我料朝廷那边的粮食管制,必然会有人捣乱。有此对比,韩大人只要在合适时候送出粮食……呵呵”

其他人一听,都笑了,不用说,这送粮之举得效果会变得更好。

范永斗跟着话锋一转道:“等马大帅和韩大人重新站稳之后,我看,可以再多弄些盐引,南方那边的局面还要再大一些,只有南北的生意都扩大了,我们的票号才能赚更多!”

票号的生意,只有靠规模来盈利,而且是规模越大,生意就越好做,有关这一点,他们这些人都已尝到过甜头。

其他人一听,便又开始议论这事。此时,大堂内便再也没有凝重的气氛。

这范永斗还真没说错,京师的粮食管制损及了一些人的利益,这其中并不都是如同这些晋商一样,会算里面的细账,心痛怨恨之下,捣乱或者想让这粮食管制之策推行不下去的,也大有人在。

就在京师的一处粮食兑换点,有京营军卒站岗,有厂卫定点巡视监察,户部派出的官吏正在忙着做事。

长长的队伍排着,最前面那人拿出一张小纸片,递给桌子后面的官吏,低头陪笑道:“大人,俺领三斤米。”

那官吏没理他,伸手接过那纸片,鲜红的大印下写着米三斤,确认是朝廷所发的三斤米票,便拿起笔,麻木地问道:“姓名?住址……”

写完之后,在这列字后面画押按手印。而后边上有厂卫上前,核实之后,便让粮仓里的人给了三斤米。

这个点的东厂番役,就是提前加入东厂的黄道玄。原本不会这么快出来做事,实在是东厂人手不足,他这个新丁就被派到这里来了。

他的职责,就是和对面那个锦衣校尉一样,核实粮票兑换之事,不得弄虚作假,更不得短斤缺两。每天天黑之后,会有另外一批厂卫和户部的人过来核实粮票和粮食总数,如有对不上的,他们这几个人就要被问罪了。

黄道玄正认真核实着,忽然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话,抬头一看,不由得有点诧异,走上前去问道:“你家又不缺粮,来领什么粮食?”

这领粮食的人他认识,是他家附近的一名富户,姓铁,外号叫公鸡,人称铁公鸡。

铁公鸡认出他来,不敢得罪番役,却也没有多怕,只听他回答道:“我家里粮食也没多少啊,朝廷不是说了么,只要事后出劳力就成,我这没犯法吧!”

另外那名锦衣卫校尉年纪比较大,鄙视了那铁公鸡一眼后,拍拍黄道玄的肩膀道:“兄弟,别管他,这种贪心的人多了去了!又不能去他家抄粮,没法确定他家粮食多少,他来领粮食,也只能给他们领了。”

184 人手不足

黄道玄一听,不由得眉头一皱。从朝廷的公告看,之所以实施这种前所未有的粮食管制,为得是能挤出点粮食去救济永平那边遭了兵灾的百姓。可要是像铁公鸡这样的人多了的话,京师这么多人口,不要说救济别地了,京师能不能够粮都成问题!

想到这里,他拉了下那名锦衣卫校尉的袖子,示意他一起到了边上,而后谦虚地问道:“大哥,您说像这样的人很多?”

“是啊,一般家里有点钱的,平时都会有存量。可能有的人家支撑不到现在,可绝对有不少人家还有余粮的。”这位锦衣卫校尉说到这里,转头看看铁公鸡,而后又回头继续说道,“外面现在有传言说京师粮食不够,这就让这些家有余粮的也先放着家里粮食不吃,要来这里领粮食了!”

“这种事上面不管么?”黄道玄听了,皱着眉头问道。

锦衣卫校尉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怎么管?没法管啊!除了禁止传播谣言之外,你能拿这些人怎么样?”

说到这里,他微微叹气,而后低声说道:“这要是天启年间,像咱们这样往他们面前一站,就会让他们胆战心惊地溜了!”

黄道玄一听,想起这些年来的见闻,不由得点点头。确实,天启年间的厂卫是最威风的。只是当今皇上登基后,厂卫的威风就一落千丈了。虽然从月初开始又好了不少,却还是不能和以前比。就如这铁公鸡,要是换了以前对上番役,他又怎么敢还嘴!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中一动,便想试试心中的点子行不行。

于是,他走回外面办事处,看着铁公鸡正准备要离开了,便大声说道:“这人家底殷实却还来领粮,得区别对待才行,另外记一份他的资料给我们东厂!”

一听这话,铁公鸡的伸出去的脚再也跨不出去,转回头,有点愕然地看着黄道玄,脸色有点疑惑,隐约还带有一点担忧。

他看黄道玄在催办事官吏照办,不由得走回来,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这没犯法吧?朝廷允许的啊!”

黄道玄一听,转过头看向他,面无表情地道:“你要是犯事,我早抓你了。放心,领着粮食走吧,我只是要下资料而已。”

后面排队的人看到这边有状况,不由得纷纷伸着脖子,不顾寒冷想看个明白。

铁公鸡的心中有点忐忑,当然不会走了。他弯了点腰,继续陪笑道:“能否问下,要这是干嘛?”

一听这话,黄道玄忽然把脸一沉喝道:“我东厂做事,是你能管的么?滚!”

这一下,铁公鸡吓到了,他不敢再问,却也不敢走。左右为难了一会,忽然陪笑道:“那个,这个我不想要这粮食了,能否把粮票退还给我,我去还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锦衣卫校尉看到这里,眼睛一亮,看了黄道玄一眼,心中已明白他的用意,不由得暗暗佩服。

在如今这关键时刻,要是能为上面解决点麻烦,必然会受赏识。这种时候,也才是最容易升官的时候。

当他想到这里,看到那铁公鸡领回粮票灰溜溜地走掉。同时在外面排队的队伍中,又有好几个人溜出了队伍时,他立刻有了决定,要尽快把这事向上面禀告。

当天晚上,胡广便先后收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和东厂提督曹化淳的报告,让他忍不住为之赞赏。

这种方法,不好提到明面上,不过却能利用厂卫的威名,其实就是利用手中权势来威胁别人。那些以为他们有粮,而实际没粮的,为了有口吃的该领粮食还是要领粮食;而那些家中确实有粮却刚好被厂卫点名的,就要思量下会不会被厂卫以后找麻烦了。

当然了,有些人的背景深,比如有官宦背景,皇亲国戚背景,可能就不怕。还有的大户人家,他们自己不出面,却把仆人都遣出来领粮,效果也可能不大。但这都没关系,能多节约些粮食出来都是好事,胡广这么想着,便表扬了曹化淳和刘兴祚。

是夜入睡,胡广一如往常进入聊天群看看情况。发现初等组中那个吴二狗好像一直没说话了,也不知道是骂不过有钱富贵帮忙的豪格还是他很忙。

不过胡广暂时管不着,也不想管。他正想睡觉时,忽然发现锦衣卫工作组中刘王氏的图标在抖动,便切换了过去听听。

“孙阁老说,关宁军明日就能出发去京师,不过带着一些去京师投亲靠友的老弱,路上可能要些时间。”

接着第二条留言马上又刷出来了:“孙阁老问,要不要把俘虏中地位高的几个带去京师献俘?”

“另外,老弱数量太多,就算尽量挤一挤也要很多房屋。而修建房屋的俘虏不够用,加上天寒地冻的,修建速度就更慢,人手很是不够。孙阁老提议,征集些周边民夫参与进来修建房屋,应该能加快进度,减少老弱的死亡数……”

听到这里,胡广皱着眉头开口说道:“献俘的事就算了,京畿之地都被建虏肆虐,没啥好献俘的,等以后抓到奴酋再说。”

刘王氏有点意外皇帝竟然马上有回复,便立刻不说,等到皇帝说完之后才应了一声。

胡广想了会,对于孙承宗的第二个问题还是否决道:“人手的事,看看是否还有另外的解决之道,此时征发民夫的害处,之前已有定论,不妥!”

“是,陛下。”刘王氏回应后,或者是和胡广聊得比较多的原因,她反而没有像其他官员那么拘谨,顺口叹道,“要是俘虏再多些就好了,这些人害了那么多人,坏事做绝,死不足惜!”

是啊,要是多俘虏些就好了,就算累死也无所谓,死有余辜……

胡广赞同地想到这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顿时一个主意就冒了出来,这不就是解决人手不足的最佳方法嘛!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点了刘兴祚的图标问话。

185 不以赚钱为目的么

“刘卿,朕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刘兴祚显然没睡,而且一直在旁听,因此第一时间回答道:“回陛下,目前查到是骆养性直接下令不再围捕斧头帮的。至于骆养性为何突然下令,是谁和他联系说话的,此事还在追查中……”

一直没有回话,胡广就觉得进展不会很顺利,原来是和骆养性有关,这还真是不好查!

想到这里,胡广不愿再等结果,便吩咐刘兴祚道:“明日一早,前来见朕!”

而后,他又切换到东厂工作组中,对曹化淳同样做了交代。

第二天一早,当刘兴祚和曹化淳双双赶去见皇帝时,才发现对方也奉召了。这种情况下,估计皇上肯定要干什么事情。

果然,胡广见到他们两人之后,便简要地说了下永平等地修建房屋之事还需大量劳力,但征发民夫并不妥当。

稍微解释了下后,胡广便交代他们两人说道:“你们派人查刑部等大牢,把罪行严重的囚犯押送永平等地服役;另外……”

说到这里,他脸色严肃了点道:“京师不允许存在像斧头帮这样的蛇虫鼠蚁,因此朕决定,用两天时间在京师开展严打,把这些蛇虫鼠蚁全都端掉。所抓帮派份子,一律送去永平等地服劳役。明白么?”

听到这话,刘兴祚和曹化淳立刻回应道:“遵旨!”

“为防这些帮派份子有后台,或为他们通风报信,或为他们求情等等,这次的严打,事先一定要保密,开始时行雷霆一击,尽量不要让帮派份子漏网,特别是那些主要负责人;还有,能活捉的尽量活捉,朝廷缺少壮年劳力!”

胡广交代这些,自然也是参考了后世的经验。以前的时候,确实有一段时期的社会治安很差,后来进行了多次严打,社会环境一下便好了很多。他都还记得,在严打前,社会份子甚至还波及到了他所在的学校,严打之后,学校一下便清静了。

在此时的京师,虽然因为戒严等措施之下,趁火打劫的事儿较少发生。可如今需要劳力,这些帮派份子反正是社会稳定的毒瘤,就借机铲除掉。哪怕它是春风吹又生,但并不妨碍这次要严打。

曹化淳和刘兴祚再次回应一声,而后曹化淳稍微犹豫了会后开口奏道:“陛下,东厂这边人手还是不足,奴婢恳请再派一些帮手。”

“陛下,末将附议,要对这些人雷霆一击,尽量多抓捕一些的话,光靠厂卫怕是人手不够,这些人都是消息灵通的,一开始抓捕,闻到不对,就会销声匿迹。”刘兴祚也跟着奏道。

胡广一听,稍微一想,确实如此。便下令传旨了御马监掌印太监高时月,让他抽调御马监的人手配合厂卫进行抓捕。

至于京营那边,精干的兵士都因为粮食管制而被派出去了。剩下那些老弱,能不能打得过帮派人手,会不会被其逃脱都不好说。而且京营里面,和那些帮派份子有没有联系也不好说。

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手,胡广就更不相信了。如果没有五城兵马司的纵容,这种帮派要想混得开就更难了。

旨意宣布后,三位巨头紧急行动起来,半天时间准备。

高时月从腾骧四卫中抽掉了五千人马,曹化淳则只抽调出了七百东厂番役,这其中有不少新丁,刘兴祚这边多了点,有两千锦衣卫校尉可用。

一共七千七百来人,分成百多人一组,根据厂卫原有的情报,撒向京师全城各处,组成一道天网,而后突然宣布任务,开始了京师难得一见的严打。

在京师贫民窟某处偏僻的宅子里,外面看着没有什么人气,似乎是个无人的宅子。可在屋里面,却有将近十人正在忙碌着。

这几个人分工很明确,有两人在忙着切割宣纸,用手中的一个样板切成一小片一小片,有一人则根据几种小片的大小分别整理,送到另外两名正在埋头书写的桌子上,供那里的两人在这字片上写着什么。

而这两人写完的小纸片,则会被放在火炕上,不一会就能烘干纸片上面的字迹,而后又有人收起这些纸片送到另外一张桌子上。那里有人正拿着几个章盖得不亦乐乎。最后一人则是把盖完章的纸片再拿到炕上烘干,而后收集起来送到最后一张桌子上。

在这张桌子边,就坐着两个人,他们悠哉地喝着茶,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盖不住。其中年纪大点的那位,对年轻点的那人笑着说道:“二狗,怎么样,这种买卖来钱容易吧?”

“帮主手段通天,只要咱们把领到的粮食往黑市一卖,就能赚一笔大的!”吴二狗点头附和道。

其实他赶着马车接到这些朝廷专用宣纸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那神秘先生让帮主干什么了。这确实是好买卖,稍微动动手,不用喊打喊杀,就能大笔来钱。

谁料帮主听了他的话后,却是摇摇头道:“不,我们不直接出面领粮,而是去黑市把这些粮票低价卖出去。短时间内一下全卖出去,而后再让卖粮票的人躲起来,这样我们能大赚一笔的同时,没有任何风险,懂么?”

吴二狗听了稍微一愣,这好像不像帮主的风格啊!这么搞得话,会少赚不少。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肯定是那神秘先生交代的。

他心中一盘算,这种一锤子买卖和自己派人去领粮食,细水长流那种,发现要急于脱手的话,这钱少赚好多。

忽然,他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不是以赚钱为主要目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他正在想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砰”地一声响,而后杂乱地脚步声传了过来。这些声音中,还夹带着低声吆喝声。

几乎是本能地,吴二狗一把抽出背后腰间插着的斧头,连忙向门口那摸去,想要躲在门后。

在他有了动作之后,帮主才反应过来。他却不去门口那边,反而惊慌地往后门而去。剩下那些人,则是一脸呆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186 瞎猫撞见死老鼠

只听“哐当”一声响,房门被人用力一脚踹开。同时,因为冬日的照耀,几条影子映入屋内。

悍勇的吴二狗在躲避被踹开门的同时,举起斧头就想往外杀出去。可没想到的是,迎面而来的竟然是三四杆长枪。

更让吴二狗意外的是,就在这瞬间,他已看明白,门口的那些人竟然不是别的帮派,而是朝廷官军,那刺眼的盔甲,反射着阳光,照得很耀眼。

在长枪兵的后面,则还有好多官军,里面竟然还有戴尖帽的东厂番役和穿黑色飞鱼服的锦衣卫校尉。

吴二狗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没法和这样的官军抗衡。在长枪的威逼下,他被迫往后退,官军顿时拥了进去。越过狭窄的门口后,后面的官军立刻跟上。只一会的功夫,屋里就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军卒和厂卫。

这种情况下,吴二狗没有法子,只好丢掉了斧头,退到了墙角跟。

幸运的是,帮主没有和自己一样冲上去,第一时间往后门逃去,倒也是明智之举。只要帮主能逃出去,去求那神秘先生的话,说不定能把自己捞出去。

吴二狗还没想完,却见他的帮主从后门那边慢慢地倒退回来了。紧接着,就看到三四个锦衣卫握着寒光闪闪地绣春刀出现在他眼前。

吴二狗一下愣住了,没想到官军竟然事先包围了这里,这么大动干戈的,这次看来是完了。

他马上回过神来,眼睛一下看向房屋里面那么多伪造的粮票,顿时似乎明白了什么,可他又想不明白,这事很保密啊,怎么官府就知道了呢?

正在这时,却见屋里的一名锦衣卫校尉惊呼一声道:“这是什么?”

而后伸手拿起屋里桌子上的小纸片,定睛一看后,又失声惊呼道:“粮票?是粮票!”

稍微扫视一眼屋里的情况,就能明白屋里是在干什么了!

顿时,这名锦衣卫校尉大喜,他马上对另外一名番役说道:“这里竟然在伪造粮票,咱们这次是立下大功了。你我各自往上报,这才一天时间,竟然又一份功劳落到我们手中了!”

斧头帮帮主和吴二狗听他们对话,话里的意思好像不是冲这粮票来的,而是瞎猫碰到死耗子,顿时,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那名番役,也就是黄道玄,听了后也是喜不自胜,不过他另有任务,立刻面对屋里的人大声喝道:“谁是斧头帮帮主,谁是吴二狗?”

屋里的人太多,肯定不会齐心,一下就有人指认了斧头帮帮主和吴二狗。

于是,不一会儿,斧头帮的人都被绑了扔屋里一角,其中那帮主和吴二狗分别拘押。这里的现场保持不动,情况飞报上面。

大概不到半个时辰,东厂提督曹化淳和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双双来到这里,看着一屋子的粮票,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马上让人把东西收拾了,而后双双进宫。

当胡广得知这个消息时,看着呈送到御前的那么多粮票时,直觉得有股冷气从脚到头冒出来。

要是这么多粮票流入市场的话,这个粮食管制措施铁定要半途而废,甚至有可能是难以收拾。

当时事情紧急,又想着宣纸是朝廷专用,还是天子脚下,应该没人敢马上伪造粮票的。等临时管制措施结束,这粮票也会作废。可还真是没想到,竟然就短短几天内,这斧头帮就得到了材料能伪造了。

如果不是自己兴趣来了加人,如果不是聊天群系统随机拉入了吴二狗,如果不是自己想着人手不够,要将京师的黑道一网打尽,发配去当免费劳力而误打误撞地撞破了这个伪造粮票的窝……

胡广忍不住暗叹下自己的运气够好,不过随即他眉头一皱,把这个事情捋了捋之后,立刻对曹化淳和刘兴祚吩咐道:“斧头帮能这么快搞到那些宣纸,绝对不是意外。联系以前骆养性放弃围剿斧头帮的事,可以肯定斧头帮背后肯定有朝廷的人,而且官位可能不低。你们好好给我审审,一定要挖出背后指示之人。”

“遵旨!”曹化淳和刘兴祚立刻回应道。

胡广马上又想起什么,便补充道:“那个吴二狗要留着,朕还有用。至于那个什么斧头帮帮主,就随便你们了。”

看着他们两人领旨走了后,胡广立刻又传旨召见首辅。

当温体仁奉旨进殿,看到殿内摆放着的那么多粮票时,不由得有点好奇,当即奏道:“陛下,可是有粮食运到了?”

“不是,这是有人在伪造粮票,刚好被厂卫撞到了。”胡广回答了之后,便问道:“温卿,那胡正言可带来了?”

“回陛下,正在午门外候旨觐见。”温体仁听得大吃一惊,不过他还是很快收敛了情绪,而后立刻回答道。

胡广一听,当即下旨让胡正言觐见。

这胡正言虽是举人,却几次进士不中,因此这紫禁城也是头一遭来,见皇上自然也是人生第一次。

奉旨觐见之下,就算他有点年纪了,可心情依旧很是激动。在一名内侍的带领下,低着头匆匆而行。

七拐八拐地,反正拐得他已晕了头,进了某个殿门,在内侍的示意下,他当即跪地山呼万岁。

“平身!”胡广当即吩咐一句,而后又道,“你且近前,看看殿中之物。”

胡正言低着头,一听这声音,感觉很是熟悉。可随后他立刻否决了,这可是皇帝在说话,自己以前是百分百从未见过皇帝的,又怎么可能熟悉呢!

这么想着,他又再谢恩,而后站起,低着头往前走几步。那里堆着不少东西,应该就是皇上让自己看的东西。

他正往前走着,忽然脑子灵光一闪,顿时想起来了:刚才的声音不就是普渡众生的声音么!

这个念头一起,他马上联想到了普渡众生在聊天群中的种种异常,不管是直呼姓名,还是得温大人维护,关心军国大事等等,所有的这些事,要是普渡众生是皇帝的话,就不那么突兀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立刻确认,普渡众生就是皇帝。想起自己说普渡众生的一些话,胡正言一个错步,顿时向前跌了出去。

187 第一个被踢出群

随着系统的提示声响起,胡广便知道胡正言是为啥跌倒了。

他在决定召见胡正言的时候,已经有过考虑,觉得胡正言的工作不用待在工作组中,因此,这一次,胡广选择了否。

“叮,系统提示宿主,曰从被抹去相关聊天群中的记忆,已踢出聊天群!”

胡广进入聊天群,仔细一查找,果然没发现曰从了。而后,他意识回到现实,仔细观察跌倒的胡正言,发现他似乎有点迷茫,而后马上变为惶恐,重新跪地为御前失礼而乞求恕罪。

“无妨,平身吧。”胡广当然不会计较,“你且看看这粮票。”

胡正言听了,心中松了口气,当即小心翼翼地上前看起那些粮票来。

一边的温体仁大概也猜出了胡正言跌倒的原因,不过他却并不知道,胡正言已经被踢出聊天群了。

胡广看到胡正言在看粮票了,便对他说道:“你的印刷技艺在大明首屈一指,为防他人再次伪造粮票,朕要你印刷一些简单而又难以伪造的粮票出来,你可做得到?”

胡正言善于制墨,能做出自己独有的墨水,且首创了“拱花“印刷,其“饾版”印刷也是一绝。“饾版”是后世分色套印的鼻祖,其制作过程比单色雕版更为复杂。印成之后,墨色精美、雕刻细腻,非常难以仿造。

当初胡广看到了胡正言的《十竹斋画谱》后,吃惊之余就有了这个决定,让他赶赴京师来印制所需东西。

胡正言对于自己喜欢且擅长的领域,自然心中有数,皇帝一吩咐后,他心中便有了几个方案,马上躬身领命了。

他明白,皇帝这应该是要看看自己的本事,如果能让皇帝满意的话,自己印刷的粮票流传开来,将远比《十竹斋画谱》流传更广,名气也将更大,前程将不可限量。

这么想着,他立刻选好了一个简单却能让人惊艳的方案,准备让皇帝,让世人大吃一惊。

这时的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临时更替后的粮票,将成为后世收藏家们手中的抢手货,价值随着年限而不断提高,让京师不少人的后人发了一笔横财,也让有的人被他们的子孙埋怨没有远见。当然了,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等胡正言退下,胡广便对温体仁说道:“大明忠烈堂之事,可以开始修建了。”

“陛下,还请下旨户部,提取修建钱粮。”温体仁一听,躬身回应道。

之前厂卫查抄了永昌票号后,得到了五十一万两白银。胡广下令这笔钱存到户部,且任何人不得动用,除非有圣旨。

这么一来,许多人都知道户部总算有银子了,当然也包括了首辅温体仁。

不过胡广听了他的话后,却摇摇头道:“户部的银子,朕另有安排。至于大明忠烈堂的费用,朕已让宫内做了凑集,温卿不必担心。”

温体仁一听,不由得有点吃惊,他之前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说后宫各娘娘带头省吃俭用,并捐献金银首饰,且宫中多有金银器皿也被收集熔解为银钱备用。

说句实话,他之前刚听到时是不信的。又因为今时不同往日,外臣不得和内官勾结,不能打听宫内之事,因此他也只是听听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中。

可此时从皇帝口中听到这话后,他立刻回想起这个消息,马上明白这是真的。

修建大明忠烈堂这么一个大型建筑,所需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温体仁顿时一躬身奏道:“陛下,大明忠烈堂乃是国事,怎能让宫内筹款,委屈了各位娘娘和陛下。臣以为,这钱不能用!”

“有何不可?”胡广一听,当即反问了一句,而后义正言辞地说道:“大明忠烈堂所供奉的,乃是为我大明而死的忠烈。朕即为大明皇帝,天下之主,且各宫为天下女子之楷模,朕等能为我大明忠烈尽一份力,自是理所应当。此事,朕与各宫提了之后,各宫皆赞成之,都是自愿。她们的心意,朕亦不愿违背。”

说到这里,胡广提高了点声音,用不容置疑地语气宣布道:“温卿不必多言,此事就这么定了!”

温体仁听到,不由得为之感动,以皇帝之尊,娘娘之贵,却能为大明如此付出,试问有几个皇帝娘娘有过如此康概?

他一躬身,当即大声回道:“就是古之先贤也不过如此,陛下和娘娘们之心,臣等铭记在心!”

胡广听到如此赞誉,心中高兴,不枉自己费心一把了。不过表面上,他却犹如风轻云淡般,不经意地挥挥手道:“朕让人马上把银钱交接,按例,厂卫亦会参与,去吧!”

“遵旨!”皇上既然圣意已决,温体仁自然不会再劝。他心中决定,一定要大张声势地操办这事,要让天下百姓都知道皇上,还有各宫娘娘的这份心意。

他马上回到内阁,召集内阁辅臣,并通知六部尚书等在京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庄重地进行银钱交接。如果不是皇上要求尽快的话,他甚至还想召集更多的官员。

这事传到胡广的耳朵里,他不由得笑着道:“这个温卿啊,一点小事都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真是!”

这一次的效率很高,温体仁亲自督促手下把前面的事都安排好,等第二天一早,便领文武百官奏请皇帝及各宫娘娘亲自为大明忠烈堂奠基。

就只是一夜的时间,大明忠烈堂经费的事情,便盖过了京师严打的消息,成为整个京师百姓的第一话题。

在次日早上的严寒中,京师大部分百姓难得一见地早早起床,纷纷拥出家门,只为一见皇帝和娘娘们为大明忠烈堂奠基的盛况。这个喜事,多少冲淡了京师百姓在这些天对亲人失去的哀思和痛苦,也淡忘了对未来生活的担忧。

意料之外的热闹,让朝廷不得不派出五城兵马司的人马维持天安门前广场的秩序。

在兵卒所隔离出来的空地上,大明首辅率文武百官就在忠烈堂选址前,面向皇宫而站。他们一个个神情肃穆,静待皇帝驾临。

188 补丁

在围观京师百姓们的低声议论声中,忽然开着的天安门中拥出不少大汉将军,快速在忠烈堂选址附近列队。

京师的百姓都是有见识的,一看之下就知道皇帝要出来了。于是,纷纷停下议论看向天安门。文武百官更是在首辅温体仁的带领下,庄严肃穆地做出恭迎姿态。

“皇上驾到!”的唱声随之而来,所有人顿时集中了精神,瞧着辇舆的出现。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皇帝竟然没有坐辇舆,而是穿着庄重的礼服缓步而出。在皇帝的身后,则是各宫娘娘,也是步行。

这一下,不少人就吃惊了。他们没想到如此寒冷的天气,皇帝和各宫娘娘竟然是步行而出,这是何等的庄重!

这大明忠烈堂看来在皇帝的心中,有着很高的地位。看来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忠烈堂费用来源,十之八九是真的了!有如此体恤臣民的皇上,真是大明之福!那些为大明而死的忠烈,应该也能瞑目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首辅温体仁领头,带着文武百官,并广场上所有的兵卒、百姓,全都跪下去,山呼万岁。

这声音之响,顿时盖过了呼啸的北风。此时此刻,胡广成了天地中心。

“叮,成就值+1,来自文官甲!”

“叮,成就值+1,来自武将乙!”

“叮,成就值+1,来自百姓丙!”

“……”

系统的提示声连续不断,让胡广都有点担心系统会不会处理不过来而导致死机?

他来到文武百官面前站定,扫视眼前跪着得黑压压人群,心中不由得暗叹,自己只是走出来而已,就收获了那么多成就值,是自己长得帅,还是自己的良苦用心都被他们体会到了?

胡广不敢在此时发散思维去胡思乱想,收敛了心神后,伸手示意道:“都平身吧!”

跪着的人群听到这声,在首辅的带领下,再次谢恩而后起身。

就在这时,有些眼尖的人抬头偷眼瞧皇上的时候,忽然发现寒风吹过,皇帝的衣角偶尔被掀起,露出穿在里面的衣裳,好像有一个补丁,补丁,补丁……

这一下,那些眼尖的人顿时就失态了,愣在了那里。不过幸好这些人不是重要人物,并没有在御前。在边上人的提醒下,很快就回过神来。

皇帝竟然穷得打补丁了?这些人得到这个想法,那是一万个不相信。他们当即不管其他,专心盯着皇帝的那处衣角,就等着下次寒风再把那衣角掀起来。

寒风是一阵接一阵,虽然不是每次的寒风都能吹起皇帝的衣角,可偶尔还是会有那么一两次能吹起皇帝的衣角。

那些人经过确认,顿时三观崩溃了:富有天下的大明皇帝,竟然真得穷到打补丁了!

他们马上联想起这大明忠烈堂的费用,顿时得到一个结论,没想到皇帝竟然委屈自己如此,也要为大明忠烈堂凑足费用,这……这……

“叮,成就值+1,来自文官甲!”

“叮,成就值+1,来自武将乙!”

“叮,成就值+1,来自百姓丙!”

“……”

胡广没想到,这系统提示声才缓缓停下来,还没完全停止,怎么紧接着就又来了一波,系统真出bug了?

此时,群臣和百姓都注视着他,等他说话。胡广也不好发愣,脸色庄重,缓缓扫视眼前的文武百官并后面的百姓,提高了声音庄严地大声道:“大明忠烈为大明,大明亦不负忠烈!”

言简意赅,没有长篇大论,却让所有听到的人精神为之一振。

在传话锦衣卫士的齐声传话声中,声震广场,就算站得再远的人,也听到了这一句从此以后脍炙人口的话。

“大明忠烈为大明,大明亦不负忠烈!”

广场很安静,非常地安静,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的皇帝,全都庄严肃穆,一动不动。似乎此时的寒风已经不再那么刺骨,心中暖暖地,身体充满了力量。

鸿胪寺卿亲自主持奠基仪式,胡广先上前填了土,而后各宫娘娘根据地位高低,依次上前完成仪式。

在又是连绵不断的系统提示声中,胡广领着老婆们回宫了。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天安门后,广场上才开始有了人声。

对于首辅领着文武百官进行接下来的仪式,有不少人已经显得不那么在意了,他们都在讨论刚才所见的一切。

“啧啧,这是俺第一次见到皇帝,还有各宫娘娘们,回去一定要给俺隔壁老王说说,竟然和俺婆娘一样懒,一点冷风就不想来。这样的机会,这辈子都别想再遇到了!”

“就是,咱普通老百姓这辈子能见几次皇帝,更不用说各宫娘娘们了!”

“……”

除了这种关注力特别的之外,自然还有另外的讨论声。就比如这几个人附近,有几个身子比较壮实的汉子,就说着另外的话。

“吾皇真是位好皇帝,我敢打包票。你们想想,有哪个皇帝会当众如此说的?大明忠烈为大明,大明亦不会亏忠烈!这是金口玉言,板上钉钉!就这么一句话而已,我不知为何,却听得热血沸腾,感觉……感觉就是为大明而死也是值得的了!”

“你还别说,我也有这感觉。与其平庸躺在床上老死、病死、窝囊死,还不如轰轰烈烈为大明而死,这样的话,就能进这大明忠烈堂,与国同存了!”

“……”

当然,也有一些细心地人,讨论得又是另外一事了。

“你们发现没有,好像皇上穿在里面的衣服打了补丁?”

“咦,你也发现了?我还以为就我发现了呢!没想到皇上为了忠烈堂,竟然省吃俭用到如此地步,真是想不到啊!”

“还别说,你们发现没有,各宫娘娘和她们身边的宫女,除了外面的礼服之外,似乎素面朝天,未涂胭脂哦!”

“……”

这些人讨论着,一个个都很感慨。而这些心细一些的人,则讨论的更多了点。他们讨论之后的一番结论就是:当今天子是难得一见的好皇帝!如果以后不出现意外,比如像天启帝爱上木匠活一般,皇上不要去搞传闻中的泥瓦匠的活,一直这么好的话,那就完美了,大明必将出现盛世!

189 大嘴巴

再说胡广回到宫内后,马上进入聊天群去看情况。

只见聊天群的左下角显示,成就值4532。这观礼的百姓还是太少了点,要是来个上万人的话,成就值就很可能破万了?

胡广心中想着,不由得有点遗憾。不过以后有得是机会,京师那么多百姓,迟早会贡献百万成就值的。

他想到这里时,忽然发觉有点不对。刚才在宫外的时候,可是连续两次引起大规模的贡献成就值。瞧瞧外面的人数,文武百官加宫内侍卫以及普通百姓的话,是远远不止三千的啊!就算这里面只有一半人佩服自己,那按理来说应该也不至于就只获得4000多点成就值而已吧?

胡广立刻估算了下,越发肯定自己没料错,回想之前建虏攻城时,自己曾领文武百官去城头观阵,似乎成就值也没有想象那么多。

这么想着,他便在脑海中问道:“系统,成就值是不是有范围限制?”

“宿主理解正确,所贡献成就值的人必须要在宿主能听到感受到的范围内!”系统的声音不冷不热,不过能即时回应。

胡广无语了一会,自己果然猜对了。那么说,以后人数太多的集会演讲之类,怕是要浪费成就值了。

算了,先不管这些了,如今好歹有4000多成就值。初等组中踢出了胡正言,就只有五人,不过名额上限是6人,趁着这个机会就多开通下上限吧。

这么想着,胡广立刻花费3000成就值,一口气开了三个名额上限,使得初等组的名额上限达到了9人,有4个差额。

他正想顺理成章地开始加人时,曹化淳来了,呈上了从韩生才那里得到的材料。

一份是韩生才揭发晋商通虏的材料,很详细。如此,有了刘兴祚和韩生才这一外和一内的证据,基本上可以定罪而没有任何异议,就等着马世龙前来京师了。

另外一份则是韩生才有关票号运作的材料,让胡广比较吃惊得是,在这个年代,如果有人把银子存入票号的话,是要收保管费,而不是给利息的。当然了,如果有人在苏州存入银两,他就可以到京师来提取除去保管费和手续费之外的银两,对没有纸币那个年代来说,也是很方便的一种方法了。

他正看着这份资料,就又听到内侍禀告说,罢官去职回老家的薛国观在午门候旨觐见。

胡广一听,想起这是首辅温体仁推荐的那位辅臣,好像怼了很多东林党人,最后被东林党攻击他是魏逆才回家的。

胡广心中正有个计划,是比较适合这人的,如此想着,便下旨觐见。

薛国观,刚五十出头,相貌堂堂,上得殿来后见礼完毕,便主动奏道:“草民听闻陛下重用厂卫,监察百官,下旨京师无论皇亲勋贵,凡有功名者,皆要交钱粮或出力护卫京师,草民就忍不住大声惊叹,被陛下所折服!”

“……”胡广听得无语,刚见面就一个马屁拍过来了,还正挠到了自己的痒处,可以啊!

不过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语气和缓地问道:“哦,这点事儿有那么好么?”

薛国观一听,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刚拍了一个大大的马屁,一本正经地回道:“草民以为,此两策,乃大善也!”

“我大明朝开国以来,也皆有天灾,可唯独近些年来,天灾之危害,远甚于从前。概其原因,皆是地方和朝堂上党争不断,贪腐不绝。而陛下重用厂卫,则等同在那些贪官头上放了一把刀,让他们担心这把刀什么时候会砍到他们的脑袋上,从而收敛他们的不法之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提高了点声音强调道:“草民一直以为,厂卫盛行之时,那些官吏就会收手收脚,绝不至于肆无忌惮地贪腐……”

胡广有点惊讶,在文官之中,是难得有这样的观点。就算是温体仁,也没有这么说过。这薛国观,还真是与众不同!

然而,这种太独特的人,是要倒霉的,也因此,薛国观因为埋怨厂卫监督不力,就成了他丧命的一个重要因素。

此时,薛国观还在侃侃而谈:“如今的大明天下,穷得穷死,富得富死,贫富差距之大,草民以为,乃是我大明开国以来最为严重了,此等现象决不可久。因此,草民当时听闻陛下向有功名之人下旨出钱出力时,确实大为惊讶,并为之赞叹。”

“概因我大明有钱之人,皆是有功名之人,凡所谓豪商,其实背后皆是官吏皇亲为盾。朝廷无钱,他们有钱,陛下向他们要钱要粮,正中要害也!”

“……”

听着薛国观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别人从未说过的观点,胡广确实很诧异,他没想到温体仁推荐上来的这人,思想竟然这么先进,或者说与众不同吧!这很对自己的脾气和想法!

因此,等薛国观说完之后,胡广便微微一笑道:“不要尽讲好的,说说吧,朕这段时间来的事,有哪些是你觉得可以改进的?”

说完之后,他见薛国观似乎微微一愣,便宽慰道:“什么都可以说,朕赦你无罪,不会计较的!”

听到这里,薛国观看着皇帝,发现皇帝眼神中的真诚,便一躬身,再次奏道:“陛下,臣确实有点想法,供陛下思虑。”

“嗯,说吧,朕听着!”胡广点点头,有点好奇他这个大嘴巴会说什么?

只见薛国观站直了身子,就那么看着皇帝,沉声说道:“陛下废除都察院御史言官风闻奏事之权,诚然是为御史言官多沦为党争之卒,败坏朝廷风纪。可草民以为,如有厂卫监督,皇上圣明,不用废除风闻奏事之权,亦能令他们不敢乱来。一如原左都御史曹于汴,皆显露原形,令其不得行。”

“可若废除了风闻奏事之权,御史言官再想行监察之权,则难亦!文武百官从此之后,怕是再也不会惧怕都察院,做事将更为肆无忌惮也!”

190 你行你上

听到这里,胡广不由得眉头微皱了下,不过马上松开,随后就问道:“为何?”

否定了皇帝的做法,却没引来皇帝的不满,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这让薛国观心中一喜,语气多了一份恭敬回答道:“如若没有了风闻奏事之权,御史言官手中几无可用之人,要想获取贪官污吏的罪证,可谓难以登天,是故,草民以为风闻奏事之权不可废也!”

“呵呵!”胡广听了不由得一笑,随后看着薛国观,微笑着说道,“风闻奏事之权不可有,这点是定了的。至于御史言官没有可用之人,那朕给人不就可以了?”

“……”这一次,轮到薛国观哑了,他惊讶地看着皇帝,似乎从没想到,还有这手段。

其实也是,古代之人,一直以来受历朝历代的惯性所影响,几乎有个思维定势,认为古之御史台,今之都察院,就应该是这样的,那想过扩大规模,增添足够多的人手。

胡广看他愣住了,便给他解释道:“今之党争,你也提过,其危害大矣!这风闻奏事之权决不可有。朕之原则,宁可放过一个贪官污吏,却绝不可以冤枉一个好人。你明白朕的意思么?”

薛国观楞了好一会,忽然回过神来,当即一躬身回道:“圣明莫过于陛下,草民心服口服!”

“叮,成就值+1,来自薛国观!”

不错,经过系统验证,这薛国观没有口是心非。胡广心中得到这个结论,便微笑着道:“不过你刚才之言论深得朕心,看来温卿所荐,果然不错!”

这也就是说,薛国观的面试通过了。只见胡广脸上的微笑一收,正色下旨道:“朕对卿甚是满意,应温卿所荐,封薛国观为吏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辅政。”

吏部尚书是虚职,挂个衔而已。薛国观的主要工作,就是入内阁当辅臣。

“叮,成就值+5,来自辅臣薛国观!”

随着系统的提示声响起,薛国观郑重其事地跪地领旨谢恩。

胡广看着他,脸色稍微严肃地盯着他说道:“卿知我大明官场贪官污吏甚多,有关监察这块,你要多侧重些。朕在合适时机,便会下旨都察院架构革新。”

“陛下重恩,臣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薛国观再次郑重承诺。

等新任阁臣退下,胡广刚想继续研看韩生才那份有关票号的资料时,却见有一内侍神色惊喜地入内禀告说,大名府知府卢象升领勤王军已到京师城外。

胡广一听大喜,当即把票号资料丢一边。他有一种冲动,想自己迎出城去,第一时间看看这位更像是武将的进士,这位明末的传奇人物,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这次京畿之地的战事,如果没有卢象升的拼死杀敌,昌黎之战会打成如何还不好说。另有一点,建虏的损失肯定不会有现在这么大,系统有关第一个任务的评分能不能得良好都不一定。

可以说,正是卢象升的拼死作战,让大明所有人看到,不是大明没有勇士,不是大明没有能打的人。就算是进士出身的读书人,悍勇起来,也能杀得建虏落花流水。

昌黎之战的意义非凡,打破了建虏野战无敌的神话。特别这一仗,还不是正儿八经的将军先打出的威风。

然而,胡广想到自己的身份,终归是没有亲自出迎,不过他马上下了一道旨意下去。

在天安门广场上,首辅温体仁领着文武百官把所有的仪式收尾,剩下的,便是让人挖地基,正式开工了。他正想领着文武百官退去时,却见有内侍从皇城出来,大声宣读圣旨,说昌黎大捷之功臣,大名府知府卢象升所领勤王军已到京师城外,皇帝令首辅率文武百官出迎卢知府觐见,以示天恩浩荡,以为功臣之嘉奖。

这份旨意一出来,天安门广场上顿时就轰动了。那些围观的百姓有了再次围观的冲动,纷纷往城外跑去,想亲眼目睹这位传奇的进士老爷,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他是如何做到杀虏如探囊取物的?这些百姓甚至心急之下,有的人还跑错了城门。

文武百官中,有些在寒风中站了一个早上的人,眼看着可以回屋子去暖和暖和了,却又接到这么一份旨意,顿时有点小意见,私下里嘀嘀咕咕的。

不过他们身边的同僚很快就会低声提醒,告诫相好的同僚,如今文官之中出了这么厉害的一位能文能武的人,还在野外和建虏厮杀并杀了上千建虏,这样的人物,至少在当下,千万不要得罪,人家的锦绣前程,就算是傻子也能知道的。

甚至更有一些同僚,在听到嘀咕后,便不客气地说道:“别嫉妒,要你行你上,本官一样去迎你!”

至于温体仁,他对于皇上的旨意,自然是不会有意见的。当即便领着文武百官,文官坐轿子,武将骑马,前往迎接大名府知府卢象升。

人群从天安门广场往城外拥去,在这个过程中,消息自然随之扩散。之前一些没想着出去观礼的百姓,听到杀虏英雄卢象升这位进士老爷到了,顿时都引起他们极大的兴趣。

他们中的很多人,因为在这次的兵事中,亲人被杀,财产被毁,那是对建虏恨之入骨的。也因此,对卢象升的感激之情,那是不用说得了。

这些人,在加入到人流之中后,大声说着卢象升的事情,声势之大,就带动了更多的人加入,这场面,估计京师几十年都难遇一次。

地方勤王军不得入京师,这一点是铁律,卢象升自然知道。因此,他到达京师后,一边往上通报,一边下令在城外扎营。

虽然他想过,自己立下了这个功劳,皇帝或者会重视自己。可他依旧想不到,皇帝竟然派了百官之首,大明首辅亲率文武百官前来迎接自己这个大名府知府。

还有那么多的百姓,热情洋溢地前来欢迎他。这一切,顿时把他的情绪点燃了。

191 特种部队

如果卢象升当官只为发财的话,他作为一名进士出身的文官,就不会去练就一身杀敌本领,不会去疆场上冒死与敌厮杀。

他卢象升所追求的,是修身治国平天下。如今,他死战建虏的事,被他人,特别是被皇帝所认可,感觉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他的心情要不激动就是假得了!

平时修身养性所养成的平心静气,在这个时刻全都不见。一路前往皇宫觐见的路上,卢象升骑马抱拳,不时面对热情的百姓还礼。就算到了皇宫时,他的心情都没有平静下来。

在内侍的引导下,卢象升进入文华殿,第一次见到崇祯皇帝,不敢多打量,当即大礼参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卢象升刚进殿时,胡广就观察着这位明末的传奇人物。还真别说,虽然穿着知府的官袍,可他个子高大,手臂白皙修长,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犹如一尊托塔天王擎天而立。就算他此时跪倒在地行礼,也是很有气势。

真是一员虎将也!胡广冒出这么一个念头,而后立刻无语,这是一名知府好不好!

他马上站了起来,绕过御案,快步下去,来到卢象升面前,微笑着伸手扶道:“卢卿,快快请起!”

卢象升没想到皇帝这么客气,心中很是感激,不敢让皇帝用力,便顺势起来,不过马上发现皇帝要仰视自己,不由得又有点尴尬。

胡广往后退了两步,笑着上下打量卢象升道:“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卢象升听出皇帝是很喜欢自己,不由得躬身一礼道:“陛下过誉了!”

胡广关心地问道:“卿的伤势如何了?”

“回陛下,臣就一点小伤而已,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卢象升恭敬地回答道。

听到这话,胡广就放心了,心痒之下,他便好奇地问道:“卢卿,听说你有万夫不当之勇,可否展示下给朕看看?”

“……”卢象升一听,不由得无语,没想皇帝竟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他稍微一犹豫,便只好回答道:“臣只是有把力气而已。”

胡广才不信,他眼珠子一转,便回转御座,而后吩咐边上侍立的方正化道:“去,你和卢卿过几招,让朕看看眼界!”

他之前基于方正化那“东方不败”的名头,已经看过方正化和一些侍卫的练手,确实不错!如今卢象升也有威名,看他们两个谁厉害!

方正化和卢象升看到皇帝兴趣正浓,都有点无奈,不得不从。

就在文华殿内,两人远离御前,在皇帝的注视下,两人开始比试。

方正化明显从身高体重等方面不如卢象升,不过他胜在敏捷,左右游走,不时试探卢象升。

而卢象升则不动如山,偶尔一出手,就是势大力沉的一招,让方正化不得不闪避,不敢接招。

胡广这个外行人,看了一会后,也看出门道了。卢象升高大健壮,却毫无笨拙之感。而方正化速度很快,角度刁钻,一出手很快,每次留有余地,不中即走。

又过了一会后,两人依旧没有分出胜负,胡广却没了再看下去的兴趣。他能看出来,这两人不是一个路子,短时难分高下。硬要下令两人不得闪避,直接开干的话,很可能卢象升胜出。

因此,胡广便开口说道:“卢卿伤势刚愈,就这样吧,朕也看得差不多了!”

卢象升和方正化一听,就都收手,向胡广躬身一礼。

“赐坐!”胡广笑着挥挥手,让卢象升坐了,而后又问道:“不知卢卿对带兵有何心得?”

卢象升脸不红心不跳,平稳地回答道:“臣以为,如能令军卒如臂使唤,进退自如,军令之下,无有违逆,则其军已成。对敌之时,亦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说起这些,他很有心得,侃侃而谈,都不用胡广发问,就方方面面地给皇帝谈了起来。

“……将为兵胆,将雄则兵勇,将视卒如手足,则卒用命报之……”

“……军之对阵,首重弓弩,如今已有火器,当远程克敌,如此才能避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

胡广听着卢象升说话,心中得出几点结论。

卢象升认为,将帅要与兵卒同甘共苦,越是条件艰苦就越要这样,如此才能得兵卒拥护,才能如臂使唤。似乎历史上的他,也是这么带兵的,也因此,他手下的兵都服他,为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卢象升另外一个观点也和后世相符,就是重视远程武器的运用,他至少举了好多个例子,来证明他观点的正确。

在原本的历史上,卢象升在带兵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他任总督围剿流贼的时候,就大量打造弓弩,用远程武器杀得流贼闻风而逃。

大概卢象升之前只是知府,一身战场的本事没有用武之地,如今在皇帝面前,恨不得把所学的兵法全部掏出来,一直说了快一个时辰,才说得差不多了。

胡广听得心中已有决定,一边赐茶,一边问卢象升道:“卢卿,如若你为登莱巡抚,你该如何做?”

卢象升一听,心中一喜。登莱巡抚是封疆大吏,远比知府要高。这且不说,更为关键的是,登莱巡抚管着东江镇,直面建虏东侧,和山海关这边相呼应。这个位置,是他最中意的了!

他明白,如果自己的回答能让皇帝满意的话,十之八九这个登莱巡抚,就是自己下一个官位了。

想到这里,他一口就把茶吞了,而后挺直上身,立刻回奏道:“若臣为登莱巡抚,则整顿东江镇,使之形成战力,从东面出击,骚扰重创建虏,令建虏不敢全力侵袭他地。”

顿了顿,卢象升马上接着细说道:“针对东江情况,臣以为,可选取精锐,无需太多,组建奇兵,专职千里奔袭,用于破坏,斩首等奇兵战术。使建虏疲于奔命……”

“……”胡广听得无语,这不是渗入敌后的特种部队么!

他不知道,卢象升在原本的历史上,就上过一道《选用奇兵疏》的奏章,要求建立一支一千五百人的特殊部队,专门用来劫营和奇袭。

192 唐玄宗第二么

就这么聊着,君臣两人聊了很长时间。胡广对卢象升很满意,确认这是位真正文武全才的奇才。不管是带兵治军,还是对阵奇袭,都有自己的一套。

而卢象升对这位年轻的皇帝,也相当佩服,谈话期间几次贡献的成就值就是证明。他特别是对皇帝所说十六字真言,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是道出了东江军力今后行动的真谛: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卢象升心中都有种迫不及待地感觉,真想马上赶赴东江,整合出一支精锐,在辽东大地上实施皇帝所说的这种打法。

两人谈到最后,胡广满意地说道:“朕决定由卿巡抚登莱,整合东江军力。只是目前朝廷财力有限,朕会尽量给你资源。不过得有心理准备过一段艰苦的日子,卿以为可以么?”

卢象升一听,立刻站了起来,躬身领命道:“陛下旨意,臣自当遵从。登莱之事,臣必令建虏寝食不安!”

胡广听得连连点头,随后吩咐道:“你且先在城内住下,好生将养身体,务必不留隐患。等勤王军齐聚京师,论功行赏之日,朕便会下旨给你。”

“遵旨!”卢象升回应一声,而后说道,“臣身体无碍,还是回城外和将士们一起为好!”

这是以身作则,并不只是口头说说与兵卒同甘共苦。胡广听了,不由得点点头,便也由了他。

等卢象升出了皇城,在外面等候的家丁卢大,一见到他时,就惊喜交加地禀告道:“老爷,您快去天安门外看看,您快去看看!”

“嗯,何事?”卢象升听了稍微有些吃惊。

昌黎之战,家丁死伤惨重,就只有卢大等六人还活着,其中两人还伤残不能再战。因此,虽然立下大功,可朝夕相处的同伴一下没了这么多,卢大等人都沉默了不少。至少在卢象升的印象中,已经好久没见到卢大这样惊喜地表情了。

此时卢大发现自己太激动了,便详细禀告道:“陛下下旨在太庙边上,天安门外广场修建大明忠烈堂。所有为大明战死者,皆可供奉在内,享百姓香火,与国同存!”

“什么,还有这等事?”卢象升大吃一惊,当即毫不犹豫地一挥手道,“走,去看看!”

大明忠烈堂之事,目前还只是京师范围的人知道。因此卢象升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很是意外也就不奇怪了。

没多久,一行人便到了大明忠烈堂地址所在,看着工匠们正在划线挖地基,问个清楚之后,卢象升不由得面向文华殿所在方向,仰声长叹道:“陛下必为大明中兴之主,只此举,便尽收大明军卒之心也!”

他感慨完了之后,便转头吩咐卢大道:“你留在京师打听打听,看京师还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卢象升的直觉告诉他,皇上肯定还有惊人之举。这点从他和皇上的对话,还有皇上敢遣开勤王军,以身为饵这些事上能感觉到。

“是,老爷!”卢大兴奋地答应道。

等卢象升离去后,他还在原地站了很久,呆呆地看着那些工匠在干活。

他没法不激动,那些朝夕相处的同伴进了这大明忠烈堂,与国同存,虽死无憾矣!

良久,他的眼角噙着泪珠,喃喃自语道:“老七,你不用再报怨生了女儿以后没人给你烧纸钱了!老十六,你虽未婚,可却有天下人……”

将近傍晚之时,卢象升正在营帐中对着辽东地图沉思,卢大回来了,向他禀告了京师最近发生的事情。

杀骆斩袁,杀曹于汴,禁风闻奏事之权,粮食管制,集中厂卫抓捕黑道等等。

这些事情,卢大一边说着,卢象升一边听着,并不时点头。

卢大说到最后,激动地语气忽然顿住,变成略微有点担忧地禀告道:“京师也有传言,说皇上前几天召了京师有名气的泥瓦匠进宫,要选个什么老师傅出来。最后好像留了三人,而后皇上不理朝政,就和那些泥瓦匠在一起。京师有人说……说……”

“说什么?”卢象升眉头一皱,盯着卢大问道。

卢大没再犹豫,就立刻禀告道:“说皇上和先皇乃是亲兄弟,先皇喜欢木匠活,皇上喜欢泥瓦匠的活,也是顺理成章之事。说搞不定皇上以后也会专注泥瓦匠的活,不理朝政,导致出什么温逆、曹逆什么的,都是有可能的!”

“胡说!”卢象升听得怒喝一声,一手拍在桌面的地图上,发出“啪”地一声。

面对他的怒火,卢大闭了嘴巴。

卢象升在说完之后就回过神来了,随即吩咐道:“这话不要随便乱说。我今日和皇上谈了许久,敢说皇上绝不是这样的人!”

卢大点了点头,就因为一个大明忠烈堂,他就不愿意相信京师那些人所传的流言。不过他想了下,还是继续禀告道:“老爷,当时我也这么训斥那些乱说皇上的人。可他们还说……”

“还说什么?”卢象升眉头一皱道。

卢大吞了口吐沫,接着说道:“他们说前唐有唐玄宗,曾有开元盛世,可后来却一样有安史之乱。说皇上以前勤政得很,可最近……最近……,说皇上似乎是三把火烧完,很可能就像唐玄宗,就知道享乐……”

“胡说!”卢象升一听,怒喝一声,又是一掌拍下。这一次,就听到“啪”一声,桌子被他拍断了:“小人之言,其心可诛!”

此时的卢象升,甚至有一种冲动,想马上去皇宫,向陛下奏明,抓捕这些散布谣言者。

可最终他还是按捺下了这个心思,心情有点不好地对卢大道:“这些中伤之言,不要外传,亦不能信。明白么?”

“明白!”卢大答应一声,没其他事了,便退了出去。

卢象升低头看看那张破了的桌子,转头看向皇城方向。就凭皇上那番真知灼见,自己就一万个不信!陛下以后要是真有这种苗头,自己亦当全力劝谏之。

193 黔驴技穷

夕阳西下,只有余晖嗮在京师的某些地方,眼看着就要落山了。在某处阴暗角落,有一名穿着厚实的矮个子躲在避风处,不时伸头张望下,显然是在等人,好像还有点焦急的样子。

等了好一会后,终于来了个同样穿着厚实,从外表看不出有什么显著特征的人。但等候的那人一见,立刻蹿了出去,低声说道:“这事太提心吊胆了,我要加钱!”

“你怕什么?厂卫抓得都是帮派江湖人士,你一个地痞谁管你!”来人左右张望一下,躲进角落里而后低声回答道。

矮个子跟进角落里,争辩道:“可你让我说得可是皇上的坏话,还涉及到首辅和东厂提督他们,搞不好我有可能会被厂卫抓去。不提高价钱,我不干了!”

那人听他说话坚决,明白他还是怕了。老爷认为京师内传得这些话还差点,看来只能答应他的要求了,这么想着,他立刻抛出一小块碎银道:“法不责众懂不?算了,涉及温逆曹逆那些暂时就算了,另外那话要多传下,风险小,明白么?”

矮个子接过银子时,心中已是一喜,又听到这话,顿时变得大喜,连忙带着谄媚笑意道:“您放心,这个没事,小人一定多去说说。俺早就发现了,说其他的,那些人都不会信。倒是皇上有可能喜欢泥瓦匠活的事儿,还真有不少人相信!”

来人听了,便直接走人,似乎就不愿意多呆,不愿和矮个子多说话,免得掉价。

他七拐八拐,又拐去好远的一个阴暗角落,那里也有人等着他,同样一番交谈后终于消失在黑夜中。

某高墙大院内的书房,这人躬身向一名老者禀告了情况。

“做得不错!”老者不带感情地夸了一句,而后吩咐道,“那些人今后就不要管了,你等年后就离开京师回李家庄吧!”

“是,老爷!”

看着他退了出去后,那老者转头看向皇城方向,喃喃自语道:“正面不能抗,要不背后用点手段,就不能让你想起我们这些老臣!”

与此同时,在紫禁城内,东厂提督曹化淳刚好也向皇帝禀告了京师的舆论动态。说到最后,他便说了自己的想法:“陛下,奴婢觉得,这些言论绝非百姓自发所为,似乎是有人刻意为之!”

“嗯?”胡广嗯了一声,脑中也在想着这事。

他对于这种情况其实已有预估,在明末这个时候,猪队友实在太多了,正面攻击不能得逞,就往往会暗地里下绊子,拖后腿,也就是政治斗争已到了无所不用,再没一丝大局观念的地步了。

曹化淳自然能看出皇帝也在想这事,便继续禀告道:“不过京师百姓似乎并不怎么信,有不少人在听到之后便加以驳斥。只是对一事……一事……”

说到这里,他有点犹豫,毕竟是说皇上不好的话。

胡广一听,眉头微皱道:“有事说事,不要吞吞吐吐的,朕又不会搞因言获罪的事儿!”

“是,陛下!”曹化淳听了连忙回奏道,“说皇上您和先皇一样,有可能沉迷泥瓦匠!”

“呵呵……”一听这话,胡广便笑了,他用手指着曹化淳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朕那几天都在干嘛么?”

曹化淳一听,陪着一起笑了。

胡广当即挥挥手道:“这事就让他们说吧,现在忠烈堂日夜开工,明日下午就能把部分地基挖好,那时候,就是打破这流言的时候。”

“陛下圣明,这流言不攻自破,所有人必定还大为感激陛下!”曹化淳听了,立刻献上一个马屁。

胡广听了笑笑,挥手让曹化淳退下,不过想起一事,还是吩咐道:“大伴查下看看,到底这流言背后是否有人指使,要真有人的话,就把他揪出来。”

这种事情,其实不是很好查。除非是谁说抓谁,然后弄进诏狱去好好伺候。可如今外面有不少人在说,严刑之下,胡乱攀咬也都是有可能的,很可能会牵连很广。

要是换成以前,曹化淳也不会在意。可他了解自己伺候的这位皇帝,是不允许自己这样做的。毕竟皇上都说了,宁肯放过一个贪官,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这事有点难办,曹化淳心中想着便退下了。

胡广看着他退下,其实心中也没多在意这个事情。甚至,他反而感到有点高兴,说明自己最近的一连串举措,打得那些人措手不及,恩威并施之下,没人敢当面来忽悠自己,就只能用这些下作手段了。

这种事情,随他们怎么搞,最多声誉受点损,还能咬自己?胡广这么想着,便把这事抛到了脑后,想起了正事。

昌黎的勤王军已经到京师了,很快其他各地的勤王军都会到达京师。根据消息,那个马世龙也来了。呵呵,就等着你自投罗网,朕把你抓了,等白杆军一到,就是完成系统交给第二步任务的时候了!

如今户部库房只有五十一万银两,这是本金,不能动。抄家曹于汴那边,估计这两天也能出结果了。不过剩下的现银应该不会太多,都是固定资产之类的东西而已。

想着这些,胡广把心思集中在勤王军到达京师之后的事情上面。毕竟这是接下来的大事,必须要处理好了,新军的筹建也要提上议程。而这一切,都需要钱啊!

明末所有问题,归根结底还都是钱!胡广这么想着,便从御案上拿起几个小纸片看了起来。这就是胡正言用最快速度赶工印制出来的新粮票。

画面就是一束稻穗,而后用多少稻穗来表示数目,用不同颜色来分重量单位。当然了,边上自然也有汉字再加以说明的。

胡正言说,因为赶工的原因,还没加上更多细节,否则更难伪造。就凭这个,他敢保证,就这油墨的亮色,就无人能做出来了。

再次看了一遍,胡广便不再担心,当即下旨用这些全面代替以前那种简单的粮票。而后,他又拿出了自己藏着的七八张草图,是时候让胡正言按此印制了。

194 水泥出世

一夜之后,似乎泥瓦匠皇帝的称号,越来越多地被京师上下所认可。为此,有的人担心,有的人暗自窃喜,有的人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等不一而足。

午后,在一间茶馆,一些人在喝茶聊天。按理来说,这个冬天,京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能谈得事情不要太多。

可就有一名矮个子,看看茶馆里面换了一拨人,就会扯到泥瓦匠的话题上,他一脸很惋惜的样子,似乎崇祯皇帝已经是沉迷在泥瓦匠的活计中不能自拔了一样。让别人也跟着讨论这个话题,都被他带去了沟里,无不担心皇帝这事。

“要我说啊,那三个泥瓦匠真是该死,竟然敢勾引皇帝沉迷于此。我知道,其中有一人叫做……”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人。压根不理小二的问候,一脸惊喜地大声说道:“不要在这聊了,快去,快去天安门广场看看……”

矮个子认得这人是走了没多久的一名茶客,被自己说了后很是感慨皇帝之事的一人。他有点好奇,当即打断问道:“去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那边还正在搞地基吧!”

那人见他打断了自己说话,也不恼,脸上那惊喜地表情不变,就是多了点什么,好像恨不得让在场所有人都能明白他此时的心情:“我们都误会皇上了,快去看看吧,皇上为了大明忠烈堂的修建,专门花了几天时间,是发明了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哇,那东西真是不错!你们快去……”

“什么?皇上是为了大明忠烈堂的修建,才去召集泥瓦匠发明东西?”有人惊讶了,“那水泥是什么东西?”

没多久,一大伙人都拥出了茶馆,那矮个子也在其中,趁机跑了,连茶钱都省了。

街道上,不时看到有人往天安门广场那边赶过去,就犹如溪流在往江河里汇聚。没多少时间,广场上就聚集了很多人。他们一个个都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一根根的铁条插在地基上,工匠们往里面倾倒着砂石混合起来的混凝土。似乎那里面还有什么东西,不是普通的那种混合。不需要其他东西,就往地基上浇灌着。

有一段地方已经露出了地面,就看着一堵墙,由砂石堆积起来的,里面还插有铁条。按理来说,这东西堆不起来,该散了才对,可看着却一点不像。

早之前就来的人,或者是显示自己的博学,或者是想从别人那获得成就感,纷纷向身边的人介绍着那边建筑工地的情况。

“你们瞧,那就是水泥,他们用来粘合砂石的那种,对,那边砖块的粘合也是水泥。我告诉你们,这种东西堪比三合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多好处的。”

“你们知道这是怎么来的么?要不是我一个亲戚是在里头做事,刚好知道,你们绝对猜不出来!”

“什么,你觉得这水泥差?好,那我好好和你唠叨唠叨这水泥的好处!”

“你们应该知道皇上对这大明忠烈堂是非常重视的,这点没有疑问吧?然后皇上考虑到这忠烈堂可是让我大明百姓都能来上香瞻仰的,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什么?防火!对,就是要小心走水!”

“皇上担心用木头不可靠,琢磨了几天,就有了这水泥。你们想想,这整个忠烈堂都是砂石所修建,能不防火么?皇上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

这种激动地宣传出现在忠烈堂修建工地的四周,一传十,十传百,而后来天安门广场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个情况。

一开始,不少人对水泥这个新生事物有点担心,怕不好,一修高后便会垮塌。可看着看着,他们发现,用了这个水泥,不但更为牢固,而且修建速度简直可以用飞速来形容。

这一下,这些围观的人就爆了,这水泥竟然真得这么好!一直到天黑,围观的人才因为要宵禁而不得不散去。随着他们的离去,有一种神奇的建筑材料叫做水泥的事儿,也随之扩散开去。

这一次,要是有人再敢说当今皇上可能会和先皇一样,立刻就有人会上去怼了。毕竟这和先皇是完全不一样的。

先皇是自己喜欢做木工,为了他一个人喜欢的事情而置国事于不顾。可当今皇上是为了大明忠烈堂而去研究泥瓦匠的活,特意发明了一种非常好用的水泥出来,这中间差别大了去。

可以预见,这种水泥将会给大明带来很大的改变。或者归根结底地说,皇上所做的事情,不是为他自己而做。这做出来的东西,不是只藏于皇宫大内,而是会惠及天下人的。

第二天一早,那些闻讯赶去一观究竟的人,更是被惊到了。他们那见过有这么快的修建速度,只是一个晚上,这大明忠烈堂前殿部分的雏形已经竖起来了。

这些围观人群中的商人,更是看得眼睛发亮,他们明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商机。开始打听这种水泥是怎么做的,成本大概是多少等等。

然而,他们很快就失望了,因为一无所获。也正是因为这样,让这水泥变得更为神秘,连带着发明这种水泥的皇帝,也在京师百姓心中多了一份敬仰。

不过在中午时分,又有勤王军陆续到达。多少吸引了京师百姓的注意。

这些勤王军都是之前奉旨已到山海关那边,听从孙承宗调遣的那些。基本上在这次京畿之战中没多大贡献,只是表了个忠心而已。因此,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像卢象升这支勤王军般引起轰动。

这时候,到达京师的勤王军人数已经快两万了。如果不是驻守通州的勤王军全军覆没,可能到京师的军队就更多了。

接下来几天,预计勤王军将云集京师,这让京师那些闲得蛋疼得一些人开始评头论足,点评起那些勤王军,焦点最终集中到了三支勤王军身上。

195 重点

一支毫无疑问是先期到达,让首辅领着文武百官去迎接的大名府勤王军。这支军队人数最少,到达京师的就只有三百多人,可谈资最多,也最让人佩服。

另外一支则是一向有大明精锐边军之称的关宁军,对于这支军队,京师百姓说好说坏的都有。如果不是其参与了昌黎之战的话,估计会被骂死。

最后一支则是总理马世龙所领的勤王军,虽然这次的战事中好像没什么战绩,但不少人在说这支勤王军兵强马壮,就算比起关宁军,那也不须多让。说只要用好这支军队,大明就不会遭受如此之痛。

在快到傍晚时分,几名锦衣卫骑士忽然闯入五城兵马司衙门,就一会的功夫后,就见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开始集结,然后分成三三两两地马上往京师城内散去。

“啪啪啪”地敲门声不时在京师各处响起,把房内主人敲出来后便立刻通知道:“明日早上辰时三刻左右,去京师德胜门外接人。”

“接谁啊?”

“你家姑奶奶还有两个外孙,由关宁军从永平护送过来了!”

一知道这情况,得到消息的这家子立刻就沸腾了。官府前来通知,还有确认的具体时间,这肯定假不了。

原本以为人很可能没了,没想却还活着,还有关宁军护送过来,这惊喜真是太突然了!当然了,也有个别人家则是心中暗恼,家里又多了几张光吃饭不能干活的嘴,负担更重了。

还有大约十分之一的地址不对,人家不承认在永平等地有什么亲戚,根本没什么七姑八大姨之类的。

于是,这些情况又马上汇总到坐镇五城兵马司衙门的那几个锦衣卫手中,一一记录在案。

等到第二天一早,得到消息的往往一大家子都出动,包括闻风而去的其他无关人等,顿时,这人数之多,直追当初卢象升领军到达时的了。

欢迎人数的多寡,多少能反映出哪支勤王军更厉害,这次的论功行赏自然就有更多的期待。城外的勤王军兵卒在各自的军营内,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心中自然也有各种想法,猜测着会是那支勤王军到来。

在万众期待之中,远处一群骑军开路,其后还有无数的步军,所带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这人数之多,声势之大,颇为有点壮观。

京师这边等候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如果不是有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在前面排队站着岗,城头上京营兵卒林立,还真是难以让他们重新安静下来。

离得近了,就能看到一面面的旗帜,竟然都是各地总兵的旗帜。而这些总兵旗帜的簇拥下,还有一杆更为突出的旗帜,上书“御赐尚方宝剑,总理勤王诸军”的“马”字大旗。

从这支队伍中脱离而出的骑卒,快马驰近京师城下通报的,也说明了这支勤王军,就是统帅西北诸路勤王军的马世龙所部,他们比关宁军早到了一步。

在锦旗之下,看着如此之多迎接的京师百姓,马世龙保持着风度一脸微笑。而他身边的将领,则一个个笑颜如花,马脸笑成了猴脸。这么多百姓迎接他们,说明民心可用。到时候朝廷论功行赏起来,多少总要考虑下民心吧?

他们知道这大概都是马世龙的功劳,如果不是他的人脉关系,肯定不会有如此之多的京师百姓来造势。如果不是那些粮食,他们不可能有那么多手下,那么有精神,都能撑起场面。

有着这个想法,想着马世龙的手段通天,便都一个个拍起马屁来,更为巴结起马世龙来。

也确实,这支军队的兵卒看起来都不错,至少走路有走路的样子,骑马有骑马的模样。而且人数之多,都赶上已在城外驻扎的军队人数了。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快到京师城下的时候,一队锦衣校尉在一名千户的带领下,迎上他们,找上总理马世龙传话道:“速往东边扎营,等候朝廷旨意!”

“……”这一下,包括马世龙他们都懵了,京师百姓不都在欢迎么,你锦衣卫这是什么意思?跑东边去扎营,那离城门很偏好不好?

马世龙回过神来,不由得有点恼怒,正待说话时,却见那锦衣卫千户亮出了一块御赐金牌,让他一下说不出话来。

而且,那锦衣卫千户还冷着脸又补刀道:“快点,不要挡着官道,关宁军马上到了!京师百姓、户部、兵部的官员都等着呢!”

“……”马世龙等人都愣住了,感觉一下受到了一千点伤害。搞了半天,这么大的阵势,原来不是来迎接自己的!

特别是他们一听让他们让道出来给关宁军时,更是一个个都不服气。他们这些军旅中人,在了解到昌黎之战的具体情况后,一眼就看穿,当时的关宁军只是去摘了个熟透的桃子而已。那个时候,不管换成任何一支军队突然出现,也就是如果他们在场的话,一样能取得昌黎大捷的。

他们中有些脾气不是很好的人,正想去争辩一二的时候,忽然发现他们东北方向又来了支军队,从旗号上分辨,还正是他们气恼的对象。

那名锦衣卫千户一见,当即严厉催促让路。

亏得马世龙知道锦衣卫千户只是传旨而已,和他争辩是争辩不出什么结果,闹大了反而不好。这事只有等到御前再辩,方才有效。因此,他拦住了手下人,马上传令让开道路。

就这样,他们这支勤王军联合体雄赳赳气昂昂而来,最终却灰溜溜闪到一边,看着他们的最大竞争对手缓步而来。

离得近了,他们才发现关宁军中怎么有那么多的马车,这是干啥?随军家属?不可能啊!

关宁军的兵马装备如何,这些已经没多少人关注了。几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关宁军中那么多马车上,猜测着里面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京师城外等候的人群再次骚动了起来,大部分人都是想看到亲人的。搞得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如临大敌,极力维持着秩序。

当马车停下,里面的人都出来,城外亲人重逢,都哭成一片时,远观的马世龙立刻想到了怎么回事,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196 密商

此时的马世龙很是后悔,当初他得报遵化城被烧毁时,便没再去管那边,因为没有收复失地的功劳,反而有一堆麻烦。

按理来说,以朝廷目前的财力,也不会去管那些老弱。至于永平那边以及遵化后来的情况,马世龙虽然后来听说了,可他以为是孙承宗下的决定而已。

如今看来,根本就是朝廷很重视,或者说皇上很重视,否则绝对不可能由精锐的关宁军护送,京师百姓在城外迎接这一幕出现的。

此时后悔也没用,马世龙也不做他想了。虽然此时在民意上怕是要被关宁军比下去,不过没关系,之后想打仗,不管是出镇辽东还是西北剿贼,都还是要靠拳头硬才行。

他这么想着来安慰自己,在过去两个时辰左右,当他看到关宁军在交接完那些护送来的老弱之后,同样在城外扎营,并没有被召进城去时,他算是真正地被安慰到了。

在这城外热闹的时候,紫禁城武英殿外,内侍,锦衣卫和东厂番役并排站立,严守着大门。武英殿附近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未得皇帝旨意,任何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在武英殿内,没有任何内侍宫女。御座上,胡广临危正坐,表情严肃。底下,则分别站着东厂提督曹化淳,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御马监掌印太监高时月,大明首辅温体仁,大同总兵,暂代京营总戎满桂五人而已。他们也一个个脸色严肃,显然是在讨论什么非常重大的事情。

宫内的保密性,在胡广进行整顿之后,已经大为改进。可今日商谈事情太过重大,因此为防万一,无关人等全部被遣了出去。

只听胡广严肃地说道:“马世龙畏敌怯战,遵化之建虏未攻其军却私自逃跑,致使建虏毫无后顾之忧,劫掠遵化,烧毁城池,造成遵化惨案。朕难以想象,遵化老弱在这严寒酷冬中,能活下多少人来!这等事情,朕决不能假装看不到。因此,今日召集卿等,就是要卿等拿下马世龙,并整编其直属军队!”

其实,马世龙本人是好抓,关键是他的那些家丁和手下军队。不能引起动乱,哪怕是溃散了也是对朝廷大为不利,一定要尽量避免的。

胡广虽然这么说,可事先有参与的曹化淳和刘兴祚却知道,皇上这是要向晋商开刀了。如今只是拿了遵化来说事,看来皇上也很谨慎。此时皇帝不说,他们自然也不会说破。

其他人等听了都不由得沉思起来,一时并没有马上回答。毕竟这马世龙不同别人,京畿之战刚开始的时候,崇祯皇帝就立刻召还马世龙,还御赐尚方宝剑,让他总领勤王诸军。说起来,恩宠真不小,又手握重兵。

温体仁身为大明首辅,最终还是他先开口道:“陛下,此时战事刚结束,人心思定,而马世龙手下兵强马壮,若有一丝意外,后果难料啊!”

他表面上是在提醒,可实际潜在意思,却是想劝皇帝,这事不好办,要不等过段时间再说。

谁知,胡广却态度坚决,立刻严肃地回答道:“朕就是知道这点,才召集卿等共商此事。朕意已决,有什么好办法就说!”

说到这里就不说了,可后面还有一句,没什么办法就闭嘴的话,在场这些人都懂。在体会到圣意之后,没人再想着劝谏了。

还是直性子的满桂率先抱拳奏道:“陛下,只要马世龙离营,末将便率京营围了营地,把他们都绑了!”

“不妥,不妥!”温体仁一听,立刻否决道,“光是马世龙不行!他离开营地,必有亲信帮他掌军,必须连他亲信也要调离才行!”

满桂一听,一想如果自己是马世龙会怎么做,这么一想,便点头承认首辅说得在理。高时月也是点点头,表态说御马监这边也能抽调精兵强将,和满桂一道前往城外镇压。

除了曹化淳没发言之后,其他几人都差不多先后说话,把这个计划做了完善。这商讨结果,应该就是这么干了。

胡广一直听着他们在说,心中却并不满意。他回想下自己早有考虑的腹案后,当即开口说道:“这不够彻底,还是有风险。温卿也说过,如有一丝意外,后果难料。”

“……”底下几个臣子一听,都闭了嘴看向皇帝。这么大的事情,要想没有一点风险又怎么可能!把马世龙和他的亲信调离,然后京营和御马监人马包围解决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吧!

唯独曹化淳和皇上接触最久,了解也最深,他早就预估到了,以皇上的性格,绝对不会把事情寄托在别人身上,肯定是有自己的解决方法。之所以要商议,只是想看看别人的解决方法如何,以及对他自己的那方法有何补充。

果然,他没有料错。只见皇帝见他们都没说话,便自己开口说道:“除了马世龙和其亲信之外,军队中所有有官职的人,包括小旗全都要调离,只剩下最普通的兵卒,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这一下,连曹化淳都无语了,皇上,您那到底是啥法子,能这么干么?别人又不是傻子,这么彻底的调离军官,不是摆明了要对这军队动手么!

心直口快的满桂当即摇头,第一个发表看法道:“陛下,这太显眼了!就算是末将,也肯定会有怀疑这是要干啥?”

“是啊,陛下,这种做法自古未有,概因不实用!”温体仁也是躬身一礼劝谏道。

同时他心中想着,皇上到底还是年轻,这事想得太理想了,实际上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啊!

高时月也想表现下,不过当他要开口时,发现刘兴祚和曹化淳表情有点怪异地看着皇上时,不由得一愣,也细看了下皇上。

他立刻发现皇上的表情似乎是略微有点得意,好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顿时,他心中一惊,该不会皇上是早有考虑,他自己的想法能行吧?

这么一想,高时月便不说话了。御前能表现自己是可以,但必须表现自己能干的一面才行!

果然,就见皇帝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道:“朕有一法子,卿等听了再说不迟!”

197 入城

武英殿内这些人都是皇帝的心腹,自然多少都了解些皇帝的说话做事风格,因此一听之下都吃了一惊,连忙齐声躬身回应。

胡广扫视了他们几个,心中确实有点得意,自己这个布局怕是任何人都没看穿。

他这么想着,便略微带了一丝兴奋说道:“朕会下旨说城外勤王军太多,因此只令小旗以上官职者……”

当胡广说完时,底下臣子都不由得听傻了。陛下这是早有谋划,一局套一局,按照陛下的方法,似乎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很自然就解决了!

胡广看底下臣子都没回答,似乎都听呆了,不由得问道:“如何?”

等他这么一问,底下臣子们顿时回过神来,一起躬身,恭敬地回奏道:“陛下圣明!”

胡广一听,知道他们认可了自己的计划,心中高兴,一挥手说道:“朕不是要听这个,卿等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帮朕想想,再完善下这个计划!”

这些人都是大明的精英,脑袋瓜子自然也是顶尖的。有胡广这个计划作为骨架,修修补补自然要容易多了。他们在御前也彼此暗自争锋,马上你一言我一语,再进行了补充完善,一个最终计划便成型了。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在散会后,一干人等便分头开始准备。

按惯例,夜幕降临,京师开始戒严,一般人等都不得上街了。整个京师一下安静了下来,唯独天安门广场上正在修建的大明忠烈堂依旧热火朝天地在连夜赶工。

等到第二天天亮,一份圣旨便传到城外各个营地,顿时让城外所有营地的军卒都沸腾了。当然了,之前已经到达的卢象升这支勤王军要好一些,因为他们早已知道了。

京师里面,一份份的通告也贴满了大街小巷,并由那些里正挨户通知每一户人家。顿时,京师里面也热闹了起来,一户户的人家,纷纷前往各粮食兑换点去多领取点粮食。

韩府书房,韩爌听到了府上家丁的禀告,不由得暗赞下自己有先见之明。虽然马世龙没能去安抚住遵化那些老弱,被关宁军比了下去。可如今这形势下,皇帝显然是被建虏入关之事给吓到了,才一下重视如此。这次的论功行赏,马世龙加个太子少保应该是最起码的了!

而自己这边,那范永斗做得不错,真不愧是个能做大生意的人,聪明!等他们送过来的粮食一到,自己再往上一递,绝对能赢回圣心。

韩爌这么想着,却又有点急了起来,左思右想,忽然大声吩咐一声道:“来啊,磨墨,老夫要写奏章!”

眼看着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虽然陛下因为京畿之地的一摊烂事已下旨今年不过年,节约粮食不得有任何铺张浪费。可对于大明人来说,这个时间点还是非常重要的。赶在年前完成,多少能让自己过年的时候心情好一些。

次日一早,天虽已亮,京师戒严依旧,在不重要的地方都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在站岗。

而城门附近还有通往紫禁城的主要大街上,包括城外各勤王军大营之间一直到城门处,则是御马监的人马实施戒严。

和以往戒严有点不一样的是,这些御马监的人马虽然依旧配备武器,可却身着伺候圣驾才穿得光鲜军服,每个人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紧张感,反而是一丝兴奋,或者还有高兴。

各勤王军大营内,那些轮值站岗的兵卒看着外面的御马监人马在戒严隔离出一条条通往京师城内的通道时,也没有任何紧张感,反而更多的是期盼,还有同样的兴奋。

天色大亮之后,兵部官员在锦衣卫校尉的护送下,骑马沿着那些通道驰往各个军营传达圣旨。

于是没多久,各营总兵领着都司以上官职者出营。这些武将,不是绯袍绘狮子的朝服,就是绯袍绘老虎豹子的朝服,几乎是清一色的绯袍。

在整个队列的最前面,反而是青色绣白鹇的朝服,只是孤身一人,显得很特别,颇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不过没人有意见,毕竟那位是文官,天生就高他们武将一头,哪怕是马世龙,照样也还是武将,一样要被文官压一头。

最为关键的是,这次的战事中,人家有着实打实地功劳,任何人换成他,也不大可能会比他好。

兵部官员见差不多了,便在前头带路,领着这些出营的将领,按照事先安排的顺序入城。

卢象升骑马走在最前面,昂首挺胸,神情微微有一丝激动。今天是论功行赏的日子,按皇上之前所说,他就将以左都御史巡抚登莱了。他虽然早已知道结果,可还是为自己能有真正的用武之地而激动。

在卢象升的后面,则是关宁军的将领。他们因为参与了昌黎之战,不管是不是最后摘了桃子,终归是打了一个胜仗,还安抚老弱有功,因此安排在了第二入城。

在何可纲、曹文诏等一众武将的簇拥下,祖大寿心情复杂地抬头望着不远处的京师城墙。

就在月初,自己还曾在这里领军厮杀。但突然脑子糊涂,竟然领军回了山海关。否则的话,满桂那莽夫的位置,肯定是自己的了。如今可好,他立下京师保卫战的大功,已是暂代京营总戎,这次论功行按英宗时候的那次,搞不定满桂会被赐爵位,这可是所有武将最终的目标,就这样被自己错过了!

不过同时,他也暗自庆幸,多亏有孙阁老提携照顾,才让自己有了将功补过的机会。这次来的时候,阁老又找自己叮嘱过一番,说皇上今时不同往日,一定不要再有别的心思,好生忠君报国,否则未来要再犯事的话,他也难保了!

祖大寿心中想着,看着城门越来越近,他便收拾了心神,挺着胸膛庄重了起来。

在关宁军的后面,跟着的是马世龙了。这种顺序安排,不但马世龙不满,他的那些手下也不满。堂堂御赐尚方宝剑,总理勤王军的他,竟然还走在关宁军的身后!

然则,马世龙想起韩爌暗地派人来的交代,加上他是个有心机的人,硬是把不满按下了。不过同时他也打好了腹稿,等到了御前,自己在功劳方面也是有说词的!

198 封爵

在这些主将进城之后,兵部官员领着大批京营人马出城,占据各营地的交通要道,念着名单让各营小旗以上官职者到营外集结。

各营军官一个个都有点激动,听话地外出集结。而那些兵卒,则全都被勒令待在营房,只能隔着门用羡慕的眼神行注目礼。

不管是勤王军的军官,还是京营军卒,全都是穿着整齐,气氛和谐而隆重。

勤王军各营算上小旗职位的话,人数不在少数。很快,京营兵卒隔离出来的通道中,便已按官职高低站了好多个方阵出来。

唯一有点意外的是,卢象升那个营地的外面,没有一个人。因为营地里的人都是民壮,而不是军队。

每个军官方阵的前后,都有一排锦衣卫校尉看着,或者说引领着这些军队进入城内。

与此同时,紫禁城内外,也都是隆重地很,皇城侍卫很多,穿着礼服,在各处警惕着。

午门外面,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时。除了卢象升进入文官队列之外,其他人全都按官职高低去武将队列中排队。

等这一切就绪之后,钟鼓楼上的钟声响起,所有文武百官就绪,开始进入皇城之内。

这一次不同以往,安排在了皇极殿议事。这皇极殿,俗称金銮殿,多用来举行各种典礼,实际使用次数很少。这次竟然安排在这里,说明这个朝会很重要。

等皇帝驾临,山呼万岁这些流程走完之后,便是正式议事的时候了。

胡广扫视着底下的文武百官,沉着脸,大声说道:“过年,对于我大明来说,乃是一件大事。祭天,祭拜祖宗,乞求来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

听皇帝说起这样的开场白,让一众文武官员都有点诧异,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好静静地听着。

可就在这时,就听皇帝忽然提高了嗓门,语气中略微带了点严肃和恼怒道:“可朕有脸过这个年么?难道要告诉上天,告诉列代先皇,说我大明京畿之地被蛮夷入侵了,人家都打到京师城下了?朕难道要说,朕得军队奈何不得那些蛮夷,任由他们在京畿之地劫掠,放火杀人,回头还留了百万老弱么?”

听到这里,文武百官都站不住了,在首辅的带领下,纷纷跪下。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虽然可能每几个人认同了,可场面上还是要意思意思的。

胡广扫视着底下这些臣子,此时的他,早已习惯让别人跪着了。在过了好一会后,他一挥手说道:“尔等听听,这次建虏入侵京畿之地,我大明的损失有多大!”

这话完了之后,在皇帝边上站着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便上前几步,展开手中的一份奏章,大声念了起来:“此次建虏入关,焚毁遵化、永平……百姓死伤……被掠财物……将士战死……”

这份奏章很详细,从被毁的长城关口算起,到人员的损失等等,基本上都有说到。

当然了,这些都是应有之意,可能比想象中详细了些而已。文武百官正这么想着,却听到了最后的一段话:“……此次大明所遭受的直接损失,预估有两万万两白银之多。至于间接损失,也就是由此引发的所有损失,比如重建永平诸城等,二十万万两不止!”

一直以来,所有的灾情奏章都是一个形容词来形容,比如损失惨重,损失极多,惨不忍睹之类的。可这一次,竟然用银两来衡量,这一听之下,顿时就震撼了。文武百官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次的损失有这么多么?

胡广早就料到他们可能会这么想,因此在王德化念完退回原位之后,便冷冷地说道:“朕这边有一个详细的清单,如果要有人不信的话,回头可以看看。”

这个其实还真难说,毕竟像永平这样的全城被焚毁,到底有多少古玩字画、金银珠宝被焚被抢,还真是没有准确数字的。

不过由此也给了个思路,大致估算,用银两衡量,就很直观了,而且还能直击所有人的心灵深处,引起最大的震撼。

胡广说着,忽然提高了声音,厉声喝道:“都听到了么?还有,京畿之地还有几百万人处于饥寒交迫中,随时可能会死!你们有谁还能安心过年的,给朕站出来看看?”

这时候,再傻的人都不可能站出来让皇帝看的。

胡广自然也知道这点,因此,并没有停顿,而是直接继续厉声喝道:“朕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谁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内铺张浪费,寻欢作乐的,朕一定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臣等不敢!”声音参差不齐,也不响亮。

表现了霸道,发了一阵子脾气后,胡广终于和缓了点口气道:“都平身吧!”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终于松了口气,看来皇帝的怒气发泄了,接下来应该是论功行赏了吧?

他们也没猜错,在他们平身静气之后,皇帝又继续说道:“但是,在这次的京畿之战中,朕也看到了不少忠臣良将,为击退建虏立下了大功,朕很欣慰!”

听到这话,不少人的目光都转向特定的那几个人。眼神中,都带着羡慕。而马世龙则心中又开始回想自己的腹稿,要是陛下没忘记就算了,否则的话,定要说说自己的功劳才行。

“有功当赏,朕亦不会吝啬。”胡广说完,一挥手之后,王德化再次出列,手捧一道圣旨,看着下面尖声喊道:“满桂出列接旨!”

在所有人的羡慕眼神中,满桂出列,跪地接旨。

“……大同总兵满桂勤王亊,临危受命,死守京师,杀退建虏两次攻城,一次偷城,致女真鞑子死伤……有保全京师之功,忠勇可嘉,朕心甚慰,特加封忠勇伯,调任总督京营戎政一职。钦此!“

满桂自己事先知道提督京营肯定是跑不了的,可他没想到还被封爵了,而且还是忠勇伯,这意外之喜让他一时激动起来,满脸通红,头磕地大声回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些武将见了,无不眼红,封爵了啊!这满桂,真是走了狗屎运!

199 论功行赏

在崇祯初年的时候,封爵一如之前,还都是很少,能让人羡慕的。不像崇祯末年,或者南明时期,那个时候,只要手中有点军权的,基本都有爵位,就如同后世一块砖头砸街上,基本上砸到的都是什么经理一样普遍。

不少武将看到满桂得到了忠勇伯的赐爵,心思就动了起来,他们也知道,武将要封爵,除了军功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可心里衡量之下,发现除非等陛下御驾亲征辽东时立下大功,否则封爵的希望很小。而这,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顿时不由得有点丧气!如此一来,就更为羡慕满桂了。

这时,满桂封赏完毕。王德化从御前又捧起一道圣旨,走前几步,尖声喊道:“祖大寿出列接旨!”

祖大寿一听,立刻心情紧张起来,同时也有点忐忑,毕竟他做过错事。不过此时想什么都已没用,只好出列跪下接旨。

“……祖大寿临阵脱逃,本应严惩……”

听到圣旨中定义自己为临阵脱逃,这对于武将来说,可是大罪,让祖大寿心中“咯噔”一声,该不会皇帝是要秋后算账了吧?一时之间,他顿时紧张了起来,难道孙阁老也是哄骗自己,之前只是安抚稳住自己么?

马世龙却听得很开心,让你排在前面,最好皇上能秋后算账,而后关宁军少了你,如此一来,朝廷就非用自己莫属了。

然而,王德化抑扬顿挫地声音中,马上有了转折,只听他宣读道:“但此举暗合朕意,顺势诱建虏攻打京师,并无造成严重后果。且祖大寿未再辜负朕意,知耻而后勇,立下昌黎大捷之功。更是心怀百姓,及时出兵救援永平等地百姓,朕心甚慰……”

听到这里时,轮到马世龙的心中“咯噔”一声了。从圣旨上听出,似乎在皇上眼中,祖大寿的功劳中,救援永平等地百姓的功劳,还在昌黎之战的功劳之上!那岂不是说,自己错过了一个立大功的机会?或者自己没有那样去做,会不会让皇上觉得很失望?

“朕亦说话算话,当日临阵脱逃之罪可免,特调任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一职,并兼任京师高级讲武堂总教习,钦此!”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楞了下。随即有不少人幸灾乐祸,特别是马世龙,更是心中暗暗高兴!

原因无他,祖大寿虽然是从二品武将升到从一品武将,可他之前为辽东前锋总兵,挂征辽前锋将军印是有带兵实权的人。如今成了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品级升了,却是个清水衙门,再无实权。这是明升暗降,以后再无功劳可立,武将之路从此到头了。

当然了,也有人是听到京师高级讲武堂总教习这个而发愣,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从没听说过啊?

至于祖大寿本人,一时也楞在那里了,他本能地想拒绝,想说自己有罪,不敢受此功劳。毕竟没有实权,不但没有功劳好立,而且对家族也很不利。

他正待开口推辞时,忽然脑中又想起孙承宗千叮万嘱地情景:“皇上今时不同往日,一定不要有别的心思,谨记忠君报国!”

难道是阁老早知今日之事,生怕自己有做出什么,故而提前告诫?可这明升暗降,自己难道就这么认了?

虽然他实在有点不甘心从此没了实权,可有了孙承宗的再三告诫,而且此时已身在金銮殿上,又不能做其他事情,只靠口头辩解,似乎不可能让皇帝改变主意。这么想着,祖大寿只好认了,山呼万岁接旨。

这期间,他压根就没去想那京师高级讲武堂总教习是什么鬼?因为这东西根本就没听过,搞不好就是个随便加了个官衔安慰他的而已。

胡广也在暗中观察着祖大寿,他敏锐地看出了祖大寿有犹豫,不过最终祖大寿还是接旨而没有说任何话,倒也让他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

等祖大寿回归队列后,王德化又尖声喊道:“卢象升出列接旨!”

一听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文官队列中,此时他们的眼神,很少有嫉妒,大多都是佩服之色。毕竟一名文官而已,却领军厮杀,和建虏野战而不落下风。甚至可以说,昌黎之战能让建虏全军覆没,首功在卢象升。

“……特加封卢象升为左都御史,巡抚登莱,所领剩余勤王军改编为护卫营,名单职务呈送兵部,钦此!”

文武百官一听,不由得都为之吃惊。从知府一跃成为一方封疆大吏,越过了省级三司,而且是以左都御史的身份巡抚,这级别很高了。看来这卢象升,是陛下眼中的红人了。

还有一点,卢象升这登莱巡抚还与众不同,皇上特旨把剩余勤王军改编为护卫营,这可都是有官衔了的,也算是恩赐了。

等到卢象升谢恩回到队列之后,何可纲被提拔为山海关总兵,算是接替了祖大寿调任后留下的空缺。

这让马世龙为之一愣,要说起来,他是山西总兵,调去当山海关总兵是最有可能的事情,怎么就给何可纲占了呢?隐隐地,他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妙。

如果换了以前,这时候就应该有文官会出来帮自己说话了,比如前首辅韩爌,或者左都御史曹于汴。就算他们不出来说话,手下打前站的御史言官总有人能出来的。

可如今,哪些朝中盟友因为各种原因,要么赋闲在家,要么被斩首示众,或者下狱待罪之身。就算目前无事的户部尚书总督仓场孙居相也刚好被打发去通州核查嘈粮了。之前不觉得什么,可此时一看,马世龙顿时感觉这会不会太巧合了?

应该是巧合吧,真要说起来,祖大寿被提拔,他的副手接替职位,好像也说得过去。马世龙站在人群中,低着头皱着眉头开解自己。

而此时,勤王军下级军官在锦衣卫校尉的引领之下,一队队地开进了城内,沿着大街来到了天安门广场上。

200 大明忠烈永垂不朽

这些低级军官,大部分人这辈子是第一次进京师城内。一路过来的时候,真是大大地开了一次眼界。

宽敞整洁的大街,琳琅满目的商铺,虽然没开门,光看其店面,就已稀罕得很了。

等他们到了天安门广场,看着广场那一头明黄色的紫禁城时,心中顿时升起一种敬畏的心情,一些原本边走边东张西望的人,立刻变得规矩起来。

同时,不少人心中想着:这次勤王,虽然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可好歹看到了紫禁城,皇帝住的地方,回去也可以唠叨唠叨了!

不过他们都记得这次入城是来干什么的?抬头望去,都不用人指点,就看到了在天安门附近那,有一处未修建完毕的殿宇。没有人介绍,他们心中已经确认,这就是大明忠烈堂!

这大明忠烈堂占地甚广,殿门已有雏形,看上去,似乎和紫禁城的城门差不多规格。在其门口不远,还有一处平台,中间固定着一杆长长的杆子,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此时殿门还没有,因此能看到殿门进去就是一个照壁。由于殿门很大,这个照壁也很大。离得近一些的,能看到那照壁上有几个大字。

这年头,不要说这些低级军官了,就是总兵之类镇守一方的将军,都有不识字的。因此,一个个都是睁眼瞎,不知道那是什么字?

他们在打量的时候,脚下动作却没停,将近六七千人都被锦衣卫校尉引着列队在忠烈堂前,就在那处平台那不远。

作为军人,起码的纪律是有的。加上周边又是京营兵卒林立,因此,都很规矩,安静地站着,天安门广场上,唯有寒风呼啸声。

徐文波,是马世龙手下的家丁,管着一百来人,虽为总旗,却没有品级。其实他作为家丁是没有任何官衔的,但马世龙手下有两千多家丁,自然顺理成章地按军队编制进行编排,才有了徐文波这总旗官衔。

这次入城瞻仰大明忠烈堂,原本是没有他什么事的,毕竟他这总旗并不是兵部有备案的。然而,朝廷旨意上说,大明忠烈堂并不只是为军队而设,只要是大明的人,如果为大明牺牲的,就都能入大明忠烈堂。这么一来,他们这些家丁中领头的这些,也都能进城了。

就徐文波本意来说,他是很想进来看看的。毕竟他这家丁和普通人家的家丁不同,是要上战场打仗的。而且用到他们的时候,经常是打硬仗的时候,谁也不敢保证一场战事后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如今听到有这大明忠烈堂,他要是无动于衷,那就是假的了!

他站在那里,有点好奇地看着周围,忽然发现从忠烈堂那处影壁那转出一群人,从军服上看,是锦衣卫的人,当前簇拥着的那人似乎官阶还不低。

“锦衣卫指挥使到!”随着一声喊声,让徐文波立马知道了那名为首者的身份。

锦衣卫,可以说是大明军队中地位最为显赫的一支,是皇帝亲军中的亲军。其锦衣卫指挥使,非皇帝心腹不能担任。这样的人物,不要说他们,就是他们的上级,那些参将、副将、总兵之类都不是能随便见到的。

如今见到这样的大人物过来,顿时,包括徐文波在内,一个个都在寒风中挺直了胸膛行注目礼。

只见刘兴祚在一群手下的簇拥下,大步来到了外面那处平台上,而后扫视面前的这些低级军官,忽然大声说道:“我辈武人战死疆场,马革裹尸而还!但更多的人战死之后,尸骨不得归乡,家人欲祭奠却无处可去……”

如今战事频繁,打胜了还好说,要是打输了,比如说对上建虏,那还真是尸骨不得归乡,成为孤魂野鬼一个。因此,刘兴祚这个开场白,一下就吸引了所有将士的注意。每个人都摒弃了杂念,全神贯注地听着他说话。

“因此,皇上特意下旨,建这大明忠烈堂。为战死之将士招魂,供奉战死之英灵。”说到这里,刘兴祚忽然转身,用手指着那块影壁道,“尔等可知,上面写着什么字么?”

广场上寒风呼啸,没有人回应,只是全神贯注地听着。

“大明忠烈永垂不朽!”刘兴祚的说话并没有停顿,马上大声说了出来,而后又严肃地补充道,“此乃皇上亲笔所书!”

徐文波听着,并不是很清楚这话的意思。但他隐隐感觉到,这是赞扬大明忠烈的话。但他听到后面,说是皇上亲笔所书,顿时,心中不由得“啊”了一声,显然非常得惊讶!

刘兴祚说着这些的时候,心中回想起当初听到皇帝题词后的解释时,还是有点激动。什么时候,帝王会如此重视他的臣民?以前有过么?至少他是不记得有过。

他转回身子,扫视着面前那一个个站着笔直的低级军官,稍微停顿了会后,大声解释道:“此话的意思是大明忠烈的事迹将永远流传,为世人所牢记!”

一听这话,徐文波不由得为之一震。他听明白了,就是有一天万一战死,能进入大明忠烈堂的话,自己活得这辈子会一直让别人知道并敬仰。一想到这,他立刻能想到,自己的子孙知道祖宗的事迹会有多自豪!

“你们恐怕不知道,皇上已有旨意,清明节由太子领百官来此祭拜大明忠烈,年底时由皇上亲自领百官祭拜。而且,只要大明在,则此规矩不得破!”

徐文波一听,脑袋“嗡”地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子、皇帝亲自领着文武百官祭拜,这……这是真得么?一个普通人也可以么?何德何能啊!

“朝廷没钱,乃是众所周知之事。内库也是如此,甚至连皇亲勋贵的俸禄都有拖欠。但皇上为了能安置这次京畿之战的忠烈,省吃俭用,把宫内的金银器物都熔了,还有各宫娘娘,也把金银首饰捐献出来,才凑齐了修建忠烈堂的费用……”

传闻竟然是真的!所有人,包括徐文波在内都震撼了。他们之前已经听说了,但以为是夸张而已。可锦衣卫指挥使当众如此说,那必然是真得了!

201 按钉子

说句实话,他们实在难以想象,皇上竟然为了这个大明忠烈堂付出了这么多,甚至连各宫娘娘们的首饰都捐出来了,这重视的程度,简直是闻所未闻!

然而,他们还在震惊的时候,刘兴祚又大声说道:“不但如此,皇上为了大明忠烈堂少受火烛之危,不惜屈尊摸索泥瓦匠之活,发明出了耐火之水泥。尔等可看,这忠烈堂可还有木头?全是碎石泥沙和铁条!陛下之良苦用心,尔等知否?”

听到这话,**广场上很是安静了片刻,而后,不知道是谁先跪了下去,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了示范带头,其他人立刻全都跪下,跟着山呼万岁。

其中徐文波心中想着,自己给马世龙卖命,无非是求一口饭吃。要是哪天战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绝不会被他所挂念,甚至连名字都不会知道。

如此一对比,皇上身为万民之主,竟然能如此关心,就更是难能可贵了!

你要说,朝廷拖欠军饷,甚至让不少兵卒不是饿死,就是卖儿卖女地混日子,心中没有个怨恨是假的。

可这事儿能怪皇上么?还不都是那些贪官污吏闹的。甚至那些大帅,包括马世龙也有份。克扣了本来应该属于兵卒的军饷,以致不是他们的家奴就吃不饱穿不暖!

如果有可能,谁想当别人家的家奴!拼死杀敌,拿命换来的功劳全都是主人的。而家丁们,最多是得到一些银钱而已。

这么想着,徐文波心中不知不觉间对马世龙多了丝怨恨。真所谓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道当家丁其实很不值。

刘兴祚看着眼前跪下的黑压压一片,心中不由得很是感慨。他知道,不管这里面是朝廷军卒还是马世龙等人的家丁,要是谁敢和皇帝作对,至少这些人想跟随的话,估计也得三思而后行了。

过了好一会后,他才又大声说道:“皇上日理万机,有关大明忠烈堂相关的事情还来不及有明细定则。不过已下旨内阁和司礼监在商讨。目前虽无定论,但已有几条规矩,内阁和司礼监已经达成共识,本官在此,可以透露一二。”

事关切身利益,就算没有八卦之心,也一样会非常关心。所有的这些下级军官纷纷重新集中注意力,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而在皇极殿内,论功行赏的事还在继续。继何可纲被任命为山海关总兵之后,原游击曹文诏被提拔为副将,只差一级,就能被称为大帅了。

曹文诏越过参将,从游击直接到了副将,着实让人意外。不过想想昌黎之战中,关宁军中是他最先到达战场并成为歼灭建虏的主力,还有永平救援也有他的份,连升两级也就不那么突兀了。

“****运!”包括马世龙在内的非关宁军将领,只能在心中暗骂一声出出气而已。

下一个封赏的,是原昌黎县令左应选。他虽是举人出身,却因死守昌黎不破,打下了昌黎大捷的基础,被特旨提拔为宁前兵备佥事,主要职责明确为管理宁前卫所兵马、钱粮和屯田,巡视江湖防御,监督官兵,问理刑名,禁革奸弊等,驻地为宁远。

与左应选一同封赏的,还有昌黎民壮头领李士奇,同样死守昌黎有功,从一介草民被提拔为宁远守备。

从军职上说,李士奇是越过小旗、总旗、把总,直接成为一方守备,越级提拔得更厉害。不过他这事,反而没几个人关心。概因官位太小,还入不了皇极殿内这些文武官员的眼里。

不过不少人也看出了一点皇上的用意:把李士奇和左应选都放在宁远,一文一武,估计是不想他们两人到宁远后人地生疏,被人制约,无所作为。

想着这个的时候,不少人都偷看了下祖大寿等人。不过祖大寿一直低着头,倒也看不出什么。宁远总兵是吴襄,祖大寿的连襟,估计日子不会那么好过了。

不过左应选、李士奇、吴襄等人都不在,圣旨宣读给文武百官知悉后便会派天使送出。因此,当事人是如何得态度还未可知。

也有一些人一边听着圣旨,一边在心中暗暗合计。大同总兵满桂升迁了,这个职位不知道谁来接替?

还有宣府总兵侯世禄,勤王时兵溃,那些溃兵还劫掠民间,逃回了宣府。因此侯世禄已被锦衣卫抓捕下狱,这个宣府总兵的位置也空缺出来了,不知道是谁来接任?

还有总兵黑云龙,麻登云……

而胡广在王德化宣旨的过程中,一直冷眼旁观。他特别注意了马世龙,见他偶尔有露出愤愤不平之意,不由得心中暗想,看来通虏之事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还没任何人发现,焦点都只是集中在论功行赏方面了。

忽然,外面传来了山呼万岁的声音,人数之多,声音之响,顿时就盖过了王德化的宣旨声音。

胡广和文武百官都稍微楞了下,不过他们都听出来,这是**方向传来的。一想那边正在进行的事情,皇极殿内的这些人都明白是什么人在山呼万岁了。

立刻,文武百官的脸上有了不同的反应。首辅温体仁是露出了一丝笑容,而马世龙等勤王将领则是眉头一皱,心中想着那边到底在发生什么事情,竟然如此激动?总不能因为一个未修建完成的大明忠烈堂就这样了吧?

其他官员也有惊讶,或者不屑等等,不过这些神态都是稍微一露,便立刻收敛了。他们的注意力马上集中回王德化这边,听着他继续宣读圣旨。毕竟这对他们来说,才是大事,需要重点关注的。

而胡广不由得脸上露出了微笑。看来在大明忠烈堂做思想教育工作,还是很有成效的。以后把大明忠烈堂当作一个爱国爱大明的思想教育基地,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么想着,胡广便轻松了些。虽然坐在御座上,前面站着文武百官,他还是进入了聊天群去看看有没有消息。

还真是巧了,刚好在锦衣卫工作组中,刘王氏的图标抖动。胡广切换过去一听,顿时大是欢喜。

202 收心

此时,刘王氏还陪伴在孙承宗的身边,远在永平。

胡广对其他人不是很放心,因此让孙承宗坐镇永平,全面负责永平等地的救灾安抚事宜。也只有他的威望才能协调地方官府和卫所军队,才能尽量震慑伸向救灾物资的黑手,不至于雪上加霜。

胡广听完了刘王氏转达的消息后,忍不住暗自感慨,历史名人就是历史名人,他们能在同时期脱颖而出,不管名声好坏,让史书为之立传,都是有其过人的能力,敏锐的嗅觉,在正确的时间内做出正确的事情。

不管他在原本的历史上是怎么样,至少此时年纪轻轻,是属于还能改造的对象。这次做事如此合胃口,必须加以奖励。

胡广这么想着,正想亲自开口向文武百官宣布这事并加以提拔时,忽然眉头一动,脑筋一转后,还是忍住了,转而点了刘兴祚的图标交代了一番。

天安门外,刘兴祚正在说着话。他没有进入聊天群,因此刘王氏所说,他还不知道。但皇帝的话,却能直接提醒到他,让他稍微一顿,而后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似乎是在扫视面前的低级军官,实际上其意识却是进入聊天群去了。

过了一会后,刘兴祚的意识从聊天群中退出来,脸上隐约有点惊讶。他加快了语速,大声说道:“能否进入大明忠烈堂,需要朝廷查实是否为大明牺牲。初步原则是所有在册将士,如果战死,则能直接核实通过;而非在册者,需要有人证物证等证明,才能进入大明忠烈堂……”

一听这话,顿时底下人的反应不再是静听了,不少人为之愕然。比如徐文波,他是马世龙的家丁,当然不会在兵部有备案在册的。

这也就是说,如果他战死的话,想要进入大明忠烈堂,还会比较麻烦,得证明自己确实是为大明战死了才行。可人都死了,怎么办?那要看主人马世龙想不想让他进入大明忠烈堂了!

这么一想,徐文波顿时有点不满了,为啥自己如果和别的将士一样战死的话,这待遇还不一样,有可能还进不了大明忠烈堂?

就在这时,却听到刘兴祚提高了声音,带着威严厉声喝道:“大明忠烈堂乃皇上心血所修建,是我大明忠烈所在,由皇上亲自祭拜,绝非什么阿猫阿狗能享受……”

一听这话,徐文波回头一想,好像确实应该这样。要不然的话,那些有钱人家里死个人,就说是为大明而死,岂不是也能入大明忠烈堂,成为大明忠烈,受皇帝祭拜,与国同存?要真是这样,就太不合理了!

不止是他这么想,所有的低级军官都这么想。那些各将领的家丁,隐隐地心中忽然都有了一丝后悔。他们心中不由得想着,要是不当家丁能有饭吃,有衣穿,能养家糊口的话,鬼才会当这个家丁呢!

在他们心中想着的时候,刘兴祚还在大声说道:“……所有大明忠烈堂内供奉的忠烈,朝廷都会发一份文书,只要有这份文书在,其直系家属在十年内有赋税徭役方面的照顾,比普通人家少三成或者一半。逢年过节,官府亦会慰问之……”

徐文波等人听了,眼睛顿时一下睁大,这是真的么?就算是秀才老爷,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也没这个待遇吧?还有徭役赋税能有照顾,这么好?

“……陛下还特旨给内阁和司礼监,要求有一条必须要有。等朝廷财政充裕之后,大明忠烈的子女,可免费入官学。年限长短,将视以后朝廷财政而定……”

这又是一条爆炸性的消息!要知道,在明末这个时候,除了江南地区的识字率稍微高一些,普通百姓也识得几个字之外,大明的北方,除了家里有钱的之外,几乎都是睁眼瞎,识字的人是少之又少,甚至有镇守一方的将军都不识字的。

要是子女能识字,就比别人多一份见识,能就多一份谋生的手段。这种惠及子孙后代的事情,要还能无动于衷的,基本上没有!

不过他们也听清楚了,刚才锦衣卫指挥使所转述的,是有一个前提,就是朝廷要有钱才行。

那么问题来了,朝廷有钱么?刚才都已明确说过了,不但朝廷没钱,连皇帝都没钱,修建这大明忠烈堂还要各宫娘娘们凑的。

还有一个最基本的,军饷!这些军中之人中,不少人连几个月前的军饷都没拿到,甚至还有几年前的军饷被拖欠着。蓟州,还有宁远等地,不就因为欠饷一事还闹过兵变么!

想到这里,所有这些低级军官不由得回到现实中,看着前方未完工的大明忠烈堂,暗中叹了口气。

刘兴祚把他们的神态看在眼里,心中惦记着皇上交代的事情,便不等底下情绪再积累,当即大声说道:“然朝廷没钱,这是个大问题,皇上深以为忧!因此,皇上下了大决心,一定要开源节流,让国库充盈。朝廷有钱,皇上的意思就都能实现,包括尔等军饷还有大明忠烈之待遇,亦会实现……”

听到这话,情绪刚低落下去的这些低级军官不由得都重新抬头注释着锦衣卫指挥使,想看看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几分靠谱?

“为此,礼部尚书温大人在早朝时举前宋例,说我大明只是不得法才使朝廷财政不佳。皇上闻言大喜,特此提拔温大人为大明首辅,为国库增收……”

这些低级军官那了解朝廷中事,此时一听,顿时感觉皇上决心果然坚决,不由得情绪又高涨了一分。此时此刻,估计除了皇帝之外,他们这些当兵的最希望朝廷有钱了!

“皇上另外还苦思良方,另有举措会实施。尔等只要谨记,皇上所做之事,皆为尔等,为我大明百姓。朝廷有钱,方有军饷,才能给尔等换装,兴修水利,修建房屋,让天下百姓有衣穿,有饭吃,有房住……”

听着刘兴祚的讲解,大部分低级军官们不由得随着讲述,脑中神往,期待那样的日子能到来。

203 大明之骠骑将军

刘兴祚把昨日商议好的,由他所要讲得台词全都略微快速说完之后,便令他身边的锦衣卫指挥同知继续详细讲解有关大明忠烈堂的布局及意义所在。而他自己,则快步离开,往紫禁城而去。

此时,皇极殿内,一众有功将士已被奖赏,空缺职位也有安排。还差大同总兵和宣府总兵,以及辽东巡抚一职没有安排。

在前日的商议之中,之前那些官职都是已经商量确定,因此内阁拟旨,皇帝用印走完圣旨流程的。而剩下这几个官职,比较特殊,因此并没有立刻公布。

如陕西连年旱灾,早有流贼四起,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虽然三边总督杨鹤在奏报中轻描淡写,可其他官员却已有奏报。如果不是建虏在十月入侵京畿之地,恐怕朝廷的重心早就转移到陕西这边了。

而陕西和山西交接的府谷县,就已被王嘉胤攻占。贼寇流动,很可能会蹿入山西境内。大同就离陕西不远,是大明九边重镇之一。大同总兵不但要防御草原上的蒙古鞑子,还要分心镇压剿灭可能流窜过来的流贼,因此这大同总兵的人选需要慎重,还没有定论。

至于宣府总兵,当初商讨的时候,崇祯皇帝直接言明不议,跳过了。除了曹化淳和刘兴祚知道这宣府总兵事关查抄晋商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也不清楚皇帝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们大概也能猜出来,皇帝心中已有宣府总兵人选。

另外,原辽东巡抚,主战的毕自肃被兵变士卒羞辱而自杀后,原蓟辽督师袁崇焕奏请当时的崇祯皇帝,说他五年平辽大计会被辽东巡抚制约,从而成功让崇祯皇帝撤销了辽东巡抚一职。

如今看来,袁崇焕当时确实没有说谎,去除了辽东巡抚,把监军太监赶回了京师,让他那些求和的事情再没制约。从而有了杀毛文龙,被建虏整合蒙古部族,并绕道蒙古草原入侵京畿之地。

因此,胡广在商议时,就提出了恢复辽东巡抚之职。这并不是说信不过已内定为蓟辽督师的孙承宗,而是权力制约的必要。甚至连监军太监,也会在不久之后派出。

只是辽东巡抚实在比较特殊,一般的文官还没有那个胆子去就任。胡广当然也看不上一般的文官,他所要求的,是能做好工作的辽东巡抚。对孙承宗,必须把握分寸,不能扯后腿;对辽东军政,必须有独到见解,能做好相应工作。这样的人才,讨论了几个都觉得不行,最后就只好先晾着了。

司礼监掌印太监宣读完圣旨之后,退回自己的站位,让一众有所期待的文臣武将不由得有点失望,怎么就没了呢?

马世龙眉头也是紧皱,心中有点不满,自己这么辛苦,可在皇上的眼中,竟然连一点功劳都没有?自己那么多精锐家丁,皇上难道就不重视?

此时此刻,他非常希望有人能出来提醒皇上,他这位手握重兵,被赐尚方宝剑的大将漏了封赏了!

然而,很可惜,朝中没有盟友。

他有点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自己出列,向陛下毛遂自荐去辽东。

就在这时,殿外却报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有紧急军情请求觐见。

胡广一听,心想还好来得及时,否则不能冷场,只能继续就不好了。

他这么想着,当即大声下旨道:“宣!”

不一会,在文武百官的注目之下,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大步进入皇极殿,神情似乎有点激动,刚见礼完毕,就大声禀告道:“陛下,臣刚接到锦衣卫密报,说关宁军守备吴三桂领八百骑军,出关斩杀入侵京畿之地,携劫掠物资而归的蒙古军三千,并垒京观于建虏逃回路上。”

“另吴守备领军千里奇袭,尽灭扎鲁特和巴林两大部族,竖幡于两部族灭族之处,上书犯大明者,虽远必诛!如今已到永平,全军伤亡不过百,不日即到京师!”

听到这话,皇极殿内顿时哗然。

这……这确实是大明军队么?八百对三千全胜,还千里奇袭去灭族,这就算比不上汉之霍去病,也相差不远了吧!这吴三桂到底是何人,竟然如此厉害?

当然,也有人知道吴三桂是什么人,当即转头看向祖大寿。果然,祖大寿也是一脸惊愕,而后满脸喜气。

这其中,也有人不服气,心中暗道:“要是自己也是将门出身,父亲是总兵,舅舅也是总兵,凑出八百最精锐的骑军不要太容易。不就是打蒙古鞑子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扎鲁特和巴林两个部族在蒙古诸部中也不强。

不管下面如何想着,在刘兴祚奏完之后,胡广就仿佛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一脸震惊,从御座上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问道:“消息属实么?”

“回陛下,是锦衣卫天级密报,确认无误!”刘兴祚大声回答,心中有点纳闷,皇上为什么要让自己说天级密报?难不成除了天级之外,还有地级和人级不成?

其他听得人也纳闷了,锦衣卫天级密报,这是什么东西?以前怎么没听说过?难道是这位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搞出来的东西?听这语气,似乎这天级密报很厉害似的!

胡广继续在演戏,听了之后大喜道:“是天级密报?好,不错!这样朕就放心了!”

他这么一说,顿时让文武百官对这天级密报更好奇了。由皇帝背书,这天级密报肯定是锦衣卫最高级的报告了!

他们转头看看锦衣卫指挥使,发现他一脸傲然地站在那里,似乎这天级密报是锦衣卫的骄傲!

转回头再看皇帝,却见皇帝好像非常高兴,竟然还搓了搓手,而后抬头赞赏地重复道:“犯大明者,虽远必诛!犯大明者,虽远必诛……”

连续说了几句,似乎是在品味这句话里面的味道。而后忽然猛地一拍手道:“这吴守备真乃我大明之骠骑将军,说得好,犯大明者,虽远必诛!朕要重赏之!”

204 瓦解关宁军阀趋势

说实话,当时听到刘王氏转述时,胡广还真怀疑吴三桂是不是穿越的,竟然会说出这句话?

不过回头想想,如今这时候,喊出这句话,并作出类似的举动,确实有鼓舞朝廷上下之士气的作用,也非常对胡广的脾气。

而吴三桂也正好是将门之后,有读书识字的条件,熟悉历史典故也不稀奇。加上他能在历史上留下那么大的名气,其本身的政治嗅觉,哪怕现在还年轻,也一样不会低。

这时候的吴三桂,正如初生牛犊般,有一股那些老将所没有的锐气,在明末这种老兵油子众多的时候,显得格外珍贵。

由胡广来选吴三桂和那些老将,哪怕吴三桂现在还不成熟,他也宁远选择吴三桂而不是那些老将。

因此,胡广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重赏吴三桂,当作一个典型来用。顺带着,还可以解决另外一个问题。

此时,底下站着的祖大寿,见吴三桂这个外甥竟然如此被皇帝重视,不由得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不过确实也是,这个外甥是祖吴两族后辈中最为杰出的。自己也一直看好这个外甥,并给了大力支持。

祖大寿微笑着心中回想着,当时是知道那三千蒙古鞑子的情报,这边又凑出最精锐的八百骑军,能打赢是没有疑问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外甥竟然很有头脑,随机应变做出的事情,很长大明的士气,能看出来,也很合皇帝的胃口,真是不错啊!估计这次至少是个参将,甚至连副将都有可能!

他正在想着,就见到崇祯皇帝忽然带着微笑,扫视群臣,大声说道:“守备吴三桂,立大功,涨我大明士气,扬我大明声威,朕心甚慰,特加封吴三桂为征虏将军,任锦州总兵官,钦此!”

在原本的历史上,吴三桂的成名战是崇祯三年,只领数十骑家丁从数万建虏军中救出被围的父亲吴襄。得了个“孝闻九边,勇冠三军”的传奇名声,并因此受封为游击。

而这个位面,吴三桂如同汉之霍去病,同样只领了八百骑军征伐鞑子而大胜。当然了,也有区别,霍去病那次大胜远不是吴三桂这次可比,另外,霍去病当时比吴三桂还年轻一岁,只有十七岁。

不管如何,吴三桂凭着自己的本事,以年仅十八岁就受封征虏将军,当了镇守一方的总兵官,在大明也是绝无仅有的!从中可以看出,吴三桂这次的事情是多么赢得圣心,真是不吝重赏之!

然而,在一群文武百官惊讶赞叹和羡慕中,另外有一群人却愣住了,包括祖大寿本人,这不对啊!

首辅温体仁心中同样有点无语,不过他拿捏不定皇上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作为首辅,他还是要提醒下的,因此出列向皇帝奏道:“陛下,锦州已有总兵官吴襄,吴三桂正是其子!”

胡广一听,心中暗笑,不过表面却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而后马上说道:“这倒是朕一时失察,这样,大同总兵不是缺着么,就调任吴襄任大同总兵官!一门两位将军,吴家真乃我大明将门也!”

这么一换,就解决了刚才的冲突,皇帝的金口玉言也不会有问题,可谓一举二得,皆大欢喜。

不过祖大寿在为吴家高兴的同时,总感觉那里不对,可一时之间他又想不起来。

但温体仁却不同,他算是皇帝的心腹,几次和皇帝商议辽东人事时,已明白不管是皇帝,还是自己,都有点担心辽东将门军阀化的问题。

这个,主要是源自于祖大寿竟然能把军队从京师城下带走。而根源,又在于关宁军中没有监军,又没有辽东巡抚制约,且关宁军各将领之间关系盘根错节,多为祖大寿的亲戚或者家人。

虽然此前把祖大寿明升暗降,调离了关宁军,又提了何可纲和曹文诏等人。但关宁军那边还有吴襄这个老军头在,其他祖系的人一样有领头羊。

如今皇上临时借助吴三桂这事,虽然让吴家多了一个总兵,可却能顺势把吴襄调离。就凭吴三桂如今这年龄资历,肯定不能和吴襄比。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调离了祖大寿,再直接调离吴襄,肯定会引起祖吴两家的反弹。可把吴三桂提升为总兵占了吴襄的位置,却多少能减轻祖吴两家的不满,安抚住他们。

这么想着,温体仁算是明白了皇上的用意。顿时,他不由得多瞄了皇帝两眼,而后马上躬身领命道:“陛下圣明!”

胡广听了,岂会不知温体仁所指圣明,不是说解决冲突的问题,而是初步解决关宁军中已有军阀倾向的问题。这确实是他临时想到的一招妙招,被温体仁一恭维,他也是心中略有得意。

不过这时候,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胡广心中想着,便重新坐回御座,等到静鞭响起,皇极殿内重新安静下来之后。他扫视群臣,忽然脸色严肃了起来。

过了一会,积蓄了一点严肃地气氛之后,胡广大声道:“朕说过,这次战事中,京畿之地的所有城池,全城上下,务必齐心协力一致抵抗,敢有投降者,朕一律诛其九族,无关假降真降!可只要能挡住建虏攻城,朝廷官员,一律越级提拔,全城百姓,免税三年!因此,昌黎百姓,全都免税三年,朕决不食言!”

当他说起这事时,皇极殿内的文武百官都知道,皇帝所说的重点,绝不是昌黎百姓免税三年,而是另外那事!

果然,皇帝说到这里后,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只听他大声说道:“永平知县张养初、兵备道白养粹、副将杨文魁、游击杨声远等十五人投降建虏,无视朕之旨意,害永平百姓死伤无数。此等通虏卖国之人,朕亦会遵守诺言,诛其九族,以儆效尤,并血祭枉死之百姓!”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双目冷眼扫视群臣后,再次大声厉喝道:“就算逃到了天涯海角,朕亦不会罢休!”

205 负隅顽辩

根据大明律,此时所说的诛九族,是以犯罪者自己为本位,上推至四世高祖,下推至四世玄孙,实际上只是一族,也就是所谓的“满门抄斩”,和明初及以前朝代是有所不同的。

这种处置,对于后世来说,是荒谬的。可对于此时来说,却是正常的国家刑罚之一,只是非严重罪行不用!

那些汉奸的作为,导致的后果非常严重。皇帝事先已经明确说过,既然还敢再犯,就要承担对应的后果。

如果这事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这样处置可能就过了。但有昌黎的例子在,谁敢说守好永平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胡广这旨意一下,顿时震慑了皇极殿内的所有文武百官。他们没想到,皇帝竟然动真格了!

以前的时候,像这种情况其实也没什么。见机不对,投降过去,等建虏走了,或者机会合适了,再投降过来,朝廷也不会怪罪,照样当自己的官,甚至可能还会升官。

但从此以后,谁要再敢这么做,永平投降的这些官吏就是榜样。如今他们虽然跟着建虏去辽东了,可这份旨意是有效的,以后要是抓到的话,还是诛九族的下场。

马世龙听到这里时,感觉到了不妙,好像皇帝处置人的时候,是根据事情所引发的后果来衡量。

比如关宁军的功劳方面,他们及时出兵救援安抚住了永平等地的上百万老弱,皇帝就认为他们的功劳极大。

而永平等地之所以损失如此巨大,百姓遭遇如此之惨重,是因为那些官员不抵抗,或者没有好好抵抗,因此判其罪,到了形同谋逆的地步。

这么说来,遵化那边的损失该谁来负责?遵化巡抚么,可他已经战败自杀了!那是自己么?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到皇帝又厉声喝道:“马世龙,你可知罪?”

马世龙听得稍微一愣,随后脸色一白,果然是说自己有罪了。他当然不甘心,立刻出列回奏道:“末将愚钝,在勤王亊中尽心尽力,不知何罪之有?”

胡广就知道他不会痛快认罪,便盯着他喝道:“朕知你兵强马壮,对于委以重任,甚至赐你尚方宝剑,让你统领西北诸路勤王军。可你可有胜绩?”

“建虏势大,末将正寻找良机,方能保证一战而胜之!”马世龙立刻辩解道。

温体仁在边上听着,原本他是建议由他来提议给马世龙定罪,最后由皇帝拍板。不过皇帝本人没有同意,说他要表明态度,对于置百姓于不顾的事情,必须要严惩。

就这样,他听到皇帝又在冷喝道:“七日之前,遵化周边城堡据已反正,遵化只剩孤城一座,且城内只有八百建虏,众将求战,为何你只让三四千人马出战,且拒不支援。你不要告诉朕,你还在寻找战机,觉得以你几万大军,打不下遵化城!”

“陛下所言极是,建虏凶猛,又有高墙依仗,末将难言把握!”马世龙心中一惊,却依旧不肯认罪。

文武百官听到这里,心中微微有点吃惊,皇上怎么对遵化的情况似乎很了解。他们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下站在一侧的锦衣卫指挥使,该不会又是锦衣卫那什么天级密报吧?

胡广听了马世龙的话,不由得怒极而笑,真当自己是好忽悠的,他忽然转头看向另外一人,大声喝道:“曹副将,朕问你,若你来统帅,可有把握拿下遵化?”

曹文诏被点名,不得不出列。如果换成以前,他说不定为了避免得罪马世龙极其党羽,可能会避重就轻地回答一番。

可此时,马世龙在朝中明显已经没有靠山,就剩下他一个人还在君威之下顽抗,而没有别人有帮他说话。

再者,曹文诏自己刚因功被越级提拔,心中正感激着,屁股自然是向着皇帝。且在城外时,他也看到了马世龙所领勤王军,不说其他,光是马世龙的三千家丁,确实是精锐无比。

因此,他不想给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毫不犹豫地回奏道:“回陛下,若是末将,必四面攻之,建虏人少,顾此失彼,遵化必下!”

“曹文诏,你休得吹……”马世龙一听,满脸通红,厉声怒喝道。

不过他还没说完,就被胡广打断了,只听他冷声道:“还不认罪,何卿,你来说,可下遵化?”

何可纲被点了名,此时不管他如何想的,都已没有退路。难道要打自己手下副将的脸,或者明显违背圣意,又或者不顾事实来说话?以马世龙所部的兵强马壮,答案不言而喻。

因此,何可纲也立刻回答道:“可下遵化!”

“你……”马世龙气得脸色更红了,此时的他,忽然心中后悔不已,那些晋商送什么粮食过来,自己展现什么兵威,搞得现在都有口难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知道在这事上,自己再怎么抵赖也改变不了结果,此时的朝堂上,是没有人会支持自己了。于是,他脑筋一转,立刻奏道:“末将之打算,是准备缓几天,等建虏麻痹大意再突袭之,如此不但可下遵化,还能减少我军伤亡!谁知建虏竟然增兵,才使遵化未克复!”

“呵呵……”胡广忍不住冷笑了几声,真是死不认罪,一见形势不对就换了种说法。他盯着马世龙一会后,忽然又喝道,“就莽古尔泰一部到达而已,人数还是没有你多,可你却闻风而逃,致使士卒死伤无数,且给了建虏从容劫掠遵化的机会,是否如此?”

“……”马世龙听得愣住了,刚才为了不担作战不力的罪名,结果引出了这怯敌逃跑的罪名,这罪名岂不是更大了!

他当然更不可能认罪了,当即努力争辩道:“末将是为保存实力,要换他人,早已全军覆没!要是那样,京畿之地的形势必会大变!而只要末将不败,建虏必心有顾忌,才匆匆出关!”

他当然是有所指了,通州之勤王军,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胡广说了这么多,不想再浪费口舌,便下旨道:“来啊,把马世龙关入刑部大牢,由三法司会审,定其罪责!”

206 整编马家军(第三更)

关入刑部大牢而不是锦衣卫诏狱,说明罪行还不是特别严重。可就算这样,马世龙也不服气,看到锦衣卫校尉走到近前,他犹自大声分辨道:“陛下,末将不服,末将是有功的,末将那些手下也必定不服……”

“哼,是不是有功,不是你来说的,等三法司议定,朕再行定夺!”胡广一声冷笑,而后又道,“至于你的手下,不需要你来操心,

有满卿在,还敢造反不成?”

说完把手一挥,两名锦衣卫校尉立刻逼近马世龙,要押他出皇极殿。

皇帝这话有点重了,就是给马世龙十个胆子,他也没想过要造反,只是想以此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而已。要是再争辩下去,压根就不需要三法司会审,都要直接定成谋逆了。

马世龙不敢再辩,只好任由锦衣卫校尉押着自己出去。这出去的当口,他扫视下武将队列,果然没发现满桂在。不由得又有点诧异,满桂什么时候走人都不知道,难道是早就说好了,偷偷走的!

不过马世龙对自己的三千家丁是有信心的,朝廷要想没得自己允许就搞定,怕是没那么容易!

在他被押出殿之后,朝议还在继续,由兵部奏报这次的兵马损失。而与此同时,满桂已经去了城外。

只见他全身戎装,跨马而行。身后一群新任京营将领骑马跟随着他,手握刀柄,面容严肃,似乎是要上战场一般。

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从京营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兵卒,手持长枪,火铳等武器,每十个人为一排,小步跑着,身上的铁器碰撞,发出有韵律的“哗哗”声,同时夹杂着整齐的脚步声。

一字长蛇的队伍,满桂已快到各勤王军驻地,队伍的末尾却还在京师城内,从人数上估算,至少在两千人以上。

各勤王军营地内的交通要道,都是有京营和御马监人马站岗,所有勤王军士卒都在各自的营帐内不得外出。

不过满桂领军开出来的声音,在他们这些当兵的人耳朵里,是格外的敏感。顿时有点好奇,一开始以为是那些当官的回来了。

可有人通过营门张望发现,竟然是一队队全幅武装的京营军卒开过来,那气势,似乎是要上战场一般,让他们不由得都大吃一惊。

然而,他们吃惊归吃惊,倒也没想过那京营军卒会对他们怎么样,毕竟他们是来京师领功请赏的。另外,就是他们有想法也没用,因为他们都是最低级的军卒,身边连个小旗都没有。

等到他们看到那支军队最终开进了马世龙所部军营时,其他人都松了口气。不过随后又很好奇,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马世龙可是御赐尚方宝剑、总领西北诸路勤王军的啊!

满桂才不理个别军卒的东张西望,径直领军开进马世龙大营,到了营内校场上。

之前负责警戒马世龙营地的一名京营军官,立刻过来向满桂报到。

满桂压根就不说话,只是一挥手,那名军官便带着那些京营将领,领着一群群地军卒往大营深处开去。

没过多久,一声声地低喝声在大营的各个角落响起,催促着营帐内的那些军卒赤手空拳地往校场集合。

寒风呼啸声中,一开始被押到校场上来的那些精壮军卒有些不服气,低声骂骂咧咧地。可点将台前一直站得笔直的满桂,拿他那牛眼一扫过去,那些军卒顿时便不敢说话了。

要知道,满桂可是从小兵厮杀上去的,简直可以说是从尸山血海中混出来的。身上那股气势,远不是一般将领能有的。对于这种气势,当兵的最敏感,也最害怕!

不用说,马世龙的家丁肯定也是精锐,这种有本事的兵卒,自然也多是倨傲不逊的。胡广当初就有过考虑,如果派御马监掌印太监高时月来,不一定能压得住。可派满桂来,却是没问题。

等到三千马世龙的家丁全都被押到校场,而没有其他兵卒时,所有马世龙的家丁,看着周围围上一圈全副武装的京营兵卒,对他们虎视眈眈时,这些家丁隐隐感觉到,他们的主人马世龙怕是出事了。

一有了这个结论,这些马世龙的家丁就有点惶恐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了主人,他们未来怎么办?朝廷会怎么处置他们?

满桂冷冷地来回扫视底下这些家丁,直到他觉得底下这些家丁已经从一开始的愤愤不平,到为自己将来所惶惶不安时,才带着威严,大声宣布道:“马世龙怯敌不战,甚至闻风而逃,已被皇上当场拿下,交由三法司会审。”

“……”听到这话,所有马世龙的家丁不由得都呆呆地看着满桂,虽然不说话,却因为证实了心中的猜测而紧张了起来。

满桂自然有自己一套治军的手段,知道这时要让他们多心慌一分。在等了一会后才又大声说道:“你们身为罪将马世龙的家丁,如果只罪及马世龙一人,则你们将解散,各奔东西。”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停顿,而是又提高了嗓门,增加了几分威严喝道:“可若是马世龙罪责深重,你们身为马世龙的家奴,也必将被连累而遭受国法处置!”

这话一出,顿时底下“嗡”地一声,这些家丁不敢大声,却各自开口,说什么都有,反正没有领头之人,都是各说各的。

满桂身侧的一员将领见此,立刻上前大步,大声喊道:“肃静!”

底下包围这些家丁的京营军卒立刻端起了武器,同时爆喝一声“肃静!”

这种齐声大喝,在武器的辅助之下,是最有气势了,当即吓得校场内的家丁立刻闭嘴。

远处其他大营的兵卒听到这一声大喝,都更是好奇,探头探脑的,立刻也引来了他们营地内京营兵卒或者御马监兵卒的喝斥。

场面安静下来后,满桂才向皇城方向抱拳一礼,而后大声说道:“但朝廷正在用人之际,皇上特旨开恩,不管马世龙是何等罪责,都赦你们无罪。且特许你们自愿加入京营,或者解甲归田!”

207 赐宴(第四更)

京营驻扎在繁华的京师,拱卫京师,地位显然是高于边荒之地的边军,这点毫无疑问。如果能从边军进入京营,对于这些最底层的军卒来说,也算是高升了。

因此,这些马世龙的家丁听了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那些聪明一点的家丁很快回过神来,正如皇上所说,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建虏都差点攻入京师,自然是希望京营都是精锐军卒组成了。而自己这些马世龙的家丁,就是很好的兵源了。

这些家丁,他们唯一所擅长的,就是打仗。要是解甲归田,估计都得饿死,否则也是落草为寇,或者投奔另外的人为家丁。与其这样,还不如加入京营!

因此,在满桂宣布了朝廷旨意后,没过多少一会,大部分家丁都纷纷表态,感谢皇恩浩荡,要求加入京营了。

而满桂作为京营提督,自然也希望手下都是精锐。他原本的家丁在京师城外和建虏死战,最终只剩下小几百而已,这其中还有不少带伤的。

因此,他当然是想要手下有精锐的敢战之士。在昨日的商议中,听到皇帝说让京营吞了马世龙的家丁时,他是高兴得很,领命的时候嗓门都大到了天上去了。

不过有一点,这些加入京营的人,以后就不再是任何人的家丁,而是在兵部登记造册的兵卒。

皆大欢喜之下,满桂马上命令整编。他时间有限,必须在那些低级军官回来之前,完成整编的事情,这是事先就计划好的。

此时,天安门广场上的这些低级军官,刚听完锦衣卫指挥同知介绍完大明忠烈堂。而后正排队,一次少量人地进入大明忠烈堂,进行实地参观。这么多人要都参观一番,怎么也得要花很长时间。

与此同时,在皇极殿内,这次勤王亊的论功行赏,或者叫奖罚基本完成。

这时候已经是午后时分,文武百官早就饿了肚子,皇帝一下旨退朝,顿时走了个干净。

不过武将中的勤王军将领,只要是没有因罪下狱的,都转去武英殿,皇帝赐宴犒劳。

这也算是一种应有之意,算是顺理成章,倒也没有什么人多想。不过温体仁等昨天参与商讨的人都知道,这是不让这些高级将领回营,拖着他们。否则的话,以京师粮食之紧张,才不会在武英殿赐宴!

不过,所谓的赐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山珍海味,大鱼大肉。每个人的案几上,都只是摆着四个白面馒头,一碟小菜,还有一小壶酒而已。

皇帝还没来,一众将领见到这样的赐宴,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就算在城外大营,平常所吃得也比这个好啊!

不过想归想,边上还站着宫女内侍,倒也没人敢发牢骚。特别是他们抬头看看,发现御案那边竟然也只是摆着白面馒头之类,和他们一样,甚至还少两个馒头时,就更不敢呛声了。

此时这些将领的肚子都饿了,那馒头对他们也还是有吸引力的。然而,皇帝未至,他们没法动筷子。只好闻着他们不屑的馒头香气,肚子不时咕噜地有着动静。

无聊之下,不少将领东张西望,能来一次武英殿,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很难得的,因此要好好看看。

看了好一会后,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集中到了靠近御案那边的位置,定在祖大寿身上。

从镇守一方的总兵,变成了一个闲职,虽然官位品级是高了,可这有什么鸟用?不少将领看到祖大寿冷着脸,低头坐在那里发呆的样子,就不由得心中暗自高兴。

祖大寿要不是临阵脱逃的话,就算没有满桂这样的封爵,也绝对不会明升暗降!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说到底,还是那事的影响所致,皇上怎么可能还重用于他,不杀都是开恩了!

正当他们在幸灾乐祸地时候,一声“皇上驾到”响起,顿时,他们一个个都离席跪迎。

胡广换了一身常服,带着一顶乌纱翼善冠,倒也是蛮帅气的。带着笑容,走到御座坐下后,便挥手笑道:“众卿平身吧!”

这些将领山呼万岁后起身,回到自己座位,全都收敛了情绪,正经地坐在那里。

于是,武英殿内就安静了下来。可不巧的是,在这安静的环境中,也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咕噜”一声响,而后引得好几个将领的肚子跟着“咕噜”响。

胡广一听笑了,当即一抬手示意道:“用膳的时辰早就过了,大家应该都饿了,来,都吃吧!”

皇帝发话,殿内武将纷纷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白面馒头,浅浅地咬一口。没办法,在御前得注意礼仪。本来武将就被称为粗人了,要是还大口吃得话,传出去就是个笑话。

可这些武将只是浅浅地咬一口,还没嚼一下就没了,这感觉很是难受。

胡广一直看着他们,见到这种情况不由得又是一笑,随后他伸手拿起一个白面馒头,而后说道:“诸卿不用有所顾忌,在朕看来,不管大口吃还是小口吃,都没什么区别,只要别碍着别人,自己吃得舒心就成!”

他说话的时候,这些将领自然抬头看他。见皇帝竟然用手拿着馒头,不由得都微微一愣。随后见到皇帝竟然咬了一大口馒头嚼着,不由得更是吃惊。不过随即他们的内心竟然羡慕起皇帝大口吃馒头,看着好像吃得很过瘾,还真是怪了!

胡广吃完了一口,看到那些将领还在看着自己,便示意了下手中的馒头,笑着道:“吃吧!”

皇帝再次说了,这些将领就不再客气了,心中感激之余,纷纷大口地吃了起来。那白面馒头一口就半个没了,嘴巴里塞满了嚼,竟然感觉分外过瘾。

胡广看他们在吃了,便继续说道:“如今京师物资紧张,粮食也进行了管制。不管是外面,还是在宫内,也都要节约粮食。因此这次赐宴,朕知道是简陋了,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等来日我大明国库充盈,物资丰富之时,朕必会再请诸卿赴宴,到时候,山珍海味的必然让诸卿吃个过瘾!”

208 绝密对话(第五更)

一听这话,再看皇帝吃得和他们一样,这些将领心中最初那点意见顿时就没了。想想如今这情况,竟然连宫内都如此,不少人心中不由得有点感慨。

不过胡广未等他们回应,又端起那个酒壶示意道:“保家卫国靠得是卿等,是我大明的将士!眼下是条件不允许,唯有一壶酒,先意思一下,来,干了!”

听到皇帝似乎话里有话,一些心细的将领不由得楞了下。但皇帝敬酒,还是用武人最喜欢的方式,他们也来不及多想,纷纷伸手拿起酒壶回应。

胡广当先仰头直接吹了,他这豪爽的动作出乎这些将领的意料,却更是赢得他们的好感。就连原先只是隐藏自己的心情应付的祖大寿,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真诚。

“叮,成就值+4,来自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祖大寿!”

“叮,成就值+3,来自副将曹文诏!”

“……”

在这宴会上,卢象升并不在,因为他不是武将。也因为有的事情不方便他在场,否则他至少是个文官,搞不好会有什么话说。

在喝完酒之后,胡广让其余将领继续吃馒头,只对祖大寿道:“祖卿,且随朕来!”

说完之后,他站起身子转向后殿。祖大寿有点吃惊,这是要密谈了,该是何事?难道是要自己提出辞官归隐?

他等皇帝走进后殿后,才起身跟上,心中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后殿中,胡广坐了,也赐座给祖大寿,看着他神情有点木然,便知道他内心估计在瞎猜什么。

胡广先不管他,只对殿内伺候的内侍宫女道:“你们先下去吧!”

见皇帝遣开这些内侍宫女,祖大寿有点吃惊,该不会皇帝不好食言说不追究自己,就让别人避开再要求自己辞官回乡吧?

等到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胡广看着祖大寿微微一笑道:“祖卿是否以为,朕升你为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一职,是明升暗降,是对卿不满,打压于卿?”

“……”祖大寿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让他不由得为之一愣,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等他回过神来,立刻跪地回奏道:“末将不敢,末将确实做错了事,还蒙陛下不计前嫌……”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胡广打断了,只见胡广伸手示意道:“祖卿无须见礼,这里没有外人,朕只是和你唠嗑唠嗑而已,坐着说话便是!”

祖大寿一时摸不着皇帝心思,也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只好依言先坐了,而后沉默以对。

胡广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如果以目前的情况看,你要想着明升暗降,其实也对,毕竟不掌实权,只是当了个闲职而已!”

一听这话,祖大寿下意识地又想跪地请罪,不过他还没动作,就发现皇帝话里有话,透露出了不一样的信息,顿时就愣住了。

“但以后呢?实话告诉卿吧,朕不想五军都督府成为摆设,卿能明白么?”

胡广这番话顿时惊得祖大寿睁大了双眼,抬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满满地都是意外。

不想五军都督府成为摆设?难道……难道皇帝还想让五军都督府如同开国之初一般?这……这不可能啊!

胡广看他这惊讶地表情,知道他肯定是难以接受。毕竟大明开国两百多年了,在开国之初之后,武将地位越来越低,最终权力变迁,让五军都督府成为了摆设,一个闲职所在。突然之间又要改变这种状况,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因为,这阻力实在太大了,可能么?

胡广当然知道阻力非常大,也因此,他连自己提拔起来并一直很信任的首辅温体仁那边,也没有透露过口风。

但只要是后世的人,就都知道,文武两道,就如人的两条腿,少哪一条都不行,哪怕是长短不一,也就是权力程度不一,都会让人走得不自在。

特别是在明末的时候,如果还是重文抑武,要想中兴大明,让大明重新站立在世界之巅,就必须文武并重,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这时候的大明,武人地位很低,文官地位很高。可文官集团却已是腐朽不堪。靠着文官来治文官,效果不可能有多好!

因此,胡广苦思之下,就想到了提高武人的地位,用武人来抗衡文官,再反过来用文人制约武人,让文武并重,使大明能像正常人一般走路。

不过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因此胡广也只是把这个想法隐藏在心底,谁也没说,此时是第一次开口让别人知道。

看到祖大寿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满满地都是惊讶,胡广一笑,又开口说道:“卿不必惊讶,朕的志向是让大明成为日不落帝国,而不是满足于消灭建虏而已。所谓日不落帝国,卿不会明白,不过只需要记得,大明的疆域要扩张,要远大于如今便是!”

如果要科普日不落帝国的话,首先得让祖大寿明白地球是圆的,地球自转,并且围绕着太阳在转这些知识。这一解释起来话题就会跑偏,胡广不想这么做。

他见祖大寿微张了嘴,便又微微一笑道:“卿莫要以为朕疯了!朕告诉你,这个时代是最好扩张的时代,要是过了这个时间,大明要想在世界强国中重新成为霸主,把西夷等等全都打趴下臣服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大航海时代是扩张的时代,是瓜分世界的时代,这时候的大明,其实并没有怎么落后西方国家。以大明的实力,只要走上了正确的轨道,要超越西方那些小国家,并不是多难的问题!

说了一堆超出祖大寿理解的话,胡广不得不把话题扯了回来道:“朕之所以给卿说这些,只是想告诉卿,朕不想要眼下只是摆设的五军都督府,明白么?”

听了这么多,祖大寿都懵了,不管明不明白,他都感觉到了皇帝的诚意,不由得点了点头回应。

胡广才不信他真得明白自己心中宏伟的计划,不过表面不露出来,只是微微一笑道:“祖卿还记得自己有另外一个官衔么?”

209 一整套计划

祖大寿听了一愣,随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还有一个官衔,好像叫做什么大明高级讲武堂总教习?

这是什么官衔?没听说过啊!几品?什么权力,干啥的?祖大寿一脑门的疑问,反正这官衔听着好像不怎样!甚至自己听了都立刻忘到脑后去了!

不过面子上,他也不好露出深深地怀疑和不屑的神情,而是恭敬地回道:“末将记得!大明高级讲武堂总教习!”

胡广听了不由得摇头一笑道:“是京师高级讲武堂总教习!”

祖大寿一听,不由得老脸一红,连忙请罪道:“末将愚钝,才一会功夫就记错了!”

胡广并没有计较这个,摇摇手否定了祖大寿的请罪,而后认真地说道:“这个京师高级讲武堂还没有,卿不记得也正常。不过朕要告诉卿,这个京师高级讲武堂,会是类似国子监的机构。而总教习,就是类似祭酒。”

这话还没说完,祖大寿就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地直视着他了。同时心中想着,武人也能有国子监一样的衙门?

要知道国子监祭酒可是从三品的官职,而六部尚书才是正二品而已。由此可知,这个国子监的地位有多高。

再说了,文人一直是秀才、举人、进士一条路,可武人却几乎没有。终大明开国以来二百五十多年,也才偶尔有几次武进士开科,更多的,只是武举人而已。

这么想着,祖大寿不在乎总教习的品级多高,而是担心其他,只听他问道:“陛下,这京师高级讲武堂在朝议上通过了?”

他能想象,那些文官肯定不会爽快地答应。以前不是没提过这事,都是那些文官明里暗里阻挠,最后才不了了之的。

胡广听了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朕意已决,这事没有人能阻扰得了的!唯一可虑的是,办学的经费!卿应该也知道,如今朝廷的财税入不敷出,各方面急需用钱,因此朕虽决定开京师高级讲武堂,却也得等财税缓解……”

祖大寿听着皇帝说话,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这是实在话!要是皇帝说肯定没问题,立刻要开这讲武堂,他信了才是见鬼了。

“朕在旨意中封你为京师高级讲武堂总教习,就是先留个引子在这里。此时先和卿交代一番,也是让卿能提前知道,卿不要胡思乱想,趁着这段空闲时间,你可以仿造国子监,先准备起来,需要什么,有哪些方面的顾忌等等,都写在奏章里,直接递送给朕。”

祖大寿一听,顿时感觉压力山大。他虽然是将门出身,不比满桂哪些,算是从小读书识字长大的。可要他搭建一个类似国子监的架子出来,实在是觉得有点难。

然而,这对武人来说,绝对是个机会,他身为大明武人,就算不为了别人,为了他祖家一系的其他武人,也要好好地努力一把。

因此,胡广说完之后,祖大寿立刻站了起来,大礼参拜道:“陛下旨意,末将一定竭力完成!”

胡广看得笑了笑,在他行完礼后,才让他平身坐回去,而后才继续说道:“这次被建虏入侵京畿之地,而我大明几乎没有一支军队能与之野战,以至于京畿之地被肆虐而损失惨重。退一步来说,要光复辽东,也需要一支强军,因此,朕决定趁这个机会,组建新军,拉开改革军制的序幕!”

这是应有之意!其实每次明军大败,都会有文官要求编练新军。祖大寿一边听着一边心中想着,顺口奏道:“陛下英明!”

谁知胡广听了竟然摇摇头,让他有点诧异,正以为自己说错什么时,胡广开口说道:“卿是没听出朕所说的重点,乃是改革军制!”

啊?祖大寿听了不由得一愣,随后马上谦虚回道:“是末将愚钝了!”

“武人要有地位,不能是朕给的,而是要自己争取。”胡广看着他说道,“但朕会给这个机会,就从这次新军开始。朕决定建立军衔制,抛开以前军官世袭一套,在新军中实现竞争上岗,凭本事上位。”

“……”祖大寿一听哑了,随后小心提醒道,“陛下,如此做得话,怕是武人中的阻力也不小!”

胡广点点头,自然也考虑到了,废除军官世袭制肯定是有难度的:“朕知道,因此这个只在新军中实行。朕的目标,是以后大明军队分野战军,卫所军两种。新军会慢慢地过渡为野战军,而卫所军则保持目前的不变,但整顿是难免的。”

顿了顿,他又接着解释道:“只要是大明百姓,不管是否军户,都可以到中级或者初级讲武堂学习,根据成绩的好坏,能通过考核者才能进入卫所军和野战军。当然了,不管卫所军还是野战军中的军官,就必须要到京师高级讲武堂学习,考核通过才可以。”

其实哪怕是世袭军官,也要先进京通过考核,才能世袭。胡广这么说,也不算突兀。

祖大寿听到这里,便明白了皇帝为什么要提新军,因为能和京师高级讲武堂联系起来。不过皇帝的这个计划太过新颖,好些名词听都没听过,让他一时不好提建议,便只好聚精会神地听着。

而胡广说到这里,却叹了口气道:“朝廷没钱啊!朕只能先挤出一点钱粮,组建一支小规模的新军。等首辅帮朕把国库充盈了,那时候再进行扩展,武人这条路才能走得更快!”

祖大寿一听,心中第一次迫切地希望国库的钱多点,第一次希望首辅能真得办成事。要换了以前的话,首辅他们怎么折腾,也就是看热闹的心态而已。

这时候的他,已经确定皇上要重振五军都督府不是空口说说了,而是有一整套计划,还有连他都未听说过的东西想出来,显然是蓄谋已久。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非常渴望那一天的到来。不过他心中也有隐忧,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实现他的目标,自己能否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胡广说了这么多,看看耗掉的时间也不少了,而且祖大寿也被自己说动,就没再深谈下去,只是问祖大寿道:“新军操练,朕决定按《纪效新书》结合北方战场的特点来,卿可有人才推荐?”

210 一切完美

此时,在天安门广场,负责指挥的锦衣卫指挥同知,看着广场上还未参观的那些低级军官越来越少,那眉头就不由得皱了起来。看这人数,估计再有两刻钟时间就该参观完了,这还是自己一直拖慢着速度的结果。

虽然参观大明忠烈堂对于这些低级军官来说是一件很严肃地事情,可此时早已过了饭点,不但他,所有人都已经饿了。他能观察到,有一小部分人甚至已经出现不耐烦的神情了。要是一直没有消息,自己该如何应对?

就在锦衣卫指挥同知有点发愁的时候,忽然从天安门那边飞驰而出几骑。他一见,脸色一喜,连忙迎了上去。

“大人,这边都快完了,可城外还没有消息传来!”锦衣卫指挥同知把烫手山芋扔了出去,同时心中松了口气。

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听了,只是点点头,也不下马,皱眉四顾。广场这边确实差不多了,如今朝议又结束了,怎么城外的整编还没有结果?

按照事先的计划,这些低级军官是要放回去,让他们再给勤王军士卒传达所听到的那些消息。等情绪差不多了,宫里的那些高级将领才会放回去,如此就不怕有任何意外发生了。

他想到这里,转头看向德胜门方向,该不会是满桂那边有问题吧?

不过刘兴祚又很快安慰自己,就算城外顺利,要想把马世龙的军队给整编了,也是需要很多时间的。这时间上衔接不上,可能还是自己得陛下传旨,要急着去皇极殿的原因。

他正在想着,忽然看到远处的街道上,有一骑飞驰而来。

顿时,刘兴祚心中一喜。此时能在戒严的街道上飞驰做事的,基本上不会是别的事情。

果然,离得近了点,就见那名骑士穿着飞鱼服,是一名锦衣卫校尉,必是满桂那边派过来的无疑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松了口气。看着那骑飞驰往大明忠烈堂而来。

只见那名锦衣卫校尉稍微一打量,便驰近刘兴祚这边,近了后立刻翻身下马,大步走近刘兴祚后,低声禀告了几句话。

刘兴祚听完,知道自己没有料错,一切没事,都按计划行事。

他望望城外勤王军大营方向,转回头给手下下了几个命令,随后低级军官参观大明忠烈堂的速度,在锦衣卫军官的指挥下慢慢地加快了。

其实到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了。一加快速度,估计还有一刻钟就能完成,而后就可以让他们返回城外大营了。

此时,在武英殿的后殿,祖大寿听了崇祯皇帝的问话后,他是很想毛遂自荐的,毕竟领兵多年,是有不少战阵经验的。可皇帝说要用当年戚大帅的兵法来练,又要结合北方战事的特点,衡量了下自己那一套,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份心思。

要说起来,大明一朝的战神,戚继光算一个了。更为关键的是,他不同那些开国战神,藏着兵法只传子女。戚继光是写了兵书的,都是他自己实践总结出来的经验。

就算他不在了,当年浑河之战时,剩余的那些戚家兵,一样杀得建虏血流成河。由此可见,按戚大帅所留之兵书练兵,就算不是戚大帅指挥,也一样是有效的。

那按陛下的意思,要找熟悉《纪效新书》兵法的人来训练新军,该找什么人?那戚金要是在的话,肯定是最佳人选。可他不在,那能推荐谁呢?

祖大寿这么一想,还真被他想起了一个人。再仔细思考了下,觉得合适,就立刻向皇帝奏道:“陛下,末将倒有一个人选,此人精通兵法,也熟悉北方战事,曾著有《武备志》兵法一书,孙阁老看了都为之赞叹!”

听到连孙承宗都称赞不已,胡广不由得来了兴趣问道:“人呢,在何处?”

“此人姓茅,名元仪,字止生,号石民,浙江吴兴人,曾任经略辽东的兵部右侍郎杨镐幕僚,如今在孙阁老身边,此时应该是在永平!”

祖大寿很熟悉茅元仪,当即毫不犹豫地回复道。同时在心里想着,此番推荐要是成功的话,茅元仪就欠下自己一个大的人情。以后有关武人地位的事情,说不定能借用到他。

胡广听得点点头,这茅元仪经历倒也比较合适,那就叫来面试看看吧!

这么想着,他当即进入聊天群,切换到锦衣卫工作组中,点了刘王氏的图标问道:“孙阁老身边是否有个叫茅元仪的幕僚?让他进京觐见吧!”

“回陛下,是有这个人的。”刘王氏待在孙承宗身边久了,自然也熟悉那个茅帅哥,立刻便回答了一声。

胡广没再对话,正要从群里退出来时,大概刘兴祚看到他有说话,就马上禀告道:“陛下,大明忠烈堂这边差不多了,如今准备让他们返回城外大营了!”

一听这话,胡广便知道满桂在城外也搞定了,看来一切很顺利,便回应道:“好,朕知道了!”

说完之后,他才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见祖大寿在等自己发话,便点头道:“朕很有兴趣,回头就通知锦衣卫那边,把他召来京师看看!”

祖大寿一听,心中不由得高兴。感觉自己在皇帝心中的份量也还可以,看来之前是完全白担心了!

胡广也不再磨叽了,笑着对祖大寿道:“今日之事记得保密!这时辰也不早了,卿把曹副将叫进来,朕也和他聊几句。”

祖大寿一听,连忙站起。眼角瞅见殿外光线,心中一估算,不由得吓了一跳,怎么就聊了快一个时辰,这时间过得好快!

他连忙抱拳一礼,而后徐徐后退,离得远一点才转回前殿去。

此时在前殿中,案几上的东西早已吃个干净。一众武将在内侍宫女的环视之下,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不时东张西望地等待祖大寿出来。当然也免不了同时会猜测,皇上叫祖大寿去后殿,到底是什么事情?

他们胡乱猜测着,猜什么都有。正无聊得很的时候,忽然看到祖大寿从后殿转出来。虽然看他如同进去一般大步走着,也不说话,可整个人给他们的感觉,是完全不同了,就如同打了胜仗一般,再无半点颓废怨气。

皇上和祖大寿到底说啥了?这是这些武将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211 连夜召见(第三更)

祖大寿自然知道事情轻重,不可能向外人透露皇上所说这些。否则要是让文官知道的话,最终利益损失最大的还是像他这样位居高位,已经没什么可以升迁的武官。

他到自己座位边上站定,脸上带着微笑对曹文诏说道:“奉陛下口谕,召曹副将后殿觐见!”

曹文诏一听,立刻站起,心情有点激动。被陛下单独召见,也算是一种殊荣了!更何况从祖大寿的情况看,很可能还是好事。

因此,他不敢拖延,在一众武将的羡慕眼神中,整理了下仪容,快步向后殿走去。

祖大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处,才坐回自己的座位,眼睛也不去瞧其他将领,只是低头看着面前的案几,心中开始考虑起刚才听到的那些消息。

京师城外,当天安门外的低级军官排队回来时,京营和御马监的兵卒早已从各勤王军的营地撤了出去。当然了,马世龙那营地除外。

因此,对于这些低级军官来说,感觉营地这边根本就没发生什么事情。进入大营后,各自散去,才知道有事情发生。

然而,马世龙军营的事情,与他们何干!他们心中正有大量的话要传达,甚至都到了一边吃饭一边向手下传话的地步。

那些军卒听了大明忠烈堂的事情后,事关自身利益,顿时也把马世龙军营发生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全都沉浸在有关大明忠烈堂的八卦之中。

而像徐文波这样的马世龙手下家丁,进入营地后就马上发现不对了。他们来不及去感觉那些不对劲的地方,就被身后的锦衣卫校尉催促着,沿着京营兵卒隔离出来的通道来到了校场上。

到了这里,他们才发现那点将台上竟然坐着一位高级将领。徐文波正好认得,很是吃了一惊,怎么满大帅在营地里?

他自然还不知道满桂已经不是大同总兵,而是封爵且正式成为京营提督,他纳闷之余只能随着命令站好。

这些低级军官,对于满桂来说,也是非常喜欢的。他当即重复之前所说,要把这些低级军官也收编到京营里面。

徐文波默默地听着,他发现所在军队被人吞并,自己竟然没有什么反感。仔细一想,便也明白了原因所在。

要是换了昨日之前,就算从边军进入京营,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其实并没有多高的待遇提升。

至少有一点他们是知道的,京营常年没有打仗,基本上不存在马世龙军中的家丁和普通士卒的区别,有的只是与将领关系的远近而有不同的待遇,而后就是为那些将领做牛做马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出现眼前这种情况的话,他们说不定会抗拒,这也正是当时马世龙在皇极殿说那番话的依仗所在。

不过,此时的徐文波他们,自从在天安门广场了解到大明忠烈堂的消息后,那心思就变了。原本他们就为自己的家奴身份而担忧,可如今却有了机会,自然是心动了。

另外还有一点,他们觉得皇上远比想象中的要好,京营也必然会和以前不一样,他们希望能在京营看看自己的前程能有多远。

满桂倒也没想到,收编马世龙家丁队伍中的这些低级军官,竟然也这么顺利!仔细想想,便明白是什么因素在其中起作用。

想明白这点,他不由得转头看向紫禁城方向,心中再一次佩服皇上,竟然就这么解决了一个手握重兵的总兵,而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真是了不起!

他抬头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便前去见了在京师德胜门城头的御马监掌印太监高时月,两人一起下令收兵,算是无惊无险地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武英殿这边,曹文诏等到了天黑之后才被放回前殿。此时,城门已关,皇帝有令,就让他们在城内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随皇帝一起出城。

胡广今天是真累了一天,摆驾回到后宫时,几乎都不想说话了。可明天是大年三十了,又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对于他来说,注定是忙碌的一天。

然而,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城外有将近十万的勤王军,他却拿不出多少物资,在大年三十去犒劳一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赏赐少得可怜的一点物资,再送上一碗心灵鸡汤了。而这碗心灵鸡汤的好坏,取决于胡广自己的能力,效果可能会完全不一样。

除了这些之外,自己也还准备了另外一样东西。这个东西能否推行成功,就真得是非常重要了。

想到这里,胡广不得不又摆驾御书房。果然,一个挂着小锁的盒子摆在御案上。

他从身上掏出了一把钥匙,开了锁拿出了里面的东西。最上面的是一本奏章,他没管,先放到了一边,而后仔细地看剩下的东西。

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后,胡广忍不住点头。胡正言的手艺还真不是吹的,这种程度的东西,谁能仿造得出来?他心中有底后,才拿起那本奏章看了起来。

没过一会,看完之后,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当即下旨:“传首辅温体仁,户部尚书毕自严,礼部尚书徐光启觐见!”

他身边伺候的太监方正化一听,吃了一惊,连忙低声提醒道:“陛下,宫门已经锁了!”

胡广听了,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点头说道:“朕知道,可朕没时间等明日啊!城外十万大军,就是十万张嘴,一旦随军粮食用完,京师可没多少剩余的粮食供他们消耗!”

一听这话,方正化心中也是无奈,大明都穷成这样了!他不敢再耽搁,当即派人前去传旨。

温体仁,毕自严和徐光启见天色已黑,宫门已锁,皇上还派人前来召见,便不敢怠慢,匆匆随天使赶往皇宫。同时心中纳闷,皇上这么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其中温体仁因为知道得多,甚至还多想了一些,他就怕马世龙的那些家丁出事!

不过等他见到皇帝时,见皇帝一脸平静,便知道自己想错了。于是,就静待皇帝说话。

212 你猜这是啥(第四更)

物资的短缺,使得御书房内也做不到灯火辉煌,也就刚刚能到不影响书写而已。

胡广看着面前坐着的三个臣子,点头一示意,边上的方正化便把御案上的小盒子捧起,转交给了首辅。

与此同时,胡广则说道:“几位卿先看看。”

毕自严和徐光启一见,都有点好奇地望着温体仁手中的小盒子,他们很奇怪,皇帝连夜把自己召进宫来,是为了看这盒子里的东西?还牵扯到户部,礼部?

只见温体仁同样有点好奇地打开了盒子,拿眼往里面一瞧,那脸色忽然就变了,变得有点慎重,而后伸手小心地从里面拿出了一叠纸,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手中的纸大致分为大小不一的三类,纸张长宽最小的在上面。纸张上印刷有图案和文字,很是精美,一看就能让人知道,这种印刷是花了大工夫的。

最上面的纸张,中间最显眼地地方印着一个铜板,原本是什么通宝的几个字似乎换掉了,字迹有点小,温体仁看得很吃力。

这时,就见方正化拿过来一枚镜子。温体仁一看是块放大镜,不由得抬头看了眼皇帝,感激地谢恩之后,便用放大镜观察了起来。

只见那铜板上面印得四个字为“大明纸币”,外圆内方的铜板中间,则是一竖,并不和铜板边框接触。

在铜板的上方,用正楷字写着“一文钱”。铜板的右侧是“大明纸币”,左侧是“通行天下”。纸张的四边,还印有花纹,其中正中间上方花纹中似乎是一条龙。

温体仁看到这里,那脸色越加得严峻,同时也有几分吃惊,他抬头正要说话时,却见皇帝向他微笑着示意道:“反面还有!”

一听这话,温体仁只好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反过来一看,中间是副三辰旗上的图案,不过却又有不同,代表星辰的光芒,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要长不少。

在三辰图案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印着“一方有难兮,八方支援!”

温体仁看得不明其意,抬头看向崇祯皇帝,想再次说话,却又听到了皇帝先说道:“温卿先不急,等全部看完再说!”

温体仁没办法,只好又翻看下面那些纸张。他发现这种纸张,或者按照上面所印的意思,这种纸币一共有九张,其中一文,二文,五文的大小一致,区别是铜钱数目和说明文字;

另外三张是一钱,二钱,五钱,比前面三张要大一点,却比后面三张要小。颜色也不再是最普通的黑色,而是黑红两色,其中红色只是点缀。

最后三张是一两,二两,五两,这些是彩色印刷,远比前面的要精美。同时纸币后面的图案上,最后那张五两的,是把前面所有纸币背后的一句话全部汇总了起来。

一方有难兮,八方支援!

万众一心兮,其利断金!

南涝北旱兮,何足道哉!

贪官污吏兮,迟早要还!

保家卫国兮,誓要敌亡!

各司其职兮,各尽其职!

国富民强兮,安居乐业!

威加海内兮,四方来贺!

温体仁实在看得不明所以,在看完之后把这些纸币转给另外两个把脖子都伸酸了的同僚,而后再次看向皇帝,想要问个明白。

胡广似乎是故意要憋他,又先他一步说话道:“温卿先不急,先想想,等他们两人看完之后,朕会统一解释说明。”

“……”温体仁只好闭嘴,脑筋急转,先自己想想了。

没多久,毕自严和徐光启也都看完,一脸震惊之色。他们转头看看首辅温体仁,而后再转回头去看皇帝,静待解释。

胡广看着他们三人,微微一笑道:“三位爱卿猜得不错,这是朕准备要发行天下的大明宝钞的最新一种!”

一听这话,证实心中所想,三位臣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劝谏道:“陛下,万万不可!”

如今朝廷实在没钱,这是事实。可皇帝想要靠发行大明宝钞来解决问题,这实在是不现实,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有何不可?”胡广立刻反问道,“卿等没看到这纸币其实和大明宝钞不一样么?”

“……”三位臣子听了心中无语,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同时心中暗想着:皇帝不是变得很厉害了么,怎么还说出这么幼稚的话?难道是之前太祖显灵,如今又变回那个世事经历不多的青年天子了?

温体仁作为首辅,只好先开口劝谏道:“陛下,臣承认,这些宝钞确实在印制上花了功夫,比起原本的大明宝钞要精美得多。可陛下要用这种纸币的话,臣敢断言,这将和原本的大明宝钞一样,最终只会成为废纸一张!”

大明宝钞是桑皮纸印刷,为方形,高一尺,广六寸,青色,外为龙纹花栏,横题印有“大明通行宝钞”,其内上两旁为篆文八字“大明宝钞天下通行”。中图钱贯,其下印“中书省奏准印造大明宝钞与铜钱通行使用,伪造者斩,告捕者赏银二百五十两,仍给犯人财产”。

温体仁说得确实是实话,这两种纸币不管是从手感,还是印制上,或者大小适用方面,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一看就知道前者是用心,而后者显然一般般而已。

重新发行大明宝钞的话,责任干系重大的会是户部尚书,因此毕自严也马上跟着劝谏道:“陛下,大明宝钞在正德年间就因为实在无用而不再印制。如今要是再发,结果也是一样的,这无关乎大明宝钞好看不好看!”

这时候,唯独徐光启没有说话了。因为一个是他想说的,都已有同僚说了,他再说也只是重复而已。

第二个,他发现这纸币确实比较特别,里面很多东西都是别出心裁,别人可能不认得那铜钱里面的符号是什么,他却是知道,那个是西夷书写的数字,分别为壹、贰、伍;看来陛下之前所说,西夷的那些东西不怎样,还真有可能,因为陛下也懂啊!

徐光启的结论是:陛下用了这么多心思,搞不好在其他方面,也会有变化!

果然,就听到胡广微微一笑道:“大明宝钞的弊端,朕自然知道!要想不重蹈覆辙,却也简单!”

213 银本位制(第五章)

一听这话,温体仁等三人不由得很是诧异,互相看了一眼,那眼神中满满地都是疑惑。

要知道,是个人都知道,要是朝廷发行纸币可以的话,那还用担心什么财税收不收得上来的问题,没钱就发,没钱就发,多方便!

为此,当大明宝钞在洪武年间遇到问题的时候,君臣上下就一起想过办法,甚至不惜明旨天下,出了好多规定,可最终还是无法挽回,没办法之下才在正德年间停止了印发。

这么难的一件事情,到了年轻的崇祯皇帝这边,就成为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这可能么!

说实话,温体仁和毕自严等三人根本不信。然而,他们看皇帝的神态,却又是自信满满的样子,让他们不由得有点疑惑了。

有关发行纸币的事情,胡广早就考虑了,恰好他对货币的历史也有了解,知道问题在那里,因此早有准备,如今准备实施,首先要让首辅和户部尚书支持。

对于眼前这三位土著的反应,也在胡广的意料之中,这是时代的局限,和他们本人聪明与否无关。

他想到这里,便开口说道:“宝钞相对于金银铜等实物钱币,方便实用这个点,朕不用再说了吧?”

见三位臣子点头,他便又继续说道:“可为何大明宝钞却不受百姓欢迎,最终不得不停止印发,只是因为印发得太多么?”

当然不是,毕自严心中立刻回答道。作为户部尚书,他肯定是对大明财政这一块的了解比别人多。

在大明宝钞遇到贬值危机的时候,朝廷就想过各种办法,其中就包括了减少发行,甚至减少朝廷用宝钞支出的手段,可都没用。

胡广不等有人回答,就继续说道:“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是,大明宝钞乃是一种信用货币,靠得是朝廷的信誉。一旦有一丝不信任的苗头,哪怕只是谣言流传,那这信用就会被破坏,从而影响到宝钞价值的体现,并且这过程不可逆。”

听到皇帝侃侃而谈,可说出来的却似乎有些不怎么明白,有个别词听得不是很懂。如此一来,皇帝的说话,给了他们三人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一时之间,没人问话,都在集中精神听着,想着。

胡广没有采用他们能一听就懂的说话方式,一个是不想那么累,要他去适应他们,另一个原因是故意如此,就是要你们听得似懂非懂一点,这样才能显得他有水平。

只听他继续说道:“既然原因找到了,那就很好办。恰好如今这个时候,我大明境内的白银足够多,因此,新发行的纸币采用银本位制,就能解决以前大明宝钞遇到的问题。”

在大明开国之初,金银在全国的储备都不多。后因几百年来,大明和外国的贸易中,一直是贸易顺差,导致世界各国千方百计获得的白银,大部分都流入了大明。

如此一来,也才有了白银作为货币的基础,也才有了万历年间张居正的一条鞭法,确立以白银作为官方货币。

也正是在这两者的前提下,大明百姓对于白银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如果采用银本位制的话,将没有任何困难。要换了之前,哪怕是开国之初一开始就采用银本位制,也会早晚遇到很大的困难。

三位臣子听到这里,其中毕自严实在忍不住了,又先一步开口问道:“陛下,微臣愚钝,不知这银本位制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其他两人也都是不由得点点头。听皇上所说,关键就是这银本位制了,可听不懂这银本位制的意思,让他们的心神进一步被吸引了。

胡广听了,微微一笑道:“所谓银本位制,就是朝廷有多少银两,就印发多少银两的纸币。在纸币发行出去后,朝廷允许百姓可以拿纸币换回银两实物。如此,就能很好地解决这纸币可能会贬值的问题,因为有朝廷对纸币价值进行兜底!”

停了停,看三位臣子在思考,他便又感慨道:“其实,这还不是真正的纸币,这只是一种银行券而已。哦,还没有银行,就是一种代金券。不过这也急不得,只能一步一步来。”

等他说完这番话后,底下三名臣子才回过神来。事关钱的事情,还是毕自严先开口。只见他皱着眉头道:“陛下所言,确实可以预防这纸币贬值,可眼下朝廷就没银子啊!”

想到这里,他觉得不对,便马上又纠正道:“户部就只有六十二万两而已!”

这是查抄原左都御史曹于汴,特别是查封了永昌票号后的收入。此时毕自严已是明白,为什么皇上之前有过要求,这笔钱任何人不能动用,原来是要用在这里。

“对啊,陛下,才区区六十二万两而已,无济于事啊!”徐光启在这三人中算是对数字最为敏感的了,立刻皱着眉头跟进道。

而温体仁此时已经确认,皇帝还是那个皇帝,不存在之前可能被太祖附身的情况。以皇帝之前的做事方式,肯定有他的理由。这么想着,他这次反倒没有说话了。

胡广听了,并不以为意,当即笑着道:“无妨,银子肯定会有的。如今只需要走出第一步,后续有银子了便再印发便是。”

查抄晋商,正是纸币发行成功与否的一个重大因素。因为在他的预估里面,这第一批印发出去的纸币,很可能绝大部分会马上被兑换,最终这些纸币会回到朝廷手中,而户部的银子将所剩无几。

但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看到朝廷没有食言,确实能用纸币兑换回银两后,老百姓使用纸币的信心便会大增,这将有效保证纸币的价值。

等到查抄完晋商,朝廷国库一下增加几千万两白银后,就算还有人会兑换银两回去,也绝对不可能兑换完。有了这么一个巨大的缓冲在,纸币的推行便会容易很多了。

毕自严自然不知道晋商的事情,不过他也没想那么远,想着这种情况下,皇帝想发行纸币就纸币吧,最多是当一次尝试而已,毕竟用金银确实是麻烦。

这么想着,他的心思便转到了其他方面,有点好奇地问道:“陛下,那这纸币上面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214 算术

温体仁和徐光启一听,也不再劝谏,而是有点好奇地等待皇帝解答。毕竟这大明纸币和以前的大明宝钞相差很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胡广听了一笑,用手虚指了下他们手中的纸币道:“这纸币是设计为百姓日常所用,因此从大小、耐用性方面都有考虑。另外,这上面的图案,就是这个铜钱和铜串,相信朕就不用解释了。那个方孔里面的是大食那边的数字书写方式,很简单实用,朕决定以后在大明推广!”

徐光启一听,心中暗道陛下果然对西夷那边了解很多。而温体仁听了,却是眉头一皱,不过他也没反对,只是问道:“陛下,不知这数字方便在哪里?”

胡广一听,随手拿笔刷刷地写了起来。很快就让方正化把写了字的纸转给首辅,同时说道:“这种数字在计数方面,特别是数字非常大的情况下进行算数,将会很快。那是朕给卿看得几个例子,包括加减乘除,都会简单直白,且容易很多!”

温体仁就不认得0到9,且胡广给得是后世的书写习惯,有加减乘除四个例子,都是万以上的数字,把他给看迷糊了。

边上的徐光启伸头一看,倒是看懂了点,不由得有点惊讶道:“陛下,这结果准确么?”

温体仁一听,有点好奇地把那张纸转给了徐光启。而后转头看向皇帝,静等回答。

毕自严身为户部尚书,和数字打交道也是家常便饭之事,因此对这个也有兴趣,便伸头看过去,却也如温体仁般不认得。

胡广听到徐光启的问话,便笑着道:“徐卿可以算算,要朕把那些数字念给卿听么?”

“臣认得这些数字!”徐光启回答一声,而后也不管皇帝是不是客气,立刻低头开始算了起来。

其他两人见了,有点好奇地看着徐光启,就盯着他的表情,等待他的结论。

只一会的功夫,就见徐光启略微有点脸红地抬头说道:“陛下,前面这两组加减结果,臣核了没问题。但后面这乘除……”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而后竟然站了起来躬身一礼道:“还请陛下赐臣算盘一用!”

这徐光启不愧是醉心学术的,就算在御前,为了得到准确的结果,也不顾面子了,一定要当场得个准信。

可他这么一表现,却让边上的两人都吃了一惊。徐光启要用算盘才能把那结果得出来,可皇帝刚才只是动笔刷刷刷几下而已,这结果就已经在纸上了。如果结果正确的话,这差距似乎就有点大了。

胡广对于这个请求自然不会有意见,当即点头吩咐方正化去拿了个算盘过来。

徐光启的算术也是很好的,算盘在手,噼里啪啦地一顿打,立刻就有了结果,再一核对后,不由得拜服道:“结果正确无误,微臣以为,此法值得推广!”

这话一出,温体仁和毕自严就吃惊了。没想到大食那边的算术竟然这么厉害,只凭一支笔,都不需要算盘就能快速算出结果。

这时候大明海纳百川的心胸,远不是后世的满清可比,对于新鲜事物,哪怕是蛮夷的东西,只要真是好东西,一样会接纳。

比如西夷的火炮,比如倭寇的鸟铳,当时都比大明要好,大明就毫不犹豫地买来仿制。

胡广听了微微一笑道:“推广是你礼部的事情,卿自己好生计划一番。朕也会把这个相关的内容整理一份给你,包括平方、开方等等算术上进一步的知识。朕之前所说,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温体仁和毕自严都听得有点莫名其妙,他们两人压根听不懂,也不知道什么事。可徐光启却记得那日在德胜门箭楼上所说的那些事,他正要表态时,却又听到皇帝问他道:“朕之前让卿整理的东西,可曾整理出来了?”

“臣已经整理好了,只是这些天看陛下忙于军国大事,臣便想着再修改一番。”徐光启的神态略微有点激动地回答道。此时的他,已经相信皇帝是真厉害了!

胡广听了点点头道:“好了就呈上来,朕有空时便能看看。”

说完之后,他把话题扯了回来,看了一眼其他两人,而后接着介绍道:“纸币背面的那副图,还有那些字,朕是考虑再三后作出的决定。你们且猜猜,这是什么?”

一听这话,首辅温体仁之前已经考虑过,当即回奏道:“陛下,这背面图案是三辰图案。自古以来,三辰旗是天子的旗帜,印在这纸币上面,该是表示大明纸币乃是天子之物,任何人不得毁坏……”

“……”胡广一听无语,好吧,似乎这样解释也不错。

“只是……只是这星辰光芒似乎和三辰旗的图案略有不同,还有颜色也不同。老臣愚钝,不知何意?”温体仁略微有点犹豫,其实他原本是想说,这星辰光芒是不是画错了?

胡广听了,当即摇头笑笑,直接解开谜底道:“此图确实是从三辰旗演化而来,不过另有寓意。完整版的,卿可看一两以上银子纸币的背面。”

看到三名臣子都有点好奇地翻看,他便继续说道:“红日、黄月重叠,即是一个明字,乃我大明的国号。外围的星辰光芒改为红色,亦指太阳光芒,暗合我大明属于火德。”

听皇帝这么一说,三人一看,果然如此,一想一直以来的天子旗帜竟然和大明有关系,还真是巧了!

“十二道光芒即指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年十二个月,光芒位于青天之上,表示我大明的光辉时刻都在普照万方。”

这个说法不错!三人听了,不由得点头暗赞。

“红色光芒中四个尖锐的大角,分指上下左右四个方向,是为际天极地,罔不臣妾之意,也可表示《管子·牧民》所称四维,即礼义廉耻。”

际天极地,罔不臣妾的意思是远至天边地极,没有不以臣、妾这礼归顺我大明的。这个出自《天妃灵应之记》碑,也就是俗称的郑和碑。这个意思,御书房内的三位臣子自然都懂,这说得是好兆头,便又是点头。

215 国旗国歌

介绍完了这些,胡广忽然脸色一正,严肃地说道:“朕欲把此图案绣在旗帜上,定为我大明帝国的国旗!”

温体仁和毕自严一听,不由得一愣,国旗?这是什么,听都没听过。

倒是徐光启和西夷打交道比较多,一听之下倒是有概念。不过他也不是很懂,便发表看法道:“陛下,臣知西夷皆有国旗,可这国旗有何用法?”

温体仁和毕自严一听,转头看他,这什么国旗从历朝历代以来都是没有的,西夷有,我们大明也不一定要有啊!不过徐光启说得也对,这国旗有何用法?如果只是因为西夷有了我们要有,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胡广一听,严肃地回答道:“国旗即是大明帝国的标志,只要在我大明帝国的国土上,就只能有我们大明帝国的国旗,而不能有其他国家的国旗。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什么地方属于大明!大明的子民时刻记得,自己是大明的一份子!”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点声音道:“朕之前说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建虏此次入侵京畿之地,昌黎小县就做得很好,他们能自发地做到这点,所有人都动员了起来,一起抗击建虏。而永平等地,却只依赖官府,官府不行,城破了遭殃的是城内所有人!”

如今这个时代,压根就没有国家民族的概念,最多认为天下是皇族的天下,改朝换代就改朝换代,如果不影响他们,大部分人不会怎么在乎。这一点,随后的历史就能证明。

因此,胡广才有了这个想法,要制定国旗国歌,宣传国家的概念,宣传大明帝国的好处,让大明的百姓从小记得,大明帝国的概念,就如同家的概念一样,成为大明百姓自豪并为之守护的对象。

当他举例到建虏入侵京畿之地时,温体仁等人就认真地开始看待这个国旗了。他们不得不承认,昌黎之战中,这么小一个县城之所以能守住,确实是全城百姓动员的结果。

这时,他们听到皇帝继续在说道:“这个国旗将挂在所有官府衙门,每日早上都要升旗,还有各卫所,边军驻地等等。明确无误地告诉他们,这是大明的官府,是大明的军队!以后我大明军队的旗帜,国旗必须要有,将领的姓氏旗则要逐渐地禁止。朕要让大明军队,在潜移默化中,认定自己是大明的军队,而非是某位将领的军队!”

涉及到军权,这个就严肃了。此时皇帝所说的这些,只要是文官,都是拥护的。甚至对他们来说,这面国旗只要有这个作用,都足以用了。

然而,胡广还在继续介绍道:“还有学堂,也必须要悬挂国旗,每日早上,都要举行升旗仪式,所有学生皆要参与,潜移默化他们!”

“对外族的战事中,也要有大明的国旗,这是国与国的战争,而不是地方与他族的战争,从而提升战争的高度和严肃性!也能让将士们知道,他们的每次战事,都是为大明而战,而不是某个将领!”

“……”

胡广说着国旗的一个又一个用法,他所提的国家概念,第一次开始影响他人。

等到说完之后,首辅温体仁首先点头赞同道:“臣以为这国旗确实不错,臣赞同!”

一面旗帜就有这么多影响人心的举动,他没有理由拒绝。其他两人也是,在听了胡广说了那么多道理后,也都赞同之。

胡广见他们支持,便笑了笑,而后一指他们手中的纸币道:“那首词,是朕定的国歌,与国旗配套使用。是朕对大明子民的期望,也是朕对大明的期望!”

一听这话,温体仁等三人不由得郑重起来,再次去看那首词。

一方有难兮,八方支援!

万众一心兮,其利断金!

南涝北旱兮,何足道哉!

贪官污吏兮,迟早要还!

保家卫国兮,誓要敌亡!

各司其职兮,各尽其职!

国富民强兮,安居乐业!

威加海内兮,四方来贺!

重看了一遍后,三人的第一感觉是这词倒也通俗易懂!不过他们已经有了国旗的概念,与之对应要配套这词的话,顿时好多作用就不言而喻了。

这是明确要求大明百姓怎么做,这是告诉大明百姓要学昌黎之战一般,万众一心,如此得话,就算天灾也不可怕了。

这词里面,还有对官吏兵卒的要求,警告贪官污吏,以及百姓和国家对未来的期待!

这次,又是徐光启先开口说道:“臣亦闻西夷中不少国家亦有国歌,这词定为我大明的国歌,臣以为妙之!”

国旗都赞同了,国歌要与国旗配套,如今印在纸币上,皇上又没有事先通知,显然是早有决定。因此,温体仁和毕自严也没反对。

只是温体仁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提问道:“陛下,那这词牌?”

“这首词是朕看到戚继光所作之军歌后,有了灵感才有的。”胡广介绍了下来由,而后用不容置疑地语气道,“那就用那首军歌的词牌,作为我大明帝国的歌曲!国歌决不能软绵绵的,一定要有气势!”

说到这里,他又介绍道:“这首国歌,以后只要是我大明人,就都得会唱!升旗仪式上,必须要唱这首国歌。一些重要场合,亦要有此国歌的乐曲。”

说到这里,他看了下底下三位臣子,再次强调道:“朕之所以印在纸币上,也是趁这个机会推广之。让大明的百姓,官吏,军卒都时刻谨记。”

这时候的大明,其实已经有太多毛病。就比如对他事漠不关心,你北方如何,关我南人何事?又或者南人如何,我北人管得着么?

其实,这事也不只是大明如此,就算南宋吧,之所以北伐不成功,最根本的原因是南人不支持。

如今大明的天灾严重,只有协调全国,才能减轻南涝北旱所带来的危害。现在如此,将来亦是如此。要让他们明白,所有大明人都是一个整体。

还有贪腐一事,也很是普遍,在国歌里警告他们迟早要还,多少能有一点吓阻作用!

……

温体仁三人都了解了这纸币上的意思后,不由得暗自赞叹:皇上看来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心思啊!很多都是前所未闻,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出来的!

216 销毁还是拍卖

胡广在白天和将领谈心,晚上又得费口舌解释纸币的事,这说到后来,声音都有点哑了。

他转头看看殿外的夜色,稍微一估算,便不打算再加班了。转头看向温体仁交代道:“这纸币能否推广开来,关系重大,影响甚至远超卿的想象。然则,这需要朝廷有足够的银两储备。温卿,我大明的财税改革必须要加快了!”

一听这话,温体仁神色一凛,当即恭敬地回答道:“臣明白!”

胡广知道年前这段时间,其实温体仁也在忙战事相关的一系列事情,因此提醒了后就没有再说,转头看向户部尚书毕自严道:“朕已让人印制好了六十二万两的纸币,之前让兵部已经统计了城外在册兵卒和立功将士,明日一早,朕会派锦衣卫和东厂番役共同押送纸币给卿等,由户部和兵部按名册发放纸币给他们。”

“微臣遵旨!”毕自严立刻回奏了句,而后还想说什么时,却听皇帝又交代道:“户部所存的那六十二万银子也一起搬出城去,做好让城外将士用纸币换银两的工作,不得有任何为难。纸币的信誉,必须要从一开始就建立!”

毕自严听了稍微一愣,这要是换了以前,不用朝廷的威仪吓阻那些兵卒,不让他们换银两已经是开恩了,就更不要说专门为他们准备换银两的事情,最终这些纸币又回到朝廷手中,何必呢!

可如今,竟然还要给他们专门去准备好兑换工作,不得有任何为难!这世道还真变了啊!

不过毕自严也马上回过神来了,毕竟皇上说得够明白,要是实际不爽快给兑换纸币的话,再是银本位制也没用,别人不会相信。

这么想着,毕自严心中暗叹一声,就算这些纸币最终回到朝廷手中,白忙活了一场,也还是要做的。他这么想着,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胡广见他答应了,也没管他想什么,便转头看向礼部尚书徐光启道:“有关国歌国旗的事情,礼部要尽快着手推进。朕的意思,越快越好!”

觉醒明朝人的国家和民族的概念,让他们明白家国一体,这事不可能立竿见影,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因此,必须尽快实行,让时间来见证。

“微臣遵旨!”徐光启立刻回应,他隐隐有一丝激动。

因为这是历朝历代所没有的事情,而从今之后,哪怕后世有改朝换代,也肯定会有国歌国旗了。到时候说起国歌国旗的由来,自己这个礼部尚书必然会被提及,为后人所铭记。

胡广交代完了,又想起一事,转头看向首辅道:“温卿,这纸币的事情,随着明日发放,也一样要昭告天下,这事不能忘记了。否则万一有少量将士带了纸币回去,地方上却没收到有关纸币的旨意,那样就不好了!”

“老臣遵旨,这事明日一早就办!”温体仁脸色严肃,立刻点头回应道。

吩咐完了这些事情,胡广才让三位臣子早点回去休息。可他在他们走了之后,看着御案上的那份纸币,猛然一拍脑袋:真是晕死,这纸币有瑕疵,怎么办?

当初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竟然忘记印上“大明中央银行”了。这是要告诉世人,只有大明中央银行才有印制发行纸币的权力,这点很重要的。

但话也得说回来,原本以为有了水泥,应该能来得及同时开建大明中央银行和大明忠烈堂。没想天气太冷,天寒地冻地增加了修建的难度。最关键的是,物资缺乏,粮食管制,也影响了施工进度。

所有的资源不得不先满足大明忠烈堂这边,中央银行的事儿都搁置,连议都没有议过一回。可就算这样,大明忠烈堂最终也没有如期完成一期工程。

胡广想着,拿起御案上的那几张纸币继续看着。心中也有点庆幸,因为户部银两有限,这第一次发行只有六十二万的量,规模不算大。明天先走个仪式,等将士们用纸币换走银两后,再集中销毁,发行新版好了。

一想起要销毁,他不由得又有点心肝疼。在朝廷如此困难的时期,这些纸币可都是要成本的啊!就销毁了是不是太败家了?

这么想着,胡广忽然灵机一动,要不把这些纸币进行拍卖,愿意收藏的可以拍卖去收藏。别人怎么想不知道,他自己能肯定,这些纸币到了后世绝对会升值!

这是个好主意!胡广不由得高兴了起来。可随后马上想起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嘴角一撇,这算啥?自己可是大明皇帝,所有规则的制定者和裁决者,能这么玩么?

于是,胡广纠结了。毁了吧?在这艰苦岁月实在是败家!不毁吧?又哪有这样玩的皇帝!否则的话,自己完全可以动用皇帝的权力,故意让胡正言那边印错一些,而后再这么干一次?

朝廷正是需要公信力的时候,要是这么玩,谁还信你?真玩这种,还不如发行债券!

想到这里,胡广还是决心销毁。毕竟作为堂堂大明皇帝,绝对不能短视!

“陛下,夜色已深,您得休息了!”方正化看皇帝脸色变化很快,稍微有点担心,出言提醒道。

胡广一听,回过神来,想起明天又将是忙碌的一天,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这皇帝啊,还真是劳碌命!得,睡吧!

第二天凌晨,东边的天空才露出一丝鱼肚白,宵禁的兵卒还未撤岗,街上就有官吏在忙碌了。

等到冬日完全露出来,京师城内实施一天的戒严没再延续,街上的人迹便开始多起来了。

这一天,是大年三十,是崇祯二年的最后一天。虽然皇帝已经下旨不过年,可民间的过年活动还是有的,只要不铺张浪费,自个躲在家里不声张,也不会有人真正去管。

不过在通往德胜门的主街道上,还是有兵卒守着,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占用道路。只有一些官吏不时匆匆而过。

京师城外,当东方露出曙光的时候,就有锦衣卫校尉奉令催促各营生火造饭,准备集结。

217 敷衍

徐文波等原马世龙的军卒,虽然已经整编为京营,可此时还是宿在原营地,也和其他营地一起行动。

冬日里,被窝里好歹暖和一些,又没有战事,高级将领都不在,谁也不愿提前起床。加上今日是大年三十,都有点想远方的家人,不能一起过年,多少有些遗憾。

这样的情况下被锦衣卫校尉一催,不少人都有了情绪。可当他们听到锦衣卫校尉说今日一早皇帝会驾临时,啥情绪都没了,精神一下振作起来,动作也麻利了很多。

最终,城外勤王大军的集结速度,比起预估要快了不少。兵部尚书申用懋和户部尚书毕自严看到都有点吃惊,心中暗叹这些兵卒似乎换了人一般。

而徐文波等军卒看到临时搭建的台子上面,竟然有两名穿绯袍大官在了,也是有点吃惊。从时间上估算,这两位大官估计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吧!

另外他们也有点纳闷,军队都围绕着那台子集结这可以理解,毕竟皇上驾临,基本上是要训话的。可那台子前面摆着一台台的桌子,还有不少人在那边忙碌着是干嘛?

就算有京营和御马监的兵卒在戒严,把他们按所属不同隔离成一块块的方阵,他们也忍不住在窃窃私语,猜测着这是在摆什么龙门阵?

徐文波没有参与猜测,只是在观察台子上的情况。他忽然发现又有人来了,好像是锦衣卫校尉和东厂的番役押着几辆大车过来。那两名大官见了,立刻派人过去迎接,而后从那些大车里面搬下一个个带封条的箱子。

这是有赏赐!徐文波等人一下便猜出这是什么,心中都不由得高兴起来。甚至自发地停止了窃窃私语并翘首以待。

果然,在台子那边忙碌一阵后,那两名绯袍官员就说话了,竟然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户部尚书,很大的官啊!

勤王军军卒很快排队上前领取东西,没领的期待,领过的诧异,这让徐文波越发的好奇,那是啥?

等轮到他,报上姓名后,就见桌子后面的那名书办快速在一个册子上打钩,并让他按了手印。边上另外一人则从一个个小盒子中分别拿出一张张纸递给他。同时机械般地重复着:“一共三两八钱八文,八张。”

“啥?”徐文波奇怪了,一如排他前面那人一般,好奇地问了一句。

然而,那人没有理他,只是催他快走:“下一个,回头皇上就到,不要耽搁了!”

徐文波有点郁闷,却也不敢站那不动,只好转身回去,同时打量着手中的纸。

他和其他人一样,并不识字,不过却认得那纸上印有铜钱和银两图案。可还是不知道这纸到底是什么?

等他回到自己的站位后,听着边上已经领到得同袍在低声讨论。听了听,发现他们也都不知道手中这些纸是什么意思。就是看着不错,印得跟画一样,要是回家裱起来,或者贴到门上,说不定也能当年画了,不过朝廷也实在抠门,这也太小了点吧,难怪一次就给了八张!

随着领到纸张的兵卒越来越多,终于有了识字的人领到了纸张并认出了上面写得是什么纸。

“大明纸币……一文……二钱……一两……这大明纸币是什么?该不会是大明宝钞吧?”

大明宝钞在正德年间就停用了,这些明末的底层军卒自然没见过,也早就忘脑后了。在一开始拿到时并没有联想起来,实在是因为名字不同,样式也与传说中的不一般。一直过了好一会后,才猜测了出来。

“什么,是大明宝钞?”徐文波听到附近一名同袍这样说,不由得诧异了,“朝廷什么意思,该不会就拿宝钞来敷衍我们吧?”

其他人基本也如同他一般反应,在诧异过后,就有愤怒了:“老子拼死拼活,竟然拿一文不值的宝钞来糊弄,真他娘不如不给呢!”

“对,宝钞有什么鸟用?这肯定又是什么奸臣的主意!”有人跟着不满道。

“……”

有可能是朝廷早已猜到,这些军卒会有不满,因此一队队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役开进勤王军队列中分组开始巡视,看到哪里有动静,立刻过去大声训斥,勒令安静,不得喧哗!

厂卫的威名不是盖的,徐文波等人心中虽然很不满,却也不敢当场反驳。其实就算反驳了,难道厂卫能做主换了或者退了大明宝钞?

他们唯有期待皇帝驾临时,要不要御前告状。毕竟皇上可不同以前的皇帝,这是真心为他们这些兵卒着想的,那大明忠烈堂和待遇便是明证!

而申用懋和毕自严在台上看着这一切,看着此起彼伏地喧闹声,不由得相视摇头。能看出来,这些兵卒都很抵触纸币,等回头一说可以换银两,还不立刻就换了。眼下所做的这些,真是白忙活了!

虽然事先有准备,还分了很多队列一起领取纸币,可将近十万勤王军,完成纸币的分发,还是要不少的时间。

冬日越来越高,还有一小部分勤王军将士没有领到纸币时,却见德胜门那边传来动静,皇帝驾临了!

徐文波转头看去,让他有点诧异地是,在这严冬酷寒中,皇帝并没有坐辇舆,而是身着金盔金甲骑马而来。在他的身后,则是各路勤王军的高级将领们。

他看清之后,心中不由得有点佩服皇帝。毕竟皇帝乃是天下最为尊贵之人,却一点都不娇气,这种天气竟然穿甲骑马而来,像个汉子!

之前积累的好感,加上此时的观感,让徐文波等人越发得肯定,皇帝就是一个好皇帝,只是有奸臣当道,才让他们领到了没用的大明宝钞,搞不好赏银就被他们贪了。

军队略有骚动起来,不过边上有厂卫盯着,倒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当皇帝驾临时,所有人迎驾,山呼万岁。

胡广伸手示意平身,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此时的他,心情很不错。原因无他,一路过来,系统的提示声连绵不绝,一直没停过。

这证明了一点,人不但要长得帅,还要有合适的行头,虽然是冷了点,可收获也多啊!

218 责任

徐文波等兵卒带着期望之色,看着皇帝走到台上,希望他能看到台子前面正在分发宝钞的情况,而后加以制止,最好还要惩罚那些奸臣。

然而,那两名尚书第一时间迎了过去,低声向皇帝禀告着什么。皇帝的视线似乎受阻,最终没有任何表示,坐到了台上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皇上肯定能看见的!徐文波等人心中想着,甚至自觉停止了低声细语,就盯着台上。然而,他们失望了,一直到所有人都领到大明宝钞,皇上依旧没有动一下,是真没有看到?他们有点怀疑了!

此时,申用懋和毕自严松了口气,两人一起上前奏道:“陛下,大明纸币已分发完毕!”

胡广听了点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台前,而后缓缓扫视面前无数地人头,心中酝酿着情绪。

在他的身后,则站着两名尚书,两侧则是各路高级将领。这种阵势,让底下那些有点失望的军卒没敢有什么骚动。

胡广在扫视了一遍勤王军将士后,忽然大声说道:“今天是大年三十,按我汉人的习俗,是亲人团聚的日子,是祭祖、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的日子!”

胡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台下站着一排大嗓门的大汉将军,则齐声把皇帝刚才的话传播出去,让尽可能多的军卒都能听到。

徐文波站得比较近,倒也不需要那些大汉将军传音就能听清。他听到皇帝这番话后,不由得想起家里的老母,一股思乡的情绪顿时升起。

“但是,朕已下旨,京师城内今日就不过年了!朕为什么要下这道旨意,是朕无情么?”

申用懋和毕自严听到这里,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得露出一丝苦笑,而后转回头,看着年轻皇帝的背影。

这些勤王军将士就在城外大营,那也没去。就算那些低级军官有进城,也只是转了一圈大明忠烈堂所在就回来了,因此没人知道这消息。此时一听之下,不由得都有点吃惊:这过年可是大事啊!怎么就不过了呢?

不过他们相信一点,皇帝绝对不会无情,心中好奇之下,一时忘记了大明宝钞的事情,集中注意力想听听为什么皇帝要下旨不过年?

“其实不是,是京师没有这个能力过年!如今的京师,朕已下旨粮食管制,所有人的口粮都有定量,每人只能分到一点点粮食,严禁为了过年而铺张浪费,一有查获,朕决不轻饶!也因此,匠人没有足够的体力,大明忠烈堂的修建速度也比预期要慢了不少,进度达不到朕对大明忠烈堂的起码要求。”

胡广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低沉,带了点遗憾,可停了停后很快激昂了起来,同时挥手道:“死,有轻于鸿毛,亦有重于泰山!大明忠烈是为了抗击建虏,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战死的!朕决不能将就敷衍忠烈们,因此朕决定,忠烈们的骨灰先存于兵部,等大明忠烈堂完工之日,朕亲率文武百官送他们进大明忠烈堂!”

徐文波等人听得精神亢奋,身体不由自主地站得笔直。有这样的皇帝,当这个兵也算是值了!

不但是他们这些军卒,就是台子上站成两排的勤王军高级将领们,也不由得微微激动。唯有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两人又是相视苦笑,却没敢有任何表示。

“可能有的人会嘀咕,为什么不拨足了物资给工匠,这样不就不会耽搁大明忠烈堂的工期了么?”

胡广这话一说出口,徐文波有点诧异,转头看看身边的同袍,发现他们也在转头四顾,显然和他一个心思,是想看看到底谁有这种非分之想?

台上的胡广却不管底下人怎么想,转口就带出了他要说的另外一番话:“朕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只是想尽量多节约一份粮食。是为了要这个冬天的京师,再没人饿死;是为了尽可能多地去救济京畿之地那些已一无所有的百姓!”

“你们可能不知道,永平、遵化等地的百姓,刚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痛,却又面临饥寒交迫的绝境。要是朕不这么做,不尽量省出粮食物资来救济他们,他们就会被饿死,被冻死!”

徐文波听到这里,不由得连连点头。同时心中暗道:谁要敢说皇帝不好,有种站出来看看!历朝历代,还有哪个皇帝能如此心怀百姓的?

胡广看到底下很多军卒都在点头,心中也有一些欣慰。他们并没有因为大明忠烈堂事关他们切身利益,就不顾那些陌生人的死活。从这能看出来,大部分军卒都是良善之人。

然而,台上那些高级将领们却站不住了,又想起御赐的那宴席,何可纲率先单膝跪地,低头抱拳奏道:“是末将无能!”

曹文诏紧随其后,跟着单膝跪地奏道:“是末将无能!”

其他将领见此,每一个还敢站着,纷纷跪下请罪。顿时,台上除了两名尚书和皇帝之外,其他人全跪下了。

在台前的那些军卒们听到台上将领们的话,也回过神来了,为什么会这样?还不就是他们这些当兵的没挡住建虏,没打败建虏所致么!

特别是徐文波,之前身为马世龙的家丁,更是没打过一仗,心中愧疚更多。想起皇上刚所说的这些,不由得也跪了下去请罪。其他兵卒一见,也都跟着跪了。

胡广站在台上,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地兵卒,并没有什么规则地左一个,右一个,前一个,后一个地跪下,便知道他们是自发地,是感觉到了身为兵卒的责任。

胡广没有阻拦他们,任由他们去跪,等到眼前所有的勤王军将士全都跪下了。静听了一会寒风呼啸,锦旗咧咧之后,他才又大声说道:“我大明军队要能与建虏野战,能打败他们,就不会有这种惨况发生。这事,你们身为大明将士,却不能保家卫国,是有责任!”

219 既往不咎

这一次,不等底下兵卒反应,胡广提高了声音马上道:“但是,朕以为,你们情有可原!”

这话一出口,顿时一片惊容。徐文波甚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的皇帝,以为自己听错了!

“都平身吧!”胡广缓了口气,挥手示意,而后转身,同样向那些高级将领们挥手示意。

他这一言行,顿时把申用懋和毕自严弄糊涂了,皇上这到底是要干啥?

胡广转回身子,等着底下勤王军将士都站起来之后,他才又大声说道:“建虏是人,你们也是人!而且建虏就几万人口而已,他们的兵卒无从挑选,全都要上战场,而我大明却是百万万人口,哪怕只是军户也远多于他们,我大明有如此的优势,为何还会败呢?”

“朕知道有一句话可以来解释,没有牵挂才能尽力拼搏,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奋勇杀敌!”胡广说到这里,声音略微低沉了些,“朝廷拿不出起码的军饷,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朝廷没有充足的粮草,让你们有足够的训练;朝廷没有足够的赏金,奖赏那些英勇的将士;试问一下,如此情况之下还能打胜仗么?”

听到这里,徐文波想起当家丁之前的一幕幕,顿时觉得一阵心酸。同时也诧异皇帝竟然如此了解他们,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这么想着,眼睛微瞄两边的同袍,发现有人感触比他还深。他知道这些人一直只是普通士卒,也就难怪了。

这么一想,徐文波觉得自己要不是后来当了家丁的话,老母还能不能养活都是问题。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真能安心杀敌么?

“叮,成就值+1,来自兵卒甲!”

“……”

系统的提示声再次连绵不断地响起,胡广同时看到,近些的兵卒,不少人的眼里涌出了眼泪。打仗的时候,他们没有流泪;被军官奴役的时候,他们没有流泪;可此时,他们流泪了!

这一次,胡广没有任何得意,也没有因为收获了成就值而感到高兴,他也同样动容了!

作为一名后世穿越过来的人,要是遇到这样的待遇,没有军饷,卖儿卖女卖妻卖自己才能活命,早就反他娘了!

胡广带着感情继续说道:“不出死力,不打胜仗,甚至有兵溃之事,这些种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此。”

说到这里,他忽然提高了声音道:“对于这些事情,朕决定赦免之,朝廷不会再追究,但以后不得再犯!朕亦向你们保证,朕将竭尽所能推行朝政革新,为国库增收,推行军制革新,为你们解决后顾之忧!五年,给朕五年时间,你们便会看到成效,当然,亦要你们支持朝廷,你们相信朕么?”

勤王军将士们都已习惯了朝廷没钱,他们领不到饷,但皇帝却说给他五年时间,他来解决这个事情,要是换了以前,他们还真不敢相信。

可此时,皇帝已经赢得他们信任,对于这位大明皇帝,他们心中满满地都是好感,不管五年后结果这么样,这时候,他们都愿意选择相信皇帝!

这么想着,不少勤王军将士自觉地点点头,又带动了他们身后的一些人跟着点头。不知是何人,忽然先喊出了“吾皇万岁!”

参之不齐地跟着喊,最后将近十万勤王军,齐声高呼了起来:“吾皇万岁!”

他们平时不被重视,笨嘴拙舌,就算心中有千言万语亦不会表达,此时此刻,唯有用这么短短一句话来喊出心中的意愿!

这最后汇聚起来的声音,非常地响亮,远远地传到了京师城内,让不少人都为之诧异,不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广听着他们的喊话,心中很是欣慰,能有这样的回应,说明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你对他们好,他们亦懂得感恩!

等到场面重新安静下来之后,胡广才又大声说道:“为对抗建虏,为让我大明百姓免于兵灾,朕亦决定改革兵制。只是如今朝廷穷,只能先行组建一支万人新军,如果你愿保家卫国,满足条件者皆可参与选拔,任何人不得阻拦!”

这时代的人可能认为那些军官才是主导力量,但胡广却知道,那些兵卒的力量才是最大的力量,关键是看你能否用起来。也因此,他才要费劲口舌来沟通,赢得这些兵卒的信任,这是最基础的一步棋。

提了提这个消息后,胡广马上接着道:“今日是大年三十,接下来是春节,朕知道你们思念远方的家人,因此就不留你们了,让你们早日回家团聚!你们回去告诉其他同袍,告诉你们的家人,朕保证过,日子会好起来的!”

不少勤王军将士听得心中一喜,听这意思,好像是今日就能回去了?要这样,离得近些的,还真能赶回去过春节!

胡广看着他们,心中有点无奈,却又不得不说道:“其实,让你们马上回原驻地,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京师养不起你们,朕要节省下粮食救人,亦无法赏赐你们更多东西。这点,希望你们能了解!”

就算胡广不这样说,勤王军将士也不会有啥。可他要的是这些勤王军将士的理解,并把这份感觉随着他们的散去,带到大明的四面八方,一如之前的目标,为今后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果然,胡广这话说完之后,又听到了系统的连绵提示声。显然自己这开诚布公,进一步赢得了将士们的好感。

胡广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这些高级将领,而后转回头大声说道:“朕革新朝政的一项措施,乃是发行大明纸币,这不同于大明宝钞……”

徐文波一听,心中一惊,感情不是皇帝没看到,而是皇帝下旨给的大明宝钞啊?不过他很快听到皇帝又说这不同大明宝钞,基于信任,他没有立刻有反应,而是选择了静听。

很显然,他的同袍也都和他一个心思,认真地听着,并没有表露出不满,等着皇帝把话说完。

220 大老爷们

“这大明纸币的用途和大明宝钞一样,都是用来代替银两、铜钱的。好处就不用朕说了吧?方便、没有成色之忧等等。而朕所说这纸币和宝钞不一样,是因为朕倾注了大量心血,要用其构筑出我大明朝新的银钱体系。”

胡广说到这里,伸手指着面前一名名将士手中的纸币道:“你们可以看看,这纸币的精美程度,就远不是宝钞能比。想要伪造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因此不用担心自己收到的钱会有问题!这是其一。”

当年的大明宝钞靠得是严峻刑罚威慑,可有利润就会有人去做,是为高风险高收益。可这大明纸币的印刷技术却是大明最顶尖的了,不管是从油墨还是印刷技巧上,这就等于在严峻刑罚基础上再加了一道保险杆,也因此,胡广才有这个自信敢这么说。

他看底下士卒都很关注自己的话,便又继续说道:“其二,也是最大的不同,就是这纸币不是朝廷想印就能印的!举个例子,库银只有一万两,那么朕就只让印一万两的大明纸币;如果库银有一百万两,则朕就让印一百万两的大明纸币,绝不会有多。这么说,你们应该能明白吧?”

皇帝举了这么简单易懂的例子,要还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徐文波心中想着。不过他还是摸不着头脑,皇帝这话到底是啥意思啊?

有这样想法的当然不止他一个,其他将士的脸上也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明白呢还是不明白呢?

胡广注意到了他们的脸色,便再接着说道:“为何朕要这么做?朕是要让这纸币保值!一两银子的纸币就是值一两银子,绝不会只剩五钱!为此,朕还有一个规定,就是这发出去的纸币,随时可以向朝廷换取上面印着的银两数额,不收取任何费用!”

徐文波听得大惊,这是真的么?他有点不敢相信,眼睛盯着皇帝,睁得大大的。

只见皇帝转身向身后那位户部尚书一挥手示意,然后就见到那户部尚书躬身一礼后,也跟着走到台前,向台下那些官吏严肃说道:“把银子摆出来,准备换纸币!”

说完之后,毕自严心中叹了口气,要白忙活一上午了。不过表面上,他不敢有表示,退回皇帝身后一步,躬身禀告道:“陛下,已准备妥当!”

徐文波看得清楚,那些官吏从身后的一只只箱子里取出了不同规格的银两,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上,反射着冬日的阳光,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这一看清楚,他就真得吃惊了。他有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皇帝,难道皇帝说得是真的,可以用手中的纸币去换回真金白银?

他这么想着,总觉得有点不可能,便转头看看身边的同袍,想寻求答案。不过他却发现,身边的人也同样带着疑惑,和他一般在转头四顾。

胡广在台上看着这些,明白他们心中在想什么,便大声宣布道:“这纸币是朕革新朝政,增收国库最重要的基石!因此,朕绝不容许纸币出现贬值。如今库银就在这,如果你们信不过朝廷,如果你们觉得拿着纸币心里不踏实,那么就用纸币把银两换回去好了,朕已让他们准备好了,现在就可换!”

听着这话,勤王军将士们都愣住了。是不相信?还是怕过去换会有不好的后果,还是其他什么心思?反正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反应。

户部尚书毕自严转头看了眼同僚,发现申用懋也刚好在看他。两人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不约而同地微微摇摇头。

这一幕,被离台前不远的徐文波看到了。他明白,这是不看好,觉得皇帝白忙活了!

他转回头,看着年轻的皇帝,目光缓缓地扫过他们,眼神中似乎有种期待,又或者有种决然?

徐文波不由得低头瞧了瞧手中的那几张纸,不,是几张大明纸币。皇帝刚才说了,朝廷要救人,没有别的赏赐了。如果能带几两银子回去,多少能让老母高兴下,能买点什么好吃的给老母,也算是过年能吃点好的了。要是带这纸币的话,还能不能敬这份孝心?

他有点拿不定主意,毕竟大明宝钞的名声是彻底臭了的。可同时他的脑中又闪过有关皇帝的一幕幕,还有早上所说的一番番话……

胡广看到底下勤王军将士们似乎有些意动,又或者有点犹豫,在左顾右盼,是怕自己第一个出头被惩罚,等着别人先去换?

说句实话,他是真希望这些将士能支持他,别用纸币来换银两。可他同样也知道,虽然只有几两银子,却都能发到他们手中,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有原本那大明宝钞的臭名声在,他们想换回真金白银,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这里,他想着心中已有的决定,便不再犹豫,再次大声说道:“难道你们在顾忌什么么?朕说过的话绝对算数!想换就换,大老爷们的,不要扭扭妮妮!”

他说完之后,扫视全场,准备看着第一个兵卒走出来换纸币。

徐文波原本正在做思想斗争的,被皇帝这么一催,特别是听到大老爷们几个字,血往头上涌,忽然站在原地大声喊道:“不换了,皇上如此对我们,谁换谁就不是大老爷们!”

他边上的同袍听了,也涨红了脸,跟着大声附和道:“不换,俺也不换!”

有一就有二,十万勤王军将士中,“不换”地呼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连绵不绝!

胡广闻声,他的目光从徐文波脸上扫过,再一个个看向那些说着“不换”的兵卒。

他们一个个脸色通红,情绪激动,似乎吼出来后心情舒畅了不少。看着那一张张脸,他也有点激动了!

这一点,同样被看着他的徐文波发现了。不知为何,他心中立刻连一丝后悔都没有了。如此好的皇帝,在正需要支持的时候,岂能不支持!

同时,他也瞧到了皇帝身后那两位尚书,见他们一脸愕然的表情,心情忽然变得更畅快了些,似乎是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221 对卢象升的交代

最终,没有一名兵卒站出来换,或者是都支持自己,或者是迫于形势没敢出来换吧?不管如何,反正是没有出来换的。胡广心中想着,既然这样,就再送你们一份新年礼物吧!

他当即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你们信任朝廷,朕很欣慰!既然这样,就不耽搁你们回家过春节了!不过,朕亦多送你们一份新年礼物吧……”

一听这话,徐文波等人的眼睛顿时睁大了,皇帝送出的新年礼物?这会是什么呢?

不过,他们没看到皇帝有示意别人拿出什么东西,只是开口说道:“朕给你们一个建议,这个大明纸币,如果能不花掉就尽量不花掉,保管好了,以后会有意外的惊喜!”

要是这时候说得太明白,让人知道了这第一期真正纸币的收藏价值,估计这些兵卒都拿不回家,会被那些将领千方百计地弄走。

至于最终会有多少兵卒能保存下这些纸币,等到升值的那一天,还是要看他们的缘分了!

胡广说完之后,也不管底下这些勤王军将士是怎么想的,当即转身,对身后的一众勤王军高级将领道:“你们即刻拔营回原驻地吧,有关组建新军的圣旨,不日会到。”

“遵旨!”这些高级将领们答应一声,似乎很豪爽。其实,听皇帝的意思,应该是要从各军中选出精锐组建新军。而那些精锐,亦是他们的精锐,那舍得放出去,因此,这一声更多得只是口头答应而已。

胡广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这点,没有说更多的话,就让这些高级将领回去了。不过他却叫来了卢象升,对他一笑道:“朕很忙,现在才得空能和卢卿说几句话!”

“陛下日理万机,还请保重龙体!”卢象升一听,立刻真心实意地劝谏道。在他的内心深处,很是感激有这样一位皇帝,能让他如愿以偿,巡抚一方,带兵打仗。

胡广听了则是心中无奈,自己还真想好好保重龙体,最好天天吃喝玩乐,不用操心那么多烦心事。可如今的局势,没办法不操心啊!

不过表面上,他却是微微一笑而已。然后伸手招过随驾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从他手中接过一份卷着的圣旨,转手递给卢象升道:“这是为毛文龙总兵平冤昭雪的旨意,由卿带去东江宣旨。”

实际上,天使并不一定是宦官,更多的是文官。因此由卢象升带去宣旨,并无什么不妥。

卢象升听了心中一喜,这对他快速收拢东江的人心可是有很大助力的,算是一份大礼了。

这么想着,他立刻躬身接过,同时带着一丝欣喜回应道:“微臣遵旨!”

胡广又从王德化手中拿过一份圣旨,在手中握了握之后,真诚地说道:“朝廷没钱,这点卿应该能了解,因此暂时没有更多物资能资助卿。”

说到这里,他见卢象升要开口说话,便抢先一步又道:“这是准卿另加得盐引,可令东江诸岛自行煮盐,与江南等地换取粮食物资。”

一听皇帝准备地这么周到,不知为何,卢象升忽然觉得肩膀上的责任一下重了起来。他脸色严肃,躬身一礼接过,同时大声回奏道:“陛下且放心,微臣必定让建虏寝食难安,再难千里绕道袭我大明关内!”

这次的战事,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没有了东江的牵制,才让建虏集全力入侵京畿之地。这一点,稍微有些见识的人,事后都能得到这样的结论,更不用说像卢象升这样知兵事,能打仗的人了。

胡广听了微微一笑,像卢象升这样能和建虏野战、死战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他觉得很自然,也愿意相信。不过他还要再助卢象升一臂之力,避免万一。

只见胡广又向台下招了招手,就看到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带着一名锦衣卫校尉快步上台,而后给皇帝见礼。

让卢象升有点吃惊地是,那名锦衣卫校尉虽然穿着一身黑色飞鱼服,可那声音,却一听就听出来,是个女的。仔细一打量,也从眉目上能看出来,相当耐看秀气,人长得不错!

这时,胡广也在打量着那人,心中不由得暗叹:这才在锦衣卫待了多久,娇滴滴地女孩,立刻就变成了一名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了!

胡广没管刘兴祚,对这锦衣卫校尉说道:“如花,去见过卢中丞!”

“陛下,属下已恢复姓氏,如今叫魏木兰了!”如花抱拳低头,动作干净利落,声音慷锵有力地回答道。

胡广有点意外,当即“哦”了一声,点点头笑着道:“魏木兰,不错,不错!”

一边的卢象升原本就对一个女人当锦衣卫校尉有点吃惊,这一旁观之下,发现这名锦衣卫校尉似乎不怎么怕皇帝,两人说话间好像还有点熟悉的样子,不由得让他更是吃惊。

对于魏木兰这个名字,卢象升作为一名文官,自然一听就知道是仿花木兰之意,作为文官中的怪胎,他对于这样的女人倒也比较欣赏。

这时,胡广已转头看向卢象升,对他说道:“魏木兰会随卿前去登莱,有任何事情,可让她转告刘卿或者直接告知朕。虽千里之外,亦能瞬息便到……”

卢象升听得哑然,不过随即想起昌黎之战中,似乎有一女子也有这个能力,能立刻联系京师这边。该不会这就是锦衣卫所谓的天级密报吧?

“可以这么说吧,卿可通过魏木兰与京师和山海关方面即时通讯,就如面对面说话一般。如此一来,你们两路兵马的协调将不会有任何问题,卿明白了么?”

这事对于没在聊天群中的人来说,实在有些诡异难信,因此胡广不得不多浪费了一点口舌,从几个方面简明形象地做了说明。

卢象升就是再怎么想不通,可皇上已经如此说了,他自己也经历过匪夷所思的事情,因此没法不信。一想起这即时通讯的好处,他大喜过望,立刻把锦衣卫是如何做到的疑惑抛之脑后了。

222 粮食危机

卢象升的信心更足了,辞别皇帝后,在魏木兰的陪同下,几乎是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队伍中,手一挥,往大名府而去。他带着剩下的人要回一趟大名府,而后才去登莱就任。

其余的勤王军也随后一支支开拔,但胡广没工夫送别,当即摆驾回京,大年三十的,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哪怕是在路上,他也没闲着。

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就在他身边,落后一个马头,向他禀告道:“陛下,京师粮食挪出一部分后,就只能支撑一个月了。”

京师的粮食是有厂卫和户部共管,因此刘兴祚也知道粮食情况。在为期两天的京师打黑行动结束后,皇帝已经下旨把那些罪囚和能挤出来的粮食送去永平,交给孙承宗。

“嗯!”胡广知道这事,点点头而后转头看向刘兴祚,他知道刘兴祚肯定还有话说。

果然,就听刘兴祚奏道:“末将刚接到禀告,说京畿之地附近的省份,粮食征集情况不容乐观……”

“什么?”胡广一听,脸色顿时严肃起来,甚至都勒住了胯下战马,声音大了点问道。

前后的护卫见此,立刻停住,不知道皇帝这边怎么了?

刘兴祚自然知道如果粮食接济不上的话,会发生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因此得到消息后,等不及过年,就第一时间禀告了。

他同样脸色严肃地回奏道:“似乎是从十月份开始,周边省份的粮食就开始紧张起来了。一开始还以为是战事影响所致。不过末将刚得手下禀告,说如今发现,好像是有人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高价收购囤积。末将已经下令严查,看是什么人在囤积奇居!”

胡广听得点点头,对刘兴祚说道:“卿做得很好,要立刻查出来,如果人手不够,就督促地方一起查,这事非同小可!”

“末将遵旨!”刘兴祚的人手确实不足,毕竟锦衣卫中有一半人不堪使用,不少是挂个名而已,剩下那些人手又都撒在京畿之地,特别是京师,很多事情需要厂卫一起行动,手头上的人手确实捉襟见肘。对于周边省份的事情,就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胡广吩咐完了之后,脚尖稍微一点马腹,催动战马继续前行,同时有点感慨地对刘兴祚说道:“有不少商人,其实都很聪明,很有眼光。可他们的心思却不正,想着发国难财。这种人,朕以后一定会教他们好好做人的!”

“陛下所言极是,不少商人有了钱,还会兴风作浪!”刘兴祚立刻附和道,“也因此,太祖以来,多是对他们有打压,只是如今世风日下,他们这些有钱的,又有点肆无忌惮了!”

胡广点点头,和他边走边聊,进入城中后,看着城内的人气,多少有些过年的气氛,便笑着对刘兴祚说道:“卿不用陪朕了,回家去吧,陪……”

刚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得顿住了。他看着刘兴祚,忽然沉声问道:“你家人还在建虏那边吧?”

“是的,陛下。”刘兴祚心中一紧,连忙回奏道,“母亲大人当初让末将几个兄弟逃走,已说过绝不会拖累,建虏要想拿她们逼迫末将兄弟,便会以死明志!”

他说到后来,声音有点低沉,带了点悲伤,却也没有停顿。说完之后,陷入了沉思,显然是在回忆往事。

从他们兄弟逃离的那一刻起,留在辽东的那些家属注定就不会有好结果。这份担忧一直埋在心底,一直不愿意去想。可今日是大年三十,又被皇帝提起,思绪涌起,不由得有点伤感。

胡广也沉默了片刻,忽然对刘兴祚说道:“卢象升到登莱后会组建特种部队,专职千里偷袭,朕让他配合内应,务必把卿的家人救出来!”

一听这话,刘兴祚立刻滚鞍下马,双膝跪地,激动地大礼参拜。

胡广再次停住马,伸手示意他起来道:“朕明白当初你们兄弟逃离时的心情如何!朕亦说过,保家卫国保家卫国,国与家是一体的,卿为国做事,朕亦会为卿考虑!”

不说刘兴祚如何感激,就在这个时候,离京师已不足三十里的地方,有一支军队正快马扬鞭,往京师而来。

这支骑军人数不多,七百骑都不到,却很精锐。飞驰前进的时候,还能基本保持五骑一排。当先一面旗帜迎风飘扬,一个斗大的“吴”字屹立风中。

忽然,在他们奔跑地官道上,就在他们的远方,也有一支军队开过来了。两军快要相遇,这支骑军不得不减慢了速度。

在那杆大旗之下,有一人凑近为首的那名年轻将领,大声说道:“少爷,我们怕是来晚了。”

这时候,从京师方向而来的军队,除了原本的勤王军,基本上不会是别的可能了。因此,他才有此一说。

那名年轻将领,就是十八岁的吴三桂。他同样判断出了家奴所说的这点,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失望:最终还是没赶上京师的论功行赏啊!

“少爷放心好了,有祖老爷在,肯定会在御前提及少爷的功劳,至少一个游击是跑不了的!”那人年纪已经有点了,说话间透着自信,显然很有阅历。

“对,少爷年纪轻轻就是游击了,这可比老爷当年还厉害了!”另外一人跟着安慰道。

吴三桂听了,还是摇摇头道:“你们不懂,我是想去御前露个脸,让陛下能记住我。如此,就算没升游击,也没多大关系!”

想起自己准备好的御前说词,他有把握绝对能打动年轻皇帝的心!可要是京师方面已经散了,就凭自己的级别,最多就去见个兵部尚书,这就太遗憾了!

这么想着,他有点不甘心,当即催马急行,临近那支队伍时,便大声问道:“尔等可是从京师而归的勤王军?”

队伍前头的一名总旗听了,大声回答:“对,得蒙皇上赏赐,我等可回去过春节了。”

正在赶路的其他兵卒都是一脸高兴,大步走着,一边跟着嚷嚷道:“回家喽,过年了!”

223 主子心里苦啊

对于他们来说,每人手中有三两八钱八文,有功劳的还能再多些。平时可没这么多,都被将领们克扣掉的。又知道了有个好皇帝,将来很可能有好日子过,岂会不开心!

他们是开心了,可吴三桂却失望了。自己连灭两族之后,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没有赶上啊!

亲信家丁赶到他身边,见他这神情,都是心中暗叹,随即上前安慰道:“少爷,没事,祖老爷在御前能说上话也一样。”

另外一人也开口说道:“少爷,要不小人去问问,说不定祖老爷有在御前提及,封赏名单中也有少爷您呢!”

说完之后,他抬头望望,正想往中军方向去。却见这支队伍的后方,有一支骑军带着尘土,滚滚而来,甚至引发了这支军队的一些骚乱。很显然,应该不是同一支军队的。

他定睛再一看,忽然心中一喜,当即指着远处向吴三桂说道:“少爷,快看,是咱关宁军的旗帜!”

吴三桂一听,抬头一看,果然是关宁军的骑军,这算是自己人了。他心中挂念之下,顿时驱马向前,想要问个清楚有关舅舅在京师论功行赏的情况。

双方离得近一些,吴三桂认出了为首那人,是游击曹文诏的侄子曹变蛟。原因无他,两人同样年轻,又都是官二代,本事同样出色。

离得近了点,吴三桂正待开口之时,却见曹变蛟竟然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大声说道:“见过大帅!”

“……”吴三桂愣住了,甚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过他可以肯定,刚才曹变蛟确实是喊了“大帅”二字!难道是身后来人了?

他不由得转头一看,却没发现任何高级将领,转回头来后脸色不由得有点难看了。难道曹变蛟因为当日争不过自己,没法领军出征,就变了法子来出息自己,开自己玩笑?

他正待说什么时,边上那亲信家丁有点愤怒地开口了:“你说什么,姓曹的,你叫谁大帅呢!”

曹变蛟虽然不是吴三桂的直属手下,可关宁军中的高级将领多得是吴祖两家的人,因此就算心中有什么想法,也还是首先见礼了。

此时见吴三桂没有让自己站起来,他的亲信反而一副口气不善的样子,让他心中不由得来气。说句实话,对于吴三桂,他还真是不服气的。至少在他看来,领军打仗的本事,他并不会比吴三桂差。

不过如今双方身份相差悬殊,没法之下,他只好按下性子回答道:“昨日皇极殿内,陛下亲口御封吴守备为征虏将军,镇守锦州总兵官!”

离他们有点距离的兵卒还在匆匆而过,可他们这些人,却全都愣住了。除了战马喷着白气,偶尔不耐烦地提起蹄子踩几脚之外,几乎都成了泥塑一般。

稍微过了一会后,吴三桂的眉毛竖了起来,厉声喝道:“曹变蛟,你敢消遣我?可是仗着你有曹文诏护着?”

“好胆!”边上的亲信也立刻跟着喝道,“曹文诏才区区游击而已,我家两位老爷可都是大帅,敢消遣我家少爷,就是曹文诏来了也护不住你!”

曹变蛟听得真想上去揍他一拳,一个家奴而已,也敢吼自己。然而,他虽然年轻,却也明白形势比人强。暗自深吸一口气,平缓了语气再次说道:“就是借末将十个胆子,也不敢消遣大帅!”

吴三桂听了稍微一愣,盯着曹变蛟的脸色细看,似乎不像作伪,眉头一皱便问道:“如若你所说是真的,那我爹呢?该不会说锦州要两个总兵官吧?”

“哼,想骗人,也麻烦你编个好点的!”边上那名亲信家丁一声嘲笑,“就这水平,被我家少爷当场戳破了吧?”

曹变蛟努力压抑着怒火,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吴三桂道:“吴老帅调任大同总兵官!”

说到这里,他自己站了起来,用手一指后面道:“何大帅和祖都督都在后面,如果大帅不信的话,自己过去问问便知道了。”

吴三桂一听,心底涌起一股狂喜,当即没再理曹变蛟,“驾”地一声,策马奔出。他的那些家丁也马上跟上,几百骑,浩浩荡荡地越过曹变蛟等人,往远处而去。

等他们走远了,曹变蛟的一名手下上前,愤愤不平地道:“有什么好嚣张的,不就是家世比别人好么!”

曹变蛟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吴三桂消失的地方,双目圆睁,双拳紧握。过了好一会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猛然一声喝道:“走!”

说完之后,立刻矫健地翻身上马,狂驰而去。

与此同时,远在辽东的沈阳城外,留守的爱新觉罗阿敏几乎领着全城的人在等候。并不时问身边的人,来了没有?到那里了?似乎非常期待迎接的那一刻。

可只有阿敏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知道,主子在听到关内传来的消息后,是当场摔了杯子的。这一点,他们其实很能理解。

原本以为皇太极的这次入关,肯定会遭遇挫折。毕竟明国乃是庞然大物一个,绕道蒙古草原去打明国京师,必然会遭受明国反击。在没有后勤的情况下,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没想到,皇太极竟然大胜而归,据先期传回的消息,这次攻占了明国好几个城池,掠得的金银珠宝无数,壮年劳力更是以十万计。这么大的胜仗,让大金所有留守的人都沸腾了。显而易见,皇太极的威望将如日中天,主子想要撼动他,将更是困难了!

就说眼下,主子心中估计是恨不得皇太极去死,可迫于形势,却还要表现出如此地热情。呀,主子心里苦啊!

各怀心事的人,正在东想西想的时候,忽然远处有快骑过来,还沿途大喊着:“大汗到了,大汗到了……”

迎接的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一个个伸长着脖子望着远方。

果然,远处有队伍蜿蜒而来。在最前面,则是一车车地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物就摆在车上,敞开着口子,让沿途看到的女真人都狂呼起来。

224 关键所在

一辆辆的车子,数量之多,让不少女真族人都数不清楚,也早已被晃花了眼。还有那些被押而来的汉奴,个个年轻力壮,一眼望去,似乎望不到头。

看着这么多战利品,女真族人激动地差点尿了。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的战利品?就算是老汗在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过。

大汗威武!

他们口中的大汗皇太极,处于在中军位置。皇太极是特意把战利品摆在了前头,就是要让族人看到,震撼下他们。毕竟这次入关是他力排众议的结果,彻底劫掠了关内多座城池,这战利品之丰富,就算他自己,都有点吃惊,更不用说那些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族人了!

效果确实很好,听着前方传来的欢呼声。骑在马上的皇太极,那胖脸上原本就小的眼睛,简直眯成了一条缝。他依旧保持着不慌不急,驱马缓行,享受着此刻地荣耀。

而他身边的代善和莽古尔泰,却没有他那么享受了。特别是莽古尔泰,性子比较直,脑子里想什么,都直接表露在脸上,很明显,不怎么高兴!

这时候,不但是他,就算比他还傻的人,也都知道,皇太极的声望,因为这一次入关,到了一个无以加复的程度,没人能与之抗衡。

走着走着,再怎么慢,迎接的和被迎接的人终归是见面了。顿时,一群人都激动地上前见礼,脸上都带着欢喜,恭贺着皇太极的战功。甚至有一些人当场恭维皇太极的言语,到了让莽古尔泰有种想吐的感觉。

“本汗终于在阿涅业能业前赶回来了!明日一早,分发这次的战利品,让所有族人都能过个开心地节日!”

看着皇太极没有事先商议,就单方面宣布了战利品的分配,莽古尔泰那脸色更难看了。倒是代善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似乎从没变过。阿敏也差不多,只是在皇太极看不见的时候,脸色会有些变化,不过也马上会堆上笑容。

在如雷的欢呼声后,皇太极又笑着说道:“本汗可以告诉你们,明国中看不中用,关内之繁华,也远非关外可比。只要我大金上下能听从号令,拧成一股绳,本汗有信心,让我大金更胜以往。这些东西,还都只是个开始而已!”

又是如雷的欢呼声响起,不管男女老弱,只要是女真族人,全都进入了疯狂模式。甚至有不少人,看着皇太极,眼中满满地都是崇拜。

城外欢迎仪式持续了好久,在天黑之后,终于各归各家。不过沈阳城内的热闹,却远非其他日子可比。

但皇太极却没有了在城外时的意气风发,也没有和他所想念的妃子,或者想念他的妃子一起庆祝,而是在议事堂内,单独召见了文馆的几名汉人书房官商议事情。

只见皇太极一脸严肃地说道:“这次入关,我大金收获甚丰,也远超想象。这是好事,但粮食之类物资却收获不多,这也是我大金不得已提前从关内撤回的原因。”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甚至都有点严峻了:“虽然我大金的人口一下增加好多,国力会比以前更强大。可粮食的压力也一下增大,如果没有粮食,眼前这些只怕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你们明白本汗的意思么?”

范文程心中佩服皇太极竟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能清醒地认识到隐藏地危机,他当即恭敬地回道:“主子圣明,大军回程时,晋商那边已有消息,说这次大金所需粮食物资众多,他们也努力从周边省份收购,需要一些时间。不过奴才估计,这时应该差不多了。”

皇太极点点头,脸色和蔼地对范文程说道:“本汗有点不放心,你派人联系你本家那些人,回去催催。不要集齐了再送,先有多少送多少过来,多产生的运费这些,本汗会加倍给,绝不会让他们吃亏!”

范文程听了,立刻答应道:“奴才遵命,一会回去,奴才就打发那些人回张家口。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皇太极一听,眉头一皱问道。其他几人也看着范文程,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扫兴的事情。

只听范文程奏道:“主子,我大军回程的时候,路上那京观,奴才觉得今时不同往日,晋商那边再运粮的话,怕是有风险。”

以前的时候,晋商从张家口到了草原上,明军不会出关,草原诸部都要依赖晋商,加上有大金的威名,倒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能顺利直达辽东。

可那三千京观,就无声地告诉了他们,明军会展开报复,也会出关了。

皇太极听得点点头,这点不能忽视。他沉思片刻,对范文程说道:“这样,你尽快和晋商那边确定日期,本汗派人领军前去接应,以防不测。”

“主子圣明!”范文程连忙拍了个马屁,抬头四顾一下,而后小心地提醒道,“主子,这粮食乃是大金命脉,最好是能让……以免……”

或者是两人有默契,或者是皇太极敏感,一听他这吞吐之意,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点头道:“朕就派豪格去!”

事关派系斗争,范文程不敢说得太明了,此时见皇太极领悟了自己的意思,便没再说什么了。

边上的宁完我见一直是范文程在表现,他心中嫉妒,便也出言奏道:“主子,朝鲜乃是我大金属国,如今我大金缺粮,也可令他们进贡粮食。”

粮食这东西,在如今这年月,还真是不嫌多的。皇太极听了也是点点头道:“不错,朝鲜阴奉阳违,该让他们好好出出血。”

他说着,心中便有了决定,就让阿敏去走一趟。他在沈阳待得有点久,也该动一动了。

还有,趁着这个机会,该出手整顿下大金内部了。待整合好之后,相信大金能有更强的战力,回头又能从明国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块肉。

自己临走前的一手,够明国忙的了。还有,不计成本地从晋商那收购粮食,更能让明国雪上加霜。

呵呵,京畿之地的烂摊子,还有明国西北,没有了粮食,看那年轻的明国皇帝怎么办!

想到这里,皇太极笑了,两只老鼠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225 自上而下的时尚

“阿嚏”一声,远在京师的明国皇帝胡广打了个喷嚏。

“陛下,保重龙体啊!”周皇后一见,立刻关心地提醒了一句,而后马上转身吩咐边上的宫女道,“还不给陛下多加点衣裳……”

“没事,怕是有人惦记朕吧!”胡广一见,笑着摇摇头,看到其他妃子也都关心地看着自己,便用拿着筷子的手示意道:“没事,没事,大年三十的,都放轻松点,用膳吧!”

见皇帝好像是真没事,周皇后便算了,也对其他妃子吩咐一句,重新用膳。

但胡广反而不吃了,他放下筷子,瞧着自己的这些老婆。

说起来算是幸运,大明的审美观念没有满清那样变态。而且大明不需要用皇族来联姻,不像满清,出于政治的需要,把别人的老婆,不管大小老少美丑都会娶过去。

大明的妃子,都是良家女子。试想一下,从全国那么多良家女子里面挑选出来的,姿色才艺绝对不差!

就比如说周皇后,田贵妃,还有袁贵妃,一个个都长得很美。她们身上带着的气质,也根本不是后世那些明星能演出来的。

胡广正在一个个打量着,没想那些妃子也都在偷偷打量他,见他不吃,她们也一个接一个地不吃了。

胡广一见,他也不劝了,笑着对她们说道:“你们在大明忠烈堂之事上能配合朕,付出牺牲,朕很欣慰!有你们当朕的贤内助,在国事艰难时刻,帮朕渡难关,朕真得很欣慰!”

“夫妻本为一体,陛下所言,乃是妾身们的本份!”周皇后代表其他妃子回答道。同时心中暗自下了决心,皇上如此表态,自己可不能让父亲那边再出什么幺蛾子!

胡广听得舒服,点点头笑着道:“等朕中兴了大明,国事走上正途之后,朕就带着你们走遍大明江山,让你们见识下我大明的幅员辽阔,东西南北景色习俗的差异!浩瀚地沙漠,无边的草原,生机盎然的雨林,高耸入云的群山……”

听着他的描述,一群妃子不由得欣然神往,全都被胡广带入他所描述的场景中去了。

唯独周皇后很快回过神来,秀眉一皱,当即打断了胡广的话道:“陛下,妾身闻圣人有云……”

“皇后,别管圣人怎么样,你们是朕的老婆,朕带你们去朕的地盘走走,能怎么了?放心好了,不会劳师动众,也不会劳民伤财,更不用说民不聊生了……”

胡广并没有被打断兴致的恼怒,而是和蔼着态度说着话。只是心中想着,皇后确实不错,就是有点食古不化,这点不好。

见皇帝的态度很好,一名妃子犹豫了片刻,低声奏道:“陛下,民间这些年的收成很不好,妾身父亲前些天带话说,家里就一点薄田,家里的用度都很紧张。妾身……妾身想请陛下赐点田地给妾身父亲养家糊口。不知……不知……”

如果是原本的崇祯皇帝,听到这话后,心情又不错,估计就会答应了。

但胡广却听得眉头一皱,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如果确实手头紧张的,就从宫里拨点银两吧!田地的事,朕另有考虑,暂且不提了!”

皇帝赐给皇亲勋贵的田地,是大明唯一明文不用纳税服役的。胡广要改革财税,增加国库收入,之前和几个臣子商量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这方面。对于这部分田地,他手头还没有一份完整的报告,因此还未有决定,但有一点他是确定的,就是绝对不想在此时增加赐田。

胡广说完之后,转头看向周皇后这个大老婆道:“她这事,皇后费心一下!”

周皇后看了那妃子一眼,转回头答应了一声。不知觉间,家宴上的气氛有点凝重了起来。

胡广见此,便向田贵妃笑着道:“之前的那首歌,唱来听听,等回头,宫内所有人都要会唱才行。”

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都集中在了田贵妃身上。田贵妃的歌舞,是宫内公认的第一。得皇帝器重,多少有人会有些嫉妒。

然而,田贵妃却不管这些,皇帝喜欢就成,最多顾忌下周皇后而已。

胡广听着她唱起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国歌,动听声音中带着军乐所独有的激昂,听得很是不错,不由得连连点头。

一曲终了,他点头称赞一声,而后转头看向周皇后道:“这首是朕钦定的国歌,要求大明上下所有人都会唱。外面的,朕已让礼部在推进此事,宫里面,则要皇后和田贵妃多多费心。嗯,要起到一个带头作用,一个示范作用!并以此去影响文武百官的家眷!”

这是他临时想起来的,要想尽快推广开来,一般人还好说,礼部那边推广就行。不过文武百官的家眷方面,礼部就不好使劲。但如果由后宫起带头作用来带头,效果就会好不少。只要大明上层人士都在做了,用后世的话来说,就会自上而下形成一种时尚,绝对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简单的家宴就在不自觉间谈论国事中结束,而后便是守岁了。

胡广也是到了此时,才有闲情逸致去操心聊天群了。

他的意识进入聊天群后,只一瞄那聊天群的左下角,便不由得嘴角一撇,微笑了起来。成就值足足有23456!

他知道,这成就值里面绝大部分是来自今日早上,那些勤王军将士的贡献。如果不是有距离限制,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数字估计还得加个0。

这么多成就值,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胡广一口气开通了17等组名额上限,成就值立刻只剩下了6456了。

就这大年三十的当口,他深吸一口气,立刻开始加人,一口气把初等组的名额加满,一共加进了21人,成就值剩4356,初等组中一共有26人。

有人进群的提示声,连绵不绝地响起,顿时把初等组中潜水的人都炸出来了。

有问怎么回事的,有问进来人身份的,有显摆自己身份的,什么话都有。

但胡广没有关心这个,他关心地是这次加了这么多人,又到了聊天群升级的时候,该有什么新功能了!

226 聊天群模式切换

此时,聊天群中初等组有26人,东厂工作组中有2人,锦衣卫工作组中有4人,原始工作组中就温体仁1人,一共是33人。

之前是10人升了一级,此时胡广一查看,发现聊天群最上面一排,之前灰色的按钮已经是可用状态。边上又多了一个灰色按钮。也就是说,好像这次只升了一级,应该是20人数升一级。这么算起来,那下一次升级的人数估计要更多了。

不过胡广先不操心这个,他定睛细看那新可用的按钮,发现上面写着“模式切换”。

“系统,这个模式切换是什么意思?”胡广不明白,只好问系统道。

“宿主点一下按钮自然知道了。”

系统的回复让胡广有点吐血,要不要这么懒啊?他有点无奈,只好点了下模式切换,看看是什么个情况?

“叮,系统提醒宿主,是否需要花费3000成就值切换到文字模式?”

“……”胡广无语,果然是点一下就知道了。不过他有点想不明白,切换到文字模式要花3000成就值,这是不是太不把成就值当回事了啊?

“系统,这个时代有多少人能识字?一群文盲的情况下,我给切换成文字模式,岂不是哇哈哈了?”胡广有点来气,他也没想系统会回答,只是忍不住质问道。

可没想到,系统这次竟然就回答了:“宿主稍安勿躁,在文字模式下,就算不识字的人,只要会说,就能识得对应的文字。当然,此功能只限母语一种。成就值的消耗,主要是体现在这里。如果聊天群中人数过多的话,开通文字模式将会消耗更多的成就值!此时切换到文字模式,很划算的!”

胡广一开始没听明白,仔细一想后,不由得大喜。这岂不是说,如果文盲加进来的话,就都会识字了?要真这样的话,只花费3000成就值,就真的是太划算了!

这么想着,他也不管了,当即答复系统道:“系统,切换成文字模式,确认!”

“叮,聊天群系统已切换到文字模式,请宿主试用!”系统的声音不冷不热,回答完之后再没声息。

胡广压根就不管它,立刻切换到初等组中,因为这里这群人之前都在叽叽歪歪。

果然,在聊天区域,原本是显示语音的地方,在一行小字“系统提示:切换为文字模式”这个下面,就全是文字显示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本公子刚才说得话呢,你们还能听到么?”马富贵懵逼。

满江红难得也开口了,不过也是显示为一行字了:“你说得话都变成文字了,看到没有,切换为文字模式!”

“怎么,那不是说我们大家以后说话都是文字了,那我不认识字怎么办啊?”钱富贵叫苦了。

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咦,我自己说得这些字,我怎么都认识了?啊!”

别人还没说话,他立刻又惊喜地道:“哇,马公子,你说得话里面也有几个字我能认识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个都不认识!”吴二狗也疑惑地参与进来讨论了。他和建虏走狗之前的矛盾,也暂时放到一边去了。

这话才说完,他也如同钱富贵一般,跟着惊讶了,因为他发现他说话所变成的文字,他竟然认识了。

有了这个发现,顿时,初等组没法看了。除了满江红之外,甚至连马富贵也一样,全都开始刷屏了,不认识字的那些,就乱说一气,随便说。而像马富贵这样,认得一些字的,就专门捡自己不记得的那些字来说。

胡广好歹看明白了这个文字切换模式,不由得很是高兴。这时初等组中没法呆了,25个人不停地语音输入转化为文字,可想而知这刷屏有多快。

他当即切换到锦衣卫工作中,正想点高应元的图标时,忽然灵机一动,顿时说道:“@全体人员,新年即将到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叮,宿主作为聊天群群主,每天有一次@全体人员的权限,请点击聊天框最下面右侧三角形符号进行使用。”

系统竟然这么好心做出提醒,胡广心中难得地夸了它一次,而后点了下那个三角形符号。

这一点之下,顿时就伸出了一个长条横框。让胡广意外的是,这个横框上竟然有多个选项,除了@全体人员的按钮之外,还有表情符号的选项。

他没想到,这个聊天群竟然还真是继承qq群的。因为这些表情符号全是他那个年代就已经有的经典符号。这些还只是默认的,另外在这经典表情符号的边上有个加号,目前是灰色不可用。胡广估计,很可能随着聊天群等级升高后,会开通更多的表情符号包。

更让他在意的是,在表情符号的选项边上,竟然还有灰色选项出现,上面有字,只是功能还不能用而已。

胡广仔细一看之下,发现那灰色选项上面竟然是“图片”二字,他一怔之下顿时又惊喜了!这聊天群还能发图片了?那这图片从哪里来?眼睛所看到的么?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通过遍布全世界的聊天群密探,能第一时间看到全世界的所有东西了?

想着这些,胡广都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脑海中思维发散,联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去了。

过了好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先在锦衣卫工作组中@全体人员,把文字模式做了解释。

工作组和那初等组完全不同,大家是上下级关系,皇帝也会不时过来,因此废话之类的聊天,是肯定没有的。就算系统通知切换模式为文字模式,也没有人好奇地问话。也因此,胡广要不说的话,就没人能了解这个功能。

在胡广解释了这个功能之后,最高兴的就是高应元和刘王氏了。他们两人是真正的文盲,受益最大。

于是,在做了规定之后,这两人开始刷屏了。

“练习,高应元,陈二,韩……”

“练习,刘王氏,刘……”

在最开始加了“练习”两字后,就说明这是他们在识字,这些文字可以不用理会。

胡广又去其他两个工作组中通知了下这个功能后,重新切换回初等组,准备看看加进来什么人。

227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从初等组的成员栏那看,这次加进来的人里面,男女老少,贫穷富贵都有,甚至也有一个人的名字,写着“Ba Thein Tin”。胡广看着英文不像英文,拼音不像拼音,只好消耗成就值点了下翻译按钮,这名字便显示成了“巴登顶”。

“……”胡广无语,这翻译过来和不翻译过来似乎没什么两样,还是不知道具体情况。他有心想直接问下看看,可看看聊天区内那刷屏的速度,想了想,还是算了,等他们这股疯狂劲没了再说。

忽然,他心中一动,便点了马富贵的图标看,发现私聊按钮可以用了,另外在私聊按钮的下面,又出现了一个灰色按钮,竟然是“禁言”。

给力!胡广心中不由得暗下一个评论,而后切换到豪格的图标,点了私聊按钮,正想招呼下“小野猪皮”时,却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

“叮,系统提示,宿主是否需要消耗5成就值发起私聊?”

“……”胡广无语,没想到这私聊功能竟然收费的。那算了,野猪皮在满语中好像是赞美他的意思,就没必要花成就值了。

不过他很快想到一个问题,既然这私聊是要消耗成就值的,那是不是说,成员就无法发起私聊了?

这么想着,他就尝试着问下系统,看有没有答案。没想到这次,系统竟然有答案:“当宿主佩服某个成员或者对某个成员有好感以上的满意度时,对方会获得成就值,可用于本系统内消费。”

一听这个,胡广便放心了,这样很好。像豪格、马富贵、钱富贵那样的人就不要想私聊了。

他正想着,忽然看到温体仁的图标在抖动。他是自己一个人一个工作组,组内并没有人刷屏,倒也没受新功能影响。他要说话,肯定是要和皇帝说话。

胡广这么想着,便切换过去一看,却是温体仁在拜年。

他当即笑着说道:“朕穷啊,可给不起红包!”

声音转化为文字显示,胡广忽然发现,文字没法像语言一样表达情绪,难怪系统要同时开通表情符号了。

于是,他点开了表情符号,送了个笑脸过去。

温体仁那边稍微迟钝了一会,而后也回了个笑脸符号。

胡广一见,不由得暗赞道:“不愧是首辅,竟然一下就知道怎么用表情符号了。”

这时,一行文字显现:陛下,户部的六十二万两白银,只兑换出了一万五千两左右。且京师城内京营等军卒手中一共也就十一万两左右。臣以为,不如再印四十九万两的纸币,如此不用担心兑现问题,可好?”

胡广一听,先是点点头,不过马上回过神来,当即摇头,对温体仁说道:“不妥,纸币发行前期,信誉最为重要。虽然如温卿所言,占大头的勤王军将士已经回原驻地,暂时不会发生挤兑现象。但如果朝廷再印发出去将近五十万两的纸币,又没有听说朝廷有新收入这么多白银,这种消息传出去后,必然会对纸币的信誉造成影响。”

说到这里,胡广着重强调道:“虽然朝廷银钱急缺,这事也还是算了!!”

这时候,他感觉文字缺陷也不少,至少自己的语气态度没法实时传递了,只好多加了一个感叹号过去。

“陛下圣明,微臣明白了!”温体仁这次没有停顿,立刻就回道。

如果大明纸币的信誉已经建立的话,温体仁的主意就可以考虑了。历史上,这也是必然会经历的过程。

就是银本位制建立以后,在某个阶段储备银不够用,就会自然地过渡到银块本位制。所谓银块本位制,就是不再放开完全兑换,而是有限制地兑换。当然了,历史上主流是金本位制到金块本位制。

再到后来,或者有反复,恢复到银本位制,然后又是银块本位制,最终逐渐过渡到汇率本位制和信用本位制。

这些体制,其实谈不上谁比谁更优秀。只能说在某个时期,什么本位制更合适而已,因为都有其缺点。

这些知识,在这个位面上,估计只有自己一个人清楚。胡广心中想着,看来这一块还是得自己亲手抓才行。

想着这个,胡广又马上想起了至关重要的事情,就是粮食问题。

说句实话,如今这个阶段,不,是如今这个年代,没有什么东西会比粮食更重要!

往小里说,如今战后的京畿之地,就急缺粮食;还有陕西、甘肃那边,等到过完年,堆积着的公文奏报就会如雪花般飞来御前了吧?这其中,最为关键的,肯定是粮食问题。西南那边,土司之乱还没有彻底平定,也是需要粮食……

往大里说,全世界都处在小冰河时期,并且至少还有二十来年的时间。这段期间内,自然灾害比起以往更为严重,而这,影响最大的还是粮食问题。

想到这里,胡广又想起今天快中午的时候,刘兴祚所奏报的事情,不由得有点烦躁起来。

要是周边各省没有粮食可调的话,自己之前所定的粮食管制,反而会害得京师这边出现大批饿死人的情况。到那个时候,原本是救永平等地百姓的事,反而成了京师这边大为痛恶的荒谬之策了。

如果真出现了那样的情况,京师必乱。而京师一乱,不要说中兴大明了,自己这皇位能不能保住,自己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问题。

但要让胡广不顾周边百姓的死活,强令下面把周边各省百姓的口粮都抢了,那京师周边各省也必然爆发如陕西那边的动乱。到了那个时候,虽然暂时救活了京师这边,可最终的结果,京师能否保住也要打个问号了!

这么一想,胡广便再也坐不住了。粮食问题,绝不能等事情爆发之后再去解决,如果那样就晚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周皇后传来一声惊喜:“陛下,新年到了!妾身恭贺陛下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崇祯三年到了!

228 互怼(第三更)

被周皇后这么一打断,胡广暂时也就不去想烦心事了。不过第二天一早起来,他便马上召集相关臣子开会了。

文华殿内,胡广高坐御座上。底下一群穿绯袍的臣子,包括内阁辅臣,六部尚书和司礼监秉笔太监分列两边,这算是高级别的正式会议了。

胡广看看差不多了,便严肃了脸说道:“这才大年初一,朕就把各位召来,实在是有一事,让朕寝食难安,诸卿但有良策,尽且奏来。”

如果是以往的话,大年初一是休沐的日子,而大年三十又都是守岁,这时应该还在睡觉。不过今年皇帝早已下旨不过年,且一开口就提出了所议之事的严重性,让底下这一众臣子不得不打起了精神应对。

不过他们也有点奇怪,建虏已经退去,这时候还有什么事情,竟然能上升到让皇上寝食难安的地步?

于是,作为百官之首的首辅温体仁跨步出列,躬身请示道:“令君父寝食难安,亦臣等之罪,还请陛下示下,臣等必定尽力而为!”

“臣等必定尽力而为!”其他所有臣子跟着一起奏道。

胡广点点头,严肃地说道:“京畿之地严重缺粮,诸卿应该是知道的。昨日得锦衣卫密报,说京师周边省份亦是严重缺粮。概其原因是去年十月左右,就有人在大肆收购粮食所致。如今粮食去向未知,而这将会严重影响京师以及朝廷救灾,诸卿若有良策,尽且奏来!”

底下这些臣子刚听之时,心中都有点不以为然,毕竟粮食问题,之前就已经议过,且已有结论。

可当他们听到后来,得知周边省份也严重缺粮时,立刻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温体仁的脸色同样严肃了起来,在胡广说完之后,当即奏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臣以为,之前逐次运送粮食此事必须重视,可由都察院派出御史前往各省份专门督办此事!”

这事已严重到了会影响在场的每个人,因此没人再置身事外,纷纷发言。只听新晋辅臣张至发马上跟着道:“臣愿往胡广一带,督办粮草一事!”

内阁辅臣亲自过去,那表面朝廷是非常重视这事了。

另外一名辅臣薛国观则更是激进,立刻大声奏道:“陛下,粮商如此可恶,趁着建虏肆虐之时,大肆收购粮食,囤积奇居,臣以为,当严查惩戒之!”

顿了顿,他抛出了更为惊人的观点:“臣以为,京师之粮食管制之策,可推行天下,如此可令那些奸商无利可图,亦不会再有此等事情!”

后世在粮食缺乏的年代,确实有全国实行粮食配给制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国家对地方上的控制力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因此才有实施的基础。

如今在这大明朝,官府的触角只是到了县一级而已。要想实现整个大明帝国的粮食管制,怕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点,胡广知道,要原崇祯皇帝的话,怕是不知道了。

因此,他听完之后刚想否决时,却见到辅臣周延儒和户部尚书毕自严先一步,双双出列反对说不可。

其中周延儒甚至怼上了薛国观道:“薛大嘴你安得何心,竟然敢出如此荒谬之言,难道你想让天下大乱不成?”

“荒谬,何来天下大乱?”薛国观当即大声反驳道,“你且出去走走,看看京师之地粮食管控,不就是很好么?”

说到这里,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在御前继续争辩道:“你可知道,从天启年间开始,陕西粮食日渐稀少,已饿死多少人知道么?流贼遍地皆是因为不做贼就只有饿死的份!如今不管是陕西了,甘肃、河南、山西也已有旱情不断,很可能会重现陕西之祸。尔可知乎?”

事情的严重性,确实出乎周延儒的认知,但他有点不相信,当即冷笑一声道:“危言耸听!”

薛国观一听大怒,就想上前挥拳,只是幸好他们两人之间刚好出列站着一个户部尚书。毕自严那么一挡,其他几个臣子就都过来劝了,一时御前有点乱了。

胡广看着他们由争辩到要动手,倒也没有生气,他只怕底下臣子一个个如同泥菩萨般不声不响。

首辅温体仁当先训斥道:“你们两人要干什么?圣贤书都是白读的么?这是御前,议事就议事,谁再乱来试试?”

周延儒不服,当即回道:“是薛大嘴想动手!”

“你这贼子,不体民间疾苦,只会在朝堂上瞎扯,就是该打!”薛国观当仁不让,立刻驳斥道。

看来温体仁的威望还不足以慑服他们,胡广就不得不开口,大声喝道:“够了!”

他这一开口,就没人敢再说了,纷纷躬身倾听圣意。

胡广稍微等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全国推行粮食管制之事暂不可行,但亦如薛卿所言,西北的旱灾将有漫延,且会连续多年,此事决不能轻视之。”

停了下,他看了眼周延儒后,又继续说道:“眼下的粮食问题,朕觉得必须要足够重视,就依张卿所言,派出朝堂重臣前往湖广督办。”

说到这里,他点名周延儒道:“周卿,你是南方人,熟悉那边情况,朕需卿立刻启程,前往湖广督办粮食一事。记住,第一,要尽快让地方凑集粮食北运;第二,不能伤到地方根本,千万不能出现地方上缺粮饿死人导致民变。其中分寸,卿可知乎?”

“微臣遵旨!”周延儒被点名,就没办法了,只好领旨道。

胡广又转头看向悄无声息地司礼监这边,对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曹化淳说道:“锦衣卫那边人手不足,东厂也派人去查下,看是什么人敢不顾百姓死活,囤积奇居粮食来谋取暴利!”

“奴婢遵命!”曹化淳立刻答应下来。

胡广吩咐完这些,想起一事,便转头对首辅温体仁说道:“不管南粮北调如何,终归是从大明的一地补到另外一地,在未来这二十来年,粮食肯定是不够用的。因此,朕之前让鸿胪寺那边派人通传南洋诸国,让他们朝贡粮食之事,必须再提高重视程度。温卿,此事由内阁跟进参与,务必让南洋诸国那边尽量朝贡多些粮食,以缓解大明国内缺粮之忧!”

229 徐光启的激辩(第四更)

如果以前还不怎么在意的话,这次的朝会一开,所有人都不得不重视了,因此,温体仁立刻躬身领命道:“臣遵旨!”

但他们也纳闷一点,皇上怎么一口就咬定以后二十来年肯定灾情严重,会严重缺粮?

不过历朝历代都是以农为本,如果粮食不够,肯定会有动乱发生。皇上既然如此重视,也没什么奇怪的!

胡广却没管他们怎么想的,又严肃地说道:“要想保证粮食,尽量提高粮食产量来渡过灾年,兴修水利是必须的。虽然眼下朝廷没钱,不过事先统计要做好,哪些是急需修建完善的,哪些可以往后放一放。这事,也由内阁牵头,三月之内,朕要见到详细奏报!”

“微臣遵旨!”温体仁对此很是赞同,便又立刻回应道。

礼部尚书徐光启听到这里,跟着出列奏道:“陛下,据臣所知,各地有不少良田被废弃。微臣以为,这些田地也当重新开垦。”

要说明末的大臣关心农事的,徐光启说第二,别人不敢说第一。《农政全书》虽然没有出世,可手稿却有不少,在各大臣间也是有耳闻的。

他这话一说完,温体仁立刻跟着奏道:“陛下,自万历年间进行一次全国土地丈量登记之外,如今已近一甲子。各地土地情况和在籍田册必定出入甚多。因此臣以为,全国土地须得再行核实。”

“准奏!”胡广点头,这事确实有必要。毕竟这个时候,田地是最根本的资产,一如后世的住房。

毕自严听了却是心中叫苦,这是他户部的事情,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他也没法反对,也不好反对,只好沉默以对。

没想徐光启还没完,继续奏道:“陛下,臣觅得几种作物,或可作稻米之外的补充!”

胡广一听大喜,连忙催着说道:“徐卿快快请讲!”

“臣在万历年间曾有《甘薯疏》上奏朝廷,只是人微言轻,而时人之南橘北枳念头根深蒂固,加之甘薯有些弊端,因此一直不得推广!”徐光启深吸一口气,大声奏道,“但微臣如今在天津农庄已试种成功,与闽地所种并无二致。”

说到这里,他生怕没法说动崇祯皇帝,便一躬身动情地奏道:“陛下,此甘薯虽为外来之物,可臣已用事实证明之,无关南北,甘薯皆可种之,无需占用农田,山间野地亦可种之。且甘薯耐旱,产量亦大!如今大明缺粮,正好推广此物来顶替!”

“你怎么就不说这甘薯之弊端?”辅臣成基命出列一步,大声喝斥了徐光启之后,转身向皇帝一躬身奏道,“陛下,甘薯此物,人吃了后多会涨腹,反酸,恶心,甚至头昏,四肢乏力,麻木等中毒表现。简而言之,此物有毒!”

“此言谬矣!”徐光启一听,也不管对方是否是辅臣了,当即反驳道,“此物却有弊端,但绝非毒物。闽地百姓能食用,便是明证!”

“你敢说没人因吃甘薯而死?”成基命转头一声冷笑,看着徐光启质问道。

徐光启一听,心中“咯噔”一声,一旦涉及人命,皇帝那怕是说不动了。可要是此等情况下都无法推行,怕是自己这一生都无法得偿所愿了!

想到可能会是这个结果,他牙齿一咬,便不管了,当即回道:“此物若坏,确实能置人于死。可如若未曾变质,人畜无害,至多吃多了后会略有不适。”

说到这里,他撇开成基命,重新向皇帝一躬身,大声奏道:“陛下,灾旱之年,百姓易子相食,明知吃观音土必死,却依旧食之。未变质之甘薯,正是极好的救灾之物。如何种植?如何分辨好坏?臣已整理成册,必不会致人于死!臣恳请陛下为天下百姓之活路,推广之!”

“臣亦恳请陛下,此等毒物决不可推广,有失朝廷威信,被有心之人利用!”成基命不甘示落,跟着强烈要求道。

“你……”徐光启一听怒了,转头看向成基命,顿了顿后忽然说道,“粮商大户,抵制甘薯,果不其然!”

“你说什么?”成基命大怒,指着徐光启道,“尔安得何心,竟敢诽谤老夫?”

眼看着又有一对人要在御前动手,首辅温体仁怒了,看着他们怒喝道:“御前不得无礼!”

成基命和徐光启被这么一喝,虽然不再动口动手的,可两人都是双目怒视对方,谁也不让谁!

胡广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一开始他有点没搞明白,这甘薯到底是什么?后来反应过来了,该不会徐光启所说,乃是番薯,或者叫红薯吧?

果然,他听到后来,基本可以确认,徐光启所说确实是番薯。如果徐光启是田贵妃那样的美女,他估计会激动地下去亲一口了。

这么好的东西,关键是徐光启已经摸透了番薯的习性,整理了如何种植和分辨好坏,这真是及时雨啊!

此时见底下臣子在斗鸡,他不由得笑着开口说道:“朕知道此物,徐卿,这甘薯可是好东西来的,卿府上可有,亦让朕尝上一尝!”

“……”底下群臣一听,顿时一下都愣住了。刚才两名朝廷重臣激辩至此,皇帝却一开口就要吃,难道他就没听到双方争辩的内容?毕竟就连徐光启自己也没有否认甘薯的弊端!

“陛下,万万不可!”成基命立刻反对道。

温体仁一犹豫,也跟着奏道:“陛下,当慎重啊!”

其他臣子听了,也跟着纷纷附和,就连徐光启也犹豫了。毕竟皇帝乃万金之体,万一有事,他百死莫赎!

见底下这些臣子的反应,胡广笑着说道:“诸卿都过虑了!朕刚才说了,朕知道甘薯,此物对人体乃是大补,能补充人体必需的一些营养。其富含淀粉、糖类、蛋白质、维生素、纤维素以及各种氨基酸……”

侃侃而谈中,夹杂着各类听都没听过的名词,让底下所有臣子,包括对甘薯了解最深的徐光启都听得呆住了。

230 赐尚方宝剑(第五更)

“……总而言之,这甘薯就如同人参一般是个好东西,吃多了对人体无益,少吃点却是好处多多。”胡广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道,“虽然朕可能说得夸张了点,但卿等只要明白一点,甘薯可食用,明白了么?”

“……”底下臣子皆是无语,能明白他所说的那些话才有鬼了!不过至少皇帝表明了态度,这甘薯可吃!

徐光启激动了,他为此不知道做过多少努力,可一直不能推广之。没想到这大年初一的朝会上,竟然在没有心理准备的前提下,皇帝要以身作则,率先食用甘薯,这么一来,天下人都会知道这甘薯,且都会主动去种植了!

其实,他也知道,甘薯这种新作物推行天下之所以阻力那么大,最大的原因是那些粮商,还有大地主们不想推广。朝堂上反对,地方上阻拦,如何推行得下去?

正如他刚才所说,在灾荒时期,不要说甘薯有些小毛病了,就算真是有毒作物,老百姓饥不择食之下,也都会去吃。毕竟这些甘薯的弊端,比观音土如何?比易子相食如何?这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但徐光启没法明确说,否则会得罪太多的人,就算是他,也是扛不住的。刚才是一时之气,不由得把隐藏在深处的话吐了出来,果然引发了成基命的激烈反应。而其他同僚默不作声,也多少说明了态度。要知道,这可是皇帝强烈要求解决粮食问题的朝议。

徐光启没法肯定皇帝所说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只想推广这甘薯而说得场面话?不过他无所谓了,毕竟这些对他来说不重要了。

只见徐光启向皇帝躬身一礼道:“臣在北方所储之甘薯,在前些日子已经捐献给永平百姓食用。陛下如若想吃,臣让家人从南方再带过来。闽地百姓都有种植,且已有几个品种,陛下都可一试,味道各有不同!”

福建以前曾有大面积饥荒,当时的巡抚在福建推广甘薯种植,不但渡过了饥荒,也让甘薯成为闽地百姓的主粮之一,品种也日渐丰富起来。

胡广一听,他隐约想起来了,当初朝臣捐粮捐物的时候,徐光启好像确实提过这事。只是当时没问,不知道他是把甘薯捐出去吃了。要知道的话,肯定会拦着他的!

“陛下,慎重啊!”成基命有点不甘心,一脸为皇帝安危着想的样子,有点痛心地再次劝谏道。

胡广一听,伸手一拦,语气坚决地说道:“卿无须多言,朕说过,朕知道甘薯。”

说完之后,他脸上露出一丝怀念,对徐光启说道:“甘薯还分红薯和白薯等,可切成块和菜一起炒,亦可单独煮熟了吃。不过朕最喜欢的是,烤红薯吃!那个香气,至今想起来都让人回味啊!”

工部尚书南居益听到这里,眼珠子一转,跨步出列奏道:“陛下这么一说,臣亦想起来了。臣在巡抚闽地之时,亦吃过闽人所烤红薯,那个香味,臣至今亦是记忆犹新!”

一听这话,胡广一拍手,笑着赞道:“看,朕没说错吧!”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温体仁吩咐道:“内阁拟旨,着福建巡抚选取优良甘薯种子以及有经验的甘薯种植老农,向全国各地推广甘薯。各省巡抚在崇祯三年的第一要务,就是种植甘薯。”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徐光启道:“赐徐卿尚方宝剑,巡查全国,督办甘薯种植一事。如有地方官员胆敢怠慢,甚至阴奉阳违的,五品及以下,可先行罢官拘押,另则他人后再行奏报朝廷!”

“臣遵旨!”温体仁躬身回应道。

徐光启则大礼参拜,激动之极,一朝心愿,得偿所愿,还是如此高规格,如此大力度的推广。有皇如此,大明之幸也!

胡广有了这个启发,当即又说道:“朕还知道几种农作物,亦是如同甘薯一般对大明现有粮食作物是个有益的补充。朕会让宫内画师画出来,而后传旨全国各地,悬赏试种之!”

玉米等物现在什么个情况不知道,因此还是要谨慎些,不像这个甘薯,不但福建已经大面积种植,而且徐光启已将番薯相关内容整理成册,就不用顾忌什么了。

底下的徐光启一听,耳朵顿时竖了起来,还有如同甘薯一样的新作物?他有些心痒!他对这些的渴望,就如同他去学西学一般,很是在意,为此不会顾忌自身会如何被别人看待。

但他也和其他同僚一般,对于皇帝的广博见识很是好奇,不知道皇帝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东西。不过他们就算再好奇,也没法去追问皇帝,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次的朝议,开得突然,来得猛烈,却又结束得意外,收获很大。

不过胡广还没时间高兴,因为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万事俱备,如今只等东风了。他叫来曹化淳问道:“白杆军如今到何处了?”

“陛下,据推算,应该在明后两日内能到京师!”曹化淳一听,连忙回答道。

明后两日,那也差不多了。胡广心中想着,便吩咐曹化淳道:“有关晋商通虏,还有相关人等的材料,重新整理一份完备的,准备明发天下!”

“是,陛下!”曹化淳一听,就知道白杆军到的时候,就是向晋商动手的时候。也只有先动手,而后才会把罪证明发天下。

正在这时,有内侍禀告说,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请求觐见。

胡广一听,传旨召见,同时吩咐曹化淳道:“大伴去通知首辅,有关赦免军卒的旨意尽快明发天下,最晚不得迟于明日早上!”

虽然皇帝没有说,曹化淳却直觉这道旨意和查抄晋商有关。因此,立刻答应一声,便缓步后退离开了。

他到了殿外,刚好遇见匆匆而来的王德化。曹化淳压根不管想和他打招呼的王德化,自个扬长而去,顿时气得王德化牙齿暗咬。

平复了下心情,他进了殿内后,躬身向皇帝奏道:“陛下,原首辅韩爌有本上奏!”

231 文字模式竟然坑爹

胡广一听,眉毛一扬,“哦”了一声。他有点好奇,这个韩爌是想干什么?

把奏章拿到手中,展开一看,顿时一喜,好啊,这还真是及时雨,竟然捐献不少粮食!

王德化偷瞧皇帝脸色,见他高兴,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如此,不但能赚一笔钱,还能赢得圣心,可谓一举二得。

胡广微笑着把奏章放在御案上,随后抬头问王德化道:“这份奏章,怎么是你送来的?”

“回陛下,这份奏章原本被通政司压着,是奴婢手下的一名写字凑巧知道了这事说给奴婢听,奴婢觉得此事关系重大,便亲自过去取了过来,呈送御览。”王德化脸上堆着笑回奏道。

“哦?”胡广一听,有点意外。该不会是通政司那边的官吏知道韩爌那方势力大减,就爱答不理了吧?

忽然,他想起什么,马上又拿起那份奏章核实了一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王德化一见,心中没来由得一惊,有点不明白皇帝发现了什么?

胡广沉思片刻,脸上没有了笑容问道:“你可有见过韩爌,问他这粮食什么时候能到?”

“奴婢不知。奴婢只是送呈此份奏章。陛下,是否要奴婢去问一问?”王德化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胡广挥挥手道:“不用了,你退下吧!”

“是,陛下。”王德化有点不甘心自己难得见到皇上一次,然后就这么走了。可他发现皇上好像是对这份奏章有些疑惑,似乎有问题,他便不敢再待了,只好答应一声退下。

而胡广则意识进入聊天群,立刻切换到锦衣卫工作组中,点了刘兴祚的图标说道:“刘卿,在周边省份大肆收购粮食的人,有很大可能性是那些晋商。你速派人往这方面查证!”

韩爌刚才的奏章给了他提醒,周边省份的粮食都告急,可见当初那收购粮食的人,资金必然雄厚。而后又能把粮食运走,让厂卫都一时难以查到去向,必定又是有大势力的人。能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中,那几个晋商肯定是其中之一。

按着这个思路一想,胡广又立刻发现了这个可能性很大。按着晋商的习性,很可能是确认建虏要入侵京畿之地后,就已经开始收购粮食了。不管是囤积奇居等高价再卖,还是说走私给建虏,都会大赚一笔。

而建虏在京畿之地劫掠的话,收获肯定远比辽东那些的酷寒之地要多得多。那奴酋皇太极又是个英明的主儿,必然不会在乎金银珠宝,出手肯定阔绰。对了,建虏肯定也需要大量的粮食!

这么一想,胡广越发肯定自己这个猜测是对的,因此他立刻追加补充道:“明后天白杆军就到京师,朕不打算让白杆军休整了。刘卿集结精干的锦衣卫,至少要五百以上。”

“遵旨!”刘兴祚立刻回复道。

胡广跟着切换到了东厂工作组中,同样给曹化淳做了交代。至于什么目的,这点不用说明,曹化淳和刘兴祚两人自然知道。或者可以说,这些行动要干什么,全世界估计就只有这两人心中有数。

做好这个事情,胡广算是松了口气。可再仔细一考虑,他还是有点担心了。就怕那些晋商收集到的粮食,不是一起起运,而是有多少就先送多少去辽东。

皇太极刚掠走了那么多青壮,以他的手腕,又懂得收买人心,恐怕要不了多久,建虏实力必将大增。

这么一想,胡广不敢寄希望于那些晋商还没有起运粮食。他立刻重新切换回锦衣卫工作组,点了刘王氏图标道:“立刻通知孙承宗,让他即刻赶往山海关,调遣精锐骑军出关巡查草原,遇到任何商队,不管什么来头,一律扣押回来!”

等了一会,刘王氏的回复,让胡广不由得一愣:“陛下,有几个字不认识……”

“……”胡广无语了,没想这种关键时候,用文字模式竟然坑爹了!

他没法,只好让刘王氏复述一遍。

幸运的是,刘王氏只是不认识“调遣”,“精锐”,“商队”几个她不常用的单词。在沟通了几次,用别的词代替之后,总算让刘王氏明白了意思。

胡广有点无奈,最后叮嘱刘王氏道:“你尽快找人,让他们给你读一遍所有汉字,你心中跟着在聊天群中复述,明白么?”

“明白!”刘王氏也是一身冷汗,赶紧答应道。

旁观了这个事件,不但高应元,就连如花都暗自引以为戒,准备按照皇上所说这法子,给自己查漏补缺。

而胡广吩咐完了这事,才算真正地松了口气。此时方方面面都已尽力,希望晋商没有起运粮食吧!

这么想着,他便切换到了初等组中,准备看看情况。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后,这里总算没怎么刷屏了!

稍微一查看,让他有点吃惊的是,除了吴二狗之外,群里竟然又有人向豪格约架,这人的聊天群ID叫马张。

于是,胡广往前爬楼,专门关注了下这个叫马张的人。发现这个马张竟然认得满文,至少是ta主动找上了豪格,誓要杀了豪格,还说让豪格别走,就在京畿之地决一死战,为ta父亲报仇。

从这些迹象上推断,这个马张很可能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一名将领。这文字模式就有这个不好,没法听到声音,就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不过大概率是男的吧!

姓马,还是将领,敢和豪格叫阵,让他别走,这样的人……胡广想到这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这个马张,该不会是白杆军中的将领吧?

这么想着,他立刻花了成就值私聊问问了:“你是白杆军秦良玉手下的?”

“你是何人?”这马张还挺谨慎的,稍微一愣后,立刻回复道。

私聊过去的话语,对方就能私聊回来,并且不会消耗成就值。

“我说出来你不会相信!你就回答我,你是不是石柱马家的人?”胡广继续问道。

没想这次,马张干脆就不回答了。

胡广等了好一会后,不得不又追问道:“说话,你到底是不是?要真是白杆军的话,到哪里了?明天能到京师么?”

232 为新军开出的价码

“你到底是何人?”马张坚持问道,很快又追加了一句,“该不会是和那钱富贵一般,投靠建虏,想从我这里套取行军路线和时间,好让建虏打埋伏灭我白杆军吧?”

一听这话,胡广已经能肯定,这人确实是白杆军的一员。不过可能白杆军连日疾行,并不知道建虏已经退出关去了。

胡广当即一笑,继续私聊道:“放心,我不是钱富贵,你瞧,我可是群主,怎么可能会向建虏奴颜婢膝呢!不过我就算告诉你身份,你也不会相信的!你且告诉我,你们能不能按时到达京师?”

“哼,不要想套我话!”马张还很执拗,也很警惕,就算胡广是群主身份,也没让他放松警惕。

胡广一见无语,算了,不白费口舌了。等白杆军到京师,有时间了再查下这马张到底是谁?

他这么想着,正想再看看其他聊天群的成员时,却见到豪格用汉语说道:“你们这些汉狗,给你们一次机会,本贝勒又来了,有本事来杀啊!”

“又来了?在哪里?阵前单挑还是领军厮杀,随便选!”马张立刻回复道。

胡广看得一楞,忽然想到,这马张竟然说出阵前单挑或者领军厮杀,该不会是秦良玉或者马祥麟吧?

还有,豪格说又来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又从辽东过来关内?皇太极要杀回马枪?

这么一想,胡广顿时觉得事情严重了。虽然历史上并没有这样的事,可谁知道这个位面会怎么样,毕竟很多事情已经发生改变了!

他眉头一皱,脑子一转,便激豪格道:“皇太极还敢来?我大明齐聚了二十万精锐大军,就等着抓了皇太极游街示众,再给他那身肥肉减减膘……”

“闭嘴,二十万精锐大军?呵呵,笑话,何须我父汗出动,有本事来草原,本贝勒就算只有一千人马,也一样杀得你们片甲不留,龟缩在城里就不是好汉!”

豪格似乎很生气,同时对明军的战力很不屑,最多顾忌明军躲城里不出战。

胡广听了却是心中一喜,这一番话似乎有不少的信息量。他正准备再勾引下豪格时,却见钱富贵图标抖动:“贝勒爷,别说了,这个普渡众生在明国那边很有势力,很可能会把贝勒爷的话传到皇帝那里去。要是那样的话,大汗交给您的事情,就怕不好办了!”

胡广一听,顿时又知道多了一点消息。综合来看,好像是皇太极让豪格办事,豪格领了一千人马去草原,又往大明这边来了。

这么一想,他马上联系起之前的猜测,顿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该不会这豪格是来和晋商接触的吧?

胡广不敢确定这消息真假,毕竟要是豪格和钱富贵唱双簧,透露假消息,这事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不防。

这么想着,他立刻切换到锦衣卫工作组中,点了高应元的图标问道:“建虏有没有大军出动?”

虽然问这话似乎有点多余,因为要是建虏再大军出动的话,高应元肯定会主动说的。既然他没说,那基本就没有这事。

“陛下,俺们刚回来,都在休息呢!”

说完这话后,稍微过了一会,似乎是得了韩五提醒,高应元又接着道:“俺们是在辽阳,不清楚沈阳那边的情况。要是有事的话,俺会禀告的。”

“好,朕知道了!”胡广回应一声,同时心中有点遗憾,在辽东的成员还是太少了,否则从各方面联系下,便能多知道一些情况。不过从目前所掌握的消息看,皇太极杀回马枪的可能性很小,或者就干脆可以肯定没有。

这么想着,他点了刘王氏的图标道:“告诉孙承宗,很可能皇太极的儿子豪格会领一千人马从草原过来,其目的很可能是接应晋商,让他告诫巡视草原的军队,要务必小心。如果能歼灭这支建虏,那是最好了!”

这一次,刘王氏倒没有再说有看不懂的字,立刻答应了一声。

胡广想了想,又追加补充道:“消息没有经过多方核实,不能确保百分百正确,让孙承宗自己衡量吧!”

说完之后,他重新切换回初等组中,准备再看看是否还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想这时内侍禀告说首辅请求觐见,便只好退出了聊天群。

“组建新军的旨意已经拟好,请陛下御览!”温体仁在见礼之后,便立刻呈上一道圣旨奏道。

之前胡广已经有过交代,他也按照皇帝的要求拟旨。只是组建新军事关重大,按陛下的意思,好像是要实行新的军制,因此写完之后,必须有皇帝过目一下才行。

胡广听了后点头,在内侍展开圣旨后看了一遍,当即又做出指示道:“在圣旨中明确写明,入选的新军兵卒,不管其之前职位高低,一律作废。新军的将官,全都要凭本事选拔。”

停了停,胡广又补充道:“另外,旨意中要补充说明一点,九边总兵中,入选新军士卒最多的封诚意伯,而入选新军士卒最少的总兵,降一级!”

温体仁听了稍微一愣,看来皇帝对这支新军非常看重啊!竟然肯舍得用封爵来赏赐那些总兵,不过这会不会太过了?

稍微一犹豫,温体仁便提醒道:“陛下,封伯之事,会不会太重了?朝廷嘉奖,荫其子孙是否更妥当些?”

封爵实在是件大事,就算满桂守住了京师,打赢了京师保卫战,也只是封伯而已,而选拔兵卒却也能得到一个爵位,似乎给出的容易了些。

胡广听了一笑道:“不,就这么补充,朕对这支新军期望甚高,下点血本亦无所谓。”

在这道旨意中已经明确有写基本条件,新军中的弓箭手必须能开上等强弓,骑卒的骑术,还有枪兵、刀盾兵等等,也是同等程度的要求。

这支新军,是要挑选最精锐的明军士卒,再加以训练,用最短的时间训练出一支足以和建虏野战的强军。胡广相信,大明有这个底蕴。

233 范永斗拜年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如今朝廷实在没钱,用于组建新军的经费,还得等到查抄晋商后分拨出一部分资金。因此这支新军还是偏重于冷兵器作战,最多配属野战炮。

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人,胡广当然希望新军是热武器军队。可热武器的军队,严重依赖于后勤。打仗,其实打得是后勤,打得是钱。这点,胡广明白,大明的土著也明白。

当年浑河血战就是一个例子,戚家军算是强军了吧,躲在车营后面抗击建虏,令建虏束手无策。可当其携带的弹药打没后立刻全军覆没,就是后勤跟不上,没有弹药补充。

因此,在胡广的计划中,就是要利用大明的人力优势,从各军中选拔最精锐的将士出来,严加训练,把有限的资源都用在他们身上,组建出一支冷兵器强军,至少要在野战中能正面抗衡建虏精锐的强军。

他还没幼稚到,把所有收入拿来组建尽可能多的新军,期望一波流去推平建虏。如果真这样的话,很可能心急之下,战线拉长,被建虏找到破绽,辛苦一场反而打了水漂,到那时,局面就会变得更糟糕。

在胡广和温体仁商量新军事项时,远在宣府城的范府门口,一伙家丁护送着一辆结实无华的马车进了大开的府门。

车辆停下,从里面下来那人,便是范府主人范永斗。他看到管家在车外候着,便一边往大堂走去,一边问道:“都回来了没有?”

“回老爷,在宣府城内的都已回来,城外的,可能还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管家紧跟在他后面,躬身说道。

范永斗听了,对这答案并不意外。大年初一去拜年,宣府巡抚那边是自己去,那边是文官,就算送礼也有讲究,一番寒暄下来要花不少功夫。特别是这宣府巡抚才刚来一年,双方的关系还没到很默契的程度。

手下其他人去拜年的,则都是老关系户了,还基本都是武将,只要礼到了,人家巴不得你早点走。

范永斗想着走着,便到了大堂,脱了羊绒披风,坐到主位上,见丫鬟捧过来一杯热茶,便接了过去。感觉温度刚好,就一饮而尽,再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后,呼出一口长长的热气,似乎同时把疲倦也都吐了出去。

他的精神似乎好了点,对躬身站在面前的管家道:“宣府总兵之位一直悬而未决,我心里有点担心。不等京师的消息了,你派人去通知其他几家吧,大年初七就出关!”

“老爷,还有五家的粮食还没到张家口,眼下是过年的时候,大伙儿都在过年。就算重新召集伙计运粮过去,恐怕到大年初七也未必能运完。”管家听了一愣,随即提醒道。

范永斗似乎有点不耐,一挥手道:“无妨,大汗掠了那么多人口回去,肯定急需粮食。他是个聪明人,会做生意,必定不会亏了我们的!”

停了停,他又补充道:“就算在运费上面吃点亏也没事,我们和大金做生意,讲究得是长久合作,不在乎这点了。”

见老爷这个态度,管家便不再多说,当即答应了。不过他刚一转身后又马上转了回来,再次请示道:“老爷,那些丘八那边,还要给他们发红包年货么?”

范永斗一听,知道他指得是什么,便点头回道:“当然要了,新来的宣府总兵要想扩张他的家丁,必然从这些精锐里面选。我们往年都施恩于他们,没道理今年要两样。”

管家一听也是,要不是老爷他们暗中不时给些好处,那些丘八们也不会在这次勤王亊中狠狠地坑了他们总兵一把。

他想到这里,心思一转,再次请示道:“老爷,那城中平民区的施粥也要继续吧?”

“这不是废话么?”范永斗听了略微有点不满地道,“你都跟了我十几年了,这点小钱就不要请示我了!我们是做大生意的,上下都要打点,有舍才有得,这道理还要我再教你么?”

管家听得唯唯称是,不敢再请示什么,连忙退了出去忙去了。

范永斗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背后两名貌美丫鬟握着粉拳,轻轻地给他捶着肩膀。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被猛地推开,管家竟然又回来了。

范永斗感受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便睁开眼睛,皱着眉头盯着转身关好门的管家道:“这是干什么?”

“老爷,不好了,京师韩大人刚来消息,说马大帅被抓下狱……”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范永斗整个人忽然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伸手厉声喝道:“信呢?”

不用他说,管家已经先一步伸手递给他信了。

因为京师戒严的缘故,这封信晚了一天送出,因此到大年初一才送到宣府。不过如此一来,韩爌在信中倒也大致描述了京师连续两天所发生的事情。

范永斗看完,紧皱着眉头,重新坐回椅子上。两名美貌丫鬟上前还想继续给老爷捶肩膀,却惹来了两个字:“出去!”

原本想着帮马世龙一把,给他粮草让他显得兵强马壮,以便从勤王军中脱颖而出。但没想到,那个年轻皇帝竟然不管以后用什么人马来对付大金,先行处置了马世龙。这么看来,当初的举动,反而是害了马世龙。

另外韩爌在信中要求更多的银钱,以便能上下活动营救马世龙。说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大减,必须要重建势力,能保马世龙,还是要保才行。

这个年轻皇帝还真是个愣头青,他敢下手对付马世龙而不顾后果。看来必须要给他一点压力,才能让他不至于如此肆无忌惮!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一事,那个吴三桂竟然出关屠了两个部族,混到了一个总兵的位置,真是赚大了。

他爹吴襄要调到大同来,看来得好好打打交道,双方能结盟的话,互利共赢是最好了。那吴襄以前也是个生意人,应该能看到合作的好处!

在脑中消化掉这些消息后,范永斗便有了对策,立刻让管家磨墨,把京师发生的这些人事变动,还有京畿之地的情况,都大概做了描述。

他相信,皇太极看到这些消息后,肯定会有相应的对策。那样一来,那位年轻皇帝感受到压力后,必然不敢再乱来了!这种迂回之策,肯定能有力地给韩大人支持。

234 曹变蛟的志向

书信一写完,范永斗就交给管家道:“立刻派人送往辽东,交给本家转呈大汗!”

这事不是没做过,管家当即答应一声,接过那封信立刻转身而去。

不过他还没到门口,却又听到范永斗对他交代道:“眼下京畿之地很是缺粮,就连周边省份,也已被我们几家收购一空。这些粮食决不能落到朝廷手中,得让皇上长长记性,立刻通知其他几家,速来议事!”

管家一听,转回身子躬身回应一声,才出门而去。

大堂内,就只剩下了范永斗一个人。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看着京师方向,同时心中想着:只有听话的皇帝才是好皇帝,你敢乱来,我就敢给你出难题。光这次粮食一事,看你怎么解决!

哼,没了粮食,民变的地方会更多。如此一来,那皇帝必然会焦头烂耳,以后再不敢随便处置带兵将领,否则再加上兵变的话,那皇位都可能不稳了。

北方几个省份乱上一乱也好,这样大金能更壮大一些,能从大明身上多抢点东西,和大金的生意也才能更长久。

此时的范永斗,还没想过建虏能夺取天下。他更在意的是,建虏不能没钱,只有建虏抢到的钱多,他和建虏的生意才好做,也更有赚头。

他想了好长一会时间后,才起身转入后院,劳累了一天,准备休息下了。

他夫人一见他,就立刻关切地问道:“老爷,奴家那侄女婿找到了么?”

范永斗听得一愣,立刻想起了失踪的韩生才。之前韩爌来信提过,不过这次的信中都是军国大事,倒也没提韩生才到底回来没有?

“京师的事情多着呢,一时顾不过来。”范永斗有点不以为然地回答道,“不过夫人这么一提醒,为夫回头写封信去京师问问。”

其实,他心中惦记的是永昌票号。这个恐怕是不能开了,得换个名字,找个可靠的靠山才行,或者多找几个。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这里面有座金山,坐着就能赚钱的。这么一想,范永斗开始考虑哪些人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天渐渐地黑了,风尘仆仆赶回山海关的孙承宗,顾不得休息,第一时间传令议事。

没多久,议事大堂内便满是人了。

孙承宗高坐主位,在他的边上,原本是茅元仪站得地方,如今站着一位锦衣卫校尉,细看之下,能发现是个女人,她便是刘王氏。

如今的刘王氏,眉目之间多了一分英气,或者自信,全然没有了在昌黎之时的拘谨,就算面对那么多军将,也显得自然了。

在主位下侧,另有一把椅子,坐着都督府都督同知祖大寿。他安顿完了家事便要去京师赴任,如今刚好在就也过来了。

左边一列军将中,站在最前面的分别是吴襄、吴三桂父子和他们的手下,另外一列则站着何可纲总兵,曹文诏副将等人。

从每个人的脸上能看出来,似乎大家的心情都不错。

孙承宗一看人到齐了,便大声说道:“皇上有旨意,不日便到……”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瞧了刘王氏一眼,知道是她先把圣旨内容告诉了阁老。

“……春节就不要过了,各部选派骑军,以百人为一伍,轮流巡视草原百里之地。遇有商队,一律扣押!”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其中有人眼珠子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外,有一个未尽证实的消息,奴酋皇太极很可能派出他儿子豪格前来接应商队,所带兵马大概在千人左右。”孙承宗说到这里,稍微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说道,“如若遇到,立刻撤回关内,不要与之硬拼!”

如果要击败这支建虏骑军的话,大明至少要两千左右的精锐家丁骑军;如果要歼灭这支建虏骑军的话,则所需精锐更要翻番。

然而,如果只是击败这支建虏的话,并没有太大意义。除非关宁军精锐尽出,能歼灭这支骑军,抓到或者杀了豪格才有意义。可消息不确实,动用大军的话,在如今粮草紧张之际,就太不划算了。

孙承宗在停顿了一会后,又补充道:“但各军做好准备,消息一旦确认,知道这支建虏军队的位置,则大军雷霆出击,务必歼灭之!”

听着这个消息,除曹文诏有点兴奋之外,其他人都兴致缺缺,只是惯例抱拳回应。

“另外,还有一道旨意,皇帝决定组建新军……”

听到这事,祖大寿不由得心中一喜。想着皇帝果然不是随便说说,还真开始做了。等听到后来,说哪个总兵的手下被选拔为新军最多,就能封爵,更是让他吃惊。下意识地,他便转头看向吴三桂。

其他人对这个消息也显然更感兴趣,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

等到开完会,各自回府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曹变蛟忽然对曹文诏说道:“叔父,我想去应选新军!”

曹文诏一听,眉头一皱,当即训道:“你现在已是把总了,如果去应选新军的话,要重头再来,你知道么?”

“侄儿知道,但侄儿还是想去!”曹变蛟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你……”曹文诏一听,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缓了口气后,对曹变蛟严肃地说道,“你真以为,抽调出最精锐的军卒,就能组建出一支强军了?再说了,那新军到底如何个搞法,谁也不知。按叔父的经验,皇上很可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万一皇上不切实际,不顾事实,把你们当最强精锐派出去送死,叔父怎么向你死去的爹娘交代?”

曹变蛟听了,沉默了片刻。他在军中待久了,自然知道叔父说得有道理。可他马上想起当日吴三桂和他家奴的羞辱,凭着官位的嚣张,那火气一下便冒了出来,紧握拳头回答道:“侄儿想搏他一搏,否则就算侄儿如今为把总,可想升到总兵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曹文诏听得一愣,他自己眼下都还只是副将而已,没想自己这个侄儿的目标却是总兵。以他对曹变蛟的了解,稍微一想,便明白自己这个侄儿是不服气吴三桂了。

这么一想,他便沉默了。

235 徐光启的请求

曹文诏看着自己这个侄儿,见他握着双拳,满满地都是斗志,忽然变得心平气和起来,伸手搭住侄子的肩膀问道:“你真决定了?”

“决定了!”曹变蛟用力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曹文诏拍拍侄儿肩膀,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回主位去就座。

曹变蛟在后面看见,带了一点惊喜问道:“叔父,您同意了?”

听到这话,曹文诏忽然转身,重新面对曹变蛟站定,似乎带了一丝期望问道:“如果叔父想办法把你调去登莱,去卢中丞那边可好?”

一听这话,曹变蛟便知道叔父还是没有放弃,还想着改变自己的决定。他想起英武的卢象升,一时之间,似乎有点犹豫了。

曹文诏一见,立刻补充说道:“卢中丞对你很有好感的,你过去后,不但不用从头开始,相信以卢中丞的能力,你要立功也不是没机会。如何?”

曹变蛟听了没有马上回答,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忽然抬头问道:“叔父,就算侄儿去了卢中丞那边,立下大功,最多也就只是和吴三桂一样。对不对?”

“……”曹文诏一听无语,你叔父我都还是副将而已,听你口气,还连总兵都不屑了?

看到他这脸色,曹变蛟显然也猜到了叔父的想法,便马上解释道:“叔父勿怪,侄儿只是想超过吴三桂而已。骑射兵法之类,在叔父的教导之下,侄儿相信并不比他差!”

曹文诏听得很舒服,脸色也好看了不少。正待说话时,却听到曹变蛟又坚决地说道:“侄儿相信,以侄儿的本事,定能在新军中占有一席之地!一如叔父所说,皇上必然对新军寄予厚望。如果新军要是真能成强军的话,那个时候,侄儿的靠山,就是皇上!也只有这样,侄儿才有可能在将来超越吴三桂!除此之外,哪怕去卢中丞那边,侄儿也不觉得能有这机会!”

说到这里,他紧握拳头到胸前,斩钉截铁地说道:“侄儿一定要比他吴三桂强!”

听着曹变蛟的誓言,曹文诏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忽然大步上前,伸手重重地拍在侄儿的肩膀上,大声地赞许道:“好!你有如此志气,叔父不再拦你!这路,终归是要你自己走的,你就给叔父走他个朝天大道出来!”

曹变蛟听得大喜,他当即用力抱拳一礼,坚定地大声说道:“叔父放心,侄儿必定百倍努力,定会闯出一片天来!”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二,礼部尚书作为督办全国推广甘薯的钦差大臣,到文华殿向皇帝辞行。

对于这事,胡广是寄予厚望的。不过他也知道,要想甘薯能在全国推广开来,至少得要几年时间才可能看到收获。如今徐光启之行,只是把种子播向全国各地而已。

一番勉励之后,胡广忽然感觉徐光启似乎还有话想说却又在犹豫的样子,就有点好奇地问道:“徐卿,还有什么顾虑,一并说出来,朕为卿做主!”

徐光启一听,似乎下定了决心,当即向皇帝奏道:“陛下,臣要离京的消息传出之后,在京师的几位传教士联袂前来见臣。”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面露恳切之色又道:“臣信陛下学识渊博,就算没有那些传教士亦无妨。可陛下日理万机,那些西洋学识还是得有他人来教大明百姓才行。臣举荐职方郎中孙元化向这些西洋人学习西学,进而得以教化大明百姓。”

胡广一听,算是明白徐光启的意思了。他还是想替那些传教士求情,希望废除南京教案所引发的禁令,从而让那孙元化可以向西洋传教士学习西学。

他稍微一想,便问徐光启道:“这孙元化的西学基础如何?”

“回陛下,孙元化乃臣之学生,亦和臣一般改信天主教,向西洋传教士习西学,其更擅长西洋火炮之学。”徐光启一听似乎皇上意动,便连忙回答道。

胡广一听,点点头道:“卿要忙于甘薯之事,西学那边就让孙元化整理给朕,有什么不懂地上奏章给朕便可。至于那些西洋传教士,朕之前已经说过,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徐光启开始还听得高兴,可听到后来时,却发现皇上还是没改变主意,不由得有点急了,连忙奏道:“陛下,如今朝廷乃多事之秋,大明各地皆有不平,陛下日理万机……”

“徐卿!”胡广听了,打断了徐光启的话,略微有点严肃地说道:“朕说过,这些传教士来我大明,绝不只是传教而已,其包藏祸心,不要被他们眼下的行为所蒙骗!”

“陛下,臣实在感觉不到,望陛下……”徐光启感觉皇帝实在有偏见,至少在他看来,那些西洋传教士真得没有恶意,因此想离京之前,再劝谏一次。

胡广再次打断了徐光启的话,吩咐他道:“既然卿不相信,就传那几个西洋传教士来见朕吧,卿在边上听着。”

徐光启是真不相信,他见皇帝要见那几个传教士,不由得心中一喜。他相信,只要皇帝肯和他们接触,就会感受到他们学识的渊博和博大的胸怀,甘愿不辞万里前来大明传教,传播西学。

那些传教士知道徐光启今天会再向皇帝进言,就都在午门外等候着消息。也因此,没多久时间,他们就在文华殿见到了大明的最高统治者。

见他们进来,徐光启当即向为首的汤若望使了个眼色示意。

汤若望等五人都深吸一口气,面向皇帝,伸手抚胸,用带着西洋人特有的汉语口音说道:“……见过大明皇帝陛下!”

胡广身边轮值的太监王承恩见此,忽然大声尖喝道:“大胆,还不跪下行礼?”

徐光启听了一愣,这是怎么回事?以往时候,和尚道士入宫,也无需三跪九磕的!就算这位公公年轻,也应该知道这点啊!

汤若望等人听了也是一愣,随后由带头的汤若望回答道:“陛下,我等乃天主派来大明的传教士,按我天主教的礼节向陛下致礼……”

236 奴役和杀戮

然而,他们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王承恩打断了:“此乃大明,不是天主教所在。客随主便没听过么?在我大明就得按我大明的规矩来!”

一听这话,徐光启当即拿眼去瞧皇帝。他此时可以肯定,这绝对是皇帝授意,而不是这位公公不懂事。

汤若望听得眉头一皱,他回望了下其他几人,而后转回头,正想再辩解之时,却听到皇帝开口了,语气有点冷:“若有一天,大明和你天主教有了利益冲突,你们是站大明这边呢还是天主教那边呢?如今看来,一点礼节而已,就倨傲不逊,朕都不用你们回答,便已知道答案了!”

听到这话,徐光启一下愣住了。心中不由得深思了起来,如果真得有一天,大明和天主教有了冲突,那这些传教士站哪边?自己又站哪边?

汤若望一听,很是无奈,要是让皇帝这么认为的话,这大明显然是没法待了。如今之计,只能先稳住大明皇帝,而后再徐徐图之了。

这么想着,他向其他几人一示意,便率先跪倒,按照大明的礼节,向大明皇帝重新见礼。

胡广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客套,就只是看着这几个西洋人笨手笨脚地行礼。间或瞧一眼徐光启,见他好像在沉思,便一直没说话。

等重新见礼完毕,汤若望等人站好之后,胡广便开口问道:“你们来我大明,是要干什么?”

这个答案还用说么,徐光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不由得在心中想着。

汤若望倒是没敢怠慢,赶紧恭敬地回答道:“我等乃天主教徒,是为传播主的福音,为大明百姓带来信仰,让他们死后能上天堂……”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了。只听胡广声音忽然大了点,略微带了点讽刺问道:“这么说,你们远离故乡,是为了做好事?”

“是的,陛下。”汤若望感觉到了皇帝的讽刺,心中咯噔一声,不过还是马上回答了。他预见到,似乎今天的事情不会顺利。

果然,他这话一答完,就听到了皇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非常好笑的事情。

这一笑,让徐光启和汤若望等人不由得心中一紧,心中都道不妙。

胡广冷笑了一会后,忽然猛地一收笑声,厉声喝问道:“你们去了非洲传播福音,非洲百姓可是过得好了?你们去了印度传播福音,印度百姓可是过得好了?你们去了南洋传播福音,南洋百姓可是过得好了?你们去了墨西哥、美洲……”

一连串地反问,让徐光启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皇帝在说什么,但却让汤若望等人听得心中一沉。他们虽然不知道大明皇帝为何知道那么多地方,甚至还有他们都未听说过的地名,可显而易见,这些反问绝对不是好事。

此时此刻,就算有什么,他们也绝对不能退缩。因此,还是汤若望回答道:“当然,他们信奉天主,虽然可能活得艰辛,可他们的精神世界却很充足,活得……”

他这答案,并没有正面回答皇帝的问题,避重就轻,甚至还留有余地,一般人来说,肯定没法察觉出问题。

可是,胡广却听不下去了,冷笑一声打断道:“只是活得艰辛么?怕是被你们杀得差不多了吧?活着的,都被你们所奴役!你们带给全世界的,不是上帝的福音,而是杀戮和奴役!”

“……”徐光启震撼,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汤若望等人震惊,没想到大明皇帝竟然知道那么多?这个皇帝不是一直在皇宫,从没出过京师的么?

汤若望很快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否认道:“绝无此事!请大明皇帝陛下明鉴,我等来大明已久,从没奴役和杀戮,带来大明的只是天主的福音和知识。这一点,陛下要不信的话,可以问下徐大人。”

徐光启一听,心中一回想和汤若望等人接触的往事,正想点头承认时,却听皇帝压根就没问他意见,直接对汤若望说道:“这只是因为我大明不是你们能奴役和杀戮而已!你们别不承认,在刚和大明接触时,你们没有杀过我大明百姓,没有抢夺过我大明财物,没有占据过我大明土地!”

“陛下,您搞错了。那些事都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只是传播天主福音的传教士而已,是真得带了一颗善心而来的。”汤若望立刻否认,他就是再傻,也不可能承认的。事实上,他也一直这样认为,他没干坏事。

胡广一听,立刻质问道:“哦,那你告诉朕,你们远渡重洋前来大明,所需经费是谁出的?所过之处,是谁给你们便利的?”

“是天主的信徒,陛下!”汤若望一听,顿时松了口气,立刻回答道。

“呵呵!”胡广听了一声冷笑道,“就是你所谓的这些天主的信徒,带给全世界的就是杀戮和奴役,这是你们传播的所谓福音么?这样的信徒,呵呵……”

天气很冷,可汤若望的冷汗却下来了,他不明白,平时自己的口才不错,可为何一见这皇帝后,就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几乎就没有反驳成功的机会。

他情急之下,一时找不到最恰当的答复来回答皇帝的质问,只好重复一点道:“陛下,我天主教对大明是真诚的,我也只是在大明传教,对这一点,我能保证!”

“呵呵!”胡广都不知道自己呵呵了多少次了,可没办法,听到这西夷的回答,就忍不住想呵呵。

只见他一声冷笑后,带着一点嘲讽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对大明的企图!”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点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西洋有个国家叫西班牙,在侵占了南洋吕宋岛之后,那个总督桑德向他们的腓力二世国王提交了一份文书,要朕把这份文书说给你听听么?”

徐光启听到这里,几乎有点不敢相信。此时他已不管皇帝从那知道这些事。他是震惊,一直和他所交流的这些西夷,竟然在背地里有那么多事是他所不了解的。此时听皇上的语气,好像是真对大明有企图。

“陛下,臣愿听之!”徐光启忽然一躬身,抢在汤若望回答之前奏道。

237 吕宋岛总督的建议书

此时的汤若望后悔了,早知道如此的话,就不让徐光启进言了。冷汗不断地冒出,在他的脸上汇聚后往下滴。

胡广看了徐光启一眼,当即大声说道:“他们所谓的吕宋岛总督觊觎我大明之繁华,早先就开始探查福建、广东之航道,并绘制海图,于公元1586年4月在吕宋岛开会商讨侵占我大明。会议最终草拟出一份包含有十一款九十七条内容的备忘录,由吕宋岛总督和他们天主教的主教领衔,一共51人联名签署上报给西班牙国王,朕可有说错?”

他这段话,如果换成其他臣子的话,可能会听不懂。可徐光启和这些西夷接触久了,自然知道多一些事情,知道公元1586年是什么时候。

此时徐光启听到皇帝竟然说得这么具体,有时间有地点,有人名有内容,不用汤若望回答,他便已信了九成。

顿时,他的内心很是失望,隐隐有一丝受骗上当的感觉。只见徐光启立刻转头看向汤若望等人,厉声喝道:“可有此事?”

之前汤若望先是否认他们来大明有其他意图,后来又否认他们和那些殖民者有联系,可如今这次,那份文件上就有主教的签名,他怎么否认?

可如果承认的话,不说能不能在大明继续传播教义了,就是他们几个,都很可能没法活着走出紫禁城。

汤若望已没心思理会徐光启的问话,不由自主地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而后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清楚……不清楚吕宋岛那边的情况。”

“你不清楚?那朕再给你说说吧!”胡广听了一声冷笑,而后马上又说道,“在那份文件中,详细讨论了侵占我大明的事情,包括从本土调兵情况,还有从印度、日本征兵计划。其中战后的计划就有你们天主教的份!”

“你们计划占领大明后,要建大量学校,对我大明百姓灌输西班牙文化;建立大量教堂,传播天主教……甚至已计划在我大明设立58个大主教、主教和总主教。可有此事?”

听大明皇帝说得这么清楚,只要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应该不会是瞎编的。汤若望等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以前从来没想到过,大明皇帝竟然如此了解他们。这些事情,就算他们的口才再好,也没法撇清教会和宗主国的关系了。

“回大明皇帝陛下,我……我们真不清楚以前的事。”汤若望强行咬牙强撑道,“您看,过去了这么久,您……您说得这些事儿,不是没有发生么!”

徐光启一听,心想对啊,陛下说了这么多,按理来说,总能听到点水花响吧?可福建、广东那边似乎并无相关奏报啊!

这么一想,他又有点怀疑皇帝这话会不会有问题,就转头看向崇祯皇帝,看他怎么回答?

“呵呵!”胡广听了一声冷笑道,“你们那个西班牙国王组建了所谓的无敌舰队,还没来得及往大明调遣兵力,就在加莱东北海上被英国打得近乎全军覆没。另外,阿姆斯特丹的崛起,也让西班牙国王再无余力顾及万里之外的事情,朕说得可与事实有出入?”

汤若望等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大明皇帝对自己家乡所熟悉的程度,竟然远远超出他们的预估。甚至连那场大战的地点都知道,连各国相互间的情况也了解。

“叮,成就值+1,来自传教士汤若望!”

“……”

再次听到系统的提示声,胡广知道这几个传教士只是嘴巴还不肯承认而已。他等了会还不见他们答复,只是一个劲地在擦汗,便冷声说道:“你们放心,朕不会杀你们。”

一听这话,汤若望和其他几个传教士互相看了一眼,顿时松了口气,感觉今天实在是凶险。

可他们还未来得及表示,就听到大明皇帝又大声说道:“如果你们以后和欧洲斩断一切联系,朕可允许你们在大明传教,但你们所传播的教义必须符合我大明习俗,你们的传教也得和佛道一般,由朝廷掌控。另外作为回报,你们必须教授西学。如有一条做不到,立刻驱逐,永远禁止再入我大明!”

这事实在太大,他们一时之间没法做出答复。汤若望等人互相看看,没一个人能有勇气马上答复。

徐光启听到这里,看着他们的反应,深深地失望了。

过了好一会,还是汤若望向皇帝躬身一礼,底气不足地说道:“还请尊敬的皇帝陛下,能否给我们一点时间,容我们考虑一下?”

胡广心中冷笑,当即冷喝道:“就给你们一天时间!”

而后,他又下旨道:“着锦衣卫押送他们回去,监督其不得乱走,明日时间一到,未有肯定答复,即刻驱逐出境。大明其他地方的传教士,也一律驱逐!”

汤若望等人脸色惨白,在锦衣卫校尉的押送之下,不得不离殿而去。

徐光启看着他们消失在殿门处后,转过身来,忽然跪下伏地,用一种羞愧地语气奏道:“臣被他们所蒙骗,还想着替他们说话,请陛下治罪!”

“徐卿平身吧!”胡广一见,挥手笑着说道,“这事超出了卿的认知,卿不了解西洋的情况,不知道他们在大明之外的所作所为,自然不可能识破他们的根本用意。就怪不得卿!”

其实,哪怕是后世的人,也都有认为这些传教士是真好心,促进了中西文化交流,贡献很大。

也只有喜欢历史的人,从大量事实中看到,这些传教士一直是西方殖民者的先锋而已。对于胡广,后世有一场假设的讨论,让他记忆更为深刻,便是菲律宾总督发起这场对明战事的建议,如果真成行了,到底哪边会赢?

而所有的这些,对于当时代的大明人来说,西夷都长一个样,那还分清这么多。没能认清本质,自然就情有可原了!

皇帝如此宽宏大量,让徐光启更是羞愧。他羞愧自己的眼界狭小,羞愧自己的井底之蛙,心中暗下决心后,才再次谢恩平身。

238 误打误撞

胡广转头吩咐身边的王承恩一言,等王承恩转身离开后,便对徐光启说道:“西夷的学识确实能补大明之不足。朕时间不多,只编写了一部分有关算术的内容。卿且带了去看,有不明白的地方,汇总之后写奏章给朕,朕给卿解答。朕希望卿和卿的学生能在这块上有所作为!”

阿拉伯数字要推广,书写方式要改,否则数理化的推行便是句空话。而这些,最好是由徐光启这样的臣子提出来,再由自己来支持他们。

对于这事,徐光启自然答应,在百感交集中离京,不再管汤若望等人的破事。

午后时分,宣府城内,范府门口,停着一长串的马车。细数之下,一共是七辆。

在府中议事堂内,范永斗坐在主位,看着其他七人,脸色严肃,说着已掌握的情况,最后一拍桌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各位,情况就是这样。范某以为,为防万一,已在张家口的粮食,要立刻送往辽东。其他粮食,也要加紧时间运到张家口。这点,还有疑问么?”

其他人互相看看,正要说什么时,忽然议事堂内的大门被人一下推开,刺骨地寒风顿时席卷而进,冻得里面这些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作为主人,范永斗的脸顿时黑了,管家这是怎么了?有客在此,竟然如此惊慌失措!

他正待喝骂时,却见管家向其他人一鞠躬,而后快步走近范永斗,低声禀告道:“山海关来人,跑死了一匹马,说昨晚孙承宗已下令关宁军出关巡查草原,缉拿任何商队……”

“什么?”范永斗一听,顿时大感意外,这怎么可能呢?他立刻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个未尽证实的消息,说大金大汗儿子,贝勒豪格领一千骑军过来了。”

范永斗自然知道和山海关那边的联系,是只有口信的,因此听完之后便挥挥手,让管家退下。

其他人看范永斗说了悄悄话后脸色大变而后低头沉思的样子,不由得都有点紧张起来,纷纷问道:“范兄,出了何事?”

“范兄,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着解决便是!”

“……”

范永斗听了,便抬头看向他们,把情况大概讲了下,而后说道:“此时粮食送出去风险太大,暂时不送了,诸位以为呢?”

“这样最好,先把粮食都运齐了,再回头一次性运走。”王登库笑呵呵地回应道。

但靳良玉却感觉不对,他对范永斗道:“以前除了榆林那边的明军可能会出关去草原外,其他地方可从没有过这事的。这事蹊跷啊!”

范永斗听了点点头,皱着眉头道:“从这消息上看,似乎是大金那边泄露了消息,否则不可能知道豪格贝勒要来,还具体到了人数。”

“这样也好,就让贝勒爷自己把粮食带走,还能省我们不少功夫!”黄云发不在意地说道。

范永斗没有马上同意,听着其他几人在那说话。过了好一会后,他脸色严肃地说道:“之前的风险不能不防,我们把利润再让出一成,挂在中丞大人名下。这样,就算新任总兵到了,要是不合作的话,也不敢对中丞大人无礼!如此可好?”

生意做到了他们这种地步,风险就必须是他们所要考虑得了。虽然要让出一成利润,可却能保险,还能进一步拉近和宣府巡抚的关系。这几个大晋商在心中算计一番后,便都同意了。

远在京师的胡广,自然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把粮食留在了关内。此时的他,终于听到了他一直想听到的消息:白杆军在大年初三早上便能到京师。

胡广想了片刻后,便秘密召见了韩生才和胡正言两人。看着拘谨的两人,他一笑先对胡正言说道:“大明纸币已经用出了四十多万两,并没有兑换回银两,算是个不错的开端。不过之前的大明纸币,还有缺陷,这版本就不要用了!”

胡正言一听,稍微一愣。那些纸币可是花了他好大的心血,在印刷前都仔细核对过的。他有点想不明白,便躬身请示道:“不知是何缺陷,还请陛下示下!”

韩生才一听,才知道边上这人原来就是印刷出如此精美纸币的人,不由得很是佩服。

胡广一边让殿内第四人王承恩把御案上的样品转交给胡正言,一边对他说道:“还少印上大明纸币的法定衙门名字!”

“大明中央银行!”胡正言拿到样品后一看,不由得念出声道。

胡广笑着点点头道:“对,大明中央银行!朕不日便会下旨成立,由卿任大明中央银行第一任行长,兼印钞司司长。五品品级,直属内阁。”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韩生才道:“韩卿则为大明中央银行副行长,兼金融司司长,从五品品级。主要分析研究大明金融形势,掌控纸币流通,控制金融风险。”

见他们一脸迷茫的样子,胡广便又给他们详细解释了各自的职能。原本按他们两人的擅长来说,韩生才当行长才是合适人选,因为他对金融了解地更透彻,可无奈他是白身。

而胡正言却是举人出身,提到一把手的位置上,能更多地为官场所认可。不过他精于印刷之术,更多的精力将会用在印刷技术的革新和防伪上面。

这样的安排,对于韩生才来说,已经是喜出望外了。不过胡广的话还没说完,“东厂提督曹化淳昨日一大早便已赶往苏州,到时你兄弟必会无恙。等回头朕见上一见,如若果如你所说,朕打算任命他为大明建设银行第一任行长……”

胡广知道他们听不明白,便把架构运作等内容大概讲了一遍,听得胡正言和韩生才大开眼界,同时,也让韩生才大为欣喜。

等胡正言先行退下之后,胡广忽然正色对韩生才说道:“马上就要动手了,朕需要韩卿随军一起出发,把他们藏匿物资的地点全部指出来,能做到么?”

239 白杆军到

韩生才听了先是一愣,随后马上回过神来,知道皇帝所说之事,是要准备向晋商动手了!

他忽然也明白了,刚才这些都是皇帝抛出的诱饵,都是建立在能顺利抄家晋商的基础上,是建立在自己在这次的事情中表现如何的基础上!

“回陛下,草民必定尽力而为,必不会遗漏一个地方!”韩生才没有犹豫,立刻躬身回答道,因为他没得选择,在皇帝的威逼利诱下,只能这么做!

胡广点点头,笑着说道:“铲除了晋商这颗毒瘤,不但能让建虏实力大损,还能充盈国库,把大明第一家银行搞起来。此事,对朝廷,对大明的功劳是摆在那里的,别人知道了,都会赞你深明大义,大义灭亲,千古留名的!”

“多谢陛下给了草民这个机会,草民铭感于内!”韩生才心中一声苦笑,再次躬身回答道。

在胡广准备对晋商动手的时候,立下大志的曹变蛟带着一百骑已到了草原上。

寒风呼啸,茫茫草原上,一望无垠,什么活物都没有。按理来说,这样的巡查很枯燥无味。

但是这支骑军的气氛却有点热烈,他们不时低声说着话,言行间,能看出很是兴奋。

“没想到大帅竟然鼓励我们去应试新军,往年不是没有组建过所谓的新军,最终都让人失望。”一人有点惊讶地说道。

他边上的人听了,点头附和道:“是啊,朝廷把强军想得太容易了,一听就知道是门外汉出得馊主意,还不如把军饷给拨足了呢!”

另外一人则八卦另外一件事道:“但这次的新军选拔要求太高了,我们这些人能有几个符合要求的?不过也是因为这个,从诸军实力上看,我们大帅是最有希望能拿到爵位的,自然积极了。我听说了,大帅直属家丁中已被点名不少人要去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问曹变蛟道:“大人,今早大帅开会,也是要求各将都出人是吧?”曹变蛟点点头回答道:“嗯,何大帅要求我叔父手下一定要出100人。”

“这100人可不好找啊,光是弓箭手就要能开上等强弓。枪兵身材壮实,能举百斤石锁,披重甲而行动自如,力大如牛,骑士会骑射,十中七八,要求……”另外这人感叹着说道。

他正说着,忽然转头看向曹变蛟道:“大人,您的身手可是样样符合,不管报什么兵种都可以的!”

一听这话,他同伴当即驳斥道:“你说什么呢,大人已经是把总了,再立点功劳就是能镇守一城的守备,统兵大将的位置也已再望,怎么可能去报名新军呢?那可是明确说了,以前官职都废了的……”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曹变蛟远眺远方,沉声说道:“叔父已同意,我会去新军!”

“……”周围人听了,顿时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开玩笑的么?

曹变蛟转过身,看着自己的这些手下道:“是我自己强烈要求的,你们符合条件的,等旨意一下,可与我一同前去。”

说到这里,他转回头看向远方,用坚定地语气说道:“不就是把总么!就算是守备,我也不放在眼里,新军,我是去定了!”

“大人,您可是说真的?”他亲近的一名手下有点意外地确认道。

曹变蛟点头,毫不犹豫地道:“我相信皇上,能为我们修建大明忠烈堂的,必然不会让我失望!”

一听这话,他的手下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后,有三人先后表态,决定搏一把,跟曹变蛟一起去新军!

正在这时,忽然曹变蛟指着远处道:“那里有人!”

众人闻声看去,果然看到远方,有一骑冒着酷寒,正在埋头赶路。

这种鬼天气,不在家过春节,反而出现在草原上,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曹变蛟想着,当即把手一挥道:“包抄,截住他看看。”

他们反正是巡查,闲着也无事,其他人当即轰然叫好,开始驱动战马,往那人方向包抄过去。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名骑卒用枪杆把那人捅下马,恼怒地大声喝道:“让你跑,让你跑!”

曹变蛟也不废话,只是一挥手后道:“搜!”

虽然这种情况下见到军队,一般都会避让,可这人却似乎有点过头了,看到自己这些人围上去,竟然是死命地跑,肯定有蹊跷。

果然,不一会,一封书信被搜了出来,呈送到曹变蛟面前道:“大人,您识字,您看看这是啥?”

这一百人中,还真只有曹变蛟一人识字。他拿过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拆了火漆便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他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得严厉无比,下马一脚踹倒了跪着的那人,大声喝问道:“你是何人所派?”

没多久,曹变蛟带着这人返回关内,先行去找他叔父了。

崇祯三年大年初三早上,一支勤王军到达了京师城外,又引起了京师轰动。

“怎么回事?建虏早走了,这勤王军才来,黄花菜都凉了,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别乱说,人家从四川赶过来,你算算时间,眼下能到已经是很快了啊!再说了,人家的威名在,犯得着磨磨唧唧,故意等建虏走了再来么?”

“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说是四川石柱的白杆军吧?”

“还真是!不和你聊了,听说是我大明第一女将亲自领兵来的,得赶紧去看看!”

“啊,大明第一女将?等等我……”

京师的百姓,听到说是秦良玉亲自领兵而来,顿时都轰动了。对他们来说,女将已经是稀罕了,更何况是有着赫赫威名的女将呢!

然则,当大部分百姓赶过去瞧热闹的时候,却已是迟了。只能听最早赶到的人在议论。

“秦将军个子好高,哇,好威风,不愧是咱大明第一巾帼英雄!”

“那独眼的是她儿子马祥麟么?英武不凡,我瞧着估计和三国时期夏侯淳将军有的一拼!”

“对了,还有那女将是谁啊?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那是秦将军的儿媳啊!她们一家三口得陛下召见,一起进宫面圣了!”

240仇深似海

其实,受皇帝召见的并不只是秦良玉一家三口,还有秦良玉的侄儿秦翼明。不过他虽然已是副总兵,可在京师百姓眼里,却还是只看到秦良玉一家三口而已。由此可见,秦良玉作为大明第一女将,影响力有多大了。

紫禁城,武英殿内,秦良玉带着自己的子侄,一丝不苟地向皇帝行礼。

胡广一见,连忙笑着说道:“诸位爱卿,快快平身!”

同时,他也在打量着这几个明末有名的人物。

只见秦良玉身高估摸着有一米九了,但身材匀称,并没有那种有了身高,却很不协调的感觉。此时穿着一套盔甲,更是显得飒爽英姿,女中豪杰是也!

在她的身后右侧,并排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就是马祥麟,如今的石柱宣慰使。身高和他妈差不多,国字脸,菱角分明,是个英武的汉子。特别是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不但没有破相,反而更是增添了一分霸气。

和马祥麟并排而站的,则是他的媳妇张凤仪,个子大概不到一米八,但在女人中,也算是高个子了。同样穿着盔甲,一如秦良玉一般,显得飒爽英姿,同为女中豪杰是也!

在秦良玉的身后左侧,则是他的侄儿秦翼明。年龄比马祥麟稍微大了些,也显得更为老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多了。

看到他们起身站好,胡广便笑着说道:“朕久闻秦马两家满门忠烈,皆是大明之栋梁,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朕心甚慰啊!”

“陛下过奖了,我秦马两家身为大明臣子,只是做臣子该做之事而已!”秦良玉一听,心生好感,立刻带头抱拳回奏道。

同时,她也借机打量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帝。

秦良玉发现皇帝很年轻,脸上带着笑容,很真诚,刚才一见面,就明确表达对臣子的好感,看来是个宽厚的仁君!

“叮,成就值+5,来自都督同知秦良玉。”

胡广听到系统的提示声,不由得对秦良玉更有好感,他当即笑着道:“朕丝毫未有夸张!不说别的,你们两家为我大明所做的牺牲,朕都记在心里。”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严肃了点,庄重地说道;“秦卿暂代石柱宣慰使时,领兵为我大明南征北战,不管是征讨建虏,还是平定奢崇明之乱,都立下了赫赫战功,也付出了很大代价。”

胡广顿了顿,语气放缓了点,显得更庄重了点道:“朕没记错的话,秦卿之弟秦民屏,讨贼战死,两个儿子秦佐明、秦祚明亦是重伤。”

“秦卿之兄秦邦屏血战浑河,最终寡不敌众而战死!”

“秦卿之子马宣慰使在对虏战事中,亦付出了一目的代价!”

“秦卿亲家公,辽东巡按张铨,在辽阳失陷后忠贞不屈,死不投降!”

说到这里,胡广深情地说道:“秦马两家精忠报国,实乃我大明武将之楷模,朕如此说,绝不夸张!”

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秦良玉终其一生,始终为大明而战。她的儿子马祥麟,还有儿媳张凤仪,先后为大明战死!在明末那礼乐崩坏,不知气节为何物的年代,简直是鹤立鸡群,独秀于林。

听到皇帝一一提起的名字,想起那些往事,不管是秦良玉还是其他人,都有点激动了。

等皇帝说完之后,这一次,秦良玉没有再谦虚,而是银牙暗咬,恨声说道:“末将只恨不能把那些贼子都剿灭了!此次,虽日夜兼程,亦没赶上京畿战事,否则定要让建虏来得回不得!”

按理来说,在御前,有秦良玉在回话,其他人就没有说话的份。可此时,情绪激动之下,马祥麟在他娘说完之后,也是恨声附和道:“对,杀光这些鞑子!”

张凤仪和秦翼明倒是没说话,不过却也一脸的恨意,用力点点头,誓与建虏不两立!

胡广很欣慰,同时也欣赏他们的表态,点点头大声说道:“虽然你们没赶上京畿之战,不过却也不算晚,亦能狠狠地打击到建虏!”

一听这话,秦良玉等人不由得愣住了。他们心中想着,这建虏都回辽东去了,还怎么打击他们,还是狠狠地?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口误?

胡广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便严肃地问道:“朕问你们,建虏在东北肆虐,凭得是什么?”

这话一问出口,他马上就觉得这说话方式不对,这几位还是一脸懵逼,就改口再问道:“或者说,建州女真相对大明来说,也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小部族而已,要什么没什么。可他们最终却能夺取整个辽东,凭得是什么,只是武勇么?”

“……”秦良玉等人搞不清楚皇上想说什么,如果只是从字面上理解的话,不就是凭着武勇,打仗比较厉害才把辽东给夺了么?

看到马祥麟和他媳妇面面相觑,胡广决定自问自答了:“不是!打仗所必须的盔甲兵刃从哪里来?打仗所必须的粮草物资从哪里来?打仗……”

一提这个,秦良玉马上就恍然大悟,原来皇帝是指这个。他们都是领兵打仗之人,特别是秦良玉,更是一军统帅,对于打仗所需要的各方面都很有感触。

“这些东西,在建虏连番大战之后,却还能跟得上,特别是粮食和铁器,这些还是大明明令禁止之物,可建虏却依旧不缺,这是为何?”

说到这里,胡广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因为这些东西,是有人为谋取暴利,私自贩卖给了建虏。你们想想,要是建虏没有这些人大量地贩卖粮食和铁器等物给建虏,建虏还会如此厉害,还会如此肆虐么?”

听到这里,秦良玉等人就是再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顿时一个个怒形于色,只是皇帝还在说话,便只能压抑着怒火没说话。

“朕可以说,你们的亲人死在建虏手中,这其中,至少有一半功劳是这些黑心商人的功劳!”

说到这里,胡广忽然严肃地问道:“朕如今已调查清楚是哪些商人敢置国法于不顾,为虎作伥。秦卿,你可愿替朕缉拿他们,斩断建虏的手脚?”

241 马张是你

秦良玉一听,毫不犹豫地回奏道:“陛下,末将愿往!”

“陛下,末将去宰了那群狗娘养的!”马祥麟怒睁独目,浑然忘记了此乃武英殿,是在御前,大声回答道。

张凤仪也想起了她爹,悲愤莫名,气愤至极。就连老成的秦翼明,此时此刻也很是激动,要为父报仇。

胡广看得点点头道:“好!虽然建虏一退,但朕还下旨让你们日夜兼程赶来京师,就是为了让你们能亲手去做这件事。让你们秦马两家战死的忠烈能安心瞑目!”

一听这话,秦良玉等头又是一番表态,誓杀这些奸商。

胡广不得不安抚了一番他们的情绪,而后说道:“据报,这些商人又收集了大量粮食,准备运去辽东。因此,朕恐怕没时间留给你们休整,需要马上出发,查抄这些奸商,押解京师治罪!”

听了半天,还不知道是哪些奸商,马祥麟有点急了,不等他娘开口,就先问道:“陛下,到底是哪些奸商,末将直接去擒了来!”

“晋商!”胡广看着他,终于揭开了谜底。

但马祥麟却听得楞了下,他在四川那边,对于晋商并不是很了解。但秦良玉却多少知道一些,一听之下,不由得有点诧异道:“陛下,这朝中……”

胡广点点头,严肃地道:“秦卿放心,朕已用别的名目剪除了晋商在朝中的势力。如今也有全盘方略,将那些沾满大明百姓鲜血的奸人一网打尽!”

一听这话,秦良玉更是吃惊。她可是知道,要在不动声色中把晋商在朝中的势力拔出,是很难的事情。皇帝虽然年轻,还真是不能小觑啊!

“叮,成就值+1,来自都督同知秦良玉。”

听到系统的提示声,胡广忽然想起一事,他在下旨召见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等计划中的相关人士后,便有点好奇地问秦良玉道:“秦卿,朕打听一个人,这人很可能是白杆军中的将领。”

一听这话,秦良玉有点好奇,不知道皇帝要找谁,便恭敬地回奏道:“不知陛下所找何人?”

其他人也有点好奇,想不明白白杆军中有谁能直达圣听,为陛下所关注。

“朕要打听的这人名叫马张。”胡广说着又补充道,“应该是个将领,和建虏有仇的!”

他说完这话后,看到秦良玉有点莫名其妙,但她身后的马凤仪却没有一点仪容,张大了嘴巴,满脸都是惊讶之色,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

“……”胡广灵光一闪,反应这么大,该不会是你吧?

“陛下,石柱营中似乎并无一人名叫马张……”

秦良玉的话还没说完,却惊醒了张凤仪,她有点失态地打断了婆婆的话,直接问皇帝道:“陛下,石柱营中的马张,应该……应该就是臣妾!”

一听这话,其他几人都一脸莫名其妙,纷纷转头看向她。

胡广反而好一些,因为他先前猜到了。

张凤仪没敢明说当时取聊天群id的时候,用了马张而不用真名,是因为女人的名字一般不给外人知道:“马是夫君的姓,张乃臣妾姓氏,因此用马张代替!和那建虏豪格约战之人,正是臣妾!”

在秦良玉等人莫名其妙的状态中,胡广当即大喜,立刻下旨道:“你父为国捐躯,你婆家和夫君是大明忠烈,而卿亦是巾帼英雄,朕心甚慰,特命卿为石柱营参将!”

张凤仪虽然在白杆军中带兵,其实并没有什么官衔。在原本的历史上,直到她在崇祯六年战死在永年时,才是石柱营参将而已。

“……”秦良玉和马祥麟等人一头雾水,不知怎么回事,不知道怎么开口。不过他们知道,皇帝突然封赏张凤仪,肯定是和马张这名有关。

张凤仪在欣喜之余,却还是很惊讶地,她甚至忘记了谢恩,追问胡广道:“马张之名,不知是何人告知陛下?”

就这么问皇帝,是算有点失礼了。不过此时此刻,在场这些人惊讶事情的发展,全然忘记了这些细微末节。

胡广听了,正想回答时,忽然楞了楞。要是告知张凤仪,普渡众生就是皇帝的话,就要把她拉入工作组中了。虽然眼下的工作组是免费的,可等到下一个任务时,就很可能要消耗成就值,这会多了负担的!

但要是不说的话,只让张凤仪听令于普渡众生。那在初等组中禀告事情就必然要用私聊的功能,而这,是需要成就值的。虽然自己肯定可以给张凤仪成就值,可应该会比较麻烦。如今在做大事,万一为了一点成就值耽搁就不好了。

这么一想,胡广便决定了,当即认真地说道:“朕就是普渡众生!”

“啊!”张凤仪不由得惊讶地再次张大了嘴巴,没有一点形象。她实在没想到,那个被她怀疑过的普渡众生,竟然是眼前的大明皇帝。

这事,要是别人说得话,她不会相信。可皇帝金口玉言,就肯定不会有假了。

“叮,系统提示,聊天群成员马张确认宿主的皇帝身份,请……”

听到系统的提示声,胡广毫不犹豫把马张拉进了工作组中,和首辅温体仁一起。

而后,胡广转头对秦良玉交代道:“张卿已有能力,虽在万里之外,亦可直接联系朕或者首辅。以后白杆军如有事情,可直接让张卿联系京师这边。朕亦会通过张卿下达旨意。”

说到这里,他见秦良玉等人又是一脸惊讶地样子,便补充说道:“此事玄妙非常,等以后或有机会,朕亦会赐卿拥有如此能力。如今,卿等只需知道此事便可!”

“末将遵旨!”秦良玉等人满脑子疑惑,可皇帝如此说了,他们也是没法,都抱拳领旨。

这时,刘兴祚等人奉召而来,胡广便开了闭门会议,详细部署了有关查抄擒拿八大晋商的事情。

这会一开就是一天,等到第二日,也就是大年初四一早,在京师百姓还在床上的时候,从京师城中忽然出了好多人,进入白杆军大营后,一起拔营往山西宣府而去。

242 宣府巡抚的表态

太阳照常升起,虽是到了新年,可寒冷依旧。

宣府城内,范府,范永斗身体不错,保养有方,在院子里打了一套五禽戏后,坐在大堂内放松,由两个丫鬟捶肩捶腿。

正在这时,忽然管家匆忙推门进来,没等范永斗喝斥,就急忙禀告道:“老爷,宣府总兵有消息了!”

宣府总兵和这些晋商的关系最大,因此范永斗一听,立刻追问道:“是何人?”

“石柱营副总兵秦翼明调任宣府总兵,如今正在路上呢!”管家连忙回答道。

范永斗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会是他呢?这可怎么办?”

管家听到,明白老爷对这个人选很不满。以前的时候,老爷能通过朝堂上的人左右这个总兵人选,如今刚好朝堂上出了事情,这派来的人就没法让人满意了。

这么想着,他把听来的消息再次禀告道:“据说是这石柱营勤王,才去到京师。皇帝有感石柱营满门忠烈,便调任秦翼明为宣府总兵,算是一种奖励!”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啊!”范永斗大步往外走,一边对管家说道,“这石柱营和大金是有血仇的,就这个秦翼明,他爹就战死在浑河。你说这样的人来当宣府总兵,对我们会有利么?”

“那怎么办?”管家听了一惊,这可是有杀父之仇的,“这秦总兵已经在来得路上,还先一步传令让各卫指挥使以及参将、游击、守备到总兵府集合。”

范永斗一听,稍微一惊,立刻站住身子,转头看向管家问道:“为何?可有说词?”

“有,有!”管家连忙跟着站住,免得撞上老爷,而后回答道,“说是要让各将安抚先前溃散逃回的兵卒,按朝廷的旨意,没有人命在手,旨意下达之后又没有再作奸犯科的,一律赦免。他要重振军队!”

范永斗听了,再次转身迈步,同时点头道:“这事我知道,但这秦翼明人未到,就这么雷厉风行,看来是真积极啊!”

感叹了下后,范永斗又吩咐管家道:“你速去通知其他七家,让他们最近不要有动作。还有,尽快把那些粮食等物资挂在中丞名下。这样就算让这秦翼明发现,他就算眼红也不敢抢的。”

不管是粮食还是铁器等物资,都是这些带兵将领最喜欢的东西。要不是宣府巡抚能压着总兵,真说不得那个丘八会抢。

他吩咐完之后,又跟着道:“备车,我要去中丞那一趟。”

没多久,在宣府巡抚衙门,范永斗就见到了笑脸相迎的巡抚郭之琮。

这郭之琮,山西平阳府蒲州人氏,万历三十五年,登进士。崇祯二年,授宣府巡抚。

在原本的历史上,就是他和攻打林丹汗回来围了宣府的建虏大军,在晋商的牵头下私下达成协议,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此时的他,在宣府巡抚的任上才短短一年,所得财富就超过了以往所有。这看到范永斗,那还不是看到金主一般,自然笑脸相迎了。

喝着西湖龙井,笑谈中知道了范永斗的来意,郭之琮当即不在意地笑道:“范贤弟不用担心,一介武夫而已,难道能翻了天去。他和大金是有仇,但他难道还和钱有仇不成?”

说话间,见范永斗还有点担忧的样子,便放下茶杯,继续宽慰道:“这年头带兵打仗,手头必须要有家丁。他秦翼明虽然是领白杆军,可远离石柱,他难道就不另寻钱粮来养着他那些兵?此乃必然之事。”

说到这里,他笑着用手示意下道:“你们先出面,用钱砸他。要是他贪得无厌,或者依旧不给面子,本官自会出面敲打他,甚至给他下些绊子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要还不听话的,就寻个由头治他罪,迟早踢走他便是。如此,可放心了?”

不要说宣府总兵的上司就是宣府巡抚,就是文官去为难武将,手段也多得是。范永斗自然明白这点,如今听郭之琮明确表态,便知道去年的钱没白送,当即感激地说道:“宣府有中丞在,我宣府百姓便不受那些兵痞之害,实乃功德无量,小人亦铭感于内!”

郭之琮听得高兴,当即又表态道:“等那秦翼明到了宣府,到本官这里来拜见的时候,先给他个下马威,如此,范贤弟再和他去沟通的时候,必会顺当很多。”

范永斗一听,顿时一颗心全放下了。他又和郭之琮客套了一番后,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虽然因为这个意料之外的宣府总兵到来,会让不少事情麻烦很多,但能解决就没事了。范永斗如此心想着,便把这事通告给其他七家和那些军将,让他们放心。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这天气竟然是近几个月来少有的阴天。如此一来,连冬日能散发的一点暖意都被阴云阻挡,只剩下寒冷的北风在呼啸。

可就算如此,在宣府城南门处,有一大堆人不顾寒冷,侯在那里。这其中,有穿貂皮大衣的士绅,也有穿盔甲的将领。他们不时三三两两低声说话,似乎关系都很不错。

忽然,远处有一骑飞驰而至,离得近了便滚鞍落马大声奏道:“来了,来了,大帅来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转头往南边眺望。

果不其然,远处的地平线上似乎有动静,随后便看到了锦旗招展,枪杆密林。

于是,将领和士绅各自归位,泾渭分明。其中在士绅队伍前头的范永斗转身向身后的管家一示意,顿时,管家立刻往后跑去,同时催促道:“别缩头缩脑了,拿出精神来,奏乐!”

他这么一催,铜锣大鼓,唢呐什么的全都响了起来,声音很响,喜庆欢快。

过了会后,离得近了,就能看清远道而来的白杆军,数量之多让这些迎接的人都有点吃惊。不愧是石柱土司出身,这家底很厚啊!

但范永斗却很是高兴,这秦翼明带来的家丁越多,回头钱粮压力就越大。到时候就算有杀父之仇,也得让他屈服于现实之中!

243 反常好多

再近一些,就看到最前面的是骑军,大概有一千骑左右。

这时,范永斗听得边上一名参将有点惊讶地说道:“不是听说白杆军都是步军为主么,怎么也有那么多骑军了?”

范永斗一听,心想对啊,石柱土司的队伍,哪来的那么多战马?

他眉头一皱,用心看了下,发现在队伍中间位置,还有不少马车,这是随军家眷?不合理啊!白杆军不是千里勤王么,怎么可能带着家眷赶路?

一千,两千……这白杆军来了大约6000千左右,这……这也太多了吧?

范永斗看清了整支军队的全貌,顿时吃惊了。他是觉得秦翼明带来的军队多些好,可这远超一名总兵正常的范畴了。

反常的事情有点多,让范永斗很是意外。隐隐地,他有一种感觉,这个秦翼明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中丞大人想得简单了。

他正在想着的时候,白杆军终于到了。一杆“秦”字大旗下,一些将领簇拥着一名年轻人,从穿着上看,就是总兵无疑了。

那些宣府将领立刻抱拳行礼道:“末将参见大帅!”

范永斗停止了胡思乱想,带着其他人,也一起作揖道:“宣府乡绅恭迎大帅!”

秦翼明冷着脸,扫视了他们一眼后,冷声喝问道:“都到齐了?”

领头的副将一听,连忙回禀道:“回大帅,宣府三卫、万全左卫、万全右卫等宣府镇所属守备以上将领皆在。”

秦翼明听了,脸色还是很冷,扫视了那群将领一眼后,转头看向隔壁的那群乡绅。

范永斗一见,摒弃杂念,连忙挤出笑容道:“大帅远来辛苦,我宣府乡绅凑了点心意,还望大帅笑纳!”

其他人听着范永斗说话,都陪着笑容连连点头,纷纷附和道:“大帅辛苦了!”

边上的管家见老爷示意,便双手捧上一个托盘。范永斗转身接过,而后向前几步,躬身捧上。

一名骑将翻身下马,上前揭开上面盖着的红布,是一张礼单,便拿了转身呈给大帅。

秦翼明接过只是一看,发现东西很多,价值不菲,再一看底下署名,顿时瞳孔一缩,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脸色一下通红。

虽然他从小随军打仗,不是很善于交际,可也知道此时还不是发怒的时候,便很快压住了怒火,抬头盯着这群乡绅,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缓和点问道:“不知各位何人?如此情谊,让本帅不胜感激!”

范永斗等人一直看着他,见他在看到礼单的时候,脸色一下通红,随后才散去,还以为是他被礼单吓到了,不由得都心中得意,这可是八家凑出来的重礼,就按中丞大人所说,先用钱砸,果然还是有效果了!

此时,听秦翼明问话,范永斗便堆着笑容回答道:“小人范永斗!”

说完,他又一指边上那些个人介绍道:“他是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

除了他们八大家之外,还有另外一些商人,也都凑有份子,只是相对这八家来说,就少很多了。不过范永斗会做人,也都有介绍。

秦翼明听得脸上终于出现了由衷的笑容,他是真高兴。没想到皇上所指定名单上的人,竟然都在!

秦翼明在听完介绍后,便点头微笑道:“很好,都随本帅一起去帅府吧!”

说完之后,他不等回复,便驱马前行。整支队伍便重新动了起来。

范永斗等人和迎接的那些将领一见,觉得这个秦翼明有点傲,有种居高临下唯我独尊的感觉。说话,做事,不容置辩。

如今他已前行,那就没办法,只能跟上了。王登库略微有点不爽,凑近范永斗后低声说道:“我怎么感觉这是头白眼狼呢!回头要还是这姿态,就让他和前任凑伴去。”

范永斗不着痕迹地点头,低声回应道:“他不先去见中丞大人,反而要先回自己衙门,中丞大人肯定不高兴。派人去通知下中丞大人,把这事说说,也该让他知道下宣府是谁说了算!”

他们两人一边低声说话一边走着,这些晋商倒也不娇气,见队伍走得不快,就和那些迎接的军将一起,只是步行走着。

过了城门,走了一段路后,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喧哗声。范永斗等人有点吃惊,转头看去,却是白杆军军卒竟然开始接管城门,并沿着城墙往两边开去,似乎是要控制整个宣府城。

这是怎么回事?范永斗有点惊讶了。按理来说,虽然宣府的城防是由总兵负责,可他至少也得要去见过宣府巡抚,听取训令后才可以。

因为转头看得原因,他们这些人都站住了。不妨一群骑军却散开,排在了他们身后,冷声喝道:“快走!”

“……”范永斗等人一见,顿时惊呆了。送了那么多重礼,又是给足了面子去迎接,竟然当牲口一般要驱赶他们,有这样做事的么?这些白杆军,还真是西南蛮夷!

他们很不爽,特别是那些宣府将领,一个个怒目瞪了回去,大声喝道:“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没有再回答,那些骑军只是握紧了长枪,枪头对准了他们,缓缓地逼近。

这是拿他们当犯人还是当敌人了?范永斗看得很气,和其他人一般转头看向秦翼明,想要个说法。却没想到秦翼明压根就没理后面的情况,自个驱马继续往前走远了。

有在大街两边瞧热闹的百姓,原本还有说有笑地评论着。忽然见到这么一出戏,顿时都愣住了。

加上白杆军纪律严明,那些军卒整齐地行军步伐,顿时又感觉到了真正军队的萧杀气。不由自主地,这些围观的百姓都蹿回各自的屋里去了。

也有个别,在看到这个情况后,掉头就跑,消失在街头小巷里。

没多久,就有人匆匆进了宣府巡抚衙门,把外面的情况做了禀告。

郭之琮一听,顿时大怒,这西南蛮夷竟然一点礼仪都不懂么?他当即吩咐道:“等会他来的时候,在门口晾他一阵,灭灭他的威风!”

可感觉等了好久,那秦翼明竟然还没来巡抚衙门报到。郭之琮火了,这是反了天了,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

244 下马威

在宣府总兵衙门门口,秦翼明还未进门,身后的白杆军士卒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纷纷拥入总兵府。

原本府内的那些军丁仆从全部被驱赶到院落角落一角,抱头蹲下不得乱动。各庭院走廊,则遍布白杆军军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气氛一下凛冽萧杀,令人不寒而栗。

秦翼明后面跟着的那些原宣府将领和范永斗等人看到这种情况,就是再傻,也知道这白杆军来者不善,怕是一开始就要来个下马威了!

眼见着要进衙门口了,范永斗忽然上前一步,脸上挤出笑容禀告道:“大帅,小人家中还有急事,需立刻回去处理下,小人这得告辞了!”

王登库等其他人也马上有样学样,各自找着理由想要告辞。甚至有一名络腮胡的原宣府将领,也跟着禀告道:“大帅,中丞大人有命,末将一直拖到现在。如今已见过大帅,请恕末将暂退片刻,把中丞大人的事儿先办了去!”

这是搬出了宣府巡抚,其他人听了,都不由得暗赞一声。你一个宣府总兵,虽然比我们这些人官位高,但上头还有个宣府巡抚在的。你再想立威,难道还能骑中丞大人头上不不成?

可谁知秦翼明听过了,却是冷冷一笑道:“既然来都来了,谁也别想走!”

说完之后,也不管他们如何反应,自己便大步入内了。

范永斗等人见了,不由得面面相觑,有心想走。可周围不知何时围上了一群虎视眈眈的白杆军,断了他们走的念想。

在衙门边上的一处大房子里,是那些宣府将领带来的护卫家丁,听到动静看到场面有点不对,便都拿着兵刃想冲出来。

立刻,一队队的白杆军开了过去只是瞬间,就组成了一个厚实的长枪阵,逼着这些家丁不得不退回了大房子内,而后白杆军兵卒拥入期内,把他们都缴械看押了。

没多久,总兵衙门大堂,秦翼明高坐主位,两边都是持枪握刀的白杆军将士,抬头挺胸,眼睛盯着堂上这些人,一股杀气喷涌而出。显而易见,这些白杆军将士都是精锐,肯定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几乎是被驱赶进大堂的一众人等,见此阵势越发觉得不对。不过范永斗生意做久了,和各色人等都打过交道,倒还沉得住气。

他脑筋急转之下,向那名络腮胡将领打了个眼色,同时冲巡抚衙门方向微微一颔首。

那络腮胡子将领心领神会,这是让他又搬出中丞大人来压总兵一番。就算他不买账,等回头消息传到中丞大人那,就绝对会要这总兵好看。

可是,这次,没等他说话,就见秦翼明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啪”地一声,震得桌子上的东西都跳了跳。声音之响,也把堂下所有各怀心思的一众人等吓了一跳。

转过头去,却见秦翼明怒视着他们,厉声大喝道:“朝廷正在严查周边粮食急缺之事,可是尔等所为?”

说完之后,他伸手抓住那份礼单,向堂下这些人扬了扬手示意。

范永斗等人一听,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总兵过来的时候,竟然如此不客气,原来是奉有朝廷旨意在严查周边粮食紧缺一事。而自己这边却刚好听从了中丞大人的建议,想用重礼直接把他砸晕了,这岂不是刚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么一想,范永斗看了下其他七家,不约而同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事是范永斗根据中丞大人的意思提出来,因此,他不得不上前一步,躬身作揖,挤出笑容道:“大帅误会了!此乃我宣府乡绅集众人之力,为迎接大帅而凑出来的,绝非收集周边粮食,搞那囤积奇居之事。这点,请大帅放心!”

秦翼明一听,心中是气极而笑。果然不出皇上所料,让你狡辩。他这么想着,当即冷笑一声道:“果真?”

“果真!”范永斗连忙点头回应。其他晋商,甚至有个别将领也不由得跟着点头。这真是笑话,谁敢承认谁就是傻子!

“啪”地又是一声响,不过这次堂下之人都看着秦翼明,倒也没有被吓到,只是看着宣府总兵一时不知其意。

只见秦翼明紧接着大声喝道:“好,既然如此,本帅肩负朝廷重托,为免诬陷你们,即日起,便派兵各地核实,真要如你们所说,本帅定宴酒赔罪!”

一听这话,范永斗等人都吃了一惊,这秦翼明看来还是动真格的啊!西南蛮夷就是西南蛮夷,不懂得人情世故,等过了这关,再慢慢收拾你!

这一次,他们心里有底了,因为事先有过准备。还是范永斗,率先开口回答道:“大帅办事雷厉风行,小人佩服。大帅有心,请尽管核查!不过……”

一听这话,秦翼明立即眉头一皱喝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我晋地在巡抚大人的治理下,百姓过得倒也不错,收成更是可以。因此,仓廪足不是说说而已。”范永斗躬身赔笑回答道,“军中粮食物资储备也充足,有中丞大人的章印为凭。为免大帅误会,特此禀告于大帅!”

“对对对,有中丞大人的章印,都是官府之物。”王登库跟着连连点头附和道。

看到秦翼明的目光扫视过去,其他人也跟着点头,包括哪些将领,都在点头。

秦翼明看到这些,心中差不多可以确认,那宣府巡抚绝对也被他们拉下水了。

这一点,朝廷密商之时,还没法确定,因为不管是刘兴祚还是韩生才或者其他渠道,都暂时无法确定宣府巡抚的事情。也因此,秦翼明的任务之一,就是要先核实这事。

如今心里大概有数,他真想说话时,却听到外面传来喧哗之声。大声嚷嚷声中,似乎还能听到“中丞”二字。

堂下那些人听到,心中一动,都看向秦翼明,怕是中丞大人来了,看你怎么办?

果然,很快一名白杆军将士快步进来禀告说:“宣府巡抚到!”

245 谁敢放肆

堂下众人听到,不由得精神一振。好啊,中丞大人竟然亲自过来,这肯定是消息传过去被气到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秦翼明竟然丝毫没有慌乱,甚至都不出迎,只是挥挥手示意那名手下传令放行。

范永斗一见,大为诧异,这是要翻天了么?难道他认为自己带来的军队够多,就可以这样嚣张了?

大明朝除了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在几百年以来,都是以文治武,不要说巡抚管着他这个总兵,就算是低几级的兵备道、参政等文官,都没有一个总兵敢怠慢的。

范永斗皱着眉头想了下,甚至都想到了秦翼明是不是奉有朝廷旨意?可又觉得这不可能,至少朝堂上的那些官吏,就绝对不会让武将来查办文官。

其他人倒没有他想得多,都是脸上露出莫名笑容,闪在一边,等着看好戏。

没过一会,果然见到宣府巡抚郭之琮气冲冲地大步而来。那脸上的怒气,让熟悉他的范永斗等人都看得有点吃惊,这是动真怒了!

谁知郭之琮进了大堂,看到秦翼明坐在主位上,甚至都没有出迎一下,顿时,那脸涨成了猪肝色,立刻用手指着秦翼明,手在抖着,大声喝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人拦本中丞,你……”

“令行禁止,不得军令,任何人不得出入。”秦翼明站起来抱拳一礼解释了一句,而后马上脸色严肃地问道,“他们这些人说宣府粮草,都是中丞大人所管,无有遗漏?”

“……”郭之琮一听,不由得楞了下。原本想讽刺秦翼明带兵方式的他,转头看向范永斗等人。

范永斗等人一见,连忙微微颔首,打着眼色。

郭之琮看到,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即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本中丞身为宣府巡抚,掌宣府军政大权,你这话问出来,岂不是好笑!”

说到这里,他一挥手,恨声命令道:“你不但目无上官,还敢质疑本中丞的事,真以为你带了些兵来,本中丞就不敢拿你如何?来啊!把他拿下!”

一听这个命令,刚才还表现得很温顺的那些宣府将领,顿时露出一脸凶相,纷纷大声回应道:“遵命!”

范永斗等人笑看这一切,听到这话后,赶紧拥到郭之琮的身后去,再转头看着秦翼明,一脸的嘲笑。

你大爷的,一个西南蛮夷而已,不是很横么?有本事在中丞面前再横啊!就算你兵多,强行硬来,让中丞大人奈何不得你。可这事传出去后,所有文官必然会群起而攻之,就算是大明皇帝,也绝对保你不得!

果然,秦翼明似乎是怕了,竟然马上站起来走到一侧去。

那些宣府将领一见,再看两边站着的白杆军将士一动不动地,顿时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立刻争相恐后地想冲过去扭住宣府总兵。

你丫的,让你嚣张!

然而,这时的秦翼明,却躬身双手抱拳,似乎在迎接什么人。

果然,就见到后堂转出了一些人,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一个身穿绯袍的文官。在这文官的身后,则是一名身材高大,甚至比前面这名文官还高一个头的女将。穿着盔甲,手握刀把,很是威风凛凛。

在这女将的身后,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两名将领。引人注目的是,那名男将领的一只眼睛,是用黑色眼罩罩着的。

见到一群武将拥过去,这名独眼将领只是一走步,便闪到了最前面,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腿,一脚蹬在最前面那名武将的肚子上。力气之大,把这武将蹬得飞了出去,连带着撞倒了后面一群武将。

顿时,这大堂上,人仰马翻的,好不热闹,甚至都差点波及到了站在后面的宣府巡抚郭之琮等人。如果不是他们避得快,估计会被带倒也不一定。

“吏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薛国观薛阁老在此,谁敢放肆!”马祥麟那高大的身材站在那里,同时一声大喝,顿时把混乱的大堂震得立刻安静了下来,或者说这些人都保持了刚听到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都傻在那里了。

内阁辅臣?怎么内阁辅臣会出现在这里?

所有人都意外,震惊,一时之间,脑中除了这个疑问,再无他念。目光呆呆地,就看着那个绯袍官员大步走到主位上坐下,而后那名英姿飒爽的女将握刀侍立在身后。

“啪”地一声响,是薛国观拿了惊堂木用力拍了下,把底下这些人都拍回了魂,而后冷着脸,大声喝令道:“来啊,除了宣府巡抚郭之琮之外,其他都给本官绑了!”

“为什么?”

“阁老,这是何道理?”

“……”

在杂乱惊慌地质问声中,不知何时,从后堂竟然拥出了很多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校尉,还有戴尖头帽子的东厂番役,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几个人伺候一个,把堂下的人全都按地上绑了。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甚至可以说是早有准备,就等动手的。这一幕,看得郭之琮目瞪口呆。

范永斗被按在地下,看到厂卫也出现,他顿时感觉要完,朝廷这不知道发什么疯,打击的力度竟然如此之大。

直到此时,他也没想过,抓捕他们的原因,是因为他走私关外等事发了。因为这事牵连太广,没有人能有这个魄力的。

郭之琮见自己没事,心中松了口气。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觉得自己不会怎么样,便大着胆子问道:“薛阁老,此乃何意?下官身为宣府巡抚,如今抓他们,至少要给下官一个交代吧?”

“交代?”薛国观听了不由得反问一声,而后呵呵了。他甚至不再理郭之琮,只是命令道:“按计划,准备囚车。”

秦翼明一听,立刻恭敬地抱拳回道:“末将遵命!”

按计划?这都是在计划好的?郭之琮纳闷地想着,转头看看范永斗等人都被绑成个粽子按在地上,不知为何,那汗就下来了。他再次转头看向薛国观,带着点焦虑威胁道:“薛阁老,没有交代,下官就没完,定要向陛下上本!”

“还没完?”薛国观又呵呵了,正想说话时,却看到一名白杆军军官快步进来,和站下面的秦翼明耳语了几句。

246 反转

秦翼明听完之后,当即向薛国观点了点头。

薛国观明白,那个韩生才领人去核实的仓库中,果然有宣府巡抚的章印,也就是说,这个郭之琮和这些晋商的关联是跑不掉了。

加上刚才在后堂听到的内容,呵呵,薛国观盯着郭之琮,忽然大声喝道:“来啊,把郭之琮也绑了,立刻押送京师。”

“……”郭之琮一听,楞了会,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到厂卫上前抓他时,他才回过神来,立刻大力挣扎,一边大声喊冤道:“薛国观,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何意,为何连我也绑?”

“自己做得事自己不知道么?”薛国观听了一声冷笑后反问了一句,而后大声命令道:“把他们的嘴都塞了,立刻押走!”

马祥麟和张凤仪听了,立刻出列抱拳大声应道:“遵命!”

这些都是之前在御前商量好的,来宣府后,第一时间要控制城门,只准进不准出,而后把所有来迎接的将领和在城内的晋商一网打尽。不等审讯,不宣布罪名,由马祥麟和张凤仪带五百白杆军和各一百的厂卫负责,即刻押送京师。

没有了这些头目,宣府这边的势力便是蛇无头的形势。再由薛国观阁臣坐镇宣府,秦良玉、秦翼明辅助,带白杆军、锦衣卫校尉、东厂番役三方人马共同抄家查封晋商。这也是为什么范永斗等人之前看到白杆军数量超出估计,就是因为里面还混了不少厂卫。

领到命令,按照事先约定,张凤仪进入聊天群,立刻在工作组中说道:“陛下,首辅,宣府这边已抓捕宣府巡抚郭之琮、晋商名单上八人,名单外六人,各路将领计有……”

胡广早就估摸着时间等着,因此,第一时间听到了张凤仪的禀告,不由得大喜。没想到这个抓捕竟然这么顺利,八大晋商无一漏网。他当即夸道:“做得很好,路上小心,不要出现意外。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之辈,必须在京师审讯,再传讯天下,以儆效尤!”

“遵旨!”张凤仪听了,立刻回应道。

胡广马上退出聊天群,先看了首辅温体仁一眼,点点头,而后转头看向早已严阵以待的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京营总戎满桂和京营监军王承恩,严肃地命令道:“宣府按计划完成,该你们动手了!”

“遵旨!”三人立刻抱拳行礼,躬身领命,而后缓缓后退到殿外,互相看看,当即大步而行。

胡广看着他们消失在殿门处,意识又进入聊天群,切换到东厂工作组中,点了曹化淳的图标命令道:“曹大伴,京师这边已经动手,你到了后也立刻动手,相关人等马上押解京师。”

“奴婢遵旨!”曹化淳一听,立刻答应一声,同时心中很是吃惊。

晋商势力之庞大,他作为有了解的人之一,深知这种是最不好对付的。没想到刚才听皇上的话,好像一切顺利,看来皇上是做足了前期准备了。

想到这里,曹化淳心中暗下决心:这次的事件,比起击退建虏的重视程度,应该也不逊多让。自己一定要把这份差事做好,才能显出自己的能耐!

不管曹化淳是怎么样个心思,此时的京师,却是轰动了。不管天气多冷,京师百姓三三两两地聚集在那里,诧异地聊着今天的大事。

“你们知道么?那个马世龙,就是以前御赐尚方宝剑的那个,以前关在刑部大牢的,刚才被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队,把他押去锦衣卫诏狱了!”

“什么?他不是要确认是否是临阵脱逃吧,这种罪名就算落实了,也不会去锦衣卫诏狱的呀!”

“……”

这些人对这事不解,经过的人听到他们在讨论,就更是爆出大料。

“原首辅韩爌知道不?刚才已经被东厂带走了,还有京营的人也在,如今正在抄家呢!”

一听这话,这些人大吃一惊,这是要出大事了啊!他们连忙打听情况,可基本上没人知道。反而有更多的人接着爆料,说那谁,就是那个户部仓场尚书早上刚回京师,就被厂卫带走,府邸也被查抄。那场面啊,女的哭,男的哀嚎,实在是凄凉。

消息慢慢地一汇总,这些京师百姓忽然发现,好像是同时动手,查抄了很多显赫高官的家。

有些心软的人当即摇头叹道:“当个官也不容易啊!看看,之前还人前显赫的,这一转眼就是被抄家的下场!”

听到这话,有人看看左右,小声道:“可不是,伴君如伴虎,一个伺候不好,看吧,荣华富贵转眼成空!”

“呀,可怜了家里的妻儿老小啊!男的入狱,女的入教坊司,所有家产被抄,啧啧……”

有的人讨论着,话题就集中到了一个比较显眼的方面:“你们发现没有,今天的这些,全都是抄家的。朝廷这么一搞,得收入多少钱啊!”

“对啊,你一说还真是。难道是因为朝廷拿不出钱,就来这一手了?”

“……”

这些人的讨论,到了最后,都为那些被抄家的人感到可怜。可皇权高高在上,他们也不敢多说,唯有内心同情之。

这样的舆论情况,几乎是遍布京师。京师百姓对官府,对朝廷,对皇上的好感度,不可避免地下了一个台阶。

有很多官员,在知道这些情况后,也都很吃惊,就生怕这种事情突然降临在自己身上,开始串联准备向朝廷要个说法。

然而,他们还没有正式向朝廷要说法,在傍晚时分,就有布告贴满了大街小巷,正式公布了查抄这些文官武将的原因。

“什么?你说什么?晋商助纣为虐,把粮食、铁器什么的都卖给建虏,还提供军情,给建虏带路?”

“对啊,要不建虏一个小小部落而已,能打下辽东,把我们大明百万军队都打败?”

“要不是那些晋商,你们觉得建虏就几万人,敢弃家不顾,绕道蒙古草原来入侵京畿之地?”

“……”

布告上有关晋商通虏的一件件事都被人传播开来,如此一来,他们又知道了今天被抓的那些官员原来和晋商是一伙的,顿时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个个都是愤怒之极。2510

247 拼着皇帝责罚也要你们体面

就比如一个矮胖子,听到还有人在同情那些被抄家的官员时,立刻冲上去大吼道:“可怜个屁啊,皇上还不够狠,一定要把他们千刀万剐才好!”

“……”被吼得人中有人认得这人,当即诧异地说道,“刘老三,今个下午你不还和我一起感叹,说朝廷这做法太……”

“太个屁啊!”被称为刘老三的人满脸通红,似乎为自己曾可怜那些人而后悔,他大着嗓门几乎用吼着,来表达自己真正的感情,“你不知道么,他们是建虏的内奸!要不是他们,我大舅子一家,你小姨子一家都不会死在建虏手中的!”

“什么?”这人震惊,连忙问情况,其他人也一下围上,等着听解释。

于是,这个刘老三把布告上的情况一说,顿时,周围人都操了,脸色顿时变得通红,态度一如刘老三,恨不得那些官员去死。

等到夜幕降临实行宵禁了,他们才不甘心地离去。不过回家之后,给家里人一说,又都是一片怒骂。没其他原因,建虏这次入侵京畿之地,实在是把京师百姓给害惨了,有了辽东汉民的切身感受。

与此同时,在宣府到达京师的半路上,马祥麟领军就宿在野外,按照战时行军扎营,一丝不苟。那些囚车则被围在营地中间,周围插着火把,照得很亮。

当马祥麟巡哨过来时,囚车上的这些囚犯立刻“呜呜”地喊了起来,只是很可惜,他们嘴巴里的臭布,一直没有被拔掉,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马祥麟听到动静,脸上带着一丝冷笑,缓步走近囚车,就站在了范永斗所在囚车的前面。此时的他,已是知道,通虏晋商里面,领头的就是这个范永斗。

马祥麟盯着范永斗看了好一会,见他一直在拼命挣扎,想表达什么,便一仰头,一名亲卫上前,伸手拔掉了他口中的臭步。

“这位将军,行行好,这都宿营了,把我们放下来吧!”范永斗哀求着立刻说道,甚至都来不及吐口中的脏东西。

其他人听见,都尽量点头附和,希望能把他们放下去。

马祥麟听了一声冷笑,而后冷声喝道:“你们这样不是很好么,枷锁固定着,还省了站得力气!”

这些囚犯都是站在囚车中,被枷锁锁着,同时又固定在车上。幸运点,身高合适的,就站得自如,可要是身高不合适的,比如比较矮的,那么就得惦着脚;而比较高的那些,就得弯点腰。这种姿势,很难持久的!范永斗虽是北方人,个子也比较高,可不知为何,他那囚车也比较高,得踮着脚才行。

此时他听到马祥麟的答复,心中明白人家是有意为难。可此时此刻,他也没法硬起来,只能努力赔笑道:“将军,人有三急,实在快憋不住了,行行好,先把我们放下来方便下,哪怕回头再拷上,我们也感激不尽!”

其他人听到,又是一阵乱动,都是在附和,表达他们也有这个需求。

“这还不简单,憋不住就不要憋了!”马祥麟冷笑一声回答道,“来啊,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一听这话,范永斗大惊,脸色突变,连忙求饶道:“将军,我们可都是体面人啊,还有中丞大人也在,这要是不解决三急,这……这实在有失体面,有失体面啊!!”

其他人都“呜呜呜”起来,显然也是吓到了,赶紧表达自己的需求。

那亲卫听了,便停下来看着马祥麟,却见马祥麟“呸”了一声道:“就你们,也敢称是体面人?”

他从头到尾,就没掩饰过对他们这些人的恨意,说话丝毫不留情面。范永斗又不是傻子,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可是,他没办法啊!

此时听到,还是试图说服马祥麟道:“将军,您也看到了,我们被押出城的时候,全城百姓都有骚动。这就是民意啊!将军,肯定是哪里有误会了,将军,您……您就看在百姓的份上……”

就在这时,张凤仪也巡视过来了,脸上还是带着恨意,对马祥麟说道:“夫君,和他们说什么话,让他们晾着便是!”

一听“夫君”二字,范永斗连忙喊道:“这位夫人,小人藏有一套稀世首饰,您绝对没戴过得,正好配您……”

张凤仪压根就没理他,领兵巡视他地去了,让他连话都说不下去。

马祥麟一见,头一摆示意,之前暂时没再上前的那名亲卫便没再看戏,拿着那臭布又要往范永斗嘴里塞去。

范永斗一见,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一边努力摇头躲避,一边大声说道:“将军,要我们真是拉出来,这到了京师,你就不怕有失朝廷体面么?这里可是有中丞大人,还有……”

这算是威胁了,不过马祥麟根本不为所动,等手下重新塞上臭布后,他一边转身走人,一边冷声回答道:“老子就是拼着被皇上责罚,也要让京师所有人都好好看看你们的体面!”

一听这话,都绝望了,有几个人原本就已憋不住,顿时就“哗啦”一下拉了出来。

马祥麟一走,便没人再管他们,谁也熬不过人体需求,不管是富有四海的范永斗等晋商,还是贵为一方巡抚的郭之琮,或者是那些将领,全都拉到了裤子上。

又累又饿又冷的遭遇,让郭之琮心中恨极,这脸就不要了,看到了京师后,京师百姓和官吏看到会怎么想。西南土司的残暴,必会暴露于世人面前,让他们付出代价。而自己要是能熬过这一关,也必将百倍报复回来!

第二天天亮,等马祥麟下令拔营时,囚车里的人全都臭不可闻,就算穿得厚,也能看出裤裆处明显有屎尿痕迹。就算是那些武将,也没一个有精神了。不过死也死不了,只是耷拉着脑袋,见到马祥麟出现,也不再像昨晚那般激动了。

马祥麟见此,一声冷笑,领军开拔。

说句实话,看到这些鸟人如此,他心中多少舒服了一点:让你通虏,老子让你生不如死!就算皇帝责罚又如何,看你们这鸟样,老子高兴!19610

248 皇太极是你爹还是你娘

远在京师的胡广,一早醒来后,第一时间便进入聊天群去了解情况。毕竟这几天内,查抄晋商是头等大事,几乎关系到后面所有国家大事的实施。

东厂工作组中,被派往宣府的东厂番役吕瑞鹏,已有禀告说昨天就宣府一地,已经查获大量粮食,金银珠宝等物件多到数不清,眼下还在统计之中。今日秦大帅便会亲领五百骑军,三千步军前往张家口。

这个安排也在事先计划内,白杆军必须先控制宣府这个中枢。而后第二目标便是张家口,再是其他。秦良玉则护卫薛国观,继续坐镇宣府。

胡广看到收获很大,便又切换到工作组中,看到张凤仪也有留言,说他们已经押着犯人出发,大概中午前能赶到京师。

他看得心情大好,见锦衣卫工作组中,刘王氏也有留言,便切换过去瞧瞧。这两天里,他几乎所有事情都在围绕着晋商转,不要说初等组了,就是锦衣卫工作组都没怎么关心。

“关宁军把总曹变蛟巡查草原,查获晋人范永斗派往辽东信使一人,信件内容如下……人和信已送往京师。”

胡广看得火冒三丈,你丫个范永斗,这么快就把京师目前的情报送往辽东,你可真是积极啊!那皇太极是你爹还是你娘?

这么一想,胡广顿时觉得相对来说,自己对辽东那边反而一无所知。就算有高应元在,可他级别太低,被派在辽阳,也就只能了解一点辽阳的情报而已。

那个钱富贵倒是在沈阳,可这厮已经抱上豪格的大腿,本身就没有节操可言,沈阳的情报根本指望不上。如果聊天群中的人再多些,像高应元这样的成员再多些,让自己能掌控辽东的所有情报就好了!

这么想着,胡广正想去初等组中瞅瞅的时候,忽报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求见。还没等他下旨,又报首辅温体仁请求觐见。

得,劳碌命啊!胡广心中叹了句,便摆驾文华殿,接见臣子去了。

没多久,温体仁见礼完毕便立刻奏道:“陛下,内阁今日一早便收到三十二份奏本,皆都询问晋商通虏,韩爌等包庇是否有实据?陛下,已有证据是否可以公开?”

胡广并没有马上答复,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转头看向锦衣卫指挥使。

刘兴祚一见,连忙奏道:“陛下,查抄韩爌等犯官府邸,初步统计金银珠宝还有贵重物品,折白银共六百七十五万两左右。”

胡广一听,不由得有点意外道:“这么少?”

“陛下,据末将推测,他们老家的财物会更多,京师这边有六百七十五万两,还是贵重物品折价才有,现银其实不到一半。”刘兴祚连忙详细解释道。

他倒也不怕查账,毕竟这查抄一事,乃是几方共同参与。他这边禀告了之后,另外两方估计差不多也会来禀告了。

相比胡广来说,温体仁却听得很意外,带着点惊喜道:“陛下,光京师查获现银就有三百万两之多,这可是朝廷一年的税收啊!”

胡广一听,回过神来,好像自己确实贪心了一点,便没再在意这事,看着刘兴祚问道:“还有何事?”

刘兴祚马上又奏道:“京师百姓闻知晋商通虏,让京畿之地蒙受重创,群情激愤。末将以为,今日是否要实施戒严,以防不测?”

按计划,今天是押解那些晋商到京之日。如果不戒严的话,按刘兴祚对京师百姓的监控,他怕出意外。

胡广听完两名臣子所奏之事后,想了想便吩咐道:“这样吧,朕让京营派兵把守主要街道,隔离百姓即可。另外,人犯虽关押锦衣卫诏狱,但得由三司、厂卫一起会审,允许百姓旁听。”

晋商通虏之事是铁一般的事实,且掌握有很多证据,这样的情况下,作为后世穿越的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公审。

朝廷要重新建立威信,要想把政策执行下去,不管官吏要拥护,就算是百姓也是要拥护,如此才能事半功倍。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胡广又岂会错过!

吩咐完这个事情后,胡广又对温体仁交代道:“拟旨,朕之前所说的大明中央银行可以成立了。衙门就建在六部衙门边上,用水泥修建。”

……

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就快到中午了。马祥麟所领押送军队,已经遥遥望见京师那高大的城墙。

当然了,范永斗等人站在囚车上,自然也能看到了。顿时,萎靡不堪的他们,忽然一个个振作了精神起来。眼睛扫过前面骑马的马祥麟后背时,简直能喷出怒火来。

你这个西南蛮夷,如此虐待大明文官武将还有大明的乡绅,就等着进城后,被京师的响声和文官武将群起而攻之吧!

马祥麟似乎有所感觉,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用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当即嘴角一撇,脸上全是不屑。不能亲手杀你们,就让你们好好享受进城这一刻吧!

正在这时,忽然有马蹄声传来。马祥麟闻声一看,却是京师方向有一骑飞骑而来,看服饰,似乎是锦衣卫校尉。

离得近了,果然是锦衣卫校尉。只见这人来到马祥麟面前勒马停住,而后大声说道:“我家大人说,请马宣慰使最好给这些犯人戴上头盔。”

“为什么?”张凤仪一听,秀眉一扬,脸上怒气一现,不等马祥麟回答,便大声喝问道。

马祥麟一听,也很是不满。自己就是要让这些人渣出丑,这戴上了头盔,看不到他们的脸,还怎么出丑?

这名锦衣卫校尉看他们的神态,猜出一二,当即回答道:“群情汹汹,若有个意外,宣慰使也难以交差!这是我家大人的善意提醒,告辞!”

说完之后,他一拉缰绳,调转马头,“驾”地一声便回转京师而去。

“这刘兴祚到底什么意思?”马祥麟有点怒了,“老子不在乎,就让他们来弹劾老子好了,老子就是要他们亮相出丑!”

范永斗等人听见,一脸的决然,似乎也不愿意戴头盔,就是豁出去了,要马祥麟犯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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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 热烈欢迎

看着那名锦衣卫校尉远去,再转头看看队伍中的那些厂卫,张凤仪叹了口气,转身面对马祥麟低声说道:“夫君,算了,给锦衣卫指挥使一个面子。”

见马祥麟似乎还不想听的样子,便又提醒道:“他是陛下的心腹,之前印象也不错。如今他既然已发话了,终归得给点面子。”

其实在她心底,还是有点怕锦衣卫指挥使的,这种程度的权贵,哪怕他夫君家如今得圣宠,她也不愿去得罪。

马祥麟见妻子再三劝说,恼着脾气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张凤仪见他总算同意了,便转身对身边的亲卫一摆手,吩咐他们去照搬。

谁知范永斗等人却很不配合,极力扭头,摆明了不想戴头盔。

张凤仪一见,秀眉一扬,顿时怒喝道:“还想着害我夫君,来啊,给我掌嘴,直到他们戴上头盔!”

一听这话,范永斗等人不敢再动了,因为他们知道,就算他们再不愿意戴,除了多挨几个耳光,是改变不了戴头盔的结果。

虽然有了这么一个插曲,可马祥麟的心情还是不好。领兵走着,慢慢地离京师越来越近了。

他突然发现,似乎城门那边军卒林立,没有任何闲杂人等。

到达城门,马祥麟看清除了京营军卒在戒严外,还有一名锦衣卫千户带着手下等着他们。见到他时,那名锦衣卫千户抱拳一礼道:“我家大人说了,人是马宣慰使押解而来,就由马宣慰使继续押解到锦衣卫诏狱门口再进行交接。”

马祥麟一听,眉头一皱,正猜着那刘兴祚是什么意思时,那锦衣卫千户又真诚地说道:“马宣慰使,辛苦了!”

说完之后,他手一挥,所有人都闪到两边,让开道路。同时他带头双手抱拳,领着手下躬身致礼。

“……”马祥麟看得纳闷,这是什么意思?表达善意么,可为何之前要那么说,在城门下又不进行交接,反而要自己再押解去锦衣卫诏狱?是不想让锦衣卫招惹众怒?

他没想明白,可看他们恭敬地样子,他也不在乎了,自己做的事自己承当,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马祥麟便不再多想,双脚轻轻一踢马腹,当即领头进入城门洞,踏入京师城内。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进入城内,在京营军卒隔离的通道之外,竟然有无数的人站在那里。人数之多,密密麻麻,根本就数不过来。而且是男女老少,富人穷户什么阶层的都有。

一看到他出现时,那些百姓纷纷跪下磕头,而警戒的京营军卒则纷纷用军中礼节敬礼致意。扑面而来的感激之意,如此隆重的场面,让刚还生气的马祥麟一下变得不知所措,惊讶地任由战马驮着他前行。

当他往前一步时,便又有百姓和军卒跟着磕头的磕头,敬礼的敬礼。这种情况,继续让马祥麟呆滞,也让张凤仪等人都呆了。这样的场面,就算打了大胜仗归来,怕也不会遇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马祥麟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时,却发现那些跪过他的百姓已站了起来,手中不知何时掏出了泥块,脸上全是愤怒,纷纷砸向那些囚车,同时大声喊着:“砸死你们这些奸细!”

“通虏的晋商断子绝孙!”

“害死我老丈人一家,还有我小姨子,砸死你们这些狗娘养的!”

“……”

雨点般的泥块砸过去,大部分砸在囚车栅栏上,还有不少砸在头盔上,发出“梆梆梆”地声音。可就算这样,也还是有很多泥块砸中他们的身体,砸得范永斗等人的身体因为疼痛不断地扭着。

直到这一刻,马祥麟忽然明白过来。城门处的锦衣卫,这里的京营军卒,还有这些百姓,之所以对自己敬礼和磕头,是感激自己抓来了这些人。

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早就知道有这一幕,因此事先通知自己,是真为了自己能交差,否则这些奸人要是没有头盔保护,这条街都不用走完,脑袋肯定要被砸得稀巴烂了。

惹众怒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些奸人。这种民情之下,还有那个官员会这么没有眼力,敢冒如此之汹涌民意弹劾抓捕通虏奸人的功臣!也就是说,自己只要保证他们不死,就压根不会有事!

如此一想,马祥麟忽然又有点后悔,路上应该再多“照顾照顾”他们才好的。

范永斗等人则和他的心情完全相反,原本还想着豁出去,怎么也要马祥麟这西南蛮夷付出点代价,可没想到,这一进城,他们竟然被京师百姓如此“热情”地招待。

这一刻,当他们听到京师百姓那些愤怒地控诉时,忽然之间恍然大悟。原来什么都不问,直接把他们抓来,是因为通虏的事情。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原因,可这雷霆一击实在太意外,打击面太广,几乎是把宣府一地的大小将领和乡绅巡抚都抓了,范永斗等人就有点懵了。

在他们的意识中,边关商人和将领勾结走私一事,不要太正常!既然是走私,是给蒙古人还是女真人,又有什么区别?朝廷也不可能因为这事,就想把他们全抓了。最多抓下个别人,意思一下,或者花钱消灾而已。

但如今的他们,已联系前后明白过来了。在朝势力因为各种名目被抓或者罢官,这些其实都是障眼法,最根本的原因是朝廷动了真格,因为通虏一事,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一想到朝廷竟然从之前就做了如此之大的布局,还借着白杆军这个土司军队勤王之时,利用这支军队和宣府重镇没有丝毫瓜葛的关系,突然派遣出来抓捕,这中间是一环扣一环,可谓煞费苦心。范永斗等人不由得心如死灰,知道这次,是绝无任何翻身的可能了!

这一刻,范永斗等人精气神似乎一下被抽干,绝了希望,就如烂泥一般,也不扭身躲避了,任由泥块砸身上。最多就犹如被砍了脑袋的蛇,偶尔扭动一下而已。

1910

250 蝴蝶效应之朝战爆发

紫禁城内,胡广听着内侍禀告宫外的情况,不由得很是满意。京师百姓这种对通虏晋商刻骨的仇恨,很容易引导用在之后的政策上。

对于这种疯狂的愤恨,也让他明白,为何在原本的历史上,袁崇焕会被判凌迟,并且他的肉被疯抢,正是应了那句话,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胡广听得差不多了,便挥手让人退下,自己安静地待会。

计划的顺利,让他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意识进入聊天群,再次去看看宣府那边有什么进展。毕竟那边能查抄多少银钱,不但关系到系统任务的完成,更关系到在国事上以后能轻松多少!

没有意外,在宣府的东厂番役吕瑞鹏有留言,并且是多条。

“宣府城内,共查抄原宣府巡抚郭之琮,并知府、知县等以下文官十一人,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折合白银约七百五十万两,其中白银约五百万两。”

“查抄范永斗、王登库等名单上八家在宣府的财物,折合白银二千八百万两左右,其中白银约八百万两。其他未在名单上的晋商约十六人,所得财物约八百万两左右,其中白银约二百万两。”

“查抄张家口犯官犯人财物,多为粮食,铁器,茶叶,盐巴等物资,数量实在太多,尚未统计清楚。薛阁老确认,京师周边各省粮食,应该是被这些晋商收购囤积在了张家口。”

“……”

一个个都是好消息,看得胡广是眉开眼笑。他知道,查抄还在继续,在那些晋商的老家,还有其他地方,也还有不少他们的产业和财物,等最后汇总起来,数目绝对让人吃惊。

胡广的心情非常好,一条条看着。可看到最后那两条时,终于皱起了眉头。

“抓捕的消息已经传开,各地将领的家丁有将近一半溃散。之前溃逃回来的那些兵丁,大部分未归营。有一处仓库被劫,未搬走之粮食等物,被焚烧一空。”

“薛阁老奏请皇上,目前人手比预想要缺,恳请陛下再派军前来。阁老怕那些溃散军丁会落草为寇,或觊觎各地查抄之财物。”

消息到了这里就没有了,胡广看完心中一想,便也明白了。虽然在抓捕之前,就有旨意下到地方,说溃散兵丁既往不咎的事。可关键是,朝廷就没什么威信,那些兵丁估计就当放屁了,谁也不敢真听朝廷的,万一是个陷阱就是自投罗网了。

而朝廷之所以在边军中没有威信,一个很简单的原因,就是军饷用各种理由拖欠,欠着欠着,不但把边军将士的军饷欠没了,同时也欠没了朝廷的威信。

这事在之前没有引起重视,不过就算重视了也没办法,因为朝廷没钱!

宣府镇的边军,从消息上看,溃散得太多。这些兵卒,有军事经验,有武器,有盔甲,如果落草为寇的话,对北方局势的威胁就太大了!

胡广越想越觉得事情有点严重,可一时又不知道怎么挽回,便只能先放一放,立刻下旨京营总戎满桂和马祥麟夫妇觐见。

马祥麟夫妇在交接完范永斗等囚犯之后,立刻赶到紫禁城,甚至都来不及详细禀告一路押解情况,就从满桂那边调取两千京营和一千五城兵马司军卒,加上他负责押解囚犯的军队,匆匆返回宣府去了。

山西北部彻底陷入了慌乱,几乎在各城各地,都有白杆军、锦衣卫校尉和东厂番役的影子,或者在地方官吏的配合下,或者压根就绕过地方官吏,便以雷霆之势查抄名单上晋商的产业。

与这边情况比较相似的是,远在东部的朝鲜半岛。

此时的朝鲜,已经臣服于建虏,至少在表面上和明朝断绝了藩属国关系,和后金结为兄弟之邦,并向后金缴纳税贡。

爱新觉罗阿敏领军一万,号称五万,在一边派出使者前往朝鲜都城索要粮食之外,一边不等回复,直接领军进入了朝鲜。

早在1627年时,建虏和朝鲜的第一次大规模战事,就是阿敏领军的,因此这一次,他也是熟门熟路。

有可能是迫于皇太极入关所带来的赫赫武功,也有可能是阿敏知道粮食关系到后金实力能否快速增强,反正他是一心要在这事上立下显眼的功绩,因此一进入朝鲜,他就纵兵劫掠,使得朝鲜接壤辽东的地区顿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由于蝴蝶效应,原本要到1637年才有的第二次朝鲜战争,就提前到1630年爆发了。

朝鲜仁宗听到急报后,大为恐慌,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就眼下朝鲜的军力,是根本不可能打赢建虏的。唯一的指望,是希望原宗主国来救。

至于之前不得已和建虏结盟,这事已经派了使者和大明解释过,也取得了崇祯皇帝的谅解。因此实际上,朝鲜和大明还是藩属国和宗主国的关系。

可是,仁宗已经知道,毛文龙在去年被杀,大明最靠近朝鲜的军力已经陷入混乱。还有那个登莱巡抚袁可立虽然可恨,可确实有本事,却已辞官归去。就如今指望东江的明军来救,这是很不现实的事情。

如果向建虏妥协的话,粮食从哪里来?朝鲜本身受灾严重,也缺粮啊!

而且从情感上说,又要再一次向那些蛮夷妥协,这可真是奇耻大辱!

仁宗一人想不出办法来,唯有召集他最信任的三个大学士来商议军情。

没过多久,在原本历史上被称为“三学士”的洪翼汉、尹集、吴达济三人便奉召赶到。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建虏已经入侵了大明京畿之地后凯旋。这一方面是明人不会主动告诉他们,而他们自己又离得远,不可能这么快知道。另外一方面,阿敏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提这事。

这三人同样拿不出有效的手段,至于建议仁宗亲征建虏,反击侵略的事儿,只是露个口风便被仁宗否决了。

商量不出好办法,仁宗便只好下令敷衍建虏,同时让各地抵抗,并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派人向大明求援。

1910

251 崇祯朝第一大案(第三更)

大明京师,刘老三看着日头已经升高,便想出去打听下,看朝廷何时开审那些通虏晋商。

他刚走出门口,就见一群群的人呼朋唤友地往主街跑去。这情况,一看就知道有事。

刘老三连忙截下一人问道:“这位兄弟,又有何事?”

“你不知道么?城门大街又戒严了,说是大晋商范永斗、王登库等人的家眷要押解进京了!”

刘老三一听,立刻飞一般地转身冲进门,同时大声喊道:“婆娘,昨儿个捡的那些泥块呢,快拿来,又要用上了!”

在喊着的时候,他心中不无遗憾,为何朝廷要严禁用石块呢!砸死那些奸细得了!

在明末时候,搞诛连不要太正常,特别是罪行大的那些。就如同范永斗,他通虏卖国,家族不支持,靠他一个人能行?他通虏卖国的好处,他家族也同样享受了。因此,范永斗被抓,他家族同样要被治罪,其罪行严重的,如同范氏家族般,便会连根拔起。

如今,明末这有名的八大晋商,就享受了最高级别的待遇,整个家族连根拔起。在第一时间把主犯押解到京师之后,这几天便陆续把他们家族的人也押解来京师了。

于是,京师就像过节一般热闹。只要听到城门大街被戒严,就知道又有通虏奸人的家人被押解进京,京师百姓便会扶老携幼,热情地前去招待。在这次建虏入侵京畿之地的战事中,损失越大,亲人死得越多的,招待起来就越热情。

其实,在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朝廷审讯,京师百姓心中已经认定这些人就是通虏了。他们在去年年底的悲痛,需要一个宣泄的渠道。有的时候,就算是贴上善良标签的百姓,也会很盲从的。

不过胡广倒也没有拖多久,在范永斗等人被押解进京的第二天,就传旨由大明首辅为主审,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以及锦衣卫和东厂陪审,公开审判通虏之罪。

这种规格怕是有史以来最高的了,不但主审是首辅,而且被审者有宣府巡抚这样的高官,还有守备以上,副将以下的将领,甚至还有地方乡绅,也就是那些晋商。规模之大,人数之多,如果算上那些家属的话,都赶上明初的那几个大案了。也因此,这次的通虏案,被后世的人评为崇祯朝第一大案。

说来也是搞笑,如果原宣府总兵尤世威在勤王之时没有被坑,所带兵卒没有溃散,还是继续担任宣府总兵的话,估计就和这些人在一起了。

因为是公开审讯,允许百姓旁听。这消息一出来的时候,就有百姓去衙门口排队了。只是没多久,那排队的队伍就排得看不到队尾了。那些来晚的人,便想着插队,由此引发了骚乱,最终迫使官府不得不派出衙役来维持秩序。

于是,那些有钱的京师百姓为了能亲眼看到范永斗等人受审,就开始往排在前面的人身上砸钱,据后来有人传闻,硬是有几家因为卖这位置,从贫困生活一跃成为小康了。

这么热闹的事情,胡广倒是有心去瞧瞧热闹,可无奈碍于自己的身份,就只能算了。不过他也很快就有得忙了,因为从江南赶来的辅臣候选人,温体仁所推荐的闵洪学终于到京师了。

文华殿内,胡广打量着正在见礼的闵洪学。要说他对温体仁所荐辅臣中期待最大的,就是眼前这位了。军政两方面的政策实施,修路,改革钱币,推广学校,平叛等等举措,都很符合胡广的观点。

从相貌上看,这个老头在年轻时应该是个帅哥,带有书卷气,却又显得干练,声音宏亮,精神头很不错!

而闵洪学在见礼的同时,也在打量着这位年轻的皇帝。说实话,在最初的时候,他听到崇祯皇帝几乎完全相信东林党,毫无保留地打击阉党,所有空缺都启用、或者直接提拔东林党人担任的时候,他是失望的。也为此,他在崇祯初年便告病回乡。

让他没想到的是,建虏入侵京畿之地后,崇祯皇帝竟然如同换了个人一般,不再只偏信东林党人,重新启用厂卫,特别是重用温体仁,并以身犯险,只为能杀建虏于京师城下。这种种一切,又让他看到了朝局的希望。

不过闵洪学以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有点担心崇祯皇帝只是在危机的压迫下,稍微有改变而已。因此,他在胡正言传旨之后,虽然想来京师看看,却还是不急不慢而行,就是为了能多点观察的时间。

让他没想到的是,崇祯皇帝好像真换了个人一般,之后的表现,也一直让他吃惊。他甚至在路上的时候,高价收购了新式纸币,仔细地研看了一番。

他作为曾带兵平叛的人,也更知道,崇祯皇帝祭出忠烈堂那招,付出少,收获会很大。这个事情,在如今大明这种情况下,简直算是神来之笔,一下能解决很多问题。

作为老乡,闵洪学也了解温体仁,知道肯定不会是首辅所献之策。他也想不出来到底朝中何人能有这样的眼力,献出这么一招。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采纳了,并且很重视。

等他到达京师时,又刚好遇到了晋商之事,稍微一打听,便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顿时又对崇祯皇帝刮目相看。如此一来,不但斩断了建虏的耳目和手脚,还能充盈国库,实在是一举二得。这时候,他看到了平定辽东的希望!

此时的闵洪学,看着年轻的崇祯皇帝,是越看越惊讶。皇帝身上有一种自信,从容的气质,是他在天启皇帝身上都从未见过的。这样的皇帝,大概真是大明中兴之主吧!

他正在想着,胡广已微笑着开口说道:“朕闻首辅言,闵卿乃是我大明朝的大才,不知对朝廷最近这些举措,可有什么看法?”

他这么说,一来感觉最近做得不错,稍微有点自得;二来也是开始面试,想听听闵洪学的看法,看他说得如何?

让胡广出乎意料的是,闵洪学听了后,却脸色严肃地奏道:“陛下,朝廷有些举措,有点儿戏,是想当然了!”21010

252 直言不讳(第四更)

几乎是下意识地,胡广眉头一皱,不过他马上恢复正常,平淡地问道:“怎么讲?”

这时的他,有点拿捏不准,这闵洪学到底是故弄玄虚,博取眼球还是真得看到不足,直言不讳。

闵洪学仿佛没看到崇祯皇帝的脸色变化,直接奏道:“臣来京师的路上,听闻了朝廷调集粮食一策,乃是采用逐省依次递解粮食进京之法。臣以为,此法不妥!”

胡广没想到他提得是这事,心中有点惊讶。这个方法,就是他本人提出来的,是觉得很不错的一个法子。他自己想不出那里不妥,便直接问道:“何以不妥?”

“此策看似大善,却忽略了地方官府的具体执行是否能达到预期。”闵洪学说到这里,神情严肃了起来,提高声音道,“以臣之了解,此举劳民甚也!”

胡广听了眉头终归皱了起来,略微有点不快地辩解道:“朕已派了厂卫下去监督,敢有不法之事,朕亦能知之,绝不轻饶!”

“陛下,臣承认此举或许有效,但厂卫才几人,一省之地多大,可能监控得过来?在府、县及之下,可会有厂卫监控?地方官吏借机敲诈勒索,巧取豪夺……”

听到这里,都不用闵洪学再往下讲,胡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不愧是地方上的能吏,熟知地方情况,远非京师官吏可比。

“……因此,臣以为,此策最终结果,扰民之举会遍及大明各省份,要是再有其他灾祸,或者被有心人利用,很可能会引发多地民变!此言,臣绝非危言耸听!”闵洪学说到这里,脸色已很是严肃。

胡广听得连连点头,在闵洪学说完之后,便连忙请教道:“以闵卿之见,京师缺粮在即,该用何策应之?”

其实,如果只是京畿之地的话,因为查抄晋商时查获了大量粮食,算是暂时解决了粮食危机。但胡广还是要问,自然是考究了。

“臣之愚见,择周边省份相对存量较多一地,令其供应京师,以暂代产粮大省运粮抵京的空缺期。”闵洪学躬身回奏道,“尽量减少地方官府扰民!”

胡广听得点点头,他到此时是真相信闵洪学的真才实学了,便谦虚地再问道:“在闵卿看来,还有何事该说道说道?”

闵洪学一听,毫不客气,立刻又奏道:“朝廷用盐引补偿粮户,初衷是减少扰民之害,确实是不错的。可此举也是想当然了!”

胡广一听,又有点出乎意料,连忙问道:“如何想当然了?”

“陛下或许不知,我大明之盐引早已囤积过剩,许多商人手中空有盐引,却一直领取不到盐,唯有贱卖之或传子传孙!”闵洪学毫不迟疑地回奏道。

胡广一听,不由得说道:“这有何难,增加食盐产量便是!”

“陛下,事实绝非如此简单!”闵洪学立刻严肃了脸,认真地回答道:“其中利害关系甚大,必会遭至现有盐商抵制,很大概率在最初几年,盐税收入将大幅度减少。敢问陛下,朝廷能承受否?”

说到这里,不等胡广说话,闵洪学自己又补充道:“其实盐引太多,多年未能兑现,亦有盐商之功劳!如官盐中掺杂私盐,维持高价售卖等等……”

如果温体仁不是首辅,如果他不是来京师后改变了对皇帝的看法,他不会这样掏心掏肺。

“还有,朝廷在晋商一事上,看似准备充分,实则不然。就臣看来,朝廷就未深究查抄晋商后的事情。例如安抚民心,安抚边军军心等等。所有这些,光靠个白杆军是没用的。臣举个例子,白杆军是一把刀,是一个拳头,除此之外,朝廷还缺少一个枣。且就臣看来,查抄晋商一事,已有扩大迹象。”

说到这里,闵洪学一躬身,而后抬头严肃地说道:“臣以为,查抄晋商一事,该收手了。且朝廷要明旨发天下,走私之罪,今日之前,不再追究,今日之后再犯,一如范永斗等人之下场!”

他说这话,就是怕崇祯皇帝会误会他,因此特意严肃了态度,又立刻补充道:“否则怕不只是晋商,大明边境之地,恐惧之下,怕是会乱了,此绝非朝廷之福,百姓之福,还望陛下慎重!”

胡广在刚开始听的时候,确实有点不高兴。那些晋商,全杀光了都不可惜。不过等听到后来,他也想起了后世的不少事情,只要规模一大,就肯定会扩大化,造成很不好的后果。

如果查抄晋商一事再继续的话,说不定还真会有连锁反应。到时候各地边疆全乱了,那麻烦还真是大了。

想到这里,胡广也严肃了脸,点点头肯定道:“闵卿言之有理,朕明白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之前暂时搁置的难题,便请教道:“闵卿,如今宣府镇的军卒多有溃散……”

当他把事情说完之后,闵洪学立刻回奏道:“陛下,臣刚说过,该是给枣的时候了。朝廷应速派有地方理政能力的官吏,把空缺之职位补上,令其安抚民心和军心,与白杆军一刚一柔,共治宣府!”

胡广听得点点头,对于闵洪学,他很是满意。接着他便详细询问了闵洪学在地方施政的情况,询问了大明西南的民情,第一次听到了云贵两地的真实情况。

君臣两人聊了很久,最后胡广相当满意地封闵洪学为吏部尚书兼皇极殿大学士,入阁辅政。

随后,胡广调整策略,就按照闵洪学所提议,废除产粮大省之外其他省份的征粮,派遣官吏急赴山西,叫停白杆军和厂卫查抄其他小规模晋商,并按闵洪学所奏,明旨天下。

当然了,对于已查抄的八大晋商和其他规模较大的晋商,胡广并没有赦免。最终所定下的判决为:范永斗为首的八大晋商,诛九族,其中通虏骨干,如范永斗等家族族长,其长子皆是凌迟。其他直系亲属斩立决,再次一等,男的发配海南,女的入教坊司。2

253 悔之晚矣

而与八大晋商狼狈为奸的那些边军将领和文官,则是罪减一等的判罚。比如诛九族的改为诛杀三族,凌迟的改腰斩等等。

此次通虏案,共计一万一千余人涉案,其中处死的就达三千余人。之前的魏逆案,与之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对于范永斗等人,判罚之后便执行死刑。之所以这么做,一是趁热打铁,民心可用之际可顺便实施其他国策,另外是京师粮食不多,绝不能浪费在这些蛀虫身上。

崇祯三年正月十六,天气阴沉,寒风呼啸,似乎是倒春寒,这天竟然格外寒冷。

可全城百姓却没多少人愿意待在温暖的房子里,纷纷拥到街上去。从锦衣卫诏狱到行刑广场的路上,全都是人。囚车经过,便有无数咒骂声响起,“热烈夹道欢迎”。

范永斗全身无力,就耷拉在囚车内,两耳充耳不闻那些骂声,心中在回想着自己的一生。

早知有今日,就不该为贪图暴利和建虏做生意。这回头看去,赚来的那些财富,虽然多到数不过来,可最终还是落到了朝廷手中,不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陪上了自己,老婆孩子甚至全族的性命!做生意做成如此,算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吧!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人要没了,钱也是别人的了,老婆孩子一起死,从此以后,断子绝孙!

想着想着,范永斗忽然不甘心起来。他在被押下囚车,要被绑在柱子上,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忽然剧烈地反抗了起来。一边乱动一边极力喊道:“我错了,我改,我能做生意,我会赚钱,我能帮朝廷赚钱……”

“呱噪!”行刑手听得不耐烦,用力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嘴上。顿时,范永斗满嘴鲜血,可他还是要喊,希望能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其他七大晋商听到,也怀着侥幸的心理,纷纷大喊起来。可他们除了引来行刑手的打脸外,并没有多少用。围观百姓的怒骂声很响,根本就掩盖了他们的声音。

不过监刑官宣布罪状时,周围百姓才安静下来,这时候范永斗等人的喊声才算是比较大,被监刑官听到了。

“我大明会做生意的,难不成就你们几个而已?通虏卖国,害死几万万大明百姓,尔等就是再有本事,也是非死不可,否则那些被你们害死的亡灵岂会安息?”监刑官怒斥完了之后,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丢出令签道:“验明正身,行刑!”

一听这话,刚才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民愤顿时又爆发了,大喊着要范永斗等人偿命,亲眼目睹千刀万剐之刑,甚至纷纷掏出银两要买他们的肉,回去祭奠死去的亲人。

就算在紫禁城中的胡广,也能听到刑场上传来的嘈杂声。他忽然想起,原本历史上的袁崇焕,似乎也享受了这样的待遇。据说他临刑时还吟诗一首,这也能传到后世?如此民愤下,又有谁来帮他传?

想不明白这点,胡广便也不想了,揉揉脑袋,如今这通虏案算是完结了,就只留苏州那边的一个尾巴而已。

这么想着,他便进入聊天群,忽然看到初等组中马富贵似乎在刷屏,便切换过去看看。

“普度众生,我马家和你是有何仇怨,竟然还让东厂番子来搞我家?”

“普度众生,你睚眦必报,老子要搞死你!”

“……”

一顿咒骂刷屏后,忽然又换了求饶的语气。

“怎么会是厂公亲至,这……这……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办?没办法了……”

“普渡众生,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之大的手段?是何代价说动厂公亲至,非要搞死我马家?”

在马富贵说这话的时候,钱富贵幸灾乐祸地插了一嘴道:“呵呵,活该你有今天!自己做得事儿还敢在群里乱说,你以为前面那些番子死就死了?杀了人家的孩,只要把这事一捅,人家家里自然要来人了!这都想不通,该!”

马富贵听了后悔莫及,原来问题是出在这。他压根就没有了以前的嚣张,立刻又向普渡众生求救道:“普渡众生,您手眼通天,看在我们都在聊天群的份上,帮忙求求情吧……”

“做梦去吧,这事闹成这么大了,谁得求情都没用,你以为他是大明皇帝啊!”钱富贵似乎很恼怒以前马富贵把他当走狗却不给他任何帮助,抓住机会就打击马富贵。

“来来来,除非你来大金,我倒可以考虑考虑求我主子收了你这条狗!”

“我主子可是大金太子,迟早要当大金大汗的,比起什么成吉思汗,都要厉害好多……”

钱富贵说着说着就拍起豪格的马屁,他知道豪格估计行军无聊会看到,那溢美之词说得其他人想吐了,比如满江红,吴二狗等人纷纷开口斥责。一时之间,初等组中热闹非凡。

胡广看到这里,压根就不想接腔,正想切换到东厂工作组中去时,忽然看到了豪格有留言。

“好奴才,不错,本贝勒快到地头了,等回去一定好好奖赏你!”

钱富贵听得大喜,深感自己打这些嘴仗是值了,便连忙请示道:“主子爷对奴才这么好,奴才就想着生生世世服侍主子爷。您看奴才还是单身一人,那个翠花能不能赏给奴才,让奴才生出的娃也都记得主子爷的好……”

胡广压根没去听钱富贵的那些恶心话,眼睛就盯着豪格所说的那句话,快到地头了?

联系之前的事,他忽然心中大喜,该不会是豪格要到张家口关外了吧?不管是与不是,都值得派出军队去搜索一番。

这么想着,胡广立刻切换到工作组中,联系了张凤仪,把这个猜测告诉了她,让她转告秦良玉。同时,他也去锦衣卫工作组中,让刘王氏也把这事告诉孙承宗,让他看着办。

做完这些事情,他再切换到初等组中,想看看还有什么信息时,却发现那个巴登顶竟然也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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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 头疼

“木邦遗民,恳请上国主持公道!”

这句话不用翻译,这个巴登顶是用汉语说的,不过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或者在等别人接腔,或者只是说句话看看有没有效果,并没有再说话。

胡广不知道木邦在哪里,从字面意思看,好像是藩属国想求援,就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自己的事都操心不完,便也没有理,切换到了东厂工作组,问曹化淳有关苏州那边的情况。

“陛下,马氏在苏州势力极大,原东厂番役不慎露出踪迹被其所杀,尸骨已找到。晋商之永昌票号分号有其干股,苏州知府,知县亦有之。奴婢查得,马范两家在票号和盐业上互有合作。奴婢从应天府带兵至,相关人等皆已拿获,暂已得白银一千一百万两之多,其余田地等资产尚在统计中……”

大盐商也是只大肥羊啊!胡广看了曹化淳的禀告后,不由得大为感叹。要是之前,抄家了晋商再抄家盐商的话,真是发大财了!

然而,这事也只能这么想想而已。要是皇帝说抄谁家就抄谁家,这天下必乱,或者天下不乱,皇帝已换人了!

之前能查抄晋商,还是因为晋商引起公愤太大。如果在建虏入侵京畿之地之前去查抄晋商的话,搞不定事情就不会那么顺利,会有各阶层不少人,换着法儿出来反对!

就算是晋商损害了那么多人的利益,其中还是涉及京师文臣武将,皇亲勋贵,查抄的事儿也只能适可而止。闵洪学的分析,就是最好的证据。

而那些大盐商和晋商通虏不同,他们或者在做生意上有见不得人的手段,可远没到通虏所带来那么明显伤害,甚至可以说,大盐商的那些手段,基本上不止是盐商,包括各行各业的商人都有在用。如果为此去大规模查抄盐商的话,引发各行各业的反弹就远比之前闵洪学分析得要厉害不知道多少倍了!

至于苏州马氏,还是借了和晋商勾结的东风,加上马富贵在群里吐露的不法之事。胡广相信,很多人都在盯着苏州,如果要有扩大化的倾向,就算是曹化淳这个东厂提督亲自在,也不一定能镇得住。

胡广正在想着,忽然听闻奏报有陕西三边总督杨鹤急奏到。

陕西的局势,是他最为关心的几个事情之一。也因此,他之前已有下旨,陕西巡抚以上级别的奏章,直接送呈御前。

此时一听,胡广连忙让人呈上奏章看了起来。

杨鹤主要讲了五件事,一是从目前推测,陕西北部的大旱十之八九要扩大至陕西全境了,灾情形势很不容乐观。

二是陕西民变随着旱情扩散,已有多处大的民变,且势头很猛,如府谷王嘉胤攻占府谷县城等等,原本将平定的这些民变,因为边军精锐被抽调勤王,导致死灰复燃。

三是杨鹤明言,这些民变都是迫不得已,绝大部分人都是灾民,无一活命,唯有从贼之。

四是杨鹤主张招抚为主,恳请朝廷拨钱粮安抚之,以显上天好生之德,以彰皇帝之宽厚德仁。

五是延绥巡抚病没,杨鹤举荐兵备道参政洪承畴出任,言词中对洪承畴大为称赞,并举例洪承畴虽是文官,却能带兵三百余人便击退来犯之流贼等等。

胡广看完之后,眉头一皱,想了一会,便立刻在文华殿召集群臣议事。

他先把杨鹤的奏章给底下内阁辅臣和六部尚书看了,而后才问道:“众卿有何看法?”

“臣以为,杨总督言之有理,贼人多半为灾民,宜招抚之!”礼部左侍郎,暂处尚书职权的孙元化第一个躬身奏道。

他之所以这么积极,是对皇帝感恩戴德。毕竟被老师徐光启举荐,皇帝一番面谈,在毫无功绩之下就越级提拔了。

其他人听了,也跟着附和,哪怕是搂着钱袋子的户部尚书毕自严,也是一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和武将必须有军功一样,文臣必须得有名望。只有这样,才可能在官场站而不倒。御前的话要是能传出去,只是费点口水而已,却能收获秦地百姓之感恩戴德,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胡广见底下臣子清一色的都是一个态度,不由得有点纳闷,后世不是说明末有哪个大臣作诗一首,谴责那些百姓为什么不待在家里饿死,而要出来给朝廷添乱?

再仔细一想,估摸着那是个谣言吧,或者是后世满清黑明的典故之一。要不是哪个大臣会如此脑残!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胡广也是同意底下这些臣子的观点,加上查抄了晋商,也有了底气,便再问道:“如何个招抚之法?”

这一到具体层面上,底下大臣先是沉默不语,而后各自发表的意见,却又不尽相同了。

有人说直接拨出钱粮,并派御史前往,让灾民领取钱粮返回原籍。

这主意马上就有人反对,说粮食要运过去,太不现实,路上消耗都消耗不起。

……

胡广听着,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事还真比较难办!

粮食肯定没法运过去,可如果就发钱的话,就算换成纸币能容易运输,可那些灾民领到钱后,必定物价飞涨。原本就受灾,物资紧缺了,银钱一多的话,到时候就出现有钱没粮,又有什么用?

他这边伤脑筋着,远在东边的皮岛上,一大群明军将领也在伤脑筋,吵闹着甚至很不和谐。

原蓟辽督师袁崇焕当初擅杀毛文龙时,分东江兵二万八千为四协,用文龙子毛承祚管一协,用旗鼓徐敷奏管一协,游击刘兴祚,副将陈继盛二员分管剩下两协。后来刘兴祚去了关宁,其协就由其弟都司刘兴治统领。

当初袁崇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互相牵制,实力均衡,没法一家独大,以便他能掌控或者其他目的。

如此一来,东江镇四将谁也不服谁,遇事互相扯皮,争斗,好事抢着干,难事谁也不想干,一盘散沙的东江镇,其实是已经废了。10

255 个个倨傲不训(第三更)

当然了,之所以眼下还是这种局面,主要是东江镇远在朝鲜边缘的皮岛,消息闭塞,不知道朝堂情况。否则光凭刘兴祚已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事,就能让其他三人不敢得罪刘兴治。

当然,这里也有刘兴祚本身的原因。他突然得圣宠,一下跃居高位,还是非皇帝心腹不能担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如此境遇,让他兢兢业业,就生怕自己做得不好,不能让皇帝满意。

因此,他是一心扑在公事上,不敢有丝毫徇私。就连他的近况如何,也没专门派人回皮岛告知。当然了,等卢象升就任登莱巡抚后,这消息自然会带到皮岛的。

此时,朝鲜使节刚走出大堂,毛承祚便带着他的手下准备走人。主位上的陈继盛一见,眉头一皱,当即喊道:“你去干什么?”

“能去干什么?手下兄弟都饿着,当然是去找吃的,难道你还管饭?”毛承祚冷着脸,站住身子转头回答道。

陈继盛是真想拍桌子,可最终还是没有底气,谁让毛承祚手中是皮岛最精锐的一部,而且算是毛帅嫡系,在东江的民望最高。他只好强颜笑道:“如今建虏侵犯朝鲜,我等还未做商议呢!”

“你不是坐了那个位置么?你说了算!”毛承祚终归留了下来,不过还是冷嘲热讽一番。

对于毛文龙被杀后,陈继盛统领东江,他是一直耿耿于怀的。甚至他认为,毛文龙被杀,陈继盛说不定背后有出卖毛文龙,所以才得到了这个位置。

而且自从毛文龙被杀后,粮草补给优先给陈继盛所部,不再给到他们,实际利益受损,也是他怼陈继盛的原因。

陈继盛假装没听见,看着另外两人说道:“新任登莱巡抚还没上任,如果朝鲜战事一团糟,而我等没有丝毫作为,怕是以后会愈发不受朝廷重视,也不被中丞看重。”

说到这里,他非常诚恳地说道:“只要我东江镇同心协力,就算最终没法阻止建虏肆虐朝鲜,可终归是有出力不是?”

看到没人理他,陈继盛心中一沉,忍住心中不快,再次努力表现出诚恳之意道:“我们想向新任中丞大人要钱要粮,至少得有点说词不是?”

“有什么鸟用?”刘兴治一声冷笑开口道,“我兄弟想尽法子回来,还以为大明有袁中丞在,终归是有用武之地的。可现在,呵呵,不饿死都是老天待我不薄了!”

“什么都好说,只要粮草能拨下来!”徐敷奏扣着手指甲里的黑泥,似乎漫不经心地发表了个意见。

陈继盛听得一怒,要有粮草,老子还用这么低声下气么?

此时此刻,他唯有再次低声下气道:“自从去年袁督师发过一次钱粮之外,就再没有过,我也……”

他还没说完,毛承祚忽然一拍大腿上的护甲,发出“啪”地一声响,而后怒喝道:“那是毛帅的卖命钱!”

陈继盛听了一愣,真要说起来,那次的钱粮发放,还真是袁督师要毛帅的命,不得已拨出来安抚东江军心的。

“没粮议个屁事,老子不奉陪了!”刘兴治说完,站起来就走,区区一个都司而已,压根就不鸟陈继盛这个主官。

说起来,东江镇的这些人,用难听点的话说,全都是亡命之徒,说好听点,就是把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活一天赚一天的人。除了开创东江镇的毛文龙能镇住他们之外,其他人都没有那个实力和威望能指挥他们。

这样的人,倨傲不训是很常见的事。甚至在原本的历史上,许多人被排挤,后世有名气的那几个也是,后来到孙元化新军里面也没什么改善,最终走上了造反之路,而后走投无路又投奔原先的死敌,可谓是一个悲剧笑话。

而陈继盛也没好哪里去,被刘兴治所杀,然后你杀我,我杀你,最终被建虏所灭,成为历史的尘埃!

此时,眼见着刘兴治出去,毛承祚也是抬腿便走,同时愤愤不平地说道:“有大功者都身首异处,有些人还想拿什么功劳去讨好朝廷和新任巡抚,可能么?”

徐敷奏还是没扣净指甲缝里的黑泥,站起来拍拍屁股说道:“想要我们卖命,至少要吃饱肚子不是?眼下指望不上你给我们吃饱饭,难道还指望我们空着肚子给你去卖命?”

说完之后,转身往外走去,同时略微有点玩世不恭地说道:“走喽,海边抓螃蟹捞鱼去!”

等到这些人都走出去后,陈继盛才猛地一拍桌子,气得脸方显出红色。不过转瞬间,他又很无奈地瘫坐在主位,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毛文龙被杀后,原本他是有一番雄心壮志,想要接替毛文龙,领导东江镇军民更胜从前。

可没想到,袁督师一开始就在人员调整时给他挖了坑,以至于他这边的实力无法做到一家独大。事后粮草也不再给,更是进一步降低了他的威信。

说实话,一方主将做到如此窝囊的地步,已让他很是后悔,早知道当初就该推辞这个主官不做的。

如今没有议成事,陈继盛没有任何办法,想了半天,只好赶赴朝鲜使节那,婉转说明东江对朝鲜战事无能为力,如朝鲜真想从大明获得帮助,必须去见新的登莱巡抚,或者干脆去京师面圣求援。

朝鲜使节,就是三学士之一的吴达济,他是铁杆明粉,一直力主以明为尊,反感建虏的。如今听到东江军力无能为力时,不由得深感失望。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打算越过登莱巡抚去京师面圣。因为他紧守藩属国的本份,由于登莱巡抚节制朝鲜国,便得先向登莱巡抚报备。

他可是知道,当年仁宗登基时,登莱巡抚袁可立言仁宗得位不正,很是给了脸色看的。

在坐船前往巡抚衙门时,吴达济的心里很是忐忑,不知道即将到任的登莱巡抚是什么样的人,能不能有以前袁中丞的一半本事,别像后面那个一般一无是处,否则朝鲜没有大明援助,还不知道会被祸害成什么样!

256 祸不单行

文华殿内,讨论还在继续,新任辅臣闵洪学思考良久,终于躬身奏道:“陛下,臣以为,不如拨下银两,而后从巴蜀之地购粮以解秦地百姓之困顿,此其一也!”

胡广听得点点头,陕西边上,要论富裕程度,存量多少,估计就四川最多了。虽然经历了土司动乱,不过已经平定。

如今四川的存量怎么都比甘肃要多,山西因为晋商走私粮食给建虏,并不会有多少存粮,而查封之粮食,亦要用于京畿之地救灾。至于河南之地,旱灾初显,还是要用于自己,否则中原大地因缺粮而乱,那影响就比陕西乱要严重多了。

他心中想着,又听其意思,便忙追问道:“闵卿尽且奏来!”

“其二,臣以为遣返原籍是为不妥。地方官府如有安抚灾民之力,则灾民亦不会沦落为贼人,不如聚之抗灾,修路铺桥,兴修水利皆可!”

闵洪学说完之后,温体仁立刻点头,跟着奏道:“此言大善,臣附议!”

对这个老乡的本事,他是知道得很清楚,稍微一想,便毫不犹豫地赞同之。

胡广也听得连连点头,如果按照杨鹤奏章上所说,给予钱粮,遣返原籍,他是省事了,可效果能有多好?给的钱粮能否全部给到灾民手中?灾民能支撑到下一次粮食收获之时?只要有一点没做到,就很容易如同原本历史一般,遣返之灾民重新沦落为贼。

不愧是地方能吏,所奏之策皆有实效,并无半点泛泛而谈。这让胡广很满意,对于温体仁前两日所奏,说翰林中要选拔地方吏治经验者一事,胡广准备回头就准。否则那些翰林多是读书出身,没有一点地方经验,很容易成为纸上谈兵。

他这么想着,正待开口准奏之时,忽然有四川巡抚的急报至,胡广听了心就一沉,不用看肯定没啥好事。

果然,胡广看完之后不由得苦笑,这贼老天,就是要增加中兴大明的难度啊!

他把急报让内侍转给底下臣子看,脑中则回想这急报的内容。

“崇祯二年十二月初四日,成都地震,声吼如雷,连震十二次,房动屋摇,鸡鸣大吠,河涨水赤,山崩城倒,压死宿城楼营兵数名。松潘卫日震十二次,声如雷。小河营同日震,山崩,城塌一百二十丈,压死军民数人。同日重庆府、壁山、广安州、苍溪、珙县、威远等俱震……”

地震,其实对于四川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哪怕到了后世,也时常有闻。可这一次的地震,却是有点大,估摸着城墙都塌了那么多,应该有个六七级的样子吧!

至于奏报中的人数,古代人少,且地方官府对于被埋人数很难统计,又会习惯性地往少里报,所以就只会说“数人”、“数名”这样模糊字眼。

等底下臣子看得差不多了,胡广脸色严峻地道:“巴蜀刚经兵灾,如今又是地龙咆哮,怕是难有余粮了。”

对于这种情况,众臣皆是无言以对。没有办法之下,就只能从各地抠一些粮食了。这时候,胡广是深深地感觉到粮食之不足,便向首辅询问道:“南洋藩属国可有消息传来?”

“陛下,南洋路程遥远,一时尚无消息。”温体仁听了便奏道,“且还需与各藩属国商讨所贡粮食数目,要使两国皆能满意,也需时日!”

说得也是,还是自己心急了!胡广听了点点头。不过闵洪学却诧异了,连忙问情况,温体仁便把取粮于南洋一事给他说了下。

闵洪学听完,脸色严峻,当即躬身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臣之前巡抚西南,其他南洋诸国未知,但对洞吾有所了解。臣以为,贡粮之事,怕是难行!”

洞吾就是后世的缅甸,胡广之前讨论南洋贡粮时,已知道这点。此时一听闵洪学之言,不由得眉头一皱。

大明在之后十多年肯定是缺粮,能从外输入粮食是最好,他当即问闵洪学怎么回事?

“陛下,洞吾国主桀骜不驯,连年征战,四处攻略,就连我大明所属之土司木邦,也已被其吞并……”

胡广一听这里,觉得木邦一次很熟悉,随后猛然想起,似乎聊天群里初等组中那个巴登顶就是自称木邦遗民。

“……以此来看,想让洞吾朝贡粮食,怕是极难!”闵洪学说完之后,脸色忽然有点犹豫,好像想再说话,不过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胡广听了,不由得说道:“看来南洋诸国,不知我大明威仪久矣,竟然还敢吞并我大明所属,真是胆大包天……”

听他说到这里,温体仁脸色一变,皇帝该不会是想对洞吾用兵吧?眼下之局势,岂能再开战事?

他这么想着,便准备开口劝谏,却听皇帝话锋一转道:“……等来日我大明有余力,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温体仁一听,还好皇帝虽年轻却不冲动,不用自己费口舌了。

闵洪学却和他不同,听得眼睛睁地大大地,目光炯炯,似乎想再看清点皇帝内心的想法。

但胡广却没再提洞吾一事,转而又议杨鹤奏章,对于杨鹤保举之洪承畴,他在后世也听说过,此时提出,没想获得朝臣一致认可,他便同意洪承畴接任延绥巡抚一职。

这次会议开了差不多大半天的时间,胡广在散会后刚想歇息下,却听到内侍禀告说少师兼太子太师兵部尚书中级殿大学士蓟辽督师孙承宗进京觐见。

原本在去年年底孙承宗就应带着勤王军来京的,只是因为永平抚慰一事,不得已拖到了现在。

孙承宗对于大明来说,可谓劳苦功高,因此,闻报之下连忙下旨觐见。甚至胡广走到了文华殿门口,亲自去迎接孙承宗。

这等待遇,在崇祯朝算是第一人了,让孙承宗感激涕零,不由得有点为自己此次急急赶来的初衷而感到羞愧。

不过,他想起国事如此,也是无奈之举,便按住了心中所想,在见礼寒暄之后,就道明了此次来京师面圣的主要来意。

257 作茧自缚

“陛下,建虏之祸,愈发严重。久拖下去,更难对付,臣日思夜想,得有一方略,只要严格执行,假以时日,当能根治建虏之祸。”孙承宗说完,便拿出一本奏章,躬身双手捧出。边上内侍一见,连忙转呈崇祯皇帝。

胡广听了心中一喜,点点头回应下,便准备看看他的具体方略。

说起来他也纳闷,原本的崇祯皇帝怎么就那么天真,那么容易被忽悠,说五年平辽就信了?没个计划书什么的?否则至少可以看看可行性多高,看看袁崇焕在任上是否按计划在进行。要说为了保密,我皇帝看看,难道也有问题?

胡广想着心中叹息一声,便不再管以前,看起眼前这份奏章。但他一看之下,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孙承宗一直在观察皇帝神态,眼见如此,心中稍微有点凉意,明白皇帝好像不满意,就怕有什么看不懂的,便连忙开口奏道:“建虏之所长,在于野战,而我军之所长,则在于守城。兵法有云,避敌之长,攻敌之弱。因此臣才得出此策,扬长避短,必能胜建虏,光复辽东!”

他说完话的时候,胡广已经看完奏章内容,随手把奏章放御桌上,摇了摇头道:“不妥,不妥!”

一听年轻的皇帝如此肯定地否定自己苦思出来的方略,孙承宗不由得有点来气。不过好在他经历多,气量大,便沉声请教道:“不知陛下所言不妥,是为何意?”

胡广能听出孙承宗话语中的一丝不服气,便微微一笑道:“孙卿这个方略,乃是从锦州方向开始筑城,并向辽东腹地延伸,以此胜建虏,是这样吧?”

“然也!”孙承宗当即点点头,而后自信地解释道:“如此一来,我大明能发挥守城之优势,而建虏想阻止此方略,唯有拿人命攻城拔寨!可攻城一项刚好是建虏弱项,要想打下我大明城池,呵呵,陛下,老臣管叫建虏死伤惨重!”

他说完之后,自信地看着年轻的崇祯皇帝,希望看到皇帝若有所思或者恍然大悟的神情。

可他失望了,皇帝压根就没变啥脸色,依旧微笑着,或者也可以说胸有成竹地问道:“孙卿可知修建一座城池,配备军队,需要耗费朝廷多少钱粮?”

一听这话,孙承宗在心中微微一笑,轮到他露出那种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的神态,立刻奏道:“陛下,朝廷查抄通虏晋商所得,不刚好用于对虏战事?臣粗略估算过,应该能支撑老臣把城修到沈阳。”

呵呵,胡广一听,不由得笑了,是那种无语地笑了。这个孙老头,竟然惦记上自己那还没到手的启动资金,还真是够上心的。

虽然这样想,但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摇摇头道:“孙卿,不行,那些钱是朕有大用的!”

一听这话,孙承宗顿时有点急了,连忙躬身奏道:“陛下,建虏乃我大明心腹之患,还有何事会比这更重要?臣恳请陛下还以国事为重,分清主次……”

“孙卿无需多说,朕知道事情轻重主次。卿之方略,就算朕拨了钱粮给卿,也是无用!”胡广摇头,毫不犹豫地再次否决道。

孙承宗的脸色有点黑了,他觉得皇帝的话有点武断。好歹自己带兵多年,年纪都一大把了,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竟然还这样否决自己的方略,他有点不服气地奏道:“陛下此言,臣不敢苟同。臣之策,最为重要之事,乃是钱粮,如若陛下能解决之,臣以为,建虏必定不足为患!”

“呵呵!”胡广摇头一笑道,“那朕问卿,建虏会眼睁睁地看着卿建好城池,而后再行攻打?”

问出这话之后,他立刻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强调道:“要朕是奴酋皇太极,必让卿先行修建城池,等到一半时领军攻之,既不让卿达到目的,又让卿徒费钱粮!”

没想孙承宗一听这话,立刻精神一振道:“以臣对奴酋之了解,其必然会如此做。因此臣在前半进程时缓慢修之,欲达一半时突然加快修筑速度,让奴酋措不及防,无法集军前来,如此,城成矣!”

说到这里,孙承宗不由得微微有点得意。皇帝到底还是年轻,想从自己的方略中找出破绽,呵呵,自己又岂会没考虑到!

谁知崇祯皇帝还是摇头,看着孙承宗的眼睛问道:“如此,建虏一定会攻城么?如朕是奴酋皇太极,领军前来,围城深挖壕沟,即围而不攻,困死守军,奈何之?”

孙承宗听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臣即派援军解围之!”

“敢问孙卿,如今我大明有那支军队能和建虏主力野战而胜之?”崇祯皇帝上半身往前微倾,盯着孙承宗的眼睛追问道。

孙承宗在追问之下,也是毫不犹豫地回道:“自当是择关宁精锐以……”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有点傻在那里了。他之前是考虑过建虏来捣乱,到时候他便派出援军,和城内守军前后夹击,当能胜之。

可如今皇帝之假设,乃是建虏困住城池,围而不攻,其主力用来阻击援军。如此一来,孙承宗只要不睁眼说瞎话,就无法说出口说明军能野战胜建虏主力。

要真能这样的话,大明又怎么可能让建虏肆虐京畿之地,又怎么可能让皇帝遣开勤王军,以身试险去吸引建虏攻城来消耗其兵力……

看到孙承宗呆在那里,崇祯皇帝又补刀道:“前慢后快之法,就算用第一次的时候能成功,可第二次呢,第三次呢?如果没有野战能抗建虏之强军,孙卿这方略,朕可以断言,此乃作茧自缚,徒耗大明国力而已!”

孙承宗依旧呆呆地没有说话,耳朵中全是崇祯皇帝的话,似乎声震如雷,最终汇聚成了一句话在他耳边回响。

“作茧自缚,作茧自缚……”

崇祯皇帝看到孙承宗一直在发呆,堂堂一个老臣,竟然御前失礼,看来是打击有点大了,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258 新军强军之说

过了好一会儿,孙承宗才回过神来,原本精神奕奕的他,竟然显得有点萎靡。从这能看出来,这事对他的打击实在有点大。

其实,要说起来,他作为带兵多年的老臣,苦思出来的方略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他这个方略中,还有几点是没有写上的。如果皇帝同意这个方略的话,他便会加以补充。

原本,他在考虑援军时,不是没想过要和建虏作战。他的策略是打造战车,以车营编制的援军,就能和建虏野战。

还有,每修筑一城,便会往辽东推进一分,大明所得土地便会多出一分。而后征集辽民开垦屯田,如此又能解决或者部分解决粮食问题。

这个方略这么看起来的话,就很完美了。至少孙承宗在面圣之前,是感到很满意的。

然而,崇祯皇帝的一句围而不攻,就把这个方略否决了。不可否认,目前明军还无法与建虏在野战中对冲抗衡。而如果依托车营的话,就有点类似守城了,让建虏来攻。

可建虏傻啊!如皇帝所说,把道路挖断,人家不攻你扎好的车营,在一边虎视眈眈,就等着你车营重新行军的时候攻击,那时候车营防御最为薄弱,几乎不能作为依托的。

车营要是以结营方式前进的话,那速度比蜗牛还慢,只能一点一点往前挪,还没挪到地头,估计大军所带粮草就已耗完了,更不要说建虏不会傻到看着不动,至少晚上骚扰,道路挖坑等等方式就能把援军搞得精疲力竭,不打已败了。

归根结底一句话,没有和建虏真正野战的能力,其他任何策略都是一句空话。

“陛下,老臣无用,还请陛下另择贤能!”孙承宗深深一躬奏道,声音都小了很多。

崇祯皇帝一听,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打击得有点厉害。便微笑着安慰道:“孙卿,如今我大明在辽事上,难道还有比卿更熟悉的么?刚才我们只是讨论而已,有问题解决问题即可,岂可因事难而退缩?”

孙承宗此时被年轻小伙子这么教训,那骨子里的倔强顿时又冒了出来,不由得为刚才自己的话感到脸红,连忙低头,以此掩饰失态,同时回奏道:“陛下,如今之关键,乃是有一能与建虏真正野战之强军!如有,臣之以城为守之策缪矣!前线之修筑堡垒,自是储备军资,用于强军进攻之用。战略之宗旨,完全南辕北辙!”

“啪”地一声响,只见崇祯皇帝猛地一拍手,兴奋地说道:“瞧,孙卿,这不是很好嘛!卿一下说出了关键所在,不愧是我大明柱石!如今,就差一只强军,那就练一支强军不就得了!”

再练一支强军这事,孙承宗也想到了。但他为蓟辽督师,统领关宁军,要时刻防范建虏,又哪有精力来训练强军。如果等强军训练出来,那又要到猴年马月?毕竟要组建出一直真正能和建虏野战的强军,绝非纸上谈兵那般嘴巴巴拉巴拉一下就能行的。

任何涉及根本性变化的事情,不管是不是练强军,都绝非易事。哪怕是嘉靖年间的戚家军,如果有人觉得光靠戚继光一个人就能练成,那只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伙的想法而已!

此时的孙承宗,听崇祯皇帝这么一说,心中一动,想起之前的旨意,便明白了不少,当即躬身一礼道:“陛下刚才所言,谓查抄晋商所得,乃是用于把新军编练为强军?”

崇祯皇帝听了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头道:“不全是,那些钱,朕主要是用来改善国计民生,只能挪出部分用于编练新军。为节约时间和节省经费,朕之前已下旨组建新军之兵源,须为各军之精锐!”

想起之前那道旨意,也确实只有朝廷,才能这么做,算是集大明全国之力来打造新军了。不过孙承宗脸色严肃,认真地奏道:“陛下,强军非为抽调各军精锐就可以的。这点,还望陛下慎重虑之!”

“当然,朕没有那么天真!”崇祯皇帝点点头,同样认真地回答道:“朕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军卒的军事常识,作战技能这块可以节省时间和精力,多花功夫在军纪和将领的培养上。为此,朕决定成立讲武堂以训将领,革新军制以激励军卒……”

听着年轻的皇帝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新军的思路,孙承宗不由得很是诧异。这其中有很多提法,都让他耳目一新,大吃一惊。

此时此刻,孙承宗看着御座上的崇祯皇帝,眼中已自动忽略了他的年龄和经历,心中唯有震惊,这怕是天纵之才吧?

“……只是很遗憾,朝廷没钱啊,要不朕就直接组建火器部队了。可精良火器的打造,军卒的火器训练,丹药消耗和火器的消耗实在太大,而且眼下火器还不够先进,无法做到对冷兵器的碾压,行军作战中无法携带更多的物资,就算有燧发枪也无法不受天气的影响,如此,只有徐徐图之!”

对于这点,孙承宗是很有发言权的。对于大规模的作战,火器军队所带来的后勤,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眼下来说,火器军队其实利于守而不擅长攻。

那个燧发枪,他也是知道的。不过他不认为,燧发枪能列装军队,因为那个击发部件很不好造,稍微差点就会有很高的哑火率,而这,在战场上是致命的。因此,如今虽有燧发枪,却还只是有钱人的玩物而已。如果让孙承宗自己选择的话,他宁可选择火绳枪。

不过他也不否认,以后火器取代冷兵器是必然趋势,否则大明也不会一直在搞火器,毕竟有无数的好处摆在那里的。

对于崇祯皇帝对火器有个清醒的认识,又让孙承宗心中赞叹不已。要对付建虏,还得像陛下所说,冷热结合,逐步慢慢地向火器转化。

在有关军事上的发言,孙承宗的年龄和经验摆在那里,还是很有资格的,他当即提出了几点建议。君臣两人,就为新军一事,就商讨到了天黑。.

259 暴怒中的马祥麟

与此同时,远在张家口外的草原上,有一支骑军驻足远眺群山。

在队伍的前头,七八个人着汉人衣裳,双腿跪地,屁股撅得老高,向他们面前一位年轻人躬身说道:“贝勒爷稍等,奴才回关内去联系我家老爷,必将以最快速度运粮出关!”

这个年轻人,也就是爱新觉罗豪格,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别让爷在这草原喝西北风,告诉你家老爷,粮食一定要最多,越多越好,让爷在父汗那边能交差,最好能大大地长脸,明白么?”

“奴才明白,奴才一定传达!”为首那人连忙挤着笑容回答道。

他磕头之后,站起来正准备上马离开,却不料豪格又叫住了他道:“要是粮食运出关外还要点时间,别让爷在这里干等,懂么?”

“……”那人听得一愣,一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有点茫然地看着豪格。

豪格边上的一名白甲兵见此,立刻大声喝骂道:“你这汉猪,这都不明白么?去了关内,先好酒好肉送出关来,还让贝勒爷吃干粮不成?”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豪格,而后又补充道:“还有你们的女人,长得标致的,也送十个八个出来,让贝勒爷解解闷!”

豪格听到,赞许地看了手下一眼,显然很满意。

那人听了,顿时恍然大悟,连忙点头道:“奴才愚钝,奴才愚钝!好酒好肉定当第一时间送出来。至于女人……”

说到这里,他略微犹豫了下,而后有点底气不足地说道:“贝勒爷,奴才怕女人多了会漏口风,万一走漏了风声,对大金,还有我们家老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刻被不耐烦的豪格打断了:“啰嗦,爷玩腻了,手下好歹有上千人,还玩不死她们?”

说完之后,还一脸鄙夷地看着那人。

“……”那人似乎是震惊了一会,而后脸上堆出笑容,连忙点头答应道,“对对对,死人肯定不会走漏风声的!”

“记住,贝勒爷玩过的辽东女人不要太多,要敢拿些残花败柳敷衍贝勒爷,呵呵……”那名白甲兵说着,一声冷笑,威胁之意充分表露无遗。

那人一听,连连躬身点头道:“不会,不会,绝对是上品的黄花闺女!”

如此保证后,终于骑马离开,往关口而去。走远之后,队伍中有一年轻人忽然问他的头领:“难道真要送女人?”

领头那人听了,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瞧了年轻人一眼,带着点教训口吻道:“有钱就是爷,不要说女人了,就连我自己都可以给!”

说完之后,他看看远处群山中的关口,把手一挥道:“快走,免得让贝勒爷等急了!”

于是,一行人当即快马加鞭赶路。

关口箭楼里,有一名守卒转身向一名独眼将军禀告道:“有八骑从草原过来了!”

这名独目将军正是马祥麟,他得知爱新觉罗豪格有可能过来后,便向他母亲请命,亲自跑来张家口守株待兔。

此时一听关外有动静,不由得精神一振,立刻吩咐道:“不管来者何人,皆要严加盘查,宁杀错不放过!”

“遵命!”手下答应一声,便立刻去传将领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急促地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一名校尉带着兴奋地神情禀告道:“大人,就是我们等的人,如今正在关外十里远的草原上扎营等关内消息……”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变得气愤,恨声禀告道:“这些人简直不是人,不但通虏卖国,还泯灭人性,他们竟然……”

他接着把一个年轻人招供出来的消息转述给马祥麟听,大概把意思说出来,就见马祥麟已怒吼道:“带路!”

没多久,就在城门洞口附近一处房子内,马祥麟跨步进去后,立刻大声喝道:“哪个兔崽子是领头的?”

一排跪着八人,被反绑着手,身后一排白杆军将士伺候,听到自家大人问话,立刻揪出一人。

这人见此,立刻挤出笑脸求饶道:“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还请大人饶小人一命。但有所命,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马祥麟一脚就踹到他的脸上,直接踢破了他的脸,满满地全是鲜血,顷刻间就流满了他的胸前。

还没等他挣扎起来,马祥麟又上前一脚踩住他的脑袋大喝道:“你这种畜生,可知有多少人家被你害得家破人亡?还黄花大闺女,我呸!”

说着,他那脚用力,踩得那人连喊都喊不出来,只是躬着身子挣扎。慢慢地,那脑袋就如同西瓜一样,突然被踩裂,顿时,白的,红的等等四散溅出,也流了一地。那身子就犹如下锅的鱼,蹦哒几下便不动了。

这一幕,看得剩下那七个人,至少有三个人当场尿了裤子,看向马祥麟的眼神,满满地都是恐惧。

马祥麟收回脚,对于战靴上的那些东西看也不看,独目扫视剩下那七人,冷冷地喝道:“老子要宰了关外那些鞑子,都给老子老实交代,好好配合,敢有一丝让老子不满意的,这就是下场!”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有两骑从关口快马驰出,,其中一人,正是那八人中的年轻人。

马祥麟在关口上,看看关内正在忙碌着,又转头目视那两骑远去。

边上的一名手下陪着他看了会,而后有点担心地说道:“大人,他万一向建虏告密的话……”

“就凭他说他家里有个妹妹,我就信他一回,否则关内的家人,都得为他陪葬,我说到做到,他也绝对相信!”马祥麟回视了手下一眼,很有把握地回答道。

那名手下听了,稍微放心了一些。过了会,又有点感叹道:“可惜我们白杆军的骑军太少了,这建虏来了一千人就得大费周章!”

这一次,马祥麟听了倒是点点头,如果在四川那样的群山沟壑中作战,还不会显得如此急缺骑军。如今一面对建虏,一到草原上,缺少骑军的劣势就很明显了。

260 建虏的细节

忽然,身后有脚步声匆匆传来,一个女声,带了点急促地问道:“夫君,建虏来了?”

马祥麟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因此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就在关外十里,已派了人过去确认!”

说话间,张凤仪已走到他身边站定,向关外遥望了会,转头看向马祥麟,征求意见道:“要不妾身向皇上或者首辅禀告下这个消息?”

她说完之后,马祥麟并没有回答,只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依旧看着关外。

张凤仪见此,秀眉微皱,不过马上舒展开来,而后苦心劝道:“夫君,豪格乃是奴酋之长子,是一条大鱼。要是我们能抓到最好,否则的话,不报而又没抓到,怕婆婆在皇上那边不好交代!”

她知道自己这位相公最听他娘的话,因此就把婆婆搬了出来。

果然,马祥麟一听,似乎有点不甘心地说道:“那就禀告吧,反正这些建虏就是我嘴里的肉!”

张凤仪见夫君同意,不由得心中一喜,连忙进入聊天群禀告了情况。只是很可惜,不管是皇帝,还是首辅,都没有回应。

张凤仪无奈,只好先退了出来和夫君一起等待核实的结果。

大概又过去了一刻钟左右,城楼下又上来一人,抱拳禀告道:“大人,蒙汗药实在太少,不得已和巴豆混合了装了五车。”

马祥麟听了,立刻回头,严肃地吩咐道:“不够,有一千人马,再给个五车!”

手下得令,立刻又去操办了。张凤仪在边上听到,倒也没说什么。

终于,就在马祥麟有一丝不耐烦的时候,远处飞驰而来两骑,正是之前派出的那两人。

进入关内,上了城头,那年轻人静待一边,另一人抱拳禀告道:“大人,建虏右移五里扎营了。且在关口不远,就派有探马。军营布置,皆无草率,怕是难以偷袭。”

“没发现你们有问题?”马祥麟听得皱了下眉头问道。

那人听了转头看了眼那年轻人道:“多亏小武应付得当,建虏并无起疑心!”

马祥麟听了,看了那年轻人,也就是小武一眼,而后转回头命令道:“依计行事,准备杀虏!”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张凤仪插嘴道:“等等,建虏行军做事皆有章法,千万不可小觑。把车子上面的都换了。”

马祥麟一听,当即点头道:“夫人言之有理,就按夫人说得办!”

一阵忙碌之后,十辆满载大车,一群猪羊被人赶着,出关而去了。

城内街道上,则是八百骑军整装待发,这已经是白杆军所能调动的最大骑军兵力了。如果这个兵力去和关外的一千建虏对战,怕是有去无回,因此不得不用些手段。

张凤仪在夫君的身边,也在等待。不过他没闲着,又去聊天群中把进展做了禀告。但遗憾的是,不管是皇帝,还是首辅,依旧没有回复。

关外,送吃的一行人才走没多远,就有建虏探马迎上去喝问情况。虽然他们没有疑心,毕竟大金和晋商合作了那么多年,而且刚前不久还和这些汉狗一起偷过城,但他们还是履行自己的职责,上前检查了每辆大车的情况,甚至随手从车上拿些酒肉让人吃过,没发现问题后才派人回报大营。

一直等待来人后,才放行小武他们继续驾车赶着猪羊去了大营。

大营内,巡逻的建虏,站岗的建虏各司其职。不过豪格身边那白甲兵却已迎了出来。小武见到,连忙迎过去伺候。

谁知那白甲兵却一脚把他踢倒,“刷”地一声拔出腰中刀,指着他作势欲劈。

其他人一见,顿时紧张起来,还以为被发现了什么。

“你娘的敢敷衍,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小武连忙爬起来跪地磕头求饶道:“就是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

其他人一听,原来不是发现有问题,不由得稍微松了口气。

“娘们呢,为何不送娘们过来?”

要是敢送娘们过来,估计马祥麟就先劈了他了!小武心中想着,连忙抬头解释道:“给贝勒爷的上品黄花大闺女没那么容易找,您看我们头都亲自去操办了,只让奴才押解吃的过来,就是想早点找好了可以送过来。”

听到这个解释,这白甲兵似乎比较满意,便插刀入鞘,挥手让他们跟着入营。

当小武他们想回时,却不料又被叫住,要让他们服侍。毕竟这趟出来,他们没有带包衣,如今到了地头宿营时,就想着让别人干那些低贱活。

对于建虏的要求,他们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可要是一直待在这里,就没法把消息传回去,而且建虏吃喝到后来,发现酒肉中有问题,他们必然性命不保。

关口上,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还没有等到消息传来,马祥麟等得越来越有点不耐烦。

张凤仪也有点急了,要是夫君忍不住冒然出击,遇到建虏根本没吃那些有问题的酒肉,那问题就大了。

她在担心之余再次进入聊天群,意外地发现皇帝竟然有回复了。

“朕知道了!”

“朕已通知宣府方面,令加派援军,另山海关方面,也已知晓情况,已派大军出关。”

张凤仪看得喜出望外,连忙又把最新的军情禀告了一次。

这一次,皇帝马上有回应了:“一切小心,朕宁可跑了豪格,也不能让马宣慰使出事。”

看到这话,让张凤仪顿时感激涕零,连忙退出聊天群向夫君传达了一遍。

马祥麟一听,也是激动了,他看看天色,立刻说道:“从时辰看,建虏该是吃喝上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出发!”

张凤仪一听,有点担心,正想说什么时,听到马蹄声响,转头一望,却见婆婆秦良玉领着五百左右骑军赶到了。

当秦良玉了解到情况和皇帝的要求后,毫不犹豫地一挥手道:“出发!”

此时,远在京师的胡广,也牵挂这边的战事,索性暂时不看温体仁的奏章,意识进入聊天群,切换到初等组中去看豪格有没有动静。

261 QQ聊天群可以么?

留言有不少,崇祯皇帝往上爬楼,一边爬一边心中有点郁闷,要是有个秘书就好了,把群里聊天的重要内容记录下来,就省了自己爬楼的功夫了。

这么一想,他还真考虑起这事的可行性。专门一个人,就潜伏在初等组中不说话,把重要的事情分门别类记好,还要有时间点。

这样的话,如果崇祯皇帝看到重要记录,想核对原始记录,或者对某条记录有怀疑真实性,都可以随时通过时间点去准确地爬楼确认。

不过这样一来,秘书的汇总资料就必须私聊,而这,需要成就值,可目前没法确认对方有多少成就值,又是如何使用等等,总而言之,这聊天群系统虽然很用很大,可从用户体验度来说,实在太差了。要是能随自己心意进行个性化定制,那样才好!

崇祯皇帝想着,心中有点遗憾,不过此时他已爬楼找到豪格的记录,便不再多想,开始看了起来。

前面一些留言,豪格在找马张的事,不过知道她不在了,便是一顿嘚瑟。

远在辽东的钱富贵则一顿马屁猛拍,让豪格更加的舒服。

“本贝勒爷开心,回头就把爷用过的上品货赏赐给你这个奴才!”

“这……这怎么可以,爷的女人就是王妃了,奴才哪敢……”

“建虏都是蛮夷,互相睡女人不要太正常,你就好好地艹……”吴二狗插了一嘴。

没想到,被他这么一说,豪格依旧不在乎地回道:“汉奴也算是人,爷睡过不要太多,还想要名份,真是做梦!这不,马上就会来十个,爷用了后的,给你留一个,其他的嘛,哈哈哈……”

崇祯皇帝看到这里,便与张凤仪所说联系起来,不由得大怒。

“你这鞑子真会说大话,不是跑草原去了么?老子可是知道,你们建虏行军打仗,敢随军带女奴?艹得也是草原上的蛮夷女人吧,就那种粗糙女人,送你老子都不要!”吴二狗继续嘲笑道。

这时候,旧有的聊天记录都已爬完,崇祯皇帝看到的,都是在刷新的对话了。

“爷要你们一些女汉奴还不容易,只一句话而已,好酒好肉,上品女人立刻就有!”

“你就吹吧,蛮夷果然不要脸,吹牛都吹天上去了!哦,对的,好酒好菜好女人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初等组里其他原本还有在聊天的人,都不说话了,都在旁观吴二狗怼建虏。

“呵呵,还不信?爷现在就在喝着好酒,吃着好肉,啧啧,这酒不错,肉也好吃,果然是汉狗的东西够味!别不信,爷是什么身份,还不屑骗你这汉狗!”

崇祯皇帝一看这,心中暗道:“豪格该不会吃上了吧?”

这么想着,他便想插嘴试探下。

不过,他还没开口,吴二狗就又怼上了:“死鞑子还想骗你爷爷,随军带点你一个人享用的酒肉难么?呵呵!”

“呵呵,爷还不屑这么做,爷到哪,都有得是你们汉狗伺候着。呵呵,爷告诉你,爷得手下都在喝酒吃肉,嘿嘿,还可以吃了吐,随便吃,信不信?”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喜,从他们谈话来说,豪格应该不会是骗人的。也就是说,他们全军都吃上了!

他正想着,就看到吴二狗又在怼了:“呵呵,还想骗你爷爷,抱你们大腿的那些晋商都被皇上千刀万剐了,现在还有谁会给你们送吃的送喝的,还吃了吐……”

“……”崇祯皇帝一见,麻蛋,这怎么能说,要糟了,下意识地,他便想禁言,可发现还没这功能。当即他也顾不得了,立刻打字跟上:“二狗敢咒我们晋商千刀万剐,小心你的狗命!”

而后,他立刻切换到工作组中,点了张凤仪的头像说了下情况。

关外不远的队伍中,张凤仪立刻向秦良玉禀告道:“婆婆,皇上刚说,豪格全军应该吃上了,不过他可能要知道晋商被杀之事,让我们这边随机应变!”

秦良玉也是果断,一听之下立刻扬枪一指道:“加快速度,警戒前进。”

于是,一千多骑军立刻加快了速度前进,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两千白杆步军跟进,只是一下呗拉远了距离。

聊天群中,崇祯皇帝发现,虽然他试图混乱豪格的判断,但一则吴二狗不鸟他,继续怼豪格的同时也在怼他,让豪格说了两句话后便再没有消息。

这种情况下,崇祯皇帝就知道要糟,也顾不得了,立刻又一次通知张凤仪,而后才有时间多想,不由得又恼上了聊天群系统。

这破系统,给群主的权限这么小,功能也不齐,还不如QQ聊天群呢,要是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绝对不会用这破系统。

“叮,只要宿主能满足条件,便可触发个性化定制任务,满足宿主心中的愿望!”

系统这意外出声,让崇祯皇帝不由得大喜,这是真的么,是真的么?他都有点不相信,竟然还有这好处,有这么人性化!

此时此刻,崇祯皇帝甚至都不在意抓捕豪格的事情了。他连忙在脑海中问道:“系统,真能随心所欲地改,比如我就要和QQ聊天群一样,也可以么?”

“宿主,可以的,只是成就值的消耗是必不可少的。”

崇祯皇帝喜不自禁,他已受够目前这个破系统了。在确认之后,他又连忙问道:“系统,那需要什么条件才可以触发?”

“宿主,主线任务达到卓越评价标准,且有二十万成就值的改造费用。”

崇祯皇帝一听,先看了眼聊天群左下角,只有1421成就值。得,看来又要出宫去溜达溜达了!

这成就值好搞,不过那评价卓越,似乎比较难。不过如今这主线任务,似乎还可以尝试一把。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立刻联系曹化淳和宣府吕瑞鹏那边,让他们尽快速度把查抄所得银钱押送至京师。

他怕这样还不够达到目的,想了想,又把主意打到了水泥上面。看来,之前的计划,要提前实施了。

262 可惜了白杆军

夕阳下,草原上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辉。群山之下,却有一直骑军向草原疾驰,犹如一把利剑直插无边无垠的草原,似乎想把这块灰色的布剪成两半。

草原上的大车压痕,都不用细看,就能轻易跟着前进。毕竟十辆大车,满载酒肉,还有羊猪痕迹,不要太明显。

骑军领头那人,正是人称独眼小马超的马祥麟。大约走了一半路程了,还未遇到建虏探马,他便知道建虏那边肯定有变。

“快,再快点!”他回头招呼了下,又催马提速。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一定亲手多杀几个建虏才行。最好把那奴酋之子抓住,不但能吐一口心中闷气,还能立下对虏战事以来的最大功,实在是一举二得。

十里草原路,对于提高了速度的骑军来说,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夕阳似乎才挪动了一点点,远处建虏大营便遥遥在望了。

“大人,等后军上来再靠近吧?”一名心腹将领凑近马祥麟,大声建议道。

马祥麟没理他,只是在马上立起身子,远眺了会建虏营地,便自顾自地下令道:“建虏似乎逃了,给我追!”

身后是他娘还有媳妇,因此他压根就不用担心支援的问题。只要他这支前锋能咬住建虏,后军转瞬便能扑上来,并不会出现其他猪队友的各种手段。

如果是别的明军,马祥麟倒要考虑后军是否会旁观战局,让自己先消耗建虏的兵力,或摘桃子或避其锋芒等等恶心的事情。

马祥麟的判断果然没有错,他们这支骑军直接杀进了建虏营地,压根就没见到任何建虏,倒是之前派出来的那些人,包括那个叫小武的年轻人,全已遇害。

从营地情况看,至少有大半的建虏在胡吃海喝了。不过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仓皇而跑。

“给我追!”马祥麟看清楚了情况后,压根就不下马,只是大喝一声,便第一个催马往后营大门出去,沿着草原上留下的痕迹追了下去。

不一会的功夫,秦良玉领着剩下的骑军赶到了营地。张凤仪遥遥望见丈夫的背影,不由得焦急说道:“婆婆,穷寇莫追,亏鸣金让夫君回来吧?”

秦良玉一如她儿子,并无任何慌乱,仔细地观察了营地情况后,便大声下令道:“建虏应无战力了,给我追!”

婆婆的话,张凤仪是信服的,又担心夫君的安危,第一个追了出去。

秦良玉也紧跟在后,领军追击。对于建虏,她并没有像其他明军般,会有心理上的阴影。如今颇具威名的白杆军,可以说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挑选的也都是石柱最强壮的人。跟随她南征北战,早经过了战争的洗练。只是可惜的是,当年浑河一战,没了很多老兵。

在原本的历史上,白杆军前面一直是强军,立有不少功劳,打下赫赫威名。只是很可惜,秦良玉一直为大明而战,压根就没多少歇息的时候。就一个石柱的兵源而已,到了后期,强壮的石柱人早就消耗掉了,军队中又都是新兵为多,自然战力不如从前,也就没多少胜仗可言,唯有一腔热血报国。

而此时,在京师的崇祯皇帝,没等到张凤仪报告最新的战况,去初等组看看,又没有看到豪格有说话,索性静下心来,退出聊天群去看温体仁的奏章。

这份奏章,是有关他对朝廷赋税革新的阐述。一直耽搁至今,终于郑重其事地在崇祯皇帝见完孙承宗后递交了上来。也是因此,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张凤仪的留言。

此时,崇祯皇帝想起温体仁递交上来时,那脸上带着一丝决然,不由得心中略微有点好奇,便打开看了起来。

只见他一边看,一边点头,又或者有摇头。在看完之后,他合上奏章想了会。而后又转头看看天色,此时已近傍晚,马上要天黑了,崇祯皇帝略微一犹豫,还是下旨文华殿内召见首辅。

温体仁其实一直心不在焉,就犹如后世参加了高考的学子,在等待成绩的揭晓。

一听崇祯皇帝召见,他便知道是什么事。毕竟宦海浮沉多年,温体仁深吸一口气后,神态自若,快步奉召而去。

等他进了文华殿,发现殿内竟然只有崇祯皇帝一个人时,心中不由得一喜,看来不管皇帝怎么个想法,终归是不想让其他人听到。

崇祯皇帝在温体仁见礼之后,便微笑着说道:“朕看了卿的奏章,不过因为事关重大,还是想听听卿亲自所言。”

温体仁一听,收拾心神,立刻恭敬奏道:“陛下,臣以为,朝廷赋税之根本乃是田赋。而在册田地核查,最近一次乃是万历初年。因此臣以为,有必要进行一次全天下的土地丈量核实,重新编撰田册。”

每个时间长点的王朝末期,都是土地兼并严重,在册田地的准确性严重失实。这点,只要是读书人都明白。但要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有效的丈量核实土地,就必须有一个前提,朝廷必须大力推进。这种情况,一是如万历初年,张居正大权在握,等同皇帝一般的权威,或者就是皇帝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严旨并坚定不动摇地推行。

如今,温体仁不是张居正,因此他这提议,就必须得到崇祯皇帝的全力支持,即皇帝的态度决定这事的可行性。

他说完之后果然发现皇帝就如同他之前所预料地一般,点点头道:“不错,这事不管如何,都必须要做一次。温卿此策,朕准了!”

如果是去年十二月之前,就算崇祯皇帝这么说,温体仁还是心里没底的,他怕皇帝在转眼就会被东林党人劝说改变主意。可从去年十二月开始,崇祯皇帝的一系列事情,已让他放心,皇帝的决定,都是想过之后决定的,轻易绝不会改变。

不过他最担心的是接下来这事,有心想避开,但他无奈发现,要想真正改变如今的财税状况,那是一道绕不开的坎。

无奈之下,他脸色变得严肃,以示事情的重要性,郑重地开门见山说了。

263 温体仁密奏

“陛下,我大明对于赋税减免,主要分为二等。”

“其一,皇亲勋贵们受赐之公田,载在金册,并不报官入籍,享有免除税粮和差役的特权。”

“其二,朝廷官员,论品定额优免。以万历三十八年《优免则例》为例,现任京官甲科一品免田一万亩,以下递减,至八品免田二千七百亩;外官减半,致仕乡官免本品十分之六,未仕乡绅优免田最高达三千三百五十亩,生员、监生八十亩。”

温体仁奏到这里,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声音略微激昂了一点道:“陛下,此等赐田制,太祖时期已有定论,曰诸勋臣所赐公田庄佃多倚势冒法,凌暴乡里,诸功臣不加禁戢,因此在洪武二十五年‘给公侯岁禄,归赐田于官’。然则,只过了一百多年,便又恢复了赐田制,且所赐田愈来愈多。不过如仅是如此,也还作罢……”

他说到这里,看了下崇祯皇帝的脸色,见他认真地在听着,并没有一丝不满之意,便又继续道:“然皇亲勋贵之田地,除赐田之外,亦有私田,且私田之多,多不胜数。这其中,有其自身收购,亦有巧取豪夺等等。因其权势之大,其私田亦享有赐田之权,并无税役。如此一来,诸多刁民为躲避税役,献其田于皇亲孙贵。如此恶性之事,亦是愈演愈烈。”

“此般私田不肯与民一体当差,在本朝之初亦有出现。因此,太祖在《大诰》中严加禁约。只是如今,禁约如同废纸。诸多皇亲孙贵广收民田为己私业,而阴以势力把制,使有司不得编差征税。”

如果没看到温体仁的奏章,崇祯皇帝还真不明白这田赋里面竟然有如此之多的事情。此时,他虽然看过一遍再听,还是觉得很诧异。

听到这里,看到温体仁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意见,他便点点头,示意温体仁继续。

“而官绅之优免粮、优免田,皆有定额。按大明律,官绅之田产,除优免田之外的余田,亦应与民一体当差。然则,官绅亦如皇亲勋贵,无视朝廷律令,所有田地皆享优免田之待遇。如此一来,又引得刁民纷纷投献。”

说到这里,温体仁深深地一躬身再奏道:“陛下,此等之事如不禁绝,朝廷所收赋税必将愈少。而普通交粮纳税之户亦觉不公而入刁民一列,此等是为恶性循回,实乃本朝一大弊端!”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不过他略微有点严肃地说道:“温卿,朕知卿之意。可卿知否,如若真按祖制律法实施,则皇亲勋贵还有各级官吏之利益皆受损,他们会甘心否?”

此乃一针见血之言!温体仁心中点头,他重新站直身子,抬起头来看着崇祯皇帝,态度异常认真地说道:“臣受陛下知遇之恩,无以为报,愿舍此一身,和他们拼上一拼!”

对温体仁来说,他何尝不知道对手会有多强大!可他认为,这个弊端经过两百多年的积累,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如果不加以处置,皇帝之中兴大明之愿根本无法实现。

如果皇帝愿意全力支持的话,他就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如果成功了,大明必将中兴,而他则成为超越张居正的一代明相。

崇祯皇帝听了他的话,心中有点感慨,如果大明官员个个都是温体仁这样的人就好了。不过他并不是真正的崇祯皇帝,并没有阅历无法有效进行评估。

因此,他略微一想,便对温体仁说道:“温卿可有具体实施步骤?”

温体仁一听,皇帝应该是在认真考虑。他心中一喜,便立刻回奏道:“陛下,臣已做过核实,如今最为严重,即田地最多者,是各地的藩王等大明宗室。如果陛下能从大明宗室规范之,则臣以为,其他勋贵和官吏之反弹,应小很多。”

说完之后,他看到崇祯皇帝眉头一皱,似乎不满意的样子,便连忙又追加补充道:“陛下,宗室问题亦是大明财政入不敷出之大因素。臣以为,宗室问题亦要解决,顺带着就将田地之事解决之!”

“哦,具体说说!”崇祯皇帝一听,随即问道。这事儿在奏章中可没写,他很有兴趣听下。

温体仁一看似乎有戏,便连忙又奏道:“我大明朝之宗室俸禄为亲王万石,郡王二千石,镇国将军千石,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以二百石递减,辅国中尉、奉国中尉以百石递减,公主及驸马二千石,郡主及仪宾八百石,县主、郡君及仪宾以二百石递减,县君、乡君及仪宾以百石递减。”

“此些俸禄,在大明开国之初不算什么。可如今已过两百五十余年,大明宗室,光是在碟人数,已达十万之众。此等付出,就算是朝廷全部赋税用于此,亦是不够也!朝廷拖欠久已,又或拒不登记在碟,可如此一来,亦有失朝廷威信,显皇帝之……之寡恩也!”

如果是原本的崇祯皇帝,说不定要大发雷霆了。你个温体仁,巴拉巴拉地一顿,然后把矛头指向朕的叔伯兄弟等亲族,还要说朕寡恩,你到底是何居心,这天下到底是姓朱还是姓温?

然则,此时的崇祯皇帝来自后世,这时候的那些大明宗室,对他来说,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你该说就说,咱就事论事而已。

这大明宗室之事,确实是个问题。不过要是没有妥善的解决之策,恐怕也不好动。他眉头皱了下想了想后,便问道:“具体又该如何做呢?”

温体仁一听,皇帝竟然连这都不发怒,还有耐心讨论,顿时惊喜不已,连忙躬身奏道:“陛下,臣以为,可从唐王试水,如若可行,便再推广解决之。”

说到这里,他掏出一份奏章,双手奉上道:“陛下,此乃河南南阳巡抚所奏唐王之事,言其未有圣命,统领兵马,意欲勤王,有违祖制!”

这话要说难听点的,就是说唐王有谋反的野心。对于崇祯皇帝来说,这是相当在意的事情了。

264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皇帝就是严加处置,把唐王最终发配凤阳圈禁,这算是对藩王最严厉的处罚之一了。

不过此时的崇祯皇帝一听,顿时想起了聊天群中的满江红。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明白,这个未正式就位的唐王,并没有谋反之心。要说句不好听的,就凭如今的唐王,要想谋反成功,还真是白日做梦!

不过如今奏章上来了,这事就必须要处理。崇祯皇帝便咨询温体仁的意见道:“温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此例决不可开!”温体仁一听,斩钉截铁地说道,“按例来说,唐世孙当夺其爵位,圈禁凤阳。不过……”

稍微一犹豫,他才又说道:“不过念其乃是勤王事,其情可勉,或让他以银赎罪,并追回部分赐田,并借此规定藩王之田地限额,敢有超限者,意欲何为,是积蓄粮草否?”

他这话,是想限制藩王的财力,让藩王能过日子就好了。用的罪名之一,就是积蓄粮草所欲何为?也即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名下那么多田地财富的话,你用都用不完,积蓄起来干什么?

虽然这么做,似乎有莫须有的意味。毕竟大明宗室乃是皇帝的亲族,作为皇帝,原本给些财物都是很正常的。又成祖时期剥夺了他们的军政之权,多给金银田地,是为补偿。

但你要强行来说,温体仁这番话,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大量继续财富,大量兼并土地纳献,开国之初还可以,如今两百五十多年后,那么多大明宗室,所加起来的财富和田地,何其之多?就算眼下没事,再一直下去的话,估计全天下的土地都是姓朱的,还都不用交税,那朝廷就没有收入,很自然,灭亡便是不远了。如此角度来说,又何尝不是造反了,只不过最终江山便宜了谁,就不知道了!

但温体仁说这话是真得有点忐忑的,毕竟涉及皇家之事,虽说是为了朝廷,为公无私,可皇帝会有儿女,并且会有很多个,而其中只有一个继位当皇帝,其他都是要封藩王的。这样的措施要实施,也必然会牵扯到皇帝儿子,如此就很可能会让皇帝恼怒的。这也是历代以来,虽有众多文官辅臣看到了大明宗室的危害,却没几人敢提出来并试图解决的原因。

崇祯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在思考。温体仁开弓没有回头箭,便马上又奏道:“陛下,如若大明宗室都如此执行,那其他勋贵,还有官吏之田地,自可顺理成章地重申太祖严令,私田一律与民一体当差!如此以来,据臣估算,至少能多一倍田地赋税!”

至少能多一倍,那这个金额就有点大了。如今朝堂如此缺钱的背景,就是温体仁提出来希望能打动崇祯皇帝的一个重要因素。

不过崇祯皇帝显然还在思考,温体仁见了,心中越加忐忑,不知道皇帝到底在怎么想的?不过有一点他也确定,皇帝还是维护他的,否则就不会遣开所有人,只君臣两人在对话。就算不成,这事也不会传出去。

其实,崇祯皇帝听了他的话后,是心动了。毕竟温体仁说得确实有道理,如果说那些通虏晋商是大明身上的一颗毒瘤,那么越来越庞大的大明宗室就是大明身上的寄生虫,而其他特权阶级越来越严重的兼并土地和逃税之事,就是在挖大明的根基。这些事情确实非常严重,如果不加以解决或者限制的话,大明灭亡是迟早的事。

不过,崇祯皇帝也清醒地意识到,这几点都不好动啊!

俗话说,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何况那些既得利益者乃是大明最有权势的人,一旦他们反弹,能镇压得住他们么?或者,也就太祖可以吧!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动声色,对首辅吩咐道:“温卿继续!”

温体仁一听,这是留中的意思?也就是说,皇帝暂时不想处理。这结果不好,也不差,就悬在那里,让他感觉有点难受。

不过皇帝都已经发话了,他本想再趁热打铁一下。可又一想这事实在太大,如果皇帝只是被自己再三说服,一时冲动同意的话,万一坚持不下去,那还不如不同意,就如今这局限于君臣两人知道得了。

这么一想,他便没有再说这事,只是奏道:“臣以为当仿宋制,鼓励商事,使大明之货勾通南北,互补盈余。又开海禁,勾通海内外之有无。再者,严格税制,其所得可由地方和朝廷分成,而官吏之考核,亦与之相关……”

温体仁这接下来所说的商税改革,就完全是仿宋制了,大概就是鼓励商业,促进大规模流通,不但是南北往来,还要和南洋等过交易,然而朝廷要严格执行收税,不能让他们逃税漏税,所得税收由地方和中央来分。并且地方官员的考核,要和这个挂钩。

等到他说完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实事求是的来说,他的这个施政纲领并没有特别新颖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反而很凶险,可行性并不是很高。

然而,崇祯皇帝对温体仁还是很满意的,知道他能拿出这样一份革新之策,已经证明他的一颗公心。只是居于时代的限制,也就只有这么着了。

不管如何,这也让崇祯皇帝对大明当前的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对于如何革新之事,他自己心中也有盘算。

因此,在温体仁说完之后,他便微笑着点头道:“朕知卿所言,皆为我大明。朕亦知此事事关重大,因此只朕与卿知悉此事。,对于卿所奏,朕深有同感,这些必须解决。只是……”

他在这里停顿了下,让温体仁的心中一“咯噔”,而后就听到崇祯皇帝说道:“朕之威信不足,还不足以推动卿之政事的实施。如若强行推动之,朕亦无把握能保住卿……”

听到这里,温体仁感动之余,也觉得很失望。听皇帝意思,还是不准备采纳了。

不过崇祯皇帝接下来说的话,让他大感意外。

265 蛋糕做大再说

“朕在有生之年,定会解决这些弊端,朕保证!”崇祯皇帝认真而庄重地说道,又似乎是在向天发誓。

温体仁实在没想到,皇帝之决心,异乎寻常地坚决;更为关键的是,皇帝的信心,比起他自己似乎更大。

可这些事情,乃是千古以来的顽疾。历朝历代,基本上没有那个皇帝能解决之,你这么年轻的一名皇帝,真得可以么?

这么想着,他反而犹豫了,连忙劝谏道:“陛下,此事需慎重,就由老臣出面即可,万一有个什么,老臣反正年纪也大了,怎么样都行……”

此所谓鞠躬尽瘁了,不过崇祯皇帝却不想自己的臣子就付出而没有好的回报,他当即摇头打断道:“温卿对朕要有信心。如今之税赋革新,我们可以捡容易得先来。而朕亦想好法子,准备把蛋糕,嗯,也就是利益做大,大家都能赚钱,先行让朝局稳定,朕得权威再大一些,等到时机成熟时,便是动手之时。”

“利益做大?”温体仁自动忽略了其他话,有点不明白利益做大这点,“陛下,此事何其难也!天下利益其实就一块,无非是在谁手中而已。就如这田地,或可多开垦一些,可也有限。良田多掌握在皇亲勋贵,文官武将手中。朝廷要多收税,他们就得多掏钱……”

“呵呵,温卿之天下,乃是大明而已。”崇祯皇帝打断了温体仁的话,微笑着说道,“可这天下绝非只有大明而已!”

这就是眼界的区别了,也是后世人和土著人的最明显的区别。崇祯皇帝继续说道:“而且朕亦有法子,可以开垦多一些,甚至多他个几倍出来,如此一来,不就是有新的利益了,朝廷就能在尽量少动眼下人利益的前提下,尽量恢复些元气!”

“……”温体仁听得发愣,他没想到皇帝似乎看得更远,说话的境界,似乎也更深,或者更玄乎?

在稍微一楞后,他深吸一口气,真诚地奏道:“陛下,老臣以为,做事须得切合实际。老臣的年龄摆在这里,又广读群书,但从未听说过能多出几倍新利益,甚至都闻所未闻,此话……”

“呵呵!”崇祯皇帝听得一笑,工业革命一开始,和之前比起来简直是爆炸,不要说几倍,几十倍,几百倍得都是,“温卿且看着,朕很快就能让你看到。如若不信,朕可透露一点,水泥!”

“水泥?”温体仁听了,不相信地反问了一句,“臣知是陛下发明此物,可此物有几倍之新利益乎?”

温体仁作为一名大明进士,对于经史子集之类是熟悉,可他再聪明,对于商业之类,终归是比不上一般的商人,不可能一听就知道里面蕴含的商机。

崇祯皇帝也不再和他多说,此时时辰已晚,便重新拿起御桌上那份奏章,晃了晃道:“温卿,此份奏章,朕会锁好,待来日,卿且看,朕能否实现之!”

温体仁听了,一时也不知道心中什么感受。好不容易憋出来的大招,都有了舍身为仁的思想准备,没想到既没有迎来龙颜大怒,也没有让皇帝大为赞赏并支持,而是无声无息地锁了起来,只是以待来日。

看着温体仁离殿而去,崇祯皇帝微微摇头。眼下之大明,已是重病之身,如来一剂温氏猛药,很可能会一命呜呼的!

温体仁这人,缺少创新,当个首辅,听自己的话,办好自己交代的事情,是一个好手。让他想方设法,独树一帜,走出另外一条康庄大道来拯救大明,还是勉为其难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惦记着草原追击那边的事情,想着时间过去这么久,应该有消息了,便进入聊天群去看情况。

果然,张凤仪已有数条信息留言。这一条条地信息看着,整个草原追击就犹如一幅幅画面呈现在他面前。

马祥麟从建虏营地追出十里左右,就发现了建虏踪迹。让人欣喜地是,混在好酒好肉里面的蒙汗药和巴豆等等东西,已经开始生效。都发现有好多个建虏在逃跑的过程中,再也坚持不住而摔下马了。

对于这些建虏,马祥麟根本就不管,带着他的手下就紧咬着建虏队伍不放。后续跟进的张凤仪和秦良玉军,则分出一部分开始收拾那些建虏,大部分生擒之。

亏了马祥麟追得及时,天色虽暗,借助月光,还是能跟上建虏。当然,这也亏了他没给建虏休息的时间,导致建虏精神困乏,肚子拉稀,就算战马没事,那人也顶不住。

这期间,建虏也分出了一些人,所谓丢卒保车,想要狙击马祥麟所部,斩断这个跟屁虫。

无奈马祥麟所部已知建虏中招,追杀中士气如虹,又有人称小马超的马祥麟当箭头,他自己不但有勇力,而且他的部下几乎就是他的家奴,不敢让他出事,都是死命护卫在他身边,几乎是一刻不停,直接把返身想拦的建虏队伍凿了个对穿。

一直追击到第二天天明,战马都累死了不少,才追上了所有建虏。但让马祥麟恼怒地是,他还是上了建虏的当,并没有擒获奴酋之子豪格。

原来建虏打不过,逃不掉,最终便让那些因为轮岗没有吃上酒肉的建虏护送豪格在半路躲了起来,让大部队引着白杆军走了后,才逃转辽东去了。

此战,生俘建虏五百三十二人,击杀建虏一百一十一人。而白杆军这边,共战死五十六人。这其中,主要是之前假扮晋商押送物资去的那些人。

这个战报,崇祯皇帝是在第二天醒来之后才看到的。他还看到张凤仪转达秦良玉的请罪留言,说她无能,没能留下奴酋之子豪格。

崇祯皇帝丝毫不在意,立刻回复,夸奖了白杆军之功勋,并让秦良玉亲自押解这些建虏,尽快赶到京师。

随后,他又马上下旨,定了三日之后,朝廷举行大典,送首批忠烈入大明忠烈堂!

266 刷

三天的时间,足够让一个消息在京师范围内传得够广,够深。对于这样的盛事,京师上下几乎全都在期待。特别是白杆军在第二日傍晚押送来四百九十三个女真鞑子,并很多首级时,就更是轰动了。

“你们知道么?原本这些俘虏都是要押送去永平重建家园的。可皇帝这次特意下旨,说要拿这些俘虏祭奠大明忠烈!”有消息灵通人士大声说着自己听来的消息,顿时吸引了一大堆人。

刘老三也是这些人之一,惊讶地确认道:“真得么?这样的话,那些大明忠烈在泉下有知,也算是含笑九泉了。四百九十三个女真鞑子,真得好多啊!”

“要不是路上又死了些,都有五百出头呢!”那消息灵通人士鄙视了下,而后又爆料道。

有一名年纪比较大的老者摇头感慨道:“真是难得啊!就女真鞑子来说,似乎以前的毛帅献过一些。在老夫的印象中,其他就没有了!”

以前是毛逆,是罪人,就算同情毛文龙的百姓,也不敢公开议论。可此时朝廷给毛文龙平反的旨意也已公开,这些百姓便都公开讨论而没有丝毫顾忌。甚至因为他们恨袁崇焕,顺带着就更同情毛文龙了。

其他人听了,都想起往事,不由得唏嘘不已。

刘老三见此,便开口扯起话题道:“这些天可没听过有什么大战啊!这些女真鞑子是怎么就被白杆军抓了的?还是生擒,这可是大功啊!”

“你一说这,我就不由得怒火中烧!”那消息灵通人士一听,立刻愤恨地说道,“这些女真鞑子是到张家口外和晋商来催粮要物资的,不过他们不知道那些该死的晋商已被皇上诛灭九族,被白杆军假扮晋商阴了,才能一下抓住那么多女真鞑子的!”

一听这,顿时,这些人都火大,忍不住纷纷开骂那些已死的晋商,把那些晋商的十八代祖宗拿出来又论了一遍。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骂舒服了,那消息灵通人士才说道:“据不可靠消息传闻,白杆军立下如此之大的功劳,咱大明唯一的女将军要封爵了!”

“哇,这么厉害!”刘老三一听,忍不住惊讶,一个娘们而已,竟然靠着战功封爵,真是大明众多将领汗颜了。

其他人也是感慨,或者是这边的消息劲爆,很多人接二连三地围过去,越聚越多,而后几个消息便被反复提及,并迅速扩散。

时间转瞬即过,大典之日来临,凌晨时分,宵禁刚结束。京师百姓竟然纷纷拥出家门,就似乎他们早已在家中等待多时,就等着宵禁结束,就迫不及待地出门。

如果从京师上空看去,无数的人头,突然从房子里冒出来,在大街小巷汇聚成无数条溪,而后汇聚成河,拥入奉天门广场。

这样的规模,让官府意料不到,以致于没有第一时间派出维持秩序的军卒。不过幸运的是,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没有因为人多而失去秩序,发生碰撞打架甚至骚乱的情况。

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庄重,情绪平静,犹如是去参与一件对他们来说,非常重大的事情。又或者,是在朝圣!

没有多大一会功夫,奉天门广场上便满满地都是人头了。后面晚到的那些,则守在了兵部通往奉天门广场的街道两边。因为他们知道,那些大明忠烈的骨灰令牌将会从兵部送到大明忠烈堂。

典礼还没有开始,到了广场上的百姓,便纷纷打量观察那座大明忠烈堂。对于用皇帝特意发明的水泥所修建的这座宏伟的殿堂,他们是很好奇的。

这座大明忠烈堂,给他们的第一感觉,便是宏伟、壮观、新奇、庄严。让他们看了之后,不由自主地感觉,就是这座大明忠烈堂是大明除了皇宫之外最好的殿堂了。

正在这时,五城兵马司的人马终于到了,领头的千户一头的汗,不过看到广场上井然有序,不由得抹了把汗,赶紧让手下站岗境界。

没过多久,锦衣亲军从奉天门出来,就部署在忠烈堂四周。那些旁观的百姓一看,便知道大典快要开始。顿时,一个个激动起来,不知道这次的大典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又等了一会,只见奉天门中又出来了很多人。定睛细看,这些京师百姓便发现,是首辅温体仁领着左右两列文武百官来了。

每一位官员,都穿着正式朝服,显得很庄重。他们的脸上,同样很庄重,就算他们心中有别的想法,可在大众广庭之下,他们也必须庄重。这么一来,奉天门广场上,庄重地气氛,顿时就提升了一个档次。

忽然,城门楼上,“轰轰轰”地响起三声空炮响,而后一个很尖的大嗓门响起:“皇上驾到!”

顿时,首辅温体仁带领文武百官面向奉天门,躬迎圣驾。广场上的观礼百姓,则纷纷跪下迎驾。

锦衣亲军所警戒出来的御道,并不是从奉天门一条直线通往忠烈堂门口,而是绕了一道弧线。

对于此,当时温体仁并礼部官员认为,该是直线为好,且皇帝贵为天子,不用出迎,由首辅出面就已经够高礼遇了。不过,他们谁也没想到,崇祯皇帝很是坚持,让他们也无可奈何,最终就只能这样了。

在万众期待之下,崇祯皇帝出现了。这一次,他并没有再穿金盔金甲,也没有骑马,而是按正式礼仪出场。不过并没有遮挡,卷起帘子,能让他看到外面,也能让外面看到他。

崇祯皇帝一出奉天门,就开始听到系统发出了连绵不断地“叮叮”提示声,在聊天群的左下角,那成就值数字不停地刷新,个位几乎就看不清,只有十位才能看到12345等数字,犹如秒表一样在跳动。

对于成就值这样的增长速度,崇祯皇帝还是满意的。他心中想着,不就是20万成就值么,很快就会有了!

御驾来到大明忠烈堂前后,崇祯皇帝就站在一根竖杆所在的平台一侧,面对文武百官,庄严地宣布大典开始。

267 杀虏祭旗送忠烈

“轰轰轰”地又是三声炮响,远远地传了出去。看着皇帝领着文武百官面向兵部那边而站,观礼百姓便知道那些大明忠烈要送过来了。顿时,他们也都转身面对那边而站,带着好奇地看着那边。

在兵部衙门这边站着的那些百姓,首先见到了兵部衙门的大门大开,而后从里面缓缓地走出一排排的京营兵卒。

他们一排十人,似乎差不多高,一个个都穿着崭新军服,神情肃穆。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灵牌,似乎有千钧重,又似乎是异常贵重让他们格外的小心翼翼,齐步并肩走着。

当他们每往前走几步时,戒严的五城兵马司军卒便都行军礼,为忠烈而敬礼,而那些百姓则脸上带着庄重行注目礼。

这些大明忠烈,有一部分是京师保卫战中战死的京营军卒,因此,观礼百姓中,有一些是那些忠烈的亲属,则眼中还含着泪水,神情很是有点激动。

捧着灵牌的将士缓缓地来到广场上,就在大明忠烈堂前,在文武百官的一侧空地上站定,面对着竖杆那的皇帝站着。

等到全部就位时,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在这中间过程,崇祯皇帝基本上没有动过,就更不要说喝水喝茶坐一下之类的了。倒是文武百官的队伍中有一些人有站不住的情况。

那么多京师百姓,总有一些人是在注视皇帝和那些文武百官的。看到对比之后,他们对于皇帝对此事的重视、肃穆,就更是有了一个新得认识,暗暗吃惊的同时,好感度再度提升。

首辅见全都站好了,便向崇祯皇帝一躬身,而后大声说道:“准备升国旗!”

一听这话,不要说那些观礼百姓了,就是文武百官中,亦有不少人为之吃惊。之前旨意中所说衙门都要升国旗,还要唱国歌的事儿,从大明忠烈堂开始?这事儿真新鲜,可有啥用?

在大部分人的好奇之下,从大明忠烈堂内出来了一排人。领头的是一名锦衣卫千户,双手捧着一块叠起来的布,神情肃穆地走着。另有三名锦衣卫和三名东厂番役,全都手握刀把,威风凛凛地护在锦衣卫千户身后。

刘老三的位置比较好,就在通道的前面,警戒锦衣亲军的后面,有点稀罕地看着那块布,心中猜测着这是国旗?大明帝国的国旗?

虽然朝廷之前已有宣布,且在纸币中有印。可大部分百姓还是没有见过的,一则他们是普通百姓,二则纸币只有一小部分军卒才有。对于国旗和国歌,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看着那锦衣卫千户走到了皇帝所在的平台上,在那竖杆下站定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旗杆,是用来挂国旗的地方。

一名锦衣卫校尉和一名东厂番役走前一步,协助锦衣卫千户开始绑旗帜,一切准备就绪后,崇祯皇帝一声令下:“升国旗,唱国歌!”

在皇帝的带领下,临近皇帝的那些人都跟着皇帝一起唱了起来,而后再附近的人也跟上调子一起唱,最终,文武百官都唱了起来,有些军卒和百姓会唱的,也跟着唱了。

“一方有难兮,八方支援!”

“万众一心兮,其利断金!”

“南涝北旱兮,何足道哉!”

“……”

在逐渐宏亮的国歌声中,一面大明日月光辉旗逐渐升高。

此时此刻,刘老三在不自觉间站得笔直,眼睛就注视着那一面国旗,张嘴欲言,却唱不出来,感觉胸膛中有股气憋得慌,他竟然从未有过,会恨自己不会唱歌!

这首歌,一定要快点学会唱,要不,真是太丢脸了!

当国歌唱完,大明日月光辉旗也已升到旗杆顶部,在寒风中倔强地迎风飘扬,展现出那日,那月,还有那四射光芒!

崇祯皇帝收回目光,转过身子,面对文武百官和观礼百姓,缓缓地扫视他们一眼,而后大声地说道:“国旗,代表着朕,代表着大明帝国!国旗之所在,便是我大明的疆域!国歌,是朕的心声,是朕对大明百姓的要求,是朕对大明帝国的要求!只要是大明人,就要记得大明国歌,记得歌词中的意思!只要大明不灭,大明的国旗将永远飘扬,大明的国歌将永远传唱!”

刘老三听着,忽然感觉对那国歌的歌词印象意外深刻,觉得这国歌说得太好了!大道理他不懂,但他知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家族才能兴旺。从这知道,如果把这团结的事,提高到整个大明的高度,也能做到大家都团结,再没有该死晋商那样的人,一起努力,还用怕建虏和天灾?那就真是笑话了!

他在想着,崇祯皇帝却又在说话了:“大明忠烈为大明献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朕记得,大明亦记得,只要大明存在一天,大明忠烈就永受香火!”

那些军卒和大明百姓已经听过这话,知道大明忠烈将与国同存。可此时皇帝亲口说出来,这意义绝对非凡,也绝对庄重,份量比传说中绝对要大。顿时,他们都激动了。那些大明忠烈的家属听了,不由得暗暗抹去不断涌出来的眼泪,心中和失去的亲人说着话。

有些事情,听别人说是一回事,在盛大场合当众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就如同一部电影,在家里看和在电影院看,是完全两样的感受。崇祯皇帝作为后世魂穿过来的人,深知这一点,也因此,他定要在这样的场合,亲自再说上一说。

此时说完,他也看到了效果不错,心中也满意,便又大声说道:“来啊,杀虏祭旗,送大明忠烈进殿!”

这道旨意一下去,又是“轰轰轰”三声炮响。

过了没多久,就见到白杆军将士每两人拖着一个反绑双手,金钱鼠尾的建虏而来。这些建虏不管是凶悍,还是害怕,还是其他什么神情,全都一个待遇,被押到飘扬的大明国旗之下,忠烈灵牌的边上,两个白杆军将士伺候一个建虏,按跪在地。

另外又来一群白杆军将士,其中一人伸手拉住建虏那脑袋上的尾巴,另外一人则是手握大砍刀。

268 大明皇家水泥公司

“杀虏祭旗送忠烈喽!”几名大嗓门的大汉将军见到旨意,便齐声吼了起来,声音洪亮,回荡在奉天门广场上空。

随着这一声喊声的响起,握大刀的白杆军将士高高扬起寒光闪闪地刀锋,依次猛地挥下,顿时,一颗颗建虏人头从躯体上脱离,鲜血从脖腔中喷出。而握着那金钱鼠尾的白杆军将士则举起建虏的脑袋,犹如举着一个灯笼,向大明忠烈方向展示。

那些捧着大明忠烈灵牌的京营将士则肃穆地沿着建虏头颅所排成的道路往前走,缓缓地走向大明忠烈堂。几乎与此同时,那几名大嗓门的大汉将军又大声喊道:“敬礼!”

所有军卒,不管白杆军将士还是京营将士,又或者五城兵马司的兵卒,全都行各自的军礼。而崇祯皇帝和文武百官,以及观礼的百姓则行注目礼,就看着大明忠烈缓缓走过,那还在滴血的路,走向大明忠烈堂内。

这一刻,没有人感到残忍,更没有人吓得不敢看。在他们的心中,渴望看到建虏被正法,已经很久了。此刻看到,是恨不得眼睛不要眨一下,期待把这一刻印在脑海中,以后也不会忘记。

在接下来的典礼中,崇祯皇帝每一次动作,都会收获无数成就值,一直到将近中午时分,才算完成仪式,摆驾回宫。

接下来的安排,便是开放大明忠烈堂给普通百姓祭拜。据说,那些观礼的百姓都不肯离开,排成了连绵的长队,就等着进忠烈堂上香,顺带着参观。

“呵呵,陛下,您是没看到,那兵部所属吏员负责卖香火的,那脸上简直乐得笑开了花……”王承恩就凑在崇祯皇帝边上,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忠烈堂前的情况,就似乎他亲眼看到一般。

这种情况,崇祯皇帝都不用他说,也能猜个大概。甚至他敢打赌,礼部搞不定回头就会上奏章,说大明忠烈堂是礼部的事情,要归礼部来负责。

这么想着,他脸上很淡然,挥手向王承恩吩咐道:“时辰差不多了,让群臣上朝吧!”

中午让臣子都去用了午膳,稍微休息了一会,再开一次非正式朝会。在京师的皇亲勋贵,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都要参加。

这次非正式朝会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封白杆军秦良玉为忠烈伯。这时候的伯爵,还是很值钱的。

秦良玉还是一个女人,竟然被皇帝封爵,就算她久经战阵,杀敌无数,经历过无数险情,早已是内心强大,可此时此刻,她亦是双目通红,跪地俯身,激动地奏道:“末将只一妇人,何德何能,得令陛下如此看重。末将甘为陛下之爪牙,为朝廷张目,为国尽忠!”

“呵呵!”崇祯皇帝微笑着伸手示意道,“秦卿快快平身!卿之功勋,有目共睹,忠烈两字,真是相配!朕说过,大明忠烈为大明,大明亦不会负忠烈。如今朕再补充一句,任何人等,只要有贡献于朝廷,有贡献于大明帝国,朕亦不会负之!”

秦良玉听了,又是再三谢恩,才回归队列。亲眼见证了早上忠烈堂前一幕,如今又听到皇帝的表态,还蒙受如此之重的国恩,别说她原本就是一腔忠心,就算以前没有,此时也肯定有了。

如此一来,在满桂之后,又一个伯爵出现,顿时让所有武将都为之眼红。他们知道,崇祯皇帝出手还真大方,那也就是说,随后的新军选拔兵源最多的总兵,也肯定会兑现封爵的承诺。

崇祯皇帝扫视下方,发现那武将队列中,似乎一个个都精神了不少,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嘿嘿,好像无意中用上了一招千金买骨。

他没再管这,看着下方,大声说道:“朕之水泥,如今已有两处,一处是大明忠烈堂,另外一处是大明中央银行……”

一听这话,底下所有臣子都不知道皇帝想说什么,不过话题中有水泥那新鲜玩意,他们一个个都很好奇,便聚精会神地听着。

“大明忠烈堂已经启用,相信你们都已看到过了;大明中央银行也已经完工,如今正在进行内部装饰,不日即可启用。”崇祯皇帝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下,让底下这些臣子有个想法,而后才继续说道,“大明忠烈堂要严防走水,而大明中央银行在他日是要存金银,亦要印出大明纸币,必须牢不可破。而水泥这等建筑材料,则刚好都满足这两点要求。除此之外……”

底下群臣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不少臣子开始考虑,是否要求皇帝赏赐一下水泥用用。

“水泥相对木料建筑来说,还能防腐朽,防虫蛀,防雨水清洗,修建速度快,建造楼层高等优点。对于朕所说这些,诸卿可以实地去感受下!”

皇帝这么说,那肯定是真的了。

底下所有臣子,不管是那些皇亲勋贵,还是那些文臣武将,都不由得眼睛冒光,这么好的东西,皇上既然说出来,那是不是准备赏赐给臣子用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一点要向皇帝讨要一些才行!

崇祯皇帝在上面看着他们的表情,一下便能猜出他们的想法,心中不由得一声冷笑,不过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原本的表情,继续缓缓地说道:“这么好的东西,朕不想敝帚自珍,因此决定把水泥拿出来……”

一听这话,顿时,有几个王公大臣顿时跃跃欲试,就想先一步出列讨要了。

但崇祯皇帝明显看出他们的意思了,便加快了说话速度,大声说道:“朕决定成立大明皇家水泥公司,向全天下售卖水泥,让水泥能在大明普及,造福百姓!”

“……”所有臣子听到这话都楞了,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皇上是说要成立啥,是用来卖水泥?

有些博学多才的官员,则马上想起孔子的《大同》《历词传》有曰:“公者,数人之财,司者,运转之意”庄子也曾说过:“积弊而为高,合小而为大,合并而为公之道,是谓公司也!”

难不成皇上所言之公司,即为此公司乎?

269 合作共赢

而有些老古董点的儒臣一听,则是另外一种想法,一种痛彻心扉的想法:皇上为何有如此念头,行商乃是贱业,堂堂大明天子都要去经商,这……这是天要踏了么?

在大明的历史上,正德皇帝也做过类似事情。不过人家并不是真正的经商,而是在皇宫内让宫女内侍假扮商人,他去参与买卖而已。

如今听崇祯皇帝的意思,这是要真正的经商,这岂能真行之?

就只一会的功夫,就有人回过神来。只见一名胡子头发全白的文官出列奏道:“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乃一国之主,岂能与民争利之……”

崇祯皇帝早就料到有人会劝谏,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他话刚说完,就有人跳出来了。

说句实话,皇帝参与经商,这确实不可以。毕竟皇帝拥有无限的权力,如果他经商的话,谁能和他抢生意,国家政策还都是他制定的,怎么搞都是赢!

崇祯皇帝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而后马上打断了那老臣的话,大声说道:“卿激动啥,朕还没说完呢!”

原本跳出来的臣子,就有思想准备,等着皇帝否定劝谏,而后他就再劝谏。可没想到,皇帝开口,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一下让他张开嘴,呆在那里了。

首辅温体仁可谓是崇祯皇帝的忠实秘书,一切以皇帝为马首是瞻。他见此,立刻出言训斥道:“如此大年纪了还这么冲动,退下好生听陛下讲完,不得再御前失礼!”

那老臣不由得满脸通红,就感觉一腔激情一些泄完了,无奈之下只能告罪退回队列。

有了这么一个例子,其他臣子,不管是什么想法,都不敢再随便表态,就等着皇帝先把话说完,等着其他同僚先跳出去趟趟水再说。

崇祯皇帝看底下又安静了,他才又开口道:“这个大明皇家水泥公司,朕打算分成若干股,其中朕以水泥配方入股,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另外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便拿出来拍卖,就一股一股地卖,价高者得。之后售卖水泥所得,所有持有股份者,亦可每年分红。”

这个时候,民间的商行之类,早就有干股之说,因此皇帝所说之大明皇家水泥公司的经营方式,在殿内的这些人,基本上都能理解。

特别是那些脑子灵活一点的臣子,更是意识到这大明皇家水泥公司将是一座真正的金山,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一刻,这些臣子的眼睛,顿时闪闪发光,贪婪之色,就算御座上的崇祯皇帝不刻意去观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有一些臣子听了,就比如刚才满脸通红过得那位,听到这里后,感觉自己之前所理解的并没有问题,顿时又斗志满满,准备再次劝谏。只是有了第一次教训,他准备再等等。

崇祯皇帝扫视了一遍下面的反应后,便再次宣布道:“朕所得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则拆分成七份,归工部、礼部、吏部、刑部、兵部、户部以及内宫所有,是谓国有股。所得分红,用于六部和内宫。”

一听这话,底下群臣顿时炸了。他们一个个议论纷纷,和身边的同僚说着自己的意见。就连刚才那斗志满满地老臣也不例外,完全忘记了之前要做什么。

皇帝的意思,也就是说水泥这座金矿银矿,是要大家一起分,既然这样,那大家都开心,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不是!

甚至在那老臣身边的一些激进点的同僚,一个个指着他的鼻子低声说他了,要是敢犯贱反对,就打死你这个老不死的!

见到底下大部分臣子的嘴脸,崇祯皇帝不由得摇摇头,当即咳嗽一声。

底下臣子一听皇帝又有动静,立刻闭嘴不语。纷纷躬身面对皇帝,要多尊重就有多尊重。

只听崇祯皇帝稍微严肃了一些,认真地说道:“不过水泥乃是关系国计民生之重要战略物资,是今后大明需求最为广泛的物资,因此朕决定,水泥之价格必须由朝廷掌控,仅以秉承薄利多销为原则。”

听到这话,底下臣子不由得有点失望,这得损失多少钱啊!不过他们也不是笨蛋,很快明白,这水泥只要有赚就成,那就还是一座源源不断地金山银山。

而这价格管控的话,又让那些老成持重地臣子暗自点头,看来皇上真是心系百姓,是个好皇帝!

就这样,大明皇家水泥公司基本上就这么定下调子了,崇祯皇帝宣布,三日之后,便进行公司股份的拍卖。这原始股,就定在十万股。之所以要多些,就是想让尽可能多的人能参与进来。

如果拍卖时间定长点,让大明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事,再赶来京师的话,估计每股价格会更高。不过基于崇祯皇帝某种不能说得原因,最终还是选择在三日之后便开拍股份。

这一次的朝会,算是大明开国以来最为特殊的一次,不管官员大小,不管所属文武,每个人都是开开心心地散朝。不过他们似乎也很忙的样子,一出了殿门,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崇祯皇帝听着王承恩又八卦那些臣子的表态,不由得心中暗自鄙夷,这还只是开始,三天之后,朕还有一招要用,你们就等着再乐吧!

随着这些官员匆忙回家,消息也随即散开。顿时,各路人马,纷纷开始调动资金,甚至出现了不少物资贱卖的情况,就是为了凑集尽可能多的资金,以便能拍卖到尽可能多的股份。

谁都不是傻子,这个大明皇家水泥公司的股份,基本上是一个传家宝,或者说是聚宝盆。家族只要有一股,不管如何个情况,都会心中有底气。甚至可以说,有了这股份在手,比起以前传家用的田地都要好。

“来啊来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祖传碧血剑,只要五十两银子了。”

“旺铺转让,八折贱卖,要买的快来,千万不要错过了!”

“这位客官,来来来,奴家今个打折,半价,来玩玩嘛!”

“……”

270 吴达济的见闻(第三更)

一辆大车,摇摇晃晃地进入京师城门。里面坐着四个人,从衣着打扮和所坐位置看,该是三个下人,似乎是两个护卫,一个书童,一个老爷。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满面愁容。

这四人,就是朝鲜派出的求援使者,他们在前两日在登莱巡抚衙门总算见到了新任巡抚。让他们意外的是,这位中丞大人似乎和以前任何一人都不同。虽然一口答应他们说,他会亲自领兵支援朝鲜,可他们才不会相信,就算是最厉害的袁可立,也没有亲自带兵上阵的道理,毕竟巡抚只是文官而已啊!

不过幸运的是,那位中丞大人还是同意他们来京师,再向朝廷求援。这不,他们心系祖国,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大明京师。

为了防止可能的意外,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表露朝鲜使者的身份,乔装成大明普通百姓进京。反正他们几个人,对于汉语都很好,只要不拿出身份印信,谁都以为会是大明人。

之所以让他们如今的脸色那么不好看,愁容满面是,他们踏入京畿之地后,竟然听到说建虏大军在去年下半年入寇,甚至差点就攻下了京师。

所幸的是,大明皇帝的胆量大,没有逃跑,敢和建虏对抗到底。否则要是换成本国国王的话,怕是已经签下城下之盟了,亦如上次一样。

但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大明虽然庞大,可似乎也不强了。想起万历年间的大明,那个时候,可没有谁能打到京师城下。这时候,大明还有能力真得去帮自己的国家么?

领头的吴达济很不看好,特别是看到京畿之地被建虏肆虐后所留下的痕迹,估摸着大明皇帝自己收拾烂摊子都焦头烂额,肯定没心思管朝鲜了。毕竟如今的朝鲜,名义上已经脱离和大明的藩属关系,人家要不管你朝鲜,其他国家也不会说什么。

这四个朝鲜人就这么郁闷地想着,忽然听到车外传来热闹的声音。这动静,简直和城外是两个天地,怎么会这么热闹?他们不是刚经受过建虏兵灾,应该没什么活力,至少不会这么热闹才对啊!

几个人互相看看,脸上都有疑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吴达济略微一沉吟,便吩咐那个书童道:“你去打听下京师情况,至少我们应该知道京师情形才能做到心里有数。”

那书童立刻答应一声,连忙站起来。谁知坐得时间久了,一下没站稳,差点就跌倒了,幸亏那两护卫扶了他一把。

吴达济倒也没怪罪,日夜兼程的赶路,连睡都没什么睡,疲惫是很正常的事情。

马车靠边停下,大概停了小半个时辰,一直等到吴达济以为那书童出了什么意外,或者干脆就跑了不想回朝鲜时,那书童终于回来了。

吴达济原本想训斥一番,可看到那书童激动万分的样子,又让他忘记了训斥,连忙问外面什么个情况?

“大人,大喜啊,大喜!”书童几乎是笑得哭了地禀告道,“大明果然还是大明,真得非常厉害……”

“你在说什么呢!说重点!”吴达济一听,心痒得很,立刻大声要求道。不自觉间,他的精神都一下振作了好多。

其他两名护卫也一下被勾起了好奇心,都看着那书童,等待他的下文。

“大人,我们见过的那位中丞大人果然是个厉害人物,他在昌黎之战中……”

卢象升的事迹一八卦出来,顿时就把吴达济等人给惊呆了。大明果然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竟然连这样文武双全的人都有。他能出任登莱巡抚,看来真是朝鲜之福。之前说亲自领军,也绝对不是儿戏!

“大人,还有,还有呢!”那书童又兴奋地介绍道,“大明之所以被建虏入寇,是因为有内奸。他们卖粮食,铁器等物资给建虏,还带军情……”

“该死,真是该死!”吴达济听得大声怒骂,“这些晋商被千刀万剐,真是大快人心,好,好!”

要不是这些晋商,辽东建虏绝对不会这么强,肯定会被大明收拾。就算没有,也肯定忙不过来,不会去打朝鲜,迫使朝鲜签下城下之盟。想起朝鲜竟然向那些蛮夷臣服,真是奇耻大辱!

“就在前两天,大明忠烈堂前,五百多个女真鞑子,是真正的女真鞑子啊,两排就这么站着,全部杀了祭旗……”

听到书童再次的爆料,吴达济更意外了,连忙吩咐道:“快,先去那大明忠烈堂,我要亲自看看那些首级,快点!”

如果其他事情算是有点虚,可能传闻夸张的话,那些首级就挂在那里,亲自去看看,才能心里真正有底。那可是五百多个女真鞑子的首级啊!想想上次的战事中,朝鲜死了那么多人,却连一个女真鞑子的首级都没有,那忠烈堂前挂着的首级,要是真的话,那之前所说的那些事情,估计也绝对是真的了!

他们匆匆赶到奉天门广场上,车还未停稳,吴达济就想下车,差点就因为站不稳而跌倒,幸亏是护卫扶助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情,不值得一提。吴达济抬头张望,顿时又被水泥所修建的大明忠烈堂给惊到了。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毕竟水泥是个新鲜事物,他以前没见过。而这大明忠烈堂,又修建的磅礴大气,庄严肃穆,对于偏居一偶的朝鲜人来说,确实是震撼的。

就在那大明忠烈堂高大的大门两侧,各自挂着一长排建虏首级。似乎也有不少人在那观看。吴达济见了,连忙快步走过去,也去细细打量。

他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女真鞑子首级,可活着的女真鞑子他是见过的,因此一边回忆着一边印证,似乎还真就是女真鞑子,不是假冒的首级!

其实,他看到这些首级真挂在这里,任凭百姓观看的时候,就知道这肯定是真得了,否则谁敢这么挂,万一被发现是假冒的,那岂不是有损朝廷脸面。

吴达济顺带着参观了大明忠烈堂,看到听到大明忠烈的事迹,顿时感觉大明还是人才济济,忠勇之士甚多,又听了不少有关大明皇帝的事情后,终于再也忍不住,必须赶紧去求见大明皇帝!

271 毛文龙平反(第四更)

然而,大明皇帝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哪怕他亮出朝鲜使节的身份,也是一样。他必须去鸿胪寺报到,等待皇帝召见。

其实,他在登莱刚见到卢象升的时候,崇祯皇帝就从如花的留言中得到相关消息了。吴达济他们来京师,就是他下的旨意。

崇祯皇帝了解了朝鲜半岛的情况,不想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让大明去替朝鲜打仗,这种亏本的买卖,不好做的!

当然了,明面上,大明自然也是有理由的。就比如说,这么大的军事行动,需要京师皇帝允许吧,等你赶到京师,就拖延掉一段时间了。

还有,登莱巡抚刚上任,是不是要熟悉下登莱的情况吧,这也要时间。等到朝鲜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多少能耗掉一些建虏大军的精力时,卢象升再择其薄弱出击,不要求战果多少,就是要显示大明的存在。当然了,如果有机会,能狠狠地干建虏一票,崇祯皇帝也是没意见的。

此时的登莱巡抚卢象升,就领着东江镇大小头目,就在毛文龙的坟前,宣读圣旨,给毛文龙平反。

这一刻,东江镇的军民,无不激动垂泪。

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毛文龙曾经如何如何,他们只记得一条,如果没有毛文龙开创了东江,让他们这些辽东汉民有了个容身之所,那么他们很可能已是辽东大地上的一钵黄土了。

那个时候,建虏的屠刀对于辽东汉人,丝毫不手软,不管男女老弱,只要建虏高兴或者不高兴,想杀就杀,比猪狗都不如。而朝廷的官军,却是一败再败,都退回宁锦一线去了。

辽东大地上,对于汉人来说,那已是一块被朝廷抛弃了的地方。绝望,是每个辽东汉人的感受。父母妻儿之仇没法报,就连自己都活得猪狗不如,今日不知明日事。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毛大帅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手下来了,把他们带出了建虏的屠刀下,给了他们一份活下去的希望,给了他们一个将来有可能会报仇雪恨的机会。

就算他们在毛大帅的带领下,一直胜少败多,很多时候,饥一顿饱一顿,还有不少不公正的对待。可他们并无怨言,毕竟这比起以前,要好太多了。

然而,随着毛大帅突然被杀,他们茫然了!毛大帅,在东江,在他们的心中,是主心骨的存在,没有了他,东江便成了一盘散沙,基本上没人再看到希望。

此时此刻,当他们看到朝廷终于醒悟过来,给毛帅平反时,全都泣不成声!

大帅,您可以安息了!

卢象升宣读完圣旨,又给毛文龙上了香,而后转身扫视着东江将士,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如花,才又回头看着他们,大声说道:“本官知道,东江的日子很不好过,缺吃少穿,要什么没什么,这种情况下你们还要和建虏打仗,实在是苦!”

一听这话,大部分东江将士不由得又激动了起来。这可是登莱巡抚啊,说出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朝廷终于认识到东江的不容易了?他们心中,有一种被理解的感动。

卢象升缓缓扫视着他们,稍微停顿了一会后,再次大声说道:“因此本官决定,巡抚衙门暂且移驻皮岛,尔等吃什么,本官吃什么。东江日子再苦,由本官和尔等一起扛过!”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自己是听错了还是怎么的?中丞大人要常驻皮岛,这……这可能么?

不要说皮岛条件很差,就是危险性,也远不是登莱可比。中丞大人可是文官,还是朝廷大官来的,你要说吃的,他如同那些将领一般能自己做吃的,倒也不会太差,可万一建虏攻上岛来呢?难道中丞大人会不怕死?

在他们的意识中,自动忽略了卢象升所说的那句“尔等吃什么,本官吃什么”。

卢象升看着他们发呆的样子,知道他们此时不怎么相信。不过没关系,时间常了他们自然会知道。

沉默片刻后,他又大声宣布道:“皇上亦知道东江的处境,心中焦急,然朝廷也有难处,暂时不能给拨更多……”

听到这话,东江的将士回过神来,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自嘲,这算好了吧,虽然一如以前,可终归让皇上操心了一把。

“……皇上特意为东江分配了盐引,允许我东江煮盐卖之以补充军需……”

一听这话,顿时,东江将士,不管那些将领还是兵卒,全都诧异非常,不由得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是真的么,允许东江卖盐?连毛帅时候都没有的事啊!”

“你没听错,我听到的也是这样。但袁督师可是严禁我东江经商的呀,竟然连卖盐都可以了?”

“……”

也怪不得他们不顾登莱巡抚在眼前,也这么诧异地议论。因为毛大帅时期,虽然生活条件困难,朝廷又不给粮饷,但好歹能吸引江南商人前来,做些生意维持局面。

但自从毛大帅被杀,袁督师只给了一次粮饷之后,就再没有给过,还禁止了东江做生意,使得东江的日子越来越难。如今东江人心不齐,这没物资来源也是一个原因之一。

看到他们都在讨论,卢象升也没有不满,只是昂首站在寒风中,等待他们讨论结束。然后才又大声宣布道:“本官上任前,已派人前往江南散布消息,因此东江这边亦要快点做好准备,免得那些江南商人运来了物资,而我东江却无物可换!”

这话顿时又震了在场这些东江将士一把,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每个人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了起来。

“诸将随本官一道,前往衙门共同合计一下这些事情。”说完之后,卢象升便转身再向毛文龙之墓一抱拳,而后转身大步而行。

在他身后站着的众多将领,一个个抬头挺胸,很是精神,看向卢象升的目光,都带着尊敬了。

忽然,卢象升停住,就站在都司刘兴治面前,和蔼地问道:“你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的弟弟?”

272 卢象升的手段很简单(第五更)

“……”刘兴治一听,脸上带笑,正待回答时,反应过来是什么问题,顿时张大了嘴,楞在了那里。

“……”其他将领听见,仿佛听见了最不可思议的事,要不是这话出自中丞大人之口,他们非得立刻嘲笑一顿不可。

毕竟他们算是很了解刘兴祚兄弟的,就凭他们从建虏那边投靠过来的背景,连最初赏识他们的袁可立都辞官回家,朝中再无别人,这都能当上锦衣卫指挥使,那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当了!

那……那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见到他们的反应,卢象升稍微一楞,随即明白过来,怕是刘兴祚并没有专门告知这边。

稍微一想,他也明白了刘兴祚的心思,便微笑说道:“刘指挥使一心为国,你也不能给你哥丢脸了。”

说到这里,他脸色又稍微严肃了一些道:“如若不听军令,敢有违法乱纪的,就算你哥是锦衣卫指挥使,本官也绝不会留情的。”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逗留,大步走了。

自始至终,刘兴治等将领,就一直楞在那里,一直回不过神来。如花,也就是魏木兰看了,知道他们还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便走过去微笑着说道:“我们指挥使大人,原本是东江副将,皇上在上月刚提拔的,不会有错!”

说完之后,她跟着卢象升之后走了。

“……”原本那些将领快要回过神来了,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又愣住了。

什么状况,这个锦衣卫总旗竟然是个女得?这……这啥情况,难道是听错了?

魏木兰在离京时,已被提拔为总旗,手下有五名锦衣卫校尉跟随,护卫她的安全。之前就站在卢象升的身边,这些将领虽然有看到,最多是以为“他”长得秀气、好看而已。没想到这一开口,他们就立刻听出来了,这绝对是个娘们!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些将领想着,便对刘兴祚突然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一事,多少也有些接受了。

想到这里,这些将领看着惊喜交加的刘兴治,不由得百感交集,特别是原本众将之首的陈继盛,感觉更是强烈。就感觉,这世道变化怎么就那么快呢!

作为登莱巡抚的卢象升,才不会管这些将领是个什么想法,立刻着手整顿军务,在派人查探朝鲜建虏的军情之外,开始整编东江所部,挑选精锐组成新的东江主力,其他的淘汰出来从事生产生活。

这期间,他又再次让所有东江人吃惊了。不但他的亲卫营,甚至他自己本人,都和新组建军队一起吃住。士卒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士卒住哪里,他也住那里,完全和新军在一起。

他可是一名文官,还是登莱巡抚那么高的高官!他竟然能这么做,一下让所有人敬佩不已。

每个人看到卢象升的身影时,眼神中就充满了崇敬!虽然如今卢象升还没带他们上过战场,可他们已经非常信任他了,心中无形中把卢象升和他们曾经的主心骨毛大帅做比较,他们发现,似乎他们更愿意选择在卢象升手下做事。

就只是短短两天的时间,卢象升以身作则,一下就抓住了东江的军心民心。不管那些将领是个什么心思,都已不重要了,这东江镇,卢象升不管是在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已绝对掌握了。

当然了,作为通讯员,魏木兰自然会把看到的一切,简略地在聊天群中做汇报。言辞之间,也甚是敬佩卢象升。

崇祯皇帝见到后,不由得对卢象升也很是佩服。这,或者就是卢象升能带出明末强军天雄军的原因吧!他的个人魅力,在明末将领中,无人能出其右。

不过不管怎么样,卢象升才到东江那边,就要面对朝鲜那边复杂的局面,崇祯皇帝想着,便联系了刘王氏,让她传旨给孙承宗,要求孙承宗虚张声势,闹出一些动静,吸引建虏的注意力。

另外一点,就是要求孙承宗如果有机会,就派兵去草原,严厉打击那些曾入侵过京畿之地的蒙古诸部,让他们付出代价!

下完这些旨意之后,崇祯皇帝的注意力,便集中在水泥公司的股份拍卖上了。

在京师,仍至在这个时代,像这样的事情,都是一次前所未有的盛事。原本崇祯皇帝还担心反应不够热烈,看是否要找点托。不过他在第二天听到京师百姓的反应后,便放心了。

这其中,水泥的示范作用很重要,至少在京师这边,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皇亲勋贵,或文武百官,都已认识到水泥的好处。加上水泥又是皇帝发明出来的,皇帝都说好的东西,就自带了高大上的光环,自然就更受欢迎了。

崇祯皇帝正在想着,忽然听到脑海中传来了系统的声音。

“叮,系统检测到,户部库房已存有2000万两白银,请宿主确认主线任务之二是否结束?”

“系统,不确认,再等等!”崇祯皇帝一听,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这些银子还只是查抄宣府那边晋商所得的,山西其他地方查抄的银子也马上到京师,还有苏州那边的银子也在路上,要确认任务完成还早呢!

更为关键的是,他还有一个翻云覆雨的手段未用。他的目标,就是要这个任务达到卓越,如今成就值有231432,已经达到卓越的要求,就等着银子到位,好把聊天群系统进行个性化处理。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水泥股份拍卖之时。十万原始股,有百分之四十九的份额拿出来,也就是49000股,看似好多,但京师百万人口,连一人一股都做不到,更何况多少皇亲勋贵、文臣武将都不可能只满足于购买一股,虽然知道互相竞争会抬高每股价格,可也不能不抢啊!

这次的拍卖会,是由户部派人主持,其他所有衙门都有人到场监督。毕竟这次拍卖价格的高低,决定了他们手中所持有股份价值的高低,事关每个人的利益。

273 大明路桥公司

不过实际上,到场的人中,压根就没有普通百姓,甚至连有钱商人都没有。不是他们不想来,而是他们要么没有这个实力,要么是他们背后的主人亲自出来了。原因无他,皇上有旨,此次的股份拍卖者,必须身家清白,实名登记自己的名字。以后要是更名,那是要付手续费的。

要是这些勋贵们派其代理商人出面,就只能登记代理商人的名字。这股份,想再转到自己手中就麻烦大了。能传后世的东西,显然是挂在自个的名下比较安心。

如此一来,这些人之间,包括到场旁观和拍卖的人员之间,基本上也都互相认识。

于是,有人就打招呼了,一股一股地拍卖多麻烦,还是打包了一起竞价吧!

“侯爷,这可不行,一股一股地拍卖,可是御定的。要不,您去说说,让咱们也省些麻烦?”

“呵呵,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听过就算了!”

“……”

不自觉间,崇祯皇帝的权威比起登基之初,或者在建虏入侵京畿之地前,已大了不少。

要是换了以前,搞不定就有大臣会去忽悠皇帝,让皇帝改旨意。可这个时候,却没什么人敢了。

拍卖会很快进行,不过崇祯皇帝不方便去。他虽然关心,却也没空,此时正在召见兵部给事中刘懋。

只见崇祯皇帝拿起御桌上的一份奏章,在手中晃了晃,示意给刘懋看,而后微笑着说道:“刘卿这份有关驿站具体条陈的奏章,朕早就看过了。不过一直没空,因此才耽搁至今。”

“陛下日理万机,还请保重龙体!驿站之事,臣必坚持到底,绝不会半途而废!”刘懋一听,连忙躬身奏道。

之前按皇帝要求,他上了具体条陈的奏章,然后一直在等皇帝召见。没想到等着等着,一直都没消息,那次朝会所建立起来的信心,就在等待中消耗殆尽,让他不由得心中又没底,对这份裁撤驿站的活感到绝望。

但此时一听皇帝特意给他解释,顿时先前积累起来的一点不满全都消散不见,马上表态一定会好好干活,就是再大的困难、委屈也不会在意。

崇祯皇帝笑着听他说话,同时把奏章放回桌面,等到刘懋说完之后,他才开口说道:“朕想过了,驿站还是不裁撤了!”

“……”刘懋一听,愣住了。

皇帝这话,就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直接打在了他的脑门上。干了那么多活,遭受了多少同僚明里暗里的打压排挤,受尽了多少委屈,才终于有了些结果。然后在他满心期待皇帝继续支持的情况下,突然说,不裁了?

刘懋回过神来后,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一下被妖魔鬼怪吸走,一下颓废不堪,惨白了脸,缓缓地躬身下去,向崇祯皇帝奏道:“臣……遵旨!”

这也难怪,裁撤驿站的事,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这其中的阻力,他是一清二楚。皇帝肯定也是认识到了,所以才不想再裁撤。

想到这里,他的内心不由得深深叹息一声,唉……

崇祯皇帝见他的反应,稍微一人,随后马上明白他怕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刘卿怕是误会了,驿站之事,必须革新,但不是简单裁撤,今日朕召卿前来,就是要说说这个事情!”

刘懋听得一愣,就那样躬着身子保持不变,抬头看向崇祯皇帝,一脸的不解。

不裁撤驿站,能节流么?不能节流的话,无法省钱,这不等于什么都没做,白干一场了!

崇祯皇帝见他不解,便问他道:“刘卿应该了解水泥了吧?”

刘懋听了,下意识地点点头,而后心中暗语,皇上这是怎么了,不是在说裁撤驿站的事情么,怎么就扯到水泥了?

“那卿应该了解水泥的特性?”崇祯皇帝继续问道,“修建速度快,坚固,防水等等是不是?”

刘懋再次点点头,水泥这么大的事情,在京师的三岁小孩都能说上一说,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崇祯皇帝见他又点头,便再说道:“南方多涝,道路常年遭受雨水之祸,泥泞难走。因此朕想着,便用水泥来重新修路,使之平坦易走,又不再受泥泞之苦。”

刘懋听了,点点头,这是好事,可这和自己负责之驿站有多大关系?他想不明白!

“大明的道路系统都是卿这边管着的。因此这水泥修路之事,也有卿来管。”崇祯皇帝很有耐性地给他阐述道,“继续用兵部的名头不妥,就也成立一个大明路桥公司,先在南方雨水多,南来北往道路繁忙之地开始,用水泥修路,而后当地的驿站可收取南来北往车辆的费用。至于启动资金,就由地方上集资,嗯,也是和大明皇家水泥公司一般操作,售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出去。另外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则由朝廷和地方官府一起来分。”

这其实相当于后世的高速公路了,虽然这个时候用水泥来修路,肯定达不到后世水泥路那般平坦,可要和那时候的泥路比起来,特别是在雨水多的地方,不要太好走了。

普通百姓走路的,就不收费,但你坐车的,肯定是有点钱的,就收你点钱。这种水泥路相对泥路来说,你走得快,路上花得时间减少,不耽搁行程,不受道路泥泞之苦,多好!

这么一来,那些驿站其实就多了另外一个功能,就是收费,成为了收费站了,自然就不用再裁撤。

崇祯皇帝此时只是提出了个大概方案,至于细节,回头再细细讨论便是。

此时的刘懋,因为负责过裁撤驿站,因此对于道路这块,比起一般人还真熟悉不少。他心中马上对比之前直接裁撤驿站会得罪的那些人,忽然发现,这用水泥修路,似乎大有搞头。

就比如说普通老百姓,他们过路不收钱,道路比以前好走,得到了实惠;有钱人虽然付出了点钱,可节约了他们的时间,少受了旅途之苦,不耽搁出行,也很有好处。所得费用会和当地官府来分,也就是说,当地官府也能得到好处。另外,朝廷也能收到钱,算是开源了……

这么一对比,刘懋顿时发现自己之前那裁撤驿站的事儿,简直一无是处。

274 要想富先修路人心齐泰山移

如若按照皇上这个章程来办事,以后自己不是人见人厌,而是很多人巴结的对象了!这个差事,将是很多人都羡慕的差事!

心中比较有了个结果,刘懋顿时惊喜交加,整个人的精气神忽然一下充沛起来,比起他之前还要多,就仿佛是刚做了那妖魔鬼怪的事儿,吸了很多人的精气神一般。

“陛下之才,臣就是拍一万匹马都赶不上!”刘懋深深一躬,真心实意地奏道。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才不会相信这样的想法,会是皇上自己想出来的,这实在是太异想天开,却又非常奏效的手段。

可此时,在皇上连续搞出大明中央银行,大明纸币,大明皇家水泥公司后,再想出这么一个大明路桥公司,似乎也是顺理成章地事儿。除了皇上,别人还真不可能想得出。

崇祯皇帝听了他的一万匹马,不由得呵呵一笑。他对此,坦然接受。他相信,自己比他们这些土著人多四百多年的见识,要说这个才华,吟诗作画方面不谈的话,肯定要比他们厉害很多。

稍微一得意之后,崇祯皇帝又交代道:“刘卿回去后,调查一下,看从什么地方开始修建会最容易。而后道路规划也要做好,要根据人流量以及将来可能的人流量预估,且南来北往相互隔开。朕这里有个草图,卿且看看,再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更改。”

说完之后,他从御桌上拿出一张宣纸,随手递给边上的太监,让他转给了刘懋。

刘懋接过一看,似乎是有两条路并排,上面有箭头,一南一北相反。道路上还画有马车、树木、驿站、栅栏等等。

大明此时的官道,两边也都有种树,在夏天时候路人不会那么晒。不过这图画上很多东西,都还是不具备的。刘懋看得稀奇,也看得仔细。

过了好一会后,刘懋对草图的意思全盘把握之后,不由得躬身说道:“陛下早已准备周全,臣必定按此图修建,绝不会有丝毫偏差!”

顿了顿,他又满脸佩服地说道:“臣实在没想到,驿站一事,还能如此为朝廷赚钱,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这个钱倒也没打算赚!”崇祯皇帝听了,出乎刘懋意料地说道,“所收费用,地方和朝廷虽分,可须得拿出一定比例的钱用于当地其他道路修建。朕的目的,是主要道路按此法来,而那些大车较少,百姓较多的道路,也是要修,但不用收费,就普通修建即可,造福当地百姓。”

说到这里,他又马上补充道:“朕这个意思,要在当地开修道路之前,就得公布,让众人所知。”

事先沟通,各方都知道了,都了解到有好处,这干活自然会积极起来,修路工程也会顺利很多。

刘懋明白这一点,马上点点头,心中有点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办这事。

崇祯皇帝见他明白,便最后交代道:“要想富,先修路,人心齐,泰山移。”

刘懋一听,心中一琢磨,不由得大赞,这十二个字,一下道出了今日所议之关键。他再次一躬身,抬头看着皇帝,眼神中满满地都是崇敬:“我大明有陛下,真乃百姓之福也!”

崇祯皇帝听了,只是笑笑。在如今这个年代,强权之下,要办一些事情还是很简单的。就比如说修路所需的人力,官府只要一纸公文,就可以了。

就眼下来说,道路的修建,基本上还只能在原本的官道上进行。所谓的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工程太过浩大,属于硬骨头,得往后挪,先易后难。

看着刘懋一脸欣喜地退出殿去,崇祯皇帝的注意力不由得又转向正在进行的股份拍卖会,不知道进行的怎么样了?

这其实是个示范会,以后很多事情都会参照这个进行。这种模式,能尽量绑定一些有实力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股份要一股一股来的原因。另外能调动民间资金,至少对此时的大明来说,是个容易办事的方式。

他转头看看天色,这都过去两个时辰,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怎么的都该有消息了吧?

正这么想着,就见一名内侍兴冲冲地进殿禀告道:“陛下,拍卖会那边才拍出一万股,已得白银三十万两,将近三十两一股。”

话语间,满满地都是惊喜,三十两一股啊,真是好值钱!

谁知崇祯皇帝听了,当即摇摇头不满意道:“怎么才三十两?那一万股被多少人拍得?”

内侍一听,稍微一楞,想了想,马上回答道:“回陛下,大约二十人。”

那也就是说,一个人拍了五百股,当时规定的个人持股上限,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忽然之间,崇祯皇帝明白了,这第一次拍卖,真是失误啊!这些大明最有权势的一群人坐在那里,使下眼神,谁敢不卖面子给他们?

这是贱卖国有资产!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就有点不爽了!你们利用权力,想占便宜。得,这大明之天下,还有比自己更有权力的么?

于是,崇祯皇帝立刻吩咐道:“拟旨,股份拍卖,乃国之大事,岂可如此草率。责户部重新组织,按朕之章程拍卖之!”

其实,之前的拍卖,户部尚书毕自严已经来请旨过,当时崇祯皇帝没想那么多,就按照毕自严所听闻来的民间拍卖之法进行,并没有多加干涉。

如今他不认账,下旨重新进行,把锅甩给了户部,谁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之前可没有明旨,都是户部在操办的。

就这么着,一道旨意下去,拍卖现场所有人顿时傻眼了。特别是那些心满意足,已先拍得股份的权贵,都有点急了,他们不敢骂皇帝,就冲着户部的人嚷开了。

户部尚书毕自严被他们嚷烦了,就直接顶上了:“不想要股份的随时可以走,想要股份的就安静等着,本官即刻进宫请旨,按陛下旨意来。谁有意见就去找陛下,弹劾本官也成,本官现在不奉陪了!”

说完之后,他甩手当场走人,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权贵。

275 大明建设银行

午后,户部尚书毕自严从皇宫回来后,重新开始布置拍卖会场。

他让人临时找来了很多布料,把会场隔成了一个个的格子间,且在每个格子间里面都放有一根红布条绑着的杆子。

拍卖会重新开始,进入会场的人,被随即领入格子间内,互相之间看不到。拍卖开始后,觉得自己能出价的,就举一下红布条,让主持人能看到。一直到最后一个举红布条为止。

宣布完规则之后,毕自严看着格子间里面已经坐满的人,心情很不错,他自然知道这种布置能防止什么,大声说道:“如今是第一次,条件很简陋。不过各位放心,皇上已下旨,准备用水泥建造一个真正的拍卖衙门出来。现在,开始拍卖。”

他没说谎,崇祯皇帝确实这么说了。当股份拍卖多了之后,日后自然会有股份交易的需求。因此,他打算建一个股份交易综合场所,可以进行股份拍卖,交易,以及展览的所在。等日后条件成熟了,这就是股票交易所了。

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人,自然明白股票多的好处,能极大的调动社会资金。不能像现在这样,家里有点钱就存地窖里,不参与流通的钱实在是浪费!

经过那么一改后,在天黑之时,水泥股份的拍卖终于有了新的结果。49000股一共拍得980万两,也就是平均200两一股。

拍卖会是户部主持,拍卖所得银两自然也是和户部交接,暂时存在了户部库房。等后续手续都办完之后,这些银子是要用于开办水泥厂的。但此时,户部库房中就多了将近一千万两银子了。

崇祯皇帝对于这样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有这么多银子的公司,绝对是个巨无霸,可以在全国多个地方同时开始设厂生产水泥。这个公司的主要领导,还是得朝廷指派,但股东中只要持股100股以上,就可以举荐一人进入公司中层以上职位,负责建议和监督。

后续这些事情,崇祯皇帝自然也要跟进一下,但大部分事情就不操心了,否则非得累死。

拍卖完了的第二日,刘老三满面笑容地给街坊邻居发喜糖。

“刘老三啊刘老三,你可真是走了狗屎运啊!”知道情况的邻居一见到刘老三,便羡慕地恭喜道。

刘老三听了,则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呵呵,运气,运气!”

而那些不知道情况的邻居,则是一脸纳闷,一边让家里小孩分吃喜糖,一边问刘老三道:“刘老三,你这是啥个情况,难道又取了一房小妾,还是你家媳妇有了?”

“呵呵,不是不是!”刘老三笑呵呵地说道,“也就是买了一股水泥股份而已!”

“啊,什么?这是真得么?你都有金疙瘩了?”邻居惊讶地张大了嘴,满脸不信。

“其实啊,我就是去瞧瞧热闹,随手就举了那么一下红杆子,没想到就中了。”刘老三说着,至今想起来,还是觉得在做梦。

知情的邻居听到他们谈话,便插话羡慕地说道:“要不怎么说他走了狗屎运呢!就一百三十两银子而已,结果就被他给拍了一股。你们不知道吧,据户部衙门流出的消息说,每股平均可是要两百两啊!这一下,他就净赚70两了。”

刘老三家有个铺面,运气好的年份,最多也就赚70两,只是昨天瞎参合一下,就赚了一年的钱,更不用说那金疙瘩每年都分红,还相当于是抱着朝廷的大腿,不用自己操一份心思,这才是重点。

刘老三,一把一把地派糖,一边笑着道:“皇上后来换的那种拍卖法子,只要够进场的钱,就能够拍卖了。要是有下一次,说不定你也可以的,你家不是有两个铺子么,肯定存了钱的。”

“呀,以后怎么可能还有这样的好事呢!”周围的邻居中,有一人嘴快回答道,“这水泥这么好的东西,你瞧瞧用途多大,我们大明有钱人这么多,根本不愁卖,所以这水泥股份才是金疙瘩啊!像这么好的东西,你瞧以前有过么?”

“对啊,这可是皇上发明出来的东西。像这样的机会,以后都估计不会有了。”另外一人听了也是摇头叹息,“总不能让朝廷又成立一个卖烧饼的公司吧,这有啥稀罕的!”

“不会,不会,应该还有的,呵呵!”刘老三笑着安慰他们,心中却也同意他们的看法。

谁家的钱不是辛苦赚来的,要是朝廷牵头成立什么卖烧饼的公司,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抢着加入呢!

毕竟皇帝都有明确旨意,这些公司只是朝廷牵头,就按普通做买卖一般做买卖,东西不好,亏赚都是有可能的。

在水泥股份拍卖结束之后,像他们这样想法的人,在京师比比皆是。买到股份的人则是哈哈大笑,没有买到的则是摇头叹息,外加眼红。

还有许多有钱人,或者凑了钱的人,犹豫而错过机会的,或者下手晚了以至于后面都有涨到400两一股而只买了一点点股份的,都很是后悔。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在水泥股份拍卖后的第三日,忽然有一道圣旨明发天下,朝廷牵头,准备成立大明建设银行。

这个大明建设银行,是商业银行,朝廷出资三千万两,依旧分礼部、吏部、兵部、户部、刑部、工部和内宫七个部分七份,占总股本的百分之五十一。其他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有百分之二十在京师拍卖,另外百分之二十九的股份在留都应天府拍卖。

原始股就按照一两一股,至于拍卖的股份,起价就是一两,最终拍卖多少一股,或者还是会流拍,就看大明百姓购买的情况了。

或者因为这大明建设银行是新生事物的原因,这份旨意很长,说明之详细,已经有点类似后世的招股书了。

大明建设银行,相当于票号,主要业务是存取款,和通存通兑。

276 都很热闹

此时的票号,功能还很简单,替客户保管银子,收取保管费,也有贷款,不过都是高息贷款,其实是高利贷。另外收取手续费,就可以异地取钱。

这个大明建设银行,和大明百姓印象中的票号有所不同。

第一,存款不要钱,要是丢失的话,百分之百赔你。让你存得放心,存得安心。

第二,可以用抵押物贷款,离席很低,只有票号的十分之一左右,根据贷款时限的不同,有不同的贷款利率可以选择,尽可能满足各种贷款需求。

第三,大明建设银行的资金足够雄厚,异地取款百分之百保证,不会出现你从应天府存钱后跑到京师去取款时,发现京师这边没钱可取的情况。

另外也有说明,大明建设银行受大明中央银行管辖,受其监督。凡有任何违规,可去大明中央银行控告。

与此同时,另有一份圣旨通传天下,宣布金融业务事关国家安危,严禁私人开展金融业务,比如高利贷、票号、钱庄等活动。

这就是说,从此之后,大明的金融机构,将只有大明建设银行一家,除非朝廷另有批准再行组建。

这个消息一公布,顿时又引起了轰动。大明建设银行不比大明皇家水泥公司,大部分京师百姓对此都一脸懵逼。虽然已有解释,可还是很多人不懂。但直觉告诉他们,这个东西很牛逼。

“你们说,这大明建设银行是不是和票号一样,竟然白白替人保管银子?还不亏死!”

“对啊,贷款利息也那么低,这生意是怎么做的?”

“……”

各种疑问,各种想不通的人都有。甚至有些心思暗一些的人说话,就更偏激了:“该不会是朝廷要贪了这些钱吧?”

“对哦,还说朝廷一下拿出3000万两银子入股,呵呵,朝廷什么时候那么有钱过了?”

“……”

这些言论,在公告刚一出来的时候,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可之后不久,慢慢地,有些懂行人的话,也开始扩散开来了。

“以朝廷的实力,替人保管银子有多难,也就是多个地方存放银子而已。”

“这你们就孤陋寡闻了吧,开票号,嗯,开这大明建设银行,完全就是以钱生钱的买卖,钱越多,本越大,就会赚得越多!”

“……”

那些闹不明白的人,因为有大明皇家水泥公司的原因,因此心中多少有点怀疑自己没想对地方的,听到有大能解释,就连忙围上,谦虚求教。特别是那些钱多的人,甚至特意请了懂得人到府上去吃饭喝茶。一时之间,京师这块地方,稍微以前和票号沾点边的,都成了抢手货。

当然,也有一些人,以前都不知道干嘛的,可公告出来后,他们也解释得头头是道,甚至比那些原本和票号有关系的人,都要解释得清楚。

“你们不知道,只要这银行控制好了贷款风险,也就是说,来贷款的人的抵押物要评估好,那么就是百分之百赚钱了。”

“你们想想,你贷款到期要是能还,我这钱就多了利息回来了吧?要是不能还,那不好意思,这抵押物就归银行了。”

求教的人惊讶地插嘴道:“咦,那这不是和当铺差不多?当铺可是要有个好掌柜,否则估价错了就亏本了。”

“对啊,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重点啊!你们可能没注意,通告上有写,这银行所受抵押物的价值必须明确。”

“什么意思,价值必须明确?”求教的人听到这里又不懂了,连忙问道。

“不懂?那我打个比方,文物字画这些,价值可高可低对不对,对于这些东西,银行不接受抵押,免得亏本,或者……有猫腻。抵押之物,必须是房产,铺面,田地等等诸如此类容易确定价值的东西。这么说,明白了么?”

“……”

懂得人,不懂的人,半懂不懂的人,全都在讨论这大明建设银行。

皇亲勋贵,文臣武将,贩夫走卒,等等全都在讨论这大明建设银行。

这一次,从公告到股份正式拍卖有半个月的时间,这讨论也一直在持续,甚至到了大家一见面,不是问“吃了么?”,而是问“你打算买么?”或者干脆问“筹钱了么?”

在京师这么热闹的时候,远在隔海那边的朝鲜半岛,同样热闹非凡。只是,此热闹非彼热闹。

爱新觉罗阿敏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大军一路向东,每天都有收获,粮食等物资收罗了不少,随军携带了不便,就屯集在了鸭绿江附近的义州,并派重兵驻守。至于他本人,则继续领着大军往朝鲜都城进发。

这期间,朝鲜国王有派使者前来沟通,但都被他开出的条件吓回去了。阿敏的目的很明确,在皇太极如今的声望之下,他只有筹集到让所有人吃惊的粮食数目,才不至于被皇太极压着。

跟随阿敏来朝鲜的建虏们,这段时间也享福了。一起出门,看到什么,想要什么就拿什么,不管是人还是物。敢要有个不字,一刀就招呼过去了。

那些朝鲜兵就和明军一个德行,甚至还不如,没有闻风而逃就算是不错了。守城不开的,立刻驱赶抓来的朝鲜百姓攻城,打下城池之后便是屠城。也因此,朝鲜根本就没有像样的抵抗。

当然了,也有让建虏烦恼的地方,就是越到后来,能见到的人就越来越少。往往是他们还未到,村子里的人,或者城里的人全都跑光了。

还有,慢慢地,建虏如果人少出去,就会遇到攻击。这些人,只是寻常百姓,或者部分溃兵。虽然不能对他们造成多少伤害,可也是个麻烦。

朝鲜国王,也就是仁宗每日都听到各种坏消息,以致没有一天能有好心情。寄希望吴达济的回信,可一直没有消息,他都有点绝望了。要是那阿敏开出的条件少一点,他还真就认了。

如今朝中还出现了一种声音,说大金大汗比较好说话,看是否绕过那和硕贝勒阿敏,直接去求大汗,把实情告知,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粮食,说不定能少一些。

277 求援(第三更)

整个朝鲜半岛,虽然冬天已经过去,可春天到来却还很远。

皮岛码头,天色微明,寒风凛冽,有一艏渔船正在靠近中。

在船舱中,一名矮个壮汉一脸愁容,看看快到皮岛了,有点不安,便焦虑地对坐他对面的一名精壮汉子道:“贵军要是再不出兵的话,我朝鲜就没活人了!”

“我只是一名夜不收而已,没法给你答复!”那名精壮汉子摇头道,“不过你上岛后,只要把具体情况说说,保管会有些用!”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说什么话,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道:“岛上情况已有不同,你回头说不定就知道了!”

矮个壮汉听了,依旧无法放心,只能转头又去看码头。

他作为朝鲜铁山的一名把总,曾随他家将军来过一次皮岛。此时离皮岛有点近了,忽然发现似乎有些不同。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那里有不同。

船刚靠到码头,忽然不知从哪冒出了一队明军,为首那人大声喝道:“什么人?”

精壮汉子一见,立刻从船舱站起来,抛出一块腰牌,同时说道:“刘都司麾下夜不收刘源根,带铁山朝鲜军把总李德明有紧急军情回报。”

“哦,老刘,是你小子啊!”那为首之人显然认得他,打了个招呼,而后又问道,“你是铁山的把总,身份腰牌可有?”

李德明一听,连忙取出自己的身份腰牌,在检查无误后跟在刘源根后面走出码头。直到这时,他才回过神来,好像是码头警戒程度似乎比以前更紧了。还有,明军似乎精神了不少。

他正想着,忽然瞧出不对,连忙对前面走着刘源根道:“是不是走错路了,上次我来时,好像是往那边去的啊!”

刘源根不用回头,就知道他指原本皮岛总兵府。他边走边反问道:“我会走错么?运气好,你就能知道情况了!”

在皮岛军营,中军大帐后帐中,登莱巡抚卢象升站在一副字后面出神。

魏木兰站在他边上,见他瞧了半天了,不由得问道:“中丞,这字写得不好么?”

卢象升听了,回过头笑了下。对于魏木兰,不说她身怀奇术,能和京师直接万里联系,就凭她本身只是个弱女子,却能受得苦处从军报国,就这点,卢象升都是很欣赏的。因此,他对魏木兰很是礼遇。

此时听到问话,他便回答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字虽只有一十六个,可却道出了敌强我弱之下作战的精髓。本官一直在体会这十六字,希望能多悟一些。”

“这是孙子兵法中写的么?”魏木兰听了很是好奇地问道。

卢象升一听,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京师方向,由衷地佩服道:“不是,是当今皇上!”

魏木兰一听,不由得眼睛一亮,想起了小和尚,下意识地说道:“原来是他,怪不得了,有时候他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说到这里,她忽然回过神来,貌似自己对皇上不是那么敬重,便连忙住嘴不说了。

卢象升倒没有在意,又转过头去看那副字。

魏木兰见了,便转移话题道:“中丞,如今山海关那边已派出不少骑军佯动,吸引建虏的注意,咱们待在皮岛上,中丞又整顿了军队,从两万多人缩减为五千战兵,这都很好了吧!”

卢象升听了,摇摇头,转过头看着她道:“不然!江南商人北上交易,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本官从登莱带来的一点粮食,加上岛上存着的,也还是太少了。光是缩在岛上不动,都不知道能不能接济上。”

魏木兰是不懂军事,不过她当年能当头牌,自然不是只有姿色,因此听卢象升这么一说,马上就醒悟道:“中丞是在担心粮食?”

“是啊,没有粮食,不要说出岛打建虏了,原本稳定下来的军心都可能会重新不稳。”卢象升有点担忧地点点头。

魏木兰一听这么严重,便马上提议道:“要不我向皇上禀告下情况?”

“不用!”卢象升一听,连忙制止道,“京畿之地也没有余粮,不要让皇上为难了!”

魏木兰听了,秀眉微皱,那皮岛怎么办?

正在这时,卢大忽然进来禀告道:“老爷,刘都司来报,说他麾下出岛的夜不收回来了,带来了朝鲜的一名把总,有紧急军情,有关粮食的。要不要见?”

卢象升一听,毫不犹豫,立刻吩咐道:“都带来!”

“是!”卢大回应一声,大步转身而出。

天色已是大亮,李德明跟在都司刘兴治的身后,他又发现了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原本的时候,皮岛这些将领都是住在各自的宅子里,可这一次,竟然是在军营里见到了。

更让他感觉意外的是,这军营和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次的军营,就很有军营的样子,不像以前,就和难民营差不多。

走到中军时候,前面的都司刘兴治站住,转身吩咐一句道:“你们在这候着,等本将去禀告中丞大人!”

说完话,他就进去了。

但李德明却呆住了。什么,中丞大人?难道是登莱巡抚?他会在皮岛,还在军营中?

顿时,他的脑袋里满满地都是疑问,一脸地不可置信。

和他一起站着的刘源根见了,一下便明白他在想什么,心中有点得意,便低声对他说道:“就是我家中丞大人在里面,一会你就见到了。之前因为军规不能说,不过说了你也不信!”

“……”李德明哑然,还真是登莱巡抚在里面,大明的巡抚竟然这么厉害了?

浑浑噩噩中,他进入了中军帐,真看到了一名穿巡抚服饰的高大文官,犹如天神一般。一时之间,心中再无别的念想,全是敬畏。

在等到登莱巡抚问朝鲜情况时,李德明才回过神来。顿时一脸悲切,控诉建虏在朝鲜的罪行,最后连连磕头,乞求天朝上国派兵救救藩国属民。

卢象升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根据李德明所说再细细地问建虏情况。

278 拭目以待

“中丞大人,建虏所抢粮食在义州堆积如山,可我朝鲜军民却已到饿死边缘,再没有粮食,朝鲜亡国都不远了。”李德明几乎是哭泣地跪拜在地,“还请中丞大人出兵,打下义州!”

朝鲜整个西部的粮食,几乎都被建虏抢了,全部堆放在义州,那这粮食数量,肯定很多。如今东江也急需粮食,这吸引力,就算是卢象升,那也是眼睛一亮。

不过他也就是眼睛一亮而已,并没有马上说话,依旧沉默不语,显然还在考虑中。

李德明见了,就生怕卢象升不同意,便连忙又说道:“只要中丞大人能打义州,我家将军说了,甘愿为前锋,和建虏决一死战!”

卢象升一听,抬头看他问道:“在义州附近,你们能有多少兵力?”

李德明听了,转头看看站在一边的刘源根,知道自己没法撒谎,便实话实说道:“回中丞大人,我家将军手下还有一千左右的兵力。”

说到这里,看到卢象升眉头一皱,他连忙又补充道:“但周边还有我朝鲜的很多义兵和壮丁,数目估计在一万左右。建虏在义州就只有五千人而已,中丞大人,只要我们两国联手,一定可以打下义州的!”

“哼,说得好听!”边上的都司刘兴治一声冷哼,而后抱拳向卢象升禀告道,“中丞大人,那些朝鲜兵的战力,比我东江以前都不如。贪生怕死,建虏未至,便已闻风而逃,指望他们打建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听这话,李德明急了,红着眼睛对刘兴治道:“都司可要考虑到,狗急能跳墙!如今我朝鲜军民已没有吃的,再逃下去只有饿死,我们一定会拼死一搏的!”

“呵呵……”刘兴治一脸的不屑,显然并不信他的鬼话。

李德明见了,还要再说时,却见卢象升一挥手道:“朝鲜虽已和伪金结为兄弟之邦,可一直心系大明,这点连我大明皇上都是知道的。既然如此,本官身为登莱巡抚,便不会坐视不理。你且退下,午后时分,便给你一个答复!”

李德明听了,又惊又喜,不过基于卢象升并没有明确表态,他连忙提醒道:“中丞大人,要是建虏把粮食运走,就什么都没有了,大人,要快啊……”

侍立在侧的卢大没让他再说话,示意李德明跟他出去。但李德明尤不甘心,一边走,一边继续大声说道:“大人,千万不能让建虏把粮食运走啊!大人,千万……”

等到他一出帐,刘兴治立刻抱拳向卢象升说道:“中丞,朝鲜那战力,还是些溃兵,人数就算再多,也没一点用啊!”

“不用担心,本官明白!”卢象升知道他想说什么,回应他一句后,皱着眉头想了会,便问一直站在边上的夜不收刘源根道,“把你看到的情况仔细地说说。”

刘源根一听,立刻禀告了他出岛后看到的情况。包括朝鲜地方上的近况,溃兵,义兵等等乱局。

中军大帐外,李德明随着卢大走着,经过一处校场时,看到一队队精壮的明军士卒正在站队列。只要打过仗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些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是精锐!

看着看着,李德明便走不动了。卢大发现,不由得转身皱眉说道:“快点走,别磨蹭了!”

谁知他这么一说,李德明反而不走了。他站定身子,一脸决然地大声说道:“还请这位将军禀告中丞大人,我朝鲜军卒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只要中丞大人出兵救我朝鲜,我家将军定会领数万军队舍命和建虏拼命!中丞大人若要不信,某虽只是朝鲜军卒中的普通一员,却能向中丞大人证明之……”

说到这里,他忽然抽出一把匕首,猛地一刀扎进自己的肚子。

卢大开始还有点不屑地听着,脸上有点不耐烦之色。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下,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夺匕首。

李德明脸色惨白,忍着疼痛,用坚定地语气说道:“这位将军,我朝鲜不怕死的人还……还是有很多的,一定……一定会拼命的!”

卢大夺下了他的匕首,捂着拥出来的鲜血,脸色严峻地命令身边的两名手下道:“快,送他去救治!”

李德明还不想去,挣扎着说道:“将军,请……请向中丞大人进言……”

校场上正在站队的军卒看到这一幕,都有点吃惊。离得近一点的人,则听到了那人的说话,顿时眼神中就带了佩服了。

卢大手中拿着带血的匕首,看着李德明被抬远,皱着眉头想了会。按他的本意,他是不愿他人来左右自家老爷的。可这人竟然敢豁出自家的命,也多少是条汉子。虽然看他衣服穿得厚,似乎死不了,但这份意志……

想了一会,他决定还是据实传达,相信老爷自有决断。

正在这时,卢大忽然听到中军帐方向传来鼓声,这是击鼓升帐了。他连忙赶回去,在众将到来之前,向卢象升禀告了刚才的情况。

卢象升听了,看了眼魏木兰叹道:“朝鲜朝廷无能啊!”

听到这话,卢大不管,他有点关心地问道:“老爷,我们出兵么?”

卢象升听了点点头道:“那些粮食决不能让建虏都运回去,还有,我们东江也需要粮食!”

一听这话,卢大吃了一惊,连忙提醒道:“老爷,可义州有五千建虏!精锐之军,不是靠数量能打得过得啊!”

这也就是卢大作为卢象升的心腹之人,才敢当面这么说。

卢象升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吐出了十六字真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卢大听了一脸懵逼,不知道老爷说得是啥。不过他见卢象升似乎很自信,便也放心了,反正跟着老爷干便是。

魏木兰一听旁听了整个过程,而后简略地把主要情况在聊天群中做了禀告。崇祯皇帝看到,不由得很是赞赏,那就拭目以待,看卢象升在辽东能不能玩出什么花吧!

279 边军军饷之难题

从聊天群退出来,崇祯皇帝想想朝鲜的事,其实归根结底也还是一场粮食战争。不管是建虏入朝鲜的初衷,还是朝鲜硬抗着建虏的原因,或者卢象升不得不战的根源,粮食就是个关键词。

目前国内来说,其实也是在进行一场粮食的战争。要解决西北民乱,就是要有足够多的粮食,能让西北老百姓能活下去。京畿之地也是如此,一定要有粮食。还有各地灾害,其实都是因为粮食紧缺与否的原因。

然而,眼下还处在小冰河时期,并将一直持续十多年以上。气候的反常,对于粮食的减产,影响都是非常大的。可以想象到,以后会一直缺粮。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牵挂起南洋那边的情况如何,有多少国家能运来粮食!呵呵,要是不给粮食,信不信朕为了粮食发起战争,直接先抢了,至少不能让国内因为缺粮而大面积地造反!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自然又想起了重灾区陕西。之前朝议答应三边总督杨鹤的钱是该拨出去了。

如今户部库房差不多有三千万两白银,曹化淳从苏州抄了马家还有知府、知县相干人等,差不多也有一千万两。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暗叹一声,大明的大盐商比起范永斗这般大走私者,财富甚至还要多,真是让人羡慕啊!

现有国库中,看着银子会是多少年来的最多,可要用的地方也多啊!这其中至少有三千万两要成为中国建设银行的股本。这是能生金蛋的鸡,钱是越多越好,希望能借助银行这个金融工具,来全面带动大明的内政建设。不过也只能给三千万两。剩下的钱,必须要救急了。

想起救急两字,崇祯皇帝的头就又疼了。就陕西来说,救灾的事儿还相对容易,就按之前议定的,给钱,在周边购粮,集中使用,集结灾民之力进行水利基础设施的建设。

但边军的军饷呢!是给钱还是给粮?这个问题其实是老大难的问题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边军除了自足之外,朝廷所发,乃是折本色,也就是给粮这些。但这些因为路途遥远且险峻,消耗太多,后来就改成了折银,就是直接发放银两了。

但在嘉靖九年,许多官员如户部官员议履侍郎张琏,总制王琼,给事中张润身和陈侃等人,就上奏指出,陕西灾荒之年,折银的话,有银无粮,官军不得实用,要废掉折银之法。

甚至更激进的是,崇祯皇帝刚刚在前些天接见过的茅元仪,这人不愧是写有武备志的人,军事理论很有一套。那天谈到这个问题时,茅元仪激进地认为:折银之法是陕西边军的军饷严重不够用造成士卒诸多问题的元凶。

崇祯皇帝记得很清楚,当时茅元仪激动上奏:“今足边储之法,如开屯田、中余盐、催民运、严仓收之外,尚有折银一法。正德间户部侍郎冯清奏改,西安、延绥、庆阳等府粮草皆征折色银两解边。夫以三钱一石之粮,即以三两一石折之,而银不可食,究竟粮必贵至四两五两,即不至四两五两,而衣金玉死者比比矣,此作俑者当追戳也!”

对于他的这个观点,崇祯皇帝不是很认同。就征纳本色而言,有佥报牛车、夫役起解、廒司仓给、收领刁难等诸多不便和弊累。再从历史进程来看,实物改为货币支付,也是历史趋势。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不可置疑是顺应历史潮流的。

但灾荒之年,茅元仪也没说错。这就是矛盾,崇祯皇帝想着,不由得就头疼。归根结底,还是大明的生产力不发达啊!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也无心办公,信步走出了大殿。

“陛下,外面冷,还是……”轮值的太监高时月恭声劝谏道。

崇祯皇帝摇摇头,迎着扑面而来的寒风道:“无妨,冷他一冷,脑子反而清醒些!”

高时月一听,就知道陛下遇到难题了。他犹豫了会,最终还是没开口,只是让手下拿来一件披风,给皇帝披上。

崇祯皇帝也不管他,心中想着陕西的事情,只是信步走着,慢慢地便到了御花园。

站在结冰的湖边,看着严寒肆虐下的御花园,没有一点生气,这鬼天气啊!

崇祯皇帝正在感叹,忽然远处一条小道传来轻碎的脚步声,有两名宫女的说话声同时传来。

“姐姐,你的手炉就给妹妹用用吧,妹妹的手都快冻僵了!”

“谁让你懒,自己不知道……呀,你还想来抢!你个死妮子,以为姐姐打不过你么……”

正在吵闹着,两名宫女走出了小道,忽然看到皇帝站在那里,边上的太监高时月更是冷眼盯着他们时,吓得一激灵,连忙双双跪倒在地请罪,有一个手炉就掉在了一边,滚动了下不动,倒也没坏。

崇祯皇帝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怪罪别人,他正待示意平身时,眼睛盯着那手炉忽然不动了。

“你们两个贱婢,是谁教你们的,吵吵闹闹,以为这是哪里……”高时月冷着脸,大声喝斥道。

那两个宫女伏在那里,身子都有点抖了,显然都很害怕。

忽然,崇祯皇帝大步上前,他这异常举动,让高时月反应不过来,不得不闭了嘴。

只见崇祯皇帝上前,捡起那个手炉,握在手里感觉暖暖的,而后看着那两名宫女,笑着说道:“都起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高时月一听,稍微无语。皇帝都这么说了,他只好跟着道,“还不谢恩!”

两名宫女听了,连忙谢过起身,不过还是很紧张,低着头不敢看皇帝。

崇祯皇帝笑了下,伸手把手炉还给了那名年纪大点的宫女,而后微笑着说道:“朕不喜欢宫内太严肃,只要宫规范围内,欢乐点是好事。下去吧,今日之事不用放在心中。”

高时月听得又是无语,不过回头一想,似乎皇上从去年十二月份后就变了好多,再多这么一个改变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正想着,却见崇祯皇帝带着笑容,对他说道:“传内阁辅臣,兵部尚书马上到文华殿!”

280 不拆长城非好汉(第三更)

没多久,众臣赶到文华殿。好多人的心思都集中在即将举行的大明建设银行股份拍卖会上,不知道皇帝突然召见,是为了何事?

崇祯皇帝也不拖拉,开门见山地说道:“朕召集诸卿前来,是想商讨下秦地边军的军饷问题!”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感到棘手。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困扰着朝廷,然而,多是无解。

温体仁和崇祯皇帝接触久了,自然比别人更了解,心中一动后躬身奏道:“不知陛下有何方略?”

“嗯,朕就是有个想法,召集诸卿,就是想看看这个想法如何!”崇祯皇帝点点头回答道,“边军军饷,主要在于折本色则运耗甚多,而折银则在于有银无粮。根本原因,在于秦地物资不丰。”

“陛下圣明!”温体仁附和,小小拍了个马屁。对于这点,大家都有共识。要不然,也不会有路途遥远险峻而耗费钱粮了。

“秦地唯汉中富裕,然朝廷所收汉中赋税却甚是有限……”温体仁沿着崇祯皇帝的思路说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当即有点诧异,抬头看着崇祯皇帝道,“陛下之意,该是和秦地诸王……”

崇祯皇帝明白温体仁的意思,他以为自己是想向秦地藩王和官绅下手,把汉中平原的田地清理出来,多一些朝廷能收税的田地。不过这不是自己的意思,之前就说过,要动他们,还未到时候,因此,他立刻摇头打断了温体仁的话道:“不是,朕的意思是黄河九曲,唯富一套!”

“……”听到这话,群臣顿时都呆住了,他们没想到,皇帝竟然把目光盯向了河套之地。

确实,河套富饶,如果加以开垦的话,有黄河之水可以灌溉,当能产出甚多,养活一个秦地足足有余。可问题是,河套不在大明手里啊!

“陛下,我大明曾经占据过土默川,可很难守住啊!”辅臣闵洪学进言道。

兵部尚书申用懋也跟着奏道:“陛下,土默川部人数上万,如今又新来林丹汗,人数之多,我大明怕……怕是难敌!”

“是啊,陛下,如今我大明东有建虏,西有土司叛乱,各地还有灾旱频发,这种时候该是休养生息之时,再动刀兵,几面开战,难堪重负啊!”温体仁跟着也奏道,这一次,他持反对意见了。

崇祯皇帝见底下群臣多是反对,他也不恼,继续讨论道:“朕知道你们的意思。但如果打仗是能赚钱呢,那打仗是不是就可以了?”

“打仗赚钱?”群臣听到这话,互相看看,都被这新颖的说法搞糊涂了。从来打仗都是费钱费力的事情,什么时候变成赚钱的了?

崇祯皇帝见了,眉头一皱,便举个例子道:“建虏虽是我们的敌人,可他们的打仗,却是赚钱的。”

“……”群臣无语。

过了好一会,温体仁身为首辅,不得不奏道:“陛下,我大明乃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岂能学建虏抢掠民间?”

“错了!”崇祯皇帝当即否认道,“不是抢掠民间,是战利品!土地,财富,人口皆是打赢了仗后的战利品而已!而且,朕也没说,要允我大明军队劫掠民间百姓之财富为战利品啊!”

温体仁看了看同僚,脸上都有一点无奈。皇帝最大,他要这么说,可实际差不了多少吧!

反倒是指挥过打仗的申用懋和闵洪学,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可能普通儒家学者会比较迂腐,但位居高位者,很少会真得迂腐。

崇祯皇帝一想,便摆明态度道:“这么说吧,他国百姓和我大明百姓,孰轻孰重?是让我大明百姓饿死还是他国百姓饿死,诸卿选哪个?秦地之旱灾,已有两年,诸卿可知死了多少百姓?草原诸部,原就是我大明之敌。他们的百姓,下马为牧民,上马为强盗,侵袭我大明多少次了?白白占着土默川平原,却只会畜牧,有多浪费,少养活了多少人?”

他说到这里,看到有臣子想发言,便又大了点声音说道:“朕知道对草原用兵不容易,打败他们容易,想歼灭他们难。但朝廷必须要有方略,妥善永久地解决秦地困境!”

听到皇帝说了这么多,群臣都沉默了。作为大明臣子,他们可没脸说出不顾大明百姓之死活。要说最好的策略,当然是拥有河套平原。

“陛下英明,臣赞同之。”闵洪学首先附和了,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道,“但草原之敌,一如陛下所说,败之易,歼之难。就算我大明一时占据土默川,可也难堪蒙古之骚扰!”

崇祯皇帝看着他点点头,先不说话,拿目光扫向其他臣子,就是要他们也表态。

他这么看过去,其他臣子就不得不表态了,不管是温体仁还是成基命等人,最终都附和。然则,最大的难题,闵洪学已经说了,这问题不解决,依旧只是空想而已,硬要出兵,反而损兵折将,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崇祯皇帝见大家的意见统一了,便点点头道:“好,我大明要拿下河套平原,这是战略目的,一定要实现的。然后,诸卿再讨论看看,如何解决草原之敌?”

这个命题似乎无解,至少他说完之后,群臣都沉默了,没有人有发言。

崇祯皇帝见此,沉默片刻,便缓缓地说道:“朕听过一句话,不拆长城非好汉,放马北海始称雄!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群臣无语。

历朝历代,哪怕是本朝时候,都是以长城为防御重点,常花大量人力物力来修缮长城,并大量驻兵。就算是嘉靖年间戚继光在时,也是如此。

崇祯皇帝见他们一个个呆在那里,便笑着说道:“其实,朕是比较反对这话的……”

“……”群臣都糊涂了,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句话,其实就是反对消极防御,要主动出击的意思。这点朕是非常欣赏的,但朕要反对的是第二句话,朕要的不是称雄,而是国泰民安,永久地解决北地边患。我大明的目光,该要从草原上转移了!”

281 唐王的处置(第四更)

底下大臣,哪怕一贯觉得自己最了解皇上的温体仁,也跟不上崇祯皇帝的思路了。

草原上的部族,一直以来都是中原王朝的大敌,这点,从没变过。可皇上却说,目光该从草原上转移了!这啥意思,转移到哪里去?

这个时代,这些土著人,哪怕他们再聪明,他们的眼光也只局限于大明,最多加上北方邻国。他们的见识,远不能和此时的崇祯皇帝能比。

崇祯皇帝扫视他们,见他们不明白,他也不强求,此时要说征途是星辰大海的,还太过遥远。这次开会的目的,先确定了要图谋河套平原,形成了这个共识,又向他们透露了自己的意思,以后的方针策略是主动攻击,决不能依托长城被动防守,这已经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他略微严肃地说道:“既然诸卿一时并无良策,朕亦不强迫。纸上谈兵之事,朕还是知道不能做的。但今日之后,诸卿之心思,该往这方向想他一想。朕亦会派锦衣卫侦缉草原军情,另外也让边镇密切注意草原动向。首辅?”

“微臣在!”温体仁也严肃地躬身一礼回应道。

崇祯皇帝看着他吩咐道:“内阁要专门有对草原诸部的情报整理,山川地理,部落习俗以及诸部之间关系等等。明白么?”

“微臣遵旨!”温体仁知道崇祯皇帝是认真了,便当即答应道。

崇祯皇帝接着转头看向兵部尚书申用懋道:“土默川的顺义王和西进的林丹汗到底关系如何,这点兵部也要派人去查。利益之所在,他们未必能联合起来对付我大明!”

“遵旨!”申用懋听了也立刻答应。

之前的大明对外界情况了解太少,这样太被动了,是时候伸出触角了!崇祯皇帝看着群臣退出殿去,心中想着,还有南洋诸国的情况,那些西夷殖民者等等的情况,也要建立情报系统才好!

他正想着,却又听到内侍禀告,说户部尚书毕自严求见。

没过多少时间,毕自严匆匆进入文华殿,见礼之后便奏道:“陛下,不日即将进行大明建设银行的股份拍卖,然南边来了不少人,意欲参加京师的股份拍卖,此等事情,朝廷允许否?”

上次户部背了一次黑锅,不得不重新组织拍卖会之后,一遇到这种新鲜事情,毕自严就立刻进宫请示,就怕下次不明不白地又被训斥。

崇祯皇帝一听,马上明白南边经济相对发达,他们更能认识到这银行的好处,因此不惜携带重金,千里迢迢赶来京师参加拍卖,显然是不满足应天府那边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对于朝廷来说,要的是钱,至于这钱是南人出还是北人出,都是大明人,又有什么关系?

因此,崇祯皇帝便笑着说道:“之前的旨意中又没有说南人不得来京师拍卖。只要是大明人,用于拍卖的钱来自有道,自然都可以来拍卖。”

“臣遵旨!”毕自严得到明确答复,便躬身一礼,就准备告退了。

不过崇祯皇帝眼珠子一转,就又吩咐道:“南人来京师参与拍卖一事,你让人在京师多说说,热闹点,明白么?”

毕自严一听,稍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皇上这是想让股价拍得更高一点。呵呵,这个可以有!

看着毕自严兴冲冲地退下,崇祯皇帝伸了个懒腰,意识进入聊天群去看看,却见东厂工作组中,曹化淳有留言。

切换过去一看,原来是个喜讯,曹化淳明日就能到京师了。

崇祯皇帝想了下,便点了曹化淳的图标道:“大伴,明日择人多之时入城,把钱财摆开了交接到户部库房。”

曹化淳听见,知道皇上这是要让京师的百姓都看到,朝廷有钱了。这么做,估摸着是为了那大明纸币推广得更顺利。

这么想着,他连忙答应道:“奴婢遵旨!”

崇祯皇帝没再和他说话,切换到了初等组中,专门爬了下楼,没发现豪格有说话,也不知道这厮跑哪去了,有没有跑回辽东去!那皇太极听到晋商的事,该不会大哭一场吧!运输队长没了,以后得自力更生了!

想了会后,他的注意力又集中到聊天的内容中,发现这初等组中人员混杂,有几个人竟然在谈女人咋咋咋,谈他们在青楼的事儿,有些话,甚至很黄!

还有几个人,则在谈论做买卖的事情,这头脑不错,在比对着两地的物价,似乎准备贩卖些东西。

还有那个吴二狗,在豪格没有反应后,又去逮了钱富贵骂,似乎那钱富贵后来也没反应,他就开始骂官府了。

满江红也有说些话,不过都是自怨自艾,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看到这里,崇祯皇帝忽然想起,对这唐世孙的处罚奏章,自己还留中未发。想起温体仁所说的事情,他脑子一转,便点了满江红的图标私聊问道:“如果朝廷赦免你,依旧封你为唐王,代价是清掉唐王名下的私田,只留金册上的亩数,你觉得怎么样,会不会配合?”

“……”满江红没有说话。

崇祯皇帝等了会,没见答复,便又问道:“如果把唐王的封地改封他地,你愿意么?”

这话问完之后,又等了一会,满江红忽然有了回复:“如朝廷硬要说孤谋反,除我唐国封国,难道孤能反抗否?何须如此麻烦!”

正德年间宁王造反失败,下场就是废为庶人,伏诛,除其封国。但崇祯皇帝要的不是一个唐王的封地,而是把唐王作为一个例子,看能否对所有藩王都有用。虽然说谋反除封国是可以,但总不能今天一个,明天一个地诬陷那些王爷都造反吧?就算这样,那以后的王爷呢?

“要是改封他地,呵呵,皇上会放心么?”

看到这一句话,崇祯皇帝皱着眉头想了会,原本他突然冒出的想法是把唐王封去河套平原,可他这么一回答,似乎这河套平原太近了点,他本人都有忌讳。

那就封远点,就封……崇祯皇帝想了会,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封澳洲、美洲去怎么样?

282 我说可以那就可以(第五更)

这时候的澳洲和美洲基本上还都是土著人吧?如果让藩王们招募灾民去这些地方,不考虑气候因素这些是否适应的问题,应该能站稳脚跟吧?

藩王们经过那么多代的财富积累,绝对有钱够他们建国了吧?他们这些人一走,就算赐给他们的土地,朝廷不收回,而是卖掉,那也会变成需要缴税的土地,从而增加朝廷收入!

不过唐王之所以说太近怕皇帝都不放心,是因为他有可能被定为谋反。其他藩王的话,他们老实待着,突然让他们远离故土,前往天涯海角般地地方,几乎等同于流放,应该不会愿意!

虽然如此,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崇祯皇帝的脑子便再也装不下其他,就想着这方面的事情了。要是运作的好,以后藩王都可以往海外封建,如此一来,不但华夏文明遍及全球,还可能一举解决了大明藩王的问题,解决身上的皇家寄生虫。

那接下来怎么做?崇祯皇帝心中有点急,索性退出了聊天群,站了起来,开始在文华殿内来回踱步,低着头思考着。

周围的宫女宦官看到这样子,一个个都敛声屏气,不敢稍有动静,怕打扰到皇帝。

但崇祯皇帝这时其实全神贯注在思索,要想影响打扰到他,除非拿了锣鼓敲。

首先,必须描绘出一个天大的馅饼,对,要有足够的吸引力让他们有动力能离开中原。

虽说地方是远了点,似乎和刑罚中的流放差不多。可真要说起来,差别还是有的。毕竟流放的话,是犯人,不要说享受了,还得干活,没有政治权利。

而远封他地的话,那可是自己当王,所有人都得听他的。这种待遇,肯定和流放不可同日而语。真要说起来,目前藩王在其封地,不得外出,受地方官员的监督,反而有一丝流放的味道。

目前藩王情况,没有自由,只能在自己的殿内努力造人,吃喝玩乐,就这么过一辈子;出去,那便是海阔天空,再无这样的束缚。

为了能吸引藩王,可以增加砝码,就是出去的藩王能建立真正的藩国,拥有军政大权,和真正的国家没什么两样。但和藩属国一样,国王的更替,必须接受母国的承认才行。母国要是有事情,藩国必须响应。当然了,藩国有事情,母国也不会弃而不管。

为了区分藩国和藩属国的区别,或者可以给藩国平等通商的权力。或者在国家政策上,向藩国倾斜,扶持其壮大。

……

崇祯皇帝想了很多,而后马上召见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让他拍锦衣卫去打听海外诸国的情况,特别是他指定的几个地方,把好消息收集起来,合适时候再在民间进行宣传。

刘兴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怕是在锦衣卫历史上,任务最繁重的锦衣卫了。不但原本的职责不变,现在皇帝又明确指出要刺探周围甚至更远国家和地区的情报,得忙死了。

不过刘兴祚没有一丝抱怨,反而很是欣喜,皇上这是倚重自己,才会如此,一定不能让皇上失望了!

崇祯皇帝安排了这个事情后,心情轻松了点,看着刘兴祚退出殿去,就等着锦衣卫后续的情况禀告了。另外再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来触发这个事情!至于唐王……

一想起这,崇祯皇帝便又进入聊天群,私聊满江红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佛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这话一发过去,过了好一会后,满江红回了句“……”。

不过他马上又追加了一句:“谢了小师傅,呵呵,孤是戴罪之人,而且是犯了大忌,你就不要用这些话来宽慰孤了!”

崇祯皇帝一见,得,还挺认命的。于是,他又私聊了过去:“你要相信我的能量,我说可以那就可以。不要颓废,多学些有关国计民生的事情,以后会用得到!”

满江红又沉默了,他感觉这个普渡众生是在玩他。开玩笑,学国计民生的事情,就算这次侥幸没事,还能受封为唐王,学那什么国计民生,也不会有半点用处啊!

崇祯皇帝等了会,依旧见满江红没有答复,知道他不信。要说真的,换位思考,自己是他的话,估计也不会信。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便最后私聊了一句道:“反正你是戴罪之身,与其闲着,多少学点,总好过不学吧!这样吧,我让人给你送点书籍,你先看着。”

满江红还是没回应,他便退了出来,想了想,点了几本书让人秘密送去,嗯,不暴露是皇帝送的,否则满江红怕是会乱猜。

第二天,京师这边的大明建设银行的股份拍卖便正式开始。第一个流程,便是在公开场合,从户部库房运出一箱箱的白银,公开点验,三千万两白银,不知道晃花了多少人的眼。多派人手,足足数了一天才算清点完毕。

而后第二天,在午门外面的广场上,用了整整五天时间搭建出来的临时拍卖场,容纳人数比之前在户部的要大十倍有余。就算这样,那些隔离出来的拍卖席还是不够用,只好按银两从多到少地进场。

这一次的拍卖,不再是一股一股的,而是每100股进行拍卖,据说,皇上称之为一手。拍卖了整整两天时间,才算拍卖完成,统计结果报到了崇祯皇帝这里。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曹化淳回到京师后,任劳任怨,第一时间出现在皇帝身边,禀告着下面事先传来的消息,“那百分之二十九的股份,一共拍出了四千万两左右。应天府那边虽然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不过江南比京师这边还有钱,肯定比四千万两只多不少!”

崇祯皇帝听得很是开心,看来大明商人们的眼光都还可以,知道这个大明建设银行肯定赚钱。本金竟然有这么多,那大明建设银行应该在繁华之地多开几个分行出来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这个时间点,所有银两都将存放在户部的库房!

283 新得聊天群系统

且所存金额之大,将达到史无前例的九千万两还多,比系统要求的额度多四倍,时间上应该是缩短了差不多一半,这样的成绩单,该有卓越了吧!崇祯皇帝心中估算着,不由得有点期待所有银子快点入库。

看看还有时间,他索性提前用了晚膳,而后沐浴更衣,早早躺床上去了。他这反常的行为,让服侍他的宫女宦官都感觉不同寻常,以为要放个大招了,结果没想到还真是早点睡觉而已。那期待感上去后突然掉落,有点闷地慌。

曹化淳事先得到过旨意,因此在外面看着,等到银子都入库之时,连忙在聊天群中向皇帝禀告了这个好消息。

崇祯皇帝听了,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庄重地说道:“系统,主线任务可以确认完成,请验收!”

不知觉间,在说话的时候甚至都带上了敬词。

“叮,宿主确认主线任务二完成,任务完成度评价中……”系统那电子声音随即不冷不热地响起,“宿主完成任务时间提前二十三天又十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户部库房存银达九千一百七十三万五千四百七十六两,超过预定两千万两白银达七……”

崇祯皇帝听着听着,快要出结果的时候,一颗心提了起来。不过转念一想,按照普通做法,根本无法在两个月内户部库房有两千万两白银。

这是自己屠了一大堆大走私商,还有一个大盐商,涉及人数达到一万多人,人头落地都不知道多少,才有将近四千万两,而后又是成立水泥公司,还有银行,用国家垄断地手段执行,并在京师进行股份拍卖。在这么多资源的前提下,用这一连串的手段,可以说,在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绝对做得最好了!

既然自己已经尽力了,那么任务完成度到底能否达到自己想要的,就只有听天由命。此时再紧张,又有什么鸟用。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的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静待系统得出结果。

“恭喜宿主,主线任务二评估结果为超越优秀,即卓越。”

“叮,系统检测到宿主成就值有243287,触发隐藏任务。”

“宿主一定对本系统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那么,你的机会来了!不管你是对本系统升级式不满,还是所提供功能有所不满,或者是成就值的设置不满,如今,这些不满统统可以抛开。为奖励宿主尽心尽力中心大明,本系统提供宿主个性化定制系统服务……”

崇祯皇帝听着系统的声音,心中忍不住叹道:“看来当初开发这个系统的人,还真是有自知之明,隐藏了这么一个任务准备将功补过,也不知道读者,哦,不是,口误,是使用者是否会满意了!

“叮,系统提示,请宿主想象所要的聊天群系统是怎么样的,本系统即刻根据宿主想象进行改变。”

“宿主想象倒计时开始,10,9,8,……”

崇祯皇帝一听,马上想象这些天所构思出来的聊天群系统。思想不敢开小差,就生怕突然想到了其他什么鬼东西,然后系统就多了个什么鬼功能就不好了。

在系统倒计时结束之后,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就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叮,本聊天群系统已按照宿主要求进行个性化定制。”

这话说完之后,系统便沉寂下来,再没有任何动静。

崇祯皇帝呵呵地笑了,不过他马上收敛心神,进入聊天群系统去核对个性化后的系统到底是否是自己所想的那个。

就崇祯皇帝在后世的那个时间点来说,他最熟悉,最习惯用的还是那个qq聊天群。因此,他所个性化定制的聊天群系统,基本也是按照那个来的。他所要核查的,是成就值到底怎么个计算。关于这点,是系统决定的。否则的话,他肯定恨不得所有要用成就值的地方都是最少成就值了。

这个新的聊天群系统的基础,是一个大群,也就是原本的初等组。之前拉到工作组中的成员重新回归了这个大群。不过他们也同时存在于临时会话,也就是工作组中。

群主能花费成就值发起特定人员的单独会话,不过会消耗成就值,和以前工作组的消耗一样。但有区别的是,这个会话用完后解散,就不会再消耗成就值,成员依旧在大群中,并不会被踢出聊天群。

另外,其他人也能发起会话,不过他们没有成就值,需要群主打赏给他们,拥有了成就值之后才能发起会话。简而言之,谁能发起会话,决定权在群主手中。

这个新的聊天群系统,还和后世的qq聊天群一般,拥有了众多功能,如禁言,踢人,匿名,私聊等等功能都有了,不再需要升级才能获得,只是需要花费成就值而已。

崇祯皇帝稍微查看了下,发现踢人所需要的成就值很高,而且因人而异,具体是什么差异导致消耗的成就值不一样,这个暂时不好确定。

在加人方面,还是只有群主可以加。只是成就值消耗的方式又有变化。点击出现转盘要消耗50成就值,转完出来结果后,确定是否加入又要消耗成就值,且消耗的成就值不定,和男女以及年龄等等有关。

崇祯皇帝检查了好一会,还是没听到系统有提示什么主线任务三之类的话,他便可以确定,主线任务系统也按照他所想象地取消了。

嘿嘿,这个主线任务系统,万一倒霉地来了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比如一个星期内统一地球,这任务绝对完不成,而且任务完成度的评价结果肯定是最差那等,这可是要抹杀的。虽然系统应该不至于这么奇葩,但为了防止意外,还是取消这主线任务的好!

至于赚取成就值的日常任务这个,崇祯皇帝肯定是不会取消的。要不,这聊天群系统还不废了!

在大概查看了一番后,崇祯皇帝得到一个满意的结论,和自己想的一样:这个聊天群系统,群主的权威不容挑战。就如同后世的聊天群一般,只要有成就值,群主想踢谁就踢谁,想禁言就禁言,很爽!

284 游击战

这一夜,崇祯皇帝是开心地睡了。但远在朝鲜半岛的登莱巡抚卢象升,却远没有这么好的命,或者说他是自找的。

在一处光秃秃地山坳里,卢象升带着两千明军躲在这里,就靠着临时扎好的帐篷避寒。天刚微明,一名朝鲜军将便在明军夜不收的带领下过来找他了。

“报上国中丞大人,末将已把最后这条路也挖了,建虏没有回头路可走!”这名将领一脸疲惫,不过神情却有点兴奋地说道。

卢象升的精神很好,似乎这么简陋的休息条件,并没有影响到他。他听完之后,点点头赞道:“做得不错,沿途村落的百姓尽量疏散地远点,不要让建虏抓到了!”

“末将早就按中丞大人之命在做了,绝不会让建虏再抓到一个百姓为他们修路!”朝鲜将领立刻回答道。

卢象升听了,又是点点头道:“好,你且去休息,等本官通知。”

说完之后,卢象升便自个走到军用地图前看了起来。这幅军用地图,也是朝鲜将领提供,并由东江的夜不收进行核实过的。

之前卢象升最终决议,并没有如朝鲜人所愿,领兵去攻打囤积了大量粮食的义州。之所以这么干,是他领悟了崇祯皇帝给他的十六字真言。

他还没天真到,东江军队的战力,被他短短整合几天后战斗力就能提高到正面打建虏的程度。在如今这种弱势环境下,是绝不能和建虏硬干,那正是建虏所希望的。他要做的是,在能把握赢建虏的情况下进行作战,积小胜为大胜,在战斗中锻炼军队。因此,他把目光盯向了建虏向义州的运粮队伍。

从铁山到义州的几条可以走的路,卢象升让朝鲜人出面,挖得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让建虏运粮。并在侦查到建虏运粮队伍出发后,又选择好了地方,把建虏前后的路也连夜挖了。剩下的,就是寻找合适的机会一举歼灭这些运粮队伍了。

天色大明,明军夜不收刘源根带着十名同袍埋伏在路边。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百多朝鲜义兵。这些其实都是溃兵,或者民壮组成的,并没有多少战斗力。

在他们面前的这条路上,不但挖得东一个坑,西一个坑,甚至还在路上放有路障,就算是战马经过,也得减速缓慢经过。

他们没有等太久,就听到隐隐传来马蹄声。领头的那名朝鲜军将听到,不由得有点激动,转头看看刘源根,见他点头,便缩回自己的队伍里,开始挥手示意。

很快,十名女真建虏骑马过来了,他们一见那些路障,便开始警惕起来,同时叽叽呱呱地向两边山林怒喝。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一阵锣响,五十来名朝鲜义兵冒出来向这些建虏发起了攻击。

一名建虏中箭翻身落马,可剩下那些建虏却丝毫不惧,反而更为凶悍,在领头那建虏一声怒吼之后,他们竟然抽出兵刃冲向了那些朝鲜义兵,显然是看不起那些朝鲜义兵的战力。

就在这时,在建虏来得那边路上也冒出了五十来名朝鲜义兵,对这些建虏进行夹击。但建虏依旧没有慌乱,他们反而集中起来,向前发起攻击。

看着路已被堵死,刘源根向周边同袍一声轻喝道:“动手!”

说完之后,他首先耐心地瞄准了二十米左右的一名建虏,射出了一箭。其他明军夜不收也跟着从容射箭。有朝鲜义兵当着,并不怕建虏逃跑。

建虏是凶悍,装备是精良,可在朝鲜义兵的干扰围攻下,就给了明军夜不收从容攻击的机会,特别是这十一名明军夜不收是卢象升从全军中选出来箭术不错的,特意用来狙杀建虏派回去报信的信使。

这场战事毫无悬念地结束,目的也达到了,建虏信使没有一个漏网。明军夜不收也没有受伤,就是朝鲜义军,被那些建虏射杀了五六个,也只有七八人受伤。

刘源根翻了下那些建虏的尸体,没发现信件之类,应该是传口信的了。

然后便是分战利品了,按照事先的约定,战马归明军,武器盔甲这些,明军和朝鲜义兵对半分。

刘源根看着那些朝鲜义兵把建虏赤裸裸的尸体拖走,他大概猜出,这些尸体会是什么下场,不过他才不管,谁让这些建虏把粮食都抢完了。

此时的他,倒像是对待情人一般摸着那些战马。说来也是可怜,堂堂一个镇,竟然没什么战马,就是中丞大人来了之后,一共也就一百来匹而已。如今中丞大人已有下令,尽量俘获战马。俘获战马的功劳,比斩首建虏首级的功劳还要大。

他心中高兴,转头看到那朝鲜义兵的头目过来了,便吩咐他们清理干净现场,继续埋伏,直到天黑。

在躲藏的山坳处,魏木兰就在卢象升的身边,听着明军夜不收或者朝鲜人不时过来禀告建虏的动静,她虽然表面看着平静,可内心却还是有点紧张的,这是她第一次身处战场之中。

往前半年,自己只是怡红院卖笑的姑娘而已。如今却到了战场上,金戈铁马,前后变化之大,实在是世事难料。

魏木兰心中想着,看看一脸沉着的卢象升,听着他不时发布命令,从容不迫的样子,不由得又暗暗敬佩。

有关卢象升在昌黎之战的表现,她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亲眼见到。有时候,她实在难以想象,堂堂一名进士老爷,竟然敢上战场,而且还如此厉害。如今亲眼见到,真是佩服得不行。这么想着,无形中她也慢慢地静心下来。

午后时分,当卢象升得报,说运粮建虏在抓不到朝鲜民夫后,已经自己在尝试修路前进时,便下令朝鲜义兵开始集结,明军也开始准备了。

运粮的建虏有一千人左右,其中女真鞑子大概有五百人。这种数量级别,如果光靠朝鲜义兵的话,数量就是再多,也很难啃下来的,必须要有和建虏有胆量野战的真正战力,才有可能吃得下,而这,也是需要明军出动的原因。

一个时辰之后,在选定的战场位置,战斗打响。

285 朝鲜义兵的欢呼

其实吧,建虏早就在提防被朝鲜义兵攻击了。毕竟他们不傻,你前前后后挖了那么多坑干嘛?

只是他们没想到,以前朝鲜义兵只会攻击少量外出抢粮的大金士卒,这次竟然胆子这么大,连运粮军队都敢来攻击了。

看到冒出来几千朝鲜义兵,建虏头目狞笑了起来。就这破烂军队也敢来打运粮军队的主意,真是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一声令下,原本戒备着的建虏,以女真鞑子为主的四百人,顿时就组队迎向了从山沟里冒出来的朝鲜义兵。他们军容严整,重甲兵、刀盾手、弓箭手都布置得井井有条。

那些朝鲜义兵一见建虏这么厉害,顿时乱抛了一阵弓箭什么的,甚至都没接触,就返身落荒而逃了。

建虏头目一见,立刻传令追击,这道路被挖得这么恶心,粮食耽搁在路上可不行,必须把这些朝鲜义兵都抓来修路。

这个命令传下,严整队形的四百建虏便开始分队了,包括护着粮食的队伍中,又分出了两百人前去包抄抓捕朝鲜义兵。

就这样,朝鲜义兵在前面乱跑,建虏在后面追,慢慢地,大家谁也别笑谁,都跑乱了。

那些建虏正追得起劲,忽然,迎面一阵箭雨,顿时就射翻了二十多个,而后他们在惊讶中发现,一队队的明军,竟然成团地向他们围了过去。而且数量之多,也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冷兵器作战,当一方跑散了乱成一锅,而另外一方是结阵攻击的时候,单凭个人武勇,只要不是天神下凡,基本上败局已定。

这一次,卢象升并没有亲自出战,只是令随他而来的毛承祚和刘兴治带队攻击。他在魏木兰的陪同下,就在一个小山头冷眼旁观这场战斗。

看了一会,卢象升不由得转头对魏木兰叹道:“陛下所言游击战之精髓,真是让本官叹为观止。局部形成绝对优势,就算建虏再强悍,我军也一样能大胜之!”

“呵呵,中丞,要我向陛下转达这番赞美之词否?”魏木兰笑了,看到打胜仗,她的心情同样很好。

她其实不懂打仗,否则肯定会指出,卢象升所说还有一个前提,就是我方军队,虽然训练和装备可能不及建虏,但必须要听指挥,肯打仗。

如果不是卢象升在,东江的明军也是一盘散沙,比起朝鲜义兵其实并没有好多少。就算想伏击建虏,恐怕也不会取得多少战果。

但有了卢象升,经过他整顿之后,东江明军就不同了。他从两万多军队中整编了五千多战兵,这次出战,又亲自带了两千最精锐的战兵出来。虽然未经训练,可基本战斗技能都有,也都听他指挥,将士佩服他而敢用命,打这种战事自然就成了可能。

卢象升所带这支部队,如果和建虏进行正规作战,那劣势还是明显,并不会因为他的出现,在短短半个月左右就能变成一支强军。未尽严格训练的强军,被建虏几个战术动作之后,就有可能会乱。令行禁止的军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些东西,卢象升自己知道,不过没必要说,他对魏木兰的话只是笑了下,而后转头看向战场。

战事几乎是一边倒,几个明军对付一个建虏,长短兵器伸过去,就算建虏再能打,也一样没什么卵用,被收割了性命。一处如此,处处如此。没过多久,让一般人难以想象,将近六百建虏,包括了女真鞑子在内,除了最后被围成一圈的将近五六十个之外,竟然都轻松解决了。这个轻松程度,不但让朝鲜义兵感到不可思议,就连那些东江明军自己,都感到有点吃惊。

卢象升看到这里,向边上站着的卢大吩咐道:“去吧,把他们都收拾了,接着要去对付剩下那些粮车那边了。”

“是,老爷!”卢大抱拳答应一声,而后向后一招,卢象升的亲卫营中出来了五十余人。这些人手中,每个人都拿着一张劲弩,在卢大的率领下往剩下那围成一圈的建虏走去。

卢象升看着他们过去,向魏木兰叹道:“可惜了,东江这边物资匮乏,时间也短,就只打造了这五十来具劲弩而已,要不战事还要轻松好多。”

在原本的历史上,卢象升总督诸路剿贼时,就曾打造了大量劲弩,干掉了流贼的骑军,从而让流贼势力大减。可以说,卢象升的威名,有一半就是建立在这劲弩上的。

被围的那些建虏已经结阵,面向外侧垂死挣扎,凶悍无比,不管是朝鲜义兵,还是东江明军,要敢攻过去的话,肯定鱼死网破。

可忽然,围着的一队明军忽然往两边散开。这些建虏以为明军是要准备招降他们,正待破口大骂时,就见到散开的明军口子上,又出现了几排新的明军,每个人的手中端着一架劲弩,似乎还是脚踩的那种,那锋利的箭芒对准着他们,就算这些建虏再悍勇,顿时也吓得魂飞魄散。如此近距离之下,就算身上穿了再多的盔甲,也挡不住这劲弩。

刚刚还凶悍之极的建虏,有的忽然丢掉了兵刃跪了下去,喊着饶命,而有的建虏则是疯了一般,企图冲过去。

没有任何犹豫,卢大一声令下,几排劲弩齐射,顿时听到“噗噗噗”地声音,刚才还凶悍厉害的这些建虏,顿时躺了一地,不少人被劲弩穿透,一时没有死绝,还在地上蠕动挣扎。也有的建虏,被劲弩串成了一串,两人倒在一起。

如此一幕,不但那些朝鲜义兵,就连东江明军都看得后背生凉气。而后那些东江明军看向中丞标营兵卒手中的劲弩时,那两眼就冒光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朝鲜义兵和东江明军重新出现在运粮队伍周围,人数之多,让剩下的建虏都怕了。当卢大领着五十余名标营弩手开道,齐射了几轮劲弩之后,一切就没悬念了。

在朝鲜义兵的打扫下,又没过多少时间,战场就干干净净了。当卢象升把三分之一的粮食拨给这些朝鲜义兵时,这条道路上响起了如雷的欢呼声:“大明万岁!”

286 人才紧缺

再说崇祯皇帝在重新认识新的聊天群,感觉差不多了,便点了各工作组中的成员,点开他们的头像,每个人打赏了50成就值,其中曹化淳和刘兴祚多一些,是100成就值。而后通知他们,将解散工作组,如果有问题,每次花费10点成就值私聊自己的上级。

说完这些后,每时每刻都会消耗成就值的工作组便都没了。所有成员全部都在大群中。不过崇祯皇帝还没得闲,花费1000成就值提高曹化淳和刘兴祚的权限为2级,具有发起会话的权限。这样的话,如果有事情要统一通知,就可以发起会话,每次50成就值,人数只要超过5人,这种通知方式就比一个个私聊要划算了。

而作为群主的崇祯皇帝,他可以通过聊天群最上面一个“聊天模式筛选”按钮来筛选出群中成员的私聊记录,并通过花费成就值来查看私聊内容。

群里面人多也热闹了,刷屏自然也多。不过崇祯皇帝没去操心。他私聊了曹化淳和刘兴祚,让他们注意收集群中有用的信息,按照重要程度罗列一二三四点,写成奏章,每隔三天向他禀告。如果事情很重要,可以立刻禀告,不用等到三天后。

安排完了这事,崇祯皇帝又开始琢磨了,这两份奏章肯定有相同之处,自己看重复内容浪费时间,得再找个秘书来进行整理才行。

内阁原本就是皇帝的秘书处,如今的内阁辅臣都是皇帝的秘书,但把厂卫的奏章转给他们并不妥当。想了半天,他决定找自己的皇后。要说利益关系,也只有皇后和自己的利益最为一致。不过这也只是整理下厂卫的奏章,规定整理后的奏章和原本的两份奏章都要一起给自己,就可以防止最终奏章弄虚作假。

如果遇到重要的事情,崇祯皇帝甚至可以从聊天群的原始记录开始查。一条路下来,就如后世的电脑数据,来龙去脉都能清清楚楚。

理清了这些事情后,崇祯皇帝甚至专门去看了下二儿子,顺便让出了月子的周皇后侍寝。当然了,虽然是第一次一起睡觉,基于对方的基本情况,崇祯皇帝也就真是说说话,抱抱睡而已。

第二天,京师就热闹了。之前先行成立的大明皇家水泥公司终于挂牌成立了。公司董事长由皇帝钦点,六部各自推荐了一名董事,其他持有百分之五以上股份的也可以推荐董事,组成了董事会。

对于这些董事,崇祯皇帝有要求,必须要懂得一点做买卖的常识。再下面的工头,掌柜之类,就由董事负责了。

水泥公司之前存在户部库房的银子,重新提取出来,交由董事会清点后押往大明中央银行,换取大明纸币。

光是这些事情,就让京师热闹了一整天,看热闹的不要太多。

而大明建设银行的筹备则还在继续中,应天府那边的结果还没报过来。要等股份统计结果出来后,高级人员就位,这银行才能成立。不过据说大明建设银行的行长已经钦定,是一个叫韩有财的人,这人原先在票号干过,多少有些经验。

另外还有消息,据说这次大明建设银行募集的资金足够多,似乎要在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省会建立分行。对于这个消息,许多常年往来各地的商人当即大声叫好。如此一来,他们往来各省的时候,就不用像以往那样带银两上路。

那个时候,就算有票号,也不可能有这个规模,一般都只是京师和应天府有分店而已。可以预见,就算朝廷没有禁止票号经营,在这大明建设银行的挤压之下,也不会有多大生存空间。

新鲜的消息一个接一个,让京师百姓在饭后谈资上,再也不愁没有话题了。

这不,在一座茶馆的二楼,几桌人正在聊着当下最热门的话题。有一人上楼,看到熟人后,便凑过去说道:“刘老三,你小子竟然有水泥公司的股份,真是好运啊!这茶水钱,你得请客吧!”

没想到刘老三似乎不怎么开心,兴致不高地说道:“请啥!”

这话让那人一愣,正待说话时,和刘老三一起的一人笑着解释道:“刘老三那铺子的掌柜跑了,如今找不到新掌柜,正在发愁呢!”

“什么意思?”来人不明白了。

刘老三伸手招呼小二又上了个杯子,摆在来人面前,而后自己接话感叹道:“还能有啥意思!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呗!”

似乎出了点郁闷之气,他就解释道:“大明皇家水泥公司和大明建设银行,都要开好多分店,很缺掌柜,正在高价招人呢!你说,我那铺面,还能和他们比待遇?”

一听是这事,来人一拍桌子道:“还真别说,我家邻居他娘舅的儿子,原本只是个伙计,不过能识得一些字,也会算一算,已经被提升为掌柜了!那月钱,涨了三倍还多啊!”

听到这话,隔壁桌有人也跟着说话,八卦他听到的消息,和这个差不多。识字机灵的伙计被提拔为掌柜,各店铺有不少又在招新的伙计。

这茶馆二楼这么一聊,忽然发现,这大明皇家水泥公司和大明建设银行还没正式开始营业,就带来了这么多变化。这些人一致认为,这形势变化真快,脑子转得慢点,搞不定就跟不上形势了。

他们正感慨着,忽然又有人上得楼来,神秘地爆料道:“据可靠消息,兵部另外要成立大明路桥公司,负责的是兵部给事中刘懋刘大人!”

这消息一爆出,顿时茶馆二楼就炸了。什么,又是一个公司?在他们听来,这“公司”两字是高大上的代名词,肯定和大明皇家水泥公司差不多。

刘老三甚至顾不得喝茶,拔腿就下楼,一边解释道:“不行,我得快点回去,给我家的代掌柜转正,先走了!”

众人皆笑,干掌柜这一行的,真是时来运转,太走运了!

忽然,有人惊叫起来,大声喊道:“刘老三,你给我回来,茶水钱没付呢,说好了你请客的啊!”

287 开旧有学识体系的口

对于人才的需求,崇祯皇帝其实早就料到了。在厂卫消息证实后,他立刻召见礼部侍郎,暂代礼部尚书职务的孙元化。

崇祯皇帝看着这位徐光启的徒弟,笑着问道:“孙卿可知京师茶楼饭馆在聊什么?”

“微臣不知。”孙元化也是一个五十岁的老头了,不过他因为老师的缘故,骤得高位,心中有点惶恐,对于皇帝的问话,一时无从回答起,神色都有点慌乱。

崇祯皇帝在上面看到,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生意方面的掌柜、伙计等等人才,应该很紧缺。有关这点,卿可以去街上走走就能知道了。”

“陛下圣明!”孙元化不知道皇帝说这是什么意思,但他想皇帝这么说,肯定是不会错的,便小小地拍了个马屁。

崇祯皇帝并没有计较这些,他看着孙元化道:“徐卿走之前应该和卿提及过,他的志向之一是向大明百姓传授新的知识。如今,机会来了!”

“……”孙元化有点不解,这事他知道,可他想不明白,那些掌柜伙计紧缺,和这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要是朝廷有钱,一样可以向大明百姓传授新的知识。所谓的机会来了,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的情况下,他颇有点尴尬,只好一躬身,看向地面,假装在垂听,等待皇帝把话说完。

崇祯皇帝知道自己的思路不是一般臣子能跟得上的,便继续缓缓地说道:“大明皇家水泥公司和大明建设银行需要大量人手,这些人手的招募,必须要合格,要择优录取,这点应该毋庸置疑的!”

这个好理解,孙元化点点头。不过他还是不明白,这和那能有啥关系?

“但招募人手过多,想要合格的怕是比较少。就算能招到,可这些人原本的东家那不就缺人了,怎么办?”崇祯皇帝说到这里,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道,“最佳的方法就是短期训练出一些合格的人才出来。”

说到这里,他从御案上拿起一个本子,转手递给身边的内侍,转递给孙元化,同时说道:“这里是一套拼音注解法的规则,卿可以先看看,如果能再简化一些,或者说能再优化点就再优化点,而后把所有汉字按此进行标注,再发行天下。嗯,可以在户部名下成立一个印制词典的公司,专门卖这个。其他如要仿盗印刷的,一律缉拿官办!”

在原本的历史上,明末也已出现了拼音注解识字,也就是《切韵声原》,不过要到崇祯末期。此时《切韵声原》的作者,以后号称复社四公子之一的方以智,才十八岁,还是个毛头小伙子,正在干些愤青的事情。

崇祯皇帝怕孙元化还不明白,就再解释道:“伙计、掌柜之类肯定是识字的优先,有了这套拼音注解法之后,只要学会了规则,外加一本词典在手,有志气的人,应该能自学。朕相信,有些人为了改变自己的生活,会去学的。”

此时,孙元化已看了下手中的东西,可是,他看得不是很明白,幸好再看下去,又有汉字反过来注解拼音,能知道怎么念。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一头雾水。

崇祯皇帝看得清楚,心中又是一笑道:“朕已在内书堂讲解过,回头拨一名内侍给你讲解讲解。至少在内书堂中,这套拼音注解是有用的,卿当用心之。”

“微臣遵旨!”孙元化一听,心中松了口气。他记得刚才皇上还允许他为此成立一个礼部下属的公司,顿时感觉动力很足了。这种事情,只要回去一说,必定有人抢着干了。

崇祯皇帝又从御案上拿起一本本子,又让内侍给孙元化看,同时说道:“这个是朕看了徐卿和你呈上来的那些西学后,另外整理出来的一份算术和金融常识。卿且拿去,一样可散布出去,在招募的伙计和掌柜中,谁先明白这些,谁就优先录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想了下又道:“可让人向京师的伙计和掌柜授课,讲解这些知识,而后组织考试。不过要记住一点,此种授业解惑,为得是短时间内能多一些能用的人手。可分层次进行,比如不识字,但能明白这些常识;又识字,也能明白这些常识最佳。可收取一定的费用,能让这活动办起来即可。”

这个,就是类似后世的培训班了。纯属自愿,希望能在经济动力的刺激下,用这些基本的知识先行开一个旧有读书体系的口子,慢慢地开始传播起来。

崇祯皇帝的目的,自然是等到这么下去,以后经济条件允许,大明百姓的思想观念转变后,就开始推广所谓的杂学,推广义务教育,从小系统地学习。否则要是没有这些铺垫,就算朝廷有钱,直接推广,也必然会有很大的阻力。毕竟这时候的思想观念,读书人还是以经史子集为主,要考八股文。

呵呵,有钱能使鬼推磨!咱就用经济大棒和你们慢慢磨。崇祯皇帝心中想着。看到孙元化这个西学的支持者,拿着手中的东西虽然不反对,却还是半懂不懂的样子,便知道这事也不会那么容易,但只要去做,终归是能推动大明科技的步伐,慢慢地往前进的。

当然了,崇祯皇帝也没寄希望于礼部把这些事情能多快搞好。因此,他在内书堂已经在做了,相当于两条路一起走。

毕竟内书堂这边,皇帝有绝对的权威,让那些宦官干啥就干啥,没有任何人会为此唠唠叨叨。内书堂,是一块绝佳的试验田!

看着孙元化出殿而去,崇祯皇帝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在接见臣子的间隙,进入了聊天群去看看。

他看到群中有私聊,便点了聊天模式筛选,选择只显示私聊。顿时,聊天区域就只显示了私聊的内容。再花了点成就值查看,发现是魏木兰向刘兴祚禀告卢象升的战报。

这一看之下,崇祯皇帝不由得很是欣喜。不错,卢象升的第一战打得很好,全歼了一千建虏,而己方只死伤二十一人,朝鲜义兵死伤五百多人。更为关键的是,缴获了不少粮食,至少可以缓解下东江的粮食问题。

呵呵,朝鲜那边,如今有点像后世的抗日战争。这么一想,崇祯皇帝忽然啊呀一声,想起一事。

288 曹文诏的苦心

尼玛,鬼子会有大扫荡的啊!

建虏肯定会慢慢地察觉到东江的异变,对于这样一支能吃掉千人规模的东江军力,建虏绝对会高度重视起来。引发的反扑,和后世鬼子扫荡不会有区别。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马上私聊魏木兰道:“传旨给卢巡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哦,就是打完一仗,立刻转移,转移得远一些。如有必要,就回皮岛去。建虏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的。”魏木兰答应一声,便立刻对身边的卢象升说道:“陛下有旨……”

卢象升一听,稍微一愣,随后看看身后不远处由兵卒扛着走的一袋袋粮食,一时沉默不语。

东江的情况其实并不好,亏了是在海岛上,每次退潮的时候,总能捡点吃的,可架不住人多。皮岛上每日都有贫民饿死,就算他这次来东江的时候,从登莱带来了一点物资,也无济于事。

以前毛文龙掌权的时候,他一边想着法向朝廷要粮要物资,一边和江南商人做生意,一边胁迫朝鲜给粮,一边还去建虏控制地打秋风,靠着这么多法子才算让东江军民能活下去。

这次出战,将士必须吃饱。卢象升是调动了皮岛上的战备粮,才算出了兵。他之所以只带了两千战兵,不是不想带,就是因为粮食问题,所以只能带两千战兵出来而已。

如今一次伏击战,俘获了一大批粮食,可以说,这次的出兵,是赚大了。因此,他的打算,是把这批粮食运回皮岛,而后再找机会好好打他几仗,再缴获些粮食。

“中丞大人,怎么回复陛下?”魏木兰见卢象升沉默不语,便追问道。

卢象升听了,看看她,依旧沉默了一会才道:“东江之困境,你也看到了。本官的意思,还是小心行事。本官会记得陛下那十六字真言,如有不对,立刻撤回皮岛。”

魏木兰听了,心中知道卢象升这也是被迫的。在她看来,像今天的战事,打得很轻松,也应该没多大问题,便没再多说,就按卢象升所说回复崇祯皇帝了。

崇祯皇帝看了回复后,心中也是无奈。京师同样无粮,还需江南运粮过来,没法救济东江。卢象升身为登莱巡抚,比之前毛文龙时候权限大多了,能调动的资源也多。他又是打仗的能手,就算建虏真有行动,朝鲜义兵肯定也会通风报信,只要小心点,应该没什么事情。

这么想着,他又联系刘王氏,把朝鲜半岛的情况简要说了下,让他转达给孙阁老。

孙承宗听了后,也是叹了口气。虽然关宁这边不像东江那边缺粮,可要让关宁这边大规模策应朝鲜战事,不要说军队能不能战的问题,就是粮食、军械、火药、战车等等,也都准备不足。

在京师面圣的时候,所奏筑城之事并没有批准。因此物资也没有多调拨过来,只能是小规模战场侦查可以搞搞。

这个任务,自然是交代给驻守锦州的吴三桂了。不过他实在太过年轻,虽然有家族长辈可以提点,但少年得志,一下得封高位,却让孙承宗不怎么放心。甚至这次的选拔军卒去京师参加新军选拔,孙承宗就有点担心,吴三桂会不会觊觎封爵。

如果吴三桂真因此封爵的话,这么小的年纪,就凭这种不是实打实功劳所得,必会引来众将嫉妒,一旦战事起来,以孙承宗的阅历,他怕有人会给吴三桂下绊子,到时候还未对敌,内里先乱了。

孙承宗想来想去,想起祖大寿好像在这几天要回京师去了。便决定派个人点醒下他,让他去提醒下吴三桂。另外也让吴三桂派出精锐夜不收,去建虏占领区活动活动。

至于草原那边,好像是上次吴三桂灭了两个部族的原因,其他与大明为敌的部族,都东迁了,或者是几个部族合起来,不是那么好打的,孙承宗就没想着派兵去草原了。

在他操心这些事情的时候,关宁曹府大堂,副将曹文诏并没有坐在主位上,而是站着,端着一碗酒,扫视着堂下四十六名军卒,看着他们也端着碗看着自己,便一脸严肃地说道:“这次你们去京师,要能入选的,还望诸位看在以前的份上,多帮着点变蛟。”

如果入选了新军,朝廷的旨意中有说明,不但军籍归于京营,而且军士的直系亲属亦可随去京师,不得有隐瞒和制约。如此一来,一旦军士入选新军,从理论上来说,以前不管是何处为军,是否是家丁这些都无关紧要,也再无任何制约。正是因为如此,曹文诏对于和自己家丁中选拔出来去京师的这些人说话,并不是命令的口吻了。

“老爷放心,少爷就是我们的天!”有人先回答,其他人也跟着回答。没一个人脑袋有问题,这时候会拒绝。

曹文诏听得点点头,再次提醒道:“变蛟志气很高,一定要凭自己的本事在新军中出人头地。他要知道,肯定不会让本将托付你们,因此,今日之事,就不要让变蛟知道了!”

“老爷放心,小人醒得!”众家丁这次是齐声回应。

曹文诏没再多说了,只是一抬手中碗道:“如此,就祝诸位前程似锦!干!”

说完之后,便率先一饮而尽,而后一亮碗底。

这次的新军选拔,对于这些普通军卒来说,确实有鱼跃龙门的事实。旨意中有说,只要能进新军,一家老小的生活便有保证,自己也能摆脱家奴的身份,从此成为天子直属亲军。如果努力点,运气好点,说不定还能立下战功晋升为军官。

对于曹文诏放他们去京师参加选拔,他们心中也很感激,至少在这时候,对于曹文诏的要求,多半是真心回答的。

两日之后,并不知情的曹变蛟,满怀斗志,告别叔父,和关宁军中选拔出来的八百余人一起,在回京的都督同知祖大寿的带领下,一起向京师进发。

崇祯三年元月二十七日,也就是京师为期一个月开始选拔新军的前一日,在陕西固原三边总督府,从朝廷赶来的天使宣读完圣旨,下去休息了。

289 洪承畴的忧虑

等天使一走,总督府大堂内,在场的官员纷纷向一名额下养着黑色长须的中年人祝贺。

“亨九兄,恭喜恭喜啊!”

“三十七岁就成为一方巡抚,亨九老弟,真是年轻有为!”

“亨九这是有本事的人,朝廷赏识,总督大人推荐,这巡抚一职,自然是跑不掉的!”

“末将参见中丞大人!”

“……”

文官武将,都纷纷恭贺。整个大堂上,皆是喜气洋洋,至少表面上大家都很高兴。

主位上的那名绯袍官员,须发全白,正是三边总督杨鹤。他微笑着看着堂下这些人,过了好一会后,才出声说道:“好了,诸位散了吧,本官还有话要和亨九说。”

三边总督,节制河西巡抚、河东巡抚、延绥巡抚以及甘、凉、肃、西、宁夏、延绥、神道岭、兴安、固原的九总兵。手握军政大权,是陕西官场第一人。

他这一说话,除了亨九,也就是洪承畴之外,其他人全都向杨鹤一礼,告辞离去。

洪承畴等同僚走了后,未等杨鹤说话,便双手作揖,深深地一躬身,异常恳切地说道:“总督举荐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杨鹤坦然受之,而后才笑着道:“亨九啊,本官知道你的本事,由你替本官镇守陕北,本官才能放心一些!”

说到这里,他又感慨道:“陕北受灾最重,民变最多,还要防备草原部族入关,形势严峻。但本官相信,以你之才干,必能处理好这些!”

“下官必尽力为之!”洪承畴听了,立刻严肃地回应道。

杨鹤又是相信地点点头,脸色也有点严肃地说道:“亏了皇上圣明,知道那些流贼皆是灾民无粮而被迫做贼,支持本官以招抚为主。你到陕北后,凡俘获之灾民,一律集中修建水利基建。”

这一次,洪承畴略微沉吟片刻,而后给出了不同意见道:“大人,朝廷之意,乃是从河南诸省购粮过来。这些地方离陕南倒还好,可陕北就有点远了,路途遥远险峻,怕是到陕北的粮食还不够在路上消耗的。下官认为,可否从当地乡绅手中收购?”

杨鹤听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洪承畴所说从当地乡绅手中收购,乃是按朝廷所定价格强制平价购买。可陕北受灾严重,那些乡绅早就囤积奇居,价格远高于陕南和其他省份,如果要强制平价收购的话,必然会导致强烈反弹。

想到这里,杨鹤摇摇头道:“地方乡绅乃大明之基石,如招惹他们不满的话,很可能会导致朝中与之关联同僚的攻击。你我在外为官,最忌被朝臣在皇上面前进谗言。且万一逼反了乡绅,那民变之势更大,朝廷那边就更难交代,此事……算了,等朝廷之粮吧!”

也就是说,杨鹤不同意,这让洪承畴心中很是失望。他都不用等,就知道朝廷所购的粮食,能到达陕北的肯定没多少一点,而且陕北又是流贼最多之地,要招抚他们,没粮之下又怎么可能?

或者是看出洪承畴心中的为难,杨鹤又马上笑着说道:“朝廷旨意中说了,边军军饷很快便到,这可是最大的好消息,至少让那些兵卒再没有闹事的理由,能稳住他们,这便好办了。”

一听这话,洪承畴不由得有点佩服远在京师的皇帝,竟然在建虏入侵京畿之地这等危机之下,变危为机,暗中布局,掌握通虏罪证,不声不响地一刀砍向那些富得流油的晋商,连根拔了晋商在朝中和地方上的势力。

朝廷有了那么多钱,终于要给边军补饷。这是好事!不过不知道其他剩下的钱怎么花,会不会被人想着法贪腐掉?

“亨九,亨九?”

洪承畴回过神来,见杨鹤有点不满地看着自己,便知道自己走神了,连忙躬身一礼道:“下官在想朝廷之意,到底给边军补饷是折本色还是折银,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不知大人可有确切消息?”

一听这事,杨鹤的眉头一皱道:“本官也不知,朝廷似乎就是为了此事,才让天使先行过来传旨。消息到了后,至少能先稳一稳秦地局势!”

说到这里,他郑重地对洪承畴说道:“亨九,你明日便赶去陕北吧,之前勤王军卒需要安抚,朝廷选拔新军之事亦得督办,这些都是刻不容缓之事。”

“下官遵命!”洪承畴立刻答应一声,便向杨鹤告退。

陕北那边,朝廷选拔新军这事,他倒觉得不用操心,毕竟对于那些总兵来说,有封爵的诱惑和降级的威胁,不管怎么个心思,都会选拔军卒派往京师的。只是陕北粮食?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无解啊!

朝廷要编练新军,这个思路是对的。不过要是不严加监督的话,那些编练新军的钱,很可能会被漂没,到时候所谓新军,终归只是个笑话。这样的例子,光是崇祯朝,就已有过一次了。不知道这一次,会如何?

洪承畴想着朝廷的旨意,没等第二天,就领着亲卫赶往陕北就任去了。

天色将近傍晚之时,远在辽东沈阳的皇太极,正趁着严寒未过,不用多操心什么事情之际,和最喜欢的妃子海兰珠共用晚膳时,忽然亲卫闯入,神色很是有点慌张,向他禀告道:“大汗,贝勒回来了!”

“哦,回来得挺快的,押了多少粮食回来?”皇太极一听,心中一喜,转头看着亲卫问道。

他知道,这个贝勒肯定是自己的儿子豪格。不过他问完话后,看到亲卫的脸色不对,不由得心中冒出一丝不妙的感觉。

“并无粮食,贝勒说有紧急情况禀告。”亲卫低着头回答后,又补充道,“好像就回来了十余人。”

“什么?”皇太极一听,顿时坐不住,一下站了起来。不过他还不忘强颜向海兰珠一笑道:“本汗先去看看,回头再来陪爱妃。”

没多一会,他便见到了豪格。只看一眼,他心中就“咯噔”一声,沉了下去,暗道不好。这时候,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豪格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肯定是出了大事,才会如此!

“怎么回事?”皇太极的声音很冷,也不就坐,就走到豪格面前站定问道。

290 皇太极的震撼

“皇阿玛,非儿臣之罪啊!”豪格面对皇太极跪倒,悲愤地说道,“晋商被明国抓了,然后明国白杆军假装晋商诱儿臣进埋伏,幸亏儿臣发现得早,要不……要不儿臣都见不到皇阿玛了!”

“这不可能!”皇太极却一点不信,两只小眼睛冒着冷光,居高临下盯着豪格,冷声说道,“别说白杆军远在四川,得到勤王令后到京师要多久,光是晋商,呵呵,你以为晋商就真的只是做做生意的那几个商人么?”

豪格听了,楞了楞,而后眨了眨眼,有点想不明白父汗所说是什么意思。可他肯定一点,自己说得是事实。于是,他一磕头又道:“父汗,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千里追杀儿臣的,就是白杆军的那个独眼马祥麟,绝不会有错。父汗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其他人!”

皇太极听到这里,心中一咯噔,知道不妙。自己这个儿子,有可能会因为害怕自己而撒谎,可其他人绝对不敢。如今这儿子如此自信,那说明十之八九是真的了。

这么想着,他立刻传来其他人,一定要当面核实清楚。

当他正在问话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杂乱地脚步声还有阻拦和喝斥的声音。皇太极不由得眉头一皱,能这么毫无顾忌地闯进来,除了那两个和硕贝勒之外,再无其他人。

果然,他的亲卫没有拦住,跟在两人身后一起进来,脸上很是尴尬。

代善看到皇太极不善地眼神,有点尴尬地解释道:“我在外面正想让人通传的时候,他先闯了。”

“废话什么!”莽古尔泰一声大喝,而后迎着皇太极的目光大声问道,“怎么回事,有人看见你儿子狼狈逃回,可是打了败仗?”

说完之后,他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一群人,盯上了狼狈不堪的豪格,不由得冷笑道:“看这样子,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啊!”

皇太极没理他,一挥手对那些亲卫道:“都去自领十军棍!”

“扎!”那些亲卫甩了袖子单膝跪地领命,而后退了出去。

皇太极自己则转身坐到主位上,看着代善道:“情况不妙,晋商似乎被明国连根拔起了!”

“连根拔起?”代善一听,吃了一大惊,也顾不得之前的尴尬了,快步上前,走近皇太极追问道,“这怎么可能,那些晋商背后利益错综复杂,不但地方,而且明国朝廷里面也都有人,怎么可能会突然连根被拔起呢?”

这里的人,除了皇太极之外,就是代善最了解政治了。也因此,他最是不信这个结论。

“本汗也不知道那个明国年轻皇帝是怎么做到这点的!”皇太极严肃着脸,皱着眉头,似乎有点迷惑,“想想就觉得不可能,这才过去多少时间,要解决朝廷中和晋商相关的人,还要解决宣府军政大员,还不能走漏风声,真想不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做到这点的?除非……除非早就在谋划了!”

“你们唠叨什么,怎么就肯定这事一定是真的?”莽古尔泰欣赏了一阵豪格的狼狈相,而后大步走近,跟着插话问道。

这一次,皇太极没有不理他,而是皱着眉头回答道:“如果不把晋商连根拔起,白杆军断然不会出现在宣府,而晋商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或者逃走一部分人。”

代善是相信皇太极的判断的,他脸色同样严峻,看着皇太极问道:“那以后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莽古尔泰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大金少了晋商,就打不过明狗了?”

皇太极没理他,只是看着代善道:“当务之急是粮食问题如何解决!而后,必须向关内派人,否则我们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明国动向,今后的仗就不好打了!”

“阿敏不是去朝鲜要粮了么,这还用担心什么?”莽古尔泰见皇太极不理自己,心中来气,当即插嘴又显示自己存在道。

原本让阿敏去朝鲜要粮,只是一招辅助的棋子而已。没想到,如今最为倚重的晋商这条路突然断了,那朝鲜这边要粮的事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皇太极想了一下,对代善说道:“要不你去朝鲜一趟,尽量多要些粮食过来。否则我们从明国掠来的人口就糟蹋了!”

代善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点头道:“好,那我走一趟,其他事情,就看大汗了!”

“嗯,其他你放心。不过朝鲜一直和我大金貌合神离,这次多要些粮食的事,恐怕不会很顺利。最好多带点兵去,真要不爽快,就好好教训教训那些朝鲜人!”皇太极叮嘱道。

正在这时,外面又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却是一名信使快步入内,风尘仆仆,显然赶了很长的路,跪地禀告道:“盘山急报,关宁明军派出大量夜不收前探我大金地界,很是活跃。”

一听这话,皇太极不由得和代善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是疑惑。这个时候,不要说天气正冷,一般情况下,明军都是龟缩在城池内,夜不收的活动也就在方圆十几里的地方活动活动而已,怎么这一次,竟然探到大金地界来了?

“他娘的,那群明狗又欠揍了,我带人去好好收拾他们一顿!”莽古尔泰一听,顿时生气了,大声嚷着道。

代善没管他,看着皇太极问道:“该不会是抹不开脸面,想进攻我大金,找些脸面回去吧?”

“不可能!”皇太极听了,略微一想便摇头道,“光是京畿之地的烂摊子,就够明国皇帝头疼了。此时想在宁锦一线发动大的战事,绝无那个能力!”

打仗,打得就是后勤。特别是明军,更是依赖后勤,就眼下的情况,他们不可能有足够发起大战事的物资!

在回答了代善的话后,皇太极看向莽古尔泰,对他点点头道:“也罢,你带点兵去看看情况,把明军夜不收能剿灭最好,不行就让他们乖乖回城,安份待着便是。”

说到这里,他看着眼前两位,郑重地说道:“我们大金也没有足够的粮食物资来发起大的战事。目前阶段,最好的策略是休养生息。因此,战事要速战速决!”

291 家世背景终归会用到

“搞死几条明狗而已,还需要打多久!”莽古尔泰听了,有点不屑地说道。

代善是去朝鲜,那边阿敏已经在了,他也没觉得要打多久,便点头道:“放心,这些都知道。”

“如此,那就拜托你们了!”皇太极说着,便郑重地抱拳一礼道。

于是,代善和莽古尔泰便告辞而去,分别去做准备了。

皇太极等他们一走,不再从容淡定,那脸色又变得非常地难看,在把豪格喝斥走了后,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在发呆。

不要看他刚才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晋商的毁灭,对大金的损失有多大,他心中一清二楚。

陆路上,离辽东最近的是京畿之地,不过有山海关卡着,京畿之地的商人基本上不可能和大金做交易,山西被明国那皇帝一亮屠刀,也肯定再没有商人有这胆子敢继续和大金勾通往来,再往西要到秦地去了。秦地不但太远而且物资也不足,不可能替代晋商。

一想到这,皇太极就忍不住头疼了。如今没有了晋商,粮食、铁器等等军用物资就全靠抢了,还有关内的消息也没了来源,必须另外想办法了。

他默默地坐了很久后,不顾夜色已深,传令汉臣范文程、宁完我以及刚归附的白养粹等人商议事情。

此时,在京师,同样未睡的崇祯皇帝,心情却不错,他看着画好的新式军装,有点期待明天开始的新军选拔了。

因为各地总兵所在路程的远近,这新军选拔将持续一个月。对于这个新军,他想了好久,最终决定采取后世的建制。

原因无他,因为这支新军,崇祯皇帝是寄予厚望的。也因此,他宁可人数少点,但要其成为精锐。

原本旨意中就说过,这支新军,不同于以往。旧有官职都将抹去,凭训练中的本事选拔军官,要和当下官军区别开来,不如索性就建立一支完全不一样的军队。

这支新军,就是要让人耳目一新,让其成为以后军队改制的标杆!

带着对新军的期望,崇祯皇帝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新军选拔的地点,就在京营的校场进行。一大早,主持选拔的官员便亮相了。有京营总戎满桂,京营监军王承恩,还有兵部尚书申用懋。这级别之高,让下面做事的人都不敢不尽心,而那些参与选拔的军卒,则心中期待之感更甚。这种规格,可和以前派个大臣就负责新军编练完全不一样。

这新军选拔其实也简单,先核对军籍和各地总兵开出的身份证明等类似后世介绍信一般的文件,而后记录军卒是否识字,擅长什么,分弓箭、骑术、侦查、力士等等,随后的选拔考核安排便根据这些信息进行。

满桂等人自然不用亲自去忙碌,只是在京营点将台上坐着,看着各自的手下在做事,并不时核对下手下送上来的登记信息。

这不,一名兵部主事又上得台上,向兵部尚书申用懋呈上了一份资料。

申用懋随手接过一看,不由得有点诧异,当即转头对身边的满桂说道:“忠勇伯看看,这些全能的人里面,竟然以前有官职是把总的,这还真是下了大决心啊!”

看到满桂也有点诧异,在他伸手接过资料的同时,申用懋又说道:“这人还是出身关宁的,以前你也待过,志气很高啊!就不怕新军落选,连个把总都没有?”

满桂顺手接过后,看了一会,很是有点尴尬,找到过往官职一栏,认得把总两字,然而找到名字,靠着连蒙带猜地念道:“曹……变……蛟,曹变蛟么?”

“呵呵,老满,你得请人教你识字才行啊!”王承恩听了,笑着说道。

他和满桂搭档,本身又受皇帝宠信,做事不敢辜负圣恩,倒也合了满桂之意,因此和满桂的关系不错。此时看到满桂识字的困难,不由得笑着提醒道。

满桂的一张络腮胡子脸,顿时变得通红,不过随即又恢复正常,转手递给王承恩,肯定地说道:“就是曹变蛟,俺应该没认错。这人俺知道,其叔父是副将曹文诏,一直在军中由曹文诏带大的,在年轻人中算是不错的。没想到他敢脱离他叔父的麾下,连把总都不当,要来新军了!啧啧,有志气!”

这时,王承恩也看了,确认满桂没认错字,又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有点诧异,不由得记住了这个名字。如今的官场,很多都要靠关系,军中则靠家世,只有这样,才能站得稳,升得快。

这个曹变蛟,他叔父是关宁副将,一直在他叔父手下的话,前程似锦,只要混下去,以后铁定能顺利地往上升。真是没想到,他敢放弃这一切,来参加新军的选拔。

这么一想,他便站了起来,对其他两位说道:“咱家过去走走!”

这话一说,其他两人便知道王承恩是冲着曹变蛟去的了。他们也有兴趣,不过自持身份,倒也不便特意去看看,也就这些宦官,为了做事可以没脸没皮。

虽是这么想着,但申用懋还是笑着点头回应道:“公公自去,这里我俩在,没事!”

“哈哈,看来这曹变蛟是赌对了,没了曹文诏这后台,可赢得了王公公的好感!”满桂哈哈大笑地说道。

王承恩听了稍微有点尴尬,不过随后脸色恢复正常道:“咱家也是没法子,回头伺候皇上的时候,要是随口问起新军中的好苗子,咱家也得有话可以说道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申用懋可以肯定,十之**是崇祯皇帝之前有提过类似的意思,所以让王承恩记在心里了。看来就如满桂这个粗人所说,这曹变蛟就凭他以前官职和背景,就已赢得了其他人没有的优势,很可能会被王承恩举荐给皇上了。

而这时,被他们所提及的崇祯皇帝,也没闲着,摆驾到了内书堂,看着跪了一地的年轻宦官,欣赏他们的朝气蓬勃,摆手让他们平身!

292 亲自巡查安排新军事项

当大明皇帝就有一个好处,手中的资源不少。就比如说眼前这五十名宦官,是掌握拼音注解法最好的,也是内书堂宦官中选拔出的口齿伶俐的五十人。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和蔼地说道:“朕今日可以告诉你们,等新军成立之日,你们便会派往新军中,每人分配90个新军士卒,负责教导他们识字,就按这种拼音注解之法,以一对九十这种方式,一如朕给你们展示,可以用黑板工具……”

听到这话,这些年轻宦官脸上都是惊讶,不知道这算什么。在以前,可是从未听说过的啊!

“平时除了教导他们识字之外,还要关注他们的想法动态,及时纠正不符合军纪的做法,更要注意除军纪规定之外,还有影响行军打仗和危害朝廷的言行举止……”

这些宦官去到新军的职位,其实就相当于后世的政委了。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崇祯皇帝,要想建新军,考虑政委这个职务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这种事情,如果去招募读书人来做,恐怕效果很难有,毕竟读书人的矜持,骨子里面对武人的骄傲,让他们很难和军卒融为一体。

但这些年轻宦官就不同了,作为皇帝的奴仆,皇帝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只能干什么。总之皇帝就是他们的天,只有让皇上满意了,他们的前途才可能光明。而且从出身来说,宦官和丘八似乎更为平等一些,没有谁比谁更为高等,绝对不会有读书人面对武人时从骨子里透出的高人一等。

崇祯皇帝扫视着这些年轻宦官,把他们的惊讶之色都收在眼底,然而不动声色,继续解释道:“在不影响新军军卒休息训练之外,你们还可以多给他们讲讲忠君报国的故事,有关这些,朕回头也会给你们发一些范例。”

说完这些后,他停了一会,让这些年轻宦官有个消化的时间,而后才又说道:“这个职位对于新军来说,非常之重要。朕称之为政治委员,简称政委。其中管90人的称为连级政委,是为从六品。等到新军训练完成之时,朕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提拔你们为更高级的政委,是为营级政委,团级政委等等,品级依次提升,直至师级政委,是为从四品。”

一听这话,顿时,这些年轻宦官一个个眼睛放光。虽然他们听不懂这些新名词,可他们对于品级,却是最熟悉不过。要不是皇帝在此,估计都要狂吼乱叫欢呼了。

要知道大明宦官所在官衙,一共十二监,每监各太监一员,正四品,左、右少监各一员,从四品,左、右监丞各一员,正五品,典簿一员,正六品,长随、奉御无定员,从六品。

而这些年轻宦官目前只是在内书堂就读,是宦官中处于最底层的,就算运气好,也要熬资历,一步步地往上爬。不要说其他,光是有品级,就要有运气,耗时间从众多宦官中脱颖而出才可以。

但如今听皇帝所说,他们去到新军后,至少是从六品的品级,而且新军训练完成之日,他们之中就有相当于少监这样的高级宦官存在。这么一条捷径,又怎么不让他们狂喜!

崇祯皇帝很乐意从这些年轻宦官的脸上看到欢喜之色,他多给了他们一点高兴的时间,而后才又继续说道:“这个政委之职,相当于其他军队中的监军,但和监军又绝对不一样,因此朕才改了名称。其中区别,朕已说过,你们也好生体会。离新军组建之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先行准备,不要让朕失望了!”

“奴婢遵旨!”年轻宦官立刻大声回应,声音颇有点尖锐,显然兴致非常地高。

崇祯皇帝不用传旨的方式,而是亲临内书堂,并告知这些事情给这些宦官,就说明他非常重视这事。

当然,除了这事之外,其他有关新军的事情,他也一样重视。这重视程度,绝非那些臣子能预料。这不,在内书堂交代完毕后,他又摆驾兵仗局,亲自前去巡查盔甲武器。

按大明的制度规定,盔甲武器这些是有工部的军器局和内监的兵仗局负责督造。且京师军卒的盔甲在用时领取,用完便要归还内库。比如说,要举行大的仪式,祭奠,狩猎,出征等等,就从内库领取盔甲,等这些事情办完之后,盔甲之类就要归还内库。

这么一来,从道理上说,内库是有足够多的盔甲存储的。一旦边镇有急需,也能从京师调拨过去。这就是大明对于盔甲的管理,有很严格的一套制度。

不过从万历年间开始,京师内库的盔甲便难堪一用。为此,在万历九年的时候,万历皇帝还特意为此下旨,训斥了军器局和兵仗局,说他们制造的盔甲粗糙不堪,徒费钱粮,无益实用。特旨令两厂打造五千副铁甲拨给军用,限期一年千副,五年造好。

对于正在组建的新军,崇祯皇帝是当以后军队改制的标杆来用的。为此,首先这支新军必须是强军,要能打胜仗,有确实的功绩,这样才能拿得出手。也因此,所有新军的配套,他都要亲自检查。

或者是知道新军组建在即,军器库提督太监吴伟挺早有准备,皇帝一到,他立刻让人提取各式盔甲五十副,一一摆开在庭院中,让崇祯皇帝亲自过目。

说实话,崇祯皇帝自己看着这些盔甲,他是分辨不出这盔甲到底好还是不好。不过他也有准备,对身边跟随的一名独臂锦衣卫百户道:“陈百户,你且去看看,这些盔甲对上建虏,可实用否?”

“遵旨!”陈二领命,并不看其他人等,直接上前蹲下身子,用他的一只手提起来掂量掂量,又用手指节敲敲听其声音,又或者暴力用脚踩等等。

崇祯皇帝看着陈二的动作,眼角瞄过吴伟挺,看他的神色,心中便是一冷。

这个吴伟挺,也是崇祯皇帝在潜邸的宦官之一。他成为皇帝之后,这些潜邸的宦官也就水涨船高,按照亲信程度把持了宫内大小不一的职务。

293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很快,陈二反转,向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这些盔甲一般,勉强可用!和建虏所穿相比,差了不少。”

吴伟挺一听,神情一松,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

谁知崇祯皇帝却把手一挥道:“你去库房,再行核实。朕可不是只要五十副盔甲而已。”

“遵旨!”陈二答应一声,便转身穿过庭院,大步走入大汉将军把守的库房大门。

吴伟挺一见,那脸色又不自然了,他赶紧出列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库房甚大,奴婢进去给陈百户指下位置。”

“不用了!”崇祯皇帝冷冷地说道,“朕说过,朕要的是精良盔甲,可你摆出来的却还不及建虏所用。该不会说,这等勉强可用之盔甲便是我大明最为精良之盔甲了吧?”

一听这话,吴伟挺再也站不住,一下跪地奏道:“陛下明鉴,这些盔甲确实是库房中最为精良之盔甲。”

崇祯皇帝听了,嘴角微撇,一声冷笑。哼,自己招认了吧!

“陛下,奴婢只是管军器库的而已,这些盔甲好坏,得看兵仗局和军器局的啊!”吴廷伟一脸委屈地继续奏道。

不过当他看到崇祯皇帝的脸很冷,眼神中更是浓浓地不满时,那装委屈地脸慢慢地又没了,再也抬不起头,声音小了很多道:“奴婢偷懒,交接军器时,让手下人代劳,没有严格把关,以致库房中的军器品质都不高……”

“够了!”崇祯皇帝忽然一声冷喝,心中充满了失望,这个死太监还心存侥幸,一而再地推卸责任,还真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崇祯皇帝,年轻好忽悠么?

这一声冷喝,让吴伟挺吓得跪伏在地,不敢再分辨,庭院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等了好一会后,陈二才从库房中出来,一脸震惊,大步走到御前禀告道:“陛下,库房中盔甲军械数量虽多,却多为粗制滥造,平时穿着可能将就,可一旦打起仗来,那些盔甲军械多半会误事!”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会后,转身指了下身后侧那些盔甲道:“这些,已是库房中最好的了。这等品质的盔甲,在库房中大概不会超过一百之数。”

崇祯皇帝听了后,对陈二摆摆手,让他站一边,而后眼睛盯着跪在面前的吴伟挺,见他身子在微微发抖,便冷声说道:“军器入库时,便是你收取贿赂之时吧?就算你手下收取,难不成还不给你上供?这种事情,朕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

吴伟挺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没敢回话,就趴在那里。

“来啊,押入锦衣卫诏狱,查实具体情况再奏于朕!”崇祯皇帝一声命令,随驾的锦衣卫校尉便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拖起犹如一滩烂泥的吴伟挺就走。

明末是个烂摊子,现在就得开始一个一个地收拾!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下旨传兵仗局掌印太监和工部军器局大使觐见。

不过他心中有点拿捏不定,有关军器的事情,要不要严查到底。正如他刚才所说,用脚趾头想想就能知道,军器腐败上面,绝对不会只是兵仗局掌印太监和军器局大使两人为首做下这等腐败大案。

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他们的上司,还有各军统领,兵部管事之人,一条线上下皆参与了进来,否则任何一个环节如果严格的话,都不会如此。

军器如此,其他的呢?崇祯皇帝的思维一发散,忽然感觉到有点无力。要想中兴大明,要改变的东西还是有好多啊!

在后世的时候,他曾看过几部反应香港七十年代的电影。那时候的香港,上下全都贪腐,一如现在的明末。最终廉政公署成立,抓了一批后,宣布其他贪腐既往不咎,才让局面慢慢地好起来。

说起来也是,在是人都贪的环境下,有人想要不贪都不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在心中叹了口气,随即吩咐道:“他们两人到了后,让他们自己好好看看库房,不用见朕了。”

说完之后,想了想,他又再补充道:“把吴伟挺提回来吧,丢在库房,让他也仔细看看。”

都交代了之后,崇祯皇帝便摆驾回去。不好好想想贪腐这个问题,其他努力都会白费。

刚回去,倒是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应天府那边有关大明建设银行股份拍卖的结果传回来了,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金额,竟然比京师所拍的百分之二十九的股份还多一点,足足有四千万两白银左右。

从这能看出来,江南那边的富有,远不是京师这边可比。那边人对这银行的认识,也远非京师这边可比。

开银行,钱是越多越好。崇祯皇帝得报后大喜,立刻正式下旨,大明建设银行在两京一十三省的省会开设分行,对整个大明铺设第一张金融网络。并在应天府开设大明中央银行应天府分行,至于其他省会,则先缓一缓,实在是没有金融专业的人才可用。等回头培训后,便再开设大明中央银行在各省会的分行。

于是,京师就更热闹了。所有人听说大明建设银行的银子要从户部库房交接出来,清点后交给大明中央银行换取大明纸币后,全都闻风而动,不是想抢劫,而是一饱眼福。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一次见过的银两最多了。

有一些想不明白的京师百姓边看边嘀咕:“朝廷这是干啥,直接给了大明纸币不就行了,还这么折腾?”

“对啊,搬过来,搬过去,这一次,估计一大堆人得忙两三天呢!”

“……”

听他们这么说,有明白的人便很有优越感,给这些人解释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朝廷要不把这些银子按这流程走走,你不担心银行的银子被户部给漂没么?如果不拿出来这么亮它一亮,换取等额的大明纸币,难道你就不担心大明纸币会不会多发了,你回头拿纸币去换银两会换不到?朝廷这么做一做,大家会不会对大明中央银行有信心……”

294 新的作战方略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恍然大悟。没想到如此简单重复的事情中,竟然有着这么一层意思。说起来还真是,这些天都被银子晃花了眼,对这大明纸币,似乎有了不少信心,没有像以前传说中的那些大明宝钞一般排斥。

和京师这边喜庆热闹气氛不同,朝鲜半岛上,建虏奴酋爱新觉罗阿敏临时驻地,他正在大发脾气。

“到底怎么回事?一千人的运粮军队,连人带粮全都凭空消失了?”阿敏看着地上跪着的一群手下大声吼道。

这种事情,实在难以想象。一千大金军队,就算不全是女真族人,可同样很多了啊!这样的队伍,他敢保证,至少在朝鲜北部这边,还没有那一方势力能吃得下!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派一千人押运粮食了。

吼完之后,看到底下全都伏跪在地,没一个人抬头有回答他的问题,不由得一把抓起身边桌子上的茶杯,猛掷在地,发出“啪”地一声,好好的一个茶杯碎成了无数碎片。

阿敏还不解气,站起来走过去,一人一脚踹在他们的肩膀上,把他们踹得后仰倒地。不过这些手下知道主子的脾气,连个屁都不敢放,赶紧重新跪好。

“就算是东江那些明狗也无这个战力,能让大金士卒连一个都逃不回来!”阿敏自个分析着,“再说了,要是明狗有活动,本贝勒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听到。你们全都是一群废物!”

或者是情绪多少发泄了一番,他厉声喝道:“滚,都给本贝勒滚,明天日落之前,要是还查不出一点消息,本贝勒要你们的脑袋!”

说完之后,他又上前,一脚一个把这些手下踹了出去。而后转身坐在座位上,胸口起伏,显然还是很生气。

一千人的军队凭空消失,这事情要是不查清楚,他可不敢再动了。毕竟他就带了万把人过来,义州那边放了4000人看守粮食,身边原本是带着六千多人继续向朝鲜都城进发的。

可这一次,一下少了一千人,身边就只剩下五千人了。如果真有一支军队能无声无息地全歼一千人,那这支军队和他所带的五千人,至少有一战之力了。要说怕,阿敏倒也不至于。关键的是,他不知道对手是谁,对方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在他的严令之下,他的手下疯狂出动,擒到朝鲜人就严酷拷打,拷问任何异常。一时之间,阿敏驻地方圆几十里,骑兵所能快速到达的地方,全部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哀鸿遍野。

刚入夜,某处山坳中,扎着一些临时帐篷。一名朝鲜军将被带入中军大帐,一身的狼狈,就这么冷的天气,脸上全是汗,一脸地悲容,看到卢象升端坐在主位,便一下扑倒在地,连连磕头哀求道:“上国中丞大人,还请救救我朝鲜百姓吧!建虏又在大开杀戒了。他们不是人,不管男女老弱,只要不是他们的人,都要杀,而且他们还一刀一刀地割肉放血,就是不一下杀死。他们不是人,求求上国中丞大人,发兵救救小国百姓吧……”

卢象升听得脸色严峻,那些建虏真是猪狗不如,祸害了辽东,如今又开始祸害朝鲜,按他的脾气,是真想和阿敏硬打一仗。

但根据情报可知,那奴酋的身边还有五千人。而且在突然少了一千人后,怕是难以再让他分兵了。如此一来,正面硬憾五千建虏,卢象升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更为关键的是,崇祯皇帝早已交代过,一切以大明利益为重。就算能打赢建虏,也不能是东江损失惨重丧失战力为代价。皇上甚至还交代过,为了防止建虏的报复,避免损失,还让他撤回岛上。

然而,卢象升终归是迫于粮食的压力,在运走那些粮食后,躲在这深山中,犹如一只山中猛虎潜伏着,等待着机会再打一次仗。

如今看到友邦之将如此哭求哀嚎,卢象升心中也很不是滋味,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他正想说话时,边上站着的魏木兰忽然先说了:“建虏如此为恶,你朝鲜国王在干什么?”

“……”一听这话,这名朝鲜军将不由得愣住了,而后抬头看着这名女锦衣卫,有点悲愤地说道,“王上……王上……末将不知!”

朝廷无所作为,建虏肆虐至今,只是派了使者去和老虎讲道理,根本没有一点用。每天都有无数百姓被驱赶,或者被杀,或者饿死,朝廷却……

这一刻,说他不恨无能的朝廷是假的。可他只是一名地方将领,就算有不满又如何,难道还能在上国巡抚面前说朝廷的坏话。但如此一来,又没法回答那名女锦衣卫的话。此时的他,感觉心中非常地憋屈。

卢象升心中一叹,他倒也理解这名朝鲜军将心中的悲苦无奈。在朝鲜相处了这么多天,他也看明白了一点。朝鲜如今是一盘散沙,就没有一个有能力的敢战之士能把朝鲜军卒组织起来,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让建虏如此肆无忌惮。

他看着那名朝鲜军将,认真地说道:“本官所带兵马不够和建虏决战,不过本官也不能看着朝鲜百姓受难不管。这样,你们尽量远离一点建虏,引诱建虏脱离大队,本官便会派人及时剿灭之。就算一次只能灭一小队建虏,可多来几次,数量就很是可观了,到那时,再寻机和建虏决战!”

朝鲜军将一听,心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现在那些建虏出来,都增派了人手,不是他们这些朝鲜义兵能杀的了,还必须依仗明国的力量。

因此,他马上答应下来,连夜离开,回去布置这样的机会。等他一走,卢象升便想魏木兰解释道:“此乃皇上所教游击之战的精粹。本官依托朝鲜军民,小股歼灭建虏,积小胜为大胜,也符合皇上的意思。”

魏木兰倒没权力对卢象升指指点点,她只是一个传声筒而已,此时听得卢象升说得也有道理,便点点头,就按卢象升所定的新得作战方略禀告给崇祯皇帝。

295 敢背弃大明则必灭之(第三更)

崇祯皇帝看到新的方略后,倒也赞同,再一对比和后世抗日战争时期的情况,忽然发现此时有一个非常大的优势。

后世时候,如果光靠日本鬼子的话,绝对不可能支撑八年时间,甚至都不用盟军参战,估计就已经败了。原因无他,日本鬼子的人数有限,不经耗。

而此时,建虏在朝鲜半岛正是这样一个情况,如果卢象升一直能小口小口地吃掉建虏,那最后双方的战力必将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而这,是取决于建虏一直忽视伪军的力量。

换句话说,朝鲜虽然弱小,可他们站在大明这边还是建虏那边,对于战局的影响会非常大。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便立刻下旨召见朝鲜使节。

吴达济待在驿馆几天了,一直没有得到召见的消息,走到街上,虽然震惊大明京师这么多的新鲜事,可心中还是很着急,一听皇帝召见,顿时大喜过望。

其实,朝鲜使节过来,也不一定能见到皇帝的。很多时候,都是礼部官员见下而已。如果皇帝能召见,那是天大的恩赐。

“下国小官弘文馆副校理吴达济见过大明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吴达济行最为敬重的三跪九叩大礼。

“平身吧!”崇祯皇帝一挥手让吴达济起身,而后微笑着说道,“朕很忙,相信你也能看到京师发生的事情。不过你的来意,朕亦知道,心中也牵挂朝鲜百姓。今日方能抽出时间,有几句话,你可带给朝鲜国王。”

吴达济一听,立刻洗耳恭听。

“我大明登莱巡抚亲自到了朝鲜,已歼灭一千余人建虏。只是他刚上任,还需要时间熟悉东江军力和朝鲜半岛的局势。因此,你回去告诉朝鲜国王,让他务必坚持,决不可出现我大明将士为你国浴血奋战之时,你们却在背后捅我大明一刀,或者拖我大明后退。如若发生此事,朕将视朝鲜为敌国,必灭之!”

“陛下请放心,我朝鲜上下对建虏深恨之,绝无此等可能!”吴达济一听,立刻胸有成竹地表态。同时心中也是欢喜,大明皇帝原来一直在帮朝鲜,甚至连登莱巡抚都亲自上了,还歼灭了一千多建虏,真是太好了!

崇祯皇帝听了他的话,点点头又道:“你也看到,朕在编练新军,等兵成之日,就是光复我大明辽东之时。而朕,亦将择机御驾亲征,必灭建虏……”

听到这话,吴达济不由得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年轻的大明皇帝竟然有如此胆色!这么一对比,想起自己和同僚劝王上御驾亲征,坚决抵抗建虏时,王上那脸上害怕的神情,他心中不由得一叹,王上不如大明皇帝多矣!

崇祯皇帝却没管他心中想什么,继续在给他说道:“对虏战事,总有起伏。实事求是地说,建虏军力还是很强,因此在朝鲜的战事,必然有个艰苦的过程,可只要能熬过来,以我大明的国力,等做好一切筹备,必会增派兵力支援朝鲜,或灭建虏于朝鲜,或把建虏驱逐出朝鲜,最终会猎辽东。”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脸色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你回去转告你国国王,不管局势可能会变得如何,哪怕是很困难。但他要相信,最终的胜利必将是有的。除了大明在用心灭虏之外,朝鲜亦要做出努力,断然没有只有大明将士在朝鲜浴血奋战的道理,更不能出现朝鲜帮建虏攻打我大明将士的事情,否则……”

崇祯皇帝的声音提高了一点,语气也变得坚决,厉声说道:“朕灭建虏之后,必领大军再灭朝鲜!”

“不会,我朝鲜虽然国小力弱,可礼义廉耻亦是自知。绝不可能出现背弃天朝上国,转而助纣为虐!”吴达济立刻再次表态,同样斩钉截铁地说道。

崇祯皇帝听得微微点头,而后一挥手,边上的内侍便捧起一个托盘,向吴达济走去。

“朝鲜百姓深受建虏之苦,朕亦牵挂之。此一万两赏赐你随身带走,交给朝鲜国王,让他分发给朝鲜百姓,改善点生活!”

听到崇祯皇帝说这话,吴达济不由得再次跪下谢恩,同时心中猜测,该不会是那大明纸币吧?

崇祯皇帝给的,确实是大明纸币。这是个扩大大明纸币影响力的机会,他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在历史上,以前朝鲜应大明之要求出兵参战萨尔浒之战时,死了将近五千人,万历皇帝也曾赏赐了一万两银子。因此,崇祯皇帝给这一万两,也是有前例可循的。

要是换了之前,崇祯皇帝赏赐出一万两大明纸币,吴达济或者心中会抵触。

可此时的他,在京师已经待了几天,知道这大明纸币绝对不是以前的大明宝钞,这是能随时从大明中央银行兑换回真金白银的,也就是说,银两并无区别,还容易携带,不用担心成色,这倒也是好事。

这么想着,他甚至回去后,还想让王上也仿效天朝上国之举,这样会很方便。

崇祯皇帝亲自接见,并强调了自己的意思之后,便让吴达济立刻动身,日夜兼程赶回朝鲜,传达他的意思给朝鲜国王。

处理完这事,一名内侍忽然快步入内,神色略微有点惊慌地禀告道:“陛下,工部军器局大使、内监兵仗局掌印太监和军器库提督太监三人皆在军器库内上吊身亡。”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没有一点吃惊。他之前之所以那么吩咐,甚至原本把吴伟挺关入锦衣卫诏狱的,又提回军器库,就已经是知道最终的结局,必然会是这样。

也只有这三人死了,有关军器贪腐之事,才算有个顶缸的。接下来,如果自己不想再深查的话,这事到此为止也说得过去,有个台阶可下。

给出了一天的时间,就算那三人不想死,可怕受他们牵连的那些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几个方面一结合,就注定那三人是肯定要死。

崇祯皇帝皱着眉头,心中再仔细地捋一捋这事的处置方法。

296 军器大案(第四更)

不久,一道旨意传出,传内阁辅臣并六部侍郎以上官员及都察院都御史等在军器库见驾。

这道旨意一出,大明的高级官员便匆匆往军器库汇聚。三名官员的自缢,在禀告皇帝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传了开来。这些大明的高级官员,自然也是在第一时间知晓的范围内。

听到皇帝是让他们去军械库见驾,不用猜,肯定是为了那三人的事情了。

一路走去,不断地有高级官员相遇,而后一同前去。其中工部尚书南居益看着前面走着的温体仁后背,忧虑地低声说道:“依首辅之意,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干什么?”闵洪学就在温体仁边上,听到动静,转头看了眼南居益道,“军器库中的情况,被陛下亲眼查实,肯定会龙颜大怒了!”

这个是肯定的,但南居益关心地是另外一个。他依旧看着温体仁道:“首辅,如今大明乃多事之秋,京畿之地的赈灾正难办着,京师上下还因大明皇家水泥公司、大明建设银行还有大明路桥公司忙成一团,此时要再出个大案,怕是人心惶惶,无人再有心思干正事啊!”

另一辅臣成基命听得点了点头,同样低声说道:“南尚书说得在理,朝局正有转好势头,要是此时出个大案,怕是大好局面会毁于一旦啊!”

听到他们两人都在这么说,急步前行的温体仁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过身子,看着身后这些同僚,脸上带点恼怒之色地说道:“你们也知道这要是真查了,必是一个大案?既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南居益等人楞了下,随后马上解释道,“首辅这话可不能乱说,军器库里面的猫腻,可是历朝以来就有的。但下官以前可是在福建,接任这工部尚书之职也才几月而已。”

虽然他担任工部尚书才几个月而已,但他自己明白,上次建虏围城时,皇上已经因为这个宽宏过一次。如今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军器库的事情,他却并没有向皇帝禀告,不管之前的贪腐案是否有他参与,他作为工部尚书都跑不了责任。

这个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严重性。可军器一事,正如他所回答首辅的话,是历朝以来都有的猫腻,谁要敢捅这个马蜂窝,轻者丢官去职,重则很可能被攻击获罪,发配从军都是常事。也因此,他没那个胆子去碰。

但谁也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为了新军组建的事情,亲自驾临军器库去实地查看。数量之触目惊心,只要是个人都会愤怒,这愤怒之下,到底会怎么样,还真没人猜得准了!

温体仁转身继续匆匆前行,一边叹息说道:“看情况吧,如今这局面,是多少年来所没有的。要是举措得当,恐怕能一举扭转我大明朝政之困境,老夫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大好局面被打断了!”

听他这么一说,身后的官员多少放心了一点,可最终如何还得取决于皇帝。不过看皇帝召见臣子的规模,恐怕这事也难以善了。

没多大一会功夫,温体仁等人便到了军器库。只见皇帝的御驾就摆在库房前面,议事大堂的台阶上。左右两侧,站着东厂提督太监曹化淳和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全都一脸严肃,看着他们进去。

在御驾面前的庭院中,则摆放着三具尸体,显然是那三人的。庭院一侧的军器库库房大门大开,有厂卫把守着。

这种阵势,让温体仁等人心中一紧,有种不妙的感觉。他们在温体仁的带领下,连忙向崇祯皇帝见礼。

果然,崇祯皇帝也没有平时的和蔼,冷着脸,淡淡地说了句平身,而后就让他们按各自官位站在那尸体的两侧,静等其他朝臣到来。

庭院中静悄悄地,除了寒风吹动锦旗飘动的声音外,再没其他声音,气氛显得有点压抑。

没多久,所有该到的朝臣全都到齐。

崇祯皇帝缓缓扫视过底下这些臣子,向锦衣卫指挥使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刘兴祚向前一步,站到台阶边缘,向庭院中的官员大声说道:“今查得军器库中盔甲共……”

他缓缓地把军器库中的大概情况都说了一遍,满满地一仓库盔甲武器,竟然只有极小半勉强可用。其他的全都是样子货,盔甲根本没有多少防护之力,说难听点,和纸糊地也差不了多少。还有火器,不要说生锈的那些了,光是新入库不久,还没有生锈的,厂卫检查之后,发现枪管粗制滥造,极易炸膛,比起盔甲还不如!

数量有点多,刘兴祚说了好一会后才说完,然后他往后退回,依旧和曹化淳一人一边,就站在御驾身后侧。

崇祯皇帝又等了好一会,才缓缓地冷声说道:“我大明为什么近些年来一直打败仗?兵无军饷,器无精良,这种情况下能赢才是个稀罕事!”

“呵呵,银钱不断拨下,造出的就是这样的军器,也是够可以的!”崇祯皇帝冷笑一声说了后,扫视一眼众臣,而后冷声问道:“朕不想今后还有这事,诸卿可有良策?”

一听这话,众人心中皆是松了口气,皇帝并没有马上问罪!不过他们也听出来了,皇帝这是压抑着怒火,如果后面让皇帝不满意的,很可能全都一起爆发出来,到时候会是怎么个局面,那就难说了!

温体仁作为百官之首,不得不先跨出一步,出声奏道:“当严肃朝廷纲纪,严查细核,一旦查获,严惩不贷!”

“臣附议!”闵洪学跟着出声道。

“臣附议!”其他臣子也跟着奏道。

这是应有之意,也只有这么做,才能让这个情况好转了。但崇祯皇帝不满意,以前难道不是这样么?只要稍微松一松,铁定没多久又会恢复这种联合贪腐的局面。这种方式,不是他想要的。

因此,他听了之后,摇摇头道:“此等旧制,朕已失望,难道诸卿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么?”

温体仁一听,心中不由得一动,难道皇帝已经想出了更好的法子?

297 军器制度革新(第五更)

温体仁这么想着,稍微等了会,没见其他同僚有答复皇帝的话,便自己奏道:“陛下天纵英武,大明皇家水泥公司、大明建设银行等等皆是神来之笔,令臣佩服得五体投地。如今军器之事上,臣亦听陛下的。”

他说这话,如果之前所猜是对的,那所说必然正中皇帝下怀;如果之前所猜不对,那么皇帝会恼怒,说养你们这帮废物是干啥的?嗯,你们这帮废物,就不止是温体仁一个人。

听到他这话,其他臣子跟着纷纷附和,要是再有水泥公司那样的事情,各部均沾光,大家自然都喜欢了。

崇祯皇帝听了,看了温体仁一眼,心想还是首辅最了解自己,于是,他便缓缓地说道:“朕确实有一个思路,既然你们都没其他法子,那朕就讲讲吧!”

一听这话,众人都看了温体仁一眼,而后一起洗耳恭听。

只听崇祯皇帝说道:“兵仗局和军器局以后将不再直接拨款开工,而是自负盈亏……”

一听这个开口,就让所有臣子为之一愣。这个说法前所未有,他们不得不集中了精神来听。

“就是说,兵仗局和军器局要靠自己的实力来赢取订单。比如新军之盔甲,需要五千副这么一件事。首先由兵仗局和军器局各自出样品给新军,由新军评选出中意盔甲,如果兵仗局的产品为优,则由兵仗局进行开工制造,而军器局将没有了这五千副盔甲的事可做……”

听到这里,不少大臣反应过来,这似乎是变成做买卖了?

“新军先付订金,最终所接受盔甲一如样品,则余款付清;如若有以次充好之事,则兵仗局将拿不到剩下的钱,甚至可能因为耽搁时间而赔钱。”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缓缓地扫视了一遍底下臣子,最后看了眼地上的三具尸体,而后才接着道:“在这个例子中,兵仗局如果顺利完成这笔交易,则所赚得钱即为兵仗局所有。当然,这笔钱需要缴税,除此之外可用于提高和改善管事及工匠待遇,可研发利器,以做出更好的军器让新军来购买。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思路,诸卿可有疑问?”

这个思路说白了,也很简单,就是不再让兵仗局和军器局吃大锅饭,让这两个部门竞争起来,利益关系到部门所有人。

在崇祯皇帝问了话后,好长一会时间,闵洪学首先提出疑问道:“陛下,这军器购买之前,是事先给新军?”

“既是也不是。”崇祯皇帝立刻答疑解惑道,“这钱是从纸面上拨给新军,但并不经过新军之手,依旧存在户部。但这钱的使用,将有新军说了算。如果交易顺利,兵仗局和军器局便能从户部凭交易合同领取这笔钱。”

这么一来,可以避免钱直接到新军手中而可能存在被贪腐的情况。闵洪学心中点头,立刻又追问道:“那新军要是故意为难或者根据喜好只挑兵仗局或者军器局的盔甲呢?”

也只有他是有领军打仗的经验,地方从政经验丰富,因此这些问题都问得很关键,让其他同僚听了,都不由得点点头,看着皇上怎么答复,会不会被问倒。

然而,崇祯皇帝早有想过,因此立刻便能回答道:“这就要求兵仗局和军器局做出一套检验产品质量好坏的标准,比如说盔甲,重量多重,防御力量多强,都有明确的规范参数,可分合格以及良好,优秀之分。到时样品的挑选和最终产品的检验,都必须根据这些规范参数来,尽量杜绝个人喜好,由某个人说了算,而是参数说了算!”

闵洪学一听,心中不由得大赞。刚才这两个问题,其实很可能会出现大的腐败。不过皇上这法子,却能很好地解决他心中所想腐败产生的那几种情况。

比如说,将领不可能再过手这笔钱而捞上一笔;兵仗局或者军器局的人也不可能通过幕后交易,让将领选取自己的盔甲。虽然可能做不到百分百杜绝,但至少在闵洪学看来,这法子胜过以前直接拨款监督之旧法。

工部尚书南居益没见皇帝问责,而是一心讨论这新法,他倒也松了口气,听到辅臣闵洪学和皇上的对话后,忍不住跟着奏道:“陛下,如果军器局一直拿不到订单,这个怎么办?”

崇祯皇帝听见,目光转向他道:“除非军器局一直出这些粗制滥造的东西,否则定会有订单。另外也有一个思路,比如军器局擅长火器,就专精这块,研发出更为厉害的火器。如此凡大明军队要配置火器,就肯定是向军器局订造了。也就是说,军器局和兵仗局以后各不互通,自己研发出来的产品自己严格保密,其他人等如若窃取,朕决不轻饶。”

隐含后世专利的这种说法,一下又刷新了这些臣子的认知。不少人互相看看,眼神中都是惊讶。

崇祯皇帝看着工部尚书,继续说些和他相关的内容:“军器局原为大使负责,正九品,这个不行,以后军器局负责之人改称局长,正五品,直属工部尚书管辖,其他人等,不得过问。兵仗局亦是如此,属司礼监掌印太监直管。”

一边的曹化淳听了,心中不由得微微有点惊讶,同时还有点羡慕。那个王德化,倒是让他赚到好处了。

“陛下,这……这是否太过重视了?”南居益一听,有点犹豫地问道。

大使原为正九品,在工部衙门是很小的角色而已。突然一下变为正五品,最为关键的是,以后直属工部尚书管辖,这地位一下便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崇祯皇帝一听,当即摇头,断然说道:“军器,乃国之重器,以前正九品,是太过忽视了。今后之军器局局长,所领职权更多,必须为军器局自负盈亏负责,只要是为出精良军器,不管人员或者待遇分配上,皆有权力调整奏报于你,最终由朕审阅。职能和官位变化确实有点大,这也是朕要改大使之名为局长的本意。”

南居益听了,眉头微皱,这么一来,另外那些怎么办?

298 撤换司礼监掌印太监

这么一想,南居益便立刻奏道:“陛下,如此一来,各卫所之军器局该如何处理?”

如果军器局大使全都要改为正五品,那这个就有点多了,和地方上的关系如何等等,有不少后续问题的。

崇祯皇帝皇帝一听,想都没想,立刻答复道:“由京师工部军器局进行整编,朕的打算,大明只分京师和应天府两个军器局,且以京师军器局为主。有才能的,技艺有专长的,都安排进这两个军器局,其他冗余无能之人妥善裁撤,具体如何做,需要给朕报备,不能直接抛弃了事!”

南居益听了,躬身领旨。他说完之后,其他人一时都没有发言,场面就安静了下来。

对于军器的革新,让首辅温体仁嗅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味道。按他对皇帝的了解,只要这个军器革新通过,并且事实证明是行之有效的。恐怕皇上会继续下旨,将工部所属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个清吏司都按此模式进行革新。到时候的工部,恐怕和以往将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革新之后,是有利朝廷的,那么这种革新并无不妥,至少中国几千年来,一直也在变化着。在隋之前,如今最为重要的科举制却是没有的。在大明之前,宰相一直是存在的。等等这些,都是在变化着的,如果有一天,工部完全变样,那也没什么!

但如果革新后的东西不行,那必然会有反复。温体仁想着,此时的他,没法考虑清楚,这次军器局革新之后,最终的实际情况会呈现什么样一个情况。不过目前听着不错,且看看吧!

崇祯皇帝见下面的臣子都没有反应了,便扬声说道:“军器局局长一职至关重要,说严重点的,将负责起军器局的生死。这第一任由诸卿推荐,以后工部再有工部任命。”

置于兵仗局,都是太监掌印,崇祯皇帝打算自己挑选一个,而后直接插手兵仗局的革新,自然不管外面这些臣子的事情了。当然了,他不想兵仗局一家独大,因此军器局那边他也会亲自来管,至少第一任的时候要这样。毕竟这个革新太过新颖,这个时代,估计也就魂穿过来的他知道怎么操作而已。

皇帝的话说到这里,这些臣子能听出,要没有反对意见的话,这事就这么定好了。

如果说军器制度革新,动了谁的利益,自然是原本和军器打造的一系列人员和部门。在场的这些最高官员中,当然也有人牵扯在内。

可他们看着地上的那三具尸体,这可是明晃晃,实实在在地威胁。皇帝还没说怎么处置呢,如果有人反对这个军器革新的话,信不信皇帝立刻下旨彻查!这种要挟的手段,崇祯皇帝在之前已经用过几次了!

这样的前提下,没人敢出声反对。毕竟人都是自私的,自己能逃过一劫,谁还管后来人还能不能从中捞到好处。

崇祯皇帝坐在那里,见没人反应,便开口定论道:“如此,明天午时之前,诸卿举荐一个军器局局长出来吧!”

说完之后,他竟然没有说地上三人的最终处置结果,摆驾回去了。这让一众臣子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事就悬着?

崇祯皇帝才没管他们怎么个想法,这把刀就是要悬着,要让自己不高兴了,就让你们也不高兴。回到宫内后,他立刻又传旨司礼监掌印太监觐见。

王德化难得有崇祯皇帝召见的机会,接到旨意后便兴冲冲地赶了过去。曹化淳随驾左右,见到他过来,就知道要明了兵仗局的事,该是有司礼监掌印太监直管,心中不由得再次微微羡慕。

谁也没想到,崇祯皇帝一见到王德化到来,冷着脸大声训斥,说王德化身为内监第一人,兵仗局腐化如此,竟然一点都没察觉,辜负圣恩,发配他去凤阳守皇陵,和原先的京营提督太监作伴去了。

其实,兵仗局的腐败,至少牵扯到宫内一大堆太监级别的宦官,王德化肯定是跑不了的。真要查起来,就如同工部军器局一般,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崇祯皇帝在处置了王德化后,在一众宫女内侍胆战心惊的情况下,突然又露出了一丝笑意。只见他对曹化淳说道:“大伴这半年来深知朕意,为朕鞍前马后四处奔波,朕很是满意。因此,就有大伴负责司礼监,替朕掌印,分担日常繁忙之事务。”

这也就是说,曹化淳被升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了。众人听到,不由得羡慕地看向曹化淳,同时心中松了口气,皇上似乎就只处罚王德化一个人。

曹化淳也没想到会如此,他一时也难言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按理来说,司礼监掌印太监从几百年前,就慢慢地成为了宫内宦官第一人了。可在崇祯朝,崇祯皇帝勤勉政事,几乎赶上了太祖成祖,如此一来,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作用就大大减少,真要说起来,还不如东厂来得重要了。而且从目前来说,东厂正在扩大,权势自然日渐加大。说真的,他还真有点舍不得放手。

不过皇帝旨意已下,还是高升,曹化淳就是胆子再大一些,他也不敢拒绝。不过他心中有点好奇,不知道谁来接任东厂提督一职。

让曹化淳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是崇祯皇帝早就想好的。这样调动好了之后,外庭的首辅温体仁,宫内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都能很好地明白自己做事的原则,如此才能放心让他们处理更多的政务,才能把自己从日常政务中解放出来。

呵呵,要像原崇祯皇帝那样勤政,那就是见鬼了,这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这京师的成就值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刷完,到那时候,自己必然要外出走走,京师这边,由温体仁和曹化淳一外一内,也能放心不少。

另外还有一点,东厂像锦衣卫这般正式扩展为一个正规衙门,很多人都是曹化淳招进来的。这种情况下,不管曹化淳本人怎么样,都有必要把他调离,不能让他的势力在东厂根深蒂固,这样不利于统治。

处理完了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事后,便轮到空缺出来的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了。

299 阿敏布局

一道旨意传下,京营监军王承恩被提升为东厂提督。这个旨意一出,顿时让很多人大吃一惊。

王承恩才从内书堂出来几年而已,之前的提拔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这才多久,竟然又执掌东厂。

这个消息,对于一些年轻宦官来说,是很大的刺激,他们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个个想表现得好一些,这样的话,万一能成王承恩第二呢!

对于曹化淳来说,这个消息也是一个好消息。不管他和王承恩的关系到底如何,但有一点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就是王承恩从内书堂出来后,是分在他的名下,算是他这一脉的人。如今由王承恩来接他的班,执掌东厂,说明皇帝调任他去司礼监掌印太监,并不是因为怀疑他掌握东厂会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这个消息,对于其他太监来说,让他们充分看到了在御前卖力干活的好处。这不,曹化淳连带他的干儿子都一下身居要职了,这份圣宠,可是牢固的很了!

服侍崇祯皇帝的这些人,个个都想好好表现,以期能引起皇帝的重视和重用。与此相反的是,远在朝鲜半岛上,服侍奴酋阿敏的那些人,则个个胆战心惊,随着阿敏限令时限将到,这些人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阿敏眼前,千万别引起阿敏的关注。

阿敏迟迟得不到有效回报,也愈加烦躁起来。以至于朝鲜特使过来再度请求减少粮食朝贡时,被阿敏吊了起来狠狠地打了一顿。

在将近傍晚之时,终于有几名建虏一身狼狈地冲进了阿敏的府邸,禀告了他们获得的最新军情。

“主子,是明军,是明军伏击了我们!”为首那人有点气喘地禀告道,“大约400左右的明军和许多朝鲜溃兵一起围攻一支探马,刚好被奴才撞到了,拼命厮杀才得以撤了回来。”

“不可能!”阿敏一听,满脸不信,有点狰狞地说道,“派出去的探马都是五十人一组了,加上你这队就是一百余人,光凭四百东江明军和朝鲜溃兵,怎么可能是你们的对手!”

打死他都不信,就东江明军那点战力,大金探马就算人数比不上他们,只要一轮弓箭射过去,把明军冲在最前面的那几个射死,其余的铁定四散溃逃。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毛文龙时候,也是经常有的。

“主子,这次的明军不同,他们的士气很高,甚至……甚至还想围歼我们,因此兵力分开,才让奴才撤了回来!”那人赶紧解释。

阿敏一听,以为他是在狡辩,想以此逃脱罪责,正想发飙之时,又有一队回来禀告了。

“主子,奴才抓住了一些朝鲜溃兵,审问得知,明国有大官过来了,带了很多明军躲在山里。上次的护粮军队,就是被明军伏击了的。那些粮食,都被他们抢走了。”这人说完之后,甚至带上了他审问过的朝鲜溃兵,让阿敏可以亲自审问之。

阿敏顾不得发脾气,连忙亲自审问,结合几队探马的情报,终于让他知道了一些情况。

东江明军果然参和进来了,至于大官不大官的,无非就皮岛上那几个明将而已。抢粮食,呵呵,早就料到他们也缺粮了!这些明狗,竟然还不走,看来缺粮很严重啊!

之前一千护粮军队没一个能回来,估计是拿人海填的,也是饿的,狗急了跳墙!

阿敏想着,脑子一转,一条计策顿时浮现了出来,你们不是要粮么?行,就给你们粮食!

与此同时,卢象升这边,也收到了禀告,说伏击建虏探马的时候,被逃走了一部分。边上的魏木兰听到,不由得有点担心。

卢象升见到,笑着说道:“无妨,消息迟早会泄露,此事在意料之中。如今我们在暗,建虏在明,这种情况下,建虏最多加强防备而已,奈何不了我们的。再等等,看看建虏的动向。要是可能,用陛下指点的游击战术,一口一口吃掉这些建虏也未可知!”

如果在以前,卢象升是真没想过,他能用两千人马就能干掉一万建虏。这种事情,在精锐程度还不如建虏的前提下,简直就是不可能想象的事情。

可如今,他明了崇祯皇帝给他说得游击战术,依托朝鲜义兵,躲在暗处,已经吃掉了建虏一千四五百人了。要是建虏不长记性,继续派出小队人马的话,就再吃掉,积小胜为大胜!

他们正在说着话时,忽然又有急报至,说建虏如今正在四处抓捕朝鲜人修补官道,准备把剩下的粮食都运往义州。至于奴酋阿敏本人,则同意了朝鲜的要求,减少粮食供应,领兵坐等朝鲜押送粮食到了后就返回辽东了。

一听到粮食二字,卢象升的眼睛就冒光了。但建虏明知有一千护粮军队被歼灭,还敢这么分兵,肯定是有什么对策。

卢象升虽然稀罕那些粮食,可他同样很谨慎,立刻下令再行查探具体消息。

与此同时,远在陕北的一处偏僻房子内,有一伙人也在密谈。

“这是我家哥哥给大伙的见面礼!”一名壮汉说着,便把放在桌面的黑布掀开,露出底下的一锭锭银两,足足有二十锭。

桌子周围坐着的一伙人,都穿着明军边卒的军袍,不过打了不少补丁,甚至有几个破洞都没打补丁的,显然生活条件很不好。

他们一见那些银子,眼睛顿时也亮了起来,但看看坐在桌子边的两个相貌差不多的人,见他们俩没有说话,他们也只能按下性子不说话。

“携带不便,这只是一小点而已。”那壮汉看着面前桌子边的人说道,“我家哥哥说了,神兄比我家哥哥有本事多了。如今我家哥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还不用受鸟气,何等自在!神兄要是愿意一道干,我家哥哥情愿把位置让出来!”

听到这话,对面年纪大一点的那个,很明显有点动心了。但年纪小一点的那个却皱着眉头道:“别尽说些好听的!说吧,你们王嘉胤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想鼓动我兄弟俩带着同袍干造反的买卖?”

300 豪格开价(第三更)

那壮汉一听,颇有点尴尬,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一魁,不要乱说话!”年纪大一点的那人,姓神名一元,喝斥了弟弟神一魁之后,看向那壮汉道,“不要虚头巴脑地,有事说事,以前好歹一起喝过酒,打过仗的。”

壮汉一听,脸红了一下,而后抱拳向神一元一礼后才道:“兄弟教训的是,我便有什么说什么吧!”

“我家哥哥在黄龙山上倒也自在,可也知道,朝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等京师那边勤王事了,肯定就是进攻山寨!”壮汉说到这里,很是气愤地道,“有心从良,可这世道哪有活路,朝廷官吏压榨,地方乡绅欺压,要是老实待着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这话说得一屋子的人都很是赞同,无意识地点头。

“我家哥哥已经联络了多处人马一起起事,人多力量大,就有和官府抗衡的本钱。神兄这边要是也起事,必是我义军精锐,就算不能取代我家哥哥,也定能坐并排坐椅。”

说到这里,壮汉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神秘之色,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道:“我家哥哥已打听到消息,朝廷在晋地大肆屠杀,很多边军兄弟都已潜逃乡间,或劫富济贫,或梁山聚义。如果我们秦地义军能联合起来进入晋地的话,肯定能大有作为。你们想想,那么多边军要是能加入我们的话,就算朝廷派兵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了,再打他几个胜仗,就算以后不想大碗喝酒大块吃(肉ròu),受了招安那也是当官的不是?”

听到这话,神一元的眼睛亮了,其他人也差不多。对于他们这些边军底层士卒来说,与其被欺压,饿死冻死还真不如搏他一搏了!

唯独神一魁眉头一皱,似乎并不是很赞同,只是这里以他哥为大,他也不好马上表态。

那壮汉见神一元似乎有点意动了,就再鼓动道:“去年冬天连一场雪都没下,今年(春chūn)天铁定又是大旱,这(日rì)子还能怎么过下去?指望朝廷发军饷,或者开仓赈灾,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呢!神兄一(身shēn)本事,要是饿死冻死窝囊死,值得么?”

说到这里,他又加了一句道:“以神兄的本事,据说朝廷选拔新军,不也是没能轮到你,难道你还对那些将头,对朝廷有幻想不成?”

一听这话,神一元眉毛一扬,脸显坚决之色,一拍桌子,发出“啪”地一声,震得那些银锭都跳了跳,只听他低声喝道:“就他娘的鬼世道,干了!”

他这么一表态,顿时,他(身shēn)后的那些人纷纷站了起来,一个个神色激动地附和了起来。

“对,这种穷死的(日rì)子不要过,老子也要大块吃(肉ròu),大碗喝酒!”

“他娘的,早看那些人不顺眼了,凭什么他们就能好吃好喝,我们就得挨饿受冻!”

“一元大哥,我们都听你的!”

“……”

神一魁闻声,转头看了下,发现所有人都赞同,他不由得沉默了,那劝说的话再也没法说出口。

于是,接下来这些人便开始密谋。趁着延绥巡抚空缺,榆林总兵忙于送走选拔新军的士卒,又四处打听新任巡抚消息时,领着一大批边军发动了起义。

和历史有点不一样的是,神一元带着他的队伍不再往西发展,而是迅速带队往东,准备蹿入黄龙山,和王嘉胤去汇合。

等新任巡抚洪承畴(日rì)夜兼程,赶到延安府时,就接到了各地急报,合计有宜川王左挂、安塞高迎祥、洛川张存孟、延川王和尚、汉南王大梁,十八寨八大王等多地造反。几乎是在相差没有多少时间内,整个陕北的东南西北,全部有民变。与以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民变中,有不少边军参与了进去,局势之紧张,顿时变得前所未有。

与延安府知府等人焦虑不安相比,洪承畴倒显得从容了很多。他立刻让人快马传信,散布朝廷即将赈灾,边军即将补饷的消息,而后赶赴榆林就任,开始整合延绥边军,准备武力镇压。

陕北的局势,又将进入一个新的动((荡dàng)dàng)期,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天将塌了!

和他们相比,对于豪格来说,虽然很倒霉,不过天也不至于塌了。他的父汗处事倒也公正,虽然他打了败仗回来,可当时的(情qíng)况也算(情qíng)有可原,顺带着把重要消息送了回来,因此只是降了他贝勒的头衔,让他先在家休养,不得外出而已。

豪格也到了这时候,才算睡了个安稳觉,除了梦见被独眼追杀之外,其他一切都好。

这不,闲得无聊了,他便有了闲心进入聊天群,想去看看(情qíng)况。毕竟他当初之所以能及时发现不对,就是因为聊天群里有人说了晋商被抄家杀掉的事(情qíng)。

从这个角度来讲,这个奇怪的聊天群还真有用处。想起父汗任用的那些汉人,想起父汗担心不了解明国(情qíng)况,豪格难得生出了一分心思,看能不能在聊天群中收买一些人,为大金所用,或者准确地说,是为他豪格所用。

如此一来,豪格相信,只要探听到几份有用的消息禀告给父汗的话,估计自己那个贝勒的(身shēn)份很快就能拿回来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豪格开始打量聊天群,准备收买合适的人了。

可他这一看之下,却发现聊天群好像和以前有所不一样了,不但样子不一样,而且还多了不少的人。最为关键的是,他到了需要关注别人的时候,才发现好多人的名字,他不认识!

汉字很难学,以豪格的脾气,他也不想去学,反正有这聊天群在说出来的汉字就能记得,因此,他直接开口说道:“我是大金国大汗的长子,(爱ài)新觉罗豪格。我手中要钱有钱,要美女有美女,如果谁能说些让我高兴的事,钱有,美女也有,要多少个都可以。怎么样,只是说些消息而已,这买卖划算吧?”

至少在豪格自己看来,这样的买卖不要太划算!就明国那么多没骨头的人,肯定会有很多人抢着提供消息了。

301 要挟钱富贵

也不知道钱富贵是不是时刻关注着他主子的动向,在豪格的话显示出来之后,他便第一个跟上:“发财的机会不要错过了,还有很多美女的,哈哈,官宦小姐都有哦,那皮肤摸着就……”

“发你的娘,你这条狗,老子要有机会,先杀了你,再杀了你主子,把脑袋切下来当尿壶!”吴二狗怼上鞑子的速度,似乎一直是最快的。

这时候,崇祯皇帝刚好也在聊天群,看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由得想道:这豪格似乎是开窍了,进入聊天群这么多天之后,竟然开始明目张胆地收买消息了。

不过现在的聊天群可不是之前的聊天群了。这个聊天群,是真正做到了群主说了算!

他点了豪格的头像,正想花费成就值把豪格踢掉时,感觉又有点可惜,想了一下,便问道:“鞑子,夹着尾巴日夜逃命的滋味如何?”

“你们这群明狗,就知道耍些阴谋诡计!终有一天,我一定会报仇的!”豪格看见大怒,立刻发誓道。

“呵呵!”崇祯皇帝见了,立刻嘲笑道:“以后没了晋商给你们提供粮食,等着饿死吧!还想报仇?等着我们大明的怒火吧!”

“笑话,没有晋商又怎么样。我父汗英明神武,早就有对策了!”豪格不由得冷笑一声回复道。

崇祯皇帝看见,正要再问时,钱富贵插嘴了:“主子,这个普渡众生是明国有来头的人,不要和他多说了!”

“呵呵,对,不要再多说了,得听你奴才的话,就你这智商,不好好听一条狗的话,谎话一下就会露馅。就辽东那穷山恶水的地方,还能有对策,呵呵!”

“你给我闭嘴,我在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豪格发狠了,这句明显是被崇祯皇帝刺激后对钱富贵说得了。一个低贱汉狗竟然管起主子的事,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豪格骂得钱富贵不敢出声后,便怼普度众生道:“我父汗又派了代善贝勒去朝鲜,就凭朝鲜那点军力,敢不提供粮食,两支大军加起来,灭了他们都是易如反掌,还饿死我们,做梦吧!”

一听豪格这话,崇祯皇帝眉头一皱,阿敏还在朝鲜,这又派出代善去朝鲜了?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要是真的话,朝鲜那边的建虏兵力一下增加,卢象升的处境将会很危险,这事必须核实才行。

他正在想着这个事情,一时没有再回话。那些旁听的人见他们互怼告一段落,便开始发言了。

“区区建虏,也就在辽东那个犄角旮旯折腾而已!”

“说起来,朝鲜女人倒是不错,本公子以前在京师的时候见过,很温顺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哦,和我们大明女子比起来怎么样,够劲么?”

“……”

这些人聊个一句就偏题了,开始聊起他们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而且说话越来越黄。

崇祯皇帝私聊了高应元,没问到情况后正不知道消息真假而有点心情不好,此时看到那些人竟然在聊女人,还带色,顿时就怒了,立刻说道:“群里不准聊乌七八糟的东西!”

平时他们聊些日常生活问题,倒也没什么,有时候还能从这些对话中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所聊话题明显涉黄,那就没什么价值,还会污染这个聊天群,就不好了。

“呦,你谁啊,你说不准聊就不准聊了?”有人不答应了。

“一个和尚,当然不想听了,回头了思春怎么办?哈哈!”

“他管不着,我们继续!”

崇祯皇帝一听,得,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管理,还真是不知道谁是群主了!

这么想着,他立刻开始了操作。

系统提示:刘三建被普渡众生禁言。

系统提示……

聊黄色话题的都被禁言了,崇祯皇帝顺带着还想禁言钱富贵和豪格,不过想了想,最终还是没禁言。

看到系统提示声,群里一下安静了,没有人再说话,或者都被这新式的群主权力给镇住了。

崇祯皇帝想了一会,便去公告板写了个公告:不准聊黄色话题,不准卖国通虏,新人进群自我介绍,总之,不要让群主不高兴!否则轻者禁言,重者踢出群。

做完这些,他想了下,便私聊魏木兰道:“建虏有可能加派了兵力去朝鲜,提醒下卢象升,让他切不可大意了。”

“是,陛下!”魏木兰马上回应。刚才她其实已经看到了,不过不知道崇祯皇帝的想法,便一直潜水没敢说话。

其他人其实也和她一样的心思,知道普渡众生是皇帝,自然就拘束了。皇帝在说话,他们没敢出声,除非收到明确的旨意。反正这是皇上的聊天群,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崇祯皇帝皱着眉头想了下,忽然私聊钱富贵道:“辽东过得不错吧,要是我把你踢出群了,你猜豪格还会赏识你么?”

这句话发过去后,钱富贵显然被镇住了,好一会后他回复崇祯皇帝的私聊:“别,别这样,小师傅,我平时可没和你过不去啊,你就饶了我吧!我……我这也是想活命而已!”

在这句话的最后,钱富贵甚至还加了个苦逼脸的表情符号。

崇祯皇帝觉得有戏,便马上接着再私聊道:“看到公告没有,禁止卖国通虏!你这汉奸不止是通虏,而是完全投靠建虏,就你舔豪格的嘴脸,群里人都知道,没冤枉你吧!像你这种人,就是该踢之人!”

“别别别,别啊!”钱富贵这次答复地很快,“我真是为了活命迫不得已啊!小师傅,您有事就直接吩咐吧,只求别把我踢出群。要是没了这点特别的地方,那豪格那会正眼看我,肯定会过会猪狗不如的日子了!”

这种小人,脑子倒也灵活,一下便猜出崇祯皇帝私聊他,是有事要他做。

“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上,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崇祯皇帝私聊道,“把沈阳的情况都说说吧,你知道的,我在朝廷很有势力,我要知道有用的信息。你要是说些没用的,或者说谎来骗我,迟早我会发现,把你踢出群的!”

302 沈阳的八卦

“不敢,不敢,小人这么敢呢!”钱富贵连忙回答,字里行间的意思,能让崇祯皇帝看到千里之外的他估计在鞠躬陪笑。

“最近有大军调动,大金……建虏出动了不少人,沈阳城都空了不少,不过到底走了什么人,去哪里了,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还有么,把你听到的消息都说出来!”崇祯皇帝看得这消息,心中一紧,建虏出动肯定是没好事。

“听说……听说奴酋大汗前几天接受蒙古人恭贺的时候,看到了大福晋的侄女,庄妃的姐姐,有点神魂颠倒。”

这种八卦,崇祯皇帝没多想,直接略过去了,又私聊要求道:“继续!”

可能钱富贵推测出普渡众生不喜欢听这种八卦,便略微一顿又说了别的话题:“奴酋大汗下旨说不要铺张浪费,任何酒宴,三十人以上都要报备。”

没了晋商提供粮食,建虏肯定也要节约用粮了,这点没有任何疑问。

“小贝勒多铎前几天的时候抢了范文程的老婆,当街羞辱范文程,被奴酋大汗下旨斥责了。”

听到这个消息,崇祯皇帝不由得问道:“范文程呢,他怎么个反应?”

“听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钱富贵回答了一句后,想想又补充道,“其实汉人一点地位都没有的,女真老爷就是天,除非是不想活命了,否则就得乖乖的。”

“其实……其实小人也不想这样的,可朝廷又没有守住永平,小人被建虏抓来,真是身不由己!”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稍微沉默了会,有骨气的人能有几个,钱富贵那么做,朝廷也确实是有责任的。

他想到这里,私聊钱富贵道:“只要你别过份,不要以为自己是豪格的狗腿子就随便欺负汉人,我会酌情考虑,不会随便踢你的。或者要做好了,以后说不定还有你的好处!”

一听这话,钱富贵似乎非常惊喜,第一时间就回道:“是是是,小人也是汉人,一定不会……以后不会再欺负汉人同族了。”

崇祯皇帝不接这话,想起他提到的永平,便问道:“投降建虏的那些永平官员,有什么消息么?”

“小人因为得主子……豪格赏识,因此还真有接触那些投降建虏的官老爷。”钱富贵连忙回答道,“白老爷,就是白养粹似乎要远行,说让我几个月内都不用去找他了。不过他没说要去哪里,但看他那脸色,好像很不开心,似乎要去的地方不是他想去的。”

“那他的家眷呢?”崇祯皇帝顺口问道。

钱富贵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道:“汉官的家眷现在都看着严呢,都只能乖乖呆在城里。听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以前的刘总兵一家逃走,让奴酋大汗都很震怒……”

听到这里,崇祯皇帝马上反应过来了,这应该说得是刘兴祚兄弟们。于是,他立刻关心地追问道:“那刘总兵的家眷们呢,现在怎么样?”

“这个不知道!”钱富贵在沈阳待了也没多久,不敢瞎编,只好据实回答道。

崇祯皇帝看了眼群成员中的那个刘某,便私聊钱富贵道:“那你打听下,我想了解下这个刘总兵家眷的情况!”

“好的,好的!”钱富贵那敢不答应,连忙应了下来。

“还有什么,继续说吧!”

“……”

一直私聊了好长一会,成就值消耗了快200点,崇祯皇帝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了,才放过了钱富贵。

他花费时间消化了一会刚才听到的消息,正想再度操作的时候,收到了高应元的私聊信息:“陛下,莽古尔泰传下将令,让我们辽阳这边集结骑军,不过数量不多,大概三千人左右。其他地方的消息不知道。”

莽古尔泰和代善都要出动了?不过莽古尔泰征集的是辽阳的兵马,应该不是冲朝鲜去的吧?或者是孙承宗那边的牵制起了作用。

崇祯皇帝分析着,便回应高应元道:“有什么后续情况直接禀告给朕!”

说完之后,又给高应元打赏了成就值补充他消耗掉的。而后,崇祯皇帝马上又分别联系了魏木兰和刘王氏,把建虏的情况传达给她们。

做完这些,他看到群里没有一点动静,便顺手做了操作。

“系统提示,刘三建的禁言被普渡众生解除。”

“系统提示……”

崇祯皇帝都解决了禁言后,打出了一行字:“此乃警告,再有下次,直接踢出聊天群!”

聊天还是要给他们聊天的,否则就没法获取有用信息了。不过群里的人数还是有点少了,要再多加些人,东南西北地都有,这样获取的消息才会多。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看看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356。看来这段时间的成就值赚得不够给力,增长都没有消耗多了!

想想也是,都过去了快两个月了,身边的人,不管宫女内侍还是文武大臣,不少已经没有成就值贡献了。不经常走走,老是面对这些人,成就值自然升得慢了。得,要找个机会出去走走了。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退出了聊天群系统,伸了个懒腰,先在宫内散散步,收点成就值再说!

和他这有点闲心雅致比起来,那爱新觉罗阿敏就是一脑袋的包了。他的计划是有了,可才开始实施就遇到了麻烦,让他很是恼火。

“禀主子爷,官道刚修好二十里路,一夜的功夫,又被破坏了有五里了!”一名手下略微有点胆战心惊地禀告了个坏消息。

这几天来,建虏抓了很多朝鲜百姓修官道,往往他们前面修好,后面又被破坏了。修好了后面,前面又被破坏了。要按这种速度修路,估计修到明年都没法修通去义州的官道。

阿敏手中拥有绝对的武力,却感觉有劲也没处使。这种情况,要说阿敏不抓狂就怪了。

他尝试着夜间突发派出大军,沿着官道巡查绞杀所有见到的朝鲜人。可最终效果很差,只是杀了几个躲避不及的朝鲜人而已。其他朝鲜人趁着夜色的掩护,一哄而散,都躲入了山里,压根就没法追,或者说建虏实在没那个精力去捉迷藏。

他此时又听到类似的坏消息,顿时又发飙了。不过当他看到手下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样子时,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个主意。

303 求助乡绅

随着阿敏的一声令下,建虏再次出动。不过这次不是去杀人,而是贴告示,就沿着官道贴,贴得到处都是,内容只有一个:如若再有破坏官道的情况,所抓修路百姓一个不留,全部杀了祭路,而后再抓,路要再破坏的,就再杀!

这么一个狠招下去,官道终于安静了。朝鲜义兵不敢再组织破坏官道,急忙带着告示禀告上国大官。

但这个布告到了卢象升手中时,一边的魏木兰不由得有点担心地说道:“奴酋怎么想出了这么一招,太狠了!”

“呵呵!”卢象升听了笑笑,看着魏木兰摇头道,“要是本官的话,就直接让谁破坏的,限期恢复原状,否则……”

话就不说下去了,魏木兰也听得懂。她看向卢象升的目光,顿时有点吃惊了。没想到一直和蔼的进士老爷,要是狠起来的话,好像也会很狠啊!

她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卢象升在流贼中可是有卢阎王之称的。在战场上想出来的杀敌奇谋,还有他的非凡勇力,让他的对手都胆战心惊。

不但是他,另外一名进士,同样也有阎王之称,就是此时身为延绥巡抚的洪承畴。和卢象升有所区别的是,洪承畴是杀俘得来的名声。

此时的洪承畴,有和卢象升一样的烦恼,就是没有粮食。他整顿军马,要出兵剿匪,这也要有粮食才行。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粮压根就没法打仗!

洪承畴愁啊,榆林粮仓在连续几年大旱的情况下,压根就没什么粮食。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有边军叛乱了。

考虑良久,他发出了邀请帖,广邀榆林及周边城堡的乡绅齐聚巡抚府。

这一天,好不热闹,附近城堡的乡绅早早来到榆林城。而本地的乡绅自然不会落后,都掐着时间,不让自己晚到,大伙儿一起成群结队地去拜访新任巡抚。

而巡抚府为了这次的宴请,显然也做了准备。门口张灯结彩,似乎有不少喜气。一排排地军卒,空着双手在一些文职官吏的带领下,高喊着“某某乡绅到”之类的话,迎进巡抚衙门。

那些乡绅也都带着笑容,拿着礼物,说着一些恭维的话,进入巡抚衙门。

地位低一些的,声望小一点的都坐在大堂外面的庭院中,围着一张张桌子等着上酒上菜,和新任巡抚大人一起饮酒。而那些地位高一些的,声望高的,势力比较大的,则安排在大堂就坐,是要陪着巡抚大人的。

时辰还未到,应邀而来的乡绅就聚齐得差不多了。堂上三桌,庭院七桌的人挤得满满的。他们在等待的时候,就互相和熟悉的人低声说着话。

“中丞大人真是年轻有为,前来官路不可限量啊!”

“可不是,咱们大明能成为一方巡抚的,洪大人的年龄都是最小的几个了!”

“最关键的是,中丞大人是有真本事的,之前在陕南打得那些贼人哭爹喊娘的,闻风而逃。我们陕北有了中丞大人,肯定能过安稳日子了!”

“可不是,中丞大人的洪兵,可是那些贼人最不愿意碰到的!”

“……”

他们正在低声议论着,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中丞大人到!”

所有乡绅一听,不管堂上堂下,都一起站了起来面向后衙,注视着一个年轻有为的绯袍官员走出来。

“见过中丞大人!”

声音此起彼伏,一直到洪承畴站到主位上。他扫视了下在场的这些人,微笑着说道:“此乃私宴,大家无须多礼,都坐吧!”

说完之后,他先坐下,那些乡绅才一个个都坐下。不过都看着他,等待他说话,现场鸦雀无声。

洪承畴也看着他们,保持着微笑说道:“本官驻节榆林,负皇命保一方平安,还得仰仗诸位乡绅鼎力相助!”

一听他这话,就坐他身边的那位着貂皮锦衣胖老者,立刻抚须笑回道:“中丞大人严重了,为国分忧,实乃我等份内之事!”

其他乡绅听了,都跟着点头,脸上带着微笑,甚至有几个低声附和道:“是也,是也!”

洪承畴一听,笑着点点头,感觉还行,便站了起来,双手抱拳环视,而后大声道:“诸位……”

胖老者一见,立刻双手拍掌,示意其他人安静下来,听巡抚大人讲话。

洪承畴见场面已安静,便依旧抱着拳,大声说道:“本官就任延绥后,便准备着手剿贼,还延绥一个太平……”

听到这话,包括胖老者在内的所有乡绅,顿时眼睛冒光,显然是很想听到这话。

“然则,榆林重镇几无军粮。皇上已允补发军饷,但还未到手中。因此,本官宴请诸位之意,还请诸位能鼎力相助,或捐些粮食用于大军剿贼……”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现场气氛明显有点冷下来了。这些乡绅脸上带着的笑意,一下消失无踪,互相之间看看,都有点面面相觑。

洪承畴说这个话,只要粮不要钱,是因为他知道,陕北的粮食,至少榆林附近的粮食,其实都控制在他们这些乡绅手中。如果捐钱买粮,最后还是落到这些乡绅手中,而且那时候他们要提高了粮价,谁知道最后能得到多少一点粮食,因此还不如直接要粮好了。

不过他刚说了目的,就看到这些乡绅的脸色变化,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不过话已说出去,他自然得说完了:“……还望各位能鼎力相助,既是解朝廷之难,也是为诸位好!”

说完之后,他看向那些乡绅,却发现每个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纷纷底下脑袋,不敢和他对视,就知道这次的事情怕是难以如意了。

果然,现场沉默了片刻后,还是身边的胖老头缓缓开口,似乎是斟酌用词说道:“国家有难,理应鼎力相助。不知中丞大人需要多少粮食?”

“要剿灭陕北贼人,大军所需军粮,估计至少要十万石。”洪承畴早有算过,因此马上回答道。

行军打仗不比呆在营房,那是要吃饱了肚子赶路,杀敌的,这粮食消耗就大。

304 蝴蝶效应之减轻兵灾

此时的陕北,粮价飙涨,已是四两银子一石,十万石粮食,就是四十万两白银了。而且真要说起来,四十万两还不一定能买到十万石粮食。

一听这个数目后,胖老者顿时沉默了,其他人也跟着沉默不语。不过坐在外面的那些,因为离洪承畴有点远,倒是窃窃私语起来。说话间,有个别话便传到了洪承畴的耳朵里。

“这么多……”

“是啊,太多了吧……”

“……”

胖老者看到洪承畴脸上的笑容消失,脸色阴沉了下来,便开口说道:“中丞大人,非是我们不愿意。实在是这灾荒大凶之年,虽然我们是有点家业,可开销也大。朝廷里面孝敬也要打点,粮食就是银子,实在是没那个能力!”

其他乡绅一听,都跟着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中丞大人,我等有心无力!”

“这年头,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

洪承畴能听出来,他们话里带针,暗指朝廷里面也有人,不要逼他们太甚。

他心中一声冷笑,努力让自己不要生气,只是声音稍微冷峻了点说道:“如果没粮出兵剿贼,任由贼人劫掠,你们就不担心,贼人会抢到你们头上么?到那时候,你们的钱粮,老婆孩子女儿,都是贼人的了,能保得住么?”

这话相当有震慑力,他说完之后,所有乡绅又都沉默了,没有敢再说没粮食。

沉默了好一会,还是胖老者先表态道:“中丞大人所言极是,闫某自当尽力!”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沉吟后便道:“闫某捐粮五百石!”

听他这么一说,他边上的那位乡绅跟着道:“我捐粮一百石!”

“五十石!”

“……”

洪承畴也不嫌少,听了一个后目光转向下一个,直到他捐了后才继续看向下一个。堂上的都报完,他便一挥手让亲卫去到堂下去统计捐粮数目。

“禀老爷,堂下一共捐粮两千石!”亲卫脸上明显带了点气愤之色,大声回答道。

洪承畴听了,站起来,环视在场的这些乡绅,冷声说道:“一共捐粮五千石。不是本官嫌少,诸位难道就真不怕贼人攻破你们的村镇,屠了你们满门么?”

没人回话,洪承畴便又说道:“本官既然邀请诸位前来,事先便做过统计,在座诸位是有这个能力负担这些军粮的,可捐助军粮却如此之少。或者诸位还不清楚陕北的情况,那本官把刚掌握的情况给诸位通报一遍。”

说到这里,他便把各处民变的情况缓缓地说了一遍。数目之多,地方之广,让不少人担心了起来,那脸色有点难看。

“……诸位,其中最让本官担心的一支是神一元兄弟的那支主要有边军组成的流贼,他们光是骑军就达两千人左右,又久在军中,通晓攻城战阵之法。按本官的估计,陕北这些地方,除了县城以上之外,其他村寨城堡皆难守住神一元的攻击。如果本官不出兵的话,就算是县城,恐怕也不安全。”

洪承畴说到这里,语气忽然又和缓了一点道:“晋商的事情,估计你们多少有听说吧。朝廷有钱了,已明确发下旨意,边军军饷即将补发,你们不用担心以后还要捐粮!”

一听这话,在座的乡绅不由得都窃窃私语起来。隔壁省份那么大规模的动作,这些乡绅比一般人的耳目自然更灵通些,当然多少了解一些情况。虽然他们不大相信,朝廷就算补饷,又有多少钱能到达陕北。不过好歹会有一些,让他们不得不重新考虑了起来。

洪承畴面对这些乡绅,倒也是个好脾气。因为他知道,在大明可以得罪普通百姓,但绝对不能得罪这些乡绅。要不然,他在原本的历史上,也不会不顾杨鹤的叮嘱杀降。因为他知道,乡绅不拿出粮食,光靠朝廷的那点救济,那些流贼就算降了,但他们没有得吃时肯定又会造反的。

此时看到这些乡绅都在考虑,洪承畴便又劝道:“军队无粮,等不及军饷下发而饿得受不了时,恐怕会有更多兵变。本官有心无力,则只能保住榆林本镇而已,到时候诸位后悔就晚了!”

或者是被他这话说动了,又或者是他们之前的讨论有了结论,以胖老者为首的乡绅便开始了新一轮捐粮。粮食的总数目到了五万石左右。

捐完了之后,胖老者站起来向洪承畴一礼道:“中丞大人,家里儿媳正在待产,小老儿心中实在惦记,须得回去看着,还请中丞大人海涵!”

“那本官先恭喜闫老了!”洪承畴微微一笑回答道。

胖老者一走,他边上的另外一名乡绅跟着站起:“中丞大人,老母病重,学生实在无心宴席,还请中丞大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洪承畴关心地说道:“既是如此,倒是本官的不是了,你且快回去吧!”

这人听了大喜,连忙深深作揖道:“多谢中丞大人谅解!”

又走了一个,其他乡绅见洪承畴始终没有生气,很能体谅人的样子,便纷纷找了理由起来告辞。洪承畴也一如开始,很体谅他们,只要你想走,他都不留。

没过多少一会时间,所有乡绅竟然都奇葩地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全都走光了。

看着空荡荡地堂上堂下,洪承畴的亲卫愤愤不平地说道:“大人,他们哪有什么事情,都是怕再捐粮跑了!”

“本官岂能不知!”洪承畴的脸色恢复阴冷,扫视着空桌子道,“本官穷,能省下这宴席的钱粮,呵呵,很好!”

其实,洪承畴不管有粮无粮,作为巡抚延绥的最高官员,他负有剿贼重任,是肯定要出兵的。只不过有粮无粮的区别,将决定他的统兵方式。

要是有粮,他将严肃军纪,剿贼就是剿贼,不会有其他事情。但要是无粮,那他也没办法,首要之事是剿贼,至于补充军需之事,就只能在行军打仗时就地解决了。

原本在历史上兵比匪为祸更甚,可这个位面,因为蝴蝶效应,这些乡绅捐了最大可能的粮食,倒也让洪承畴能多少约束军纪,算是让很多百姓逃过了一劫。

与此同时,京师的崇祯皇帝,则还在考虑补发军饷的事情,进度落后于之前的预估。

305 补饷的困难

原本崇祯皇帝以为,缺饷多少就发多少下去,很容易的事情。可没想到,最终还是户部尚书毕自严和兵部尚书申用懋为此打了御前官司,才让他意识中,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

事情一开始的时候,是兵部尚书申用懋上本弹劾户部尚书毕自严克扣军饷,不按册补发欠饷。崇祯皇帝当时一听,勃然大怒,这样的事情还了得,立刻传旨户部尚书觐见。

毕自严其实早就有思想准备了,一见崇祯皇帝,立刻反过来弹劾兵部尚书道:“陛下,兵部所存军黄册乃是天启年间核实而已,如今战乱频繁,军卒多有死伤。如若还按军黄册补发军饷,臣弹劾兵部尚书意图吃空饷!”

“陛下,臣亦弹劾户部尚书克扣军饷!”申用懋也跟着奏道,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便知道自己想简单了。他也不马上就下定论,只是皱着眉头想了会后,才对申用懋道:“申卿,毕卿听起来言之有理。当然,朕亦不信申卿会吃空饷,这其中缘故,可否解释一二?”

吃空饷的事情,其实是肯定有的。崇祯皇帝也知道这点,不过他还真不信,兵部尚书敢明着来吃空饷,那胆子就太大了。

申用懋听了,感激地一躬身,而后直起身子奏道:“陛下,我大明地方辽阔,军兵众多达百万之巨。如若要使军黄册和实际一样,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历来做法,都是按军黄册作为凭证的。如今要是再进行一次全国范围的核查清军,等数目报上来之后,臣估计户部已无余银!”

他说完之后,自己都有点纳闷。按说他所了解的毕自严,以前可不会这么不配合。朝廷说要发饷,兵部去领了就是。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为何毕自严竟然斤斤计较如此。

崇祯皇帝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感觉有点无语。这申用懋是看到户部现在有钱,所以赶紧要了,就怕以后要不到钱。

想到这里,他眼睛看向毕自严,还没想好说什么。却被毕自严误会了,只见他立刻严肃地奏道:“陛下,此理由甚是荒谬!臣掌户部,亦当为国库负责,为陛下尽责!”

别人可能没法理解他的坚持,其实他是受够了户部没钱的苦。想想看,这个找他要钱,他没钱;那个找他要钱,他也没钱;他要办这事,没钱,他要办那事,还是没钱。

当上户部尚书后,缺钱这事儿,甚至都成了他的恶梦。他的亲兄弟,辽东巡抚毕自肃,就是因为没钱最终送掉了性命。如果说大明谁最怕听到钱这个字儿,恐怕不是大明皇帝,而是户部尚书。

如今,户部终于有了钱。毕自严是穷怕了,自然格外珍惜现在手中的钱。谁要往他手里把钱往外领,他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要是换以前的话,户部反正没钱,你兵部一纸公文过来说还欠饷多少多少。他就一个态度,随你的便,反正我没钱。可如今不同了,你一纸公文过来,他知道这里肯定要花冤枉钱,那他就不干了。

崇祯皇帝听了毕自严的回答,觉得他说得在理,也是点点头,而后目光看向兵部尚书。

申用懋一见,好像皇上被户部尚书说动了,就急了,连忙奏道:“陛下,如若此时清军,涉及到都察院,地方各级官吏卫所,不要说要花多少时间才有个结果,光是最终呈上来清军之后的军黄册,也不见得就确凿无误了啊!反正早也不准,晚也不准,不如先行补发部分欠饷也成!”

他知道皇上是非常关心欠饷的事情,去年底在朝会上,甚至还着重强调过欠饷的危害。加上就怕户部的银子用完,说话都带了点耍无赖的意思了!

崇祯皇帝听了,他有点搞糊涂了。毕竟这一世的崇祯皇帝,是从藩王突然间当了皇帝,对于军制清军事情自然不可能了解,而后世的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因此,他就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曲折?

这情况不了解,他就没法做出正确的裁决。无奈之下,他只好让两位尚书下回去,等他补了功课之后再说。

崇祯皇帝随后花了整整一天,才算了解了其中的内情。这要说起来,又是大明开国皇帝留下的锅。

话说起来有点长,长话短说,就是朱元璋基于唐朝时候府兵多募兵而被将帅利用,致产生武装割据而对中央构成危胁的教训,就效法元朝实行军户世袭,避免藩镇割据之忧。

可这么一来后,世袭军户从开国之初就开始逃亡。究其原因,主要有四点。

一是众所周知的军户地位低,主要表现在军户要有五丁以上的方许充吏。但民户即使仅有两丁,只要识字,便可入充;另外人身自由也受到限制,不能过房,不许随便入赘,不许学唱,不许下棋打双陆,不许做买卖,还不能随便结婚等等。要是犯罪,比起民户,那是罪加一等。

第二,军户赋役及额外负担沉重。每家军户,要有一人当正兵,另外再派一人跟随当余兵,就是打下手的那种,要正兵没了就补上。另外还要再准备一个继丁,也是打下手供应正兵日常并当替补。这也就是说,一户人家至少3个壮丁废了。

军户在赋和役上虽有优免,但真正被免除的只是一些“杂泛差役”。例如里甲、均徭等名色的差役都是不能减免的,他们还必须承担与民丁差不多的差徭。

第三,正军、余丁的基本生活条件得不到保障。正军、余丁在营虽有月粮六斗。但妻小需要糊口,加之月粮或因军官克扣,或因拖欠不给,或因折银给发等,往往不足养赡。

第四,军士不得在本籍从军,而是南北更戎,备尝水土不服之苦,死人的事儿不少。

这么苦的事儿,逃亡是必然了,这也是明军为什么总不能满员的原因。可以说,吃空饷这事儿,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当然了,在朱元璋时代,就已经认识到了这种情况,也有采取措施,这就是清军。

306 诱饵

清军这事儿,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明朝两百多年,一直在慢慢地改进,企图解决军士的逃亡,勋贵、军官对军士的役占以及军黄册管理的混乱问题。

洪武二十一年,大明制定了“军籍勘合”和“军户图籍”。前者记录各卫所辖下的每一军丁的从军履历,调补来卫所的年月及在营丁口之数等等,其功能是用来管理正军的;后者将全国各地军户的姓名、年岁、籍贯、人丁等都进行登记,管理的对象是余丁、继丁、幼丁及户中其他丁口,其功能是用以作为征发军丁入伍及追捕逃军的根据。

到宣德时期,清军条例和细则又详加制定与颁行,使各级清军官吏人等有章可循,有法可依。宣德三年,专司清理军伍的清军御史开始设立,并在全国范围内同时清军。

成化以后,各地清军机构、清军官员进一步充实。大明在中央设立清军御史的同时,在都察院贵州道内,设清军人吏十三名,并在各地也陆续相应地设有清军官员,有清军道、清军参议、清军同知等。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没用。卫所制度就有问题,这根子是烂的,你修修补补有什么用?最终清军官员随着权力的增大而开始作福作威,变得更为扰民却达不到设立初衷。军户该逃得还是逃,军队吃空饷的还是吃空饷。

从嘉靖年间开始,基于卫所制度的这些弊端,最初禁止的募兵制重新兴起。在最开始的时候,倒也有成效,比如有名的戚家军,就是募兵而成的。但到了后来,募来的兵多未经严格军训,又不能按时发放军饷,结果也和卫军一样,逃亡相继。

这时,朝廷的做法就是你跑了是吧,那就把你的家人抓来替你。即天启年间,以四方所募兵日逃亡,定法摄其亲属补伍。这又便是一种新的“清军”。

崇祯皇帝通晓了来龙去脉,那脑袋就疼了,这事怎么解决?这么烂的事儿,没法打补丁啊!

在他头疼的时候,朝鲜的朝廷上,却欢呼雀跃,一众臣子,包括仁宗自己,都不由得为阿敏的妥协而感到兴奋。

一直以来,朝鲜对上建虏,那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就如同北方被建虏抢成那样,朝鲜君臣也只能干瞪眼。除了抗议一下,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发布开战旨意。

当然了,他们也知道,阿敏之所以能妥协,全是因为上国军力有在活动,具体情况不了解,但能让顽固狂妄的阿敏妥协,肯定是让建虏吃了比较大的亏。

不过朝鲜君臣之间,又有新一轮的争议产生了。是不是见好就收,勒令北方那边不要再捣乱了,献上粮食让阿敏快点领军回去;还是说继续抵抗下去,阳奉阴违,就这么拖着,看阿敏会不会撑不下去自己跑了,或者就被上国军队给耗死!

说起来双方各有各的道理,以三学士为首的一派,坚决反对,说建虏肆虐北方成那样,如今好不容易让上国派兵参战,也取得一些胜利了,你要是妥协的话,上国会怎么看?

反对派则认为,建虏实力始终强大,光靠东江的明军,就算一时小胜也不可能取得最终的胜利。要不然的话,辽东为什么还不能光复?赶紧把建虏送走,还朝鲜一个太平。

激烈的争斗,发展了互相的攻击,最终掌权的三学士一派捏造罪名开始杀人。朝鲜的朝廷内,党争一如既往,不死不休。

不管朝鲜小朝廷斗得怎么样,阿敏要的官道终于修通了。他便又派出了一千人护送着最后一批粮食往义州进发。自己则领着剩余的四千人在等待朝鲜献粮。

当军情报到卢象升这里时,让魏木兰不由得诧异地道:“建虏这是不长记性,又送粮食给我们么?”

“非也!”卢象升摇摇头,脸色有点严肃地道,“上一次时,建虏并不知道我们在,已经吃了一次亏。这次既然知道我们能吃掉一千建虏,肯定会有所防备。本官断定,此乃诱饵也!”

“那怎么办?”魏木兰听了一惊,连忙问道。

卢象升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地说道:“辽东建虏就算来朝鲜,应该也没那么快到。就算来了,本官也做了预警,可以提防着。”

“阿敏的军力已经分散,义州有四千人,被我军歼灭了一千余人,阿敏手中便只有五千人,再派一千人出来当诱饵。呵呵,只要布置妥当,本官并不怕他。眼下关键的是,那作为诱饵的粮食到底有多少,是否值得本官搏上一搏!”

魏木兰听了,有点担心地提醒道:“中丞大人,皇上的意思,还是保存我们自己军力为目的。”

卢象升点点头道:“本官理会得!”

说完之后,他便走到作战地图上,微皱着眉头看了起来。而后开始发布命令,让夜不收再去细探。

这期间,都司刘兴治匆匆进来请战,要求再灭一次建虏,朝鲜义兵那边,也多有表态,可以按照上次那样,再狠狠地干建虏一次。不过卢象升不为所动,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做。

很快,新的军情便再次禀报上来,说建虏护粮队伍每隔一个时辰便派快马沿官道分别报信。而后两边又派快马返回,以此确定护粮队伍有没有受到攻击。至于所运粮食,据被抓朝鲜百姓那边好不容易探听到的消息,说是真的。

卢象升听了,便基本明白阿敏的用意了。两天路程,前后联络,粮食在此,躲在暗处的你们,还敢不敢再来?一旦攻击建虏这个护粮队伍,联络一中断,两边必然会派兵救援。只要不能迅速歼灭运粮队伍,被运粮队伍拖住了的话,很可能会因其援军赶到而陷入危机中。

这粮食,到底是劫还是不劫?卢象升一时没有考虑好。但他手下将领却纷纷前来请战,还有朝鲜义兵的几个头领,上次参与了战事的,也纷纷前来恳求。甚至为了说动卢象升,又是提了各种建议,并拍胸脯保证。

307 中伏

太阳渐渐地西斜,原本就不怎么暖和的天气,慢慢地温度降低,估摸着再有一个半时辰,天就要黑了。

官道上,护粮建虏游击爱新觉罗巴布海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心中一衡量,估计还有一个时辰就能赶到前面的小镇。到时候就以那个小城为依托,宿营一宿,明天傍晚就能到义州了。不过这并不是他最关心的,想到这里,他便转头打量四周的山林。

他身边的一名手下见他动作,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便微撇了下嘴,有点不屑地说道:“将军,想那明狗没那个胆子,不敢来了吧!”

“都不知道以前那支护粮军是怎么被他们歼灭的,靠人数堆的?”另外一人有点纳闷,趁着这个机会接腔道。

他这话问完,并没有人回答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们也想不明白。就凭朝鲜那些溃兵和东江的明军,怎么可能歼灭掉一千大金军队,而且还不带逃一个。甚至那一千人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巴布海估摸了下时辰,便转回头命令道:“差不多时辰了,派出信使吧!”

按照约定,是一个时辰一拨信使,分前后,一些往义州去联络和硕贝勒爱新觉罗德格类,一些往回走去联系和硕贝勒爱新觉罗阿敏。

信使刚派出没一会儿,前面官道一侧的山上,忽然有了动静。巴布海等人闻声一看,却是一块块地大石头滚落下来。数目之多,绵延之长,怕是老早有了准备才能有这规模。

发生这种突袭,巴布海不惊反喜,当即下令吹响号角。

巴布海亲临这护粮军,显然军中女真族人为多,并不像之前那支护粮军,大部分都是蒙古和汉人组成。他们也的确是打仗老手,都不用巴布海传令,纷纷躲到了官道另外一侧,同时开始收缩集结。

那些滚下来的石头有不少被树木岩石卡住,最终并没有滚到官道上。但差不多有一半左右,还是滚到了官道上。由于这一侧山的坡度有点陡的原因,那些最终滚下来的大石头,有着足够的动能,声势很大。

“啪”地一声,一辆运粮车被滚下来的石头砸中,发出一声巨响,车架子顿时四分五裂,上面的粮食袋子被砸开,里面的粮食撒了一地。

“咴咴咴”地声音响起,是有倒霉的马被砸中,发出一声声的悲鸣。砸中要害的那些则当场毙命,连悲鸣都没有。

当然了,也有一些建虏躲避不及,被滚落下来的石头砸中,死翘翘了!

不过终归来说,滚落下来的石头并没有多少准头。加上有粮车挡上一挡,躲在官道另外一侧的建虏并没有伤亡多少。

不一会的功夫,滚落下来的时候终于没了。山上露出一个个朝鲜人,他们吼叫着冲下山来。为数不多的弓箭手则是一边冲一边居高临下的射箭。

巴布海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号令传下,顿时,手下人马立刻集结成了一排排。长枪盾牌兵在前,弓箭手在后。他们也不射箭还击,就只是组成了战阵,就那么站在那里,等着朝鲜义兵冲下山去。

“杀啊!”另外一侧的山上也有朝鲜人的身影,似乎不止是溃兵,还有一些民夫,举着镰刀锄头喊着冲下来。这边的地势比较平坦,能一眼看出来,朝鲜人似乎有点多。

巴布海依旧带着冷笑,又一声令下,顿时战阵变动,原先面对滚石这边的战阵有了变化。他的手下有条不絮地进行变阵,组成了一个类似四方形的战阵。

这些建虏全都没有中伏之后的慌乱之色,一个个都很沉着,号令没下,他们就没有动静,只是冷冷地盯着山上的敌人冲下来。

巴布海扫了一眼官道两边,大概估计下了朝鲜人估计有两千多人,不由得一声冷笑道:“就凭这些乌合之众,也敢打粮食的主意,呵呵,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不过话虽这样说,他却也没有轻慢之色。始终扫视两侧山上,还在寻找着什么。

就只一会的时间,那些冲得快的朝鲜义兵便进入了弓箭的射程。巴布海一声令下,里圈的弓箭手便开始了攻击。

“嗖嗖嗖”地声音随即响起,轻箭犹如马蜂窝里的马蜂一般,从建虏的战阵中飞出,落向那些没有多少防具的朝鲜义兵和民夫。

不得不说,这支建虏护粮军中,会射箭的建虏比例实在有点高,弓箭密度有点大,随着“噗噗噗”地声音响起,不少奋勇冲锋的朝鲜人纷纷中箭,顿时,一个个前扑倒地。

有比较倒霉的,被射中要害的,就倒在那里永远不会自己动了;有比较幸运的,没有被射中要害,则自己努力爬起来,脸上露出了害怕的神情,喊着疼想要去拔箭却又不敢拔。

建虏的弓箭只是射了三轮,那些冲锋的朝鲜义兵和民夫便再也没有了冲锋的勇气,转身往回跑。路过那些负伤没死的同伴时,便手忙脚乱地扶起来带走。

巴布海看着这一切,脸上不屑之意更浓,一声令下后,一队队地弓箭手出列,不管山势陡峭那边,往另外一侧追去,开始了点射。其余的建虏则依旧守在粮车那边,并没有动静。

这些建虏弓箭手也确实是准,不愧是多年征战沙场的老兵。在他们的点射之下,朝鲜义兵和民夫顿时又伤亡了不少。

忽然,山上又响起了一阵喊声:“冲啊!”“杀鞑子啊!”

一群群的人跟着冒了出来,驱赶着先前往回逃的朝鲜义兵和民夫,跟着再冲锋。

巴布海看得清楚,这后来出来的这些伏兵,穿得是明军战袍,虽然有不少穿着盔甲,但也有不少没有,和印象中东江明军没两样。可以确信,这些就是东江的明军了。

“呵呵,总算是出来了!”巴布海一声冷笑道,而后他再次下令,那些追出去的弓箭手纷纷归队,重新躲到了刀盾兵和长枪兵的后面。

“梆梆梆”地弓弦声音响起,还有“呯呯呯”地火枪声,明军中的弓箭手和火枪声躲在朝鲜人的后面开始掩护攻击了。

308 要啃硬骨头了

然而,距离太远,这些弓箭和火绳枪在全副武装的建虏面前,几乎就没什么威胁力。

箭支有一大半都落在了军阵前面,至于那些铅弹,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只有偶尔几支箭射中了建虏。可前排的建虏都穿着盔甲,那少得可怜的几支箭不是挂在盔甲上,就是反弹落到了地上。

巴布海看到这情况,心中很是鄙夷,明军还是一如既往地怕死,还未到有效射程就开始放箭了。他估算了下,对面进攻的明军有将近两千人,再次转头四顾,看了下周边山上的动静,并没有再发现伏兵。算起来也差不多,明军和朝鲜人都露面了。

之前那支护粮队就死在这些人手中?巴布海有点难以想象,虽然他们的人有点多,可都是乌合之众啊!看来大金军队中其他族的战力还是不够强,要说战斗力,还是要看女真的军队才行!

他这么在想着,明军和朝鲜人的混合军队又冲近了不少,开始进入有效射程了。于是,建虏的弓箭手再次开始了攻击。

一如之前,几轮箭雨之后,不管是朝鲜人,还是明军全都慌了,一个人转身逃跑,立刻引发连锁反应,其他人也跟着逃跑了。

“看你们往哪里逃!”巴布海一声冷笑,立刻下令骑军追击,步卒跟进。

护粮队伍中的一百来名骑军顿时驱动战马,分两边包抄驱赶。而四百名步卒则列阵前进,就成一个“凹”形战阵前进。

那些逃得慢的明军和朝鲜人被骑军赶上,骑刀挥过,不是人头飞起,就是背后一道长长地口子,鲜血飞溅,扑倒在地。有些逃得慢的明军和朝鲜人眼见逃不走,便纷纷跪下投降。骑军倒也没管他们,继续往前追赶,可步卒跟上后,丝毫不留情,全都被他们杀掉。

幸亏官道的这一侧只有一段地势较为平坦,上山后多少都有树木,且不利战马骑行了。大部分明军和朝鲜人如鸟兽散入山中,疯狂往山上逃去,骑军追到山脚之后,就不容易追了,否则明军和朝鲜人死伤更多。

眼见胜利在望,还赢得如此轻松。巴布海不由得心中嘲讽阿敏是吓破了胆,还想让自己坚持到援军到来,呵呵,需要么?

他没下令收兵,就是要剿灭这些胆大包天的明军和朝鲜人,看下次,还有谁敢再来打大金的主意,这就是下场!

步卒到了山下后继续追着往山上爬,不可避免地,原本的阵型不可能再保持严密,慢慢地越散越开。眼见着前面的敌人犹如兔子般就光顾着四散而逃,如果再保持阵型追赶的话,就要追不上了。而且就算追上,能抓几个?于是,建虏队伍中的头目下令,也开始分散地往山顶上追去。

山下官道侧的巴布海见了,已经没有兴趣再看战局了。这种情况下,一般战局已定。他扫视了下官道两侧的战况,对那些死了的明军和朝鲜人视而不见,只是看到那几辆破碎的粮车时,那眉头才皱了起来。

于是,在骑军转回时,他又下令骑军出击,沿着官道两侧的山脚,去抓捕朝鲜人和明军,准备让战俘背那些散落在地的粮食。至于其他建虏,则还保持着警惕,但已就地坐下休息,另外则有人收拾死伤的同伙。

有树木挡着的原因,对面山上的战况已经看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巴布海也不操心,他只是在想,是现在派信使去通知呢还是等打完统计出了战果再通知。

最终,巴布海还是决定等战事结束,结果统计出来后再通知。就这些乌合之众而已,要是让阿敏知道,还以为自己胆小想要救援呢!

他等了好长一会时间后,忽然觉得有点奇怪,对面山上的动静怎么还是那么大,那些明军和朝鲜人逃跑所发出的慌乱声音也不见有低落,这是在山上转圈不逃远还是怎么的?

奇怪归奇怪,他倒没有想过自己派出的手下会有问题。毕竟这种溃逃之势已经形成,就算是诸葛亮在世,也没法挽救了。

忽然,对面山上终于钻出了一个人,惊慌失措地往回跑。巴布海定睛一看,却是他的一名手下,顿时大为吃惊。还没等他有反应,又继续钻出了一个,两个,三个……,这些建虏无一例外,全都惊慌失措地往回逃。

“不好了,有埋伏!有埋伏……”逃到山下的建虏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示警。

就在这时,从山林中“嗖嗖”地飞出箭支,准确地射中那些逃跑建虏的后背,“扑通扑通”倒地。

这种情况,都不用巴布海下令,原地休息的建虏全都站了起来,再度严阵以待。只是他们想不明白,怎么还有伏兵?朝鲜人和明军不都出来了么?

山林中,卢象升一脸严肃,对身边的魏木兰道:“你留在这里观战便可,接下来是一场硬仗,本官须得亲自上阵了!”

“大人千万小心!”魏木兰看着穿重甲的卢象升,很是担心地叮嘱道。

“没事,就六百不到的建虏了,只要能击穿建虏战阵,以多打少,就能大获全胜。”卢象升这时倒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安慰了魏木兰一句,而后便大步而走。

他身边的卢大立刻紧跟而上,巡抚标营的军卒全都跟上,没人犹豫,没人害怕。昌黎之战中那么惊险的局势都经历过,又怎么会怕如今这种场面。

魏木兰还是有点担心,这些建虏比之前那批难打多了。想了想,便进入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道:“伏击战开始,朝鲜人进攻,死伤惨重,所扮明军出战,亦是死伤不少,不过诱入四百建虏大部分已歼灭。中丞大人亲自领军,去山下攻击剩余六百不到的建虏了……”

崇祯皇帝一听,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仔细考虑了一会,而后马上回复魏木兰道:“卢象升亲自上阵,就等于没了全局的指挥了。你盯着战局,特别关注下时间,切记不可拖之太久,以防建虏的增援部队赶到。对于官道两侧也要时刻注意,就只是让朝鲜人阻拦官道并不安全……”

他尽可能地从局外人的角度,根据自己所了解的一些知识,对魏木兰做出了提醒。

309 登莱巡抚?

魏木兰一见崇祯皇帝回复过来的话,顿时就紧张起来了。她就感觉一座大山顿时压到了她的肩膀上,有点难以承受,不由得回复崇祯皇帝道:“陛下……陛下,这……奴家……”

崇祯皇帝一见,就知道她紧张了。想想魏木兰连二十岁都没有,之前还是京师怡红院的头牌而已,虽然在锦衣卫里特训过,可时间太多,情况就这样,倒也不能怪她。

想到这里,便安抚她道:“没多大点事,朕相信卢象升上阵前已安排得差不多了。你是女人,心细,再帮着关注下这些点就可以的。”

看到这些字,魏木兰忽然想起,远在京师的皇帝,不也是没多大,以前也没当过皇帝啊,现在当皇帝还不是当得很好。

这么一想,她的情绪忽然镇定了好多,当即回复崇祯皇帝道:“明白了,陛下。”

回了之后,她便从聊天群退了出来,对身边护卫她的锦衣卫校尉吩咐道:“你去那头树上看着,要是远处官道有动静,就赶紧打招呼!还有你,去另外那边……”

听着她指挥,五名锦衣卫校尉都有点惊讶。不过他们倒也没说什么,立刻领命而去了。

魏木兰一口气吩咐完之后,感觉好像也就这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中紧绷地那根弦便稍微松了点。而后抬头看看夕阳,在心中估算了下,便开始瞧向山下的战场。

在官道陡峭那侧,上面的朝鲜人试图再往下滚大石下去,砸乱建虏的阵型。可建虏早有防备,其集结所在这条线上,树木颇多,滚石难以滚下官道。不但如此,还有粮车挡着,又多了一重保护。也是因为如此,建虏的注意力,大半都集中在官道的另外一侧了。

那些没有被箭射死的建虏,终于逃归了本阵,而后成为了战阵中的一员。这时候,巴布海都不用再去问那些逃回来的手下情况,因为明军已从山中树林源源不断地钻出来了。

这一看之下,巴布海顿时就明白了,这才是对手真正的主力。以前那护粮队,很可能是败在了这支明军手中。

和之前那些明军以及那些朝鲜人比,这些新出现的明军,不但盔甲护具齐全,而且个个都是年轻壮汉,不说多孔武有力,至少也是那种有一把力气的人。

这些明军出了树林,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开始集结。能明显看出来,这些明军是要集结成两个战阵,一左一右。

忽然,巴布海的眼睛一缩,他看到了其中一个战阵中,为首的那人他认识,是叛逃回明国的刘兴祚弟弟刘兴治。

这一看之下,他就怒了。当初这刘氏兄弟假死脱身,把大金上下全都耍了。今日既然遇到,一定要把他抓回去!

慢慢地,明军越聚越多,至少有一千多人,而且树林中还有人在出来。排在最前面的明军一个个都是壮汉,手中拿着简易的盾牌,足足一人多高。看那简陋程度,似乎是伐木刚做没多久的。那盾牌还不少,至少能护住七八百人左右。

巴布海看到这里,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明军有了这些盾牌,将会大大降低己方弓箭上的优势。一旦双方短兵相接,对方人多,死伤就将上来了!

这时候,已经管不了什么了。他立刻挥手招过一名手下,命令他立刻快马求援。剩余的骑军,大概八十来骑,就列阵在军阵两侧。只是很可惜,这片由明军选定的战场,并不适合骑军作战,那马速根本就提不起来。

巴布海抬头四顾,发现之前那些被四散逃命的朝鲜人和明军兵卒又都回来了,不过他们只是散落在远处,围着这边而已。能看出来,这次的主攻将会是明军的那两个军阵,如果己方危险,那些散落的朝鲜人和明军便会一拥而上。

他正在看着,忽然发现,在明军那两个军阵的中间,竟然又拥出了明军军卒。而且从旗帜军服上看,似乎……似乎是……

巴布海忽然看得有点呆了,这是明军标营军卒,是巡抚的?和东江明军一起,难道是登莱巡抚?这……这怎么可能?

他看得有点傻了,看这阵势,似乎登莱巡抚还要亲自冲阵!这……这是怎么回事,有人能告诉我么?

这也难怪他了,要说亲自上阵厮杀,他们建虏那些贝勒什么的,倒也常见。没办法,谁让建虏白手起家,领头的没法缩在后面。可大明呢,什么时候有见过巡抚级别的文官,竟然要冲阵。这要说出去,谁会相信!

好像听那些去过明国的人回来说,明国文官能打的,好像就一个什么知府而已。这巡抚和知府级别相差太大,不能比啊!难道是明国出妖孽了,文官都变成武将了?

忽然,巴布海愣住了。对面一杆旗帜从山林中出来,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卢”字!在那大旗之下,有一员身材高大的身穿盔甲的将领龙行虎步而出。

能明显看出,随着这人的出现,明军的士气明显高涨起来,甚至连周围那些散落着的朝鲜人和明军都激动了起来,士气同样变得很高。

“将军,那人是昌黎打败阿济格贝勒的卢象升。那人是卢象升……”忽然,有一人惊惧地向巴布海禀告道。

巴布海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卢象升升官成了登莱巡抚。难怪,明国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妖孽呢!

不过等他搞清楚了这点,顿时就怕了。巴布海并没有去关内,而是留守沈阳。在迎接凯旋大军的那天晚上,他们一众人私宴时,谈话的焦点之一,就是倒霉的阿济格。如此大胜的情况下,竟然就他打了个大败仗,据说还是被一名文官扭转了局势。

当时他们没见过的都不信,而有见过的给他们八卦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有一些夸张。也因此,卢象升那高大英武能打能杀的阎王般变态杀敌能力,让巴布海的印象深刻。

对手是卢阎王,是卢阎王啊,怎么办?

310 吼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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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巴布海想好对策,明军的布阵便已完成。随着巡抚大旗前指,明军喊着口号开始动了起来。

“吼,哈,吼,哈……”声音很整齐,仿佛从嗓子里面喷出来一般,将近两千人不紧不慢地一起喊着号子。随着号子的韵律,明军一步一步往前走。虽然不快,但让人感觉到很敦实,无数地脚,踏着地面发出的声音,也让人震撼。

两个大阵,在号子的协同下,步伐一致,就那么缓慢地向建虏的军阵前进。而在两个大阵的中间,则是只有三百多人的小阵。这个小阵的军卒,并没有喊号子,他们只是紧紧地跟在卢象升身侧,随着号子齐步前进。

巴布海有点懵了,一直以来,大金和明国两军对阵的时候,都是明军守,大金攻,战事的主动权一直在大金手中。怎么这一次,反而是大金守,明军攻了?

这种反常,让他有点不适应。包括他的手下,也全都紧张了起来。特别是明军那整齐的“吼,哈”声,就犹如战鼓一般,一下一下地敲在他们的心中,震得他们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周围观战的“明军”和朝鲜义兵看到战场上的情况,不由得情绪更为高涨起来,他们欢呼,他们怪叫,就仿佛他们也在那进攻的队伍中。慢慢地,他们也“吼,哈”起来,跟着那节奏一起喊了起来,声音之大,情绪之高,仿佛已经能让人忘记了生死!

不少建虏听到如此巨大的号子声音,看到明军的大军阵越来越近,都有点慌了。确实,他们也是人,他们在明军情绪的压制下,甚至频频转头看向他们的游击将军。

不愧是野猪皮的儿子,都是从小打仗打大的。巴布海明白这个时候定要稳住军心,他当即下令骑兵试探骚扰,不能让明军再这么喊着号子整齐地结阵冲过来。

与此同时,他又大声鼓舞道:“明狗都是软蛋,只要把为首的杀了,其他人都会逃跑的。大金万胜!”

军阵中的建虏想起以前对上的明军,感觉游击将军所说确实有道理,只要干掉明军的一些家丁,基本上整个明军都会溃散。

这么一想,他们立刻便跟着巴布海一起吼了起来:“大金万胜,大金万胜……”

然而,他们就五百来人喊话,就算喊破了嗓子,也被两千明军和三千多朝鲜义兵及民夫的号子声淹没,就犹如一块石头丢入大海,最多溅起一点水花而已。

巴布海看到这情况,眼见明军走过来还有点时间,便下令变阵。那空心方阵便慢慢地成了一个锋矢阵,大概三十多名白甲兵当了那箭头,目标就对准着明军中间的小方阵。

建虏骑军的马速提不起来,在步弓的招呼下,其实并没有多少骚扰作用。远远用骑弓抛射过去的箭支,就挂在明军的盔甲上,而明军兵卒有一丝慌乱,也很快被纠正过来,作为一个整体,随着号子坚定不移地往前。

双方越来越近,到了射程之内时,双方的弓箭手便开始抛射了。“嗖嗖嗖”地破空声音,随后便是“梆梆梆”地箭支钉在盾牌上的声音。

明军那盾牌够大,防护够广,但建虏的弓箭手明显多过明军的,多少有一些明军军卒被射中而负伤,只是人数少,随着号子走的军阵虽有骚动却不影响整体。

建虏这边,盾牌就明显比不过明军的了,防护地方有限,虽然明军的弓箭手少,但同样开始有伤亡出现了。

巴布海眼见无法让明军的军阵出现混乱,就有点慌了。能看出来,这支明军明显没经过什么军阵训练,可那号子的出现,却让所有明军协调了起来。

这时候的巴布海,很是后悔之前怎么派出了四百步卒去追击,搞得现在兵力有点吃紧。这短兵相接之下,也不知道这支明军能坚持多久而不崩溃?希望这支明军的作战意志一如以前那样,否则要是时间拖得比较久的话,己方就算能赢也损失惨重了!

他这么想着,目光便看向箭头位置的白甲兵,大声吼道:“谁杀了明国巡抚,本将为他请大功!”

如今之计,他唯有希望斩首成功,如此才能最快速度击溃明军了吧!

几轮箭雨之后,双方的伤亡越来越多。不过明军那边,伤卒被挤出了军阵后,那些朝鲜义兵立刻蜂拥而上,救治的救治,抬下去的抬下去,倒也不用过多操心。而建虏这边,伤亡的军卒暂时就顾不上了,只能等战事打完了。

明军和建虏之间,都是盾牌在前,就犹如一堵墙一般在移动,越来越靠近。双方的长枪长矛等兵刃,已经从盾牌缝隙中伸出来,准备接阵了。

到这个时候,明军竟然没有一点露怯,巴布海便知道这都是因为登莱巡抚亲自上阵所带来的士气高涨。如果登莱巡抚不退,这些明军肯定不敢退,也不会退。而如果要是登莱巡抚被杀,那么这些明军必定崩溃。他这么想着,便更是寄希望于白甲兵能直冲过去干掉登莱巡抚了。

远处山上的魏木兰看到两军将要接触,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正在这时,不远处爬在高高地树上,监视着义州方向的那锦衣卫忽然大声说道:“魏小旗,好像有情况!”

魏木兰一听,吃了一惊。不过她自己并不会判断,立刻又派了另外一名锦衣卫过去核实。而后,她抬头看天,发现夕阳西斜,差不多最多半个时辰便要天黑了。

她低头看向山下时,刚好看到了建虏箭头位置的白甲兵忽然开始了冲锋,就往前面的卢象升军阵冲去。

卢象升自然也是透过盾牌缝隙在观察着的,一见白甲兵冲他而去,便知道以身为诱饵这招,终于让建虏忍不住离开军阵了。

于是,他立刻大喝一声道:“射!”

一听这话,举着盾牌的卢大等人立刻撤往两边,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劲弩标兵便站在了第一排。弩箭早已上弦,平举着按下了扳机。

311 好险

甲那些白甲兵虽然身穿重甲,战斗技巧远比一般建虏厉害,可在如此近距离之下,就算他们再如何牛逼,一样没法躲闪,照样被劲弩所射出的弩箭串成了冰糖葫芦。

一轮劲弩射完,来不及再射第二轮,卢象升便手握重型偃月刀,在卢大等标营亲卫的掩护下,犹如一头大型杀戮机器,闯进了白甲兵所在的空位中。

剩余的白甲兵还没回过神来,偃月刀的刀锋便横扫过来了,力量之大,就是没被砍死,也被砍得差不多了。断肢横飞,鲜血乱溅,反正在卢象升面前,就几乎没有一合之将。而所有攻向卢象升的,基本都被卢大等人挡了下来,使得卢象升能专注进攻。

原本落后两个军阵的卢象升标营,反而最先杀进了建虏军阵中。那两个军阵的明军士卒一见巡抚的旗帜竟然到了他们前面,顿时战斗的欲望都爆发了。中丞大人都如此奋勇厮杀,自己烂命一条,武夫一个,难道还不如一个进士老爷?

中国自古就有一句话,什么样的将领带什么样的兵。一头猛虎带着一群绵羊,那么这群绵羊也能成为猛虎。如今就是这样一种情况,卢象升用他的个人武勇,激励着原本战斗力并不强悍的东江军卒。冷兵器战斗中,这士气一上来,军队的战斗力立刻能提升一大截。

而建虏这边正好相反,卢象升的神勇表现,白甲兵的惨败,都让建虏上下感到绝望。原本面对数量上占优的明军士卒,他们还有战斗力的优势,还能寄希望对手的战斗意志不强,此时这些想法全都破碎了。

见到明国巡抚的那杆旗帜竟然插进了军阵之中,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是败了。巴布海也终于体会到了曾经在昌黎城下,阿济格所体验过的惊惧。他见己方战阵被卢象升杀进,还犹如一个杀神一般在大杀四方,便知道败局已定。

他丝毫不犹豫,立刻掉转马头转身就跑。游离在军阵两侧,并没有多少用武之地的建虏骑军也立刻跟着巴布海的后面跑了。

那些还在结阵做垂死挣扎的建虏步卒一见主帅跑了,顿时,那士气就泄了。这一次,他们终于在战场上尝到了战败绝望的滋味。

远处观战助攻的朝鲜义兵和民夫欢呼起来,纷纷拥上去想要拦住逃跑的巴布海他们。以便明军追上来,像上一次一样把这些建虏全都歼灭掉。

可是,巴布海还有八十余骑,他们要逃命!狗急跳墙之下,远不是朝鲜这些散兵游勇可以阻挡,甚至都没有延迟他们多少速度,便被他们冲破了阻扰,在夕阳之下,沿着官道败退回去找阿敏了。

卢象升在这时才杀了个对穿,正待返身再杀向剩下那些还在垂死挣扎的建虏时,山上忽然传来了鸣金的声音。

“铛铛铛……”

锣声有点急促,让卢象升吃了一惊。他抬头看向山上,没看到有什么。但他明白,这锣声估计是那锦衣卫小旗让人敲的,肯定是有警情。

这么一想,他就不再顾及杀得痛快不痛快了。马上命令四十多名劲弩手,立刻装填劲弩,收拾剩下那些还在抵抗的建虏,而后又招呼人赶紧抢运粮食。

他们正在做着,一名锦衣卫校尉狂奔下来,就向巡抚大旗狂奔过来。找到卢象升,还未站定,喘着气大声禀告道:“建虏……有大队建虏骑军,从……从义州方向那边过来了!”

说完之后,他一指官道的另外一个方向,也就是义州方向又道:“很多烟尘,数量肯定不少,那边布置的人手怕是没法阻止建虏。小旗说,中丞大人快撤回山上。”

卢象升一听,转头看了下那个方向,有点不明白义州建虏怎么会有那么多骑军么?不过他也没有犹豫,甚至都来不及先分赃,立刻下令撤离。

好在明军和朝鲜人够多,就如同蚂蚁一般,一拥而上,手提肩背地把战场上能拿走的,全都拿了个空。等他们撤离官道的时候,边上的战事也结束了,来不及扒拉被杀建虏士卒身上的盔甲,就索性拉着这些尸体走。

刚还到处是人的官道上,就如同退潮的潮水一般,“哗啦”一下全都往山上退去。

也就在这时候,隆隆地马蹄声传来,犹如地震了一般,震得地面似乎都有点震动。大队的建虏骑军在官道的远处露出了身影。他们狂驰而来,所携之气势,势不可挡。

而此时,明军和朝鲜人都刚撤入山林。如果战事再拖延片刻,如果巴布海不逃走,如果魏木兰不示警的话,新出现的大队建虏骑军必定能赶上这场战事。一旦如此,明军就铁定要功亏一篑了。

虽然明军和朝鲜人都撤离了,可战场上的滚石散落,还有鲜血断肢,都让建虏的先头骑军停了下来,知道这里曾发生了惨烈的战斗。

“报贝勒爷,我大金的护粮队似乎全军覆没,敌人刚逃入山林。”一名建虏头目向随后赶到的一名年轻建虏禀告道。

这名年轻的建虏是奴酋代善的儿子岳托,他之所以这么快出现在朝鲜,是因为代善知道朝鲜这边粮食事关重大,因此并不等全军集结再出发,而是先把骑军派了过来。

岳托到了义州之后,便知道了阿敏的计划,他担心粮食有失,便领军前来接应,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看着夕阳的余晖洒在山林上,他不由得右拳一锤左掌。天色马上就黑了,自己所带的还是骑军,没法进山林追杀。

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山林中的敌人有多少,是什么敌人等等,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也让他不敢派人。

卢象升在山林中看到官道上无数的建虏骑军,不由得后背都冒出了冷汗。这仗,打得好险!

他转身大步而行,看到魏木兰担心地迎上来时,当即笑着说道:“多亏了你的预警啊!当记你一大功!”

魏木兰一看卢象升没事,一颗心便放了下来,也是微笑着回答道:“这都是皇上叮嘱下官做的!大人没事就好,那下官就回禀皇上,让皇上也高兴高兴!”

312 物资匮乏

本崇祯皇帝一听大喜,原本郁闷的心情立刻没了,他马上提醒道:“建虏连续两次吃了亏,肯定不会再大意了。你转告卢象升,天上不会掉馅饼,好事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注意快点转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另外做好情报收集工作……”

巴拉巴拉地一大堆叮嘱,把他所能想到的都说了之后,才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眼睛重新看向面前御桌上的资料。

此时的他,因为卢象升的胜利,心情好了很多,也不再那么纠结了。有关军饷的事情,在现有体制下,不管怎么做,哪怕出动厂卫监督清军,也不会核实得清楚。

军饷不能一直拖下去,该发的还是要发,严旨训斥之下,有人要贪,有人要吃空饷,能抓就抓,抓不了也没办法。为今之计,真正有效的是军制革新。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对于新军就更为期待了。

在建虏肆虐京畿之地的时候,面对勤王军的无能,那个时候他就渴望拥有强大听令的军队,对于新军的组建就已经上心了。甚至可以说,他对新军寄予重望。

要不然的话,新军从兵员选拔上也不会下那么大的筹码,要封出去一个伯爵,更不会对于新军的各方面事事上心,进而牵扯出了军器大案。

对于目前军制的弊端,崇祯皇帝觉得政委制度能比较好地解决。新军,便是一个示范。等新军打出威名之后,就开始按新军模式改革全国的军队。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下旨,让户部尚书按一半欠饷进行补发。同时,九边重镇一个个地轮流进行清军。这次的清军,只有一个要求,把现有军卒按照实际情况登记造册,以后就按照这个名册进行发放军饷。

在此前提下,如果还有军卒逃亡,其将领将受到惩罚。这个惩罚措施,按照逃亡兵卒的比例,由低到高依次为训斥,降级,革职,入狱等。

这份旨意就在于清军造册之前下达,谁敢再多编人头进来,下次发放军饷要是查获的话,吃空饷越多,就越有可能获重罪了。

崇祯皇帝处理完了这事,还没来及喘口气的时候,大明中央银行行长胡正言求见。让他没想到的是,胡正言是来告诉他坏消息的,油墨原料不足,大明纸币只印刷了四千万两左右就没得印刷,没法满足大明建设银行的兑换要求。

对于这种情况,有两种解决方法。一种是降低印刷质量的要求,胡正言可以调配其他油墨来进行印制;另外一种是暂时停工,等油墨原料有了后再印。

崇祯皇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后,还是摇摇头道:“大明纸币正在建立信誉期间,许多人都盯着大明纸币,都在犹豫观望的。要是纸币的质量降低,会让他们有各种猜疑。顾卿且把所缺原料和数量统计出来,朕让人尽快提供便是。”

说到这里,他沉吟了一下后道:“至于大明建设银行还有的银两没法兑换,那就让他们暂时缓开几个分行,等纸币有了,他们筹备分行也有经验了,再继续开便是!”

这事儿皇帝拍板了,那自然就这么定了。胡正言走了之后,崇祯皇帝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大明的物资还太缺乏,不但是油墨原料,还有火药等军用物资。要解决这些,必须要走上工业化道路,物资充裕起来了,才能放开手脚大干特干。不过这事也急不来,先把新军的事情做到位再说。

在他忙新军事情时,从京营大门出来了四个年轻人,便装装束。走上大街,一个个都很兴奋。

“少爷,我们去哪逛?”一名壮汉问走在前头的那人道。

那人一听,转回头笑着道:“你们都通过了新军考核,按旨意,你们已是自由身,不是我曹家人了。以后不要叫我少爷,我们兄弟相称如何?”

这人就是满怀斗志,放弃了把总官衔的曹变蛟。在通过新军考核之后,一般是要回去把军籍迁过来,并且把直系亲属也带到京师。

不过曹变蛟就曹文诏一个亲人,他又没成婚,因此没必要回去。另外三人是辽东汉子,家属已被建虏杀害,也不需要回去。至于他们的军籍,带个口信回去,曹文诏自然会替他们办好的。

因此,他们就待在京师,等着新军成军那日了。难得有闲暇时间,既然在京师,自然要好好趁这个机会逛一逛了。

曹变蛟说完之后,面对其他三人站住身子道:“我们就按年龄大小,我最小,赵哥,钱哥,孙哥!”

“不不不,这怎么使得!”那个壮汉,也就是年纪最大的赵哥连忙摇手道,“少爷就是……”

其他两人也跟着点头,附和这个赵哥的意见。

曹变蛟还是坚持,认真地说道:“少爷代表着过去,我曹变蛟既然舍弃了以前,那这少爷的身份自然也当舍去。在这新军中,我定要做出一番成绩来!”

赵哥三人互相看看,想起他叔父说叮嘱,便不再坚持,只是心中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帮曹变蛟。

个子最高的钱哥笑着对曹变蛟说道:“少爷……曹……贤弟肯定能如愿,昨日监军过来,我敢打赌,他是特意来看曹贤弟的!”

说完之后,他感觉曹贤弟的称呼很是有点别扭,心中还是觉得少爷顺口。

其他两人听了,也是附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监军是很关注曹变蛟的。如果不出意外,曹变蛟在新军中混得绝对不会差!

曹变蛟自己也感觉到了,似乎王承恩公公对自己比较满意。不过并没有给他承诺过什么,他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转身就走道:“听说朝廷已经解除了粮食限量供应的禁令,走,我们去找个酒楼吃一顿,小弟请客!”

一听这话,大家都高兴,当即跟着曹变蛟而去。一边走一边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多亏朝廷干掉了那些晋商,京师这边的粮食总算没有那么紧张了。”

“是啊,那些该死的晋商,可惜没看到他们被凌迟。听说他们的肉都被人瓜分了,回去祭奠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亲人!”

“我当时要是在京师,肯定也要去抢一块。他娘的,我家的血仇就有他们的一份!”

“……”

313 优越感(第三更)

进就这样,他们边聊,边进了街边一个看起来规模比较大的酒楼。

以曹变蛟的身份,他自然不会在一楼用餐,领着同袍便上了二楼,看到一处角落还有座位,便去坐了,招呼小二上酒上菜。

小二听到招呼,立刻笑呵呵地迎了过去,等曹变蛟他们点完之后,便陪着笑脸问道:“几位客官,不知你们结账是……”

还没听完,那最矮的孙哥就怒了,一拍桌子道:“怎么,是怕我们没钱给?”

曹变蛟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不过他忍住了,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道:“够么?”

普通的一顿饭,是用不到银子来结算的。他拿出了碎银,是说明他不缺钱。

那小二一见,知道误会了,连忙陪着笑脸继续道:“几位客官没听小人说完。小人只是想提醒下几位客官,鄙店结账,用大明纸币的话,是有优惠的!”

一听这话,那孙哥顿时有点脸红了。曹变蛟倒是听得有点奇怪,不由得有点好奇地问道:“用纸币能有优惠?你们不怕?”

当初勤王军是看在皇帝的份上,才认了那纸币当赏赐。不过在他们的内心中,总觉得还是银子拿在手里沉甸甸地有感觉。

听到他这话,边上一桌坐着的一人热心地抢答道:“这有什么好怕的?那大明中央银行里的银子都堆上天了,还怕没银可换?”

“呵呵,早就有不少人不信,跑去试着用纸币换回银两,完全没任何问题!”另外一人也跟着说道。

隐隐地,他们都有一种面对外来乡巴佬的优越感,也乐得介绍京师城内的新鲜事情,让这些陌生人一惊一乍地,看着他们那惊讶表情而使自己有个好心情。

有这种优越感觉的人还不止一两个,另外一名生意人模样的人更是大声说道:“你以为店家搞这个优惠傻啊!要是收铜钱银两,不但要担心成色,还有份量平准与否,遇到斤斤计较的客人,都是个麻烦事。用这纸币的话,却没那么多事情。你说店家喜欢哪种结账方式?”

听到他们的解释,曹变蛟等人不由得恍然大悟。看着桌面上的那块碎银,他们第一次感觉到,这东西怎么会不那么受人欢迎了呢!

小二看他们的样子,便已知道他们是银钱结算而非纸币,反正他也告知了这个优惠,便离开去下单了。边上的一名顾客看到他们坐下去,便提醒他们道:“等回头你们吃完离开,可以先去大明中央银行用银钱换纸币。其他地方不知道,反正在京师,是大明纸币更受欢迎!”

曹变蛟听了,正想谢过时,或者他的举止仪容什么,有点像世家出身,便又有人跟着提醒道:“记住,不要换太多纸币,在京师够用就好。”

他听了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是怕朝廷政策有变,到时候纸币会砸在手里么?

这么想着,曹变蛟就有点奇怪了,他不由得问道:“敢问这位兄台,那什么大明建设银行,嗯,还有大明皇家水泥公司,不是有那么多的银子换成了纸币,难道他们就不担心么?”

对于这些事情,京师的这些闲人早就讨论过了。听到他这问话,有好几个人张口欲言,不过还是被最开始那人抢先回答了:“你别看这总数大,可当初拍卖股份的时候,是有限定一人最多只能买多少。你说,对于那些有钱人来说,那点钱算什么,也不就是如同我们零花的钱而已。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会很心疼的。”

另外有人见缝插针,马上跟着补充道:“对啊,再说了,这事儿刚出,总不可能马上就变吧?那赚钱的机会可是摆在眼前的,只要前期能赚到了,剩下那些就算有变动又如何,对不对?”

其他三人听得云里雾里的,搞不明白他们这回答到底是啥意思。倒是曹变蛟读过书,在他们这么解释后,稍微一想,便明白过来了。他不由得有点惊讶,京师有钱人不少啊,随便凑些钱出来,这汇总起来的数额竟然这么大!

他谢过这几个人,坐回桌子边时,小二刚好麻利地上酒上菜。边上几桌人见了,便不再理会这些孤陋寡闻的外地人,又自个开始聊天了。

“户部那边好像也挂了个牌子,说什么大明字典公司,专门卖什么拼音字典。这事儿,你们听说没?”

“大明字典公司?呵呵,这是凑热闹的吧?”

“那字典是什么玩意,你知道么?”

“……”

曹化淳吃着吃着,那耳朵就不由自主地竖起来了。实在是京师这边的新鲜事实在是新鲜,人皆有好奇之心,他也不列外。

“据说是我大明所有汉字都用什么拼音注解了,只要你掌握了那拼音规则,便能自个学会所有汉字。嗯,就是这样,这是他们的原话!”

“这不可能,要是这样,还要教书先生干嘛?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

曹变蛟也听得微微摇头,心中认同那人的说法,这肯定不可能!读书识字,必须得先生手把手地教你念,哪有什么掌握拼音注解后就能认识所有汉字了?

“我告诉你们,这什么拼音法子,据说是皇上亲自传授的。”

“对啊,就是听到这个话,我家邻居他那当伙计的儿子央求他爹来我家借钱,去买了一本回来。而且现在每天都要去什么培训一个时辰什么的。”

“呵呵,那伙计是想当掌柜吧?真学会识字的话,搞不定如今掌柜紧缺之下就能混上一个掌柜的活儿!”

“你说对了,靠着一本词典就能识字,谁信?也就是像我家邻居这样想当掌柜想疯了的才会去试试!”

“……”

曹变蛟心中同样不认同,估摸着那伙计最终花了钱,却还是什么都不会!

“对了,你说培训是什么意思?”

“其实就是教授他们学那拼音之法,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听我家邻居那儿子回来说,他们一共二十来人,都是伙计来的,那户部的人竟然懒得一个个教他们,直接用了什么黑板的工具来传授!呵呵……”

曹变蛟听了,不由得暗想,这样子也行?这种骗人的玩意,要是自己遇到,非揭穿不可!

不过估计自己也没这个机会,毕竟自己识字,而且以后就在新军中,根本不可能遇到。

314 纸币的生意(第四更)

上他这边正想着,边上的人聊着聊着又聊到其他事情上去了。

“听说你把钱存到大明建设银行去了?这可要谨慎啊!”

“我这也是没法子,过两日要去一趟杭州,银钱携带不变,就算纸币也不方便,路途太远了。”

“哦,你说得也对,亏了这大明建设银行是有朝廷参与,这本金雄厚,在多地开有什么分行,否则的话,你还真不方便!”

“……”

曹变蛟听出来了,京师的人对于银钱存银行去还是有顾忌的,不过有些买卖人却很方便。他皱着眉头琢磨了下,那自己带来的那点银子,还有以后的军饷,是去兑换成纸币呢还是存银行去呢?毕竟之后行军打仗,随身带着银子会比较不方便!

他却不知道,这事儿都轮不到他操心了。崇祯皇帝早就打定了主意,在京师的军队,还有官吏,朝廷都将为他们在大明建设银行开立户头,军饷和俸禄的发放,都将发放到这个户头上。

要是有人担心,没问题,你自己去取出来藏家里。但总有人会不去取的,那这钱就成为了银行可以生钱的钱了。而且军饷和俸禄都存在银行,久而久之,就能给普通百姓以信心,进而带动百姓把钱也存到银行去。

之所以现在还没宣布这事,是大明建设银行的人手太少,原本就忙得焦头烂额了,要是这事一办,估计现有银行的那些人会加班加死。毕竟事情第一次做,户头又会一下增加太多,太不现实了。

曹变蛟他们是军人,吃饭不像那些京师百姓一样可以慢条斯理,没过一会,他们便风扫残云般吃完了。

“走,去看看战死的兄弟们!”曹变蛟一声招呼,四个人便结账离开,直奔大明忠烈堂而去。

和曹变蛟上一次进京师不同,没有戒严,粮食供应也缓过来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两边店铺都有开门,各色货物,应有尽有,甚是繁华。

走在人群中,不要说其他三人了,就是曹变蛟,也看得目不暇接,暗暗为京师的繁华而惊叹。

“要是我小妹还在的话,那就太好了!”赵哥忽然脸上露出一丝悲容,感叹地说道,“她最喜欢热闹了!”

一听这话,其他几人也想起了曾经在辽东的家,不由得情绪都一下低落了下来。曹变蛟知道他们想念被建虏杀掉的亲人,便对他们说道:“相信新军,相信皇上,他日定能为他们报仇的!”

其他几人都用力点点头,心中不由得对新军多了一分期待,一如崇祯皇帝一般。

经过这事,他们也无心再看热闹,便加快了脚步,没多久,就到了奉天门广场上。

虽然这时候天气还冷,这空旷的广场上就显得更冷。不过人群还是很多,大多也都是奔大明忠烈堂而来的。

曹变蛟他们还未走近,就看到忠烈堂门口那边似乎有争吵之声,走近一看,却是一处卖香火的地方,有人在和那里的吏员争吵。

“我这铜钱可是正儿八经朝廷铸造的,你们为什么不收?”

“都跟你说了,我们这有规定,只收纸币,不收银子铜钱。要是你没有纸币的话,喏,往那边走,可以去大明中央银行兑换纸币过来。要不然,你也可以去那边的街上去买香烛,随便!”

边上围观的人也纷纷插嘴,各种言论都有。

“呵呵,要都是铜钱的话,他们这得累死,一天得要多少铜钱啊!还要担心成色问题,哪有纸币来得方便!”

“这位兄台,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别耽搁我们后面这些人了!”

“外地来的吧,一点行情都不知道,现在好多店家都不喜欢用铜钱了。”

“……”

曹变蛟听了,互相看看,便决定先去大明中央银行看看。没想到的是,这边兑换纸币的人竟然排了五条长龙,有五城兵马司的兵卒在维持秩序,任何人不得插队。

忽然,孙哥发现另外一侧,也有一个窗口,有人在排队,而且排队的人数不多,就十来个的样子。他连忙指着道:“少……曹贤弟,那边,那边人少!”

曹变蛟一听,连忙小跑了过去。不过他跑到了后一看,脸色一黑,又转身而走道:“这里是用纸币兑换银钱的地方。”

“啊,难怪人这么少了!”孙哥有点不好意思地回应道。

年级最大的赵哥,想了想,走近排队的那几个人道:“几位兄弟,我们想换纸币,要不我们换换,你们也不用排队了?”

曹变蛟等人听到,都停住了脚步。对啊,这是个便捷换到纸币的好办法。

可谁知,那几个人压根就没搭理赵哥,只有一个年轻点的,带点不屑地道:“谁知道你那是真钱还是价钱,成色多少?咱还是在银行这点兑换好,你就省省心吧,没人会和你换的!”

“你……”赵哥一听,顿时大怒。

那人丝毫不惧,冷笑一声道:“怎么,还想打人,想去吃牢饭么?这里可是严禁生事的!”

曹变蛟听了,便叫住了赵哥,不得不往回走,准备去长龙后面排队了。

有几个游离在长龙之外的人,早就注意到他们了。看到他们要去队尾,其中一人便快步向他们走了过去。

“这位兄弟,你们可是要兑换纸币?”那人热情地招呼道。

曹变蛟停下脚步,看着那人点点头,有点不解其意。

那人一见,又凑近了点,热情地说道:“这队伍太长了,轮到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我这里有纸币,要不兑换给你们吧?”

一听这话,曹变蛟他们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怀疑之色。刚才那人说他们的话,可还在耳边响着呢!

那人显然有经验,立刻拍胸脯保证道:“你们放心,我这可是从银行换出来的正儿八经的纸币,再说了,我有几个脑袋,敢沾假币不是!”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露出一丝你懂的表情道:“只是,我先前兑换纸币也是花了好多时间的,因此,我这边给你们兑换纸币,得按十个铜板换八个铜板纸币的比例来换,怎么样,换不?”

315 朝鲜战局不能做主(第五更)

头曹变蛟没想到这大明纸币还有这种赚钱方法,他转头看看那么长的队伍,排队的话确实要很长时间。

“你这是抢钱啊,什么事都不做,平白就赚了两个铜板!”赵哥有点不满地指责道。

这时,曹变蛟转回头,掏出了那块碎银道:“这里有一两六钱,全部换成纸币,低面值的那种,有优惠么?”

那人见了心中一喜,连忙点头答应道:“有,有,当然有。”

说完之后,他便热情地邀请曹变蛟他们走到边上去,然后核实银两的成色和重量,最终兑换了一两四钱的大明纸币。

“曹贤弟,一下就被他们赚了两钱,真是太便宜他们了!”赵哥还是有点不甘心地说道。

曹变蛟正想说什么时,忽然看到大明中央银行那边的长龙有了骚动,似乎还很严重的,那些五城兵马司的兵卒,都冲过去维持秩序。

曹变蛟一见,立刻带着其他三人快步走过去,要是刁民敢闹事,他不介意上去帮忙缉拿。

只是离得近了,他才听到了那边的争吵。

“排队这么长时间,怎么说没就没了?白排队了啊!”

“散了散了,现在只有银两才能兑换了,铜钱兑换的纸币全都兑换完了。”

“你们银行的人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印啊!什么,没墨水原料了?那换其他的印不就可以了?”

“皇上有旨,大明中央银行必须保证纸币质量,所缺原料要等到备齐之后才能继续印刷!”

“啊,是这样啊,皇上要求真严啊!”

“……”

没有铜钱纸币可以兑换,一下散了一大波人。随着这些人散去,这个消息也随之扩散出去了。

而还留下的这些人中,有不少人犹豫了半天后,便把身上携带的银子也换了。

“这纸币确实好用,皇上宁可暂时没得印,也不乱印,滥印,这没得说!”

“对,搞不好,回头这银两纸币也要被兑换完了!”

“……”

曹变蛟一听,立刻带着其他几人去排队,要把身上带着的碎银都换成纸币。而在这排队中,他们又听到了刚才那人在和另外人做兑换交易,似乎还涨价了不少。

对于这些细节上的东西,崇祯皇帝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他就算了解了,也不稀奇。毕竟只要能赚钱的地方,有人发现了,自然就会有人去做。关于这一点,古今中外都是如此。

此时的他,正收到了魏木兰有关战果的禀告。

此役朝鲜义兵和民夫共战死一千人左右,受伤也有七八百,东江明军战死七十六人,受伤四百十六人。明军的大部分伤亡,还是在围剿树林里的建虏引起的。

建虏方面,大概歼灭九百余人,一千来人的护粮队,只有骑兵逃走了。粮食又抢到一批,但交到东江明军这边大概只有一半左右。之所以战果没法精确,还是因为战事匆忙结束,匆匆撤入山林所致。

如今建虏不断地增兵,卢象升正在撤离,准备先回皮岛去休整。朝鲜这边的局势,目前还要看建虏的动向才能明确。

崇祯皇帝很满意,叮嘱魏木兰,之前这战,为了鼓舞士气,卢象升打出了巡抚旗帜并亲自上战场,建虏肯定会知道并会重视之,让卢象升一定要谨慎。

魏木兰立刻答应,并回奏道:“陛下,卢中丞让奴家转告说,这游击战术太好用了,运用好了以弱胜强,积小胜为大胜,实为东江最佳兵法!卢中丞说他对陛下佩服之极!”

“呵呵,还是要他执行得好!等以后朕革新朝政,诸事理顺之后,再用绝对的实力,碾压过去,那才是王道!”崇祯皇帝心情很好,说完之后,想了一下,把卢象升这边的情报通报给了孙承宗,让他那边看着办。而后,他便又去内书堂,操心新军的事情去了。

山海关这边,孙承宗听到刘王氏的转述,不由得很是诧异。没想到就东江那点兵力,在卢象升去了之后,竟然前后歼灭了两千建虏。这在以前,可从未有过!

考虑再三,孙承宗立刻传令曹文诏,让他领兵进驻宁远,呼应锦州的吴三桂,这次莽古尔泰领兵而来,不能弱了气势而毫无建树。至少也要耗耗建虏的钱粮。

朝鲜,代善和阿敏在义州会师。不过双方并没有会师的喜悦,两人都是脸色阴沉,并排而坐,目光阴冷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兄弟,爱新觉罗巴布海。

“这真不能怪我,明军阴险,竟然连那个登莱巡抚都亲自上阵了!”巴布海一脸委屈地说道,“你们是没看见,那登莱巡抚身高臂长,比我们大金国的人都要高些,力大无穷,我都看到了,一刀过去,我的一名白甲兵就被他拦腰砍断!而且明军足足有五千多人,有这么一个巡抚带着,我就那么一点人马,还要护着粮食,怎么打?”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看了眼阿敏后,又接着道:“这事儿就不靠谱,为了引诱这些明军,前后联络时间太久,援军来得太晚,否则定能把这些明军……”

这次,他还没说完,就见阿敏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大声怒喝道:“这么说,那就是怪我了?”

巴布海咬定了围攻他的都是明军,还夸张说词,自然是为了推卸责任。他不背这个锅的话,就只有阿敏了。因此听阿敏一说,他不回答,只是那脸上的表情,就是这个意思。

阿敏一见,正要发飙时,被代善拦下来了。他看了一眼在边上站着的儿子岳托,而后当了和事佬道:“明国竟然派了这个卢象升来当这个登莱巡抚,这点实在没想到。在京畿之地的时候,我也核实了这卢象升确实厉害。没想到原本以为东江已废,如今要成为大金最大的威胁了!”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说道:“我等联名先向大汗禀告吧,而后大家一起看看怎么办?至于损兵折将的责任,到时候回沈阳再说!”

话是这么说,但当事人巴布海的责任肯定跑不了。岳托当时就说了,只要巴布海再坚持一会,他就能赶上战事了。不过如今他也不说破,卢象升这事重要,先看皇太极那边的意见再看了。

316 建虏的战法

,在京师紫禁城武英殿内,崇祯皇帝高坐御座上。底下站着祖大寿和茅元仪两人,正在商谈着新军的事情。

只见崇祯皇帝看着祖大寿道:“卿的官衔之一为京师高级讲武堂总教习,虽然眼下还没有正式的事儿可做。不过新军即将成立,朕准备先在新军中成立京师初级讲武堂。”

祖大寿一听,总算盼到了这个消息,虽然还不是高级讲武堂,可有了初级,那高级还会远么?这么想着,他心中高兴,认真地听着皇上说话。

有关讲武堂的事儿,茅元仪以前却没听过,不过他负责教习新军,因此也格外关心,皇上所说这初级讲武堂,在新军中到底怎么个搞法?

只听崇祯皇帝接着道:“当前新军的假想敌,是辽东的建虏。因此,朕准备把新军的训练都针对辽东建虏来搞。祖卿本身是辽东将门出身,又和建虏多次交手,对于辽东建虏的作战,给朕说道说道吧!”

皇帝这么要求,祖大寿自然不可能不答应。他稍微一想,便先行打了个预防针道:“陛下有旨,末将自当细奏。只是时间仓促,恐有遗漏。”

“无妨,能说多少就是多少,而后回去补充后整理成册,用于新军训练!”崇祯皇帝笑着宽慰道。

祖大寿听了,看了茅元仪一眼,便缓缓地说道:“建虏战法,最为常用,是为骑兵分队轮流冲击我明军军阵。”

“详情为建虏破敌,先登高眺远,审地势,察敌情伪,专务乘乱。故交锋之始,每以骑队轻突敌阵,一冲才动,则不论众寡,长驱直入。我军虽众,亦不能支。不动则前队横过,次队再冲。再不能入,则后队如之。”

“对阵之时,亦有多种战法。”祖大寿说着,仿佛陷入了回忆一般,继续缓缓地介绍道。“其一,建虏临阵之时,乃迁延时刻,为布兵左右与后之计。兵既四合,则最后至者一声姑诡,四方八面响应齐力,一时俱撞。此乃四面合围,一齐冲击之法也!”

“其二,建虏手臂团牌,下马步射。一步中镝,则两旁必溃,溃则必乱,从乱疾入。镝或见便以骑蹙步,则步后驻队驰敌迎击。此乃下马步射,待我军阵乱后再以步骑冲击。”

“其三,如若我军坚壁,建虏百计不中,则其必驱牛畜或鞭生马,以生马搅地,破开军阵,则其必胜之!此乃驱畜群搅阵也!”

崇祯皇帝听得明白,这都是冲开明军军阵的方法,花样比较多。

“其四,若我军或森戟外列,拒马绝其奔突,建虏则环骑疏哨,时发一矢,使我军劳动。相持既久,必绝食或乏薪水,不容不动,则进兵相逼。此乃长时间相持,待我军疲惫再行攻击也!”

“其五,建虏或驱降俘,听其战败,乘我军力竭,击以精锐;或才交刃,佯北而走,诡弃辎重,故掷黄白,我军或谓是城败,逐北不止,冲其伏骑,往往全没。此乃驱俘虏冲阵,或佯败诱敌,亦破我军阵也!”

听到这里,崇祯皇帝听得心中凛然。建虏在战场上,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冲开明军军阵,手段不拘一格,什么招数都用,无关人性与否,显然是真得符合战争的本质。这样的敌人,确实不是这时候的边军所能对抗。

他这边在想着,祖大寿还在继续介绍:“其六,如我军阵已动,建虏故不遽击,待我疲困,然后冲入;如建虏兵寡,然后则先以土撒,后以木拖,使尘冲天地,疑兵众,我军遇见,每每自溃;不溃则冲,其破可必。此乃疑兵计,虚张声势也!”

“……”

“因其败而巧计取胜,只在乎彼纵此横之间,有古法之所未言者。其胜则尾敌袭杀,不容逋逸。其败则四散进,追之不及。”祖大寿总结完了之后,心有触动,竟然久久无语。

其他人听了,也没有马上说话,都在细细地体会祖大寿所介绍的建虏招数。一时之间,武英殿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后,还是崇祯皇帝打破了沉静道:“如此之建虏,如若以我大明现有军队,怕是无有其敌也!”

祖大寿和茅元仪听了,抬头看他,都没有说话。这意思也就明了,自然是同意皇帝的意见,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

建虏只是一千,两千的话,如果有卢象升这样的猛将,或者曹文诏那样的也行,或者可以与之搏上一搏。可实际情况上,建虏的军队,比大明九边任何一镇的军队都要多。如此一来,建虏以多打少,又是精锐之师,就算卢象升和曹文诏等人,在正规会战中估计也难打赢。

崇祯皇帝想着,如果自己不出现,按照历史的发展,明军每次的败北,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他这么想着,便皱着眉头问道:“祖卿,按你估算,我大明关宁军如若和建虏会战,当如何?”

一听这话,祖大寿稍微一愣,而后有点犹豫地奏道:“陛下,建虏之军卒,可等同于我军之家丁。如锦州总兵之麾下,亦只有两千家丁而已。”

这也就是说,两军交战,不能看总数多少,实际是要按明军的家丁数目和建虏的总数目比。这么一来,显然是建虏兵力更多了!

茅元仪在边上听了,心中补充道:“朝廷欠饷,各将养家丁不已,一旦损失便难补充。也因此,大多数将领都舍不得耗家丁。有此因素在,焉能胜之!”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来,至少不敢在这个场景说出来。

崇祯皇帝也听出了祖大寿的意思,说要是关宁那边组织会战的话,恐怕还是败多胜少。这么想着,他便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后,崇祯皇帝便交代祖大寿道:“卿且把建虏的战术编辑成册,最好附上具体的战列。在新军成军之前,务必要完成。”

“遵旨!”祖大寿立刻答应下来,对他来说,这事不难。

崇祯皇帝接着转头看向茅元仪,同样吩咐他道:“茅卿之训练计划,朕要改一改,加入一些内容。”

317 毕懋康

诧茅元仪听了,稍微有点诧异,不过他表面不敢显露什么,连忙应下。

崇祯皇帝把他们打发走了后,还没休息,就听内侍来报,说工部尚书南居益请求觐见。

该不会是有军器局人选了吧?崇祯皇帝心想着,便下旨召见。

果然不出他所料,南居益见礼之后,便呈上一个奏章,同时禀告道:“按陛下所定军器局和兵仗局之革新,臣思前想后,已有一合适人选推荐,只是这军器局的品级……品级……”

崇祯皇帝刚从内侍手里拿过那本奏章,听到南居益竟然结巴犹豫了,不由得先抬头看他道:“品级如何?”

南居益一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回视着崇祯皇帝奏道:“品级低了点!”

“哦?”崇祯皇帝听了,嘴角微撇,带了一丝好笑的意味,既不否决,也不同意,先低头看起手中奏章起来。

这奏章一看完,他才明白,为什么南居益会说军器局局长之前定的五品品级低了是什么意思。

原来在这奏章中,南居益分析,军器局要和兵仗局竞争,除了质量上必须要过关外,还着重强调军器局之军器,也必须要把成本降下去,还有最好有自己独有的军器,这样才能把军器局比下去。

而要做到这一点,他认为,军器局局长必须是精通军器之人才行。因此,他想到了一个人,或者更准确点说,他想到了有两兄弟在火器方面有天赋,这是朝中公认的。

因此,他想举荐那两兄弟来当这军器局局长。但问题是,那两兄弟的官位品级,早已超过五品了。如果让他们去当军器局局长,这不是贬官了么!

崇祯皇帝重新再看一次南居益附录上的简历,他倾向于举荐年纪轻点的那个,叫毕懋康,万历二十六年进士,如今五十九岁,担任应天府通政使,正三品的高官,大明九卿之一。

大明朝的惯例,重臣任择须由九卿及外省巡抚、总督公开举荐,此为廷推。各部司不能单独决定的国家大事、要事,须经九卿公决,此为廷议。而由三法司无法决定的大型狱讼,以由九卿开会定狱,此为廷鞠或园审。其与大明内阁构成了大明朝的行政权力中心与决策核心。不过应天府的通政使,其实并无实权,相当于在养老了而已。

崇祯皇帝想了一会,便看向南居益,微笑着说道:“军器实乃国之重器,重视一点也无关系,不过这军器局局长之位,要懂得可不少。且军器局革新之首任,更无前例可考,这毕懋康年事已大,可能胜任?”

“回陛下,毕通政使经历丰富,远非一般毛头小伙可比,臣以为,其实在军器局局长之首选!”南居益坚持道。

崇祯皇帝听了,便不再多说,点头道:“如此,便迁毕懋康为应天府工部右侍郎兼京师军器局局长,如何?”

如此一来,军器局局长的品级可以保持不变。又能解决毕懋康的品级过高的问题,南居益听了,当即点头附和,没有意见。

那这事就这样过了,崇祯皇帝看着南居益去内阁,不由得就想起了兵仗局。这个兵仗局是内监管辖,和军器局竞争的话,可不能太弱。有必要的时候,自己得插手一下才行。

在他为兵仗局操心的时候,还在沈阳的皇太极便接到了代善和阿敏等人联名传来的八百里急报,他一听那个卢象升竟然调任登莱巡抚,还亲自领兵伏击大金的运粮队,并前后两次歼灭一千军队。看着急报上写着女真族人战死八百于人,不由得很是心疼。

这一刻,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没有晋商所带来的不便。要是范永斗等晋商还在的话,明国京师的这些人事调动,他便能第一时间知晓。

还在京畿之地的时候,皇太极就对卢象升有了忌讳。他知道,那一战之后,卢象升只要不死,从他是个文官,又立了大功,就能推断出他肯定能升迁。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被提拔为登莱巡抚。

这可是大金背后的一把尖刀,时刻要提防从背后捅大金一刀的。以前时候,好不容易搞掉了毛文龙,让这把刀再无作用。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来了个更为厉害的操刀人。

皇太极再次细看了运粮队两次被伏击的描述,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正在这时,亲卫来报,说汉臣范文程求见。

正想到了他,他便来了!皇太极这么想着,便让亲卫赶紧带人进来。

“奴才范文程,叩见大汗主子爷!”范文程一进殿,便甩了马蹄袖,面露恭敬之色,熟练地跪地行礼道。

皇太极倒也没表现得很担心,一如平时一般,手一挥和蔼地说道:“范卿平身!”

范文程听了,依言起身,而后奏道:“主子爷,奴才正好想到了个计策,可进一步削弱明国,强我大金实力!”

“哦?说来听听?”皇太极一听,便按下了自己这边担心的事情,想听听这个军师能给出什么样的好办法,竟然可以进一步削弱明国,强大金实力!

只听范文程侃侃而谈道:“主子爷,明国同样天灾不断,以前范永斗曾禀告过,说明陕西地界已有多处民变。这些人之中,有灾民,也有边军。明军剿灭一处,则另外一处又起……”

皇太极听得点点头,这事儿以前听过,不过他也没多想,这时听范文程谈起,他不由得有点好奇,这又怎么能削弱明国,强我大金实力了?

“奴才仔细问过,那些反贼并不固定一处,常是流窜以避官军。而他们流窜一地时,便把当地洗劫一空,裹挟当地良民从贼。如此一来,只要流贼经过,当地必不得安宁,且贼势愈大。”

范文程说到这里,他看着皇太极的眼睛中,冒出精光道:“奴才以为,我大金当助那些流贼一臂之力,让他们不再局限于陕西一地。如此一来,明国内部流贼乱窜,则有更多地方被祸害,明国必定为此焦头烂额,要为此增拨军费,调拨军队围剿,还得救济灾民,此乃削弱明国之举!”

皇太极听得连连点头,这法子是好,但是……他当即皱着眉头道:“可大金离秦地太远,如之奈何?”

318 汉奸之计(第三更)

“主子爷,秦地虽远,却值得我大金兴师动众一番。”范文程显然早就考虑过,因此继续奏道,“那林丹汗畏我大金军威,正好逃在了离秦地不远的归化城。我大金可借口讨伐林丹汗,联合蒙古诸部,一起前往征讨。”

说到这里,他稍微喘口气便马上又道:“以我大金军力,还有诸多蒙古部族相助,击败林丹汗不是问题。如此一来,既可以掠其战马牛羊,又能收编林丹汗所属察哈尔部的牧民,正是壮大我大金国力的好机会。而后,我大金再择一守备不严之关口,只需入关一走,,顺手帮流贼灭一些明国边军,掠夺点资源。秦地必定大乱,便能助那流贼一臂之力了!”

“奴才之策,便是如此,或有思虑不周,恳请主子爷斧正!”范文程说到这里,便深深一躬身,庄重而严肃地说道。

这最后的话,其实是客套话。对于这个计策,他思前想后,早已考虑妥当,自认为并无不妥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建虏也确实兴师远征,把林丹汗赶得一直西逃,最终死在了外面。而后林丹汗的儿子率部投降建虏。不但如此,甚至连林丹汗的老婆都由皇太极继承了。

不过在那个历史位面,晋商还存在。就在晋商的牵头下,建虏大军在回军之时兵围宣府,和当地官员签订了非常友好的合约,使得晋商更能方便的为建虏服务,就没有考虑秦地之事。

对于范文程这策,皇太极听得暗暗点头。他比范文程了解的更多。林丹汗西逃之后,便一直有察哈尔部牧民不愿跟随他而东逃归降大金。他从中了解到,林丹汗西逃后从明国封的顺义王那里夺下了归化城,并一直在和顺义王打仗,压根就没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只要大金军队前去,击败林丹汗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范文程这个计策,要是真实施了,也真能做到他所说的削弱明国实力,强大金实力的目的。可是……

皇太极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他拿起面前桌子上的那份八百里加急的急报,亲自走过去,走到范文程面前站定,伸手递上道:“范卿先看看这个!”

看着他的脸色似乎有点为难,这让范文程颇有点吃惊,连忙恭敬地接过奏章后快速看了起来。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便也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合上急报,双手恭敬地呈还给皇太极,而后恨声说道:“主子爷,这卢象升实为我大金之心腹之患啊!此人不除,我大金将被困在辽东而动弹不得!”

说实话,范文程心中很是有点嫉妒卢象升。他自认为自己也是能文能武,上马能战,下马能治理地方,并不会比卢象升差多少。但如今他是大明的一方巡抚,而自己,并无任何显赫官衔,还得称呼蛮夷为主子爷。这贼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皇太极伸手接过奏章,转身随手丢回桌子上,而后转头看向范文程道:“谁说不是呢!此人不除,范卿之策便无法实行,真是可惜了这条好计策了!”

说到这里,他稍微有点期盼,问范文程道:“卿可有良策,助本汗除掉此人?”

范文程听了,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皱着眉头低头沉思了起来。

皇太极见了,也不生气,知道他这是在认真思考,便转身踱步,缓缓走向自己的位置,同时自己也在思考。

过了好一会后,范文程先行向皇太极奏道:“主子爷,奴才想了,如今我大金缺粮,东江又是个威胁,因此奴才觉得,或有一策可破局!”

皇太极一听,大为高兴,情绪都一下高涨了不少,连忙问道:“快快讲来!”

粮食问题是大金目前重中之重,而卢象升这个登莱巡抚也同样是大金的心头之患。如果两者都能解决,那大金的实力必将更上一层楼!

要说论脑子灵活,女真族人还真比不上这些汉人。皇太极想着,不由得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策略,不能忽视这些汉臣。

“主子爷,奴才以为,我大金的粮食,目前只能靠朝鲜那边了。但……但阿敏贝勒爷的那套太过刚硬。过刚则易折,虽然粮食确实能获得更多,却丧失了朝鲜民心。那卢象升所领明军藏身于朝鲜,有朝鲜百姓相助,如鱼得水,而我朝鲜之大军则是瞎子摸象,自然不可能了解敌情,处于被动挨打之态势,实在不妙……”

皇太极听得连连点头,关于这点,他也想到了。

“因此,奴才以为,我大金当改对朝鲜之策略,先出重兵再行严惩朝鲜,让朝鲜彻底为我所用,而不是如今的阳奉阴违。”范文程说到后来,声音提高了不少,显然所说这条路越说越通了,“朝鲜彻底为我所用后,不但能为我大金提供粮食,还能为我大金提供兵力。不要求他们去攻打明军,只需要维持地方,监视东江明军,甚至提供战船助我大金攻占皮岛。如此一来,又能解我后顾之忧。”

“好,好,好!”皇太极一听,抚掌大声称好。这条计策,和他想得差不多。真要可行,以后明军在朝鲜将无立足之地。为了这个目的,再次集结大军前往朝鲜一次,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情了。

不过要想大举出兵朝鲜,还需要考虑很多细节上的步骤。皇太极当即又和范文程商议了起来,一直到天黑,才算有个结果。而后建虏快马不断地从沈阳驰出,散向四面八方。

这时候,受皇太极之命,偷偷入关的宁完我和白养粹在天津拱手相别。只听宁完我对白养粹说道:“白兄此次前往江南,身负重任,且保重了!”

“为大汗,应该的,应该的。”白养粹心中苦笑,表面却是诚惶诚恐,不敢在宁完我面前露出一丝不忠道,“倒是宁兄,前往京师一定要小心厂卫,据说他们无孔不入!”

“呵呵,我没事!”宁完我倒不在乎,“京师又无人识得,那厂卫也不是神人!”

两人又客气了一番,而后便互相道别,各自踏上了要去的目的地。

319 卢象升凯旋

中太阳慢慢地挪到了天空中间,这个时候,该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可在皮岛上,很少有人会出来嗮太阳。就阳光所带来的那点温暖,远不够寒冷的海风感受更深。

可是,此时此刻,皮岛上的军民,全都一反常态。他们不但出来了,还全都拥在那简易的码头上,一个个神情肃穆,都看着一艏小型战舰缓缓靠岸。

而在码头上,军卒早已戒严,只有皮岛上最高的官吏在。他们见战舰要靠到岸上,连忙快走几步,再次迎了上去站好。

一声轻响,战舰靠岸稳住,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

“恭迎中丞大人凯旋!”留守的陈继盛等人立刻单膝跪地,衷心地大声说道。

“恭迎中丞大人凯旋!”码头上戒严的军卒也立刻单膝跪地,同样衷心地齐声说道。

岸上的无数军民,跟着全都跪地,虽然声音不整齐,可所有的声音都表达了一个意思:“恭迎中丞大人凯旋!”

就算毛文龙在世时,每次打仗归来,也从未得过如此礼遇。卢象升本是文人,进士出身,为登莱最高官员。不但和军卒同吃同住,同甘共苦,还亲上战场,手刃建虏,勇力之高,前所未有。两次战事,皆是大胜,东江从未有过的大胜。夺得许多粮食,让皮岛上的军民能日子好过一点。

如此的登莱巡抚,不管军民,还是官吏,至少是皮岛上这些,全都心服口服!

魏木兰就跟在卢象升的身后,看到如此场景,不由得也为之激动。此时的她,就感觉以前那些日子白过了,人生短暂一生,与其庸庸碌碌,真不如如今的日子过得充实!

她看着卢象升那高大的背影,心中同样敬佩不已。可以说,卢象升这个进士老爷,完全颠覆了她以前的认识。她感觉,小和尚把卢象升放在登莱这边,真是放得太对了。

而卢象升本人看到眼前的一切,知道自己完全获得了岛上军民的认可,心中也是高兴。他站在甲板上,鼓足中气,大声说道:“诸位免礼,大家都起来吧!”

说完之后,他几步便下了战舰,走到陈继盛等人面前,伸手相扶,把还跪着的他们扶了起来。其他人见了,才都站了起来,然后是军卒,最后是军民。就犹如一条波浪般起伏,往远处而去。

卢象升正准备跨步走出码头时,忽然,在陈继盛等人的身后,有一人跨步而出,深深地一躬身道:“小国下官吴达济见过上国中丞大人。中丞大人英明神武,谈笑间便能歼灭建虏,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

卢象升停住脚步,看了他一眼,认得是自己打发他去京师的那个朝鲜使节,便微微一笑道:“此去京师如何?”

“上国京师繁华之极,小国难及上国繁华之百一。更有诸多稀奇事儿,让下官耳目一亮,深感小国下官如同井底之蛙也!”吴达济回想起在明国京师看到的一幕幕,不由得很是感慨地回答道。

卢象升听了,微微带着自豪一笑道:“我大明皇帝才是真正的英明神武,由皇上在,等日后你再去京师时,会有更多惊讶。”

说到这里,他笑容一收,而后认真地对吴达济说道:“你可要记得皇上之话,回去转达给你们国王,不得遗漏!”

“下官明白,下官记得,下官肯定不会遗漏!”吴达济连声回应,恭敬之极。

卢象升不再理他,转头之时,看到了他身后站着李德明,应该是自杀明志的伤势刚好,看来准备随吴达济一起回朝鲜了。

想了下,他又吩咐吴达济道:“建虏这次连吃两个大亏,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你回去后,转告朝鲜国王,要做好抵抗建虏的准备。本官这边,亦会向朝廷奏明,派兵支援你们的。”

“下官替王上多谢上国援救之德!”吴达济听到卢象升主动表态,连忙道谢道。

卢象升点点头,却不再理他们,往军营而去。

没多久,他手下各将便已聚齐。卢象升大声宣布道:“此次朝鲜战事,皇上闻之大喜,等捷报一到京师,便会封赏。其中毛承祚和刘兴治两人都将提拔为参将。”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毛承祚和刘兴治两人脸上露出笑意。连忙双双出列,双手抱拳道:“末将只是追随中丞大人,出点绵薄之力而已。”

说句实在话,这还真不是谦虚。他们其实并没有做多少事情,换了人去跟随卢象升,照样能得到这份功劳。因此,他们两人心中都非常感激卢象升。

这个道理,其他将领,如陈继盛等人,从手下那得知战况经过后,也是一清二楚。因此见到他们封赏,不由得心中很是羡慕。

卢象升严肃地罢罢手道:“陈继盛,毛承祚,刘兴治,徐敷奏?”

“末将在!”四人并排,一起回应道。

卢象升看着他们道:“本官马上要巡查各岛,而后回转登莱,前去凑集物资,你等须得小心防守,严查奸细,监视朝鲜战局,不得怠慢!”

“遵命!”四人立刻大声回应道。

有了这次战事抢回来的粮食,皮岛这边已能将就着过过了。有了粮食,他们的底气也足,更何况卢象升是去凑集物资,这回应的嗓门都格外响了一分。

卢象升身为登莱巡抚,管辖的地方很多,其中渤海湾这块地方,一直到朝鲜的诸多岛屿,都是他管辖范围。如今稳住了皮岛局势。朝鲜那边的战局,又要看建虏的动向再定。他不愿闲在皮岛,便准备趁这个机会都走一走。

不知不觉,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过去,转眼间便到了崇祯三年二月二十八。这一日,是新军成立之日。新军士卒,一共通过考核的有五千一百三十人。

不出意外,以大同总兵吴襄所提供之兵员最多。谁让他和亲家等加起来,家丁最多。而祖大寿刚好被调离总兵位置,不用和他抢这伯爵之位。

结果一出来的时候,提供兵员最少的罚,而吴襄则一如之前旨意,被封为大同伯。

崇祯皇帝在短短两个月期间,一口气封出了三个伯爵,分别为满桂、秦良玉和吴襄。如此的慷慨,让不少领军将领都起了心思,想搏一把封爵的事。

不过崇祯皇帝没再许诺什么封爵的事儿,新军成立,他便一早摆驾京营。新军的事儿,他得亲力亲为!

320 新军成军

朝阳刚刚冲破山峰的遮挡,跃在东边的天空中,把它的光辉洒在人世间。

这时候的春风,还是很冷的,而且还有点大,吹得京营校场上的锦旗“哗哗”作响。京师的大街上,除了一些特定人群之外,大部分的人都还躲在温暖的被窝里。

在京营所在,军卒早已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进行戒严。而在校场上,则整整齐齐地站着五千一百三十名通过考核的新军士卒。他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年轻的精壮汉子,普遍比京营站岗的军士要剽悍。这种都是各边军中抽调出来的兵王。一般来说,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傲气。这么早让他们在校场上站着,估计都会有不少牢骚。

然而,此时的他们,脸上却没有一丝类似不满的表情。他们的目光都转向京营大门方向。已经有锦衣卫校尉过来通报,说皇帝御驾马上便到。

果然,没过多久,大汉将军便蜂拥而入,全套皇帝的仪仗,威武霸气,彰显皇帝的威严,让整个校场的气氛一下更为肃穆。

这次的崇祯皇帝,依旧是穿着金盔金甲,年轻的他,英气勃发。

就在新军军卒面前,崇祯皇帝矫健地翻身下马。已经见识过皇帝骑术的新军军卒,同样再次为皇帝能拥有如此骑术而敬佩不已,就更不要说,那些没来勤王过的新军军卒,在第一次看到皇帝竟然有如此好的骑术时,会有多么的惊讶了!

在系统连绵不绝地提示声中,崇祯皇帝完成了首秀,而后大步往点将台上走去。不管是随驾而来的兵部尚书申用懋、都督同知祖大寿,还是在营门口恭迎的京营总戎满桂、新军总教习茅元仪,皆伴随在皇帝的身后,跟着上了点将台。

崇祯皇帝没有去主位上就坐,而是直接站在台前,缓缓扫视着眼前这五千一百三十名新军将士。对于他们,崇祯皇帝基于厚望,这将是以后大明军制革新的标杆。这次的新军革新,是不容失败的。

就在台前位置,曹变蛟站在那里仰视皇帝,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他能看得清清楚楚。威严,从容,淡定……

不愧是我大明皇帝,年纪虽轻,却有大魄力以身为饵,引诱建虏攻城,让他们拿人命填城墙;还能突施雷霆之威,屠灭建虏之内奸,把宣府那边通虏晋商和地方官吏全都一窝打掉;更为可贵的是,皇帝有对百姓的仁心。如果不是皇帝操心,永平、遵化等地的老弱,连半数都别想活着。

至于那些银行、公司之类的事情,也都是皇帝所想出来,虽然未来如何还不知道,但曹变蛟却是体验过,至少那纸币是真方便,而皇帝却又把控严格,绝不滥竽充数,这种情况下,他有信心,至少在崇祯年间,这大明纸币应该能长长久久,不会像以前大明宝钞那样不值钱。

而对于曹变蛟来说,或者对于大明军卒来说,皇帝答应的大明忠烈堂,如今就耸立在奉天门外广场上。不但是曹变蛟,包括其他兵卒,都在成军之前,或者在他们有空上街溜达的时候,第一件事儿,就跑去看了大明忠烈堂。那庄严,肃穆的气氛,百姓的供奉,都让他们这些当兵的感慨,如果有朝一日,战死沙场后能在这里享受香火,受世人供奉敬仰,那也不枉人世间走这么一趟了!

件件桩桩地事儿,他自己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事情,都和站在眼前的年轻皇帝有关,这让曹变蛟对皇帝的敬仰之心,犹如黄河之水,一直连绵不绝。

见过世面的曹变蛟如此,那些未见过世面的新军军卒就更是如此了。此时的皇帝,在他们的心中,已是敬仰万分的存在!

崇祯皇帝听了一阵系统提示声,等了好一会,声音终于缓了下来后,他便开口大声说道:“今天是新军成军之日,是你们的喜事,也是朕的喜事,更是我大明的喜事!”

五千多人的站队,就算站得再紧凑,也不可能人人都听到、听清崇祯皇帝的说话,因此,台下位置,早有安排大嗓门的大汉将军传话。

崇祯皇帝这一开口,就把新军成立的高度,拔高到了皇帝的喜事,大明的喜事,这话让所有新军士卒都为之一振,隐约间,有了一种作为新军军卒的自豪感。

“朕为何要这么说?”崇祯皇帝稍微停顿了一会,而后缓缓地扫视新军士卒的面孔,再次大声地说道,“不是因为你们是朕从全国军队中抽调出来的精锐,而是因为你们与众不同,和大明所有的军队都不同……”

这些新军士卒,能通过朝廷严格选拔,本身就带有一定的自傲。此时一听皇帝说,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别的与众不同的原因,顿时都好奇了,一个个听得更加仔细。

“眼下你们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管以前在大明各军中是何职位,如今都只是大头兵而已。新军的军官,将取决于你们在新军训练中的努力。前途如何?你们自己定!此乃一不同!”

曹变蛟听到这里,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努力,少个把总算什么,自己的目标,是新军第一将!其他新军士卒则同样对自己说着类似的话,誓要赢得一个官衔。毕竟只要是当兵的,就都想当军官,没有例外!

“二不同,乃是新军军制和任何一支军队,甚至和以往任何一个朝代都不同。你们将采用全新的军制,如果你们表现足够好,那么这新的军制将向全国推广,其他军队将以你们为标杆进行军制革新。今后世人再谈起新式军制的时候,就必定会提到你们,因为你们是新军制下第一军!”

崇祯皇帝这话一说出口之后,新军军卒顿时听得热血沸腾。从来被人看不起的他们,竟然会有一天,能被后世人所牢记。这时候的他们,非常渴望新军军制能推广。这样他们作为新军制第一军,就可以被世人经常提起!

虽然他们没有说话,可台上的崇祯皇帝,一样能感受到他们的想法,心中不由得有点欣慰,而后他便继续大声说道。

321 全新的新军

“新军将编为大明帝国陆军第一师!何为陆军?即在陆地打仗的军队叫陆军。编号第一师,是朕对尔等的期望,希望你们在天下军队中,所向无敌,是为第一!师即为百战之师也,是一建制单位,下属旅、团、营、连、排、班,其中最小的班为10人,而后三三组建上一级单位。分为一班,二班,三班,一排,二排,三排等等。”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停了停,众多新鲜名词稍微给他们消化下,而后继续说道:“朕希望尔等如第一师一班,所有单位的第一编制皆名副其实。至于那些将士被编为一班,一排,一连等等,就靠你们自己努力争取了!”

新军的编制,彻底去掉了自古以来以将领姓氏来区别的做法,全部都是数字。这样有利于去掉将领的印记,减少军队军阀化的可能。

对于这新的军制,曹变蛟他们皆是第一次听说,都感到非常的新鲜。可如今在京师的新鲜事情还少么?皇帝既然如此安排,定然有他的道理。他这么想着,心中并没有对这新鲜军制的排斥。

崇祯皇帝的目光扫过全场,继续大声说道:“三不同,是撤销新军中的监军,替而代之的是政治委员,简称政委。尔等可知政委是为何意?”

随着他这话一出口,那些军卒倒还好,他身后站着的兵部尚书申用懋倒是吓了一跳。怎么回事?监军怎么能取消呢,那武夫坐大了怎么办?

还没想个一二三出来,随后又听到了崇祯皇帝后面说的话,顿时,一如博学如他,也迷惑了。政治一词,他从未听说。

“政就是众人之事,治就是管理,管理众人之事,即是政治。”崇祯皇帝知道没人能答出来,便给他们解释道,“政治委员,也就是政委,就是管理你们日常事物的人。新军将从连一级就配备政委,除了打仗指挥之外的事情,其他都归政委所管。人事变迁,战功确认,武将和同等级政委必须都认可才可以……”

看到不少人疑惑,崇祯皇帝便又解释道:“换句话说,军队由将领和政委共同管理,将领管打仗,政委管日常。就比如说,在你们训练之余,政委将教你们读书识字……”

就算是皇帝在点将台上,这个例子一说出口,顿时底下新军兵卒再也无法淡定,甚至远一点的那些兵士,都忍不住说出了声。

“读书识字,那什么政委要教我们读书识字?”

“你没听错,可我们要读书识字干什么?”

“你管啊,要真能教我们读书识字就好了!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

“……”

锦衣卫随驾千户一见底下有低声议论声,顿时大喝一声。他手下的那些锦衣卫校尉听见,便大步往后面走去巡视。

那些新军军卒一听,顿时想起来皇帝还在点将台上,这是严肃的场合,御前失礼可是大罪,他们当即个个闭嘴不言,恢复安静。不过明显能感觉到,他们中很多人都精神亢奋,眼睛盯着皇帝,期待再听到一些相关的消息。

兵部尚书申用懋在皇帝后面,则听得微微摇头,教这些大头兵读书识字,这用得着么?有必要么?教得会么?

而京营总戎满桂则是嘴角微抽,又是读书识字,这个最头痛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崇祯皇帝却依旧大声宣布道:“新军考核选拔军官,这识字多少也将是一个考核点。你们就当那些陌生的字,是建虏,是你们最大的敌人,必须一个个地将它们消灭掉,赢得战事的胜利便是!”

不知为何,曹变蛟听着听着,忽然想起了那日在酒楼听到的话,这政委教大家读书识字,和那户部培训什么,是不是一样?该不会真得要遇上那样的情况吧?

这么想着,他想起当时自己还想揭穿这骗局。可事到如今,且看看吧!皇帝都如此说了,应该不是骗人的!

“你们应该会觉得,是不是朕对你们要求太高了?军队么,只要会打仗就行了,要什么读书识字?”崇祯皇帝看着底下的反应,大概明白有一部分人的想法,便大声问道。

然而,这样的问题,还是皇帝问出来的,没人敢回答!

崇祯皇帝自然也知道这点,因此他稍微一停顿,便自顾自地回答道:“因为你们是大明陆军第一师,朕对你们的要求自然是高了!等来日你们建立功勋,就要带新兵,成为带兵之人。要目不识丁的,又如何带兵打仗?别给朕说,你只是想当兵,不想当将领,甚至封侯拜将!”

满桂听到这里,那脸顿时就红了。幸亏他是络腮胡子,能遮掉一大片脸,否则就那么站点将台上,那就尴尬了!

他心中也不否认皇上的说法,目不识丁,不说别的,光是辨别敌人是何人领军,都会比较麻烦一些。说到底,确实是能识字的要好!

而点将台下的那些新军军卒,却被崇祯皇帝最后一句话说得热血沸腾。他们当然想当将领了,问题是,他们可以么?至少在以前的时候,他们都不敢想象!

当然了,这新军中还真有一部分人,一直想着当兵混口饭吃而已。这些人此时一听皇帝的话,那眼睛就亮了,睁得大大的,心中暗喊:对,这是在新军了,当然要想当将领啊!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对边上伺候的御马监掌印太监高时月点点头。于是,高时月便立刻吩咐手下几句,随即“咚咚咚”地鼓声便响了起来。这鼓声平缓,可有力,也有节奏,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

曹变蛟眨眨眼,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看皇帝的目光,便转头向御驾停留那个方向看过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那下巴差点掉地上。

不止是他,包括其他新军将士,还有点将台上的兵部尚书申用懋等人,看向那边后,顿时个个都很吃惊。

申用懋更是想到,皇上这些天一直在宫内捣鼓,不会是捣鼓出这些吧?

322 不霸气但实用

原来那个方向,随着鼓声走过来一群人。不说他们走得很整齐,而是他们身上的衣服,竟然是……是很难看的一条条,乱七八糟的草绿色,这真是浪费了那么多布料,败家啊!

再近一些,曹变蛟看得更清楚了。这些人,都是年轻人,直觉告诉他,这些是宦官。

只见这些宦官个个非常严肃,一排五个人,脚步整齐地走过来,倒也有一番声势。可这衣服,就显得太难看了,一点都不霸气!

过了好一会,这支新来的队伍就到了点将台前,就在皇帝前面这边排开。右手提起到脑袋那向皇帝比划了下后,转身面对新军士卒站好。全部过程,都没有一丝喧哗,动作一致,显然是练过多日了。

崇祯皇帝指了下这些人道:“他们就是朕从内书堂选出来的翘楚,是新军的政委,将管理你们的日常,教导你们读书识字!”

不管是大明还是以前,宦官作为监军,是一种比较普遍的情况。而新军军卒对于政委这个概念还比较模糊,心中差不多就把政委和监军划了个等号。因此,当他们知道这些宦官就是政委时,倒也不吃惊。

崇祯皇帝指着政委们身上穿得衣服又大声说道:“这些,是朕特意为你们定制的,是为新军的作战军服……”

说完这话时,他看到底下新军将士们,有不少人的脸色有了一丝变化,便知道他们可能不了解这新鲜事物,就又解释道:“这是春夏季的作战服,你们想想看,如果你们穿着这套作战服,躲在树木草丛中时,和穿着大红战袍躲在树木草丛中,那个容易被发现?其中的好处,你们都是打惯了仗的老兵了,相信不用我多说了吧?”

曹变蛟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这套衣服这么难看,竟然是为了这个用处。皇上不是没上过战场么,怎么连这都能考虑到?

曹变蛟自己就经常前去查探敌情,因此对于这套衣服的伪装,对于皇帝的话,能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其他将士也都是各边军中抽调出来的精锐,不是新兵了,也差不多和他一样,能很快反应过来,不由得都很是惊讶,皇帝为了新军,真是煞费苦心了!

兵部尚书申用懋倒没觉得什么,不过他也不反对,反正这新军的一切,都是皇帝在操办,是好是坏皇帝自己负责。也就是五千来人而已,随便玩吧!

至于新军总教习茅元仪,他事先就知道了,不过同样没有反对。总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和非常在乎新军的皇帝去争吵吧?皇帝想这么做就做呗,最多浪费布料而已!

倒是满桂,他是从小兵升上来的,在一线战场是有实打实地经验。此时听到皇帝说法后,他看着皇帝背影,那络腮胡子后面的脸上,满满地都是惊讶。

听着系统提示声又开始连绵不绝地响起来,崇祯皇帝颇有点无奈。这些人估计以为自己多花了多少心思在这方面,可只要后世穿越过来的人,对于迷彩伪装作战,就连平时只知道洗衣做饭的大妈都知道的啊!

过了好一会,等到声音稍微少一些了,崇祯皇帝才又大声说道:“你们每月的基础军饷为白银一两,有官衔的,每一级加一钱。也就是说,副班长为一两一钱,班长为一两二钱,以此类推……”

大明的军饷,不同时期有不同的标准。到了大明末年,军饷发不出来时,每月的军饷就定得越加低了。此时的普通军卒,差不多就是五钱左右。如今皇帝宣布,他们最少的都是一两银子时,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你们的军饷,朕亲自过问,绝不会拖欠。”崇祯皇帝自然要把他们最为关心的事情说清楚,“朕已下令户部在大明建设银行建立你们的户头,等月初发军饷时,便直接发在大明建设银行中你们的名下。你们自己,或者也可以让直系亲人去取出来用。如发现军饷数额不对,便可向政委提出核实。朕要知道,也必严查,绝对不能有短缺情况发生!”

这么一来,不但能增加大明建设银行的本金,而且也算军饷直接发放到士卒手中,少了各级文官克扣军饷,将领吃空饷和克扣的弊端,算是一举二得了!最多是户部克扣军饷,但有众多政委监督,想要什么事都没有,那难度就大了。

这个道理,都不用明说,新军军卒全都明白,顿时,这话比打鸡血还让他们兴奋,一个个握着拳头,眼冒精光。至于那大明建设银行里能不能取出银子来,等第一个月的军饷发下来就知道了。再说了,皇帝都当众这么说了,难道还会有问题不成?

“朕要说的话基本都说完了,具体的细节,你们的总教习随后会说。”崇祯皇帝让他们高兴了一会后宣告讲话结束,而后又大声宣布道:“现在,便是新军正式成立之时!来啊,准备升国旗!”

话音一落,在御驾停留那边,便有音乐响起。曹变蛟闻声转头一看,却发现原来有宫中乐师随驾,此时听到皇帝命令,便开始奏乐起来。这个乐曲并不是国歌的乐曲,以曹变蛟的见识,也听不出来是啥,不过听得让人情绪有点高涨,似乎有点偏军乐那种。

对于国歌和国旗,年前勤王的新军将士都不陌生。他们曾在大明忠烈堂那经历过一次唱国歌,升国旗。而未曾经历过的那些新军将士,也有看到大明忠烈堂那国旗在飘扬。此时听到,都有点好奇,不由得定睛细看。

只见御驾那边,两名锦衣卫校尉护送着一名手捧一叠布的东厂番役,齐步往点将台而来,并在台前站住。

此时,台上的茅元仪严肃跨步下了点将台,走到那东厂番子面前,举起他的右手到了脑袋边一下,而后双手接过了那叠布,再转身往点将台前的旗杆走去。至于厂卫,则护卫他前行。这整个过程,全都非常肃穆。

看到茅元仪准备完毕,崇祯皇帝严肃地下旨道:“升国旗,奏国歌!”

323 国家民族的意识

一皇帝的话音一落,国歌的旋律随之响起。原本就是军乐改编,乐调慷慨激昂。

茅元仪用力一扬,手中的旗帜一跃而出,在春风的吹动下,猎猎作响。一面大明日月光芒旗,在锦衣卫校尉的拉牵下,伴随着国歌旋律,缓缓地升向旗杆顶部。

在这过程中,曹变蛟瞄了一眼点将台上的皇帝,见他一脸肃穆地注视着那缓缓升起的旗帜,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下意识地,曹变蛟便联想到了国歌,这么一联系,口型也对上了。

这也就是说,皇上在低唱国歌。不由自主地,曹变蛟也跟着低声唱了起来。不知为何,这一刻,他仿佛发现这国歌中蕴含着力量,让他情不自禁地严肃起来。

他如此,不少新军将士也是如此。

当国旗升到旗杆顶端猎猎作响,国歌的旋律也结束时,崇祯皇帝低下头,收回看着国旗的目光,缓缓扫视底下新军将士,大声说道:“这是我大明的国旗,代表着大明,代表着朕!国旗所在,即为大明领土,是尔等军人守护之地。国旗要是没了,那就代表大明领土沦丧。身为大明军人,决不允许这等事情发生。守护国旗,将是你们以后的职责,用生命卫护国旗。旗在人在,旗没人亡。”

他没期望就这么说一次,这些新军将士就能把国旗刻到他们的骨子里,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国家民族的意识,是一个缓慢培养的过程!如果国家取得的成绩越多,则会加速这个认同的过程,有关这一点,自己一定会抓紧,会让他们身为大明人而骄傲!

崇祯皇帝想着,指着国旗边上另外一杆稍微矮一点的空旗杆说道:“希望你们早日通过考核,达到朕定下的军队作战标准。到时候,这里将升起你们第一师的军旗,一面只属于你们第一师的军旗,这军旗将承载着你们第一师自成立以后的荣耀,插在辽东大地,插在任何大明敌人的领土上,迎风飘扬,让你们的敌人看到这面旗帜而闻风丧胆。告诉朕,你们能不能做到?能不能让你们的敌人看到这面旗帜而闻风丧胆?”

突如其来的问话,一下打断了新军将士心中随着皇帝的描述而展开的想象。

曹变蛟想着有一天,锦旗所指,披荆斩棘,所向无敌,所有的敌人都被踩在脚下,闻风而逃时,不由得情绪高涨,大声回应道:“能!”

很多新军士卒没有回过神来,因此曹变蛟这一大声回应,显得格外突出。他这声音,提醒了周边同袍,也跟着纷纷回答:“能!”

崇祯皇帝闻声看了一眼曹变蛟,认得他是谁。想起王承恩在自己面前提过的事,不由得心中暗自赞许。不过此时,他还是严肃着表情,扫视底下所有新军将士的面孔,听着此起彼伏地“能”声,他大声地问道:“朕听不清楚,大声点!”

“能!”这一次,众多将士齐声回应了。可崇祯皇帝还是不满足,依旧严肃地大声问道:“都没吃饭么,是不是爷们?给朕大声点,再大声点,回答朕!”

“能,能,能!”以曹变蛟为首的新军将士,被皇帝带动情绪,当即大声回应,一声比一声高,声震四野,在京营上空久久回荡。

兵部尚书申用懋感觉皇帝似乎真在游戏,这么喊喊有什么用?但亲自带兵打惯了仗的满桂和祖大寿却见了暗暗吃惊,皇帝只是这么一问话而已,将士的士气便如此之高。估计皇帝要是去领兵打仗,也绝对不会差!

崇祯皇帝听到后来,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好,等你们有资格获得第一师军旗的时候,朕将会亲自前来给你们颁旗!希望别让朕等得太久。你们要记得,你们原本就是大明军队中的精锐!”

一听这话,一种自豪感顿时从新军将士的心底升起:是啊,自己原本就是精锐,又怎么能让皇上等太久呢!

崇祯皇帝脸上带着微笑,缓缓扫视每一个新军将士的脸,大声地说道:“朕再告诉你们一个事情。朕将设立一个京师初级武备堂,暂时由都督同知祖卿掌管。新军中有官衔者都将入武备堂学习带兵之术,破敌之术。希望你们好好努力,力争上游,争取一个学习机会。”

之前就已经被皇帝鼓起了争抢军官的心思,此时一听,这样的心思再一次被激发。包括曹变蛟在内,都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表现。

春天的太阳慢慢地挪动,已快到头顶上了,不过崇祯皇帝该说得都已说得差不多了。说实在话,一个人站着说这么久,着实有点累的,不过他愿意!

这支新军,寄托了他的期望,承载了对大明军制革新的探索。这支军队,必须是一支强军;这支军队,他必须掌控在手。为此,他认为,付出再多的心血,亦是应当的!

崇祯皇帝最后大声宣布道:“现在,发放军服布料。”

恩出自于上,也是一种收拢人心的手段。他大声宣布后,一排排地内侍手捧那种花样特别地布料,开始给新军将士分发。

这时候的军服,并不是朝廷统一下发的。而是发布料,由军卒家属根据个人身体数据进行裁剪缝制。至于多出来的布料,自然是当作一种福利了,这也是新军家属要随军迁来京师的原因之一。

崇祯皇帝一直等到军服布料发放完毕,才摆驾回宫。至于后面的收尾工作,自然不用他操心。

在他走得那一刻,所有的新军军卒,自发地单膝下跪送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很大,其中蕴含地情感,崇祯皇帝也能听出一二。这让他很满意,至少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呵呵,小的们,回头朕会继续来看望你们的!

回到内宫,崇祯皇帝放松下来后,顿时觉得又累又饿,甚至连声音都有点沙哑了。不过他心中并没有后悔,休息用膳后,便彻底放松下来。这些天最操心的事情终于走上正轨,顺带着收获了很多成就值,可以试试自己的手气,再多加一些人了。

324 狗粮来了

一正在这时,皇后来了。

年轻漂亮的皇后,看着也是养眼,就是太规矩了点,这个等以后要批评批评。崇祯皇帝这么想着,放松自己,很快见到了周皇后。

她是来送聊天群中聊天概要的,这是第二次了。按理来说,这种事情,让心腹宫女来送也是可以,并不需要周皇后亲自跑一趟的。

不过崇祯皇帝比较忙,而且后宫佳丽三千,就算周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要想经常见到皇帝,也是有点奢侈的。因此她有这么一个堂而皇之和崇祯皇帝相处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了。

周皇后一见到崇祯皇帝,见他笑呵呵的,就知道他心情不错,不由得也是高兴。不过她听崇祯皇帝屏退左右时的嗓音,便秀眉一皱,关心地问道:“陛下,你的嗓子?”

“夫君就是个劳碌命,你听听,连嗓子都能说哑,真是太累了!”崇祯皇帝听了,略微有点夸张地感慨道。

周皇后一听,立刻严肃起来,有点担心地说道:“陛下可要保重龙体,可不能累到了。妾心忧之,妾去炖银耳燕窝给陛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崇祯皇帝就摇摇手道:“不用那么麻烦!小事而已。与其说什么燕窝,还不如皇后那……给朕润润嗓子,就马上好了!”

周皇后听得一愣,不知道皇上指得是什么。不过她看到皇帝盯着自己的嘴,忽然恍然大悟,不由得白了皇帝一眼,你个不正经的!同时,她的脸一下变得红彤彤的。幸好内侍宫女都出去了,否则都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崇祯皇帝笑呵呵地看着,他就喜欢调戏调戏平时一本正经的周皇后。年纪轻轻的一美女,搞那么严肃干嘛!

说句实话,一本正经的周皇后忽然有了女儿姿态时,也是别有风味,很好看的。

他看到周皇后的脸色恢复正常,估计要挨训了,便自己变得一本正经道:“皇后,把奏本拿给朕看看吧!”

一听说正经事,周皇后便没再拿礼仪来压皇帝,连忙双手递上奏本。却不妨崇祯皇帝一下握住她的玉手一拉,顿时整个人跌落崇祯皇帝的怀里。

顿时,周皇后有点惊慌,手忙脚乱的。可无奈崇祯皇帝的力气远比她大,最终把她抱在了怀里,而后听到崇祯皇帝说道:“别动,朕要看奏章了!”

“……”周皇后一听,连忙静止不动,就怕影响了皇帝。可她就在崇祯皇帝的怀里,满满地都是异性的气息,哪怕是她的夫君,她也感到难为情,红着脸又想挣扎起来,同时想说说崇祯皇帝,这不合礼仪。

崇祯皇帝在她一动的时候,就知道她想干嘛了,便低下头,就在周皇后的耳朵边,温柔地说道:“这里又没外人,你怕啥!再说了,朕这是抱着自家媳妇而已,又有什么?乖,朕难得抱抱你,一起看奏章吧!”

周皇后原本要挣扎地心思,被他这么一说,忽然一下消失无踪,感觉心中甜甜地,她稍微昂首看了眼皇帝的下巴,最终乖巧地依偎在皇帝的怀里,好好地享受这个二人世界。

什么奏章,什么礼仪,什么皇后仪容,全都抛到了脑后。此时此刻,她,就只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女孩子而已。

崇祯皇帝也享受着美人在怀,稍微过了一遍奏章。这聊天群中记录的内容,比起上一次要多了不少。有可能是上次自己刚在聊天群发飙过,所以他们聊天有点拘谨。不过时间长点,就又聊开了。

这也难怪他们,脑中有这么一个聊天系统,天南海北地人都有,一般的人,想不聊都难。

有一个情况让崇祯皇帝比较在意的是,有几个人在聊时政,对于几项新政颇有微词,只是还不明显。主要的意见是觉得朝廷在与民争利,都察院是干什么吃的,首辅是干什么吃的。

另外有说周延儒不少好话,说文采风流,是国之栋梁。这让崇祯皇帝想起,这个周延儒去督办粮食凑集的事情,应该有个眉目了吧?幸好自己抄了晋商,及时截住了准备送往辽东的粮食,否则这会估计还在喝稀饭呢!得,回头要看看周延儒那边情况如何!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把这份奏章丢到了面前的御案上,而后双手怀抱着一声不响、脸色红彤彤的周皇后,温柔地问道:“这些天来,你爹都没再给朕添乱,是皇后的功劳,来,亲一个!”

听着皇帝的话,周皇后开始还以为说正事,正想谦虚下时,冷不丁听到皇帝要亲她,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偏头想躲开。

可她在崇祯皇帝的怀里,又能躲到那里去,被崇祯皇帝强行亲了下后那脸简直红得不能再红了。不知为何,她虽然是有挣扎,可心中却是愿意,正有点害怕崇祯皇帝后续不知道还会搞什么鬼时,却听到内侍在殿外禀告说户部尚书毕自严请求觐见。

一听这话,周皇后不知道从哪里来得力气,顿时就推开了崇祯皇帝,有点慌乱地整理自己的仪容。

崇祯皇帝也没继续,只是笑看着周皇后,好一会才道:“可以了,差不多了,没事!谁要敢有什么话,朕要他脑袋!”

周皇后听了,白了他一眼,尽显女儿态。同时她还是很执着,继续整理仪容。过了好一会后,她才觉得差不多了,就向崇祯皇帝告辞。

崇祯皇帝笑着点点头道:“你爹那不能大意,要继续盯着,别让人利用了,让朕难做!”

历史上那周奎的表现,实在是太无下限。崇祯皇帝有点不放心,便又叮嘱了一次。

周皇后脸色肃穆起来,点点头答应下来,正要转身离开时,却听到崇祯皇帝在身后说道:“今晚皇后记得侍寝啊!”

“……”周皇后一听不答,连忙加快脚步走了。不过她的心情,却比来时好了一百倍不止。感觉自己与皇帝的距离,似乎拉近了好多。

就在皇后走后没多大一会,户部尚书毕自严便进殿来了。

325 大禁言术(第三更)

一让崇祯皇帝没想到的是,户部尚书毕自严是来找他诉苦的。说最近花钱如流水,光是各地军饷,就支出了六百万两左右了,现在新军成立,花费又很大,每天都要训练,粮食方面的供应,军饷的足额,每月都要有预算拨出,还有武器装备改制后要拨出来的预备钱款,战马的饲料等等,这些开销很大,户部原本就没有多少钱,他怕转眼又没钱了。

一开始崇祯皇帝还跟他解释,这些钱都是必须什么的。到后来,崇祯皇帝才明白过来,这货是担心自己会觉得新军五千左右的名额太少,后续会追加,所以来打预防针了。

按理来说,在这个年代,五千军队确实有点少。不过毕自严显然多虑了,崇祯皇帝自己早就知道,一开始大规模编练新军不现实,他这个大明的总当家,比毕自严这个外当家还计较着钱。虽然有查抄晋商,可大明发展经济才是王道,暂时朝廷并没有多少钱来编练足够多的新军。新军的原则,与其多而普通,不如少而精锐。

“毕卿且放心!”崇祯皇帝微笑着向自己的财务主官承诺道,“新军方面,就是一个师的编制,至少在新军出成绩之前,朕是不会再加了。另外只要挨过这最初的一年,水泥和银行方面就会有盈利出来,到时候各部都会有些钱,也能减轻卿的压力。朕也会再找另外的机会,充盈国库,卿且看着吧!”

得到皇帝的保证,毕自严多少放心了些,浑然不知破坏了皇帝皇后的好事,拍拍屁股走了!

崇祯皇帝见没人再打扰,便放松了自己,重新进入聊天群了。

他看了下聊天群的左下角,成就值有11324,数目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多。崇祯皇帝稍微一想,便明白其中一部分原因是这些新军兵卒里面,有一部分在年前就贡献完了成就值。

先不管了,加人吧!崇祯皇帝想着便点了“加人”,消耗成就值,弹出了加人按钮,转盘转了起来。

指针停下,显示第一个是名十一岁的男孩,这让崇祯皇帝犹豫了一下,这样的人有什么用?小屁孩一个而已!要不要花费成就值加进群里?

他这么想着,眼睛瞄到了左下角那一万多的成就值,想了想,不怕,成就值比较多,也不在乎这50、100的成就值了。没什么用,回头踢了便是。于是,便加了这人。

第二个是快三十岁的一个男的,这个实在,崇祯皇帝立刻二话不说,马上花费成就值加了。

第三个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女人,第四人是一名五十来岁的男人,第五名终于又来了个红绿相间的人,根据经验,是个宦官。

……

崇祯皇帝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直加人,直到成就值只剩下2000左右备用,才停止了加人。

系统进人的提示声一直在响起,让群里的聊天都暂时中止了。

崇祯皇帝看了下新加入成员的名字,发现这次又有比较奇葩的名字。比如水上飘,这ID一看就知道是外号来的,还带着江湖气息。这也让崇祯皇帝想起了吴二狗,在狱中关得差不多,该用他了。

那个有点犹豫要不要加的小孩,名叫张定国,这名字取得倒也大气,定国,呵呵……

二十出头那女人的ID叫海兰珠,不知道和海大富有什么关系,看着似乎不像是汉人的名字。

那个五十来岁的男人,ID叫做四海楼说书匠,这个倒是实在,一下把他的职业和地点都给说出来了,不过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广告?

……

浏览过一圈,崇祯皇帝打招呼道:“我是群主,新人进群,大家欢迎!”

他一说完,园峤冒泡:“欢迎新人!”

如花冒泡:“欢迎新人!”

刘某跟上:“欢迎新人!”

“……”

所有知晓群主身份的成员,都第一时间响应。顿时,满屏都是欢迎新人。这也带动了那些不知道崇祯皇帝身份的人,跟着刷了“欢迎新人!”

要是这些新人知道刚欢迎他们的这些人,是皇帝带头,然后内阁首辅、锦衣卫指挥使,司礼监掌印太监等等一大堆这样的人在欢迎,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尿?崇祯皇帝心中不无恶意地想着。

不过他倒也满意有这效果,等欢迎词刷完了之后,正待说话时,豪格冒泡:“呵呵……”

稍微晚点,钱富贵跟着冒泡:“呵呵……”

崇祯皇帝一见,毫不犹豫,立刻禁言,而后说道:“两只猪,别理他们。”

而后他又说道:“新人进群,请先自我介绍!谁先来都可以。”

或者刚才的欢迎效果不错,群里稍微安静了一下后,那个四海楼说书匠先回复了:“群主好,各位兄弟姐妹,衣食父母……呃,大伙儿午安了!鄙人乃扬州四海楼一说书匠,大伙儿要有空的话来四海楼,鄙人倒有个薄面,能从掌柜那讨个优惠给您,更有精彩的演义等着您听,绝对精彩!要是不满意,这招牌您砸了去!要是不合胃口,您尽管选,鄙人会说得多了。可能大伙儿不知道,这扬州啊,就数鄙人四海楼这边听书的最多,原因无他,实在精彩,各位看官,您要是不信……”

“……”崇祯皇帝看得无语,这家伙还真是趁机打广告。不过似乎也不好说他什么,毕竟这也是在自我介绍。

他还有耐心,但有人没有耐心了,那个水上漂ID的头像抖动:“滚,啰嗦个没完,信不信老子过去把你场子砸了?”

他这话一出现,忽然就被连绵的短句给刷屏了。

“俺……”

“咦……”

“这两个字俺认识了……”

“咦,有认识了几个,这些也认识了,啊……”

“张定国,哈哈,俺自己的名字也认识了……”

“……”

崇祯皇帝看得无语,就知道不该加小屁孩进来。不过加都已经加了,他顺手给张定国一个禁言,让他先冷静一下再说。

谁知张定国这些话,断断续续提醒了其他新人,顿时他们也试着说话,而后发现自己认识那些刷出来的字了。

于是,聊天群彻底不能看了,刷屏的速度还贼快!

崇祯皇帝无奈,只好花费成就值,来了个大禁言术,全体禁言,这下子,整个世界清净了。

326 找后门救人

一崇祯皇帝让他们先冷静一会,大概等了十来秒后,才说话道:“都不要激动,现在是新人介绍时间,不要刷屏,谁要再敢刷屏的,禁言一天,屡教不改的,踢了!等这事完了,你们爱刷屏刷屏,随便!”

这时,整个聊天区域就崇祯皇帝的一句话显示,似乎有点霸气的样子。

系统提示:群主解除了全体禁言。

“好了,现在可以说话了,还有谁要介绍的,快点介绍吧!”崇祯皇帝宣布道。

他这话显示后,群里安静了一会,最终是那个海兰珠先说话了:“这个通虏是什么意思?群主给解释解释!”

话里行间,似乎有点不满,又带点指使人的意味。这让崇祯皇帝眉头一皱,不过想着这公告有人有疑问,身为群主,还是要解释清楚的。

于是,他便回答道:“通虏就是通虏,一如那些刚被朝廷处死的晋商,就是通虏了,他们那种出卖大明利益的行为就决不允许!”

“那正常交往呢,说说话,聊聊天,去逛逛什么的?”海兰珠说到这里,又补充一句道,“比如说汉人和蒙古人了,汉人去蒙古人那里,蒙古人去汉人那里这样的?”

崇祯皇帝一听,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蒙古人?”

“是啊,我是蒙古人,怎么了?”海兰珠似乎比较倔得那种。

崇祯皇帝倒是看到了一笑,马上回答道:“不要说你是蒙古人了,奴酋皇太极的儿子都在群里,我都还没踢他,踢你一个蒙古人干嘛?不说带色的,不通虏,那就随便,这就是群里说话的原则。”

好不容易加进来一个蒙古人,能了解一点蒙古部族那边的情况,崇祯皇帝又怎么舍得马上踢走呢!

“谁?”海兰珠立刻回应了。

“不会吧,竟然有建虏?”四海楼说书匠似乎很惊讶。

“是不是身高三丈,长得青面獠牙?”张定国跟着参合了,“呵呵……”

还呵呵?崇祯皇帝看到,不由得想道,这小屁孩不会是趁这个机会多说些话,就能多认识点字吧?

真要是这样的话,这小屁孩还真有点小聪明!

新加进来的不少人都有发言,他们都很惊讶,竟然有奴酋皇太极的儿子,真是稀罕!

没等崇祯皇帝说话,海兰珠忽然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似乎是念了ID出来:“爱新觉罗豪格?”

崇祯皇帝解除群体禁言,但单独禁言的豪格没能解除,他看到那个海兰珠竟然认出了他的名字,不由得很是好奇。一般来说,明狗是不可能认得满文的,不知道这个海兰珠是谁?

崇祯皇帝看到这里,忽然发现自己把话题带歪了。这人一多,说话就是容易跑题。他刚想重新言归正传介绍新人时,那个ID叫水上飘的人忽然开始了刷屏。

“谁有在朝廷认识人的?有急事相求!”

“谁有在朝廷认识人的?最好官大一些的,有急事相求,重金酬谢!”

“谁……”

“……”

这家伙,一口气连续刷了十多条类似的,反正就一个意思,有事情想找朝廷上认识的人,似乎是要走后门!

崇祯皇帝听得眉头一皱,稍微一想,便回复道:“我认识人,有什么事情,我们私聊!”

说完之后,他把豪格和钱富贵都解除了禁言,而后私聊水上飘道:“你有什么事情?”

他这一私聊,聊天群显示区域就开始炸了。有问什么情况的,也有问群主背景的,还有开始刷屏识字的,乱成了一团。不过这些都和崇祯皇帝无关,他把这些信息都屏蔽了,让他们闹去。

“你先说说,你认识什么人?我有急事,能量越大越好,重金酬谢!”水上飘似乎也不关心其他事情,马上回复道。

这反过来问起自己来了,崇祯皇帝不由得嘴角一撇回复道:“回答我的问题,要不就算了!”

水上飘沉默了一会,然而形势比人强,他没办法,只好回复道:“我义父被朝廷抓住,很快就要被处极刑。你要是有认识人,至少能和福建巡抚这个级别说上话,能影响他,或者更高的也行,只要能救下我义父,价钱随便开,要多少好处费随便说,都没有问题!”

这等级有点高么?还有,这人的口气也好大,竟然价钱随便开,都没有问题!崇祯皇帝微微有点诧异,便接着问道:“我要了解具体什么事,才好决定找哪个认识的人去做,或者不做这事,我得先掂量下!”

稍微等了一会,水上飘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回复道:“我义父叫李芝奇,被人陷害,被官府抓住了,三天后就要处死。你看看能有什么人,可以联系下,救下我义父?”

崇祯皇帝听得不对啊,这种事情要到巡抚级别?而且一般的死刑犯,都是秋后才会处决,且到底处决不处决,还得自己亲自朱笔来勾的啊!

这么想着,他就把这个疑惑问了出来,末了还警告道:“你须得老实说话,否则就是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帮你的!”

水上飘听这话里透出的意思,似乎这个群主的能量真得很大,否则不会追根问底。于是,他就回答道:“其实你不是大明东南这边的,否则我一报我义父的名字,你肯定就知道了。”

“我义父李魁奇,一直在海上讨生活,聚集了很多手下,后来被朝廷招安了,可后来……反正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最终就是我义父的结拜兄弟郑一官投靠了朝廷,勾结红夷,又收买了我义父手下钟斌反水,把我义父给抓住了……”

听到这里,崇祯皇帝大概听明白了,原来这个李魁奇似乎是个大海盗,被郑一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也难怪要找人脉到巡抚一级上……咦,这个郑一官似乎听说过。

“你且等等,这个郑一官好像有点熟悉,我去问下是什么人?”崇祯皇帝的这话刚说完,水上飘那边就马上回复了:“一官是他以前的名,现在叫郑芝龙,是个无恶不作,出卖兄弟的大海盗!”

郑芝龙,原来是他,难怪耳熟,是郑成功的爹!崇祯皇帝恍然大悟。就这么一下,他也马上从原崇祯皇帝的记忆中想起李魁奇和郑芝龙这两人的事了。

327 鬼画符

简而言之,这两人是大明东南沿海的大海盗,让朝廷很是头疼,交手多次,也曾招安过。

听起来,似乎现在两人狗咬狗,然后李魁奇败了,郑芝龙胜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样的事情,崇祯皇帝不打算管。正当他想弃之不理时,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似乎郑芝龙后来一人独大,这可不好啊!

他想了下便问道:“你确信李魁奇三天后被处死?”

“是啊,朝廷都发告示了!”水上飘马上回复道,“他奶奶的郑芝龙这狗东西,不知道给了巡抚多少好处,要马上处死我义父。而且还戒备森严,一点办法都没有,要不直接劫狱……要不就没那么麻烦了!”

他临时改口,崇祯皇帝也就当没看到。这个水上飘,也是个目无法纪之徒。不过他有一点肯定说得没错,福建当地官员,或者说福建巡抚肯定收了郑芝龙不少好处。

他记得眼下的福建巡抚是熊文灿,于是,他便问水上飘道:“是熊文灿下的命令,贴得告示?”

“是啊,就是他。”水上飘一听,马上回答,对于这个普渡众生直呼福建巡抚名字的行为,似乎很是有好感。

崇祯皇帝皱了眉头,想了下,有点无奈地说道:“他是福建最高官员,就算朝廷这边有人可以说上话,可要到福建去,三天时间,就是用八百里加急,也是来不及的啊!”

水上飘其实也知道这一点,不过他是死马当活马医,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只见他不气馁地问道:“那群里有没有人,是和钦差大人说上话的,巡抚正好在接待他,只要有凭信,我冒死传达!”

说到这里,他马上又补充道:“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定有重金酬谢,决不食言!”

“钦差大人?哪个钦差大人?”崇祯皇帝听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派出了几个,有谁跑去福建了?

水上飘一见,心中不由得失望,连钦差大人都不知道?不过他失望归失望,还是回答道:“礼部尚书徐光启徐大人,好像是专门来督促番薯的!”

“哦,原来是他!”崇祯皇帝恍然大悟,徐光启这是直奔福建,先去挑选种植番薯的老农了吧,“这个可以,有关系!”

一见这话冒出来,水上飘一激灵,而后激动了,精神一下亢奋起来:“真的?你真有关系?能让徐钦差和巡抚说说,救下我义父么?重金酬谢,你说吧,要多少银子,十万够不够?二十万也行!”

看来当海盗还真是有钱,开价都是以万为单位的!崇祯皇帝想着,便吩咐他道:“银子的事情等会再谈,我想知道,你们海上讨生活,那对战船的打造,海战,南洋那边等等这些都熟悉吧?”

水上飘琢磨出了一点意味,这人是关心战船打造,打海战和南洋的事情。这个时候,就算不知道,他都会说知道了,更何况他们还真知道呢!因此,他马上回答道:“熟悉,当然熟悉,只要救下我义父,在下刘金生,愿效犬马之劳!”

“好!”崇祯皇帝很是欣喜有了个意外之喜,便对刘金生说道,“你去找徐光启,只要对他说……,就说你是这人派来的,让他把李魁奇安排专人押解进京,他一定会这么办的!”

水上飘听了有点狐疑,就凭这什么玩意就可以?而且这么快就回答了,难道这普渡众生和钦差关系很好?不会有诈吧?

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想到,这个普渡众生就是当今大明皇帝。不过如今有了这么一条路子,他当然不能放过了。于是,他说了句感谢的话,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

在某个密室内,一直闭目不言的水上飘忽然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几个同伴都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看着他。

“我可能有法子救义父了!”水上飘不管他们,径直站了起来,翻出笔墨,歪歪扭扭地写起了东西。

他的同伴听了,却没有丝毫惊喜,其中一人有点担心地问道:“刘哥,你刚才是做噩梦了,还是怎么的?闭着眼睛,那脸上的表情怎么那么多?”

“……”水上飘一听无语,原来他们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是看到自己脸色变化,“你管得宽!先救义父要紧!”

其他几人一听,围过去看他写什么。没想到却看到水上飘在鬼画符,根本就不是汉字。其中一人不由得问道:“你这是什么,难道是在画符作法救义父?”

“不知道,先试了再说。”这时候,水上飘已经画完了,便一边吹干墨迹,一边站起来回答道,“你们躲好了,我去找钦差大人,要是有意外,救义父的事情就只能靠你们了!”

“……”他同伴都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忍不住道,“刘哥,画个符就能迷住钦差,让钦差救义父?这……外面还没天黑呢!”

“是啊,刘哥,大不了我们劫狱,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另外也有人跟着说话,明显不信水上飘的话。

说实话,水上飘也不大信这么一个鬼画符就能让钦差大人真得不顾及福建巡抚的面子,能把义父救下。但聊天群这么奇怪的事情都有,就姑且一试吧,“那郑芝龙会让我们劫狱救出义父,可能么?时间还早,我赶紧去试试!”

他的同伴心中也知道劫狱肯定没戏,此时一听水上飘似乎心中也没有把握,不由得都有点绝望。要是刘哥再陷进去,人就更少了一个了!

水上飘不管他们,收拾停当,便郑重地和这些同伴告别,而后义无反顾地出门而去。

大街上,不时有军卒巡逻而过。水上飘知道,这些都是郑芝龙的手下,这么警戒,就是不想让自己这些人救出义父。于是,他低调地避开巡逻军卒,就往钦差行辕赶去。

此时,在钦差行辕,徐光启正和来访的福建巡抚及他手下的海防游击郑芝龙说话。

只听福建巡抚熊文灿笑着说道:“刚才那些人,都是下官从各地选出来的,就他们家种的番薯最好!”

徐光启听得点点头,脸上也带着笑容说道:“如此甚好,本官省了不少时间,明日就前往广东,先行在那边推广番薯,产量多一些,也多少能缓解下我大明粮食之忧!”

328 反转

一“有大人出马,必定能行。如此善事,活人无数,大人这是积大功德。”海防游击郑芝龙脸上也满是笑容,抱拳钦佩地说道。

对于他,徐光启只是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并没有过多表示。

对于这人,他也有了解。在这福建地界,算是大名鼎鼎的了。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人会做人,懂得利用民心,讨好上官。看他那八面玲珑样,就能知道一二了。不过终归是海盗出身,不是良善之人。

徐光启正这么想着,忽然一名亲卫入内禀告道:“大人,有人在外面求见,说是有这份东西,大人一看便知是何人派他过来的。”

徐光启听得眉头一皱,搞这么神秘是什么意思?难道什么人派来,还需要隐瞒不成?

这么想着,他便一招手,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自己一看就知道何人派来的?

熊文灿一见,便起身告辞道:“大人有客,那下官告辞,明日为大人践行!”

“末将告辞!”郑芝龙紧随巡抚,跟着双手抱拳说道。他脸上始终挂着浅浅地微笑,看着更像是个生意人,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大海盗。

徐光启刚从亲卫手中接过了一份折叠起来的纸,还没展开看,见熊文灿要走,便顺手一挥,对亲卫说道:“替本官送客!”

熊文灿和郑芝龙离开大堂,往外走去。两人的关系似乎很是亲密,互相低声说说笑笑,倒也和睦得很。

在行辕门口,有一人站在边上,似乎在等待。熊文灿倒没在意什么,抬腿便往府门外轿子所在走去。可郑芝龙顺眼一瞧,当即吃了一惊,立刻站住了身子,大喝一声道:“刘金生?”

这人就是水上飘刘金生,他没想到郑芝龙竟然从钦差行辕里面走出来。想躲避之时,已是来不及,被他认了出来。

见势不妙,刘金生也管不了什么,连忙想逃。但郑芝龙可不会让他跑掉,当即大喝一声道:“抓住他,他是李魁奇的干儿子!”

这门口不但有行辕的钦差亲卫,还有巡抚带来的兵丁,原本散落在一边,听到这话,马上围拢,刘金生想逃,却是晚了!

熊文灿看了下这边的情况,并没有任何表示,低头钻进了轿子,就准备走了。似乎刚才就没事发生过一般,或者这事微小到他直接忽略不计了。

而郑芝龙看着被手下刀枪逼住的刘金生,不由得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刘金生,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这里抛头露面,真是晕了你的头!”

刘金生一听,不由得也很是后悔。原本以为来钦差行辕试试,就算不成也可以走人。可没想到,这郑芝龙竟然在钦差行辕,还被他给撞见了。这一刻,他有点绝望了!

只见他脸上露出恶狠狠地样子,大声喊道:“你这个吃里扒外,出卖兄弟的贼子,官府的走狗,老子和你拼了!”

一群兵卒拿刀枪顶着他,还想去和郑芝龙拼,这又怎么可能!

正在这时,先前进去禀告的亲卫从大门出来,看到这个情况有点吃惊,当即上前喝道:“怎么回事?都散开了!”

说到这里,他又对刘金生,略微露出一丝恭敬说道:“大人有请!”

“……”刘金生愣住了,他没想到,那鬼画符真起作用了。

“……”周围的兵丁愣住了,这不是海盗么?怎么钦差还请他进去了?

“……”郑芝龙愣住了,他不知道钦差亲卫有没有认错人。

“……”正准备喝令抬轿走人的熊文灿愣住了,脑中都是浆糊,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围住刘金生的兵丁要散去,郑芝龙便反应过来,有点急了,大声喝道:“不要放了他,他是海盗,是李魁奇的义子,朝廷的通缉犯!”

“……”刚才说话的亲卫听到,他也愣住了。这个人怎么是这等身份,那大人是不是搞错了?

不过刘金生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又怎么可能不作为!他连忙向那亲卫大声说道:“这位将爷,刚才那纸是小人给的,小人是受人所派,送给钦差大臣的,有急事要求见钦差大臣!将爷……将爷……”

亲卫被他这么一喊,回过神来了。想起钦差看了那东西后的表情和言语,眉头稍微一皱,心中便有了决定,当即一挥手道:“得罪了,来啊,想给他搜身!”

刘金生听出有戏,马上配合,丝毫不抵制。而郑芝龙却看得脸色大变,他知道就是再说,钦差的亲卫也不会鸟自己。于是,他一转身,连忙往熊文灿那走去。

这时,这边已经搜完身了。那亲卫当即让另外两人紧跟刘金生后面,带着他往里面走去。至于其他人,他压根就无视掉了。

“中丞大人,那刘金生出现在这里,末将怕和李魁奇有关。您看……”郑芝龙低声向熊文灿请示道。

熊文灿的脸色有点难看,他看看郑芝龙,见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眉头一皱又想了下,便从轿子里出来,准备重新求见钦差。

在大堂内,亲卫快步上前,低声向徐光启耳语了一会,把外面的情况做了禀告。而后站在一边,紧盯着堂下的刘金生,手握刀柄,严阵以待。

徐光启皱着眉头一想,而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从面前案几上拿起那张纸,冷声喝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是小人画的。”刘金生稍微一犹豫,最终决定如实禀告道,“不过是别人让小人这么画,说……说大人您一定知道他是谁!”

这一刻,刘金生又有点忐忑了。就怕这事不靠谱,或者说这人能量不够,没法让钦差答应救义父的事情。

他说完之后,细看钦差,却见钦差眉头一皱,似乎不甚满意,顿时,他的心里就更忐忑了。

徐光启想了会,便再问道:“那这人如今在何处?”

“在……在京师吧!”刘金生说完之后,心中暗道要糟了。说真的,这事说出来谁信?

329 狗官

一有关聊天群的事情又不能说,否则直接抹杀。这一刻,刘金生差不多都要绝望了。

但让他意外的是,徐光启却是点了点头道:“那你知道他的身份么?”

刘金生一见,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点头,可随即想起,群主的事儿也不能说,就只好又摇摇头。这时候他想起,说不定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群主转达了别人的意思,自己要是随便乱说的话,反而会让事情更糟。

徐光启见了,基本上确定了。这张纸上画的是,当初自己觐见的时候,皇帝让自己用算盘比试的那道算术题的纸面解法。数字都是一模一样,这事儿,除了皇帝本人之外,其他人应该再无可能,拿这个当凭信,让他来找自己。

这么想着,他便问眼前这人道:“你是……锦衣卫天级密探?”

徐光启可是记得,似乎只有锦衣卫天级密探才有这种神乎其神地秘法,能千里传音。当初在大殿上,就有过类似的事情。

不过他这一问,反而让刘金生迷惑了,自己怎么成锦衣卫密探了,还是天级的,这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又有亲卫来报,说福建巡抚和海防游击求见。

联系前后,徐光启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两人返回是为了什么。

他并不急着下结论,只是问刘金生道:“他让你来见本官,是为何事?”

刘金生对于那两人要来,也不意外,这时候,只能一条路走下去了,他连忙回答道:“他说让大人帮忙救义父,啊……不不不,是说让大人派人押解李魁奇进京,让大人派人押解李魁奇进京……”

徐光启刚听前面的话时,又是眉头一皱,不过听到后面那句,他便知道这肯定是没错了。

这样正好,他便吩咐让福建巡抚入内。这一次,他没有允许郑芝龙跟进来。也是在瞬息之间,存了一份心思了。

郑芝龙感觉有点不对,不过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在门口那等待。焦急之下,便来回踱步,不时向内张望。

过了好一会后,终于看到熊文灿出来了。看那脸色,他的心中便是一“咯噔”,事情似乎有点不妙。

虽是如此想着,他还是怀着希望问道:“中丞大人,钦差怎么说?”

熊文灿走到门口,就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摇摇头道:“大人有命,李魁奇移交,他派人押解进京。”

郑芝龙听得一愣,连忙追问道:“押解进京干什么?”

“谁知道呢,或者明正典刑,或者其他了!”熊文灿摇头,他也是一脸纳闷。

忽然,他发现郑芝龙的脸色有异。好歹交往了不少时间,他一见之下,便严肃地说道:“郑游击,你别乱来。钦差说了,要是李魁奇有出任何差错,这帐都会算在你我头上。”

郑芝龙听了,抬头看他,目光闪烁。

熊文灿见了,心中有点无奈,只好劝道:“那李魁奇的人和船都没了,就一个孤家寡人,你还怕什么?但要是恶了钦差,恶了朝廷,本官如何未知,但你肯定会有事。难不成你又要叛了去,眼下的局势这么好,你甘心?”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甘心。眼下郑芝龙一家独大,正是发财的好时候,这种局面可不能乱了。

郑芝龙确实有实力再反,可他没有了那身官皮,朝廷终归是要剿灭他的。与其打仗,不管胜负,终归不如做生意赚钱来得实在!

而且有一点,中丞大人说得也没错,那李魁奇就那么小猫两三只,这次去京师,就算不问罪,难道还想再和自己争锋,这可能么?

郑芝龙在心中衡量了一番后,脸上重新露出了那惯有的笑容,对熊文灿说道:“大人所言极是,末将自当遵从。”

熊文灿一听,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事就算了了。他一边往自己轿子那走去,一边对跟在后面的郑芝龙说道:“刚钦差说了,刚才那人,是锦衣卫天级密探。这事儿,你知道就成,不要再传了。”

他不说不要紧,一说这话,顿时就把郑芝龙给说懵了。那刘金生竟然是锦衣卫密探?那……那自己的那些手下里面,是不是也有锦衣卫密探?

不管郑芝龙到底怎么琢磨这个问题,至少那刘金生确认义父不会马上被杀时,高兴万分,立刻进入聊天群说道:“多谢群主,多谢群主,事情搞定了!”

这时候,群里都在聊天,那屏幕刷刷刷的,他的话刚显示就没了。为了能让群主看到,好一个刘金生,竟然连续发了至少十遍,终于能让人看清一些了。

或者他这话有威力,聊天群里面的人一看清之后,不由得都停止了说话。

“群主到底是什么人,在朝廷里还真有关系啊?”四海楼说书匠先感慨了一句。

崇祯皇帝刚才一直在爬楼看消息,此时见到,便回答道:“事情搞定就好,那钱不要忘记了。”

这海盗钱多,不用就对不起大明东南百姓了!

“不会,不会。”水上飘马上回答,而后又道,“我去接我义父了,回头再拜谢!”

这话完之后,水上飘便没了信息,显然是去忙了。

趁着这个空档,海兰珠马上刷了一句:“我想去看看繁华的明国,群主,你朝廷里有人,不会为难我吧?”

“只要来大明观光旅游,任何人都可以来。但要是来当间谍,要出卖大明利益的,呵呵……”

崇祯皇帝这句呵呵还没呵完,就看到了一行字:“狗官!”

于是,他后面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他一看之下,发现是那小屁孩说得话。

崇祯皇帝正想说话时,却见止虚子的图标抖动:“大胆,竟敢辱骂……辱骂朝廷官员?”

崇祯皇帝看得清楚,是曹化淳在说话,他微微摇头,便跟着说道:“我说过了,只要不涉黄,不通虏,随便说,群里聊天,不因言获罪!”

曹化淳一见,便知道自己这次拍错马屁了,便赶紧潜水。其他知道普渡众生身份的人,原本也想表现下的,也偃旗息鼓,不说话了。

330 小屁孩初露狰狞

一这个聊天群的作用,就是为了听取外面更多的声音。如果有各种言论上的限制,不让说对官府的不满,崇祯皇帝又如何知道外界的看法!

因此,至少在聊天群内,只要不涉黄,不通虏,就随便了。

不过那小屁孩骂了一句“狗官”之后便沉默了,没有再说。这倒勾起了崇祯皇帝的一丝兴趣,便问道:“小屁孩,你骂我狗官,你知道我是谁么?还有,为什么你骂人,是有遇到过什么事情么,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听听,我不会因为这个就禁言,踢你的!”

群里知道普渡众生身份的那些人,听到这话,都暗自说道,这可是皇帝,要知道的话吓死你们!

有群主参与的对话,群里人倒也没有刷屏。或者说其他人也有点好奇,那张定国为什么骂狗官,小小年纪是不懂事还是有胆色?

“骂就骂了,你以为俺怕你啊?呵呵,俺都已经学会汉字了,还怕你踢啊!”张定国果然回答了。

崇祯皇帝能想象,如果是见面的话,估计一个小屁孩就站自己面前,得意地用手指着自己说话,脸上还会带有一种有恃无恐,带着一丝挑衅。

他如此想着,心中感到有点好笑,这小屁孩还以为聊天群主要的好处是学汉字。他正想说什么时,张定国又说话了:“还有,不要叫我小屁孩,俺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你有么,你敢么,呵呵……”

群里的人都没想到,群主竟然被一个小屁孩嘲笑鄙视了。这一刻,他们都感到有点好笑,旁观看戏的兴趣就更浓了。当然了,他们也有点吃惊,这小孩说话是真的么?

崇祯皇帝听得也是一愣,才十一岁就上过战场杀过人?这是军队中的童工?是哪个军队竟然用小孩来顶替吃空饷了?

正在这时,豪格说话了:“不错,我大金汉子像你这么大,也是要杀人练胆色了!”

“滚,你这死鞑子!”没想到,小屁孩竟然对豪格也不假颜色,怼了豪格一句。

豪格一听,顿时就生气了,当即回答道:“你小小年纪竟然敢对本贝勒无礼,信不信本贝勒一只手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小屁孩,赶紧给贝勒爷道歉!”钱富贵也跟着说道。他倒也不怕普渡众生踢他,毕竟两人私下里有协议了,要是表面上不巴结下豪格,不显示他在聊天群中的哈巴狗作用,那他基本就没有大用。

一般来说,大人治小孩的一个主要手段,就是吓他。而且这一招,往往会有效。

可那张定国却一点都不怵,立刻回应道:“贝鸟爷,算个屁,敢来俺秦地试试,俺把你脑袋砍下来当尿壶!”

“……”群里人都无语了,这小屁孩,好像不是一般小屁孩,从说话上推测,还真有可能是杀过人的。

崇祯皇帝一听秦地,便心有所悟,当即问道:“你不会是造反了吧?”

“造反怎么了?难道在家饿死么?”小屁孩立刻回应,“要不是俺义父收留了俺们,早就饿死了。狗官,狗乡绅,都不得好死!”

听到这话,基本可以确定,这小屁孩还真是个秦地造反的贼人之一,要是崇祯皇帝刚才没训斥止虚子,其他人都要开口训斥张定国了。

崇祯皇帝听得眉头一皱问道:“我听说朝廷已经下旨赈灾,并兴建秦地水利设施。对活不下去的人也以招抚为主,你们……”

“骗人,俺义父说了,这都是骗人的!”张定国当即回应道,“朝廷要有这么好心,前两年的时候干什么去了?肯定是假的!建虏也不是个东西,就知道在辽东闹闹闹,否则俺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原来他对建虏没有好感,是因为这。说起来,还真是。不过他一个小屁孩,能有这见识?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问他道:“你义父是谁,这些是他告诉你的?”

“怎么,你想向朝廷告密,让你认识的朝廷里的人来抓俺们?”张定国很是警醒,立刻问了句,不过紧接着,他又说道,“呵呵,俺们才不怕朝廷呢!你且听着,俺义父名气大着呢!说出来不怕吓着你!”

四海楼说书匠一听,心中肯定,这小家伙肯定听过评书。

“你说说,看我能不能被吓着了!”崇祯皇帝有点好笑,当即回应道。

张定国一见,便立刻说道:“俺义父乃八大王也,三十六路义军统领之一,手下兵马无数,那么大的米脂城,被我义父略施小计,就打下来了!”

呵呵,这个小屁孩还真是小屁孩,看来也是没见过世面的,米脂县城很大么?不过从这又知道了一些信息。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正要再问时,却见到张定国又说话道:“俺义父回来了,俺去听听有什么消息,最好能灭了洪阎王这狗官。”

说完之后,张定国从聊天群中直接退了出来,跑出一个小房子,就跟在另外三名小孩身后,大声地向一名瘦长黄脸汉子问好。

这瘦长黄脸汉子,自然是他口中的义父,号称八大王的张献忠了。他其实收养了一大堆无父无母的孤儿,当然得有行动能力,毕竟他不是开幼儿园的。等这些小孩成长起来,那就是他手下最忠心的人了。

此时,他看着孤儿当中,表现最突出的四个人来迎接自己,心中倒也高兴,便一个个摸着他们头道:“怎么样,又认识多少字了?”

一听这话,其他三名小孩都看向张定国,心中不无嫉妒。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就仿佛有神仙帮助一般,那些字一个个地都认识了。

张定国见他们看向自己,便谦虚地说道:“孩儿虽然都认识字了,但还不会写,写出来的字和义父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对于张定国的情况,张献忠也很诧异,想不明白怎么一下开窍了。嗯,就算开窍也没有这么厉害吧?不过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只要知道这孩子确实认识字就成了。

他摸了摸张定国的脑袋道:“写不好字就练,写多了自然就写好了。不过眼下没有时间让你们练字了,我们准备走了!”

四个小孩一听,顿时吃了一惊,其中张定国便问道:“义父,是王头领要带我们去打狗官了么?”

331 舆论要掌控

一张献忠听了摇摇头道:“那个洪承畴很厉害,神一元那支义军都被他杀得大败,因此王头领……现在不能叫王头领了,应该叫王盟主了,我们三十六路义军以王盟主为首,听其号令,才能对抗官军。”

听到这里,张定国眨眨眼睛,有点不解地问道:“打不过那个狗官,那我们去哪?”

“去隔壁,到晋地去,那边有不少边军散落,而且比我们秦地富有的多,还能躲开那个洪阎王,一举多得。”张献忠倒是有耐心,对于这几个比较杰出的义子,特别是这个识字特别厉害的张定国,更是另眼相看,细加解释道。

几个小孩一听,都很高兴,晋地富有,那就意味着有吃的。就这一条,就够吸引他们了。

再说在聊天群中,没有了张定国这个小屁孩怼官府,崇祯皇帝也不说话了,只是私聊钱富贵道:“沈阳最近有什么动静,或者新闻之类的事情?”

“大金……建虏好像有大动作,这些天进出的传令兵非常多。今天早上还有蒙古人来了,好像是科尔沁部族的头领,不知道要干啥?”钱富贵倒也没有犹豫,立刻就回答道。

停了停,他又补充道:“对了,您让小人打听的那家子,倒也有点消息了。说是大汗……奴酋有令,不得骚扰她们,但让他们做一些洗衣什么的苦差事。好像……好像说是还有用处!”

崇祯皇帝稍微楞了下,便想起来他说得是指刘兴祚的家人。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吧,至少没有事。不过如今也没有能力去救他们,只能以后看机会了。

至于建虏的大动作,肯定和朝鲜战局有关,只是不清楚皇太极具体想干什么?这么想着,他便直接打赏了钱富贵50成就值,然后私聊他道:“沈阳有任何八卦都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等我问了再说,成就值用完了我再给你。”

钱富贵有点惊喜,没想到自己能有成就值,便连忙应了下来。

崇祯皇帝没再理钱富贵,转而私聊了高应元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回陛下,还在集结,那莽古尔泰也没到。”高应元立刻回应道。

崇祯皇帝见了眉头一皱,而后又问了魏木兰那边的情况,得知她此时正在船上,陪着卢象升巡视登莱所属的岛屿。

想着她没事,便交代她道:“你要是有空,也可以在群里多聊聊,特别是那些新人,看能不能多挖些有用的消息。”

“是,陛下。”魏木兰正无聊着呢,见皇帝交代,心中欢喜,立刻便答应了。

崇祯皇帝交代完了之后,便再浏览了下聊天群中的记录。他忽然发现,有个情况貌似不对。

正在刷新的聊天记录是这样的:“吴兄,小弟昨日专门请了应天府最为有名的裁缝,花了五十六两之多,做了一件衣裳,今日去秦淮河走一趟,让那些姐姐们都吃惊吃惊,羡慕羡慕!”

“什么颜色的,够亮么?”那吴兄讨论道,“说句实话,应天府那边的衣裳,终归是比不上杭州府的。就只是绸缎,昨日我穿了件出去,你别说,有个土鳖竟然以为我是小娘子,哈哈哈……”

“吴兄,话不能这么说,我这件衣裳之鲜艳,我家娘子都嫉妒,想要偷偷穿下。我知道了,你肯定化妆了对不对?明日出门前,我也让我家娘子化妆一下,配上这身衣裳肯定会让我那几个同伴都吃惊羡慕的!”

“……”

崇祯皇帝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句问道:“你们两人貌似性别不对啊,是男的吧?”

“呵呵,孤陋寡闻!”一人立刻鄙视了他。

另外一人可能稍微顾忌了普渡众生的群主身份,便解释道:“你在北边可能不知道,在南边啊,这叫时尚,是风流!告诉你,我等穿着出去,要是让妇人都嫉妒,这才是厉害。我等之人,莫不以此为荣,想不到吧?”

这话隐隐间,也带了一点鄙视,似乎是南方人鄙视北方人的土气。或者可以说,现在江南那边的风气就是这种了,北方还是老样子,过时了。

或者是说书匠嘴快,爱说,只见他也跟着补上一句道:“如今江南这带都流行这,还是读书人居多。北人要是过来,见怪不怪,而后也跟着穿妇人衣裳。谁要是不穿,呵呵,连门都不好出,就更不用说和同年去吟诗赏月什么的了!”

很显然,他们对于这样的事情,都习以为常了。

崇祯皇帝看到这里,心中说不出的别扭。想起那张定国才十一岁而已,就为了生存而干造反杀头的买卖;想起之前奏章上所言陕西易子而食,饿殍遍地的事情。可江南那边却在醉生梦死,甚至连风气都如此地扭曲。这一南一北,差别实在太大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问了一句道:“那江南那边,对于建虏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离得那么远,要什么看法,不是有朝廷在么!”一人几乎没有犹豫,就马上回应道。

呵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么?崇祯皇帝心中气极而笑。其实也是,要是大明能团结一致,还会有建虏什么事!

这么想着,他又马上想起那小屁孩的话,好像朝廷赈灾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但都习惯性地认为,那是假的。

还有,以前说有关让南洋各国进贡粮食事情时,也有类似的问题。归根结底起来,舆论控制这块不够!

如果舆论控制得当,就不会出现百姓不相信赈灾这种真事;如果舆论控制得当,就能引导社会风气,扭转江南那边所谓风流的俗气;如果舆论控制得当,全国都能团结起来,一如国歌歌词所写,万众一心之下,不管对抗天灾,还是辽东的建虏,都将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觉得有必要现在就着手这事了!

他先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第一个想法,自然是报纸了。可如今这个年代,识字的人有几个,办得报纸能卖出去几分?能影响几个人?

崇祯皇帝不由得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又想了起来,甚至从自己后世的见识中寻找解决这个问题的答案。

332 控制手段(第三更)

一很多后世宣传的手段,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并不适用。而且要是为了舆论控制,要花太多成本的话,虽然说是有必要,可此时的自己却是承担不起的。

那么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不需要太多成本,又能做到舆论控制,或者说,让大明百姓尽可能多的人了解朝廷政策,有人能专门解答,不让那些读书人掌握舆论,不让有心人随意篡改朝廷用意呢?

一时想不出好办法,崇祯皇帝便叫随侍太监传来这个时代和舆论控制有关的相关资料,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在这个时代,朝廷的政策通过古代报纸来传达,叫做邸报。大约从唐朝开始,到宋代时,形成比较完整的制度。

即由宋诸路州郡派驻都城的进奏官负责传发,受上都进奏院管辖。他们按照各个时期不同的规定,每日、每5日、每10日或1月发报1次。发报前由门下省给事中负责审核,称“判报”。邸报内容主要是皇帝的诏书、起居言行、政府的法令公报、各级臣僚的章奏疏表、省寺监司等机构的工作报告和边防驻军的战报等。邸报的正本只发至各级衙门的一把手,一把手以外的官僚和士绅所看到的往往只是它的抄件。

在宋代时,也出现了一些非官方性质的报纸,称之为小报或者新闻。小报的发行者自然是有新闻渠道的人,主要报到官府没有公开的“朝廷机事”、官报不准备发表或尚未发表的皇帝诏旨、大臣表疏和官吏任免事项。南宋时,小报上还常载有北方军民抗击金兵的消息和主战派官员反对议和的奏疏。

梳理到这里时,崇祯皇帝的眼睛不由得一亮,这一点可以借签。

小报一般都不会被朝廷所允许,会被加上“撰造浮言”、“乱有传播”等罪名,受到严厉查禁。不过这东西也禁止不了,最多是减少一点传播规模而已。

在大明朝,邸报则由通政司负责,理论上要皇帝或者内阁同意才能下发。另外,从大明中叶开始,就出现了《京报》,内容多为从内阁抄录的谕旨、奏疏和官吏任免消息,公开出售。报房出版的报纸,可以公开叫卖和接受订户。读者主要是官吏、士绅和商人。

这已经差不多和后世的报纸相同了,崇祯皇帝不由得有点惊讶,对于这种民间办《京报》这事,他不查还不知道。

不过眼下这《京报》的局限性还是很明显的,不说内容如何,主要是这受众限制,只能是官吏、士绅和识字的商人而已。如果要是其他老百姓也能看报纸,那就好了!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嘴角一撇,露出一丝苦笑。要达到这种程度,必须普及教育,让所有人都识字才行。但如今这个时候,可能么?

既然不可能的话,让识字的人念给不识字的人听也可以啊!崇祯皇帝继续梳理着这个想法。可第一,识字的人为什么要去念给不识字的人听?更为关键的是,不识字的人为什么又要花时间来听呢?

至于第一个问题,倒也好解决,可以让各级衙门专门抽调一个官吏来干这事,每天固定时间读报。但第二个问题,似乎无解,难道现场发红包,抽奖什么的来吸引听众?呵呵……

崇祯皇帝摇头,觉得这个思路根本就是扯淡。他皱着眉头,正想另外再想办法时,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不由得眼前一亮。

那四海楼说书匠不就是和这个差不多,也是把书上的知识说给别人听么,不管识字不识字,都会去听,还得掏钱给他!

“啪”地一声响,崇祯皇帝兴奋地拍了下手,吓得边上负责梳理的几个宦官吓了一跳。不过他们抬头看到,皇帝一脸高兴的样子,心中才算是松了口气。

崇祯皇帝站了起来,兴奋地在殿内来回走着,思路继续接着刚才的想法。寓教于乐,呵呵,寓教于乐,还有,广而告之,公益广告,对,就把这些结合起来,搞不定就能一边赚钱,一边引导舆论,解读朝廷旨意。

那这事怎么运作比较好呢,要让大部分百姓都能听到!崇祯皇帝想着,思绪急转,想着最合适的解决方法。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崇祯皇帝才算有一个他认为可行的方法。于是,他立刻下旨,传兵部给事中刘懋觐见。

刘懋原本被安排了差事,要成立大明路桥公司,革新现有的驿站系统。如今的他,还在京师招募人手,选取南边合适的地段作为第一块试验田。

原本他的处境很糟糕,不但府门口门可罗雀,别人见了他就给他脸色看,背后骂他,甚至有几个还当面挤兑他,让他下不了台。可自从这个消息传出去后,顿时情况为之一变,而且完全是变成两个极端了。

不但到他家来拜访的人开始排队,甚至只要他一公开露面,同僚们就会热情地打招呼,就跟亲兄弟一样。那些曾经公开为难他的人,更是向他赔礼道歉,设宴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这些种种,都让刘懋很是感慨。以前自己裁撤驿站,是那样的待遇;如今这驿站革新方法变了后,得到的待遇竟然如此地天差地别。皇帝之能耐,真是达到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境界,让人佩服万分!

有时候,刘懋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起这事,也很是好奇。皇帝如此年轻,为什么脑子如此好用?另外,他也奇怪一点,为什么皇帝以前好像没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如今却有这种手段?这真得是好奇怪!

这个时候,他忽然接到旨意,说让他即刻进宫觐见,不由得有点好奇,又有点期待,皇帝找他,不会是还有什么好办法吧?

就这么想着,他匆匆赶到紫禁城,由宦官通传,带着他去了文华殿。

崇祯皇帝满面笑容,看到刘懋进殿见礼,不由得有点诧异。前些天的时候,自己召见刘懋,那精气神似乎被什么吸干了一般,可如今,那神态神情,啧啧,真是换了个人一般。

这感觉,其实也有他自己心情好的原因。在刘懋见礼之后,崇祯皇帝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朕有了个新想法,要让卿去办!”

333 侠之大者(第四更)

刘懋一听,当即大喜,皇上有新想法,那肯定是绝妙的!他连忙一躬身,恭敬地回道:“臣恭听圣音!”

崇祯皇帝点点头,便给他说道:“卿现在驿站系统内挑选一些口齿玲珑之才,另外再聘请一些说书先生,专门培养这些人说书,并要撰写一些受百姓欢迎的故事,用于在人流量大的驿站开讲说书……”

“……”刘懋一听,不由得无语,原本万分期待的心情顿时回落了不少。还以为皇上又有什么非常好的点子,没想到却只是想让驿站内多个说书先生而已!

这么想着,他脸上多少露出了一丝失望,或者失落。虽然很细微,却还是被崇祯皇帝捕捉到了。

呵呵,小瞧了这点子?崇祯皇帝心中一笑,也不生气,继续说道:“当然了,朕这边也会给你一些故事,嗯,是长篇的,让驿站系统内的说书者去说书。不管是谁,只要想听,都要收费,但价格要让普通百姓都能承受得起。当然了,在最开始的时候,也可以用免费试听的促销手段吸引人流。”

“臣遵旨!”刘懋听了,躬身回应道。虽然这事很一般,但既然是皇帝吩咐下来的,执行便是。

崇祯皇帝看着他,忽然声音提高了一点道:“不过这说书,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在说书的过程中,必须要有广告时间……”

说到这里,他看到刘懋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他就马上解释道:“广告就是广而告之,这个就有要求了。平时一些朝廷重要的旨意,要在这说书停顿期间进行解读,让来听书的都能听懂,了解朝廷的旨意。至于商业广告,嗯,也可以接一些。就是说某个商家的货物不错,某个酒楼的什么菜好吃之类的,替他们说话,自然也要收取他们的费用。”

“……”刘懋呆住,这说书竟然还有这样的方式?似乎……似乎也能赚点小钱?不过他也明白,皇上这次叫自己来,要在驿站系统内筹划这么一个说书的事,估计十之**的目的还是要解读朝廷重要的旨意。不过,这事,有必要么?

至少目前的刘懋,并没有认识到这事的重要性。或者说,这个时代,还没有人认识到,通过这种手段去影响舆论的重要性。

崇祯皇帝最后想了下,又给他吩咐道:“说书的收入,一半用于驿站改善役夫的生活,另外一半要上交内库。嗯,朕并不是白拿的,至少朕会在比较长的时间内,提供故事给驿站说书去说,这个,就当是版权费了吧。对了,要是其他地方的说书者也盗用朕的故事来说,就去拆了他的台,这是不允许的!”

“……”刘懋又是无语,皇上编故事给说书人去说?这……这事靠谱么?有几个人会来听?

至少在刘懋看来,这事有点不靠谱了。他不认为,皇上能编出精彩的故事,就算有皇上编书这个嘘头,可故事不精彩的话,能坚持听的人,终归会很少的。那几个收入估计都不够忙这事的本钱,还想一半入内库,一半改善役夫的生活,甚至还担心别的说书先生来盗用故事!

皇上啊皇上,臣知道您理政是厉害,也有不少奇思妙想,可终归人力有限,您也不可能方方面面都擅长啊!得,这事还得自己好好用心,找些靠谱的编写故事者来编故事为好!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好像听到皇上在唤他,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走神了。

刘懋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请罪。

崇祯皇帝心中那会不知道自己说得这事,在他看来会不靠谱,要是真吸引他的话,会走神?呵呵,你等着瞧吧!

于是,他从御案上拿起七八页纸,吩咐边上内侍转给刘懋,同时说道:“这是朕刚写的故事,最开始的几章,你且看看如何?”

说来也奇怪,这穿越之后,对后世事情的记忆,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为清晰,难道是两个灵魂融合,记忆力得到了加强?

不过现在不管这个,至少后世那部有名的《射雕英雄传》差不多都记得清楚,顺手就写出来了。虽然是白话,可只要是人,故事的精彩,应该能同样吸引人吧?

崇祯皇帝之所以选择了这个故事,是因为这个故事很精彩!这点,是经过后世无数人检验过的。要知道,后世人知道的事情,听过的故事,远比这个时代的人都多。后世人都能被吸引的如痴如醉,他不相信,就这古代的娱乐水平,就凭古代的那些“都市”故事,能竞争得过《射雕英雄传》?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这个故事,主要讲述了郭靖的成长经历,鼓励忠厚的品质,提倡侠之大者的行为。这一点,他很需要,很需要用这个故事来改变目前大明的风气。

他这边在想着,刘懋那边已经拿到了前几章开始看了起来。刚开始看时,一看是很白话的白话文时,他不由得很是不屑。要不是这是皇帝所写,他估计后面得根本不会看,直接就扔了。

这时他是没办法,只好将就着往下看去。这书说得是宋朝时候的事情,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

说实话,故事这东西,剧情要好,文笔同样要好,简单的语句便能勾勒出人物所处的环境,还能把人物的情感都准确地表达出来。这一点,当年的金庸先生就有这个实力。

看完第一章,刘懋似乎忘记了这是他不屑的白话文,接着往下看,又看了两章后,便急着翻起后面的了。

正看着,再往后一翻,却是翻了个空,没了!他连忙抬头,却见皇帝正有点戏谑地看着他。直到这时,他才回过神来,再联系皇上前面的一番话。顿时,这个故事,就犹如画龙点睛一般,把整个构思都点活了!

这么一想,刘懋就激动了,他连忙奏道:“陛下,这……这故事有多长,是一直这样……这样精彩么?”

“呵呵,这只是前奏,真正的精彩的还在后面呢!”崇祯皇帝笑着说道。看到刘懋的前后表情,他的心情很好。

334 渡河(第五更)

就大明朝来说,文化娱乐也有,相比其他朝代来说,更为丰富。就比如说四大名著,有三部是在大明朝所创。另外还有《三言两拍》,还有《金瓶梅》,还有众多诸如《鸣凤记》、《牡丹亭》这样的戏曲等等,都是非常有名的。

然而,最有名也比不上后世那些闻名世界的。甚至后世有一种叫做网文,更是中国独霸世界的产物,据说能让国外霸主强国的国民自动戒掉毒瘾,沉迷在世界而不可拔。

呵呵,《西游记》是够有想象力了,但是,后世的仙侠玄幻,等着亮瞎你们的双眼吧!

崇祯皇帝得意地想了好一会后,才对一脸期待地刘懋说道:“这事,卿就按朕的意思操办起来吧,至于精彩的故事,多得是,不用担心!”

刘懋高兴万分,立刻大声回应,兴冲冲地出去筹备这事了。走的同时,心中告诉自己,就知道皇上找自己,就肯定是好事。果然,没错吧,有是一件赚钱的买卖落到身上了!他浑然忘记了,在这中间过程中的担心和怀疑。

不过崇祯皇帝这么一来,倒是给自己增加了一项当皇帝之余,还得码字的任务。虽然不用像后世那些码字人那样苦逼,得一边想一边写,完了还可能被一堆人,甚至看dao版的人喷,但多少要花去他的不少时间,也算是一件苦差事了。

这不,此时的崇祯皇帝,就伏在御案前,提着毛笔,开始一口气写书,争取多写点。毕竟这书也不是一本不变的抄袭,像成吉思汗的有些剧情得改改,太美化了不好。还有郭靖,为蒙古效力这段也不行,搁这个时代,那就是通虏,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就在他埋头奋笔疾书的时候,远在陕北府谷县地界和保德州交接的黄河渡口,那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而且是各种人,男女老少,或者精壮汉子都有。哭爹喊娘地,训斥堵路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嘈杂地只有近处,用大声喊话才能听清楚。

在一处高坡上,一伙人骑着马,就在看着眼前的场景。特别比较关注黄河渡口的情况。

有二十多艘船正在来回摇摆地渡人,但由于多是小船,一次满载也就是二十来人左右,相对这边的人山人海来说,这渡过去的人数,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在渡口的上游,那里地势平坦。如今又是黄河的干旱季节,水倒也浅得很,最多在成人的腰间左右。架设浮桥倒也容易,眼看着便要加好了。

“盟主哥哥,我们这边的动静有点大,恐怕那洪阎王过不了多久,就能咬过来了!”一名高大健壮的汉子向为首那汉子,有点忧虑地提醒道。

这个盟主哥哥,自然是陕北诸路义军的统领王嘉胤了。他闻声看了眼边上这位左膀右臂,号称紫金梁,被自己封为宰相的王自用,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那个洪阎王确实厉害,正面基本上就打不过。要不是他,也不用逃出陕北了。

他转头再看向黄河两岸,发现过去的人实在有点少。正要说什么时,他边上的八大王抱拳领命道:“盟主哥哥,晋地那边情况,小弟有点担心。小弟愿为大军打先锋,扛住保德州那边的官军。”

张献忠的意思很明显,他想先带人过河。其他人听了,也不笨啊,保德州那边的官军,难道还有洪阎王带领的延绥边军厉害?另外一人也跟着抱拳说道:“盟主哥哥,我神一元已经和洪阎王狠狠地干过一架了,这一次,得我们先走才行!”

“盟主哥哥,我部以骑军为多,在黄河这边也施展不开,不如先过去为大军开路!”闯王高迎祥原本是个马贩子,因此他的手下,确实是以骑军为多,和神一元的手下为三十六营中骑军最多的两支。

“盟主哥哥……”

“……”

周围三十六营头领,哪个不怕洪阎王,纷纷用各种理由,甚至赤裸裸地要求先过黄河。一说起来后,你争我吵地,顿时把这个山头也变成了个菜市场,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远处的浮桥终于搭建完成,一阵欢呼声从远处传了过来。而后,在黄河这边,就有了骚动,许多人纷纷想往浮桥上拥,乱成了一团。

山头这边的首领堆,也有点乱了。在黄河这边,多待一点时间,就多一份危险。如今浮桥一样,还是赶紧走为好。这么一来,这山头吵闹得就更厉害了。互相之间语言中伤,横眉怒眼地也在各个不对头的头领之间出现了。

王嘉胤听得脑袋都要暴了,他很想好好地收拾一顿这些人,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威严。可是现实很无奈,大家只是结盟而已,虽然他被称呼为盟主哥哥,这也只是大家抬爱而已。真要撕破脸了,人家带着人马扭头就走,你能耐他何?

不过他多少是有一些威信的,眼见着乱成一团,便鼓足中气,大喝一声道:“都给我闭嘴!”

他这一声狮子吼下,带着一股子愤怒,顿时让所有人都闭嘴了,总得说来,这效果还不错。

王嘉胤脸色阴沉,扫视了下周围,冷冷地说道:“各部精锐先行通过浮桥,其次是随军家属,其他人都留在最后过。至于通过的顺序,抓阄决定吧!谁有意见?”

这么个办法,听着倒也公平。三十六营头领互相看看,最终都抱拳向王嘉胤说道:“我(俺)听盟主哥哥的!”

王嘉胤头一抬,让王自用去安排抓阄,自己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心中叹了口气。想着他这个盟主哥哥,其实还不如那《水浒传》里面的宋头领,前途如何,还是难说啊!

没多久,各头领纷纷散去,按照抓阄出来的顺序去安排自己的手下过河了。黄河这边乱了一阵后,终于比较有秩序地通过浮桥,往那边去了。

当然,也有一些倒霉蛋,在过河的时候推推搡搡,导致他们掉下了浮桥。崇祯三年二月份的鬼天气,虽然已经破冰,但也冷得很,这些掉下去的人,就算不死,估计也冻得半死不活了。

335 对付贼人的简单法子

虽然渡河是蓄谋已久并为此做了准备,可陕北这边物资的贫乏,最终也只是让王嘉胤他们只架设了一座并没有多少宽的浮桥而已。比较大的物资运送,在通不过浮桥的情况下只能改为渡船过河。

太阳慢慢地往西移,时间慢慢地过去,终于,黄河这边的人数在慢慢地减少,而在对岸那边则在慢慢地增加。

山头上,王嘉胤的身边,只剩下了心腹王自用等少数几个头领。他们正在看着各营开始过家属。

正在这时,远处有几骑快马飞驰而来。似乎有点惊慌失措,神情很着急的样子。这个动静有点大,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之中的许多人看到这情况后,都有点惊慌起来,猜测着是不是官军来了?

不过这几骑也没有喊,只是飞驰过来后,东张西望,而后便往王嘉胤这边的山头狂驰而去。

王嘉胤在看到那几骑的时候,便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有点紧张起来了。不过他对那几骑也比较满意,这种情况下并没有慌乱,否则引起骚乱的话,只会让过去的人更少。

他看着那几骑马上就要到眼前,正准备问情况时,忽然,在人群中,有人惊慌地大声喊了起来:“官军来了,快跑啊,官军来了,快跑啊……”

不止是一个人,在有人带头之后,另外也有人跟着大喊起来:“洪阎王杀来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

王嘉胤听见,知道要糟,不由得大骂道:“他娘的,到底是谁在喊?”

然而,人山人海的,到处都是人头,那些人又不是一直在喊,压根就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喊了。

果然,原本就紧张的人群,一听到这些喊声,顿时都慌了。再也顾不得按头领所说的秩序依次通过浮桥,而是蜂拥而上,都想抢先渡过浮桥。

这一刻,人类丑恶的本性一面暴露无遗。所有人往浮桥上拥,不再顾及对方是谁,更是没人相让,都尽量想挤上去。老弱妇孺被挤开,没人会管;被挤跌倒地,没人去扶,更多的是踩了上去;被挤下河去,也没人会伸手拉一把。

只是短短一会儿的功夫,混乱便波及到了整个黄河北岸。哭爹喊娘,撕心裂肺地喊声,响成了一片。

“禀告盟主哥哥,十里之外发现明军夜不收,打着延绥的旗号。”那突然而来的几骑,就是王嘉胤事先派出去的侦骑,回来预警的。按这个消息推断,如果稍微屏蔽明军夜不收的侦查,那么明军主力要过来的话,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时间。

可是,王嘉胤并没有这个打算。事实上,是没人愿意断后。王嘉胤一直留在北岸,已经是他用来稳定军心的极限了。此时他再看了一眼乱成一团的北岸,也不过多纠结,立刻扬鞭催马,往渡口而去。

这地方,是他的心腹精锐控制着的,那些人就算抢着要过河,这被这里的精锐驱赶回去了。因此,王嘉胤等人一到,立刻便乘船去对岸了。

在黄河的另外这边,因为对岸出现的混乱情况,也让这边紧张了。已经通过家属的那些义军,纷纷喊着要拆了浮桥,免得官军趁机冲过来。而那些家属还没有过来的义军,则心急如焚,或者冲上浮桥,想去接应自己的家人,或者就跟那些想拆浮桥的义军干上了。不过由于各家头领都在这边了,事情倒也没有失去控制。

王嘉胤过来后,恼怒地喝道:“慌什么,明军还没来呢!”

而后,他扭头看了眼对岸,还有黄河里不少慌不着路,想走过来而冻得瑟瑟发抖的人群,转回头又恼怒地喝道:“他娘的,不知道是哪家的人,怕死个球,连根明军的毛都没看到,就在乱喊乱叫,看看,你们看看,北岸全完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安静了,他们看着犹如人间地狱一般的北岸,一个个都默然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北岸的混乱,终于因为迟迟看不到明军的影子而和缓了下来。可是,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践踏而死了多少人,黄河上面更是有许多死尸,甚至影响到了渡船的摆渡。

然而,他们的恶梦并没有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出现了明军夜不收的身影。顿时,犹如平静的湖面,一下被砸入了一块大石头,黄河北岸顿时又疯狂了起来。

那些之前侥幸逃过一劫的老弱,原本已经被折腾的没有力气了。在恐慌气氛的影响下,也不知道从那有了力气,跟着加入疯狂的行列,再次争相逃命。

王嘉胤在看到明军夜不收的身影后,便没有犹豫,果断下令凿沉渡船,放火烧掉浮桥。

那些家属没有过来的义军,虽然想阻挠,但他们的力量,并不足以阻止烧浮桥的事情发生。这一刻,他们再次经历了生死离别。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延绥边军的骑军部队赶到了。不过他们并没有采取什么动作,只是勒马在高处,静静地看着渡口附近一片狼藉。

北岸这边,到处都是死尸,黄河上更多,甚至都已经堵住了黄河之水。大约还有两千不到的老弱妇孺,就那么傻傻地跪在那里,或者坐在那里,要么神情麻木,坐以待毙那种;要么抱着亲人的尸首在痛哭……

一杆“洪”字大旗下,众将簇拥着一名文官装束的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而这名文官,正是延绥巡抚洪承畴。此时的他,看着眼前跪着几个衣服破烂的汉子,冷冷地说道:“这次你们立功了,归队领赏吧!”

“多谢中丞大人!”那几个汉子脸露喜色,大声回应后退下了。

这几个人,便是洪承畴事先派去贼人之中的。或通风报信,或如眼下般制造混乱。也因此,洪承畴所领边军,对上这些贼人的时候,无往不利。

洪承畴看看黄河对岸,此时已经看不见过河贼人的踪迹。那边不属于他管,他在没有朝廷旨意的情况下,也无权过河继续追剿,只能到此为止了。

“中丞大人,这些贼人怎么处理?”一名将领抱拳请示道。

336 天使到

洪承畴听了,不语,只是看了眼黄河北岸这些贼人。基本上都是老弱而已,任由他们宰割,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也是来晚了点,否则半渡而击,那就轻松多了,直接全杀了也没有任何负担。

可如今,这些人就比较难办。按总督大人的意思,得收留安抚住这些贼人。不过粮食本来就不多,这些没用的人留着还费粮食。还真不如给手下军将多些战功,不但解决粮食问题,还能多份士气。

“慈不掌兵啊!”洪承畴看了一会后,不由得叹道。

他手下将领一听,顿时大喜,正待谢过时,却又听洪承畴说道:“遵化、永平的事儿,你们听说过么?”

众将听了一愣,不知道中丞为何突然扯远了。

“马世龙抛弃遵化百姓,就被下狱问罪。而皇上为了那些老弱,不但派出军队救护,甚至京师全城限粮,竭尽全力去救。”洪承畴向他们说道,“要是今天的事儿传到朝廷,谁下手,谁就是马世龙第二,信不信?”

一听这话,他手下这些将领就犹豫了。不过,他们转念一想,陕北离京师那么远,这山高皇帝远的,杀了也就杀了吧?

洪承畴看着身边这几个将领眼神闪烁,岂能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便又说道:“我们能在贼人中安插探子,你能说我们延绥没有厂卫?所以,不要以为能瞒过皇上!”

他不敢杀这些人,怕得不是三边总督杨鹤,而是远在京师的皇帝!因为就算总督大人知道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毕竟他需要自己为他剿匪。

“把他们都押去固原,交由总督处理吧!”洪承畴发布了一条冷血地命令,而后叹道,“贼人蹿入晋地,本官肯定会被弹劾,等着打官司吧!”

看到中丞大人心情不好,手下众将也不敢说什么了。这事这么一个结果,他们的心情也不好。转头看看那些贼人,押到固原的话,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正在这时,远处有快骑飞驰而来,到了洪承畴这边,滚鞍落马,大声禀告道:“报中丞大人,朝廷钦差押送军饷到,请大人立刻回去接旨!”

一听这话,所有人的脸色一喜,这“军饷”二字,犹如鸡血一般让人提神、兴奋。

洪承畴也是高兴,没想到之前答应的军饷竟然这么快就下来了。于是,他也不耽搁了,立刻领军而回。至于那些贼人,则由步军押送。

榆林重镇,巡抚衙门大堂,整齐地摆放着一个个木箱。堂上、堂下,站满了手握刀柄的锦衣卫校尉和东厂番役,而原本的那些延绥兵卒,则只能退居二线。

不过这些兵卒没有丝毫不满,反而一个个都很兴奋,甚至都没有了洪承畴在时所表现的军纪,一个个不时低声细语。

“这次真得有军饷啊,呵呵,真是难得!”

“对啊,从天启三年开始,就基本上没怎么发军饷了吧,等得真不容易!”

“不过你发现没有,这些箱子应该放不了多少银两吧?”

“知足吧,军饷有得发就不错了!”

“……”

不知过了多久,洪承畴终于赶到,由巡抚衙门留守官吏陪同的天使,立刻开始宣读圣旨。

一如之前公布的消息,这是来送军饷的。另外,要求陕西当地官府,在总督和诸地巡抚等具有军政大权于一身的高官统筹下,集中人力兴修水利工程。比如郑国渠、白渠、成国渠等等,还有推广井灌之法,重申抗旱之重要性!

当然了,陕西有名的沟渠,主要并不在陕北。但旨意中也明确了,灾民迁移不利,按就地抗旱之原则,集中人力抗旱。

洪承畴听得有点惊讶,朝廷显然不是在说说而已。这份旨意的下达,应该是事先有过一番查询的。如果这事儿真能成功,倒也是对陕西民变的釜底抽薪之策。

在宣读完了这份圣旨之后,天使又屏退其余将领,只留洪承畴一人,宣读了一份密旨。

这份密旨的内容,又是让洪承畴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朝廷竟然盯上了河套平原,在旨意中让他想办法查清草原情况,为将来图谋河套平原做准备。

天使宣读完了密旨,就催促着交接军饷。从旨意上说,这次军饷有三百万两左右。是这么多年来欠饷数额上报的一半。看着天使吩咐打开那些箱子来交接。不管是洪承畴,还是他手下的那些将领,都有点惊讶,就这么一点箱子,能装得下三百万两银子,这是漂没了多少,至少一大半吧?

可箱子一打开,又让洪承畴等人惊讶万分。他们看到的不是白花花的银两,而是一小张一小张的纸,整齐地垒在那里。

“怎么是大明宝钞?这有什么鸟用?老子不干了!”米脂守备贺人龙脾气暴躁,不顾天使在,不顾厂卫环视,不顾上官在,当场就发飙了!

洪承畴一听,立刻严厉喝斥道:“大胆,天使在此,不得无礼!”

喝斥完了之后,他赔笑对天使说道:“这厮人称贺疯子,粗鄙武夫一个,还请天使大人大量,不用和他计较。”

说完之后,又怒视贺人龙,迫使贺人龙心不甘情不愿地抱拳向天使领罪。

原本期待的军饷,到头来只是废纸一堆。不要说这些武夫了,就是洪承畴自己,也是很不满意的。只是天使代表地是朝廷,是皇上,他作为一方巡抚,还是得维护天使威严的。

谁知天使和边上那些厂卫听了,脸上都露出一丝鄙夷,是那种鄙视乡巴佬地神态。只见那天使压根不理贺人龙,指着那些箱子道:“你们真是不识货,这不是一文不值的大明宝钞,这是真金白银可以兑换的大明纸币。任何人,只要拿着这大明纸币去大明中央银行,就能换回纸币上注明的银两数额。”

看到这些陕西人一脸懵逼的样子,天使脸上那优越感就更浓了,“告诉你们,如今在京师,这些纸币比银两更受欢迎。在京师用纸币买东西,或者去客栈饭店时,还能有许多优惠。”

谁让延绥的勤王军走到半路就溃散了,当时的延绥巡抚听到消息,当场吓死,这才有了空缺,能让洪承畴上位。也是因此,京师的很多消息,陕北这边都还不知道的。

337 这事听着怎么就是真的呢(第三更)

洪承畴听得一愣,该不会邸报上所写,乃是真的吧?

像这种大事,邸报上自然会有,并且传发天下的。只是,你邸报上登记了是一回事,外地官员看了又是另外一回事。相对来说,江南那边因为有大明建设银行股份的拍卖,所以大部分地方都知道这事。可在这鸟不拉屎的西北部,京师正在轰轰烈烈展开的事情,几乎是影响不到这里。

也因此,天使的话一说完,这些延绥将领都露出一脸的不以为然,甚至有几个人,诸如贺人龙一般,更有愤愤不平之色。

他们无不是一个想法:就算这不是大明宝钞,而是什么大明纸币,可还不是一张纸印出来的而已。只是换个名字而已,想骗谁?

那天使又岂能瞧不出这些武夫的想法,心中更是鄙视,武夫就是武夫,没有一点见识。他当即略微带点嘲讽地说道:“这里离京师确实远了点,否则的话,你们不乐意,有的是人乐意要大明纸币!”

说着,他似乎是懒得和那些武人说话,转头看向洪承畴,笑着说道:“要是底下有人不相信这大明纸币,有不愿意要的,洪中丞可以放出风去,就说打折出售,哪怕只是九折出,绝对会有大批商人闻风而来。可惜我本家没有实力雄厚的商人,否则这门稳赚的生意……真是可惜了!”

听到这话,那些原本一脸不信的延绥将领们,变得将信将疑起来,天使说得,就和真的一样,该不会这大明纸币确实和大明宝钞不同吧?

他们这么想着,转头看看那些随天使而来的厂卫,发现他们每个人看向自己这些人时,都微微带了一丝嘲讽,带着那种看不起人的表情。这一刻,他们反而没有不高兴,不由得又信了一份。

洪承畴打了个哈哈,笑着对天使道:“这是哪里话,朝廷所发,又岂能不信!”

而后,他话锋一转,又问天使道:“只是不知,邸报上所写,那什么大明建设银行陕西分行,是什么时候开张?”

“这事就不知道了!”天使摇摇头回答道,“据说懂这事的人手太少,另外这大明纸币也不够用,暂时只有最繁华的几个地方开设而已。”

这番谈话中,也透露出一个信息,这大明纸币可不是随便乱印的。延绥将领们听见,心中又多了一份信心了。

天使没耐心和他们墨迹,聊了这么一会,已是极限。洪承畴也识趣,他更不会为了大明纸币的事儿去和朝廷对抗。因此,很快就开始交接大明纸币。

虽然大明纸币方便,可数量有点多,也是直到天黑才清点完成,和旨意中所描述数字一致,而后便要洪承畴用印签收。

这个结果,也让洪承畴有点吃惊。这么多军饷,竟然没有人漂没一二,还真是奇怪了!他稍微一想,心中又有点了然,该不会这次是厂卫两个衙门和通政司三方联合监看下进行交接,这数目必须要对上。可这里一共就几十人而已,漂没一二的话,大家一分,那也是好大一笔钱啊!

这一点,他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如今的他,正在用兵之时,他倒也没想着去漂没,这点见识,洪承畴还是有的。

等军饷交接完成,厂卫护送天使去歇息,明日一早就准备走了。但东厂番役中却有十人留了下来,为首那人是位百户,他抱拳向洪承畴说道:“卑职吕瑞鹏,奉圣命留在中丞身边,凡有沟通京师之事,皆由卑职代劳。”

吕瑞鹏之前随白杆军前往宣府查抄晋商之事上,算是立有大功,已被提拔为东厂百户了。后来白杆军的张凤仪也有了沟通京师的能力,他便被调回京师。不过因为陕北这边是重灾区,崇祯皇帝又有心要图谋河套平原,因此便派他过来了。

口说无凭,自有印信为证。洪承畴检验之后,倒是非常吃惊。虽然他也不想有厂卫在身边,可圣命之下,他也难以违抗。眉头微皱之后,他便马上说道:“本官正有一事,准备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的。如此,就得麻烦吕百户了!”

“什么事?”吕瑞鹏虽然升了官,做了一段时间的东厂番役,可原本的性子还是没变,没有嘘头巴脑,直接问道。

洪承畴脸色严肃地说道:“陕北流贼突然聚集,从府谷县渡口过河去往晋地。本官虽及时追剿,却赶之不及,只杀伤俘虏了一些,还有不少已经过河去了。”

他说完之后,立刻去写奏章。这事因为天使的事情耽搁了一下,如今却是不能再耽搁了,需要立刻向朝廷禀告。

没一会功夫,他便写完奏章,用了火漆封印后递给吕瑞鹏。东厂番子愿意当这苦差事,就由你去当了:“本官基于职责之限,不能过河追击。不过当时已经派人通知晋地那边,但贼势颇大,还需朝廷协调,让晋地早作准备!”

谁知吕瑞鹏却不接手,反而摇手道:“奏章之事,中丞自行处置,卑职不会插手。不过中丞刚才所说,卑职已经禀告皇上了。”

洪承畴听了一愣,忽然想起邸报上曾有说过一事,就是锦衣卫天级密探的事情,该不会……该不会厂卫都有这神奇的能力吧?

这事儿就如同传说中的神仙妖怪之事一样,很不靠谱。洪承畴原本看过就算了,心中并不相信。可如今吕瑞鹏却在他眼前,一本正经地说话。如果是假的,事后肯定会追责,那就是真的了?

八百里加急的事情,洪承畴最终还是自己安排人去做了。等他吩咐完这事,一直不声不响地吕瑞鹏忽然说道:“皇上有旨,延绥巡抚洪承畴在做好延绥防务的同时,可派兵进入晋地追击流贼,务必及早歼灭流贼。如若不能,便把流贼往关外赶。”

说完之后,吕瑞鹏见洪承畴有点愣神,便补充道:“皇上的旨意,很快会由天使送过来。只是战机转瞬即逝,还请中丞先行动作!”

“……”洪承畴有点呆滞中,这事儿听着,怎么都像是真的呢?

338 新军炮营(第四更)

不说洪承畴要多久时间才能适应吕瑞鹏在身边,就讲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得知陕北流贼最终还是蹿入山西后,心中不由得有点担忧。在回复了吕瑞鹏之后,又立刻召集兵部尚书并内阁辅臣,商议了半天,决定在黄河沿线开始重兵布防,从南往北进行剿匪,就算不能歼灭这些流贼,也要把他们赶出关去。

忙完了这些事,崇祯皇帝出乎意料地摆驾京营。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摆出皇帝的全套仪仗。只是在高时月、方正化等太监的护卫下,两百于骑过去而已。

此时京营内单独为新军划拨出来的校场上,正在做军纪训练。就算是在古代,也同样是用站姿。戚继光刚调往北方,整顿军队时,就曾让带去的戚家军站军姿,没有命令解散的情况下,戚家军不惧风雨,硬是用站姿让北方军汉从此变得服服帖帖的。

如今的新军总教习茅元仪,就是奉旨用戚继光的兵法练兵,有关军纪的训练,就是让他们站军姿,无命令不得动弹,更不能解散。熬这些老兵的意志,磨这些老兵的脾气,练这些老兵的军纪。

因此,等崇祯皇帝到达时,看到的就是正个校场上,五千余人,全都一动不动地在寒风中,在春日之下保持着站姿不动,犹如一个个泥塑一般。

高时月见了,便笑着对崇祯皇帝说道:“还是陛下英明,如今这些兵痞子怕训练中考核丢分,从而被同伴超过夺了军官位置,都一个个在拼命训练。奴婢以为,强军可成啊!”

崇祯皇帝听了,看了眼他笑笑。在他的心中,也是这个想法来的。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开出那么多条件,给出优厚的待遇,目的不就是尽快练出一支强军么!

这些新军兵卒的个人战技,还有战场磨炼都已有了,也都见过血。如果在军纪上能做到令行禁止,比起从头编练新军自然要快多了。按照自己和茅元仪安排的训练计划,等练完军纪后,就要开始战阵演练。只要这两块做到位,就可以拉出去打上一打了!

他这么想着,正在观看着,得到消息的茅元仪和京营总戎满桂等人便前后脚的功夫赶来了。

这时候的京营,还做不到,也不可能去学什么细柳营的做法,什么没有主将的命令,敢把皇帝拒之门外,那都是扯淡。皇帝就是最高统帅,皇帝就是天,只要证明了皇帝身份,哪个人有胆子敢拒之门外,要真有这样的军队,那到时候打起仗来的话,这支军队是听将领的还是听皇帝的?要是将领让他们去弑君,难道他们也会去做了?

所以,细柳营那样的做法,根本就是找死!最终周亚夫的下场,也就容易理解了。要是满桂敢学周亚夫,那他的下场,也不会多好!

茅元仪和满桂等人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那些新军士卒。不知道是谁先跪了下去,接着所有的新军士卒都跪了下去迎接皇帝。

崇祯皇帝登上点将台,扫视着底下这些新军士卒,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汗迹,心中也是满意,当即大声地说道:“朕说过,朕会来看你们的。好好练,不要让朕失望了!”

有那支军队,会被皇帝如此期待?没有,唯有新军而已。这些新军士卒被皇帝如此器重,一个个都很兴奋,当即大声回应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新军中的曹变蛟心中更加坚信,只要在这支新军中混出头,以后的前程绝对远大,赶上那吴三桂也就有了希望!

台上的崇祯皇帝也就这么简单地说了句,而后让他们继续训练,自己则摆驾京营衙门。他这次来,主要的目的就是找满桂的。

只见崇祯皇帝坐在原本满桂坐得位置上,看着站在下面的满桂,和蔼地问道:“满卿,朕还得向你要些人!”

满桂一听,稍微一愣,随后马上大声回奏道:“陛下要人,只要一道圣旨即可,没有必要亲自过来的。”

“呵呵,朕顺便也要来看看新军。”崇祯皇帝解释了一句,而后便说道:“京营中所有炮营将士,还有那些机灵一些的兵卒,卿都帮朕挑选出来。朕要五百人左右,卿就挑个六七百人吧,朕在这等着。”

后世有一句话,火炮是战争之神,这句话流传很广。对于火炮的威力,也是众所周知的。如今虽然还没有黄色火药所做的炸弹,但一支军队,哪怕崇祯皇帝的想法,新军还是冷兵器为主,也是认为必须要有火炮配属才行。这一次过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等满桂领命去忙挑人的时候,茅元仪则欣喜地猜道:“陛下,这是准备成立火炮营了?”

这种事情,崇祯皇帝当然有和新军总教习提起过的。初步的想法,这支新军配备一个野战火炮营,就属于师直属。

在崇祯皇帝的想法中,这支新军是要用来进攻的。因此火炮上的配置,不管是和戚继光的车营,还是茅元仪所作车营兵书中所说配置都有所不同。

新军炮营的配置上,以虎蹲炮和大小佛朗机炮为主,行动上能跟上部队行军,作战上以散弹杀伤为主。平均按五个人一个炮来算,五百人就是一百门炮。对于五千余人的军队来说,应该差不多了。

茅元仪在得到崇祯皇帝的肯定答复后,不由得心中大喜。看来皇帝真是没有一点食言,亲自在把控新军的后勤大小事项。这一刻,他对于新军能否成为强军的事,更是有了从未有过的信心!

只是有一点,茅元仪很遗憾,这支新军的军官,皇上已经事先言明,军官全都由新军中自行决出。因此,哪怕是他,也没有份的。

想到这些事,茅元仪高涨起来的情绪也回落了不少。不过新军总教习终归是他,以后要是说起来,他的名字也必名留青史。也因此,他甚至在陪同崇祯皇帝挑选炮营士卒时,也格外留心,一直陪伴到皇帝挑选完了摆驾回宫。

339 安排吴二狗

崇祯皇帝回到宫中,想起满桂给他挑选的那些炮营士卒,心中多少有些失望。那些士卒的炮兵基础,基本上比普通人多不了多少。随便找些兵士,教他们几天的话,估计就比原本的炮兵还厉害些了。

因此,崇祯皇帝的做法,除了几个别在炮术上比较用心的士卒之外,其他炮卒的挑选,压根就不考虑以前有没有操作过火炮,而是直接从机敏方面考核挑选了。

之所以会有这样一个结果,他也想到了。就原本的京营,像炮兵实弹训练这样的事情,几乎是八百年难得一次的事情。甚至相当一部分人,虽然归属京营操炮士卒,可实际上是一炮都未放过。

究其原因,一是没有火药物资这些;二是火炮有寿命,放过多少炮之后便会报废,损失不起这个钱;三是压根很多火炮就不合格,要实弹训练的话,搞不好就会炸膛,损兵损物资的做法太过亏本;四是压根就没有这个预算,训练一次要多少钱,费这事儿干啥!

至于新军的火炮营,崇祯皇帝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人,自然明白训练的重要性,也因此,为了尽量保证新军训练,才不得不在新军的规模上进行限制。

也正是物资短缺,经费不足的原因,崇祯皇帝才没有一开始就编练全火器新军,那样的话,光是训练就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至于那些所谓的三个月新兵训练,就能让他们拿起火器去排队枪毙,呵呵,对上现在这个时期的建虏试试,绝对把那些火器党打得找不着北。

说到底,战争的本质,是各方面的综合较量。只要火器没有大跃进到跨越时代的地步,武器就从来不是决定性的力量。战场上决定胜负的,终归还是人!

崇祯皇帝想着这事,思绪很快又集中到军器局和兵仗局这边。那个工部尚书南居益推荐的毕懋康,他在昨天见过了,感觉对于火器上面,滔滔不绝,似乎很有见解,就让他先去折腾军器局了。兵仗局这边,还是太监掌印,就按照他的意思,先行进行改组,原则性的指导策略,就是在火炮这块进行改进。等他们先把架构重新折腾,差不多后再亲自去视察一下。

崇祯皇帝这么考虑了一会事情后,习惯性地进入聊天群去查看消息。当他一扫过聊天群成员,看到吴二狗的名字时,才想起之前想到的,该安排安排他了。

原本的想法,是让他去关宁军,而后在聊天群中透露一些假消息给豪格。不过从他怼豪格的情况来看,似乎这条路子并不怎么好。

崇祯皇帝想着吴二狗的安排,思路自然不可能避免地去想后世有什么可以借签的。还真别说,没过多少一会,他的眼睛一亮,便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安排。

于是,他立刻传召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觐见,这事交给他做不错。

再说吴二狗本人,从他被抓住之后,一直关在大牢里,原本是认命了,想着碗口一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没想到,一起被抓的斧头帮帮主,还有其他帮众都被押解去永平,据说是服死役。可他自己,却还是一直关在那里,就似乎被遗忘了一般。

一开始,他还东想西想,该不会是帮主后面那人保他们了吧?可想想帮主他们都有事,这又不是保他们的样子?难道是要杀人灭口,可为什么还关着自己不管不问呢?

吴二狗想破脑袋,也是想不明白。后来他习惯了这种被遗忘的处境,反正脑海中有个聊天群,闲着无事就开始怼豪格,或者和别人聊聊天,倒也不是很闷。

这一日,他在聊天群中,正在给张定国吹嘘他的武艺,吹嘘他在辽东曾干掉几个建虏时,只听牢房门口那的锁链哗啦啦地响,把他从聊天群中惊醒到了现实。

幽暗地大牢,倒也看得还清楚。可他一看之下,却是楞了下。刑部大牢这边,怎么进来了两个锦衣卫校尉?

还没想明白,那两锦衣卫校尉也不说话,架起他就往外走。

“呵呵,送你家大爷上路么?”吴二狗几乎是被拖着走,脚上的镣铐在地上滑行发出金属地碰撞声,他自己则大着嗓门,似乎还是笑嘻嘻地道,“断头酒呢,你家爷爷好久没喝了,好歹尝尝滋味如何!”

那两锦衣卫校尉没理他,这让他有点无趣。忽然,吴二狗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原本的牢卒呢,怎么都看不到,去哪了?

他正想着,就被带到了牢房外侧的一处房里。两名校尉放下他,向坐在桌子边的一人躬身抱拳一礼,而后手握刀柄,转身往门口那一站,似乎是放哨去了。

吴二狗站了起来,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张桌子上,竟然真是有酒有菜。闻着那香气,肚子便咕咕地叫了起来。

他忍住诱惑,视线转移,看到了桌子边,面对他而坐的那个人,是个中年人,虽然穿着便衣,却很有气势,能瞧出来,应该是个有地位的人。

这时候,吴二狗也不管这人到底是谁,自己站起来走过去,不管手有多脏,一手去抓肉,一手去抓酒壶,酒肉塞满嘴,片刻不得闲地胡吃海喝起来。

奇怪的是,那个便衣中年人竟然不喝斥,甚至都不说话,就好像他不存在一般,任由吴二狗乱吃乱喝。

过了好一会,解了那个馋虫之后,吴二狗终于抵不住这诡异的气氛,同样坐在桌子边,有点奇怪地盯着那人道:“阁下何人?有什么事说什么事,不要藏着掖着!”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随手拿出一块腰牌,亮了一下给他看。

吴二狗得益于聊天群的新功能,基本上所有的汉字都认得了,一看之下顿时吃了一惊。他有点不信,再进行确认后,有点不相信地看向这名中年人的脸。

“要我干什么?”吴二狗倒也光棍,知道肯定是有事情要自己做,否则不可能见到他,也无须摆这种阵势。

340 你说反了

“放你出去,做你的老本行!”那中年人缓缓地回答,声音带着威严。

吴二狗听了一愣,一时拐不过弯,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对面这人。过了好一会后,他才不确定地问道:“回斧头帮?”

“不管你什么帮,只要求一点,你必须掌控京师江湖上的事情。”中年人还是不紧不慢,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说道,“京师被严打了一阵,正是你出面去收拾的时候。要是有什么人阻扰你,而你自己搞不定的话,就由锦衣卫配合你。你能做到这些么?”

吴二狗脸色有点震惊,不过他明白,他没有得选择,要么死,要么当锦衣卫暗地里的鹰犬。他还不想死,那么就只有另外一条路可走。因此,他也没有犹豫,立刻回答道:“好,我干了!”

面对这位中年人,他倒也不怕,马上就追问道:“那要是有事,我怎么联系?毕竟您是锦衣卫指挥使,我不可能见到您!”

这个中年人,就是刘兴祚了。皇帝交代的事情,为了保密,他自然亲自出马了。此时他见吴二狗上道,心中微微点头,便回答他道:“刘某就是本官,你能直接联系到本官的。另外,有任何事情,也可以直接找普渡众生!他的话,你必须要听!”

吴二狗一听,顿时恍然大悟。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比帮主特殊,就是因为自己在聊天群中,这就怪不得了。

同时,他也很惊讶,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然也在聊天群中,而且还一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关注着聊天群。想到这里,他的后背不由得有点冷意。就感觉原来暗处有一条毒蛇,早就在窥视着猎物的动静。

他要是知道,里面还有人是内阁首辅,原东厂提督,现司礼监掌印太监,甚至还有皇帝等人时,估计更会惊讶了!

也到了这时,吴二狗自认为明白,那个群主在朝廷上有人,是真的有人!他感叹地说道:“原来那普渡众生是锦衣卫的人,难怪了!”

“……”刘兴祚一听,心中不由得无语:你说反了!

不过他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随后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就又交代道:“记住,他的话你必须要听,不得有任何违背,记住了么?”

“啊?”吴二狗感觉指挥使说得有点严重,不过随后他觉得明白了,便点点头道:“大人放心,我会注意这点的,一定不会让普度众生把我踢出去的!”

“……”刘兴祚听了,再度无语,你奶奶的,老子说得其实不是这个原因!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再交代了一些吴二狗做事的原则后,便飘然离去。后面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安排,不用他来操心。当然,原则还是有的,吴二狗成为锦衣卫掌控京师江湖(黑道)事情棋子的这件事,就只有刘兴祚本人和始作俑者崇祯皇帝两人真正全盘了解。

崇祯皇帝在得到刘兴祚的禀告后,便给吴二狗打赏了50成就值,顺便私聊交代道:“成就值用差不多了我再给你打赏!”

没想到吴二狗看了这话后,就马上给他回话了:“好歹我和你都是锦衣卫的人了,这成就值能否多给一些?”

“……”崇祯皇帝一见无语,谁和你都是锦衣卫的人了!

他没理这吴二狗,成就值爱给谁多少就多少,这是群主的权力,至于你吴二狗的理由,咔嚓掉。

崇祯皇帝正想从聊天群中退出来,却见一条私聊丢了过来,仔细一看,却是钱富贵的:“奴酋皇太极和科尔沁部族在郊外再次会盟,定于明日要出征,教训阳奉阴违的朝鲜!”

一见这话,崇祯皇帝立刻回复道:“能打听出来有多少人马么?”

“群主,您就饶了小的吧,那具体的数字,小人一个汉人出身的,要是敢去打听,肯定会被他们怀疑。不过小人猜测,建虏和蒙古人的总数应该不会少于两万。”钱富贵有点叫苦地回答道。

这么说,皇太极在前前后后差不多搬走了建虏六成左右的兵力,还拉上了科尔沁部族,看来是真准备打一次大的了!

崇祯皇帝皱着眉头想着,便马上再追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建虏这么大的动作,肯定不会不管宁锦一线。如果能了解到建虏具体的作战计划就好了。然而,这个难度太大了。

果然,只听钱富贵摇头道:“没有了。哦,对了,听说这次的会盟,本来奴酋皇太极还向科尔沁部族再次提出联姻,准备再进一步加强和科尔沁的关系。没想到……呵呵……那个联姻的对象跑了!”

崇祯皇帝听得有点惊讶地回答道:“跑了?”

“对,跑了,找不到人了。”钱富贵似乎对这方面八卦得比较多,“那女的其实是个老女人了,都二十二岁了还没嫁人,喜欢疯跑。前阵子曾来沈阳看过他姑姑和妹妹,都是之前嫁给皇太极的。然后被皇太极看到了,据说皇太极为此朝思梦想。呵呵,想想皇太极那么英明……哦……小人是说皇太极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结果为啥就非要喜欢一个老女人呢,结果还跑了,这下好了,呵呵……”

他的话语中,不免带了不少幸灾乐祸的意味。崇祯皇帝听完了也没往心里去,至少这事和大明的关系不大。或者说,科尔沁部族既然已经有两个女人嫁给皇太极了,这一个嫁是不嫁,对他们两家的关系也影响不了多少。

不过说起来,那个女人还真是有点特立独行,在这个时代,二十二岁了还不嫁人,也真够可以的?

忽然,崇祯皇帝的脑海中,闪过了后世的一个词,有点惊讶地想道,她不会是不喜欢男人的那种吧?

这事儿听了也就当一乐,崇祯皇帝很快抛开了这个事情,又追问了钱富贵没有其他事情后,就准备联系魏木兰,向卢象升通报这个最新情况。

可就在此时,高应元也私聊他了。

341 大明参谋长联席会议

“陛下,莽古尔泰到辽阳了,有命令明天开拔。”高应元禀告道,“这次的兵力据说有两万人,有正蓝旗,镶白旗,正白旗的军队。不过俺和韩五哥合计过,只有正蓝旗是正儿八经的,其他两旗,那些头目都不认识。好像还有一个,原本应该是正蓝旗的参将,不知道为什么去正白旗了。”

崇祯皇帝听了一愣,皱眉一想,然后马上要求道:“你说得这情况很可疑,最好再确认下,看是否是正蓝旗的人冒充了另外两旗。”

“好的,陛下!”高应元立刻答应了一声,而后稍微一犹豫,就又补充道,“俺和韩五哥都估计了下,正蓝旗中真正的女真鞑子大概就一千人不到,其他都是汉蒙等其他族的人,有可能建虏此次实际兵力根本就没有两万。今天比较匆忙,没看全。明天找机会,俺和韩五哥会再留意下其他两旗。”

崇祯皇帝听了,有点肯定自己的一个猜想,马上私聊钱富贵道:“沈阳和蒙古人会盟,并且明天要出征的建虏军队是哪几个旗?”

“小人想想!”钱富贵先回复了一句,而后就开始数了起来,“正黄旗……正白旗,镶白旗……”

听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等钱富贵说完,就马上又发了私聊过去:“明天大军出征,你注意观察下正白旗和镶白旗两个旗,看他们的头领是谁,兵力多少?”

钱富贵听得莫名其妙,这两个旗有什么问题么?不过群主要求,他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一声。而后想起一事,又连忙回禀道:“小人今日从主子……豪格那听到了个消息,说奴酋皇太极正在筹划组建蒙古八旗,就是仿女真八旗另外再建个蒙古八旗出来。好像说是等这次打完朝鲜回来就会着手这事。”

原本的历史上,汉军八旗还有蒙古八旗都还要过些年才会有。可这个位面,因为蝴蝶翅膀的扇动,历史早已走偏了。不但皇太极最喜欢的女人跑掉了,而且蒙古八旗也提前开始实施了。

崇祯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倒有点诧异皇太极似乎对蒙古诸部掌控地更为厉害了。否则的话,肯定不会想到要建蒙古八旗。这要算起来的话,该不会是吴三桂去塞外屠了两个部族,引得那些入关的部族恐慌,最终彻底投靠了建虏?

这念头只是一动,便马上抛开一边,毕竟眼下不是探根究底的时候。崇祯皇帝感觉得到的情报还是少了一点。要是辽东在聊天群中的人多一些,能发展为密探的话,再多几处渠道收集资料,那就更准确,也能更及时。如今要想得到比较准确的消息,就只有等明日钱富贵和高应元的回报了。

他这么想着,眉头一皱后,马上私聊刘兴祚道:“刘卿且在聊天群中关注着,如果有合适发展为锦衣卫密探的人,报给朕审核。”

刘兴祚一听,自然不可能不答应,其实,他早就有留心这点了。只是因为聊天群乃是崇祯皇帝的地盘,没有允许,他不敢这么做而已。

崇祯皇帝交代完了刘兴祚,正想交代曹化淳时,才想起来他已不是东厂提督,而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去帮自己处理政务了。如今的东厂提督,已是年轻宦官王承恩了。

聊天群系统倒是提供了定向加人的功能,不过成就值要一万,如果用于随即加人的话,这得加多少人!更为关键的是,如今的成就值只有3243,还不够定向加人用的。

崇祯皇帝有点犹豫了,是不是该出宫一趟,去民间走走,多收集一些成就值来加人?

想了一会后,他还是决定先等几天,反正把王承恩加进聊天群的事情也不用急在这三两天。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先去御花园溜达一下,小小地赚点成就值。对了,顺便去看看田贵妃吧,小娘子古灵精怪的,又有十八般才艺,和她在一起倒也快活。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天,崇祯皇帝前后收到钱富贵和高应元的回信,证实了他的一个猜想:就是那莽古尔泰领着的镶白旗和正白旗完全就是假的,是正蓝旗的人冒充的。这也就是说,建虏用大部分兵力,加上蒙古仆从军前往征讨朝鲜,为了防备宁锦明军,就让莽古尔泰去虚张声势。

得到这个情报,崇祯皇帝立刻传旨内阁辅臣闵洪学,兵部尚书申用懋、京营总戎满桂觐见。同时,他又联系刘王氏和魏木兰,让她们两人喊上孙承宗和卢象升,准备开远程会议。而他自己,则带着御马监掌印太监高时月摆驾武英殿。

等人一到齐,崇祯皇帝就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下,而后严肃地询问道:“诸位爱卿,我大明该如何应对?”

这个远程会议比较麻烦的是,聊天群中的那两位并不能看到武英殿内的图像,没法直接参与。只能由崇祯皇帝自己来传达同步。他在说出口之后,正想对刘王氏和魏木兰再叙述一遍时,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就又开口道:“诸位爱卿且先想想,不急着回答。”

而后,他立刻传旨,让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和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觐见。差点把这两位忘记了,把他们叫得来,刘兴祚转述现场内容给魏木兰,通知到卢象升;而曹化淳则负责转述现场内容给刘王氏,通知到孙承宗。这么一来,就不必他亲力亲为了。

于是,曹化淳和刘兴祚赶到后,就分左右站在皇帝两侧,说起来,这也符合他们的身份,而后就一动不动,当木偶摆设了。

等大家都各就各位之后,崇祯皇帝便严肃地问了:“诸位爱卿,想必想得差不多了吧?哪位卿先来说说?”

这几个人,都是知兵之人,而且算是大明兵事中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了。这种会议,让崇祯皇帝隐隐有那种大明参谋长联席军事会议的感觉。

对于参谋制度,他早就有规划,准备在新军中筹建师级参谋部。不过眼下还没实施,一切等新军训练一段时间决出各级军官后再开始筹备。

342 围魏救赵

“陛下,臣以为,建虏军力太盛,而朝鲜在名义上已不是我大明属国,出兵救援的话,并不合适。”兵部尚书申用懋职责所在,先开口摆明态度道。

说完这话之后,他看了眼皇帝的神态,并没有看出什么,便又补充道:“不过我大明可行围魏救赵之举,令宁锦一线明军出动,迫使建虏退兵,至少也能减轻朝鲜的压力,事后也好有个说词!”

崇祯皇帝听了,看向其他几人。

闵洪学跟着点点头道:“臣赞同围魏救赵之举。”

高时月有点拿不定主意,最稳妥的办法是附和,不过那样并不出彩,难以引得皇帝器重。他忽然灵机一动,便奏道:“奴婢以为,或者这是个光复辽东的好机会。我大明可一边令朝鲜务必抵抗,拖住建虏,同时也给朝鲜君臣以信心,告诉他们我大明将出大军去救。然后我大明集结边军,趁建虏大军陷于朝鲜战局之际,以雷霆之势直击沈阳。之后能守则守,不能守便再退回来,至少捣毁了建虏根基不是?”

这个最有前景,可是,现实么?崇祯皇帝心中摇头否认。

他看几个臣子都说过话了,便缓缓地说出自己的见解道:“朕以为,建虏这次接二连三地增兵,最终集结了大军前往朝鲜,很可能目的有二。”

底下的臣子听到皇帝自己也来分析问题,不由得都抬头看着他。他们的眼神中多少都带有一点疑惑,至少在申用懋看来,皇上是年轻人,不甘示落,想要显示下自己的军事能力。可皇上你才多大?

京师都没出去过一次!上一次的京师保卫战,是因为有满桂在,且当时皇上你也放权,就让满桂排兵布阵,这是明智的。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觉得自己能分析军国大事了吧?

“第一,朝鲜一直心向大明,从骨子里就鄙夷建虏这等蛮夷,对于建虏的要求一向阳奉阴违,这肯定让奴酋恼怒。只是之前在忙于和大明的战事,所以无暇腾出手。”

“如今因为没有晋商给建虏提供粮食,就凭辽东的气候,更为关键的是,没有安心种田的农民,因此建虏的粮食必须另寻解决之道,如此一来,朝鲜就在奴酋的考虑之中了。这次出兵,肯定是想彻底征服朝鲜,从朝鲜获得粮食供应辽东的建虏。”

崇祯皇帝说完了第一个目的后,他就发现,底下几个臣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有点不同了。

“第二,卢巡抚身为士卒,领东江军士前后两次吃掉了建虏的运粮军……”

听到这里,申用懋等人都吃了一惊,连忙问道:“陛下,这是何时之事?”

崇祯皇帝一听,这才想起来似乎没有告诉他们,便笑了下回答道:“并没有过去多久,不过报捷奏章应该快到京师了吧。朕可以先给诸卿说下具体的情况。卢巡抚亲临皮岛,带两千选拔出来的东江军力……”

听到皇帝把两次战事的经过和结果简要地说了一遍后,辅臣闵洪学不由得感叹道:“卢巡抚集中己方优势兵力,在局部形成对建虏的压倒性优势,此等战事堪称用兵之典范,妙,妙啊!”

“哈哈,卢巡抚当是杀得痛快,杀得过瘾!”一直没有开口的满桂,听到这里时,不由得略微有点失态地大声说道,似乎很钦佩卢象升在建虏军阵中杀进杀出。

“陛下,此乃大捷啊!”申用懋面带喜色,向崇祯皇帝说道:“光是女真鞑子,就有七八百人被歼,呵呵,奴酋定然心疼得很!”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微笑着点头道:“对,朕就是要说这点。卢巡抚在昌黎之战中就已经给建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又到了东江那边,连战连捷,建虏能有多少兵力给卢巡抚打?朕可以断言,有卢巡抚在东江领军的话,建虏将寝食难安,必然无法集中精力再和我大明打大规模的会战!”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用很肯定地语气下结论道:“因此,朕以为,建虏领军出征朝鲜的第二个目的,就是要拔掉东江这颗钉子!”

有理有据的一番说辞,让武英殿内这几个臣子都连连点头。申用懋更是忘记了之前他还觉得崇祯皇帝年轻,没什么经历,肯定说不出什么见解的想法,笑着回应道:“臣以为陛下所言极是!”

其实,崇祯皇帝根本就不是什么没有见过世面的年轻人。他的见识,真要说起来,是远超这个时代的任何人。如今他贵为皇帝,又掌握了最全面的资料,对建虏的了解也多,因此要分析出这两个目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此时,他见几个臣子都赞同他的分析,便回转头来说道:“因此,朝鲜之战,我大明不能不参与,但怎么参与,还得诸卿一起合计。之前所言,围魏救赵是个法子,朕也赞同。至于集结边军直捣沈阳,孙卿怎么看?”

他这话一出口,顿时把底下几名臣子都说懵了。孙卿?哪个孙卿,这里有孙卿么?按皇上的意思,应该是指孙承宗吧,可他远在山海关啊!

武英殿内沉默了片刻,只听曹化淳向崇祯皇帝一礼道:“孙督师以为,莽古尔泰虽然虚张声势,可也有实打实地正蓝旗在手,还有其他兵力相辅,如果就关宁军的兵力,想要击败他,恐怕不现实!”

申用懋等人听得张口结舌,怎么回事?孙承宗附身曹化淳了?这活见鬼了啊!不过他们也是有城府之人,没有第一时间就惊讶出声。而且稍微定神之后,他们也听出来了,好像不是附身,而是曹化淳在转述孙承宗的话而已。

他们正想着,只听曹化淳又开口了:“孙督师以为,如若关宁军要出动,首先粮草筹集需要时间,但宁锦前线并没有足够的粮草支撑足够的大军打到沈阳。如果从关内调拨,就算有足够的粮草能调拨到位,也很可能失去了战机。另外,如若我军出动,莽古尔泰用坚壁清野之策,而后等我军后勤线长了后,派骑军切断后路,我军怕是危险,还有……”

343 卢象升的提议

“离城野战,此乃建虏之所长,我军之短也。以彼之短,攻敌之长,非良策也!”

崇祯皇帝一听这话,顿时就心中来气。要按照这样说的话,那还和建虏打什么鬼,就永远要被动挨打了!

不过他也很快就静下心来,这事儿又不是才知道,现在正在训练的新军,不就是为了能和建虏野战么!只是很可惜,新军才刚开始训练,赶不上这场战事了。

曹化淳说完这些话后,就闭口不语了。他瞧着那几个人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奇怪,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过他就当看不到,这事儿无须向他们解释。

看到崇祯皇帝的眼睛扫向自己,闵洪学先放下孙承宗有没有附身曹化淳这个事儿,向皇帝躬身一礼奏道:“臣以为,如要击溃莽古尔泰之军,我大明当从数量上获取优势。可如此一来,粮草亦是问题。”

这也就是说,他附和孙承宗的说法了。崇祯皇帝想着,便又看向下一个。谁知没等申用懋说话,满桂已经先开口说道:“陛下,末将愿为先锋,前去和莽古尔泰决一死战!”

他的意思是关宁军野战不行,他满桂愿意去野战。对于他的这份表态,崇祯皇帝赞许地点了点头。

但兵部尚书申用懋却立刻反对道:“忠勇伯刚接掌京营未久,如能和建虏野战,年前战事时即刻和建虏野战了!臣不信京营军力,就一个月的时间,就有突变。”

满桂一听,想要反驳下,可申用懋说得也是在理,记起自己能与建虏野战的家丁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又没法反驳出口,顿时,一张络腮胡子的脸涨得通红。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兴祚开口了:“卢中丞以为,山海关方向亦可虚张声势,做全力支援朝鲜,准备攻打沈阳之势,而后他出兵偷袭建虏腹地,以此完成围魏救赵之举。”

众人一听,皆看向刘兴祚。得,卢象升也附身到刘兴祚身上来了?

他们还没说话,刘兴祚又继续开口道:“卢中丞以为,不必顾及东江之军。他可趁建虏大军未全至朝鲜之际,先行向朝鲜征召船只待用。而后令皮岛做好严防建虏攻打的准备。如此皮岛应当无忧,他亦可安心围魏救赵之事。只是东江可用于远袭的骑军不到两百骑,如若加上步军的话,又怕建虏回师时,撤之不及。”

以前毛文龙时代也是没有骑军的,不过他本能地也精于游击战,有辽东大地上的汉人通风报信,知道建虏虚实,一击就走,倒也还好。

不过建虏发狠之后,比如第一次朝鲜战事的时候,毛文龙就损失惨重。另外,建虏为了对付毛文龙这支游击队,把沿海的百姓都撤往了内陆,沿海一带成为禁区。这样通风报信的汉人就少了,且步军要走更远的路去偷袭,要是情报掌握不精确的话,很容易被建虏骑军追上。

因此,如今要进入建虏腹地进行游击战的最佳方式,是有一支特种骑军,也就是卢象升之前想组建的部队。只是他也才到东江而已,还没来及组建,也还没有资源去组建。趁着这个机会,卢象升便把这事儿提了出来。

崇祯皇帝听了,觉得卢象升的法子不错,便看向底下几人问道:“诸卿以为呢?”

申用懋看了同僚一眼,稍微一犹豫,便躬身奏道:“陛下,山海关倒是有骑军,不过……”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也明显了。崇祯皇帝一听,便看向曹化淳问道:“孙卿以为呢?”

曹化淳稍微躬身回应下,表示转达信息了。在等了一会后,就见他回复道:“孙督师回应,言卢巡抚有此心的话,他可派五百骑军过去。”

说到这里,稍微一停,他又马上补充道:“孙督师说能运骑军的船队一次运送五百骑军,已是极限了。”

要真这样的话,卢象升那边满打满算也就七百左右的骑军,这个兵力还是有点少了。崇祯皇帝和殿内诸臣都意识到这点,一时沉默无语。

但刘兴祚却开口说道:“卢中丞以为,能多五百骑军,当可一试。”

一听这话,闵洪学眉头一皱道:“区区七百骑军,无法攻城,不能击敌之必救的话,如何行围魏救赵之实?”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崇祯皇帝和其他人听了,一时沉默无语,皆在想对策。

最终还是刘兴祚打破了沉默:“卢中丞以为,七百精锐骑军的话,当大有所为,只要我大明军队踏足辽东腹地,必能造成恐慌,而后卢中丞见机行事,或虚张声势,当能逼建虏求援,达到围魏救赵之实。”

崇祯皇帝听得一喜,连忙补充道:“如此一来,还能给辽东不甘被建虏奴役的汉人以信心,也能多少给建虏在辽东的统治增加麻烦。只要这种势头能保持下去,当能让建虏疲于辽东本地之事,减轻大明边情。”

他这是从人心上进行推演了,也算是合理合据,这让武英殿内的几个大臣,当然,除了满桂之外,都很是吃惊。他们没想到,皇帝年纪轻轻,对人心之熟悉,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臣以为,或可一试!”闵洪学首先表态,算是赞成这个围魏救赵之举了。

申用懋也是点头,跟着奏道:“臣附议!”

崇祯皇帝从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化和态度转变上能判断出他们心中的想法,他不由得心中微微一笑。这种事情,只要参考下后世的抗日战争,有实际例子可靠,推断出这种事情一点都不稀奇好不!

不过他也不可能说出来,只是转头看向曹化淳道:“孙卿尽快排出五百精锐骑军,可否?”

他特意加上了“精锐”二字,用以提醒孙承宗。倒不是怕孙承宗敷衍,至少在他看来,孙承宗在大局观方面,还是有的。

在他牵头的这个会议下,召集得又是前线掌兵大臣和朝中知兵大臣,大家摆开了议事,皇帝亲自参与,这事儿基本就这么定了。在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后,方案便最终定了下来。

不过崇祯皇帝还有一点,并没有给别人说。这个具体还得再说,只要用好了,肯定能让建虏哭一场。

344 宁玩我的情报网

联席会议一结束,也就是在沈阳建虏刚开拔的时候,山海关和登莱方面的明军就开始行动了。兵贵神速,已经到了极致。

崇祯皇帝所料也没差,卢象升发给京师的捷报,就在当天下午到了京师。对虏战事的胜利,在朝廷的可以宣传下,当天就传遍了京师。

一座酒楼二楼,食客们一边用餐,一边兴奋地谈着这事。

“卢中丞可是进士出身啊,没想到在朝鲜竟然直接灭了两千建虏,还从建虏手下抢了好多粮食,这可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

“卢中丞这不但是文曲星,更是武曲星下凡啊!建虏那么凶恶,碰上了卢中丞,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可不是,昌黎之战,卢中丞上得阵前,只是大喝一声,你猜怎么的,当场就吓死了三,还是纯种的女真鞑子!”

“……”

和大部分食客兴致高昂不同,在角落里的一桌两人,虽然看似在喝酒吃菜,可两人明显和周边的人有差异,有一种不为所动的感觉,甚至在两人偶尔对视中,还能发现他们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惊慌。

过了好一会,这两人匆匆结账下楼,走到大街上,身边没人时,其中一人低声问他同伴道:“老爷,大金……建虏真得在朝鲜大败了?”

这同伴就是皇太极派进关来的汉奸宁完我,他一脸的凝重,并没有说话,而是掉头往客栈而去。

他一边走着,其实一边在心中想着刚才听到的事儿。什么卢象升大喝一声,就吓死了三这种事,他是不会相信的,这只是愚夫瞎说而已。

但那卢象升是真厉害,这点倒是真的!不过朝鲜那边,卢象升领着东江军能歼灭两个千人规模的大金护粮军,他还是有点将信将疑。一直以来,大金对上明军,哪怕是精锐如关宁军,也是屡战屡胜,野外一千大金军队,这种级别的战力,明军什么时候能吃下过了,从没有过!

想着走着,抬头一看,便看到客栈就在眼前了。此时的宁完我,不由得又想起进关的目的,不由得又有点发愁。

他的任务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关注明国京师的动静,特别是朝堂上的动静,而后建立一条情报网,把情报定时送往辽东。为此,皇太极还特意给他拨了不少财物。

而之所以皇太极派了宁完我过来,是因为宁完我的一个亲戚,就在京师的道上混。只要搭上了这条线,有银钱开路,就那些道上只认钱不认人的风气,要建立一条情报网似乎也不难!

但是,让宁完我傻眼的是,他到了京师之后,才发现朝廷曾严打了京师黑道。如今京师道上的人,不是被抓押解去永平服苦役,就是躲起来谁也找不着。

如今的宁完我,有一种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为此,他很发愁,以至于进客栈的时候,伙计讨好地招呼声都没唤回神。

看着宁完我上楼而去,那打招呼的伙计暗自“呸”了一声,小声说道:“有钱了不起,大爷的,老子还不服侍呢!”

这伙计的眼睛很毒,在宁完我住店的时候,从车里搬行李进客栈时,他就看出来了,这是有钱的主。此时讨好巴结不成,嘀咕了半天后那脸色忽然变得有点狰狞。

此时,在新军驻地,一排排的营房内,都坐满了人。基本上每个营房有九十个人,每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摆着一个沙盘,他们的手中,则都握着一根树枝。

不过此时的他们,都在抬头看着前方。在一块巨大的黑色木板下,有一名年轻宦官,正在指着黑板上的白字,用宦官所独有的尖细嗓音讲解着拼音规则。不时还转身用粉笔写几下,而后那白色粉尘就犹如细沙一样密集地往下掉,显然这种粉笔并不好。

曹变蛟也是坐在地下的一份子,此时的他,似乎忘记了以前在酒楼听到这种教法时的想法,全神贯注地听着宦官讲解。

虽然他识字,可他不懂这拼音注解法,也得要学才行。因为总教习说过,掌握拼音注解法与否,是军官选拔中的一个加分项。当然了,识字与否也是一项加分项。只不过曹变蛟严格要求自己,他不是为了当班长,排长之类,否则何必丢掉把总的官职,他的目标,是尽可能的夺得最高的官衔。

一如曹变蛟所想的,其他新军士卒,同样想要当上军官。他们也一样不想被别人在拼音注解的学习上落下分数,也都在努力学习。哪怕他们看到字都有点头大,也都在努力。

毕竟他们可不是小孩子了,会不知道学习是为自己学习就无所谓好坏。他们可都是各边军中的精锐,多少有些自己的傲气,不想自己被别人超过。

甚至新军中的大部分人,因为怕学习拼音注解法的时候,自己会犯困,或者精神不集中,还特意开了营房的窗户。毕竟这时候的天气还是很冷,窗户开着,冷空气进来,人相对会精神一些。如今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他们的面前,自然是不会放过了。

当然了,要说绝对的公平也是没有的。至少识字的那些人会比不识字的人,学习拼音注解法更为轻松。

曹变蛟全神贯注地学着,忽然眼角瞅见什么,不由得转头向窗户那边看了下。

这不看不要急,一看之下,顿时下了一跳,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面向窗户方向举起手来,用总教习所教的新式军礼敬礼。

其他人看到,都有点不解,顺着目光一看,顿时,也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纷纷用新式军礼敬礼。就算那教书的年轻宦官,也没有例外。

窗户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群人,为首那个年轻人,这些新军士卒都认识,正是他们的大明皇帝。

崇祯皇帝先前见到新军士卒都在认真学习,倒也很是满意。此时看到被发现,便对身边陪同着的总教习茅元仪吩咐道:“让他们集合吧,朕有事要说!”

345 榜样

皇帝的频繁到来,就是再笨的新军士卒,都知道这支新军在皇上心中的重视程度。因此,每个人都很振奋,都想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就怕自己做不好而被皇帝看在眼里,那样前程就完了。

集合的鼓声开始响起时,崇祯皇帝在点将台上看到,新军士卒从每个营房鱼贯而出。他们在一名宦官的带领下,都排着队,井然有序,整齐地走向点将台前的校场。

或者是这些新军士卒原本就是边军精锐的原因,这才过去没几天,他们排队走向校场的队列,就已经很是整齐了。甚至都不用宦官号令,知道自己的位置在那,到了之后,就静静地站那。整个集合的过程,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喧哗。

当然,也有例外,就是那些新选拔出来的炮营士卒,少许有些列队不整齐,偶尔有点人声。

他们不比其他士卒一样是边军精锐,而是京营中挑选出来的机灵军卒而已。当时选拔的要求,是这些军卒有一把力气,对于数字比较敏感,在崇祯皇帝教他们目测法测距后能说得比较准的人。至于其他方面则要求不高。

总体来说,崇祯皇帝在台上看得很满意,等新军士卒结合完毕之后,他便大声说道:“朕看到了,你们在努力学习,认真训练,这让朕很欣慰!朕觉得,朕为你们花费的心血是值得了。你们放心,朕会为你们创造一个尽量公平的环境,让你们凭本事争取更进一步;朕也会亲自视察你们的后勤,敢有军饷克扣,盔甲武器不精良的事儿,朕一定会严惩!你们为大明、为朕去战场搏杀,保家卫国,朕亦会让尔等没有后顾之忧,有付出就有所得!”

他这一番话说出去,顿时就引来了系统的一阵提示声,显然皇帝的这番金口玉言,赢得了不少士卒的进一步好感。

其实,皇帝承诺的这种待遇,乃是最基本的待遇而已。只是在大明这个时候,却是最好的待遇,没有之一,是每个当兵的人所梦寐以求的了。

等到系统提示声稍微和缓一些后,崇祯皇帝又大声说道:“在这里,朕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登莱巡抚亲自领军,在朝鲜半岛伏击建虏的护粮军队,以两千对一千的数量,两次基本上全歼了建虏的护粮军队,并抢得无数粮食……”

新军士卒在军营中训练,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更何况这捷报也是下午刚到的。因此一听说后,顿时都大吃一惊。

别以为两千对一千,好像是以多打少胜之不武。但这些边军精锐,却是能明白这其中的厉害。明军对上建虏从来都是以多打少的,但野战之下,每次都是大败,很少例外,更别说要全歼对手了。

“战事的过程,朕会让人具体说给你们听,让你们从中学些对付建虏的方法。这种战术课,在你们掌握拼音注解法之后,就会开始。谁学得出色,掌握得快,也将是选拔军官的依据。”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停了停,扫视下地下这些新军军卒后,才又大声说道:“朕告诉你们这个消息,就是告诉你们,只要战术对了,执行到位了,就算是我们大明一般军卒,照样可以在野战中打败建虏。你们是朕从各边军中抽调出来的精锐,各方面都给予最佳,朕相信你们亦不会让朕失望。不就是建虏而已么,他们也是人,野战又怎么了,我们大明的地方军队都能歼灭他们,你们,是不是也能做到,告诉朕?”

不可否认,建虏在这个时代,一直是强军的代名词。特别是野战,更是无敌的符号。以至于在大明军队中,都有一个观念,去和建虏打仗,基本上有去无回,也因此,很多边军抽调去辽东打仗的时候,很多士卒就当了逃兵,甚至整个队伍溃散。

这样的例子,不说之前了,光是年前的勤王事中,就有发生过好几起了。

如今,崇祯皇帝用实际例子告诉他们,建虏其实也就那样。这对这些新军士卒来说,他们知道成军的目的,就是要打建虏,之前时,不可能没有压力。可此时一听,这种压力便为之一轻,精神都亢奋了不少。

当然了,也有根本就不怕建虏的。比如曹变蛟,他就在崇祯皇帝说完的第一时间,便大声回应道:“能!”

在他的带头下,其他人也纷纷向皇帝回应道:“能!”

最终所有新军士卒,包括哪些炮营军卒都在新军士卒的影响下,跟着一起大声向皇帝回应道:“能!”

崇祯皇帝听了,满意地点点头,如今已不需要他觉得回答的声音不整齐,不够响亮而要求他们再喊了。

他再次缓缓扫过每个新军士卒的脸,而后带了点严肃,又缓缓地说道:“眼下建虏即将发动朝鲜战事,建虏的绝大部分兵力将投入朝鲜战场,剩余的兵力将用于防守我山海关一线的军队,这时的辽东,几乎是不设防的。登莱巡抚将亲自领军杀入辽东腹地,只是很可惜,他的人太少了点。”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注意到有一些新军士卒的眼睛明显睁得更大。看到这些,他略微有点遗憾地说道:“真是很遗憾,如今这么一个绝好的战机,却没法用上朕倾尽心血打造的新军。也罢,你们且练着,等着朕下一次到来,再给你们说说登莱巡抚纵横辽东,扬我大明军威的事情。”

总教习茅元仪听到这里,适时跨前几步,也在点将台上,大声地对新军士卒喊道:“你们是大明陆军第一师,不是第二,第三什么的,你们是大明的最强军,能看着别人纵横辽东,扬我大明军威,而你们只是在京师看着么?如此,对得起陛下这番心血否?”

这一刻,不少人的热血被激发了起来。总教习的一句潜台词没说,要是新军连地方军队都比不过,那还有什么脸面称大明第一师,当大明最强军?

茅元仪一个文人,此时却有点恶狠狠地说道:“谁的训练要是拖延我大明陆军第一师的训练进度,耽搁打建虏的时间,本官决不轻饶!”

346 晋地灾情

他没有得到皇帝允许,就这么表态,很显然是经过皇帝允许,否则给他几个胆子都不敢这么说。

崇祯皇帝的用意,是希望新军能尽快拿出手。亲自过来的意思,除了表示重视之外,还有拿卢象升的捷报告诉这些新军士卒,建虏不可怕。如此软硬敲打,让这支新军士卒都绷紧了弦进行训练。

训练时间要是拖得太久的话,崇祯皇帝会吃不消的。别看暂时好像能掐住建虏,让他们不再对京畿之地形成威胁,但在实际上,大明的敌人还有好多,西南的土司,东南沿海的海盗,西夷,更为关键的是,各地的灾情,南涝北旱很严重,饥民得不到安抚就很容易搞出民变。

他这担心并不是多余的,这不,刚从京营回到皇宫,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就拿着一个奏章来求见了。

这奏章是还在宣府坐镇的辅臣薛国观送来的,说晋地今年旱灾的苗头已现,而且似乎比起往年来更为严重,他担心晋地会如秦地一般,因为饥荒到处发生民变。

为了说明这个情况的真实性,薛国观还在奏章中禀告,说山西本地原有的存粮,在去年时被那些晋商收购过,如今已经运往京畿之地救抚百姓和接济京师。一旦更为严重的旱灾发生,后果绝对难以预料。

因此,薛国观在奏章中要求,减免赋税,甚至要做好救灾的准备。否则等到民变发生再去镇压安抚,那损失就大了!

如果是别的地方,曹化淳知道崇祯皇帝的心思,自会做出回复,并把结果禀告给崇祯皇帝知道。但这晋地因为出了晋商那么大的案子,他又知道皇上对卖国的晋商恨之入骨,就有点摸不准皇帝是个什么态度。因此,他便直接把奏章交给皇上亲自处理了。

崇祯皇帝看到奏章中所写那“旱情比往年尤甚”这几个字时,便知道陕北的大旱已经开始蔓延了。顿时,他的脸色就有点变了。

崇祯皇帝可是记得,陕西那些流贼刚刚蹿入了晋地,恰巧遇到晋地这样连续灾情后的一个大灾,岂不是火上浇油,一下子星星之火就能燎原了!

他感到事态有点严重,但晋地和内陆省份不同,这是大明的边关省份,收取的田赋都是有用的。

一般来说,山西地方官府收取的田赋,分为两部分,即留存和起运。其中起运部分,不是给中央,而是给边镇军需之用。这部分要是减免的话,边镇就没得吃,那后果不堪设想,显然是不可能减免的。

另外一部分是留存,就是留在当地。不过一般有这样几种用途。一是给地方卫所的军需,二是给宗藩俸廪,三是生员廪食等等。

崇祯皇帝想着,便立刻调用卷宗,开始查看这些田赋情况。

他发现,在这些田赋中,支出最大的两项是边镇军需和宗藩俸廪,占了田赋中的一大半还多。其中宗藩俸廪还一直都是不足额的,否则的话,所有的田赋加起来全部给宗藩俸廪都不够。但由此可见,这宗藩俸廪也已经太多了。

这么一来,藩王宗室问题,顿时又摆在了崇祯皇帝的面前。而薛国观上这份奏章的用意也很明显,就是想让皇帝出面,把宗藩俸廪这些给免了。只是涉及到皇家的事情,他不好直接指出来。

其实,关于这一点,薛国观是多虑了。什么皇家不皇家的,在如今的崇祯皇帝眼里,这些都不是事儿,他自己都在琢磨着怎么削那些藩王宗室呢!

之前的时候,内阁首辅温体仁已经提过藩王宗室的问题,如今再一次摆在了面前,崇祯皇帝不由得再次认真思考往大明国土之外封建藩王的思路。

过了好久,崇祯皇帝便提笔开始给山西的藩王写信,不管如何,有外人在看着,他也不好直接下旨减免掉宗藩俸廪这部分。

在信中,他说明了朝廷的困难,如今山西的局势,希望宗藩们,有能力的,至少那些藩王们不但去除今年的田赋,最好还能拿出一部分来救灾。只有如此,才不至于搞出民变,威胁到他们以后的收入,甚至其他。

当然了,崇祯皇帝也不会是低声下气地求人那种,讲道理摆事实的话语中,隐隐带了些威胁。

写完之后,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信丢给曹化淳,让他按这个意思再抄几封,也给秦地的那些藩王送去。

处理完了这件事,崇祯皇帝发现一个最大的问题,又一次摆在了眼前。这个问题,就是粮食紧缺的问题!

动摇大明根基,最终把大明推翻的流贼问题,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很好解决。就是能让灾民有活下去的粮食,没有了这些,流贼就是无根之木,在官府围剿之下绝对翻不起什么浪花。

但在这个小冰河时期,其实各省份都不会有多少粮食富裕。虽然自己已经足够重视,甚至派出了礼部尚书徐光启为钦差,巡查各地,推广高产作物。可这需要时间,要形成规模,至少得有几年时间。

但在这几年时间内,小冰河时期所带来的灾情已经越来越严重。要等到高产作物发挥作用的那一天,怕是有些晚,必须另外想办法解决粮食问题!甚至为了粮食,可以不惜代价!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又马上想起南洋的粮食了。年轻就派出了钦差前往南洋各国,要求他们朝贡粮食之事,差不多该有个反馈了吧?

自己虽然有聊天群在手,不过人数并没有覆盖全世界,无法立刻知道远方的动静。如今只希望一切顺利,南洋各国能朝贡粮食,这样至少能缓和一部分灾情。

一想到这,崇祯皇帝不由得又为另外一个问题苦恼了,那就是交通。南洋各国的粮食肯定是海运过来,可就算从天津进来,要运到受灾最重的山西和陕西,光是路上就要消耗掉很多。不像后世,一个火车皮就能拉进去了。

看来,火车还是得提早准备,哪怕是原始火车也行啊!崇祯皇帝感觉要做的事情真多,根本就忙不过来!

347 保德州陷

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候,山西保德州州府的城外,无数的流贼正在准备攻城,人数之多,让城头上的明军,几乎个个脸色惨白。

州府守备看到手下被流贼吓到,士气低落,便大声喊道:“别看这些流贼人多,但他们都是乌合之众。只是陕西的灾民而已,饿都饿死他们了,还想攻上城来,这是做梦!”

“你们看看,他们有多少攻城工具?就凭他们,就是再多的人都攻不上来的!”

“……”

在守备的分析喊话下,城头上的明军渐渐地恢复了信心。这有了信心,士气就上来了。

而在城外,紫金梁王自用和马回回等人一起向王嘉胤禀告道:“盟主哥哥,准备地差不多了。”

王嘉胤的神情看着很轻松,好像对于攻下城池并没有多大担心。只见他微笑着点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命令传下,流贼中的精壮便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开始驱赶面前的人群:“都给老子走,快点去攻城……”

这些人群大概有上千人,他们多是老弱,脸上全是惧意,甚至有不少妇女已被吓哭。很多人看了眼远处的城墙,看着城头上明军林立,一个个都很是害怕。

“走,不再老子捅了你们!”那些精壮把刀枪举到了这些人的面前,一边厉声大喝,终于驱赶着这些人开始往城池移动。

“呵呵,你们看,那些贼人攻城,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难道他们是想用锄头挖开城墙还是用镰刀割开城墙啊?”有名高个子明军看清了,便嘲笑着说道。

可他身边一名廋弱的同伴却没有回应,只是怔怔地看着外面。高个子明军一见,便一拍瘦弱同伴的肩膀道:“放心,你家不会有事的,这些贼人想要的是州府的财物,是不是?”

“希望如此吧!”瘦弱同伴眼睛依旧盯着外面,有点担心地说道。

这城头上的明军,基本上都是当地人。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他们的家并不在城里,而是在城外各村堡之内。因为离边地很近,为防蒙古人打秋谷,多是结寨自守,倒是有一定的防御力。

大批的流贼离城越来越近,城头上的明军严阵以待,就准备狠狠地给这些流贼一个教训,让他们不敢再来打州城的主意。

“看到没有,这些流贼和农夫有什么两样?畏畏缩缩,拖拖拉拉,就一些梯子而已,没有盔甲,甚至连女人都有,这样要能攻进城来那就有鬼了,都给本官守好了!”守备的喊声又响了起来,鼓舞着城头上的士气。

这时候,他基本上能断定,城外的流贼真是乌合之众,还想打州府的主意,真是痴人说梦!

可就在这时,不少眼尖的守卒看清了外面那些攻城的流贼,竟然是他们认识的乡亲,甚至还有他们的亲人在内。这一下,他们就慌了,纷纷大喊了起来:“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爹,你糊涂啊,跟着这些贼人干啥?”

“……”

甚至有一些性格比较暴戾的明军士卒则恨声喊道:“爹,流贼有什么好,跟着造反,这是找死啊!”

“哥,你那廋弱的身材板,干个农活都累,还想来抢州府?”

“……”

听到城头上传来的这些喊声,大部分老弱都哭了。他们喊着城头上自己亲人的名字,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寨子被他们攻破了,东西都被他们抢走了,不跟着他们就饿死了!”

“儿啊,不是爹糊涂,是他们逼着来的啊!隔壁老张头不肯来,已经被他们吊树上活活打死了!”

“……”

听着城头城下的对话,混在人群中的流贼精壮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有弓箭的已经开始张弓搭箭,没有弓箭地,则催着那些抬简易云梯的快点去攻城。

城头上有明军士卒看见,便想还击。可那些底下有亲人的明军士卒却赶紧拦着,愤怒地不让他们还击。城头上,有点乱了。

守备一看情况不对,马上大声下令,谁敢不还击,就当流贼同伙论罪。甚至亲自上前,杀了一个阻拦最激烈的士卒。

“要是让他们攻上来,城里头的所有人都会遭殃!给我杀!”守备竭力喊着,让他的家丁率先开始还击。

终于,城上城下的互相攻击便开始了,从一开始的稀稀落落地双方都无奈地加强了力度,顿时,大片的死伤便出现了。

毫不例外,城外那些老弱大多当了炮灰,不是被城头上的弓箭,火铳,滚木礌石砸死,就是被躲在他们后面的精壮流贼当场正法。

而城头上,因为多少有些顾忌,被那些精壮流贼的弓箭也杀伤了不少。简易云梯架上去,被推开,被砸死,再架上,如此的反复,人命就在这过程中消耗着。

第一批炮灰死得差不多了,后面又押来一批炮灰。城下的尸体越堆越多,都快垒到城头去了。

攻城战事的激烈,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守备担心城头上的一些明军手软不敢下手,就调集了更多的后背军卒,把那些有问题的军卒换下来。

慢慢地,夕阳西下,光线有些暗下来了。可城外的流贼还在攻击,哪怕老弱已经消耗地差不多了,也还在攻打。

城头上的明军战了一个多时辰,已经有些疲惫。可流贼攻打甚急,他们也没法休息,全力防守着。

可不知何时,城里面突然喊杀声四起,大约上百名贼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突袭了城门处,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

紫金梁王自用在远处看到各路义军犹如潮水般地拥进城去,便笑着对王嘉胤道:“盟主哥哥,成了!”

王嘉胤听得点点头,抚须回道:“我们刚到晋地,这保德州府不曾防备,才让我们在事前混进了内应。这消息传出去后,其他城池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混进内应了!”

说完之后,他看到王自用刚还开心的表情一下没了,就笑着道:“不过无需担心,州府既下,我们便能好好休整一下了。”

说完之后,王嘉胤一催战马道:“走,老规矩了!”

348 皇太极的图谋

所谓的老规矩,就是进城之后抢东西,哪路义军抢到就算哪路义军的,城里头的人,反抗的杀,不反抗的关押,回头各路义军再一起分,男女老少精壮之类都要。

一般来说,先冲进城的,肯定是作战最勇猛的。这也是为了鼓励各路义军不要都躲后面。

王自用还是有点担心,就跟在王嘉胤后面问道:“盟主哥哥,这里可不能休整太久,否则官军万一围上来就不好了!”

王嘉胤一听,转头向他笑了下道:“无妨,如今知道我们进入晋地的官军,就只有身后洪阎王的军队。但这里已不是他管辖之地,没有朝廷允许,他是不敢领军过来的。等晋地其他官军知道再调遣军队过来时,我们已经休息够了!”

王自用一听,恍然大悟,点点头不再有担心,跟着王嘉胤进城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洪承畴,却已得到朝廷的允许,也就是吕瑞鹏这边的联络,已经整军开始往这边追来了。

虽然保德州失陷的事情才刚发生,可坐镇宣府这边的白杆军,也已经由张凤仪处得到皇帝的旨意,不但通知宣府各地戒备,还派了快马急报宣大总督张忠衡。晋地的战乱,比原本历史上提前了一些发生了。

此时,朝鲜义州城外,爱新觉罗代善和阿敏两人领着部下迎到了皇太极。只一见面,皇太极便对代善,有点严肃地说道:“三贝勒在锦州一线看着明军,但沈阳没有人,本汗有点担心,你看……”

代善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便点头说道:“行,我回去看着,朝鲜之事,就全拜托大汗了!”

他们两人的对话,几乎就忽略了边上阿敏的意见。这让他很是恼怒,不过他却发不出脾气。原因无他,来朝鲜一趟,所带一万人马竟然少了两千,这损失有点大,他的底气不足。

皇太极说完了这事,脸上却露出了一点笑容,转头对阿敏说道:“多亏了二贝勒筹集了这么多粮食,否则此次未必能集结这么多大军前来。二贝勒辛苦了!”

阿敏没想到皇太极不但没有趁机打压自己,反而夸起自己来了。顿时,他心中有点紧张起来了。

他深知皇太极城府极深,像自己这种事,竟然是反常的态度,肯定是在算计着自己。这么想着,阿敏不由得暗暗提高了警惕。

皇太极似乎没有看出他的心思,继续对阿敏说道:“此次对朝鲜的战事,希望能一举而定,以后不需要再劳师动众。因此,本汗希望二贝勒尽快前往铁山,先行对朝鲜使节示好,以达到麻痹对方之意。最好能探听出来何人对我等有用。嗯,优先探查出光海君李珲的下落。我大军压境之前,能派奇兵救出他是最好了。”

如今朝鲜执政的是仁祖李倧,他是在癸亥年(即西历1623年)三月十二的一场宫廷政变,把原掌权者光海君推翻囚禁了起来。

皇太极之所以这次惦记起光海君,是因为这个光海君在当初继位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大明万历年间的嫡幼之争。而光海君刚好不是嫡长子,礼部官员那边不喜,就压着一直不给册封诏书。因此光海君这个国君就一直名不正言不顺,虽然最后还是给了册封,但他心中对大明是非常有意见的。

也因此,光海君在大明和大金之间,奉行左右逢迎之策,两边都不得罪。明面上还是以大明为宗主国,可实际却与大金暗通曲款。

后世历史上有一种说法,萨尔浒之战时,朝鲜虽然派出了一万军队,但其将领却得到光海君的密旨,不可与大金力战,且暗中把消息告诉了大金。因此大金对明军的动向掌握的极其精准,而朝鲜军队大部分未做抵抗便投降了。

和这个光海君不一样的是,如今掌权的仁祖是朝鲜西人党发动政变拥立的,一直心向大明,排斥有蛮夷之实的大金。

在原本的历史上,因为东江已废,对大金没有一点威胁,因此虽然朝鲜阳奉阴违,皇太极也容忍了,先行对付林丹汗和大明。直到崇祯九年,也就是1636年时才发动对朝鲜的战事。

可在这个位面上,牛人卢象升调任登莱巡抚,亲自领兵对大金的作战。其在朝鲜人的帮助下,甚至连续两次歼灭了大金两个千人军队,这是皇太极所恐慌的。大金本来就没多少人口,要是这么损失下去,大金是承受不起的。也因此,他虽然明知辽东此时的粮食有限,还是发动了大军,有了这次的征伐。

阿敏听了皇太极的要求后,点点头答应下来。不过皇太极似乎还不满意,见他没动,就补充说道:“二贝勒,朝鲜的局面,唯有把光海君抓到我们大金手中,才能彻底平定。也如此,才不会出现朝鲜为明国所用,导致我大金损兵折将,这其中关键,甚是重要。趁着朝鲜不知我大军前来,还需早些动作才行。明白么?”

话语中,稍微揭了下阿敏的伤疤,这让阿敏很是恼怒,但他却能明白皇太极的意思,如果能掌握光海君,彻底平定朝鲜,那么之前损兵折将的事情就算了,否则很可能会旧账重提,要和他清算一番了。

阿敏不是傻子,他早已看出来,代善自从入关一战后,已经没有了争权夺利之心,对皇太极掌权已经认命了。大金的其他重要将领,也对皇太极很是崇敬,如今的他,不是自己能抗衡了。或者联合莽古尔泰可以,但那厮性格莽撞,并不是很靠谱。如今之计,还是当隐忍才行。

这么想着,阿敏便强行露出笑容道:“本贝勒连夜赶往铁山,好好地伺候那边还在等着的朝鲜使节。”

看着阿敏离去,皇太极脸色阴冷了一下,不过当他转头看向代善时,却又露出了笑容道:“得辛苦大哥了,沈阳那边,应该不会有多少事情,因此本汗给大哥留了些步卒。骑军就尽量用在朝鲜,希望能早日结束朝鲜战事。”

349 排兵布阵

如今这样的灾荒之年,谁家的粮食都不多,都没法发起大的战事,还能持久的。如果打赢了还好,从对手那补充回来,打输了的话,就是雪上加霜了。

代善自然理解这点,他倒不担心大金打不打得赢的问题。皱着眉头想了会,又看看皇太极的身后,陆续不久的骑军和步卒开进义州城,而后问皇太极道:“扶光海君上位,他能彻底为我大金所用么?”

皇太极听了一笑道:“此事无需担心,如若真能救出他,那是最佳了。他的位置被夺,肯定是不甘心的,朝中的清洗再所难免。不过要让他听话的最重要一点,我们必须有驻军在他身边,不需要很多,能直接控制他,不为他人有可趁之机,如此朝鲜便能为大金所用了!”

说到这里,他没等代善说话,便看向南方,似乎要看穿山脉的阻隔道:“而后集合大金和朝鲜之力,把东江明军全部清除掉,如此才能让大金集中精力对付明国,而不至于两面受敌!”

“有大汗在统筹,我是放心地很!”代善由衷地叹了一句。这时的他,已彻底被皇太极所折服,再没有为当初拥皇太极登大汗位而后悔了!

他们想不到的是,正在他们聊天的这个时候,登莱巡抚卢象升已经回到了皮岛,不顾天色将近黄昏,第一时间击鼓聚将。

在中军帐中,卢象升早已坐在主位,挺直着上身,脸色很是严肃。在他的身后侧,站着几名锦衣卫,其中为首的那人,长得很秀气,不过因为黑色飞鱼服的衬托,倒显得英姿飒爽,很有巾帼英豪的气质。

闻讯赶来的各级将领一进入中军帐,看到这个情况,不由得都有点吃惊。一般来说,都是他们这些手下聚齐后,主将才会从后帐出来的,没想以登莱巡抚的身份,却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肯定是有重大的事情!他们这么想着,不敢怠慢,一进中军帐便见礼,而后站在各自的位置,昂首挺胸不敢有丝毫懈怠之色!

以前陈继盛为主将时,他击鼓完毕,中军帐内也不见得有几个将领到了。可如今登莱巡抚在位,三通鼓未完,所有将领便已齐聚一堂。

等鼓声一落,卢象升便带着威严喝道:“陈继盛可在?”

“末将在!”陈继盛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中一紧,立刻出列抱拳大声应道。

卢象升看着他,从面前的案几上拿出一封信道:“你立刻亲自去见朝鲜国王,把本官的信交给他,务必征调其水军为我大明所用,带来皮岛。如有难处,能调集多少便算多少!兵卒可以无所谓,但船只要尽量多要些!”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看到陈继盛眼中有一丝疑惑,便又说道:“建虏已从朝鲜增兵,提醒朝鲜国王,务必小心应付。我大明皇帝已传旨,必出兵牵制建虏!”

陈继盛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建虏从辽东增兵了。他不敢怠慢,立刻回应道:“末将遵命!”

在他说话间,一名锦衣卫拿了那封信,递给了他。

陈继盛二话没说,接信之后,再次抱拳向卢象升一礼,后退几步后才转身大步而去。

卢象升之所以派陈继盛亲自去,是因为陈继盛在毛文龙死后,至少名义上是统领东江明军的。这么高级别的人去,说明这个消息很重要,能让朝鲜国王重视起来。

等陈继盛消失在中军帐门口之后,卢象升便又带着威严喝道:“徐敷奏何在?”

“末将在!”徐敷奏立刻出列,抱拳大声应道。

卢象升盯着他,正色命令道:“皮岛由你全权负责,派出夜不收,侦知建虏动向,严查奸细,增强皮岛海防,以防建虏攻打皮岛!”

徐敷奏没想到卢象升这么看重他,不由得心中一喜,大声回道:“末将遵命!”

卢象升继续发号施令,大声喝道:“毛承祚,刘兴治何在?”

毛承祚和刘兴治听到徐敷奏掌权皮岛,心中正有点郁闷着,听到中丞点将,却也不敢怠慢,立刻出列,双双抱拳回应道:“末将在!”

徐敷奏则心中高兴,退回自己的队列中去了。

卢象升看着毛承祚和刘兴治两人,严肃着脸吩咐道:“你们两人,今晚收拾行李,明日随本官离岛!”

“末将遵命!”两人当即大声回应。不过刘兴治的胆子大一点,便追问了一句道,“不知末将要带多少人马?”

毛承祚一听,心中点点头,看着卢象升,等待答复。在他们两人看来,中丞应该是像上次一样,要带着他们两人去朝鲜伏击建虏。

对于这事,他们倒是心甘情愿的。中丞这么厉害,上次都能运筹帷幄,歼灭了那么多建虏。这种打胜仗的事儿,有抵触就怪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卢象升对他们说道:“无需带人马,你们两人各带亲卫随行便是!”

毛承祚和刘兴治一听,不由得脸露惊讶之色,他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中丞这是要干什么?不过中丞没说,他们不敢再问,只得遵命退下。

卢象升扫视了他们一眼,而后吩咐道:“毛承祚留下!”

刘兴治和徐敷奏两人听了,当即出列抱拳见礼,而后退出帐去。毛承祚还留着,只是不知道中丞大人留他一人是什么意思,不知为何,心中有点忐忑,再没面对陈继盛时那种底气。

卢象升看着毛承祚,声音和缓了一点问道:“你手下那些女真人可靠么?”

一听这话,毛承祚稍微有点奇怪,不过马上抱拳回应道:“回中丞大人,他们属海西女真,分别为叶赫部和辉发部,与建州女真有血海深仇,一直在我义父和我帐下听令杀建虏,绝对可靠!”

皮岛上大概有六百左右的女真人,他们以前就听毛文龙的,后来毛文龙死后,就在毛承祚的手下。之前卢象升有看到,不过也没多在意。但此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因此问上一问。

他听毛承祚这么一说,还有点不放心,便又让毛承祚再详细说了下。基本上是当初和建州女真打仗时,妻儿老小都被建州女真所杀,因此和建州女真势不两立,投靠了毛文龙继续和建州女真干架。

350 到达汉城

于是,第二天早上,卢象升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选出来的十多个海西女真。

按理来说,登莱巡抚不驻扎皮岛才是正常的事儿。因此,对于中丞大人带着标营离开皮岛一事,道上的军民并没有感到奇怪。他们原本要干嘛还干嘛,也不会因为岛上加强防备而紧张。毕竟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最关键的是,他们不相信建虏还真能攻上岛来。

看着皮岛马上越来越远,魏木兰在聊天群中私聊崇祯皇帝,把卢象升命令的事情都做了禀告。她有点担心,女真人是否真得可靠?

对于这事,崇祯皇帝倒是相信卢象升的判断。打个不正确的比方,就像汉族中有汉奸一样,女真人中照样也有。不过于汉奸不同的是,汉奸为了自己的利益能出卖同胞;而这些女真人是为了报仇而与同族开战。这种事儿,对于大明来说,也是常见。就比如说满桂,他就是蒙古族的,但他一直在为大明效力,照样打蒙古人。就算是后世,在抗日战争时期,也照样有日本人打日本鬼子。

因此,崇祯皇帝让魏木兰不用担心,反倒是他对魏木兰有点担心:“卢象升准备奇袭辽东腹地,你一个女孩子,以前并没有经历过,能扛得住这种艰苦的事儿么?而且,这事还很危险的!要是不行的话,你还是别去了!”

想想也是,魏木兰以前只是怡红院的头牌,年龄也才十多岁而已。平时陪同在卢象升身边,倒也没有什么。可即将到来的奇袭,就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了。崇祯皇帝有点担心,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魏木兰一听,心中不由得一热,她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为她考虑,便连忙回答道:“陛下放心,属下可以的!”

回答了之后,她想了下,又马上补充道:“卢中丞这边去到辽东腹地,不能没有属下的。”

崇祯皇帝看到她的回答,倒是松了口气。如果魏木兰可以,那就太好了。消息能随时送到卢象升那里,对于他这个队伍的机动就有非常大的好处。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又一条私聊过来了,是在陕西的吕瑞鹏发过来的:“陛下,洪中丞领军杀进了山西保德州,流贼有所防备,闻风而逃。如今洪中丞已收复保德州城,但……但保德州城已成鬼城,没有什么人了。”

看来那王嘉胤还是谨慎,派有探马警惕着。这些贼人就是这点不好,一有风吹草动,就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就跑了。最糟心的是,这些贼人每到一地,就会把当地给糟蹋了。

崇祯皇帝想了下,便给吕瑞鹏吩咐道:“让洪承畴领军追击,不要给流贼有时间再去攻打城池。另外,朕亦会让宣大总督派兵参与堵截。”

说完之后,他马上联系张凤仪道:“你和马祥麟领本部人马前往宣大总督处,令他就近派军拦截围剿蹿入山西的流贼!”

“末将遵命!”张凤仪马上回应,而后便去找辅臣薛国观,由薛国观开出证明后,便和马祥麟开拔了。

原本白杆军在抄家晋商后,是准备回四川了的。可流贼又起,晋地边军多有溃散,因此不得不继续坐镇宣府,就只有秦良玉一个人先回四川了。

崇祯皇帝从聊天群退了出来,便向内阁发出旨意,让他们补发圣旨给各处。聊天群虽然快捷,可毕竟是空口白话,圣旨还是要补发的。像这种通过聊天群发号施令的事情,特别是像调动军队的事情,还是要少做,并尽快补发圣旨,否则万一以后有人居心叵测,假冒圣意传话,就会有麻烦的。

做完了这些事情,崇祯皇帝便吩咐身边轮值的高时月叫来他选定的那十来个宦官宫女。看着他们都集中精神在听了,便说道:“朕得那些手稿,你们都看过了吧?”

他指得是《射雕英雄传》的前面十多章,这些章节写出来后,便让宦官宫女中有些文采的人先看了。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便说道:“那朕就口述以后的章节,你们速记,而后整理成册,发给兵部给事中刘懋即可!”

用毛笔速记,如果只是一两句话的速记还好,但连续不断地说话,速记的速度就跟不上了。不过如今人多,他们自会分工,倒也不用刻意降低语速了。用了这种方法来写作,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倒是能轻松不少。

再说东江副将陈继盛坐船日夜赶路,终于赶在建虏到达汉城之前先行赶到了。

此时的汉城,还能到处看到以前倭寇入侵时留下的痕迹。当初的战事,汉城被朝鲜自己人和倭寇反复糟蹋,不要说宫殿了,基本上烧了个遍。在光海君时期也只是将宗庙和主要宫殿进行了修复。仁祖时期,也还没有全部修复完毕。

听说大明副将陈继盛领登莱巡抚的军令前来,仁祖不敢怠慢,连忙领文武百官迎出城来。汉城的百姓也纷纷出来观看,一时成了盛事。

如果换了之前的话,可能还不会有如此的盛况。但建虏肆虐朝鲜北部时,登莱巡抚亲自领军,连续两次伏击,把建虏的两千护粮军几乎全歼,迫使建虏停止了劫掠,就停留在了北方毫无动静。这消息终于传回了汉城,让朝鲜君臣及百姓大为振奋,连声称快。

也因此,朝鲜君臣对于现任登莱巡抚更为钦佩,甚至还带有一丝惧意。要知道,大明的登莱巡抚,一直是有管辖朝鲜藩属国之责的。如今这个登莱巡抚竟然还有如此本事,朝鲜的事儿见更为仰仗他,自然就不敢怠慢了。哪怕此时名义上已经和大明脱离了藩属国关系,和建虏结为兄弟之邦,也一样隆重迎接了。

等双方到了殿内讨论正事时,陈继盛便拿出了卢象升的信件,转给了仁祖。

仁祖不敢怠慢,甚至是净手之后才接过信件,展开细看了起来。底下一起陪同的吴达济等掌权的三学士,则是盯着仁祖,心中猜测着登莱巡抚的意思。

351 左应选的奏章(第三更)

只见仁祖看到后来,先是皱眉,而后脸色有点难看了。这让吴达济等人心中更是想知道内容。

“王上,不知上国中丞大人有何事吩咐?”吴达济终于忍不住问道。

仁祖放下信,看着他回答道:“说是建虏又增兵了,恐怕会有大动作。”

吴达济等人一听,脸色都变了变。不过他们还没有反应,就见陈继盛有点不耐地催促道:“中丞大人有交代,要你们提供船只的事,怎么样?”

朝鲜是有水师的,不过到此时,国事糜烂,那水师也早就烂了。仁祖听了后,犹豫了下问道:“不知上国要战船是有什么用处?”

陈继盛一听,他也不知道中丞大人要船的意思,具体是要干什么,眉头一皱,正琢磨着怎么回答时,吴达济却是面色一喜,插嘴道:“可是用来运更多的明军偷袭建虏?”

陈继盛一听,连忙点了下头,不过回答却是:“应该吧,具体的事情,本将也不知道。”

仁祖一听大喜,连忙对他的臣子命令道:“如此,可也!诸卿且看着办,尽量多拨些战船过去。”

陈继盛一听心喜,没想到中丞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情,竟然如此容易就完成了。不过他记起卢象升的交代,便开口提醒道:“建虏此次增兵,显然志在朝鲜。我大明皇帝已经下旨出兵牵制,贵国务必小心。”

仁祖没有说话,吴达济却是笑着说道:“下官在京师的时候,上国皇帝陛下已有交代,和建虏的战事起起伏伏,如今便是艰难困苦的时候了。下官相信他日皇帝陛下御驾亲征时,必能光复辽东。到时候,我朝鲜小国也必定呼应。”

仁祖听得连连点头,那原本有点惨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不少血气。他也恭维了一番大明,便让人好生款待招待陈继盛,就等战船调拨到位后便一起出发。

等陈继盛一走,吴达济等三人便一起向仁祖建议,要整顿战备,做好建虏攻打都城的准备。只要坚持住,有大明在侧方牵制,必能让建虏无功而返。

他们正在商议着,却有人来报,说派往建虏处的朝鲜使节有要事派人回来了。

“王上,建虏又降低条件了。还说只要我朝鲜不和明国有任何往来,他们愿意撤兵,以后也不会再来抢夺粮食……”

仁祖没想到好消息一个接一个,顿时,他哈哈大笑,当即吩咐道:“痛快,痛快,来呀,摆宴助兴。寡人要好生招待下陈副将!”

“对对对,肯定是建虏怕了大明,不敢再得罪我朝鲜了!”吴达济等人也是高兴,连声附和。

建虏就那么多人,能有多少个千人队可以灭,虽然增兵朝鲜,肯定是想以此逼迫朝鲜不倒向大明。只要答应了他们,肯定就退兵了。

于是,未修完的王宫中,便又传出了歌舞之音。但他们却不知道,那使节派回来的人,退下后却偷偷地联系某些人了。

此时,远在大明的锦州,一支上万人的军队,正在开进宁远城内。在城头上,山海关总兵何可纲领着众将正向他面前的一名文官见礼:“下官奉阁老之命进驻宁远,给左大人添麻烦了!”

这名文官,原是昌黎县令,因昌黎之战的功劳,一跃而成为宁前兵备佥事,负责管理宁前卫所兵马、钱粮和屯田,巡视江湖防御,监督官兵,问理刑名,禁革奸弊等。原本管着兵事,又是文官,因此,哪怕何可纲是总兵,也照样得放低姿态。

左应选却也没有架子,连忙微笑着说道:“本官已收到孙阁老的命令,粮草物资已尽量筹备。”

说到这里,他稍微一侧身,对站他身边的一员武将道:“李守备,你带何大帅前去安顿吧!”

李守备,就是昌黎民壮头领李士奇,同样死守昌黎有功,从一介草民被提拔为宁远守备。他听了左应选的话,当即抱拳,而后伸手示意道:“大帅这边请!”

何可纲知道这两人的出身,知道他们两人都在皇帝那边挂上号的,倒也不敢怠慢,连忙微笑着走了。

左应选看到他们远去,转回身子,看着城外蜿蜒而来的军队,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从昌黎来到宁远就任后,发现这里的情况很复杂。幸亏是有李士奇当守备帮着他,否则他根本就无所作为,被底下那些武将架空。

这边是有地,可大都荒废着。不是说人懒不去种,而是建虏不知道何时会出现,种了也是白种。临近城池的田地倒是有人种,可都是城中各家将领的地,其中有不少是吴祖两家的地。

左应选越级提拔,深感皇帝的器重,虽有如此种种困难,但也尽量恪尽职守,但总归才来宁远几个月,不要说接触兵事了,连钱粮也筹备得有限。如今战事一起,粮草却是不多,实在是有点发愁。

不过有一点让他比较放松地是,何可纲的军队,会很苦再赶往锦州。两个总兵的人马齐聚前线,并不是真要进攻建虏,只是摆出这样一个姿态,要消耗的粮草就不会太多。

如果要是锦州那边能守住,不让建虏越过大凌河,那样从锦州到山海关的大批良田就能安排种植,那就太好了!

左应选心中想着,心中暗自决定,虽然目前还看不到希望,但还是有必要把那些荒废的良田登记造册,以待将来才行!

他站在城头上,想了好长一会后,决定给皇帝为此写份奏章,必须未雨绸缪才行!

左应选没有刘王氏这样的渠道,不过快马急递,也要不了几日,那奏章便送到了皇帝手中。

崇祯皇帝看到是左应选的奏章,倒也很是有兴趣,立刻便打开看了起来。

他看完之后,又再看了一遍,而后,放下奏章,深思了起来。过了好久后,他神情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传旨,令内阁首辅温体仁觐见!”崇祯皇帝决定就这事,好好和温体仁聊一聊,先行给个章程出来。

352 太祖的又一坑(第四更)

在温体仁见礼之后,崇祯皇帝便让他看了左应选的奏章,而后问道:“温卿,因为灾荒,战乱等等,我大明的无主之地该有不少吧?”

这个无主之地,自然是指能耕作的田地。温体仁听了,立刻便回答道:“陛下明见,还有一些田地,因为所产不多,甚至连赋税都不够交,田主往往便弃了这部分田地。”

崇祯皇帝一听,眉头一皱道:“还有这样的事?大明的田赋并不是很高啊!”

“回陛下,正赋确实不高。”温体仁对于这一块,显然了解地多,因此又能马上回答道,“但因为我大明的各种杂税皆以田地为依据,且劳役也是以田地来分派。这些远比正税要多且劳民,因此弃了田地的农民,多是因为这些!”

原本的崇祯皇帝,对于这些并不是很了解。而魂穿过来的胡广,就更是不了解这些古代的税收了。因此,这一块内容,就有点空白。

崇祯皇帝之所以召温体仁前来,原本还不是因为这个,他是基于另外一个想法。此时知道,便皱着眉头问道:“这块税赋方面的饿来龙去脉,卿且说给朕听听。”

“陛下,此事当追溯太祖开国之初。”温体仁自然答应给他讲道,“太祖因为出身,对于农民很是仁慈,而有痛恨于贪官污吏,因此……”

崇祯皇帝一听开头,就不由得无语,看来这个锅又要明太祖来背了。不过确实,他当初以为的一些不错制度,其实都是一个个坑,如今终于挡不住。别人都说坑爹,他是坑子孙,也是无语了!

“太祖规定田赋约为十分之一左右,算是很低的了。按理来说,这点田赋是不够我大明正常使用。不过太祖另有他法:令我大明军队自给自足,皇权不下乡,各村堡实行自治。另外在洪武时期,朝廷多用大明宝钞来应付各种开支。且我大明官员为历代最少,做事多雇吏员。”

温体仁差不多已经了解眼前的崇祯皇帝是什么样一个处事态度,因此,知道这种话说得直白,浅显,有些地方不合乎礼节却也没关系。他说到这里,偷眼确认了下崇祯皇帝的脸色,知道自己没猜错,皇帝在认真听着,便又继续说道:“臣有过估算,如今我大明有官两万零四百左右,而吏则有五万一千左右。官吏算起来也才7万余人,却要治理我大明整个天下。虽说节约了费用,可做事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或者是为了证明他所说的话并非危言耸听,温体仁便又补充道:“五万余名吏员,大部分还同时供役于军,其中只有一万五千人左右在各州府县衙做事。而我大明共有一千一百三十八个县。这意味着我大明最大的县也不会有超过30个有俸禄的职位。”

崇祯皇帝对于这个事情,也是大概知道,但这数字真正一出来就有点吃惊了。要知道就算最大的县,最多30个职位来算,他们是要管理一个县的所有地方行政事务,包括税收、审理案件、维护治安、管理交通、教育、公共工程和社会赈济等等,这些可都是要耗费大量精力的事情,绝非一个人简简单单一下就能办好的。

虽然说古代的一个县人口并不多,远不能和后世相比,但相对于的,这管理的官吏人数也太少了,都赶不上现在的随便一个政府单位。且古代交通不便,通讯不便等等,也同时加大了管理的难度。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不由得有点头疼。这大明要改革的事情还真多啊!

与此同时,温体仁还在继续介绍道:“太祖所定税制一直没改,可朝廷和地方皆无钱粮,则做不了事情。便有了各种加派和劳役,后来也可用银两折劳役。对于这些,并没有一个定制,也是因为如此,朝廷……朝廷和地方无钱则会进行加派。而有事要做,亦是让百姓服役。”

听到这里,崇祯皇帝倒是知道一点,大明的劳役,是无偿的,且还要自带工具和口粮,确实最低限度的花费官府的钱了。

其实,刚才温体仁停顿了一会,是稍微犹豫了一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比如这种加派,大明历代皇帝也是有带头的,且加派都是经过皇帝允许的。就算地方官府自行加派的一些费用,也是以为有例可考,朝廷是默认允许的。

这些其实就是所谓的苛捐杂税了,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如果要全部摊开了说,怕是连温体仁都无法全部说清楚。

“陛下该是知道,知府一年的俸禄大约为六十二两左右,而一个知县一年的俸禄则为二十七两左右。他们底下的官吏就更少了,这样的俸禄,确实节约了朝廷大量的支出。但他们不够用钱的情况下,自行加派,各种捞取就顺理成章了。而这一些,基本上又成为有田地者的支出。”

温体仁说到这里,深深一躬身道:“臣知陛下了解这些,亦是会有革新。此事事关重大,远不止造成一些百姓弃田而逃的危害,还请陛下下定决心,臣亦全力以赴!”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这个太祖留下的坑必须填平了。最佳的解决方法自然是免除农业税,但对于这个时期来说,田赋为国家税收最重要的来源,要免除,呵呵,那只有在晚上做梦的时候。

不过有一点,还是可以做到的。崇祯皇帝如此想着,便严肃地温体仁说道:“温卿,商税收取的事儿,必须加快了。朕的意思,以后朝廷税赋,必须从田赋上转移,否则重税伤农,大明不稳!”

“陛下高见,农乃一国之本。中兴大明,扬威海外,亦要根基稳健才行。”温体仁立刻附和地说道,甚至还点了点皇帝的梦想,而后从袖子中拿出一份奏章道,“陛下,此乃内阁收到的一份奏章,有悖一直以来的主流。然臣以为此奏章所言之事,却正合陛下刚才所言。”

崇祯皇帝一听大喜,连忙让内侍去把奏章呈上来。

353 开海禁

奏章打开,只是一看标题,崇祯皇帝不由得便是眼前一亮。这标题,竟然是《开洋海议》!

这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眼力,知道要开海禁!崇祯皇帝想着,不由得很是好奇,连忙拉到最下面去看署名,却发现是已经告老还乡的何乔远。

这个人,崇祯皇帝有印象,知道他字穉孝,福建晋江人。生于明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如今已是七十二岁,这年龄算大了。

一想起这个人,他又马上想起去年初,何乔远请辞的时候,也曾上过一份奏章,曰《海上小议》。

只是很遗憾,当时的崇祯皇帝,并不是如今这个由后世灵魂穿越的崇祯皇帝,对于何乔远的那份《海上小议》的奏章,并没有引起重视。

此时崇祯皇帝想起,或者是灵魂融合的原因,他的记忆甚好,一下便想起了当时那《海上小议》的奏章内容。

当时何乔远在奏章中提到,大明以前有收海税,但后来海盗猖獗之后,朝廷又因为没有饷银剿灭海盗,以至于走正常途径的商人日益减少。吕宋那边的人见我大明贩运过去的货物日渐减少,就和台湾那边的人做交易,这税钱都被海盗、红夷给赚了去。

何乔远建议,朝廷要重新收海税,并让郑芝龙清剿海盗。这个人知道海盗巢穴在哪,且又常在海上惯海战之事,有他出面,定能剿灭海盗的。

不过郑芝龙归降后,朝廷没钱给饷,这剿匪的钱一直是郑芝龙自己掏钱。这种事情不能持续太久,否则要是有一天,郑芝龙的钱耗完了,他怎么办?如果又叛了去的话,这海盗谁来剿灭?以前曾有旨意让浙江、福建、广东三省联合剿灭海盗,可最终这个事情,就没有一个省份有动作,原因都是没钱出兵。

当下的律法,杀人者死!可为什么杀人,如果不查清楚,只是单单用杀人者死来判案的话就有失公允了。何乔远甚至举了个例子来说明这个论点,而后马上又说到海盗的事情。

他在奏章中说,海盗也不能一竿子打死,其中各种情况的都有,希望朝廷慎重对待。听说李魁奇也想被招安,他建议是接受招安。至少把李魁奇招安后,就能把他掌握住,事后再想怎么处置他都可以。如果不答应的话,就算让郑芝龙去剿灭他,也要耗费钱粮和人命,这种事情不划算的。

崇祯皇帝回忆到这里,不由得暗叹这何乔远不愧是福建人,对于海事方面,比大明大部分人都要知道得多。他讲得那些都有道理,只是很可惜,原本的崇祯皇帝并没有重视。否则的话,开了海禁收税,也不需要再追加辽饷,搞不定大明朝还能再延续一些年了。

如此想着,崇祯皇帝心中暗暗感叹了一下,而后有点迫不及待地看起了手中这份《开洋海议》的奏章。

“窃谓海者闽人之田也。闽地狭窄,又无河道可通舟楫,以贸迁江浙两京间,惟有贩海一路,是其生业……”

何乔远从福建的实际情况分析开篇,从太祖皇帝禁海开始说起,首先论证了一个观点。就是禁海并没有什么卵用。不管谁谁谁,用了多么严厉的措施来实施禁海的国策,最终的结果却导致海盗横行,民不聊生。

不过从万历初年开始,朝廷曾经开洋税于漳州海澄县,其时收税共得十三万余金,人民安乐,军饷饶足。当时贩卖南洋的利润很高,海外有银山都自溢,不像大明这样还要凿井之类。言外之意,就是开海禁的好处多多。

只是后来红夷作梗,劫夺于货,以致盗贼效仿的越来越多。当时地方官府就禀告朝廷,说只有断绝开洋之税,才能让那些当海盗的贼人得不到任何东西。

于是,又开始了禁海。可这么一来,海盗就开始上岸劫掠了,还是不得安宁。另外,走私的人也多了,禁海只是让朝廷没了收入,仅此而已。

何乔远接着又详细介绍了所谓的红夷,说红夷本国名加留巴,吕宋本国则佛郎机也。他的这个认识,还只是停留在南洋层面,并不知道欧洲那边的情况。不过这个认识,对于大明这时代的人来说,已经难能可贵了。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红夷在吕宋那边有强买强卖情况,被我明人所不喜。也因此,多不和红夷贸易。于是,那些红夷就开始抢劫了。何乔远认为,这些红夷的本意其实还是想贸易来获取利益,并不真得是要一开始就抢劫的。现在那些红夷占据了台湾,和海盗合作,收取海贸税收。

对于台湾这个地方,何乔远就怕朝廷中无人知晓,也做了解释,甚至说明了坐船多久到,让人能有个概念。不过确实也是,在这个时候,大明其实压根就没在意台湾这种岛屿。

何乔远还介绍了现今海上的基本情况:说据今日吕宋、红夷二夷入我近地而论,此所谓东洋者也。此外,尚有暹逻、柬埔寨、广南、顺化以及日本倭,所谓西洋也。

他特意介绍了这些地方的特产,比如说暹逻出犀角、象牙、苏木、胡椒,如西留巴,又出西国米、燕窝,他番所无。柬埔寨、广南、顺化亦出苏木、胡椒,日本虽然也海禁,可照样有人走私其特产白银出来。这些贸易现在都是在台湾,而我大明却收不到一分税银,真得很遗憾。

何乔远甚至在讲述了那么多之后,给出了他的开洋主张:说大贩则给引于吕宋,小贩则令给引于鸡笼、淡水;在红夷者,则给引于台湾,省得奸民接济,使利归于我,则使泉州一海防同知主之。其东洋诸夷及大贩吕宋,则仍给引于漳州,使漳州一海防同知主之。兴贩大通,生活有路,贼盗鲜少,此中国之大利也。

他在奏章中说,虽然开海确实有风险,出海者十人九败,其得成家者十之一二耳,可人却还是会争趋之。为此,他打了个所有大明人都知道的例子,来证明这个事情其实不用太危言耸听。

354 开洋海议

何乔远所举的例子,就是读书人的例子。这个只要是大明人,自然都能知道。

他认为,读书和出海很相似。比如说读书成进士的,在读书人中能有几个人?有十之一二么?那些读了一辈子书却一无所获的人,穷困潦倒,就说读书误人,难道事情真得是这样么?现实却是人人都喜欢读书,就是因为读书有可能会中进士,从而出人头地。

由此类比,出海也是一样,有发家致富的前景,虽然有危险,但还是人人都愿意去。所以不要拿这样的例子当借口来禁海,这并不妥当。开海的话,就算有海盗,最多劫一两艘船,危害就止在一两艘船上。可一旦禁海,这些海盗就登岸来劫掠,那危害有多大,会有多少人因此受难,这根本就不能比!

何乔远在奏章的最后,举了宋时开海的例子。说市舶司当时设在泉州,有三十多个国家过来通商,空前盛况。当时的郡守还会为他们祈福,保佑出海平安。朝堂朝野,都赞同这事。也因此,宋一代就不怎么缺过钱。后来宋灭亡,也不是因为开海禁的原因。

看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看了温体仁一眼。这一段和当初温体仁在早朝上的慷慨陈词如出一辙,难怪温体仁看到这份奏章后,会藏在袖子里,找机会给自己御览了。

他如此想着,便继续看奏章的最后。

何乔远又从另外一个方面说了禁海的危害,强调福建多山,交通不便。没有了海运,只能陆路挑运,使得福建物资匮乏,且这还是小事。他说如今的天下,做生意已成大利,很多人都在经商了,所谓今日天下人无所不为行贾,说吴越的生丝是夷人最喜欢的东西,他们自己则擅长织造,如果没有了生丝,他们也就没有了原料;他们还喜欢江西的瓷器等等。

何乔远最后说大明现在都是用钱的时候,特别是在北方,要对付蒙古和建虏鞑子,更是需要好多钱;而在西南,则有很多好东西堆积在那里卖不出去,也就无法换成钱。他们没钱也要造反。这些事情的发生,都让大明需要更多的钱。

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这里,何乔远希望朝廷重视,重开海禁,为大明之福也!

崇祯皇帝看完,虽然觉得奏章中有个别地方的观点或者论据并不妥当,但总体而言,这份奏章是给了他很大的惊喜。

崇祯皇帝手中拿着这份奏章,并不放到御案上,看着温体仁,带着点微笑问道:“温卿怎么看?”

“陛下,臣以为,此奏章所言极有道理,臣附和之!”没有意外,温体仁的表态就是赞同。

而后,他稍微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补充道:“臣在年前早朝所言,传到闽地,何侍郎听闻,甚是心喜。前些天时,钦差徐尚书更是出手干预海贼李魁奇立斩之事,变更为押解京师。他以为是臣在这事上出了力,因此又写了这份奏章,让人送到京师来。”

温体仁说到这里,便停住了。他是聊天群中的人,当时就有关注那个水上飘和崇祯皇帝的互动,因此,他一下就知道徐光启那事是谁的意思。对于这样一个海盗,皇上并不杀他,反而是要费周折押解来京师,这已经很明白地传递了一个信息。

也因此,他对这份奏章有很强的信心。如今地方上也有官绅,虽然是告老还乡的乡绅呼应自己的开海之举,还是熟悉海事的,这就大有作为了。

崇祯皇帝听得微微一笑,他知道以温体仁的精明,肯定也猜出来,徐光启那事是自己安排的。于是,他就问道:“那李魁奇可曾押解到京师了?”

对于这事,温体仁虽然贵为首辅,可和他有关,自然有操心。因此,他马上就奏道:“回陛下,海贼李魁奇在今日早间押解到京,如今关押在刑部大牢。”

崇祯皇帝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当即下旨道:“押他来,朕要见见。温卿也听听。”

“遵旨!”温体仁自然没有意见,心中欣喜,立刻回奏道。

过了没多久,四名东厂番役就押着一名戴着手镣脚铐的矮壮黑汉子进殿了。

这汉子就是李魁奇,之前被押解进京时,路上听刘金生说,是他买通了一个朝中有关系的人才把他救下。至于进京后的事情,他让李魁奇放心,一定不惜代价继续重金贿赂那人,肯定能把他救出去。

此时,才关进大牢,就有东厂番子来提他,更为关键的是,还提到紫禁城来了,这让他相当吃惊。

他有点纳闷自己那义子到底贿赂了谁,能量如此之大,这是惊动了皇帝?他有点摸不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的命运到底将如何?

就算他曾是纵横海上的一代海盗,可这进了皇宫后,那心就很是忐忑。这其实不管他是生是死的事情,而是他说到底还是一个远在福建那边的老百姓,如今这殿内可是大明皇帝。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威严的符号。

一进了殿,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便跪了下去,按照传闻中的方式,山呼万岁。

崇祯皇帝见他跪那么远,不由得有点摇头。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物,见到自己也紧张了。他明知故问道:“你就是李魁奇?”

听着声音有点年轻,让李魁奇有点意外,不过他不敢多想,低着头连忙回答道:“草民……罪人是李魁奇。”

“朕问你,如若朝廷开海禁,朝廷获利多否?最大的阻碍是什么?”崇祯皇帝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两个问题很重要,最了解情况的,最具权威性的,应该就是这些纵横东南海上的大海盗了。

李魁奇就是打死他也想不到,皇帝竟然不是问罪于他,反而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他惊讶之极,当即忘记了一切,抬头看向声音来处。发现年轻的皇帝正看着他,边上还有一名穿绯袍的老头也在看着他。

“啊……这……”一时之间,李魁奇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355 买命钱(第三更)

崇祯皇帝看出他是紧张了,不由得有点好笑。根据资料,这货也曾有过辉煌时期,手下船只无数,纵横东南海上,无数人仰起鼻息。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皇帝在古代人的心目中,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紫禁城的建筑又是辉煌大气,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下见传说中的皇帝,心态不好的难免会紧张。

于是,崇祯皇帝便稍微和缓了点语气,对李魁奇边上的东厂番役说道:“把他的脚镣手铐去了!”

为首的东厂番役一听,稍微一愣,不过四个人看着一个,他倒也不怕,也不敢抗旨,便拿出钥匙去脚镣手铐。

李魁奇有点愣神地看着手中的脚镣手铐去掉,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等确认脚镣手铐真得去掉后,他隐约感觉到了自己命运的方向,一股狂喜涌上心头,顿时,跪在地上又磕头起来,激动地喊着:“多谢万岁,谢谢万岁……”

“嗯,回答朕的问题!”崇祯皇帝不想听这些,直接打断他问道。

李魁奇这回没有犹豫了,连忙跪在那里回答道:“要是朝廷开海禁的话,肯定能大赚,要是年头好的话,上千万两都是可能的……”

这话一出口,顿时让崇祯皇帝和温体仁都明显吃了一惊,两人甚至为此互相对视了一眼。

而后,温体仁打断了李魁奇的话,明显看出他有点激动了,盯着李魁奇问道:“你说有上千万两海税收入?此话当真?”

李魁奇不认识这老头,但能站在皇帝的大殿内一起商议事情,还是穿着绯袍的,肯定官职不低,因此他连忙点头回答道:“罪人不敢撒谎,如果朝廷能征收所有通商的海税,这个数字都怕是少的。”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他连忙又补充道:“罪人还是和其他人抢海上的生意,一年也有四五百万的收入!”

他确实没有撒谎,后来郑芝龙独霸海上后,凡海舶不得郑氏令旗,不能来往,每舶例入二千金,岁入以千万计,以此富敌国。这让德国人Aldreeheiltn都份外眼红,记了下来。

崇祯皇帝倒是淡定了不少,这海税相对大明一年国库的收入,是很多。可这实际上是因为国库收入太少的原因,而不是海税太多。他用手一摆,对李魁奇说道:“还有第二个问题呢?”

“回万岁,朝廷要收税的最大障碍,肯定是郑芝龙那厮!”李魁奇一提起郑芝龙的名字,就一脸的愤恨,甚至都忘记了这在御前。

崇祯皇帝一听,眉头一皱道:“怎么讲?”

“这是御前,不得夹以私人恩怨!”温体仁也是眉头一皱喝斥道。

李魁奇一听,又磕了一个头伏在地上回答道:“罪人不敢,罪人所言句句属实!”

“抬头说话!”崇祯皇帝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便对李魁奇道,“说下原因!”

李魁奇听到皇帝的声音,便抬起头来,看着皇帝回答道:“罪人不敢自夸,如今海上没有了罪人,以后将完全是郑芝龙的天下,那些红毛鬼和郑芝龙合作打败了我,以后也肯定会被郑芝龙收拾。如果按照眼下这种情况继续的话,整个海上都要听郑芝龙的,这钱肯定交给他,朝廷不会有钱拿的。那个熊……福建巡抚可能会有,但朝廷肯定没有。”

他说到这里,见皇帝似乎并没有动怒不相信之类的表现,胆子便壮了些,说话的嗓门也大了一些,语气也比较坚决地道:“如果朝廷要开海禁收税,这等于是从郑芝龙的手里抢钱,他肯定不干。”

或者是为了证明这个结论不会错,他稍微一犹豫之后,还拿自己当例子补充道:“这事要换了我……罪人,也肯定不会同意的。到时候朝廷一定要开海禁,那就反了去,反正这个时候海上已经没有对手,谁敢再下海?这么闹着,再往那些当官的那送点钱,开海禁的事情肯定要黄,然后过段时间再招安一次,批个官身,又能自己收钱了……”

崇祯皇帝对于他的这个说法,很是赞同。这个逻辑没毛病!虽然郑芝龙不是李魁奇,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相信郑芝龙不会无动于衷。至少在历史上,郑芝龙也确实是一家独大。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点庆幸,当时通过聊天群把这个李魁奇救了下来,这算是将来开海禁的一个筹码了。

等李魁奇说完之后,崇祯皇帝心中有了决定,便问他道:“你为海盗久矣,朝廷律法不容。可愿改邪归正,为朝廷效力?”

这个时候,扯其他东西都是虚的。或者说在巨大的国家利益面前,那些李魁奇做海盗时犯下的恶行,就没法一一计较了。

李魁奇之前已经隐约把握到了生与死的机遇,如今是大明皇帝问出这样的话,而不是地方官府问这话,他当然知道怎么回答了,心中狂喜之下,连忙匍匐在地,大声回应道:“罪人愿改邪归正,为朝廷效死!”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不过他忽然严肃了一些问道:“之前你义子刘金生要拿重金买你的命,朕就问你一句,可愿拿你所有的钱财来买你的命?自己报数吧!”

一边的温体仁听了这话,稍微有点诧异,转头看了下皇上,心中不由得有点期待,朝廷会多了一笔钱吧?

李魁奇一听皇帝说这样的话,不由得有点吃惊。难不成刘金生找人贿赂,竟然贿赂到皇帝这里来了?或者是被皇帝知道了?不过说起来,确实贿赂皇帝是最安全了。

一到了这买命钱的事儿,他下意识地想讨价还价了。可刚抬起头来,看到的是大明的皇帝,顿时又马上想起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想起自己差点就死在了郑芝龙的手里。如今他正在那得意着。

这个钱不能省,否则命都没了,这钱留着有什么用?如今正有一个好机会,他郑芝龙抱着福建巡抚的腿算什么,老子这会马上要抱上大明皇帝的腿了!

这么一想,李魁奇心中便有了决定。

356 新的水师

只听他答复崇祯皇帝道:“罪人要是连命都没了,有钱也是没用。因此,罪人愿出所有钱财,买罪人这条烂命!”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犹豫,直接报数道:“罪人有金银合计约100万两,其他贵重物品大概也有200万两。一共就这么多,罪人都愿拿出来给万岁!”

说完之后,他见皇帝似乎没有高兴的样子,心中一急,便连忙又补充道:“罪人在海上这么多年,抢得的钱财也是要分给手下的。这些还是罪人千方百计积累起来的钱。为了斗倒郑芝龙,其他明面上的钱都已花出去了,罪人确实没有了!”

呵呵,一条烂命,三百万两,确实够“烂”的。崇祯皇帝心中其实在想这个。此时听到李魁奇在忙着解释,他倒也不在乎李魁奇是否真得拿出了所有的积蓄。这么大的一笔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于是,他点点头说道:“好,朕就信你!”

这话让李魁奇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随后他有点期望地看着皇帝。因为这钱出了,命保住了,接下来是对他的安排了。从之前的对话中,他能感觉到,皇帝是要用他的。

果然,只听崇祯皇帝说道:“今后你和你的那些手下就为朝廷效命吧!你的这些钱,朕也不乱花,就都用在造船上。朕准备再成立一支大明水师,就由你来统领如何?”

“……”李魁奇压根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立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以为,最好的结局就是把他派去和郑芝龙斗,在福建当个海防游击之类。

过了好一会,他回过神来,立刻连连磕头,磕得脑门“梆梆”响,连忙回应道:“罪人愿意,罪人愿意……”

“对于这支水师,朕是有要求的,你且听好了!”崇祯皇帝此时脸色严肃地说道,“朝廷开海禁后,要能护得大明海船的安全。敌人不管是海盗,还是西夷,只要与大明为敌,就必须能剿灭之!近则沿海作战,远则直达南洋藩国,海面必须唯我大明独尊。你可做到?”

李魁奇听得再次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皇帝的胃口如此之大,都有点让他瞠目结舌了!不过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喜欢,也越是激动。抱上了皇帝的大腿,有整个大明作为后盾的话,说不定还真是可以的。

他并没有多少政治意识,因此也没想更多,光是对未来的畅想,就已经让他的脑袋忙不过来了。

这一次,过了好一会后,他才回过神来,立刻回应道:“只要有足够的人,足够的船,罪人肯定能做到!”

回答了之后,李魁奇又清醒了一些,就马上补充道:“不过这船必须是好船,罪人要看过,改造过的船才可以。就……就官船厂那些造出来的船,罪人实在看不起……”

他开始还犹豫了会要不要说,可随后想着将来的事情,心中一横,便有啥说啥了!在说话的同时,他偷偷打量皇帝的脸色,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就讲得更顺溜了。

“还有,人也要是熟手才行,江海里泡大的,用起来都顺心,否则就是船再好,这人不行,也是白搭!”

提出了这两个要求后,李魁奇便不往下说了,看着皇帝,静待皇帝说话。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这就是老手,讲得都是重点,这些他都同意。因此,在李魁奇说完之后,他沉吟片刻,便缓缓地说道:“船倒是好说,有你交上来的那些钱,朕会下旨几个船厂造船。至于造什么船,船的质量如何,都可以由你说了算,你验收通过才算合格。至于人么……”

这个事情就有点难办,崇祯皇帝稍微停顿了一下又道:“朕准许你召集尽可能多的旧部为朝廷所用。不过所有人必须经过新军训练,得到政委的同意才能正式成为水师的一员。另外……”

李魁奇前面都听懂了,皇帝给他那么大的权力,他也很是开心。不过听到后来,就有点迷糊了,新军训练?政委同意?这是啥意思?这时候,皇帝还在说话,他也不敢问,只好憋在心里。反正这事也不急,慢慢地自己终归会知道。

“登莱那边应该有不少熟练的水手,嗯,朝鲜应该也不少,你都可以去招得来……”崇祯皇帝说到这里,思路更清晰了一些,便看着李魁奇道,“朝鲜正有战事即将开始,你且先去向登莱巡抚报到。朕亦会下旨给登莱巡抚,东江能看上的水兵你尽管挑,还有朝鲜的水兵,你也可以尽量招募。总之,朕要得水师,必须尽可能快地成型。如若还有不足,再招募普通渔民之类的进行训练。”

这就是朝廷真正重视的好处了,资源一下就多了。李魁奇为海盗的时候,钱财,也就是船只的问题并不大,关键是他的手下,懂得打海战,最好是经历过海战的熟手,就是再多也不嫌多。毕竟这样的人手,太难得了。

但皇帝就一句话,李魁奇能想象到,自己的手下一下就会扩张起来,甚至有可能超过郑芝龙都不一定。

一想到这,李魁奇恨不得这些事情马上实现,而后领兵南下,好好地再会一会郑芝龙。呵呵,你也有今天,哦,不是,我李魁奇回来了!

李魁奇想着,连忙答应。这时候,皇帝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绝对不会皱下眉毛的。

于是,李魁奇暂时领游击职衔,马上赶去东江。而他的手下刘金生,则有了正式的锦衣卫小旗的身份,带着旨意去福建巡抚处报到,名正言顺地代李魁奇招募旧有老人。

看着李魁奇欣喜地退出殿去,一直旁观不语地温体仁,有点担心地奏道:“陛下,水师出海,朝廷便很难控制。这李魁奇乃海盗出生,朝廷如此费心费力组建的水师,万一他有了异心……”

话没说完就没再往下说,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崇祯皇帝听了,只是微微一笑。

357 明末禁海的真正原因

只听他回答温体仁道:“他的手下,会比较多东江和朝鲜水兵,不全是他的老部下,这是其一。另外朕其实已经说过,这支新的水师,将参照大明陆军第一师的编制进行,每船都有政委,另外暗中安排些厂卫,再用些其他手段,朕不怕他有异心!”

顿了顿,崇祯皇帝又说道:“李魁奇说郑芝龙击败了他,以后将独大海上,这事确实要防。就下旨给福建,令郑芝龙北上,朕亦要见一见这人。”

温体仁一听,心中一动,连忙问道:“陛下是要将他先行拘押?”

对于郑芝龙这种人,要拘押,甚至要杀他,理由多得是。而且朝中对于这样的人,都是比较轻视的。就如同嘉靖年间的大海盗汪直,就是被朝廷假意招安后干脆利落地杀了,没人会在意。

崇祯皇帝听了,却是摇摇头道:“朕看情况吧,应该不会杀。否则他的手下很可能再度叛去,各自为盗,亦是为祸东南,这种情况并不是朕想看到的。如今他还未尝独霸之滋味,且眼下他还有红毛夷要对付,并未做到真正的一家独大。朕所设想的最好的情况,是朕令他再独自成立一水师,和李魁奇互为均衡,互相牵制。不过究竟如何,等朕见过郑芝龙再说。”

温体仁听了,略微一想,便躬身拜服道:“陛下圣明!”

崇祯皇帝稍微一想,便吩咐温体仁道:“卿可将此份奏章发于邸报,试探各方反应。另外暗中去旨何乔远,朕欲封其为户部左侍郎兼左都御史,坐镇闽地,总督浙、闽、粤三地,专职开海一事。着他先行准备,等时机成熟,圣旨便到!”

想了想,他又再补充道:“着刘金生沟通何乔远,有事即报于温卿和朕知。”

温体仁听得心中暗喜,看来崇祯皇帝开海的决心很大。如此一来,海税有了,如果真能达到那海贼所说数目的话,自己这个首辅的压力也会减轻不少了。于是,他便拜服而去,按皇帝旨意,前去忙碌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皇帝咨询了户部,最后给出的回复是:这开洋通商事宜,该部既称不便,著照常禁之。为此,何乔远后来还上了一份奏章《请开海禁疏》,不过一样没有得到朝廷同意,最终抑郁辞世。

崇祯皇帝在温体仁走了后,回想这个事情的经过,发现自己以前的印象似乎有点不对,至少对于明末海禁方面的事情印象不对。

在他后世灵魂的印象中,大明禁海,有这么一种说法,说是东南海贸商人为了走私暴利而唆使朝廷禁海。然而,就明末这段时期来说,海上纵横的乃是郑芝龙集团。一如李魁奇所说,在原本的历史上,最为得利的也是郑芝龙集团,而不是东南走私商。

对于这个时期,海上全是海盗,还有西夷。走私商人出海是要冒大风险的,除非他是海盗和西夷的后台。但从历史上看,郑芝龙的背后并没有明显的后台,他本人就是最大的受益者而已。

一如何乔远所说,禁海之策,其实是有损东南海商的利益。货物不能出海,不但东南沿海各省份之间的货物流通没有了海路而交通乏力,高了成本,少了利润。更关键的是,出海因为没有朝廷水师的护航,海盗多如牛毛,交保护费算是好的,更有可能连人带船都被劫走,这种就亏大了。

这也就是说,至少明末禁海这个锅,让东南商人,或者说走私商人来背是有点冤枉的。之所以一直禁海,还是古之官员所奉行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懒政之策引起的。提倡开海禁,可毕竟做海贸生意的,只有十之一二才会成功,其他甚至连命都没了。这种事情要是被政治对手攻击,很容易威胁到官途的。

也正是如此,何乔远在奏章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开海虽然有各种不好,为此甚至还举了读书的例子,但其收益对朝廷绝对是有利的。

这其中,其实还点中了一个官僚阶层的要害。确实,开海对朝廷有利,但对个人并没有好处。因此,大明的大部分官员才不会做没好处的事情,做多错多,乌纱帽有没有危险才是他们最看重的。至于对朝廷有利,那又关他们何事?

这样的事情,古今中外,其实比比皆是,不过明末特别多。大明的灭亡,这个原因占了很大的比例,实在是令人痛惜!

崇祯皇帝想了一阵子,不由得暗自叹息,同时也有点警醒。对于开海所带来的好处,必须利益均沾。其海税收入,不能如何乔远所说,就用于闽地军费。

对了,还有一点,何乔远用以前的例子说,万历年间开海后一年的海税收入,有两万多两。之前时候,或者因为白得这么一笔收入而高兴。但如今可不行,与李魁奇所说相差甚远。

崇祯皇帝仔细考虑了下其中原因,其实也不难明白。究其原因,肯定是不少人偷税漏税所致。而这,或许是以后要重点严查的地方,也是开海后最大的难题。

呵呵,虽然海盗那样收取保护费,可海贸还能让郑芝龙年入千万,从这足以证明,这商税收得太低,偷税漏税也太严重了!

大明税收的国策,还是要从田赋上向商税上转移,减轻农民的压力才行!

一想到这里,崇祯皇帝方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有点好笑。自己召了温体仁过来商议无主田地的事情,没想到说着说着就说到海事上了,结果海事有了眉目,这无主田地的事情,倒是忘得一干二净,呵呵!

于是,崇祯皇帝不得已又召来温体仁,说起田地这个事情。

温体仁闻言,亦是一笑。他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这无主之地亦可归入全国范围清丈土地范围。”

崇祯一听点点头,这事之前就已经明确要进行的。因此,他追问道:“温卿,清丈土地之事可能实行否?”

“陛下,臣和内阁同僚有过商议,宜以万历年间为依照进行,熟门熟路,有事半功倍之效!”温体仁显然已经成竹在胸,立刻回答道。

358 清丈土地

史称“万历清丈”的全国范围丈量土地活动,最终取得了成功,也使得张居正在其后有了改革的依据。有这样的例子在,温体仁再来一次,自然就驾轻就熟了。

说起来,当时的万历清丈,一开始张居正也没想到能成功。他的最初打算,也只是针对部分地区的皇亲勋贵庄田进行丈量。但没想到,福建丈量土地却异常顺利,这给了张居正信心,最终就在福建丈量成功的经验和以前丈量的经验上总结,在全国进行了推广。

温体仁不用崇祯皇帝再问,就详细禀告道:“臣刚想过,此事也还是以福建作为试点最佳,就让福建巡抚忙于此事为好……”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中带有一点意味深长的味道。崇祯皇帝稍微一愣,随后明白过来,温体仁是觉得福建巡抚是如今郑芝龙的靠山。如今朝廷要对付郑芝龙,要开海禁,能让福建巡抚去忙其他事情,确实是个好计策。

因此,崇祯皇帝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其中意思,不过他还是有点不解,问温体仁道:“既然已有万历清丈为依据,为什么不一起向全国推广,还是要采用试点呢?”

就算一起向全国推广,福建那边,照样让福建巡抚负责,他一样要忙这事。

温体仁笑了下奏道:“陛下,此试点非彼试点也!”

“什么意思?”崇祯皇帝有点不明白了。

只听温体仁解释道:“陛下,万历清丈,虽然好处多多,但其丈量一事上,也暴露了不少问题。臣之试点,即是在万历年间《清丈条例》八条的基础上再加以改进,而后先行一个试点,确认可以后再试行两个点,四个点……如此扩大到全国。这清丈一事,急不得的!”

“清丈田地过程中,宗室豪强阻挠一事无可避免,因此朝廷须得严惩之,地方官吏做事,亦要赏罚分明。不过不强求新增多少田亩,多与少之原委,亦据实上报。而后令人核实。确认无误后,定夺业绩。此法如若一下全国推广,怕是顾不过来!”

听到这里,崇祯皇帝点点头。这一次是有了经验,那些宗室豪强再用以前的手段阻扰的话,不管明面还是暗地里的,都会有对付的经验。而这样做,也能杜绝万历年间地方官为了业绩而虚报亩数,也就是后世所谓的放卫星。

可以说,温体仁的这个措施,算是谨慎为主的做法。

大明清丈土地,在洪武年间之后,就是万历年间了,如今才过去多少年,又再次清丈土地,算是有不小的优势。有万历年间的鱼鳞册参考,当能更进一步掌握全国的土地情况。

崇祯皇帝脸色有点严肃,认真地对温体仁说道:“卿尽管把这事做起来,有朕在,你不用任何顾忌!”

他说这话,就是想给温体仁吃一个定心丸。万历那次张居正清丈土地,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在他死后的清算中,未尝没有就这事对他的报复。

不过这一次和万历时候不一样,如万历那时候年纪小,没有掌权,是太后支持下进行的。等万历自己一掌权,这情况就变了。

可这一次,崇祯皇帝正当壮年,本人支持的。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崇祯皇帝还有很多年的掌权时候,而温体仁却已经老了,等到崇祯皇帝死了,新的掌权人上来,估计那些想报复温体仁的人,也都已经去地下了。

这一点,崇祯皇帝比别人更清楚,因为有了聊天群系统,不出意外,他能加五十年的寿命,不知道能耗死多少代人。崇祯皇帝本人,都会成为一代老妖怪!

温体仁倒没想这么多,当初在早朝上提出他的革新之策的时候,他就已经将个人荣辱置之度外了。不过他能感觉到皇帝对他的爱护,不由得心中感激。谢恩之后,退出殿去。

连续两件大事都有了眉目,崇祯皇帝弯了身子,准备在龙椅上斜躺会。边上的内侍一见,连忙上前伺候,垫上枕头,让皇帝舒服地躺好。

崇祯皇帝舒服地躺好之后,意识进入聊天群中去看看情况。让他没想到的是,群里竟然在喷官府。爬了爬楼,发现这节奏竟然还是张定国那小屁孩带起来的。

应该是洪承畴带兵追得紧,让张定国他们没有喘息的机会,终于有了机会后,就在群里喷了。说得那些话,无非是贪官污吏横行,还有洪阎王不给活路,迟早要报仇之类的话。

喷到后来,有几个江南那边的读书人也加入进来了。不过他们虽然也是喷朝廷官员,但更多的是针对某一件事。

就比如说,他们眼下正在喷的,就是大明建设银行的事。

“官府开了钱庄,呵呵,以为改个名字就不知道了。还禁止其他人也开钱庄,这是与民争利!”

“对,朝廷奸臣当道,不思如何为民请命,却一心敛财,真是遭瘟了啊!”

“可不是,自从他当了首辅,就没出过好事,就想着怎么从百姓手中巧取豪夺,宋那么多钱,还不是亡国了。我大明遇到这样的首辅,就是遭瘟了!”

“……”

崇祯皇帝看到这里,不由得看了温体仁的头像,这几个人是在骂他。不知道他看到,心中是如何想的?等清丈土地的事情开始实施后,估计骂得人更多了吧!

这个群里,自己是说过言论自由,因此,没有人出头训斥他们。呵呵,要是知道,这群里有些什么人,不知道这几个人还喷不喷得出来。

崇祯皇帝这时心情不错,倒有心情插嘴说道:“你们可知钱庄对于大明的重要性么?不要啥事都往与民争利上拉。普通老百姓会开钱庄?该不会是你们没买到大明建设银行的股份吧?”

他这一说话,或者是群主的身份有点震慑力,让这几个人稍微安静了一会。

“群主说得对,还有,怎么巧取豪夺了?朝廷要收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们知道不知道,大明军队正和建虏在打仗,可他们的军饷却发不出来,都在饿肚子?”如花跟着插话了。

359 海兰珠的约会

“百无一用是书生,就只知道坐着说话不腰疼!”止虚子跟着说话了。

“……”

有了皇帝带头,其他人纷纷冒出来,你一句,我一句,可谓声势浩大,满屏都是声讨之语,甚至连温体仁本人也说了一句。

刚才说话的那几个人见了,便有点怂了,其中一人说道:“和他们这些目不识丁的老粗没什么道理可讲,刘兄,我等还是温习功课,以备秋闱吧!”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加入群里的人,大部分是不识字的。这当然是人口基础决定的,虽然在聊天群中能学会识字,可在这几个书生眼中,依旧是大老粗一个。不过亏了不知道他口中的大老粗是什么身份,否则必定吓死!

崇祯皇帝听他一说,才想起来,今年是乡试之年,明年是会试。对于这个科举制度,自己是否该变动点什么?

当然,他知道,一下彻底改变科举,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慢慢来,一点点地改。之前布置下的拼音识字法,向社会推广的培训,需求掌柜伙计这些手段,其实都是撬动如今科举的一种手段。不过要等发挥威力,还得等多一些年才行。

崇祯皇帝正在想着,忽然一条私聊冒了出来:“在么?有事帮我转达下给锦衣卫指挥使刘大人!”

他一看,是吴二狗发过来的信息。刚才跟着自己一顿喷的人里面,似乎就刘某没动静,应该是有事在忙,不在线。

于是,崇祯皇帝便回了个信息过去:“什么事?”

“我手下碰巧摸一只肥羊的时候,发现这只肥羊是辽东建虏的人。是个汉人,叫宁完我,刚来京师没多久!”吴二狗回道,“说是奴酋派他来京师打探消息,往辽东那边送的。”

崇祯皇帝一听大喜,没想到布置的吴二狗这个棋子,竟然这么快起作用了!他心喜之下连忙说道:“不错,干得很好!”

“呵呵,还请群主在刘大人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吴二狗回应道,“这人被我收拾了一顿,帮我问问刘大人,要杀要剐,怎么个处置法?”

崇祯皇帝一看这,才想起来这吴二狗是辽东人,对建虏恨之入骨。那宁完我撞到了他手中,还真是命不好!

他稍微一想,便对吴二狗交代道:“别弄死他,有用!”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准备联系刘兴祚了。他是群主,权限和别人不一样,私聊成员的时候,哪怕对方不在线,消息也能推送到的。

不过他忽然想起了一事,便交代吴二狗道:“京师之中,打劫的事儿少做。就算没法杜绝,你也先看下目标是不是恶人?是恶人的才能动手,明白么?”

吴二狗一听,有点郁闷,没想这群主竟然管到他头上来了。不过他想起指挥使大人的交代,便压着性子说道:“江湖中自有江湖中的规矩,你一个和尚……群主就少操份心,我自有分寸!”

这年头,恶人不好打劫,那背后都是有人才会作恶,普通人家敢么?打劫,就是要打劫没有背景的人!

崇祯皇帝看到他的回复,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往心里去。眉头一皱之后,决定让刘兴祚敲打下他。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点了刘某的图标,私聊道:“刘卿,吴二狗抓了个辽东建虏派来的奸细宁完我,你且去安排下,让吴二狗那边控制住宁完我,方便往辽东那传真假消息!”

“是,陛下!”刘兴祚立刻回复了,“末将识得这宁完我,他是奴酋皇太极身边的一条狗,和另外一名汉奸范文程一样,竭力为建虏效命的!”

崇祯皇帝一听,稍微有点吃惊。那范文程的名字,哪怕他在后世也听说过。因为搞笑,有人提过,所谓范仲淹的后代,竟然是这样一个汉奸。

看来皇太极确实厉害,知道情报的重要性,竟然派出了宁完我这种级别的汉奸出来。

“这条线先不要动,让他传递些不太重要的真消息回辽东,等关键时候,再让他传我们让他传的消息,明白么?”崇祯皇帝再次交代道。

“末将明白!”刘兴祚立刻回复道。

崇祯皇帝想了想,又对他说道:“吴二狗那边,让他注意下,良善人家尽量少动,要不听话的,就让他知道下朝廷律法!刚才朕已经对他说过一次,不过他好像并没怎么在意!”

“末将知道了!”刘兴祚听了立刻回复,同时心中有点微恼,自己再三提醒过他,一定要听皇上的话,他竟然当耳旁风了!

崇祯皇帝把这事交代了下去,正准备退出聊天群时,忽然看到群里有人在喊自己,定睛一看,却是海兰珠。

“群主,我要进关了,你能接待我么?”

崇祯皇帝不由得无语,这个蒙古人竟然想要线下见面:“我说过,只要不和大明为敌,你想干啥干啥,不会有事的。忠勇伯满桂知道不,就是你们蒙古族的。”

“姑……我要是害怕,我就不进关了。”海兰珠马上回答道,“只是我对关内不熟,又想看看关内的繁华,还有各种风土人情,想要找个熟悉的向导!”

“……”崇祯皇帝无语,这是个爱玩的蒙古人,不过我和你很熟么?“你只要花点钱,有的是人给你当向导!”

海兰珠见说了这么多,这个普渡众生还是不同意,便有点急了,“那就和你实说吧,姑……我对你有兴趣!我想看看,群主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行了吧?痛快点,见是不见?”

一看到他这话,其他人的眼睛也亮了。对啊,这聊天群的群主,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呢?他们也都很好奇。

不知道普渡众生身份的那些人,都旁观着,想要了解下群主,看能否打打交道。

不过崇祯皇帝让他们失望了,只见他恢复海兰珠道:“不见,忙着呢!”

一见这回复,海兰珠有点恼了,她什么时候这么被人拒绝过,当即发怒道:“我的要求,还从来没被人拒绝过!谁告诉我群主的身份,或者带我找到群主,重金酬谢!”

360 宁锦一线的过招

海兰珠,就是科尔沁部族的一朵花,或者说是蒙古人中的一颗明珠。平时谁都宠着她,让着她,以至于她二十多了还不想结婚。这要放在其他女人身上,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不是说嫁不出去,恰恰相反,想娶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简直是见她一面,就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

之所以一直没嫁,是因为她找不到她想嫁的人,所以才成了一个老姑娘。不过别人急,她自己却无所谓。四年后,皇太极把后金搞得有声有色,还建国登基为帝,这样的男人,她终于嫁了。皇太极如获至宝,把海兰珠宠到天上去了。

但在这个位面上,她被拉入了如此奇妙的聊天群中,了解之后偷溜出部落,想见见大明的繁华。顺带着,自然对群主产生了兴趣,想要看看群主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她心中所寻找的那个男人?

只是没想到,她提出见面的要求,这个人人羡慕的事儿,竟然被这个群主拒绝了,她就不由得有点恼怒,便下了悬赏。

只是很可惜,群里的老人不是知道群主的身份不敢说,就是忌惮群主的权力不敢卖群主,否则踢出群去怎么办?因此,海兰珠说完之后,竟然没一个人答复她。

这一下,她有点气急了,便对崇祯皇帝说道:“你都让我们介绍自己,那你自己呢?是不是也该介绍介绍,如此才显公平!”

崇祯皇帝见了无语,他有点不喜这个海兰珠隐隐带着的指使人的气势。于是,他就回复道:“说出来吓死你,我就不说,你咬我啊?”

“……”海兰珠无语了,一会后才恨恨地回道:“让我咬你,凭你也配?”

不过群主不说,她还真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人家是群主,他能管着别人,别人却拿他没办法!

崇祯皇帝才懒得理她了,不过因为她的蒙古人身份,倒是想起了河套平原的事,不知道延绥巡抚和京师这边派出去的探子,什么时候会有消息反馈回来?

在他略微有点头疼这时代通信的不方便时,正有一骑快马飞驰进建虏大营,直奔中军帐去。

没一会,探马便跪地向主位上的莽古尔泰大声禀告道:“主子,明军增兵了,看旗号是明国山海关总兵何可纲领军。有一两万人之多,且携带大量粮草物资。奴才等人一出现,明军便派出大量夜不收,令奴才等不得近前。”

“什么?”莽古尔泰一听,顿时站了起来,把面前案几上摆着的大盘肉食撞翻了也不知道,“明军这是要干什么?”

他原本以为这一次过来,虚张声势之后,明军肯定躲在城里不敢出来了。一开始也确实如此,之前的明军夜不收纷纷回城,倒也让他感到很是轻松。

可没想到,现在探马来报,明军竟然还大规模增兵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打打仗?

莽古尔泰想不明白,不由得怒吼一声道:“再探,务必搞清楚明军的动向!”

“喳!”探马大声回应,不敢有一丝怠慢,重新出营帐而去。

与此同时,锦州城总兵吴三桂亲自在城门口迎到了何可纲,没有丝毫的少年得意,而是以叔父相称。

何可纲倒也不敢托大,同样笑容满面,不过,他记得孙承宗的交代,第一时间对吴三桂说道:“吴大帅,奉阁老之命,锦州城内要多布疑兵,让建虏高估我军兵力。等看建虏动静,再决定下一步。”

孙承宗基于宁锦一线没有打大仗的实力和物资基础,但又要尽量吸引建虏的注意力,甚至调动建虏兵力,就和建虏一样,定下了虚张声势之计。不但兵力上进行了夸张,连携带的一车车物资,其实也都是假的。

对于这个计策,吴三桂自己稍微有点不以为然,觉得对面的建虏就一个旗而已,说不定可以打一打,万一打赢了的话,岂不是可以直捣沈阳!

然而,他身边的人却劝住了他,苦口婆心地再三提醒他,一定不要忘记老爷和舅老爷的叮嘱,建虏虽然只有一个旗,但他们知道没有退路,一旦真打起来,能不能打赢是个问题,就算能打赢,那自己的损失会有多大?

况且就算直捣沈阳了,那能不能打下来呢?万一朝鲜的建虏回防速度快,切断了后路,你吴三桂还能领军回来么?

虽然吴三桂是一方总兵了,可在这些老人眼里,却还是乳臭未干的少爷而已。没有这些老人的支持,吴三桂也无奈地接受了他们的忠告。

不过明军这个真实情况,莽古尔泰在短时间内却不可能知道。他在听到探马回报,说锦州明军数量之多后,他就紧张了。

他无法分清这是不是明国皇帝为报京畿之地的仇,而调集了大军准备攻打大金还是说要做其他什么事情?在皇太极如日中天之际,他更是怕做事出问题而导致皇太极的趁机问罪。于是,他一边再度派出大量探马布满锦州附近,一边快马回报沈阳,说明锦州明军的异常,要求增援。

这时候,沈阳已经是代善坐镇了。他一听之下也不敢怠慢,连忙派出了手中的兵力,前往支援莽古尔泰。

毕竟大金最大的敌人就是明军,而且是宁锦明军,明国皇帝下旨调动明军大举来攻打大金,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毕竟明国人好面子的事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时候大金国内实力空虚,又不能影响大汗在朝鲜的战略,就唯有全力以赴对付锦州明军,不让他们趁机捣乱了。

于是,高应元把莽古尔泰所部的异常禀告给了崇祯皇帝,只是限于他的级别,只能禀告一些兵力进出大营的事情。不过钱富贵那边却也禀告了沈阳建虏的动静,说有建虏开拔往南去了。

崇祯皇帝结合两者的情报,并召集了熟悉辽事的祖大寿和刘兴祚分析情况,大概把建虏的应对之策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于是,这个结论又通过刘王氏和魏木兰,在第一时间反馈到了孙承宗和卢象升那边。

361 报到

石城岛位于黄海北部,长山群岛东端。北距庄河7里左右,东距寿龙岛也是7里左右。

这岛大概有25平方公里左右,岛上林木茂盛、植被良好,是东江明军的一个驻点。

这里的明军并没有多少,码头更是简陋,不过此时却一反以前冷清。海面上,密密麻麻地全是船,且有三艏一号福船,很大,船上还都是人。隐隐地,在海面上竟然还能听到马嘶声,很是奇怪。

简陋的码头,早已拥挤不堪。先行靠岸的船只上,一队队的明军在军官的吆喝之下排队走下船。能看出来,应该坐船的时间比较久,一个个走得东倒西歪的,甚至还有走在踏板上时掉下水的,顿时又引得一阵手忙脚乱,喧闹声响成一片。

在其中一艏船上,并没有很多人,和其他船只一比,明显比较空旷。在船舱里面,有两名明军将领跪坐着,正在说着话。

“卢巡抚真能领着东江那些人歼灭建虏的护粮队?我始终有点不信!”

“我也有点不信,歼灭和击败相差远了去!而且建虏护粮的话,肯定要派精锐。据说第二次还是故意引诱卢中丞去的,结果还是差点全歼,实在难以相信!”

“对啊,就是这个理!卢中丞确实厉害,当初在昌黎城外也是见识过的。不过那一战,据说卢中丞的家丁死伤殆尽。没了那些家丁为帮手,就靠东江那些人,呵呵……”

很显然,这两名将领都看不起东江的明军。不过这也难怪,他们身为关宁军的骑军精锐,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而东江的明军,其实就是一些辽东逃到岛上的汉人而已。在他们这些正规军的眼里,能有几个战力!

他们两人正在说着话,忽然船外的亲卫入内禀告说船只已靠上马头了。

两人听了,便站了起来。其中一人差点没站稳,不由得骂了一句,而后才缓步走出船舱,抬头往外看去。

透过混乱的码头,看向不远处的岸上,只见每隔三四丈就有一名明军兵卒笔直地站着,哪怕寒冷地海风吹过,也没见他们动一下。

在岸边不远处的一处平台上,有一群明军将领正在看着码头的情况。在他们簇拥着人里面,有五名身穿黑色飞鱼服的人,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锦衣卫校尉。而这几个锦衣卫校尉,如今却还簇拥着一名身材高大的文官。

这名文官非常醒目,穿得是绯袍官袍,在一群军将中,犹如鹤立鸡群,非常醒目。不管码头上还是船上,只要有人看向岸上,第一眼便能注意到他。毫无疑问,这人自然是登莱巡抚卢象升了。

船上这两名明军将领看得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登莱巡抚竟然在码头等着他们。同时他们也为岸上的那些明军士卒吃惊。他们两人都是久在军中之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岸上那些明军的精锐。不说身强体壮,只是这军纪就让他们大为吃惊了。这还是以前听说过的东江明军,那些从辽东腹地逃出来的汉民么?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吃惊。他们一下便能明白过来,之所以东江明军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肯定是因为登莱巡抚的原因。这么想着,他们又转回头看了下平台上显眼的卢象升后,便不敢怠慢。立刻动了起来,从摇摆的船上踏足码头后,便匆匆往岸边平台而去。

或者同样是船上坐久了,两人的步伐一开始显得有点虚,不过快到岸边时,似乎已经调整过来,走得也有力了。

只见他们两人到了卢象升前面,当即抱拳大声禀告道:“末将黄得功(左良玉)奉阁老之命,前来向中丞大人报到!”

“两位辛苦了!”卢象升面露微笑,点点头说道,“一共到了多少人马?”

左良玉似乎更机灵一点,抢先回复道:“回中丞大人,一共五百零二十三骑,不过路上不顺,如今只有四百九十七骑了!”

卢象升一听,眉头一皱,脸色严峻了一点,马上吩咐道:“二十六名将士要按阵亡算往上报!不,这样,你们回头把牺牲之将士姓名、籍贯等报给本官,本官为他们向朝廷申请入大明忠烈堂。”

要进大明忠烈堂,自然是要审核的,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如今由登莱巡抚申请进大明忠烈堂,等于是由他作保。以登莱巡抚的身份,基本上入忠烈堂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黄得功和左良玉一听,脸露大喜之色,连忙答应一声。对于手下兵卒的死,他们当然是希望能有个好的交代。如今能入大明忠烈堂,不但他们的英灵能永享香火,还能惠及他们的家人,这已是当兵最好的下场了。

卢象升抬头望了眼码头上的混乱情景,而后向黄得功和左良玉吩咐道:“整队完毕后,先在岛内歇息恢复,地方都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

“末将遵命!”黄得功和左良玉同样回头看了眼码头混乱的场景,脑中闪现出岸上明军将士那挺直的身影,不由得心中微微有点羞愧,连忙大声回应道。

黄得功在回应之后,稍微犹豫了一会,便又抱拳道:“中丞大人,末将何时便能出击?”

他心中还是有点不服气,不管如何,他们可是关宁军中的精锐,是骑军,如今只是因为坐船久了,所以表现有点不堪也算情有可原。他想在陆地上,找回他们对东江明军的一种优越感。

卢象升听了,倒没想更多,只是回答道:“静等军令便可。不过有一点你们可要记得,尽快恢复,随时待命,本官不希望看到战机出现,军令下达时,你们还未恢复好!”

左良玉一听,心中埋怨了黄得功一番,他要不说那话,还不会引来中丞大人的这些话。不得已,他又抱拳和黄得功一起表态道:“末将遵命!”

卢象升不再理他们两人,转头看向他身边的卢大道:“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也出发吧!”

362 谁才是大明最强军

一听这话,卢大抱拳领命,另外也有一名锦衣卫校尉同时抱拳,而后他们两人便大步往码头走去。

看着他们离去,魏木兰心中不由得有点意见,不过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进入聊天群,向崇祯皇帝私聊禀告道:“陛下,山海关派出的五百骑军已到石城岛,如今休整待命!”

崇祯皇帝听到系统提示,上去一看,给魏木兰打赏了一点成就值,算是有了回应,而后退出来重新观看新军总教习茅元仪对那些宦官政委的打分和简评。看完这些之后,他又看了那些宦官政委对所辖90名新军士卒的打分和简评。当然了,这些打分和简评都是私下里完成的。

崇祯皇帝着重看得是宦官政委的报告,从中不但能看到那些新军将士的情况,还能从宦官政委的报告中,看到他们掌握新军将士的情况。

此时已是崇祯三年三月中旬,新军士卒的训练过去了一个月。能看出来,那些宦官都很尽心,至少从报告中看,除了极个别人之外,其他都了解管辖的90名新军将士情况。

对于这一点,崇祯皇帝是比较看重的。至少在以后成军之后,他也要求这些宦官至少要了解每一名新军士卒,这样才能牢牢地掌握这支新军。

看完这些后,他就把报告丢在一边,而后拿起自己的一份新军备要来看。以前的崇祯皇帝,也有这种备要,比如那个臣子比较入眼的,就提笔写在屏风上,一眼能看到。

不过如今的崇祯皇帝并没有这么做,他还是习惯用纸张来记录。这支新军的训练重点,从大方面来说,主要是四个:

一,令行禁止。

二,队列配合。

三,军队荣誉感培养。

四,忠君。

其中第一和第二点主要由茅元仪根据戚继光的兵法进行训练,第三点和第四点就要靠宦官政委来做了,不停地洗脑。

不过崇祯皇帝想象,这第三点自己也要去提醒提醒。军队荣誉感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是强军,自然会有强军的傲气,这荣誉感就好说,但新军刚成立,且都是从各边军中抽调出来的,这一盘散沙,还需要荣誉感来凝聚。

另外,他还想赋予新军的荣誉感更多内容。这支军队,就是要和大明以往军队不同。

想了一会后,崇祯皇帝便摆驾京营。这一次,他不是便装,而是用了皇帝的全套仪仗。

自从抄了左都御史曹于汴,提拔了温体仁为首辅,以及他举荐的人为辅臣,且分股份给各大衙门后,崇祯皇帝出宫的事情,基本上没多少人反对了。他去京营,都很顺利。

皇帝一个月去了京营看望新军三次,这让京营士卒都格外羡慕。这种新军和其他军队的不同,无形中也培养了新军将士的荣誉感。

这一点,崇祯皇帝从新军士卒在点将台前的站姿就能看出一二,他们的精气神明显比一般兵卒要高。

他缓缓地扫视过面前那些新军将士的脸,而后缓缓地说道:“新军训练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朕这次过来,一是带大明建设银行的职员,过来给你们发银行户头的凭证。你们的军饷,朕已经核查过,户部已经打入你们的银行户头了。”

有了银行账户,军饷就可以由户部直接发放到军卒手中,减少了中间的很多环节,也就减少了漂没的风险,也算是一种改进了。另外,新军从成立之初,就是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没一人都登记造册,也没有冒领军饷的可能性。算是杜绝了目前大明军中最为严重的两个弊端了。

当然了,军饷的事儿毕竟和兵部有关,因此,兵部会核查户部所发军饷。军卒个人如果发现军饷数目不对,也可以通过政委或者将领向上举报,最后也将是由兵部或司礼监去和户部打官司。

新军将士们一听皇帝过来,竟然是告诉他们这个消息,操心他们的军饷,不由得一个个都很激动。他们相信皇帝的话,丝毫不怀疑军饷有没有问题。毕竟这可是皇帝金口玉言,还能有假!

古代时候的人,对于君王的情感,远非后世的人能想象。就比如说在原本的历史上,有名的孔有德等人领军叛乱,而后叛逃建虏,给皇太极写信的内容中,就提到了主幼臣奸。也就是他们被逼得活不下去了,还是相信皇帝没问题,主要是皇帝身边的大臣有问题,由此可见一斑!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大明建设银行的人便当众和新军总教习进行了交接,把所有人的银行户头凭证交给了茅元仪,等事后进行分发。

做完这个仪式,崇祯皇帝才又开口说道:“朕在上一次说过,等朕再过来时,要告诉你们有关登莱巡抚纵横辽东,扬我大明军威的事情。”

新军将士一听,自然记起不久前的事情,皇帝确实这么说过。一时之间,他们都有点好奇,一个个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崇祯皇帝,想着那个登莱巡抚打得如何了,难道是真得做到纵横辽东了?

“我们的军队已经集结到位,就等战机出现,便能要建虏好看。”崇祯皇帝面容严肃地继续说道,“朕想起即将到来的战事,就忍不住先过来告诉你们了。因为你们是朕一手组建的军队,是朕的心血所在。对外来说,你们就代表着朕。”

一听这话,新军将士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皇帝所言,其实是把他们放在了御林军的地位上了。有那一支军队,会被皇帝如此看重?

“朕就忍不住在想,如果是你们出战,能在建虏大军外出之时,狠狠地打击一番建虏。如此,朕脸上都有光,朕将为你们自豪!朕就能告诉天下人,你们是最棒的,建虏曾经围攻京师的耻辱,也将洗去。朕也有理由在朝廷钱粮困难之际,再给新军扩军,给你们再增加兵力。”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顿了顿,而后大声地问道:“但这次是来不及,只能看登莱巡抚的表现了。等捷报传来,天下人将仰慕的是登莱巡抚的兵马是如何地强!有这等强军,朕自然也要奖赏,给他们扩军,给他们充足粮饷。但朕希望,来日你们上战场,就算和建虏主力硬杠,照样能打败他们,能不能让朕自豪地告诉天下人,你们是朕亲手组建的最强军?”

363 宁完我的机会

崇祯皇帝的这番话透露了两个信息,第一,只要新军表现出色,那么就将扩军。显而易见,如果新军扩军,那么他们这些老兵都将受益。

第二,如果新军表现不好,那么对不起了,朝廷钱粮不足,只能优先提供给打胜仗的军队,比如登莱巡抚的军队。

崇祯皇帝就给了新军两个选择,你们是要让朕失望,还是让朕为你们自豪?从始至终,他都在强调这支新军的荣誉:皇帝亲手组建,皇帝亲自过问,皇帝经常过来看望,他们代表着皇帝。

新军中的每个将士,只要把这些事情说出去,都会让别人为之羡慕,这就是新军一开始就有了的荣誉。如果不是新军将士,自然没有这些荣誉。

崇祯皇帝用实际行动,在培养新军的这支荣誉,更是要告诉他们,最大的荣誉,最能让皇帝有脸面的事情,是他们要打胜仗。不要说建虏兵力抽空时候打胜仗,更是要和建虏主力硬对硬也能赢!这等于是给新军确立了一个目标,要他们比别的军队做得更好,要做就做大明最强军!

是人,特别还是男人,更不要说是男人中的男人,在崇祯皇帝一说完之后,曹变蛟便忍不住了,大声回应道:“能!”

建虏而已,老子怕个球!

其他军卒也纷纷大喊出声,用一个字高声回应皇帝:“能!”

新军总教习茅元仪适时站了出来,大声地说道:“本官在训练中,要是发现谁有拖新军后退,辜负圣恩的,就第一时间会把他踢出新军,从哪来的滚回那里去!新军,是陛下的新军,是要当大明最强军的,不要孬种,不要累赘!”

这一刻,新军将士,每个人都昂首挺胸,把他们的精气神尽量表现出来。好不容易进了新军,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待遇,好不容易能入皇帝的眼,出去就是代表皇帝的脸面,谁又甘心失去这一切!

崇祯皇帝在点将台上看着底下的新军将士,用心观察后,感觉还是满意的。军队的荣誉感,并不能一蹴而就。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强调,直到他们把大明陆军第一师的这个番号刻在他们的骨子里,那时候就算是成了!

想到这里,他还特意看了看点将台前旗杆上迎风飘扬的国旗。如今每天早上都有升旗仪式,在慢慢地刻到新军士卒的骨子里。也差不多,该让新军的大明陆军第一师的旗帜升起来了。毕竟时间不等人,一个月的新军熟悉期应该差不多,接下来该选拔军官,正式开始组建新军了。

有了这个想法,崇祯皇帝摆驾回宫时,就准备召集茅元仪、祖大寿、满桂等人着手这事。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才回宫,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就匆匆前来求见,说有急事奏报。

崇祯皇帝一听急事,自然就优先处理了,第一时间把刘兴祚召到武英殿觐见。

“陛下,那汉奸宁玩我说有重要情报要说,只是前提是要陛下赦免他的通虏罪行!”刘兴祚在见礼之后,就稍微有点羞愧地禀告道。

他见皇帝听了眉头一皱,便连忙补充道:“他从吴二狗等人那听到了通虏罪行的下场,因此咬紧牙关,任凭拷打都没有开口,说只要陛下赦免他,他愿意将功赎罪,为大明做任何事情,也会提供非常重要的情报出来。”

顿了顿,他追加了自己的意见道:“这个宁玩我在建虏那边受奴酋赏识,确实应该知道不少东西。末将觉得事关重大,因此不敢擅自做主,请陛下示下,是不是该加大刑罚,撬开他的嘴巴?”

如果普通用下刑罚就能撬开宁完我的嘴巴,相信刘兴祚也不会特意为此来禀报了。很大可能是再用刑,就很可能会搞死他,没有把握拿到情报,所以才不得不来请示。

崇祯皇帝自然也明白这个意思,皱着眉头想了想,便吩咐刘兴祚,他要亲自见上一见。

没多久,刘兴祚便把宁完我带到了偏殿。崇祯皇帝过去一看,顿时稍微吓了一跳。这宁完我已经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鼻子被割掉了,耳朵也少了一只,右半边脸肿得像充了气一般。右手的手指包着布,不过血迹明显,很显然也是受伤严重。

锦衣卫这手段,似乎太凶残了点!至少东厂当初审讯韩掌柜时,从表面可是看不出痕迹。

崇祯皇帝想着,眉头微微一皱。不过这人是个大汉奸,直接间接死他手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受了这么一份罪,倒也能解解气,不至于要赦免他而堵得慌。

但一边的刘兴祚猜出皇帝心中的想法,连忙奏道:“陛下,吴二狗下手狠了点,末将前去接手时已破相了。”

他原本估摸着皇帝有可能放宁完我回去当内应,不过如今搞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回不去了,坏了事,这个得解释下。

崇祯皇帝一听,想起吴二狗对建虏的仇恨,以他混黑道的手段,这事做出来很正常。于是,他也不纠结这点了,看着宁完我问道:“朕可以赦免你,不过别让朕失望!”

“陛下开恩,陛下饶命啊,奴才也是迫不得已,陛下……”宁完我开口求饶,似乎牛头不对马嘴,而且嘴巴漏风,好像牙齿被打掉几颗,说话也不是很清楚。

刘兴祚有点尴尬,向皇帝奏道:“他的耳朵也被吴二狗搞聋了一只,现在听力有影响,听不大清了。”

解释了之后,他凑到宁完我的耳边,大声转达了皇帝的话。

宁完我脸上肿成那样,基本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了,不过崇祯皇帝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强烈的求生意志。

“陛下,罪人和原永平兵备道白养粹一起进关,在天津分开。罪人来京师,他去了江南。”宁完我在皇帝面前不敢再谈条件,知道要惹怒了皇帝,就真的没有一丝生还机会的,因此,自觉就招供了。

崇祯皇帝一听是原永平官员,顿时怒气就上涌。要不是他们无能,还投靠了建虏,永平的惨案也不会发生。这人,定杀不赦!

364 猫抓老鼠

“嗯?”崇祯皇帝显露出一丝怒容,重重地哼了一声。

不用刘兴祚传达,宁完我马上就接着说道:“主子……奴酋以为建虏野战能力无敌,但攻城太弱。特别是这次进关,如果有红夷大炮的话,说不定已经打下京师了。因此,他令白养粹前去求购红夷大炮……”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吃了一惊。没想到皇太极竟然野心这么大,要补上他们攻城弱的短板。真要这么一来,恐怕很多城池都要遭殃了。

说句实话,就那红夷大炮,崇祯皇帝已经见识过。这种火炮,其实并不适合野战,甚至都不适合守城。但用来攻城的话,其实心弹的威力就能体现出来了,确实是攻城利器。

不过他派白养粹去江南,那里有红夷大炮求购?崇祯皇帝有点疑惑,便转头看向刘兴祚问道:“江南那边有红夷大炮?”

刘兴祚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才几个月而已,且重心一直在北方这边,对于皇帝这问话,他不敢乱回答,只能实事求是地说道:“末将一会核实下。”

回答了之后,他转头看向宁完我,大声问道:“快说,白养粹去江南,具体是什么地方,联系什么人?”

宁完我没看刘兴祚,而是看着崇祯皇帝,跪伏在地回答道:“奴才不知,他没告诉奴才,奴才也不方便问。”

崇祯皇帝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相信宁完我都说到这份上,要是知道的话,也没必要再隐瞒。因此最后摆摆手,示意刘兴祚把他押下去。

刘兴祚得到旨意,一挥手,两名锦衣卫校尉便拉着宁完我正要退出去时,却听到崇祯皇帝又说道:“大明没有奴才,张口一个奴才,闭口一个奴才,是在辽东待久忘记了祖宗了!”

听到这话,刘兴祚便对那两名锦衣卫校尉吩咐道:“回头把陛下的话告诉他,让他不要忘记祖宗到底是谁!”

转回身子后,他躬身向崇祯皇帝请示道:“陛下,末将这就派出精锐前往江南缉拿白养粹?”

“刘卿知道去什么地方找他么?”崇祯皇帝皱着眉头问道。

红夷大炮是不可能让建虏得到的,否则在大明军队还没有野战能力之前,会吃大亏的。

刘兴祚稍微一想,便很快奏道:“末将发下海捕文书,另一方面,从白养粹的家世熟人这条线去查下看看。”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这是一个办法,不过并不保险。他稍微一想,便指示道:“红夷大炮的源头是澳门……濠镜澳的西夷,卿派人去那边看着,要是有人私自交易红夷大炮的话,不管是谁,当场拿下!”

“末将遵旨!”刘兴祚一听,面露欣喜之色,这种守株待兔之策,在此时更为好用。

崇祯皇帝刚才说着,也激发了思路,便又交代道:“红夷大炮在大明的数量有限,卿也查下大明一共有哪些地方有多少红夷大炮,这也是查找的线索。”

必须得多管齐下,一定不能让建虏得到红夷大炮!崇祯皇帝心中如此想着。他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据说建虏从海边发现了一门红夷大炮,而后下旨悬赏,让一名被掠去辽东的汉人负责,从此开始打造红夷大炮。在围攻大凌河之战中,甚至都用上了红夷大炮。只是一个是炮少,而且会操作的炮手也不数量,因此才没能压制住城里的明军。

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没多久孔有德带着大明的火炮军队,由葡萄牙人训练出来的炮手和工匠,一起投靠了建虏。

当然了,这些事情,在这个位面上,因为来自后世的灵魂,蝴蝶效应早已影响深远,这些事情都不可能发生了。

“陛下圣明!”刘兴祚再次回应道。而后,他见皇上没有再交代,便连忙去部署这事了。猫抓老鼠的游戏,就在锦衣卫和白养粹之间展开。

到了深夜时分,远在朝鲜的江华岛,也有老鼠偷偷地出洞了。大约十多人,在夜幕的掩护下,也不打火把,只是摸黑在赶路。鬼鬼祟祟,不时瞧向身后的动作,一看就知道他们怕被人发现。

在这群人的中间,有一名强壮的汉子背着一人,几乎是在小跑。如此一来,也有点颠簸,让背上那人不由得呻吟出声。

那人一听,用朝鲜语低声说道:“王上且忍忍,这里还不安全,只能能逃到船上,我们才能安全!”

“嗯,无妨,寡人当年那么艰辛都过来了,这点事儿算什么!”背上那人,被称为王上的人似乎是咬着牙,忍着痛,低声回答道。

这人就是朝鲜的上一任国王光海君,当年倭寇入侵的时候,他被宣祖临时封为王世子,临危受命,分朝抚军。而宣祖自己,则借口去大明请救兵,拍拍屁股跑去辽东了。

说起来这光海君也确实经历过一番磨难,最终在稳定朝鲜军心民心方面起了一定的作用。后来好不容易当了朝鲜国王之后,他重用所谓的大北派李尔瞻等人,杀光了政治对手。在大明和建虏之间,奉行左右逢源之策。

他的这个行为,引起朝鲜上下的不满,最终被他的侄儿造反成功,史称仁祖反正,而后他的爪牙李尔瞻被杀,他被人被关押在江华岛,受尽折磨,到一六三七年,又被转移到济州岛,四年后死在了那里。

光海君这不是第一次要逃走了,他儿子和他自己都曾逃过,但都没有成功。被抓的后果是他儿子被赐死,他虽然没事,但党羽却被杀得差不多了。

也因此,他在背上忍了一会,而后就忍不住问道:“我们能逃去哪里?”

如今仁祖登基也有多年,而且他的党羽都被杀得差不多,就算逃出江华岛,又能去哪里?他只是不想被关押囚禁,可这一逃出来,还没安全,他就又有点迷茫了。

那壮汉一听,一边小跑,一边正想低声回答时,却听到远处忽然传来喧哗声。随即火把四起,喊声此起彼伏,显然是发现光海君逃跑了。

365 逃出生天

壮汉一听,来不及解释,立刻跑得更快了,其他护卫着的人也跟着跑快。但此时深夜,又是一轮月牙而已,能见度很低,这一跑快,当时便有人摔跤了。

“不要让他跑了,否则我们都得死!所有人,都散开了找。”

“快,去码头,不能让他坐船跑了!”

“让水师立刻封锁海面,片瓦不得下海!”

“……”

远远地声音传来,让以前经历过生死逃难的光海君,都忍不住紧张起来。这一次逃跑要是还被抓的话,那夺了国王之位的侄儿肯定不会假惺惺地让自己活着,肯定会让人悄悄弄死自己了!

或许感觉到了他的紧张,那壮汉立刻对身边的那些人说道:“你们快去拦住后面的人,不要让他们靠近码头。”

能被他带来救光海君的人,都已存了必死的心。因此听了之后,立刻二话不说,往另外一侧的大道折了过去。

壮汉背着光海君继续逃跑,同时低声安慰光海君道:“码头上只有几艏船而已,只要我们够快,肯定能在他们发现之前逃出去的。”

光海君一听有点惊讶,码头不是有一支水师的么?少说也有十多条战船,这一字排开,就往海面上搜寻,怎么都不可能逃回陆地上去吧?他心中清楚得很,那些船一般都不会调动,就是防备他逃出岛用的。

他正想着,后面的火把已经越来越近,显然在这黑夜中,举着火把赶路的速度快多了。

“啊,不好,有埋伏!”

“他们在这里,快拖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

“……”

不远处的大道上传来了惊慌喊声,又有惊喜地呼叫声,而后喊杀声响成一片,吸引了岛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壮汉一刻都不敢停,不过此时也快到岸边了。光海君隐隐已能看到海边停着一艏小船,这就是逃出江华岛的希望了!

“不好,那人不在这里,快追,肯定在这附近!”

“对,马上要被我们追上了,否则这些人不会来送死!”

“快,快去通知码头上!”

“……”

很显然,去狙击的那些人显然寡不敌众,已经全军覆没了。那些追兵发现没有光海君,又开始继续追捕了。

壮汉此时已跑到了海岸边,浑然不顾海水的冰冷,直接淌着海水到了船边。船上出来一人,连忙帮忙把光海君扶了上去。壮汉则用力推船,刚一上船,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同时火光亮起。

“不好,他们上船了,快,快让人追!”

“马上通知码头,快去!”

“……”

光海君跌坐在船舱里,没人顾得上扶他一把,那壮汉和船上那人疯狂地划桨。毕竟那码头还是有几艏船的,要是速度慢了,就有可能在海上被截住。

光海君也是快六十的人了,身体内有暗伤,年龄也有点大了,过了好一会才爬起来。求生的欲望,让他也想去划船,可明显力不从心,只能出了船舱看向外面。

只见那些火把已经到了码头上,那边吵成一片,火光之下,人影幢幢。不过让他意外的是,那码头上还真是只有几艏船而已。准确地说,是六艏船而已。

海面昏暗,要想找到这条小船也有点难度。不过他们知道这条小船肯定是要逃往对面陆地,估计会过来海面拦截。

果然,光海君看到那些船出了码头之后,就往这边过来了。不过其中一艏船更是脱离了船队,竟然直接驶向对岸。

这些都是战船,人员配备也多,船速自然更快。光海君一见,一下明白那艏脱离的战船,怕是去对岸码头通知,让那边的战船一起拦截自己。

如此一想,他不由得心中一凉,完了,还是没法逃出去!

光海君不由得一下跌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这次又没逃出去,肯定完了……”

那壮汉一见他这样子,明白他是看到了那艏往对岸去的船,所以以为逃不出去了。就小声地安慰他道:“王上不用发愁,对岸码头都是我们的人,只要我们不在海上被截住,就能逃出生天!”

光海君一听大喜,似乎浑身都有了力气,走出船舱,来到壮汉面前,好像就怕失去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抓着壮汉的胳膊问道:“你说得是真的么?我们能逃出去?”

如果对岸没有船只加入拦截的队伍,就有很大的概率逃到陆地上了。

忽然,他又回过神来,不由得追问道:“对岸码头怎么会被我们控制的,哪里来了那么多人?”

自从上次逃跑未成,他的潜在势力几乎又被杀了一次,这过去了多少年,怎么可能还有很多人会来救他?说实话,他有点不信。

那壮汉轻轻摆脱了他的手,一边继续划船,一边低声回答道:“王上放心,请去船内歇息,等逃到对岸,王上自然就知道了。到时候,这朝鲜,还是王上的!”

光海君听得感觉在梦里一样,自己逃出去后还能当王?这不可能吧,还有谁会来拥护自己,攻进王都帮自己拿下王位?

不管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有什么人会这么做?如果不是当初支持自己的人少,也不会被那侄儿造反成功,就一千来人,就被他们攻入了王宫,夺了自己的王位。

虽然他想不明白,可也知道,此时不是和壮汉说话的时候,只好带着一肚子疑问先回了船舱。这海面太冷,让他有点发抖。

就感觉过了很久,海面上喧哗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正在他忍不住想重新钻出船舱,看看追兵到那里时,忽然船只发出一声碰撞,似乎是撞到了哪里,让他一下跌倒在船舱里。

“王上,我们靠岸了,我们安全了!”那壮汉惊喜地说着话,一边进入船舱来扶他。

光海君听得又惊又喜,真得一靠岸就安全了?他听到喊杀声四起,而后听到那些船只上的人吵吵嚷嚷地逃走的声音,不由得更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在这边接应自己?

出得船来,火把熊熊,全都是人。光海君在船头站定,定睛一看,顿时呆住了!

366 攘外必先安内

就算眼前这些人带着帽子,就算光海君以前并没怎么接触,可他还是一下分辨出,这些人是辽东女真族人。

“他就是那个光海君?”一个壮实的矮个建虏用并不纯正的汉语问道。

光海君身后那名壮汉连忙点头,同样用汉语恭敬地回答道:“是的!”

对于大明周边国家来说,他们之间的语言或者并不通用,但汉语一定是可以用来沟通的。只要周边国家有地位的人,基本都会一些。

回答了之后,壮汉看向有点迷茫的光海君,激动地说道:“王上,有大金支持,王上必定能夺回王位,向他们讨还血债!”

一听这话,光海君想起自己的儿子,还有爱妃,都死在他们手中,还有自己,被关押囚禁,还被他们折磨。想起这些,他的眼睛中便喷出怒火。

光海君原本就对女真人并不怎么排斥,此时此景之下,只见他郑重一躬身,向为首那名壮实矮个女真人行礼,用汉语恭敬地说道:“还请大金国助寡人重夺王位,寡人必定以大金马首是瞻!”

那名壮实的矮个女真人一听,仰天大笑了起来,丝毫不再顾及会不会被远处的人听到。笑声中,充满了得意,充满了嚣张!

夜色终归过去,朝阳初升。仁祖搂着嫔妃还在睡觉,就被急报给吵醒了。一开始的时候,他自然是生气的。

可当他一听到,说光海君被郑命寿带着建虏救出了江华岛时,吓得一下跌倒在地,脸色惨白,当场说不出话来。

这一下,把那些宫女内侍给吓死了,连忙扶得扶,捶背地捶背,喊御医的喊御医,乱成了一团。

不过仁祖很快就回过神来,歇斯底里地大声下令,把守备江华岛的检查使斩首示众,这还不算,其他守卒也要杀掉。并且,他又让人赶紧坐船去追明将陈继盛,让明军赶紧来援。

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发布了这些旨意后,他又立刻传旨,马上摆驾南汉山城。

他的这些行为,让闻声赶来的礼曹判书金尚宪哑然无语。他立刻大声禀告,说建虏救了光海君后已经往北而去,并没有来攻城,那只是小股建虏而已。

仁祖一听这话,总算回过神来。他冷静下来后,杀人和求援的事情不变,但摆驾南汉山城的事儿就暂且放一放了。不过,他也还是做了一些准备,把后宫及世子嫔,大君,宗室等百余人先行安排去南汉山城,同时令军队收集尽可能多的粮食,也往南汉山城搬。

做完了这些,他就开始想光海君的这件事情。那郑命寿只是一个奴婢而已,竟然勾结建虏能把光海君从江华岛上救出去,这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帮了忙?

往这个方向一想,他越想越有可能。于是,他开始想朝中文武百官,看谁有可能是有异心的人。攘外必先安内,不把这些有异心的人除去,一旦建虏杀来,里应外合的话,根本坚持不到明国援军。

由此,一场血雨腥风,在建虏可能要攻来的当口,就在朝鲜王都爆发了。这种政治斗争,极其残酷,往往一人死,全家死,没有例外。

与此同时,从朝鲜王都离开的陈继盛,已经到了皮岛。三十多艏朝鲜战船,全都停靠在皮岛码头上,很是壮观。

陈继盛回头看了之后,心中也很是欢喜,中丞大人见了,应该会高兴吧?

等转回头,再看向岸上时,却发现岛上似乎戒备森严,连炮台都有人时刻守在那里,他不由得又有点吃惊。

让陈继盛更为惊讶和意外的是,登莱巡抚并不在岛上,如今在岛上奉令负责的是徐敷奏。这多少让他有点懊恼,却也没办法,因为这是登莱巡抚的命令。

傍晚时分,卢大和一名锦衣卫校尉到了皮岛,说是巡查皮岛防御,并等一人到皮岛,这让陈继盛感觉很神秘的样子。他跟卢大说,想去中丞大人身边效力,却被卢大拒绝,说没有中丞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

陈继盛彻底晕头了,不知道中丞大人要干啥,好像很神秘的样子,难道又要干什么大事?

次日一早,远在京师的京营内,满桂的将令传下,所有兵卒,包括新军兵卒全都集合。

曹变蛟等人不知道何事,不过将令传下,他们比京营的军卒更为快捷、整齐地先列好队伍了。

曹变蛟抬头看着点将台上,发现都督同知祖大寿,京营总戎满桂和新军总教习茅元仪都在点将台上,似乎是有大事要宣布的样子,不由得有点好奇,把新军和京营都召集了起来,这是有什么大事?

好一阵后,所有军卒终于集合完毕,正准备看着点将台上的那几位宣布什么事情时,忽然,有一名宦官匆匆而来,上到点将台上对那三人说了几句话。而后,就见到三位巨头,就随着那名宦官下了点将台,往营门方向而去。

这一下,让所有军卒都有点意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那三位大人匆忙离开。

他们还没想出个一二三来,忽然有一名总戎的亲卫快步而来,又把散在点将台前看着的副将、参将、游击、佐击、坐营官、号头官、中军官也传唤走了。好家伙,这么一来,校场上除了普通军卒之外,最高职位的就剩把总了。

看着那些大官都离去,这一下,校场上的军卒就忍不住了,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这是什么情况?一开始把所有人集合在校场,好像有什么事一样,可一转眼,这些大官就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那我们这些人,还到底要不要在校场集合啊?

一开始的时候,校场上这些军卒还都站在原位,只是低声和周围同袍议论而已。他们也不敢乱来,就怕那些大人们忽然就回转了,要是被看到就不好了。

可随着时间慢慢地过去,不要说那三大巨头,就是那些京营将官都没一个回来。这虽然已经是三四月份,可天气还是很冷的,站在校场上吹风,就让有些人站不住了。

367 集合

于是,有的京营士卒开始哈气,跺脚来取暖,或者干脆蹲了下去,缩成一团,一边还和边上的同袍抱怨着。

“怎么回事,这些当官的有事,随便说声解散都忘记了?”

“就是,这大冷的天,让我们在这里喝冷风!”

“……”

这时,也有的京营军卒发现有不合群的了,他们纷纷转头看向校场点将台前的一块位置,话题便转移了。

“嘿嘿,快看,那些人还站着一动不动呢!”

“装啥,过一会就动了,看着吧!”

“要是我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也不动!”

“……”

过了一会,那些新军将士还是没有人说话,也没见他们哈手跺脚的,这些京营兵卒的谈论就又变了,甚至比较靠近的那些兵卒还喊了起来。

“你们傻不傻,那些大人明显短时间内回不来了,还站这么笔直干嘛?”

“就是,这大冷的天,站久了冻死,别那么正儿八经了,没人在意!”

“……”

实际上,这些京营兵卒却起了个相反的作用。原本一些新军将士也和他们一个想法,也想放松下来。可一看京营军卒那个样子,反而激发了他们的傲气。看看,我们就是比京营不同,我们代表的是皇上,是皇上亲自组建的精锐。军令之下,难道还能和你们一样?

就这样,京营兵卒已经站没站相,喧哗声吵成了一片,可新军将士这边,却还是保持着原本的站姿。他们不少人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骄傲。

这校场上的情况,让远处一处建筑二楼里面的人,一一看在眼里。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借助望远镜,都能看清校场的大概情况了。

在那窗户边,满桂的脸色有点涨红,幸亏是络腮胡子,倒也没多少人注意到这点。新军总教习却是始终面带微笑。这一个月一直强调令行禁止,看来果然是有效果的。在同行的衬托下,显得更为引人注目。

过了好一会后,在屋里坐着崇祯皇帝笑呵呵地问道:“怎么样,新军有动静了么?”

茅元仪一听,立刻转身,几步走到崇祯皇帝面前,面带欣喜,恭敬地回奏道:“陛下,还未见动静!”

“不错,那就继续等着。”崇祯皇帝一听,笑着点点头,感觉比较满意。

或者满桂自己看得不好意思了,也转身走回来,一向大嗓门的他,声音却低了很多道:“末将治军无能,请陛下责罚!”

但边上的祖大寿却知道,这种临时编排出来的场景,大部分明军基本上都会是这种反应,包括关宁军也是。这也就是说,不是满桂训练不足,而是新军比较突出而已。

崇祯皇帝听了满桂的话,却也没有生气,更没有责罚他,只是淡淡地交代他道:“当年戚大帅治军,哪怕是雨天,没有解散军令,所部一动不动,那才叫令行禁止。但我大明除开国之初,罕有这样的军队。满卿,这方面确实要加强!”

茅元仪的练兵,就是按照戚继光的练兵之法来练的。不过和戚继光当年练兵比起来,这次的新军甚至更多招数。就比如说那些宦官担任的政委,在他们平时的讲课之中,就也会强调军纪,甚至宣讲一些令行禁止的小故事让那些新军将士知道。这种教育多少也有帮助,对于这点,茅元仪是承认的。

不过他此时已经知道,这次皇帝突然有这么一个安排,其实并不是要对比新军将士和京营兵卒,而是要对新军军纪进行一个检验,是要在新军军卒之间做一个对比,看那些人会坚持地久一些,从而为新军军官的选拔提供参考。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转眼便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大帅将官们还是不见踪影。这让京营兵卒们很是不满,甚至有开始骂娘的了。他们也没了兴趣去调侃新军将士,基本的阵型也没有了,常是熟悉的一伙人聚在一起,抱团取暖,说着埋怨话。

一开始的时候,那些把总等低级武官还会训斥一下,但到后来,他们自己也一样,不少人甚至躲到了能遮挡寒风的地方。

慢慢地,新军将士也有站不住了,不过他们更多地是依旧站在那里,只是开口说话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过去这么久了还没回来,该不会真有事耽搁,或者以为我们已经解散了吧?”

“这还真有可能,都过去一个时辰了吧?”

“……”

这些说话的人里面并不包括曹变蛟,他来新军中的第一天起,就要求自己做什么都要做第一。他来新军,不是冲着新军的待遇,而是要超越那个将门出身的吴三桂。他要把那天的侮辱,还回去!

因此,但站在附近的赵哥向他喊话时,他保持着沉默,依旧目不斜视,看着点将台前。这让赵哥他们也沉默了,或者说他们习惯了以曹变蛟为首。曹变蛟怎么做,他们也怎么做。

或者是集合的时间太久,那些大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京营军卒越来越多的人离开自己的位置,往校场周围的营房走去,躲在那边避风倒是不错的选择。

如今大部分兵卒都这么做,他们才不会相信,那些大人回来后,还能怎么他们。不是说了么,有一句话叫法不责众!

到了最后,偌大的校场上,差不多就只有新军将士还站在那里了。不过新军将士中也已经有人开始哈气跺脚取暖了。那些京营兵卒站着也是无聊,话题又转移到了当前看到的情况。

“一群傻子,这都过去多久了还站那。那些大人肯定是忘记了要解释了!”

“说不定大人们以为我们自己会回营房,所以都懒得过来通知解散了。”

“大家一起回营房,就算那些大人回来了又如何,呵呵,站在那里吹风,继续吹吧,冻死你们去!”

“……”

或者是看到京营军卒大部分都已经离开校场,躲在避风处了。又或者是站得时间够久,肚子饿了,有些新军将士开始站不住,开始转头说话,或者舒张下身子,没有站姿了。

368 曹变蛟之秀(第三更)

太阳慢慢地移到了天空中间,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左右了。崇祯皇帝从座位上站起,亲自走到窗户边去。在那站着的茅元仪和满桂一见,立刻闪到一边,躬身递上望远镜。

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远处的校场上,已经空了一大片了。新军的队形也有点不稳,不过还没有人离队避风。

崇祯皇帝有点意外,转头对满桂说道:“你京营中的那些军卒,还能坚持到现在的,表现不错,这些人的名单,随后给朕报上来。”

“末将遵旨!”满桂一听,并没有一丝得意,大声回应道。现在还站在校场的那些京营兵卒,估计连百分之一都没有,这没什么好骄傲的,毕竟人家新军都还百分之一百地站那!

崇祯皇帝吩咐完了之后,便拿起望远镜,仔细地去观察那些新军将士了。

看到茅元仪稍微有点紧张的样子,一边的祖大寿便开口说道:“新军坚持如此之久,已是不错了。”

明眼人能看出来,新军也差不多了。估计再过一会,就会有人陆续离开校场,去躲避寒风了。

果然,就在崇祯皇帝用望远镜观察的当口,有些新军将士已经不满足哈气跺脚了。他们左右环顾,和同袍说着话。

“这都一上午还没来,眼见就是正午了。总教习他们肯定是以为有人下达解散军令了,所以才没管我们吧?”

“确实,以前我们站队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么久过的!”

“我觉得差不多了,你看那些京营的,他们都解散多久了,也不见有什么事情,干脆,我们也散了吧?”

“……”

还真别说,这最后一人的提议,还真让不少人心动了。于是,一群人互相说话鼓动着,便想离开自己的位置,自行解散了。

正在这时,站在前排的曹变蛟忽然转过身,对他们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我等乃是皇上组建之新军,是皇上寄予厚望之军。未得军令,谁要是离开,对得起皇上隆恩么?”

一听这话,新军将士全都安静了,他们停止了讨论,有点诧异地看向说话的人。

曹变蛟继续冷着脸,大声喝道:“谁敢离队试试,老子揍死你。没有解散军令,谁都不得离开!”

赵哥他们对于曹变蛟突然说出这番话,先是有点惊讶,而后觉得他有点狗咬耗子了,管那么多干嘛,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万一这些人中,有些人运气好成了军官,甚至成为顶头上司,这么说他们,岂不是先得罪他们了?

不过此时曹变蛟已经开口,他们也是没办法,在互相看了一眼后,跟着凶道:“谁敢离队试试?”

对于他们的这种要挟,新军将士中,有的人犹豫了,没再想着离队,反正已经站了那么久,就再站会好了;但也有的人就不服气了,新军之中,大家此时都是平等的,凭什么要你来管?他们都是边军精锐,有这种想法的人还真不少。

可就在这时,曹变蛟又大声说道:“这一个月中,不管是总教习的训练,还是政委的授课,都有强调令行禁止。你们难道忘记了么?”

顿了顿,他扫视那些蠢蠢欲动,似乎还有不听劝的人,而后又道:“你们想想,没有解散军令,这是毫无疑问的。哪怕总教习他们确实忘记了,但他们回来后,看到我们还遵守将令,自然会想起解散军令未下达一事,那时总教习会怎么个想法?京营那些人是自行解散了,可我们是皇上看重的新军,依旧还站在这里,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

“现在我们要是解散了,能有什么好处?但要是我们多站一会,就算站到天黑又如何?别跟我说你们会站晕,你们可都是边军精锐!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别半途而废,这新军要是我来掌军,自行离队的,老子不要这样的兵!不配当大明陆军第一师!”

曹变蛟的话,可谓是威逼利诱,软硬结合。新军将士都不是傻子,曹变蛟都说得如此明白了,自然知道继续站下去的好处是什么。于是,那些骚动的人便乖乖地站了回去,甚至连哈气跺脚都不做了。

同时,他们也暗暗吃惊,认识曹变蛟的,心中暗道他果然是将门出身,对这事想得如此通透;而不认识曹变蛟的,则心中不由得有点佩服,都想着事后打听打听。

曹变蛟见所有新军将士都又稳定下来,便不再语言,转身回去,犹如一杆标枪一般站着,依旧一动不动。

这一幕,被崇祯皇帝从头到尾都看在了眼里。虽然听不清曹变蛟说了什么,但能从他说话前后的对比估计出来,他大概说了什么。

崇祯皇帝转过头,对同样在关注的茅元仪说道:“不错,这个曹变蛟很好。朕记得他其他评价也不错吧?”

“是的,陛下!”茅元仪立刻点头回应道。

崇祯皇帝转头看了眼满桂和祖大寿,问他们道:“新军的军纪这一块,你们感觉如何?”

“陛下,末将惭愧!”满桂脸色通红地说道。

祖大寿跟着点头,回应崇祯皇帝说道:“陛下,这新军原本就是边军精锐,又有如此军纪,只要战阵训练得好,指挥得当的话,当无愧陛下一番心血!”

崇祯皇帝一听,便开心地笑了。他转头对茅元仪说道:“那新军就差不多了,根据这一个月来的各方面考核,按兵种推举军官,而后报于朕知。”

“臣遵旨!”茅元仪放下了一颗心,新军这第一关是过了。

崇祯皇帝接着又转向祖大寿,吩咐他道:“京师初级武备堂也准备地差不多了吧,等名单一出来,所有军官都要进行教授,卿这边也该忙了!”

祖大寿一听,心中大喜。有了京师初级武备堂,那盼望的京师高级武备堂也就不远了。他连忙大声回奏道:“末将遵旨!”

崇祯皇帝再次抬头看了眼远处的校场,便转身往楼梯走去,同时笑着说道:“朕很满意,走吧,该去亮相了!”

369 扯皮(第四更)

没多久,京营各级军将鱼贯而入校场,紧随其后的是都督同知祖大寿,京营总戎满桂和新军总教习茅元仪。

那些将官一入校场,便大声喝骂。顿时,那些在校场周边避风的京营军卒纷纷跑向自己的位置,慌乱之下,你撞我,我推你,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而新军所在,却始终保持着静悄悄的。不少新军将士看到京营那边的乱像,不由得暗暗感激曹变蛟的提醒,同时把腰杆挺得更直了。

那些大人们不管是还记得没有下解散军令也好,还是因为看到新军将士没有解散而想起没下达解散军令也罢,反正如今他们在勒令所有人集结站队。在这种情况下,新军始终保持着集结状态,就如今这种对比,每个新军将士在升起一股自豪感的同时,也明白大人们将会满意自己的表现。

崇祯皇帝并没有出现在校场,而是直接回宫了。校场那边,他都已经交代,并不用他亲自出马。回到皇宫,心情不错,竟然难得和他的妃子一起共进午膳。

与此同时,远在朝鲜义州的皇太极,刚视察了堆积如山的粮食,心中同样心情不错。那阿敏要是没错处的话,光这些粮食,都能让不少人暗赞。可他却损失了两千手下,如此一来,虽然收集了如此多的粮食,却并没有人会把这些粮食的好放在心中。

这么一想,皇太极又想起了那个登莱巡抚,卢象升是吧,心腹大患啊!

他刚回驻地,就收到了阿敏快马急报,说光海君落在了他手里,并且答应奉大金为主,断绝和明国的一切关系。

这让皇太极吃了一惊,没想到阿敏还真做成了这事。随后大喜,如此一来,征服朝鲜将比预估地更为顺利,或者也用不了那么多粮食。

于是,他当即下旨,押送一部分粮食回沈阳,而后大军开拔,正式往朝鲜王都进攻。建虏的铁蹄,顿时隆隆向东。

消息很快被潜伏在陆地上的明军夜不收送到皮岛,而后卢大又派人把消息送去卢象升处,由魏木兰向崇祯皇帝禀告。

很快,这消息又通过刘王氏传达给了孙承宗。此时他为了就近指挥,已经到了宁远城。因此,第一时间把军令传到了锦州。

何可纲得令,便笑着对吴三桂说道:“建虏大军此时大概已深入朝鲜,而莽古尔泰为了吓唬我们,把他一旗兵力分开了三路来用。阁老的意思,我们两路突然出击,最好能歼灭一处。”

吴三桂听了大笑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还是以多击少,肯定能行!”

这一点他是有信心的,两家合兵出击,光是家丁的数量,就远超建虏了。更不要说家丁的战力,其实和建虏相差不远。

在一番商量后,在黎明时分,天色微微放亮时,两路明军便从锦州开拔,不管建虏放出的探马,就只是抢时间赶路,渡过大凌河,直击建虏其中一处营地。

明军增援之后,一直缩在锦州城内不动。这突然一动,让建虏头目还真有点措不及防。探马刚来禀告,明军就已经到了。在建虏头目集结完兵力的时候,明军也完成了合围。

接下来的战事,谁也没想到的是,原本定好的歼灭之计,却因为建虏的狗急跳墙,竟然从两家之间的结合部,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逃走了。

副将曹文诏愤而向何可纲告状,说吴三桂麾下祖宽临战不力,保存实力,放过了建虏不打。而祖宽、祖大乐却反咬一口,说曹文诏作战不力,让建虏得以突围。

战事的结果,实在出乎意料。而这个争论,让吴三桂和何可纲的脸色都不好看。战场情况瞬息万变,非亲临不能详查。因此对于这种各执一词的口水官司,也难分出个谁对谁错。毕竟建虏最终是从两方的结合部冲出,两个总兵离得远,是很难分清的。

“大帅,末将手下死伤惨重,是和建虏拼死厮杀的结果。”曹文诏不服道,“可他们两部,却没什么损伤,由此可知,末将没有冤枉他们。”

“呦,是你手下无能,才导致死伤惨重吧?”祖大乐一声冷笑,向吴三桂大声说道,“大帅,末将手下皆是精锐强卒,训练有素,建虏根本就讨不得好!”

曹文诏气得吐血,还待再说,被何可纲一瞪眼珠子道:“好了,战事终归是赢了,不要多说了!”

吴三桂原本脸色有点阴冷,一听这话,却马上换了笑容道:“何大帅说得是,这仗终归是我们赢了!”

而后他一转头,也同样大声喝斥祖大乐和祖宽道:“都给本帅闭嘴,不得再说!”

两路总兵都压制手下,不得再争论,可到了分首级功劳的时候,两边就又吵了起来。最后还是何可纲和吴三桂两人以不伤和气为基础,二一添作五,各得一半,向孙承宗报功。

夜晚,回到自己的军帐,曹文诏把亲卫送上的茶壶给砸了。

亲卫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实际上,亲卫也很生气,当即恨声说道:“大帅明明知道老爷不会说谎,肯定说得是真话,为什么要偏袒他人,我们那些兄弟就白死了?”

看到亲卫那么气愤,曹文诏反而冷静了下来。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摇头道:“大帅也有自己的苦衷。要是本将在他的位置上,遇到今日之事,怕也会那么做。”

说完之后,一声叹息,曹文诏又接着道:“遇上强敌,明哲保身,这是我大明军中的传统了。本将虽想改变,却无济于事。”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京师方向,喃喃自语道:“哪怕是所谓的关宁强军,呵呵,想要一心为国,尽力杀敌,也有诸多约束!或者变蛟的选择是对的,大明如有改变,就只有在那里了。”

之所以会这样,曹文诏心中一清二楚。概因此时的明军,都是家丁打仗。家丁的培养不容易,遇上强敌,损失多的话,并不是明智之举,这就是祖宽他们今日的想法。如果对上弱敌,曹文诏敢确信,祖宽他们会第一个冲上去,奋勇厮杀,斩杀多少多少首级!

370 军官名单(第五更)

原本的历史证明,曹文诏所想得一点没错。就拿关宁军来说,对上建虏没有一点建树,可一旦对上关内明军,或者当时的流贼,那战斗力不要太强大,战绩不要太辉煌!

与此同时,在建虏大营,统帅莽古尔泰刚接受了代善派来的三千步军,正欣喜着呢,忽然就听到手下跑来禀告说,遭遇几万明军偷袭,拼死厮杀,才逃了回来。

“什么,几万明军?哪来那么多明军,到底多少?”莽古尔泰又坐不住了,当即站起来,同样撞倒了案几而没有一点感觉,精神就集中在手下的答复上。

那手下倒也不敢说谎,连忙详细禀告道:“奴才遭明军偷袭,事起仓促,从明军旗帜和攻击人数上看,大约有一万五是肯定的。”

其实明军一共出兵也才六千人而已,只是要贯彻之前的策略,因此这次出兵,也是多带了旗帜,故作疑兵,让这建虏误会了。

莽古尔泰对于宁锦的明军情况,大概是心里有数的。一听说有一万五以上的兵马出城偷袭,顿时就吃惊了。该不会明国真得从关内其他地方调兵,准备打一场大战了吧?

他不是没脑子的人,明军这么多人,自己还要分兵的话,只会给明军各个击败的机会。于是,他先传令,收缩其他两处人马,先行回大本营合并一处。

而后,他又令人马上写了告急文书,即刻送往沈阳,要求再派援军。如今只是一旗人马而已,要对付明国调集起来的明军主力,他很担心出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况。

不过说句实在的,莽古尔泰也是从小打仗打出来的,遇到这种战况,他本能地就有对付的方法。就是诱敌深入,拉长明军的补给线,而后仗着己方兵马更为精锐的优势,先劫其粮道,而后再寻找机会破其主力。

然而,他却不能这么做。大金还从未有过被明国反攻夺取土地的时候,如果在他身上先发生了,那么他能肯定,他那个好四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会趁机收拾自己的。

想着这些的时候,他自然忽略了被毛文龙偷袭的那些事。毕竟那些事和他眼下也不一样。眼下稳妥之计,就是向沈阳求援。到时候真要有事,也能拉代善下水。

不可否认,莽古尔泰的脾气是暴躁,可当他独当一面的时候,也能考虑很多。他的顾虑,也确实是千真万确的。

在他的军营一角,汉军所在的一处营帐内,高应元看似在睡觉,实际上已进入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道:“陛下,建虏一处人马被我明军偷袭,损兵折将,逃回了大概三分之二。属下和韩五哥都看到,中军帐那边至少派出了三波信使。其中一个好像是八百里加急,应该是去沈阳的。”

崇祯皇帝见到,便回复道:“如果是通知其他两处建虏回营的话,再通知朕!”

说完之后,他略微皱了眉头。锦州两个总兵官合兵前去偷袭,至少四倍的兵力吧,怎么还让建虏逃回了三分之二?这战斗力,还能称是大明最强边军精锐?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不由得又想起新军了。如今看来,要想打赢建虏,还真不能寄希望于原有的明军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卢象升。看来还是得有个好统帅才行,亲在战场第一线,以身作则,和士卒同甘共苦,没有分家丁不家丁的,这才是正常的军队,才是有真正战斗力的军队。

不过这种太少见了,而且也危险。整个军队的战斗力都在卢象升一人身上。他要是有个意外,整支军队就有可能立刻垮了。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又想起建虏似乎还真有这样的战术,会组织精锐的白甲兵,偷偷射杀敌人的主帅主将,达到斩首的目的,而后军队便会丧失军心,很快一败涂地。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管天色已黑,立刻私聊魏木兰道:“让卢巡抚临阵对敌,尽量不要冲在第一线。另外,一定要注意安全,防止建虏偷袭!”

做完了这些事,他才缓缓睡去。第二天一早,便开始审阅总教习送上来的新军将士考核评分。

说句实话,五千多人的考核,就算是茅元仪,之所以能这么快送上这份奏章,也是有很多文书打下手,更是有宦官政委各自负责九十人的缘故。

崇祯皇帝要全部看过去,这花时间就大了去了。要按崇祯皇帝后世的性格,他肯定不会看。

这一世,呵呵,他也不会全看,而是传旨叫来司礼监的所有秉笔太监。这些人其实就是他在宫内的秘书,且和新军基本没有瓜葛,待在宫内,接触也少。

看着以曹化淳为首的一众大红绯袍太监,恭敬地站在那里,崇祯皇帝便一指案几上的那些奏章说道:“这些是新军将士的考评,你们都给朕审阅一遍,如有不合理之处,便注明后呈给朕知!”

曹化淳是知道皇帝对新军有多重视,当即不敢怠慢,立刻躬身领旨道:“奴婢遵旨!”

于是,这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八个秉笔太监就在文华殿内审阅新军将士的考评奏章。不时有内侍把疑是问题的奏章再转呈给皇帝御览。当然了,对于在皇帝心中有挂号的那些新军将士的考评,比如曹变蛟,崇祯皇帝都会特意跳出来自己看上一看。

就这么着,还是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这些奏章过掉了。那些连崇祯皇帝都觉得有不合理评分的地方,便打回去要茅元仪再细加解释,一来一回,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才算把这些考评都审阅完毕。

于是,新军中的军官名单便出炉了。崇祯皇帝下旨,把这名单和所有新军将士的考核评分张贴到新军营地的墙上,让他们自己看。

不认识?不是会拼音么,自己查去。

觉得不合理,可以反馈,公示期一天!

一天之后,军官名单不再变化。而后,这些军官就会分到自己所管辖的军卒,平时训练,空闲之时要去京师初级武备堂听讲。课业成绩,将是他们提拔为高级军官的重要依据。

371 新军配属

人心是不可能满足的,就算你做得再公平,也是一样能挑出刺来。然而这一次,和最终结果一起公示的还有那些奏章,上面有挑出疑惑的地方,而后再次进行资料补充,从中可以看出皇上是多么的认真核查。这种情况下,除非是有非常大的不公平,否则没人敢闹事。

于是,军官名单的公示,波澜不惊地结束了。在那些军官名单中,毫无疑问,就有曹变蛟的名字。

接下来便是按兵种进行调配,长枪手,刀盾手,弓箭手、骑手等等分类,这些都是各边军的精锐,个人战技是挑选进新军的首要条件,并不需要再练,从而能节省很多时间。

长枪手,个个都是身高臂长,孔武有力的兵卒,这能让他们用上更长的长枪、镋钯等长兵器,让敌人无法靠近;而刀盾手,则能熟练地使用刀盾配合。骑军的实力同样是选拔出来的,都是各边军中骑术最好的那些。临阵对敌厮杀,就算是和一辈子在马上的蒙古人比,也相差不远。实际上,这些骑军中就有一部分人,本身就是蒙古人出身,一直在大明边军中当各路将领的家丁。

战阵的训练,是按照戚继光的鸳鸯阵进行的,最小单位就是一个班十个人。等班为单位的战阵训练可以了后,还要以排、连等为单位,训练更多人数的大鸳鸯阵。训练目的,就是这第一师临阵对敌时,大可以大到差不多整个师作为一个大鸳鸯阵,小可以小到以班为单位的鸳鸯阵。当然了,班排这些小型鸳鸯阵,主要是追击敌人为主。

所有的弓箭手、和火炮手则单独成团,也就是远程火力单独配属,用偏厢车运载。临阵不但可以阻挡对方骑军的攻击,而且还能保护己方炮兵免受对方远程火力的伤害。而配属弓箭手,则是因为射速够快,人人皆是强弓,射程也足够远。

对于别人来说,一个弓箭手的培养,特别还是能拉开硬弓的弓箭手,要花的时间太多,成本太高。可对于新军来说,这些能拉强弓的弓箭手都是现成的,只是从各边军抽调出来的而已,在个人弓箭技艺上,并不需要额外培养。在大明这个时候,就算火枪能改进为燧发枪,其临阵威力,也远不及这种用强弓的弓箭手。

当然,这一批新军之后,要再抽调这样的强弓弓箭手来组建军队,就比较难了。毕竟像这种能拉开强弓的弓箭手,本身就数量稀少。那个时候,火枪的优势才能体现出来。只要能下本钱,训练时间够短,能快速形成战力。后续新军远程火力再追加,就得配备燧发枪之类的了。

新军训练的这个战阵,是原本戚继光调到蓟镇之后,在原有“鸳鸯阵”的基础上,发展而成的新阵法,初步具备了各兵种协同作战的规模,主要就是用来对付像蒙古人一样拥有大量骑军的敌人。

只是原本的历史上有点遗憾,当戚继光的这支军队训练出来后,大明和蒙古俺答汗已经达成了和解,双方再无大的战事,因此这支有新式阵法的军队,并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

对于阵法这块,崇祯皇帝并不需要去操心,因为他任命的总教习茅元仪就是专家。由茅元仪训练,他很放心。

相对来说,崇祯皇帝更关心宦官政委的课程安排,以及授课的效果等等。对于宦官政委掌握兵卒思想的汇报总结,他更是关心,亲自查验,决不偷懒。

在新军的装备上,有一点让他有点惊讶。原本他想把燧发枪的构思说出来。但没想到的是,他还没说,新任军器局局长毕懋康就兴致勃勃地主动向他奏明军器局的拳头产品,就是崇祯皇帝想公布的燧发枪。

“陛下,此乃自生火铳也!比起之前鸟铳,实在是胜过太多。”

看着毕懋康在秀他的燧发枪发明,崇祯皇帝只是微笑着点头,耐心地听他显摆。

“想当初萨尔浒之战,我明军退守吉林崖之时,大雾弥漫,人物难见。可我军之火炮,火绳铳,皆须事先点燃才能引发火炮火铳,如此一来,火光一起,为虏所见,便成了靶子。”毕懋康在御前侃侃而谈道,“由此臣细心琢磨多年,终得此自生火铳。无须火绳事先点燃,既不用担心火绳燃尽之忧,亦不用担心火绳碰到周边同袍的火药,还能用于大风天征战。臣敢保证,自生火铳装备我大明军队之后,必能灭了建虏,光复辽东!”

当年的萨尔浒之战,一直是大明的心中之痛。毕懋康也是那个时代的官员之一,因此也很在意。也因为如此,他在谈起这个自生火铳时,甚至都用了当年萨尔浒的例子。

崇祯皇帝听了毕懋康的话后,其实有点不以为然,能决定战争的,一直是人,而不是武器,除非是划时代的武器,先进到能弥补人的因素。单单只是火绳枪和自生火铳之间的差距,还没能达到这个程度。

在毕懋康期待的眼神中,崇祯皇帝笑着点点头道:“这自生火铳确实不错,毕卿显然是用了心思,朕心甚慰!”

听到皇帝的表扬,毕懋康心中开心了,他正待谦虚几句时,却听到崇祯皇帝话锋一转,问他道:“不过每件东西都有优缺点,朕想听听,这自生火铳有什么缺点?”

“……”毕懋康还来不及谦虚,就楞在那里了。他以前和皇帝接触不多,没想到皇帝这么年轻,可却有如此成熟的思想,还知道每件东西必定有其优缺点。在听了自己的描述之后,还能保持自己的想法,要自己讲自生火铳的缺点。

说实话,毕懋康很是有点震惊。不过他见崇祯皇帝在注视他,便很快回过神来,感觉皇帝那目光很是明察秋毫,便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禀告道:“陛下所言极是,凡一物,有其利,必有其弊。臣这自生火铳,关键便在这自生系统之上。”

372 燧发枪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其实,火绳枪和燧发枪的原理,只要后世人,基本上都懂。崇祯皇帝还是要让毕懋康来说,就在于有一点他很奇怪,为什么明末已经有燧发枪,可大明军队最终没有大批量地装备燧发枪呢?

应该说,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燧发枪会比火绳枪更为优秀吧?“陛下,此种自生系统,乃是燧石点火。击锤嘴上夹着燧石,在这里……”毕懋康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指着道,“扣动扳机,击锤下击,燧石冒出火星,掉于引火药上,便能射出铅弹。”

稍微解释了一遍原理之后,毕懋康似乎有点犹豫,不过最终还是拥手指着那击锤部位,继续介绍道:“此处最为关键,需要这个击锤簧片的力道很足,能保证这撞击力度让燧石撞出足够的火星溅落。如果能保证每次击发都有火星溅落,则这自生火铳威力便能显现出来。”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点尴尬了:“陛下,臣多次反复试过,目前用于击发的弹簧片,必须要有足够韧性的钢材所制才行。而目前我大明一般的钢材,其韧性不够,击发成功概率只有十之三、四而已。”

说到这里,他又连忙补充道:“陛下,如若用上好钢材的话,却能做到击发成功率在八成以上。”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从自生火铳上离开,看向崇祯皇帝,脸上稍微露出为难之色道:“但这种好钢材,每一斤大概要三、四两白银,且产量不高。”

如果火枪的击发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也就是每三枪才有一枪可能打着火的话,临敌对阵的时候就危险了。这一点,就算没有上过战场的崇祯皇帝,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更不用说对火枪很熟悉的毕懋康了。

换句话说,这燧发枪其实很简单,说了就都明白。可要造出合格的燧发枪来,那就难了。用于燧发枪上合格的弹簧钢片,至少要达到后世的中碳钢标准,而此时连钻枪管的钻头都普遍使用低碳钢而已。由此可见,明末发明了燧发枪,却没有大规模列装军队,是有实际客观原因存在的。

这一点,不但是在东方的大明如此,就连西方也差不多。真要说起来,燧发枪还是西方人先发明,可西方大规模列装部队也是要到十七世纪末期。甚至在十七世纪中期时期,法国国王路易十四还曾为此严禁使用燧发枪,否则要上断头台。

由此可见,燧发枪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崇祯皇帝问出了这燧发枪的缺点之后,并没有让毕懋康失望,他只是微笑着说道:“毕卿发明这自生火铳甚好,虽然因为弹簧片的原因,价格会贵很多。但有问题我们要解决问题,不能因噎废食……”

一听这话,毕懋康顿时激动了。听皇帝的意思,他的这番心血不会白费,付出将有所得。

“卿令军器局铁匠铺那边着手解决合适钢材的问题,一是怎么降低成本,二是如何提高产量?这两点,卿要亲自去抓。如有难处,或者需要调动什么资源,尽管报于朕知。”崇祯皇帝吩咐道。

眼下和原本的历史已经不同,第一,此时的崇祯皇帝比原本的崇祯皇帝更明白科技进步的力量,知道燧发枪将是未来的趋势;第二,此时大明的财政也远比原本历史上要轻松。虽然眼下还是困难,各处都要用钱,可大明建设银行已经成立。

就如同现在,只听崇祯皇帝又交代毕懋康道:“眼下军器局和兵仗局都将实行自负盈亏,如若军器局资金不足,可去大明建设银行贷款。这样,新军对于合格的自生火铳,先行采购一百杆,用于训练之用。朕令新军总教习和军器局签订合同,而后卿拿着合同去大明建设银行贷款。卿前期用于生产合格自生火铳的本钱也就有了。如何?”

说实话,对于这种模式,毕懋康还真有点不习惯。对于他来说,更习惯皇帝直接拨款。不过这种新式方法,皇帝都已经指明途径,他也不会反对,只要能解决资金问题,还管什么拨款还是贷款?

毕懋康在火器上确实有天份,在这个自生火铳得以解决之后,他更是信心满满,准备等自生火铳的事情搞一段落之后,再进行连珠火铳的研究。

他是看出来了,只要东西确实好,皇上就一定会支持,甚至还会帮忙出主意解决困难。有这样的好皇帝在,他在火器研究方面,就再无后顾之忧。

末了,崇祯皇帝还特意再三交代道:“朕要的火器,一定要精良。所有部件的要求,都要上等。这小则关系到使用军卒的安全,大到决定战事胜负的关键,绝对不能马虎!”

毕懋康一听皇上这要求,不由得更为吃惊。于是,他连忙说道:“陛下,这自生火铳的成本高低,关键之处还取决于铳管。臣检验过先前军器局库存中的火绳铳,铳管原料所用之熟铁,约莫是10斤粗铁冶炼出的五斤熟铁,这些都是次等品也!一般而言,我大明军中火铳,是要五到七斤粗铁冶炼出的一斤熟铁待用。当然,十斤粗铁冶炼出一斤熟铁,才是上等品。陛下,那么这自生火铳所用之铳管原料……”

崇祯皇帝一听,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要用上等品!朕说过,军械事关重大,一定要按最好的来造。影响成本的高低因素,尔等可下重赏,看是否有解决方法。唯有如此,才能让大明的科技实力与时俱进!”

毕懋康一听,对于崇祯皇帝所定这要求,很是信服,立刻答应,躬身退出殿去忙碌了。

崇祯皇帝看着他离去,心中想着,这燧发枪算是有着落了,应该也会算是军器局的拳头产品了吧?

那么兵仗局呢?崇祯皇帝想了一会,决定让兵仗局这边好生研究火炮。他当即交代下去,悬赏解决两个火炮的问题,一是火炮的重量问题,二是火炮生产的周期。谁要能解决问题,不管是什么身份,一律重赏!

373 宁可杀错不能杀漏(第三更)

“查吏曹判书崔鸣吉私通光海君,企图谋逆,满门抄斩!”

“冤枉啊,王上,小臣是被冤枉的啊!”

“来啊,斩立决!”

“……”

围观的百姓,都有点麻木地看着刑场上,原本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就那么一刀两断,首级滚落一地。

稍微远处的百姓,虽然不敢喧哗,却是在低声讨论着。

“这是第几位大人了,第三还是第四了?”

“是第五位了,昨儿还是高高在上的,今天就全家抄斩了,可怜啊!”

“王上这次是怕了吧,就怕光海君复位,看着谁都有嫌疑,宁可杀错,不敢错过!”

“嘘,小声点,这话可不能被听了去,否则捏死你都比捏死一只蚂蚁轻松!”

“……”

在一些偏僻房子里,也有人在低声说着话。

“大金的军队怎么还不来?我们已经有位朝中做内应的大人被杀了!”

“没事,你没看到其他人也被杀了么?就让这昏君杀吧,我们尽量低调点,不要引人注意。最好让昏君杀个尸横遍野,这样等大金来了后,想投降地就更多了!”

“对,让另外几家大人谨慎点,千万别透露主和的意思。要不准保会被王上怀疑,一口咬定要死战才行!”

“……”

宫内的仁祖,这几天都没睡好,眼睛中充满了血丝。当他的目光冷冷地扫向谁时,谁都怕得瑟瑟发抖。只是今天一天,宫内就仗死了三名宫女,两名内侍。罪名就是怀疑其私通光海君,有通风报信之嫌。

此时的他,正犹如饿狼般盯着领议政兼都体察使金鎏,声音阴冷地问道:“领议政,去明国求援的人有回来么?”

“回王上,尚未回来。”金鎏回答完,害怕仁祖发怒,连忙又解释道,“那明国陈继盛副将估计走得快,很可能信使要到皮岛才能联系上明军。老臣估计,在这两日内应该也有消息了。”

仁祖听了不放心,马上又吩咐道:“再派信使,告诉上国,朝鲜境内的建虏,很可能会大举南下,务必让上国一定派兵救援!”

“是的,王上!”金鎏答应一声,而后有点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把听到的消息禀告给王上。

他还在犹豫,仁祖又问他了:“南汉山城中存了多少粮食了?”

“回王上,王都中的粮食储备已经全部搬去南汉山城。如今王都的粮食反而不足,恐怕再过几日,粮食便无以为继了!”金鎏听了便如实奏道。

仁祖一听,犹豫片刻,便又问道:“那建虏到了何处,可有消息?”

“听说还在铁山附近,并未东向。”金鎏应付仁祖时间有点长了,那汗就出来了。

“听说?”仁祖一听,顿时就怒了,“寡人不要听说,寡人要确切的消息。你身兼都体察使,就告诉寡人说听说?”

金鎏一听,吓得匍匐在地,告罪道:“臣有罪,臣立刻尽快核实!”

“还有他在那里,如今在干些什么,也要打探明白,知道么?”仁祖厉声喝道,“寡人不要听可能,应该,寡人要确切的消息,不得糊弄寡人,明白么?”

“老臣明白!”金鎏立刻回应道。

仁祖似乎有点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可他忽然又有了精神一般,再次盯上领议政,冷声问道:“卿告诉寡人,朝中还有心怀不轨者么?”

金鎏一听,心中暗暗叫苦。原本一开始的时候,他很乐意回答,也因此,让一个政敌,两个得罪过他的同僚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可仁祖似乎没完没了地,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他,要逼他说,稍微有点犹豫,语气言辞中似乎还会怀疑到他头上,让他不得不顺从仁祖的诱导,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此时又问,他便顺着仁祖的意思回复,于是,又一个被怀疑为私通光海君的人被定性了下来。

但夜幕降临,金鎏从王宫出来时,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就坐在轿子里一动都不想动。

说真的,他有点恐惧了。虽然他位高权重,平时表现,又是坚定地反虏派,可仁祖自从光海君被建虏救走之后,就疑神疑鬼,看谁都有嫌疑,实在让他有点难以应付。

以前劝进说仁祖不要杀光海君,以示王上仁慈的那些人,不管是否真实想法如此,是第一次被仁祖杀了的。而后便是那些立场不坚定,有意思表明可以和建虏和谈的人。

这种状况,除非光海君死了,或者说建虏退回辽东,才有可能改变。但这可能么?反正他是不相信会发生这么好的事情。

今天因为禀告上有言辞问题,自己已招致王上不满。也不知道谁会不会因此进谗言,觊觎自己的位置?金鎏如此想着,实在有点担心。

换成他是别人,他都有很多手段来进谗言,比如说自己居心叵测,从未在军事上用心,就是因为早已私通建虏,私通光海君,所以无所谓建虏是否打过来,明军是否已支援等等。

一想起这,金鎏不由得不寒而栗。以他对王上的了解,只要这些话传到王上的耳中,那自己肯定会遭受怀疑。一旦被王上怀疑,要想解释清楚就难了!

这一晚,金鎏的脾气很不好,据说杖死了两个说笑被他撞见的侍女。

又过了两天,金鎏还未来及查实光海君和建虏的动向。建虏大军便已出动,一路上势如破竹,根本就没有像样抵抗,全都闻风而逃。建虏大军以一日百里的速度,迅速向朝鲜王都逼近。

仁祖在夜里听到建虏转瞬将至的消息,吓得连夜摆驾南汉山城。百姓更是无从适从,哭爹喊娘,有的跟着王上的队伍走,有的散落去山里,乱成了一团。

建虏的骑军确实快,就在第二天早上,王都的人还未走光,就已经到了。

一反常态的是,这一次,建虏没有烧杀劫掠。相反,他们甚至还组织朝鲜百姓灭火,而后打出了旗号,说他们是来帮光海君复位,惩治那谋逆的侄儿李倧,也就是仁祖。

这旗号一出,不少朝鲜士人便投靠了光海君。他们相信,在建虏强大的兵力下,光海君肯定能复位成功。那他们最先投靠光海君的,肯定能得到重用。

374 战略要地大凌河城

“记住,一定要转达给你们王上,一定要坚持住。我大明皇上已经下旨策应,建虏在朝鲜待不了多久的!”在陈继盛等人的簇拥下,卢大叮嘱即将上船的吴达济道,“我家老爷更是亲自上阵,建虏不敢多待朝鲜的,明白么?”

卢大的老爷,自然是登莱巡抚卢象升了。对朝鲜人来说,卢象升之前两次战事,几乎全歼了建虏,已经给了他们很大的震撼。并且卢象升亲自上阵杀敌的威猛气势,更是让旁观的朝鲜人惊为天人,多次流传后,几乎是神人的代名词了。

卢象升为了朝鲜战事,又将亲自出战,这给了吴达济很大的信心。因此,他闻言之下,甚至激动地跪下道:“倭寇入侵我朝鲜,多亏了上国才得以保全我朝鲜宗庙。如今建虏又侵我朝鲜,还得累及中丞大人亲上战场,下官代我家王上,多谢上国援手之恩。此恩此德,我朝鲜上下将铭感五内,永世不得忘!”

卢大知道他这一跪,乃是跪大明帝国。因此,他没有避让,坦然受了一礼。

吴达济跪完站起来,依旧还有点激动地保证道:“王上已经做了周全准备,将凭借南汉山城的险峻地形死守,期待胜利的那一天!”

“好,如此甚好!”卢大点头,“我家老爷吩咐,最好用坚壁清野之计,如此建虏更难久待!”

吴达济连连点头,又嘱咐皮岛的朝鲜水师听上国将领的调遣,而后满意离去。

等他一走,卢大的脸色便没那么自信了。建虏大军攻打朝鲜,就不是东江明军能抗的了。虽然老爷没具体说对策,可他大概猜出来,老爷是要袭击建虏后方。但这种深入敌后的事情很危险,他实在有点担心。

此时的他,恨不得立刻回到卢象升身边,护卫老爷的安全。只是很可惜,要等的那人还没到,他还必须等在这里,传达老爷的密令。

当天傍晚,陆地上的夜不收纷纷回岛,说建虏大军动向,且有部分军队,沿铁山一带,开始封锁沿海周边。

负责皮岛防务的徐敷奏一听,不敢怠慢,更是加强戒备。这时候,不管谁都知道,新一轮朝鲜战事开始了。

让卢大有点庆幸的是,他要等的人终于在第二天赶到了。

“诸位,这位是登莱水师暂代统领李芝奇。今后包括皮岛和朝鲜水师在内,都归他统领!”卢大介绍新来这个黑不溜秋,一看就知道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道。

李魁奇毕竟是海盗出身,之前还在福建待斩首的罪囚。虽然崇祯皇帝赦免了他,但为了让他和以前划清界限,就给他改了一个字,改为叫李芝奇了。

在给众将交代完李芝奇的事情后,卢大又单独对李芝奇说道:“我家老爷有令,你且在岛上待着,尽量整合朝鲜水师,为防朝鲜有意外,建虏胁迫朝鲜攻打皮岛,你要做好水师作战的准备。”

之所以要做这种打算,实在是朝鲜太烂了,烂到让人无法相信他们有办好事的能力。

李芝奇听了后稍微有些吃惊,不过对于海上的事情,他倒是很有信心,立刻拍胸脯回复说没问题。

这一路赶来,李芝奇其实还挺开心的。原本他以为要翻身和郑芝龙有一战之力,至少要五年以后,毕竟造船训练水兵都需要时间。光靠他手下的老人,那也太少,无济于事。

可没想到,登莱就有造船厂,同时也有水师。虽然船少人少,可多少是有个水师基础在。且来到这皮岛上,看到码头上停着那么多战船,他知道那些都是朝鲜人的,可他打定了主意,这吃进来的就不会吐出去了。

有了这些人和船作为基础,李芝奇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郑芝龙,我李魁奇回去的那一天,不会太远!

同时,李芝奇也深深地感觉到了,大明这个庞然大物,一旦把资源用起来,真得是很可怕的。由此在他的心中,也明白了郑芝龙怕是也看到这一点,所以才在谋取了官身之后,才对同伙下手的。

卢大交代完了这些事情,便带着最新的军情匆匆地离开,去找卢象升去了。

而与此同时,远在沈阳的代善,正在发愁。莽古尔泰的急报已经摆在他面前。虽然他还能再派一部分兵力出去,可关键是宁锦那一线,乃是打持久之战。如果派出去的人数多了的话,那粮草问题怎么解决?

大军打仗,这粮草的消耗,就远比平时要多。可偏偏今年少了那些晋商,粮草已是紧张得很。要是莽古尔泰那边消耗太多的话,就算朝鲜那边搜刮过来的粮食有一些,也要少不少了。

可要是不派援军过去,虽然不担心莽古尔泰会被明军歼灭,可他能算到,莽古尔泰因为人数太少的缘故,肯定是要采用诱敌深入之策。可这一策略出来,不但会打击大金野战无敌的威信,还会影响接下来的农耕。这可是大汗最在意的事情,如无必要,实在是影响不得。

就在代善无法下决定的时候,莽古尔泰第二封八百里加急文书递到了他的面前。在信中,莽古尔泰说探马侦得明军似乎有修筑大凌河城的迹象。

这事其实已经老调重弹了。大凌河城位于锦州东三十余里,是屏蔽锦州的重要防线。明军若要稳固宁锦防线,恢复宁锦一线的屯田,就必修此城,扼守要害之地;而建虏要想攻明,也就必拆此城。从袁崇焕时起,双方对大小凌河二城争夺就非常激烈,已是两建两拆。

此时代善一听明军竟然又在打这主意,他就不敢怠慢了。一方面,他立刻派出了援军,并调拨了粮草物资前往莽古尔泰处,这边的战事不是一时半刻能打完,因此这粮草物资就必须调拨了;另外一方面,代善把这边的情况写了急报,派人前往辽东禀告皇太极知道。

这个动静不可谓不大,钱富贵当即把这个消息私聊给崇祯皇帝道:“沈阳的兵力又被调走了一半,被大汗……奴酋勒令在家反省的豪格,也被启用了。”

375 战略目标初现

“豪格告诉小人,说前线人手吃紧,他被派往辽阳驻守。”钱富贵继续禀告听来的消息道,“他明日一早还要去城外挑选三千汉奴,一起前往辽阳。”

崇祯皇帝一看这消息,连忙追问道:“汉奴,是这次被掠去辽东的那些大明百姓?”

“是的。”

“他们应该和建虏有血海深仇吧,怎么还为建虏出力,建虏又怎么会相信他们,用他们?”崇祯皇帝有点奇怪了,便继续问道。

钱富贵看了,一声苦笑,而后在脑海中回复道:“群主您不知道我们这些被掠来的人有多惨。就这么说吧,现在建虏粮食紧张,城外那些汉奴每天只能吃一点点东西,还要干农活,每天都有人在饿死!”

顿了顿,似乎是回想以前,钱富贵才继续说道:“现在建虏征兵,只要能入选,不但能吃上饭,且不用再寒冷的野外干繁重的农活,只要你想活下去,就没得选!”

“再说了,虽然是给建虏当兵,可实际上也还是打杂而已,在军中做繁重体力活,要是有必要的话,建虏会让他们当炮灰用。平时当然也有监视。只有赢得了他们的信任,才会转为汉军旗的人。”

看到这些话,崇祯皇帝沉默了。辽东那边的汉人实在太惨了!不过朝廷眼下还无能为力。或者正是因为朝廷的无能,看不到一点光复辽东的希望,让辽东那些和建虏有血海深仇的汉人失去了希望,最终不得不助纣为虐,壮大了建虏的实力。

过了好一会,崇祯皇帝才继续私聊钱富贵道:“那辽阳那边的兵力如何知道么?”

“这个小人实在不知道,小人没有随军,豪格让小人待在府里,他要是有事,就让小人传达,同时也让小人随时禀告沈阳的情况给他知道。”钱富贵回答道。

崇祯皇帝一听,便点了高应元的图标,私聊他道:“辽阳那边的驻防情况如何?”

高应元原本就是驻防在辽阳的,虽然此时已随莽古尔泰出征,可多少了解部署,因此便尽量详细地回答了崇祯皇帝。并根据崇祯皇帝转述钱富贵的消息,高应元和他韩五哥商量了之后,给崇祯皇帝禀告他们的预估道:“很可能这次建虏会抽空辽阳的兵力,否则不会立刻用上前几个月被掠到辽东的汉人。按照建虏的惯例,很可能辽阳会剩下五百左右的女真人,两千左右的汉军,用他们控制三千的汉奴,没有一点问题。”

辽阳是以前大明控制辽东的核心城市,各重要的军政单位全都在辽阳,城池高大坚固,是个战略要地。像这样的地方,建虏不可能没有兵力。

“陛下,属下和韩五哥认为,各地的建虏很可能是把此战军需物资先囤积在辽阳,而后再向前线转运。”高应元又再禀告道,“那些新来的汉奴,很可能就是要搬运物资,做这些苦差事的。”

崇祯皇帝听得心中一喜,当即吩咐高应元道:“好,你那边也注意着情况,要是有任何线索能佐证辽阳的情况,立即向朕禀告。”

“属下遵旨!”高应元隐隐猜出皇帝在打什么主意,不由得兴奋起来,连忙回复道。

第二天一早,崇祯皇帝再次召集都督同知祖大寿,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这两位熟悉辽事的人分析他得到的消息,而后把结果反馈给了卢象升。

石城岛上,卢象升很是兴奋,初步有了作战目标。之前的时候,虽然定下了围魏救赵之策,可他还没有目标,并一直为之担心。毕竟他出击辽东腹地,一定要打疼建虏,才能让建虏第一时间回兵。要是过去只是挠痒痒,皇太极肯定不会回兵,必定要在朝鲜完成他的战略目标才会回师的。

辽阳是战略要地,而且很可能是建虏的军需物资转运集散地,这个地方要是能拿下来,不管是莽古尔泰那边,还是朝鲜的建虏,肯定不会放心,会第一时间回师。

以前毛文龙时代,就曾偷袭过离辽阳不远的鞍山驿,虽然没有打下来,却迫使出征蒙古的努尔哈赤连夜撤兵,回防沈阳。

卢象升思考着这些事情,却浑然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危。虽然他想得都没问题,可越是战略要地,就越是危险。他只安排骑军出击的话,人数也就八百多人而已,兵力实在有点太少。

不过卢象升始终没有考虑带步军的事,因为步军的话,速度太慢,建虏骑军回防,很可能会被堵在撤回岛上的路上。换而言之,步军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对于毛文龙来说,那些非嫡系的军队,他可以牺牲掉。可卢象升的作风,却是爱兵如子,和军卒同甘共苦,他就做不到这一点。

他一边考虑着这些事情,一边巡查岛上的情况。

从关宁来的骑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看到卢象升巡查过去,他们纷纷恭敬地致敬。卢象升的带兵之法,他们前所未见,亦是心服口服。

要知道,卢象升可是登莱巡抚,进士出身,却和他们这些大头兵一起吃住,毫无特殊之处,实在是让他们非常诧异。

而且之前他们就久仰卢象升的勇力,在前几日训练之时,他们又见识了卢象升的厉害。有这两层因素在,哪怕平时有点看不起东江明军的黄得功和左良玉,也是对卢象升服服帖帖的。

除了他们之外,另外也有一群人,对卢象升非常恭敬,非常服气。他们就是皮岛上的女真人。

卢象升用他的个人魅力,实际行动,同样征服了他们。关宁骑军可能只在石城岛上见识了而已,但他们这群女真人却在皮岛上就已经见识了,这都过去了两三个月了,登莱巡抚还是和以前一样,与普通军卒同甘共苦,始终如一的作风,还有勇武之力。不服气就怪了!

卢象升每看到军卒向自己恭敬地行礼,他都微笑点头致意,或者勉励一番,表面看不出一点紧张之感。

其实,八百多人出征辽东腹地,要说没有一点担心是不可能的。甚至为此,他还找了个机会,单独和魏木兰聊了聊。

376 张定国的问题

“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要深入辽东腹地了,你年龄小,还是一个女孩子。”卢象升真诚地说道,“此行有多危险,自不必多言。其中之辛苦,或昼伏夜出,或日夜赶路,或夜无眠,或饥无食,你还是留在岛上吧?”

魏木兰是崇祯皇帝所派,他是无权命令的。不过他实在觉得魏木兰跟去的话,怕回不来,便不得不劝上一劝。

温木兰听了,展颜一笑,格外动人,只听她笑着道:“陛下旨意,乃是下官要在中丞大人身边,随时传达消息。此去辽东腹地,更是需要知道多些消息。下官随行,才能最大可能保证中丞大人的行动。至于下官自己,无碍的!”

她并没有说,崇祯皇帝其实也担心过她,可以让她不跟随。只是她决心已下,这事就没有提得必要了。当然,对于卢象升的担忧,她也很是感激,就更是坚定了她的信念。

卢象升见劝不动她,能感觉到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劝,继续去巡视岛上诸军了。

魏木兰静静地坐了一会,便把岛上的情况给崇祯皇帝汇报了一下,表示这边准备得很好。

崇祯皇帝听了,就等消息进一步确认后再命卢象升出击。他刚想从聊天群中退出来时,忽然聊天群中有人找他。

“普渡众生,群主,有事找你!”

崇祯皇帝一看,却发现是这段时间似乎一直没有冒泡的那小屁孩张定国。对于这个流贼中的小孩,他倒是有一份好奇心,同时也想了解下流贼的情况,便接腔道:“找我什么事?”

“你不是在朝廷里面有关系么?我问你个事,行不?”张定国马上问道。

崇祯皇帝一见,得,你小屁孩一个,都想着要在朝中拉关系了?他感觉有点好笑,便继续问道:“有事快说,我忙着呢!”

如果换成之前的话,估计张定国会恼,反正他觉得他不怕群主。可此时,他并没有表现出叛逆的一面,而是乖乖回答道:“听说皇上下旨,只要我们肯投降,朝廷官军不能杀我们?”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被洪承畴、马祥麟和宣大总督所派的大同总兵吴襄所部围追堵截,终于走投无路要投降了?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心中倒也高兴。要是这时候就把流贼问题解决了,那就太好了,接下来就只需要专心救灾就可以了。

于是,他连忙回答道:“对的,据我所知,皇上确实有下旨,只要你们肯投降,就会组织你们去兴修水利……”

他正说着,剩余的字还没有显示,就见张定国冒出一句话来,生生地把他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别那么多废话,我就想知道,杀还是不杀?”

“……”崇祯皇帝无语,你这个小屁孩,怎么这么霸道?

“你一个小孩子,说话可要讲礼貌哦!”魏木兰见义勇为,挺身而出,提醒张定国道。

“没你的事,一边待着去!”张定国竟然还是很横,“群主,是个爷们的就回答,杀,还是不杀?”

其实崇祯皇帝之前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可这小屁孩还是很坚持,让他有点无奈。但这事上倒也不好不回答,再说了,和一个小屁孩生什么气?

于是,他便依张定国的意见道:“不杀!”

谁知这还没完,就见张定国又接着道:“你保证?”

“保证!”崇祯皇帝回答完了之后,便马上追问道,“你们投降还有担心的话,为避免误会,或者我可以牵线搭桥,让你们尽量放心投降,怎么样?”

这话出去后,张定国稍微等了会,才冒出一句话来:”谁说我们要投降了,狗官没一个是好东西!”

“……”崇祯皇帝一听无语,敢情说了那么多,你是闹着我玩?

沉默了一会,他追问一句道:“那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这一次,张定国倒也回答得够快:“我有几个要好的同伴实在跑不动了,义父说要把他们扔给官兵,我有点担心,就问一问了!”

听他说起这个,崇祯皇帝便私聊吕瑞鹏道:“那边剿贼情况如何?”

“回陛下,流贼逃得很快,洪中丞本来还能咬紧流贼,但前几天开始,大量老弱被流贼抛下,洪中丞为安置这些老弱,已经被甩开了。”吕瑞鹏对于皇帝问话,当然是立刻回答了。

崇祯皇帝听了,便又问张凤仪,发现她那边也是,流贼并不和官军作战,就只是拼命跑,一路上把队伍中的老弱抛下,延缓官军的追赶。剩下吴襄那路,因为没有聊天群成员在,无法得知具体情况,想必应该差不多。

他正想着,却见张凤仪私聊他道:“陛下,末将夫妇在追击这些流贼的时候发现,似乎有不少晋地溃兵加入了流贼队伍。虽然眼下流贼的人数大大减少,可其战斗力,怕是会比之前更强一些了。”

这是崇祯皇帝之前最担心的情况了,没想到有些东西,并不是蝴蝶翅膀随便扇动下就能改变的。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洪承畴从西,白杆军从东,吴襄的大同军往南,其他地方兵马就地严防,在逐渐缩小包围圈。能围歼他们最好,不能围歼的话,赶往关外草原,让他们去搅乱草原局势也成。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流贼在逃跑的过程中,顺手已经灭了好几个村堡。就比如说此时,四十二营流贼,正聚集在一处刚被他们攻破的村堡中议事。这多出来的流贼,是晋地的贼人,被白杆军从东面赶过来的。

这堡中乡绅的院子很大,一个个篝火堆烧着,周围坐着各路头领,而王嘉胤则坐大堂台阶处,拍着手大声说道:“各路兄弟们,这些日子,我们被官军撵着,就没好好休息过。这种日子可不能一直下去,否则迟早有一点,我们会被官军追上的。”

“对,那洪阎王的能耐,我们是见过的。要打起来的话,肯定损失惨重!”

“还有那白杆军也是,那可是拼得建虏都害怕的土司兵,和他们打,难啊!”

“那大同总兵不也是,从山海关那边调过来的,以前也是和建虏打仗的军队啊!”

“……”

377 图谋吴襄

这么说着,似乎哪支官军都打不过,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那怎么办?一时之间,有不少头领有点慌了。

“朝廷是不是说只要投降,就不会杀我们的?”

“那些明军好像就是在安置我们丢下的老弱,才被我们甩开的,投降不杀,好像是真的!”

“……”

当然了,还有的人不愿投降的。

“老子和官军之仇不共戴天,打死都不投降。”

“对,我们大不了钻山里去,官军还能跟着钻山么?”

“……”

王嘉胤并不说话,只是环视院子里的这些头领,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大声说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这些头领见他开口,便都闭了嘴,静待他说话。

只听王嘉胤大声说道:“诸位,老弱可以投降,但我们能投降么?谁能保证我们这些领头的,不被朝廷杀一儆百?”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有点凛然。对啊,自己可是带头造反的,朝廷可以放过别人,自己就说不定了!

这么一想,这些头领中那些想投降的人就犹豫了,甚至有不少打消了投降的念头。

王嘉胤扫视在场的每个人,而后继续说道:“至于钻山里去的,我们这么多人,大家有考虑过吃什么?我们造反,不就是为了有一口吃的,难道又要去饿死么?”

“盟主哥哥说得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这才痛快,打死老子都不想饿肚子了!”扫地王大声回应,同时也激地另外几个头领跟着附和起来。

闯王高迎祥从篝火边站了起来,身材高大,倒也显得注目,只见他双手抱拳,向王嘉胤说道:“俺听盟主哥哥的,盟主哥哥怎么说,俺就怎么做!”

“对,盟主哥哥怎么说,俺就怎么做!”其他人纷纷跟着站起来,同样抱拳表态道。

到了最后,所有人都站起来了,就连刚投奔过来的晋地几个头领也跟着站起来,一起表了态。

王嘉胤看到这一幕,心中得意,不过脸上却很是庄重,当即抱拳回应道:“大家奉我为盟主,哥哥我自当为大家考虑。如今召集大伙商量,就是有一事要大家群策群力,共同用心,才可能成功!”

一听他似乎有主意,顿时,不少头领为之大喜,纷纷大声嚷着王嘉胤英明神武,要他赶紧说出来。

“诸位,诸位!”王嘉胤连喊了两声后,场面立刻安静下来,他便严肃地说道:“我们再这样逃下去,先不说会不会被官军合围追上,光是粮草物资都来不及补充。这段时间,我们的战马掉膘也厉害。逃不能逃,降不能降,为今之计,便是和官军决一死战,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这一点,大家必须认识清楚了!”

这么多营头,松散的组合,让王嘉胤不得不再次强调,并统一认识。不靠所有人一起出死力,肯定打不赢官军。

之后,王嘉胤便大声说道:“在我们面前,往东北方向,是最近最大的州府,官军力量强大。而往东边方向,隔着山,是代县。那边也有一条路通往州府所在,却多是山路。因此,我决定在那,打官军一个埋伏,打败一路官军便能让我们逃出升天!”

听着似乎可行,但说得有点模糊,让不少性急的头领忍不住了,纷纷大声催促着,让王嘉胤说得更为详细点。

王嘉胤也不藏着掖着,便开始说细节道:“如今洪阎王的洪军追在我们身后,离得最近。但我们和他交过手,此人生性谨慎,不容易中伏。且晋地不是他的地盘,有事他也不会太急,因此,我的意思,要有一路兄弟虚张声势,故作疑兵,带着洪阎王南下!”

“另外白杆军多步卒,离我们最远,只是缓缓逼近,要让他们这些土司兵急着赶路,也不现实。且白杆军都是土司的人,就算我们能埋伏到他们,也肯定是死战不退,能不能赢都是问题。”

听到这里,闯王听出了点什么,不由得问道:“盟主哥哥的意思,我们是要埋伏大同总兵的人马?”

见到王嘉胤点点头,有头领心中就发虚了,可刚又表态过,因此只是在底下低声说道:“那可是关宁军来的,装备精良,都是精锐,我们能打得赢么?”

“对啊,他们可是长年累月和建虏打仗的,都是老手来的,很厉害的!”

“……”

王嘉胤的耳朵也是尖,底下小声议论,都被他听到了。他就知道人多了,各种想法都有,队伍不好带。不过此时没办法,得继续给他们信心,便提高了嗓门,大声问道:“诸位,你们可听说过关宁军和建虏打仗,有赢过么?或者这么说吧,他们不靠城池防守,野战打赢过建虏么?”

一听这话,众多头领都楞了下,而后仔细回想起来,似乎还真没有。有的头领有点不确信,便向边军出身的头领,或者消息灵通的头领打听,一时之间,这院子里又“嗡嗡嗡”地响成一片。

王嘉胤等他们了解得差不多了,才又拍手吸引目光,让他们静下来,而后说道:“诸位,我再告诉你们一点,这个吴襄,乃是商人出身,商人是什么?无利不起早!他敢拿他手下的家丁和我们拼光么?这么亏本的买卖他会不会做?只要我们拼死一战,把他打痛了,他会死战么?”

这个消息,有一些陕西的头领是不知道的,一听之下,那些边军出身的头领便立刻鄙视了。打仗这玩意,商人怎么可能玩得转!

经过王嘉胤这么一说,有晋地的头领也发现了什么,当即大声说道:“那吴襄最近得了什么爵位,风光得很!不过他这个爵位,好像是把他手下家丁的精锐都派去讨好皇帝了。”

“对,他是大同总兵,还要防着蒙古人的,肯定不可能把所有军队带出来!”

“……”

一说二说,竟然发现大同总兵这一路人马,似乎是外强中干,让不少头领顿时有了不少信心。

王嘉胤看到这一幕,心中很是高兴,最后又大声说道:“我打听过了,那代县有一个辞官归乡的大官,我们只要去攻打代县,宣大总督肯定会催促吴襄这一路离我们近的人马尽快前来解围!而他所经之处,便是我选中之地,诸位,谁还有疑问?”

378 草原形势

一番计较下来,众多头领一致同意打他娘的一仗。于是,他们为此开始谋划起来。那些老弱丢掉的好处也是有,至少在行动上便捷了不少。

跟在他们后面的延绥巡抚洪承畴所领之军,追击的速度越来越慢了。这一天,他正待领军开拔,却忽然接到了榆林送过来的急报。

了解详情之后,他立刻让东厂番役吕瑞鹏请示皇上旨意。于是,吕瑞鹏在聊天群中当即私聊崇祯皇帝道:“陛下,延绥巡抚派往草原的夜不收已回报,说顺义王卜石兔被远道而来的察哈尔部林丹汗击败,占据了归化城。虽然顺义王几次反击,但都是损兵折将。如今在土默川,已是察哈尔部势力最大。”

没等到崇祯皇帝又反应,他就又禀告另外一条信息道:“据夜不收回报,草原上也遭了旱灾。洪中丞判断,一旦察哈尔部没有了土默川部的牵制,很可能会南下打草谷。洪中丞请示:他是领军继续追击流贼还是领兵返回,驻守榆林,提防蒙古人南下打草谷?”

这一次,崇祯皇帝看到了,他当即眉头一皱,一时没法给出回复,便给吕瑞鹏补充了成就值,而后下旨内阁并六部尚书开会讨论此事。

等崇祯皇帝把事情说了之后,文华殿内先是安静了一会。而后,谁也没想到,竟然是户部尚书毕自严先开口奏道:“陛下,察哈尔部是否南下还是未知数,可流贼荼毒晋地,却是事实。流贼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什么都不会留下。因此臣以为,为按晋地百姓之心,当以剿灭流贼为当务之急!”

这话说得有道理,崇祯皇帝点点头,而后扫视其他人问道:“诸位爱卿,还有何策?”

这一次,是辅臣闵洪学开口奏道:“臣以为,当下旨询问宣大总督,可否有晋地官军单独完成剿贼。又或者,让延绥巡抚留下一支人马继续追剿流贼,其余则返回榆林。”

这话说完之后,他怕误会,便又补充道:“此二事须由宣大总督和延绥巡抚两人根据实际而定,臣这边,只是一个提议而已。”

这就是有实际带兵经验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补充。崇祯皇帝听的点点头,这也是一种应对之策。他接着扫视其他人,希望还有人能有不同的方法。

果然,首辅温体仁出列奏道:“陛下,臣以为,或许我大明可联络土默川部,帮其击退察哈尔部,夺回归化城,但条件是许我大明百姓前往土默川开荒种田?如此一来,灾民的事情便能缓解一二了。”

他是记得崇祯皇帝之前提议过,想要把河套平原据为己有的圣意。如今那边的蒙古人正在内战,这就是大明的机会了。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眼睛一亮。如果联合顺义王的人,那么赶跑察哈尔部应该不难。但关键是之后怎么办?后续有不少事情,还得好好商量才行。短期目的,可以是和蒙古人共有河套平原,以缓解小冰河时期对北方旱情的破坏;长期来讲,还是要把河套平原掌握在大明手中才好。

于是,崇祯皇帝先是点头肯定首辅的提议,而后把自己长短期的目标都说了说,让文华殿内诸臣再议上一议。

过了大半个时辰后,才有了结论。崇祯皇帝当即在聊天群中私聊吕瑞鹏,让他转告洪承畴。

第一,把老弱全部交给当地官府先行救济,而后洪承畴所部急追流贼,争取最短时间内合围流贼,不管剿灭还是招抚都可以,一定要先解决掉流入晋地的大规模流贼。

第二,洪承畴派人去和土默川部的顺义王,以及察哈尔部的林丹汗接触,看他们的动态,并预警这些蒙古人可能南下的时间。对于顺义王那边,如若有合作意思的话,可以进行更高级别的对话。

而后,崇祯皇帝也私聊张凤仪,让白杆军同样把抓到的流贼老弱交给当地官府先行救济。另外,再让他派人告知坐镇宣府的辅臣薛国观,让他尽量协调晋地乡绅,参与到救济老弱灾民的事情中来,适当缓解朝廷的压力,不给流贼以死后复燃的土壤。至于宣大总督那边,自然也督促他尽快围歼流贼了。

当夜幕降临时,只要是人,基本都停止了活动,准备吃点什么然后睡觉。

在晋地的一处山坳处,杂乱无章地扎着一些营帐。在营帐的外面,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着很多人,围着篝火取暖准备歇息。

有一个半大小孩,原本已经躺下了。可忽然他又坐了起来,挪着身体似乎要出去。

“定国,你去干吗?”一名看着比他大一点的男孩瞧见,便有点好奇地问他道。

这人自然是张定国了,他看了眼说话的张可望,撇撇嘴说道:“尿尿可以不可以?”

说完之后,他已掀开营帐门,冷风一下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快关上!”

“要出去就快点!”

“冻死我了!”

“……”

营帐内挤满了小孩,感觉到寒风入内,纷纷大喊起来,催促着张定国出了营帐。

只见他出了营帐后,却并无任何尿尿的意思,只是转头扫视了下整个营地。而后才转头看向离他不远的一个亮着灯火的营帐。

张定国似乎稍微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抬腿往那营帐走去。

营帐门口,站着一名成年男子,见到他走过去,便笑问道:“定国,还不睡?是来找大王的么?”

张定国点点头道:“是,我找下义父!”

他这话音刚落,就听到营帐里传来了八大王张献忠的声音:“是定国么?进来吧!”

那成年男子一听,便往边上稍微挪了一步,让开了营帐的门。

张定国进入营帐,发现义父正在大口啃着一条鸡腿,不由得立刻嘴里有了反应。

“过来,吃点。”张献忠对自己义子中最聪明的这个,显然很不错,立刻招呼了他一下,递给他一块鸡肉,而后才问道,“你是有什么事么?”

张定国忍着想一口吃掉鸡肉的想法,看着张献忠,声音有点小,似乎是底气有点不足地问道:“义父,你有没有想过接受朝廷招安?”

379 招安张献忠

张献忠听了不由得一愣,随后眉头一皱,似乎有点不快地说道:“好好地,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张定国在问完话后,就一定盯着张献忠,见他表情反应后,毕竟是个孩子,心中有点慌了,连忙回答道:“没事,孩儿乱说的,乱说的……”

见他这么惶恐,张献忠反而放下了手中吃食,拿边上的一块布抹了抹手,而后和蔼地低声问道:“不要有任何隐瞒,说吧!”

他相信,自己这个义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起这事。

张定国见他好像不生气,这慌乱地心情便和缓了不少,可不知道为何,感觉还是有一股强大的压力,他有点后悔,但此时骑虎难下,又被义父追问,便只好说道:“孩儿看……看我们义军好像打不过官军,整天被官军追得到处跑。孩儿担心……担心有朝一日就要见不到孩儿那些兄弟姐妹。孩儿不能没有义父,才想着……想着要是不和官军打的话……”

张献忠看着他,听到这里时,不由得心中那根弦稍微松了点。张定国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他害怕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他还能为自己这个义父的安危考虑,为他的兄弟姐妹安危考虑,足以说明他心地不错!

“……那么如果接受朝廷招安的话,我们不但都能活下去,义父还能有官当,又不用和官军拼命了……”张定国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便缓缓低下了头,索性不说了。

张献忠看了他一会,而后和蔼地低声说道:“为父知道你这份孝心了,但这些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别的营的兄弟听了去,怕是会引起误会,明白么?”

“义父,孩儿明白了!”张定国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张献忠红点点头道。

张献忠看着他,伸手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你还是小孩子,放心吧,义父自当为你们考虑,真有什么事儿,一定会妥善安排你们的。”

“义父,孩儿不怕死!”张定国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涨得通红,连忙表态道。

张献忠一听,不由得笑了,挥挥手说道:“知道,知道,去吧,睡觉去,明日一早又得赶路的。”

张定国听了,只好依言站起来,他转身正待离去时,却忽然听到张献忠低声说道:“我们义军中很多都是活不下去了才造反的。走上了这条路,那就是一条不归路了。义父估计,要真有招安,而且信得过的话,肯定会接受招安。不过也有的人,是铁了心要造反,肯定不会接受招安的。”

张定国听到,稍微有点诧异地转头看向他,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义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张献忠和蔼地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后,再度挥挥手道,“快去,好好休息吧,以后要是有人给你说起招安的事,你千万憋心里,不要对他说什么。而后赶紧来告诉义父,由义父处置。”

“义父,孩儿懂了!”张定国说完之后,转身出了营帐。

张献忠一见他出去了,那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他也没心思继续吃了,坐在那里想了片刻,便走到门口那,掀开了帘子,脸色有点严峻,低声问门口那成年男子道:“定国进去歇息了么?”

“进他自己营帐了。”那人连忙回答道。

张献忠闻言,看着不远处的那个营帐,打量了下四周,而后严肃地交代道:“给我查下,定国今个白天有和哪些人说过话,特别是背着人说话的那些。另外也看着点他,看他之后会和什么人接触比较特别!”

那人一听,有点诧异,不过是八大王吩咐下来,他也不敢怠慢,连忙答应下来。

张献忠做梦都想不到,他猜张定国肯定事出有因,这是对的。可和张定国接触的人,却不是他们这些人中的一个,而是当今的大明皇帝,神秘聊天群的群主。

张定国回去后躺好了,意识便进入聊天群,用群主给的成就值私聊普渡众生道:“就怪你,让我去说义父,差点害得义父生气!”

崇祯皇帝一直等着,他之前就想到了这个张定国,便想着通过他去联系那些流贼,要是能说反几个,这样对于剿灭流贼就能起到大作用。为此,他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打动了小屁孩,让小屁孩去问他家八大王了。

此时一听小屁孩的话,便知道没事,不由得回复道:“难道你义父铁了心要造反?这有什么好处?继续祸害其他百姓?别跟我说只打土豪劣绅,那些普通百姓遭殃的又有多少?”

他这话一下说中了张定国心中的痛楚。他其实家境也还可以,家里甚至还能给他请教书先生,读过几天书,虽然识字不多,却能让他在张献忠所有义子中显得鹤立鸡群,从而脱颖而出。

原本他家还是能熬一熬的,可其他人活不下去,就连累到他家了。后来遇到了张献忠,被张献忠收为义子。从此在张献忠的培养下,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也因此,到后来他能同意和南明朝廷合作,一起抗清。也是记得自己的祖宗是谁,因此在张献忠死了后,便改回自己原本的姓氏,便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李定国了。

此时听到群主的话,他稍微平复了点埋怨的心思,回答群主道:“义父倒没有说要铁了心造反,哦,也没说要接受招安。他只是告诉我,说义军中有不少人是活不下去才要造反的,如果真有信得过的招安,肯定是愿意同意招安的。”

崇祯皇帝见到他的回复,仔细想想,却发现什么信息都没得到。张定国的这番回答,就和自己想的差别不大!想到这里,他忽然一惊,那个八大王应该不是一个简单人物,绝对是个有心机的人,说话滴水不漏。

看来通过小屁孩来招安他义父的事情,应该是没用。其实崇祯皇帝多少知道,小屁孩的年龄太小,聊天群的事情又不能说出去,要是真有效果反而奇怪了。

只是怀了万一的希望而已,如今见事不可为,便最后说道:“记住,要是有人愿意接受招安,或者你被官军俘虏,或者有什么危险的话……”

380 龟甲船

张定国原本还有些怨言,不过此时听到群主似乎在关心他,心情便稍微好了些,仔细地看着显示出来的字迹。

“如果在洪承畴的军中,可找东厂番役吕瑞鹏;如果是白杆军的话,可以找参将张凤仪,她丈夫就是马祥麟。”崇祯皇帝说完之后,想了下,又补充道,“我让他们两人都和你打个招呼,他们都是在群里的。”

张定国看得很是诧异,没想到在追捕义军的人里面,竟然就有两个聊天群里的人。不知为何,他一想到这,忽然有一点亲切的感觉。

没一会,就见吕瑞鹏私聊他了:“小兄弟,听群主的话,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就说是我远方表弟!”

这边刚私聊完了,张凤仪的私聊也丢了过来:“要是能离开流贼,最好早日离开,姐姐我送你去读书如何?”

张定国就看着这两个私聊,久久没动静,也没回话。

崇祯皇帝却没再关心他的事情,因为高应元刚私聊了他,禀告说又有建虏增援了。不过这次来的建虏,并不都是精锐,有不少辽东少数民族的人,且并不都是青壮。

看来,建虏在辽东腹地的兵力应该被抽调的差不多了吧?崇祯皇帝心中想着,先是传信给刘王氏,让他转告孙承宗,说莽古尔泰那边,军力已经集结了快两万人了,让前方注意建虏的动静。

说完了这些,崇祯皇帝的心思便转到了朝鲜半岛上,也不知道建虏主力到那里了?如果建虏主力正在围困南汉山城的话,那卢象升就可以出发了。

在他想着朝鲜情况的时候,远在皮岛,虽然寒风吹得旗帜猎猎作响,但却有很多人聚在离码头不远的一个简易船坞中。这其中,有皮岛实际掌权者徐敷奏,也有皮岛最高官衔的副将陈继盛,还有朝鲜水师的人。他们一个个都很有兴致,看着船坞中正准备下水的那艏船。

在他们的面前,则是曾经纵横海上的大盗李芝奇。只见他用手指着那船,脸上带着自豪,大声说道:“这里条件简陋,但经过我改造的这艏战船,敢说在这片海域无敌手!”

众人看去,那船外面被他改造得有四层防护。分别是破网,还有生牛皮,以及湿絮被,另外一周回悬挂水瓮。

李芝奇得意地介绍道:“我这船,铳不能入,火不能烧,海上对战,已立于不败之地。且这船又高,居高临下对敌船,优势明显。不瞒各位,此乃我纵横海上的本钱之一!”

他说得也没错,在大明东南沿海,就他和郑芝龙争霸。他就是仗着有这种大乌船,屡次让郑芝龙吃扁。最后一战,还是郑芝龙先挖走了他手下大将钟斌,带走了大批舰船,而后又联合台湾的荷兰人,才把他彻底打败的。

不过听他这么说,朝鲜水师将领李金磊有点不服气了,他也会汉语,便向李芝奇大声说道:“我朝鲜也有一船,名唤龟甲船。当年与倭寇海战,就曾大展雄风。比起眼前这艏,呵呵……”

虽然没有明说,可言外之意还是很明显,是说这大乌船威力不如龟甲船。只是因为李芝奇乃是天朝上国的水师统领,才没有直白地说出来。

李芝奇一听,当即向他看过去,眼神中却带着不屑道:“你以为老子没听过龟甲船?”

其他旁观的明军将领都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顿时起哄起来,要他们对比下,分个胜负出来。之所以这样,一方是朝鲜人,另外一方是个海盗出身的,他们并没有在心底认同这个水师统领。

李芝奇一听,顿时也来劲了,把手一摆,让他们小声点,而后看着李金磊大声问道:“行,那就让你自己说吧,你一艏龟甲船,能换我几艏大乌船?”

李金磊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顿时有点不好回答了。要是答少了,就不会觉得龟甲船厉害,但要是答多了,上国将领的脸面何在?他犹豫片刻,估摸了下道:“应该能打赢两艏吧!”

陈继盛一听,不由得大声道:“哦,龟甲船一打二,好厉害哦!”

徐敷奏等人听了,哈哈笑了起来,就是看热闹的心态。

被人说大乌船打不过龟甲船,而且还是二比一的比例,按理说李芝奇会恼。但事实完全相反,他却表现得一点不以为意,等旁观的那些人笑声小了一些后,便对李金磊说道:“那好,老子问你,你造一艏龟甲船,成本多少,又要多久造好?你再来估计下老子这大乌船,成本又是多少,又多久能造好?”

“……”李金磊一听,当即傻了,他没想到李芝奇竟然从这两个方面来比较。这不用说了,龟甲船肯定比不过大乌船啊!

见他说不出来话,李芝奇便又接着说道:“而且,就你们那种龟甲船,对付倭寇火绳枪的船还可以,但要去我大明逛逛,铁定遇不到好。就这大乌船,不要说红夷大炮了,光是大将军炮都可以。你跟老子说,龟甲船能扛住火炮地轰击么?”

龟甲船一个最主要的攻击方式,乃是用来撞沉敌人的船只。可要是靠那么近的话,大口径火炮都不用瞄也能打中。就那么近距离一轰,没事就怪了!

谁知这还没完,就听李芝奇又继续说道:“还有,海上作战,谁先发现敌人,先行攻击的话,谁就占优势。你们那龟甲船就一乌龟铁背,瞭望方便否?”

虽然有些话听得不是很懂,不过陈继盛他们多少能听出来,似乎这龟甲船其实问题多多。

“还有,龟甲船能携多少补给?海上能呆多久?”李芝奇说完这些之后,哼了一声,压根不理傻在那里的李金磊。看向自己改装后的大乌船,大声喊着,指挥着那边。

他作为海上讨生活最厉害的几个人之一,当然会对海上船只有了解。朝鲜自以为很厉害的龟甲船,他也曾了解过,却没有去造。就是因为这龟甲船对付当初倭寇的战船是不错的,可用在大明这边就完全不行了。

也是因为如此,朝鲜的龟甲船在露梁海战之后,就再也没怎么用,最后淘汰掉了。

381 朝鲜巨变

在大明这边,李芝奇是大乌船,郑芝龙则擅长火船,而西夷则是快船大炮。就船炮来说,西夷更胜一筹,但他和郑芝龙算是本土作战,胜在人多船多,就算有损失也能及时补充过来,因此算是三足鼎立之势。

只是很遗憾,之前的时候,他被淘汰出局了。

此时他一番说辞,把朝鲜水师的李金磊说得哑口无言,也让那些看好戏的东江将领们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这海上的事情,终归还是这大海盗见识得多!

李芝奇看着改装后的大乌船下水,心情高兴,正待做进一步指示时,岛上负责瞭望警戒的军卒大声喊了起来,报告说远处海面上,从朝鲜方向有三四艏船向皮岛开过来。

徐敷奏等人一听,便不再管大乌船的事,下令岸上和码头上进行警戒。其中一艏战船从码头开出,向那三艏过来的船迎面而去。

没过多久,战船打来安全的旗语,这让岸上的人顿时就放心下来。不过他们都有点奇怪,建虏正往朝鲜王都而去,这一下过来三艏战船是怎么回事?

等那三艏船靠近码头了,能看清船上人的神情时,岸上的人顿时有点吃惊了。只见那些人一个个惶恐不安,全然没有一点精气神的样子。

徐敷奏和陈继盛一见,就估算到朝鲜那边出现意外了。他们当即大步走上码头,准备问问情况。

那为首船上首先跳下的人,是他们都认识的,就是之前在岛上为了激登莱巡抚去救援朝鲜而捅了自己一刀的把总李德明。据说他养好伤回去后,因此升官成了游击了。

让岸上的人有点意外的是,李德明跳下船的时候,竟然一个趔趄,差点就摔了一跤,这完全不应该啊!

只见李德明稳住身子后,几乎是跑着向明军将领这边快速过来,还未到近前,那腿一软,就跪倒在地,满脸悲容,哭诉道:“朝鲜完了,朝鲜完了……”

这一下,消息如同炸雷般,让陈继盛和徐敷奏等人双双抢出,急忙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快说,朝鲜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南汉山城不是囤积了足够的物资,够你们王上坚持半年的了,怎么会这样?”

“……”

面对一连串的提问,一直过了好一会,李德明才算是回答清楚了他们的问题。

原来,建虏兵指朝鲜王都后,仁祖领着文武大臣皆家属百姓,连夜转移到了南汉山城,准备凭借天险坚守。

可没想到,之前主战坚决的领议政金鎏,在见到奴酋皇太极亲自领军前来,而且还是那么多兵马时,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立场,领着不少官员在南汉山城内造反,打开城门把建虏接了进去。

仁祖闻讯大惊,他知道自己落在光海君的手中,将会很惨。于是,他便火烧宫殿,把自己和一众嫔妃都烧死在里面,临死遗旨,让朝鲜军民抵抗建虏,并上报天朝上国,为他报仇。

建虏几乎就没废多少力气,就完成了此次朝鲜战事最大困难的战略目标。且还逮捕了那些拥护仁祖的官员,扶持光海君重新上位。

这个消息,让陈继盛和徐敷奏不由得大惊。他们连忙让人去通知在岛上等消息的锦衣卫校尉。隐隐地,他们感觉到,这个意外影响到登莱巡抚的计划了。

让他们更为吃惊的是,李德明估计,建虏似乎并不满足如此,他们逃来皮岛的时候,已经发现建虏和光海君的人在四处搜集船只,似乎是要图谋皮岛明军。

如果只是建虏来图谋皮岛的话,那基本没什么威胁;如果是仁祖被威胁而配合建虏来攻打皮岛的话,也不会有太大的威胁,因为朝鲜水师肯定出工不出力。在原本的历史上,建虏确实也如此要求过,不过被仁祖找理由拒绝了,压根就没配合。

可如今,是建虏救出的光海君掌权朝鲜,他肯定会全力配合建虏,这危险性就不一样了。

这么一想,众人马上想起,中丞大人事先命令陈继盛去要了朝鲜水师过来,该不会是料到有这一幕吧?想想事态有点严重。岛上再没有了之前的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也只有李芝奇还是原样,似乎并不当回事,只是在喝斥着水兵,训练他的大乌船。

锦衣卫校尉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坐快船匆匆离开了。两天后,便到达了石城岛,向登莱巡抚做了禀告。

卢象升一听,同样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朝鲜竟然垮得那么快,建虏一到,天险就破,这速度,真是绝了!

他立刻赶往皮岛,要去亲自了解建虏的动向。要是建虏马上回师的话,原本定下的战略目标就无法实施,同时也失去了意义。

这个消息,同样被魏木兰通过聊天群禀告给了崇祯皇帝,让崇祯皇帝很是无语。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事先有预警,有囤积物资,结果却没有防住内鬼,就那么快被建虏拿下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但建虏前去攻打朝鲜王都的时候,仁祖同样带人连夜转移到南汉山城。不过那一次,他在南汉山城坚持了四十七天,最终因为城内缺乏物资等原因,才最终投降的。不过同样没有坚持到最后,因为当时的崇祯皇帝同样派了水师去救援,但没有坚持住。

之前的计划很可能前功尽弃,崇祯皇帝一边把消息告知孙承宗,一边召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商议事情变化。

不过结论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只能先看朝鲜那边建虏的进一步动向再做决定了。

此时的建虏,正配合光海君的人马,去接受朝鲜全境。而皇太极本人,则被光海君如太上皇一般供奉在王都。与此同时,光海君则挥动屠刀,大肆搜查逮捕杀害仁祖的人,还有那些鄙视蛮夷,拥护天朝上国的人,甚至还收集全国有称建虏为蛮夷,不尊重建虏的书籍,全部摆在建虏的面前烧掉,以示光海君的忠心。

382 枉为人君

因为当初事起突然的原因,很多朝鲜大臣都没反应过来,就落到了造反的那些人手里,或者更干脆点落到了建虏手中。

此时在王都的广场上,正中位置坐着奴酋皇太极,稍微偏侧一点则是另一位大贝勒阿敏。其他建虏头目则分站他们的身后。

而原本的主人光海君,则坐在他们两人的下首偏右一边。在他面前两侧,则站着一些官员,其中就有仁祖时期备受宠信的领议政金鎏。

此时他们这些人,都在观看着一处偏门处押解过来的一群人。走得近了,便能看清是仁祖一朝的斥和派官员,有平壤庶尹洪翼汉﹑校理尹集与吴达济,礼曹判书金尚宪,吏曹参判郑蕴等。

这些人大多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显然事起突然,根本来不及有所行动就落到了敌人手中。在被押解到光海君面前后,那群兵丁便喝令他们跪下。

可是,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肯下跪。这让有点志得意满的光海君很是恼怒,他的脑袋稍微一撇,似乎是想看下后面那两位大人物的反应,可又不敢转头看,就站了起来,指着那些人大声喝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给寡人跪下!”

那些押解着的兵丁见王上发怒,就急了,顿时两个人对付一个,不是去踹腿弯,就是使劲去压,要让这些人跪下去,现场顿时变得有点混乱了。

皇太极和阿敏互相看了一眼,不过并没有说话,继续转头回去看着面前发生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这些人终于敌不过身后如狼似虎的兵卒,一个个被按跪在了地上。可他们并不妥协,而是抬起头来,或者喷一口吐沫出去,或者就干脆大骂道。

“拜蛮夷为父,看你以后怎么去见历代王上!”

“不知廉耻,枉为人君!”

“凭你也配,呸!”

“……”

这天气还是有点冷的,可光海君的脸,却变得通红,恼羞成怒地指着面前这些人,有点歇斯底里地大声喊道:“给寡人拉过去斩了,统统给寡人斩了!”

本来这些人押解过来,就是要杀头的。而且是要当着奴酋的面杀,以表示光海君对建虏的一条心。

因此,那些兵卒听到光海君的话后,就立刻两个人拉起一个,就要拉到稍微远处的地方行刑。

这些人早就知道落在光海君的手里,是活不了的。此时一见要行刑了,顿时一个个破口大骂起来。

“昏君,老夫在地下等着你!”

“认贼作父,认贼作父啊!”

“……”

这其中特别以吴达济的喊声最响:“李氏社稷要葬送在你这昏君手里了。上国皇帝亲口说过,要是我朝鲜敢助纣为虐的,定不会放过。别以为你当了朝鲜国君,以为建虏能庇护得了你。等着吧,不出五年,大明就能灭了建虏,到时候,也就是我朝鲜亡国的时候了……”

这声音有点大,皇太极听到,不由得眉头微皱一下,而后缓缓开口道:“押他上来!”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可在他面前的光海君却第一时间有了反应。只见他立刻转过头,脸上露着讨好的笑容,有点不明白皇太极说押谁上来?

皇太极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指了下。光海君一见,连忙躬身示意下,表示他知道了,而后转过身,指着吴达济大声下令道:“把他押上来。”

于是,其他人继续被押去刑场,但吴达济却被押了回来。在又是一番折腾后,终于把吴达济压跪在皇太极的面前。

吴达济心中其实也有点奇怪,不知道奴酋为什么点了他,要押他过来。是想劝自己也认贼作父,这是白日做梦!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皇太极压根没有谈这个,而是略微有点兴趣地问道:“你去过明国京师了?”

“哼!”吴达济一声重哼,扭头不看,根本不接他的话。

边上站着的朝鲜臣子中的金鎏一听,当即出列,一脸媚笑,讨好地说道:“他今年初去得明国,才回来不久。”

吴达济听到,转回头,对他怒目而视。不过明显没什么用,因为金鎏压根就没敢看他。

皇太极不喜不怒,看着吴达济,缓缓地问道:“你刚才说五年后,明国能灭我大金?你可知道,我大金才去了一次明国京畿之地,明国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不是躲在城墙后面,我大金都有能力灭了他。呵呵!”

那笑声中,明显有带着那种笑吴达济罔顾事实,满嘴吹牛的意思。

吴达济一听,顿时再也忍不住,当即转过头,盯着皇太极大声说道:“我倒是听说大明一个文官就能杀得七千建虏溃不成军!呵呵,更不要说,大明当今皇帝陛下英明神武,种种匪夷所思之举措,真乃前所未有,让人大开眼界。迟早有一日,大明必定能强大起来,灭你们这些蛮夷,易如反掌……”

“闭嘴!”光海君听得脸色惨白,就怕惹怒了皇太极,给他招来祸患,连忙大声喝道。

阿敏则是一拍椅子扶手,怒喝一声道:“放肆!”

两个大贝勒身后的那些建虏头目也是一个个怒形于色,纷纷大声喊着“大胆,好狗胆”之类的话。

唯独皇太极还是保持原本的神态,并没有因此恼怒,在摆了下手示意安静后,又问吴达济道:“一个少年皇帝而已,能有什么匪夷所思之举措,还前所未有,那是你孤陋寡闻而已吧?”

“谁说的?”吴达济一听,立刻大声回道:“大明建设银行,大明中央银行,还有大明纸币……”

刚说到这里,他忽然回过神来,当即一声冷笑,把头一扭,不说了。

吴达济好歹是朝鲜大臣之一,脑子没有那么笨,已是想到奴酋想从他的嘴里掏出点明国京师的见闻。

皇太极一听吴达济所说,确实他从未听说过,或者说听了也不知道那是何物。但这不妨碍他从吴达济的言行举止上判断,这肯定是很新颖,而又让人惊叹的东西。这么想着,他更是想知道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没想到,这吴达济竟然不往下说了!

383 明国见闻

这一次,皇太极终于有点不高兴了,当即重重地哼了一声。

不过吴达济早和其他人一样,知道自己今日一死,再所难免,你奴酋哼啥,难道还会怕你,还会向那些没骨头的狗一样摇尾乞怜?

他选择沉默,可有人却赶紧趁这个机会讨好皇太极了。只见原领议政金鎏很恭敬地向皇太极一躬身,而后露出讨好的笑容道:“下官知道,以前他回来禀告的时候,下官正好听到了一些。”

“讲!”皇太极心中一喜,便淡淡地吩咐道。

金鎏赶紧答应一声,而后便把吴达济当初从明国出使回来后,向仁祖禀告在明国京师的见闻,一一复述给皇太极听。那些新鲜的事情,确实让奴酋听得很诧异,在听得同时,脑子急转,衡量这些新鲜事物的好处和目的。为此,他不时打断金鎏的话,询问一些细节。

然而,金鎏毕竟没有亲身去过明国京师,对于大明皇帝所推行的那些新东西,自然没有多少答复细节的能力。因此,皇太极的那些问题,多是一问三不知。这么一来,原本想讨好皇太极的他,反而额头露汗,暗暗紧张,就怕自己这么多回答不出来,让皇太极生气了。

不过皇太极虽然皱着眉头,不过却没有对他生气。在实在问不出什么之后,似乎不在意地挥手让金鎏退下,而他自己并没有再说话,显然是在考虑消化听清楚的那部分。

他一不说话,场面就安静了下来。阿敏见此,便冷冷一笑,先行评论道:“毛头小子,就搞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不务正业,还想灭我大金,真是做梦!”

皇太极闻声,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告诉阿敏,他是不赞同这个说法的。

这一下,阿敏不服气了,身后可是有大金的中坚力量在,就这样的话,还真以为他皇太极有多聪明。于是,他看着皇太极,努力压着心中的不高兴说道:“难道大汗对此还有什么高见?”

如果换成以前的话,他绝对不会称呼大汗。可如今皇太极的威望越来越高,他感觉到了无形中的压力,这称呼自然也改了。

那些建虏头目,原本的想法,其实和阿敏差不多。不过他们见到了皇太极好像有不同的看法,便一个个都很好奇,很想听听大汗是什么想法。因此,听阿敏这么一问,就正中下怀,赶紧集中注意听他们的大汗怎么说。

“不可小觑啊!”皇太极摇摇头道,“按本汗估计,那明国皇帝意在朝廷税收,是在赚钱。且给六部于股份,分明是懂得人心……”

他正说到这里,忽然发现光海君等人脸色有点紧张地在听着,就立刻回过神来,而后话锋一转道:“不过明国积重难返,任他折腾,也不会有多少成效!”

一听这个结论,光海君等人明显松了口气。不过阿敏等熟悉皇太极的人,却明白皇太极的真正意思,是在于前面那些话。他想表达的是,明国的根本其实是朝廷没钱,而如今明国皇帝却在想尽办法赚钱,这确实是正确的路子。

这经济方面的事情,就整个大金国来说,还真只有皇太极懂得最多。他这么说,估计是不差了。

皇太极显然发现外人在场,他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转头看着倔强中的吴达济说道:“你说明国五年能有所作为,本汗就不先杀你,且让你看着,五年后,我大金的版图有多大,而明国却又如何了!”

他是这么说着,其实在他的心里,却格外期盼派去明国京师的宁完我,能多传一些消息回辽东,快一点传消息回辽东。

这么想着,他便不管吴达济的反应,转头对光海君说道:“南边诸郡的事,派人去催下,要尽快掌控。本汗亦会派人去,让我大金勇士尽量配合你的人。”

光海君听得心中大喜,连忙答应下来。

“还有,战船有多少了?”皇太极的这一问话,却一下让光海君的心情立刻冷了下来,他连忙恭敬地回答道:“明国刚征调了不少战船,还有,大金过来的时候,也逃走了一些船只。虽然已经尽力搜集,但……”

这一次,皇太极不再是人畜无害的样子,而是脸色一冷道:“本汗不想听过多解释,本汗只要一条,必须有足够的战船,能攻上皮岛,为你们朝鲜解决眼皮底下的钉子。”

“是,是,寡人一定加大力度征集战船。”光海君一听大喜,连忙答应下来。那皮岛的明军,对他来说,也实在是个威胁。要是大金能帮忙解决,那就太好了。

不过他有一点没有向皇太极解释,船只可能不是问题,但操作战船的水兵却跑掉了一大半,人手严重不足,到时候,可能只能抓壮丁了。

一边的吴达济听到,却是一声冷笑插嘴道:“呵呵,是想解决你们建虏的后顾之忧吧!”

光海君听得一愣,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立刻转头看向吴达济,大声喝道:“闭嘴!”

皇太极却反而没什么生气的表现,只是示意光海君行刑。

于是,不一会,一颗颗地人头便端到了光海君的面前,同时也让奴酋们过目。

吴达济看得睚眦欲裂,悲愤之极,大声悲呼道:“诸君且先行,明国皇帝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从此之后,我朝鲜再也不是不征之国,朝鲜李氏江山,必将断送在不肖子孙手中。”

当年明国太祖曾说过,朝鲜是不征之国。可要是你朝鲜与明国为敌,又怎么可能还是不征之国呢!

光海君被吴达济一顿骂,那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转眼恼羞成怒,按他的意思,恨不得把吴达济的嘴撕烂,再把他大卸八块。只是大金大汗已经下令过,他也无可奈何。

皇太极观刑完毕,便勉励了光海君一句,而后便带人回去了。这路上,也有建虏头目不明白,为何皇太极对那吴达济的态度,似乎还好过对光海君的态度,便问了出来。

皇太极听了,只是淡淡地说道:“吴达济,跳梁小丑而已,根本不值得本汗为他生气。至于光海君么,恩威并施之下,他能更听话办事。如此而已!”

384 孙传庭

这几天,因为朝鲜战事的原因,还有晋地剿贼的事情,使得崇祯皇帝频频登陆聊天群。

这不,他刚一上聊天群,就见吕瑞鹏私聊他道:“洪中丞领军突然加速,发现流贼有分兵。据洪中丞判断,其中一路人数很少,且似乎是有意露出踪迹,还虚张声势,想引洪中丞所部南下。洪中丞以为,流贼此举,似乎是要掩护主力往晋中方向流窜,很可能是要图谋什么。洪中丞建议,其他两路人马加紧围剿。”

洪承畴领军以来的表现,让崇祯皇帝很是相信他的判断,便立刻把消息传达给了张凤仪。而后,他还让内侍找出晋地地图,让人标出位置,想琢磨下流贼到底往哪走,想干什么?

他所考虑的那些流贼,疾驰之后,却已快到代县。夜幕降临时,就在晋地大山中扎营。王嘉胤传下盟主令,严禁生火,并再次召开流贼头领会议。

在大山深处的这处营帐,是唯一有亮光的地方,王嘉胤看着各路头领都到了,便脸色严肃地说道:“诸位,过天龙头领冒着危险吸引洪阎王所部南下,而代县又在我们前面不远。我们能否冲破包围,逃出升天,就全靠未来几天能否按计划打败大同总兵所部了。”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在座的头领都没有马上发表意见,只是看着他们的盟主。

王嘉胤转头看向一名壮汉道:“一元兄弟,你部皆是延绥边军组成,是我们中最为精锐的。到时候对上大同总兵,可一定要尽力啊!”

在原本的历史上,神一元的部队是往西发展,声势浩大,甚至让三边总督杨鹤都不得不亲自联络招抚他。后来神一魁在部下挟持下继续造反时,都还有一千多骑军,实力不可小觑。

而在这个位面,神一元兄弟所部却和王嘉胤等人汇合,一起度过黄河进入了晋地。这一路而来,为这些农民军也贡献了不少力量,展现了他这支队伍强大的一面。

这时,他听王嘉胤向他叮嘱,脸色同样严肃,用手一拍胸脯大声说道:“盟主哥哥放心,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生死在此一举,神某敢不尽力!”

王嘉胤听得点点头,而后有转头看向一个头戴白帽的人说道:“马回回,你部往北,前去迎住大同总兵所部。做出意欲阻击态势,但一定要许败不许胜,骄其兵马,引起南下。另外随时记得禀告大同总兵所部的动静,方便这边做好准备。”

他不愧也是边军出身,这计谋一条条地说出来,有板有眼,让不少头领身为佩服。马回回听了,也是拍胸大声保证,让他放心好了。

王嘉胤转头扫视其他人,严肃地下令道:“其他人,明日随我一起突袭代县,要是能打下来抓到有身份的官吏最好,实在不行,就围住三面,让代县派人从北门出发去求援。”

这些头领一听,齐声答应。说实话,打下代县,他们还真有这个信心。毕竟他们四十多个营头,已经去除老弱,人数已近五万,只是打一个县城而已,一个人撒泡尿都能冲开代县的城门了。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似乎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代县的县衙后堂,当地父母官,代县县令正在招待客人。让人有点意外的是,坐在主位上的那位,并不是县尊本人,而是一名穿锦衣的中年人。

不过陪同的县尉却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他知道,县尊只是举人出身而已。而那位主位上的锦衣中年人,却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曾官至正五品的吏部稽勋郎中。只是不满魏忠贤而辞归故里。

不要看他此时没有官职,像这样赋闲在家的,朝廷有一天要想起的话,分分钟官复原职,甚至还可能更高一级。这在崇祯初年,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也因此,县尊自然是当上官伺候。当然,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晋地不太平,而这人却知兵事,这县城中又多他家族子弟,因此日常事务也得请教于他。

这人,就是明末有名的人物,名叫孙传庭。当然了,此时他还是一名普通官员而已。

只见县尊面露讨好的笑容,向孙传庭请教道:“流贼人多势众,进入我晋地,搅得民不聊生。不知流贼会不会来我代县?”

孙传庭听了,把案几上的那杯茶一饮而尽,而后便站了起来道:“坐在县衙担心又有什么用?我等做好了事情,就算流贼来代县,也定让他碰个头破血流,正好是个立功受赏的机会不是!”

说完之后,他站起来便举步往外走。这让县尊吃了一惊,这谈话才没多少时间,怎么就说走就走了呢!他连忙跟上,陪着小心说道:“孙郎中言之有理,不知您这是……”

“空谈无用!”孙传庭转头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之后,便继续往外走,同时回答道,“且去巡查城防,做好该做之事!”

县尊和县尉一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如释重负。说实话,这代县真正话事的人,就是这位辞官回家的郎中。自从晋地贼人四起之后,城中兵卒、捕快皆受他训练,城防之事,也是他在安排。如今又见他亲自巡查,自然是放心了。

孙传庭出了县衙,在家丁的护卫下,走在大街上,看到街道两边的店铺虽然开着,却没什么人气,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国事如此,繁华不再啊!

前阵子厂卫大肆缉拿范王等八大晋商的家族中人,甚至还把宣府镇的整个文官体系和军队系统都抄了个遍,这让他很是忧心。这种撕破脸的手段,就怕皇上用了会上瘾。如果那样的话,大明前途堪忧啊!

不过幸好,这种大范围的抄家被叫停了,这让一直担心的他终于放心了些。可没想到,晋地边军多溃散乡间,打家劫舍,严重扰乱了民生。甚至陕西诸多贼人一起蹿入了晋地,更是雪上加霜。

孙传庭虽然不怕流贼打来,可他还是明白,兵事过后,百姓怕是还要再苦一分!这大明,啥时候能国泰民安啊!

385 先声夺人

孙传庭边走边想,很快就看到了远处的城门。那边有十多名兵卒和捕快,半开着城门处严查进出。

看到他走过去,其中领头的一名捕快赶紧过来见礼,向他禀告道:“族长,今天有十一人没有路引,也没有熟人担保,只是说是隔壁县的,但没让他们进城。”

孙传庭听了点点头道:“没有熟人担保,没有路引,不管是哀求还是给你们塞银子,一律不能放进城。否则的话,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族长放心,肯定是遵守您定下的规定,没人敢坏事的!”那人点头,严肃地回答道。

孙传庭便不再管城门,信步沿着马道往城头而去。

城头上,每隔几丈远,都有军卒在站岗。这些人或者靠着城墙,或者挪动着身子。可当他们看到孙传庭上去,一个个都立刻站得笔直,注视着外面,不再有半分怠慢。

孙传庭见了,眉头一皱,大声喝道:“秦地流贼就在晋地肆虐,不得有半分马虎。你们可要记得,你们在做的事,不是为别人做的,而是为你们自己,为你们身后城里的家人,懂么!”

说完之后,他便抬腿往城门楼上的箭楼而去。

“见过族长!”一名百户立刻抱拳迎住道。

“见过孙大人!”一名捕头同样立刻抱拳,不敢有丝毫怠慢道。

孙传庭点点头,缓步走到窗口,眺望城外远处,同时语气平缓地问道:“可有异常?”

百户和捕头跟在他身后,就伴随左右,其中那名关系更亲近的百户连忙回答道:“没有任何异常!”

“是的,没有任何异常!”捕头也跟着说了也一句,而后随口补充道:“就是从西边过来,想进城的百姓似乎比往常多了些!”

孙传庭一听,眉头一皱,转过身看向他,确认道:“从西边过来?多多少?”

捕头比起卫所百户,自然要多一份细心,毕竟和他从事职业有关。此时一听孙传庭似乎发现什么,顿时仔细一想,脸色也有点严峻起来,连忙回答道:“确认从西边过来,往日这个点,很少有外地人来的。属下看着今日这些外地人,只是三三两两而已,一开始倒也没在意……”

“那些人呢?”孙传庭听了,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追问道:“那些人呢?”

“在城门外骂了一阵,又往西而去了。”捕头用手指了下方向而后说道,“好像这半个时辰后,就没见有外地人来了。”

孙传庭听得眉头紧锁,他眺望了西边方向一会,而后转身,对那名同族的百户吩咐道:“加强警惕,不得有任何松懈!”

“是,族长!”百户就算原本不在意,被孙传庭和捕头一问一答之后,也有点紧张起来,连忙回答道。

孙传庭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原则,又转身对一名护卫吩咐道:“你回族里,召集丁壮,再往四个城门多预备一点。”

“是,老爷!”那人答应一声,马上下了箭楼,去传令了。

孙传庭自己也转身往楼梯走去,同时对身后两人说道:“你们看好了,某去巡视城防器械!”

那两人听了,连忙答应一声。这代县的防御一直是孙传庭操心的,不管是城防器械的打造,还是丁壮的训练,全部都是。因此,没人对他的做法有任何意见。

不过,没等孙传庭下箭楼,就听到了百户忽然惊叫起来:“族长,有情况,族长,有情况……”

孙传庭一听,快步上楼,走近窗口往远处一看,却见远处有尘土飞起,虽然看不清楚情况,有经验的人却是一看就知道,肯定有大量骑军过来了。

他只是稍微一判断,便大声喊道:“敲警锣,关城门,士卒上城戒备!”

“铛铛铛”地警锣声随之响起,远处紧接着就有警锣跟着响起,一时之间,“铛铛铛”地声音,响遍全城。

“呯”一声,沉重地城门用力关上。街道两边,那些店铺纷纷关门。一队队地兵卒,快速往城头上而去。紧张的气氛,顿时弥漫在代县县城。

没一会功夫,远处隐约的身影便看得清楚了。只见大队的骑军正蜂拥而来,官道上挤不下,有很多就在官道两边的田地上踏过。马上骑士的穿着,各种各样,有穿盔甲的,有穿皮甲的,有穿鸳鸯战袍的,还有穿黑色,灰色,大红色锦衣的等等,不一而足。

这种杂乱之色,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身份是什么,当即城头上有人便大喊了起来:“是贼人,流贼来了!”

大队骑军离得近了,万马奔腾,声势浩大,似乎连大地都在震动。那些流贼骑军直冲城墙,哇哇怪叫地跑个弧线,沿着城墙催马狂驰。甚至有一些骑射厉害的,还会向城头上射上一、二箭。

代县县城不能和那些大城比,并没有一条环城的护城河。流贼的骑军直冲城下的气势,就仿佛让城头上的兵卒感觉,下一刻那些流贼就能冲进城来了。

在流贼的来路,尘土飞扬,几乎遮盖了天空,还不知道后面有多少人。城头上的兵卒,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

但孙传庭看到这一幕,只是冷冷一笑,立刻下令道:“开炮!

代县城头上,只有三门大将军炮,另外则只有一些小型虎蹲炮了。在孙传庭的命令下达后,就听到震耳欲聋的“轰轰轰”连续响起,顿时盖过了城外建虏的马蹄声和哇哇怪叫声。

铁蛋飞出城头,落在城外之后,砸出一个个大坑,而后跳跃着向前滚动。只要被这些铁蛋碰上,就是四分五裂的下场,死状可怖。

虽然一次炮击也就三个铁蛋,且杀死的流贼不超过五人之数。可这炮声一想,城外流贼的气焰顿时低了不少。而城头上的守城兵卒,则胆气便壮了一分。

孙传庭没下令再开炮,他更是不看城外不远的那些流贼骑军,只是眺望远方,试图看清尘土的后面,会有多少流贼步军出现。那才是攻城的主力!

386 攻城

城外,王嘉胤在一群头领的陪同下,对着代县城头指指点点。只见他笑着说道:“看到没有,城头兵力不足吧,我们人多,先行围城一起攻打,不给城里组织丁壮的机会,争取一鼓而下!”

突然袭击的好处,就是能让一般县城的兵力不足,临时再去动员丁壮守城,必然会手忙脚乱,很难奏效的。

其他头领自然是带了眼睛的,他们自己也能看到城头的情况。见城头那边在骑军的骚扰下,虽然冒出了不少人头,可数量相对城头来说,还是显得很薄弱,显然确实如盟主所说,事起突然,以致城头兵力不足。

“盟主哥哥说得是,城里确实兵力不足!”

“咱们突袭而至,能一下关闭城门上城头防守,已经是城里那狗官的厉害了。”

“要是打下了代县,不但能让那做生意的总兵赶紧来救援,还能让我们好好在城里休息一番,然后以逸待劳,打他娘的!”

“不错不错,看来今晚可以在城里歇息了!”

“……”

各个头领看完城头的情况后,大都乐观,纷纷大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王嘉胤扫视下他们,那脸上笑盈盈地,显然心情很好。他知道,像这种松散型的盟友,必须要用胜利,才能让他们团结在自己周围。否则要是诸事不顺的,绝对会各奔东西。

他等了一会,让他们也都畅快了下后才说道:“各位头领,让你们手下的骑军继续骚扰城头,不要让他们有休息的机会。等步军一到,便是我们攻城的时候!”

“好,听盟主哥哥的!”闯塌天立刻回应一声,马上让手下去传令了。

“盟主哥哥放心,这就去!”闯王也是抱拳回应了下,立刻让身边的亲卫前去传令。其他头领也是,纷纷传令,让骑军继续绕城骚扰。

流贼中的骑军,多是边军溃兵。他们和一般由灾民的流贼不同,知道大炮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看着厉害,可其实一炮最多死个几个人而已。只要避开炮口方向,或者尽量跑到城底下一些,就会很安全。

因此,这些骑军并不多怕城头上的大炮,继续哇哇叫着绕城而驰,并时不时往城头上射一箭。就算射不中,也喊得很响亮,似乎比射中还高兴一般。

这种喧哗的声音完全包围了代县城池,声音很响,让在官衙中的县尊都差点钻了桌子底下,惶惶然而双股颤栗。

县尉虽然比县尊强一点,可从他的脸色上看出,似乎也是很惊慌的样子。按理应该在城头的他,却一直站在门口,对屋里的县令说道:“县尊休慌,有属下在,贼人休想进得屋来!”

就在他们惶恐的时候,忽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衙役,看到县尉在,便双手一抱拳致礼,同时大声说道:“孙大人有令,请县尊和县尉上街安抚百姓,只需在街头走动即可,让百姓看到而安心。城头上有孙大人,绝不会有事!”

一听这话,县尉先壮了胆,连忙进屋去和县尊说下。他们两人,不敢不听孙传庭的话,也相信孙传庭的本事。只要不让他们上城头,那演戏的本事还是有的。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太阳到了头顶时,流贼的步军终于赶到了。漫山遍野地,密密麻麻都是人头。这种散漫的没有军纪约束的方式,反而让城头上的人看了,有种贼人多得无边无际的感觉。

“孙大人有令,除瞭望哨之外,其余军卒全都休息。那些骑军是不可能爬上城墙的,全都放心休息好了。”一名传令兵大声喊着,稍微弯着腰,避免被城外射来的流矢射中,绕着城头,小跑着大声喊着。

城头箭楼里,百户有点担心地说道:“族长,这流贼怎么有这么多?”

孙传庭却没理,只是皱着眉头,一直在扫视城外的情况,等过了一会后才说道:“秦晋两地的贼人都被朝廷官军赶到一块,有这点人数有什么稀奇!你且看,城外步军,那些攻城用的简易云梯也有个上百架。看来这些流贼是早有准备,想仗着人多,四面攻城。呵呵……”

很显然,百户是在看城外的人数,而孙传庭却在核实城外攻城云梯的多少。两人的观察重点,就不在一个点上。

听到孙传庭有点鄙视的冷笑声,百户没来由地心中一宽。大人很显然信心很足,这就好了!

看到城外步军正在埋锅烧饭,孙传庭当即传令道:“传令下去,按事先约定,由城中大户一道提供食物。除现有城头上的兵力之外,其他不得上城,不得有误!”

“是,族长!”百户立刻答应一声,马上让人去传令。

孙传庭就没有料错,城外流贼步军刚吃了饭,没有任何休息,就开始围城了。没有任何其他措施,流贼就仗着他们人多,几乎是四面八方同时开始攻城。

流贼躲在盾牌的后面,吸引着城头守军的注意,掩护着流贼中的弓箭手,还有那些火铳手往城头上进行远程压制。抬着简易云梯的流贼则呐喊着往城墙下狂奔。

城头上,守军自然开始还击。火炮重新轰鸣,在城外犁出一条条血肉模糊的深沟。城头上的弓箭手和火铳手也往下招呼,试图阻止流贼靠近城墙。

然而,流贼的人数很多,几乎是没有任何迟延,蜂拥而去的流贼便冲到了城墙下,手忙脚乱地开始架着云梯就往上爬。

这样的场景,一处,两次,三处……没多久,代县县城的城墙外侧,就已经竖起了一架架的简易云梯,那底下都是流贼,踩着梯子开始往上爬。

直到这时候,孙传庭才冷冷地下令道:“吹号!”

但一声长长的号角声,在喊杀声中响起时,城头上的守军,便往梯子所在,开始丢滚木礌石。

顿时,这些东西几乎就没怎么浪费,砸在了底下聚集着的流贼身上,砸得他们死伤一片。

城外远处,紫金梁王自用看得有点心疼,不由得说道:“死了好多兄弟!”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还是攻城,死人就更是不可避免。”王嘉胤却丝毫没有受影响道,“事起突然,小小县城能有多少滚木礌石积蓄,等没了这些,看他们还怎么挡!”

387 吊着

或者是真被王嘉胤料中了,城头上砸下的滚木礌石在最初有点多,砸死了不少人之外,没过多久,就能明显看出有点后续无力了。

于是,城底下散开的流贼又开始汇聚在梯子附近,在头目的催促下,开始往上攻城。

流贼的基数庞大,因此在城底下掩护的弓箭手和火铳手也有不少,他们往上压制时,也不时能打中探出身子的守军,能看到城头上的守军数目正在慢慢地减少。

“呵呵,你们看,本盟主没骗各位兄弟吧?”远处的王嘉胤看到,笑着说道,“这就是突袭的好处,让城内来不及准备,兵力就得不到补充,守城物资消耗了也没法补充。只要再过一会,城内必定坚持不住了!”

王自用跟着笑了,开心地附和道:“盟主哥哥真乃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一场仗,在我们发起突袭的时候就已经注定结局了!”

其他头领原本看着死了不少兄弟,都有点心疼,毕竟这些可都是他们手底下的精锐。可这时他们也看到城头守军后劲不足,便咬牙挺着,只要能攻入城中,这点损失也算是能忍受了。

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有个营地内,或者也不叫营地,应该说是之前埋锅做饭的地方,还聚集有不少人。这其中,就有一群半大孩子。他们也都在看着远处的攻城战,情绪兴奋,握着拳头在给攻城的同伴鼓劲。

不过其中有一个人并没有这么做,他就是张定国,显然比起其他人来,他是稳重了不少,但想着马上就要进城,能在连日奔波之后,终于在城里歇息,也终归是脸上带着笑容的。

忽然,“叮”地一声系统提示声,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行字:“你一个小孩子天天逃命,这种日子不是你该经历的,没一天能好好休息,迟早会出事,别在跟着贼人作乱了!”

张定国都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个群主给自己私聊了。他已经发现,只有群主的私聊,能在任何时候通知到自己。不过他看到这个私聊中充满了关心自己的话,心中有点感激,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没事,很快就能到城里歇息了……”

一说到这里,他似乎察觉了什么,连忙闭嘴了。

可崇祯皇帝听到,也立刻发现了什么,他知道张定国突然不往下说,肯定是意识到不能说了,眉头一皱,便立刻私聊吕瑞鹏道:“流贼很可能在攻打城池,你将这消息通知延绥巡抚,让他尽快分析锁定目标进行增援!”

同样的话,他也立刻私聊给了白杆军的张凤仪。而后才静下心来,有点担心,就又私聊张定国道:“是不是又有城池要被你们打下来了,你知道这个城池里面的百姓命运如何?里面或者有你们痛恨的贪官污吏,可更多的是无辜百姓吧?他们的命运,会好么?”

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后,张定国才回答道:“你不要再说了,我又不能做主。上次帮你跟我义父说了之后,我就感觉我义父好像有点怀疑我什么了。”

说完这话后,他很快又补充道:“不要私聊我了,反正我也无能为力!而且要不是义父,我早就死了,所以我也不会抛下义父的!”

说完之后,张定国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不想再理那个群主。虽然他还注视着远处的攻城战,看到有几个地方都差点攻上去,只是很可惜,又被赶了下来,估计没多久就能攻上城了吧,不过他脸上却没了笑容,显然是被崇祯皇帝影响了心情。

城头箭楼里,百户有点急了,对在一直观察敌情的孙传庭说道:“族长,再不派人,不补充守城器械,贼人就会攻上城头了!”

“慌什么!”孙传庭冷冷地喝斥了一句,眼睛不离城头各处的战场,而后又说道,“城头上还能再坚持,这个时候无需派人。”

说到这里,他似乎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好,便用手一指城外道:“你也看到城外流贼数量太多,如果不能在这次攻防战中多消耗一些贼人,把贼人彻底打痛,他们就会一直图谋代县。这次多给贼人一点希望,他们就会舍得往城下填人命。只有这样,以后的防守就会轻松很多,明白么?”

百户没想到孙传庭竟然考虑地那么远,不由得很是佩服。他连忙说道:“族长高见!”

“嗯,这样!”孙传庭稍微沉吟一会,还是吩咐道:“悄悄通知下去,人员也可以补充,但一次不能补充太多,守城物资也往城头运一下,同样一次不能补充太多。预备队随时待命,哪处城墙有危险,就让那处的预备队做好杀贼准备。”

“是,族长!”百户一听,高兴地答应一声,立刻派人去传达命令了。

时间慢慢地过去,喊杀声一直响彻在代县上空。城外的流贼头领聚集处,有不少头领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这眼看着每次都要攻上城头,打下城池了,可不知为何,就偏偏差最后一口气。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兄弟们死伤太多了。

终于,八大王张献忠忍不住了,对王嘉胤说道:“盟主哥哥,不打了吧,兄弟们死得有点多了!”

王嘉胤的脸上也已经没有了笑容,不过却不同意,摇头说道:“都已经打了这么久,兄弟们不能白死,再坚持一会,就能攻进城去了。”

听到他的这个回答,其他原本也想跟进说不打的那些头领便沉默了。他们想想盟主说得其实也有道理,要是这个时候不打了,那之前战死的那些兄弟就白死了。这可都是各家手下的精锐,不是那些老弱,可不能白死的啊!看着城头的样子,似乎就差一点运气就能打下来的。算了,还是再看看吧!

可是,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城头防守还是那个鸟样,看着要坚持不住,快被攻进城去了,甚至有几段城头还攻上去了。可最终的结果,却还是被城头上守住了,就是攻不破!

388 收兵围城(第三更)

到最后,没一个头领的脸色好看了。八大王张献忠再次向王嘉胤说道:“不行,再这样打下去,就要伤元气了!”

“是啊,再打下去,就算把这县城打下来也是要亏本的。”闯塌天刘国能这次马上就附和张献忠说道。

王嘉胤听见,转头看向他们,厉声说道:“慌什么,再等下就好了!”

这一声发怒,仗着他的盟主身份,仗着他的威望,让其他人不敢再跟从张献忠,头领们再次沉默了。

闯王高迎祥的身边,一个年轻人看得眉头紧皱,忽然低声对他说道:“舅舅,这城头防守久而不破,外甥以为,这肯定不是意外了。哪有坚持这么久的道理!”

高迎祥听了,转头看向他,脸色有点吃惊地问自己这位外甥道:“黄来儿,你的意思是城里守军是故意的?”

黄来儿,是这人的小字,他本名李鸿基,从贼后改名李自成。见他舅舅问了,正要回答时,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大声说道:“我信李叔的,城里守军肯定是故意的。”

这人叫李过,打仗勇猛,外号一只虎。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一直是李自成最重要的得力手下之一。后来满清入关,李自成又死了后,他领军和南明合作,受封兴国公,所部亦被封为忠贞营,乃是明末抗清的最主要力量之一。

此时他说话声音响亮,顿时让其他头领侧目看了过来。稍微一想,不少头领恍然大悟。

这一下,不少头领不干了,他们正想说话时,却听到王嘉胤大声说道:“这城内官军甚是狡猾,竟然敢示敌以弱,引诱我等攻城不止。来啊,传盟主令,收兵围城!”

“……”不少头领一听,心中无语。你早干啥去了,死了这么多人,这个时候才说这话,兄弟们都白死了那么多了!

无形之中,王嘉胤的威望便被削弱了好多。倒是李自成和李过的表现,倒让不少头领刮目相看。不过这时候,他们也来不及计较这些,纷纷传令收兵。

城头上,看着流贼犹如潮水般退去,孙传庭的眉头一皱,似乎并不满意。但他身边的捕头却是如释重负:“流贼终于退了!”

“是啊,流贼死了很多,终于扛不住了!”边上的百户回应道,“不过我们城头也死伤了不少!”

孙传庭听见,转头看向他道:“打仗的事,哪有不死人的。我们是守城,看看城底下死伤了多少流贼,就知道值不值得了!”

声音有点冷,语气中又带了一点绝情,不过他在说完之后,稍微一沉吟,便又吩咐那个百户道:“传我的话,让县令牵头,让城内大户捐钱用于抚恤金,我们孙家也不能少。另外,那些战死兵卒的小孩,可以去我孙家学堂一起就读。”

孙家可以说是代县的第一大族,族长本人又曾是朝廷吏部的五品郎中,只是自己不想当官才回来的。只要孙家这么做了,城中其他大户不敢不从。孙传庭交代的事儿,便能落实到位。

那百户听了,连忙答应一声。甚至边上的捕头也是高兴,连忙抢着去传达这个消息。

没过多久,城里便响起了欢呼声。流贼不但被打退,而且城中大户出钱出粮,能安排好善后的事情,这士气顿时就高涨了。

与之相反的是,城外流贼乘兴而来,如今却是没什么士气,甚至可以说是士气有点低落。中午还在一个锅吃饭的兄弟,很多已经躺在城墙下回不来了,这种情况,要是还能说说笑笑,那就真是没心没肺了。

不止是他们,就是一众头领的士气,也同样被影响了。在收兵之后,盟主传下军令开会,就有头领拖拖拉拉,在过了时间点之后好大一会,才慢慢地聚齐。

王嘉胤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于这种有点轻视他的做法,也没法像他自己手下一般,可以严肃军纪。要是迫得紧了,信不信这些营头全都一哄而散!打了败仗,这人心有点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想到这里,他开始冷着的脸,反而露出了笑容,大声地说道:“今日我们突袭代县,打得代县官军死伤惨重。可以说,算是达到了我们预定的目标。接下来,我们围而不攻,留北门让代县往北去紧急求援。如此,等那商人出身的大同总兵急忙赶路之际,再示敌以弱,必能大败他们!各位兄弟,等打好了这一仗,跳出了包围圈,我们就又能逍遥自在了!”

王嘉胤的死忠兄弟王自用听了,虽然觉得盟主哥哥说得有点想当然,可还是大声附和道:“对,盟主哥哥说得在理,打好了这一仗,我们就又能逍遥自在了!”

在他的话音一落之后,就能看出哪些头领和王嘉胤的关系铁,哪些头领和王嘉胤的关系一般了。稀稀落落,陆陆续续地附和声响起,和前几日的会议气势完全不能比。

这种回应让王嘉胤觉得很扫兴,也就没多大兴趣说了。其实他也知道,他再说也没多大用,这些头领都是老奸巨猾之人,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影响他们的。

于是,他转头看向马回回道:“等代县派人求援的信使一出发,马兄弟就跟在后面去迎击大同总兵所部,记得许败不许胜,让他忘乎所以,骄其兵马,尽快引入我们的埋伏圈!”

马回回听了,心中不由得想道,光靠我这一路人马,我倒是想赢,可我赢得了么?不过表面上,他还是慷慨地表示,一定做到许败不许胜,一定会骄其兵马,尽快引入埋伏圈的。

王嘉胤又叮嘱鼓励了一番神一元之后,便早早散会,各归各家营地了。

凌晨时分,在流贼故意露出破绽的情况下,代县果然派出了信使,往北疾驰,前去求援了。

孙传庭在得报信使安全过了流贼的防线后,倒是松了口气。他躺在太师椅上静静地闭目养神,甚至有家丁进来禀告说县太爷前来求见,说是想听听他有关下一步举措的时候,都懒得理,摆摆手让家丁去回绝了,只是说一切有他,让县令放心就是。

实际上,从流贼开始攻城后,看到流贼的数量竟然如此之多,他心中的压力不可谓不大。毕竟这只是县城,城墙又不够高。此时难得闲暇可以休息一会,他并不会浪费时间。

可忽然,要是有人细心观察着他,就能发现他似乎整个人震惊了一下。

389 图像按钮

再说崇祯皇帝在京师,担心朝鲜战事和晋地的剿贼事宜,深感聊天群中成员可用之人太少,最终决定,在这天早上起来,就一口气把成员加到了50人。

按照他的经验,一般所谓的被系统随机加进来的人,都会有用到。这一口气加了那么多,会不会正好有用到的人?

崇祯皇帝就是带着这个念头,才一口气加了那么多人。但他没想到的是,第五十个人一加进来之后,还没来及去看加进来那些人的身份和自我介绍,他就发现,聊天群的聊天栏下面,竟然多了图像按钮。

这是什么情况?脑海中的聊天群,能发什么图像?是自己想象,或者回忆起什么,然后系统就能变成一副图像?崇祯皇帝惊讶了,不过当他的意识点到那图像时,看到了图像新功能的提示:使用者看到什么,在脑海中按下图像按钮,便能成相,选择发与不发到聊天群中。发送图像,一次消耗成就值1000。

“……”崇祯皇帝无语,这岂不是照相机了?要真这样的话,这成就值的消耗很值啊!

他看看成就值还有1321,得,好歹要试试这新功能!

崇祯皇帝左右上下看看,发现不能在这里试,否则一下就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了。

于是,他走出殿外,索性到了御花园,而后抬头看天,意识进入聊天群点了下图像按钮。果然,就视线所在的天空图片,就在聊天群中的发言栏中。

崇祯皇帝心中有点得意,或者说高兴吧,便一点发送。探出提示:消耗1000成就值。再点确认,就这样,聊天群中的第一张图片便发出去了。

此时的聊天群中,因为加入了好多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这聊天内容显示区域翻屏是刷刷的。可这图片一出,顿时所有文字的显示就好像被卡住了一般,一下便没有刷新了。

过了好一会后,群里的成员便反应过来了,于是,又开始了刷屏。

“这是什么,怎么出现一幅画了?”

“这是哪里的天空,怎么来的?”

“……”

类似的惊讶在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大通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发现和新出现的按钮有关联。于是,又一个问题出现了。

“群主,能否给鄙人一点成就值?”

“普渡众生,我出五两银子换一千成就值如何?”

“本公子出六两香火钱,决不食言!”

“本少爷出七两……”

“……”

崇祯皇帝看得有点哑然,这算不算是成就值换银子的一种手段?看着那价格犹如竞拍一般,在不断地升高。甚至后面有一个人的出价,更是让他有点意外。

“普渡众生,我出一头牛,要不一匹马也行,就换这个成就值如何?”

这价格,明显比那些出银子,还是一两一两往上加的人要豪爽多了。这报价一出,顿时就让群里一下安静下来。

崇祯皇帝一看说话人,却是这两天都没说话的海兰珠。这就不意外了,蒙古人不就是牛羊马之类的多么!不过从中看出来,这蒙古人似乎也是个有钱的主!

在群里这么安静了一会后,一个叫伯雅的人忽然先说话了:“诸位,这成就值一共就只有一千么?”

这句话一刷出来之后,顿时,群里的人就回过神来了,于是,又是一连串的冒泡了。

“啊呀,真是急了,群主怎么可能只有1000成就值呢,咱们抢啥?”

“就是,这玩意其实也就是图个新鲜而已,咱们抢啥!”

“群主,说个价吧,成就值明码标价一下,也能给你寺庙多赚点香火钱!”

“呵呵,这可是独门生意,还当什么和尚,还俗吧,该取个媳妇,再取他十来个妾,这钱都是有的!”

“……”

知道群主身份的那些人,默默地看着他们在作死。也幸亏是知道崇祯皇帝在群里并不会多计较,否则的话,锦衣卫指挥使刘某怕是要拿出小本子开始记名单了。

崇祯皇帝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灵魂,对于这些调侃并不怎么在意。他只是在想,这成就值到底该怎么用?

对他来说,成就值的获取并不是特别难,但要说容易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换取银子是可以,但能换多少银子呢?银子少的话,自己稀罕么?银子多的话,这些成员能有几个闲钱可以用来玩乐?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心中便大概有数,再有想了一会后,便开始写公告板。不一会,一条公告便出现在了聊天群区域。

“成就值换取途径如下:新闻换取,即聊天群成员把当地最近发生的事情,简要写出来,小到柴米油盐的价格,大到当地纠纷,罪案的发生,或者乡绅和官吏的各种举动都可以。按照通俗判断新闻大小,给予1-100之间数量的成就值。如事关大明安危,或对大明百姓影响很大的事情,只要属实,则可另外再奖励成就值,数量不限。”

群里成员还在琢磨这条公告的时候,崇祯皇帝又一条信息发了出去道:“据我猜测,以后还会有视频录制,就是说,大家可以把看到的事情,从头到尾都画下来,并且还有声音之类,就等于那一幕真实地再次发生。不过这视频录制肯定也要消耗成就值,有想用这些功能的,可要多准备些成就值哦!”

这话一出口,顿时,整个聊天群就又炸了。还有这东西,简直太神奇了。不过回过头来想想,连这聊天群都有,那什么视频录制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但这么一来,聊天群成员赚取成就值的积极性就高了。其中那个伯雅先发言问道:“群……主,公告内容,决不食言?”

“你是新来的吧,你可以问问群里的老成员,看我什么时候有说话不算话过了?”崇祯皇帝看着这名字面生,便马上回了一句。

“好!”伯雅立刻说道:“大约四万五千多流贼正在山西代县,攻城不得,损失六千余人,如今还在围城,这条消息属实,能得多少成就值?”

390 孙传庭拍照

伯雅,正是孙传庭的字。他加入群的时候,似乎和其他文人一样,不是用字做聊天群ID,就是用号来做聊天群ID。

有了这神奇的聊天群,虽然不知道群里的人到底是哪里人,可孙传庭却心中甚喜,原本他还想着通过这个聊天群,把流贼围城的事儿说出去。甚至有必要的话,再出悬赏,让人去官府告知。不过没想到,群主正好出了这么一个公告,那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还能顺便赚取成就值了。

他甚至有点担心群主不信,便又追加一句道:“群主要是不信,我可以用成就值去画一幅城外流贼的画给你们看!”

这么一来,那就至少得给他1000成就值了。崇祯皇帝听了,看了眼聊天群左下角显示的成就值,只有321点成就值,不够!

他正在考虑时,忽然园峤在群里发言了:“你是山西代县伯雅,这可是你的字,你是孙传庭孙伯雅?”

“咦,敢问你是何人?”孙传庭没想到群里竟然有人知道他,很是惊讶,连忙问道。

不过温体仁却没理他了,而是直接私聊崇祯皇帝道:“陛下,此人在天启年间曾官至吏部稽勋郎中,后辞官回乡。他的话,应该可信!”

崇祯皇帝一听,还没有所回应,就见一个名叫李德明的人跟着说道:“群主,我也说个消息,建虏正在收集船只,准备攻打大明的皮岛。这个消息,能有多少成就值?”

崇祯皇帝哪想到公告刚发出去,群里的人竟然就连续暴了两个大料,但他成就值却没多少,一时都有点不敢露面说话了。无奈之下,他先私聊如花道:“这叫李德明的人说话你看到了吧,你且私聊他问问,看能否得知这人可用!”

吩咐完了之后,他便退出了聊天群,想了想,便往后宫而去。身边的宫女内侍什么的,贡献的成就值都已经七七八八了,临时应急,就只能去后宫收集一些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崇祯皇帝终于松了口气,再次进入聊天群。果然不出他所料,群里已经有人在怀疑他的人品,觉得他不兑现公告上的承诺。

毕竟像之前的两个爆料,这可是实实在在关系大明安危的事情,至少是关系到大明某个地方的安危。按照公告意思,应该是重奖了。或者如那个伯雅所说,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不信的话,至少给个1000成就值证明下啊!

崇祯皇帝看到这里,再次施展大禁言术,把所有人都禁言了。在给伯雅打赏了1000成就值后,把他给解除禁言,而后要求道:“1000成就值给你了,我要看流贼的情况。成就值并不容易得,尽量选好角度,拍一张信息量尽可能多的图像出来。”

“好!”孙传庭简要地回答了一句道,“我立刻去城头,稍等片刻!”

没过多久,孙传庭便传了一张图片上来。这张照片的角度,应该是站在箭楼上所拍,远处的流贼密密麻麻,营地的帐篷东一个,西一个,毫无章法,甚至还有些流贼并没有帐篷。在照片所拍的近处,到处都是血迹,甚至还能瞧到一些断肢的存在,显然确实发生过一场大战。

看到这些,崇祯皇帝便私聊孙传庭道:“代县的情况已明白,我再给你一些成就值,你私聊聊天群中的成员,一个叫吕瑞鹏,是东厂番役,眼下在洪承畴军中;另外一个叫马张,真实姓名叫张凤仪,马是她丈夫马祥麟的姓,如今也正率白杆军往代县而去。”

孙传庭一听大喜过望,借助这个聊天群,竟然能沟通两路官军,真是太好了!于是,他连忙答应一下后,抛开群主,想去私聊,却发现还在群体禁言中。

崇祯皇帝也发现这点了,便解除了大禁言术。在他解除全体禁言的同时,如花第一个私聊了过来:“陛下,那李德明已查明身份,乃是朝鲜一名游击,如今正在皮岛上。正是他从朝鲜王都带来的消息,所言属实。”

崇祯皇帝听得大喜,这岂不是说,皮岛那边就又多了一条通讯线路。他不管聊天群中都在对孙传庭的那张图片议论纷纷,稍微想了一会后,立刻又私聊如花道:“你立刻前去见他,让他把皮岛的消息传递给朕,嗯……朕的身份,可以告知他。另外通知卢象升,就说以后皮岛这边的情况,也能通过你即时了解到。”

魏木兰显然已经明白这点,原本崇祯皇帝不说的话,她也会马上提醒的。此时一听,立刻答应一声,然后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对一边的卢象升说道:“中丞大人,那名朝鲜将领,名叫李德明的那人,也有了如同我这般的本事。陛下有旨,以后皮岛这边的情况,可由他联系我传达。我先过去找下他,把情况先交代下。”

卢中丞先是听得瞠目结舌,而后满心欢喜,连忙说道:“好好好,快且去!”

之前正是因为消息的不畅通,以至于他匆匆从石城岛赶回。如今要是这边有人能和魏姑娘般的本事,那就真是太好了!

此时的李德明,正在分给他的茅草房内休息,其实是在聊天群中。忽然听到说锦衣卫小旗前来找他,吓了一跳,连忙整理了仪容迎接。他可是知道,这锦衣卫小旗虽然是个女人,可却在明军这边一言九鼎,就是登莱巡抚,都要听她的话的。对这样的人,丝毫不敢有所怠慢。

不一会,茅草房内就只剩下魏木兰和站得毕恭毕敬地李德明,其他几名锦衣卫则在屋外守着,并没有进来。

只见魏木兰忽然微微一笑,而后对李德明说道:“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如花。”

“……”李德明一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魏木兰。因此就刚才一会会的时间前,聊天群中有个叫如花的人私聊他,说马上过去找他。他还以为是戏言,没想到如花竟然是锦衣卫小旗!

391 踢走豪格

这种面对面线下见面的沟通,而且还是身份地位高的人主动找去的沟通,是很有效率的。没过一会时间,魏木兰就给崇祯皇帝私聊道:“陛下,李德明已知晓陛下身份,愿为我大明效力!”

崇祯皇帝见了私聊,便马上回道:“好,你把情况也给卢中丞说下,我给他打赏成就值!”

但他刚打赏了成就值过去时,李德明就立刻私聊过来了:“下国小将李德明,拜见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一见无语,感觉好正式。不过他还是马上回道,“聊天群中便是缘分,无须多礼,以后有事说事即可!”

“谢陛下!”李德明又恭敬地回道。

崇祯皇帝这次没理他了,有了闲暇去翻聊天群中的内容,忽然,他看到豪格有说话:“呵呵,这等流贼,我大金只需五百骑,就能打得他们片甲不留!”

崇祯皇帝一见这话,顿时心中一动,再一次动用群主的权力,把豪格踢了。要是让这家伙留在群里,以后建虏都不用派人来,就知道大明的内情了。

从有了聊天群之后,胡正言当初因为聊天群模式的问题,为了节约成就值被踢了外,就一个钱富贵被处以极刑而踢掉,如今这个豪格算是第三个被踢的,可以说这个踢人的权限,还是很少动用的。

当豪格被踢出群的消息一显示,群里顿时又安静了。最终先说话的是海兰珠:“群主,我问下,你为什么要踢他?因为他是女真族人,会知道你们明国内情么?”

崇祯皇帝一听,心中不由得暗赞一声这个蒙古人真聪明。他想也不想,便回答道:“你说对了,就是这个理由!”

“那我是蒙古人,你怎么没踢?而且还有,我看群里好像还有别的人也不属于明国的,你也没踢!”海兰珠马上问道。

崇祯皇帝一听,扫了下群里另外一个名字古怪的人,好像说他是原来木邦的人,严格来说,应该算是大明人,只是被缅甸吞并了。眼下大明忙于北边战事,还有西部土司造反,没法顾及缅甸那边。

他正想着,那个叫巴登顶的人就发言了:“我是大明的人,不要扯上我!”

崇祯皇帝见了一笑,便说道:“海兰珠,我告诉你,我的群我做主,当我判断谁对大明有威胁时,我就踢谁,包括你也一样,要是有威胁的话,我也会踢的。”

这话说得别人没脾气,谁让他是群主呢!

崇祯皇帝还想说话时,魏木兰又发来私聊道:“陛下,卢中丞说要立刻返回石城岛,他说不能任由建虏彻底掌控朝鲜,再做充分准备来攻打皮岛。之前定好的计划,卢中丞以为,可以实施,尽快将建虏从朝鲜调回辽东去!”

崇祯皇帝一听,这是正事,便没有再管群内其他事情,再次召开大明军事联席会议,最后孙承宗和闵洪学等人一致同意卢象升的提议,不能让建虏彻底掌控朝鲜。

忙完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回想了下情况:山西代县那边,流贼攻打失败后一直在围城,如今孙传庭已联系到洪承畴和马祥麟的两路人马,正往代县赶去,应该在几日后便能剿灭那些贼人。

而在朝鲜半岛那边,被建虏扶持起来的光海君一边在国内大肆搜捕效忠原国王的人,还有以前欺负过他的家族,更多的是杀心向大明的人向建虏效忠。另外他又在收集尽可能多的战船,联系建虏已经在铁山一带进行警戒,搜捕明军派出去的夜不收,可以确认一点,建虏要想攻打皮岛,拔除这个钉子。而卢象升在返回石城岛之后,便会深入辽东腹地进行破袭战,迫使皇太极赶回辽东。

再想想聊天群这边,崇祯皇帝觉得有必要多出去走动走动了,毕竟这么久时间了,宫内获得成就值的数目已经越来越少。

刚好可以出去看看新军情况,去听下京师初级武备堂的讲课情况,顺便赚些成就值回来打赏才行。

崇祯皇帝想了下这些事情后,便处理政事,准备明天出宫去了。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聊天群中的一个人,被他给忘记了。

此时的张定国,很是有点纠结。他是知道洪承畴军中和白杆军中都有聊天群中的人存在,如今代县里面又多了一个人存在,这肯定对农民军不利。他很想去找义父说说,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让义父相信他的话。

或者这也是崇祯皇帝把他给忘记了的原因,一个小屁孩,谁信他的话?

张定国很是纠结,表现自然和别的小孩不同。这一点,很快就被监视他的人禀告给了八大王。刚好张献忠有空,毕竟他的任务,眼下只是围城而已,便过去看了看,冷不丁地在张定国身后,突然发问道:“定国我儿,你可有什么心思?”

张定国顿时吓了一大跳,脸色都有点吓白了,转头看向张献忠,说话都有点结巴道:“义……父,义父,没什么心思,孩儿……孩儿很好!”

他的年纪毕竟小了些,这些举止的反常,让张献忠更是确定张定国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皱着眉头盯了张定国一会后,便冷冷地说道:“随我来!”

周边其他小孩都有点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定国压根就没有其他选择的可能,就只有跟在张献忠的身后,去了一处营帐里面。

营帐里自然只有张献忠和张定国两人了,在张献忠坐定之后,盯着面前站着,明显有点不安的张定国一会后,语气有点严厉,缓缓地说道:“为父自认对你不薄,你有什么事情瞒着为父?最好老实交代,不得有丝毫隐瞒!”

说完之后,或者看出张定国的紧张,便又和缓了点语气补充说道:“定国,你是所有孩子中最聪明的一个,是为父最欣赏,最喜欢的一个,你切莫让为父失望啊!”

听到这里,张定国忘记了紧张,想起没有张献忠,他早就成了孤魂野鬼饿死鬼了,义父对自己,确实是最好的!

392 张定国的招供

想到这里,张定国忽然往地上一跪,直着上身,抬头看着张献忠,脸色异常认真地说道:“义父,孩儿确实有事瞒着您!”

张献忠一听,心中却着实吃了一惊。说实话,虽然看出张定国有些反常,可就是看不出他和谁有联系。没想到这次这么一说,张定国竟然直接承认了。

他心中念头一闪而过,脸上却反而马上露出一丝和蔼之色,点点头说道:“好孩子,你能承认是最好了,为父很欣慰。你说吧,你和谁有联系?”

“一个是洪阎王军中的东厂番役,叫吕瑞鹏,能直接联系上洪阎王,另外一人是白杆军中的姐姐,叫张凤仪,是主将马祥麟的媳妇……”

张定国的话还没说完,张献忠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以为张定国是和农民军队伍中的什么人联系,没想到他所说的却是洪军和白杆军!

张定国见义父的表情,就知道吓倒他了,可事实就是这样,他继续交代道:“还有一个人,应该是个和尚,叫普渡众生,在京师……”

“住口!”张献忠反应过来,立刻脸色阴沉下来,打断了张定国的话,冷喝道,“你以为为父有那么傻,能信你这些?还编得有模有样,又是洪阎王,白杆军,连京师那边的和尚都能牵扯上,真当为父傻,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张定国一见,当即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上带着泥土的痕迹,抬起头来异常认真地说道:“义父,孩儿从不说谎,这一次也没有骗您。孩儿确实能和他们联系上,现在都能直接联系他们的。”

一听这话,张献忠举起他那大巴掌,就想一巴掌扇过去。可看到张定国那异常认真的脸,眼神中的真诚,脑中立刻想起张定国平时的一言一行,这巴掌就打不下去了。

按理来说,这个孩子确实很诚实,从未对自己说过谎话。可他所说的,太匪夷所思了,就算是三尺小儿,也不可能相信他的这些鬼话啊!

这么一想,他忽然有点怔住了。这么明显的谎话,以定国的聪明,他这么说出来,难道会觉得自己相信他?他要真要骗自己的话,能说这么幼稚的谎话么?

不愧是后世闻名的张献忠,他想着想着,缓缓地放下了那作势欲打的手,看着张定国的脸色也和缓了一些,只是还皱着眉头道:“怎么联系的?”

“孩儿没法说,就是能和他们说话,就像面对面能说一般。”张定国看到张献忠的样子,心中松了口气,连忙回答道。

而后,他又马上补充道:“义父,就在刚才,代县城里那个辞官回乡的人,他已经把我们这边的情况告诉京师那边的那个和尚,还有洪阎王军中的东厂番役和白杆军中的张凤仪姐姐了!”

张献忠一听大惊,要真是这样的话,还玩个屁的围城打援,人家两路主力官军追上来还不知道!

这个事情太过重大,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立刻站了起来,来回走动,眉头紧锁。

他的这番动作,让跪在那里的张定国有点不知所措,只好看着他,随着他来回走动而来回摆头。

忽然,张献忠几步走到张定国面前,俯视着他,脸色严峻地问道:“之前你说招安的事情,是谁让你说的?”

“就是京师那个和尚!”张定国这回没有隐瞒,直接回答了之后,又马上补充了一句道,“他在官府那边很有背景,而且很恨建虏的。”

张献忠没想到这么一个回答,竟然又牵扯到了建虏,稍微一考虑,他不由得对张定国的话又信了一分。

在又想了一会后,张献忠伸手扶起了张定国,示意他一起去边上坐了,而后不声不响地眼睛盯着前面不动,显然是在思考问题。

张定国见了,连忙敛声屏气,不敢发出声音打扰。

过了好一会后,张献忠心中有了决定,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就且一试看看。

这么想着,他就倾过身子,头伸到张定国面前,低声问道:“如果接受招安,能有什么好处?”

“义父稍等,孩儿问问。”张定国回答了之后,就呆着不动,意识进入聊天群,想了想,就去私聊吕瑞鹏道:“吕哥,能帮忙问下洪阎王……洪巡抚,要是我义父接受招安的话,有什么好处么?”

在他看来,能联系上的官位最高的,就是延绥巡抚了,因此他就直接找上吕瑞鹏了。

吕瑞鹏的回答,却让他有点出乎意料:“群主说了算,你去找下群主问问。”

张定国有点纳闷,难道和尚还能比巡抚大?

纳闷归纳闷,义父在等着,他便又去私聊了普渡众生问道:“群主,上次你说招安我义父,能有什么好处?”

没反应,张定国又等了会后,发现还是没反应,便又私聊了一句,结果还是没反应。他有点恼了,不想理那和尚,便又去私聊吕瑞鹏,想从吕瑞鹏这里要答案。但没想到的是,之前和尚打赏给他的成就值用完了!

这一下,他傻眼了。义父在等着,怎么办?不用私聊说话的话,谁知道这群里还有谁,要是被其他农民军中的人听去了,那就是害了义父!

张定国怕耽搁久了,义父着急,便先退出了聊天群,略微有点尴尬地说道:“那个吕瑞鹏说做主的是京师的和尚,之前也是这和尚让孩儿问招安事情的。不过他现在好像不在,没有回孩儿的话!”

张献忠听得有点稀罕,洪阎王都不做主,反而要京师的一个和尚做主?这事怎么感觉有点不靠谱呢!这一刻,他不知觉间又对张定国多了一分怀疑。

这古代的人,自然比后世的人,更相信鬼神一些。张定国的这些话和行为,让张献忠是将信将疑,就没有完全相信过,也没有完全不信过。

张献忠正在想着,忽然看到张定国似乎神态有点变化,而后双目无神。又过了会后,只见张定国的眼睛重新转动起来,看向了自己。

393 招安张献忠

“义父,刚才那和尚联系孩儿了,说只要义父能接受招安,协助朝廷剿灭流贼,可成为延绥巡抚手下游击。”

张献忠听得又是大惊,要知道他造反之前,当过边军,后来成了一名捕快而已。这一招安,就能成为游击?还是延绥巡抚……等等,怎么是延绥巡抚手下,那个可是洪阎王啊!

他正想着,张定国又开口了:“义父,他还说,其他农民军头领如果能接受招安的,也都和义父一样成为游击,会成为朝廷正规边军,主要作战目标是对付蒙古鞑子!”

对于陕北的人来说,和蒙古鞑子打仗乃是司空见惯之事。以前更是几乎年年蒙古人都会南下打草谷,就最近这两年没有了蒙古人的踪影而已。当然了,也有明军主动出击草原,做类似打草谷的事情,不过一般这种事情不会上报,不公之于众。

如果是对付蒙古鞑子,那成为延绥巡抚手下游击,也说得过去了。张献忠这么想着,可心中还是没底,第一,这鬼神附体般的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第二,朝廷招安的决心是不是真的?这一下子就得了个游击,能有这么好的事情么?

这空口白话的,他实在难以下决心,因此就对张定国说道:“你问他,总不能一句话就让为父相信他吧,有什么可以作为凭证的?”

张定国一听,便又进入聊天群,用群主刚打赏给他的成就值私聊群主道:“我义父说,空口无凭,怎么让我义父能相信你说的话?”

崇祯皇帝听了,他早就料到会这么说,因此,已经想过,便马上就回答道:“告诉你义父,他没得选择,要么被剿灭,要么接受朝廷招安,协助朝廷剿灭流贼,还地方一个安宁。另外,你再跟你义父说,这个游击还只是暂时的,要一年半之内立下对阵蒙古鞑子的功劳,才能成为正式的游击。”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让张定国多点时间记住,而后又补充道:“至于凭证,我可以让代县县令或者原郎中孙传庭写好凭证传到城外。”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想了想,觉得没问题,就又补充解释道:“大明在解决流贼作乱地方后,将很快对蒙古用兵,为陕西、山西等地的灾民找到一条解决饥荒的路,就是占领河套平原。眼下草原上的蒙古鞑子正在互相打仗杀戮,正是我们大明的机会。你问你义父,是荼毒地方,成为一个让祖宗蒙羞,最终让朝廷剿灭的贼人,还是为老乡打下生存空间,为大明开疆拓土,做一个类似汉之骠骑大将军,能光宗耀祖的堂堂男子汉?”

他不怕流贼传出这个事,就如同蒙古人觊觎关内的繁华一般,大明想要河套也不是没有过。以前甚至还占领控制过,不过军力衰退的时候又退回关内。

这个事情一说出来,对于解决灾民问题,就有个妥善方法了。特别是陕北人都知道,黄河流过河套,那边的土地最为肥沃,就那些蒙古人整天就知道放牧,白白糟蹋了那么好的地方!

如果这几万精锐流贼能为大明所用,成为对付蒙古人的一支力量,这也将极大地增强陕北军力。当然了,这些精锐流贼其实大部分就是边军出身,也算是补回边军的损失了。

要让他们相信,当然是要拿出点实际的东西,如同刚才的回复说空口白话,没有多少人能相信的。

张定国一听,有点激动了,连忙答应一声,就退出聊天群对张献忠转述了普渡众生刚才的话,而后语速有点快地说道:“义父,孩儿感觉是真的!”

张献忠听了,并没有马上说话,眉头又皱了起来,陷入了思考之中。

张定国等了一会后,忽然又开口说道:“义父,他刚才又说,留给义父的时间不多了,答应完了,延绥巡抚和白杆军便赶到了。到时候他们只是多费点力气,就算没有内应,也照样能剿灭我们……”

听到他说话,张献忠重新抬头看他,隐隐感觉到了这些话中的威胁之意。

“他还说,他知道我们都是活不下去才造反的,因此就给了这个机会,将来的路怎么选,就看这一次的了。错过了这次招安,等大军杀到,就不会给出游击之职,就算没被大军所杀,活着也是俘虏,最多是一条丧家犬,亡命天下。”

张定国说到这里,看到张献忠脸上显出一丝怒意,不由得连忙补充道:“义父,这些话都是那个和尚说的。”

张献忠听完,又沉默了。不过也确实,让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作出选择,实在是有点难。

又过了好一会后,他缓缓抬头,看着张定国说道:“你问清楚这个和尚的身份,他到底是什么人?能说这些话的,绝不是普通人,不要藏着掖着,鬼鬼祟祟的算什么,既然诚心招安,好歹亮明庙号。万一要敢骗我们,如若不死,定要前去京师讨个公道!”

张定国听出了义父话中的含义,不由得有点欣喜。说句实话,他不想过这种天天逃命的日子,他也不想成为人人唾骂,祸害其他百姓的流贼,他也想光宗耀祖。如今,有了点这个苗头,立刻变得更为积极,连忙进入聊天群,私聊普渡众生道:“群主,我义父说了,这些招安的事情都是你做主,那你到底是什么人,在哪个庙的?都要说清楚,万一你敢骗我们,只要我们不死,就会去京师找你算账!”

说完之后,他有点患得患失,就怕听到的结果不好,就连忙又补充道:“你说过,我们是活不下去才这样做的,你要真是诚心要招安我们的,就好好回答我义父的话,千万不要骗我义父,我们不是傻子!”

崇祯皇帝一听,倒也能理解张献忠的这个要求。换个角度来说,他也感觉到了这个张献忠似乎还真是个人才,不是那种你一说就信,或者觉得不真就发飙的人,以后可以重点关注下。

把身份对他们说,只要不影响群里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不敢再肆无忌惮地聊天,那就没什么。也就是说,把自己的身份说给他听也没关系!

394 被撞破了

这么衡量了一会后,崇祯皇帝便私聊张定国道:“好,我就告诉你,我是当今大明皇帝。”

张定国看到,顿时吓得退出了聊天群,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要知道,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皇帝可是天上的神仙一般,只能仰视的存在。这一听说和他聊天对话的,竟然是皇帝,就算他比一般小孩不同,也不可能没反应的。

边上的张献忠正在等着张定国说话,突然见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也吓了一跳,不由得立刻问道:“怎么回事?”

“义父,没事,没事,那人在吓孩儿!”张定国回过神来,脸色有点尴尬地站起来回答道,“义父稍等,孩儿再联系下。”

说完之后,他这次不管张献忠那一脸的狐疑,自顾自重新进入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道:“我还小是不假,可你明明是一个和尚,却骗我说是当今皇帝,你没一点诚意!”

见到这个回答,轮到崇祯皇帝无语了,明明就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就没人相信呢!他暗自叹了口气后,回答张定国道:“你怎么知道朕是和尚?朕什么时候说过朕是和尚了?是普渡众生这个名字么?难道朕身为大明皇帝,想要普渡众生,有问题么?”

“……”这次,轮到张定国无语了,感觉群主说得有理,自己说他是和尚,还真是一厢情愿而已。不过他还是坚持,“就算你不是和尚,但你怎么证明你是当今皇帝?我不信!”

“呵呵,这个简单!”崇祯皇帝笑了,马上回答道:“你可以问问吕瑞鹏和马张,他们是知道朕真实身份的。”

张定国之前和吕瑞鹏和张凤仪都有聊过,也相信他们,因此,崇祯皇帝这么一说,他就有点狐疑了,心中想着,难道群主真得是当今皇上?

“再说了,朕要不是皇帝却冒充皇帝有什么好?吕瑞鹏和马张能和一个骗子一起来骗这事么?对不对?”崇祯皇帝继续诱导着问道。

看到这句话,张定国不由得又信了一分,他当即私聊吕瑞鹏和马张。没有出乎意料,他们两人都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这一下,张定国就傻了,该不会说这个群主真是当今皇上吧?自己都那么和他在说话,这……这真是太……

一时之间,张定国有点不知如何形容好了。过了好一会,就在崇祯皇帝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收到了张定国的私聊:“你……你真是当今皇上?”

“如假包换!”崇祯皇帝看出李定国心中已是相信,便笑着回道,“要不你说,这群主不由皇帝来当,还能谁来当?”

其实,这话的逻辑是有问题的。不过在张定国的心中,却很是相信这样的话,因此他再无怀疑,立刻回答道:“我……我……草民马上就和义父说。”

说完之后,他都不等崇祯皇帝有反应,便马上从聊天群中退了出去,眼神重新聚焦,看向正等得有点不耐烦的张献忠说道:“义父,义父,那人,京师那和尚,其实不是和尚,他是当今皇上!”

这话一说出去后,看到张献忠有点惊愕的样子,张定国就又用力点点头道:“刚才他说身份的时候,吓了孩儿一大跳,孩儿和另外两人去确认过了,应该不会有错,他就是当今皇帝,也是他,让孩儿招安义父的。”

张献忠一听,想起来了,延绥巡抚都无法确定招安条件,但京师这个人可以,好像也能说得通,那人是大明皇帝了!

不过这些事奇奇怪怪地,实在难以置信,想了一会后,张献忠低声对张定国说道:“你告诉他们,如果为父能在今夜拿到代县那什么郎中的亲笔信,再加盖县太爷官印的招降书,为父就信了,愿意招安!”

他心中的打算,就是盯着张定国,他没有任何接触外人,却能让代县里面回应自己的要求,这事儿要真得可以的话,那就能确信这么神奇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招安的事情也就是真的了!

张定国听了,便答应一声,重新进入聊天群向崇祯皇帝提了张献忠的要求。这本来就是崇祯皇帝提出来的,当然不会有问题,便马上通过温体仁去联系孙传庭做这件事。

孙传庭也是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个园峤竟然是当朝首辅。文人之间的身份确认也没多大费事,得知外面的流贼首领中有人要接受招安,便也高兴,自是遵命和张定国沟通,约好时间联络。

从这个时候,张献忠就一直看着张定国,等到夜幕来临之后,他就带上张定国,都不用找借口,在巡查营地的时候,偷偷地靠近代县城墙。

由张定国在身边和城里的孙传庭实时沟通,自然不会有任何误会差错,很顺利地,张献忠就拿到了城头上射下的箭书,连忙准备赶回自己营地去核实箭书内容。

谁知,正在这时,前面十几人拦住了去路,为首那人,有点狐疑地问道:“八大王,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张献忠出来干这事,那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除了带张定国之外,就另外一名老乡亲卫。此时被人发现,那心中是大吃一惊,想要杀人灭口都不可能,定睛看去时,发现说话那人是另一路头领闯塌天刘国能。

一见是他,张献忠不由得松了口气。这刘国能是延安人,而张献忠则当过延安府的捕快,曾和刘国能之间有过交往,多少有些交情。同时他也了解刘国能,知道他是被延安府官吏逼反,是迫不得已的。

不过为万一期间,他打了哈哈,想凭借交情混过去。但没想到的是,刘国能显然看见了什么,在支开他身边的随从,把张献忠单独叫到了边上,低声问道:“不要瞒我,你是不是和代县官府有了什么交易?”

张献忠脸色有点不好看了,还想狡辩下,却听刘国能继续低声说道:“我们什么交情?你难道信不过我刘某?老实和你说吧,当这贼人非我自愿,你有什么门路的,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也要照顾老哥一二可好?”

395 高应元的提议(补偿一章)

刘国能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献忠便知道自己刚才的事肯定被他看在眼里。如果不给他一个满意答复,很可能就不能善了了。想起两人以前的交往,想起他以前的言行。

沉默了一会后,张献忠终于点点头道:“说出来只怕你不信,要是你信我,则一起共富贵!”

刘国能见他终于松口,当即大喜,连忙低声说道:“我俩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的话我怎么可能不信呢!”

张献忠听了,不由得一笑,一会告诉你,你要能立刻信就怪了。他当即低声说道:“好,此处非说话之地,走,去我营帐。”

没过多久,所有人留在外面,营帐内就张献忠、刘国能和张定国三人。然后,张献忠便低声说道:“我孩儿能直接和京师的大明皇帝联系,已得到皇帝旨意,只要接受招安,便是暂代游击一职。”

刘国能听得张大了嘴巴,什么意思,直接和在京师的大明皇帝联系?你骗鬼啊!

谁知这还没完,张献忠又继续说道:“我孩儿也能和洪阎王军中的东厂番役以及白杆军主将联系……”

“……”刘国能听得彻底愣住了,闻所未闻啊!

幸好张献忠知道他肯定不信,便陆续说了整个过程,并拿出了那份箭书,当着刘国能的面展开验了,果然一如约定,是孙传庭手书,加盖代县县令的官印。

张献忠本人刚才在和孙传庭的准确联系,拿到箭书时,其实已经是信了。此时看到箭书内容,就更是确定。他在看完之后,便对一边看着的张定国说道:“你联系下皇上,说下刘哥的事儿,看皇上能否让孙郎中再手写一份箭书过来?”

刘国能闻声,就有点麻木地转头看向张定国,感觉在做梦一般。

张定国当即点点头,立刻进入聊天群去联系群主。崇祯皇帝一听,自然大为欢喜,便令孙传庭照做。如此一来,流贼军中就多了两个内应,呵呵,等洪承畴和马祥麟的大军一到,内外开花,看那些流贼往哪里跑?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随后张定国又禀告了王嘉胤的计划。崇祯皇帝联系不上大同总兵那边,不过想想吴襄是关宁军这边过去的,虽然已经派了很多精锐家丁参加新军选拔,必然会导致他实力弱一些,可如今流贼中已有内应,只要他能坚持住,有张献忠、刘国能作为内应,再有洪承畴和马祥麟救援,就算上了流贼的当,应该也没有多大的事。

想虽然是如此想,崇祯皇帝还是把这事通报给了洪承畴和马祥麟,让他们时刻联系张定国,尽快赶去围剿流贼。

安排完了这些事,崇祯皇帝的心又到了朝鲜那边。知道卢象升此时正赶往石城岛,准备突袭辽东腹地。想起这事事关重大,便私聊高应元道:“辽阳那边可有消息?”

“回陛下,并没有进一步的消息。”高应元似乎是睡了,听到系统的提醒声音,稍微晚了点才回答道。

崇祯皇帝一听,有点遗憾。辽阳的兵力应该是算空虚的了,如果卢象升能夺取辽阳的话,必然会震惊辽东。可他毕竟只有八百多骑军而已,如果没有辽阳城内的内应联系,危险性还是很大的。

他正想着,忽然高应元又私聊他道:“陛下,属下所部明日一早开往大凌河附近,如果……如果负伤的话,就有可能被送往辽阳。之前受伤的那些,都是回辽阳的。或者属下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回辽阳!”

崇祯皇帝一听,心中大喜,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不由得有点担心道:“这事很危险,你可有把握?”

“陛下,如果我大明能夺下辽阳,那建虏必定震惊,辽东所有汉人都将看到希望。属下以为,值得一试!”高应元倒是没有犹豫,立刻就回复一句,而后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大部分汉人都不甘心被建虏驱使,只是看不到希望,不得已而为之。属下以前也是,所以很明白辽东汉人的心思。”

崇祯皇帝一听,沉默了。这古代打仗,受伤并不是小事,一个搞不好,就可能会发炎死去的。而且自己联系孙承宗,再传令何可纲那边去行动的话,万一误伤了怎么办?

他正想着,就又接到了高应元的私聊:“陛下,属下会见机行事,没事的。”

见高应元的态度坚决,崇祯皇帝沉默了。说实话,高应元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有点憨,不过心思是好的。如今看来,他比很多人要高尚多了。

想了想,他又问道:“韩百户的意思呢?”

“韩五哥也同意,难道有这样的机会,一定要辽东汉人知道,大明没有放弃他们!”

高应元的回复,让崇祯皇帝不再犹豫,便马上对他说道:“好,朕马上安排此事。”

说完之后,他立刻联系刘王氏道:“如今有一个重要任务给你……”

宁远的刘王氏已经睡下,被崇祯皇帝这么一私聊,那是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幸亏他丈夫和还在留在山海关没来,否则必定被她吓一跳。

说实话,当她看清了崇祯皇帝要她做的事情后,她第一本能地反应,便是害怕。毕竟她一个妇道人家,要赶夜路,要去前线战场,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甚至有一个念头冒出来,假装答应崇祯皇帝,看能不能糊弄过去,反正这边没人知道皇帝有说过什么样的话。

“刘王氏,辽东汉人期待朝廷官军久矣,如果你这事能顺利,朕就会给辽东所有汉人希望,能让辽东建虏再不敢小觑我大明,也算是报去年入关之仇。你明白么?”

听到崇祯皇帝的这番话,刘王氏想起之前在昌黎被建虏围城时的感觉,便没再犹豫了,当即回复道:“陛下放心,属下这就去找孙阁老。”

说完之后,她立刻起床,看看山海关方向后,毅然开门前去找孙承宗了。

半夜,月亮只是半圆,月光并不明亮。可一队骑军却从宁远而出,举着火把,往锦州而去。

396 朕要微服私访

崇祯皇帝一觉醒来,就进入聊天群了解了下情况。

洪承畴所领延绥军离代县还有一天半左右的时间,马祥麟所领的白杆军离代县还有两天时间左右。也就是说,估计还要两天时间才能合围流贼,内外开花。

崇祯皇帝估计着这速度,不由得暗暗摇头。其实也就是后世一个小时的高速车程而已,这一世,就得两天时间来赶路了,甚至还须得骑军才好。

另外一边,卢象升还在船上,估计今晚才能到石城岛。至于刘王氏那边,并没有怎么休息,已经由曹文诏亲自领军,带着她前去偷袭高应元所在建虏军队。她这边任务比较重大,必须击败建虏,但不能伤到高应元和韩五。也因此,她必须上前线,否则没有她的即时沟通,曹文诏没法保证完成任务。

崇祯皇帝了解到情况后,看到聊天群里有不少人在列举着一二三什么的,八卦着当地的事情。见此情况,他不由得有点苦笑,瞄了眼聊天群左下角的成就值。不行了,看来图片对群成员的吸引力很大,都想赚取足够多的成就值,看来自己今天必须出去一趟了。

也罢,该去看看京师初级武备堂那边的情况了。崇祯皇帝想到这里,稍微处理下事情之后,便微服出宫,再次驾临京营。

新军的训练时间、初级武备堂的开课时间,都在崇祯皇帝的案头有备案,因此,他过来的时候,就选择了初级武备堂在开讲的时候。

虽说崇祯皇帝是微服过来,可护卫他的内侍和护卫就有两百人。就这阵势,只要有人远远看见,就知道有大人物过来。也因此,他还未靠近初级武备堂,那一路上的军卒都吓得连忙见礼。

于是,就出现了比较奇怪的一幕。崇祯皇帝走到那里,便衣侍卫就赶到前面去打手势,让那些站岗或路过的兵卒禁声。

终于,在“悄悄地”接近初级武备堂后,崇祯皇帝如愿以偿地在窗口偷偷观察里面的情况。

初级武备堂其实也是一个大营房而已,里面满满地都是人。在最前面黑板前面,都督同知祖大寿坐在一侧,看着他前面的茅元仪正在提问:“如若遇到建虏的第三种战术,我军该如何化解?”

坐在前面的曹变蛟第一个站了起来,大声地回答道:“回总教习,属下以为,该……”

崇祯皇帝在外观察着,发现曹变蛟在回答的时候,祖大寿和茅元仪都在微微点头。而其他军官,则都在看着他回答。或者凝神静听,或者脸露恍然,或者微微撇嘴,似乎觉得曹变蛟的回答,和他所想差不多。

一个问题回答完,茅元仪又开始提问第二个有关夜晚扎营注意事项问题的时候,竟然又是曹变蛟抢先回答,中间几乎就没有思考的机会,几乎是复制第一个问题时的一幕。

一连几个问题都是如此,曹变蛟在营房里面简直是光芒四射,让其他人相对黯然失色。能看出来,他的理论知识在这些新军军官中是出类拔萃的,让外面旁观的崇祯皇帝不断地点头。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人家曹变蛟原本就出身大明边军中最精锐的关宁军,一直由曹文诏带大,耳濡目染,本身也很努力,积功做到了关宁军中的把总职位,军事知识不多才怪。他这份资历,完全可以在新军中傲视他人了。

崇祯皇帝看得很满意,里面这些目前还都是队长,过两天就要各自领队进行比试,胜出者参考军事理论知识选拔为旗总。接下来每十天会进行新一轮比试,胜出者依次晋级,一直到决出师将为止。那时候,就是新军真正成型了。

估计之后还要两个月以上的战阵训练,也就是说,新军从成立开始到能出战,只要要半年时间的训练。这还是因为新军兵卒都是各边军精锐,只需要进行军纪和战阵训练,否则的话,一支新军要成为强军,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崇祯皇帝心中想着新军的事情,在他的心中,其实恨不得这支军队现在就能去辽东打建虏,不过不现实。

他不想打扰他们讲学,耽搁他们的进度,便转身就走。

“陛下,我们回宫么?”贴身护卫的方正化一见,连忙请示道。

崇祯皇帝一听,摇摇头道:“先不回宫,朕打算沿着回去的大街逛逛。”

这京营前前后后来了好多趟了,不少兵卒的成就值已经被榨干,该上街去捞一把了。

但方正化一听,顿时就紧张起来了,连忙奏道:“陛下稍等,奴婢马上传旨清街……”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崇祯皇帝打断了:“干什么?朕是想微服私访,体察下民情如何?你派人清街,朕还有什么可逛的?”

“……”方正化听得呆了,他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是这个意思,楞了好一会,看到崇祯皇帝要抬腿走的时候,才回过神来,连忙往前一拦,劝谏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这万一……”

“有什么万一?朕脑门上又没写字,谁知道是朕来了?”崇祯皇帝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说道,“再说了,朕相信方大伴的本事,有你护着朕,能有什么事情?”

这天还没转暖,方正化额头的汗就出来了。崇祯皇帝这番话,让他感觉压力山大。他也听出来了,皇帝这是铁了心要微服私访。如今在宫外,没有一个有份量的人能劝谏皇帝回心转意,看来这微服私访是改变不了了。

这么想着,他顾不得抹额头的汗,连忙向崇祯皇帝奏道:“还请陛下稍等,奴婢职责在身,先行准备一二。”

这话说得也在理,崇祯皇帝虽然不以为意,不过还是理解地点点头。

于是,方正化立刻招来其他护卫头领,开始说明情况并给他们分工,务必保证皇帝的安全。

一直等到崇祯皇帝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方正化才安排好了事情,向他禀告说可以了。

哈,来这个时代这么久,终于可以去微服私访了!崇祯皇帝如此想着,心中很是高兴。

397 铁器铺

这时候的京师街头,随着时间的流逝,建虏入侵京畿之地所带来的萧条已经越来越不明显,随着粮食不再那么紧张,街头的人流也正在恢复以往的水平。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一些锦衣壮汉隐藏在人群中,假意看着周边的商铺,可眼睛却始终不定格在一处地方。

在这些锦衣壮汉分布的中间,崇祯皇帝身着便服,在方正化等五六人的簇拥下正饶有兴趣地观看街道两边的热闹。

不过说实话,虽然大明京师已经是这年代最热闹、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可在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崇祯皇帝眼里,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依旧比不上后世的热闹。至少这时候的街上,不会出现堵车的情况。

崇祯皇帝信步所至,看到感兴趣的店铺,倒也会入内看看。不过每次他一入内,方正化等随身护卫的五六个人就一起入内,顿时能让店铺里面显得拥挤。也因此,他到了后来,不是很大的铺面都进得没意思了。

这正走着,忽然看到前方有个售卖铁器的商铺,崇祯皇帝顿时马上联想到了火器火炮,刀枪剑戟这些。

这段时间他也在为新军的装备操心,特别是火炮,造好一门的周期特别长,至少要三四个月的时间,还有各种瑕疵,让他很是不满。虽然悬赏重金让工匠们想办法,但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满意的方案呈上来。如今看到铁匠铺这些,他便有了点兴趣,走了过去看。

“客官,您里面请!”正在门口忙碌的伙计看到崇祯皇帝穿锦衣,有随从,便知道是个富贵人,连忙迎过去殷勤地招待道,“鄙店各式铁制器具,制作精良,价格实惠,保您满意。”

不过他没能接近崇祯皇帝,就被护卫蛮横地挡住了,这让他有点尴尬。崇祯皇帝摆摆手,信步往里面走,脸上带着兴趣问道:“你这店铺都有些什么铁器?”

那伙计应该是见过世面的,知道有些富家子弟的规矩大,便也没在意被拦住,而是马上殷勤地一边把客人往里面迎,一边热情地介绍道:“鄙店有各类铁制农具,还有修路、挖地、碎石用的铁具,都是上好铁料所制,不信您看看……”

说着,他还用手指了指里面陈列的各类样品。

崇祯皇帝走入店内,扫视一圈,果然发现这个店铺规模比较大,摆放着各类家用铁器,比如铁锅、铁叉之类,还有田间地头所用铁犁、铁锹,更有伙计刚才介绍的锄头、铁锤、铁锥等。反正种类繁多。

看到伙计似乎迎进来一个有钱大主顾,掌柜也连忙过来招待。但正在这时,门口处又急匆匆进来一人。这人还未进来,就已经大声吆喝道:“王掌柜,赶紧打包三十个铁锤,大的那种,铁锥20根,锄头五百把,快点,车子马上到。”

进了店之后,这人才看到店内竟然有不少人,稍微楞了下,随后看到掌柜,就又自顾着说道:“快点吧,结账了!”

掌柜显然认识他,是个老主顾来的,向崇祯皇帝稍微致歉一下,就赶紧过去招待那人了。

崇祯皇帝注意到他们应该是经常做生意的,只一见面,就先算账了,他们结账用的是大明纸币,双方都没有任何意见,显然是对纸币结算习以为常了。

这比银两实物结算要快多了,没几下很方便地结算完了。而后掌柜就向后院那边大喊了起来,提醒里面的人打包送货。

忙完了这些事情,掌柜回过头来,笑着问那人道:“刘头,哪路修得怎么样了?”

“还早呢,这路要拓宽,遇到了一大片石头地,又得耽搁不少功夫了!”那刘头闲着也是闲着,就回答道。

崇祯皇帝一听,顿时想起来了,他们所说的修路,应该是刘懋给他报备所修的京师到通州的官道。这条路修好,从南方过来的货物经过运河到达通州后,就能更快速地到达京师,也算是一条繁忙的道路,用水泥修路不会亏本。

不过这个时代修路都是人力,不但速度慢,动用的人力也多,这人一次购买这些铁锤锄头,能看出来,也只是临时的补充数目而已。

这么想着,他就有点好奇,走过去插话道:“看你们这店铺也不是很大,有那么多铁器储备么?”

一听这话,掌柜却误会了,连忙笑着回答道:“客官,您不用担心,就这些个量而已,鄙店都有现成的,就算数量再大个几倍,鄙店也能给您赶工出来。您看,您要多少尽管可以开个数,量大了价格上也好商量!”

边上那人则同时在打量崇祯皇帝,不过稍微一打量后便说道:“这位公子怕是不经常采购吧?就这些铁器玩意儿,铁水烧出来往模具一浇,就差不多了,能花多少时间!”

说完之后,他甚至用手一指外面道:“再过去几家,也有卖铁器的,都一个样。不过老哥可以给你交个底,只有这一家的铁器最为精良,价格也最是公道,绝无虚言!”

方正化等人见那人在皇帝面前自称老哥,顿时怒目而视,只要皇帝皱下眉头,就能立刻上前拿下。

不过崇祯皇帝显然不在意,只是有点好奇地问道:“难道模具用多了不会坏?还是说准备了好多个备用的?”

火炮之所以难造,原因之一就是那模具。因此,他才比较好奇地问了句。

一听他这话,那人和掌柜都笑了。方正化一见,立刻低喝一声“大胆!”

这一声喝,顿时让那两人的笑声凝固在脸上。崇祯皇帝一见,连忙一摆手,低喝一声道:“一边去!”

说完之后,他一抱拳真诚地说道:“还请赐教一二。”

掌柜一听回过神来,连忙陪笑道:“无妨无妨,其实很简单,那些模具都是铁做的,不会容易坏的!”

“铁做的?”崇祯皇帝一听,有点好奇地追问道。他视察兵仗局的时候,看到他们造炮,可都是泥做的模具啊!

398 横冲直撞

“这个……”崇祯皇帝稍微犹豫了会,而后还是问道:“能不能看看?”

在他看来,铁模肯定比泥模先进,至少优点很多。这种铸造法,人家应该会保密吧?好吧,后世的时候,根本没关注过这块。

谁知他的担心多余了,那掌柜一听,立刻笑着回答道:“客官要想看尽管进去看,没事!就是怕里面又闷又热,您不习惯!”

边上那人看了方正化,见他没有再凶的样子,便插嘴说道:“铁模铸造的法子,很早以前都记不清什么时候就有了,很普通的。您是富家公子,可能不了解。这铁模铸造的事儿,随便一个铁匠铺都有!”

崇祯皇帝一听,顿时哑然。什么情况?自己在兵仗局看他们就是用泥模铸造火炮的啊,怎么老祖宗就有铁模铸造了?那为什么兵仗局的那些匠人不用铁模,反而去用泥模铸造呢?

这么想着,他倒要亲眼见见铁模铸造,便由伙计带着往后院去了。稍微走远点,他就听到后面传来小声的议论声,听见那人对掌柜说道:“看不出来,这位富家公子竟然如此谦虚好学!”

“叮,成就值+10,来自刘府下人刘作进。”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一愣,怎么成就值+10?就算是首辅,之前也只是+5的成就值而已啊,怎么回事?

走了几步后,他便明白过来,大概这次的敬佩,不是以皇帝的身份,所以加得比较多。对于这个新发现,回头再研究确认下。要真是这样,以后微服私访的次数要更多了!

一如外面那两人所说,铁模铸造真得很普通,后面那些铁匠看到伙计领着人进来,除了稍微惊讶有富家公子进来这种地方外,该干啥干啥,浑然没有半丝祖传秘技被窥探的感觉。

崇祯皇帝看了好一会,被他发现一个问题。就是这铁模铸造,一般都是小型物件为主。火炮那么大,远不是这个铁匠铺子里铁模铸造的那些产品可比。这么说来,很可能症结在这个体积上。

得到这个结论,他心中便暗暗决定,等回宫后,再去一趟兵仗局,召集工匠讨论下这个问题。如果能用铁模铸造的,就一定要用铁模铸造;如果有困难,就群策群力,看看怎么解决便是!

崇祯皇帝看着好一会铁匠铺里面的铸造,一直看到额头都冒汗了。原本他还在看着的,只是系统又发出了提示声。

“叮,成就值+10,来自铁匠王汉立。”

“……”崇祯皇帝这下可以肯定,不是皇帝的身份,这成就值加得更多。至于为什么看着看着,有个铁匠会给成就值,大概是看自己这一身富贵样,却还能在这闷热的铁匠铺中待那么久的缘故吧!这么想着,他又有点纳闷,其他几个铁匠怎么就不贡献成就值?

算了,不看了。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走了。让掌柜和伙计遗憾的是,看着这么有钱的主,看了前院看后院,就是没买东西。

崇祯皇帝出了铁器铺子后,再往前逛了一会,忽然看到前面有不少人拥进一个地方。好奇之下,凑过去一看,却是一处酒楼。

“快去抢个好位置,马上要开始了。”

“走走走,要是远了怕听不清了。”

“……”

崇祯皇帝稍微听了会,不由得哑然。原来这些人拥进去,是为了听说书,那说书的内容就是他交给刘懋的《射雕英雄传》。

这时,也快到正午,正是肚子饿的时候,崇祯皇帝当即对方正化道:“走,我们进去用个午膳,顺便听听这《射雕英雄传》讲得怎么样?”

方正化是知道《射雕英雄传》的出处,听皇上这么说,虽然有点担心饮食安全啊,人身安全啊,可知道劝谏没用,便给左右使个眼色,左右人等护着中间的崇祯皇帝,横冲直撞地清出一条路。

那些正在进酒楼的人被撞到,不由得很是不爽。

“搞什么,谁撞到本公子了?”

“那个走路不长眼的,老子差点被撞到了!”

“赶什么赶,想死啊!”

“……”

这些口出怨言的人回头一看闹事者,顿时一个个都吓得不敢说了。倒不是说认出是谁,而是这个架势,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崇祯皇帝也有点哑然,这种横行霸道的纨绔样非他本意。不过他也能理解,这第一次微服私访,方正化他们都没有经验,想伺候好自己,还紧张自己的安全,做出这些事情来就难免了。

他看到方正化他们因为那些人嘴上不干净,正怒目而视,似乎还想出手的意思,便准备喝斥一下,欺负老百姓就没意思了。

正在这时,一个清脆地声音响了起来:“没想到明国京师的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么横行霸道,明目张胆欺负百姓之徒!家教何在?”

崇祯皇帝闻声看去,却见是两名穿着汉人装束的男人,很清秀,让人一看就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以他的经验,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两人就不是真正的汉人,这一点从他刚才的说话中也能加以佐证。

他正在打量着,有一名护卫已满脸怒火,大步走过去就要教训对方,竟然敢说皇帝家教何在?皇上要是因此发怒的话,恐怕他们这些护卫都不能幸免。

“怎么,还想打人?”那为首一人似乎一点都不惊慌,冷笑着看着那护卫走近。

另外一人往前一步挡在了前面,手中作势,似乎准备好了打架。

“干什么?回来!”崇祯皇帝开口了,“人家也没说错,走路注意点。”

要是让人知道,堂堂大明皇帝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欺负普通老百姓,那这脸就丢大了。

说完之后,他便抬腿往酒楼里面走去。这等门口小事,原本就不值一提。

那护卫一见,恶狠狠地瞪了那两人一眼,而后快速跟在崇祯皇帝的后面进去了。

躲在一边的人群见了,又陆续往里面走,同时低声讨论着。

“恶仆可恶,主人倒是不错!”

“这公子很有修养,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

“……”

399 男人之间的冲突

“叮,成就值+10,来自食客甲!”

“……”

崇祯皇帝听着系统提示声,进到了酒楼里面。发现这边似乎原来就有个戏台子,有包厢什么的围着这个。此时台子上却是摆着一张桌子,显然是作为说书之用了。

“客官,您要是想听书的,小人强烈推荐甲字号房,离得近,没人打扰……”小二的话还没说完,崇祯皇帝便点点头道,“那就要甲字号房了。”

价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这第一次微服私访,要是坐在大堂内听书吃饭,虽然亲民,也能听到更多八卦,但方正化他们的压力就大了,搞不好一紧张之下,就又上演一处纨绔子弟仗势欺人什么的,那就不好了。

“叮,成就值+10,来自小二甲!”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看了眼那小二,难道是佩服自己很爽快?他这么想着,顺口就问道:“小二,这听书要多少钱?”

“回客官的话,听书不要钱,完全免费的。”小二笑呵呵地回答,心中在为甲字号房有了主顾而高兴!

崇祯皇帝一听,心想该不会这说书还在促销期间,所以免费的吧?得,先听听效果怎么样!

这么想着,他便让小二带路去甲字号房。离开大堂的时候,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对话声。

“公子,我们也要个包厢吧!”

“不要,我们难得出来一趟,大堂多热闹,是不是?”

“……”

再后面的话听不清了,不过崇祯皇帝不用转头,就能听出来,刚才说话那两人,应该就是在门口和自己护卫起冲突的两人。原因无他,那声音偏女性化,有点特别,嗯,是很好听。

一想到这,崇祯皇帝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对方是个男的啊!联想起聊天群里听到的信息,说江南那一代,风气更偏女性化,涂点胭脂都是小意思,甚至出门都是花枝招展的。这大明的风气啊,要整顿整顿才行!

崇祯皇帝如此想着便进了包厢,发现坐在那里用膳的话,刚好能看到台上说书者。离得近,听得应该也很清楚。如果站起来,就能从窗口上看到底下大堂的场景,一目了然,这甲字号房果然位置不错!

听着下面传来的热闹声音,点着这个酒楼最好的菜肴,边上还有护卫环侍,崇祯皇帝感觉比在皇宫里用膳要接地气,更舒服!

没过多久,一名中年说书先生便登台讲书,这台下大堂先是沸腾了一下,说着终于要开始之类的话,而后便鸦雀无声,显然都期待说书先生开讲。

“啪”地一声响,说书先生吸引了注意,便开始抑扬顿挫地说道:“上回弯弓射雕讲道郭靖被其师傅盘问之后,自和华筝公主去驰马玩雕。今日所讲这回,名为崖顶凝阵。各位看官毋急,且听在下一一道来……”

崇祯皇帝一边用膳,一边听着,感觉这个说书先生也确实是老手,语速该缓则缓,该急则急,口技也不错,适时配音,更是让气氛调节为书中所描述的气氛,特别是到了那崖顶上,该紧张的时候,甚至连崇祯皇帝这种知道剧情的人,也放下筷子听了听。

正当说书先生说到华筝抽抽噎噎告诉郭靖说,铁木真要她嫁给那个都史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这种事哭有什么用!”

这声音一下打断了说书先生,其他人顿时怒目瞧向说话的那人。

“怎么,我又没说错!”那人争辩了一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声音就低了一些道,“不说了,继续,继续……”

说书先生经过这么一打扰,却不继续往下说了,端茶喝了一口,而后微笑着说道:“各位看官,且先休息一会,容在下推荐一间做工精良的玉器铺。你们看……”

说着,他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几件玉器,开始天花乱坠地一一介绍了起来。

崇祯皇帝看到,便明白这是广告时间了。不过这一上来就是商品推荐,并没有对国策什么的进行解释宣传,似乎和自己吩咐的不一致。难道是没什么国策要说?这不应该啊!不管大明建设银行还是中央银行,或者路桥公司,拼音注解什么的,都还在扩散宣传期,南来北往客,甚至有部分京师中人都还不知道的呀!

想到这里,他眉头微皱。该不会是说书效益不错,这刘懋手下的人,就光顾着赚钱了吧?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正要吩咐方正化派人去找这里的管事时,却听到楼下传来了喧哗声,似乎是有争吵了。

“这位公子,你无须害臊,我们都是爷们不是!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就是多一份路子!”

“滚,我又不认识你,和你这种纨绔交朋友,没兴趣!”

“本公子就是这家酒楼的东家,现在认识了吧?喜欢听书么,只要交本公子做朋友,免费席位长期……”

“再动手动脚,老……子就不客气了!”

“咱们都是男人,何须如此介意……”

“……”

崇祯皇帝听得眉头一皱,这起冲突的一方是酒楼东家,一方是刚才那人,好像是要强行交朋友的意思!

这时,底下看热闹的声音也隐隐传了过来:“这人长得真好看,不会是女的吧?”

“不好分,我怀疑,刘东家这么做,是更希望对方是男的……”

“你说兔爷?嘿嘿,也是,这要是在江南那边,搞不好就有其他公子来抢了!”

“……”

崇祯皇帝听得有点怒了,不管那人男女,强迫有意思么?不知道那刘懋是干什么吃的,负责人竟然找了这么一个货!

“堂堂大明天子脚下,竟然如此无礼,就不怕王法么?”

“本公子怎么了,你我皆男人,难怪告本公子调戏男人?哈哈……”

周围也是一片哄笑声,似乎看热闹的更多!

“你……”那人似乎气急了,大声说道:“再敢动手动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怎么,在本公子的地头,竟然敢威胁我!”那刘东家说着,忽然大声喝道:“来啊,本公子想起来了,这厮其实是我家家奴,把他抓回去!”

400 看天又怎么了

一听这话,刚才看热闹的那些人就没法笑出来了。这些围观的人,或者会围观嘲笑,或者会幸灾乐祸,可一旦事情严重起来了,大部分人便没了这个心思。

他们知道,如果这个如此俊美的外地男人真被刘东家抓回府的话,几乎不用想,等待这个人的下场会是如何!

围观人中间有几个在进门时,有感于那人仗义执言,便出声劝道:“刘公子算了吧!”

“对,刘公子,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了!”

“……”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劝上一劝,希望这事就这么过了。可谁知,一声大喝响起:“闭嘴,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来当和事佬?”

顿时,底下一下变得非常安静。

崇祯皇帝在甲字号房都闻到了一股浓浓地嚣张气息,或者是一种高高在上,鄙视他人的意味。这让他更是不喜,这样的人管这里?还要负责讲解国策的事情?幸好没讲,否则估计效果完全反了去了!

他当即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窗口向下看去。却见底下台前已经空出了一大片地方,有一名年轻公子哥,穿得有点花俏,带着几个手下,已经围住了之前的两人。

此时这公子哥,正冷眼环视周围那些人,盯得没人敢与他对视。

“这是本公子的酒楼,由本公子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叽叽歪歪了!”刘东家带着点恶狠狠地语气说了之后,转头看向当事人又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啊,把他们俩个被本公子带走!”

“你们敢?”地位低一点的那个又再次挡在前面,厉声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仗势欺人,就不怕官府王法么?”

“王法,哈哈……”刘东家听了一阵笑道,“本公子犯哪门子王法了?强抢男人?哈哈,有这罪么?”

说到这里,那刘东家又换上恶狠狠地语气环视四周喝道:“本公子只是想交个朋友,请他回府聊聊天而已,绝对少不了他一根毫毛,谁敢操这门心的,出门最好别看天!”

安静,很安静,但刘东家的声音没了之后,就更是安静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带着点不屑,突然响了起来,在这安静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看天又怎么了?”

刘东家一听,当即闻声看过去,当发现甲字房里的一个年轻人所说时,不由得一愣。

他身为酒楼东家,自然知道能在甲字房的人,绝对是有实力的人,要是有可能,他绝对不会轻易得罪。

但此时此景之下,他也是年轻人,刚说出的话哪能就怂了,当即抬头冷笑道:“朋友,本公子劝你最好不要管闲事,如此我们便是朋友,否则……”

“凭你也配?”崇祯皇帝听了,一声冷笑,低头俯视着他道。

就在这当口,其他人也看清是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了,顿时,心中一个个惊讶异常。

“叮,成就值+10,来自食客王德红!”

“叮,成就值+10,来自食客李继门!”

“叮,成就值+10,来自食客海兰珠!”

“……”

系统连绵不绝地提示声响起,不过崇祯皇帝都已经习惯了,也没仔细去留意。最多是感慨下,有实力真好,能随便出手。

那刘东家听了却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抬头怒视了一下后,恨声说道:“又是一个给脸不要脸的,本酒楼不欢迎,给本公子滚!”

其他人听见,立刻觉察到了区别。刘东家虽然语言上说得凶,可还是不想彻底得罪甲字号房的人,只是让人家走而已。

“掌嘴!”崇祯皇帝是真不想凭着身份欺负普通老百姓,但这人显然不是普通老百姓,还自己找上门来,那就只能欺负下了,便冷声喝道。

散在下面的护卫听到崇祯皇帝下了旨意,那还管这里是谁的地盘,四面围上去,几下就制服了刘东家的手下,把刘东家牢牢擒住,由一个独臂的人出手,当众狠狠地抽起嘴巴来。

“叮,成就值+8,来自食客甲!”

“叮,成就值+8,来自食客乌兰巴!”

“叮,成就值+8,来自食客海兰珠!”

“……”

听着系统悦耳的声音,看着底下那刘东家被打得满嘴血了,崇祯皇帝才冷声喝道:“带上来!”

于是,底下护卫便像死狗一般拖着已经晕头转向,不知道什么是什么的刘东家往甲字房而去。围观的那些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没人敢说话。

等人一走,底下这些人不但不走,反而聚在一起小声议论了起来。

“那人是什么来头,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对啊,好像来头很大,一点都不怕事!”

“该不会是个愣头青,没见过世面就乱打抱不平的吧?”

“我看到小二好像出去找人了,是不是该劝那位公子快走,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

他们正说着,门口那边就传来了杂乱地脚步声,同时还有暴怒地声音传进来:“谁敢在这里闹事的,给本官滚出来!”

“五城兵马司衙门办差,闲杂人等,一律闪开!”

“……”

就在这说话间,一队兵卒拥了进来。陪同在带队百户身边的,就有一名酒楼小二打扮的人。

围观的那些人一见,立刻纷纷躲避,一时酒楼内变得鸡飞狗跳,好不混乱。

“公子,官军来了,我们快走吧!”当事人之一的那个,趁着这混乱的机会,低声说道。

那公子一听,坚定地摇头道:“我们走了,万一那人有事怎么办?”

“公子,不要忘记我们部族和明国的关系!”那人听了有点急了,左右看了下,低声又劝道。

那公子听了,就有点犹豫了。不过这时候,那些兵卒已经堵住了门,分出一部分人正往里面闯,带队的百户同时大声喝道:“竟然敢打刘公子,给本官站出来。”

其实他都不用废话,就知道是谁了。因为那些无关的人全都躲到一边去了,唯独留在下面的那些崇祯皇帝的护卫一点没避让,很是显眼。

“楼上的人是主谋,这人动手打的。”之前被打倒在地的一名刘家下人,这时蹿出来,指着独臂那人告状道,“快去救刘公子,已经被他们拖到甲字房去了!”

401 知易行难

聊天群中,海兰珠刷屏了:“群主在么?群主在么?群主在么?急事,有急事相求!”

或者是急于想引起注意,一刷就是五六行相同的,顿时吸引了群里所有人的注意。

如花冒泡:“怎么了?”

这个海兰珠,之前的时候言辞说话都略微带点高冷的意味,可这一次,言辞中却充满了乞求的意思,让她感到好奇,便问上一问。

见到有人搭话,海兰珠连忙说道:“我到了京师,在一家酒楼被人欺负,有一位公子应该很有来头,但做事好像不知轻重,现在对方叫了官军过来,很可能要吃亏了!”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刷屏了:“群主在么,群主在么?还有谁在朝廷中有关系的,帮忙解围下!”

如花一听,有点无语,你呼叫当今皇上就是为了你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要真是这样,皇上忙得过来不!

不过她能听出海兰珠言辞中的急切,便问道:“事情经过怎么样的,你说出来看看?”

“呀,给你说了也没用!”海兰珠看到如花这个名字,就知道不会是朝廷中人,便不理道,“谁在朝廷有关系的,伸手搭那公子一把。那公子很年轻,可能家里也有点势力,但他做事不知轻重,怕是要吃亏了!”

如花原本是好意,如果海兰珠在群里把事情经过说出来,搞不定群里哪位大佬说句话,外面这些鸡皮蒜毛的事情便立刻能解决掉。但你自己不说,那就没办法了。

海兰珠呼叫了一会,没人再理她,气得从群里退了出来,刚好看到那百户一挥手道:“来啊,敢当众闹事,殴打我们指挥大人的儿子,都给我抓起来!”

一听这话,海兰珠顿时大吃一惊,没想到刚才这个刘东家竟然是五城兵马指挥的儿子,那刚才那公子肯定莽撞,要吃大亏了!

其他围观的人,也有不少是不了解刘东家的底细,此时一听,顿时噤若寒蝉,惹谁不好,去惹掌握实权,刚好还是京师治安的五城兵马指挥的儿子,这下怕是有麻烦了。

五城兵马司,在明代虽然只是一个正六品的衙门,可它掌握京师的治安实权,是和都察院一样的,属于品级不高,但实权很高的衙门。特别是对外来人员,更是可以不通过巡城御史,自行处理的权力。

也是因为如此,那个刘东家看出那两人是外来人,所以才可以肆无忌惮的行事。

再说那些军卒听到命令,立刻蜂拥而上,要去抓站着的那几个人。

领头的那独臂之人正是陈二,他脸上露出冷笑,从腰间摸出一牌子,握在手中往前一伸。

刚到他面前的那些军卒不由自主地看下那是什么东西,一看之下,顿时吓得往后退去。他们身后的百户刚好也看到,脸色顿时也变了。虽然同样是百户,可人家是皇帝亲军锦衣卫的百户,和他这个兵马司的百户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陈二把腰牌一收,冷声喝道:“站这不准动!”

“是,是是……”百户顿时忘记了他家公子如何,连忙点头。

周围那些人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顿时对甲字房内的那年轻公子更是好奇了,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竟然让兵马司的人可以不顾及他们指挥的儿子装孙子了。

包括当事人在内的其他一些人,在门口和那公子有过冲突的人,则更是暗暗后怕。看来那公子真是好人,否则的话,门口那会,连哭都没地哭去。这么一回想,这些人不由得更是佩服那楼上那名贵公子了!

崇祯皇帝正在楼上冷眼看着被按跪在面前的刘东家,就又听到了系统的连续提示声,他都有点麻木了,暂时也不想去看成就值如何,反正不会跑。

只见他看着那没了气焰的刘东家,冷声喝道:“仗势欺人,好大的威风!你这种人,也配当官?”

刘东家一听,有点迷糊了,不由得说道:“什么当官,本……我没当官啊!”

“没当官?那你怎么负责这里?难道是任用私人?”崇祯皇帝一听,心中顿时一怒,刘懋不会是用了他自己家的什么亲戚吧?要真是这样的话,刘懋这官算是做到头了!

刘东家听得越来越糊涂,当即又回答道:“这是我家的产业啊,什么任用私人?”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了,便皱了下眉头问道:“你家的产业,你爹是刘懋么?”

“刘茂?”刘东家完全听懵了,忽然想起该不会是这人误会了什么,所以才这么对付自己,于是,他连忙挺了挺上身说道:“我爹是五城兵马司指挥刘东佐,不是什么刘茂!这酒楼是我刘家产业,也不是我负责,就是平日喜欢过来转转而已。”

崇祯皇帝一听,发现自己好像搞错了什么,便看着他问道:“那说书是怎么回事?那个《射雕英雄传》是怎么回事?”

刘东家隐隐感觉,自己好像被打得有点冤,便连忙解释道:“这是驿站那边有人先说的,听得人极多,而且说到中间时候还会来段什么广告,很是赚钱。我爹觉得不错,就让人也这么做了,这生意果然不错!”

“刘懋同意你们也讲这个《射雕英雄传》了?”崇祯皇帝有点惊讶,该不会刘懋的思想那么先进,就懂得授权发展外线,用极短的时间推而广之吧?

自己原本也是打算让他这么做得,不过是要他在驿站那边能搞顺手了,对于这个事情已经有一个完整经验的时候,再让他这么做。

“哦,您说得是兵部给事中刘大人啊!”刘东家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当即摇头道,“他是皇上的红人,见都见不到他的面。是给了点钱给驿站的说书先生,稿子自然就有了……”

崇祯皇帝一听,顿时明白过来,搞了半天,原来这家酒楼根本就不是驿站的分部,而是私人产业,人家拿钱贿赂了下说书先生,就盗用过来学着说了。

就那么简单的一个说书政策,一实施就变样,知易行难啊!

402 这个蒙古女人够特别的(第三更)

既然撞见了这件事,必须得好好整顿一下才行。记得上次水泥的事儿,也有提及过专利的事情,不过并没有具体措施实施。那就和这次的版权整顿,一起搞了吧!

崇祯皇帝如此想着,便又向刘东家问了被贿赂的那名驿站说书先生的名字。等回头核实之后,该怎么处置就要怎么处置!

这酒楼的事情倒也简单,并不多复杂,崇祯皇帝也没了继续听书的兴致,便站起来吩咐道:“把这酒楼封了,那说书的,还有这东家暂收入大牢,等待处置!”

一听这话,刘东家顿时激动了,当即大声问道:“为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嘴角一撇道,“尔等皆为偷书贼也!”

说完之后,他都懒得再理这刘东家,心中想着该回去把心中想到的几个事情落实下了。

崇祯皇帝走下楼时,发现安静地下面,竟然站了那么多人,稍微有点吃惊,扫视一眼,顿时心中又多了一条计较:有权势者之所以能肆无忌惮,是因为百姓没有真正有效的举报渠道。否则这么多人看在眼里,这刘东家也不敢乱来!

这么想着,他又把这条记在了心里,无视新出现站那的一众兵卒,转身就走了。

在他的后面,有两名护卫一左一右拖着刘东家,丢在那些兵卒面前,冷声喝道:“把他,还有说书先生押入大牢,查封酒楼,等候处置!”

这种小人物,还不值得关入锦衣卫诏狱,自然是交给地方上了。一直到所有人都到了外头,看着兵马司的兵卒在那独臂人的监督下,封了楼走了后,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哇,那年轻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好威风啊,不说一句狠话,却抓了人,封了楼!”

“对啊,这可是兵马指挥的产业啊,把人家儿子抓了还关牢里,这权势,啧啧!”

“吓死我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当时在进门的时候,我差点就骂上了!”

“你这没什么,那两人不是已经骂过了,不也是一点事情都没有,要不是刚才那公子出手,搞不定都被刘东家抓家里去了!”

“这个公子真是有修养,不和咱们老百姓一般见识,被那两人冒犯都没事,这是真正的明事理!咱敢打赌,这位公子肯定是学富五车的进士老爷!”

“不可能,有这么年轻的进士老爷么?还能说封就封的?依我看啊,很可能是哪位勋贵世子之类的……”

“……”

崇祯皇帝是没管这些了,出了酒楼,吩咐护卫去办些事情后就直接回宫了。

在路上的时候,因为惦记刘王氏那边,就进了聊天群看看。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刘王氏那边还没结果,却意外地看到了海兰珠的刷屏,根据他的话,稍微一对应,他发现那个俊美的男人应该就是这个海兰珠了。

得,错过了一个认识网友,哦,不是,是群友的机会。这个人在门口时能仗义执言,应该算是个好人吧!蒙古人出身倒没什么,看回头把他招入锦衣卫派往蒙古,会不会是个不错的棋子?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退出聊天群,吩咐方正化,让他派人去找海兰珠,先不要惊动,暗中看着,观察一会再说。他感觉以海兰珠的性格,很可能还会惹麻烦。哦,对了,他的那外貌也容易招惹麻烦。男人啊,也不能长得太俊。毕竟人的世界,同性相斥的公理往往会成为一个伪命题。

这么想着,他便到了宫中,差不多与此同时,派往刘懋处核实情况的护卫也返回。事实一如那刘东家所说,就是贿赂了驿站说书先生得到稿子。同时那说书先生还交代,说另外还有五家也私下向他买了稿子。

崇祯皇帝再经过一番了解后,便召集内阁和六部尚书在文华殿开会。他不想墨迹,开门见山就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没想到,他还没发表意见,以首辅温体仁为首的内阁辅臣都纷纷劝谏,要他不要再冒险微服私访了。

见他们的注意力,根本和自己不是一个频道,让崇祯皇帝有点无语,他直接挥手制止他们说话道:“这事一会再议,朕以为,须得专门成立一个衙门来处理这等事情,卿等以为如何?”

“……”温体仁等人听得无语,感觉皇帝这是主次不分。不过他们能感觉到,皇上的意思很坚决,便只好先考虑这事再说。

对他们来说,这个事情还真没那么严重。只要有署名是谁写的,那不就得了。想想他们以前写过多少诗词,不都这样么?

这个意思,最终由首辅温体仁婉转地向皇帝说了下。意思很明白,这种事情不要太正常,没必要大惊小怪吧?

崇祯皇帝不是傻子,一下就听出了他们的意思是什么。稍微一想,不由得有点摇头。如果要说文学修养学识内涵等等,温体仁他们这些大能写的诗词之类,远比通俗要高。可是,通俗能赚钱啊,受大众喜欢啊!这里面的经济效益,远不是诗词能比的!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也不多废话了,把护卫事后收集上来的账本转手让内侍给底下辅臣看,同时提醒道:“这家酒楼,因为多了这个说书,你们可以看看,一天所得收入比起以前多了多少?”

看到底下臣子在翻看,崇祯皇帝又说道:“诸卿,这里面是有巨大利益的。但关键在于这书是否写得好,是否写得受百姓欢迎,是否能让百姓为之掏钱?而这些的好坏,取决于著书者的创作!如果没有金钱的刺激,或者说能让著书者过得更好,那他们的动力就不足,很可能我大明就很难出受欢迎的作品!”

虽然有点惊讶于酒楼前后收入的巨大差距,但这些辅臣显然并不以为意。只听辅臣成基命出列奏道:“陛下,此等哗众取宠,实有辱读书人之斯文。我辈读书……”

温体仁一听,顿时暗道要糟。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那《射雕英雄传》的著书者不是别人,正是皇帝本人,你还当着面说这是哗众取宠?

403 争夺版权专利局

果然,一听他这话,崇祯皇帝的脸顿时冷了下来,看着他说道:“哗众取宠?何伟哗众取宠?惠及百姓,教导百姓向善,就是哗众取宠了?那你来告诉朕,如何才不哗众取宠?”

崇祯皇帝有点愤怒,甚至都不用卿,直接用了“你”字。本来他后面还想补一句“是不是诗词歌赋这些就不是哗众取宠了?”后来想到读书人都好这一口,要是把矛头指向这里,会给自己拉不少敌人,就没说出口。

“……”成基命哑然,他只是把大家约定俗成的东西说出来而已,可皇帝这么仔细地一问,他还真没法解答。难道从立意上说?可皇帝已经说了那是教导百姓向善的,和金钱有联系么?各衙门还刚分了股份,算不算和金钱有联系……

崇祯皇帝看到成基命说不出话来,他心中也决定了,自己是皇帝,有些东西就独断一点。于是,他用斩钉截铁地语气说道:“看看我们大明的风气都成何体统了,一个个堂堂七尺男儿,却穿妇人之意,行妇人之举,好男风!你们自己去外面看看,不要说最盛行的江南了,就是京师中都有。朕今日就遇到了一起这样的事,呵呵,真是教化百姓有功啊!”

这个事情,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没人能反驳,一众臣子在皇帝发飙之下,都沉默无语了。

“首辅?”崇祯皇帝点名了。

温体仁一听皇帝直接称呼官名,就知道皇帝心中不满,便连忙应道:“臣在!”

“以内阁名义,责令国子监拿出具体条陈,大明读书有功名者,胆敢行妇人之举,没有一个读书人该有的样子,带坏大明风气,革其功名。朕不需要这样的读书人!”崇祯皇帝严厉地说道,“具体措施出来,朕亦要御览之后颁行天下!”

“臣遵旨!”温体仁当即回应道。

作为有年龄的读书人,其实都反感现在那些年轻读书人的做法,只是风气如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今皇帝为此发怒,正好整顿一下,也合了老一辈读书人的心意。

崇祯皇帝在温体仁回应之后,扫视群臣,又决断道:“为教化百姓,树立榜样,当多一些热血男儿、精忠报国等教化。为教化之有效,当少一分说教,多一份引导。《射雕英雄传》中主角郭靖憨厚,老实,可得奇缘,便是一份引导之功。其主旨,是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更是要我大明百姓学习之精神!这类文学作品,不管戏曲等等,皆应鼓励之。”

这一次,没人敢反驳了,这是教化百姓之大事,而且是向上之举,谁能再说什么!

崇祯皇帝看到没人反对,便宣布道:“朕决定,成立一个衙门,挂礼部名下,由侍郎挂印,专职核查戏曲等的审核,如果内容原创,立意为教化世人,则受大明律法保护。谁敢破坏,盗用并用于赚取金钱等行为,必重罚之。”

“臣遵旨!”孙元化听了心中一喜,连忙应道。这衙门挂到礼部下面,那就是多了一份权力,这是极大欢喜之事。

崇祯皇帝脸色还是有点冷,他马上接着宣布道:“邀月楼盗用《射雕英雄传》赚取金钱,事实俱在,说书者,邀月楼东家各打三十大板,游街示众一天;邀月楼查封,赔偿《射雕英雄传》版权所有者。今后类似事情,一律依次量刑!”

温体仁听了,有点犹豫,想想还是出列奏道:“陛下,这是不是惩罚太重了?而且……而且外面要是知道《射雕英雄传》的著作者乃是陛下,会不会……”

一听这话,成基命哑然,原来还有这缘故!

其他臣子中有不知道情况的,都很是惊讶!

崇祯皇帝却毫不在意,当即打断温体仁的劝谏道:“朕就是要重罚,谁若敢犯,就罚得他倾家荡产,名誉扫地,看谁还敢再犯!至于其他,朕又有何顾虑?只要其他案例,皆按此惩治便可!”

皇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体仁便不再说了。以后谁要敢犯,那只能是胆子太肥了。

就在这些臣子认为这事就过了,他们准备好好说说皇帝微服私访的事情时,却听崇祯皇帝又接着道:“新衙门就叫版权专利局,除文学等的版权之外,另有专利保护之意。何谓专利,即专门的权利和利益,一如版权保护,就是原创著作者专门的权利和利益。另外,水泥发明权也算是其中一种,同样受大明律法保护,敢有盗用赚取利益者,严惩不贷!”

他说到这里,看向礼部代尚书孙元化道:“版权专利局,还得审核新产品、新技术、新手艺、新工艺等等,祖传手艺,外界没有的也行,这些都要受到大明律法保护。孙卿可明白?”

有了《射雕英雄传》这个事情作为例子,其他东西往这上面一套,自然就明白地七七八八,孙元化心中欣喜,当即回应道:“臣明白了,臣立刻安排这些事情!”他这话音一落,有人就不同意了,当即出列奏道:“陛下,臣以为,新产品,新工艺、新手艺等等这些,属于我工部管辖范围内,当有我工部来管辖,方才妥当!”

这人不用说了,就是工部尚书南居益了。他一下就感觉到了这版权专利局的巨大权力,这么好的事情,他觉得原本就应该是工部的事情,哪能划到礼部那边去,当然要争他一争了。

崇祯皇帝之前倒也没想那么多,此时一听,感觉南居益说得也再理,似乎这事确实和工部有关系。正当他要改口的时候,兵部尚书申用懋也出列奏道:“陛下,军工一途上,也有这些东西,臣以为,这些当由兵部管辖才妥当、合理!”

“陛下,臣以为……”

“……”

得,六部尚书都出列,表态要自己的衙门管辖,让崇祯皇帝有点无语。你还别说,他们说得都有一定道理。

崇祯皇帝有点犹豫了,便转头看向温体仁道:“温卿以为呢?”

404 铁模铸炮

“陛下,臣以为,各位尚书说得都在理!”温体仁脸上带着一丝微笑道,“这版权专利局放在哪个衙门都不是很妥当!因此,臣建议……”

听到这里,六部尚书不由得都竖着耳朵,盯着温体仁的后背,等着看首辅有什么建设性的结果。

崇祯皇帝看到温体仁那笑容,明显是有妥当地解决方法,不由得有点好奇,点头示意温体仁说完。

“臣建议这版权专利局由内阁直属便可!”

温体仁这话一说出口,六部尚书就明白这事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崇祯皇帝一听,想了想便点点头道:“如此也可,这样吧,这版权专利局就归内阁直属,司礼监也派人一起把这新衙门筹办起来。”

“……”这次轮到温体仁无语了,得,司礼监也插手了。

崇祯皇帝见这事差不多有个结果了,心中还惦记其他事情,便早早散了会,摆驾兵仗局。

这一次,他没有只是见下兵仗局掌印太监,吩咐他去做事。而是在兵仗局大堂内,传旨所有工匠头目,能手全都觐见。

一通见礼之后,崇祯皇帝便对底下众人说道:“新军很快就要用火炮了,但你们铸造的火炮周期太慢,朕等不及了。之前朕亦让你们去想办法,如今可有解决之道?”

“……”底下所有工匠都闭嘴不语,这事那是说想就能想出来的。

崇祯皇帝一见他们那样子,便知道没有结果。此时他也不闹,便点了负责火炮铸造的工匠头李俊峰道:“把困难摆上来,群策群力,看是否都能解决吧!”

被点将了,李俊峰没有办法,只好回答道:“如今之用铸炮法,乃学之西夷,外范和形芯合体后浇铸铁水而成。不过这外范和形芯皆用粘土制成,要等干透后才能使用。但哪怕经过炭火烘烤,也经常外干内湿,因此必须晾干到内部也干透才可以。如此之法,天气合适也得要两个月左右。泥模中只要稍微还有一点没干,则浇铸时产生潮气,常使所铸火炮有蜂窝状孔穴,是为次品。”

说着说着,自己专业内的东西,李俊峰倒也熟练,便自觉补充道:“还有铁水浇入模具时经常扰动形芯,使铸造出的火炮炮膛不在炮身的正中间。铸造火炮完成时,须得打碎泥模,如此,一个泥模只能铸造一门火炮。另外再造,还需重复之前。当前之下,大约铸造每百门才有一合格火炮可用。”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这些都是他事先了解过的泥模铸炮的缺点,在李俊峰说完之后,他看着众人问道:“此等法子铸炮之困难,谁还有补充?”

另外一名匠头梁玉林看到皇帝表扬李俊峰,稍微一犹豫后,便开口奏道:“陛下,泥模所需粘土乃是需要用舂得极熟的粘土方可,因此也要多费不少时间和人力!”

崇祯皇帝听了,赞许地点点头,看看其他人没有再说,便看着他们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既然泥模铸造法有这么多缺点,为什么不用其他材料的模具来铸造呢?”

“陛下,西夷就是用这等法子来铸造火炮的啊!”匠头李俊峰或者是和皇帝对话比较多,也多少了解皇帝的性子,便大着胆子奏道。

崇祯皇帝一听,当即盯着他道:“西夷用泥模又怎么了?难道就说一定不能用其他材料来当模具了?比如我们老祖宗传下的铁模铸造法,可不可以?”

“陛下,这个不同。”李俊峰感觉权威受到了质疑,连忙解释道,“铁模铸造确实是有,而且方便,好处多多,但那只是铸造一些镰刀锄头之类小型器物,像火炮这么大的就不行了!”

“那把火炮分解成小点的可以不可以?”崇祯皇帝的思想可不会受时代的束缚,立刻追问道。

李俊峰一听愣住了,他从没想过这事。概因他从西夷那边学来铸炮本事时,就一直用得是泥模啊!

另外那名匠头梁玉林却是犹如醍醐灌顶,眼前一亮道:“陛下,说不定可行!”

崇祯皇帝一听,很是高兴,就带着微笑说道:“不错,那就去试着做做看。不要怕失败!朕相信,技术都是实验出来的!”

这时,李俊峰也回过神来了,以他多年的经验,稍微一想,同样很是吃惊,连忙奏道:“陛下,或者真是可行!”

崇祯皇帝一听笑了,在具体的实施方面,他就帮不上什么忙了。既然这些经验丰富的工匠都说可能可以,那么就让他们放手去做就是。

于是,他便微笑着说道:“谁要能摸索出新的、更好用的铸造火炮之法,朕必会重赏。泥瓦匠唐炳洪知道么?只要能做出来,他就是你们的明天!”

水泥的发明,唐炳洪只是具体实施者,却一跃成为如今炙手可热的工匠,地位一下提高,金钱方面不用说了,光是受人尊崇方面,就让这些工匠看得眼红了。此时一听皇帝所说,顿时一个个精神抖擞,犹如打了鸡血一般。

铁模铸炮法,在原本的历史上是到了清末时候,由当时县丞龚振麟发明。如今在崇祯皇帝这个穿越者的点拨之下,虽然由铁模铸炮还有一些技术难题要克服,但这些技术对国人来说都不是问题。

比如说铁模各瓣之间和各节之间采用的定位方法,完全可以参考古代陶范和金属型的榫卯定位工艺措施。又如铁模把手分铸、采用双层涂料等,也是传统铸造的常规技艺。

崇祯皇帝从兵仗局离开时,心中当然是高兴的。和他此时心情相反的是,远在福建的海防游击郑芝龙,此时可以说是无比的郁闷。

从京师赶回的家丁刚给他禀告了生死对头李魁奇被押解到京师后的情况,郑芝龙气得直接摔了一套心爱的茶具。打生打死,谋划了多少个日夜,交换了多少利益,结果却是这样!

他正郁闷着,忽然圣旨到,让他即刻前往京师。这让他惊疑不定,还没想出个结果时,又听手下来报:“锦衣卫小旗刘金生到访!”

405 安南都统使司

郑芝龙听了一愣,这感觉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刘金生这个人名,陌生的是锦衣卫小旗这个头衔。

说句实话,锦衣卫很少在南边活动,可锦衣卫的威名,只要是大明的人,就都听说过的。如今刘金生摆明了身份过来,显然不可能是有好事。

要是换做一般人的话,明摆着对头来羞辱自己,肯定不见。然而,郑芝龙冷着脸,稍微一想后,便下令接见。

“郑游击,咱们好久不见啊!”刘金生穿着一身黑色飞鱼服,腰配绣春刀,威风凛凛,一进大堂就带着得意之色,昂着头大声说道。

郑芝龙似乎一点都没听出他所说之话中的刺,热情地一边指引刘金生就坐,一边笑着说道:“确实有点时间没见了,来来来,都是老兄弟,我们坐着说话!”

刘金生听了一愣,有点被郑芝龙的笑脸给回应懵了。不过一回想起郑芝龙的笑里藏刀,顿时回过神来,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一坐,而后大声叹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这话还真是准!郑游击,你说是不是?”

“呵呵,昨日我得意了,今日也有可能会失意;或者今日你得意了,他日也有可能失意。人生起伏,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啊!”郑芝龙同样坐下,笑着说道。

他那不在意的样子,就仿佛所打的比方,压根不和他自己,和刘金生没关系,只是就那么很普通的打个比方而已。

刘金生又愣住了,感觉自己正面对上郑芝龙,完全不知道怎么和他作对。

郑芝龙没等他回过神来,便笑呵呵地问道:“怎么样,京师应该很繁华吧?”

刘金生一听,下意识地点点头。不过马上回过头来,顿时满脸尴尬,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局面好不好?

“本将刚接到圣旨,不日也要进京面圣。”郑芝龙带着微笑,看着刘金生道,“我大老粗一个,第一次进京面圣,心中很是忐忑,刘贤弟可有教为兄点什么么?”

你大爷的,谁是你贤弟!刘金生一听,心中大怒。他来此的目的,就是要来羞辱郑芝龙的,又怎么可能去指点郑芝龙。

他脸色一变,正待冷嘲热讽一番时,忽然愣住了,就如同中了定身法一般定在那里。

郑芝龙等了一会,见刘金生似乎还在发呆,顿时稍微一愣。他有点摸不到刘金生的心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眉头不由得微皱了下。

他又等了会,见刘金生还在发愣,便试探着呼道:“刘贤弟……刘贤弟……”

在又叫了一会后,刘金生才回过神来,只见他看看郑芝龙,眼神中似乎有点不甘心的样子,不过最终还是压制了个人感情,当即说道:“陛下有旨,令你即刻带领所部水师前往广东,接上钦差徐尚书之后,护送徐尚书一道前往安南都统使司,了解安南情况,并准备运粮北上京师!”

安南,即后世的越南,说起来和大明的瓜葛很深。

永乐年间,安南胡朝挑衅大明,被永乐大帝派总兵官朱能、左副将军沐晟、右副将军张辅灭之,改安南为交趾,设十五府、三十六州、一百八十多个县,以及五个直隶布政司的州,分辖二十九县,在要地则设十一卫、三所,一市舶司,是为大明一部分。

明宣宗时期,黎迎击溃明军,建立后黎朝,并被明宣宗承认,于是,安南又脱离了大明,只是成为藩属国而已。

明世宗时期,黎庄宗遣使大明京师陈述莫氏篡位夺权,请求明朝讨伐莫氏。嘉靖皇帝便任命仇鸾为都督,毛伯温参赞军务,屯兵镇南关,准备入越攻莫。大兵压境之下,莫登庸遣使至镇南关请降,将安南土地册及户籍献于大明。从此之后,直到明末灭亡,安南在名义上一直属于大明版图,是为安南都统使司。

崇祯二年末的时候,崇祯皇帝发出圣旨,要求南洋藩属国朝贡粮食。这当中,当然也要求安南都统使司也要朝贡。

当初规定的是安南要三年一朝贡,不过多流于形式而已。此次却正儿八经主动要求朝贡,显然就和以往不同了。刚好安南南北分裂,互相攻伐,互有输赢,难分上下,史称郑阮纷争。

北方拥有大义名份的郑梉,在见到明朝使者之后大喜,连忙答应说粮食有的是,但希望大明帮其击败叛逆。

使者把此消息快马传回京师,崇祯皇帝刚从兵仗局回去,知道后和内阁商量,便立刻命令距离最近的锦衣卫小旗刘金生传达旨意了。

郑芝龙听得一愣,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等回过神来,他的脸终于冷了下来道:“刘贤弟,你这是耍着哥哥玩么?要是哥哥向中丞大人禀告你假传圣旨,你说你就算是锦衣卫小旗,这罪名也不是你能扛的吧?”

刘金生一听,一声冷笑道:“呵呵,老子巴不得你觉得这是假的,你马上写一份,报于中丞那边,老子也好交差!”

“……”郑芝龙有点懵了,什么意思,难道真要自己把这事报于中丞大人?传旨岂是儿戏,自己刚之前就接过一份旨意,要求自己去京师的。这转头就又来一份旨意,还是这么说说而已,这不是假的是什么,还这么理直气壮?

刘金生见郑芝龙呆在那里,便不耐烦地问道:“你写不写?不写的话,走,一起去巡抚那边,老子再把旨意说一遍,如何?”

“……”郑芝龙继续愣神了,他印象中的刘金生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会是仗着锦衣卫小旗身份,就能嚣张到明目张胆地假传圣旨啊!

可是,要说这刘金生所说是真的,他就是在传达圣旨,得,那还是相信他脑子出了毛病更能让人信服一点。

“走不走,老子没时间磨叽,快点去中丞那边吧!”刘金生不耐烦了,普渡众生刚才联系他已经明确说了,要尽快把这事办妥,北方急需粮食,不得耽搁。

看到刘金生这么急促地催,郑芝龙甚至感觉他是不是在说反话。这么想着,他便冷着脸试探着道:“走,现在就去中丞那里!”

406 什么神通

刘金生一听,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往外走。

他这动作,又把郑芝龙搞懵了。此时的郑芝龙,心中无比郁闷,难道自己又想错了?

在刘金生刚来的时候,郑芝龙一直能准确把握刘金生的心思,从而一直占据主动。呵呵,你们老大都不是我对手,你一个小喽啰也想来找场子,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可自从刘金生发呆之后,就完全摸不着他的心思了。郑芝龙一直觉得自己善于把握人心,可这一次,完全搞不明白啊!

刘金生走了几步,发现郑芝龙没有跟上,不由得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道:“磨磨唧唧地像个娘们,能不能动作快点?”

郑芝龙回过神来,只好跟着往外走,同时心中又琢磨开了。这刘金生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用意?假传圣旨还能传得这么理直气壮、毫不畏惧?

一直到福建巡抚衙门,郑芝龙都没琢磨出来刘金生的真正用意,只好看看中丞大人会怎么应对,到时候该把他拿下就拿下!

当福建巡抚熊文灿听到他们两人有急事来访时,稍微吃了一惊。他其实算是最了解郑芝龙和李魁奇的大明官员,如今看到他们两人一起来访,还说有急事,似乎是抛弃前嫌的意思,双方心胸就变得这么大了?

他也想不明白,不过倒也没怎么在意,便下令传见两人。

刘金生就快步走在前头,见礼之后,便把情况重新说了一遍,末了再补充道:“旨意紧急,皇上说过,北方急需粮食,不得丝毫耽搁。我这就要去广东找徐钦差。中丞大人,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他的语气中,也并不怎么尊敬熊文灿。这一点,倒没出乎郑芝龙的判断。因为熊文灿被他收买,合伙就差点整死了他首领李魁奇。他一个海盗,能有多少城府,谦虚隐忍才怪了,那样的话,自己要斗倒李魁奇都不容易。

熊文灿自然也感觉到了,隐隐有不快。不过他比起刘金生,那是有城府多了。见他这传旨内容事关重大,可传旨形势又如同儿戏,他眉头一皱后,便吩咐道:“你且下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再来见本官。”

“事情紧急,谁都耽搁不得,告辞!”刘金生仗着旨意如此,语带威胁地回应了后,也不顾礼仪,随意抱拳一礼,便大步而出,自个去了。

熊文灿看得心中大怒,一个小旗都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难道还真以为自己不敢拿他怎么样?

“中丞大人休怒!”一边的郑芝龙劝解了一句,而后好奇地问道,“您是相信他说得?”

熊文灿只是生气,并没有下令抓他,这让郑芝龙有点吃惊,便有此一问。

熊文灿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郑芝龙,缓解了下心情而后说道:“是真是假,去传旨天使处问上一问再说。要是假的话,让他瞧瞧本官的手段!”

郑芝龙一听,这才想起之前的传旨天使还没走呢,心中大喜,连忙抱拳奉承道:“大人英明,末将佩服!”

传旨天使乃是通政司的一名文官,就在巡抚衙门休息。听到巡抚来访,倒也不敢怠慢,连忙出去见了。

等巡抚把来意一说之后,这名文官倒是点点头道:“锦衣卫中如今有天级密探,虽千里之外,亦能即时传达信息。此份旨意事关重大,要想编排怕是不可能。而且还涉及到徐尚书,很可能是真的!”

熊文灿和郑芝龙一听,都大吃一惊。千里之外,亦能即时传达信息,这是什么神通?

他们正在吃惊之余,那文官又追加补充道:“这种即时传旨的事儿,事后京师那边会有正式圣旨到,只是从京师出发,要晚些天才能到。一般天级密探所传圣旨,乃是事急从权,是为紧急之事才会如此做。”

熊文灿和郑芝龙听得互相看了一眼,看来还真有其事。按照这事的紧急程度来说,如果接到正式圣旨再有反应,就要慢好多天,确实是耽搁功夫。那这也就是说,那刘金生所说是真的了?

虽然他们俩觉得很不可思议,可传旨天使已经说得很明白,这事基本上可以肯定是真的了!

熊文灿当即向传旨天使谢过,匆忙回到巡抚大堂,立刻命令郑芝龙做准备。前往安南事关重大,又有震慑蛮夷之举,不可轻视。

但郑芝龙却不情愿,这大好的局面刚打下来,海面上除了台湾那边的红夷舰队之外,就全都是他的天下。原本正好可以腾出手来再对自己麾下的人进行整合,从而管控大明整个东南海域。

可这事突如其来,一下打断了他的计划。原本他是怕有事,对于北上京师的事情有点犹豫,想着装病之类躲过去。可如今圣旨所传乃是大事,除非抗旨,否则是一定要去的,要不然,中丞那一关都不好过。

想了半天,郑芝龙最终决定还是接了圣旨,把修理钟斌这个从李魁奇那叛变过来的事儿,还有打压红夷的事儿都暂且放一放。对了,这次前往安南所带水师,还必须把钟斌带上,免得自己不在的时候,他搞什么小动作。

精明如他,早就看出钟斌叛变李魁奇,并不是自己开出的价格有多么的大,而是钟斌早有自立为王的念头。这样的人,迟早会再叛变,一定要收拾了他才好。

最终,在熊文灿的统筹之下,刘金生从陆路赶去广东找徐尚书传旨。而郑芝龙则立刻整顿水师,而后领舰队前往广州等待徐尚书汇合,一起前往安南。

舰队要庞大,对安南那些蛮夷要有足够的威慑,另外则要运粮北上,按照旨意和揣摩上意,是要从安南带尽可能多的粮食北上。

在他们忙碌这些事情的时候,滞留在闽的传旨天使借口闻何乔远之名,要去拜访一下。

何乔远在福建开有书院,声名远播。熊文灿觉得也是情理之中,便没在意,甚至表态自己事情太忙,否则都会亲自陪同天使前往。

而此时的何乔远,一直对他所上开海禁的奏疏担心,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改变看法,同意开海禁。此时一听传旨天使来访,顿时就把这两事联系了起来。

407 意气风发

在何乔远看来,如果皇帝在新任首辅的影响下,改变了主意,同意开海禁的话,应该是正式传达圣旨,昭告天下的。

不过这次传旨天使只是以私人身份来访,这让何乔远很是有点担心。他倒不是害怕皇帝会责罚他,反正都没多少年寿龄了,就这么一把老骨头,还能怎么样?他在意的是,他奔波操心了这么多年的开海禁事情,能否在自己临终前看到曙光。

如果能开海禁,对闽人的影响将会很大,很多人将多一条活路,多一份钱财来源;再往大里说,开海禁对朝廷也有利的。只是……

何乔远想到这里,就不由得叹口气。没人敢为开海禁承担责任,就怕影响官途。那些个人,一个个目光短浅,目光短浅啊!

他感慨着,同时也料到这次不会有什么好消息,估计是来婉转提醒自己,没事不要给朝廷添乱吧?

“去,大堂见客!”何乔远吩咐管家之后,虽然心中没什么期待,可还是整理了下仪容,便也往大堂而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传旨天使一见到他出现,就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恭敬地作揖道:“下官奉座师之命前来拜见老大人!”

这个态度让何乔远为之一愣,回过神来后便有点好奇地问道:“不知你座师是哪位?”

“就是当今首辅。”传旨天使在回答之后,立刻从袖子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道,“这里有座师亲笔书信一封,请老大人过目!”

何乔远一听,仿佛想到了什么,心情一下激动了起来。去拿书信的双手都微微有点颤抖。多年的愿望,不会就要实现了吧?

拿到书信后,他顾不得招呼传旨天使,快速拆开看了起来。没一会,那拿着书信的手,颤抖地越来越厉害。那目光从右往左,一直看到信尾之后,又马上转头,再次从左到右再看一遍,一连看了三遍,他才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传旨天使,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开海禁啊开海禁,在自己的多番努力下,在换了首辅之后,皇帝终于一改以前的态度,大为赞赏开海禁之事,这真是天大的喜事,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老大人,您不回个信么?”传旨天使见他在发愣,便微笑着低声提醒道。

被他这么一说,何乔远回过神来,立刻点头,连声说道:“回,回,马上就回!”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准备去书房写回信。不过走了几步后,才回过神来,当即又转身对传旨天使尴尬一笑,而后大声喊着管家前来伺候客人。

等他又要转身而去时,传旨天使却又再开口,低声提醒道:“下官刚过来时,刚听到海防游击郑芝龙奉旨领水师要前往安南公干了!”

何乔远的脚步顿时一停,转身看向传旨天使,见他又是点点头确认,心中更是高兴,再次转身而去时,脚步轻快,似乎年轻了好多岁一般。

对于温体仁在书信中询问开海禁的困难,何乔远其实是一清二楚的。最大的困难是朝廷没有强有力的水师,如今大明东南沿海,就郑芝龙一家独大了。

在他之前上奏疏的时候,海上差不多是三足鼎立之势。因此,他在奏疏中,就选择了郑芝龙作为朝廷的代表,概因为郑芝龙比李魁奇会做人,而红夷则根本不可能考虑。

可是眼下时候,他看好的郑芝龙一家独大,反而会成为开海禁的最大阻力。因为要说今后开海禁,谁得利益影响最大,毫无疑问是控制大海的郑芝龙。

此时,他还没来及思考怎么解决这个最大的难题,就听到说郑芝龙奉旨去安南。看来朝廷是也有预料,把他调离,这样方便自己做好开海禁一事!

等走到书房坐下,一手拿起毛笔待写之时,何乔远的脑中便只剩下了一个人,那便是如今的福建巡抚熊文灿。如有可能,最好朝廷能调走此人。

稍微思考了会措辞,何乔远当即“刷刷刷”地写了起来,洋洋晒晒三页信纸,那是一口气写好。再次通读一遍后吹干墨汁,又楞了会神,最终小心翼翼地收好。

等到这一切都做好,不知为何,何乔远的心忽然一下静了下来。他也不急了,就坐在太师椅上,靠着背,眼睛盯着桌面上的那封书信。过了好一会后,他脸色坚定,从容地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书信,平稳缓步而出。

书信交到传旨天使手上后,何乔远胸有成竹地说道:“你转告首辅和皇上,就说老夫虽然老了,但老骥伏枥,就做这一件事,一定可以的!”

话语中,带着浓浓地自信,让传旨天使都为之一愣,而后满满地都是敬佩之色。

很快,福建这边立刻开始有了大动作,不过不管是水师调动还是何乔远的先期活动,这些都影响不到远在山西的一丝一毫。

此时的山西大同总兵、大同伯吴襄正意气风发,手握马鞭,在众将簇拥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报,我部击溃流贼马回回所部,正紧随余部追击。”

“报,我部击溃流贼扫地王所部,斩首300余。”

“报,我部击溃流贼闯王所部,斩首400余。”

“……”

吴襄听得连续报捷,乐得哈哈大笑道:“这流贼战力果然是不能和建虏比啊,我部势如破竹,看来晋地这些流贼指日可平!”

“爵爷威武,流贼听到爵爷旗号,就已闻风而遁了!”边上亲信将领笑着拍上马屁。

吴襄大笑,捋须说道:“我吴家看来真是时来运转,不但我儿升为一方总兵,本官也轻松封爵。如今捷报连连,又能立下大功。你们说,要是皇上一高兴,要轮功封侯的话,是不是升得太快,该推辞一下才好了?”

“爵爷,您这可是实打实地战功,封侯也是应该的啊!”

“对啊,流贼荼毒晋地,爵爷一到,独立剿灭之,这等大功,封侯真是时候!”

“……”

“哈哈哈……”吴襄很是高兴,当即驱马挥鞭道,“走,去看看将士们的战绩!”

408 追贼

然而,但吴襄看到一担担地首级被摆在面前时,刚才的兴奋心情一下少了好多。原因无他,要说以前和建虏打仗,他确实不在行。但他商人出身,那眼睛可是很毒的,只是扫过那些首级,他就看出来,很多首级都是老弱,甚至有不少女人的。

或者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边上一名将领连忙解释道:“爵爷,那流贼原本就是狂妄百姓造反,这些首级看着好像有问题,但确实就是流贼。”

“对对对,爵爷明鉴!”其他将领跟着表态,表示这百分之百都是流贼首级,绝对不会杀良冒功。

“……”

吴襄那会那么容易就被他们说动,不过他也承认这些手下说得也有道理,就算朝廷要查,一样可以用这些理由去回复。

不过他也是有野心的人,虽然嘴里说升侯爵太快了什么的,其实心中却很是想要侯爵的。稍微一想后,他便问手下将领道:“为何壮年流贼的首级很少?”

“爵爷,那些壮年流贼很狡猾,一有风吹草动就逃跑,而且比这些老弱要跑得快,因此杀得少了点。”一名将领马上解释道。

“对啊,爵爷,您不知道,那些流贼一看到我们大同骑兵的旗帜,就马上调转马头跑了,追上不容易!”

“……”

吴襄听着流贼的战力竟然这么弱,再次看看那些首级之后,便看着那些将领说道:“朝廷论功行赏,肯定要壮年流贼的首级为主,如今就这些老弱首级,本管如何拿得出手?”

“爵爷不要急,我军一直对流贼穷追猛打,他们逃不到那里去的!”

“对,爵爷,那些流贼没地方可逃,前面过了代县,只有往东和往西两条路。但东有白杆军,西有延绥军,他们没地方可逃的!”

“……”

吴襄一边听着他们的话,一边心中琢磨,忽然有所决断道:“既然如此,我军必要赶在白杆军和延绥军之前到达代县,如此就算首级不足,也是大功一件。”

“爵爷英明,咱们就一直撵着流贼,一直撵到代县去,那里应该都是流贼步军,到时候看是他们两只脚快,还是我们的四只脚快!”

“对,我们有将近两千骑军,对付流贼绰绰有余。爵爷,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必定一马当先,流贼阵中七进七出给您看!”

“……”

吴襄听的很满意,就这些流贼的战力,实在是不够塞牙缝的。甚至他想到了,当年常山赵子龙在长坂坡的威风八面,要是重现在自己带领的大同骑军身上,如此再让文人润色润色,皇上会不会因此大赏自己?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下令道:“本官亲率骑军所部,追击流贼,不给流贼喘息之机,直到解围代县。步军紧跟其后,扫荡漏网流贼,不得有误!”

“遵命!”

“遵命!”

“……”

主将很有把握,所领军队士气很高,一声令下,大声回应,随后骑军嗷嗷直叫,狂驰而去。

一路之上,确实一如之前,流贼闻风而逃,往往骑军刚冒头,流贼就慌里慌张地驱马逃跑。大同骑军在“吴”字旗的引领下,犹如旋风般而过,追着流贼的后面一直撵。

流贼中的骑军是沿着官道一直往来路逃,那些步军则往两边山林钻,除了个别躲避不及的做了刀下鬼之外,其他流贼步军全都四散地逃入了山林。

追了一个时辰之后,吴襄有点跑不动了,就领着一千骑军休息下,但挑选出来还有余力的另外一千左右的骑军,则继续追击就在视野范围内逃跑的流贼背影。他们相信,流贼也快跑不动了。

吴襄一边休息一边对身边的将领叹道:“本官也是服了,这些流贼怎么这么能跑!”

“爵爷,您说他们要不跑快点的话,就要做刀下之鬼,能不快么,是吧?”

“爵爷,末将已经看出来了,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估计天黑之前就能追上流贼骑军大部!”

“对,爵爷,他们的战马都掉膘的厉害,就快要追上了!”

“……”

吴襄听得高兴,但也有个别比较谨慎的将领提醒道:“爵爷,那些流贼都钻山里去了,要是回头他们又下山,把我们后路一拦,那我们步骑分离,这兵力会不会少了些?”

这话一说出来,吴襄还没来及说话,就有将领反驳了:“就那些流贼还想拦路?本将巴不得他下来拦路,只需要骑军一个冲锋,就能收拾了他们!”

“对,就这些流贼而已,你以为是建虏啊!给他们十个胆子都不敢下山来,你信不信?”

“这些流贼,其实说到底就是灾民而已,最多加些边军逃兵而已,能有几个本事?”

“……”

不用吴襄再说,那谨慎的将领自觉收回了自己的话,跟着笑呵呵了。对他们这些从关宁调过来的人来说,打这些流贼真是不要太轻松。每个人,上到爵爷,下到兵卒,全都信心满满的。

吴襄看看天色,咬牙恨声说道:“都给本官追,入夜前追上那些流贼,本官给你们记功!”

“遵命!”

“遵命!”

“……”

等到傍晚时,吴襄所带骑军汇合,也终于追上了流贼骑军。或者换句话说,是流贼骑军不跑了,就在官道前方,开始列阵迎战。

双方一停下来互相打量后,吴襄就发现对面的流贼兵力有点多,光是骑军就有自己的三倍左右,还有不少步军也在集合,人数估计也有个四五千左右。而自己这边的兵力却只有骑军两千,兵力相差有点大。

“爵爷,不要看流贼人多,等末将一会冲进去,不用一炷香时间,就能杀得他们大败!”

“对,咱们追了这么久,就是要等这个时候杀他个片甲不留。爵爷,您瞧好了,末将领军去冲他一冲!”

“……”

将领们纷纷请战,让吴襄的信心又恢复了不少。不一会,一只五百余人的大同骑军便离阵开始攻击。

吴襄看到,流贼那边的步军还没有准备完毕,有一支两千人左右的骑军,打着几种旗号,也离阵迎战了。这人数相差有点多,让他不由得再度紧张了起来。

409 焦灼战事

不过战局的发展,显然又出乎了吴襄的意料。

只见那五百左右的大同骑军,忽然一起翻身下马,而后就瞧见那边冒出一阵硝烟,对面正在发起冲锋的流贼骑军,顿时人仰马翻。直到这时,“呯呯呯”地声音才传了过来。

“爵爷,这是我军用了三眼铳,流贼扛不住的!”一名将领在吴襄身边马上解释道。

果然,流贼骑军顿时乱成一团,竟然没有那支旗下的流贼敢再冲锋,都是调转马头想拉开和官军的距离,或者刚才拐弯又跑回去了。

那五百官军一见,立刻骑马跟在后面冲锋。吴襄一见,高兴地呵呵笑了起来。而在对面军中,王嘉胤则气得大骂,刚才的机会,只要咬牙往前再冲上一冲,那五百官军必定全军覆没的啊!

他脸色阴沉,连忙又传下盟主令,让另外几个头领去迎击,千万不能让官军骑军冲击未集结完成的步军。

“官军的火器太厉害了,没法挡!”扫地王匆忙逃回,丢了这么一句话给王嘉胤。

马回回就跟在后面,大骂道:“官军的火器就是三板斧,你逃什么,带动俺手下都跟着跑了!”

扫地王一听,转头就大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冲锋的时候你躲我身后是什么意思?”

“俺又不是故意的,俺那些儿郎引诱官军过来,人马皆以没力了……”马回回立刻回应道。

“……”

另外还有两名头领这时也已经返回,跟着加入了口水战,纷纷指责别人要么冲锋时猥琐地躲后面,要么一听火铳响就逃,要么说自己手下伤亡惨重,哭惨!

王嘉胤看得心烦,却又没法处置,人家是给你面子才叫你一声盟主哥哥。你要敢乱来,信不信当场造反给你看。

他索性就当没听见,又转头去看步军。结果发现步军那边还是乱哄哄地闹成一团,你撞到我,我推了你,半天了还没结阵完毕。这看得他直想吐血,什么样的猪队友啊!

这时候,远处的两方骑军相遇,一千五百余骑竟然挡不住那五百官军,双方掉落马下的交换比例,竟然达到了五比一左右;

那五百官军凿穿流贼骑军后,丝毫不做停留,继续向流贼本阵冲锋。而那些流贼骑军则又乱了,有的在原地打圈,有的拐了个弯,想从后面去追击那五百骑军,还有的往官军本阵冲锋,感觉不对,回头看看同伙,发现只有自己这部在冲锋,就又停下来掉头回去。

“爵爷,这是好机会,末将也冲他一冲!”一名将领马上请命道。

吴襄此时已经看得放心,流贼虽多,确实不足虑,当即点头同意。

于是,又有五百官军离开本阵,发起了冲锋。

那些夹在两支官军之间流贼一见,又各自做出了不同的反应。于是,在三眼铳的“呯呯呯”声中,又重复了上一轮的情景。

王嘉胤看到步军依旧没集结完毕,官军的骑军马上要冲到,本阵即将要大乱,无奈之下只好发出信号,让神一元所部出动。

原本他的意思,是要把这张王牌留在最后,在消耗官军的锐气之后做雷霆一击,如今却是顾不得了,只求先挡住官军再说。

神一元所部大部分都是边军,不像其他首领那样,手下是军民混杂,战斗力低下。在见到盟主令之后,立刻斜向杀出来,终于拦截住了当先冲到的四百多官军。

不过这边还没分出胜负,第二波官军的骑军又杀过来了。神一元所部顿时有点慌了,似乎有弃战的意思。

王嘉胤已经气得没法再说什么,连忙大喊着其他部队一起冲锋,一起去拦截第二波骑军,要不神一元所部一败,会连带着本阵也跟着败的。

吴襄这边一见那边的战局,本阵也不再休息,立刻又派出五百骑军冲击。他捋着长须,笑看战场。流贼最烦的就是不断逃跑,如今看这阵势,好像是想埋伏自己,呵呵,正好,就和流贼在这里决战,也省了自己追在流贼的身后不断地跑,害得自己双腿的皮都快磨破了。

这里离代县应该也没多少路了,击溃流贼主力后刚好一举解围代县。如此一来,此次救援代县,围剿流贼的功劳,就是自己这部最大了。如此多的流贼一战而定,呵呵,这功劳绝对不小。

然而,正当吴襄在做着美梦的时候,战局却不再呈现一面倒了。或者是流贼知道不能再败,或者是王嘉胤也亲自上阵,带动了士气,终于和官军战了个平局。

“爵爷,该我们出击了,必能给流贼最后一击!”身边的将领立刻禀告道。

吴襄听见,看看已经傍晚的夕阳余光,再看看战场上密密麻麻地流贼,怕是有上万人,心中却突然犹豫了。万一自己这部再冲上去,又陷入了苦战的话怎么办?

“爵爷,下令吧!”那将领有点急了,连忙再次请命道,“我军一直追击流贼不得休息,不利久战,当速战速决!”

吴襄还是有点犹豫,再次看看战场后道:“鸣金收兵,来日再战!”

那将领一听,本想再说什么,可想想吴襄的为人,最终还是放弃了劝说。

其实,这个时候,战场上的官军见后方始终没有动静,就已经在集结往回突围了。鸣金声一响起,顿时突围的动作就更快了。

官军本阵这边又一支骑军冲出,掩护接应战场上的骑军脱离战场,回归本阵。那些流贼有的想追击,有的压根没有追击的意思,被三眼铳一阵轰击,就各归各队,各找各娘了。

夕阳落下,只留余晖。吴襄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派出去的一千多骑军,死伤三百多人。这还亏了官军的装备精良,否则死伤更多。不过他的手下将领倒没什么,纷纷给他打气。

“爵爷,流贼至少死伤三千多人以上,他们坚持不住的。”

“是啊,爵爷,就这些流贼而已,要不是今天追了一天没力气,定能击溃这些流贼。”

“爵爷,这些流贼根本不会打仗,等明日我们避开流贼中的边军,就逮着那些不会打仗的流贼猛攻,必定能让他们溃败!”

“……”

410 死战

任凭手下这些将领说得再好听,吴襄始终阴沉着脸。虽然当了伯爵,从本质上说,他还是一个商人。每次打仗,都会算算是赚是亏。

不要看白天的战事,从表面上看,好像官军大败流贼。但实际上,他的心却在滴血。只是一天的时间,三百骑就没了,这得要赔多少钱啊!

这个年代,手中有兵才有权。就比如说这次封爵,还不是因为手中精兵比其他总兵要多,才得以在新军选拔中胜出,不过这可都是用钱砸下去养着的。

在关宁时候的半辈子血本,至少有一半留在锦州给儿子当本钱了,来到大同后,刚用手中资源重建家丁队伍,就遇到了朝廷补发欠饷,并再次明令禁止克扣军饷。

大舅子祖大寿在京师,也有传来消息,让他不要顶风作案。皇上已经盯上军中**,搞不好下一次的大动作就是整顿军中**。不管是谁要在这个时候冒头,都没法承受皇上的怒火的!

如此一来,不能克扣军饷,哪来的钱再养家丁?如今这些家丁,就是他在大同的本钱,少一个是一个,更何况是一下少了三百骑军,他又怎么可能不心疼!

吴襄这么想着,心情不好,早早散了军议,决定等明天天明再见机行事。如果要让他拼了手下这支家丁才能击溃流贼的,他绝对不干!

和这边差不多的是,流贼这边的军议,开得也极其闹心。各路头领互相指责,拍桌子骂娘的都有。损失惨重一点的,更是叫得大声,就好像被挖了心肺一般心疼。

也亏了王嘉胤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努力压抑着怒火,竭力协调各路头领之间的矛盾。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申,要所有人都明白眼前局势,只有击溃大同总兵这一路,起义军才能跳出官军的合围。只有精诚合作,才有胜利的希望。

在他的努力下,张献忠首先在会上拍胸脯,表示明天一定要出死力。闯塌天刘国能与之呼应,表示今天自己这部没做好准备,明天肯定要冲在前面,是英雄还是狗熊,明天大家都看着好了。

有了他们两人带头,王嘉胤的思想工作就做得更顺利了,其他头领都跟着表态,表示明天一战一定会尽力。

最后,王嘉胤心中总算是满意了,他露出非常诚恳地脸色对所有头领说道:“王某得各位兄弟看重而做了这个盟主,不得不尽力为之!我们虽然人多,但说句实话,要是朝廷三路大军合围的话,是绝无胜算的。”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所有头领都冷静下来看着他。他们都不是没有头脑的人,还没狂妄到以为就凭人多就能打赢三路朝廷大军。其实,就白天的战况,只是迎战大同总兵这一路人马,就能看出人数并不能代表胜利了!

“王某不是诸葛亮,没法算出白杆军和延绥军什么时候会赶到代县,但为防万一,我们还是应该尽可能快地击败那商人所带之军,快点突围就早日安全!”王嘉胤说到这里,无比郑重地要求道:“明日天一亮,不等官军做好准备,我们就得发起攻击,如此,才能最大地发挥出我们人数上的优势。各位兄弟,死战!”

“死战!”王自用第一个回应,大声喊道。

张献忠也没有落后,跟着握拳喊道:“死战!”

“死战!”

“死战!”

“……”

其他头领不管心中怎么想,此时此刻,都纷纷回应了。

“好!”王嘉胤大喜,便对所有头领说道:“如此,各位兄弟早点回去休息!记住,明日天一亮,只要能看到路,鼓声响起时,便是一起攻打吴襄军时,兄弟们,打完了再饱饱地吃一顿好的!”

流贼的军事会议就此结束,熟悉地头领们三三两两地各自离开。其中刘国能喊着张献忠一起走,他们边走还边大声讨论明日如何死战一事。甚至到了地头,一起进了张献忠的营帐,似乎意欲未尽。

外人绝对想不到,张献忠和刘国能一进了营帐之外,立刻各坐一边,看着营帐中唯一的第三人,也就是张定国,让他立刻联系朝廷官军。

于是,在营帐中,张献忠和刘国能两人喝酒吃肉,边上坐着一个发呆的孩子。外人要是不小心闯进来,也绝对发现不了什么。

而此时在聊天群中,崇祯皇帝已经拉了一个临时群,把张定国、吕瑞鹏、张凤仪和孙传庭都拉了进去。这个时候,每小时消耗得成就值再多,也是值得了。

在这个临时群中,就无需用私聊了,张定国首先把交战的情况说了一遍,而后又把晚上的流贼军事会议内容说了一遍。

最后,张定国转达张献忠的话道:“我义父说了,白杆军和延绥军能否在今晚赶到?否则大同总兵所部恐怕阻挡不了明日一早的攻势。”

崇祯皇帝经过张定国的复述,已是明白大同总兵中计冒进,以致和流贼军的数量相差巨大。虽然大同总兵部确实比流贼精锐,可这种优势怕也难抵消数量上的差异。

因此,他听了张定国的话后,就立刻问道:“如何,能否及时赶到?”

“我部日夜兼程,恐怕也要明天早上赶到,而且还需休整才能投入作战。”张凤仪首先回答道,或者是明白群主的身份,因此又解释道,“我部多为步军,速度已经是最快了!”

白杆军确实多是步军,骑军虽然也有,可秦良玉回川时带走一些,宣府重镇又留一些,一起出来剿贼的实在没多少。

对这个情况,崇祯皇帝也是了解,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另外一边。

吕瑞鹏的回答有点慢,应该是请示了洪承畴后,才回答道:“延绥军的距离比较远,骑军最快也要到明天中午才能赶到代县。”

崇祯皇帝一听,眉头顿时一皱,如此说来,两路人马都没法及时赶到战场了。要是流贼明日一大早就击败了吴襄军的话,恐怕就能跑出包围圈了!

流贼之所以祸害大,就是流窜一地,祸害一地民生,对大明的危害极大。

这时,就听张凤仪又说话道:“如果大同军死战,最多坚持半天也行,那样就能赶上了!”

411 柳暗花明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想起白天战事的情况,倒也觉得可以,毕竟只是坚持半天而已。

但谁知张定国那边沉默了片刻后,又发言道:“我义父说了,如果是白杆军的话,从浑河之战的表现看,不要说坚持半天,就是坚持一天都可以。甚至在有援军可能到来的情况下,可能农民军还会打退堂鼓。但大同军不同,如果他们真得有死战之心,昨天战事焦灼之时,把剩下的兵力全部投入,说不定就已经击败农民军了。”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眉头一皱道:“在你义父看来,吴襄没有死战之心?”

说出这话后,他隐隐想起明末似乎有很多逃跑将军,该不会这吴襄就是其中之一吧?

“是的,我义父和刘叔都认为,大同军作战犹豫,并没有死战之心。明日一战,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张定国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大同军贪功冒进,被流贼引诱变为一军突出,已经和流贼接战,而其余两军却还没能赶到战场就有可能被击败了。

这一战,和一直是大明心中之痛的萨尔浒之战很是相似。那一次,也是几路人马分进合击,但各路人马却没有按规定合围,抢功冒进,从而被建虏各个击破。

崇祯皇帝明白此时就是再恨吴襄也没用,便问张定国道:“你问下你义父,可有法子扭转这战局?”

张定国“哦”了一声后便沉默了,这一次的沉默时间比较长,感觉过了很久后他才重新说话道:“我义父说了,我义父和刘叔所部人马在农民军中并不算多,如果两路人马突然举事,倒也可以给农民军造成混乱,从而有了一定的赢面。但大同军没有死战之心的话,就很可能没有什么效果。说不定大同军反而趁着农民军混乱的时候逃之夭夭,那样我们两路人马就危险了。”

或者是怕误会,张定国又马上补充道:“我们两路人马中都只有亲信的几个知道已经弃暗投明的事,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也不好说,否则万一走漏了风声,那就有败露的危险。因此,我义父才觉得这次战事要赢,不能完全依赖于我们两路人马的突然举事。”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这个倒也不是借口。已经被朝廷招安这种事儿,在贼窝里就得尽量保密,否则谁能担保那个人对朝廷有仇恨,不想被招安而把消息漏了,那周围都是贼人,肯定危险很大了。

不过这样一来,最终合围剿灭贼人的关键,还是回到了原点,取决于大同军的死战之心。真是可惜大同军那边没有聊天群中的人,否则就能知道大同军的情况,就算没有死战之心,也能让他有死战之心!

合围了这么久,最终决定性的一战,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让崇祯皇帝有点郁闷。那吴襄刚被封伯爵,会不会因此报效朝廷而死战?

他想了下,还是没把握。忽然,他眼前一亮,顿时私聊了孙承宗,询问吴襄的领军风格。毕竟孙承宗对关宁出身的将领,应该算是非常了解了。

没想到的是,但孙承宗了解到战事的重要性后,便仔细询问战况具体情况,过了好一会后,竟然给出了一个并不确切的答案:吴襄或者不会死战!

不用说了,那吴襄肯定不会死战了。崇祯皇帝心中得出结论,不由得很是气恼,此战结束后,再找吴襄算账。不能死战的将领,还配拥有军中高位?

正当他为明天战事有点发愁的时候,却听到张定国在沉默良久之后又说话道:“我义父说,要是有官军能配合,能趁夜色突然攻击农民军的话,我义父和刘叔都能立刻配合,制造混乱,如此赢得机会就很大了!”

说完之后,他又马上补充道:“如果没有官军出现,只是假传消息的话,怕是不会有多少效果的。”

崇祯皇帝一听,心想你这不是废话么,要是有官军能趁夜色攻击流贼,那还有什么说的!可就算其他两路人马星夜兼程,也要明天早上才能赶到啊!

他正这么想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孙传庭忽然开口了:“这事我来吧!”

“你?”崇祯皇帝先是一喜,随后摇头了,“代县并没有什么军队,你拿什么去攻击流贼?离开了城墙的保护,代县那边兵力就太危险了!”

“是啊,流贼人多,就你们代县那点人马,根本不够流贼看的。”张凤仪此时也发表了看法,“兵不精,人不多,没有任何优势,说不定反而会让代县陷入危险之中。”

孙传庭看到他们两人先后发表的看法,却依旧坚持己见,不过却也提出条件道:“只要朝廷能重赏,我必能带敢死之人出击。有夜色掩护,我再让人冒充延绥军,贼人不知底细,加上有张、刘两游击配合,此事必成!”

“那围城的那些流贼怎么办?”张凤仪作战经验丰富,立刻提出了疑问。

孙传庭似乎早有考虑,因此马上就回道:“贼人在今日一早的时候,就撤主力前去伏击大同军了。他们围三缺一,人数又大为减少,只要谨慎一点,且围城流贼必然想不到我会领军出城,当能偷渡而过。”

说是这么说,可这个行动,明显非常危险。这孙传庭竟然还要亲自领军出战,这份胆量在文官中,可以说除了卢象升之外,怕是第一人了吧!崇祯皇帝如此想着,不由得对孙传庭有了浓厚的兴趣。

这时,张定国马上跟着开口说道:“我义父说了,只要是官军突然出现,能假冒延绥军就最好了。农民军中,特别是秦地过来的农民军,最怕的就是延绥军。到时候我义父和刘叔便会立刻呼应,制造出混乱。黑夜中别人不知底细,此战定能获胜!”

崇祯皇帝听得大喜,没想到柳暗花明了。不过他还是很谨慎,把这事过了一遍后,便又问孙传庭道:“朝廷重赏没问题,可这事很是凶险,代县这边能有多少人会出战的?”

412 冷血

孙传庭显然已有考虑,马上就回复道:“此战重点乃是制造混乱,因此人数并不需要太多。民壮兵卒捕快加起来,三百人数便差不多了。”

“三百?”崇祯皇帝一听很是无语,当即追问道,“流贼几万人,你才三百人,这够塞牙缝么?”

“群主是出家人吧?”孙传庭立刻回道,“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黑夜中再虚张声势,贼兵不知底细,必定惊惧。而假扮延绥军,则更能让贼兵心慌,再有张、刘两位游击之助,贼兵必溃。到时候,大同军便能轻松胜之。”

有一点孙传庭没说,据他估计,三百人其实是代县能出的极限了。而且人少的话,偷渡而过也更容易。

不过他说的这话,也确实有道理。原本张凤仪估计会马上赞同。可谁让孙传庭好死不死,竟然猜崇祯皇帝是出家人,这让她无语了一会,因此,她是过了好一会后才说话道:“末将以为可以!”

崇祯皇帝一听带兵的张凤仪都说可以,便对张定国说道:“你给你义父他们传达下,看是否没问题?”

过了好一会,张定国才说话道:“我义父和刘叔以为,之前代县攻防有道,孙大人必是知兵之人,因此由他带兵出击,我义父和刘叔信得过,可以一试!”

这话一说出去,孙传庭顿时对那两流贼有了好感。他不知道,张献忠和刘国能是确实佩服他,但更敬佩得是他的勇气。都能把命压上的人,没点把握是不可能的。

另外,孙传庭亲自带兵出去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通过聊天群即时和张献忠他们联系。就如张定国所补充的:“我义父还说了,这边可以派亲信过去接应!”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对话,见有带兵经验的几位都同意这个方案,想想不能让流贼逃走,便也同意了这个行动计划。

达成共识后,孙传庭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不过他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继续坐在那里,放在扶手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拍着,很有节奏,很稳。

在外间听到动静的孙夫人进来一看,便柔声说道:“夫君,夜色已深,该休息了!”

孙传庭一听,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一下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道:“夫人先去休息吧!为夫要出去一趟。”

说完之后,他便大步往外走去。孙夫人以为他是去衙门或者去城头巡视,这事倒也常见,便只是叮嘱一声道:“记得早点回府休息。”

一听这话,孙传庭反而站住了,似乎有点犹豫,不过最终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有转头再看一眼,就出门而去。

他先是到了族内祠堂,点了四十名青壮族人,而后又去县衙和城头,分别点人,一共集结了300出头的人在县衙大堂前的庭院内集合。

孙传庭身为实际的代县总指挥,加上代县的人数不多,因此他对于大多数人的能力都有所了解,这次的人数集结也是考虑了方方面面的结果。

孙传庭站在大堂的台阶上,一脸严肃地扫视堂下这些有点摸不着头脑的青壮。在他边上站着的县令,似乎有点慌张,反正和边上的孙传庭一对比,就有点显眼了。

“族长,人都到齐了!”百户点完人数,上前抱拳禀告道。他同样有点不解,不知道孙传庭为什么这个时候召集了这么多人?

孙传庭点点头,一挥手,等百户站在他身边之后,只听他冷冷地说道:“如今有一场天大的富贵,你们可有胆子随我一起去取?”

一听这话,顿时庭院里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孙传庭,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传庭看到所有人都注视着自己,便又开口说道:“延绥军和白杆军明天中午之前便会赶到。如果我们在这之前击溃两万流贼,这场朝廷、皇上关注的战事,功劳便是我们的了!到时候论功行赏,一场富贵便跑不了了!”

他这话一说完,顿时,所有人都觉得孙传庭疯了。就区区三百来人,就想去击溃城外的两万流贼?疯了么?嗡嗡嗡地低声议论声,顿时响成一片。

孙传庭其实已经把流贼的数量往少里说了,此时见众人的反应,也都在他的意料之内。他当即一声冷喝让他们安静下来,而后又说道:“流贼早前离城,是因为在八里铺和大同军对战,如今正是僵持阶段。”

这消息一放出去,不少人的眼睛一亮,不过随后还是微微摇头,就算这样又如何,自己这边只有三百人啊,给流贼塞牙缝都不够!

“流贼中有两路人马已经投靠朝廷,会接应我们,只要我们假扮延绥军一攻击流贼,他们就会趁机制造混乱,外面还有大同军,中午之前另外两路朝廷大军赶到,此战必胜!”

这话一说出口,庭院中又安静了一下,随后马上响起“嗡嗡嗡”地声音。这些青壮小伙,大部分人都有点兴奋了,互相讨论着听到的这些劲爆消息。

“如果要建功立业,今晚将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孙传庭的声音似乎就一直很冷,不苟言笑,“不过危险还是有的,只要去的人,一律三十两银子的安家费。等立下功劳,另外抡赏!”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边上站着的县令。

代县县尊见了,连忙挥手,便有两名衙役抬着几个箱子出来,并打开箱子,满满地都是引人注目的银子。

孙传庭点来的这些人,都是他预先评估过的。家境一般,或者缺钱,本人有勇气,或者渴望出人头地的血气汉子。此时说出这么多有利条件之后,不出他所料,大部分人心动了。

在火把的照耀下,他扫视过每个青壮的脸,再次冷冷地说道:“此战无需我们拼死杀敌,只需虚张声势,制造混乱即可。建功立业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时间不多了,不想去的站出来,在衙门待着,免得走漏风声!”

说完这些,他看到还是有一部分人有点犹豫,似乎要站出来的,他便又补了一句道:“我亲自领军,一起出城,谁不想和我一起的,就赶紧出来,不要耽搁时间!”

413 担心不已

这一次,所有人都关注到了一点,就是孙传庭也一起出城,和他们一起。这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暗示:这次的行动绝对不会有多少危险,要不,人家活得好好地,为什么要去送死!

人家是孙氏族长,朝廷辞官归乡的郎中,在代县就是县尊都要尊崇的人物,有钱有势。而且他已经凭着守住城池而立下功劳,如果不是有把握,能舍弃这一切再去捅城外的流贼一刀么?

原本孙传庭这个族长在代县的威望就不错,又加上他在这段时间来训练他们并成功守住了城池这点,让他的威望更是高了不少。这些因素一加起来,那些犹豫的青壮兵丁什么的,全都坚定了心思,纷纷表态要跟着孙传庭了。

“族长都要亲自去杀敌,我还有什么说的,去!”

“对,我信得过族长,我也要去!”

“孙大人智勇无双,某愿追随左右!”

“……”

看到庭院中的这些人转变,孙传庭的脸依旧很冷。其实,他们这些人都不了解他。说句实话,这次出去,危险绝对不少,可他还是要去。是因为他眼前的一切,在这些人看来是很好了,但他自己觉得,却远远不够。

当初辞官回乡,那是迫不得已。毕竟那个读书人寒窗苦读不是为了当官?就算往冠冕堂皇的理由上说,为国为民也得有了官位才行!

孙传庭自付一身所学,绝不比别人差。可如今只是在一个小小代县待着,绝非他所愿。哪怕他已经立下守城功劳,会被朝廷记起而起复,那区区郎中职位也绝不会满足。

进了聊天群中后,看到了这样一个机会,他便决定搏他一搏。只要能成功,朝廷如此关注的一场战事,就一定是他孙传庭重新崛起大明官场的垫脚石!

为了能顺利进行这事,孙传庭甚至连夫人也不告知,来到县衙后只是和县令说了此事,并要求严格保密。

此时见事情如他所愿发展,便开始安排细节了。

与此同时,在八里铺的流贼大营,张献忠和刘国能也还在一起。他们再次细细地琢磨了下整个计划后,也做了相应的布置。一切商议妥当,刘国能临走之时,不由得感叹道:“原本以为我们被逼无奈只有拿命拼出一条活路,可没想到,一个文官却如此之狠,来日我们见了他,必定要小心伺候才行!”

听到这话,张献忠也是点点头,不过脸上却是赞许之色:“这也是张某见过最为厉害的文官了。就算比起洪阎王,相信他也不会逊色。这战之后,他必定能高升!”

刘国能听了又感慨了下,而后转头看看一边的张定国,眼神中满满地都是羡慕,甚至上千摸摸他的脑袋瓜子,而后才离开。

等他一走,张献忠便带着张定国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没睡,与他们相距不是很远的大同军的军营中,同样有人睡不着。他就是大同总兵,又被封为大同伯的吴襄。

入夜之后,对面的流贼点起篝火取暖,那星星点点的篝火之多,一直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这个时候,吴襄是深深地后悔了,为什么贪功冒进,以致兵力相差如此悬殊。也因此,他已派出信使,往后去催步军快点赶过来。

可就算如此,他也睡不安稳。索性就出了营帐,一边巡视军营,一边查看流贼情况。

那些轮值的军将见到爵爷竟然亲自巡视军营,不由得士气大振,这在以前可从未有过的事情。然而,他们不知道,吴襄的重心其实压根就不是巡视军营,而是担心远处的流贼。

此时已是深夜,吴襄看到远处的流贼篝火,依旧是那么多,而且隐隐还有不少火把移动,让他更是猜疑。不知道流贼在搞什么?

他是商人出身,赚了太多钱后才谋取官职,用钱捐官起家的。虽然他在关宁军中也待了足够长的时间。可那时候,多是躲在城内,靠着城池的坚固守城而已。对于他来说,实际战阵经验,对敌厮杀经验,几乎没有多少。他的思维,更多的也是商人的思维而已。

也因此,他对流贼那边的惊惧,让陪同他的中军将领感觉到了,为了让他安心,便连忙低声解释道:“爵爷,那是流贼的巡哨,他们都是各自山头组成,应该是不放心别人,就各自有巡哨,所以看着移动火把比较多。”

看到吴襄听了后重新看向流贼那边,似乎在仔细观察,那中军将领便又安慰他道:“这等夜色之下,越是人多,就越难行动。而且流贼多是农民出身,夜色之下看不清东西,会更为恐惧。这种情况下,流贼能防着不炸营,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吴襄听得心中一动,便低声问中军将领道:“那要是我们趁着夜色去偷袭如何?”

“爵爷,您看那些巡哨火把,多是在流贼前军。”那人用手指给吴襄看,同时继续解释道,“末将敢保证,流贼肯定对我军有所防范,并在黑暗处还伏有精锐,就是防止夜间有可能的劫营的。”

吴襄一听,想想也是。流贼中有不少边军叛兵,他们对于夜间扎营的常识肯定是有的。如果换成是自己,也肯定把精锐部队都放在最前面,防止意外。否则要是放些杂兵的话,一被官军攻击,肯定就乱了。

他正在想着这些,心中担忧不已的时候,忽然自家军营后方传来动静,让他吓了一跳,赶紧派人过去查看。

不一会,带回一名浑身汗水的人,正是他之前派出信使中的一人。吴襄还来不及问,那人就已带着点惶恐禀告道:“爵爷,我军后方出现很多流贼步卒,他们切断了去路,属下等人闯不过去,5个人只回来了属下一人。”

这也就是说,这边和步军联系不上。这一下让吴襄紧张了起来,他有点慌了,连忙问道:“有多少流贼,战斗力怎么样,他们在干什么?”

“回爵爷,他们人很多,应该是之前逃入山林的那些,都从山上下来了。”

414 各自行动

吴襄一听,顿时就慌了,连忙带着慌张地语气说道:“快,快,马上拔营,快撤……”

“爵爷,爵爷请慢!”边上那将领一听,吓得脸色惨白,连忙阻止道,“爵爷,深夜拔营,很容易就炸营的,千万不可啊!”

吴襄一听,有点不信地盯着他。

“爵爷,如今两军对阵,将士们的精神正紧绷着,这时候军营中就是严禁喧哗的。一有动静,将士们以为敌人来攻,一人慌,众人乱,到时局势就没法控制了!”

吴襄听了,再紧盯了他一会后,似乎有点相信了。

“爵爷,就算此时拔营无事,但我军全是骑军,夜间行军根本无法发挥所长。唯有等天亮之后行动,就算流贼有步军阻挡,也绝对挡不住铁骑冲锋的!”

听到这里,吴襄终于点点头,脸色好看了一些道:“不错,你说得有理。不过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等到天一亮就立刻拔营而走,不给流贼攻击我们的机会!”

“末将遵命!”那名将领苦口婆心这么多,终于说动了吴襄,便松了口气,连忙答应道。

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多的人抵挡不住瞌睡而陷入梦乡中。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一些哨兵。

可忽然之间,就在代县南门附近,“轰轰轰”地炮声响起,这在夜色之下寂静的环境中,格外的响亮。

城外流贼顿时一个个都吓醒,有的以为朝廷援军到了,有的以为城里官军杀出来了,夜幕下顿时乱成了一团。等到为首的贼人聚拢手下,拥到南门查看动静时,却发现代县官军并没有什么动静,顿时让他们好一阵怒骂,而后才各归各地,继续睡觉得睡觉,值夜得值夜。

他们浑然不知道,就在他们闹腾的时候,有一支三百来人的队伍,从北门悄悄地溜了出去,往十里路外的八里铺赶去。

在这个队伍中,大概有一百多骑。如果白天的话,一看到这支队伍估计会笑出声。原因无他,队伍中的那些战马多是老弱马匹,甚至还有骡、驴、牛等等。除了少数一些人骑在上面之外,大部分人都只是牵着它们在走。

这些人,自然是孙传庭所带的代县官军了。他们借助着昏暗的月光,仗着熟悉周围环境,能不打火把沿着官道前行。那些牲口的嘴中都绑有小木棍,脚掌上也绑着很厚的棉絮,以至于这么多人走在官道上,竟然没有发出多少声音。

孙传庭理所当然地骑在一匹马上,并不需要走路,他不时抬头看看月亮在天上的位置,而后就像在发呆一般。

就这么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他们拐过一个弯,终于能看到远处的八里铺了。

只见那远处,一堆堆地篝火,就如天上的繁星,密密麻麻,闪闪发亮。其实,在这时候,很多篝火都已经熄灭或者火光微弱了,否则场面还要壮观。

队伍中的不少人看到八里铺的情况后,都被震撼到了。他们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想着就凭自己这三百来人,真得可以打赢那么多流贼么?

理智告诉他们,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可当他们看到走在前面那马背上的身影时,他们从感情上又忽视了理智,孙大人都不怕,难道自己还慌了不成?

与此同时,在张献忠的大营,他集合了大概两百多人,都穿着明军战袍,这些人,毫无疑问是他这队伍中出身边军的那些。当然了,并不是全部,而是他所挑选出来的人。

他也不多废话,更没给他们这些人解释。只是命令他们,分队巡察到规定地点等待下一步命令。一直等到这两百多人都走了,他才带着张定国跟上。

在集结地点,不少人看到闯塌天那边,竟然也有不少边军出身的兄弟巡察过来,顿时感觉有些不寻常,便低声议论了起来。

“咦,这是怎么回事?”

“头领是有什么任务要我们去做么?兄弟,你们来干什么的?”

“俺怎么知道,就听上面的,巡察过来,到这里熄了火把等!”

“……”

正当他们在议论的时候,有些头目出面了,低声喝斥他们闭嘴。在此起彼伏地喝斥声中,集结点终于安静了下来。

没多少一会,闯塌天刘国能出现了,他问了下八大王后就让人都逐渐把剩下的火把也熄灭了大半。而后也不说什么话,只是沉默等待。气氛慢慢地变得有点凝重,也有点紧张。要说没什么事情的,鬼都不信!那些边军出身的手下不能说话,没法打听,就那么站着,心中别提有多郁闷,暗中猜测着老大们到底要搞什么鬼?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张献忠出现,沉寂的气氛才被打破。刘国能凑过去低声问道:“如何?”

他没有张定国,不知道代县那边的情况,所以心中多少也有点紧张,一见张献忠和张定国出现,就立刻问了。

张献忠点点头,低声回答道:“一切都好!”

这话让刘国能放下心来,同时他又瞧了眼张定国,心中很是好奇,这小子的能耐也太大了吧!

他心中想着的同时,转身过去,面对他的那些手下,低声交代道:“今晚的事,关系甚大,所有人都听八大王的,谁要不听的,就不要怪哥哥我事先没打招呼!”

他的亲信立刻回应,表示一定听八大王的。

事实上,每个流贼军中的边军溃兵,都是他们的中坚力量,是每个头领拉拢的对象,也算是亲信之一了。因此,不是特别大的事情,这些边军出身的贼人也不会明着和头领过不去。

刘国能交代完之后,转回头看向张献忠道:“如此,我就回去了!”

“一切放心,按计划行事!”张献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鼓励了一句。而后便带着张定国,挥手示意,让两边的人合二为一,跟着他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张定国虽然小,却一点都不紧张。被张献忠牵着的他,意识进入聊天群的临时群中,把这边的情况做了回报。

这个特别的夜晚,就算是崇祯皇帝,也没法入睡。甚至连白天刘王氏那边行动也很少关心,只是得知结果顺利的消息后,便把精力都集中到了这边。

415 没得选

他看到张定国的禀告之后,心中多少放心了点。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按计划实施中。

孙传庭也在聊天群中,得知张定国那边出发后,他又报了下自己的位置让张定国知道。与此同时,吕瑞鹏和张凤仪也分别报了下位置。这一夜,很多人无眠。

这时候,聊天群能即时联络的功能,就显得无比重要了。这让参与行动的各方,特别是孙传庭和张定国这两边安心不少,减少了出错的可能。

就如同现在,在深夜这微弱的月光之下,孙传庭领着手下可以不打火把,沿着官道放心地走着,就算看到从八里铺那边有几个火把沿着官道过来,一样很从容,没有一点惊慌。因为他们通过聊天群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双方距离比较近之后,张献忠便下令所有人停止前进,就他带着几个亲信,也不打火把,只是借助微弱的月光迎了过去。

当然了,这个距离,其他人也隐约能见到前面的官道上有不少人了。他们自然很好奇,在猜着对方是什么人?不过他们没人能想到,对面这些人会是代县官军。

“末将张献忠,见过孙大人!”张献忠的姿态摆得很低,在一迎上去之后,便以下官的身份低声打招呼道。

虽然这时候他其实是朝廷承认的游击将军,而孙传庭还只是辞官归乡的前任官员而已。但他知道,此战之后,孙传庭必获朝廷重用。能把自己至于危险之中的狠人,他早就想好了接触时的态度。

张献忠这一开场白,让绝大部分代县官军都松了口气。孙大人果然没有骗人,这里真的有人接应!

孙传庭一听之下,心中对这个贼将顿生好感,他知道在聊天群中的张定国是他义子,便也不敢太过托大,马上就低声回应道:“将军辛苦,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天亮,你我早做准备吧!”

说话的同时,他翻身下马。

“一切听凭大人吩咐!”张献忠立刻回应道。

双方都不用通报带了什么人,要做什么准备,接下来干什么。因为这些细节上的事情,都已经在聊天群中沟通完毕,双方都了然于胸了。

只见代县官军不用吩咐,在孙传庭的发号施令之下,都速度从牲口背上开始卸东西,并在忙碌地准备着。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在他们准备完毕之后,张献忠便返回回去,带着他和刘国能的人过来了。

一方三百来人,一方四百多人,双方在夜色之下一见面,几个火把的照耀下,终于让人能模糊地看清彼此。

流贼边军在一开始的时候,看到对方身穿明军战袍的时候,还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是农民军中的边军士卒而已。不过当他们看到为首站着一名文官服饰的人时,就感觉有点不对了。因为流贼中并无这样的人,这是可以肯定的。但无论如何,他们一时还想不到对方是真正的官军。

张献忠就站在孙传庭的身边,扫视一眼,看到自己和刘国能的亲信都分散在队伍中,便厉声喝道:“张某和刘兄弟等人已受朝廷招安,被封为游击将军,今夜将配合孙大人剿灭流贼。等天明朝廷三路大军会师之前,我们要立下一份功劳,如此大家便都有一份大大的前程。谁要是不从,休怪张某不讲情面!”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让流贼边军士卒大吃一惊。张献忠这话,透露的消息实在太多,是他们之前怎么都没想到的。

第一,张献忠和刘国能已被朝廷招安,还封为游击将军了。而且听他的意思,似乎还有头领也一起被招安。

第二,眼前这些人竟然是朝廷官军,还是一位比游击将军更高的姓孙文官统领,前来剿灭流贼。

第三,明天的时候,他们最担心的另外两路朝廷大军都将赶到这里。

第四,他们本身是张献忠和刘国能等人的手下,既然张献忠和刘国能是游击,那么他们这一仗要是立下功劳的话,恐怕也能有一官半职了。

这时候,孙传庭带着代县官军亮相的好处就出来了。如果没有他们,张献忠等人要鼓动他们造反,就算说得天花乱坠,恐怕他们也会有犹豫,不敢相信。

可此时此刻,他们看到确实有官军到了,虽然看着好像人数不是很多。可他们却以为这只是先头部队而已,而且还有文官坐镇,这就有力地证明张献忠所说的话是真的。

只要不是傻子,稍微一衡量之后,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指责张献忠叛变投敌。正如张献忠所说,绝大部分人都是被逼无奈,为了要活下去而造反的。此时有了更好的选择,谁还会愿意当贼!

要说这时候就有人预料到他们能造反成功,那就真是扯淡了。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一条是看不到未来,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不知道何时被官军追上剿灭,只是有一天混一天的生活;另外一条却是完全摆脱现有的困境,能光宗耀祖的阳光大道。这样的选择,谁都不会选错,更何况这眼下的情况明摆着,要是不答应的话,就是被干掉的结局。

从某种角度来说,此时此刻他们被带到这里来才摊牌,就是不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张献忠和刘国能的亲信事先已经知道这个情况,因此第一时间便回应了。

“我们听大哥的,大哥说什么就什么!”

“大哥说得对,我们是逼不得已而已,有活路肯定不会干这掉脑袋的事情!”

“有这么好的衣锦还乡的机会,干了!”

“……”

这些人一带头表态,边上还虎视眈眈那么多官军,其他人也就不犹豫了,立刻都跟着表态。就算有的人把江湖义气看得比较重的,顶多就表态声音小一点,没有那么强的底气而已。

张献忠看到自己和刘国能挑选后的这些人,都没有让自己失望,心中倒也高兴,算是在孙传庭面前没有丢脸。

他这么想着,便转身面对孙传庭,抱拳躬身禀告道:“大人,可以了!”

416 李过的发现

孙传庭闻声,并没有立刻下令开始什么的,反而伸手要过一个火把,闪烁地火光就近照亮了他,使得他面前的那些流贼边军都能看清楚他。

“尔等能及时弃暗投明,是明智之举!”孙传庭严肃而又认真地说道,“实话告诉你们,这一仗关系本官的前程,也关系到你们的前程。打好了这一仗,本官在此有言在先,一定会按功劳大小保举尔等,如有违此言,人神共弃!”

他这开门见山的大实话,可谓坦荡之极。在众人面前的发誓,更是震撼了这些流贼边军的心灵。这样的文官,他们从未见过。不知为何,一听这话,他们这些人便立刻选择了相信。

如果说张献忠之前的威逼利诱还让一小部分人心中不那么舒服,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跟从,此时在孙传庭说了之后,没来由地充满了精气神,立刻有人就单膝跪地道:“愿为大人效死!”

有了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单膝跪地表态。没多大一会功夫,就算是张献忠和刘国能的那些亲信,夹在那些人中间,如果不照做的话,就显得很突兀,也因此,都跟着单膝跪地表态。

一边看着的张献忠不由得暗暗吃惊,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火光照耀下的孙传庭一眼,心中很是忌惮,这个文官,之前还是低估了他。

不过这样一来,很明显这些人的力量能发挥到最大。对于即将开始的战事,自然会有很大的好处。对于这一点,张献忠深信不疑。

而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站在张献忠身边的张定国,就算一夜没睡,他也没有一点困意,在整个过程中两眼炯炯有神,不时看看义父,又看看孙传庭,似乎是在学习着什么。

孙传庭倒没有注意他,看着跪了一地的流贼边军士卒,把火把给了身边一人,而后难得地和缓了一点声音道:“都起来吧!该是我们立功的时候了!”

此时,在刘国能的营帐外面,多了不少明暗哨兵,内紧外松,警戒着周围的一切。而在营帐里面,大小头目齐聚一堂,不少人还睡眼惺忪,或者打着哈欠,不知道这天还没亮,首领就把自己这些人聚集起来是要干什么?

他们等了一会,还不见刘国能现身,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叫咱们来又让咱们在这等,到底啥事啊?”

“该不会我们是第一波攻击大同军的吧,可就算这样,也太早了点吧?”

“大哥呢,大哥在哪里?”

“……”

他们刚开始议论,营帐两边持刀侍立的刘国能亲卫,忽然一反常态地发声道:“不得喧哗!”

以前时候,这些亲卫基本不会说这样的话,因此此时他们这么一说,大小头目顿时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好像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发生一般。

大部分人便自觉收声,静等局势发展。而少数脾气不是很好的头目,便有点恼了,不由得争辩道:“深更半夜地把俺叫来,俺问问情况还不行?大哥呢,俺要见大哥!”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提相同的要求。原本静下来的营帐内,立刻又慢慢恢复了喧哗。

忽然,一声低喝从后帐传了过来:“吵什么?”

话音一落后,就见刘国能全幅披挂,在同样全副武装的几个亲卫的簇拥下转出后帐。

“见过大哥!”大小头目一见,立刻上前见礼,喧哗声马上便没了。

那脾气比较急的头目最是耐不住性子,立刻就跟着问道:“大哥,这深更半夜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一会你们就知道了,现在稍安勿躁!”刘国能有点不高兴地回答道。似乎他此时的心情不是很好,让人有一种不要惹他的感觉。

大小头目们一见,不知道刘国能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既然他已经发话,只好憋着一肚子的疑惑,静静地等待了。

他们倒也没有等多久,外面的亲卫忽然带了一个人进来。众人看去,却是认得,是人称八大王的张献忠头领。

刘国能从帅位上立刻站起,急忙问道:“如何?”

“一切按计划行事!”张献忠回答了之后,抱拳郑重地说道,“告辞!”

他亲自过来刘国能营帐这边,就是要让刘国能放心,同时也让刘国能的手下摸不着虚实,而后就要赶回自己营帐那边,响应孙传庭了。

张献忠一走,刘国能的精神头一下好了,他也不就坐了,就站在那里盯着一脸疑惑的手下。足足看了几分钟后,他才缓慢而有用地说道:“官军已到,很快就将发起攻击……”

这话一说出口,营帐内顿时惊慌成一片,不过大小头目们还没来及发话,刘国能便又稍微提高了点声音,压制着他们说话道:“为大伙的前程着想,我已接受朝廷招安,封为游击将军。你们是我的手下,自然也有相应封赏。不过封赏大小,则要看大家在此战中的功劳大小。富贵前程,就在此一举,你们要是不愿跟我刘某,我也不勉强,兄弟一场,悉听尊便!”

看着周围比平时议事多不少的持刀亲卫,谁要相信刘国能最后的话,谁就是傻子!不过他们此时此刻所想,压根就不是这事,而是刘国能所说官军已至,马上要发起攻击了。

在他们想来,官军已至,肯定是延绥军或者白杆军到了。那两支军队都是朝廷精锐,怎么都不可能打得过的啊!农民军毫无防备下,怕是九死一生了!

不过要是跟随刘国能,那不但是一条生路,还是一条洗白自己,说不定还能得到朝廷封赏的路,几乎不用多想,基本上都做了明知的选择。

张献忠和刘国能两个营的行动,就算再怎么小心翼翼,都会有点反常。这种情况持续长一点后,终于被一些人注意到了。

“叔,好像有情况。”年轻地李过闯入闯将的营帐,对刚惊醒的李自成说道。

他们两人是叔侄关系,很是亲近的那种,因此李过也没什么顾忌,能直接闯进去说话。

417 一个字乱

本来的话,轮值的他发现异动情况,应该是要禀告首领闯王的。但他不敢,毕竟不知道具体情况,这天还黑着,闯王还在睡觉,万一没什么事打扰就不好了。

李自成一听,顿时一惊,连忙问道:“大同军要趁夜进攻么?”

说实话,白天大同军的精锐,让不少流贼都吃惊的。对于一些有见识一点的人来说,更是明白军队打仗,不是人数多就一定能赢的。

“不是!”李过一听,马上摇头道,“是八大王和闯塌天他们的营地,好像不少人没睡!”

一听这话,李自成不由得放下心来,有点不满地说道:“人家不睡就不睡了,你大惊小怪干什么?”

这时候的李自成,只是被辞退的驿卒而已。虽然他比一般人聪明,可终归是没有经历过原本历史上的那么多磨练,因此对于同伴,并没有多想。

李过一听,连忙扯着李自成的袖子道:“叔,这不一样,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自成听了,眉头一皱,自己这个侄儿比一般人机灵。他这么紧张,搞不好真有什么事情。

这么想着,他便披衣起来,跟着李过出了营帐,向李过所指的方向眺望。

闯王高迎祥是贩马起家的,因此军中有不少骑卒,也因此,相对其他营头来说,算是比较精锐的了。就被王嘉胤安排在靠近前线一侧,离八大王和闯塌天的营地比较远。

可就算这样,李自成在李过的指点下,仔细瞭望过去,确实发现了不少异常。按理来说,天还没亮,就算如昨晚会议中所表态般要死战,也绝不会这么早就有这么大的动静。不过就算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法想到,一直和各营头一起行动,被延绥军追成狗的那两路人马,会已经被朝廷招安。

“反正马上就要天亮了,等等看就知道他们搞什么鬼!”李自成转头看李过吩咐一句,便转身准备回去了。

这时候的他,只是闯王手下的一名有亲戚关系的头目,在闯王军中算是一号人物,可要是去别的营地,就根本不算什么了。此时的他,也没资格去管别人营地在干啥?

不要说他了,就算是闯王本人,都不好直接过去管。流贼军中,也只有王嘉胤这个盟主可以去过问一下。

李过听了他的话,总觉得心中不安,不过他就更没权力了,只好点头,正要说话时,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连忙再次转回头看去。

只见在代县方向的官道一侧,似乎有火光隐约亮起,只是太远,还瞧不大清楚。

“叔,你看那边!”李过连忙用手一指道。

李自成转回身,仔细听去,忽然眉头一皱说道:“怎么还有马蹄声?好像还不少!”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那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亮,马蹄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那是什么?代县那边留着的人都跑回来了?什么情况?这深更半夜的闹哪样?在第一时间内,没人想到是官军杀到。毕竟代县那边还有部分流贼在,更重要的是,在他们的印象中,朝廷的两路大军离他们至少还有一天的距离。

对那远处火光的疑惑,不止是李自成他们几人,其他没睡的人都注意到了。就连更远处的大同军,也注意到了。

吴襄其实一晚上没睡,就怕流贼军的突然攻击。眼看着黎明越来越近,他更是睡不着,索性就起来,刚好发现了流贼的营地似乎有动静。

他就犹如一只惊弓之鸟,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流贼准备要进攻了?

心中惊疑之下,吴襄就有点慌了。边上陪着他的将领仔细看了会后连忙说道:“爵爷,那是流贼后营。如果要攻击我们,至少前营有动静才对!”

这话刚说完,就看到漫山遍野的流贼营地中,有两处地方忽然冒出了很多火光,隐隐约约地,不少人在行动,似乎还很喧哗,只是实在太远,根本听不清什么。

吴襄一见,刚才稍微放下的心顿时就慌了,立刻大声传令道:“快,传下将令,立刻拔营!”

“爵爷,流贼……”那名将领还想劝一下,可吴襄却已顾不得了,瞪了他一眼,厉声打断他道:“要是被流贼攻过来,就没机会撤了!”

这时候的情况已经很明显,流贼几个营地都人气鼎沸,显然是有军令下达,要准备攻击了。否则这天都还黑的,闹腾这样干啥?吴襄可不想等流贼攻上来,再死上一些家丁后再走。

于是,随着他的军令传下,大同军营地顿时也有了动静,火把纷纷亮起,人喊马嘶地,乱成一团。不过幸亏大同军相对来说,也算是精锐,各级将领都有带兵经验,倒也没有出现炸营的情况。

和吴襄被惊动的时间差不多,王嘉胤也惊醒钻出了营帐。他的位置更靠近大同军这边一点,可无论如何,都远比大同军更近,能看清代县方向那边的营地已经火光冲天,无数的火把照耀下,有一支骑军正杀过来。最邻近的那个营地已经完全乱了,没人抵抗,都在四散而逃。

“不好了,延绥军杀来了!”

“洪阎王的军队到了,大家快跑啊!”

“……”

类似的喊声此起彼伏,让无数和王嘉胤一般刚从梦中惊醒的人都大吃一惊。离得远的流贼,还有胆量看上一看,想了解下到底什么情况。但离得近的那些人,听着无数的喊杀声,还有隆隆地马蹄声,早已吓破了胆,那还敢站好了仔细观察,就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疯了一般地往远离喊杀声方向跑。

有张献忠和刘国能两个营头的推波助澜,恐慌顿时蔓延开来,黑天瞎火的,更是助长了这种情绪,压根就不知道多少官军杀到。

王嘉胤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喊杀声伴随着火光,从营地的一角杀入,然后快速向所有营地蔓延。

这时候,所有流贼的营地都被惊动了,有烧起火把的,有喊话的,有乱跑的,在这八里铺,原本安静的夜空,顿时就变得热闹非常。

418 青史留名(第三更)

王嘉胤吓得目瞪口呆,他无论如何都想到,延绥军怎么会那么快就杀过来了?这不应该啊!

“哥哥,好像有叛徒!”王自用气急败坏地出现在他身边,用手指着远处说道,“哥哥你看,八大王和闯塌天那边,都在干啥!”

只见八大王和闯塌天的营地,已经火光熊熊,营帐什么早已被烧起。不止这样,明明官军还没到,他们附近的营地,也已经是喊杀声一片,同样火光冲天。

这时,王嘉胤身边一名亲卫忽然惊呼道:“不好,大同军也有动静。”

王嘉胤一听,急忙转头看去。果然,只见大同军的营地中,火光亮起,人喊马嘶地,人影幢幢。下意识地,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大同军要前后夹击了。

不止是他这样想,发现大同军这边情况的流贼,几乎都是这样想。这一刻,所有流贼都有点绝望了。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应变,最糟糕的是,他们只是松散的联盟,各营头之间并没有直属关系,这种乱局,谁也管不到谁!谁也管不了谁!

这时候的他们,本能地要远离危险。就算同一个营地内,军令也没多大作用了。到处都是没头苍蝇在乱跑。

很自然地,有一部分人乱跑之下,就往大同军这边过来了。此时此刻,大同军原本就在吴襄的军令下乱成一团准备逃跑。虽然有个别将领看到远处的流贼营地似乎是有乱子,并不是在集结攻击。可架不住局势已乱,特别是吴襄看到流贼那边有火把,有人声往这边而来,第一个催马逃跑,带动了所有手下跟着他跑了。

大同军一跑,就让更多的流贼选择了这个方向跑,想要远离原本营地的厮杀,远离突然出现的延绥军。

于是,八里铺就出现了这么奇怪的一幕。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逃跑的人影。流贼在跑,大同军在逃,谁也不顾不上谁。

这个场景,被躲在一边的张定国“拍照”,传到了聊天群的临时群中。任谁一看,就知道大事已定。

“不错,做得很好!”崇祯皇帝惊讶地看了一会后,首先点赞了一句道。

可他这话刚说出口,孙传庭就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道:“有什么好的,大同军也跑了!”

在他们原本的设想中,是乱局一起后,大同军能配合,至少要钉在那里,拦住尽可能多的流贼。

崇祯皇帝一听,再仔细一打量张定国的那张照片,果然发现大同军也在跑路,他顿时就怒了:“这吴襄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临阵脱逃!”

“我义父都说过,他不敢死战的。”张定国来了一句神补刀,让崇祯皇帝更郁闷了一下。

这时,孙传庭反而出言安慰了一句,话语中带着浓浓地自信:“不过也无妨,流贼败局已定,就算没有大同军,此战也定能大获全胜!”

说了这么一句后,就又见他说道:“群主,你朝中有关系,希望向朝廷建议,多拨些粮食下来,否则俘虏难以安置,恐会有反复。”

说完之后,孙传庭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大声传令道:“跪地投降不杀!”

恐慌势头已经不可能止住,就七百来人,要杀那么多流贼,是无论如何都杀不过来的。唯有让他们投降,才是最佳的解决途径了。

命令一传下,所有人一边烧杀驱赶,一边大声喊着:“跪地投降不杀!”

流贼早就没有了斗志,听到这声音后,能逃得还在逃,不能逃地立刻跪地投降。张献忠和刘国能的两个营地的人,也纷纷跟着喊了起来,声势一下壮大,迫使更多的人跪地投降。火光汹汹的映照下,到处都是跪着的流贼。

黑夜终于过去,黎明来临。但东方露出鱼肚白,明亮的光线照亮八里铺的时候,战事差不多进入了尾声。

一面倒的局势,就算人数再多,也维持不了多久。虽然有的流贼慢慢地发现,所谓的延绥军,似乎就只有那么一点人。甚至有部分流贼发现那些延绥军中大部分官军,怎么战袍那么破烂,就混得和自己这边的人一样。还有那胯下是啥?骡驴和牛都有!到这时候,没人会信,这支官军会是延绥军?要真是的话,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可不管如何,此事大势已定。就算有个别人发现异常,也没法反抗了。所有人都垂头丧气着,或者还惶恐不安着,被动地等待着自己命运的安排。

这时候,张献忠和刘国能两个营头的人就都动起来了。他们分布各处,一边收集兵器一边看押俘虏。如果不是她们的话,孙传庭的人实在太少,没法震慑和看押这么多俘虏的。

也直到此时,跪地的流贼们才知道八大王和闯塌天原来是官军的内应。此时的他们,或者心中会恨,可在行动上,更多的是去攀交情,想要给自己一个安心,或者找一条出路。

张献忠和刘国能虽然一夜紧张,可此时却都是精神奕奕,大步来到孙传庭面前。张献忠首先满面笑容地单膝跪地,抱拳恭贺道:“此战之后,大人必将名垂青史!末将佩服万分!”

“就算是孙武在世,也没有大人这么厉害!”刘国能一见,不甘落后,立刻跟着单膝跪地,恭维道。

孙传庭那张一向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立刻下马,伸手去扶两人,笑着说道:“如无两位相助,本官岂有如此成就,呵呵!”

张献忠和刘国能顺势起身,分站在孙传庭的两边。三人一起打量战场,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

一如张献忠所说,这一仗,必将奠定孙传庭的名声。要知道,孙传庭可是领着三百杂兵,就击溃了几万流贼,光是眼前的俘虏,就有将近两万,如此之大的战绩,史上少有。

这个结果一出来,赌对了的孙传庭,就算性子再冷,城府再深,脸上也抑制不住笑容了。

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到了这时候,终于打了个哈欠,睡个安稳地回笼觉去了!

419 任由薛国观折腾去(第四更)

一觉睡醒,已是中午时分,崇祯皇帝第一时间进入聊天群了解情况。

这时,白杆军先赶到代县,随后洪承畴亲领延绥军的骑军也赶到了代县,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两军合并后,挑选出部分骑军,由马祥麟率领,继续沿着官道往北方追击中。

初步的战果已经统计出来,俘虏流贼大约一万八千人,死伤三千多人;除官道两侧山林逃进了大约五千的贼人外,其余贼人都沿着官道往北而逃。官军这边,几乎就没有损失。

大捷,大捷啊!

崇祯皇帝很是高兴,立刻传旨内阁文华殿觐见,通报了这个消息。内阁辅臣一听,顿时都大吃一惊。这样的战绩,要是别人说的,恐怕没人会信,肯定会因为夸大战果了。但如今是出自皇帝之口,不信也得信。一时之间,众臣纷纷恭贺皇帝,如此,晋地之乱可平也!

不过,崇祯皇帝倒也没被胜利冲昏头脑,对底下臣子说道:“北方遭灾,赈灾不利,才有如此大的民乱。如今虽能初步平定,可要是根源不解决,稍不注意,还会有这种情况。诸卿,可有良策?”

这个事情,其实之前已经有议过了。就是兴修水利,从周边省份购买粮食,解决土地兼并,特别是宗室所占之土地以及图谋河套等策。

不过这些事情,几乎没有一件是容易的事情。就说兴修水利,需要有粮食才行。而从周边省份购买粮食,光是在路上消耗,估计都有过半。

温体仁犹豫了一会后,见其他人始终没有建议,便出列奏道:“陛下,可拨一部分军卒给薛辅臣,如此或能多筹集些粮食出来。”

崇祯皇帝一听,看了他一眼,心领神会,当即点点头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只能如此了。”

那些士绅,好言相说,给他们讲道理,没几个人会拿出粮食来。就算给他们钱,不到足够的价钱,就会说地主家也没余粮。既然如此,就只有先礼后兵,任由薛国观去折腾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又想到一事,心中一直惦记着,便又问道:“开海禁之事已发邸报多时,可有什么反馈?”

听到这个,温体仁便知道皇帝在惦记那些税银了,便马上奏道:“陛下,目前为止,内阁收到六份奏疏,其中两人赞同,四人反对,特别是福建巡抚的反对措辞更为激烈,还说何侍郎年老昏庸,不可信之!”

这些奏疏没有第一时间呈上,是崇祯皇帝有交代温体仁,要他先行统计再说。此时一听,便冷笑一声,看来还真是利益最大者,反对最为激烈。

这么想着,他当即吩咐道:“不等其他了,把奏疏都呈上来,朕要一一过目!”

至于京师这边,多是察言观色之辈,观朝廷风向,已猜出皇帝意思。对于他们来说,开海禁的事情和他们关系不大。因此他们的反应,反而没有地方封疆大吏来得激烈。

如今在文华殿内的辅臣和六部尚书等,之前听说后并没有正面反对,只是强调这事成效不大,困难多多。但皇帝和首辅都坚持,那他们就不说什么了。

散会之后,崇祯皇帝还没来及喘口气,候在殿外的一名内侍便来禀告说皇后来见。

他一听之下,便大概猜出自己昨晚没睡,让皇后担心了。

果不其然,周皇后一见到崇祯皇帝,便是一顿劝谏,让他一定要保重龙体,什么熬夜最伤身什么的,唠叨了好大一会,最后才呈上了聊天群中的民情汇总。

自从颁布了成就值奖励之后,这些民情汇总的信息明显多了几倍。看了一遍后,崇祯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由得低声哼道:“这个周延儒,就知道搞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周皇后听了,并不发表意见,在等他都看完想过之后,才出声说道:“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关系重大,出宫前往京营也就罢了,微服民间之事,着实让人担心,陛下……”

得,皇后也知道上次微服私访的事情了,崇祯皇帝摆摆手打断道:“皇后,正因为朕是一国之君,一言一行皆事关重大,因此朕不能一直待在宫中,只是听别人怎么说外面如何如何。不亲自出去走走看看,如何知晓真伪,皇后你说是不是?”

看到皇后似乎还想再劝谏的神情,他便马上又抢先说道:“就说上一次,朕要不亲自走上一走,像版权专利局的事情就不会有。皇后不要小看这个,朕可以给皇后说说这个的重要性……”

周皇后是正儿八经规矩的那种,一切都按礼制而行。这可能和她性格有关,也和她身为皇后有关。如果说些其他东西,搞不好周皇后会坚持己见,因此,崇祯皇帝就从国事的重要性方面入手,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说得好像他要是不微服私访的话,国将不国了一般。

虽然周皇后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严重,可经过他这么一顿洗脑,终于还是点点头,认可了微服私访的事情,只是她始终担心,再三交代皇帝一定要保证安全。

崇祯皇帝见自己的目的达成,自然连声保证。有皇后的支持,这微服私访的事情就会更顺畅。就比如对方正化他们有关微服私访时候的注意事项,安全演习之类,就可以在宫中做起来了。要不然,像上一次一样,自己出去走一趟,都得时刻担心会不会太横行霸道,太引人注目,反而看不到,听不到什么。

当然了,之所以要坚持微服私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崇祯皇帝并不会对别人说。那就是成就值的问题!上一次出去,虽然围观贡献成就值的人数不是很多,可架不住隐藏了皇帝的身份,每个人贡献的成就值大啊!

这不,因为代县战事,又消耗了上次赚取的成就值,看来又得微服私访一次,保证有足够的成就值,至少是能奖励那些每天禀告消息的人。

看到皇后离去后,崇祯皇帝重新进入聊天群。发现有一个私聊,是高应元发过来的。

420 歧视(第五更)

“陛下,听上面说,前线战事紧张,伤卒暂缓遣返!”

看到这条消息,崇祯皇帝顿时眉头一皱,看来莽古尔泰的军力不足,而锦州方面给的压力又大了些了。

这么想着,他便回应高应元说道:“如此,朕令锦州方面减缓军事行动。”

这几天的行动,目的就是要让高应元能返回辽阳。就算是宁锦的明军主力,也必须要配合。毕竟此次辽东战事的战略目标,就是让卢象升这次深入辽东腹地,能实现价值最大化。攻占辽阳,烧毁建虏的物资中转站,向辽东汉民传达信号,大明是有能力反攻的!

基于这个目的,崇祯皇帝立刻联系刘王氏,让她传达旨意,令吴三桂、何可纲两军缩小活动,减轻莽古尔泰当面的压力。

忙完这些,他再切换到临时群内,浏览了下聊天记录,发现战果又有扩大。此时,已是将近傍晚,延绥军和白杆军的剩余兵力,大约又有三分之一的军队赶到代县,局势已经彻底稳住,这让他很是欣慰。

浏览完了信息,心思沉静下来,崇祯皇帝不由得开始考虑这次战事之后的赏赐,比如说对于孙传庭,该怎么安排为好?

前有守城耗敌之功,后有偷袭击溃流贼大军的奇勋,这个孙传庭是个人才,要好好地用起来才行!

一如崇祯皇帝所想,延绥巡抚洪承畴也是这么认为的。当他领军赶到代县时,听闻孙传庭前来求见,就立刻放下架子,亲自迎出中军帐,就似多年老友一般,牵着孙传庭的手,说笑着回中军帐。

严格来说,孙传庭其实此时还是一介草民而已,最多是个乡绅。而洪承畴却是朝廷的封疆大吏,镇守大明九边之一的延绥巡抚。他表现出如此姿态,可谓是给足了孙传庭面子,也显示了足够的诚意。

洪承畴会做人,不管是对同僚,还是对上司,又或者是对地方乡绅,都是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的做事风格。这也让他一路升迁都比较顺利,官场的口碑也很好。

他的这一番表现,同样让性子比较冷的孙传庭很是感动,千年的冷脸难得地带了点其他表情,不时回应洪承畴的问询。

一进入中军帐,洪承畴便对站在那里等候的手下众将介绍道:“这位就是孙郎中,我大明百年不出的国之栋梁,赤手空拳召集了三百杂兵就击溃了数万流贼精锐。”

隐去了关键的聊天群作用,根本没提张献忠和刘国能这两位出了大力的人名,让人一听之下,顿时惊为天人。当然了,具体战事的经过,除了洪承畴之外,其他人基本知道的不全。

此时洪承畴这么一说,这些领兵将领顿时一个个脸上露出由衷地钦佩之色,纷纷抱拳郑重见礼,让孙传庭心中很是受用。

他这次过来,主要是投降的流贼人数众多。如今战事已定,他还没有正式的名份,而洪承畴一到,自然是要过来禀告交接的。

但他说明来意时,洪承畴立刻指派了几名将领去交接。同时向孙传庭笑着说道:“孙郎中劳累一夜,回去好好休息,等待朝廷旨意!”

一听这话,不知为何,孙传庭心中没来由地一凉。不过他有聊天群在,倒也不怕别人贪他功劳,只是心中有点不喜。

洪承畴却似乎没发现他神态有变化,从袖子中拿出一份奏章递给孙传庭道:“这是本官准备快马送往京师的报捷奏章,伯雅看看如何?要是有何不妥的话,本官就重写一份就是!”

孙传庭听得一愣,下意识地接了过来看了看。他发现自己显然多疑了,洪承畴在报捷奏章中一五一十地禀告了战事经过。甚至个别地方用他的文学功底,巧妙地夸张了孙传庭的功劳,却没有一点说谎。

这样的奏章,孙传庭当然不会有意见,心中很是感激洪承畴。等走出延绥军大营时,他是昂首阔步而回。

回到代县城中时,县令领着全城百姓夹道欢迎,可谓风光无限。任谁都知道,孙传庭以后必将飞黄腾达。

等他回到家中时,却见夫人领着他的妾室和儿子女儿齐聚一堂,见到他时未语泪先流。

孙传庭知道什么原因,微笑一下道:“我这不是很好么?”

“老爷,你好狠心!”夫人顿时哭出声,回想起来都是后怕。昨晚那一见,差点就成了最后一面。夫君却一点都不说,好似平常一样。

孙传庭上前,握住夫人的手,看着他的儿子说道:“遇事须得有决断,该狠的时候就得狠,如此方能功成名就!”

在原本的历史上,孙传庭也是这样在做的。他那一生,杀乡绅,杀流贼,杀灾民,并不手软,也绝不畏手畏脚。虽然最终留名后世,但却被时代所限,最终战死沙场。

这边是一切安好了,但张献忠那边却遇到了一点郁闷的事情。虽然他是弃暗投明,并许以游击一职。可延绥军前去交接时,却多有歧视。

为此,张定国看得愤愤不平,他进入聊天群,在还没有解散的临时群中,带有质问地意思说道:“为什么我义父已是游击将军,还为朝廷立下大功,但一个守备却还歧视我义父。朝廷到底说话算不算数,是不是要过河拆桥?”

他人小,想法自然不比大人复杂,心中气愤之下自然是想什么说什么了?

崇祯皇帝看到,惊讶地反问道:“守备歧视你义父?”

“你以为我骗你么,就是那个叫什么贺人龙的守备,对我义父说话不干不净!”张定国立刻告状道。

贺人龙其实和张献忠是老乡来的,同样是陕西米脂县人,万历年间武进士,以守备官隶于延绥镇巡抚洪承畴麾下。他作战悍勇,人呼“贺疯子”。

让贺人龙没想到的是,被他看不起的张献忠,原本只是一名捕快而已,还从贼作乱,最后却成了游击将军,官职还在他之上,心中不平自然是难免。一介武夫,嘴上就不干不净了。

421 比赛逃跑

崇祯皇帝一开始倒没想那么多,他也不知道贺人龙这个人物,因此一听之下眉头一皱道:“不会是洪承畴未宣布你义父的游击身份?”

如果真是这样,那吕瑞鹏就有失职嫌疑了,因此,他立刻表态道:“属下亲耳听洪中丞宣布,朝廷已封他义父为游击将军的。”

孙传庭看得一愣,怎么这个东厂番役竟然对群主自称属下?难道群主不是和尚,而是东厂的人?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他再怎么样,也想不到群主会是当今皇上。此时的他,对张献忠的印象不错,因此就出言解释道:“其实这等事情也是常见,官军中多是看不起贼人……出身的人。同样的道理,弃暗投明的人,心中对官军多少也会有些成见。有时候,有一些小冲突也是再所难免的!”

张定国一见,立刻回应道:“我们当初都是活不下去才造反的。要不是那些贪官污吏,我们至于当贼么!”

在他的话语中,很好地印证了刚才孙传庭的话。流贼出身的人,对贪官污吏是有仇恨的,至少不会有好印象。

崇祯皇帝看到,忽然眼前一亮,温体仁不是建议给薛国观派些兵,这样能让他更多地劝捐些粮食出来么!

于是,他稍微再一想,便开口宣布道:“这样吧,刘国能刘游击就先驻扎代县,听从孙郎中指挥,安顿地方。等朝廷旨意到了,再行就任新驻地。”

“我义父呢?”张定国一见,立刻就追问道。

崇祯皇帝看他如此关心,不由得一笑道:“你和你义父领本部人马前往宣府,听从辅臣薛国观调遣。”

这样的安排,可谓一举三得。

第一,张献忠调离代县这边,就避免了继续和一路追杀他们过来的那些延绥军将士的冲突。

第二,让张献忠带着张定国在薛国观身边,就等于薛国观那边也有了即时通讯手段,方便联系和了解薛国观那边的情况。

第三,张献忠这些流贼出身的人,对于乡绅没有什么好感。如果薛国观一声令下,根本就不会有那些正规明军般瞻前顾后,有诸多顾忌。他们应该是恨不得薛国观最好对每个乡绅都强行捐助,他们在这行动中绝对会尽力。

张定国一听,刘国能是跟着还不知道是什么官职的孙传庭,而自己的义父,却是去跟内阁辅臣身边,这是大大的提拔啊!要知道,内阁辅臣,就类似前朝的宰相。

这么想着,他立刻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对正在生闷气的张献忠说道:“义父,京师那边说,让你领本部人马去宣府,听从辅臣薛国观调遣。”

“什么?”张献忠一听,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说是辅臣?”

“是啊,内阁辅臣!”张定国也是满脸兴奋,点点头确认道。

张献忠得到确认,心中有怀疑朝廷诚意的那点心思,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满心欢喜。以后攀上了内阁辅臣的关系,这远比孙传庭要好多了!他兴奋地站起来,来回走动后,忽然站定,对张定国说道:“你赶紧替义父谢谢,就说义父必定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力!”

张定国听了,立刻重新进入聊天群,按张献忠的吩咐做了表态。崇祯皇帝见了,正要勉励几句时,一直没说话的张凤仪忽然说道:“我部已追上大同军,其人马损失过半,大同总兵吴襄安然无恙。流贼有五千余人已越过大同军,先一步逃往北方了。沿路流贼不少,散落山林。”

这真是一场乱仗,大同军先逃,后面则是流贼也在逃。但吴襄他们却以为身后那些流贼是在追击他们,吓得马不停蹄,一刻不停地往北逃。

路上有流贼步军不知道情况,想按事先约定拦一下大同军,都被狗急跳墙的大同军一冲而过。

被冲散的流贼步军看到大同军后面的同伙,开始还蛮搞笑的,后来发现他们却是在逃命,好像说是延绥军杀来了,顿时就跟在后面沿着大同军逃走的方向跟着逃。

流贼越逃,就裹挟了沿途的步军跟着跑,一路上,那是越逃人越多。而他们人越多,大同军就越慌。这种时候,就算吴襄想整军再战,那军令也传不下去了,只能是继续跑。

就这么跑着跑着,终于遇到了一路赶来的大同军步卒。可这些步卒看到骑军竟然飞一般地逃回来,在后面则是无数的流贼在“追”,于是,这些步卒也转身逃了。

逃到后来,马祥麟领着挑选出来的骑军追上来时,那些流贼骑军就如打了鸡血一般,突然加速,跑着跑着就越过了前面逃跑的大同军,然后绝尘而去。

而大同军望着远去的流贼骑军背影,是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是自己隐身了还是那些流贼眼瞎了,竟然追过头去了?

这种疑惑,一直到马祥麟追上他们时,才恍然大悟知道怎么回事。然而,跑到这个时候,累死了的吴襄一清点人马,发现少了至少一半。特别是他从马祥麟口中知道了昨夜开始的整个事情经过后,简直是欲哭无泪。好好地原本有一份大功劳的,就那么被自己丢掉了。而眼下,却不知道朝廷知晓此事后会如何处置自己!

再说在聊天群中,崇祯皇帝知道了事情经过,都顾不得去想如何处置吴襄,仔细考虑一会后,立刻说道:“让延绥军即刻分兵北上,调集沿途地方卫所官军,搜捕散入山林之流贼,务必清理干净,不得让流贼祸乱地方!”

吕瑞鹏听到,立刻答应。

“马祥麟所部,从地方接受补给,继续追击逃跑之流贼,不能给他们喘息机会。”

张凤仪听了,也是立刻答应,对于这个旨意,她早就猜到了。

崇祯皇帝想了下,又对张凤仪交代道:“让吴襄整顿剩下兵马,沿途清理剩余流贼,直到和延绥军汇合!”

这事说完之后,他瞄见成就值只有84点了,便又说道:“后续事情,私聊给我,这群就解散了。”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便解散了临时群。得,没成就值,该出宫一趟了。

422 铁模铸炮结果出来了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殿外内侍进来禀告说新任兵仗局掌印太监刘成志请求觐见。

崇祯皇帝一听,第一个反应就是之前布置下去攻坚的铁模铸炮法已经摸索出来了。他顿时兴奋起来,立刻传旨觐见。

只见刘成志匆匆进入殿内,满脸兴奋地见礼,而后立刻禀告道:“陛下,铁模铸炮成了,成了!”

果然不出所料,崇祯皇帝同样高兴,立刻站了起来,一挥手道:“走,朕去瞧瞧!”

泥模铸炮法,不但周期长,而且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不到,可以说,要得到一门能用的炮,成本实在太高。新军中的炮营要训练,可训练用的火炮却没着落,这让他实在有点担心。

如果铁模铸炮真能成功,不但能大大降低铸炮的周期性,新军炮营训练就能及时展开,火炮的普及率也能大增,实在是大明军工方面的一大进步了。

没多久,崇祯皇帝就驾临兵仗局了。这里的每个人,不但是兵仗局的各级官员,甚至包括兵卒、工匠等等,全都是带着兴奋之色。因为他们知道,按照兵仗局革新后的制度,铁模铸炮将为兵仗局赢得大量订单,就能赚取更多的银钱,全体人员的福利将会提高一大截。

崇祯皇帝来到铸炮房,看到院子里摆着三门火炮,在边上,则是一个个的铁模摆着。显然这三门火炮是这些铁模铸造出来的。

兵仗局掌印太监刘成志满面笑容地想上前介绍,但此时,却听崇祯皇帝问道:“是谁发明的,来给朕说说!”

刘成志一听,心中无奈,这么好表现自己的机会没了。他也没那个脸皮,或者说没那个胆量说是自己发明的,只好转头,脸上却还露着微笑,快步走到跪在火炮后面,台阶下面的两名工匠说道:“这可是你们的福气,还不给陛下好好介绍下?”

铁模铸炮法是两名工匠共同琢磨出来的,此时两人都很激动,连忙点头答应,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火炮这边,不过不敢接近皇帝,就怕唐突冲撞了皇上。

崇祯皇帝一见,笑着走近他们,先是问了他们的姓名,夸了他们几句,让他们放松一下,不要那么紧张,而后才让他们开始介绍铁模铸炮法。

其实这铁模铸炮还真不是多难的事儿,只是大明工匠从西夷那边学来的时候就是泥模铸炮,有那个惯性思维就是要用泥模铸炮。在崇祯皇帝受到启发,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靠着大明工匠丰富的铸造经验,这没多少天就摸索出了完整而有效的铁模铸炮法。

听着这两名工匠在详细介绍,崇祯皇帝也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过了好长一会后,两名工匠才讲解完成。

崇祯皇帝很有兴趣,让他们当场铸炮看看。这一点,刘成志已经猜到,也有让铸炮房有所准备。因此,两个工匠指挥铸炮,用上了铁模,并没有多少时间,又一门铁炮被铸造出来了。

“新旧火炮的对比性能如何?”崇祯皇帝已经亲眼看过铸炮速度的快捷,便又有兴趣地问道。

这话一问出口之后,不知为何,现场顿时冷了下来,空气中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兴奋。

崇祯皇帝立刻感觉到不对,不由得转头看向刘成志问道:“怎么?”

刘成志心中暗道倒霉,好事不让自己禀告,这不好的事情却要自己来禀告。不过他也没法,已经被皇帝点名,只好奏道:“陛下,奴婢已让人做过试验,这种铁模铸造出来的火炮,性能似乎不及原有火炮。”

“哦?具体说说!”崇祯皇帝倒也没有任何失望生气的征兆,只是认真地问道。

刘成志一见,心中松了口气,便又奏道:“陛下,此等火炮成了之后,多为白口铁管,较脆,一门火炮的寿命估计只有百次左右,且散热不易,一般为三次炮击之后就必须采用冷却措施,如若冷却过快,炮膛更减寿命。”

崇祯皇帝听了,再次打量那些火炮时,发现那些火炮的炮口果然多是白口铁。他稍微打量了一会,转头看向那两名工匠问道:“可知原因,可有解决之法?”

两名工匠互相看看,才有年老一点的那人回答道:“陛下,这可能是铁模散热不均,或者内外散热差异太大所引起的。或者再回火处理看看?”

崇祯皇帝一听,便微笑了起来道:“可以,铁模铸炮,至少解决了速度上的问题。有新问题出现不怕,咱们再解决就是。朕会让新军先行采购一批火炮用作训练。但你们这边也要抓紧,尝试着解决新出现的问题。”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刘成志道:“兵仗局这边,一定要全力配合解决火炮新出现的问题,尽量让火炮完美,战场上可不能有一丝差错的!”

火炮的好坏,在战场上往往会成为战事胜负的关键。因此,对于火炮,在训练时候他可以不计较一些问题,但要上战场的火炮,一些影响大的因素就必须要解决。

“奴婢遵旨!”刘成志立刻答应一声。本来他以为暴露了火炮的缺陷后,皇帝会生气。结果没想到,皇帝不但不生气,反而鼓励了一番,还要让新军采购一批,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崇祯皇帝回头再看向那两名工匠,微笑着对他们说道:“火炮好坏,事关战事胜负,胜则击败敌军,扬我大明国威,败则损兵折将,大明又将多无数破碎家庭。你等好好用心,细心琢磨,一定要让火炮能在战场上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明白么?”

这个道理,其实这些工匠也知道,不过也就有这个认知而已,却谈不上多重视。对他们来说,完成铸炮任务即可。如今崇祯皇帝当面这么一强调,他们顿时就觉得肩膀上的责任大了,铸炮,不再只是要完成任务而已。

两名工匠再次互相看了一眼,而后齐声认真回应,表示一定尽最大努力,造出最好的火炮。

423 临时有变

与此同时,登莱巡抚卢象升终于赶到了石城岛。他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戒严,任何人不得离岛。而后,立刻前往军营,召集九百不到的骑军集合。

这些骑军有一半多是关宁军中奉调过来的,自然知道是有大事要做。而他们如今这个位置,不用猜都能知道大概是要攻打辽东的某个城。在他们看来,盖州或金州离海岸近,是最有可能的袭击目标。

至于剩下的人,有一大半是原东江军卒,他们一直在辽东打游击,都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不是打东边就是打西边,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而剩下的极少数人,则是卢象升标营中的骑卒。他们就更无所谓了,反正卢象升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了。

不过所有人见到卢象升这么大的阵势,便都明白大战即将来临,所有人不由得或兴奋,或紧张,纷纷屏息看着前方的中丞大人。

卢象升扫视了一下所有骑卒之后,沉声说道:“建虏主力已深入朝鲜腹地,且有迹象准备攻打皮岛。皇上有旨,我军即将出征辽东。”

这个事情,显然没有出乎将士们的意料,因此一个个都很镇定。

“本官要知道,哪些人熟悉辽东腹地?”卢象升接下来这话,就让很多人吃惊了。

“中丞大人,不管辽东何地,我等皆熟悉!”一名女真族人用不太流利的大明官话回应道。

刘兴治被人抢先回答,不由得有点懊恼,马上开口说道:“中丞大人,末将对辽东也很熟悉。”

“末将曾随义父出征过辽东多地,且末将原本就是辽东人,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哪是那!”毛承祚不甘落后,也马上回答道。

不止是他们,大部分人都此起彼伏地回答,表示熟悉辽东。哪怕是那些关宁骑军的将士,也是一样。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辽东人。

卢象升看到这么多熟悉辽东的,不由得点点头道:“尔等不知,皇上下旨关宁军两位总兵调动几万人马,还有其他手段,皆为了能替我军创造战机。我军之战,皇上亲自过问,等时候一到,我军出击,务必竭尽全力,方不负圣恩,明白么?”

一听皇上竟然如此操心这个战事,顿时让他们都激动了。如果这一战表现好的话,岂不是功劳直达圣听!

东江这边,在以前的时候,可谓是后娘养的。爷爷不亲,奶奶不爱,全靠了主帅用各种办法,包括坑蒙拐骗偷,讹诈等等手段获取物资存活下来。

完全可以说,以前是在十八层地狱的待遇,忽然之间,一下就到了南天门的地位,就在皇帝的眼皮底下了,要不激动就怪了!

“明白!”不用事先约定,所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大声回应道。军队士气,一下高涨很多。

卢象升很满意,点点头说道:“这几日且休息好,静待军令传下!”

说完之后,他便解散了军队。接着,他又马不停蹄地去视察弓弩作坊。他最关心的,就是劲弩的制作。在朝鲜战事之后,五十张劲弩已经损坏了六张,不过物资有从登莱调集,因此一直在制作中。这也算是作为巡抚的好处,就是能最大可能的收集所需物资,而不会受到文官的制肋。

让卢象升欣慰的是,在他亲信家丁卢六的监造下,一共制作了七十张劲弩,物资也快耗完了。

“老爷,再等两天,这次调集来的物资都能用完,大概能得七十六张劲弩。”卢六很有把握地禀告道。

卢象升听了点点头,认真交代道:“这劲弩是我军的最大杀手锏,不得有一丝马虎!”

“老爷放心,交付军用之劲弩,必是小人亲自把关过的。”卢六同样认真地保证道。

卢象升听了放下心来,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锦衣卫小旗魏木兰道:“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吧!”

他知道劝魏木兰没用,且形势的发展,也离不开魏木兰的即时通讯,索性就不再劝,只是叮嘱她好好休息了。

魏木兰一听,展颜一笑,点点头道:“中丞大人放心,我年轻不怕。”

这那是年轻,是年少啊!卢象升心中想着,不由得有点怜惜她。女孩子中,就她这个年龄,有几个是在军中奔波,还时常要上战场的!

魏木兰没想他心中有何想法,把看到的情况向崇祯皇帝做了禀告。得到的答复是,再等几日。

很显然,崇祯皇帝是在等高应元回到辽阳,探听到虚实后再决定卢象升的战役目标。他了解了情况,正要退出聊天群时,忽然看到钱富贵发来一条私聊道:“群主,您让我关注的刘府上下,都被赶到城外皇庄去了,就是奴酋皇太极的庄子。”

“刘府?”崇祯皇帝听了不明所以,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了,是刘兴祚的家人,于是,他立刻追问道:“怎么回事?”

“听说是爱新觉罗巴布海在朝鲜看到袭击大金……建虏的人里面有刘兴治,禀告给奴酋后,便下令撤销了刘府上下的一切待遇,赶到城外做苦活。如今建虏粮食控制的严重,怕是那些女人活不了多久的!”钱富贵马上回答道,显然是探听仔细了。

崇祯皇帝一听,顿时眉头一皱,自己答应过刘兴祚,要是有可能,一定要救出他家人的。如今被赶出城去,虽然方便了救人,可也会受更多的苦,不知道刘兴祚母亲能否熬得过去?

不知为何,崇祯皇帝忽然想到了后世的一部电影《拯救大兵瑞恩》。影片讲述二战时期,盟军为了一名兄弟都已战死的士兵,最终牺牲了不少人命的故事。

刘兴祚的家人深明大义,让他和他弟兄都弃暗投明,重新回归大明,这完全是牺牲自己为前提的。这样的家人,是可敬的家人,就算不是自己锦衣卫指挥使的家人,就算自己事先没答应什么,她们也值得救上一救!大明就需要这样的人,无关男女!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私聊魏木兰,给卢象升下旨了。

424 收获成就值的好地方

如果能去沈阳附近搅动风云,那效果肯定不错,战略目的也肯定能达到。不过就是危险,建虏的兵力再是被调开,也不会在他们的都城连一点人马都不剩。

然而,对于危险来说,敢于冲锋陷阵的卢象升又岂会怕!如今手下大都熟悉辽东地形,且个个装备精良,完全是按他的意愿组成的特殊骑兵部队,加上是皇帝下旨,也事关自己手下的家属,还是深明大义,能为大明楷模的家属,卢象升一句话没说,立刻答应下来。

安排了这件事后,崇祯皇帝看了眼成就值,不由得摇摇头,多少都不够用啊!他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传旨摆驾京营。

前几天的时候,前去京营是偷偷看了眼就离开的。如今按照总教习茅元仪的禀报,新军已经决出旗总,不日就要比试把总。当然,旗总的名单还是崇祯皇帝自己确认后生效,他自然知道哪些人是旗总,大概表现又如何。此时也有去实际看下的意思。当然,最主要是赚成就值去的。

京营这边其实已经习惯了皇帝的突然驾临,按照旨意,京营兵卒,原本在干嘛还是干嘛,崇祯皇帝就走走看看,并不需要他们大礼参见。

这个时候,新军将士以旗为单位正在做战阵训练,旗总指挥全旗,队长再以身作则,号令一下,变阵迅速,井然有序。新军将士们演练戚继光传下的鸳鸯阵,分进合击,伴随着他们的呼和吼叫,军阵杀戮之气扑面而来。

崇祯皇帝看得不断点头,他忽略了系统那不断响起的+1提示声,只是看着热火朝天的校场,听着茅元仪在身边解释道:“陛下,这些不愧是在各边军中选拔出来的精锐,军令旗号皆熟悉,也都熟知战阵的重要性,知道事关他们在战场的性命,都很用心。”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如果是新兵的话,估计这会还在分左右吧?

“陛下所实行这选拔制也是让他们如此认真有效训练的原因,他们都知晓,这事关他们自己的前途,没人敢有懈怠!”茅元仪说得时候,一脸的佩服。

崇祯皇帝听了,淡淡一笑,扫视校场,心中很欣慰。这些新军将士都是各边军精锐的一个好处是都见过血,训练之后上了战场,也不会有多大变化。就算是个外行,只要一看这支新军的训练,第一印象绝对是强军!

他又看了一会后,才转身问茅元仪道:“新军炮营的实弹训练可以开始了么?”

这新军炮营的训练就差多了,毕竟兵源素质摆在那里,无法和新军将士比较。不过炮兵是个技术兵种,训练进度慢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新军中的炮营士卒,照样要体能训练,但理论知识的学习占比也很高。从火炮的种类,差异,操作以及保养等等,都是要学习的。至于教材,由茅元仪和其他官吏将校合作,且崇祯皇帝有补充而成。

“回陛下,有一半左右的兵卒能对答如流。臣以为,这部分兵卒已达到要求,可以实际操作训练了!”茅元仪说着时,带了些自豪。

新军炮营的士卒,他能有把握,等他们学完之后,放到任何一支军队中都是老师傅的水平。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有一半兵卒掌握了理论知识,那也不错了:“如此就从新军军费中拨出一些经费向兵仗局采购,每门火炮的价格会让卿吃惊的!”

新军军费虽然已经拨下,不过采购内容还是要崇祯皇帝点头,甚至理论上说,兵部也要核实的。

茅元仪听了,倒没多在意,毕竟兵仗局总不可能亏本卖,能便宜到哪里去?但在表面上,他还是露出欣喜之色答应了下来。

崇祯皇帝可不是以前那个未尽世事的年轻人了,一下看出茅元仪内心的想法,他也不说破,就等着他自己去沟通后吓一跳吧!

离开京营后,崇祯皇帝看看时间还早,便再次微服私访。这一次,方正化他们有经验,也知道收敛,走在大街上,倒没特别显眼了。

崇祯皇帝这次没去酒楼什么的,而是去了大明忠烈堂,那边据说人多,成就值应该能有不少。

果然,奉天门广场上,因为多了大明忠烈堂,这人数之多,让很多最近才又来京师的人大吃一惊。

这不,崇祯皇帝信步刚走入奉天门广场,看到大群的人时,就听到了他前面不远处有一人在惊叹道:“哇,怎么才一年多没来,此地竟然如此热闹了?”

一如后世,人多的地方就有流动商贩,这里也不例外。不过都沿着人流方向自觉摆在两边,中间有一条大道直通大明忠烈堂。广场的其他方向,甚至还有一些杂耍卖艺的。这人数之多,气氛之热闹,一般第一次见的人都会吃上一惊。

“呵呵,这都是皇上在此建了忠烈堂,来此祭奠仰慕的人多,慢慢地就有了如此的人气!”

那人的同伴回答的时候,崇祯皇帝这边就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

“叮,成就值+1,来自游客甲!”

“叮,成就值+1,来自游客乙!”

“……”

得,看来那人说这话时心中涌起对皇帝的敬佩,连带着周围几个听到他说话的人也有了和他一样的心思,所以都贡献了成就值。

“当今皇上开历代之先河,使我一般大明百姓也能有机会得享国运。王某别的不敢说,就此一项,皇上必将名垂青史,为后人所敬!”

“叮,成就值+1,来自大明忠烈家属王家好!”

“……”

崇祯皇帝不由得看了一眼那王家好,这名字有点特别,说话也让人喜欢听啊!

他发现,在刚才过来的大街上,很少有收获成就值。但到了这边之后,因为不断地有路人游客谈论忠烈堂,顺带着对皇上献上一份敬意。如此一来,他光是这么走着,就能一路收获成就值了。虽然因为是对皇帝的身份而敬佩,这成就值就只有一人一点,可架不住人多啊!

这么好的地方,看来以后没事多出来走走。崇祯皇帝心中笑着想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425 又遇佳人

如果这么推论起来的话,大明中央银行那边估计也能走着赚取成就值吧!崇祯皇帝如此想着,便决定改明儿也去那边走走。

此时的他,听着系统不时响起的提示声,看着这么热闹的广场,心中倒也满足,如果只身处此地的话,倒也算得上国泰民安,或者太平盛世了吧!

将来有一天,定要让这样的场景能在大明任何一处地方都有。不管天南海北,又或穷山恶水,努力改造大明吧!

正当崇祯皇帝心中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杂乱地声音中响起一个悦耳动听地声音,带着惊喜:“那位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崇祯皇帝一听,闻声一看,不由得哑然,只见在他面前不远,被护卫不动声色地拦在一丈多远的地方,就站着之前遇到过的海兰珠两人。这还真是有缘啊,出来微服私访一趟,竟然就遇见她一次!

只见海兰珠还是身穿男装,左手拿着一个糖人,右手拿着一个冰糖葫芦,那串子上的冰糖葫芦已经只剩下两个了。她边上站着的那人,如今看来,同样是女扮男装的,也是一脸兴奋,手中领着几包东西,看样子好像都是吃的。

那海兰珠被护卫拦住,这次倒没发脾气,只是举起双手想学汉人做个拱手礼,远远地招呼下,但又发现自己两只手都拿着东西,那脸蛋马上就红了下,显得更是艳丽,有点光芒四射的感觉。不过她那脸上的红晕马上消失,改拱手礼为挥手了,嗯,就是拿着冰糖葫芦的手在挥动。

崇祯皇帝觉得有点搞笑,看样子,这个蒙古女人估计没见过京师的繁华。他当即挥挥手,让护卫让开,放那两个蒙古女人过来。

方正化一见,却是有点紧张,当即紧贴崇祯皇帝身边,眼睛就盯着高兴地走过来的那两个蒙古女人。

海兰珠走得近了后,也不管其他,只是看着崇祯皇帝,笑着点点头示好道:“没想到又遇到公子了,上次之事,实在多谢了!在下朱蓝海,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来日必有回报!”

“……”崇祯皇帝一听无语,这海兰珠竟然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用了,这样好么?有诚意么?

他这么想着,那脸色便显得有点古怪了。海兰珠看到,却是误会了,当即没了笑容,秀眉微皱一下道:“在下知道公子应该是有权有势之人,是觉得在下没资格打招呼,更不在意在下的谢意,如此告辞……”

女人是不是都会比较敏感?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微笑着出声说道:“不是我不在意,而是你没诚意!”

“什么,你说我没诚意?”海兰珠一听,顿时想拍胸脯,可马上回过神来,自己手中拿着东西,也不方便学男人拍那地方,就杏目一瞪道:“公子虽然有恩于在下,但也不要随意诬陷在下!”

“呵呵?”崇祯皇帝一听笑了,看着海兰珠,缓缓地说道:“朱蓝海,海兰珠,嘿嘿……”

“……”这一下,海兰珠傻了,那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那里,目瞪口呆。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有人竟然叫出了海兰珠这个名字。

仔细想想,她有点想不通。朱蓝海,蛮汉话的名字啊,还是大明国姓,没道理被人反过来念吧?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看着崇祯皇帝脸上带点戏谑的表情,海兰珠回过神来,顿时就一脸严肃地问道。

崇祯皇帝笑了,笑得海兰珠有点恼的表情后,便请吐两个字道:“你猜?”

“……”海兰珠再次无语,她很想把手中的冰糖葫芦塞对面这人的嘴巴里,你猜,让你猜!

崇祯皇帝看着眼前这个美女,心情不错,便又提示道:“你知道我的,很想见我的!”

“鬼才会想见你!”海兰珠恼怒地说了句,就是想不起来,这位明国的贵公子到底是谁?

崇祯皇帝看她猜不出来,便对她说道:“回去吧,你一个蒙古女人,抛夫弃子,自己跑来大明玩,要不是遇到了我,说不定就回不到草原,你夫君和孩子怎么办……”

“你去死吧……”海兰珠听到脸色恼怒,最后实在克制不住自己,一边说着一边想用手中的冰糖葫芦丢这个可恶的明人。

方正化一见,顿时脸色一冷,正准备跨步到崇祯皇帝面前保护时,却见海兰珠自己住了口,手中动作也僵在那里,改口说道,“别以为你对我有恩,就可以胡说八道!哼,就此别过,永不再见!”

这回轮到崇祯皇帝想不明白了,他见海兰珠要走,便好奇地问道:“怎么,我有说错?”

海兰珠这次没说话,她边上那个侍女已经是义愤填膺,抢先开口回答道:“我家别乞还未出嫁,是黄花大闺女,你凭什么血口喷人说我家别乞抛夫弃子?”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吃惊地看着海兰珠,这二十多岁的女人,还有未嫁人的?

于是,他有点不好意思道:“我看你家别乞长这么漂亮,不像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所以误会了!”

海兰珠一听崇祯皇帝夸她长得很漂亮,心中那股气顿时消散了不少。再理智地想想,好像也确实让人误会。这么一想,那气一下便没了。这时,她注意到了侍女说得话,顿时拿眼瞅了侍女一眼。

那侍女马上明白自己失言,顿时有点惊慌的样子。不过她看哪位贵公子好像还没明白过来,于是,心中又有了一点侥幸心理。

海兰珠也发现了这点,为了掩饰,又或者出于礼貌,便转回身,对崇祯皇帝说道:“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在下还有事,就和公子别过了!”

崇祯皇帝没注意,但他身边的方正化却不会不注意,一听之后就吃了一惊。但他看到崇祯皇帝好像没注意到时,便凑近皇帝耳边,轻声说道:“陛下,蒙古别乞按我汉人的意思是公主,这人应该是蒙古某个大部族的族长女儿。”

崇祯皇帝一听,顿时吃了一惊,这点他可没想到。

426 美女自然也是数不胜数

“等下,别走!”崇祯皇帝立刻对转身欲走的海兰珠说道。

海兰珠听见,转回头,已是一脸警惕,看着他不说话。她身边的侍女更是后悔,感觉为主人惹来了麻烦。

崇祯皇帝看到她们这个表情,便笑着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么,我还没告诉你呢!”

一听这话,海兰珠压根不买账,立刻回答道:“性命只是一个符号而已,在下记得公子便是,实在是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说完之后,就怕这个贵公子再拦,转身就走,打定了主意,不管他再说什么,都要快点消失在这个贵公子眼前,免得惹来是非。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那贵公子的声音,不多,就四个字而已:“普渡众生!”

一听这话,海兰珠迈出的脚步顿时停住,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瞧着崇祯皇帝。别人不知道普渡众生是什么,她可是一清二楚,这可是群主的名字,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人,很好奇要见见的人。

她侍女见她这样子,不明其意,不由得腾出手来暗中拉扯了下她的衣裳,示意她快走。

可海兰珠压根没理会她,只是盯着崇祯皇帝,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你是普渡众生?”

“呵呵,如假包换!”崇祯皇帝笑着说道,“要不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反过来念才对!”

“可……可你不是和尚么?”海兰珠说完之后就知道自己之前想错了,仔细想来,好像人家压根就没说自己是和尚,都是群里的那群人,没事喊他和尚小和尚的,搞得自己下意识也以为他是和尚。

此时此刻,基本上可以确认眼前这位贵公子肯定是聊天群的群主。海兰珠很是好奇,上下打量崇祯皇帝,就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是那么厉害的聊天群主人?

崇祯皇帝只是微笑回应了下,任凭这位美女上下打量自己,转头低声吩咐了方正化一句。

只见方正化马上打量了下四周,而后挥了挥手,立刻有两名穿着普通衣着的男子就在海兰珠的身后不远过来,向崇祯皇帝抱拳一礼,却不说话。

海兰珠看见,不由得惊讶。她感觉到了,这两人的出现,和她有关。

果然,就听崇祯皇帝对她说道:“其实上次看到你留言,我就知道你了。因此派了人保护你的安全。你们想躲我是不可能的,只要我想,随时能知道你们在哪里!”

海兰珠一听,忽然脸色一变道:“今天遇见你,是你故意来见我的么?”

“这个倒不是!”崇祯皇帝一听摇头道,“我哪有那闲工夫关注你在那里,只是凑巧了!”

“哼,你肯定是觊觎我家……小姐的美貌!”那侍女听了,不服气地插嘴道,“我家小姐可是草原上的明珠,只要是男人,都爱慕我家小姐!”

“……”崇祯皇帝一听无语,确实,这个海兰珠虽然没穿女装,但能看出来确实好看。但你要说看了一眼后就美到朝思梦想,别人是不是这样不知道,至少他不是。

因此,就听他笑着回答道:“我大明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什么样的人都有,美女自然也是数不胜数。我也不谦虚,我的夫人,随便一个都不会比你家小姐差,甚至还要胜过,你信不信!”

“哼!”那侍女一听,鼻子中出声,扭脸向上,才不会相信!

海兰珠也不信,她对自己的美貌可是有信心的。如果普渡众生说他夫人比自己漂亮,或许有可能。可听他的语气,是一群夫人都比自己漂亮,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怎么可能有一群夫人比自己漂亮的!

崇祯皇帝没再理那侍女,对海兰珠说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凑巧遇到了,不过我身为地主,就做个东,请你吃我大明美食,顺便聊聊天,如何?”

如果是古人的话,知道对方是女的,冒然相请就有点唐突了。可崇祯皇帝不一样,他来自后世,男女之防对他的约束很小。且他想着这海兰珠既然是蒙古草原上大部族的族长女儿,就不如趁这个机会邀请她聊聊天,看看蒙古上的情况如何,有没有必要搞些远交近攻之类的策略。

而海兰珠是蒙古女人,对于男女之防也没有汉人那么看重。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女扮男装,偷溜到大明来玩了。

因此,海兰珠听到崇祯皇帝的邀请,看着崇祯皇帝的眼睛中没有一丝邪念,稍微犹豫了一会,便点头答应道:“好,我要吃最好吃的!”

崇祯皇帝见她答应,便笑了笑,而后对方正化说道:“如今那个酒楼饭庄最有名的,前头带路!”

海兰珠的侍女原本暗暗焦急,不知道这个贵公子会把她们带去何地,但一听这吩咐之后,倒也稍微松了口气。在人多有名的地方,那就应该没事!

方正化可能不了解出名的美食,但护卫中总有人有了解的。当即有人挺身而出,至少不能亏了皇帝的脸面,引导到附近最有名的一处酒楼:南兴楼。

崇祯皇帝在前,海兰珠和她侍女跟在后面,身边都是护卫,这样的架势,还没开口,就让眼光毒辣的伙计殷勤地过来接待了。

都不用崇祯皇帝开口,先行进入的护卫便已吩咐道:“要最好的雅间,安静些的!”

伙计一听,立刻点头带着这些大主顾上了二楼靠里侧的一个雅间,安静素雅,只是从这雅间看,压根就感觉不出来这是在酒楼。

崇祯皇帝邀请海兰珠坐下,或者是还有点防范心理,海兰珠坐到了对面。

崇祯皇帝只是笑笑,压根不在意,转头问边上站着的伙计道:“你这里有什么招牌菜,要最好的,钱不是问题!”

“客官您是来对了,咱这南兴楼的招牌菜不少,每道都是色香味俱全。”这伙计职业性地介绍道,“您看,有芙蓉鸡片,葱烧海参,砂锅鱼翅,云片熊掌……”

崇祯皇帝注意到,伙计一报菜名后,那海兰珠的注意力就没吸引过去了。两眼炯炯有神,放着光芒,一下暴露这个吃货的本质。

427 推销货币

“看你喜欢吃什么,你来点?”崇祯皇帝笑着问道。

海兰珠一听,秀眉一扬道:“好,海味的都要,还有……”

果然是个吃货,草原上没有的,她竟然都点,而且饭桌上就两个人,她就足足点了八个菜。然后才转头对崇祯皇帝说道:“你放心,我自己有钱,这钱我自己出!”

“……”崇祯皇帝无语,难道我会介意这个菜钱?

一边的伙计倒是听得高兴,能看出来这个大主顾是外地的,便好意提醒道:“这位客官,您回头用大明纸币结账的话,鄙店有九折的优惠!”

“有,当然有了!”侍女听到,似乎有点不高兴地插嘴回道。堂堂别乞,怎么可能没钱!

海兰珠却关心另外一事,跟着问道:“你们店是多久去换一次银两?”

她显然已经吃过一些酒楼,知道不少店有这个优惠,且会去把大明纸币换回真金白银。

“客官,原来您知道。”伙计听了有点意外,笑着说道,“鄙店现在差不多是一个月去换一次了。听掌柜向东家建议,好像以后要两个月一换。说起来,这纸币真是好用,银行那边都不够换呢!”

随着大明纸币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每日去换纸币的人络绎不绝,因此纸币的印刷一直比较紧张。这点,崇祯皇帝知道。

海兰珠听了,不由得感慨道:“当今皇上还真是厉害,竟然能让纸币通行天下!”

“呵呵,可不是,我家掌柜很看好这大明纸币呢!”伙计笑着回应声,然后赶紧去下单了。

崇祯皇帝意外地又收获了两个人的成就值,不由得一笑,对海兰珠说道:“你们草原上是用什么结算的?”

海兰珠一听,很是有点警惕,看了崇祯皇帝一眼,稍微犹豫后还是回答道:“多是以物换物,草原上难得有这样的集市,因此买卖不多。”

“呵呵,商业买卖能互通有无,方便生活。”崇祯皇帝微笑着交谈道,“想让草原百姓的日子能好起来,有个大的商贸集散地,能让草原百姓随时换取生活物资,脱离原始的以物换物,会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海兰珠亲身经历后,对崇祯皇帝的话很赞同,她看着为草原百姓提建议的贵公子,不由得很有好感,另外还有佩服,这说话都是头头是道的。

“叮,成就值+7,来自海兰珠!”

这可不是对皇帝身份的佩服,崇祯皇帝不由得心中高兴,便又说道:“如果草原上没什么好的结算货币,我建议你们可以使用大明纸币,不会贬值,最关键的是方便!”

什么叫货币战争?这个时代的人,估计还没人能知道。崇祯皇帝有机会,自然要向外输出货币了。

海兰珠到了京师之后,已经体验了好多次大明纸币的好用,点点头,不过马上又摇头道:“草原上用纸币不大现实,除非明国能开边市互市。说起来我们草原上的物资并不丰富,以物换物也能将就。但要是明国能开放互市的话,可能就需要用到纸币了。只是很可惜,你们大明太吝啬了,开个边市都不肯。”

听着她的谈吐,崇祯皇帝能肯定,这个别乞确实是大部族。这么一确定,他就乐得回答道:“如果和大明的关系好,边市自然是会有的。但如果是大明的敌人,那为什么要开边市让他们好过?毕竟大明地大物博,又不缺草原上的东西。开边市,完全是照顾草原方面而已!”

一听这话,海兰珠不乐意了,当即一本正经地盯着崇祯皇帝说道:“谁说的?我们草原上的马,不就是你们中原人羡慕的么!”

“呵呵,你觉得,战马只有草原上才有么?”崇祯皇帝听了,反驳了一句,让海兰珠顿时无语,“还有其他毛皮什么的,对于大明来说都一样,有就最好,没有也没关系,大明并不会因为缺了那些就有问题。”

海兰珠听了,竟然难得地沉默了。她没法否认,特别是来到京师后,看到诸多货物,可谓汗牛充栋,种类之多,数量之大,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对于这些,草原部族实在难以望其项背。

“要我是草原上的,一定和大明交好,特别是在如今这个时候,只要和大明交好,就有可能会获得大明皇帝的好感,开边市也更容易。”

一边的方正化听到这里,不由得看了皇帝一眼,到此时,他才终于明白,皇帝请这蒙古女人吃美食,原来并不是因为对方貌美,而是另有所图啊!

海兰珠一听,沉默了。

这让崇祯皇帝有点意外,按理来说,这个话题,对于一个部族族长的女儿,应该是有一定吸引力的吧?何况这个女人的表现是比较热心的那种,对于路人都能打抱不平,仗义出言,那应该对自己的部族将来更关心才对吧?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由得眉头一皱道:“我就有点想不明白,既然你的部族和我大明为敌,你还有胆子来大明?”

“你……你知道了?”海兰珠一听,猛然抬起头来,盯着崇祯皇帝,有点惊疑地问道。

她边上的侍女也紧张了,连忙靠近了海兰珠一点,似乎想护住主人。

但崇祯皇帝其实之所以这样说,更多的是诈一下她,没想到,原来真是这样。

他看着面前的主仆两人,好整以暇地说道:“你说,是不是该把你们抓起来,然后为我大明获取最大的利益?”

如果只是普通蒙古人的话,自然没有这个利用价值。但眼前这女人是某个大部族族长的女儿,还是那么漂亮,据说是人见人爱的那种,这就有价值了。

海兰珠听了,脸色一变,她的侍女更甚,吓得丢掉了手中的那些吃食,张开双臂想护住主人。

“呵呵,开玩笑的,不要当真!”崇祯皇帝一见,笑着说道,“不过就算以前和大明敌对,但并不表示以后也得一直敌对,是不是?”

428 实力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虽然一个蒙古草原上的大部族,还谈不上是和大明对等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但从某个方面来说,某一个势力和超大势力之间的关系,同样是套用这个话的。

海兰珠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虽然不怎么在意政治利益。可她的生活环境和人生经历,让她对崇祯皇帝的话,并没有立刻否认,而是陷入了思考。

然而,当她认真地去思考这个问题时,却发现自己的部族和大明的死对头大金已经结盟地很深了,几乎可以说是利益休戚相关,无法分割了。光是自己的姑姑和妹妹,都先后嫁给大金大汗,由此可见一般。

但她再去细想时,却又发现,自己的部族以前和叶赫部结盟攻打过建州女真,是处于敌对关系的,可如今关系好成这样,这在以前又怎么可能想得到呢!

左思右想,海兰珠便一直沉默不语。

崇祯皇帝见了,也不催她。刚好这时伙计开始上菜,倒是冲淡了一点之前的紧张关系。

他拿起筷子微笑着说道:“来,尝尝我大明的美食如何?”

海兰珠听了,抬头盯了崇祯皇帝一眼,忽然问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你我乃是敌对,还要请我吃么?”

“呵呵,说过的话总要算数不是!”崇祯皇帝笑着说道。

虽然对方是个别乞,还是一个比较牛逼的别乞。如果抓了她要挟的话,要些金银财物应该没问题,可问题是,大明缺那点金银财物么?而如果是上升到部族存亡等大事上,就算是比较牛逼的别乞,又会有多大的作用?

反正崇祯皇帝是不认为绑架个蒙古女人,就能解决一个蒙古大部族。因此之前所说,他更多的是吓吓这个女人而已。

海兰珠听了崇祯皇帝的回答,又盯了他片刻后,忽然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前面几筷子几乎就不带同的,每个菜都尝了之后,也不管崇祯皇帝怎么看她,夹着几个菜狂吃起来,没有一点形象。能看出来,这几个菜是抓住她的胃了。

但这些菜对崇祯皇帝来说,就一般般了。他夹了几筷子,便不吃了,只是看着海兰珠在吃。

一直过了一刻钟左右,最喜欢的那几盘菜吃完后,她的动作忽然优雅起来,开始展现她作为别乞的修养。

再过一会,她擦了擦嘴,放下手中一切,抬头看着一直看她的崇祯皇帝说道:“既然公子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在下也实话实说吧!”

“嗯,你说!”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道。

海兰珠一听,稍微一掖,怎么有种感觉被人指使着做事的感觉。不过她没管这个,认真地说道:“我们草原上,讲究的是实力。谁有实力,就跟谁!谁有实力,就修好于谁!臣服于谁!否则的话,不识时务的部族,早已被草原所淘汰了。”

这个确实是实话,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表示同意。

而海兰珠则继续说道:“大明虽然地大物博,开边市确实吸引我草原部族,能改善我草原部族的生活。可要是连部族生存都有问题,又那还顾及到边市开关与否呢?”

这话说得也在理,不管是什么人,什么族群,首先要解决生存问题,然后才是生活问题。崇祯皇帝同意这个观点,再次点点头。

不过海兰珠说到这里却不说话了,乌黑的大眼睛盯着崇祯皇帝,一脸的严肃,还有认真。

崇祯皇帝一见,稍微一想,便明白她的意思,是说他们部族为了生存,所以和大明处于敌对关系,拿开边市来诱惑,不会有什么用。

这么想着,他便笑着问道:“那你是说,我大明不够强了?”

说到这里,他用手指了指外面道:“你来了应该有些天了吧?应该能看到京师正在发生的变化!你觉得大明会一直弱下去么?”

听到这话,海兰珠不由得深思了。但她的侍女却明显还对崇祯皇帝有点敌意,下意识地回答道:“你们明国连京师都差点没保住,不弱么?”

一听这话,那些散在周围的侍卫顿时怒目而视,如果皇帝此时一声令下的话,管你长得漂亮不漂亮,立刻拿下!

崇祯皇帝倒不介意,毕竟她说得是事实,“长城外面的京观,不知道你看到没有,那只是开始!”

说到这里,他忽然收了笑容,有点不怒自威地说道:“老虎不发威,就以为是病猫!你们且看着,和大明为敌会是什么下场!”

他这上位者的气势一出,顿时让那侍女吓了一跳,不敢在怼。甚至连沉思中的海兰珠,也一下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后,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失态,那神情就一下倔强起来,秀眉一竖,出口讽刺道:“草原上从来只相信拳头是否够硬,而不是空口白话地吓唬人!”

顿了顿,她想起那京观,便又补充道:“还有,强者只会向强者挑战,向天下宣扬强者的威武,如此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臣服,而不是欺负弱小,那样又有谁会服气!”

崇祯皇帝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了,不由得一笑道:“你是说建虏么?”

“是又怎么样!”海兰珠一昂头回答道,“如今之天下,大金的兵锋,无人可挡,这可是铁一般的事实,你敢违心否认么?”

“呵呵,你应该不知道吧?”崇祯皇帝一听,丝毫不介意她的话道,“建虏那么牛,可连我大明的一个小小昌黎城都打不下来。告诉你,不是建虏有多强,而是我大明的一些官吏不争气而已。”

“躲在城里又算什么?”海兰珠还是不服气地辩道。

崇祯皇帝一听,摇摇头懒得说了:“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大明的实力就摆在这里。你且看着吧,建虏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不过等到建虏败亡的时候,和建虏走在一起的蒙古部族,再来投降大明,避免部族灭亡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了!”

429 眼见为实

海兰珠看着崇祯皇帝说话时候,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愣。不过这次很快就回过神来,还是坚持地摇摇头道:“说得再好听也没用,你们明国的军队,就没有能与大金军队野战抗衡的,每次都是你们输得一败涂地!”

还真别说,如果不是有这样的认识,科尔沁部族又怎么可能和建虏从敌对关系到结盟,海兰珠的姑姑和妹妹都嫁给皇太极,他们两个势力可以说走得非常近了!

崇祯皇帝一听,看着海兰珠一会,忽然笑道:“你是部族族长的女儿,相信眼光是有的。那这样吧,我带你去看看,让你亲眼瞧瞧我大明军队的实力!”

“什么意思?”海兰珠听了一愣,有点不解地问道。

崇祯皇帝已经站了起来,这些菜并不怎么合胃口,而且海兰珠也吃了七七八八,他也没兴致再吃,一边离开座位,一边对海兰珠说道:“空口无凭,眼见为实,让你看看再评估我大明军队的实力如何吧!”

说完之后,他已经往外走去,不过同时还在说道:“就实话说了吧,也只有如今这个阶段,我大明还比较需要有蒙古部族效力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回去后,好生衡量你们部族的未来吧!”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又转身对愣在那里的海兰珠说道:“要是决定弃暗投明,我们的通讯也很方便,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说完之后,便转身出去了。他的护卫则紧跟其后,鱼贯而出。

“主人,我们回去吧,别跟去!”侍女有点紧张地建议道。

海兰珠看了她一眼,秀眉紧皱,最终还是摇摇头道:“去看看也好,他要是对我们有歹意,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

说完之后,她回头看了下剩下的菜,便快步出了房门,就跟着护卫的后面出去了。

那侍女一见,很是无奈,满脸愁容,只能跟上。

崇祯皇帝的打算,就是要让海兰珠看看京营这边新军的战阵训练。他早上刚看过,觉得有足够实力能震撼海兰珠。

之所以这么做,还是他之前和海兰珠所说的。如今大明需要草原上的蒙古部族。不管是什么部族,能为大明所用都行。如果是建虏的盟友,那也没问题,说不定还更能打击到建虏。

崇祯皇帝对于草原的图谋,就没有放弃过。如果光靠大明自己的力量,打下容易,守住就难了。但如果有蒙古部族被大明驱使,就能让大明在草原上的势力大涨,能省大明好多人力物力。

海兰珠为自己部族的未来考虑,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跟着来了。到了京营后,她才吃了一惊,实在是没想到这个贵公子竟然会带自己来兵营。

至于京营这边,已经熟悉了崇祯皇帝的出现。最多有点纳闷,不知道皇上今天怎么了,竟然连续来两次?

他们按照之前的惯例,除了站岗放哨的军卒郑重敬礼之外,其他训练的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保持不变。

海兰珠一开始还想知道群主的身份,可硬是看不出也听不出什么。随后就被兵营内的情景给吸引,注意力转移了。

京营兵卒在满桂的统领下,更是在新军榜样的刺激下,和去年的那个京营已经完全不一样。其精锐程度,应该和满桂自己以前带领的军队差不多。

海兰珠已经22岁,经历不少,看过自家和其他部族的军队,也看过建虏的军队,也算是有见识的。在看到京营士卒的训练后,心中一衡量,便大概估出了京营战力如何。

这样的明国军队,或者和草原上那些大部族的军队,比如科尔沁的军队应该相差不大。如果综合军备来说的话,怕是明军稍微胜了一筹。不过这种差距并不太大,并没有让海兰珠有多大意外。

如果和大金的军队比起来的话,打是能打上一打,但海兰珠敢保证,打到最后,基本上还是大金军队能胜出。

得出这些结论后,海兰珠看着走在自己前面几步开外的群主,不由得稍微加快了点脚步,而后故意露出一丝不屑道:“这些军队应该是明国军队中最强的吧,虽然不错,可想让我蒙古部族臣服,想打败大金军队,呵呵……”

崇祯皇帝听见,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并没有因此恼怒的表情,又转回头,继续不紧不慢地走着,同时平和地说道:“不急,慢慢看,还没逛完呢!”

“还能有什么好看的!”海兰珠听了,摇头接话道,“一叶知秋,何须再看?”

崇祯皇帝懒得理她,继续往里走着。

没多久,拐过一排京营营房,面前就出现另外一个广场。新军校场,也就在面前了。

崇祯皇帝收住脚步,停下来转头看着身后跟着的人。

海兰珠见此,稍微有点奇怪。前面难道有什么?可听不到什么特别的动静啊!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很快就到了崇祯皇帝的身边,抬头望去,顿时一下惊呆了。

确实没什么声音,可她面前的那广场上,或者是校场上,满满地都是人。让她吃惊的是,这么多人,大概上千人左右的一个方阵,正在做着战阵演练,几乎没什么声音,可动作却整齐如一。

关键是一个方阵也就摆了,几个方阵都是这样。这一下看到,那视觉冲击就有点大了。

海兰珠算是有眼力的,她定睛仔细打量,顿时又发现那些军卒一个个应该都是老兵,且都是精锐,远非刚才一路过来的那些军卒可比。

她正打量着,崇祯皇帝已经在一边介绍道:“他们都在演练戚继光在蓟镇练兵时留下的军阵。戚继光听说过么?这是他调到北方之后专门用来对付大明北方敌人的。”

戚继光乃是一代战神,调到北方后,虽然没有和蒙古人打过什么仗,可他的赫赫威名,却能镇住蒙古诸部不敢有异动。眼下过去又没有多少年,海兰珠又是个有见识的,又岂能没听说过。

从她此时一脸的震惊之色,就能大概猜出她此时内心的情况了。不过她还没来及回话,身后就传来嘈杂声,由远及近。

430 身份暴露

海兰珠听见,心中一喜,之前的明军该不会是装模作样,过了这么一会,军纪又自由散漫了吧?

她这么想着,便转身看去。谁知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惊呆了。

只见不远处,正有一大堆人,押着大大小小地火炮过来,这数量之多,种类之不同,她这个蒙古别乞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难怪会有嘈杂声了!

崇祯皇帝也转身看去,他却是知道,这应该是茅元仪去兵仗局采购火炮回来了。如今铸炮迅速,成本一下降低很多,价格只有以前的零头,自然是能多采购一些了。

他这么想着,便用手指了下前面的炮队,对身边的海兰珠介绍道:“这些炮都是运来训练的,如果兵卒愚钝,还是达不到要求的话,就再添批火炮继续练!”

海兰珠出身草原,对于骑术弓箭自然是在行的,她从中明白一个道理,熟能生巧。明军这么多火炮都用于训练,不够还有,这岂不是说明军的火炮军卒也会非常厉害?

她有点不信,转回头看了崇祯皇帝一眼,冷冷地说道:“别以为我不懂,就可以信口开河地吓唬我。一门火炮的价格昂贵无比,这么多火炮又要多少钱,你们明军连军饷都发不出来,又哪来的钱造那么多的火炮?”

她的侍女一开始也被震撼了,听到主人这么一说,顿时不由自主地连连点头。明军的窘境,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一笑道:“那是以前!”

以前?海兰珠听了还是不信,正待再说时,那边押送火炮回来的茅元仪已经瞧见崇祯皇帝这一行人了,连忙撇下运火炮的队伍,跑过来向崇祯皇帝敬了个新式军礼道:“陛下,这火炮果然够便宜!臣有信心,一定把炮营训练出来,管叫建虏哭爹喊娘!”

骗鬼啊,能让大金哭爹喊娘?海兰珠一听,下意识抗拒地想着。不过忽然,她整个人为之一震,而后转头看着崇祯皇帝,用不可思议地神情,结结巴巴地问道:“陛……陛下?他叫你陛下?”

茅元仪听到,这才发现崇祯皇帝身边多了两个陌生人。稍微一打量,发现刚说话这人竟然比女人还漂亮,听声音,似乎也是女人。

他转头看回崇祯皇帝,心中暗道一声糟糕,不会是自己破坏了皇上的什么好事了吧?

崇祯皇帝还没来及表态,就见满桂好像是被炮营的动静惊动,跑过来看到崇祯皇帝也在,就赶紧过来,同样敬礼后嚷道:“陛下,末将手中的火炮也要换!”

海兰珠再次震惊,满脸不可思议,如果一次还说有什么听错,误会,演戏之类,可这一次过来的,看他所穿,乃是明国高级武将的服饰,一样喊着陛下,还会有假了?

她顿时看着崇祯皇帝,再次有点结巴地确认道:“你……你是明国当今皇帝?”

崇祯皇帝听了,微笑着点点头承认了。如今聊天群已经不用忌讳暴露皇帝身份,就海兰珠一个人的话,就算她知道皇帝身份,也无所谓,只要群里大部分人不知道,还能在群里畅所欲言就可以。

海兰珠得到确认,顿时就呆住了。就那么怔怔地盯着崇祯皇帝,似乎要看出崇祯皇帝脸上有什么花儿一样。

茅元仪和满桂却从海兰珠的对话中发现,自己好像暴露了皇上的身份,而且这人好像不是明国人。就算是满桂,也从海兰珠那没有掩饰的声音中,听出她似乎是个女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崇祯皇帝看到他们俩的样子,猜出他们心中在想什么,便给他们介绍道:“这位是蒙古部族的别乞海兰珠,羡慕大明繁华,跑来玩的。”

听到崇祯皇帝的介绍,海兰珠回过神来时,又听到崇祯皇帝给她介绍道:“这位是新军总教习茅元仪,这位是京营总戎,忠勇伯满桂,对了,他就是你们蒙古族出身,如今是朕的左膀右臂!”

海兰珠一听,一双眼睛顿时盯住了满桂,对于他的威名和出身,草原上大部分上层人士都是听说过的。从一个蒙古普通牧民成为大明的高级将领,实在是个传奇!

茅元仪和满桂则也在打量海兰珠,脸上都带着惊讶之色。过了一会后,茅元仪忽然出声问道:“你是科尔沁族塞桑之女,博尔济吉特氏海兰珠?”

他久在关宁军中,对于草原部族的情况自然要比崇祯皇帝熟悉得多了。而海兰珠在草原上艳名远播,个性又那么鲜明,被她爹宠着,二十来岁还未嫁人,实在是个异数。

茅元仪这么一问,满桂顿时也想起来了,指着海兰珠厉声说道:“陛下,她是建虏最大走狗科尔沁族人!”

周围的人一听,目光都盯着海兰珠,绝对不是赏花那种。

海兰珠的侍女一见身份暴露,顿时面容惨白,可还是跨步到海兰珠面前,伸手护住海兰珠。可无奈周围左右都是虎视眈眈的明国男人,让她不知道护住那边好,脸上几乎是要哭出来的表情。

“对,我就是科尔沁部族的海兰珠!”海兰珠就盯着崇祯皇帝,昂首挺胸地说道,“要杀要剐,随便!”

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呵呵地笑了。你就一个女人,是科尔沁族的又如何?

“你笑什么?”海兰珠却是误会了,银牙暗咬道,“你堂堂一国皇帝,难道……难道还要欺负一个女人……”

崇祯皇帝没等她说完,便把手一挥道:“你想哪里去了?朕不会和你一个女人计较!不过要是在战场上遇到,就不会这么放过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去年的事情,便冷了脸说道:“科尔沁族为建虏最大帮凶,去年更是入关烧杀劫掠,我大明多少老人孩子还有女人都死在你们科尔沁族手中。”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点声音道:“犯大明者,虽远必诛!前次的两个部族就是明证!其他部族,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又转回身一指在训练中的新军将士道:“等朕新军练成,对于顽冥不灵,坚持和大明为敌的部族,就唯有血债血偿一途!”

431 大同总兵人选

海兰珠听得脸色骤变,看着崇祯皇帝,几次想张口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好。

崇祯皇帝在说完之后,冷冷地说道:“客人来了,朕很欢迎!可你们还是算了吧,为了安全期间,还是回草原去吧!”

说到这里,他转身看向满桂道:“满卿辛苦一下,派一队骑卒护送她们两个女人到关口吧!”

“末将遵命!”满桂一听,大声应道。

崇祯皇帝吩咐完之后,也就不管海兰珠了,转身离去。

一直到他快消失在视野中时,海兰珠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又气又恨,狠狠地跺了下脚。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这么说话过。虽然你是明国皇帝,确实身份尊贵,可你也是男人,难道就对如此美貌无动于衷,还能这样说话?第一次,海兰珠对自己那美貌容颜的自信心受到了打击!

正在这时,忽然海兰珠看到崇祯皇帝低声向身边一人说了句话,而后那个人快速过来,似乎是来找她的。

海兰珠一见,顿时心中一喜,该不会崇祯皇帝觉得自己刚才在自己面前说得过份了吧?

只见来人果然快步到了她面前,而后对她说道:“陛下有旨,不得暴露普渡众生的身份,否则踢!”

这话一说出口,满桂和茅元仪等人就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普渡众生是谁?踢又是什么,踢死这个女人?

海兰珠却是知道,崇祯皇帝让她不要在聊天群里说出他的身份,否则会被踢出群去。她原本也没想特意要说,可如今这么一道旨意下来,她就觉得有点憋屈,当即扭头道:“哼,我又不是你们明国的长舌妇!”

听到侍卫回来复旨,崇祯皇帝也不在意,不过转念一想,便又吩咐一名侍卫,回头让他去传旨给满桂,交代他护送海兰珠回草原的时候,绕道永平和遵化,让她看看建虏和他们的蒙古帮凶在大明犯下的罪行。

之后,他便不再关注海兰珠这事了。看看日头,发现在这女人身上花费了不少时间,便直接起驾回宫。

路上的时候,他进入聊天群看了下左下角,成就值还行,出宫一趟也有3000多点收获。

而后他又关注了下聊天群的内容,倒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便准备退出群去了。

可就在这时,却见张凤仪发了一条私聊过来:“陛下,末将和夫君一直追击流贼,约有五千流贼的骑军从大同方向逃出长城,蹿入草原了!”

崇祯皇帝一听这个消息,顿时眉头一皱。五千流贼骑军蹿入草原,这会给草原,给大明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虽然说他在最开始布置山西的围剿策略时,就有定论,宁可让流贼蹿入草原,也不能让流贼越过黄河南下蹿入中原。如今这结果真是这样,又事关重大,他不好立刻下结论。

于是,崇祯皇帝回复,先让马祥麟在大同休整,等待进一步旨意。而后他一到了宫中,就传旨召集内阁和六部尚书开大明高层会议。

“陛下,五千流贼逃入草原,他们没有粮草,必定要找地方解决才行。臣以为,或者这些流贼将和草原部族发生冲突!”辅臣闵洪学知兵事,在听明白情况后,立刻就从后勤角度奏道。

见到崇祯皇帝点点头,兵部尚书申用懋也立刻奏道:“陛下,也须得防止那些流贼从别的关口蹿回关内,当尽快下旨九边军镇严加防范!”

这个说得也有道理,崇祯皇帝点点,而后看向其他人,看是否还有什么查漏补缺的。

“陛下,臣以为,当尽快查清有那些流贼蹿入草原。”温体仁作为首辅,也是发言道,“五千流贼骑军不是小势力,之前草原动荡,顺义王和林丹汗已在相争,这流贼突然出现在草原,局势将会如何发展,实在难以预料。因此,臣以为,当尽快摸清草原形势!”

听到这话,闵洪学便再次开口奏道:“陛下,臣附议。另延绥巡抚领军追剿山西。如今晋地流贼已灭,但令其尽快返回延绥,并出探草原。臣记得之前已令延绥巡抚打听草原消息。朝廷可下旨意,令延绥巡抚之后重点关注草原局势,整军以待机会,图谋土默川!”

这一直是崇祯皇帝所在意的事情,因此,他一听之下当即点头说道:“善,那就让延绥巡抚尽快返回延绥吧!”

在这里的这些大明最高决策层的官员,自然对他几次表明图谋土默川,也就是河套平原的决心很了解。因此在闵洪学说了之后,申用懋稍微一想,又紧接着奏道:“陛下,土默川所在,乃我大明延绥和大同之间。因此,臣以为,这两处所在,必为我大明能征善战之精锐,一有机会,从这两处兵出草原,当能左右夹击,事半而功倍之!”

崇祯皇帝再次点点头,不过紧接着眉头一皱道:“延绥这边,有洪承畴坐镇,朕很放心。不过大同这边,这次围剿流贼之事上,如今的大同总兵太让朕失望了。”

如今的吴襄只是在戴罪立功,搜捕散落山林的流贼余孽。对于他临阵脱逃,致使五千流贼逃出包围圈这事,还没最终定罪。但不管如何,这人是不适合继续领军坐镇边关重镇的!

“陛下,马祥麟部不是正在大同么?”申用懋马上提醒道。

没等崇祯皇帝回应,温体仁却摇头道:“宣府总兵已出自石柱,而马祥麟更是石柱宣慰使,可不能长期在外。”

“臣附议!”闵洪学跟着奏道:“白杆军多为步军,擅步军结阵对敌,对敌草原部族,实乃用其之短也!”

崇祯皇帝一听,皱着眉头扫视底下臣子道:“诸卿可有大同总兵之人选?”

刚才的结论,这大同总兵必须是能打仗,且要是能征善战才行。这样的人选,谁都不敢随便推荐,万一关键时刻掉链子怎么办?

因此,一时之间,殿内没人说话,一下安静了下来。

温体仁看看没人回答,而崇祯皇帝又皱着眉头似乎不满意,想了想,便推荐了一个。

432 孙传庭升官

只听他奏道:“陛下,征虏将军一战成名,就是和草原部族之战。臣以为,可调其出任大同总兵,以对察哈尔部族!”

征虏将军,也就是锦州总兵官吴三桂,当初他率八百骑,在建虏归路垒两千多蒙古军的京观,而后又突袭草原,报复了两个部族,屠尽立威而归,本身并无多少损失。

崇祯皇帝回想起吴三桂的功绩,便笑着点点头道:“吴将军有初生牛犊的锐气,敢打敢拼,确实是一员猛将。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首辅提名,皇帝明确赞同,其他人只要不是利益攸关,谁会出来找理由反对。不过也就是闵洪学提醒道:“陛下,宁锦一线调走一位总兵官的话,兵力便薄弱了一些。”

崇祯皇帝一听,稍微一想,便摇头道:“让宁锦军主动进攻建虏,就前阵子两位总兵派军围剿少得可怜的建虏,都没有尽全功,被建虏逃走了大部。事后互相指责,彼此之间并没有默契。朕要光复辽东,怕是指望不上他们。现有兵力,用来守城,却是没多大影响,那就这么定了吧,调征虏将军出任大同总兵。”

底下这些臣子没想到皇帝对关宁军的印象竟然这么不好,不过想想也是,刚之前的仗都打成那样,事后两个总兵官还互相指责,搞不好,确实还不如一个总兵官驻守,说不定效果还更好。

他们正在想着,就听崇祯皇帝又说道:“至于吴襄,作为一名统兵一方的总兵官,却临阵脱逃,情节恶劣;且还放走了五千左右的流贼,影响甚大,本应严惩,以儆效尤……”

听他说出对吴襄的判决,底下臣子便马上把注意力集中了过来,心中都在叹这个吴襄,为什么不坚持会,或者说稍微再镇定一点,是贼人溃散,而不是进攻,如此大同军作为朝廷最大军力在战场,军功绝对不会少,可最终却因为主将的胆小,演变成了这种局面,还真是活该!

“但念其为大明培养了一个好儿子,罪减一等,夺伯爵之位,降为大同游击,戴罪立功,如有再犯,必不轻饶!”

听到崇祯皇帝对吴襄的最终判罚,底下不少臣子便回过神来了。皇上这是逼吴三桂不得不出任大同总兵啊!否则要不是儿子担任大同总兵的话,吴襄这个游击只要再作战不力,就是决不轻饶的下场!

这么一想,闵洪学不由得看了下老乡的背影,再看看上面的崇祯皇帝,又多明白了另外一层用意:皇上是不是在追究祖大寿溃散回山海关的责任?

当初祖大寿竟然能领军从京师城下逃回山海关,说明关宁军已多为祖大寿把控。之前调任祖大寿到京师,后来又调吴襄去大同,如今再调吴三桂去大同,如此一来,关宁军中的原有势力便为之一换。这些措施环环相扣,一步一步而来,每一步都让原有关宁势力不得不遵守。这手段……

他这边正在吃惊地想着,崇祯皇帝却在对温体仁吩咐道:“内阁就按此拟旨吧,对于征虏将军那边,其少年英雄,须多加勉励之,可适当透露朝廷战略,令其做好对土默川各蒙古部族的作战准备!”

“臣遵旨!”温体仁和崇祯皇帝已经有了不少默契,立刻便回应道。

这时,一直没发言的吏部尚书出列奏道:“原大同巡抚张宗衡已升任宣大总督,如今职位空缺,陛下既然决定用兵土默川,臣以为,此职位不宜再一直空缺!”

在原本的历史上,张宗衡是要到崇祯四年才出任宣大总督,如今因为蝴蝶效应,已经有所改变。

崇祯皇帝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马上想到了一个人选,就是剿灭流贼时立下大功的原郎中孙传庭。其有带兵能力,也有胆识,担任巡抚坐镇边关应该是合适的。

这么想着,他正要宣布时,却又听首辅温体仁出列奏道:“陛下,臣刚收到闽地来的奏报,请陛下御览!”

这不是还在说大同的事情么,温体仁却突然扯到闽地去,这是什么鬼?

崇祯皇帝也不明其意,不过他知道温体仁不会无的放矢,便点头让内侍呈上奏章先看了起来。

这奏章自然是何乔远所上,崇祯皇帝一看之下就明白了温体仁的用意,是想借机调福建巡抚熊文灿改任大同巡抚。

得到这个结论,他马上借着看奏章的机会考虑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后,崇祯皇帝才放下奏章,微笑着说道:“福建巡抚熊文灿在巡抚福建期间,招安贼人,平定海事,功劳不少。如今晋地流贼虽灭,可贼人散落各地不少,其对贼之事上经验丰富,特调任其出任大同巡抚,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熊文灿和这些大佬没多大关系,在原本的历史上,他是一直待在福建和郑芝龙凑一伙。后来因为剿贼平复海事的功劳,而流贼肆虐中原,无人可用之际,被人举荐给崇祯皇帝,让他负责总督剿灭流贼。于是,他在再三推辞不得的情况下,用他拿手的招安手段招安了张献忠等人,结果被张献忠坑死了!

朝中这些大佬对皇帝的意思并没有反对,只是有点奇怪,皇上刚之前说大同巡抚的重点职责其实是要关注草原,以待他日用兵。可此时说来,却是在说大同巡抚要平复贼事,这中间,皇上是另有用意吧?

他们没看到那份何乔远的奏章,自然不知道崇祯皇帝这么做的原因,其实是要让开海禁能顺利实施,因此这熊文灿就必须要调走。

圣意已决的情况下,调任熊文灿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于是,原本历史上由福建人接任大同巡抚的事情不变,只是人却变了。

崇祯皇帝接着又宣布道:“原稽勋郎中孙传庭剿贼之八里铺一役中,立功甚大,朕心甚慰。如此国之栋梁不可荒于朝野。传朕旨意,封孙传庭为左都副御史,巡抚福建!”

433 和张献忠的比较

孙传庭能高升,这点是没人怀疑的。可一下就提升到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就有点让人吃惊了。

然而,这一点,崇祯皇帝乾坤独断,并没有听取群臣的意见。在宣布完了之后就散会,不过却留下了首辅温体仁。

当议事的文华殿内只剩下君臣两人时,崇祯皇帝才关心地问道:“挪走了福建巡抚,明旨封何乔远为户部左侍郎兼左都御史,坐镇闽地,总督浙、闽、粤三地,专职开海一事,当可实行了吧?”

从目前来看,反对最激烈的就是福建巡抚,调令下了之后,这道明旨一发,估计是个人都知道熊文灿离开福建的真正原因了。

温体仁想了想,摇头奏道:“陛下,为稳妥起见,臣以为当新任福建巡抚到任,并和何总督有默契之后再明旨天下为好。”

崇祯皇帝听了,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有点急了,便点点头。温体仁这稳妥为主的思路,也提醒了他,就又商量道:“开海禁,前期当以福建为主。不过福建本地的兵卒水手,朕有点信不过。不如让孙传庭带些亲信军卒前往,如此有人可用,做起事来顺手。”

“陛下英明,臣赞同!”温体仁听了,点头回应道,“只是孙巡抚在之前只是吏部的郎中,而后就一直辞官在家,怕是没什么亲信军卒吧?”

这个所谓的亲信军卒,当然不是十来百把个就可以的。要协助巡抚管好一省之地,就必须是有统兵将领带着军队为好。从孙传庭的履历上看,并没有这样的条件。

但崇祯皇帝却不是这样看,他心中早有想法,便马上答复道:“那闯塌天刘国能被招安后,朕许以游击一职,之前的想法,是用来对付土默川蒙古部族。如今来看,倒是可以让他在投降流贼中挑选军卒,而后随孙传庭南下。如此,其为客军,与福建地方就没什么瓜葛。且他和孙传庭共建大功,也算是熟悉,应该不会有问题。温卿以为如何?”

温体仁听了,想了想,便躬身一礼道:“陛下如此安排,最是稳妥了!”

崇祯皇帝听得一笑,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其实,他忽然决定派刘国能领军随孙传庭南下,还有一个用意没说。

就是刘国能是被贪官污吏逼着造反过的,与士绅的关系不会很好。包括他的那些手下,也同样如此。而开海禁,还有一个非常重大的难题要克服,那就是逃税漏税。这一点,从何乔远估算开海禁能带来几万两银子与郑芝龙一年却有上千万收入的差距,可以估算出一些了。

而逃税漏税最严重的,其实就是官吏或者和官吏有关系的那些商人。如果派出农民军收税,这比用原本官军来收税,效果肯定要好不少。

等孙传庭来京师谢恩的时候,再对他耳提面命,福建那边就差不多可以开工了。

温体仁按崇祯皇帝的意思,回内阁拟旨。而旨意内容,却通过聊天群中的联系方式,第一时间先传了过去。

山西代县城外,依旧有无数营帐,不过却是官军旗号。在其中一处营帐内,以前的闯塌天,现今的朝廷游击将军刘国能却有点郁闷地大口灌茶解渴。

这些天来,投降的农民军无数,他作为新晋招安的身份,又熟悉农民军底细,因此被派了任务,不但要看押那些农民军,并且每天都要从官军手中交接那些陆续从山林中抓获的农民军,可以说,忙得压根就没有歇息的时候。

这还不算,因为他被招安,因此在看押农民军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叛徒,朝廷鹰爪”之类的骂声,也让他心中郁闷不已。

这不,稍微有点空,他就很羡慕起张献忠来了。两人虽然都被封为游击将军,可张献忠却不用想自己这么忙,也不用听以前那些兄弟的骂声,奉朝廷之令去抱内阁辅臣的大腿了。

他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按张献忠那做人的本事,估计会攀上内阁辅臣的高枝,等于以后在朝中就有了靠山了。

“真他娘的,老子当初也该收他一大堆义子!”刘国能心中郁闷地想着,“只要有一个义子如那张定国般能耐,自己估计也不会这样了。”

这么想了会,刘国能又想到了孙传庭的身上:“他立下如此大功,应该封赏不会差吧!自己目前认识当官的人里面,也只有他了。希望他能高升,如此,自己虽然不如张献忠,也能多少有个靠山!”

他正想着曹操,曹操就来找他了,只听手下进来禀告说孙传庭到。

刘国能一见,不敢怠慢,连忙亲自迎出去,把孙传庭好生招待到营帐中。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一向面无表情的孙传庭,今天似乎心情很不错,脸上竟然罕见地带着笑容。

没有等他说话,孙传庭已微笑着对他说道:“皇上封本官为左都副御史巡抚福建,朝廷旨意已从京师发出。等收到圣旨,本官要进京谢恩而后南下了!”

刘国能一听孙传庭竟然要远去福建,他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坏了,自己认定的靠山要靠不住了!

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又大吃一惊,连忙露出高兴的表情,当场抱拳向孙传庭道喜,竟然是封疆大吏了,这真是有点出乎意料了。

孙传庭微笑着坦然受之,而后看着刘国能一会,就在刘国能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妥时,他才开口说道:“朝廷另有旨意,升你为福建参将,随本官一起就任。”

“啊,什么?”刘国能根本想不到有这样好的事情,竟然给自己升了一级,下意识地确认道:“福建参将?”

孙传庭微笑着点点头,向他确认道:“是福建参将,而且不是空手上任,朝廷旨意,要你在看押的贼人中,再挑选精锐领军南下。”

刘国能听得张大了嘴巴,这就是说,自己官升一级调往福建,手中还掌握实权,且是跟着孙传庭这个福建巡抚混。

嘿嘿,那岂不是比张献忠还要混得好了!

434 煮酒论英雄

看着刘国能的喜出望外,孙传庭心中其实也高兴。隐于朝野之中,一跃而成为统领一方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做到?

在原本的历史上,如果去掉王朝末期,也就是崇祯末期之外,像这种提拔确实非常少见,孙传庭自豪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更何况他明白,刘国能南调,就是给他用的,有利于他镇守地方。

刘国能要抱他大腿,他又何尝不是要用他为鹰爪。两人利益所在,当即言谈尽欢。

过了好一会后,孙传庭站起来说道:“你要做的事情不少,挑选精锐,和白杆军做好交接,之后你要随本官一同进京面圣。”

刘国能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断过,连连表示,一定尽心尽力,孙中丞尽管放心。

孙传庭出了刘国能的营帐后,又去拜访洪承畴那边。

洪承畴也从吕瑞鹏那边得知朝廷旨意,听闻孙传庭到来,当即亲自便服出迎到门口,微笑拱手说道:“枝头正有喜鹊叫,原来是伯雅来访!呵呵,请进,请进!”

孙传庭对于洪承畴还是很有好感的,不说他的本事,光是孙传庭还是白身,而洪承畴却身居高位时,却仍然对他笑脸至诚相待。这在官场上,进则阿谀奉承,退则落井下石的风气中,尤为难得。

因此,对于洪承畴的邀请,孙传庭的死鱼脸也难得露出笑容,同样拱手道:“听闻洪中丞即将回延绥,伯雅自当前来送行。”

洪承畴笑着伸手示意,让孙传庭随他一起入内道:“休要见外,如今伯雅也是一方巡抚,私下见面,不涉官事,亦呼亨九可也!”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吩咐跟在后面的侍卫道:“来呀,梅花亭摆酒,某要和伯雅一醉方休!”

侍卫一听,当即躬身领命,马上就去摆酒席了。

洪承畴转回头来,对孙传庭笑着说道:“如今榆树梅开得正是时候,我俩煮酒赏梅,也算是一桩雅事!”

孙传庭微笑回应,并不反对。

在洪承畴的引领下,转过几个回廊,进入一处院落时,果然看到这庭院中全是榆树梅,这种山西特有的梅花,几乎全都盛开了。一片花海中,闻着梅花清香,让人不由得心旷神怡,心情都能好上几分。

在院落中间的亭子内,侍卫先行赶到,已布下酒席,其实也就两人位置而已。

洪承畴邀请孙传庭坐下,也不要侍卫伺候,让他们下去后,亲自煮酒倒酒,双方把酒言欢,品酒赏梅,说着一些有关梅花的奇谈趣闻。

古时所喝多为黄酒,煮热后喝着烫酒,这酒劲初时不显,可后劲很大,慢慢地就在两人身上体现出来了。

这不,酒过三巡后,洪承畴放下酒杯,有点感慨地说道:“伯雅,说起来要论年龄的话,我们是同年出生。且我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你是万历四十七年进士,相差不过三年。如今我们又双双在前后不到半年间皆巡抚一方,如此种种,皆是缘分啊!”

然而,这其中,终归是有不同的。洪承畴中了进士之后,他一路小心谨慎,用心做官的同时也用心搞好官场关系,因此一路升迁,最终才成为延绥巡抚。

而孙传庭中了进士之后,能力虽强,却不善处理人际关系,脾气更是有点冲,以致天启年间就辞官回乡,如今凭借送上门的贼人,拿命一赌而追上了洪承畴的官位。

可以说,洪承畴是走的官场正途,但孙传庭却剑走偏锋。原本历史上两位著名文臣,在崇祯三年上旬,用不同的方式,皆登上了大明政治舞台。

此时,孙传庭听到洪承畴的这份感慨,却是豪气顿生。他也放下酒杯,看着洪承畴自负地说道:“这世上多是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之徒。唯你我二人,皆有真才实学,国之栋梁,他日定能一起入阁辅政。”

一听这话,洪承畴的酒便醒了一分。他可没有孙传庭说话的不管不顾,连忙笑着摆手道:“伯雅言过其实了,这世上又岂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孙传庭就一脸认真地打断了他的话道:“又岂会言过其实!”

说完之后,他一指洪承畴说道:“就说亨九你,贼人左挂、苗美率兵进攻韩城,三边总督上下皆慌,唯有亨九只是参政而已,却能领家丁杂役大败贼军,解韩城之围。如此有胆有识,这延绥巡抚之位,其他人谁能当得,唯亨九也!”

这是洪承畴心中的一件得意事,当初也是凭借着这件功劳让他声名鹊起,最终得到了延绥巡抚之位。他听到孙传庭拿这事夸他,虽然心中高兴,却还是想自谦一下。

不过孙传庭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又指着自己说道:“秦晋两地贼人突袭我代县,县令惶恐不可终日,要不是孙某,代县早破了。那鼠辈吴襄,贵为我大明伯爵,还是大同总兵,手握重兵,却只有一颗鼠胆,临阵不敢厮杀,甚至溃败阵前。也就孙某有此胆识,领三百兵卒深夜潜出击溃之。流贼虽多,孙某视之,土鸡瓦狗也……”

洪承畴听到这里,面露赞许,连连点头,心中却是知道,孙传庭喝多了。

“亨九你说,我大明朝中,还有何人能有你我之胆识?孙某之前所言非虚也!”孙传庭说到这里,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紧接着,他把酒杯一放,一个酒嗝上来,豪气顿生,再度说道:“你我入阁辅政,早晚之事也!”

洪承畴有点不敢给孙传庭倒酒了,他去拿酒杯时,看看还有一些,趁孙传庭不注意,倒到了桌子下面自己的一侧,而后笑着说道:“今日和伯雅喝得尽兴,转眼又是一壶下去了。呵呵,兴致已到,却是差不多了。”

说完之后,他放下酒壶,对庭院入口那边站着的护卫大声吩咐道:“来啊,上醒酒汤!”

孙传庭却还不罢休,还想再喝。不过洪承畴却拿话引开了他的注意力:“伯雅,我大明朝还有一人,是为异数,说不得来日在你我之前便能入阁,却又让人心服口服!”

435 约定(第三更)

孙传庭一听,顿时不服气地说道:“如今的大明官场,还有何人能有你我之本事和胆识,甚至有胜之?”

“有一个!”洪承畴脸上露出一丝佩服之色,郑重地说道,“去年昌黎之战中一战扬名的大名府知府,而后提拔为登莱巡抚,又在朝鲜战场斩杀近两千建虏的卢象升卢建斗!”

孙传庭一直待在代县,而且又没有官职,消息自然没有洪承畴灵通。因此,他一听之下顿时大吃一惊,酒都醒了一分,用不可思议地语气说道:“斩杀两千建虏?他是怎么做到的?”

建虏的战斗力,从万历年间开始,就一直是非常有名的。大明的军队,野战还从来没胜过。

洪承畴见他不知道,便把卢象升的事迹详细地说了一遍。而后叹道:“胆识,谋略,卢建斗那样都不缺。不管如何,洪某是佩服得很!”

卢象升,天启二年进士,可以说是他们两人的晚辈了。可崛起之速度,比他们两人还快。虽然三人如今都是一方巡抚了,可卢象升却已有战功,而且这战功的含金量,远比剿灭流贼要高。这么一比较起来,就算是孙传庭,也自叹不如也!

然而,就孙传庭的脾气,他又怎么可能服输。刚好此时醒酒汤到,他端起醒酒汤,认真地对洪承畴说道:“孙某推断,皇上调孙某前往福建,必有大事。亨九在延绥,亦要图谋草原。你我一南一北,一起用心,看谁早日立下功勋,谁先进内阁,如何?”

他从刘国能那知道,之前成为被朝廷封为游击,就是要对付草原上的蒙古部族。多方综合之后,大概也猜出朝廷战略了。

洪承畴听了,也端起自己的醒酒汤,同样认真地说道:“洪某估计,朝廷调伯雅前往福建,十之八九是要开海禁。你为海上,我为草原,我们共勉之!”

孙传庭听得用力点头,郑重说道:“我们决不能被那卢建斗比下去!”

说完之后,两人一碰杯,一饮而尽,而后相视而笑!

与此同时,在官衙大堂,张献忠带着张定国,正在等待着薛国观接见。就算他平时城府较深,可如今是要拜见大明内阁辅臣这样高位的文官,这心情也是惶恐紧张的。

他的眼睛甚至都不敢乱看,站着笔直地等待着。倒是他身边的张定国,眼珠子乱转,不时瞧瞧站在那里的官差,穿着一身他从没见过的黑色官服,看着很好看,很威风。

他年纪虽然小,却知道这些人就是鼎鼎有名的锦衣卫,他们身上穿着的,就是很有名的飞鱼服。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穿这么一身官服就好了!”张定国心中暗暗对自己说道,“可望哥,文秀弟他们,肯定会羡慕我!”

他正想着,就听到后堂有脚步声传来,立刻他觉得义父握着他的手一紧。转头看去,却见一名穿大红绯袍的文官,威严地转出来,往主位而去。

“末将张献忠,参见薛阁老!”张献忠捏了下张定国的手,而后立刻低头躬身抱拳说道。

事先有过交代,张定国也学着义父的样子跟着抱拳说道:“草民张定国,参见薛阁老!”

堂上那人,正是内阁辅臣薛国观。他听到堂下声音,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想着,这人到底是贼人出身,这种正式参见上官的场合,竟然还带他儿子一起过来,成何体统?

至于张献忠本人过来的目的,倒是已经从递进来的书信中获悉。由延绥巡抚亲笔所书,盖有官印,说张献忠游击奉朝廷旨意,由他来调遣。正式圣旨从京师发出,不日即到。

薛国观面无表情,看了一会底下两人后,冷声喝问道:“公堂之上,张游击可要记得,下次不得带无干人等入内!念你刚入官场无知,此次就算了,下次不得再犯!”

“遵命!”张献忠一听,立刻回应道。

但张定国就纳闷了,这个阁老说得是自己么?他立刻抬头看着主位上那文官,大声说道:“我不是无干人等,我是来传达消息的!”

薛国观刚一听时,顿时就不高兴了,这个小孩竟然还敢顶嘴。不过马上他就听到了张定国的下一句,立刻楞了下后就追问道:“传达消息,传达什么消息?”

“京师来的消息啊!”张定国理所当然地说道,“普渡众生说了,我在这边,就要负责联系京师。有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时间禀告的。”

“……”薛国观不由得无语,看来是自己料错了。这么想着,他的脸色顿时和蔼了一点问道,“你是说,你能和京师即时联系?”

张定国点点头,又是理所当然地道:“是啊!要不我义父也不会带我过来了!”

“怎么和阁老说话的?”边上的张献忠立刻喝斥了一句,而后抬头陪笑说道,“小孩不懂事,说话不知道分寸,还请阁老勿怪!”

“谁说我还小,我个子都这么高了,我还杀过人,八里铺之战,我也参与了,我不是小孩了!”张定国不服,马上争辩道。

与此同时,他心中想着,义父怕这个老头,自己却不用怕他。好歹说清楚了,免得这个老头小觑自己和义父!

“你……你还敢顶嘴!”张献忠一听,顿时露出怒意,至少表面上是生气了,还想再训时,却见薛国观伸手一示意,阻止了张献忠说话,而后就见他对张定国和蔼地说道:“看来是人不可貌相,原来是个少年英雄啊!”

他之前在朝中,自然是知道,这些能即时联系京师的人,都是皇上的亲信。以后很多事情,都是要靠他们传达联系,这样才能方便自己。也因此,他对之前的张凤仪就很礼遇。

后来张凤仪一走,他就感到做事不那么方便了。之前旨意说要他去劝捐粮饷,解决灾民问题。他正在衡量该有个什么度,如果有即时联系京师的人在身边,也可立即知道底线是什么。

如今看来正好,这样的人就送到自己面前了,哪怕是个半大小子,只要有这个能力就没问题!

436 各取所需

这么想着,薛国观看张定国的神态就更和蔼了,连带着对张献忠的态度也有了改变。这让张献忠很是意外,同时也对自己这个义子更为宝贵了!

延绥巡抚洪承畴在书信中有禀告大约会有投降贼人多少,粮食缺口有多少。薛国观在心中估量之后,便从南到北开始巡查各地。

每到一地,薛国观就让先行一步的锦衣卫把当地士绅的资料收集给他,大概估算出当地乡绅的余粮有多少,然后就下令捐助。先好言相劝,捐助灾民其实就是捐助他们自己,否则灾民没有的吃,闹起来还是当地士绅遭难。

如果这样好言好语不听,那么他就派张献忠带着他的手下翻旧账了。可以说在大明朝,特别是后期,士绅拖欠赋税徭役这类是最常见了,几乎每个士绅都会拖欠,每年拖欠的赋税累加起来就是一笔巨款了,按以往惯例,这些都会在最后不了了之。这也是为什么大明后期虽富,国库收入却很少的原因。

这种当地乡绅拖欠税赋的事,靠当地官府是很难追收回来的。但有了张献忠和他的手下,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一如崇祯皇帝所预料的那般,张献忠和他的手下,才不管你这个乡绅有什么关系,有什么面子,他们只听薛国观一个人。而且一支军队,也不是当地乡绅能抗衡的。

至于薛国观本人,他在原本的历史上,都敢建议崇祯皇帝向京师的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捐助银两,如今在皇帝给的底线下,又岂会在意这些地方乡绅是否不满!

对于听话的县府之地,薛国观也不亏待他们,会先调派投降贼人过去,组织大型工程,比如兴修水利,修路铺桥等造反当地的事情。

这等事情,自然受到了当地百姓的热烈欢迎,唯一不高兴的,也就是那些被追剿欠赋的乡绅了。

当然了,那些乡绅也有不甘心就这样被追收赋税的,可他们对薛国观没办法,就找人往京师递弹劾奏章。然而,薛国观是内阁辅臣,不是一般人能弹劾得动的。最关键的是,山西地面在朝廷力量,在之前清算晋商时已经轮过一次,基本上没什么势力了。

而且这次的行动,其实是皇帝和内阁的决定,在必须要解决投降贼人问题的前提下,弹劾自然不会有什么用。甚至崇祯皇帝还下旨,谁弹劾薛国观的,都要一一记录在案,而后还把弹劾奏章转交给薛国观本人,让他自查。如若是污蔑,至少弹劾官员的官就别做了。

这样的事情,或者在别的省份会比较难开展。可在山西这个地方,却可以轰轰烈烈地展开。不得不说,贼乱有坏处,可也有利用的一面。

崇祯皇帝在聊天群中,从张定国那得到详细禀告后,便安心了不少。至少这样一来,那么多贼人的安置,暂时来说,至少不会有问题了。不过从长远来说,还是得另有出路才行。而这出路,就是夺取河套平原,安置秦晋两地的灾民去那边,才是最终的解决之道。

崇祯皇帝先放下了晋地的事情,转而联系魏木兰,问她情况道:“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卢象升亲自领着八百三十二骑进入辽东陆地,已经过去四天了。他有点担心,便经常问上一问,反正就消耗个成就值而已,并不需要什么代价。

“回陛下,一切都好。”魏木兰马上回复道,“辽东不似京畿之地,这里人烟稀少,野地里基本上看不到人。而且卢中丞派了女真人穿着建虏服饰在前头探路,就算有遇到人,也能避开,没事!”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放心了一些道:“好,你怎么样,能坚持么?”

魏木兰一听,心中顿时一暖,皇帝在关心自己,便马上回道:“属下也没事,骑马而已,又不用打仗,属下已经习惯了!而且卢中丞也很照顾属下,经常有休息,不累!”

十多岁的女孩子,要换成后世的话,都还在上学。崇祯皇帝心中感慨着,便又关心鼓励了几句。

“陛下,按目前的速度,离沈阳大概还有十日的路程。”魏木兰心中暖暖地,不想再让皇帝费心,就禀告正事道。

崇祯皇帝听了,果然转移了注意力,立刻回复道:“好,你们小心前进,朕尽量给你们搞详细情报。”

说到这里,他马上私聊钱富贵道:“我想看看沈阳怎么样,你去高处给我拍个沈阳全景给我。”

说完之后,他就给钱富贵打赏了一千成就值过去。钱富贵一听,心中一喜,这个拍照功能,他一如其他人,也非常想尝试下,只是苦于没有成就值。因此他一听之下,立刻答应了。不过不能马上拍,需要找合适的机会。

“我对沈阳很有兴趣,你要是拍好了,回头我再给你多些成就值,让你多拍些地方,以后有录像功能的时候,也会让你试用。”崇祯皇帝继续诱惑道。

新鲜的玩意,对于第一次看到的人来说,具有无以伦比的吸引力。这一点,在崇祯皇帝很小时候,电视机刚开始普及时,就是看个广告都很稀罕的经历来说,他有相当的体会。

钱富贵赶紧答应,见群主没再有别的吩咐,便从聊天群退了出来,又开始埋头写了起来。

他以前是商人,稍微会写一点字,进了聊天群之后,那些字就都认识了,因此写字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

只见他的面前,已经写了满满几大张,都是简略地一条条,一二三四什么的。如果崇祯皇帝看到,就能知道他写着的那一条条,就是群里聊天所透露出的明国国内情况的消息。

钱富贵放下毛笔,欣赏地看了会这些信纸,最终笑呵呵地折起来塞进信封。他如今在豪格府上权势越来越大,靠得就是这个:把群里的消息写下来给豪格,虽然说这些消息多数是日常杂事,可听豪格说,他给皇太极禀告后,还是获得了夸奖。

豪格受到夸奖,他也就能得到豪格重用。也因此,他最怕的就是群主把他踢出群!

437 情况有变

也因此,钱富贵对于群主的要求,是相当在意。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在群主眼里是不受欢迎的那种。如果不是自己还有点用,估计已经被踢出群了。

群主的话,不但要听,还要认真去做,伺候豪格这位爷的同时,也必须把群主这位爷也伺候好了。

“奴家给夫君捶捶腰,坐久了可不好!”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让钱富贵闻声看去,不由得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那日在关押女奴的庄子里看到了她,当时就惊为天人。亏了自己受豪格赏识,娶到了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娘子。这要是换做以前,自己就算做生意不亏本,也绝对娶不到的。

娘子温柔娴淑,彬彬有礼,是永平一乡绅的女儿,此时把自己看成了天,这种感觉不要太好。眼前拥有的一切,一定要好好珍惜。

这么想着,他便微笑着站起来道:“不用,娘子歇着就是。为夫要派人把信送给贝勒爷,然后还得出去走走。”

“夫君出门小心,我们终归是汉人,就算有贝勒爷,可万事能忍着点还是忍着点,千万别起冲突。”

这沈阳城是女真的都城,女真人自然是第一等人,而后是蒙古人,特别是那些和宫里有亲戚关系的蒙古族人,然后是其他各族,最后才是汉人。

在这沈阳城中,哪怕在朝中有官职的汉人,背后是大汗为靠山的汉人,一样要当孙子。不说别的,就那大汗眼中的红人范文程,他老婆当街被多铎贝勒调戏,自己连屁都不敢放,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钱富贵自然知道轻重,上前握着自己女人的一双手道:“娘子放心,为夫从来不是逞强的人。审时度势,看人眼色是为夫的强项,不会有事的!”

要是换了以前,这种乃是小人行径,被人所唾弃。可此时此刻,却是保命的手段:“嗯,夫君记得,奴家无依无靠,唯有夫君一个!”

钱富贵安慰了下自己女人,走出房门,心中豪气顿生,大步走出院落后,马上习惯性地弯了腰,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和路上见到的豪格府上的其他人打着招呼,丝毫不因自己眼下被豪格看重而嚣张。

正在这时,聊天群中忽然有提示,群主打赏2150成就值给你,卿查收。

钱富贵连忙进入聊天群,收下好多的成就值,他明白群主怕是还有事情要自己做。果然,群主马上丢了一条私聊过来道:“对了,这几天内要是方便,你去见一见刘府那些人,也拍个全体照的照片给我。”

“群主放心,豪格是奴酋的儿子,小人去那庄子也是容易,不出三天,一定能拍到。”钱富贵不敢怠慢,马上保证道。

崇祯皇帝一听,便放心了一些。对于这个钱富贵,只能让他做事,不能让他知道目的,否则这种小人,万一搞不好来个告密,就会被他坑死了!

他有把握,至少卢象升的第一次突袭沈阳,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自己让钱富贵做这些事情,他就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这些是给卢象升收集情报用的。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一条私聊跳了出来:“陛下,属下刚回到辽阳了!”

崇祯皇帝仔细一看,却是高应元的私聊,心中不由得大喜,连忙回复道:“好,你尽快摸清辽阳建虏的虚实!”

卢象升已经出发在路上,如果辽阳够空虚的话,崇祯皇帝不介意卢象升先去打辽阳。毕竟如今的辽阳,乃是建虏对付宁锦一线军队的物资中转站。而且辽阳在以前是大明辽东都司的所在,是辽东统治中心,具有非常大的政治意义。

高应元是知道自己做这些事的目的何在,因此明白事关重大,马上答应一声后,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

“五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高应元立刻低声问看着自己的韩五道,“陛下说要尽快!”

回到辽阳当内应的事情,就算高应元自己觉得能行,但韩五也不会放心。而且他没有了高应元在身边,就算留在前线,也没有多大的作用,因此就和高应元一起“受伤”,一起回到了辽阳。

韩五皱着眉头想了会,低声回答道:“我们这些伤卒短期不会被派活做,可以有点时间。这两天我们就分头行动,把看到的情况汇总起来,至于其他的,回头再说。”

高应元一听,立刻点头答应。他们两人自己给自己下得狠手,造得伤势,自然不会伤到腿而行动不便。一人吊着一支胳膊,出了营房,你左我右,便开始查探起辽阳的形势。

当天晚上,高应元就私聊崇祯皇帝道:“陛下,据属下和韩五哥打听和看到的情况,豪格从辽阳带来的女真有五百,汉军旗一千,汉奴杂役三千;另外昨天时候,爱新觉罗巴布海领一千骑军,四千朝鲜民夫押着许多粮食到了辽阳城内。“

一听这结果,崇祯皇帝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没想到朝鲜这边竟然有骑军派回去了。这么一来,辽阳城内虽然物资众多,却不是卢象升那八百多骑军能染指了。

“陛下,属下和韩五哥都觉得,如今建虏在辽阳城内的兵力过多,而且辽阳城池高大坚固,恐怕很难打主意了。”

虽然崇祯皇帝没有说会有多少兵力去辽东腹地,可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兵力肯定不会太多,而且从东江过来的明军,战力也不会多高。因此想里应外合打下沈阳,只能说是白日做梦。

“朕知道了!”崇祯皇帝回了一句,不由得有点沮丧。前期为了能突袭辽阳成功,是花了不少心思,甚至调动宁锦明军,就是为了专门配合高应元能回辽阳。如今看来,心思都百废了。

呵呵,算了,就让卢象升专心救人吧!王师到沈阳去亮下相,也会有效果的。崇祯皇帝如此想着,安慰了一下自己,便把情况通报给了魏木兰,让卢象升知道。

卢象升听了,不由得有点遗憾。对他来说,去沈阳城外走一趟,攻占一个农庄救下人,远没有攻占辽东重镇辽阳来得有激情。

438 伤卒利用(第三更)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就听到“砰”地一声,营门被人踹开。

“千户大人到,都快起来,违者重处!”尖声的声音响起,立刻就吵醒了营房内的人。

高应元连忙起身,一边诧异地看向门外。这里可是伤兵营,起这么早干啥?

他边上的一人同样不解,一边穿衣,一边不满地说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叫错门了?”

“对啊,肯定是走错门了!”另外一人肯定地附和,甚至还向外喊道,“这里都是有伤在身的,搞错了吧!”

“呯呯呯”三声,门被踢得都快坏了,“就是你们,赶紧的,女真老爷们在候着呢!”

一听女真人有过来,顿时,伤兵营内的人都不敢抱怨了,连忙穿衣集合。

高应元和韩五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有点不解。这样的事情,他们以前从没遇到过。猜不出要干什么,只能顺其自然,该干啥就干啥了。

就算有女真老爷们在,一群伤兵,动作自然是快不了。高应元和韩五伤在手中,速度比起别人要快,很快就出了营房,排在了校场上。

让他们有点吃惊的是,这次来的女真老爷们似乎级别还不低,还是女真亲卫就有不少。

此时的汉军,其实并没有成立汉军旗,只是单独编组,还是按大明的编制。他们这一营的头就是一名千户,正陪在那名女真将领身边点头哈腰。

高应元看得明白,就在那名女真将领有点不麻烦的时候,伤兵终于集合完毕。这得多亏了女真人来了,要不然肯定不会这么利索。

那女真将领一见,只是挥了下手,他身边一名女真小头目便往队伍过来,那名千户则赶紧跟上,微微弯腰陪同。

高应元等伤卒一见,立刻屏气,尽量保持军卒该有的姿势。毕竟女真人要是不满意了,挨打是小,一个不好,打死都是白死!

韩五也同样如此,不过他眼珠子转动,盯着那女真人,不知道是要干嘛?

只见那女真走到队伍近前,然后一个个看过去,忽然用手指一下。他边上那名千户便立刻直起腰,对那伤卒厉声喝道:“站出来,到边上去!”

那伤卒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被点中是福是祸。不过女真人的意思,他也不敢怠慢,连忙照着做了。从他的神情上看,很是有点忐忑。

但那女真小头目一排排地走过,一个个的伤卒被指而后出列。走到高应元这边时,高应元和韩五都没有幸免,也被指着出列了。

他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明显看出,高应元有点惊慌。韩五却看出了一点门道,趁人不注意,用口型向他示意:“别慌!”

高应元自然熟悉,一看之下就明白了韩五的示意。他一向信服五哥,顿时放心了不少。

但那女真小头目走完一遍,大概指出了十分之一的人,大概三十来个。而后就走回那女真将领那禀告了什么。

那女真将领随即站起,走到近前看了高应元他们这些挑选出来的人之后,便点点头,而后就走了。

女真小头目一见,便对那千户点了下头。弯腰候着的千户立刻走到队伍前,大声喝着把没有挑选出来的那些人赶回了营房,同时有让高应元这些人重新集合。

女真小头目站在他们的前面,昂着头,叽里呱啦地一顿说。高应元他们只能听懂一些,毕竟女真语实在流传不广,就算女真人自己,有不少都是说官话的。

那千户在女真小头目说完之后,点头哈腰陪笑后,才面向队伍大声喝道:“你们祖上积德,遇到了好心的巴布海大人。一会之后……”

经过这个千户的解释,高应元终于搞清楚了什么事情。

原来,昨天前线回来了不少伤卒,让辽阳的建虏有点担心。豪格和巴布海商量之后,就决定豪格领兵增援前线的莽古尔泰,顺带着押解一些军需去前线。

因为辽阳处在大后方,城池高大坚固,豪格就抽调了尽可能多的兵力。留守辽阳的巴布海顿时觉得人手紧张,就想起了这些从前线负伤退下来的汉卒。

对女真人来说,目前的辽阳城中,他们肯定不会相信那些朝鲜人,也不怎么相信那些刚从沈阳抽调过来的三千汉奴。原本的汉军倒是可以相信,毕竟为他们做事也比较久了,已经赢得了他们的信任。而在前方打仗负伤退下来的这些汉卒,信任度就更高。

基于这个原因,巴布海决定从伤卒中挑选比较利索的这些,用来管理监督汉奴和朝鲜人。

高应元和韩五听完之后,不由得又惊又喜,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看出对方眼中的含义。

正在这时,千户陪着那女真小头目过来,用手指着高应元和韩五说道:“大人,就是他们两人,这人叫高应元,他叫韩五!”

高应元和韩五一见,不由得同时有点紧张,这么被点名是什么意思?

女真小头目上下打量了下高应元和韩五,那冰冷的脸,带着高高在上的神态忽然有了变化,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拍了拍高应元和韩五的肩膀,用女真话说道:“鳌拜有夸奖你们两人,有胆识,对大金也够忠心,不错!”

韩五听懂了,不过他不会说女真话,只得陪着笑容用辽东话回应道:“那里那里,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当初在京畿之地的时候,韩五和高应元陪着鳌拜走了一趟京师,赢得了鳌拜的信任,多少获得了一些好处。不过从关内撤回辽东时,鳌拜并没有特意提出要他们两人划归过去。因此,他们两人按原本建制,最终驻守辽阳,并没有去沈阳。

原本以为和鳌拜的这段“感情”也就这样了,没想到这时忽然又提起,估计是有好事。

那女真小头目显然也听得懂韩五的话,见他这么识趣,好感顿生,难得不再装逼,没再用女真话,也改口用辽东官话说道:“鳌拜果然有眼光,你们两人很好,不错!”

439 老鼠出洞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了身边的千户一眼,而后又恢复用女真语,昂着脑袋宣布道:“你们三人,各领十人,跟我前去交接!”

这也就是说,韩五和高应元的身份一下提高,虽然没有正式官职任命,可却和千户所带之人一样,把挑选出来的伤卒一分为三了。

韩五和高应元见了,连忙感谢。千户虽然也陪笑,那眼角扫过他们两人时,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没多久,一个伤卒手下有了三十个汉奴,六十个朝鲜人。这也就是说,高应元和韩五以及那千户,他们的手下差不多各有300名汉奴,600名朝鲜人了。

他们的任务,是监督这些人把之前卸载辽阳中心官衙前广场上的粮食等物资分门别类搬到对应的库房去。

当高应元看到面前站着的这些人时,发现这些汉奴一个个都面黄肌瘦,身上穿着的倒还好,应该是从沈阳过来的时候,有发过旧衣服。虽然有些破烂或者补丁,至少能御寒。

那些朝鲜人的情况,就更糟了。汉奴和他们一比起来,至少还有肉,这些朝鲜人估计是长期挨饿,都快成活着的骷髅了。身上衣物也少,不少人站在那里都在瑟瑟发抖。也幸亏现在是五月份的天气了,要是换成寒冬那个时候,估计一个晚上这些朝鲜人就会冻死一大堆。

“你们都挺好了,乖乖地听千户大人的话,准时把活干完,就有饭吃,否则的话,不但要挨饿,还得受罚……”

那些伤卒一个个在趾高气昂地训话,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岂不是亏了这次机会。

高应元看看另外一边,那个千户甚至自己出场,在大声训话,显摆着官威。也只有自己和五哥,看着这些人,都没那兴趣再去凶他们。

他正在想着,忽然就听到官衙那边传来动静,转头一看,却见有一大伙女真人出来,其中一个是刚才露面过的女真将领,应该就是那个爱新觉罗巴布海,另外一个他倒是认识,就是爱新觉罗豪格。

看样子,巴布海是出来送行的,看着豪格带着手下骑马往兵营那边而去。

他正看着,忽然听到身后不远传来动静,连忙转身看过去时,却发现是送吃得过来了。高应元的肚子立刻便有了动静,提醒他肚子饿了。

他从前线回来,伤卒的待遇并不高。不要说能吃好不吃好了,吃饱都是个问题。至少高应元本人来说,躺着不动,能撑到饭点,要不是这样,没到饭点肚子就会饿了。

此时他饿了,其他人也一样饿了。原本队伍似乎毫无生气,这吃得香气一飘开,顿时队伍都有了骚动,似乎人群都一下活了起来。

那个千户那边,收到队伍的吃食后,先挑选了一下,而后自己吃了起来。

高应元有注意到,他让伤卒分发下去的那些吃食,似乎少了不少:“五哥,他在克扣粮食。”

韩五听到高应元的低声说话,都没转头去看,只是低声回道:“不克扣才怪了!之前我们吃的,就肯定有被他克扣掉的。”

说完之后,他看到边上没旁人,便低声交代道:“我们这边的,都给他们发下去,大事要紧。”

他们两人也不是善男信女,有了这样的机会,要是换了以前,肯定也要克扣一些。毕竟这种年月,手中有粮食,心中才能不慌。

高应元自然知道这大事是指什么,便点点头后,两人各自分开了。

当那些汉奴和朝鲜人看到自己分到的吃食,明显比边上那个千户那边要多时,不由得一个个都很感激。但高应元吃饱喝足走过去时,一个个都是点头哈腰,满脸感激之色。

高应元也不凶,只是学着韩五,微笑着巡视队伍,偶尔还问下情况,关心下他们的身体,更是赢得这些汉奴和朝鲜人的好感。倒是他们手下的那些伤卒,有点不明白自己的头为什么要对这些迟早要死的人那么好!

高应元正巡查着,忽然看到远处兵营那边又有了动静,旗帜飞扬,人头涌动,一队队的建虏骑马而行,在他们的身后,是汉军旗的兵卒看着汉奴和朝鲜人押着一车车的军需物资。在队伍的最后面,则又是女真骑军。

手下开始干活,高应元站在那里看着。可只有韩五知道,高应元是在发呆,其实应该是去联系陛下了。

不出他所料,高应元就是上了聊天群,把今早发生的事情都向崇祯皇帝做了禀告。

崇祯皇帝收到他这条私聊,不由得大喜。这还真是想着它时不能如愿,放弃了时却突然峰回路转。

他立刻联系魏木兰道:“你转告卢象升,就说辽阳那边,豪格今早领军出发去宁锦前线。辽阳城中,是爱新觉罗巴布海驻守,手下只有三百女真,七百汉军旗兵卒,汉奴和朝鲜人加起来不到三千。这个数额可能不精确,但相差不大。”

魏木兰收到后,过了好长一会,才回复崇祯皇帝道:“陛下,卢中丞以为,突袭辽阳至少有八成胜算。那个巴布海在朝鲜战场时,就是手下败将。应变能力一般,不足为虑!”

如果巴布海真是能力出众的话,作为努尔哈赤的儿子,也不会混得那么差了。

攻占辽阳的政治意义,不用说都知道。因此卢象升也没再强调,只是让魏木兰再传达道:“辽阳一旦被夺回,建虏必定震惊。不管是宁锦前线,还是朝鲜那边,建虏必定都会回师救援。臣再趁混乱前往沈阳救人,此二事,两不耽搁也!”

崇祯皇帝听了,一开始倒是蛮高兴的。不过很快他眉头就皱了起来,卢象升这个机会,太过粗糙,一旦真得开始实施起来,怕是问题不少。

他想了一下,便问魏木兰道:“你画画怎么样?”

魏木兰看到这句私聊,一开始还以为皇上回错人了。自己正在转达对虏战事,是个大事情,皇上却问起画画来了,是搞错了吧?

440 细节

“回陛下,属下以前可是头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魏木兰马上回答道,最后还难得的用了个笑脸符号。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想笑,看来自己把她过去忘记了,那成,应该可以的!

这么想着,他就又为成就值操心起来,几乎整整一天都去了宫外收集成就值,接近傍晚的时候,他终于给魏木兰转发了高应元发过来的照片:“这个是辽阳城内建虏布防图,你不要用夸张,原样画下给卢象升看。”

“是,陛下!”魏木兰不由得有点惊喜,看来这个聊天群的用处真是越来越大了。

从聊天群中退出来之后,她忽然又犯难了,这突袭辽东腹地,谁会带笔墨纸砚!

此时他们都躲在一处山坳中,等着天黑下来再行军。毕竟走了这么多天,已经远离海岸线,人烟慢慢地多起来了。

“中丞大人,陛下有传辽阳城防图过来,我需要笔墨纸砚才能画出来,您看?”魏木兰找到卢象升说道。

卢象升一听,顿时大喜,陛下竟然连辽阳城防图都能搞得到,真是太厉害了!

不过没有笔墨纸砚,那怎么办?卢象升随后眉头一皱,心中开始思索起来。

谁知就在这时候,却听魏木兰“啊”地一声,而后满脸通红。

“嗯?怎么了?”卢象升一见,有点担心地问道。

魏木兰连忙摇手,脸上带着红晕道:“没事,我没事,是刚才我向陛下也说了下难处,结果陛下给出了一个很简单的法子!”

卢象升一听,吃了一惊道:“什么简单法子?”

魏木兰微微一笑,很是好看,让卢象升都稍微楞了下。而后就见她走到边上,折了根树枝,找了个平坦的泥地画了起来。

卢象升在她折树枝的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了,不由得自己都感觉有点好笑。自己这是被魏木兰带沟里去了!

这念头一起,他顿时又吃了一惊。皇上那么年轻,还一直在宫里待着而已,他却能立刻给出这种简单的替代法子,而没有被魏木兰误导。难道皇上真是天纵之才?

别人可能对此不以为然,但卢象升从地方官做起,又对军事很感兴趣。他明白,细节决定成败!当今皇上,能力绝对很强,远非大明前面那些皇帝可比!

他正想着,魏木兰已经画好了大概,抬头招呼卢象升,开始解说了起来。

他们正在说着,忽然外面有动静传来,转头一看时,却是在外负责警戒的刘兴治大步而来,到了卢象升面前便抱拳沉声禀告道:“中丞大人,前面官道来了五辆大车,应该是往这边山坳过来的。大概有四十多人。看样子,汉人有三十来个。”

卢象升一听,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这次山坳并不大,七百多骑在这休息,只要官道那边的人真往这边而来的话,绝对会发现的。

他没有多想,让人保护好魏木兰,自己则大步而出,到了谷口那查看。

这时,官道那边的五辆大车已经离开官道,往这边过来了。能看出来,大概十来个女真人骑马跟在后面,不时还挥鞭打下走得慢的汉人。

“中丞大人,很可能是运尸体到山坳里面的坟地的。”刘兴治又看清楚了几分,便马上禀告道。

卢象升点点头,他也看到了,大车叠在那里的都是尸体。之前山坳里有坟地,还以为这种地方不会有人来,没想竟然撞到运尸体过来的。

“断了他们后路,一个都别放跑了!”卢象升没有犹豫了,立刻下令道。

刘兴治领命,悄悄地去布置了。

谁知,忽然异变顿生。就在离谷口不远,“啪”地一鞭打下后,那被打的汉人竟然直接揪住了鞭子用力一扯。

那马上的女真人大概十六岁左右,措不及防之下,一下被拉下了马。那汉人立刻扑上,拳打脚踢,疯狂地殴打着,让那被打的女真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其他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过了好一会后,终于有女真鞑子先回过神来,立刻驱马过去,挥起马鞭劈头盖脑地打下去。

其他汉人见了,连忙过去,不是去帮同伴,而是上前拉开那汉人。

那汉人却浑然不顾一切,只是想多踹几脚那地上的女真鞑子。不过很遗憾,他并没有如愿,四五个汉人把他拖走,而后架着他的胳膊,架得牢牢地。

其他女真鞑子有下马去查看地上那同伙,也有的警惕地四下查看,盯着已过来围观的其他汉人。为首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则驱马到了被架着的汉人面前,冷冷地看着他,忽然也扬起马鞭,一下,一下地用力打下去。

“呸!”那汉人竟然一点都没求饶,反而不避鞭子,一口带血的痰吐向那打他的女真鞑子。

那女真鞑子没想到还有这一处,来不及躲避,一下被喷在了鼻梁上。

顿时,他那脸一下涨得通红,伸手擦掉那血痰,也不扬鞭再打,而是反手抽出了腰刀。

“阿玛,等等,我来!”之前被打那年轻女真挣扎甩开其他护着他的同伙,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牛耳尖刀就扑了过去。

为首那女真鞑子一见,略微一带缰绳,把马带开,让出了空间。

“你们别想着能活下去,建虏不是人,迟早轮到你们的!”那汉子怒吼着,显然是在对别的汉人说得。

听到这话,那三十来个汉人都有了点反应,人群有了一丝骚动。然而,当马上那些女真鞑子转头警惕地扫视他们时,场面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你这汉狗,竟然敢打我,我让你还手!”那年轻女真鞑子凶狠地喊着,举起明晃晃地尖刀,厉声喝道,“我要活剐了你!”

那汉子又挣扎起来,似乎对面前这个年轻女真有刻骨的恨,还想着去攻击他。

然而,架着他的那些汉人马上用力,死死的地架着他,甚至还有一个汉人蹲在地上使劲抱着他的两只脚。

那年轻女真鞑子见他已经被架得一动都动不了,便狞笑着举起了尖刀,似乎要先去割他的鼻子。

441 是飞鱼服

就在这时,只听“嗖”地一声,就在一眨眼间,一支箭便叮上了那年轻女真胸口,去势未消,并带着他往后倒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又都吃了一惊,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事实。

马上的女真鞑子首先回过神来,一个个抽出腰刀,要么干脆抬头看向箭支来向,前面不远处的谷口。

这一看之下,又让他们大吃一惊。只见那谷口冒出了骑兵,穿着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光芒。一个接一个,就如同那谷口里面是个无底洞,不停地有骑兵冒出来。

???看到的人,脑袋上都冒出一个问号。看那盔甲样式,似乎是大金的骑军,好像有镶黄旗,正白旗的都有。他们这是干什么?

终于有人从这些骑军扑过来的气势中反应过来,这些大金骑军肯定有问题,立刻便调转马头准备逃跑。

然而,这里离谷口实在太近,他们又楞了一会才动,那马速还没起来,蜂拥而至的骑军就把他们淹没了。

那三十来个汉人都傻眼了,本能地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心中祈祷着如来观音什么满天神佛保佑自己没事。

“禀告中丞大人,建虏无一走脱!”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带有辽东口音的官话响起,让蹲在地上的那些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闻声看过去。

只见刚才的骑士中,有一人翻身下马,向谷口方向正大步而来的一名高大白硕的汉子抱拳禀告。

这个是中丞大人?是巡抚?什么巡抚?蹲着的汉人都在发愣,脑袋中有一连串想不明白的问题。

只见那被称为中丞的高个子正把一张大功丢给身边的一个人,然后手一挥吩咐道:“全部带进去,外面清理干净!”

“遵命!”刚才说话那人答应一声,便开始动了起来。

地上蹲着的汉人被一群骑士看着,驱赶着他们往山坳里面走去。听着这些骑士都用汉话招呼,不少汉奴的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地表情,他们有点不敢相信,想问个清楚,却看到这些骑士一个个都冷着脸,似乎不想搭理他们,只好把心中的疑问憋在肚子里,顺从地走着。

到了谷口,再往前走,就看到山坳里面的全景了。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他们顿时惊呆了,双脚不自觉地站住,嘴巴张得大大的。后面的人跟着往前走,一时没想到前面的人会停住,一个接一个地撞上去,秩序都有点乱了。

山坳里面,竟然全是骑军,人数之多,实在是让他们瞠目结舌。

如果他们光看刚才出去那些骑士的装备,还不好区分什么的话,这山坳里面有一大半都是穿着明军服饰,这就足以证明,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了!

“你们……你们是朝廷的军队?”有人终于忍不住,就近问一名骑马低头看着他们的骑士道。

那骑士却冷着脸,似乎很不屑地说道:“啰嗦什么,快进去!”

好像不友好,有点意外,但问话的汉奴却不以为意,脸上的喜悦怎么都掩不住。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可他能听出来,这应该就是朝廷的骑军!

每个汉奴都很配合,乖乖地按吩咐被押到了山坳中间的一块空地上。让蹲下就蹲下,绝不坐着,更不会站着。

倒是之前被打的那个汉奴,是被人抬进来,就躺在地上起不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这些汉奴闻声看去,却是一大群人簇拥着刚才那高大的汉子过来了。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名娇小的军卒,看那服饰,好像和周边人不一样。

汉奴堆中,忽然有一人站了起来,指着娇小军卒,充满了惊喜,大声叫了起来:“是飞鱼服,那是飞鱼服,我认得,我认得那是飞鱼服!”

飞鱼服,虽然不是锦衣卫才能穿,但飞鱼服就是代表锦衣卫,这点,只要是大明人都知道。

这辽东大地上,突然出现了绝不可能出现的锦衣卫校尉,身边还是那么多军卒。毫无疑问,这绝对、肯定是朝廷的军队!

魏木兰的出现,让这些汉奴顿时骚动了起来,比起刚才之前,还要激动得多,甚至有几个人还流下了眼泪。

场面稍微有些乱,边上看着的军卒不由得喝斥出声,让他们都闭嘴,蹲好!

过了好一会后,场面终于又安静了下来,卢象升就坐在他们前面,挺直着胸膛,俯视着他们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谁来回答本官?”

魏木兰就站在卢象升的身侧,刚才看到这些汉奴对自己的出现,表现得那么激动,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自豪感。这几日的行军疲惫,似乎也一下消失无踪。

此时她怕这些汉奴搞不清楚身份而有疑虑,便在卢象升说完之后,跟着说道:“这位是登莱巡抚卢中丞,你们据实回答,不得有任何欺瞒!”

一听面前这位高大的汉子竟然是大明的登莱巡抚,顿时,这些汉奴再次被震惊了。登莱巡抚啊!大明的高官,竟然出现在这辽东腹地了!

在稍微楞了片刻后,汉奴们的情绪,就犹如烧开了的开水般沸腾了起来,纷纷抢着回答卢象升的问题。一时之间,反而听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卢象升不得不指定了一个人来问,才搞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这些汉奴,大部分是去年底被建虏掠到辽东的汉人,被分在前面不远的一处庄子里干农活。但今年以来粮食越来越紧张,汉奴什么活都干,却没几口吃的,最近半个月以来,几乎每天都有人累死、饿死。

也就这天气还冷,建虏就积累了几天的尸体再一起运到这边来埋掉,免得生了瘟疫。

卢象升听得眉头皱着,又一指地上躺着那个伤痕累累的汉子问道:“你是怎么回事?”

这汉子之前被鞭子抽,身上伤痕累累,原本就是憋着一口气,此时已支撑不住,因此只能躺在那里,听到卢象升问,便恨声回答道:“那建虏把我妹折磨死了,想着反正要死,就和他拼了!”

442 我们没有被遗弃

卢象升听了,心中一声叹息,而后环视其他汉奴,面容严肃起来,厉声喝道:“你们为何要帮着建虏?就那十来个建虏,大都是建虏中的老弱残疾而已,你们三十来人,搏一搏是有希望的!”

一听这话,刚还激动着的汉奴,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他们的情绪低落了下来。其中一个年级稍微大点的,脸上带着一丝悲苦之色道:“大人,我们就算搏赢了又如何?能逃到哪里去?”

“是啊,大人!”另外一名年纪也比较大的汉奴跟着说道,“以前毛帅在的时候,我们还能往东江跑,至少还可能有一条生路。但自从毛帅死了之后,东江并不收我等逃民!”

“没有了东江这边,我们无处可去!既然如此,我们抵抗有用么?”这话一说出口时,不少人心有戚戚地一起点头。

魏木兰一见,惊讶地问道:“不是还有山海关那边么?”

“山海关?”最先回答的那人,带点自嘲地呵呵一笑道,“建虏在那边布有探马,往那边是自投罗网。再说了,就算真能逃过去又如何,他们担心我们这些逃民中有奸细,根本不会接纳我们!”

这话说完之后,地上躺着那个汉子也开口了:“大人,他们没有援手,其实……其实真不怪他们。我要不是不想活了,也不敢反抗的。”

一听他这么说话,那些汉奴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感激。他们知道,不管他们怎么解释,都不如这汉子的原谅来得实在。

那躺着的汉子见卢象升注视着他,便继续开口说道:“我们被建虏掠来之后,逃不能逃,每天饿得半死,都没力气反抗。朝廷大军不要说能不能打赢建虏,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谁还有希望?也只有像我这种不想活得人,才会拼死抵抗下,想着捞一个垫背报个仇的!”

卢象升听着他们的话,看着他们的表情,不由得沉默了。刚之前的时候,他心中还暗恨这些汉奴竟然不放手一搏。可如今听他们的话,却是能理解他们的处境,他们的行为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都和蔼了一些,对这些汉奴说道:“皇上已将袁崇焕正法,还了毛文龙总兵一个清白。本官出任登莱巡抚,也和建虏在朝鲜打了几仗,消灭了两千建虏。奴酋领大军前往朝鲜,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明白了症结所在,他自然知道怎么说了。

果然,他的话一说出来,蹲着汉奴的眼睛顿时都亮了起来,他们看着卢象升,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求证,这说得是不是真的?

正在这时,谷口那边又传来动静,却是毛承祚带着那些女真手下查探情况回来了。

只见他大步走到卢象升这边,眼睛扫过那些汉奴,而后沉声禀告道:“中丞大人,前面五里地方有一处庄子很大,刚好卡在前往辽阳的路上!”

他这话刚说完,忽然汉奴堆中有一名廋弱的老人惊讶地问道:“你……你是毛帅义子?”

毛承祚转头看了他一眼,本来并不想回答,可眼睛余光看到,卢象升似乎也关心,且脸色好像比较和蔼,便点点头回答道:“某正是毛大帅义子毛承祚!”

毛文龙的义子其实非常多,但毛承祚却是所有义子中的头,名气也比较大。也因此,当初袁崇焕才会在杀了毛文龙之后,让毛承祚来统领安抚。

他这一答复,立刻让这些汉奴都激动了。毛帅义子都称这人为中丞大人,那他这么高的官,说话肯定不会骗人吧!

毛承祚不管他们,转回头继续禀告道:“周围三十里左右无其他庄子,末将去那庄子查探,没有遇到在野外的人,暂时还不知道内部虚实。”

他们前探侦查的空档,那些建虏刚好押着这些人过来埋尸体,就正好没碰上。

“我们就是那庄子里的,我知道里面的建虏有多少……”

“庄子里有五百多建虏老少,他们……”

“……”

汉奴们听了,立刻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恨不得表现再积极点,把那庄子里的情况说个一清二楚。如此一来,反而有点乱,让人听不清楚。

卢象升的脸色严肃起来,立刻点了一名汉奴来说,并不时提问下,很快就掌握了庄子内部的虚实。

之后,他转头看看山坳里的部下,稍微沉吟一下后,便对那些汉奴说道:“本官要端掉这个庄子,你们可愿配合?”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大人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

汉奴们一听就激动了,纷纷回应,群情激昂!

这样的事情他们不知道盼了多久,甚至连做梦都想,如今竟然真得有了,又怎么可能不激动!

卢象升看得有点欣慰,便立刻传令左良玉、黄得功过来,就在这些汉奴面前,商量攻占庄子的事情。

有这些汉奴随时可以询问,一个简单实用的计划便有了。卢象升站了起来,对他们说道:“左良玉、黄得功两部人马,埋伏官道两侧,如有建虏从庄子里逃出,一定要截获,不得放走一人。等庄子彻底控制后,会给你们信号。”

就一个庄子而已,哪怕比较大,其战力根本就没什么,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防止他们有人逃走。

卢象升布置完了之后,便对那些汉奴说道:“辽东汉民,乃皇上之子民,皇上从来不曾忘记,一直惦记着你们。皇上更是金口玉言,已宣告天下来日必将御驾亲征。本官奉旨,也将让建虏寝室不得安!这辽东,必将是大明的!”

汉奴们听得忘乎所以,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脸上流着激动地眼泪,连连磕头,同时哽咽地说着:“天可怜我们,皇上还记得我们!”

“我们没有被遗弃,我们没有被遗弃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卢象升点点头,就算是他,心中也有点激动,等他们宣泄了一会后,才又宣布道:“皇上下旨京师管制粮食,千方百计地救助永平、遵化等地的老弱,如今大部都无恙!”

他知道这些人有很多是从京畿之地被掠来的,因此再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443 最坚实的依靠(第三更)

一听这话,好些个汉奴先是愣住了,随后狂喜,比起刚才那种喜悦更甚,都到了忘记眼前这人乃是大明登莱巡抚,一下围上卢象升,七嘴八舌地大声问道:“什么,是真的么?”

“这一个严冬,都还活着?”

“皇上真得拿京师粮食去救济我家人了?”

“……”

看他们这动静,在卢象升身边的刘兴治等人,立刻跨步出去,拦在卢象升面前,一边拔刀,一边大声喝斥:“退下,退后!”

那些汉奴被这么一喝斥,顿时回过神来。他们连忙后退,但那眼神却一直盯着卢象升,希望能再次从卢象升口中得到证实。

卢象升自己倒不以为意,挥挥手让刘兴治等人退下,自己倒是跨前一步,面对这些激动地汉奴说道:“皇上挤出了京师的粮食,运往永平等地,并且还把俘虏的建虏、蒙古鞑子以及京师城内监牢里面的囚犯,全部发配去重建永平等地。这些事儿,都摆在那里,大家都看得着,本官又岂会欺尔等!”

听到这么一条条具体的措施,这些汉奴不信也信了。他们一个个互相看着,眼神中都是激动。

忽然,有一名汉奴先跪了下去,就面对着永平方向,大声哭诉道:“爹,娘,孩儿不孝,要是知道二老还可能在的话,就是拼死也会逃回去的!”

有他带了头,其他人也纷纷面对家乡,流泪自责。要不是以为家里老弱都已不在人世,就算死也要死回去看看的!

看着这个场景,魏木兰忽然发现嘴里咸咸的。她顿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流到嘴巴了。她连忙擦了擦,可眼泪止不住,还在无声地流着。

此时此刻,她感觉这一次随卢象升进入辽东腹地,是非常值得事情了!为了这些汉奴,为了辽东大地上的所有汉奴有一些希望,为了他们能苦尽甘来,受些苦又算得了什么!

夕阳染红了西边的天空,余晖照耀着大地,披上了红红地一层。对于汉人来说,红色是喜庆的颜色。

卢象升让手下军卒把尸体都埋了,和建虏一个坑不一样的是,那些汉奴则是一人一个坟,还特意劈了木牌出来,用刀刻上名字,算是有了块墓碑。

夜幕降临时,卢象升已经进了庄子。没有任何意外,八百多精锐骑军,还出其不意地偷袭一个建虏庄子,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所有的建虏,不管老小,全部被赶到了专门关押汉奴地牛棚破草房里。与惶恐不安的建虏不同,喜极而泣地汉奴则纷纷被扶出来,聚集到最大的院子里见过大明登莱巡抚。

有不少汉奴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以至于有一些人都害怕梦醒而不敢说话;也有一些拍打、拧着自己的腿来提醒这不是在做梦,又或者,不顾军卒的剽悍,伸手过去摸一摸,看是不是真实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大家都是汉人,以前不觉得,可此时此景,那些轮值站着的军卒,眼神中也有了激动。丝毫不嫌弃那一双双粗糙不堪的手,不嫌弃他们身上发散着的臭味,甚至还主动伸手过去,让这些汉奴摸上一摸,能让他们放心。

台阶上,卢象升站在那里,并没有出声打断。只是看着他们,心中感慨。而他身边的魏木兰,则花掉了一千成就值,拍下了这一幕的照片,给崇祯皇帝传了过去。

虽然她知道一千成就值很多了,皇上怕也是不容易有,这一点,从皇上在公告中宣布的成就值奖励就能推算出来。可是,她觉得值,就算皇上为此斥责她浪费成就值,她也心甘情愿!这张照片,一定要给皇上看看,要存下来,日后自己老了时,再看看这张照片,这辈子也算是有意义了!

崇祯皇帝发现魏木兰有私聊,一看却是一张照片,顿时心中有点不满。如今为了尽量让卢象升的行动能达到目的,高应元和钱富贵那边的照片是越多越好,成就值是有多少用多少。怎么魏木兰就这么不省心,她那边要拍什么照啊!

可这念头也只是一开始有而已,他马上看清了这张照片。看到照片上,熊熊火把地照耀下,院子里的人,一个个穿着破烂,瘦骨嶙峋。可他们的脸色却带着激动,眼睛中含着泪水,有得低下头在擦眼泪,有的伸出手,抚在边上精锐兵卒的盔甲上、手上,甚至还有摸向这些兵卒的脸。

而这些兵卒在此时也没有凛然不可近的神态,反而露出一种亲近,甚至有一名兵卒,还特意弯了些腰,让一名伸手抚向他的花白头发老者,能够摸到他的脸。

不用魏木兰的解释,崇祯皇帝就看懂了这一张照片,他整个人都震动了!

之前的时候,他能想到,辽东汉人的处境如何,卢象升突袭辽东的政治意义以及会给辽东汉人带去的希望。这些,他都能想到,可当他看到这一张照片的时候,他还是被震撼到了!

默默地看了好长一会,崇祯皇帝忽然动手,建了一个文件夹,把这种照片存了进去,而后再加密。

随后,他私聊魏木兰道:“你做得很好!朕随后会给你更多的成就值,看到你想拍的照片,就拍下来传给朕!”

“遵旨!”魏木兰没想到,不由得异常兴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笑了,随即又给她传了密码过去道:“辽东拍得照片,朕都会存在这个文件夹里。你想看,随时可以看,等以后,朕会让大明最好的画师,把这些照片都画出来!”

说完之后,他又给首辅温体仁、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传了密码,让他们也都看看辽东大地发生的情况。至少从这张照片上能看到,辽东汉人极度盼望王师,远比陆游的王师北伐中原日的心情更为迫切!

做完这事,崇祯皇帝在心中暗暗发誓:从此之后,任何大明百姓,不管受困何处,只要朝廷知道,一定要竭尽所能去救他们。自己统治下的朝廷,一定会是他们最坚实的依靠!

444 精忠报国百死不悔

平复了下心情,崇祯皇帝便开始为成就值发愁了。

如今卢象升所在的那处庄子离辽阳就一百里路左右,骑军一日便能赶到。这算是临战之前,不用风餐露宿,能让将士们提高不少战斗力。可时间却不能久待,否则这处庄子就卡在官道边,要是有来往东边方向的建虏经过,就有可能会暴露的。

如此一来,辽阳的情报要尽可能快地多搞一些,越详细越好。最好的方法,就是多拍一些照片转给魏木兰,让他画给卢象升。这样在夜幕下突袭的时候,也不至于慌乱,出现问题。毕竟卢象升的人马太少,损失了没法补回来,而他们却还要再去沈阳的。

他这边在思考着,而远在辽东的那处庄子里,也已经安顿好了那些汉奴,让他们穿上了暖和的衣服,住进了温暖的房子,填饱了肚子能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了。

卢象升忙完后,正在房间里整理魏木兰重新用毛笔画出来的辽阳城防图时,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而后刘兴治的声音传了进去:“中丞大人,末将有事禀告。”

“进来吧!”卢象升一听,没有抬头,只是随后回了一声。桌子上的图纸,也没收起来。在他有全盘计划后,这份图纸也是要让所有军官看的,并无保密的必要。

门打开又关上,显然是刘兴治进来了。可过了好一会,卢象升还没听到他说话,不由得有点诧异地抬头看了过去,见刘兴治似乎有点犹豫不决地站那,心中不由得有点奇怪,便站直了身子,暂时注意力离开桌面,看着刘兴治问道:“怎么,有事么?”

“呵呵,该不会是看上哪个姑娘了吧?”一边老早在关注刘兴治的魏木兰不由得笑着问道。

还真别说,救下来的汉奴里面,就有一名京畿之地的乡绅之女,长得算是不错的。

刘兴治一反常态,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干练,立刻摇头,而后就看着卢象升,底气略微有些不足地说道:“中丞大人,末将……末将想带几个人回沈阳看看……”

说到这里,或者是话说开了,他后面说得话也顺畅起来,神态慢慢地恢复常色道:“末将见了今日之事,有些想我娘,我娘子她们了。”

或者是怕卢象升一口拒绝,他就又补充道:“当初我们兄弟逃归大明时,家里人没法一起走。当时我们兄弟对天发誓,来日一定领军前去救她们的。”

此次突袭辽东腹地,卢象升并没有对手下说明具体目的,刘兴治也不知道他的家人已经被转移到沈阳城外,更不知道卢象升已经定下目标之一,就是要去救他的家人。

此时听刘兴治提起,便知道他受今天这些汉奴的影响,感受到他家人肯定也非常渴望他们兄弟能有朝一日,真得领军前去救。

对于刘兴治的家人,卢象升是佩服的。他沉吟片刻,便招了下手,和蔼地说道:“你且过来看看!”

刘兴治一听,哪怕此时他心中悲伤后悔,也有点好奇中丞叫自己看什么,便依言走了过去看。

卢象升把桌面的图纸进行了分类,从中拿出两张,摊开后一边用手指着一边说道:“这是沈阳城外五里外的庄子,属于奴酋皇太极。这是庄子里面的大概图纸,这个地方就是你家人被关押着的地方!”

刘兴治一开始看到图纸,听着卢中丞的解释,他还有点纳闷,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当他听到最后,眼睛盯着卢象升用手指着的那处地方,说是他家人被关押的地方时,不由得眼睛一下瞪大,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卢中丞。

卢象升微微一笑,收回手,对他说道:“皇上一直关心你家人的情况,在得到你家人从城内被转移到城外的消息后,就传旨给本官,让本官务必救出你家人。”

看着刘兴治惊讶万分的脸,卢象升继续说道:“这次本官出兵,目的之一就是去沈阳救出你家人。”

刘兴治呆呆地看着卢象升,而后又低头看看桌面的那份图纸。对于这处庄子,他虽然以前时候没有去过,可也知道是有这么一处庄子的。

他仔细瞧了一会后,忽然退后一步,哪怕身穿盔甲不便,也双膝跪倒,伏地磕头,哽咽地说道:“末将及兄弟磕谢中丞大恩,末将……末将无以为报,唯粉身碎骨,为中丞马前驱!”

在此之前,又有哪个朝代会有这样的事情,堂堂巡抚甘愿亲冒大险,前往敌国都城附近,去救部下的家属!

而在这个时代,武将不被文官歧视都已非常了不起了。卢象升这事,要不把刘兴治感动,那就真怪了!

看到他这样激动,卢象升绕过桌子,俯身把他郑重扶了起来,脸色严肃,认真地说道:“你更应该感谢皇上,要不是皇上操心,下旨这事,本官又如何能够前往沈阳救人?”

他这么一说,刘兴治也回过神来了。想到堂堂大明皇帝,竟然一直在操心手下一名武将的家人,并为此不惜派出一名巡抚前去救人。这样的皇帝,历朝历代未有!

刘兴治立刻转向京师方向,再度双膝跪下,哽咽地一边磕头一边自语道:“我刘家精忠报国,百死不悔!”

看着他堂堂一个汉子,一而再地流泪,魏木兰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笑话而感到自责。在刘兴治磕完九个头后,她连忙过去扶他。

就此时来说,魏木兰是锦衣卫校尉,是皇帝的亲军,也算是比较合适去扶了。

在扶起刘兴治之后,魏木兰柔声说道:“皇上还在继续收集沈阳那边的消息,奴家相信,中丞大人一定能带我们救出刘将军家人的!”

刘兴治看着娇小的锦衣卫小旗,用力点点头。此时此刻,他感觉浑身都是力量。

卢象升伸手一招道:“你且过来,我们再商议下,打下辽阳后,如何避开建虏的援军,偷至沈阳救人。”

刘兴治当然没二话,他对辽阳和沈阳都比较熟悉,又事关自己至亲之人,立刻便讨论了起来。

夜深人静之时,刘兴治和魏木兰都走了,卢象升才想起一事,必须得禀告皇上才行!

445 未雨绸缪

于是,天一亮,崇祯皇帝刚醒,习惯性地第一时间进入聊天群去查看消息时,就收到了魏木兰的私聊:“卢中丞启奏陛下,辽东汉民后续怎么处理?夺取辽阳,重振大明声望之后,卢中丞推测有大量汉民逃回,这些又该如何处置?”

“虽然东江已重新联络江南商人,允许其到东江交易,但如今才过去三个多月,商人寥寥,物资不足,怕是支撑不了大量辽东汉人的安排!”

崇祯皇帝一看,就知道卢象升这是要求朝廷支援了。确实,如果卢象升那边夺取了辽阳,还去沈阳露了脸,这将比以前毛文龙时代更具有震撼力,更能给辽东汉人以希望,会有更多的辽东汉人潜逃海岸线,逃到东江这边来。

原本东江的物资就很匮乏,卢象升作为登莱巡抚,已经是竭力从登莱调集物资了,可也有限。如果再一下增加好多张嘴吃饭的话,怕是会发生饥荒。

那些汉民九死一生逃回东江,最终反而饿死的话,就太对不起他们了。卢象升事先想到这些,让朝廷做出安排是有远见的。

要说前几个月提出这事的话,崇祯皇帝还真无能为力。毕竟他手中也没有余粮。山西、陕西的粮食缺口也大得很。但最近却正有一批粮食,可以投放到东江去的。

这么想着,他马上私聊刘金生道:“你们那边情况如何了?”

刘金生收到皇帝私聊,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回陛下,属下和徐大人预计还有一日便能到安南!”

之前郑芝龙水师在广州接到徐光启的时候,刘金生已向崇祯皇帝禀告过一次。因此崇祯皇帝知道郑芝龙水师的规模以及大概行程。此时一听,到达日期基本和预估的一样,便又命令道:“传旨徐光启,令他尽可能多的征集粮食,尽快起运粮食,直接送至东江。传旨郑芝龙,尽心做好安南之事,运粮食到目的地,便是大功一件,朕若满意,除本人封赏之外,荫其子为锦衣卫百户。”

原本历史上郑成功的名字,崇祯皇帝自然是知道的。虽然在这个位面上,郑成功才只有6岁,而且还不叫郑成功,但并不妨碍他对其有好感,因此在激励郑芝龙用心做事的时候,干脆封他儿子为锦衣卫百户。

当然了,这个锦衣卫百户其实是个虚职,也就是挂个名,有这个荣誉,领一份俸禄而已。但这种荣誉,也只有立下大功的臣子才有这个待遇。

发出这条讯息后,刘金生并没有马上有回复。崇祯皇帝立刻猜到了什么,心中略微不满,立刻提醒道:“不管你们和郑芝龙私下有多少恩怨,但谁要是影响国事,朕决不轻饶,明白么?”

“明白,陛下放心!”刘金生听得一凛,连忙回复。至少此时的他,才刚因圣恩翻身,脱离困境,还不敢有任何异心。

崇祯皇帝虽然没再警告他,心中却有警惕。这些海盗出身的人,大都没有精忠报国之心,更多的是利益。对于这些人,要有时间,得好好回炉改造下,另外监军的下放,也必须尽快尽早。

这么想着,他马上又传旨召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觐见。

武英殿内,刘兴祚一进来见到皇帝,在见礼之后虽然表现得和以往一样,可崇祯皇帝却还是察觉到,他今天似乎和以往有点不一样。

稍微一想,崇祯皇帝便想到了大概原因,应该是刘兴祚昨晚看到辽东汉奴的那张照片,勾起他思念家人的心思了吧?

于是,他先微笑着说道:“昨晚的照片,估计卿已经看过了。登莱巡抚已到辽阳附近,他此行的目的之一,还要去沈阳救卿之家人。之前没有和你说,是怕你分心,想着等救出来后再告诉卿的。”

刘兴祚听得一楞,随后他的情绪便再也隐藏不住,眼睛泛红,立刻跪地,激动地奏道:“末将何德何能,竟然使得陛下派登莱巡抚去救末将家人!”

“呵呵,刘卿平身!”崇祯皇帝微笑着伸手一示意道,“不要说卿是朕的左膀右臂,就是普通臣子,又或者是普通百姓,如同你家人一般的高风亮节之士,朕也必派人去解救。卿之家人,实为大明百姓之楷模也!”

听到皇帝高度赞扬自己的家人,刘兴祚就更激动了。试问天下间,又有几户人家能得此赞誉?

他马上定了定神,努力压制着激动地情绪奏道:“还请陛下收回成命,不要让登莱巡抚以身犯险。就算建虏大军外出,可沈阳乃是建虏伪都,只靠不到一千人马,必定无法攻下的。”

崇祯皇帝一听,笑着说道:“刘卿不必多虑,你家人已被关押至沈阳城外皇太极的庄子里。具体消息,朕还在进一步探听。卢巡抚领八百骑军,应该能救出卿之家人,且放心好了!”

一听这话,刘兴祚便知道自己家人是真有希望被救出来了。一时之间,他堂堂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竟然虎目含泪,一时无法言语,只是磕头。

此时他的脑海中,想得是当初和母亲告别的一幕:母亲的谆谆教导,让自己放心,安心逃归大明的一言一语,一一回响在耳边。

“儿啊,娘已经老了,不要管娘!建虏如此残暴,儿当重归大明,为国效力,将功补过,勿使祖宗蒙羞!”

“异族终归是异族,野蛮残暴,回到大明建功立业,娘死而无憾!”

“……”

过了好一会后,崇祯皇帝等刘兴祚的情绪平静下来,才道出了叫他过来的目的道:“福建那边,离京师甚远,不好把控,卿当尽快安排锦衣卫密探在李芝奇和郑芝龙两方势力中!”

“末将遵旨!”刘兴祚一听,立刻大声回应,声音铿锵有力。

崇祯皇帝吩咐完了这事,便让他赶紧去办了。而后又传来东厂掌印太监王承恩,交代了同样的事情。让厂卫两部分分别安排密探,只有这样,才能放心一些。

446 我不嫁

与此同时,远在关外的科尔沁草原上,有一骑飞驰而过,“哒哒”地马蹄声急促响着,往不远处地众多蒙古包而去。

临得近了,早有巡逻的部族兵迎过去,他们认得那人,还没问话,就听到那名疾驰而来的人在大喊:“别乞回来了,别乞回来了……”

那些部族兵一听到这话,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惊喜之色。他们之中,有一人立刻调转马头返回,和那报信的人一样,一边往回跑,一边大声喊着:“别乞回来了,别乞回来了……”

至于其他人,则立刻驱马奔驰,往报信人的来路,远处点点人影迎了过去。

那些蒙古包里的牧民什么的,听到远处传来的喊声后,也都露出惊喜地表情,纷纷大喊了起来:“别乞回来了,别乞回来了……”

在这些蒙古包的中间位置,有一个蒙古包非常地大,里面正有两人在低声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后,不约而同地往外张望,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惊喜。

“额祈葛,是海兰珠回来了?”年轻一点的那个,在听了一会后转头向年纪大的那人说道,“是海兰珠回来了!”

他就两个妹妹,其中一个远嫁沈阳,作为大金大汗的妃子,是不可能不事先通知就回来的。另外一个,有着草原明珠之称的妹子叫海兰珠,前些日子留信出走,实在叫人不省心。说别乞回来的,除了她不会是别人!

那名老者也听见了,连忙快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带着惊喜之意说道:“女大不中留,还敢留信不辞而别,真不把我这个额祈葛放心里了!”

年轻一点的叫吴克善,是海兰珠的哥哥,听到他额祈葛那喃喃自语,心中不由得道:“还不是被您宠的!”

虽然他这么想着,可还是很快跟出了蒙古包,大声嚷着让人牵来马匹,陪着科尔沁族族长布和一起迎了过去。

没多一会,没有出去放牧的蒙古人,都跟在了布和的后面,兴致高昂地纷纷议论着一起去迎接。

“别乞都这么大了,还那么喜欢玩!”

“周边部族那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别乞,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玩了!”

“……”

别人不知道别乞跑哪里去玩了,但布和却是知道的。因为海兰珠在留下的书信中说了,想去繁华的关内看看。这个消息,他不敢传出去,否则万一传到大金大汗那边,那就不好了,特别是大汗之前还表露了想娶海兰珠,要进一步增进科尔沁和大金关系的想法。

这次回来,一定要看好她,真不能让她乱跑了!布和心中想着,这女儿的年纪也大了,再让她这么任性下去,实在是太惯了!

没多久,布和就看到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在一群年轻族人的簇拥下到了不远处。他眉头一皱,不由得有点奇怪,怎么女儿看似好像不怎么高兴啊!

与此同时,海兰珠也看到了他爹和兄长来迎她。顿时,不知为何,她感觉心中涌起一阵委屈,立刻策马飞驰,快到近前时,勒马而停,第一时间翻身下马跑过去抱着布和的腿,泪如雨下,呜咽地喊了一声“额祈葛,海兰珠想您了!”

布和坐在马上,伸手**着女儿的头发,慈祥地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过了好一会后,在那最大的蒙古包里,就只有布和、吴克善和海兰珠三人。

布和看着海兰珠,略微皱着眉头问道:“你真去了关内?”

海兰珠的眼睛略微有点红,听到问话,不由得又想起关内的事情,心中顿时又觉得委屈,感觉眼泪要流出来,连忙抑制住,只是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你还真是的!”吴克善在边上听到,不由得有点埋怨道,“你知不知道,大金大汗向我们提亲了,想要娶你!”

海兰珠一听,有点意外,顿时看向她哥。

“我知道你想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吴克善继续说道,“你看大金所向无敌,去年更是在大汗的率领下,从关内满载而归。就算是我们蒙古族的林丹汗,闻大汗威名而西逃。这样的英雄,应该是可以了吧?”

听到这话,布和眉头略微一皱,他有点不高兴。自己的妹妹和小女儿都已经嫁给皇太极了,现在还要这个最宠爱的女儿也嫁过去。这样的事情,他的内心深处是排斥的。不过科尔沁族没有别的选择,因此他虽然不喜欢,也没有阻止儿子劝说。

“不要!”海兰珠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嫁!”

吴克善一听,有点诧异地问道:“为什么?那个英雄汉没有三妻四妾的,你不是一直想要嫁一个盖世英雄么?”

“有多英雄?”海兰珠一听,有点尖锐地问道,“是打下山海关了还是打下京师了?入关打个草谷而已,咱们蒙古人不经常这么干!”

“……”吴克善无语,不过马上解释道,“这不一样,大汗那是……”

海兰珠却不听他解释了,转回头看着她爹道:“额祈葛,金国恐怕好日子不会长了,咱们科尔沁族不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金国这边!”

布和听得有点诧异,不由得马上问道:“怎么说?”

边上的吴克善也不说话了,就等着听妹子有什么说法。不过在他的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大金的好日子不长了?这怎么可能!

海兰珠此时已忘记了心中的委屈,对她爹说道:“金国在朝鲜战场,被明国登莱巡抚歼灭了两千人马,这您知道么?”

布和一听,吃了一惊道:“还有这事?”

皇太极自然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的,拉蒙古诸部一起出征朝鲜的时候,也只是说朝鲜不听话,要打得朝鲜听话而已。

“不可能!”边上的吴克善听了,一脸不信地说道,“大金野战无敌,谁能歼灭两千大金军队?”

海兰珠听到,转头看了她哥一眼,而后又转回头看着布和道:“那个登莱巡抚,就是在昌黎城下死战,最终导致金国七千兵马溃败的卢象升!”

447 灌了什么迷魂汤

一听是登莱巡抚竟然是这人,吴克善顿时说不出话了。他就领科尔沁部军随皇太极前往关内,因为两家关系很近,因此一直在皇太极的身边,自然知晓当初那场昌黎战事的前后经过。

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个卢象升突然死战拖住了大金的军队,耗掉了大金军队的士气,就算关宁军出现,也不会败得那么惨,几乎是全军覆没啊!在此之前,大金哪有这样败过!

他这边这样想着,谁知海兰珠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只听她继续对布和说道:“额祈葛,这些其实还不是女儿说金国不能长久的理由!”

“哦,难道还有更为厉害的人物?”布和一听,惊讶地问道。他也知道,明国人口,数也数不清,既然能有像卢象升这样厉害的文官,那再出几个卢象升这样的明人,甚至还要厉害的,也不会有多奇怪。

海兰珠点点头,郑重地说道:“有,就是明国皇帝!”

“什么?明国皇帝?”

“明国皇帝?开什么玩笑!”

布和和吴克善不约而同地质疑出声,但海兰珠却还是一脸认真而严肃地点点头道:“对,就是明国皇帝!女儿这次入关,见到了!”

“什么,你见到明国皇帝了?”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见得到明国皇帝!”

布和和吴克善再次质疑出声,哪怕他们知道海兰珠从不说谎,是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子,可此时还是怀疑了。

那明国皇帝待在皇宫内,海兰珠是科尔沁族别乞,肯定不会报身份去见,那么海兰珠又凭什么身份见到明国皇帝?可如果暴露了身份见到的话,她又岂能安然回到草原?

海兰珠被连续质疑,她也没生气,只是恳切地说道:“你们别管我到底是如何见到明国皇帝的,反正我就是见到明国皇帝了!额祈葛,当今明国皇帝比以往任何一个明国皇帝都要厉害,我们科尔沁不想灭族的话,必须要尽快和明国改善关系!”

“……”布和无语。

“……”吴克善无语。

他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怀疑海兰珠被那明国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就现在那明国皇帝,怎么可能比以往任何一个皇帝都要厉害!

海兰珠知道只是嘴巴说说的话,自己的父亲和兄长肯定不会相信。便从身上拿出了东西递过去道:“额祈葛,您看这是大明皇帝发行的纸币,作用和银两一模一样。这大明纸币如今在明国甚至比银两还抢手,就算是明国太祖皇帝,当年推出的大明宝钞,也抵不过银两,后来可是成为一张废纸的。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布和和吴克善都有点吃惊,两人下意识地接过那叠大明纸币,各自分了一部分查看。

大明宝钞的事儿,他们当然也知道。如今看着手中的这些纸,要比大明宝钞小一些,但要更精美,都可以当画了。可这终归还是一张纸啊,怎么可能比银两还受欢迎呢!

海兰珠指着那些纸币介绍道:“你们看这些纸币的背面,都有一句话,这些话拼起来就是大明皇帝亲自所写的国歌,所有大明人都要会唱,要记在心里。这个国歌的内容,可以说是大明皇帝对他臣民的期望。主要内容是这样的……”

她知道她爹认识一些汉字,但兄长认识有限,索性就主动说了。

布和和吴克善听得暗暗吃惊,要是大明上下真做到了这些,那就可以肯定,明国必定无敌!

不过吴克善还是摇头,他的注意点立刻转移回去了:“这些纸币凭什么会比银两受欢迎?就因为好看,呵呵……”

“你不要呵呵,我还没说完呢!”海兰珠立刻驳回道,“大明皇帝为此还成立了大明中央银行,用来兑换……”

她把整个金融体系大概说了一遍,有些东西,她自己都不懂,只是照样说出来而已。

布和和吴克善比她更不容易接受新事物,更何况还只是这么听听,没有去实地感受,因此,对于她的这些解释,听得云里雾里。

海兰珠看他们脸上略微迷茫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听不懂。这倒也没出乎她的意料,她也不管这些,在说完金融方面之后,又接着说道:“还有,明国皇帝亲自发明出了水泥,一种神奇的东西。以后明国的道路将更加快捷,他们的兵力能快速到达边关。在京师皇宫外面,还有一个忠烈堂……”

她看过用水泥修好的路,也见过大明忠烈堂在明国百姓中产生的影响,巴拉拉巴地说了好多好多,把她在明国见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一一说出来,就是想努力说明明国用不可想象的方式方法,正在迅速变强!

布和和吴克善两人听得半懂不懂,有的能听懂,有的听不懂。不过海兰珠都会仔细说明每件新事物的作用会是什么。这么一来,他们就算搞不懂那事,也能知道那事会给明国带去什么。

布和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皱着眉头在想着什么。但吴克善在海兰珠巴拉拉巴地说完所有的之后,却还是一声冷笑道:“花里胡巧的东西,都没什么用。就算那明国皇帝再怎么折腾,又怎么奈何大金?手底下见真章,终归靠得是拳头,看得是谁会打仗!”

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这个理。做再多都没用,就看谁手里的军队更厉害,更能打仗!

海兰珠转头看向吴克善,脸色还是异常严肃,认真地说道:“明国皇帝正在编练新军,他带我去看了!”

“呵呵,那又怎么样,打不过大金就是打不过大金!”吴克善不以为意。而边上的布和却有点吃惊地看着女儿,似乎是对于明国皇帝带她去看新军这事有点意外。

海兰珠索性转身面对吴克善,继续严肃地说道:“明国京营总戎,如今是我们蒙古人满桂。他的能耐如何,你该知道的。可我告诉你,他的那些京营士卒给新军提鞋都不配!”

“啊?”吴克善这下惊讶了,满桂的名声他当然知道,他练出来的兵竟然给新军提鞋都不配,这怎么可能?

448 拔除东江这钉子

布和的脸色严肃起来了,他沉声问道:“怎么讲?”

听到父亲问话,海兰珠转回身回答道:“那些新军是用戚家军之法训练!女儿刚好看到了他们正在做战阵训练,一看就知道是精锐!”

“吓死我了!”吴克善听到,不由得插嘴说道,“我们还用成吉思汗之法训练呢!”

海兰珠一听,气得想上前捶他,不过终归是忍住了,她对布和说道:“就算是金国最为精锐的白甲兵,女儿也不是没见过。女儿敢肯定,白甲兵或者单对单可能会胜过那些新军士卒,但要是结阵对抗,白甲兵十之八九会败!”

布和的脸色没有一开始的严肃了,听到这话后,还是觉得海兰珠夸张了,正要说话时,海兰珠又补充道:“女儿还刚好看到了那新军军卒运来了大批火炮,各式各样都有。那明国皇帝说了,那些火炮只是用来训练,坏了还有。”

说了那么多,她感觉自己似乎还是难以说服她爹和兄长,就再三强调道:“额祈葛,火炮的威力,您是见识过的。明国皇帝亲自看着的,就肯定不是样子货。女儿敢保证,一旦这支新军出战,金国肯定要付出巨大代价!”

布和和吴克善听完对视了一眼,只是敷衍地点点头道:“你一路疲惫,先去休息吧!”

海兰珠一听,知道自己白说了,她有点急了,便提高了点声音说道:“额祈葛,您不知道,明军现在还有非常厉害的手段,能和千里之外的人通话!以前怎么样女儿不知道,可现在明国皇帝是能在京师指挥山海关明军和东江明军一起行动,绝对不会配合不好的!”

她虽然不知道刘王氏等人在什么地方,正在干什么,可她知道,那聊天群中那么多人,明国皇帝只要不傻,肯定会派里面的人去山海关和东江那边。

一听她这话,吴克善不由得有点担心,连忙伸手去摸海兰珠的额头,似乎是想看看有没有发烧,这脑子烧出毛病了!

海兰珠一听,气得立刻伸手打掉他的手,而后面对布和,有点气急败坏地说道:“额祈葛,您要不信,女儿现在都能和明国皇帝联系!”

一听这话,布和也忍不住了,伸手去摸女儿的额头。

海兰珠一见,气恼得厉害。那个鬼聊天群不能说出来,他们又不信,真是气死了!

她索性一跺脚,也不理她爹和兄长,自己转身走了。

吴克善一见,连忙追出去,喊着让手下的人去伺候海兰珠,安顿了之后返回蒙古包,发现他爹正拿着那大明纸币在沉思,走过去的同时,不由得有点诧异地问道:“额祈葛,您不会真信了这疯妮子的胡言乱语吧?”

布和脸色有点严肃,并没有回答他这话,只是扬了扬手中的大明纸币,沉声说道:“至少这东西是真的!”

说着这话,他抬头看着走过来的儿子道:“不算那些疯话,也不去管明国那新军怎么样。如果其他事情是真的话,怕是明国皇帝手头会有钱了,这可不是好事啊!”

“额祈葛,明国皇帝有钱又怎么样?”吴克善有点不以为然,“就明国那些官员的德行,有多少钱都不够花的。不管怎么说,如今这世道,谁得拳头大,谁就在理!咱们和大金结盟,至少不用再担心其他部族觊觎我们这片草原,还能跟着大金去捞点汤水喝喝。”

大金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布和点点头,不过马上想起一事,便对吴克善说道:“你想着法子去打探下看看,那个登莱巡抚到底有没有在朝鲜歼灭了两千大金的军队!”

“呵呵!”吴克善一听,有点不屑地笑了下,而后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看十之八九是杀了几个大金军卒,就翻了倍地报了吧!或者干脆杀了些朝鲜人当军功报!”

布和摇摇头,有点不赞同地说道:“我看这次大汗很慎重,抽调了金国大部分军力,还让我们蒙古诸部一起出征朝鲜,有可能真瞒了我们什么!”

“不信!”吴克善也摇头,“就东江那些人,就算去了个登莱巡抚,难道还会一下强到天上去?要我说啊,那次在昌黎城下,那人是知道自己跑不了,才拼死一战的!如今已升任登莱巡抚,那可是大官,荣华富贵不享,难道还会自己跑去朝鲜,亲自领军出战?要不出战的话,东江就还是那些人,还能怎么样?”

听着这话似乎有道理,布和点了点头,便不再管这事,只是吩咐吴克善道:“看好这个疯丫头,不要再让她跑了!沈阳那边,也派个人过去,从你姑和妹妹那里探听下消息,看大汗对这疯丫头还有没有想法?”

“是,额祈葛,我马上去安排!”吴克善一听,连忙答应一声便出去忙了。

蒙古包内,则只剩下布和一个人,他只是坐着,手中拿着那大明纸币在翻来覆去地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远在朝鲜王都的奴酋皇太极,正坐在宫内主位上,听着在下首恭敬站着的光海君禀告:“尊贵的大汗,小国已按您的吩咐,组建了水师。共计各类战船近百艏,供大汗驱使!”

虽然此时大金大汗霸占着他的位置,还要恭敬地伺候,可光海君心中还是高兴的。因为此时朝鲜所有地方都已经听令于他,尊他为王。而仁祖的势力,则全部被清除。只有少数一点人,还都是不重要的那点人,则逃到了皮岛,企图得到明国的庇护。大金大汗终归是要走的,到时候,这朝鲜就还是他的了。

皇太极听了,满意地点点头,这速度还行。这么一来,自己此次大动干戈已经达成了一半目的。相信有上百艏战船可用,攻上皮岛也指日可待。只要再拔除了东江这颗钉子,这次出征就能圆满了。

如此一来,不但解决了朝鲜和东江这些后顾之忧,能使大金全力对付山海关一侧的明军,以后就算再入关内也是易事。而且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自己的声望将更上一层。什么四大贝勒,四小贝勒的,都将无法对自己有任何威胁!

449 汉人的身份

这么想着,他当即下令道:“如此明日一早,你我两国之军一起开赴铁山,准备皮岛之战,本汗要为你彻底解决隐患!”

如果大金军队离开,光海君最担心什么,那就是皮岛那边的明军了。如今有大金国牵头讨伐那些明军,他自然是极度拥护的,连忙欢喜地应下。

当然了,这事儿他是早就知道的。也因此,早就有准备。在控制整个朝鲜东部的时候,就已经配合大金收集粮草,就算刮地三尺,也必须要先满足了大金的粮食需求和此次出征所需的后勤供应。至于大金运走那么多粮食后,朝鲜会怎么样,他并不在乎。毕竟要坐稳这个王位,靠得是什么,他自认为是比以前了解得更深刻了。

第二天一早,出海的江面上,浩浩荡荡地战船遮天蔽日,出海而去。岸边上,一队队的建虏骑军也策马而行,隆隆地铁蹄声,震耳欲聋。一群群衣不遮体的朝鲜民夫,在朝鲜军和建虏步军的刀枪监督之下,竭力运着一车车的粮食等物资往西。

在皇太极的汗旗之下,光海君坐在暖和的车里随行。他应皇太极要求,也必须随行。按皇太极的说法,就是要让他踏上皮岛亲眼看上一看。

与此同时,远在辽东的辽阳城内。在官衙前的广场上,前些天堆积如山的物资,已经有两处地方搬得差不多了,估摸着再搬一天就能搬完,但剩下那一处仍有很多。人群集中在物资堆前,又到了新一天开工的时辰了。

当高应元和韩五出现的时候,他们手下那些汉奴和朝鲜人纷纷叫着千户大人,脸上带着感激之色。而他们两人则是微笑着点头,开始点人安排一天的事情了。

另外一侧,真正的千户在他手下那些伤卒的簇拥下,也出现了。分给他的那些汉奴和朝鲜人同样讨好地叫着千户大人,看那样子,要多尊敬就有多尊敬。然而,当那千户走过之后,没人看见的时候,他们的脸色却似乎恨不得吃了那千户一般。

忽然,就听“噗通”一声,众人闻声看去,就见那千户边上有一名朝鲜人跌倒在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有同伴马上过去扶,却发现人已死了。那千户一见,有点厌恶地挥挥手喝道:“愣着干嘛,还不把他抬走,马上开工,要是耽搁了工期,看本官怎么收拾你们!”

他手下的伤卒立刻扬起手中的鞭子,抽在空中,“啪啪”作响,同时大声喝道:“听到千户大人的话没有?还不赶紧动起来,是不是皮痒了?”

那些汉奴和朝鲜人都不敢怠慢,连忙去抬地上的尸体。可就在这当口,一名汉奴也站不住身子,一下跌倒在地。看到千户那恶狠狠地目光看过去,跌坐在地的那名汉奴连忙哀求道:“千户大人,再给点吃的吧,实在是饿得没力气了!”

一听这话,都不用那千户说话,一名伤卒就上前扬鞭抽他,同时大声喝道:“就你饿,其他人不饿,好吃懒做,真当千户大人开善堂啊!”

那汉奴原本就已经饿得站不住脚了,此时被一顿皮鞭,根本就躲不了,很快就躺地上挣扎,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求求您,看在都是汉人的份上,别打了!”另外一名汉奴可能和地上这人关系比较好,鼓起勇气劝道。

那伤卒一听,顺手就给了他一鞭子道:“你这狗奴才,谁和你都是汉人,老子才不要当什么汉人,老子让你再提汉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敢出声,那人也连忙求饶,心中悔不该提“汉人”二字。如今在这辽东大地上,汉人这个身份,就是最低贱的了!

“呸!”千户大人在边上看了一会,吐了口吐沫喝道,“都给本官干活去,磨磨蹭蹭地想偷懒挨鞭子么?”

那些汉奴和朝鲜人一听,都不敢再围观,连忙去干活了。附近另外两处地方的汉奴和朝鲜人见了,都不由得暗自庆幸,自觉去干活了,同时和相熟的同伴小声地说着话:“我们真是上辈子积德了,遇到了韩千户,没有分到那边去!”

“对啊,至少我们韩千户没有克扣我们的口粮,虽然还是吃不饱,但多少总能垫下肚子了!”

“韩千户对我们也很和蔼,那些伤卒想打我们,都被他阻止了!”

“……”

另外高应元的那一队,和韩五这边的差不多,都在自觉搬运物资,同时低声庆幸地说话,说得也是和韩五那边差不多的话。

高应元和韩五站在一起,看着手下在干活,两人相顾一笑,人心可用!

建虏拨给他们的物资本来就不多,结果那边千户还克扣得厉害,以至于他们那边不但进度慢,还每天死人。这么一对比,他们两人虽然没有做什么,可一下就收获了人心。

不过韩五很谨慎,就算这样,他也不敢给第三者透露半丝风声。甚至在高应元露出一点意思,觉得多拉一些人,回头当内应的话力量就会大不少时,更是被韩五狠狠地批了一顿。

没有了毛文龙之后,辽东大地早就没了明军的迹象。这个时候,要是去拉拢那些绝望的人,他们不但不会相信,甚至有可能会借此作为翻身的机会,献宝一般去向建虏告密了。

“五哥,陛下旨意,明晚会是行动之时,你看我们怎么用他们这些人?”高应元看着边上没有其他人,便低声问道。

韩五一边假装监工,一边警惕地注视周围动静,同时低声说道:“城内还有两处地方我们没去过,回头找个机会拍照给皇上。”

说起拍照,他就心中稀罕,也不知道这是啥样的,可惜没有那个福分看。

看到高应元点点头,他就又低声补充道:“那两处易走火的地方,让他们再搬些易燃的堆过去,回头放火也容易点。”

高应元都听韩五的,当即点头,忽然眼角瞅见官衙内走出几个女真鞑子,竟然没有犹豫,直接冲他们两人走了过来。

450 没防备

“五哥,鞑子好像来找我们了!”高应元有点紧张,连忙对韩五低声说道。

韩五也看到了,不过他一点都不紧张,低声回复道:“没事,那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鞑子找我们肯定是其他事!”

等他说完之后,那几个女真鞑子已经走得近了。他便笑着迎了过去。

“韩五,高应元,大人要见你们,随我走!”领头那个女真鞑子就是之前挑选他们俩的那个,认识他们两人,因此没走到近前就招手说道。

另外一边,那个千户也发现这女真鞑子过来了,连忙过来献殷勤,可还没走到,就见那女真鞑子一挥手喝道:“没你的事,还不快点去干活!瞧瞧你那边还有多少没搬完的,小心大人发怒!”

那千户媚笑的脸顿时冻住,有点尴尬,回过神来后立刻点头哈腰,连声应是。

但那女真鞑子却理都没理他,转身的同时叫高应元和韩五跟着,就那么回官衙了。

高应元和韩五马上跟上,隐隐听到身后传来那千户的怒喝声:“一群饭桶,就知道吃吃吃,今天要是不搬完,谁都不要想吃……”

很显然,他把刚才受到的那点不快转头就撒在他手下身上了。高应元和韩五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带着一丝鄙视。

进了官衙,七拐八拐地,路上并没有看到多少军卒。很显然兵力抽调的厉害,所以才有这样的情况。

再走了一会后,就听到前方传来乐器声音,还不时有高声大笑传出来。很显然,那巴布海怕是在喝酒作乐。

果然,进入一道院门之后,前面就是大堂。在大堂外面的庭院里,有一群乐师在奏着乐曲。看他们的穿着,应该是辽阳城内的百姓,粗通乐曲被抓来临时充当了乐师。

乐曲虽是欢快,可这些乐师的脸上表情却是相反,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还面有菜色,显然日子过得很不好。

进了大堂,却是一群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在跳舞。就算高应元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能发现这些女子都是汉人,似乎没有经过训练,只是随着乐曲的演奏,在努力表演而已。

在大堂两侧和诸位上,则坐着建虏头目,他们面前摆着案几,放着各式酒食,一边大声说笑着,一边对场内那些女子指指点点。

“大人,韩五和高应元带到!”那领头的女真鞑子向主位上的巴布海禀告之后,便退到一边去了。

韩五和高应元越过那些舞女,双双恭敬地见礼。

巴布海的心情显然很不错,喷着酒气,带着笑意大声说道:“真不愧是鳌拜那小子都夸你们俩,听说让你们干得活,都要提前完成了,很好,很好啊!”

“都是大人恩典,才有小人做事的福分,干好活是应该的!”韩五恭敬地继续拍着马屁。

巴布海一听,很是高兴,又哈哈大笑道:“看你们的伤势应该没什么大碍,那这样吧,从那些汉奴和朝鲜人中各挑选一千人,好好操练,以后你们都是千户了。”

仆从军中的千户,根本也没什么地位可言。只能说是仆从中的头,方便建虏管理而已。一般而言,这些仆从军多是做苦役,杂事,上了战场也是炮灰的命,没多少人在意。而如今辽阳城内,巴布海虽然自身级别不高,任命个仆从军的千户,却还是没问题的。

之前他们俩只是暂时管理那些人,虽然被那些手下喊着千户,实际上是没有正式名分的。如今表现不错,巴布海这么一任命,就等于真正从那伤卒营千户手下脱离出来,真正意义上的平起平坐了。

韩五和高应元一听,面露大喜之色,连忙表现出感恩戴德的样子。这时候的建虏,奖罚方面确实做得还可以的。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尖叫。高应元回头一看,却见一名舞女被一名女真鞑子抱住,拖在一边撕着衣服啃着脸。

高应元看到,一时愣住了。很明显,那女真鞑子喝多了要干禽兽事情。其他舞女看到,只是吓得躲远了一点,却不敢停下,仍然在那跳着舞。

韩五眼角瞄到了高应元愣在那里,心中顿时一沉,就怕高应元做出什么不好的反应,连忙偷偷拉了他一把。

此时,就听“嘶”地一声,衣服破了一大块。那舞女还在挣扎,却无济于事,哭喊已是无用,就犹如死人一般一动不动了。

韩五拉了高应元一把,发现没拉动,就有点急了,就怕这小子蛮撞。就像再用点力拉下,免得被周围这些女真鞑子看出什么就不好了。

可他们两人站那中间,那巴布海早就注意到他们了,不过他却误会了。此时他的心情正不错,当即哈哈一笑道:“是不是心痒痒了啊?哈哈,来,赏你们两个,自己挑吧!”

高应元听到巴布海说话时才回过神来,听完之后立刻摇头,他才不想自己成为那女真鞑子一样的禽兽。

可谁知,韩五却抢先表态道:“多谢大人美意,小人兄弟俩感激不尽。”说完之后,他示意高应元大礼参拜,以示谢意。

高应元看得目瞪口呆,只是出于本能,如木偶般地随着韩五动作,心中有点愤怒:五哥这是怎么了,难道变性子了,要和那些女真鞑子一个样?他心中暗暗决定,等没人的时候一定要问个清楚,你到底还是不是自己佩服的那个五哥了!

没多久,韩五和高应元各领着一个舞女出了官衙,周边没人时,高应元看了那两个可怜的舞女一眼后,就有点恼怒地质问道:“五哥,你变了!”

韩五听了,立刻知道高应元心中在想什么,他也不恼,只是转身看着身后两名跟屁虫问道:“你们是城中百姓?”

在见两名舞女畏惧地点点头,韩五便挥手道:“走吧,回家去!”

说完之后,他便拉着不怎么高兴的高应元走了,同时低声说道:“看来巴布海他们是觉得在辽阳很安全,没有一点防备,就知道吃喝玩乐了!”

451 辱我兄弟

高应元还有点纠结自己的问题,见韩五不回答,正想再质问一下时,却见身后传来动静。他转身一看,却是那两名舞女含泪跪下,磕头低声说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听到这话,高应元忽然一下愣住了,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回去吧!”韩五笑了一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挥挥手后扯了自己兄弟一把,继续往前走去。

高应元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五哥,我……我错怪你了!”

“呵呵,平时做事,一定要记得动脑子,多想一想再得出结论,知道么?”韩五不以为意,自己兄弟,哪有不了解的,便趁机提醒道。

高应元用力点点头,肯定地说道:“俺记住了!”

这两名舞女要是留在官衙中,肯定是被那些女真鞑子糟蹋的命!可答应下来,带出官衙不但能让巴布海心中畅快,还能顺便暂时捞这两名舞女出苦海,真是一举二得!

广场上,看到高应元和韩五从官衙回来,那千户心中嫉妒,便领着几个正在说话的伤卒凑了过来道:“韩五,高傻子,大人们叫你们去干什么的?”

高应元一听,心中微怒,不过却克制住了,想按以前的惯例一般不理他。

然而,韩五却是站住了,沉声说道:“嘴巴放干净点,谁傻子了!”

“呦呵!还敢顶嘴了?”一名伤卒一见,有点惊讶地先一步走到韩五面前,略带嘲讽地说道,“不要以为你这几天威风,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对,你以为被人喊着千户千户的,就真以为自己是千户了?”另外一名伤卒也过来鄙视道,“还敢对千户大人不敬,是不是忘记了这活干完之后,你们还是要在千户手下的啊?”

看到这边似乎有事,高应元和韩五手下的那些当监工的伤卒也围过来了。听到这话后,有一些关系近的,便当起了和事佬道:“韩哥不是故意的,千户大人千万别忘心里去!”

“对,韩哥好像喝酒了,肯定是喝多了的缘故,千户大人算了吧!”

“……”

那千户确实闻到了韩五他们两人身上有酒味,大概猜出是女真大人们有赏赐他们两人喝酒过,顿时心中更是嫉妒。只听他大喝一声道:“都给老子闭嘴!”

他一发怒,那些伤卒顿时都闭嘴了,谁也不敢得罪他。甚至连不远处正在干活的那些汉奴和朝鲜人也停下了手中的活,纷纷转头看向这边。

高应元虽然不明白五哥为什么这时没忍下,不过他却是知道,五哥是在替自己出头,看到那千户走向五哥,便一步跨出,挡在韩五面前,同样大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见他出来,千户停住脚步,用手指着他们两人,恼怒地说道:“这两天早就瞧你们不顺眼了,正想着要收拾你们一下。怎么地,别以为被女真大人们表扬了一下就觉得高老子一头,得意忘形了是吧……”

他还没说完,就见韩五拉开高应元,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喝道:“瞧清楚了,如今我们兄弟俩也是千户了,还受命挑选兵卒!”

一见这个情况,那千户和他的手下,甚至包括韩五他们手下的那些伤卒,顿时一下傻眼了。原以为最多口头表扬下什么的,没想到却给他们升官了。甚至虽然级别是千户,可他们两人却能去挑选军卒,比起伤卒营的千户,似乎还要受到重用。

这千户自然是个老油子,看人眼色是他所擅长的。一见官印什么的都没错,顿时就怂了。刚才还恼怒地脸色,变脸一样的换成了一个讨好的笑容道:“原来是韩五和高应元兄弟高升了啊,恭喜恭喜!”

他手下的伤卒接着回过神来,跟着他一起变脸,一起出声恭喜。倒是高应元和韩五手下的那些伤卒,慢了一拍,最后才回过神来,也跟着连忙恭喜。

高应元一见,想着大事要紧,还是少起冲突的好,便想算了。但他还来及表态,却见韩五压根不理会那千户的恭喜,转身而走,一时让那人尴尬无比。

只见韩五走到在搬运物资的汉奴和朝鲜人面前,举着手中命令大声喊道:“我和我兄弟已是千户,奉令组建自己的部下,谁要是想跟着我们兄弟俩的,都放下手中东西站出来。”

一听他这话,在他身后的那些伤卒们手下有了反应,毕竟他们知道那命令是真的,连忙表态道:“韩千户,我愿意!”

“高千户,小人愿意跟着您!”

“……”

一时之间,他们原本手下的那些伤卒,大部分人都要跟着他们兄弟俩。而他们的这个表态,让原本那千户的目光有点冷,看着高应元和韩五的背影,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坏主意。

与此同时,那些汉奴和朝鲜人看到,也能肯定这是真的了。回想起这些天的遭遇,顿时,整个场景一下就乱了。

只见那些汉奴和朝鲜人纷纷扔下手中的东西,就按照韩五之前所说,站到指定位置去。只是一会的功夫,竟然是所有的汉奴和朝鲜人全都站出来了,一个没拉下。

那千户看到,不由得大怒。你老子的,竟然都要到这两人那边去,真是反了天了!

刚才韩五不给他面子,他同样生气。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给他脸了。他这么想着,带着他的那些手下伤卒,快步上前,并排和韩五站在一起,而后恶狠狠地对那些汉奴和朝鲜人说道:“都想跟他混是吧?看最终谁留下来,老子一定好好招待招待!”

面前是人数好几千,而韩五兄弟俩只是要两千人左右,肯定有不少人不能如愿。听到这千户的要挟,顿时充满希望的脸上,转而变得有点害怕了。

韩五转头,冷冷地看了那千户一眼,再转回头,忽然大声说道:“此人刚才辱我兄弟,谁上来给他一巴掌,以后就是我兄弟俩的人,有事我们兄弟俩扛着。”

一听这话,顿时所有人都傻了!

452 就得死(第三更)

那些汉奴和朝鲜人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怀疑自己听错了。

而那些伤卒离得近一点,确认自己听清楚了,他们心中大都在想着:打千户巴掌?这……这……人家说到底也是千户啊,给十个胆子也不敢打吧!

甚至连那千户本人也傻了,他有点不信地转头看着韩五,一会后反应过来,顿时暴怒道:“韩五,竟然敢让人打我,老子和你没完!”

高应元一开始也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点不相信五哥会是冲动的人,这时候搞事情不好吧?

可当他听到那千户的暴怒时,他立刻把刚才所想忘记了,同样大声喝道:“谁过来打,就是我们兄弟的人了!”

韩五转头冷笑地看了眼那千户,转过头看着那些汉奴和朝鲜人大声喝道:“是不相信我兄弟俩说得话么?没胆子不敢出手?我兄弟两人也就只能要两千人而已,而你们有这么多人!别说我们兄弟没给你们机会,谁要敢出手,相信我们兄弟的话,谁就能第一个成为我们兄弟的人!有什么事情,我们兄弟顶着!”

那千户听了,他此时没法奈何韩五和高应元,就凶着脸,拿眼瞪着那些汉奴和朝鲜人,大声怒喝道:“老子看谁敢?”

一时之间,广场上很安静,也没有人动,几千人犹如泥菩萨一样竖在那里,唯有风声“呜呜”吹过的声音。

这场景,让那千户得意地笑了,还真不信了,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打自己!他转过头,看着韩五的侧脸,心中暗自发誓:等回头,一定要弄死你们两人!

说实话,韩五心中也有点失望,竟然没有人响应,看来自己的计划不可行,有点高估这些人了!

谁知就在这时,有一个汉奴动了,一步一步地从人堆里走出来,往这边走近。一开始有点走得有点慢,但他越走越坚定,越走越快。

韩五一见,顿时心中一喜。他认得这人。是那千户手下的汉奴,在早上的时候替另外一名汉奴求情,被挨过一鞭子的那个。

虽然心中有点欢喜,不过他终归没有出声,只是看着那汉奴走过来。

那千户也很快察觉有动静,视线离开韩五,转头看过去,发现还真有一名汉奴过来了。顿时,他那脸气成了猪肝色。

这是三名千户之间的争斗,到如此的地步,就算是那千户身后的伤卒,一时也不敢冲到前面出头,只是都一脸惊讶地看着那人。

可以说,这人如今是万众瞩目了。他大概有三十来岁,身材并不高大。脸上带着悲愤之色,眼睛就盯着那千户。如果目光能杀死那千户的话,估计千户此时已经死了!

那千户看到他走到自己面前,还是不相信这汉奴会打自己。可不知为何,他心中又有点没底,就狰狞着脸,大声吼道:“老子就站这里看着,你这贱奴倒是敢打一下看看?信不信老子把你……”

“啪”地一声响,一个响亮地耳光。

这千户不由自主地用手捂着脸,仿佛见了鬼一般看着眼前这汉奴。他就是死也想不到,这汉奴打他,竟然打得那么干脆,还那么用力!

这一个巴掌,又似乎打在了所有围观者的脸上,不由自主地觉得有点脸疼,那声音,太响了。就千户那魁梧的身子,似乎都差点没跌倒,太用力了!

“啪”地又一声响起,却是这汉奴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打过去,把还懵在那里的千户,打得再次懵住了。

“这是替王二兄弟打的!”汉奴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恨,任何人都能听出来。

王二就是那个饿得站不住跌倒的汉奴,最终还是在上午的时候,就没了。

“反了,反了!”千户终于回过神来,暴怒出声,一边大喊一边伸手去拔腰刀,“真敢打老子,老子非把你大卸八块……”

“呛”地一声,腰刀拔出,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然而,还没等千户动手,就见他边上的韩五突然飞起一脚,一下踢中他的手腕,“哐当”一声,腰刀跌落在地。

韩五正眼没瞧那千户一眼,伸手拉住那汉奴到自己身后道:“好,今后跟着我们兄弟混!”

高应元也随后走上一步,把那汉奴挡在身后,用行动告诉别人,这汉奴就是他们兄弟俩的人了!

千户握着受伤的手腕,面对韩五和高应元,咬牙切齿地喊道:“老子要去巴布海大人那告状,等着吧!还有你,别以为他们兄弟俩能罩着你,老子迟早弄死你,老子……”

他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动静,不由得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只见原本属于他手下的那些汉奴和朝鲜人,竟然蜂拥向他冲了过来。看那样子,似乎是要打他。不,不是要打他,是要吃了他!

这一刻,他终于怕了。看着那些人快要冲到近前,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身想要逃跑。

韩五一见,立刻对身边那些伤卒说道:“你们不相信我们兄弟俩?”

他这是逼这些伤卒也表态了,这话出口之后,伤卒就没有了退路,非此即彼。

他们俩兄弟原本手下分配的那些伤卒一听,顿时有几个不再犹豫,一下堵住了那千户的去路。

那千户一见,先是有点惊讶,他没想到连这些伤卒都听那兄弟俩了。而后就是愤怒和恐惧,正要威胁让路时,又有几个伤卒围了上去,形成了一堵人墙,就堵住了他的去路。

就只一会的功夫,蜂拥而来的汉奴和朝鲜人便到了。只是一瞬间,那千户便被人群淹没了。他们原本被欺压,被压抑的愤怒一下爆发出来,哪还只是打一个耳光,就听到踢打和那千户的惨叫声,显然挤在里面的人一个个都在下死手。

韩五站在外围,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想挤进去围殴,脸色显得很平静。倒是高应元,他在解气之余,还有一丝担心的表情。

果然,这边广场上的动静终于引起官衙那边的注意,有一队女真鞑子大声吆喝着跑了过来。

453 用心

然而,此时场面一乱,就算女真鞑子过来了,也是闹了好一阵后才算制住了混乱。

看着人群让开,露出地上的一摊肉泥。之前过来带韩五进官衙的那个女真鞑子很是惊讶,他转头向韩五喝问道:“他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五显得有点愤怒地立刻回答道:“回大人,他就是邹苟千户。对大人任命我兄弟俩之事口出污语,说这事没经过他同意就不算。小人不服,他还想打我兄弟俩,结果争执之下被小人新挑选出来的兵卒打死了!”

说完之后,他又立刻打千单膝跪下请罪道:“此事是小人没有管教好手下,请大人治罪!”

“也有小人手下的份,请大人治罪!”高应元想都不想,就跟着韩五做了。

他们兄弟俩这个表现,顿时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貌似事实不是这样的好不好?虽然邹千户确实有说话难听,可他从来没有对女真人有半点不敬的意思,更是没说过什么不经过他同意不算的话!

邹千户原本的手下伤卒,基本没有参与围殴。他们中的几个人,有点想反驳。可当他们一看到周围那些人的目光时,顿时闭了嘴。

所有看向他们的那些人,眼神中都带着浓浓地警告之意,无一例外。要是犯了众怒,搞不定自己会步邹千户的下场。换句话说,邹千户之死,大部分原因就是死于众怒。

那女真鞑子见到没人有不同意见,便以为是事实。他看着韩五兄弟俩说道:“大人赏识你们两人,什么时候轮到那狗奴才指手画脚!这没事,死了便死了!以后这些人都由你们兄弟俩带,好好干,大人那边,我去解释!”

说完之后,又看了下那堆肉泥,“呸”了一声,而后在所有人的恭送中转身走了。

韩五带着高应元缓缓站起,看着那几名女真人进入官衙后,便转身环视周围所有人,用手指着邹千户尸体附近的一大群人道:“你们做得不错!我们兄弟俩就是要相信我们兄弟,能听我们兄弟话的手下!”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对这些有点惊喜地人说道:“我们兄弟俩决定,就从你们之中选小旗、总旗!”

听到这话,其他人无不羡慕,同时很是后悔自己为什么犹豫了一会,没有去表忠心。

韩五让他们心中多想了一会,而后才缓缓地却非常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兄弟俩要你们做任何事情,都得毫不犹豫地去做。只有这样,我兄弟俩才会把你们也当兄弟!反正我们兄弟俩做事,绝不会亏了兄弟,至于其他人,呵呵!”

这话中带着的威胁之意,基本上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懂。女真拨给他们的物资一直很少,按韩五的话说,他会优先满足听话的人,至于其他人的死活,那就不好意思,只能呵呵了!

接下来,韩五和高应元在重新编队,安排做事时,所有的伤卒、汉奴和朝鲜人一个个都非常听话。

看着所有人都按吩咐在忙碌,高应元看看身边没其他人,便低声问韩五道:“五哥,你刚才搞什么,吓了我一大跳。陛下的大事,可不能有半点闪失的啊!”

韩五听见,转头看着高应元,耐心地低声说道:“五哥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陛下的大事。五哥早看准了,那些女真鞑子才不会在乎我们汉人的死活。不管是邹千户也好,还是我、你也好,他们只是要一只既能听话、又能做事的狗而已。”

“加上这邹千户没有靠山,被我们先打死了,难道女真鞑子还会为了一条死去的狗而发怒?凭什么?”韩五看到高应元若有所思样子,便继续道,“分下来的活,我们比他能更出色的完成。在这个前提下,结果便是注定的。”

“还有,我之所以要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立威!”韩五声音放得更低了一些道,“今晚就要行动了,我们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但不代表就不能用这些人。毕竟中丞大人突袭辽东腹地,肯定不会有多少人马的。你说是不是?你自己再想想!”

高应元听得一脸佩服,不过他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稍微犹豫了一下便问道:“五哥,那刚才要是邹千户那些手下给女真鞑子说出真相怎么办?”

“说出什么真相?”韩五一听,眉毛一扬道,“他们几张嘴,我们有多少人。邹千户要是不死,还真不好说。但他既然已经死了,就算有一两人说了,那又何妨?他们跟着邹千户在先前为非作歹,只会想着怎么讨好我们,而避免被其他人在之后算账!”

“大哥,你真厉害!”高应元听完,由衷地赞道。

韩五听了,伸手摸摸高应元的脑袋瓜子道:“等你再长大一些,再经历地多一些,你也会厉害起来的!”

高应元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而后低声道:“那我把发生的情况给皇上汇报下。”

韩五点点头,心中想着,真要说起来的话,自己还羡慕他呢,有那么神奇的能力,都能直接和皇上联系的!

这念头一闪而过,韩五便开始琢磨在剩下的时间内,再搞些什么事情,让手下这些汉奴和朝鲜人再更听话一些,最好能到那种说什么干什么,绝不敢犹豫的地步。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便快要天黑了。离辽阳百里之外的那个农庄里,登莱巡抚卢象升再次召集了庄子内所有的汉人。看着他们一个个气色好了很多,心中欣慰的同时,他大声说道:“本官马上要走了,将会吸引所有建虏的注意。你们不想被报复的话,最好趁这个机会,去各大沿海的岛屿。本官已传令下去,会有船只在海边巡查。”

看到所有汉人都在集中注意力听着,他便又说道:“皇上担心你们没得吃,还特意调集了粮食到东江。所以,只要你们能逃回去,到了岛上那就安全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约而同地声音,带着浓浓地感激之情响了起来。

卢象升把手一挥道:“本官就要出征了,祝尔等能顺利回归大明!”

454 夜深人静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登莱巡抚卢象升便领军出发了。

一夜百里,对于后世来说,开个车也只是半个小时不到而已。可对这支骑军来说,却是比较严峻的任务。如果不趁早多赶点路,还不一定能在天亮之前赶到辽阳。

庄子里的所有汉人全都出庄欢送,一直到再也看不见骑军的背影,才在领头人的吆喝下,纷纷回庄去了。他们的处理掉庄里剩下的女真鞑子,而后分掉庄里的东西,再往海边赶。等待他们的,还有一段危险的未来。

聊天群中,崇祯皇帝再次拉了一个临时群,把如花和高应元拉进了这个群。如此一来,高应元和如花能方便地直接对话。辽阳的一切事情,由卢象升决断。崇祯皇帝自己接下来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都没事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如花这个关键人物,没有她,内外不能即时联络的话,将给夺城增加非常大的困难。因此,他问如花道:“你的身体如何,能坚持么?”

“多谢陛下关心,属下在庄子里休息了两天,早就缓过来了。”魏木兰听得感激,便又补充道,“全军将士在休整之后,一个个身体都好得很。如今全军士气很足,陛下放心好了,明早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那庄子里休整两天,好处确实不少。之前八百骑军昼伏夜出进入辽东腹地,不管是人还是战马,都积累了一定的疲惫。如今等于刚出发一般,体力和士气自然不同。

崇祯皇帝一听,又放心了不少,在激励了他们两人之后,便抱着田贵妃自个去睡了。

夜色越来越深,高应元看看天色,又问了下魏木兰到哪里后,便转身走进了营房。

这营房内,有上百人坐在火炕上,大部分人昏昏欲睡打着瞌睡。高应元推开门的时候,冷风入内,顿时冷醒了靠近门口的那些人。

“五哥,时辰差不多了!”高应元直接对坐在里面沉思着的韩五说着话,又惊醒了一部分人。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韩五自然是明白的。他一听之下便站起来,立刻大声喝道:“都起来了,全幅武装,都随我兄弟俩上街巡查!”

宵禁巡查的事情,又没有战事,女真鞑子自然不可能来干这些事情的。这样的活,便落到了韩五身上。

他这一话一说出口,便有一名手下讨好地说道:“韩千户,这种事儿何必您亲自去,小人领着他们去就可以了!”

“对啊,韩千户您尽管睡就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其他手下也跟着说话,纷纷表态。

“……”

在火光的映照下,韩五的脸色有点严肃,冷声喝道:“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兄弟说什么,就做什么,休得啰嗦!否则的话,明天换人!”

这些是他手下的小头目,待遇自然要比普通士卒好一点。原本想着拍下马屁,能更好地抱紧韩五和高应元的大腿,毕竟这两位千户如今正被女真人赏识,而且他们两人对手下也不错。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训斥,顿时所有人都闭嘴,不敢再另外有心思。

于是,出了营门,高应元和韩五各领五十来人,分开巡查。他们两人所走的路线,多是兵营官衙那些重要的地方。巡查完一圈又回到营地时,已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两人一见面,便让手下原地等待,而他们两人,则凑到了一边去说话。

“五哥,已经到了西门外了。”高应元有点兴奋,又带了点紧张说道。

韩五一听,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问道:“应元,你行么?”

“行的,五哥放心好了!”高应元拍拍胸脯,低声回应道。

韩五看了他一会,稍微有点不放心,便低声提醒道:“记住,要果断!这些人虽然是我们兄弟挑选过,最听话的一批了,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不要让他们有思量的机会。”

“俺知道了!”高应元认真地点点头,“五哥,你自己也要小心!”

韩五点点头,没有说话,再次拍拍高应元的肩膀后,稍微推了他一下。

高应元又看了五哥一眼,便没再犹豫,转身走向队伍,站定后严肃地说道:“我兄弟要去完成巴布海大人交代的事情,做好了我兄弟有封赏,你们也少不了好处。做砸了,你们以后就不要跟着我们兄弟俩了。”

一听这话,有些瞌睡的人也顿时不瞌睡了。事关韩千户和高千户的前途,也事关他们自己的未来,要是出岔子的话,这事就严重了!

“你们只管听令行事,表现好的,总旗之位便定了。”高应元说完之后,便下令出发。

韩五一直默默地看着,直到高应元领着队伍走出营门,消失在视线内后,他才转身走向一个个营房,踹门进去。

没过多久,高应元便领着队伍一路巡查到了西门处。他们全幅武装,一百来人这么走过去,就算没有一个人说话,这动静在夜深人静之下,也还是有点大的。守门士卒就算是在打瞌睡,也被惊醒了,连忙闻声望去。

高应元他们打着火把,都不用问,一眼就看到火光照耀下,他们是什么人了。

守着城门的兵卒看到他们还往西门走过来,心中有点恼怒,搞什么,扰人清梦!

就算不愿意,终归有兵卒上前,就在城门下拦住了高应元,不高兴地喝道:“你们巡查哪去了啊!回去回去!”

高应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声说道:“奉令出城,开门!”

一听这话,这守门兵卒稍微一愣,天都没亮就出门,他当即一伸手说道:“手令呢?”

“啪”地一声,只见高应元一个耳光丢了过去,把那人打懵了:“凭你也配?叫准土谷亲自过来眼看,事关巴布海大人的密令。”

他这一巴掌下去,让高应元身后那些军卒都吓了一跳。看到他发怒,想起他说得话,顿时就有好几个士卒跟着喝道:“没听见我们千户的话,还不快去!”

这守门军卒也是个汉人,要不也不会轮值守门,听到这话后看着他们气势汹汹,不敢怠慢,连忙去禀告了。

高应元静静地等着,就等着掌管钥匙的准土谷出来。

455 反正礼多人不怪

准土谷自然是女真人,城门落锁之后,就是再缺女真人,这钥匙也肯定还是女真人掌管的。

此时,准土谷正在城门边上的营房内呼呼大睡。忽然被叫醒说有人要出城,问手令还得他亲自过去看,得知只是一个汉人千户时,他就有点恼了。

不过他也担心耽搁正事,不敢不起来。虽是这样,可不会有好脸色,腰间挂着钥匙,叮叮当当地响着,同时还低声咒骂着。

看到女真人过来,高应元这边的人一下都鸦雀无声。刚才出言吆喝骂人的几个,都稍微往后退回去了一点。在辽东这地方,女真人就是天,谁要敢有得罪女真人,日子不好过都是最轻的!

准土谷被守门士卒带过来,站在高应元面前,打量了下后发现这千户竟然很年轻,不由得更为轻视。那鼻孔都快扬到天上去了,手一伸,不耐烦地喝道:“还要老子亲自来看手令,要是事情不急,小心你的脑袋!”

“好,手令给你!”高应元马上回答了一声,伸出右手,却不是拿什么手令,而是一下拔出了腰刀,就顺着拔刀的姿势,连贯而出,一下削过了准土谷的脖子。

脑袋飞起,脖子喷血,人往后倒去,可那手却还是保持着伸的姿势,显然是压根没反应过来。

不止是准土谷本人,包括那带路的守门士卒,还有高应元的手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没想到。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还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高应元记得韩五的交代,压根就没有给他们回过神来考虑的机会,立刻沉声喝道:“准土谷私藏潜逃汉奴马伟元,奉巴布海大人之命就地正法!”

说完之后,他转身对自己的手下喝道:“还愣着干嘛,把准土谷的手下都给本千户围起来审问。”

听到这一声喝,高应元的手下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去执行。立刻散开,冲向城门边上,把轮值的守门士卒全都围了起来。

那些守门士卒都懵了,也来不及想其他,就只顾着辩解道:“不关我们的事,不关我们的是啊!我们不知道什么马伟元!”

“对对对,准土谷大人的事情,小人们也不敢管得啊!”

“……”

高应元却压根没有去离他们,上前走近准土谷的尸体,蹲下身去拿了钥匙,转身就去开锁。

那些守门士卒还在辩解,可看到高应元的动作,又有点迷糊,连辩解地声音都慢慢地弱了下来,一时不知道这个凶悍的年轻千户要干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放吊桥!”高应元转头冷喝一声,似乎还带着杀气。这让同样有点茫然的手下顿时回过神来,立刻有几个人抢出,要在高应元面前表现下自己,抢着去放吊桥。

高应元自己的动作也不慢,已经打开了锁,又对他手下喝道:“要我再教你们么,还不快推开城门?”

于是,立刻又有好几个人赶紧过去,用力推开沉重的大门。那些围着守门兵卒的一些人,脑子到了这时才慢慢地正常起来。他们不由得有点纳闷,千户这是要干啥?不是封巴布海大人之命杀了准土谷么?怎么又去开门了,这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他们就是再怎么想,也想不到高应元的真实用意。这实在是因为他们压根就想不到,会有明军会出现在辽阳城外。如果明军经常会有夜袭,哪怕偶尔有一次,那都有可能会联想到。

但关键的是,在毛文龙时代,深入辽阳这些腹地的事情,一年都难得有一次。在毛文龙死之后,辽东腹地就天下太平,再也没有明军出现了。

“高千户,要把他们绑起来审么?”另外一人看到自己既没有抢去放吊桥,也没去推门,就主动询问道。

他这一问,顿时,又把那些在想破脑子的人拉回了现实。他们的注意力不由得集中到了守门兵卒这边。

不过高应元似乎在发呆,一时没有反应。那些守门士卒一听,就又喊冤起来。对于他们来说,这时候撇清关系,证明自己的清白才是最重要的。

很快高应元就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下守门士卒等人,一声冷喝道:“难道还要本千户教你们么,当然是绑了再说!”

说完之后,看到他的手下开始动手,他便没再管,而是转回头,看成城外黑漆漆的地方,心中没有一丝在行动开始前以为会有的紧张,而全是激动。

“嘚嘚……”细微地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对于从军多年的人来说,一下就能听出那是包了棉布等物的马蹄声。

顿时,城门口这些人都愣住了,他们看向城门洞,都有点好奇,这个时辰,天还黑着呢,那支骑军回辽阳了?

这些人,在第一时间内,甚至都没想到高应元身上,下意识地以为是凑巧。当然,此时他们更多的是好奇,想看看到底是那支骑军到辽阳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认定是友军,无非是属于哪个旗的而已!

黑影憧憧,一排排地骑军进入城门洞。

“参见中丞大人,末将高应元恭候大驾!”高应元从聊天群的沟通中,已知道骑在最前面那位高大的骑士,就是登莱巡抚卢象升。此时犹如看见亲人一般,相当地激动,立刻抱拳恭敬地说道。

他的那些手下一听,不由得脑中又冒出一连串的问号。“中丞大人”?这就是说那人是位巡抚了?这么大的官?

不过他们马上回过神来了,大金所封的巡抚,一般都是汉官,也只是挂个虚名而已,根本没有地位,更不可能领着一支骑军的啊!这个巡抚,到底是何来历?

虽然想不明白,可既然高应元已经在恭迎了。他们也不敢怠慢,立刻学着高应元,恭敬地抱拳低头说道:“恭迎中丞大人!”

不管这个中丞大人是谁,反正礼多人不怪!

卢象升骑在马上,看着高应元点点头,赞许地说道:“高百户立下头功,很好!”

在他说话的时候,后续的骑军并没有停留,从另外一侧越过了卢象升,把城门附近的所有在场的人都围住了。

456 中丞大人万岁思密达

高应元的手下,看到这个架势,就好像要对付他们一样,不由得都有点害怕。

借助火把的亮光,他们看到围着他们的人,一看确实是女真人。那敢对持,连忙往后退去,就怕不小心让女真大人们误会就不好了。他们那会想到,女真人也并不都是建州女真,还有和建州女真为敌的其他女真人的。虽然此时数量已经很少,可在东江,却还是有一部分的。

源源不断地骑军在继续入内,不过并没有深入城中,只是往城门两边扩散,控制城门附近的地方。

高千户的一名手下终于忍不住压力,连忙出声招呼高应元道:“千户,您给解释解释,我们是您的手下,不要误会了!”

这话一说出去后,有人才醒悟过来,高应元不是千户么,怎么刚才这个什么中丞却称呼他为高百户,说错了吧?

高应元看到卢象升点了点头,便大步往回走了几步,到了手下近前后,便一指卢象升后大声介绍道:“此乃大明登莱巡抚卢中丞,如今领大军前来夺取辽阳。而俺是大明锦衣卫百户,你们是弃暗投明还是继续帮着建虏祸害我们汉人?”

这话一说出口,他的手下全都呆住了。甚至有几个人惊讶地连手中的武器都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去。

如果再此之前,有人告诉他们说,会有大明登莱巡抚亲自领军夺取辽阳,他们只会嘲笑那人是异想天开,或者脑子有病。可如今,这话可是高应元亲口说的,又怎么可能有假!

那武器掉落在地的“哐当”声,又立刻惊醒了他们。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没有别的路可走,立刻纷纷表态道:“高千户,不不不,高百户,我们弃暗投明!”

“我们是您的人,当然是您说了算。”

“对,您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

事先已经商量过的,高应元便没有再请示卢象升,立刻点了三个人出来,让他们各领十人,带明军前去控制其他几个城门。

虽然辽阳的城防图已经事先拍照,可终归只是画而已。有些细节上的东西,当然是本地人更为熟悉。有了本地人带路,就能更稳妥一些。

卢象升此时也在发布军令道:“黄得功、左良玉、刘兴治,尔等三人各领一百骑军分夺东南北三门,不得令一人出城!”

“末将遵命!”三人立刻抱拳领军,分别带了手下和高应元点出来的人一起马上出发。

“毛参将,你领两百骑军,随高百户一起前往军营,协助韩百户控制军营。”

“末将遵命!”毛承祚答应一声,也和高应元很快出发。

卢象升接着转头看了下身边娇小的骑士道:“你留在这里,卢大照看着你,不会有事的。”

“中丞大人自己小心!”魏木兰有点紧张,马上叮嘱一声道。

卢象升听了并不回话,在黑暗中微微一笑。他当即一挥手喝道:“走!”

而后,一马当先,就沿着城门大街一直往前。他的目标,就是官衙,相对其他地方来说,他这处地方已经定了见人杀人,见鬼杀鬼,官衙那边的人,反正都是女真人,一个字,杀!两个字:杀杀!

辽阳城内,一共才两百女真而已,有的还分布在城中各处,官衙中最多只有一百人而已。出其不意地攻击,结局便已经注定。

其实,夺取辽阳的方案,在一开始的时候,是让韩五和高应元在城内放火,制造混乱,而后再趁乱夺门的。只是没想到后来局势越来越顺利,就没有再放火的打算。

军营内,火把熊熊,那些剩下的汉奴和朝鲜人都在校场上集合,没有携带武器。

他们都有点纳闷,不知道韩千户在半夜三更把他们喊起来,然后不带任何兵刃,就站这校场上,然后你看着我们,我们看着你,又一句话都不说,这是什么意思?

幸亏韩千户在他们心中的威望比较高,而且在接管他们后,又没有克扣他们,让他们肚中有货,否则的话,深更半夜这么站着,准保要躺几个人。

正当他们在纳闷之时,忽然他们隐隐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虽然那马蹄声有点轻,似乎是马蹄上裹着消音的东西,可他们心中很确定。

还没来及多想,就见营门方向冲进来一群骑士,直奔他们而来。在火光的照耀下,越来越近后,他们便慢慢地看清楚,这些来的人是谁。

原本他们以为是女真老爷们那支骑军过来了,可看到的,却是穿着大红鸳鸯战袍。那战袍,红得耀眼,直刺他们的心底。

这些汉奴和朝鲜人一见之下,下意识地想着:这是投降大金的明军士卒么?怎么还是骑军?不是说汉人都是阿哈的么?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骑军就到了点将台前,四散而开,拿着三眼铳,对着台前集合的这些人。

台上的韩五立刻上前几步,大声地说道:“来得可是毛参将?我是锦衣卫百户韩五!”

“我就是东江毛承祚!韩百户久仰了!”毛承祚大声回应道,“中丞大人已经领军攻击官衙,全城皆被我大明控制!”

和毛承祚共骑一匹战马的高应元,已经跳下,大声地说道:“五哥,我回来了。”

然而,他这句话,基本上没有人在意。所有的人,都被韩五和毛承祚之前的话给惊呆了。

到此时此刻,他们才算真正搞清楚,眼前这些人竟然是明军!这简直是天降神兵,在想都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就出现在眼前。

谁也没想到的是,公布身份后,第一时间有反应的,竟然不是那些汉奴,而是那些朝鲜人。只听他们喜出望外地大喊道:“真是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中丞大人来了?”

“中丞大人万岁思密达!”

“……”

卢象升在朝鲜战场伏击歼灭了两次建虏的护粮军后,其在朝鲜人中的威望无以伦比,甚至其勇猛威武的形象,已经传得神乎其神了!此时听到卢象升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都不考虑细节,第一时间就相信了!

457 杀神(加更)

而那些汉奴,他们对登莱巡抚卢象升并不怎么熟悉。但被掠来辽东之后,在寻找慰藉的时候,总是听说过以前毛文龙的事迹。如今听到来的这个明将叫毛承祚,自然知道是东江明军了。

看到朝鲜人那欣喜若狂的神情,汉奴们也被带动了情绪。一时之间,校场上一片沸腾。

此时,东边的天空,终于露出了一丝鱼肚白。黑夜过去,黎明来临。

按照事先的计划,韩五在点将台上大声说道:“有要向建虏报仇的,举手;没有胆子的,回营房待着。”

校场上的这些人,不管汉人还是朝鲜人,那个没有仇。以前是没有机会,为了活下去而随波逐流,拼死求活而已,如今有了机会,谁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因此在韩五的话音一落之后,校场上的每个人,几乎都举起了手,举得高高地,就怕韩五看不见。

这个情况,并没有出乎意料。韩五和高应元立刻开始编组分派,由他们带着人配合毛承祚开始行动了起来。

再说卢象升领军冲到官衙门口,一边派人四散围住,而他自己则一手持一块大盾牌,一手握刀,一马当先,冲入了被手下踹开的大门。

此时城内喧哗声已起,官衙内轮值的建虏已闻声而动。此时的建虏,还没有入关后的腐化,保持着战斗的本能。卢象升才冲入前院时,不少建虏便已全副武装地迎出来看情况。

天色微明,就算不用火把照明,也能基本看清对方的情况。那些建虏突然看到一群明军冲进来。都是大吃一惊,不过也没有机会多想,就怪叫着冲过去。

好一个卢象升,不愧是杀神一般地存在。只见他第一个迎上去,手中盾牌猛地砸过去,便当场砸飞了一个,另外一手的刀跟着劈过去,另外一个几乎并排冲过来的建虏一看那刀速度太快来不及躲,连忙举刀招架。没想,悲剧了!

卢象升那力气真不是盖的,就那么一刀劈下去,连刀带人劈成了两半。在那建虏还有意识的时候,卢象升丝毫没有逗留,已经越过了他杀向第三个。

标营亲卫有守护巡抚之责,可他们都来不及守护,就见卢象升一路杀进去了。只能跟在卢象升后面,拣点漏网的杀,比如被卢象升砸飞一时死不了的建虏。

官衙后院,巴布海被喊杀声惊醒,多年征战沙场的经历,让他虽然搞不清事情,却也立刻翻身下床,胡乱穿戴地大步而出。

“主子,那些汉狗和朝鲜狗造反了!”一名亲卫惊慌地冲过来禀告道。

巴布海还没有反应,又一名亲卫冲过来,惊慌地禀告道:“主子,明军杀过来了!”

巴布海懵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只这么一犹豫的时候,就听到前院那传来打斗的声音,而且快速向后院这边而来。

终于,又有一名亲卫冲进来,一脸恐惧地禀告道:“主子快跑,再不走来不及了!”

巴布海一听,压根没了组织抵抗的念头,连盔甲也顾不得穿了,一把推开在伺候他穿衣的亲卫,夺路就往后面跑去。

可没想到,他的亲卫刚打开后院的门,就听到“嗖嗖嗖”地声音响起,而后那开门的亲卫就如同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向后飞出。

“梆梆梆”地声音连续响起,只见木门上,墙上盯着一支支弩箭。“啪嗒”一声,那亲卫落地,仰面躺着。只见胸口位置插着两支弩箭,深入没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知为何,一看到这些弩箭,巴布海的脑中,第一时间便想起了他之前看到,并为之做过噩梦的那些劲弩。

那是在朝鲜护粮的那一次,明军就是靠着劲弩,直接射开了自己手下的结阵,而后便是屠杀。

这想法只是一想而过,巴布海逃命要紧,那还会深思,转头看看身边就七八个亲卫而已了,没胆子再往外冲,便准备再往回走去找生路。

可他们还没有动,就见后路的那道院门那,已转过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手持盾,一手握刀,带着一身的鲜血,犹如一个杀神般出现。

只这么一看,巴布海便情不自禁地“啊呀”一声,一下跌坐在地。虽然当初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可他对这人印象却是再深刻不过了。

一样高大的身材,一样犹如杀神一般的亮相,都不用仔细去看容貌,巴布海百分之百可以确认,这个人就是几次让自己做噩梦的登莱巡抚卢象升!

巴布海原本的亲卫早就折在朝鲜了,这些亲卫没见过卢象升。一看敌人出现,便立刻有三名亲卫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

“杀,快杀了他,他是登莱巡抚!”巴布海见卢象升冲得太快,似乎和他的亲卫脱离,哪怕他此时跌坐在地,还是用歇斯底里地语气大声下令道。

此时的他,就希望能杀死登莱巡抚,一下解决这个明军的灵魂人物,说不定还有转危为安的可能。

可是,他这话才说出口,就见卢象升用盾牌砸飞一个,一刀劈死一个,还伸脚踹飞一个,一下就把冲过去的三个对手解决了。甚至他本人都没停下等下身后亲卫,主动迎向离他最近的敌人。

卢象升所表现出来的悍勇,就算是最厉害的白甲兵,也根本不能比。这哪是人?完全是披着铁甲的野猪,横冲直撞,挡着非死即伤。

这种表现,把院子里剩下的建虏吓得再无一丝抵抗之力,甚至连武器都握不住,人也趴到了地上。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巡抚标营的亲卫终于追了上来,“呼啦”一下把整个院子占满,围着里面的几个完全没有斗志的建虏,等待着中丞大人发落。

卢象升一见,也没了兴致,直接把盾牌和刀抛给了自己的手下,双手拍了拍,似乎是干完活拍下灰尘一般,同时低喝一声道:“绑了!”

最为重要的官衙之战,很轻松地结束了,就只是从前门走到后面的时间而已。只有一路的建虏尸体,才能证明刚才这里确实厮杀过。

458 大决战还太早了点

崇祯皇帝一觉睡醒,第一时间便进入了聊天群去了解情况。此时,辽阳的战事已经结束,高应元和魏木兰都有禀告,综合起来就是说:辽阳已经占领,且因为事先控制了城门,因此没有人逃出城去。

另外,活捉爱新觉罗巴布海及手下女真鞑子共三十二人,其余皆杀了。明军自己这边,除两人在夜行军时摔伤之外,城内攻防战只有一人中了建虏一箭轻伤外,没有其他任何损失。

如今城内由韩五和高应元领着汉奴和朝鲜人组成的军队巡逻,城内秩序很好,也没有走水等意外事情发生。在物资缴获方面,光是军需物资都有不少,粮食更是可供五千人吃上一个月还有多。

……

崇祯皇帝看完捷报之后,心中大喜,立刻起床,传召温体仁等内阁辅臣和兵部尚书申用懋、还有司礼监秉笔太监等觐见。

在崇祯初年,崇祯皇帝亲力亲为,这司礼监作为内相,和外庭的内阁相提并论有点名不副实。但自从崇祯皇帝的灵魂换了之后,特别是用了曹化淳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之后,司礼监便又慢慢地开始发挥内相的作用,国家大事的讨论,便再次有了司礼监的位置。

文华殿内,但他把这个情况一说时,顿时气氛就热烈了。在从建虏肆虐辽东之后,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以前都从来只有建虏夺取大明城池的事情,而不会有大明夺回建虏占领城池的事情。更为关键的是,这次夺取的是辽东重镇辽阳,意义非凡!

这是大捷,真正的大捷啊!

“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明威武!”温体仁一脸兴奋,第一个恭喜道。

曹化淳不甘示落,立刻跟着奏道:“陛下英明神武,又慧眼识栋梁,才有如今之大捷。奴婢敢用脑袋担保,有陛下在,平定辽东不远矣!”

……

这场战事,如果没有聊天群的沟通,就肯定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虽然崇祯皇帝本人是抱着田贵妃睡了一觉,并没有在一线战场,可真要论首功的话,他确实是理所当然的,谁让他有这个聊天群,当然,知人善用也是。

因此,崇祯皇帝微笑着,把底下臣子的恭贺都笑纳了。

当然,这不是他把这些臣子叫来的本意。在过了一会后,崇祯皇帝便问道:“诸卿以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之前确实有个方案的,但原本以为辽阳一战,不说惊天动地,至少消息会泄露,周围建虏肯定能马上知道。

没想到高应元和韩五表现出色,也有一定的运气成分,才使战场战事竟然变得格外简单。甚至都到了没有一人逃出城去,也就是说辽阳被明军拿下,但周围的建虏压根还不知道。这情况和预估不同,崇祯皇帝便想问问智囊团的意思了。

兵部尚书申用懋没有抢到第一个拍马屁的机会,此时有所准备,第一个出列奏道:“陛下,臣以为,可让关宁军和辽阳登莱军前后夹击,一举击溃莽古尔泰所部,把我大明前线推进至辽阳,进而威胁沈阳。”

要真是这样的话,就等于光复了一大片辽东土地,大明的势力将再次进入辽东腹地,前景确实非常诱人。

而且莽古尔泰所部的虚实都知道,下旨给孙承宗,让关宁军全力进攻;而后辽阳这边,登莱巡抚卢象升有八百骑军,再加上收编的军队,有战力的至少也有两千左右吧,前后一夹击,胜利的把握也不是没有!

崇祯皇帝听到兵部尚书的建议,不由得在心中衡量了起来。但内阁中知兵事的辅臣闵洪学却出列反问道:“陛下,就当能击溃莽古尔泰所部,可当朝鲜的建虏大军回师,我们能守住辽阳么?”

他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反对了。申用懋一听,立刻驳斥道:“以登莱巡抚的能力,守住辽阳又有何难?”

其他臣子没有说话了,就听着他们两人在争辩。崇祯皇帝也是如此,并没有马上否认其中一人的意见,同样在听着。

“如若建虏大军切断宁锦一线和辽阳的联系,困死辽阳,我大明可有军力能打通支援辽阳?”闵洪学并不正面回答申用懋的反问,而是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申用懋一听,顿了一顿,显然没法立刻回答了。不过他也没有放弃,转头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若真要如此,可调集九边精锐,就在辽阳附近和建虏决一死战!”

崇祯皇帝听到这话,稍微一想,摇摇头,终于有了决断道:“此非良策,九边重镇是有军队可调,但各地并不安稳,需要有军队镇守。如果真抽调了九边精锐,搞不好一头未平,另外一头又多事情!”

在原本的历史上,大明原本不会那么早灭亡的。就是被关外有建虏,关内有流贼,一内一外折腾着大明。好不容易要平定流贼了,结果建虏入侵,又给了流贼重新壮大的机会。抽调兵力去和建虏决战了,结果流贼闹得欢腾,搞得崇祯皇帝下旨接二连三地催决战,成了人人厌恶的猪队友,白白便宜了建虏,成就了建虏的威名。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又马上补充道:“且我大明眼下并没有实力支撑和建虏的大决战。如果硬撑着去做,胜了可能还好,可要是败了甚至是僵持了,都会导致如今好不容易才有财政起色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他这是从经济角度考虑,相信要是户部尚书在的话,估计都不用他说,第一个就站出来反对了。大决战三字,外人是说得轻巧,只有户部尚书才有亲身体会,那可都是钱啊!

皇帝明确表态,申用懋便不敢再顶撞,他可不敢拍胸脯保证说一定能打赢。要真有这个把握,早就请旨替换孙承宗去功劳了!

崇祯皇帝又问了一下其他臣子的建议,发现并没有让他满意的,便决定还是按照原机会,先用小代价耗建虏。反正建虏的盘子就那么大,耗他几次就肯定能让建虏吃不消。到时候,能真正用来野战的新军肯定可以拿出手,等到那时候再来谈决战的事情好了。

这么想着,他便解散了这次会议,自己进入聊天群,去联系魏木兰下达旨意了。

459 撤退的话难说啊

如果是原本崇祯皇帝的话,夺取了辽阳后肯定舍不得再丢弃,很大的可能性会选择听从申用懋的建议。

然而如今的崇祯皇帝,却从耳濡目染的历史中得到一个真理,由魏木兰转述了之后,卢象升忍不住便一脸佩服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真不愧是陛下,竟然能说出如此浅显易懂之理,实乃我大明之幸,东江之福也!”

感叹完了之后,他见魏木兰再无旨意转述,便大声下命令道:“来啊,按陛下旨意,开仓放粮!”

辽阳城内的物资,卢象升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带走全部的。与其烧掉,还不如散发给城中百姓。这种事儿,对于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崇祯皇帝来说,就跟喝水一样很习惯就会这样做。

此时的辽阳城,虽然战事已经结束,但还是在戒严之中。城中百姓之前听到厮杀之声时,都躲在家中担心不已。但凡有兵事,老百姓一定会遭灾,这点自古以来基本没有例外。

后来听到街上有人喊是明军来了,而且还打赢了建虏。这让不少百姓将信将疑,明军突然打下辽阳,这似乎是在白日做梦。

他们没有胆子出门,但却能扒在门缝里看。街上巡查的那些人,多是原本的汉奴和朝鲜人,明军并不多。这看到的情况让他们又不能尽信,大都是一家子人躲在屋里讨论着。

说实话,辽阳百姓虽然对以前明军统治时候并不怎么感冒,可在经过建虏的统治之后,一对比之下才发现,虽然以前明军时期有种种问题,可至少把他们当人,是同族,并不是最末等人,谁都能欺负的。因此,他们心中对明军的到来也是很欢迎的。

但明军每次对上建虏有多烂,他们也是知道的。甚至去年的时候,建虏还去关内抢了一把,更是让他们对明军的战斗力感到绝望,觉得明军能重新打下辽阳,这真是不可能的事情。

每一户人家的看法都没法统一,不少人都带着对未来忐忑的心思猜测着外面发生的情况时,却听到开仓放粮的喊声。

这一下,只要听到喊声的辽阳百姓,立刻齐刷刷地放下了所有争论。对他们来说,吃才是第一位的事情。不管是相信也好,将信将疑也罢,在吃得诱惑下,纷纷拿着家里的容器畏畏缩缩地出门了。

慢慢地,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一个个人头冒出来,看到街上站着的军卒,都习惯性的点头哈腰。

命令已经传下,那些军卒一个个脸上带着笑容对他们说道:“中丞大人有令,尔等前往官衙广场,在那里领取粮食物资。不要乱,不要抢,每人都有!”

于是,人群又慢慢地向官衙广场上汇聚。一路之上,巡逻士卒秋毫无犯,让辽阳百姓的胆气越来越壮。

等到了广场上,看到官衙前面不远,堆着小山般建虏的尸体,还有平时卖力给建虏出力的其他各组兵卒的尸体时,他们就不由得激动了起来。果然是赢了啊!要不是眼见为实,长期以来建虏无敌的印象并不是那么容易能扭转过来的。

在广场边上的仓库边,已经有粮食摆了出来,有军卒在那里放粮。每个百姓上前领取粮食时,负责分发的军卒都会对他们说道:“奉皇上旨意,给你们分发粮食!”

领取到粮食的辽阳百姓,看着手中沉甸甸地粮食,想起一路走来看到的建虏尸体,确定辽阳的天已经变了,不由得一个个老泪纵横。辽阳城内,终于响起真心实意地感谢皇恩的呼声。

这次的开仓放粮,并不只是分发粮食。除军队所需之外,其他所有物资,全都分发了下去。这事儿一直忙到中午时分,才算告一段落。

而到这时候,原本战事完了之后抓紧时间去休息的明军,也稍微休息过来了。卢象升便又下令,公审巴布海等建虏。

很显然,这种事儿,肯定又是崇祯皇帝的主意。辽阳百姓这次非常听话,再次蜂拥而出,聚集广场上,对建虏进行了血泪控诉。卢象升都不用下令行刑,直接把建虏丢到百姓中间,只是没多久功夫,包括巴布海在内的所有建虏就成了一团肉泥。

出了心中积累的怨气,辽阳百姓纷纷跪倒在地,不是喊着皇帝万岁就是要给卢象升供奉长生牌位。大明和卢象升的威望,在此时到了顶峰。

魏木兰就在卢象升的身边,把刚才的经过,选择性的拍了几张照片传给了崇祯皇帝,放到了解放辽阳的文件夹中。这些在以后都是宝贵的历史资料,是有着相当重要的历史意义的。

不过此时的卢象升却是心中苦笑,没有办法,他得宣布一个坏消息了。

等场面安静下来之后,卢象升大声说道:“朝廷还没准备好光复辽东,不过你们放心,皇上亲力亲为,正在全力准备,光复辽东的日子必定不远了!”

这话一说出口,辽阳百姓从兴奋中缓过来,替而代之的是迷惑。他们不知道登莱巡抚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有个别脑子转得快的百姓,联想到分发物资,还有以前东江军的游击作风,隐隐察觉到什么,脸色就有点变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那登莱巡抚又说道:“皇上知道辽东百姓受苦太多,因此传旨本官千里突袭,给建虏一个教训,警告他们不得肆意妄为。敢欺压我辽东百姓,那就是下场!”

说道这里,卢象升用手指了指那团肉泥,而后又继续说道:“还有非女真族人,帮着女真人残害尔等百姓的,本官已经灭了他们,为那些受害百姓报仇了!”

说完这话,他又一指尸山那边。之前的部分汉军,汉奴中经过高应元和韩五指认的人,为防止可能的反弹,早已被处决掉了。

早上崇祯皇帝听说时,还曾暗道可惜。否则这些人也是有公审价值的,甚至比巴布海他们更有价值。只是卢象升他们没有意识到就早早自己处理掉了。

460 欺软怕硬

看着底下的辽东百姓在窃窃私语,低声唾弃那些数典忘祖之辈,卢象升有点难以张口,稍微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继续说道:“本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尔等且听好了!”

一听这话,所有百姓都安静了下来,有点好奇登莱巡抚要宣布什么重要的事情?

“本官所领兵马有限,还不足以守住辽阳。不日即将撤离!”卢象升说到这里,看到底下那些辽阳百姓一个个顿时变了脸色,露出恐惧之色,便丝毫不停留,继续大声说道,“不过你们放心,本官对尔等已有安排!”

听到这话,有点惊慌的辽阳百姓总算按捺住了恐慌的心思,但仍旧很是担心的看着登莱巡抚。对于他们来说,好不容易有了好日子的盼头,可只是一转眼间,这好日子就会没有,一起一落的心情,实在是让他们感情有点剧烈波动。

卢象升的脸色很严肃,要是有希望,他当然不希望克复了辽阳后又马上放弃。只是力有未逮,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听他认真地说道:“你们如果不想再被建虏奴役,可以去东江,只要逃到岛上,建虏便奈何不得你们。皇上也早有准备,从南阳诸国征调粮食,万里之外送粮到东江。本官身为登莱巡抚,也在此可以给尔等一个保证。只要本官有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

“如果你们不愿意走,想留在辽阳的,本官也不会勉强。只是建虏回来之后,他们会怎么对你们,本官不好说!”卢象升虽然这样说着,但以他的了解,怕是建虏会报复留在辽阳的百姓。

他说到这里时,看到底下这些辽阳百姓,都一个个相顾失色,面带惊恐,甚至不少直接是在摇头了。很显然,他们也明白留在辽阳的处境。

卢象升稍微顿了顿,让他们都有个考虑的时间,然后又大声说道:“本官知道,要想逃到东江,逃出一条生路,并不是那么容易。很有可能,在逃去东江的路上,会被建虏追上。不过你们放心,本官将竭力吸引建虏,不让他们有时间去追杀你们!”

听到这话,底下的百姓顿时议论开了:“怎么,我们不是和中丞大人一起走么?”

“没有军队的保护,我们路上怎么走?”

“……”

很显然,不少人知道自己要单独上路,就很担心了。但也有一些人,考虑得更多,马上就低声回应他们了:“你看中丞大人才多少人马,要是一起走,建虏肯定追着不放,我们又没有马,逃得了么?”

“对啊,要是有足够的人马,中丞大人也不会走了。你也不想想,中丞大人都说了,连辽阳这么高的城墙挡着,都守不了,你觉得在路上的时候,被建虏追上,中丞大人和我们都还有活路么?”

“……”

除了这些言论之外,也有以己度人,有阴暗想法地人:“哪里会有当官的去冒险,让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安全逃走的?”

“对啊,搞不好就是我们吸引了建虏的注意,然后中丞大人带着他的人就偷偷溜回去了!”

“……”

各种言论夹在一起,虽然每个人都压低着声音在低声议论,可人那么多,广场上“嗡嗡嗡”地声音就响了。

魏木兰就站在卢象升的身边,看着底下的辽阳百姓在窃窃私语,或者是有人声音大了点,又或者那人躲在人群中,是故意的,最后那种言论稍微有点大声,被魏木兰给听到了。

魏木兰身为崇祯皇帝和卢象升的联络人,自然是清楚整个计划的。此时一听有百姓竟然怀疑卢中丞的话,觉得卢中丞是要利用他们吸引建虏的注意,从而让自己安全撤回东江去。

这种言论,让一向比较好脾气的魏木兰气得脸色通红,她眼睛瞄向声音来处,就想着揪出说话的人,问问他还有没有良心的。

不过她的这个异常被卢象升察觉了,伸手拍了下她肩膀,而后对看向他的魏木兰,微微摇了摇头。和这些人是说不清的,反正问心无愧,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自然会明白事实如何!

有的时候,老百姓就是这样,有点欺软怕硬,你对他凶,他服你,你对他好,他蹬鼻子上脸。这种事情,在明末历史上,曾有一个极端例子,让人看到那历史,不得不叹息不已。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定国领军南下,在攻克广州门户新会的战事中,新会百姓认为,帮李定国的话,满清杀回来肯定会屠城;而帮满清守城的话,就算李定国攻下新会,因为他仁慈,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于是,就上演了帮满清守城的“可歌可泣”的一幕。李定国的精锐兵马最终都被坑死在了这里,再也无力光复广东,辅助南明。

如今的卢象升却没有李定国那般心慈手软,毕竟他出身文官阶层,在原本的历史上,杀的流贼也不知道有多少,还因此有了个卢阎王的外号。此时的他,虽然阻止了魏木兰,却也没有解释,只是大声说道:“尔等愿意前往东江的,回家后便去收拾东西,做好准备,这两日便会有通知启程。”

说完之后,他便大步离去。一边的刘兴治一见,便代替卢象升大声命令道:“尔等在家好生收拾,是去是留,自个做好抉择。城内继续戒严,有敢乱走着军法无情!”

魏木兰没管这边,径直追上卢象升,忿忿不平地说道:“中丞大人,那些个小人,就该把他们揪出来的!”

卢象升一听,转头对魏木兰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说了小人么?又不影响大事,何须和这等人一般计较!”

言语之间,就仿佛那是灰尘一般,顺手弹了弹就是,根本不用在意!

魏木兰一听,想了想,便笑了,点点头,正想说什么时,忽然一下愣在了那里。

卢象升一看她这动作,便知道怕是皇上又有什么旨意要传达,便也站住不动,静等魏木兰说话。

461 大阵势收割

果然,只过了一会,魏木兰便回过神来。她看向卢象升一开口便说道:“陛下通知,安南的粮食已经起运,将直接运抵东江!”

卢象升一听,不由得大喜。自己在辽东这么一闹之后,百姓必定会将有大量逃亡东江。如此一来,就能极大地降低建虏的战争潜力。不过也会给东江带来很大的压力,最主要的就是粮食压力。安南粮食一确认,最大的心思便放下了。

不过他还没来及说什么,魏木兰的脸色已是严肃,看了下左右,发现亲卫都离他们两人稍微有点远,便低声又说道:“建虏大军的前锋已到铁山,海边随行上百艏战船。不出意外,奴酋皇太极是准备打皮岛了。”

对于建虏的这行动,事先就已经有估计了。因此卢象升倒不意外。他比较在意细节,便连忙追问道:“那些朝鲜战船的战力如何?”

皮岛上已经做了海战准备,如果能打赢海战,那么建虏就是再多兵力也将无可奈何。

魏木兰一听,连忙回答一声道:“大人且等下!”说完之后,就又站在那里发愣了。

聊天群中,崇祯皇帝把朝鲜人李德明也拉进了临时群中,就由魏木兰和李德明直接沟通。而他自己,则忙着去赚成就值了。没办法,一个照片要1000成就值。这几天来拍照实在有点多,多少成就值都不够用,光是为了赚成就值,微服私访都有四五次了。

而今天,更是一个赚取成就值的好日子。因为这一天,是新军决出师将的日子。崇祯皇帝决定来一个大的,当即率领文武百官,皇亲勋贵,再加上大汉将军,宫女内侍什么的,几千人浩浩荡荡地开赴京营,一起观看师将的决出。

崇祯皇帝并没有让五城兵马司的兵卒戒严,只是沿途维持秩序,让百姓能旁观。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这一路上,只要两侧有百姓在,多少总能收获一些成就值,谁让自己的施政有水平,能让老百姓都很佩服呢!

皇帝全副仪仗地带着文武百官、皇亲勋贵出来的机会,还是很少的。因此,围观的京师百姓,那是人山人海。于是,很自然地一幕就出现了。

“叮,成就值+1,来自路人甲!”

“……”

系统的提示声,几乎是连绵不绝。只是有点遗憾的是,这些成就值更多的是因为皇帝这个身份,因此一个人贡献的成就值基本上就只有1点。可架不住人多啊,崇祯皇帝不时瞅着聊天群的左下角,那脸上就一直乐呵着。

到了京营,几万士卒列队迎接。皇帝仪仗直达校场点将台前,皇帝居中而坐,三品以上文武百官有资格站在点将台前两侧。其余文武官员,则只能按官职高低在点将台前站了。还有大汉将军、锦衣卫等等,穿着金盔银甲,在阳光的照耀下,亮瞎了京营兵卒的眼睛,皇帝的威风,显露无疑。这让原本习惯了崇祯皇帝微服私访的那些京营兵卒,大大地吃惊,很是仰慕,进一步提升了皇帝威严。

于是,京营兵卒又开始贡献成就值了。

“叮,成就值+1,来自京营兵卒甲!”

“……”

聊天群左下角的成就值再次开始飞涨,这让崇祯皇帝的心情很好。他甚至马上给温体仁和曹化淳各自打赏了1000成就值,让他们两人从不同的角度,等待一个好时机派个照留念。

与此同时,他又给钱富贵打赏了5000成就值过去,让他再多拍几张有用的照片。

崇祯皇帝在忙碌的时候,底下离得远的那些文武官员则在窃窃私语。

“皇上还真是少年心性,不就五千来人的新军而已么,竟然摆了这么大的阵仗,这在我们大明朝都是少见的啊!”

“嗯,本官也想看看,皇上一手操办的新军,到底有多好,别是费了那么多钱财,还赏出了个伯爵,最终只是一群银枪蜡烛头吧?”

“对,我们得替皇上好好把关,可不要让那些丘八把皇上给骗了!”

“……”

由于新军一直在京营内封闭训练,文武百官也没闲得想探听这支军队的实力。按他们以往的经验,都不怎么看好这支新军。他们觉得皇帝年轻,很可能会被那些丘八的表面功夫所惑,一个个都打着心思,准备好好看一看,要有什么发现,就非得弹劾新军总教习不可。

随着吉时一到,净鞭“啪啪”地响起,锦衣卫纠察,文武百官收声,崇祯皇帝也不再开小差,转而注目眼前的校场。

在远处的营房内,新军将士也听到了声音,知道马上要轮到他们上场了。

这是在文武百官面前露脸,这可是大阵势!虽然他们也见惯了皇帝亲临,可这样的大阵势也是头一遭,他们中不少人都紧张了起来。

但曹变蛟却一点不紧张,一步步地斩将夺旗,从队长一路升上来,如今已为营尉,和另外两名营尉争夺师将一职。他有绝对的把握,能赢另外两人。营尉他对那两人都知根知底,他们就是赵杰赵哥,孙雷孙哥,一样出自叔父手下的精锐家丁。

其实说起来,他们两人能最终夺到营尉一职,除了他们两人本身实力之外,还有曹变蛟的影响在内。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还有高高在上皇帝的意思在里面。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公平。崇祯皇帝对曹变蛟的历次好感,其实就已经决定了曹变蛟的职位。还有那一天,崇祯皇帝考验新军将士的纪律时,看到曹变蛟带头,赵孙等人拥护曹变蛟说服新军士卒时,就差不多决定要重用他们了。

而且新军以后打仗,如果曹变蛟的手下两名大将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也便于指挥。当然了,因为有各级监军的存在,崇祯皇帝倒也不担心新军会成为曹家军。

忽然,“咚咚咚”地战鼓声,震天而起,九面战鼓,一起敲响,响彻京营上空。

按军制,三通鼓毕,京营要集合完毕。文武百官没人再说话,就直视前方,准备好好看看新军士卒到底怎么个集合法,会不会在这大阵势下,乱七八糟乱哄哄地露出原形。

462 军魂

就在万众瞩目之下,全副武装的新军士卒闪亮登场。没有一丝喧哗,更没有某些人期待中的乱哄哄,全都表情严肃,步卒小跑,盔甲的撞击声和脚步声整齐如一。就犹如这些新军士卒以己为捶,大地为鼓,敲出的声音甚至淹过了真正的鼓声,震人心魄!

这还没完,新军所属的骑军将士控马出现,一排五匹,整齐如一,齐头并进,以中等马速入场。马蹄隆隆声,一加入校场上空的混奏声中,更是增添了震撼!

三通鼓未毕,新军五千多人已经在校场上列队完毕,分三个方阵,整整齐齐。

那些想看笑话的文武官员,已经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了。虽然还未进行演练比试,可这出场气势就已惊到他们了。

虽然这是新军,可组成新军的士卒都是各边军中的精锐老卒,基本上都是见过血的。就只是那么站在那里,五千余人汇聚起来的萧杀之气,就能让一般文弱书生为之胆寒了。

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气势,又有谁敢笑话这是银枪蜡烛头?

崇祯皇帝在点将台上看得很满意,也不说话,只是吩咐新军总教习茅元仪下令开始。

于是,校场上,就只听到茅元仪的大声传令,底下三支方阵随着军令开始演练了起来。各种战术动作,基本上整齐如一,令行禁止,特别是军阵的演练,更是让不少懂行的武将忍不住点头。

站在台上的祖大寿,比其他人要了解的更多。他相信,如果要是告诉同僚,说这支军队的队长以上官职的将领,都对军事理论很熟悉,在讲武堂的考核都是良好以上的话,他们铁定都会大吃一惊。

这且不说,皇上还安排了监军在教导新军所有士卒。可以说,这支军队还不认识字的士卒已经不存在。有差别的,只是认识多少而已。这样的军队,估计历朝历代都未有,简直是豪华之极。嗯,也是武官能否翻身的希望所在!希望不要辜负皇上的期望!

而此时的崇祯皇帝,在观赏新军士卒演练时,也有扫视文武百官,见他们一个个都面露惊奇之色,心中不由得也很是高兴。自己一心扑在新军上面,如今总算是有点收获了。

这还只是军阵和战术演练而已,这些精锐军卒的技能还没体现出来。否则的话,怕是这些文武官员还要惊讶。

不说那些长枪手的长枪比起普通长枪要长,在战场上能占便宜;光是那些弓箭手,当初挑选的时候,个个都要是神箭手的标准,开得强弓,射得又准,就算是建虏的白甲兵,遇上了估计也要倒霉。

另外还有火炮营,这个还没练出来,等到练成之日,就让这个时代的人见识下群炮齐发是什么场景!

小半个时辰之后,演练结束。三个方阵重新聚于点将台前。曹变蛟、赵杰、孙雷三人各自站在方阵最前面,等待演练结果的宣布。

茅元仪转身大步走到御前,抱拳大声禀告道:“报陛下,新军演练完毕,请陛下钦点师将!”

文武百官一听,大部分人都不由得转头看向崇祯皇帝。在他们眼里,这三个方阵的演练都很好,士卒也都很精锐,都能做到令行禁止。这种情况下,皇帝会怎么选呢?

不过他们之中一些有真才实学的武官,则把目光转向了曹变蛟。以他们内行人的眼光能看出,三个方阵的表现还是有区别的。如果皇上也懂行的话,只从刚才演练情况看,估计肯定会选这个。

没有意外,曹变蛟的努力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崇祯皇帝的钦点,就是点了他为新军师将。

“大明帝国陆军第一师师将曹变蛟、师监冯德华上台谢恩。”轮值太监的尖嗓子一喊,顿时让不少文武官员又纳闷了。那曹变蛟就算了,这师监冯德华是谁啊?

有几个人知道祖大寿也有参与新军事情,便低声请教。祖大寿用手指了下和曹变蛟一起上台的那名宦官道:“就是他,是曹变蛟所部的监军,因为曹变蛟升为师将,他也就是成为师一级的监军,是为师监,从四品!”

一听这话,他们连忙看过去,发现那从四品的监军很年轻!这新军中的新鲜事有点多,不由得又互相打听了起来。

不过吵杂声一起,顿时引来了监察礼仪御史的喝斥。只好憋着,准备等这事结束后,好好打听下。

当然了,那些有心的朝中大佬,则早就打听过,也不难了解到新军的编制。对于他们,自然就不稀奇了。

点将台上,崇祯皇帝看到曹变蛟和冯德华两个年轻人叩谢皇恩,便笑着让他们平身,而后稍微严肃了点说道:“今日便是新军真正成军之时,新军的军旗,朕早已准备好了。”

说完之后,他向站身边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点点头。就见曹化淳从后面一名宫女那接过托盘,亲自送到曹变蛟和冯德华面前,转交给他们两人的同时低声交代了一句。

于是,曹变蛟和冯德华两人联手展开了军旗,展示于众人看到。

只见这面军旗的底面为红色,在中间就简单地绣着一个“明”字。在“明”字的下面,则是交叉地绣着两杆火器,和鸟铳有点像,但又不完全是。在旗面靠里侧的竖条上,则绣着“大明帝国陆军第一师”字样。

崇祯皇帝面容严肃地说道:“此乃新军军旗,代表着你们新军。你们勇敢善战,战无不胜,敌人看到这面旗帜便会闻风丧胆。反之,这面军旗代表的就是耻辱!这面军旗,就是代表着你们所有人的所作所为。这面军旗的未来荣耀与否,就取决于你们每个人。可以说,这军旗就是你们的军魂。”

此时的他,目光炯炯,越过军旗,看向台下的所有新军士卒,继续大声说道:“朕希望看到,这面军旗能扬我大明军威,让大明之敌人望之胆寒。保留军中优良作风,凝聚新军魂魄,代代相传,让这面军旗永远不朽!回答朕,能做到么?”

463 李芝奇的自信

崇祯皇帝的这种问话风格,已经多次在新军这边说过。因此,都不用人指挥,新军将士便知道怎么回答。

“能!”五千多男子汉齐声大吼,带着果断,夹着坚决,充满了阳刚之气,声震校场。让一些措手不及的文官,都吓了一大跳!

搞什么,竟然回应的那么大声,吓死人了!

崇祯皇帝倒是很喜欢,当即让曹变蛟和冯德华举行升旗仪式,就在大明国旗边上那一直空着的旗杆上,第一次把新军旗帜升了起来。

看着军旗冉冉升起,崇祯皇帝心里也明白,光这么说下,就让新军上下都把军旗成为凝聚军心的存在,还是不大可能的。这一点,需要吩咐各级监军要在平时进行灌输才行。

等军旗升完,在众人的瞩目下,崇祯皇帝忽然从御座上站起,大步走到了点将台前。他环视底下的文武官员还有新军士卒,而后大声说道:“登莱巡抚如今领东江骑军已夺取了辽阳,这是我大明扬威的第一步。朕希望,你们将是我大明光复辽东的主力和先锋。用建虏的血,为这面军旗添加亮色。你们要是不努力,到时候建虏就被友军杀完,你们就没有光复辽东的荣耀了,明白么?”

卢象升夺取辽阳的消息,还只是大明高层知道,小范围有流传。此时皇帝在这么多人面前一说,顿时让绝大部分都大吃一惊。

他们承认,卢象升是个狠人,可东江是什么样的军队,基本上官场上的人都知道,怎么就能突然夺取辽东重镇辽阳了呢?要不是皇帝亲口所说,恐怕没人会相信!

这个消息,对文武百官的震动大,对新军将士的震动同样也很大。他们作为边军精锐,自然更明白建虏的厉害。辽阳又是辽东的军事重镇,卢象升竟然能打下辽阳,这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如果不能早日训练完成,争取到早日出征的机会,搞不好要真被登莱巡抚把建虏给杀完了。

这么一想,看到新军成立,都有松口气想法的新军将士们,立刻又鼓起了劲,大声地回应道:“明白!”

新上任的师将曹化淳更是心中急切,暗中发誓,一定要尽快把军队操练整合完成才行。

崇祯皇帝达到目的,这才下令摆驾回宫。至于那些在打听辽东战事的,就任由他们打听去。捷报未到,流程没有正式走到京师,就当不是正式的正式消息好了。

此时的他,坐在龙辇上,意识已经进入聊天群,关注起远方的战事了。

皮岛那边,李德明禀告,说水师统领李芝奇主张主动出击,先打伪朝鲜水师一个措手不及。但徐敷奏则主张以逸待劳,等着伪朝鲜水师渡海来攻。

两人意见不合,禀告给了登莱巡抚卢象升后,又直达御前,由皇帝圣裁。卢象升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没见过李芝奇这个人,不清楚李芝奇的真实能耐,觉得不好下定论。

在这个时代,其实水师并不是独立的兵种,而是属于陆地军将统领的。但在崇祯皇帝以前的那个时代,水师就是独立兵种,负责海上攻防。也因此,崇祯皇帝考虑以后的战略安排,也是有意让水师这个兵种,能从陆地上独立出去。

另外一个原因,崇祯皇帝是明白郑芝龙的本事,而这个李芝奇能让郑芝龙费九牛二虎之力,联合多方的力量才干掉的人物,对于海战肯定是厉害的。

基于这两个原因,崇祯皇帝在稍加考虑后,便对李德明说道:“皮岛之战,海战由李芝奇决断,陆战由徐敷奏决断。牵扯海陆战事,两人务必互相配合!”

这消息,即时传达到了皮岛上。李芝奇一听,哈哈大笑,不再理有点意外的徐敷奏,自个去准备了。

皮岛码头的战船有五十来艏,不过属于原朝鲜水师的就有三十多艏。李芝奇一到码头后,只是让他改造过的那两艏大乌船做准备而已。

跟随他来到码头的李德明一见,有些担心,便对他说道:“大人该不会就准备派这两艏船出战吧?”

“怎么,有意见?”李芝奇一听,大大咧咧地张嘴反问道。

要是以前,李德明可不敢顶嘴,不过此时身份不同,他还是点头道:“皇上信任你,海事由大人决断,大人可不要辜负圣恩啊!”

一听这话,李芝奇才又想起来,眼前这个朝鲜人,是可以代表皇帝的。这一下,他便认真了一些,凝视了一会李德明,最终解释道:“本将纵横海上半生,自然不会拿自己性命和前途开玩笑的。本将之所以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

“对岸船多,又才刚到,只是停泊在港湾处。他们怕是想不到,本将能在第一时间内就前去攻打,这个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第二,如果我们不去攻打,让对岸来打的话,什么时候来打,多少兵力来打,我们都不知道。日防夜防,还不如我们出战,开战的选择权便在我们手中,是不是?”

听着李芝奇侃侃而谈,李德明不由得心中暗自佩服,大人看着粗豪,实则也是个精明人啊!他想到这里,连忙附和着点点头。

李芝奇眼中似乎有丝玩味,盯着李德明忽然说道:“还有一点,本将不放心你们这些朝鲜水师的战船……”

“大人放心,光海君昏庸无道,认贼作父,我们朝鲜人都是恨他的……”李德明一听急了,连忙解释道。

李芝奇的嘴角一撇,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马上追问道:“那你能担保每个朝鲜人都和你一样么?如果对岸拿重金收买,或者拿家人来要挟,你能担保他们都能和你一样不会叛变投降过去么?”

他自己就是被手下大将给叛变了一会,最后才败给了郑芝龙,因此他对于这一点,比起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格外的防备。

“……”李德明一听,哑口无言,因为他确实没法担保!

李芝奇见此,基于李德明的身份,也没再取笑他,而是再给出一个理由道:“那什么鸟君杀了那么多人,还投靠建虏,本将可以确定,对岸那些伪水师里的人,都不会齐心的。就是怕时间久了,会被建虏消除这种情况,老子就得先去捅他一刀才好!”

464 志在必得

在海的对岸,奴酋皇太极并没有把他的营帐设在舒服的铁山城中,而是设在了离海边不到五里的一处山脚。

对他来说,最为关心的莫过于早点打下皮岛,拔除东江这颗钉子。此时的他,正带着一大群人,登上了海边一处山顶在隔海眺望。

此时海风正大,吹得旗帜“哗哗”地发出很大的响声。天有点阴沉,视线不是很好,只能隐约看见8里之外的岛屿。

皇太极眺望了好一会,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忽然转头看向他身后侧的光海君,正想说话时,却发现光海君用手挡着风,低着头似乎非常不愿意海风吹他脸上。

皇太极一见,嘴角微撇,露出了一丝轻蔑。不过马上隐去,大声地对光海君说道:“谁能给本汗说说皮岛的情况?”

“啊?”光海君听到皇太极说话,连忙抬头,不过却没听清,有点尴尬了。

不过他看到皇太极没有一点怒意,反而微微一笑,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光海君一听,连忙转身,对站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领议政金鎏招招手,等金鎏走近之后,才大声问道:“谁熟悉皮岛的,快快给寡人找来!”

皇太极就在边上,看到光海君的这个动作,不由得眉头又微皱了下。皮岛明军就在朝鲜的眼皮底下,对于这样一支力量,却一点都不了解。甚至从汉城过来铁山的这么长时间,连谁熟悉皮岛都不知道。这样的朝鲜国王,呵呵!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那个领议政金鎏竟然也不清楚,又去找另外一名朝鲜官员,不过最终还是被他们找到了一个年轻的将领。他来到皇太极面前。得知皇太极要全面了解皮岛之后,便恭敬地禀告道:“回大汗,这皮岛虽然很大,但上面多是泥沙岩石,没法耕作,因此在毛帅……贼上岛之前,并没有人住的……”

皇太极听了,并没有在意他的口误,而是想到了皮岛上的明军,应该不会很多。毕竟不能耕作的话,粮食要全靠外面补给。真是可惜了,大金没有水师,否则就算攻不上岛,四面一围,也能饿死岛上的明军。

“皮岛多港湾,虽然小,却也能登陆。相对来说,不利防守。”这名将领继续介绍道,“不过末将是很早以前去过一次岛上,如今不知道岛上海边被明军改造成如何,有点不好说!”

这消息又听得皇太极心中一喜。岛上的明军,以前和朝鲜交好,而大金又没有水师,该不会花大力去修筑防御工事。如今朝鲜被大金彻底掌控,也只是近些日子而已。明军闻讯赶工去修筑防御工事,怕也修不了多少。如此一来,攻上皮岛的把握便多了一份。

皇太极这么想着,对眼前这人有点满意,便开口问道:“你可懂海战?叫什么名字?”

“末将朴树恩,对海战略知一二!”朴树恩听了心中一喜,连忙回答道。

皇太极听了,又问了下官衔后,便转头看了下在边上听着的光海君,忽然大声问道:“如今水师统领是何人?”

听到这话,光海君便转身看向领议政。金鎏也听到了,连忙躬身一礼回答皇太极道:“是犬子金庆徵。”

皇太极一听,眉头不由得又是一皱,他冷声喝道:“金庆徵何在?”

一听这话,金鎏连忙转身向不远处的一名朝鲜将领招手,这人正是他的儿子金庆徵。

等金庆徵到了近前之后,他立刻喝道:“还不给大汗见礼!”

皇太极就瞧着金庆徵见礼,心中却有点不喜。刚才他问谁了解皮岛,结果金鎏最终却找来了朴树恩,而不是他儿子。很显然,他肯定了解他儿子,之所以不找,是因为他知道他儿子没法回答自己的问题。

如果要是换了以前,朝鲜君臣任人唯亲,而不是任用恰当的人。皇太极不但不会去管,反而心中会高兴。可此次攻打皮岛,虽然表面上说是为了光海君,但实际上,大金也非常在意。攻打皮岛之事,是他志在必得的。

因此,皇太极那小眼睛来回扫视了几眼站在他面前的两位毕恭毕敬的朝鲜将领,忽然开口问光海君道:“朴树恩调为水师副统领,实际指挥登岛之战。如此可否?”

光海君听了一愣,不过皇太极开口,他又怎么敢反对,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金庆徵和他爹都不敢有丝毫异议,不过他们暗地里看向朴树恩的眼神,却并不那么友好了。朴树恩抱上大金国大汗的大腿,那是喜出望外,连忙跪下谢恩。

皇太极才不会顾忌别人怎么想,他看着站起来的朴树恩说道:“你且先去准备,能歼灭皮岛上的战船最好,否则的话,把本汗的兵偷偷运上皮岛,那也是一大功,明白么?”

朴树恩知道皮岛之战要是打漂亮了,以后抱着皇太极的大腿就是妥妥的了。此时又听皇太极给了两种选择的方案,想起皮岛的地形,不由得心中欣喜,把握很大,连忙大声回应,保证一定不负大金国大汗的期望。

皇太极也比较满意,不过他是老奸巨猾之人,为了防止生事端,便转头又看向光海君,语气稍微严厉了一点,吩咐他道:“早日攻下皮岛,本汗也要早日班师,任何人有妨碍此事的,都不得姑息,要严惩,明白么?”

犹如下属般地喝斥,让光海君心中有点不舒服。不过形势比人强,人家拳头够硬,而且皇太极说得也有道理。光海君如此想着,便连忙答应下来。

皇太极吩咐完了之后,便带着自己的手下转身走了,山顶上只留下朝鲜这一边的人。

这一下,光海君的腰便直起来了,他有点担心金庆徵他们俩人,便背着海风,大声告诫道:“夺取皮岛之事,乃是重中之重。要有什么意外,寡人没法给大汗交代,定会严惩有罪之人,明白么?”

金庆徵感觉有点憋气,不过看到他爹在点头哈腰,他也只好认了。

夜色降临,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465 火烧连营

晚上的海风,比起白天似乎有增无减。吹得岸上营地内的灯笼不时来回地摇,亮光晃动之下,让人更难以见到远处。

海边的那处港湾,原本有一个小小的码头,是皮岛明军修筑出来用于返还皮岛之用的,最多也就停个四五艏船而已。

可从今日上午之后,这里便停满了密密麻麻地战船。为了防止海风把战船吹搁浅了,水师统领金庆徵一到这里后,便下令用绳子把战船固定在码头上,而后其他战船再固定到这几艏船上,如此连锁,使得上百艏战船能稳稳地停在海面上,不用担心海风的问题。

当然了,由于才到这里的原因,水寨还没有动工修建。其实在金庆徵看来,也根本不需要水寨。毕竟自己这边有上百艏战船,远比皮岛那边要多;而且皮岛那边的船和人多是朝鲜人,他敢肯定,岛上的明军肯定不敢放心的使用那些船和人。

最为重要的原因是,大金军队就驻扎在岸上,密密麻麻地整个海岸线都是。就东江那些明军,难道还敢到大金军队的眼皮底下来?

夜色已深,海岸线上的水陆两处大寨都很安静。不管是建虏还是朝鲜人,赶了一夜的路,都早早进入了梦乡。接下来的战事,就是考虑怎么登上皮岛了。

原本月亮倒是快圆了,可今天却是云多的日子,时不时地遮住月亮,顿时就是黑漆漆地难以看到远处。当黎明即将到来时,便是最黑暗的时候。

海面上,不知何时,隐隐约约地冒出了两艏船。其中领头的那艏船上,就稳稳地站着一个人,任凭船只起伏,他的脚犹如生根了一般,正是以前的大海盗头子李芝奇,只见他笑着说起以往喜欢的一句诗来:“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老天都在帮忙,哈哈!”

朝鲜人的战船就在眼前了,李芝奇当即传令道:“火罐火油准备了,都给老子使劲地扔。”

正在这时,朝鲜水师在外围的一艏巡逻船也发现了李芝奇他们。一边用灯笼打出旗号,一边照常在巡逻。

“去你娘的,老子是海上过来的,还以为是你一伙的么?”李芝奇笑骂一声,而后继续下令道:“不管,要是敢来拦的,就给老子撞了!”

终于,朝鲜巡逻船发现不对了,一面迎了上去一边再三确认后,纷纷大吃一惊,赶紧使用警锣报警。

“铛铛铛”地声音连续响起,金石之声,穿透海风的呼啸,覆盖朝鲜水师的战船所停之处。其他巡逻船一听,立刻跟着敲响了警锣,使得报警锣声更响了。

然而,朝鲜水师的战船上,是过了好长一会后才有了动静。显然这个时候是睡得最死的时候,一路劳累,都难以立刻醒转。

“砰”地一声,朝鲜水师的巡逻船刚迎上去,就被李芝奇的大乌船撞个正着。那床上搭弓拉箭,或者端着鸟铳的朝鲜人顿时站立不住,纷纷掉落下海。

李芝奇的这两艏大乌船,乃是改造皮岛上最大的两艏战船,远比朝鲜水师的巡逻船要大。就这么一撞,不但震得船上的人站立不住,更是撞裂了那船,把船撞到了一边去了。

在警锣的“铛铛铛”之下,朝鲜战船上的人终于都起来了,不过这些朝鲜水师显然不是精锐,乱糟糟地慌成一团。在甲板上乱窜,甚至还有撞在一起,也有掉落下海的都有。

朴树恩没有像金庆徵一样睡到岸上去,听到动静起来后,立刻紧张起来,大声传令准备迎敌。可是,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听他的,该乱的还是乱。

李芝奇看到近在眼前的朝鲜水师战船,看到那些战船都联成了一片,不由得大喜,连忙传令道:“开炮之后,都给老子砸,把火罐火油统统扔过去。”

命令一下去,就听到“轰轰轰”地声音响起,预先装填完毕的火炮轰鸣了起来。实弹就那么直射而出,砸透了朝鲜水师的战船,穿过了所有阻挡的木板或者躯体,直到动能最终耗尽。

那甲板上少数朝鲜水师兵卒,原本正准备攻击来的,被大炮这么一轰,连忙逃离,你还敢再接近敌船所在。

很快,在夜色之中,又是一道道亮眼的火光闪过一道道好看的弧线,落入了朝鲜水师的战船中。

“嘭,嘭,嘭”的声音连续响起,是瓷罐破碎的声音,而后就看到火苗一下窜起,在火油的加持下,在海风的催动下,顿时便成了一片大火。

这样的地方,一处,两处,三处,火光接二连三地出现,根本就没有救得可能性。那些朝鲜水师的兵卒也压根没有想着去救,纷纷逃离外围的战船,都往岸上那边逃去。

两艏大乌船就绕着朝鲜水师战船所在的外围,一个劲地扔火罐火油。火光熊熊之下,早惊动了岸上的各处大营。

皇太极闻声而出,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看到朝鲜水师战船停泊的地方,已是火光冲天,不由得大怒,就差点气得脑出血了:“一群猪!”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东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天终于要放亮了。岸上的建虏大营也有了动静,一队队的建虏弓箭手开出了营地,匆匆赶往海边。

李芝奇笑看着陷入火海的朝鲜水师的战船,哈哈大笑地说道:“一群弱得和鸡一样的对手!”

在他边上,则站着一脸兴奋的李德明,不过听到李芝奇这话后,便收了笑容,大声向李芝奇解释道:“这些水师兵卒肯定是伪君东拼西凑出来的,否则不会是这样的。”

“呵呵,就算不是东拼西凑,也不会是老子的对手!”李芝奇大笑,转头吩咐道,“给皇上报捷,本将已干掉朝鲜水师了!”

李德明一听,真要答应时,却发现已到岸边的建虏弓箭手,忽然射出了无数的火箭,犹如漫天的繁星一般。

“不好,能射到我们这!”李德明也是军中将领,只一看那飞到空中的箭支,他的脸色就变了,连忙提醒道。

466 推卸

李芝奇却一点不在意,躲入船舱中,同时冷声说道:“老子这大乌船,就凭这么几支鸟箭,还能烧了不成?返航!”

虽然他是这样说,可李德明还是有点担心,建虏射过来的火箭着实有点多,要是战船着火的话,海上无处可逃,就得葬身海上了。

事实证明,他还真想多了。火箭射到船上,多滑落掉下海。就算有不多的火箭钉在船上,可那生牛皮和湿棉絮什么的也不是引燃物,大部分就自个灭了。

“统领改造这战船,实在是妙啊!”李德明看了一会,看到战船已经脱离战船,遥望了远处的火海之后,向李芝奇伸出大拇指,连声夸奖道。

李芝奇看着海岸上的无数建虏,还有海水上的火海,并没有转头,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本将纵横海上的时候,这朝鲜水师还在玩泥巴呢!只是可惜了,要本将鼎盛时期,领着手下过来转转,你信不信建虏都得逃进内陆!”

他这边在淡淡炫耀的时候,奴酋皇太极是一脸阴沉。远远地看着把大海烧开的地方,一句话都不说。

熟悉他的那些亲卫,一个个大气不敢出。他们明白,大汗这是非常生气了,只是强行压抑着而已。谁要是这个时候犯错,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片刻之后,阿敏匆匆赶过来,似乎咬牙切齿地问皇太极道:“怎么办?船都烧了!明军就过来两艏船而已,竟然把上百艏战船都给烧掉了,简直是一群猪!”

“《三国演义》中赤壁之战都已经写过的,一定不要把船锁住,看看,这下好了吧,又是一把火烧了!简直是猪脑子!”

不知为何,皇太极看着阿敏在那说话,他就感觉到阿敏的内心,其实是在幸灾乐祸,搞不定心中是巴不得有此一败吧?

如今战船被烧,有这海水拦着,就算大金再善战,也没法奈何皮岛上的明军。如此大动干戈的战事,难道就这样结束了?这对自己的威信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这么想着,皇太极看阿敏就越看越不顺眼。他忽然冷喝一声道:“昨天为何不说?”

“……”阿敏一听,一下愣住了。他自然也能听出来,皇太极这话里有一根刺,刺得他有点不舒服,好像这败仗是自己引起的一般。

这些天来,他派出的护粮队,被登莱巡抚伏击歼灭了两千,一直被皇太极拿着把柄而委屈着自己。此时他不想忍了,便同样冷冷地回应道:“大汗英明神武,我以为有大汗在,那还需要我多嘴!”

皇太极一听,顿时怒目而视,那眼神简直犹如实质,好像要刺穿阿敏的脑袋一般。

而阿敏这次没有退让,同样回视皇太极。今日之事,还真不信皇太极这厮能怎么着!

边上两人的亲卫一见,不由得都很是担心,两个和硕贝勒要是打起来,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幸好,有一行人匆匆赶来,打破了这里紧张的气氛。

“大汗,明军狡猾,竟然第一夜就来偷袭了!”光海君一头是汗,陪着笑脸说道。

在他的身后,则是领议政金鎏和他儿子金庆徵。这两人也都是卑躬屈膝,看那表情,很是惶恐。

皇太极心中知道这时候没理由拿阿敏怎么样,这刚好来了个出气筒,便阴沉着脸,冷冷地喝道:“本汗昨日怎么说的?是不当回事是么?”

光海君擦擦额头的汗,转身对身边那对父子喝道:“寡人把水师交给你们,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大汗的话到底有没有往心里去?”

“噗通”一声,金庆徵一下跪倒在地,惶恐地说道:“大汗,真不是小人的问题,是那朴树恩实际指挥的啊!大汗昨日说了,小人可不敢再插手的啊!”

他这边正说着,朴树恩丢盔弃甲地跑来了。刚好听到了金庆徵的说话,顿时吓了一激灵。人还没到近前,就远远地“噗通”一跪,大声禀告道:“大汗,末将接手的时候已是天黑,才来得及安排了巡逻船而已,这战船的互锁,并不是末将下令的。末将……”

“都够了!”皇太极忽然大声咆哮,犹如发狂了的野猪,“难道是本汗的责任?”

边上的亲卫一见,都有点惊讶平时温文尔雅的大汗,怎么换了个人一般。不过这时候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怒视那群猪队友。要不是这些人无用,大汗怎么可能会气成这样!

皇太极的这一怒火喷薄而出,顿时吓得光海君都无法再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紧随他跪下去的金鎏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连忙以头伏地,大声禀告道:“大汗,小人可以再去收集战船,一定不会耽搁攻打皮岛之事!”

他能一直在领议政的位置上,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有的。这次的事情涉及到他儿子,他不得不找办法开脱。而要找到开脱的方法,自然是满足皇太极的要求了。

果然,他这一说话,立刻转移了皇太极的注意力。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皇太极的怒气平息了不少,冷声喝问道:“哪里还有船?大金军队多停留一日,就多一日的粮草消耗,你可明白?”

金鎏心中松了口气,他抬起头,先看了下跪他侧前方的光海君,而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小国南方的战船确实已经搜罗一空。但这北方这边,应该还有一些战船可用的。只要大汗多等几天,小人敢保证能收集来一些。至于多消耗的粮草……”

他拖着音不说下去,眼睛却看着光海君。皇太极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便转头看向光海君。

“大汗放心,多消耗的粮食自然由小国负担。寡人这就派人回去,再搜集下粮草运过来。”光海君知道没得选择,只好表态说道。

皇太极听了,目光在他们几个人身上来回转了几转,忽然冷声说道:“既然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水师之败,必须有人负责!”

说到这里,他一挥手下令道:“水师两位统领,各大五十军棍,再有败绩,两罪并罚,绝不姑息!”

467 居中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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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说完之后,压根就没再理朝鲜的这几位猪队友,而是转头看向皮岛方向,心中想着:明军夜袭,竟然只有两艏船过来而已,看来他们内部也有问题,否则就不会只有两艏船而已!

如此甚好,要是其他船只不能出动的话,那皮岛的港澳甚多,或许根本不用打海战,直接用人海战术压过去,在朝鲜人中藏着大金精锐,只要能登上皮岛,就以东江明军的那些战斗力,呵呵……

皇太极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简单快捷的取胜之道,如今之计,就要给光海君多些压力,让他再尽量收集足够多的船只便可!

这么想着,他因为打了败仗,损失了战船的暴怒之心,慢慢地平复下来,开始想办法怎么吓光海君了。

而在聊天群中,崇祯皇帝接到了李德明的禀告,得知朝鲜水师全军覆没的消息,心中很是高兴。虽然没有伤到建虏一根毫毛,可却影响了建虏的行动。皮岛这边,要的就不是消灭多少建虏,而是僵持,能多耗一些建虏的粮食。接下来,就要看卢象升这边了。

这么想着,他便联系魏木兰,让她转告卢象升,有关东江海战胜利的消息。而后又拉了刘王氏进临时群中。如此一来,临时群中便有魏木兰、高应元、李德明和刘王氏四人。这接下来的战事,是关系到皮岛、辽阳或者是辽东大地和关宁三地的战事了。

只听崇祯皇帝在临时群中对刘王氏吩咐道:“传旨孙承宗,令他马上组织船队,沿海岸往辽东,准备接逃归大明的辽东汉民到连云岛、兔儿岛等附近岛屿暂时安置,如果最终人数众多的话,也可以安置到觉华岛等地。有关粮食物资等,尽快筹备。朕亦会让户部从调拨一些粮食从天津港起运过去。”

这些岛屿是在渤海范围内,离宁锦最近的了,从海路运输,建虏追兵只能干瞪眼的。

吩咐完了这些后,崇祯皇帝想了想便又对李德明交代道:“传旨李芝奇,从皮岛战船中挑选出一部分海船,偷偷前往辽东各海岸,准备接应辽东百姓到鹿岛、石城岛、广鹿岛等岛屿安置。”

这个做法,可以名正言顺地把皮岛码头上有怀疑忠诚度的朝鲜水师调离,只要派人监督着,干些运输难民的事情肯定不会有问题。

下了这两道旨意后,崇祯皇帝想了下,便又私聊刘金生问道:“安南那边如何,粮食起运了没有?”

“回陛下,粮食已经起运。不过这边一定要徐钦差答应派兵帮他们打那边,才能给更多的粮食了。”刘金生马上回答道,“说只有解决了南部叛乱,战事平息的话,他们才有更多的粮食多出来。”

还没等崇祯皇帝说话,刘金生便又补充道:“昨夜徐钦差行辕中,有人射入一封箭书,是南边的,说是北部莫氏乃是叛逆,如果大明能主持正义,使安南重归一统,南边黎朝也愿为大明藩属,永世臣服!”

这段时间来,崇祯皇帝也了解了安南那边的情况。知道北边的莫朝确实是从黎朝反叛出来的。但嘉靖年间的莫登庸比较狡猾,看到大明要出兵帮黎朝平叛时,干脆献上安南土地册及户籍,直接投降大明,把安南北部变成了大明的一部分。不过实际统治者当然还是莫登庸家族,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到如今的安南,其实安南的政治形势早已和以前不同,南北两方都是权臣把持朝政,莫黎两朝之争其实是两方的权臣之争,就是史称“郑阮纷争”。

听到刘金生转述那箭书上的话,崇祯皇帝也就呵呵一笑。北边已是大明嘴里的肉了,难道还要让大明吐出去,真是搞笑了!

如今的崇祯皇帝,其实已经盯上了安南南部。早晚要夺下南边,成为大明的一部分,如此就能为大明向南洋扩张提供支点。不过如今大明的主要精力还在北边,且让他们自己内耗为主吧!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交代刘金生,让他传达给徐光启,尽量安抚安南都统使司的各方官员,让他们尽量再多打打,不要实际承诺出兵日期,大明如今的战略重心乃是建虏和国内经济。

不过崇祯皇帝的算盘到底是没有打响,南边突发的事情,最终还是让他改变了主意。当然,这时候的崇祯皇帝,还不知道那边发生的事情。

此时的他,又问了下郑芝龙的情况,知道郑芝龙已经随粮队北上时,心中又隐隐有点担心,不知道郑芝龙经过福建时,得知福建巡抚熊文灿被调离,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郑芝龙的身边没有聊天群中的人,没法第一时间了解郑芝龙的情况,这个得注意,以后要安排下才好!

在崇祯皇帝忙于大明东南西北事情时,卢象升坐在辽阳官衙内,也在听取刘兴治的禀告:“大人,今天又抓了一批来辽阳的辽人,还有三十多个蒙古人。末将担心,再下去恐怕会掩盖不住了。”

此时的辽阳,打得还是建虏的旗号,四个城门,许进不许出。两天来,有好多拨来辽阳的,全都进城后被拿下。也亏了建虏残暴,把当初繁华的辽东杀了个尸横遍野,人口比起大明统治时期已少了不知道多少。在辽阳的周边,也没多少人迹。否则的话,就算打着建虏的旗号,许进不许出,也绝对隐瞒不了周边百姓的。

卢象升听了禀告,又明白皮岛的战事,想了想,感觉军队休整的也差不多了,便转身对身边的魏木兰说道:“向陛下禀告,就说辽阳已经做好准备,可以发起第二阶段的战事了!”

魏木兰一听,立刻进入聊天群向皇帝请旨,而后回复卢象升道:“陛下同意了,说此时开始的话,关宁和皮岛的船只差不多也能就位。”

卢象升得到旨意,便严肃了起来,立刻传令道:“来啊,击鼓聚将!”

“咚咚咚”地鼓声,响彻在辽阳城上空。各处的将领听到,立刻纷纷赶往官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468 鞍山驿堡(第三更)

鞍山驿堡,在辽阳西南六十里处,始建于大明洪武年间,重修于万历年间,为传递所。驿内车马繁多,商贾极盛。当然,这是大明统治时期的事了。

这鞍山驿堡,周围一里二百零四步,有西南,东北二门。以东西鞍山为屏,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城墙外用青砖包砌,内填黄土,防备炮轰。城内掘有水井,以防断水。周围有护城河,以防偷袭,弹丸之地,可谓固若金汤。

之所以这鞍山驿堡如此建造,乃因其是通往辽南、辽西的门户,扼守辽南古道要冲。如果辽阳要去宁锦一线,就必须要经过这里。

如今的鞍山驿堡,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商旅往来更是早已断绝。不过因为这里极其重要,所以建虏还派了军队驻守。

天启六年五月时,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战事。毛文龙率军偷袭鞍山驿,迫使当时出征蒙古的奴酋努尔哈赤连夜赶回。

这天,午后时分,寂静的鞍山驿堡北方,忽然隐隐传来动静。让在鞍山驿堡城头上的建虏守军有点吃惊,仔细定睛再看时,却是吃了一大惊。

“铛铛铛”地警锣随即响起,让堡内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没一个人有动静,只是不解地抬头看向城北的声音来处。

这是搞什么?怎么会有警锣响?大金在这里哪还有敌人?真要说警锣响的话,那也应该是南门那边吧?不过这也不可能,莽古尔泰大贝勒领军在那边,前几天的时候,豪格贝勒也领军前去增援,就凭关宁军那边实力,又怎么可能打到鞍山驿堡来?

所有人都想不通,包括鞍山驿堡守将巴布泰。他当即大声喝道:“去查,怎么回事?”

巴布泰,也是姓爱新觉罗的,是努尔哈赤第九子。说起来,他的能力,就和刚被杀了的巴布海差不多。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在崇祯三年初驻守打下的滦州。结果明军反攻时,他连打都不打一场,直接就跑永平去找阿敏,然后一起灰溜溜地逃出关外了。

“报,大约三千明军从北边过来,似乎是要攻打我鞍山驿!”城头的建虏赶到,打千着大声禀告道。

巴布泰一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道:“什么?三千明军?怎么可能!”

自己驻扎在鞍山驿堡,关宁军怎么可能出现在城北?要知道鞍山驿堡是夹在东西鞍山之间,并没有路能就近绕过的。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不由得大笑道:“不会是东江明军吧?”

想当年,也还是巴布泰驻守鞍山驿,毛文龙领军来攻,就是败于他之手。说起来,巴布泰拿得出手的战绩之一,就是鞍山驿对阵东江军一战。

“回主子,奴才在城头观阵,穿着破烂,不少乞丐一样的,还有百姓夹在在里面,似乎就是东江明军。”

“走,去城头!”巴布泰兴奋起来了,当即大步往外走。

可他刚一走,忽然又停下,有些狐疑地问道:“从北边而来,难道是从辽阳过来的?巴布海那蠢货呢?”

巴布泰自认为比巴布海要有本事,不说别的,就说那巴布海,刚刚还在朝鲜打过败仗,可他却能驻守辽阳,而自己却又被派在鞍山驿堡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有点不公平!因此,言语之间,他自然不会对巴布海有客气。

“回主子,看样子,怕是辽阳被东江明军夺了!”

“什么?”巴布泰听了一惊,随后嘴角一撇,冷笑着说道:“嘿嘿,东江明军就只会偷袭,知道我鞍山驿堡防守森严,就绕了大圈子去偷袭辽阳了!就那蠢货,如今丢了辽阳,看他这次怎么逃过一劫!”

在辽东建虏的印象中,东江明军从来就只会偷袭。只要大金军队一到,或者还没到,就早早地逃窜,从来不敢正面对敌。

这么想着,巴布泰也不再多想,又大步往外走去,很快就到了北边城头。

他抬头望去,此时城外的明军已经离得更近了。就那么一看,就能看出来,这绝对是东江明军!

只见那些明军多是衣衫褴褛,乱哄哄地沿着官道一路而来。甚至不少连破旧的鸳鸯战袍都没有,拿根木枪就是个兵了。少数一些人骑着马,在队伍的前后来回奔驰,一边在大声喝斥着那些步卒。

人数确实有点,一路带起的尘土很大,甚至都掩盖了明军的后军,迷迷糊糊地看不大清楚。

“主子,您快看那个!”边上一名建虏用手指着城外一个骑兵,带点惊喜地对巴布泰说道。

巴布泰一听,沿着他的手指一看,立刻嘴角一咧笑了:“手下败将,果然是东江明军无疑!”

原来他看到的那人,正是以前来打过鞍山驿堡,在大金的通缉画像中也有的,就是毛文龙手下最厉害的那个假子,毛承祚!

只见那毛承祚似乎火气很大,一般驱马来回,一边大声喝骂着手下。

“主子,快看,快看,那边那个!”

巴布泰一听,再根据提示看去,马上又发现了一个老熟人。这个人比起之前的毛承祚,他更是熟悉,不是别人,就是以前在大金为官,最后叛逃去东江的刘兴治。

巴布泰一见之下,有点兴奋起来了。刘兴祚当年带着兄弟一起逃离大金,这对大金的威信是个沉重的打击。他可是知道,大汗一直想抓他们这几个刘家兄弟,只是可惜,这几个刘家兄弟是属耗子的,躲进了东江后就没有出来过。这次竟然敢跑到这里来,真是天赐功劳!只要打好了这一仗,老子就再不用待在这破地方了!

鞍山驿堡城墙高约三丈多,四角有角台,甚至在东南、西北两段还有腰台,城外还有护城河,可以预见,这样的防御工事,就凭城外那些明军,想要攻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城外的明军到了城外一箭之地就停住了,乱哄哄地在整队,真是乱成一团。单看毛承祚和刘兴治他们那忙乱的场景,就能看出来有多乱了。

“来啊,全军集结!”巴布泰看着城外乱象,一声大喝道。

他边上那建虏一听,心中一惊,连忙提醒道:“主子,城外东江军怕是三千不止,我们就只有六百来人,这……”

469 一招鲜(第四更)

鞍山驿堡本身就不大,如果不是位置重要,是扼守辽阳的门户,这里甚至都不会有六百守军。要知道明军驻守的时候,这里只是一个百户镇守而已。

巴布泰听了后,转头看看城外那些明军,一个个累得就跟狗一样在喘气,压根就没什么防备。

于是,他立刻转回头,严厉地大声喝道:“不能给他们缓过来的机会,就东江明军这些乞丐而已,集合一百骑军,三百步卒,立刻集合!”

巴布泰的决心已定,那他手下就没有办法了,只能照办。

说起来,建虏确实也算是精锐。至少从传令下去后到部队按要求集结完成,哪怕里面就只有两百来名女真鞑子而已,也在很短时间内就完成了。

巴布泰翻身上马,一扯缰绳稳住战马后,大声喝道:“送上门来的军功,都随本将去城外屠了东江那些明狗!”

东江明军在建虏的印象中,就是乞丐军队,只会偷袭的那种。巴布泰这么说了,他的手下听了也不以为然,都是欣然领命!

巴布泰发布完命令,便向城头一挥手道:“开门,放吊桥!”

伴随着沉重木门被推开,“吱嘎”地声音响起。随后,就听到“嘭”地一声,吊桥也被放下了。

这个动静,在第一时间便被城外明军发现了。谁也没想到的是,那些明军一看到城门打开,吊桥放下,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蜂拥而入来攻打城池,反而“哄”地一声,全都撒腿就跑。四面八方,那个方向都有,跑得到处都是。

巴布泰领军冲出,马速还没提起来就看到这个情况,不由得有点看傻了。这次的东江明军,竟然比天启五年那次还要弱!

他稍微一犹豫后,便用力一夹马腹,催动战马跑了起来,越过吊桥,拿着长枪的手往前一指道:“杀!”

很显然,他选择了明军来路这个方向杀了过去。

一百骑军紧随其后,只是吊桥限制,每次过去的骑军有点少,而巴布泰却担心明军逃得太快,甚至他看到毛承祚和刘兴治都往后逃去了。那可是骑马的,要是慢了,就又被他们如同泥鳅一样溜了。

城头上留守的建虏,看到这个情况无不哈哈大笑。他们向城外指指点点,犹如在看大马戏一般。

巴布泰知道手下会跟上,因此并没有等所有兵力过桥,就紧催战马,勇往直前。

凡是看到巴布泰的明军,都露出惊恐之色,疯狂往两边逃去。巴布泰根据多年的征战经验,自然不会去追杀这些明军。队伍一乱,不可能再次集结,就等于是待宰的羔羊了。目前最为紧要的是,要继续把明军的本阵冲散。可以说,他这种战法对于正常作战来说,没毛病!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正是针对他而布下的一个陷阱。

尘土弥漫中,冲在前面的巴布泰忽然发现前面的明军并不再往两边逃,而是就在官道上一动不动,很是有点反常。

多年的沙场经验告诉他,前面或者有危险。巴布泰连忙减速,这时候,他才想起要等手下了。

等到速度放慢的时候,又近了不少,他终于看清了前面不远官道上那些明军的情况了。这不看清不要紧,一看清之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就在他前面不远,一排排长枪斜在那里。在长枪的后面,则是一排排的明军,个个手握劲弩。那满弦撘着的弩箭箭头,寒光闪闪,刺得脊椎都发冷。

巴布泰的手下跟着他追,看到他突然停下,不知何故,也都停了下来。还没来及问话,就听到了“梆梆梆”地弓弦声音。这一刻,建虏这些老兵顿时汗毛倒竖,有一部分人本能地伏低了身子。

可是,为时已晚。包括巴布泰在内的前面所有建虏人马,都被一支支的弩箭射中。有的甚至还穿透了建虏人马的身体,叮上后面的建虏。一时之间,在这片官道上,人仰马翻。人的绝望惨叫声和战马的痛苦嘶鸣声响成了一片。

建虏的骑军也就一百左右,紧随巴布泰而来,都没有太多防备,只想着追杀东江明军而已。这个死亡箭阵之下,没多少一会功夫,已经死了超过半数了。

布在官道上的长枪阵根本就没用上,一声令下,长枪兵立刻撤往两边,让开了官道。

登莱巡抚的大旗之下,十来骑重甲骑兵缓缓地开始加速。在这些重甲骑兵的身后,则是无数的其他骑兵。马蹄隆隆,向建虏来路发起了进攻。

与此同时,“呜呜呜”地号角声响起,声音很响,笼罩了鞍山驿堡的上空。

四散而逃的明军步卒,听到这个号角声后,全都止住正逃着的身子,转身看了下官道那边后,又三三两两地紧握手中武器,稍微有些担心地开始往回走了。

正沿着官道跟在骑军的背后追击的那些建虏步军,多是辽东除女真之外的其他各族,在听到号角声后也都有点吃惊。他们知道,巴布泰那边是不可能吹号角的。那也就是说,吹号角的是明军。

他们意外,还没多想些什么时,就听到无数的马蹄声隐隐传来,而且是越来越近。不少有过沙场经验的老卒一听,那脸色顿时就变了,这至少是好几百的骑军,绝非巴布泰大人那点骑军能有的这么大的马蹄声!

步卒前进的步伐慢慢地停住,还在犹豫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见漫天尘土中,飞驰而出了一排排的骑军。特别是最前面的那些骑军,人马皆披重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死亡的反光。

根本就没有给这些建虏步卒反应的机会,那些铁甲重骑犹如撞饺子一般,把官道上的建虏步卒撞飞出去,一路向前,所向无敌!

此时,出城追击的建虏步卒,还有一个尾巴还在城内。城门下,吊桥上,还全是步卒的队伍正在通过。

慢慢地,骑军越来越接近,这动静就大了,就连鞍山驿堡上的建虏也听到了。只是尘土飞扬,看得不是很清楚。

470 攻打海州

终于,城头上的建虏隐隐约约地看到漫天尘土中,有一杆大旗正迎风飘扬,迅速向鞍山驿堡而来。有识字的建虏,不由自主地盯着那杆飘在空中的大旗,仔细地识辩旗帜上的字。

“卢!”有建虏首先读出了这个字,而后眼尖的建虏又读出了剩下小一点的字:“大明登莱巡抚!”

这话一读出口的时候,就见城门外官道上,铁甲重骑飞驰而来,建虏的步卒犹如纸糊的一样,被铁骑撞向官道两侧。当然,更多的是,那些步卒发现铁骑冲他们撞来时,只来得及往两边避开一点点。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铁骑一路撞来的速度,并没有因之减缓多少!

“快,快关城门!”有建虏惊慌地喊道,“快拉起吊桥,吊桥!”

不知是一个建虏,而是城头上很多建虏看到了城外的那一幕,都惊慌失措起来,甚至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乱叫:“吊桥,吊桥啊!”

“城门呢,快关城门啊!”

“……”

然而,城门洞和吊桥上,都还有建虏的步卒挤在那里。这种情况下,那可能拉得起吊桥,关得了城门啊!

有几个机灵一点的建虏,看到这个场景,知道事情已经没法挽回,脑子中根本就没想着拼死守城了。转身就跑,要从另外一侧城门逃出去。

只是片刻之间,铁甲重骑便撞上了吊桥,撞进了城门洞里面。后续看都看不到尾的铁骑,跟着铁甲重骑也陆续不绝地冲进了城里。

鞍山驿堡破,谁也没法挽回了!

城外四散而开的明军步卒在正往回赶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扬着手中的兵器大声吼叫起来:“胜利了,我们赢了!”

“万胜,万胜!”

“……”

这些明军步卒,其实就是辽阳城内的汉奴和朝鲜人而已。说起来,他们扮演原本的东江游击队,不要太合适。再由正宗东江出身的毛承祚等人的指挥协调下,只是演个临阵乱跑的临时演员,根本不需要事先准备,完全是本色演出。

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就不希望胜利,不渴望有胜利。看到登莱巡抚带来的骑军,势如破竹,一下便攻入了鞍山驿堡。看着官道上那连绵不绝地铁骑,在滚滚如雷的马蹄声中,顿时就热血沸腾起来了。

他们常年不是受老爷欺压,就是被建虏欺压,人生这么多年,那有过几次扬眉吐气的机会。而这次的感觉,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畅快,就如同他们自己就是铁骑,正威风凛凛地冲进城里去。那些以前高高在上的建虏老爷们,都在狼狈而逃啊!

这个时候,进城的官道还都是骑军,这些步卒没法进城去,但他们都蜂拥到官道上边,用他们手中的兵刃,用尽力气收拾那些散落在两边的建虏步卒。报仇,就是在这个时候!

这一次,卢象升没有带头冲锋。铁甲重骑是关宁骑军中的黄得功带领,左良玉带着后面的骑军跟着。此时的他,在标营的簇拥下,看着手下冲入鞍山驿堡中,而后便微笑着对跟在身边的魏木兰说道:“第二阶段第一步完全按照预定计划实施,可以向皇上报捷了。”

魏木兰听了一笑,其实,刚才铁甲重骑冲过吊桥的一瞬间,她都拍了一张照片,传给了崇祯皇帝。按皇上的说法,这一幕也算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一幕了,以后是要让最好的画师画出来的。

卢象升说完之后,环顾了四周一下,吩咐在身边护卫的卢大道:“派人回后头,让百姓都进城吧,接下来可没多少休息时间了!”

“是,老爷!”卢大也是了解整个计划的人之一,明白卢象升所说是怎么回事,立刻回应一声后马上就去做事了。

此时,如果从空中俯视看得话,就能看到明军骑军已经冲进城内,不少人已经下马往城头上攻去。不过并没有明军从一开始就冲往西南那个城门,任凭不少建虏从那城门仓皇出逃。一直到明军占据了大半个鞍山驿堡之后,才有明军到达西南这个城门,形成了关门打狗之势。

一个时辰之后,卢象升已经到了鞍山驿堡之内了。毛承祚就跟在卢象升的身后,打量着鞍山驿堡内的环境,一时心中难免感慨万千。

想当年的时候,毛帅手中没有像卢中丞一样能有一支真正的精锐。否则的话,示敌以弱,而后主力突击。朝鲜战场是这样,鞍山驿堡也是这样,真是百用百灵!

没等他感慨多少时间,卢象升的命令便又传了下来。鞍山驿堡内的明军稍作休整,便又开始了行动。这一阶段,讲究得就是迅速了。

在鞍山驿堡的下一处,是海州卫所在。到傍晚时分,从鞍山驿堡内逃出来的建虏败卒,终于逃进了城里。没多大一会功夫,全城戒严,又有信使从海州城中四散而出,狂驰扬尘,或往西北方向的宁锦而去,或往东南方向的盖州卫而去。

第二天一早,海州城外北方,尘土飞扬,旌旗飘飘,铁蹄隆隆,无从无尽的明军便出现在海州城头建虏的眼中。这一刻,城头上看得再是清楚不过。登莱巡抚卢象升,领着大量骑军和无数步卒来攻打海州了。

趁着明军还没有合围海州的时候,又有十来骑建虏骑军从远离的南门飞驰而出,仓皇四散狂驰。而海州的建虏吸取了鞍山驿堡的教训,紧闭城门,严守待援。

海州城外,明军铁骑嚣张跋扈,不时挑衅城头的建虏。就犹如以前的时候,建虏在城外挑衅缩在城里的明军一般。黄得功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感慨万千,对身边的左良玉说道:“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也有如此扬眉吐气的一天!”

“呵呵,这是自然,卢中丞是何等英雄!咱们跟着卢中丞,肯定没错!”左良玉一笑,看了一眼边上的巡抚标营骑卒,大声回答道。

黄得功倒没有发现他的另类心思,只是看着海州城又道:“这些建虏也当了缩头乌龟,真是没趣,还不如刘、毛他们四处扬我军威来得痛快!”

471 吓死了

刘兴治和毛承祚奉卢象升军令,此时四散而开,领着手下前去打劫,哦,不是,是拯救海州周边的村镇堡,杀建虏,救汉人,要把声势搞得惊天动地,这活儿自然是畅快了!

一时之间,海州附近的女真纷纷遭殃,一处处的汉奴被救出来,一处处的村镇堡烧掉。正应了一句话,作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时候一到,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宁锦前线,建虏临时大营的中军帐中,莽古尔泰正在开着军事会议。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对皇太极一脉而心生厌恶。只见他举着酒杯示意豪格道:“豪格侄子来得真是及时,如今军中物资补足,兵力又多了不少,该是狠狠干他一仗的时候了。来,干了!”

“好,干了!”豪格也是高兴,莽古尔泰竟然给了自己好脸色,这很是难得啊!

莽古尔泰一饮而尽,似乎想把这些天来的憋屈都喝掉了。也不知道是为何,明军仿佛知道自己派了多少人出去,每次都是几倍的兵力来厮杀,一反前几年的时候,明军就知道龟缩在城里不敢野战。

不过虽然每次厮杀的时候,明军的兵力多,可双方的战损情况却是差不多,并没有讨去多少好。但关键是,莽古尔泰手中其实只有一个旗的兵力,这样耗下去,他也感觉有点压力了。以至于最近这些天,他都不敢派兵,只是守住大营而已。

说来也怪,之前的时候,明军每打完一仗,就回缩回锦州去休整几天。可这几天来,似乎活动比起以前更为频繁,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关内明军到了,想要决战么?

要是豪格没有领军前来的话,莽古尔泰还得憋在大营内不敢分散兵力乱动。可如今好了,就把豪格留在大营守住,自己亲自领主力出去好好打他一仗,把明军打疼了,赶他们回锦州不可!

然而,莽古尔泰的如意算盘是打得好,可还没来及商讨好细节,就听到大营外有杂乱地脚步声传来,很急促,显然是有急事。

果然,就见一个满头大汗的信使,在亲卫的引领下刚进了大营,想打千禀告,却没想已没了力气,一个狗爬式扑倒在地。

那引着信使进来的亲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起。

信使索性不跪了,就任由亲卫扶着,一脸焦急地禀告道:“东江明军偷袭了辽阳,鞍山驿堡,如今兵围海州,请贝勒爷速速发兵救援,十万火急!”

“什么?”莽古尔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马上大声确认道。

豪格也听得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那信使,不可思议地喝斥道:“怎么可能,我才从辽阳过来的!”

信使显然是累惨了,说了之后一个劲在喘气,甚至都没法立刻回答问题。

莽古尔泰急了,一脚踢开面前摆放着酒菜的案几,大步走近那信使,大手一抓,就抓着那信使的胸口提起来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谎报军情可是死罪!”

以前的时候,东江明军确实会时不时地偷袭下,可多是挠痒而已,大金地方正规军队一出击,就能迅速击溃的。可这信使所说,却是东江明军拿下了辽阳,鞍山驿堡,如今还兵围海州,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难怪不管哪个建虏,听到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不信!

“鞍山驿堡败卒逃回海州,如今明军围住海州也是事实。辽阳不知,但据我家主子分析,辽阳肯定陷落无疑!”信使头上的汗不停地冒出,不过他不敢去擦,慌忙回答道。

莽古尔泰知道这事情太过重大,没人敢在这事上撒谎。此时的他,满脑子怒火,一把扔了手上提着的信使,用不可思议地语气说道:“搞什么鬼了,东江明军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

“主子,我大金国内如今正空虚着,几乎无可用之兵!”莽古尔泰的一名手下将领连忙提醒道。

莽古尔泰一听,顿时回过神来。皇太极带走了大半军力,而自己这边又集中了大金剩下的所有兵力。可以说,大金国内确实是没有什么兵可用了!

“那东江明军中领头的是登莱巡抚旗号,姓卢,好像叫卢象升。”信使马上补充一句道。

莽古尔泰一听,不由得大惊道:“什么?竟然是他!这卢象升竟然敢亲自领军深入我大金国内?”

卢象升的战力,他还是知道,不但在昌黎那一战,还是朝鲜战场的战事,都已经证明了卢象升的厉害。

豪格听了也是惊到了,脸色有点惨白,他在辽阳的时候,可没少听巴布海说朝鲜战场的事情。按巴布海得说法,不是他无能,而是卢象升就是一尊杀神,没法挡,他之败,非战之罪也!

“如此说来,辽阳肯定陷落了!”豪格得到这个结论,不过随后脸色又白了一分道,“那……那沈阳呢,沈阳会不会也陷落了?”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把中军帐内所有人都吓得快晕了。沈阳可是他们的都城,他们的家里人可都在那里的。要是沈阳被卢象升打下的话,不但他们家里人很可能没命了,就是大金的威望,也将被重重打击。对于大金来说,那是绝对的不妙!

还是莽古尔泰先回过神来,当即断然摇头道:“不可能,沈阳好歹是我大金都城,还有代善看着,就凭东江明军而已,就算他卢象升再能打,也休想打下沈阳!”

“对了,那卢象升不是在打海州么,他在不在?”另外一名建虏将领想起什么,也顾不得上下尊卑,直接越过莽古尔泰,大声喝问那信使道。

对,这个信息很关键,莽古尔泰心中想着,也立刻盯向信使,要确认这个答案。

信使稍微有点犹豫,知道事关重大,如果回答错了,可能后果很严重。可当他看到莽古尔泰那牛眼瞪着他时,又不敢不答,至少马上回答道:“城外有登莱巡抚的旗号,应该是在的。”

他正说到这里,忽然中军帐外又有杂乱急促地脚步声响起。在这敏感时候,顿时把营帐内的建虏都吓了一跳。

472 豪格很冤枉

没有意外,又是一名海州信使到了,他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禀告道:“登莱……登莱巡抚亲自……亲自喊话,海州城内汉奴……汉奴已有不稳,请……请贝勒爷尽早发兵救援。”

莽古尔泰一听,和豪格对视一眼,反而是心中松了口气。登莱巡抚卢象升在海州的话,那沈阳肯定没事了。

这么一想,莽古尔泰又琢磨起卢象升的用意来了。如果他拿下了辽阳,鞍山驿堡,现在又要拿下海州,这……这难道是要断自己后路?

他正想着,那后来的信使已缓过一口气来,便又马上补充道:“明军在海州附近烧杀劫掠,我女真族人死伤不少,我家主子请和硕贝勒尽快发兵救援!”

“……”帐内建虏头目们一听,感觉这话怎么这么耳熟。稍微一想,便马上想起来了,这不是大金经常在大明那边经常干得事情么!

他们只是楞了一会,而后马上回过神来,立刻纷纷向莽古尔泰请战道:“主子,给奴才一千人马!奴才连夜赶回去!”

“主子,后方不稳,我等要立刻回兵!”

“……”

莽古尔泰被他们吵得脑袋都疼了,便不耐烦地大喝一声道:“全都闭嘴!”

此时的他,是一方统帅,要考虑大军的所有事情,哪能不管不顾,立刻就仓促下决断。这其中的事情关键,他都还没明白呢!

信使看到莽古尔泰暴怒,大帐内一下非常安静,他也怕了,可职责所在,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提醒道:“贝勒爷,据鞍山驿堡逃回的禀告,说登莱巡抚有一支铁甲重骑,非常厉害,一定务必小心!”

“什么?铁甲重骑?”莽古尔泰听了一惊,“东江明军怎么可能又铁甲重骑呢?”

在他的印象中,东江那些明军都是躲在岛上的,有个上白匹战马都已经了不起了。可现在的消息,东江明军竟然有无数骑军,还有铁甲重骑,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其实,他也没有猜错。卢象升手中的骑军还真是少得可怜。从朝鲜战场缴获了一些,又有崇祯皇帝从关宁军这边调了五百骑过去,才凑了八百骑而已。至于那些铁甲重骑,完全是在辽阳缴获了建虏物资后,临时拼凑出了十来骑而已。

只是在鞍山驿堡的战事中,铁甲重骑冲在最前面,城头上的建虏看到不对,马上就跑了,那还敢站在城头,看个清楚到底有多少铁甲重骑才跑!

莽古尔泰是打了半辈子仗的人,这打仗的经验确实丰富。一番计较后,他大概估算出,东江明军的战力肯定不弱,但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夸张。

思来想去,他正要下令做出决断时,营帐外竟然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这大帐内的建虏头目一听这声音,那头都大了。该不会又是信使来,说海州被明军攻下了吧?

他们提着一颗心,看向大帐入口,发现这次进来的是本部探马,不知为何,大帐内听到了松口气的声音。

“报主子,关宁明军有异动,前哨夜不收似不再回避我军探马,似乎在为大军出击做准备!”

探马的这番禀报,虽然不是有关海州的消息,可这消息也实在是不巧,让莽古尔泰的眉头都皱得竖起来了,忍不住开口骂道:“早不动晚不动,竟然偏偏在这个时候动,都他妈约好的不成!”

两地明军相差这么远,要说约好日期定下互相配合的策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当初明军五路大军攻打大金,就是因为互相配合有问题,才被大金在局部以多胜少,打了个大大的胜仗。

然而,豪格听到这里,却马上想起了一事,他立刻对莽古尔泰说道:“关宁军肯定有异动,他们是约好的。如若我军不管不顾地回去救援海州,关宁军肯定会扑上来!”

“什么?你确定?”莽古尔泰一听,惊讶地立刻追问道。

豪格点点头,用绝对有把握的神情确认道:“明军能千里之外互相通话,我敢用脑袋担保!”

他敢肯定,那个聊天群群主那么帮明国,肯定这时候已经帮明军用上了聊天群的联系方式。

“……”大帐内所有人建虏头目一听,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怎么可能!

但豪格用了脑袋担保,这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难道是真得不成?难道明国有神仙、妖怪什么的下凡帮忙了?要真是这样,大金以后还怎么打得过明国?

一时之间,帐内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莽古尔泰一见,就算他脑子没有皇太极灵活,也知道这事绝对不能承认,立刻大喝一声道:“说什么屁话,我大金才有神灵护佑,短短几年间便崛起黑山白水之间。来啊……”

他没敢给这些手下多考虑的机会,立刻开始发号施令了。

第一,立刻派出信使,赶往草原要求各部族增兵。

第二,派信使飞马报沈阳的代善,提醒他东江明军肆虐,务必守好沈阳。

第三,八百里加急,派信使赶往朝鲜,禀告给皇太极,大概意思是自个家着火了,别在朝鲜显摆,赶紧领大军回援!

第四,广派信使,让辽东各地的女真族人,全都躲入附近大城,等待大军扫清东江明军。

第五,全军做好撤军准备,不能给关宁军有可趁之机。

第六,后方明军肆虐的消息要封锁,不能把消息扩散到全军,免得影响士气。

莽古尔泰一口气吩咐下去后,看着帐内众将,又大声喝道:“所有人都去准备,这几天一定要重创关宁军,如此才能回师救援,明白么?”

紧张的气氛弥漫在大帐内,紧接着,又扩散到了整个建虏大营中。所有人都去做准备,唯独豪格例外,此时的他,被莽古尔泰留下,毫不留情地一顿批,严厉告诫他,一定千万不要再说什么明军有神神鬼鬼的事情。

豪格觉得自己好冤枉,自己说得是事实而已,怎么就变成神神鬼鬼了呢!他很想把系统告诉他有关聊天群的解释,说给莽古尔泰听,可他又怕被系统抹杀,只好憋在心中,郁闷得他放屁都比以前多了不少!

473 风水轮流转

是夜,在聊天群的临时群中,魏木兰正在向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海州建虏紧闭城门,没有丝毫迹象敢出城攻打我军。卢中丞以为,之前故意放走的那些鞍山驿堡的建虏,已经把恐慌带给海州建虏。他们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不敢再主动出击,以免再丢城!”

“嗯!”崇祯皇帝听了表示赞同。

对于那些建虏来说,守城才是他们最主要的职责。之前鞍山驿堡的例子,只是因为守将巴布泰以为东江明军还是原来的明军才有那个胆子。如今卢象升的骑军踪迹已现,且表现出强大的战力。要是建虏守将还敢出战,那就真是自大到没边了。

魏木兰则在继续禀告道:“这两日,卢中丞把骑军分成三队,横扫海州方圆四五十里的所有村镇,杀女真极其仆从三千余人,救得大明百姓共五千少数。卢中丞估计,这次的声势已经足够大,莽古尔泰所部也将会有反应,该是进行下一步了。”

崇祯皇帝听得很是高兴,只是可惜了高应元为了辽阳之战,不得不从莽古尔泰大营那边离开。他没有犹豫,马上吩咐道:“告诉卢象升,临阵之事,由他决断。宁锦那边,孙承宗已亲至锦州,直接指挥前线战事,会尽量给莽古尔泰压力,黏住他让他不敢大军随便回援。”

魏木兰听得心喜,连忙答应一声。

崇祯皇帝又在群中对高应元说道:“朕让山海关和东江接应的船只已经出发,你这边要千万保重!”

“是,陛下!”高应元也马上回答道。

崇祯皇帝接着问李德明道:“皮岛那边,一定要时刻监视建虏主力的动向。如有撤离迹象,马上在群中通知!”

“谨遵圣命!”李德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这些天来,他也算是有点累了。毕竟只有他是聊天群成员。要时刻监视对岸的动静。伪水师又增加了几艏船,岸上的兵力调动情况等等,都是要立刻反馈给皮岛或者聊天群中的其他人的。

为此,他都几天没有上岸了,吃睡都在船上。不过虽然他有点累,可他的心却是兴奋,开心得很。

原因无他,每天在群里听到辽东那边的消息,听到强大无比的建虏,竟然接二连三地吃败仗,就忍不住从心底开心起来。特别是明军横扫海州周边,他是恨不得参与其中。当初女真鞑子们在朝鲜大地上肆虐,让朝鲜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今,他们也遭了这种报应了!

李德明甚至都能想象得到,那些海州周边的建虏们,恐怕是惶惶不可终日,睡梦中都可能惊醒,就怕明军突然杀到。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风水轮流转,实在是老天有眼啊!

崇祯皇帝倒不知道李德明有那么多想法,他吩咐完了之后,又去私聊钱富贵道:“沈阳这边,今日有什么消息没有?”

“嗯……没……没有!”钱富贵的回答断断续续。

崇祯皇帝知道聊天群中的字完全是人脑所想,就和说话一般反应出来的。这钱富贵连回答都不利索,他不由得有点奇怪,便又追问道:“怎么了,这天都黑了,你在哪里,不方便回复么?”

如果钱富贵正在应付他的女真主子的话,还真不方便回应。

“群主,能给小人一刻钟再答复么?”钱富贵这次的回答没有断断续续了,“您到时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

“哦,也成!”崇祯皇帝听了也不以为意,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大概只过去了五分钟左右,钱富贵就私聊回来了:“群主,您还有什么想问的?”

崇祯皇帝有点奇怪他怎么这么快就搞定事情回复了,不过他也没再问什么事情,而是问起关心的事道:“今日沈阳有什么事情,都说一说吧!”

于是,钱富贵就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鸡皮蒜毛的事情。崇祯皇帝则静静地听着,没发现这些事情有前后矛盾的地方,也没听出沈阳那边有什么风声。很显然,辽阳那边封锁的比较好,建虏其他地方的信使还没有到沈阳。

耐着性子听完钱富贵的禀告后,崇祯皇帝忽然问道:“钱富贵,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天能回关内的老家?”

钱富贵一听沉默了,好一会都没有回话。

崇祯皇帝大概能明白钱富贵心中在想什么,他也不急,不催他,只是等着。

过了好一会后,钱富贵终于回话了,不知为何,这次竟然又断续了一下:“我……我还能回得去么?”

“为什么回不去?事在人为!”崇祯皇帝马上回复道,“你且看着,建虏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你好好地听我的话,到时候我能保证你回老家!”

这个话题,其实是他临时想起来的。对于钱富贵这个棋子,到了这时候,就显得有点重要起来了。为了保证万一,最好能让钱富贵真正地为大明办事才成。

他也想过,告诉钱富贵自己的真正身份。但钱富贵远在辽东,又是普通百姓,身边并没有其他聊天群中的人,没法证实身份。因此,他便没说。不过钱富贵知道他在朝中有人,能量很大,有这点也足够了。

另外,崇祯皇帝心中也有了另外一个主意,决定根据钱富贵最开始所介绍的资料,派锦衣卫前往他的家乡调查他的具体情况,然后再私聊他的时候,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

而此时的钱富贵,显然不怎么相信崇祯皇帝的话,敷衍着回复了崇祯皇帝,连声赞同建虏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不在沈阳是不知道建虏有多强大,在这里,不管是哪族的人,见到女真人都是毕恭毕敬的。女真人,在这里就是天,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女真人!对比见过的女真和明军,答案显而易见!

从聊天群中退出来,钱富贵拍拍怀里的女人,柔声说道:“睡吧,明天你也要伺候福晋去宫里请安,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出差错!”

“嗯,夫君也睡吧!”

“……”

夜色慢慢地变深,终于,一丝鱼肚白从东边的天空露了出来,新的一天到了!

474 抱怨(第三更)

山西大同城门口,不是当地军政大员都在望着远方等待。没过多少时间,便看到了远处蜿蜒而来的一条长蛇!

“来了,来了!大帅到了!”

“吴游击,你儿子到了!”

“……”

一些军将连忙互相招呼着,连忙打起精神,准备迎接。其中有个别人则在提醒吴襄。

吴襄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沮丧,只是笑呵呵地点头回应。让别人能看到,他为他儿子自豪。大明有史以来,凭自己的战功成为大明最年轻的总兵!

其实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吴襄被夺伯爵位,还从总兵降为一方游击,也没有什么同僚敢讽刺他,给他脸色看。

远处的队伍慢慢地近了,迎接的军将们一个个毕恭毕敬,恭迎信任总兵大驾。

可谁知,有一名亲卫忽然先一步出了队伍,跑到近前后大声喝道:“大帅路上偶感风寒,不便相见,各位请吧!”

“……”一众军将一听,都愣住了。

吴襄听得心中一紧,有点担心,连忙要问,可那亲卫看了他一眼,自然是认识的,却没理他,立刻打马转身,回到队伍中去了。

吴襄一见,稍微楞了下,慢慢地回过头来,脸色有点难看。

队伍开进城去,总兵吴三桂没有露面,而是坐在了某一辆车里面。这让迎接他的那些军将很是扫兴,感到没趣。不过当他们看到吴襄时,却又有点意外。

这吴总兵连他老子都不见,不会真得生了大病了吧?又或者,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队伍入城。吴襄在大帅府终于见到了儿子。

当他看到儿子坐在那里,除了脸色有点不好看之外,似乎看不出有一点生病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松了口气。

吴三桂看到他爹后,也终于有了反应,不过却是带着怨气先行问道:“爹,只是对付区区流贼而已,您手握大同精锐,为何还要崩于阵前?”

吴襄一听,老脸一红。事后知道,他也后悔得很啊!可有什么办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看了眼房间里的人,见都是自家的几个老人,心中多少好过一点,知道儿子没有当外人的面提这事,是给自己留面子了。

儿子这是有不满,得,让他发泄下吧!

他这么想着,果然,吴三桂一开了口,就又接着说道:“如今可好,不但我们吴家的伯爵没了,儿子也被迫离开了锦州。爹,咱们得根基可是宁锦之地啊!”

这个确实是,吴襄挤出了点笑容,想安慰儿子,说只要手中有钱有兵,离开了宁锦也是没事!

可他还来不及说话,吴三桂便又在抱怨了:“爹,您老了,已经跟不上形势了……”

一听这话,吴襄一愣,脸上的笑容便没了,他心中有点生气,儿子竟然敢这样说自己?

“当今皇上奋发图强,是位中兴大明的英主!”吴三桂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可您呢,还一直想着保存实力,保存实力!不但剿灭流贼的时候这么想,甚至还让儿子身边的人天天这么唠叨。男儿大丈夫,手握重兵,却一事无成,眼看着眼前的战功却不能有,您不知道儿子离开了锦州,以后就只能看着何可纲立功劳了,还有那曹文诏,你信不信不用多久就能升总兵?”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他爹在两军阵前败逃,绝对不是打不过流贼,而是想保存实力!不但他自己保存实力,还让家里的那些老人不停地唠叨劝谏自己,一定要保存实力,只要手中有兵,朝廷就不得不重视什么的。这套子话,他的耳朵都能听出茧子来了!

吴襄被他儿子训斥,很是尴尬。不过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出身,听到儿子的话后,也不得不认真地考虑了起来。

吴三桂有机会把心中的不满都说出来,这话就多了,就算他爹没说话,他还在继续发泄道:“您看看,儿子当初当机立断,截了蒙古军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师,而是去了草原,为我大明扬威!正是因为有这一番事情,皇上才会破格重用儿子,成为大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总兵。皇上的意思,就是要儿子不负圣恩,继续扬我大明军威的。可您看看,儿子当了锦州总兵后,手握重兵,却反而一事无成,您看……”

这时候的吴三桂才十八岁而已,少年意气,血气方刚,热血沸腾,正想有番大作为的时候。可吴襄让家里老人却在他耳边经常唠叨那些保存实力的话,肯定和他的年龄、性格不符合。如果事实证明,吴襄是对的,那说不定吴三桂也会服气,也会跟着这么做了。

但这个位面的事实却证明,当今皇帝是为难得的英主,保存实力的结果就是打败仗,被降级,甚至他也被调离了最能立下大功的锦州前线,这让吴三桂心中不满的情绪一起爆发了出来。

听到儿子满肚子的抱怨,吴襄忽然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好像打错了算盘。儿子所说,不无道理。

在听到儿子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话后,吴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点点头道:“我儿说得似乎有些道理!这样,为父给你舅写封书信,问下……”

吴三桂一听,不由得很气恼,感觉自己说了这么多,却没什么效果,父亲还要去和京师的舅舅商量。自己的前途,还是不能自己决定,便开口直接打断道:“不用,以后孩儿的事情孩儿心中有数,自会有决断!爹您就别操心了!”

“……”吴襄听了一愣,顿时不说话了。

吴三桂看着他爹,表情严肃地说道:“陛下有旨,孩儿调到大同后,会对草原用兵。这次的机会要再不抓住,孩儿的前途肯定没了。皇上要中兴大明,绝对不会一直任用无能之辈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露出一丝向往之色,“皇上曾赞孩儿乃是大明之骠骑将军,如今剩下这机会,孩儿定要好好表现一番,如此方不负陛下提拔之恩!孩儿也能为我吴家争一口气……”

吴襄怔怔地看着在慷慨陈词的儿子,忽然之间,感觉自己老了!

475 鲜花插牛粪

虽然如此,可在当天夜里,吴襄还是写了封信,准备寄给京师的祖大寿。把吴三桂的想法转达了,也请教朝廷的大势和吴祖两家的策略该如何?

在他为吴家操心的时候,辽东大地上,夜幕之下,借助明亮的月光,高应元和韩五带着一支队伍正在行进。

韩五忽然勒住战马,在他身边的高应元和他们的几位护卫都一起跟着停了下来,有点好奇地看着他。

只见他前后扫视一下队伍,而后大声喊道:“中丞大人不顾危险吸引着建虏的注意力,就是想让我们都能逃出升天。一些没必要的瓶瓶罐罐就不要再带了!”

“皇上已派了船在海边等着,到了海边就安全了,大家都走快点。”

“……”

虽然韩五这么在喊,可没几个人丢掉携带的东西。他有点无奈,不过也明白,逃出来的这些人,都是穷到骨子里的人,哪怕在他看来没有一点用的垃圾,都舍不得丢掉,这种情况真不能再继续了!

想到这里,韩五心中打定了主意,对边上的高应元说道:“明日一早天亮休息的时候,全部都查一遍,所有没用的东西,夺了丢掉。宁死不丢的,把人丢了!”

“好!”高应元点点头附和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要还不听话就不管了!带这样的队伍,真他娘的累!”

这支队伍是他们两人负责的,他们的手下就是辽阳城内时的手下,当初就按军队编制的,容易指挥。通过这些手下,他们又带了很多解救出来后,愿意冒险跟着走的辽东汉奴,一起偷偷离开了海州,往海边赶去。

这支军队,基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只是靠着登莱巡抚在海州营造的威势,吸引着所有建虏的注意,掩护他们逃出辽东。

听到高应元的话,他身边一名高个汉奴略微有点遗憾地说道:“要是中丞大人领军一起的话,我们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你以为你是谁?还要中丞大人护送你?”他身边另外一名廋弱的同伴一听,顿时就不高兴地喝斥道。

这话谁都不敢接,没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说让中丞大人护送自己。

韩五听了,眉头一皱,想着不能被误会,便开口说道:“要是中丞大人和我们一起走的话,建虏就会围上我们。这么多百姓,还有我们谁能打?都没法逃到海边的!如今中丞大人在吸引建虏的注意,我们才有可能逃出去,明白么?”

有的时候,有些事虽然说过,可你要是不强调,不重复个一次,有些人就是不会理解正确的意思。

此时韩五再这么一解释,周边这些人终于想通了,不由得又为登莱巡抚担心起来:“大人,那中丞大人吸引建虏的注意,到时候能逃出来么?”

“我们能早点逃到海边,中丞大人就能早点撤退,明白么?”韩五认真而严肃地说道,“把这话也传下去,谁要敢拖拖拉拉地连累到中丞大人,就自个走,不会再管他们了!”

一听到自己这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关系到登莱巡抚的安危,不少人立刻感觉到肩膀上的担子重了。他们连忙应下,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督促队伍加快速度。

与此同时,让他们担心的登莱巡抚卢象升,接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海州,不知所踪。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看到城外没有一丝明军的动静,海州的建虏才派出探马开始小心翼翼地查探。

崇祯聊天群内,钱富贵正在私聊崇祯皇帝道:“沈阳没什么事情,不过从宫里传来消息,好像蒙古科尔沁部派了人过来,在打听皇太极娶别乞海兰珠的事。”

崇祯皇帝一听,眉头一皱,这皇太极也真够奇葩的,竟然要把人家一家子所有女人都娶过去当老婆?那海兰珠确实长得不错,可那皇太极可是个死胖子,这要真是嫁过去,那真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过了。

他正在想着,却又见到钱富贵私聊问道:“群主,蒙古人还在打听一个事,大明登莱巡抚真在朝鲜消灭了两千大金……建虏军队?”

崇祯皇帝一看,便马上回复道:“是啊,不会你们都没听说吧?”

“竟然是真的?”钱富贵很是惊讶,连忙回答道,“小人在沈阳没有听到一点消息。要不是刚好听到蒙古人问这事,还真是蒙在鼓里。没想到啊,大明军队竟然也能打败建虏了!”

崇祯皇帝看得心中一动,看来皇太极对内隐瞒了消息。那要是让钱富贵把这消息散布出去,肯定会打击建虏的军威。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否了这想法。要是钱富贵听自己的话去散布,结果被建虏查出来是他干的,估计以后沈阳这条线就没有了。反正卢象升大闹辽东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沈阳,说不说朝鲜的事也没多大关系。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忽然又想到一点,不由得眉头一皱问道:“你刚才说是从宫里传来的消息?建虏宫里的消息,你怎么会知道的?”

钱富贵还没来及回话,他便又追加说道:“你要是说话不尽不实,信不信我踢你出群,并发下你通虏的通告,悬赏你人头?”

群主对汉奸的憎恨,在群里并不掩饰。钱富贵一听,大吃一惊,不管是踢出群还是通虏这事,都是他害怕的。他连忙回复道:“群主,小人是实实在在的汉人,那敢数典忘祖。您也知道,小人这是被迫为豪格做事的。小人刚才所言,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有一丝欺瞒群主的。宫里的消息,是小人媳妇伺候福晋去宫里时不小心听到的。小人……”

崇祯皇帝一看他这些回复,心中松了口气,便不等他解释完,就对他说道:“好,我相信你一回。这两天,你给我好好盯着,应该也就是这一两天了吧,会有大事传到沈阳。有什么反应,你立刻告诉我!”

“是,是,一定,一定!”钱富贵一听,暗中抹了把汗,连忙答应下来。不过心中却是奇怪,这两天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476 胡言乱语?

崇祯皇帝和钱富贵联系完了之后,便沉默了一会,脑中想着钱富贵刚才所说的事情。

自己对海兰珠所表露的一片苦心,似乎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知道了皇太极对科尔沁族隐瞒了朝鲜战事的具体情况,如今科尔沁族人在打听朝鲜战事的事,就是很好的证明。

不过那科尔沁族又在问皇太极还娶不娶海兰珠,这事又怎么算?难道还要再把海兰珠主动嫁给皇太极?要真是这样的话,说明他们之间的盟友关系依旧牢不可破!

不行,得做点什么,之前的功夫可不能白费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私聊海兰珠道:“怎么样,到家了没有?”

海兰珠自从被驱逐,也不叫驱逐,其实是为她好,让人护送她回去而已,就再没有在群里说过话了。虽然他能推断出来,海兰珠肯定是回到科尔沁了,不过他假装不知道。

消息发过去后,稍微等了一会,就见海兰珠回复了,不过似乎并不怎么友好:“你堂堂大明皇帝,高高在上,动不动就赶人,还关心我这个弱女子干嘛?”

话里似乎有些怨气,崇祯皇帝直接忽略了,只是回复道:“朕得到消息,你的部族派人去建虏那问,还要不要娶你?朕想着你这么漂亮,竟然还像没人要一般要硬送上门去,给那个胖子当妾,应该是和你姑姑、妹妹一起伺候,有点替你不值啊!”

这话一说出口之后,海兰珠过了好一会才回复道:“我漂亮么?在某个人眼里视如无睹,还说什么家里的媳妇比我漂亮多了!我这种没人要的女人,随便家里怎么操心吧,至少有个用处,能让家里人找到一个强大的盟友不是?”

“……”崇祯皇帝感觉这话没法继续了,他能听出来,海兰珠在说反话,但这话怎么接?人家明显对自己还有气着,没法沟通啊!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也不多说了,便直接说道:“朕之前说过,建虏的好日子不长了,最近几日,你们科尔沁应该也能收到消息,就足以证明这一点。朕之前对你说得话,好好考虑下吧,继续和大明为敌,以后就是灭族的下场!”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便没再理她了,直接联系魏木兰,通报沈阳还未收到消息的情报去了。

草原上,海兰珠一手拿弓在发呆,边上的侍女则是已经习惯了,知道别乞有时候会这样,倒也不在意。

可忽然之间,却见海兰珠回过神来,竟然疯了般地搭弓射箭,连珠箭般地一口气射出所有的箭,同时嘴中喃喃自语道:“死木头,装傻,射死你,射死你……”

侍女看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靶子确实是木头所制,可这装傻是什么意思,射死它,难道木头成精了?

想不明白,侍女一头的雾水,有点怀疑别乞是不是突然发烧,说起胡话来了。她正想出言相试时,却见海兰珠忽然把弓一扔,转身就跑到边上放牧着的战马那,矫健地一跃上马,狂驰而去。

侍女见了一惊,便没空想东想西,连忙去骑马,追着海兰珠而去。

没多少一会功夫,海兰珠便回到了营地,骑马直冲自家的蒙古包,也不多话,就闯入进去,看到他爹和他哥刚好都在,便含着怒气发问道:“额祈葛,女儿就那么没人要,还要主动去问人家还娶不娶?”

布和和吴克善正在议事,看到海兰珠闯进去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么问,顿时都楞了下。他们知道海兰珠心高气傲,这事怎么就让她知道了呢?

布和想着,不由得看了儿子一眼,眼神中带了点责备。

吴克善一见,有点尴尬,自己这妹子可是草原上的明珠,这主动去问还娶不娶的事,怕是真要伤她自尊,下意识地,他便连忙回答道:“怎么可能,没有的事……”

他们两人的眼神表情,早已被盯着他们的海兰珠看在眼里,凭着对父亲和兄长的熟悉,海兰珠那还不知道这是真事,不由得气道:“女儿谁都不嫁,别想着把女儿当货物一般硬送给死胖子!要真这样,女儿死给你们看!”

宣誓了自己的决心,海兰珠掉头就走,不想再见他们。可她才走出两步,就想起崇祯皇帝所说之事,为了科尔沁族,为了额祈葛,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又转过身说道:“你们是不是还派人去大金那边问朝鲜战场的事了?女儿都说过,这事肯定是真的!”

“……”布和和吴克善有点懵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海兰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海兰珠看他们表情,越发肯定崇祯皇帝没骗自己,便带着气恼,认真而严肃地说道:“明国皇帝刚才说了,大金那边应该有大事发生,应该是大金打了败仗之类的事吧,这两天我们应该也能收到消息。他还威胁说,要是我们科尔沁族继续与明国为敌的话,以后就是灭族的下场。”

说到这里,海兰珠想起科尔沁族的前途,不由得又往回走了几步,几乎是恳切地说道:“额祈葛,不要再用老眼光看明国了,女儿说过,明国皇帝是非常厉害的,为了科尔沁族,该改了!”

言尽于此,海兰珠已经说完了自己所要说的话,便转头冲出了蒙古包。没办法,心中还有一股气,憋着郁闷,骑马发泄去了。

布和和吴克善呆呆地看着海兰珠消失在蒙古包门口,过了好一会后,他们两人才回过神来。布和当即埋怨吴克善道:“你怎么搞的,这事能让她知道么?”

“没有啊!肯定是瞒着她的啊!”吴克善回答了一句后,连忙转移话题道。“额祈葛,您说是不是要请萨满给海兰珠看看,这实在有点不正常了啊!”

布和想起刚才海兰珠说什么明国皇帝刚和她说话,不由得点点头道:“嗯,确实有问题!行,就找族中萨满看看吧!”

吴克善一听,答应一声,正要出去时,却见外面又闯进了一人,有点惊慌地禀告道:“大金使者到了,说有急事求见!”

477 刷屏是要禁言的!

布和和吴克善一听,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俩都明白对方眼神中的意思,该不会真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

他们俩不敢怠慢,连忙让人把大金使者请进来。

只一会的功夫,那大金使者带着一头的汗水,匆匆入内,自然是认得布和的人,看到布和和吴克善都在,便立刻说道:“奉大金国和硕贝勒……”

听着这使者的话,布和和吴克善两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们两人怎么都没想到,明军竟然已经攻下了辽阳、鞍山驿堡,如今正在围攻海州。莽古尔泰手中兵力不足,到了要蒙古诸部速派援军的地步!这也就是说,海兰珠说得竟然是真的!

不过他们震惊归震惊,以他们和大金的关系,不可能不满足。于是,立刻答应下来,准备调兵遣将,马上增援大金。

但皇太极之前远征朝鲜的时候,已经征调过一次蒙古诸部的军队。因此这一次出兵,并没有像第一次那么容易,需要点时间才能出兵了。

这么大的动作,海兰珠不可能不知道。她一听之下同样惊讶极了。他没想到,崇祯皇帝所说的事,竟然是这么大的事。明军竟然能夺下辽东重镇辽阳,还破了易守难攻的鞍山驿堡,又去围攻海州,这真是太让人吃惊了!

想起额祈葛和兄长不相信自己,海兰珠立刻又转回去,闯入蒙古包中当面质问道:“额祈葛,明军已经开始反攻,大金连辽阳都守不住,为何还要出兵去帮大金。难道……难道您真要和大金绑在一起,让我科尔沁族跟着灭亡么?”

布和和吴克善正在商量着军情,在海兰珠进来的时候已经停下。听到她这么说话后,吴克善先说了:“你女孩子家不懂,这事你就不要管了!”

海兰珠一听,气得一跺脚回道:“我是不懂,可我知道明军已非以前的明军,有那明国皇帝在,他日定能夺回辽东!”

布和伸伸手,招了海兰珠过去,让她看着铺在那里的地图道:“这次明军是趁着大汗领大军在朝鲜,而莽古尔泰所部又在宁锦一线,国内兵力很空虚,才有了东江明军可趁之机。否则的话,就凭东江明军的战力,呵呵……”

他还没喝完,海兰珠压根就不看地图,直接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有点大地打断道:“额祈葛,您别忘记了,如今的东江明军,可是在新任登莱巡抚的带领下,歼灭过两千大金军队的。要是实力不够强的话,那莽古尔泰为何还要来草原求援,自己派个千把人又不是什么难事!”

“……”布和和吴克善一听,不由得都愣住了,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把朝鲜的事情忘记了。

此时,海兰珠的这番话,他们两人不得不承认有道理。如果东江明军真得和以前一样不堪一击的话,就算大金国内再空虚,莽古尔泰自己也能搞定吧!

这么一想,布和和吴克善又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有点凝重了。难道真如海兰珠所说,明军已经今非昔比了?

可不应该啊!明国皇帝又不是刚登基,之前的时候,明军还是那明军,甚至都被大金杀了创立东江的毛文龙,还绕过山海关在京畿之地大大地抢了一把!这皇帝又没有换过,明军又怎么可能脱胎换骨呢!

布和和吴克善都想不通,但不管如何,他们开始重视海兰珠的话了。一时之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在考虑着新出现的情况。

海兰珠看到他们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也没再催,只是静静地等待。

过了好一会后,布和的表情有点严肃,又带点疑惑地问道:“你真能和明国皇帝联系?”

“是啊,随时都能和明国皇帝联系的!”海兰珠一听,知道额祈葛的立场有点松动了,便带着一丝喜色,连忙点头回答道。

边上的吴克善听得有点愕然,不信地瞧着自己的妹妹。

布和得到确认,便对海兰珠要求道:“那你试探下明国皇帝的意思,像我们部族这样的,明国皇帝要什么样的条件才会不追究我们?”

海兰珠听得很是兴奋,立刻点头道:“好,额祈葛,您稍微等会!”

说完之后,海兰珠的意识便进入聊天群,正准备私聊崇祯皇帝,却发现自己没有成就值无法私聊。不由得有点气恼,只好在公共频道上问道:“普渡众生,在么?有事找!”

如今聊天群里的人数已经有点多了,别人也在聊天。她的话刚发出去,就很快被刷屏掉了,而崇祯皇帝却没有一点动静。

海兰珠一见急了,便又用起了刷屏大法。

“普渡众生,在么?有事找!”

“普渡众生,在么?有事找!”

“……”

正刷到第三句的时候,就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叮,群主设置,严禁刷屏,海兰珠自动被禁言一分钟!”

“……”海兰珠一听,真是有点恼了。自己一段时间没有上来聊天,明国皇帝竟然搞了这么一个东西,真是气死人了。

她正生气着,就看到公共频道上有人在说话了。

“这人傻了吧,竟然还敢刷屏!”

“这是第八个刷屏被禁言了吧,哈哈,活该,还敢霸占频道!”

“……”

看到这些嘲笑她的话,海兰珠是气上加气,那怒气直线上升。都是那明国皇帝搞得鬼,刷屏怎么了?人家就是有急事找人才会刷屏啊!

不过这时候,她又看到有人好心提醒她了:“要想及时呼叫别人,最好用私聊。没有成就值就乖乖地八卦下新闻,这事儿也就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而已,多简单!”

海兰珠看得无奈,难道自己以后就要乖乖听明国皇帝的安排,也要和那些臭男人一般八卦消息赚成就值了?

她有点不甘心,耐着性子等时间到了后,又刷了一次屏,提示被禁言十分钟,还是没见到崇祯皇帝有回应后,知道皇帝可能在忙,便只好退出了聊天群。

看着盯着自己的额祈葛和兄长,海兰珠有点无奈地说道:“明国皇帝可能在忙,联系不上!”

478 诚意

吴克善一听,便对布和说道:“额祈葛,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我们还差点信了,真是!”

看到海兰珠似乎要发作,他又赶紧说了句道:“大金使者催得很急,我得去忙了!”

说完之后,拔腿就走,快速走出了蒙古包。

“额祈葛,女儿真得可以联系上明国皇帝的!”海兰珠气得头脑发晕,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您再等等,我再联系联系……”

“海兰珠啊,额祈葛信你!”布和走上前,拍拍海兰珠的肩膀,慈祥地说道,“不要急,慢慢联系!”

说完之后,他也往蒙古包外走去。

海兰珠一听布和相信自己,顿时就激动了,还是额祈葛了解自己,相信自己!

这么想着,她连忙快步追过去,想好好拥抱下额祈葛,她的心中真得很感谢额祈葛!

可谁知,她刚走到蒙古包入口处,就听到布和在蒙古包外小声地吩咐道:“去找萨满来!”

“……”海兰珠一听,顿时呆在了那里。额祈葛那是相信自己,那根本是敷衍自己而已!

顿时,她气得冲出了蒙古包,一跃上马,狂驰而去。

下午时分,海兰珠远远地看到她大哥吴克善亲自领军开拔了。看了片刻后,她忽然狂驰而去,追上了吴克善要求道:“我也要去!”

“我这是去打仗,不是去玩的!”吴克善一听,当即挥挥手赶人道。

海兰珠丝毫不让,当即争辩道:“打仗怎么了,我又不需要你照顾,就骑马的本事,你能强过我?”

吴克善很是头疼,知道这个妹子倔强起来,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看着海兰珠盯着自己,僵持了片刻后,他只好说道:“我们领近几个部族都到沈阳,你就当去看姑姑和妹妹,待在沈阳,可以么?”

“可以,没问题!”海兰珠一听,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吴克善见她答应这么畅快,反而没底,只好拨了几名护卫道:“你们要一步不理别乞,好生护卫别乞的安全,知道么?”

“知道了!”这几名护卫是吴克善的亲信,自然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立刻便回答道。

海兰珠才不管,等到傍晚时分,她便进入了聊天群等着。她知道,崇祯皇帝在晚上出现的概率大,比如他根据群里人八卦打赏成就值时,就肯定在了。

果然,在入夜之后,海兰珠就看到系统忽然连续提示:群主打赏xxx多少成就值。

这一下,海兰珠便不管禁言与否,立刻刷屏说道:“群主,找你有事,快点私聊我!”

三句相同的话一出去,系统又有提示,海兰珠被自动禁言了半个小时。

这一次,崇祯皇帝看到了,不由得有点诧异,禁言半个小时,那也就是说海兰珠已经刷屏被禁言过两次了,看来真是有事情找自己。

不过他没有马上找,而是把成就值奖励完了之后,才私聊海兰珠问道:“什么事?”

海兰珠等了好一会才等到私聊,加上白天没有及时得到回复而被误会,她心中有气。可想着对方是明国皇帝,而自己为了部族,是有求于他,只好憋着气回答道:“我在白天的时候说动我额祈葛了,想问问我们科尔沁族要怎么样才能保平安?”

对于科尔沁族来说,明国和大金都是强者,如何在两大强者之间生存下来,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以前是和大金结盟,可如今看到明国也强大,就得再寻生存之道了。

崇祯皇帝听得有点意外,不过他心中也高兴,自己的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稍微一想,他大概明白了什么,便接着问道:“是不是你们听到什么消息了?”

“大金使者来草原,向各部族借兵,如今正开拔前往沈阳。”海兰珠马上回答道,“好像是要合围,剿灭东江明军!”

崇祯皇帝一听,当即吃了一惊,没想到那莽古尔泰一个粗人,竟然也能当机立断,立刻向蒙古人求援,还打着主意要围歼东江明军。看来那些建虏久经沙场,都不能轻视啊!

这么一来,莽古尔泰所部从西南往回赶,皇太极所部从东边包抄,蒙古诸部从沈阳那边南下,要是不知道建虏这个打算,没有聊天群的话,还真有可能被包围住。

沈阳那边虽然有钱富贵这个棋子,可他的作用有限。蒙古大军要是驻扎在沈阳的话,那卢象升那边的下一步行动就麻烦大了!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这么想着,不由得有点头疼。而海兰珠等了一会没见回复,便追问道:“到底如何,你倒是说个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京师让我看京营新军什么的,是在打什么主意!”

对于蒙古诸部的处置,崇祯皇帝自然是有想过的。这时看到海兰珠再催自己,便回答道:“首先当然要证明你们确实悔过自新,不再助纣为虐,心向大明!而后根据所立功劳,将功赎罪,如果功劳够大,将来不但能免于灭族,而且还有封赏!”

这话其实回答得中规中矩,就是这么一个理,不用说,事先也能猜到。可崇祯皇帝说出来,却也能让人安心。反倒是他如果直接说既往不咎,给你封赏啥啥啥,你去打沈阳什么的,那才会让人怀疑心不诚。

海兰珠听了,心中一喜,这符合她心中的猜测。可她随后又想到,如今额祈葛和兄长都不相信自己说得话,怕是要按崇祯皇帝这么说得来做,怕是有点难!

如今之计,只有让额祈葛和兄长亲眼看到明军的强大,才能再次去说服他们。否则要是刚露出一些獠牙的东江明军,就被大金和蒙古的联军围剿掉的话,那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额祈葛和兄长了。

海兰珠本身就聪明,经历又多,见识也广,因此她稍微一想,便有了个初步的想法,就马上回复崇祯皇帝道:“我现在正和大哥一起领军出发,要是我给你提供消息,帮你东江明军一把,这算不算是证明了我们的诚意?”

479 皇太极的规划

崇祯皇帝一听,顿时心中一喜。要是海兰珠能提供消息的话,就能从另外一个侧面提供更详细的情报了。

他想了下,便回答道:“这个要看具体情况!毕竟科尔沁族为建虏的崛起出了不少力,最关键的是,别的不管,去年随建虏入关,京畿之地的百姓也有不少是死在你们科尔沁族人手中。战场死伤就算了,这平民的债就得好好还!”

海兰珠听了,沉默了一会后,才回复崇祯皇帝道:“好,我明白了!”

刚才崇祯皇帝的这番话说到她心里去了,在战场上,生死有命,谁也不能埋怨谁,这是英雄好汉最基本的认识!可去杀平民,这就是为英雄好汉所不耻了,就算海兰珠自己,也是有点难以接受的。

接着,她便向崇祯皇帝汇报道:“这次我科尔沁族一共出兵两千,是我兄长吴克善领军。据说其他领近各部也有派兵,多是不到一千,最终在沈阳集结。”

“哦,你们科尔沁族竟然比其他族要多那么多?”崇祯皇帝一听,心中略微有点不满地说道。

海兰珠听了,连忙解释道:“上次大金大汗征集军队出征朝鲜时,各部族都出了不少兵,但我科尔沁族当时……当时因为要找我,派了不少人手出去,就没有别的部族出兵多,所以这次我科尔沁族才多出了些。”

“……”崇祯皇帝一听无语,看来你这个草原上的明珠还真是宝贝,派了那么多人去找你。

他其实不知道,之所以派那么多人去找,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皇太极传达了想娶海兰珠的意思。

海兰珠就怕崇祯皇帝误会,又在继续解释道:“一般大金国会根据不同的情况传下不同等级的召集令,这一次情况紧急,因此各部族都不得不派出尽可能多的援军,否则以后在大金大汗面前,就不好说话了……”

崇祯皇帝一听,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你是说,别的部族只是派出了不到一千人也是他们的极限了?”

“应该是!”海兰珠倒没有想太多,只是解释道:“前后两次征召,各部那还有多少人的。”

“好,既然这样,那有什么消息再通知朕。”崇祯皇帝说完之后,便给海兰珠打赏了五百成就值,免得海兰珠无法私聊又去刷屏。

打完成就值之后,崇祯皇帝又想起什么,便又私聊海兰珠道:“你先给朕讲讲草原形势吧,还有各部族之间的关系!”

对于这个要求,海兰珠自然不会不同意,当即给他讲了起来。

她这边在讲着,崇祯皇帝却私聊了刘王氏问道:“战事如何?”

“陛下稍等!”刘王氏回了一句后,显然去问孙承宗了。过了好一会后,她才回复道,“回陛下,莽古尔泰所部确实想脱身,但已被我部黏住,他想打我们就撤,避而不战;他想走,我们又压上,让他无法脱身。不过夜不收的损失有点大,恐怕坚持不了多少天了!”

崇祯皇帝一听便明白,没有内应在对方的军队中,就只能通过战场获取军情了。这时候,就是比拼明军夜不收和建虏探马之间的能力,看谁能屏蔽谁的战场查探了。

这也还是明军的对手只是莽古尔泰所领的一个旗而已,而明军这边又是孙承宗亲自督促,否则的话,哪可能和建虏坚持这么久。

崇祯皇帝听了,便马上开口再问道:“问下孙阁老,对于关外蒙古诸部了解的多不多,朕这里有些事情要核对,说不定能有大用!”

“是,陛下!”刘王氏就是个传声筒,回答完了之后又去问孙承宗了。

在他们沟通的同时,远在朝鲜的建虏大营中军帐,皇太极正皱着眉头在吩咐朝鲜水师副统领朴树恩道:“如今已有五艏战船,明日就给本汗去把明军监视的船给赶走,最好是击沉,能做到么?”

之前的五十军棍,只是为了表示赏罚分明,不过没有真让手下把朴树恩他们两人打残,毕竟这时候最重要的海战,还是要靠他们的。也是因为如此,朴树恩才能这么快就站这里领命了。

此时听皇太极这么一吩咐,朴树恩不由得有点苦恼。他手中才五艏战船而已,最关键的是,船上的人定多是会游泳而已,根本就不是正规的水卒,这样的五艏战船,其实压根就没什么战斗力。

说起来也可恨,明军肯定也知道这点,那艏监视的大乌船竟然就在海边不远,在火箭射不到的海上来回巡视,这么大摇大摆的样子,也难怪战无不胜的大金会生气了。

“末将可以试试,但不一定能成功!”朴树恩不敢打包票,硬着头皮回答道,“大汗,这海战并不是船多就可以的……”

他的脑门上都微微出汗了,横着心快速解释着。根据他的了解,如果这时候答应下来,最终却损兵折将的话,一个无能的标签贴到自己身上,就无法再得到大金的赏识,而自己又得罪了领议政父子,就肯定难以活命。与其这样,还不如解释清楚,就算失败,也不是自己无能的缘故。

朴树恩显然赌对了,皇太极并没有发怒,只是阴沉着脸在听着。等到听完他的理由之后,就见皇太极转头看向他下首的光海君道:“船呢?”

“船呢?”光海君转头看向他身边的领议政金鎏,大声喝问道。

“回王上,回大汗!”金鎏连忙躬身回答道,“快了,马上还有十一艏战船要到了!”

皇太极一听,眉头总算松了一点。大金国对于海战确实不行,不得不用这些朝鲜人。这个缺点,必须要想办法改改才行。或者在自己将来的计划中,不但再建立汉军旗,蒙古旗,还再建立个朝鲜旗出来。

嗯,汉军旗主要用于攻城,蒙古旗主要用于轻骑突进,朝鲜旗主要用于建立水师。等到补上这些短板之后,呵呵……

皇太极正想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甚至还听到了亲卫拦住外面那人时沟通的声音:“什么,海州八百里加急?”

480 我大金野战无敌

这个声音稍微有些响,不但皇太极听见了,就连中军帐内其他人也都听见了。顿时,几乎每个人头上都冒出一个问号:海州能有什么事情,竟然要用八百里加急送过来消息?难道是地龙翻生?这也不一样啊,这种情况没必要用上八百里加急吧!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还会有其他可能性,毕竟明军从来没有反攻过。而且他们有绝对的信心,明军要是从乌龟壳里伸出来的话,那是找打的。

皇太极同样想不明白,还没下令,亲卫就带着一名几乎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的信使进了大帐:“主子,海州八百里加急!”

这种最高级别的消息传递,皇太极之前是有过吩咐,不用禀告,直接带进来的。因此,皇太极一挥手,让亲卫退开,而后沉声问道:“什么事情?”

那信使想打千跪下,结果腿一软,就变成了双膝跪下。这时候也不管了,就跪在那里带着焦急之色禀告道:“登莱巡抚卢象升领东江明军夺了鞍山驿堡,如今兵围海州城,请大汗发兵救援!”

这个话,就犹如夏天的惊雷,“轰”地一声打在中军帐所有人的头上,震得他们张大了嘴巴,很多人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再说一次?”就连皇太极都不相信,自己正领兵对付东江明军,怎么可能东江明军主力就跑去辽东了?

“大汗,是鞍山驿堡有败卒逃入海州,而后登莱巡抚卢象升亲自领军出现在海州城外,看得清清楚楚!”信使不得不重复一遍道。

没等皇太极说话,就有急脾气的建虏头目,一脸不信地出声喝道:“这不可能吧?”

“疯了么,就凭东江明军这些烂货,还能打下鞍山驿堡?那里可是易守难攻之地!”

“……”

正在那些建虏头目在质疑的时候,就听到“啪”地一声响,只见皇太极一脸阴沉地拍了案几,中军帐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光海君等朝鲜人听到这个情况,脸上都有了担忧。虽然他们相信建虏实力强大,可登莱巡抚在朝鲜境内已经被传得比较神了,因此他们比建虏先一步相信了这是真的。

如此一来,他们就开始怀疑建虏的真正实力到底有多强?毕竟大明作为朝鲜的宗主国几百年,甚至在不久之前,大明还曾两次派兵帮他们把看似不可战胜的倭寇大军赶下海的。

这时,就听到皇太极在大声喝问道:“辽阳如何?”

一听这话,建虏头目们才想起来,鞍山驿堡那边是辽阳,如果东江明军夺取了鞍山驿堡,还去兵围海州,那辽阳可能就有点危险了。皇太极也是有点担心这个,毕竟辽阳是大金的物资囤积、中转的地方。

“回大汗,东江明军是从北方杀向鞍山驿堡的,据估计,辽阳怕是落入东江明军之手!”信使实事求是地禀告道。

一听这话,建虏头目们压根不信,辽阳是座坚城,而且物资储备丰富,远比鞍山驿堡更难打,就凭东江明军,怎么可能打得下来!

他们正待嚷嚷时,却发现皇太极的目光冷冷地扫向他们,顿时,这些脾气暴躁的建虏头目马上闭嘴了。

他们之中,只有阿敏不怕,心中反而有种看戏的感觉。呵呵,你皇太极不是很厉害么,看吧,区区东江明军就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看你怎么收拾?最好东江明军闹大一些,你皇太极无能就可以让让位置了!

皇太极的目光扫过全场的时候,也发现了光海君等人脸上的忧虑,心中稍微一愣,随后就开口说道:“辽阳有重兵把守,肯定不会有事。鞍山驿堡之所以失守,肯定是巴布泰骄躁大意,以为明军和天启五年一样不堪一击。”

说到这里,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时之间,中军帐内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大汗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还有开心得事?按照大汗所说,至少鞍山驿堡丢了,该生气才对啊!

笑吧,笑吧,最好变成了个神经病!阿敏默默地在心中诅咒道。

过了一会后,皇太极终于没再大笑了,不过脸上还带了微笑说道:“那登莱巡抚卢象升真以为自己无敌,不在海岛上待着,反而跑去了海州。如此正好,叫他来得回不得。在这陆地上,我大金野战无敌,谁敢争锋!”

一听这话,顿时,中军帐内不少建虏头目都恢复了信心,甚至有不少人都在点头,心中想着:大汗说得对,这东江明军缩在岛上,咱大金没有水师,奈何不得他们,没有一点用武之地。可到了陆地上,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多尔衮何在?”皇太极开始发号施令了。

一直缩在建虏堆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多尔衮一听,立刻出列回应道:“在!”

皇太极看着他,大声命令道:“本汗令你领本旗人马速回辽东,协同莽古尔泰和代善所部围剿东江明军,务必不能让东江明军再逃回海上!”

“遵命!”多尔衮一听,立刻领命道。

其他人听到这话,顿时就想起辽东还有两位和硕贝勒在,估计多尔衮在半路上,就能听到东江明军被歼灭或者潜逃的消息了吧?

皇太极等多尔衮一走,脸色恢复了严厉,大声说道:“东江明军的主力刚好不在,岛内兵力空虚。那就一定要攻下皮岛,就算东江明军能逃回来,也会发现老巢被我大金端掉了。”

皇太极说完之后,看向光海君要求道:“明日一早,战船必须要到,而后准备强攻皮岛,不用管明军战船,就算被击沉,也要沉到皮岛上去!”

“是,是!”光海君听了,连忙应下。

而朴树恩则松了口气,看来是不用五艏战船去打那艏大乌船了。

定下这个策略后,皇太极便下令解散,自己一回到后帐,那胖胖地脸上便满是担忧之色了。

不一会,那信使被带到了后帐,皇太极开始仔细询问起战况。过了半天后,他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希望莽古尔泰和代善能解决好这事,自己这么大动干戈,已经快要打下皮岛,可不能前功尽弃了!”

481 英俄尔岱对上卢象升

但是,让皇太极没有想到的是,当天夜里,又是一个八百里加急的辽东信使赶到了。这一次,是莽古尔泰派来的。

海州那边显然没法和掌控全局的莽古尔泰比,因此,这次的信使带来的信息就很全面了。

莽古尔泰把辽东的基本情况都说了下,因为山海关明军超乎寻常的动作,不得不迫使代善和莽古尔泰把辽东所有的兵力都抽掉到前线,这也是为什么东江明军能偷袭得逞的原因。

如今莽古尔泰所部被宁锦明军拖住,很难派出足够的军队围剿东江明军。据莽古尔泰猜测,辽阳肯定是陷落了。

海州虽然没有被东江明军攻下,但方圆几十里的地方被明军铁骑踏过,族人死伤惨重,汉奴纷纷逃亡。如果不及时制止,这个被影响的范围将会越来越大。

另外莽古尔泰担心一点,不知道东江明军会不会去偷袭沈阳。犹豫鞍山驿堡和辽阳在明军手中,信使不得不绕道回去报信。另外他还要求蒙古诸部再派兵援救沈阳。

皇太极听得脸色骤变,他没想到,东江明军这次竟然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原本以为国内有莽古尔泰所部,应该能击败东江明军的。再加上自己派多尔衮所部去收尾,应该能很快平定东江明军带来的乱局。

可是,按照莽古尔泰的意思,关宁军这次异乎寻常,显然是在配合东江明军,拖住了莽古尔泰所部了。如此一来,要靠多尔衮所部把东江明军之乱平定下去,恐怕要花费不少时日,毕竟多尔衮赶回海州那边是要时间的。

相比莽古尔泰来说,皇太极的眼光看得更长远,也看得更全面。莽古尔泰所担心的那些事情,只是看得到的影响。而皇太极此时心中担心的是,如果东江明军之乱不能快速平定的话,将会大大打击大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望。

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的话,辽东大地上被女真统治着的其他各族都会有异心。还有蒙古草原上的那些部族,看到明国强大起来后,很容易再次倒向明国。更为关键的是,大金如今的镇压着的那些汉奴,很可能会蠢蠢欲动,不但不会安心干农事,甚至会暗中捣乱。如此一来,大金不要说去攻打明国了,就是国内的乱局都会忙得手忙脚乱。

“没想到,这新任登莱巡抚如此难缠,竟然比原先的毛文龙还要厉害!”皇太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看到我大军征讨朝鲜,竟然破釜沉舟,领了东江主力去偷袭辽东!”

从莽古尔泰派来信使的描述,东江明军的人数绝对不会少。更让皇太极感到有点恐惧的是,关宁军如今竟然能放下架子,配合起东江明军来,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皇太极忽然一拍案几,猛地站了起来说道:“必须立刻撤军回辽东,以雷霆之势歼灭东江明军!”

唯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挽回大金的威望,也刚好能拔掉东江这颗钉子。主力被灭,东江就废了。

这么想着,皇太极便立刻下令再次召开军事会议。

边上伺候着的鳌拜见了,稍微犹豫了一下,而后还是请示道:“主子,那皮岛怎么办?”

皇太极看了眼鳌拜,应该是觉得这个亲卫值得培养吧,就听他耐着性子解释道:“东江明军的主力不在皮岛上,攻上去又如何?对付东江明军,最为关键的是,歼灭东江明军的主力,又或者水师足够强大,大海也没法阻挡我大金的兵锋!”

“……”鳌拜听了无语,他可是记得,在白天的军议上,大汗还说,趁着明军主力不在,要强攻上岛的。可才过去半天,就又说东江明军主力不在,攻上去也没意义!

虽然他心中这么想着,不过表面上还是面露恍然大悟之色,连忙回道:“主子英明!”

随后,在军事会议上,其他建虏头目自然不会反对皇太极的决定。对于他们来说,朝鲜远没有辽东来得重要。

于是,一散会之后,各建虏头目便开始整军做准备了。甚至多铎所部,连夜举着火把拔营行军,作为大军先锋赶回辽东。

这次的军议,朝鲜人自然没有参与。但光海君看到建虏似乎要连夜回辽东,顿时吓到了,连忙去求见皇太极,哭丧着脸说道:“大汗,明天早上战船肯定到了,大汗先解决了皮岛明军吧,否则……否则皮岛明军上岸打家劫舍,我朝鲜就有难了啊!而且……而且以后进贡给大金的粮食物资,可就难以运到辽东了!”

这也是他急中生智,把事情后果和大金自身的利益联系了起来。

皇太极听他这么一说,点点头后面无表情地一指边上站着的一名建虏头目道:“本汗已有考虑,特令英俄尔岱领一千大金精锐驻守王都,保你平安!”

说完之后,他不给光海君再说话的机会,拍拍屁股转后帐去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解决辽东的事情,至于朝鲜这边,让英俄尔岱领兵控制着光海君,那么朝鲜将一直会是大金的粮仓。

那么由什么人来镇守朝鲜?皇太极在一开始就考虑过,并选择了英俄尔岱。这人有勇有谋,曾多次来过朝鲜,对于朝鲜这边很熟悉。只要这次在辽东歼灭了东江明军的主力,那么有英俄尔岱在,朝鲜无忧也!

在原本的历史上,皇太极曾评价英俄尔岱说:“能尽心部务,办事明决,朕实嘉之。其余各部大臣,不如彼之尽心办事者甚多”。算是满清的一名著名将领了!

只是在这个位面上,英俄尔岱的对手是卢象升,究竟能否如皇太极所愿,就有待时间来证明了!

与此同时,远在辽东的沈阳,信使也终于到了。没多久时间,沈阳城夜晚的寂静就被打破了。

急促地马蹄声不时响起,已经入夜而戒严的街道上,不时跑过一群群的人,城墙上也有不少响动。这些异常的动静,让躲在屋内的人都暗自惊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钱富贵。

482 就让你当双面间谍好了

第二天天亮,崇祯皇帝刚醒过来进入聊天群时,就看到了不少留言,他当即一一查看了起来。

最先是皮岛李德明给他发来的信息,说昨夜开始,就有建虏开拔,往辽东而去了。到早上时候,建虏大军全都开拔了,皮岛危机解除。

看来皇太极知道消息,终于坐不住要赶回辽东了。如此一来,登莱明军的又一个战略目的达成了!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心中高兴,便又看起钱富贵发过来的那些私聊。

“群主,好像真出什么大事了,城里一下紧张起来了,动静很大!”

“群主,留守代善传下命令,让各大将领家都出人,就是把各府的奴仆都组织了不少出来,编组开始巡逻,还有上墙防守。就是白天,街上也戒严了!”

“群主,建虏派人出城,外面庄子里的女真人都撤回沈阳城来了。”

“群主,小人也被派去守城了。看这样子,是大明打过来了么?”

“……”

崇祯皇帝看完,便明白消息传到沈阳,建虏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钱富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显然是那代善等建虏头目不想让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加强了防守而已。

于是,他就回复钱富贵道:“你猜得没错,明军已经打下辽阳,鞍山驿堡等地,并在进攻海州。地方上的建虏不堪一击,大明的军队正在复仇,并处决作恶多端、为虎作伥的汉奸。”

崇祯皇帝的私聊,是能第一时间让人知道的。钱富贵正在城墙上站岗,忽然听到了这个消息,顿时脸色都变了。要知道,他在这种情况下能被派出来用,显然是得到了建虏的信任。这在别人眼里,可也是汉奸来的。

他没有怀疑群主的话,虽然他觉得明军不可能那么厉害,可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说得通如今沈阳的这些异常。毕竟大金如今的敌人可只有大明一个而已,领近的草原上,都是大金的盟友。

钱富贵立刻进入发呆模式,意识在聊天群中立刻回复崇祯皇帝的私聊道:“群主,您是明白小人的心的,小人虽然身在曹营,可心在汉啊!小人就和徐文长一样在沈阳是被迫的,小人可是一直听您的话的。那豪格让小人把聊天群中的消息都记下来告诉他,小人也只是捡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禀告的。其他事情,小人可是没有做过的……”

“……”崇祯皇帝听得很是意外,没想到顺口通知的消息,竟然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钱富贵原来是靠卖聊天群中的消息赢得豪格的重视。

幸亏自己有所防范,重要的事情都是通过私聊的方式在聊天群中沟通,除了自己这个群主和当事人之外,别人是看不到的。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便回复钱富贵道:“嗯,只要你能听我的话,尽心为我办事,等以后解放……光复辽东的时候,我不但能证明你无罪,而且还可以有功,能让你衣锦还乡!”

钱富贵一听,心中大喜,连忙回应道:“多谢群主,多谢群主,小人天天想着有朝一日能带媳妇回老家。以后小人再也不给豪格提供消息了,您放心……”

看到不断显示出来的字迹,崇祯皇帝当即回复,打断了他后面的表态道:“没事,你继续把聊天群中听到的消息禀告给豪格,甚至是皇太极也没关系。只有这样,才能让建虏重用于你,你才能获取更多的消息给我。明白么?”

钱富贵看得一愣,随后大喜,这样一来的话,自己在建虏这边也会安然无恙,这样是最好了。

于是,他立刻回复道:“群主放心,小人不会把重要的消息透露给建虏知道的,这点小人敢以人品担保!小人……”

“……”崇祯皇帝看得无语,就你钱富贵的人品,早在之前的事情中,暴露得干干净净,要信你的人品就有鬼了!看你的样子,拿你媳妇做担保都比你人品有用得多!

他能感觉出来,钱富贵似乎比较宝贝他的媳妇。不过这事儿不用计较,利益才是最重要的,牢牢抓住钱富贵的命门,就不怕他不就范。

这么想着,他便又对钱富贵吩咐道:“没事,聊天群中看到的消息,你都可以向建虏汇报。有的时候,不汇报一些比较重要的消息,你就得不到建虏的重用的。有舍才有得,或者就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你尽管汇报好了,这些都是我允许的!”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又打了一千多成就值过来,让钱富贵把沈阳城头最新的全局照片拍一张过来。而后,把照片存到了文件夹中,并通知魏木兰观看,同时自然也把沈阳最新的消息告诉她,让她传达给卢象升知道。

午后时分,钱富贵突然私聊崇祯皇帝道:“群主,蒙古人来了,大概有四千左右的蒙古骑军,大概有科尔沁、郭尔罗斯、扎赉特、杜尔伯特等部。代善亲自出城迎接了!”

稍微过了会后,海兰珠那边也私聊崇祯皇帝道:“我们到沈阳了,这里戒备森严,如临大敌,看来你们明军的动静,让沈阳这里都感到害怕了!”

“对了,和硕贝勒代善亲自出城迎接我们,不过没让我们进城,只是说驻守城外。”

“我不想表露身份,要不就没法随军了。如今扮成我兄长的亲卫,就在边上看着代善他们!”

有多处消息来源就是不错,只要这么一对比,就知道他们说话的真假了。崇祯皇帝看得心情不错,便调侃海兰珠道:“扮得难看点,就你在京师时候女扮男装那样,太引人注目,小心被代善发现!”

“……”海兰珠看到这话,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点小得意,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崇祯皇帝当时有说过,他的妃子中比自己漂亮的都有不少。呵呵,如今看来,他也是承认自己长得漂亮了!

男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我不傻!”海兰珠马上回复道,“在京师的时候,我以为是没人认识我,所以才随便装扮了下而已。”

崇祯皇帝看了,也没再和她说话,又去找了魏木兰,把蒙古骑军到沈阳的消息,也通报给了卢象升。

483 消息不对等的战争

随后,崇祯皇帝又把朝鲜建虏大军回援辽东的消息,同样告诉了高应元,让他那边小心一些,只要坚持到海边就是胜利。

忙完这些事情后,崇祯皇帝总算松了口气,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但是,惨无人道的是,皇帝这个职业,竟然连周末都没有,一年到头地操心,啥时候是个头啊!

崇祯皇帝心中暗暗感叹,不由得越加佩服以前那个崇祯皇帝,竟然能把大事小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不知道劳逸结合,简直是个工作狂,还是个不称职的工作狂!

还是自己比较英明一点,提拔了温体仁,让他组建了新的内阁,又把能懂自己心思的曹化淳丢到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上,让这两个机构能把大部分政事给处理了。

如今朝鲜和辽东战事都按预计中的进行,该是休息一下,和爱妃们增进下感情才行。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传旨去后宫了。

和他这么轻松不一样的是,代为镇守沈阳的代善,却是焦躁不安,为眼下的处境感到头疼不已。

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大金国内兵力最为空虚的时候,东江明军竟然钻到了铁扇公主的肚子里来捣乱,真是走了狗屎运!

不过代善很快就回过神来了,仔细想了下整个事件的经过,立刻明白过来,关宁军主动在挑起战事,应该就是为了进一步调空大金国内兵力,给东江明军制造战机。

这样的事情,以前可从来没有过的。一般而言,都是关宁军为主,最多东江明军瞅个空档过来挠下痒而已。这两支明军互相配合的话,大金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的了!

代善正在发愁,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是他的福晋达褚祜巴晏过来了。

“这个时候,过来添什么乱?”代善心中这么想着,可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耐着性子问向他见礼的达褚祜巴晏道:“福晋过来,是有何急事?”

“听说明军夺取了辽阳,声势很大,我们很多女真族人都遭殃了。”达褚祜巴晏一脸愁容地说道,“妾身族人那边,不知道会不会有事?要不派些人过去,先把他们接来沈阳吧?”

代善一听,眉头一皱,福晋有不少族人在辽阳附近,确实可能会遭到明军毒手。他想了下,便点头道:“这事福晋自己去安排就好了,出城的手令,我会准备好的。要是没有别的事了,我这边得忙了!”

达褚祜巴晏也知道代善很忙,又达成了目的,便告辞走了。但让代善没想到的是,不止达褚祜巴晏有这个担心,其他王公贵族都有不少族人亲戚什么的不在沈阳等大城里面,纷纷过来拜访他,要求取出城手令,派人去接他们的族人亲戚。

在一开始的时候,代善还都答应了。可随着明军肆虐辽东腹地的消息传开,越来越多的人上门来求出城手令。这让代善有点难以应付,不得不重视这事。

稍微一细想,便明白自己忽视了一个事实。女真族人满打满算都没有多少人,互相之间多有远近不同的亲戚关系。原本整个辽东都在大金的掌控中,各地便都有女真族人散开居住。

以前的时候,这样也没什么,甚至能靠着他们掌控各地。可如今明军肆虐辽东,那些散布在城外的女真族人就不安全了。

这样可不行!代善得到这个结论,心情越发得糟了。那些明军每多肆虐一天,女真族人受到伤害得就更多一些,人心惶惶之下,不但影响女真族人,更会影响其他各族的人心。为今之计,必须要尽快歼灭这支东江明军,决不能等到远在朝鲜的主力回师再镇压了。

代善的眼光虽然比不上皇太极,可相对莽古尔泰来说,绝对要看得更深,知道镇压明军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这么想着,代善便开始迅速行动了起来。于是,一道道命令传下,整个沈阳又开始动了起来。

钱富贵在城头上,看着三十多骑探马出了城门洞,快马加鞭往辽阳方向而去,便进入聊天群中,私聊崇祯皇帝道:“群主,有三十五骑探马往辽阳去了。”

没多久,他又看到蒙古大营那边,有一百来骑出了大营,也往辽阳方向而去,于是,就又在群里禀告了。

与此同时,城里的动静也不小。钱富贵偷偷打量,看了一段时间后,大概估计了出来,便又在聊天群中禀告道:“群主,沈阳城内好像也在调动兵力,似乎是在抽调精锐,不知道要干嘛?”

崇祯皇帝虽然是在放松自己,可也会时不时地进入下聊天群。因此,这一次很快就回复钱富贵了:“你盯着,看建虏是否有集结大军开往辽阳方向?”

其实,对于这一点,崇祯皇帝的心中是肯定的。对于目前的局势,他在之前开连线军事会议的时候,已经由孙承宗、卢象升和闵洪学等人推断肯定,建虏必定会最快速度出兵对付东江明军,因为他们不敢让东江明军在辽东闹得太凶。这可以说是阳谋,建虏一定会这样做,否则后果他们承受不起。

在钱富贵回复之后,崇祯皇帝刚好又收到了海兰珠的私聊:“代善刚才派人来通知,让我们蒙古诸部集结待命,准备进剿东江明军了。”

“好的,朕知道了。”崇祯皇帝答复了之后,便又去私聊魏木兰道,“建虏和蒙古人都先后派了探马往辽阳过去了,你转告给卢象升让他看着办!”

魏木兰听了,答应一声,便退出聊天群,对身边的卢象升说道:“刚皇上通知,说建虏探马和蒙古斥候先后出发,往我们这边过来了。”

卢象升听了点点头,心中充满了斗志。由皇上提供建虏的消息,这次的战事,就是躲在暗处打击建虏,两边的消息是绝对的不对等。要是还打不好接下来的战事,自己就太无能了!

于是,他立刻开始排兵布阵,准备好好地迎接建虏的探马,让这些探马能为己方所用!

484 这可是穿越福利

多巴尔,建虏探马头目,此时正领着手下沿着官道狂驰。他的心情,一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速度,很急。原因其实很简单,他的七姑八大婆什么的,都在辽阳周边村堡,他心中很是担心亲人的安危。

可忽然之间,他却直起上身,示意手下跟着减缓马速。只见他一指前面,对手下挥了下手。立刻,他手下有三骑冲出,越过了多巴尔,往前面狭窄的官道而去。

他们都是代善手下的精锐,因此才会被代善派出来,一人双马,查探东江明军的具体行踪。如今这里是个葫芦口的地形,又离辽阳只有二十来里路。虽然明军主力可能在海州那边,但为防万一,还是谨慎点得好,免得遇到明军的伏击。

前面三骑越过葫芦口,并没有发现什么,继续前进了。多巴尔又派了三骑,和前面保持一里左右的距离,接着进入葫芦口。

连续派了三批后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多巴尔这才放心下来,带着其余的手下开始赶路。

这时已经快要6月份了,官道两侧的山上树木茂盛。随着风吹,不时响起哗哗声。

多巴尔一边赶路,一边观察两边动静,和前面的手下一样,并没有发现什么。其实对于这条官道,他们也是熟悉的,这里的山林并不适合躲藏大军。如果只是少数人的话,躲这里又没有鸟用!

一番评估下来,多巴尔便放心了不少。从这些迹象上看出,明军的主力应该就是在海州那边。估计他们也不敢深入辽东,知道大金能快速反应过来,就急急地往海边逃了吧!

这么想着,又经过了葫芦口第二处狭窄的地方,还是没有什么异常。多巴尔越加证明自己没想错,明军能打下鞍山驿堡已经是撞了大运,又怎么可能再往北过来。搞不好的话,可能辽阳都还在大金手中,自己那七姑八大婆也安全得很!

又过了葫芦口的第三处狭窄的地方,多巴尔便彻底放下心,一颗心已经飞到了辽阳,再次提高了马速。

对于骑军来说,二十里路,并不需要多少时间。不过多巴尔还没到辽阳时,那颗心就已经沉下去了。

离辽阳不远的官道附近,一个规模颇大的庄子,都是断壁残垣,那烧庄子的浓烟,离得很远都能看到。有一些房子里,都还有火光未灭,显然是刚烧掉不久。

离得近了,多巴尔看到不少金钱鼠尾的人头就挂在庄子路口的树上,挂了好多,这些人头甚至还有在滴血的。他看到有几个人头,正是他牵挂的族人,顿时,怒火冲上脑门,大声喝令手下立刻追踪明军。而他自己,则赶往辽阳。

不出所料,辽阳也被明军烧毁了大部分,只留下了辽阳城内的贫民区没有动。多巴尔抓了一些人询问,得知明军今天才撤离。

这时天色已近傍晚,前去追踪明军的手下有赶回来禀告说:“在辽阳东边,发现明军踪迹,刚又屠了一个庄子。

多巴尔虽然怒火攻心,可还是保持理智,立刻派出手下赶回沈阳报信。这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自己人手不足了。

目前已经发现一部分明军骑军往东去祸害了,而辽阳南边的鞍山驿堡,还有海州附近不知道如何?这些都要查探的话,人手实在太少。

幸好这时,前来探查军情的蒙古轻骑赶到了。很显然,多巴尔他们见到的那些,这些蒙古轻骑也已经见到了。双方一见面沟通,确保双方都已派人回去报信之后,便兵分两路,往东往南而去。

而此时的卢象升,其实就是在葫芦口的外侧,远远地山上躲着。看到建虏探马和蒙古人都往回派了信使之后,便向魏木兰点了点头。

魏木兰一见,意识进入聊天群,向崇祯皇帝私聊禀告道:“陛下,按计划,卢中丞已给建虏造成假象,如果不出意外,沈阳的建虏军队应该会立刻赶往辽阳这边了。”

如果辽阳这边动手早的话,建虏知道已经晚了,可能会谋定而后动。而如今让建虏知道,如果他们快点赶到辽阳这边来的话,可能还可以挽救族人,追上明军,这样的诱惑,建虏肯定会上钩!

崇祯皇帝听了,立刻联系钱富贵道:“沈阳有什么动静,立刻告知我,不得有一点拖延!”

钱富贵此时已经被轮换下了城头,不过对于群主的要求,他也不敢怠慢,连忙答应下来。

不过直到第二天凌晨,钱富贵才私聊崇祯皇帝道:“群主,城里之前集结的建虏军队出城了,大概有一千左右。城外好像也很吵,好像那些蒙古军也在拔营。但小人在城里,现在戒严,没有军令没法走动,无法看到外面的具体动静。”

“知道了!”崇祯皇帝这一夜睡得也不踏实,时不时醒过来看看聊天群,有点儿犯困,“有进一步的消息,就再告诉我!”

他这边才说完,海兰珠也给他发私聊了:“探马回报,在辽阳附近发现东江明军了,现在我们蒙古诸部会同大金军队,大概有五千骑左右,拔营去追击了。你最好让东江明军快逃!”

“怎么有这么多骑军?”崇祯皇帝一听,不动声色地问道。

海兰珠看到,便马上回答道:“我们蒙古诸部算起来就有四千来骑了啊,全都出动,加上大金也从城里抽调了九百多人,就有五千骑了!”

崇祯皇帝看到这个消息,心中踏实下来,便回复道:“好,那你隔一个时辰报下大军到那里了,朕赶紧让东江明军撤。”

“我就知道这次的东江明军里面肯定有聊天群中的人!”海兰珠忽然说道,“要是没猜错的话,关宁军中也肯定有聊天群的人吧?你们明国有这个聊天群在,我才不看好大金能一直赢下去!”

废话,这可是穿越福利,金手指来的,要不怎么中兴大明?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回复海兰珠道:“你有眼光,很厉害,能做出明智的选择,也只有你才能改变科尔沁族的命运!”

485 谣言满天飞(第三更)

他们在聊天群中沟通的同时,代善就在沈阳城头上看着大军远去,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之前对于明军的踪迹不清楚,心中便有一份不安。如今看来,东江明军的胆子还没有肥到敢来打沈阳的地步。从探马回报来看,东江明军应该是要逃了。

说起来,从毛文龙那个时候开始,东江明军追擅长的,其实就是逃。每次来辽东捣一下乱,然后趁着大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赶紧跑了。否则以大金军队和东江明军的实力,定能打他个落花流水。就算如今有那登莱巡抚亲自领军,也不可能在正面打得过大金军队。

对于这一点,代善还是有自信的。之前到朝鲜时,他和皇太极都根据第二次巴布海的描述讨论过,明军就只是偷袭而已,如果大金军队不大意的话,也不会是全军覆没的后果。真要说起来的话,如今的东江明军换了个登莱巡抚后,最多只是比毛文龙那个时候强那么一点点而已。

呵呵,这个登莱巡抚的胆子还真是大,竟然敢亲自领军来大金腹地。要是能歼灭他们的话,东江明军遭受重创,至少在短期内将一蹶不振!

代善这么想着,不由得转头看向朝鲜那个方向。他相信皇太极,只要朝鲜那边得到消息,皇太极肯定会以歼灭东江明军主力,消除这次动乱为重中之重。如此一来,朝鲜大军从东南边兜过来,就算莽古尔泰那边抽不出更多的人手,可也足够围剿东江明军了。

代善重新转头看向辽阳方向,看着大军带起尘土远去,心中想起刚才之前对大金和蒙古联军的交代。对他们的要求其实并不高,相信他们一定能做到。毕竟这可是五千骑军,机动能力很强,只是吊住东江明军的话,并不困难。

“到时候,就以登莱巡抚卢象升的脑袋来祭奠死去的族人吧!”代善这么想着,便转身吩咐手下加强警戒,而后便下城而去。

与此同时,只是一天的时间,多尔衮抛弃了步军,先一步带领两千骑军以最快速度赶到了辽东。此时的他,正让大军稍事歇息,而后准备连夜赶路。

不过他也没有空闲,正在审讯探马从野地里抓来的七八个汉奴。能看出来,这些汉奴是想逃走。

“大人饶命啊,俺们也只是听说大金打输了,好几个城都被明军占了,就想着……想着他们太凶残了,就想逃走躲起来。”

“对对对,我们害怕明军乱杀无辜,把我们都杀了!”

“大人英明神武,有大人在,俺们就不用逃了!”

“……”

多尔衮听得烦,这些汉奴就是奸诈,竟然敢如此狡辩。不过他脸上却不动声色,还是保持着面无表情之态,用毋容置疑地语气冷冷地喝问道:“把你们听到的有关明军的消息都说出来!”

“大人,听说明军已经打下海州,正在和西边的军队激战!”

“对对对,我们都听说了,明军中有个登莱巡抚,那简直不是人,身高三丈,眼如铜铃,力大无穷,正在和大金的和硕贝勒打仗!”

“听说这个明军和关宁明军一起左右夹攻,就快打过来了!”

“……”

围着这些汉奴的建虏中,能听懂汉话的那些一个个听得脸色很不好看。但多尔衮却还是不变脸色,打断了这些七嘴八舌地汉奴问道:“明军有多少兵力?”

“听说有五千多人,前几天的时候,把海州为了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日夜攻打才打下了海州!”

“不是,不是,那些明军至少有上万人,否则大金军队怎么可能打不过呢!”

“……”

听着他们的回答,多尔衮发现自己问不出什么。至少在他看来,这些汉奴的话,就没一句是可信。

他转头看了下休息的手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转身上马,准备出发。

那些汉奴一见,心中松了口气,以为凭着自己的机智,能逃过这一劫了。

谁知多尔衮临走之前,忽然盯着他们冷喝一声道:“不但想叛逃大金,还妄想欺骗本贝勒,斩了!”

一听这话,这些汉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求饶道:“大人冤枉啊,小人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欺骗贝勒爷!”

“大人,小人们说得都是真话……”

“……”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便有建虏过来,二话不说,直接便砍了。

多尔衮一带缰绳,纵马驰出。对于他来说,就算这些汉奴说得是真的,就冲他们身边没有一个女真族人,就已经是私逃该杀了。

事实上,这些汉奴除了说怕明军滥杀无辜这个是假话之外,其他说得都是真话。这里离海州比较远,他么担心明军不会过来,就主动逃走了。

他们听到的消息,有很多是以讹传讹,甚至有部分消息是卢象升让手下人特意传播的。就是要让辽东大地陷入混乱,让建虏恐慌,让汉奴看到希望。

不过这样的谣言只能骗骗一些无知的人,对于多尔衮这样的,他知道自己这边的实力,知道大致的军事部署,也了解对手的实力大概是什么,因此他只会根据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进行推测,而不是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但他也在担心一点,这里离海州还很远,就有汉奴听到消息敢逃离了,说明东江明军确实闹得很凶。

多尔衮担心之下,连夜赶路,又被他们截获了好几伙逃跑的汉奴,甚至还看到了一处庄子,里面的女真族人被造反的汉奴杀掉了。这更加加剧了他的担心,不知道海州那边情况如何,明军是否还在那附近?

他所担心的东江明军,或者说登莱巡抚卢象升所率领的八百骑军,这时候却已是偷偷潜到了离沈阳不到十五里的地方。

这沈阳毕竟是建虏的都城,方圆几十里都有不少建虏的庄子。东江明军要想偷袭沈阳,那是绝无可能的!而且也正是因为沈阳作为建虏的都城,兵力就算再空虚,防御也肯定是不弱的。再加上没有得力的内应,就没在偷取辽阳后再来偷取沈阳。

486 再也见不到了(第四更)

不过如今这个时候,因为东江明军报复建虏的消息传了过来,沈阳周边的女真族人大都和沈阳城里有关系,已经第一时间转移到沈阳城中。这也让沈阳周边地区在野外活动的人口大幅减少,甚至是绝迹。从而给了卢象升所领的八百骑军有了潜伏过来的可能性。

夜幕即将降临,护卫魏木兰的两名锦衣卫校尉各拿着一张很大纸的左右两侧,让那张纸能竖在那里,方便前面的一群人能看清。而卢象升就站在边上,用手指着那地图说道:“这是花费了皇上大量心血,由魏小旗所画的辽阳周边地图。诸将都看仔细了,我们大概只有一天的时间,必须完成以下内容。”

地图上都标有箭头之类,画着圈圈什么的,是一副辽阳地区作战图。黄得功和左良玉看到这张地图,都不由得暗暗吃惊。

实在是这地图非常详细,不但标明了城外各处庄子,甚至有什么路口,道路,田地,骑军不适合的地形也都标出来了。把这张地图记在心里,完全能消除异地作战的不适。皇上……皇上真是太厉害了!

他们这边在想着,卢象升已经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地刘兴治,用手一点地图上的一个庄子,沉声说道:“我们的首要目标,就是尽量兵不血刃地攻下这处庄子,解救刘都司的家人。这是陛下特意叮嘱,绝对不容有失!”

看到刘兴治看过来,卢象升点点头道:“就由刘都司负责攻入庄子救人吧!”

他说到这里,一边站着的魏木兰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刘兴治,同时说道:“这是庄子的图,在前天时候,你家人都是关在红色圈区域的。”

刘兴治听得一言不发,默默地伸手接过。只是魏木兰比较细心,察觉他那伸过来的手微微有点在抖。

久经战阵的汉子,竟然也会手抖!魏木兰心中明白,刘都司这是紧张了。在要救他家人的当口,在要见到家人前的时刻,刘都司紧张了!

她能体会到刘都司的心情,因此微微一笑道:“都司放心,之前陛下让人核实过,你家人虽然有点遭罪,但都还活着,很快就能见到了!”

刘兴治听了,抬头看了魏木兰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点点头。不过仍然没有说话,接过那纸后立刻看了起来。

他边上站着的毛承祚见了,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但并没有说什么,心意就在这一拍上了。

卢象升看完了这一幕后,便扫视面前这几位将领道:“等到约定时刻后,刘都司应该能救出他的家人了,你们也可各自下手自己的目标,等到得手后尽量制造最大的动静,声势要大,让沈阳城内的建虏摸不清底细。如此一来,等到白天我们再故意露出个破绽……”

等到卢象升把全盘计划解说确认完之后,天已经黑下来了。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倒也方便晚上行动。四名将领立刻抱拳向卢象升告辞,而后便各自去忙了。

卢象升接着转头看向魏木兰,脸色严肃地说道:“接下来会是我们最危险的时候,你还是和刘都司的家人先走吧!”

“不,我得留在中丞大人身边,这样中丞大人才能及时了解各处的消息,皇上也能知道中丞大人的行动。”魏木兰同样很认真,摇头回答道,“中丞大人放心,我能行的!”

卢象升听了,盯着魏木兰一眼,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小姑娘真是倔强,明显比出发之前瘦了不少,能看出来很累,却还在坚持。虽然锦衣卫这边,自己管不到。可回去之后,在战报上一定要言明,此战首功,当归魏木兰!

夜色越来越深,此时的沈阳周边,几乎就没有亮光。唯有那些庄子,才有灯笼挂着,随着风吹摇动,照亮了一下块地方。

在离沈阳五里左右的一处庄子柴房里,关押着七个女人,老小都有。小小的窗口处,明亮的月光照进柴房,能看到这七个女人身上的衣裳,打着数不清的补丁,似乎脸色也不怎么好。

此时的她们,正围在一名坐着的老妇人身边。只见这老妇人从身边端起一个破碗,而后对她面前的一名小姑娘说道:“月儿,你正在长身体,这碗粥你喝了吧,乖!”

“不,奶奶,这是省下来您喝的。”这个叫月儿的小姑娘连忙摇头推辞道。

“是啊,娘,您的身体……您必须得喝点粥了!”另外一名年纪大点的女人蹲下身子,仰着头,有点担忧地说道。

老妇人听了,看了她们一眼,忽然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这些女真人怎么回事,这几天竟然都回沈阳城,给我们的吃得减了一半还不止。我们这边七个人,竟然就只有一碗粥而已,如何能活得下去啊!”

听到她的这话,柴房内所有人都沉默了。以前就吃不饱,但好歹还能填点肚子。可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女真人竟然把所有汉人都关了起来,而且几乎是不给吃的,几乎所有人都饿得奄奄一息。

忽然,月儿小姑娘带着哭音,仰头看着老妇人说道:“奶奶,我想吃肉,我想以前的日子,我想爹了……”

一听这话,回想起以前的日子,有几名妇女不由得低下头,默默地去擦眼泪。现在这种日子和以前比起来,真是地狱般的日子。不但要干苦活,受训斥,还经常会挨打,这种日子,实在是难熬!

老妇人听了,伸出一双枯瘦的手摸了摸月儿的头发,而后转头看了下周边的女人们,缓缓地说道:“你们是否在心里埋怨我……”

“娘,我们没有怨过您!”一名妇女一听,立刻打断道,“只是……只是有时候想想,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心里……心里……”

说到后来,她似乎说不下去了。老妇人见了,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不知道他们兄弟几个能否带着朝廷大军杀回来……”

说到这里,她有端起了那碗粥,对小姑娘说道:“月儿,你还小,说不定能等到你爹他们回来的那天,奶奶老了,是肯定见不到了,这粥你喝了吧!要是有一天,你还能见到他们,就说奶奶死而无憾!”

487 夜半哭声

一听这话,边上围着的女人们便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了出来。

老妇人看着她们,借助照进柴房的月光,伸出微微发抖的手,一个一个地摸过去,心中同样百感交集,不过她终归是忍住了,并没有流泪。她知道,要是自己都跟着哭了,怕是更会让她们伤心。

忽然,柴房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后有一女人大声喝斥道:“半夜三更哭哭啼啼,要找打是不是?”

一听这话,柴房里的人都连忙止住了哭声,强行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等外面传来的那个脚步声走了之后,老妇人伸手拉着她面前的一名妇女说道:“孩子,你是女真人,本来可以不用这样受苦的。如今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你还是和我们刘家划清界限吧!”

那女人一听,脸色一变,连忙跪下说道:“婆婆,您不用再说了。媳妇既然嫁进了刘家,那生是刘家的人,死是刘家的鬼,绝不会有变。再说了,他们不放过月儿,就算我单独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娘……”月儿听得一声悲鸣,扑到了那女人的怀里,低声呜呜地哭了起来。

老妇人见了,又是一声叹气道:“这都是兴祚欠你的!”

说着,她伸手抚在媳妇的手背上,转头看向月儿说道:“如果有朝一日你能活着见到你爹,一定要跟你爹说清楚,你娘就是我刘家人,是我刘家的好媳妇!”

“奶奶……”月儿听得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心里也明白,奶奶、娘和姑姑们都饿得头晕眼花了,可他们都舍不得吃,想把吃得留给自己。这样下去,怕是一两天内,可能就有亲人要没了!

这么想着,她心中更痛,又去抱了奶奶的腿,哭着说道:“奶奶,孙女知道您想爹他们。您昨晚都说梦话了,孙女听到了!孙女不要奶奶死,奶奶喝粥吧,孙女不饿!”

她小时候就听爹讲过故事,说一个人要死之前,就会把埋在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奶奶做梦都梦到爹他们,怕是……怕是知道自己熬不过去了吧!

听到月儿的这话,柴房中的女人们又忍不住,低声呜呜地哭了起来。

以前的时候,他们也算是娇生惯养的女人。可随着刘兴祚兄弟逃归大明后,他们的日子一落千丈,越来越差,到了后来更是受苦受累。可有老妇人看着,鼓着劲,她们就犹如主心骨一样,不掉一滴眼泪咬牙挺着。

可如今,不出意外的话,老妇人要先走一步。多年的苦累,多年的思念,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你们这群贱人,饿得还不够恨,还有力气哭!”外面忽然又响起了凶狠的女人声音,“明天什么都不给,看你们还有没有力气哭!”

听到这话,月儿母亲跌跌撞撞地来到柴房门口,用力去拉门,只是因为门被反锁着,只拉开了一条缝而已。她也不管了,只是趴在缝隙那边求道:“求求你,看在我的份上,放过我们这次吧,我们一定不哭了!”

本来就已经饿成这样了,要是明天一天都没有一点吃的,恐怕柴房里就不止老妇人一人熬不住了。

门外那婆娘显然认得她,知道她的出身,可此时却是不屑一顾,一脸嘲笑地说道:“看在你的份上?你算什么?一个贱骨头,放着好好的福不享,嫁给汉狗就以为自己也是汉狗了,你就一直当条汉狗啊!”

“随便你说什么,只求你绕过我们这一次,好么?”月儿母亲甚至隔着门缝,对那婆娘说道,“我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哈哈哈……”门外婆娘听了不由得大笑,“你以为你是谁,告诉你,就算你死了,都不会再有人操心的。磕头?求我?来啊,先磕一百个头,我就饶你们这一次!”

“好,好,我马上磕头!”月儿母亲一听,连忙答应道。

可就在这时,老妇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虚弱中带着坚定:“不要磕头!我们刘家人死便死了,没什么的!”

就算磕了一百个头,门外那恶婆娘也不见得会真同意,折磨人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就算这次放过了,下一次肯定又会找借口来折磨,与其羞辱而死,不如就这样去了!

“呦呵,刘家人还真是硬骨头啊!”门外那婆娘嘲讽地大声说道,“该不会是还在妄想,等着有朝一日那几个逃奴带着人回来救你们?”

“哼,还不肯低头!”这婆娘说着忽然大骂起来,“你个死老太婆,生得那几个儿子都是属乌龟的,逃到了明国后都缩在明国。要我说,他们肯定早把你们忘了,就你们还在妄想!搞不定他们在明国吃香喝辣了……”

她的话越说越毒,心中打定了主意,就是要打击这些女人的信心,要看看这些女人绝望的表情!

柴房内的女人都已停下了哭泣,也没人还嘴。其实,在她们的心中,又何尝想过刘氏兄弟还真有超一日能领着朝廷大军打回来。唯一支撑她们信心的,其实就是老妇人而已!

听到柴房内沉默了,门外那婆娘越骂越高兴。可忽然之间,她感觉身后好像有人,便转头看去。

没想到,她看到的却是一把刀,在明亮月光的照耀下,明晃晃地刀锋直接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在这把刀的后面,则是一大群人拥进了院子。

感觉到脖子上的冰冷,这婆娘吓得紧闭了嘴巴,一动不敢动,就生怕不小心那刀锋割破了自己的脖子。与此同时,她也惊疑,这些是什么人?

只见人群中当先那人,直奔柴房门口,带着激动,声音甚至能听出来,有一点颤抖地喊道:“娘?”

这一个声音,犹如冬日的春雷,一下炸响在柴房内女人们的心头。她们全都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娘,您在么?”刘兴治没听到回应,有点害怕,伸手去推门,却发现门被锁着,就又隔着门问道。

他等不及再回答,又怕吓到里面的人,不敢砸门,立刻转头命令那婆娘道:“开门!”

488 这是我二叔

这时候,柴房里的女人们反应过来了,老妇人首先激动地确认道:“治儿,是你么?”

“二叔,你是二叔?”月儿小姑娘惊喜地问道。

“二哥?”

“……”

听到这话,正在动手拿钥匙开门的婆娘手一抖,钥匙直接掉到了地上。她盯着眼前那人,表情犹如见了鬼一样,难道真是刘家男人回来了?

听到钥匙掉地上的声音,刘兴治立刻自己蹲下拿了起来,连忙去开门,只是有点手抖,插了两次才插进钥匙孔里把锁打开了。

“娘,是治儿回来了!”轻轻地推开门,发现没有碰到人后便大步往里走,来到了刚站起来的老妇人那,一下跪倒在地,带着哭音,仰着脖子道:“娘,治儿来接您了!”

老妇人亲眼看到儿子跪在面前,可还有点不敢相信。这里可是沈阳,是金国的都城所在,儿子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就在自己最想念他们的时候出现了呢?

她的手有点哆嗦,慢慢地伸过去,**上刘兴治的脸,感觉到温暖,感觉到踏实,心中确认这是真的,不由得惊喜地说道:“治儿,你真得来了……”

刚说完,身体一晃,眼见着就要跌倒。

刘兴治一见,立刻站起来,第一时间抱住了老妇人,心中吓得要死,连忙喊道:“娘……娘……”

周边的女人们也吓到了,不过还是月儿母亲连忙提醒道:“二叔,娘应该是饿的!”

都是饿了好几天,突然见到思念中的儿子出现,情绪波动有点剧烈了。

刘兴治一听,立刻对外喊道:“来啊,赶紧熬粥!”

“是!”外面的手下答应一声,正要转身走的时候,就又听到刘兴治大喊补充道:“把那猪牛羊都宰了,加肉!”

“是!”

“还有,我家人已找到,可以动手了!”

“遵命!”外面的手下稍微等了会,见都司没有再下新的命令,便赶紧去执行了。

这时候,老妇人已醒了过来,见自己躺在儿子的怀里,不由得感觉份外踏实。她挣扎着起来,有点疑惑地问道:“治儿,你怎么会突然来了?”

“孩儿一直牵挂母亲大人,早就想来救你们,但是没机会,是孩儿不孝,让母亲大人受苦了!”

“二叔,我爹呢?”月儿小姑娘拉着刘兴治的袖子,带着期盼追问道。

老妇人一听,同样牵挂其他儿子,便也问道:“是啊,还有祚儿他们呢?”

“他们职责在身,来不了!”刘兴治连忙回答道。

他回答完了这话后,月儿母亲终于得到机会,连忙提醒道:“二叔,外面动静太大了,恐怕会引来沈阳城的兵马!”

“对,对,对,治儿,你是偷偷过来的吧,快让他们都小声点。”老妇人说着,又摇头道,“不不不,治儿,你还是快走吧,这里可是沈阳,别管我这个老太婆了,要是被沈阳城里的人发现了,你就走不了了!”

刘兴治一听,当即安慰道:“娘,没事,孩儿是跟着登莱巡抚卢中丞一起领军过来的,沈阳城里的兵马不敢出来的,要是敢出来,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听到这么霸气的话,柴房里面的女人都惊呆了。什么时候,明国这么强大了?

她们一直被关押着,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建虏大军早已离开,沈阳城内更是兵力空虚。

月儿小姑娘刚想说二叔吹牛,但老妇人已经先开口问了:“你说什么,登莱巡抚都来了,是要打沈阳了么?”

他们再孤陋寡闻,可也知道登莱巡抚是个文官,亲自领军到了沈阳的话,那肯定是大军杀来了!

“不是,娘!”刘兴治连忙回答道,“卢中丞是奉皇上旨意,领八百骑军专为救母亲大人而来的!”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又让柴房内的女人们都吃了一大惊,老妇人都有点惊呆了:“什么?奉……皇上……旨意?你说是奉皇上旨意,特意来救我们的?”

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要不是儿子亲口所说,她根本就不会信一分。可就算是亲眼听到儿子说了这话,她还是将信将疑,觉得这好像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明国皇帝对于他们来说,那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以前的时候,刘家也不是王公贵族,甚至还一度叛变了大明。就这样,皇上竟然还派了登莱巡抚来救人,这……这说出来谁能信啊!

听出母亲的怀疑,刘兴治能明白,也能体会到。说起来,当时自己听卢中丞说了后,自己都不敢相信,哪怕大哥是锦衣卫指挥使,怕也不能让皇上下此旨意吧?

“娘,大哥已是锦衣卫指挥使了!”刘兴治回答道,“皇上听说了娘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支持我们兄弟弃暗投明,回归大明,说娘之忠义,实为大明百姓之楷模!”

听到这话,柴房里先是安静了一下,而后顿时响起了又笑又哭的声音。老妇人更是垂泪不已,笑着擦眼泪道:“娘只是做些本份的事情而已,却得皇上如此赞誉,真是……真是死也瞑目了!”

那一边,月儿抱着她母亲,激动地说道:“娘,爹是锦衣卫指挥使了,娘……”

这边在激动着,柴房外一人进来禀告道:“都司,粥已熬好了,您看这是柴房……”

刘兴治一听,顿时回过神来,连忙打了下自己道:“娘,您看孩儿都忘了!”

说完之后,他一把抱起目前,而后对其他人说道:“走,我们出去吧!”

走到门口,刘兴治看到门口那婆娘伏在地上,身子一直在抖着,刚想说什么时,却见月儿姑娘冲上去就是一脚道:“抬起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我二叔,我二叔来接我们了!”

说完之后,她转头对刘兴治道:“二叔,就是她,经常折磨我们,刚才还骂我们,还要饿死我们!”

刘兴治一听,只是飞起一脚,踢在那婆娘的脑袋上,倒飞了出去,眼见着就不能活了。

这时候,庄子上已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隐隐约约地,能听到有求饶的声音,还有更多的感恩的声音。

489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第三更)

沈阳城内,代善忙碌了一天,到深夜时分终于沉沉睡去。

可谁知,刚睡下没多久,就被手下家奴吵醒了。

“什么?城外有火光?”代善吃了一大惊,立刻披衣起身,匆忙赶往城头。

果然,在城头上隐约能看到,大概五里外的一处庄子,火光冲天。

“这是大汗的那处庄子!”代善认了出来,不由得皱眉说道,“这种时候,竟然如此不小心,走水了!大汗回来,怕是要震怒了!”

“主子,看这火势,怕不是简单地走水!”他边上一名手下小心地禀告道。

“什么?”代善一听,再仔细看了下后,转身微怒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交代下去,那些汉奴都饿着他们,让他们在这段时间连站得力气都没有么?”

“回主子,奴才们就是这么传达的。”这名手下马上回答道,“依奴才之间,很可能不是庄子里的汉奴造反!他们偷偷溜掉都来不及,肯定不敢如此放火!”

代善一听,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可这么一来,他就奇怪了:“要是明军的话,怎么可能绕过昨天刚出发的大军?他们这时候还有胆子刚来沈阳?”

“主子,要不奴才派人出去看看?”那手下当即自告奋勇地说道。

没有代善的手令,任何人都没法出城的。

代善听了后,看了一会远处那火光,正要说什么时,忽然城头处又匆匆跑过来一名军卒,到了近前,甩了马蹄袖子打千跪下禀告道:“主子,城南方向的一处庄子,也已走水了!”

代善一听,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沿着城墙,赶紧往城南方向而去。

果然,一如皇太极的那处庄子,这边这处庄子是莽古尔泰的,也已是火光冲天了。

代善没想到,自己留守沈阳的时候,大金国内发生了这么多事,如今竟然连沈阳城外都闹起来了。一时之间,他都有点懵了,这样的情况,自从大金起兵以来,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正在这时,他手下那名将领忽然用手一指城外道:“主子,那边好像有声音!”

代善一听,回过神来连忙仔细去听。

果然,隐隐约约地,好像听见了有人在用女真语,高声呼喊救命!

“主子,要不派人下去看看?”那名手下忍不住又请示道。

代善没理他,又是看又是听,果然又被他发现有马蹄声传来,随后好像响起了惨叫声,而后马蹄声远去,城外安静了下来。

正在这时,有一名建虏头目匆匆赶到,带着丝愤怒禀告道:“主子,城外似乎有明军追杀我女真族人。”

代善从刚才的动静中也推断,骑马追杀女真族人的,说不定是明军,这时听到禀告,连忙问道:“确认是明军?”

“刚才奴才听到有族人呼救,还听到说明军杀来了,而后就有马蹄声,杀了族人后又消失了!”

代善听了,转头环视城外,茫茫夜色中,什么也看不见。

明军怎么会出现在沈阳城外的?到底来了多少明军?

“主子,听马蹄声,应该没多少明军,奴才愿领军出城救我族人,杀光明狗!”

“主子,奴才也愿往,保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主子……”

“……”

一时之间,代善的手下纷纷请战。一直以来,都是大金嚣张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明狗跑大金都城来嚣张了!

然而,代善摇摇头,用严厉地语气说道:“城外敌情未明,如何出击?当务之急,是不能给敌人任何机会,守好了沈阳,方为重中之重!至于城外,等天明再说!”

说到这里,他又立刻传下军令,发布最高等级戒严令。

于是,没多久,沈阳城头上,燃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火把,火把的亮光,几乎把整个沈阳周边都照得很明亮。沈阳大街上,军卒巡逻,气氛之紧张,比起前几天的戒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像钱富贵这样从各府中临时征集起来的家仆队伍,也被赶了出来,要么参与巡逻,要么派到城头站岗。动静之大,沈阳城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没有人能安然入睡了!

钱富贵站在城头上,看着黑漆漆的城外,很是惊讶。他再怎么想也想不到,明军竟然能到沈阳来,还吓得建虏如临大敌,只能躲在城内,眼看着城外的族人被杀而不敢出城去救!

以前的时候,他还听那些建虏吹牛说类似的事情,只是事情是反过来的,建虏在城外杀人,明军躲在城内不敢动。

可眼见为实之下,钱富贵忽然暗暗庆幸,自己抱上了群主的大腿,就算有一天明军真得杀回来,攻破了沈阳城,自己应该也能安然无恙!

这么想着,他立刻进入聊天群,激动地私聊群主,把当前的情况做了禀告。

此时此刻的他,已是明白,为什么群主会给他那么多成就值,让他拍了那么多沈阳及周边的照片。

这一夜,是卢象升在沈阳的一夜,崇祯皇帝也没睡踏实,牵挂着沈阳这边的战事。睡了一段时间后就自己醒了,进入聊天群一看,有好几条私聊。

首先是魏木兰发来的信息,说刘兴治已经救出了他的家人,都平安。卢中丞也按照计划在实施,沈阳城内的建虏并没有连夜出城。

而后,崇祯皇帝也看了钱富贵的私聊,了解到了目前沈阳城内的情况,便立刻联系魏木兰,把这些消息都转达给了卢象升。

忙完这一切之后,崇祯皇帝忽然叹了口气。

“陛下,您怎么叹气了?”崇祯皇帝怀里的田贵妃睡眼朦胧,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仰着脖子,吐气如兰地问道。

崇祯皇帝听到,低头吻了下田贵妃的额头道:“很可惜啊,没法打下沈阳城,要不建虏就有得玩了!”

“啊……”田贵妃一脸迷糊,“打下沈阳城?陛下,您是做梦了?”她还以为崇祯皇帝做梦梦见了去攻打沈阳了。

崇祯皇帝听了一笑,忽然豪气顿生道:“也罢,那沈阳城就留待朕御驾亲征之时吧!”

490 又见京观(第四更)

天色微明时,海州城头的建虏便发现东边尘土飞扬。久经沙场的老兵,一眼便看出有骑军滚滚而来,顿时,人人紧张,如临大敌。

幸亏自己没有派人出去,否则的话,很可能会遭遇埋伏了!海州守将顶着两个熊猫眼心中想着,而后大声喊道:“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坚持住了,只要援军赶到,就是明军败亡之时!”

海州城的兵力太少了,白天的时候还可以。但到了晚上,为了防止明军偷城,以至于连轮换休息都难以做到。这种力不从心的困境,是海州守将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到。

就在这么想着时,海州西边方向也扬起了尘土,海州守将一眼便看出来,这边也是有骑军过来了。

想着西边这边是莽古尔泰所部,关宁军绝无可能越过莽古尔泰所部攻过来,顿时,海州守将的期盼之心,竟然前所未有地激动了起来。援军,援军终于等到了!

不止是他,包括城头上的建虏全都激动了。就如同几天几夜在深山老林中躲避林中潜伏着的猛虎,突然之间,看到已经走出了森林,来到了安全的人世间那种感觉。

不过,让海州建虏意外的是,西边过来的确实是莽古尔泰所部的骑军,但东边过来的,不是想象中的明军,而是多尔衮所部。两支骑军,几乎不分先后,会师在海州城。

多尔衮一见,有点诧异莽古尔泰所部怎么来得这么晚?从路程上看,莽古尔泰这边近了十倍都有的。

“关宁明军发了疯,一直黏着我军,打又不肯打!”莽古尔泰说起这事,就气得脑门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探马都被他们耗完了,直到把白甲兵都派出去,他们才在昨日突然撤了!”

多尔衮一听,便明白关宁军应该不是怕了白甲兵,而是拖住莽古尔泰部的事情做得差不多才走了吧?

虽然这么想着,他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和莽古尔泰一道,向海州守将追问明军的下落。

“回两位贝勒爷,明军分步骑两部,其中骑军至少有上千,步军大概有三四千左右。”海州守将把他看到的据实说道,“前两天晚上的时候,步军趁夜色消失了,听声音,好像是往东面去的。但骑军一直在附近出没。末将曾派出几名信使,皆被明军截杀,而后就没敢再派人出城。不过从昨天一早,就再没见明军骑军了。”

多尔衮一听,当即摇头道:“一路过来,只遇到一些逃奴,并没见到任何明军!”

莽古尔泰一听就暴躁了,“明狗是不是知道我们要来了,就赶紧跑了?这些东江明军,就是属耗子的,每次想抓都难!”

然而,发脾气也没用。莽古尔泰和多尔衮一商量,大军在海州先歇息,另外派出大量探马以海州为中心,散开查探。

多尔衮日夜兼程赶路,确实有点疲惫,睡得正香时,却又被叫了起来,手下来报,北上探马遇到代善派出军队的探马,说明军骑军昨日刚在辽阳附近肆虐,从现有踪迹上看,明军主力应该是往东边去了。

莽古尔泰和多尔衮一听,当即顾不得休息,立刻准备领大军出发。不过就在这时候,海州东边又是蹄声隆隆,却是皇太极担心辽东战况,领着骑军先一步赶到了。

听说了现有情况的禀告后,皇太极立刻下令,步军按八旗封锁到海州一线的主要道路,而后缓步向北推进。各旗的骑军主力,则撒网般散向辽东大地,而骑军主力也是齐头并进,快速推进,筛网式搜查东江明军主力。

发下命令的同时,皇太极给出重赏,哪个探马先发现明军主力,赏庄子一处,包衣百人,良田三百亩。哪个旗先歼灭或者咬上明军主力,则从朝鲜获取的粮食物资等战利品,比以前多分两成。

“只要这次消灭了东江明军主力,以后大金就没有后方的牵制,可以远征察哈尔部,征服整个草原。”皇太极力排众议,说出了他的远景规划,展现了一个大大的馅饼,“那样之后,明国的整个北部边界,都在我大金的兵锋之下,山海关之险,将再无用武之地!”

想起去年入关,在明国京畿之地纵横掠夺到的那么多物资,顿时,建虏将领一个个嗷嗷叫的,恨不得一下抓住东江明军主力,撕个粉碎。

建虏的主力一动起来,顿时整个辽东几乎全是建虏的身影。皇太极自己也是亲自上阵,领着骑军北上,同时心中暗想:“卢象升么,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他却是不知道,让他惦记的卢象升,用了一夜的时间,把沈阳外面的庄子给烧了,吓得沈阳城内的代善乖乖地呆在城里,眼睁睁地看着城外的一切而不敢动。

天明之后,城头上站了一夜的代善,终于看到了城外的情况。只见外面倒了不少女真族人,甚至能看到,在城外不远的地方,竟然还叠着一处京观。不用近看,远远地望见那些人头上的金钱鼠尾,就知道那些首级是属于什么人的了!

城头上的建虏一个个气炸了胸膛,纷纷向代善请战。

那些京观实在是太刺眼,就算是代善,也压制不住手下,便派了一些探马出城查看情况。

不到一个时辰,探马便回报,说从幸存的族人,还有那些一点事都没的汉奴口中得知,明军人数很少,汇总起来大概也就四百骑军左右。趁着夜色杀人烧庄之后,又往抚顺而去了。

代善一听,有点惊讶东江明军怎么有那么多骑军。回头想想,四百左右的骑军躲过之前的大军,那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想着,他一边赶紧派出信使前去给大军送信,一边答应了手下的请战要求,又从守军中抽调了五百骑军,往抚顺追了下去。

看着骑军离城远去,代善觉得脑袋有点晕,口中喃喃自语地说道:“这些明军都是疯了么,他们一路往北,真想要把整个大金都祸害一遍么?”

491 醒悟过来了

又是一天要过去了,皇太极感觉很是疲惫,但多年沙场也打熬了他的身体,虽然胖,可还是能坚持。

不过这些不是他关心的,他眼下最关心的是,这支东江明军的主力,什么时候能找到,什么时候能消灭掉!

之前探马回报,说沈阳那边连同蒙古联军追击的明军失去踪迹,不知道去哪了,这实在让人有点担心!不过如今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总能抓住了吧?

虽然消灭这支东江明军主力,确实能让大金没有后顾之忧。可是,晚找到一天,明军就在大金国内多肆虐一天。大金原本就人口不多,物资不丰富,被明军这么破坏,要想恢复过来就有点难了。哪怕再怎么压榨朝鲜,再怎么去明国掠夺,恢复元气也是要不少时间的。

这一路过来,没有坚城的那些庄子,镇堡什么的,都被明军烧毁,一处处的断壁残垣,让人触目惊心!

这次事情后,必须想办法,要连续打胜仗来挽回大金的威望。还有,以后在国内一定要有足够留守的兵力才行,不能再给任何人钻空子了!

对了,也不知道宁完我和白养粹那边怎么样了,特别是红夷大炮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如果有了红夷大炮,以后大金攻城就会容易很多了!

皇太极这边正在想着,忽然快马疾驰而来,却是探马回报:“大汗,沈阳急报,明军大约四百余骑昨夜出现在沈阳周边,大肆肆虐后往抚顺而去。”

“什么?”皇太极大吃一惊,这突然之间,他感觉有点不对了。勒马停住,低头看着地。看似发呆,实则在脑海中快速捋起整个事情的经过。

忽然,他脸色铁青,严厉地下令传鞍山驿堡的败卒和海州守将立刻来见他。

大军停下歇息,有人不解其意,不知道大汗为什么就停下歇息了,难道不该快点找到明军主力么?

不过虽然如此想着,可畏惧于大汗的积威,更怕此时处在爆发边缘的大汗,便没人敢上前,一个个都依言让手下歇息。

天色暗下来了,鳌拜送上晚膳,皇太极不吃;夜色慢慢地深了,皇太极不睡,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任谁看了,都知道此时的皇太极,千万不能去惹。

一直到两名鞍山驿堡的败卒和海州守将在半夜到达,皇太极才回过神来,阴冷地声音,要求他们几个重复描述见到的明军情况。

那两名鞍山驿堡的败卒描述完了之后,海州守将带着点惶恐之色禀告道:“末将见到的也差不多,明军的步军就穿得破破烂烂,和乞丐军差不了多少。不管是行军还是扎营,全都没什么章法……”

他刚说到这里,一直阴沉着脸,默默地听着他们禀告的皇太极,突然爆发了出来,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去他娘的明军步军,那全都是汉奴,汉奴,汉奴懂么?”

什么明军主力?都他娘的骗鬼去吧!皇太极得到确认,气血直冲脑门。

此时的他,已是明白,他从一开始就被手下这些蠢材给误导了!什么几千步军,肯定都是汉奴假扮的。军备什么的,还有那什么铁甲重骑,肯定都是夺取了大金存在辽阳的军需后就有了的。明军一开始祸害辽东的,肯定就那几百骑军而已。如此一来,也解释得通,为什么这支明军能无声无息,避过一路上所有人的注意,悄然之间夺取了辽阳。

想起辽东被几百骑军祸害成这样,想起自己劳师动众,最终可能什么大的战果都没有,损失还如此之大,而东江明军还是犹如背后的一根锋芒在刺,皇太极感觉胸口有点闷。

“大汗,东江明军不就是些叫花子一样的么?他们……”

听到海州守将还在那辩解,一脸蠢得不能再蠢的样子,皇太极再也忍不住,伸手一下抽出边上站着亲卫的腰刀,上前就想砍人。

可就在这时,他却感觉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整个人晕了过去。

“大汗……大汗……”

“主子……主子……”

顿时,营帐内乱成一团。过了好一会后,皇太极才醒了过来。看到周围关切而焦急的目光,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仔细地考虑了一会之后,皇太极马上开始下令,分出一支骑军,往南向沿海方向追击,遇到逃奴不得杀害,全部押解回辽阳。

另外,又传令给步军那边,从盖、复、金州等地抽调出来的全部返回,严防明军上岸骚扰。

等这些命令都传下去之后,皇太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卢象升,既然来了,就不要回去了!”

“主子,奴才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奴才愿意领军追杀,不拿到他的首级绝不回来见主子!”鳌拜打千跪下,大声请命道。

一直听着那明国的卢象升有多厉害,多厉害的,他就不服,就算再厉害,难道能厉害得过大金第一勇士?

皇太极想起代善已经派人追去,而大金和蒙古联军,也先一步得到消息赶往沈阳,肯定也会派兵追击。鳌拜再去的话,已经是迟了。

想到这里,他便摇头道:“相信东江骑军插翅难飞,还是先回沈阳吧。估计我们到的时候,也会有好消息了!”

说完之后,他想起一事,便又吩咐鳌拜道:“你去一趟辽阳,看看能不能查出来,到底明军是如何偷取辽阳的?”

“喳!”鳌拜打千领命,总算是有活干了!

一如皇太极所料,五千余骑建虏和蒙古的联军正在往回赶,要去追杀把他们玩了一次的东江骑军。

在这大军之中,有一骑一边赶路,一边进入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道:“东江骑军在抚顺么,让他们赶紧逃,我这边已过了沈阳了!”

“呵呵,没事!”崇祯皇帝刚好在,心情轻松地回答道。

海兰珠一见答复,不由得有点气恼道:“什么没事,难道是因为东江骑军伏击了代善派去的那些?就算有一百多把劲弩,能把那几百追兵伏击了,可我这边,足足有五千骑军啊!”

492 伤卒安排

虽然海兰珠从目前的表现来看,应该确实是想和大明和好,希望以后抱大明的大腿。但人隔肚皮心,关系到卢象升他们的安全,防人之心不可无,崇祯皇帝便没有再说什么,让海兰珠自己猜去好了。

他点了刘王氏的头像,私聊她道:“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稍微等了一会,刘王氏便回话了:“回陛下,曹将军说一切按计划行进中,并无任何意外!”

“好,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崇祯皇帝说完之后,想起刘王氏原本只是一个民妇,便又补充了一句道,“辛苦你了!”

刘王氏一听,心中惶恐,连忙回答道:“属下没事,大不了绑马背上好了!”

“……”崇祯皇帝听了无语,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山海关这边没有信得过的聊天群中的人,只能让刘王氏勉为其难了。等高应元回来之后,就派他去山海关前线好了。

这么想着,他便又联系高应元道:“到海边了没有?”

“回陛下,大概明日天亮就能赶到海边了!”高应元看是崇祯皇帝私聊自己,便连忙回答道,“只是这两天日夜赶路,有些人掉队了!”

崇祯皇帝一听,沉默了一会,才又回答道:“能把大部分人带回来,就已是大功一件了!”

说完之后,他又去私聊魏木兰。在如今这些聊天群成员中,魏木兰应该是最累的人了,“怎么样,是在按原计划转移么?”

魏木兰见皇帝关心自己这边,连忙回答道:“没事,陛下,有卢中丞在,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后,又补充道:“只是有五名将士在伏击时,遇到建虏的反击,都有中箭,虽然伤势不是很重。但卢中丞说,他们几个如果不找地方静养,要随军一起行动的话,怕是……怕是难以坚持到最后!”

代善派出的那几百骑军虽然是抽调之后又抽调的,又遭遇了伏击,一般情况下,这种队伍应该是一下崩溃了才是。不过可能是看到族人被杀,或者有亲人被杀,拼死反击了吧?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这从当时魏木兰的禀告中也能证明,那支建虏骑军最终只是逃走了二十多人而已,其他人在遭遇伏击的第一时间并不是逃走,而是反攻,表现得很凶悍。要不是卢象升带了一百多把劲弩,恐怕伏击军卒的伤亡还要大。

如今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五名伤卒最终伤势得不到静养,就这么牺牲了!崇祯皇帝心中不想有遗憾,便转动脑子想着。

可此时的辽东不像后世的抗日根据地,辽东的汉人都是没有人身自由,是有主子的,如果找辽东汉人的话,根本就没法藏他们,更为关键的是,目前的辽东,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又怎么联系帮忙藏着五个大活人而不被建虏发现?

崇祯皇帝正想到这里,忽然眼前一亮,顿时想起了一个人。不过这是拿五名将士的性命去赌一把了,这……要不要赌一次呢?

他这么想着,便有点犹豫了。

不过崇祯皇帝并没有犹豫多久,毕竟那五名将士要是不能另行安置的话,是会被伤势活活拖累死的!这么想着,他便有了决定。立刻私聊魏木兰道:“受伤的那五名将士,你把他们的姓名告诉朕,朕来安排!”

魏木兰一听大喜,不过她也有点想不明白,皇上难道神通广大到能伸手到辽东,解决那五名将士的事情?

虽然想不明白,她还是立刻对身边的卢象升说道:“中丞大人,陛下有旨,让告知受伤五名将士的姓名,他来安排他们。”

“……”马背上的卢象升闻声转头一听,同样为之一愣,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

这可是在辽东腹地,在这辽东野外,皇上怎么安排这些伤卒?

他同样想不明白,不过既然是皇帝旨意,他便传令稍事休息,自己下马往后走到五名精神有点萎靡的伤员这边。

看到他过来,伤卒们都站了起来,带着一丝不安见礼道:“中丞大人!”

夜空中的月亮已经由圆月慢慢地缺角,可月光还是很明亮。借助月光,卢象升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不能继续随军了,否则你们的伤势会要了你们的命的!”

一听这话,五名伤卒顿时有点激动了,其中一名孔武有力的东北大汉,立刻便说道:“中丞大人,俺们能行的,就这点小伤,没事!”

卢象升听了摇头道:“我们必须日夜行军,要最快的速度尽可能地甩掉建虏,这几天内都得不到休息,你们随军,会死的!”

“中丞大人,我们就算死,也想死到大明!如果能进大明忠烈堂,死亦无憾!”这名大汉激动地说道。

其他几人也是连连点头,附和这名大汉的话。

“可是皇上不想你们死!”卢象升提高了点声音,严肃地说道,“皇上知道你们的情况后,已有旨意下来,另行安排你们。”

他身边的魏木兰听到这里,便插嘴说道:“皇上说了,你们是大明的功臣,为大明征战沙场流汗流血,大明自然要用尽手段来保证你们活着回去,你们的亲人还在等着你们呢!”

听到这话,这些伤卒一下激动了。他们确实知道,这位女锦衣卫能即时联系到皇上,她这么说,就绝不会有假。

自己这些人只是无名小卒而已,竟然让堂堂大明天子如此牵挂,还要想尽办法保全自己这几个人,这……这是何德何能,祖上积了多少的福啊!

那大汉想着,便激动地说道:“我们几个,原本都是辽东人,家里的亲人都已经被建虏祸害死了。如今这趟,也算杀了够本,替亲人报仇了。皇上日理万机,就不用再分心操心我们几个了!”

“对,死则死了,没什么的,反正已经杀了不少建虏报仇了!”其他几名伤卒也都激动地表态道。

周边的军卒听到他们的对话,一个个的表情都露出激动之色,连日行军打仗的疲惫感一下消失无踪。

卢象升也差不多,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听从陛下的安排,把姓名报上来!”

听到这话,大汉等人便不再犹豫,立刻回答道:“属下孔有德!”

“属下……”

“……”

493 回(第三更)

天色微明,大军又将开拔,海兰珠自然不用动手干什么,正无聊着,忽然发现吴克善大步走回来,便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一大早的时候,吴克善就去商议军情,听取各路探马回报的消息了。此时回来,海兰珠自然是关心结果怎么样了?

“真是见鬼了,这都已经追过抚顺了,硬是不见明国骑军的消息!”吴克善听了,郁闷地说道,“他们猜测,明国骑军可能偷偷越过了抚顺,往辽北而去了!”

“哦,这样啊!”海兰珠听了又问道,“那我们要一直追下去?”

“那可不是!”吴克善点头说道,“大军自然是要追的,要不那些明国骑军还会在大金国内闹个天翻地覆。嗯?你怎么发呆了?不听就算了,准备出发了!”

吴克善对自己的妹子也是无语,刚才还见她关心着的,就说给她听,谁知说着说着就在发愣了,白费了不少口水!

他这么想着,便自个去忙了。

过了好一会,海兰珠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发现吴克善没在面前了,“嗯?怎么说着话就走掉了?”

不过她似乎并不以为意,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用很低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相信自己!该不会是一直表现都好像并不在意,其实也是被自己的美貌征服了吧?”

“别乞,您在说什么?”她边上的那名贴身侍女没听清楚,有点好奇海兰珠在笑什么,便盯着她问道。

海兰珠一听,转头一看,见她盯着自己,忽然脸色一下红了起来,似乎有点慌张地说道:“没什么,我哥去哪里了?”

肯定有什么!侍女心中想着,不过也不揭破,转身指了指吴克善去的方向。

海兰珠一见,便快步往那边过去,这个速度,都快要让侍女小跑着才能跟上了。

“哥,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想回去了!”海兰珠一见吴克善,便提出了要求道。

吴克善一听,点点头,倒也同意这个说法。追剿明国骑军,是件很辛苦的事情,确实一点都不好玩。原本就没想让她过来的,是她自己一直要跟着而已。如今终于厌烦了,那就正好。

于是,吴克善便笑着道:“这样也好,你先回沈阳吧,看看姑姑和妹子去,大汗也马上回沈阳,正好见上一见!”

“见什么见?不见!”海兰珠一听,顿时发脾气道,“我说了你没听见么,我要回去,回草原去!”

吴克善一听,知道这个妹子还是没嫁给大汗的想法。想来也是,之前的时候,她都不同意,更何况这次大金国内被东江明军搞得一塌糊涂,大汗的形象有所损失,自然就更难赢得她的心了!

对于这个妹子,他可不敢强迫,于是,他便点点头,连声说道:“随你,随你,你爱去哪就去那!”

说完之后,他伸手招来一名手下吩咐道:“别乞要回草原,你带人护送回去!”

“不要!”海兰珠一听,当即否决道,“你们都是我哥的心腹,帮着我哥抓明国骑军去吧。我自己挑选些护卫一起回去就好了!”

得,你想怎么样就自么样吧!吴克善心中想着,便挥挥手道:“你回去见了额祈葛,让他老人家放心,大金军队已经全部回来,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抓住明国骑军的,我也会很快回去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海兰珠说完,便不耐烦地直接转身就走,自个去挑选护卫了。

吴克善一见,又是摇摇头,也去忙着准备开拔了。

天近傍晚之时,有二十多名骑士带着一路的尘土,飞驰在路上。终于,这一行人减慢了一些速度。其中一人便凑到为首那人身边,大声说道:“别乞,过了前面关口,就进入草原了,我们是不是该歇息一下了?”

说完之后,她心中纳闷,自己跟了别乞那么久时间,也很少看到别乞这样匆忙赶路的,难道别乞真是归心似箭?

要真是这样,那为什么不走直路,非得拐个弯,从这边的关口出关!自己伺候的这位别乞,最喜欢的就是去外面疯玩,那是喜欢待在家里的主!想想觉得有点不可能!

海兰珠听到侍女的建议,正想说话时,却听到前面好像有马蹄声传来。不止是她听到了,其他人也听到了。

她那二十多名护卫立刻警戒起来,望着前面做好了戒备。

不过没一会,就看到有一骑飞驰而来,他们看得清楚,应该是大金探马。

海兰珠一见,挥手示意,马上有护卫上去拦住了去路。那名建虏探马虽然很急的样子,不过却从他们的服饰上认得身份,便大声说道:“快快让开,我有重要军情!”

“什么军情?”海兰珠心中隐约知道,却还是拦着不放,只是追问道。

其他人也好奇,都盯着那建虏探马,想听听怎么回事。

“明国骑军从这关口破关而出,从草原往回逃了!”那建虏探马很急地说道,“其他人已经跟着踪迹追下去了,我必须马上回去禀告军情!”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明国骑军之所以找不到,竟然是蹿入了草原,从草原往回逃了!

不过海兰珠的想法却有点不同,她暗叹一声道:“大金探马果然还是厉害,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她想了想,便一挥手,放开了去路,看着建虏探马火烧屁股似的驱马狂驰,消失在远处。

“别乞,我们怎么办?”护卫头领看着海兰珠请示道。

海兰珠一听,凤眼一瞪道:“怎么办?凉拌!”

说完之后,她驱马先行,往关口而去。在刚才的时候,她其实也想过,要不要杀了那个建虏探马,给明国骑军多争取点时间。

可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没敢横生枝节。明国皇帝交代的事情,先做好了再说,至少能表明自己的立场,已经是够了。

她其实不知道,崇祯皇帝之所以早上的时候才联系她,还是不大相信她,为了以防万一,硬是耽搁了一晚上的时间后才联系她的。

494 奇葩的接头暗号(第四更)

海兰珠一行人到了关口,发现这里驻守的大金国士卒横七竖八地死在那里,血迹早已干涸。甚至不少尸体上,已经有苍蝇什么的在爬了。之前的建虏探马甚至都来不及收拾这些大金国士卒的尸体,不是回去报信,就是追踪明国骑军的踪迹去了。

这些蒙古人看着这些,他们也没有动手,只是跟着前面的海兰珠走着。就这样,默默地出了关口后,踏足草原之后,以他们的经验自然看出来了,确实有一支骑军是往西南方向,也就是往山海关那边去了。

不少人在盯着那些马蹄印的时候,海兰珠忽然开口说道:“你们这次应该看到了吧,大金并不是所向无敌的,明国虽然连年打败仗,可他们一旦认真起来,就只是东江明军这么一部分而已,就已经让大金焦头烂额了!”

听到她说话,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她身上,想着这次进入辽东之后,看到的、听到的那些事情,不由得深有同感。

“明国是个庞然大物,他们的疆域,至少十倍大金国都不止,他们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就算以前连年打败仗,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打得起败仗。”海兰珠缓缓地扫视每个族人,认真而严肃地说道,“而看大金,经过这次这么一折腾,你们觉得怎么样?大金是不是也没所谓?还是说,再这么多来几次的话,大金还能不能扛得住?”

还是没有人说话,他们以前觉得大金太强大,所向无敌。可如今看来,好像以前的时候,过于乐观了!

海兰珠一边说一边盯着他们看,基本把握住了他们心中的想法,就又说道:“我们科尔沁族如今和大金关系很深,如果有一天,明国真得打败了大金,那我们科尔沁族还能不能独自挡住明国的兵锋?”

“……”所有人还是没法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的别乞。一时之间,他们的心情都有点沉重。

海兰珠看看差不多了,便抬头看了下天色道:“我要做点事情,为我科尔沁族找到另外一条出路!”

说完之后,她一夹双腿,轻磕胯下马腹,就在草原边上,沿着东北方向而去。

其他人一时想不明白,别乞到底怎么做,才能给科尔沁族找到另外一条出路。正想着,就见海兰珠动了。于是,他们不得不放弃了思考,连忙跟上,随着海兰珠远去。

大概骑马奔驰了三里路左右,在这边的山脚,有一块特别突出的石头,犹如鹰嘴一般的地方。海兰珠便勒马停了下来,转身对跟在后面的护卫说道:“你们先等下,我去去就来!”

护卫们一听,以为海兰珠是要去方便,就听话地翻身下马,顺便让马也休息一下。

海兰珠则自己骑马到了那处鹰嘴的下方,看看山上的林子,一边驱马缓慢地沿着边缘走动,一边大声喊道:“洞妖洞妖,我是东二,收到请回应!”

她一边喊着一边觉得很别扭,崇祯皇帝给的这个接头暗号真是太特别了。不过别扭归别扭,这么奇特的,肯定不会接错人。

当她喊出第三声后,就见林子里有了动静,只见一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稍微带着点疑惑回应道:“我是东三,你是东二?”

这人正是孔有德,昨晚时候,他们报上名字后,卢象升便低声吩咐他们来到这个地方,等待一个女人来接应他们去疗伤。并且告诉了他一个奇怪的暗号,要对上才能跟着走。

“对,我是洞妖!”海兰珠说完,松了口气,总算把这个奇怪的暗号对完了,应该没问题。

她一边想着一边调转马头迎了过去问道:“孔有德?”

“正是在下!”孔有德点头。

海兰珠一听,便又问道:“其他四个人呢?都叫出来吧,我们要连夜离开这里!”

孔有德听得点点头,转身面对树林,使劲吹了三声口哨。

不一会,有四个人牵着五匹马出了树林,往他们这边过来。月光明亮,海兰珠能看清,他们并没有穿明军军服,便吩咐他们道:“你们一路上都不要说话,就当哑巴好了,一切都由我来安排!”

“好的,中丞大人也是如此交代,说皇上吩咐过,要一切听从姑娘的安排!”孔有德点头同意,说完之后还道谢道,“一切麻烦姑娘了!”

当海兰珠领着五骑出现在护卫面前时,顿时让这些护卫都感到很是惊讶。那护卫头领正想问什么时,海兰珠已经先开口说道:“走了,连夜赶回部族去。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别乞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没办法,不过瞧向新来的五骑时,脸上都是疑惑之色,特别是看到他们身上包扎着伤口时,特是疑惑不已。

在他们连夜赶回去的同时,奴酋皇太极也领军回到了沈阳。如果是大军凯旋,就会在离沈阳还有一段路的时候扎营,等到天明之后再入城。

可如今这种情况,谁都没有这样的心思。深夜进入沈阳后,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睡觉,哪怕他们从朝鲜回辽东,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一下,一样要扛着疲惫去议事。

殿中主位上,皇太极的脸色很差,阴沉着脸不说话,听着代善和其他人在禀告,说着他走之后辽东发生的事情,还有初步统计出来的损失。

可以说,这是建虏起兵反明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了。不管是物资粮草,还是族人损失,或者汉奴逃逸,全都创下了新高。不但皇太极的脸色难看,在场的每个建虏的脸色都极其难看。

四大贝勒中,其实是有两个贝勒,也就是代善和莽古尔泰留守国内的,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至少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样已经可以了。

皇太极听着听着,突然一拍案几发怒了:“本汗就只是一段时间不在,就搞成了这样一幅局面,你们……你们对得起父汗所定下的规矩么?呵呵,八王议政!你们还有脸议政么?”

495 废除八王议政

其实,建虏此时的八王议政已经名不副实。一般来说,都是四大贝勒主政。不过自从皇太极领军绕道蒙古草原,劫掠了一番京畿之地后回来,威望高到了其他几个贝勒根本没法与之比的地步。特别是在年轻建虏一辈中,更是到了只认皇太极的地步。

这次的事件中,其实皇太极是要负责任的。毕竟建虏的大部分事物,其实已经是他在做主了。可如今他先发制人,这么一说之后,别人都沿着他思路去想,顿时就只看到了表面的现象。

如代善,他是坐镇沈阳,其实是监国的权力。可在这个期间,发生了这么大的损失,他难辞其咎吧?

还有莽古尔泰,只是让他去对付关宁军而已,又不是去攻打宁锦坚城,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抽调国内兵力,以致国内兵力空虚,给了东江明军以可趁之机。这次的事情,他也难辞其咎吧?

至于阿敏,虽然他不在辽东,可他在朝鲜时连续打败仗,竟然让东江明军歼灭了两千来人,这样的败仗,也是建虏很少有的。这样的和硕贝勒,说起来合适领导大金么?这也得打一个问号了!

但莽古尔泰不这么想着,他见皇太极竟然想把责任全都推他们身上,脾气暴躁地他,正想反驳时,代善先开口说道:“这些年来,诸多事情证明,大汗才是我大金的英主,八王议政,不提也罢,我愿以大汗为尊!”

他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惊呆了在场的不少人,更是把莽古尔泰想说得话直接憋了回去,有点不可思议地盯着代善,似乎想看透代善的内心,想看看代善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皇太极收买了的?

其实,代善从入关之后,就已经意识到皇太极确实比他们更为合适领导大金。也因此,这一次开会之前,皇太极私下找他时,他便一口答应,要拥护皇太极成为大金唯一之主。

莽古尔泰见代善不看自己,直接向皇太极臣服了,就和阿敏对视了一眼,正要反对之时,却见到代善之子岳托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对阿玛说得对,我们大金必须得靠大汗才行!”

岳托是皇太极的铁杆,哪怕他爹原本还想和皇太极争一争的时候,就态度鲜明地听皇太极的话。不但是他,年轻一辈中的建虏头目几乎都和他一样。

“我也愿大金由大汗来统领!”济尔哈朗跟着大声表态道。

“没说的,肯定是大汗说了算才好!”阿济格也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他也是皇太极的忠实拥护者,哪怕当初他的同父同母的兄弟多尔衮和皇太极争汗位时,他就是支持皇太极的。也因此,他虽然在昌黎打了个大败仗,可在降级处罚之后不到三个月,又被皇太极找了由头升回来了,只是损失了一些人口和良田而已。

随着他们这些人都站出来表态,其他年轻建虏头目纷纷跟着表态,强烈要求皇太极作为大金唯一的当权者,不要再搞什么八王议政。

没多大一会,现场只剩下少数几个人没有表态了。皇太极阴沉着脸,目光缓缓地扫视过这些人。

“大汗英明神武,确实是我大金的英主!”多尔衮低头恭维道。

在他身边站着的多铎一见,气得想大声反驳,可多尔衮似乎早已料到,不着痕迹地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而后听到多尔衮补充说道:“我多尔衮和多铎两人皆服之!”

只一会的功夫,现场竟然只剩下两个和硕贝勒没有表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了他们两人身上。

阿敏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似乎很是不甘,低着头咬着牙,好像就是不表态,也就是反对了。

莽古尔泰却比他干脆,那手一抡,好像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抹掉,暴怒喊道:“八王议政是父汗所定!父汗才归天多久,你就想废了?哼,想都别想!”

说完之后,他竟然转身就走。

“站住,明军还没找到,大家正在议事,你就想走?”皇太极大喝一声,冷冷地问道,“该不会,你对族人的死活无动于衷,不管明军在哪,就任凭明军继续肆虐么?”

莽古尔泰一听,气得肺都要炸了,转过身子,那脸色通红,正待破口大骂时,却听到殿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没有亲卫的通传,一名探马便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下跪倒在地,大声禀告道:“发现明军踪迹,他们从二十方寺堡附近的关口逃到草原后,往山海关逃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听得呆了,包括皇太极也是一样。

在他们的想法中,东江明军偷袭了辽东之后,肯定是想着法子逃回东江的。有关这一点,从毛文龙搞出了东江镇之后,就一直是这样的,从来没有过例外。也因此,包括皇太极在内,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也都是防止明军逃回东江。

谁能想到,明军竟然是绕道了蒙古草原,然后从哪里逃回山海关那边去!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次东江明军突袭辽东腹地的计划,是崇祯皇帝牵头,通过聊天群开了山海关、东江和朝廷的即时会议得出来的。整个战役涉及皮岛、东江诸岛、关宁军的方方面面,甚至登莱巡抚所率领的骑军中,就由五百骑是从关宁军中抽调过去的。这和大明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是真正的协同一体作战,最终设计的撤退路线,是从草原上撤回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殿内安静了好一会,还是皇太极先回过神来,立刻问了大概时间之后,就盯着莽古尔泰,命令他领本部人马立即绕近道前去截击。

“这种事情,凭什么让我去?”莽古尔泰不服,立刻大声反驳道。

因为他知道,明军已经逃了至少一个白天的时间,茫茫草原,要想追上并战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是完不成的话,回头不知道皇太极又会扣下什么帽子!

皇太极阴沉着脸看着他,冷冷地说道:“其他各部,从朝鲜日夜兼程赶回,未曾有片刻歇息。不是你去,还能谁去?让其他疲惫之师去追击,难道你是想存心放跑明军不成?”

496 坚持

就莽古尔泰的智商,就是再多几个加起来,也不是皇太极的对手。这么大一顶大帽子戴过去,顿时戴得他想吐血。

不过他还没来及反应,就听到皇太极稍微和缓了点语气又说道:“东江骑军日夜转移逃命,他们肯定也已疲惫不堪!你抄近路去追,朕已传令蒙古诸部前去帮你,十之八九,能拿到那登莱巡抚的首级,此乃大功一件,切莫让本汗失望了!”

听到这话,莽古尔泰想想,好像也是,那东江骑军应该从前些天开始,就没怎么歇过吧,他们绝对很疲惫的。

可他的直觉感觉有点不对,不过一时想不起来那里不对,一时之间,有点楞了。

“怎么,你是怕了那卢象升的名头,不敢去追了?”皇太极忽然冷声喝问道。

莽古尔泰一听,暴怒道:“谁怕了一条明狗?”

说完之后,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等他走出宫殿之后,忽然想了起来,他发现,无形之中,似乎自己用实际行动默认了皇太极的地位,听他的了。有心想回去说个清楚,可一想殿内几乎所有人都拥护皇太极,稍微犹豫了片刻,他右手猛地一拳打在自己的左掌,而后恨声而去。

有一点,皇太极是没有料错的。卢象升所率领的骑军从海州突然离开之后,几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也多亏了一开始就是这么计划的,因此有准备迎接这段艰苦行程。这也是为什么孔有德等人受伤之后,不可能活着回到大明的原因,实在是行程太艰苦了。

这种艰苦,对于魏木兰来说,也更是艰难。卢象升之前想让她随刘兴治家人一起,在当夜救出之后,就先一步离开。不过魏木兰拒绝了,一直跟在卢象升身边,充当人肉电报机,随军转战,晚了一天一夜才转到草原。

天色微明,才歇了一个时辰不到,卢象升便又下令出发。看着疲惫不堪的手下纷纷翻身上马,他突然发现,魏木兰上了两次马,竟然都没有成功坐上去,不由得很是担心,连忙上前关心地问道:“魏小旗,你怎么样?”

魏木兰脸色有点苍白,闻声转头看着卢象升,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中丞大人放心,我没事!”

说完之后,她暗地里咬牙再次上马,终于成功坐到了马背上。而后转头看向卢象升,又露出一丝笑意道:“看,我可以的!”

卢象升看了,心中暗暗有点担心,不过魏木兰既然坚持,他也就不多说了,点点头下令出发。

六百多名骑军,其中有四十多人的身上,还背着一个骨灰罐,这是战死同袍的骨灰,要带回大明忠烈堂的。他们的速度明显提升不起来,不管是人马,都是疲惫得很。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慢慢越来越落后的魏木兰,忽然身子一晃,再也坐不住马背,就往草地上掉了下去。疲惫不堪的魏木兰一下惊醒,却已来不及重新坐稳。

正在这时,一直在留心着的卢象升,眼疾手快,伸手一抓,便牢牢地抓住了魏木兰的胳膊,只是伸手一提,便把魏木兰提到了自己的马上,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环抱着她的腰,同时说道:“魏小旗,事急从权,得罪了!”

魏木兰原本想说,用绳子把自己捆在马背上好了。可卢象升压根就没有征得她同意,就已经环抱着她继续赶路了。魏木兰感觉后背靠着宽厚的胸膛,踏实地很,也很舒服,便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没过一会,就算马背再颠簸,她还是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却见卢象升抱着她,正往一辆马车上放。她连忙挣扎着想起来,却感觉全身乏力,无奈之下只好任由卢象升把她放在马车上。

“你是锦衣卫?”一个小姑娘好奇地看着她问道,“是我爹的手下么?你见过我爹么?”

魏木兰看到还有好几个妇人关心地看着自己,便明白应该是卢象升赶上了先一步而行的刘兴治护送家人的马车,这些人肯定就是刘指挥使的家人了,这个小姑娘,根据她的说法,该是指挥使大人的女儿吧?

她还没来及回答,一名妇人就开口阻止了那小姑娘的问话道:“月儿,这位姑娘生病了,你不要打扰她!”

月儿小姑娘听了,点点头道:“娘,月儿知道了。这位姐姐好厉害,月儿知道的!”

听到这话,几个逃出升天的妇人都笑了起来。她们看向魏木兰的目光中,也都露有佩服之色。这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却已是锦衣卫,还深入辽东,把她们都救了出来,实在是了不起!

她们正这么想着,忽然见到魏木兰想极力坐起来,月儿母亲连忙伸手按住道:“歇着吧,外面的事不要再操心了!”

“对啊,你虽然是我爹的手下,但我们都不介意的!”月儿跟着说道。

其她几个女人也是点头,她们都以为魏木兰以为这是锦衣卫指挥使家人的马车,就不敢躺了。

谁知魏木兰却摇头,而后对月儿母亲道:“麻烦请卢中丞过来,皇上刚有旨意。”

“……”车上的女人们一听,不由得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月儿母亲楞了下后,看到魏木兰坚持,便依言照办。

卢象升听到,连忙过来,骑马和马车并行,从窗户上看着魏木兰问道:“皇上有何旨意吩咐?”

“皇上想知道,我们如今到哪里了?”魏木兰转达道。

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车里的女人们再次震惊了,这难道是真的?这位姑娘能直接和皇帝这么远的联系?一时之间,她们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位小姑娘,感觉她肯定不是一般的锦衣卫。能和皇上直接联系的锦衣卫,恐怕锦衣卫指挥使都难管吧?

聊天群中,崇祯皇帝听到了魏木兰答复的话后,走到已经挂着的辽东地图前,做了一个标记,想了想后又私聊魏木兰道:“沈阳那边,莽古尔泰所部在后半夜出发,应该是去追你们了。为防万一,你们最好还要加快点速度!”

497 郑芝豹的消息

崇祯皇帝这边刚说完,高应元就有私聊他了:“陛下,最后一批人已经上船了。一共逃出来大概一半人数,其他人要么散落山里,要么被建虏截住了。”

一半人数么?崇祯皇帝看到,不由得想着,这还是卢象升那边掩护的结果,也算可以了,毕竟海州离海岸线还是有点远的,他们又都是用脚走路。

只是散落山林的还可以,以后可以偷偷在溜向海边,但那些被建虏截住的,恐怕就难逃一死了,毕竟这些卢象升在辽东报复了建虏,大量减员了女真人口。

谁知崇祯皇帝刚这么想着,就见到高应元又私聊过来了:“陛下,这次好奇怪,那些建虏截住汉人后,并没有就地杀戮,而是把他们往回赶而已。”

“哦?”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奇怪地问道,“是带兵建虏比较特别么?”

“回陛下,好像不是,最先赶过来的多是建虏探马,而且从他们的旗号上看,似乎分属于不同旗的。俺和五哥都亲眼所见,没见他们杀人!”

崇祯皇帝听得好奇怪,按照建虏一贯的尿性,不应该啊!不过这不重要,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至少对于那些被截住的汉人来说,也算是个好事来的。

但接下来有一事必须操心了,这一次虽然逃回来只有一半左右,不过也有三四千人,而且还不算不属于高应元这边的逃亡。另外经过这么一闹后,以后汉奴逃亡的事情肯定将陆续发生,东江的粮食,一定会很快紧张起来。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挂念起郑芝龙,不知道他到哪里了?从安南运过来的粮食必须尽快运到东江去才行!只是很可惜,郑芝龙身边还没有聊天群中的人,没法知道那边的情况。

不行,得要多增加些聊天群人数了。反正辽东战事已到尾声,耗费成就值很多的拍照功能应该不怎么用了,能节约大量的成就值出来。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所牵挂的郑芝龙领着浩浩荡荡地运粮船队,刚到达福建福州沿海,正驶入福州港口进行淡水等的补给。

当初郑芝龙接到的旨意,是日夜不停,把粮食送往东江的。可郑芝龙早就算好了行程,特意让船队到了福州这里时,船上补给便差不多没了,这样靠岸补给,谁也说不上什么。

此时的他,正在船舱中听取福州上船的手下禀告。

“什么?”郑芝龙听得一下站了起来,大吃一惊道,“你说中丞大人调走了?”

“是的,大哥!”郑芝豹是郑芝龙的五弟,用力点头回答道,“说是晋地刚闹贼乱,调中丞大人前去镇守,而且催得很急,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郑芝龙听得很是狐疑,马上又问道:“他就不能推辞么?”

“推了,他上书推辞过,不过朝廷不准,反而下了严旨,让他立刻启程。说有不少贼人散落山林,草原,朝鲜希望他用平息海寇的经验,快点平息晋地的贼乱!”郑芝豹把听来的消息都说给他大哥听道。

“早知道这样,就少分他一份了!浪费了那么多钱!”郑芝龙似乎有些肉疼地抱怨了一番,而后马上又关心另外一事道,“那新任福建巡抚是谁,有什么消息没有?”

“有的。”郑芝豹点点头道,“是晋地之人,好像是辞官在家,刚好遇到贼人,以一人之力带三百普通民壮就击溃了几万贼人的一个文官,叫……叫孙传庭,被直接提拔为福建巡抚。”

“哦,这么有本事的人?”郑芝龙一听,满脸狐疑,“这样的人留在晋地平贼乱,应该更好吧?为什么要调到福建来呢?”

听到这话,郑芝豹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确定地说道,“好像……好像说有什么破规定,不能在本地担任封疆大吏的!”

大明的规矩,就是县官,都不能是本地人担任。这一点,郑芝龙却是比郑芝豹清楚,因此,听了后将信将疑。

其实,如果崇祯皇帝不是因为开海禁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让孙传庭担任延绥巡抚,而把洪承畴担任山西巡抚,这样也能达到异地就任的原则。所以说,异地就任压根就不是这事的根本原因。

郑芝龙重新坐了回去,而后低头想了一会,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在想了好长一会时间后,忽然抬头问道:“中丞大人在我走之后,有做过什么事情没有?”

郑芝豹听了,仔细想了想,忽然记起一事,连忙说道:“大哥你一说,还真有一事,朝廷在邸报上登载了何乔远大人的开海禁奏疏,中丞大人为此上书反对驳斥过。中丞大人走之时,就曾怀疑过,会不会和这事有关?”

“什么?”郑芝龙一听,忍不住又一下站了起来,盯着郑芝豹问道:“何乔远大人的开海禁疏?”

对于何乔远,他当然是知道的。当初招安他们这些海盗,辞官归乡的何乔远也曾出过力,牵过线的。要说起来,郑芝龙也熟悉那个老大人的。

这位大人辞官回家后,在家乡还办了个书院,名气是相当好,平时的时候,就算是郑芝龙,也是尊敬有加的。

在以前时,他也不是没听这位老大人唠叨过开海禁的事情。那个时候,大海上还不是郑芝龙说了算,他也就没在意。之前也听说过,老大人几次上书朝廷,讲述开海禁的好处,但都被朝廷驳回了。

如今,大海上就只有一个红夷是自己的对手,当然了,之前从李魁奇那边收买过来的钟斌等人还不稳,目前还来不及着手解决,也是一件事。但大概来说,福建沿海这边已经是郑芝龙的天下了。

这时候听到何乔远又在提开海禁的事情,他就有点不愿意了。也难怪熊文灿会上书反对,毕竟郑芝龙之前和熊文灿都聊过有关的事情,原本以为发大财的机会要到了,结果却出了这么一档事情。

在得到郑芝豹的确认之后,郑芝龙缓缓地坐了回去,紧皱着眉头,开始认真考虑起这个事情来了。

498 时机很重要

郑芝豹就盯着郑芝龙,见他久久不说话,不由得有点不耐烦了,当即暴躁地大声嚷道:“断人财路,就是杀人父母,反他娘的算了!”

“闭嘴!”郑芝龙一听,猛地抬头,厉声喝斥道,“这么大声,要嚷得外面人都知道么?”

“管他呢!”郑芝豹有点不服地争辩道,“如今海上唯我郑家独尊,朝廷能耐我们怎么的?大哥,说得的,想从我们手里抢钱,反他娘的……”

海上的利润有多少,他们这些以前当过海盗的,心里是最清楚的。眼看着要赚大钱了,结果就出了这么一档事!

“啪”地一声响,却是郑芝龙满脸怒意,扇了郑芝豹一个耳光,打断了他的说话。

“为什么打我?”郑芝豹一手掩着被打的脸颊,一边愤怒地问道。

郑芝龙厉声喝道:“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张口闭口地反了,天王老子都想杀上一杀了?”

平时的郑芝龙,很少有大发雷霆的时候,更多的是不声不响,甚至是笑脸相迎地阴人。此时他犹如发狂地狮子一般,顿时吓到郑芝豹了,底气一下不足,不过还是嘴硬道:“我说错了么,我们要是反了,这海上还有谁能对付我们,南来北往的海船就得要向我们交保护费,那……”

或者是刚才发了很大的脾气,让郑芝龙稍微减轻了点心中的怒火,他转头往往船舱外面,并没有看到任何人,显然手下人都按照吩咐,并没有人在附近。

他接着转头看向郑芝豹,语气稍微和缓了点,不过还是带着怒意说道:“你别忘记了,李魁奇还没死!”

“那又怎么样?”郑芝豹一听,嘴角微撇,有点不屑地说道,“就算他有三头六臂,没了手下没了船,难道还能怎么的?”

“但他有朝廷为靠山!”郑芝龙用手向北一指道,“朝廷在江南一带有水师,在北方还有登莱水师,如果朝廷真要扶持他,要船有船,要人有人,能在一两年之内组建出比我们多几倍的海上力量,你信不信?”

郑芝豹听了,还想说点什么。但郑芝龙却不给他机会,继续给他讲道:“还有,你别忘记了,我们最终能有目前的成就,就是有官府为靠山,才能杀出一条血路的。”

在这大明沿海,当时可是有众多海寇的。当初甚至结义为兄弟,不过却是勾心斗角的手段而已。在这么多家海盗当中,郑家一开始并不突出……

想起这些年来的经历,郑芝豹不说话了。

看到这个弟弟终于能听进话了,郑芝龙终于完全控制住了脾气,又坐了回去,而后平缓了语气说道:“再说了,朝廷是否真要开海禁,这事都还没确定呢!一有点风吹草动,你就嚷嚷着要反了反了的,就你这样,能长命就怪了!”

郑芝豹一听,挠了挠后脑勺,有点难为情地说道:“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主意当然是要大哥您拿的!”

郑芝龙没有接他这话,眉头微皱,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像是在给自己说话道:“那些红夷也不是好惹的,如果只由我们的力量去对付,恐怕损失不少。还有,我们内部也不是很稳,特别是李魁奇没死,他的号召力还是有的!”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郑芝豹说道:“这次我押送粮食去东江,正好可以看看登莱水师如何,看看李魁奇在那边混得怎么样?还有,我也想去看看大明皇帝,见见这位少年天子看看!”

“大哥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郑芝豹挠了下脑袋说道,“我这脑袋笨,一切以大哥为主!”

“嗯!”郑芝龙点点头说道,“这边有什么消息,记得一定要及时通知大哥。另外,大哥也想着,该往京师那边放点人,要不朝廷有什么事情,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可不行!”

说到这里,他略微一想,便点了几个人名,而后交代道:“等船队补给完成,大哥就要继续北上了。这几个人,你让他们立刻前来见大哥,一起随大哥北上!”

“大哥放心,我马上去叫他们过来。”郑芝豹一听,转身就走。

郑芝龙见了,心中惦记着事情,便又叫住他问道:“我不在这边的时候,福松怎么样?”

郑芝豹一听,转身回来笑着说道:“侄儿聪明着呢,认真读书,先生都夸他!”

郑成功一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挥挥手,让郑芝豹走了。

皇上说这次把粮食护送到东江,是要给儿子一个锦衣卫的,希望这小子以后能有出息一些!

这个时候的郑芝龙,脑中还没想着拥兵自重,甚至造反的事情。但如果要是按原本的历史发展,在给他几年时间的话,那时候李魁奇已死,他又干掉了钟斌等不稳定等人,真正地坐到了一家独大,开始大把银子的收保护费。

那种情况下,要是朝廷再开海禁,想动他已经吃进口里的肥肉,搞不好他就一如郑芝豹一般的想法了。

在郑芝龙完成补给,再次带着船队出发的时候,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福建巡抚孙传庭带着刘国能刚刚到达京师。

阔别已久的京师,就在眼前之时,孙传庭不由得感慨良多。

天启年间,只是吏部的一个郎中而已,辞官归去,要说不失落那是骗人的。毕竟寒窗苦读半辈子,好不容易考中进士,鲤鱼跃龙门,不就是为了当官么!

如今再来京师,却已是大明的一名封疆大吏,巡抚一方,大明朝也没有多少人能有此成就!

孙传庭知道按惯例,奉旨来殿辞的时候,不可能马上就能见到皇帝的。毕竟皇帝日理万机,总得有时间了才能接见的。

他知道刘国能是个秦地的土老帽,从来没来过京师。瞧瞧,就看他抬头看着京师那高大的城墙,人来人往那么多的路人,就张大了嘴巴的样子就知道他的见识如何了!

“走,本官带你去走走!”孙传庭招呼一声,便根据记忆,从吏部大门离开。

他知道,自己一个晋人,远去福建担任巡抚,能不能干出好成绩,帮手是很重要的。而这个刘国能,是朝廷给自己选派的帮手,笼络他,让他死心塌地地听自己的话,是很有必要的。

499 开海禁的两个难点(第三更)

然而,让孙传庭意外的是,这个阔别几年的京师,熟悉中竟然带着陌生,有不少场景都让他有点尴尬。

就比如说,去酒楼用餐,伙计问他纸币,结果他以为是宝钞,闹了好大一个误会。

还有,酒楼里有说书的,孙传庭原本对刘国能介绍说这些也就是《三国演义》《三言两拍》之类,京师的人都听惯了的,只是当用膳时有个热闹而已,用完膳就走了。

可谁知那些食客不但用完膳还不走,甚至还大声叫好,当场打赏的都有。其中之精彩,听众之入迷,让孙传庭两人都瞠目结舌。

这还没完,那说书先生说到一半,竟然还会讲解当下国策,在说那个什么银行的事儿,让孙传庭都听得懵逼,这是什么东西?

他带着刘国能,略微有点狼狈地出了酒楼。刘国能好奇地指着一些建筑,谦虚地请教孙传庭,那是什么房子,盖得木头不是木头,石头不是石头的,到底是啥?

“……”孙传庭认不出那是水泥建筑,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也幸亏刘国能不敢追问他,否则当场出丑。

“走,去看看忠烈堂,到了京师,这可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孙传庭找了个借口,总算是听说过这事,有了理由,带着刘国能匆匆而去。

谁知还没走到目的地,就被吏部的人找到,告知他们两人,说皇上召见,让他们立刻觐见。

这又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让孙传庭颇有点手忙脚乱,连忙回去穿好官服,整理仪容,匆匆赶往紫禁城。

孙传庭先得到召见,在内侍的带领下,进了文华殿,第一次见到了崇祯皇帝。在山呼万岁谢恩之后,有点好奇地打量一直未曾谋面的年轻皇帝。

确实很年轻,从外表上看,还很稚嫩。但皇帝的身上,却有一股从容威仪,让人心生敬意而不敢小觑,这感觉很奇怪!

崇祯皇帝也同样在打量这位牛人,虽然有聊天群的联系,可作为一名文官,能领三百来名杂兵,就去冲击几万流贼大营,这胆子也算是够肥的。从他之前从容不迫地守住代县的情况看,也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从长相上看,倒也看不出来,觉得是个斯斯文文的帅哥而已!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冒出一句话: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啊!

按下这些想法,他微笑着对孙传庭说道:“开海禁疏,孙卿可有曾看过?”

“回陛下,臣看了的!”孙传庭回答着,心中稍微有点诧异皇帝的开门见山式问话。

崇祯皇帝一听,点点头道:“朕决定封何乔远为户部左侍郎兼左都御史,坐镇闽地,总督浙、闽、粤三地,专职开海一事。但其年事已高,怕是力不从心。因此让卿前往福建,就是要辅助何总督做好开海一事,孙卿可有信心?”

孙传庭一听,不由得心中一喜。他一下就从皇帝的话中听出了一点意思。这时候他是福建巡抚,要辅助何总督做好这事。但何总督年事已高,这要是退了的话,还有谁会比自己更适合接任呢?

这也就是说,自己将来的仕途,就是做好福建巡抚,而后的官位,就很可能是总督浙、闽、粤三地的军政总督了!

想到这里,孙传庭立刻躬身,庄重地回答道:“君有所命,臣唯命是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

“好!”崇祯皇帝听得很是高兴,也不多废话了,又直接说道:“此次开海禁,有两个难点……”

一听这话,孙传庭便抬头看着他,认真地听着。

“第一,开海很可能会妨碍到大明沿海一些人的利益,特别是手握水师重兵的那些。”崇祯皇帝严肃地说道,“孙卿要小心这个方面,朕亦会为你解决麻烦。调任刘国能随孙卿前去福建,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这点,孙卿要心里有数!”

这已经是明确地指明了敌人是谁,比起去了当地后再去了解,显然是要好很多。孙传庭听了,同样严肃而认真地回应道:“陛下放心,臣知道了!”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然后又说第二点道:“何总督在开海禁疏中曾言,一年能为朝廷赚十来万两银子。呵呵,这个太少了!”

孙传庭一听,不由得有点惊讶,不知道皇帝说这个太少了,那是要多少才不觉得少呢?

只见崇祯皇帝伸出一个指头,而后对孙传庭说道:“朕调查过,等开海禁之事走上正轨之后,一年该有这个数的收入?”

“一百万两?”孙传庭一见,不由得有点吃惊地道。从十来万两到一百万两,这可是多了十倍的收入啊!

他当过郎中,在京师那么多年,也知道朝廷一年国库的银钱收入,也才三四百万两而已!

他正惊讶着,却见崇祯皇帝摇了摇头道:“不是一百万两,而是一千万两!”

“……”孙传庭听得忘记了御前礼仪,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听错了。

崇祯皇帝就当没看见,给孙传庭解释道:“朕没有异想天开,也不是凭空乱说,朕是经过调查得到的结论。等以后朕再调整国策,鼓励海贸之后,这个数目只多不少!”

孙传庭此时回过神来,虽然心中还是不信,不过至少表面上已经恢复了正常。

“朕要说得第二个难点,就是要保证收到税,严格按照国策收税,任何人胆敢偷税漏税,一律严惩!有内阁,有朕给孙卿撑着,尽管放手去干!”崇祯皇帝说到这里,盯着孙传庭,庄重地问道,“这得罪人的差事,孙卿可敢接否?”

按大明律,就没有免税的说法,要免,也只是免役而已。可如今这个时代,谁不偷税漏税?这要是严格去执行,就等于是把所有人,而且是有权势的人都给得罪了。

孙传庭到这个时候,算是完全明白了。这开海禁的难点,不是开了海禁而已,而是在开了海禁之后,能不能把所有的税都收上来,这才是关键所在。

想到这里,他也算是知道,为什么皇帝这么快要亲自接见自己,而且事先摆下了诱饵,是三省总督的诱饵。

孙传庭抬头,看向崇祯皇帝,见他盯着自己,便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答。

500 没得选择

其实,孙传庭自己也知道,他是没得选的。

在崇祯皇帝问出话之后,如果自己拒绝,那么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好印象将荡然无存;不但巡抚巡抚没有得做,甚至还可以被找理由贬官,这辈子都不用在官场上混了。

这样的结果,孙传庭当然是不愿意看到的。他想起在代县的时候,自己和延绥巡抚的蒸酒论英雄,此时此刻,不正是有一个巨大的机会摆在自己的眼前么?

孙传庭原本就是个果断之人,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代县守城的时候,宁可多消耗点代县兵力,也要让攻城的流贼以为城内兵力不足,而源源不断地送人头消耗在代县城墙下,从而为他获取更大的功劳。

甚至他为了能复出得到一个好的官位,能展现他的抱负,更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连夫人都不告诉一声,偷偷带着三百杂兵就出城去攻击几万流贼大军。

所有的想法在孙传庭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在外人看来,其实他就没什么犹豫,立刻躬身回应道:“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定要完成陛下所托!”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笑了。自己从这个孙传庭的事迹中推断,他应该是个合适的人选。至少从目前看,他没有辜负自己对他的期待。

其实他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孙传庭因为朝廷没有拨下军需物资而无法开拔领军剿贼,就向当地士绅强行征粮;他又曾因为流贼遍地,哪怕打败流贼后流贼又会很快裹挟百姓造反,就曾一路杀人,不管是流贼还是百姓,他都不区分,果断下手。

这样的一个人物,让他去开海禁,收取税收,打击偷税漏税,在当前来说,确实是个好的选择。换成其他人,哪怕是洪承畴或者卢象升,都未必能有他好!

崇祯皇帝见他答应,心中高兴,于是,又勉励了他一番,并招来内阁首辅温体仁,三人就开海禁的事情,再细细地商讨了大约一个时辰,才算结束了这次的会见。

当然了,刘国能这边,崇祯皇帝也接见了他,对于刘国能弃暗投明的举措,给予了表扬,让他再接再厉,去了福建后,好好听福建巡抚的话,不要辜负圣恩,要光宗耀祖!

刘国能那见过这样的阵势,皇帝竟然如此器重于他,一颗心早已给了皇帝,就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绝对二话不说干了!

崇祯皇帝又给刘国能带去福建的军队给予奖赏,每人奖励大明纸币十两,相当于边军一年的军饷了,更是大大提振了军队士气,让这些秦晋两地的汉子高兴地合不拢嘴,在没有一丝投靠朝廷,辜负贼军的心理负担。

和崇祯皇帝用钱提振士气不同的是,莽古尔泰所带领的骑军,日夜兼程追赶东江骑军,是仇恨和傲气支撑着他们,同样士气很高,没有人因为疲惫不堪而消极怠工。

此时此刻,莽古尔泰他们正停下来歇口气,最主要的是给战马吃点东西,稍微缓缓,否则战马肯定耗不住的。

莽古尔泰自己心中非常地郁闷,还非常地憋屈,把皇太极给他的气全部转移到了东江骑军身上,他不顾疲惫的身子,对身边的亲卫大声喝道:“传令下去,决不能让明狗逃回去,一会必须再加快点速度,明狗绝对已经没有丝毫战斗力,只要能赶上他们,我们就能为族人报仇,为我们正名!”

莽古尔泰绝对相信,自己所领的骑军都已经疲惫不堪了,那些明狗还能好到那里去?只要能追上,那就是赢了!

如果能把东江明军押回去,能为那么多的族人报仇,相信自己的威望也能提高不少,皇太极还想那样来欺压自己,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探马回报,说从东江明军留下的痕迹来看,他们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只是有一点比较奇怪,在东江明军所留痕迹中,似乎有马车的痕迹。

“那肯定是被明狗抢走的金银财宝了!”莽古尔泰想也不想,立刻得到这么一个结论,而后也顾不得再休息一会,立刻传令继续追击。

确实如莽古尔泰所料,东江骑军此时都已经疲惫不堪,甚至连战马都快走不动了。他们从海州开始,日夜行动,向北横扫辽阳附近,又偷越追剿他们的大军,再祸害了一把沈阳周边,又继续佯动往抚顺跑,最后趁夜色掩护又突袭出关,这些日子里,基本就没有歇息过,能不累才怪了!

原本还能再快点速度,但马车跑不快,而且马车上都是妇孺,更有老人,虽然垫了棉被,可还是没法跑快,否则里面的人受不了。这还多亏了这些妇孺都不是娇生惯养的,在辽东是吃惯了苦,能咬牙忍着,否则还够卢象升和刘兴治头疼了。

不过魏木兰最终还是病倒了,全身无力,还有点发烧。这个小姑娘显然没经历过这么艰苦的行程,身体熬不住了。不过她还是坚持着,一声不吭,努力当好通讯员的角色。崇祯皇帝给过来的信息,她都第一时间传达给卢象升。

天色将近傍晚,卢象升正领军赶路。在他的身边,毛承祚忽然一指身后方向,有点吃惊地说道:“中丞大人,您看我们后面?”

卢象升一听,转头看去,却见草原的尽头,隐隐有无数的黑点在动。按他的经验,一下就明白,建虏骑军终归是追上来了。

然而,卢象升却一点都不慌乱,按照刚才皇上传过来的话,应该没多大的事。

于是,他立刻点了四十多名看着还硬朗的军卒,分配了剩下没有损坏的四十多张劲弩,到了队伍的最末尾,准备射杀最先追过来的建虏探马。

“中丞大人,末将来断后好了!”刘兴治对于自己家人拖累了骑军速度,感到很是不安,连忙过来说道。

卢象升看了他一笑道:“论箭术,你三个都抵不过本官一个,回去看好你家人便是,无需操心!”

501 会师

一听这话,周围那些将士都友善地笑了,中丞大人确实有资格说这个话。

他们这些人,都没有人紧张,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那心中就非常踏实。抬头看向远方,就等着建虏上来送死!

他们能发现建虏,建虏自然也看到他们了。莽古尔泰一声令下,顿时,不少原本也是追得精疲力竭的建虏又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再也不保留马力,催打着胯下战马,慢慢地超过了同伴,奋勇争先,只为能立下拖住东江骑军的头功。

没过多少时间,就见五六十个建虏超过了大部队,且距离越拉越远,而与东江骑军的距离,则是越来越近。他们一个个更为兴奋,犹如看到首功就已到手。

慢慢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等到了一箭之地距离时,双方都开始准备了。没过一会,就见弓弩齐射,“梆梆梆”地声音响个不停。

劲弩是事先用脚踩的,力道大,端起来平射距离很远。军卒们得卢象升吩咐,都是射马不射人。而卢象升自己,则又开始施展他的连珠箭法,别人射一箭,他已射出三箭了。

这里明军还多占了一个便宜,就是他们在逃,建虏在追,射出的箭支,对于明军来说,是同向而行,而对于建虏来说,却是相向而行,那箭的速度,就等于是还要加上马的速度。

因此,箭支射中明军,往往只是挂在皮甲上,甚至都射不透皮甲。而建虏这边一旦中箭,则“噗”地一声,人仰马翻。更何况有卢象升这个箭神在,只一会的功夫,就倒了十多骑,剩下那些建虏明显怕了,速度慢了下来,便又被明军拉开了距离。

远处的莽古尔泰看到这种情况,气得真想杀了他们。他大声哇哇地叫着,催着大部队再快点。

又过了一刻多钟之后,双方的距离再次拉近。莽古尔泰一见,那气急败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只要把这支东江明军截回去,呵呵,看那皇太极还怎么说!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多得意一下,就看到远处也是尘土飞扬,有无数的黑点滚滚而来。

“那个奴才能看清,那是哪个旗的?竟然抄到明狗的前面去了!”莽古尔泰大为不满,大声向周围的手下嚷道。

他的那些手下也很好奇,纷纷盯着远处看。过了一会后,有眼见的手下忽然有点不确定地大声回答道:“主子,那好像……好像是明军!”

“什么?”莽古尔泰睁大了那双牛眼,压根不信道,“怎么可能!”

这时候,距离又近了一点,除非是色盲,否则就能看到远处滚滚而来的骑军,犹如一条火红的云霞,从天边而来。大明军队穿红色战袍,也只有大明军队是这种颜色。

眼看着要追上东江骑军了,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另外一拨明军,而且看数量,似乎比己方还要多不少。此时此刻,莽古尔泰如果知道草泥马的话,估计有一万头从他心头奔过了。

这种情况下,莽古尔泰实在不甘心放心,看到队伍缓下来了,便大声喝骂,准备接战了。大金勇士,野战天下无敌!

又离得近一些了,那眼尖的建虏忽然大叫起来道:“那是关宁骑军,前面那大旗上是个‘曹’字,是……是关宁曹文诏!”

一听这话,莽古尔泰仔细看去,果然,远处那支骑军差不多快要和东江骑军碰面了,当先有一杆大旗,迎风飘扬着,上面就是一个“曹”字。

“怎么回事?那曹文诏怎么会领着关宁骑军出现在这里?”莽古尔泰有点要暴走了,“难道他们早有预谋,就是派了关宁骑军来接应东江骑军的?”

就在前些天的时候,莽古尔泰就和关宁军不断地交手过,也知道在关宁军中,最能打的其实就是这个曹文诏。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关头又遇见了曹文诏。

他正在想着,明军那边已经接到了东江骑军,不过他们不但没有停下,反而继续往前狂驰,似乎是要骑军对冲,打上一仗。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双方离得又近了一些。莽古尔泰已经能隐约看清,那些关宁骑军似乎一个个精神头很好,显然是以逸待劳,并没有怎么急着赶路。

他转头看看自己的手下,却发现一个个脸色疲惫,就连胯下的战马都踹着粗气,就好像下一刻就会累得跪倒在地了。

这样的情况,要是欺负下同样疲惫不堪的东江骑军,哪怕不是仗着人多,也是可以打的。可如今对面的关宁骑军却以逸待劳,人数还远比自己这边要多,这样的仗怎么打?难道要全军覆没在这里?

莽古尔泰征战沙场多年,对于双方交战的可能结果,自然一看之下就能做到心中有数。他就算再有不甘,也不可能硬着头皮,嚷嚷着大金野战无敌,然后冲过去送死!

一声令下,莽古尔泰的旗杆斜指,军队便开始转弯,斜向逃向草原深处去了。

关宁骑军的前方,“曹”字大旗之下,曹文诏一手擎着一杠亮银长枪,一手握着缰绳,看着建虏逃走,心中有点遗憾,随即下令大军停止追击。他的任务,就是来接应东江骑军,这是皇上亲自交代,并在随时联络的,不敢有违。

军队开始返程,重新追上了东江骑军,曹文诏早已架好了长枪,腾出双手抱拳,面带敬佩之色,恭声见礼道:“末将曹文诏,奉皇上旨意,孙阁老之命,前来接应中丞大人!”

卢象升在之前的时候,就已经通过魏木兰的传达,知道曹文诏来接应他们,到了什么地方,也因此,他对于后方出现的建虏,是一点都不担心。

此时听到曹文诏的话后,卢象升哈哈一笑道:“多亏曹将军及时赶到,否则我们就有难喽!”

说完之后,他转头对马车那边说道:“向皇上禀告,就说我们已和曹将军会师,一切顺利,让皇上可以放心了!”

刘王氏落在后面,并没有随军冲锋,此时能传达好消息给皇帝的,也只有马车里的魏木兰了。

502 密谋

当崇祯皇帝收到魏木兰的报喜时,不由得非常高兴,当即下旨,让卢象升领着这次出征的骑军并刘兴治家人来京师。

虽然看似这次的出征,最终狼狈逃回。可事先预定的战略目标却已基本达成,给了建虏一个沉重打击。要是这样的战事多来几次的话,压根就不用什么御驾亲征,建虏都能直接垮掉。

至于朝鲜最终没有救回来,这只是朝鲜那些猪队友实在太差。对于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崇祯皇帝来说,朝鲜彻底投向建虏,还协助建虏攻打皮岛的事情,正好给了他借口。朝鲜那个地方,作为藩属国太可惜了,以后,就作为大明通往太平洋的跳板,也可以进一步威胁日本,反正这块地方,大明是要了的。

他这边在高兴着,作为此次战事打击的对象,奴酋皇太极手中已经得到建虏初步的统计结果。光是女真族人口的损失,就让他心中在滴血。

原本女真族的人口就不多,还被东江明军这么大肆杀戮了一番,再想恢复这么多的人口,又得要二十来年的时间吧!

其实,在拿到这个统计结果之前,皇太极已经大概猜到了会是什么结果。也因此,他才在第一时间下令,不得杀害那些逃走的汉奴。如今这个地步,人口也是非常重要的资源,必须好好利用起来才行。

但让皇太极头疼的是,去年抢来的物资,还有从朝鲜掠夺来的物资,大概有三成在这次的战事中被东江明军烧毁了,或者是分发给那些逃奴藏起来了。

眼下这个局面,缺人缺物资,甚至还让大金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无敌威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这可真是大金多年来最困难的局面啊!

皇太极这么想着,立刻召集自己的智囊,也就是范文程进行商议,看如何才能让大金的形势最快地好转起来。

“诸位爱卿,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尔等可有良策?”皇太极简单介绍了一下后,目光盯着这些汉臣问道。

范文程似乎对目前的情况早有预料,因此在皇太极说完之后,便马上回答道:“主子既然担心人口问题,其实也是比较好解决。奴才这里就有一策可用,只是担心……担心有人会以为奴才一个汉人,乃是居心不纯而寻奴才的麻烦……”

“哦?”皇太极一听,不由得心中一喜,这范文程不愧是自己看重之人,竟然已有良策?

他这么想着,立刻用坚定地语气说道:“范卿不必多想,有本汗在,且有必要的话,本汗不会让别人知道是范卿所献之策。”

范文程就是要他这句话,因此就马上回答道:“主子,我们汉人其实是最没主见的人,只要恩威并施,想让他们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如今我大金国内汉人甚多,可以择其对大金忠贞之士,让他们剃发易服,加入女真一族,如此便能快速扩充女真人数。”

“哦!”皇太极一听,立刻认真思考了起来。在他原本的想法中,除了要派人去掠夺更多的生女真补充之外,也曾考虑过范文程所提的这个事情,不过没有像范文程一般更深入。

看到皇太极有点意动,范文程便又补充道:“如有必要,可让忠心之汉人娶女真族的寡妇等等,给其田地,使他们能安居辽东,成为大金的一员。”

其实,这事并不新鲜。只是在以前的时候,这种做法只在投降建虏的汉人高层中实施。就比如说刘兴祚,还有其他不少汉人,都有这种待遇。不过范文程的建议,是把这事推广到普通士卒当中。

皇太极想了好长一会后,在范文程的期盼之下,终于点点头说道:“范卿所言极是,汉人的人口众多,大金之前的利用太少,必须要把汉奴尽可能多地为大金所用才是。本汗再多仔细想下!”

他这么一说,那么这事基本上就定了。在原本的历史上,还要晚几年才实施的策略,因为东江明军的这次打击,在这个位面被提前了。

连续商量了几个问题后,皇太极揉了揉有点发张的脑袋,又抛出下一个问题道:“范卿是明眼人,我大金被东江明军这么一闹,有些人会以为我们大金要不行了,连自己国内的城池都没法守住,他们的心中就有可能起别的小心思。对于这事,你看如何挽回才好?”

“主子,奴才以为,我们可大肆宣扬朝鲜的战果。”范文程不愧是皇太极的好狗腿,立刻就有主意道,“唯有战功才能慑人心。谁要敢有别的心思,就要让他们掂量掂量,他们会不会有朝鲜的下场!”

皇太极听了点点头,看来朝鲜那边的战果确实还要多宣扬一下,让更多的人知道。

“奴才还有一策,也可提高大金的威望!”范文程说到这里,他忽然一下跪倒在地,抬起头来看着皇太极,用无比真诚地表情接着说道,“奴才请主子登基为帝!”

如果换在以前的话,范文程是不敢劝进的。可前些天的时候,他可是看到了,皇太极对八王议政有意见,明显要废除这个八王议政时,并没有多少建虏反对。或者确切地说,就莽古尔泰和阿敏没有表态附和之外,其他建虏都是赞同、认可皇太极的。

如此一来,在大金来说,皇太极已经是一言九鼎,大权在握了。既然这样,与其还做一个以前传下来的大汗,还不如登基称帝,正式明确权力。对于手下,对于盟友,也将是一个很大的震撼。

皇太极一听,那胖脸上明显露出欢喜之色。说句实话,登基为帝的事情,皇太极早就在心中想过多次,甚至都做梦梦见过。他的梦想,当然是要当皇帝了,不过这种事情可不能表现得太猴急。

当他装模作样地表示不大好的时候,熟悉他的范文程立刻坚决地恳请他一定要考虑登基为帝的事情,来回几次之后,皇太极便点头,开始和范文程谋划改帝制,当皇帝的事情。

就在他们密谋的时候,鳌拜脸色严峻,匆匆过来,说有急事禀告。

503 屠城

皇太极看到脸色有点难看,还一头汗水的鳌拜,不由得有点纳闷,不是让他去查辽阳的事情么,怎么这幅表情?

不过他肯定是知道有要事,便马上吩咐他道:“有什么急事,说!”

谁知鳌拜看看边上站着的范文程,脸色有点为难,并没有遵命说话。

皇太极一见,知道鳌拜这意思是要让范文程回避,不想让他听到内容。想起鳌拜知道范文程是自己的亲信,却还是这样,难道事情非常地严重,或者不能为外人知晓?

他知道鳌拜不会分不清事情的轻重,便挥手先让范文程出去了,而后转头看向自己这名亲卫。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鳌拜忽然一下跪倒在地,头伏在地上,屁股翘得老高,惶恐地说道:“奴才有罪,奴才罪该万死!”

“嗯?”皇太极一见,顿时眉头紧皱,重重地哼了一声。看这样子,鳌拜还真犯了什么事情,而且还很严重!

这么想着,皇太极坐直了身子,严厉地看着鳌拜,冷喝一声道:“讲!”

“主子,奴才到了辽阳后,马上审问那些留下来的汉奴,终于查到了辽阳失陷的原因。”鳌拜抬起头来,不顾脸上的汗水在流,低声禀告道。

一听这话,皇太极很是关注,马上追问道:“什么原因?”

辽阳可以说是辽东最坚固的大城之一,就东江骑军那么一点人马,想要在鞍山驿堡不知情的情况下打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因此,他对此很是有疑问。

“是内应打开了城门,偷偷放进了明军!”鳌拜说话的同时,汗水还在往下滴,并没有一丝减缓的迹象,“那内应是韩五、高应元两人!”

皇太极一听,不由得有点意外,还有一些诧异:“什么,韩五、高应元两人?他们可是有功之士,在明国京畿之地时,本汗还当众表扬过他们两人的,没搞错吧?”

他现在都还记得,当时要派鳌拜入京师联系晋商的人,是高应元、韩五还有一人陪着鳌拜去的,而且也是靠着他们这几个汉人才逃出了城,顺带着还禀告了京师内部的消息。因此,当时他当着众多大金将领,表扬了鳌拜,表扬了那几个汉人的。

“主子,他们两人都是锦衣卫百户,绝不会搞错!”鳌拜回答完了之后,又是头伏地,不敢抬头。

皇太极一听,顿时愣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后,才缓缓地,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喃喃自语道:“锦衣卫百户?竟然是锦衣卫百户!”

明国的锦衣卫竟然这么厉害,潜伏在军中,突然时候给了大金致命一击,内外勾结,夺取了辽阳重镇!

皇太极这么想着,忽然又想起一事,好像明国的锦衣卫还真是无处不在。前些年的时候,倭寇要侵占朝鲜,据传闻,最先传回消息到明国的,也是锦衣卫。

这明国的锦衣卫,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皇太极稍微一感慨,马上便把这念头抛到一边。他一下明白,为什么鳌拜会那么惶恐了!

那两名锦衣卫百户和鳌拜的关系不错,且鳌拜常有说那两人的好,这点他知道,其他人也有不少是知道的。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证实那两人是锦衣卫百户,这就有很大的问题了,特别是目前这种关键时候。

如今正是废除八王议政,独揽大金全力,甚至已经在考虑登基为帝的时候了。反对的人必然不少,比如莽古尔泰,比如阿敏,至于其他人,肯定有,只是没有明着反对而已。

如果让人知道那两人是锦衣卫百户,那这丢失辽阳的责任,至少鳌拜就没法推卸了。而鳌拜又是自己的亲信护卫,最关键的是,自己当初还表扬过那两人。

阿敏他们正愁怎么反击自己,要是知道了这事,肯定会大做文章,自己的一系列计划必定会受挫。

皇太极想到这里,不由得一声冷笑。他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想到,那些人,特别是比较有脑子的阿敏,肯定会说什么大金从未有过丢城失地,这次竟然还丢了辽阳重镇,这是重大的过错,必须要严惩。

甚至还会把这次东江明军的捣乱,也说成是那两个锦衣卫百户招来的。那么多物资的损失,那么多族人的性命,都将会算到自己头上来。原本这些过错,自己都已让莽古尔泰和代善他们背了,如今有可能会转移到自己头上来,莽古尔泰那莽夫必定会喊打喊杀!

皇太极心中想着这一切,忽然低头看着跪伏在那里的鳌拜,怒骂一声道:“看你干得好事!”

“奴才罪该万死!”鳌拜根本不敢抬头,伏在地上又请罪道。

皇太极倒也是个枭雄,知道这时候就算杀了鳌拜也是没什么用的。他略微一想,而后冷声问道:“这事情,还有哪些人知道?”

“就奴才所知,其他人还没来及关心辽阳失陷原因。是奴才第一个去审问有关原因。”鳌拜说到这里时,终于抬头看向皇太极道,“奴才知道事关重大,因此下令辽阳城内戒严,所有汉奴都待在家里,不得外出一步,也不得与任何人接触,而后便立刻赶回来禀告主子了!”

这事儿要是换成以前的话,鳌拜还没这么大能量。毕竟他只是皇太极的亲信护卫。可这个时候,皇太极在回沈阳的第一时间内,便打击了对手,几乎建立了独霸的威势。其他人看在皇太极的面子上,也绝对不敢得罪鳌拜的。

皇太极听了,立刻追问道:“辽阳城内留了多少汉人?”

“大约还有三千多人。”鳌拜略微一想,便马上回答道。

皇太极一听,几乎就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命令道:“你立刻赶回去,把所有人都杀了,不留一个活口。至于理由,随你怎么说。反正死些汉人而已,没多少人会追究的。”

“奴才明白。”鳌拜一听,立刻回答道,“奴才就说明军杀我那么多族人,奴才没忍住,要报复回来,所以就屠城了!”

虽然近些年来,屠城的事情基本上没了,可在努尔哈赤时代,屠城都是建虏的家常便饭,此时明军肆虐后,再屠城一次,对于建虏来说不要太正常!

504 真当大明是病猫(第三更)

“嗯!”皇太极听了点头道,“快去,把这事做干净点!”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英主自居,甚至经常做一些怀柔之事,收买汉奴人心,让汉奴能为建虏所用。甚至就在刚刚之前,他还同意范文程的提议,准备笼络人心,壮大国力。可当他的权力有可能会受到妨碍时,便没有丝毫犹豫,眼都没眨一下,便立刻下令屠城。

真是可怜了那些留下来的辽阳汉人,原本以为自己不跑,看在自己忠心的份上,建虏会放过自己!这些人,唯有屠刀举到他们的头顶时,才会真正认清建虏的残忍!

皇太极看着鳌拜匆匆离开后,并没有再叫回范文程继续商议之前的事情,而是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考虑着事情。

明国的锦衣卫实在太过厉害,竟然无处不在。如今已经发现了那两个锦衣卫百户,可大金国内,还有什么人有可能也会是锦衣卫的人?

还有另外一方面,就比如说刘兴祚兄弟,突然叛逃明国。事后追查,他们兄弟在之前就提供了不少消息给明国那边的。按照这么说的话,还有那些投靠了大金的明将,会不会也有可能是假投降呢?

这么想着,皇太极实在有点头疼,好像不少人都有可能是!但他也知道,潜伏在大金的锦衣卫绝对不可能有多少,否则大金也不可能在之前的时候,一直用奸细里应外合来夺取明国在辽东的城池!

如果要排查明国奸细的话,恐怕会闹得那些投降过来的汉官,还有那些汉奴都人心惶惶,要真出现这种情况的话,都不用和明国打仗,自个就先乱了;可要是不排查的话,那些潜伏在大金国内的锦衣卫很可能会给大金带来很大的损失。

想得脑袋瓜子疼,可还是想不出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法。皇太极索性不想了,暂时把这事抛到脑后,又开始思考下一件事情。

这辽阳的事情也是给了自己一个警示,独揽大权的事情必须尽早完成,否则夜长梦多,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事情!那两个明显不服自己的人,必须要解决掉!

莽古尔泰!阿敏!

想着这两个名字,皇太极冷笑一声,带着一丝不屑,还有一丝凶狠。

想完了这些事情后,皇太极就仿佛刚才没发生过任何事情,鳌拜根本没来过一般,再叫回范文程,继续商议之前未讨论完的事情。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一如皇太极所预料,鳌拜赶回辽阳之后,不分三七二十一,直接屠了全城百姓,不管老弱,不管妇孺,甚至连蟑螂都没放过,只要是活得,全部都杀了个一干二净。

而那些建虏知道这事后,并没有多想,反而拍手称快。死了这么多族人,杀这么一点汉人都是少的。他们反而想不明白,为什么大汗要下令,截住那些逃走的汉奴后,不但不杀,反而要不嫌麻烦地押送回来。他们直呼,大汗就是对汉奴太好,太仁慈了!

那些辽阳百姓的死,传到沈阳后由钱富贵把这消息禀告给了群主,才算是有人为他们不平,把这笔血仇记在了心中,等到来日兵锋压境辽东时,再和建虏算多一笔账!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吩咐钱富贵道:“沈阳城内建虏有什么动静,不管大小,都记得及时禀告给我。”

这次东江骑军这么一闹,也让钱富贵明白了建虏并没有那么强大,他还想着有一天要衣锦还乡,自然连声答应下来,小心地伺候着群主。

崇祯皇帝又联系了下魏木兰,知道她病情已经好得差不多。她的病主要是累的,休息过来后,仗着年轻,也就很快恢复了。原本他是不知道的,魏木兰自己不说,还是刘王氏见到了魏木兰后,才向他禀告而知道的。他又问了下魏木兰他们的行程后,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

崇祯皇帝决定,等卢象升领军到京师时,一定要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表彰东江骑军的英勇;还有刘家兄弟的家人,特别是他们的母亲,也要好好表彰,作为大明百姓的典范,也要给所有在外族统治下的汉人一个榜样!

等他把这事交代下去后,已是傍晚时分,他就又登陆了聊天群去看情况,发现果然有私聊。

不过让他有点意外的是,这次的私聊不是来自辽东,而是来自西北。

在延绥巡抚洪承畴身边的东厂番役吕瑞鹏私聊禀告说,十多天前,林丹汗在宁夏那边犯边,造成了数百大明百姓的伤亡,还烧掉了几个大明边地百姓的寨子。这个事情是三边总督派人送过来,让延绥这边加强警惕才知道的。

崇祯皇帝看了后,不由得很是生气。大明难道真是那么好欺负么?连你个垃圾林丹汗也跑来大明捡便宜,杀害我大明百姓,抢我大明财物,烧我大明村寨?

这个林丹汗,在东边的时候,竟然听说建虏要讨伐他,就吓得逃走的货,真当大明是病猫,由得他来打草谷?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私聊吕瑞鹏问道:“他不是在归化城么,怎么跑宁夏那边去了?”

就算要打草谷的话,按照地理位置来说,也应该是在大同附近才是。林丹汗舍近求远,竟然跑宁夏那边去,算是有点奇怪的了。

这个问题,吕瑞鹏回答不出来,不过他却能问洪承畴。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吕瑞鹏回答道:“洪中丞猜测,林丹汗应该是往西去追击顺义王了。”

回完这个,马上,他又发了下一句话道:“这几年草原也多灾情,牲畜多遭瘟疫,林丹汗很可能是追到宁夏那边后,没了补给,就犯边了!”

洪承畴这个推测和事实真相差不多,在原本的位面上,崇祯三年左右的时候,林丹汗基本上打得顺义王不断西逃,而后他便领军犯边,不过攻击的大同这边,甚至差点就打下了大同。只不过这个位面上,可能是受了蝴蝶效应的原因,他跑宁夏去了。

崇祯皇帝看了之后,不由得问道:“那草原那边怎么样了,四五千流贼骑军逃入草原,该有什么事情的吧?”

505 莽古尔泰完了(第四更)

这话问出去之后,稍微等了一会,才见吕瑞鹏回答道:“臣无能,派出去的几队夜不收至今杳无音信,很可能是草原上之上缺少遮蔽躲藏之地。臣再多派些夜不收出去!”

崇祯皇帝知道,这是吕瑞鹏转述洪承畴的话,想想也觉得有点道理。草原不比中原,那是一望无垠的地方,夜不收要想获取有效军情,肯定是要深入草原。可没什么地方好躲藏,如果遇到大队蒙古人,他们比夜不收更了解草原,不要说打探消息了,就是能不能脱身都是个问题。

这么想着,他倒也没有因为这个事情而追责洪承畴,至少厂卫那边也有派往草原的,但至今也杳无音信。

不过崇祯皇帝担心一件事情,便对吕瑞鹏说道:“朕担心那些流贼和蒙古人互相勾结,如此一来,流贼熟悉关内情况,而蒙古人又多骑军,到时候我大明北部边疆的防守会很被动。因此,务必要尽快打探清楚草原动向!”

“臣遵旨!”吕瑞鹏转述了洪承畴的话,不过随后补充道,“据臣了解,如果流贼只有几百人的话,投靠蒙古人的可能性很大。但有四五千骑军,臣以为,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妥协。不过这只是臣的猜测,臣一定尽快打探出草原情况!”

崇祯皇帝听了,没有再回复,心中则想着,最好是如洪承畴猜测的这样,那流贼和蒙古人先打起来,打个两败俱伤,大明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等到第二天中午时分,崇祯皇帝再次登录聊天群的时候,忽然收到了钱富贵的私聊道:“群主,莽古尔泰的骑军回来了,一个个都非常地疲惫,小人在街边都看见了,垂头丧气地,肯定是没追上我大明的军队!”

这事儿,崇祯皇帝当然是早就知道的。此时听到莽古尔泰回到沈阳,心中一动,便吩咐钱富贵道:“你仔细打听着消息,看莽古尔泰回去后,有什么动静没有?”

“小人知道,小人注意着呢!”钱富贵似乎是笑着回答道,“小人看到这些建虏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很高兴呢!”

这是另类的表忠心么?崇祯皇帝想着,便没有再理他,看了一会聊天群之后又去忙了。

等到夜幕降临,崇祯皇帝临睡之前再登陆聊天群的时候,发现钱富贵已经发了一堆私聊过来。

“群主,好消息,好消息啊!”

“小人听主子……听豪格说,莽古尔泰回来之后,奴酋皇太极指责他胆小怕事,都已经追上东江明军了,却因为关宁军的出现,竟然逃跑,丢尽了大金的脸面,简直是大金的耻辱!”

“一开始的时候,莽古尔泰暴跳如雷,说就算是皇太极在,肯定就是第一个逃跑的,那种仗根本不能打,他的手下都没有力气了,要打就全军覆没了。”

“皇太极没理他,只是说他没有守好辽东,如今又眼睁睁地放跑东江明军,还对关宁军有了畏敌之心,这样的人,不适合领军作战,要为死去的那些族人负责,老账新账一起算。”

“群主,您猜怎么着?那豪格说,整个殿内都没人帮莽古尔泰说话,都赞同皇太极的意思,要治他的罪。结果那莽古尔泰急了,竟然在殿内拔刀指着皇太极,说要砍了这个猪头。”

“豪格说,那莽古尔泰被关押收监了,就算不死,这辈子肯定出不来了。豪格回来后,很是开心,大摆宴席,也赏赐了不少东西。据他酒后透露,好像那皇太极想要登基为帝,豪格在做太子的美梦!”

钱富贵的私聊到这里没有了,不过透露出来的信息非常重要。莽古尔泰作为建虏的和硕贝勒,是四大贝勒之一,如今被皇太极拿掉了,算是狗咬狗的牺牲品,这是好事!

不过皇太极显然也在朝着集权的方向又迈进了一步,看来他想要当皇帝的事儿,也可能会提前了。这个事情比较重要,明日召集群臣商议下。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私聊钱富贵,吩咐他道:“皇太极后续肯定会有不少动作,一有消息,就禀告给我知道。”

“好的,群主!”钱富贵被系统通知,连忙进入聊天群答复道,“小人今天很高兴。群主,您不妨建议朝廷,多来几次这样的事情,建虏内部肯定会吵翻天,搞不定下次又有哪个贝勒会被处罚!”

呦呵,这钱富贵都有这样的认识,不错!崇祯皇帝心中也高兴,便回复他道:“这种事儿,朝廷自有主张,肯定会这么做的。建虏就辽东那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没有战略纵深,本身人口又不多,要不了多少年,你应该就能衣锦还乡的!”

“多谢群主吉言,小人都日夜盼着那一天,希望小人还能活着带着媳妇儿回老家去!”钱富贵连忙回答道。

第二天一早,崇祯皇帝便在文华殿内召集司礼监和内阁群臣议事,就把目前辽东的动态说了下。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一听说奴酋皇太极要想登基为帝,那些个文官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纷纷表达着他们的态度。说辽东是大明的土地,建虏竟然想登基为帝,建立一个帝国,这绝对不能忍,必须要马上派兵讨伐。

在大明的周边,就没有一个真正能和大明相提并论的帝国,有的只是建国称王而已,低大明一级,是为大明藩属国。如今建虏要想这么干,这些文臣自然是不答应了。

其实,这也是他们看到东江明军的胜利,意识到建虏并没有那么强大,只要大明能应对得当,要想打赢建虏也是有可能的。否则一如原本的历史,皇太极改金为清,登基为帝,大明却没有一点办法,反而被满清不断磕关入内,肆虐关内之地。

消灭建虏的基调一直没有变,崇祯皇帝也没有脑热到立刻同意这些臣子的建议,马上就派兵去讨伐建虏。按照他本人的意思,就是要先慢慢地消耗建虏的综合实力,等到新军练成,有一个合适的时机之后,再给建虏以雷霆一击。

这次的会议只开了一个时辰就散了,不过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却没有离去,拿着个奏本呈送御览。

506 杀大明使者

一般的奏章,都是内阁给出处理意见,司礼监审批通过就可以了;能让司礼监掌印太监亲自拿着奏本呈送御览,必然是比较重要的事情,内阁和司礼监都不能做主的那种。

崇祯皇帝有点好奇,看着曹化淳,只听他奏道:“陛下,唐世孙被押解来京后,一直拘押没有处置。如今又有御史递了奏章,内阁认为时间不宜拖太久,因此给了处理建议,请陛下定夺!”

这可以说是皇家内部事情,外臣确实不好拍板。而且朱聿键的事情可大可小,完全要看崇祯皇帝的意思。

对于这个朱聿键,崇祯皇帝之前有送书给他,让他先去学一些国计民生的处理方法,用处大概也有个想法的。只是在操心辽东和朝鲜的事情,因此并没有处理;此时听了,他便展开看了起来。

在这封新的御史弹劾朱聿键的奏章上,是内阁首辅温体仁亲自所写的处置意见。大意是说唐世孙明知朝廷有规定,却还是违规领军,企图执掌兵权,并离开封地。此等大罪,当废世孙之位,夺其赐田,发配凤阳守皇陵。

崇祯皇帝一看这,立刻就看出了重点。他记得自己和温体仁谈过免税田地的事情。特别是藩王的赐田,更是因为太多而影响了田赋的缴纳。温体仁这么写,明显是存了能夺回一点赐田,就夺回一点赐田的想法了。这和他以前向自己提议处置的方法,并没有多少改变。

当然了,他作为臣子,给出这样的处置建议,自然不可能是最终定论。这种涉及藩王之事,司礼监都不敢单独处置了,肯定会到皇帝这里。如果皇帝能减其罪,那是恩出于上。如果皇帝不想减罪,那这个锅则由温体仁来背。这么做,就是实践他以前在崇祯皇帝面前所表态过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崇祯皇帝看完之后,并没有马上下定论。对于他这个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冒牌皇帝来说,皇家亲情什么的,基本就没什么感觉;至于皇家脸面,这个与中兴大明比起来,自然不用说是哪个更重要了。要是能名正言顺地把以前给诸多藩王的免税赐田都收回来,崇祯皇帝绝对是毫不犹豫会去做的。

因此,温体仁的这个建议,对崇祯皇帝来说,还是有诱惑的。不过他原本就有过一些想法,便又在心中衡量了下,忽然抬头看向恭敬地站那的曹化淳道:“大伴,你以为如何?”

“陛下,皇家之事,唯有圣意裁决。”曹化淳低着头回答道。

崇祯皇帝就知道这种事情,问别人是没用的,刚才也只是顺口一问。草原上的形势还不知道怎么样,现在要是下定论改封朱聿键去草原为王,恐怕不现实。

左想右想,一时没法下定决心。崇祯皇帝便进入聊天群,先去看看有什么信息没有。

高应元有私聊,说是已奉旨和卢象升的东江骑军汇合,正出发来京师。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刘金生的私聊,禀告了安南那边在打的口水仗的事情。

没有什么私聊了,崇祯皇帝正想退出之时,却看到公众聊天区域,有人在刷屏:“群主在么?有重要的消息,帮忙联系上朝廷,消息绝对真实!”

连续刷了三条,而后是一条系统的禁言提示。

崇祯皇帝一看刷屏的那人,叫巴登顶,感觉有点陌生。不过稍微一想,他就想起来了,这巴登顶是木邦人,曾在群中想让大明支持公道。

想起来之后,崇祯皇帝就有点奇怪,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又是要刷屏来吸引关注。想起之前海兰珠也曾不得不用刷屏的方式来联系自己,看来这点还是要注意。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首先私聊了刘兴祚以及温体仁和魏木兰,让他们注意,如果有人刷屏的话,记得要提醒自己,免得没看到而错过了重要的事情。

而后,崇祯皇帝才私聊巴登顶问道:“找我什么事?”

稍微等了一会,就见巴登顶私聊回复道:“群主,大明派来洞吾的使者被洞吾国主杀了,还扬言说就大明这点实力,也配当洞吾的宗主国,想都不要想!”

“什么?”崇祯皇帝一听,顿时怒意就上来了,再次确认道,“杀我大明使者,还口出妄言?”

其实,人家洞吾之前就夺了名义上属于大明的木邦,甚至三番两次入侵云南,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人家洞吾压根就没把大明放眼里,更不要说承认宗主国了。

“此事千真万确,只要是这边的人,都知道的。”巴登顶毫不犹豫地再次回答道。

崇祯皇帝听了,便回复一声说“知道了”,而后便认真地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之前向南洋诸国派出使者,要求他们朝贡粮食。如今只有安南得到了回应。且还是因为他们有求于大明,才给出了粮食而已。至于其他南洋诸国,都还没有回复。有的确实是因为距离有点远,但有的,恐怕是在磨蹭,看风向吧?

这洞吾竟然公然杀大明使者,还扬言叫嚣,对大明在南洋诸国的威望绝对是个打击。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忍了!

之前吞并木邦的时候,其实就该立刻反击回去。如今看来,这洞吾国主是想称王称霸,想用大明作为踏脚石,成就它在南洋的霸主地位吧?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立刻私聊刘金生,吩咐他道:“传旨徐光启,让他尽快调查洞吾国内详情,确认洞吾国主对我大明的态度,是否有杀我大明使者之事。”

得到回复之后,崇祯皇帝又立刻私聊巴登顶问道:“洞吾国内的山川地势和各种势力,你可有了解?”

“我是木邦人,当然了解,不过对于洞吾南边那边,就不是很清楚了。”巴登顶听了心中一喜,连忙回答道,“不知群主问这个是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你不用管!”崇祯皇帝吩咐他道,“你把知道的事情尽量写下来,而后去云南昆明等候朝廷钦差的到来。”

507 锦衣卫诏狱

这话很显然,大明朝廷绝对是要有所反应了,甚至都要为此派出钦差。巴登顶听得心中欢喜,庆幸自己联系群主没错,就连忙答应了下来。

崇祯皇帝吩咐完这事后,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一边站起来,一边对曹化淳说道:“朕要去见一见唐世孙,带路!”

此时的他,心中已有计较,现在就要看朱聿键本人的意思了。

曹化淳听到崇祯皇帝的吩咐,心中有点诧异,却也不会反对,立刻领旨。

朱聿键是钦犯,有可能会被定为谋逆的,因此押送到京师后,是关押在锦衣卫诏狱的。

听到曹化淳和皇上往诏狱而来,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立刻放下所有事情,匆匆赶来接驾。

崇祯皇帝也不想大张旗鼓,吩咐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就让刘兴祚亲自带路,自己过去亲眼瞧瞧朱聿键的情况!

锦衣卫诏狱一般关押地都是钦犯,因此不可能是普通老百姓,多是高官显赫之类。这诏狱内的环境,自然也不会像后世电影电视中所反映的那样脏乱差。

一般的官员要是进了锦衣卫诏狱,被严刑拷打的话,那这里就是地狱了。像唐世孙这样的,皇帝都让他看书的,自然不可能有审讯之类的事情,也就没有遭受多大的罪过,只是人身不得自由而已。

在刘兴祚的引领之下,崇祯皇帝缓步走到一间牢房外面。或者是没什么脚步声,或者是动静太小,崇祯皇帝站在外面的时候,里面那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背对着门这边,正在全神贯注地看书。

崇祯皇帝稍微观察了一会,而后扬了扬头。

刘兴祚一见,立刻上前,开锁打开了牢门。

直到这时,里面这人才听到了动静,转头一看,发现是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动手开了牢门,顿时就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

要知道,在这和锦衣卫诏狱,指挥使就是这里的天。不管牢里的人,在外面是龙是虎,都得在这趴着。

不过他很快发现,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开了锁后,并没有对自己怎么样,而是站到一边,表情非常恭顺。这让他很惊讶,目光移向外面。就那么一看,顿时吓了他一大跳。

朱聿键连忙跪伏在地,声音略微有点抖,不知道是惶恐,还是激动地说道:“罪人朱聿键,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走入牢房内,并没有马上让他平身,而是踱步走到朱聿键边上,瞧了瞧桌子上。

只见桌子上摆着一叠书,似乎都是翻过很多遍的,明显有点旧了的。随手拿起一本看看,里面很多页都有注视,显然是朱聿键自己的看书心得。

崇祯皇帝看了后,再转头看向伏在地上的朱聿键,想着这唐世孙终归还是听了自己的话,是真有在认真看自己送给他的书了。

后面跟着的曹化淳挪过朱聿键原本坐着的凳子,不管脏不脏,用自己那官袖使劲地擦了擦,而后才送到崇祯皇帝的屁股底下,让崇祯皇帝有了个坐的地方。

但崇祯皇帝并没有就坐,而是对朱聿键说道:“起来说话吧!”

听到这话,朱聿键连忙谢恩,而后站了起来,动作中带着一丝不自然,显然是心中有些惶恐。这也难怪,他一个年轻人,才二十四岁而已,如今的性命掌握在眼前的皇帝手中,要是还无动于衷就怪了!

“这些书……”崇祯皇帝说着的时候,用手指了下桌子上的书,正要再接着往下说时,却见朱聿键的脸色一下白了,似乎是吓到了,“是朕让人送来的,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有在认真看书!”

“……”朱聿键的汗都要冒出来了,不过却听到了让他意想不到的话,不由得一下惊呆了,抬起头来看着崇祯皇帝,一时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原本他就担心,皇帝看到自己以一个戴罪之身,还很可能是谋逆之罪的人,在看一些国计民生的书,这按得是什么心思,要是追查这书是哪里来的,那该这么说?

聊天群的事情是没法说的,难道说有个熟人认识锦衣卫的人,所以送了这些书进来让自己看,还说什么劳其筋骨之类的话?如果这样说得话,皇上震怒之下会不会开始追查,而后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朱聿键只呆了片刻,而后就回过神来了,不可思议地表情,忘乎所以,竟然用手指着崇祯皇帝,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就是……就是……”

“对,朕就是普渡众生!”崇祯皇帝听了微微一笑,嫌他说得慢,便大方地承认道。

甚至他还用手一指刘兴祚道:“他就是刘某。”而后再一指恭敬地站身边服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道:“他是止虚子!”

朱聿键只是看了一眼刘兴祚和曹化淳,对他来说,群主是当今皇帝,这就是最大的震撼了。既然皇帝是群主,那锦衣卫指挥使和司礼监掌印太监在聊天群里,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面对这个结果,朱聿键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崇祯皇帝看他这个样子,便拿出了那本奏章。边上的曹化淳一见,连忙接过转递给了朱聿键。

朱聿键有点不解其意,接过一看,顿时脸色又是一变,连忙又跪了下去,不过这次没有伏头,而是抬头看着崇祯皇帝辩解道:“陛下明鉴,罪人没有其他信使,只是想着勤王亊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他想起了皇帝以前在群里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心中不由得多了一丝希望。

“不管如何,你终归是违背了祖制!”崇祯皇帝缓缓地说道,看到朱聿键脸色一变时,便又接着说道,“这次朕亲自过来见你,自然是要给你一个机会,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听到这话,朱聿键就是再年轻,他也明白这个选择必然不是那么好选择的。否则的话,皇帝又何必亲自过来锦衣卫诏狱呢!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几岁的皇帝,朱聿键心中不由得又忐忑起来,不知道皇帝要给自己什么选择?

508 第二选择(第三更)

崇祯皇帝看着他,语气不快不慢地说道:“第一,就事论事,考虑你不是真心想借机握兵权谋反,可免你死罪,准内阁提议,另外择一人接任唐王。考虑到以后不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唐王备选人当选一年龄大稳重之人。”

一听这话,朱聿键的脸瞬间白了下,而后脑中闪过他的那两个叔叔阴笑着的脸,似乎在嘲笑他,又似乎在得意洋洋,不由得脸上又露出不甘和愤怒之色。

在原本的历史上,朱聿键被囚禁凤阳,但最终接替唐王之位的是他弟弟,而欺负他的那两个叔叔,则是被他在犯事之前就打死了。只是这个位面,因为蝴蝶效应的缘故,已经有所不同了。

崇祯皇帝说完第一个选择之后,看到朱聿键的脸色变化,心中便有了一点把握。对于唐王家族内部矛盾的事情,他已经让锦衣卫调查清楚。也因此,他才故意挑了个借口说要年龄大稳重之人。

崇祯皇帝稍微等了一会后,脸色严肃了一分,神态也更认真了一点,缓缓地说道:“第二个选择,朕给你一条光明大道,给你提供一个前所未有的良机,以后的史书上也将青史留名的机会……”

谁知他刚说到这里,就见朱聿键忽然跪伏下去,带着一丝急促,大声地说道:“陛下,罪人选第二个选择!”

崇祯皇帝一听,有点意外,没想到自己都没有说完,朱聿键就做出了选择。

他稍微一想,心中便已明了。对于这位年轻的唐世孙来说,其他都已无所谓,最关键的是不能让他的那两个叔叔得逞。由此可见,他在原本的位面上,会活活打死他的两个叔叔,这在封建王朝讲孝道的年代,还这么做,确实是有点疯狂了。稍微明知一点的,都会暗地下手。

崇祯皇帝看着伏在地上的朱聿键一会,却还是严肃地说道:“虽然朕也希望你选第二个选择,但你做出抉择之前,先听朕把第二个选择讲完。”

朱聿键听了,稍微有些诧异,抬起头来带着点惊讶看了下崇祯皇帝,而后又伏了下去说道:“罪人遵旨!”

“朕要中兴大明,藩王问题就必须要解决。你应该知道,我大明的藩王乃是世袭。如此一来,我大明建国年数越久,藩王就将越多。不纳税的田地也将越来越多。可以想象将来有一天,藩王之多,全天下的田地都怕不够分封了。还有宗室人口的数量,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多。多少年前,朝廷就已无力负担宗室的俸禄,以至于朝廷不得不采用各种方法拖欠,削减宗室登记在玉蝶中的人数。”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不由得一叹道:“这样的事情,不管对大明来说,还是对我们姓朱的宗室来说,都不是好结果。所引发出来的问题,不管是大明,还是宗室,都是不能承受之重。朕说得这些,你可明白?”

朱聿键早就听傻了。他在以前的时候,并没有多考虑过这些东西,甚至听到一些事情后还埋怨朝廷刻薄宗室。如今听皇帝这么仔细地一讲解,他才发现,这个问题好像非常地严重。至少他对唐王封地的数额,是心里有数的。不过他有点想不明白,这事情该怎么解决?历朝历代来不都是没有好办法,所以才一直这样拖着么?难道皇帝这么年轻,却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了?

崇祯皇帝在问出话之后,也没等着朱聿键回答,就又继续说道:“因此朕想过了,与其让藩王宗室留在国内最终拖累大明一起走向灭亡,还不如秉承太祖之志,把藩王宗室分封到国外去,为大明开拓疆土,为我姓朱的宗室拓展新的生存之地……”

朱聿键听得目瞪口呆,他怎么都没想到,皇帝竟然提出了这么一个解决方法,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崇祯皇帝就又说道:“比如你,朕就打算把你分封到洞吾去,那里物产丰富,粮食一年三熟,只是蛮夷不懂得经营,才白白糟蹋了一块好地方。”

说到这里,他抬头示意了下。曹化淳一见,连忙从袖子中拿出准备好的洞吾地图,上前铺到了那桌子上。

“你且起来,朕给你讲讲洞吾之地。”

听到这话,朱聿键已经忘记了尊卑之分,依言起来,好奇地看向地图。洞吾在哪里?

崇祯皇帝指着后世的缅甸地块说道:“这里就是洞吾,北接我大明云南,南边是印度洋,有诸多港口,可发展水师控制诸多地方。另外,向西则是天竺,哪里还多平原,物产丰富,不过当地人愚钝懒惰,也是白瞎了他们的土地……”

朱聿键看着地图,一边听着一边心中想着。原本他在第一眼看到洞吾在那里后,就觉得哪里不是蛮荒之地么?可随着崇祯皇帝的讲解,他的眼睛就慢慢地亮起来了,竟然有这么好的地方?

崇祯皇帝介绍完之后,对朱聿键认真说道:“朕的打算,就是收回现有的唐王封地,改封为这洞吾之地。当然了,洞吾那边不服王化,直接封过去是不可能的,需要出兵打下来,这个事情,朝廷可以协助你,唐王分封国土有多大,取决于你自己的能力。”

朱聿键一听,有点吃惊,一时不明白皇帝最后所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有关这一点,崇祯皇帝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了,便继续解释道:“朝廷在各地用兵,并无多少余力用兵洞吾。因此洞吾之地,还是要你自己尽心才行。”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又严肃了一分说道:“朕许国外之藩国,一如太祖所定之藩国,藩王掌军政大权,一切事宜皆由藩王定夺。”

在朱聿键眼睛亮起来的时候,他又继续解释道:“建藩国所需之兵力,可由藩王去临近省份招募;所需钱粮,可拍卖现有分封之田地。另外,朕亦会派朝廷知兵大臣和统兵大将协助,并领地方上全力配合。”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顿了顿,盯着朱聿键的脸问道:“此乃第二选择,如何?”

509 筹划洞吾(第四更)

其实,朱聿键在听到他那两个叔叔有可能会接任唐王之位时,就已经做出选择了。此时再一听崇祯皇帝还开出了他意想不到的好处时,怎么可能还会犹豫,立刻激动地回答道:“罪人愿选第二个选择!”

在他的骨子里,其实还是有一腔热血,想要做出一番功绩的。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头脑一热,就违背祖制领兵勤王了。

至于唐王的封地,要从河南改封去洞吾,相当于是要离开祖宗之地,这对别人可能有心理障碍,但对于朱聿键来说,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对于这些,相比他所认为重要的事业而言,他不会有多计较。这点,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有所体现的,并没有因为蝴蝶效应的出现而有改变。

在原本的历史上,朱聿键登基为帝之后,就提出了和农民军联合,一起抗击满清的主张,并加以实施。可能后世的人不觉得有什么,但在当时那个环境,世人皆认为崇祯皇帝是死于农民军之手,因此要坐大明的皇位,就必须要给先皇报仇,怎么还能和农民军联手呢!可他朱聿键,就顶住了这样的舆论压力。

此时崇祯皇帝听了朱聿键的再次选择后,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这是开疆拓土,以后还要治理藩国,是龙是虫,关键还在于你自己。朕之前让你看的这些书,你也确实是有在认真看。这点很好,朕也能放心一些,看来选你做这事是没错的!”

表扬了一下后,崇祯皇帝又严肃起来道:“藩王改封,事关大明中兴与否。因此你这首例,必须成功。为了大明,为了你自己,你必须努力。等朕灭掉建虏,腾出手来后,大明的重心也将重点关注南洋。等到那时为止,你夺取的土地有多少,那你唐国的封地便有多少,一切看你自己努力了!”

如果朱聿键是个混吃等死的主,只知道安乐享福,那这个重任肯定不会落在他身上。不过崇祯皇帝还是看到了朱聿键的闪光点,心中也有些期待,不知道朱聿键的成就到底会有多高?

“罪人定当努力,不负陛下之厚望!”朱聿键跪下磕头伏地,此时的他,心中激动,同时也斗志满满。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又和他说了些事情后,便让他跟着出了锦衣卫诏狱,而后召集内阁开始正式商讨这事。

内阁诸臣一听崇祯皇帝的旨意后,都不由得大喜。说句真的,这藩王的事情,只要稍微明眼的人,都能知道这是大明的顽疾。可这毕竟是皇帝家事,做臣子的没法改变这些,哪怕万历早期权势滔天的张居正,也没敢做多些什么。如今皇帝提出了彻底解决的方案,他们一个个自然都为之大喜了。

一番商讨下来,便有了以下几个结论。

第一,眼下还是唐世孙的朱聿键可以正式册封为唐王,并回转封地筹备钱粮。田地的拍卖暂时不能动,否则动静太大,会让各地藩王疑神疑鬼,如果他们联合起来搞事,舆论压力太大,会增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辅臣闵洪学熟悉云贵边事,曾在那里统领大军平定叛乱。因此,闵洪学将作为钦差大臣重新前往云南,协调节制周边诸省,先一步为攻打洞吾做好前期准备。

第三,唐王在封地筹集好钱粮后,由锦衣卫护送唐王秘密前往云南和闵洪学汇合,而后开始招兵买马,做好征战准备。并由唐王自己挑选以后要用到的手下官吏,避免打下洞吾后无人治理而出现混乱状况。

第四,一切准备就绪后,朝廷择机公布洞吾罪状,并公开改封唐王,宣布藩王新政,拍卖原唐王旧地,并正式进攻洞吾,把洞吾纳入华夏版图。做到师出有名,灭其国并震慑周边藩属国。

会议的最后,崇祯皇帝非常严肃地宣布道:“此事乃我大明最高机密,谁要是敢泄露,被朕知道的话,不管官职大小,一律从严治罪!”

言外之意,这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在场这些人都是大明官位最高的,自然明白事情轻重,不敢有所违背。当然了,如果没有这半年来厂卫那神乎其神的表现,搞不定有人会有别的心思也不一定。

这件事情布置下去后,崇祯皇帝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朝廷不需要付出多少钱粮,都由唐王出钱出粮,而后去云贵边地招兵买马,也算是解决了当地的就业问题,还能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只要能保证把战火烧在洞吾,这场战事对朝廷来说,就绝对不是亏本的买卖!这也亏了大明藩王经过历代的积累,应该又足够的钱粮能打一场持久的战争,否则的话,最终还是要朝廷来处钱粮,这对大明来说,就是个负担了。

这事最关键的是,还能解决国内的藩王问题。另外大明也能通过洞吾,直接把势力延伸到印度洋,真要细细地数起来,这事情所带来的好处,还真是数都数不过来。

也因此,这事的行动非常迅速,第二日闵洪学就殿辞准备离京了。

崇祯皇帝想了想,便又交代他道:“闵卿到了之后,有一人叫巴登顶,会奉朕的旨意去找闵卿你。他是木邦人,应该熟悉洞吾事情。不过此人可靠与否不好说,闵卿可自行多派人先行收集洞吾的情报,做到知己知彼。在我大军未动之时,如有可能,也可以扶持洞吾国内的反对势力,使之内耗……”

崇祯皇帝其实知道,自己吩咐的这些事情,闵洪学作为有带兵经验并且打了胜仗归来的封疆大吏,自然是知道的。可这事实在太过重大,他还是不厌其烦,把自己能想到的要点,都仔细地一再做了交代。

崇祯皇帝自己可能觉得会做一些无用功,可在闵洪学这边,却是大大地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崇祯皇帝这么年轻,也从来没有带过兵,却能头头是道地说出那么多要注意的地方。甚至有几个地方,他自己都没怎么注意的。

闵洪学甘心受教,最终拜服而去。

不过崇祯皇帝没得休息,内侍禀告,原福建巡抚熊文灿到京师了。

510 熊文灿的打算

按照原本的想法,崇祯皇帝是打算熊文灿到京师后,好好和他聊一聊,而后让他安心去山西当巡抚,适当安抚正在被薛国观压榨的晋地乡绅们。

不过从暗中监视他的厂卫回报,说他对于朝廷有不少牢骚。想想也是,把他从福建巡抚这个肥缺上调离,心里肯定不舒服,为此之前都上书反对何乔远的开海禁疏,还找理由不想离任。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不由得一声冷笑。要不是怕收拾他会引起郑芝龙的不安,进而导致一些不可预测的事情,肯定要让他知道朝廷大于天这事。等以后安抚住了郑芝龙,过段时间之后,要是这熊文灿还不知好歹的话,自己绝不介意让他明白这个道理。崇祯皇帝心中这么想着,便想下旨召熊文灿觐见。

可就在这时,崇祯皇帝脑中灵光一闪,心中顿时有了个主意,便不急着召熊文灿了。

在京师等着见驾的熊文灿,还真如崇祯皇帝所预料,有着一肚子的气。就算到了繁华的京师,有着众多新奇的事情,他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找了最好的酒楼,要了最好的雅间,自己一个人喝着闷酒。

京师的物价确实有点贵,他吃一顿的花费都差不多能花他半个月的俸禄了。不过这点钱他还真不在乎,就在福建巡抚的任上,特别是郑芝龙被招安后,他从郑芝龙那收到的孝敬,就已经够吃一辈子了。也正是因为有那么多的孝敬在,他才舍不得离开。

郑芝龙的水师剿匪,以及在海上收取保护费的事情,熊文灿不但知道,而且还从中分得银钱,且每月都在增加。特别是打败了大海盗李魁奇,几乎独霸海上后,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计划,或者自己调动手中的资源帮助郑芝龙灭掉红夷,或者就干脆和红夷合作,一起赚钱。那样一来的银钱,将多到数不清。

可是……可是他还来得及派人去京师打点,想要一直留在福建巡抚这个任上,就已经被皇帝调离了。

想到这里,熊文灿就觉得郁闷,又喝了一大口酒,夹着酒楼最好的菜吃着。感觉有点冷了,便喝斥着小二直接把菜换了,重新上新的。

此时的他,已经知道一个山西人接替了他的福建巡抚之职。熊文灿心中就在盘算着,以自己和郑芝龙的关系,该给那山西土老帽上点眼药,让郑芝龙暗中让他难堪,要他坐不稳这福建巡抚之位。甚至有必要的话,就以逼反郑芝龙作为筹码威胁,最好能逼迫那土老帽自行辞职。如此一来,再多使些银两,上下活动下关系,自己大概率就能调回去了吧?

要是还不行,还有最后一步,熊文灿在心中恨声想着,朝廷的军事实力,自己一清二楚。不要说在陆地上常年被辽东建虏打得连连败退,就是在海上,又有谁能动得了郑芝龙的水师?到时候,完全可以让郑芝龙重新造反,就说是被新任福建巡抚逼反的。闹出一些大动静之后,朝廷就必然会请自己这个原福建巡抚,收复郑芝龙有功的人出面,这样一来,福建巡抚一职就又落到自己手中了。

熊文灿也不愁郑芝龙不配合这么做,因为他知道,郑芝龙很贪财。巨大的钱景就在眼前,郑芝龙绝对不会甘心放弃的。新去的那个山西土老帽是个独夫,是手中沾染了无数贼人的鲜血上位的。而郑芝龙原本也是个贼人,他们能和谐就怪了。更何况,从种种蛛丝马迹看,那土老帽去福建的目的并不单纯,很可能是和何乔远的开海禁疏有关系。如此一来,必然会和郑芝龙有矛盾。

熊文灿心中想着,慢慢想明白了以后该什么干之后,不由得心情一下变得不错起来。也就在这时,他才发现外面好像非常喧哗。

此时的他,也有了心思去听听。

“快走,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东江骑军凯旋,皇上下旨内阁首辅领文武百官去城门口迎接呢!”

“内阁首辅领文武百官去迎接?”

“那还有假,以前都已经迎接过一次的,快走,不要啰嗦了!”

“……”

熊文灿一听,不由得有点好奇。东江骑军?东江有骑军?凯旋是什么意思?还要内阁首辅领文武百官去迎接?好大的面子!这得有多大的功劳啊?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熊文灿也不喝闷酒,当即让家丁去叫了小二上来问话。

小二听到招呼,立刻上楼,面对贵客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说道:“客官,不知您有何吩咐?”

熊文灿示意家丁丢了一串铜钱出去,而后略微有点傲慢地问道:“外面怎么回事?说详细了这钱就是你的了!”

小二一见那串铜钱,心中略微闪过一丝鄙夷。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用铜钱。不过表面上,他自然不会有丝毫表露,反而露出由衷地敬佩之色回答道:“客官您说是卢中丞啊,这可是咱们大明的英雄!替咱们京畿之地的老百姓报了大仇……”

卢象升领军到京师之前,已经有捷报传到京师,朝廷也进行了宣传公告。而酒楼又是消息的聚散地,小二比起一般人,自然会多更了解一些情况。因此,此时的他,刚好有了机会,给刚进京的熊文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客官不知道,卢中丞可是进士老爷出身,可去年的昌黎之战时,就为朝廷立下了战功。死在卢中丞手中的建虏,数都数不过来……”

熊文灿远在福建,虽然他能通过邸报获取一些信息,可这种事不关己的事情,他又刚好处在帮郑芝龙对付李魁奇的关键时期,压根就没怎么关注。此时听到小二细细地讲解时,不由得加深了印象,很是有点诧异。

“这一次,卢中丞就更是厉害了,只是领了八百骑军而已,就一举拿下了辽东重镇辽阳,还亲手斩杀野猪皮努尔哈赤的亲儿子爱新觉罗巴布海,而后飞夺易守难攻的关卡鞍山驿堡,又斩杀野猪皮努尔哈赤的另外一个亲儿子爱新觉罗巴布泰……”

511 今非昔比

熊文灿听到这里,着实吃了一惊。大明军队不是一直被建虏压着打么?好像仅有的胜仗,也只是通过守城而得。怎么一段时间没有关注北方的战事,大明军队竟然一下厉害起来了!奴酋的两个亲儿子,都一前一后死在东江明军手中,这真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小二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着熊文灿,隐约察觉到了熊文灿的诧异,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自豪,便继续介绍道:“……卢中丞领军躲过建虏和蒙古联军的搜索,又突袭了建虏伪都外围,吓得建虏紧闭城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那些女真族人,在城外死在我大明将士的刀枪之下。呵呵,没想到建虏也有这一天,真是痛快,痛快啊!”

“你这厮,不要夸大其词,我家老爷要听真实消息!”熊文灿身后的一名家丁听到这里,不由得大声喝斥道。

确实,听这小二的描述,怎么感觉建虏如此不堪一击呢!这……这还是传说中野战无敌的建虏么?

小二一听,也不以为意,带着点自豪说道:“客官多虑了!小人这说得全是事实,没有半分夸张之处的。要不信,您回头出去看看朝廷的告示,就知道小人绝对没有夸张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观察了下熊文灿的脸色,而后又笑着对那家丁说道:“您可能一直没有关注北边的事了吧?小人知道您印象中的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如今,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不说咱们大明的军力,光是京师发生的新鲜事儿,都能让您……让您想都想不到的!”

熊文灿听到这里,不由得眉头一皱,难道真如这小二所说,自己有点落后,以至都有点孤陋寡闻了?

小二看在钱的份上,还在继续给他们这几个外地人讲解道:“还有,东江明军以两艏战船,在皮岛那,就在建虏大军的眼皮底下和朝鲜水师大战。客官您可能不知道,朝鲜水师当时可是有一百多艏战船。但我东江水师只派了两艏,两艏战船而已啊!就把整个朝鲜水师烧没了,一艏都没留下,而我们大明的水师,却没一艏损失……”

熊文灿听到这里,不由得大吃一惊。相对陆地上来说,他自然更关心水师了。毕竟他依仗的郑芝龙,就是靠水师吃饭的。要是大明有厉害水师的话,那之前的计划就有问题了!

因此,他听了后就立刻出声打断了小二的介绍,再次确认道:“东江水师真有那么厉害?只是两艏就打赢了一百多艏战船的朝鲜水师,而自己却毫发无损?”

小二听了,马上纠正道:“其实不是东江水师,应该算是登莱水师吧。登莱巡抚手下原本就有水师的,新任水师统领刚好去了皮岛,就只带着两艏……”

“等等,这新任水师统领是谁?”熊文灿听了,隐约有点猜测,不过还是确认道。

小二一听,便笑着说道:“客官应该没听过,小人在京师算是消息灵通的,以前也没听说过.这人叫李芝奇,似乎是南方人……”

听到这话,熊文灿便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李芝奇,李魁奇,李芝奇,李魁奇……”

他联系前后的事情,忽然一下就能肯定了,这个李芝奇,绝对就是之前被押解进京的李魁奇!

一想起李魁奇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还被皇上封为登莱水师的统领。又跑去皮岛立下了大功,这……这岂不是因祸得福,搞不好等这次战事结束后,李魁奇的官位比郑芝龙都要高了!

这李魁奇的本事,熊文灿自然是很清楚的。这一下,他就不淡定了,以至于小二接下来说得话,他都没听进去。只是在心中担心着,朝廷的军队战力,还有水师的实力都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那自己之前所想得那些办法,怕是不能用了,否则很有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那难道就这样算了?

熊文灿这么想着,心中着实有点不甘心,难道那些钱还真和自己无缘?

想了好一会后,他终于回过神来,听到了小二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道:“……昌黎大捷之后,卢中丞到京师时,皇上就已经让内阁首辅领文武百官迎接过一回了。这一会又再迎接,已是第二次殊荣了。不过这一次也有点不同……”

“嗯,什么不同?”熊文灿听到卢象升同样也只是巡抚而已,竟然如此受皇帝恩宠,如此受百姓爱戴,心中不由得隐隐有点不舒服。

小二听了,似乎有点感慨地回答道:“卢中丞之所以冒死转进沈阳,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奉了皇上旨意,前去解救锦衣卫指挥使刘大人的家眷。特别是刘大人的老母亲,皇上所下旨意中都称赞其为大明百姓的楷模……”

“什么?这又是怎么回事?”熊文灿听得有点糊涂了,便又插嘴问道。

小二一听,便又把刘兴祚兄弟听老母亲教导,并且老母亲舍己督促儿子弃暗投明的故事讲了一遍,而后叹道:“好人有好报啊!刘大人的老母亲在辽东受苦受累,皇上就特旨派卢中丞去建虏的眼皮底下救人。皇上真是重情重义的性情中人。真是没说得了……”

熊文灿听到这里,不由得又开了小差,心中重复小二的结论:“当今皇上真是重情重义的性情中人……”

他这边在思想斗争着,可此时京师城外,却是另外一番热闹的场景。

远处的骑军已缓缓而来,队伍的最前头,一杆“卢”字大旗迎风飘扬。大旗下面,还有三辆马车随行。

内阁首辅温体仁的身边站着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他遥遥望见后,便再也按捺不住,向温体仁抱拳告罪道:“温大人,末将先去迎接了!”

温体仁自然知道刘兴祚的心情,笑着点点头道:“去吧!”

刘兴祚其实不归温体仁管,只是基于礼貌而已。此时听到温体仁说了之后,便一跃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迎向了远处过来的那支骑军。

512 大明刘家将

一骑绝尘,带起一路尘土,不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队伍前头。刘兴祚一眼便看到骑马走在队伍前头,那高大白皙引人注目的登莱巡抚卢象升,见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便立刻抱拳一礼,还没说什么时,卢象升已经先一步开口,微笑着说道:“先去看看你母亲吧!”

刘兴祚脸上带着浓浓地感激之情,也不多说话,便翻身下马,丝毫不顾仪态仪容,小跑着往马车而去。

“爹,爹……”月儿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从马车里探出了小脑袋,伸出小手,一边挥舞着一边大声喊着,声音中带着兴奋。甚至都等不及刘兴祚过去,自己一下跳下马车,撒腿就往刘兴祚冲去。

刘兴祚连忙蹲下身子,伸出双手一把抱起了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

“爹,您哭了?”月儿姑娘忽然发现刘兴祚的眼泪流出来了,连忙伸手去擦,同时还说道,“爹不要哭,女儿和娘,还有奶奶,姑姑们都没事呢!”

刘兴祚想笑下,但笑不出来,连忙问道:“奶奶呢?”

“在那!”月儿姑娘已经擦掉父亲的眼泪,扭身用手一指第一辆马车,也是她刚跳下的那辆马车说道。

刘兴祚闻声看去,先是看到了女儿指着的小手.他看到女儿的那只手,有些粗糙,还有不少茧子,那像是小孩的手,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酸。目光再往前看,只见第一辆马车上,自己的媳妇跪坐在车边,一边用手掀起了帘子一边在看着自己。在车子里面,正是自己的老母亲,在含笑看着自己。

刘兴祚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母亲老了好多,皱纹都比以前多了不少,也瘦了不少。

“娘!”刘兴祚一声喊,抱着女儿几步就跑了过去,到了车前之后,他放下女儿,一下跪倒在地上,一边伏地磕头一边带着哭音,哽咽着说道:“孩儿不孝,让您老人家受苦了!”

老妇人的眼泪也流了出来,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大儿子,连忙前倾着身子,伸出手去示意,同时含泪高兴地说道:“祚儿,快起来,娘没事,好多人看着呢!”

马车边上有两人早已翻身下马,只是刘兴祚没看到,他们就是他的兄弟,刘兴治和刘兴贤。两人听到母亲吩咐后,双双上前,各扶一边,把刘兴祚扶了起来。

“哥!”

“大哥!”

刘兴治和刘兴贤看着大哥身穿锦衣卫指挥使的官服,威风凛凛,这可是皇上第一亲信,心中不由得又是高兴又是羡慕。

刘兴祚向两名兄弟点点头,上了马车跪坐在老人面前,仔细地打量着老母亲,不由得眼泪又涌了出来。都不用问,母亲在辽东肯定受了很多苦!

老妇人自己也流着泪,不过却带着笑,伸出一双干瘦的手,替儿子擦了擦眼泪,而后仔细端详着刘兴祚的脸,伸手摸着儿子的头发,似乎就怕眼前这些只是一场梦。

队伍中的其他军卒和将领们看到这一幕,不但没有笑话,反而露出了善意的笑容。他们心中想着,锦衣卫指挥使这么大的官,却也是性情中人,真是不错!

忽然之间,老妇人似乎回过神来,连忙吩咐儿子道:“祚儿,不要让卢中丞等着了!如今一家团聚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刘兴祚一听,脸上露出笑容道:“娘说得是,内阁首辅并文武百官也在城门口等着呢!”

老妇人不知道这事,一听内阁首辅带文武百官都在城门口等着,不由得愣了下,连忙催刘兴祚不要再耽搁了。

刘兴祚转头看了眼边上的媳妇,眼神中充满了柔情,不过并没有说话,依老母亲的话下了马车,和两名兄弟对视了一眼后,就上去骑了马和卢象升并行道:“没想还有再见母亲大人的一天,让中丞笑话了!”

说到这里,他再次非常郑重地向卢象升抱拳一礼道:“中丞千里救我家人之恩,兴祚铭感五内,牢记在心!”

得到锦衣卫指挥使的感恩承诺,可以说以后谁要想动卢象升,必须要先过了他这一关才行。而要去动锦衣卫指挥使的恩人,这大明的天下,怕是没有哪个官员会有这个份量!从这一刻起,卢象升的官途,可以说多了一份重大的保证。

卢象升心中自然也明白,不过他却向京师方向抱拳示意一下道:“本官只是奉皇上旨意,做了份内该做之事。刘指挥使要谢的话,该是先谢过皇上才行!要不然的话,这次就算本官想去沈阳救你家人,没有皇上费心提供那么多消息,也绝难成功的!”

听到这话,刘兴祚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异常郑重地说道:“我刘兴祚不知何德何能,得皇上如此看重,甚至我刘家得皇上如此浩荡皇恩,粉身碎骨亦难报君恩!”

如果说,刘兴祚以前是感崇祯皇帝知遇之恩,会鞠躬尽瘁的话,经过这次的事后,他就成了崇祯皇帝本人的一条真正的狗,绝对忠心不二,让咬谁就会咬谁,让干什么就会干什么了!

没过多久,队伍就到了京师城门下。内阁首辅温体仁宣读圣旨,加封卢象升为太子太师,赐莽服,荫一子为锦衣卫百户;黄得功和左良玉提拔为参将,并划拨登莱巡抚麾下。毛承祚封为东江副总兵,算是朝廷承认,正式接替了原本毛文龙的位置。刘兴治则封为副将,其他各级将领也多有奖赏。

宣读完了这份旨意后,温体仁又拿出另外一份圣旨,却是给刘兴祚家人的。圣旨中表彰了刘老夫人育儿有方,为朝廷培养了栋梁之才,更能冒死劝进儿子弃暗投明,实乃大明百姓之楷模;特此封刘老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而刘兴祚媳妇虽然女真族人出身,却明事理,辩是非,懂孝道,一样封为二品诰命夫人。除此之外,包括刘兴祚已经过世的父亲,也得到了追封。

宣读完这些旨意之后,温体仁带文武百官引骑军入京师,送这次出征的烈士骨灰入大明忠烈堂。

整个仪式大约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京师百姓们则从头到尾旁观了这一切,一直看到烈士骨灰在首辅等文武百官的引领下进入忠烈堂。

随着人群的离散,大明刘家将的名声便传开了。

513 精锐与否不是朕觉得

次日一早,万里无云,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不过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却很是有点忧心。

如今果然是小冰河时期,不但气温会低,而且北方几乎没下多少雨,全是晴天,晴天,晴天的。而南方那边,已有多处奏报说暴雨,暴雨,暴雨,甚至还夹杂着台风。

南边物产丰富,除了当场遭灾而死的之外,多少还能有些活路;可北方这边,估计要秋天时候,严重的饥荒就将蔓延,就算如今已经在组织灾民兴修水利,可灾情恐怕还是不会小,必须未雨绸缪才行啊!

崇祯皇帝正在发愁时,却见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领着御马监掌印太监高时月等大太监们过来了,向他躬身禀告道:“陛下,文武官员皆已到齐,只等时辰一到,便可前往京营。”

崇祯皇帝一听,暂时收回了心思,点点头,吩咐边上的内侍宫女道:“给朕换上甲盔。”

而后,他就站那里,任由内侍宫女服侍他换上盔甲。不过他也没闲着,看着曹化淳又问道:“京营和东江骑军那边都已通知了没有?”

“回陛下,昨日晚间时候就已经通知到了。”曹化淳自然不会疏忽,立刻就回答道。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又再问道:“熊文灿呢,来了没有?”

“回陛下,已经在了。”曹化淳不知道崇祯皇帝为什么特意点了熊文灿的名,不过还是据实回答道。

崇祯皇帝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盔甲已经穿好。边上站着的高时月一见,立刻恭声赞道:“这套盔甲真配陛下,一下就显得英明神武了!”

曹化淳一听,转头喝斥道:“陛下平时就不英明神武了?怎么说话的呢?”

高时月一听,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要是曹化淳不说这话的话,恐怕崇祯皇帝也不会注意到,就没什么,大家高兴下。可曹化淳这么一说,那就有问题了。他有点惶恐,正待跪地请罪时,却见崇祯皇帝毫不在意地一笑道:“行了,无心之言而已!差不多了,摆驾京营吧!”

高时月一听,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暗暗庆幸:皇上从去年末开始,似乎就宽厚了好多,做奴婢的日子也好过了点了。

武英殿外广场上,站着一排排的官员,基本上都是三品以上,在京分管军政或统领一军的将领。他们一个个身穿礼服,显得份外庄重。

崇祯皇帝的御驾一到,所有官员,不分文武,一律骑马随行。再加上众多的大汉将军,整个队伍浩浩荡荡地往京营而去。

而在京营内,除了轮值兵卒之外,其他所有人,包括新军全都在校场上列阵站着了。不过这一次的列阵,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京营和新军将士是环形站着,有一条道路从他们中间环形绕一大圈后通过点将台前。

大部分兵卒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可他们也是有经验的,看这阵势,就知道应该是皇帝会过来了。而新军师将曹变蛟等高级军官,则大概能猜出点什么,感觉应该是和昨日入驻京营的东江骑军有关。但到底要做什么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或者是存了较劲的心思,不但是新军将士,就是京营的兵卒,也全都站得笔直,并且一动不动的。只是站了很久,就听到东江骑军那边的营地内传来动静,却并不见他们出来站队。

正当校场上密密麻麻的兵卒在猜测之时,一名锦衣卫校尉骑马而至,大声喝道:“皇上驾到!”

一听这话,所有人的心思便转到了御驾这边,再没人去关注,为何东江骑军没有出来站队的事情了。

全套皇帝仪仗,带着全是大红绯袍的大明高官,等崇祯皇帝在点将台上就座时,足足过去了两刻钟的时间,但这已经是算快的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万将士的齐喝,声势浩大,威武肃穆,让整个京营校场一下便笼罩了庄严气氛。

和同僚一起站在点将台上的熊文灿,此时此刻,在这样的气氛之下,看着点将台前站着的无数大明将士时,心中不由得暗暗吃惊。

这面前的几万将士,没有一个是随便站着,松松垮垮的样子,而都是站得笔直,犹如一杆标枪一般。这汇集起来的气势,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支精锐!

熊文灿回过头一想自己在福建巡抚任上的那些手下兵卒,不由得暗叹南北兵卒真不能比啊!就算郑芝龙有不少手下是有精悍之气,可那也只是少数。但在这里,至少十倍不止的兵卒有精悍之气。

自己去福建担任巡抚之前,可是知道京营的兵卒都是烂得可以。这才过去几年,京营竟然好像换了个样了!

这么想着,熊文灿偷偷地瞧了一眼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发现穿着金盔金甲的崇祯皇帝,似乎异常的耀眼。

“叮,成就值+5,来自山西巡抚熊文灿!”

崇祯皇帝一听系统的提示声,不由得微微有点诧异。眼角瞄过熊文灿,心中想着,才摆出这么一个阵势,就让他敬佩了,那接下来呢?

这个念头在崇祯皇帝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定了定神,忽然起身,大步走到点将台前,一手握着挂在腰间的剑柄,显得英气勃勃。在阳光的照耀下,一身的盔甲反射着阳光,更是威武霸气。

听着系统又响起连绵地提示声,崇祯皇帝气沉丹田,大声地说道:“京营的职责乃是拱卫京师,该是大明军队中的精锐;而新军则是朕亲手组建,倾注了朕大量的心血,也该是大明军队中的精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缓缓地扫过面前的大明将士。过了一会后才又说道:“但你们到底是不是精锐?不是你们自己觉得,也不是朕觉得,而是由你们的功绩来决定!”

“让朕欣慰的是,我们大明有一支军队,用他们的功绩证明了他们是大明军队的精锐!”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没有握剑的那手往前一挥道:“今日,就让你们看看,大明真正的精锐!”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走回御座坐下。在边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见此,便尖声喊道:“阅军典礼开始……”

514 旗来

他的话音一落之后,架在点将台两侧的战鼓,便“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军鼓雄浑有力,响彻云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传到了东江骑军所在。

登莱巡抚卢象升早已一身戎装,一听到战鼓的声音,顿时就有点激动了,哪怕是昨天入京师的盛况,也没有此刻这样激动。

他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八百骑军手下,看到他的手下牵着战马,脸色通红,或者握着缰绳笔直地站着,或者不断地伸手抚摸战马的脖子,显然都有些激动。

这也难怪他们,自己在昨夜得到旨意之后,已经有点晚了,因此在今日一早时,才把旨意传达给他们。告诉他们说,今日皇上会带高级文武百官一起过来,就在京营和新军面前,夸耀东江骑军的赫赫武功,这是巨大的荣耀,是身为大明军人最大的荣耀!

这次的阅军典礼,并没有事先演练。在那么多大明将士的面前,在那么多大明的高级文武官员面前,在大明皇帝的面前,要是出错了怎么办?肯定很丢脸吧?

东江骑军的将士们都如此想着,就生怕自己没做好,连累了东江骑军,连累了中丞大人!

卢象升其实也有点担心,可事先该讲得,刚才已经讲过了。鼓声已经响起,该是上场的时候了。他当即按下杂念,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上马,出发!”

说完之后,卢象升自己一跃上马,双腿轻夹胯下战马,开始缓缓走出驻地。他没看到的是,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东江将士们也纷纷上马,可有不少人竟然如同生手一般,第一下竟然没有骑上马背,那脸都红得和猴屁股差不多了!

鼓声变缓,声音变轻。马蹄“嘚嘚”之声便传到了校场上,成为整个校场上唯一被关注的点。

曹变蛟闻声看去,首先看到了一杆大旗迎风飘扬,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卢”字。在这杠大旗的引领下,一支骑军一排五骑,正缓缓出现在校场上。

他一眼就看出,这支骑军虽然在竭力维持队形的整齐,尽量做到齐头并进。可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队形怎么都齐整不了。就这行进队列的齐整程度,拍马都赶不上新军的骑军。

不过此时的曹变蛟,心中全然没有一点轻视之意。他的目光,集中在每排中间骑卒手上或者举着的旗帜,或者端着的托盘等等。他明白,这些是这支骑军的战利品,是证明这支骑军功绩的最有利证据。如今的大明,又有哪支军队能有他们缴获的战利品之多?

绝大多数校场上的将士,也都和曹变蛟一个心思,看着这支不怎么齐整的骑军,一个个心中充满了敬佩。那些战利品,可是缴获自辽东建虏的啊!

东江骑军缓缓地到了点将台前,登莱巡抚卢象升勒马停住,转向点将台,大声地向皇上,向上面的文官武将,向所有大明将士大声介绍了起来:“此乃辽阳驻守建虏守将爱新觉罗巴布海的关防印信!”

他身后的那名端着盘子的骑士便伸出双手,把托盘转交给一名大汉将军,而后一行五骑继续往前走。接着下一排骑士停住,中间那名骑士把手中举着的那杆旗伸向一名等待的大汉将军,边上又响起了卢象升的介绍:“此乃鞍山驿堡守将爱新觉罗巴布泰的帅旗!”

介绍完一个,又介绍下一个,而大汉将军们则把印信,旗帜,以及其他战利品接过后转呈到点将台上,供皇上御览。

没过多少时间,点将台上皇帝的面前,文官武将的面前,已经摆了不少的战利品。这些战利品的份量都很重,如果不是歼灭建虏,这些战利品是压根缴获不到的。

一直到所有的战利品都呈送点将台前,卢象升翻身下马,而后在一名内侍的引导之下,大步走上点将台。就在那堆战利品的前面,他一抱拳躬身奏道:“臣不负圣命,纵横辽东上千里,夺得辽阳,鞍山驿堡……”

等卢象升说完之后,崇祯皇帝便大声说道:“诸位臣工可都看见了,听见了没有?”

说完之后,他一下站了起来,大步走近卢象升,伸手拍了拍卢象升的肩膀,而后笑着大声说道:“辽东山高路远坑深,东江骑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怼虏?唯我大明登莱巡抚!”

听到这话,所有文官武将不由得都把目光盯向卢象升,心中大为羡慕。虽然皇上这诗似乎并不特别对仗,可却听得荡气回肠。从诗里可看到,登莱巡抚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底下的曹变蛟也听到了,他不由得热血沸腾,心中暗暗发誓,等我新军练成之日,也必上辽东战场,什么建虏野战无敌,什么建虏满万不可敌,新军必将打得建虏闻风色变,不让卢中丞专美于前!

而此时的卢象升,听到皇帝竟然当场作诗夸奖自己,不由得份外感动。如若没有皇上的知遇之恩,如果没有皇上在背后默默地提供了那么多支持,还调动了关宁友军援助,自己又哪有这方成就,又如何当得起皇帝这个赞誉!

他正想说什么时,却见崇祯皇帝向曹化淳吩咐一声道:“旗来!”

曹化淳其实早已准备好了,一听之下,当即托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盖着一块锦布。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不由得都有点好奇,不知道这托盘上的是什么旗?而远处没听到崇祯皇帝说话的,则更是开始瞎猜了,不过他们明白,反正不可能是银两这么土的东西。

崇祯皇帝自己掀掉了那块锦布,而后笑着对卢象升说道:“展开它!”

卢象升一听,当即遵旨,从托盘上捏着那旗的一角,一下在点将台上展开。

卢象升的个子很高,手臂很长,因此那旗帜在他手中展开,能够看得清楚,这旗帜上绣着金色的“骠骑营”三个字。

这时,崇祯皇帝大声介绍道:“东江骑军打出了大明军威,朕特意让皇后连夜绣出了这面旗,特赐给东江骑军。从此以后,东江骑军即为骠骑营!”

515 你们能让朕如愿否

大明开国将近三百年左右的时间,某支军队中的一个军事单位,具有御封的专有称号,只有开国初年,并随成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劳的京营有这个待遇,即神枢营、三千营和五军营。

如今,又一专有称号诞生,还是更为威武霸气的“骠骑营”。对于汉人王朝来说,这个“骠骑”一词具有别样的意义。想当年汉朝时期的骠骑将军霍去病,封狼居胥,打得匈奴闻风色变。也因此,一直以来,在对虏战事中,无有人能超越骠骑将军。后世骠骑封号相关的,无不是想以霍去病为榜样,能在对虏战事中立下赫赫功劳。

如果只是按照战役成就来说,东江骑军要得“骠骑”两字的称呼,显然是不够格的。可在明末这个时候,明军对上辽东建虏,屡屡败北,但唯有东江骑军却能直捣伪都,连夺两城,救无数汉人,给建虏一个沉重的打击,并因此影响了建虏的政治格局。

这样的背景下,崇祯皇帝把“骠骑营”赏出去,其他人也无话可说。唯有羡慕,期待自己能超越东江骑军的这次成绩,使自己也能夺得一份耀眼的荣耀。

卢象升看到这三字之后,心情同样异常激动。对于他来说,虽为进士出身,可更好武事。得皇上御赐“骠骑营”,这对他来说,是最大的肯定。比起给他封官,赏赐财物什么的,更让他激动!

这一刻,卢象升努力把锦旗展得更开一些,大步走到点将台的最前面,面对东江骑军所站队的方向,用力大声吼道:“骠骑营威武!”

所有东江骑军的将士,这一刻一下觉得突袭辽东的艰苦根本不算什么,就算再苦再累再凶险,那也是值得了!他们一个个全都热血沸腾,随着他们的中丞大人一起吼道:“骠骑营威武!骠骑营威武……”

整个京营都是静悄悄地,所有的军卒都羡慕地看着那面绣着三个字的锦旗,看着在齐声大吼的东江骑军。曹变蛟更甚,想着他所领的新军乃是皇帝寄予厚望之军,一定要打出一场大胜仗,要超过东江骑军,不,超过骠骑营的胜利才行!

“叮,成就值+3,来自副总兵毛承祚!”

“叮,成就值+2,来自参将黄得功!”

“……”

听着系统连续响起的东江将士贡献成就值的提示声,崇祯皇帝在心里笑了。他能看出来,自己只是赐出了一面锦旗而已,却调动了所有大明将士的积极性和荣誉感。这样很好,大明军队,就必须要有荣誉感,决不能混日子,过那种混吃等死的生活!

“陛下,此等大捷,当祭告太庙,以慰先帝在天之灵!”内阁首辅温体仁当即上前奏道。

其他臣子一听,也纷纷附议。这等大功,按以往惯例,确实应该祭告太庙,至少要让万历及以后的皇帝知道,大明对建虏的战事上,不再是屡战屡败,而是已经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了!

谁知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却是摇头后大声说道:“不,朕想要的是,等朕来日御驾亲征,光复辽东,用奴酋的首级再去祭告太庙。唯有如此的功劳,才能真正告慰先帝在天之灵!朕的诸位爱卿,朕的将士们,你们能让朕如愿否?”

一听这话,温体仁等人都不由得一愣。他们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有如此大的气魄,要灭了建虏再祭告太庙!

“能!”一声大吼回应着皇上,是新军师将曹变蛟先吼了出来。

“能,能,能!”新军将士立刻跟着他们的主将,把心中对骠骑营的羡慕,转化为浓浓地斗志,大声吼了出来。

“能,能,能!”京营和骠骑营的将士立刻也跟着吼了出来,巨大的吼声顿时响彻京营的上空。

点将台上的文官武将,听着那一波高过一波的吼声,不知为何,他们这些城府已深的官场老油子们,竟然也感到热血沸腾起来,也跟着躬身向崇祯皇帝大声奏道:“能!”

接下来,崇祯皇帝摆驾回宫,单独接见了登莱巡抚卢象升,又是好好勉励了一番,然后骠骑营便在全城百姓自发的欢送之下离京返回驻地,准备下一次的对虏作战。

而崇祯皇帝又接见了刘兴祚家人,慰问了刘老夫人等后面一系列的善后事情。等到这些都忙完之后,崇祯皇帝才传召山西巡抚熊文灿觐见。

一如他所料,此时的熊文灿,异常的顺从,不管是从其神态还是言语上,再感觉不到一丝的不满,也再没有提开海禁的事情。很显然,阅军典礼上的事情,已经震撼到他了。

朝廷手中握有强军,便能震慑四方,也能震慑所有心怀异心者!

崇祯皇帝微笑着对熊文灿说道:“熊卿此去晋地,当尽快平息各地零星贼乱,对于各地乡绅也要多加注意,如若发现有资助贼人,又或者和贼人勾结为祸乡里,绝不能姑息!”

“臣遵旨!”熊文灿听了连忙应道。

崇祯皇帝点点头又交代道:“晋地局势和福建不一样,为百姓安居乐业计,尽管放手去干,朕会给你撑腰。等过段时间,朕再派厂卫随行卿身边,有重大之事可立即禀告于朕!”

该说得都说了后,熊文灿殿辞而去。崇祯皇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想着,希望他能把心思都用正了,招安贼人也是可以,晋地不要再有动乱,则有助于朝廷用兵草原。

这么想着,他又开始考虑起聊天群中有谁是适合派到熊文灿身边去的?貌似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

今天出宫一趟,阅军一次,成就值有了不少收获,该是又加多些人的时候了!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进入了聊天群,准备又再加人。不过当他进入聊天群之后,却又想起一事,便先暂缓加人,而是点了海兰珠的图标,私聊问她道:“那五名大明将士如何了?”

稍等一会,就见海兰珠回复道:“怎么,你堂堂大明皇帝,九五之尊,竟然也关心起几个小兵来了?”

516 流血又流泪(第三更)

崇祯皇帝一听,感觉这里面怎么有点不对味呢!有醋意?不像吧,应该是自己感觉错了!

这么想着,他便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你带我大明伤卒回去,没人为难你吧?”

这一次,海兰珠又稍微等了一会才回答道:“我选的那些护卫都是我的人,而且在北边远着呢,没多少人会过去的。而且……而且就算我额祈葛知道,有你们那么折腾大金的事儿在,我额祈葛估计也会假装不知道的。”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微微一笑,这就是要有实力展现才行!否则的话,要是换成这之前,估计海兰珠就算想收留那五名伤卒,她爹也不会同意。

想到这里,他便又私聊海兰珠道:“朕接下来准备离间建虏和蒙古诸部的关系,你看从哪个部族下手比较合适?”

“……”海兰珠一听无语,你这明国皇帝看着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险恶用心,刚在人家家里捣乱了一阵,又马上要离间人家左邻右舍了?

楞了一会后,海兰珠才回复道:“你想怎么离间?”

“这你不用管,这样吧,你把各部族的情况都跟朕说说,朕自己来选择吧!”崇祯皇帝换了方式问道。

大明这边对蒙古部族和建虏的关系了解的并不清楚,也不容易打探消息。如果能从海兰珠这边得到一些消息,再和大明已掌握的消息印证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的。

他是这么想着,可海兰珠还是想不明白,明国皇帝能有什么办法来离间?不管如何,至少大金大汗虽然胖了点,可还是很精明的,否则也不可能在努尔哈赤那么多儿子中脱颖而出。

在崇祯皇帝又问了之后,海兰珠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最后的时候,还有点不甘心,再次追问道:“大金大汗是很精明的,你能有什么办法来离间?依我看,还是别打这个心思,白费精力了!”

“呵呵,你看着好了!”崇祯皇帝当然不会告诉她实情,只是嘱咐她道:“那几个伤卒帮忙照顾好,最好也别让其他人知道。否则我大明是没什么损失,你们科尔沁族就会有问题……”

他正说着,海兰珠忽然反应过来,脸色有点变了,也不等崇祯皇帝说完,就立刻追问道:“该不会你也想离间我科尔沁族和大金的关心,就用那五名伤卒当引子。这一旦被查出来,大金大汗肯定对我科尔沁……”

看着她在把猜测的内容一一说出来,好像有理有据的样子,崇祯皇帝不由得暗暗摇头,女人的联想能力还真是丰富啊!

“别瞎猜了,科尔沁族由你在,朕不会这么做的。”崇祯皇帝当即安慰道,“朕希望你们科尔沁族能在暗地里真正投向我大明,在关键时候给建虏后背狠狠地来一刀。”

说完之后,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朕不会随便拿别人的性命当筹码,特别是为我大明征战沙场的将士,就更是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这一点,朕敢保证!”

说到这里时,崇祯皇帝就不由得想起后世时候,自己看到苏联那个著名的间谍,先后两次获取重大的军情禀告给祖国,从而有了莫斯科保卫战的胜利。

可当他被抓了后,他的祖国却抛弃了他,最终被处以绞刑而死。崇祯皇帝都能想象到那名间谍在得知祖国抛弃他的时候,心中该有多绝望!既然这个大明是由自己当家做主,就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草原上,骑在马背上发呆的海兰珠,忽然喃喃自语道:“流血又流泪……”

“别乞,您说什么流血又流泪?”边上马背上的侍女听到,不由得有点诧异地问道。

海兰珠听到,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有一种光芒在闪动,而后又转回头,意识重新进入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道:“就冲你这句话,我海兰珠一定会全力说服额祈葛的!”

“……”崇祯皇帝一听,脑海中冒过一串问号,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她的心灵。不过这都无所谓,只要海兰珠真那么去做就好了。

这么想着,他又给海兰珠打了一千多成就值过去,而后吩咐道:“你回头拍个他们的照片过来,朕存到文件夹中去,以后也可以给你们科尔沁族做个证明,让后人知道你们其实是心向大明的。”

海兰珠一听,心中暗想,该不会是想瞧个清楚,那五名伤卒到底是否安然无恙吧?看来明国皇帝真是一名仁君,要换了别的皇帝,才不会这么拐弯抹角地关心五名伤卒!

这么想着,她甚至都不去和崇祯皇帝计较信不信她的问题了,当即答应一声,就去看望那五名明军伤卒了。

而崇祯皇帝这边,心中回想了下刚才海兰珠告诉的那些信息,而后便拉了一个临时群,把刘王氏和刘兴祚一起拉到了这个群里,转述了海兰珠的那些信息,而后说道:“朕想着不能让皇太极安心打击异己,在发起下次对虏战事之前,该给他找点事情做做,至少上点眼药也是好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又说道:“孙卿和刘卿你们商量下看看,刚才这些信息里面能不能找到切实可用的信息,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采取一些行动,用于离间蒙古部族和建虏的关系!”

一听这话,刘兴祚就反应过来了,不过他还没说出来,崇祯皇帝就已经先说了:“宁完我这张牌,也该打出去用用了。”

这个群里,忽略刘王氏的话,就只有孙承宗和刘兴祚两人。他们两人,是有资格知道的。

孙承宗那边一听大喜,原本他还在纳闷,就那些消息,怎么搞离间,没想到还有宁完我这一条线!于是,他立刻和刘兴祚商量了起来。

他们两人,一个是常年领军关宁军,另外一个是从建虏那边逃归回来的,都算是熟悉蒙古和建虏这边情况的。因此,商量了没多久就有了初步的想法。

崇祯皇帝看得很欣慰,当即把这事就交代给他们两人,让他们去操心了。而他自己,则看看夜色已深,便自个睡了,准备明日一早赚个好运气来加人。

517 又不会怀孕(第四更)

第二天早上崇祯皇帝醒了之后,感觉精神饱满,运气应该不会错,便进入聊天群准备加人。

可他刚进入聊天群,就看到了东厂番役吕瑞鹏发过来的私聊:“陛下,洪中丞派往草原的夜不收回报,说林丹汗大军在外,归化城被流贼偷袭而占,如今林丹汗已回军,双方正在厮杀,目前尚在僵持中!”

一看到这个消息,崇祯皇帝立刻把加人的事情忘到了脑后跟。他马上联想到之前洪承畴传回来的消息,说林丹汗在宁夏那边犯边。从时间上看,确实是有这个可能,林丹汗刚好领着大军西追顺义王的时候,那五千流贼骑军逃到草原上,把正空虚的归化城给偷了。

一边是流贼,一边是林丹汗的军队,打得好啊!汉人善守,蒙古人不善攻城,最好他们能那么耗起来,最后耗到同归于尽!

崇祯皇帝想到这种可能性,不由得笑了笑,随后摇摇头,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他反而有点担心,便问吕瑞鹏道:“洪中丞对此有什么想法,流贼和林丹汗会互相妥协么?”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个事情必须要把最坏的情况考虑在内。洪承畴作为延绥巡抚,他的意见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稍微等了一会后,才见吕瑞鹏回答道:“洪中丞以为,目前掌握的军情尚少,还无法做出准确地估计。不过有较大的可能性,林丹汗和流贼如果僵持较长时间后,双方如果都看不到击败对手的希望时,就有互相妥协的可能了!”

崇祯皇帝看到回复,心中不由得也思考了起来。

从人性角度来讲,似乎确实存在这种可能,而且发生的概率不小。毕竟流贼有归化城做依仗,人数虽少却在求活,是会拼命的。而林丹汗的手下人数虽然多,却只是丢了面子,并没有因为丢掉归化城而到生死存亡的地步,要抡起斗志来,恐怕不及流贼。

现在的问题,是看归化城中有多少吃的。如果没有吃的话,估计很快就能分出胜负了;而如果有吃的话,很可能会耗到林丹汗没法再计较面子的时候。

崇祯皇帝想了好一会后,便又私聊吕瑞鹏道:“那洪中丞以为,我大明该如何应对为佳?”

稍微等了一会后,吕瑞鹏便转述洪承畴的意见道:“回陛下,洪中丞以为,我大明当尽快集结军队,在最有利时机做出雷霆一击,以坐收渔翁之利!”

停了停,吕瑞鹏又转述道:“不过这个最有利时机很难掌握。如若派出的夜不收过多,让林丹汗发现我大明在一边窥视,恐怕他会很快和流贼达成和解;而要是派出的夜不收少了的话,就又难以查探到准确的军情,无法掌握最佳时机!”

崇祯皇帝听了,想想也是,这个时机确实不好把握!这么一想,他就有点后悔了,当初该让张献忠带着张定国随流贼一起逃亡草原。这样一来,归化城中有聊天群中的内应在的话,岂不是对战事了如指掌,甚至还能多做点别的事情,说不定能收到最佳的战果,一举拿下黄河九曲中最为肥沃的河套平原了!

不过这时候后悔也没用,崇祯皇帝当即下旨,让洪承畴立刻调动周边人马,抽调精锐,等待时机。

大同那边,原本马祥麟夫妻在的。后来吴三桂到任之后,他们夫妻俩便返回四川石柱去了,估摸着这时也快回到四川了。

崇祯皇帝想着,便只好联系小屁孩张定国道:“你通知薛阁老,让他派人传令给宣大总督张宗衡,即刻抽调晋地精锐,随时准备草原作战!”

“哦,好的。”张定国回答之后,过了一会,大概是传达了消息后他就回复崇祯皇帝道,“陛下,是要去草原打谁?蒙古鞑子还是义……贼军?”

崇祯皇帝一听,以为是薛国观问的,便解答道:“蒙古鞑子和流贼正在争夺归化城,最好能一起把他们都灭了!”

“陛下,那些……那些贼军……贼军……”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稍微一想,便问张定国道:“是你自己想问什么么?如果有问题,就尽管问,别吞吞吐吐的!”

得他鼓励,张定国马上回答道:“陛下,贼军中很多都是迫不得已的,要是去年就让薛阁老这么做的话,他们也不至于造反了。能不能……能不能也给他们一个机会?”

崇祯皇帝一听沉默了,他敢肯定,如果对话的是张献忠的话,肯定不敢提这个要求。没想到张定国才十一岁而已,久在流贼军中,却还保持着一颗怜悯之心,实在是难得!

想了片刻之后,崇祯皇帝便回复他道:“如果那些流贼能洗心革面,从此不再为恶的话,只要没有重大劣迹,朕可以考虑赦免他们。只是如今他们被围在归化城中,不能消息互通往来。朕不知道哪些人有此心,而又是哪些人一意孤行,这就没办法了!”

虽然说话的对象只是一个小屁孩,可崇祯皇帝觉得,就冲着他的这份心,也要庄重对待。因此他的这番话,并不是敷衍小孩子。

张定国一听,不由得高兴了起来,立刻就给崇祯皇帝建议道:“陛下,您不是聊天群的群主,能加人么?你多加一些人,说不定就能加到他们,那不就能联系上了!”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无语,心中想着,你小屁孩懂什么?这聊天群的加人是随机加的,大明这么多人口,能随机加到那五千流贼中的一个,这概率低得可以忽略不计好不好?更不要说这聊天群还能加外国人,搞不好是以整个地球为基础的,这就更不大可能会加到那些流贼中的一个了!

张定国见崇祯皇帝没有说话,就有点急了,似乎忘记了和他对话的乃是大明皇帝,就又催道:“陛下,加下人看看吧,说不定就加上了呢!”

崇祯皇帝感觉到他心中的急迫,不由得想道:得,就随了这孩子的愿,加下人试试吧,反正就只是加人而已,又不会怀孕!

518 厂公子

此时,聊天群内的人数已有五十人了。崇祯皇帝看了眼聊天群左下角的成就值:32765。他不由得嘴角微微一翘,心中有点感慨:成就值还是要搞大型集会来得快啊!光是自己穿金盔金甲的行头走出去,一路上就能收到不少成就值。

不过这种大型集会也是要有正当理由的,也不能经常这么干,要不别人麻木就不好了。

这么想了一下,崇祯皇帝先私聊曹化淳和刘兴祚,告诉他们自己要加人了,让他们注意下新加进来人的资料信息。而后才点了“加人”按钮,开始加起人来了。

“系统提示:有新成员加入!”

“……”

连续不断地提示声,不断地由系统公告给所有人知道。于是,聊天群中的成员全都停止了聊天,纷纷把注意力转到新进来了什么人上面。

五十个成员里面,总有一些人按捺不住好奇,都不用崇祯皇帝说话,便先发言问话了:“新人进群,快快自我介绍!”

“进群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大家守望相助,姓名、年龄、籍贯都报上来……”

“……”

张定国很高兴看到崇祯皇帝在加人,他同时也稍微有些紧张。虽然他年龄小,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要加进在草原上农民军中某个人的可能还是很小的。

他就盯着加进来的人名,也跟在一群起哄的人后面,跟着问下“哪里人,现在在哪里”之类的话。

当崇祯皇帝加到第十九人的时候,转盘指针再次指向了红绿相间,也就是来了一名没卵的人。他当即心中有点好奇,便点了加入后,看向这人的ID。

当崇祯皇帝一看清之后,不由得无语。只见这新加入的人,他的ID叫做“厂公”。

于是,崇祯皇帝立刻一个私聊过去确认道:“王承恩?”

“嗯?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本厂公的姓名?还敢直呼本厂公姓名?”厂公似乎有点不高兴了,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口吻立刻反问道。

这聊天群中可不能透露官职,否则要让那些普通人知道的话,有些话题就不会聊了。崇祯皇帝想着,便立刻自己动手,用群主的权限,直接把这个“厂公”的ID给改了,改成了“厂公子”。

幸好之前是私聊过去的,王承恩回复的时候,也是回复私聊,因此群里的人都没看见他们的对话。

不过群里还是有人看到了王承恩的ID变化,便好奇地说道:“咦,刚才进来的一个新人,好像名字有变化,难道是本公子眼花了?”

“咦,你也看到了,我刚才看到得是厂公两字,当时就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东厂提督来了呢!”

“呵呵,这聊天群估计有问题吧?还有一个字显示得晚了点,厂公子,呵呵,这姓还真少见!”

“对哦,百家姓里面有厂字姓么?还是新人自己取的代号什么的?”

“……”

看着群里人的这些讨论,崇祯皇帝不由得松了口气,亏了自己机灵,给厂公后面追加了个“子”字。于是,他又第一时间私聊王承恩道:“不得暴露自己的官职!”

“……”王承恩看到这话,立刻感觉到这话里面带着的命令口吻,顿时有点不高兴了。之前直呼自己的姓名,已是不尊重自己,还把自己改成了厂公子这么一个别扭的名字,现在又命令自己,你以为你是谁啊,不知道咱家是东厂提督么?

他正待回话时,却见那群主又一句私聊过来了:“不管你现在心中有什么疑问,都给朕闭嘴,现在就来御书房!”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就从聊天群中退出来,让身边的内侍前去传旨王承恩觐见。

这次加人倒也算是值了,把王承恩这个东厂提督给加了进来,以后在聊天群中有关东厂权限范围的事,就不用再让曹化淳这个前东厂提督去操心了。

不过这次也暴露了一个问题,这在加人的时候,是真有可能有人会把自己的官职当聊天群中的ID用,这个可不好。这次幸亏自己机灵,掩饰过去了。但貌似这种情况也难防,只能第一时间靠自己的智慧来解决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又进入了聊天群,没看到王承恩有回话,估计是吓到他了。不管他信不信,至少也有个考虑时间,不在群里乱说话,这就够了!

不过崇祯皇帝稍微一想,还是觉得有点不保险,便丢了个禁言术过去,这样就保险了。

只要王承恩保持沉默,那等他来御书房之后,自然就能确认群主就是皇帝,那之后就没什么问题了。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便不再管他,又开始加人了。

这加进来的第七十人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聊天群ID竟然叫做“一只虎”,一看就和当初刘金生一样,该不会又是个江湖人士吧?

他正想着,却马上看到张定国夹杂在一群问候新人的刷屏中问道:“过叔,是您么?”

“……”崇祯皇帝不由得无语,该不会真得把流贼中的某个人加进来了吧?要真是这样,这概率也太高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聊天群系统不就是某个皇汉发明,用来中兴大明的么!以前加进来的人,也往往都有用,说不定还真是加进了自己想加的人了。

有可能是那一只虎没有看到张定国的问话,又或者是这一只虎还在犯晕,没适应聊天群的环境,反正他就没答复张定国,也没说话。

崇祯皇帝一见,抱着极大的希望,索性把张定国和一只虎都拉了个临时群,这样就能方便对话了。

张定国之前被拉过一次临时群,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在临时群中又马上追问了一句道:“过叔,是您么?我是定国!”

这一次,一只虎终于有反应了,就见他回复道:“你是定国?”

崇祯皇帝看着,感觉这说话方式好像有点不靠谱,便马上私聊张定国道:“先别急,你要先确认下他到底是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

“好,我马上问。”张定国一听,立刻答应道。

519 一只虎

然而,张定国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一只虎就已经先说话了:“你真是叛徒张献忠的义子张定国?”

从他的话里,似乎还听出了一些愤恨。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心中一沉。虽然系统好像真拉进了一个逃到草原上的流贼,可貌似这人对弃暗投明很反感,恐怕没法策反啊!

张定国看到他的说话,先沉默了一会,而后私聊崇祯皇帝道:“陛下,应该不会搞错的了!”

“小孩子要提高警惕,不能因为对方怎么样就怎么样了,重要的事情,就必须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验证,知道么?”崇祯皇帝就当是当会老师,语重心长地说道。

张定国一听,沉默了一会后回复道:“我知道了,陛下!”

而后,就看到张定国在临时聊天群中说道:“过叔,麻烦你说下我跟我义父之前,原本是姓啥的?”

“……”一只虎愣住了,他被张定国问得有点莫名其妙,感觉前言不搭后语地,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不过这么一来,他一开始气势汹汹要谴责的想法便弱了一些。

稍微过了一会后,一只虎才说道:“什么意思,你都叫我过叔了,难不成还怀疑我是假冒的不成?”

“嗯!”张定国很老实地回答了。

一只虎一见,不知道小屁孩的葫芦里要卖什么药,不过终归以前是喜欢这个机灵诚实的孩子,他最终还是回答道:“姓李!要我说啊,你别再认贼作父,还跟着那叛徒姓张,要是你以后死了怎么还有脸见你爹娘?干脆,改回来叫李定国得了!”

张定国一见,似乎是发了一会呆,而后才私聊崇祯皇帝道:“陛下,他知道我原本姓李,肯定是对的了!”

“哦,那这一只虎的情况,你给朕说说!”崇祯皇帝自己也从临时聊天群中看到了,此时他也确认这一只虎就是贼军里面的人,便对张定国要求道。

这一次,张定国的答复就很快了:“过叔叫李过,因为打仗勇敢,所以外号一只虎。他也是俺们米脂县人,有一个堂叔叫李鸿基,他们一起加入了义军……贼军,投靠的是闯王高迎祥。对了,这个闯王是李鸿基的舅舅,他在军中号称闯将,也是个会打仗的人。”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心中一动,便问张定国道:“闯王军中有没有一个叫李自成的人?”

原本他也不当回事,至少他没幼稚到,以为把明末的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个领头人杀了就能平定贼乱。更何况,他都已经收了张献忠做小弟了。因此,他之前就没操心,此时听到闯王的名号,才顺口一问。

“回陛下,李鸿基就是李自成,是到贼军中后改的名字。”张定国马上回答道。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有点哑然,这还真是巧了!于是,他又问道:“那这个李过能弃暗投明么?”

按照刚才张定国的消息,这李过和李自成以及高迎祥的关系应该都很不错。要他做内应的话,会不会有难度?

“陛下,过叔的心肠很好的,都是活不下去了才跟着闹粮的。平时有机会还给我们讲故事。”说到这里,张定国想起什么,便有点兴奋地说道,“对了,过叔还给我们这些小孩讲过岳爷爷精忠报国的故事呢!”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心中一动。如果真按张定国所说的这样,那这李过确实是可以发展的人了!

他是不清楚南明的历史,如果有所了解的话,就能知道一只虎的大名了。

在那个位面上,隆武帝赐其名为赤心,授总兵、龙虎将军,统御营前部左军,封兴国侯。命其营为“忠贞营”,归堵胤锡监督,所部两万人,为精锐诸军之首。

永历三年的时候,陈邦傅曾怂恿李过夺桂平、肇庆,劫持永历帝以令诸将,但被李过严辞拒绝。永历四年时,军中疫病流行,水土不服,李过病殁。他的后半辈子,可以说对南明是忠贞不二的。

在他统领忠贞营对抗满清的时候,满清曾一年六次招抚他,都被他人信不还。也就是说,不但不回信,还把使者扣留或者杀了。其抗清的决心,由此可见一斑!

崇祯皇帝想着,就在聊天群中发言道:“什么认贼作父,你说反了吧?张游击弃暗投明,及时反正,才平定了晋地贼乱,还晋地百姓一个安宁。”

“你又是什么人?”李过看到他说话,不由得反问道,“普渡众生,一个和尚?难不成你也是张献忠的手下?”

张定国一听,有点吃惊,连忙说道:“不是,他是群主,是……是……”

他原本还想说是当今皇上,可忽然想起来,好像没有皇帝同意,是不能说的,就一下卡住了。

“是什么?”李过听了后,对于群主的名头稍微有些吃惊,同时又好奇张定国说是后面会是什么,就带点好奇地追问道。

崇祯皇帝知道张定国没法回答,便自己答复道:“朕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大明皇帝。”

“什么?呵呵,你要是大明皇帝,我……我……”李过一听感觉很搞笑,真想顺着这话也来吹下牛。可他马上想起,这个小群里面是还有张定国在的。这人当着张定国的面这么说,难不成还是真的不成?

这么想着,他就吹不起牛了。转念一想,定国这个孩子是个实诚人,就转而问道:“定国,他……他真是当今大明皇帝?”

“嗯,是真的,过叔!”张定国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李过一见,沉默了。说什么呢?皇上万岁?自己是个贼人啊,张嘴就骂皇帝?但那可是皇上啊,自己当贼,本身就理亏了,如何骂得了皇帝?再说了,要不是那些贪官污吏……

他正在想着,崇祯皇帝开口了:“朕知道你们如今占据了归化城,但却被林丹汗领兵围住,逃都逃不了,对不对?”

李过看到,不由得又是一惊。不过他或者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当今大明皇帝吧,还是沉默以对,并没有说话。

520 为了秦地百姓

崇祯皇帝却不管他说不说话,继续自个说道:“朕之所以拉你进来,告诉你朕的身份。是因为定国知道你们身陷重围之中,他对朕说,你们中有不少人都是迫不得已才从贼闹事的,求朕能赦免你们,救你们出重围……”

李过听到这里,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张定国竟然如此关心他们,更没想到,当今大明皇帝竟然会听了张定国这个小屁孩的求情,这……这简直不可想象!

“其实,不用定国说,朕也知道,你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是活不下去而被逼的。对于这点,当地官吏要负责,朕作为大明皇帝,亦有责任。因此,朕愿意给你们之中的良善之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过看到这些,再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皇帝……皇帝竟然说自己有责任……说自己有责任!

正在这时,他感觉被人推了一把,意识便一下从聊天群中退了出去。就见他面前的一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在干什么,张大了嘴巴难道是梦见大肥肉了?”

“叔,你说什么呢!我这有事呢!”李过说完之后,便闭了眼睛,意识继续进入聊天群去看消息。

历代皇帝,很少有下罪己诏的。一般而言,要错都是大臣的错,皇帝是不会有错的。在原本的历史上,要到崇祯八年秋,因为张献忠等流贼南下攻占中都凤阳,烧了皇陵才下了第一次罪己诏。

因此,像此时崇祯皇帝认错这样的事儿,自然会极大地震撼李过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像这种认错的事儿,对于后世穿越而来的崇祯皇帝来讲,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错了就错了,这没什么!

因此,崇祯皇帝说完之后,一点都没自觉自己的话引起了旁听者的极大震惊,犹在继续说道:“张献忠及时反正,给了晋地百姓一个安宁的环境,不再被贼人祸乱,因此朕让他当了游击将军,如今在薛国观薛阁老手下听令。而刘国能也一样,有功当赏,被朕调往福建,在福建巡抚手下任参将一职。”

李过看得心中不由得有点羡慕起来,说真的,他还真不知道张献忠和刘国能的情况到底如何,直到此时崇祯皇帝告诉他,他才算是了解了。

毕竟当初代县八里铺一战的时候,大部分流贼都是稀里糊涂地逃命,而且是一口气逃出关外,压根不知道事情的具体过程,怎么败了都不知道。

李过要不是当时看到张献忠和刘国能营地有反常,且看到是从他们两个营地最先乱起,才推断出张献忠和刘国能当了叛徒。刚才一见张定国的时候,一开口就是那话,其实也有一点诈的含义在里面。

张献忠当了游击,刘国能当了参将,这要是回头再回家乡,那可是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啊!李过心中想着,不由得暗暗感叹。

崇祯皇帝自然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仍然在继续说道:“刚才定国也对朕说了,说你人不错,且打仗很勇敢。朕就实话说吧,像你这样的,朕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只要立下功劳,朕一样给你如张、刘两人的待遇!”

说到这里之后,他终于停了停,估摸着李过看完了自己说得话后,就问道:“如何?”

皇帝金口玉言,亲自许诺,这个诱惑对李过这个一年前还是大明普通老百姓的人来说,是非常非常大的。他甚至连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道:“好!”

不过在这个“好”字一说出口之后,他立刻就回过神来了,连忙追问道:“那还有我叔他们呢?”

问出话之后,感觉自己面对皇帝似乎还在讨价还价,不由得心里有紧张起来。说真的,皇帝这个身份,对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甚至他比张定国面对皇帝的感觉,还要来得大得多。

崇祯皇帝倒还没有这份自觉,毕竟他的主要灵魂来自后世,并不是大明普通百姓,没有那种对皇权刻在骨子里的感觉,自然就没法体验了。

此时听到李过问话之后,他想也不想,当即说道:“只要一心改过,愿意为大明建功立业的,朕都可以考虑赦免,并根据功劳大小封其官职!”

李过听到这话后,不由得心中异常兴奋起来。眼看着一条光明大道就在眼前,他非常担心会失去,就赶紧追问道:“不知道你……万岁……陛下怎么样才算草民一心改过立下功劳?”

说到这里后,他想起什么,又不得不提醒道:“陛下,草民们都还被围在归化城,就是想立功怕也要突围之后才可以的!”

看到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笑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要达成,就轻松地说道:“这个无妨,朕可以告诉你,朕为了秦地灾民能活下去,已下旨边军要夺回河套地区。如此一来,秦地灾民安置到河套之后,便能有田可耕,有地可种,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不少。你们只要在这个过程中出力,功劳大小就都有了!”

李过一听,顿时就想起陕北的黄土高原,仅有的一点耕地,基本都在当地乡绅老爷们的手中。也正因为如此,稍微遭灾,大部分百姓的日子就苦了。这些年来灾情严重,乡亲们都不知道死了多少。

关外的河套地区,他作为陕北人,自然也是听说过的。甚至还听老一辈的人讲过,在嘉靖万历初年时期,朝廷曾拿下过河套地区,那个时候,陕北不但没有蒙古鞑子打草谷的苦,日子也好过不少。

如今皇上竟然有此决心,这是造福陕北,甚至是整个秦地的好事情。自己作为一个陕北人,又怎么能不出力呢!

这么想着,李过的决心已下,甚至连之前考虑的一些其他事情也抛到了脑后,就问崇祯皇帝道:“陛下,不知草民该如何做为好?只要能占到河套,能让秦地的乡亲有个好去处,就是要了我这条命,我也不会皱下眉头的!”

521 画展

崇祯皇帝一见策反成功,反而不着急了。他略微一想,便点了一只虎的图标,打了一千三百的成就值过去,而后要求道:“你到城头上拍个照,要有城头和城外情况都照着的,传给朕看看!”

“啊?什么?什么拍个照?”李过一听,有点懵了,他刚进聊天群,什么情况都不熟悉,哪知道皇帝说得拍照是什么东西?

崇祯皇帝一听,便给他解释了一下,而后又给了他看文件夹的权限道:“你点开辽东突袭战的这个文件,就能看到之前拍过的一些照片,你看过后心里就会有数了!”

李过一听,份外好奇,真有那么神奇的事情?他这么想着,就第一时间点开文件夹去看了。

这个文件夹里,就如同崇祯皇帝所说,里面存的就是登莱巡抚卢象升偷袭辽东的整个战事过程中所拍摄的一张张照片。

李过最开始是好奇,不过随着一张张照片看下去,他一下被震惊到了。

皮岛之战,李德明所拍的火烧朝鲜水师照片,背景还是岸上连绵不断地建虏大营,以及在岸边无数的建虏。他甚至能看到那些建虏脸上全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态。传说中的建虏,对上大明官军也没什么办法啊!

还有卢象升攻占辽阳后所开的公审会,登莱巡抚站在台前,前面一排金钱鼠尾的建虏被押跪在地,而台前全是普通老百姓。他们的神态手势,有对建虏的愤恨,也有看向卢象升的感恩。这些神态,在照片上都一清二楚。

……

最让李过动容的,其实还是后世非常有名的一张照片,就是卢象升攻占了辽阳城外一百里外那个庄子,把那些汉奴都解救出来时,那些汉奴的感激之色和军民一家亲的激动场面,特别是一位年龄有点大的汉奴伸出精瘦的手摸向一名大明士卒,而那名大明士卒脸上带着微笑稍微弯了腰,让他能摸到的那一幕。

这就是朝廷的军队!这就是官军!

皇上确实是好皇上,官军中也有好人!李过心中想着,默默地对比自己加入农民军后所做的事情。这些照片中所看到的场景,让他的决心就变得更加坚决。

他其实不知道,崇祯皇帝之所以给他权限,让他看这些照片,就是有用这些照片来传达影响他的意思在里面。毕竟这些照片里面能看到大明军队的厉害,还能看到大明军队解救汉奴的功劳以及军民一家亲这些镜头。

对于后世穿越而来的崇祯皇帝来说,他远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知道宣传的重要性,而且还能从后世的无数例子中得到参考。

因此,在辽东战事结束之后,他已经下旨锦衣卫百户魏木兰在空闲之余,用她的绘画技能把这些照片给画出来。准备回头在大明忠烈堂找个殿堂办一个画展,并开放给大明百姓!当然了,有些内容好需要保密的,比如钱富贵的事,就没有让画了。

再说一只虎过了好一会后,才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而后立刻站起来,撒腿就往外跑。

“你去干什么,还不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回头蒙古人再攻城,就要轮到我们……”

之前说过李过的那人甚至都还没来及说完话,李过就已跑得没影了,那人见此,不由得带着疑惑摇头一叹道:“他这是怎么了?”

李过一溜烟地就狂奔上了城头,一路上,引起不少人为之侧目,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不过一直到他上了城头,都没什么人管他。

毕竟他们只是流贼,还是一路狂奔,出逃到塞外,甚至都没来及重新组织改编,就犹如一股洪水冲到归化城,发现兵力空虚,就给占了下来。而后草原上的蒙古人发现后又立刻围城,林丹汗马上赶回攻城,在这些空档中,就没留给他们多少从容整顿的机会。加上他们这五千人各有各的山头,谁能管得了谁?

此时,蒙古人并没有攻城,或者说刚留了一地的尸体,才退去不到一个时辰。李过上了城头后,找了一个最合适的角度,能看到城头和城外林丹汗帅旗所在的角度,郑重地拍下了他的人生第一张照片。而后在不少人不解的目光中,又狂奔回去,重新回到他休息的屋子。

“我说李过,你这是干什么?”和他同屋的那人有点生气地问道。

李过一听,这次总算回答道:“叔,俺有大事忙着呢,一会告诉你!”

说完之后,他又不管这个叔,也就是李自成了,往墙上一靠,闭着眼睛似乎开始睡觉了。

这……这是又想睡觉了?这就是大事?李自成看得莫名其妙,要不是李过已经有三十的年龄,平时打仗也表现得很勇猛,他肯定会怀疑李过经历这么多败仗,如今还被蒙古人围在城内,是不是心理崩溃而疯了!

此时的李过,自然是重新进入聊天群,把照片传给了崇祯皇帝道:“陛下,照片拍好了。”

说完之后,他才发现群里好像多了一个人,看聊天群中的名字,是一个叫做吕瑞鹏的,他不由得有点奇怪,这人是谁?

崇祯皇帝这时说话,刚好回答了他这个问题:“吕瑞鹏乃是东厂番役,如今就在延绥巡抚洪承畴的身边。他会转述洪中丞的话。有关归化城的事情,他问了,你要如实回答。”

“……”李过听了不由得大吃一惊,那洪阎王身边竟然也有这聊天群中的人,难怪会一直咬着农民军不放了。

说句实话,洪承畴的本事,他们这些流贼都是有目共睹的,切身体会过的。之前都是非常愤恨洪承畴,也是因为洪承畴确实有本事。因此,一听到要和洪承畴对话时,李过的心中震惊,有点不亚于和皇帝说话了。

崇祯皇帝没管他们开始谈什么,心中想着该派个聊天群中的人去大同吴三桂身边。这样的话,洪承畴就能指挥两地军队进行配合,对于河套作战将有很大的帮助。

但他发现,目前貌似没人可派。

522 李定国(第三更)

目前聊天群中信得过,且没什么事情的人,应该就是刚从辽东立功回来的高应元了。如果派他去吴三桂身边的话,倒也是合适的。

但问题是,他刚立下大功,自己赏了他一套京师宅子,让他把家里人接来京师居住。如今的高应元,衣锦还乡,估计已经到家了吧!就算让他放下手头的一切赶到大同,那也要好几天时间,不一定来得及!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就只有唯一的一个选择了,那就是目前在山西境内的聊天群成员,张定国!

但是,张定国太小了,才十一岁而已。虽然他也跟着流贼流窜过,但这是随同吴三桂出征草原,张定国的年龄太小,真不大合适!

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意识看着临时群中的沟通,忽然灵机一动,顿时便有了主意。

于是,他在等他们聊出个结果之后,就下旨说道:“吕瑞鹏,你在洪中丞身边的事情做个了结,明日一早就赶往大同,就到大同总兵吴三桂身边去。”

吕瑞鹏没想到突然有这个旨意,要按他本人的意愿,他肯定是不愿意的。毕竟这边是在巡抚身边,而那边却只是一名总兵,再者说了,两边的安全性也完全不一样。

但皇帝已经下旨了,他也没法,只好立刻答应下来。

而后,崇祯皇帝又再说道:“张定国,你让薛阁老抽调几名亲卫,陪同你前往延绥,就在洪中丞身边听令。”

张定国没有特别畏惧崇祯皇帝,听到这话后,一时有点吃惊道:“啊,我去洪阎王……洪中丞那?”

“对,你要立刻启程,不要耽搁草原上的大事!”崇祯皇帝叮嘱道。

一听有可能会影响草原上的大事,和农民军有关,张定国就不犹豫了,立刻回答道:“好的,陛下!”

崇祯皇帝稍微沉吟了一下,就在群里又说道:“吕瑞鹏,这次做好了,你便是东厂的百户。”

吕瑞鹏一听,不由得很是惊喜,他连忙谢恩。

而后崇祯皇帝又接着说道:“张定国,你到了洪中丞身边后,要多学多看,等这次草原的事了,朕让你自选文武两途。如果选文,就在京师官学读书;如果选武,就到京师初级武备堂学习,并在京营中历练。”

李过在群里看到,不由得又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喜欢张定国,这是要培养他成才啊!又是巡抚边上学习,又是去京师学,大明能有几个人会有这么好的福气?

他正羡慕着,看到张定国答复,顿时差点傻掉。一时没忍住,不由得开口说道:“定国,你傻啊!你……”

张定国知道李过说自己傻是什么意思,他马上再次表达自己的意见道:“陛下,我选武,我要领兵打仗!”

李过一见,便没法说了。就算定国小,也应该明白文官比武将要厉害啊!文贵武贱,是个人都知道的啊!怎么还坚持要选武将呢!

崇祯皇帝这边,也是稍微有点吃惊,不过他却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当即说道:“洪中丞领军打仗的本事也不错,你好好学着。等到了京师初级武备堂后,朕会考察你,要表现不错的话,甚至可以去新军历练!”

说到这里,他稍微沉吟了下,便又说道:“你在代县之战中就有立下大功,只是年纪太小。这么着吧,你和张游击说,就说是朕的旨意,以后你仍可认他为义父,但要恢复本姓。以后做出一番成就来,也能告慰你父母的在天之灵!”

崇祯皇帝之所以这么说,还是因为之前听到李过提过这事。想着汉人自古以来谁不想光宗耀祖,以前认了义父随张献忠的姓,那是没办法的事。如今自己顺口就能改变这些,那又为什么不改变一下呢!

张定国,不,现在应该算是李定国了,在楞了好长一会时间后,甚至在李过都等不及时,才回答道:“呜呜呜……”

“……”崇祯皇帝一见无语,都敢和自己这个当皇帝的人讨价还价的小屁孩,竟然第一次哭了!

他却不知道,李定国对于这个,其实是比他所想的还要在乎。要不然的话,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也不会在张献忠战死之后,就改回原来的李姓了。

过了好一会后,李过睁开了眼睛,摇摇头一声叹息。

“你又叹什么气?”李自成看到李过的动作后,不由得立刻问道,“今天你是怎么了,这么垂头丧气的?”

李过一听,回过神来,连忙辩解道:“我哪有垂头丧气啊,我这是欢喜!”

他大李自成6岁,只是辈分上低了李自成一辈,因此虽然叫李自成是叔,但言语中却并没有真正和长辈说话一样的低姿态。

李自成听得无语,这是又说胡话了?他不由得伸手过去,想摸摸李过的脑袋,看是否发烧烧糊涂了!

李过一见,伸手挡开,同时说道:“我没骗你,你不知道,定国刚改回李姓了!”

“……”李自成僵在了那里,一脸无语地看着李过。这铁定是脑子有问题了!

李过一见,猜出李自成心中的想法,他立刻起身到了门边,探出头去看了看,而后把门关好,然后到了李自成身边坐好,压低着嗓子尽量低声说道:“叔,我找到活路了!”

李自成看他这神神秘秘,疯疯癫癫的,不理他,又伸手去摸他额头。

“啪”地一声响,李过有点气恼地伸手打偏了李自成伸过去的手,而后声音稍微大了点说道:“我没事,真没事!你这个当叔的,能不能沉稳点,先听我把话说完!”

“……”李自成无语,还是满脸不信的表情。这么反常,没事就怪了!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而后就听到有人在大喊:“快,上城头,蒙古鞑子又来攻城了!”

李自成一听,一下便站了起来道:“是我舅的声音,轮到我们去城头守城了!”

李过一听,心中有点急,不过这时也没法说了,只好跟着站起来,立刻随着李自成冲了出去。

523 老婆没了(第四更)

一出屋外,城外“呜呜呜”地号角声就有点响了,还有隆隆地马蹄声,无不显示这次蒙古鞑子攻城的动静有点大。

归化城内,能看到流贼四处而蹿,很是有点乱,但基本上还是在往城头跑的。

李自成这边,倒是还好,他一出了屋之后,周边就立刻聚拢过来一百来人。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听到军令后并没有乱哄哄地往城头跑去,而是来他这里集合了。

李自成抬头看了下城头上闯王旗帜所在,而后转回头正要说话时,忽然看向身边的李过说道:“你有病就在屋里呆着吧!”

“什么病都没!”李过一听,不由得有点气恼地回了一句,而后点起他面前的二十来人说道,“都跟好我了,谁也别怂,蒙古人打进来,我们就是死路一条!”

李自成在边上听到,倒也纳闷,刚才这话,似乎说得很清楚,也不像是疯了。

这个时候,他也没法再纠结这事,当即一声令下,马上领着手下往闯王旗帜所在城头而去。

这个归化城,是俺答汗仿元大都,也就是大明京师所建,周长大概二里,包以青砖,高三丈,南北门各一。万历三年建成。不过太小了点,也就三个操场那么大,因此在万历九年,再次进行了扩建。

草原上原本就没什么城池,因此这个归化城建好之后,就立刻成了蒙古族在草原王权的一个象征。林丹汗西逃时,第一目标就是抢了这个归化城作为自己的王都。

不过此时的他,却异常恼怒地注视着这座他原本喜欢得很的城池。那城头上飘扬着的各式写着汉字的旗帜,份外的刺眼。那飘动的旗帜,似乎在无声地讽刺他,看看,又把王都丢了吧,黄金家族有你这样的子孙,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林丹汗不愿再看城头上,转而看向那些准备进攻的手下。有不少手下推着一辆辆大车,在车的前头,用蒙古包改装的档板,用来挡住城头上的箭支。这个是学自建虏的楯车,只是蒙古人不怎么会做,也没有材料,粗制滥造,看着似乎能用。

虽然没有攻城云梯,但蒙古人甩马套都拿手,只要冲到城墙下,就可以甩绳子上去套住城垛往上爬。

“父汗,这次出动了这么多兵力,一定可以打下来的!”一个声音在他身边响起,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点畏惧。

林丹汗闻声,转头看去,握着马鞭的手似乎忍不住就想抽过去。吓得那年轻人紧盯着那马鞭,就怕一鞭子抽过去。

“都是你干得好事,竟然把城池丢给了一群明国老百姓!”林丹汗恨声骂道。

他领兵去追击西逃的顺义王,让儿子额哲留守归化城。没想到额哲竟然领着人去打猎了,结果归化城没什么兵力,被那些汉人给夺了。

让林丹汗生气的是,这些还没什么。但他的老婆什么的,一个都没跑出来,都落入了那些人手中。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城里那些人是什么人,他的那些老婆落到他们手中,下场都不用再想!

不过让他不管不顾,连续几天一直攻城的最主要原因,还不是那些,而是祖上传下来的传国玉玺还在城里,这个东西可不能丢,一定是要拿到才可以的。不过这个事情别人还不知道,但也瞒不了太久时间。

“父汗,他们不是明国老百姓,他们都是凶悍的明贼,比明国官军还凶悍的!”额哲哭丧着脸辩解道。要是明国老百姓都这样的,那还去打什么草谷,不被他们打草谷都不错了!

一听这话,林丹汗怒气上涌,扬起手就想一鞭子打过去。不过就在这时,远处进攻的军队离城有点近,纷纷呐喊起来开始冲了。这个动静有点大,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不少蒙古骑兵往城头冲去,吸引城头的注意力,同时往城头射箭,掩护那些推着简易楯车的步卒往城下靠近。而城头上的明贼,也开始探头往下射箭。

一时之间,城头上下,箭来箭往,射得好不热闹。但大多数箭都落了空。只有少数倒霉人中了箭,或者掉落马下,或者掉落城头。

等到楯车冲近之后,战况就更激烈了。

虽然蒙古人的骑射功夫不错,可真要骑在快速的马上射城头的敌人,这个准头自然不如步卒站着往城头上射更准。而城头上则是换了火箭,射向那些用蒙古包改装的楯车,甚至离得近了后,大块的石头也开始往下砸了。

如此一来,双方的伤亡率便开始剧增。城头城下,不时响起惨叫声。

李过躲在城垛后面,偷眼瞧着下面,却没让他的手下还击。甚至,他还有闲暇时间转头看下城头上,看到有不少山头的同伴打得激烈,不由得心中暗暗鄙视。瞎折腾个什么劲,难道不会省些力气放近了再打!

这么想着,他又转头瞧了下李自成那边。看到他用一块盾牌把自己护得很严实,心中便又松了口气,而后转回头,再次瞧瞧外面后,低声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分配他们射那些靠近的步卒,至于那些骑马的,根本没去管。

没过多久,蒙古鞑子终于要攻到城下了。李过一声令下,他自己和被他点名的那几个,立刻探出身子往目标射箭。其他人则有举着石头往下扔的。这边的还击频率,只一下功夫,就超过了其他山头。城外的蒙古鞑子死伤,也立刻追上其他山头并超过。而他们自己,伤亡率却很小。

像这样的守城战,在这几天来,李过早已摸索出有效的战法了。他也曾对其他山头提过。不过虽然其他山头都赞同,可一打起来后,原来怎么打,那后来也还是怎么打。

打了半个时辰左右,蒙古鞑子丢了几百具尸体后,就全部退走了。城头上的流贼一见,松了口气,休息的休息,救人的救人。

李过站直了身子,望了望远处的蒙古人大营。而后转回头看了下李自成,见他正在对手下嘘寒问暖。

李过想了一下后,便朝李自成走了过去。

524 乱象

“叔,我有事找你聊聊!”

李自成听到声音,转头看向他,脸色稍微有点诧异,眼神中带着一点狐疑盯了下他。看样子,似乎有点怀疑他的脑子是否又开始不正常了?

“有事先等会!”李自成最终答复了这么一句,而后继续走向他手下的一名伤兵,和蔼地慰问了起来,“你这伤要静养下,看你瘦的,这些天也没休息好吧,回头分下来的马肉,多给你一点养养身体……”

李过看了有点无奈,不要看这个叔小自己六岁,也没自己打仗杀敌多,但他会笼络人心,手下的人都服他。

这么想着,李过便转头看向其他地方,发现城头城下都是乱哄哄地场景。他在心中下意识地和照片中的明军做了对比,发现差距实在是有点大,毕竟那些明军可是和建虏作战的,还杀了不少建虏。

再转头看看城外的蒙古鞑子,也没什么值得夸奖的地方。连个像样的营地都没有,就是蒙古包密密麻麻地,如果有一支强有力的军队能偷营的话,估计连个反击的能力都没有吧!

李过再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忽然发现远处的蒙古鞑子似乎有异常。顿时,他走到城垛处,而后极目远眺。不一会的功夫,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怎么了,找我什么事?”李自成这时已经慰问完了他的手下,走到李过近前,略微有点好奇地问道。与此同时,他又伸手摸向了侄子的额头。

嗯?体温正常,好像没毛病啊!

“啪”地一声,李过有点气恼地伸手打掉了李自成的手,而后用手指着远处说道,“叔,你看,蒙古鞑子似乎又要换花样了!”

“蒙古鞑子能换什么花样?”李自成听了有点不以为然,顺着李过手指的方向看去,再仔细看了下后才道,“他们挖地干什么?”

“我猜他们是挖土出来准备填城墙!”李过有点严肃地说道。

李自成一听,顿时脸色严肃起来,又认真地看了一会后回应道:“好像真是。他们人多,趁夜色掩护,用骑兵运土过来,这鸟城又没有护城河,还不高,估计不要几个晚上就能达到目的了!”

归化城的外城墙,并没有三丈高了。和关内的城池相比,最多也就是县城一级的规模而已。这种城池,也就是不擅攻城的蒙古人要折腾那么多天。如果换了朝廷的军队来攻城的话,都不用几天就能攻下了。

“不,叔,你再仔细看。”李过说着,又用手指了指道,“那边,蒙古鞑子似乎还要用他们的板车来运土。”

每户蒙古人都有板车,在迁移的时候会用来运各种大型物件。因此,蒙古鞑子军中的板车不少,要是堆满了土再运过来填的话,速度还会快一些。

李自成看了之后,脸色就更严肃了,城内就只有四千多点人了,要是蒙古鞑子能骑马冲上城头的话,这防守的难度就大了。更关键的是……

他正在想着,就听到身后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而后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一只虎,你带些人随我去见盟主!”

转身一看,李自成便喊了一声“舅”,而后走过去,到了近前后才问道:“抢吃的去?”

高迎祥看着自己的外甥点点头,脸上带着无奈道:“这座鸟城内,就盟主占着的王宫有粮仓,不去闹一闹,哪来吃的?”

他点了李过的将,也是因为李过勇武过人,回头要粮的时候闹起来气势也足一点。当然了,他不是要去真闹,只是让李过这些剽悍的手下当白脸,他自己去当个红脸,这样能多争取一些粮食。

李过一见,只好把和李自成商量的事又往后拖一拖,跟着高迎祥下了城头,往内城走去。

高迎祥走得急,甚至连给李自成说事的机会都没有。李自成有点无奈,转头看看城外,心中一叹,还是先抢吃的要紧吧!

李过紧随高迎祥身后,一路上发现,其实不止他们闯王这山头,其他山头也都有带人去找王嘉胤的。大家伙儿互相看看,都明白对方是去干嘛,对于抢吃的对手,谁都是不愿打招呼,各走各的,拥向归化城的内城。

直到夜幕降临之时,李过才回到了自己屋里。

“怎么样,分到了多少粮食,肉有多少?”已经回到屋里的李自成一见,便关心地问道。

李过有点累了,一屁股坐了下去,同时带点疲惫之意道:“今天闹得够凶,可还是和昨天一样的份量。盟主说存粮不多了,一定要省着点用!”

顿了顿,又有点气恼地说道:“你是没去,今天是差点真得打起来。过山龙那边说分配不公,当时就动手想抢托塔天王那边的。还有几个山头,想冲进去看看仓库里到底有多少粮食……”

“这么乱了?”李自成一听,眉头皱了起来。在代县之战以前,大家都还比较和气的,也都能约束手下,听盟主哥哥的话。但从代县一路败逃到这里后,几乎都没什么约束力了,大家的戾气都很大,几句话吵起来就拔刀砍人的事都发生过几起了。

李自成虽然没资格去见王嘉胤,可他能看出来,王嘉胤这个盟主的威望已经没了,要不是蒙古人包围着归化城,搞不好这时大家伙都各奔东西了,谁还鸟什么盟主哥哥!

“还有,今天盟主还透露出了一点意思,想卡着这粮食要整编各个山头。你舅回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好看呢!”李过又补充道。

李自成一听,不由得眉头竖了起来道:“什么,王嘉胤还想整编各山头?他这是要窝里斗么?”

“谁说不是!”李过点头同意道,“找得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说现在太乱了,得要号令统一。可谁不知道手中要是没自己的人了,那还算个球?要不是有蒙古鞑子在城外,今天的事估计不会善了的。等会,估计你舅会派人来找你商量事情。”

说到这里,李过终于又神秘地说道:“叔,我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

525 天无绝人之路

李自成一听,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道:“你今天神神道道地,究竟是想搞什么?这事情还不够多么?快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说些不靠谱的东西!”

“……”李过一听,一下说不出话来了。感觉自己要是一张口说起那事,李自成铁定会给自己一个不靠谱的帽子!不过这事非常重要,就算李自成不相信,也还是要说的。

他这么想着,正要开口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而且好像就是冲这边来的,让李过不由得有点火大,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砰”地一声,门被人用力推开了,随后听到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这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高迎祥来了。于是,屋里的两人连忙站起来迎接。

高迎祥进了屋,随手关门之后,对屋里两人道:“有事找你们两人合计合计!”

借助屋内的油灯亮光,李自成发现他舅的脸色很不好看,回想起李过说的话,便大概明白了他舅过来要说什么事。

“舅,我也有事找您!”李自成惦记着蒙古人那事,就接着他舅的话跟着说道。

高迎祥随便一坐,似乎有点疲惫,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个是他外甥,善于谋划,有亲和之力;一个是外甥的堂侄,善于打仗,有一只虎之称。都算是有亲戚关系在,比起外人来,更是算心腹了。

“说吧,有什么事?”高迎祥看着自己的外甥说道。

李过也很想说自己也有事,不过他和高迎祥的关系终归远了一点,要说得事情又非常重要,因此就打算先看看再说了。

李自成就站在高迎祥面前,脸色有点严峻地说道:“舅,城外蒙古人在挖土,他们……”

“这事知道,让他们挖吧,我们又没有什么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高迎祥一听,摆摆手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

李自成一听,便知道城头上眼尖的人也都看到了,毕竟蒙古人并没有躲起来挖土。虽然高迎祥说得轻松,可他还是担心地说道:“舅,要是蒙古人能直接骑马冲上城头的话,那太难守了,我们的伤亡会多不少的!”

“那又怎么样?”高迎祥的情绪似乎有点低落道,“就算蒙古人不攻进来,说不定城内就先有一场火拼,大家一起完蛋!”

“这么严重?”李自成一听,有点吃惊地确认道。

高迎祥看了一眼边上站着没说话的李过,而后一叹道:“一路败逃到了这里,大家原本就是一肚子的怨气,但盟主不但不安抚,反而还搞事……”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忽然声音稍微低了点道:“就差一个引子,到时候必然是一场内乱!”

李自成听了后,心中知道有点严重了。原本自家舅舅是服气王嘉胤的。哪怕是在背地里,也都是叫着盟主哥哥,可如今却没了哥哥两字,显然心中也有气,不再认那王嘉胤了。

对此,李自成倒不觉得有什么,对于王嘉胤,他其实也是不服气的,觉得那人就是个眼高手低的家伙。

他正想着,却听到李过开口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看着吧,反正谁想咬我们,就让他崩坏了满口牙!”高迎祥恨声说了句后,忽然又变得有点颓废道,“曾经轰轰烈烈的起事,到如今怕是要结束了!”

他说得有点意兴阑珊,有点英雄末路的样子,而后看了眼李自成和李过后道:“要是这次的事情后还能活着,你们也别折腾了,偷偷回关内去隐姓埋名,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一听这话,李过的眼睛一下便亮了。

李自成听了,却是皱了眉头道:“舅,别说这些不靠谱的事情。城外还有那么多蒙古人呢!再说了,就算逃回关内,就这些灾年,谁能好好活着?”

“那些蒙古人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真要突围的话,就凭他们,能拦住?”高迎祥听了,脸上露出一点不屑道,“不过有一点却是有点麻烦,如果他们阴魂不散地一直吊在身后,我们又不熟悉草原,太过招摇的话,也没法回关内。”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皱了下眉头后又道:“至于关内,也确实让人活不下去啊!不过大不了往南边去一点,回头我把财物分一些给你们带着,多贿赂点那些狗官,应该能找个偏僻点的地方安定下来。再要不济,落草为寇,也是自在逍遥,总好过如今这样子了。但你要记住一点,千万别太招摇了,免得引来朝廷的围剿!”

李自成有点听不下去了,感觉高迎祥像是在安排后事,他立刻有点担心地问道:“舅,那你呢?”

“我?”高迎祥听了,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道,“我号称闯王,乃是闹事的头,朝廷必然会通缉。别人可以放过,但我是不可能被放过的,你就不用管我了!你好好活着,我也算对得起你母亲了!”

话语中,都带了一点绝望了。李自成听了,不由得心中很是难过。他也不傻,自然也能看出来,如今的情景,实在是太糟了。

代县那一战,事发突然,又是凌晨,大家都只顾得逃命,什么东西都没带,一路败逃,连歇都没得歇一下,就被官军赶出了关。

以前抢来的财物没了是小事,就连粮草什么的都没有,这是要饿死人的!大家伙一路逃窜,打下了归化城,才算有了个落脚点,最重要的是有吃的。可蒙古人很快围城,而城里又乱糟糟地,粮食短缺,各山头勾心斗角,再加上一个没有威望,私心又很重的盟主……

想到这里,李自成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老天真是不让人有活路!他看着高迎祥,有点底气不足地安慰道:“舅,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定能找到一条活路的!”

“对,天无绝人之路!”李过一听,眉头一扬,心中高兴,接过话题,觉得该说出那事了,“我这正有事要说,该是我们时来运转了!”

526 当尿壶

高迎祥一听,转头看向他,有点好奇地问道:“什么时来运转?”

“舅,别听他瞎说!”李自成立刻插话,有点没好气地说道,“他今天……”

“叔,你没完了是么?”李过听得实在有点不高兴了,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六岁的叔有点生气了,“能不能听我讲完?”

“好,你说吧!”李自成一见,挥了下手道,“我洗耳恭听行不行?”

李过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头看向高迎祥,张开口正准备说话,忽然发现不好开口。他能肯定,自己如果这第一句话说得不好的话,李自成估计又要说:看,又说胡话了吧!

无奈之下,他就转回头,再次看向李自成,郑重地说道:“叔,我这要说得是非常紧要的事情,不管你信不信,你先听完,好不好?”

“得得得,都依你!”李自成似乎有点不想争执,便挥手回答道。

于是,在高迎祥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李过转回头说道:“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能直接和皇上说话……”

他刚说出这话,看到高迎祥和李自成的脸色都有点不对,就连忙提高了声音道:“我没说胡话,真的,你们听我往下讲,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要不是真的,我脑袋割下来给你们当尿壶可以不?”

说完之后,他脑袋中闪过当尿壶的场景,不由得又“呸”了一声,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

听到他这么发誓,高迎祥和李自成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他们脸上都写满了不信,不过终归是没有第一时间质疑他了。

李过带着一丝八卦的表情道:“你们知道,当初在代县,为什么我们事先没有一点察觉,而后一败涂地么?”

“为什么?”高迎祥对此很是不解,连忙问道。

边上的李自成也有点好奇,很想听听这侄子到底又有什么说法。

此时的李过,就犹如憋了好长时间拉不出来的人,终于能痛快地拉出来的那种快感说道:“因为定国,我们米脂县的李定国,不对,是张定国,被张献忠收为义子的那小孩……”

李姓在米脂是大姓,虽说不一定每个姓李的都认识,但稍微有些什么消息,互相之间也都能听到。对于李定国,李自成是知道的。他不由得好奇地插嘴问道:“关定国什么事?哦,对了,你说定国又姓李了?”

高迎祥不是米脂人,认识张献忠,却不认识李定国,听得有点莫名其妙,不由得问道:“怎么回事?”

李过转头看向李自成回答道:“对,皇上下旨,让定国改为李姓了。”

“……”李自成无语,心中想着,你编,你再编,真是越编越不靠谱了!明国皇帝高高在上,还关心定国那样的小孩姓什么,傻子都不会信!

高迎祥听得一头浆糊,有点不耐烦了,刚想说话时,就听到李过感慨道:“这定国真是祖坟冒烟,前世做了多少善事才有这一世的好运。你们不知道,皇上让定国自己选择,结果定国这傻小子竟然说喜欢领军打仗。然后皇上就让他先去洪阎王身边做事,回头就准备再让他去京师初级武备堂学习,然后要京营历练,皇上还要亲自考核……”

“停停停!”李自成不得不打断了李过的感慨道,“你做梦了么?说重点,代县之战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侄子的瞎话,他实在有点听不下去了。不得不开口打断,把话题扯了回来,准备再听听李过怎么解释代县之战的事情,至少这个是亲身经历过,还能估计下这个侄子到底是不是说瞎话!

李过一听,一拍脑袋,想起自己一开始就是要说这事,被自己给说远了。要是李自成来说的话,肯定不会这样,这一点,自己就比不上他:“是这样的,李定国也和我一样,有了和皇上直接说话的本事。所以,通过他,张献忠和刘国能那两人都和皇上直接联系上了……”

“……”李自成听不下去了,这话也太不靠谱了!

李过早注意他的表情了,一见之下,立刻加重语气,稍微提高了点嗓音说道:“张献忠如今已是游击将军,在晋地听薛国观薛阁老差遣,向那些乡绅要粮安置我们被俘的那些兄弟和灾民;刘国能更走运,已是参将了!”

高迎祥听得睁大了眼睛,脑中回想起张献忠和刘国能那两人,不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出身么!如今他们都是朝廷将军,这顿时让他看到了希望,也不管这话有多离谱,不由得带着一点惊喜确认道:“真的?”

李过点点头,不过看到李自成一脸不信的表情,就看着他说道:“叔,那天晚上你不也看见了,张献忠和刘国能两人的营地异常……”

听到他再次提醒,李自成想起了那晚的事情,不由得点点头。从这点来说,还真是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说得通那一晚上稀里糊涂的大败!

想到这里,一想起刘国能都是参将了,他不由得心中一热。要知道李自成从贼之前,还只是驿站的一名役夫而已。除了能混口饭吃之外,什么都没有,包括尊严。可要是朝廷参将,不说参将,游击也行啊,那要是再回米脂,呵呵……

李过看到李自成点头,心中松了口气,而后又说道:“皇上说了,只要我们能立下功劳,皇上不但可以赦免我们以前做的事情,还能和张献忠、刘国能他们两人一样……”

“真的?”高迎祥不由得凑近了李过,睁着两只牛眼,再次欣喜地确认道,“你说我们也能当朝廷的将军?”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流贼首领们,除了个别人之外,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迫不得已才造反的。毕竟对于当时来说,造反就是提着脑袋吃饭,做得是有一天没一天的事情。

那时候的人,不止是他们,就是朝廷那些读书多,见识广的官吏,都没人会觉得大明会在短短十多年的时间灭亡。

因此,朝廷的官位,对于底层百姓出身的流贼首领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527 脑袋担保

高迎祥的问话,李过还没来及回话,李自成就先开口了:“舅,你还真信啊!刚才他这话,太多问题了,一看就是假的!”

一听这话,高迎祥转头看向自己的外甥,脸色有点难看。

其实,李过说得那么玄乎,他又不是小孩,自然不会一下相信。但此时他明白自己的处境,可以说差不多是绝境,看不到希望了。如果按照李过所说,那就有出路,等于是他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因此,哪怕希望是虚无缥缈,他也不想放弃。

如今自己的外甥一下戳破了希望,高迎祥的脸色能好看就怪了。

但李过却不服气,立刻反驳道:“什么太多的问题?叔,我说你这个人就是平时考虑的事情太多,有的时候,没用,都是瞎想!”

“……”李自成没想到李过竟然说他是瞎想了,他咽了口口水,伸出手去道:“你还嘴硬,我给你数数!”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头道:“你是什么人,我是一清二楚的,你说你能和皇上说话,你以为你是神仙啊?”

“这个你别管,反正我就是能和皇上说话的,还有定国,也是可以的。”李过对于这点最无奈,就用无比认真地语气说道,“我都说了用脑袋担保,你还想怎么样?”

李自成一听,也不与他争辩这点,就又伸出一根手指道:“好,那我们说下一个,你说皇上很看重定国,不但下旨让他改回原来的姓,还让他从文从武的选。你以为,皇上是我们隔壁邻居那李大爷,会闲得关心定国那样的小孩?告诉你吧,皇上是九五之尊,日理万机,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李过此时感觉他叔很是自以为是,不由得大声打断道,“我敢以脑袋担保!皇上就是……”

“啪”地一声,是高迎祥伸手拍了下李过的肩膀,而后脑袋往外面扬了扬。虽然外面都是他的心腹,可这话题太敏感了,他不想没结论之前让外面的人听到。

李过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得不降低声音,再次强调道:“我敢以脑袋担保!”

“……”李自成听得无语,你怎么又用脑袋来担保了?

他伸出第三个手指,又开始说道:“好,那说第三个。我们都逃到草原上了,还被蒙古人围在归化城,你说皇上要我们立下大功什么的。我问你,我们立什么大功去?再和张献忠、刘国能一样么?我们有这样的机会么?你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吧?”

看到李过张口又要说话,李自成赶紧抢先一步道:“你别给我又说拿脑袋担保,这东西说多了有什么用,谁稀罕你的脑袋!”

“呵呵!这回我不用脑袋担保就可以解释!”李过呵呵一笑,反而轻松了些,转头看下边上盯着的高迎祥,而后说道,“因为皇上看上了河套,要用来安置秦晋两地的灾民,在这里开垦种田!”

一听这话,李自成首先僵了一下,而后脑筋急速转动起来,要真是这样的话,还真说不定能解释了!

“其实你们不知道,皇上已经知道我们抢了归化城,而蒙古人正在攻打我们。是定国这小子向皇上求情,皇上才考虑赦免我们,要我们配合朝廷大军,一举平定河套地区的。”李过说着,念起李定国的好,不由得感慨了一下。

高迎祥倒没有李自成想得那么多,好像这最后的稻草真能抓住,他就连忙问道:“朝廷大军怎么动?要我们怎么配合?”

“定国正赶往洪阎王身边,而原本洪阎王身边的一名东厂番役则赶往大同总兵那,他们都和我一样,能直接和皇上联系,我们之间也能直接联系。”李过详细介绍道,“到时候应该是洪阎王指挥延绥和大同两边的官军突袭草原,一举拿下河套!”

说到这里,他把声音又放低了几分,并凑近高迎祥和李自成道:“皇上要我们能控制城内的人,最后配合朝廷官军里应外合,把围城的蒙古人都干掉,最好能抓获林丹汗,这便是大功一件了!”

高迎祥一听不说话了,目光闪动,显然在想什么。

李自成却是皱了眉头,不由得想起李过所说的这局势,心中开始推演起来,忽然低声说道:“洪阎王的本事,我们是知道的。但草原不比关内,要突袭蒙古人的话,就得要有骑军才行。大同总兵的骑军,我们都是见识了的,这战力……”

说实话,原本他们一直以为大同总兵很厉害,可当他们逃跑的那一刻,发现大同总兵竟然也在逃。虽然他们最终超过了大同骑军,逃到前面去了,可不妨碍他们鄙视大同骑军。

“叔,大同总兵已经换了!”李过说着听来的消息,“这次是征虏将军,从锦州过来的,之前就带八百骑军屠了两个蒙古部族过的。”

一说到这里,他就想起了看到的那些照片,不由得又说道:“朝廷的骑军真不能小看的。你们不知道,登莱巡抚就在上个月领着八百骑军突袭了辽东沈阳,那可是建虏的都城啊,闹个天翻地覆,拿下了辽阳,鞍山驿堡……”

李自成一开始听得很吃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个侄子说着说着又开始转移话题了。他正想说话时,却听到他舅先开口了:“辽东的事情就别瞎吹了,那边可是建虏,厉害得很,朝廷要能打赢,也不会丢掉辽东了!”

之前就有秦地边军被征调去辽东杀虏,结果半路就溃散了,还不都是听到辽东建虏的威名赫赫,谁也不想去送死!

李过一听转头看向他道:“这是真的,我亲眼所见,刚还在京师夸功了呢!我敢用脑袋担保!”

他正说着,忽然听到了系统提示声,便连忙进入聊天群去了。高迎祥和李自成发现他突然不说话,便看着他,似乎在发呆,一时不明状况,两人互相对了一眼。

稍微等了会,李过还是在发愣,高迎祥就问他外甥了:“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528 要下多点本钱(第三更)

李自成稍微沉吟了一下,而后一脸严肃地说道:“舅,虽然李过说得话太多不靠谱,但有一点确实是我们要做的。”

说到这里,他郑重地说道:“与其等人找上门来,还不如我们自己主动点。只有我们自己手里的兵力够强,不管是对付城里的内乱,还是对付城外的蒙古人,又或者……”

他转头看了一眼李过后,才继续说道:“想立下大功,在朝廷那边得到重视,都是必不可少的。”

高迎祥听了,同样脸色严肃地点点头。他自己对城内局势的担心更甚。心中其实也有这样的念头,否则也不会过来找李自成商量了。

原本他是觉得,在城内火拼中就算能赢,可外面还有那么多蒙古人,虽然他觉得冲出包围不是问题,可要想甩掉蒙古人,找到一个安稳的落脚地就太难了。

此时李过那么一说,虽然是那么玄乎,却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出路,在相信与否上,他的内心深处是更想让自己相信这是真的。更何况李过说了那么多,要说他真是瞎编乱造,似乎也不会说得这么有模有样!

另外,李过以前的表现,也是让他信任的,自然也有加分项在里面。

他正想着这事,李过却已回过神来,而后脸色有点严肃地说道:“刚才皇上告诉我说,他的要求是要一战而定河套,因此正在抽调各地边军精锐,预计集结时间还要三天。让我们这边一定要坚持住,等待朝廷大军的到来。”

高迎祥一听,倒吸一口凉气道:“还要三天时间集结,那岂不是说,各地边军都可能参战,兵力就不止延绥和大同两地了?”

李过说得有点兴奋起来,点点头道:“嗯,皇上下旨,各地凡有怠慢,耽搁军情的话,一律从严治罪。洪阎王统领各地精锐,就是三边总督,也得服从这份旨意,不得有任何违抗!”

原本洪阎王有一镇之地的兵力,就打得他们几万人马狼狈而逃,这要是把关内秦晋两地的精锐都归他手下,就蒙古人那战力,岂不是真有可能成功?

这么想着,高迎祥、李自成和李过三人互相看看,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后,李自成才惊讶赞叹道:“皇上好像比我还小,却有如此魄力,难道就不担心万一打了败仗怎么办?”

“所以才要洪阎王来统领啊!”李过接过话题道,“而且辽东刚打的胜仗,皇上也是调动了关宁军配合,几乎可以说是对建虏的军队都动用了起来的结果,没有谁敢消极怠工的。”

李自成听得心中一动,马上要求李过道:“你了解你说得辽东战事?”

李过回想了一下,点点头道:“大概了解,我看了照片的!”

虽然不知道照片是什么意思,李自成也不管,马上要求道:“那你说说辽东战事的经过看看?”

李过一听,毫不犹豫,立刻把他从那些照片上得到的信息开始说了起来。虽然不可能像亲自参与一般详细。可那些照片连贯起来,至少能描述出了整场战事的大概了。

李自成认真地听完之后,虽然他还是觉得太让人难以置信,可还是转头对高迎祥说道:“舅,我觉得李过说得,应该都是真的了。否则就凭李过,编不出辽东战事这样的事情来的。”

李过一听,没等高迎祥说话,就不满地回应道:“我都说了用脑袋担保,你怎么一直不信呢!”

高迎祥自己的判断,和李自成的差不多。确认李过所说是真的话,他一下兴奋起来,不由得大手一挥道:“那我们合计合计接下来怎么做吧!”

如今的城内,光靠自己的势力,是谁也没法占据优势的。李自成稍微一想,便低声说道:“先找神一魁兄弟下手……”

在他们商量的时候,崇祯皇帝其实是有点担心的。根据李过的说法,城内已经很乱了。要是一个搞不好,别说坚持四五天时间了,很可能关内大军还在集结,归化城就破了。如果是那样的话,虽然崇祯皇帝不担心大军打不过林丹汗,可万一林丹汗领着主力跑掉了,那对河套平原的威胁就太大了。毕竟大军不可能一直在河套平原,日夜防备的。

想了想,他觉得实在不稳妥,就又通过刘王氏联系了孙承宗,商量了一阵后,决定先把建虏的事情放一放,派曹文诏领关宁骑军从东边草原围过去。只要把林丹汗的主力歼灭在归化城的话,大明北部疆域将安稳很多年,河套地区开垦出来,又会让大明的抗灾能力变得更强。有这样的机会,无论如何都是要赌上一赌的。

至于关宁前线,有钱富贵那边看着,建虏就算起大军攻打,关宁这边也能提前得到消息而早作准备。

现在草原战役的关键,还是在归化城那边了。只要归化城能坚持到大军到来,就算不能里应外合,可只要还在吸引林丹汗攻城,有李过的消息配合,也应该能重创林丹汗。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想了一会,便又联系李过道:“想办法尽量安抚归化城内一起抵御蒙古人,不要让蒙古人攻破城池。另外,也不能让蒙古人放弃攻城。你们要尽量多拉拢盟友来实现这一目标。只要在此战中立下功劳,朕都可以许你们一个游击,以后驻守河套,为秦晋百姓打出更多的生存空间!”

崇祯皇帝此时的许诺,立刻给了李过一记强心剂,他不由得兴奋地回道:“陛下放心,我叔比较会谋划,他正想着办法,一定可以的。”

听到李自成在想办法,崇祯皇帝稍微放心了一些。历史上能留名,总不是平庸之辈,更何况是推翻了大明的李自成。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忽然感到有点别扭!推翻自己?呵呵,这是另外一个位面的事情而已!

忽然,殿内响起一名内侍的禀告声:“陛下,兵仗局掌印太监刘成志请求觐见!”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心中一喜,这该是有好事吧?

529 火炮的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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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兵仗局掌印太监刘成志便匆匆而入,面带喜气地见礼,让崇祯皇帝不问可知,定是好事来了。

果然,在见礼过后,就听刘成志奏道:“陛下,兵仗局如今所铸造之火炮,性能提高一倍有余了!”

之前铁模铸炮成功后,只是提高了铸炮速度,对于性能并没有什么改善,概其原因,是铁模铸炮多为白口铁炮。

这种火炮,发射速度快的话,温度过快,没法快速降温,因此每三炮就要冷却好长一段时间,且使用寿命有限。在实际战场上的话,这种缺陷是容易致命的。

但这时候只是用于新军炮营的训练,却不用这么讲究,而且用得差不多就不用,让兵仗局回炉,再用新炮就是了。成本比起以前泥模铸炮,这样的用法,也在承受范围之内了。

但新军炮营必定是要上战场的,这也就要求火炮性能必须要提高。之前崇祯皇帝在兵仗局视察的时候,就有要求他们改进火炮的性能。

崇祯皇帝没想到,才过去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兵仗局就把性能提高一倍有余,不由得很是兴奋,当即下令摆驾兵仗局,他要实地去看看。

刘成志自然也是欢喜,做出了成绩,巴不得皇上能去现场看看了。等到了兵仗局之后,他立刻殷勤地引着崇祯皇帝到了铸炮堂。

一如上次一样,在铸炮堂的庭院里,摆着好多门火炮。刘成志指着那些火炮,给崇祯皇帝一一介绍了起来。

新旧火炮都有,通过对比,让崇祯皇帝有个直观的印象。而后刘成志才可以介绍改善性能的方法。其实无外乎几个方面,一是退火处理,是火炮质量得到改善;二是从铁水方面改进,使之质量更进一步。

崇祯皇帝听得兴起,便又走入铸炮堂去现场参观,不过却发现里面竟然摆了好多门火炮,各种倾斜度都有,边上都有水池在烧着水,让崇祯皇帝看得有点诧异,不由得问道:“这是干什么?”

“得陛下指点,奴婢秉承圣意,特让诸多工匠多想法子,多做试验。”刘成志稍微带着一丝得色介绍道,“火炮性能不佳,概因铁模冷却速度过快,这内外冷却速度不一。奴婢进一步琢磨之后,这最大的问题应该是炮膛里面冷却过快的缘故,因此就想着法子让炮膛里面的冷却速度变慢一点。不过不知道要多慢才好,就想着法子在一个个的试。”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点点头,不过他也知道,这原因总结什么的,肯定不是刘成志自己想到的。于是,他就盯着刘成志问道:“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一听皇上问出这话,刘成志就不敢乱说了,否则就是欺君之罪,他马上回答道:“是在奴婢的主持下,群策群力,得到的这么一个法子!”

崇祯皇帝点点头道:“你的领导之功,是怎么都跑不掉的。但哪个工匠提出来的法子,你也要记住,并报给朕知道。以后也是要这样,谁提出来的点子,如果有可行性,你就让谁负责,最终要是有成就,他有功劳,你也有功劳。也唯有如此,才能真正调动他们的积极性,让他们提出更多的点子。你的领导之功,也才会更大,朕亦能放心让你一直掌管这么重要的兵仗局,明白么?”

这话说得刘成志的脑门隐隐见汗,不由得连忙点头回道:“陛下圣明,奴婢明白了!”

在不远处的那些工匠听到这些对话,则一个个互相看看,脸上都充满了惊喜。

其实不止是这个时候,就算是以后,未来,哪怕文明和科技如何领先和发达,只要是人的社会,就存在这样的情况,领导占用手下的功劳。

崇祯皇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此时心情好,就提点一二,事先告诫刘成志,也算是有言在先了。

在他又问了之后,匠头李俊峰便过来见驾了,是他想出的这个法子。崇祯皇帝听他解释之后,便明白了他所想到的原理。

大概的说法就是:李俊峰认为,炮膛里层冷却固定后,当外层逐渐冷却时,由于热胀冷缩的关系,炮管外层冷却时,就会箍住内层,往里面产生一个向内的应力。当然,这里面就有一个冷却速度的问题,要达到理想状态的话,火炮的性能便能提高很多了。

而他所想到的法子,就是基于这个想法来做的,就是把内模改成空心,而后加入各种温度的热水,使炮膛内壁的冷却速度有多种不同的速率,从而找到一种最恰当的冷却速度,让火炮的性能达到最佳。目前这个想法才刚开始实施,还没有什么成果出来。

崇祯皇帝听得不断点头,这理论一听就不错,而后用来指导实际,该是个很好的实验方法。这么想着,他当即赞道:“不错,值得去试!”

他不知道,李俊峰这种方法,却误打误撞地和另外一个位面上,一个著名的方法很类似,即1860年,美陆军少校托马斯丁·罗德曼,发明了空心铸件工艺,即围绕型芯进行铸炮,再以流水进行冷却,这是一个使炮膛内部先行硬化的方法,简称罗德曼铸炮法。

当然了,这种铸炮法如果是在泥模铸炮法基础上的话,是没法实现的。也只有铁模铸炮出现后,才有可能出现这样顺其自然的发展。

相对那个位面的罗德曼来说,此时的兵仗局可谓财大气粗,人力物力都足够,可以多种试验一起进行。而且相对来说,众多工匠在铸炮方面积累的经验之丰富,也不是罗德曼能比的。

崇祯皇帝听得再次表扬了李俊峰,并让其他工匠也向他学习,要多动脑子多想。他有理由相信,只要大明工匠的创造热情被激发出来后,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中国人,从来就没有笨蛋!

等从兵仗局视察回来后,崇祯皇帝马上下旨给新军师将曹化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并准备给新军炮营换装,再进行新一轮的训练。

等忙完了这些后,崇祯皇帝的目光便又转向归化城那边。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530 鸿门宴么

于是,崇祯皇帝便进入聊天群私聊李过道:“归化城的局势如何?”

“回陛下,现在局势有点乱。大家都已发现蒙古人要填土攻城,谁也不想防守那段城墙,正吵着呢!”李过见是皇帝问话,就连忙回答道。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暗叹,真是一群乌合之众。这样下去的话,怕是归化城坚持不到洪承畴领军杀过去吧!

这么想着,他刚想再说时,却见李过先一步私聊道:“陛下,刚有盟主令传下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让各家都去议事。”

崇祯皇帝一听,便给李过打了两千成就值过去,对他说道:“既然各家要聚在一起,你拍个照给朕看看。”

李过答应下来,见皇帝没再说什么,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而后看向面前两人道:“刚才皇上问话了,我能听出来,有点担心我们这边的情况!”

李自成一听,点点头道:“依我看,这次的会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高迎祥道:“舅,得多带些人才行,以防不测?”

高迎祥一听,有点吃惊地说道:“你是说,盟主会翻脸?”

“我觉得有可能,现在谁都不听他的,他还自封大王,脸面往哪里搁?”李自成脸色严肃地点头道,“正好现在各家又闹得凶,如果不能镇压下去的话,很可能就被蒙古人攻进来了。”

高迎祥听得脸色异常难看,沉默了好一会后,立刻说道:“好,那就走着瞧,李过,你去挑人!”

李过是闯王军中的猛将,有可能是鸿门宴,自然是要带上他了。李过也是回应一声,便去挑人了。

“舅,我和你一起去!”李自成看着李过走出去,忽然对高迎祥要求道。

高迎祥一听,摇摇头道:“不行,你去了外面怎么办?”

“没事,各山头的人都去了,外面都一样。”李自成马上回答道,“要完成皇上的交代,光靠我们还是不行的。我去现场看看,也能瞅下有什么人能拉拢的?顺便也能见到神一魁兄弟俩,到时候也有机会说说话。”

高迎祥一听,稍微一想后点点头道:“那行,就一起走好了!”

没过多久,李过挑了一百来人,护着高迎祥和李自成浩浩荡荡而去。一路上看到其他各路山头的,发现他们也是带了不少人,或者五六十,或者一百多人等等,显然都是戒备心十足。

遇到关系还算不错的,就互相打个招呼一起走。遇到关系不大好的,就谁也不理谁,各自走的。没多大功夫,就到了归化城的内城。

李自成看着前面众多的人头,皱着眉头低声对高迎祥说道:“舅,看来各家都有防备,都带这么多人过来,那王嘉胤很可能会找理由,拦住各家的随从。这一点,我们一定要小心,否则内城都是王嘉胤和王自用的人马,我们会吃亏!”

听到这话,高迎祥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有我呢!”李过倒并不以为意,一拍胸脯后说道,“我挑得都是能打的,十个人就够干翻前面混天王的人了!”

走在他们前面的人,就是混天王,带着五十多人。李自成看了下,摇摇头没有说话,显然他不怎么赞同李过的说法。

正在这时,高迎祥忽然用手扯了下外甥的袖子。李自成看向他,发现他用眼神示意,便转头看去,却是神一魁兄弟领着人过来了。

这一神一元、神一魁兄弟也比较倒霉,原本他们在农民军中算是绝对主力,其他单独的势力是没法和他家比的。但在代县的时候,他家被当成主力和大同骑军干了一架,伤亡了不少兄弟。

当晚休战后,都很疲惫,结果凌晨突然乱起,让他们措手不及,以至于很多兄弟都没有逃出来。随着他们兄弟俩逃到归化城的,已经十不存一,实力也降到了中流水平。这也是幸亏其他各路都有损失大量人马,否则就是垫底了。

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原本很受王嘉胤看重的神一元、神一魁兄弟俩,如今的驻地只在外城,已经和其他山头没两样了。

李自成想着这些事情,当即冲高迎祥点点头。

高迎祥一见,当即哈哈一笑,那粗狂的嗓门有点响,顿时就吸引了神一元兄弟俩的注意,转头看过来时,就见高迎祥双手抱拳笑着说道:“神兄,我那边宰了几匹马,回头我们兄弟喝一个?”

基本上各个山头逃到归化城之后,因为战马累得够呛,又没有足够的细料喂养,眼看着恢复不过来的马,就被宰了吃肉。不过战马毕竟宝贵,因此各家也都只少量宰杀,这马肉也还算是稀罕了。

神一元听了,皱着眉头脸上明显露出一丝狐疑。双方的关系,在之前不能说恶,但也谈不上多好。如今这种局势下,无事献殷勤,是有什么事情?

他这边正想着,边上的弟弟神一魁却是抱拳强颜笑道:“多谢闯王了,我们那边也还有些马肉,如今这情况,也没心思喝酒。”

这算是婉拒了,李自成明白这兄弟俩估计是心理落差有点大,看任何人都不顺眼着。他当即笑着插话道:“我舅已知代县之战因果,只是涉及一些边军之事,不甚明了,因此想请两人喝酒聊天,共同弄个清楚。”

当日代县那一战,可以说是神一元兄弟俩的心头之疼,更是因为败得稀里糊涂,就更是郁闷不已。此时一听闯王这边已经搞清楚原因,不由得很是好奇。

他们兄弟俩互相看了一眼后,神一元抱拳对笑呵呵地高迎祥说道:“如此,就叨唠了!”

“呵呵,没事!”高迎祥笑着说完,和神一元一起走的同时,开始扯些闲话拉进两人的距离。

李自成和神一魁则跟在他们的后面,两人也小声交谈起来。以李自成的沟通能耐,这边也聊得很是友好。

李过就跟在他们身后,有点佩服地看着李自成。他心中有自知之明,和人打交道这点上,自己是比不上这个年龄比自己还小的叔的。

没多久,就到了内城门口,从各个街道汇聚过来的人有点多,这边一下变得很拥挤。高迎祥看到,不由想起李自成的推测。他心中想着,王嘉胤要卡人随从,应该就在这里卡了。

531 隆重登场

这么想着,他便回头看了李自成一眼。

李自成自然看到了前面的人堆,他也怀疑是王嘉胤让人在城门处守住,不让各路头领的大多数随从进去。

于是,他冲高迎祥微微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而后也不再和神一魁聊天,收敛心神,准备随机应变。无论如何都要多带点人进去,否则里面万一有什么就不好了。

谁知道,他还来不及应变什么,就见城门口的人堆正在快速减少,等他们走过去时,先一步到的首领都已带着人走进去了。

高迎祥眼神中带着狐疑,瞅着王嘉胤的手下站在大门两边,没见他们有任何为难的样子,就那么站着,松松垮垮地样子,似乎还带点喜气,这是搞哪门子鬼?

不但是他,就是李自成也一样疑惑。他有点想不明白,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这样啊!放进了这么多人,回头用武力镇压,王嘉胤能镇压得了么?难道……难道王嘉胤真没有夺权整编城内各部的心思?

李自成想得有点郁闷了,以至于李过在他身后偷偷地扯了下他穿着的战袍,他也没理。

进入内城后,眼前看到的情况,又让李自成吃了一惊。只见殿前的广场上,竟然摆了好多案几。上面摆放着一坛坛的酒,一碗碗的肉。这整个布置,似乎是要开很大的酒宴一般。

紫金梁王自用就站在殿前台阶上,在他的面前,也摆有案几,显然是王嘉胤和他所用。此时的他,脸上带着笑容,用手示意,同时大声说道:“各位兄弟先随便坐,等大家到齐之后大王有事要说!”

听到这话,李自成又是一愣。在之前的时候,虽然王嘉胤已是称王,可他在大多数场景下,更是喜欢别人叫他盟主哥哥。王自用身为王嘉胤的心腹,更是带头叫着盟主哥哥的。

也只有非常正式的场合,才用大王称呼。按照王嘉胤的说法,大家都是兄弟,他更喜欢盟主哥哥的称呼。至于那大王,只是对外用用而已。

高迎祥也搞不清楚,不过一路过来,他和神一元也算是拉近了不少关系,两人也没管那台阶上的王自用,互相谦让着,就近选了相邻的两个位置。至于李自成他们,就没有这个资格,就站到了各自头领的后面去了。

虽然酒肉香气扑鼻,虽然很久没吃上这些东西,虽然他们很喜欢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可此时此刻,竟然没有一个首领动手。不是他们讲礼貌,要等主人来,而是他们有点忌惮。

李自成这么想着,扫视了各路头领后,再转头扫视一下周边情况。也没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迹象。看着……似乎不是鸿门宴?

没过多久,所有的首领到齐。殿前台阶上的王自用一见,便拍拍双手,大声喝道:“诸位兄弟都安静下,有请大王驾临!”

有请大王驾临?李自成听到这话,不由得仔细瞅了一眼王自用,不过没发现有什么神态异常的。真要说异常,那只能说眼下这种危急的环境下,他竟然还是笑呵呵的!

以前可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如今是摆谱了?李自成有点纳闷,不由得更是好奇,王嘉胤到底是要搞什么鬼!

这么想着,他转身看向李过,给他使了个眼色,提醒他小心一点。

李过和李自成相处已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后又转身给他挑选出来的人打暗号。

殿前广场上随着王自用的这一声喊,所有人不再私下说话,都有点好奇地随着王自用,一起看向大殿门口。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首先入眼的,不是王嘉胤出来,而是一队王嘉胤的手下,穿着显眼的大礼袍,举着金色刀枪剑戟,各种旗帜出现。排队走下殿,而后分列两边。

李自成看得张大了嘴巴,这是摆啥场面?看这样子,好像是把林丹汗的仪仗给摆出来了,这是要干啥?真想当王过过瘾了?

不止是李自成,其他人也都看呆了。他们在之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实在有点出乎意料。

就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时候,王嘉胤终于出现。可他的出场,又让好多个山头的首领惊掉了下巴。

只见王嘉胤身穿一身黄色蟒袍,头戴一块木板,踩着八字一步一步地走出殿来。在他的身后,还有两名蒙古女人举着两个扇子,战战兢兢地紧跟着。

再后面一点,则是一名王嘉胤的心腹手下双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锦布。看那小心翼翼地样子,似乎端着非常重要的东西。

这……这是要演戏么?这是李自成看到这一幕后的第一个念头。没法子,王嘉胤的出场,实在和唱戏时候演皇帝出场差不多!

“盟主哥哥,你这是干啥?”一个带着浓浓秦地口音的嗓门,突然之间大声问道。话语中,满满地都是疑问。

刚才正安静着,这么一个大嗓门突然响起,可以说,虽然殿前广场是大,人也够多,可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安静的场面被他这么一喊,顿时就引爆了其他人的好奇心,不少人纷纷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盟主哥哥,你这是要开国当皇帝了么?”

“盟主,你这莫非是想唱戏解闷么?”

“……”

好奇地,讽刺地,看戏地,凑热闹地等等,各种话语都有,反正闹成一片,稍微远点,就听不清在说什么了。

面对这一切,王嘉胤巍然不动,就好像广场上这些人所说的话和他无关一样,摆得那造型,有种云淡风轻、高高在上、笑看众生的意味。

倒是边上的王自用一边用力挥手,一边大喊道:“肃静,肃静……”

好了好大一会后,广场上才慢慢地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有点好奇,看着殿前台阶上的这几个人,想听听到底是要搞什么鬼!

王嘉胤看到场面终于安静下来了,他才换了严肃的脸色,非常认真地说道:“明国皇帝荒淫无道,贪官污吏遍地横行,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朕受命于天,必灭明国,拯救百姓于水火,一统天下!”

532 传国玉玺

他这话一说出口,就听广场上“噗通噗通”地声音响起,有好几个人被吓到,一下没站稳,跌倒在地。

更多的人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直视王嘉胤,似乎想把王嘉胤瞧出花来,这到底还是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王嘉胤了?

李自成同样非常惊讶,他忽然回过神来,因为他想起,好像历史上就有人面临绝境时,神志不清,会做出称皇称帝的举措。

之前几万人马,败逃草原,只剩不到五千人,还被蒙古人围在一座死城,内部士气之低落,更是前所未有。各山头的内乱,转瞬就可能爆发。这样的情况下,莫非王嘉胤就如同历史上的那些,也发了疯,临死前想过一把皇帝的瘾?

他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越想就眉头皱得越紧。这么一来的话,估计内乱很快就起。不要说坚持三天了,也不要说蒙古人要填土攻城,估计下一波蒙古人的攻城就抗不下来了!这么一来,皇上的旨意就没法完成,没法立下功劳,那前路还怎么走?

他这边在想着,王嘉胤也在看着底下这些人,对于他们的失态,他毫不在意,只是昂首挺胸地说道:“诸位爱卿莫非不相信朕是天命所归?”

说完这话后,他又扫视一遍各山头的首领,而后一声喝道:“也罢,且让你们瞧瞧,朕到底是不是天命所归!”

说完之后,他一挥手。

后面那名端着托盘的心腹立刻上前,弯着腰,低头把托盘举到王嘉胤的面前。

所有人一见,不管是头领还是他们护卫,都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动作,心中无比好奇,不知道那托盘中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见王嘉胤不慌不忙地伸出手去,捏住盖在托盘上的锦布一角,忽然用力一掀,直接把锦布掀到地上,露出了托盘上的东西。

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眼睛睁到最大,想把托盘上的东西再瞧清楚一点。此时此刻,没人说话,广场上很安静。

忽然,人群中响起一个不解地声音:“搞块石头是干啥?”

王自用听到,立刻大声喝道:“不懂不要说话!这是玉,不,不是玉,是传国玉玺,懂么,传国玉玺!”

他这话一落,广场上顿时响起了各种不同的声音。

“什么川锅鱼席,能吃么?”

“是传国玉玺?皇帝用的那个?”

“该不会是秦始皇那个传国玉玺吧,也是我们秦地的!”

“……”

在这一片杂七杂八地声音中,王嘉胤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从托盘中拿出那块东西,举在身前,大声说道:“秦王政十九年,秦破赵,得和氏璧。后统一天下,嬴政称始皇帝,命李斯用小篆雕刻传国玉玺,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环刻‘双龙戏珠图案’、最下面有三道尖波浪线、双边。诸位爱卿且看,丝毫不差!”

他这一番话,震得广场上所有人都收了声,怔怔地盯着他手中的玉玺。

王嘉胤看得心中得意,又朗声喝道:“王莽遣其堂弟王舜至长乐宫太后处索取传国玉玺,太后怒而詈之,并掷玺于地,破其一角。王莽令工匠以黄金补之。”

说到这里,他摆动了下双手,让那镶着黄金的一角亮给众人看,已证明他所言非虚。

这个时候,不少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脸上露出已是相信了的表情。

王嘉胤瞧在眼里,心中得意,又再次大声说道:“曹丕建魏,从汉献帝处获传国玉玺,使人于传国玺肩部刻隶字‘大魏受汉传国玺’!”

说到这里时,他又转动了下手中玉玺,露出刻有大魏受汉传国玺的字样。

其实,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但他们看着王嘉胤在有理有据地介绍着,言辞凿凿,虽然不认识字,心中却已信了。有了这个想法,他们这些人看向王嘉胤时,就和之前不一样了。

相比其他人来说,李自成是识得一些字的,以前做驿卒,见识也比其他人更多。最为关键的是,这传国玉玺出自秦始皇。而秦始皇又是秦地之人,因此秦地百姓远比别省份的要更为了解传国玉玺。

有关传国玉玺所发生的种种故事,李自成是知道的。他睁大了眼睛去看,发现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他心中的吃惊之色,就不用说有多大了。

等到王嘉胤介绍完传国玉玺的特征并加以展示之后,李自成不由得大声问道:“敢问大王,这传国玉玺怎么突然出现了?”

这个问题确实吸引人,所有人听了后都看着王嘉胤,眼神中带着期待之色。

王嘉胤带着微笑看了一眼李自成,心中赞一声他这问话真及时,而后大声说道:“朕得上天指示,从代县日夜兼程,赶来这归化城,轻而易举地从林丹汗手中得到了传国玉玺。天意如此,天命不可违也!”

其实,他这话说得有点违心。他自己明白,从代县稀里糊涂地逃到草原,凑巧夺下了归化城后,面对外敌内乱,他是六神无主了的。后来决定用粮草为拿捏手段,准备整编各山头。只有这样,才能和城外的林丹汗有一战之力,说不定还能逃出升天。

为此,他甚至已经下了杀心,谁敢不服,一律杀无赦!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林丹汗的婆娘被他蹂躏的时候,竟然献出了这个传国玉玺。这真是太让他意外了!当时看到后,他简直是欣喜若狂!

不得不说,在古代百姓的眼里,传国玉玺是一种非常神圣的东西。只有真命天子,才配拥有传国玉玺。

王嘉胤得到传国玉玺后,就立刻决定改王称帝,拿出这传国玉玺,能让他重新获得诸多山头的拥护。如此一来,之前准备的激烈手段便不需要用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各头领的护卫随便带多少都没关系,甚至他还巴不得多带点,这样也方便把他是真命天子的事情传得更快点。不可否认,李过也震惊了,不过他已经抱了一个大腿,自然免疫力会比别人强一点。

李过回过神来后,连忙进入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王嘉胤拿出了传国玉玺,好像是真的。”

533 宝刀屠龙

崇祯皇帝正好在线,看到李过的私聊,不由得回了一句问道:“什么传国玉玺?”

“就是秦始皇那块啊,用和氏璧做的传国玉玺!”李过一见,连忙解释道。

说句实话,崇祯皇帝要不是听到和氏璧三个字,还真想不起来。因为原来的崇祯皇帝年轻,又是当藩王养着的,自然没人和他讲传国玉玺的事情。更为关键的是,从后世来的灵魂,则更不会关心传国玉玺,倒是完璧归赵的典故,听得更多点。

因此,对于传国玉玺的影响力,他更能免疫了。只见他回李过一句道:“怎么了?”

李过一见有点傻了,皇帝的反应完全和他所想的不一样。在他想来,皇帝听到这个传国玉玺出现后,肯定会很紧张,很有可能立刻就想把传国玉玺抢过去。

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就连忙解释道:“陛下,王嘉胤拿出了传国玉玺,说受命于天,天意要让他当皇帝,现在正鼓动各路头领拥护他呢!”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拍照的事情,就连忙补充道:“陛下,我拍个照给您看看!”

说完之后,他第一次没等皇帝回话与否,就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立刻左右看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能看到王嘉胤,也能看到大部分首领表情的地方拍下了照片,而后连忙又进入聊天群,把照片传给了皇上。

崇祯皇帝一看照片,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特别是王嘉胤自制的头上那块木板,很有喜感。手中捧着一块石头,很是炫耀的样子,而周围一群穿着各种盔甲、战袍、衣服的大老粗们,则纷纷注目着王嘉胤。

怎么说呢?反正崇祯皇帝的感觉,他看照片的第一印象就是想起了在一群猴子的围观中,孙悟空自封为齐天大圣,而后猴子们都惊呆样子。

“陛下,我们该怎么办?”李过没见皇帝有说话,心中很是担心,就直接请示道,“王嘉胤如今有了传国玉玺,这可怎么办?”

崇祯皇帝认真地看了会照片,而后才回答李过的问题道:“不用怎么办啊,这是好事!”

“啊……”李过一听,没想到皇上竟然是这么一个回复,一下惊讶了。

崇祯皇帝一见,便解释给他听道:“王嘉胤有了这块传国玉玺后,是不是能让城内各山头的首领都听他话了?”

“应该可以的!”李过一听,心中想了会后实话实说道。

于是,崇祯皇帝又说道:“那不就结了!这么一来,你们都不用如何费心,就能让归化城坚持到朝廷大军到的那一天了吧?”

一听这话,李过心中同意。确实,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坚持到朝廷大军到来已是没有任何问题了。但是,他感觉崇祯皇帝没明白其中的关键,就连忙提醒道:“可是陛下,他……他可是有传国玉玺了啊!”

崇祯皇帝一听,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不由得有点好笑,便问他道:“王嘉胤在归化城得到传国玉玺,是不是从林丹汗那得到的?”

“好像是!”李过想了下,确认这个答案,王嘉胤似乎就是这样说的。

“那朕问你,林丹汗之前拥有传国玉玺,然而他就无敌于天下了?”崇祯皇帝很轻松地说道,“还不是连草原诸部都统一不了,只听到建虏要打他的风声,就吓得连忙西逃了。”

“……”李过一听,说不出话来了。

“再者说了,大明开国将近三百年,也没有传国玉玺,有什么问题么?”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就给李过总结道,“说穿了,传国玉玺只有在皇帝的手中,它才叫传国玉玺。难不成到了王嘉胤手中,就成了什么宝贝,能让人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所向无敌,能开国称帝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心中却想起了那句“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话。什么传国玉玺,什么宝刀屠龙,其实也就是那些愚夫会相信有了这些,就能得到天下。

真要说起来的话,这传国玉玺还不如那屠龙刀来得更靠谱一点,至少那里面还藏有兵书,是个实在的东西。

听了崇祯皇帝的这么一番话,李过顿时回过神来。对啊,不就是一块石头而已么,难道那王嘉胤还真能当皇帝不成!

王嘉胤说他是得到上天指示,特意跑来这里拿传国玉玺的。这话能忽悠住那些稀里糊涂就逃到这里的人,却忽悠不了知道代县战事真相的李过。更何况由大明皇帝亲自这么一解释,那传国玉玺上就再没有神圣光环的笼罩了。

就在这时,崇祯皇帝又说话了:“真要说谁是天命所归,你认为,是聊天群有用还是那块石头有用?”

这个答案毋庸置疑,当然是聊天群更有用了。千里眼、顺风耳这些传说中才有的能力,只要有了这聊天群,就都有了。更何况,代县之战,就很好地证明了聊天群的威力。

这一刻,李过想想自己之前的紧张,不由得感到有点好笑。

他这么想着,便请示皇帝道:“陛下,那我们该怎么做?”

“顺其自然,最好再助王嘉胤一臂之力,让他能整顿城内兵力,坚持和林丹汗耗着。等到朝廷大军一到,你们再起兵响应,一如之前预定的一样,一举平定河套,为秦晋百姓打下一块能活命的土地!”崇祯皇帝毫不犹豫地指示道。

李过一听,当即答应一声,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此时的他,心中不再彷徨、惶恐,整个人气定神闲,看着现场,反而有种笑看众生,看你们怎么表演的感觉。

殿前台阶上,或者是传国玉玺给了王嘉胤信心,又或者是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让他超出想象的发挥,施展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宣告着他是真命天子,这天下迟早都是他的。而在场的各位,都将是开国功臣,从龙之功,一起共享荣华富贵!

534 皇上就是皇上

各山头的首领,还有他们跟过来的护卫,基本上都是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以前的活动范围不会超过两百公里,能有的见识,也只局限于本乡本土。额外的,则多是听说书之类听来的。

他们此时听着王嘉胤给他们画一个大饼,描述美好的未来,在传国玉玺的光环下,顿时一个个两眼放光。有不少人的情绪都激动了起来。

当然,也有个别人有走南闯北的经历,对此的抵抗力就稍微强一点。比如李自成,他以前是当驿卒的。听着来来往往的人聊天,而且这些人基本上是当官的,所聊得就不局限于家长里短的。

因此,他在王嘉胤的蛊惑下,就有怀疑之色。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他知道代县之战是怎么回事!

当然了,如果再过几年,这些大老粗们到处流窜,南征北战下来后,那就不会那么好忽悠了。

王嘉胤看着底下大部分人的表情神态,心中很是满意,他忽然高举玉玺过头顶,大声喊道:“诸位爱卿,可愿听朕号令,打下大大的江山,一起共享荣华富贵否?”

李自成一听,嘴角微撇,只是这样,就让人把命卖给你王嘉胤了?

他正想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回应道:“我愿意,吾皇万岁!”

李自成闻声看过去,发现不知何时站在远处的李过,正举手握着拳头,激动地在大喊。

顿时,李自成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一直觉得,这么狂热的拥护王嘉胤,谁都有可能,但就李过不可能。可没想到……

王嘉胤似乎也没想到李过竟然这么狂热的拥护自己,顿时心生好感,心中暗暗决定要重用李过。

而其他人看到后,就有不少人学着李过,毫不犹豫地拥护王嘉胤,想做一个开国功臣!

顿时,殿前广场上的气氛一下热烈起来。

“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喊声中透着疯狂!

没有意外,唱了这么一处戏之后,王嘉胤的威望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即将爆发的内讧,一下消失无踪。在王嘉胤说要轮功分封诸将之后,更是没人为了城头防守而闹事。

王嘉胤对此很是满意,传国玉玺就放在了他的案几上,举着酒杯大声喊道:“等打退了城外的蒙古人,朕再与诸位爱卿大喝一场,不醉不归!到时候开国典礼,诸位在场爱卿,都是朕之开国大将军!”

在欢呼声中,气氛达到了顶点。酒肉虽少,却吃得高兴。带着不快和怒意而来,却满意而归。

高迎祥也没了去拉拢神一元兄弟的兴致,和李自成一样,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回到自个地盘后把门一关,就问兴致颇高的李过道:“你到底怎么回事?该不会真信了盟主了吧?代县之战可是一败涂地,怎么可能是他所说那样……”

边上的李自成更是皱着眉头,上下在打量李过。他有点怀疑,自己这个侄子该不会自始至终都是脑子不正常,之前什么大明皇帝的事情,也是他编出来的吧?说得和真得一样!

谁知,李过却是呵呵一笑,脸上笑容不变道:“我怎么可能信了他呢!我又不傻!”

“……”高迎祥一听,无语了,他盯着李过,一时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李过看了眼李自成,见他那表情,猜出他心中所想,不由得没好气道:“不是你想得那样!是皇上让我这么干的!”

“啊?”李自成一听,不由得很是意外,失声道。高迎祥也差不多,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李过喊了半天,感觉嗓子都冒烟了,先走过去端了皮囊“咕噜咕噜”地喝了个痛快,而后才转身对跟过来的两人说道:“皇上说只有这样,归化城才能坚持到朝廷大军过来,要我们支持王嘉胤把这局面维持下去!”

“原来是这样啊!”高迎祥恍然大悟,不由得赞道,“高,实在是高!之前还正担心这事呢,没想到就这么解决了!”

李自成也是点头,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就问李过道:“那皇上还说什么没有?比如那传国玉玺的事情?”

“有啊,当然有说啊!”李过点头,“我就是向皇上禀告了这事,他才知道的啊!”

李自成一听,连忙凑近了一点,确认自己的想法道:“皇上是不是要我们一定要拿到那传国玉玺?”

“对啊,那可是传国玉玺,皇上肯定势在必得吧?”高迎祥在边上听了,跟着点头附和道。

谁知李过一听,却是摇头说道:“没,皇上没有交代这事,只是要求我们帮助王嘉胤守好归化城,把蒙古人一直耗在这里。等到朝廷大军到了后再里应外合就可以了!”

李自成一听,当即皱着眉头道:“这不对啊,那可是传国玉玺啊!皇上怎么可能不在意?”

李过一听,看着李自成的眼神中,带着一点不过如此的意味,当即昂着头,似乎带点优越感地回答道:“开始我也这么认为,你知道皇上怎么说么?”

“怎么说?”高迎祥和李自成一听,那脑袋凑地更近了,盯着李过问道,脸上满满地都是好奇。

李过很享受这种,略微得意地说道:“皇上说了,那传国玉玺,只有在皇帝的手中才是传国玉玺!就它本身而言,只不过一块石头而已。要真是谁拿到那石头就能当皇帝的,为什么林丹汗连个蒙古都统一不了,还被建虏打得闻风而逃?大明将近三百年了,没有传国玉玺,不照样好好的……”

听着李过把崇祯皇帝的话一句句地转述出来,李自成比高迎祥先领悟过来,不由得频繁点头。高迎祥也不傻,听了一会后,也跟着不断点头。

其实,如果是普通人说这个话的,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说服力。可当这些话是大明当今皇帝所说,那就不同了。至少在这个屋子里的人,是一下就被说服了。

等到李过说完,高迎祥不由得长叹一声,而后大声赞道:“皇上就是皇上,这说话见识根本不是我们这些草民能比啊!”

这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哈哈大笑声。高迎祥一听,就知道是王嘉胤手下第一号亲信,王自用来了!

535 奴酋有动作

明白来人是谁,让高迎祥的脸色一变,不由得低声问道:“刚才是不是被他听到了?”

“舅,你刚才那么大声干嘛?”李自成苦着脸,埋怨高迎祥道。

李过的神情有点紧张了起来,连忙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还没人来得及回他的话,却听到屋外传来王自用喜悦的声音道:“高兄弟可在屋里?”

说完之后,门就被推开,王自用笑呵呵地进来了。看着屋内三个人傻在那里,他不由得用手指着他们,笑着说道:“皇上说你们忠心可嘉,果然是没有说错啊!我这还没进门,就听到你们在夸皇上了!”

很显然,王自用误会了,他以为高迎祥夸得是王嘉胤。

高迎祥和李自成叔侄俩互相看了一眼,明显看出对方都松了口气。不过这些表情转瞬即过,高迎祥也是人精,立刻蛇随棍上,脸上挤出笑容说道:“王兄弟过奖了,我们只是就事论事,说句实话而已!”

王自用一听,心中更是高兴,那脸上都笑开了花,就好像夸得是他自己一样。

“对了,王头领,不知您过来是有何吩咐?”李自成凑过去也笑着说道,“其实您都不用亲自过来,只要您随便派个人来交代一声就成的!”

王自用一听,看了边上的李过一眼,而后笑着解释道:“皇上有感你们的忠心,特让兄弟我给你们带了些粮草过来。”

说到这里,他声音忽然变低,又补充道:“其他人那边,可没有这么多的。要是这边还不够,回头再派人过来说声就是!”

高迎祥和李自成他们听了,稍微一愣,而后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连忙表示感谢,顺带着送上一堆马屁,有给王嘉胤的,也有给王自用的。

等王自用带着满意之色一走,高迎祥立刻把门外的护卫头领喊进来,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下次未经允许再放人进来,不管是来送吃的,还是来送喝的,不管来得是哪个山头,还是那个盟主皇帝,都决不轻饶。

忙完这事,屋里没别人时,三人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无声笑了起来。就王嘉胤这样的能耐,也配当九五之尊,真是做梦!

稍微过了一会,李自成的脸色严肃起来,认真地低声说道:“虽然皇上没有要求我们抢那传国玉玺,可要是有可能,我们还是要把传国玉玺盯住,由我们献给皇上,也绝对是大功一件!”

高迎祥听了点点头,更是拍板说道:“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要抢到我们手里,而后由我们献给皇上才好。毕竟这是好事,皇上可以不在乎,其他人还是会有讲究的!”

李自成听得点点头,这也算是祥瑞了,皇上肯定会欢喜。

三人达成一致意见,便就此事进行商议。没多久,李过就把新的行动方案上报了。

崇祯皇帝看他们就是按照自己的要求在做,心中很是高兴。归化城的事情,从目前来看,算是稳住了。等朝廷大军一到,把林丹汗和流贼一锅端了,河套到手,不讲开疆扩土之功,光是河套地区肥沃的土地,相信以后十多年的小冰河时期,也不会再给秦晋两地造成多大的灾荒,如此一来,原先大明灭亡的内部因素,能从源头上得以根本解决。

当然了,中原地区的灾荒也会慢慢地严重起来,不过之所以原本的历史上也变得一塌糊涂,主要还是流贼蹿入中原,导致雪上加霜引起的。如今没有了外在因素,唐王那边的事也有了个眉目,相信以后中原地区救灾抗灾的能力会得到很大的加强!

崇祯皇帝高兴地这么想了一会,注意力便又集中到了辽东。之前几天的时候,钱富贵有禀告说,沈阳城内有异动,似乎派了不少信使出城,也不知道去哪了。他曾探过豪格的口风,不过并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这钱富贵的级别还是低了一点,很多事情没法第一时间查探到。崇祯皇帝想到这里,微微摇头。不过综合起来看,建虏要整兵出战的可能性很小。

得到这个结论,崇祯皇帝马上就想起了之前的安排,便私聊吴二狗道:“你到哪里了?”

“回陛下,属下快到海州了。”吴二狗见是皇帝问他,便连忙回答道。

崇祯皇帝一见,便嘱咐他道:“朕知道你对建虏的仇恨,不过既然你伪装成宁完我的人,至少表面上不能让建虏察觉到你对他们的恨,知道么?”

因为吴二狗在聊天群中的原因,就提拔他为锦衣卫总旗后派往辽东,假装被宁完我收买,带着宁完我的亲笔信前去辽东见皇太极,传递假消息进行离间。

当然了,那封亲笔信完全是根据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的要求让宁完我写的。宁完我落在锦衣卫手里,自然不敢不答应。

吴二狗听到皇帝的嘱咐,不由得有点感动,连忙应道:“陛下放心,属下混了那么多年的江湖,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好!”崇祯皇帝赞了一声后,便也没在意了。一般来说,宁完我这种软骨头的汉奸,落在锦衣卫手里,不可能耍奸,而吴二狗只是个送信的,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正在想着,忽然收到了海兰珠的私聊道:“大金大汗派人来科尔沁了,让我额祈葛去沈阳一趟。”

“什么事情知道么?”崇祯皇帝一见,便知道皇太极派出的信使中,肯定有科尔沁这边的了,他有点好奇,便问道。

“具体的还不知道,那信使和我额祈葛在一起,等会我找个机会去问问。”

“好,有消息告诉朕!”崇祯皇帝吩咐一声后,便私聊高应元道:“你们到哪里了?”

因为曹文诏领军出征,刘王氏只是一名妇人,并不适合随军通讯,而高家堡就在锦州附近,在家里的高应元就顺理成章地随军行动了。

“回陛下,刚出塞外,如今在敖汉部族的范围内!”高应元稍微迟疑了下,估计了一番后回答道。

崇祯皇帝一听,便提醒道:“你们注意下,如果看到草原上有落单的人,就尽量截住,有可能会是建虏的信使!”

536 布和

此时,在科尔沁草原上,众多蒙古包中间位置,一名侍女打扮的蒙古女人匆匆进入一个蒙古包,对里面正在焦急等待的那人说道:“别乞,那大金使者下去休息了!”

这人就是海兰珠了,她听到侍女的禀告,立刻快步走出了蒙古包,刚好远远地看到,吴克善殷勤地引着那名大金使者去了专门接待贵客的蒙古包。

“哼”地一声,海兰珠扭头就走,快步走入科尔沁族长所在那个大蒙古包内。

里面就布和一个人,他正往外走,刚好看到海兰珠匆匆入内,不由得微皱眉头说道:“这么匆忙,别又是做了什么麻烦事了吧?”

海兰珠一听,稍微一愣,心中有点担心,马上就说道:“女儿什么时候做过麻烦事了,额祈葛不要冤枉女儿好不好?”

听到这话,布和盯着女儿的眼睛看,也不说话。

海兰珠一见,有点心虚,不敢直视布和的眼睛。她心中有点担心,该不会是额祈葛发现了什么吧?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自己不是答应了明国皇帝,正要找机会和额祈葛好好谈谈那个事情的么?

想到这里,海兰珠不再犹豫,直视布和的眼睛,正想张口说话时,布和却没理她了,直接往外走去,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海兰珠一见,一跺脚,又追了上去,到了蒙古包外,却发现布和正大步往边上的一处马栏走去。

她看了一惊,连忙追过去问道:“额祈葛,您这是要干嘛?”

布和边走边回答道:“我要去沈阳一趟,这匹‘火云’该有主人了!”

火云是一匹马的名字,全身毛发为红色,跑起来飞快,犹如一团火云一般,是科尔沁族难得的良马宝驹。一直以来,都是科尔沁的宝贝来的。

“额祈葛,您要把火云送给大金大汗?”海兰珠立刻明白了,不由得追问道,“为什么,有什么事情么?”

布和听到,站住脚,转身看向自己这个宠爱的女儿。他明白,要是不说清楚,满足女儿的好奇心,肯定会不断纠缠自己的。于是,他郑重地点点头回答道:“是的,大汗将有大喜事,送上这火云,也是我们科尔沁族的一片心意!”

“什么大喜事?”海兰珠心中一动,明白这是大金使者过来找额祈葛的目的,便再次追问道。

布和看了好奇的海兰珠一眼,摆摆手让周边跟着的手下都走开,而后才低声道:“你姑和妹都是大汗的女人,大汗对我们科尔沁很是信任。也是因为如此,大汗让我去沈阳,是有首倡劝进称帝之事要做……”

“什么,大汗要登基当皇帝?”海兰珠一听,不由得吃惊地失声问道。

布和一听,不由得看了下周围。

皇太极想登基称帝,可不能由他自己提出来,而是由别人来劝他登基,他推辞不得,才登基为帝,这才算是众望所归。如果别人知道是皇太极自己想称帝,那称帝的效果就不会很好,会被某些人说闲话。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首倡劝进的任务,必然是落在皇太极最亲信的人身上。而且一个不够,再多一些最好。布和作为皇太极的老丈人,还是老舅子,自然就接到了这个任务。

布和没看到周边其他人有诧异的神色,便知道别人没听到,就转回头看着海兰珠,低声交代道:“这事不要乱传,你自己知道就好!”

“额祈葛,大汗要是称帝的话,肯定会引来明国的讨伐吧?”海兰珠压低了点声音问道。

布和听了一笑道:“难道大汗不称帝,明国就不会讨伐么?”

这倒也是,海兰珠心中想着,便点点头道:“额祈葛,大金国刚还被明军闹得天翻地覆,死了不少女真人。从这事上也能看出来,其实大金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我们科尔沁族……”

她正想趁着这个话题劝她爹,但布和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立刻打断道:“偶然的事情,并不能改变什么。上次明军能得逞,也是因为大金主力并不在的原因,才被明军占了便宜而已!”

看到海兰珠的脸上露出不服气的神态,他就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道:“你别不信,我听你哥详细地说过。明军只是搞偷袭而已,并没有和大金正规军队正面对战。如果不是大金将领大意了,明军根本不可能掀起什么风浪!”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海兰珠的眼睛,声音稍微小了点,略微有点遗憾地说道:“其实大汗是真的喜欢你的!你要是嫁过去的话,肯定会很受宠爱!要依额祈葛来说,你年纪也大了,大汗又是要称帝,你……”

海兰珠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劝额祈葛,反而额祈葛又来唠叨自己,不由得立刻打断道:“额祈葛,您真得高估大金了!女儿和您说过,明国皇帝很厉害的,明军也会越来越厉害。您说,女真人有多少?被明军那么闹几次的话,还能有多少人?”

布和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摇摇头道:“真不知道你去了一次关内,怎么就转变了那么多。额祈葛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相信额祈葛,大汗一旦登基为帝,掌握了整个大金国的权力,大金将会变得愈加强大!至于明国,呵呵,已经老朽不堪了!”

说到这里,他准备转身离去,不料海兰珠听得有点急,为科尔沁族的未来担心,就一下拦到了布和的面前。

她正想说话时,却见布和的脸色一沉,少有地用严厉地语气说道:“不要再说了,额祈葛是宠你,但涉及我们科尔沁族的未来,绝不会什么都依你的。这事这么清楚,还用争辩么?”

说到这里,他转头扫视了下四周,发现手下都离得比较远后,便低声对海兰珠,严厉地说道:“你太任性了,不要得寸进尺,否则额祈葛不会再让你胡来,那五个人的命就没了!”

海兰珠一听,顿时愣住了。她没想到,那五名明军伤卒的事情,额祈葛竟然知道了!

537 推演预防(第三更)

看着布和远去的背影,愣在那里的海兰珠知道,如果自己再向额祈葛纠缠大金和明国事情的话,恐怕额祈葛真得会去杀了那五名明军伤卒的。真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没法向明国皇帝交代了。

这个想法,让海兰珠感到有点沮丧。她能感觉出来,要想劝服额祈葛的事情,绝对没有自己之前想象的那么容易!

她就站在那里,意识进入聊天群,刚好看到系统提示,群主在给群里的人打赏成就值。

于是,海兰珠就直接私聊崇祯皇帝道:“刚问到情况了,大金使者过来,是让我额祈葛去沈阳,向大金大汗劝进登基为帝的事情而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崇祯皇帝看到,便回了一句。这个消息,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他倒也不至于太过吃惊。历史上,皇太极不就是登基为帝的么!这么想着,他就顺嘴说了句:“是要改女真为满族,改金为清么?”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额祈葛没说。”海兰珠回答了之后,有点好奇地问道,“这事应该很保密啊,你怎么知道的?”

崇祯皇帝一听,有点不好回答,总不能说历史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吧?而且这个位面如何,还真不知道会不会一样。

于是,他沉默以对,继续参考新闻价值的统计数据发放成就值。

海兰珠看到崇祯皇帝没有回答,而系统提示又出现时,便以为崇祯皇帝要保密,不想说,心中不由得微微有气。

不过这气转瞬间又没了,她有点担心地继续私聊崇祯皇帝道:“我额祈葛知道那五名明军伤卒的事情了。我以为我藏得很好,没人知道的……”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顿时又被吸引了注意力,停下了手中的活立刻问道:“那五名将士如何了?”

“放心,我额祈葛只是警告了我,并没有动那五名明军将士。”海兰珠知道他担心,就连忙回答道。

崇祯皇帝一听,松了口气,又问了具体的详情后,便吩咐海兰珠道:“等那五名将士的伤势一好,你就送他们回归大明。免得夜长梦多,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海兰珠也怕,自然答应了下来。

崇祯皇帝忙完手头的活之后,便开始思考海兰珠带来的这个确切消息:皇太极终于要如同历史上一般,要登基为帝了!

算算日期,吴二狗估计也会在皇太极唱登基大戏的前后到达沈阳,会给皇太极加点麻烦事,不过效果却不会马上显现出来。

真是很可惜,关宁军这边,骑军主力被自己派去参与草原之战了;而东江这边,登莱巡抚卢象升的骠骑营才到登州,还没来及渡海去东江。这两处骑军都不在,也没法给皇太极去献上一份大礼!

崇祯皇帝这么理着思路,就又想到了自己手中的王牌,正在训练中的新军。

新军的军阵训练,互相之间的配合,还需要一段时间。就算快的话,算下来也要到下半年,搞不好到深秋以后,天气严寒,那可能会比较麻烦。

这支新军,崇祯皇帝不打算放到关宁前线去。最好是能到东江这边,就是沿海一带,选择面大,建虏的防守也薄弱。最初的战事最好能以多打少,以强打弱,让新军对上建虏能有个适应的过程。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私聊魏木兰,让她转告登莱巡抚卢象升,战船建造的事情要抓紧。以后要运输新军,没有大量的船只是不行的。

做完这事后,崇祯皇帝便又思考了起来,想着那皇太极当了皇帝后,肯定要做些事情出来的。最好的,莫过于做出来的事情,能证明他当皇帝,是最正确不过的事情了。

一个很好的选择,就是发动战争,并且能赢得胜利!

崇祯皇帝得到这个结论,便开始想皇太极可能的做法。

第一,还是和去年一样,绕道蒙古草原,避开山海关来攻打大明。不过貌似这个已经不现实了。如今东江明军在卢象升的带领下,已经展现了足够的肌肉给建虏看。皇太极在解决东江明军之前,必然不敢再倾尽国力,冒险来攻。

第一种可能不存在的话,是对关宁发动战事来夺取胜利?貌似也不现实。关宁是坚城,物资储备丰富,原本就防着建虏的。皇太极要想啃下关宁这边的城池,肯定要崩掉他的牙齿,对于想要胜利来提升威望的皇太极来说,攻打关宁坚城肯定是不划算的事情。

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后一种可能性。皇太极很可能会对付东江明军,拔掉这根身后的刺,顺带着报之前的仇!

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皇太极又怎么来对付东江明军呢?示敌以弱,引诱东江明军进入陆地然后再剿灭之?

还是说去攻打岛屿?可这需要船啊,要先打赢东江水师才能攻上岛屿。而建虏有这个能力么?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立刻便想到了朝鲜。虽然之前的战事证明,朝鲜水师的战斗力就是一坨屎。但以防万一,还是要有所准备的好!

于是,崇祯皇帝又开了连线会议,建了一个临时群,把刘王氏和魏木兰拉到群里,把自己刚才想到的事情说了下。

魏木兰很快就奏道:“卢中丞以为,可让皮岛等加强防守,并让皮岛水师巡查朝鲜沿海,或直捣朝鲜船厂,不让建虏有这个机会攻岛。”

他这边说完之后,刘王氏也奏道:“陛下,孙阁老以为,今年的天气可能还是会很冷,有些岛的海面上会结冰。当年觉华岛之战,就是海面结冰,建虏无需水师,便能直接攻上岛的。这点,不能不防!”

觉华岛的教训,不可谓不惨重。崇祯皇帝又是知道眼下并将来都会处于小冰河时期,这天气严寒,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于是,他立刻下旨,让孙承宗和卢象升为预防冰封大海而带来危险的情况,进行一一排查并解决之。

第二天一早,崇祯皇帝醒过来后进入聊天群时,发现高应元有一条私聊信息。

538 没有稳重老臣的劝谏啊

“陛下,还真截获了建虏信使,经过审讯获悉,他是被奴酋皇太极所派,让敖汉部族族长前往沈阳,有重要事情要商议。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属下无能,怎么都问不出来。”

崇祯皇帝一见,便明白高应元这边不是问不出来,而是那信使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劝进皇太极登基为帝的事情,也只有科尔沁族这样亲近的才可能告知。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私聊回复高应元道:“朕知道了,敖汉部族的事情,你们不用再管,尽快赶往归化城吧!”

已经截获了皇太极派往敖汉部族的信使,这也就是说,敖汉部不会收到这个通知,皇太极的登基仪式就少了敖汉部的观礼,呵呵,吴二狗那么一说,等着看好戏吧!

崇祯皇帝嘴角微撇,心情不错,便把注意力转移到草原之战上。他私聊李定国问道:“各部集结情况如何了?”

此时的李定国,已经到延绥巡抚洪承畴的身边。听到皇帝问话,稍微等了一会,向洪承畴咨询之后,便回答道:“洪阎王……洪中丞估计,旨意传到各地,再经过集结,如今应该都先后往榆林而来。骑军的速度够快,应该能在一两天内在榆林集结完成!”

崇祯皇帝听了,又问了大同总兵吴三桂那边,吕瑞鹏回复也差不多。之前预估的三天时间很紧,很可能不够。但如今归化城的形势往好的方面变化,倒也不急着三天时间就一定要赶去草原了。

毕竟骑军一旦出发草原,那是很可能要连续作战了。因此,要是能在边关集结休息一天再出发的话,对后续在草原上的战力会有很好的发挥。

就目前情况来说,对于这次的草原之战,崇祯皇帝还是比较乐观的。

但是,和他的看法不一样的,还是大有人在,就比如说,三边总督杨鹤,就很是担心。

不止是他,总督府的幕僚也一样。此时,就在固原的三边总督府内,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幕僚,就担心地对杨鹤说道:“总督大人,按旨意,各地的骑军都已抽调出精锐,如今都已出发了。属下担心,万一有个意外,各地情况怕是不妙啊!”

“对,总督大人,属下也以为,总督府必须未雨绸缪,做好应对准备。”另外一名胖幕僚也跟着说道。

杨鹤点点头,脸上有点无奈地说道:“这些本官都知道,可旨意严厉,本官也是无奈!”

听到这话,那山羊胡子忽然眼珠子一转,略微低声提醒道:“总督大人,按照如今的形势,兵权都集中到了榆林,对于延绥巡抚自然有很大的好处。属下想着,这会不会是延绥巡抚把鸡毛当令箭,就是想造成如今三边由他延绥巡抚一家独大的局面?”

“对啊,属下说句不该说的,如今三边要论权势,那延绥巡抚已是隐隐要成为第一人了。”胖幕僚也担心地说道。

杨鹤听得脸色很不好看,他当然也能感觉出来。自从洪承畴去担任了延绥巡抚后,便一直受朝廷重用,受皇帝青眼有加。隐隐地,他都感觉到自己的位置受到威胁。不知何时,他心中已是后悔,想着不该举荐洪承畴去当延绥巡抚了。

这半年多来,洪承畴那边,不断地报捷给朝廷,似乎功劳不小。而自己这边,却是在安抚灾民,组织灾民兴修水利,尽量不给他们聚众造反的机会。在做的这些事情,和洪承畴那边一对比,就显得苍白无力了。

如今各地的骑军精锐被抽调,官军的震慑之力大为减弱。眼下还好,可要是草原之战失败,各地骑军回不来,那等秋后就麻烦大了。

杨鹤从目前的天气状况推测,今年三边地区又将是个灾年。这么想着,他心中转念一想,便对山羊胡子说道:“你说得对,本官还需防着这点才是,不能被动地等朝廷的旨意。你立刻给本官先草拟一份奏章,说明下如今这个情况,草原之战一旦失败,本官也能有个说法!”

一直以来,大明基本上就没有孤注一掷,集合三边的军力出关对付蒙古部族的。更何况如今塞外的,乃是黄金家族的人,草原上名义的王,林丹汗的势力范围。

要知道,草原是蒙古人的草原。汉人很少有能去草原,还能打赢蒙古人的时候。毕竟眼下又不是开国之初那般军力鼎盛,否则辽东也不会丢了。

越是这么想,杨鹤就越不看好这次的草原之战。一如手下幕僚所担心的,他作为三边最高封疆大吏,就必须要为三边安稳负责。骑军一旦回不来,他的压力就大了。

这么想着,杨鹤就追加补充道:“奏章中必须把本官对草原之战的态度表述清楚,可适当加重语气,以示本官之忧虑。还有延绥巡抚的催促之意,也要说清楚,万一有事,本官自有说法!”

“属下明白,总督大人的先见之明,定然是要让朝廷、让皇上知道才行。”山羊胡子严肃着脸点头道。

边上的胖幕僚也跟着说道:“对,要让朝廷,让皇上明白,三边还是要靠总督大人才能稳妥!”

杨鹤听得点点头,而后又摇头叹息道:“皇上毕竟还是年轻,有点好大喜功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可惜皇上身边没有稳重老臣的劝谏。皇上也不想想,要是蒙古人那么容易打,河套那么容易占的话,为什么历代先皇不动手得个开疆扩土之功,以告太庙!”

一听这话,他的幕僚们顿时纷纷称是,附和着他。

洪承畴之前送来的旨意中,自然不可能透露草原上具体的情况,只是说奉皇上旨意,要紧急对草原发动战事,否则要是走漏了消息,林丹汗吓得逃走,那就麻烦大了。

当然,他是延绥巡抚,是三边总督的下属,虽然是传达旨意,可要是口头私下里向三边总督禀告下草原的情况,那消息倒也不会泄露,也能让杨鹤安心一点。

但洪承畴并没有这么做,也不知道是出于谨慎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说不出口的原因,那就只有洪承畴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539 林丹汗犹豫了

天色微明,归化城外蒙古人中军大营,林丹汗忽然从梦中惊醒。而后就坐在那里,回想起梦中,自己已经进入了归化城,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那样东西。

想到这里,他立刻大喊道:“来人!”

“大汗?”一名侍卫马上入内听令。

林丹汗一边起床,一边语速略快地问道:“昨晚情况如何?可有回报?”

“回大汗,还未有消息传回!”

林丹汗一听,眉头一皱,要是事情顺利的话,趁着夜色就能攻进城去了吧?可一个晚上的填土攻城,调集了那么多板车,挖了那么多土,掩都能掩掉归化城城墙啊!

他有点想不明白,连洗漱都懒得,快步向外走去,要去看个究竟。

正在这时,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林丹汗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左翼大总管虎鲁克塞桑过来了。

看着他翻身下马,匆忙过来,林丹汗就带着期望之色连忙问道:“怎么样,拿下归化城没有?”

“回大汗,属下无能,没能拿下归化城!”虎鲁克塞桑低头回答道。

林丹汗一听,满心希望落空,不由得恼怒喝道:“昨天还说挖土填墙后,一定能拿下归化城的。你是干什么吃的?难道你是想保存实力,根本没有用心?”

虎鲁克塞桑一听,霍地一下抬起头来,能看到他脸色疲惫,眼睛里还带着血丝,表情有点激动地说道:“大汗,属下伤亡了将近一千人,从昨夜一直打到刚才,都是拼了命的!”

“那为何还打不下归化城?”林丹汗看他那样子,明白自己怕是冤枉他了,语气便缓和了一点,可还是带着点不满问道。

虎鲁克塞桑听了,不由得诉苦道:“大汗,这些天来,属下的人马都没吃多少东西,可就算这样,他们都还是英勇攻城。但不知道为什么,归化城内的那些明贼似乎中邪了一般,一下厉害了起来,士气似乎变得很高!归化城没拿下,实在不是属下不尽力,而是尽力了也没拿下!”

林丹汗的粮食都是存在归化城内的,已经落到了明贼手中。虽然他们的牛羊基本在外面,可草原瘟疫流行,牛羊大为减少。三万多人,如今吃得都是牛羊,就使得牛羊的数量更是快速减少,让林丹汗不得不控制宰杀数量。要不然的话,就算以后打下归化城,可没了赖以生存的牛羊,那就是最大的灾难了!

他听了虎鲁克塞桑的话,眉头一皱,有点不相信地说道:“那些明贼士气很高?怎么可能!这几天本汗都看了的,那有一点士气很高的样子!”

“大汗要是不信的话,可亲眼去看看!”虎鲁克塞桑也不争辩,只是提议道。

林丹汗还真不信,马上喊了备马,而后快速翻身上马,飞驰出营地,远远地眺望远处的归化城。

只见正对营地的归化城城墙,用土填了一个斜坡,都快赶上城墙的高度了。有一队明贼弓箭手在外面防着,另外有一部分明贼正在土坡上挖土,试图在把斜坡挖掉。

这些明贼的胆子好大!林丹汗看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他看到有手下正在尝试攻击那些挖土的明贼,可似乎人去少了就被那队弓箭手射回来了。转眼之后,人去多了一些,明贼就缩入城头去了。

在那段城墙的附近,仔细看去,还能发现有断肢、鲜血、箭头等等,虽然没亲眼所见,但也能猜到,昨晚的战事应该是比较激烈的。

他正看着,忽然又有马蹄声传来,转头一看,却是另外一位左翼大总管塔什海塞桑赶来了。

林丹汗当即用马鞭一指归化城道:“你立刻组织人马攻城,不能让明贼把土坡给拆了!”

“是,大汗!”塔什海塞桑马上答应,不过随后就略微愁着脸说道,“大汗,属下人马能否在攻城前吃顿饱的?”

林丹汗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当即大声喝斥道:“就知道吃吃吃!你没看见牛羊还剩多少么?以后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看到塔什海塞桑的脸色有点难看,他便又一指归化城道:“只要拿下了归化城,里面有的是粮食,随便你的人吃,可以了吧?”

塔什海塞桑听了,心中叹了口气,马上领命道:“属下遵命!”

看着他离去,林丹汗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粮食紧缺,士气低落,这可不妙!希望这次攻城,能把归化城夺下来吧!否则这么耗着,怕是会出问题了!

不一会,“咚咚咚”地战鼓声响起,蒙古人调兵遣将,人喊马嘶地,又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城。这攻城人数之多,更是历次攻城之最。

林丹汗在后方观战,看着密密麻麻地手下蜂拥往归化城拥去。没过多久,城头城下便爆发了激烈的战事。

虎鲁克塞桑之前说得明贼士气变高,还真没说错。林丹汗一眼就看出来了,归化城内的明贼士气,明显和以前不同,那些明贼的积极防御,更是从所未见。与之相比,自己那些手下反而一触就溃,士气明显不对等。

打了半天,又留下五百多具尸体,塔什海塞桑领着手下退回来了。归化城还是明贼的归化城,依旧守得好好的。

“大汗,这归化城不能再打了!”虎鲁克塞桑同样看到了这次的结果,神情有点严肃地建议道,“再打下去,会有更多个蒙古包多了孤儿寡母了!”

说起来,林丹汗的察哈尔部士气一直就不怎么高。从草原东部逃到西部,幸运的是打赢了顺义王,算是恢复了点士气。可没想到,归化城却落到了明贼手中,连续几天没打下来,反而死伤三四千人了。

虽然这点人数相对四万多察哈尔部来说,是不多。可每个死伤的人后面,都有妻儿老小。看着每天都死人,归化城却拿不下来,士气能高得起来才怪了!更何况,如今连吃都有问题!在原本的历史上,林丹汗的察哈尔部最终也落到了“杀人易食”的地步。

林丹汗作为他们的大汗,又何尝不知道再这样没有打下去,会对他的声望,对察哈尔部有多大的伤害。一时之间,他有点犹豫了,打还是走?

540 这么怂

如果说继续打下去,困难有一堆,粮食、士气等等,最关键的是看不到打下归化城的希望!那些明贼不知道怎么回事,士气一下提高那么多,简直是越打越强!

如果说不打了的话,就这样灰溜溜地继续找个地方流浪,无疑会对黄金家族的声望造成严重的打击。更为关键的是,拿不下归化城,照样缺少足够的粮食,而且传国玉玺还在里面。一旦让别人知道自己连传国玉玺都保不住,将进一步打击自己的威望,以后的队伍更不好带了。

林丹汗左想右想,真是左右为难!他一时拿不住主意,只得回去生闷气。

虎鲁克塞桑看出他被说动了,只是还没下定决心,心中倒也松了口气。看样子,至少不用再攻城,这就是好事了。回头再找其他人合计一下,再劝劝大汗,估计大汗应该会放弃了吧!

于是,这一天,陆续有将领前去求见林丹汗,诉苦诉苦再诉苦,这让林丹汗的意志再次动摇,已经倾向撤军了。

他的那些手下一见,当即高兴起来,纷纷私下传令,做好撤军准备。

归化城头,闯王大旗在其中一段城墙上迎风飘扬。李过和李自成就在旗下巡查城头,检查手下的战备情况。

“闯将放心好了!”他的手下笑着说道,“蒙古人打怕了,今天都快一天了,还不敢来攻城!”

“呵呵,是啊,蒙古人怂了!”其他手下附和道,“俺们守得倒是轻松了!”

“……”

李自成听得笑了,能不打仗最好,手下就能少死一些人。他笑着回应自己的手下,叮嘱他们千万不能麻痹大意。可他的言行举止之间,显然也轻松了不少。

李过陪着他,站到一处城垛处眺望远处的蒙古人大营。身边没有其他人,便面带着笑容低声说道:“皇上说了可能要多两天时间,尽量集结多一些骑军,争取把这些蒙古人都一下子解决掉,以后河套拿下之后再守,就会轻松很多。”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了下,看着外面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鄙夷之色道:“就这些蒙古人,稍微有点死伤就退走,现在更是怕得一天都没攻城。依我看,不要说再多守两天,就是再多守三四天,五六天都没问题,叔,你说是不是?”

李自成笑着点点头,自从王嘉胤用传国玉玺证明他自己是天命所归,以后必然是九五之尊之后,城内的绝大部分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奋勇搏杀,都想等着这战事结束后轮功行赏,当个大将军。

这么想着,他低头又瞧到了城下的那些蒙古人尸体。这些尸体一直丢在那里,怕是要等晚上天黑之后,再来偷偷捡回去吧?就蒙古人的胆量和士气,呵呵……

忽然,李自成刚还高兴的脸色,一下就变了,笑容全无,盯着远处的蒙古人大营仔细看了起来。

“李过,你仔细瞧瞧,蒙古人是在干啥?”李自成一把抓住李过的肩膀,好像还有了一丝紧张地要求道。

李过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顿时也收了笑容,连忙仔细地观察远处的蒙古人大营。看了好一会后,他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转头看向李自成,稍微带着一点埋怨说道:“叔,你大惊小怪干啥?我还以为蒙古人又要攻城了呢!呵呵,瞧他们那样子,好像都在做撤军准备,怎么可能还会来攻城……”

刚说到这里,李过忽然一下愣住了。他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要是蒙古人准备撤走的话,等朝廷大军集结完毕后进攻,岂不是会扑空了?要是不能把林丹汗这么多人都歼灭在归化城下,以后再想寻找林丹汗的主力决战,就有点也不现实了。草原之大,想找到林丹汗都难了啊!

再说了,以后就算拿下河套又怎么守?林丹汗肯定不会就这样丢了归化城不要了,肯定会不断来侵袭。难道让朝廷大军一直驻守河套?不说这样可不可以,光是天天防守,又如何让秦晋两地的灾民能在这里开垦良田,安居乐业呢!

李自成看到李过的脸色变化,他立刻就知道,自己这个侄儿想到其中的关键点了。于是,他立刻就要求道:“你问问皇上,看能不能立刻派出大军,说不定能赶在蒙古人撤走之前赶到!”

李过一听,立刻摇头道:“之前刚和皇上联系过,皇上都说了要再多两天时间的。现在肯定只有延绥和大同本地的骑军可用。如果只是那些骑军而已的话,怕是人数不够,无法对城外这么多蒙古人造成重创的!”

说到这里,他又有点沮丧地说道:“刚我还想着再多两天也没关系了呢!这些蒙古人怎么这么怂,人数这么多,老巢被我们占着,还都想着要撤了,我呸!”

发泄了一下,李过也是无奈,只好低声说道:“这真是他娘的倒霉,这么一来,我们的功劳便会小很多了。算了,我向皇上禀告吧,要是不说,那会更麻烦!”

说完之后,他就准备进聊天群去联系崇祯皇帝了。

可就在这时,城头上有不少流贼也发现了城外蒙古人的异动,不由得都兴奋地大喊了起来。

“蒙古人要跑了,蒙古人要跑了!”

“哈哈,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啊!”

“皇上果然是天命所归,这么多蒙古人都奈何我们不得!”

“……”

城头上欢声笑语,士气高涨,他们已经在提前庆祝胜利了。

李自成看着城头上,又瞧瞧城外的蒙古人大营,再低头看看城下的蒙古人尸体,忽然一把抓住李过,语速有点快地低声说道:“先等等,不要禀告皇上!”

“为什么?”李过一见,不由得有点疑惑地问道。

李自成看着他,严肃地脸上带着一点兴奋道:“我有个主意,应该能留住城外的蒙古人。”

“什么?”李过一听,大喜问道,“有什么办法,快说,你快说!”

要是能留住城外的蒙古人大军,从而给朝廷创造歼灭他们的机会,那么这个功劳就大了,他自然很是高兴!

541 一只虎的提醒

但是,城外蒙古人想走的话,又怎么留得住他们呢?

出城去攻击他们,让他们走不得?这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反正李过是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留住城外的蒙古人,因此,他非常好奇地盯着他的叔。想听听一向主意比较多的叔,这次能有什么好办法?

只见李自成左右看了下,没发现有什么人靠近过来,便低声给李过耳语了起来。才说了个开头,李过就知道李自成的思路,不由得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不断地点头。

李自成说完之后,郑重地对李过说道:“王嘉胤好像对你变得器重起来,这事由你去给他说,会比较好!”

“好,我马上就去!”李过听了,立刻点头应下。

李自成看他马上转身要走,又立刻伸手拉住他,低声对他说道:“先不急,你把这边的情况禀告给皇上,让皇上知道我们用心在做事!”

李过一听,回过身来,就点点头答应一声,而后意识进去聊天群,去私聊崇祯皇帝了。

过了一会后,李过从聊天群中退出来,对李自成说道:“皇上应该没在,我留言了,回头皇上便能看到的。”

说完之后,他见李自成再没有其他吩咐,便匆匆下了城头,去找王嘉胤了。

而李自成则去找高迎祥,准备先期做些准备。

归化城的内城王宫内,王嘉胤已经得到禀告,说蒙古人好像在收拾行头,似乎准备撤军了。这让他高兴异常,当即下令摆酒庆祝。

李过来的时候,正好王嘉胤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还在看着俘虏的那些蒙古女人跳舞表演。

“一只虎,来得正好,和朕一起欢庆如何?”王嘉胤看到由护卫带进来的李过,一只手拿着一只羊腿,指着他大声说道。

边上的护卫立刻去安排案几,准备给李过摆上一桌。他们作为王嘉胤的心腹之人,自然知道王嘉胤对这个李过很重视,也就不敢怠慢了。

“陛下,末将有要事禀告。”李过伸手阻止了那些护卫,脸色严肃,抱拳说道。

一看他这样子,王嘉胤楞了下,不由得挥手让跳舞的那些蒙古女人先停了下来。

“一只虎,现在还有何事?你不知道蒙古人耗不下去,都要走了么?”边上的王自用放下一个空碗,抹了下嘴巴,哈哈大笑道。

“末将正是为此而来!”李过脸色严肃地回答一声,对于这个王嘉胤的第一心腹,他的姿态也摆得很低。

王嘉胤听了,脸上恢复了笑容,笑呵呵地说道:“既然你也知道了,那你还担心什么?这么严肃,差点吓到朕了!哈哈……?”

大笑了下后,发现李过的脸色还是很严肃,他就又笑着问道:“你该不会是担心蒙古人耍奸,明着好像要撤走,实际上是想偷袭么?放心好了,朕不会那么大意的!”

谁知李过还是摇摇头道:“末将是怕蒙古人真撤走了,因此才向陛下进言!”

要是蒙古人真撤走了,那不是一件大好事么!为何一只虎却如此严肃,似乎他觉得不是好事了?

王嘉胤和王自用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对方都有点疑惑。

王嘉胤一挥手,直接对李过说道:“何出此言?速速奏来!”

“末将以为,陛下要成就千秋伟业,必然是要以归化城为依托,收复河套蒙古人为陛下所用,而后领百万大军剑指关内,和明国皇帝一决雌雄。”李过恭敬地大声说道,“不知末将所言可对?”

王嘉胤一听,立刻笑着大声说道:“不错,李卿所言极是。真看不出来,李卿打仗勇猛,这脑子也聪明啊!”

其实,就王嘉胤如今的处境,真要有所发展,只要稍微聪明点的人,就能想到他最好的途径就是这么做了。

王自用听到李过说出了他和王嘉胤商量好的对策,不知为何,心中略微有点不痛快了。于是,他立刻就发问道:“既然你已知道,为何还要担心蒙古人撤走?你难道不知道,陛下要大展宏图,城外的林丹汗便是绊脚石,他不走,陛下何时才能大展宏图?”

听到这话,李过看着王自用,态度照样还是很恭敬地回答道:“末将以为,林丹汗就算撤走,必然也不会甘心,很有可能会一直觊觎归化城。他这么一只猛虎在侧,陛下总不能时时提防。如此一来,陛下要想实现千秋伟业,就必须先灭了林丹汗!”

他说到这里,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语气也显得更坚决地道:“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与其时刻提防,要和林丹汗在草原上决战,还不如引诱林丹汗继续攻打归化城,用归化城的高大城墙把林丹汗的兵力耗掉。只有如此,我们才能轻易对付林丹汗。”

听到这话,王嘉胤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他用没拿羊腿的那手,猛地一拍案几,而后指着李过大声赞道:“好,好主意!必须把城外林丹汗的人马吸引在归化城下,让他们继续拿命来填归化城的城墙!”

听到他这么赞赏李过,王自用心里很不舒服。但他不得不承认,李过的这个提议,确实是个好主意。

至少眼下的他,还没狂妄认为,就凭目前这点人马,能在草原上打赢几万蒙古人。但要是躲在归化城内,继续让蒙古人来攻城的话,这个赢面还是比较大的。

他这么想着,就皱着眉头大声喝问道:“不要以为那林丹汗是傻子,明知道攻打归化城,就会撞得头破血流,难道他还会一直攻打不成?”

王嘉胤听得点点头,脸色就有点严肃起来了,能不能用归化城多消耗掉林丹汗的人马,会决定他未来称王称帝的道路是否顺利。

于是,他看着李过,当即大声问道:“李卿有什么办法?尽管给朕奏来!只要能真能让林丹汗一直攻城,朕建国之头功,就是李卿你的了!”

李过听了,装出很激动的样子,大声回答道:“陛下,末将以为,只要激怒林丹汗,激动城外的蒙古人,让他们丧失理智,就能达到我们的目的了!”

542 毒计(第三更)

王自用一听,顿时眼睛一亮,显然是得到了提示,想到了什么。

此时,李过还在继续大声禀告道:“城墙下面,还有五六百蒙古人的尸体,末将以为,可以拿这些尸体想办法,怎么羞辱蒙古人就怎么来,最好能羞辱到蒙古人发狂!”

王嘉胤一听,又是“啪”地一声拍了案几,大声叫好道:“不错,不错,很好,就这么办!”

王自用听得心里很不舒服,眼珠子一转,立刻也有了主意,当即抱拳向王嘉胤大声说道:“陛下,微臣也有个主意,比这个更好!”

“哦?”王嘉胤一听,转头看向他,面露喜色,连忙催道:“快说!”

“陛下,林丹汗的那几个妃子不是还在么!”王自用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道,“微臣建议,把他们吊到城头去羞辱她们,还有那么多男人在的,肯定比那些普通蒙古人的尸体,更要让林丹汗发疯!”

说到这里,他感觉自己的主意很不错,就有点洋洋得意地补充道:“微臣就不信了,他堂堂一个大汗,还是黄金家族出身的,能忍得下这样的羞辱?以后他还怎么面对他的手下?”

李过一听,稍微有点吃惊,心中想着,王自用这招还真损,真毒!有几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谁知王嘉胤却没有立刻答应,反而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这又让李过有点好奇,难道他心里还有底线?

他在猜测着,但王自用却明白王嘉胤在犹豫什么,立刻进言道:“陛下,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那几个女人只是林丹汗玩剩的烂货,陛下以后可是九五之尊,天下的女人随便挑,天姿国色,环肥燕瘦,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爆喝一声道:“陛下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烂货?”

听到这话,王嘉胤便不再犹豫,一伸手把面前的案几掀翻了,酒肉洒了一地,大声吼道:“老子才不要烂货,老子是要当皇帝的!”

此时此刻,林丹汗那几个妃子伺候得他舒服时所许下的诺言,还有献上传国玉玺时所许下的诺言,统统都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听到他的回答,王自用得意地笑了。眼睛看向李过的时候,又多了一点挑衅。意思是在说:就你那主意,又怎么及得上我这一招!

李过瞅见,却没有一点一争高下的意思,反而抱拳向王自用说道:“末将这个脑子还是有点笨,以后还是安心杀敌来得痛快!”

王自用一听,眼神中的那丝挑衅就没了,替而代之的是自得。

但王嘉胤却勉励李过道:“李卿不要这样说,以后有想到什么,就尽管说出来。朕是有大心胸的,就算李卿说错了都没关系。等朕开国,凌云阁上必有李卿的一席之地!”

说完之后,他又转向王自用道:“那激怒城外林丹汗的事情,就由你来操办吧!”

“微臣遵旨!”王自用当即面露得色,大声回应道。

没过多久,李过回到城头,对早已等着的高迎祥和李自成说了事情经过。

“他娘的,王自用这是抢功啊!”高迎祥一听,顿时就骂娘了。

李自成听了,连忙看了下周围,而后皱眉对高迎祥说道:“舅,你能不能小声点,要是被别人听去,会有麻烦的!”

说完之后,他低声补充道:“其实,这事也算是好事!”

“为什么?这还是好事?”高迎祥一听,有点不明白了,瞪着牛眼看着自己的外甥,在等着解释。

李过却猜出点什么,毕竟他和李自成都是知根知底的。

只听李自成回答高迎祥道:“这些激怒城外林丹汗的手段太过卑鄙,会被人所不耻的。如果是我们提出来,以后归顺朝廷后,搞不好就会被御史言官攻击。”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对李过道:“你把情况都给皇上描述下,让皇上知道我们在其中出力就可以了!”

有直达圣听的方式就是好,不用担心功劳不被皇上所知道。

李过点点头,就又进入聊天群,去给崇祯皇帝汇报去了。

而城外的林丹汗,一如他部下所猜测的一样,心中对于去留摇摆不定,但已经是倾向走了。之所以还没有下令,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丝幻想。但估计用不了多久,最后的一丝幻想也会破灭。

天色将近傍晚之时,林丹汗忽然听到帐外远处,隐隐传来喧哗声。他心中正烦着呢,一听之下很是恼怒,立刻大声喝问情况。

谁知手下侍卫还没有来及出去,就见左翼大总管塔什海塞桑闯了进来,脸色有点不好看,大声地禀告道:“大汗,明贼欺人太甚!”

“嗯?”林丹汗一见,不知为何,反而镇定了一点,只是问道,“怎么了?”

“明贼……明贼在侮辱我们蒙古勇士的尸体!”塔什海塞桑愤怒地禀告道,“那些都是为了大汗战死在归化城下的。”

准确地说,那些死在城下还没来及收敛回来的尸体,都是他的手下。而虎鲁克塞桑那边,因为是晚上攻城,因此撤军的时候,倒没有把尸体遗留在那里。

林丹汗听了一愣,感觉有什么不对,便马上出了营帐去看。

这一出营帐,他就发现,有很多手下都在愤怒,指着远处归化城大骂。看到他出来,纷纷向他请战。士气之高,竟然前所未有。

这时候,林丹汗反倒是沉着冷静了,他策马出了营地,到了近一些距离,看到城头上的明贼果然在羞辱那些尸体。

“哼,你们这是自己作死!”林丹汗一见,心中一声冷笑,当即回转,而后大声下令准备攻城!

然而,归化城内早有预料到他们会攻城,因此早就准备充分等着了。经过一日一夜的攻城,归化城还是明贼的归化城,只是又多了无数的尸体,当然了,双方各有损伤,只是攻城方要多很多倍了。

城外蒙古军队,因为受到羞辱而鼓起来的士气,重新低落了下去。等到城头上的明贼再次用蒙古人遗留的尸体进行羞辱时,林丹汗回过神来了。

543 顾全大局

毕竟之前的时候,那些明贼可不会这样。上一次侮辱那些战死手下的尸体,而后引发大战,结果是留下更多的尸体而已。如果这么继续下去的话,难道是互相耗人命,可归化城内的明贼伤亡率和自己手下的伤亡率完全不对等啊!

如果这么打下去的话,归化城何时能拿下来不知道,但自己的手下又将损失多少人却是能算出来的!林丹汗这么想着,就再次犹豫了。

虽然他手下一共有三万多人,可这是包括了老弱妇孺在内的。虽然草原上的老弱妇孺,比起关内那些来说,是能骑马射箭,临时也可以凑凑数。可要是青壮死得太多,那察哈尔部的实力可就会大减了!

林丹汗计较了一番,便没再下令攻城了。

但这么一来,他的手下却来找他了。那两位左翼大总管虎鲁克塞桑、塔什海塞桑一前一后过来找他,要求继续攻城,誓要攻下归化城,把里面的明贼碎尸万段!

他们两人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城头上羞辱的那些尸体,全是他们两人的手下。前后丢了那么多尸体,都任凭明贼羞辱的话,他们没法给手下交代,对于他们两人威信的打击将是巨大的。

这时候,林丹汗却变得冷静了,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们好歹都是本汗的大总管,做事要高屋建瓴,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明贼是故意的么?”

废话,谁看不出来?两名大总管心中想着,可不这样表态,就没法给战死手下的家属一个交代啊!

虽然他们心中这样想着,表面上倒也不敢如实说,只是诉苦说他们的手下如何愤慨,如何请战等等。请求大汗下令,一定要打下归化城!

他们说得也确实是事实来的,不过请战的那些,义愤填膺的那些,基本上都是被羞辱尸体的那些亲人。至于没有亲人被羞辱的,反而默不作声,甚至表现出很消极的意思了。他们这些人,就生怕自己被派出攻城的时候战死,也会被明贼拿去羞辱。

这种情况,两名大总管自然也清楚,他们过来求见林丹汗的目的,一是要做给他们的手下看,二是想让林丹汗的直属手下去攻城。

可是,他们越是这样明的暗的说出他们的要求,林丹汗就越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能再派人去攻打归化城了,他感到耗不起了。

于是,他找着理由喝斥两位大总管,要他们有上位者的觉悟,要从全局上考虑。至于他的直属部队,那是要维持大汗威严的,自然不能随意调动。至于怎么给那些战死手下的家属交代,这是两位大总管自己的事情,不管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是用官职威压他们,就随便他们自己,他林丹汗不会过问。

反正说来说去,就一句话,要打的话也行,你们自己派人去打,但要用大汗直属部队去打,这是不行的,会影响全局。

两位大总管无奈,只能失望而去。不过他们也有点难以承受继续攻城所带来的伤亡,更是害怕城头的明贼会继续用战死的手下尸体来羞辱,因此按兵不动,有点头疼地安抚手下。

平静了一日夜的时间,林丹汗正在琢磨着自己的下一站去哪里好时,又听到了帐外传来喧哗声。这一次的喧哗声比起上一次刚听到时,似乎还要响。

这让他不由得很是气恼,当即下令道:“传令下去,各部不得喧哗,不能中了明贼的奸计,要荣辱不惊,这仇是迟早要报的!谁要是再喧哗扰乱军心的,本汗决不轻饶!”

说完之后,他想了下,觉得让普通人去传令可能不足以立刻压制那些手下,便点了额哲的名,让他儿子去传令了。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由他儿子去传令,这是一定可以的了。

谁知他儿子出去之后,外面传来的喧哗声不但未平,反而更大声了。这让他有点恼怒,正要再派人去训斥时,就见额哲气急败坏地冲入了大帐内。

“额祈葛,他们……他们……”额哲喘着粗气,脸色通红,说了几次说不出话来,那话憋在嗓子里,脸色似乎更红了。

林丹汗一见,当即喝斥道:“看你如此惊慌,成何体统?遇事毛躁,以后还怎么继承汗位?”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要是用这个理由这么一训斥,这个儿子立刻就会变得很乖!

可这一次,额哲却还是通红着脸,用手指着外面,终于说出了憋在嗓子里的话:“他们在城头非礼母妃,他们不是人,他们……”

他还没说完,林丹汗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铁青。

之前归化城落到明贼手中时,他其实已经预料到他的那些妃子们不会有好下场。也因此,他就没再去想她们。反正他身为大汗,妃子们就算死绝了,他也还可以再娶!

甚至他也想过那些妃子很可能会被明贼糟蹋,心里虽然不舒服,可也没多大在意。相对来说,他更在意的是那传国玉玺。当然了,还有存在归化城内的粮食。

但如今听额哲的意思,好像那些明贼是在城头上羞辱他的妃子们,这就不同了。那可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在大众广庭之下羞辱她们,这……这……

这一刻,林丹汗就感觉自己头顶戴着的那顶帽子,绿得不能再绿了。他这么想着,再也忍受不了,立刻冲出了营帐。

大营外面,已经站了无数的手下,都在看着远处城头,看着明贼们在羞辱不少女人。那些女人里面,有大汗的妃子,也有其他留在城内被俘虏的蒙古女人。

女人们惊慌的声音,痛苦的叫声,明贼们的哈哈大笑声,还有嘲笑声,响成了一片。

林丹汗气得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他感觉那些手下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都带着可怜、嘲笑等等。这让他愈加地狂躁,感觉血冲脑门,无法再忍。

于是,他立刻传下军令,当场折箭,誓要攻下归化城,报此奇耻大辱!

然而,他的军令传下去后,两位左翼大总管却派人回应说,他们已经想通了,大汗之前说得对,他们会顾全大局了。

544 众将听令

林丹汗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用他之前劝解他们的话,挪过来用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事情,还怎么反驳,强行命令他们就是打自己的脸!

他原本就被归化城头的明贼气到了,这又被自己部下这么一气,顿时,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从马上掉了下来。幸亏护卫接得快,才没有什么危险,不过还是气晕了。

看到这情况,额哲暴怒了,当即喊着人要去把不遵号令的那两个人宰了!

当林丹汗被抬回中军帐,悠悠醒转回来后,他的护卫立刻就给他禀告了额哲的动向。他听了后,还没来及问话,就看到营帐的门帘被掀开,额哲满脸不甘又非常气恼地回来了。

“怎么样,他们出兵了没有?”林丹汗被人扶着坐了起来,白了脸色,冷着脸问道。

额哲一听,立刻恨声回答道:“他们说额祈葛会顾全大局,他们所做的也是遵照额祈葛的意思而已。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林丹汗一听,脸色通红,大声吼道。

额哲不敢再吞吞吐吐,连忙回答道:“他们说当年伟大的成吉思汗,也有过类似经历,可成吉思汗却包容了下来。说额祈葛是成吉思汗的后人,肯定也是要学成吉思汗的,让我不要误了额祈葛的伟业!”

一听这话,林丹汗感觉嘴巴一甜,又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额哲没听出来,他却是知道,那两人压根就是在胡乱找理由,只是看笑话而已。

在当年的时候,草原上是有抢亲习俗的。成吉思汗他爹抢走了篾儿乞人的新娘,而后成吉思汗的妻子也被篾儿乞人抢走了。成吉思汗自己逃走后,忍了九个月,机会成熟后发兵攻打,最后抢回了自己的妻子。

按照那两人的说法,是要让他学成吉思汗,先忍辱负重,以后再把他的妃子再抢回来。虽然说起来好像两件事情差不多,可这能一样么?

当年成吉思汗的妻子被抢走,也只是抢走而已,虽然肯定是被睡了,但也没有在大众广庭之下。而且之前就有抢来抢去的例子,对于蒙古族来说,也不是很难接受。

可如今,自己的那些妃子就在那城头上被羞辱糟蹋,还有那么多人看着,要是真得等以后再接回来,还如何当这个大汗!再说了,成吉思汗当年是没能力立刻抢回来,而自己却是有这个能力,只是拼不拼的问题而已。

林丹汗心中愤怒地想着,立刻挣扎着站了起来,厉声喝道:“归化城的明贼辱我族人,辱我妃子,此等大仇,谁若拖拉不尽力誓杀仇人的,他就是我察哈尔部的仇人!传令,攻城!”

此时,归化城头上,王嘉胤在各山头头领的簇拥下,在箭楼上眺望远处的蒙古人大营。看到蒙古人的动静,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蒙古人果然上当了!”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王自用,大声夸奖道:“你想得这些法子好啊,把蒙古人的命都耗在归化城,朕以后崛起草原,掌控河套,就将是轻而易举了!”

听到这话,王自用连忙谦虚地回答道:“只要有助于陛下开国创立千秋伟业,就是没办法,微臣也能想出办法来。对付这些蒙古人,其实也不需要多费什么脑子!”

边上的高迎祥听到,第一时间大着嗓门夸道:“王兄的聪明,实在让我们望尘莫及啊!以后陛下的宰相之位,肯定是没得跑了!小弟在此,先恭喜王兄了!”

其他首领听了,在王嘉胤的面前,自然也都跟着高迎祥恭贺起来。不说王自用是王嘉胤的第一心腹,光是他能想出这些连环激怒蒙古人的计策,就让他们这些大老粗们惊讶了。虽然有点没底线,但显然很有效。

王自用听了,心中很是得意,当即表现得谦虚起来,向恭维他的那些首领一一抱拳还礼。

这其中,他眼角瞅见站在高迎祥身后的李过时,不由得心中又暗暗得意。亏了自己机敏,在李过提醒之后,第一时间便抢过了功劳,而后又大张旗鼓地做了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其实都是自己的主意。如今看来,果然是收到了效果。呵呵,没人知道这个主意最开始其实是你一只虎提出来的了!

他却不知道,李过看到这场景后,却是心中松了口气,意识进入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道:“陛下,蒙古人已经被成功激怒,接下来很可能会全力攻城了!”

他之前的私聊留言,崇祯皇帝早就收到了。他确实担心林丹汗打不下归化城后跑了,此时听到,便立刻回复道:“好,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你们自己要保护好自己,尽量减少伤亡。等朝廷大军一到,清掉了城外蒙古人后,再里应外合,拿下归化城!”

“遵旨!”李过一听,连忙回应道。

崇祯皇帝接着又联系李定国,告诉了草原上的情况。

延绥巡抚府,李定国回过神来,立刻向正在看草原地图的洪承畴禀告道:“中丞大人,皇上接到草原消息,林丹汗所部接下来几天将会猛攻归化城。”

洪承畴听了,转头看了一眼李定国,对于这个简在帝心的小孩,他倒也显得和蔼悦色,只是吩咐他道:“本官知道了!立刻联系大同方面,看那边准备如何?”

至于延绥这边,各地调集过来的骑军已经在昨日晚间时候先后到达。差不多一天休整时间,也该是要到出征的时候了。

没多一会,李定国联系了吕瑞鹏后,向洪承畴禀告说大同那边也已集结完成,只等他的命令了。

洪承畴知道事不宜迟,必须马上开拔了。毕竟林丹汗的攻势将会很猛烈,如果攻破了归化城,那最佳战机将会失去;而要是还攻不破归化城,那就很可能会让林丹汗明白,归化城是不可能攻下,那他们也可能会撤走了。

三通鼓毕,各路总兵、副将等各级将领齐聚巡抚大堂。洪承畴一身大红绯袍,正襟危坐,挺着上身,在众将见礼之后,大声喝道:“皇上为我等创造了前所未有之战机,一举荡平草原,歼灭林丹汗,夺取河套,名垂青史之机会就在眼前。”

说到这里,“啪”地一声响,洪承畴一拍惊堂木,再次大声喝道:“众将听令!”

545 疯了(第三更)

草原,归化城上空,“呜呜呜”地号角声连绵响起,刚被打下去的蒙古再一次蜂拥而上。

城头上的明贼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一下,看到这种情况后,忍不住便开始骂人了。

“去他娘的疯子,真是疯了!”

“老子难道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

自从昨天开始,蒙古人不计伤亡,疯狂地日夜攻城之后,他们人数上的优势就开始显现出来了。一波接一波,犹如潮水一般,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地打在归化城墙上。而且还是四面同时攻城,没有一处城墙没有受到攻击。

此时的归化城下,已经有很多地方都已经填上了土,一道道地斜坡,让城头上的明贼渐渐地少了居高临下的优势,防守起来也越加地艰苦。而在远处,蒙古人中的老弱妇孺都在出动,还在挖土往前线运,似乎不用土把归化城埋了就不会停下来。

归化城内的明贼,就算死得远没有城外蒙古人多,可连续不断地消耗,如今也只剩三千来人在城头,而且还都是精疲力竭,连轮换都没有轮换了的。哪怕是王嘉胤的直系手下,也都在城头上,且死了不少。

这时候,城头上的明贼,已经没有信心能守住归化城。他们一边咒骂着发疯了的蒙古人,一边开始全力防守。

“李过,朝廷大军到哪里了?”高迎祥在李过的身边,脸色有点焦急地低声问道。

李过瞧了下周边,发现其他人的注意力全在城外,便低声回答道:“朝廷大军马上就要完成合围之势,很快就会到了。”

说完之后,他想了想又马上补充道:“这次战事虽然是洪阎王指挥,但皇上一直在看着的。放心好了,我能感觉到,皇上还是很关心我们的。”

如果说这次战事只是洪阎王指挥的话,他们几个还真担心,会不会被洪阎王所放弃,等到蒙古人攻破归化城的时候,他才指挥朝廷大军攻过来。

李过也是明白这个担心,他才补充说话,让高迎祥和李自成能放心下来。

高迎祥一听,握着弓的手又紧了紧,一脸决然地说道:“好,我相信你,相信皇上!”

其实,事情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他也只能选择相信了。

李自成基于对李过的了解,信心反而更足了一点,他低声提醒高迎祥道:“舅,别太拼了,还得留点人对付王嘉胤!”

自从成功激怒了蒙古人之后,在听到王嘉胤的再次鼓动之后,大部分山头都像打了鸡血一般,纷纷用心作战,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卖力表现,就期望能被王嘉胤看在眼里,功劳大些,封赏的时候官也能大点。

但高迎祥所部却一直是中规中矩的表现,并没有和其他山头那样积极,保留了实力下来。就是没想到蒙古人那么拼命攻城,一下子让其他卖力表现的山头损失惨重,也让高迎祥所部的实力在不知觉间慢慢地超越其他山头。

不一会的功夫,蒙古人攻到了城下,顿时,厮杀声喊成一片。天空中的箭雨飞来飞去,带走了无数人命。

高迎祥等人没有时间再商议事情,纷纷回到各自手下那指挥作战。不过这一次,李过这边感觉压力反而没有以前那么大,这让他以为,蒙古人难道也打得精疲力竭,开始做做样子了?

倒是李自成,缩在盾牌后面看了一阵后,忽然找上李过道:“不好,归化城内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你赶紧禀告皇上,禀告洪阎王,让他们尽快派兵过来。”

李过向外射了一箭,而后蹲在城垛下面,看向李自成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

李自成一听,用手往他前方一指道:“你看那边,蒙古人是准备从那边攻城进来了!”

李过听了,转身看去,就在羞辱蒙古女人的那段城墙外面,不知不觉间那道土坡更高了,而且蒙古人还在疯狂地往上送土,在继续往上加高。离着归化城城头并不远,估计再来个半天一天时间,就能高归化城头老大一截。等到那个时候,蒙古人站在土坡上面,反而能居高临下地向归化城头射箭了。

蒙古人攻城能力再差,打了这么多天之后,也终于被他们找到了攻城的正确办法。不会造箭塔,不会造攻城车,不会造火炮,可他们有的是人,就在城外堆一座土山出来,高过归化城头。

李过一见之下,也明白归化城怕是守不住了。毕竟没有了城墙为依托,蒙古人的射手远比城内要多。箭雨覆盖城头的攻击,还有谁能站那段城墙上!

他立刻拍了照片发到了临时群里,并解释说道:“陛下,蒙古人垒高土坡,估计再有半天一天时间,就能从这边攻进城来了!”

有了这张照片,其实不用李过再特意说明,任何人看了之后都明白归化城怕是守不住了。

崇祯皇帝立刻吩咐道:“李定国,吕瑞鹏,你们立刻传达这个消息,各路必须加快速度了!”

“遵旨!”李定国和吕瑞鹏立刻答应一声,便去传讯了。

崇祯皇帝接着吩咐一只虎道:“看这形势,有了蒙古人垒起来的那些土坡,已经没必要里应外合拿下归化城了。这次战事,你们的功劳很大,朕知道了。你们目前尽量保存实力,安心等待朝廷大军的到来即可!”

如果是要里应外合的话,李过他们就要另外花费精力去策应,去攻击其他山头,到时候肯定要死人。皇帝让他们不用这样做,叮嘱他们保存实力,让李过心中很是感动。他答应一声后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继续投入防守中。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蒙古人又留了一地的尸体退去。城头上的明贼都累得跌坐在城头,喘着粗气歇息。至于那些伤卒,甚至都没什么人去理,这时候,谁还管得了谁!

李过趁这个机会,低声给他叔说了情况。李自成听了后,稍微一沉吟,还是摇摇头说道:“皇上那样说是皇上的仁慈,但我们不能那样做,之前的机会不能变!”

546 扶不起的阿斗(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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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救救我,我中箭了!”

“给我口水喝,谁给我口水喝!”

“我不想死,我要当老爷……”

“……”

没人理的那些伤卒们,纷纷大喊着,乞求着,可此时此刻,别人实在顾不过来,都在忙着多喘口气,免得蒙古人又攻来时连站得力气都没有。因此,任凭那些伤卒在喊着,硬是没人理他们。

稍微休息了一下后,城头上的流贼们终于缓了口气。看着城外的蒙古人这次并没有再发起进攻,才在头领的催促下开始救治一些轻伤的同伙。

他们一边救治,一边口中不干不净,发泄着他们的不满。

“该死的蒙古疯子,都疯了!”

“不不,是谁出了这么缺德的主意,把蒙古人惹怒成这样,真是疯了!”

“还能有谁,王自用那厮啊,都要害死大家伙了!”

“……”

怨言从一开始的埋怨蒙古人,渐渐地不知道在谁的带头下,开始转移目标,埋怨起出了这么狠毒主意的王自用了。

而这些咒骂的人,多是伤亡最惨重的那一部分人。他们之所以伤亡最惨重,就是因为他们受到蒙古人的攻击最疯狂;而之所以偏偏是他们受到蒙古人的攻击最疯狂,是因为他们在之前抢着表现,抢着侮辱那些蒙古人的尸体,抢着在城头侮辱那些蒙古女人。

在那个时候,他们哈哈大笑,不管是侮辱那些尸体,还是侮辱那些女人,都开心得很。似乎对于这样的事情,能满足他们心里的某种变态爱好,而又能讨好王嘉胤,实在是不可被别人抢去的好事。

“这仗没法打了,再打就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老子手下都快死绝了,这里是蒙古鞑子攻打得重点,老子不守了!”

“对,城外那土坡越来越高,守这里肯定死!”

“王自用呢,让他来守,我们不守!”

“对,让他来守,我们不守了。祸事都是他惹出来的,自己来擦这屁股!”

“……”

喧哗声越来越响,连带着其他附近山头,那些损失惨重的山头首领们,也跟着闹了起来。大有联合起来兴师问罪的苗头。如果不是担心城外蒙古人突然杀过来,估计他们都已经成群结队去要个说法了。

不过这样的喧哗声音也确实够响,整个归化城又不大,没多大功夫,就惊动了王嘉胤,带着他的护卫,匆匆从王宫里跑出来安抚了。

但如今这局势,很清晰地能看到,继续防守这几块蒙古人重点进攻的城头,绝对是最先死的。光是城外越来越高的土坡,就能让防守这块区域的流贼吓到了。因此,当王嘉胤再次画出他那块天大的画饼时,就没有以前的效果了。

远远地看着那边吵成一团,高迎祥不由得暗暗后怕,他拍着李自成的肩膀道:“还是外甥你聪明啊,否则的话,头疼的就是我们了!”

当初就很低调,谁想表现,谁想抢功,成,没问题,爱谁谁,谁去!换了一段远离热闹的城墙,如今却是防守压力最轻,还有闲工夫能看热闹了。

李自成笑了下,转头拍拍李过的肩膀,低声说道:“也多亏你做得好,否则我空有想法,没人去做也是没用的。”

确实,李过的执行力还是不错的,否则也不会到了现在,除了王嘉胤他们这两个当事人之外,其他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激怒蒙古人的提法,其实是闯王这个山头建议的。

李自成在表扬了李过之后,便趁着这个空档,开始低声商议起朝廷大军杀过来后该怎么做了!

而在城外蒙古人中军大营,林丹汗一脸疲惫地坐在主位上,扫视着站在面前的那些手下将领,而后把目光定在前面的虎鲁克塞桑身上,大声喝道:“你为何不早点献上这策,以至于我们蒙古勇士死了那么多?”

这两天的疯狂进攻,包括林丹汗的直系手下,也是死伤惨重。察哈尔部的青壮,已经有一半人口死伤了。这么大的损失,要是换成平时的话,早就不打了。也亏了是仇恨支配着,才能坚持到现在。

有一点可以预见的是,归化城很快就能打下来,能报仇雪恨。不过察哈尔部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很大,以后多少年,都恢复不了战前的实力了。

虎鲁克塞桑没想到林丹汗不但不赞赏自己,反而是指责自己,这让他感到很愤怒。他明白,林丹汗是心疼他的直系手下了,可自己的手下死伤不更重么!

强压着心中的不快,撑着疲惫的身躯,他大声回答道:“我要是一开始就想到了,有什么理由不说,让我自己的手下也要死那么多?”

林丹汗一听,没想出他这话中的破绽,便哼了一声,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看向额哲吩咐道:“你是要继承汗位的,就得向本汗证明你有继承汗位的实力!归化城这块硬骨头,就由你来啃,把王旗重新插到归化城的城头上去,向本汗、向本汗的子民证明你的实力,你做不做得到?”

额哲一听大喜,连忙大声回应道:“儿臣愿立军令状,拿不下归化城就绝不收兵!”

虎鲁克塞桑一听大怒,眼看着就要打下归化城了,林丹汗却派了他儿子来抢功劳。这话早为什么不说,就只想着伸手来摘桃子?

他真得很愤怒,立刻大声插话道:“垒土攻城的法子是我想出来的,最高的两个土坡也是我手下垒起来的,这攻打归化城的……”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林丹汗开口打断道:“本汗知道你劳苦功高,所以才体谅你部的辛苦,让你们有个休整的机会。难道你无视本汗的好意,无视本汗的决断,想要抗命么?”

听到这话,虎鲁克塞桑忽然不愤怒了,替而代之的是失望,彻底的失望。

之前的时候,林丹汗在草原东部,不管怎么做,他都是林丹汗的坚定支持者,哪怕林丹汗最终听到建虏的一点风吹草动,就闻风而逃,西迁离开故地,他也义无反顾地站在林丹汗身边。

可此时此刻,他终于绝望了,也或者说,他认清了一个现实,黄金家族的后人中,一样有扶不起的阿斗!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547 强者为王

经过了虎鲁克塞桑的事情之后,帐内其他人对于林丹汗的命令,再无半点违抗之意。林丹汗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这次军议结束后,额哲是兴奋地去做准备了。其他人则各自归营,连续轮番攻城,他们也是累的,可以休息等待着额哲攻破归化城了。

一时之间,归化城所在的这片草原上,竟然难得的出现了平静。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而已!

虎鲁克塞桑回到自己的营帐,谁也不见,闭门喝闷酒。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另外一位和他同级的左翼大总管,塔什海塞桑突然来访。

他不明白,这种时候,塔什海塞桑来找他干嘛?

对于虎鲁克塞桑的不解,塔什海塞桑只是严肃地低声说道:“你今日的遭遇,很可能是我明天要遇上的事情!”

于是,两人遣开护卫,喝起了知心酒。

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塔什海塞桑忽然低声问道:“当今世上,你以为何人方为英雄?”

“管那么多干嘛?”虎鲁克塞桑却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随后才意志消沉地回答道。

塔什海塞桑盯着虎鲁克塞桑的眼睛,严肃地说道:“不认清谁是草原上的雄鹰,这几年的教训还不够么?你、我的部族死了多少人了?还剩多少能死了?”

一听这话,虎鲁克塞桑通红了眼睛,一边伸手又去抓装着马奶酒的袋子,一边带着懊恼之色回答道:“要是能看清谁是草原上的雄鹰,你我部族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么?”

塔什海塞桑伸手一把夺过那袋马奶酒,而后低声说道:“你看,大金大汗如何?”

毫无疑问,他们能想起的强者,自然是让林丹汗吃亏的主。这第一个能想起来的,就是奴酋皇太极了。

“呵呵,他是强大!”虎鲁克塞桑也不否认,只是他有顾虑道,“但我们和大金为敌这么多年,那就算是只雄鹰,也只是要吃我们的雄鹰而已!”

说到这里,他打了个酒嗝,而后似乎清醒了一分道:“要不……要不我们举族迁去关内,让明国皇帝收留我们?”

草原边上的巨无霸就两个,一个是新晋崛起的大金;另外一个就是庞然大物般的明国了!至于顺义王什么的,连林丹汗都打不过,就别提了。而去投靠其他部族,则只有被吞并的份。

然而,塔什海塞桑听了后,却立刻摇头道:“明国外强中干,已是一只年迈的狼。明国自己都对付不了大金,还出银子让大汗去对付他们,可一样没有用。”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用坚决地语气说道:“我们草原上信奉的,不就是强者为王么!你比较起来看看,如今还有谁能是大金的对手?明国么?呵呵!”

笑了下,他自己喝了一杯酒,而后又补充道:“我们各族去关内打草谷,明国可奈何了我们?远的不说,就前些天去追击卜石兔的时候,去甘肃打了草谷。你难道没感觉,明国军队只会龟缩在城里,有什么本事?杀了他们明国不少人,可有一丝动静?”

一听这话,虎鲁克塞桑便不说话了。毫无疑问,明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明国了。以前的时候,大元那么强大,都被明国赶出了中原,还被明国皇帝亲自领军,在蒙古人的草原上,被赶得东躲西藏!

“还是你看得清!”虎鲁克塞桑又抓起一袋马奶酒,向塔什海塞桑敬了一下,而后又“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这一刻,他是认可了塔什海塞桑的说法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们两人是到了崇祯六年四月,林丹汗再次闻风而逃,亡命青海时才投降了建虏。可此时,因为蝴蝶效应的原因,让他们更早地认清了林丹汗究竟是什么人,已经有了投靠他人,或者说去投靠建虏的想法了。

归化城前,在大量蒙古弓箭手的护卫下,蒙古族的老弱妇孺承担了挖土、填坡的任务,不分时间,日以继夜地在忙碌。虽然是有林丹汗的命令,可他们自己也有不少的动力。

因为他们多是有亲人被城头上的明贼侮辱过,如今有机会,自然是要用心报仇。就等着攻破城池的那一刻,等着用他们的愤怒,去撕碎城里那些明贼。

天色大亮,两座比归化城的城墙还高出不少的土坡已经垒好在那里。站在坡顶的蒙古弓箭手,已经能看到城里的明贼开始乱了。不过他们没有进攻,就犹如猫戏老鼠一般,只是盯着城头上那些瑟瑟发抖的明贼。

昨天夜里的时候,明贼曾想突围过一次。但蒙古人早有准备,让明贼扔了一地尸体后不得不退回去了。

此时,那些明贼的尸体,也都被蒙古人拖到了离城一箭之地的地方,城头上之前怎么羞辱尸体的,他们现在也是怎么羞辱尸体。

十来杆长长的号角就架在蒙古大营的门口,身材壮实的蒙古号角手就位,一起吹了起来。

“呜呜呜”地声音响起,悠扬浑厚,连绵不断,响彻在蒙古草原上,很远,很远地地方都能听到这响声。

一队队的蒙古军队从大营中列队而出,每个人都昂首挺胸,士气高昂。他们知道,破城就在今日了!

当蒙古人中最精锐的四五千人列阵完毕之后,最近难得有好精神的林丹汗带着手下一群将领出来了。相比其他将领,额哲显得意气风发,似乎早已把他母妃在城头的羞辱忘记了,似乎早已把他母妃被林丹汗下令射死在城头的事情忘记了。此时的他,就只知道他将领军第一个攻进归化城。

连日的苦战即将结束,胜利即将来临,蒙古人在林丹汗的一声令下,向归化城发起了总攻。而城内的明贼,似乎知道难免一死,也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拼死抵抗。

“大汗,不出半个时辰,归化城必破!”

听着手下将领信誓旦旦地说话,林丹汗脸上笑开了花。然而,他却不知道,远处的草原尽头,却有一道黑线在移动。

548 枭雄的下场

归化城头上的李过,不用眼睛看都已知道朝廷大军到哪里了!事实上,朝廷大军在此时双方交战正激烈的时候开始收网,正是他拍了照片传到临时群中,而后由大明皇帝亲自下令动手的。

闯王所在的这段城墙,这时候已经没有战事了。蒙古人今天的进攻,是集中全力在攻打土坡高过归化城的那两段。至于其他地方,特别是城门那里,是重兵严防城内突围而已。

李过和李自成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辞别城头上的高迎祥,领着一百多人直闯王城。城里也有其他山头的人在乱窜,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在把劫掠的财物带身上,又或者有发疯了的人,在狂吼乱叫,甚至还有在纵火了的。显然都知道城破在即,已经有人失去理智了。

对于这些,李过和李自成压根不管,很快闯到了王宫城门处。让他们两人有点意外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人防守,甚至都任凭城门开着,偶尔看到有人抱着财物蹿出来。

很顺利地进入王宫,李自成当即吩咐李过道:“我去拿下仓库,你去找王嘉胤,不管坑蒙拐骗,一定要把传国玉玺弄到手里。”

如果不是王嘉胤很看重李过,会比别人更容易拿到传国玉玺,李自成都不想让夺取传国玉玺的功劳落到别人手里。

李过点点头,表示知道,而后对身后跟着的手下大喊道:“以后吃香喝辣的,就看现在了。谁要是拖后腿的,老子不饶了他!”

在城头上要动手的时候,已经召集手下透露了一丝风声。告诉他们,闯王已经为他们找到了一条生路。只要听从命令,以后荣华富贵的前程等着他们。

虽然没有明说,虽然好像空口白话,似乎很不靠谱。但闯王和李自成他们的从容淡定,让他们的手下不由得很是信服。至少到了归化城之后,跟着头领就没有吃过亏。这让他们的手下也很安心,也就没有出现和别的山头那样的乱局。

此时跟随过来,看到李自成和李过对于所要做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就更让他们相信头领确实已经找好了出路。因此,在听到李过的强调后,一个个都精神振奋地大声回应了。

于是,李过握着手中刀,带头冲入了王宫中,大声喊道:“陛下,在哪里?一只虎前来护驾!陛下在哪里?一只虎前来护驾……”

有侍卫听到喊声,冲了过来,带着惊喜声音回答道:“一只虎将军,来得正好,皇上和宰相闹起来了,快去劝劝吧!”

李过一听,冲过去追问道:“在哪?”

当那个侍卫指了个方向,还没来及说话时,忽然觉得心口一疼,低头一看,却是自己的身体透过了一个刀头。

还没来及有反应,李过便抽出了腰刀,用力一推,压根就没再看一眼,快步往前走了。

这一路上,凡是看到的侍卫,不管他们在干什么,都被李过他们给杀了。一直杀到一个大殿外,才听到了王嘉胤犹如疯狂般地大喊声音:“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朕!朕是要当皇帝、当九五之尊的人,朕还没正式登基称帝,你毁了朕……”

李过听得心中一喜,找到了。

他立刻冲入殿内,发现殿内只有七八个侍卫,在呆看着王座上的王嘉胤。而王嘉胤则犹如疯了一样,用一把带血的刀指着他面前的一个血人,在疯狂地吼叫着。而他的另外一只手,却是拿着一根点着火的火把。

李过定睛一看,那个血人不是紫金梁王自用,还能是何人!

一看这情景,李过不用猜都能知道,眼看城破在即,突围都没法突围,王嘉胤便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王自用身上,还动手杀了他。

李过带着五十多人冲进来,动静有点大,那几个侍卫闻声转头,看到是李过带着人冲进来,犹如看见救星一般求救道:“一只虎,皇上要自杀,快救他!”

“陛下要举火自焚了,怎么办?”

“救命啊!”

“……”

这么大的动静,王嘉胤却没有一丝反应,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见他忽然伸出那火把,一边凑向王自用,一边歇斯底里地说道:“朕知道,你也想当皇帝是不是?你肯定是嫉妒朕要当皇帝,你不甘心对不对?朕真是瞎了眼,有你这么一个兄弟,朕要把你挫骨扬灰……”

就在这时,他忽然回过神来,用火把举着李过大声喝道:“还有你,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出那馊主意……”

接着,他又转头,看着王自用的尸体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兄弟,朕错怪你了,朕要给你报仇,朕要杀了他……”

说着,他一手拿刀,一手拿着火把,疯了般地冲向了李过。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时候的王嘉胤,已经是彻底地疯了!

对于这样的疯子,已经没法用言语来说了。不过幸运的是,李过看到那传国玉玺就摆在王座边上。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客气了。

他都不用亲自动手,他的手下便越过他,把疯了的王嘉胤乱刀砍死。要不是李过事先吩咐了声王嘉胤的首级还有用,估计都会被碎尸万段了。

那几个侍卫看傻了眼,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李过压根就不理他们,任凭手下继续上前去砍杀,而他自己则径直上了王座,把传国玉玺拿到了手中。而后转头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王自用,只是一声冷笑,一挥手中刀,把王自用的脑袋也砍了下来。

当李过做完这些事情后,拿着传国玉玺,还有王嘉胤和王自用的首级,刚准备出这座宫殿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只听一个有点熟悉地声音在大喊道:“朝廷大军来了,我们必须抢下传国玉玺,还有王嘉胤的首级,献给朝廷,才能有活路,明白么?”

一听这话,李过就想起了,这喊话的是神一魁。他肯定是在城头看到朝廷大军了,所以想到了这个活命的方法。

549 明国大军杀来了(第三更)

一如李过所料,在稍早时候,归化城头的明贼死伤越来越多,从土坡上倾斜到城头的箭支几乎遮住了太阳洒下来的光线。

而在城下,一队队精壮的蒙古军卒在土坡的箭雨掩护下,大部分都到了城墙下面,甩上了套马索,嘴上叼着刀,开始往上爬。

一个,两个,三个,蒙古人不断地出现在城头,虽然有被干下来的,但涌上城头的蒙古人却还是越来越多了。

就在土坡指挥的额哲一见,欣喜若狂。到这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归化城可以拿下了。

远处的林丹汗,骑在战马上,也看到了这一幕,欣慰地用手中的马鞭一指道:“本汗今天终于要在王宫中过夜了!”

说到这里,他又指着城头上对身边的两位左翼大总管说道:“看看,城头上的明贼已经崩溃。吾儿立下大功,本汗可不能亏待了他了!”

虎鲁克塞桑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撇,却是没有说话。此时的他们,心中已经拿定主意,倒也没反驳什么了。

他们回过头来,看着归化城的城头,能看到额哲的手下已经开始沿着城头进攻,而其他各段城墙的明贼有的还在抵抗,有的已经逃了。

“大哥,反正没地方可逃,和蒙古人拼了就是!”城头上,神一魁睚眦欲裂,大喊着说道。

神一元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看着他弟忽然说道:“悔不该当初听你的话,是哥哥害了你!”

之前决定造反的时候,神一魁曾私下劝过他。不过那时候他主意已定,就没有听,因此他现在才有这么一说。

神一魁听了强颜一笑道:“大哥,到这时说这些已是没用。咱们兄弟再联手多杀他一些垫背就是……”

“好!”神一元收起愧疚之心,脸上重新露出凶悍之色,一挥刀,正要喊什么时,却听到神一魁忽然带着惊讶之色大声说道:“等等!”

神一元一听,有点不解,这时候还有什么好等的?他带着狐疑之色看过去,却见神一魁眼睛盯着城外,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神一元顿时纳闷了,自己这边又不可能有援军,城外都是蒙古人,还能有什么好看的?

他这么想着,转头看去,却见草原的尽头,一条黑线正在滚动。他们兄弟俩都是边军的夜不收出身,对于那条黑线并不陌生!只是那么一看,他就知道,那是有无数的骑军过来了。

顿时,他的眼睛一下睁大,也和他弟弟一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林丹汗的军队都在城外了,那远处的过来的军队是谁的?看远处那黑线,似乎是合围了这边,这肯定不是林丹汗的盟军!

“大哥,是……是朝廷的边军,是边军!”神一魁的眼神不错,加上对大明边军是最熟悉不过的事情了,顿时惊讶地大叫了起来。

神一元也反应过来了,不过他却更是瞠目结舌,满脸不可思议地说道:“这么多骑军,这……这是把九边边军的骑军都抽空了么?”

神一魁没接这话,求生的欲望让他脑子急速转动,立刻便又了个想法,他立刻焦急地说道:“大哥,你守在城头,我带人去王宫,杀了王嘉胤,夺他的传国玉玺献给官军,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

“好!”神一元一听,绝境求生,当即大喜地回了一声。不过马上,他又有点疑惑地问道:“我守城头?”

“嗯,等官军到城下的时候,你去控制城门献城,这样功劳便大一些。众目睽睽下的功劳,边军将领也不好说什么!”神一元已经是急了,回答了之后便开始点人下城头了。

神一元一听,也觉得有理,便答应一声,领着剩下的人先守住蒙古人的进攻,而后等蒙古人逃了后再去控制城门。

而在城外,林丹汗他们正在观赏着城头上的杀戮,忽然身后传来急速的马蹄声,还有大喊声传来:“不好了,敌袭……”

林丹汗他们听见,闻声看去,却见有几骑飞驰而来。此时差不多已到近前,仗着马速了得,勒马急停。

不过这些人还没来及禀告,林丹汗就已经恼怒地训斥道:“什么敌袭?大军都已经攻破归化城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立刻追问一句道:“难道是明贼从另外的城门突围了?”

“大汗,明国大军……明国大军杀来了!”那带头之人就不理他的训斥,用手回指,惊慌失措地大喊道。

“明国大军?”一听这话,林丹汗的脑门上就闪过一个个问号,这可是在草原上,哪来的明国大军?

不过当他沿着那人手指看去时,发现在身后营帐的缝隙处,隐隐能看到远处有黑线滚滚而来。顿时,他脸色一变,不过他还没说什么,那人又指着其他方向惶恐地说道:“还有那,那,都有明国大军的骑军!大汗,我们……我们被合围了!”

“什么?”林丹汗顿时吓得一激灵,转头四顾,发现他所在的位置被攻城队伍所阻,看不见什么。立刻,他难得矫健地站到了马背上,只是那么一环视,顿时身子一晃,差点就掉下马去!

明国军队怎么来草原上了,而且……而且还来了那么多骑军,怕是有一万多骑军不止!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么多明国骑军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草原上的?

就这会的功夫,虎鲁克塞桑他们也看到了,顿时和他们的大汗一样,也都吓到了。这么多明国骑军,怕是快两万了吧?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在草原上见到。

林丹汗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大汗,慌乱了一下,立刻下令鸣金收兵,并对虎鲁克塞桑他们两人说道:“你们速度整军应对明国骑军,本汗再派使者去交涉,明国派军来草原,到底什么个意思!”

突如其来的明国大军,让蒙古人慌了,额哲更是吓得撇下了他的攻城部队,惊慌地逃到林丹汗的身边,哭丧着脸问道:“父汗,怎么办,怎么办?”

550 一定要御驾亲征

这个时候,林丹汗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是尽快集结军队了!

没过多久,虎鲁克塞桑和塔什海塞桑的手下还在重新集结,但他们两人却来找林丹汗了。

“大汗,全部集结完成的时间不够啊!”

“大汗,那些老弱怎么办?还有牛羊怎么办?”

其他头领过来的也有,都纷纷七嘴八舌地诉说着困难。这时候再转身对明国大军作战,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这时候,他们唯有期盼他们的大汗有好主意了。

可林丹汗能有什么好主意,那额头的汗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往下滴,可他却浑然不知,只是喝斥着快点备战。

忽然,额哲带着一些惊喜,大声说道:“父汗,该不会明国大军是来剿灭明贼的吧?”

一听这话,林丹汗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肯定是这样的,明国大军肯定是来追剿他们的贼人,绝对是这样的。”

虎鲁克塞桑等人听了,不由得也升起了一丝希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还有希望能善了了。

林丹汗却抓住了这个希望不放,立刻大声下令道:“快,马上准备牛羊犒劳明国大军,感谢明国大军不辞千里来草原剿贼……”

他这边正说着,之前派去联系明军的信使已经快马赶回,在众人带着希望的眼神注视下,那信使惊慌地大声禀告道:“大汗,明国延绥巡抚说,我们在宁夏犯边,杀明国百姓,他奉明国皇帝旨意,前来报仇。说什么……什么犯大明天威者,虽远必诛!”

林丹汗等人一听,顿时目瞪口呆,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那延绥巡抚的话,是那样坚定,肯定是没得商量了!

过了一会,就听到林丹汗在喃喃自语道:“犯大明天威者,虽远必诛!犯大明天威者,虽远必诛!哈哈哈……”

虎鲁克塞桑和塔什海塞桑听了,不由得有点意外,林丹汗难道疯了?

这时,就听到林丹汗疯狂地喊道:“好一个虽远必诛,怎么不去诛建虏啊!有本事去诛建虏啊……”

“父汗,我们快跑吧!”额哲哭丧着脸打断了林丹汗的疯狂道。

虎鲁克塞桑一听,立刻跟着劝道:“是啊,大汗,为今之计,只有先逃出去再说了!”

“大汗,您先走,我们断后!”塔什海塞桑也没有犹豫,立刻表态道。

听到他们的说话,林丹汗终于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好,你们断后!”

说完之后,他连营地也不回了,立刻拍马往西逃了。额哲也二话不说,跟着他爹后面跑。

还没集结完的蒙古人看到汗旗西移,也都不管了,跟着汗旗逃跑。而虎鲁克塞桑和塔什海塞桑却互相看了一眼,并没有跟上去。

远处,明军骑军明显开始快速了。延绥巡抚洪承畴在南边,正用望远镜观察着。

他看到之前的信使到了汗旗下面,说了一会话后,汗旗随着刚说话的人一起西移,其他蒙古人,大部分也都跟着汗旗往西跑了。

洪承畴一声冷笑,收了望远镜,大声下令道:“向西边传令,林丹汗西逃,给本官赶回来!”

他的话音一落,边上的旗手便开始用事先约定的旗语传达中丞的命令。立刻,西边的明军就有了反应,长长地一条线开始收缩成几块骑军方块,向西逃的蒙古人拦了过去。甚至北面,和南面也有骑军分出,向西逃的蒙古人包抄了过去。

洪承畴边上的李定国看得很是兴奋,这种大会战可是难得一见的。最为关键的是,他站在胜利的一方来看待这次的战事。特别是他从开始计划战事,就一直跟进着,感觉学到了很多东西,而后又看着学到的东西一一在眼前展现出来。

蓝天白云下,在碧绿的草原上,骑军正在冲锋,好多支明国骑军的箭头指向西逃的蒙古人,蔚为壮观,让人心中生出一种金戈铁马,叱咤万里如虎的豪气。这个场景,被他拍了照,传到了会战用的临时群里。

崇祯皇帝看到,不由得有点羡慕李定国了。他只能看着照片,却不能去草原上身临其境。

男儿的身上,都有那么一股热血,特别是有志气的汉人,在如今这样的年代,更是有着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壮志凌云!

呵呵,就这些渣渣而已,就让手下人搞定算了!崇祯皇帝安慰着自己,等以后平定建虏,自己是一定要御驾亲征的!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算是舒服了一些,他立刻在群里说道:“小心林丹汗混在其他队伍,一定要尽量抓住林丹汗,死了的也行!”

林丹汗虽然是个窝囊,但好歹有个大汗名头,还是黄金家族出身,要是让他跑了,回头搞不好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李定国和吕瑞鹏看到皇帝发话,立刻回应一声,便去传旨了。

而这时,原本说要留下来掩护的虎鲁克塞桑和塔什海塞桑却领着人,还没等明军逼近,就往东北方向跑了。

一看这情况,洪承畴立刻让李定国联系吕瑞鹏,下令东边的吴三桂所部往北配合北边的明军进行堵截。至于南边本阵这边,则又可以分出骑军往西边去增援了。

草原上是战成了一团,而在归化城内,当蒙古人鸣金收兵的那一刻开始,神一元往城门杀去,但高迎祥却带着所有的手下去了内城。他有点担心,刚才城里太乱,李自成和李过那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当然了,要是他知道神一魁打着和他们差不多的主意,带着人已经先他一步去王宫要王嘉胤的脑袋,夺取传国玉玺的话,估计会更着急了。

再说当时,当神一魁喊完之后,一冲进殿门,看到了殿内正要出来的李过等人时,不由得大吃一惊,立刻摆出戒备姿态。

与此同时,他打量李过,立刻发现了李过身边的的一人,手中提着两个包裹,那包裹里还在往下滴血。他对此不要太熟悉,一眼就看出,那里面肯定是首级。

更让他在意的是,李过的身上,还背着一个明黄色布所包着的包裹。

551 神一魁的疑惑

顿时,他明白过来,李过肯定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而且还先他一步,已经拿到了传国玉玺和王嘉胤的首级。

神一魁如此想着,便立刻大声喝道:“一只虎,把东西给我,免得伤了和气。”

李过一听,不由得笑道:“一魁,你想拿这些干什么?”

神一魁一听,犹豫了片刻,而后还是如实回答道:“朝廷大军杀来了,用这些可能可以换条命!你放心,只要我能活命,到时候我会说你也是我手下,一样能活命的!”

“为什么要给你们,我们先拿到的,我们自己不会献给朝廷大军么?”听到他这话,李过边上提着首级那人立刻大声回应道。

此时的他们,已经明白李过之前所说是真的了。他们自然明白,谁献上这些东西,谁最有可能活命,也最有可能获得奖赏。因此,要把东西给神一魁他们,当然是不甘心了。

神一魁一听,脸色略微有点尴尬,不过还是坚持道:“我们的人比你们多!”

“这么说,要是不给的话,你要强抢了?”

李过脸上不知带着什么意思的笑容,如此回答,让神一魁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这事实在事关重大,只能继续说道:“一只虎,我不想伤我们和气的!”

在说话间,他的人更多地拥入了殿内,大概能多一倍左右。不过一只虎一向勇猛,要是强硬下手去抢的话,虽然最终可能会赢,可代价绝对非常惨重,这是神一魁不想看到的。

就在神一魁有点担心出现这样的结果时,却见李过一笑道:“好,东西给你,不过你必须保管好!”

一听这话,神一魁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答应一声,面露大喜道:“李兄弟放心,这些东西至关重要,我神一魁用性命担保不会丢了的。”

说到这里,他为了安慰李过,又再次拍胸脯保证道:“李兄弟放心,我神一魁不是对不起兄弟的那种人,以后只要我神一魁有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李兄弟你们!”

虽然他如此保证,可李过的手下明显有点不愿意。还是李过训斥了之后,才勉强进行了交接,把王嘉胤和王自用的人头都给了对方。

“李兄弟,还有……还有那东西!”神一魁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些是一只虎先拿到的,如今自己只是仗着人多,从同盟手中去强抢过来。

李过听他一说,当即呵呵一笑道:“差点忘记了,这个也给你!”

说完之后,他解下绑在身上的包裹,伸手递了过去。

神一魁一见,非常小心,也可以说非常警惕地伸手接了过去。在这过程中,始终全身戒备,可李过就没出现他所想象的,趁接手的机会暴起发难,这让他拿到后松了口气,查看无误后心中愧疚之心更甚。正要再说句话表达下自己的心迹时,李过已经先问话了:“蒙古人逃了没有?”

“应该马上要逃了!”神一魁连忙回答,不知觉间,言辞都亲近了不少。想了下,还是再次保证道,“李兄弟放心,以后你就是我神一魁的真正兄弟了,我神一魁绝对不会有负兄弟情的。只要李兄弟的事,就是我神一魁的事!”

“说得好听!”李过边上有人低声嘀咕,显然很不甘心把东西交了出去,这让神一魁听到,神色又多了一点尴尬。

李过听见便笑着道:“其实,这功劳你是拿不走的,就算你拿着这些东西也没用。看在你人还不错的份上,我保你没事!”

他是有底气说这样的话,刚才拿到东西后,他已经拍照传给了皇上。而且刚才神一魁表露意思后,他得皇上旨意,因此这些东西就交给神一魁保管,避免内讧,还能多一份力量出来。

神一魁却听得莫名其妙,感觉那些话该是自己来说才对。他看向李过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怀疑,怀疑李过的脑子是不是出毛病了!

但李过却不再和他纠结这事,一边说着一边出殿道:“我们必须要去守住王宫城门,不能让其他人再进来搞破坏了!”

没有了王嘉胤等人的首级,也没有了传国玉玺,李过这边的人数也不可小觑,自然没人还敢拦他们了。而且,随着李过走出大殿,神一魁也追了出来,连忙说道:“李兄弟放心,我大哥已经去控制外面的城门了,到时候接应官军进来,有开城的功劳,不会有事的。”

对于外城的开门功劳,李过压根就没想过。他已不需要如此向明军释放善意,听到神一元要冒着死不少人的风险去做,不由得又笑道:“你还是派人去通知你大哥,不要死人了,退回内城来好些。”

这神一元兄弟俩的手下,都是以前的边军骑军,虽然损失了很多,可还是有一定实力的。以后估计就是自己手下的人,能多保存一些就多保存一些了。

神一魁却不解其意,正想再次解释用意,让李过知道,就算多死一些人,可给官军的第一印象必须要好什么的时,就见前面拥来大群的人,立刻吓得他又全神戒备起来。

“一只虎,东西都拿到了没有?”迎面而来的是闯王等人,高迎祥大着嗓子问道。

李过马上点头,算是答复了,而后反问高迎祥道:“内城门都控制住了?”

“嗯,都控制了!”高迎祥答应一声后,眼神中带着狐疑,目光集中到了神一魁身上,“咦,怎么东西在他手中了?”

如今局势大变,高迎祥和李过的人加起来,比神一魁还多两倍不止。这让神一魁如临大敌。他紧张地看着李过,就怕这个有名的一只虎突然暴起发难。

但他没想到,李过却依旧往外走,同时说出了他想都想不到的话:“为了不伤和气,皇上的意思,把东西让他拿着好安心一些。”

“……”神一魁的脑海中又是一团浆糊了,他已经不知道李过有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了。

高迎祥听了,稍微有点不相信,不过最终还是相信了李过的话,点点头没为难神一魁,又转身往外走去。

这时候,城里已经有火光,是那些绝望的流贼放火烧城。高迎祥的人马都已退到内城严守,不让乱局波及到内城来。同时也派出人马继续搜索内城,清除王嘉胤的残余手下。

552 大明必将中兴

聊天群中,崇祯皇帝看到李过发了一张照片出来。从这张照片上能看到,在归化城内,已经有不少房子着火了。流贼四处乱窜,他们的表情,都是绝望和疯狂。甚至有一些流贼还在互相打斗,刀枪互相招呼。

崇祯皇帝能明白,他们应该是知道,最终进城来的,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朝廷官军,对他们来说,都是敌人。没有希望了,自然就绝望了。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忽然在临时群里说道:“李过,你喊话让他们跪地投降,如果不是十恶不赦,只是从贼作乱的话,朕可赦免他们,允许他们戴罪立功!”

以后控制草原,还是需要有大量汉人的。而这些贼人,算是汉人中的狼,把他们用好了,对于汉人在草原上的控制,还是有好处,就这么浪费了也是可惜。

李过一听,立刻答应一声,而后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就站在内城城头,对外大声喊道:“皇上有旨,跪地投降,只要不是十恶不赦,有悔过自新者,可许戴罪立功……”

“……”神一魁站在李过不远处,张大了嘴巴看着李过,有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手下,让他打开包裹再看看,确认王嘉胤的首级在啊!

他闹糊涂了,听到李过还在喊话,便提醒道:“李兄弟,李兄弟……看这!”

李过闻声,转头一看,顿时无语地笑了。自己倒是忘记这茬了,难怪外面那些人都没听自己的,甚至看自己的眼神也很奇怪,原来是自己没说清楚。

于是,他笑着向神一魁点头示意一下,而后转回头大声喊道:“大明皇帝有旨……”

“……”神一魁再次张大了嘴巴看着李过,心中想着,你干啥,朝廷大军还没进城呢,你一张口就是大明皇帝有旨,就不怕朝廷追究你假传圣旨么?

谁知他正这么想着,边上的高迎祥也跟着大喊起来。这让神一魁迷惑了,要说李过一个人有毛病,那还有可能,可要说高迎祥同时也有了毛病,这不应该啊!

正这么想着,他听到身后动静,转头一看,却是闯将李自成带着一群人上来了。他知道李自成算是有见识,挺聪明的一个人,就正想把情况给他说说,看是不是什么地方出毛病了!

可谁知,李自成上了城头后,向外看了看,竟然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顿时,神一魁张大了嘴巴,就傻在那里了。他感觉,应该是自己在什么地方出毛病了!

在外城的那些贼人,听到闯王等人的喊声,终于有从绝望中暂时回过神来的了。如果要有生的机会,谁愿意去死!再者说了,谁都不会承认自己犯了十恶不赦罪!

因此,有人在城下将信将疑地大声问道:“官军都还没过来,你怎么知道皇帝的旨意会赦免我们?”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不要骗我们!”

“……”

神一魁闭上了嘴巴,同样很好奇,非常想听听李过怎么回答。

果然,闯王等人中,还是李过开口回答道:“八大王义子张定国知道么?他如今就在城外延绥巡抚洪阎王……洪中丞的身边,八大王已是朝廷的游击将军了,而我也是朝廷的游击将军。你们最好是信我,还能有一条活路!”

崇祯皇帝在草原战局已定的情况下,已经许诺李过、李自成和高迎祥都是游击将军,因此李过才敢当着这么多人说出这话。

一听他这话,顿时,城外混乱的流贼,有更多的人停止了疯狂,好奇地仰头看着。一时之间,场面都安静了不少。

李自成看到,便大声补充道:“你们最好相信,还能有一条活路。多说无益,你们自己选择吧!”

只要能活,谁还想死!可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又有怀疑!

城头上,神一魁诧异地问道:“李兄弟,你……你说得都是真的?”

“呵呵!”李过转头看向他,笑了下道,“要不,你觉得我把传国玉玺和首级就这么交给你,你不觉得反常么?”

“……”神一魁哑了,这时想想,好像真是。这李过外号一只虎,那是出了名的勇猛。如果只是因为当时自己这边人多,他就怕了,乖乖地交出了传国玉玺和首级,这还真是说不通啊!

再说了,后来闯王过来,他们的人更多,也没有要夺回去的意思,好像还说……还说什么皇上的意思……

想着想着,神一魁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自以为是了一把,从头到尾,人家始终放心,还真是只让自己拿着东西而已,就因为人家就是朝廷的游击将军!对,肯定是这样,也只有这样才能把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他这边在想着,城外面,已经有人经受不住生的诱惑,开始按照李过的要求,双手抱头跪在城墙下了。有人带头,其他人就也跟着做了。

神一魁回过神来,看到城下的动静,他立刻激动地要求道:“我去找我哥,让我哥过来好不好?”

去控制外面的城门,是要死人的。神一魁很是担心,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自然第一个想法,就是想让他哥和手下都安全了。

李过还没说话,李自成却是眼珠子一转,而后抢先回答道:“可以,不过要先把外面的火都扑灭了才可以。”

神一魁立刻答应,派了一队兄弟立刻赶往外城门处去通知了。

归化城外,大明铁骑的隆隆声,越来越响,犹如天边的惊雷,滚滚而来。蒙古人四散而逃,那杂乱的马蹄声,喊叫声,最终都淹没在了大明铁骑声中。

除了开国之初的几十年,大明军队还没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对蒙古人有着这么畅快淋漓的战事。大明的铁骑所至,蒙古人不是仓皇而逃就是跪地投降,几乎就没有一点像样的反抗。

延绥巡抚洪承畴,就站在马车上面,看着大明铁骑的威风凛凛,他心中知道,这一次战事必将留名青史!看到这一切,他相信了,在当今皇上的带领下,大明必将中兴!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崇祯皇帝此时却遇到了麻烦事!

553 迂回舆论

京师,紫禁城御书房,崇祯皇帝在这里关注着草原战事,知道一场大胜是跑不了了,只是还不知道最终战果会有怎么样?

正在这时,有内侍禀告,说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求见。崇祯皇帝听了,便从聊天群中退出来,马上下旨其觐见。

像这种主动来见的,一般都是有事。特别是自己还让刘兴祚休息一些天,让他多陪陪家人的时候来见自己,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有点好奇刘兴祚这边会有什么事情!

果然,刘兴祚一脸严肃地被内侍引导进来,见礼完毕后,就立刻奉上一份奏章,严肃地奏道:“陛下,京师城内有宵小开始兴风作浪了,末将所查俱在奏章上,请陛下赐下驾帖,让末将前去拿人!”

按明朝制度,厂卫抓人,必须要有驾帖。即皇帝授出驾帖行事,由司礼监出帖并加盖印信,还必须经刑科给事中“佥签”,并付以签署详细的批文才能拿人。

但这个制度,从嘉靖年间开始就慢慢地被破坏了,这也和厂卫的强势有关。不过如今的崇祯皇帝,却并没有想着去破坏他,还是规定厂卫抓人,必须严格按照制度来做。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明白,厂卫是自己手里的一把刀。这把刀很锋利,用好了,是自己中兴大明的一大帮助;而要是用不好,失去了约束,很可能会反过来伤到自己。

虽然从目前来看,锦衣卫掌握在刘兴祚手中,而东厂提督又是王承恩,这两个人都是可信任之人。但以后的日子还长,谁又能确保他们一直忠心耿耿,而不会被权力所侵蚀。

其实,要真说起来,崇祯皇帝也没有完全掌握。而这,是原本那崇祯皇帝的锅。

当初崇祯皇帝刚登基时,重用东林党人,禁足了厂卫,形同虚设。后来魂穿而来的崇祯皇帝重新启用厂卫,也多是侦缉之类事情和人事任免。这些原本就是皇帝直接掌控,倒也没什么。但刑科给事中这个职位,却很敏感,崇祯皇帝在这半年多来也没找到合适机会换成自己满意的人,也算是制约了厂卫拿人的命门了。

此时,崇祯皇帝听到刘兴祚的话后,也是严肃了起来,立刻拿过内侍转呈上来的奏章看了起来。

原来,锦衣卫侦办得知,如今在京师街头,已有一种言论,在抨击之前的辽东之战。

要知道,崇祯皇帝是态度鲜明地肯定了辽东战事,甚至让首辅温体仁领文武百官前去城门迎接凯旋的将士。但如今的街头,却在诋毁这场战事,显然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搞鬼。否则的话,一般的老百姓绝不可能去否认这种已经肯定了的战事。

这种别有用心的言论说,辽东之战,其实是投机取巧,都是因为建虏大军不在的时候,才有了这么一个胜利而已。而且什么拿下辽阳啊,鞍山驿堡什么的,又有什么用,现在不是还在建虏手中,拿不拿下的结果根本没有区别。

还有,他们说骠骑营根本就不敢和建虏打,其实是没那个本事。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不和建虏正儿八经地打上一场。还有,如果不是关宁军前去接应的话,连逃都逃不回来,也好意思说辽东大胜!

崇祯皇帝看得怒气渐起,他明白,这种似而非的说法,对于一些不明真相,不会自己思考的老百姓,是有很强的迷惑性的。他强忍着怒火,继续看着奏章。

这些言论中,甚至还把朝鲜彻底投向建虏,大明失去了一个藩属国之事,也赖到了东江明军身上。说登莱巡抚救援不力,说朝鲜是在登莱巡抚的管辖之下,却被人谋逆,而后落到了建虏手中。

按照街头这些言论的意思,登莱巡抚这次的战事,不但无功,反而有过。皇帝年轻不懂事,被登莱巡抚他们拿一场根本不是胜利的战事,忽悠成了一场大胜。朝廷好不容易有了点钱,却还用在这种夸大其词、冒领军功的武事上,实在是朝中被奸臣把持才会这样。

崇祯皇帝看到这里,不由得气得笑了。这些言论,颠倒是非还不是一般的强!

朝鲜是个猪队友,已有大明的警示,让其坚持一段时间却还是不加防范而陷落,完全就是扶不起的阿斗,还怪到了登莱巡抚的头上。这是血口喷人!

骠骑营明明沉重地打击了建虏,让建虏的整体实力大为减弱,振奋了辽东失陷地汉奴的信心,却被他们歪曲为冒领军功,好像只会偷鸡摸狗一样,甚至还差点没有逃出来。

从这些言论中看出,某些人甚至还开始攻击登莱巡抚之外的大臣,比如内阁首辅温体仁,说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首先就应该追究他的责任。还有薛国观阁老,纵容武夫闹事,横行乡里,借口追缴欠赋,搞得民不聊生。这种事情再发展下去,怕是山西要乱了。而山西一乱,必会祸及京畿之地,甚至是京师。

崇祯皇帝强忍着怒火,继续往下看。在奏章的后半段,锦衣卫暗中调动京师的地下势力,也就是吴二狗控制的那些帮派进行查证。这些言论的始作俑者已经查不出来,但从蛛丝马迹上分析,这些言论或者和一些御史,甚至还和重臣有关系。至少锦衣卫锁定的人中,就有一名御史。

刘兴祚的意思,就是让他锦衣卫先抓了这名御史,在诏狱中用些手段,从这名御史身上开始查起。

崇祯皇帝看完,稍微一想,便知道这些言论的散布者,绝对是之前利益受损的那些人。他们在缓过劲来之后,开始反扑了。

他这么想着,又瞅了瞅奏章的后半段,心中冷笑。这些言论的最终目的,怕还是在朝局之上。是想着扳倒首辅温体仁,又或者辅臣薛国观吧?

想起之前时候,就有不少人为山西的事情上奏章弹劾薛国观,当时自己直接宣布把这些奏章发给薛国观,让他自查了事,以此来警告他们,这种弹劾是白费力气的。

没想到他们看弹劾没效果,竟然就知道从控制舆论着手,先营造舆论来继续推动这事!

呵呵,朕这次要好好地满足下你们了!崇祯皇帝捏着奏章,如此想到。

554 让谣言来得再猛烈一点(第三更)

刘兴祚见崇祯皇帝看了奏章后沉默不语,他就有点急了。这次的辽东战事,他可以说是绝对的受益者。他的家人被救了出来,还给了很高的荣誉。谁攻击辽东战事,他绝对不能坐而不管。

等了一会,还没见崇祯皇帝有说话,他便再次抱拳奏道:“陛下,末将请赐下驾帖拿人!”

崇祯皇帝闻声,抬头看向他问道:“就算朕赐下驾帖,可只凭这些风言风语,刑科给事中那边不见得能通过。”

刘兴祚一听这话,就知道崇祯皇帝不打算让他硬来。否则以厂卫的强势,就算直接拿了,那些文官又能奈他何!可这种散布谣言的,要讲究真凭实据的话,就太难了,特别是眼下已经在京师传播开的情况下,总不能把所有议论、攻击辽东战事和朝廷高官的人,全都抓起来吧?

不能硬来,那就棘手了!

刘兴祚这么想着,忽然发现崇祯皇帝似乎并不怒形于色,并没有那种很生气的样子。以他的了解,该不会皇上是有办法吧?

果然,崇祯皇帝已经把思路理得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道:“朕看那些散布谣言者,其真实用意,乃是借辽东战事来攻击朕的首辅,还有在山西的辅臣。呵呵,终归来说,薛阁老在山西追缴欠赋,这是让很多人怕了。应该不止山西当地的那些乡绅,其他地方的乡绅,也怕被追缴欠饷,就联合起来想搞停这事。”

在山西当地,薛国观的官位够高,追缴欠赋又是法理之内的事,加上他手握重兵,有张献忠这支流贼转变过来的官军可以指挥,可以说没人能正面抵挡得了,所以就来阴的了。

要是原本崇祯皇帝的话,被他们这么搞搞,说不定还真会被说动。可如今的崇祯皇帝,却不是那么容易忽悠的,还有聊天群可以即时获取山西的信息,想忽悠他都不容易。

“陛下所言极是,当今欠赋最多的,却是各地的乡绅为最!”刘兴祚一听,立刻附和道。

不要说他在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上,能接触更多的信息。就算不在这个位置上,当年辽东还没建虏造反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点了。可以说,大明经过了几百年的历程后,大部分土地都慢慢地集中到了乡绅手中,而后他们想着法子避税逃税,甚至找各种理由拖欠赋税。

而当官的被送礼,或者图名声,或者怕当地乡绅拿捏,也是能敷衍就敷衍,反正在一个地方当官也没多少年的。而后,拖着拖着就会遇到什么国庆的大事而赦免欠赋。于是,正常交税的人看到,便感觉吃亏,也加入到了拖欠赋税的行列中来。

这种情况,随着时间而越来越多,越来越普遍。只有那些没什么势力,没什么背景的平民,反而没那个能力拖欠赋税,甚至当地乡绅拖欠的赋税,也会被转移到他们头上,以便当地官员能交差,从而导致平民破产,沦落为佃户。

听到刘兴祚的肯定,崇祯皇帝点点头道:“京师发生的谣言,与其强行压制,或者去解释,效果都不会好……”

刘兴祚听得点点头,那些人的这招确实很毒。就算是一件好事,如果你去解释,他都能给你反驳出歪理来。而要是强行压制,不让百姓讨论,那更会被他们攻击是心里有鬼,就算你有道理都要变得没道理。

“这样吧,你派些人也去散布消息,把京师的舆论彻底搅浑,往朕要的方向引导!”崇祯皇帝当即吩咐道。

刘兴祚一听,知道皇帝果然是有办法,立刻抱拳领旨道:“末将遵旨,不知要往什么方向引导!”

“就顺着他们的意思引导,让他们的言论再激烈点……”崇祯皇帝说着这话时,发现刘兴祚有点愕然,露出不解的神色,便又详细说道,“就说朝廷军队的战力确实不行,很不行,和大明的敌人打仗,经常打败仗。就这样的军队,还发什么军饷!薛阁老追缴欠赋又有何用,还扰得当地民不聊生!”

等崇祯皇帝说完,刘兴祚一脸不可思议,带着疑惑,略微有点结巴地说道:“陛下,这……这样的话,首辅和薛阁臣的压力将会非常大,搞不好引来更多人的弹劾,他们怕是顶不住压力而辞官,这……这不是遂了那些人的意了么?”

“呵呵,无妨,刘卿就照朕这个意思去做。”崇祯皇帝呵呵一笑道,“朕倒要看看,局面往他们想要的方向发展的话,会有什么人跳出来闹事!”

一听这话,刘兴祚以为自己明白了崇祯皇帝的用意,不由得有点担心,不得不提醒道:“陛下,虽然能知道是什么人闹事,可一旦到了那样的局面,末将担心……担心局面会失去控制,三人成虎,首辅和薛阁老没法做事了!”

“呵呵!”崇祯皇帝听了一笑道:“没事,到时候自有破局之法!”

“……”刘兴祚听得无语,要真到了那种局面,如何解释,如何封口,都没用了啊,还能有啥破局之法?

看到他那一脸不信的神态,崇祯皇帝想了下,觉得要不交个底给刘兴祚的话,怕他不好用心去做事,就微笑着说道:“刘卿或者不知道,此时延绥巡抚已取得草原战事的大胜,应该能全歼林丹汗所部。我大明的版图,将延伸到草原上,河套将是我大明的了!”

如果说之前辽东战事,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会叽叽歪歪;那么这场草原战事,乃是开疆扩土之大功,是要祭拜太庙的天大军功。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将是打击那些谣言的最有利武器。

此时草原有战事要打,还只局限于秦晋两地的一些人知道,而归化城大捷,则还正在进行中。除了聊天群中的几个当事人,包括刘兴祚在内的其他人,都是不知道情况的。

也因此,崇祯皇帝才有了这个计策,就让他们再疯狂一些,诽谤地再无耻一点,最后用开疆扩土之功打他们的脸,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555 谁能想到

刘兴祚一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草原战事,竟然能全歼林丹汗!那可是有三四万部族的啊,而且还是在草原上!打败他们已经不容易了,竟然还能全歼,这还真是前所未有之大捷,更不用说能把富饶的河套纳入大明版图!

“陛下,这……这是真的么?”刘兴祚简直不敢相信,以至于结结巴巴地再次确认道。

他是武将出身,就更是知道,蒙古人在草原上简直和狡猾的狐狸没两样。看到你人多,兵力强盛,人家立刻拍拍屁股跑了,草原无边无际,根本没法追。要是看到你人少,立刻吊上你,骚扰你,打你,让你死在草原上。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除了大明开国几十年之外,其他时间,大明军队很少入草原,都是草原上的蒙古人来侵袭关内。

崇祯皇帝看刘兴祚这惊讶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很有成就感,满意地笑了。

真要说起来,这次战事之所以能有这样的战果,运气要占很大一部分。

比如代县之战,让五千流贼跑出了关,而不是把他们歼灭了。而五千流贼跑到草原上的时候,林丹汗竟然领着大军去西追顺义王了,负责守城的额哲又带着人去打猎,以至于被流贼抢了归化城!

而后,又因为有神奇的聊天群,加到了李过,从而让大明对于归化城那边了如指掌。流贼首领王嘉胤还凑巧得到了传国玉玺,进而做起了皇帝梦,又被李过怂恿,激怒蒙古人不计伤亡地攻打归化城。

这么多事情加起来,从而给了大明一个调集重兵的机会,又有了从容部署,进而在蒙古人和流贼都精疲力竭之时,坐收了渔翁之利!

这次的战事,真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也!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便略微给刘兴祚讲了讲,见他恍然大悟的样子,便又叮嘱道:“为了达到最佳效果,在归化城之战的捷报传到京师之前,一定要保密!”

“末将明白,末将遵旨!”刘兴祚脸上露出兴奋之色,连忙回应道。

知道了这事,他心中也有底,明白自己怎么去做,才能达到皇上想要的效果。

刘兴祚只是稍微想了会,就说了大概想法,得到了崇祯皇帝的允许,便告辞去忙了。

崇祯皇帝面带笑容,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便进入聊天群,去了解归化城之战的情况了。

而此时的归化城所在的草原上,战事已经接近尾声了。

林丹汗西逃之时,要是有他的两位左翼大总管帮他阻拦下东南两边的明军,那他还真有可能冲出包围圈。可让他愤怒的是,他才动身西逃,他的那两位信誓旦旦要留下阻击的左翼大总管就往东北方向跑了。

如此一来,明军至少大半铁骑就围上了林丹汗这边。就算草原开阔,可大明铁骑都是以逸待劳,人数又比他多,还是事先成了合围之势。加上林丹汗的手下在逃之前,是在攻打归化城,已经消耗了很大体力。这么几个原因一加起来,就算不管双方士气的不对等,林丹汗也没那个能力能逃出重围。

甚至为了保证能让林丹汗不漏网,延绥巡抚洪承畴放了蒙古人的信使回去,而后又用望远镜定位了林丹汗在那里。之后从他本阵中派出的骑军,都是挑选出来的夜不收精锐,一人双马,就是不打算放走林丹汗所在这边的任何蒙古人。

林丹汗的汗旗早已倒了,所在的蒙古人还在负隅顽抗的也越来越少。这让远远用望远镜观察的洪承畴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次战事,只有抓住了林丹汗,才算是完美的。如今看来,西边这边全歼蒙古人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放下了心,洪承畴就又转头看向归化城的东北部,大明铁骑按照事先部署,重兵堵截北部区域,驱赶着这边的蒙古人只能往东逃。

原本北部和东部的大明铁骑合围之下,最终只让蒙古人逃出了三分之一左右。洪承畴看到这里,便转头吩咐身边的李定国道:“告诉吴总兵,让他尾随追击,不让蒙古人有喘气的机会!”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道:“还有,通知曹副将,告诉他有关逃走蒙古人的方位,让他提前堵截,一定不能让剩下这些蒙古人漏网了!”

“是,中丞大人!”李定国还有点稚嫩的嗓音,带着满满的兴奋之意回答之后,立刻进入聊天群,在临时群中传达了洪承畴的命令。

吕瑞鹏和高应元见到,便立刻通知吴三桂和曹文诏。

虎鲁克塞桑和塔什海塞桑此时还在暗自得意,让林丹汗这尊大神在吸引明国骑军的注意,他们两人终于能得以突围出来。等东逃到大金那边,投靠大金,得到庇护的话,那就安全了!他们浑然不知道,大明又在前面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钻进去了。

虎鲁克塞桑和塔什海塞桑在逃跑的时候,转头看看吊尾追赶的明国骑军,相视一笑,都是松了口气。他们和林丹汗那边不同的是,今天的攻城,并没有轮到他们上阵。而且两人已经有了东归投靠建虏的打算,因此也算是有所准备的。虽然冲出明国骑军的包围,损失了三分之二的人马,可终归还是逃出来了。

他们才不相信,明军能在草原上追上他们,因此,两人甚至还有空互相大喊着说说话。

“真是没想到,明国竟然为了一次甘肃打草谷,就出动了这么多军队前来报复,真是疯了啊!”

“是啊!不过最让人想不到的是,明军竟然在这个时候四面合围而来,我们的探马事先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般来说,至少要有明国的夜不收出现在草原上,探知归化城这边的情况,并且随时掌握动向并报给关内。而后集结兵力,出兵关外等等。这些事情至少要好多天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内,他们竟然没有发现明国夜不收的一点踪迹,这是他们最想不通的地方。

两人边跑边聊,到了后来,聊得心思也没有了,因为身后的明军似乎没有一点放弃的意思。

就在这时,虎鲁克塞桑有点绝望地一指前方道:“又来明国骑军了……”

556 结束

塔什海塞桑闻声抬头往前一看,顿时也绝望了。作为以前在东部的部族,他认得远处那明军旗帜,知道是关宁军的曹文诏来了。这是一名明国的悍将,竟然就堵在前面逃走的方向,难怪身后的明军一直尾随直追,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

能看出来,曹文诏早已等候多时了,而且以逸待劳,他们的战马有足够的休息,此时看到敌人出现,才开始缓慢加速冲过来。

虎鲁克塞桑苦笑着转头看了下部下,人马皆已疲惫,是无论如何都冲不出这次的重围了。

他转头对塔什海塞桑大声喊道:“明军超出了我们的想象,降了明国说不定也不是坏事!至少明军要控制草原,离不开我们吧?”

塔什海塞桑听见,苦笑着点点头道:“明军竟然变得如此厉害,甚至出动了这么多的骑军,实在是难以想象啊!”

说完之后,他便勒马减速,转头对身后不明所以的手下大声喝道:“我们的家人都还留在归化城,落在了明军手中,如今又被合围,逃不掉了,为了家人,都下马降了吧!”

虎鲁克塞桑也跟着大喊,同样告诉他的手下。

听到他们两人的喊声,跟在他们后面的手下也纷纷下马。毕竟他们的家人还在归化城,毕竟他们没有理由继续战斗,毕竟没有人想死!

只一会的功夫,曹文诏领军杀到,看到蒙古人都下马跪地伏着脑袋,便包围了他们,同时他自己勒马停住两位大总管面前。

听着他们两人表达投降的意愿,曹文诏转头对身边的高应元吩咐道:“禀告中丞大人,禀告皇上。”

高应元很是兴奋,立刻答应一声,随后就进入聊天群在临时群中说明了东部战事的情况。

归化城这边,西部的战事也已经结束,林丹汗和他儿子额哲被手下所杀,用他们的首级作为了投降的礼物。从中也可以看出,林丹汗多年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他的手下寒心了。

延绥巡抚洪承畴看着端过来的首级,心中很是有一种成就感。他不知道,如果是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将有多年的时间一直会和林丹汗在边关交手。只是由于蝴蝶效应的出现,他成为了胜利者,并用林丹汗的首级为他的功绩再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给皇上报捷!”洪承畴心情很不错,大声对李定国吩咐后,把手一挥道,“进城!”

之前的时候,他通过望远镜,有看到城中火起。不过很快被扑灭,并通过李定国的联系,知道了归化城内发生的一切。他帮林丹汗实现了他的愿望,今晚在归化城驻扎。

城外的战事结束,明军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李过便再无任何担忧,当即开了内城门,领着所有人出城迎接延绥巡抚,明军的主帅!

“他们几个,真是朝廷的游击将军?”神一元跟在队伍的后面,心中有点惶恐,拉着自己弟弟的袖子,低声确认道。

他被神一魁叫来内城,倒也省了不少冲突。和高迎祥的人马合二为一后,人数一下增加好多,对外城流贼的威慑力一下加大,再加上有了求活的迫切,倒也彻底控制了外城。

神一魁也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只是略微有些犹豫地点点头道:“看样子,应该是的。”

其实不止是他们两人心中有些惶恐,就算是高迎祥和李自成两人,眼看着自己要去迎接洪阎王,那心中多少也有一丝忐忑不安的。只有李过一个人,是真正的底气十足,心中对洪阎王的忌惮,也是最低的。

大概只有两千不到的流贼,其中不少人还带着伤,到了外城后,看到朝廷骑军铺天盖地而来,勒马驻足在城门外,一个个都惊慌起来,情不自禁地跪地迎接。这时候还能站着的,也只有高迎祥和神一元的手下了。

可等到延绥巡抚的帅旗过来,能看清延绥巡抚洪承畴的面貌时,他们也抵挡不住心中的惶恐,全都一起跪下迎接。唯有李过还站着,抱拳大声说道:“末将李过,见过中丞大人!”

这话说出口之后,李过的内心也很是感慨。要稍微早些天,要是有人会给他描述刚才的一幕,他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他是贼,那是洪阎王,两人之间是你死我亡的关系!而且,就算他想降,那也只是个降卒而已,更不要说洪阎王,这可是阎王,对义军没有一点手软的阎王!

这么想着,李过不由得内心又感慨聊天群的神奇,让他能直接和大明皇帝沟通,才有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李叔!”

李过听到,才发现在洪阎王的身边,确实站着一个熟人,张献忠以前的义子,如今已经被皇帝改回原姓的李定国。他一见之下,脸上微微一笑。

对于李定国先于自己开口,要是别人的话,洪承畴肯定不高兴,不过因为是李定国,他倒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年龄还小,又得皇上恩宠无双,没必要计较什么。

高迎祥和李自成看到李过这样,心中算是真正有了底,也跟着抱拳见礼。同时,他们两人献上了传国玉玺和两个首级。

王嘉胤和王自用两人的首级还不算什么,对于那个传国玉玺,洪承畴作为文官出身,那是喜出望外的。他明白,献上了这个东西,皇上的声望将无以伦比,远超历代大明皇帝。毕竟就算是太祖,也一直惦记这个东西而不得。

他对这些流贼的态度,顿时从心底得以改变,立刻和蔼悦色起来,直接对李过说道:“你们三人乃是皇上御封的游击将军,这些流贼就暂时由你们进行整编。有功劳者皆报于本官,本官的奏章上,为尔等请功!”

得洪阎王亲口确认,甚至要把功劳写到报捷奏章上,这让李过等人很是高兴,同样也让神一元兄弟很是高兴。他们看向李过等人的眼神都变了。他们知道,以后他们兄弟俩怕是要成为李过他们的手下,为朝廷出力了!

进了归化城的王宫,洪承畴并没有坐到王座上,只是视察了一圈之后,就一偏殿作为中军所在,开始听取各路手下的报功。

557 我敢赌(第三更)

等到晚间时候,李定国在聊天群中向崇祯皇帝禀告了此战的战果。

河套平原最大势力,林丹汗所部灭亡,林丹汗及其子额哲以下共死亡五千余人,剩余三万余察哈尔部蒙古人全部投降,活着官衔最高者为两位左翼大总管虎鲁克塞桑和塔什海塞桑。青壮可用者有一万少许,其余多为老弱妇孺,另俘获牛马羊无数。

逃到草原的五千流贼,如今只有两千余人,其余包括流贼首领王嘉胤和王自用等人皆在和蒙古人的争斗中被杀,再无后患。

另游击将军李过缴获传国玉玺,初步核验,并无作伪之迹象。

……

塞外明珠归化城,已飘扬着我大明旗帜!

崇祯皇帝看得很是高兴,运筹帷幄,通过聊天群决胜千里之外,快哉!

此战之后,大明秦晋北方再无卧榻之忧,有了河套平原在手,又为大明渡过小冰河时期提供了一个最佳解决方案。原本历史上,由秦晋两地而起的流贼便再也不会有,或者说不会有那么大规模的动乱,又能缓解中原地区的抗灾压力。大明灭亡的两个最重要原因之一,算是基本得到了解决。

让崇祯皇帝更为满意的是,草原战事的战果,也远好于他的预期。林丹汗、王嘉胤这些关键人物都没能逃掉,并不怎么在意的传国玉玺也拿到了手中,这对于接下来的打脸还是有助攻的效果的。

很是高兴了一番之后,崇祯皇帝便在临时群中吩咐道:“告诉洪中丞,就说京师有人兴风作浪,在贬低他的努力。因此,这次战事的捷报,给朕大张旗鼓地报上来,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洪承畴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为我大明开疆扩土了!”

“是,陛下!”李定国听了,连忙答应一声。

崇祯皇帝看到李定国的发言,便又笑着道:“小定国,草原战事已经结束,你也随捷报一起回京,到京师初级武备堂报到吧!以后的打仗本事,还是要到这里来学才好!”

“啊……”李定国有点意外,不过是皇帝吩咐,他也不敢拒绝,或者说有点兴奋,要去都城京师了,“是,陛下!”

答应之后,他还是记得自己的职责,便连忙又问道:“陛下,那谁来传达消息给洪中丞呢?”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点点头,这个李定国,年纪虽然小,却还知道要交接工作,很不错。

这么想着,他就吩咐道:“高应元暂且留下吧,曹文诏即可返回宁锦前线。”

没过一会,洪承畴听完了李定国的转述,有点愣愣地盯着李定国看了好一会,心中不由得很是感慨,这人和人比,还真是不能比啊!

想当年,自己可是寒窗苦读多年考上进士,而后又是官场浮沉多年,甚至冒险领着几百拼凑起来的家丁和几千贼人作战,才慢慢地入了圣眼。可这小家伙,这么小却入了圣眼,而且还是特别喜欢的那种,真是祖上积了几辈子福了!

不过洪承畴也明白,等捷报到了京师,自己必将再高升一步。他一想起这个,马上又回忆起了和孙传庭煮酒作别的那一天。他知道,孙传庭不把别人看在眼里,赚足了劲要和自己争下高低,呵呵,如今嘛,就不好意思了!

这么想着,他回过神来,立刻开始思考起接下来的事情。这歼灭林丹汗所部,拿下归化城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少事情虽然要等捷报传到京师,皇上开会讨论后才能决定,但再派大军去周边扫荡,为河套平原开拓出足够的安全空间,还是要费不少心思的。还有这些投降的蒙古人,流贼等等,也都要安抚,还要从关内再调拨粮草,事情真得很多!

不过眼下第一步,是要先往京师大张旗鼓地报捷!

随后几天,崇祯皇帝多是留在后宫,和他的后妃们增进感情。京师的舆论越闹越凶,首辅温体仁都坐不住了,想亲自禀告皇上都不得见。

这些明面上的事情传开之后,更是助长了京师别有用心言论的传播。大街小巷,酒楼茶馆等等,都有人在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没有,咱们大明首辅怕是要换人了!”

“你是说首辅被皇上冷落么?我就说过,这事是迟早的了!听听现在京师都在说什么,依我看,趁着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趁早告老还乡才是!”

“温首辅是还能告老还乡,但薛阁老把事情做绝了,怕是连告老还乡都不可能!我敢赌一百两银子,薛阁老不到半年,一定会受牢狱之灾!”

“说起来,薛阁老也真是!皇上年轻,有点好大喜功可以理解,可薛阁老怎么就看不出辽东之战的水分?还想着压榨乡绅去讨好那些武夫,这真是本末倒置!你们信不信,边军那边只要打个败仗,不管大小,他立刻就会出事!”

“对,那登莱巡抚好歹在昌黎还杀了不少建虏,确实有勇冠三军之名。可秦晋那边,连个流贼都闹那么凶,哪来的战力?我赌两百两银子,薛阁老必定出事!”

“……”

入夜,在某府书房内,一名仆从正在禀告着外面的见闻。这让那位主人很是高兴,随手就赏了一张五两的纸币出去。

等书房内就剩下他一个人时,他就忍不住走到一处壁画处,按动机关,壁画升起,露出一道暗格,里面藏着一个一尺左右的盒子。

他拿出那个盒子,坐回座位后打开那个盒子,看着里面崭新地一张张全是五两的纸币,不由得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这纸币就是好,一个小小盒子里面便能放十万两了。等以后,看是否要向皇上建议一下,再加大一点面值,如此就能藏更多了!

抚摸了一会这散发着纸香的钱,他不由得又想道,如今京师的舆论效果好得让人难以想象,甚至连皇宫里的皇上都受到影响了。那是不是该进行下一步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犹豫。

558 朕刚才是逗你玩的

作为内阁辅臣,他是知道皇帝确实有点能耐的,光那个神乎其神的天级密探,就让人怎么都想不明白了。

但皇上要中兴大明,心有点急躁,取得一点小成就,就又想着一口吃个大胖子了。呵呵,图谋河套,又岂是坐在紫禁城内想当然就能可以的了。

草原上可不比关内,那可是一望无垠的,想击退蒙古人可以,可要打败他们那是做梦了!人去少了那是喂了草原上的狼,可人要是去多了,人家早跑了,还能拖死你!

最好是急急忙忙地跑去草原打仗,那样很容易打个败仗回来。如此一来,比起之前的辽东战事,就更容易落口实,那么先扳倒薛国观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而后,举荐薛国观入阁的温体仁便是下一个目标。原本还担心皇上会保他,可如今看来,呵呵!

不过有多名内阁辅臣都是温体仁所举荐,要是反扑的话,怕也不能小觑。最好是打听下秦晋那边的消息,再发动下一步计划为好!

这么想着,他便有了决定,又欣赏了一会一盒子崭新的纸币,最后放回原处,出了书房而去。

紫禁城后宫,这一晚,崇祯皇帝是在周皇后这边。一番尽兴后,周皇后躺在崇祯皇帝的怀里,忽然低声说道:“陛下,妾身有一事,碍于祖训,实不好说。可要是不说,则如鲠在喉,实在是左右为难!”

崇祯皇帝一听,伸手抬起周皇后的下巴,看着她那一脸愁容道:“既然是祖训,那你还说什么?”

“……”周皇后还以为皇帝会同意自己说话,没想到却是这答复,顿时愣在了那里。过了一会后,终归点点头道:“陛下,妾身知道了!”

“知道什么!”崇祯皇帝却是一笑道,“朕刚才是逗你玩的,有事就说事吧,憋在心里小心憋出病了!”

周皇后一听,不由得难得出现了女儿态,白了崇祯皇帝一眼,而后听着崇祯皇帝的心跳,温柔而又带点严肃地说道:“妾身知道朝廷很需要银钱,但凡事有个度才行。良善人家总不会恶意拖欠朝廷赋税,他们实在是没钱才不得不拖欠着。要是朝廷不管三七二十一,所有拖欠赋税全部都要追缴,不知道会有多少户会家破人亡……”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只要不傻,就明白周皇后在说什么了。他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陛下您看,朝廷之前为辽东建虏之事,已经加派了辽饷……”当周皇后讲到这里时,崇祯皇帝忽然想了起来,对啊,还有辽饷啊,自己不小心把这事给忘记了!

“……陛下,总而言之,妾身是想早点看到我大明国泰民安,万国来朝的那一天。可妾身实在担心,过犹不及,欲速则不达!”

崇祯皇帝听她说完,便淡淡地问道:“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别人让你给朕吹枕边风的?”

一听这话,周皇后脸色一变,就从崇祯皇帝的怀里跪坐起来,一本正经地向崇祯皇帝说道:“陛下,外面已经传得满城风雨,妾身想不知道都难。刚才所言,皆是妾身所忧而已!”

崇祯皇帝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说道:“爱妃走光了!”

周皇后一听,稍微一愣,不过随即明白皇帝的意思,顿时脸色一下通红,又连忙躺回了崇祯皇帝怀里,用薄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皇后放心吧,薛阁老那边追缴欠赋都是有分寸的。至于良善人家?呵呵,皇后不知外面的事就不用给他们发好人卡。”崇祯皇帝抱着周皇后,感慨地说道,“这事朕已知道,过几天就能见结果,到时候,皇后就明白了。”

周皇后听得云里雾里,压根就不明白皇帝说什么。不过她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也没见皇上不高兴,便安心了。

没一会,周皇后便睡着了。不过崇祯皇帝没睡着,他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入睡前先进聊天群看看情况。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除了草原那边的消息之后,温体仁竟然也给他发了一条私聊:“陛下,臣未敢忘臣之誓言,惟愿多些时间劈风斩浪,愿海波平,愿仓廪实,愿万国来朝!”

“呵呵,这老家伙,这是怕自己承受不了压力,拿他出去顶锅么?”崇祯皇帝看完,不由得暗自好笑道。

温体仁的誓言,他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此,他仿宋制做了一系列规划,包括赋税征集,收商业税,开海禁等等。可是,这些事情都有着非常大的困难,哪怕是自己这个皇帝给他当后盾,他都是担心着的。如今听到京师这些舆论,压力大了啊!

温体仁这个首辅,崇祯皇帝还是非常满意的。开海禁的事情,就是他在推动的。薛国观那边能那么认真地做得罪人的事情,也有他这个首辅的功劳。更何况,还有其他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是首辅操心,还能让自己满意。

从去年底开始,先是击退了入侵京畿之地的建虏,而后大规模查抄晋商,清算晋商在朝中的靠山等等。这一系列的事情,可以说来得很猛烈,当时自己又表现得很强势,让人没法反对。

如今,那些既得利益者回过神来了,就开始暗地里兴风作浪。可以预见,这次就算打掉了他们,以后的日子里,也还少不了前仆后继的兴风作浪者,那么就来吧,老子是皇帝,还有金手指,怕你们这些鸟人不成!

崇祯皇帝心中畅快地想着,便私聊温体仁道:“温卿,朕给你看样东西!”

群主私聊过去的信息,系统是不负责任地会第一时间吵到对方,因此温体仁立刻有了回应:“陛下,臣之心迹……”

崇祯皇帝不管温体仁再次表白,把归化城大捷场面的全景照片发了过去,而后又翻出李定国当时总结的战果给温体仁发了过去。

发完这些,崇祯皇帝才最后说道:“京师言论的用意,朕早已知道,就等着捷报传来的那一天!”

“……”温体仁楞了好一会后才回复道,“陛下真乃我大明中兴之主!臣幸甚,幸甚!”

559 高峰

第二天一早,京师通政使司衙门刚开门一会,就见有信使快马而来,急匆匆的样子,似乎有重要事情。

门口轮值的官吏不敢怠慢,连忙迎过去。却见那信使翻身下马,大声说道:“三边总督急件到!”

“什么,是三边总督的奏章?”官吏一听,马上想起如今在京师的风言风语,立刻确认道。

那信使得杨鹤吩咐,就是要公开他的立场,让更多的人知道,以后也能有个说法,因此立刻大声回应道:“对,延绥巡抚匆忙调集秦晋两地骑军,总督大人很是忧心,有急事奏于朝廷!”

官吏听了,连忙引导他入了衙门,按急件模式去交接奏章,同时好奇地打听道:“延绥巡抚还调集了秦晋两地的骑军,这是要干什么?”

“听说是要打林丹汗,报复蒙古鞑子犯边的事!”信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通政使司衙门内其他官吏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都被他们给吸引了,放下手头的事情跟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实在是最近京师议论纷纷,使得他们有意无意中卷入了是是非非中。

这个事情很敏感,在通政使司内一下点燃了气氛,最终惊动了通政使,检阅奏章后,感觉事态严重,立刻亲自送奏章去内阁。

而奏章的内容,却在之前的交接中已经被通政使司其他官吏看到,随后迅速传播,不少外面的人先内阁一步得到了三边总督杨鹤的奏章内容。

“最新消息,朝廷马上要和林丹汗开战了!”

“什么?真要打么?朝廷已是几处地方都有兵事,还敢再启战端?”

“好大喜功呗!你们不知道,延绥巡抚一心讨好皇上,竟然匆忙从各地抽调骑军!打仗的事,哪能这么急啊!”

“真的么?要这样的话,这战事就不妙了啊,哪有不准备个一年半载,就急匆匆打仗而能赢的!”

“可不是,所以三边总督杨鹤大人上了八百里加急奏章,就是要上奏朝廷,阻止此事,不过好像有点晚了,那延绥巡抚一心迎合皇上,已经在出兵了!”

“……”

京师的舆论随着杨鹤这一封奏章的到来,顿时一下达到了一个高峰。大明和蒙古人经常磕磕碰碰,但因为两边军情的差异,基本上大明都是被动挨打,很少有大明军队能主动出击的。

之前的舆论影响,就有了军队虚报战功,夸大其词,皇上好大喜功,容易被边关官吏军将蒙骗,甚至皇上为了中兴大明,更是不顾百姓死活,强行横征暴敛,已经是闹得民不聊生了!

如今三边总督的担忧,更是加剧了这种印象。皇上好大喜功更甚,竟然同意延绥巡抚以下克上,置三边总督的担忧于不顾,草原战败之后,不说蒙古人的报复,光是秦晋两地,恐怕贼乱又起,民不聊生啊!

三边总督可是当事人,他都不看好草原战事,那十之八九是不会有错了。其实都不用他不看好,去草原上和蒙古人打仗,这种事情,就没一个人会看好的!

于是,有些御史言官当机立断,第一时间开始写奏章,痛心疾首地弹劾延绥巡抚洪承畴;也有弹劾内阁辅臣薛国观的,当然也少不了弹劾首辅温体仁的,甚至都有一些激进些的御史言官劝谏皇上切勿好大喜功的。反正三边总督杨鹤的奏章到了之后,通政使司一下热闹起来,任务量也随之加重。

大明内阁中,随着这些奏章的到来,也开始有了是是非非。按惯例,有不少奏章是弹劾首辅的,或者弹劾首辅举荐之人的,首辅是要避嫌,改由其他辅臣批阅,而后呈送司礼监那边。甚至因为弹劾首辅的奏章太多,首辅得自觉上奏章解释,或者干脆得在家等事情水落石出,清白之后才能继续做事。

然而,温体仁还是我行我素,除了弹劾他的奏章不处理之外,其他奏章照样要经过他审阅,这让某些人就不爽了。

“首辅,您看有些人不明就里,已经上了这么多奏章了。要是您不避嫌一下,怕是会有更多奏章上来。到时候皇上怕是难做了!”

温体仁一听,抬头看了下辅臣成基命,看他一脸担心的样子,便呵呵一笑道:“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好了。陛下英明神武,自然明辨是非,无须担心!”

“……”成基命听了无语,感觉这不是老奸巨猾的首辅会说得话啊!难道是贪恋首辅权力,舍不得放手?

“老东西,等着吧!”他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声,表面上却一副替温体仁担心的样子,却也没再说什么,自去干活了。

一天之后,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带着一名随身宦官捧着几大叠奏章,匆匆前去求见崇祯皇帝。

“陛下,这些奏章都是弹劾温首辅、薛阁老、延绥巡抚等人,群情汹汹,奴婢不敢积压,还请陛下御览!”

曹化淳虽然不知道草原之战的真实情况,不过以他对皇上的了解,自然比外面的人要多。因此,虽然那么多朝臣攻击温首辅一系,但他还是秉承了中立立场,甚至稍微偏向首辅的做法,适当地给皇帝提了出来。

崇祯皇帝一听,都懒得看那些奏章,对曹化淳吩咐道:“大伴把这些人事都记录下来,闹得最凶的几个,言辞最激烈的几个,挑出来给朕过目!”

以前的时候,崇祯皇帝已经取消了御史风闻奏事之权,如今看来,他们还是没把这事当回事,依然用老一套在做事。正好借这次的事情,来个杀鸡骇猴了!

还有,朝廷的大事,那些人不但不出谋划策,反而借机闹事拖后腿,要是原本的崇祯皇帝没有主见的,一场大胜都能给他们拖成一场大败,这种情况也得治他一治了。

处理完了这事,崇祯皇帝又进入聊天群去看情况。却见李定国发来私聊禀告行程,说报捷文书明天就能到京师。呵呵,该轮到朕去发飙一下了,否则还真当朕是容易忽悠的,得让他们好好地长长记性!

560 慷慨赴死乎(第三更)

也不知道是这几天崇祯皇帝的态度有点偏软,弹劾的奏章,基本都是留中不发,其中弹劾薛国观的那些,也没有按以往一样转发去山西,这让更多关注动态的官吏都以为自己明白了什么。

于是,一天下来,竟然又多了不少的弹劾奏章,反正都是逮着这个机会,努力表现自己,或者浑水摸鱼,或者混点名声等等。

崇祯皇帝一听曹化淳再次过来禀告的情况,便没再不管了,立刻下旨,定于明天早朝。

要说起这个早朝来,似乎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特别是从去年建虏入侵京畿之地开始后,早朝基本上是一个月都难得开一次了。不过也是因为如此,一听说皇上明天要早朝,顿时,就莫名地戳中了不少人的兴奋点。

“看来皇上是顶不住压力,终于要惩处那几个奸妄了!”

“这都多少天过去了,皇上到明日才决定要惩处他们,也算是难得了!”

“也不知道皇上是要把谁推出来做个交代,还是把那几个人都处罚了?”

“呵呵,当然是薛国观那贼了!不把他处罚了,按照他的做法,全天下有多少拖欠赋税的,岂不是要把大明搞成一团糟,天下还能太平么!”

“其实你们都不用担心,就算这次只倒了薛国观一个,可其他人就能逃了么?咱们再接再厉,借着这个东风,把一个藤的葫芦都拔了,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对,赞成,刘御史真不愧是国之干城,大明之柱石也!”

“……”

这个事情,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很快传遍了京师。

第二天一早,很多人都早早地起了床,够上朝资格的,则整理着仪容,雄赳赳气昂昂地往紫禁城而去;而没有早朝资格的,则聚集在各处茶馆酒楼,喝酒喝茶什么的关注朝中的动态。似乎这时候的京师,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件事而已。

和上朝那些官员不同的是,当京师的普通老百姓真觉得朝廷要处置人的时候,就有人有了不同的意见了。

“其实,要我说啊,咱们大明军队也不是那么无能吧,至少卢中丞可是杀了不少建虏的,甚至连爱新觉罗家的都杀了两,这可是实打实地功劳!”

“对啊,至少我那永平城大舅子一家的仇,也算是报了的。要是光靠文官动动嘴,又怎么可能有报仇的机会!”

“……”

然而,这些不同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毕竟主流的舆论,可是认为东江军和关宁军全都是废物,夸大其词,虚报战功,蒙骗皇帝。

与此同时,紫禁城内,上千文武官员按官位高低排队站着。内阁辅臣和司礼监秉笔太监也都到了。

皇帝还没来,这底下交头接耳的不少。当然了,大多数都是文官在慷慨陈词,和同僚沟通着表达自己的立场。

“看到没有,那首辅的脸都阴成啥样了!”

“还有,看那张至发,他是首辅举荐的,一条绳上的蚂蚱,也是苦着脸哦!”

“诸位同僚,今日我等应该齐心协力,先除薛国观那奸妄!”

“……”

即将来临的暴风雨,是由武事切入,进而攻击内阁辅臣,封疆大吏,按理来说,武官应该是要驳斥一番,以维护自家的权利。

可那一排站着的武将,却没几个人是有这个心的。真要说的话,也就只有祖大寿了。不过他看看还空着的御座,又看看对面那些情绪高涨的文官,最终也是一声叹息,并没有去辩驳什么。

原本祖大寿以为,他看到了武将终于要出头了。至少在崇祯皇帝当日许诺自己之后,也确实办起了京师初级武备堂,忠烈堂等等,还在训练新军,亲自把关,斩断文官插手的可能性。

可没想到,最近这段时间,京师的风气突变,让他都有点措手不及。从一开始的辽东战事,在他这个专家看来,确实是一场大胜,这是毫无质疑的!

街头巷尾那种言论,在他看来,只是门外汉的讨论而已,根本就不值得辩驳。可没想到,最终竟然演变成了这个样子。更糟心的是,所有支持武事的官员,哪怕是贵为大明文武百官第一人的首辅,也遭到了攻击,而皇帝在这铺天盖地的舆论中也沉默了。

大明文贵武轻,这都几百年了,又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祖大寿心中想着,不由得又暗叹,自己看来还是幼稚了!

他正在想着,却听一声“皇上驾到”,皇上终于是来了。

立刻,现场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不过就祖大寿眼见瞅见,却是有许多官员神色颇为激动,看那样子,似乎是在憋着劲!

崇祯皇帝在御座就座,东厂提督王承恩,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分列御前,气氛颇有点不一样。然而,这又怎么可能吓到那些文官。如今乃是最佳良机,又岂能错过!

轮值太监高时月看到该自己出场了,便跨前一步,大声喊道:“有本奏来,无事退朝!”

这话音刚落,任谁都没想到,竟然是站在前面的辅臣成基命当先咳嗽,跨步出列道:“臣有本奏!”

在之前的弹劾奏章中,可没听说过成基命有什么动静。这早朝上却是第一个站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不少官员,甚至包括崇祯皇帝都有点纳闷,不知道他抢着奏事,是为了什么事情?

“准奏!”崇祯皇帝看着他,淡淡地吩咐道。

成基命似乎一脸决然,昂首对崇祯皇帝大声奏道:“臣欲弹劾登莱巡抚卢象升,延绥巡抚洪承畴,内阁辅臣薛国观,内阁首辅温体仁……”

“……”听到他这话的文武百官,不由得都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成基命不鸣则已,一鸣竟然如此惊人,一口气弹劾这么多国之重臣!

崇祯皇帝听了眉头微皱一下,这让他有点意外,不过随即眉头又舒展了开来,只是淡淡地问道:“为何?”

此时的成基命,犹如要古之义士,做慷慨赴死状,大声地回奏道:“臣弹劾登莱巡抚卢象升,虚报战功,夸大其词,欺瞒圣上……”

561 浴血奋战的功劳一定要讨回来

成基命竟然是把京师舆论做了总结,从登莱巡抚那夸大其词的战功开始,一路说到了首辅大人的纵容,再到了延绥巡抚的狂妄自大,薛国观的嚣张跋扈,欺压良善,最后又说回首辅的厚脸皮,视诸多弹劾他的奏章于不顾,简直枉为大明百官之首!

说完这些,他还表示,他和温体仁是好友,但基于国家大义,不忍见百姓受苦,皇帝被蒙蔽,因此挥泪站出来向皇上禀明此事!为后人戒,当严惩之!

他说完之后,其他准备慷慨激昂的那些官员忽然发现,自己想说得都被他说了……

而且成基命这份话,从辽东战事开始,一一分析下来,串联了整条线,条理清楚,逻辑明确,一眼就能看出,他肯定为此准备了不少心血的。

看到崇祯皇帝始终保持着淡淡地表情在听着,并没有喝斥他攻击大明首辅,攻击崇祯皇帝所看重的那几个臣子,这样的态度,让张至发和祖大寿的心里都凉了。

而其他官员看到这个场景后,却是兴奋异常。既然成基命都已经说了,不代表他们就无话可说,没有表现机会了。

因此,在成基命说完之后没多大一会,皇帝还没说完的时候,刘御史大声咳嗽,而后出列大声奏道:“臣附议,臣亦弹劾首辅温体仁、阁臣薛国观……”

“臣也附议!”

“臣亦附议!”

“……”

一时之间,几乎文官队伍中,有一大半人出列附议,这声势之浩大,大有三人成虎之态。要是换了以前的崇祯皇帝,就算原本心中已有主见的,怕也会被他们给影响而动摇了。

成基命说完之后,奉着记载他说话的奏章,就那样躬身站着。心中却暗自得意,自己瞅准机会,一跃而拥有此战之首功,必将获得巨大的声望,助推自己成就首辅之位。

呵呵,说起来,也怪那薛国观,竟然敢强收地方乡绅之欠赋,他不知道这是为官之禁忌么?如今大明之天下,只要有点权势的,哪家不拖欠赋税。信不信真要查起来,这朝堂上站着的,十之八九的家族中都有此事。真不知道那薛国观是怎么想的,竟然如此莽撞,把所有人都得罪死了吧!

下面是群情激昂,坐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却还是保持着原本的态度,别人自然不知道,他刚才压根就没再听,而是进入了聊天群。此时才从聊天群中退出来,想着还要等点时间,便淡淡地吩咐高时月道:“让他们有事说事,只会鹦鹉学舌是什么议事的态度?”

“……”听到这话,大部分人都哑了下,该不会皇上是以为我们都是成辅臣一党了吧?

于是,他们便一个个按照官位顺序,重新开始表达自己的见解,无非是成基命所说中的某些内容。不过是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表述了。

因为新军的原因,和崇祯皇帝打交道比较多的祖大寿却从中嗅出了不同的意味。按理来说,刚才那样的场景,皇帝就算偏袒首辅,也会让首辅先自辩的。

可皇上却似乎压根没这个意思,甚至是话里挑刺,讽刺那些人是鹦鹉学舌,这不一般啊!

祖大寿如此想着,却又想不明白,就算这样,可终归有说完的时候。到那个时候,这么多臣子,说了那么多话,就算皇帝乃是九五之尊,至少也要给群臣一个交代吧?到那时,又如何能交代呢!毕竟这事实在是难以辩解的啊!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那些该说的文官都已经说过,慷慨激昂地情绪也没再能保持,心中的那股斗气被疲惫所消磨。慢慢地,现场就静了下来。所有人,不管文武,都看着皇帝,等待皇帝的圣裁。

崇祯皇帝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对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道:“把先前的奏章也都拿出来吧!”

“奴婢遵旨!”曹化淳早已得到吩咐过,因此立刻把先前几天收集起来的弹劾奏章全部让人端到了御前,托盘托着的满满六个大托盘。

崇祯皇帝看了眼那些奏章,而后扫视底下群臣,忽然冷冷地大喝道:“前线将士舍生忘死,为我大明浴血奋战,你们却是嘴巴一张一合,就把他们的功劳都给抹掉了。要说天下间这嘴皮上的功夫,就数你们这些人最为厉害了!”

一听这话,文武百官顿时大为意外,且多是相顾失色。他们没想到,皇上之前一直没有回应,甚至御前弹劾,也是没反应。但一回应了,竟然是如此激烈的言论!

要是真这样了的话,那今天的事情岂不是劳而无功,还给了首辅等人报复的机会,这怎么可以!

这么想着,刘御史立刻重新振作起来,大声奏道:“陛下,臣身为朝廷御史,就是靠这嘴皮子为大明百姓请命,为朝廷匡正纲纪。可听陛下所言,却是也忘记了我祖宗所设之御史言官之功劳,此等言论,非为君之道,还请陛下收回!”

自从嘉靖年间,海瑞上书骂了嘉靖皇帝之后,大明的臣子已经有了前例可循,只要抓住皇帝的错处,用祖训,用大义压着皇帝,基本不会有什么事情,还能因此获得大量声望。

有了刘御史带头,其他人也不甘示落了。有道是法不责众,此时不搏取声望,更待何时。

“陛下之言谬也!”刑科给事中也出来说了,“辽东还是建虏的辽东,可登莱巡抚却得百官迎接,有何功之有?且……”

其他官员也跟着争辩,一时这早朝犹如成了民间的菜市场!

“啪啪啪”地静鞭声音响起,场面稍微安静了一会,崇祯皇帝竟然站了起来,用手指着他们道:“还敢说朕错了!朕问你们,辽东之战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可知辽东之战给辽东汉奴带去了多少希望?可知建虏无敌谣言之破灭?你们可知女真人口有多少,经过辽东之战后,又还剩多少,他们的战争潜力又损失了多少?你们……”

这些天来的郁闷,崇祯皇帝在这一刻发泄了出去。将士们在前线舍生忘死,浴血奋战的功劳,一定要替他们讨回来!

562 文武之辩

崇祯皇帝的问话,含怒而问,有着皇帝威严的加成,让企图分辨的那些文官压力倍增,最终在整个现场,就只剩下了他的声音。

而地下站着的那群武将,听着皇帝说的这些话,都慢慢地在点头。京师谣言中那些似而非是的道理,在他们这些武将看来,简直荒谬可笑。但是,他们不敢说啊!否则的话,一个九品芝麻文官都敢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祖大寿看到不少文官被崇祯皇帝问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忽然从心底感到,这真是非常地解气。他看向皇帝的目光中,带着敬佩,带着欣赏,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并没有什么改变!不知觉间,他对崇祯皇帝曾经的许诺,有多了几分信心。

过了一会后,崇祯皇帝终于问完话,那些文官个个低头,一时没人敢回复。

不过这些文官终归不会死心,不可能被崇祯皇帝说两句就真得会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又或者他们根本就知道崇祯皇帝说得是对的,可就是不想承认。

只听站在前面的辅臣成基命打破了平静,沉声奏道:“陛下此话不妥,武人浴血奋战乃是其本份,如若贪生怕死则国将不国,必有军法约束……”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看着他,冷冷地喝道:“如此说来,就是说本职工作必须要做到最好才是正常的是么?那行,武人浴血奋战乃是其本份,那你们这些文臣呢?明辨是非,知道事情轻重,替朕管好这个国家了么?各地贼乱是谁引发的?饥荒死人是谁引发的?冤假错案是谁断的……”

崇祯皇帝一句又一句的反问,让成基命的额头开始冒汗,心中不由得很是后悔。此时的他,已是明白崇祯皇帝之前之所以沉默,不是顶不住压力,而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默而已!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建虏入侵京畿之地以来,崇祯皇帝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遇有事情,极有自己的主见,就算臣下舌生莲花,也不容易影响他的决定,只能去完善补充之。

难道崇祯皇帝当了两年多皇帝之后,已经开窍,不容易忽悠了!

成基命虽然心中得到这样的结论,可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只能辩驳到底了。

因此在崇祯皇帝说完之后,他硬着头皮,盯着皇帝的威严继续奏道:“文武之事,实乃不可同日而语也!武人只要豁出去了就行,可文事复杂多变,解决起来,实在是困难重重,比如说……”

他还没说完,崇祯皇帝就怒喝打断道:“武人只要豁出去就行?你且问问祖卿他们,是不是只要豁出去了就能赢,就能打好仗了?”

皇帝这是在替他们武将说话,而祖大寿已经更为相信崇祯皇帝了,就算事后会引来文官的报复,他也不管了,当即配合地点头。而其他武将则多有顾虑,并没有几个跟着点头的。

“每个人的命就只有一条,你豁出命来给朕看看?”崇祯皇帝盯着成基命,扫视着底下出列的那些文官喝问道,“你可有把你的生命献给你的文事,还是说当官只为荣华富贵而已?”

这时候,不止是成基命了,底下刚才不少人慷慨激昂的文官都已冒汗,脸色很不好看了。

“锦衣卫指挥使何在?”崇祯皇帝坐回御座后一声喝道。

刘兴祚当即上前抱拳大声回道:“末将在!”

“卿把他们的事说说,让他们自己听听。”

“遵旨!”刘兴祚大声领旨,而后转头看向底下文武百官,从袖子中拿出一个本子,大声念道:“辅臣成基命,于崇祯三年四月初五,设宴……”

他大声念着,把这些文官寻欢作乐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其中有不少人甚至在官衙干私事的事情,也都一一说了出来。

这些事情,其实在大明官衙很普遍,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此时,话题是在说工作之尽责,在解释武人用命很正常,那么文官呢?当这些事情一一说出来的时候,那就是在打脸了!

刘兴祚的那本小本本上,其实涉及了更多的人。不过秉承圣意,他只把跳出来闹事的那些文官,给挑着念了出来。一时之间,有人的汗开始往下滴了。不怕说,就怕比啊!

等刘兴祚念完退下,崇祯皇帝便又冷喝道:“朕最痛心,最深恶痛绝的是,将士们在舍生忘死,可有的人却想着法子要抹去他们的功劳,甚至不惜用各种手段去攻击他们,拖他们的后退!知道什么叫猪队友么?知道大明为什么偌大一个帝国,竟然被一个部族压着打么?文武不济,不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朕之江山,迟早被你们给祸害了!”

这话就严重了,有几个跳出来的文官顿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不过成基命还咬牙硬撑着,他知道,如今之计,只有坚持一件事才可能逃过一劫了。

于是,他硬着头皮继续争辩道:“陛下,凡事当以结果而论。就算臣等有寻欢作乐之事,可对于官事,却是一直兢兢业业不敢出错。而辽东战事,其结果还是建虏占据着辽东,并没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战果……”

还在狡辩,崇祯皇帝不由得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非常好笑的事情。成基命一听,心中一沉。他明白,皇帝笑完,肯定有更犀利的言辞了。不过不怕,自己只要咬死没什么战果就行了,什么杀了建虏多少,振奋了辽东汉人的士气什么,这些都是虚的。

他这边想着,崇祯皇帝忽然笑声一收,指着成基命,指着底下那些文官大声喝道:“这么说,你们都是一个意思,辽阳、鞍山驿堡被夺回去了,就不算了是吧?”

成基命毫不犹豫,立刻点头道:“光复失地,大明旗帜所在,是为实打实之功劳,谁也无法抹除。”

其他文官跟着点头,纷纷同意成基命的说法,毕竟,他们眼下能抓住的稻草,就是这根了。

“呵呵……”崇祯皇帝冷笑道,“好,那朕就让你们看看将士们的功劳!”

一听这话,文武官员都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功劳,怎么看?

他们正想着,还没来及说话,就听到了外面好像有动静,隐隐约约地声音,正由远而近,似乎还夹杂着狂热的欢呼声!

563 捷报(第三更)

文武百官侧耳倾听,似乎在喊……万胜?又似乎是……万岁?

又近了一点之后,不少人听清了“草原大捷,大明歼敌四万,草原大捷,察哈尔部灭族,草原大捷……”

一般重大的捷报,信使都会沿途大喊报捷,让沿路听到的同喜,宣扬大明军威。

刚才听到的喧哗声,不止是紫禁城这边发出,是连带着紫禁城外面,听到的百姓都在欢呼所形成的声浪传了过来的。

“什么,草原大捷?”有近殿门的官员一脸不可思议,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边上的同僚听到他这话,便确信自己没听错,就回答道:“好像还说歼敌四万,察哈尔部灭族!”

……

就在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候,报捷信使已经越来越近,最后在一名内侍的导引下,匆匆过来。所有文武官员,顿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信使身上。

这一次的信使,来得不止是一个人,而是六人。只见当前那信使,手捧捷报,当前而行,身后跟着的五人,则是手捧五个盒子。

上到御前,六名信使跪下大声报捷道:“林丹汗所部犯我边关,杀我边民,延绥巡抚奉旨出征,围歼察哈尔部近四万,缴获牛马羊无数……”

文武官员,不管知不知兵,有一点是知道的,大明什么时候对蒙古人的战事,有过这么大的战果了?听着信使在禀告,他们总觉得这似乎不可能!草原上,蒙古人打不过就不会跑么?

在场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几乎都是惊讶,或者说是惊疑。甚至有一些文官心中想着,该不会是皇上为了保那几个奸妄,不惜让延绥巡抚谎报军功吧?

第一名信使大声禀告完了之后,双手呈上报捷文书,自有内侍接过。

第二名信使双手一举,大声奏道:“林丹汗首级在此!”边上的内侍则立刻上前,揭开盖子,露出了一个首级。

“什么,真是林丹汗的首级?”不少文官一听,心中诧异,不由得伸长了脖子看过去,想看个清楚,那个出身黄金家族的林丹汗是什么个样子?想当年的时候,大明派人去见林丹汗,想要携手对付建虏,可这林丹汗却爱理不理,漫天要价,好有蒙古大汗的威风,如今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就在这时,却见成基命大声奏道:“陛下,臣要当场验之!”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脸上出现一丝冷笑,到这个时候,还想垂死挣扎,就如你的愿,好让你死心:“想验就验,还有谁见过林丹汗的,都可以去验!”

听到这话,除了成基命之后,另外有三名文官,一名武将以前曾见过林丹汗,立刻上去核实。

“怎么样,可有假?”崇祯皇帝看他们在首级面前窃窃私语,便冷喝道。

“陛下,末将确认无误!”那名武将倒是第一时间回应了。

不过那三名文官却在成基命的眼色示意下,只是回奏道:“陛下,似乎有点像,又有点不像,臣无能!”

已经存放了多天的首级和活着的时候,自然会有区别。而且这些官员又不是和林丹汗很熟,他们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可以说得过去。

崇祯皇帝懒得理他们,手一挥,第三个信使上前:“察哈尔部世子额哲首级在此!”

“流贼头领王嘉胤首级在此!”

“流贼头领王自用首级在此!”

这后面的几个首级,就没有林丹汗首级的份量重了。可就算这样,成基命等人也不甘心,绕着那几个首级转了又转。

最后一名信使是个小孩,虽然个子有点高了,但一看就知道,最多十来岁的小孩而已。他手里的那个盒子要小一些,一看就知道不是首级。

没等这小信使禀告,崇祯皇帝便一声喝道:“首级都看了,还有何话可说?”

“陛下,臣以为,此次战功颇为蹊跷,还需核实再说,免得再像辽东战事一般,让百姓看了笑话……”成基命就是不承认。

其实,他心中已经是有点相信了。可要是当场承认了,那之前的事怎么办?皇上已经发飙了,肯定会严惩这次发起弹劾的人。他别说是那觊觎首辅之位了,就是辅臣的位置也肯定保不住。

而如果核实战果,不说派什么人去,就是一来一回就能耽搁时间,再找点别的什么理由再拖拖,原本是大胜而带来的影响也会慢慢消散。等到那个时候,再来谈这事就很有利了。

其他文官也都是人精,又如何不知道成基命的想法,眼看要一败涂地,自然是和成基命一样应对了,纷纷附议了起来。至于之前那名武将的肯定意见,已经被他们忽视了。

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看向那信使微微点头。于是,领头那信使立刻又大声禀告道:“陛下,察哈尔部左翼大总管塔什海塞桑和虎鲁克塞桑投降我大明,如今在殿外候旨请罪!”

“传!”崇祯皇帝立刻下旨道。

成基命等人一听,怎么还来了活人?还是两名左翼大总管!这……这还怎么拖?

要知道,这两名左翼大总管,是林丹汗手下的重臣,大明派出的使节,也多由他们两人之一来招待引见给林丹汗的。要真是这两人的话,见过的人多了,也没法当面说瞎话说是冒牌货!

事实上,当塔什海塞桑和虎鲁克塞桑一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从他们的举止上就能看出,以前绝对是身处上位者。只不过此时却变得谦卑了。他们把姿态摆得很低,高呼万岁,自称蛮夷罪人,让以前和他们打过交道的那些人,心中看了都是解气。

成基命见此,不由得低下了头,就算那额头的汗水往下滴都没想着去擦了。不知何时,他忽然被吵闹声给唤回了神。

“传国玉玺?竟然是传国玉玺?”

“不会吧,我大明开国以来的遗憾啊,今天竟然见到了传国玉玺回归我中原!”

“陛下真是天命所归,该我大明中兴,竟然弥补了太祖的遗憾!”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在这一片惊讶声中,成基命有点呆滞地看着那最后一名小信使手中高举的盒子:四四方方一个玉玺,用黄金补了一个角的玉玺……

564 就怕猪一般的队友(第四更)

成基命知道完了,这传国玉玺一出,皇上声望将无以加复,光是这一个玉玺,就能让那些愚民疯狂了!

他看着群臣在首辅的带领下,都已经向皇帝恭贺,心中唯有祈祷皇帝获得传国玉玺高兴的份上,能从轻处罚了。

崇祯皇帝看着底下这些臣子,也不叫他们平身,只是扫视着他们,等安静下来后,他才冷声问道:“草原大捷,可还有异议呼?”

没人有回应,都是低着头不说话,这其实已经是默认了。

崇祯皇帝却是不放过,继续大声问道:“你们要占得城池才算,行,归化城如今在我大明掌控之下了,算不算了?河套如今到了我大明手中,算不算了?”

别人都不出声,首辅温体仁却是开口了,他大声奏道:“陛下,如此开疆扩土之功,可祭告太庙!传国玉玺重归大明,可祭告太庙!秦晋边地百姓安居乐业,不受蒙古打草谷之苦,大明扬威草原,可祭告太庙……”

如果说之前的辽东战事还能让别有用心者找借口的话,眼下这个草原大捷,由温体仁一条条数落出来,却是真正实打实的大捷,祭告太庙也不为过的大捷,任谁都狡辩不了了。

“臣附议!”辅臣张至发等温体仁说完,带着点扬眉吐气地意味大声说道,“此等大捷,乃开国以来之大捷,当祭告太庙,昭示天下!”

“末将附议!”祖大寿也忍不住高兴地大声奏道。

虽然武将在朝堂上基本没有发言权,可祖大寿却是知道,皇上想让武将也有发言权了。如此大捷,虽然不是他打出来的,可他作为一名武将,却也是非常高兴的!

有了他们的带头,其他一些没有参与弹劾的文官武将,首先也都附议了。最终那些参与弹劾的文官,也不得不低头附议,此乃大势所趋!

然而,听着这些,崇祯皇帝却并没有笑意,依旧冷着脸大声喝道:“这几天来,有多少人上蹿下跳的,以为朕不知道么?”

听到这话,场面顿时又安静了下来,那些参与弹劾的官员知道要面临什么了,低着头,汗水不停地冒出来。而那些没有参与弹劾的文官,心中有想法的,却是暗自抹了把冷汗,庆幸自己没有参与。

“恶意诋毁前线将士的功劳,无视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保家卫国!朕对这样的人,是深恶痛绝之!”崇祯皇帝的声音回荡在这紫禁城上空,让那些武将不由得挺起了胸膛,“没有那些英勇的将士,你们能安心在这里动嘴皮子么?”

他几乎没有给臣子反应的机会,继续发泄他的怒火道;“嘴皮子一张一合,就把将士的功劳抹去了。朕曾说过,就算你是御史言官,也要言之有据,不得再行闻风奏事!你们说,这次有几个人是记得朕这话的?就凭着自己的想象,无视将士们用命搏来的功劳,你们惭不惭愧,对不对得起在忠烈堂的英灵?”

说到这里,他当即点将道:“锦衣卫指挥使何在?”

“末将在!”刘兴祚立刻转身,面对崇祯皇帝抱拳待命。

“凡弹劾污蔑辽东战事之官员,着锦衣卫监督其在退朝后前去忠烈堂祭奠忏悔!敢有不从者,按通虏之罪论处!”

“末将遵旨!”刘兴祚大声领旨。

一听这番对话,不少人都吓到了。之前晋商通虏,可是兴了大狱的,不知道多少晋商家族为之灰飞烟灭。

当然,要是说崇祯皇帝的论断没有一点道理的,那文官肯定会有反对的。但承认了将士的功劳,那之前所说就是污蔑了。既然是污蔑,那就是打击边军将士,弹劾掉登莱巡抚等领军人物,等于是帮了大明的敌人,一个通虏罪名扣下来,也没法辩驳。

他们正想着,崇祯皇帝却还没完,还在大声说道:“以后包括御史言官在内的大明官员,再敢有污蔑他人,闻风奏事的,一律以诽谤罪惩处!朕要他们知道,不管是谁,都得为自己所说言论负责!”

其实一般来说,御史言官虽有闻风奏事之权,可也很少人真得是听到什么就攻击的。一般而言,都会先行查证,确实有证据了才那么做。但是,但某段时期,党争厉害的时候,那就顾不得查证了,反正有闻风奏事之权,怎么攻击对方有利就怎么来,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崇祯皇帝说完这个之后,又再次喝道:“薛阁老按律追缴欠赋,无有一户家破人亡。可在一些人的奏章中,却成了无恶不作了!这等人,其心可诛!”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扫视下群臣后又道:“要没有薛阁老的用心尽力,就没法安顿晋地之灾民,就没法供给草原之战的粮草。要是都依了你们,明明能大胜的一场战事,便会被你们生生拖成败仗!”

“不怕神一般的敌人,就怕猪一般的队友!”崇祯皇帝愤怒中引用了后世的名言,“朕把这句话送给你们,要想当猪队友的,朕就宰了他!有想试试的,以后朝廷的大政方针实施时,尽管来试试朕会不会宰人!”

如果要是换了之前的话,他这些话说出来,必然会引来群臣哗然,很多人会从各个方面引经据典地驳斥。毕竟以前有臣子驳斥皇帝直呼其名而传为美谈的,如今崇祯皇帝的言辞,比直呼名字等不礼貌的行为更让人难堪。

可此时此刻此景,崇祯皇帝在一场开疆拓土的大胜加持下,在传国玉玺的光环影响下,竟然没有一个文官敢出来驳斥。

撂下这个狠话后,崇祯皇帝站起来直接甩手走人。他既没有说这事就这样算了,也没有说要处置谁。等于是把这把刀悬在了他们的头上,不知道会不会落下来,让不少文臣为之忧心。

皇帝一撤,那就退朝了。刘兴祚就拿着事先统计出来的名单,开始念名字押送他们去忠烈堂了。

很快,浩浩荡荡地一群文官,在威风凛凛的锦衣卫监督下,垂头丧气地从紫禁城走出来往大明忠烈堂而去,顿时吸引了奉天门广场上所有人的注意。

565 祭拜大明忠烈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甚至有不少人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了起来。但有锦衣卫在,他们一时也没地方打听。就跟着走动,等文官队列到忠烈堂门口时,外面因好奇而看热闹的人已是人山人海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知道么?怎么看着好像这些大人们都有事似的!”

“可不是,都像家里死了谁一般!”

“你们看,连阁老都有哦!领头那个,可是成阁老啊!”

“阁老又怎么样了,你们没看见么,锦衣卫指挥使刘大人亲自压阵呢!”

“这到底犯了啥事?不对,要是犯事的话,锦衣卫不是该押他们去锦衣卫诏狱,怎么来忠烈堂了?”

“对啊,他们来忠烈堂干啥?”

“……”

这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没有人能猜到这是要干啥?不过没关系,就在他们到了忠烈堂门口时,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面对围观的人群,大声宣布道:“共计三十九名朝廷官员蓄意污蔑前线将士。皇上震怒,此等行为,何以对得起抛头颅、洒热血,报国为民的大明烈士!没有大明烈士的英勇牺牲,何来国泰民安!皇上特旨,大明烈士不容亵渎,决不能寒了忠烈之心,令其忠烈堂忏悔之!”

说完这话后,刘兴祚便督促这些官员入内祭拜忠烈去了。而外面围观的人群,在经过最初的发愣之后猛然爆发出了一阵“嗡嗡嗡”地讨论声。

“啊,原来是这,这……这也可以么?他们可都是文官,是官老爷啊!这里面大多都是普通武人!”

“普通武人怎么了?皇上都说了,他们是为我大明而死的。没有他们的英勇作战,有你站在这里叽叽哇哇的份么?”

“说得对,武人又怎么了?要不是这些将士用命在拼,去年末的时候,建虏都攻进城来了!”

“当初建虏肆虐京畿之地,文官可都是躲在城内,城头上都是武人。还有辽东战事,是咱们杀过去,而不是他们杀过来。想想建虏从京畿之地最终退去,难道我们就没伤害了么?我们从辽东最终退回来,肯定同样给了建虏巨大伤害啊!”

“草原战事后,蒙古人必然闻风丧胆,边关百姓安居乐业,这又是谁的功劳?”

“……”

有着草原大捷的影响,有了皇帝的最终发声,有了文官组团祭拜大明忠烈,京师百姓的看法,不可避免地又有了根本性的转变。

真要说起来,所谓民意,其实真是比较容易操控的。那些普通老百姓,最容易听风就是雨,信息闭塞,头脑简单,被人一忽悠就能热血上涌。嘴皮子一张一合又不用负什么责任,简直和后世的键盘侠没多少区别!

而此时,随着民情得到正确导引,让他们重新意识到忠烈的献身精神后,有不少之前议论过的百姓终于幡然悔悟,暗自忏悔。随着草原战事具体战果被公布,越来越多的人前去祭拜大明忠烈。

不知不觉间,经过这次的事件之后,大明忠烈的地位,在普通百姓心中被拔高了一个档次。武人的印象,也随之有了改观。

这种情况,在崇祯皇帝下旨让文官去祭拜忠烈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而这,就是他下旨这么做的目的所在。

重新提高武人的地位,使之能和文官相同,做到文武并济,并不是皇帝下个圣旨就能做到的。毕竟有着几百年的历史了,必须缓慢地改变大明百姓的观点,不知不觉间去提高,去引导才能用最小代价来实现这些。

不过此时的崇祯皇帝,却是忙得很。草原战事虽然告一段落了,可他要祭拜太庙,还要开会封赏有功将士,还要商量战后草原的后续处置,几乎是一个会接着一个会的开,很是忙了几天。

也亏了在之前的早朝立威了,文官武将们都很识趣,没有人敢明里暗里地唱对台戏,崇祯皇帝的意志,在首辅温体仁的配合下,一条条都形成了圣旨,从紫禁城传了出去。

第一道圣旨,封延绥巡抚洪承畴为归化总督,总领草原军政大权。收编牧民,整顿军备,选址筑城。其中之一处是皇帝御笔所定,即为包头一定要有一城。

此时的包头,还是个自发聚集起来的小镇而已,多是矿工匠铺聚集。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崇祯皇帝,自然知道这里矿产极其丰富,没有不占的道理。为此,还特旨水泥厂去草原设了分厂。

第二道圣旨是给三边总督杨鹤的。让他把灾民组织起来尽快送往归化城,由归化总督安排开荒河套平原。同样的圣旨,也发给了宣大总督、山西巡抚,让他们这边也同样把灾民组织起来输往草原。

第三道圣旨是给辅臣薛国观的,让其巡查各地,组织粮草输送往草原。

可以说,这前面几道圣旨,几乎是动员了大明所有北部的人力物力,准备进行河套平原的大开发。

不过就算这样,形势也还是比较严峻的。

第一,草原没有城墙,虽然河套地区已经没有大的蒙古人势力,但不能保证远离河套的蒙古人势力大涨之后,看到河套开垦出来后的富饶而觊觎。因此必须把大明势力再往远处扩张,可以预见未来一段时间内,河套会一直处在战备之中。

第二,粮食是个大问题,在河套开垦有收获之前,虽然有缴获的粮草,有缴获的牛马羊,可相比人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用的,大部分粮食都要靠内地输送。这也将极大地考验大明的后勤能力!但是,这时候大明最缺的,其实就是粮食!

第三,还是一个民族问题。如今归化治下,大部分还是蒙古人。他们对流贼当初侮辱他们战死族人尸体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不解决这个问题,内部无法安稳。

为此,王嘉胤和王自用的首级被送回归化城,而蒙古族出身的满桂也被派往草原担任洪承畴的手下大将。至于那两个左翼大总管虎鲁克塞桑和塔什海塞桑,则被留在了京师,让他们在京营新任总戎祖大寿的麾下担任骑军将领。

566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最紧急的事情安排下去后,崇祯皇帝终于就之前群起弹劾的事情进行处置,很快就下发圣旨。

辅臣成基命身为大明内阁辅臣,却没有意识到边疆文官武将,官吏将士的功劳,带头污蔑,对边关士气影响恶劣,贬其为归化州知州,并受归化总督督导,如再有劣迹,从重治罪!

另有五名御史六名郎中两名侍郎污蔑情节严重,革其职,发配归化军,从事教化。唯其学生中有立功受赏,方允其归故里。

另刑科给事中吴荣知法犯法,参与弹劾忠臣良将,免其职,发配皮岛从事教化,三年可还。

其余参与弹劾之官员,各降一级留本职戴罪立功,一年内如有劣迹,则数罪并罚,从严处置,绝不轻饶。

圣旨中,除了这些受罚者之外,也表彰温体仁,薛国观,卢象升,洪承畴等忠臣良将,除去各自的封赏之外,还让大明文武官员向他们学习,把他们当楷模,为大明之强盛而不畏艰辛,精忠报国。

这圣旨一出,顿时天下侧目。更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新纳入大明版图的归化州。能看出来,皇上非常重视归化州。连内阁辅臣都贬去当地了,还有御史言官等。这些可都是进士出身,天下又有几个地方能有那么多进士在做事的!

这次的事件虽然没杀一人,可朝局变动却很明显。首辅的位置得到了进一步巩固,威望更高,政令更为通畅。不少人还注意到刑科给事中也换了个首辅举荐的,这让他们更为忌惮厂卫的力量。

在天下人对这次事件议论之时,崇祯皇帝还暗令他御用的编辑班,把辽东战事和草原战事编成评书,要求反应大明将士浴血奋战,忠君报国的思想强烈地表达出来。经过他审核没有意见后就下发给驿站系统的说书先生进行宣传。

差不多与此同时,固原三边总督府,杨鹤正在午休。这年纪有点大了,要是不午休的话精力匮乏,因此杨鹤的午休是雷打不动的,就算之前贼乱秦地的时候,他也一直保持着这习惯。

可这会,杨鹤才刚睡过去,就被外面喧哗声吵醒了。这午休被吵醒,人的脾气就不会怎么好!

“何事喧哗?”杨鹤的话语中带着怒气,任何人都能感觉出来,只要回答一个不满意,雷霆怒火便会爆发!

这还多亏了年纪大城府变深,要是换以前的话,说不定板子先打下去再说了。

“老爷,是两位幕僚求见,说是有急事。”一名家丁在房门外禀告道,“小人已经强调过老爷正在午休,可……可他们两人还是想打扰老爷!”

杨鹤一听,眉头一皱,用手揉了下有点发昏的脑门。这两名幕僚都是跟随自己多年,按理来说,知道自己午休的习惯,不会来打扰。有急事,这时候能有什么急事?

杨鹤一想到这里,忽然想到,各路骑军抽调已经过去好多天了,怎么的该有消息了吧?他们俩如此着急要打扰自己,该不会是知道草原战事的结果,是……是打败了?

这么一想,杨鹤就觉得事情严重了。要是三边的骑军回不来,那自己治下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杨鹤想着,便匆匆起身,一边传令,书房议事,他马上就到。

没过多长一会,杨鹤便匆匆走入书房,看两名幕僚迎过来见礼时,那脸上表情的严肃,他倒是镇定,一边往主位上走去,一边沉声说道:“无妨,还是老夫有先见之明,事先给朝廷上了奏章,表明老夫的担忧……”

“总督大人,是赢了,草原战事赢了!”留着山羊胡子的幕僚见杨鹤想岔了,便连忙打断禀告道。

杨鹤一边坐到主位上去,一边点头道:“不要紧,能回来多少骑军,老夫也能……”

刚说到这里,他回过神来,不由得一脸惊讶地抬头确认道:“赢了?谁赢了?”

“是洪中丞打赢了,全歼了林丹汗的人马,归化城已是大明的了,是一场少有的大捷啊!”另外一名胖幕僚赶紧回答道,“而且这次大胜已经发生在多日之前,京师那边估计早就知晓了。”

杨鹤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有点楞神地问道:“全歼?不可能吧?”

“总督大人请看,这是廖参将发回来的消息。千真万确!”山羊胡子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伸手递给了杨鹤。

这廖参将算是杨鹤的心腹,他的话肯定可信。杨鹤一听,立刻看起了书信。

而这会,胖幕僚则在旁边唠叨道:“那洪中丞没按什么好心,竟然一点消息都不传过来,直接就大张旗鼓地往京师报捷去了!”

“就是,他肯定是想看总督大人的笑话,否则通个气又有多难?”山羊胡子也愤愤不平地说道。

杨鹤没理他们的对话,一目十行,快速地看完了信后,脸色就很是难看了。

他之前觉得是打不赢的,因此未雨绸缪先上个奏章打了埋伏。这样万一败仗了他也有个说法。就算是打平手,又或者是小胜一场,他也完全可以说是谨慎,老成持重,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眼下的关键是,草原战事,乃是大捷,从开国以来都数得着的大捷啊!这胜利越辉煌,就越是打他的脸。对比之下,别说会什么老成持重的评语了,光是不知兵事这点,就肯定逃不了了。

而总督职责是总督地方军政大权,这不知兵,又如何当得了总督一职!想起自己还特意交代送奏章去京师的信使,让他要大张旗鼓地送,让京师那边都知道自己的态度,杨鹤忍不住就懊悔万分。看看日期,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想补救都没得补救了。

这么想着,杨鹤不由得意气一下消沉下来,感觉自己这总督是当到头了。他把书信往桌子上一丢,伸手去揉脑门,感觉这脑袋实在有点疼,心中想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外如是!

“总督大人,您看战事经过,那洪中丞是故意坑总督大人的!”胖幕僚恨声说道。

567 举贤不避亲(第三更)

杨鹤一听,脑中立刻回想那书信中的信息:洪承畴有归化城的内应,所以草原战事才有把握。可他竟然没有透露任何口风给自己,这绝对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杨鹤不由得一下把手从脑门上拿下,一手握紧了拳头,心中很是愤怒。不过马上,他又松开了拳头,散去了怒火。因为他明白,就算他愤怒也没用,如今人家羽翼已成,有了草原大功,已经不再怕他了。再说了,这才是官场的常态,有机会就会用尽手段往上爬。如果这都生气愤怒,还混什么官场!

杨鹤意气消沉,挥挥手对那两名幕僚说道:“如果不出意外,该是他来接替老夫的三边总督一职了。老夫嘛,估计得告老还乡,或者去什么地方当个闲职。你们两人,还是准备下另谋高就吧!”

不知兵事,不要说总督了,就是巡抚都没得做。从高位一下降级,这让杨鹤有点心灰意冷,心中已有了辞官归乡的念头。说起来也是可笑,这一切,还都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打了脸!

两名幕僚一听,脸上都露出失望和无奈。他们跟在杨鹤身边多年,也明白杨鹤为什么这么说。相顾一望,而后一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没什么好说的了。无奈之下,唯有拱手向杨鹤作揖,退出了书房。

杨鹤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想着在总督任上的日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出彩的政绩。人老了啊,没有那种干劲!人家洪承畴可是敢上阵和流贼厮杀的,这种劲也只有他们这些年轻人才有了。

这么想着,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刚还意志消沉的老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带着欣慰。

杨鹤正想着,却听到门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而后房门被“砰”一声推开。他闻声看去,却见两名幕僚带着惊喜之色,喘着气出现在门口。

“总督大人,天使到了,赶紧接旨!”山羊胡子抢先开口道。

胖幕僚也不甘示落,立刻紧接着补充道:“刚才天使说,洪承畴被封为归化总督,并不是三边总督!”

“什么?归化总督?”杨鹤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讶地确认道。

问出口之后,他立刻挪开椅子,大步而出,似乎一下年轻了不少。一边匆匆往外走,一边又问道:“知道什么事情么?”

两名幕僚立刻跟上,其中山羊胡子马上回答道:“说是要尽快安排灾民送往归化城!”

杨鹤听了,心中松了口气,立刻加快了脚步,匆匆前往迎接天使。

好一阵忙碌之后,杨鹤重新回到书房。不过此时的他,已经和之前在书房时完全就是两种精神面貌了。

此时的他,已是知道京师那边发生的事情,知道皇上的处置,也知道自己并没有被降罪。

虽然之前是白担心了一场,以为洪承畴将接替他的位置,可没想到,皇上是看中归化城准备永久纳入大明版图,为此还新设了一个总督安置洪承畴。

杨鹤坐在书房,对京师那边发生的事情想了半天,便揣摩明白了圣意。皇上要河套的目的很明确,用来安置秦晋两地的灾民。如果谁要是和这个目的过不去的,那肯定会倒霉。而自己当初幸亏只是上奏章表明自己的担心,可并没有去阻碍骑军的抽调。

这么一想,对于接下来的事情,杨鹤便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在想了一会后,他忽然提笔开始写奏章。

这让跟随他进来的两名幕僚吃了一惊,其中山羊胡子立刻问道:“总督大人,这奏章是……是要写些什么?”

杨鹤并没有理会,而是自己一气呵成,写完了奏章,停笔之后才抬头对山羊胡子笑着说道:“放心,老夫可不会再走臭棋了!”

说完之后,他扬了扬手中奏章示意后道:“这是向皇上举荐我儿嗣昌的奏章!”

之前书房的事儿并不是没有好处,让他意识到,他有一个好儿子,不逊色于洪承畴的儿子。皇上既然能让首辅举荐辅臣,唯才是举。那自己也可以举贤不避亲,举荐自己的儿子来做灾民的安置。他的目的,是包头筑城的功劳。

那包头筑城,可以说是一个苦差事。不但要从无到有的修筑城池,还要安置大量灾民,开垦良田,开挖矿洞,还要防御西边的蒙古人。皇上绝对没有合适人选,洪承畴也缺一个得力干将。

杨鹤相信自己的儿子有这个才干,能做好这个事情。加上有自己这个三边总督在旁照应,应该能做成这事。呵呵,他洪承畴能当了巡抚又当总督,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差的!瞅准皇上喜欢做实事的这点,就一定能让儿子官途直上。

送出奏章之后,杨鹤一想,又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山羊胡子,吩咐他道:“你亲自跑一趟霸州,把这书信交到我儿手中。”

他的儿子杨嗣昌,如今分巡霸州道,因此才有此一说。

在杨鹤为他儿子安排的时候,远在大明东部的登州海上,一支浩浩荡荡地船队正往登州而来。在旗舰城头上,一行人驻足眺望。为首那人,就是福建海防游击郑芝龙。

“大哥,我们要上岸么?”一名和郑芝龙有点像,但又带着彪悍之气的年轻人粗声问道。

郑芝龙一听,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性子蛮撞,大哥不上岸的话,你就别上岸了。”

说完之后,他又转头看先另外一名和他有点像的年轻人道:“芝莞,趁船队在登州补给的时候,你带人去京师!”

“是,大哥!”郑芝莞不急不忙地点头回应道。他的声音有点阴柔,似乎刚好和郑芝虎是两个极端,

听到他的吩咐,另一边的郑芝虎却有点不满,嚷嚷着说道:“六弟都能去京师,我去登州逛逛能出什么事情!大哥,说不定登莱巡抚在登州了呢,我们去看看吧?”

他们之前得到的消息,是登莱巡抚卢象升似乎在和建虏作战,并不在登州的,因此郑芝虎才这么说。

郑芝龙听了,这次却是点点头道:“也行,先去看看登莱水师的实力如何?再去城里看看情况!”

568 一个大捷接着一个大捷

在郑芝龙原本的计划中,他就存了心准备看看大明其他水师的实力。加上他的死对头就在登莱水师,就更是关注了。

船队慢慢地靠近登州港口后,郑芝龙等人发现,那港口停放地战船竟然就没几艏,像他们这样大规模的船队靠近港口,竟然都没什么反应,这让他们都有点意外。

“大哥,登莱水师呢?”郑芝虎纳闷地问道,“不会就那几艏破船吧?”

郑芝龙皱着眉头,带点不确定地说道:“有可能是去东江了,那边正在打仗呢!”

郑芝菀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有点不屑地说道:“大哥,从这港口对我们的反应看,登莱水师不过尔尔!”

这要是换了他们郑家在闽地的港口,就算水师外出,港口方面照样是戒备着的。海面出现任何船队,都会提前示警。

听到他的话,郑芝虎点头赞同,同时大声说道:“大哥,就这,怕李魁奇个鸟!大明水师,唯我郑家第一,谁敢不服!”

这次,郑芝龙并没有训斥他,只是转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而后又转回头,心中想着,如果就凭朝廷这样的武备,要真是敢来虎口夺食的,自己怎么都要露露獠牙吧?就算不能阻止朝廷开海禁,也要把这影响压到最低。大明东南沿海,必须是自己说了算!

这么想着,船队已经进入港口了。而直到这时,才有岸上的人上来盘问情况。

在待人接物上面,郑芝龙倒是没得说的,他亲自出面,第一时间说明这是奉旨运送粮食前往东江的船队,如今需要在登州进行补给。

那人一听这是运粮的船队,顿时脸上笑开了花,当即大声笑道:“你们来得真好,中丞大人都挂念多时了。之前就有令传下,郑游击要来了,即刻前去巡抚衙门!”

听到中丞这么看重,郑芝虎等人不由得很是自豪,头颅扬起,似乎不把这些北方人看在眼里了。

郑芝龙倒还保持着之前的态度,只是好奇地问道:“中丞大人回来了?辽东战事可顺利否?”

辽东建虏的威名,就算身在闽地的郑芝龙,也是听说过的。只是一个是陆地上称王,他是在海上争霸,倒也没有过多关心。在他看来,辽东战事会很悬,毕竟建虏要不厉害,辽东还能被他们一直占着?不过卢象升已经回来了,这让他也有点意外。

“当然回来了,辽东大捷,皇上御封中丞所领骑军为骠骑营!”那人自豪地说着,与此同时,头颅也昂得高高地,似乎卢象升的荣誉,就是他自己的荣誉一般。

“辽东大捷?”郑芝虎忍不住插嘴了,“杀了几个建虏,有首级不?”

他以前曾听说过辽东这边什么大捷不大捷的,结果一个首级也没有,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因此在他这言语中,带了一丝不屑和鄙视。

郑芝龙见到那人听了脸色一变,似乎有点生气。他就立刻转头,训斥郑芝虎道:“说什么呢!中丞大人大捷归来,肯定杀敌不少,还要你来问?”

他虽是训斥,可心中其实没有一点训斥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勇武过人,平时海上厮杀,都是冲锋在前,最不屑的是假冒军功之人了。不说别的,首级是最实在的东西,要这都没有,那还真难说大捷不大捷的。对于这点,他本人也是赞同的。

那人却不知道郑芝龙的话里含义,以为郑芝龙是真这么想的,立刻高兴起来,马上点头说道:“中丞这次从辽东带了两个首级献给了皇上……”

听到这话,郑芝虎和郑芝菀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嘲讽之意。

“一个首级是爱新觉罗巴布泰,另外一个首级是爱新觉罗巴布海!”那人又带着自豪地语气介绍道,“这两名建虏都是已死了的奴酋努尔哈赤的儿子,现在奴酋爱新觉罗皇太极的弟弟!”

听到这话,郑家三兄弟不由得都诧异了。他们可是知道,这两个首级的份量绝对够重,不知道能顶普通首级多少了!这让他们实在是有点意外,也让他们意识到,辽东战事搞不好真是大捷了!

郑芝龙一下从内心收起轻视之意,立刻问起详细战况。那人倒是实在,一边给他们安排补给的事情,一边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辽东战事的经过。

郑芝龙等人都是久经战阵之人,自然不是普通百姓可比。他们几个兄弟立刻就明白卢中丞这次突袭辽东给建虏带去的伤害有多大!这一刻,登莱巡抚的勇武,顿时刷新了他们的认知,也收起了他们一开始的轻视之心。

郑芝龙听完之后,不敢怠慢了,立刻收拾行头,准备马上前去拜见登莱巡抚。而郑芝菀则按事先的计划,脱离了船队,前去京师为他大哥坐镇。

出了港口,过了城门,刚进入城内,郑芝龙就发现城门附近,有一大群人在喜气洋洋地看着布告,隐约听见什么“大捷……大捷”之类的话,不由得有点好奇,对给他引路那人说道:“卢中丞之大捷,确实振奋我大明人心!”

那人一听,转头看了一眼,而后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非也非也!他们所说之大捷,乃是刚昭告天下的草原大捷!”

“什么草原大捷?”郑芝龙不由得又好奇了,他感觉自己在海上的这段时间,似乎错过了不少事情。

那人听了,稍微一愣,回头想起郑芝龙是从海上来,便释然而回答道:“延绥巡抚全歼草原林丹汗所部约四万余人,如今归化城已是归化州州府所在,河套知道么,也归我大明的了!”

“啊?”就算郑芝龙城府很深,听到这话,也没忍住,不由得惊讶出声。他可是知道,草原上打仗就如同海上打仗,除非两边都死磕,否则很难全歼另外一方的。真要说起来,他在海上打仗,还有可能堵着对方的老巢进行全歼。可草原上,哪有老巢可堵!

听着朝廷一个大捷接着一个大捷的,不知为何,郑芝龙感觉心中沉甸甸的,以至于他怎么走到巡抚衙门口都不知道。

569 不能是戚大帅和倭寇的版本

抬头看向衙门口,发现这里的军士气质完全和当初在福建巡抚衙门所见到的兵士两样。门口的这几个兵士,虽然不是最强壮的,可一个个都带着彪悍之气。以郑芝龙的眼光,一眼就看出这种军卒,一旦打仗的话,肯定能挑当初熊中丞手下多个了!

得到传见,郑芝龙便在一名护卫的引领下,往衙门里面走去。他发现,不但门口的军卒是精锐,连这一路看到的所有军卒都带着剽悍之气。这让他更为吃惊,同时也明白过来,卢中丞在辽东能打赢,绝对不是运气好!

这么想着,郑芝龙又马上想起了还有草原上的大胜,那边的明军,应该也都是百战之师吧!朝廷军队这么强悍的话,真要开海禁了,自己还能硬气地去对抗么?

郑芝龙不同一般的海盗,他有头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也因此,他才能从明末的众多海盗中脱颖而出。可也是因为这样,他考虑事情就很多了。最为关键的是,他懂得进退,知道自己最终得目的不是称王称霸,而是享受荣华富贵。

虽然他明白,他手中的水师,应该算是此时大明最强的水师了。可水师是依附大陆而活的。他真要和朝廷闹翻,重新去当海盗的话,虽然也能活,可绝对没有依靠朝廷活得更滋润。朝廷有强军在手中,陆地上就绝对不是这些强军的对手。一旦造反,那么就是当年戚大帅和倭寇事情的重演了。哪怕他自信比当年的倭寇要强,明军不一定有当年戚大帅的厉害,可他也不想走到那一步去!

原本的历史上,他之所以最终出卖了隆武帝,选择投靠满清,也是因为看到满清在陆地上的强势已经不可抵挡。当然,他也没了早年的雄心壮志,想着投靠满清做个富家翁,过过荣华富贵的日子而已!

脑中闪过这些念头,不知觉间,在港口那边估计到登莱水师太弱而生起的一点自得之情,一下便全没了。他的神态,变得越加的恭敬谨慎起来。

进入巡抚衙门大堂,抬头看去,却见主位上已经坐着一人,穿大红绯袍,高高大大的,不怒自威。不用说,这位就是带兵领军冲阵的登莱巡抚了。

“末将福建海防游击郑芝龙,奉旨从安南运粮到东江,参将中丞大人!”郑芝龙目不斜视,按大明官场规矩,态度恭敬地大声参见道。

卢象升在郑芝龙一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打量了。他因为手下来了个李芝奇的原因,之前已经有所了解过郑芝龙。此时见到,不由得微微有点惊讶。闻名的海盗,大明海上第一人,竟然是个斯斯文文的人,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商人,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此时他听了郑芝龙的话后,当即露出笑容,笑着说道:“本官可是盼郑游击好久了啊!从安南运来安然无恙地运来粮食,实乃大功一件!”

如今大明的海上,还绝对没到天下太平的时候,不少地方,都还有海盗的存在。比如说,在台湾的红夷,还有广东一带的刘香海盗等等。如果不是郑芝龙的船队押送这些粮食,绝对不会这么轻松就把粮食运过来了。也是因此,卢象升才有此一说。

他在说完这话后,还没等郑芝龙回应,就见他转身对站他身边的一名锦衣卫说道:“立刻禀告皇上,就说郑游击把粮食送到登州了!”

“是,中丞大人!”魏木兰微笑着答应一声,便去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去了。

底下的郑芝龙一见,顿时心中吃了一惊。他马上就想到了刘金生这厮,原来朝廷拥有这种神奇能力的锦衣卫,竟然不止一个!该不会这样的人有好多,分布在军中,也因此,才有大明一反以前的弱势,连续取得大捷了吧?

他是商人,又是海盗首领,自然比一般人更明白知己知彼的重要性!如果朝廷这样的人多了的话,那就难怪能连打胜仗了!如果以后自己和朝廷作对的话,自己的水师还没登陆,可能朝廷大军就提前埋伏在岸上等着了,那这仗还怎么打?

一想到这,郑芝龙立刻把仗着手中水师和朝廷叫板的念头深深地埋进心底,不敢有一丝表露。

他正在想着,只见魏木兰已经回过神来,对登莱巡抚禀告道:“陛下有旨,中丞大人分配这些粮食,并令郑游击前往京师觐见!”

说完之后,她转头看向郑芝龙,微笑着道:“郑游击能及时运来粮食,皇上龙颜大悦,问你公子情况,可曾一起北上?皇上还说,他已为郑公子找了个同龄为伴,他们都将是大明未来的栋梁!”

郑芝龙听得大为惊讶,他没想到,皇上竟然先提起之前的赏赐。而且从这话语中,他隐约感觉,似乎皇上对自己的儿子很有好感,是在借这次的事情培养他。可问题是,皇上以前难道对福松有了解?这不可能啊!他当然不知道,崇祯皇帝对他儿子的了解,是因为另外一个位面的历史。

郑芝龙不敢怠慢,连忙恭敬地抱拳回道:“末将不知此行是否顺利,因此没带上犬子。陛下厚恩,末将感激不尽!”

卢象升听到他们的对话,当即站了起来,笑呵呵地说道:“走,去码头看看,郑游击也能尽快前去京师,不要让皇上久等了!”

郑芝龙一听,连声答应。当卢象升走过他身边时,他立刻感觉到了压力。身材相差太大,且卢象升还带有让人慑服的威势,和之前熟悉的熊中丞完全不能比。

如果说和熊中丞打交道,郑芝龙自信能左右的话,他感觉以后要是和卢中丞打交道,就绝无这个可能了。也幸亏自己不在卢中丞手下,否则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了。

这么想着,他又马上想起了那个从来没有谋面过的新任福建巡抚孙传庭。他不由得心中暗自安慰自己,大明能有几个卢中丞这样的人物,都敢和建虏冲阵的人,那孙中丞,应该不会这么厉害的!

570 鬼鬼祟祟(第三更)

到了码头,看到那么多的海船上堆积着的粮食,让卢象升的心情大好,以至于对一个小小的海防游击都客气了不少。他当即下令,让手下从海船上卸一半粮食下来,其余的,还是要船队送去东江各岛。

郑芝龙听了,连忙前去安排船队出海的事情。他匆匆叫来郑芝虎交代道:“我要去京师面圣,船上的粮食卸下一半后,你继续带着去东江!”

“搞什么事情?卸个一半,就不会全部都卸了,要不全部都不卸!”郑芝虎一听,嫌麻烦,发着牢骚道。

郑芝虎一听,顿时面色一冷,压着声音厉声喝道:“给我闭嘴,你想让人听到么?”

“怕什么,要在福州的话,我还能嚷嚷,谁能说什么,真当卸货不麻烦一样!”郑芝虎一脸已经退一步差不多的样子回答道。

郑芝龙一听,有点急了,转头看了下,不远处的延绥巡抚卢象升正和那个女锦衣卫在说说笑笑,并没有关注这边,这让他松了口气,转回头盯着郑芝虎,一字一句地低声厉喝道:“祸从口出你明不明白?这里不是福州,登莱巡抚也不是熊中丞!”

“我知道啊,要不知道知道辽东大捷,我也不会压着嗓门说话啊!”郑芝虎不以为然地点点头道,“大哥,要我说,明军现在也只能搞搞偷袭,其实没有想象得那么厉害!”

“你个蠢货!”郑芝龙真被自己这个弟弟气坏了,不过他也知道郑芝虎的性格,因此不得不解释道,“卢中丞现在是心情好,所以看着人畜无害的样子,要不让你感受下他到底厉害不厉害……算了,最好还是不要感受了。我告诉你,朝廷不止是辽东大捷,还有草原大捷呢!”

“什么草原大捷?”郑芝虎有点好奇地问道,他最终被留在船上并没有随着去巡抚衙门,因此并不知情。

于是,郑芝龙就把他听来的草原战况简要地复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别以为大明南边军队的战力不怎么样,可北边还是很厉害的。你别忘记了,嘉靖年间,戚大帅也是北方人南调,只是他一个人,就建立了那么厉害的戚家军,打得倭寇丢盔弃甲的!”

戚继光在那边对阵倭寇时,经常是自己没有一个伤亡,或者伤亡低到可以忽略的变态交战比,让他的威名在南方如日中天,如今虽然已经没了好多年,可军神的地位依旧不可动摇。

因此,就算自诩武勇,看不起一般人的郑芝虎,听了大哥的话后,顿时就收敛了脾气,没敢再闹幺蛾子了。

卸下粮食的事情有条不絮地进行,郑芝龙则准备动身前往京师,临行前,他又再三交代郑芝虎道:“我听卢中丞说了,李芝奇……就是李魁奇,他就在皮岛那边,你过去后,前往别和他冲突。那里是他的地盘,你该懂的!”

对于海盗来说,谁家地盘谁做主,这是毋庸置疑的。而李芝奇以前可是压着郑芝龙一头的人物,郑芝虎还没嚣张到去李芝奇的地盘上和他叫板的地步,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做完了这些事情后,郑芝龙便告别卢象升,只带着几名亲卫就骑马北上前往京师了。

卢象升巡视了一阵港口后,也回城去了。他久在东江带兵,地方上的事情耽搁了不少,如今也忙得很。另外还要准备安置从不能过冬的岛上撤回来的汉奴,还要去督造水师战船,以备接下来的对虏战事,事情真得很多。

刚回到巡抚衙门,随行的魏木兰忽然对他说道:“中丞大人,刚皇上转达了消息,说所有建虏头目都齐聚沈阳,还包括了建虏的盟友都有使者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奴酋皇太极即将登基为帝了!”

卢象升一听,不由得眉头一皱,很是有点遗憾。要是军队此时在东江的话,一定出兵给建虏一个教训才好!只是如今隔海,有点鞭长莫及了。

想了下,他还是对魏木兰道:“命令皮岛,佯攻金州旅顺等沿海城镇,让建虏紧张紧张!”

要按卢象升的本意,他肯定是让皮岛出兵朝鲜,去讨伐光海君,迫使光海君去向建虏求救来给皇太极一份贺礼。

但皇上之前已有交代,朝鲜那边,暂时不要有大动作,就让建虏折腾去。如今大明自己都没有粮食,养不起更多的人了。

卢象升能明白崇祯皇帝的意思,要是明军出战朝鲜的话,肯定能受朝鲜百姓拥戴。可朝鲜被建虏折腾了之后,都没有余粮了,不要说提供明军粮食,就是他们自己都饿死了不知道多少。

朝鲜百姓投靠明军,总不能不收吧?毕竟明军是打着宗主国的旗号,讨伐建虏和光海君,解决朝鲜百姓于水火的旗号。

可要是收了的话,明军自己也没有粮食,又如何养活得了。还不如让朝鲜百姓继续怨恨光海君,怨恨建虏。等到大明有能力的那一天,再出兵讨伐光海君。

卢象升想到这里,转头看向沈阳方向,心中暗自发誓,等下一次战事,一定要让建虏再付出更多的代价!

而此时,沈阳城却是难得的热闹!不时就有一大群人骑马到来,而后由建虏头目前去迎接,再一起进入城内。每一次,街上行人让道,是一阵的忙乱。

临街的一处酒楼二楼,钱富贵在这里一个人喝着小酒,不时通过窗户看下骑马的那些人群。快到傍晚时,他才结账付钱走人。

当他往豪格的贝勒府走去时,忽然看到有一处府门处,有一个陌生汉人在东张西望,随后那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人和那人对话了几句后,就立刻把这人接了进去。

钱富贵顿时非常惊讶,他自然知道那处宅子是谁的,这怎么会有陌生汉人拜访呢?看样子,还有点鬼鬼祟祟的样子!

这么想着,他皱着眉头想了会,立刻掉头去外面大捷买了点礼品,而后前去那宅子敲门。

“呦,原来是钱管事来了,快请进,请进!”门打开,一见是钱富贵,门房便马上低头哈腰地热情招待道。

571 该坑还是得坑(第四更)

钱富贵如今是豪格府上的一名管事,在建虏眼中可能不算什么,可在汉人这边,却绝对是一个数得着的人物了。

此时他进门,却也没什么架子,只是笑呵呵地说道:“多日未来,就过来看看,不知道宁大人可曾回来了?”

“啊,我家老爷啊,没,一直没回来呢!”门房一听,当即摇头否认道。

说完之后,他关了门,在前头带路,一边摇头道:“都有几个月没见着老爷了,夫人公子都担心得很呢!”

“哦,宁大人就没派人回来过么?”钱富贵一听,不动声色地问道。

门房一听,脚步一顿,随后又正常地往前走,同时回应道:“没呢,要有派人回来就好了!”

钱富贵听了,心中已是有底,刚才门口那人,搞不定就是宁完我派回来的人。等一会见了宁家公子,再探听下口风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钱富贵从宁府出来,而后匆匆回到贝勒府,往自己那房子一趟,不理他娘子的招呼,意识进入聊天群,私聊普渡众生道:“群主,有一个坏消息!”

崇祯皇帝刚好在,一见他这私聊,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什么坏消息!”

“宁完我从京师派了人回来了,刚到了宁府,那宁公子说明天就要带他去见皇太极了。”钱富贵立刻禀告道。

在这个时候,一般人都没有做密探的觉悟。宁完我奉皇太极之命前往京师时,自然会告诉他家人。而钱富贵则是豪格府上的管事,又和宁府有走动,宁完我儿子也没什么防备,有什么说什么,甚至还稍微带了些炫耀的意思,直接把所知道的都倒给了钱富贵。

“哦?是这样啊!”崇祯皇帝一听,便知道吴二狗到沈阳城内了。这对他来说,压根就不是坏消息,便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吴二狗一见群主似乎不在意,便连忙又补充道:“群主,这人从京师带了消息回来,要去见皇太极的啊!”

“没事,这是你就不用操心了。就算有什么消息,都过去那么久了,还能有什么用!”崇祯皇帝不想让他们互相知道其实对方就是聊天群中的同伴,就吩咐他道,“你不用关心地这么细,小心保护好自己,别让建虏怀疑你了!”

“好的。”钱富贵一听,便没再管了。高应元和韩五是锦衣卫百户的事情,并没有传出来,除了鳌拜等少数几个人知道之外,其他人都被鳌拜用屠城灭口了。因此,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没人知道有锦衣卫密探建功的消息。

崇祯皇帝没再和钱富贵说话,想了一会后,便私聊了吴二狗,告诉他接下去见奴酋的时候,该说些什么话。最后对他交代道:“你说得这些消息,基本上都是真的,尽管说了就是。不要想着其他什么,就认准自己是京师的江湖中人就好了。”

“是,陛下!”吴二狗听了,连忙答应一声。

次日一大早,皇太极刚起来,就知道了宁完我有派人回来的消息,顿时大喜。他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好久了,当即放下其他事情,立刻吩咐传见。

在一座偏殿内,被领进去的吴二狗抬头看到主位上坐着的胖子,便知道他就是奴酋皇太极。虽然他很想冲上去搏命,可最终还是有理智,知道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奈何得了那胖子。

于是,他按捺下心中的仇恨,只是按照江湖帮派大佬见面的样子,抱拳向皇太极一礼道:“见过大金国大汗!”

“跪下行礼!”边上的鳌拜一见,顿时冷声喝道。

倒是皇太极不介意,一挥手阻止了鳌拜,胖脸上带着微笑,和蔼地问道:“可有宁卿的书信?”

“没有!”吴二狗摇头道,“宁老爷说身上带书信不安全,只让在下口头转达消息!”

“哦,是有什么消息?”皇太极一听,也不以为意,当即又问道。

这人的暗号能对上,说明确实是宁完我派来的。再说了,谨慎些也是好的,书信要是被发现的话,确实是很麻烦的。

“敢问大汗,宁老爷答应过见面就付剩下的三十两黄金,可是当真?”吴二狗似乎并不害怕,表情还有点严肃地问道。

皇太极一听,稍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宁完我肯定是用钱收买了这些江湖中人,看来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

这么想着,他便豪爽地一挥手道:“当然,本汗有的是钱,只要你能尽心为我大金办事,钱不是问题。”

鳌拜一见,只好下去取黄金了。

皇太极也不闲着,依旧和蔼地问着话道:“你是明国京师斧头帮的副帮主?”

吴二狗点点头,并不说话。

皇太极一见,眉头微皱,不过马上松开,又再说道:“本汗素来敬佩你们这些爽直汉子,这和我大金一样,都是用拳头说话,一是一,二是二……”

就在这说话的当口,鳌拜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三十两黄金,就摆在上面。

吴二狗一见,立刻上前,拿了就揣怀里去。最后又拍了拍后似乎心安了不少,脸上也有了笑容。他看向皇太极,笑着说道:“大汗,要是您再给在下十两黄金的话,除了宁老爷交代的事情之外,其他任何事情,您问什么,在下就答什么,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放肆!”鳌拜在边上听得大怒,一张脸上全是怒火。这只汉狗,竟然一张口又要敲诈十两黄金,真当大金的钱是白捡来的?

谁知皇太极却是一脸笑意,毫不犹豫地说道:“本汗说过,大金有的是钱,再去拿十五两黄金给这位壮士!”

鳌拜一听大汗发话,虽是很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再去拿。

吴二狗心中却也有点敬佩这奴酋,竟然如此豪气。不过敬佩归敬佩,坑也照样是要坑他一把的。

只见他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态度都谦卑了不少道:“大汗,在下这就把宁老爷要转达的事儿先禀告了,回头您再问什么,在下知道的都一一回答,绝不会有假!”

572 挖坑让你跳

皇太极一听,顿时认真了起来,身体都不自觉间坐端正了几分。不是他不淡定,而是自从晋商被明国皇帝抄了之后,他已经半年多没听过关内的消息,感觉两眼一抹黑,实在让他很着急。

“宁老爷交代说的第一件事,是说他稍微努力了下,如今京师这边已在议论纷纷,都说登莱巡抚卢象升虚报战功……”吴二狗把前些天发生的事情,大概描述了一遍。

其实,他出发的时候,这些事情还没发生。是崇祯皇帝在聊天群中告诉他,让他把这消息透露给奴酋的。当然了,最终结果如何,不能说,就说事情还在僵持中,让皇太极自己猜去。

果然,当皇太极听到明国朝廷又开始了新一轮党争,特别是党争的引子,竟然是辽东战事,攻击的目标,是登莱巡抚卢象升这些人时,忍不住就想仰天长叹:天佑大金也!

吴二狗说到一半时,鳌拜黑着脸又端来了十五两黄金。他二话不说,对鳌拜视而不见,又收了黄金后,才继续讲解情况。

等他说完,皇太极就忍不住立刻追问道:“这么说,你出发的时候,明国皇帝还没表态?”

“是的,大汗!”吴二狗笑着点点头,心中也确实有点高兴,怀里揣着四十五两黄金,沉甸甸地,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多钱财过。他寻思着,该弄个包裹背着才行,要不太沉了。

皇太极没有一点被坑的觉悟,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按他对明国皇帝的了解,年轻,有血气,牙尖嘴利,应该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样的人,如果被那些文官说服,觉得卢象升是骗他的话,估计会雷霆大怒吧!

想到这里,皇太极不由得笑了,年轻人啊,还得好好历练历练才行的!这种谣言一样的东西,对于从没上过战场的人,特别是未经历过世面的年轻人来说,其实是很难分辨的。呵呵,希望事情按自己所想的发展吧!

皇太极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笑着吩咐吴二狗道:“还有呢?”

吴二狗看到他这么高兴,那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暗骂一声,表面却还是带着笑意道:“宁老爷还说了,他看到有蒙古人到了京师,和明国朝廷商量什么事情。他打听了后,就知道对方是敖汉部族的,但具体商量什么事情,没打听出来,口风很严!”

“什么,敖汉部?”皇太极一听,顿时脸上的笑容没了,皱着眉头确认道。

鳌拜在边上听了,也是皱了眉头,当即禀告道:“主子,奴才昨日刚核过,敖汉部并未派人来!”

皇太极闻声看了他一眼,脸色很是有点不好看。虽然宁完我打听不出什么事情来,可照这个样子看,自己担心的事情终归是有发生了。

那登莱巡抚大闹了辽东一场,严重打击了大金的威信,让一些蒙古部族在大金和明国之间摇摆不定了。这敖汉部最为靠近关宁军那边,他们又想骑墙,似乎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心中得到这个结论后,皇太极便暂时按捺下了,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对吴二狗微笑着说道:“还有呢?”

谁知吴二狗却是摇头回答道:“没了!”

“没了?”皇太极一听,不由得有点意外。

边上的鳌拜更是脸黑,就这么两件事情,就要了四十五两黄金,这简直比大金来钱还容易!

吴二狗似乎明白过来,立刻补充道:“宁老爷是担心蒙古人的事情,怕大汗蒙在鼓里不知道,因此就让在下尽快出发来辽东了。”

这么一说,皇太极倒也能接受。他低头想了一会,重新抬头之后,吩咐鳌拜道:“这位壮士远来辛苦,本汗作为主人岂能不招待一番的,摆酒赐宴,本汗要和这位壮士喝几杯!”

听到这话,吴二狗都楞了会。他有点不明白,自己只是一名江湖人士,而他是奴酋,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不过等过了一会后,他就明白了皇太极的用意。这分明是要让他多喝酒,而后再来问自己话而已,真是奸诈似鬼!

皇太极让鳌拜上阵,劝吴二狗喝了不少酒,看到他满脸通红,再喝下去,估计要醉了时,方才摆手,而后开始问起京师方方面面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得多了一点,这明国的江湖中人每次回答问题时,都会发下楞,似乎要想一会才能回答。这让皇太极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么不能喝,就让他少喝点了。不过幸亏说话还是清楚,并没有耽搁事情。

他自然不知道,吴二狗愣神的那一会,其实是进入聊天群,在私聊崇祯皇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当场取得崇祯皇帝的同意后才说出来的。这也有点类似,皇太极是直接在问崇祯皇帝问题,想从崇祯皇帝这里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崇祯皇帝感到有点好笑,他倒也是大方,基本上的事情,都让吴二狗说了,只是有些事情,会隐瞒一点关键的东西而已。

“大汗,您看,这就是在下刚才所说的大明纸币,很方便,很好用的!”吴二狗说着,就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几张大明纸币。看着鳌拜转呈上去,他就追加道:“这算是在下给大汗的见面礼了!”

皇太极对这大明纸币很是好奇,他倒是要看看,这大明纸币和大明宝钞有什么区别,竟然能让百姓接受。

一番研究之后,他发现这大明纸币确实很精美,能让百姓看出其中诚意。他又问了吴二狗,问他为什么愿意用这纸币。

“皇上下了严旨,还让那些当官的都带头用。”吴二狗大着舌头说道,“反正大家都在用,而且用着也方便不是,就用好了啊!”

皇太极听了,点点头,方便确实是方便不少。他翻来覆去地查看这大明纸币,却没想过,老百姓之所以用了的最大原因,其实不是方便,也不是表现出了诚意,更不是因为严旨不严旨,当官的用不用,而是另有原因。

573 登基为帝

这次的宴席一直用到了快中午时分,中间甚至有好几次,有亲卫过来禀告说某某某求见,都被他押后了。一直到皇太极觉得问得差不多了,感觉再也问不出东西了,才散了宴席。

他这时候的感觉,就如同后世乡下的暴发户,好不容易到了一次城里,拿着钱买买买,把城里想买的东西买了个遍那种满足感。

吴二狗临走前,似乎也很满意,对皇太极说道:“大汗,您有什么要捎回去的消息,尽管告诉在下,大汗够义气,在下免费送。”

“好好好,壮士且等两天,本汗确实有事要你带回去。”皇太极笑眯眯地点点头。

吴二狗听了,向他抱拳道:“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在下再来辽东,绝不收那么多钱了!”

鳌拜在边上听得,不由得心中暗骂:你这汉狗,还知道自己收了那么多钱!要不是大汗,你休想走出这殿门!

“无妨、无妨!本汗有的是钱!”皇太极其实也肉痛,可为了了解关内情况,特别是明国皇帝所出的人事变动,政策策略,感觉付出的钱还是值得。他是要做大事的人,自然不惜钱财了!

等吴二狗一走,皇太极便吩咐鳌拜道:“看来宁完我是在明国京师站稳脚跟了,你且去挑选几个忠心可靠的汉奴,随他一起去京师。”

“是,大汗!”鳌拜一听,立刻答应道。

皇太极看着他要出去,忽然想起什么,便又吩咐他道:“注意,别挑辽东口音的。”

吩咐完了这事后,皇太极换了下心情,便传令接见代善和科尔沁族布和,三个人密谋了半天才散了。

而后,他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召见范文程这个心腹汉奸。只一见面,他就对范文程说道:“朕想过了,登基之后,有些地方还得改动下!”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密谋登基为帝的事情,其中范文程是他最重要的狗腿子军师!

“还请陛下示下!”范文程恭恭敬敬地说道。私下里,他已经先别人叫上了皇太极最喜欢听的称呼了。

于是,皇太极就把明国的一些新政说了一遍,特别是大明纸币和银行等配套的一系列有关财政的东西。对于明国来说,钱财是个大问题;对于建虏来说,同样也是个大问题。等皇太极当了皇帝,乾坤独断之后,财政就是重中之重的问题了。

范文程对于皇太极说出的这些事情,听得很是新鲜,简直是闻所未闻,这让他一时想不过来弯。随着皇太极一步一步地说出开银行,发行纸币的好处,他不由得衷心地佩服道:“如果钱财都能集中在银行,由陛下掌控该让大金国有多少纸币就有多少纸币的话,就不愁没钱可用了!”

“朕也是这么想的。”皇太极自觉凭自己的威望,用上了严峻刑法,不怕大金国不接受纸币,“这个事情,就交给范卿去做了。记住,必须表现出朝廷的诚意。朕要百姓都知道,朕绝对非常在意纸币的,这是为他们好,能方便交易。”

建虏一直在学大明,什么东西有用就学什么。但他们一个擅长人心算计,一个只是辽东秀才出身,他们平时看得最多的也是传统书籍,对于金融这些东西,就和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一样,压根就不怎么明白。看到明国京师出了银行,其实是朝廷来放贷,印了纸币,老百姓都说好用,自然就眼花了。

最后,皇太极略微有点遗憾地说道:“可惜宁完我这次没有传来那水泥的配方。朕会让人传信给他,让他想尽方法搞到水泥配方。”

说完之后,他回想起那日对话时城头上的明国皇帝,不由得又有点感慨道:“没想到那明国皇帝这么年轻,竟然这么会折腾,搞出了不少的东西!”

一天之后,代善第三子爱新觉罗萨哈廉公开表示要诸贝勒检讨过去,以后必须听从大汗的旨意。他的这个提议,一时得到了建虏中年轻一代狂热地赞成。豪格更是上蹿下跳,谁惹是敢有意见,他能直接领着年轻一代建虏打上门去扣帽子。

在这样的背景下,科尔沁族布和提出了要上一个新的尊号,辽东汉奸比如鲍承先、范文程、罗绣锦等都表示赞成。

于是,萨哈廉和他哥岳托等人立刻响应,又召集诸贝勒各书誓词,向皇太极效忠。其他蒙古诸部头领和朝鲜使节等闻讯也请求上尊号。皇太极推辞再三,而后勉强同意了。

于是,在崇祯三年八月初八这一天,也就是吴二狗和皇太极见面的第五天,皇太极“推辞”不得,终于登基称帝,定国号“大清”,改元崇德,改族名女真为满洲。并颁行一系列新政,大封王公勋贵,和原本的历史上不一样的是,豪格被立为太子。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皇太极登基为帝时,并没有立太子,其原因是他非常喜欢海兰珠,想让海兰珠剩下的儿子为太子,做他的接班人。为此,他不惜编造谎言。

在海兰珠临产的时候,皇太极说他梦到了自己和代善两个人在一间房里向北坐着,发现天上祥云灿烂,这样的彩云共有三层,而且云上面还有一层蓝天。然后皇太极就感慨说这天这么高,我怎么能看得这样清楚?

然后,梦中的代善回答说:“麟趾宫贵妃养女淑济跟我说,她们看见有一团大火球落到了宫里,特别好看,我们小孩子们很惊讶,后来就看不见了。”然后皇太极就醒了。

于是,这梦一解,得,海兰珠生儿子有祥瑞,有上天提示,皇太极就大肆庆祝,大赦天下什么的。从这些事情上,无不显示出他的想法了。

只不过很可惜,在这个位面上,因为崇祯皇帝的蝴蝶效应,海兰珠不愿嫁给他,他称帝也早了六年,一切都和原本的历史不一样了。

登基为帝之后,吴二狗便又领着一份礼物,带着三个人出发回关内了。而布和也完成了劝进的任务,回他的科尔沁草原去了。他的心中,在想着处理那几个明国伤卒的事情。

574 皇太极的新政

“额祈葛,您找女儿?”在这一天的黄昏,海兰珠风风火火地进入蒙古大帐内,看到布和坐在那里,就带着点诧异问道。

布和点点头,挥手让跟在海兰珠后面的侍女出去,偌大的蒙古包里面,就只剩下他们父女俩了。

而后他用手一指面前道:“来,这里坐,额祈葛有话要和你说。”

海兰珠带着点疑惑,依言过去坐了后,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爹,心中隐隐有猜测:看额祈葛这么郑重的样子,怕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就听布和有点严肃地对海兰珠说道:“大汗已经登基为帝了……”

“改国号为清,改女真为满族么?”海兰珠一听,心中一动,想起崇祯皇帝所说,不由得问了出来。

布和一听,稍微一愣,随后点头道:“没想你竟然已经知道了?不过不是满族,是满洲,但要说满族也可以说吧……”

一听这话,海兰珠立刻愣住了。明国皇帝竟然提前那么多天就知道大金大汗要改国号的事情,这……这怕是在大金大汗身边,有心腹是锦衣卫密探吧?

这么一想,海兰珠顿时就更不看好建虏了。毕竟皇太极有心腹是锦衣卫,能把消息递给崇祯皇帝,那这边有什么动静,崇祯皇帝就全都知道,就算两国实力相当,也没得玩,更何况现在大金……大清只是占据了区区东北而已!

布和略微皱着眉头说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海兰珠被他一问,回过神来,神情顿时有点激动,立刻说道:“额祈葛,您绝对想不到,没想到竟然一样,女儿敢打赌,皇太极就算当了皇帝,也肯定不是明国皇帝的对手……”

听到这话,布和当即不高兴了,他立刻打断海兰珠的话道:“你一个女孩子懂什么!大清皇帝登基后,颁布了一系列新政。额祈葛就给你分析分析,也好让你知道大清皇帝的厉害!”

海兰珠感觉她爹压根就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就连忙张口说道:“不是,额祈葛,您误会了,就算大清皇帝厉害,他也不可能……”

“嗯?”布和一听女儿竟然还在坚持说明国皇帝肯定比皇太极厉害,不由得有点怒了,重哼一声,脸上明显露出了怒意而训斥道,“军国大事,你懂还是额祈葛懂?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文静点,先听额祈葛讲完?”

海兰珠一见有点无奈,只好自己先憋着,等她爹讲完再说了。

看到女儿终于乖了一点,布和的脸色也和缓了下来,随即脸上稍微露出佩服之色讲道:“皇太极登基为帝,便立刻颁布了新政!”

“其一,治国之要,莫先安民。皇太极下旨凡国内汉官汉民即使从前想逃跑的及令奸细往来的,事属已往,不再追究。之前因东江军而逃跑的大批汉民因此得以赦免其罪,从而稳住了大清国内。而且皇帝还下旨撮合以前就忠心可靠的汉民与满洲族中寡妇结成夫妻。”

布和说到这里,看到海兰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表情,便加重语气强调道:“你是不在,额祈葛可是看到,皇太极颁下此份旨意后,那些汉官无不感激涕零,可以想见,大清国内必将比以前更为安稳了!”

解释了之后,他不给海兰珠说话的机会,又自顾自地说道:“其二,皇帝旨意,农时不可失,废农事者罪之!皇太极把保护土地牲畜作为法典规定下来了!地里庄稼不准偷损,母猪不许杀,这是为了繁殖。也不准杀马、牛等作牺牲或出卖。你不知道,这是有长远眼光的皇帝才会有的远见,一般人才不会重视!”

海兰珠听得心中不屑,这种事情,中原王朝早就是这么规定的,有什么好稀奇的!额祈葛献宝一样给自己分析,估摸着也是在沈阳听别人这么说的吧!

布和不知道海兰珠心中想什么,还在继续说道:“其三,皇太极还新设置了都察院用以监察百官,设置了理藩院专门用来对接我们蒙古、朝鲜等的事情,分工明确。改文馆为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内弘文院。有点类似明国的内阁,但比明国的内阁分工更细,更专业,就是术业有专攻的意思,懂吧?”

“呵呵!”海兰珠在心里呵呵,这些东西都是从明国那学来的,有什么好显摆,也就是额祈葛被皇太极迷了心窍,就觉得他这里的都是好的了。

“还有,皇太极决定从汉民中选拔强壮之士组建汉军八旗,就和满洲八旗一样的。如今还在组建中,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组建好的。到时候,就又多一支战力了!”

布和说到这里,又马上补充道:“据说还要成立蒙古八旗和朝鲜八旗,到时候大清的军力肯定大增,实力又会大大增强了!”

听到这个,海兰珠马上想起自己在京师京营看到的那支新军,那虽然也是新编的,可她却能看出来,那才是真正的精锐!就辽东新编个八旗出来,难道沾个八旗名字,那些汉奴,朝鲜人和蒙古人都变得骁勇了?

“……”

布和说了好久,终于说得差不多后,看到海兰珠似乎听得昏昏欲睡的样子,不由得又有点冒火了,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一些问道:“额祈葛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的?”

“听了,听了啊!”海兰珠一听,立刻回过神来点头回应道。

布和却没感觉到她有多认真听,便皱着眉头,苦口婆心地道:“额祈葛说这么说,目的其实就是一个。大清在皇太极的带领下,肯定能越来越强,明国已经腐朽不堪,就算能赢,也只是偷袭一把而已,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回光返照罢了!”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却又严厉了一些道:“听额祈葛的话,以后不要搞七搞八的,要是传到大清皇帝耳朵里,你让额祈葛如何交代?为防万一,那五个人不能留了,你也别管,额祈葛自会去处置!”

海兰珠一听,额祈葛的意思是要杀那五个明军伤卒灭口!

575 神采飞扬

这事儿,海兰珠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要不如何向明国皇帝交代,自己为科尔沁族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她可是很明白的,明国皇帝非常在意他的将士的。

想到这里,她立刻有点紧张地回应道:“额祈葛,千万不可!”

“怎么,难道额祈葛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布和一听,一张老脸就耷拉了下来,有点阴沉,显然是发火之前的征兆,“留着迟早是个祸害,懂么?”

海兰珠知道此时不能退缩,便毫不示弱地说道:“额祈葛,您说完了,能不能听女儿也说下话?”

布和盯着女儿,发现女儿竟然丝毫不让步,他不由得也有点头疼,心中有些后悔,以前太惯着她了。不过此时,他终究还是点点头道:“好,那额祈葛倒要听听你还能说什么?”

“额祈葛,刚才女儿说大金改为大清这事儿,女儿是听明国皇帝说的。”海兰珠看到布和听了变了脸色,就连忙补充道:‘真的,女儿绝不骗你,就在额祈葛出发去沈阳的时候,就听明国皇帝说了。你想想,这种事情都能提前知道,那岂不是说,皇太极的心腹中有奸细,对不对!这样一来……”

布和伸手揉着自己的脑门,他有点没法子了,感觉这个女儿自从去了关内之后,就如同鬼上身了一般,要不还是请族里的萨满来看看吧!

这么想着,他放下手看着海兰珠,严厉中又带着点痛惜道:“女儿啊,你一向聪明伶俐,为何如今却要编出这等瞎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蒙古包的帘子一掀,急急忙忙地冲进来了一个人。

布和抬头一看,却是自己的儿子吴克善。只见他脸上带着惊慌之色,还喘着粗气,显然是匆忙而来。

“怎么了,慌张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布和有点不高兴地问道。女儿那样,儿子又这样,还让不让人省心了?

吴克善看了一眼海兰珠,而后立刻转头,盯着布和,大声说道:“额祈葛,林丹汗完了,林丹汗已经完了……”

“什么,你说林丹汗完了?发生什么事了?”布和一听,顿时站了起来,有点兴奋地问道。

吴克善经过这么一会功夫,情绪有了时间缓冲,可还是很激动地回答道:“林丹汗在归化城被明军包围,全军覆没,察哈尔族都没了!”

“什么,是真的?”布和一听,震惊之极,还带着强烈的不信!

“什么,是真的么?”海兰珠听到,同样震惊,可话语中带着惊喜。

吴克善没理他妹子,看着他爹点点头道:“消息千真万确,林丹汗也死了!”

海兰珠见她哥不理她,她也不闹,意识进入聊天群,跑去问当事人,好过他哥的道听途说!

布和得到吴克善的再次确认,满脸惊讶,感觉简直是不可思议。那么强大的林丹汗,竟然就这么没了?想当初,要不是林丹汗逼迫过甚,科尔沁族也不会去和努尔哈赤结盟,毕竟在一开始的时候,科尔沁族和女真也是敌人来的。

呵呵,林丹汗啊林丹汗,还想着吞并我科尔沁族,要我的脑袋,如今可好,我的脑袋还好好的,你的脑袋倒是搬家了!布和心中想着,不由得笑出了声。

林丹汗对于草原各族来说,是最强大的存在,只是连出昏招,最终让草原各部离心离德,甚至刀兵相见。以前林丹汗在东部的时候,就和东部各族先后交恶,最终都迫使其他部族如同科尔沁族一般,不得不跑去和女真结盟而自保。

布和回忆了一会往事之后,回过神来,立刻又很吃惊了,他立刻问吴克善道:“明军怎么会这么变这么强,能全歼了察哈尔部?就算是大清皇帝,怕也是做不到吧!你具体说说,明军到底是怎么灭了林丹汗的?”

吴克善一听,却是摇摇头道:“具体怎么样不是很清楚,但能肯定的是,林丹汗确实死了!”

听不到更具体的信息,布和不由得有点失望。没有更多的信息,就不好进一步的分析啊!

正在这时,海兰珠却是退出了聊天群,呵呵一笑道:“我知道具体战况。”

布和和吴克善一听,不约而同地望向她,脸上明显不相信。

“林丹汗西追顺义王的时候,归化城被出逃关外的明国流贼所攻占,而后双方在打的时候,明国大军合围,就这么把他们两家都干掉了。”海兰珠不管他们信不信,转述崇祯皇帝那听来的话道,“林丹汗,额哲都被部下所杀,虎鲁克塞桑和塔什海塞桑投降明国,如今在京师京营担任将领了……”

听海兰珠说得头头是道,两位听众不由得又将信将疑起来。其中布和更是怀疑地问道:“你该不会说,这又是明国皇帝告诉你的吧?”

“是啊,当然是他说的,要不女儿怎么可能知道!”海兰珠一听,理所当然地点头回答道。

布和和吴克善一听,不由得呆住了。他们其实不止一次听海兰珠说过她能和明国皇帝直接对话,不过一直不信,但到了此时,他们就将信将疑起来了。

海兰珠看他们不说话,她却是高兴了,仰着脖子,骄傲地说道:“额祈葛,您说辽东战事是偷袭,可归化城这一战又怎么说,您还认为明国已经腐朽不堪,回光返照了么?”

“……”布和无语,就辽东战事的话,他还能这么认为,可如今又有了草原战事,还是这么大的胜利,再那么说就真是信口开河了!

看自己说得额祈葛哑口无言,海兰珠更高兴了,就又提醒道:“额祈葛,其实就女儿看来,明国最精锐的军队是明国皇帝亲自组建的新军,等着看吧,女儿的眼光肯定不会错!”

“……”布和继续无语,吴克善也是无语,两人就呆呆地看着海兰珠神采飞扬地说着话。

过了好一会,布和才带着一丝希望向海兰珠确认道:“你真能和明国皇帝联系?”

576 脚踩两只船(推荐票加更)

“女儿都说过几次的,当然可以直接和明国皇帝联系了。”海兰珠自豪地点点头道,“而且明国皇帝还能和好多人直接联系。上次的辽东战事,这次的草原战事,绝对是明国皇帝直接指挥的。额祈葛,您想想,明国皇帝有很多像女儿这样的人,他事先就能知道敌人的动向……”

说到这里时,她马上想起刚才所想的,顿时立刻改了话题道:“额祈葛,刚才女儿说了,大清改国号这些事情,确实是明国皇帝事先告诉了女儿。女儿觉得啊,大清皇帝身边的绝对心腹中,肯定有像女儿这样能和明国皇帝直接联系的人,在给明国皇帝通风报信!”

再次听到这话,布和就真得大吃一惊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大清还怎么去和大明斗啊!

吴克善倒是不知道之前的事情,听得有点懵,就又问了情况。此时的海兰珠耐心很好,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说得吴克善也听得瞠目结舌。

过了好一会,布和和吴克善才消化了女儿的这番话。两人一直以为大清很有前途,只要抱紧大清的大腿,听大清的话,就万事无忧了!可没想到如今这观点,竟然有了动摇。只见布和有点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地试探着问道:“女儿啊,明国皇帝……额祈葛是说,如果……万一……我们科尔沁族在以前做了错事,如今已经悔悟了,明国皇帝能……能既往不咎么?”

毕竟科尔沁族和大清最先结盟,而且还有两个女人都是大清皇帝的妃子。一般来说,别人肯定会认为科尔沁族是大清最忠实的盟友,不可能有背盟的事情发生。

“要不女儿为什么收留明军伤卒?”海兰珠此时的心中很开心,终于让父兄都认识到自己的价值了,“明国皇帝说过,只要我们弃暗投明,将功赎罪的话,我们科尔沁族不会有事的。”

“什么?”吴克善听得又是一阵诧异,“你收留了明军伤卒?是上次辽东战事的伤卒?”

海兰珠白了他一眼,有必要这么吃惊么?

将功赎罪是应有之意,布和听了心中想着,可这功劳得要多大才行呢?他心中又没有底。

怔怔地看了一会海兰珠,他心中忽然一动,不由得又试探着问道:“女儿啊,你和明国皇帝见过面没有?”

“见过啊!”海兰珠点点头道,“女儿和您说过的,有京师纨绔想为难女儿,刚好被明国皇帝撞到了,帮了女儿一个大忙。后来又遇到了女儿,就认出女儿了,还带女儿去了京营,去看他们的新军训练……”

听着她说话,布和发现,自己这个女儿,在说到明国皇帝的时候,似乎神采飞扬,这种表情,可是很难看到的!

这么想着,他忽然插嘴问道:“你是喜欢明国皇帝?”

“嗯!”海兰珠冷不防被布和这么一问,就下意识地点点头。不过随后立刻明白过来她的额祈葛问了什么问题,顿时满脸通红,想要否认。可在张开口时忽然又没说话,低下了头看着地上了。

布和和吴克善两人看了,就互相对视了一眼,明白情况了。刚才还声音不断地蒙古包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布和忽然微笑着对海兰珠说道:“那五名明军伤卒的事情,就由女儿你操心下吧。不过别让其他人知道。毕竟现在可不方便让人知道这些事情,明国皇帝那边,你也替我们科尔沁族多多美言几句。也向明国皇帝表达下我们科尔沁族的心意。就说我们科尔沁族已经意识到以前做错了……”

海兰珠听到布和的话,抬起头来看着他,一脸的惊喜,她很高兴额祈葛终于改变观点了。

“……明国皇帝只要有旨意下来,我科尔沁族能做的,一定会做!”布和说到这里,最后又对海兰珠说道,“好了,额祈葛和你哥还有些事情要做,你去看看那五名明军伤卒吧!”

“好的,额祈葛!”海兰珠很是高兴,点点头,飞一般地跑出了蒙古包,显然心情很好。

吴克善看着妹子跑出蒙古包,而后转回头看着布和,疑惑地问道:“额祈葛,您真打算背弃大清,投靠大明了?”

布和听了微微一笑道:“为了我们科尔沁族,总不能一条路走到底吧?先看看,大明和大清到底谁更厉害,此时还不好说,等看形势再说吧!”

吴克善一听,算是明白了,额祈葛刚才说得这些话,都是为了稳住海兰珠,其实并没有真得立刻投靠大明。也对,只有这样才最稳妥。

另一边,崇祯皇帝听到了海兰珠兴奋异常地私聊后,却很是淡定。他又不是以前的崇祯皇帝,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科尔沁族和建虏走得那么近,说背盟就背盟,怎么可能!至少要科尔沁族做出真正有诚意的事情来再说吧!

不过他们所说的那些皇太极新政,倒也还算具体,再和钱富贵那边传回的信息一对比,就基本知道皇太极干了些什么。

从这些措施上看,那皇太极也确实是个人物,就光他安抚那些汉奴的事情,如果不是辽东战事已经先发生,崇祯皇帝能肯定,他这些举措绝对能收买人心,估计历史上他也是这么做,最终让那些汉人为他卖命的吧!

但如今事先有了辽东战事的发生,辽东汉奴们知道大明有这个实力去救他们,皇太极收买人心的效果就没有这么好了。毕竟绝大部分汉人,都和建虏是有血仇的,不是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下血仇!

之前离间的那一招,目前倒是看不到效果。算了,这事能成就最好,不成也没损失。崇祯皇帝心中想着,是不是该计划一下新军要不要在下半年去动一动,给皇太极登基送个彩头?

在他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此时在京师城外,郑芝龙刚好赶到了。望着高大的京师城墙,他笑着对自己的护卫说道:“很早以前,我曾来过一趟京师。去年听熊中丞所说,似乎变化不大。你们第一次来,倒是值得多去逛逛。”

577 以后是为国而战么(为舵主加更)

言外之意,不外乎是说京师既然变化不大,他就不打算逛了。

郑芝龙之所以和自己的护卫说这些,其实也和他的出身有关。要知道,他并不是武将世家出身,而是混海盗混出来的。他身边的护卫,其实就是他的心腹手下,是称兄道弟的铁杆。他深知自己的安全,很大程度上都要依赖他们。因此,只要有机会,他都不会吝惜自己的热情去笼络一番。

听他这么一说之后,他的那些护卫,一个个都很高兴。对于大明的都城,自然是很向往的。

郑芝龙自然明白这些年轻人的心情,又笑着吩咐领头那人道:“柱子,这里是京师,应该很安全的。等安顿下来后,你把弟兄们分成两拨,轮流休息好了。”

一听这话,他的护卫顿时都是大喜,连忙抱拳谢过郑芝龙。他们跟着郑芝龙混,手头是不怎么缺钱的,这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在京师好好享受下了。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郑芝龙刚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了京师。原本他是要去兵部报备的,但此时天色已暗,就打算明日再去。

他领着护卫也不去驿站,而是去了一家有名的“缘来客栈”,这次地方是熊文灿曾和他提及过的,他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也因此,郑芝菀来的时候,也会先住这家客栈,正好先去汇合了。

郑芝菀没想到他大哥竟然这么快就来京师了,不由得大喜,连忙让进屋,关了门,就他们两个人说话。

“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郑芝菀有点好奇地问道。

郑芝龙就把拜见卢象升时收到旨意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他就问道:“你应该也才到京师半天吧?”

“嗯!”郑芝菀点点头,而后脸色认真地说道:“大哥,我已经和京师消息灵通的人谈过了,朝廷中的事情,都能第一时间告诉我,遇到重要的事情,就能第一时间派人回福建告诉大哥了!”

“哦,这么快?”郑芝龙一听,不由得很是欣喜,伸手拍拍郑芝菀的肩膀道,“还是你做事,大哥才放心啊!信不信要是芝虎过来的话,先玩个尽兴再说!”

“二哥是个猛将,不适合做这些事情而已。”郑芝菀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替郑芝虎解释道。

郑芝龙其实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顺口这么一说而已。他不用问郑芝菀,知道他肯定是去找京师的地头蛇,否则的话,就他们兄弟在京师人生地不熟的,会耽搁不少功夫。而且有的时候,还是难免要和这些地头蛇打交道的。

这么想着,他便叮嘱道:“该花钱的地方就花钱,带来的钱用得差不多就提前和大哥说!”

郑芝菀点头,又说了一番话后,大家旅途疲惫,就都早早地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郑芝龙等人起来后,首先要解决吃饭问题,一问之下,伙计立刻就笑着回答道:“客官,您不用去外面找,客栈里就有啊!咱们缘来客栈可是兵部授权过的,您不但吃得好,还能听到京师最流行的《射雕英雄传》,咱不是吹的,有不少客官都听入迷了,硬是多住了几天才走的都有!”

正说到这里,就听到掌柜在喊,他就告了个罪,匆匆出了院子。

站郑芝龙身边后面一点的柱子就好奇了,不由得问郑芝龙道:“京师的客栈怎么还要兵部授权?这授权是什么意思?”

“是啊,这里的客栈怎么跟我们福建的不一样?”其他护卫也都是很好奇,纷纷惊讶着,转头看着郑芝龙,希望他能解答一下。

可他们那里知道,郑芝龙也不知道兵部授权是个什么鬼!他看到所有人都看着他,想起昨日城外所说,不由得略微有点尴尬,只得一挥手道:“走,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按理说,半途听个说书,也听不出啥来的。但架不住《射雕英雄传》精彩啊,而且又有现场射雕粉的气氛烘托,听到后来,这些海上讨生活的汉子连饭都忘记吃了。

倒是郑芝龙记挂着正事,早早吃完后就让柱子带着一半护卫跟着就出门了。郑芝菀没陪同,他还要忙他自己的事情。

约莫一个半时辰之后,他站在大明忠烈堂前,环顾着这个广场上人山人海的场景,不由得感慨道:“没想京师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柱子也跟着点点头,他以前虽然没来过,可跟着郑芝龙去兵部报备后,就去参观了银行,见识了水泥,甚至还去直属内阁和司礼监的版权专利局衙门逛了下,最后来到这大明忠烈堂。每到一个地方,就看到郑芝龙的惊讶表情,自然也就知道,这些都是新变化了。

郑芝龙感叹完了之后,又转身注目大明忠烈堂好长一会,再转身仰头看着在旗杆上迎风飘扬的旗帜,心中不由得对还未谋面的崇祯皇帝更是好奇了。

这半天逛下来,一件件新鲜的事情,都让他的印象非常深刻。特别是大明忠烈堂,对于他带兵的人来说,更能知道忠烈堂的意义何在。他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重视,也难怪明军敢死战,能打胜仗了!

还有那国旗,别人可能不知道,他和西夷接触的多,却是了解这国旗的。在海上的时候,也多是要挂旗号的。别人挂的都是国旗,代表他们的国家,而大明,虽然也挂旗,可那只是代表郑家还是别的家而已。

想到这里,郑芝龙不由得喃喃自语道:“以后是为国而战么?”

他想了一会,又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币,翻来覆去的看着上面的图案和文字。不知为何,虽然还未见到皇上,可不自觉间,他已经感觉到皇上是什么模样的人了!

在广场上站了好久,直到肚子饥饿才不得不找了家酒楼用餐。柱子他们也感觉到郑芝龙似乎情绪变化比较大,在想着什么事情,就没多嘴打扰。

不过他们不打扰,不等于别人不打扰。这不,饭还没吃完,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578 紧张了(为舵主加更)

这伙人身穿黑色飞鱼服,威风凛凛的,原本叽叽咋咋地酒楼,一看到他们,顿时就鸦雀无声了。

只见他们只是四下看了一下后,便径直来到郑芝龙这一桌,领头那人只一扫视,就盯着郑芝龙问道:“你可是福建海防游击郑芝龙?”

“正是本官!”郑芝龙一听,很是惊讶,不由得放下筷子站起来抱拳一礼回答道。

柱子等护卫则一下紧张起来,不知道锦衣卫指名道姓地来找郑芝龙是什么事情。他们纷纷站起来,靠近郑芝龙护着他。

为首那锦衣卫见了,扫视了他们一眼,只是冷冷一笑,而后看向郑芝龙说道:“皇上有旨,传福建海防游击郑芝龙立刻入宫觐见!”

“郑芝龙领旨!”

说完之后,他也顾不得吃了,立刻随着锦衣卫赶去紫禁城。不过他心中有点纳闷,不知道锦衣卫是怎么找到自己的?毕竟自己的相貌虽然长得是比较儒雅,可还不至于在人堆中一下就认出来吧,更何况这是在京师,这么多人!

郑芝龙实在想不明白,不过等到了紫禁城时,他也就不去管这事了,收拾心神,准备面圣!

可不知为何,郑芝龙忽然感觉自己隐隐有点紧张,这让他很是惊讶。自己大风大浪都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明国高官也不是没见过。就说那熊文灿,虽贵为巡抚,可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把他怎么放在眼里,该说说,该笑笑,游刃有余。

要说是因为要见的乃是大明皇帝,是当今天子的原因,郑芝龙并不这么认为。再仔细想想,他终于有点明白了。确实不是因为是皇帝的原因,而是这位皇帝所做出的种种事情,实在是件件出乎意料,却又非常厉害。

郑芝龙自认为如果是自己,肯定不可能想到,也做不到这些。就是因为这种不在自己掌控范围内的认知,使得自己紧张了。

武英殿内,郑芝龙跟在内侍的身后进入,按照事先吩咐,低着头见礼:“福建海防游击郑芝龙,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卿平身!”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郑芝龙听了,感觉很稳重,并没有因为年轻而特有的那种语调。

谢恩后,郑芝龙终于有机会抬头看去,却见上面坐着一名年轻人,颇有上位者的气势,虽然没有坐着笔直,可就能让人感觉不敢小觑。

他看到皇上正在看着他,不知为何,他又立刻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崇祯皇帝对于这个有名的大海盗,自然也是好奇的。从郑芝龙一进殿门时,就已经在打量了。不过他发现郑芝龙的外貌也好,还是气质也好,都和想象中的有点出入。郑芝龙给人的感觉,根本不像大海盗,反而更像一个商人。

在郑芝龙见礼完毕之后,崇祯皇帝便微微一笑道:“郑卿从登州过来,也算是快的。算起来的话,郑卿是从大明的最南端过来的,很辛苦吧?”

“这都是末将应该的!”郑芝龙听到皇帝开口,还是慰问自己,不由得心情一松,连忙抱拳回奏道。

崇祯皇帝看着他,继续说道:“从安南运过来的粮食,算是解了东江的燃眉之急,朕亦说过,只要卿把粮食运到,便是大功一件。这事,朕是记得的。”

说到这里,他向边上的轮值太监王承恩点了下头。

王承恩一见,立刻前走几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道:“郑芝龙接旨!”

郑芝龙一听,连忙跪下接旨。他没想到,这是崇祯皇帝兑现他承诺的圣旨,不但升了自己的官,担任福建海防参将,而且还封自己的儿子为锦衣卫百户,入京修文习武。其中修文是在国子监由翰林教导,武是去京师初级武备堂学习。

等郑芝龙接旨谢恩后,崇祯皇帝笑呵呵地说道:“卿久在军中,可不能耽搁了儿子的前程。朕特意下旨让人开设了文武之课,就是为了给有功之臣能安心王事。卿当尽早送子入京。”

在这封建王朝的时候,要谈公平竞争是扯淡的事情。崇祯皇帝准备把李定国、郑成功还有其他有功之臣的子弟进行专门培养,让他们成为大明新一代的栋梁,算是花了不少心思。而且从另外一方面来说,有些人的子弟在京师就学,其实等于是变相的人质,特别是握有大权,纵横海上的那些。

不过郑芝龙眼下却没想到这些,他此时想到的是,他儿子从这么小就入了皇帝之眼,这也就是说,只要学有所成,以后肯定是出将入相,不用再像自己一般从底层开始打拼了!

至于他儿子到底能不能学出来,这点他还是有自信的。这么想着,郑芝龙不由得很是激动,儿子的前程算是有着落了!

这么想着,郑芝龙立刻激动地奏道:“皇恩浩荡,末将定当尽快送犬子入京,末将也尽心报国,虽死无憾!”

听到他的表态,崇祯皇帝只是淡淡地笑了下,接过他的话题说道:“朕可不希望朕的将士用死来报国,朕希望朕的将士为国效命,而后也能安享晚年!”

说完之后,他忽然话锋一转问郑芝龙道:“郑卿去了安南,对于安南那边,可有何看法?”

在之前的时候,徐光启已经奉旨离开安南,巡视广西那边,继续推广番薯等作物去了。临走之前,对于安南的事情,已经做出了明确的裁决。

南边黎朝既为大明藩属国,却拒不上贡粮食,还出兵攻打大明安南都统使司,其罪可诛!限其今年之内上贡粮食,并上表请罪,否则后果自负。

话是留在那里了,但出兵的承诺,却也没有给莫氏。他们南北两边,如果要打,就先打着好了。等大明有空了,就可以用这个理由出兵,占领整个安南半岛。

崇祯皇帝对于后世的越南半岛,其实是势在必得的。等大明腾出手来后,那里将成为大明征服南洋的跳板。

至于南边的黎朝会不会臣服而没了借口,这根本不用担心。要是黎朝真有这个心的话,也不会一直在和安南打生打死了!也因此,趁着郑芝龙在,崇祯皇帝就问问那边的情况。

579 光明未来的基础

相对来说,郑芝龙算是对南洋那边最熟悉的明国官员之一了。他听皇帝问起,便一一解释了起来。

原来,在安南半岛上,其实安南都统使司是最弱的,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状态。如果不是黎国发生内乱,其最南部有沅主自立为王而互相攻伐的话,说不定安南都统使司已经被黎国给灭了。

这也就是说,整个安南半岛,其实有三个大的势力,其中以黎国的国土面积最大,势力最强,不过它却夹在中间。常年和两边打仗。

当然,因为安南名义上归于大明,所以黎国倒也没敢全力攻打。它的重心,还一直在镇压南边的叛乱,一直想平了内乱之后,才有底气吞下安南都统使司。但南边叛逆有佛郎机人的帮助,又因山川地势险要,一直攻不过去而僵持着。(以前所讲的郑阮纷争其实是指黎朝内部之争,前文有误,不好意思!)

崇祯皇帝听到安南半岛上,那些葡萄牙人竟然也插了一脚,不由得眉头一皱。现在澳门那边也有,这些人是不是该治他们一治,能为大明所用是最好。不能为大明所用的话,迟早要对付他们。

想到这里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前些天加人的时候,好像加进了一个人,好像叫王亨利。要是没有这个姓,都跟外国人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欧洲人?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崇祯皇帝在郑芝龙说完之后就又问道:“如果朕要讨伐黎朝的话,卿以为该如何做最好?”

郑芝龙听了,稍微一愣,不过他立刻回过神来,马上奏道:“陛下,末将以为,可由陆路吸引起主力,而后船队从后方登陆,南北夹击,或者可以!”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不一定能提出这个方案。可他掌管着一支水师,平日里和其他海盗厮杀的时候,也有登陆攻击海盗巢穴,因此对于登陆战并不陌生。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忽然语气加重了一点问道:“知道朕为何提拔你为海防参将么?”

郑芝龙听得一愣,心想不是自己运粮的功劳么?不过皇上既然如此说了,肯定有其他说法,他便立刻回奏道:“末将不知!”

“只要卿做好了,朕以后还会封卿为副将、总兵。”崇祯皇帝说到这里,看到郑芝龙一脸惊讶地样子,就又追加道,“甚至能让卿的水师从地方上独立出来归到浙闽粤总督手下直领!”

一听这话,郑芝龙再也克制不住自己,顿时就惊呆了。

自古以来,水师的地位一直很低。大明这么大,也就两三个地方有水师编制而已。而且水师统领,一般都是海防游击就到头了,很少有听说水师统领能继续往上升官的。

可皇上不但如此说了,甚至还说要把水师从地方上独立出来,归浙闽粤总督直辖。换句话说,那水师的地位岂不是一下变得很高了?

对了,这浙闽粤总督是什么,自己可没听说过这个官职啊,难道是要新增?浙闽粤三地啊,那水师岂不是会很庞大?

这些念头从脑海中一一闪过,不过他也没来得及深想,见崇祯皇帝盯着自己,不由得下意识地确认道:“陛下,这……这是真的么?”

如果是真的话,以后的水师,完全可以和陆地上的军队相抗衡,以后就不再是陆地上将领的附庸了!这对水师上下所有人来说,都将是个天大的喜讯!

崇祯皇帝听到他的问话,当即笑着点点头道:“朕希望在朕的有生之年,能建立海陆空三军。不过空军恐怕不大可能,但海军和陆军倒是问题不大!”

“……”郑芝龙一听,顿时被崇祯皇帝这个说法给惊呆了。他没想到,皇上竟然还想着海、陆、空三军!空军是空中的意思么?这怎么可能!不过以后不叫水师,而是海军……

想到这里,郑芝龙哪怕此时还没把自己当完完全全的明军将领,也被美好的未来给惊到了。这……这真得可能么?

对于这个设想可能性,崇祯皇帝却是想都没想,至少前两个是一定可以的,而最后一个,则要靠运气了。毕竟正常来说,他活到六十来岁是没问题的,然后还有系统增加的五十年寿命,那就是一百多岁了,这么长的岁月里,不至于没有一点机会完成这个心愿。

看到皇上自信地看着自己,郑芝龙感觉在做梦。不过他马上想到了自己到京师之后,看到的那些新鲜事物。如果换了以前,自己不也是想都想不到,可如今却是有了么!

这么一想,郑芝龙看向崇祯皇帝时,却是已相信了几分。脸上的激动之色,顿时就又多了几分。

崇祯皇帝看到,不由得心中笑了下。看来画饼已经画得差不多,接下来该说到正题了!

这么想着,他就对郑芝龙说道:“不过朕要实现这个目的,还差几个条件!”

“还请陛下明示!”郑芝龙一听,立刻有点紧张起来,马上抱拳奏道。

崇祯皇帝就等着他这句话,马上就回答道:“第一,必须让所有人看到水师的重要性!比如说,以后安南作战,水师能大规模运去军队,在敌人后方登陆从而战胜敌人!又比如说,水师能护卫沿海百姓的安全,也能和陆军一般报国为民……”

郑芝龙听着这些,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这是当然了,否则水师无用的话,地位又怎么可能提那么高!

此时的他,对于崇祯皇帝所说的这些事情,倒是有相当自信的。只要给足够的船,他都能自己去招水卒,荡平其他海盗根本就不是事。只有有足够的船,运再多的军队也不在话下,这些都很简单!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崇祯皇帝又说出了下一个条件道:“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做这些事情,必须得有钱才行!人不是问题,就是钱的问题。不过眼下朝廷最缺的,就是钱!这一点,相信郑卿应该也知道吧?”

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道:“朝廷没有钱,就什么事情都干不了!”

580 恩威并施

有明一朝,因为开国时候所定的规矩,导致朝廷的钱财一直很紧张,这点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朝廷没钱关我屁事!

可此时此刻,郑芝龙听了之后,却下意识地认为,这可不行,没钱怎么扩充水师,怎么成为水军?他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钱我有,我可以出。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又不是莽夫,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也就在这时,崇祯皇帝忽然脸色严肃起来,严峻地说道:“因此,朕想着各种办法为朝廷开源节流,增加财税收入。如此才能给大明军队发饷,才能改善大明军队的装备,才能扩充整编大明军队,才能赈济灾民,才能提高大明官吏的收入,才能造出无风却能自动航行的船只……”

他在不经意间又加入了一条诱惑,郑芝龙听到,果然大吃一惊,本能地捕捉到了崇祯皇帝想让他注意到的信息:无风自动航行的船只!

第一个感觉,郑芝龙是觉得这怎么可能?水上的船只,要么靠风帆用风力驱动,要么用大量的人手来划船,怎么能有无风自动航行的船?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崇祯皇帝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郑芝龙的表情,也敏感地发现了郑芝龙的表情变化,知道他听到了该听的内容,就忽然提高了声音道:“……如此种种,都需要朝廷有钱才行。因此,朕所出之开源国策,谁若是想从中阻挠,朕决不轻饶,也绝不会因各种事情而有所顾忌。这一点,郑卿想必也是支持的吧?”

听到这里,见崇祯皇帝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郑芝龙脑中灵光一闪,马上想起了郑芝豹向自己禀告的事情。忽然之间,他恍然大悟,原来皇上绕了这么远的路,其实是要开海禁!

如果要是没有听到崇祯皇帝先前说了那么多话,郑芝龙的心中绝对是非常抵触的。他好不容易打败了大部分对手,正要准备在海上收取保护费的时候,朝廷却要开海禁,这岂不是从他嘴里抢食。

但如今他得到了额外的奖赏,儿子也入了皇帝之眼,将来前途无量,从事半辈子的事业,也将在皇上的领导下,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惠及所有相识的手下和兄弟。而且皇上已经明确表态了朝廷缺钱,开源节流势在必行,不管是谁,如果阻扰这事的话,必将承受朝廷、皇上的雷霆怒火!

一如他之前对郑芝豹所说,他虽然能一时称霸海上,可主要还是要依靠官府才能有这样的优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看着皇上盯着自己,心中凛然,不敢怠慢,连忙回奏道:“陛下只有有旨,末将一定遵从,绝无二话!”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道:“既然如此,朕心甚慰,对了,卿之兄弟郑芝菀是喜欢听八卦的么?要朕说来,男儿还是志在四方的好,郑卿以为呢?”

虽然皇帝是笑着说话,好像在谈一件笑话一样,可这话被郑芝龙听到耳朵里,顿时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要知道郑芝菀昨日刚到京师而已,才刚开始有了一点动作,皇上竟然就能知道,这……这……

郑芝龙不敢想象,幸亏还没做什么事情,否则的话,以皇上的手段,必然知道得一清二楚。隐隐地,他忽然有种感觉,皇上给自己说这么多,就是担心自己会有二心,会阻扰开海禁的事情。因此才说了这么多话劝谏自己,如果自己不听从的话,绝对能灭了自己。皇上手中掌握的力量之大,是自己难以想象的!

想到这里,郑芝龙立刻躬身奏道:“陛下教训的是,末将定当好生说他,离开京师时定带他回去好生干些正事才是!”

崇祯皇帝能感觉出来,郑芝龙在自己恩威并施之下,已经没什么反抗的心思了。当然,要是以后在实施国策的过程中,被他看到有什么可以钻空子的地方,说不定他还是会钻。但只要他不是刻意反对,那就已经可以了。否则杀了郑芝龙是简单,但要快速打开海禁的局面,还是离不开他的同意和支持的。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点了下头,继续笑着说道:“朕知道如今我们大明的战船比起西夷,是要落后了一些,至少在速度上还不及他们的战船快。以后大明开了海禁,还很有可能会用兵南洋,争霸海上时,船这方面一定要解决才行!”

看到郑芝龙惊讶着脸,抬头有点愣神地看着自己,崇祯皇帝便知道这个话题对郑芝龙的吸引力很大,就继续又说道:“因此朕发明了一种船,可无风自动,无需人力,逆风而行,如同常事。再往下,船只不再用木头,而是铁甲战舰,这些东西,朕心里都已经有想法了。目前朕已经下旨让人在研制了,估计不出五年,关键的零件便能做出来了。此种战船,朕称之为蒸汽战舰,郑卿以为此名如何?”

郑芝龙早已听得张大了嘴巴,要是换了以前,他压根就不信。可这次京师之行,他看到了太多的新鲜东西,知道这些东西都出自皇帝之手。因此此时皇上说出来,他倒是将信将疑,甚至心中有一种渴望,皇上所说这些会成真的!

一如皇上所说,目前在大海上,西夷的船快炮利确实比大明要厉害。如果自己不是靠着战船数量上的优势,如果自己不是靠本土作战的优势,那压根就打不过西夷。可真要有皇上所说的那种战舰,呵呵,西夷那些,还真不够瞧的了!

想到这里,郑芝龙恭声回奏道:“陛下赐名,定然是极好的!”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觉得说得差不多了,便从御案上拿起一份圣旨道:“朕已经准备好了圣旨,马上将颁行天下,封何乔远为户部左侍郎兼左都御史,坐镇闽地,总督浙、闽、粤三地,专职开海一事。海税数目,朕心中有数,为早日充盈国库,让朝廷能有钱做事。郑卿务必用心尽力,辅佐好何总督!”

581 两个皇帝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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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遵旨!”郑芝龙立刻抱拳躬身回奏道。

不说他也向往崇祯皇帝所描绘的那个前景能实现,光是崇祯皇帝的决心,他都没法不顾及,更何况为了他儿子呢!这种种因素加起来,此时的郑芝龙终于熄了和朝廷作对,单独发财的念头。

等回到缘来客栈时,郑芝菀已经知道大哥被锦衣卫找到并带走,他有点紧张,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就赶紧问郑芝龙道:“大哥,怎么样,是真去觐见了?”

“嗯!”郑芝龙点点头,神情有点疲惫。别看皇帝是个年轻人,可这一次觐见下来,他感觉精神极度消耗,甚至比起他年轻未有根基时候,周旋于海盗窝,面对几十路海盗还累。

郑芝菀一见,却是误会了,不由得又马上追问道:“怎么了,皇上为难大哥了?”

郑芝龙一听,不由得笑了下,伸手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不要多想,我们规规矩矩做事,忠心报国。皇上英明神武,又怎么可能为难大哥呢!”

“……”郑芝菀听了不由得无语,我们规规矩矩做事,忠心报国?

他虽然没说话,可他的表情却出卖了他。郑芝龙笑道:“大哥是说真的,反正以后我们就是这么做事!对了,你随大哥一起走吧!”

“什么,我不是留在京师打听消息,为大哥耳目么?”郑芝菀纳闷了,大哥去了一趟紫禁城,怎么说话都这么怪了,还颠三倒四!

听到这话,郑芝龙转头环顾了下四周,没发现有其他外人,就凑近郑芝菀的耳朵边,低声说道:“皇上对我们的事情了如指掌,已经发话,让你干些男儿志在四方的事儿!”

“……”郑芝菀一听,顿时就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要知道,他可是昨天早上才到京师的,皇上就都知道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京师的黑道被锦衣卫掌控之后,外来的人想要干点不正常的事儿,立刻就会有人报到锦衣卫指挥使那里,然后就到了皇帝案头。只不过这事儿是暗地里掌控的,所以别人无法理解,就会震惊了。

而此时,让郑芝龙兄弟惊讶的崇祯皇帝,却开始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开海禁的事情上了。毕竟开海禁不是一道简单圣旨的事情,要想做出成绩来,达到预期的目的,就还有一系列的事情要做,甚至朝廷的工作重心都要转移到这方面。

他在忙,他的生死对头,以前的大金大汗,如今的大清皇帝皇太极也在忙,甚至比他更忙,更头疼。

登基以来,颁布的一系列新政虽然对于满清稳定国内,提高行政效率,加强中央集权都有好处。可满洲头目却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利益伤害,特别是那些拥戴皇太极登基的年轻一代,很多人对他的新政不是很理解,特别是提高汉人的待遇这点。这些事情,都需要皇太极去安抚。

当了皇帝,真正成为一言九鼎,过上了以前渴望的日子后,皇太极不但忙得跟条狗似的,甚至感觉压力山大。

这不,已经临近傍晚了,他又传旨代善,岳托,济尔哈朗,豪格开会。

原本这种费脑子的事情,一般是不叫豪格的。可如今他已经立为太子,就算他自己本身没有想法,皇太极也叫他过来听着,学着。

看着自己的这些心腹,皇太极带着心事说道:“汉军八旗已经组建完成,接下来朕打算再组建蒙古八旗和朝鲜八旗了!如此一来,我大清的军力将会得到极大的加强。以后就算出征,国内也能留有不少兵力。不过如此一来,也有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在场的这些人,而后才说道:“上次明国登莱巡抚杀了我们太多族人,我们满族的人口太少了的话,必然会影响到大清日后的稳定。”

代善听了点点头,他一如原本的历史上,皇太极登基后,封他为和硕礼亲王,世袭罔替。有一点不同的是,原本的历史上,皇太极虽然封了他,却是防着他,登基第二年就斥责他越分妄行,轻君蔑法。最终迫使他渐赋闲家居,不问朝政。

但在这个位面上,因为蝴蝶效应的显现,让他成为了皇太极的铁杆,是皇太极登基的强烈支持者之一。因此,至少皇太极还在位的时候,还是重用于他的。

这时,他听了皇太极担忧的话之后,便马上建议道:“陛下,可派人往北去一趟,多掠一些人来充足我满族。”

这事情,其实不是第一次做了。建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往北发动战事,去掠夺人口,抓那边的野女真过来同化。

听到这话,岳托和齐尔哈朗一起向皇太极奏道:“陛下,我去!”

掠过野女真的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油水。那北边不要太穷,更关键的是,掠来的人口,是要分配到各旗去的,不是谁掠来就归谁。算是属于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了。

皇太极见岳托和济尔哈朗都抢着去,倒也欣慰,点点头道:“那这事就让岳托去吧!”

说完之后,他看着济尔哈朗又道:“朕还有一事,甚感不安,恐怕需要你走一趟!”

“陛下有事,尽管吩咐,微臣定当竭尽所能!”济尔哈朗一听,立刻表态道。

他比起代善,是属于皇太极铁杆中的铁杆。只要皇太极有令,他是一定遵从的。

皇太极听了点点头,却还是皱着眉头说道:“朕听到一些消息,有的蒙古部族有怀疑我大清的军威,开始和明国眉来眼去了!”

一听这话,代善不由得脸色微变,他知道,皇太极所指,其实是因为辽东战事。这是他监国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他多少都有责任的。

其他人听了,却是立刻追问是谁,言语之间,怒形于色。甚至连被立为太子之后,这几天来听皇太极的话,表现得比较乖巧的豪格,都怒了。

于是,皇太极就把敖汉部族不来参加登基大典,还派了人去明国京师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虽然敖汉部很可能背弃盟约,可如果我们大清直接动手的话,其他蒙古部族会有一些担心,因此,朕想是这样……”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582 安抚国人

听到皇太极说到关键处,所有人都集中了精神,听着他说话。

“你领军出到边境,而后派人去敖汉部,试探他们的态度,如果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那就算了;如果发现果有其事,则立刻出兵,不给他们逃去明国寻求庇护的机会!”皇太极说到后来,声音提高,语气变得很严厉,“一定要严惩之,决不能给大清其他盟友看到,背盟却没什么事情!”

济尔哈朗一听,立刻严肃地答应下来。这事儿该怎么做,他心中已是有数。

商议完了这事,皇太极又露出严肃的表情,脸上带着一丝担心道:“我们大清要想更进一步,必须先解决东江明军。依朕看来,今年的冬天还是非常寒冷,海面应该会结冰。朕想着,先不去动东江明军,示敌以弱,等到深冬之时,渡海一举解决沿海岛屿上的明军!”

“陛下英明!”岳托一听,立刻带着点兴奋奏道。东江明军让他阿玛脸面扫地,他早就憋着一口气,想要报仇出气了。

倒是代善,听了后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有点担心地提醒道:“陛下,终归还有的岛屿不一定能冻上的。而且就算这次清剿了明军,可要是以后明国又运兵来岛上,还是一个麻烦事。如果我大清有自己的战船就好了!”

皇太极一听点点头,皱着眉头想了会道:“要不这样,朝鲜八旗就算了,陆地战力不差他们一点,改为朝鲜水师,由我大清直接控制。让英俄尔岱那边督促光海君选拔水兵,打造战船。如此一来,几年以后,我大清也将有自己的水师了!”

对于朝鲜人的战力,在场没一个人在意。也因此,得有英俄尔岱看着,用大清的奖惩之法,他们倒也有自信,该比明军会厉害。

他们正商议到这里,忽然有急报至。一听这话,在场的这些人顿时就有点紧张了。最近以来,凡有急报,都不是什么好事。

“禀陛下,东江明军攻打金州、旅顺等地,已被我大清击退!”信使进入殿内,立刻就禀告道。

皇太极一听,又详细问了下,不由得心中松了口气。这样的东江明军,才是印象中的东江明军,基本没什么战力,大清的地方部队都能把他们击退。

他能想得到,那登莱巡抚该是把东江明军中最能战的抽调到一起,组建了那支骑军。不过那支骑军是从关宁那边逃回去的,眼下肯定还没回到东江。

“呵呵,明军不过如此而已!”皇太极一听,决定利用此事挽回一下之前的大清军威,就立刻下旨道,“此次金旅大捷,我大清斩杀明军一千余人,险些夺得明军船只,反攻入岛。传旨,嘉奖金州、旅顺守将!并将捷报通报给各族盟友。”

一听这话,在场的几个人都楞了下,不过随后就都明白过来,皇上把战果夸大了这么多倍,是要安抚国内民心,让盟友也都知道,大清依旧是那个大清,之前那事并不会再出现。

这么一想,众人不由得很是佩服。皇上终归是皇上,能一下想到这事能带来什么好处。

此时天色已黑下来,这会也就散了。豪格回府时,心中还在回味皇阿玛的处理方式,想着怎么模仿,呵呵,要安抚人心,这个已经学会。

于是,他一回到府里之后,就立刻传令,给全府赏钱,以庆祝此次大捷。

一时之间,豪格这个太子府顿时变得喜气洋洋,人与人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讨论此次的金旅大捷。这是上次和明国的战事之后发生的第一次战事,以大清的完胜而结束,让不明真相的建虏大为欣喜,也深感安慰。

“呵呵,我就说过,明狗怎么可能是我大清的对手!如今看到了吧,我大清将士一认真,他们就一败涂地了!”

“就东江那群乞丐一样的,还能算军队,上次我要不是随贝勒爷出征关宁,信不信我一个人就摘了那登莱巡抚的脑袋!”

“……”

对于建虏这种重新恢复士气的言论,钱富贵听得忧心忡忡。他原本经过上次的战事后,是很看好大明最终能光复辽东的,因此,他也日夜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带着漂亮的媳妇衣锦还乡。

可此时听到,他忽然就想起了永平之战,想起了他是如何在京畿之地被掠来辽东。一时之间,他的信心顿时低落了好多。其实不止是他,大部分汉奴听到这个消息后,也都感到了失望。

钱富贵陪着笑容和府里的建虏庆祝胜利,等回到府里后,他立刻就变得郁郁寡欢,甚至连他最疼爱的媳妇和他说话,都有点漫不经心。

最终,他躺在床上,意识进入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把这事做了禀告。

刚好崇祯皇帝也在,听到他的禀告,不由得一愣,随后便笑了,立刻回聊钱富贵道:“这建虏还真是往他们脸上贴金了。登莱巡抚就派了人去骚扰一下而已,自己退走了,结果到了建虏那边,反而成了这么夸张的金顺大捷了,真是笑话!”

“啊!”钱富贵一听,很是意外,不由得有点不相信道,“群主,这不应该啊!如今沈阳城内都欢天喜地的,都当成大捷了,这还能有假?”

崇祯皇帝一听,稍微一想,便知道了皇太极的用意,不由得冷笑了下,就回聊钱富贵道:“建虏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想挽回之前辽东战事丢城死人的影响,这样,你就给豪格禀告个消息,看他们还怎么乐呵!”

钱富贵一听,觉得群主说得有理,随即他又有点期待,不知道有什么消息,能打击到建虏?

于是,崇祯皇帝就把草原大捷的消息说了遍,最后对钱富贵说道:“你就告诉豪格,这是群里的人在讨论,已经传遍天下,你听到的消息。”

目前群里面,京师这边的成员很少,也因此,捷报虽然通传天下,可在聊天群中,却还没人聊过此事,因此钱富贵并不知道。照崇祯皇帝的估计,也就在这两日内,应该会有一些人会在群里八卦这事了。

583 明军打了一个大胜仗(第三更)

钱富贵一听,顿时大喜,之前的阴霾一下被冲散,他都有点难以想象,明军竟然变得这么强大,能把几万蒙古人都歼灭了!这么说来,光复辽东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性了!

他有点激动了,立刻向群主告了个罪,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稍微想了一会之后,便匆匆前去找豪格了。

此时,豪格正和他的一群手下在大摆宴席,庆祝金旅大捷。

“太子爷,奴才就说过,就明狗那德行,怎么可能是我大清国的对手!这不,还真说对了!”

“呵呵,这还用你说,太子爷自然是知道的。想当年的时候,死在太子爷手中的明狗也不知道有多少了!”

“……”

豪格知道金旅大捷的战果是夸张了很多倍了,不过皇阿玛的意思,不就是要这个效果么!看着他们一个个兴奋地在说着,显然确实如皇阿玛所愿,提高了不少的士气。他也乐得高兴,跟着点头称是。

其实,他不知道,金州、旅顺那边报上来的时候,已经有过夸张了。只是一场小冲突而已,如今就成了天大的胜利。

当然了,就豪格本身来说,他也不认为明军有多大的能耐。真要有本事的,当初自己从关宁前线领军回援的时候,那登莱巡抚有种别跑啊!

他们这一伙建虏正说得高兴,豪格就看到钱富贵在外面,正有些犹豫要不要进来。

“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有什么事情进来说话!”豪格立刻用手一指,略微有点不满地说道。

众人一听,都安静了下来,转头看向外面,认得是太子比较看重的一名汉奴,还特意提拔他成了外管事。

钱富贵一听,正中下怀,立刻装出有点惊慌的样子,匆匆进去,欲言又止地说道:“太子爷,奴才……奴才……”

“吞吞吐吐地干什么?小心本太子抽你!”豪格一听,有点不满了,立刻怒喝道。

虽然钱富贵是他看重的人了,但对于汉奴的厌恶,说话间还是不会给太多脸色。

钱富贵一听,就连忙回答道:“奴才得到了一个消息,有关明军的,怕是不方便在这里说……”

“你个狗奴才,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的?你想避开谁?”豪格的亲信大管家一见,立刻怒声喝斥道。

另外一名建虏管事听了,也马上附和道:“你们汉狗就是这德行,让人恶心!”

钱富贵表面保持唯唯诺诺,可心中却很是有气,这可是你们自找的,就别怪我了!

事实上,这样的局面,也是他刻意引导出来的。就这些建虏对于汉人有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要引出这种局面,是很简单的事情。

豪格是知道钱富贵所说的消息,肯定是从那聊天群中听来的。而且这么匆忙过来找自己,肯定是消息比较重要。但他此时听手下这么一说,他的性格又没有皇太极那么谨慎,想着这些都是他的亲信手下,也没什么,就大手一挥道:“不要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有事就痛快点说吧!”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钱富贵心中想着,便恭声回答道:“太子爷,奴才听到,明军在草原和林丹汗打了一仗,全歼了察哈尔部。明军……明军打了一个大胜仗!”

“什么?”豪格一听,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满脸不信地大声问道:“林丹汗就完了?”

以前时候,林丹汗在东部草原的时候,是大清的最大敌人之一。虽然以大清的力量,是能打败他,可要想全歼林丹汗,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他下意识地就是不信!

不止是他,其他建虏也都是不信。他们这些建虏,都是有打仗经验的人,深知全歼蒙古部族有多困难。就他们所认识的明军,怎么都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怎么可能,你这汉狗瞎说的吧?”

“对,你这汉狗怎么可能知道这个事情,肯定是瞎说的!”

“要我说,该不会是你听我大清打了胜仗,你这汉狗嫉妒不过,就编了个假消息出来吧?”

“……”

豪格和他们不同,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他立刻就回过神来了。他明白以钱富贵的胆小怕死,压根就不可能瞎编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明国那边传开了,有人在聊天群中说这事,被他听到了。

这么想着,豪格就有点急了,丢下手中的东西对钱富贵道:“你随本太子进来!”

说完之后,他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就匆匆转入后堂。

钱富贵看着他们这么震惊,心中忽然感到很是痛快。不过表面还是保持着原本的神态,低着头,匆匆跟着豪格进去了。

没过一会之后,钱富贵从后堂出来了。这时候,这外面的建虏,谁还吃得进东西,都在那议论纷纷的。看到钱富贵出来,豪格没有影子,就有人问了:“太子爷呢?”

“你这厮说实话,是不是哗众取宠,想要引人注目而已?”

“对,编个瞎话也不会编,真以为俺们都没打过仗是吧?”

“……”

钱富贵扫视他们这些狰狞着脸的蛮夷,心中一声冷笑,而后只是淡淡地说道:“太子爷已经连夜进宫去面圣了。等太子爷回来,你们可以自己去向太子爷问个清楚。小人还有事,告辞了!”

他说话的时候,现场很是安静,等说完之后,他扬长而去没了影了,才有人回过神来,开始说话。

“该不会是真的吧?”

“这太子爷都进宫了,肯定是真的,这明军是怎么歼灭林丹汗的,那至少有几万骑吧?”

“……”

这些人不知道详情,就猜测着战事经过。也不知道是谁,忽然把登莱巡抚所领的骑军给联系了起来,说着说着,就把明军的战力说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把他们自己都吓到了。

豪格既然不在,他们聊了一阵,出了这么大事情,也没心情去庆祝金旅大捷,各自带着各种心情散了。而随着他们散去,这个消息就从太子府向外开始扩散了。

皇宫中,皇太极才刚刚喘了口气,处理了一堆政事,就听到禀告说,太子豪格有重大事情禀告。他不由得有点好奇,马上传令召见。

584 对策

?U??qK2JKǜ0?????"??棗?2????P????:^?d?pP?O?????t??L??G?V??门,皇太极看到豪格惊慌的样子,不由得心中微怒。

对于这个太子,他其实是不满意的。不过他就这么一个成年儿子能用,为了皇位稳定,还是立了他为太子,想着让他多参与政事,能让他改掉以前的一些臭毛病,比如脾气暴躁,遇事急躁等等。

想到这里,他强压着心中的不满,冷声喝道:“堂堂大清太子,慌成这样,成何体统?”

豪格正想开口禀告,被他这么一喝,顿时憋住了。对于皇太极,他是畏惧的,对于太子之位,他是患得患失地,因此,一时之间,他顿时期期艾艾地有点不知道怎么说能像个太子样子了。

皇太极看在眼里,心中叹了口气,而后淡淡地说道:“说吧,从容一点,要表现出太子的仪态!”

“是,皇阿玛!”豪格一听,答应一声,深吸一口气,而后尽量稳着说道,“儿臣刚得到消息,明军和林丹汗大战,结果明军全歼了林丹汗所部……”

他刚说到这里,就见皇太极一下从御座上站了起来,脸色变得很震惊的样子,大声喝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豪格一见,心中一愣,皇阿玛你怎么不保持皇帝的仪态呢!不过他也就只敢心中想想而已,马上回答皇太极的话,详细地转述了钱富贵告诉他的消息。

越是有军事经验的人,对于明军能歼灭林丹汗这样的战事就越是吃惊。皇太极是真被震惊到了,他几乎本能地不信,明军要真有这本事,又怎么可能守不住辽东,而只能龟缩在城里,又或者只是偷袭一下而已?

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事都不用问,肯定是真的。这么大的事情,谁也不可能编出来。

在豪格的注视下,他努力平复着心情,缓缓地坐回御座上。也不管豪格了,低着头在沉思。

难怪敖汉部要和明国暗通曲款,原来是他们早已知道了这事,害怕他们会像察哈尔部一样被明军灭掉!皇太极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一层,觉得他一下想通了个中缘由。

还有,明军既然歼灭了林丹汗所部,那归化城附近就再无大的势力了。也不知道那河套地区是还给顺义王呢,还是明国自己占据了?

要是明国自己占据的话,明国的势力必将大涨,光是获得的战马数量,就难以想象了!以后大清对上明国,压力将会很大了!

还有,这个消息传到和大清结盟的蒙古诸部耳朵里,恐怕会引起非常大的震动,像敖汉部这样背弃大清的部族,恐怕会增加不少。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出现!

再者,自己刚宣布了金旅大捷,用以安抚国内,如果这消息传开的话,恐怕之前的安抚将一点用都没有。

想到这里,皇太极再也坐不住了,他忽然抬头看向豪格,目光阴冷地喝问道:“这个消息,你是怎么知道,还有什么人知道此事?”

豪格原本是想藏着钱富贵的事情不说的,此时看到皇太极的目光有点吓人,就吓到了,有点犹豫该怎么解释,才能把事情讲明白,却又不会因为说出聊天群的存在而被抹杀。

正在这时,忽然殿外传来内侍的禀告声音,说有紧急军情送达。皇太极一听,便顾不得追问豪格,立刻传召信使入内。

让豪格没想到的是,信使送来的消息,正好是明军打赢了草原之战的消息。从时间上来看,要比蒙古部族获知的时间点晚了一些。

皇太极一确认这个消息,便立刻传旨让各大王公大臣觐见。当然了,这一次因为不是涉及满洲族内部事务,因此范文程等外人也被传召了。

一时之间,夜幕下的沈阳城内,不时有一阵阵的马蹄声急促而过,匆匆汇聚向皇宫。不知情的人,听到这一些动静后,都有点担心有大事发生。

皇宫内,不用说,当这个消息公布之后,立刻引起了巨大的震惊。这些从小开始打仗的建虏头目,又和蒙古人打惯了交道的,自然知道要歼灭察哈尔部是多么的难,而且由此引发的后果又会有多大。

很快,在建虏头目们震惊之后,就商议出了几点共识,不能见诸纸面的。

第一,对内封锁消息,以后就算慢慢地再让人知道,那影响也会小很多。否则之前颁布的一系列安抚国内的策略都会大打折扣,甚至劳而无功!

第二,对于敖汉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其背盟。为了震慑其他蒙古各部偷偷和明国去暗通曲款,眉来眼去,必须杀一儆百。任何敢背弃大清者,一定没有好下场。

第三,八旗皆派兵前往白山黑水间,加大力度掠夺野女真人口来充实满洲族人数。

第四,派出探马,前往河套地区查探情况。发现明军占而不走的话,必须将其赶回关内,否则有河套在明国手中,必将如虎添翼!

第五,八旗各部整军备战,或传来河套的消息出征河套,或冬季讨伐东江明军,都必然会有一战。

第六,大清国内战备,农事必然受到影响,因此需要传旨朝鲜,要求加大粮草供应。敢有闹事者,杀无赦!

……

等到深夜之后,精疲力竭地建虏头目们才开始回府,而皇太极也累得不想再处理政务了。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已经在城内开始传播。至少他们商定的第一条策略,其实在豪格匆匆出府的那一刻,就已经没用了。

皇太极坐在龙椅上,一动都不想动。隐隐地,他有一种感觉,明军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有时候,他真怀念以前的日子,能玩弄明军前线将领于鼓掌之间,不用操心粮草补给,只要把抢到的金银珠宝撒给那些晋商,什么事情都能帮忙搞定了。顺便明国国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各地将领的调防,什么党派之争也都能清清楚楚。

想归想,皇太极还是一个很现实的人!揉着发胀的脑袋瓜子,又想着关宁这只拦路虎。要是能敲掉这只拦路虎的话,大清的局面就能打开了。

一想起这,他就想起了攻城利器,一想起攻城利器,他就想起了白养粹。让他去关内买红夷大炮的,如今到底如何了?

585 心事

这个时候,豪格已经匆忙回到他的太子府了。他明白今天因为信使及时赶到,他的皇阿玛没有再追问下去,可之后肯定是要继续追问的,到时候如何回答,他心中没底。

这不,他也不管别人睡没睡,一脑门的要解决这事,也不管自己的身份,亲自往钱富贵所住的下院匆匆跑去!

或者是因为他走得匆忙,来到一处拐角处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前面值夜的两个仆人在低声说着话。

“几万蒙古人,那还是在草原上,又没有什么东西拦着路。都是猪么,竟然不知道跑?”

“我也想不明白,难不成明军竟然比我大清还厉害,或者骑军比我大清还多,比察哈尔部还多,团团围住,所以蒙古人才没跑掉?”

“明军要是有这么多骑军的话,我大清怎么办?前阵子,那登莱巡抚只是领着不到一千骑吧,就闹成了那样……”

“……”

豪格一听,就知道他们肯定是知道了草原战事的事情。他马上回想起皇太极的旨意,不由得脸色铁青。稍微一想,也明白是自己当初失误,让钱富贵当众说了出来。更为关键的是,当时自己匆匆入宫去找皇阿玛,忘记让他们闭嘴了!

一想到这里,豪格的脑海中就马上闪过皇太极那阴冷的目光。顿时,他的心中一紧。皇太极并不是很乐意他当太子,对他不太满意,这事他也能感觉出来的。要是惹怒了皇阿玛,这太子之位……

想到这里,他有点不敢想,同时脚步不停,拐过了弯。

那两名值夜的下人一见太子爷突然出现,顿时下了一跳,立刻打千跪迎。

豪格一脸阴沉,冷声喝道:“你们刚才在说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隐约间,他期待这事还没传开,希望还能阻止扩散。

可这值夜中的一人脑子比较灵活,看到豪格的表情,听着他的语气,就知道不好,连忙回答道:“回太子爷,府中上下怕是都知道了。之前下值的那些也都知道。”

“……”豪格一听,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那岂不是说,随着那些人回去,消息也跟着扩散出去了?他想起宴席上的那些人,心中不由得有些苦涩,如果那些人都往外说的话,是无论如何都堵不住的!

豪格想到这里,心中恼怒,立刻对跟上来的护卫说道:“给他们每人十军棍,让他们学会闭嘴!”

说完之后,他便不管了,大步赶往钱富贵的下院。

此时,夜色已深,钱富贵早已睡下了。但豪格却无视这一切,一路闯到了钱富贵所住的房门口,舞刀弄枪的手拍得房门都快震散了,吓得钱富贵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滚带爬地起来开门。

等门一开,豪格就跨步进入厢房,也不管钱富贵的媳妇在床上,就对着衣冠不整的钱富贵大声说道:“你得帮本太子想个主意出来,看以后怎么答复父皇!”

随着豪格进入厢房,他的护卫也跟着进去,目光转动,都盯着床上,脸上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

钱富贵媳妇那会想到突然一大群人闯进来,唯有躲在被窝里面,连脑袋都不敢露出来。

钱富贵见此,心中异常恼火,脸都涨得通红。他知道自己是汉人,再怎么讨好这些建虏。可在这些建虏的心底,还是视自己如同猪狗一般,根本不会考虑自己的感受。

可此时,他必须得站出来,对豪格卑微地说道:“太子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否换个地方,有什么事情,容奴才想想,一定能想出法子来的!”

豪格此时是要他出主意的,而且这厢房内的空间也小,让他不喜欢,便转头就走,另外找个地方说话。

钱富贵恭敬地请人都出去后,才关好厢房的门,匆匆跟了上去。

不一会,到了一处客厅。其他人都被豪格赶了出去后,就对钱富贵说道:“本太子把消息告诉父皇后,当时父皇就问这消息从哪里来的?你知道,不能乱说话的,否则会被抹杀。回头父皇肯定还会问起,你帮本太子想想,该如何回答为好?”

钱富贵一听,心中其实早有答案,毕竟这样的事情,在他把聊天群的消息透露给豪格知道时,就肯定会有人问豪格这样的问题。不过他却有心不马上给答案,而是好奇地问道:“皇上当时为啥没再问了?”

“亏了有信使赶到,刚好说这事,父皇才没追问这事。”豪格一听,心中后怕地带着感慨说道。

钱富贵听了,就立刻要求道:“太子爷,能否把皇宫内发生的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跟奴才说下,这样奴才才能把握皇上的心意,给出一个皇上满意的回复。”

豪格一听,也不疑有他,就把皇宫中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甚至为了能有个完美的回复,他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

钱富贵听到要听得东西,便暗暗记在了心里。等豪格说完,一脸期待地看向他时,才恭敬地回答道:“太子爷,奴才以为,可以这样答复皇上……”

他给出的答复其实很简单,就说豪格认识到情报的重要性,就在被掠来的汉奴中,挑选了一些可靠的人派回了关内打听消息,最终汇总在钱富贵这里。这样事情都能圆上,而且以后还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用这个借口。

至于可靠的汉奴,比如像钱富贵这样,感激豪格把他从汉奴提拔为管事,还赐了个漂亮的媳妇,因此对豪格死心塌地。

豪格听得满心欢喜,这个答复,父皇那边应该能解释得通,而且从父皇的习性来看,说不定自己还能得到表扬。

不过他没高兴一会,想起那事,不由得又问道:“父皇下令封锁草原战事的消息,可府中已经传开,甚至有些应该传到外面了,这可如何是好?”

钱富贵听了,眼珠子一转,便低声禀告道:“太子爷,不如把水搅浑,让外面的人不知道传言来自太子府,这不就结了?”

586 真是没天理了(第三更)

豪格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在他看来,只要能摆脱自己的嫌疑,避免被皇太极所厌恶,那就是最好的了!至于消息是否扩散的更快,那他就管不着了。

豪格不由得点点头,正想说话时,却听钱富贵又开口了:“奴才想着这事儿很重要,可不能给太子带来麻烦。奴才本想自告奋勇地去办这事,可奴才终归是汉人出身,别人要是听到奴才说这些,估计会打死奴才,您看……”

豪格原本就是想让钱富贵去办这事的,此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说不出口了,点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这事本太子自会找人去做,你回去歇着吧!”

话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什么,便对钱富贵说道:“你很好,本太子回头给你抬旗,就没人会说你了!”

钱富贵一听,露出惊喜之色,连忙跪下谢恩。

等过了好一会后,他回答自己的厢房,躺在床上,抱着受惊的媳妇,轻轻拍着她,意识进入聊天群,向群主禀告了刚才从豪格那听来的那些消息。

而后他退出聊天群,黑暗中,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心中笑着:你们这群建虏,迟早会被大明打败的,老子等着看你们再也嚣张不起来的那一天!”

“呵呵,给我抬旗,难道抬了旗就不低你们一等了?”钱富贵想着豪格的嘴脸,不由得心中闪过一次鄙夷,就这智商,被自己一个小人物都玩弄于鼓掌之间,呵呵,你们满清有这样的太子,还真是够厉害的!

等草原之战明军大胜的消息传出后,那个汉人还会死心塌地地继续给你们这些建虏当走狗?否则的话,万一哪天明军再打过来怎么办?

带着鄙视之情,钱富贵终于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崇祯皇帝一进入聊天群,就看到了钱富贵的留言。看到皇太极采取的一条条措施,不由得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大明刚占下河套地区,这里土地肥沃,是塞外江南,是用于安置秦晋两地灾民最好的地方。如果要渡过接下来这十几年的小冰河时期,河套地区是一定不能有失,而且还要大力发展才行!

可要是建虏集结军队攻击归化城的话,那将是最不利大明的局面。

建虏本身的骑军力量就很强,再加上东部蒙古诸部的盟友,大明至少在目前阶段,还没法与之在草原上野战,唯有据城而守。可如此一来,外无援军的情况下,能不能守住是个问题,就算守住了归化城,可归化城外面的一切,就肯定会被建虏破坏掉。

还有,安置过去的秦晋两地灾民,还有投降大明的蒙古百姓,还有他们的牛羊,又不可能都躲进归化城,那他们的下场就不用说了!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只能得到一个结论,决不能让建虏集合军队前去攻击河套地区!要想达到这个效果,就只有一个办法,在辽东发起战事,拖住建虏,使之无法远征归化城!

有一点,崇祯皇帝是比较欣慰的。之前布置的离间计,原本以为不会有多大效果,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皇太极竟然信了。不但信了,还不给别人解释的机会,准备去屠灭敖汉部。

虽然敖汉部之前有入关劫掠,如果换成以往的话,坐看敖汉部被他们主子灭了,也是件开心的事情。可如今为了继续离间蒙古诸部和建虏的关系,从而达到削弱建虏的目的,还是得做点事情才行!

另外,科尔沁族这边也是一个好消息,不过这条线先不动。至少建虏认为科尔沁族是他们最坚定的盟友,那就等到建虏最想不到的时候,再想法子动用这部分好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立刻私聊刘王氏道:“传旨给孙阁老……”

此时的孙承宗,坐镇宁远,正在和宁远兵备道佥事左应选商谈开荒种田的事情。

“阁老,水师从辽东运回的汉人,原本是京畿之地百姓的,都已经转回关内去了。剩下还有两千三百五十六人,大都是青壮。”左应选恭敬地禀告道,“下官做好了规划,计划把山海关到宁远的荒地重新开垦出来,田地物资分配情况,请阁老过目!”

孙承宗听了点点头,他的精神头很不错,红光满面的。原本以为督师关宁,将会是一件非常费心费力的事情。至少在第一次督师的时候,就已经有过体验。

可没想到,这一次的督师关宁,竟然是意外的轻松。究其原因,还是皇上了不起啊!对于建虏那边的情况,不再两眼一抹黑。建虏有个什么动静,这边立刻一清二楚。这种感觉,实在是前所未有!

更为关键的是,自从卢象升担任了登莱巡抚后,亲至东江,前前后后给建虏造了很多困难。甚至还在皇上的牵头之下,关宁和东江配合默契,狠狠地打了一个大胜仗!

这种日子,真得很舒心啊!

孙承宗如此想着,脸上带着微笑,伸手接过左应选的规划,有大把的时间细细地看着,思考着,不时问左应选一句,很是满意。

说起来,这个左应选还真是人才,不愧是当过一方县令,能把全城动员起来挡住了上万建虏攻击的人。虽然只是举人出身,可确实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皇上有眼光啊!

他正在想着,忽然看到刘王氏走了进来,向孙承宗抱拳一礼后说道:“陛下有旨……”

如今的刘王氏,经过了半年左右时间的历练,已经不是以前在昌黎城内的刘王氏了。她的一举一动,就算在阁老面前,也已经落落大方。不知道的人看到,压根就不可能联想到,她以前只是一名捕快的媳妇而已。

孙承宗和左应选听了,都站了起来以示恭敬之意。听到后来,两人都露出了欣喜之色。心中不约而同地想着,皇上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这种消息都能及时探听到,建虏要是不灭,就真是没天理了!

孙承宗听完之后,稍微一思考,立刻就对刘王氏说道:“转禀皇上,老臣已知晓,立刻派人去办此事!”

587 什么时候都可以

崇祯皇帝得到孙承宗的回应之后,便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辽东。如果光凭东江明军去拖住建虏,怕是有点难。

从钱富贵的情报上看,自从上次被卢象升领着八百骑军偷袭之后,皇太极显然是吸取了教训,以后不可能再出现大军尽出的情况。

最为关键的是,皇太极还整编出了汉军八旗,估计等他年底出征之前,蒙古八旗也会有了。加上建虏又大量去掠夺野女真来充实力量。综合起来看的话,建虏的战力肯定要比之前还强。

虽然汉军八旗和蒙古八旗的战力不可能达到满族本身的档次,可作为辅助部队却是绰绰有余的。如果让他们守城,也肯定是可以的。以东江明军的战力,在建虏有准备的情况下,怕是很难打疼建虏,让他们不敢派出主力前往归化城的!

有关这一点,从皇太极听到消息后,立刻做出反应就能看出,他是非常重视大明是否占据河套地区的事情。要是有可能,皇太极必定会派兵出征的!

如今已是七月份了,新军训练了这么久,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去亮亮相了!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立刻下旨摆驾京营,他要亲眼再去看看新军的训练,前去刺激一下那些新军。

当然了,这一次他也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在方正化带人护卫下,轻装简从地到了京营,准备先悄悄视察下再说。

刚进入京营,就听到了阵阵喊杀之声。闻声赶来的祖大寿,不无羡慕地在崇祯皇帝身边感慨道:“要是我京营能有新军这样的条件,末将也能把京营操练得生龙猛虎!”

他不羡慕都不行,新军的伙食,管饱,且每隔一日,都有大肥肉吃。每次就餐的时候,那肉香飘到京营这边,就忍不住会引起骚动。京营的士卒不是埋怨自己是后娘养的,就是恨自己为什么不表现得优秀一点,那样也能和之前补充进新军的那些京营同僚一样吃上大肉了!

崇祯皇帝听了祖大寿的话,不由得笑笑。从祖大寿的话里,他能感觉到,新军的训练应该是有效果的,至少要能当得上祖大寿所说的生龙活虎的赞誉。

说来也是,京营是拱卫京师安全的部队,可也达不到条件每日进行大量训练。唯独新军才有这个条件,可以每日都进行大量训练,身体却不会拖垮。

崇祯皇帝转头看向祖大寿说道:“等将来国家富裕了,人人都能大鱼大肉,随你怎么操练他们!”

说完这话,他不由得也有点感慨道:“可如今,我们大明还是穷啊,光是新军这点人马,朕都已经竭尽所能了。”

祖大寿一听,心中暗想,现在哪有什么军队能像新军这样操练的!这种操练法,简直是用钱在堆的!

想到这里,他瞧了下皇帝的侧脸,不由得心中又想道:人人都能大鱼大肉,听听是很美,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反正自己是不可能看到这些的!或者说句实在话,历朝历代以来,似乎也没有过这种情况吧!

拐过一处弯,崇祯皇帝一眼便看到远处的新军专用校场上,一队队的军卒正在操练战阵。伴随着一个个指令,将士们一边做出各种动作,一边齐声吼着。只是远观,就能感觉到一股精锐之气,扑面而来!

崇祯皇帝勒马停住,远远地观看。就算他一个外行人,也能看到新军的军阵变化,算是不错了。至少行动一致,动作有力,吼声响亮。

忽然,他又看到,随着点将台上旗帜挥动,一队骑军往军阵冲了过去。那速度一下提高到很快,直直地往军阵冲去。

可是,军阵前面的那些将士,似乎无视那些骑军的冲锋,号令之下,动作依旧整齐。

骑军当然不会真得撞上去,毕竟这只是训练而已。可那种骑军冲锋的气势,却是实实在在的。

祖大寿用手指着说道:“陛下,就算是老兵,要做到这点也很不容易。这支新军,末将以为,该是可以和建虏一战了!”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心中欣喜,付出那么多,不就盼着新军能打赢建虏么!他转头看了一眼祖大寿,兴致一下提了起来,当即手一挥道:“走,过去看看!”

皇帝过去,在这军营中还是很显眼的。更何况崇祯皇帝干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新军上下都有这个思想准备。

号令未停,军阵不敢停。但新军的师将曹变蛟和他附近的人却立刻放下了手头的事情,飞骑迎了上来迎驾。

未到近前,便滚鞍落马,快走几步,抬手向崇祯皇帝敬礼,同时大声道:“末将曹变蛟,参见陛下!”

“奴婢冯德华,参见陛下!”尖细地嗓音,提示他是一名宦官。实际上,他的身份是师监,从四品。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一眼就能感觉出他们的精悍,不由得很是欣慰地点点头道:“朕这次来,只想问一句,什么时候能和建虏野战并胜之?”

曹变蛟和冯德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立刻又转回头,有点激动地齐声回应道:“启奏陛下,什么时候都可以!”

当他们听到辽东大捷的消息,当他们听到草原大捷的消息,作为皇帝亲手组建的嫡系军队,有着让别人眼红的待遇,他们都是憋着一股劲,就想着向别人证明,他们也能打胜仗,他们对得起这些待遇,对得起皇恩!

两人说完之后,曹变蛟甚至还追加了一句道:“末将早等着这一天的,必不负陛下所望!”

崇祯皇帝笑着点点头,是啊,自己可是寄了很大的希望的,千万不能打败仗。否则的话,一些妖魔鬼怪肯定会跳出来搞事!只有不断地胜利,才能掩盖住大明内部的矛盾,用最有利于大明的方式进行革新!

这一点,其实在对手,也就是建虏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就建虏内部那种关系,要不是他们一直有胜利在刺激着,早就自己窝里斗了,那还轮到他们最后坐天下!

588 检阅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不由得来了精神,立刻吩咐道:“新军全体集合,朕要检阅军队!”

“遵旨!”曹变蛟和冯德华同时大声回应,他们的脸上,带着浓浓地自信,后退几步之后才转身上马而去。

看着他们离去,远处正在训练的军阵开始集结,崇祯皇帝不由得笑着转头对京营总戎祖大寿道:“祖卿也替朕好好看看,哪些有不足地地方都提出来!”

祖大寿一听,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羡慕的苦笑。这支新军,不说待遇方面了,光是新军中的识字率,就没见过有那支军队能有这么高,而且从队长以上的基层军官,全部都是从京师初级武备堂培养过的。虽然说时间短,可他们懂得的战阵知识和战场上突发情况的应变能力,都远非其他军队可比。

还有,这支新军中的监军之多,也不是其他军队可比。最为关键的是,这些监军不是像其他军队中的监军,得当大老爷一般地供着,不捣乱就是谢天谢地。这些监军,就以祖大寿这个旁观者的角度就能看出,他们是新军的粘合剂,是新军士气保持高昂的保障。

这样的一支新军,又怎么去让自己这个带领大明普通军队的人去挑错,如果硬要说可以挑毛病的地方,那就是这支新军还需要用一场大胜来证明自己!

这么想着,祖大寿测看着崇祯皇帝的脸,看着这位年轻的皇帝,心中又非常惊讶。说句实在话,他是怎么都想不通,皇上从哪来的经验,竟然能调教出这样的一支与众不同的军队!

皇上从去年开始,真是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再不是以前那位能被忽悠的稚嫩小儿了!当初皇上所承诺过的文武并重,或许也真能出现在皇上手中出现奇迹吧!

祖大寿正在想着时,就听到马蹄声急促传来,回过神来一看,却是曹变蛟等新军将领都过来了,显然是来请皇帝检阅了,于是,他收敛心神,注意陪着皇帝了。

果然没有料错,曹变蛟到了近前,就大声禀告说新军集合完毕,请皇上检阅。

崇祯皇帝当即点点头,双腿一夹马腹,驱动战马缓步往前去。祖大寿立刻跟上,在他的身后,则是曹变蛟和冯德华他们。

新军将士集结在校场上,一个个站得笔直,昂首挺胸,气宇轩扬,这让崇祯皇帝看到的第一印象,就想起了后世的一句话:雄赳赳,气昂昂!

“向陛下致敬!”看到皇帝骑马走近,就近的新军将士在他们头领的大喊声中,腾出一只手,举手敬礼,动作整齐如一,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些新军将士,训练时也是穿着铁甲,手持兵器,就那么站在那里,属于军人特有的英武之气,让看的人感觉心中豪气顿生,热血上涌。崇祯皇帝心中很是满意,不自觉得伸手回了一个礼。

一个方阵,接着一个方阵的走过去,很快就到了骑军方阵这边。骑卒们都离在马头前,一手持着缰绳,控制着战马一动不动地和他们一起站着。只是有战马会不时打个响鼻。

崇祯皇帝能看出来,这些骑卒很熟悉马性,和战马之间很默契,很不错。等他走到重骑兵这边时,稍微站了一会,看着这里的骑卒明显身高臂长,孔武有力,战马也都是挑选出来的高头骏马,这将是破阵敌人的先锋,大明军队最尖锐的矛头!

等走过重甲骑军方阵后,是新军的炮营。看着架在炮车上的佛朗机炮,崇祯皇帝特意勒马停了一会。这些大炮,多是佛朗机炮,分一个母炮和若干个子炮。上了战场之后,子炮事先装填完成,临战之时能达到最快速度开炮的目的。

佛朗机炮的型号有多种,适合不同距离开炮。以前的佛朗机炮,存在密封问题,开炮的时候,气密性差,不但容易伤了炮手,火炮也打不远。不过在崇祯皇帝的关注之下,这些火炮再无这个问题,兵仗局中出品的火炮,全都严格按照规范制造。

崇祯皇帝扫过这些火炮,能看出来,这些还是铁模铸炮的产品,大部分都是白口炮。他一指那些火炮问道:“这些火炮多久换一批?”

“回陛下,两轮火炮射击之后就得换了!”曹变蛟立刻驱马上前两步,大声禀告道,“而且火炮的质量限制了将士们的开炮速度。”

经过多次的训练,火炮营的将士们已经能很熟练地进行装填。而佛郎机子母炮的构造,使得装填速度又远比其他炮种要快。因此如今开炮速度的瓶颈,反而在了火炮质量上,发射过快,可能会导致炮筒炸裂。这个时候,铁模铸炮的劣势就体现出来了。

崇祯皇帝点点头说道:“兵仗局那边已经在处理了,回头会有灰口火炮给你们的。”

曹变蛟一听大喜,心中不由得万分期待战场上开炮的那一刻。按照京师初级武备堂的教导内容,这火炮集中开火,能覆盖阵前很大一块地方。只要在炮火覆盖之下,就算是实弹,伤亡也会可观。等到了近前之后,再用开花弹的话,几乎不会还有敌人能再站着。

崇祯皇帝检阅了一圈之后,终于登上了点将台。他直接走到点将台前,扫视着底下的新军将士们,脸色严肃,忽然大声说道:“东江军打了一个大胜仗,秦晋边军也打了一个大胜仗,朕很欣慰!”

说着这话的时候,崇祯皇帝注意到,底下不少新军将士都露出一丝不服气,有种跃跃欲试地张口欲言状。于是,他提高了声音,大声问道:“你们是朕亲手组建,是朕寄予厚望之军。朕把大明最强的敌人留给了你们,朕问你们,你们会让朕失望么?”

对于崇祯皇帝的问话,新军将士们早已习惯。他们立刻齐声大呼道:“不会!”

声音响亮,慷锵有力,回荡在校场上空!

“好!”崇祯皇帝点点头道,“很快,朕很快会给你们一个证明的机会。用你们最好的表现,给朕看,也给大明所有人看,给大明的敌人看看!”

589 第二次联席会议(第三更)

一个多时辰后,崇祯皇帝回到紫禁城,认真思考了起来。

原本的计划,崇祯三年下半年的朝政重点,乃是开海禁,也就是开源,为大明的中兴注入足够的活力。

可如今看来,建虏对于河套那边的反应,显然是非常重视。从钱富贵反馈的情报看,应该是会竭尽所能,破坏大明占据河套。

但崇祯皇帝明白,为了稳定秦晋局势,不让灾民流离失所,不让大明百姓饿殍遍野,不让流贼的历史重演,这河套就绝对不能失去。而且一如建虏所担心的,以后大明的战马也将不再发愁,对于大明的战力绝对有很大的提高。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便有了取舍,也下定了决心,立刻下旨,司礼监、内阁、六部尚书并东厂提督王承恩、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齐聚文华殿。聊天群中,又拉了一个临时群,把刘王氏、魏木兰、李过、吕瑞鹏分别拉进了群里,让他们通知孙承宗、卢象升、洪承畴和薛国观放下手头事情,准备开会。当然了,王承恩和刘兴祚也在临时群里,负责沟通群里群外。

一看这个架势,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刘兴祚等人便知道,皇上这是又要有大事商议了。像这种架势的,是在建虏出征朝鲜时有过一次,那次开会之后,定下了关宁军佯攻,东江军突袭辽东的战略,并取得了大捷!

不过温体仁却是有点误会了,他看到这架势,不由得有点纳闷。按理来说,就算开海禁的事情再大,应该也不至于这么高规格吧?

崇祯皇帝看到所有人就位之后,便严肃地说道:“朕收到来自辽东的消息,奴酋皇太极登基为帝之后,获悉我大明占据了河套……”

他把钱富贵禀告的情报做了详细的说明,而后宣布道:“朕意已决,决不能让建虏破坏河套的大好局面!接下来朝廷的重心,将是如何对付建虏,势必把建虏拖在辽东,让其不得动弹!”

一听这话,温体仁首先就有点急了,连忙奏道:“陛下,开海禁一事,已是箭在弦上了,这要是改为全力对付建虏,那这开海禁之事怎么办?”

这些天来,内阁一直在忙开海禁的事情,付出了很多心血的。圣旨也已就绪,就等着公告天下了。

崇祯皇帝一听,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而后不容置疑地说道:“海禁还是要开,圣旨下发后,让何乔远总督先行筹办。朝廷的所有人力物力,必须用在对付建虏的事情上。”

要是换成别的皇帝,说不定不会有这么大的魄力,也不会这么重视河套。可对来自后世的崇祯皇帝来说,他大概知道今后的历史变化,要是不解决连续出现的灾荒,就算现在已经收复了李自成、张献忠,可还是会跑出张自成、李献忠的。内乱一起,大明百姓遭殃,耗掉得都是大明的国力!

或者别人会觉得无所谓,无非就是多死一些百姓而已。只要狠一点的,一造反就杀掉,不要有妇人之仁,说不定也能解决问题。可崇祯皇帝做不到,自己身为大明最高统治者,就必须给底下的百姓负责,这或许就是后世思想的影响了!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看着脸上带着疲倦之色的首辅,知道他这些时间劳心劳力,也确实付出了很多心血,就对温体仁说道:“温卿也不必担忧,开海禁的事情,由何总督总办,孙巡抚操办,应该是可以的。朕回头再派些天级密探过去,有什么动静的话,京师这边也能立刻知晓!”

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温体仁也就不再纠结,躬身回应道:“皇上英明!”

看着首辅和皇上一问一答,心中苦逼的其实还有户部尚书毕自严。他这个大明管家,从内心上自然是喜欢开海禁的,毕竟那是来钱的举措,而对付建虏的事情,却是花钱如流水的,朝廷好不容易能缓口气,自己这个户部尚书接下来又要发愁了!

崇祯皇帝却没管下面臣子的想法,讲述自己的思路道:“朕想过,要把建虏钉在辽东,就要让建虏感受到大明对其有严重的威胁。而且这个威胁要始终存在,一直到我们大明有能力解决建虏为止。诸卿以为如何?”

要说现在大明就能灭了建虏,这是不现实的,至少在场的大明高级官员都有这个认识。可要让大明始终对建虏产生严重的威胁,这似乎也还是有难度。

王承恩忽然开口说道:“登莱巡抚卢中丞说,他可领骠骑营纵横辽东,牵制建虏的军力。”

刘兴祚也跟着开口说道:“孙阁老说可以让关宁军一如上次,做出攻击姿态,吸引建虏主力。”

兵部尚书申用懋听了,皱着眉头想了下后奏道:“陛下,臣以为,光凭东江和关宁两军,或者可拖住一部分建虏。但建虏还有其蒙古诸部的盟友,他们无需太多人马,如果远征归化城的话,一样会对河套地区产生严重的影响!”

这时候的大明上下,其实已经有一种共识,就是野战的情况下,大明军队恐怕不会是建虏的对手。

听到他的发言,众人都是点点头。刚才皇上也已经说了,建虏还新编出了汉军八旗,还将有蒙古八旗,还去掠野女真。这建虏的军力,至少从数量上,将比以上更多。光是靠关宁和东江明军,实在是不可能拖住他们的全部兵力。

崇祯皇帝倒是听得微微一笑道:“我手里还有一支新军,朕刚去检阅过,能确信新军的战力,可以和建虏一战。只是人数太少,还不能正面对阵数倍的建虏!”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们平时并不太关注新军,毕竟只有五千多人而已。皇帝年轻,他要折腾,就折腾去了。没想这一折腾,竟然说能和建虏一战了?

崇祯皇帝却不管他们的吃惊,而是问出了他想要解决的问题道:“朕想要知道,如果新军打下辽东的一个城池,钉在辽东腹地的话,是否可以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

590 难道要乾坤独断?(第四更)

一听这话,兵部尚书申用懋立刻反对道:“陛下,万万不可!”

“为何?”崇祯皇帝一听,眉头不由得一皱问道,“你是怀疑新军的战力,打不下建虏的城池?”

申用懋此时不管皇帝是否不悦,躬身奏对道:“陛下,臣的意思,如果要攻打辽东腹地的城池,恐怕大军还在路上,建虏便已侦知消息,就派遣大军过来拦截了!”

崇祯皇帝一听,倒没有继续独断专行,而是思考了起来。这时,王承恩也开口说道:“卢中丞以为,他上次能潜行进辽东腹地偷取辽阳,主要原因还是建虏起大军入侵朝鲜,而关宁军佯攻,又吸引了辽东剩余的建虏,才有这个机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行千里而建虏不知觉。”

这话的意思,其实也是表明了态度,是支持申用懋的说法了。

他的话刚说完,刘兴祚就接着开口说道:“孙阁老以为,如今建虏大军尽在辽东,就算关宁军再佯动,怕也无法吸引所有建虏。更何况建虏已有一次教训,断然不会再吃同样的亏!”

崇祯皇帝听完这些,不得不承认,他们说得确实有道理。要是新军在路上被建虏截住,他虽有自信新军能打赢建虏。可那是在建虏的家里打仗,就算打赢一队建虏,后续还会有源源不断地建虏杀过来。最终的结果,恐怕新军就会耗死在辽东。一如当初白杆军和戚家军的联合,就是被建虏给包围,最后战死浑河的。

想到这里,他当即点点头,立刻承认道:“诸位爱卿言之有理,朕确实有点纸上谈兵了!”

他这话一开口,像不是很熟悉他的代理礼部尚书孙元化,就很是诧异了。他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么胸怀宽广,被臣子所说之后,也并不会恼羞成怒,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以前的皇上,可不会这么干脆承认自己错了的!

他不知道,对于存粹的古代帝王,自然是他所想的那种。可如今的崇祯皇帝,却是后世的观念,自然就不同了。

正在这时,刘兴祚又开口说道:“孙阁老以为,或许可夺取临海之城,如此可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建虏援军抵达之前攻下,比如说,盖州卫!”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脑海中立刻想起盖州卫的地理位置。不过在场的大臣未必能知道,因此,他一挥手,便让内侍传来辽东的大幅地图,挂在屏风上,让底下诸位大臣都能知道盖州卫在那里。

一看之下,温体仁等一众大臣尽皆点头。这个盖州卫,临海,确实能做到出其不意地攻击。

“陛下,臣以为盖州可也!”申用懋向崇祯皇帝躬身奏道,“如若建虏重兵来攻,我军也可从海上撤走!”

众人一听,都是连连点头,甚至有人小声点评道:“此次进退自如,确是首选之地也!”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王承恩却又开口说道:“卢中丞说,辽东苦寒,如今之冬季,海面必定结冰,如何能退走?”

一听这话,刚才文华殿内还轻松的气氛顿时就没了。是啊,这年头的冬天,是一年比一年冷。东北的海面,估计很早就会结冰的。而建虏肯定不会放任盖州被明军占领,毕竟这里离海州不远,而海州的后面不远,就是辽阳重镇了。

可要不是选盖州,那还有其他地方么?辽东沿海到了冬季,可是全部都会结冰的啊!

一时之间,文华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有点无奈,好像没有好的选择。就连王承恩和刘兴祚也沉默了,显然孙承宗和卢象升也没有好的对策。冬季,实在是太不利了!

不过,别人不说话,崇祯皇帝却开口说道:“以朕对新军的估计,只要物资充足,在盖州坚守一个冬天是没问题的!”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脸上都是不相信的表情。开玩笑,就那么一点人马,在外无援军的情况下,在建虏的攻势下,要守住一个冬天,这可能么?

看到他们这个表情,崇祯皇帝不由得一笑道:“朕有这个把握,新军不会让朕失望的。”

“陛下,新军真有这么强?”兵部尚书申用懋不由得带着怀疑确认道。

这一次,崇祯皇帝还没回答,户部尚书毕自严带着一丝不甘心的语气先回道:“新军消耗的物资,都快赶上京营了!”

一听这话,文华殿内众人顿时又是一惊。要知道,新军可只有五千多人而已,而京营,则是有将近五万人马的。两者的物资消耗差不多,那……那这新军完全是用钱在堆的啊!

崇祯皇帝点点头,好像是确认了户部尚书的话,又似乎是在回答兵部尚书的疑问。他而后提高了声音,自信地道:“新军将士,原本就是真选拔之边军的精锐,如今又用戚大帅兵法练之,其师将曹变蛟向朕保证,绝不负朕望!”

听到崇祯皇帝再次这么肯定地说话,文华殿内的大臣们互相看看,脸上都是惊讶,他们没想到,皇帝竟然真能折腾出一支强军?

一直以来,都有过练兵、练强兵。可在崇祯初年,徐光启就曾奉旨练兵过,最后不了了之;在原本的历史上,孙元化也练兵过,最终却练出了一支叛军。所谓练兵,不是练了就一定是强军的!

众人这么想着时,就听刘兴祚说道:“孙阁老说,训练和作战完全是两回事,陛下之新军能否坚守一个冬天,阁老保留意见!”

一听这话,有几个臣子不约而同地点头,心中想着:还是孙阁老的资格老,带兵经验又足,才有这个威信能说出这些话来!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自己是相信新军,可这些大臣似乎并不相信,难道要自己乾坤独断?

正在这时,户部尚书毕自严又开口奏道:“陛下,新军远征辽东,要夺取盖州并坚守一个冬天的话,臣怕朝廷也拿不出那么多物资。”

说到这里,他看皇帝看向他,就马上又补充道:“主要是粮草,如今大明各地皆须粮食,实在是僧多粥少!”

591 互利共赢?(第五更)

一听这话,底下臣子之间又低声议论了起来。

“大战一起,粮食消耗剧增,确实是个问题啊!”

“可不是,河套那边也是缺粮,正头疼着呢!”

“还有上次撤回我大明的辽东汉民,那么多张嘴,也是要粮食的,这部分,又是在计划外的。”

“……”

在这些讨论的人中,唯独司礼监的太监都静悄悄地,没有人说话。只是那些秉笔太监会偷偷瞧下掌印太监曹化淳,观察一下脸色。

崇祯皇帝听着底下的议论声,也明白这确实是个难题。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得问道:“南洋各国,可有回信的?”

听到这话,温体仁知道皇上是问要求南洋各国朝贡粮食的问题,作为首辅,他出列奏道:“陛下,未见有回信!”

说完之后,看到崇祯皇帝似乎有发怒地迹象,便赶紧补充道:“陛下,南洋路途遥远,或许我大明使者尚未达到也未可知。不一定是南洋诸国不想朝贡!”

崇祯皇帝一听,眉头微皱了一下,他不否认,是可能存在这个情况。但具体如何到底如何,也难说啊!

正在这时,王承恩开口说道:“卢中丞说郑芝龙参将在他身边,说南洋海盗众多,又有西夷活动,我大明使者未必能安全到达各南洋国。而且就算南洋各国想朝贡,恐怕也会遇到劫掠。”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立刻想了起来,郑芝龙之前说过,安南半岛的最南端,黎朝叛将就是勾结了佛郎机人。算算时间,在这个时候,欧洲各国也已经开始殖民南洋了!

真是可惜,如今大明国内还未捋顺,只能看着那些欧洲殖民者在抢占地盘!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的思维又跳跃了起来。这些欧洲殖民者万里而来,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来求财的!既然这样,大明又要开海禁,岂不是可以互利共赢?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再稍微一想,顿时感觉有戏,就马上进入聊天群,私聊孙传庭道:“开海禁的圣旨即将公示天下,孙卿的一个重要职责,是让海外诸国运粮食来大明。这其中,卿可联系荷兰……就是红夷,还有佛郎机人,让他们运粮来大明,换取他们想要的丝绸、茶叶、陶瓷等物。”

说到这里,他怕孙传庭不够明白,就又着重强调道:“大明急需粮食,需要海量的粮食,明白么?”

孙传庭是即时知悉群主的私聊的,因此,第一时间回复道:“微臣明白,微臣立刻操办此事!”

不过崇祯皇帝还是心急粮食,索性就直接下旨道:“这样,红夷那边,郑家的人熟悉,你让郑家的人去联系,让他们派人去福建谈。另外,佛郎机人在澳门待着,卿亲自去一趟,要是他们不答应,或者想讨价还价,企图从大明身上吃肉的话,就统领当地官府,把他们赶下海,并禁止他们再到大明!”

孙传庭一听,有点意外,他没想到皇上竟然让他亲自出马前往广东澳门督办此事。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崇祯皇帝又叮嘱他道:“这些西夷中,应该都有传教士。朕之前的要求,那些传教士并为答应,就已被朕驱逐出去。他们的影响在西夷中很大。不过再大,也打不过财富的吸引力。这一点,卿要把握好尺寸。另外,朕可以告诉卿,大明之特产,如果运到西夷的国度,那是暴利,对于西夷,只要量大,是有足够的吸引力的!”

这个时候的欧洲,政教应该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让他们反目成仇都不是问题。更何况那些殖民者,多是贪财的亡命之徒。

对于皇帝的亲自吩咐,孙传庭不敢怠慢,立刻答应一声,便开始安排这个事情了。

而这时,在文华殿内,因为崇祯皇帝似乎在发愣,一时之间,议论了一阵的大臣们,已经渐渐地达成了一致意见。觉得要让建虏在冬季不出兵,似乎有点难。

这不,刘兴祚就开口说道:“洪总督说,他尽量多派蒙古族的夜不收巡视东部草原,尽量防止建虏探听到归化城的虚实!”

这话的意思,其实不外乎洪承畴也明白朝廷这边没法能拖住建虏,因此,只能寄希望隔绝建虏的探马了。但草原无边无际,又怎么可能做到真正隔绝建虏探马。更何况皇太极的决心很大,那些探马肯定是千方百计地去查探了。

众人听了,有的沉默,有的微微点头,也只有如此了。温体仁更是考虑了一下后,便想奏对,要求减少秦晋灾民向河套地区的移民。

但就在这时,就见崇祯皇帝忽然开口说道:“朕知道,粮食是我大明最紧缺的物资。但辽东之战,必须要打,建虏的主力,必须拖在辽东。这样好了……”

听他这么说,文华殿内的大臣们纷纷注目。特别是毕自严,更是一脸的苦恼,皇上铁了心要打,自己这个户部尚书就要愁掉头发了。

“建虏也没有粮食,如果他们要远征河套的话,也是需要大量军需物资,特别是粮食。为此,奴酋还下旨,让朝鲜那边尽量凑集粮草送过去。”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忽然语气坚决地说道:“要是我们把这些粮食截下来,不但会缓解辽东军粮的供应,还能加剧建虏的粮食危机,诸卿以为如何?”

底下众臣没想到皇帝是说这个,他们一听之下都不由得点头。要真能截下这些粮食,那好处肯定是显而易见了。

王承恩马上开口说道:“卢中丞说,他定当尽力而为,立刻启程,领骠骑营前往东江!”

听到这话,兵部尚书申用懋不由得疑惑道:“建虏不是在朝鲜留了人马,就是用来防备东江军的么?而且卢中丞以前还截过他们的粮食,如今再去,建虏会没防备,能打败建虏截住粮食?”

很明显,建虏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一个错。再者说了,这些粮食对建虏非常重要,他们肯定是要防备东江明军的!

592 国战

底下臣子们也都明白这点,不由得微微摇头居多,不看好卢象升能再建奇功。

崇祯皇帝却是一笑道:“建虏在前几次的时候,最大的失败原因,乃是不了解我军的实力。因此,他们的护粮队,被卢中丞连续截了两次。去到辽东之后,又是因为不了解骠骑营的实力,因此又有骄兵出战,结果被卢中丞拿下了鞍山驿堡!”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见底下所有臣子都注视着自己,才又继续说道:“因此,这一次,还是要建虏低估我军的实力!”

他说完之后,文华殿内安静了一会,申用懋才带着疑惑之色打破这份安静道:“陛下是说……是说让新军去劫粮?”

从皇上所说前后的话联系起来,他第一个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对!”崇祯皇帝一声赞许,点头说道,“朕就是这个打算,明面上卢中丞出面,新军则埋伏之,不怕赢不了朝鲜的建虏,截获不了建虏的粮食!”

众人一听,先是惊讶,而后都露出赞同之色,纷纷点头。王承恩也适时开口道:“卢中丞说,此计甚好,只要新军实力够强,说不定能全歼朝鲜建虏。”

得到登莱巡抚的肯定,众人的信心不由得大增。也就是说,能取得多大的胜利,关键就在新军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上面了!

不过就在大家都高兴的时候,户部尚书毕自严却问道:“陛下,新军五千多人,加上后勤等,这需要多少船队来运?据臣所知,登莱水师可没有如此之多的战船啊!”

一听这话,顿时文华殿为之一静。真是高兴地太早了,人过不去,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啊!

不过崇祯皇帝却早已想过,立刻就说道:“福建水师正运粮过来了。他们的船只,比登莱水师还多。而且皮岛那边,之前有获得一些朝鲜战船,一样可以用。朕再让关宁那边的船只,也调集过来,这样就有不少船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底下的臣子又补充道:“另外,新军也没有必要连带后勤,全部都去朝鲜参与战事。只让适合伏击的部队过去就成,新军其余部分,则从陆路开拔前往宁远,在那里等待即可!”

“陛下圣明!”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尖声奏道。

温体仁一听,看了他一眼,一直不说话,这一说话就附和皇帝,还真不愧是大明内相啊!

这么想着,他也立刻奏道:“陛下此法,一举解决了刚才的困难,臣觉得妙也!”

其他臣子一听,也都纷纷表态,附和崇祯皇帝的意见。只有户部尚书皱着眉头,有点不解地问道:“陛下,新军其余部分去宁远干什么,难道……难道陛下还想让新军攻打盖州?”

“为什么不?”崇祯皇帝一听,反问了一句,而后说道:“朕说过,决不能让建虏分兵前去攻打河套!”

说了一句后,他便给底下臣子分析道:“如果能歼灭朝鲜的建虏,那定然会震动朝鲜逆贼,必定会向建虏求援。而建虏刚建国,一要声望,二来也不会放弃朝鲜,肯定会再次派兵,而且为了防止再次出现被我大明歼灭的情况,必然会多派军队过来,如此,就分薄了辽东的兵力。”

“第三,新军在盖州又展现了实力,建虏必定不敢小觑,肯定要派重兵围困,如能歼灭就最合他们的意!据朕估计,他们如果要做这些事情,必然还会要求蒙古部族也出兵方可。如此一来,又哪有军力再往河套了?只是少数一点兵力的话,朕相信洪总督能击退来犯之敌!”

说完这些话后,崇祯皇帝停了停,扫视底下臣子,看到他们有的在沉思,有的在点头,就又说道:“还有最后一点,也是老调重弹了。建虏出动大军,同样要消耗粮食,他们有这么多粮食么?就算有,消耗这么大,到了来年,建虏又该怎么过?”

小冰河时期可不会有大明和建虏之分的,大明遭灾,辽东同样遭灾,而且天气更冷。消耗了他们的粮食,又钉住了建虏,无法再来大明打劫,如今又没有了晋商的资敌,光是玩这些经济手段,就能玩得建虏国力大降!

听到皇帝如此具体的分析出来,还有谁能反对!

温体仁也算是知道了皇上之前所说的意思了,看来福建水师是暂时回不去了,那边的海面控制权,也等于是暂时放弃,多少会影响开海禁的事情。

毕自严则是暗暗叫苦,心中又开始盘算起来,除去朝鲜可能缴获的粮食之外,还要怎么筹备,才能满足皇上的要求。

他这正在想着,却听崇祯皇帝在点他的名说道:“毕卿,新军的粮草物资必须先行配齐,还有冬装,也要在出发前下发。说得严重点,这是关乎大明国运的一战,打好了,河套会平稳一些,好处多多;建虏会被我大明拖进无底深渊,对于来日光复辽东,将有很大的帮助!毕卿可明白?”

新军的一切,都是皇帝亲自过问,还有新军中的各级监军直接可以向皇帝密奏。因此,新军物资,在京师直接发放,不存在漂没一说,也不允许出现短斤缺两。如此一来,这个新军物资可是实打实地,让毕自严都顾不得马上答应下来,心中盘算着一切。

崇祯皇帝明白,打仗,其实打得是后勤。这点对于热兵器作战如此,对于冷兵器作战,同样也差不多。毕自严是大明管家,他没有马上答复,而是在盘算着,这是尽责,因此,他也没打算催他,就等他盘算之后的答案了。

焦点到了户部尚书这里,文华殿内其他人也都注视着他,都等着他的答复。

过了好一会之后,毕自严抬起头来,掰着手指向崇祯皇帝奏道:“粮食这块,周阁老督办的江南地区粮食已经起运,安南过来的粮食已经到了东江……只要朝鲜那边截获的粮食能供应新军一个半月左右,应该能差不多了。还有火药,军器局那边,兵仗局那边……”

说到最后,就见他有点发愁地说道:“新军的冬装,臣一时想不出好办法,也没足够的银钱去采购,除非陛下下旨,从大明建设银行挪用些银子出来!”

593 还很幼稚

崇祯皇帝一听,心中一叹,这些古人缺钱用的时候,终归是会把主意打到银行系统上了。如今的银行系统还很脆弱,要是利用权力去挪用资金,一来二去,银行的信用体系很快就会没了,一如当年宝钞的下场!

他这么想着,其他臣子却是在点头,他们自然有关注,大明建设银行成立差不多已有半年,已经有不少百姓开始往里面存钱了,特别是一些行走大江南北的商人,更是大笔资金存入,方便去另外一地取出来用。毛估估,眼下的大明建设银行中,应该有不少钱了。就给新军做冬装的钱,应该是九牛一毛吧!

“陛下,如此一来,新军的冬装就解决了!”申用懋有点欣喜地说道,“此次战事当无误也!”

要是在他担任兵部尚书期间解决了辽东问题,那他必将名垂青史,自然就非常在意这事了。至少在崇祯皇帝分析之后,他觉得赢面很高。

其他人也都比较轻松,不少人还在点头。可谁知,崇祯皇帝却脸色严肃,断然否决道:“不行,大明建设银行的钱,除了定下的规则进出银两之外,谁也不能用权力去挪用!”

说出这话后,他感觉大明官员对金融的认知还是非常浅薄,有点担心大明建设银行的分行,会被当地官员用权力去搞破坏,就立刻严肃地吩咐温体仁道:“温卿,拟旨,把朕的这个意思,通传天下,严禁各地官员伸手到银行,朕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初生的金融体系!”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对御前站着的王承恩和刘兴祚说道:“厂卫在各地也要加强对银行的监督,如有人敢破坏银行规则,一律先抓起来再说!”

“奴婢遵旨!”王承恩才不管别人,立刻就回应道。

刘兴祚比他慢了一步,不过也没有多少犹豫,只是有点想不明白而已:“末将遵旨!”

看到皇上竟然如此慎重,一时之间,让底下的大明高级官员不由得面面相觑。在他们的意识中,不觉得挪用一次就会有什么问题!在这事上,皇上是不是有点大惊小怪了?

崇祯皇帝能看出他们眼中的不解之色,便给他们解释道:“如果这次朕下旨挪用了银行银两,对于那些存银两到银行的百姓来说,他们会不会担心?”

“陛下,等朝廷有钱了,再还回去不就可以了么?”毕自严身为大明财物总管,涉及分内之事,总要问个清楚,“再说了,新军冬装涉及对虏战事,往大一点说,可是陛下所说的国战了!”

不少臣子听到,都在微微点头。就算没有点头的,那脸上的表情,也是赞同之色。应该来说,绝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崇祯皇帝当即摇摇头,盯着毕自严问道:“那朕问你,朝廷何时有钱,何时能还回去?会不会出现以后朝廷有钱时,又有其他地方要用钱,想着银行反正是个钱库,不差这点钱,就先不还了?”

“……”毕自严一听,哑口无言,对于皇上的这几个问题,他感觉没法回答,因为答案很明显!

崇祯皇帝却还在继续问道:“还有,这次是新军冬装,涉及国战,那下次呢,会不会有其他理由,也很正当,也很重大,就又可以去挪用银行银两了?”

“……”毕自严继续无话可说,因为这问题他也不用答,要这一次可以,那下一次缺钱用的时候,肯定也会想到用这个办法的。

听着皇帝连续问出的这些问题,温体仁等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妥。皇上都不用再往下说了,他们自然能推断出,要是经常这么干,还不还钱,那又会有谁放心把银两继续存在银行了!如此一来,一段时间后,银行就不会再有钱了……

崇祯皇帝扫视着底下臣子的脸色,看到他们有所领悟之后,语重心长地说道:“银行的金融体系,将是我大明经济增长的动力。如今才刚开始发芽,务必要让他茁壮成长才行。等到有一天,银行足够壮大之后,我大明就能用银行来盘活整个经济,让大明百姓都富裕起来,人人有饭吃,个个有衣穿!因此,朕决不允许有人破坏银行的规则体系!”

听到这话,文华殿内安静了好长一会后,又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先开口奏道:“陛下圣明!奴婢今日方才茅塞顿开,对我大明银行体系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

很显然,这一次,因为崇祯皇帝的讲话,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新颖,让他也思考了一会,才没有在崇祯皇帝说完的第一时刻就附和。

他这一开口,其他臣子虽然有的人还是没有意识到银行系统在大明经济中的重要地位,可还是觉得皇上说得有道理,一起心悦诚服地奏道:“臣等谨遵圣意!”

这么一来,户部尚书毕自严就又犯愁了。既然不能从银行挪用银两,那新军冬装的钱从哪来?这可是关系到辽东战事,可不能像其他军队那样,可以暂时先拖着的。

其他人也意识到会议的主题,又回到了这事上,一时之间,文华殿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崇祯皇帝也是发愁,不过他压根没再去动银行钱的念头,也没有去想着让中央银行多印一笔钱出来。这个时候,银行体系才建立半年左右的时间而已,还在积累信誉中,还必须按照银本位的做法严格执行才行,否则很有可能重蹈大明宝钞的旧路。

他想了一会没想出来,就从后世的经验上去想。想着想着,忽然,他眼前一亮,顿时想到了一个办法。

立刻,他进入了聊天群去问情况。过了好一会后,他才退出了聊天群,面带笑容,对底下的臣子说道:“好了,新军冬装的事情,朕已经解决了!”

“……”底下这些臣子一听,都是惊讶,抬头看着崇祯皇帝,一时有点不解,怎么说解决就解决了,这钱从哪里来?

崇祯皇帝看出他们的困惑,当即笑了笑,才给他们解释了起来。

594 派他过来太对了(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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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华殿内的臣子们一听,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打赢了战事的好处,就摆在哪里,可谁都想不到这点,唯独皇上能想过去,真是惭愧啊!

如此一来,此次战略方面,关键的一些节点就都讨论出来了。剩下的细节,就不用开这么隆重的会议了。

远在归化城的李过,回过神来后,对坐在主位上的洪承畴说道:“御前会议结束,陛下有旨,令总督大人尽快去做那事。”

洪承畴一听,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这片河套地区经营的如何,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他的仕途高度在那里!还有,如果能经营得好,让大明一直占有这片肥沃的土地,那么他洪承畴的事迹,在大明史书上也将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而这些,就是洪承畴最为在意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尽心尽力。

可如今,建虏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要派兵前来攻打。甚至这事的重要性,从皇上那边反馈过来的情况看,还是非常高的程度,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虽然洪承畴没有和建虏打过仗,可建虏威名赫赫,还能从大明手中夺走辽东土地,杀了无数大明百姓、军队、官吏,而大明却始终奈何不得建虏。从这些事中不难看出,建虏确实在打仗方面是把好手,洪承畴心中也没有把握,觉得建虏来攻,他就能稳赢建虏。

想到这里,他就非常庆幸自己遇见了当今天子。他没想到,皇上竟然比以往任何皇帝都要重视河套地区,甚至隐隐把河套地区的经营作为了大明头等大事。为此,不惜决定和建虏死磕,要把建虏牢牢地拖在辽东,使之无法影响到河套这边。如此一来,洪承畴感觉自己肩膀上的担子,都轻了一些。

不过如今为了辽东那边即将开始的战役,自己必须要有力地支援才行。洪承畴如此想着,便前后思量了一会皇帝的要求,就开始发号施令了起来。

边上的李过,得益于是聊天群的成员,他在洪承畴麾下受重用的程度,远超李自成和高迎祥等人。而且,也因为这个原因,能让他直接参与到大明最高决策会议之中,虽然没法发表自己的建议,可至少有了旁听的机会,使得他的眼界和能力,都得到了不少的提高。

此时又在洪承畴的身边,听着他在发号施令,他的感触,就比别人更深,而他,则在默默地学习着。

在城外远处的一个蒙古包内,札木路是察哈尔部虎鲁克塞桑手下的一名牧民,战时为兵,如今则是牧民而已。此时的他,都和家人待在蒙古包内,吃着官府发下来的馍,还有一点点肉。

这个蒙古包内,一如其他蒙古包一样,气氛都有点低沉。原因无他,如今的局势,他们从未经历过,对于未来会如何,他们都很迷茫。

曾经辉煌的察哈尔部就那么没了,他们所有人都成了俘虏,牛马羊也是别人的了。明军会怎么对待他们?杀还是关,还是迁移关内或者其他?他们每个人几乎都有点惶恐。

在这之前,他们原本都还带着一点愤恨。不过随着朝廷把王嘉胤和王自用的头颅送回来,并经多人证实,之前侮辱他们亲人尸体的罪魁祸首,已经付出了代价,那点愤恨也就没了。

至于如今的处境,他们其实也能接受。毕竟蒙古诸部之间,互相攻伐之事常有。有些小部族,指不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是另外一个部族的奴隶了。不过有点不同的是,如今他们不是在别的部族手下,而是在明国的手下当了俘虏。

之前的时候,已经有一批关内的汉人,似乎是秦地那边的,被送来了这里。札木路也远远看过,看到那些汉人似乎还很高兴的,正在搭建帐篷,似乎还听说要在这边开垦良田。难道汉人是要在土默川不走了?那自己呢,难道也会被明国人要求去拿起锄头,像他们汉人一样挖地种田?

札木路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感觉全身无力。要是有选择的话,他才不愿意去拿锄头,不是不想活命,而是实在对于那玩意,一窍不通啊!

他正在想着时,忽然外面传来“铛铛铛”的锣声,随后有人用蒙古话在大喊,是让他们去外面集合,说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一听这话,札木路一家顿时有点紧张起来,这么多天来,这么郑重地说要通知重要的事情,难道是对自己这些俘虏的处置要出来了?未来的日子会怎么样?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札木路握着自己的妻儿,让他们跟在自己的身后,从蒙古包里出来,随着三三两两地人流,往集合地而去。他能感觉出来,几乎每个蒙古包的人都和他们一样,神情都有点忐忑。

唉,都是人家的俘虏,如今还能和妻儿老小在一起,还能怎么样,先去看看吧!

就这么想着,札木路来到了集合点。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塔子。上面已经有明国官员在了。领头那个,他认得,是明国在这边最高的官员。还有边上那名武将,怎么看就怎么像蒙古人,可他站得位置,似乎地位很高,他是谁啊?

正在这时,他边上有人小声却又带着惊喜说道:“满桂,他是满桂!我知道他!”

“什么,他就是满桂?”边上有人惊讶地确认道。

札木路听到,不由得也很是惊讶,他没想到,那人竟然是鼎鼎有名的满桂!

对于满桂,草原上很多人都知道。他从小兵干起,一路往上升,最后升到了明国总兵的位置上。据说后来进京勤王之后,还当了明国京营的总戎,甚至还被封为伯爵,是明国皇帝的亲信。

满桂的身份一经确认,这消息立刻传遍了集合地。这些蒙古人的精神头明显提高了不少,纷纷议论着的同时,还不时瞅向台上的满桂。这些眼神中,满满地都是羡慕。

洪承畴坐在台上,把底下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得微微侧头瞅了眼满桂,心中暗赞,皇上派满桂过来,正是太对了!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595 就是这么容易解决了(第四更)

洪承畴等人都已经事先在了,通知的官吏自然不会怠慢,催着蒙古人,很快都集合完毕了。

听着手下禀告,洪承畴扫视底下几万蒙古的男女老少。官威之下,集合地很快安静了下来。如同札木路一般,都有点畏惧地看着这个明国的高官。

洪承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上位者的气势,沉声说道:“你们都是我大明的俘虏,按照你们草原部族的习俗,那你们就是我大明的奴隶了!”

他说完之后,自有底下的将士见他的话传达出去,让每个蒙古人都能听见。

听到他说得这些话,札木路等蒙古人都是心中一沉。奴隶是什么样个待遇,他们都一清二楚,可谁让自己这个部族无能,被明军打败了呢!看看周围那些明军,还有远处的明军大营,这样的军力在,又如何能反抗得了奴隶的命运!

这么想着,集合地的这些蒙古人,都意气消沉起来,不说绝望,可有那种类似的气氛,弥漫在集合地的人群中。

洪承畴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却当作没看见,继续沉声说道:“不过皇上有旨,在归化城设归化州,本官即为归化总督,这里,将直接是大明治下!而你们,只要能付出一点代价,为大明效力,以后你们就是大明的百姓,将不再是奴隶身份,和大明其他百姓一般一视同仁!”

听到这话,札木路等人不由得大喜,有点不敢相信,他们抬头看着那个总督,都为他们可以不是奴隶而欣喜万分。甚至,一时没有顾忌大明高官就在台上,低声议论纷纷起来。

“我们真得可以不是奴隶,就和大明普通百姓一样?”

“这个总督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有假吧!”

“你们别忘记了,我们还需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一点代价而已,你要是被其他部族俘虏了,我们部族还存在的话,不照样要花代价去把你交换回来么!”

“你才被其他部族俘虏了呢?”

“我是打个比方而已!”

“你们现在还有心思吵?依我看,搞不好一点代价,我们都难以承受!”

“……”

除了普通蒙古牧民的讨论之外,在场的人中,也有原本是察哈尔部的小官,他们在欣喜的同时,视野更广,关注的点,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

“不会吧,大明在这设州,这可从未有过啊!”

“不但设州,最高官员可是总督啊,这级别很高!”

“那什么意思,会怎么样?”

“那就是说,以后这里是大明的版图,而且,好像大明很重视这里。换句话说,大明是一定要这里的,绝对不会放弃了!”

“……”

听着底下那议论声,洪承畴自然不会再接着说了。这个消息,对于蒙古人来说,确实有点大,让他们稍微消化下也好。

不过很快,维持秩序地军将便开始大声威喝,很快就让集合地重新安静了下来。

到此时,洪承畴才又沉声说道:“你们每户所存的皮子都要上缴,再分出人去剪羊毛,按照本官下发的样式缝制,且要在三日之内完成。做完这些,你们就不再是奴隶了,而是我大明的百姓。”

一听这话,所有蒙古人都是大喜,一时之间,都有点难以置信。他们互相看看,都能发现对方的神情,似乎在说,不会吧,就这,这样就不再是奴隶了?

洪承畴看着他们,心中却赞叹皇上的明智。如果强迫他们做,自然也没什么难处。可如今换了这种方式,却能让他们感受到大明对他们巨大的恩惠,对于大明以后立足草原,将有更大的帮助。这也等于说,他洪承畴的压力会小很多。

这样一来,这几万蒙古人的积极性会很高,新军冬装的问题,也不菲吹灰之力就能解决,真是一举二得!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底下有个蒙古人忽然大喊了一句,而后就蒙古人最庄重的礼节行礼。其他蒙古人一见,也纷纷跟着有样学样,一起行礼了。他们中的某些人,甚至还带了一点小心思,我们这么多人都这么庄重地行了大礼,你总不能反悔了吧?

洪承畴看着这一切,以他的能耐,又如何猜不出底下这些蒙古人的想法。不过他也不以为意,淡淡地接受了他们的礼节,等安静下来之后,才又继续说道:“本官已经核实过,蒙古草原又有瘟疫发生,牛马羊死了很多!”

他说完之后,自有底下的将士见他的话传达出去,让每个蒙古人都能听见。

听到他说得这些话,札木路等人有点不明其意,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确实,草原上是发生了瘟疫,死了好多牛马羊。为此,甚至有些人家都在发愁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不过现在倒也好了,连畜生带人,都是明国的俘虏,就不用操心这些事情了。

洪承畴扫视着底下,继续缓缓地说道:“就算我大明军队不过来,你们在林丹汗的统领下,本官相信,还是会有很多人会饿死。因为从之前的趋势看,牲畜的瘟疫并没有减轻的迹象……”

如果按照原本历史的发展,灾年之下,蒙古人又不会生产,瘟疫流行后,牛马羊大量死亡,最终导致这些蒙古人,有很多家都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不过如今这里已为大明所有,朝廷又迁移了关内百姓过来开荒种田。以后就算再有牛马羊的瘟疫发生,你们既已是大明百姓,则朝廷绝不会坐视不管。至少你们也还会有的吃,不会被饿死的了!”

听到这话,札木路等人又都是很高兴,这么一来,压在他们心底的石头,又将少一块了。而且,原本的时候,他们看到关内百姓的到来,心中多少都是排斥的。可此时,他们心中却是欢迎得很。同样的情况,如今已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了!

随着自身担忧的减少,他们渐渐地情绪高昂,随之脑子也越来越活跃起来。很快,他们就想到了一个问题,以后他们的出路是什么?

是像那些汉人一样种田?还是依旧可以放牧,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的?

596 为何而战(第五更)

如果是种田,那不会啊!而且,让自己去种田,那……那也太难受了,真不如撞死得了!

可要是放牧的话,牛马羊能还么?那都是明军的战利品,似乎不可能会还啊!这不还的话,还怎么放牧?难道是要赎回来,但又哪来的钱去赎回那么多的牛马羊?难道是要替朝廷放牧?

想到最后,这些蒙古人不由得暗自叹息,或者这就是自己这些蒙古人的唯一活路吧?至少比种田要好!

洪承畴忽然双手一抱拳,冲京师方向一示意后道:“皇上有旨,尔等以后既为大明百姓,则一视同仁之。你们之中,如果想改行种田,过上安稳日子的,本官会发放农具,划拨田地;如果你们不习惯种田的,则依旧可以放牧。虽然你们没有牛马羊,但皇上说过,你们可以替朝廷放牧,新生的幼崽,则一分为二,朝廷和你们各分一半……”

听到这里,札木路等蒙古人就又沸腾了。这岂不是说,自己只要用心放牧,那就又会有属于自己的牛马羊了?这还是干老本行,轻车熟路的,真不要太容易!

他们正在高兴着,却没想洪承畴还有好处没说完:“……还有,这里将兴建更大规模的城镇,全部用坚固的水泥等建成,每家每户都能分得一间。风吹不倒,雪压不垮,还能有暖炕地龙,是皇上给你们避风雨,过严冬的家!”

河套平原,有着肥沃的土地,丰茂的草原,蒙古部族生活在这里,并不需要怎么迁移放牧,也因此,这里是蒙古部族争夺的地盘。

而在草原上,特别是近些年来,天气严寒,蒙古包却并不坚实,很多蒙古人死于严寒酷冬,那是一点不稀奇的。此时听到总督大人传达皇帝的话,他们这些人简直要惊呆了!甚至他们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毕竟自己眼下都还是奴隶的身份啊!

“刚才那位大人所说,你能再说一遍么?我……我怕我听错了!”

“我也是,我好像听到以后家人都能有个住的地方,而且条件很多……”

“对,我听到也是这样,肯定不会有错了!”

“这会不会是那位大人骗我们的啊?”

“骗你干吗?你有什么可骗的?你别忘记了,大人说这是皇上的意思,难道能假传圣旨不成?”

“……”

慢慢地讨论,最终所有蒙古人都确认了这事是真的!顿时,有人就激动了,这待遇,比起在林丹汗手下时,还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这对于从东部草原仓皇逃到西部草原,从一连串的战事败仗中连续遭到打击的这些蒙古人来说,真是渴望已久的生活。

札木路忽然跪了下来,就按照听来的大明礼节,激动地高声呼道:“大明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他这么做,其他人,特别是那些如同札木路一样,有妻儿老小的蒙古人,都学着他的样子,纷纷跪了下来,诚心诚意地大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蒙古人中,就算有一小部分并没有这么深的感触,可所有人都跪了,他们要是不跪的话,那就太突兀了。还是奴隶的身份,让他们不敢表现出不同,也只有跟着跪着喊道:“大明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流离失所已久,动荡不安已久,朝不保夕的日子谁也不想再过,能让家人有个如此好的环境,真是长生天保佑!

洪承畴看着底下这些蒙古人的反应,原本对于皇上的旨意,还有点不怎么理解的他,觉得皇上似乎太在意底下蒙古人的想法,此时得到了彻底的改观。

洪承畴原本的对策,是笼络好蒙古人中的那些有地位的人,给他们居所,给他们适当的好处,就能控制这些牧民为大明所用。但皇帝传过来的旨意,却是让他给予蒙古普通牧民以安居之待遇,一则方便朝廷控制他们,二则能让他们把这里当做他们自己的家,激发他们护卫这里的自觉。

如今两相比较之下,特别是几万蒙古人诚心诚意地表达出他们的感情时,对于现场的洪承畴,还有其他大明高级文官武将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震撼了。

原本洪承畴以为,之后要征召这些蒙古人中的精壮成为大明军队中的一份子,还需要大讲特讲满桂的经历,宣传这个榜样的作用才好。而且就算这样,也要防着这些蒙古人貌合神离。

可在这一刻,他对于这些,已经不担心了。

洪承畴等场面重新安静下来之后,便又继续说道:“可以想象,其他部族不会甘心大明拥有河套,不会甘心你们能在这里安居乐业。他们必然会觊觎这个地方,派兵来攻打,或者偷袭等等……”

听到这话,札木路等人都冷静了下来,他们就算没有见识,却也知道这处塞上的江南,确实如同总督大人所言,是草原人都羡慕拥有的地方,以后出现为了这个地方的所有权而打仗的事情,并不会少见。

“……如果没有守住这里,抵抗不了敌人进攻这里。”洪承畴说到这里,稍微停了停,随后他才大声说道:“我们汉人可以回关内去,但你们蒙古人呢,是跟着一起回关内,从此不能再放牧,改行种田么?还是留在草原上,沦为敌人的奴隶,不再拥有你们的牛马羊,不再拥有你们温暖坚固的房子,重新一无所有?”

听到这话,顿时,札木路的拳头在不知觉间捏紧。他的心中呐喊着,不,决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扫视着底下这些蒙古人,远得地方看不清,就近一些的这些,洪承畴发现自己说完之后,他们脸上的表情变了,和预想的一样。这让他心中又不由得佩服皇上。他心中也有点纳闷,为什么皇上这么年轻,可对于这些驾驭人心的事情,却如此驾轻就熟,似乎以前做过这等事情一般?

让蒙古人有归属感,让他们把归化州当自己的家,让他们知道以后为何而战!就这,就行了!

想起皇上通过李过传达过来的这句话,洪承畴变得更有信心,当即又说道:“大明军队需要弓马纯熟的骑卒,有愿意为大明效力的,解除奴隶身份后到总督府报名!”

597 不同待遇

将近傍晚时,满桂骑着战马就随在洪承畴的身边回总督府,满脸络腮胡子的他,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可他的语气,却带着一丝落寞,在跟洪承畴说话道:“真是没想到,末将站了这么久,敢情是白站了。大人看他们,除了一开始有不少人偷偷关注末将之外,到了后来,真没多少人关注末将了!”

洪承畴听了不由得笑笑,对于满桂,他也不敢托大,不是因为满桂的伯爵身份,而是他是皇上的亲信。只见他微笑着对满桂说道:“怎么,有种锦衣夜行的感觉?”

满桂是蒙古人,如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来到草原上,也算是衣锦还乡了。除了一开始有感觉之外,后面被无视,就被洪承畴戏称为锦衣夜行了!

满桂听了苦笑,不过他其实也没有多往心里去,而是感慨道:“皇上还真是厉害!”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有了点八卦之心,给在听他说话的洪承畴说道:“大人是不知道,末将在担任京营总戎的日子里,皇上就经常驾临京营,像今天这样,能让人振奋起来,鼓舞士气的事情,末将可是不少见了。”

“哦,说来听听?”洪承畴对于未曾谋面的皇帝,心中是好奇万分,哪怕他城府很深,也不由得表露出了好奇的意思。

跟在他们身后的其他将领一听,也都纷纷好奇,竖着耳朵,开始听起满桂的八卦。

不知不觉间,崇祯皇帝的事迹,便在他们之中传开了。谁都希望自己效力的君主是个英明神武的君主,特别是在大明连年以来经常有大败仗的情况下,这种愿望就更是迫切。因此,他们听到后来,都不由得暗暗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明君。他们相信,大明在当今天子的带领下,必然会中兴,甚至更为强大!

这些事情,李过没有告诉崇祯皇帝,不过对于集合地那里,蒙古人的反响,他都向崇祯皇帝禀告了,甚至还拍了个照片传过去。这让崇祯皇帝看到后,不由得心中也暗暗有点得意。

对于这些事情,其实都可以从后世得到很好的参考例子。别人或者想不到,又或者不知道如何处理,可自己却有他们没有的优势!

心情不错地想了一会这事之后,崇祯皇帝眼珠子一转,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个蒙古部族。对了,得再做点事情,既然皇太极那么能,就让他再忙点好了!

这么想着,他略微估算了下时间,就进入聊天群,私聊海兰珠道:“朕刚得到一个消息,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不过……”

“不过什么?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你虽然是大明皇帝,可也没摆脱汉人的毛病!”海兰珠没等他说完,就回了一句。

好吧,和你打交道,还是直来直去比较受你欢迎!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直接说道:“皇太极已经派了济尔哈朗,前去剿灭敖汉部!”

“什么,这不可能!”海兰珠一听,立刻否决道,“敖汉部和大清是盟友关系,怎么可能去剿灭呢!”

“有什么不可能!”崇祯皇帝回道,“罪名就是背盟!其实朕是比较纳闷,这敖汉部可是如同你们科尔沁族一样,都是建虏的盟友,还曾跟随建虏入关侵略我大明。但为什么这建虏就说敖汉部背盟,朕都不知道有这事啊!”

海兰珠一听,就更纳闷了,你大明皇帝都不知道,那岂不是说,敖汉部的背盟,岂不是被冤枉的?她有点疑惑地道:“这种要灭族的事情,应该不会说灭就灭,至少要给敖汉部一个辩解的机会,说不定误会就能解除!”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难道就不怕我派人去通知敖汉部?”

“呵呵,朕刚才正想说来着,被你给打断了。”崇祯皇帝笑着道,“建虏崛起时间太短,容不得有多少波折。如今朕开始认真对付建虏,他们感觉到了强大的压力,那就会有问题了。朕可以告诉你,敖汉部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你不妨告诉你爹,让你爹派人去看看,这样对你科尔沁族也有好处,能认识到科尔沁族弃暗投明是多么正确的事情!”

听着崇祯皇帝说话这么有把握的样子,海兰珠不由得将信将疑起来,有点不确定地问道:“那我真去告诉我额祈葛了?”

“嗯,去吧!”崇祯皇帝点点头,心中有着自信,否则的话,他就不会说这些话了。

科尔沁草原上,海兰珠匆忙找到布和,把听来的消息一转达,就如同海兰珠一开始听到的一般,布和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不过有一点倒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就是皇太极登基为帝的时候,敖汉部并没有派人参加。

“额祈葛,这是明国皇帝亲口告诉女儿的,您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看看!”海兰珠转而要求道。她心中其实也很是好奇,想知道这事到底会怎么样?

这可是大事,布和虽然心中怀疑,却也不没忽视。立刻传人进了蒙古包,交代了要求,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就把人派了出去。

几天之后,派出去的人回来,自然也带回了消息。布和一听,顿时就呆住了。

敖汉部解释,他们压根就不知道皇太极要登基为帝的消息,因此才没有派人去辽东。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派人了。而且就算要背盟,要投靠明国,为什么不偷偷地,反而是如此明目张胆,这显然不合理!

敖汉部对于布和派过去的人提供的消息,他们压根就不相信,觉得皇太极英明神武,不可能因为这次就强加了一个背盟的罪名下来而要屠灭敖汉部。因此,敖汉部还对科尔沁族表达了不满,觉得科尔沁族有挑拨离间的嫌疑,还为此派了人驱赶着信使离开敖汉部。

但结果没想到的是,济尔哈朗果然带兵去了敖汉部,压根就没听他们解释,也一反以前的战争潜规则,只杀高过车辕的男人,而是把敖汉部男女老少所有人都杀了个干净。

598 离间计

除了那队驱赶信使的敖汉部族人之外,另外只有三百来名外出有事的幸免遇难。得知族人被全灭之后,他们当场发下血誓,必要报仇雪恨。

而这个消息,也很快传遍了草原东部的蒙古部族。如此一来,一个消息是大清所宣布的理由,说敖汉部背盟从明,大清灭之。另外一个消息,则是敖汉部残余的说辞,说他们只是因为未获悉消息,没有派人参加皇太极的登基大典,结果落了个人死族灭的下场。

对于其他部族来说,他们不好判断那个原因才是真的,因此猜疑着倒也下不了明确的判断。但是,对于科尔沁族来说,却是明白,敖汉部十之八九是冤枉的。对于这样的事,对于皇太极的狠辣,布和要不大吃一惊就怪了。

海兰珠闻讯赶来,和布和一起发愣了一会后,很是感慨地说道:“额祈葛,明国皇帝说得没错,建虏崛起时间太短,国力太小,只要他们感受到明国的强大压力时,就会患得患失,疑神疑鬼,他们无法承受更多的失误和失败。以后类似这样的事情,恐怕不会少。特别是我们蒙古部族,只要做出一点非正常的事情,就有可能会被猜疑!”

布和听了,久久无语。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有点没法接受。良久之后,他整个人似乎老了不少。很显然,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有点大。

一直以来,如果他不是看好大清,就不会把女儿和妹子都嫁给皇太极,不会把科尔沁族紧紧地和大清绑在一起。就算之前发生的辽东战事,还有归化城的战事,让他改变了对明国的一些看法。甚至为了科尔沁族,他不得不再找一条退路以防万一。但对于他来说,终归是不大相信,越来越强大的大清,很可能会失败这个情况的发生。

虽然目前明国和大清的战事没有再发生,可大清却已经因为小事怀疑盟友,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把盟友给灭族了。对于这样的盟友,以后谁还会放心?从此以后,蒙古部族都会防着大清一手了吧,就怕什么时候,敖汉部的下场会落到自己部族的头上!毕竟,谁也不敢保证,在今后和大清的交往中,会不会无疑中得罪大清!

由此一来,盟友和大清不再一条心,那大清的国力原本就不如大明,那以后,还真得能继续看好大清么?布和有点怀疑,第一次动摇了他对大清的信心!

当崇祯皇帝在聊天群中,收到了海兰珠的禀告后,不由得开心地笑了。离间蒙古部族和建虏的目的,在情报不对等的优势下,竟然达成了!呵呵,以后随着冬季战役的胜利,应该会进一步加剧建虏和蒙古部族的离心离德,建虏的势力将进一步得到削弱!

当建虏不再收获胜利,当建虏连续遭遇败仗的时候,他们内部的矛盾必然会爆发,到时候大明光复辽东,将会容易好多!如此一来,这次的冬季战役,将会变得非常重要!

如果按照计划,大明胜利了,那新军的实力就能展现出来,从而证明,新军的模式是正确的,就可以在全国范围按照新军的范本推行军改。这对于大明来说,意义也非常重大!

另外,这次战事的胜利,将不再是上一次辽东战事一般的偷袭战,能让人一眼看到大明的军事实力,是足够强大,并且会越来越强大,强大到打败建虏的那一天!

等以后自己再御驾亲征辽东,光复辽土后,自己这个皇帝的声望将远超其他大明皇帝,直追太祖成祖,等到了那个时候,就可以强硬地对待国内一些敌人,从而整合大明的内部,再进一步改革,发展科技,呵呵,到那时候,大明就能向外真正扩张,为后世打下足够的基础!

想着美好的未来,崇祯皇帝的干劲就更足了。他再次亲自视察了军器局和兵仗局,督促他们日夜赶工,完成新军开拔所需的武器装备制造。为了不错过战机,优先装备计划前往辽东的部分新军。

很快,崭新而高质量的各种装备、火炮、火药等等军备物资被运往京营的新军驻地,在朝廷全力以赴的情况下,新军很快完成了装备,在没有任何宣告的情况下,离京而去。

不过就算这样,看着一支威武之师离开京师,不少京师百姓都议论纷纷,不知道这支军队要去哪里,是去干什么?不过没有确切的消息下,这种议论过一阵后就会被新话题所替代,要一直等到捷报传来的那天,京师百姓才会记起这支他们曾经谈论过的军队!

渤海海面上,属于关宁军的水师,早在联席会议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奉旨南下,加上登莱水师和部分福建水师的船只,一时之间,在登州港口上,那船只密密麻麻地,似乎要填平了无边无际的大海。船只之多,一路排出港口,停泊在沿海边上。

登莱巡抚卢象升在联席会议结束之后,也非常地忙碌,有些补给,可以先行运往东江。并且他也下令,在登州到东江的海岛上,都要准备好船只的补给准备。这一路上,包括长山岛,大小竹岛,砣叽岛,皇城岛,最后跨越老铁山水道,到达铁山岛。

为了庞大的船队能顺利到达皮岛,登莱巡抚卢象升的骠骑营要先期出发,汇合由皮岛等岛屿出发的明军一起攻下旅顺,封锁住辽东半岛探向渤海湾的最尖端,以供船队临时停靠补充补给之用。

而在皮岛这边,在联席会议一结束,李德明就收到了崇祯皇帝的旨意,传达给了皮岛的明军,收回骚扰朝鲜沿海,袭击朝鲜船厂的战船,连同皮岛的船只一起,返回登州,另外还要分兵旅顺,派夜不收前往朝鲜查探东江,注意建虏收粮的进度,以及探知各种相关信息,为大军伏击建虏运粮大军做前期准备。

可以说,联席会议结束后,整个大明北方,几乎都在为冬季战役做准备了。事实上,冬季战役,可以说是已经开始了。

599 面试杨嗣昌

文华殿内,一名儒雅文官在郑重其事地见礼,而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则略微有点好奇地打量着他。

眼前这名官员,崇祯皇帝很有好感,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让人能有好感,而是源自原本崇祯皇帝的记忆。

在崇祯皇帝还未登基之时,就已经看过这名官员所写的《地官集》二十卷,对于他在书中说讲述的有关财赋方面的见解,很是赞赏。为此,还特意让人找了他其他方面的文章来看,由此可见一斑。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他父亲获罪处死时,他提出要替父罪时,原来的崇祯皇帝不但没有怪罪他,反而减轻了他父亲的处罚,并一点都不影响他本人的仕途,甚至青云直上,最终成为大明数得着的高官。

此时,底下那文官已经见礼完毕,恭敬地站着,等待皇帝的垂询。

崇祯皇帝看了一会,便拿起御案上的一份奏章,淡淡地说道:“举贤不避亲,杨总督向朕举荐了他儿子,想让卿担负起新建包头的重任,卿可知否?”

“回陛下,臣已在前两日知悉此事!”杨鹤的儿子,此时当然霸州兵备道的杨嗣昌,恭敬地回奏道。

崇祯皇帝看着他,对他的言行无可挑剔,就又淡淡地问道:“那卿可知,朕要新建的包头情况?”

“回陛下,臣亦知之!”杨嗣昌还是恭敬地回奏道,“事实上,从战国至唐朝,包头境内曾几次建筑过一些古城。最早是赵武灵王于武灵王20年筑九原城,后秦改为九原郡,汉代时筑云中五原等郡。后来鲜卑族建立的北魏王朝,又重设怀朔镇。唐王朝时在河套地区设立了东、中、西3个“受降城”,其中就有包头所在……”

杨嗣昌显然在收到父亲杨鹤的书信后,有专门研究过包头的历史,此时说来,滔滔不绝,能给人一个非常深刻的印象。就是准备重新包头的崇祯皇帝,对于包头的历史,都没有了解的那么细。

“……后来在英宗时期,我大明不再在河套驻军之后,蒙古部族重新进入河套地区,并发展壮大,以至于后来河套地区的蒙古部族,在俺答汗的带领下入侵我大明,甚至一度攻到京师城下!”

杨嗣昌说到这里,抬起头来,语气变得坚决有力地奏道:“陛下,河套地区富饶肥沃,不管是谁占据了这里,只要用心发展,都会有非常大的收获!陛下用兵河套,实乃英明之举,臣衷心钦佩不已!”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嘴角微撇,露出一丝笑意。这个杨嗣昌说话还真有水平,展现自己学识的最后,还能顺其自然地拍一个马屁过来,让人听得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对这马屁很受用。

不过崇祯皇帝立刻又恢复淡淡地表情,继续问他道:“那你可知,重建包头的难处在哪里?”

杨嗣昌在答话时,其实也在暗暗观察崇祯皇帝,不可避免地,对于崇祯皇帝如今这么年轻,对待臣子时,表现得如此成熟,老练,不由得也很吃惊,由此,他更不敢有轻视忽悠之心,静心屏气,集中精神回答崇祯皇帝的问题。

“臣以为,包头重建,首要之重,在于入冬之前能建成避寒之所,储备过冬之粮。与此同时,还需防范西部蒙古部族的侵扰。解决此二事后,方可谈及百姓中不同族群之关系,方可开荒种田、开挖洞矿等事。”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这杨嗣昌确实对事情的轻重缓急有个清醒的认识,这一点对于包头的实际负责人来说,确实难以可贵的。

这么想着,他就又问出下一个问题道:“卿对西部蒙古部族可能有的侵袭,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杨嗣昌一听,毫不犹豫,立刻就回奏道:“臣以为,当主动出击,先礼后兵,尽量避免西部蒙古部族在包头未建成之际侵袭。诸多手段,还需视实际情况而用,以保证目的为主……”

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下,似乎有点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开口继续说道:“臣以为,对于有些部族,适当让些利益也无妨;但对于有些顽冥不灵,敌视我大明的部族,则还需归化总督,朝廷出重兵,一战而毁之,以儆效尤,以示大明军威。唯有刚柔并济之策,方能让大明站稳在河套。”

对于崇祯皇帝的强硬,杨嗣昌是有所耳闻的。因此,他建言献策,说可以适当让些利益,用刚柔并济之策时,就有点担心会引起皇帝的不快。不过这实在是他苦思之策,想了一下后,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让他庆幸的是,在他说完之后,崇祯皇帝并没有不快的迹象,还是保持着那种淡然,又在问道:“卿所言之让些利益,可有具体之策?”

杨嗣昌闻言,心中一松,便赶紧回奏道:“草原苦寒,对于西部蒙古部族来说,更是如此。他们仰慕大明之富裕久矣。因此臣以为,对于那些可拉拢之部族,不妨向他们开放边市,允许他们可以不通过打仗死人来获取他们想要的一些生活用品,比如茶盐之类。但对于铁器之类可用于军资的,则坚决不能答应。”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终于露出了笑容,笑呵呵地对杨嗣昌说道:“卿之所言,甚合朕意!既如此,朕亦放心了。朕有意封卿为左都副御史,巡抚包头,承担起包头重建,卫护河套的重任,不知卿可愿意?”

杨嗣昌一听,不由得大喜。原本他以为,平调到包头就应该差不多了。毕竟如今的包头,并没有什么规模的人口,兵备道的官职在那里,已是大材小用。甚至有可能,去了包头那边,可能官职级别还要低上一低。

但他也做好准备了,知道那边要是做出成绩了,就算官职有可能会降上一降,对于以后的仕途,却是帮助极大,那可是开疆扩土之下的一大功绩!

可没想到的是,皇帝竟然如此重视包头重建,甚至都封了个包头巡抚的官职,这真是太意外了!

600 顺义王使者

其实他是不知道,崇祯皇帝的目标,根本就不只是河套地区。在他的计划中,河套只是解决近期目标而已,以后还将以河套地区为跳板,远征西伯利亚,远征高加索,那里的石油,既然为穿越众,又怎么可能不为后世子孙谋福利!

也正是因为如此,就那么小一个河套地区,就已经设置了一个总督,一个巡抚不说,还有一个曾经的内阁辅臣被贬来这里,还有一些御史言官这些,也被发配从军到这里来做教育事业。这种规模,又岂是其他地方能有!按照后世的说法,简直是特区的待遇了!

以杨嗣昌的脑子,在大喜之后又如何会不知道皇上对河套地区有多重视。他知道,这一次听从父亲的建议,押宝河套是真的押对了!

于是,他二话没说,立刻表达了鞠躬尽瘁,建设包头的意愿!

远在归化城的洪承畴,在杨嗣昌还没来报到时,就已经从李过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很是惊讶了一下,没想到皇上对于还未重建的包头,都封了个巡抚官衔过来。不过由此一来,他也明白了皇帝对于河套地区的重视,因此在施政上,也格外的小心起来。因为他知道,皇帝绝对会通过李过这样的人,在暗中关注着这里。

这一天,他正在巡查水泥厂选址的事情时,有手下飞马来报:“顺义王卜石兔派人前来求见总督大人!”

洪承畴一听,立刻明白这顺义王怕是看到大明打败了林丹汗,就过来要归化城了!呵呵,他倒是想得美!

这么想着,他立刻对跟随在身边的李过道:“你立刻把此事禀告给皇上!”

然后,他又转过身,吩咐身边的亲卫道:“传令满桂,让他摆下阵势,好好欢迎下顺义王的人!”

吩咐完这些后,他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依旧很有兴趣地听着水泥公司的人在给他介绍着情况。

过了好一会后,洪承畴才郑重地说道:“这是朝廷的战略,为了大明的利益,朝廷给你们开方便之门,要人有人,要地有地,你们的水泥价格也是最优惠的价格,互利互惠,因此动作一定要快,这里百废待兴,就是要抢速度,明白么?”

“总督大人尽管放心,这次总公司都是挑选了最熟练的工匠过来,一定不会误事的。”水泥分公司的负责人立刻拍胸脯保证。

洪承畴听了点点头,又对附近的地方指指点点,介绍这里要建什么,那里要建什么……

忽然,跟着的李过快走几步,来到洪承畴的身边禀告道:“皇上旨意,卿即为大明归化总督,卜石兔要是回来,卿该如何处之?”

呵呵,早就知道皇上是这个态度!否则的话,也不会封自己为归化总督,在河套大搞特搞了!洪承畴这么想着,心里有数,就继续晾着那使者,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才慢悠悠地回转总督府。

而在总督府门口,卜石兔的使者脸上带着惧意,有点惶恐不安地在等着。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明军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精锐的军卒,不时从他前面开拔而过,也不知道那些明军是要出征哪里,似乎无穷尽一般。

又不时有夜不收驰马而来,精气神十足,快步从他面前经过,似乎有事情要禀告给总督府。

……

总之,就他被拦在总督府门口这一个多时辰,他前前后后看到大明军队进进出出,军容之齐整,兵卒之精锐,都是前所未见。难怪有这样的明军在,才会打败了强大的林丹汗!顺义王让自己来讨要归化城,怕是不大可能了!

等着等着,终于等到了明军总督的召见。顺义王使者知道自己代表的是顺义王,必须拿出点硬气,让大明能有所顾忌,如此才有可能完成顺义王交代的事情,讨回归化城!

可他在一路上,看到总督府的侍卫同样非常精锐,站得笔直,昂首挺胸,孔武有力。到了大堂,两边将领无数,个个带着彪悍之气,盯着他就犹如草原上的狼盯着猎物一般。

顺义王使者顿时被盯得脊背发凉,一下便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规规矩矩地用蒙古人最隆重的礼节,恭恭敬敬地向坐在主位的总督行礼。

洪承畴带着威严之色,冷冷地问道:“说吧,顺义王派你来有什么事情?”

“尊敬的总督大人,我的王说这里是他的封地,请问……请问大明何时归还王的封地?”顺义王使者感受到很大的压力,以至于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洪承畴没有说话,两边站着的无数将领却嚷嚷开了。

“什么,顺义王想让大明给他归化城,这话也说得出口?”

“你娘的,林丹汗在这里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来要?”

“这是我们大明牺牲了无数将士,拿命从林丹汗手中夺来的,要是给你们,我们怎么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兄弟?”

“卜石兔敢来的话,先问问我手下的兄弟答应不答应!”

“对,卜石兔这么臭不要脸的,有本事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再来开这个口!”

“……”

群情汹汹,义愤填膺,大堂内喧哗无比,众多大明将领,一个个怒形于色,吐沫横飞,简直快要把卜石兔使者给淹了。

洪承畴就在主位上看着,他也不拦。过了好一会后,似乎觉得再闹下去,有将领的拳头都要砸使者脸上了,才淡淡地发声喝止。

而后,他看着卜石兔的使者,淡淡的说道:“你也看到了,这里是战死了无数大明将士才从林丹汗手中夺回来的。顺义王如果想要归化城,本官可以给,但本官手下这些不会同意,这事本官也是难做啊!你回去后,把这里的情况转达给顺义王,让他明白这里的情况,如何?”

就算是头猪,也明白眼前的情景表示什么。卜石兔使者连连点头,表示一定把话带给顺义王,而后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滚了。

等使者一走,洪承畴的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

601 白眼狼

他一声轻哼,顿时大堂为之一静,所有将领,包括满桂在内,都是敛声屏气,不敢有丝毫喧哗。和刚才之前的动静,简直是两个极端。

洪承畴扫视他们一眼,而后冷声说道:“本官断定卜石兔绝不会就此罢休!诸军戒严,务必提高警惕,严防卜石兔偷袭!”

“遵命!”众将齐声回应道。

洪承畴听了,却没有一丝丝轻松。他仔细考虑了一会,便又下令道:“甘肃,宁川等西北路将领,即刻返回原驻地,提高警惕,防止卜石兔侵袭关内。”

其实,就算没有卜石兔的这档子事,这几路地方的骑军,按照原定计划,也要返回驻地了。这次下令,就顺带着提高当地警戒程度。

而后,洪承畴又大声喝道:“大同总兵何在?”

吴三桂一听,立刻出列,抱拳大声回应道:“末将在!”

他在这次的归化战事中,并没有多少表现机会,因此在众将中也不突出,甚至都不如李过这个原本流贼出身的将领表现好。而他又是热血方刚的年龄,心中早已憋了一口气的。

洪承畴看着他,冷然说道:“你部负责东面,如遇任何势力的探马,都给本官或俘或杀或驱逐之,封锁归化城消息东传,你可做到?”

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其实很难。毕竟草原是无边无际,并不存在什么交通要道,只要卡住关键地方就能做到封锁消息的。

吴三桂虽然年轻,可他将门出身,自然一下就明白这任务的难处。可就算这样,他好是没有一丝犹豫,立刻大声回应道:“末将定不负总督大人之命!”

如果他的长辈在这里,比如他爹吴襄,肯定会阻止他,不让他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但吴襄不在,吴三桂能自己做主,自然就凭着自己的意愿做事了。

听到他坚定有力的答复,洪承畴的脸色也终于好看了一点,对吴三桂点了点头。而后又下令满桂,总领其他人马,主要防范西边,务必不能让卜石兔攻击到河套,破坏这里的建设。

此时,满桂的手下,就主要是李过,李自成,高迎祥三个游击以及陕西,山西各一名总兵。而李过等流贼的手下,因为之前流贼死伤惨重,因此察哈尔部参军的军卒,就主要是划拨在他们手下,用来对付卜石兔人马。

说起来也真是缘分,之前打生打死,如今却成了同袍,命运,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容易作弄人。

稍晚些时候,归化城的这些事情,就通过李过禀告给了崇祯皇帝。他一听之下,便把杨嗣昌的对策私聊给李过,让他传达给归化总督。

不可否认,杨嗣昌的对策更为高明一些,但也不能由此说,杨嗣昌就比洪承畴聪明。毕竟,杨嗣昌手中无兵无权,又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对策,能想得更全面一点也不稀奇。

而洪承畴手握重兵,刚又打了一个大胜仗。对于西边那些蒙古部族,他多少有点瞧不上眼。更何况卜石兔是被林丹汗赶走,甚至可以说远非林丹汗的对手,但如今林丹汗的首级,都是他亲手送给了朝廷。这种背景之下,他的手段至刚至阳,缺少柔的那面,也在情理之中了。

崇祯皇帝分析着两人的想法,想了一下后,就又私聊李过道:“对于卜石兔,毕竟是朝廷所封之顺义王。严密监视,如有发生攻击我大明的企图,便以反叛罪,严惩不贷!”

朝廷不能不讲脸面,否则以后大明的封赏,将没有多少价值。有了这个交代,关键还在于底下怎么执行,相信以洪承畴的聪明,肯定能做到既要面子,又能得里子。

最赖皮点的做法,就是等卜石兔靠近河套的时候,先下手为强直接做了他,再把罪名扣他头上。至于洪承畴最终会怎么做,反正崇祯皇帝是不操心这些细节了。

他此时所关心的,是刚公布天下,有关开海禁的圣旨。有点出乎他意料的是,京师这边的反应比较平平。看来,这道圣旨在南方会影响大吧!

不过不管反应多大,都没多大关系。但要是有人阻挠开海禁的,他绝不介意杀他几个。

在崇祯皇帝关注南方消息的同时,远在大明南段的一处海边,有一个小岛,其实也不能算海岛,应该是大陆延伸到海上的一个尖端。

这里原本默默无闻,只是一个有着几条打鱼船,几些个渔民的地方。后来因为佛郎机人赖在这里不走,还试图为非作歹被大明教训后,乖乖地交了租金来租用这处岛屿停靠歇息,人气慢慢增加,有了一点像样的规模。这里,叫做澳门。

此时,在澳门唯一一座客栈里的某个房间内,有五个人似乎百无聊赖,或和衣躺在床上玩弄一个扳指,或几个人在玩牌,只是能看出来,他们都没多大兴致。

忽然,有一个年轻点的人把手中纸牌一合,而后有点烦躁地转头问躺在床上那人道:“大哥,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这身上都长毛了!”

听到他问话,其他几人也不打牌了,转头看过去。其中一人也附和道:“大人,守株待兔的法子好像不管用吧?”

躺床上这人听了,不急不躁地继续玩着扳指,同时淡淡地说道:“这是指挥使大人亲自下得令,你们敢质疑?”

一听这话,几个人顿时就蔫了。不过那年轻人仗着小旗是他堂哥,就继续问道:“大哥,要是那白眼狼一直不来怎么办?”

“干这一行的,沉不住气可不行!”锦衣卫小旗沉声说道,“只要抓住了那白眼狼,我们五个都是大功一件,耐心点等吧!”

听他这么说,那几个人只好点点头,那年轻人看了下手中牌,忽然一把拍出,同时喝道:“那白眼狼别出现,否则……”

他的这个狠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呯”地一声,就见一个厨师打扮的人闯了进来。

602 定位

屋内的几个人一见,立刻一下就站了起来,甚至一向淡定的玩扳指的小旗也立刻站了起来。

“余大人,余大人,小人看到了,看到了……”那厨师模样的人满脸惊喜,只是屋内一扫视,就看向余小旗大声禀告道。

余小旗一听,快走几步,一下就到了厨师面前,带着惊喜问道:“白眼狼出现了?”

厨师才来得及点下头,那年轻的锦衣卫立刻从边上抓了把刀,拔腿就走。其他几个人一见,也立刻跟着走,动作之快,甚至都差点撞倒了那张椅子。

不过领头的年轻人才刚到门口,就被余小旗一下拉住。只见他一声喝道:“把画像拿出来,再确认一次。”

说完之后,他又立刻转头看向厨师要求道:“你把事情经过详细告诉本官,不得遗漏任何一点。”

“小人今天又被佛郎机人找去做菜,结果听到他们在说今天来了贵客,北方口味,让小人尽量做些合胃口的菜。”厨师快速地说道,“小人就告诉佛郎机人,说小人想问下贵客喜欢什么酸甜苦辣咸,然后照着做,贵客就肯定满意。佛郎机人不疑有他,就让小人去了。结果一看之下,就和大人之前给小人看得画像至少八成像!”

话说到这里时,那年轻锦衣卫已经展开了一张画像,伸到了厨师面前,同时大声喝道:“快看,快点再确认下!”

在他们刚到澳门的时候,人地两不熟,又发现那些佛郎机人经常来聘用这里的厨师,也是仅有的两名厨师,就亮明了身份,给出了重赏,让他们注意朝廷通缉要犯。当然了,另外也还有人,多方布局,以完成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的守株待兔之策。

如今等到实在不耐烦之际,终于迎来了好消息,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喜出望外,激动万分。

余小旗算是沉得住气,又小心确认了一番之后,立刻一挥手道:“走,前去拿人!”

“大人,不先去衙门叫人么?”厨师听了一愣,随后马上问道。

余小旗一听,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行,一来一回耽搁时间太久,要是被白眼狼走了,以后再抓他就真是大海捞针,几乎不可能了!”

“可……可里面都是佛郎机人,他们……他们有兵啊!”厨师一听,有点惊慌地说道。

余小旗一听,眉头一竖,厉声喝道:“此乃大明国土,他们佛郎机人难道还敢造反不成?”

“就是,我等乃皇帝亲军锦衣卫,在我大明国土抓人,谁敢阻挠?”年轻锦衣卫自豪地插嘴说道。

厨师一听,想了想,终于认可了他的说法。这时候,在大明国土,锦衣卫就是天,谁敢和锦衣卫作对?就更不用说是佛郎机人了!

此时,压根就不和后世一样,洋大人是天,官府爪牙能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见了洋大人却恨不得献上屁股。而西夷,比如佛郎机人,被大明教训之后,已经变得很乖,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也由此,厨师才会被说服。

不过,这个时候,余小旗却是一摆手,先说了一句“等等”。

“大哥,怎么了?不就是一些西夷么?还等啥?”年轻锦衣卫有点诧异地问道。

余小旗瞪了他一眼,而后才缓缓地说道:“人在佛郎机人营地内,如果他们真有心藏着人的话,我们肯定找不到,还需要多点手段才行!”

说完话的同时,他显然已有注意,便细细地说了起来。

没过多久,厨师带着一名伙计出现在佛郎机营地门口,带着一点讨好的笑容对门口站岗的佛郎机人说道:“忙不过来,叫了个伙计过来打下手。”

说完之后,他特意指了下身边跟着的那名年轻人。之前他出营地,就是找了个借口,说有几道好菜,需要回店里去拿趁手厨具。

一如东方人看西夷,好像长得都差不多。对于这些佛郎机人来说,大明人也都是长得差不多。对于这个伙计,是否面生与否,他们压根就没什么概念,看到那年轻人手中端着厨房用的家伙,只是摆摆手,就放行了。

而在不远处,余小旗则带着另外几个锦衣卫仔细观察着佛郎机营地的动静。

这次,他徇私派出了他的堂弟余吉,就是准备让他堂弟能立个头功,等回去后就能升上一升了。

佛郎机营地内,厨师带着伙计,端着一个大菜,不顾厨房里的人劝说,硬是坚持带着伙计前去送菜。

不过到了饭厅门口时,他们两人都被门口的佛郎机卫兵拦住了。其中一人,用非常别扭的大明官话说道:“客人不喜欢你们进去,把菜给我!”

厨师一听,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那年轻伙计,一时之间,他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余吉一听,二话不说,就把手中菜端到那卫兵面前。卫兵一见,伸手接过,不疑有他,转身端菜进门。

可余吉压根就没走,而是尾随那卫兵闯进了门。另外一名卫兵一见,出乎他的意料,稍微楞了下,回过神来后就立刻追进去拉余吉的手。

余吉只是一甩手,就把那卫兵的手甩开。眼睛扫视厅内众人,一下就看到了两名显眼的黄皮肤东方人。

此时,厅内一众人,不管东西方,都被这一幕吸引了目光,有点惊愕地看着这一切。

一名传教士模样的人,第一个用一口比较流利的大明官话喝问道:“怎么回事?”

卫兵听了,正想解释时,就见那伙计忽然转身就走,快步出了厅门,到了外面。立刻从怀里掏出一物,用力往天上一甩。

“呜……”刺耳的声音扶摇上空,格外的响亮,更是格外的突兀。

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厅内两名黄皮肤人中的一个,脸上明显出现了惊容,站了起来,那样子似乎是只惊弓之鸟般看着外面。

与此同时,佛郎机营地外面,余小旗也看到了带着鸣叫,飞上空中的甩手鸣箭。

只听他大喝一声道:“在那里,快去拿人!”

603 强硬

一声令下后,余小旗便带着手下跨上街道,身穿黑色飞鱼服,手持绣春刀柄,威风凛凛,大步前行。

街道上原本人就不多,一见他们三人出现,纷纷站在街边驻足观望。

“这是什么人?看样子好威风啊!”

“这你都看不出来?那可是飞鱼服!还有腰间挂着那刀,瞧那弧度和长度,绝对是赫赫有名的绣春刀。他们这几个人,可是我们大明最为厉害的锦衣卫啊!”

“啊,他们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啊,怎么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咦,看他们的方向,他们好像是冲佛郎机人营地去去的。”

“不会吧,那可是佛郎机人营地,里面全是佛郎机人,那么多佛郎机人,他们也敢去找事?别和我说是有好事,看他们那样子,就是去找事的,我敢打赌!”

“……”

或者是街边的议论声音大了一点,两边房屋有不少人听到议论声探出头来,甚至就干脆跑出来看热闹。

“什么人敢去找佛郎机人麻烦?不知道这里可是佛郎机人的地盘么?”

“对啊之前朝廷有官老爷过来,对佛郎机人也是客客气气的,谁敢来这里闹事?”

“看清楚了,那是锦衣卫,他们就敢!看吧,马上到营门口了。快看,快看……”

“……”

在喧哗声中,街道上围上了很多人,一个个都非常感兴趣的样子,瞧着传说中的锦衣卫到底是不是猛龙,能过佛郎机人这条江!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守门口的佛郎机卫兵脸色严峻,两人并排,站着路中间堵着,手中拿着火枪,用蹩脚的大明官话大声喝道。

余小旗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同时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大声喝道:“本官乃锦衣卫小旗,奉旨捉拿投敌卖国之钦犯白养粹。任何胆敢锦衣卫办事者,一律同罪!”

说完之后,余小旗感觉有点别扭。这佛郎机人好像没法同罪吧,这顺口的话说了那么多次,貌似这次不适用了!

“站住,这里是葡萄牙营地,明人未得允许,不准入内!”佛郎机卫兵并没有被一喝就退步了,事实上,他压根没听明白余小旗说话的全部内容,更不理解锦衣卫是干啥的,有多牛逼。在他们的意识里,应该也是明国捕快衙役的一种而已。对于这些官差,他们并不怕。

马上就要走到了,余小旗见他们还意图阻挠,当即眉头微微一皱。第一次看到,锦衣卫的名头似乎没起作用。

围观的那些人看到这里,不由得纷纷好奇,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这些佛郎机人可是很凶的,看到没有,这下锦衣卫怕是做不成事情了!”

“可不是,锦衣卫才来三个人而已,可这里还是佛郎机人的营地,全是佛郎机人,这人数上根本不能比啊!”

“对啊,这次怕是锦衣卫再厉害,也没法子了,人家不让进。”

“……”

余小旗自然听不到他们的议论,他只是抬头看了下甩手响箭的那个地方,隐隐发现那边的喧哗,就生怕余吉一人势单力孤,更担心那白养粹跑了,就一下拔出了绣春刀,直接攻了上前,只一刀,就架到了说话那佛郎机人的脖子上,厉声喝道:“敢阻扰锦衣卫办差,是想死么?”

他身边的两名手下也立刻拔出绣春刀,上前架住了另外一名卫兵。

这两名佛郎机人压根就没想到这三个明国衙役会这么凶,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他们直到被制住了才回过神来,可为时已晚。

余小旗没时间在门口墨迹,也不缴武器,厉喝一声道:“锦衣卫办差,谁敢阻挠!”

说完之后,一脚踹出,顿时把不敢动的佛郎机人踢得向后连退,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的手下也同时吆喝着跟着做同样的事情,而后就跟在小旗后面,就从两名佛郎机卫兵中间大步而去。

门口那的大明百姓一见,情绪顿时被点燃了,一边拥过去继续看热闹,一边纷纷议论着。

“锦衣卫就是威风,真威风!”

“哈哈,佛郎机人这下吃扁了,真他娘开心!”

“……”

不过门口这么热闹,自然也惊动了营地里其他佛郎机人,纷纷钻出一看,卫兵倒地,几个明人手持刀具,大步而行。他们顿时非常惊讶,甚至有几个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不过回过神来后,他们纷纷涌过去,大声说着余小旗听不懂的鸟语。

余小旗才不管他们,继续大步急行。有佛郎机人上前拦住,不是被他们几个拿刀逼开,就是被他们给踹了。那刀挥动间,是好像真得会砍过去的,至少佛郎机人是这么认为的。也因此,他们人虽然越来越多,可没人却敢真正去拦。

至于用武器,他们匆忙间出来,也多是没带的。就算带了,也不敢开枪。他们每个人其实都被重复告诫过,千万不要伤了明人,更不能出人命。最最重要的是,不要官府中人当普通百姓般对待,必须要慎重。

也因此,佛郎机人在这里多是凶神恶煞般表现自己,恐吓普通百姓,但真正伤人或者死人的事,却很少有发生。

如今他们看到这三个明国官府中人如此彪悍,就更是被吓到,也就只敢在外侧大声嚷嚷,张牙舞爪地虚张声势而已。当官的不在,他们这些人谁愿意出头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外面的大明百姓一见,情绪顿时更加高昂起来,纷纷再往前拥,挤入了佛郎机人营地。不过他们终归是对佛郎机人有些畏惧,只是远观事态的发展。

而余小旗根本不管这些,看到前面有几个佛郎机人架着余吉从一个建筑物出来,顿时就加快了脚步冲了过去。

跟着出来的一名军官模样的人看到外面乱成这样,当即吓了一跳,而后连忙一挥手命令道:“干什么吃的,拦住他们,举枪!”

在他身边的一排士兵一听,连忙端起他们手中的火枪,同时,七嘴八舌地用鸟语大喊起来。

余小旗听不懂,也不想听,他的注意力始终在他堂弟身上。

604 施维拉

只见他用手一指那军官模样的人,大声厉喝道:“锦衣卫办差,还敢用火枪对着本官,想造反么?”

说完之后,他压根不理,迎着那排火枪冲了过去,冲向他堂弟那。

那些拿枪的佛郎机人一见,连忙转头看了下他们头,发现他脸上阴晴不定,似乎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他们就慌了,看到那明国官差要冲到枪头部分了,连忙往后退,不敢真得拿明国官差怎么样!

余小旗冲到了近前,刀锋一指,那架着余吉的两名佛郎机人赶紧丢下他退后。他也不管,立刻问道:“白养粹那厮呢?”

“在里面,怕是要逃了!”余吉赶紧说道,“我表明了锦衣卫身份,他们借口不信,强行把我架出来,好像要带着白养粹从另外一边走了!”

余小旗一听大怒,忽然一个箭步过去,正好撞到那名过来的军官,刀锋就指着对方的脖子喝道:“你们的头呢,让他赶紧出来见本官,否则犯下大错,一切后果你们自负!”

外面冲突得这么热闹,厅里面的几个人自然也看到了,靠近窗户一侧,盯着外面的一人不由得埋怨道:“看看,当初就是你说明国皇帝对主不友善,要让明国皇帝知道点厉害,非要和明国的对头做成这笔生意的,如今好了,被明国锦衣卫撞个正着,怎么办?”

“总督放心,只要他们拿不到人,我们抵赖就是。”传教士汤若望脸色也有点不好看地回答道。

原本葡萄牙和明国的关系是不错的,甚至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们还会接受孙元化的邀请,前去登州帮助训练明国的新军,教导炮兵,并在孔有德等人造反的时候也跟着守城而战死。

不过历史上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们有求于明国,想和明国处好关系从而打开明国的大门,还有明国给出的待遇也不错,吸引了葡萄牙人。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孙元化是亲西的人,也信他们的教。

可如今,在这个位面上,魂穿而来的崇祯皇帝瞧破了殖民的本质,对于思想的侵略,也很是排斥,给出了条件让他们适应大明,做不到就被驱逐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汤若望等人的影响下,澳门的葡萄牙人和大明的关系也降到了最低点。白养粹借助江南亲戚的关系找上门来时,汤若望大喜,觉得在这东方又找到了一个立足点,便立刻进行了交流,双方一拍即合。

就是白养粹同意劝说皇太极答应汤若望去辽东传教,而汤若望说动澳门总督卖炮给辽东建虏。双方都言谈尽欢,一个谈辽东大金是如何强大,打得明国连战连败,甚至连京师都差点不保;这一点,汤若望都亲身经历了,觉得大金确实强大,在明国传教无望的情况下,辽东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于是,他也大谈火炮的厉害,葡萄牙人炮手的厉害,让白养粹能回去转达给大金大汗,增加吸引力。

汤若望为此甚至还极力说服了澳门总督,其实也是叫兵头的施维拉。而施维拉是刚在六月到任的,人地两不熟,被汤若望一说,就心动了。当然,他心动主要是赚钱方面。白养粹所开价格之高,确实很吸引他。

当然,基于目前东方还是明国最大,澳门也还在明国的管辖之下,施维拉要求白养粹不得透露火炮的来历,否则无法应对明国的问责。对于这一点,白养粹也能理解,也都想好了理由。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一年的时候,根据满文老档记载,说在辽东海岸边潮水退去,发现了一尊红衣大炮,进行仿制从而有了大金红衣大炮的开始。

一切都谈好,双方彼此都满意,就开了宴会庆祝,这才被厨师发现,从而暴露了行动。

汤若望说完之后,看着那嚣张的锦衣卫小旗。他作为待过大明各地,特别是待过明国京师的人,自然知道锦衣卫在明国的地位。也因此,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施维拉也在看着外面,又有点恨声说道:“或者干脆把他们都永远留在这里,这样明国人就不知道这事,否则……”

他还没说完,就被汤若望打断了,“千万不能,你看那边,明国百姓那么多都在看着,怎么可能杀他们?连伤了他们都不行的!”

“为什么?”施维拉一听,有点惊讶地说道,“杀不能杀就算了,可他们强闯我国驻地,还如此嚣张,用刀指着我的兵,难道就不能伤他,给他一个教训了?”

汤若望有点无奈地摇头道:“不能,因为他们是锦衣卫!”

“什么锦衣卫,不就是明国的官差么?”施维拉有点不解道。

汤若望盯着外面,忽然看到那锦衣卫竟然拿刀指着中尉,不由得知道事情要糟,但施维拉问了,他也不得不回答道:“因为锦衣卫是明国皇帝的亲军,就是皇室直属卫兵,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明国官员见了他们,都得客客气气的。他们……有嚣张的本钱!”

说到这里后,他对一脸惊讶的施维拉说道:“再不出去,怕是要伤人了,到时候冲突起来,后果很难预料!”

施维拉一听,知道不能再躲,就只出门而去,同时大喊道:“住手!”

余小旗听不懂,但围得密密麻麻的佛郎机人却是听到了,终于松了口气,让开一条路,一切由上面决定就是。

余小旗一看来了个大的,就放过了那军官,转身看向施维拉喝道:“立刻交出朝廷钦犯白养粹,否则一切后果自负,本官已令人前往衙门带兵过来!”

施维拉听了跟过来的汤若望翻译,立刻按计划抵赖道:“这里是我葡萄牙人的营地,不可能有什么钦犯不钦犯的。要不信的话,请大人随便搜好了!”

说完之后,他甚至还一挥手,示意所有佛郎机人散开。

此时在澳门有一万左右的人口,葡萄牙人有一千人多点,这里又是他们的营地,那么多人,那么多房子里,就找两个人有多难,可想而知!

605 消息

一听这话,余小旗又如何不知道这个西夷的鬼心思,当即冷笑一声道:“本官的兄弟已经亲眼看到了白养粹那钦犯,这即是证据,要是敢不交的话,就让尔等西夷再尝尝我大明军威!”

说到这里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又似乎是在威胁道:“我大明刚在辽东打到了沈阳城下,又在草原全歼了三万多蒙古鞑子,就凭你们区区一千来号人,似乎都还不够格让朝廷特意调动兵马!”

一听这话,汤若望顿时愣住了,这是真的么?他一开始有点怀疑,可看着这名锦衣卫的神态,又似乎不是作伪!

边上的施维拉也瞧出不对,就连忙问汤若望情况。听到他催促后,汤若望回过神来,不得不转述了话,甚至还做了点解释。比如沈阳是建虏的都城,蒙古人几乎都是骑军什么的。

施维拉一听,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明国竟然这么厉害,那就算抵赖的话,这锦衣卫的地位又高,搞不定还真发兵来打!自己才来澳门不久,难道就要灰溜溜地跑了?

想到这里,他有点后悔了。建虏那边的生意对他来说,要是其他一切没变的情况下,能多份收益自然是好的,可如今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完全本末倒置了。

“派去县衙探听消息的人还没回来么?”汤若望想求证下这两个消息是否是真的,毕竟他们是外人,又语言不通,在营地内的消息就比较闭塞。只能依靠专人在县衙那边,收集到消息后过来禀告。

正在这时,就听到外面人群散开,有个佛郎机人并一个明人气喘吁吁地出现。施维拉一见大喜,连忙问道:“亨利,有什么消息么?”

那个叫亨利的葡萄牙人立刻点头,而后马上叙述了起来。一如余小旗刚才所说,前后两次大捷,都已经公布了。只是这两次大捷都在遥远的北方,对于粤人来说,有点太远,反应并没有北方那么大。也因此,这两个消息的公告,相差时间都没多少。

他们在说话,余小旗却有点不耐烦了。他更关注白养粹这厮,只要抓住了白养粹,那就是大功一件!

他正想发飙时,却看到刚才为首的这个西夷脸色大变,似乎有点害怕了。这不由得让他有点纳闷,不知道他们在说得是什么话,让他有这个表情。

施维拉立刻转头对汤若望说了几句,双方似乎还有点争执,最后就听到汤若望说道:“这位大人,我们确实有和两名明人有谈生意,但对方自称并非白养粹什么朝廷钦犯。我们这就让人带来,给大人过目,如果是的话,请尽管带走,我们佛郎机人在大明可是一直遵纪守法的!”

余小旗一听,不由得一愣。这两名佛郎机人似乎前后态度变化有点大,是什么让他们有这变化的?难道是自己派去的手下已带来了县衙捕快,可这似乎对佛郎机人的威胁也有限啊?

他自然不是蛮撞之人,之前只是为了争取时间,不让白养粹有逃走的机会,就立刻行动了。不过为防万一,他大张旗鼓地闯营,又派了个手下去县衙调集人马过来。

他正有点想不明白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很大的骚动,还有大量的马蹄声,不由得很是好奇,顿时转头看去。

只见人群纷纷散开,佛郎机人则都往后退,面对营门方向缓缓收缩聚集。视线越过他们,就见一队队的兵丁、捕快什么的列队闯进营地,甚至他还看到了许多骑军,高头大马的,很是有威慑力。

“……”余小旗有点想不明白,香山县衙应该没有这么多的骑军,自己派去的手下也带不来这么多兵马吧,这是怎么回事?

可一转眼,兵卒走过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大红绯袍的官员,骑在马上过来,所有的人,都簇拥着他,显然这次来的军队是他带来的。

他定睛一看,就见那官身后的一杆旗帜上写着他的官职。余小旗吃了一惊,连忙过去见礼道:“锦衣卫小旗余彪见过孙中丞!”

来人正是福建巡抚孙传庭,他奉旨过来接触佛郎机人。路上听说了北方的大捷,知道洪承畴因为归化大捷而升为总督,这对他的刺激很大,几乎是没怎么休息,这才很快赶到了粤地。

刚到香山县衙,还没好好歇息,就遇到了锦衣卫来县衙调兵。孙传庭一听,明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向佛郎机人施压,从而最好地完成皇上的旨意。也因此,才有了一方巡抚亲自来到澳门的情况发生。

余彪见礼,那边的施维拉和汤若望也不敢怠慢,毕竟巡抚可是大明高官,带着如此多的兵马过来,自然要小心伺候了。

孙传庭坐在马上并不下来,冷着脸问道:“可是你说钦犯白养粹在佛郎机人营地,如今情况如何?”

余彪一听,立刻把大概情况说了一下,同时自然也说明了最新进展。

孙传庭此时已经知道前面那位佛郎机人是他们的头,因此在听完之后盯着他,冷声喝道:“皇上下旨开海禁,本官奉旨前来传达此事,给你们佛郎机人一个机会。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真是让本官大为失望!人呢?”

什么,大明开海禁了?还特意派了巡抚过来说这事,这岂不是说大明是要做大生意了?汤若望有点惊呆了,连忙告诉施维拉。

施维拉一听比他更是惊讶,同时也是欣喜若狂。心中想着,真是上帝保佑,自己一来,就遇到了这样的好事情!

因此,他立刻点头哈腰地说道:“中丞大人稍等,鄙人已经派人去把那两人押过来。要真是大明钦犯的话,鄙人一定赔罪,一定赔罪!”

他这态度的卑谦,让孙传庭微微点了点头。不过表面虽然这样,可他心中还是打定了主意,不管这佛郎机人是否知道钦犯身份,到时候也是要以此来压迫他们,从而为大明获得最大的利益。

他这边正想着,却见人堆散开,四名佛郎机人拖着两人过来。一路而来的血迹,耷拉地头颅,无不显示这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606 下马威

两具尸体放在地上,仰面朝上,边上的余彪一见,立刻认出,其中一人正是朝廷下发画像中的白养粹,于是,他立刻向孙传庭禀告道:“中丞大人,这人就是叛国投虏的钦犯白养粹!”

孙传庭一听,转头看向佛郎机人的头,脸色很不高兴。

施维拉一见,假装不知道,立刻大声喝问道:“怎么回事?人怎么死了?”

边上的汤若望自然知道这是要问给明国巡抚听的,连忙跟着同声翻译起来。

那四名佛郎机人中的一个马上回答道:“这两人想逃,还企图反抗,迫不得已之下,一个不小心,就这样了!”

在汤若望翻译之后,施维拉陪着笑脸,对孙传庭道:“中丞大人,看来是鄙人的手下没轻没重……”

听着他们的对话,孙传庭联系事情发生的前后,又如何不知道,这些佛郎机人是怕白养粹说出他们之前有勾结的事情,或者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没勾结,佛郎机人也怕白养粹咬他们一口,拖他们下水。不管哪种情况,都不是佛郎机人愿意看到的,就干脆下手为强,至少死人就不会说话了,明国巡抚也就无可奈何了。

但,孙传庭又岂是那么容易被他们忽悠的,只见他一声冷喝道:“不管如何,他们乃是朝廷的钦犯,生死自有我大明来判决。尔等杀人,该当何罪?”

“……”汤若望一听,不由得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要说有关这些方面的口才,就是十个他也抵不过孙传庭一个人。

施维拉看出不对,连忙问汤若望情况,在得到翻译后顿时也愣住了,没想到明国巡抚还有这个借口,还真不能说什么。

不过他倒是军政出身,在这方面比起汤若望要强上不少。只是稍微楞了会后,就马上卑谦地回答道:“这确实是鄙人这边有错,还请中丞大人看在我们两国多年有合作的份上,看在鄙人这边确实是不是故意的份上,饶恕一次吧!”

“呵呵,说得还真是轻巧!”孙传庭一声冷笑道,“要是本官的人杀你几个佛郎机人,而后抱歉地通知你,说是无心之过,你可愿意接受?”

“……”汤若望继续傻了,感觉这个明国巡抚太难应对了。

不过施维拉听了翻译后,立刻赔笑道:“中丞大人,鄙人愿意赔偿,您尽管开价,就是火炮,鄙人也可以免费送上几门!”

他来到澳门之后,发现澳门这里的铸炮厂所铸之铁炮,竟然比葡萄牙本土还要好。这一点,其实葡萄牙本土早已发现,且两次要求澳门这边选送东方的铸炮匠人前往葡萄牙本土铸炮。当时和两名中国炮匠签订的合同原件,在原本的后世,保存在博物馆里,是难得的历史文献。

也因此,施维拉说出之后,心中很是相信,这名明国巡抚会很高兴。毕竟明国也不是一次,两次地想要澳门的红夷大炮了。然而,他遇到了孙传庭。

只听孙传庭又是一声冷哼,而后喝道:“人命关天,岂是儿戏!几门铁炮,就想免罪?”

施维拉一听,感觉很是头疼,这个明国巡抚软硬不吃,看来就只能听他的了。

于是,他连忙赔笑道:“中丞大人,这确实是鄙人手下无心之过,为表示诚意,大人尽管开价,只要鄙人能做到的,尽量做到!”

孙传庭一听这话,见他姿态又放得那么低,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便点点头,稍微和缓了语气道:“看你这么诚心,那行,每人十棍,以示惩戒,本官就不再追究了!”

施维拉一听,顿时有点为难,毕竟这些手下是奉他的令去杀人的。他还想说什么时,却被孙传庭看出他的意思,立刻脸色又冷了下来,冷冷地喝问道:“本官这是为你们好,不惩戒的话,下次还会再犯,那时候,本官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又冷声问道:“不愿意的话,为免我大明百姓再受你佛郎机人无心伤害,本官就下令,所有大明人撤出澳门并封锁之,以免有大明百姓不知好歹,误入澳门受尔等祸害。且本官会上奏朝廷,不再租此给尔等歇脚,此乃一劳永逸保证我大明百姓安全之措施。”

一听这话,施维拉顿时大惊失色。要是所有明人都撤出澳门的话,他们这些葡萄牙人的生活要立刻倒退到刚登岸的时候,关键是还要封锁澳门,那这里没法待了啊。之前和明国起冲突的时候,就是用了封锁这招,让当时的葡萄牙人承受不起,才低头服帖的。

自己才刚来澳门,就遇到了这种事情,那岂不是前途尽毁!这么想着,他心中非常的恼怒汤若望,不过此时不方便发作,为了大局着想,他用葡萄牙语向那四名手下劝说了几句,许下了好处,才对孙传庭说愿意服从他的决断。

于是,在众人围观之下,不管是佛郎机人,还是大明百姓,都异常惊讶地看着衙役上前,脱下四名佛郎机人的屁股,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大明百姓连连叫好。这些佛郎机人平时凶神恶煞一般,如今终于吃扁了吧!

而那些剩下的佛郎机人看了,心中都有了畏惧之感。这使得他们认识到,在这大明,远非东方其他国家可比,这里,他们不是老大,必须规规矩矩做人。

这个其实也叫做下马威,是孙传庭给佛郎机人的下马威。

等十棍打完,人被抬下去之后,孙传庭才重提开海禁的事情。不过此时他已经对佛郎机人的态度和底线摸得差不多,因此牢牢占据主动之位,说出的事情就是板上的钉钉。

而施维拉也认清了这位巡抚的强势和不好对付,又听到开海禁,大明将允许所有人来经商,自然是欢迎之极,刚才的冲突比起这个大事来,他直接就忽略掉了。甚至就是打他十棍,他都愿意自己脱下裤子来挨打。

然则,孙传庭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又让他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607 合约(第三更)

只听孙传庭对他说道:“不过因为有不少朝臣反对,说开海禁不利于大明!开海禁的阻力很大!”

施维拉一听,顿时就急了,他甚至都忘记了孙传庭来这里的目的,这好不容易等到了大明要开海禁,怎么能又不开呢!

人就是这样,如果说一开始就没有的东西,那没有就没有了。可要是给了希望,然后又把希望掐掉了,那反应就大了。

“中丞大人,开海禁乃是大大的好事啊,大家都有钱赚,真的……”施维拉连忙拉着汤若望的袖子,催着他要让他快点翻译给明国巡抚听。

孙传庭看到这情况,心中略微有点鄙夷,一看就不是宦海浮沉的人,根本就沉不住气。

这么想着,他当即一摆手道:“在首辅大人的保证下,皇上乾坤独断,决定改市舶司税制,提高税收,用实际收入来让那些大臣闭嘴。”

如果一开始就这么说的话,施维拉绝对会对收税,特别是收多税的事情反感,可此时一听,他却是连连点头附和道:“皇上英明,皇上英明,用钱说话才是最有力的武器,能让他们闭嘴!”

孙传庭见他完全随着自己的意思走,心中高兴,便点点头说道:“不过如果尔等来大明贸易之货物为大明所需之物,则赋税可得优惠。例如运来南洋的粮食,就可以得到关税优惠。不过本官要告诉你一点,大明所需粮食是有期限的,等大明粮食足够之后,便会取消优惠。具体的相关事宜,可找本官的手下问个清楚。”

施维拉一听到这里,就着急地想知道整个事情。就连忙请孙传庭进会客厅去,前倨后恭,比恭迎他的上级还要尽心。

他把姿态摆得很低,一是因为孙传庭给了他下马威,表现出很强势的一面,让他硬不起来;二是如果开海禁,和大明做成生意,那滚滚财源不要说他肯定能升官,发财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了。这么好的事情,对于他这样冒险来远东的人来说,就是他非常盼望的事情。这种情况下,不要说前倨后恭了,就是叫孙传庭爹都愿意。

做足了卑谦姿态后,施维拉才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中丞大人,这粮食可否事先签订合约?”

孙传庭听了点点头,让手下一名幕僚直接出面和佛郎机人商谈。

看到他空闲下来,锦衣卫小旗余彪便上前见礼道:“中丞大人,这白养粹虽然死了也能交差,但不知这同行之人是何人,还请中丞大人向佛郎机人施压,想必他们肯定知道这人的身份。”

对于锦衣卫,孙传庭一如其他官员一样,心中其实都是排斥的。但如今人家锦衣卫提出的要求也确实合情合理,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没过多久,或者是佛郎机人急于做生意,因此一纸合同很快就呈送到了孙传庭这里。

他拿过之后,就那样看着合约,久久不说话。这让施维拉有点忐忑,不知道这位明国巡抚怎么要看这么久,是不是对于有些地方不满意?

事实上,孙传庭其实是进入聊天群,把合约私聊给了崇祯皇帝。当初的时候,崇祯皇帝有交代过他,第一份合约,要给他御览,以后是要作为范本的。

刚好这时崇祯皇帝在聊天群,看了合约,又听了孙传庭把具体的情况都前后说了一遍后,立刻毫不犹豫地指示道:“根据粮食多少进行分档,总得原则,就是要让他们尽快,尽可能多的向大明输入粮食!”

稍微一想后,又接着道:“另外再附加条款,要求他们做到保护大明商人,如有发现任何迫害大明商人的举止,就取消贸易资格,保留复仇的权力。”

开了海禁后,大明商人也会大量出海。可大明此时的水师并不强大,且在明年之前,福建水师都要用于北方战事。也可以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用附加条款来约束他们,至少能给大明商人多点保证。而朝廷也只有出海经商的人多了,税收才会多。

孙传庭一听,立刻答应一声,而后退出聊天群,要求幕僚和佛郎机人重新修改合约,就按照皇上的意思进行改动,同时增加附加条款。

施维拉一听这么多要求,顿时有点为难。孙传庭见此,立刻淡然说道:“不签也无妨,红夷那边,也会收到通知,本官相信,他们会很高兴和大明合作的。”

一听荷兰人也要参与进来,施维拉顿时就急了。此时的葡萄牙人和荷兰人一直是对头,又怎么可能任由对方合作而自己不参与呢!

于是,对于合约上的内容,施维拉立刻做出了让步。最终的合约通过聊天群,到崇祯皇帝的手中时,他都是满意的。这么一来,就能葡萄牙和荷兰人去为大明收集粮食运来,而大明,则只是向海外倾销瓷器、丝绸、茶叶等物资即可。

至此,开海禁的事情,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开端。崇祯皇帝想着,便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即将开始的第二次辽东战事上。

这一天早上,在旅顺东边五里左右的海岸线上,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地船只,缓缓地拥向海岸边的沙滩。

船只搁浅,上面的明军将士纷纷乱哄哄地跳下船,任凭海水打湿了裤子却不管,涌上海岸后在各自的旗帜之下进行集合。这样的登陆,要是遇到阻击的话,绝对伤亡惨重。然而,这里就没什么人,就算他们再乱,只要多些时间,上得岸来的明军将士,终归是能整队完毕的。

与这些普通明军顺利上岸不同,有些大船上有战马的嘶鸣,要让这些战马上船,就必须有船坞停靠,铺上尽量大的登陆木板。也幸亏明军对于这里比较熟悉,知道那里有何时地方可以停靠。可就算这样,也花了足足两个时辰之后,才下来了一百来骑而已。

卢象升看着漫长的海岸线上,到处都是手下。海面上,还有好多船只上的将士没有下来,不由得微微摇头。

608 来自沈阳的告诫

不过目前的旅顺这边,只有金州中左所而已。第一步的作战目标,是切断金州中左所和金州卫那边的联系,然后才是攻占旅顺,作为后续大军的补给点和休整点。

卢象升遥望旅顺方向,心中暗想:上次只是骚扰而已,也有示敌以弱的意思,不知道此次来攻,能否让建虏守将轻敌,从而顺利拿下旅顺。

这么想着,他便上了岸,先对岸上的军卒调兵遣将起来。

旅顺,是后世威名的天然不冻港,具有优越的船泊条件,也因此作为军港之用。在明洪武四年,明太祖朱元璋派马云、叶旺二将率军从山东蓬莱乘船跨海在此登陆收复辽东,因海上旅途一帆风顺,遂将狮子口改名旅顺口,一直沿用至今。

如果不是为了切断旅顺和金州的联系,只是登陆攻打旅顺的话,就完全可以直接在旅顺码头,凭着人数的优势登陆,毕竟这里的登陆条件很好。

在港口,散布着一些简陋的茅草房,是靠海吃饭的那些渔民所住。不过他们有的只是小船而已,只能在港口这里打下鱼,出不了海,因此每日的收获并不太多。可就算这样,他们也还要把打来的鱼中,最好的那些上供给旅顺城里的建虏老爷们,日子可以说过得很苦。

在离港口一里路左右,就是旅顺城了。这时候的旅顺,地理位置却只能说很偏僻,位于辽东的最边上。如果不是偶尔有从大明过来的商船停靠,就几乎没什么外人了。

原本辽东建虏造反之后,这里曾作为东江明军的一个重要驻点,几乎所有从登州过来的明军,都要在这里补给歇息,倒也还热闹。不过自动建虏攻占了这里之后,完全没有了外来的人,就显得很冷清了。

考虑到这个地方对东江明军的重要性,建虏在这里长期驻守一个牛录额真,手下三百辽东各族所组成的兵卒,另外手下还有一群汉人,此时因为改制,已是汉军八旗了,人数在五百人左右。

这些建虏知道这里对东江明军的重要性,因此平时的警惕心都比较高,城门平时只有白天开半天,且只开一扇门。城门下,一队兵卒都打着精神在那检查。

“大人,行行好,这些鱼都拿走的话,小人没法换粮食了!”一名瘦骨嶙峋的老渔民哀求着一名兵头道。

那名兵头,是朝鲜族人,长相凶恶,不耐烦地挥手道:“不是还有鱼么,啰嗦什么,给我滚!”

“大人,剩下这些鱼卖相不好,怕是换不到粮食的,您就给小人留两条吧!”老渔民还想求情,期望那兵头能发发善心。

谁知这兵头竟然直接夺过鱼篓,用力扔了出去,然后厉声喝道:“滚!”

其他等待进城的渔民一见,都躲得远远地。没办法,要是明军的话,还能上前讲下理。可这些建虏,又哪有道理可讲。这还算好了,要换了老奴期间,人家估计直接一刀就砍过来了。

老渔民没法,只能去捡鱼,心中却愤恨。以前觉得官军也不是好东西,可和这些建虏一比,却还是大明的官军好多了。也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才能发兵过来,把这些建虏都杀了!

他正在想着,忽然官道上有两三骑飞骑而来,急促地马蹄声,敲人心房:“有明军来了……”

一听这话,城外的渔民顿时如鸟兽散,而城头上的建虏,则立刻敲响了警锣,铛铛铛地声音响起,很快传遍了全城。

牛录额真巴罗什听到,立刻推开了两名侍女,也不整理衣服,露出毛茸茸的胸毛,大步走向大堂。他才刚到,便大声喝问道:“明军来了多少条船?”

“海上未见有明军船只,是在去金州路上发现了明军!”

巴罗什一听,不由得奇怪道:“有多少明军,他们是要干什么,打金州么?”

“大概三百多明军,似乎是冲我们旅顺而来!”

巴罗什听了有点搞不清楚情况,便大声下令道:“去城头看看!”

此时,警锣响后,城内戒严,街上早已看不到有什么人。实际上,旅顺原本人口就不多,就是换成平时,街上也没多少人的。

巴罗什很快到了城头,先去临海一面眺望城头,果然没发现海上有船。而后他又去观察去金州的官道方向。隐隐约约地,发现极远处确实有明军正松松垮垮地而来,一如上一次明军来攻城一般。

“大人,又是东江明军来找死了。杀鸡焉用牛刀,小人领军前去击溃他们便可!”汉军统领面带不屑地前来请战道。

巴罗什很想点头,可一想起来自沈阳方面的告诫,他还是摇摇头道:“东江明军反常地没有在旅顺登陆,怕是有什么阴谋,先看看再说!”

自从辽阳、鞍山驿堡被偷袭后,沈阳就发下训令,说东江新任巡抚勇武过人,其手下标营善于冲阵,各地不得轻敌大意。如若丢城失地,一律严惩不贷。

也因此,在上次明军前来攻城的时候,巴罗什也是据城而守,直到确认明军实力后,才开门出击,把明军杀退了。此时虽然看到还是普通的东江明军,但他还是谨慎了一些。

城外的那些渔民,并没有躲进他们的茅草房。因为一旦明军攻打旅顺,那些茅草房肯定会遭殃。他们这些渔民,大多躲在港口,或者干脆上了自家渔船,远远旁观。只要不是被战火波及,一般来说他们就不会有事。

此时,远处的明军更近了一些,大概也就三百多明军而已,队伍不整,就算是观战的渔民,也不由得摇头。

“朝廷到底派了些什么军队来打旅顺啊,就这样的?我都能看出来不咋的嘛!”

“上次好像比这人还多吧,看着来势汹汹,结果建虏……清兵一出击,逃得比什么都快!”

“……”

很显然,这些看热闹的渔民,没有一个看好这些明军。之前那名老渔民也在,叹了口气道:“旅顺这么重要的地方,朝廷就只派这样的人马过来,是敷衍了事,不想要旅顺了么?难道我们要一辈子被建虏欺压……”

他正说着,边上的儿子连忙拉着他低声说道:“爹,小心有人去告密!”

609 抢粮

听到他这话,边上的人顿时就不高兴了:“你说谁呢,去告密有什么好处,建虏是能给吃的还是给喝的?不就骂了他们几句么,就他们做的事,骂了都是轻的!”

老渔民连忙向邻居道了歉,而后转移话题说道:“朝廷军队这次还不是从海上来,这要是败了,估计逃都没得逃,死伤要多了!”

“是啊,死伤一多,估计以后连这样的进攻都不会有。”邻居接了话题道,“要是以后明军再不来,建虏没什么顾忌了,估计我们以后的日子更难过了!”

“……”

他们讨论着,都不看好来攻的明军,更不看好自己的未来。讨论的结论,却是引发了渔民中的悲观气氛。

当然了,这也和他们始终生活在旅顺,和外界闭塞有关。否则知道登莱巡抚曾经直袭沈阳,更是拿下过辽阳、鞍山驿堡过的话,他们就不会这么悲观了。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三百多明军到了离城一里左右,就离旅顺外围的茅草房不远时,就不走了,只是站在那里,指着旅顺城在大声说话,隐隐约约地,他们似乎在骂建虏。

“……”一众渔民看得无语,这一次来的明军竟然比上一次来的明军还不如,至少上一次明军还好歹攻过一次城,只是看到攻不下就赶紧撤了。这一次倒好,竟然离城这么远就停下了,就光在那里骂,能骂死城里的建虏?

旅顺城头上,巴罗什看着城外明军的动向,不由得皱眉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好像……好像是在骂战!”那汉人手下仔细听过一会,才禀告道。

巴罗什一听,不由得脸上露出了不屑之色。按照他对东江明军的了解,怕是这些明军迫于上司的压力前来攻城,却又怕有伤亡,不敢来攻,只敢站远处骂骂而已。

想到这里,他便下令道:“不管他们,看看再说。”

就这么着,双方竟然相安无事,旁观的渔民都看得有点无聊,甚至有几个人又窜回自己的茅草房去拿些东西,或者有的干脆在渔船边钓鱼,好歹能多点吃的。

那些明军骂了一阵后,似乎骂累了,纷纷乱七八糟地坐地上休息,根本没个阵型。

但巴罗什却看得皱眉起来,这些明军打又不打,骂完了又不走,他们是想干嘛?

他这么想着,有点疑惑地观察城外,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得大惊道:“该不会这些明军就是在这里拖住我们,而后去抢地里的粮食了吧?”

如今这个季节,正是田里要收获的时候。这些明军这个时候上岸来,又不来打,按照他们的那穷酸样,肯定是来岸上抢粮食了!

旅顺虽然地处偏远,是在辽东突出的部分上,可也有一些良田,不过不在城下,是在山那边。这些良田,自然会有汉奴耕种的。

一想到这个,巴罗什顿时就待不住了。他知道,明军肯定不会只有眼前这些。甚至很有可能,他们的大部队都在那抢粮食。而眼前这些,只是来监视旅顺城的而已。

粮食不容有失,否则上面必定会怪罪下来。这么想着,巴罗什立刻传下命令,让城里各家出人,上城头协防。而他则调集了手下人马足足六百多人,准备出城。

他骑在马上,大声下令道:“明军必定在抢收粮食,击溃这些监视的明军后,听本官号令,抢粮明军人少杀之,人多骚扰之,等金州援军一到,再全歼了这些抢粮的明军!”

发布完命令后,他又特意交代心腹手下,五骑快马出城杀退明军后,不做停留,直奔金州求援。

如此布置完了之后,旅顺城门大开,一队队的建虏便拥了出来。

“看,快看,建虏出来了!”一名渔民钓鱼无聊,抬头一看,不由得惊讶道。

其他人一听,纷纷转头注视,果然,从旅顺城门洞里源源不断地拥出无数建虏。甚至还有三五十地骑军,可以说,几乎是倾巢而出了。

老渔民看见,有点紧张地说道:“这下不好了,那些明军怕是要死不少人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渔民们又纷纷看向明军那边。果然,那些明军也在第一时间发现建虏出城,全都慌张起来,纷纷往回跑了,甚至还有一部分明军,竟然偏离了官道,蹿入官道边上的山上去了。

“唉,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吧,指望朝廷收复旅顺,怕是这辈子都看不到了!”老渔民看罢,叹了口气道。

他的邻居听了,似乎也是在安慰自己道:“不管怎么样,随便吧,反正明军在这里的时候,我们也没少被欺负!”

他的意思,不外乎左右都是欺负,不管谁在这,都无所谓了。

但老渔民听了,却还是摇头反驳道:“明军哪有建虏来得狠,要有的选择,当然是明军在更好了。只是可惜……”

“我也就是这个意思,这不,明军没那个能耐,那有什么办法,只能这么说了!”邻居说着,看着官道上不再说话了。

大部分渔民也都在观战,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娱乐节目,就当是消遣了。

不过他们忽然发现,建虏大军似乎压根不管逃往山上的明军,而是沿着官道匆忙而去。这种情况,又让渔民们惊讶了。

“怎么回事,建虏这么匆忙,像是赶着去投胎一样!”

“赶着去投胎就好了!”老渔民接过话,忽然想起什么,不由得失声说道:“该不会是去抢粮了吧?”

“抢粮?”有渔民重复着,而后马上附和道,“对,肯定是抢粮,以前的时候,是建虏来抢粮,现在建虏占着,明军来抢粮,肯定是这样!”

“可是,明军打得过建虏么?”老渔民的儿子终于憋不住,插了一嘴道。

一听这话,渔民们的热情顿时减了不少。是啊,建虏野战无敌,他们来抢粮,明军就只能待在城里眼睁睁地看着。可明军来抢粮,建虏一出动,那粮食还能抢得成么?

答案是明摆着的,渔民们摇头叹息,看了一会后又各做个事。可是,他们没想到,过了小半个时辰都没有,官道那边就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往旅顺而来了。

610 绝望(第三更)

这动静有点大,顿时吸引了所有渔民的注意。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看向声音来处,即官道那边。

“这是金州那边的骑军吧,这下那些明军估计都完了!”老渔民摇头叹息道。

之前搭话的邻居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接着道:“就在前两个月才来打过一次,人家建虏肯定有防备了,这不,出动骑军了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官道那边已经转出了骑军的影子,旗帜飘扬,红色铁流,滚滚而来,让他剩下的话一下憋住说不出来了。

“咦,难道是我老眼昏花了,怎么看着像朝廷的骑军呢!”老渔民眨眨眼睛,又紧接着揉了揉眼睛,而后继续睁大眼睛诧异地说道。

他儿子脸上同样非常吃惊,不过却肯定地回答他爹道:“没错,红色军袍,是明军,是朝廷的骑军!”

其他渔民这时也已看清楚了,顿时异常吃惊,注意力顿时全在官道上,甚至有一鱼竿被鱼拖走都没发觉。

旅顺城头上,留守的建虏一开始也以为是金州援军过来了,毕竟牛录额真当时就说过,要去金州求援的。可很快他就发现,来的不是金州援军,而是明国骑军。

顿时,他一下紧张起来,城中人马几乎被抽调一空,可以说防御力极低,转头四顾,手下人人侧目,个个紧张。

于是,他立刻大喊起来道:“不要慌,都守住了,来得是明国骑军而已,肯定不会有多少人的!你们看清楚了,他们是骑军,难道能用马攻城么?都不要慌,守好了等大人回来!”

一听这话,城头上惊慌的清军顿时都稳住了。他们当然知道,明国在辽东的骑军能有多少,而且自己有城可守,还能怕明国骑军不成!

果然,没多少工夫,就看到骑军没了。虽然有上百骑之多,可终归只有上百骑而已,难道还能攻下旅顺城不成!这情况,让他们的心又稳了一分。

卢大领着一百来骑直奔旅顺城,离城一箭之地时,勒马停住,而后手中提着东西大声喝道:“你们主将的首级在此,快快开门投降,可免你们一死!”

在他说话的时候,城头上的清军听到,就已经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巴罗什大人竟然被明军杀了。

城头建虏头目有点慌了,不过还是强自震惊,大声喝道:“大家不要慌,大人领着六百多人马出城,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说杀就杀了的。那个首级肯定是假的,是来吓我们的,不要怕!”

而卢大的声音洪亮,同样有不少渔民听到了,他们倒是希望那首级真是巴罗什的。不过也有点怀疑,这不是真的。毕竟他们这辈子,还没见过明军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干掉建虏的,倒过来却是有的。

卢大看到城头的动静,冷笑一声。只见他用力一夹马腹,驱马蹿出,没几个呼吸便到了城头附近,用力一甩,手中首级便甩向了城头。

“如若不降,城破之时,就是你们的死期!”卢大大声留下这句话后,丝毫不惧城头的弓箭,拐了个弯,跑回了本阵。

“真是一条好汉!”有渔民见到,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够胆!”

“不会这次来得是朝廷的精锐吧?”老渔民也激动了,“以前可没有明军有这胆色的啊!”

“就是有点可惜,这来得人太少了,否则的话,旅顺肯定能打下来!”另外一人马上接着叹息道。

而在城头上,却有不少人慌了,甩上去的首级,不少人看到了,确实是他们牛录额真的,那圆睁的双眼,似乎死不瞑目。

城头建虏头目也慌了,可要他投降,大清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只好大声鼓着气道:“不要慌,明军待不了多久的,等援军一到,就是他们败逃的时候。他们人少,我们只要守住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官道的远处,又有了动静,一队队红色战袍的明军,正在乱七八糟地行军,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人数很多,很多。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似乎是无穷无尽。

这一下,城头的清军顿时连恐慌的感觉都没有,全都惊呆了。

还有那些港口的渔民也是,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冒出来的无数明军,感觉像是在做梦。就算上一次明军来攻,似乎也没有这么多人吧!

忽然,在寂静声中,老渔民的儿子失声惊呼道:“快看,快看海上,快看海上……”

老渔民等人闻声转头看去,只见海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地战船,正缓缓靠近港口。这一下,顿时又惊呆了他们。

忽然,“噗通”一声,却是老渔民的邻居一下没站稳,掉到了海里。

被这个动静一搞,渔民们都回过神来。这时候,他们可以非常肯定,旅顺又将被朝廷收回。

“快,快让路。”老渔民回过神来后的第一时间,便大声指挥着儿子道:“快把船划到边上去,不要拦在这里,小心船毁人亡!”

明军虽然比建虏要好一些,可这大军行动,明军的军纪也只是一般般,要是有个意外,还能找谁哭去!

渔民们都懂这个理,在听到老渔民的话后,一个个都慌乱地忙了起来,纷纷驾船远离偏于战船停靠的港口。不过对于他们的茅草房,却是无可奈何了。那些可搬不走,朝廷大军一到,估计要另外找地方再重新盖一间了。

这一刻,在旅顺城头上的清军就都绝望了。原本还寄希望来的明军很少,可谁知来的人数却是前所未见的多,而城内兵力又是最空虚的时候,还怎么打?

只是一会的功夫,那些汉军八旗的人就互相瞅瞅,开始用眼神交流,到了最后,一个个都站了出来,逼向那些满洲人。

当卢象升所在的旗舰出现在旅顺港口时,旅顺的城头上,已经插上了大明旗帜。他当即下令道:“命令水陆两军,严守军纪,如有扰民者,严惩不贷!”

说完这话之后,他又特意交代一声道:“福建友军也是如此,通传下去!”。

611 新的战机(第四更)

旅顺的渔民们,都挤在港口的一个犄角旮旯里,也无心做事,甚至都忘记了肚子饥饿,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朝廷水师源源不断地开进港口,卸人卸物。

“你们说,我那个小茅草房会挤多少明军,我猜十一个总有吧!”有一个渔民自嘲般地聊了起来,“再多的话,怕是要撑破了!”

听到他说话,另外有渔民接着开口道:“算你走运,如果明军走了说不定你的窝还在。但我那个,还有他家那个房子,估计会被他们扒了,挡着他们的路了!”

老渔民的儿子听了,也插嘴道:“这么多明军,要是不走了,我们怎么办?”

听到这话,所有渔民又不由得沉默了。是啊,要是明军不走了,那自己怎么办?自己这些渔民会被赶到什么地方去安窝呢?

他们正在想着,忽然有人有点惊慌地说道:“快看,似乎有官老爷过来了!”

一听这话,他们转头看去,顿时发现有个大官在一群将领的簇拥下,正往这边而来。顿时,他们一个个都不安起来。有心想躲,可又不敢,想要驾船离开,更是念头都不敢有。

等到那群人离得近时,所有渔民都在自家船头,跪伏在地,连粗气都不敢喘。

“诸位乡亲父老,都起来吧,本官有几句话要说!”

听到这话,语气中带着和蔼,让不少渔民心中好奇,便大着胆子抬起头来。

“中丞大人说话,你们没听见么?都起来!”徐敷奏看他们没起来,便大声喝道。

什么?中丞大人,是巡抚?老渔民等人听到,惊讶地嘴巴张得大大的。

卢象升听了,倒是喝退了徐敷奏,和蔼悦色地让渔民都起来说话。

要说明末朝廷官员,有谁会亲民的话,卢象升当数第一。其他的比如孙传庭、洪承畴、杨嗣昌等人,都没有卢象升这份心。他的表现,让渔民们都非常诧异,便高喊着青天大老爷后才站了起来。对于他们来说,青天大老爷,就是他们对官老爷们最尊敬的称呼了。

只听卢象升对他们说道:“想必那些茅草房都是你们的吧,那边要被征用推平,暂时你们先歇息到城里,等过几天,本官会让人给你们统一建房,如此可好?”

之前这些渔民就担心自己的房子,可此时一听巡抚的话,顿时一个个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心态和之前完全两样了。

卢象升接着又问道:“你们可知,金州建虏多久会派人过来一次?”

这些渔民都住在城外官道和港口两边,要是金州建虏过来的话,他们肯定能知道。卢象升亲自过来的原因之一,就是担心自己虽然封锁了消息,可要是金州建虏派人过来的话,消息还是会走漏。

渔民们互相看看,而后由那个老渔民回答道:“回大人的话,按照以往惯例,金州建虏怕是在麦子成熟收割那段时间,就会派人过来的。”

听到这话,卢象升不由得一愣。收割麦子!对啊,如今正是辽东收获的季节,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呢!

不过这其实也不能怪他,除了农民,又有多少人心中会时刻记挂着农事。而卢象升又很忙,且注意力多在军事方面,就更不会注意了。之前的时候,他还有点纳闷旅顺的建虏为什么倾巢而出,可此时却一下明白过来,他们恐怕是为了粮食吧?

这么想着,他立刻转头对自己身边的人问道:“辽东麦子会在什么时候收获?”

刘兴治听到,第一个回答道:“大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都能收了!”

“中丞大人,麦子收割季节的时候,建虏会出动骑军,严防我东江军的。”毛承祚久在毛文龙麾下作战,立刻就把自己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

对于原本的东江明军,骑军是少得可怜,大部分都是步卒,是要靠两条腿走路的。而且战斗力奇差,几乎可以说,就是拿起刀枪棍棒的农民而已。遇到建虏出动骑军,那时候打,打不过,逃也逃不脱。因此,每年为了抢粮食,几乎都要死伤无数,然而,最终能抢到的粮食,却是寥寥无几。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以前的东江明军,如果不是实在没粮食吃,也很少去内陆的建虏地盘抢收粮食。这种事情形成了惯性思维,以至于这段时间,就没人提醒卢象升,辽东的粮食马上到收割季节了。

得知这个情况,卢象升立刻就意识到了战机所在。他让人安排了渔民,甚至看到他们骨瘦如柴,没什么吃食,就还让人给了他们一些粮食,才回转设在旅顺城内的巡抚府。

水陆封锁消息的事情,之前已有吩咐,如今又根据实地考察到的情况,又加以调整。对于那些俘虏,按照皇上的要求,一如在辽阳城内一般,准备明天开公审,建虏里面不管是谁,如果民愤大的,一律交由百姓打死。其他人,则会安排干些重力活,要整顿港口,以迎接从登州过来的大军。

而后,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让人传郑芝虎和李芝奇。边上的魏木兰瞧见,便知道中丞大人是准备发火了。之前通过聊天群,得到李德明那边的禀告,说郑芝虎运粮到皮岛时,和李芝奇发生了冲突,两边人马险些打起来,亏了岛上还有其他将领,及时加以制止。而后接到军令,运送兵卒来旅顺,才没有继续开打。

大堂两边的将领难得看到中丞大人的脸色这么差,都知道中丞大人这是要发大火了。一个个都敛声屏气,生怕引来中丞大人的怒火。

郑芝龙虽然不清楚皮岛发生了什么,可一听卢象升传令他弟和李芝奇一起来见,便知道不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两人打起来了。

他在这段时间内一直跟着卢象升,已经大概了解了卢象升。知道他治军常常以身作则,还能和兵卒同甘共苦,就算治军很严,可手下都很服气。如果他要杀人的话,怕是谁也不敢去拦,也不会去拦!

612 处罚(第五更)

这么想着,他的一颗心便提了起来。这时候,他有点恨自己明知道芝虎脾气不好,还让他带船队去皮岛了。

正当他在想着时候,郑芝虎和李芝奇被带到,双双向登莱巡抚见礼。他们两人被一起传唤的时候,就知道大概是什么事情。心中鼓着劲,打着输人不输阵的念头!

可谁知,卢象升却是冷冷地盯着他们,就是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大堂内静得有点诡异。这种气氛,让郑芝虎和李芝奇心中鼓着的劲,不由自主地消掉了不少。隐隐地,都带了一点不安。

又过了好一会后,卢象升才冷声开口说道:“本官不管你们以前的私人恩怨,如今你们皆为朝廷将领,为皇上效命,哪怕分属不同水师,一样都是同袍!”

大堂内还是很安静,只有卢象升的声音在回想。

忽然,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也变得严厉威严了点:“你们在皮岛的事情,在军中按律可斩!”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扫视着底下众将而后才又说道:“不过念你们多有功劳,又是初犯,且未造成实质伤害,本官便网开一面,令尔等二人,认真写上一千个同袍二字。如有糊弄,不认真者,有一词便是一军棍!”

“中丞大人,我不会写!”李芝奇一脸不安地立刻抬头回道。

“我不识字,中丞大人!”郑芝虎几乎和李芝奇同时一脸为难地说道。

“嗯?!”卢象升一听,一声重哼。他心中早就知道这两个海盗出身的人,几乎就没读过书。也因此,粗鄙不堪,才有此意让他们通过写字来加深认识。

边上的郑芝龙听了却是大喜过望,他没想到中丞大人的这个处罚竟然会是这样。可以说,这个处罚,对他弟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此,一听郑芝虎的回话,他就连忙出列喝斥道:“闭嘴,不识字就照着字一笔笔地临摹。这是中丞大人的恩典,还不快点谢过!”

说完之后,他转身向卢象升抱拳说道:“多谢中丞大人,末将一定会严加督促他,一定认真写完一千个同袍二字!”

边上的李芝奇看着他们兄弟俩的表现以及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也是明白。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要是有可能的话,他宁可挨军棍也不愿去写字的。可一千军棍,他想想都有点绝望。

于是,在郑芝龙说完之后,他又马上改口向卢象升再次回道:“但末将一定会认真临摹同袍二字的。”

想想要写一千个词,李芝奇又觉得肝疼。其他将领听了,特别是那些不识字的将领,也觉得自己隐隐有点肝疼。他们不由得暗自提醒自己,千万别犯事到中丞大人手中,否则就太要命了!

大战来临之前,卢象升也不可能真得杀人立威,如今这做法,也能让他们记住军法,还能让郑芝龙欠下一份人情。如此一来,福建水师在这次的战事中,也绝对会尽心尽力做事,可谓一石多鸟。

处理完了这个事情,卢象升便又开始安排新军过海的补给问题。因为这一次的人数之多,涉及事情也很多,几乎方方面面都是一个考验。

也幸亏了跨海途中,有各岛屿可以停靠补给。而这旅顺,又轻松拿下,短时间内,应该不用担心金州的建虏发现,可以让大军有个上岸休整的机会。这里作为中转站,而后再前往皮岛。

等安排了相关事情之后,卢象升转回后帐,坐在那里仔细想了一会之后,对跟随过来的魏木兰说道:“有最新战机需要禀告陛下,你帮本官联系下。”

于是,一条长长的私聊,很快便发给了崇祯皇帝。此时天色已黑,崇祯皇帝并不在线,到临睡之时,他登陆聊天群才看到。卢象升发给他的信息,其实就是有关辽东地里的粮食收割事情。

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也是暗自摇头,这个事情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事情,但自己却没想到,还只是想着去朝鲜抢粮食,真是搞笑了!

于是,他立刻回复魏木兰道:“确实不能任凭建虏把地里的粮食都收割了!”

信息一发过去,魏木兰便马上回复了:“卢中丞以为,正好我军缺粮,当可抢建虏的粮食为我军之用。只要朝鲜那边一直监视着,应该也不会耽搁原本的计划。”

这样就最好了!不过崇祯皇帝从来没有轻视过皇太极这个对手,因此,他马上问道:“辽东粮食收获的事情,对于建虏来说也是个大事情,他们不可能没有应对措施吧?”

魏木兰收到这话,转达给卢象升后,就回复了以往东江明军遇到抢粮的困难。

崇祯皇帝一听,眉头一皱,而后让魏木兰那边等下,他点了刘王氏的图标,让她问孙承宗有关宁锦这边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刘王氏一家就住在督师府内,不过这时原本已经睡下,听到皇帝的旨意后,不得不立刻起床,前去找孙承宗,耽搁了一点时间。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有点好奇。魏木兰这边,这么晚了还在卢象升身边,不会他们两人在一起了吧?

他正无聊地想到这里,魏木兰那边却又发来私聊,是卢象升把他的想法进一步做了细化,说他可以领东江人马,先示敌以弱,攻敌必救,引诱金州建虏出城,而后他领骠骑营断其后路,能歼灭多少是多少,最后抢收金州附近的所有粮食,应该能得不少粮食。

等到建虏反应过来,再派大军前来的时候,新军也应该在旅顺休息的差不多,到时候,所有人都可以坐船离开,让建虏大军扑个空。

崇祯皇帝看了,皱着眉头仔细考虑这个方案时,刘王氏那边有回应了:“孙阁老说,以往粮食收割季节时,宁锦一线都是未等粮食熟就开始抢收,只留离城最近的会留在最后。而建虏则也每当这个时候,都会派兵前来抢粮……”

崇祯皇帝看完孙承宗的信息,不由得无语。宁锦这边,一直是大明军队的精锐。可一直是守势,从未想过主动进攻。

613 高瞻远瞩

也因此,都是建虏抢关宁明军田里粮食的份,而没有出现过关宁明军主动去抢建虏粮食的事情。这也是关宁明军为什么要提前收割粮食,而只有城池边上的粮食会一直留着。因为建虏来攻时,有那个示警时间,足够抢割城池边上的粮食。

而以前的东江明军,也是饿得要死的情况下,才不得已去抢建虏的粮食,却往往碰得头破血流。

综合这两种情况,崇祯皇帝忽然觉得卢象升的作战方案还得改改。考虑了一会后,他又私聊了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详细问了辽东的一些情况。

而后,崇祯皇帝还私聊魏木兰,让她转告卢象升,让卢象升尽量收集辽东粮田的分布情况。不但如此,他还私聊了聊天群中所有知道一些辽东情况的人,当然,也问了现实中的一些人,比如祖大寿等。

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一份在这时期,最为详细的辽东粮田分布地图便摆在了崇祯皇帝的面前。

在这份地图上,大部分地方注释着兵力未明,或者大约是多少到多少人马,只有极个别地方,是有明确的建虏驻军数量。

崇祯皇帝看着这份地图好长一会后,便拍照录入聊天群中,给了刘王氏、高应元和魏木兰权限。此时,他忽然无奈地发现,不管是刘王氏还是高应元,都不会画画。没法和魏木兰一样,能把这份地图原样复制出来,摆在孙承宗的面前。

幸好这不是画画比赛,要求不是特别高。他就让高应元和刘王氏都依样画葫芦,画了两份让孙承宗参考。

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在京师的崇祯皇帝手中地图,便呈现在宁远的孙承宗面前,以及在旅顺的卢象升面前。

高应元、刘王氏和魏木兰的临时群中,崇祯皇帝发言道:“朕想过了,既然要做,就要做一个大的。朕决定,对建虏发起破袭战!”

“陛下的意思,是要抢更多建虏的粮食?”魏木兰很快发言,显然是代替卢象升问道。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有点感慨,就算卢象升这样杰出的统帅,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能明白自己的意图。

这么想着,他便详细解释道:“打仗,其实就是打后勤,换个角度来说,打得也是综合国力。就我们大明和建虏来说,我们大明的综合国力,远胜于建虏。有关这一点,是我大明的优势,如果能体现在辽东战场上,就能更快的打败建虏。”

他说完这话后,群里没有人说话,显然是转述之后,孙承宗和卢象升都没有发言,只是在倾听了。

“如果我大明去抢建虏的粮食,虽然能获得一部分补给,可又能抢多少?就目前在辽东的敌我战力来说,不可否认,目前建虏还占有优势,如果建虏反应过来后,还有抢粮的机会么?”

崇祯皇帝的这番话说完之后,魏木兰终于发言了:“陛下之意,是不抢粮,抢时间,在建虏反应过来之前尽量破坏粮田?”

很显然,这个事情是卢象升想提起的,他听了崇祯皇帝的话后,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终于领悟了崇祯皇帝的意思。

崇祯皇帝终于有点欣慰,马上肯定道:“对,朕就是这个意思。就抢得那些粮食,对我大明来说,九牛一毛而已。少了这部分虽然有遗憾,却不是致命的。而我大明如果尽可能多的破坏了建虏的粮食收割,那么在这小冰河时期,对于建虏将是致命的。再加上即将开始的朝鲜战役等等,建虏国力必将再次得到削弱!”

“陛下高见,国与国的斗争,并不一定只有在战场上刀枪相见!”刘王氏代表孙承宗冒泡道。

魏木兰见了,也跟上一句:“陛下英明!”

崇祯皇帝不知道,这一句,其实是魏木兰自己说的。她在来回传话中,明显感觉到崇祯皇帝更高瞻远瞩,似乎眼界要比卢中丞高一个档次,因此才由衷地说了句,并不是想拍马屁。

崇祯皇帝心中自然有点小得意,他马上接着说道:“既然观点已经达成一致,那我们就来合计一下,骠骑营和关宁骑军该怎么行动,走什么样的路线,采用什么破坏手段,才能达到尽量多的破坏建虏粮田的战略目标!记住,此次战事,不是杀敌,而是破坏粮田!”

对于这些,就需要前线将领来考虑了。崇祯皇帝该说得都已经说过,不可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与此同时,远在辽东沈阳皇宫内,满清皇帝皇太极也在开御前会议。从他那胖脸上微微带着的笑意,就知道他的心情不错。

只见他对刚禀告完,退回位置的多尔衮点点头,而后扫视众人,微笑着说道:“朕很欣慰,各旗都很用心,如今掠来的人口,已经足够弥补早前我满洲族的人口损失,甚至还略有超出。只要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同化,我大清的实力便能恢复以前甚至更进一步。”

从某些方面来说,建虏内部虽然也有明争暗斗,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可当建虏面临危机之时,他们也能携手共度难关,这一点,是明末大明官员所做不到的。

也因此,在满洲族人口大量损失之际,各旗都认识到了危机,因此在北进掠夺生女真的战事中,都是尽心尽力,收获也变得很丰盛。

综合夸了之后,皇太极又转头看向济尔哈朗道:“对于蒙古诸部,自从强力镇压敖汉部后,蒙古八旗也得以顺利组建。如今我大清除原有八旗之外,又多了汉军八旗和蒙古八旗。军队的数量,也将超过以往任何时候。只要经过战事的淬炼,我大清的精锐也将达到顶峰。等到那时候,征讨明国时,就不用全国动员了!”

这也就是说,就算有东江明军这根背后的刺,有了足够的兵力,也不用担心会刺得大清吐血了。

皇太极说到这里,似乎略微有点得意,微微一笑,胖脸上的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道:“如今,该是明白朕的苦心,为什么得施以恩惠给汉奴了吧?”

614 怎么和我斗

就整个辽东来说,不管野猪皮努尔哈赤如何屠杀,就人口组成来说,还是汉人居多的。皇太极此话所指,就是想表明只有把汉人也纳入大清普通子民中,大清的国力才能更胜以往。

“陛下英明!”岳托首先奏道。

“陛下圣明!”其他人见了,也纷纷跟着附和。

皇太极微笑着点头,心中确实也是得意。他自信,在如今大青国内,自己的眼光绝对第一,其他人都看不到这个高度。

在接受臣子的恭维之后,皇太极便又微笑着说道:“如今我大清国力强盛,是可喜可贺。不过有一事,还是得认真对待……”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扫视着底下所有臣子道:“秋收在即,各地务必做好粮食收割的事情。朕估算过,如今我大清的人口又有增加,这粮食是个问题。所有粮食收割入库,再从朝鲜补足差额,倒也能对付过这个冬天。”

有关粮食问题,也是一直在制约着满清。至少对于辽东来说,粮食一直不够用,上一次还是从朝鲜运了很多粮食过来,才多少缓解了辽东的粮食危机。至于朝鲜那边为此饿死了多少人,那不是皇太极操心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去管了。

他说到这里,收了笑容,眉头略微一皱又道:“归化城那边的情况迟迟没有消息,但朕估摸着,明国应该不会爽快地放弃归化城,很有可能占据那里。如此一来,对我大清乃是大不利。越拖到后面,由此产生的威胁也将越大。因此,等粮食收割入库之后,朕想着,国内还是要和往年一样做好粮食管控,先挤出一部分粮食用作军用,发兵直接讨伐归化城。”

听到这话,资格最老的代善犹豫了一下开口奏道:“陛下,今年我大清人口增多,又没有了往年晋商那边的来源,如果光靠朝鲜那边,恐怕粮食还是不够用。老臣以为……以为讨伐归化城那边,是否可以缓到明年,或者再找到另外的粮食来源?”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就此发表什么看法,就见皇太极断然否决道:“不行,要是拖上一两年,明军在归化城所获得的好处便更多,我们大清实在是拖不起!”

说到这里,他略微沉吟一下,又和缓了语气,对脸色有点难看的代善说道:“这样,朕再下旨给英俄尔岱,让他多征集一下粮食如何?至于朝鲜国王那边,就让他为了大清的利益,再忍一忍好了!”

“陛下圣明,如此老臣便放心了!”代善听了,稍微一犹豫后,还是躬身回应道。

连代善都没反对了,其他人就更是不会反对,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皇太极便开始讨论起秋收的事情,这些都有惯例可循,倒也不需要多操心。不过,对于新任登莱巡抚的那八百骑军,他多少还是有点头疼的。一番商议后,便决定下旨,让沿海的那些州县派出预警,发现有明军骑军登岸的消息,就立刻抢收粮食。

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提前收割粮食。毕竟海岸线这么长,万一没监视到骑军登岸怎么办?可这么一来,就会少很多粮食。皇太极权衡之后,觉得那支骑军从关宁回明国京师,再回去登莱,多少总要休整,再过海到辽东,总要有段时间,不可能赶在秋收之前过来的。因此,他便想着多要些粮食了。

第二天之后,他又开了御前会议,继续讨论大事。那就是在秋收之后,要派多少人马远征草原,派哪几个旗多少比例出征,联合哪些蒙古部族,许给他们什么好处等等事情。这事情很多很复杂,涉及国内外多方,就需要权衡各方利益,也是商量了好久,才确定下来。

会议结束之时,皇太极认真地交代道:“此事关系重大,各旗当从眼下就开始准备,等粮食一入库,大军便开拔!”

他却不知道,他最大的对手,明国皇帝其实已经在去年末换人了。他还用老的经验在做事,注定是要被教训的。

他更不知道的是,他的御前会议内容,在一天之后,钱富贵就从他所立的太子豪格那得知了内容,并在第一时间,通过聊天群,发给了群主。

崇祯皇帝看到大概的会议内容后,再次确认了下自己这边新增的作战方案后,就欣慰的笑了。皇太极啊皇太极,你怎么跟我斗?

会议内容通过聊天群同样传给了卢象升和孙承宗,而后旨意下达,在建虏收割粮食之前,正式开始代号为“秋收行动”的秋季破袭战。在后世的历史上,把这场战事的开始,到来年战事的结束,当作了满清国力发生转变的关键一役。

宁锦前线,锦州大帅府大堂,主位上的不是大帅何可纲,而是辅臣督师蓟辽的孙承宗,底下众将云集。

孙承宗的胡子随着他的说话,一翘一翘的,说了好长一会后,他才沉声喝道:“此次战事,事关重大,皇上亲自下旨,必须达成作战目标。因此,老夫有言在先,谁要是敢在这事上拖后腿,就决不轻饶!”

“末将听命!”何可纲带着手下众将,大声抱拳回应道。

“好!”孙承宗大喝一声,而后便马上宣布道:“各将皆抽调精锐家丁出来,由副将曹文诏挑选,组成一千骑军出征,事毕后放还各家家丁!”

说到这里时,他又提高了嗓门,冷声大喝道:“老夫再重申一次,有敢小动作影响此次战事的,老夫决不轻饶!”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曹文诏,又交代他道:“如有怠慢军令者,无须顾忌是谁家家丁。此战不能按计划完成,老夫也不会轻饶了你!”

“末将遵令!”曹文诏虽然不知道具体战事计划,可孙承宗既然分配了下来,他便毫无惧意地回答。

再不努力不行,否则被变蛟那个小兔崽子超过,自己这个当叔的老脸往那搁!曹文诏心中如此想着。

他已是副将级别的将领,再往上就是一方总兵,自然知道自家侄子那边的大概情况。想想当初自己还想劝侄子留在关宁军中,还是侄子坚持去新军的,他心中就有种被曹变蛟后来居上的危机感。

615 破袭战

大海无边无际,只要有船,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不用担心伏击,不用担心遭遇。卢象升站在鸭绿江口的獐子岛简易码头,看着停着满满地大型福船,心中不无感慨道,要是建虏有水师,那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骠骑营从旅顺转移到这獐子岛休整一天,从明天登陆开始,就将不再轻松,又要像上次一样连续转移作战了。

这一次,因为一旦上岸作战,就不会有停止,而且论劳累程度,怕是比上次还要累。基于魏木兰的身体才刚恢复没多久,这么高强度的作战实在让人担心,因此卢象升说服了魏木兰,继续留在旅顺那边,为皇上耳目,为新军到达协调事情。

根据约定,也是从明天开始,关宁那边,曹文诏副将也将领一千骑军参与行动。可以说,东西两支骑军,要像两把钢刀一样插进建虏的两肋。

卢象升想了一会,下意识地想和魏木兰说说话,却又马上发现魏木兰并不在身边,不由得哑然失笑。

笑过之后,他忽然感觉,身边没有魏木兰,感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自己就好像成了聋子,瞎子一般。

辽东这边,马上就要秋收了;朝鲜那边,估计也就在这段时间了。从李德明那边传来的消息,在朝鲜的建虏也在督促光海君安排人收割粮食的事情了。要想前后战役连接起来,还得要加紧时间啊!

想了半天之后,卢象升回到简陋地营地内,检查骠骑营将士的休整情况,最后和他们一起,早早入睡。

第二天下午,汤站堡这边,建虏守将送走了来自沈阳的信使,而后立刻召集手下说道:“皇上旨意,我汤站堡靠近鸭绿江,有可能会受到皮岛明军的偷袭。因此田里的粮食不能等成熟了再收割……”

一听这个话,他的一名手下,似乎是个文官来的,立刻有点惊讶地说道:“大人,粮食要是提前收割,会减产很多。今年我们汤站堡的粮食已经告急,这要是再减产的话,明年春天可怎么办?”

汤站堡守将自然清楚这点,他也觉得沈阳那边有点杞人忧天。至少在汤站堡这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明军了。

见他有点犹豫,马上就又有人说话道:“大人,镇江堡那边就在鸭绿江边,明军要来偷袭的话,肯定要先攻打镇江堡那边。奴才以为,不若派人去镇江堡那边看着,这样就算明军来袭,我们也能提前预警,就不会白白糟蹋了粮食!”

“对啊,大人,我们死了多少汉奴才种出了那些粮食,就这么浪费了实在太可惜了!”

“大人,就那些东江明军,以前又不是没交手过。奴才敢保证他们不敢来我们这边的,否则我大清骑军一出,他们何处可逃?”

“……”

看着底下议论纷纷,建虏守将沉思了片刻,终于点头道:“好,本官也觉得粮食有些浪费!再说了,本官就不信了,就那么区区几个岛屿,还能常年养着近前骑军?明军有那么富么!”

说到这里,他便改口下令,派人前去镇江堡那边,不过又让人安排下去,让那些汉奴做好收割粮食的准备,只等粮食成熟,就用最快的速度收割完毕。

为此,建虏守将还特意登上城头,眺望远处的良田,看着有一半已经金黄色,忍不住说道:“有了这些粮食,明年开春,应该会少死不少人了!”

汤站堡的情况,对于辽东的建虏来说,是个普遍的情况。各地都缺粮,在看不到危险的情况下,自然舍不得提前收割粮食。

当天晚上,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明亮的月光照淡了笼罩大地的夜幕。不过,要是离得远了,自然也是看不清的,毕竟这是晚上。

城头上,轮值建虏缩在墙垛下站岗。虽然军纪森严,可又不是战时状态,又会有谁一本正经的站岗,都是混着时间,盼着快点下岗去睡觉。

忽然,一名建虏伸手推了推他边上有点打瞌睡的同伴道:“你听,外面好像有声音!”

他同伴一听,睡意全无,仔细听听,好像果然是有动静,站起来往声音来处看去,不由得有点疑惑地说道:“那边不是官道,也没什么路吧?”

“是啊,那边都是农田。”先前那建虏疑惑地点头说道,“那声音好像就是从那边传来的,似乎动静还不小。难道……”

他犹豫了一会,而后才继续说道:“该不会是畜生在糟蹋粮食吧?”

另外一人又仔细听了一会,脸色有点变了道:“好像还不少,不行,这得禀告大人去!”

“禀告大人又如何,这天黑着呢!”

“……”

他们在交谈的时候,另外的建虏兵卒也发现了,议论声起来后终于有人去禀告上官了。

没等建虏守将赶过来,就见农田方向忽然有了火光,就在农田里,火势由小变大,隐隐约约地,在火光之下,还有人影幢幢。

“有人在破坏粮田!”有建虏兵卒大喊起来。

“明军,肯定是明军来了!”

“快报告大人,明军来抢粮了!”

“……”

建虏守将闻报大惊,立刻准备领军出去,却在城门处被乱箭射了几轮,生怕城池有失,马上闭了城门等待天亮。否则,不探明明军底细硬要出去,万一明军其实是打城池的主意怎么办?

如此一来,建虏就唯有眼睁睁地看着城外粮田被明军糟蹋。不少建虏恨声咒骂明军,好好的粮食糟蹋了干什么,抢走就是,等天亮了就能派兵去追回来多好!

等到天明,明军已无踪影,而粮食几乎被糟蹋了个遍,虽然能抢救回一部分,可今年的粮食收成至少要减半是肯定了。

建虏守将气得睚眦欲裂,可从现场迹象来看,明军竟然来得都是骑军,数目还不少,未了解明军底细的情况下,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周边派出探马,试图追踪明军的踪迹,一边派人往上禀告,而后最重要的精力,则是抢救粮田里的粮食,否则过几天就一颗粮食都抢收不到了。

616 困惑

他却没想到,去向未明的骑军,却在大白天一路急行,往凤凰城而去,沿途破坏所有看到的粮田。

等到凤凰城时,夜幕又再次降临,一如汤站堡一般,就算凤凰城乃是大城,可外面的明军底细不明,建虏尝试了一下后也未敢在夜晚出城。而他们等到天亮时,却已无明军踪迹。到这时候,汤站堡的信使才赶到凤凰城禀告情况,却为时已晚。

一开始的时候,建虏以为明军是和往年一样抢粮,可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了。明军并不是来抢粮,而是来破坏粮食的收成,而且是一门心思地破坏。能不打就不打,能多破坏一个地方就多破坏一个地方,这些明军几乎就是铁人一般不需要休息,转移破坏的速度,比信使都要快上几分。

意识到了这个目的,所有明白了的建虏就都慌了,慌忙派了加急,直接往沈阳那边送信了。

皇太极一开始接到禀告的时候,还以为是个案,可随后各地被明军祸害的守将纷纷派信使加急送来消息时,他也有点慌了。

到了后来,都顾不得是否夜深不夜深,连夜召集了他的贝勒贝子什么的,召开御前会议。

只见皇太极的胖脸上,布满了阴云,看着底下的臣子厉声说道:“明国卑鄙无耻,竟然不顾上天有好生之德,专门派出了骑军破坏我大清的粮食收割!”

说着这话的时候,边上有亲卫推过来一块屏风,上面画着辽东的地图。只见上面有两个刺眼的箭头,一东,一西,已经快要汇合了。

皇太极大步走过去,用他的胖手指着那地图上继续说道:“这里是关宁曹文诏所部,大概有上千骑军左右,一路破坏粮田;而这边,则又是登莱巡抚卢象升亲自领着他的骑军,突然从汤站堡冒出,一路西进,沿途的粮田全遭了他们破坏。”

说到这里,他一掌拍在两个箭头中间,厉声喝道:“朕推断,他们将合兵一处,再从草原逃归明国。这一次,决不能再让他们跑了!也决不能让他们继续破坏下去,否则我大清今年冬天都要死很多人了!”

从报上来的情况看,明军已经破坏了很多,粮食缺失的后果很严重,特别是在目前人口又恢复以前的情况下,对于这一点,在座的这些建虏头目,都有一个清醒地认识。

也因此,他们听完了明军这些“卑鄙”的行为后,都是大为愤怒,纷纷请战,表示一定要留下这些杀千刀的明军。

要把这些明军千刀万剐的心思,皇太极比他们更为强烈。因为,就算把这些明军都杀了,可这些明军所造成的损失,已经没法追回来了。而最为关键的粮食,又会多大程度地影响大清国力,皇太极是比谁都清楚。

因此,虽然已是晚上,可皇太极还是下旨道:“如今明军在此失去踪迹,或有可能是潜逃塞外,或在某处休整。不管如何,各旗都抽掉骑军,连夜出发,从四面围上,务必不得让他们再破坏粮田,不让他们逃回关内!”

“遵旨!”在座的建虏大小头目,一个个怒形于色,大声回应,心中恨不得把那些明军扒皮抽筋!

等这御前会议一散,皇太极仿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下跌坐在御座上,双手扶着脑袋,似乎很是头疼。

以前的时候,对付明国一向是顺心如意,对于明国的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那个时候,自己所想的,是掌握大清,能乾坤独断。自己相信,只要没有其他人拖自己后退,自己就完全有能让大清更进一步。

皇太极想到这里,身子往后靠去,脑袋后仰,闭着眼睛继续想着:可是,如今虽然自己已经能乾坤独断,没有人再拖自己的后退,可为什么,就这么事事都不顺心呢!

忽然,他一下睁开小眼睛,眼神凛冽,心中暗恨,那个年轻的明国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开窍了?还是有什么厉害人物在辅佐他,竟然连续出招,让自己一番番的谋划付之一炬。

原本自己以为,大清国力在自己的努力下,又将上一个台阶。可明国皇帝竟然用出了这么一招釜底抽薪,没有粮食,以前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

“啪”地一声,皇太极一掌拍在御座的扶手上,恨声开口说道:“朕岂会输给你一个毛头小子!朕绝不会认输的!”

边上穿着黄马褂的亲卫们,眼观鼻鼻观心,就仿佛没听到任何声音。不过他们心中却是在惊讶,陛下这么厉害,怎么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而在此时,卢象升一如皇太极所想,已经和曹文诏胜利会师。不过这一片地区,他们并没有搞破坏,所以才让皇太极有个错觉,以为他们还没有会师。

也到了这个时候,卢象升才通过高应元重新和皇上取得了联系,也知道了新军那边的情况。

其他将士都在抓紧时间休息,不过卢象升却还强打着精神,对同样疲惫异常地曹文诏笑着说道:“总算没有辜负皇上期望,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新军已经到达目的地休整,空出来的战船也已经出发,我们明日一早就还按计划行事吧!”

“一切都听中丞大人的。”曹文诏虽然很累,可心情却很不错,“建虏肯定以为我们又要跑草原去,呵呵,让他们去拦截好了!”

之前他们两人的破袭战路线,其实是精心挑选过的,隐隐所指,就是最终往草原逃去。也因此,曹文诏才有此一说。

卢象升笑笑道:“这份作战计划,可是皇上费了很大功夫才有的,建虏要是随随便便能猜到,就真是怪了!好了,睡吧,接下来还得累几天呢!”

“像这样痛快的战事,就是再累都愿意!”曹文诏笑着回应,而后,与卢象升相视而笑。

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通过高应元知道了这边的情况,也是心中高兴。正在这个时候,内侍禀告说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求见。

617 后会有期

崇祯皇帝一听,立刻召见,却是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派往辽东忽悠的吴二狗回来了,并上缴了从皇太极那里忽悠来的黄金。

崇祯皇帝心情不错,想了下,便对刘兴祚说道:“返还五两黄金给他个人以示奖励,其余黄金,就作为他的帮派扩充用的经费。由锦衣卫配合,让他把南京地下势力也像京师一般整合起来。”

“是,陛下。”刘兴祚自然没有二话。

第二件事情,就是辅臣周延儒终于要回京了。虽然带回来了不少粮食,可他的黑材料也是一堆,刘兴祚呈上一份奏章,主要内容是由聊天群中收集和地方上锦衣卫收集汇总起来的资料。

第三件事情,是有人弹劾兵部尚书,总督云、贵、川、湖、广西军务兼贵州巡抚朱燮元,说他不假幕僚,每年经受数十万军费,其中多有贪腐。锦衣卫这边,也有上报确认。

如果要是换了年前的崇祯皇帝,他肯定会勃然大怒,贪腐要治罪,这没得说。可此时,他坐在这个皇帝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很久,不再是有一就是一,有二就是二的那个性子了。

这两人都是重臣,特别是朱燮元,统领大明西南的兵马还在清剿土司之乱。从天启元年开始,平定了两次大规模叛乱,功劳不小。

崇祯皇帝想了一会,便交代刘兴祚道:“卿派锦衣卫暗中前往西南,再行核实。另外,西南如今是什么个情况,也得查探清楚上报。”

在明末这个时候,大明西南其实也是一片乱,按照历史上来看,虽然平叛成功,没有动摇大明统治,可由此带来的后果,其实也是很严重的。不但动摇了大明根基,也使得大明无法抽调西南的土司兵马用于镇压开始的流贼和应对建虏侵略。

如今辽东的局势算是在预料之中,并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崇祯皇帝也就有心思开始把大明西南也纳入视野范围,准备插手了。

等刘兴祚一走,崇祯皇帝马上又传旨东厂提督王承恩,同样交代他,让他派出东厂番役,暗中前往西南收集当地情报并朱燮元的信息。不管如何,多谢渠道确认消息,这是最起码的。

第二天一早,辽东大地上,将近两千的明军骑军,突然又出现在建虏的视野中,出乎建虏的意料,不但没有往西北的关外逃跑,反而继续往西南,丝毫不停留,一路破袭粮田而去。

沿途的建虏压根没有预料到,在他们看来,这支明军要想逃回去,第一是合兵逃往草原,绕道回到明国,这是之前明军这么做过的。另外一种可能是,各自逃回各自的地方,也就是关宁军逃回宁锦,东江骑军逃回皮岛。

基于这个判断,在这两个方向上,虽然沈阳旨意还未传达,可不少地方已经严阵以待,或者收割粮食,或者调集重兵驻守粮田。

可他们没想到,两支明军合围之后,竟然一路往西南奔袭,那里可都是海啊。将近两千骑军,明国可没那么多战船接应吧?

正是基于这个认识,让建虏的反应又慢了一拍。而且,八旗抽调骑军也是要时间的,等他们从各处集结骑军追赶的时候,也就只能远远地跟着跑,并且一路欣赏被破坏了的粮田。

这一日,复州建虏守将刚接到其他地方上的建虏通报,说有明国骑军在辽东大地上破坏粮田,就又接到禀告说,长生岛方向发现大量明国战船。

复州的海边是个复州湾,离海岸不远就是很大的长生岛。以前也是有明军的,不过冬季海面会结冰,被建虏攻打过一次后,基本上就没有明军驻守了。建虏也没有派兵驻守,因为他们没有水师。

此时一听大量明国战船出现,顿时就让复州所有建虏都紧张了。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明军要来攻打复州。于是,他们立刻派出信使求援,同时紧闭城门准备迎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就见一支骑军从内陆方向疾驰而来,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把城外粮田糟蹋完了后,扬长往海边而去。

建虏复州守将气得暴跳如雷,可却毫无办法。虽然他手中也有兵,可多是步卒。而且精锐的满洲八旗很少,多是汉军八旗和一部分蒙古八旗而已。如果只是守城,那没问题,可要是出城去和明国骑军打,而且海上还不知道有多少明军会登陆。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不敢冒着城池丢失的风险出战的。

在复州湾长长的海岸线上,水师船队纷纷靠岸,开始接应疲惫之极的骑军登船。接应到后先安顿到长生岛,而后又返回接应。足足登陆了差不多一天,岸上的明军已经很少时,复州建虏才冲出来试图打个胜仗。

可他们没想到,最后登船的明军手中都有劲弩,还有部分船上的火炮和弓箭策应,让企图偷鸡的建虏扔下了一地尸体,眼睁睁地看着明军全部上船开往视线远处的长生岛。

等到第二天早上时,循声追来的八旗主力终于赶到了复州,他们能做的,也只是瞻仰一番明国骑军留在农田里的杰作,看着复州这边在农田里尽量抢救粮食。去到海边眺望,远远看到明军就在那岛上,却因为有海峡阻隔,却没有一点办法。

等到了中午时分,岸上的建虏就发现明军的水师重新起航,能直接目视到,那些船上载着明国骑军,一路沿着海岸线,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往宁远方向开去。

“多谢相送,后会有期!”那些船上明军士兵的齐声大呼,充满了欢快,声音洪亮,不要说岸边的建虏了,就连复州城外在抢救粮食的建虏都能听到。但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纷纷咒骂明军,却没有一点气势。

八旗追兵担心这些明军还真是后会有期,又从另外的岸上登陆去搞破坏,大清实在承受不起了,就派出了部分军队就沿着海岸线遥遥监视着明军船队往北而去。

长生岛上,也还能看到有明军在活动,不过也只能这么看看了,难道还能游过去不成!

最终的结果,飞报沈阳,很快就送进了皇宫,送到了皇太极手中。

618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第三更)

“哗啦”一声,皇太极面前的御案直接被他推翻,上面的奏章散落地满地都是,殿内的内侍和宫女全都闻声跪倒,低着头匍匐在地。

可就在这时,就在皇太极的右边不远,发出“噗”地一声,一名内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竟然放了个响屁。

这个屁有可能把他自己吓到了,连忙用力,没有声音,可终归挡不住自然现象,那声音又响了起来,犹如奏乐一般,时断时续地有节奏声音。

皇太极犹如一头吃人的猛虎,胖脸上的小眼睛睁得大大地,勉强算得上怒目圆睁,指着那名内侍几乎是咆哮着吼道:“愣着干嘛?给朕拖出去活活打死!”

说完之后,甚至还不解气,直接把手中捏着的那封奏章砸了过去。

等到侍卫拖着那大声求饶的内侍出殿之外,皇太极忽然叹了口气,犹如全身没有力气一般,跌坐在御座上,整个人看上去,似乎非常的疲惫。

关宁骑军和东江骑军分别从西和东两个方向直捣辽东腹地,而后又在未到大清重兵驻守城镇便拐了个弯,一路破坏到复州再逃离。皇太极虽然还没有得到最终的禀告,可他心中却能估算出来,这一次明军所毁坏的粮食损失有多少。原本大清的粮食就不够,还被明军又捅了一刀,真是雪上添霜!

没有粮食,其他事情就是做得再好,也是虚的。更气人的是,明军毁坏了这么多粮食,却最终被他们安然逃脱,这真是不把大清军队放在眼里!

辽东大地,是大清国的地方,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皇太极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心肝都有点疼。他明白,这都是气的。

真是可恨,虽然自己其实想过他们有可能会从海上逃走,但又想着将近两千骑军,两人带马,那得多少战船运送,按自己的估算,明国水师是没有那么多船的。也因此,自己布防堵截的重点,还是在陆路,特别是草原方向。

可是,没想到明国水师竟然利用了长生岛。先把一部分明军放在岛上,运走另外一部分明军后再回头来运剩下的明军,这样就解决了战船不足的问题!

皇太极心中想了好长一会,终于慢慢地压制了心中的怒火。再仔细考虑了一会后,他忽然一下站起来,大声喝道:“来人!”

明军能来毁坏我大清的粮食,那我大清也要礼尚往来,去把明军的粮食抢得来。皇太极心中想着,便决定派兵前往宁锦,直到山海关一线,所有粮田里的粮食,大清都要抢过来。

不过皇太极虽然下了这道旨意,并加急传令给复州那边的军队,让他们去做这事。可他却是明白,被明军这么一捣乱,耽搁了一阵,去关宁那边抢粮食的事情,已经比往年要迟了。更为关键的是,这一次明军既然能想到来大清国内毁坏粮食,他们也肯定会防着大清去抢他们粮食。

想想派往关宁的军队很可能空手而返,也就是说,这一次的事情,被明军占尽了便宜,皇太极感觉又气大了,可他却没一点办法。

他其实不知道,如果不是为隐藏水师的实力,大明完全是可以一次性把人马都运走的。之所以只过来一部分战船,又费劲把东江骑军先丢长生岛上,就是要做给建虏看,大明水师目前的运力其实就这么多而已。

而实际上,登莱水师在卢象升上任后,就已经在造新船了,又从关宁这边调了船过去,最关键的是,福建水师原本就比登莱水师要庞大,刚好从安南运粮过来,被崇祯皇帝下旨留在了北方。这使得大明北方的运力一下增加很多,远超皇太极的想象。而这,也是在之后的战事中,要给皇太极一个惊喜的依仗所在。

可以说,自从去年末,换了个崇祯皇帝之后,自从抄家晋商,斩断了建虏在关内的眼线之后,自从有了聊天群这个金手指之后,大明和建虏的信息已经是绝对的不对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皇太极再厉害,要还想有以前的战绩,那也是千难万难了!

就在皇太极气得杀人时,在旅顺港口这边,岸上的茅草房全部清理完毕,并且其他堆积的杂物等也全都清空,从城里到港口全都空荡荡的,犹如一个大广场一般。

码头上,熟练的匠人都在忙碌地增加泊位。看着已经新增加了不少泊位,在做些杂事换取粮食的老渔民不由得很是惊讶道:“这已经能停不少船了吧?怎么还要增加?”

“对啊,我也是在纳闷。”他的邻居跟着说道,“就算以前旅顺归朝廷的时候,也没见有多少船只啊。就前些天的那些船,已经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多的船了!”

“该不会是闲着也是闲着,就多修一些了吧?”老渔民的儿子猜测道。

老渔民一听,当即摇头道:“怎么可能,你以为真是吃饱了撑的啊!要我看,很可能是上次的那些船要回来了。你们忘记了,上次那么多船上下人,用了多久时间?大人们可能想着想加快点上下船的速度,就这么做了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点感慨地叹道:“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大明在永乐年间的时候,那时候的船才叫一个多呢!密密麻麻地,几乎把海面都给铺平了!”

“比前些天的船还要多?”他儿子一听,诧异地问道。在他看来,前些天已经是快铺满港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多的了。

老渔民听了,看着他儿子道:“当然,比前些天要多多了,不要说港口,就是看着海上最远处,还都是船呢……”

他正说着,忽然停住,让他边上的人有点好奇,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也呆住了。

只见港口外面的海面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船只。似乎海洋的远处不是海水,而是都是船。看了好久,最前面的船已经越来越大,可海得尽头,还都是船。就这规模,绝对比前些天的数量要多几倍以上!

不用说,运送新军参战的船队,包括登莱水师、关宁水师和福建水师的船,终于抵达旅顺了。

619 草原贵客

“这个……朝廷是要收复辽东了么?”老渔民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他邻居听了,接上一句道:“至少肯定能收复金州吧!”

然而,让他们失望了。装载着人的战船纷纷靠上码头,把所有人都赶下船,甚至有不少是或扶或抬地下船,这些新军将士,虽然在陆地上是精锐,可这一次坐船,却是吐得欲仙欲死,估计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而其他船只,则只是在旅顺港口做了简单的补给后,并不卸货,又再离开港口,前往皮岛这个最终的目的地。

在卢象升坐船返回旅顺,并准备下一阶段战役的时候,远在草原上的归化城,总督府后堂,总督洪承畴正在招待刚到草原,前来总督府报到的包头巡抚杨嗣昌。

只见洪承畴毫无架子,微笑着端茶示意道:“这种马奶茶是草原特产,别的地方喝不到的。可能一开始有点不习惯,但喝多了后还是觉得不错的,杨兄不烦尝尝!”

杨嗣昌一见,连忙端起茶杯,同时带点尊敬地说道:“总督大人太客气了,卑职乃是大人的下属,岂敢当此称呼!”

洪承畴听了丝毫不以为意,自己先喝了一口马奶茶,而后放下茶杯后才说道:“我在杨总督麾下,多承杨总督的关照,更是杨总督的推荐,我才能走到如今的位置。此等恩义,我也岂能忘之!此乃后堂,又非外面,自以私谊待之。且我小五岁,称一声杨兄也是应该的。”

杨嗣昌听了,还想再推辞,却见洪承畴又把话题一引,并不给他机会道:“前些日子,我从皇上那得知杨兄的草原对策,实在是赞叹不已。有杨兄助我,实乃幸事也!”

说到这里,他又端起侍女倒满了马奶茶的杯子,向杨嗣昌一示意道:“杨兄既到,包头那边,就全托付给杨兄了!”

就目前的局势来说,包头那边的危险不小,杨嗣昌来了,又是包头巡抚,自然要分担洪承畴身上的很大一份担子。这种情况,他自然是非常欢迎的了。

从一开始,洪承畴虽然客气,却表现得很强势。杨嗣昌心里也有数,别看洪承畴眼下是客气,又是父亲的恩义挂嘴边,又是佩服自己什么的,可真要有事,洪承畴如此强势的人,绝对不会念及这些。

“下官何德何能,都是皇上御前点拨之功!”杨嗣昌继续保持着谦虚的姿态道,“包头那边,下官自然尽力而为,这点是在御前担保过的。下官在御前时,也听皇上亲口称赞过总督大人,相信有总督大人统筹全局,定能让我大明在河套站稳脚跟!”

说完之后,他把杯中茶一饮而尽,眉头一皱,不过立刻舒展开,而后笑着道:“此等草原特产,果然别有味道,不错,不错!”

无形之中,他向洪承畴传递了信息。他杨嗣昌是皇上看重的人,你洪承畴也是有大才的人,河套这边你总领全局,要是出事情的话,谁都跑不了。

洪承畴似乎没有听出来,依旧微笑着道:“看来杨兄对这马奶茶还是很适应嘛,是个不错的兆头啊!”

说到这里后,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又笑着道:“原本是想今日就给杨兄接风洗尘,不过这两日有贵客要到,草原苦寒,物资匮乏,就索性一起招待。若有怠慢,还望海涵!”

“贵客?”杨嗣昌听了后楞了下,而后有点好奇地问道:“可是原辅臣成基命还有御史刘……”

“杨兄那里的话!”洪承畴听了笑着道,“杨兄说得几个,都已经到了。如果杨兄有兴趣一见,我就让人把他们找来好了。我说得贵客,可是真的贵客。这位贵客,便是……”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名亲卫匆匆入内,抱拳禀告道:“老爷,礼部尚书已到归化城外!”

“什么?”洪承畴一听,立刻站了起来,诧异地说道,“怎么这么快!”

说到这里,他也知道亲卫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就转头对同样跟着站起来的杨嗣昌说道:“我说的贵客来得好快,走,杨兄随我一起前去迎接!”

礼部尚书徐光启?杨嗣昌脑中闪过一个人名,心中也是诧异,也不敢怠慢,连忙随着洪承畴出去了。

没过多久,归化城外,洪承畴带头,领着他手下的文官武将,一起等着南边蜿蜒而来的车队。

或者是车队那边也看到了城门外的一众官员,就加快了速度,没过一会就到了城下。

“下官归化总督洪承畴领归化同僚恭迎礼部尚书大人!”洪承畴的声音响亮,充满了热情。对他来说,徐光启的到来,他是热烈欢迎的。原因无他,只因徐光启带来了他非常想要的东西。

第一辆马车上,有亲卫掀开帘子,徐光启一脸疲惫地钻了出来,一边在亲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后,露出笑容道:“有劳各位了!”

洪承畴打下归化城,控制河套平原后,崇祯皇帝就通过聊天群成员刘金生,下旨给在广西的徐光启,让他带农作物种子赶往河套。

徐光启虽然擅长农事,可也知兵事,自然知道大明掌握河套的重要性。因此他接到旨意的第一时间,便立刻赶往河套。原本预定是明天到归化城的,也让徐光启硬是提前了一天到达。

他说着话时,忽然瞅见了洪承畴身后的成基命,就缩在后面,躲躲闪闪地,好像不愿面对自己。而后,徐光启还见到了另外几张熟面孔,似乎都是御史来的。

呵呵,这小小归化州的级别,还真是高啊!徐光启心中想着,却也没主动过去打招呼。人家现在是落魄时候,不想见自己,就没必要落井下石!

于是,他在洪承畴和杨嗣昌等人的簇拥下,步行进城,同时对身边两人说道:“本官出京之后,奉旨推广甘薯,同时收集各地农作物,绕道了大半个大明,倒也得到了不少好东西。不过有些东西的习性还不了解,就全部都留一些,试种一下,看那些适合河套,明年开始就可以大规模推广种植,希望能对你们帮助!”

620 燧发枪

大明要在河套平原站稳脚跟的最关键一点,就是得有足够的吃食能养活这里的人。因此,对于徐光启的到来,洪承畴自然是乐意之极,早就盼望多时了的。他表现出来的热情之高,不止是官位的问题,更多的是发自肺腑。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堂堂归化总督和大明礼部尚书都扑在农事上,和老农们在一起,讨论着怎么在河套种下带来的那些农作物种子。这些事情被河套百姓,特别是那些流贼出身的兵卒还有从秦晋两地迁移过来的灾民而言,都份外感动。

“要是我们米脂县县令有两位大人的心思,我们当初都不会起来闹事了!”

“对啊,要是我们府谷县有两位大人一半的心思,我们也不会跟着王嘉胤闹事的!”

“我们大明还是好官多啊!”

“……”

大明百姓所求其实真得不多,除了极个别人之外,只要能活下去,谁都不想提着脑袋造反。因为崇祯皇帝的重视,两位大明高级官员的身体力行,无形中凝聚了河套地区人心对大明的凝聚力,这表现在他们具体的巡逻,训练,开荒、建筑等事情上,效率都高了不少。

杨嗣昌则暂时还不用操心农事方面,他领着家丁先赶去了包头,视察地形,统筹人力,准备趁着寒冬到来之前,先大干一场。

至于卜石兔那边,从洪承畴先前派出的夜不收回报,似有不甘,但光凭他自己,还不敢来侵犯河套地区,似乎在游说其他部族,暂时未有东来的迹象。

杨嗣昌对卜石兔不放心,就把他爹杨鹤派给他熟悉草原事物的家丁都派了出去,作为他的使者,前往西边各部族去探听口风、动静,实施他向皇帝所献策的拉拢敲打分化之策。

而此时,在京师的崇祯皇帝,正在接见军器局局长毕懋康。不用说,从他们的笑容上看,就知道是有好事,只听毕懋康带着欣喜禀告道:“陛下,臣严抓钢铁锻造,目前已经打造了三百多把自生火铳,其点火率达到了七八成之多!”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大喜。明末虽然有了燧发枪,但除去炸膛的因素之外,哑火率也奇高,这导致大明军队中始终没有推广燧发枪。之前和毕懋康讨论之后,知道是击火装置的问题,如今看来,毕懋康严抓质量,点火率有七八成之多,算是合格了。

他还没来及说话,毕懋康又在禀告道:“臣根据陛下所说流水线作业的想法,把燧发枪的打造进行分解,如今也已经熟悉起来,相信以后一把燧发枪的打造,能比以前早完工不少时间。”

崇祯皇帝听到这个,却不是很满意,过去了这么久,才打造了三百多把自生火铳,这效率,还是比自己想象中的慢。要知道,军器局也是有足够的人力工匠可用的。

这么一想,他便站了起来,对毕懋康吩咐道:“走,朕亲自过去瞧瞧!”

毕懋康是知道皇帝的本事,知道皇帝过去,搞不好就能崩出个奇思妙想,就能改进方法。如果他是普通的大明官僚,可能心底不会欢迎皇帝去指导工作。毕竟这是找出不足,是件丢脸的事情。可毕懋康是技术型官员,热衷火器制造,如果皇上能指出改进火器制造,对于他来说,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因此,一听皇帝要过去看看,当即大喜过望,这次带过来的样品,也不让呈送御前,直接去军器局看就是了。

崇祯皇帝自然不会摆谱驾临,而是如同去京营一般,轻车简从,就效率很高的到了军器局,由毕懋康陪同,详细介绍了一道道工序流程和相关说明。

这时候,不管是佛朗机炮还是火铳的枪管,多是锻造为主。一般是事先确定重量,而后根据重量分为单筒结合式锻打和双层复合式锻打。不过因为铳管较长,还需要进行多节结合,如此一来,特别是质量更佳,也更科学的双层复合式锻打铳管的工时消耗,自然也就多了。

铳管质量的好坏,是否容易炸膛的一个最为关键的工序,就是多节结合,也就是锻接铳管。锻接不密的铳管,就容易在这结合处炸裂。明末火器的炸膛,多数原因就是如此而来。

检验这一关的手段,是往铳管中灌入开水,而后观察接口处,如果有漏水的地方,则要重新烧热锻打结合。如果质量把控不严,可以想象,都能漏水的铳管,能不炸膛么?!

不过崇祯皇帝参观军器局打造火铳的一个最大收获,是知道了此时铳管钻膛的实际操作。

这个操作是把铳管吊在钻架上,要用墨线吊准,不能又丝毫偏差。铳管固定在木架上下方,上方放入带有钻头的钻把,钻把上系有皮条,由人力拉动皮条,通过皮带传动钻把,进而转动钻头,实现对铳管内壁的镗铣。

这么一来,就需要两个人拉着皮带对钻,另外还有一个人在旁边用铁夹提着钻根,以便使钻头自由旋转。

就这么钻,钻到一半后反过来从另外一头钻,一直到钻通为止。而且钻通的地方,还要注意吊线以保证不致错位。到这还没完,用完短钻之后,还要用长钻再钻。自由经过这么多工序后,才能保证铳管笔直。

不过到这其实还没完,还需要用小锉插进膛内来回转动,使铳管内壁光滑,这才算一根铳管完工。

一把火铳耗时用工最多的就是这铳管的打造,在这个时候,要用一个月时间才能打造一根合格的铳管,而且就这时间,还是熟练工才能达到。

崇祯皇帝看完整个流程,立刻就觉得这种铳管的制造,不但浪费大量人力,而且还耗时这么多,绝对是需要改进的。而改进方法对于后世穿越过来的人来说,有一个很简单的改进方式,那就是用蒸汽机带动钻头来钻铳管,就能由三个工匠减少到一个人,而且还能日夜钻,效率的提高自然就不用说了。

621 线膛枪(第三更)

等毕懋康全部介绍完毕之后,崇祯皇帝踱步到钻架上,而后指着那钻架道:“毕卿,朕觉得,你不妨考虑把这个钻架进行改进,动力的驱动……就是由两人拉动改为水力拉动试试。”

他所提的,其实是水力机床。这个简单一些,等蒸汽机造出来后,再用蒸汽动力来替代水力,那就更方便了。

毕懋康自然是见过农田所用水力,崇祯皇帝这么一指点,他自然就容易联想起来。他是技术型官员,对于这水力的运用,自然也是一想就明白的。不过他略微有点犹豫道:“陛下所言极是,但军器局这里并没有河流可用……”

崇祯皇帝一听无语,看来做技术的,脑子也是一根筋,便打断他说道:“又不是让卿大规模地应用水力,只是让卿试验看看这个做法是否能成功,能有效减少人力的浪费,能加快自生火铳的打造。卿完全可以让工匠人造一道水力驱动出来试试的。”

毕懋康一听,稍微楞了下,而后一拍自己的额头,露出很不好意思地笑意,而后双手作揖,真诚地回道:“陛下说得是,微臣实在是糊涂了!”

崇祯皇帝也不以为意,笑了笑后,让人拿过了一把燧发枪,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甚至还看了看铳管。又板起鸟嘴按下扳机,试了试开枪的感觉。

毕懋康一见,便又在边上介绍这个自生火铳的性能,介绍着各种参数。崇祯皇帝听完之后,微笑着对毕懋康说道:“以后就叫燧发枪吧,做得不错。不过如果射程再远一些就更好了!”

毕懋康一听,连忙回答道:“陛下,这自生……燧发枪如果要再加大射程的话,这铳管还要再加长,加厚,发射用的火药添多。如此一来,打造就更为困难。而且就算打造出来,可能燧发枪的重量,还有发射时产生的力道,都不是单个兵卒所能把控了。”

明末这时候火铳的长度,重量等等,其实已经经过历代的改进,早已有一套成熟的规定。毕懋康以为崇祯皇帝不知道这些,就细加解释了一番。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只见崇祯皇帝摇摇头,笑着说道:“朕不是这个意思,朕的意思是你看看,安排人在这个铳管内壁拉出膛线来,旋转型的那种。这样软一些的铅弹塞实后发射出来时,是旋转地飞行,比起滑膛会有更强的动能,也更具有稳定性。如此一来,不但打得更准,还能打得更远。”

毕懋康一听,又是楞了一会,仔细想想,以他的学识,还是难以理解,不由得有点忐忑。自己号称火器第一人,精通火器,可皇上一来就指点了几个地方,前面自己还能听得动,也知道怎么做,只是没想到而已;可眼下这个,皇上说了还不明白,这……这还真是惭愧!

这么想着,他就有点好奇地问道:“陛下,这真能打得更准,射得更远?”

“呵呵,毕卿也不用问朕。”崇祯皇帝笑着把手中的燧发枪递给了他,而后又说道,“毕卿自己做出来比较试试,那不就一切明了了!”

毕懋康一听,也跟着笑了,这确实是个最让人信服的方法,不过他看着手中的燧发枪想了一会,却又皱了眉头说道:“陛下,可要在铳管内壁刻下旋转膛线,怕是不容易。增加了这么一道工序的话,怕是所耗工时要更长,成本也将高很多。”

崇祯皇帝一听,不以为意道:“没事,先做着试试,做出来后再评估成本到底增加几何?而后和普通燧发枪再比较一番,看性能提高了多少?到那时候再决定这种线膛燧发枪是否要打造,是否要装备军队。”

毕懋康一听,明白皇上不是直接下旨,只是先进行试验,等有结果了再决定,这样自己身上的压力就小多了。

这么想着,他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立刻恭声回答道:“微臣遵旨!”

崇祯皇帝又信步走到存放燧发枪的仓库,看着三百多把燧发枪就陈列在那里,心中高兴。不过新军已经开拔,至少第一次战事是用不上燧发枪了。等明年战役结束后回来,就应该能多一拨燧发枪部队了。

他这么想着,便对跟在身边的毕懋康说道:“朕会交代给茅总教习,让他从京营中选拔军士出来,而后购买燧发枪进行训练。等卿这边产量上去,成本下来,那就是大规模列装军队的时候了。”

毕懋康一听大喜,军器局眼下已经走上革新之路,要自负盈亏。这打造出来的燧发枪可是兵仗局的拳头产品,能被认可,那以后的路就顺畅多了。

他这么想着,立刻声音洪亮地回应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尽快改进打造流程,提高燧发枪的产量,降低燧发枪的成本,同时也定会严控燧发枪之质量。”

崇祯皇帝很满意,离开军器局后立刻去了兵仗局。自从上次对郑芝龙描绘自走战船的前景后,他就已经吩咐兵仗局打造蒸汽机了。刚才在军器局又提到了蒸汽机,就顺道过来看看情况如何。

让他微微有些失望的是,蒸汽机的打造并不顺利。崇祯皇帝便要了图纸,又查看了整个流程。随后指出了图纸上的几个设计错误,而后强调了这蒸汽机的重要意义,并下旨调动熟练工匠先全力打造一台出来看看。

以大明此时的技术,不计成本,手工打造一台蒸汽机出来并不是难事,最多密封性不够,功率低一些,成本高一点而已。

等他回到宫中时,内侍来报,说辅臣周延儒已回来,等候觐见。

崇祯皇帝一听,瞧了一眼御案上早已放着的那个奏章,而后淡淡地吩咐,让周延儒觐见。

没过多久,周延儒便到了文华殿觐见。崇祯皇帝能看出来,他比起年初,气色更好,似乎还胖了一点,显然这出去一趟,过得舒心,享福了。

底下的周延儒,确实精气神都不错。而且他心中期盼着,一会皇上能嘉奖自己。

622 复社

见礼完毕之后,周延儒便大声向崇祯皇帝奏了起来,讲他奉旨出京之后,如何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最终不负皇上之托,没有引发各地民乱,却凑集了粮食已经运到了通州张家湾。恳请皇上另派人前去张家湾清点粮食,核实数目。

在他奏报的言行间,不外乎突出了重点,就是他不辞辛苦,为完成皇上之托,简直是快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地步了。

说完之后,他站在底下做谦卑状,可挺起的胸膛,眉目间飞扬的神态,却逃不过崇祯皇帝的眼睛,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崇祯皇帝也不言语,只是拿起御案上的那份奏章,往御案一角一扔。边上的轮值太监高时月立刻上前,双手捧起那份奏章,走下去转交给周延儒。

见此情况,周延儒微微一惊,不知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纳闷之余,便伸手接过,展开看了起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刚才的自得之心一下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光洁的额头,也隐隐冒出汗珠来。

原来,这奏章上记载的,是他奉旨出京,办差过程中做过的大小事情。包括他什么时间到什么地方,赴宴多少次,什么级别的宴席,有什么人陪同。参与诗词茶会多少次,作诗多少首,红颜知己有几个。盐引发下多少,凑集粮食多少等等,稍微重要点的事情,都有记载。这些事情,有力地证明了周延儒刚才所说奉旨出差多辛苦是有多扯淡。

崇祯皇帝在上面,看到周延儒看完了,便淡淡地说道:“江南之地,结社之风盛行。周卿乐衷其中,其乐融融,看来是很赞成啊?”

周延儒捧着奏章的双手有点抖,弯腰低头,不敢做声。

崇祯皇帝见了,嘴角微微一撇,略微露出一丝冷笑。这周延儒是典型的明末酸儒那一套,喜欢诗词书画,喜欢众星捧月,喜欢风流生活。年纪轻轻已是辅臣,去到了地方上,被众人围捧,整天搞些虚头巴脑的事情。

此时见周延儒不说话,崇祯皇帝便又说道:“礼部尚书徐卿比周卿还要晚出京,可他却绕了大半个大明,如今已经到了草原上,这才是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听到这话,周延儒的腰弯得更低了。

“周卿这一趟江南之行,不知道对复社如何看待?”崇祯皇帝依旧是语气淡淡地问话。

周延儒听了,如果没看到手中的这份奏章,或者他会向皇上举荐复社会首,举荐那些骨干士子。可此时,他已经能听出来,皇上对于这些的喜好明显是厌恶,要是再说那样的话,就真是脑子撞墙了。

因此,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没底气地低声奏道:“回陛下,江南风气糜烂,士子多喜妇女之风,又善夸夸其谈,浮夸之风盛行。复社之中坚,多为官宦子弟,虽有才学却未用于正道,甚是可惜。臣通过这次的江南之行,和他们接触甚多,也着实虑之!”

这个复社,目前在江南风头正盛。夸夸其谈之下,似乎也有领袖江南士林之势。虽然崇祯皇帝并不怎么关注,可从目前已经听到的消息看,却很不喜欢这种。

当然了,如果崇祯皇帝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复社就是取代了东林党的位置,发展到后来,成为崇祯一朝的巨无霸,掌控崇祯朝的科举,遥控朝政。其会首张溥甚至能让下野的周延儒,重新出山当大明首辅,其能量之大,甚至有民间皇帝的称呼时,恐怕就不只是不喜而已了。

此时,崇祯皇帝在听完周延儒的话后,便对他说道:“周卿凑集粮食辛苦,朕为周卿的身体考虑,不如暂时休养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周卿不如再去一趟江南,以周卿的才识,可能扭转江南士林的浮夸之风,如何?”

虽然是商量的语言,可说话的语气,却很是坚决,压根就不给周延儒否决的可能。

周延儒看了下手中那份奏章,之前的满心欢喜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心中叹了口气,恭声领命道:“臣遵旨!”

他知道,这再一次前往江南,估计是要舌战群儒去了。真是造化弄人,上半年还是其乐融融,这下半年就要唇枪舌剑了。

崇祯皇帝见周延儒答应下来,语气终于和缓了一些,说了些慰问的客套话,便让他退下了。

就大明朝来说,江南的士林风气,是非常影响大明的。可以说,整个大明的风气,都是以江南那边为首。之前的时候,崇祯皇帝通过聊天群,已经了解到那边风气的糜烂。

试想一下,作为大明帝国中坚,未来栋梁之才的士子,却穿妇人衣,比拼奢华,像这样的风气存在,大明未来有何希望可言?

而风气的扭转,并不是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最为关键的是,崇祯皇帝眼下的重心,还在于辽事以及大明北方的灾祸上。而周延儒在大明素有才学,可以说,他在大明士林中,影响力还是比较大的。由他前往江南,先去阻击江南士林风气的进一步糜烂,相信是有一定作用的。

等到辽东建虏的事情有个了断,河套那边稳定下来后,自己就有余力开始关注江南这边,看怎么收拾他们了!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就把这事暂时抛之脑后。毕竟江南的事情虽然也很重要,但不是最急的。至于周延儒在江南筹集运到通州的粮食,就不用运来京师,直接转运到张家口去。让洪承畴那边派兵从草原前往张家口,把这些粮食运回河套,当他们的过冬粮食,勉强应该算够了吧!

安排完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的视线便又转到了辽东这边。通过聊天群,他知道了新军船队马上就要到皮岛了。从李德明的禀告上看,朝鲜人民又再一次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驻守朝鲜都城的建虏,威逼着光海君派人四处摊派粮食,越来越多的粮食被强征运到都城集中。

623 压力有点大

一支队伍匆匆出了汉城王宫,拐了个弯,到了隔壁一座新盖的气势恢宏的府前,一名内侍低着头,小碎步地走到门口卫兵那,恭声说道:“王上应大人之命过来了,还请通传一声。”

那卫兵的脑袋上,金钱鼠尾的发型,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满洲族的。只见那人骄傲地回道:“在这等着!”

说完之后,和另外一名卫兵点了下头,他自己入内禀告去了。

门口轿子里,光海君坐在那里,有点发呆。此时的他,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有点后悔了。按照他的本心,他是想游走在明国和清国之间。可形势的发展,身不由己,最终一脚踩在清国的船上,一条路走到黑了。

按理来说,他是朝鲜的国王,好歹得有点脸面。但清将驻守在这里,朝鲜的事务,其实是清将说了算。这不,有事情的时候,光海君这个朝鲜国王得自己过来清将府这边才行。

两相比较起来,让光海君又体验了一次,什么是文明礼仪之邦,什么是蛮夷野蛮之国!

这时,脚步声响起,那卫兵回来,大声喝道:“主子有命,令你家王上单独入内,其他人等,在此静候!”

光海君听到了,不过还是等到内侍过来禀告,他才下了轿子,缓步入内。一路之上,遇到金钱鼠尾者,他都不由得挤出一丝微笑,以示对大清国人的友好。

大堂内,英俄尔岱端坐主位,见光海君进来了,也不让坐,只是盯着他,脸色似乎有点不好看。

光海君一见,心中一紧,连忙挤出笑容问道:“大人不知有何事传唤小王?”

“听说有人上奏说我大清的坏话!”英俄尔岱冷冷地说道,“王上却只是喝斥了事,不知此事真假?”

说到后来,语气格外的冷,显然很是不满!

光海君一听,心中一惊,不知道建虏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个事情。随后一想,他便明白了,建虏是朝鲜的天,宫中自然有的是人为建虏卖命。怕是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建虏的监控之中。

这么一想,他又有点紧张起来。没有建虏的保护和支持,在自己重新当上朝鲜国王后做的事情,绝对活不过一天。如今建虏知道了自己暗中的小心思,这是生气了。

光海君脑中闪过这些,心中便有了决断,连忙回答道:“大人息怒,这是寡人的放长线钓大鱼之计。他们竟然敢污蔑大清为祸朝鲜,使得朝鲜百姓民不聊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饿死无数百姓……”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稍微看了下英俄尔岱,见他冷着脸,便继续说道:“寡人知道朝中绝对不知他一人对大清心怀不满,因此不动声色,只是喝斥一番,就是给他们胆子,让更多对大清心怀不满的人跳出来。寡人知道,这些人肯定怀念明国当宗主国的时候,怀念以前那逆贼,寡人决定回头,就一网打尽他们!”

“哈哈……”英俄尔岱一听,突然大笑起来,显然心情变得不错了,笑完之后,就见他脸上带着笑容,有点皮笑肉不笑地对光海君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本将误会王上了!那本将就期待着王上能如愿以偿,把这些居心叵测之人一网打尽了!要是人手不够用的话,本将可以拨些人马给王上,绝对都是精锐!”

“那寡人就先谢过大人了!”光海君露出欢喜之意,连忙回应道。

英俄尔岱听了点点头,坦然受之。而后他忽然脸色一变,严肃地说道:“本将刚接到皇上旨意,我大清刚又组建了汉军八旗,蒙古八旗,军力远超以前。如此一来,粮食消耗也有点多。不过唯有如此,才能让明国不敢分心觊觎朝鲜,从而保护王上安然无恙。今年秋后的粮食朝贡,须得多上一倍,王上明白么?”

光海君一听,脸色顿时一白,原来的粮食额度已经难以承受,这又要翻倍,那……那……

他虽然有点破罐子破甩,只管自己这一世享福,不管以后洪水滔天的意思。可他毕竟曾经历过上一次虏变,在他父亲逃去明国之时,独自稳定过国内局势,也算是了解一些民间疾苦的。知道如此一来,百姓又将大面积饿死。

他正在想着,英俄尔岱见他犹豫,不由得脸色一沉,冷声喝道:“怎么,王上是只想要我大清国的保护,却不想付出一点代价?”

呵呵,付出一点代价而已么?光海君一听,心中苦笑。不过他也不敢让英俄尔岱这个太上皇不高兴,否则能随时能为难自己,让自己吃苦头。他立刻挤出笑容回答道:“上国兵力更为雄厚,寡人欢喜不已,一点心意,总是要有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英俄尔岱的声音很冷。

光海君一咬牙,还是回答道:“只是如今收成不好,这秋收之粮,多用于过冬。如若缺之过多,怕百姓饿死过多,会让国内局势不稳。寡人已经接到奏报,说南边那已经有反贼出现了!”

一听光海君不是不想给,而是在说客官事实。英俄尔岱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当即微笑着说道:“这个无需王上担心!南边的事情,本将已经听说了,怕是有明国奸细诱导所致,本将可派兵马前往镇压。至于王上担心百姓死伤过多,那这样吧,本将再挑多些百姓,让他们去我大清国内,这样王上这边,吃饭的嘴就少了,不会饿死人了!”

光海君一听,又是心中苦笑。大清这要人走,要得可都是青壮啊!不过他的关注重点不在这,而是南边的叛乱,是否真有明国的影子!

他仔细想想,之前仁祖那一脉的人全都被自己杀光,他们应该推选不出其他王族来觊觎自己的位置!这么一想,他便放心了一点,脸上挤出笑容,连忙答应了英俄尔岱的提议。

看着光海君离开大堂的背影,英俄尔岱的脸色重新冷了下来。他想起皇太极的旨意,说国内收成被明军破坏,如今大清的这个冬天,要靠朝鲜这边的粮食,这压力有点大啊!

624 多铎来了

既然压力有点大,那就把压力都转给这位懦弱怕死的王上好了。至少朝鲜百姓,呵呵,就让青壮为大清再多去干一些活好了,如果国内真没有粮食渡过冬天,也算是个备用粮了!

英俄尔岱这么想着,又考虑起整个运粮事情来。在整个朝鲜地界,目前还只有他被告知明军毁坏粮食的事情。因此,他对于登莱巡抚这支骑军,很是上心。毕竟这支骑军可是有战斗力的,而且又是骑军,行动迅疾。

皇上的旨意中,也已经强调过要小心明军来结论。说等过几日,就会派精锐过来护送粮食,应该也是防备这支骑军的。自己这边再多派点人马,重视这支骑军,不再轻敌,看他们还敢不敢来劫粮!

他这么想着便决定了,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外面就有兵卒急忙来报:“贝勒多铎领两千骑军进城了!”

“什么,这么快?还是多铎贝勒亲自领军?”英俄尔岱一听,顿时大吃一惊。他立刻想到,皇上应该是非常在意朝鲜的粮食,为保万无一失,竟然派出了贝勒领军的重兵前来。

这么想着,他不敢怠慢,连忙让人去叫朝鲜国王,而他自己也赶紧去迎接了。他可是知道,贝勒多铎,是个年轻气盛的人,打仗厉害,可脾气也厉害,是个不怎么好相处的人。

此时,多铎已经领军进城,骑在马上,看着人迹稀少的街道,脸上不由得很是不好看。甚至当他看到街道边原本还开着门的房子,听到动静后不但不出来迎接,还纷纷关门,这更是让他感觉不爽了!

就在这时,一群人骑马迎面疾驰而来,到了近前后,便滚鞍落马,打千跪地大声说道:“奴才恭迎主子!”

这人自然是英俄尔岱,他是正白旗人,而多铎刚好是正白旗的旗主。因此,他们之间便是主子奴才的称呼了。

多铎脸色有点不好看,冷声喝道:“本贝勒千里来援,就这么冷清?”

“主子误会了!”英俄尔岱一听,连忙抬头解释道,“皇上的旨意中说过几日援军才到,因此不曾安排。要知道主子到了,奴才肯定不敢怠慢!”

他知道这个多铎主子是个不讲理的人,只能好言哄着,而不能针对着干。因此,说话之时,都是小心翼翼,心中担惊受怕。

多铎知道他没说谎,因为皇太极发出旨意之后,很快因为担心,便马上派出了多铎领军前来。而且还再三告诫他,说朝鲜的粮食,是大清最后的希望,一定要多收集一些,安全运回国内。

也因此,他领着两千骑军动身,这里面包括五百满洲族人,三百刚掠来的野女真,七百汉军正白旗和五百蒙古正白旗。有了这些人马,再加上英俄尔岱在朝鲜的两千五百兵马,随便登莱巡抚再折腾,这实力也肯定是碾压了,只要他敢来。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看到前面又来了一群人。人数比刚才英俄尔岱还多,闹哄哄地过来。看衣服样式,就知道不是大清国人。

多铎勒马停在那里,冷眼看着。

这一群人,却是得到英俄尔岱的通知赶过来的光海君他们。光海君被告知多铎的性子,顿时就吓到了。那可是大清国的贝勒,还是英俄尔岱的主子,要是他发怒什么的,谁能挡他?就算大清国皇上,也得给些面子不会怎么说他的主吧?

基于这样的想法,光海君把宫里所有人都带来恭迎多铎,以示隆重之意。

多铎看着一大群人,什么人都有,男人女人,朝鲜官员还有兵卒,乱哄哄地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在那里学着英俄尔岱打千迎接,不由得心中有气。乱成这样,是不是不把自己放心里了?

正这么想着,忽然他眼前一亮,看到前面有个女人长得很不错,顿时就心动了,当即叫英俄尔岱起来,而后指着那个女人道:“本贝勒一路辛苦,让她来服侍本贝勒吧!”

英俄尔岱一听,转头一看,不由得稍微一愣。他认得那女人,是光海君的宠妃。好像光海君重新登上朝鲜王位之后,搜罗到了这个女人,就整天和这女人在一起,其他事情都很少过问的。这女人可以说是光海君的心头肉,让这女人服侍,怕是不好吧?

他只是这么一犹豫,多铎却等得不耐烦了。驱马过去,在一众人等的诧异关注下,到了那女人面前,直接弯腰一抄,就把那女人抱上了马背。

此时的多铎,也才十六岁多些,正是雄性荷尔蒙分泌旺盛的时候。又是一旗之主,早已知道了男女之间的事情,这里还是他最大,就压根一点顾忌都没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马背上,肆意过上了手瘾。

其实他都不是第一次犯这样的事情了。之前就算在沈阳,上面有和硕贝勒在,他照样在街上调戏抢了范文程的老婆,由此可见一斑!

跪在地上的光海君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多铎抱着他的宠妃驱马离开,他才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想要说什么时,却看到英俄尔岱对他摇摇头。他顿时就怂了,一下跪坐在地上,又很不甘心地看着多铎的背影,和爱妃在挣扎的身体。

英俄尔岱经过他身边,低声吩咐他道:“你是朝鲜国王,有的是女人,少一个不少,回头再让他们给你找一个便是。我家主子这边,你千万别提什么,否则一旦发怒,本将也不敢担保有什么后果!”

光海君还能说什么,心中回忆起和爱妃的恩爱,顿时心如刀割,可表面上,还是点头称是。

他没想到的是,这还没完。多铎直接进了他的王宫,就把他的王宫当他的府邸,在他的床上睡他的女人。而他自己,则只能搬去偏殿了。这还没完,建虏有了充足的人手,就抽调出了更多的人马“协助”他去征集粮食。

汉城发生的这些事情,很快便散开了,传到了朝鲜各地,自然就传到了朝鲜的义军耳中,也传到了皮岛这边。

625 还晕船,能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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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岛夜不收刘源根已经升为总旗,负责朝鲜这边的军情刺探。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后,立刻亲自返回皮岛,要把新出现的军情尽快回报。

回到皮岛码头时,却见码头上已经停了很多船。他有点疑惑,不知道这么多船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中丞大人回来了?

按捺下这些疑惑,他速度去岛上禀告主事人,发现做主的还是留守皮岛的副将陈继盛,并不是登莱巡抚卢象升。

陈继盛一听,顿时大吃一惊,脸色都有点变了,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建虏兵力突然增加这么多,还是贝勒领军,这还怎么打?”

“大人,我们要打建虏么?”刘源根和陈继盛都是皮岛的老人,早就相熟,因此便有点好奇地问道,“码头上那么多船,是中丞大人从其他各岛调了人过来?”

陈继盛一听,抬头看他,摇摇头道:“是要打建虏,但那些船都是运新军的东西来的,人还没到呢!”

“啊,新军?”刘源根没听说过,不由得很好奇,“什么新军,有很多么,战力怎么样?要是能干翻那些建虏的话,就好了,大人,您是不知道建虏在朝鲜干些什么玩意!”

陈继盛听了,不由得眉头一皱道:“你这话多的老毛病怎么还是没改!一口气问我这么多,我哪知道?那些新军是皇上从京师派来的,再精锐能精锐过建虏?”

刘源根知道他所指的建虏是满洲本族人,因此点点头道:“这次建虏的贝勒过来,身边就有一百多白甲兵呢!”

“中丞大人上次能劫来粮食,其实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这次,建虏明显是要提防我们皮岛,还派了这么多人马过来。”陈继盛不由得摇头道,“光之前留在朝鲜的人马,我都觉得很难对付了,这下好了,估计中丞大人要头疼了。”

下意识地,他并没有多指望新军的战力,直接就忽视了。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有兵卒来报,说中丞大人的船队到了。陈继盛一听,不敢怠慢,连忙领着人赶往码头去。

当他赶到码头时,大批福船已经靠岸,各船上都在下人下马,人喊马嘶地,码头上很是热闹。那些岛上没有事情的兵卒也都在远远地看着。

“哇,是中丞大人的骑军回来了!”

“你们总该听说了吧,中丞大人的这支骑军,狠狠地给辽东建虏一个教训,已经被皇上封为骠骑营了!骠骑营啊!”

“中丞大人神勇无双,肯定厉害了!”

“……”

他们这些人,对于卢象升是心服口服。可以说,如今东江的明军,对于卢象升是没有不佩服的。

而在码头上,陈继盛刚刚赶到,就看到登莱巡抚已经下了船。就连忙过去见礼,同时禀告了最新情况,末了还表示担心道:“中丞大人,建虏兵力增加了这么多,怕是打不了了吧?”

卢象升听了,也是马上皱了眉头。不过他只是一想,便明白朝鲜会有这变化,肯定是之前的破袭战,真正打疼了建虏。否则的话,不可能会派贝勒领军到朝鲜。可以肯定,这肯定是来护粮的。

听到陈继盛最后的问话后,卢象升摇头道:“皇上下旨,而且我们准备了那么多,仗还是要打的!”

“啊,可……可……”陈继盛一听哑然,他很想说建虏那么强大了还怎么打。您以前能赢,能劫下粮食,很大原因是建虏轻敌,可如今建虏的实力摆在那里,还怎么打?您就算再神勇,也打不赢建虏的啊!

不过这话他终究不敢说出口,脑中闪过一事,就连忙转移话题道:“大人,那些从京师来的新军呢?”

卢象升一听,略微摇了下头道:“新军将士多是从未坐过船的,大都晕船,不得已,又在獐子岛那休息,可能明天才能到皮岛。”

原本新军在旅顺那休整后出发,是在卢象升的前头。毕竟为了迷惑建虏,卢象升在长生岛那是等到去关宁的船队返回后才回来的。谁知新军晕船实在太多,从旅顺一路前来皮岛的海上,不得不在沿途明军控制的海岛休整,以至于到最后,还是卢象升先到皮岛了。

一听这话,陈继盛不由得更是担心了。他抱着万一的希望问道:“中丞大人,您说还要打建虏,不会是因为有了新军吧?”

卢象升听了点点头,他自然知道,朝鲜的这一仗,其实是皇上安排,用来给新军扬名的。如果换成之前的话,作战目标就英俄尔岱的两千多建虏军队,而自己这边有自己统领的东江明军,再加上四千多新军,以多打少,应该能赢。对于这点,他还是有把握的。

可如今,又多了那么多建虏精锐,这就难了。卢象升是久经沙场之人,自然知道军队打仗,如果精锐少,那还好说;可精锐的数目要是翻个一倍,那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还是远远大于二的效果。

因此,他对于陈继盛的担心,他心知肚明,同样,他心中也有了担心。他没心思再回答陈继盛的问题,匆匆安顿下来后,就立刻让跟随在身边的高应元联系崇祯皇帝,把最新的军情禀告上去,看皇上是什么意思?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崇祯皇帝回复的结果说,建虏并不知道新军的出现,这一仗还有得打!让卢象升和新军师将曹变蛟精诚合作,打好这一仗,再抢一次建虏的粮食。这样一来,建虏的这个冬天,就别想安稳地过冬了。归化城那边,也就安全了!

卢象升也明白这一次粮食战的重要战略意义,只要能打好了,建虏必定元气大伤。这么一想,他便没有再反对,一门心思地开始筹划即将到来的战事。

之前凯旋去京师夸功的时候,他也见过那支新军。不可否认,那支新军看着好像还不错。可毕竟是没和建虏真正交过手,其真实战力如何,他心中也是打了问号的。如今一个个晕船那么严重,不由得让他加重了担心,对新军的战力下意识地打了个折。

朝鲜粮食战,看来还是要以东江明军为主,以骠骑营为主,就算损失再大,也要打好这一仗,卢象升心中想着,暗自对自己说道。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626 同袍的含义

皮岛上,因为登莱巡抚的到来,明军上下立刻换了样。不少人私下和以前比较后,都暗自叹服。

“在中丞大人的手下,这当兵也是值的,看看,堂堂中丞大人,都和我们一样吃喝睡觉!”

“那是,现在回头想想,当时我们东江军在毛帅手下时觉得还行,至少能和建虏干架;后来毛帅没了,当时真以为东江完了;没想到,后来朝廷竟然派了中丞大人担任我们登莱巡抚,看看如今,感觉我们东江军的战力变得最强了!”

“……”

回忆着往事,感慨着现在,明军将士们一个个斗志满满。自然,话题也不可避免地引到了新军身上。

“你们说,码头上那么多船只运来新军的装备物资,瞧见没有,比我们东江军要好多了!”

“呵呵,一群大老爷而已吧,装备物资好有什么用,关键是要能打仗!”

“对,我也怀疑,那些新军的战力能比上我们东江军么?我们经常和建虏干架,他们能行么?”

“据说是皇上亲自组建了新军,这是第一次出来打仗,该不会是想捡朝鲜这个软柿子来捏吧?”

“很有可能,皇上那么年轻,这新军才练了多久,对付建虏肯定不行。要我来猜的话,我敢赌,新军肯定比不上我们东江军。当然了,我说得是中丞大人来了后的……”

“……”

基本上,所有的东江明军,都不觉得新军会有多强,他们自认为在卢象升的训练下,东江明军已经强大好多,新军不可能胜过他们。甚至还有人猜测,新军之所以到皮岛,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知道卢象升厉害,跑过来混军功的。

而在东江军中的高层,知道新军过来,其实是参与粮食战的那些,也很是担心。一如陈继盛,知道建虏增加了两千多精锐,而自己这边却只是来了一伙刚训练完成的新军,就很是担心,甚至私底下向卢象升表达了这个意思:“中丞大人,此战虽然我军的援军比建虏要多些,可战力相差悬殊,末将建议,不能寄希望于新军,或者骚扰朝鲜,使建虏分兵,或可减少压力?”

卢象升听了,摇摇头道:“建虏不傻,他们不会为朝鲜分兵的。搜刮到的粮食,如何运回辽东,才是他们的头等大事。本官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本官要告诉你,此战关系甚大,不要把希望寄于友军身上,到时我东江军须得全军出动,务必留下这批粮食,就算不能,也要毁掉。”

陈继盛听出了卢象升的决心,没法子再说,只好退下准备。他有预感,这一仗,是东江军生死攸关的一战。

卢象升自己,自然也是按照这个策略进行准备,不过对于新军,他也是能照顾就照顾。这不,新军没来,他就已经下令,让东江将士撤出完整的兵营,供新军到来之用。而他们自己,则设置了临时军营。

这么一来,新军更是成了岛上明军的日常话题,言语之中,多有非议,只是慑于登莱巡抚的威望,才没有公开讨论。

正当皮岛上对新军议论纷纷的时候,他们所讨论的对象,终于出现在皮岛海面上。视野之内,密密麻麻的船只,铺天盖地而来。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皮岛。除了轮值兵卒之外,其他人几乎都拥到码头这边来一看究竟了。

海面上,其中一艏大船上,第一次过来的郑芝龙眺望着远处的皮岛,问身边的郑芝虎道:“李芝奇的那些字都检查完了没有?”

在旅顺的时候,卢象升下令让郑芝虎和李芝奇写一千个“同袍”,而后让他们两人互相检查,最后把结果禀告给他。因此,郑芝龙才有此一问。

郑芝虎一听,不怀好意地回答他哥道:“那厮的字,写得跟狗爬一样,等上岸后,我就禀告给中丞大人,说他九百个字都没认真写,看中丞大人打不死他!”

“你这蠢货!”郑芝龙一听,顿时大怒,厉声喝道:“你想找死么?你不明白中丞大人让你们两人互相检查的意思么?”

“什么意思?”郑芝虎有点不明其意,伸手挠挠后脑勺道,“不是中丞大人没时间才让我们互相检查么?我说他字写得不认真怎么了?”

“你真是一头猪!”郑芝龙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发怒过后只好给他解释道,“中丞大人从头到尾,就是想让你们两人明白同袍两字的份量,懂不?你回头禀告的时候,就说所有字都是认真写的,这样中丞大人就知道你已经放下前嫌,领悟到同袍两字的意思了!”

“可……可要是那厮说我写的字都不认真怎么办?”郑芝虎还是有点不解地问道。

郑芝龙已经无力生气,对于这个弟弟的智商,不抱过多期望,耐心地解释道:“李芝奇那边,也肯定不会说你写得像鸡爪一样的字是不认真的,否则,你看好了,中丞大人最终处罚的,必然是他!”

郑芝虎对他哥的话还是信服的,因此,听了后,最终还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郑芝龙见了,重新抬头望向远处的皮岛,有点感慨地说道:“以后我们和李芝奇都是大明同僚,皇上英明神武,就别想着其他心思,就把他当兄弟……同袍吧!”

郑芝虎听了,虽有不甘,不过大哥说得话,做的事,一直没怎么错过。郑家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也多亏了大哥。这眼光,是绝对没得说的。这么一想,他便没话可说了。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动静,郑芝虎转头一看,连忙对他哥说道:“软脚虾……曹变蛟出来了!”

郑芝龙一听,立刻瞪了郑芝虎一眼,幸好声音比较低,海风比较大,曹变蛟应该听不到。

他这么想着,马上转身,见曹变蛟已经出了船舱,正一脸苍白地扶着船沿,脚步浮虚地往船头过来。在他的身后,还有更为不堪的新军师监冯德华。

于是,他立刻露出担心的脸色,马上向曹变蛟他们迎了过去。

627 军纪

“曹帅,感觉怎么样,马上就靠岸了,休息几天就好了。”郑芝龙关心地说道。

他是个有眼力的人,知道曹变蛟的新军主帅身份,比起任何镇守一地的总兵都要强。因此,虽然曹变蛟很年轻,可他在言语之间还是很客气的。

“没事!”曹变蛟没再往前走,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皮岛,似乎有点底气不足地说道。

郑芝龙听了,又转头看向曹变蛟身后的太监,带点紧张地问道:“公公身体还吃得消么?一会末将安排人去找个轿子来好了。”

冯德华同样很年轻,脸色比曹变蛟还白,郑芝龙甚至能发现,这太监抓着船沿的手都有点在抖,便知道他晕船晕得更厉害。

“不必,咱家身为新军师监,自然要随军行动,不能去坐什么轿子。郑参将的好意,咱家心领了!”冯德华同样摇头,拒绝了郑芝龙的好意。

跟在后面的郑芝虎看到,心中暗自鄙视,都晕成这样了,还在强撑,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拒绝了大哥的好意,一会去到岸上,看你们怎么出丑!

正在这时,就听曹变蛟对郑芝龙说道:“郑参将,一会该是我们最先靠岸吧?”

“是的。”郑芝龙点点头,有点疑惑不知道为什么问这个,大概是因为在意自己的身份,主帅要优先吧?

他这么想着,倒也没有问出口。

没多久,在福建水师这些熟手的操作下,船队很有顺序地稳稳靠向码头,一艏接着一艏地停好,放下船板,准备下人。

岸上的明军看了,便远远地指着船上的人影讨论了起来。

“看到没有,好像有人出来了。哇,那边有个跌倒了!哈哈,看来是晕得厉害!”

“瞧,那边船上,看到没有,有几个扒船边在吐呢!”

“据说来的路上都停了好几次休整了,獐子岛到这里也不远啊,怎么还晕成这样,真是从来没有坐过船的旱鸭子!”

“这样的新军,我看还是算了吧,都赶不上我们东江军!”

“不错,真是可惜了他们的装备,还不如让给我们,说不定战力还能更高一截!”

“那可不行!要换以前的话,这可是御林军来的,是皇帝亲自组建,就算打仗不怎么样,这装备肯定也是要好的。”

“呵呵,来我们东江蹭个军功回去,也难为他们吐了这一路了!”

“……”

卢象升在接到新军船队靠岸后,便带着众将出来迎接了。如果论身份的话,他是登莱巡抚,完全没必要来迎接的。可新军是皇上组建的,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他才出来的。

走在到码头的下坡路上,卢象升身后的陈继盛就不由得说了:“看,已经有新军下船了,东倒西歪的,看来晕得厉害!”

语气之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也带了一丝担忧。这样的新军,实在是让他太失望了。

其他人自然明白他的心中想法,不少人都在点头。不过卢象升却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扫视了下身后众将,觉得有点不放心,便大声交代道:“本官可不想让友军感觉到东江军什么,记住,这是皇上呕心沥血重建出来的新军!不管如何,都给本官把想法都憋心里,有能耐的,回头到战场上多杀几个建虏,让新军看看差距,明白么?”

听到这话,众将都明白卢象升的意思,就是瞧在皇上的面子上,嘴巴留点德。等上了战场,就用事实说话,看东江军要比新军强。新军要想成为真得强军,至少要超过东江军才行。

“末将遵命!”卢象升身后的众将齐声回应道。

这话音刚落,毛承祚忽然指着码头方向,有点惊讶地说道:“他们是干什么?”

卢象升听到,转头看去。却见先上岸的新军那些人并没有接受码头上明军的搀扶,自己跌跌撞撞地走着,有跌倒的,不过马上又站了起来。

领头的那几个,到了码头的广场上,一杆旗帜竖在那里,而后有几个人走在那杆旗下,并排站了起来。

“嘀嘀嗒嗒……”的号声响了起来,好像是有三个喇叭在吹,声音嘹亮,很远都能听到。

“这是什么东西,他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倒是响,奏乐?搞什么鬼?”

“呵呵,新军就是新军,故弄玄虚地多!”

“……”

远处的东江明军不由得都议论了起来,他们有点不解,从来没听过。卢象升也是眉头一皱,下了船,晕成这样,就应该先去军营好好休息才好,到底在搞什么?

和他们的反应不同,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那些已经下船,或者正在下船的新军将士们,一个个似乎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明显动作加快了不少。

不过他们到底是晕船得厉害,虽然有加快速度,可还能看到,他们中的不少人脚步浮虚,走路有点踉踉跄跄,甚至还有几个走着走着就软到在地,而后又连忙站起来。

从远处看去,新军的人流,从各条船上下来,而后向码头广场上汇集。

“你们看,呵呵,又跌到了一个!”

“瞧,那边,那一个竟然在边走边吐,我真是服了!”

“……”

远处的东江明军,纷纷指指点点,多半带着看戏的心态,甚至有的还在嘲笑着。

可没过多久,但新军的人,在那奇怪的声音中,越来越多地汇聚到码头广场上时,他们渐渐地不说话了,脸上带着惊奇,也没有嘲笑了。

因为他们看到,那些新军将士,就算再晕船,再无力,再脚乱,可都在往码头广场上集结。就在那杆迎风飘扬的大旗下,排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没有任何喧哗。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军纪,让他们在如此严重晕船的状态下,却有那么大的毅力,还能站出这么整齐的军阵!

并没有用多长时间,船上再无一个人下来,显然是该下来的都下来了。那奇怪的声音结束时,码头广场上,所有的新军将士都已经整整齐齐,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除了偶尔有几个人还有在吐,有点刺眼,可吐完之后又挺直了胸膛站在那里。

628 期待(第三更)

这一刻,所有人都震惊了!

东江明军将士们自己觉得,如果换成自己是那种晕船情况下,那是绝对不可能做到像新军这样集结的,而且用时又那么短,排列出来的军阵又那么整齐!

站在那里的每个人,脸色都是苍白,可他们却努力挺直着胸膛,努力坚持在那站着。他们身上展现出来的顽强精神,犹如实质一般闪闪发光,让人看着刺眼。

看着军阵前面,似乎有一个个的军官出列,在向台前那几个人禀告着什么时,大部分人回过神来,不由得发出了惊叹声。

“这是我们大明军队么?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厉害的!”

“听说以前戚大帅手下的将士能做到军令如山,绝无一点违背。看来今天我真是有幸,竟然亲眼见到了!”

“想想我刚才还在嘲笑他们跌倒,真是……真是……呀!”

“……”

作为军人,自然知道眼前的新军将士有多不容易才能做到这些,也因此,这些东江将士们一下就对新军将士有了改观,再不敢小看新军将士了。

不但是这些东江的普通士卒,就是卢象升他们,都被新军震慑而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看了好一会。而后一边加快了脚步往码头广场而去,一边心中都在感慨。

他们不知道,新军这些将士,个人技艺在入新军之前就是大明边军中的精锐。他们在京师所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军阵操练,训练军纪。加上他们的待遇和同在一个军营的京营将士的差距对比,使得他们格外珍惜自己身为新军将士的身份。无形之中,他们的待遇,加上崇祯皇帝有意无意培养他们军队的自豪感和荣誉感,使得他们都很用心训练。

一如东江明军在知道新军到来后,会拿自己和新军将士去比一样,新军将士来到皮岛,自然也有这个心思,要在友军面前展现自己,展现他们的骄傲。

都不用曹变蛟他们事先吩咐,当他们到达皮岛,当他们听到集结的军号声时,每个新军将士就算再晕船,他们也都强撑着完成集结。

如今,当他们站在新军军旗之下时,眼角看到旁观明军的神态变化,一股自豪感充斥在他们心中,使得他们更有动力来展现自己。

当卢象升来到码头广场时,曹变蛟和冯德华两人并肩迎上去,用他们的新式军礼,举手敬礼后大声禀告道:“大明帝国陆军第一师所有到达皮岛成员已经集结完毕,请中丞大人训示!”

卢象升在京营的时候,看到新式军礼,并不诧异,在听到他们两人的话后,一脸凝重,用力点点头道:“本官很欣慰,皇上的一片苦心没有白费。你们的营地已经安排好了,先去休息吧!”

他自然能看出来,新军将士们因为晕船,身体情况很不好,只是因为军令,都在强撑着而已。他知道自己的东江军手下,哪怕是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那部分,也远达不到这样的军纪。

对于这支军队,他卢象升看了只有佩服,压根就没想着为难,在赞了一句之后,马上转头吩咐道:“陈副将,领新军兄弟们去营地休整!”

“末将遵命!”陈继盛大声回应,眼中再无一丝不满,跨步领命后便伸手示意,让曹变蛟他们跟着他走。

曹变蛟和冯德华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两人能看明白对方的眼神,应该是在说,总算没有给新军丢脸,没有给皇上丢脸!

看着新军将士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军营开拔;看着有的新军将士偶尔有脚软差点跌倒,偶尔有新军将士又有呕吐时,没有一个东江明军兵卒敢再有笑话,反而更是敬佩!

这一幕,被跟在卢象升身后的高应元拍下照片,上传到聊天群,私聊给崇祯皇帝。

卢象升原本还想着去接下最后靠岸下船的魏木兰,可此时此刻,他却已经忘记了,让路在边上,看着新军将士在他面前走过,一直看到结束,而后不无感慨地说道:“之前听皇上说,这支新军能打赢同等数量的建虏,本官还只是将信将疑。如今看来,呵呵,本官对朝鲜战事很有信心。”

说到这里,他扫视下自己身后的这些将领,用斩钉截铁地语气断言道:“建虏新来的多铎,将会是皇上这支新军成名的垫脚石!”

“中丞大人高见!”毛承祚等人齐声回应道。他们这些将领自然知道,一支军队,如果有如此的军纪,令行禁止,号令如山,那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和卢象升一样相信,这支新军的战斗力,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望。甚至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开始期待,这支新军在接下来的朝鲜战事中,会有什么样的惊艳表现,会取得什么样的成就!

夜幕降临,夜不收刘源根到达码头上,拿出卢象升的军令,才得以离开码头离去。从新军装备运到皮岛开始,皮岛这边就已经是许进不许出。要离开的唯一办法,就是皮岛守将的军令。卢象升到了,自然是卢象升的军令了。

和刚到达皮岛时不同,刘源根此时已是满满地信心,不就多了两千多建虏么?我们这边可是多了五千新军!他心中有种冲动,就是恨不得建虏尽快把粮食征集完毕,然后自己就能把消息传回岛上,好看看这支新军和东江军一起,怎么狠狠地教训那些建虏!

临睡之时,崇祯皇帝进入聊天群,看到了高应元传得那张照片。说句实话,他心中就有一点得意,当然,也可以说是自豪。新军不错,没有丢脸,等到这次战役全部结束回到京师后,就可以按照新军的模板,一步步进行军制革新了。只有军队能革新完成,成为一支强军,那自己进行其他方面的改革,就有了强大的底气。

想到这个,崇祯皇帝不由得又微微有点头疼。今天呈送上来的奏章,就有禀告说,好几个省份的大明官员,都想伸手到刚成立的大明建设银行分行去掏钱。

629 西部草原(第四更)

幸亏自己之前就有先见之明,早有预防这种情况的发生。两京十三省的分行行长那,都有明确的旨意,可以拒绝所有想凭官府权力要钱的行为。

不过也是因为如此,至少三个省份的巡抚、总督等封疆大吏写了奏章,说自己怎么缺钱,既然大明建设银行里有钱了,请皇上准许暂时挪用下银钱。至于什么时候还,用什么抵押这些,基本都没写。意思不外乎就是巡抚、总督的印信总可以吧?这种情况,和之前京师出现的那次事情,就是毕自严他们想挪用银行资金是一个样!

在这几份奏章中,其他人的奏章可以暂时无视。西南总督朱燮元的奏章,却不能无视。毕竟他还在平叛,手握重兵,要是实在没钱没军饷,那引发的后果可能是很严重的。

在接到朱燮元的奏章时,崇祯皇帝已经了解过相关情况。西南那边,从万历末年开始,就连年战乱,调了朱燮元去领军平叛后,才逐步控制局面,把西南局面稳定住的。

在天启朝的时候,朱燮元就有多次向朝廷要钱。不过大明朝廷穷啊,基本上都要不到什么钱,就算最终答应的钱,就比如说天启三年那次,答应给三十万军饷的,最后到朱燮元手中,其实只有三万两而已。

也因此,朱燮元就上书要求在他下辖州县加征赋税,并建议说可以根据各县受损程度进行不同档次的征收。不过当时天启皇帝并没有同意这个做法。

于是,朱燮元又提出另外的解决方法,就是允许他开铸铜钱。对于这点,朝廷马上就同意,也因此,才让朱燮元有了能平叛的银钱基础。不过这当然是不够的,朱燮元还不得不节流。在他掌控局面,掌握主动权之后,就开始裁减冗兵以节省开支。

很显然,如今应该是朱燮元看到有新的银钱来源,就又有了讨要银钱的念头了。

崇祯皇帝回忆到这里时,也是有点明白朱燮元的苦衷。平叛要平,但朝廷又不给钱,颇有种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感觉。但朝廷是真得没钱,而且朝廷重心是辽东,也实在是没钱给他。

如今虽然有了一些钱,可都是作为银行的本金,是聚宝盆的源头,绝对不能挪用的。朱燮元那边究竟需要多少银钱,他有没有从中贪钱,如今西南那边的局势到底在何种程度,这些都心中没谱。虽然已经派人去了解具体详情,单还没有回报,也不好处理。

有一点比较担心的是,西南那边的乱局,会不会影响自己封建藩王到海外的国策?闵洪学和唐王都已经过去了,目前应该也快到了吧。那边的局势,可不能影响他们图谋洞吾!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忽然觉得自己聊天群中的人还是太少了,要多加一些,这样应该能加到西南那边的成员,有可靠的眼线,或者比自己从京师派人过去了解要迅捷多了。

不过眼下辽东最为关键的战役已经一触即发,成就值都拨在那边,还是先等等,至少要等朝鲜的粮食战有个结果后再说吧。毕竟加人这个是有随机性的,不一定能加到自己要加的人。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有了决定,西南那边,先等等。至于河套平原那边,只要能在辽东拖住建虏,相信以洪承畴他们那些人的能力,只是对付西边蒙古部族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却不知道,西边的卜石兔,眼看着冬天就快要来临,对于河套地区的渴望,已经让他蠢蠢欲动,派出了使者,在联系其他部族了。

这时期的蒙古草原主要势力为卫拉特蒙古,游牧于天山以北的广阔草原,称西部蒙古;与中部的喀尔喀蒙古(外蒙古)、东部的察哈尔蒙古(内蒙古)并称蒙古三大部。

当然了,就此时来说,东部的察哈尔蒙古已经被大明兼并,蒙古三大部已经只剩下两大部了。

这其中,卫特蒙古内部又分成四部,分别是准噶尔部、杜尔伯特部以及和硕特部和土尔扈特部。从法理上来说,卫拉特其他三部已听命于准噶尔部,其首领巴图尔珲也就成了西蒙古各部的首领。

但是,这只是表面上的情况而已。这四个部族之间,为了争夺牧场和牲畜,也时常发生冲突,甚至有的时候还很严重。这其中,以准格尔部最为强大,和硕特部次之。

不过因为宗教信仰的关系,西部的卫拉特蒙古和中部的喀尔喀蒙古经常发生战争。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上,喀尔喀族的朝克图因为宗教原因,甚至还有和林丹汗联合起来的打算,不过这个计划因为林丹汗在青海病死而泡汤。

在如今这个位面,因为蝴蝶效应的原因,自然也不可能出现,毕竟林丹汗都死了。

这一天,在远离包头的草原上,一支五百人左右的骑军在缓慢地西进。从迎风飘扬的旗帜上可以看出,这是大明的骑军。为首那人,从旗帜上看是个“神”字。

“大哥,按中丞大人的命令,我们到前面那个小湖泊那里,就应该往回巡逻了。”神一魁向他前面一点的神一元提醒道。

神一元自然也知道这点,不过他皱着眉头想了回说道:“中丞大人往西派出的使者估摸着快回来了吧,我们再往前走走,说不定能接到也不一定!”

神一魁一听,心中明白大哥很想立功。毕竟以前都是和高迎祥平起平坐的。谁知到了现在,比李自成和李过都不如,甚至都成了李自成的手下,这心中落差肯定是有,就想着立功能早点升上去。

他们三人都是游击,自己兄弟俩是把总,只要升个两级就一样能平起平坐,这差距也不算差太多。

想到这里,神一魁还是摇头否决道:“大哥,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过中丞大人也是新上任的,对于我们这些流贼出身的,并没有多大好感,否则也不会派我们来巡视了。既然中丞大人下令我们到前面就返回,那就到前面返回,不要横生枝节为好!”

630 趁火打劫

神一元听了,好像还是有点不甘心,并没有答话,只是抬头看向远处,似乎想看出个花来。

神一魁见了,心中叹了口气。哪怕他自己,又何尝愿意一直在李自成手下。从如今这局面看,朝廷大力建设河套地区,这是有目共睹的。不管是汉人还是蒙古人,只要在归化总督治下,至少都能保证食宿无忧。没有了后顾之忧,谁不想再往前一步,出人头地!

他正想着,忽然就听到神一元大声喝道:“前面有人!”

神一魁连忙抬头看去,果然,在小湖的那一边尽头,有一些黑点点在动。只是还太远,看不清楚情况。

“走,我们迎上去!”神一元却没有犹豫,立刻驱马开始加速,同时大声喊道,“随我走!”

五百骑军跟着加速起来,跟在他身边的神一魁还是有点犹豫,想着万一要是蒙古人呢,这边明显是别人的地盘啊!

和他的犹豫不同,神一元却似乎打了鸡血一般,恨不得一下冲到那些黑点面前。神一魁几次想提醒下他哥,不过看看他哥那兴奋的神态,估计说了也不会听,就只好不说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隐隐地,已经能看清一点前面的情况了。这一下,神一魁反而吃了一惊。

只见远处那些人中最前面的,从衣服旗帜上看,应该是大明的人。而在他们的后面,则还有数十倍于他们的人,大概也有五百来骑。不是护送,而是追杀前面拼命逃跑的十多个大明的人。

“是中丞大人派出去的信使!”神一元看清后,真得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无视那些蒙古人,大声喊道,“兄弟们,那些兔崽子在追杀信使,给我杀啊!”

说着话的同时,他又加快了速度,竟然隐隐有一骑绝尘的迹象。

神一魁见了,连忙转头看向身后的手下,大声喝道:“我们立功受赏的机会到了,想要光宗耀祖的,都给我杀!”

“杀!”五百骑都跟着兴奋起来,他们自然没人愿意去开荒,也不愿意去修筑房子,如今真遇到了杀敌的机会,又岂会错过!

远处那些人显然也发现了这支骑军,当前在逃的那些明人立刻调整了方向,向他们逃来。而那些在追杀的蒙古人明显慢了下来,不过似乎领头的在喊着什么,然后又重新开始提速。但只是这么一耽搁,和他们追杀的对象就远了一点。

双方都是骑军,而且还在加速,并没有多少时间,两支队伍便相遇了。俗话说得好,两军相逢勇者胜!神一元的这支骑军,多是以前的边军骑军,他们一如神一元一般,渴望立下战功,因此都是奋勇上前。而那些蒙古人却明显有些犹豫,这士气上的差距,立刻反应在了战事上。

一个对冲,双方都掉了很多人下去。神一元的这支骑军,却毫不犹豫地转了个弯,又开始下一轮冲击。但蒙古人却犹豫了,有的勒马停住,有的转弯准备对冲,还有的,转弯往远处逃了。

第二轮对冲后,明显蒙古人落马的多了不少,等到第三轮时,蒙古人已经没有胆气再冲,而是夺路而逃了。

“一魁,你打扫战场!”神一元大声喝着,又是一挥手喊道:“兄弟们,给我追!”

“大哥小心点!”神一魁大喊回应后,便马上指挥手下打扫战场,俘虏敌人,救治同袍,收集首级和死伤战马。而他自己,则迎向了重新回过头来的那些明人。

为首那人,果然是一名文官,是包头巡抚杨嗣昌带来的,累得气喘吁吁地,脸上却是一脸感激,感激,在马背上抱拳说道:“多谢兄弟们及时相救,本官必定在中丞大人面前为你们请功!”

神一元听了很高兴,他连忙问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王姓文官一听,便把情况大致说了下。

原来,他被派往西部草原去拜会蒙古各部族。声明河套地区的归属,宣布包头这边可以开边市,以交好西部蒙古部族,稳住西部的形势,从而给河套这边有建设的时间。

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顺利,各蒙古部族都对边市很感兴趣。不过他们也不傻,知道大明此时需要什么,因此大一些的部族,比如准格尔部以及和硕特部这些,就要谈条件,试图扩大边市交易范围,降低大明商品的价格,从中获取足够多的好处。

而小一点的部族,比如杜尔伯特部和土尔扈特部,在最初的时候倒是很欢喜。但到了后来,态度忽然冷了下来。后来凑巧发现,是卜石兔的人拜访了这些蒙古部族,提出趁大明立足未稳,联合来夺取土默川,也就是河套平原,而后一起分了这塞外江南。

那些追杀他们的蒙古人,就是卜石兔的人马。试图杀了他们,绝了那些蒙古部族和大明交好的希望。

等到这边解释得差不多时,神一元已经兴奋地回来了,又拿到了十多个首级。这一仗,杀了一百二十五人,俘虏六十八人;自己这边,战死六十三人,受伤八十五人。

等他们一回到包头,情况禀告给了中丞大人。杨嗣昌立刻派人用加急送消息到归化城。

而此时在归化城这边,辅臣薛国观也押送了一批粮食过来。军情通过李过和吕瑞鹏禀告给京师的崇祯皇帝。他马上召集内阁和六部尚书,连线归化这边召开了专门的会议。

“诸位爱卿,对于此事,我大明该如何应对?”崇祯皇帝严肃着脸问道。

温体仁听了,首先出列奏道:“陛下,如今朝鲜那边正准备打仗,臣以为,西部蒙古这边,不妨先答应他们的条件,以此孤立卜石兔部族,为河套地区的建设赢得时间。等辽东这边告一段落,我们大明在河套站稳脚跟,再和这些蒙古部族算账为好!”

他此时的工作重心是国内经济,因此不希望两面开战。他的这个观点,得到了户部尚书毕自严他们的支持。

不过洪承畴通过聊天群却表达了反对意见。

631 牛刀杀鸡

“陛下,臣以为,蒙古诸部贪得无厌,必会趁机要挟,漫天开价。不把他们打服不行!”

此次的御前连线会议,吕瑞鹏被派在杨嗣昌的身边,听到对话之后,也通过吕瑞鹏表达了自己的看法:“陛下,臣附议总督大人之议。臣派去的信使回报,蒙古部族因为天灾,缺吃少穿,日子并不好过。有几个部族甚至还有外部的压力。据观察,准格尔部似乎野心不小,有图谋青藏的打算;而和硕特部似乎与北方的沙俄有冲突。这些部族,很可能会尽可能多的从大明身上获取足够多的好处,从而满足他们应付周边的物资需求。”

“可是陛下,如今大明处处用钱,光眼前的开支已是捉襟见肘,实在无力再开大战。万一久战不决,到时必拖垮国内,难不成还要加税否?”温体仁据理力争,苦口婆心地劝阻道。

洪承畴听了,还是反对道:“陛下,长疼不如短疼,只有快速解决了西部蒙古部族,河套的开发才能不受干扰,才能尽可能多的安置秦晋两地的灾民!”

“……”

听着他们的意见,崇祯皇帝的眉头紧皱,并没有马上发表自己的看法。

他能听出来,主要的建议就两种,可以总结为归化派和京师派。崇祯皇帝也能理解这两种观点,都是根据他们自身所在的角度出发,想让自己这边得到最大的利益。

对于这两种观点,倒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倒有那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争辩。但这毕竟不是一家之事,是关系整个大明,影响无数人的大事,必须拿出一个最妥当的方法执行之才行。

又听了一会后,崇祯皇帝忽然发现,申用懋似乎在开始说了句之后,就没再说话了,该不会有其他想法吧?

这么想着,他就打断了这两派的争论,问申用懋道:“申卿乃我大明的兵部尚书,朕观你一直沉默不语,可有不同意见?”

听到这话,殿内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一起转头看向申用懋,眼神中带着期待。

果然,申用懋有自己的想法,只见他向崇祯皇帝躬身一礼奏道:“陛下,臣刚听杨巡抚所说,似乎几个大的蒙古部族有他们的敌人。臣想着,敌人的敌人,则是朋友。既然如此,不如派出使节,前往联络他们的敌人,比如青藏那边,还有什么沙俄,一起图谋之!”

温体仁一听,快速一衡量,立刻奏道:“臣以为可以!”

“陛下,如此会旷日持久,且能否达到目的也难说,臣以为不妥!”洪承畴听了却表达了反对的意见。

这一次,崇祯皇帝终于没有再沉默,当即摇头说道:“其他朕不知道,但那沙俄,朕知道其乃是贪得无厌之国,如今怕是觊觎东方土地久已,估计已经派兵了。对于沙俄,绝不能与虎谋皮,大明迟早要与之一战……”

听到这里,所有臣子不由得都很惊讶,不知道皇上怎么对这个沙俄这么了解?或者是有厂卫密探查探得知?

他们正想着,崇祯皇帝忽然提高了声音说话,一下把他们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打铁还需自身硬,我大明不能与虎谋皮,把解决事情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温体仁听得点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问题是,现在大明自身还不够硬啊!皇上千万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准了洪承畴的建议吧?

这么想着,他又有点担心,想着等崇祯皇帝说完之后,再强调下自己的观点,阻止皇上可能的冲动。

不过,崇祯皇帝显然又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说着说着,脑海中结合了双方的建议,灵光一闪,有了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只听崇祯皇帝声音洪亮地说道:“朕倒有一个想法,对于河套这边目前的局势,既要展现大明的实力和决心,也不让战事在目前情况下扩大化。因此,洪卿能否做到,用雷霆一击,把卜石兔部族灭了?此战的关键,必须一战而定卜石兔部族,卿能做到否?”

问完之后,崇祯皇帝想了下又补充道:“归化城东边,卿可以暂时不用考虑,建虏肯定动弹不得,无暇顾及河套了。就算他们要出兵,朕也会及时得到消息的。还有东部蒙古诸部那边,也是如此!”

这也就是说,洪承畴可以动用的兵力可以达到最大,家里只留极小兵力留守。这对于一般人来说不可能,可崇祯皇帝有聊天群在手,却能做到这点。

“陛下,臣应该可以的!”洪承畴听了后稍微犹豫了一会才回答道。

他知道,在他这边的意见和首辅等人的意见僵持不下时,皇上提出的这个折中方法已经是最佳方法,基本上是要这样执行了。

但他不知道卜石兔那边会如何应对?经历过一次之前的归化战事后,他很享受那张对战场透明的感觉。如今不再有这种感觉,都有点不习惯了。

温体仁这边也同样知道最终的方案肯定是皇上所说的这个,在听到洪承畴的回答后,温体仁有点担心,当即郑重地建议道:“陛下此议,臣赞同之,须得猛虎搏兔,牛刀杀鸡,方能达到震慑西部蒙古诸部的目的!”

崇祯皇帝知道他们都理解自己所说的重点,便点点头说道:“如此,朕再令三边总督抽调精锐骑军,一如上次参与战事。如此一来,相信我大明的军力总归有压倒性优势了!”

听到这话,洪承畴大喜,这样一来他的把握就大了,他当即答复道:“臣定然灭了卜石兔所部!”

卜石兔派人追杀大明使者,有俘虏作证,师出有名,倒也不怕别人说什么。就算抓不住卜石兔让他逃了,只要他已经没有兵力在手,那就没什么可以顾忌的。

方案定下,接下来就是洪承畴去忙了。薛国观和徐光启则从归化城启程返回京师,一场新的战事开始在西部草原酝酿。

而在这个时候,朝鲜这边的建虏,则也收获了他们所期待的粮食数量。

632 劫粮(第三更)

在朝鲜南部的一个镇上,朝鲜军队手持长枪,凶神恶煞般地大声喝斥着衣衫褴褛的民夫把一袋袋的粮食装上车。在屋内大院中,则是一个个金钱鼠尾的脑袋瓜围着篝火,在烤着一头牛。院落外面,则是挂着一个个脑袋,能看出来,是朝鲜人的脑袋。

不远处的山上,伏着不少人,领头那个盯着镇上的动静,睚眦欲裂。在他的身侧,拳头已经把泥土砸了个坑。

忽然,有人伏着身子快速来到这人身边,略微喘着气,低声禀告道:“大哥,查清楚了,镇上一共五百左右的官军,一百建虏。”

这位大哥是朝鲜南部义军中较大一支的首领,叫金针根,是原本朝鲜的一名参将,无法接受建虏在朝鲜的胡作非为而朝廷官军去还做着助纣为虐的事情,就起兵造反了。

此时,他听手下的禀告后,恨声说道:“那就是说,一共有一千五的官军,五百建虏了。这一次,我们联合起来,一定能打败他们,夺回这些粮食!”

说完之后,他当即站起来转身就走。他的那些手下一见,都用愤恨的眼神看着山下镇子一眼后转身离去。

等到下午时分,在通往汉城的必经道路上,山上两边,伏满了朝鲜义军,几个首领则围在一起说话。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是商量了好长一会了。

金针根站直了身体,指着面前画出来的草图说道:“这一次我们准备充分,一定要留下这些粮食,顺便杀建虏报仇!”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严肃地说道:“这些粮食是最后一批了。被建虏抢走,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会饿死。这次要不成功的话,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所以,拼命吧!”

“金将军放心,这次我们设下了埋伏,兵力又是他们的几倍,又关系我们生死存亡,肯定是拼命,能打赢这一战的!”他对面那个首领用力点头回应道。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对此他们有信息。打汉城是不可能打下来的,但集结了这么多兵力,打掉这一支征粮队肯定是没问题的。

也是为了保证必胜,金针根安排截留建虏这最后一支队伍,就是存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哀兵之策。

没过多久,这些首领便各自归队,就等着猎物入网了。

建虏这支运粮队似乎被之前一直很顺利所麻痹,一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走入了埋伏圈。只听一声炮响,顿时,山上滚木礌石什么的纷纷砸下,伏兵四起的呐喊声,犹如惊雷滚滚,响彻在这片区域。

朝鲜官军顿时惊慌失措,抬头看到前后左右都是义军,顿时吓得抱头鼠窜,乱成了一团。山上的义军一见,士气更高,纷纷冲下山去,准备抢粮杀敌!

这支运粮队里面的建虏却没有一点慌乱,他们就在粮车的安全地带结阵,顺带着还杀了不少乱窜的官军,稳住了局势,让那些官军散布在军阵周围,充当缓冲用的人肉盾牌。

当义军们争先恐后地从四面八方杀过去时,这些建虏压根就一点不慌,军阵滚动,弓箭手和其他兵种配合,硬是从粮车前面杀后面,再从后面杀前面,朝鲜义军虽然人多,却压根冲不破这个建虏所组成的军阵。

当建虏军阵这么来回两次,把义军中的悍勇之辈都杀了后,余下的义军再也不敢向前冲了。这时候,那个建虏军阵分成了几块,驱赶着剩下的朝廷官军开始反攻。

没多久,就算金针根等人再督战,都无济于事,义军崩溃了,轮到他们到处乱跑。逃到山林里的有了活路,而在官道上乱跑的确多半被杀。

一个时辰之后,这一场伏击战以失败告终。这一段官道是一片狼藉,滚木礌石散落一地,尸横遍野,以朝鲜义军最多,官军次之,建虏最少。

远处的山头,几个义军首领看着运粮队重新往汉城而去,一个个愤恨不已却没有一点办法。

有一名首领忽然仰天大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几倍的兵力,又是哀兵,伏击了他们,最终却是我们败了!”

“对啊,我们明明应该是要赢的才对啊!”另一个首领也想不通,“一切以完美开始,却落了个这样的结果,我想不通!”

听到他们的声音,金针根叹了口气道:“是我们低估了建虏的战力!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强!”

“那为什么以前东江军却能从建虏手中抢来粮食?”最开始哀叹的首领想不明白问道,“就算我们的战力比他们差点,可我们的计划很完美啊!”

金针根听了,转头看向他道:“应该是建虏以前吃了这个亏,所以有防备才打不赢的。而且据我的线报,这次的建虏是正白旗贝勒领军,更为精锐了。我们劫不下这些粮食,就算东江军全体出动,也别想和以往一样截下粮食了!”

几个首领听了,都不再说话,应该是认可了金针根的分析。他们的眼中不由得多了些迷茫,建虏如此强大,朝鲜真得没有活路了么?

夜幕降临,汉城王宫,多铎怀里抱着那个光海君的宠妃,手中乱捏,丝毫不顾及英俄尔岱在向他禀告,显然对于这朝鲜女人,他只是玩玩而已,并不当回事。

“……主子,所有征粮队都已回来,除了最后这支遇到了奴才刚才禀告的战况之外,其他并无任何意外。”

多铎一听,哈哈大笑,手中用力了一下,那怀里的女人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可还是咬着牙,不敢吵到多铎的兴致。

“就这些乌合之众,还想打我大清粮食的主意,真是不自量力!”多铎冷笑着说道,“这些粮食,大清志在必得,不管是谁想打这些粮食的主意,本贝勒都要他们撞得头破血流!”

“主子高见,不要说这些朝鲜人了,以我们现在的军力,就算明国那登莱巡抚再来劫粮,也别想讨得好去!”

多铎听了,冷笑一声道:“还正等着他来劫粮!只要他敢来,呵呵……”

633

说到这里,多铎忽然一下暴怒起来,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人,厉声喝道:“滚,给老子滚!”

那光海君的宠妃一个字都不敢哼,连滚带爬地离开。

多铎自己则站了起来,恨声说道:“皇上就是太谨慎,要不是他下了严令,一定要以粮食为重,必须把粮食安全护送回辽东。本贝勒一定拿这些粮食当诱饵,把那个狗屁登莱巡抚给擒杀了!”

英俄尔岱一听这话题涉及皇太极,不敢接话,假装没听到。

多铎似乎没发现,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自言自语般说出憋在心底的话:“那登莱巡抚手中有八百骑军,他们还有水师,不除了他们,就像耗子一样,这里钻下,那里钻下,过了这个机会,想抓住他就难了!”

说到这里时,他才抬头盯着英俄尔岱问道:“那登莱巡抚之前刚去辽东毁坏我们大清的粮食,摆明了是想让我们大清在这个冬天不好过。你说,如今本贝勒领军前来,他肯定会知道吧?他还敢再来毁坏这批粮食么?”

“回主子,据奴才所知,登莱巡抚手下的东江军其实只是乌合之众而已,全靠了登莱巡抚个人的勇力在带着。”英俄尔岱驻守朝鲜,他的对手就是登莱巡抚,因此也对卢象升进行了研究,此时全盘托出道,“他自己肯定也知道这一点,如果只是奴才派个千把人护送这些粮食的话,他肯定会来劫粮;如果奴才派两千来人护送粮食的话,说不定他还有胆子敢来毁粮。可如今主子亲至,他绝对知道这个消息,奴才怀疑,他只会等我们全军护送粮食出发后,来找找朝鲜国王的麻烦!”

“这样……”多铎听了,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道,“那还真是可惜了!这登莱巡抚,看来是有自知之明,只是个欺软怕硬之辈!”

说完之后,他就马上下令道:“皇上还想着等我们这些粮食护送到辽东之后,就立刻抽调兵马远征归化城。事不宜迟,你安排一下准备出发吧!”

“喳!”英俄尔岱立刻甩袖子,打千跪下大声领命。

三天后,从整个朝鲜搜刮起来的粮食,浩浩荡荡地从汉城起运,多铎亲自带着来源的两千五百多建虏,并英俄尔岱所部一千多建虏护送粮食。而在汉城,则是英俄尔岱带着剩下的建镇守,保护着朝鲜国王。

这边一起运,消息就立刻送到了皮岛,卢象升和曹变蛟商议出来的行动方案立刻通过聊天群送到了崇祯皇帝的案头。

崇祯皇帝看了下,见行动方案基本是贯彻之前议定的作战策略,便没再提什么补充意见,准了行动。朝鲜粮食之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朝鲜多山,官道多在山间蜿蜒而行。多铎的护粮队,倒也没有马虎之意。前面后方都派有探马,为大军开道。遇有险峻地形,就派朝鲜官军事先上山查探。基本上等到粮食车队到达这个区域时,朝鲜官军要检查完这些区域,否则负责搜山的朝鲜将领便会被斩首。多铎用这种法子,虽然谨慎前行,却并不耽搁行程。

也是因为如此谨慎,让多铎心中很是惋惜,心中想着那登莱巡抚怕是不可能出现了。

夜幕降临,粮食车队的外围很远,放着朝鲜官军作为外围警惕;而在车队的附近,则是建虏自己的军队。多铎在营帐中休息,想着他哥多尔衮的交代。

这一次的护粮任务一定要完美的完成,如此一来,便是大功一件。以后皇太极就算对他们有什么想法,也会有所顾忌。也正是这个交代,才让多铎按捺住性子,没想着搞什么花样去引诱明军来攻。

他正在想着,忽然好像外面传来什么动静,正要出去一看究竟时,有亲卫入内,打千禀告道:“主子,我们后方有敌袭,朝鲜官军溃散!”

多铎一听,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心中想着,看来那登莱巡抚还真是不甘心自己运送这么多粮食回辽东啊!

他这么想着,便出了营帐,转头向后面看去。车队庞大,人数众多,离得有点远,又是在夜里,倒也看不清什么。只是隐隐有鬼哭狼嚎之声。

多铎看了一会,当即下令道:“传令下去,谁敢嚷嚷影响大军休息,一律杀无赦!”

对于这种骚扰,他一眼就看穿,这是不想让护送粮食的军队休息而已。夜幕之下,攻防都不利,他就不信了,东江军还能杀进来不成!

军令传下去之后,隐隐传来的鬼哭狼嚎声很快没有了。大部分建虏也都在安心休息,并没有被刚才的事情所影响。很显然,这些都是建虏老兵。

等到天明时分,多铎一早起来,就有亲卫禀告说,昨晚似有明军骚扰,杀死杀伤朝鲜官军三百多人。不过不敢突进来,大概一个时辰后就退走了。

多铎听了一声冷笑,也不去管朝鲜官军的情况,直接下令启程。

这一天,据前方探马来报,说有人破坏道路,官道坑坑洼洼地不利车辆通行。前方已责令朝鲜官军在修复,不耽搁运粮车队的行程。

多铎听了,脸上冷笑之意更浓,你个登莱巡抚不是很厉害么?看你还有什么花招,统统使出来!

此时,在这运粮车队前方的五里开外,一些建虏探马监督着五六百朝鲜官军,在填平着道路上的坑坑洼洼,不时催促着,喝骂着加快进度。

那些朝鲜官军,衣衫褴褛,一脸汗水,手中拿得不是武器,而是锄头之类的工具,在努力填平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坑。

“啪”地一声,只见一名建虏一鞭子抽在一名朝鲜官军的身上,直接把他抽趴下了,同时在大声喝骂。

虽然语言不通,可其他朝鲜官军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那个同伴饿得没力气,动作慢了才被挨打的。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们敢怒不敢言,能做的,就只有拼命填坑,让自己不挨打罢了。

有的时候,他们也想过逃跑,可想起在汉城被建虏集中看管的家小,又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正在这时,忽然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634 无耻

当兵的,对于马蹄声都很敏感。顿时,填坑的不再填,监督的不再盯着填坑的,个个都抬头循声望去,最多是脸上的表情不同。

只见前方山脚拐出五六骑,往这边飞驰而来,从身上着装一看就知道是大清探马。个个都是伏在马背上,就好像身后有老虎在追赶一般。

还没等这些人有个什么想法,隐隐地,就听到了更多的马蹄声,就似天边的惊雷,滚滚而来。

那几个探马看到前面的人,就有一人挥着手,叽里咕噜地喊了起来。那些监督的建虏一听,脸色都变了,再也顾不得监督那些朝鲜官军,纷纷往自己的战马跑去。

而那些朝鲜官军虽然听不懂那些大清探马在喊什么,可他们从这些惊慌的神态上能自己猜出,大概是明军杀来了,而且是能杀得这些大清探马狼狈而逃的。

顿时,朝鲜官军中机灵一点的,立刻一抛手中工具,撒腿就跑;而那些反应迟钝些的人,则在看到山脚拐出大队的明军时,才反应过来,也跟着抱头鼠窜了。

很快,前面的动静便立刻禀告到多铎这里,“报主子,登莱巡抚领四百多骑军,用劲弩射杀我探马,驱赶修路的朝鲜官军,一直往这边杀过来了!”

“什么?”多铎一听,惊讶万分,他不惊反喜,马上追问一句道,“真是登莱巡抚?”

“回主子,就是登莱巡抚旗号,‘卢’字旗。”

多铎一听,好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立刻大声下令,让前军迎击。不过他也谨慎,随后又下令其余手下加强戒备。

等过了一阵,就在多铎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前军派人回来禀告道:“主子,登莱巡抚未与我前锋接触便已逃走,请主子示下,是否追击?”

“他娘的!”多铎一听,不由得大骂一声。随后他也明白过来,就四百多骑军的话,肯定不可能会来冲击大清本阵。

这么想着,他便下令道:“不用追了,护粮为主,多派探马,加强戒备。”

“喳!”传令兵领命而去后,护粮队又重新开始前行。不过走了两里路后,就又不得不停下来了。多铎上前观看,就见官道地面坑坑洼洼的,那些朝鲜官军在忙碌着填坑。

到这时候,他一下便明白了登莱巡抚的用意,看来是想拖延运粮队伍的行程。

多铎想明白了这点,不由得心中冷笑道:“这是想用他以前的招数来劫粮?呵呵,也不想想本贝勒的兵力,就算拖延又如何,敢真来劫粮的,就灭了你!”

想归想,行程终归是耽搁了,运粮队停下休息。自有多铎的手下,调派了更多的朝鲜官军加入到官道的整修之中。

大概一个多时辰之后,这一段路整修的差不多,运粮队又要出发时,却见前方又一骑快马飞驰而来,到达多铎的面前,大声禀告道:“主子,登莱巡抚领军伏击我探马,死伤三十多人,而后又驱散了前方修路的朝鲜官军。”

“什么?”多铎一听,这一次没有不惊反喜了,而是带着震惊喝道,“不是多派了探马,怎么还死了这么多?”

“回主子,登莱巡抚的劲弩实在厉害,他们又伏在暗处先动手,实在防不胜防!”

多铎听了实在恼怒,立刻下令,加派精锐,在前方为大军开路。这个命令一下后,果然官道这边,就再没有什么动静。

但是,让多铎恼火的是,官道两侧的险峻山岭中,那些搜索埋伏的朝鲜官军,却真得遇到埋伏了。一阵厮杀后,朝鲜官军纷纷败退下来。

多铎闻报,不由得冷笑道:“哼,原来是想在这一带伏击本贝勒,既然已经识破,呵呵……”

他立刻下令,派出精锐手下,开始仰攻山头,夺取制高点。等到夜幕快降临时,山头是拿下了,可连一具明军的尸体都没拿到。那些明军狡猾得很,眼看着不能守,就早早地撤走了。

领军攻上山头的建虏头目很想追过去,可想想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要保护粮队,就只能愤怒放弃,回报山下的主子。

多铎看着夜幕降临,想着今天就没走多少路,不由得有点烦躁起来。对于这样的战事,他有种有力使不出来的感觉。

然而,这又有什么法子,只能继续在野地里先过夜,等天明再继续赶路了。

夜色慢慢地越来越深,人也慢慢地越来越困乏。可就在这样的当口,厮杀声又响了起来,就在队伍的后方,那些朝鲜官军在黑夜里,狼狈乱套,而明军大声杀敌的喊声,则喊得这一片官道都听得很清楚。光听这声势,颇有大军来攻的阵势。

就算是建虏老兵,也没法安然入睡,纷纷起来戒备。多铎自然也被吵醒,立刻下令后军出动,迎击后面的明军。

但是,等到建虏攻出去时,却又不见了对手,显然是看到这边的反应后,来攻的明军又溜走了。

多铎听闻,气得暴跳如雷!大骂明军无耻,不要脸,不过他也没有好的办法应对。

等到建虏这边安静下来后,时间到了后半夜,建虏的后方再次响起了厮杀声,一如上次,看似来势汹汹,可当建虏精锐出动时,对手又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多铎顶着一双熊猫眼,命令护粮队再次启程。他巡视车队时,看到有不少手下有打哈欠的情况时,他忽然明白了。

此时的他,终于收起了对东江明军的轻视之意。他决定了,要是今晚还不能赶到前面的城镇过夜的话,必须要找空旷地扎营过夜了。否则这样下去,自己的手下就是再精锐,也会被那些明军搞得精疲力竭。

虽然多铎意识到了这点,可他有粮食拖累,明军又使故计,破坏官道,铁骑骚扰,虽然不是所有山头都适合埋伏,可终归又被拖累了行程。大部分人也一惊一乍的,空耗了很多精力。

未到天黑,多铎便下令在一块空地按战时扎营。为防意外,那些朝鲜官军自己单独一个营盘。这样,应该能确保安然过夜了!

635 昨晚的好运(第三更)

远处山坳,登莱巡抚卢象升领着手下就在这里休息。每个人都就着冷水啃着冰冷的馍,或者已经吃完的,则抓紧时间闭着眼睛在休息。

此时的天气,虽然已经有些冷了,可对于他们这些军人来说,这样的日子也还能将就。更何况中丞大人还和他们一样,并无特殊对待,又怎么可能还有什么不满!

不过能看出来,他们相当疲惫。想想也是,连续地骚扰,他们也没有休息,甚至还得打起精神,把握尺度,不能被建虏主力咬上,该退时要退,该骚扰时又要进攻,实在是累人的活。

虽然如此,卢象升却没有休息,他正在听取手下的禀告,听到了建虏的扎营情况后,不由得说道:“看来那建虏的贝勒也不敢托大,我们的骚扰起了作用!”

边上的毛承祚一听,便带着一丝期望之色问道:“那是不是该新军上阵了?”

卢象升一听,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还没到时候。皇上传下的十六字真言,我们必须发挥到极致。让建虏达到最大的疲惫,减弱他们的战力,这样才能给新军最大的帮助!我们的目的,是歼灭这支建虏军队,缴获那些粮食,明白么?”

“这个……新军能行么?”刘兴治听了,有点担心地问道。

在皮岛上对新军的所见所闻,他不否认这支新军确实应该是支强军,有比较大的可能会打败建虏。但是,如今要求新军歼灭这支建虏军队,抢到粮食,这要求在他看来,就太高了。

卢象升听了,一脸严肃地说道:“虽然曹师将确实保证过没有问题,但此战不容有失,因此需要我们尽可能帮他们一些。”

说完之后,他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抬头看了下天上的半个月亮,低下头后稍微提高了声音,对眼前的几名将领吩咐道:“你们且去挑选夜里能打的将士,带上火箭,本官亲自过去招待下建虏。”

野战,在古代很少有,但很少有,不等于没有。远的不说,在大明天顺七年十一月十一日,侯大狗的瑶壮军就夜袭梧州城,一举成功。还有,在嘉靖三十三年秋,蒙古将近十万骑军进犯蓟镇,当时的杨博招募死士,夜以火惊其营,吓得蒙古军乱成一团,天刚亮就撤了。

卢象升之所以要夜战,不但是有成功的例子可循,最为关键的是,他就喜欢特种作战。不管是原本的历史上,还是在这个位面,他都曾向崇祯皇帝上奏疏要求组建特种作战部队。在担任了登莱巡抚后,他到东江军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所有东江军中选拔了两千最精锐的军卒出来。而后他又从中抽调组成骑军,骠骑营的荣誉,是基于千里突袭战,和卢象升有特种作战的爱好是分不开的。

他的手下也都习惯了他这种方式,不过卢象升要亲自去这点,他们终归是有点担心,就听毛承祚说道:“这事交给末将吧,不用劳烦中丞大人亲自出手,末将以前也有过经验的。”

他所指的是以前时候,跟随毛文龙打游击的经验。真要说起来,这些人中他确实是算适合的。

不过卢象升还是摇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道:“本官亲自过去,才能随机应变。而且这种战事,最为讲究个体实力。”

言外之意其实很简单,你不是我对手,我武力最高,亲自过去才是最好的。

毛承祚一听,便没法再劝。他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武力值和中丞大人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次作战,高应元替换了魏木兰,就跟在卢象升身边,因为不熟的原因,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履行自己人肉发报机的职责而已。

夜色渐深之后,这支骑军运动到最靠近建虏营地的山脚。这个地方,能远远看到建虏的临时营地。火光闪动,人影不时走过。

“中丞大人,您看那边是建虏本阵,边上那个营地,则是朝鲜官军的营地。”之前远远监视的夜不收刘源根向卢象升一边指着一边禀告道,“在建虏营地的三个方向,都各有派出五十余人的哨兵,大概在离营地一里左右那伏着。在朝鲜官军那个方向,虽然也有五十多名哨兵,不过不是建虏的人,而是出自朝鲜官军。就在那里!”

用手指了下后,他又指回建虏营地那边接着说道:“那些粮食都被卸载在建虏大营内,大营的外侧,都是粮车当栅栏围成了一圈,在外面一些,还挖有不少小的陷马坑和一些简易拒马……”

看着刘源根一一指出来,卢象升不由得暗叹昨晚的好运,如果建虏一开始就用这种方式宿营的话,估计昨晚根本就不可能骚扰到他们,甚至还可能不小心被他们反杀一些。

从目前的情况看,建虏这次的扎营,唯一的弱点就在朝鲜官军那了。呵呵,柿子还是要捡软的捏才好!

卢象升这么想着,便转身对身边的手下将领交代了一番,也没让高应元跟着,就带着卢大等六十来名挑选出来的将士徒步出发了。

因为夜不收刘源根一直盯着,卢象升倒也没有走错地方,摸得近些后就走得更小心了。

不过他们在动,朝鲜官军的哨兵是一直待在那的,就算再小心,靠近得差不多时,也被那些朝鲜官军发现了:“什么人?口令!”

卢象升这边是斜着过去,就是为了万一被他们发现,会给他们一个假象,有可能是建虏过来了。

此时一听那边的喝问,他便不再犹豫,立刻拉开手中早已握着的弓箭,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带着手下一起,往那处地方进行覆盖射击。

“啊……”有人中箭的惨叫声随即响了起来,在寂静的黑夜格外响亮和刺耳。

紧接着,就看到不少朝鲜哨兵转身往大营逃去,一边跑,一边大喊道:“敌袭,敌袭……”

卢象升一见,心中鄙夷,这朝鲜人的战力果然是烂,竟然不坚守等待援军,反而惊慌地跑去大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卢象升当即发下号令。

636 营啸(第四更)

立刻,卢象升亲自带头,追着那些逃跑的朝鲜哨兵过去,不过箭却不怎么射了,只是驱赶着那些朝鲜哨兵不停而已。路过那处哨点时,分出了十人左右清理。

看到这一幕,在营地内巡哨的朝鲜将领,那脸都吓绿了,立刻大声喝斥,让那些哨兵不要喊。可是,他自己慌里慌张地,自己都在喊,劳累了一天躺在营地里休息的朝鲜官军从梦中惊醒,听到敌袭,杀人什么的声音时,就立刻有人惊到了。

这些先惊到的人,慌张起来,冲出营地,只管往自己觉得有安全的地方跑。而后,这些人带动了同营帐的人,带动了其他营帐的人,纷纷开始乱套。

营地内本来就不怎么亮,那么多人乱跑,人影幢幢,疑神疑鬼之下,就有人为了自保,或者说是惊吓过度之下,首先一刀砍向他怀疑的对象。

一见了血,就更让人疯狂了。于是,在这个朝鲜官军的营地内,传说中的营啸发生了。

还在驱赶那些哨兵的卢象升抬头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很是惊讶。他没想到,朝鲜官军竟然如此没用,只是这么一下,竟然发生了营啸。

卢象升立刻转头看了下建虏营地,发现那边并没有一丝混乱。再转头看了下四周,当机立断,低声招呼着手下立刻撤离。

等他们刚跑过了原本朝鲜哨兵的那处地方后,就见这地方的两个方向,有一群建虏骑军举着火把围过来了,只是很可惜,他们晚了一步,并没有兜住夜袭的明军。

这么大的动静,多铎自然也被惊醒了,他就站在营中塔楼上,看着炸营的朝鲜官军,脸色很是难看,厉声吩咐道:“敢冲撞大营者,杀!”

于是,不少往建虏营地这边跑过来的朝鲜官军,包括哪些试图来求援的朝鲜将领,还没靠近建虏营地,就被营地内飞出的箭雨所射杀。

在建虏的营地内,各处营帐之间,都有巡哨严阵以待地巡查。未有军令,谁敢从营帐内私自出来,立刻杀无赦。

这一夜,虽然多铎扎下了营地,做好了明军夜袭的防备。可他没想到,被猪队友一样的朝鲜官军这么一搞,这个晚上的休息又泡汤了。

当初升的太阳洒下的阳光,照耀到大地上时,多铎就在塔楼上,看到不远处的朝鲜营地一片狼藉。他能清晰地看到,以朝鲜官军营地为中心,四面八方几乎所有方向,都有不少死人,横七竖八地,足见昨晚情况有多乱。并且在自己营地这个方向,死了的朝鲜官军更多。

可以说,这一夜的损失,比起前晚上被明军骚扰的损失,还要大得多。这支朝鲜仆从军经过昨夜的营啸,如今活着的,已经十不存一了。

多铎看着这一切,气得差点吐血。自他记事打仗以来,就没有打过如此不堪的战事。而且,从离开汉城以后,感觉很是窝囊。

这么想着,他转头看向营地中间的那些堆积如山的粮食,心中明白,因为自己这支军队有这些粮食的拖累,能被明军算到走什么路,行军速度多快等等,可以说,目前的态势,处于敌在暗我在明,这种仗就很不好打,一如当年明军分五路来打大金一样。

眼前这些粮食,就犹如一幅沉重的枷锁,锁住了大清勇士的手脚,放不开来打,竟然被东江明军如此欺负,实在是气人!

多铎想到这里,不由得一掌拍在护栏上。他边上的一名手下见了,又转头环顾了下面的场景,不由得转回头来提议道:“主子,要不传令汉城,再派人过来吧?”

多铎一听,转头冷眼看着他,厉声喝道:“就这样的兵?只会拖我大清的后退!”

那名手下一听,知道主子误会了自己。他的本意,是想让驻守汉城的英俄尔岱领着剩下的大清军队过来支援。但他正想解释一下时,却先一步被多铎打断了,只听他厉声问道:“前面地形如何?最近的城镇在哪里?”

自己的队伍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必须要好好休息一晚上才行。否则太疲惫的话,士气低落,是行军打仗的大忌。特别是这支队伍中,还有很多汉军和蒙古八旗。

“回主子,三十里之外有一处镇子叫金朴镇,是我们回辽东的必经之路上,大概有上千户人。从这再走,官道两侧的山势平坦,并没有值得埋伏的地方。”

多铎一听,稍微一想,立刻开始下令,让前锋一千骑军立刻驰马前往金朴镇,一要保证沿路顺畅,再无明军破坏,二要强征金朴镇为大军休整之所。

那手下一听,心中一想,按主子说得这么做的话,确实没什么问题。而且这几天明军的骚扰,也肯定是出动了精锐,否则只靠普通的东江军,是不可能有这能耐的。他们连续两天骚扰,也肯定很疲惫。等大军休息过来,就算明军中的精锐来打,一样能打得他们找不到北。

这么一想,这名手下就没有再提要增援的事情。毕竟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主子年轻气盛,要增援的话说出去,很可能会惹恼主子的。

于是,建虏一千骑军呼啸出营,隆隆铁蹄,似乎能碾压一切路上阻挡的敌人。而在营地内,剩下未死的朝鲜官军和一部分建虏,一起忙碌着重新装载粮食,拔营而走。

一开始的时候,多铎还有点担心,三十里路外的金朴镇,对于骑军来说,到中午时候都能有一个来回了。可对这支护粮队来说,官道被明军破坏要修复,人手不够的情况下势必要耽搁行程,能不能在天黑前赶到金朴镇,还是一个问题。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在填了一里路左右之后,明军竟然没有破坏官道了。多铎听到回报之后,不由得想道:难道是明军知道骚扰不了大清军队,最终放弃了?

不管如何,反正不影响运粮队到达金朴镇休息就好了。多铎如此想着,便催促手下加快速度。

等到中午时分,忽然前方疾驰而回十来骑,脸色也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慌张,直寻着中军的多铎而来。

637 堵在了金朴镇

“报,主子,前方金朴镇发现明军!”

多铎一听,很是意外,随后大喜,连忙确认道:“什么个情况?”

“回主子,登莱巡抚的旗帜在金朴镇,他们好像在镇里休息,没想我部骑军突至,来不及撤走,被堵在镇里了!”

多铎听了,硬是楞了片刻,随后狂喜,仰天大笑了起来,那哈哈的笑声甚至惊飞了山林中的鸟儿。

过了好一会后,多铎才收住笑声,盯着回来禀告的信使喝问道:“确认登莱巡抚在镇里?有多少明军?”

“回主子,登莱巡抚的旗号就在里面,且是有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的武将,周边人都以他为首,猜测应该是登莱巡抚本人无疑。”

“好,好……”多铎连道了几个好字,心中的那口郁闷之气一下得到发泄,那感觉,就好像便秘了好几天的人,终于能顺畅地拉出来了。他立刻下令,增派骑军过去,一定不能让明军逃掉。

而后,多铎下令剩下的人马,加快速度,立刻赶往金朴镇。其他建虏听说了此事,士气也一下高了起来,简直可以说是人人振奋。前两天的骚扰,不但是郁闷了多铎,也把他们所有人都给郁闷到了。不少人私底下嚷嚷,一定要把那些明军碎尸万段,或者大卸八块什么的,这样才能让他们出口心中恶气!

金朴镇算是规模比较大的镇子了,以前的时候,对朝鲜来说,倒也还热闹。可自从建虏进驻了朝鲜,光海君复位之后,搞得朝鲜百姓民不聊生,这个位于官道边上的镇子,自然也不可能躲过一劫,里面的百姓就短短半年多时间内,至少死了一半左右。镇子破败,街道上人迹寥寥。

不过在此时,镇里却全是明军,一杆“卢”字大旗就在镇门口那插着。明军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在抢修围墙,似乎是临时抱佛脚而已。

而在镇外一里左右远的官道上,则是建虏的骑军。他们个个都很兴奋,对远处在忙碌的明军指指点点着。另外也有一些建虏,在边上的山林中忙碌。

在他们和金朴镇的中间,还有一些死了的战马和建虏扑在地上,不少箭支插在地上,显然是建虏发动过攻击,被明军打退了。

镇门口墙上,卢象升确实在这里,脸色有点疲惫,冷然看着外面的建虏动静,微微摇头道:“实在是没想到,建虏竟然一反常态,直接派了前锋直扑过来。”

“是啊,还以为他们会小心谨慎,慢慢地过来呢!”在他边上的刘兴治跟着点点头附和道。

毕竟从之前建虏的表现看,他们是非常严实地护着那些粮食,让朝鲜仆从军在前面搜山填路,而自己则只是围着那些粮食,并没有远离粮食的情况发生。

“真是可惜了!”站在卢象升另外一侧的新军师将曹变蛟遗憾地说道,“早知道这样的话,把末将的新军埋伏在山上,等建虏这么一分兵,安然无恙地拿下那些粮食,就将是轻而易举之事!”

卢象升听到,倒是微微一笑,转头看着他说道:“没事,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吧,建虏过来,只有这么一条路。”

曹变蛟听了,点点头道:“好,一切按原定计划进行!”

说完之后,他转身想下墙,不过还是停住了身子问道:“中丞大人,可要末将分部分手下来防守么?”

“不必!”卢象升一听,断然摇头道,“你们新军和东江军相差甚多,既然要演戏,就演得像一点,有围墙防护,建虏不付出代价,也别想攻过来的。”

曹变蛟一听,便双手抱拳,感激地说道:“那前面就靠东江军的兄弟了!”

在卢象升的坚持下,东江军在给新军创造最多的胜率,这种兄弟部队的合作,就算曹变蛟早就随他叔父从军多年,也是从未见过的。他明白这种情况的可贵,心中自然感激了。

没过一会,他便下了围墙,走到了一间民居里面。只是一进去,就见这民居里面全是新军将士,密密麻麻地坐在地上。看到他进去,师监冯德华连忙问道:“情况怎么样,我们新军什么时候发起攻击?”

“中丞大人说,等再耗一耗建虏的体力,让他们先攻上几波之后,我们再亮相!”曹变蛟一边说着一边去到冯德华身边坐下。

这个镇子里的所有民居内,其实全都和这个民居一样,都是新军将士在里面。而原本镇子里的朝鲜百姓,早已被东江明军转移到几里外的山里。这里的百姓听到明军是要打建虏,不分男女老幼,全都主动配合,甚至有的还强烈要求留下来,他们也要打建虏。实在是这一年来,他们被建虏欺负得很了,看到这么多明军出现,觉得有报仇的可能,就想着亲手报仇了。

此时,冯德华听到曹变蛟的回答后,便笑着说道:“中丞大人一心为国,实在是国之栋梁也!”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他边上的一名锦衣卫道:“把情况禀告给皇上,特别是中丞大人的心意,也要好好说下!”

魏木兰听了,不由得白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任何事情,我都只能根据事实一五一十地向皇上禀告,师监放心好了。”

她这次虽然跟着新军行动,却并不受新军管辖,地位超然。冯德华到底还是年轻,不经意间用了指使的语气,被她给隐隐顶了一下。

其实,以她和卢象升的交情,都不用冯德华说,自然会把这些情况禀告上去的。

冯德华被魏木兰这么一顶,脸色有点尴尬。虽然心中有点不快,但他也知道,谁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这些能和皇上直接联系的人。

曹变蛟把这情况看在眼里,连忙转移话题道:“建虏已在伐木,午后应该会有进攻。我们现在抓紧时间休息,等待战机出现,不负皇上之望!”

“对,大家都抓紧时间休息了!”冯德华一听,连忙接过话题说着话,倒也解了刚才的尴尬气氛。

就在这时,隐隐又有马蹄声传来,坐在地面上的他们都有感觉。

638 今晚本贝勒要在镇子里过夜

镇外,一群建虏将领一起甩着袖子,单膝跪下,异口同声地说道:“给主子请安!”

“现在什么情况?”多铎骑在马上,自己一边张望着镇上的情况一边喝问道。

“回主子,东江军的劲弩太过厉害!”为首的前锋将领连忙禀告道,“奴才已经让人去打造大盾了!”

多铎听了眉头不由得一皱,确实,大清将士已经几次吃了东江军劲弩的亏。不过劲弩不是火炮,只要有特制大盾掩护的话,就不用怕那些劲弩,肯定能靠近围墙攻进去。

这么一想,多铎的心情顿时又不错了,他很有兴趣地问道:“哪个是登莱巡抚?”

“回主子,卢字大旗下那个身材高大的,十之八九就是明国登莱巡抚卢象升了!”

多铎一听,盯着那人看了一会,确实像个孔武有力之人,和传说中登莱巡抚勇武善战一样。

呵呵,让你来骚扰本贝勒,如今被堵在镇子里,就等着被本贝勒抓了后押回沈阳,丢在皇太极面前,让他瞧瞧这个让他很头疼的明国登莱巡抚是怎么样一个人!本贝勒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么想着,多铎立刻下令道:“粮车在天黑前就能到,今晚本贝勒要在镇子里过夜,听到没有?”

“喳!”众多建虏信心十足,异口同声地回应道。按照他们以往和东江军交手的经验。只要和东江军近战,东江军必溃!

所有的建虏,这两天被东江军骚扰得够了,眼下看到东江军被堵在镇子里,一个个都很兴奋,就算是干活,也格外卖力。不到一个时辰,就做好了七八块超大的简易盾牌。

建虏也不扎营,就在官道两侧埋锅做饭,只等吃饱后攻入镇子。反而镇子里面,却并没有见到有什么炊烟,显然是临时堵在镇子里,连吃喝都顾不上,就知道在加固围墙了。

“哈哈哈,经此一战,登莱巡抚被擒,东江军主力毁灭,今后我大清再无后顾之忧了!”多铎一边啃着肉,一边指着金朴镇大笑道。

周边的建虏将领听了,知道自己这个主子一下能解决皇上都头疼解决不了的问题,心情很好着。他们也乐得花花轿子人抬人,就七嘴八舌地奉承起多铎。

“主子鸿运当头,这等大功轻松便有,实在是我大清第一福将啊!”

“这登莱巡抚真是晕了头,也不瞧瞧我们主子是什么人,岂是他能打主意的?瞧吧,这下好了吧,把自己都折进去了!”

“这次歼灭东江主力,皇上必然会重赏主子,奴才先恭喜主子了……”

“……”

多铎听得哈哈大笑,心情着实不错,等酒饱饭足,他立刻下令,由自己族人主攻,汉军八旗的人辅助,蒙古八旗的人备马随时准备冲锋。他这么安排,就是想让歼灭东江主力,擒获登莱巡抚的头功归给自己族人。这一点,是多尔衮时常提醒他的。

多铎也很容易接受多尔衮的建议,毕竟他不傻,不管他哥还是他,两人要不被别人欺负,就要有足够的族人支持才行。而那些蒙古人和汉人,完全可以忽略。因此施恩给族人,是必须的。

建虏三四个人抬着一面巨大的简易盾牌,在后面则躲着十多个白甲兵;周边还有不少人用随军携带的一人大盾牌,组成这么一个盾阵。而这样的盾阵,一共有八个,分散开来,沿着几个方向准备同时进攻。

多铎站在镇外高处,带着笑容看着这一切,看到自己的手下准备完毕后,立刻把手一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咚咚咚”地战鼓响起,抬着大盾牌的建虏踩着鼓点开始缓慢地向镇子一动。他们的四周,则是举着单人大盾牌的建虏小心翼翼地护着侧翼,也不冒进,就随着大盾牌前进。

等到了一箭之地左右,镇子里悄无声息,并没有人急着射箭,这情况让多铎看到,不由得微微点头,看来那登莱巡抚还真有两下子,竟然能让手下沉住气。

不过很不幸,你们对上了大清精锐!多铎这么想着,又下了一道命令。于是,在后方待命的建虏弓箭手便快速上前,就躲在盾阵的身后,开弓拉箭,大概四十五度扬起。

“梆梆梆”地声音响成一片,飞起来的箭雨几乎遮住了太阳的光芒,飞过一个弧度,落向镇子的围墙附近。“噗噗噗”地声音,犹如急雨落地一般。

与此同时,一声一声敲着的鼓声显然加快了速度,“咚咚咚”地声音密集了不少。盾阵随着鼓点声音的加快,也加速往围墙那冲过去了。

也只有建虏的正规军队,才有如此良好的配合。这些建虏,都是建虏的精锐。

镇子围墙上,竖着的防箭用的棚子顶上,就听到“噗噗噗”地声音连绵响起,明军躲在里面一声不吭。偶尔有箭支透过缝隙,射中躲在里面的明军,才会发出一声声的惨叫。

卢象升这边,更是被建虏的弓箭手重点照顾,密集地箭雨几乎没有停歇的意思。不过他浑然不惧,透过观察孔看着外面的情况,看到建虏因为加快速度,露出了后面的那些弓箭手时,便开始大声下令。

“梆梆梆”地声音在围墙这边响起,卢象升亲自督造的劲弩,全都瞄准着建虏的那些弓箭手,平射而出。

“啊……”的惨叫声,顿时从建虏弓箭手这边响起,一个个正在射箭的建虏弓箭手应声跌倒。中箭人数之多,远超围墙内的明军。

多铎看到,却不心疼。像这种事情,在战场上不要太多。他看到盾阵已经快冲到围墙那,才下令弓箭手退下。

接下来,应该是短兵相接了。只要盾阵护着的军卒缠住围墙上的明军,后续的攻镇主力便能冲上去了。

这个镇子的围墙并不高,也不坚固,多铎有十足的把握,只此一波,就能攻进镇子里去。

而在卢象升这边,他也马上传下命令。劲弩手待命,长枪手上阵。

由此,后世在朝鲜有名的金朴镇战事,就此拉开了序幕。

639 会盟

沈阳皇宫内,皇太极似乎有点心神不宁,他问自己的亲卫统领鳌拜道:“派去归化城那边的探子可有消息回报?”

“回主子,还没有消息。”鳌拜摇头回答道。

皇太极听了,皱起了眉头,心中合计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后,他忽然下定了决心,立刻传旨范文程觐见。

“奴才范文程叩见万岁,万岁,万万岁!”范文程已进殿门,急走几步,而后一丝不苟地甩了袖子,双膝跪下,头伏地,屁股翘得老高,声音洪亮地大声说道。

皇太极一挥手道:“范卿平身!”

等范文程恭敬地站好后,他便对范文程说道:“按理说,派往归化城的探马该有回报了,不过朕却未接到消息,无法知道归化城那边的情况。卿是汉人出身,可了解汉人占据河套之后究竟会如何做?”

皇太极自己是有猜测的,不过他也相信范文程,因此想要看看两人的看法是否一致。

范文程一听,稍微一想,便连忙恭敬地回答道:“万岁爷,奴才以为,明国皇帝年轻,对于开疆拓土之事定然热衷。而且黄河九曲,唯富一套。明国皇帝既然拿下了河套,肯定不会想吐出来!”

皇太极听了,当即点头赞道:“朕也是如此之想。既然如此,朕就不等探马回报了,河套那边不管是谁占了,朕都要亲自过去一趟,非亲近我大清之部族不能占之!”

“万岁爷英明!河套太过重要,绝对不能让明国占着的。”范文程立刻附和道,“要是我大清盟友站着的话,以后出兵明国,还可令其也出兵,两面夹击,使明国疲于应付!”

皇太极听得点点头,就对范文程吩咐道:“向草原诸部传旨,就说明国贪得无厌,明国皇帝好大喜功,公然侵占了归化城,下次就是觊觎草原其他各部族的牧地。我大清身为草原部族之盟主,自当为各部族着想,虽路途遥远,亦要为他们做主,决定领盟军远征归化城……”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稍微皱着眉头想了下道:“就定于半个月后会盟出征!”

“万岁爷,朝鲜的粮食还未到,国内粮食之量,没法动用大军。”范文程听了犹豫了一会,还是劝谏道,“不若等朝鲜粮食到了之后,定好日期,再发圣旨给蒙古诸部?”

如果没有朝鲜那边的粮食,不要说出动军队了,所有人待在家里,一天只吃一顿,都要饿死一些人。因此,范文程有点担心朝鲜那边的粮食不能及时运过来的话,蒙古各部派兵来会盟,结果一直拖着,对大清的威望会有损害,也会让那些蒙古盟友看到大清的虚弱。

皇太极自然知道范文程在担心什么,当即摇头说道:“无妨,朝鲜那边,朕已派了多铎领军过去,而且也再三交代过,半个月的时间,定然能运回来的。就算那登莱巡抚又去骚扰,那也是自取其辱!”

“万岁爷英明!”范文程听了拍了个马屁,不过话锋一转,他又提议道,“不若派出信使,确定行程,这样虽然晚了几天发出圣旨,可能确保会盟无误!”

多铎领军前去朝鲜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和皇太极一样,同样认为就算东江军全体都出动,也不可能是多铎的对手。因此,从一开始,他就没担心过粮食的安危,只是担心运到辽东的日期,想着确认一下。

皇太极听了,稍微一想,便点了点头道:“范卿谨慎,所说也不无道理,既然如此,朕就派信使去催问下……”

正在这时,却见内侍来报,说朝鲜那边信使到。

皇太极一听,不由得欣喜道:“一说曹操,曹操就到,哈哈……”

信使是多铎派来的,在他运粮出发的时候,就派过来禀告的,这样既能让辽东这边知道什么时候能运到,又能事先了解有多少粮食!

听完信使的禀告,皇太极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多铎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年轻就没有多少顾忌,呵呵……有这么多的粮食,我大清总算能勉强过冬了!”

他一开始派出最年轻的多铎,其实就有这么一个打算,让多铎在那边使劲搜刮粮食满足辽东之需,等事后他再训斥下多铎年轻不懂事,就算是安抚了朝鲜国王。当然了,搜刮的粮食,他是不可能在退回去了。如果明年辽东的粮食足够的话,就不再动朝鲜那边,让朝鲜那边也缓口气。

“万岁爷真是神机妙算,金口玉言,刚才奴才还白担心了!”范文程拍着马屁,欣喜地说道,“既然如此,奴才这就拟旨?”

他的文采在建虏中是算好的,因此,皇太极的圣旨,大都是让他来拟旨的。

皇太极听了,带着微笑点点头道:“拟旨吧!”

他们却不知道,多铎的运粮队已经受到了东江军的骚扰,拖累了行程,甚至此时还爆发了大规模的战事。

在金朴镇,那些抬着简易大盾的建虏冲到了围墙下,而后齐声喊着一起用力,把盾牌翻了过来一下斜靠在墙上,原本在内侧用来握着手的横档便成了阶梯。

他们的分工很明确,这种大盾牌一翻过来靠到墙上,就连忙几个人一起扶住,而拿着单人盾牌的建虏则呐喊着踩着那些横档冲了上去。

这不是城墙,只是镇子的围墙而已,并没有多高。而且建虏事先在做这简易盾牌的时候,就是就着镇子的围墙高度做的。攻城的建虏踩着横档攻上去,到了上面后,只要用力一纵,就能跳上围墙了。

“杀啊!”

明军显然也有准备,长枪手就在围墙后,看着有建虏冒头,就一枪捅出去,或者戳到盾牌上,把建虏推了下去,或者戳到了没有盾牌护着的部位,便能戳伤戳死一个建虏。

近战开始,战况一下激烈了起来。

远处的多铎见到攻城部队已经在城头和明军纠缠,便下令主力攻城部队发起进攻。他要源源不断地攻击,直到踏进镇子里,杀光明军,活捉登莱巡抚。

640 没到时候

在镇子里的民居中,新军将士听着外面爆发出来的喊杀声,知道建虏已经开始攻打镇子。他们一个个两眼放光,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加入厮杀行列,为自己千辛万苦跑来朝鲜有个交代,能给皇上的期望有个交代。

曹变蛟也是个年轻人,听着那厮杀声音,他也有这样的冲动。可事先和卢象升商量好的,便对屋内的人,也或者是对自己说道:“我们的最终目的,是那批粮食。如果现在攻击,虽然能痛快了,可建虏打不过就会跑,很可能会顺手就把半路上的粮食烧掉,我们救都来不及救。所以,我们要参与战事,也一定要等粮食运到镇外才可以!”

冯德华这时也发挥了自己师监的角色,同样对屋内的人说道:“相信中丞大人,肯定能挡住建虏攻击的。你们都给咱家憋着,等出战的时候,再让东江军看看,新军无敌!”

“新军无敌!”屋内的将士们听了,一个个握紧拳头,纷纷附和着回应道。

此时,围墙外,建虏的攻城主力得到命令,都撒开腿,没有阵型,用最快的速度往围墙这边跑来。官道上,野地里,密密麻麻地到处都是建虏。看这气势,换了胆小一点的对手,绝对吓得面无人色,战力都要打个折扣。

但是,如今防守的明军,是卢象升从东江军中挑选出来的两千明军。最为关键的是,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在身后的屋子里,还有新军在。自己这边是挖了个坑,在等着建虏往里面跳。因此,虽然建虏表现出了如此强大的气势,可围墙上的明军没有一个心慌的,反而尽力杀敌。

卢象升看到镇外的情况,一声冷笑,当即下令劲弩手射箭。

“梆梆梆”地声音密集响起,弩箭平行射出,犹如一道海浪迎向冲过来的建虏。

“噗噗噗”地声音连续响起,奔跑中的建虏一个个应声跌倒,收不住冲势往前翻滚着倒在地上,或者一动不再动,或者捂着自己的伤口在垂死挣扎。

他们身后的建虏有好些个被前面这些倒地的建虏一挡,也来了个滚地葫芦,不过多数人还是能立刻站起来再进攻的。虽然有了死伤,不过没有进攻中的建虏畏缩不前的,他们都还在冲锋。

围墙上,劲弩手还在射击,冲锋中的建虏也还有人倒地。但毕竟建虏的冲锋是散开的,就算有人中箭倒地,最终也还是不少人冲到了围墙下,加入了短兵相接的行列。顿时,围墙内的长枪兵便感觉到了压力。

远处,多铎一直在看着,看到自己的手下好多被劲弩射中,不由得脸色阴沉。他心中也不得不感慨下,登莱巡抚手中的劲弩确实不少,还很厉害。

看到主力攻过去之后,多铎抬头看了看天空,便又下令,让弓箭手上前,不计成本,向镇子里射箭,干扰明军对围墙上的支援。

这一道命令,就需要哪些熟练的弓箭手了。否则弓箭力道掌控不好,就很容易射伤在攻打围墙的友军。别的部队可能没有这样的弓箭手,但多铎的手下,却有一批这样的弓箭手的。

于是,在攻城部队的后面,建虏弓箭手再度上前,搭弓拉弦,向上仰角,射出箭支。

“噗噗噗……”

“啊……”

卢象升听到身边不时传来的声音,看着建虏弓箭手再度向前,一时眉头皱了起来。劲弩手这时都在射杀那些冲锋过来攻打镇子的建虏,这样才能最有效的杀伤敌人。可要是任由那些建虏弓箭手射伤己方的话,那守在围墙后的手下,伤亡也会增加不少。

正在这时,他边上的高应元忽然说道:“陛下建议,可以动用部分新军弓箭手。建虏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就算知道镇内兵力有点不对,也不会撤走的。”

卢象升一听,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应该是把这里的战况实时禀告给远在京师的皇上了。他一想也是这个理,便没有多说什么,立刻下令,让部分新军弓箭手参战。

新军的弓箭手,都是从各边军中抽调出来的神射手。如果论个人技艺的话,除了建虏中的少量最好的弓箭手之外,其他建虏弓箭手都不是新军弓箭手的对手。

因此,但新军弓箭手一加入战场,顿时,原本肆无忌惮在射箭的建虏弓箭手,连续中箭倒地。

这个情况,顿时让后方指挥的多铎大吃一惊。他不由得失色说道:“东江军怎么还有那么厉害的弓箭手?”

有劲弩手已经够头疼了,再来一批弓箭手,这攻击强度一大,伤亡明显增加了,有点让多铎都承受不了。

他心疼弓箭手,不得已,让其退了下来,毕竟明军弓箭手有围墙掩护,而自己这边却没什么掩护,对射实在太吃亏。

而后,多铎又下令,让手下擂鼓,加强前线的攻击强度。

顿时,“咚咚咚”地鼓声,更为急促起来,围墙下的建虏听到,攻击得更为激烈。一个建虏被戳下,另外一个建虏就立刻顶上。甚至有悍勇的建虏,直接抛了盾牌,瞅准时机,一把抓住伸出来的枪头,使劲往外拉,或者拉出了长枪,或者连人带枪都拉了出来。

连续不断地用力往外戳,东江军的长枪手很快就感觉手臂乏力了。渐渐地,有一些围墙上的建虏,就有攻上围墙的,不过有劲弩手的配合,看到建虏登上围墙,马上便是一箭把他射下去。因此虽然险,却也没让建虏攻进镇内。

没有多少时间,便有不少劲弩因为射速太快,使用频繁而损坏了。围墙后的明军,也不再仅仅是长枪兵,其他长兵器的将士,也都已经顶上去。那些伤了或者战死的明军将士,则有专职的兵卒抬走到镇子里一些大宅院内。新军有专职的医官,在这里忙碌着,救治着伤员。

这场战事,从一开始就非常激烈。这种激烈的程度,是所有明军,包括卢象升都是前所未遇的。建虏的强悍,确实名不虚传!

641 真是爽啊(第三更)

明军打得顽强,镇外的多铎就郁闷了。明明就这么一个镇子而已,围墙又不高,甚至连明国的县城都比不上。手下的攻击不可谓不强,毕竟这可是族人上阵打头阵的,明明有的地方都攻上围墙,可为什么又转眼被明军赶下来,迟迟攻不进去?

再看了一会后,多铎脸色阴沉,叫过前锋营将领问道:“你确信登莱巡抚是被你们措手不及,堵在镇子里的?”

前锋营将领听了,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回答道:“奴才一路疾驰,到这镇子上时,刚好看到明军骑军想要出镇。他们看到奴才领军过来,就慌忙退回了镇子。”

多铎一听,脸上带着狐疑,再转头看看镇子方向,喃喃自语道:“该不会,东江军主力是在镇子上,不止是那些骑军吧!他们的主力在这里,是想打伏击?”

说到这里,他立刻又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这个疑惑:东江军不可能会不知道自己领军来了朝鲜。可既然这样,登莱巡抚应该知道,就凭他的东江军,哪怕全部兵马都来了,也不会是大清的对手啊!

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这让多铎感觉有点烦躁起来。看他这个样子,那个前锋营将领忽然带着点底气不足地说道:“主子,该不会是明国皇帝下了严旨吧?”

一听这话,多铎恍然大悟。对啊,那明国皇帝之前的时候让关宁军和东江骑军一起出动去毁坏大清的粮食,就肯定不会让朝鲜的粮食运入辽东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下了严旨,要登莱巡抚来阻止了!

“主子,那些明国皇帝和那些大臣,不就是经常这么要求他们的军队,咱们遇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前锋营将领见到多铎的脸色,便追加了一句道。

多铎听了不由得点头,确实如此,明国皇帝经常是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以前的时候,欠着军饷,军资不足,还常督促军队出征。估计这一次也一样,不顾东江军就那么大一点实力,却要求东江军做超出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

呵呵,多铎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他记得很清楚,多尔衮之前给他分析局势的时候,就是提到过这点,说明国皇帝和朝廷好大喜功,不切实际,不了解前方军情却横加干涉,这就是大清从白山黑水间崛起的原因之一!

这么一想,多铎对镇里的明军情况心里有点数,倒也不急了,便对身边亲卫下令道:“鸣金收兵!”

攻打金朴镇的手下,虽然打了这么久,受伤的很多,可大多也只是受伤而已,战死的就没多少人。不过那些受伤的手下还是要尽快撤下来,包扎下伤口才好。

“铛铛铛”地声音在建虏后方响了起来。军令如山,攻打围墙的建虏虽然不甘心,却也开始撤退,有盾牌的掩护,其他人则去扶伤员,抬死尸,准备撤回去。

围墙上的卢象升一见,却是一声冷笑,转身就下了围墙。

“主子,不好,明军好像要出来了!”一名眼尖的建虏看到围墙后面影影倬倬的动静,忽然大声说道。

多铎一听,有点意外,便连忙抬头望去。果然,镇子里明军有骑马,不时就能看到有骑军没有被围墙挡住的身影,似乎是往镇门那而去。

看到这个,多铎再一看战场上,自己的手下都只是在防守围墙上明军的弓箭劲弩,并没有注意到其他,便知道要糟了。

他正想下令时,却看到了金朴镇镇门被打开,一股铁甲洪流涌了出来。为首那人,高头大马,一把长长的斩马刀,犹如猛虎出山,扑向刚走没多远的建虏。

那些断后举着盾牌挡箭的建虏忽然看到明国骑军攻了出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就算他们战场纪律再严,可此时此刻,也已经顾不得了,当即掉头撒腿就跑。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两条腿又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铁骑冲过,一路上全是建虏的尸体。

“快,快,快去接应!”多铎暴跳如雷,挥着手让手下骑军赶紧去接应。

可事先谁会想到明军还敢攻出城来,建虏骑军的马都圈在那里,并不在身边的。等他们跑回去,手忙脚乱地骑马冲上战场时,明国骑军已经肆虐了一阵,绕了个圈,从另外一个镇门回去了。

骑军只是出镇绕了一圈,杀死杀伤的建虏比起之前攻镇死伤的建虏还要多。就见镇外这片战场上,躺了一地的建虏尸体。

卢象升领军杀出和领军退回的照片被高应元发到聊天群中,崇祯皇帝一看,不由得连连赞赏,卢象升这个怪胎,一个进士出身的文官,竟然如此勇猛,身为士卒,奋勇杀敌,真是爽啊!好像在中国的历史上,他这样的人也就这么一个吧!进士出身,却喜武事,勇冠三军,能把弱旅带成强军的!

和崇祯皇帝的高兴不同,多铎看到那一地的尸体,是恼羞成怒地又要全军进攻,只是被他的手下将领苦苦劝住,才没有如愿。

只这一战,就至少五百建虏精锐死在了金朴镇前。多铎红着眼睛盯着金朴镇内那杆迎风飘扬的“卢”字旗,他心中明白,自己还是低估了卢象升的悍勇。以前的明军对手,从来没有过像卢象升这样,被大清军队围住的时候,不思加固城防躲在墙后,竟然还敢领军出来冲杀,真是措不及防之下,吃了个大亏!

“主子,没想到明军没有把镇门堵死!”他的一名手下上前提议道,“奴才以为,下次进攻,当以镇门为主!”

多铎听了,恨声喝道:“把那镇门给本贝勒撞了,还有那些围墙,多造几个撞木,一起撞了!”

吸取了这一次的教训,多铎心中有了决定。等会的时候,让剩下的朝鲜官军和汉军八旗上前干这些破坏围墙和镇门的苦活,精锐则等镇子防御被攻破之时再一举杀入。

他狰狞着脸,大声喝道:“快去!本贝勒说过,今晚要在镇子里过夜的!”

642 纳入大明版图如何(第四更)

远处山坳里,金朴镇的百姓都躲在这里。这个镇里的百姓,一如镇名,主要是姓金的和姓朴的组成。镇长叫金必树,是个半白老头。他扫视着山坳四周站着的明军,心中还是惶恐不安。

这里隐隐能听到镇上传来的喊杀声,他能听出来,这应该是大规模的战事。如果明军胜了还好,要是建虏败了的话,也不知道镇子会不会被建虏一把火烧了?

这还真不是白担心,建虏在朝鲜做这样的事情不要太多。原本沿着官道,都有一些小村落的,可这半年来,那些小村落的人不是逃进山里,就是被建虏抓走或者害死,村落破败,早没了人迹。

“镇长,这都快一天了,大家都饿了,怎么办啊?”一名朴姓老者,是朴姓的乡老,愁着脸,找到金必树,悄声商量道。

他们镇子一早的时候就被明军包围,而后所有人都被劝说,半押解着送到了这里。

金必树听了,转头看看那些老人小孩,又看了下那名带头的明军将领。如果是建虏,他没有那个胆子,可这是上国将领,是文明礼仪之邦,他还是有这个胆子的,走过去对那明军将领一躬身道:“这位将军,您看我们差不多饿了一天了,这……”

这个明军将领,就是副将陈继盛,他听了一皱眉头道:“不是让你们带上粮食的么,自己可以去煮点。”

“……”金必树听了心中苦笑,以前东江军的名声可不是很好,如今粮食紧缺,谁敢当着东江军的面,把粮食带身上的。再说了,也没有想过会躲多久,就没几个人带了吃食。

他犹豫了一会道:“将军,镇上其实已经没什么粮食了,秋收的粮食,也被建虏给抢了。原本待在家里,虽然少吃也能挨点饿。可走了那么远的路,现在天气又开始冷了。镇里的壮年还好,那些老人孩子,可就……”

说到这里,他唯有苦笑着看着这位明军将领。

陈继盛听了,皱着眉头扫视了下那些老人小孩,稍微想了一会,又仔细听了听远处镇子那边的动静,而后叫过自己的亲卫,吩咐他让手下都均出一点干粮,分给这些朝鲜百姓。

明军这次作战,怕生火做饭耽搁时间,事先准备了干粮的。听到要分粮给朝鲜百姓,就有兵卒不乐意了,小声嘀咕道:“分给他们,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这些兵卒,自然不可能知道整个作战计划,因此虽然知道新军厉害,可毕竟面对的是建虏精锐,心中没底,就担心自己没吃的了!

那些朝鲜百姓听了,不由得也是惴惴不安。他们能听出来,这些明军的底气也不足,万一明军败了,家没了,这可怎么办?

金必树看着这一切,心中有点惶恐,同时也有点感激,明军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分出干粮来。他就对陈继盛说道:“将军,其实我们也用不了多少干粮,只要能均一点给老人孩子就可以。”

陈继盛听了,再次转头看看山坳里的朝鲜百姓和自己的手下兵卒,士气低落,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忽然大声说道:“呵呵,你是叫金必树吧,建虏以前不就是金国么,金必树,金必输啊,放心好了,我们大明必胜,打跑了建虏,你们就有好日子过的!”

一听这话,他的亲卫都笑了,这可是好兆头。其他人听了,不少人都乐呵了起来,心中的担忧少了几分。不过这时候,那个朴姓乡老却上来插了一嘴道:“就算打跑了建虏又怎么样,现在的王上全然不顾我们百姓的死活,还不如贵军,还能分点粮食给我们!”

听到这话,那些刚轻松了不少的朝鲜百姓顿时又一下情绪低落了下来。是啊,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会是个头啊!

边上的明军士卒,大部分都是皮岛上的,对于朝鲜的情况也是了解,听到这话后,都不由得点点头,很是同情他们。其中有一人感慨出声道:“幸好我们皇上仁慈,想着我们穷苦百姓,甚至都从远在天边的安南调集粮食送到皮岛来。否则的话,估计今年也免不了要饿死一些人的。”

周边的明军将士一听,都纷纷点头,附和着道:“是啊,皇上英明神武,我们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啊!”

“对,这日子也有个盼头,说不定以后消灭了建虏,光复了辽东,我们还能回到家乡去!”

“……”

听到明军士卒的说法,听懂官话的那些朝鲜百姓不由得很是羡慕。忽然,有一个年轻的朝鲜百姓大声说道:“收了我们吧,我们不要做朝鲜人,我们要当大明人!”

一听这话,顿时,不少年轻百姓都立刻附和道:“对,我们要当大明人,我们不要这个王上!”

“……”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如果换成以前的话,没人敢说。可自从光海君复位,建虏当了朝鲜的太上皇后,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对于他们的国王,只有一种情感,那就是恨!

如今听到明军士卒的感慨,他们在对比之下,那还忍得住,一下就把心底的想法喊了出来。

那些稳重些的朝鲜百姓,比如金必树等人,虽然没说话,可他们的眼睛却是亮了不少,看着那位明军将领,似乎在等他答案。

陈继盛看到这种情况,眼珠子转动,心底立刻活络开了。朝鲜的情况,他作为皮岛副将,自然清楚地很。知道光海君复位之后的所作所为伤透了民心,更知道光海君把其他所有有资格能当朝鲜国王的王族都杀了个精光,不让他的王位受到一丝威胁。

这个光海君,皇上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而朝鲜又没有了其他李姓继位者,如果把朝鲜纳入大明版图,这份开疆扩土之功,作为皮岛一份子,肯定是跑不了。呵呵,河套有这大功,皮岛也该有一份大功才对!

但大明开国皇帝曾有明示,朝鲜是藩属国,属于大明的不征之国。之前被倭寇侵略的时候,大明甚至还派兵救援。如果大明要把朝鲜纳入版图,怕是在大理上说不过去。

但是,要是朝鲜百姓自己提出来呢?陈继盛沿着这个思路这么想着,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643 自知之明(第五更)

于是,陈继盛立刻叫过了金必树和那朴姓乡老,走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金必树两人听了他有点隐晦的话,猜出他的意思,不由得又惊又喜。他们没想到,自己还真有可能变成上国的子民。那岂不是说,未来的日子有盼头了?

这么一想,他们就激动了。他们连忙向陈继盛表示,一定会多方联络志同道合者,一起向上国呈送万民书。

不过没过一会,金必树忽然回过神来,脸上高兴的神情一下便没了。那名朴姓乡老一见,有点诧异地问道:“镇长,怎么了?”

陈继盛也不明所以,看着他,以为他是想反悔,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只见金必树用手向金朴镇的方向指了指,虽然没说话,可他想表达的意思很明确,那边正在打着呢,要是明军输了的话,还谈什么以后!

其他人见了,也都转身看着金朴镇的方向,默默不语。倒是陈继盛先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放心,肯定能赢的。”

金必树等人点头,不过看他们的表情,其实都能知道,他们实在有点担心。不过很明显,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祈祷了。

而此时,在金朴镇,曹变蛟听到马蹄声后便再也坐不住,就出了房子,刚好看到卢象升凯旋回到镇子里。他赶紧迎上去,看卢象升的人马好像都没什么事情,便放了心。

不过当他看到卢象升脸上似乎有疲惫之色,再看他的手下,也都带着疲惫之意时,便一下明白过来。这几日的骚扰战,虽然他们比建虏要好一些,可同样是没休息好的。如今又厮杀了一阵,不疲惫才怪了!

曹变蛟自然也清楚,卢象升做的这些,都是在给新军创造条件。甚至卢象升所做的那些,已经远远超过之前预定的计划。他明白自己怕是没这么大的面子,卢象升之所以这么拼命给新军创造条件,是因为新军是皇上的新军,是皇上寄予厚望的新军。成立之后的首战,必须要打赢,最好是大胜,这样皇上那边才好交代。

这么一想,曹变蛟感觉肩膀上的担子便重了一份。连卢象升都这样,自己深受皇上之恩,要是不表现好些,何以回去面君!

“中丞大人,您和骠骑营都去休息吧,剩下的就交给新军。末将保证,一定能打败建虏,夺得粮食的!”曹变蛟几步迎上卢象升,真心实意地抱拳说道。

卢象升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过还是摇摇头道:“没事,等建虏的粮车到了后,不用你说,本官都会让新军表现了!”

卢象升说完,便让骠骑营休息,自己则又大步走上围墙,从迎上来的高应元手中接过望远镜,又观察起建虏的行动来。

曹变蛟默默地跟在他身边,心中无奈,便也掏出自己的望远镜往官道方向看去。他希望能快点看到粮车,新军就能快点出战。

“看来那多铎到底是个小毛孩,吃了一次大亏不甘心,又在准备下一次攻城了!”卢象升看了一会,放下望远镜,嘴角带着一丝笑说道。

曹变蛟上围墙的时候,还能看到建虏派人在收拾战场上的死尸,就瞧那数量,他都不由得有点吃惊。以前的时候,在关宁军中待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见过有这么多建虏尸体的。

最为关键的是,他一眼就看出,那些尸体,大部分都是真的满洲鞑子。一下子死了这么多,难怪那个多铎会恼羞成怒,又想马上组织进攻了!

“呵呵,中丞大人杀敌这么多,真是厉害!”曹变蛟真心实意地夸道。

卢象升听了,转头看了一圈围墙,看了看自己的那些手下,不由得摇摇头道:“如果不是有你们新军为后盾,不要说后面的战事了,就是前面那一仗,都不会那么轻松。你看看本官的东江军,都已经累成什么样了!刚才的战事,如果不是新军的弓箭手参战,很可能被建虏攻进镇子了!”

他显然和一般文官不同,有着武将的直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点出了新军的功劳。

卢象升转回头,看向镇外建虏营地,感慨地说道:“按本官估算,如果没有新军,这镇子里只是本官的东江军的话,最多再抗一波建虏的攻击,再有下次,肯定挡不住了。建虏的实力,确实很强!”

曹变蛟一听,正想辩解一二时,就见高应元忽然开口道:“皇上旨意,此战不宜久拖。时间越长,对我军越不利。要把粮食运回皮岛,至少还要有一天的行程预料才行!”

原本的计划,是在明天才开始这场战事,最好是在一天内结束。不过没想到,建虏竟然一下派出前锋营直达金朴镇。这么一来,战事提前了。计划有变,崇祯皇帝作为掌控全局者,就提醒下当事的两位将领,让他们不要忘记了时间。

卢象升一听,当即点头。就在金朴镇的身后,官道会岔开,有一条较小的路就是通往海边,骑马虽然快,可要是粮车的话,至少有一天行程。这也就是说,明军不但要打败建虏,夺取粮车,还有再花一天时间运粮,如果再加上粮食和军队上船,又得再多一天时间才行。

于是,卢象升和曹变蛟又商量起作战计划,看什么地方要适当更改。他们正在商量着时,刘兴治忽然指着镇外说道:“中丞大人,建虏怕是要攻镇门了!”

卢象升一听,连忙接过刚才给他的望远镜,向建虏那边看了过去。果然,这一次,建虏不但在打造新的盾牌,而且还做了几根粗大的撞木,不管是撞镇门,还是撞围墙,都是可以的。

不止如此,他还看到建虏军中,那些朝鲜官军和汉军到了建虏营地的前方,此时正在吃着干粮。只要有点经验的人,看一下后就能看出来,下一次攻击,怕是那些朝鲜官军和汉军打头阵了。

“中丞大人,这是建虏的惯招!”刘兴治在敌我两边都待过,自然熟悉建虏的攻击手段,连忙解释道,“像建虏的这种攻城方式伤亡会比较多,但最能消耗防守方的精力,而且很容易给后面的建虏精锐制造机会,下一次,怕是会被他们攻进来了!”

644 挖好了陷阱就等着猎物上门

只要前面的队伍不计损失破坏,就这镇子的防御强度,肯定会被破坏掉。但关键是,此时建虏的粮车还没有踪影,如果离镇子还远的话,一旦建虏发现保不住粮食而毁坏粮食的话,就算能救,那粮食的损失也会很多,这和最终的战役目标有点偏差。

卢象升抬头看看天色,根据自己之前骚扰建虏看到的情况,估算了一下后便对曹变蛟说道:“从建虏行程上估计,粮车应该能在傍晚前到达镇子。”

曹变蛟还没有说话,高应元却插话道:“皇上说,多铎都已经在镇外,从他的角度来讲,他肯定认为能打赢我军,因此不会让粮车滞留后方,很可能是按正常速度,甚至再快一点的速度赶路。只有粮车在他身边,他才会放心。因此,粮车肯定能在傍晚前到达镇子这边。”

卢象升一听,不由得很是佩服,皇上这个猜想是从建虏头目的角度去考虑,确实很有道理。那两种不同角度的猜想都能得到这个结论的话,接下来的仗就好打了。

于是,卢象升和曹变蛟就在高应元的面前,针对这个情况进行了细化和部分改正。而后,卢象升这边传下接下来的应对命令,而曹变蛟也回去准备了。

陷阱针对猎物做了最合适的改变,就等着猎物踏入陷阱来了。

镇外,多铎对此却一无所知。他有点烦躁,坐不安稳,时不时地派人催促,让他的手下尽快做好攻打的准备。

“主子,既然东江军的主力都在镇子里,要不,我们围住镇子,而后派人回辽东禀告皇上,起大军灭了东江军?”一名年纪大点的手下犹豫之后,向他提议道。

多铎一听,转头盯着他,大骂出声道:“你是被明狗吓破胆了?还是不是正白旗的人?这么大的功劳要给谁?信不信老子先劈了你?”

虽然第一次攻打,没想到卢象升竟然会反冲,让多铎的损失比较大。可他从没想到,以他的兵力会灭不了镇子里的东江军。这么大的一个功劳,能让皇太极都头疼而没有办法的登莱巡抚也被围在里面。可以说,只要打赢了这一仗,他多铎的威望将增加很多,可以让他成为大清国内年轻一代中最厉害的那个。

这样的功劳,别说给皇太极分了,就是多尔衮那边,多铎都舍不得给。毕竟能有几个东江军,有几个登莱巡抚,这样的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

求稳重的这名年纪大的手下被多铎骂得当场跪下,头伏地上连声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这时候,旗主的权力就犹如皇帝一般,甚至比皇帝还要大,对于旗下的人,不管位置多高,都有生杀大权,因此,没人敢逆旗主的意思。

多铎虽然脾气暴躁,又很年轻,但多尔衮多有交道,知道要团结自己的族人,刚才虽然发了火,却不会真正地劈了他。

“奴才只是觉得大家都很疲惫,而明军又是困兽,要提防他们狗急跳墙,所以……所以才一时糊涂,还请主子恕罪!”

多铎听完了他的解释,转头看看自己的手下,发现果然如他所说,不管是族人,还是蒙古人,又或者是那些汉人,一个个都能看出来他们的疲惫之色。更不要说那些朝鲜官军了,疲惫之色更是明显。

他明白,这些都是拜东江军这几日的骚扰所致。一般情况下,军队如此疲惫,确实是要休息恢复,不好再战。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下金朴镇,而后又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当即叫这手下起来,而后传令道:“告诉你们手下,我们累,明军更累,本贝勒说了,今晚要在镇子里过夜。只要打败了镇子里的明狗,不但大家都能睡个好觉,还有一份很大的功劳等着大家。本贝勒会赏,回到辽东,皇上也会有赏赐。要想今年冬天过得舒服,过得比其他旗好,就都拿出精神头,把这些明狗给灭了再说!”

他的手下轰然回应,立刻去传达他的话了。没过一会,建虏全军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多铎说得这些,确实是有道理。如今围在镇子里的明狗虽然有点难打,可终归是能打下来的,这份大功劳也确实是实实在在的。

在这种诱惑的刺激下,这一次,建虏做了二十多块大的简易盾牌,巨大的圆木也准备了五根。估计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把战前的事情准备完毕。

正在这时候,粮车也到了。这也等于说,多铎手中可用的兵力达到了最大。他立刻把护粮过来的军队也拨入了战前准备中。不过为防万一,也往后方远远地派出了探马,防止后面有敌人会骚扰到停在军队后边的粮车。

太阳慢慢地西斜,估计还有小半个时辰就要到傍晚了。多铎看到准备地差不多了,便一声令下,震天的战鼓再次敲响。

“咚咚咚”地声音,响彻在金朴镇的上空,就算远在山坳处的朝鲜百姓,也都能听到,他们的心又一下提了起来。

这一次进攻,依旧是盾阵先行,不过人手都已经换成了汉军八旗的人,而那些朝鲜官军,则被驱赶着去抬撞木,三三两两地分散着,吸引明军的箭雨。

建虏的弓箭手,则在盾牌手的掩护下靠近镇子,远远地用轻箭覆盖围墙这边,重点照顾镇门,不计成本,没有保留,在短时间内射出大量箭支。

一时之间,又是乌云般地箭雨不时遮蔽阳光,“梆梆梆”,“噗噗噗”地声音连绵不绝。

明军一如上次,沉得住气,开始只是躲避箭雨,等到建虏进入有效射程之后,弓箭手和劲弩手才开始还击。最先进攻的朝鲜官军和汉军八旗的人立刻便出现了死伤。

和第一次不同的是,之前那些建虏精锐都身披盔甲,就算中箭,也大都只是轻伤,之所以死伤多是因为明军的出城反击。可这些汉军八旗的人,防护就弱了,至于朝鲜官军,就更不用说了,因此进攻的死伤很惨重。

645 踩着卢象升的脸

那些朝鲜官军最先受不了身边的同伴中箭惨叫倒地,很快就有人往后退,但他们的身后就站着建虏的督战队,都不用多铎下令,立刻提刀杀人,驱赶着朝鲜官军继续攻向镇子。

没有多久,建虏终于攻到了围墙在,两面简易大盾牌被举过了头顶,当作屋檐一样抵挡围墙上的箭支,掩护着撞城木开始撞击镇门。

在镇门的两侧围墙,也都是类似的攻击方式,不过他们撞击的不是镇门,而是围墙而已。

围墙上的明军往下射箭,丢石头等等,可围墙本就不高,丢的石头,射得箭在盾牌的防御下效果并不好。偶尔有砸得那些简易盾牌塌了的,才能收割底下暴露出来的一批,不过其他建虏会很快补上去,捡起盾牌继续掩护。

这一次,多铎就看得舒心多了,战场上,攻击方死伤虽然多,可死得多是朝鲜官军和汉军八旗的人,他一点都不心疼。看着镇子围墙一点点的被破坏,那心情也慢慢变得越来越好。

“呯呯呯”地撞击声,是那样的美妙动听,就算是战场上的喊杀声,也掩盖不住这种撞击的声音。

应对这种攻击方式,最好的是出城反击。不过已经有了一次教训,多铎早就让人防着了,他手下的精锐骑军早已严阵以待,弓箭手也都在前面,只要明军敢出来,他就敢不分敌我地攻击。

忽然,“哗啦”一声响,随后便是欢呼声传了过来。多铎闻声一看,就见一段围墙被撞塌露出了一个缺口。

多铎一见大喜,正想说什么时,就见蜂拥冲向缺口的那些汉军被里面伸出的长枪捅了个死伤惨重。一时之间,没人攻得进去。

多铎见了,他也不以为意,呵呵,你们这些明狗,一个缺口防得住,那两个缺口,三个缺口呢?呵呵,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攻进镇子里了!

一想到这,多铎的脑海中不由得就浮现出一个场景:大清勇士用长枪把登莱巡抚逼入死角,而后自己就能指着他的鼻子喝令他跪下投降,要是骨头硬,不肯投降的话,就让手下打断他的骨头,打个半死不活,再踩着他的脸,看他还怎么个勇武!

呵呵……哈哈……

边上的亲卫看到多铎忽然得意地笑了起来,互相看看都明白主子是笑什么,这不,镇子马上就能攻进去了!

果然,如他所料,又一段围墙在撞城木的撞击下,“哗啦”一声又倒塌了。虽然最终的结果还是被明军守住,但可以想象,接下来会有更多的缺口被撞出来,到时候明军必定守无可守!

不过此时,朝鲜官军基本上躺了一地,已经没多少人能站了,而汉军八旗的人也死了不少。为了撞出缺口,付出的代价也确实有点大。

多铎倒不在意,这仗打到现在,他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于是,一队队的族人被他派上去,甚至还有一队白甲兵也上了。

忽然,“轰”地一声,只见镇门那里尘土飞扬,那里的建虏都自发地喊出一阵欢呼声。很显然,镇门终于被撞掉了。

不过那边的欢呼声就犹如被人卡住了脖子,突然就没了,替而代之的是一阵惨叫。原来明军那边布置了劲弩手,镇门一被撞掉,平行飞行地弩箭犹如闪电般地钉到了没有防备的建虏身上,顿时镇门这里死伤一片。

“主子,明军要跑了,要跑了!”一名亲卫激动地向多铎提醒道。这时候,任何人都能看到,大清勇士纷纷登上了各处的围墙,而明军则放弃了围墙这边的抵抗,纷纷逃往镇子里面去了。

“哈哈哈……”多铎见此,不由得仰天大笑,一场天大的功劳终于被自己拿到手中了!呵呵,豪格那蠢猪,估计会气死吧?不知道皇太极听到这份捷报,知道他无可奈何的东江军毁灭在自己的手中,又会有何感想!还有兄长,以后怕是不会再来训自己了吧!

不止是他,镇子被攻破,候着的建虏无不嗷嗷大叫,全都看着他们的主子,有点迫不及待地等着多铎下令,好让他们进镇子里去抢功!

多铎自然不会亏待自己的族人,他站在高处,扫视着那一双双饥渴的眼睛,把手一挥喝道:“杀!”

顿时,留在外面的所有建虏几乎在多铎话音一落的第一时间,举着刀枪,嗷嗷叫着冲向镇子。多铎在他镇外这处高点看到,蜂拥而去的手下几乎遮盖了整个镇外的官道、荒地、田间等等。

多铎对此很是满意,脸上带着笑容,扫视战场。眼下除了自己的亲卫之外,就只有英俄尔岱那边拨出来的千把人还留守在粮车这里。要不是镇子不大,已经容纳不下更多的人,把这些都派上去也是没问题的。

不过,当他转头再次看向镇子里时,不由得脸上的笑容又没有了。只见明军都往镇子中间退去。可他们退去的同时,却是劲弩手和弓箭手在断后,不断地射杀冲在街道上的大清勇士。

算了,就当这是取得这场大功要付出的代价吧!多铎心中安慰着自己。可看了一会,他忽然又有点狐疑起来。

他不是没把明军堵在绝地过,可为什么眼前这些明军都没有一点慌乱,只是且战且走,好像从容不迫的样子?就算登莱巡抚带兵带厉害,面对这种绝境,明军上下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吧?

顿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难道明军有诈?

可这也不应该啊,在开始攻打镇子的时候,探马早被自己派出去了,周围十几里地方都在探知范围,没有任何回报,那就说明没有援军。就算有,如今都这样了,也赶不过来救援吧?

哦,也不对,东江军在朝鲜,还哪来的援军!多铎摇头,找不到答案。他就又重新看向战场,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个时候,东江军都已经快缩到镇子中央了,通往镇子中间的各条街道上,全都是人挤人往前抢功的清军。

忽然,就看到那些明军全部都往两边闪开,紧紧地贴着墙壁,露出了街道中间一块地方。

646 杀虏(第三更)

那里的明军,正严阵以待着。摆在他们面前的东西,只一看到,就吓得多铎大惊失色。可这时,想要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那些想抢功的建虏,争先恐后地冲在最前面的那些,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转头就想跑,可身后全都是人,又那跑得了!

只听“轰轰轰”地炮声响起,架在那里的佛朗机炮,那黑黝黝的炮口闪出火光,无数铁珠子喷薄而出,罩向那些惊恐失色的建虏。

差不多所有布置了佛朗机炮的街道,几乎是同时奏响了死亡的乐曲,犹如死神的大镰刀,一挥就收割了一大堆建虏的性命!

队伍最前面的那些建虏无不死得极惨,这些其实还行,至少死得快,痛苦少。在他们后面一点的,却没有那么幸运了,铁珠子打穿了他们身上多个部分,却一时死不了,倒在血流成河的地上,哭爹喊娘着,只恨自己来到了这个世上。

佛朗机炮分子母炮,火药、炮弹这些,都是事先装好在子铳里面的,装填速度在这个时候,是所有炮种里面速度最快的。一门母炮,一般配5到7个子铳。而眼下,操作这些佛朗机炮的,是新军炮营,训练了无数次的炮手,身边都是同袍,动作熟练,几个炮手互相配合,平时的训练得到了最好的发挥。

“轰轰轰”地声音连续响起,几乎就没有间断,每一炮响起,就听得明军将士大声叫好,每一声炮响,就震得建虏魂飞魄散。

镇外的多铎,听着一声声的炮响,看着一片片的手下死伤,他几乎站不住身子,要不是亲卫赶紧扶着他,铁定瘫在地上了。

攻进城后,那些冲在前面的,无不是正白旗下的悍勇之辈。那些派出去的白甲兵,也都是当先锋的。如今,这些精锐全都死伤惨重了。这个代价,就算是多铎,也承受不起!

多铎的脸色忽然变得异常狰狞,明军这是垂死挣扎,炮打完了还拿什么挡住大清的报复!那个登莱巡抚,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终于,震得他心肝疼的炮声不再响起,镇子里的建虏大部分都惊魂未定,看着满地的尸体一时回不过神来。只有那些建虏中的老兵、精锐却知道,一定要抓紧这个时机,贴上明军,这样才不会给他们继续发炮的机会。

可是,还没等建虏有所行动。就听到清脆的号声响了起来,“滴滴答滴滴……”这个声音激昂尖锐,顿时就传遍了金朴镇的上空。

多铎听得有点懵,这声音以前从未听过,这是什么东西?

“杀啊……”

“杀啊……”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响了起来。这些喊杀声从镇子里的所有角落响起来,一开始嘈杂不齐,最后汇聚起来,成为一股响彻金朴镇上空的喊杀声。

镇外的多铎从围墙的缺口处发现,无数明军从一处处民居里面拥了出来,就等于是从大清兵卒的四面八方突然伸出了一把把刀子,捅向了大清军队的各个部分。

这时候,建虏兵卒都还懵着,就没多少人反应过来,突然之间,又见到四面八方拥出无数的明军,就算是建虏老兵,精锐,也知道大势已去。他们也是人,这种情况下也都吓得再无半点厮杀之意,全都想着逃走,只有被明军逼到眼前,无法逃走的那些人,才想着垂死挣扎一会。

但是,每个屋子的新军都是一个个小队,他们一直训练的,就是戚继光留下的军阵,大可以组成五千人的大阵,小可以小到十人左右的小队,互相之间配合,长短兵器结合。他们面前的建虏,几乎就没有一合之敌。

在镇子中间的东江军,虽然都已疲惫不堪,可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建虏如此大败,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可能错过!这时候,不要说只是两三天没休息好,就是两三天没睡,他们也顾不得了。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全都加入了反攻的行列,呐喊着握紧手中的武器,重新向建虏冲了过去。

镇外的建虏,看着镇内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些民居里面,竟然全都藏着明军。如今镇子里的明军总数,比起他们所有人都要多,这么多明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主子,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亲卫统领立刻上前,一脸焦急地打千提醒道。

多铎没反应,眼睛红红地盯着镇内不动。

亲卫统领一见急了,连忙提高了嗓门,几乎用吼地说道:“主子,我们败了,再不走就怕走不掉了!”

“不,不,我不会败的!”多铎很不甘心,狰狞着脸吼了起来。没想到明军从头就是在扮猪吃虎,引诱着自己一步步踏入陷阱。这一场战事,将是大清从起军以来最大的败仗。以前八旗中实力算最强之一的正白旗,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亲卫统领转头看了下镇内,发现就这么短短地一会功夫,明军已经快杀光镇内的大清军卒,他就再也顾不得,当即命令几名脸色惊慌,彷徨无主地亲卫道:“快点,让主子先走!”

多铎只是在亲卫一上前架住他时,反抗了一会,而后就犹如木偶一般,任凭亲卫干什么就干什么。

镇子内的卢象升领着骠骑营,早已坐翻身上马,一看到有一条通路被杀通,立刻双腿一夹,猛地驱马前行,同时那把斩马刀向前一指,大声吼道:“杀虏!”

“杀虏!”骠骑营上下一个个涨红了脸,跟着他们的主帅大吼出声,在这一瞬间盖过了战场的喊杀声,铁骑洪流,滚滚向前,犹如离弦之箭,扑向镇外转身要逃的建虏。

建虏营地和镇子就相差一里左右,对于骑军来说,转瞬即到。镇外那些建虏,看到主帅都要跑路了,谁又还有胆子敢留在原地。大部分蒙古八旗没有入镇,纷纷调转马头跟在主子身后,什么也顾不上,拼命打马逃跑。

而那些步军就惨了,虽然撒开脚丫子逃跑,可看着骑军超过他们绝尘而去,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这一刻,是真得绝望了!

粮车就摆在那里,谁也没有去动,静静地看着这场战事!

647 兄弟们,今天给你们报仇了(第四更)

毛承祚伏低着身子,紧紧跟在卢象升的身后,出了镇门,眼前看着散落而逃的建虏,这一刻,他的心中无比激动。

想当年,东江军装备差,没训练,可在毛帅的带领下袭击骚扰建虏,都是打一次就赶紧往回跑。每一次的时候,都担心背后响起建虏骑军的铁蹄声。被建虏的骑军追上,那就是屠杀了。

跑得慢的那些兄弟,听到后面传来的铁蹄声,看到建虏骑军高举着到追上的情景,那个时候,不知道有多绝望。等待他们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死字。真是很可惜,他们没有活下来,没有看到今天的这一幕。

毛承祚默默地想着,马刀挥过,只是轻轻一送,战马高速地移动带动马刀刷地一下划过一名金钱鼠尾的脖子后面,一颗头颅顿时带着惯性飞向空中,等马过去了,那脖子里的血才喷向空中。

眼睛瞄着那飞在空中的金钱鼠尾下的那脸,充满了绝望,充满了不甘,毛承祚便在心中默默地说道:“兄弟们,今天给你们报仇了!”

就算是上一次突袭辽东腹地,一直打到了沈阳城外,也没有这一次赢得畅快淋漓。毕竟这一次对上的是建虏的正规军队,是建虏的精锐。看,那边在狼狈而逃的,就有平时嚣张不可一世,建虏为之自豪的白甲兵。曾经,是对他们那么的畏惧,如今,是他们在狼狈而逃!

不止是毛承祚,骠骑营中其他东江军将士无不和他一个想法,这从他们脸上带着的激动就能看出来了。一次又一次的挥出手中刀,从建虏的背后挥过,带走一个又一个逃跑建虏的性命。

滚滚铁流,在卢象升的引领下,沿着官道,越过粮车,一直追向远处,追向落荒而逃的建虏。

而此时,新军将士已经杀出了镇外,他们主动进攻,追杀那漫山遍野在乱逃的建虏。还是以小队为单位,戚继光所创造的鸳鸯阵,轻松地收割着建虏的性命。在战前早已传下将令,这次战事,不要俘虏,只要粮食!

远处山坳,从战鼓再次传来之后,不管是朝鲜百姓还是看着他们的明军将士,都有点不安。没有人还有心思说话,只是默默地在心中祈祷,希望明军能赢!

可是,当他们听到建虏的喊杀声阵阵传来时,心中又忍不住在想,这可是建虏的一位贝勒领军,是正白旗的精锐,明军能打得赢么?

当镇子围墙被撞破,建虏的欢呼声隐约传来时,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金必树和朴姓乡老互相看看,脸上都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们两人都知道对方的意思,原本以为能找到一条未来的活路,能过上好日子的一条活路,可如今看来,还是一厢情愿了!不管怎么样,不打败建虏,一切都是梦想!

等到后来,他们又连续听到建虏的欢呼声传来时,每个人的脸色都已没有一丝血色,金必树走到陈继盛这边,露出一丝诚恳之意道:“将军,这边后面过去有一条小路,翻过两座山,再走一天,就能到海边了。”

陈继盛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盯着金必树,心中明白这些朝鲜百姓之前什么话都不说,如今给自己指了一条逃生的路,应该是看在自己给他们指了一条投靠大明的路子。因此感觉打不赢建虏了,就过来说了。

陈继盛并不答话,只是转头环视山坳,看看那些缩成一堆,紧紧地互相挤着的朝鲜百姓,再看看散布在山坳四周的手下脸色,也一个个带着不安,就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兄弟们不要忘记了,还有新军呢!新军可是很厉害的,他们的意志天下无双,绝对不会被建虏打败的!”

听到这话,那些明军士卒想起在码头上看到的一幕,不由得多了一分信心。对啊,新军也参与了这场战事的,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对,肯定不会有问题,新军和东江军联合起来,人数比建虏还多,肯定能赢的!

他们这么想着,顿时脸色就好看了些,互相之间说着话,给同伴,也给自己打气。

“对啊,中丞大人都说过的,新军的军纪,就算以前的戚家军,也不过如此!”

“是啊,我也相信新军,肯定能赢的!”

“对,新军无敌!建虏肯定大败!”

“……”

金必树听着他们说话,不由得有点疑惑。难道明国的什么新军真得很厉害,能打败建虏?

“呵呵,放心吧,大家都放心好了,新军乃是我大明皇帝亲自组建训练,是我大明的第一强军,绝对能打赢建虏的!”陈继盛继续大声说着话,鼓舞着士气。可要是熟悉他的人,就能从他的语气上听出来,他这番话说得底气不足。

确实,他们并没有见过新军的其他,只是见识了新军的军纪而已。到底能不能打赢建虏的正规军队,可不是光靠军纪就能决定一切的。不过山坳中的这些人,经过他这么一说,紧张压抑地气氛明显好转了不少。

不过随后,忽然传来了建虏高昂地欢呼声,似乎是在庆祝胜利一般,这让他们每个人都是心中一紧。互相看看,正有开始担心之时,他们中的每个人,就清晰地听到了“轰轰轰”地炮响。炮声连绵不绝,悦耳动听。

“听,你们听到没有,听到了没有?这是新军的炮,哈哈,这是新军的炮,新军看来才参战,建虏要败了,要败了啊!”陈继盛作为军中之将,听到那些炮声,他当然能想象出来,这么密集的炮声,在战场上会有多震慑人心。

他的那些手下也随后大喜,这一刻,他们感觉那炮声是格外地悦耳动听,简直是要喜欢死了!

朝鲜百姓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们又全都听到了一种从未听过的激昂乐声,听得清清楚楚,听得让人热血上涌,体内有一种躁动。

有一名耳尖的明军将士忽然大喜出声道:“听,快听,他们在喊杀啊,在喊杀啊,我们肯定赢了!赢了啊!”

“对啊,没有建虏的声音了,全是我们的声音,肯定赢了!赢了……”

648 胜利凝聚人心(第五更)

聊天群中,高应元和魏木兰都先后向崇祯皇帝禀告了战况。

“陛下,新军炮营轰击,建虏死伤惨重!”

“陛下,新军从民居杀出,镇内建虏无有还手之力!”

“陛下,卢中丞领骠骑营去追杀逃走的建虏了!”

“……”

一条条捷报,看得崇祯皇帝忍不住心中欢喜,不过也就如此而已了。毕竟这场战事,明军和建虏双方掌握的信息实在相差太多,这对于任何一场战事,都是极为致命的。

其实,自从自己有了这个聊天群后,特别是在京畿之地的战事之后,其他连续发生的战事胜负,早已在战事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大致决定了。

虽然他在后世的职业不是军人,可看多了太多的信息,也能总结出一点。打仗,其实就看敌我双方的准备程度。我了解的信息多,我的兵力足,或者有针对性,我的装备好,我的后勤保障好,等等这些东西事先就能做到,而后接下来双方的打仗,其实就是这些事先准备工作的实际演练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发生,一般胜负就在战前就注定了。

这也是后世要设立参谋处,要收集各种资料,推演战局等等,就是要拼细节。战争,不再只是领军主帅一个人的能力来定胜负了。

就目前来说,明军就已经有一点这个意思了。嗯,是在自己聊天群的统筹之下有了这个意思。

崇祯皇帝心中如此想着,对大明光明未来的信心,不由得更足了。他想了下,就又在聊天群中发言道:“这次战事打得很好,朕很满意。不过战事还没结束,就按预定计划准备下一步吧!”

“遵旨!”高应元和魏木兰几乎同时回应道。

崇祯皇帝接着又对李德明吩咐道:“水师准备靠岸,新军的骑军,也通知他们出发吧!”

李德明是随水师行动,就停在近海待命。新军的骑军,有上千人,这个数量没法投入战场,否则这么多骑军必定会被建虏发现,从而发现他们的对手不止是东江军。毕竟东江军有骠骑营已经是出人意料了,再多上千骑军,这绝对不是东江军这些岛屿军队能养得起的。

因此,新军的骑军虽然不在船上,但也躲在沿海,由李德明通知一下倒也方便。

消息传到水师这边,顿时,欢呼声从李德明所在的船上响起,而后慢慢地传开,最后,整个海面上的船都沸腾了。赢了,赢了啊!

郑芝龙和郑芝虎兄弟站在船头,扫视着那些在欢呼的船只,他们两人忽然发现,他们带来的那些福建水师的兄弟,也都在欢呼。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的欢呼充满了喜悦,绝非只是敷衍而已。

见此情况,郑芝虎有点不解地低声问郑芝龙道:“大哥,他们搞什么,这又不是我们赢了!再退一步说,和水师一点关系地没有,怎么还高兴成这样子!”

郑芝龙的神态非常认真,他看着自己的这位神经大条的弟弟,严肃地说道:“因为他们已经在意他们是明军一员的身份知道么?虽然是陆地上打赢了战事,可胜利是能影响人的,所以他们才会和这些北人一样欢呼!”

“……”郑芝虎有点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答复,他一时有点想不明白,不由得愣住了,没有说话。

郑芝龙倒也没再理他,而是再次环视周边的欢呼场景,看着他们在欢天喜地地大声发泄着情绪,庆祝着胜利,不由得低声喃喃自语道:“只要大明不断地取得胜利,就会使万民归心!此乃大势,非任何势力所能抗衡啊!”

说到这里,他看向京师方向,心中默默地说道:“希望自己这次的选择没有错,皇上将是一个前所未见的雄主,能带领大明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那些自走的战船,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能纵横海上,就算西夷也不能挡!”

夕阳西下,估计没有多少时间,天就要黑下来了。卢象升看着没有踪影的建虏,心中不由得感慨了下:建虏逃起命来,跑得还真是快啊!

他当即下令停止追击,领着手下沿着官道再一次扫荡被他们超过又漏掉的建虏。等到天黑之时,他们才回到了金朴镇。

这里一个个点亮的火把,几乎把这里映成了白昼。粮车已经在新军的掌控之中,战利品一堆堆地堆成了山。所有人都在忙碌,一个个都开心地很。

看到卢象升转回来,曹变蛟和冯德华连忙迎了过来,互相问了下情况,稍微合计之后,战果便由三人确认,最后由高应元和魏木兰两人联合向崇祯皇帝做了禀告。

这一仗,东江军战死一百五十六人,负伤五百四十六人;大部分都是在守城战的时候出现的伤害。而新军方面,竟然只有两名弓箭手战死,七名将士在攻击中负伤而已。

就算是带兵方面有自信的卢象升,也不得不佩服戚继光创建出来的这种阵法,只要能熟练掌握,互相配合之下,伤亡率竟然如此之低!确实是厉害啊!

建虏方面,正白旗大概逃走了一千出头,包括他们的旗主多铎在内。镇子里被杀的建虏有一千多人,而后建虏溃败逃走的过程中,被明军杀死的有两千多人,合计总共有四千多人被杀,剩下一部分建虏散落在山林中,天色太晚,没法搜杀,也没这个必要了。至于朝鲜官军,那个都没人去统计,不管建虏还是明军,都没把他们当回事。

山坳里的明军和朝鲜百姓已经派人通知,从山里回来了。不过朝鲜百姓并没能进入镇子里,被拦在外面了。这是为了他们好,因为镇子里的建虏尸体还没清理掉,鲜血浸泡了街道,几乎成了一条条血色街道。

陈继盛带着金必树和那朴姓乡老等几个金朴镇为首的几个人,找到了卢象升,而这时,曹变蛟和冯德华也刚好在场。

看着明军取得的大捷,金必树等人几次发呆,这让陈继盛都有点急了,不断地向他们使眼色,才让他们回过神来。

649 朝鲜纳入版图的好处

不可一世地金钱鼠尾躺了一地,人数之多,简直数都数不过来,这一幕绝对给了金必树巨大的震撼。这一刻,他虽然不清楚国家大事,虽然不清楚各国的实力到底如何,虽然不清楚国家部族之间的关系如何,但他却深深地认识到一点,未来的胜利,肯定会属于大明!

有了这样的想法,金必树等人见到卢象升便纳头便拜,一开口就说他们朝鲜百姓苦不堪言,国君被奸人所杀,而他们不愿沦为建虏的奴隶,希望上国能救救他们,让他们成为大明的一员,让金朴镇从此属于大明!

他们的这番话,让卢象升和曹变蛟等听到的人都大吃一惊。对于这个要求,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卢象升对此有些犹豫,毕竟他是读书人出身,条条框框对他的约束还是比较大的。但一边的冯德华可没有这种约束,一听之下立刻对金必树问道:“此乃尔等百姓肺腑之言?”

金必树没见到正主说话,正心中惶恐着。因此,一听到有人回应他们,立刻大喜,连忙保住金大腿道:“是我等所有金朴镇百姓的肺腑之言,心甘情愿之举。要是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去镇那头问问,草民保证这是所有人的心愿!”

冯德华一听,立刻叫过一名监军,带了一些人快去回去核实。而在这边,金必树等人则在唠叨朝鲜早已国已不国,官军肆虐,建虏肆虐,他们苦不堪言,生活都已经绝望什么的,巴拉巴拉地,反正就是在喊救命了。

没过多久,那名监军带着人便回来了,向在场的几个人禀告说,金朴镇自愿加入大明是众望所归。

卢象升听到这里,抢在冯德华表态之前对金必树说道:“本官这边还忙得很,你们先下去吧!”

金必树一听,还想再说,却见陈继盛那边在给他打眼色,就看了看冯德华,无奈退下了。

等他们一走,卢象升便对冯德华说道:“朝鲜是我大明藩属,乃是太祖钦定的不征之国。如若我们大明吞并了朝鲜,会让其他藩属国恐惧,要是有心人挑拨,到时候就是一场大乱!此事实在不好开这个口子!”

他用了劝说的语气,是因为冯德华不归他管,还是新军的监军,地位更是超然。

冯德华刚才沉默不语,没有和卢象升作对,一个是敬佩卢象升,另外一个则知道卢象升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没必要得罪。此时听到卢象升的解释,就回答道:“朝鲜早已不是我们大明藩属国了,太祖当年钦定朝鲜是不征之国的前提已经没有,咱家以为,这样的国之大事,还是禀告皇上,由皇上钦定吧!”

他通过自己的观察,感觉年轻的皇上绝对会对此感兴趣。因此就这么一说,只要把事情报上去,以后要算开疆拓土之功的话,自然也有他的份。

卢象升听了,他自然不敢给皇帝做主,就给高应元和魏木兰点了点头。

高应元和魏木兰在边上从头看到尾,高应元这边还好,魏木兰却非常同情那些朝鲜百姓,她也没有那些条条框框,更没有开疆拓土的概念,只是想让那些朝鲜百姓能有一份美好未来的希望,就立刻抢着禀告了。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有点意外,随后便是欢喜。其实,他在以前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把朝鲜纳入大明版图的意思。虽然朝鲜,特别是北部多山,可以说是个贫瘠之地,可朝鲜半岛的位置却很重要。

如果纳入大明版图的话,以后可以驻守强大的大明水师,不但可以俯视日本,进一步加大对日本的控制力,必要时候,出兵相当方便;而且整个渤海,东海全部将成为大明的内海,对于京师这边的国防安全将起到一个很大的保障作用。

另外,一旦朝鲜纳入大明版图,那大明还可以从朝鲜半岛出发,跨越太平洋,把大明的势力扩大到美洲那个如今还属于处女地的地方。

他隐约记得,后世时候,有一次不小心看到过一张世界洋流分布图,这边有个太平洋暖流到美洲墨西哥那一带。就算是风帆船,只要找到这股暖流的规律,应该也是容易到达美洲那边的。

对于后世穿越过来的崇祯皇帝,他的志向自然不可能只是大明而已,着眼世界是最基本的,他的征途,就是星辰大海都不为过。

为此,他在年初接见朝鲜使者吴达济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敢背弃大明者必灭之这样的话。可要是朝鲜百姓主动要求加入大明,成为大明百姓的话,效果自然比硬生生地直接灭之占为己有更好了。

崇祯皇帝想了一会后,才回期盼着的魏木兰说道:“朕对朝鲜百姓的处境很是同情,但只是金朴镇一地的话,你让朕如何答应之?那么小一块飞地,朕要派多少军力去驻防,保护他们免遭朝鲜和建虏的侵害?太小了不好办的啊!”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补了一句道:“好了,既然战事已经告一段落,朕就先去处理政务了!”

说完之后,他从聊天群中退出来,心情大好,当即吩咐摆驾后宫,今晚要和爱妃们乐呵乐呵去!

魏木兰从聊天群中退出来,把情况都给卢象升他们说了。皇帝的回复其实很明显了,光金朴镇是不够的!

这个答复让卢象升楞了会,却让冯德华等人听了大喜。边上一直等着结果的陈继盛更是大声赞道:“朝鲜早已和建虏勾结在一起,是建虏的帮凶,早就该灭了他们了!”

对此,曹变蛟也是同意,赞同道:“不错,一切敢于大明为敌者,我新军必为皇上爪牙讨伐之!”

“朝鲜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大明乃是文明礼仪之邦,自然要拯救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冯德华感慨地说道。

“……”

在场的这些人,除了卢象升还没有说话之外,其他人根本就没有顾忌,都是直接灭了朝鲜的态度。

卢象升见此,想想他们的理由,想想刚才那些百姓的述求,想想自己了解的朝鲜情况,终于是点了点头。

650 鸡蛋碰石头的下场

既然决定了,卢象升自然要把事情做好一些,当即吩咐陈继盛道:“你去和那些百姓说下,如果他们真有想当大明百姓的心思,就让本官看看他们的诚意,看看朝鲜会有多少百姓和他们一个意思。如若够多,心意够诚,本官便可考虑奏请皇上,满足他们的心愿。否则这等贫瘠之地,只会给大明增添负担。这等事情,乃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明白么?”

陈继盛听得满心欢喜,连忙点头答应。他没敢说出来,这个要求他其实已经提过,那些朝鲜百姓为了能加入大明,早就一万个答应,自会去联络其他地方的朝鲜百姓。

他正待马上转身要走,却又被卢象升叫住,对他说道:“此战乃是借用了金朴镇,你去告诉他们,本官做主给他们拨一部分粮食作为酬劳。多的话也不好给,回头他们保不住粮食就又会落入建虏之手,但过个冬应该是没问题的。”

哈哈,中丞大人这是给他们好处,让他们用心为大明办事了啊!陈继盛心中想着,连忙答应下来。

曹变蛟和冯德华在边上听了,自然也明白卢象升的意思,都是笑着没反对,心中想着,看来朝鲜迟早都会是大明的了!

处理了这件突发之事后,他们几个又开始商量接下来的事情,按照着事先的计划一步步地忙碌起来。

朝鲜汉城,光海君终于又能抱着他的宠妃了。看着宠妃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地,他很是心疼。

他的宠妃就偎在他的怀里,撒娇地说道:“奴家还以为王上不要奴家了,您看,这都准备好了,有愧王上想着死了算了!”

光海君看到宠妃拿出来的那根白绫,吓得一下夺了过来,扔远了点才说道:“爱妃不要多想,多铎乃是英俄尔岱的主子,是大清国先汗最宠爱的王子,你能服侍他乃是一种荣耀,明白么?”

“……”他的宠妃没想到他会这么一说,一时之间,看着他有点惊呆了。不知道他这是安慰呢还是真这么想?

光海君摸着她的肌肤,温存了一会又道:“大清国实力强大,寡人还要靠着他们保护。爱妃可能不知道,那多铎虽然年纪轻,却已经身经百战。爱妃想想,他这么有本事,还是正白旗的旗主,还这么年轻,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他能看上爱妃,是爱妃的福分。以后他要是还来汉城,爱妃就继续去服侍他,让他满意,搞好了这个关系,那英俄尔岱必定也会对你、对寡人都好,是不是?”

说完之后,他看到怀里的爱妃在发呆,便有点意外地问道:“爱妃,你怎么了?”

“王上说得是,奴家都听王上的!”他的爱妃回过神来,连忙回答道。

听到满意的答复,光海君便搂着他的爱妃睡了。只是他不知道,他的爱妃并没有睡,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好久好久。

另外一边,英俄尔岱自从送走了多铎之后,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粮食的征集任务总算完成了,年轻气盛的旗主走了,自己又是朝鲜的太上皇,这日子就好过了。而且由多铎押着粮食走,又不用再担心粮食安全,等粮食到了辽东,就算是皇上那边,也少不了自己的功劳。

英俄尔岱好好地休息了两天,这天早上,一早起来,便带着手下闯了王宫,一直到光海君的寝殿门口才站住,吩咐那里的内侍道:“叫王上起来了,本将有事情要吩咐!”

此时,光海君还在搂着他的宠妃睡觉。毕竟年纪有点大了,晚上稍微折腾一下,早上就起不来床。不过听到英俄尔岱这么早亲自过来,他吓了一跳,便连忙起床。

没过多长一会,匆匆见礼之后,光海君一脸忧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将军有何指示?”

英俄尔岱这次的心情不错,微笑着说道:“主子已经押着粮食走了几天,等送到辽东之后,皇上必定龙颜大悦,说不定会下旨嘉奖王上。本将就先恭贺一下王上了!”

一听这话,光海君心中松了口气,他不由得说道:“吓了寡人一跳,只是这事的话,将军差人叫下寡人便可,那还劳动将军亲自驾临呢!”

“呵呵,要不然,王上以为还有何事?”英俄尔岱听了,笑着问道。

光海君一听,接着话题说道:“寡人还以为粮食被抢了……”

刚说到这里,就见英俄尔岱脸色一变,他马上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补充道:“寡人就知道是白担心的,有贝勒爷在,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嗯!”英俄尔岱听到这话,才点点头说道:“这可不是以前了。我家主子手中不算你们朝鲜官军,都有将近五千人马,还都是我们正白旗的精锐。不要说朝鲜这边没人是对手,就是放明国那边,也没有那支边军敢来打这个主意。”

以前的时候,阿敏只是派了一千人护送粮食,结果被登莱巡抚给劫了。就那样,他们也只是认为是领军将领轻敌的原因。如今多铎手中有近五千人马,又岂是谁能动得了的?

“要是那登莱巡抚不识好歹,还想打粮食的主意……”英俄尔岱说到这里,呵呵一声,脸上露出冷笑道,“那他就不配当登莱巡抚,没有一点眼力,鸡蛋碰石头的下场,很可能会被我家主子当场拿下。这么一来,对你们朝鲜也是好事,算是除了个心头病!”

“对对对,将军所言极是!”光海君听得信心满满,连忙点头称是,“没有了东江军的话,寡人的日子就要好过多了!”

英俄尔岱听了一笑,而后对他说道:“本将这次过来,还有一个事情,就是要商量下过冬这个事情。朝鲜地方上也不太平,有不少叛逆作乱。本将想着,就趁这个冬天他们没吃的……”

他正说到这里,就听到了外面远处传来喧哗声,而且不是喧哗了一下就没的,似乎一直在喧哗,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这让英俄尔岱的脸色一沉,光海君的脸色也不好看,不知道外面吵什么?他连忙对外喝道:“来人,去把喧哗者抓了打死,看谁还敢再惊扰到寡人和上国将军议事!”

651 补救措施(第三更)

门口的侍卫一听,这还了得,惊扰了上国将军,铁定吃不了兜着走。马上大声答应一声而后立刻拔腿就往声音来处,气势汹汹而去。

可是,那边的喧哗声却越来越大,大到让英俄尔岱的脸色都阴沉下来时,却见刚才应声去抓人的侍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滚了回来。

“不好了,不好了……”侍卫惊慌失措地一冲进殿门,就用手指着外面大喊道,“王上,不好了,大清国的多铎贝勒逃回来了……”

“什么?”光海君听得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不由得连忙确认道。

英俄尔岱却立刻站起,脸色严峻地喝问道:“什么情况?”

“多铎贝勒刚进城,只有一千人不到,全都很累的样子,好像是狼狈逃回来的样子……”

侍卫的话还没说完,英俄尔岱已经拔腿就往外冲,只是经过那侍卫身边时,却忽然拔刀而出,顺势一刀劈了那侍卫,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洒满了殿门附近。而后也没任何话,就出了殿门。

光海君却呆若木鸡,坐在那里看着,似乎压根没看见刚才的一幕,只是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会狼狈逃回来呢?这不可能,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寡人怎么办……”

而英俄尔岱这边,当他赶回自己的驻地时,还没到门口,就看到许多人马在门口了,陆续还有从城门那边过来。看他们的样子,就算小孩子都知道,人和马都很累,一个个瘫倒在地,甚至不少战马也都站不住身子。都不用说,这绝对是打了败仗,不惜马力,马不停蹄地逃回来的!

周边有不少朝鲜官员看着这一幕在窃窃私语,远处的民居中,也有不少人探出脑袋在看这边。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脸上刻满了惊讶。

英俄尔岱都顾不上这些了,一股凉气从他的脊椎骨冒起,连忙先去找他主子了。

见到多铎时,他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

之前的多铎,年轻气盛,大权在握,意气风发,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仪和自信。可此时,他看到的多铎,却是顶着两个熊猫眼,疲惫不堪,关键是那身上带着的气势,简直像个行将就木的死人一般。

他有点无法想象,多铎可是带了将近五千正白旗的人马,虽然有汉军八旗,蒙古八旗还有一些生女真,可毕竟是有族人的精锐,旗主随身护卫着的,白甲兵都有不少。这样的一支队伍,怎么可能会吃了败仗,如此狼狈逃回,那些好不容易征集起来的,国内急需的粮食呢?

他脑中想着这些,连忙上前跪下请安,同时焦急地问道:“主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粮食呢?”

多铎全身无力,连坐都是勉强坐在这里,先咕噜咕噜地喝一大缸水后,才感觉稍微好了一点,面对英俄尔岱的问话,他到这时,才有心思去想粮食的事情。

“粮食……粮食落到明军手中了!”多铎脑中闪过兵败时的一幕幕,不由得有点颓废地回答道。

“怎么可能这样!”英俄尔岱听到说是明军,一时之间,他都忘记了眼前这人乃是正白旗的旗主,他的主子,万分不信地说道,“就凭那些东江军,就算主子不来,奴才也能想着法子安全送去辽东。如今还加上主子带过来的两千多精锐,怎么可能被东江军劫了呢!”

此时的他,压根就不信,或者说打死他都不行,就凭东江军,不管他们用什么阴谋诡计,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又怎么可能从大清手中再次劫去粮食呢!

哪怕以两边的实力差距,有一丝可能性会被明军劫去粮食,皇上也必定会增兵护送粮食。毕竟那些粮食,可是大清渡过这个冬天所必须的粮食啊!没有了那些粮食,这个冬天,大清可怎么过?要再想从朝鲜征集粮食都已经不可能,之前已经征干征净了啊!

“不,不只是东江军!”多铎缓多了一口气,就又解释道,“还有另外一支明军,他们一直躲着,就像白山里面的老虎一样,一直躲在暗处,瞅好了机会,突然蹿出来猛地咬过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终于有时间回想着战事的经过,突然猛地一拍道:“明狗真是太狡猾了!早就蓄谋已久,等我把精锐派进镇子里,突然用火炮把精锐都轰了,那些白甲勇士,可都是一个顶三的啊,就被那些火炮轰没了!这场仗,打得真是不甘心啊!啊……”

说到后来,多铎忽然仰天长吼,就犹如一只受伤了的狼一般。那不甘心地吼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英俄尔岱听得云里雾里,朝鲜这边怎么可能会多了一支明军呢!就凭明军的那几个岛,根本就养不了多少人的啊!不过眼前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连忙再追问道:“主子,在何处受袭,那些粮食还能抢回来么?”

多铎一听,魂也已经回来,立刻明白那些粮食的重要性,脑中闪过之前的事情,就立刻回过神来,狰狞着脸道:“该是以牙还牙的时候了,那些粮食就是拖累!”

说到这里,他立刻对英俄尔岱下令道:“立刻把你手中剩下的骑军全都派出去,前去咬住明军劫去的粮车,骚扰他们,拖慢他们的行程。还有,立刻八百里加急,往辽东送信,求派援军……”

布置到后面,他用很不甘心地语气说道:“等明日歇过来,我再领军赶过去!还有,让朝鲜国王集结所有兵力,明天都随我一起夺回粮食!”

也亏了明军一直骚扰粮车,因此那个被劫的地方离汉城并不远,骑军一天就能赶到。只要被骑军咬上,拖住他们不让他们把粮食运到岛上,那么这批粮食就还有救!

在他布置任务的时候,虽然有回想起那支埋伏在城里的明军似乎战斗力不弱,可他更愿意相信镇内的手下不是那些明军的对手,更多的是被先前那些佛朗机炮轰没了士气,不知道明军有多少而慌忙逃命所致。

这时候,他管不了那么多,必须要做出补救措施,抢回粮食才可以!

652 一场闹剧而已(第四更)

那些粮食的事情关系太大了,英俄尔岱不敢怠慢,立刻准备亲自领骑军先行。

多铎这边来不及多说,只能趁着还在集结军队的过程中,和英俄尔岱大致说了下情况,最后离去前提醒道:“明狗狡猾,一定不要再上当了。小心为上,只要缠住他们,等到援军赶到就好,明白么?”

“主子放心,奴才明白!”英俄尔岱立刻点头,就算多铎不交代这些。明军既然能打败多铎,不管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那都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对手了!

这一天,汉城一片乱相。建虏狼狈逃回,城内乱成一团,随建虏护粮去的朝鲜官军家属,都哭成了一片。不到中午,又是一支建虏呼啸离城。建虏兵败这样的大事,不可避免地传遍了整个汉城,并快速传到其他地区。

英俄尔岱的骑军不到一千,大部分还不是他所认可的精锐。毕竟之前的时候,他都是把精锐调拨给多铎的。因此,他感觉肩膀上的担子很重。

不过他没有粮车的累赘,倒也轻松了不少。前面探马开道,放开马力赶路,在第二天中午时分,终于赶到了之前交战的金朴镇不远。他不敢再狂飙突进,一边下令手下休整,一边等着前面的探马回报。

不过,他没休整多久,就见探马狂驰而来,看那匆忙的样子,一看就有大事。

顿时,不用英俄尔岱下令,所有建虏立刻紧张起来,纷纷做起了临战准备。

那探马到了英俄尔岱面前不远,滚鞍下马,快速走前几步想要打千跪下禀告,却不知为何,一下跌了个狗爬式,那惨白地脸色,说明这名探马心中的恐惧。

英俄尔岱一见,不由得眉头紧皱。探马乃是一军之精锐,竟然会被明军吓成这样,这还了得!

他这么想着,不由得大声喝斥道:“慌什么,天还塌不下来!前面什么情况,速速报来!”

其他建虏看到这情况,都不由得神经紧绷,探马都吓成这样,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知不觉间,恐惧已经占据了他们的脑海。

那探马在英俄尔岱说完之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这次没有再跌倒,打千跪地禀告道:“没有明军踪迹,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说!”英俄尔岱有点怒了,厉声喝道。

探马听了,明白主帅已经到暴怒的边缘了,不敢再犹豫,立刻回道:“京观,是京观……”

一听这话,英俄尔岱顿时呆住了。之前战死的几千大清将士,难道都成了京观的一部分?

其他建虏听到,脑中想象那场景,不由得真吓到了!

英俄尔岱回过神来,厉声喝道:“走,全军开拔!”

过了五六里路后,英俄尔岱赶到了金朴镇。眼前的一幕,就算他胆子再大,也都吓到了。

就在他们的前面,一座大大地京观垒在那里,金钱鼠尾,不用说都是大清将士了。那些尸身,则被丢在两边,堆积如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得不说,这种视觉上的冲击有点大!不止是英俄尔岱,包括他所有的手下都吓呆了。就算他们以前也杀过人,凌辱过人,可眼前见到的这个场景,让他们中不少人吓破了胆,甚至有当场吐了起来的。

英俄尔岱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看自己的手下,看到他们的脸色,心知再追也是没用。就算追上了,这些人都已经吓破了胆,绝对不敢再和明军交手。甚至今天之后,这些手下很可能会失去和明军作战的勇气。除非以后,用一场大胜方能冲刷掉他们心中的恐惧。

这一刻,他忽然有点后悔,不该带他们来的。不过眼下既然已经来了,也不能放任大清将士的尸首这么弃之荒野,得先处理了才行。

那些粮食……英俄尔岱想到这里,不由得摇摇头,已经没办法再追回来了。

这么想着一会,他立刻派出信使,一边往汉城报信,一边再往辽东沈阳发八百里加急,禀告这里的情况。

在英俄尔岱到达金朴镇的第二天,在通往海边的那条路上,从一处山林中,缓缓地撤出了新军骑军。领头的是曹变蛟,他看着金朴镇方向,不由得有点失望。

白白埋伏了一天多,建虏竟然没有追上来!该不会一向悍勇的建虏,也被那京观吓破胆了吧?真是!原先只是想降降他们的士气而已,竟然这么不经吓,都不敢追来了!

这么想了一会,他调转马头领军往海边赶去。边上的高应元刚才已经通知他,说粮车已经在海边装船,等他们到达时,差不多就已经装完了。

曹变蛟一边驱马前行,一边对高应元说道:“禀告皇上,就说计划中的阻击战没打响,建虏迟迟没有追来,该是放弃了,现在我们回海边登船回了!”

高应元答应一声,便进入聊天群,把这个情况禀告了一遍。崇祯皇帝听了,也不以为意。最后建虏没追来,没法伏击再建功,这也没什么。反正这次战役的主要目的,全部已经达成!

他这边正在想着,忽然收到了海兰珠发过来的私聊,点开看了看:“陛下,大清皇帝发来旨意,说要为我们蒙古诸部做主,让我们领军前去会盟,准备西征归化城!”

“我们科尔沁这边,没有理由拒绝这个会盟要求,不得已已经派出了军队,是我哥带领的。”

“陛下,这次会盟,预计人数能达五万左右,其中大清那边就会出两万。实力非同小可,还请陛下赶紧想个应对措施。”

一连三条私聊,显然海兰珠是很担心这个事情,有点着急。崇祯皇帝见了,不由得笑了,要是早几天之前,自己见到这条信息说不定会上点心,至于现在嘛,呵呵!

他这么想着,便回了一条私聊过去道:“放心,尽管去会盟好了!这次,只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

“……”海兰珠一见,不由得无语,五万骑军西征归化城,这还是闹剧?你明国有这个能力,能在草原上挡下这五万骑军?

653 会盟(第五更)

海兰珠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而后私聊崇祯皇帝道:“陛下,就我所了解的,那位大清皇帝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会盟这样大的事情,如果是闹剧而已,他的威信何在?大清国的威信何在?所以,只要有可能,大清国皇帝一定会极力维持会盟成功,而后西征归化城。我这样说,不知道陛下能不能明白?”

“呵呵,朕承认,皇太极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但朕既然说了这是一场闹剧,那就必然是一场闹剧。你要不信的,就听你哥回来怎么说好了。”崇祯皇帝很有把握地回答道。

海兰珠一见,想起以前崇祯皇帝派了登莱巡抚突袭辽东腹地的事情,不由得眼睛一亮问道:“陛下,该不会是又派军先偷袭大清,让大清没法再西征?”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感觉这个说法不对,当即立刻接着道:“这也不对啊!会盟的话,兵力正好集合着,陛下要是出兵的话,岂不是刚好撞上,这……这岂不是危险?难道是等会盟完成西征了再突袭辽东?这也不可能成功啊,大清皇帝对此肯定有防备,不可能再让登莱巡抚得逞的!”

海兰珠局限她的见识和掌握的信息,是不可能猜出正确的答案,崇祯皇帝心中这么想着,便对她说道:“你该是猜不到的,就静看好戏得了。”

有关国家大事,海兰珠也是有分寸的人,并没有非要问个清楚不可。憋着心中的疑惑,她去找了她爹布和,把情况说了。

布和想破脑袋,也是想不明白明国那边到底有什么招数,能破坏这次的会盟?猜不出来的同时,他不由得也很是好奇,就期盼着这谜底早日揭开。当然了,他心底更多的,还是不信!

聊天群中,钱富贵也在给崇祯皇帝发私聊:“群主,蒙古诸部这几天陆续派兵到来,现在沈阳城外已经驻扎了很多军队了。看样子,建虏好像要发动一场大的战事!”

“小人找机会再去套套豪格的口风,一定尽量把具体的消息套出来。”

崇祯皇帝见到,便回复他道:“不用了,建虏这是要搞会盟,然后出兵打我大明。”

一见这话,钱富贵顿时就想起了去年建虏入侵京畿之地的事情,顿时就吓到了,他连忙说道:“群主,那赶紧通知朝廷,千万不能让建虏再去关内了。”

“没事,此事既然已经知道,就不会让建虏再得逞。所谓的会盟,你就当看了一回大戏好了。”崇祯皇帝随口回道,“估计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传到沈阳,你就有好戏看了!”

钱富贵一听,不由得很是好奇。把会盟当好戏看,那会是什么消息传来呢?他和海兰珠不同,倒是更相信崇祯皇帝一些,因此听了后便回应了一声,并没有追问。

此时,在沈阳皇宫中,奴酋皇太极正在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蒙古诸部的盟友。这一次,虽然粮食紧张,宫中用度同样紧张,可他还是让人尽量满足了宴席所需,不能小家子气,其实是不能让盟友察觉太多大清的内情。

之所以这么做,也有一点,是他很欣慰。虽然之前被明国搅得风风雨雨,自己也还灭了个部族立威,不过从这次蒙古诸部响应会盟的及时性和所派军队的数量上来看,他们都还是很认可大清这个盟主的。既然这样,也就不能亏待了这些远道而来的盟友了!

宫殿内,皇太极坐在御案后面,在他的左边,是远道而来的盟友;在他的右手边,则是陪同的大清王公贝勒等等。双方不时互相举杯敬酒,欢声笑语地,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气氛倒也融洽。

忽然,有一个蒙古部族首领站了起来,端着一杯酒,面向皇太极大声说道:“我这辈子谁也不服,就服陛下的英明神武,这一杯,向陛下致敬!”

皇太极见了,呵呵地笑着,端起酒杯也示意了一下。

有了他带头,另外一个也马上站了起来敬道:“大清以武立国,军力之盛,实乃平生所见。我在这,敬大清武运昌隆,天下无敌!”

皇太极听了,又是开心一笑,端起酒杯又示意了一下。

其他蒙古部族首领纷纷站了起来,花花轿子有人抬,好话说出去也就是费个吐沫星子而已,不说白不说。

一时之间,殿内便开始了一阵恭维大清国,恭维大清皇帝的小高潮,让宴会的气氛更加地融洽。

等他们的恭维告一段落之后,皇太极也乐呵呵地举着酒杯说道:“明日便举行会盟大典,而后兵发归化城!”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拔高了点声调,自信地再次说道:“说句实话,明国这次竟然敢占了归化城,简直是取死之道。明军惯有的伎俩,只会缩在城内,躲在高墙后防守而已。但那归化城孤悬草原上,都不用打,只要围着,没有援军赶来,要拿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来,这里,我们先干他一杯,算是预祝胜利了!”

对于皇太极的这番话,殿内没有任何人有怀疑,毕竟说得是事实!蒙古诸部的首领高高地举着酒杯,任凭酒洒宴席,只是大声回应着大清皇帝。不自觉间,气氛又被皇太极往前推了一步。

多尔衮在另外一侧,和其他大清将领一般虽然也乐呵着。可在他的心底深处,却是叹了口气。所有人都承认皇太极,看来他的皇位将无可动摇了!

正在众人皆大欢喜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不小的动静。还未等殿内安静下来,就见一名亲卫领着一名信使进来。只从这信使的装束上看,就能知道是最为紧急的八百里加急。

而这信使,几乎是被那皇宫亲卫扶着进殿的。一进殿门,那信使便再也撑不住,一下跪倒在地。身上的信筒被亲卫解下,匆忙提交御前。

皇太极以前有过规定,八百里加急,是不得有任何阻拦,信使可以直达御前,不用通传。

此时此刻,八百里加急一到,顿时让殿内气氛一下凝固了。

654 八百里加急

“朝鲜八百里加急!”亲卫呈送给内侍,同时说明道。

内侍不敢怠慢,立刻又去转交给皇太极。

殿内所有人或者拿着酒杯,或者已放下了酒杯,听到禀告的内容,不由得低声诧异了起来。

“朝鲜那边能有什么事情,竟然还搞八百里加急?”

“对啊,该不会是被东江军骚扰,那些朝鲜人就一惊一乍了吧?”

“要我说,现在的朝鲜就是个软蛋,没一点用,甚至还拖累我们,要他干什么!”

“……”

相比蒙古诸部头领这边不明底细地讨论,在他们对面的建虏高层却纷纷大吃一惊。他们可是知道,眼下多铎正在朝鲜那边,如果发来八百里加急的话,绝对不会是朝鲜人发过来,而是多铎遇到了他自己都无法解决的事情,才会向沈阳发八百里加急的!

可是,多铎手中有五六千正白旗人马,几乎是正白旗的一半兵力了。就这样的实力,就算有东江军去搞什么鬼,也不可能应付不了,更不用说要发什么八百里加急了啊!

没有一个建虏头目会想到多铎打了个大败仗,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多铎发的八百里加急是什么内容?只有个别人,比如多尔衮之类,则是想到,该不会是多铎骄傲轻敌,被敌人偷了空隙毁掉了一些粮食吧?

可就算这个答案,也不靠谱啊!毕竟是这样的话,多铎应该不会傻到发八百里加急,自己把事情处理好就是了。

最终,谁也没想到这八百里加急会是什么内容,唯有把目光盯着皇太极,看他看完之后怎么说?

只见皇太极拿到八百里加急后,立刻展开看了起来。只是那么一看,那个因为喝酒而红扑扑的胖脸顿时就白了。

不过幸好皇太极的城府够深,他立刻意识到现在是什么场合。眼珠子一转,稍微一瞄,就发现底下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如果此时表现得惊慌失措的话,绝对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这么想着,视线回到这份加急信上,又看了一遍后,他折好信,抬头看向下面,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诸位继续喝酒,朝鲜那边发生了点事,朕要处理一下。”

一见这,那些蒙古诸部的首领就放心了,应该没什么大事,搞了个八百里加急,真是吓唬人。这么想着,他们的神情却轻松了下来。

但是,在他们对面那些建虏头领,却不是这么想的。一是他们知道朝鲜那边的情况,二是他们了解皇太极,见他那脸色都白了,就知道出大事了。

果然,就见皇太极开始点名,把代善,阿敏,多尔衮,济尔哈朗等建虏最大的几个都招去了后殿议事。

一转进后殿后,只见皇太极暴怒了,盯着多尔衮大声喝道:“多铎是干什么吃得?竟然打了一个大败仗,更是把粮食都丢了。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一听这话,这几个奴酋都是大吃一惊。他们第一反应是这怎么可能?不过回过神来后就知道事情肯定发生了,否则不会让皇太极如此失态地暴怒!

吃了败仗倒是还好,可那些粮食要丢了,那事情就严重了。多尔衮心中很是替多铎担心,不过他还是沉住了气道:“陛下,不知急报中都写了什么,可否容臣弟一观?”

皇太极听了,把手中急报直接丢了过去,显然心中还是很生气。而后他开始在殿中来回踱步,急思对策。

多尔衮捡起急报一看完,顿时他的脸色也白了。任凭他手中的急报被代善扯走,只一想,便立刻向皇太极奏道:“陛下,臣弟立刻领本旗人马赶往朝鲜,日夜兼程,希望还能截住那些粮食!”

皇太极听了抬头看向他,点点头道:“立刻领骑军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希望朝鲜那边,多铎能把明军缠住,坚持到援军赶到!”

“遵旨!”多尔衮一听,立刻回应一声,就马上转身大步向外走。

这时,皇太极忽然又叫住了他,厉声叮嘱他道:“消息保密,不要外泄,更不能让蒙古人知道了!”

这事儿要是在大清国内传开的话,不说吃了这么大一个败仗了,就是粮食问题,都会引得人心惶惶,对大清将极为不利。

而要是被那些蒙古人知道的话,这将进一步打击大清国的威望。今年连续的几个事情,虽然都有各种解释,各种理由可以混过去。可次数多了之后,就算有再好的理由,也没法掩盖大清被明国压制的事实了。

草原上信奉强者为王,如果他们认识到,大清被明国压制,很可能会被明国打败时,估计有不少部族不但不会和大清共渡难关,反而会投靠明国,而后对大清落井下石!这种一增一减的实力变化,对大清实力的影响很大,皇太极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多尔衮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明白这点,立刻点点头,见皇太极再无吩咐,就立刻大步离去了。

这时,殿内其他几人也看完了那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一个个都脸色严峻。代善紧皱眉头地说道:“沈阳离朝鲜事发地太远了点,怕是援军难以及时赶到。就算多铎能按心中所说拖住明军,不让他们把粮食抢走。可明军不会笨到一直僵持着。时间拖久了必然会担心我大清的援军,很有可能带不走就烧了,也不留给我大清!”

他的这番话说得不无道理,而这也正是皇太极最担心的事情。可是,担心又有什么用,他在沈阳,实在是鞭长莫及。

代善说了后,停了停,看了下殿内的几个人,而后目光又转向皇太极说道:“我们必须要以防万一,远征归化城的事,肯定是没法去了。这会盟的事,也只能就此罢了。最好还得让那些蒙古人赶紧回去,能节省一点粮食是一点。最好……最好能让他们给我大清提供些牛羊是最好的了!”

虽然这样做,声势浩大的会盟虎头蛇尾,完全成了一场闹剧,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肯定会对大清这个盟主的威望有损害。可没有粮食,这冬天过的都有问题了,那还能管那么多!

655 蒙古人好忽悠

听到代善这话,阿敏也严肃地点点头,立刻附和道:“对,眼下必须要节约粮食为主了!”

谁知,皇太极却是摇了摇头,脸色很不好看,也没有立刻发言,低着头又想了一会,而后才抬头说道:“你们别忘记了,登莱巡抚的骑军给我们大金带来了多大的损失。今年以来,可以说,明军对付我们大清的策略,有了很大的改变。不再在意一城一地,而是用骑军打了就走,以打击我们大清的国力为主!”

听到这话,回想之前,没人能否认,唯有点点头承认这点。

皇太极见了,脸色非常严肃地继续说道:“如果河套长期被明国掌握,那他们能动用的骑军会有多少?如果明国的骑军越多,哪怕十个里面挑选一个精锐骑军出来,对我们大清长期采用这种恶心的打法,你们觉得,我们大清能承受多久的骚扰?”

这就涉及到两国的国力了,相比来说,就算大清能有一次把明军的骑军歼灭掉,可明国损失得起,能够再派出骑军来骚扰;而大清呢,损失一点是一点,被长期骚扰的话,不能主动出征去劫掠粮食物资,而且战场也变成了在国内,光只是今年这几次,大清就已经感觉到承受不了了。

皇太极看到在场的这几个人都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加重了语气说道:“只要有可能,就一定要及早打掉明国的野心,斩断他们伸出关外的手!在那边扶持我们大清的盟友,还能对明国进行夹击。而且,参与会盟的蒙古部族基本都到了,这时候取消会盟,让他们回去,就如同一场闹剧,会严重影响下一次会盟。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会盟不能取消!”

代善听得楞了会,而后脸色无奈地说道:“陛下,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眼下,不是已经万不得已了么!”

“不,还没有!”此时的皇太极,犹如一个赌徒一样,就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多铎的能力还是有的,更何况朝鲜那边,还有英俄尔岱在帮着他。朕相信他们能拖住明军,不管怎么样,能抢回多少粮食都可以。信中都说了,朝鲜秋收的粮食,已经最大程度地征集了,这个数目,就算明军要烧,都要烧很久。哪怕抢下一半,我们再咬紧牙关,也能坚持这个会盟。”

说到这里,看到代善想说话,皇太极反而加快了语速,立刻又说道:“只要有了出征所需的最基本的粮食,等大军征服了河套,完全可以在那边劫掠一些。朕就不信了,那边的关口,难道还能强过山海关?”

说到这里时,他不由得脑海中又闪过了对红夷大炮的迫切需求,就又想起了白养粹,心中很是有点生气,这么久了,总该有个信了吧?

代善听了皇太极的话,认真地考虑了下。他能听出来,皇太极西征的决心很大。可就算如同皇太极所言,那大清的这个冬天,估计还是会死很多人。只不过这个死人的数目,应该也在皇太极的承受范围之内,因此他才会坚持吧!

阿敏看看代善,再看看皇太极,心中倒是想看皇太极倒霉。眼珠子一转,便开口问道:“要是现在不取消会盟的话,万一坚持下去,朝鲜那边却拿不到粮食,不是空耗了不少粮食?”

皇太极一听,立刻冷眼盯了过去。那胖脸上的小眼睛,似乎射出了一把把的刀子,插在阿敏的身上。只听他厉声说道:“喝口水都能呛死人!什么事情没有风险?这个险,朕觉得值得冒!”

阿敏自从上次朝鲜之事后,加上有莽古尔泰为前车之鉴,他面对皇太极早已没有以前的底气,立刻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稍微一缩头道:“你是大清皇帝,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都听你的!”

他的话语中,忘记了尊称。皇太极能听出来,他是失态怕了自己,因此,此时的他,也没有去追究这种言语中的细节问题。而是转头环视下面前的几个人,用斩钉截铁地语气说道:“好了,就这样定了。你们随朕出去,记住不要漏出什么破绽。等眼前的事了之后,再好好商谈下朝鲜战事的细节!”

“臣遵旨!”几个人马上回应道,一切以皇太极马首是瞻。

在前殿内,从皇太极带着大清重臣去了后殿后,就没有人再胡吃海喝,而是互相之间说着话,猜测着事情。

然而,他们掌握的信息太少,压根就猜测不出什么来。等看到皇太极带着人从后殿转出来时,不由得都停止了议论声,纷纷用好奇的眼神盯着皇太极。

重新入座之后,皇太极端起酒杯,胖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一点小事,耽搁了大家的兴致,朕自罚一杯!”

说完之后,他一饮而尽,又亮出杯底示意了一下。

他这一举动,让所有关注他的人都松了口气,能看得出来,应该确实是小事,否则大清皇帝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于是,花花轿子有人抬,殿内的气氛重新热烈了起来。

“陛下好酒量!”吴克善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大赞一声,跟着一饮而尽,陪了一杯。

其他人见了,自然不甘示落,立刻跟进,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兴致很高。

代善几个人见了,心中松了口气。看来忽悠这些草原部族的人还是比较容易的,不过等这事之后,正白旗大败这样的事情,终归会随着时间长了而泄露的。但能瞒长一点,给大清多点时间补救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他们也就放下了心,慢慢地融入殿内气氛,否则的话,还是太引人注目了。

当殿内气氛重新融洽的时候,皇太极看看差不多,正准备要宣布结束宴席的时候,又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喧哗声。

这一次,几乎所有人的脑海中都闪出一个念头:八百里加急?不过他们随后便是摇头,刚才有过八百里加急,怎么可能又有八百里加急,肯定是别的什么事情吧?

然而,他们惊讶地发现,闯进殿门的,竟然又是一名八百里加急的信使!

656 过家家

并且,这个信使似乎累得更不堪,几乎是被亲卫架进来的:“朝鲜八百里加急!”

听到这个禀告,所有人都愣住了。就算再麻木、再笨、再神经大条的人,见到不到半天时间内,朝鲜发过来两道八百里加急,可以肯定,朝鲜绝对出了大事!

听到说话的这一刻,皇太极看着那些蒙古部族首领的动静,第一次很是懊悔,不应该下八百里加急可以直闯御前的命令!

不过这时,他也顾不得这些了。匆忙接过内侍转呈上来的加急信件,那胖乎乎的手,哪怕曾经杀人无数,都略微有点颤抖。他虽然没有看,却基本可以肯定,这第二次的八百里加急,绝对不是好事,很可能是在第一次加急的基础上,又出了大事。

此时,殿内非常安静,和刚之前觥筹交错的热闹简直成了两个极端,丝毫不夸张地说,真是到了落针可闻的程度。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皇太极,盯着他的脸色,想要看出一丝端倪来。

只见皇太极展开之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份信竟然都没拿住,一下掉到了地上,整个人的脸色,立刻变得极其难看,就好像一下子老了不少一般。

顿时,所有人都感觉不妙了。这也让他们更为好奇,不知道什么情况,让大清皇帝竟然当众如此失态!

皇太极边上的内侍慌忙上前,捡起那封信后呈送到御案上。而皇太极本人,并没有再去看信,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过了好一会后,他才缓缓抬头,脸上再也没有挤出一丝笑容,也没有再去后殿商量,似乎还用了很大的力气说道:“宴席散了吧,会盟西征的事情,明年再说,诸位先回吧,等朕先处理下手头的事情。”

这话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代善和阿敏等人也是。明明刚才在后殿还商量过,皇太极本人更是用了斩钉截铁地语气下了定论的。是什么样的消息,让皇太极打了自己的脸,当众公布了这个决定,使得会盟成了小孩过家家,说散就散了?

蒙古部族的首领中,有好几个人欲言又止,他们很想问个清楚,到底出了什么情况?可皇太极明显不想说,这种时候,要是问出问题来的话,恐怕不但得不到答案,甚至还可能会被大清皇帝惦记着。

“陛下,那我等告辞……”吴克善首先鞠躬了一下,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话合适,难道说让皇太极节哀?虽然看着皇太极好像确实有悲伤的意思,可又没说到底什么事情,万一说出节哀不对头怎么办?

于是,他意欲未尽地明智闭嘴,不再多说了。有他带头,其他蒙古部族的首领,也跟着站起来辞别。

到这时候,皇太极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只一会的功夫,大殿之内,蒙古部族走得一个不剩。剩下的,就只是大清君臣了。

没有了外人,代善第一个忍不住,立刻出列问道:“陛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是啊,陛下,出了很严重的事情么?”阿敏紧跟在后,跟着追问了一句。

身为太子的豪格,则心中很是打鼓,大清国只有蒸蒸日上,他这个太子才能当得顺当。不过皇太极第一次议事就没叫他,显然并不看重他,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这心中就惶恐了。

其他人则都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的皇帝。

皇太极似乎没有力气说话,指了指桌面。边上的内侍立刻上前,把那封信件呈送给下面的臣子看。

代善甚至都等不及内侍送到手中,往前快走几步,伸手拿过了那信件,快速看了起来。

他身后的阿敏见了,便也往前走,想要凑过去看看。可还没等他走到代善身边,就见代善的手也是一抖,没抓住信件,一下掉到了地上。

不过代善倒是没有发愣,而是立刻蹲下身子捡了起来,转手就递给了阿敏,而后脸色惨白地看着皇太极,似乎无力大声地说道:“将近四千正白旗军卒的京观,这明军真是太狠了!朝鲜那边的大清军卒已经吓破了胆,粮食可以确认落入明军手中,无法再追回,这……这让我们大清怎么过这个冬天?”

这样的消息无法再隐瞒,也难怪皇太极不再坚持了。

“哐当”的声音响起,却是有建虏头目听到他的这番话,受惊之下碰掉了案几上的酒壶器皿。

不过这时候,没人去管这些,在殿内的这些建虏,都露出不可思议地神色,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感觉这怎么可能!

当初努尔哈赤偏心,是把精锐都拨给了正白旗让多铎统领的。可以说,正白旗的实力,在满洲八旗中,是绝对排在前列的。这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不是说伤亡,而是真正的战死,这对正白旗绝对是个非常大的打击!

才闪过这个想法,他们的注意力又很快集中到了最为关键的地方。这些殿内的建虏头目,都是建虏最高层的这些,自然知道大清眼下最缺的是粮食。也知道大清先过这个冬天的最大期望,就是指望多铎把朝鲜那边征集的粮食运回来。

可如今听到的消息,那些粮食竟然没了,那这个冬天怎么办?

大殿内非常安静,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犹如一个个泥菩萨一般,唯有在看信,传信的才有个动作,显然他们都被这个消息打击得有点厉害。

过了好一会后,皇太极才缓过神来。他知道,这时候再怎么发泄情绪都是没用,努力平复着心情后,才缓缓地说道:“多尔衮已经领精锐出发了。再专门派人去朝鲜了解实际战况到底如何,要搞清楚在朝鲜战场突然出现的那支明军的来历!”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之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就再次吩咐道:“明军的水师太过厉害,随处可登陆让我大清防不胜防!传令,优待朝鲜水师和造船工匠,不求能与明国水师水战,但至少要有我大清的水师能预警,探知军情。只是隔离区应对的话,犹如瞎子、聋子,这被动的教训太惨重了!”

657 御前会议定对策

但水师的建立,哪怕只是侦探军情的水师船只,也不是一句命令就能建立起来的。此时下这个命令,也只不过是为了将来而已。

皇太极说完这个之后,留下了为首的一些建虏,振作精神,针对性地讨论了问题,拿出了几条应对措施。

第一,让取消纸币计划,暂时停止印制纸币并推广。所有大清国内的物资,全部统一由八旗旗主掌握,统一分配。当然了,皇太极有权调动八旗的物资,再进行协调分配。

皇太极不知道,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崇祯皇帝费了一些心思给他挖的金融货币的坑,就这么被他暂时躲过了。

第二,取消提高汉奴待遇的计划,一切资源配置,以保证满洲族人优先。圈禁汉奴,特别是还没有获得大清信任的那些汉奴,只给最少的食物,看能否耗过冬天等来开春。

这一条等于是把皇太极登基后笼络民心的一条基本国策给否定了,要是有可能,至少皇太极本人是不想这么做的,毕竟这样是打了他的脸,以后再让汉民相信他,就要困难得多了。

其他建虏头目倒是喜闻乐见,他们原本就对这条国策不感冒,取消了最好,而且还能损害皇太极个人的威信。因此,讨论这一条的时候,阿敏尤其赞成,从饿死一个族人不如饿死十个汉奴的角度,康概陈词了一把。

第三,把明军要饿死辽东百姓的“丑恶”嘴脸公布于众,如果有人饿死,那就要怪明军,怪明国皇帝。辽东百姓要团结起来,为了亲人向明军复仇!这算是转移仇恨、利用民心的策略,也是尽量减轻大清更改国策的负面影响,算是皇太极提出补救上一条的措施了。

第四,军队尽量减少活动,减轻粮食的消耗压力。大清国内,一律不准宴席、宴会等活动,更不能拿粮食去酿酒。有任何铺张浪费之举,一经发现,不管是什么族的,都一样对待,那就是决不轻饶,杀一儆百。

……

原本还有几个提议,比如说,像去年那样孤注一掷,远征明国京畿之地,抢来足够的物资,但皇太极立刻就否认了这一条提议。

毕竟这时候,已经没有了晋商提供的关内消息,两眼一抹黑,谁知道如今京畿之地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出征不顺怎么办?而且如今东江军已经强大起来,大军远离辽东,不用说,又会再来一处当初大军远征朝鲜时发生的事情。更何况,如今还出现了不知底细的明军,能出现在朝鲜,自然也能出现在辽东,不能不防。

还有人提议,大清既然为盟主,就要蒙古诸部的盟友提供能吃的粮食什么的,用来缓解大清的粮食危机。但这一条,也被皇太极否了。如今这个灾荒年间,蒙古诸部也都穷得叮当响,他们自己都勒紧了裤腰带过冬,要是大清还向他们要粮食的话,很可能会迫使那些盟友最终倒向明国,减弱了大清这方面的实力。

要是朝鲜那边还能征集下粮食的话,皇太极倒是不会在意继续征集的。实在是朝鲜太弱了,又处于朝鲜半岛上,就算搜刮搜尽,朝鲜人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只是八百里加急的信中已经说明过,之前已经最大可能的征集了粮食,已无再征集多粮食的可能了。想起大清辛苦征集了那么多粮食,还背负了恶名,最后却落到了明军的手中,皇太极就气得肝疼,不敢再在这方面多想了。

……

当街上又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时,钱富贵是有点紧张的。他连忙找了借口出来逛街,想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毕竟城外驻扎着大军,这么大的动静,很可能是有大事。

让他没想到的是,不时有蒙古部族的首领领着护卫从皇宫中出来,脸色不大好看,匆匆地出了城。

钱富贵看到这,脑中立刻想起群主对他说的话:所谓的会盟,你就当看了一回大戏好了。他有点好奇,立刻上了城头去观察动静。

果然,城外远处的大营,已经有蒙古军队在开拔,旗帜队形散乱,一点都不像大军开拔要去打仗的样子。而且看方向,好像是要往西出关去,并不是南下。

这一下,钱富贵就真得惊讶了。他没想到,声势这么浩大的会盟,竟然还没来及举行仪式,就这么匆匆各回各家了!

于是,他立刻登陆了聊天群,把情况向崇祯皇帝做了禀告。

崇祯皇帝一听,就知道皇太极肯定是知道了朝鲜发生的情况。这会盟最终不成功,也就是说归化城那边,就算是解除东边建虏的威胁了。朝鲜夺粮战役的战略目标,又达成了一个。

有这样的结果发生,他心中也是高兴的。随后就吩咐钱富贵,让他回府去等着,等豪格回来后,看他这么说。

于是,钱富贵又匆匆回府,等到快天黑,才等来了豪格。都不用他想借口去探听口风,豪格一回到府上就骂开了。

他骂得是多铎,骂他是蠢猪,竟然中了明军的奸计,损失了正白旗人马那是活该,害苦了大清国那是最大的罪人。这样的蠢猪,竟然还能执掌一旗,真是老天没眼,换成自己,都不会犯这么大的错!

两人的关系原本就不好,这一次,豪格算是骂了个痛快,不过也让府里知道了朝鲜那边发生的事情,顿时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要不是豪格亲口所说,他们没人会信,明军的战斗力竟然这么强了!

随后,豪格又把御前定下的策略在府里做了宣布,告诫府里的人一定要遵从,不要害他这个太子受罚。另外,他还特意叫了钱富贵,安抚说他是自己最信任的汉人,不会被圈禁,让他放心什么的。

等钱富贵一回到自己的厢房里,立刻抱住了媳妇好好地亲热了一阵。他心中激动,明军强大,那看来自己衣锦还乡的心愿就可能会达成了!

事了之后,皇太极的那几条对策,就通过聊天群,摆在了崇祯皇帝的面前。而此时,大部分建虏都还不知情。

658 不抱着你妃子睡觉来找我干嘛

崇祯皇帝一见,倒也佩服皇太极,竟然能这么快就想了对策出来。他仔细地考虑了一会,就先私聊了海兰珠道:“估计明后天的样子,你就能见到你哥了。”

此时,海兰珠已经睡着了,被系统的提示声吵醒,不由得有点气恼,带着一点睡意先回了句:“深更半夜的,不抱着你妃子睡觉,还来找我干嘛?”

这话一出口之后,忽然回过神来,好像自己有点儿吃醋!顿时,她脸就红了,不过她也立刻再次看到崇祯皇帝发过来的这条私聊,不由得很是诧异。

吴克善要是回科尔沁的话,那岂不是说不用会盟西征了?会盟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真得如同明国皇帝之前所说的一样,就只是一场闹剧而已,虎头蛇尾,就这么散了?

崇祯皇帝这边,看到海兰珠发过来的信息,不由得无语,他就回了一句:“朕怀里是抱着贵妃呢,这不是有事,提醒下你么!”

“……”海兰珠看见,差点发飙,你怀里抱着别的女人,却还来吵醒自己,这是什么意思?不过终归是会盟的事情太过重大,她按捺下了情绪立刻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会盟不成功,这下总该说了吧?”

以她的聪明,自然知道上次明国皇帝不说,此时来找自己,肯定是会说原因的。她心中也好奇,就问上一问了。

崇祯皇帝找她,确实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要通过她把朝鲜那边的事情扩散开来,否则蒙古人和朝鲜之间隔了建虏,消息就传得慢了:“建虏国内粮食严重不足,之前时候,朕已经派了关宁军和……这次朝鲜战事,我大明不但歼灭了四千多正白旗人马,吓得多铎狼狈逃回汉城,还夺下了那些粮食。你说,皇太极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再会盟搞别的事情么?”

海兰珠听得一点睡意都没了,明军竟然这么强大了,野战能打赢五六千大清正规军队,还歼灭了四千多人?她对建虏也算是熟悉了,知道那多铎虽然年轻,可打仗方面却也不含糊的。这种败仗,不能说大清将领无能,只能说明军强得出乎意料了!

与此同时,她也为崇祯皇帝的手段而暗暗吃惊。在以前的时候,明国对上建虏,可从来没有这么多的手段。特别是不去占领城池,而是去毁坏大清国力为主的这种策略。如今看来,这种策略相当正确,已经严重影响了大清国力,迫使大清皇帝连庄重的会盟,计划好的西征都取消了。

“好了,皇太极肯定不会告诉你们原因,朕不想你们一直被蒙在鼓里,如今给你们说清楚了,算是解了你们的疑惑,那就没事了,继续睡觉吧,朕也要睡了!”

“……”海兰珠看到,一阵无语。听到这么大的消息,我还能睡得着么?你倒好,又抱着女人睡觉了,我……我……

算了,海兰珠忽然心中想着,也不计较了,起床去找她的额祈葛,禀告听来的这个天大的消息去了。

布和被吵醒,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也睡意全无。他是楞了好长一会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如此看来,大清以后的日子是难过了!”

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大清那边和明国的争锋,怕是要盛极而衰了吧!布和心中想着,他作为一族之长,自然更能深刻地体会,手中没有粮食对实力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想了好长一会后,布和忽然抬头看向他面前的海兰珠道:“女儿啊,那明国皇帝你是见过的,如果……如果为了我科尔沁的将来,额祈葛让你去……去明国的话,你可愿意?”

海兰珠有点没听明白,接过话题说道:“是正式地出使明国么?额祈葛,不用,女儿都能和明国皇帝直接对话的,有事情可以直接说,也用不着出使的!”

她说话的同时,心中也有点欣喜,看来额祈葛是下定决心准备靠拢明国了,这可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布和听了,楞了会,见女儿没听明白自己说这个话的真正意思。他就想再说明白点,可马上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和小女儿,最终叹了口气,没再说这事,只是让海兰珠回去睡了。

看着她的额祈葛有点古怪的言行,海兰珠一路琢磨着,等到重新躺在被窝里时,忽然间恍然大悟,该不会额祈葛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嫁给明国皇帝,以此取得互相间的信任吧?

一想到这个原因,海兰珠顿时一下脸红了,想起了在明国那个酒楼里,那位明国皇帝为了自己惩治那纨绔的事,想起了明国皇帝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自信从容的样子……

最后,海兰珠又想起了此时的明国皇帝,正抱着他的妃子在睡觉……

哼,我才不稀罕呢!海兰珠心中来气,努力让自己不再想这事,可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这一夜算是完了!

第二天一早,睡得精神饱满的崇祯皇帝,便在文华殿召集了朝廷重臣议事。

这时候的大明朝臣,已经对崇祯皇帝的做事方式有点习惯了。自从建虏入侵京畿之地那事后,皇上不再事无巨细地过目。一般事情,都让内阁和司礼监合作着处理了。只是不定时会抽查下事情处理是否合他意思。

而皇上如果召集群臣议事的话,一般都是大事。参与的人数越多,那说明事情会涉及的人数也越多。这次又是召集六部尚书并内阁辅臣,恐怕是之前商议好的朝鲜战事有结果了吧?

这么想着,这些朝廷重臣不由得提了心思,也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毕竟这一次去朝鲜是要劫粮,对手是建虏的正规军队,这可是要打硬仗的!大明军队在这个规模上似乎还没打赢过建虏,如果算上昌黎之战的话,那就是没有轻松打赢过建虏。

而且,虽然皇帝说他的新军厉害,可这毕竟是第一次和建虏正规军队去打仗,实力究竟如何,还真没法估计!

怀着这样的心思,这些朝廷重臣齐聚文华殿后,就略微有点不安地等待皇帝驾临。

659 屁股决定脑袋

没过多久,崇祯皇帝便过来了。这些朝廷重臣一看皇帝的脸色,虽然和平常差不多,但至少是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他们不由得心中松了口气,如果确实是朝鲜战事而传召的话,那结果估计是不会坏了的。

见礼完毕之后,首辅温体仁首先代表同僚问出了他们心中的问题:“陛下,是朝鲜战事有结果了?”

看着他有点期待的神态,崇祯皇帝终于露出了微笑,点点头说道:“不错,我大明将士如今已经坐船返回皮岛了。”

坐船返回?就这?这答案实在有点吊人胃口。不过温体仁却知道,结果肯定不错,所以皇上才有心思开这种吊人胃口的玩笑。

想到这里,他也高兴,就凑兴问道:“陛下,不知战况如何?”

这个问题挠到了崇祯皇帝的痒处,他扫视了一遍底下臣子,见他们都在关注,便淡淡地说道:“还行吧!共斩首四千八百七十九个,都垒成了京观。只是可惜建虏头目多铎逃走,不过粮食全部被我军缴获,也都装船往回运了!”

听到这话,文华殿内安静了好一会,这些朝廷重臣就那么注视着崇祯皇帝,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好一会后,兵部尚书申用懋带着点不信再次确认道:“陛下,是斩首四百多还是四千多?臣一时恍惚,没有听清楚!”

其实,他不是一时恍惚,而是听到了,却实在难以相信。要知道,在去年以前,明军一直吃败仗,就算是打退了建虏的围城,没有一个首级,都叫着说大捷了。如今却说斩首四千多,这差距之大,换了个正常人,确实都会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或者皇上口误了。

其他重臣也和申用懋一个心思,都盯着崇祯皇帝,看他怎么答复。

崇祯皇帝笑了笑,也没立刻答话,进入聊天群,给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首辅温体仁他们这几个在聊天群中的人开通了这次朝鲜战事的图片文件夹权限,而后私聊他们道:“有照片为证,卿等看看吧!”

文华殿内,申用懋等了一会,见崇祯皇帝没有回答,不由得有点急了,他甚至怀疑该不会是皇帝经过自己提醒后,知道口误放不下脸改正斩首数目?

他等了一会,正想再追问时,却见温体仁转身面对身后的同僚,带着兴奋,用异常高昂地语气说道:“陛下所说斩首数目无误,我们大明的军队打了一个大胜仗!”

听到这话,众人诧异,还没回过神来,就见曹化淳和刘兴祚都先后开口,都说数目没错。不过他们两人可没有向群臣解释,而是直接向皇帝恭喜了。

“陛下,新军之强令人诧异,实为我大明最强军也!陛下只是训练了新军半年而已,就有如此强军,奴婢算是心服口服了!”曹化淳露出一脸佩服的神情,似乎就差五体投地了。

另外一侧的刘兴祚则抱拳,兴致高昂地奏道:“末将这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建虏首级,我大明有新军,定能荡平建虏,光复辽东!”

温体仁看到他们两人这样子,也转回身子,躬身奏道:“陛下,缴获之粮食,远超之前预估。臣以为,可拨部分粮食到关宁前线,这样京师这边原定运往关宁的粮食可用于河套也!”

原本听着他们几个人在说数目无误,大捷什么的。其他臣子还将信将疑的。可此时一听首辅说有关粮食的处置,顿时,就让人信了一大半。

毕竟你说首级都用来垒了京观没法查验,可粮食既然运来了,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是骗不了人的。再说了,粮食既然能缴获,那建虏肯定打了个大败仗,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户部尚书毕自严更是有点紧张地看着崇祯皇帝,要真是这样的话,朝鲜这一仗,不但没有给他添麻烦,反而给他解决了麻烦,他自然是最在意了。

崇祯皇帝听了温体仁的建议,想了想,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对群臣说道:“朕之所以把诸位爱卿传来,其实是有一件事要商量,想听听诸卿的看法!”

一听这话,群臣立刻摆出全神贯注倾听的样子,静候圣音。

于是,崇祯皇帝便把朝鲜战事的结果大概说了下,而后又说了建虏那边的情况,包括会盟的解散和建虏采取的措施,最后才对群臣说道:“虽然建虏已经决定不再西征归化城,但朕想着,按原先的计划,盖州是不是还要打个冬天呢?”

听到这个问题,毕自严立刻奏道:“陛下,既然建虏都不再西征了,那还打什么,当然是不打了啊!”

如果要打的话,钱粮军械等等,都是流水般地消耗,对于他这个并不富裕的大明户部尚书来说,自然是能省则省了。

这时候,他忽然也明白过来。皇上之所以之前没有答复首辅的建议,就是因为还有这事吧?

崇祯皇帝看了下毕自严,知道这个回答是屁股决定脑袋,因此直接略过,看向其他臣子,等待其他提议。

温体仁沉思了一会,看到没人向皇上建议,就开口奏道:“陛下,建虏的日子既然如此难过,那不妨再给他们多点麻烦,要让他们再也没对策来渡过难关!”

他身为大明首辅,对于如今建虏的处境是深有同感,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有这个提议,最好能难死那些建虏。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其实也是这个想法,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就赞同,而是继续看向其他人,最后把目光定向了兵部尚书。

这是兵事,申用懋知道自己躲不开,就向崇祯皇帝提议道:“陛下,臣以为,新军打下盖州并坚持一个冬天都没事的话,不妨试试。不过要是有困难的话,臣觉得大明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支强军,得珍惜一点才行。”

这个回答也实在,崇祯皇帝心中评价着,又看向其他人。

辅臣张至发一直难得开口的,他不经意间瞅了眼刚回京的另外一名辅臣薛国观,而后忽然开口说道:“陛下,臣以为,可把新军作战之经过详细说出来,由兵部尚书等知兵同僚评估之!”

660 西线战事的隐忧

礼部尚书徐光启在张至发说完之后,稍微皱了下眉头,在崇祯皇帝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就先奏道:“陛下,臣以为不若听听登莱巡抚的建议或者最为恰当,毕竟他乃是参与战事的当事人!”

一听这话,辅臣薛国观立刻出列奏道:“臣附议!”

其他臣子也觉得徐光启这建议好,也都赞成。

崇祯皇帝也不例外,就让刘兴祚问了后当众说道:“卢中丞以为,新军实力很强,堪比当年戚大帅麾下之军。如果只是守城的话,就算几倍建虏来攻,应该也能坚守住!”

一听这个评价,殿内重臣们再次吃了一惊。他们之前一直以为皇上只是玩玩而已的新军,竟然得到登莱巡抚如此之高的赞誉,真是了不起!

“陛下,既然卢中丞都如此说了,臣以为,可按原计划去做,让建虏雪上加霜,乃我大明之福也!”首辅温体仁在稍微感慨之后,就立刻奏道。

听到这话,其他臣子也纷纷赞成。看得户部尚书毕自严心中暗暗叫苦,却没有一点办法。

正在这时,刘兴祚又说道:“陛下,卢中丞提议,有了粮食,冬天时候,海岛上可留骠骑营,就算建虏来攻,也能快速转移,还能瞅着机会策应盖州新军。”

一直默默在听地孙承宗,这时也通过曹化淳之口,表示关宁骑军也可以做好出击准备,如果盖州遇险的话,这边也能骚扰建虏。

像这两支援军的策应,如果是以前的话,肯定做不到的。可如今有了聊天群的通讯,就能把盖州发生的事情,实时传递到两支外围骑军这边,这样的话,就能有力地支援盖州了。

这一下,连毕自严都认为,盖州战事基本应该没有问题了。他也如同温体仁一般,知道对建虏来个雪上加霜的事情,对于大明来说会有多有力,因此便也出声同意了按原计划进行盖州战事。

崇祯皇帝见文华殿内众臣都达成了一致意见,便笑着说道:“好,那还是按原定计划进行。这次朝鲜战事的论功行赏,诸卿可先议着,等捷报传到京师便正式公布。”

这么大的胜利,当然要论功行赏,而且还要好好宣传才行。群臣自然没有二话,当即都答应了。

看着这些臣子退出殿去时,崇祯皇帝原本笑呵呵地脸上,却忽然一下笑容凝固。

他到了这时,才想了起来,这个事情,竟然就没问当事人曹变蛟。自己忘记也就算了,底下臣子这么多人,也没有一个有想起?又或者是,他们压根就没这念头?

崇祯皇帝想起自己定下的计划之一,是要文武并济,提高武将地位的。这次就算了,下一次再军议,要让相关武将,比如五军都督府的那几位也都叫来,就算不说话,也要显示下存在感。这个事情,必须得自己来引导才行!

错过了一次机会,他心中稍微有点不爽,就进了聊天群看了会群员的聊天。看到江南那边的成员好像在讨论周延儒的事情,有点奇怪他刚回京怎么又来了。

呵呵,这是一条鲶鱼,朕先让他去给你们找点事做,等后头看情况,再怎么对付你们!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点开了吕瑞鹏的图标,询问草原那边的战事准备得如何了?

没一会,吕瑞鹏便转述了洪承畴的答复:“陛下,目前我军正在集结中,但有一个问题,卜石兔的营地并不固定,臣先前侦知的地方已经没有了踪迹,如今正派了大量夜不收往西查探。”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眉头一皱。蒙古人就这点不好,居无定所!如果要是不能及时找到卜石兔的营地在哪的话,估计洪承畴那边麻烦就大了。

目标不明确,大军就没法出击。而如果大军不出击的话,军队每多集结一天,都要消耗大量物资。对于目前的大明,对于目前河套地区来说,就没有任性消耗的本钱啊!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就立刻追问道:“大军还有多久集结完成,卜石兔的地点,可有眉目?”

“回陛下,洪总督说大军集结应该会在六天左右完成。卜石兔营地所在,从一些迹象和线索来看,很大的可能性又向西迁移,靠近杜尔伯特部去了。洪总督猜测,有可能是卜石兔害怕被我大明报复之前截杀我大明信使而西逃,又或者是去商议结盟对付我大明了。”

吕瑞鹏的转述,让崇祯皇帝更是担心这西线战事了。按目前的态势,他有点担心原定西线战事的战役目的没法达成,而且很可能一个搞不好,变成了大明对抗西部几个蒙古部族的结盟了!如果这是这样的话,那西线这边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一个局势,还真是难说了!

毕竟眼下大明的重心是辽东,不管是军队精锐还是物资供给,都优先供应对虏这边的军队。一旦西线打成了浆糊的话,大明北方战线刚刚有所好转的态势很可能会重新严峻起来。

他这边正想着,吕瑞鹏又一条私聊信息发了过来:“陛下,洪总督以为,如果卜石兔那有我大明内线能提供详细军情的话,当能在其他部族反应过来之前,给卜石兔人马以雷霆一击,全歼其军,消灭这个西部动乱的源头,同时也能震慑其他部族。”

“……”崇祯皇帝看得无语,这洪承畴的意思,该不会是又想来一次归化城那样的吧?可朕的聊天群中,目前没有卜石兔那里的人啊!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不由得想碰碰运气,加些人试试看。他看了下聊天群左下角的成就值,有4562点。

京师有一百多万人口,按照每人最少能贡献五六点来算的话,也有五百多万成就值往上。如今自己连五十万点都没赚到,看来在京师还有得待。等以后成就值少了,那就得巡视天下去了。

现在成就值是够多,就先加点人看看吧!希望这个聊天群系统真是后世的皇汉所开发,崇祯皇帝心中想着,就点了加人按钮开始加人。

661 拐了拐

一口气加了20个人,聊天群中人数达到了90人,终于加进了一个ID看着像少数民族的。

崇祯皇帝便立刻私聊道:“我是群主,群里我最大,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必须如实回答,否则踢!”

稍微等了一会,这个id名字叫札木路的人便回答道:“群主老爷有问,小人一定如实回答。”

能听出来,这个刚三十出头的汉子地位在现实中应该不高,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问道:“你是哪里人,是何营生?”

“小人在归化城,是高游击麾下一名骑卒。”

不会吧,怎么是高迎祥手下的?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有点失望,便再问道:“是蒙古人?”

至少从名字上看,应该不是汉人。

“是的,小人原本是察哈尔族的,如今已是大明人了!”

虽然是个蒙古人,可却是察哈尔族,这怎么打入卜石兔营地?崇祯皇帝听了很是失望,便又去点了加人按钮,准备继续加人。

可忽然之间,他的脑中灵光一闪,心中一动,便又私聊问道:“你可有认识土默特族的人?”

卜石兔的部族就叫土默特部,因此崇祯皇帝有此一问。不过大概率不可能认识,只是抱着一丝希望顺口问上一句而已。

让他意外的是,札木路竟然回复道:“认识一个,朝廷给我们分了房子,在我家隔壁第三间的那户,就是土默特部的。之前我们察哈尔部打过来的时候,他家老小来不及跑,他也当了奴隶,如今都和我一样,已经免除了奴隶的身份,身为高游击麾下的一名骑卒了。”

崇祯皇帝一听大喜,竟然七拐八拐地拐了个邻居是土默特部的,而且算是受了大明恩惠,解除了奴隶身份。从札木路的描述上看,这人还重家庭,这么说了,也算是可靠的人了。

这么一想,他的思绪急转,没多长时间,便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再又问了札木路一些问题后,便立刻联系吕瑞鹏道:“通知洪承畴,让他……”

归化城,总督府内,不时有领兵将领进入大堂禀告些事情,大都是某某部奉命前来报到,或者某某部已经安置在何地等有关军事的。

洪承畴一边随手处理着,一边始终愁眉不展。皇帝已经过问了,可自己这边,却还没有头绪。这一仗要是打不好,后果会如何,他心中知道得很清楚,也有点难以承受的。

想来想去,还是缺少敌情的了解。对付蒙古人确实很麻烦,要是中原战事的话,哪怕敌人是座坚城也行啊,至少知道地方,不至于像如今一样,拳头已经越握越紧,却不知道往哪里打去!

“传令,去包头巡抚那边问下,看是否有卜石兔的确切消息!”洪承畴有点烦躁地下令道。

他的亲卫头目一听,便抱拳回答道:“老爷,刚一个多时辰之前,已经派人去问了!您看,还要再派人么?”

洪承畴听了稍微一愣,马上想了起来,自己昨天派出人去问了,今天中午时候也派出人去问了,这时再派人,确实没必要。

想到这里,他有点烦恼地一挥手,让亲卫头目退下。而后站了起来,走到挂着地图的屏风前,盯着原本卜石兔营地的所在,再看看西部蒙古部族的势力范围,又沉思了起来。

“总督大人……总督大人……”

叫了几声,把洪承畴唤回了神,他不由得很是生气,打扰了自己的推演,不由得转头想训斥。

只不过,当洪承畴转头一看,发现叫自己的是吕瑞鹏时,不由得训斥不出口了。吕瑞鹏的作用无人可替代,而且是东厂的人……

他在想着时,却见吕瑞鹏一脸惊喜的模样,笑着对他说道:“总督大人,陛下有办法了!”

“哦,陛下有什么办法?”洪承畴听了,随口问道。可在问出话之后,他就回过神来,此时吕瑞鹏说陛下有办法,该不会是自己目前困境的办法吧?

这么一想,他顿时大喜,不过与此同时,也带着一丝丝担心,生怕是自己会错了意,再次追问道:“是有关何事的办法?”

“总督大人不是为了卜石兔营地的准确位置忧心么?”吕瑞鹏笑着说道,“陛下已有办法,让卑职转告总督大人!”

“啊!快说,快说!”洪承畴满脸狂喜,甚至都有点失态,上前抓住了吕瑞鹏的肩膀大声催道。

他这声音,让周边在忙碌的幕僚、文案和帮忙的亲卫都转头看了过来。见他们的总督如此失态,不由得都很惊讶。

洪承畴这时也回过神来了,不由得微微有点尴尬,堂堂总督之尊,竟然当众失态,实在是……是皇上这办法来得太及时了!

他立刻放开了吕瑞鹏,踱步回到主位坐下,而后看着吕瑞鹏,示意他说话。

“高游击麾下有两名蒙古骑卒,其中一人叫札木路,是原察哈尔部的,刚和卑职一样有了远程传讯的能力。他有一个邻居,叫做巴大木,是土默特部的。皇上的意思,是让总督大人去安排他们两人,假装不满我大明,或者心怀原部族,让他们西逃,就算他们找不到卜石兔营地,只要遇到了其他蒙古部族,特别是那几个有可能和卜石兔结盟的部族,他们就定然能安排这两人去卜石兔那。如此一来,再让札木路把准确消息即时传回,我军便能以雷霆一击歼灭之!”

“啪”地一声响,洪承畴一拍双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奋地大声赞道:“妙,妙啊!皇上就是皇上,这真是太好了!”

虽然这个计划还有些细节不完善的,但对洪承畴来说,那些都不是问题,他自然会一一完善起来的。虽然这最终的作战方案,比起当初归化城之战要差了些,可对于实现战略目的,却已经是足够了!

于是,洪承畴立刻对吕瑞鹏说道:“你替本官向皇上禀告,就说有了皇上的办法,本官绝不会让皇上失望!”

说完之后,他立刻大声传令,调那两名蒙古人来总督府!

662 和鄂尔勒克

土尔扈特部远在天山附近,因为准格尔部的强势,已经在商量西迁避开准格尔部的事情了。没想到卜石兔和明国相继派了信使过来,其中卜石兔所说的提议,更是让土尔扈特部首领和鄂尔勒克心动不已。

如果能帮助卜石兔收复河套地区,以后共享河套地区的话,远比西迁要好得多!也是因此,和鄂尔勒克敷衍了明国派来的使者,转而和卜石兔的信使进一步商谈。

蝴蝶的翅膀扇到了这里,使得历史上原本这个时候,土尔扈特部和部分杜尔伯特部西迁到伏尔加河下游地区的事情,没有再发生了。

这天,他刚刚讨论定下了细节,送走了卜石兔的信使,正在和杜尔伯特部这边在欢庆有了更美好的未来。

和鄂尔勒克笑着举着酒杯说道:“我们两个部族将近十五万人,都可以不用计较卜石兔那点人马了,这么多兵力,相信要把明国赶回关内,应该是没任何问题了!”

“呵呵,等我们占据了河套地区,不要说卜石兔说要和我们共享河套,就算他反悔,那也奈何不了我们的了!”杜尔伯特部的一名头领跟着说道。

“对,我们两个部族联合起来,虽然还比不过准格尔和和硕特部,但相信对付明国和土默特部,倒是容易了!”杜尔伯特部在场的另外一名头领也笑着说道。

“来来来,我们干了!”和鄂尔勒克大笑,自己先一饮而尽。不过等他喝完之后,收了笑容问道,“不知道你们杜尔伯特部其他人是否会同意此事?”

在场的这几个首领,都是和和鄂尔勒克亲近的几个,也是在原本的历史上,最终随他西迁的几个,并不能代表所有杜尔伯特部。

听到他问得这话,一名年纪大点的杜尔伯特部首领当即笑着说道:“肯定会同意的,都明摆着有好处可以拿,谁又会拒绝呢!要我说啊……”

他停了停,看了看在座的几个人,而后目光重新看向和鄂尔勒克道:“我们要担心的是,如果我们去了河套,那准格尔部和和硕特部他们会不会也东去?”

听到这话,和鄂尔勒克的脸色明显有点凝重,认真地想了想后说道:“他们有沙俄那边牵制着,另外听说他们和藏地喇嘛走得很近,很可能会去藏地,还有喀尔喀部的牵制,应该无暇东顾吧?”

言语之间,他似乎也不是很确定。

其他人听了,正想问话时,忽然有人闯进了蒙古包,是和鄂尔勒克的亲卫,只听那亲卫神情严肃地禀告道:“大汗,东部那边巡逻时遇到有明军追赶两名蒙古人,被我们救下,明军看到我们人多就退走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提高了点声音着重强调道:“那两个蒙古人一个是土默特部的,一个是察哈尔部的,是从河套逃出来向他们的顺义王报信的。”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没有了饮酒欢庆的意思,都盯着那人说话。而和鄂尔勒克也是很关注,立刻问道:“那两人呢,快点带过来!”

“是,大汗!”他的亲卫立刻答应一声,转身走出蒙古包外不一会,就领了两个一脸汗水,带着疲惫之色的蒙古人走了进来。

“土默特部巴大木见过尊贵的大汗!”其中将近四十岁的蒙古汉子用蒙古最尊贵的礼节说道。

“察哈尔部札木路见过尊贵的大汗!”年轻一点的蒙古汉子也同样表达了最尊敬的敬意。

和鄂尔勒克盯着他们看了两眼,而后沉声问道:“你们是从河套明军那边逃出来的?”

“是的,大汗!”巴大木开口回答道。

和鄂尔勒克确认后立刻追问道:“为什么要逃?还有,你是察哈尔部的,怎么跟着土默特部一起逃?”

“我是顺义王的子民,自然是心向顺义王。只是之前被察哈尔部俘虏,后来又被明军俘虏,幸亏遇到了札木路兄弟,善待于我。这次亡命逃归,是有重要消息禀告给我们顺义王!”

在巴大木说完之后,札木路也跟着回答道:“明国欺凌我们蒙古人,凌辱我察哈尔部战死勇士的遗体,还当众羞辱我们大汗的妃子,更是杀了我们大汗。此仇不共戴天,因此和巴大木兄弟一起逃走!如果将来有机会,一定要为我大汗报仇!”

对于东边的事情,在场的几个人知之甚少,因此听了后都很想再问个清楚。只是由于这里的主人是和鄂尔勒克,他们也不好抢着问,就憋着等和鄂尔勒克先问完。

果然,和鄂尔勒克马上就追问道:“是什么重要消息?”

巴大木看着在场的几个蒙古族首领,似乎很是犹豫了一下,而后才回答道:“如果我说了,大汗能派人护送我们找到我们的顺义王么?”

“这个没问题!”和鄂尔勒克听了立刻答复道。他和卜石兔有联系,而且正在商谈大事,自然知道双方在那里。对于巴大木的这个要求,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巴大木听到了和鄂尔勒克的保证,在看了札木路一眼后,便转回头对和鄂尔勒克说道:“明军正在集结兵马,准备西征对付顺义王!”

和鄂尔勒克一听,虽然稍微有点意外,不过也明白,这是在情理之中。于是,他马上又问了一些有关明军的细节。有的巴大木能答复出来,有的答复不出来。

等他的问话告一段落,其他杜尔伯特部首领正想插嘴问话时,却被巴大木抢了先,只听他对和鄂尔勒克说道:“情况紧急,还请大汗立刻派人护送我们一程。大汗的恩情,我们土默特部将谨记于心!”

看着面前两人着急的样子,和鄂尔勒克点点头说道:“好,你们放心,这就安排你们去见顺义王!”

边上的札木路按照要求,默默地拍了一张照片传到了群主临时拉的群里,而后说道:“土尔扈特部大汗和鄂尔勒克刚答应,马上护送我们去见顺义王了!”

崇祯皇帝见了,心中松了口气。自己想得没错,这些蒙古部族是知道卜石兔营地在那里的。那么接下来,就看洪承畴的了!

663 为了肥沃的土默川,干

和鄂尔勒克自然不知道这些,看着两名逃出来的蒙古人被他的亲卫请出大帐,便笑着对其他几个人说道:“看到没有,得道多助,明军竟然不安份待在关内,非要来占我们蒙古人的地盘,这下好了,都有人逃出来报信了。这一次,明军又怎么可能不败,哈哈……”

其他几人听了,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幕,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有发生过。不过人和事都有变化。在原本的历史上,皇太极会盟准备远征在归化城的林丹汗。而后就有两名蒙古人偷逃了出来,先一步跑到归化城把消息告知了林丹汗。谁知林丹汗胆小,不但没有利用这个消息,反而吓得夹起尾巴赶紧西逃,一直逃过了黄河,最终在青藏草原病死,老婆成了皇太极的老婆,儿子也投降了。

笑完之后,杜尔伯特部的这几名首领便站起来告辞,他们得回去说服他们的大汗并准备集结兵马,这都需要时间。

“来来来,为了肥沃的土默川,干了!”和鄂尔勒克笑着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最后对他的同伴大声说道。

那几人见了,同样大笑,纷纷举着酒杯大喊:“为了肥沃的土默川,干!”

在他们的眼中,似乎河套平原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再说札木路和巴大木由和鄂尔勒克的亲卫护送,一直往卜石兔的营地而去。他们自然没想到这两人有问题,也没想过要保密,把他们眼睛蒙住之类。毕竟就算有问题又如何?这里可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难道还能逃回去报信?就算报信,一来一回的时间耽搁,卜石兔营地早就能再换个地方了。

于是,札木路一边走,一边查看地形,把他们前进的方位不停地修正,并通过聊天群告知给了洪承畴亲自率领的大军。

原本这场大事,以包头巡抚的身份就足以领军西征了。但洪承畴这个总督却非要亲自领军,还告诉杨嗣昌说:“此战之后,包头乃是和西部蒙古边市贸易之地,须得做好防范之事。而包头新建,你的任务很重,务必抓紧了!”

杨嗣昌被这理由压得无法争辩,他其实是非常想领军西征的。毕竟军功才是升迁最好的资本,而他在以前又没有过军功。这次的西征,有了内应的事情,他身为包头巡抚,自然也是够资格知道的。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压他的理由在明面上也说得过去。这事让他意识到,洪承畴这个上官很不好应付,心中更是告诫自己要小心一些。

在西部的草原上,一支万人骑军正在行军,密密麻麻地,从天上看去,就仿佛一块遮蔽青绿色草原的红布,不断地在往西飘去。

在这支大军的中部,“洪”字帅旗下,时不时地有亲卫呼啸而走,跑到最前面通知领头的高迎祥所部改变方向。也亏了这里是草原,想怎么改就怎么改,不用担心高山、断崖、河流等等的影响。

在这日午后,洪承畴忽然传令全军停止前进,所有将领都到中军帐开会。一听这个军令,那些将领便知道,目标已经不远!

果然,当高迎祥、李自成、吴三桂等人匆匆赶到中军时,就见一副大的草图已经画好挂在那里,一看就知道这是卜石兔营地所在了。

李自成瞅了一眼李过,还有那个东厂番役吕瑞鹏,他能猜出来,这画应该是他们两人画出来的。

等到所有将领到齐之后,洪承畴就指着那副画,开始有针对性的布置作战安排。对于这种一目了然的战事,所有将领都很兴奋,打仗,就该打这样的仗!

说完安排之后,洪承畴严肃地说道:“此战,我大明志在立威,让西部蒙古诸部知道,大明不是好惹的!因此,诸位务必倾尽全力一击,要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攻击。所有卜石兔的人马,一律不留。明白么?”

“明白!”众将立刻齐声回应,白捞的军功,谁不欢喜?特别是流贼出身的几个将领,他们成为朝廷将领之后,一直未立军功,心中都憋着一股劲,想要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转眼,这块巨大的红布中,分出了好多股,犹如闻到了血腥味的草原狼群,开始分工合作,扑向远处的目标。

在游牧的卜石兔人马,不经意间发现人马往他们扑来。一开始,他们以为是其他蒙古部落的人,也不在意。毕竟顺义王在做什么事情,他们也都知道,以为是来结盟的。

可到后来,发现那支军队不像蒙古族的,是红色战袍,等到他们醒悟过来,发现是明军时,吓得赶紧去报信。可这时候,就算报信了又如何,根本就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去集结军队对抗。

明军,犹如风扫残云一般扫过遇到的所有在游牧的蒙古人,路上一刻不停留,准确地扑向卜石兔所在。

而此时,卜石兔却正在接见两名逃回来的蒙古人。巴大木自然是有他手下能证实身份的,卜石兔没想到有假,正在得意大笑。

看看,明国占据了归化城,自己还未去攻打,就有族人已经把那边的消息传了过来了。看来长生天也看不惯明军,想要让自己好好教训下明军!

呵呵,正在集结大军,这好啊!等自己和其他两个部族联合起来,一网打尽那些正在集结的明军,不但河套重新拿了回来,还可以趁着兵威南下破关,好好进关去劫掠一番。让明国那狗皇帝知道,草原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正在得意的时候,他的手下忽然闯入营帐,大惊失色地向他禀告说,有明军来袭。

一开始他还不信,甚至亲自出去查看,发现远处果然有明军气势如虹地杀过来,而自己的营地里,手下都已经惊慌成一片的时候,他吓得什么都顾不上,直接要了一匹马就逃,让原本有点担心卜石兔会怀疑自己的札木路和巴大木都目瞪口呆。

这时候,他们都有点想不明白,就这卜石兔的怂样,怎么还让他当了那么多年的顺义王,真是长生天瞎了眼,难怪土默特部败落地这么快!

664 没想到的结局

他们两人想着,互相看了一眼,跟着卜石兔的亲卫一般,也是抢了马匹,紧跟上卜石兔。

明军对卜石兔营地的围剿,自然是先围了再发起攻击的。在西部方向,看着远处一大群人狼狈逃过来,吴三桂冷笑一声,看来洪总督所料没错,卜石兔的第一反应,是向西逃往他欲结盟的那两个部族去。

这么想着,吴三桂对一直在休息的部下大声喝道:“上马!”

而后他率先自己翻身上马,紧随他身后的,是越来越多的明军士卒在翻身上马,草原之上,顿时就露出了一片红色。

吴三桂听了向他微微点了下头,而后一手牵着缰绳,双腿夹了马腹,驱马向前,同时另外一手握着长枪向前一指,大声喝道:“前进!”

随着这一声令下,明军开始跟在他后面缓缓加速,并逐步向两侧散开,一个线型阵线后面隔着十来丈左右又是一个线型骑阵,一共有六个,逐步加速,马蹄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

卜石兔正伏在马背上拼命跑着,忽然看到前面出现的明军骑军,顿时吓了一大跳,想都不想,缰绳稍微一带,就偏向北方跑去,同时心中想着,北方总不可能有明军了吧?

然而,当他刚跑出一段距离时,就见到在他的正面,也就是他认为的北方,从草地上忽然又冒出了不少明军骑军,连为首那名明军将领的将旗都能大概看清是个“李”字,协同着周边的明军,向他围了过去。

在他身后不远的札木路通过聊天群,把卜石兔的位置做了报告,李过看到,立刻加快了速度冲了过去。

卜石兔还想再调转方向,可终归耽搁了不少功夫,他这部分队伍已经被围上来的明军咬住。亏了卜石兔跑在最前面,这时候,他已经顾不得了,拼命打马快跑,不分东南西北,只要看着没明军就成。

札木路和巴大木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对方想干什么,不约而同的点点头,两人不管其他,驱马快赶,慢慢地往卜石兔身边靠了过去。

而卜石兔自己的亲卫,这时候早就吓慌了。他们的注意力,更多的是看向不断逼近地明军。这种慌乱的时候,又有谁会去管两个蒙古人呢!

明军冲进蒙古人中后,那是乱成了一团。喊杀声,惊叫声,包括战马的悲鸣声响成了一片。

札木路和巴大木看看卜石兔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就各自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红布,围在脖子上打了个结后,两人一左一右地凑了过去。

离得越来越近,就快并骑而跑时,卜石兔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而后又转回头伏着身子跑。可马上,他就感觉不对,就又转头去看。

映入他眼睛的,是一只越来越大的手掌。没等卜石兔有所反应,札木路一个手刀便砍在了卜石兔的脖子上,随后就抓住他的后领一下揪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一名逃跑中的亲卫看到这情况,吓了一大跳,连忙大声喝道。

然而,札木路和巴大木压根就没理他,缰绳一带,就转向侧面,往那边正赶过来的明军迎了过去。

“不好,你们是内鬼!”那亲卫到此时,忽然之间恍然大悟,当即大声喝道,“快,快截住他们!”

李过通过聊天群,已经大概确定了卜石兔逃跑的位置,正迎过去时,发现有两名蒙古人的脖子上围着红色的布,其中一人的马背上伏着一个人,他便知道那两人是派出去的内应,连忙迎了过去。

还没等他靠近时,发现有一群蒙古人试图去拦截那两人,他立刻对身边的两名护卫道:“快,掩护那两个自己人!”

这两名护卫是李过特意从他的部下挑出来的,一个是汉人,一个是察哈尔部的,都是神箭手。一听他的命令,立刻在马上张弓搭箭,“刷刷刷”地射起了箭。

此时原本就已经离得不远,又是神箭手出手,顿时一下就射翻了三个。其余卜石兔的亲卫一见,立刻一哄而散,压根就不管卜石兔,自个逃命去了。

“禀告李游击,他就是顺义王卜石兔!”札木路一到李过的马前,便把横放在他马背上的卜石兔掀了下去,同时对李过大声禀告道。

其他人听了,顿时精神一振,活捉了顺义王,这可是大功一件啊!李过也不例外,不过他有点意外,低头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人,有点惊讶地问道:“死的活的?”

札木路一见,有点意外,他明明是活捉了卜石兔的,怎么趴地上一动不动了?

于是,他立刻翻身下马,大步上前,到了卜石兔面前,蹲下身子去查看。

“小心有诈!”李过一见,立刻提醒道。

他的两名亲卫也立刻下马,举着长枪逼近,以防万一。

札木路得到提醒,也立刻变得小心起来,一只手握着一把匕首,另外一只手去缓缓地伸手摸去。

不远处一面倒地厮杀还在进行,各种战场上的声音混杂成一片。但在这里,却是非常安静,所有人都敛声屏气,静看地上卜石兔到底怎么了?

一直到札木路摸着卜石兔,甚至还推了下,还是没反应,就用力把卜石兔掀了个身,让他面朝上。一看之下,不由得愣住了,这卜石兔怎么死了?

这时,他也顾不得什么有诈不有诈了,收了匕首上前检查。过了一会,他一脸的尴尬,抬头对李过说道:“刚才抓他的时候给了他脖子上一手刀,没想到重了些,把他脖子砍断了吧,马上又颠簸了一会,这会已经没气息了!”

他还有点担心卜石兔会在马背上挣扎,因此手中那把匕首一直侯在卜石兔背上的。只是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了!

李过一见,稍微有点遗憾,不过他还是笑着安慰道:“只要卜石兔没逃走就成,这死了也是一大功,你自己禀告给总督大人和皇上吧!”

说完之后,他立刻翻身上马,对手下一挥手,顿时部队呼啸而去,加入了对土默特部族的围剿当中。

665 再次出使

一天后,各路出击的将领都回到总督大营这边向洪承畴报功,杀多少人,缴获多少牛马羊等等,边上自有书记官,把他们的功劳都记上。

之前,之所以下令要灭了土默特部族,一是要立威,震慑其他部族,敢犯大明者,追杀大明信使,这就是榜样!

二来,明国也穷啊,特别是归化总督名下,要不是关内的支援,估计都没多少人能活着撑到明年。这次又发动大的战事,粮食消耗必然加倍,归化城的负担就更重了。如果不能以战养战,缴获土默特部族的牛羊为己所用,那这战事,虽然在政治上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可经济上就会亏大了。

因此,屠了土默川部族,缴获他们的牛马羊就是唯一可行的选择了。

听着底下将领在排队禀告战果,洪承畴却在脑中计算着赚还是不赚!幸亏这战后的奖赏,朝廷不用出现银,除了官职之外,可以从河套地图开垦出来的田地拨一部分出来赏给有功将士。否则的话,就算打了胜仗,朝廷那边也要哭穷!

各路将领都回到大营后的第二日一早,洪承畴便在中军帐议事了。不过这一次,帐内只有两人,一文一武。武将乃是游击李过,而文官,则是原包头巡抚的幕僚,之前出使过西部蒙古诸部的班点。

只听洪承畴对他们两人郑重地说道:“这次我大明以雷霆之威灭了土默川部,定然能震慑周边部族,特别是之前和卜石兔眉来眼去的那两个部族。这次你再出使,就不去这两个部族了,直接去准格尔部和和硕特部。”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了停,严肃地交代道:“去了后,也不必再说边市的事情,只是告知他们,说卜石兔不思我大明之恩,反而居心叵测,追杀我大明信使,皇上雷霆大怒,已将土默川部灭族。此事只针对土默川部,没有他意,未免误会,才特意前去告知。”

“卑职明白了!”班点点点头回应道。他祖上就是赫赫有名的班超,他这一支,世代居于西边,对于西域之事比较精通,因此被杨鹤推荐到杨嗣昌这边听用,这次被洪承畴调了过来。

原本他父母对他的期望,是能有朝一日在金銮殿上有皇上御笔钦点成为一名进士,因此单名一个点字。只是很可惜,不管他怎么努力读书,一直是个秀才而已。如今阴差阳错之下,又干上了祖上名垂千古的外交事业。

洪承畴看着他的眼睛,有点不放心,再次叮嘱道:“我们大明虽然目前还无力大举应付西边这些蒙古部族,可也不怕他们。这其中对待他们的个中分寸,你可有把握?”

“总督大人放心,卑职祖上乃是汉之定远侯,绝不会给祖宗蒙羞!”班点说得铿锵有力,胸有成竹地说道。

上一次出使,也是他觉察得早,才能逃回来。可以说,在出使时候的察言观色的水平还是不错的。

洪承畴听了点点头,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道:“好,那本官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李过,对他说道:“你是皇上钦点,就由你护送他去了。皇上交给你的任务,无需本官再重复了吧?”

“总督大人放心,末将省得!”李过立刻抱拳,大声说道。

皇上在聊天群中,已经给他说明了情况,要他利用这次护送信使西行的机会,把一路上的情况都好好观察观察,有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向皇帝申请成就值,拍下照片当记录。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皇上虽然没说,但李过也隐约能猜到一点。很可能皇上在平定辽东之后,还会对西域用兵!而这,将是他李过的机会!

对于如今这位皇帝,李过在聊天群中接触多了,自然比别人更为了解。他知道皇帝有大志,想要中兴大明。而从古至今,凡是中原王朝鼎盛有能力之时,必然会把目光转向西域。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李过对于这次的护送任务,积极性很高。在过来的时候,已经从自己的部下选了五百精锐骑军了。

洪承畴交代完之后,李过就护送着班点出发了。随后,洪承畴也领着大军凯旋回归化城。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军在西边多待一天,就多一份不确定性。最为关键的是,会多一天的粮食消耗。冬天马上要来临了,得赶紧回去猫着过冬才行了!

而在土尔扈特部这边,和鄂尔勒克自从派亲卫送走了那两名逃回来报信的蒙古人,也送走了要好的那几个部落首领,就开始忙碌开了。

土尔扈特部有将近七万人左右,散布在草原上,为了和卜石兔的盟约,他得调集人马,选出精锐,那些该留,那些该东征,大营这边,需要注意什么,这些事情都少不了他操心。

这一日,他正把这些事情忙得七七八八,和他相距最近的一名杜尔伯特部首领过来了。

这人很是有点兴奋,笑着告诉和鄂尔勒克好消息:“我们大汗对卜石兔之提议很感兴趣,已经征求了我们的意见,大多数都是同意东征的了。这不,我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东征的事情,把精锐都抽调出来了!”

“呵呵,我这边也差不多了。”和鄂尔勒克也笑着说道,“就等卜石兔的消息,而后一起出兵。”

说到这里,他想起那事,就又接着说道:“对了,卜石兔那边有消息么?不是说明军准备讨伐他么,他到底准备怎么应付?这几天了,也没见他有什么信传过来!”

那名首领听了,正要回答时,却见有个急促地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还没等他们有反应,就见帘子一掀,有两人一身狼狈地闯进了帐内。与此同时,嘴巴上还在嚷嚷着:“大汗,不好了,不好了……”

和鄂尔勒克仔细一看,认得是护送那两名蒙古人去卜石兔那边的亲卫中的两个,不由得眉头一皱,马上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666 明军666

刚才还在笑着说话的那名杜尔伯特部首领也收了笑容,稍微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两名狼狈的亲卫。他的神态中,更多的是不明所以。毕竟他没那么好的记性,能认出这两人是谁!这时候,他还以为土尔扈特部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那两名亲卫中年纪较大点的一个,努力平抑下心情后急促地禀告道:“大汗,明国骑军突然出现,至少上万骑,把土默特部给灭族了!”

“什么?”和鄂尔勒克惊得一下站了起来,厉声喝道,“你再说一次!”

“大汗,千真万确,草原上都是明国骑军,他们见人就杀,土默特部完了!”另外一名亲卫跟着附和确认道。

“这不可能,明国骑军怎么可能会突然冒出来呢?”边上那名首领压根不信,“而且明国哪来那么多骑军,这不可能!”

按照他的理解,明国要发动那么多骑军出征的话,必然事先要准备好久,调动整个大明西北地区的兵力才可以吧!这么多骑军,怎么可能说出现就出现了呢!

听到他说话,和鄂尔勒克转头看向他,脸色有点难看地说道:“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明国必然把察哈尔部都给吞并了,且那些投降的察哈尔部人都甘心为明国所用,加上明国原本的骑军,不要说一万骑,就是两万骑我也不奇怪!”

说到这里,他似乎喃喃自语地说道:“可为什么察哈尔部的人会甘心为明国所用呢!他们才刚打完战事,他们的大汗都被明国人杀了。对了,明国人不是还羞辱了他们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回过神来,当即失声说道:“不好,那两个逃出来的蒙古人有诈!”

到这个时候,他终于想明白了,明国骑军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自己的亲卫护送了那两名蒙古人去了卜石兔的营地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其中的联系,就是傻子也能联想到了,更何况他不傻。

和鄂尔勒克立刻抬头紧盯着那两名狼狈的亲卫,厉声问道:“卜石兔呢,他人呢?”

“大汗,我们只是遇到了逃出来的一些土默特部的人说的,后来还发现有明军来追杀,因此没有回去查探,赶紧回来禀告大汗了。”年纪大点的亲卫回答道。

另外那名亲卫也跟着补充道:“按照后来又逃散的那些土默特部族人的说法,他们的顺义王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和鄂尔勒克听了,和那名首领两人互相看了看,都发现对方的脸色很难看。没人说话,蒙古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有点沉重,一反这两名亲卫进来之前的欢乐轻松。

过了好一会后,和鄂尔勒克才回过神来,又问了这两名亲卫一些问题后,才挥挥手让他们两人下去了。

等到蒙古包内只剩下两人时,和鄂尔勒克忽然一叹道:“看来明国并没有卜石兔所说的那么弱!”

那名首领听了,点点头,稍微沉默了一会,才有点恨恨地说道:“真是鬼迷了心窍,此时想想,要是明国真像卜石兔所说的那么弱的话,他还需要把他的河套地区分给我们几个部族,明国又怎么可能打败察哈尔部。要知道卜石兔自己,都是被察哈尔部给赶来西边的啊!”

和鄂尔勒克听了,微微点头赞同。此时的他,心中也叹了口气,看来还是之前太乐观了!

不过他也有几个地方没想明白,比如说,那两个投靠明国的蒙古人,是怎么跟身后的明国大军联系,竟然还能完成包围再对土默特部进行绞杀!

还有,明国又是怎么做到,让刚刚投降他们的察哈尔部能为他们所用?这在他想来,也是怎么都想不通的事情!

……

他正坐着在默默地想着事情时,那名杜尔伯特部的首领忽然带着一点沮丧对他说道:“大汗,那我们出兵的事情,还得慎重啊!我估计,这事传到我那边之后,其他首领会反对出兵了!”

杜尔伯特部就是一盘散沙,也是如此,他虽然是杜尔伯特部的首领之一,却不去找他的大汗,反而跑来和和鄂尔勒克议事,由此可见一斑。

和鄂尔勒克听了点点头,皱着眉头,脸色沉重地说道:“关于这一仗的细节,须得立刻派人去探听清楚。还要再派人去寻找土默特部残余,打听卜石兔的消息,看看情况再说!”

“好,我那边,我也尽快派人去打听打听!”这名杜尔伯特部的首领站了起来,无心再留在这里,说了一句后,连道别的礼节都忘记了,转身匆匆往外走。

和鄂尔勒克也没有像平日一样起身相送,而是坐在那里不动,脸色很不好看地想着事情。

他心中其实明白,原本在卜石兔的诱导下,让大家觉得明军,至少归化城那边的明军并不强,而明国的重心又在辽东建虏身上,因此大家联合起来出兵河套地区,那是绝对能赢的,而且会很轻松。也是因为如此,大家才会都乐意出兵。

可此时,明国展现了他们巨大的军事实力,竟然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就一举歼灭了土默特部。如果真的和明国为敌的话,万一像这样的突袭来对付自己的部族怎么办?

虽然说不一定会输,可由此引发的损失,杜尔伯特部那边绝对承受不起,就算是自己这边,也照样无法承受。否则的话,自己又何必忌惮准格尔部和和硕特部呢!

这么想着,和鄂尔勒克立刻又想起了明国曾说过开边市的事情。他心中顿时一动,既然对明国开战没有大的把握,那和明国和好,去做边市贸易,对部族也有很大的帮助,这也是壮大部族的一条出路啊!

可是,之前卜石兔追杀明国的信使一事,明国人应该不傻,至少知道是自己这两个部族有放纵此事发生的嫌疑。也不知道这事之后,明国那边是个什么态度了?

这么一想,他连忙派人赶紧四处去打听消息,不过他改变主意的这个事情,却没有去告知杜尔伯特部那边。

也在这个时候,多尔衮领军终于赶到了金朴镇这边。

667 多尔衮到了(第三更)

这一次,他是来朝鲜救场的。因此不但带来了他自己的镶白旗,而且还把多铎剩下的正白旗兵丁也带了来。

先期赶到金朴镇的是骑军,步军还在路上,不过人数也已经很多了。可是,当这么多清军到达金朴镇时,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的脸上有一种兔死狐悲的表情,当然了,也少不了愤怒这种情绪。

英俄尔岱一头汗水,匆匆来到多尔衮面前,打千单膝跪地禀告道:“贝勒爷,末将正在安葬族人!”

多尔衮自然也看见了,就在官道附近,英俄尔岱的人全都在忙碌,他们已经干了两天了,还没全部完工。主要是所有的尸体都尸首两地,而且盔甲什么的全部被明军扒走,更让他们难以区分。

但不管如何,正白旗中有些地位的那些人,终归是想把他们的尸体和首级缝合后再下葬的。如此一来,工作量就很大,而且很麻烦。

多尔衮阴沉着脸扫视着那边忙碌的现场,虽然年轻比英俄尔岱还小,可却表现得沉稳,并没有因为眼前这些而失态。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明军逃走的事情。因此他也没再问明军动向了,只是冷声问英俄尔岱道:“多铎呢?他在哪里?”

“主子在汉城休整,还没有过来!”英俄尔岱知道多尔衮是他主子同父同母的滴亲兄弟,平时多铎也是很听多尔衮的话,因此,态度恭敬,就当主子一样对待。

多铎原本是想过来的,后来听到英俄尔岱的回报后,就没再过来,而是一直待在汉城。英俄尔岱不知道他主子是之前太累了,还是不敢面对这里死去的这么多亡灵。

多尔衮听了他的话后,眉头一皱,再打量下不远处在忙碌的清军身影。这个时候,虽然快要入冬,天气已经有点冷了。可尸体已经好多天了,很多都已经开始发臭,就连多尔衮这边,也能闻到一些尸臭。

他看了一会后,对英俄尔岱说道:“不要卖了,全都烧了,合葬一个墓吧!”

这么多尸体,不要说分清谁是谁,就是一具一个坑,这工作量也是很大的,占得地方也极多。而朝鲜这边又多山,特别是这个金朴镇这里,官道两侧是不多的农田,而后就是一些石头山了。

如果按照英俄尔岱目前在做的事情一直做下去,估计都能把人熏死!甚至还有可能传染瘟疫,这些事情不得不防。

其实,英俄尔岱也知道这些,可他没有权力去决定,能做决定的多铎又一直待在汉城没有过来。因此,按他的本份,他只能这么去干。如今多尔衮开口了,他心中也松了口气,连忙去传令尽快处理掉尸体了。

多尔衮转头看看围墙破败的金朴镇,稍微一夹马腹,驱动战马缓缓走了过去。

虽然已经被人收拾过,可这里战事的激烈,他还是能看出来的。不过当他走进金朴镇时,就算他的城府很深,也一样有点变色了。

只见镇子里的街道上,地上的那些泥土都是红褐色的。很显然,这里的颜色都是被鲜血染红了的。不是一块地方,也不是一段地方,又是很多条街道,全部都是如此。他都有点难以想象,当初在这里到底发生了怎么样的战事,难道双方对于街道的每一寸地方都拼死相争?

按理来说,城破之后,对于守城一方的士气会有很大的打击,绝对不可能还有这么强的能力,组织起来继续寸土必争,以致把这里街道的每寸土地都染红了。

英俄尔岱把事情安排下去后,又匆匆赶来陪多尔衮。他看到多尔衮一直在观察这些染血的街道,就想开口说话解释一二。

不过他还没开口,就听多尔衮已经先问他了:“看这里的样子,怕是双方厮杀很激烈吧,此战,明军死了多少?”

对于具体的战事过程,八百里加急中自然不可能详细说明的。因此多尔衮对于具体的战事经过并不清楚,心中有疑问,就有如此一问了。

不过还没等英俄尔岱回答,多尔衮忽然有点恼怒地说道:“困兽尤斗,把狗逼到了死角都会跳墙,这么浅显的道理,多铎怎么就不懂呢!是不是被明军从镇子里反击出来,最终多铎一败涂地的?”

从他所观察的一些战场痕迹看,就有这样的猜测。汉人以前的历史上就有一个非常著名的例子,破釜沉舟一战,以弱胜强。这边的事情,相比也差不多吧!

谁知英俄尔岱听了后,先是点点头道:“末将听主子有说起过,明军确实是在城破之后反击的……”

听到这里,多尔衮嘴角一撇,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心中实在有点想不明白,多铎按理来说,也是打惯了仗的,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该不会轻视明军所致吧?

然而,他的嘴角还没恢复原状,就听到了英俄尔岱接下来说得话:“不过这从头到尾都是明军的陷阱,新出现在朝鲜战场的明军就躲在这些民居里面,而东江军在镇子破了之后就边打边退,一直退到中间的广场上。而后突然出现很多佛朗机炮,就对着街道连续发射散弹。尾随追击东江的大清军卒死伤惨重,整条街上,几乎没有多少人在炮击完了之后还能站着……”

听到这话,多尔衮的脸色顿时就白了,他抬头紧盯前面的广场,脑海中出现英俄尔岱所说的这一幕,想象着前面佛朗机炮喷出来的散弹,忽然之间,他感觉自己的脊背有点发凉!这时候,他能感觉到当时那些正白旗的军卒,心中该有多么的绝望!

“炮击一结束之后,这些民居中就杀出了很多明军,几乎没有多大功夫,就把街道上侥幸留下的我军士卒给杀了。而后那登莱巡抚就从广场中间那,领着他的骑军反冲锋。”英俄尔岱说到这里之后,叹了口气道,“大概的战事基本上是这样了,再具体的,当时末将着急追击明军,主子也没有和末将细说。”

668 大清皇帝不是那么好当啊(第四更)

多尔衮听得沉默不语,没想到自己猜对了结果,却没有猜对过程。他缓缓地驱马走了一会,忽然下了马,转身往一间民居走去。

英俄尔岱见了,连忙跟上,陪同他左右。

金朴镇上朝鲜人的民居很简陋,里面几乎没有一件稍微好点的东西,可却能藏人。外面有东江军在吸引大清军卒注意力的时候,又有谁会想着一间间先去搜索房间呢!

“那些朝鲜当地人呢?”多尔衮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在走出民居门口时,忽然问道。

英俄尔岱一听,连忙回答道:“早已被明军清空,并没有发现朝鲜百姓!”

一听这话,多尔衮的脸色很难看,这时候,他是真正的明白了,明军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用这种打法,而不是被迫用破釜沉舟的方式。这其中的区别,他仔细想去,却是不寒而栗。

因为这种打法,就是利用了大清军队在心理上对明军的优势,觉得明军野战肯定打不过大清。明军遇到大清军队,只会躲在墙后面防守,只要镇子破了,那么这场战事差不多就赢了。

多铎肯定也是这种心态,所以对于镇子被攻破后没有警惕,以至于在佛郎机炮下损失惨重,再被民居中的明军四面八方一冲击,唯有多逃一个人是一个人了!

这种打法,就算当时领军的是自己,怕也是如此的下场了!毕竟自己事先也不可能知道,还多了一支明军埋伏在暗处。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点不寒而栗,明军什么时候打法竟然如此多变了?好像是从去年大清军队入侵了京畿之地之后,就突然变了吧?

先是登莱巡抚突袭了辽东腹地,放弃了被他们偷袭夺下的辽阳、鞍山驿堡,只是杀光所有能见到的满洲族人,而后在大军围剿之前,毫不犹豫地逃了回去。

再是在前不久,关宁骑军和东江骑军一东一西,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进大清国内,不打仗,不夺城,不杀人,只是为了毁坏待收割的粮食,而后又迅速逃离。

加上这一次的打法,多尔衮想到这里,忽然感觉有一种无力感。他能预料到,大清皇帝怕是要越来越难做了!这么下去,大清还能打赢明国么?甚至辽东还能守住么?

在这一刻,多尔衮忽然第一次有点庆幸,当大清皇帝的不是自己。如今大清国内的种种问题,就不需要自己去头疼了!

想了好长一会时间后,他忽然转头问跟在身边的英俄尔岱道:“这支新出现的明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好像战力也还可以。”英俄尔岱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道,“具体战事经过,末将未曾了解,对于这支新出现的明军,主子也未曾细说。”

“那就是说,明军来了多少船只,也未看见过了?”多尔衮的眉头一皱,不过并没有生气,只是冷声问道。

英俄尔岱点点头,低声回了一句道:“是!”

多尔衮听了,立刻大步往自己的坐骑走去,同时吩咐英俄尔岱道:“派兵搜山找人,再派人去沿海,一定要抓到当地的朝鲜百姓,把新出现的明军情况,还有明国水师规模这些情况搞清楚。”

说完之后,他立刻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往镇外而去,同时说了一句:“一查明情况,立刻飞报汉城,我去找你家主子问个清楚!”

“喳!”英俄尔岱一个千打下去,手背上带起了一些红褐色的泥土,闻着有些血腥味。等他重新站起来时,就听到镇外响起隆隆地铁蹄声响,大军往汉城开拔而去了。

与此同时,清军在金朴镇大败的消息,也已经传遍了朝鲜。特别是那座最为引人注目,最是骇人听闻的京观,更是所有人在八卦这个消息时必然会提到的话题。

这不,在朝鲜南边山区,朝鲜义军营地内。虽然此时这些朝鲜义军饿得躲在营帐内、草棚内躺着一动不动,可他们的兴致却很高,就在讨论着这事。

“没想到建虏这么厉害,却在明军手中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真是太高兴了!”

“可不,让我想想那京观,那该有多高啊?嘿嘿,光是砍那建虏的头颅,估计都要看半天吧?要是我在那里,非得当个尿壶洒上一泡尿,这样才痛快思密达!”

“你们听说没有,那建虏头子,就是那个小屁孩啊,逃回汉城之后,就躲在那昏君宠妃的怀里哭着喊着吃奶,还要那昏君宠妃拍拍他才总算睡着呢!”

“哈哈,我也听说,那昏君听到这个消息,吓得尿都流裤裆上了。他跟着建虏为非作歹,上国一旦把建虏灭了,他绝对没有好下场!”

“……”

和普通的义军兵卒讨论的重点有点不同的是,他们的首领们,在金针根这里,还讨论了由此引发的其他事情。

“东江明军我们也见识过,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对不对?”

“是啊,去年上半年,我当时还在当着游击时,奉令去过一次皮岛,亲眼见过,他们的装备穿着和我们也好不到那里去!”

“你们想想,他们都能如此大胜建虏。依我看啊,我们上次的打法有问题,所以才没有打赢建虏,对不对?”

“肯定的了,建虏的战力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否则也不会让明军垒了那么大一个京观!我也觉得,只要能找对打法,建虏并不可怕,我们也能打赢建虏的!”

“……”

金朴镇明军的大胜,给了金针根他们这些义军首领很大的自信。原本他们还躲在这些山坳里,觉得朝鲜已经饿得待不下去了,已经安排人东渡海峡,跑日本去找吃的了。可此时,他们却觉得有必要重新研究下打法,完全有能力,可以打赢建虏,就没必要再渡海去日本那边了。

金针根他们商量了很长时间,提出了多种打法,甚至还派人再仔细去打听,想要了解明军是用了什么战术才把建虏打败的,他们也好学学。

之前被建虏沉重打击后,刚消停下去的朝鲜南方义军,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669 不谋而合

皮岛上,当遮天蔽日的船队遮盖了附近的海面上时,早已等候在这里的留守东江军顿时欢声雷动。那欢庆的场面,远比过年还要热闹地多了!

这些留守的兵卒,多是东江军中的老弱,是登莱巡抚卢象升把精锐挑走之后留下的。东江军中的精锐,加上新军这么多人出发去朝鲜战场,虽然这些留守兵卒并不知道确切战役目标,可他们却在之前就已经听说了,朝鲜可是有半个正白旗的人马,在他们旗主的带领下增援过来了。

这样的建虏兵力,在毛帅那个时候,都是早就躲得远远的了。不过他们自然也能看出来,如今皮岛出动的大明军队也不是毛帅时候的东江军可以比的了。但毕竟是对抗建虏正规的精锐军队,说句实话,他们要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可这些担心,在听到先头快船回来传达捷报的时候便全都没有了。他们没人能想到,这次出去,竟然能打这样一个胜仗!甚至不少人,都觉得这胜仗太夸张了,他们有点不敢相信,也因此,一直憋着,直到如今看到船队返回。

这一刻,他们放了心,高兴地喊叫起来,甚至把自己的帽子什么之类的东西都丢得高高地,让船上的同袍能看到,他们在为他们庆祝!

岛上留守的这些军卒,多是辽东的军民和百姓,是从建虏的铁蹄下逃出来的,无不身负血海深仇。到了皮岛上后,他们在挣扎活命之余,自然想着报仇雪恨。

可是,以前的时候,一直是小打小闹,搞搞偷袭之类,血的教训告诉他们,建虏不可战胜!

到了后来,新任登莱巡抚卢象升过来了,打赢了两次战事,又去辽东偷袭了一次。虽然说是能赢了建虏,可在这些军卒的眼中,终归还是份量不够。建虏大军一回来,就算神勇如卢中丞,不照样要撤么!正儿八经地和建虏正规军队一战这样的事情,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打不赢建虏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其实也已经满足了。毕竟能让那些建虏受到一些教训,多少也算告慰那些被建虏害死的亲人了!至于真正战胜建虏,光复辽东,打回老家去,他们想都没有想过。

可是,这一切的想法,在这一刻都已经不一样了!这次的大捷,可是和正儿八经的建虏正规军队打仗,还能取得如此的大胜!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打去辽东,打回老家,这一天还会没有希望么?

岛上的这些军卒,一边尽情地释放着自己澎湃的感情,向战胜归来的同袍表达自己的喜悦,一边在互相感慨着。

“老哥,我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可能打回去啊!”

“是啊,等到王师北定辽东日,我就算死也要死去辽东的土地上,到时候你知道我家的,莫忘记把我葬到我老家,让我死了后,也能再看看自己的家乡!”

“一样,一样,我的你也别忘记了!”

“你们俩这是干啥呢?要是战死了,就与国同休,在大明忠烈堂享着香火呢!”

“对啊,就我们这样的能力,能干些后勤的活都算不错了!到时候

等辽东都光复了,自己想回老家就回老家,随便你去喔!”

“说得对,说得对,呵呵!”

“要我说,等消灭了建虏后,大家都还不老呢!回去再娶个媳妇,生他个十个八个儿子女儿的,怎么样,哈哈……”

“……”

这一刻,这次的大胜给了他们一份对美好未来的期望!让他们份外的憧憬梦乡能实现的那一刻!

海面上密密麻麻地船队,慢慢地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继续沿着海岸线继续往北而去,而另外一部分则靠向皮岛的码头。岛上的这些留守兵卒有不少眼尖的,很快就看清了这中间的差别。

那些运载着粮食的船只,是继续往北去了。好像还有一些同袍也往北去了,不过不清楚是什么人。但是,当他们看到往码头这边靠过来的船上,大都是又在晕船的新军将士时,他们就恍然大悟,那些继续往北去的同袍应该是属于东江军的。

看着那些船上又晕翻了的新军将士,这些留守皮岛上的兵卒全都肃然起敬,甚至看过去的眼神中,全是感激之情。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次之所以能大胜,就是因为多了新军。个中战事经过都不用去打听,用脚想想都能想出来的。

“看看,新军一出手,就和我们东江军一起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呵呵,建虏又能有几次这样的败仗可以打啊!哈哈!”

“可不是!这可是皇上亲自组建的军队啊,放在以前的朝代,那就是御林军!”

“你这就不懂了吧,我们这叫皇帝亲军,比御林军的名字好听多了!锦衣卫知道不?这就是皇帝亲军!这新军啊,就和锦衣卫差不多,明白么?”

“其实啊,要我说啊,你们看看,我们东江军原来是个什么样,来了卢中丞之后,马上变了吧?新军也一样的道理,以前难道没练过新军么,有用么?关键还是当今皇上厉害,这才能练出这么强的新军!”

“对,你这么一说真是太对了,就是这个道理,关键还是要看谁来练这个新军!”

“……”

这些留守皮岛的军卒讨论到最后所得到的结论,让他们意外,同时也自豪!不知道是谁感慨着拿了朝鲜国王来对比,顿时就引来了一片嘲笑批判声。

“就他还拿来给我们大明皇帝比,能不能不要这么侮辱我的耳朵好不好?”

“对,就那样的国王,就是一百个加起来,也不及我们大明皇帝一个指头那么厉害!”

“其实啊,不要说我们皇上了,就是我都比那朝鲜国王强!呵呵,这朝鲜已经被他糟蹋得差不多了!”

“要我说,干脆,咱们大明把朝鲜接受过来得了。嗯……就当我们大明又多了一个行省好了!”

“要这样的话,那些朝鲜老百姓就会高兴疯了!他们可是生活在地狱十八层的啊!”

“……”

这样的言论,不经意间,或者也是众望所归,和金朴镇那边不谋而合,在皮岛这边先传开了。

670 放纵

新军在岛上休整了两天后重新出发北上时,这种言论已经在岛上传开了。不管是李德明,还是高应元,又或者是魏木兰都听到了这样的事情,也给崇祯皇帝私下里做了禀告。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笑笑,也没多管。这种事情,就让它现在酝酿着好了。朝鲜这边,就让他再烂一点,就目前来说,要操心的是盖州战役了。

最好的安排,是先收复辽东,最好把部分建虏逼进朝鲜,让他们把朝鲜旧有的势力都打烂,这远比现在去接受朝鲜要好得多!等到朝鲜彻底烂完了,大明也可以在朝鲜按自己想得来做,也就不会有多少阻力。

当然了,崇祯皇帝这个如意算盘虽然打得不错,可历史到底会怎么发展,这个哪怕崇祯皇帝是个穿越客,也不一定能全盘掌控的。

再说,多尔衮从金朴镇离开之后,倒也没有再急着赶路,在第三天快中午的时候才到达了汉城。

他没事先派出信使通知多铎,因此大军到达汉城时,还吓了汉城城头上的守军一大跳,这么多军队,还以为是明军又神出鬼没地出现了。不过旗帜的不同,让他们也容易分辨清楚是什么军队。因此,城头上只是骚乱了一下就恢复了。

多尔衮就在队伍的最前头,虽然城头守军领着手下开了城门跪迎,他却理都不理,直接驱马进城,自有人带着他去找多铎。

一进了城后,多尔衮转头四顾,发现汉城比起他之前随皇太极来讨伐时候,更败落了。虽然是大军进城,百姓或者会躲在家里。可这街上,基本上就少有看到行人的影子,这种民生凋敝的情况,实在超出他的意料。

要真说看不到一个人的话,这也是不可能的。在一些街道的角落里,还能看到一些乞丐一样的人或坐或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甚至直接没了动静的都有。

这样的汉城,让多尔衮有点不喜。而他走了一段后,也没见多铎出来迎接,就更是让他不高兴了。这不是因为要面子,而是对于多铎的精神状态,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直到了王宫这边,还没见多铎出来迎接。带路的那名正白旗人,更是小心翼翼,知道这位贝勒爷怕是要发火了。就低声说道:“贝勒爷,要不您稍等片刻,末将再去禀告一声?”

多尔衮只是冷眼看了他一眼,而后大步往里面走去。那人见了很是无奈,又连忙在前面带路。

没过多久,就到了一座宫殿外。还未到门口,就听到了多铎的声音在喊着:“跳,接着跳,不能停!”

“酒呢,还有酒么?再不给老子上酒,老子要砍人了!”

“……”

多尔衮听得眉头紧皱,大步走到殿门口,超过了带路的那人,一脚就踹开了紧闭的殿门,发出“啪”地一声响,让里面有点喧哗的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人?不……不要命了啊!还敢来打扰……”

多尔衮冷眼看去,只见在殿内中间空地上,一男一女在那衣无寸缕地举着手,似乎原本是在原地跳着,此时有点愕然地站在那里,转头看向门口。

那个老男人,多尔衮认识,是朝鲜国王,而那个女的,他就不知道的了。不过看着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应该是朝鲜国王的妃子之类的吧!

在原本朝鲜国王坐的那个主位那,摆着一案几的酒水吃食,吃喝得差不多,已经是一地狼藉了。在那案几的后面,多铎正半躺在那里,也是赤裸着身体,脸色通红,显然喝多了酒,那眼睛都醉眼朦胧地似乎睁不开了。

多尔衮看清了殿内情况,心中气极,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冷地对朝鲜国王那两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光海君一听,如逢大赦,连忙用手遮蔽着和他的妃子一起滚去一边拿了衣服后,就逃去偏殿了。

“谁……谁让你们走的?你……你是谁,敢扫老子的兴致!”多铎用手指着多尔衮,可那手臂无力,抬起来又放了下去。

多尔衮见了,转头对外冷声吩咐道:“打一桶冷水来!”

“喳!”门外都是他的亲卫,二话不说,马上去办了。

殿内,多铎终于看清了来人是谁,烂笑着说道:“是你啊,哥,来,一起乐呵乐呵……”

说着话的时候,他想爬起来,可却没力,反而一下躺倒在地,而后又在那努力爬了一会,最后似乎无能为力,就索性躺在了地上。

这时,亲卫已经提了一小桶水过来。多尔衮接过后,大步走到多铎面前,直接往多铎的脑袋上浇去,丝毫没有顾忌多铎可能会感冒啊、冻到啊什么的。

被凉水这么一刺激,多铎似乎清醒了不少。翻身坐了起来后,仰头看着多尔衮,似乎到了这时候,他才看清眼前这人到底是谁。话语中没了醉意,好像异常颓废地叫了一声:“哥!”

多尔衮随手把捅往后一丢,冷喝一声道:“都出去!”

在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的同时,多尔衮刚才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恼怒之色,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训道:“看看你自己,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道不知道?”

说着话,他似乎很不解恨,就用手指着仰头看着他的多铎,再次厉声低喝道:“你这样子,难道你是忘记了我们兄弟曾经的誓言,忘记了皇额娘是怎么死的了么?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之间,多铎快速爬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多尔衮的一条腿,放声大哭了起来。

多尔衮一见怒极,挣脱了下腿,却没有挣脱出来。再用力挣脱,还是没能挣脱,多铎显然是抱紧了腿,似乎就怕这腿没了一般。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多尔衮忽然放弃了把腿挣脱出来,看着在淘淘大哭的多铎,心中一软,叹了一口气。说到底,多铎到底还是年纪小啊!

殿门外,多尔衮的亲卫听到了殿内传来的哭声,都阴沉着脸,不用吩咐,把这边宫殿附近都给戒严了起来,严禁任何人进入。

671 救救我(第三更)

殿内,多尔衮俯身从边上拿过多铎脱在那里的衣服,盖在了多铎身上。

或者是多铎大哭了一会,释放了情绪,感觉到多尔衮的动静后,才慢慢止住了哭声,抬头看向多尔衮,脸上露出那种见到关系最好的亲人的表情,叫了一声“哥”。

“穿好了说话!”多尔衮心中还带着恼怒,冷冷地说道。

多铎的这幅样子,还是在当初听到皇额娘噩耗的消息时才有过。如今这是第二次,可不就是一场败仗而已么,何至于颓废至此!

多铎听了,伸手拿起盖在身上的衣服,随便擦了擦,也不在意衣服湿不湿,往上一穿,而后就像一个乖小孩一般来到已经找了座位坐下的多尔衮面前,低着头不说话。

要不知道的人看到这一幕,那可能想到这是一位手中沾满了汉人鲜血的刽子手,只会觉得这是一位做错了事,自己认识到错了的半大小子而已!

多尔衮盯着他,面无表情,冷声喝问道:“说,为什么这幅颓废样子?我们爱新觉罗家,就你这样子,丢脸不丢脸?”

在他说完之后,多铎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就在多尔衮的怒火又开始累加,准备要爆发生气时,忽然就见多铎抬起头来,看着多尔衮,跪了下去,膝行近了点,带着哭腔说道:“哥,我不想落个和莽古尔泰一样的下场,我不想被幽禁到死!哥,我不想那样被关一辈子,我……”

听到他提起莽古尔泰,多尔衮顿时就愣住了。是啊,多铎年纪还这么小,要是像莽古尔泰一样被关在高墙大院内,幽禁到死的话,确实是一种活受罪啊!

“……哥,皇太极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他一直在找机会想处置我们兄弟。这次这么大一个败仗,他肯定会抓住不放的。哥,我不想被幽禁,我不想死,我想给皇额娘报仇,哥,救救我,救救我……”

听着多铎的哀求,多尔衮心中满腔的怒火,忽然一下都没了。

他比多铎还大几岁,在当初父汗刚死的时候,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皇太极是怎么联合了其他几个好哥哥,硬生生地逼死了皇额娘,还是给父汗殉葬这种惨无人道的死法。想起当初皇额娘在他们的逼迫之下,一脸绝望的样子;想起当初皇额娘对自己兄弟的依依不舍,吩咐自己要照顾年幼的多铎,多尔衮不由得上前,一把搂住了自己的兄弟,坚定有力地说道:“不要怕,一切有哥在!”

正如多铎所说,多尔衮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多铎这场败仗,绝对会让皇太极对多铎名正言顺地下手,而自己却只能旁观。毕竟多铎这场败仗,不只是死了那么多族人,关键是丢掉了大清用来救命的粮食。不管哪个原因,都足以让皇太极理直气壮地趁机下黑手了!

听到他那坚定有力的保证,多铎的情绪明显稳定了下来。在他的心中,多尔衮一直是他的依靠,是有大本事的。有多尔衮想办法,那就应该有希望,能保证自己不会被皇太极处罚得太厉害!

看到多尔衮皱着眉头在沉思,多铎知道他在想办法,便不敢打扰,就那么跪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后,多尔衮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不过他还是抬起头来,吩咐多铎坐好了,而后带着一点疑惑问道:“你且先把当日那一仗的经过,详细地说说,不要遗漏细节!”

一听这话,多铎回想起这场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战事,想起狡诈的明军,不由得满腔怒火,情绪又到了要爆发的边缘。

但他看到多尔衮冷峻着脸在看他时,便知道此时不是发火的时候,就努力平抑着愤怒的心情,把他出了汉城之后,便遭受登莱巡抚所率领骑军骚扰的事情说了出来,一直说到最后在金朴镇兵败逃回,英俄尔岱去追遇到京观结束为止。

在这讲述整个事件的过程中,他几次爆了粗口,愤恨明军的狡猾,还恨朝鲜军的无能。一想起这,不发泄下情绪他都感觉自己会又控制不住自己。

多尔衮这次没有喝斥他,只是静静地听着,那眉头皱得快要竖起来了。听着多铎的叙述,他把自己代入了进去,使得他发现一个让他有点恐惧的事实。

就算当时派来朝鲜的不是多铎,而是自己的话,在事先对明军没有了解的基础上,恐怕自己并不会比多铎做得有多好,虽然有把握不会如此惨败,可一场败仗绝对是少不了的。至于粮食,估计也是保不住。以自己的能耐,最多是粮食不会落入明军手中,而是毁掉。

这次的战事,可以说明军在暗,大清在明。明军更是从一开始,就把这种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在战场上,用己所长,攻敌所短,乃兵法之精髓。先是日夜骚乱,而后示敌以弱,最后伏兵尽出。这个一环套一环的计策,不知道是那登莱巡抚所想出来的,还是那支新来的明军将领所想,又或者是其他什么高人所出谋划策的?

多尔衮想到这里,有一种预感,那个想出这种策略的人,绝对是大清最大的敌人。要是有可能,这个人是一定不能让他活着,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大清也必须要把他置于死地才行!

还有,那支新来的明军,按照多铎的描述,也绝对是一支强军。当初他们从民居中杀出来的时候,并不是胡乱杀戮,而是互相之间配合有素。这种在已是胜局在望的情况下,还保持着这种配合。多尔衮敢百分之百地肯定,这绝对是一支强军,至少在军纪方面,甚至还有可能要超过大清军队。

多铎也是看到这些明军的表现后,才做出了立刻逃走的决定。如果不是这样果断的话,大清损失的人还要更多!多尔衮这么想着,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一开始对多铎那么严厉了!毕竟这事放谁身上,都逃不过一个败仗的结局。

在多铎说完之后好一会,多尔衮才从低头沉思状态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多铎说话。

672 有了

“虽然我过来的时候,皇上并没有为这次的朝鲜战事追究责任。但我估计他是还没来得及。”多尔衮沉声说道,“估计这几天内,或者就有旨意传来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下地上一滩冷水,那是他之前泼的。再转头看下多铎那湿漉漉的金钱鼠尾后又道:“你消停一点,足不出户,装病,不管如何,反正是不能回辽东,明白么?”

听到这话,多铎自然明白多尔衮的意思,要是自己去了辽东,那就只能沦为鱼肉了。而在这朝鲜,天高皇帝远,皇太极要真对付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到这,多铎的脸色好看了几分,立刻点头称是,不过才高兴了那么一下,他就又苦着脸道:“那以后呢,总不能一直装病下去吧?”

多尔衮显然已经考虑过,马上回答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会找个理由先留在朝鲜,这样没人能动得了你!”

有多尔衮在,相当于正白旗和镶白旗的大军驻扎着,皇太极也要考虑下硬来的后果。多铎想着,终于放心了不少。

没过多久,多尔衮的亲卫便撤了警戒。其中多铎的亲卫护着多铎出宫而去,而光海君却被请了进去。

殿内就一个多尔衮坐在原本多铎坐的地方,光海君眼睛瞅见,心中担忧,也不管一国之君的威仪,连忙跪下请安。

出乎他意料的是,多尔衮的声音虽然不热情,却也没有想象中的发怒,只是有些平静地说道:“你是朝鲜国王,无须多礼,起来说话吧!”

“哎,哎”地连声应了,光海君有点受宠若惊,连忙依言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等待多尔衮开口。

殿内稍微安静了一会,才听到多尔衮淡淡地说道:“多铎身有旧疾发作,疼痛难忍,为了转移注意力,有些难为你了。我已经训过他,也让他搬出宫去了。今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尽可放心!”

听到这话,光海君有点意外,又大是欢喜。说句实在话,为了活命,为了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他那老脸都已经丢尽了。不过等他回过神来,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怕多尔衮说得是反话,就有点诚惶诚恐地说道:“贝勒爷客气了,伺候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多尔衮打断了,虽然没有不耐烦的神情,却透露出了那种意思道:“我们大清是讲礼仪的,这里是你的宫殿,不用多说了!”

说完之后,他站了起来,大步就往殿外走去。等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住脚步,又转回头看着有点愕然在那里的光海君说道:“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好了!”

说完之后,就转身大步出了殿门。而后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显然那些大清军卒都随着多尔衮走了。

光海君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楞了半天之后,回过神来,不由得喜极而泣,喃喃自语道:“大清原来还真是有好人,有知礼仪的人啊!”

王宫外,多尔衮就住自己的大营内,立刻着手写奏折。把朝鲜这边的情况简要地说了下,重点是禀告了多铎仗后病重,卧床难起的事情。

派人送出这封奏折之后,多尔衮就有点难办了,他必须要找个理由留下来,保护多铎直到安全为止。可要让他这支大军留在朝鲜,这样的理由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还没等他想出法子来,第二天光海君就亲自过来拜见他了。除了奉上一份大礼之后,还婉转地禀告说,他收到了地方官府的禀告,说乱贼又蜂拥而起,四处攻打那些拥护大清的官绅。朝鲜官军实在无力平定,恳请大清发兵,把那些乱贼清剿干净。

多尔衮一听,顿时眼睛一亮,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竟然送来了这么一个好借口。

于是,他立刻问光海君道:“此事很严重?”

朝鲜军队压根就没有战斗力,没法独立完成镇压乱贼的任务,也因此,光海君才送上一份大礼,要请清军出动。

此时,他一听多尔衮的问题,立刻点头称是,并尽量描述得严重一点,以便清军能尽早出动。

多尔衮听了后,立刻点头吩咐道:“此事你写下来给我,最好附加几份地方告急奏章。我会处理的!”

光海君听得有点愕然,心中想着,寡人这都给你当面说清楚了,你还要我再去写了给你,折腾不折腾?

不过有求于人,他也不敢有任何不满,连忙应下,匆匆去办这事了。

多尔衮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决定养寇自重,那些朝鲜的乱贼先让他们闹着好了,这样才有驻军留在朝鲜的理由。

想着这事,他眼睛扫过摆在中军帐的那些金银珠宝,忽然又心中一动。

要帮多铎尽量开脱罪名,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功折罪,而目前大清重中之重的是粮食问题。如果能帮皇太极解决这事,就算不能完全解决,只要能大幅减轻辽东的粮食压力,那也是件大功。

想了一阵,等光海君再次过来给出书面求救信时,多尔衮稍微严肃地脸问道:“你看,如果有钱买粮食的话,你觉得能不能再买到粮食?”

“……”光海君一听,顿时就愣住了。

虽然他眼下其实压根不怎么管国事了,可多少也是知道,朝鲜的粮食,都被清军强抢走了。剩下不多的粮食,谁又怎么可能舍得拿出来卖!就算是卖,那也是天价,谁会信你大清能按市面的价格来交易!

等了一会,不见光海君有回答,多尔衮顿时不高兴了,重重地哼了一句:“嗯?”

光海君听得吓了一激灵,回过神来后正想如实回答时,却瞅见多尔衮那张冷下来的脸,这话就说不出口了。

他怕激怒了多尔衮,那在这朝鲜,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个法子。

只见光海君脸上露出一丝兴奋,回答多尔衮道:“贝勒爷,小国地贫人稀,之前已经征集过一次粮食,小国的粮食都缺得很。但要是买的话,虽然小国没有,但还是有可以买粮食的地方的!”

673 敌人的敌人

一听这话,就算多尔衮有超出年龄的老沉,还是有点忍不住激动,连忙追问道:“哪里可买到?”

如果能解决粮食危机,那么大清能渡过这个冬天的难关,而多铎也能脱罪,最多只是降级而已,至于自己,也将获得大量的声望。

呵呵,皇太极都无能为力,帮不到的事情,自己能帮到!那些原本要挨饿的族人,必定将会对自己有好感,给自己在以后行事的本钱!

光海君也听出了多尔衮话语中的那丝激动,他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就是和我朝鲜隔了个海峡的倭寇那有粮食,只要有钱,就能从他们那里买到。”

多尔衮一听,恍然大悟。对啊!周边蒙古只会放牧,穷得要死,而其他就只有死对头明国了,没有了以前的明国督师,就根本不会有人卖粮给大清。可倭寇不同了,他们和明国是死敌,在万历年间还打生打死的。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清应该很容易和倭寇达成友好关系,这出钱买粮的事情,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这么想着,他正要说话时,光海君又有点犹豫地说道:“只是我朝鲜和倭寇的关系并不好,贝勒爷应该也是知道的。因此买粮一事,恐怕还需要大清这边亲自出面才行!”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不由得有点感慨。自己以前就是在倭寇入侵的时候崭露头角,为自己最终能赢得王位奠定了基础。如今能讨好这位贝勒爷,竟然又搬出了倭寇。这倭寇对朝鲜是敌人,可对自己,好像却是福星啊!

多尔衮听了倒不在意这点,立刻对光海君说道:“既然如此,你去准备船只,我派英俄尔岱去一趟!”

像这样的事情,最好的话,其实还是由皇太极给出国书,用大清的名义去买。说不定还能达成同盟关系,由此获得便宜的粮食。

但是,多尔衮有自己的小算盘,因此他并没有打算把这事禀告给辽东那边。他的想法,就是把粮食买到了,再等上一等,等到辽东最需要粮食的时候,才把买到的粮食拿出来,如此才能达到利益的最大化。

光海君一听多尔衮要派英俄尔岱去,顿时知道多尔衮对这事非常的看重,连忙应下,而后就想着去安排船只。

不过还没等他辞别,多尔衮忽然又笑着说道:“我这次领大军过来保护朝鲜,所带军粮不足半个月。如今还需要帮你镇压剿灭乱贼,不管从哪个方面说,军粮方面都需要你们朝鲜方面来提供。否则要是饿了我手下那些人的话,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光海君一听愣住了,心中不由得叫苦不迭。多尔衮这次带来的军队不少,所需军粮肯定很多,自己去哪里征集这么多的军粮啊!

他回过神来,立刻哭丧着脸求道:“贝勒爷,小国实在没有粮食了,您看这样可以不可以,在这半个月内,您快点出兵平定了乱贼。大清战力无敌,那些乱贼肯定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刻被多尔衮打断了。只听他有点生气地说道:“你身为一国之君,难道没有听说过兵凶战危,骄兵必败么?打仗一事,哪怕对手确实很弱,可要是骄纵大意,那可是要吃败仗的。要是因为太过匆忙的话,万一打了败仗,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光海君又无语了,多尔衮的这话,他没法反驳。虽然他知道大清就算再匆忙,对付那些乱贼肯定是不可能吃败仗的。可人家统帅这样说了,从言语上还真不能说错!

那这样一来,听多尔衮的意思,这粮食还必须得提供了!一想到这,光海君感觉剩下不多的黑头发都要愁白了。

多尔衮看他那一脸愁容,仿佛死了爹娘一般的神情,忽然又微微一笑道:“我也知道朝鲜没粮,因此这样好了,英俄尔岱这次去倭寇那边,购买粮食所需的银钱,就由你这边付了。怎么样?”

“……”光海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到这时才他明白过来,多尔衮从一开始就打了这个主意。可是,他又没法拒绝。

稍微楞了一会后,他才不得不答应下来,辞别而去,不敢再和多尔衮想处。隐隐地,他感觉多尔衮虽然说话做事好像讲规矩,挺讲礼仪的,可却要比多铎还要难应付多了。

光海君一走,多铎带着惊喜地表情从后帐转出来。他自然也知道,如果多尔衮真能做到,空手套白狼,从倭寇那里买到粮食的话,好处会有多少。

多尔衮转头看着他,立刻对他说道:“英俄尔岱做事比较沉稳,且善于和他人打交道,你立刻传令,让他回汉城来。”

英俄尔岱在建虏这边,就是比较善于干外交的事情。在原本的历史上,就曾多次代表建虏出使,他在这方面的才能,在建虏这边也是公认比较强的。

多铎自然没有二话,立刻派人去传英俄尔岱了。

与此同时,登莱巡抚卢象升已经领着他的东江军在旅顺港口靠岸。他才一下船,驻守在这边的徐敷奏就立刻迎过来禀告道:“中丞大人,昨天金州那边已经察觉到了旅顺的异样,今天一早甚至还派了探马过来,末将虽然伏击得手,但还是被逃走了一人。”

旅顺这边被明军占领的事情,其实迟早会被建虏发现,卢象升对此,并不怎么生气。只是如今新军还未过来,如果没有了旅顺港口休整的话,就要另外再找一个海岛休整了。

相对海岛来说,自然是旅顺这边休整最好了。也是因为如此,当初毁坏辽东建虏的粮食时,都避开了金州这边,而是从复州登船离开辽东的。

卢象升想了一会,对跟在身边的魏木兰吩咐道:“你禀告皇上,就说本官想在新军过来之前,把金州给打下来。一来可以护住旅顺这边,二来金州应该有一些粮食,可以为我所用!看皇上是否同意?”

魏木兰听了,立刻答应一声,便去给崇祯皇帝禀告了。

674 精辟之言(第三更)

崇祯皇帝晚些时候才看到魏木兰的信息,对于这事,他还是有点谨慎的,特意让人挂了地图,又通过聊天群问了新军船队的位置,仔细考虑之后,方才同意了卢象升的提议。

并且,他还特意强调道:“一旦战事开始,暴露你们在陆地上的行踪,建虏大举扑过来的话,切记不要硬拼,该撤就撤。记住,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

过了一会,魏木兰回复道:“陛下,卢中丞说他早已把陛下教导的这精辟之言谨记在心。这一年来的战事,无不说明此法深得兵法之精要,是辽东战事如今出现转折的最重要法宝!”

说完这个之后,魏木兰紧接着又发来一句私聊道:“陛下,这是卢中丞的肺腑之言,奴家能感觉出来。陛下好厉害!竟然让卢中丞这么厉害的人都这么佩服!”

很显然,这一句是她自己的话。崇祯皇帝听了笑笑,这可是后世最著名的一句话,是由伟人总结出来的,怎么可能不是精辟之言!

“有用就成了!”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回复道,“如果建虏从沈阳发兵的话,朕应该能提前知晓。但从其他地方调动的话,朕就没法提前预警了,提醒卢中丞,一旦要打的话,做好预警,免得被建虏打个措手不及!”

“是,陛下!”魏木兰连忙答应一声,便没了声音,应该是给卢象升转达去了。

崇祯皇帝自己则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今天的日程安排是要去京营一趟。

茅元仪那边从军器局采购的燧发枪,已经选拔出兵卒训练了半个月左右,是去检验下训练结果的时候了。

崇祯皇帝临出宫时,又传令让军器局局长毕懋康随驾一起去,如果有问题,也可以让这个当事人知道,看怎么加以改进。

自从新军离京之后,崇祯皇帝可以说是很久没来京营了。这一次过来,让京营兵卒有点久违的感觉。想之前,新军还在这里的时候,皇帝都是隔三差五地过来,简直把这里当宫里一般。可新军一离开,都多久没见到皇帝了?

在暗自感慨新军真是皇帝宠儿的同时,他们每个人都份外珍惜这种能有机会在皇帝面前亮相的机会,一个个站得笔直。他们可是记得,之前有一次,皇帝是偷偷躲在暗处观察他们,最终那些军纪好的那些同袍,入选成为了新军中的一员。

没有人说,几乎每个人都是这种想法,京营的军纪,一下比平时好了很多。这让京营总戎祖大寿看得暗暗吃惊,心中有点明悟,皇上的威望在军中是越来越高了!

他和茅元仪等将领迎了崇祯皇帝往燧发枪训练场走去时,那些被选拔出来的燧发枪兵已经在那列队等候了。一共也就三排共三十一人而已,这其中,徐文波也在里面。

他原本是马如龙的家丁,被整编进京营后,一开始有点不习惯。等到后来,看着新军变得越来越强大,特别是那一次集合坚持到最后的同袍都进了京营,给了他很大的刺激。于是,他力争自己在每一件事情上做到最好,最终如愿以偿,在选拔燧发枪兵时,他得到了一个名额。

不过,他还是有点纳闷,在他们这些燧发枪兵中,就在他左手边那个矮个,其实就是看着大点的孩子而已,是三排里面多出来的一个。也不知道是哪个勋贵家的,还是说是什么关系户,临时被安插过来练了两天燧发枪,就站这里一起接受皇帝的检阅了。

之前一直有上官在,他不敢言语。此时都去迎接皇帝了,他就忍不住低声问道:“喂,我说你是谁家的孩子,知不知道一会皇上要过来,待会见了记住一定不要慌,别给我们新军丢脸知道么?”

听到他说话,那半大小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答他的话。其他同袍听到,难得训练之余能有这么个解闷的机会,就有人保持着目不斜视,低声说道:“是啊,第一次见皇上吧?别吓得尿裤子知道么,呵呵……”

听到这话,那半大小子保持着姿势不变,带着一丝不屑回答道:“我上过战场杀过人,去过金銮殿上报过功,你说我会吓尿?”

他其实还有一点没说,虽然只是见过一次皇帝,但他却已经和皇上说过很多话,甚至在以前的时候,还怼过皇帝。如今只是奉皇上的旨意,特意过来熟悉下燧发枪而已,又怎么可能因为见到皇上的面而吓尿!

光是他说得那些话,就让徐文波和其他燧发枪兵大吃一惊了。他们当中有几个人,其实压根就没上过战场。就说徐文波吧,他是马世龙的家丁,虽然算是精锐了,可真正打仗却是很少,打硬仗就更是没有了。很不巧,他就没杀过人,更不要说上金銮殿去报功了。

“真的假的?”有同袍发出了疑问。

不过徐文波却得到了提醒,脑中闪过训练时这个半大孩子的一幕幕,确实不同其他孩子。不管是行为做事,还是军纪言行等方面,都比较特别,有点老兵的味道。之前只是因为他年龄的关系,被忽略了而已。

“我叫徐文波,你叫什么?”徐文波立刻释放了善意,想要结交一番。

不过还没等半大孩子有回应,就见远处传来拐角出现了一群人,是诸位上官陪着皇帝过来了。立刻,这些燧发枪兵没人敢再试下说悄悄话,全都昂首挺胸,用最标准地站姿站着。

崇祯皇帝在众将的陪同下,终于到了训练场上,一眼就看到了特别显眼的那半大小子。在见礼之后,不由得笑问道:“定国,在初级武备堂感觉怎么样?”

听到皇帝犹如一名长辈问晚辈的学业一样和身边这半大小子说话,徐文波等人在心中顿时吃了一大惊。不用说,这小子说得那些,肯定是真得了!

李定国握着稍微比他矮一些的燧发枪,立正着认真回答道:“回陛下,好些东西都是前来没听过的,感觉和以前打仗时候的想法完全不同。”

675 比试

李定国以前是随流贼,后来又在洪承畴身边见识了草原作战,这些战事的特点都是流动性大,骑军的发挥很重要,这和京师初级武备堂这边所教确实有不同。

当然了,大明天南地北,富饶广阔,各种地形都有,比如北方的平原,南方的丛林,西方的山地,东边的水乡等等,可以说,每种地形的作战方式和方法都有差别。

也因此,崇祯皇帝的打算,是在京师初级武备堂模式成熟之后,再择几个地方,也按地域特色成立其他初级武备堂,专门教授各地具有特色的作战方式和方法。

当然了,他知道的一些地域作战特点,主要是通过后世的电影电视网络等一切信息的来源所获悉的那些,他会写出来给这些武备堂做参考,但更多的还是要熟悉当地作战模式的地方军队进行总结。

等初级武备堂多了,成熟了之后,崇祯皇帝要再建立中级武备堂。这个中级武备堂的着眼点就是大区了,就是要教授两种及以上地形的作战,毕竟有些地方的地形复杂,不止是一类而已。学员会从初级武备堂进行选拔,成绩优异,或者部队中战功卓著的才有进一步学习的资格。

等这些都成熟之后,再在京师成立一个高级武备堂。这个高级武备堂,崇祯皇帝当初和祖大寿都有聊过,不过以后这个高级武备堂的校长,则是由崇祯皇帝本人亲自担任,相当于读书人中的进士,都要进行殿试,号称是天子门生。

此时,崇祯皇帝听了李定国的话之后,勉励了他几句,便对茅元仪说道:“军器局局长毕卿一会有好东西拿过来,是这燧发枪的改进型号,需要耽搁一点时间。卿先给朕讲讲燧发枪队的训练吧!”

茅元仪和边上陪同的祖大寿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燧发枪的改进型号,这是什么?难道有更厉害的火枪发明出来了?

这么想着,他们有点好奇到时候军器局局长会带来什么样的燧发枪。茅元仪则按下心中好奇,便从亲卫那边拿过一杆燧发枪,一边示范一边给崇祯皇帝禀告他的训练。

其实,崇祯皇帝是审阅过燧发枪的标准训练流程的,甚至还提出了一些改进意见,使得这个标准流程能保证是燧发枪使用的最优流程,包括用纸壳的定装弹、三段式射击等等。至于火药的配比、颗粒化这些,在这个时候其实已经都掌握了的,则是由军器局那边按最优效果严格配比,以前是质控不严格,如今这个会由军器局和新军这边两道检查,并能直接反馈御前,能保证质量的。

“……陛下,臣对于这个三段式轮射,按照三组不同的模式分别进行了试验。是燧发枪进行轮换的好,还是燧发枪和兵士一起轮换的好,从初步试验的结果来看,要达到最佳效果,还是后者为佳。”茅元仪在崇祯皇帝的面前侃侃而谈道。

“这主要是我们大明的燧发枪,每支之间都有细微的差别。如果只是燧发枪轮换的话,火药的多少,铅弹的大小,都会对最终的射击效果有影响,而燧发枪和兵士一同轮换的话,由于兵士熟悉自己的燧发枪,事先准备地也都是最合适的装药量和铅弹,因此能从细节上加以保证……”

崇祯皇帝在群臣面前,特别是在新军和军器局、兵仗局这些地方,经常有说一句话,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茅元仪作为新军总教习,可以说和崇祯皇帝的接触是算多的大臣之一了,他自然也谨遵圣意来做了。

这倒不是拍马屁!对于干实事的人来说,自然能明白这句话确实道出了做事的真谛。有领导的支持,自然就乐于实践了。

说完这些后,茅元仪却又话锋一转道:“不过《纪效新书》中的要求却是不同,须得事先选出铳口规格等尽量一致的火枪编为一队,如此,前排专职射击,而后排专职装填,熟门熟路,熟能生巧,在实战中或者优于目前臣的训练之法!”

崇祯皇帝听了,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三排兵卒,若有所思地问道:“卿的意思是说,目前所采购的燧发枪还不足以让卿挑选出符合要求的燧发枪,就目前可用的基础上进行了这样的训练总结?”

“陛下明鉴!”茅元仪知道自己不用担心,皇帝就是此道高手来的。

崇祯皇帝听到答复,稍微皱了下眉头点点头。燧发枪的制造,远比火绳枪的时间要长。目前军器局正在尝试流水线作业,却又还未完成整个过程的改进,因此提供不出足够多的燧发枪让茅元仪挑选。

不过这倒不是问题,新军要正式配备燧发枪部队,这得到明年盖州战事结束之后,时间上倒是还比较充足的。还有手工打造,不同工匠间做出来的燧发枪差异比较大这个事情,回头也要让毕懋康去尽量解决才行。

茅元仪接着继续解释他在训练中得到的一些结论,说完之后,崇祯皇帝便吩咐道:“这些都是宝贵的经验,卿要记录下来。”

“微臣明白!”茅元仪自己都是写过兵书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用心记录自己实践出来的内容。但皇帝交代了,自然要立刻回应了。

正在这时候,军器局局长毕懋康带着一名家丁匆匆赶来了。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特别是茅元仪和祖大寿等将领,更是眼睛睁得贼亮,似乎要从毕懋康那看出花来。

只见毕懋康身后跟着的那名家丁,手中捧着一个长长的木盒,从外形上看,里面应该就是一支燧发枪吧。只是盒子盖着,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皇上说得改进型号究竟威力如何?

至于崇祯皇帝,自然知道毕懋康带来的是什么。他等毕懋康见礼完毕之后,便吩咐身后的祖大寿说道:“把卿挑选出来的火绳枪兵带过来,和茅卿的燧发枪兵一起比试吧!”

要有可能的话,祖大寿还真不想这么干,这不明摆着给茅元仪做陪衬么!不过皇帝下令,他也没办法,只好转身吩咐身后的一名将领去了。

676 要锤子干啥

一声令下,靶子竖起,燧发枪兵和火绳枪兵分别进行实弹演练。而崇祯皇帝等人在在后方安全地带从头到尾地旁观,对两种枪械的各方面都有了个直观的印象。

比较结果其实有点出乎崇祯皇帝的意料,从射击精度上来说,火绳枪要比燧发枪更准。祖大寿的火绳枪兵基本都是九中三,或九中四,个别有九中六的。但茅元仪的燧发枪兵虽然没有人是全都脱靶的,成绩却要比火绳枪兵低一个档次。

在戚继光的纪效新书中就有对鸟铳的射击要求:鸟铳一次九发,九中六有赏赐,九中二以及以下的话是要捆打将校当官的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茅元仪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倒是枪械专家毕懋康在,他分析了原因,说燧发枪的火镰同时又是火门的盖,需要采用更强力的击锤簧保证提供足够的撞击力度,因此它的扳机力和扳动击锤都要比火绳枪来得费力,也因此,扣扳机时候的力道最终影响了燧发枪的精度。这是枪械决定,倒不好说燧发枪兵训练不好。

这个解释让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也让茅元仪的脸色好看了一点,更让在边上站着的李定国恍然大悟。

燧发枪和火绳枪的每一次比试,双方的负责人,祖大寿和茅元仪两人都会发表各自的观点,而后又有军械专家毕懋康的专业解读,虽然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基本上没有超过他的认知,可对于李定国来说,却是难得珍贵的一课。这让他对于火器的了解,有了一个全面的提高。

全部试验下来后,结论一目了然。燧发枪因为不用担心点燃的火绳会戳到边上队友的火药,因此燧发枪兵能站得更为紧密,而不需要像火绳枪兵一样,互相之间要隔开一米左右。

而这,就是燧发枪最大的优势所在。就算燧发枪比起火绳枪,或者会有一些不足的地方,但却足以把那些缺点忽略了。

在场的几位将领都是有过实战经验的,他们敏锐地意识到,以后战争的形态很可能会发生改变。试想一下,一排排紧密的燧发枪兵打出去的铅弹,必然会如同瓢泼大雨般覆盖对手,这样的密集程度,敌人上来就是送死,而火绳枪是不可能做到的。当然了,这只是就火器论而已,真实战场上,自然也不可能就靠燧发枪就能包打天下了。

崇祯皇帝最后给结论道:“很明显,虽然燧发枪和火绳枪相比,只是发火装置做了改进,可优势却是非常明显的。只是目前燧发枪的哑火率还需要进一步降低,毕卿在提高燧发枪产量的同时,还要进一步解决这个问题。”

燧发枪具有哑火率较高,扣下扳机后射击具有延迟性等等的缺点,但密集燧发枪阵却能弥补这个缺点。不过既然有缺点,终归是要改进的。

毕懋康对于燧发枪的最终结论,自然是很欢喜的。军器局的拳头产品,终于得到公认了。对于崇祯皇帝的要求,他自然也满口答应了下来。

这个燧发枪,还有一个优势,崇祯皇帝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知不知道,但他心中却是明白的。那就是燧发枪手没必要再像新军中的弓箭手,必须要抽调边军中的精锐,才能很快形成战斗力。以后的明军,几乎都可以在短时间内转化为燧发枪兵,当然,这个必须要燧发枪的产量跟上来才行。也因此,他才又对毕懋康特意提了下产量。

而后,崇祯皇帝又转向祖大寿和茅元仪,吩咐他们两人道:“燧发枪这种武器确实会改变战争形态,但如何改变,怎么去用燧发枪阵,卿等要认真考虑之;而且还不止这些,卿等也要反过来再去想,这些燧发枪阵的弱点是什么?如果我们以后用来对付建虏,那么建虏又可能会采取什么对策?”

说到这里,他加大了语气强调道:“从来就没有最强的矛,也没有最强的盾。而且,任何时候,任何年代,最为关键的都是人。记住,要用好燧发枪阵,却不能依赖燧发枪阵,知道么?”

祖大寿和茅元仪听得脸上都稍微有些吃惊,他们连忙躬身静听,在崇祯皇帝说完之后,他们两人都真心诚意地回奏道:“臣等谨遵圣意!”

就算是边上的技术型官员毕懋康,也是诧异地看着崇祯皇帝。他之前基本上只是和皇帝讨论枪械,那个时候,他感觉皇上学识渊博,有些话甚至让他这个沉浸在军械上多年的人都听得耳目一新。

此时再一听皇上的这番话,他都有点不敢相信皇上的年龄。这才多大啊,就有这么稳重的态度,对事物的认知如此深刻。有那么一个瞬间,他都闪过自己这辈子的年龄都活到狗肚子上的念头。

当崇祯皇帝转头看向毕懋康时,茅元仪终于找到了机会,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事情,就连忙问道:“毕大人带来的那个,可否拿出来看看了?”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笑了。他看着茅元仪这个帅哥,此时犹如一个好奇宝宝一般。就知道他被燧发枪虽折服,如今听说有这种燧发枪的改进型,就更期待了。

边上的祖大寿在试验完后,知道这种新型枪械肯定是优先配置新军,他在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好奇地关注着毕懋康,不知道这位大人会拿出什么更好的武器。

毕懋康见崇祯皇帝点点头,便转身招来那名家丁,亲自过去打开了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茅元仪和祖大寿一见,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两人有点不信,再仔细去打量,发现还是一样,就更纳闷了,这和刚才的燧发枪有什么区别?改进在哪里?

不过,眼尖的茅元仪很快发现那盒子里还有一把木头做的小锤子。不过这让他更迷糊了,要锤子干啥?

毕懋康却如同宝贝一般捧着那把燧发枪,笑呵呵地回应茅元仪道:“这把枪可是陛下指点之下才有的!”

677 怎么有划痕?(第三更)

什么,这又是皇上发明的?茅元仪和祖大寿都有点吃惊。俩人不约而同地上前,看着捧在毕懋康手中的枪,忍不住赞道:“不错,好枪!”

毕懋康一听,不由得偷偷瞅了一眼崇祯皇帝,心中暗道无耻,一听说是皇上指点的,就跑过来赞好枪,有本事你说出来好在哪里?就不信了,那膛线拉在枪膛里面,你们俩一眼就能看穿?

如果毕懋康真这么多嘴一句的话,茅元仪和祖大寿绝对要尴尬。不过他虽然是个技术型官员,这点做人的常识还是有的,也不道破,只是转头看向崇祯皇帝,等待旨意。

崇祯皇帝也是心中笑了下,而后点点头说道:“毕卿,就让他们开开眼界吧!”

从毕懋康能这么郑重地拿枪过来,他就知道毕懋康肯定是事先试验过了,肯定这枪有值得夸奖的地方,也就是自己知道的那些优点,应该是被验证了。既然如此,就试试好了。

得到旨意,毕懋康又转头叫来自己的家丁,吩咐家丁开始操作。而后他转过头,微笑着对两位旁观的将领说道:“老了,年纪大了,非常肯定得亲自操作一番才行。”

“大人说得哪里话!”茅元仪笑着摇头说道,“不过这等粗活还是让他们干好些。”

嘴中客套着,眼睛却盯着那家丁的动作。看了一会,茅元仪忽然感到无比惊讶,怎么回事?那铅弹搞那么大干什么,竟然还需要用哪个锤子敲打通条把铅弹送到底部。这……这种装填方式,使得装填速度也太慢了吧?

茅元仪不由得转头看向边上的祖大寿,发现他也正看过来。两人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燧发枪的改进型就这样?

茅元仪心中搞不明白了,再转头去看皇上,却发现皇上笑眯眯地看着那操作,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装填速度奇慢无比。

崇祯皇帝见茅元仪转头看向自己时那脸上的疑惑,不由得笑了下道:“茅卿不用急,看着吧!”

“是臣心急了!”茅元仪有点不好意思,承认了之后便转回头去继续看着毕懋康那家丁的操作。

从整个过程来看,这把所谓的改进型燧发枪和普通燧发枪的区别,其实就是那铅弹大了些,似乎比铳管孔还要大。这就是所谓的改进型燧发枪?改进了铅弹而已吧!可这铅弹变大一点,也能叫改进?

这样的想法,其实不止茅元仪和祖大寿,其他人包括李定国等全都是这样想的。他们无比纳闷。但皇帝已经说过话,也就只能等着看这燧发枪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了!

等毕懋康的家丁一切准备就绪,走到靶场站定时,边上列队站着的燧发枪兵和他们对面站着的火绳枪兵都好奇地盯着他,想要瞧出个花来,到底有啥不一样?然而,他们很显然都失望了!

而在这边,见到崇祯皇帝点头示意,毕懋康便对随驾在侧的就近一名锦衣卫校尉说道:“去让他们把靶子挪远一倍!”

随驾的锦衣卫校尉,自然是也有点见识的。一听毕懋康的话,不由得楞了下,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下意识地,他去寻求正确的答案,转头看向崇祯皇帝。

不止是他,边上站着的茅元仪和祖大寿也和他一个想法,挪远一倍,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打中靶子?这不可能啊!

刚才燧发枪兵和火绳枪兵已经比试过了,就目前的射程,都是九中三、四的平均命中率,要是再挪远一倍,呵呵……

然而,崇祯皇帝却一脸平静,似乎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对那锦衣卫校尉点了点头。

既然皇帝都允许了,那锦衣卫校尉就不管这夸张的距离,立刻跑向靶场,对那边负责的一名小旗说了下。就算从这边比较远,听不清说什么,可从那小旗的表情上看,也能感觉到,那小旗也被挪远一倍的要求惊到了。

而燧发枪兵徐文波等人,则更是把惊讶写到了脸上。甚至都一时忘记了皇帝在不远处看着这边,互相看了看彼此,都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那也就是自己没有听错了。

挪远一倍,这怎么可能还射中靶子!这难道不是测准头,而是要演示其他内容么?

火绳枪兵的纪律比起燧发枪兵这边要稍微差一点,其中有人甚至都质疑出声了。那名毕懋康的家丁听了,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脸上明显带了不屑之色,另外也带着一点自得。

没过一会,靶子离远一倍,一切准备就绪。毕懋康向崇祯皇帝行了一礼,而后看向茅元仪和祖大寿,带着一丝自豪笑着说道:“两位将军且看!”

茅元仪和祖大寿心中狐疑,转头看去,就见一声令下后,那边开始了射击,而后再装填,再射击,一共也完成了九次射靶。

这种燧发枪的装填实在有点慢,就算茅元仪和祖大寿都是一方大将,算是沉得住气的了。可他们此时却感觉这九枪打得好漫长,第一次感觉等待有点不耐烦。

打完收工,靶子那边的明军士卒亮起了旗号,让在这靶场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靶子挪远了一倍,竟然还是九中六?这……这简直是亮瞎了眼!

“陛下,末将想要验靶!”茅元仪回过神来,立刻躬身奏道。

崇祯皇帝还没说话,边上的毕懋康却已经笑着说道:“茅总教习就是不说,我也会让人把靶子呈送陛下御览的!”

这时候,崇祯皇帝的心情也不错,他笑着说道:“怎么,茅卿不信,要不朕和卿打个赌?”

一听这话,以茅元仪对皇上的了解,他立刻就信了,自然不敢和皇上打赌。靶子拿过来之后,果然无误!

这一下,茅元仪和祖大寿等人的情绪就立刻被点燃,他们两人纷纷要求把那改进型的燧发枪借他们观摩一番。对于这个要求,自然满足他们俩了。

一番查看后,茅元仪终于发现了区别,他有点诧异地说道:“这铳管内壁怎么有划痕?”

“呵呵,这燧发枪之所以能打得远,打得准,奥妙就在这划痕,也就是膛线上。”毕懋康笑着说道,“而这,就是陛下指点的!”

678 请陛下指点(第四更)

茅元仪和祖大寿一听,简直不可想象,就因为铳管内壁有那划痕,就会有这效果,这怎么感觉很不靠谱呢!

可事实又摆在眼前,他们俩也没法反驳。看他们的表情,毕懋康笑着说道:“个中道理,陛下曾说过,我也还不是很明白。”

说到这里,他向崇祯皇帝躬身一礼道:“还请陛下为臣等再讲解一番!”

“请陛下指点一二!”茅元仪真心诚意地躬身一礼,马上跟进道。

祖大寿也很好奇,而且能让皇上指点,这也是荣耀,便也附和了。甚至连李定国也眨着好奇的眼神,加入了这个行列,而没有觉察自己的身份似乎还不够格。

崇祯皇帝一听,便满足他们的要求,给他们讲解道:“其实,这里面的膛线是螺旋形的,铅弹略微大于铳管的话,就能让铅弹变形嵌入膛线。因为气密性好,使得火药燃放所产生的能量能更多的转化为推进铅弹出膛的动能。又因为螺旋形膛线,使得铅弹出膛后,是旋转前进,这就极大地提高了铅弹在空中飞行的稳定性和……”

按照后世得来的经验,他洋洋晒晒地讲解了一大堆。说完之后,他忽然发现,眼前这几个大明官员都是一脸懵逼。得,看来是专业术语太多,让他们能完全理解,倒是有点为难他们了!

在崇祯皇帝说完之后一会,毕懋康先回过神来,忍不住赞道:“陛下之学识渊博,实在是臣所不及也!”

“末将简直听呆了,陛下这学识实在是高深!”祖大寿一脸钦佩地说道。

茅元仪还没来得及跟进,拍下崇祯皇帝的马屁,一边的李定国又不识自己的身份插嘴问道:“陛下,何为动能?为何螺旋形膛线能让铅弹保持空中飞行的稳定性?还有……”

他的这番问话,让几个臣子都不由得楞了下,转头看去,那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不过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子,难道能一般见识?

崇祯皇帝听了,却是呵呵一笑,对于李定国这种刨根问底的态度很是赞赏,当即回答道:“你问的这些涉及到物理等基础学科,朕已经编写了一部分,回头会试点一二,你有兴趣的话,朕可以让人给你讲讲!”

内书堂那边,已经选拔了一些聪明伶俐的内侍开始在学了。等他们学会之后,就能当基础学科的老师,去培养更多的学生。就这些科学知识,离开了那些西洋传教士,自己一样能行!

几名臣子听了,再次意识到这个半大孩子在皇上心中的份量,不由得都暗自留了心眼,准备以后好好关注下这个名叫李定国的孩子。

崇祯皇帝身为大明皇帝,自然事情很多的,比如说要回御花园看田贵妃跳舞,和袁贵妃下棋,和皇后谈谈心里话等等。他不可能就这些细节再展开讨论。

如今燧发枪试验完成,就准备回宫了。一边往外走,一边和自己这几名亲信臣子说着话。

“从刚才的试验可以看出,燧发枪是一定要配备大明军队。这一点,军器局这边的产量必须要加大了!”

毕懋康一听,答应一声,而后又略微有点犹豫,不过还是忍住了没说。

“至于这燧发线膛枪,装填过慢,毕卿也再想想办法。通过了解原理后再看看怎么改进,能加快这装填速度!”

“是,陛下!”毕懋康答应一声后,又是欲言又止。

一边的茅元仪之前一直忍着,直到这时他看到皇上好像交代完了,他就连忙奏道:“陛下,能否直接给新军装备这线膛枪?就算装填速度慢,可只要量大,一样能在战场上发挥威力的。”

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想过了,三段式射击太慢,那就搞个五六七八段式好了。前面两排转职射击,后面多排都给他们装填总可以了吧!

听到这话,毕懋康再也忍不住,不得不说道:“这线膛枪打造起来很是麻烦,花费的人力和时间成本,几倍于普通燧发枪,茅总教习还想量大,这根本不可能!至少未来几年内都不可能!”

一听这话,茅元仪顿时哑然。边上的祖大寿倒没有他这么受打击,毕竟他知道,这好的东西肯定是优先配备新军,还轮不到他京营的。

看到茅元仪的样子,似乎被打击得有点大。想想也是,非常期待的一件事情,在你最迫切想要的时候,忽然告诉你,不好意思,客观原因,你这要求没法满足,这感觉简直是呵呵了。

崇祯皇帝笑着安慰茅元仪道:“军器局这边会想办法改进工艺的,另外,等到明年的时候,应该也能给新军配备一支小队的线膛枪队,可以当特种作战用,一开始在战场上用出来,也肯定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战果。”

茅元仪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释然了,就回奏道:“是臣太心急了!”

说着话的时候,已经到了京营门口。崇祯皇帝便离开回宫了,只有毕懋康还随驾在侧。直到这时候,他才向皇帝奏道:“臣按陛下指点,采用流水作业,又用水力来钻膛。如今有一个问题,似乎水力的力道还不够!”

军器局中的水力利用,完全是人造出来的,这个崇祯皇帝事先去看过。如果要加大水力的话,就要利用水流落差,对于目前的军器局,并不是很容易做到了。

崇祯皇帝听了后也并没有往这方面多去想,而是立刻想到了蒸汽机。于是,他在吩咐毕懋康想办法解决之后,先转去了兵仗局。

蒸汽机还是没搞出来,在打造的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不少。主要是几个能量之间的转换。崇祯皇帝想了一会,便决定这个冬季就多来兵仗局这边烤烤火过冬了。他的目标,在明年一定要拿出一台蒸汽机原型来。毕竟这玩意可是工业革命的动力源泉,只有搞出了这玩意,大明才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和崇祯皇帝劳逸结合的潇洒日子不同,建虏头子皇太极这些天简直快愁白了头发。这不,连中饭都顾不上吃,召了范文程在商议着事情!

679 范文程的出谋划策

殿内就皇太极和范文程两人,就见皇太极在问范文程话道:“如今国内粮食如此紧张,其罪魁祸首乃是多铎小儿。朕深恨之!可其乃是正白旗旗主,又与镶白旗旗主多尔衮的关系非同一般,朕有点顾虑,怕牵一发而动全身,使得大清发生内乱,局势必将雪上添霜。范卿乃是汉人出身,立场不会偏于任何一旗。对此事,卿可有何看法?”

范文程听了,稍微沉吟一会,才慎重地回答道:“主子,粮食被明军夺取之事已经发生,奴才想着,如今我们大清应该以尽量渡过这个冬天的难关为主,对于多铎的处置,可往后拖延一些,以免大清国内生乱,发生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他说到这里时,看到皇太极的脸色有点难看,便知道皇太极以为自己是在给多尔衮他们说话,就连忙表明心迹道:“奴才和多铎之间的事情,奴才就是再怎么的,也不会为多铎去说话,主子应该明白奴才之心。奴才这一番话,全是为我大清考虑,为主子谋划……”

皇太极一听,想起多铎当街调戏范文程的夫人,并还抢回了府上。这事虽然自己出面调停,可作为男人,应该确实不会还替多铎说话。

想到这里,他便放了心,也认真地去考虑范文程的建议了。

“……奴才是这么想着,多铎犯下如此大罪,多尔衮又到了朝鲜,必然会给主子一个交代。”范文程觉察到了皇太极情绪地变化,便继续往下说道,“多铎之罪,大清国内不管任何人都有目共睹,如果多尔衮给出的交代没有道理,那必然会引起国内的公愤,如此之时,主子再出手的话,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

皇太极之前所说范文程汉人出身,不偏向任何一方的隐含意思,就是说他不会怀疑皇太极想从多铎和多尔衮那边夺占汗位,如今还想趁机置之死地这样的事情。

范文程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这点,也因此,他所出的主意,就替皇太极分忧了,使得满洲族人能避免想到这一点去。

皇太极听得点点头,还没有说话,范文程就又继续说道:“还有一点,如今正白旗和镶白旗的主力都在朝鲜,可以说就食于外,多少都能减轻国内粮食消耗的压力,也不失为一种渡过这冬天难关的方法之一。国内这边,既然他们两旗的主力都不在,对于他们这两旗的人,所分粮食可再少些,也能说得过去。”

这一点是皇太极所没有想到的,就食于外,看来是个不错的主意。至于那么多军队在朝鲜是否有足够的粮食,就不是自己需要操心了。相信以多尔衮的能耐和手中的力量,自然是能够解决的。

至于国内少了两个旗的军力,倒也没有多大影响。毕竟马上就要进入冬天,明军就只有窝在城内不会出来了。而且大海一结冰,明国水师就没有了用武之地,也就不用担心他们会运着明军沿海偷袭。呵呵,反而是要担心大金用兵各岛报复他们!

一想到这里,皇太极立刻又想起了粮食这个致命问题。如今不要说西征归化城了,就是冬季去清剿东江军,到时候消耗的粮食是否值得这样的事情,都要仔细掂量一下才行了。

呀,粮食啊,朕需要粮食啊!皇太极非常无奈,心中呐喊道。

正在这时,有内侍在殿外求见,说朝鲜多尔衮有奏折送到。

皇太极一听,不由得看了范文程一眼,心想着正说这事,这奏折就到了,那就看看那多尔衮怎么说吧!

拿到奏折后,展开看完,皇太极就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在让范文程也看奏折的同时,他冷声说道:“多尔衮果然全无一点大局观念,编造理由,竟然说多铎病重,呵呵,是怕回辽东吧!”

皇太极是一万个不信,就多铎那样的身体,怎么可能一下就病重呢!他当然也不知道,在原本的位面上,这位手中有着无数汉人鲜血的刽子手,正当壮年的时候,就是得了天花死翘翘的。

“主子,奴才以为,可让诸贝勒都看看这份奏折,是非曲直,大家都不是傻子!”范文程看完奏折,立刻躬身建议道。

皇太极也是这样想的,他当即点点头。自己那些兄弟,也都是人精,谁会信这个借口!

范文程在说完之后,抬头看了下皇太极的脸色,稍微一犹豫,还是提醒道:“主子,奴才以为,多尔衮在奏折中所提之明军,应当引起重视为好!”

说到这里,他看到皇太极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话题上,就连忙再解释道:“主子且看,这一次的战事,其实这新出现的明军才是真正的杀手锏。至于那登莱巡抚后来的反冲,是任何一支骑军都能做的事情而已。”

不得不说,范文程是有眼光的,一下抓住了战事最为关键的地方。如果没有新军埋伏着,就凭卢象升所领的东江军,那是不管用什么花样,都没法在建虏强大的实力面前有什么效果!

“范卿所言极是,从奏折上看,这明国是又出了一支强军啊!”皇太极不由得皱着眉头感慨道。他心中可以肯定,那支新出现在朝鲜的明军,绝对不是他所知的关宁军。难道是从明国其他地方调来的?可自己没听说过还有比关宁军还强的明军啊!

“主子,如今多尔衮找了借口,说要再查这支明军的虚实和动向。”范文程继续说道,“奴才觉得还是有必要的,今年以来,奴才以为,我们大清对明国的了解太少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明国动手屠了那些晋商所致。不但没有了军需物资的提供,而且还少了至关重要的情报,让大清成了瞎子,聋子!

说到最后,范文程有点担心地说道:“奴才有点担心,明国会继续利用他们水师的机动能力,用他们这支明军继续给大清增加麻烦,这点不可不防!”

一听这,皇太极顿时就头疼了!

680 放长线钓大鱼

大清整个南部都是临海的,也就是在明军的攻击范围内。以前的时候,这些地方虽然也会受到明军的骚扰,可那些东江军的实力一般,只要出动骑军,就能击而溃之。事实上,那些明军根本就不敢和大清军队正面对决。

可要是有了那支明军,那就不一样了。去少了人,很可能如同这一次的正白旗一样被他们打败而损失惨重,要是去多了的话,军队调动势必影响国计民生!除非是发现敌人后,一战而定,从此没有了这支明军,相信明国不可能再有这样的军队用于骚乱。

他正想着,却听到了殿外传来动静,是八百里加急的信到了。

一听是这,皇太极就觉得脑袋“轰”地一声,别又是出了什么大败仗了吧?大清国还能这样被折腾下去么?

“陛下,金州发现明军踪迹,怀疑旅顺已经失陷,且有攻打金州的迹象,请速派援军。”禀告完之后,递上了一封鸡毛信,却让皇太极松了口气。

还没打大败仗,只是发现敌情,那倒还好!皇太极想着,一边展开内侍转呈过来的信快速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他的脸上有了决断,一边把信给范文程看,一边对内侍吩咐道:“传旨,召各贝勒进宫议事!”

“喳!”内侍回应一声,不敢怠慢,连忙出殿传旨去了。

这时,范文程看完了信,略微沉思了一会后,忽然抬头看向皇太极问道:“主子,您这是要准备出兵?”

“对!”皇太极咬牙冷喝道,“朕不用怀疑,旅顺肯定已经失陷。明军肯定是利用了旅顺作为他们水师的中转之地,搞不定那支新出现的明军也会在那,明军才有那个胆子敢明目张胆地攻打金州!”

“主子,要是我大军出动,而明军坐船跑了呢?”范文程就顺着皇太极的想法,耐心地发问道。

一听这话,皇太极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很是难看。金州就在辽东湾那尖角上,如果明军真要从海上溜走的话,倒也是容易得很,只要有足够多的船就行。既然他们能出现在朝鲜金朴镇那,就说明他们肯定有足够的船只运送,那难道大军出动,最后百忙一场?

看到他有点犹豫了,范文程就继续耐心地分析道:“主子,如果我大军出动,能一举歼灭来犯明军,那倒是好的。可要是被明军跑了,那大军出动所消耗的粮食就有点多了啊!”

听到这话,皇太极终于沉下心来,他知道范文程这么说,肯定是有更好的主意,便问他道:“范卿可有何招可用?”

果然,范文程似乎显得胸有成竹,立刻回奏道:“主子,奴才以为,既然明军有图谋金州的意思,那正好,就把金州让给他们好了,那边的大清军队全部退回小黑山以北……”

“什么?”皇太极一听范文程竟然给出了未战就退的主意,不由得有点意外,胖脸上的小眼睛一眨一眨地,似乎想看穿范文程的内心,他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其实,不用他去看穿,范文程就立刻解释道:“主子,奴才是这样想的。把金州让出去的话,我大清把军力收缩回来,就好比是把拳头收回来,这样才能用力打出去,这是其一。”

皇太极一听这话,便按下了性子,脑中思考着,听着范文程继续解释。

“其二,明国如果夺取了金州,对他们来说,这是第一次拿下辽东的大城,是一件大功,明国上下必然为之振奋,或许会派更多的兵力驻守。同时,我们大清未战就退,也能让他们以为我们大清不行了,滋生他们的骄纵之心。”

这是从人心上分析,确实说得也有道理,皇太极心中衡量着,继续听着范文程接着往下说。

“其三,等到深冬之后,大海结冰,到那时我大清再集结重兵,重新扫荡金州那块地方,如此一来,海面结冰,水师不在,那些明军就是瓮中之鳖,再也不用担心他们逃走!”

听到这里,皇太极终于明白了范文程的意思,不由得心中大喜,这法子好啊!他正待表扬一下范文程时,却听他还有话说道:“另外,明军既然占领了金州那么一大块地方,可以说整个辽东湾伸出去的那些地方都被明军所占,他们必然要囤积过冬的物资。如果被我大清趁着冬天的时候收回来,如此不但能剿灭明军的有生力量,还能获取一批粮食物资,可谓一举二得。因此,奴才以为,不如暂时放弃金州。”

“好,好,好!”皇太极一连三个好字,甚至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范文程身边,满脸喜气地说道,“好一个奴才,朕没有看错你!”

“主子廖赞了,奴才只是想个法子而已,一切都还得主子英明决断。”范文程心中欢喜,表面却是谦虚地回道。

“好就是好!”皇太极大声说着话,语气中带着兴奋劲,一反刚才的沉重,“这叫做放长线钓大鱼,朕倒是要看看,金州这块诱饵,到底能钓到多大的鱼,那条新出现的鱼会不会吞下这个钩子?”

以他对明国官员和皇帝的了解,被他们光复了那么大一块地方,必然是大喜过望,肯定舍不得放弃。一如当年的毛文龙,从一个无名小卒,因为偷取了镇江,从而直接被封为一方总兵,开衙设府了。

从目前明军动向推测,明国很可能会让东江军和那支新军占领金州等地。呵呵,就让他们占着吧,反正金州对大清来说,是离沈阳最远的边荒之地,就算被占了,在国内的舆论也能压制下去,等到寒冬去收网的时候,国内有人跳出来攻击自己的那些人,也可以趁机处置一下!

他显然比范文程多想了一些,要利用这次的事情惩治他的政治对手。这么想着,他就越想越兴奋,立刻和范文程讨论起具体的细节来。比如说大清撤出之时,要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让明军什么都捞不到,但汉奴之类的,就留给他们,增加他们的后勤负担什么的……

681 我们来一起做个游戏

金州,还没到傍晚,金州城门忽然大开,一群群的探马,成群结队而出,呼啸着往旅顺方向而来。

躲在山上的夜不收总旗刘源根一见,不由得有点诧异。这几天来,金州的建虏一直比较低调,可中午时分,有建虏信使进了金州之后,这突然高调起来,竟然派出了大群的探马?这么反常,肯定有问题。他不敢怠慢,立刻派了手下,往旅顺飞报中丞大人。

登莱巡抚卢象升一听,稍微吃了一惊,该不会是建虏要准备进攻旅顺吧?不过他一想,下了船后休整已经差不多了,既然建虏准备打那就打好了。

这么想着,他便一边开始调兵遣将,一边让魏木兰把情报上报给皇上知道。

崇祯皇帝这边一听,立刻联系沈阳的钱富贵,却因为皇太极只和范文程进行了商量,还存了心思,想借这个事情来考验其他建虏的反应,因此,谁都没说,包括他并不怎么看重的太子豪格。也因此,钱富贵除了报告说沈阳这边没有派兵之外,提供不了其他消息。

崇祯皇帝无奈,便只好把情况反馈给卢象升,让他小心,有可能是地方上调兵增援,要他防备这点。

这时候,新军的船队也快到旅顺了,卢象升立刻开始部署,准备先下手攻打金州,让战事发生在金州那边。

不过谁也没料到,等卢象升调兵谴将完毕,第二天一早,大军出发时,派出的夜不收来报,说金州的清军昨晚连夜撤走了。

这下,卢象升懵逼了,他有点搞不明白建虏是想干什么?但有一点他绝对可以肯定,建虏肯定不会因为打了一个败仗,就胆怯到弃城而逃!唯一的解释,就是有诈!

卢象升一边尽量把夜不收派远一些,去探知建虏的动向,一边亲自去金州跑了一趟。他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老弱汉人。看到他领军进城,骨瘦如柴的他们,一个个跪地磕头,一边说着可把王师派来了,一边伸手要吃的。

等安抚好金州这里的情况之后,卢象升便又把这里的情况让魏木兰向皇上进行了禀告。

崇祯皇帝听到这个之后,感觉剧本好像没有按照自己所设想得走,这倒也是个麻烦事。不过随即一想,要不是自己有聊天群在,恐怕更多的事情都不会按照自己设定的剧情走,要去猜,去想,去分析,和对手斗智斗勇,那更麻烦。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倒又释然了。心情一好,主意便又有了。俗话说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既然不按自己的剧情走,那就再把剧情修正出来好了。

于是,崇祯皇帝传旨,再次召开大明联席会议。一开始,他只是想召集兵事方面有特长的臣子。可回头一想,便又改主意了,还是内阁六部以及司礼监全都叫上,另外再加了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兼京营总戎祖大寿,新军总教习茅元仪,远在归化城的总督洪承畴和他手下第一号大将满桂,而在关宁军这边,除了孙承宗这个文官之外,还让何可纲和曹文诏总兵也参与了。

归化城那边的“人肉对讲机”是吕瑞鹏,文华殿内多了的对讲机是东厂提督王承恩。这个王承恩,自从上次被崇祯皇帝叫到御书房训斥了一番后,终于学会了“谦虚”,至少不会再动不动就把自己的头衔亮出去了。

这次会议的规模有点大,让温体仁等文官都有点吃惊,虽然看到还有武将也出席了会议,一时也没顾得上有疑问,他们担心的是什么大事让皇上再次开这种重要会议。

不过当他们看到崇祯皇帝驾临时面带着微笑,就心中松了口气,似乎没有什么坏事。

等崇祯皇帝一坐定,群臣见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喊声中,几名武将格外大声。这其中,又以祖大寿更为响亮。他心中隐约猜测到,自己参加这么高级别的会议,很可能是皇上以前对他说过,要提高武将待遇的事情,在慢慢地不知不觉间开始实施了。

想想也对,像这样的事情,要是一开始就明得提出来,恐怕那些文官会立刻用历史上的教训,特别是所谓的五代十国的那些例子来劝谏皇上。那些文臣,不管是谁,都肯定会同仇敌忾的。可如今这样不声不响地让自己这些武将参与高级别议事,这阻力就小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殿内这些大明文官中地位最高的一批,并没有表达出什么异议!

想到这里,祖大寿看着御座上的崇祯皇帝,不由得心中更加佩服:皇上年纪轻轻,做事却如此老练,实在是大明之福,武将之福也!

崇祯皇帝看着底下的臣子,以他的眼光,自然能发现第一次参与这种级别会议的那几名武将似乎有点儿激动,而那些文官中,似乎也有个别不时关注下那几名武将,虽然到现在还未提什么,可心中好像是有意见了。

把殿内情况扫视了一遍后,崇祯皇帝便微笑着做了开场白道:“今天朕召集诸位爱卿,是要和大家做一个游戏!”

“……”温体仁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把大明最高文官武将召集起来,是要做游戏?难道不知道你当了撒手掌柜,我们都要忙死了么?

“……”其他臣子也忍住了,以前这种级别不是都讨论大事的么,怎么还做游戏?这……难道就是让那些武将也参与的原因?

“……”第一次参与这种高级别游戏的武将也懵逼了,这个……皇上是有什么爱好么,竟然让大家做游戏?

在崇祯皇帝说完话之后,过了好一会,温体仁首先回过神来,正待劝谏质疑之时,就听崇祯皇帝又微笑着继续说道:“这个游戏叫推导游戏,也可以说是破案的游戏。朕给出目前已知的条件,由诸位爱卿群策群力,一起推导破之……”

“……”一众文臣武将都懵了,皇上,要破案子的话找捕快就行了,您只要一句话,大明第一捕快什么的都可以调动,把我们这些叫上是干什么?

682 群策之力

然而,当他们看到有内侍推出一张类似桌子一样的东西,掀开盖着的一块红布后,才恍然大悟,皇上原来是要讨论军情。

这个东西,大部分臣子都知道。特别是祖大寿和茅元仪,因为他们那里有一个更大的,这个,就叫做沙盘。

崇祯皇帝之所以用玩笑似的开头,就是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减少他们关注在场文武关系的考虑。此时看到沙盘布被掀开之后,便稍微收敛了点玩笑说道:“此乃辽东金州周边的地形,是朕特意让人赶做出来的。”

一听这话,温体仁不由得心中一紧,连忙奏道:“陛下,难道是金州建虏发现旅顺被我大明占了?”

“新军呢,新军到哪里了?”兵部尚书申用懋也立刻追着问道。同时心中想着,从朝鲜战事看,新军的强大毋庸置疑,至少不会怕建虏。有新军在,那旅顺无忧也!

看到还有臣子也要发言,崇祯皇帝摆摆手说道:“诸位爱卿,且先听朕说完。”

“臣莽撞了!”温体仁一听,首先道歉。

上面的崇祯皇帝看到申用懋似乎也想开口,连忙抢先说话,否则这会议就有点水了:“卢中丞禀告说金州建虏似乎对旅顺这边情况已经有所察觉,便准备攻打金州以掩护新军在旅顺登陆休整……”

他把之前卢象升的禀告和自己的批复大概说了一遍,而后才道:“没想到金州建虏竟然在昨晚连夜撤走,只留下了……”

“……根据最新夜不收查探的消息,建虏已经退过了小黑山,在那边严阵以待,似乎是想守住这里。”

沙盘边上,自有一名内侍用一根棒在那指着沙盘中的某些地方,配合着皇帝说话。

“……建虏这番动作很反常!”崇祯皇帝说到后面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因此朕希望诸位爱卿能分析分析,推导下建虏这个意图,到底是要干什么?”

文华殿内,立刻安静了下来。建虏的这番举动,实在出乎他们每个人的意料。虏性狡猾,此事还需好好想想才行!

崇祯皇帝看一时没人开口,就又把沈阳的反应也介绍了下,而后就等待这些大明高智商人才怎么分析了。

听到沈阳方面竟然没什么动静,辅臣薛国观就立刻奏道:“陛下,既然建虏准备放弃,那不正好,我大明派兵把金州占了,一如卢中丞所言,可拱卫旅顺,以后水师物资兵员的运送将更为方便了。”

申用懋听了,也是点点头附议道:“臣亦赞同,只要把金州一占,我大明就光复很大了一块辽土了!”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就问了:“那会不会这就是建虏想我们这么做呢?”

听到这个问话,众人都楞了下。建虏退去,大明自然就要去占了来,这是顺理成章之事,难道这还真是建虏的目的,是个圈套来的?

这时,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开口说道:“孙阁老以为,这或许是建虏怕我水师沿海登陆,一如朝鲜战事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兵力运到某个地方。因此建虏就干脆把小黑山以南所有地方都放弃了。”

这话一说完,东厂提督王承恩也开口说道:“忠勇伯以为,这城池不占白不占,管他干啥,先占了再说,总好过我们出兵打下来吧!要有什么阴谋,管他呢,我们坚固城防,搞得和宁锦一样,守好了便是!”

忠勇伯就是满桂,他之前一直和建虏作战,倒也有发言的份量。不过他这个意见,明显带有他个人的风格,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去干了就是。

之前孙承宗的话没人应答,可满桂这话,就立刻引来了卢象升的反驳,就听到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说道:“卢中丞以为,把金州经营成宁锦一样并不现实。宁锦一线是有山海关为依靠,可以方便地得到关内支援。但金州隔海相望,不管是人力物力,输送都很困难。更何况要是到了台风季节,还有冬天冰封大海……”

说到这里时,曹化淳忽然顿住不说了,稍微过了一会后,似乎语气更尖了一点道:“卢中丞以为,或许这就是建虏的阴谋所在,等到台风季节或者冬天冰封大海之时,就是他们发大军来攻金州之时。那个时候,金州、旅顺等地守军没有支援,是否能挨过建虏的攻城是个未知数!”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恍然大悟,如果占领金州这边的话,确实存在这个问题。不过有人赞同,自然也有人反对,就听茅元仪大声表态道:“陛下,新军可驻守金州,保证建虏在整个冬天都不可能打下金州。”

听到他这么自信的回答,想起他那新军总教习的身份,以及之前就商定让新军去盖州守一个冬天的作战计划,顿时不少人都相信,此法可行,就让新军驻守金州,让建虏偷鸡不着蚀把米,白白让大明得到大片辽土。

一时之间,不少大臣都赞同这个应对方法。就是新军统帅曹变蛟本人,也通过曹化淳之口,表达了他一定能守住金州的决心和信心!

然而,崇祯皇帝却沉思了起来。如果要这么做的话,预定中的盖州战役显然就没法再打了!那之前自己全力促成的盖州战役目的,岂不是无法实现了?

一想到盖州战役的目的,他立刻和金州做了对比,而后马上得到一个结论:金州的战略地位压根就不能和盖州相比!如果大明占领金州,对建虏的威胁其实并不大,这点从他们以小黑山为防守线就能看出来了。而盖州就不同了,能有力地威胁到辽阳,相当于一颗钉子钉到了建虏的肚子里。

对了,既然金州那边已经在建虏的算计内,而盖州是他们没想到的,那为什么要如建虏所愿,让他们占领主动权呢?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的思路一下被打开了,一时之间甚至都忽略了底下臣子的议论声,等最终回过神来时,发现底下臣子一个个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

683 应对之策

皇上也真是,正在讨论着对虏作战的大事,他自己倒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开小差了。

这是文华殿内臣子共同的心声,至于远在其他地方的,自然就不知道了,传声的王承恩,刘兴祚他们也不会对他们说皇上正在发呆。他们那几个,顶多就是有点奇怪,怎么没有信息传过来了。

崇祯皇帝扫视了一遍底下臣子们的脸色,多少都猜出了一点他们的心思。估计是自己沉思地时间过长了!呵呵,谁叫朕是皇帝,发呆怎么了,更何况朕还不是发呆呢!

随意想着,他忽然微笑着说道:“朕决定了,不管建虏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大明只要按照最有利大明,最不利于建虏的方式来就行了!”

一听这话,众人不由得一愣,没想到皇上发呆之后说出这样的话,那也就是说,他是一直在考虑这事。这么说来,倒是错怪皇上了!

温体仁这么想着,便先开口问道:“陛下,何为最不利建虏而最利我大明的方式?”

其他臣子也关注着,心中不知道皇上想出了什么好点子?

于是,崇祯皇帝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而后强调道:“诸位爱卿不要忘记了,建虏目前最缺的就是粮食,大军一动,粮草要消耗多少,这点毕卿应该清楚……”

毕自严点点头,心中想着,建虏要消耗粮食,可我大明也要消耗粮食啊!不过幸好的是,这次从建虏手中抢来了不少粮食,算是拿建虏的粮食去耗建虏的粮食,还行!

“……因此,不管金州这边如何,盖州战役,我们要照打,新军是我大明的强军,就要用在这里。而建虏在盖州被我大明光复后,也必然不得不反扑,否则等我大明站稳了脚跟,这后果就不是建虏能承受得了的!”崇祯皇帝语气坚决,说得斩钉截铁,“至于金州,既然送到嘴上了,那就吃下去好了。朕就不信了,就建虏那点家底,如何能支持得了它两线作战!”

他这话说完之后,曹化淳立刻就奏道:“卢中丞以为,陛下此策妙也,和之前计策乃是环环相扣,他敢保证,建虏攻打盖州就已是承受不起,更不要说再派军去攻打金州了!”

卢象升是之前一系列对虏战役的执行者,因此知道那些战事对建虏会有多沉重的打击。也是这个原因,他第一个便表达了赞同之意。

卢象升一说完后,曹变蛟也立刻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表示坚决拥护皇上的决策,不就守住盖州么,没任何问题!

殿内群臣听了,立刻想象按照皇上所说那样的话,搞不定等到明年,就不止是金州被光复了,这么一想,他们就激动了起来。对他们来说,光复辽东,似乎比想象中更有希望,更快实现了!

宁远,孙承宗等人就在听着刘王氏转述御前会议内容,其中的曹文诏不由得感慨万千。他想起之前的时候,自己还不想让曹变蛟放弃关宁军中的官职,离开自己的护佑,去参加什么新军的选拔。是曹变蛟一定要去,坚持着自己的意见,最终才迫使自己同意的。

如今看来,还是自己这个侄儿有眼光啊!虽然自己也已经是一方总兵了,可在这御前会议上,却是不敢说什么话。而自己那侄儿,却是在不断说话,这么一比起来,曹家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在他分神的这会功夫,御前会议上已经达成了几点一致意见。

一,盖州战役按照原定计划,照常由新军发起并坚守之。

二,金州那边,由东江军驻扎。今年冬天,东江军不再缩在岛上过冬,而是把主力放在金州。

三,如果建虏对盖州围而不攻,用其主力去攻打金州的话,则关宁军出动,配合盖州新军内外夹击,一举击破围困盖州之敌人,兵指辽阳,则建虏必定回救,也就解了锦州之围。

四,要是建虏对金州放任不管,只是集中主力攻打盖州的话,如果有必要,金州这边,卢象升可领骠骑营出动策应。关宁军也可以出动,策应盖州,不让建虏能全力攻城。

这个应对方案,如果换成以前的话,可能不好实施,很有可能会成为纸上谈兵。可如今有天级密探,能够让三地实时通讯,就能三地互相间配合紧密,这个应对方案就有了真正可执行的可能!

文华殿内为主场的御前会议,最终以定策这个方案收尾。群臣散去时,个个都有兴奋之意。不管谁都能看出来,只要能实现这次的战役目的,就能有效耗掉建虏实力,明年对虏战事,将会大大有利于大明,光复辽东,不再只是口头说说而已了!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都退出殿去,他其实还有底牌没说。建虏那边的动静,钱富贵那边多少也能打听出来一些。如果战役真不顺利的话,还可以动用手段,迫使科尔沁从建虏背后捅一刀。

不过这是最后的手段,不到万一,他不想这么做。毕竟科尔沁那边主要是海兰珠亲近大明,那布和的态度还有点摇摆,并没有真正倒向大明,能为大明所用。

应对方案有了,新军也到达了旅顺进行休整,而先期到达的东江军,则都往金州那边开过去,开始巩固城防。夜不收四处出动,抹去建虏在金州的痕迹,屏蔽建虏探马对金州的刺探。

建虏探马从明军夜不收的强度上,多少也能推断出一些军情,反馈到沈阳后,皇太极自然暗暗得意,还以为明军已经落入他的算计之内,便传旨小黑山那边的建虏不要刺激明军。

而明军又在做攻打盖州之前的战役准备,这将是一场大规模的战事,准备要充分,人员要到位,物资要到位等等。在此期间,也无疑多和建虏有冲突。

一时之间,辽东这边,似乎一下平静了下来。只是双方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而已!在这一场交锋中,皇太极藏了对付国内政敌的目的,而崇祯皇帝则也掩盖了要提高武将地位的意图。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684 固始汗很厉害

蒙古西部,无边的草原上,有一支骑军正在前进。在队伍的前头,是有一名持节的文官。不用说,这支队伍就是大明出使西部蒙古的那支了。

此时,走在前面的使者班点用手指了指前面,对身边护卫他的将领李过说道:“过了前面那边之后,就到了和硕特部的牧地范围。接下来要小心一些,切记不要莽撞!”

李过一听,有点郁闷,我这啥都没干啊,就叫我不要莽撞,我是莽撞的人么?

班点或者是看出了李过心中所想,便对李过说道:“李游击不要怪本官言辞之间有些无礼,毕竟此行关系到河套地区能否安然度过这个冬天,我大明最终能否在河套立足,我们肩头的责任重大啊!”

感慨了一些,他转回头,看着前面的茫茫草原说道:“之前我已经出使过一次,以前也有听闻和硕特部的事情,因此,此行成功与否,最为关键的就是和硕特部固始汗的态度。”

“哦,末将对这西部蒙古一点都不了解,还请大人给末将讲讲,也好让末将心里有个数。”李过一听,态度倒也端正,立刻谦虚地要求道。

班点听了不由得点点头,他能看出来,这位流贼出身的游击确实心怀大局。之前弃暗投明,如今又以河套为重,确实不错。

这么想着,他的态度便又和善了一分,更是少了一分文人对武人的轻视,很有耐心地说道:“和硕特部乃是西部蒙古卫拉特部蒙古中四大部族之一,而且是实力最为强大的一部,其首领一直是卫拉特部的盟主,这一代的盟主就是固始汗。”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了一分:“千万不能小看这个固始汗了,他可以说是西部蒙古最近这些年月最为杰出的头领了!”

“哦,很厉害?”李过一听,心中不由得很是感兴趣,连忙追问道。甚至就连他们身边的那些亲卫也都竖起了耳朵,侧耳倾听。

班点严肃地点点头回答道:“不是很厉害,而是非常厉害!他是成吉思汗之弟哈布图哈萨尔十九世孙,十三岁时就骁勇善战,率兵击溃果噶尔部一万敌人,赢得了部下的尊重,而后在他二十四岁时,其生母阿海哈屯去世,他又倾其家产,广散布施,为母超度,更是博得部众拥戴。也是在这一年,卫拉特部和喀尔喀蒙古发生冲突从而爆发了战争,又是他出面,巧妙地化解了这场战场,再次为他赢得了巨大的声誉。”

说到这里,他忽然转回头问李过道:“你可知他被称为固始汗的来由么?”

“……”李过无语,心想着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么远的蒙古部族的事情。不过表面上,他连忙谦虚地承认道:“不知!”

班点听了没有一点鄙视他的意思,而是马上解答道:“正是他连续积累起来的声望,使得他在二十四岁这一年,代表西藏佛教中格鲁派与蒙古诸部联系的东科尔呼图克图三世甲哇嘉错,和喀尔喀蒙古部领袖一起赠他以‘大国师’的称号。而这大国师,音译为我们汉语就是固始了。他的厉害,由此可见一斑。”

“才二十四岁就有如此成绩,确实厉害!”李过诚实地点点头承认,不过他话锋一转,又立刻补充道:“但末将以为,我大明皇帝更为厉害!”

说到这里时,他语速很快,立刻补充道:“你看我们大明皇上以前只是藩王的身份,却在十六岁意外登基之后,不动声色地把权势滔天的魏逆干掉了,而后还光复了河套这块黄河流域最为肥沃的土地,得到了前代皇帝都没有得到的传国玉玺,这可是天意,那固始汗可没有!还有,大明对建虏一直在打败仗,可今年却是大明兵锋直指沈阳城外,由此可知,光复辽东也是指日可待……”

李过因为有聊天群的原因,能比别人更为亲近崇祯皇帝,所受圣恩更是比别人要多。也因此,他心中对崇祯皇帝非常感激,平时也比别人更为关注崇祯皇帝的事情,此时娓娓道来,让他边上的那些亲卫都是听得连连点头,为自己的大明皇帝而自豪。看向班点的时候,头颅都微微昂起,就好像班点此时代表了那什么固始汗一样!

而班点听着,其实心中并不完全认同。他不否认,李过所说这些都是真的,确实比以前的皇帝要做得好。可是,大明开国以来,又有几个皇帝时期,被大明的敌人攻到了京师城下,让京畿之地的百姓遭受兵灾之祸?一个夸夸其谈的南蛮子,就轻易获取了皇上的信任,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这些事情,可也是皇上抹不掉的污点啊!

就固始汗的经历和自己这个大明皇帝比起来,自然应该是固始汗更为厉害。要不然,为何还要自己出使,来赢得固始汗的谅解,达成友善关系?

当然了,他虽然心中这样想,可表面上却不会傻到提出这些来反驳李过的话。好不容易等到李过讲完之后,他才点点头,装出一脸认可的样子说道:“虽然事实确实是我大明皇上更为厉害,可如今马上就要到固始汗的领地。他的本事,刚才也已经说过,相信李游击应该心中有数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再次严肃起来,态度极其认真地交代道:“和和硕特部接触之后,李游击一定要记得我刚才所说之话。此次出使,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我们性命事小,为了我大明能在河套立足,为了完成我们的使命,就算受些侮辱,也要忍下来,明白么?”

李过听了,感觉那里不对,可他毕竟没有受过相关方面的指导,也没有读过多少历史,只是流贼出身而已,因此想不起来他代表的是大明,如果他们侮辱的话,岂不是侮辱大明这样的话,就有点郁闷地点头答应,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李过隐约感觉到,大概班点上次出使和硕特部的时候,遇到过不好的招待,如今这次,怕也不能免去,因此才这么特意交代自己吧!

685 反常

李过如此想着,心中便有了决定,要是和硕特部的人侮辱自己,那为了大局忍了就算了。但要是敢侮辱皇上,那绝对不行!

正当他用自己朴素的思想决定自己的行事方针时,忽然看到远处隐隐有人迹,定睛一看,立刻便说道:“蒙古的巡哨,大家打起精神来!”

这时,班点也看清了,点点头说道:“就是和硕特部的巡哨,大家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他们冲突,一切由本使出面沟通!”

那边的蒙古巡哨显然也发现他们了,有人返回,也有人直接奔他们而来。看那样子,似乎气势汹汹的样子,来者不善。

这也难怪,这里是和硕特部的牧地,外人到来,自然是警惕了。至于礼貌不礼貌,人家强大,就有这个本钱不怕礼貌不礼貌。

班点之前就经历过,因此他马上又转头对李过等人说道:“一会他们问话时可能没好脸色,你们不得和他们插嘴起争执。本使再强调一次,一切由本使出面沟通!”

上一次的时候,就有一名手下觉得自己是天朝上国,听他们说话粗鲁无礼,感觉被他们侮辱了,就上前论理。结果人家一点不道歉,差点就闹了起来。这个教训,一定要记住的。毕竟要是连人家固始汗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他的手下驱逐了,那就冤枉大了,回去也没法交差。

李过见班点如此慎重,不由得也有点担心起来,就扫视身后的五百骑。这些人都是挑选出来的,基本都懂或者懂一点蒙语的。或许是班点几次吩咐,有点打击士气,让他们一个个都有点蔫了的样子。

李过一见,身为一名将领的直觉,让他很是不喜,于是,就立刻大声喝道:“都抬头挺胸,拿出精气神来,听班大人吩咐!”

大明将士就是再怎么样,也该有个武人的样子,这是李过的第一想法!至于行为做事方面,就听班点也没什么。

他这一声令下,顿时,五百骑军立刻抬头挺胸。其实,就他们内心来说,刚打了一个胜仗,正有劲着,又岂会士气低落。既然李游击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也乐得抬头挺胸地做人。

班点在边上看了,倒也没说什么。他转回头,关注着正疾驰而来的蒙古巡哨,准备开始交流沟通。

只见那些蒙古巡哨临近之后,还未到跟前就开始减速,为首那人更是一脸庄重地抱拳用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问道:“敢问来者可是大明使者?”

其实都不用问,看服装这些,就能知道这是大明使者的队伍了。

班点听了稍微一愣,这人就是他第一次过来的时候遇到过,那时候可没这么好说话的。眉宇言辞之间,都带着些挑衅。

不过此时,他无暇多想,连忙抱拳回道:“某正是大明使者,奉大明皇帝之命前来拜会固始汗!”

那人也认出班点来了,立刻松了口气,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说道:“果然不出大汗所料,你们来了!大汗有令,有请大明使者!”

说完之后,他扫视了一下大明使者的护卫骑军,而后一挥手,他身后的那些手下纷纷让开一条通道。当然了,草原如此之大,其实不存在通道不通道,这么做,是一种人人一看就懂的尊重。

这情况和上次相比,反差极大,让班点不由得有点愕然。当然了,在他事先的铺垫之下,李过和他的手下五百骑军也一样有点意外。

班点能被选出来当大明使者,又有一个引以为傲的祖上,基本的反应能力是有的。此时一见对方如此礼待,便不动声色,保持着刚才的态度,并没有刻意讨好,驱马上前。

那名和硕特部的巡哨头目一边吩咐一名手下快马回去禀告,一边就陪同在班点身边前行。

两方人马,刚一起走时,都没有说话,很是沉默了一会。不过那巡哨头目在回头再次看看那五百抬头挺胸的骑军之后,才转回头陪着笑容问班点道:“据我们收到的消息,说土默特部已经被你们大明歼灭,卜石兔也死了?”

一听这话,班点心中念头急转,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和硕特部巡哨态度变化如此之大。果然在草原上,还是强者为王!朝廷所定之策略,用雷霆天威诛灭土默特部,是最正确的解决方式!

这么一想,他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原来看似强大的和硕特部,其实也被朝廷这一举措给震慑到了。也对,一旦和大明敌对的话,虽然大明会蒙受战争带来的损失,可和硕特部,又何尝不会因此有损失呢!只是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损失,有什么顾忌这些!

班点想到这里,心中便有了主意。既然你想要聊,那就聊好了,看看能从你口中套出什么话来。早点摸清和硕特部的情况,回头见了固始汗,也可以把握个中分寸!

边上的李过,就听到班点和那蒙古头目边走边聊,似乎慢慢地越聊越投机。他不由得哑然,这要是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这是亲朋好友之类的呢,聊得这么热情!

回头想想班点之前交代的,再联系那蒙古头目话里话外的话,李过也明白过来,不由得很是佩服,就进入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把见到的情况禀告了一遍。

等崇祯皇帝看到时,已是傍晚时分。从李过陆续发过来的私聊记录看,和硕特部的固始汗在听到卜石兔所部被歼灭后,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让他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关注事态的进展,便吩咐李过把接下来的情况也都实时禀告给他知道。

没想到,他才刚吩咐完,就听到李过私聊回来道:“陛下,固始汗亲自率领一群人迎过来了!”

“陛下,固始汗说班大人代表的是大明,理该如此隆重对待。以前那次是有事情急需解决,怠慢了我大明使者,这次要补上。他还下令,要举行盛大的篝火宴会……”

崇祯皇帝一听,反而有点疑惑了。

686 误会了

按理来说,就算歼灭土默特部,干掉了卜石兔能给西部蒙古诸部以震慑,但以和硕特部的实力来说,绝不至于如此表现。更何况从情报上来说,这个固始汗也算是一个有本事的人,绝对不是林丹汗那种庸才。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和硕特部那边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吩咐李过道:“你注意收集下和硕特部的情报,有什么反常的消息,都禀告于朕。”

“是,陛下。”李过立刻回应一声,而后又补充道,“班大人和那蒙古巡哨聊了一路,等晚上休息的时候,末将去问问看有什么消息没有!”

那蒙古巡哨头目只会一点点大明官话,因此,一旦和班点聊上之后,因为班点懂蒙语,就用蒙语聊上了。而李过在之前一直待在陕西,压根就不懂蒙语。就算到了归化城之后的这段时间来,也才会一点点日常用语。对于班点他们的聊天,就听天书一样,后来索性就放弃听他们在聊什么了。因此,对于班点到底和那蒙古人聊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回复了崇祯皇帝后,李过见再没有旨意,就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找了个机会,偷偷地告诉班点道:“末将奉旨,等会有事情要问班大人!”

班点听了一愣,不过随后马上点头。对于李过这个能力,他来之前就知道了。也知道之所以李过会陪他过来,就是因为他有这能力。

于是,在后面的应酬中,班点不着痕迹地开始减少喝酒,保持着内心的清醒,到了篝火宴会狂欢完了之后,也装醉推掉了蒙古女人侍寝的好意。

夜深人静之时,李过名正言顺地进了班点的蒙古包,低声把崇祯皇帝的旨意说了一遍。

班点一听,还真被他挖到了不少料,便立刻低声对李过说了一遍他听来的情况。

李过听完,立刻把消息禀告给了崇祯皇帝,没见回话,就知道皇上不在聊天群,就退出来对班点说道:“班大人,皇上很可能是睡了。末将以为,明日班大人不妨睡晚点再起,看皇上是否有旨意传过来再去和蒙古人接触!”

班点听了点点头,天大地大皇上最大,这皇上的旨意是必须要先听的。只是希望皇上会比较勤政,明天能早点起来,早点看到消息传过来旨意,否则的话,自己身为大明使者,一直睡着不起来也不好!

躺在被窝里,班点也睡不着,就开始回想今天所遇到的事情,听到的消息,看到的情况,综合分析,过了好久,心中才算有了些结果。

直到此时,他才算是松了口气。就算皇上没能及时给出旨意,自己凭借分析的结果,应该也能为大明争取一些利益,不至于让固始汗恐吓住了。

不过,他显然想多了。正当他要睡着时,李过又进来找他了,略微有点兴奋地对他说道:“皇上有旨意了!”

班点听了一愣,这个时候还有旨意过来?那岂不是说,皇上到现在还没睡,看来皇上真是太勤政了!大明有这样的好皇帝,真乃大明百姓之幸也!

“皇上说,从大人反馈的信息看,固始汗目前应该更为关心卫拉特诸部的信仰冲突。从种种迹象分析,和硕特部和喀尔喀蒙古诸部都有了信仰分歧,就和林丹汗当年一样,为红黄之争。可以肯定,和硕特部于大明的利益冲突,远没有他们几个蒙古部族之间的信仰冲突更为重要。固始汗是个聪明人,分得清事情轻重,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让他发现大明实力不弱的前提下,立刻改变态度,变得如此礼遇了。”

听到李过转述崇祯皇帝的话,班点不由得点点头。他心中的想法,其实和皇帝所说差不多。不过虽然如此,他却很是佩服远在京师的皇上。

毕竟他本来就在西域这边,了解西域的情况,又一路上从那蒙古巡哨头目口中套了很多话出来,分析了那么长时间才有的结果。而皇上却并不是当事人,只是从自己反馈的消息就得到了差不多的结论。而且从语气上能感觉出来,皇上几乎就没有怀疑他得出的结论,显然很有自信。

他正想着,却听李过又再次说道:“皇上还说,固始汗即将遣使去乌法,很可能是和沙俄有利益上的冲突,至少是有事情发生了。皇上说沙俄的实力并不弱,这个时期又是他们向外扩张的时期,肯定让固始汗感觉到了压力,因此才有这个事情。”

班点听了,不由得很是吃惊。这个消息,他就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就忽略了,没想到皇上却推断出这样一个重大的结果。这要是真的话,看来固始汗的麻烦事也不少,肯定不会再竖一个像大明这样的强敌了!如此一来,那明天和固始汗的会谈,可以说会很顺利,至少自己这边将掌握很大的主动权!

他正想着,李过忽然严肃了一点说道:“皇上的意思,明天可以强硬一点,表现出大明的强势。在通告卜石兔的事情上,重点强调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的意思!”

如果换了之前,班点听到这份旨意,肯定是要想办法劝谏一二。可此时已经感受到了固始汗无缘无故释放出的巨大善意,以及皇上推断出来的两个重要原因,他便立刻点点头道:“麻烦李游击转告皇上,就说一切按旨意办事,绝不会自作主张!”

看到班点同样严肃地回答,李过便放心了,点点头说道:“好,末将立刻禀告皇上!”

“对了,李游击再劝劝皇上,政务再繁忙,也要注意龙体。”班点真心实意地说道,“还请皇上一定保重龙体!”

李过也心有同感,郑重地点点头道:“皇上很好说话的,末将定当传达。”

没过一会,远在京师的紫禁城内后宫,崇祯皇帝从聊天群内退出来,拍了拍怀里田贵妃光滑的背,笑着道:“都是你这个妖精,朕都被人误会了,呵呵!”

687 远交近攻

第二天早上,固始汗刚起来不久,他大哥拜巴嘎斯的长子鄂齐尔图便闯入了他的营帐。虽然以礼参见,却明显能感觉出他带了些不满,只见他问道:“叔汗,听说您昨天不但亲自迎接了明国使者,还用我们蒙古最尊贵的礼节去招待?”

固始汗感觉到了他的不满,不过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道:“怎么了?”

他大哥拜巴嘎斯被害之后,他才被拥护为固始汗,也就是说,他这个汗位,其实是从他大哥那接过来的。当初继位之时,他就曾说过,等他之后,汗位便会传给大哥的长子,也就是鄂齐尔图的。

如今他已经四十八岁,而鄂齐尔图也已成年,被他派出去历练,刚好早上回来,听到了昨天的事情。

鄂齐尔图听到固始汗的反问,不由得带点气地说道:“您是尊贵的固始汗,怎么能如此降低自己的身份,礼遇那区区明国使者?上一次的时候,您可不是这样做的啊!”

“此一时,彼一时也!”固始汗微笑着说道,“明国以其西北之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剿灭了土默特部,杀死了卜石兔,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那又怎么样?”鄂齐尔图有点不服气地反驳道,“那卜石兔连个林丹汗都打不过,就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过来。就那点实力,侄儿也能灭了他!”

说到这里,看到固始汗张口想说话,他又连忙抢先再次说道:“叔汗,侄儿记得您说过,明国建国已经将近三百年,垂垂老矣,如今连个辽东都保不住,被建州女真部打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这样的实力,我们和硕特部何须怕他们?”

固始汗听了,不由得摇摇头道:“鄂齐尔图,不能一直用老眼光看人。你要学会观察,从细节上去把握!”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见鄂齐尔图似乎有点不解,不服气的样子,便又细加解释道:“以前我是曾说过那样的话不假,可那是以前说的。从最近一年我们探听到的消息看,明国有中兴之迹象。旧有的观念,必须与时俱进才行,固步自封的话,迟早会付出代价的!”

“就因为灭了卜石兔?”鄂齐尔图有点不服气地反问道。

固始汗听了,摇摇头道:“在灭卜石兔之前,明国还灭了林丹汗。如果说只是林丹汗一人的话,还可以说有巧合等原因,但又以雷霆之力接着灭了卜石兔。这就不只是巧合可以解释了,只能说明国的实力还很强……”

说到这里,他看到鄂齐尔图还是不服气地样子,心中便叹了口气。自己这个侄儿才刚成年,年轻气盛确实看不清事情的本质。

这么想着,他看了看天色,觉得还有时间,就又继续说道:“你要知道,明国正在四面打仗。可就算这样,明国还能抽调出兵力,连续灭了察哈尔部和土默特部,其实力绝对不会差。这其中还有一点很关键……”

“什么关键?”鄂齐尔图有点不解地问道。

固始汗脸色稍微严肃了一点道:“如果我是建州女真的首领,断然不会让明国一直占据河套地区的。否则的话,明国有了肥沃的河套之后,必然会对辽东造成强大的压力。可是你看,这都马上要到年底了,明国却还能抽调出兵力,往西讨伐卜石兔。这说明辽东那边,明国肯定是有把握。这也就是说,辽东的局势,怕是明国占优了。要不然,我相信以建州女真才崛起这么短的时间,其首领必然不会是平庸之辈,不会想不到这点而不做出应对。”

一开始,鄂齐尔图听得还有点不服气,可听到后来,再仔细想想,就又觉得固始汗推断地有道理。有了这么一个认识,他顿时有点吃惊,心中想着,明国怎么变得如此厉害了?

他这边在想着,固始汗还在说着:“明国和我们相距甚远,西域这边,也不是明国重点关注的地方。这也就是说,明国主动与我为敌的可能性很小。除非我们和硕特部主动去挑衅明国,那样就有可能发生大战。既然如此,那我们和硕特部为什么还要去挑衅明国,要主动去挑起一场强强对抗的大战?败了自不用说,就算胜了,我们和硕特部的损失又会有多少,又能得到足够的好处么?”

这一连串的问话,让鄂齐尔图有点想不过来,隐隐地,他感觉到,固始汗在做的事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如今我们和硕特部已经够麻烦了,西藏、青海这边,还有喀尔喀蒙古那边,甚至还有沙俄那边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和硕特部的重心是什么,一目了然。难道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还要主动去挑衅,把远在东方的明国也挑衅成我们和硕特部的敌人?”

固始汗的这份问话,让鄂齐尔图答不出来。事情已经说得如此明白,是个正常人,只要不是一开始就敌视明国,和明国有仇的,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们汉人有一个词,我觉得非常好!”固始汗见鄂齐尔图关注着自己,便又微笑着说道:“远交近攻,我觉得这是和硕特部和其他势力之间保持什么样关系的一个原则。和强大的明国交好,有利于我们和硕特部处理好另外的事情。而且明国之前已经向我们表达出了善意,愿意和我们互市。既然这样,我们和硕特部为何不顺势而为,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吧,对不对?”

“叔汗说得对!”鄂齐尔图终于承认了固始汗的观点,点点头回答道。

固始汗一见,非常欣慰,就上前拍了拍鄂齐尔图的肩膀道:“那今天你就待在我身边,看我怎么处理和强大领国的关系。等这事了了之后,你代表我去一趟乌法,去和沙俄那边接触一下,最好也能和我处理明国的关系一样处理掉。只有这样,我们和硕特部才有精力去做其他两件事情,明白么?”

“好!”鄂齐尔图听了点点头,他心中有点好奇,不知道固始汗会和那明国使者进行怎么样的沟通,来达到这样的目的?

688 图文直播

用过早膳,双方正式会面。李过便在聊天群中,按崇祯皇帝的意思,进行了图文直播。

“固始汗一如昨天,态度很是友善,带着一个年轻人,出了蒙古包把班大人和末将迎接了进去。”

“班大人不亢不卑,和固始汗一起进了蒙古包。而后固始汗介绍了那个年轻人,是他大哥拜巴嘎斯的长子鄂齐尔图。”

李过在这个时候,就拍了个照片发给了崇祯皇帝。这张照片上的人物有三个,即固始汗和鄂齐尔图以及班点三人,能看出双方的态度都很友善,气氛很好。

“寒暄完毕,班大人正式向固始汗通告了此行目的。告诉他们,卜石兔对于大明封其为顺义王不思感恩,反而出兵追杀我大明使者,罪不可赦!皇上雷霆大怒,已派军灭之。此事只罪及土默特部,和西部蒙古诸部无关。大明之前已经表达过善意,未免误会,特此通告!”

“固始汗的脸色稍微有些变化,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身边那鄂齐尔图倒是忿忿不平,似乎有些愤怒的样子。”

文字直播到这里,李过又是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用以证明他说描述没错。崇祯皇帝看了,感觉事情的发展,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固始汗应该有所顾虑,所以对刚才班点通告中显露的强悍之意,并没有为之翻脸。

“固始汗表示他们和土默特部没有什么关系,也并不知情卜石兔有派兵追杀大明使者。如果他真知道有这事的话,肯定会出兵保护的。”

“鄂齐尔图忽然无礼之极,带点不屑地对班大人说我大明只会欺负弱小。要大明这么真这么强大的话,为什么不把建州女真灭了,反而把整个辽东都丢给了建州女真?”

“固始汗立刻训斥了鄂齐尔图,让他给班大人道歉。但他有点不情愿,经过固始汗再三喝斥,才勉强地道了个歉,班大人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似乎有点……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崇祯皇帝一看这,眉头微皱,立刻吩咐道:“你出面,就按朕说得,说给他们听!”

蒙古包内,固始汗忽然发现,原本站在班点身后,似乎一直在发呆的明军将领,脸上露出了一丝怒意,怕是会有反应了。

果然,就见这明军将领上前一步,站在大明使者的侧面,厉声喝道:“你一个毛头小子知道什么?看在固始汗的面子上,班大人不愿与你计较,也懒得和你说。但我是个武人,对你这种话最是听不得,什么我大明欺软怕硬了?你以为建州女真的日子现在好过了么……”

李过刚开始说得时候,班点眉头一皱。他是使者,一切沟通得由他出面的,而李过只是护卫将领,负责安全即可。可此时上前驳斥,终归是于理不合的。

不过等他听到李过说话的对象,其实是固始汗的侄儿,又点明了自己武将的身份时,他就没有去打断。而后听到后来,他忽然心中一动,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以他说了解的李游击为人,虽然是流贼出身,倒也知道分寸。对于这种重大场合,断然不会这么无礼,越过自己去喝斥对方。联想到李游击的本事,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皇上指使他这么说了。

这么想着,他就更不会去打断李过说话了。让他说说也好,能给对方这个小子一点教训。回头真要气氛紧张起来,自己也能出面缓解,算是能进退自如的一种做法。

而另外一头,固始汗听了李过的话后,心中一动,正好趁这个机会了解下东边的情况。于是,他瞅着机会,看是不是要问上一问。

然而,他还没问话,被李过喝斥的鄂齐尔图就恼羞成怒了,大声地问道:“建州女真的日子到底怎么个不好过法,我倒是想听听!怎么样,你说啊?”

在他的内心,虽然固始汗之前已经给他分析过。可没有事实证据,只是推测而已,他还是有点不大相信的。此时一听,正好问个明白,明军要真厉害的话,为何之前会连连败退呢?

李过一声冷笑,当即大声说道:“就拿今年来说,早前,建虏从朝鲜两次搜刮粮食运往辽东,都被我大明登莱巡抚领军截获,建虏护粮军队全军覆没。”

“过后一月,登莱巡抚卢中丞更是领八百骑军连克辽东重镇辽阳,险关鞍山驿堡,纵横辽东,甚至直袭建虏伪都沈阳,救出我大明锦衣卫指挥使一家后扬长而去,建虏无可奈何之!为此,建虏四大贝勒之一的爱新觉罗莽古尔泰被下狱论罪。”

“再一个,秋收之前,我大明东江军和关宁军各派骑军,一东一西,肆意破坏建虏国力,毁其粮食,一直到辽东腹地后再度扬长而去,而建虏又是无可奈何之!”

“……”

听着李过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固始汗原本脸上习惯性带着的微笑没了,变得有点凝重,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而班点则是心中有些诧异,这其中,有的消息他都不知道,此时一听,一下感觉辽东局势似乎很是乐观了。

而鄂齐尔图则又是不同反应,一开始带着点不屑,而后有点惊讶,随后却转为狐疑,几次想说话质问,却被李过一连贯大声说着话而无从插嘴,只好硬生生地憋着。

“建虏粮食无以为继,又从朝鲜搜刮了粮食,并从辽东派出精锐护送,乃是八大贝勒之一的正白旗旗主多铎领军,大半个正白旗出动护送,却又被我大明军队杀得落花流水,粮食也尽归我大明。要不是多铎跑得快,他那项上人头也必是五千京观上的一颗首级!”

“还有,如今我大明已经收复辽东旅顺、金州等地,建虏不战而逃,直到小黑山后才稳住阵脚。”

李过一口气说到这里,感觉说得非常畅快淋漓,意气昂扬,心中很是痛快,仰着头喝问鄂齐尔图道:“如此种种,你说,建虏的日子好过么?”

689 千金市骨(第三更)

或者是李过的气势所致,让年轻的鄂齐尔图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一边用手轮了下,似乎想把李过刚才说得这些事情都抹掉一般,一边大声回答道:“我不信,肯定是你瞎编的吧?”

“闭嘴!”这时候,固始汗似乎是真生气了,厉声对鄂齐尔图喝道,“你要再对尊贵的大明使者无礼的话,真以为本汗不会处罚了你?”

鄂齐尔图对于固始汗的发火,很是有点意外。他长这么大,几乎是第一次看到固始汗对他发这么大的火,很是惊讶,立刻被震住,不敢再有冲动无礼之举,低下了头。

固始汗见此,又哼了一声道:“如此无礼,回头再收拾你!”

说完之后,他才转回头去,见那明军将领已经退回大明使者身后,脸上又流露出一丝歉意,对班点说道:“我这侄儿年少不懂事,都是我惯的,无礼之举,还请天使海涵!”

见固始汗如此客气,班点自然也不会得寸进尺地说什么,当即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大汗言重了!”

固始汗听了,便也微笑着说道:“我对大明天朝上国一直心有羡慕,对大明礼仪之邦更是仰望之极。只是俗事缠身,无暇前去朝拜大明皇帝陛下。天使还请再歇息几日,我先安排下事情。”

一听这话,在场的几个人都吃了一惊,纷纷抬头或转头盯着固始汗,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想臣服大明,要不也不会说他俗事缠身,无暇前去朝拜大明皇帝陛下。

鄂齐尔图虽然年轻,却也明白这层意思,不由得在惊讶之余,几乎要脱口而出去质问下他叔汗的意思。不过想起刚才固始汗的发怒,还有一大早的时候说要远交近攻的意思,想了想,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班点却是大喜,如果固始汗真有这个意思的话,那此行的结果就远比预计得要好了。他连忙客套着,而后被固始汗又亲自送出了蒙古包。

等他一回自己的营帐后,就先问身后跟进来的李过道:“李游击刚才那一番话,可是事出有因?”

“是陛下要说得话,末将只是转述而已!”李过听了,立刻便回答道。

班点听了,不由得大赞道:“皇上真乃英明神武之主也,虽远在万里,却能震慑一代豪杰的固始汗。呵呵,瞧固始汗的意思,应该是要臣服我大明了!”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又低声追问道:“刚才所说之辽事,可都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皇上怎么可能去骗他们?”李过一听,立刻想也不想地说道。

外交一道,用欺之手段,也是惯有的事情,倒不是说班点怀疑皇上的人品。此时听到李过的回复,他不由得又是大喜道:“看来辽事可定,我大明中兴有望啊!”

李过听了,跟着呵呵笑了,那可是!

与此同时,就在原本的蒙古包内,鄂齐尔图终于有了机会,几乎是带着一丝质问的语气,充分显出年轻人的冲动,问固始汗道:“叔汗,您还真信了那明将瞎编乱造的事情啊?”

固始汗不慌不忙,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而后才语重心长地对鄂齐尔图说道:“你啊,还是太年轻冲动了!记住,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一直抱着一个偏见不放。而是要根据你不断掌握的消息去修正印象。”

看到鄂齐尔图有点不服气的样子,固始汗耐心地解释道:“你再回想一遍那明将所说的那些战例,想想那些事情如果真这样发生的影响,想想辽东只是远东一处苦寒之地,你应该能想出来,这一系列战事几乎是环环相扣,重点就是抓住建州女真底子薄的弱点在攻击。我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个明将在匆忙之间,能说出这样一些有前后逻辑,能抓住建州女真弱点的战例,编造出来哄我们!”

鄂齐尔图听了,有点气冲冲地回想起来。一个战例接着一个战例地想着,想到后来,虽然有些地方,他还是想不明白,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固始汗说得有道理。

如此一来,他想到后来时,那种气冲冲的表现便慢慢地缓解了下去,最后平静了下来。

固始汗看到,心中点了点头。虽然自己这个侄儿是有冲动,可他那年龄也是摆在那里。能听得进自己的话,有这个优点便可以了。不足之处,自己在慢慢地教便是了。

鄂齐尔图冷静下来后,他看向固始汗,忍不住又问出另外一件事情道:“叔汗,您刚才说没空去朝拜明国皇帝,您这意思,是想让我们和硕特部臣服了明国?”

“为什么不能?”固始汗一听,顺口反问道,“明国乃是一个幅员辽阔,人口上亿的大国。虽然之前似有垂老之相。可如今看来,却是能人辈出,建州女真在明国身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却也没奈何得了,反手一个巴掌拍过去,估计要不了几年,建州女真便会被拍死了。这等强国,我们臣服之,又有何坏处?”

说到这里,他再次语重心长地教导鄂齐尔图道:“臣服明国,能让我们和硕特部损失什么?一点贡品么?还是那个名义?这些我们需要在乎么?我们要在乎这些么?”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以卫拉特盟主的身份呢?”鄂齐尔图马上问道。如果这样的话,那臣服的就不是和硕特部一家,出去之后,面子上也好过一点。

固始汗一听,当即摇头道:“千金市马的典故,你应该知道的吧!如今我们卫拉特蒙古,虽然是以我为盟主,可我们四个部族,平时为了牧场而争夺的事情还少了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这千里马不由我们和硕特部自己来做呢?”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料明国君臣得知我和硕特部臣服明国,必定欢喜,给出的好处绝对不会少。如此一来,我们和硕特部和其他几个部族的实力也能拉开一些。特别是准葛尔部,实力和我们相近,实在有点让人不放心,懂么?”

690 患得患失(第四更)

卫拉特蒙古四个部族中,以和硕特部和准葛尔部实力最为强大。也因此,固始汗一直对准葛尔部有所防范。就如土尔扈特部首领和鄂尔勒克拉拢杜尔伯特部的几个小首领一样,固始汗也有费尽心思在挖准葛尔部的小首领。其目的,不外乎是削弱准葛尔部的实力,并壮大和硕特部的实力。

而鄂齐尔图是作为下一个和硕特部的大汗来培养,自然也明白几个部族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此时,他听到固始汗这么说了后,稍微再想想,便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之意。

固始汗见了,心中欣慰,低着头,手指头无意识地敲着自己的膝盖,显然开始在认真考虑什么问题。

鄂齐尔图见了,也不声响,就陪在一边,静静地等待着固始汗,不敢有任何打扰。

过了好一会后,就见固始汗抬起头来,看着鄂齐尔图,微笑着说道:“我想过了,乌法和沙俄接触之事,我另外派人去。你就代表我去一趟明国京师,向明国皇帝献上贡表,顺便也一探明国虚实,可好?”

鄂齐尔图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立刻点头道:“叔汗吩咐,我自当遵从!”

此时的他,内心甚至有点冲动,就想立刻到明国京师去。一则看看传说中繁华的中原到底是怎么样的?二则也可以去核实下,明国到底强不强大,那个明将之前所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正想着,就听固始汗又开始交代他,所说和他想得差不多,就是让他去开开眼界,并一探明国虚实。

两人说着话,一直到中午时分,方才结束了说话。而后固始汗又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召集他手下各部头领,正式公布了他的决定,即向明国上贡表以示臣服之意。

在这会上,其他人虽然很诧异,不过都慑服于固始汗的威信,没几个人敢有质疑,这事就这么定了!

营帐内,班点原本是一身轻松地在休息。他从之前的会面,已经知道自己这次的出使,肯定是没问题了。

虽然固始汗说自己都想去京师朝拜皇上,可他认为这是一种客套话,是表达和硕特部对大明友善的意思。他还没天真到,自己就这么来出使一趟和硕特部,只是来通告下卜石兔的事情,就能让一个强大的部族臣服大明了。

不过就算这样,班点能感觉到,这次的出使任务很圆满。想想自己来的路上还一直有点忐忑不安,就生怕把这次的出使任务搞砸了,从而影响到河套的稳定,他就不由得有点唏嘘!

他这么想着,或者是面对可能取得的成绩,没有平常心的原因,班点看到和硕特部诸多头领来来往往的时候,知道必有什么要事,不由得又有点患得患失起来。

固始汗在和硕特部历代大汗中,算是最为杰出的之一。他这样的人物,真得会主动向大明低头?又或者他有这个意思,可他的手下并不会认可吧,就如同那鄂齐尔图,班点甚至都感觉到他隐隐对大明有敌意!

相对于他的患得患失,李过却没他想这么多。只是巡查手下,做好自己份内之事而已。

这一日,忽然固始汗派人过来告知,是很正式的那种。当下,班点立刻带着李过过去。他心中有预感,怕是和硕特部和大明的关系最终如何,应该在这次见面时会揭晓了。

这么一想,他不由得内心紧张了起来。不过表面上,至少还能表现得沉着,倒也没有失去该有的风范。

然而,双方见面后,固始汗竟然说要遣他侄儿鄂齐尔图随大明使者回明国,去京师向明国皇帝献贡表,愿为大明之臣属!

班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要知道大明开国这么多年来,西部蒙古诸部可从来没有给大明上过贡表,甚至西部蒙古诸部的前身,那可是瓦刺,其大汗也先都曾俘虏过大明英宗皇帝,还差点打下了京师。让这样一个部族臣服大明,那岂不是说大明现在比英宗时期还要强大?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报了当年的仇,出了那时候一直积累下来的憋屈了!

而且,不管是皇帝还是臣子,不管是武将还是文官,追求的不外乎开疆扩土,万国来朝。固始汗竟然说要上贡表臣服大明,这样的事情,也难怪班点都有点不敢相信。

不止是他,就连他身后站着的李过也同样非常吃惊,有点不相信地看看班点,而后又看看固始汗,想核实下到底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或者固始汗知道自己说得话比较让人难以相信,便再次很诚恳地表达了臣服之意,让班点和李过都明白,这是真的。

这一下,就算班点再怎么对自己说要沉稳,他也没法沉稳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位大明使者很激动。倒是他身后那名明将,好像还更沉稳一点。

不过他们其实不知道,李过那里会比班点更沉稳,他同样非常激动,第一时间就去聊天群,把这个好消息禀告给崇祯皇帝去了。也因此,在别人看来,他就没什么激动表情。

这样的好事,双方自然要庆祝了。在固始汗的刻意安排下,双方把酒尽欢,气氛之高,远胜第一次的篝火宴会。

等到狂欢完毕后,班点这次是真得不胜酒力,亏了李过记得自己的护卫职责,倒没有参与狂欢,亲自搀扶着班点去休息了。

“李……李游击,这次……这次我们立大功了!”班点打着酒嗝,靠在床上后,对安置完他,准备离去的李过笑着断断续续说道。

李过听了,也是呵呵地笑着。他心中很想知道,要是皇上看到自己在聊天群中的留言,是会怎么样的欢喜?龙颜大悦是肯定的吧?

他正想着,就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崇祯皇帝的回复来了:“所说的朝贡大明是指和硕特部还是卫拉特蒙古?”

听到这话,李过稍微楞了下,连忙进入聊天群回复崇祯皇帝道:“陛下,末将听到,是和硕特部!”

691 请皇上放心(第五更)

看到李过的回复,崇祯皇帝心中了然,看来自己得猜测果然没错!他可是记得固始汗的身份,应该是卫拉特蒙古的盟主,而不只是和硕特部的大汗而已。

于是,他又问李过道:“固始汗有没有说你们什么时候回?是不是有催你们动身的意思?”

稍微安静了一会,李过才回复道:“回陛下,末将确实有听到,固始汗说部族内有一些不同声音,他强行压了下去。未免夜长梦多,希望明日就能回转大明。”

说到这里,李过有点忐忑,犹豫了一会后又问道:“陛下,可有什么问题?”

崇祯皇帝马上就回他道:“呵呵,应该是没错了!朕可以肯定,固始汗是打算撇开其他几个部族,独自讨好我们大明来获得额外的好处!”

班点他们是当时代的人,听到固始汗告知的巨大好消息,早已欢喜疯了。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赚大了,那还多想什么。可崇祯皇帝不一样,他的灵魂来自后世,没有这时候的人所想要的万邦来朝的渴望,也不会像这时候的人一样更好虚礼!

对后世的人来说,一如现在的固始汗一般,更多的是讲究实利!也正是这个原因,崇祯皇帝并没有忽视固始汗的卫拉特蒙古的盟主身份。一般来说,在他这个位置,要和大明建立外交关系,肯定是会以盟主身份的。既然不是,那么就站固始汗的位置,从他的角度去想想,正确的答案自然也能猜出来了。

看到崇祯皇帝发过来的私聊,李过顿时没了一丝兴奋,有点忐忑,知道这事办得不妥,皇上并不满意。

他正想着,就又看到崇祯皇帝给他发来了信息:“固始汗这么急着催着你们返回大明,很显然他是担心其他几个部族听到消息后作出反应,让他的目的不能达成!朕猜着,十之八九,既然他已经先一步表达臣服我大明的意思,其他几个部族知道后不会去劝阻他,反而会和他一样,向大明表示臣服,以期与和硕特部一样获得同样的利益!”

一听这话,李过立刻看了班点一眼,见他看着自己,知道他明白自己在和皇上联络,看自己的脸色似乎不好,他的兴奋劲也降下来了。

呀!李过暗叹一声,还没回聊天群,就又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是崇祯皇帝又发来了私聊:“这样,你们就多留些天,静观其变!”

一见这份旨意,李过的脸色顿时就白了,他出了聊天群,看了班点一眼后,就立刻回到聊天群回答崇祯皇帝道:“陛下,班大人已经答应了固始汗,说是没问题,明日一早就要准备启程回大明了。”

一见这个答复,崇祯皇帝不由得眉头一皱,随后决断道:“为了达到我大明利益的最大化,明天不能回。但不能太直白地直接说要留几天,这样会让固始汗知道我们明白了他的用意。因此,你们必须找个不能拒绝的理由继续留着才行。至于什么理由,你和班点两人合计一下,然后报给朕知!”

“遵旨!”李过连忙答应一声,而后退出了聊天群。

班点已经没有了一丝兴奋,有点担心地看着李过问道:“怎么了?”

李过走到班点前面,蹲了下来低声说道:“皇上知道了上贡表的事情,不过皇上高瞻远瞩,看出了其中的蹊跷,有新旨意给我们……”

当班点听完了李过转述的皇帝旨意后,他才恍然大悟过来。之前是身在局中不自知,不过这一点拨,自然就明白过来了。

“啪”地一声,班点不由得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醉意早已不翼而飞,懊恼地低声说道:“要不是皇上提醒的话,明天就稀里糊涂地回转大明,就真得遂了固始汗之意了!”

不管是谁,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不管这种算计对自己有没有害,或者说有没有益处,心中都是不高兴的!更何况此时皇帝已经有明确的旨意,要给大明争取最大的利益,要多留一些天,静观其变。

班点和李过两人面对面,眼睛对眼睛,显然都在想,用什么理由继续留下来,却又不会让固始汗察觉是因为知道了他的用意而做出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后,班点脸上露出坚毅之色,当即决然说道:“我有法子了!”

李过一听,不由得大喜,连忙问道:“什么法子?”

“唯有我这个大明使者有足够的理由无法动身,如此固始汗便无二话!”班点严肃而认真地说道,“比如我今晚饮酒过度,冻伤风寒!”

这时候,已经是初冬,这里的气温已经非常冷了。这种情况下,喝醉了的人,被冻感冒了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过一听,吃了一惊,连忙说道:“大人,还是末将来吧!末将是武人,身体强健,就算生病了也能痊愈的!”

班点虽然身体也不错,可他毕竟是文人,万一冻厉害了生病。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好不了都是有可能的!因此,李过有点担心,在佩服班点的同时,也连忙提出了这个建议。

班点听了,脸色还是那么严肃,摇摇头说道:“不行,我说了,我是大明使者,只有我生病了,固始汗才没法用任何理由催促动身。如果换成是你的话,搞不定他有别的心思。”

确实也是这样,李过只是一名护卫武将而已,身份根本不能和当使者的班点相比。对于这点,李过自己也知道。可他还是有点犹豫。毕竟对于这事,如果说得严重点,大人这是在冒生命危险了。

“此事我有很大责任,自然得由我一肩扛之!”班点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盖着的羊毛毯子,“不要犹豫了,你回报给皇上,就是已有办法解决,请皇上放心!”

看着班点大步走向门口寒冷处,因为受冷而有点哆嗦,却又毫不犹豫地坚持走过去的背影,李过第一次从心底涌起一股对班点的敬佩之情。稍微一犹豫之后,他便立刻进入聊天群,拍了一张班点在门口寒冷处受冻的照片,发给崇祯皇帝同时禀明了解决方法。

692 明国要报大腿

其实,崇祯皇帝一开始就想到了用这样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他在后世的时候,就看过一部电视剧,里面有一段剧情,一个皇子为了装病,硬是在冬天洗冷水澡把自己整感冒到卧病在床了。

不过他又知道,在明末这个时代,生病其实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哪怕在后世来说很普通的冻伤感冒,也是比较难治愈的。如果抵抗力差的,医治不及时的,甚至被伤寒夺去性命都不是奇怪的事情。

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崇祯皇帝并没有把这个方法说出来。不管是某些人认为有所谓的圣母情节也好,还是不配当这个皇帝也罢,至少他自认为,他来自后世,无法在这种背景下要求一名为明国劳心劳力的臣子去做这种事情。就算这事儿不成了那又怎么样,明国的强大,并不是靠着和硕特部臣服还是卫拉特部臣服就能达到的。

不过如今班点既然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他倒也不会阻拦。记下这个臣子的名字,有功赏之,这就是他打算做的。

第二天一早,固始汗便早早起来,甚至还催了鄂齐尔图,又叮嘱了他一些去明国出使的事情,便准备举行欢送宴会送明国使者返程。谁料这时,底下人来报,说明国使者卧病在床,无法起来了。

这一听,固始汗顿时大感意外。昨晚都还一起把酒言欢,好好的怎么就卧病在床了?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找了借口留在这里吧?

他这么想着,连忙带着鄂齐尔图和族内医师赶紧过去探望。

这一去,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那明国使者果真是卧病在床,还发烧流鼻涕,一看就知道,该是昨晚冻到了。

“真是让大汗见笑了!昨晚很是开心,多饮了几杯,没想就不小心冻到了,这耽搁了行程,真是……”班点苦笑着对固始汗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就撑一下,尽早返回明国,以免夜长梦多……”

之前固始汗催促尽早返程的理由之一,就是说部族内还有不同意见,以免夜长梦多,早点生米煮成熟饭的好!班点这么说,就是因为有这个原因。

固始汗心中也是苦笑了下,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要还是让你带兵赶路,要是半路就挂了,那就没法交代了!

这么想着,他连忙劝慰道:“天使不必如此着急,这里离明国京师十万八千里,且先把病养好了再回去为好!”

班点听了,在再次致歉之后,只好勉强同意。这事,就这样解决了。

其实,如果固始汗真得不顾他的身体而强行让他启程,那也是有法子应付的。生病着,路上自然走得慢,走走停停之下,其实和待在和硕特部王帐也没多大区别。

固始汗倒没有怀疑班点这病是故意的,毕竟他也知道班点昨晚确实喝多了。在感慨一句“喝酒误事”之后,唯有吩咐医师拿出十分本事,尽快治好明国使者了。

不过伤风感冒,就算是在后世,那也要一个星期左右才会好。而班点这里,就算真这么顺利,只要没达到目标,他完全可以再冻下,那这病自然就难好了。

土尔扈特部内王帐,和鄂尔勒克正在紧急和他交往的几个杜尔伯特部首领在沟通:“我派出的人已经有回报,说明国又派出使者了,不过没有来我们这边,去了和硕特部。”

“怎么回事,按理来说,明国离我们两个部族更近啊!”杜尔伯特部的一名首领立刻疑惑地问道,“上一次明国使者出使的时候,可是先来我们两个部族的,这一次怎么直接绕过我们两个部族,去了和硕特部了?”

“你说那明国使者是什么意思?固始汗那边又会是什么态度?”另外一名杜尔伯特部的首领也很有疑虑道,“上一次的结果,好像固始汗并没有答应什么,只是拿捏着,似乎并不怎么对明国有意思,这次会怎么样?”

和鄂尔勒克听着他们说话,并没有立刻说话。他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有这样的事情。以为明国可能的反应,是和上次一样。如此一来,他派人探听到动静后,就打算立刻大礼把明国使者迎过来,答应明国互市的要求,这样就先一步和明国示好,有利于土尔扈特部。

可是,他没想到,这一次明国是直接绕过了土尔扈特部和杜尔伯特部了。这就让他有点急了,顾不得撇开杜尔伯特部,连忙把他们找了来商量这事。毕竟他们对上和硕特部时,一个部族就不够看了,必须联合起来才有那个本钱。

过了好一会,在杜尔伯特部都疑问了之后,和鄂尔勒克才缓缓地分析道:“明国使者到了和硕特部之后,和固始汗到底说些什么,绕开我们两个部族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也不好猜。先等上一等,不久之后便会有消息!”

卫拉特蒙古的这几个部族,互相之间有争斗,有和亲,他们的关系就像妯娌之间,又争又吵又要一起过日子。因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和鄂尔勒克的打算,就准备听听他安排在和硕特部的内线会送来什么消息。

听到杜尔伯特部的这几个首领问得急,他又不得不分析道:“明国这么做,我想很可能是知道了什么,因此想趁着大胜的本钱,去讨好和硕特部,期望能让固始汗改变对明暧昧不清的态度,表露出一个明显倾向明国的态度,以此来遏制我们再有卜石兔鼓动起来的念头。”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杜尔伯特部的几个首领纷纷点头,“毕竟固始汗是我们卫拉特部的盟主,如果明国取得固始汗的好感,用固始汗来压着我们,那我们就不好随意对明国动刀动枪了!”

听着他们附和自己的看法,和鄂尔勒克便点点头道,“固始汗精明得很,他很可能会趁机从明国身上敲一大笔财富,或者迫使明国答应给出大量的好处,才会表明对明国和善的立场。因此,我们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一切等有消息了再说!”

693 此事必有蹊跷

杜尔伯特部的几个首领听了,都是点头。不过也就在这时,却听到外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到门口停住。只过一会,和鄂尔勒克的亲卫就冲进了蒙古包内,脸上明显带有吃惊的神态,大声地禀告道:“大汗,固始汗要向明国上贡表,臣服明国了!”

这话一说完,蒙古包内几个人都愣住了。他们互相看看,没一个人相信,都是难以置信的脸色。

和鄂尔勒克皱眉一皱,立刻确认道:“你说什么?”

于是,那人就又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他看了那几个杜尔伯特部首领一眼,而后声音低了点道:“消息千真万确,不会有假的!”

和鄂尔勒克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在和硕特部那边的人传过来的消息,他立刻站了起来,快速往外走了几步后才想起,就转身对杜尔伯特部的那几个首领说道:“诸位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之后,他立刻转身,一点时间都不耽搁,立刻出了蒙古包,留下了面面相觑的几个人。过了好一会,他们回过神来,就不由得议论了起来。

“会不会说反了,固始汗怎么可能臣服明国呢!”

“对啊,就算卜石兔被明国灭了,可固始汗又怎么能与卜石兔相比。就算五个卜石兔,都不可能是固始汗的对手!以固始汗的实力,不可能怕明国的啊!”

“以我之见,这其中必有蹊跷!”

“喂,你们说,会不会是卜石兔骗了我们,其实明国还是很强大的!”

“哦,如果固始汗真得臣服明国的话,那你这种猜测十之八九是对的了!”

“……”

他们正在议论纷纷了好一会后,和鄂尔勒克终于回来了。只见他皱着眉头,大步走进之后,也不坐回自己的主位,就走到他们几个人面前,脸色凝重地说道:“固始汗向明国臣服一事,千真万确!”

这几个人一听,这下确信无疑,而后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和鄂尔勒克听了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皱着眉头,紧闭着嘴,低着头不说话。

这几个杜尔伯特部的首领一听,知道他在考虑这事,便不敢打扰,只是看着他。他们几个人,是唯和鄂尔勒克马首是瞻。特别是像这样大的事情,他的决定非常重要。

过了好一会后,和鄂尔勒克猛然抬起头来,脸显坚毅之色,几乎是用斩钉截铁地语气说道:“固始汗是我们卫拉特蒙古诸部的盟主,既然他都臣服明国,那我们也要跟着臣服明国!”

一听这话,显然答案有点出乎意料,在稍微一愣后,杜尔伯特部的几个人顿时回应了起来。

“什么?我们也臣服明国?”

“好,我听大汗的!”

“真要这样做么?”

“……”

听到议论纷纷之声,和鄂尔勒克伸手虚按,让他们闭嘴,而后阐述他的理由道:“我们肯定是比不过固始汗吧?固始汗肯定从什么渠道,或者从哪里了解了明国的虚实,知道明国不能得罪,又或者从之前那一战中发现了什么,所以一改前态。既然他都臣服了,那我们为何不臣服?难道我们的实力还能比和硕特部更强大?而且你们不知道,固始汗这一次从一开始就隆重迎接了明国使者,到后来更是决定派鄂齐尔图前往明国京师上贡表。”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又脸色严肃地说道:“鄂齐尔图在和硕特部的身份,相信你们都知道。另外你们别忘记了,我们在明国那边的印象,可能因为之前的原因并不怎么好。如果不表现得好一些,明国对我们的印象又怎么可能改观?”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点头,这是正理!

“你们不知道,固始汗还想着瞒着我们,就他和硕特部上贡表而已,催着明国使者上路,只是不巧得是,明国使者感染风寒卧病在床,没法启程。”和鄂尔勒克扫视着面前几个人的眼睛又说道,“长生天给了我们时间,让我们能将功补过。事不宜迟,我们应当备下大礼前去拜见明国使者,表达我们部族的臣服之心!”

说完这话后,他看到面前几人中,有几个好像有些犹豫的样子,便当机立断道:“不管你们想不想,反正我土尔扈特部是准备这么做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回主位坐下,而后唤来亲卫,就他刚才说得这事开始付之实施起来。那几个杜尔伯特部首领一见他是来真的,便不敢再犹豫,纷纷告辞,而后赶回自己部族去了。

没过两天,在准葛尔部王帐内,其首领哈喇忽剌对其长子巴图尔珲说道:“就算明军把土默特部灭了,和我们也没多大关系,远着呢!此事就这样吧,不用说了!”

巴图尔珲听了,觉得也有道理,毕竟明国实在是有点远了。他正要出去时,忽然有亲卫进入帐内,把固始汗隆重接待明国使者,并准备上贡表,臣服明国的事情给禀告了一遍。

这一下,不管是刚顺从了的巴图尔珲,还是年老了的哈喇忽剌,都忍不住惊讶了。固始汗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就必须要认真对待了!

思来想去,商量来商量去,他们觉得此事必有蹊跷。很有可能是固始汗那个精明的人知道了什么事情,因此才会这么做的!两人对于固始汗抛开整个卫拉特,而是以和硕特部的名义上贡表,更是猜疑甚多。

不过不管如何,或许是准葛尔部足够强大,因此,他们倒还没有想法也要臣服明国。一直到接下来,信使又带来消息,说土尔扈特部和杜尔伯特部也先后前去求见明国使者,也要臣服明国时,这父子俩终于不得不考虑这事了。

没过多久,固始汗就郁闷了。先是明国使者喝酒误事,而后土尔扈特部和杜尔伯特部竟然如同闻到了腥味的猫一般,还动作那么快地跑来拜见明国使者,也表达了臣服明国之意。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明国使者的病情有了好转之时,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694 不战而屈人之兵

要说固始汗最忌惮的人,就莫过于准葛尔部的哈喇忽剌了。

虽然哈喇忽剌年纪已经很大,可他在卫拉特部被和辉特部统治的时候,第一个起兵反抗,虽然第一次战败,只他一个人逃了回来,可终归是打响了反抗的旗帜。也是到了后来,固始汗和哈喇忽剌联合起兵反抗,才击败了和辉特部,从而获得了独立。

因此,哈喇忽剌年事虽然已经高,但固始汗却一直提防着他的。没想到,他觉得哈喇忽剌如此自傲的一个人,竟然也派了他的长孙过来拜见明国使者,也表达了臣服之意,这实在有点出乎意料。

固始汗自己一个人待在蒙古包内,静静地把前后事情都捋了一遍,不由得暗自埋怨,都是那一晚喝酒误事!那明国使者也是,高兴归高兴,这喝多了就不好了啊!

不过还算好的是,明国使者终归是快痊愈了。否则要是生病死在和硕特部的话,那就会有不少麻烦了!

想到这里,固始汗忽然想起明国使者的病情反复,眉头一皱,立刻传令医治明国使者的那名医师,仔细一问病情之后,他不由得又有点怀疑,该不会这明国使者是故意受冻生病而拖延的吧?

他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忽然之间,他不由得猛拍了下自己的膝盖,暗恨道:“看这明国使者,之前一直以为是个才能一般的人,没想到隐藏地如此之深,看破了自己的用意却不动声色,继续和自己虚与委蛇,而后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拖延时间,为他明国获取了最大的利益。如今整个卫拉特部在名义上臣服明国已成定局,就算自己醒悟也是无用了!”

这么想着,固始汗又转而佩服起这个明国使者了,他不由得又想着,要是像这个明国使者这样的人多的话,明国不强大都不可能!看来自己做出的选择,应该是正确的!

他却不知道,班点其实还真是被他给算计了,欢喜坏了,那想过其他三个部族也会臣服明国。都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崇祯皇帝旁观者清,从而一举看穿了他的打算,点醒了班点后才有如此的局势形成!

这不,大明使者养病的营帐内,就班点和李过两人,他们俩正在低声笑谈着事情。

“真是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英明神武,一下看穿了固始汗急着催我们走的用意。看看,如今卫拉特其他几个部族也都要臣服我大明,真是天佑大明啊!”

“班大人也是果断,您这一病可是值了!等回到大明之后,必定高升,末将先恭喜了!”

“呵呵,李游击的功劳也是不小,回去论功行赏,必定也能往前走一走了,同喜同喜!”班点笑呵呵地说道,“不过真要说起来,卫拉特蒙古都能臣服我大明,首功还是皇上的!这一点,我们可不能忘了!”

李过一听,当即笑着说道:“这个末将怎么可能忘呢!”

说到这里,他问班点道:“大人,您如今身体差不多就要好了,可要定下返程的日子,这样末将也能禀告给皇上,让皇上能放心?”

班点一听,立刻点头。卫拉特蒙古既然都已经表示了臣服,那留在这里就没有多大意义,反而有可能夜长梦多,事情出现反复就不好了。

于是,没过多长一会,崇祯皇帝便收到了班点他们返回的消息。吩咐一句路上小心之后,他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卫拉特蒙古臣服大明,不管他们是否真心,至少对河套的威胁暂时解除了。而河套最为艰难的就是头几年,只要时间拖下去,就算卫拉特蒙古诸部后面有反复,那也不怕他们了!

河套问题得到解决,那也等于是秦晋两地的灾荒能得到有效控制,历史上源自这两地的流贼,就不会如同历史上那样出现并去祸乱中原地区了。这么算来,内政算是有了个初步稳定的局势,不用像原本的历史上一样,大明国内到处烽火,而后对外又在四处开战。那种局势下,不那个王朝经得起折腾!

另外,卫拉特蒙古的臣服,还有另外的好处。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点了海兰珠的图标,私聊她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要听不?”

海兰珠得到系统提示,进入聊天群,有点好奇地问道:“什么好消息?难道你们明国又打赢了清国了?”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崇祯皇帝会告诉她什么好消息。其实,这样的消息对她来说,也不能算多好的消息,毕竟和她关系又不大,除非是……是……

想到这里,她的脸就不由得红了,不敢往下想!

崇祯皇帝那会知道自己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海兰珠往某些方面想去了。他回答海兰珠道:“哦,打赢了清国倒也有这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的战事,没杀什么建虏,他们听到大明占领了旅顺后,金州建虏就闻风而逃,已经逃过了小黑山,我大明不费吹灰之力就光复了金州了!”

一听这话,海兰珠顿时愣住了。她有点难以置信,清兵对上明军,竟然到了闻风而逃的地步?虽然她不是很清楚金州在哪里,可听这个名字,也肯定是个大的城池。难道是明军对清军连续作战的胜利,终于打击到了清军的士气,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你们汉人不是经常说,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可是了不得的本事。”海兰珠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么,就顺着心意说道,“陛下还说这不是什么大的战事,那什么样的才算是大的战事啊?”

崇祯皇帝一听,好像海兰珠的话中,有一种酸味,在说自己装逼了!这可不行,自己还真没装逼的意思啊!

这么想着,他便回答道:“灭掉建虏的有生力量,越多越算大的战事。你要说不战而屈人之兵,那也轮不到金州这次!”

“还轮不到金州这次?”海兰珠反问了一句,似乎发觉了什么,就连忙追问道,“难道还有另外的事情,也达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695 决断

崇祯皇帝就等着她这句话了,当即接口回答道:“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就是卜石兔竟然敢派人追杀朕派出去的使者,朕一生气,就派兵把卜石兔杀了,顺便灭了土默特部……”

海兰珠一听,吃了一惊,土默特部就这样灭族了?这可是个大消息,必须立刻告诉额祈葛才行。要论实力的话,其实科尔沁和土默特部差不多。甚至在辉煌时候,土默特部在俺答汗时期是可以碾压科尔沁的。

想到这里,她心中又不由得有点感慨,一个部族就这样没了。

不过海兰珠马上回过神来,不是在说不战而屈人之兵么,可这不是打了么,又怎么算不战而屈人之兵?

正在这时,就看到崇祯皇帝又发过来剩下的信息:“……卫拉特蒙古诸部已经正式向我大明表示了臣服之意,已经派出使者来我京师上贡表!”

“什么?卫拉特诸部?哪几个部族?”海兰珠又是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是杜尔伯特部还是胡谢尔部?总不可能是土尔扈特部吧?”

在她看来,卫拉特四大部族中,杜尔伯特部最弱,实力可能和西逃之后的察哈尔部差不多,而胡谢尔部更是在卫拉特诸部中排名靠后的部族,远不如在卫拉特蒙古诸部中排在第四位的杜尔伯特部。

不过她又想着,如果只是这两个部族的话,从崇祯皇帝的意思来看,似乎还不会值得他特别重视,以致来和自己说这事比清国放弃金州还要大。于是,她就又猜测有可能土尔扈特部也表示臣服了!

但她想想,总还是有点怀疑,毕竟土尔扈特部可不弱了,都能排进卫拉特诸部中实力第三的了,要说实力,估计还比科尔沁族要强一线。这样的部族,又远在西域,应该没必要向明国臣服吧?

谁知这时,崇祯皇帝又回复了她的话:“不是,朕所指的卫拉特部,是指整个卫拉特部,不止是你说的这几个部族,还有和硕特部和准葛尔部等等,全都臣服我大明,向我大明上贡表……”

海兰珠看到,顿时惊呆了。要知道整个蒙古大概分为三个部分,即东部的察哈尔部,中部的喀尔喀部和西部的卫拉特部。这其中,察哈尔部除了本族之外,其实还包括了科尔沁他们这些部族在内的,一如卫拉特部包括和硕特部,准葛尔部等等。

如今崇祯皇帝说整个卫拉特部都臣服了,那岂不是说,整个西部蒙古都臣服明国了。看着大清从兴起之后一直和东部蒙古打打杀杀,可哪怕到现在,也没有完全让东部蒙古都臣服大清啊!这么一比起来,明国不声不响,忽然之间就让西部蒙古都臣服了,这……这里面是不是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庞大的明国,实力到底有多大?

这么想着,她再也呆不住了,也不再和明国皇帝对话,就退出了聊天群,匆匆地去找她额祈葛了。

崇祯皇帝等了一会,没见海兰珠回复,便觉得有点无趣,就也退出了聊天群去了。

蒙古包内,布和正和他儿子吴克善在议事,见到海兰珠一脸惊容地闯进去,不由得吃了一惊,立刻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

“额祈葛,卫拉特诸部全都向明国上贡表,臣服了!”海兰珠用非常惊讶的语气,盯着布和大声地回答道。

“什么?”布和一听,下意识地不信,就又确认道。

吴克善更是摇头,对他妹妹说道:“别大惊小怪的,是不是卫拉特诸部中的那些小部族向明国示好了?”

“不是,不是!”海兰珠连声否认,而后再次大声说道,“是整个卫拉特诸部,包括了四大部族,杜尔伯特部,土尔扈特部,准葛尔部以及和硕特部,全部都臣服大明了!”

这么详细而又言辞凿凿地一说,布和和吴克善顿时惊呆了,甚至吴克善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而不自知。

过了好一会后,布和才回过神来,虽然他觉得还是难以置信,可海兰珠都已经如此强调,那肯定是没错了!

他当即皱着眉头,垂了脑袋,看着地面,默默地想起了事情。而吴克善回过神来后,看看他妹子,又看看他额祈葛,那脸上的惊容,始终未曾消退。

海兰珠自然知道这个消息有多震撼,因此对于她额祈葛和大哥的表现,并不感到奇怪。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等待。蒙古包内,顿时显得异常安静。

过了好一会后,布和似乎老了一些,不过也好像放下了什么,他对海兰珠说道:“卫拉特诸部的人什么时候到明国京师?”

“这个我没问。”海兰珠有点意外,当即摇摇头说道。

布和听了,吩咐她道:“你和明国皇帝联系下,确认下什么时间,而后向明国皇帝请求,就说我科尔沁族也有意臣服明国,想和卫拉特部一起进献贡表,只是如今这种局势下,我希望这个消息不要曝光,科尔沁可以在暗地里为大明效力!”

如此明确地表态,这也说明,布和已经下定决心了!海兰珠一听大喜,她一直努力的事情终于要实现了,连忙答应一声,就进入聊天群去找崇祯皇帝了。

而吴克善却听得又是吃了一惊,他连忙问道:“额祈葛,要我们真投靠了大明的话,那姑姑和妹妹怎么办?”

“唉,为了我科尔沁族的未来,还能怎么办?”布和叹了口气,看着吴克善,意气稍微有些低落地回答道。

吴克善听了,也是跟着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以前面对大清的时候,一直节节败退的明国,却犹如一头睡狮,突然醒了过来,让大清屡屡吃亏,如今更是强大到,让西部蒙古诸部都臣服了。在这样的大势下,要想保全科尔沁,自然要及早投靠明国才行了。姑姑和妹妹,就只能牺牲了!

这时,海兰珠从聊天群中退出来,对布和说道:“额祈葛,皇帝不在,应该要等会才能有回复!”

布和和蔼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让海兰珠先行回去,而后,他才严肃地看向吴克善道:“对于刚才这事,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你!”

696 瓮中之鳖(第三更)

吴克善一听,有点不解地望着布和,不知道要说什么事情。

只见布和严肃地对他说道:“我打算让你暗中前去明国京师,记住,一定要确认卫拉特蒙古诸部,特别是和硕特部和准葛尔部都有人来献贡表,如此你才能提第二件事情!”

吴克善一听,心中明白额祈葛所谓的第一件事是向明国上贡表,可这第二件事是什么,他又不知道了。

也不用等他问,就见布和往外面看了一眼后,又迅速转回头对他说道:“你必须在上贡表的时候,向明国君臣提出,希望明国皇帝能纳海兰珠为妃!”

一听这话,吴克善立刻就明白了布和的用意!不过不管如何,他都有点惊讶。

要知道,之前和清国皇帝和亲,都是跳过了海兰珠,宁愿让布木布泰嫁给皇太极也由着海兰珠不嫁的。可这一次,布和竟然没有事先征询海兰珠的意思,就这么决定了!

他稍微有点犹豫,便问道:“要是海兰珠不同意呢?”

“你看不出来?她对明国皇帝很有好感的!”布和一听,微笑着说了句,而后脸色又严肃了起来道,“再说了,她也大了,这年龄已经是老姑娘了,可不能再由着她了。能做明国皇帝的妃子,也是她的福分!记住……”

说到这里,布和忽然稍微提高了声音,用比较严厉地语气说道:“你要向明国君臣表明一种态度,只有娶了海兰珠为妃,我们科尔沁族才能完全放心,会真正为明国所用!”

吴克善听了立刻点点头,对于这点,他自然是明白的。

布和见了,稍微一想,便又叮嘱道:“你还可以向明国君臣婉转说明下,明国皇帝要是娶了海兰珠的话,不但我们科尔沁族会放心,也能安抚东部蒙古诸部的心,明白么?”

吴克善点点头,就目前外人看来,科尔沁是大清最忠实的盟友,明国要是计较以前的事情的话,第一个要追究的,也肯定是科尔沁族。可如果明国皇帝都能娶科尔沁的女人为妃子,那其他蒙古诸部,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于是,两人有密谋了一番这些事情的细节。而后就等海兰珠得到卫拉特诸部使者到明国的确切时间,就让吴克善同样出使明国。

而布和的女婿加妹夫,清国皇帝皇太极,则压根就不知道被他最亲密的盟友给抛弃了。此时的他,还在沾沾自喜。

崇政殿内,就见皇太极笑着对奉召而来的范文程说道:“明军果然入瓮了!小黑山那边损失了二十多骑探马,直达金州外围刺探军情,发现明军果然已经大规模进驻金州了。看旗号,正是登莱巡抚所领的东江军!”

范文程一听,立刻甩了马蹄袖,带着欢喜之色打千恭贺道:“奴才先行恭喜陛下了!只要再过些时日,天气再冷一些,海面便会开始结冰,那时候金州的明军就是瓮中之鳖,就算我们大清不直接攻城,就是围也能围死里面的明军!至少短期之内,不用再顾虑东江军了!”

卢象升所率领的东江军,犹如一根毒刺一般,时常冷不丁地刺得皇太极疼得哆嗦,如今好了,只要把东江军一网打尽,辽东这盘棋就又活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皇太极就忍不住把知道情况的范文程召来,说上一说,以解心中痛快之意!

君臣两人,据都欢喜了一阵后,皇太极才又说正事道:“沈阳城内,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虽然没说什么方面,范文程却是知道,皇太极所指,乃是是否有皇亲贝勒在背后就金州事情,议论诽谤皇太极。

这么想着,他立刻就收了笑容,认真地回答道:“奴才暂时并未听到有什么风声!或许是大家伙儿皆都知道陛下绝非那种人,所以他们都信陛下!”

“呵呵!”皇太极听了一声冷笑道,“这不可能!还是时日短了些,等再过点时间看看,朕相信某几个人就算自己不说,也会让他底下的人跳出来说的。你要不信,就看着好了!”

范文程感觉这话难接,就只好低着头,弯着的腰更弯了一点。

皇太极见了,也不再提这事,而是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情道:“朝鲜多尔衮又来了个奏折,说多铎病情稍微好了些,但朝鲜那边乱贼横行,犹如野火,烧之不尽。他目前正在四处镇压,暂时无法回转辽东!”

说到这里,他呵呵一声冷笑,看到范文程没说话,就又继续说道:“另外,那支新出现的明军,他大概探听出了一点消息,好像说是明国皇帝亲自组建的新军,为首那人,是关宁曹文诏之侄曹变蛟,一个才二十一岁的毛头小子而已!更多的细节,得要去明国京师那边查探才能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眉头一皱,声音冷了点道:“上次宁完我派人回来了一次,却没有提及这新军。按理来说,他不可能不说吧?这其中有什么缘故,朕感觉有点蹊跷!”

听到这话,范文程略微一想,便奏道:“陛下,或者是他以为明国皇帝组建新军,只是赵括般纸上谈兵而已,不值得一提而已?又或者是,他想探听出更为详细的消息,所以消息送来就耽搁了?”

“按理来说,距上次的消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也该有消息要传来了。朕再等等看,要是还等不来消息的话,还得往关内派些可靠的人才行!”皇太极对范文程的话不置可否,而是按着自己的思路说道。

说完这个后,他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而是继续说道:“朕还派了白养粹去买红夷大炮,可还有两个来月就又要过年了,他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没用的废物!”

说到这里,他看着范文程,吩咐他道:“这样,你去找佟养性,由你们两人去汉人工匠中寻找能铸炮之人,试着铸炮看看!”

建虏自然也有大炮,可最大的就是大将军炮,至于红夷大炮,则是一门都没有。不过皇太极总想着,炮是差不多的,既然等不到白养粹及时买炮回来,那就自己试试看了。

697 水师安排

皇太极说完之后,转头看向金州方向,冷笑一声道:“朕让金州守军撤退之时,早已把火炮都运走了。东江军并没有火炮,就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也没法从明国再运火炮到金州。等到天寒地冻,海面结冰之时,光是用大将军炮,朕就不信轰不塌那金州城墙!”

“陛下英明!”范文程听了,立刻凑趣地恭维一声道,“既然已经挖了坑让明军跳了,又岂能没有法子对付入瓮的明军!等到深冬剿灭东江军之时,陛下之威望,必能如日中天,也不用再担心蒙古诸部盟友生出异心!”

“哈哈……”皇太极闻言开心地哈哈大笑,那胖脸上的眼睛原本就小,这么一大笑起来,就看着像闭了眼睛一般,“打仗又岂能计较一时之得失,就算那卢象升再是厉害,如今看来,也只能是朕,是我大清笑到最后!”

“阿嚏”远在旅顺的登莱巡抚卢象升忽然打了个喷嚏,不过在场诸将没人敢笑,他身后的魏木兰更是担心地看了下他,中丞大人这么强壮的身体,不会是感冒吧?

卢象升则像没有这回事一样,又严肃地对大堂内诸将,严肃地说道:“诸位,估计再有半个多月,海面就会开始冰封。到那时候开始,水师无法来往。因此,按皇上旨意,新军必须在冰封之前进行登陆,偷袭盖州并坚守之。算算时间,也该是差不多了!”

新军早已到达旅顺,休整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为了保证登陆后的战斗力不弱,这些天内,一直在旅顺港口,就按照皇上说吩咐地,在进行登陆演练。

当然了,这种演练作战,根本就不能和后世的登陆战相比。在这个时代,海边根本就没有防御。演练的目的,是让明军能快速登岸,而后有条不絮地立刻展开行动,不至于在海滩上乱糟糟地乱成一团,耽搁时间。

此时一听卢象升的话,堂下站着,最前面的一左一右两人,即新军师将曹变蛟和师监冯德华两人,立刻抱拳说道:“请中丞大人下令!”

他们两人这么一表态,新军一系的将领和监军纷纷跨步出列,跟着齐声回道:“请中丞大人下令!”

看着他们的战斗情绪高涨,边上站着的郑芝龙心中暗赞一声,不过表面没说什么!

正在这时,就听卢象升点将道:“福建水师郑参将何在?”

“末将在!”郑芝龙一听,连忙出列。他的兄弟郑芝虎和郑芝菀也跟随出列,同样抱拳等待将令。

卢象升看着他们,面容严肃地下令道:“按皇上旨意,你们福建水师运送新军登陆之后,就可以直接返回福建,前往福建巡抚孙中丞帐下听令。”

郑芝龙听了,稍微一愣,不过心中欣喜,立刻应道:“末将遵命!”

听到这话,卢象升又给他们透露消息道:“你们不在,闽粤沿海的海盗有死灰复燃之势。特别是一个叫刘香的海盗,声势颇大,严重阻扰了朝廷开海大计。皇上已经下旨给孙中丞,等你一到,便水陆两路,一起进剿,如有必要,还可以联合红夷和佛郎机人的力量。皇上的意思,最多明年一年时间,必须给大明沿海一个清静!”

郑芝龙一听,稍微吃了一惊,听这个意思,好像红夷和佛郎机人都会听朝廷的话,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朝廷手中掌握的水师力量就大了!

不过他马上明白过来了,肯定是朝廷开海禁这个事情,符合红夷和佛郎机人的利益,这样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和大明买卖货物了!

至于那刘香,郑芝龙心中一声冷笑。以前也拜过把子,不过却是一个鼠目寸光之人。虽然手下人多,背后还有粤地豪强撑腰,却也没什么可以顾虑的。朝廷调动了如此之多的力量,还怕不能轻松剿灭了他!

这么想着,他立刻又大声回应,表示谨遵朝廷之令,必定全力以赴,剿灭海盗,不负皇上之厚恩!

边上站着的登莱水师统领李芝奇,一直冷眼旁观。自从上次被罚抄“同袍”两字,抄得死去活来之后,至少在明面上,他已经非常收敛,不会再撞着郑氏兄弟就怼。可要说就冰释前嫌,这个海岛出身的武人并没有那么大的胸怀。

此时听到他们的对话,他心中就忍不住讽刺,就剿灭一个刘香,还要朝廷帮你出动红夷和佛郎机人,你羞不羞?

忽然,他心中一动,就立刻出列抱拳向卢象升奏道:“中丞大人,冬季北方结冰,登莱水师几乎没有用武之地。末将请命,可前往南方协助剿灭海贼!”

卢象升一听,稍微一愣,这事儿之前没有想过。不过这种跨区域调动兵马的事情,他作为登莱巡抚,是没有这个权力的。

郑芝龙这边见李芝奇跳出来提这事,心中很是了然,这家伙肯定是想回去一次,向那边的那些故人显示下他的存在。让那些人看看,他李芝奇不但没死,反而当了登莱水师的统领。

不过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中又立刻告诫自己。此次回去剿灭海贼的事情,必须得尽力才行,否则要是皇上不满意的话,还真有可能把这混头调过去的。至于这一次,呵呵……

一如郑芝龙所想,卢象升很快摇摇头道:“登莱水师还是要留在登莱,征战了一年,趁着冬季好好休整一下。皇上已有交代,水师这边,必须趁机整顿,总结经验,来年还要扩大规模的。”

一听要扩大水师,李芝奇不由得高兴了,他拿眼角瞅了边上的郑芝龙一眼,而后带着一丝兴奋,大声回应道:“末将遵命!”

吩咐郑芝龙的这些事情,只是题外话而已,水师的事情讲完之后,卢象升就重点开始讲解冬季作战,主要是讲盖州和金州互相配合的一些细节。

等这些细节上的事情都商量完毕之后,卢象升看看边上站着的魏木兰,见她没什么反应,便知道皇上那边没有新的旨意,就严肃地大声下令道:“明日一早,新军登船出发!”

“遵命!”曹变蛟和冯德华等人,立刻兴奋地抱拳领命。

698 强调

军议结束,天色已近傍晚,旅顺这个基本上全是大明兵卒的港口,几乎就没有什么喧哗,甚至可以说比平常都要安静。所有的军卒,都在抓紧时间休息,明天开始,又要开始一场新的征程了!

在旅顺城里的一个大房子内,郑家三兄弟都围在火塘边,并没有去休息。

“这北方的冬天,真是冻死个鸟!”郑芝虎抱怨着道,“我手下兄弟有五六十人冻伤了!”

郑芝龙听了,瞧了他一眼道:“也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南方了,抱怨什么?”

说到这里,他瞧了一眼坐边上,不声不响在看着火塘的郑芝菀,而后又转回头看着郑芝虎说道:“这次来北方一趟,也算是开阔了眼界!说起来,大明实在是大,以前我们对朝廷的认识,真得是挺片面的!”

听他说起这个,郑芝虎不做声了。

确实,以前的时候,总觉得朝廷官军就是一群废物,根本就不怎么放在眼里。可这一次,不说皇帝亲自组建的新军,那军纪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这就不比了。

就算那东江军吧,一个个穿得全是补丁的军服,可他们拼起命来,却也是凶悍的很。陆地上的骑军,特别是卢中丞的骠骑营,郑芝虎自己感觉了下,如果在陆地上,自己就算把手下精锐都抽出来对抗,也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正在想着,郑芝龙又说话了:“你们发现没有,皇上掌握了千里眼顺风耳般的本事,这是最为关键的地方。任何一地,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能立刻上达天听,而后皇上迅速做出反应。此等事情,历朝历代都未有过。建虏确实强大,可这方面却远远不如,也因此,就吃了大亏。如今盖州战事一起,建虏绝对又要吃一个大亏。大哥我敢断定,不出五年,辽事可定,你们信么?”

“咦,大哥,你这话好像听得很耳熟啊!”郑芝虎一听,不由得挠挠后脑勺说道,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这时,郑芝菀抬头,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东江军嘲笑他们的仇人说过这个话的!”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袁崇焕说过!”郑芝虎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膝盖大声说道,“那要真这样的话,他岂不是死得很冤枉了!”

郑芝龙一听,横了他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脑子能不能多转转?袁崇焕所说的五年平辽和现在能一样么?他在的时候,辽东这边是怎么个形势?建虏都打到京师城下了,还五年平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我说得五年平辽,这功劳得归皇上,懂么?在建虏围攻京师之时,皇上力挽狂澜,你数数看,从去年年底到现在,一共干了多少事情,才有了目前这样的局势?”

“这个我知道!”郑芝菀听到这里,接口说道,“我在京师呆的那个时候,还有在这边,听他们说起,大概都知道的。”

郑芝虎一听,眼珠子转转,就冲郑芝菀说道:“那你说说,我看看你有没有漏的?”

其实,他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平时压根就对水师以外的事情不感兴趣。此时听郑芝龙这么一说,就想知道,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也就耍了点小聪明。

郑芝菀听了,玩味般地瞧了他一眼,也不揭破,看向郑芝龙说道:“就辽事来说,我觉得皇上做得几件大事是,先用孙阁老代替了袁崇焕,用他的威望稳住了之前有些乱了的关宁军,而后不声不响突然之间,用千里之外的白杆军斩断了建虏的耳目,把大大小小的晋商抄家了不少,同时整顿了朝堂,也使得银子充盈了国库,使得朝廷有钱做事。”

“而后,还提拔了卢中丞出任登莱巡抚,这个就不用说了,卢中丞大大小小的战事,足以说明皇上这个任命有多正确了吧?”

郑芝龙听得点点头道:“这些其实只是直观表面的而已,暗地里,皇上提供的军情,呀,神仙般地手段啊!”

感慨了一句后,他也没有再过多解释,脸色恢复严肃,非常认真地对两个弟弟道:“今天有感而发,唠叨了那么多,目的只有一个,朝廷开海禁这事,等回去后不得有任何抱怨。我们郑家的实力,在皇上面前根本就没有讲价的本钱,唯有一心为朝廷、为皇上做事,以后的荣华富贵才能有保证,知道么?”

还有很多,他没法和几个兄弟说,想起来北方之前的事儿,包括郑芝豹,遇到一点不满的事儿,就满口嚷嚷地要反了去,不把朝廷当回事!一想到这,他就很是担心,因此不得不非常郑重地强调这个事情。

郑芝菀兄弟俩互相看看,一起点头回道:“大哥放心,我们知道。”

对于他们两人,自己亲身经历过,感受过朝廷的强大,开阔了眼界,自然就知道,阻扰朝廷开海禁,独占海上利益的事儿,基本上是痴心妄想,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因此,他们倒也容易接受。

甚至郑芝菀在说完之后,还特意提醒道:“李芝奇那边有刘金生在,我们更是得小心才行!”

听到这话,郑芝龙点点头,略微有点恨声道:“这等本事,怎么就他有了,我们兄弟中,哪怕是手下那些心腹,要有一个有,那也好啊!”

郑芝菀听了,正要点头,忽然之间,整个人一下呆在了那里。

过了好一会,郑芝龙感觉差不多了,就吩咐他们道:“算了,早点睡吧,不能耽搁了明早的行动!”

郑芝虎一听,立刻站起来嚷道:“这种鬼天气,要是有个娘们暖被窝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发现郑芝菀还坐在那里,就对他说道:“还坐着干嘛,早点钻被窝吧,难道还真想别人先给你把被窝暖热了?”

听他这么一说,已经站起来的郑芝龙就感觉不对了,低着头问道:“在发什么呆呢?你有心事?”

谁知这话问完之后,却见郑芝菀抬起头来,满脸的惊喜。

699 我要发呆(第三更)

“你干什么?坐着发呆还能笑出来?”边上的郑芝虎不明白了,不解地问道。

郑芝菀压根就不理他,站了起来后惊喜地对郑芝龙说道:“大哥,刘金生那手段,刚才我也有了。皇上已有旨意传下,调我到登莱水师了……”

“啊?当真?”郑芝龙一听,非常惊讶地确认道。要知道,如果真有这能耐了,至少以后郑家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能直达天听,任何人没法阻扰,这可是大好事啊!

郑芝菀用力点点头,脸上的惊喜之色并未退去道:“当真!”

“不会吧,你就在发了一会呆,就能有这本事?”郑芝虎有点羡慕嫉妒恨了,伸手拉着郑芝菀的胳膊,连声说道,“来来来,你也教教我,怎么个发呆法,我也要发呆一下……”

“你个二货,闭嘴!”郑芝龙黑下脸,训了郑芝虎一顿,而后转头看向郑芝菀时,脸上又露出惊喜之色说道:“这真是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哦,对了,皇上让你去登莱水师?”

“是的,估计中丞大人那边也得到皇上旨意了!”郑芝菀连忙回答道,“对了,刘金生也奉旨要调来我福建水师了!”

听到这话,郑芝龙稍微一想,便笑着说道:“没事,他来就来好了,反正你们都要按我刚才说得做,不要再对朝廷有什么不满,知道么?”

郑芝菀兄弟俩都点了点头,而后郑芝虎稍微有点畏惧地看了眼郑芝龙后,犹豫一会,还是忍不住拉了下郑芝菀的胳膊,带了那么一点相求的语气道:“好兄弟,你教教我怎么发呆好不好?你也知道的,我别的本事没有,发呆不会比别人差的……”

郑芝龙听得无语,要是真能发呆发出这本事,那就怪了!他提气大声喝道:“有完没完的,还发什么傻?”

郑芝虎终归是怕他大哥的,被这么一喝斥,终归不敢再问了,只是小声嘟囔道:“不教就不教了,我自己悟去……”

郑芝菀听得很是无语,自己这个虎哥,勇武是没任何问题,就是会犯傻,和那豹哥差不了多少。他回头看了郑芝龙一眼,而后转回头解释道:“不是你想得那样,这不是发呆的原因,是一种运气,皇上会选人,选中了我才能有这个本事的!”

郑芝龙在边上看到郑芝虎似乎还想问,就直接插话说道:“别啰嗦个没完,这是芝菀的福气到了,不是谁想有就能有的!”

而后,他拍拍双手道:“好了,就这样,芝菀,你去忙你的,芝虎,你去休息了,明天就都忙了!”

说完之后,他把两个弟弟都赶出了房间,只剩一个人时,他也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发呆到底有没有用的,反正不可能那么快睡,先去试试看好了!”

第二天一早,冬日从东方升起,寒风呼啸之下,旅顺城及港口却一下喧哗起来,无数的人从房屋中钻出来,各种军令传递,人来人往,或者是有过演练,或者是这样的次数多了,明军全都井井有条地登船开船。

登莱巡抚卢象升站在港口码头,郑重地对站他面前的两人说道:“此战关系重大,本官预祝旗开得胜,期待你们给建虏一个沉重打击!”

“谢中丞大人吉言!”曹变蛟和冯德华两人大声回应,而后一起举手敬了个新军特有的军礼,就再没有犹豫,转身大步而去。

出乎建虏意料之外的盖州战役,正式启动了。

此时,远在朝鲜汉城的建虏大营内,有一排人被绳子捆着,跪倒在一个大的营帐门口。这些人,一个个身上穿得极差,补丁打得那都是,一看去,和大明的叫花子没什么两样。而且还都瘦骨嶙峋,不少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不一会,就见一排建虏过来,驱赶着他们进了大帐,喝令他们跪下之后,便对主位上那人禀告道:“主子,就是这些人!”

这营帐内除了主位那人之外,边上还坐着一个比他更年轻的,侧面则站着一名建虏将领。毫无疑问,这几个建虏就是多尔衮和多铎了,边上站着那位,则是英俄尔岱。

多尔衮挥了下手,让那几名亲卫退到一边,而后看着底下那些朝鲜人,冷着脸说道:“你们刚从倭国回来,谁要是能说说倭国的情况,并为我大清带路的话,本贝勒不但能给你们吃喝,还能保你们一个官职……”

这些人是多尔衮知道有朝鲜人偷渡倭国后,专门派人伏在那里抓来的。他这边对于倭国那边也打听了一些消息,并做好了出使的准备。可终归消息匮乏,对于目前倭国国内形势,他心中无底,也就期待着能从各种渠道多了解点情况,使得英俄尔岱出使倭国能成功。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有一名哆嗦着身子的朝鲜人抬头“呸”了一口,而后怒骂道:“去死吧,杀千刀的建虏,恨不得你们早死,最好坐船船沉,走路摔死,吃饭噎死……”

他的话还没说完,多尔衮就阴沉着脸一挥手,就有两名亲卫上前,直接拖了这人出帐。骂声就在门口那突然中断,而后亲卫返回,手中提着那人的脑袋给剩下那些朝鲜人看了看。

这些朝鲜人之前就没一个敢跟着骂的,此时再看看那还在滴血的首级,一个个脸色格外惨白,恐惧之意布满了脸上。

“大人,小人愿意说,小人愿意说……”有一名年轻点的朝鲜人首先忍不住,连声说道。

其他人一听,也纷纷跟着喊了起来,都表示要说,甚至有几个还说自己比别人知道得多什么的。

多尔衮听了,终于露出了笑容,脸色也和蔼了一点,当即吩咐他们一个个说来。

过了好长一会时间后,这些朝鲜人被解开绳子带了下去。大帐内,多尔衮感慨地说道:“没想到倭国竟然也变天了!现在主政的是德川幕府!”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英俄尔岱,脸色变得有点沉重道:“你这次去倭国,恐怕不是很乐观!”

700 云南的基本情况(第四更)

按照原本多尔衮的想法,以前倭国打朝鲜,而后又和明国打,这是敌对关系。但那个时候,是丰臣秀吉发起的战事。虽然后来丰臣秀吉死了,可只要他的后人在,那和明国也是仇人关系。这样大清出使倭国的话,谈起事来自然就容易多了。

但没想到的是,丰臣秀吉的儿子那么差劲,竟然被手下大将给夺了权,在前几年的时候就被德川家康给杀了。如今的倭国,是德川家第三代德川家光做主了。那他们对明国的态度如何,对大清的态度如何,就有点不好说了。

多尔衮的这个想法,英俄尔岱自然也明白。不愧是建虏中善于外交的人才,他低头想了一会后就抬头对多尔衮说道:“贝勒爷,末将以为,或者在倭国可以大张旗鼓地前去拜会。相信倭国不少人对明国还是有仇恨的。听到我们大清节节胜利后,自然会跳出来,主动帮我们说话!”

以前打了的两次战事,倭国也死了不少人。当初参战的人里面,甚至现在都还有不少活着的。那些人不可能对明国会有好感,如果有机会报复明国,就算不结盟,但也很可能会推波助澜,让明国的日子不好过。

多尔衮听了,眼睛一亮,仔细想想,便点点头道:“这法子不错!这样,你去了倭国之后,除了拜见那德川家光之外,其他势力也要多注意下,看能否获得其他人的支持。如今这时候,不管是谁,只要给大清支持的,就是我们大清的盟友!”

“对,我哥说得对,管那倭国谁当家,只要谁对我大清友善,能给我们粮食,我们就当谁是盟友。”多铎听到这里,也跳了出来说话,没一点病态,“真要惹得我大清不高兴了,派兵灭了他们!”

多尔衮一听,转头看了眼他,眉头稍微一皱,心中稍微一衡量,还是摇摇头训斥道:“倭国的实力,不可小觑,那能那么容易灭的?”

多铎被他一教训,缩了下脑袋,没敢顶嘴。

多尔衮便再度转头看向英俄尔岱,吩咐他说道:“不要听多铎的胡说,你过去之后,一定要保持低姿态,可不能恶了倭国,明白么?”

英俄尔岱可不是多铎,连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于是,在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后,英俄尔岱便奉令出发倭国了。

对于这事,崇祯皇帝自然不知道。此时的他,心情很是不错。先是通过聊天群,知道科尔沁族这次算是真正靠向大明了;而后他又加了一些人,没想到把郑芝龙的那个弟弟给加了进来。这样正好,把那个叫郑芝菀的调去登莱水师,把刘金生调去福建水师,这算是明面上的监督了。

另外,群里的人数已经有90人了,也该多发展几个“内线”出来了。这么想着,他便先后把东厂提督王承恩和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叫了来,让他们对群里的人进行分析研究,而后呈上名单,看那些人合适成为东厂番役或者锦衣校尉。

还有,云南那边,也有消息传回了。辅臣闵洪学已经到达,并接见了木邦人巴登顶。有了巴登顶在他身边,就可以通过聊天群直接进行即时联系,消息不再闭塞。

目前在云南这边,因为唐王的资金还没到位,因此闵洪学还只是在做初步的征兵练兵准备,甚至连往洞吾派出细作都没那个钱。不过就算这样,也有一个好消息,就是有关黔国公,也就是民间成为沐王府的事情。

原本的黔国公沐启元完全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靠着祖荫横行霸道的纨绔。

万历四十年,沐启元祖父沐昌祚称病解任,沐启元开始担任都督佥事总兵官,不过实权依然掌握在沐昌祚手中。

天启二年,贵州安邦彦叛乱,闵洪学出任巡抚,奉命平叛,调沐昌祚、沐启元出征,结果两人惧怕,多有推诿。由此,双方的关系很差。

这还不算完,天启四年十二月,沐昌祚死后,天启五年三月丁卯,沐启元嗣其祖父黔国公爵位。于是,沐启元那纨绔性子就更为暴露了,他轻狂不法,纵容家奴残害百姓,巡按余瑊按律逮捕犯法家奴。结果沐启元居然调集兵马,用火炮对准巡按公署。

闵洪学闻报,带兵赶去,幸亏其母宋氏得知消息,连忙出面,一边勒令沐启元退兵,一边去闵洪学和余瑊那说好话。当时魏忠贤掌权,也送了不少礼物,终于把事情按了下来。

后来闵洪学卸任巡抚,余瑊也被调走之后,沐启元故态复发,又横行乡里,无法无天。终于在崇祯元年六月己亥,其母宋氏害怕他为家族惹祸,下毒将沐启元毒死,他年仅十周岁的儿子沐天波继承黔国公爵位。

如今闵洪学以辅臣身份作为钦差大臣再次到达云南,黔国公年幼,主要由宋氏及管家阮氏兄弟主持。他们表现得非常低调,对于闵洪学的要求,也非常配合,这让闵洪学做起事情来轻松了很多。

不过就算这样,云南这边的事情也并不是很好处理。这里不同中原,几乎遍地土司。各个部族之间,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幸亏闵洪学曾在这边领兵平叛过,才不至于乱来。但他毕竟离开了好些个年头,各部族之间的关系什么的,还得梳理一下。最为重要的是,还要等待唐王的资金到位才能做事情。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最新得到的消息,并没有过多关注,他甚至都没去关注有关朱燮元那边的事情。毕竟这些事情,都算是比较稳定,并没有恶化的迹象。

而辽东这边的盖州战役,却马上开始了。此时战役虽然还没有打响,可水师都已经出动。甚至从关宁出发的船队,早已登陆了盖州湾外侧的连云岛,在背离陆地的一面登陆,堆放新军用的物资和休息的木屋,可谓是热火朝天的局面。

算算时间,从旅顺出发的船队,估计也马上到达连云岛。在这里进行休整,物资补给之后,便会对盖州发动战事了。

701 收网(第五更)

崇祯三年的冬天,一如之前几个年份一样,格外的寒冷。在这辽东大地上,则更是冻得人只能猫在屋子里。如果没有炭火可以烤得话,估计一个冬天下来,能冻死不少。

可就算这么冷的天,在沈阳皇宫御花园内,却有一行人站在冰冻得湖边说着话。

为首那人,自然是建虏头子皇太极了,只见他指着边上一名内侍说道:“你,下去走走!”

那名内侍一听,心中一慌,不过却不敢有任何违背,“喳”地一声后,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冰冻的湖面。

在之前一些天的时候,也不知道皇上搞什么鬼,就有让内侍踩湖面,结果淹死了一个,冻死了两个。

想着这事,这名内侍每踩一下,都胆战心惊,就生怕这冰面不够结实,这寒冬腊月地掉下去就完了。他每走一步,心中都在念叨着各种神灵的保佑。

或者是真有神灵听到了他的祷告显灵了,他一直走着,都过了湖中心,走了个来回,除了滑倒了几下之外,一点事情都没有。

皇太极一直看着,心中不由得高兴起来,便对走回来的那名内侍说道:“你去湖中心跳上几跳!”

“……”这名内侍一听,脸都白了,刚刚得脱大难的那种幸运感一下消失无踪。然而,不管他愿不愿意,既然皇太极已经吩咐了,就只要又“喳”了一声,祈求着神灵保佑去湖中心跳去了。

终于,皇太极哪怕寒风吹面,他还是哈哈地笑了起来,把手一挥道:“来啊,赏银五两,面一斤!”

说完之后,他不管湖里那个内侍还没走上来,就转身大步而去了。

湖里的内侍听到,当即喜出望外,心中藏着对皇太极不满的那点心思一下就没了。给赏那银子倒没什么,关键是面一斤。

毕竟如今在沈阳城内,有银子都难买到粮食了!而且听小道消息说,已经有人在偷偷吃人肉了。反正沈阳城内有没有不好说,但是沈阳城外肯定是有的。

皇太极回到崇政殿,甚至都来不及暖和一下身子,便下旨传大清的王公贝勒觐见。

等人到齐了之后,皇太极冷着脸说道:“朕听说有人在背后非议朕,说朕登基以来,败仗连连,金州人马更是闻风而逃,把金州白白地丢给了明军。说朕不配当这个皇帝,甚至还有人捏造谎言,说朕这个皇帝得位不正……”

听到他这样的开场白,崇政殿内非常地安静。熟悉他的人很敏感地感觉到,皇太极这是要开杀戒了!

“……之前大清是有败仗,不过事出有因,也有相关人等被处罚了。至于多铎,之前已经公议过,等明年开春之后,也是要论罪的!”皇太极扫视着底下臣子,特别是在阿敏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后继续说道,“至于诽谤朕,把他人之罪,强加给朕的人,朕决不轻饶。你们可有异议?”

说到这里,他就不说话了,就等着有人跳出来。

然而,皇太极失望了,他说完之后,过了好一会,崇政殿内依旧静悄悄地,没人说话。

皇太极见了,不由得眉头微皱,有点失望。既然幕后之人不敢出来,那就只有先杀鸡骇猴了!

于是,他就又开口冷声说道:“既然没人有异议,好,来啊,传朕旨意!”

“喳!”穿着黄马褂的亲卫立刻上前领命。

皇太极不急不忙地吐出一个个人名,显然是早有准备,知道具体是那些人在背后说他。在说了足足十五人之后,他便下旨把这些人砍头抄家!

崇政殿内,就听到皇帝亲卫的回应声,而后脚步响起并远去的声音,大殿内,安安静静地,就几乎没有人一般。就只有范文程暗暗抬头,和皇太极对了一下眼而已。其他人,就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动。

过了好一会后,皇太极终于和缓了点语气说道:“朕知道,金州之事,你们当中有不少人是有疑惑的,想不通为什么朕要让人这么做!”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扫视了下这些臣子,而后缓步走下台阶,走到群臣中间去,同时继续说道:“东江军在各岛上,我大清要想剿灭之很困难。而且明国又派了卢象升担任登莱巡抚,其能力远胜前任,更是一改毛文龙死后东江军的颓势,给我大清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听着他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随着他走动而移动。不少人心中纳闷,不知道皇上说这些干什么?

“……因此,朕决定了,引蛇出洞,把金州丢出去,放长线钓大鱼!”皇太极说到这里时,已经走到了殿门口那,转回身子,看向他的这些臣子,就站在那里大声说道,“不出朕之所料,卢象升上钩了,吞下了金州,如今东江军主力就驻扎在金州。眼下,海面结冰在即,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听到这话,崇政殿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嗡嗡嗡地声音。这些建虏头目互相之间议论纷纷,明白了皇太极用意的,那脸上则全是惊喜之色;而比较笨一点的,则连忙向边上的人细声讨教。

只有阿敏等少数几个人,虽然明白了皇太极的用意,可心中却是失望至极。一如阿敏一般,在心中更是咒骂着:皇太极你个阴险胖子,引蛇出洞,你到底是想引什么蛇出洞,一箭双雕,你怎么不去死!

刚才要是站出来说话,就很可能会被皇太极阴了!一想起这,阿敏的后背上就冒冷汗。

不一会后,崇政殿内,所有的建虏头目都跪了下去,异口同声地恭维道:“陛下英明神武,战无不胜,臣等佩服之极!”

皇太极“哈哈哈”地笑了,此战之后,没有了背后之刺,大清大有可为也!

他忽然笑声一收,大声喝令道:“岳托何在?”

“末将在!”岳托立刻出列,打千跪下等待旨意。

皇太极盯着他,大声下旨道:“你带本部人马,领一个月的粮草,前往小黑山统领大军,用大将军炮给朕轰开金州,把卢象升的脑袋给朕提回来!”

“喳!”

702 对弈

岳托的本部人马其实也就一千来人,按理来说,兵力有点少了,毕竟东江军已经不是以前的东江军,那登莱巡抚的打仗本事可不弱的。可是,小黑山那边还有不少地方军队,皇太极衡量过,打赢东江军还是没问题的。

正当他吩咐完了之后,豪格忽然出列奏道:“皇阿玛,儿臣有本要奏!”

皇太极一听,眉头不由得一皱,不过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问道:“讲!”

豪格稍微瞅了一眼岳托,而后大声说道:“皇阿玛,儿臣身为大清太子,却一直没有什么功劳。儿臣愿为皇阿玛分忧,敢立军令状,也只带本部人马,定把那卢象升的脑袋,替皇阿玛提回来!”

皇太极一听,又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心中在想着!他不由得有点生气,在他看来,豪格这是觉得金州一战,十拿十稳,是个立功的好机会,就想着抢功劳了!

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只会给自己添乱,难道不会用脑子稍微想想么?自己刚杀了一批人,立了威,如今是给甜枣吃的时候!岳托一直是最忠心自己的年轻人,又是代善的儿子。把这个功劳给了他,有助于大清国内局势的稳定,有利于自己牢牢把控皇权。你既然已是太子,还和别人争什么,安安分分地呆在太子位上不行么?

这么想着,他便训斥了豪格,而后就下旨退朝!

因为缺粮,皇太极禁了一切宴会,冬日的沈阳城内,显得很冷清。可很快,马蹄声阵阵,喧哗声不断响起,让猫在屋子里,抱着媳妇取暖过冬的钱富贵有点惊讶,知道有事情发生,只好冒着严寒出了屋子去探听消息。

没想到,他还没出府,就见豪格气冲冲地回府了。他稍微一打听,豪格就大骂了一顿岳托,抱怨了一阵他皇阿玛,消息也就都透露了出来。

钱富贵一听,立刻吃了一大惊,听豪格的意思,好像东江军铁定是要被建虏灭了的。他找到机会回了自己房间后,就立刻进入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着急慌忙地把消息禀告了。

崇祯皇帝一听,心中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建虏不战而退,让出金州城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不过没事,自己之前定下的策略,已经把冬日建虏来攻的可能想进去了。

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稍微有点担心,就私聊钱富贵再确认道:“建虏的粮食情况怎么样?”

听到这话,钱富贵立刻回答道:“很不好,这个冬天,所有建虏都躲在家里,并没有出去,更是没有以往一般饮酒作乐。就豪格的太子府内,不少下人一天都只有一餐了。”

说到这里,他稍微犹豫了一会,就又继续补充道:“城里每天冻死、饿死的人有不少,不过都是地位最底下的汉奴之类。还有,听有人在说,城外已经有不少地方在人吃人了。”

“哦,对了,这次岳托领本部人马出征,也是因为粮食有限,就只派了这么多而已!不过听豪格的意思,好像这仗是稳赢的。说是之前从金州撤走的时候,就把火炮什么都搬走了。如今回去攻打金州,就是调集了好多门大将军炮,准备轰开金州城池!”

听了他的话,崇祯皇帝对建虏的情况,便基本上心中有数了。大军出征,必须要保证军队能吃饱,否则就算之前的军纪再好,也会影响战斗力。

一如大明原本的土木堡之变,那可都是成祖时期留下来的精锐,就是因为没有吃,饿得,结果兵败如山倒,几十万大军,压根就没怎么抵抗,就全军覆没了!

如今既然皇太极如此捉襟见肘,那不正好,盖州战事一起,皇太极不知道会头疼成什么样子!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有了决定,就让建虏把粮食再耗上一耗。于是,他先是通过李德明,通知卢象升有关岳托领军出征的事情,特别点明了建虏是想用大将军炮轰开金州的攻打计划。

呵呵,建虏想过东江军没有火炮,可不代表金州城就没有火炮啊!这个时代,既然决定要守城一个冬天,又怎么可能不把火炮考虑进去!既然他想火炮对轰,那就试试看,到底谁的炮兵操作得更好!

卢象升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任何担心,毕竟这种可能性,早就已经考虑了的。对于崇祯皇帝最后所说,他准备让建虏这边多动一动后,再让新军发起盖州战役的事情,并无任何意见。

崇祯皇帝在这边说完之后,又立刻私聊高应元,让他告诉曹变蛟,盖州战役,在海面冰封,船只无法航行之前发起。至于这时,就再休整两天好了。

至此,明清双方,崇祯皇帝和皇太极两人正式摆好了棋局,开始对弈了起来。

因为严冬而沉浸下去的辽东大地,又开始响起了一阵阵的马蹄声。岳托或许是憋坏了,又或许是想早日结束战事,多节省一点粮食。他的动作很快,比预计中还要早就领军到达了小黑山这边的新金城内。

说起来,新金这边其实也没有多少粮食,只是这边是对敌的前线,因此军队待在城里时也就一天一餐而已。此时岳托一来,建虏军队就兴奋了。出去打仗,意味着就能吃饱饭了!

岳托召集众将,更是对他们言明:“东江军主力驻守金州,必定囤积了不少粮食,只要我们打下金州,就能缴获大量的粮食,到时候每个出征将士,都能分到粮食过冬!”

这消息一传出去,顿时建虏的士气高涨。由大将军炮轰城,东江军的野战根本不是大清的对手,这金州城内的粮食可谓是十拿九稳了!

看到士气可用,岳托立刻下令做好出征准备。与此同时,大批探马被派了出去,准备驱赶剿灭明军夜不收。

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先经常看到的明军夜不收,好像都撤了。于是,这些探马就一路无阻,整个辽东尖尖角上,又重新看到了建虏。

金州城外,建虏的身影不时呼啸来去,耀武扬威的好不嚣张!

703 劝降

并没有用多少时间,岳托就收到了探马的回报,说明军全部龟缩在金州和旅顺城内,所有城外的茅草房之类全部烧掉了。

“呵呵,坚壁清野么?”岳托一听,不由得冷笑地自言自语道。他可是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在明国京畿之地,明军就是用了坚壁清野这招,确实收到了一些效果,让大清军队无法在关内待长久。

可是这一次,大清又怎么可能再犯这样的错误。再者说了,皇上再三交代过,战事一定要尽快结束,如此才能节约粮食。要是能缴获金州城内的粮食,就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岳托便下令大军开拔。在朝鲜被截去的粮食,这次至少要夺回一部分!

随着这一声令下,寒风呼啸声中,铁蹄阵阵,尘土飞扬。满洲族人热情欢送他们的军队,希望军队能打赢战事,就像以前一样,给他们带来战争红利。至于汉奴,全都躲在屋里,尽量让自己暖和一点,尽量不动身体,能熬过一天是一天,又哪来的心思去关心战事如何?

在他们的认知中,建虏军队这样出动的话,基本没有不胜的。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又有什么好关注的呢,总不可能还奢望王师来救自己吧?

金州城外,吃饱了肚子的建虏探马,不时呼啸而过,又或者,就在一箭之地外,对着金州城指指点点,似乎在探讨金州的城防。行事之间,没有一点把城头上明军看在眼里的样子。

金州衙门大堂,轮值城防守将刘兴治把外面的情况禀告了一番,卢象升听了,淡淡地说道:“随他们去,让他们折腾去!”

金州城内,明军在之前就已经有过思想准备,更何况登莱巡抚亲自坐镇这里。他们也能看到,城里其实是兵强马壮,至少是东江军最精锐的军队都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担心什么。该轮值的轮值,该躲屋子里暖和的暖和,该睡觉的睡觉。

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了两边情况,估计都不能相信,城里城外都在各做个事,就如同两边没有交集一样。

一天之后,建虏大军到达金州,尘土飞扬间,建虏或在警戒,或是安营扎寨,这些事情全都熟门熟路,做得井井有条。

岳托作为主将,这些事情自然不用他操心。他在到达金州的第一时间,便领着手下将领观阵金州。

他今年三十一岁,正当壮年,从小随同奴酋征战,经验丰富。不过这次一看金州城,却有点发懵。

以前的时候,大清去攻打明国城池,哪一次明国守将不是如临大敌的?哪怕是宁锦那样的坚城,只要大清军队一出现,城头上的明军必定严阵以待。

按理来说,这次皇上挖了坑让明军跳了进来,如今看到大清军队大举来攻的话,应该惊慌失措才对啊!

想到这里,隐隐地,他感觉有点不对。想了想后,便派人前去劝降。而他自己,则继续在远处观察。

金州城头上,接替刘兴治的毛承祚,看到一名建虏打着白旗过来,就不由得心中一声冷笑。

“城头上的明军听着,你们中了我们大清皇帝的计谋,如今海面即将冰封,你们逃无可逃,已是绝地了。我家主子说了,只要你们投降大清,不但可以免你们一死,还可以奏请皇上……”

毛承祚听了一会,问边上的亲卫道:“这厮的官话说得这么好,应该是个汉奸吧?”

“回老爷,十之八九是!”他的亲卫脸上带着恨意回答道。

大明丢失辽东之地,其中汉奸的功劳不少,而且为虎作伥起来,害起同胞,也绝对没有一点手软。对这样的人,东江镇的人都深有体会。

毛承祚听了,伸手招过一名箭法好的手下,吩咐他道:“射伤他!”

这名手下一听,稍微楞了下,他以为是要射死,不过在边上的亲卫提示了一遍后,二话不说,张弓搭箭,悄悄地射出了一箭,正中那汉奸的大腿。

“啊……”一声惨叫,那汉奸摔倒在地,随即双手爬着,一边努力往外爬去,一边用满语大喊着求救。

“嗖”地一声,又是一箭,钉在了那汉奸的另外一条腿上。就犹如马儿被扎了屁股,那双手爬地速度一下飞快,甚至连喊救命都来不及喊了。

岳托远远地看着这一切,明白城里的明军看来是铁了心要坚守,没有留任何谈判的余地。他眉头紧锁,注视了金州城头好一会后,才一言不发地策马回大营。至于那个在爬的汉奸,他压根就没有在意过。

这第一天,建虏并没有攻城。魏木兰把情况禀告给了崇祯皇帝,并转述了卢象升的看法,不外乎建虏休整一天,估计明天就会火炮攻城了!

崇祯皇帝了解到情况后,倒也乐得建虏不攻城。如今金州和旅顺城内的粮食充足,都是来自朝鲜的粮食,他唯一担心的是,渤海海面的结冰情况,这个不是那么容易把握。毕竟就算在后世,这天气预报都是要看天的,就不用说眼下这个时代了。

第二天一早,金州城外,建虏大营炊烟升起。卢象升巡查城头,一看那炊烟数量,便知道自己昨天估计的没错,当即下令炮营准备。

东江军的这个炮营,其实是从宁远调来的。包括炮兵和火炮都是,用船运了,直接海路到达金州,并不需要花多大力气。

这种调度,要是换了以前,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可如今,关宁那边,是孙承宗坐镇,左应选辅佐,而武将也不再是吴、祖两家,更是由皇帝直接下旨,就很容易调度完成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建虏大营的大门大开,建虏骑军蜂拥而出,绕城而走,马蹄声隆隆,声势很大。

而后一队队的步卒列队而出,到金州城外列阵。在步卒的后面,则是他们攻城的杀手锏,炮营。

中军旗下,一名建虏将领得意地说道:“主子,也该让明军尝尝我们大清的火炮了!只要我们火炮摆出去,明军就该为他们昨天的莽撞后悔了!”

704 佟氏(第三更)

岳托一听,瞧了他一眼,有点不喜,淡淡地说道:“佟普汉,希望如此!”

“肯定没问题!”这名叫佟普汉的建虏将领当即自傲地说道,“我们大清国的火器,就属我佟家最为精通了。如今金州城内又没有火炮,只要瞄准了城墙轰,这么容易的事情,很简单的!”

岳托听了,知道他说得是实情,便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个佟普汉,出身辽东佟氏。而佟氏,是辽东一个有名的世家大族。明末原在开原经商,后迁至抚顺。

佟氏家族“雄资一方”并且“能役服其乡人”。建虏叛明后,佟氏中的佟养性即与建虏联系,秘密为建虏输入大明的禁运物资,被明朝边吏察觉,置于狱,逃出投奔建虏。

努尔哈赤妻以宗女,号“施吾理额驸”,并曾先后命其督办钱粮,总理“汉人军民诸政”,为建虏在在辽东战争中获胜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佟养性投奔建虏并成为额驸之后,在佟氏家族中影响颇大。1619年,其从兄佟养真(经商于开原、抚顺一带)亦“絜家并族属来归”,计1474口。其从兄佟养甲、佟养量、佟岱及其子侄佟普汉、佟六十、佟丰年、佟图赖及其孙辈佟国瑶、佟国桢、佟国印、佟凤彩等也都陆续投向建虏,真可谓“佟氏一门群从”。

佟氏一族,此时已经在建虏中的势力算是庞大了。有清一朝,佟氏更是成为爱新觉罗之后的第二大族。

佟普汉此时炫耀,别人自然也没法说什么,只能暗自嫉妒,这金州破城第一功,看来铁定归这佟普汉了。

佟普汉见岳托没再有吩咐,便策马回到炮营所在,看看距离后,当即下令炮营继续往前,他大声喊着话:“城里的明军并没有火炮,你们怕什么?都给爷把火炮往前推!爷可是夸了海口的,城墙那么大,要是今天不给爷轰塌了,就都给爷饿着!”

这个时候,建虏最怕的就是挨饿了。更何况,这些操作火炮的军卒,其实都是汉人出身。他们的地位更低,这个冬天以来,饿肚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一听要罚饿肚子,顿时,一个个都卖力地往前推炮。

佟普汉一见,尤不满意,依旧在催着,让他们动作快点。催得急了,就有一名小头目陪着笑容说道:“爷,您放心好了,这金州城墙,保管今天给您轰下来。要是明军没把城门堵死的,也给您轰出一个洞来!”

“好!”佟普汉听了便用手一指道:“给爷把火炮推到正门那去,就一箭之地外,给爷放心地轰!”

“得嘞,爷您瞧好了!”小头目信心满满地回复道。其他兵卒见佟普汉高兴,也纷纷表态,保证让他满意。

金州城头上,卢象升看着建虏炮营几乎是大摇大摆地前进,要来轰城门,不由得一声冷笑。

“中丞大人,这些建虏认定我们城里没有火炮,竟然如此托大地把火炮往前移,简直是来找死了!”毛承祚脸上带着一丝嘲笑,看看城外的动静后,转头对卢象升说道。

卢象升听了,忽然一声感慨,就听他说道:“亏了是皇上能统一调度,否则就我们东江军来说,还真是没火炮可用!”

说到这里,他瞧了站他身边的魏木兰一眼后又道:“建虏无法做到知己知彼,一直用以前的老眼光来看待我们东江军,不吃亏才怪了!传令下去,等建虏炮营停下装填之时,一起轰击建虏炮营!”

“遵命!”边上的卢大得令,立刻去炮营传令了。而毛承祚,则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城外建虏的动静,想起卢象升刚才所说,不由得心中也是在感慨。

自从皇上关注辽东战事,派了卢中丞过来后,不断地传递情报过来。使得每一次的战事,建虏都会错误地估计己方的实力,也因此,东江军一个胜仗接一个胜仗。真要说起来,今年对虏战事的不断胜利,至少皇上要占一半功劳才说得过去。有了皇上在后面支持,今后的辽东战事,肯定只会越打越顺利了!

想到这里,他又转头看看不远处的一门门火炮,都已经装填完毕,就等着建虏炮营停下后开火了。而城外的建虏炮营,却一点危险都没发觉。呵呵,建虏还妄想用火炮轰成,看来是白日做梦了!

慢慢地,时间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远处观阵的建虏都注视着他们炮营的举动,都有点不耐烦了。好不容易看到火炮营终于停了下来,看到他们把火炮一门门地展开,并要准备装填火炮,顿时,就低声议论了起来。

“那些火炮营的总算要开炮了,老子站这半天,都快等得肚子饿了!”

“你一说,我这肚子也饿了!他娘的,早点轰开城门,早点攻进去,就可以早点填饱肚子了!”

“……”

中军旗下,岳托边上的将领们也都一身轻松,同样注视着炮营的举动,甚至听到一名建虏将领开口道:“大家听,听好了,轰轰轰,就见那金州城门一下破碎成了沫沫,我大清勇士蜂拥而入……”

听着他这话,其他将领们都呵呵地笑了。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就在等着炮营建功,而后才轮到他们冲进城去收割明军首级!

岳托并不管他们,此时还没轮到步军,由着他们说话。等到轰开城门的时候,他们自然会严肃起来。

可是,城头上一如他最初看到的一样,并没有特别的举动,哪怕炮营在缓缓前移,如今已经停下,还是保持着原本的样子,这让岳托有点困惑。忽然之间,他昨天有过的念头再一次强烈了起来。

明军这样的反应,莫非……莫非是有恃无恐?

他正想到这里,忽然眼前一亮,发现城头的明军终于有反应了,顿时,他松了口气,心中想着:还好,明军没有再反常下去!

可岳托刚想到这,已是看清城头反应是什么。顿时,他眼中瞳孔一缩,大叫一声:“不好……”

705 轰轰轰

就在这时,就听到“轰轰轰”地声音连续响起!

“哈哈,城门破了么?”

“不一定,那帮子货色,打炮的水平也就那样!”

“……”

建虏步卒中在低声议论着,而后抬头看去,却立刻呆在了那里。只见金州城头上硝烟弥漫,老兵一看就知道,城头发炮了。他们立刻转头看向自家炮营所在。

果然,就见一字排开的十一门大炮,有两门被城头火炮击中,散落在地上,边上的炮手缺胳膊少腿,甚至截断了身体,砸碎了头颅的都有,鲜血淋漓地躺满了一地。甚至连炮营身后侧护卫着的骑卒,也有两个倒霉蛋被铁弹砸中,不管人马都摔地上,尸首两处。

剩下那些炮手没一个还待在火炮前面,都随着他们的主将在往后抱头鼠窜。看他们那惊慌的样子,怕是吓尿了!

岳托也看到了,那脸色阴沉地能拧下水来。他立刻用手一挥,指了下往后四散而跑的炮手。立刻,他的一队亲卫驱马纵步而出,堵住了佟普汉和他手下的退路,厉声喝道:“临阵脱逃者,斩!”

一个个都举起了马刀长枪,如果对方敢不听的,就会立刻杀了!其实,按照建虏的军纪,这种情况,是立刻杀无赦的。但炮手要是都杀了,就没人能开炮,所以才给了一次机会。

佟普汉自然也明白这点,知道就算他老子在这里,遇到这种情况,也不可能会被放过。无奈之下,只好返身驱赶着手下赶紧回阵地上去,冒着明军的火炮强攻了。

然而,就他们逃跑再返身回来的功夫,城头上的火炮又已经装填完毕,一声令下,又是“轰轰轰”地火炮轰鸣声响起。这一次,又多了一门火炮被击中,只不过因为建虏炮手还没回来,人员伤亡倒比上一次要少了。

那些建虏炮手看到这一幕,腿都软了。很明显城头上的明军事先有过测距瞄准,所以每一次都能命中己方火炮。杀千刀的明军,竟然偷偷藏了火炮阴人!

他们明白,如今这种情况下,只有己方被明军火炮击中死翘翘的可能,而不会有明军被火炮击中的情况发生,因为明军在城头上,有城墙护着的。

这么想着,几乎所有的炮手都如同双腿灌了铅,那还想着要去放炮还击,就期待着明军快点把剩下的火炮也都给击中,这样他们就不用放炮了。

“轰轰轰”地炮声再次响起,一如这些建虏炮手所愿,摆放在那里的大将军炮,在经过这一次的炮击后,就只剩下孤零零地一门没被击中。

此时,这火炮阵地上已是一片狼藉。炮架子全部散落着,大将军炮甚至有被铁弹击中而断裂的,横七竖八地落在炮架木屑间,那些火药箱什么的,也都有不少被砸到而散落一地,使得那块地方成了真正的黑土地。

这种情况下,就算还有一门火炮没被击中,也没法开炮了。就算开炮,也压根无法对金州明军造成一丝威胁了!

这些建虏炮手见了,一个个如释重负地站在那里,觉得不用再往前,但也不敢再后退,只好转头看着,去看他们的主将。

佟普汉却傻在了那里,这些火炮的损失,一片狼藉的火炮阵地,似乎格外的刺眼。他明白,这次的损失是大清军队无法承受的。攻城的希望,其实是寄托在火炮轰开金州城的。如今没了火炮,就算岳托不杀自己,皇上也不会饶了自己!

那些远远旁观着的建虏步卒也都傻在了那里,再没有人说话,只是看着硝烟弥漫的金州城头,看着已经没人的火炮阵地。

“轰轰轰”地声音再度响起,把这些傻在那里的建虏都惊回了魂。他们看到,城头上的明军竟然连最后那一门炮都不放过。就那一门火炮而已,又没什么作用了,还浪费火药轰击,至于么?

城外的建虏,包括之前跑得欢的骑军,也全都停了动作,没人说话,默默地感受着一种不好的感觉:挫折!

“主子,要下令攻城么?”一名建虏将领感觉有点憋屈,很想发火,就转头问岳托道。

岳托听到,转头看去,冷着脸大声喝斥道:“明军早有防备,你让大清勇士怎么攻城?你眼瞎了么,军队还有士气么?”

从古至今,打仗最为重要的是士气。没有士气的军队,压根就发挥不出战斗力。这些建虏将领都久经战场,自然知道这点。因此,被岳托一训,都不敢再说话了。

岳托训斥了之后,或者是心中的怒火稍微发泄了一番,转头回来,扫视战场。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带点慌乱地下令道:“快,鸣金收兵,所有人都往后退!”

之前的时候,建虏欺负金州城头没有火炮,因此步卒列阵都靠前面,只在弓箭范围之外的一段距离上。他们就想着,等会城破之后,冲锋起来也能省点力气。也因此,他们站得地方,都在火炮的射程范围之内。

岳托的话刚说完,城头的明军仿佛给他这个命令注解一般,又是“轰轰轰”地声音响起,十多个铁弹带着呼啸声,落到了列阵着的建虏队伍中,犁出了十多道长长的血沟。

虽然全都命中建虏阵地,可因为只是铁弹的原因,死伤的建虏其实并不多。但对建虏士气的打击却是雪上加霜,刚好岳托的命令也传了过来。顿时,建虏步卒再无一点军纪可言,全都丢盔弃甲地往后跑去,能跑多快就跑多快,那样子,就好像背后有老虎在撵着一样。

金州城头上,响起了如雷般地声音,在欢送建虏:“万胜!万胜!”

听着城头上传来的充满士气的欢庆,岳托阴沉着脸,大声喝道:“把他们都绑了!”

而后缰绳一牵,调转马头,纵马回营。他的亲卫两个捉一个,把包括佟普汉在内的炮营所有人都给绑了。

没过多久,一名信使从建虏大营飞驰而出,往北方而去。金州城外,重新沉静了下来,就连之前嚣张的建虏骑军也都没了踪迹,垂头丧气地回营了。

706 两把大钳子

沈阳皇宫崇政殿内,范文程禀告完了后,便恭维道:“陛下深谋远虑,这一打一拉,金州的好处摆在那里,奴才不曾在听闻到有半分不尊了!”

皇太极听了,只是微微一笑。自己杀了那么一批,肯定会震慑剩下的那些人,而后又把一份可以轻松获得的大功赏给忠心自己的臣下去做,只要有点眼力的人,自然知道以后该怎么选了。

想着这里,他忽然感慨道:“金州那边,应该破城了吧!就算那卢象升的战力比较强,可没了城墙的防护,也肯定不是大清的对手。只恨这天气冷得慢,否则就能早点出兵攻打金州,缴获的粮食分下去,也能少死不少人啊!”

范文程是皇太极的耳目,不但要禀告城内王公贝勒的言行,也还有一些民生动态汇报。因此,皇太极知道因为大军出动,使得粮食进一步紧张,又饿死了不少汉奴。

范文程自然不会以为皇太极是真在意那些汉奴的死活,他作为皇太极的心腹,自然明白皇太极在建虏当中最有大局观,知道大清不能少了汉奴。否则汉奴都死光了,谁来干苦活,谁能当杂役,谁来当后备兵员?没有汉奴,大清国力必定大降好多,皇太极就在意这个!

他这么想着,便立刻回应道:“陛下放心好了,岳托贝勒是个行事稳重之人,攻打金州之事交到他手中,必定万无一失!估计也就这两日,肯定会有捷报传回沈阳的!”

皇太极听了点点头,稍微一沉吟道:“目前沈阳城内气氛不怎么好,都是缺粮给闹的。这样,你去城外候着,等到报捷的信使后,便让他大张旗鼓地进城,明白么?”

范文程一听,立刻点头,大清确实需要和以前一样,用一次次的胜利来鼓舞士气。

他正想说什么时,却有内侍急步到门口禀告道:“陛下,金州信使在宫外等待觐见!”

自从上次朝鲜的八百里加急信使,直闯入宫禀告消息闹出了皇太极不想看到的局面后,他已经下旨,凡各地信使,一律在宫外候旨才能觐见。

此时一听,他不由得连忙说道:“快,传见!”

看着内侍急忙退去,皇太极笑着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从这时间上估计,岳托怕是一到金州就把城给攻破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带了点埋怨之意道:“这个岳托也真是,平时看着挺稳重的一个人,刚打下金州就冒冒失失地先派人来报捷了!朕还以为他至少要清点下缴获物资,而后连同那卢象升一起给朕押解来沈阳呢!”

“呵呵,陛下,岳托贝勒这不是担心沈阳城内的士气,所以才先行派了信使过来。”范文程当即笑着开解道,“也怪奴才做事慢,这不,都没法去城外先候着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压根就没想过,有大将军炮攻城的岳托,有没有可能出什么意外!

两人正说着,内侍引着信使进了崇政殿。皇太极原本笑呵呵地胖脸,一下愕然在那里。他从信使的神态上发现,似乎不是来报捷的!

“陛下,金州城内有火炮伏着,我军炮营措不及防,已是全军覆没……”信使简要说了下,并把岳托的奏折双手呈上。

皇太极一听惊呆了,下意识地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朕明明下旨把金州搬迁一空的,金州哪来的火炮?就算从明国境内海运火炮过来,也是来不及的!这不可能……”

边上旁听的范文程,也是大吃一惊,或者是他不在皇太极的位置上,旁观者清。在听到皇太极自言自语地话后,忽然想起一事,顿时脸色都变了,他瞅了个皇太极停下自言自语的空档,连忙禀告道:“陛下,金州的火炮,怕是从宁锦一带运过去的!”

皇太极此时已经拿到了内侍转呈过来的奏折,还没来得及看,一听范文程的话,胖脸上的小眼珠瞪得大大地,盯着他喝道:“这不可能!什么时候关宁军会把自己的火炮借给东江军了?他们两家,有这么亲了么……”

刚说到这里,他忽然一下顿住了。因为他想起来了,之前东江骑军偷袭了沈阳后之所以能逃脱,就是绕道草原逃往关宁的,甚至还有关宁骑军在半路上接应。

还有,就在前两个月,关宁骑军和东江骑军几乎同时出动,对大清国内进行粮食破坏,而后又合并一处逃走。

想起这些,皇太极甚至手中无力,都捏不住那份奏折,掉到了地上也不知道。

他想到了一个非常害怕的事情,就是关宁军和东江军一东一西,不再有门户之见,互相之间配合默契。这么一来的话,关宁军和东江军就犹如两把大钳子,一下把大清夹得死死地,再难动弹了!

皇太极失神地看着地上,连内侍在他面前蹲下,有点战战兢兢地捡起那份奏折都似乎没看到,还是自顾自在想着。

东江军是绝对没有火炮的,他们有海水相隔,也根本不用费那个钱去置火炮,那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一如范文程所说,那些火炮肯定是就近来自关宁这边。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以前的时候,他们两家可不是这样的啊!明明关宁军是看不起东江军的,东江军也嫉妒关宁军。这一年来,怎么就突然一下变了呢?

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皇太极忽然想起了去年末的时候,他在明国京师城外时,看到的那个年轻的明国皇帝的身影。

对,是他,一定是他,也只有他才有这个可能,把关宁军和东江军拧成了一股绳!可是……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一刻,皇太极忽然发现,他对那个年轻的明国皇帝了解得太少了!那明国皇帝虽然年轻,可其厉害程度,远超自己想象!

“陛下,陛下……”范文程轻声呼唤着,看到皇太极看过去后,连忙提醒道:“陛下,得看看岳托贝勒说些什么,看能否有其他方式补救,得早点打下金州才行啊!”

707 决策(第三更)

皇太极得到提醒,便重新从内侍手中接过奏折,快速地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那胖脸很是难看。

岳托在奏折中,先是请罪,而后把具体战况说了下。而后又说了他的看法。他认为,金州城由登莱巡抚卢象升坐镇,士气很高,没有了火炮的基础上攻打金州,伤亡肯定会很高。就算这样,短期内能否打下来也很难说。到底是强攻,还是围困,又或者是退兵,请皇上定夺!

皇太极把奏折丢给范文程,带着怒气大声喝道:“亏朕相信他,把这份功劳……重担给了他。你看看,他连退兵都提了出来,这是要给朕难堪么?”

要真是退兵的话,那他皇太极之前的一番布置就是一个笑话了!之前因为非议被杀的那些人家属,以及他们背后的那些人指不定就会私底下再度煽动,其他人也有很大可能性会被他们蛊惑!所以,这退兵,是绝对不可以的!

范文程捡起奏折快速看了一遍,他的脸色也很难看。面对皇太极的咆哮,他无言以对!

大清是有兵,而且是精兵,一个清兵打两个明兵,一万清兵所向无敌的。可是,没粮啊!没粮,就是再有精兵也没用!眼前的难题,就真正是应了那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退兵肯定不可以,那强攻的话,攻城又是大清的短板。特别是无法事先派有内应的城池,基本就没有靠硬打,打下来过!而且在这大冬天的,天寒地冻,挖地道就是白日做梦,挖塌城墙也是不可能……

想来想去,除了拿人命耗之外,就没有一种方法能行之有效地拿下城池!范文程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智商似乎有点不够用了!

皇太极也是没办法,最后只好传来他信任的大臣,比如代善、济尔哈朗,阿济格以及太子豪格等人商议对策。

这些人奉召到了崇政殿内,听到金州的消息后,顿时也都傻眼了。豪格回过神来后,更是暗暗庆幸,幸亏皇阿玛把这事交给了岳托,没有给自己,否则自己就要难堪了!

这个御前会议,皇太极首先定下了基调,那就是决不能撤兵,把金州让给明军!至于其他,议一议再说。

“陛下,要是围困的话,那金州城内的粮食可就没了!”代善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他之所以这样说,是皇太极之前决策宣布的时候,是期望能缴获金州城内的明军的粮食,用来给大清补充过冬粮食的。

皇太极阴沉着脸,点点头道:“朕知道!”

这也就是说,围城是下下策,如果有好的强攻方法,就不用这个围城之法。

几个人都没有法子,也就没人说话,崇政殿内变得非常安静。内侍宫女甚至连呼吸都尽量减轻,就生怕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以前可是有过例子,有人忍不住一个放屁声,结果掉了脑袋。

皇太极等了一会,见还是没人说话,就有点恼了,当即大声喝道:“这是在辽东打仗,既然没有好方法,那就打造尽可能多的攻城器械,用人命把金州给朕堆下来!”

当然了,他所说的用人命,肯定不会是满洲族人的命了。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因为这是常识。

豪格听了,当即拥护道:“皇阿玛说得是,那些人死就死了,还能多节约点粮食出来!”

皇太极闻声看了他一眼,这次倒是点点头,算是肯定了豪格的说法,让豪格很是欢喜。

不过皇太极最终还是皱着眉头说道:“可不管是谁强攻,都没有送死的理。至少要给他们一顿饱饭,能有力气攻城才行。但是,粮食呢,粮食从哪里来?”

不管如何,始终绕不过一个“粮”字!这些建虏头目,现在一听到这个字,那脑门就疼!

代善考虑片刻,又开口说道:“要不,向蒙古诸部要点粮食?”

听到这个建议,阿济格等人点了点头,他们是盟友,如今大清缺粮,向他们要点粮是天经地义!

皇太极听了,认真考虑了一会,最终却是摇摇头道:“不妥,蒙古诸部也没粮,这几年过冬一直是个难题。而今年为了立威,我大清已经屠了敖汉部。如果要逼着他们再挤出粮食的话,怕是会把他们往明国那边推!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走这一步!”

听到这个定论,崇政殿内便又沉静了下来。唯有豪格,不像其他人一样低头沉思,他看看皇太极,又看看其他人后,或者是因为得到皇太极的赞许,有了勇气,就又建言道:“皇阿玛,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和以前一样,吃两脚羊好了!”

在场的建虏头目听了,抬头看他,并没有人否决。粮食实在不够,那就只能这样了!

皇太极看看其他人,他心中是有点不乐意的。毕竟他已经开国当了皇帝,这大规模吃人的事儿,让他觉得面子上有点难堪。可实在没其他法子,那就只能这样了。

他正想拍板就这么定时,却发现范文程的脸色似乎有点特殊,好像在考虑什么,有主意一样。

顿时,他心中生出一线希望,连忙点名问道:“范卿,可有良策?”

听到这话,殿内几人都看向他,不信他能说出更好的方法。

只见范文程听到自己被皇太极点名,略微一犹豫之后,他便恭声回答道:“陛下,奴才确实有个法子,是在太子的基础上想到的。”

“哦,且讲来听听!”皇太极一听,连忙问道。

而豪格听了,嘴角微撇,露出一丝鄙夷和不满。这个汉奴,想个法子,竟然要在自己头上来想,就不是个好东西!

只听范文程向皇太极进言道:“陛下,金州守将是登莱巡抚卢象升,奴才想着,这人是进士出身,一方巡抚,明国的封疆大吏。虽然他确实是个有胆色,有武勇的人,可归根到底,却还是一个文官。既然是文官,他就肯定在乎自己的名声。因此,奴才想着,这就是他的弱点所在,也是金州的弱点所在!”

708 人心之策

“嗯?”皇太极听了,还是有耐心等待答案,只是嗯了一声。

但豪格却不耐烦了,在皇太极回应之后,大声催道:“有话快说,有屁快……”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皇太极冷眼扫了过去,顿时一个激灵,便吓得闭嘴不敢说了。

范文程听到,连忙加快语速说道:“陛下,奴才以为,可先把那些汉奴驱赶在前,让他们掩护我大清攻城。卢象升见了,必然会犹豫。他是文官,不是武夫,如果下令打杀那些汉奴的话,传回明国国内,必然会被明国的御史言官攻击。就算以后他能活着回到明国,此事也必为他的污点,再想高升却是不能。就算在以后的史书上,也会记上一笔!”

皇太极听到这里,不由得微笑起来,不过他还没说话,就听到范文程又马上补充道:“从上次卢象升突袭我大清时,奴才有了解过,他似乎自诩爱护百姓。此计一出,这种种原因,使得他必定为难!”

“如果他想法救了那些汉奴进城,里面有我大清内应,对于攻城也是有利的。就算万一……卢象升铁了心守城,真下令射杀那些汉奴的话,到时候把尸体拖回来,说是给他们埋了,回头却是悄悄做成人肉包子,也少有人知道,对我大清的声誉也有好处……”

听到这里,皇太极忍不住大声赞道:“好,好,范卿所献之策甚好,甚好啊!”

范文程这个计策,从人心出发,很是符合他的胃口。现在不是以前,他是比较计较脸皮的。

只见皇太极赞完之后,转头看向豪格,带着训斥地语气说道:“你看看范卿此计,比你的高明百倍!记住,你是太子,以后要注意自己的德行,别满脑子想着以前那种打打杀杀,懂不懂?”

“懂……懂了!”豪格被皇太极一训,低下头回答道。不过谁也没看到,他眼神中很是恼火。

范文程听了,连忙解围道:“奴才此策,也是在太子的基础上想,如果不是太子先献上一策,奴才也想不出来。因此,奴才以为,要是能成的话,太子才是首功!”

皇太极听了,摇摇手笑着说道:“范卿不用推托,朕心中一清二楚!”

说完之后,他看向其他人,见他们没有别的补充,便吩咐道:“范卿,那你来负责具体操作此事。汉奴选择上面,可挑些老弱妇孺,互相之间都各不认识……”

对于驱赶汉人百姓攻城之事,他们以前没少做,因此也有经验,就特意又补充提醒了范文程。

其实范文程久在建虏军中,这计策又是他想出来的,又岂能不知这么做。不过皇太极交代,他便恭敬地点点头,表现出一派受教的样子。

御前会议就这么散了,该去准备的就去准备,而豪格回到太子府,却是带了一肚子气,没了皇太极看着,便又大声喝骂起范文程来。

钱富贵闻知,先是大喜金州守住了,随后又为范文程的阴谋大吃一惊。他连忙通过聊天群,把消息禀告给了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一听,也是大吃一惊。他再一次真正意识到,汉奸的可怕!对于人心的掌握,汉人确实要比建虏强!

于是,他立刻联系魏木兰,把这事告诉给了卢象升,让他早做防备,早想破解之策!

等了一天之后,还不见卢象升有反馈什么对策,他便知道卢象升为难了,应该没什么好办法。

崇祯皇帝不由得也有点犯愁,一如那范文程说预料的,这事还不能公开讨论,没法召开联席会议。因为公开讨论的话,就只有一个结果,不能杀汉人百姓!

自己身为大明皇帝,也没法下旨让卢象升去杀。皇帝不受律法所管,却会受道德制约。不在乎,黑心这些,皇帝当然可以有,可但凡有这些标签贴着的皇帝,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也得不到百姓的拥护,管不好他的臣子。

想了很久,崇祯皇帝决定提前发起盖州战役,让建虏没法集中心思去对付金州。而且盖州这边是曹变蛟驻守,就没有卢象升那么多顾忌。

盖州战役一旦发起之后,就等于往建虏缺粮的伤疤上撒上一把盐,让皇太极痛苦去,总不能,他肆无忌惮地大规模吃人吧?而且一个冬天,又哪来的那么多人可以吃!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先把这事通知给了魏木兰,而后才联系高应元,吩咐发起盖州战役。

连云岛上,曹变蛟听到这份旨意,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一直有点担心,哪天自己睡醒时,天气突然变得很冷,海面结冰,盖州战役就泡汤了。

因此,他得到旨意后,不敢怠慢,立刻召集军将,包括两位水师统领郑芝龙和李芝奇,商议登陆作战之事。

而盖州的建虏,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事一无所知。对于他们来说,眼下盖州又不是前线,因此城防并不是很严。不过这寒冬腊月的,也没什么行人,检查的事情都很轻松。

夜幕降临后,也只是例行安排了值夜的。甚至连值夜的人数,都要比往年少,原因无他,盖州也要节约着粮食,值夜是要耗粮的!

半圆的月亮,夜色之下,朦朦胧胧的,看得不是很远。盖州城头上,轮值的军卒也都靠墙缩在避风处,尽量挤成一团,躲避着凌厉的寒风。

深夜,在城外埋伏着的一支精锐明军,根据白天观察到的情况,挑选了一处城墙,悄悄地摸了过去。

趁夜偷城,自古以来都是攻城的手段之一,不过必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果守军事先有了防备的话,就很难奏效,而盖州此时的情况,自然是适合偷城了。

这支精锐明军用飞钩上了城头,一直摸到城门附近时,才被建虏兵卒发现,可这些轮值的军卒又不可能是建虏精锐,压根就不是偷城明军的对手,只是强攻下就夺下了城门。早已等候在城外的大军便如潮水般蜂拥而入,四散控制城门,占领街道要点,攻打建虏官衙。

喊杀声,惊醒了很多人,却也惊懵了很多人。盖州战役,正式打响!

709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

盖州城东一处宅子,占地倒也比较广。不过就算在并不明亮的月光下,也能看到这处宅子应该是破旧不堪,那院墙高低不平,显然是主人没钱维修所致。

在里面一处大房子的火炕上,静静地躺着四个人。互相之间挤得紧紧地一动不动。

不知几时,忽然响起了“咕噜咕噜”地声音,随后一个小男孩虚弱地声音响了起来:“爹,娘,我饿!”

这声音刚落,就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同样虚弱,还带着点怯意跟着响了起来:“娘,爹,女儿冷!”

躺在左边外侧的那个女的听了,叹了口气,同样有气无力地说道:“乖,睡着了就不饿了!明天早上,娘给你们煮粥喝,浓一点的!”

另外那侧的男人则试图挤得更紧一点,摸摸女儿,叹了口气道:“这大冬天的没有柴火可不行,再这么节约,也熬不过这个冬天,我看明日我去砍点柴火回来烧火坑吧!”

他们一家子说得都是汉话,显然是汉人。

“孩子他爹,你都饿得走不动路了,那来的力气出城啊!”女人无奈地说了句,随后又有点愤恨地说道,“明军也真是恶毒,都要秋收了,竟然把田里的粮食都糟蹋了!亏了我以前盼着明军能光复辽东,把建虏赶走的!”

“对,要不是这样,爷爷奶奶也不会饿死了!”小女孩明显比较大一点,同样很恨地说道,“明国的狗皇帝,就是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害老百姓的!”

“别乱说!”男人一听,训斥了一句。

小女孩或者是气的,并不服气,立刻顶嘴道:“那些老爷们都是这样说的,还有,隔壁王二他们也是这样说的,大家都这样说,难道还有假了?”

很显然,皇太极的舆论策略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但建虏,连汉人也都对明军,对明国皇帝产生了怨气。

男人听了,稍微沉默了一下后,才低声说道:“反正建虏也不是好东西!”

说完之后,屋里又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后,男人忽然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打仗起来,两边都是什么手段都用,到了最后,我们这些老百姓最苦了!真是古话说得好啊,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

听到这话,女人搂着自己的一对子女沉默了一会,忽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两个小孩一听,都安慰他们娘,但男人没说话,他知道,自己妻子是担心一家子活不过这个冬天。

男人就那么看着屋顶,也没睡意,静静地想了一会,在女人停住哭声后,才带着不甘说道:“当官的都只顾着自己,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考虑的也是他的江山。为了这个,不停地打仗,又有谁来在意我们普通老百姓啊!以前的时候,我也幼稚到以为,明军打回来,我们的日子就能好过一点。现在看来,其实都一样,老百姓根本就没被他们放在眼里,唉……”

一声长长地叹息之后,屋子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不知何时,似乎外面有什么动静。这一家子都饿得睡不着,小男孩先说话道:“有声音,是天亮了!娘,该煮稀饭了!”

“别出声!”男人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说了一句后又凝神细听。一家子人也都安静地用心去听。

“怎么好像是喊杀声?”女人有点疑惑地问道,“是我听错了么?”

过了一会,声音越来越大,还夹杂着马蹄声,毫无疑问,外面乱了。

听清楚了这个声音,女人害怕起来,用拥着孩子往男人那边挤了挤。

男人有心想搞个清楚,却没力气下床出屋,实在是肚子饿,外面又太冷。门一开一关屋里会更冷!

确认了外面在喊杀,一家子人都有点害怕。他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人和什么人在打,可只要一打的话,就会很乱。除了乱兵之外,还会有人趁机打砸抢。也不知道明天天亮后,自己这些人会不会被波及?

乱世之中,活得实在太艰辛了!

盖州城内,很多人都和这家子一样的想法,都躲在自己的家里,无奈地等待着自己明天的命运!

让他们有点意外的是,外面的喊杀声比他们预想得要早停,似乎前后也就一个时辰左右。随后听到外面一队队的军卒脚步声,也有马蹄声在响。

不少人心中都有点紧张,就怕那些赢了的一方开始全城抢劫,这种情况,在这个世道不要太常见了。

然而,他们就白担心了一晚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等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有人敲着锣,大街小巷地喊话,这才让他们明白过来,盖州竟然是被明军占领了!这一点,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这简直是从天而降一般,充满了不可思议!要知道,这可是冬天啊!明军不都是猫在城里,外面有兵也只能是建虏的兵么?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有一些胆大的出门一看,这些明军一个个在寒风中精神抖擞,而且军纪严明,走路都是一条直线,队伍整齐如一。天亮后的盖州城,没有一丝想象中的混乱。

那一家子中的男人,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了会后,返回屋内对他老婆孩子说道:“这些明军好像不错,没有一点骚乱百姓的样子!”

那女人听了将信将疑,正想说话时,忽然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顿时,屋内几个人都吓得脸色一白,男人连忙上前把老婆孩子护在身后,看着大门。

脚步声很快到了门口,而后就听到大明官话响起:“大人,属下刚看到这屋子有人,应该就在里面了!”

男人一听,不由得非常懊悔,不该出去看热闹的!这下好了,惹祸上身了!

这时,就听到一个尖细地声音响起,带着命令道:“打开!”

“是!”

随后就有人推门,不过发现门从里面栓着,那先前的大明官话又响了起来:“快点开门,师监大人来了!”

男人搞不清楚师监算什么官,不过他眼下知道肯定躲不过去。要是不去开门的话,惹得门外的军汉恼了,肯定结果更糟。无奈之下,只好上前去开了门。

710 原来是这样

门一打开,他就连忙往后退,退到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身边,用他的身子尽量挡着老婆孩子。虽然这样其实并无一点用,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门外的亮光照进来,有点刺眼,两名军汉先跨了进来扫视了一眼屋内,站定之后,后面又有两人拥着一人才走了进来。

只见为首那人盯着他们看了一会,而后便用一种和缓地语气对他们说道:“我们是朝廷的军队,不是残暴不仁的建虏,你们不用怕!”

这声音和常人不同,有点尖细,听得那一家子都楞了下,特别是小男孩,又或者是听出对方好像比较和善,就从他爹后面钻出脑袋看了看。

男人丝毫没有放松,依旧挡着他妻儿,只是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我们不怕!”

在他的印象中,就算是朝廷的军队又怎么了,还不是丘八一个,听说过的恶事也不少。不过之前所见,似乎这支朝廷的军队确实有点不同。

为首这人听了,眉头稍微一皱,王师前来救你们脱离苦海,却怎么是这个反应?

他听出了这男人言语中的恐惧不安,也听出了这男人的有气无力。想起皇上在内书堂所教,他便按下心中稍微有的不快,用尽量和善点的语气再次说道:“咱家乃是新军师监……”

他刚说到这里,却见这男人身后的女人却软倒在地,顺带着她抱着的小女孩也跌倒了。这事情突如其来,让所有人都楞了下。

男人吓得大吃一惊,也不管这些军汉怎么了,立刻转头去扶,谁知他自己虚弱无力,不但没扶起来,自己也软倒在地。小男孩坚持,首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而后小女孩也跟着哭了,还哭得有气无力。

有一名经验丰富的将士一见,就立刻禀告道:“大人,他们这是饿的!”

冯德华一听,便连忙吩咐道:“还不把他们扶起来?”

那男人想抗拒,可又哪来的力气,被几名新军将士上前,全都扶着他们坐在火坑边缘。

冯德华看着他们,发现他们确实非常瘦弱,甚至还在微微发抖。他一开始以为他们是害怕,后来发现什么,转头看看开着的门,便自己走过去把门关了后转回去,再次看着这几个惶恐的百姓一眼,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皇上果然没有说错,建虏反叛以来,我大明的辽东百姓深受其苦!”

这话一听,小孩还没感觉什么,两个大人顿时就愣住了。

冯德华却没管他们,自顾自地又说道:“皇上有交代,盖州即将有大的战事,面临建虏的反扑,为了避免牵连到你们。皇上已有旨意,盖州所有的百姓都坐船撤离,先去登州住着,等盖州彻底安全了,你们再回家!”

说完之后,见这家子都楞在那里,没有想象中的感恩戴德,他的眉头又是一皱,不过还是马上舒展开来,而后又说道:“等会军中会开饭,所有百姓都可以饱餐一顿,而后坐车撤离。你们先行收拾下,等待通知。”

说完之后,他没有再待,转身就走了。他虽然不是军事主管,不用太操心军事上的事情。可人心思想上,他也还有不少事情要做,没工夫等这一家人的反应。

这一家人就呆呆地坐着,一直等到这些军汉都走出门,最后一名军汉顺带着把门关上,都没有回过神来。

刚才看到、听到的事情,超过他们的认知和想象,他们需要时间适应。倒是小孩子没考虑那么多,其中小男孩更是带着点兴奋说道:“我们有饭吃了?爹,娘,是不是,我们可以吃饭了么?”

他那幼小的心灵,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吃过饭了。记忆中,都是稀粥,野菜,甚至到了后来,连野菜都没了。

被他这么一说,两个大人回过神来,还没说什么,小女孩就先开口训道:“不可能,你上当了,他们都说明国狗皇帝是从十八层地狱……”

她的话还没说完,女人就担心地喝斥了一句道:“住嘴!”而后有点担心地看看外面,发现确实没人,就转头看向自己的男人,带着点希望问道:“孩子他爹,刚才那人说得话是真得么?我感觉好像……好像他说得是真话!”

女人特有的敏感,加上人心都希望事情往好的一面想,她心中有点信了。可理智去告诉她,这好像是天上掉馅饼,感觉有点不大可能!

男人稍微等了后,好像在认真地思考之后,才点点头道:“应该是真的,这支明军确实与众不同!你发现没有,他们都很和善,看到他们关门了么?我想,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做吧?”

女人看到自己所想得到回应,立刻点头道:“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朝廷毕竟比建虏要好,皇上也还是我们自己的皇上好啊!”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什么,不由得刚高涨起来的情绪又有点低落了下来道:“只是……只是公公婆婆,还有我家人都没有撑下来!”

听到她的这番话,男人沉默片刻,才缓缓地说道:“其实我想过了,这些事情真不能怨明军,不能怨皇上。刚才这位大人有句话说得好,是建虏的反叛,才让我们这些老百姓深受兵灾之苦!这些帐,都要算在建虏头上才是正理!”

听到这话,女人也听懂了,点点头说道:“是啊,总不能让人闯进家里占了屋子,我们不还手,还想着和睦相处吧?”

小女孩听到她爹娘的这番对话,小脑袋认真地想了片刻后,恍然大悟过来道:“原来是这样!是他们在骗人,建虏才是最坏的,是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男人听了,伸手过去摸摸女儿的头发道:“是啊,建虏的话,我们怎么能当真呢!”

殊不知,在昨晚的时候,他其实也差不多和老婆女儿一个看法,只是今天见了朝廷军队后,才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他们正说着,忽然又听到外面传来敲锣的声音,而后有个宏亮的声音,说着他们最为期待的话。

“爹、娘,快,快,我们快去吃饭,开发了!”

711 应付一下

能饱餐一顿的动力,让原本饿得已经站不住脚的一家人,硬是冒着寒风到了盖州衙门前的广场上。

他们还没走到目的地,就闻到了风中带来的饭香,肚子咕咕地叫着,催着他们走得更快点。可当他们走到广场上时,忽然又被眼前看到的情况惊到了。

只见广场中间位置,有热腾腾地一笼笼馒头,一锅锅沸腾着,飘着菜香的汤锅。在这些吃食前面,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有军卒在维持秩序,还用绳子隔出了一条条的通道,一点也不乱。

但真正让他们吃惊的是,在广场边上一角,靠墙侧,则是绑着一个个的人,金钱鼠尾,或者穿着满洲族人的服饰,一看就知道是城中的建虏,不分军卒老弱,都有。在他们的身后,都站有一名明军将士,也不知道是准备拿他们干什么,是砍头么?

隐隐地,那边有人似乎在向看守着的明军哭诉,好像是说他不是满洲族人,他是汉人,只是理了那个头发而已。

男人一家互相看看,都明白城里确实有一些汉人,攀上了建虏的关系,当了他们的奴才,就把自己的头发给理成了金钱鼠尾。

这个当口,他们也没空管闲事,先赶紧过去排了队,等着好好吃一顿。在这过程中,男人偶尔转头一看,发现明军士卒用东西把那些绑着的建虏嘴都堵上了,应该是烦了他们吧?

不过,他们也就这么望了一眼而已,更多的是看向那热气腾腾的地方,数着前面还有多少人。终于,他们一家人每人都领到了一碗带点肉香、混着干菜的汤,还有一人两个馒头,虽然不是白面的,但在他们吃来,却是远比记忆中还要香!

领到食物,都要当场喝完,而后从明军兵卒隔离出来的通道继续往下走。绕了个圈后,似乎是要往被绑着建虏的地方过去。在那前面三丈左右的地方,有军卒在说着什么。

那些听到说话的人似乎一个个都情绪激动起来,甚至有几个人还要往地上跪去,这让男人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那边到底是说些什么?

当男人一家走近时,就听到了这边的明军将士在说:“你们过去认下,哪些建虏欺压过你们,或者手中有我们汉人的血,就说一下!现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记住,节约时间,只捡最严重的事情,简要地说!”

一听这话,男人顿时就激动了,他家原本也算是盖州生活条件还比较好的,但都被建虏抢走了财物,更是把粮食也收刮了上去,害得家里人饿死了好几个。如果不是好不容易藏下的一点食物,估计一家人都死绝了!就如隔壁邻居,没一个能活下来。

还有,刚才好像看到街头那个索恩图老爷也跪在那里,是他逼死了自己的妹妹。原本以为今生再无伸冤报仇的机会。真是老天开眼,竟然能亲手指正。看这样子,明军肯定会为自己做主的!

刚过来广场的时候,一切都是以吃为头等大事。可如今肚子里有货了,这仇怨就涌上心头了。立刻,男人非常感谢地想跪下行礼致敬,可对方却不然,只是让他快走,不要耽搁了后面的人。无奈之下,男人只好把这份感激放在了心中。

盖州城并不大,在建虏的统治下人口更是少得可怜,因此,大多数人都是互相认识的。

这男人走到第一个金钱鼠尾的面前,看着这人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知道他在乞求什么,却也不管他,当即对身后那明军说道:“我记得,这个吴八图以前杀过两个汉人,叫……”

听他说完,那名明军将士便转身往背后墙上刻了一道手指长的竖线。而后,就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男人走到下一个建虏,这个是吴八图的儿子,他便又说道:“他曾指使人打死了住他们对面的汉人……”

一如之前那样,这个明军也转身在墙上刻上一道竖线。

再下一个,是吴八图的女儿。对这人,男人一时没想起什么,就走了过去,明军将士也没说什么。

再后面,他有说些不犯人命的事,那身后的明军将士便转身刻下一道横线。终于,当他来到索恩图面前时,激动地冲上去试图拳打脚踢。那名明军将士看了,不得不拦住他,示意他往下走,而后也不问什么,就转身往身后墙上刻下一道竖线。

……

当男人一家走出来,到达广场边缘时,回头看去,却见一排排地人流还在继续他们刚做过的事情。在那些绑着的人背后,刻了很多道竖线或者横线了。

男人发现,当某一个被绑着的人,身后的竖线超过五道,就直接拖走了。而横线超过二十条,也是直接拖走。

女人心细,同样也心软,不由得对男人说道:“孩子他爹,那些拖走的人都是要被杀了的么?”

“应该是!”男人点点头。

女人听了,不由得说道:“这样随便,万一冤枉了人怎么办?”

“呵呵,不把他们所有人都杀掉都已经够可以了!”男人却是比较心冷,又因为索恩图也在被拖走之列,便冷笑一声说道。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不远处地方,师将曹变蛟看到这个情况,不由得也问了下身边的师监道:“你这样安排,不是有可能会冤枉人?”

在他看来,建虏全杀了也没事,可冯德华要采用这种方式,他就有点奇怪,就问上一问了。

冯德华听了,转头看他说道:“皇上平时训道咱家的时候,是说要开公审大会,让百姓都参与进来,让他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我们不是没那个时间么!咱家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招,算是意思一下吧!”

说到这里,他感慨一下又道:“皇上对这些百姓真是太好了!还想到了明年开春后,要是我军撤走的话,这些盖州百姓有可能会被恼羞成怒的建虏屠杀泄恨,要把他们撤回登州。亏了刚好水师空船返回,正好顺带了!”

说完之后,冯德华又关心起曹变蛟的事情来,问他道:“物资运过来,把人再撤走,预计要三天时间,能行么?”

712 空城计也要有实力才行(第三更)

之所以时间要这么久,主要是从海边把物资运到盖州城里这个路段,缺少足够的交通工具。从以前预言所推算的时间,三天是肯定要的。

不过曹变蛟听了却是一笑道:“还没来及和你说,刚搜查的时候,发现城内有不少车,特别是那些建虏的宅子里,都有车子,只需要把马一套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冯德华松了口气,连忙说道:“不知道建虏反应速度会有多快?我想从海边过来的第一批物资应该也快到了,我先去忙。这事你就交给我好了,你专心忙军事上的事好了!”

“好!”曹变蛟一听,立刻点头,便去忙了。

昨夜的袭城,虽然尽力了,可还是有建虏跑掉。盖州已经被大明光复的消息,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曹变蛟所要做的,就是不让建虏赶来盖州。

中午时分,盖州北方的大城海州,在冬日寒风下原本安安静静地,似乎没什么人气。

但是,当有十来骑非常狼狈地从南边蹿过来,进了城没多久后,整个海州一下沸腾了起来。到处是呼喝声,脚步声,马蹄声等等。

原本没什么人的城头上,一队队的人头冒出来,一个个冒着寒风严阵以待。一股萧杀之气,一下弥漫在海州上空。

与此同时,有五六骑从海州几个城门飞驰而出,四散向各个方向,看那拼命打马飞奔的样子,就知道该是去各处报警讯的了。

午后大约一个时辰后,城头上的建虏兵卒发现,城外果然发现了明军夜不收。一如以前他们的探马去宁锦那查探军情一般,大大咧咧地,甚至有抵近城头,对着城头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下马休息的。这些明军夜不收,丝毫不在意城里会不会有骑军冲出来截杀。

这情况,看得城头上的建虏很是郁闷。其中就有性子鲁莽点的年轻人恨声说道:“明军什么时候这么嚣张了,真是气死人了!大人怎么不派骑军出去,我就不信了,会杀不了这十多个夜不收!”

“你傻啊!”他身边一名年老点的建虏训斥道,“没看出来么,这些夜不收故意这么做的,就是为了引诱我们城里骑军出去!否则的话,你想想看,他们难道会比别人多几条命,不怕死么!”

“对啊!”另外一人也附和道,“不要忘记了,以前那登莱巡抚不也来过么,最终不是大人坚守不出,结果得到了皇上的赞赏。这一次,大人肯定也是谨慎为主,守好了海州,那不就是大功一件。要是被明军用计把海州都偷了,我们谁能活命?”

“哦,原来是这样,好像也有道理!”

“……”

不知何时开始,建虏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在以前的时候,他们对于战事的态度是非常积极的。城外头,也只有他们的身影!可现在,他们却害怕有埋伏,害怕明军用计,宁可谨慎为主,疑神疑鬼而不敢出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城外一名夜不收看着海州城,有点疑惑地问为首那个矮个子道:“孙哥,我们又没有伏兵,这么久了都没动静,建虏也看不出个啥来?他们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就让我们在这里羞辱他们?”

这个矮个子,就是当初和曹变蛟一起的那个孙哥,如今是骑军总旗,管着不到四十个手下,是官职最低的一个。

不过这时候的他,经过京师初级武备堂和新军训练,显然比未进新军前要成熟多了。只见他看着城头,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还能怎么着,还不是因为我们明军强起来了!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像赶羊一样就能轻松获胜。你们想想,他们今年吃了那么多亏,不怕才怪了!”

一听这话,他的手下都不由得点点头。确实,要是像以前一样的话,再多的计谋都没用,类似今天这样的空城计来吓唬他们?想都不想要!看来,还是要有实力才好啊!

这孙哥说完之后,只是看着城头自己想着:“看来少爷命令下来的这个计策是有用的,至少海州这边的建虏不敢出动去盖州那边了。”

这么想着,他忽然站起来,翻身上马道:“走,我们四处溜达一下!”

在小黑山这边的新金,建虏征讨金州大本营所在。范文程已经抵达了这里。此时的他,仪表堂堂,坐在马上,就看着手下从破烂屋里赶出一群群的汉奴。

他眉头微皱,有点不满意。这些汉奴,都是从附近城镇中收集过来的。人数有三千左右,这已经是周围人数的极限了。而他不满意的,还不止是人数,而是这些人的质量。

在他看来,用于他献给皇太极的那条计策,最好这些汉奴中要多老弱妇孺。这样的话,那卢象升就更不能下狠手。可是眼前这三千来个汉奴,竟然就没几个老弱孩童,女人倒是有一点,但也不多。

范文程心中其实也知道,那些老弱孩童,多半都已经饿死了!也只有这些比较强健的人,还能活下来而已。

他倒是有心想从更远的地方去收集汉奴,可是,再远地方收集的汉奴,怕是如眼前这样强壮的,也走不到金州城下!要是给他们吃穿的话,大清前方将士都没这待遇,这些汉奴能有这待遇的话,自己非被满洲族人打死!

范文程如此想着,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暗自对自己说道:“算了,就这些吧。至少看着,也能一眼分辨出来,这些是汉奴,不是军卒来的!”

但这些汉奴都被驱赶出新金时,范文程也驱马前行,出了城门。可就在这时,却见远处有一骑飞驰而来。从背上旗帜看,是信使来了。

他一见之下稍微有点吃惊,从那个方向而来,会是什么事情?沈阳那边的话,自己刚过来,短期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难道是其他地方的?

范文程正想着,那信使已经飞快地驰近过来了。他连忙拦下问了句。却没想到,信使焦急慌忙地回答,让他一下呆在了那里!

713 入不敷出

“什么?明军夜袭,盖州失守?”范文程真不敢相信,这可是冬天啊,马上海面就要结冰,难道明军不打算退走了么?

下意识地,他转头看向沈阳方向,仿佛看到皇太极的心口,又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明军,什么时候这么会抓战机了?大清在这个时候,是最不想打仗的了!

他在听闻消息失神时候,没注意到,走在队伍后面的一些汉奴,显然听到了他和信使的对话。他们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之色。只不过他们也明白,周围都是建虏,要是自己高兴的话,很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因此,他们的笑容马上没了。但希望的种子,却埋在了他们心中。

等范文程回过神来后,又呆呆地注视着前面的汉奴队伍,他有预感,这些汉奴怕是用不上了,至少在金州用不上。明军夺取了盖州,还不知道其兵力如何,意图如何,是大举进攻,还会攻占其他城市,还是只占盖州一地而已?相对来说,金州得失已经无足轻重了!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下令,把这些汉奴赶回新金城内。同时他去见新金城守将,建议其立刻派出探马警戒,同时把情况飞报岳托贝勒。他估计,沈阳新的旨意,很快就会到来。

一如他所料,当信使把消息传到沈阳时,皇太极一下跌坐在御座上,久久不语。金州战事未完,盖州又丢失,还不知道海州如何?明军在这大冬天的,为什么不消停消停,偏要给大清雪上加霜!真如下棋一般,一个将军接着一个将军,自己已经要应付不过来了!

想到这里,皇太极似乎发狂了一般,露出很不甘心的神情:不,不是应付不过来,而是自己手中的牌太少了!大清的底子还是太弱了,一有问题,就没法应付!要是像明国皇帝一样,就算丢了整个辽东,死了那么多明军,却只是损失了九牛一毛而已!要是朕是明国皇帝的话,绝对要比那年轻皇帝做得好!

这么想着,他很快就振作起来。此时,其实他已经别无选择。立刻传令军议。其他建虏头目一听这消息,纷纷大吃一惊,就算是阿敏,也没了看皇太极笑话的意思。

毕竟金州离得远,对于大清来说,丢不丢的,相对来说,其实影响并不大;而盖州就不同了,这是辽东腹地,盖州失守,海州就危险了。而海州的北面,就是沈阳门户,辽东重镇辽阳!

盖州如果不夺回来,今后大清都没法对关宁用兵,否则必定腹背受敌!沈阳也不再有多安全,被明军夺取的地方将急剧增加,至少复州就非常危险!

一番军议下来,所有族人的供应,包括王宫贝勒府上,粮食全都减半,济尔哈朗领五千精兵,立刻赶赴海州,把明军情况搞清楚,为大军出征做前期准备。

做完这个决定,皇太极便又冷声说道:“给蒙古诸部盟友派使者,让他们派兵来源,粮草自带!如若没法发兵,或者兵力少者,粮食不能少!”

代善一听,连忙提醒道:“陛下,蒙古诸部不是也没粮么,强行要求他们,怕是他们会对我们大清不满,有可能会暗地里投靠明国去!”

这话其实是皇太极以前的时候说过,也因此,大清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没去要求蒙古诸部什么。

阿敏听了,也是点头附和道:“对啊,要是这么做的话,蒙古诸部不是知道我们大清如今局势不妙,没有以前那样强大,对他们的震慑力怕会不够,让他们当中有异心者会……”

皇太极一听,冷着脸,不过还是耐心地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金州离草原太远,可盖州被明军攻占,这次的战事,还不知道会打成多大规模的,你们以为蒙古部族就会不知道了么?”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脸上出现一丝狠意道:“明军在这个时候竟然连开战端,光靠我们大清是没法应付了。既然如此,就以我大清为重,尽量保存我大清的实力,让蒙古诸部也放放血!此时,正是看看他们那些部族对我大清忠心的时候,谁要是敢不从,那就是有异心,朕不好对付躲在城里的明军,难道还会对付不了草原上的牧民?”

“陛下英明!”阿济格大声附和道,“那些蒙古人敢不从的,就抢了他们的牛马羊,灭了他们,这样我们大清都有吃得了!”

他在去年底打了个大败仗,被降级后因为一直抱皇太极大腿,不和同父同母的多尔衮、多铎走一起,就被皇太极又找了理由,恢复了贝勒身份。也因此,他一直是皇太极忠实的狗腿子一个。

听到他这话,皇太极忽然回过神来。今年以来的战事,每一次似乎都是入不敷出。再不像以前那样,每次打仗,都能有一大堆战利品,也因此,大清上下,都喜欢打仗,也只有打仗,才能分到东西!

细细想来,却是明军每打一次战事,都有收获了。年初时候,登莱巡抚卢象升两次袭击朝鲜护粮队,把粮食都抢走了。而后,趁着大军远征朝鲜之际,又是卢象升突袭辽东腹地,用大清以前的那一套,以战养战,自己没付出什么的代价,却让大清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还有,朝鲜金朴镇一战,更是让大清损失巨大,而明军,则又夺得了大量粮食……

这一年过往的一件件事,在皇太极的心中闪过。他发现,打了这一年的仗,似乎明军就没有消耗多少实力,付出多少代价!

想着这些,他不由得陷入了深思当中。他心中明白,大清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否则就算不再打败仗,但每次的战事如果入不敷出,大清国力也禁不住这样消耗,必须要想办法改变才行!

不过此时他显然没有时间来考虑、改变这个局势。如今最为关键的是,要先解决了盖州的明军再说!

于是,军议很快结束,建虏很快完成集结,骑军呼啸而出。

这个消息,也立刻通过聊天群,在建虏骑军刚出沈阳城门时,已经被钱富贵传给了崇祯皇帝。

714 这可怎么办啊

崇祯皇帝收到消息后,便是呵呵一笑。你出对策,得,我就继续给你添乱!

这么想着,他便通过聊天群联系盖州的高应元,告诉他建虏从沈阳出兵了。让曹变蛟预计时间,必须在建虏赶到之前完成布防,撤走百姓和水师。

高应元稍微等了会后,回复他道:“陛下,曹师将说周边的建虏地方军队没有过来骚扰,他有足够的把握完成布防,请陛下放心!”

崇祯皇帝看了便没有再理会这事,又点了海兰珠的图标道:“告诉你一个最新消息,你以前在京师经过的那支新军,已经攻占了盖州,如今威胁海州,建虏龟缩不出……”

“什么,你们占领了盖州,就是海州下面那个盖州?”海兰珠惊诧之极,甚至都没等崇祯皇帝把话说完,就立刻回了私聊过来。

崇祯皇帝看到,便笑着道:“对的,辽东也就只有一个盖州而已!”

“可盖州远离关宁,这又是大冬天的,你就不怕……不怕清国攻打盖州么?”海兰珠一肚子疑惑地问道。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笑了下道:“有什么好怕的,朕就不信建虏能打下盖州!而且这是有备而战,主动权在我大明,准备充足。你看好了,建虏只会在盖州城下损兵折将而已!朕亲手组建的新军,对于这点,朕自然是有把握的!”

听到这话,海兰珠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京师时见过的那支军纪严明的新军,她当时就承认,这是一支强军。没想到明国皇帝竟然把这支新军派出来了。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便信了几分。随即,她又好奇地问道:“陛下,您这是要光复辽东了么?”

在她看来,明军既然已经攻占了盖州,那下一步,应该是再打下海州,然后是辽阳……

“现在不知道,看明年的具体情况再决定!”崇祯皇帝回复她道。他这话其实是敷衍,按照原定的计划,是要等明年大海解冻之后,新军从盖州撤回京师休整扩军。

在他看来,最重要的是人,而不是在于一城一地之得失。把盖州再让给建虏压根就没什么,甚至效果更好。毕竟建虏军队数量有限,多占一个地方,就多分一份兵力。回头把缩回的拳头再打出去,遇到的阻力也会更小。

他正在想着,海兰珠就又发来私聊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要立刻去告诉我额祈葛,先下了!”

还没等崇祯皇帝有回复,海兰珠又想起什么,连忙又问道:“陛下,卫拉特蒙古的人什么时候到京师,行程有定下么?嗯,算了,当我没问,下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劝说额祈葛,不要等卫拉特蒙古那边的使者了,既然有臣服大明之心,就直接派人就可以了!

崇祯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海兰珠先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他不由得摇摇头,管你下不下,我是群主,我有特权,我话还没说完呢!

于是,他就又私聊海兰珠道:“别急,按朕估计,皇太极一旦知道盖州被我大明占领,必定会全力夺回盖州。但是,朕估计不会只用建虏手中的兵力来攻打盖州,很可能会要你们蒙古诸部也一起出兵!”

他不能暴露钱富贵为他所用的事情,因此,就把钱富贵禀告给他的事情,当成是他自己推论出来的了。

海兰珠虽然下了聊天群,却得系统提示,就又进聊天群问道:“为什么?”

“这其实很好推算。”崇祯皇帝听了就回复她道,“第一,攻打城池,必然会损耗很多兵力,哪怕是要打下城池,也是要用人命去填的。建虏本身的军队数目并不多,今年更是打了几个败仗,损失了不少精锐。如果再在盖州消耗过多兵力的话,恐怕就算能打下来,他们的实力也将大减。到那时候,又如何对你们蒙古诸部形成震慑力?所以,从这点来说,不如让他们也过来消耗兵力,消耗实力,就是一举二得了!”

看着这个解释,海兰珠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有这用意,好像这么做,确实对清国是最为有利的!

她还在想着,崇祯皇帝又接着说道:“第二,朕早前几次针对建虏粮食方面发动了几次战事,从建虏手中夺取了大量的粮食,就辽东那种酷寒之地,原本粮食就不多,如今按朕想来,建虏肯定极度缺粮。如此一来,又如何支撑大军打仗?因此,朕猜测,皇太极必然会向你们蒙古诸部要粮要兵。”

“……”海兰珠听得半天无语。按崇祯皇帝这么说得话,又确实存在非常大的可能性,因为清国别无选择!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回答道:“可……可我们草原上也没什么粮食啊,自己都不够吃!”

“那你说,对皇太极来说,是他们建虏饿肚子好呢还是你们蒙古诸部饿肚子好呢?”崇祯皇帝看到她这问话,便立刻反问道。

海兰珠一听,心想这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顿时,她有点急了,便连忙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崇祯皇帝回了一句,不过感觉到海兰珠的焦急,便又补充道,“其他的事情朕不管,但你们科尔沁要是派兵去攻打盖州的话,朕是不高兴的。而且可以明确告诉你,只要去攻城,信不信都会死在城下?”

海兰珠当然也不愿意科尔沁去和明国打仗,更不愿意自己的族人死在盖州城下!可要是皇太极真按崇祯皇帝说得那样做的话,科尔沁族又别无选择!这……这可怎么办啊!

忽然,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或者清国皇帝没有明国皇帝这么厉害,应该想不到这么多,不会提出这些要求吧?

一想到这,她立刻犹如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肯定是这样,清国皇帝要是和明国皇帝一样厉害的话,今年也不会一直打败仗,也不会窘困成这样了!

海兰珠一厢情愿地这么想着,可心底隐隐还有个想法,那要是万一被崇祯皇帝料中了呢?他这么厉害,说不定真……

想到这里,海兰珠的眼睛忽然亮了!

715 福至心灵(第三更)

对啊,崇祯皇帝既然这么厉害,求求他,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这么想着,她便立刻私聊崇祯皇帝道:“陛下,您是英明神武的天下之主,既然能算出清国……建虏要做的事情,那帮忙给个主意,我科尔沁该怎么做好?”

“……”崇祯皇帝听得无语,这海兰珠一开始甚至会顶撞自己,后来虽然不再顶撞自己了,可语气也没这么客气,甚至改称呼叫建虏了。看来真是急了!

想到这个,他不由得笑了。之所以要告诉海兰珠,就是不想让建虏,让皇太极如愿。现在海兰珠既然求到自己头上了,那正好顺水推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你们越快越好,赶紧找个借口,把你们部落的兵力派出去,除非建虏一直等着。要不想等的话,就派族里留下的老弱去盖州应付,建虏总不能让你们的老弱去攻城吧!”

“对啊,我都没想到,你真厉害!”海兰珠一听,不由得叹了一句,而后马上匆忙说道,“我没时间了,我现在就去找额祈葛了!”

崇祯皇帝看到她的回复,不由得无语,出完主意,连声谢谢都没有,这什么人啊!算了,不和女人一般计较!

在蒙古包内,当布和听到海兰珠转达的那些话后,顿时惊得站了起来,久久无语,回过神来后不由得感慨道:“这么大的事情,十之八九是真的!没想到,明国去年还被大清攻进了京畿之地,如今才过去一年时间,竟然攻守易势!明军掌握了主动权,而清国却被动应对,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啊!”

感慨完了之后,他立刻吩咐海兰珠道:“快去把你哥找来,事情越早做越好!”

看着女儿出去,布和发愁了。虽然明国皇帝的建议,确实能避免和明军的冲突,让科尔沁少些损失。可粮食呢,粮食问题还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啊!清国没有粮食,科尔沁也没有啊!今年冬天要是和去年一样冷的话,还不知道会冻死多少牛羊,明年肯定又有吃不饱的日子!唉,这世道啊!

想到这,他忽然又后悔了,有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听海兰珠的话,要是早就和明国偷偷结盟的话,就有理由去明国求援,要点粮食过冬。可如今,却还在等卫拉特部使者的消息,吴克善都还没出发呢!如今科尔沁族和明国的关系,还是敌对关系!

布和想了一会,等吴克善和海兰珠匆匆赶来蒙古包时,他已经有了主意,立刻吩咐吴克善,召集科尔沁精锐北上,就说和属于喀尔喀部族起了争端,不得消息,不要返回。

看着吴克善匆匆除了蒙古包,布和转头对海兰珠吩咐道:“你立刻去明国京师一趟,向明国皇帝进献降表,以示我科尔沁族臣服之意。”

海兰珠一听,不由得疑惑地问道:“额祈葛,您说是降表?”

“嗯,是降表!”布和点点头道,“我们科尔沁比不过卫拉特部族,以前觉得我们部族奇货可居,可现在看来,其实我们科尔沁族并没有多少选择。盖州一战之后,清国肯定实力大减。我们和清国的关系太紧密了,与其上贡表,不如直接上降表更好!”

海兰珠听了,想了想同意了。不过她又马上有点疑惑地说道:“额祈葛,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女儿可以马上和明国皇帝联系,说明这个事情的!”

“孩子,这不是正式的,算不得数!”布和解释道,“原本是想让你哥去的,可他要领兵去避一避,就只有让你去了!”

听到这话,海兰珠觉得也有道理,只是聊天群里说说的话,似乎太过儿戏。可她转念一想,又马上有异议道:“额祈葛,要是女儿去了明国,那万一有事,又怎么通知您啊,派人来回的话,不但不安全,还不及时!就像这次的事情,女儿要是不在您身边的话,我们都没法知道发生的事情了!”

一听这话,布和不由得眉头一皱,好像女儿说得也对!他有点头疼地说道:“去明国京师进献降表这个事情,实在太过重大,除了你们兄妹,其他族人都不能完全相信!可你们两人都不去的话,我又走不开,这岂不是……”

说到这里,布和发愁了。

但海兰珠皱着秀眉想想,忽然带着一丝兴奋之意对布和说道:“额祈葛,不是有那五名明军伤卒么,他们的伤早已好了,一直要求回明国呢!这降表让他们带去,就肯定不会有泄密的危险了!”

一听这话,布和的眼睛顿时一亮,仔细再想想,不由得点头道:“好像可以,对他们来说,这也是大功一件!”

想到做到,他立刻写了降表,盖上身份印记,用一个小盒子装了,还用一把锁给锁好了。然后让海兰珠陪同,亲自去见了那五名明国伤卒。

“孔大人,我马上安排人护送你们回明国。不过你们回去关宁时,还请帮一个忙。”布和对孔有德郑重地说道,“这个盒子里,有一封致歉信,麻烦你一定亲手交给孙阁老。”

孔有德刚听到布和的称呼时,就很是吃了一惊。自己就一个小兵头目而已,科尔沁族族长却用了“孔大人”的称呼。而后他听到可以回国,不由得大喜,连忙应了下来。

一切安排妥当,布和就让海兰珠之前安排保护明军伤卒的十来名族人,护送孔有德五人回关宁。同时交代为首之人,说等到了关宁之后,听孙阁老的吩咐。

而后,海兰珠还进了聊天群,把情况做了说明,让崇祯皇帝把事情也传达给孙承宗,免得关宁这边不知情出现意外。

崇祯皇帝没想到自己透露了消息之后,回报来得这么快,也出乎意料的不错,他当然是愿意了。科尔沁上了降表,那以后科尔沁草原就是大明版图的一部分了!

不过表面上,他却不动声色,只是回复道:“朕对你们科尔沁既往不咎,准了你们的降表,你们是不是还得回报下啊?”

海兰珠听了,先是一愣,不过马上福至心灵,立刻有了主意。

716 卢象升的决定

于是,她立刻回复道:“陛下,如果建虏真要我科尔沁出兵的话,我和我额祈葛一起领兵前往。这样建虏这边有什么事情,我都能第一时间禀告给陛下,这个可以么?”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大喜,这是他没想到的收获。要是有个人肉电话机在建虏那边,岂不是对建虏的动静一清二楚,会大大有利于盖州的防守!以海兰珠的身份,她能获得的情报,就是钱富贵也比不上的,更何况钱富贵也不可能去前线!

这么想着,他略微等了一会,让自己显得不怎么迫切后才道:“这个法子也可以,要是你把有用的军情传给朕,朕会记下你的功劳的!”

海兰珠听了很是高兴,自己终于也有用武之地了。她立刻回应一声后,就去找她额祈葛说这事了。

布和听了,终于明白为什么明军那么容易打胜仗了!料敌机先啊!明国皇帝有此本事,清国肯定难逃覆没之下场!

而此时,在金州城内,登莱巡抚卢象升正在巡视一处隔离出来的大片空房屋。不时还要求什么地方设置岗哨,什么地方增加巡逻,什么地方设置兵力等等。

他的这种异常举动,让跟在他身后的刘兴治很是不解,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问道:“中丞大人,腾出这些房子来是要干什么?”

卢象升这时,巡查得差不多了,听到问话,便转过头来看着他,面容严肃地说道:“建虏要驱赶汉人百姓攻城。本官决定将他们救回城内,但需要先进行隔离,而后由你来审核其中的奸细!”

“什么?”刘兴治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不过随后想来,却也在情理之中。像这样的事情,建虏以前也不是没干过。不过他有些担心,连忙劝谏道:“中丞大人,建虏肯定会防着我们去救人,万一到时候派出城去的兵马被建虏拖住,而后另有兵力趁势攻城怎么办?”

“那也总不能见死不救!”卢象升又何尝不知道这点,他回了一句后又道,“本官决定亲领骠骑营出城,速战速决,在建虏反应过来之前便撤回城内!”

一听这话,刘兴治又是吃了一惊道:“大人乃是主将,万不可亲率身陷险境。末将……末将愿领军出战!”

他原本的意思,其实是想说战场无情,来攻城便是敌人,不要犯险为好。可想想中丞大人平时的为人,他都和普通军卒同吃同睡,对待百姓也是和蔼有加,要他见死不救的话,怕是做不到。那就只能由部下去代替,不能让他去涉险了。

听了刘兴治的话,卢象升毫不犹豫地摇摇头道:“出城救人,在于速战速决,我军之中,杀敌之本事,还没有人能胜过本官的。此时本官心意已决,不用多说!”

听到这话,刘兴治不由得脸色一红,自己的武力,却还不如一个读书人,实在是羞愧!他能听出来,卢象升确实是下定决心了,他无奈之下又提醒道:“大人,建虏这几天都没动静,怕是要增兵,出城的话,危险实在太大!”

“这倒不会!”卢象升听了,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笑道:“陛下已经提前发起盖州战役,如今占领了盖州,夜不收四处活跃,海州等地建虏闭城不出。建虏最要操心的,肯定是那边的局势,金州这边,也就眼前这些建虏,绝不可能再增兵了!”

听到这话,刘兴治不由得大喜。他是辽东人,自然对辽东的情况一清二楚。而且在建虏那边待过,更是清楚建虏对辽阳的重视。如今兵锋都快到辽阳附近,那建虏绝对是不可能再顾忌偏远的金州了。

思前想后了一阵,他便没有再说了,因为他知道,再说也没用。而且以目前城内的兵力,就算是出城和目前城外的建虏一战,有骠骑营当矛头,自己这方也未必会输。

他们的这番谈话,边上的魏木兰一直在听着,并没有插嘴。她其实一早就劝过卢象升,只是没用,就没再劝了。最为关键的是,她知道这事是崇祯皇帝传过来的消息,既然皇帝已经知道了,以皇帝的英明神武,肯定会有想办法的。盖州战役提前开始,牵制了建虏的兵力,这就是明证。

她这么想着,又跟着卢象升到了城头巡查。细心地她,看到城头明军穿得厚厚地,忽然就又想起了建虏军队中,似乎有不少人穿得并不多。

魏木兰抬头看着远处的建虏大营,心中又不由得进行了对比:自己这边早就为守好金州做了准备,物资充足,又是在房屋内避寒。而建虏却只能在营帐之内,这大冬天的,寒风这么冷,估计建虏在营帐内瑟瑟发抖吧!

这么一对比,她不由得更是多了一份信心。正想说出这些,让其他人也高兴高兴时,眼尖的她,忽然发现有动静,就连忙对卢象升道:“中丞大人,好像有信使来了!”

卢象升一听,“哦”了一声,而后拿起望远镜去仔细观察建虏大营。

看了好一会后,他放心了望远镜,微笑着说道:“看来应该是盖州被我明军攻占的消息传过来了。”

说完之后,他左右看看,便对魏木兰笑着说道:“走,我们去箭楼上,看看建虏大营会有什么举动!”

跟在身后的刘兴治一听,便也笑着插话道:“建虏肯定短时间内没有援兵,就不会攻城了!”

建虏不来攻城的话,中丞大人就不用出城冒险,要是这样,就太好了!

等他们来到箭楼上,观察了约莫一个时辰,快要中午的时候,却发现对面建虏大营冒起了炊烟。

刘兴治仔细观察了一会,心中不由得一紧,连忙对卢象升说道:“中丞大人,建虏这次埋锅烧饭的炊烟比起之前要多不少,难道他们还是要来攻城么?”

说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就又猜测道:“该不会是想早点打下金州,然后抽调兵力去打盖州了吧?”

卢象升听了眉头一皱,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如果真这样的话,很可能建虏攻打金州的强度将会非常大!

717 集中全力

这么想着,卢象升便下令全城暗暗戒备。随着这一声令下,金州城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城头上的兵卒,多了不少。各处房屋内,原本正在休息的兵卒,也都被唤了起来,或者搬运守城器械,或者做好临战准备等等。

而卢象升自己,则继续在箭楼上,用望远镜观察地远方建虏大营。他有点担心,虽然之前没看到建虏大营中有汉人百姓,可万一要有汉人百姓藏着的话,这一开始的猛攻,必然是驱赶汉人百姓为先。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出去救人,风险很高。可建虏使出了这招,乃是他的命门所在,他不得不救。所幸皇上及早有了通知,这样自己多做了些准备,把握倒是能大几分。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他的意料。在半个时辰之后,卢象升忽然发现,建虏好像不是想攻城的意思,而是……而是想撤军!

一开始,他很是有点吃惊。金州是建虏主动放弃的。从后面得知的情况看,是建虏有意放弃,让自己这边来占了,而后他们等冰封大海之时,再来攻打,用得是放长线钓大鱼之计。

事情一开始也确实如此,建虏甚至随军携带了十多门大炮,气势汹汹而来,打得主意,确实是要攻占金州。可如今突然要撤,难道是欲擒故纵之计?

稍微一想,卢象升立刻便明白过来。怕是盖州局势紧张,而金州又没有把握能一举攻占。建虏怕是没有实力,进行两线作战,衡量之后,金州这边撤兵也不难理解了!只是,建虏放出来的诱饵,就这么白白损失了!

想到这里,卢象升忽然感觉浑身轻松。汉人百姓不用被驱赶来攻打金州,自己也就不用去冒险了!

他正想着,其他人到这时,也看出建虏要退军了,不由得都很诧异,轮值守将毛承祚赶过来不解地请教。

于是,卢象升便把自己的看法说了一遍,而后有点感慨地看向西北盖州方向道:“如此一来,所有的压力都压到了新军身上了啊!”

毛承祚听了,欣喜地同时,也有点担心。盖州孤城也!建虏主动势必疯狂攻打,决不能让盖州被大明牢牢占据。新军弟兄们,能顶住么?

卢象升想了下,便转身对魏木兰说道:“把建虏退兵的事情,立刻禀告皇上。奏请皇上提醒盖州的新军一定要注意,建虏集中所有力量去攻打盖州了!”

“是,中丞大人!”魏木兰一听,收了笑容,面容严肃地说道。而卢象升吩咐完之后,转身大步而走,同时大声说道:“回府议事!”

在众人目光都关注的盖州,北向城头上,一众明军将领站在那里北望。最为显眼的是新军师将曹变蛟以及师监冯德华。在他们的左边,站着福建水师统领郑芝龙和他兄弟,以及“人肉电话机”刘金生;而在他们的右边,则站着登莱水师统领李芝奇以及“人肉电话机”郑芝菀。

“大帅,城外兄弟是在干什么?”郑芝虎有点看不明白,没忍住就问道。

师将这个军职,并没有明确说是总兵一级。不过在他们看来,其实就差不多,或者可能比普通总兵更要大一点。那样的话,尊称一声“大帅”也没什么!

曹变蛟听到问话,便笑着说道:“这是炮营的兄弟在做标记,等来日建虏攻城的话,能让炮打得更准一些,能多杀伤一些建虏!”

“还有这样的事?”郑芝虎哑然,不由得叹道。他善海战,虽然也有火炮,可多半不准,也没多大用处。现如今的海战,还是要靠跳板战。而他,就是跳板战的好手。

冯德华听到,看了一眼郑芝龙,便微笑着说道:“等以后有机会,进武备堂多学学,还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事情。皇上教下来的东西,有很多着呢!”

“什么,这是皇上教下的法子?”郑芝虎一听,更惊讶了。

冯德华听了,呵呵一笑,没再言语。

郑芝龙见了,知道人家已经提点过,不想再细说。于是,他看看天色,便郑重地抱拳向曹变蛟和冯德华分别一礼道:“时间不早了,末将要撤了!”

听到这话,一直不说话的李芝奇也同样抱拳,面露钦佩之色说道:“末将可惜不善陆战,要是建虏有水师,定打他个全军覆没。末将等来年开春,再来见过两位大人!”

物资都已经搬运进了盖州,城中的百姓在之前返回海边的时候,就已经运走了不少。他们上城头来找曹变蛟和冯德华,就是来告别的。

冯德华听了,便带着微笑,看着他们两人道:“这次物资都能提前搬进盖州城,水师的将士们出力不少。咱家在来日凯旋的战报中,定会写上这点。”

他是师监,在这时候的人看来,权力比起曹变蛟这个主将要更大一点,背后代表的是皇上。因此,他说了这话,那是肯定没问题的。能有一份功劳可以分,自然谁都高兴。

于是,不管郑芝龙,还是李芝奇,两人都高兴地再次感谢。

曹变蛟见了,也是一笑道:“我还要巡查布防,就不送你们了。”

“走,咱家送送你们!”冯德华和曹变蛟有分工,他主管人心思想,因此便笑着说道。

在南城门这边,停着大概二十多辆马车。在马车边上,则站着一队队水师兵卒,还有一些带着包裹的老百姓。

原本他们中不少人都在小声议论着,看到几位将军过来,都立刻停止了议论,看着他们走过来。

郑芝龙到了队伍前,转身对冯德华抱拳说道:“请师监大人留步,末将告辞!”

“请师监大人留步,末将告辞!”李芝奇也马上照做,反正郑芝龙做的事情,他都要做一遍。

冯德华微笑着挥挥手道:“行,咱家就送到这里了,一路顺风!”

当郑芝龙和李芝奇再度告辞,转身要走之时,站在那里的几个老百姓,忽然跪地扬声说道:“请大人保重!大人旗开得胜,建虏大败而归!”

冯德华闻声看去,却是认得这几个人。而在这时,其他百姓也纷纷跪了下来,说些吉祥的话!

718 只有我大清军队才能横着走

领头跪地的正是之前冯德华去过的那一家,他们得以活命,大仇得报,而且还为他们着想,把他们撤走,感恩图报,只是跪谢而已,感觉都不足以表达感激之情!

冯德华见了,心中也是欢喜,毕竟他不是圣人,也享受这种被人感恩的感觉。如此情况下,他变得更和蔼了一些,笑着双手示意道:“来来来,都起来吧!咱家只是奉了皇上旨意做事而已!你们先走,放心好了,有皇上运筹帷幄,此战必胜!”

这些百姓听了,都道皇上英明,而后起来才上了车,在水师官兵的护送下离去。

等这些人一走,盖州城内就只剩下新军了。号令传下,整军备战。

海州城外,孙哥等人正在一处高地休息。忽然,负责瞭望的夜不收急忙说道:“孙哥,远处似乎有骑军来了,很可能是建虏探马!”

他们都是从边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这些能成为新军夜不收的军卒,自然是夜不收中的精锐。自从远处尘土等动静,就立刻有了判断。

矮个子孙哥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闻声望去。果然,就只这一会的功夫,就见视线尽头有大群骑军过来,毫无疑问,肯定是建虏的探马。

孙哥一见,也不迟疑,立刻下令全体上马,而后就在马上再进行观察。

又等了一会后,已经越加看得清楚,果然是建虏探马,大概有三十多骑。瞧得清楚了,孙哥立刻勒转马头,同时下令道:“已经过了两天,建虏援军怎么都应该到了。看这探马规模,肯定是援军来了。走,我们该回去缴令了!”

他们的离去,显然也吸引到了建虏探马的注意。不过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一看样子便知道追赶不上。三十来骑分成三波,四散而开,继续探查周边情况,剩下有两三骑往海州城而来。

海州城头上严阵以待的建虏,见到自家探马过来,都欢呼了起来。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随之落地。

探马只是在城下问了些话,便有一骑,往来的方向飞驰而去。其余人等,则继续前探军情。

等到傍晚之时,济尔哈朗的大军便到了,海州守将连忙出迎,却迎到的只是济尔哈朗的冷脸。

看着手下骑军源源不断地开进海州城,济尔哈朗冷声嘲讽道:“亏你还是大清老人了,竟然被明军区区十多骑夜不收,便吓得闭门不出。明军有多少兵力,是哪一支明军,如今主力在哪里,主将是谁,一概不知!呵呵,你可真行啊!”

说完之后,他便直接抛下他,自己驱马进城了。海州守将听得一头汗水,望着济尔哈朗的背影,他略微有点羞愧的同时,也感到很是委屈。

如果不是自己谨慎的话,早在以前就被登莱巡抚给引出城,那时候海州就很可能像辽阳、鞍山驿堡一般丢失了。这次自己确实对明军是软弱了点,可不一样守住了海州。万一要是出战的话,谁知道明军这次来了多少人,万一丢了海州怎么办?不管如何,自己终归是没有丢城失地!

在海州衙门大堂,济尔哈朗并没有休息,也没管天色如何,立刻召开军事会议,看着底下众将,他的声音很冷,带着严厉之色喝道:“我大清的江山,是从明国手中打下来的,不是守下来的!两军对阵,敌人如何,一无所知,这样的战事,如何能打得赢?我大清的赫赫兵威,去哪里了?如今战事既然有本贝勒统领,谁若敢还是畏敌不战,本贝勒不管你是哪个旗的,军法无情,定斩不饶!”

在建虏八大贝勒中,相对来说,脾气最好的就是这个济尔哈朗了。可此次他是真生气了,打仗打成这样,实在是有点丢脸。更为关键的是,他从中嗅到了一些非常不好的迹象。

就是大清军队,以前对上明军时,心理上占有很大的优势。哪怕只有几个人,都敢冲上去和几十个明军厮杀,还往往能胜之!

可此时他感觉到,大清军卒,特别是地方将领身上,这种心理上的优势似乎正在消失。对阵明军,不再是勇往直前,而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果长期这样下去的话,他可以预想到,大清必亡!

毕竟大清对阵明国,优势并不多。最大的优势之一,就是战无不胜的过往战绩、高涨的士气和悍不畏死的作风。

听到“老好人”都发怒了,堂下站着的所有建虏将领,一个个都不敢怠慢,一起出列,打千跪下,响亮地回应道:“喳!”

这些不愧是建虏精锐,只是被济尔哈朗这么一说,他们心中的斗志便被点燃了。浓浓的厮杀欲望,立刻便表现了出来。

见此情况,济尔哈朗心中微微点头,他立刻说道:“本贝勒要在大军集结海州完成之前,就要知道来犯明军的所有情况。各部探马,都给本贝勒连夜派出去。遇有明军夜不收,或杀或擒,就是不能退缩。哪怕是把整队探马拼光了,也要把明军的耳朵打聋,眼睛挖瞎!让他们最多龟缩在盖州城内,成为我大清的鱼肉!一定要让明军记住,这辽东的原野上,是我大清的天下,只有我大清军队才能横着走!”

“喳!”又是一阵大声而响亮的回答,铿锵有力!

于是,原本因为天色将近傍晚,已经关闭的城门又再度打开,一队队彪悍的建虏探马飞驰而出,四散而出。犹如一张大网,洒向以盖州为中心的辽东大地。

这种对敌手段,才是建虏最常用的手段,也是他们最为熟悉的手段。一般来说,也是要取得战场胜利所必须要采取的手段之一。

可是,盖州战役有点特殊,从一开始,明军就定下了据城而守的方针,至于城外如何,就随你们便了。因此,大量消耗了建虏探马的人力物力,最终却没遇到任何明军夜不收,就犹如一记重拳打了出去,明军却并不接招,让他们打空了。不过由此一来,也让建虏明白了,明军就缩在盖州城内!

719 内线

曹变蛟看着城外三三两两散落着出现的建虏探马,脸上显出一丝冷笑,心中想着,来吧,好戏才刚刚开场,就等着你们前来送人头了!

这么想着,他转身面对身后站着的高应元吩咐道:“禀告皇上,我军夜不收已经全部撤回城内,建虏探马出现在盖州城外了。”

崇祯皇帝有过要求,战事进况,必须实时向他禀告。因此,每一阶段的事情,曹变蛟都会通过高应元立刻向他禀告一次。

崇祯皇帝也放下了其他事情,重点关注盖州战役。只要打好了这一仗,建虏的国力必定会大耗,而新军经过朝鲜金朴镇一战,再加上盖州战役的胜利,就足以证明新军的组建模式有效,就可以向大明全军进行推广,从而实现最为重要的军制革新。

崇祯皇帝所定好的计划,就是要在掌握军权的基础上,再进行其他大方面的革新,还有一些前期的政策推行不顺利的,也可以强行进行推行。

比如说开海禁,目前从何总督那边反馈的情况看,遇到了不少暗地里的阻力。而且福建水师不在,海盗再度猖獗了起来,特别是以刘香为首的,更是连续劫掠海船。还有市舶司的收税,目前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按设想的运转,但地方官吏和乡绅明里暗里的阻扰也不少。

就崇祯皇帝自己认为,其实海盗的事情很好办。郑芝龙应该不会有什么幺蛾子,海上有他的福建水师,陆地上有孙传庭手握兵权,有自己从山西带去的亲信军队可用,就不信那刘香等海盗能翻了天去。再不济,这些海盗还损害了葡萄牙和荷兰的利益,他们肯定也乐意参与围剿。

除非有一天,当葡萄牙和荷兰的利益,与大明的利益相冲突时,他们要是加入海盗的一方,那只靠郑芝龙的福建水师,能不能打赢就不一定了。不过等到那时候,自己还有其他牌可打。本土作战,还能被这些欧洲人欺负了,那就真对不起自己穿越的这场机缘了!

想得有点远了,崇祯皇帝的思绪又转回了如今辽东战场上。再往下去,就这小冰河时期的寒冷,很可能大海冰封,连皮岛那边也会冰封住。因此,皮岛那边如今没剩多少人,对于朝鲜信息的了解,就有点少了。多尔衮这个建虏能人还在那,手中也握有一个多旗的兵力,不知道他会怎么动?

想到这里,他便通过聊天群,提醒卢象升要提防朝鲜的建虏。他这边正在说着,就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海兰珠发来了私聊:“陛下,您的推断真是太厉害了!皇太极果然派了人来,要求我们蒙古诸部派兵,还要自己出粮,要是派不出兵的话,粮食不能少。否则的话,建虏就会怀疑部族和大明有联系,是要背弃建虏,必定是敖汉部的下场!”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暗笑。自己可是直接拿到了皇太极御前会议的结论,这个推断怎么可能会不厉害!

他正想着,还没来及回话,就见海兰珠又连续发了信息过来,显然是比较兴奋着,在连续说话。

“陛下,您不知道,建虏那信使知道我科尔沁族已经出兵去北部的时候,那惊讶的表情,正是让我心中高兴地不得了!”

“还有,还有啊,我额祈葛同意我之前的提议,所以就对建虏使者说,我们两家这么好的关系,就算精锐出征了,可你们的要求,是一定要满足的。因此就点了两千老弱准备去清国了。陛下放心,我也跟着去,每次军议,我都会去参加,有什么事情,我都第一时间向陛下禀告!”

“……”

崇祯皇帝一听,高兴地笑了,以海兰珠的身份,估计什么级别的军议,她都能参加,就算自己不好出面,可只要布和出面,她跟着那就肯定行。如此一来,建虏有什么动作,盖州城内都了如指掌,呵呵,这一仗赢了的把握就更大了!

“好,那就辛苦你了!”崇祯皇帝回复了她一句,该赞扬的时候,还是得赞扬一下。

与此同时,在宁远衙门,孙承宗正在和左应选说着话。就听孙承宗问左应选道:“昌黎一仗,你守得很不错。对于如今这次的盖州战事,你有何看法?”

“回阁老,其实昌黎能赢,还是皇上的功劳最大!”左应选一脸佩服地回答道,“要不是皇上出了不少好点子,又派兵前来救援,孤城而守,最后胜负,很难说的!”

此时的他,自然已经知道,通过刘王氏给出点子的人,就是当今皇上。面对七千多建虏的攻城,他自己能做的,只是把百姓都发动了起来,身为士卒守城而已。

看到孙承宗还在看着,便知道阁老还是想听听自己的守城心得,便沉吟片刻,就又继续说道:“如今盖州一战,新军至少要守到明年开春,虽说物资准备充足,可要守这么长时间,又没有援军救援,下官觉得还是很不容易的!”

停了停,他又说道:“以下官看来,要是知道建虏会怎么攻城,知己知彼之下,城头上我军有针对性的防守,当能尽量减少城防消耗。这一点,下官以为,就是必须要考验主将的判断能力了。要从建虏的蛛丝马迹中判断出建虏的真正意图,如此守城当事半功倍。”

孙承宗听了,终于有了反应,他点点头赞同道:“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新军主将曹变蛟乃是曹文诏的侄儿,年纪很轻,有点让人不放心啊!要是换成曹文诏,老夫都能放心不少!”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便对一边坐在那里静听的刘王氏说道:“向皇上禀告,说明下刚才所议。向皇上建议,盖州那边,建虏每次要攻城的时候,最好能把情况尽量详细地传达出来,让我们这些老臣也能判断一二,该会对新军主将有点帮助!”

“是,阁老!”刘王氏低声答应一声便进入了聊天群。

让孙承宗没想到的是,只是一会的功夫,刘王氏就有了回话,只听她说道:“皇上说了,让阁老不用担心。建虏那边有内线,他们的军议都会第一时间传过来的!”

720 谈话(第三更)

孙承宗和左应选一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好一会无语,而后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既然如此,阁老无需忧心也!”左应选微笑着说道。

孙承宗捋着自己的白胡子,也是笑呵呵地点头道:“此次盖州战事,就看着建虏怎么个撞得头破血流了!”

而此时,海州地头,寒风呼啸声中,铁骑滚滚,尘土飞扬,从东面又来了一支军队,阵容鼎盛,一看就是支强军。

海州城头上,有建虏看到,当即大声欢呼道:“是岳托贝勒来了!”

“大清军队云集,真是恨不得看到明军夜不收再来海州晃荡,那就肯定能让他们逃都没法再逃走了!”

“对,明军其实也只会在我大清主力不在的时候搞搞鬼。之前不是我大清军队一到,就遛得比兔子还快!据说,那些明军夜不收是直接逃回了盖州,路上是一刻都不敢停留,我们大清的探马,一人双骑都追不上!”

“……”

越来越多的建虏军队到达海州,让海州城头上原本只是龟缩城内的建虏兵卒,胆气越来越壮,或者是为了自己这边之前畏战不出而羞愧,说话就格外积极,看法是一个比一个乐观,说得明军好像是大清军队一到,就会全军覆没一般。

听闻岳托领军到达,济尔哈朗亲自到了官衙门口来接。两人一起入内,边走边说。

“这边的明军情况如何,可需要侄儿出战一场?”岳托表情严肃,一开口就求战道。

这也不能怪他,之前满心以为大军一到,金州就能拿下。憋着劲过去,要给大清打一个大胜仗。结果没想到,作为杀手锏的炮营竟然全军覆没,硬是在金州城下喝了好几天西北风后,就收到旨意,说盖州被明军占领,金州暂时无暇分顾,需要集中军力和物资先攻下盖州。

于是,岳托只好灰溜溜地从金州离开,重新撤回小黑山一带进行布防,而后带着精锐赶赴海州来了。他是真希望盖州这边的明军,能一下搞定,然后携大胜之威,重新去把金州打下来!

济尔哈朗听了,摇摇头说道:“从如今探马回报来看,明军之前就未有再攻打其他城的打算,只是夜不收四处活动,营造气势而已。我军一到,夜不收就全部龟缩回了盖州!皇上有旨意传下,等蒙古诸部会盟后,便会御驾亲征,到时候再一举攻下盖州!”

岳托一听,很是吃了一惊道:“皇上也要亲自过来?”

“是的!”济尔哈朗点点头,脸色严肃地说道,“明军三番两次地占了便宜,我军士气明显有些影响。皇上御驾亲征,必能重振士气。且这次明军竟然敢主动攻占我大清国土,这种趋势一定要遏制住。伸过来的爪子,必须得砍断。”

金州那边虽然也被明军占了去,但那其实是大清自己放弃的,不能算。而以前的辽阳,鞍山驿堡,这些虽然也被明军占过。可大清军队未到,明军就弃城而逃,也就没什么。像这一次的盖州,竟然占了就不走,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岳托理解地点点头,此时已经到了议事大堂内,没想济尔哈朗并没有停,而是带着他转进了后堂,分了宾主坐下,才又开始说话。

就听济尔哈朗关切地问道:“金州那边,情况如何?”

听到这话,岳托稍微有点难堪,不过他也是放得下的人,便马上回复道:“据侄儿观察,金州明军是做好了守城的准备,因此才会调去火炮防守。原本还想着驱赶汉奴试着攻城看看,但发生了盖州之事,侄儿不得不奉旨带着兵粮过来,那边就未打一仗。”

听到这话,济尔哈朗有点吃惊地说道:“金州那边,可是登莱巡抚卢象升亲自领军吧,这人确实算是明军中厉害的人物,那边可还得小心提防才行啊!”

“我来之前,是撤军过了小黑山布防,相信明军短期内是不可能知道我领了精锐来海州了。”岳托很有把握地说道,“他们只会以为,我手中的炮营没了,怕攻城伤亡过多,才退军而已,会猜测我重新去收集火炮再去攻打!”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又补充道:“如果明国事先就做了攻打盖州的打算,并且已经知会了东江军。我这撤军,他们或者也会认为是盖州这边有战事,影响了金州。但他们绝对不可能猜到我已经领军到了海州。”

“因此,我在新金那边的布防,就是让他们虚张声势,还打着我的旗号在那里。如此之下,侄儿相信那卢象升必定不敢有异动。毕竟我军巴不得他们出城呢!”

听到这话,济尔哈朗沉思片刻后,抬头看着岳托点点头道:“不错,就算那卢象升事先知道明军会攻打盖州,顶多也只是怀疑你撤军是受此事影响,但他无法知道你是否已经领军离开。如此情况下,就算那卢象升勇武,也不敢冒着大风险来和我大清军队野战,甚至是来攻打我大清城池!”

他说完自己的看法后,便也对金州那边放心了,心思就转回了自己这边,对岳托说道:“盖州这边,暂时只是派了探马对明军监视,只要他们待在盖州城内,就不管他们。你的人马,先在海州安顿下来,尽量减少外出。粮食之类,一律统一调配,先省着点用。其实不止是你这一支,其他调过来的军队,也全都要这么处理的。这点,希望你能明白!”

岳托听了,心中暗叹一声,粮食啊粮食,简直勒住了大清的脖子。他知道这是无奈之举,便点点头答应道:“好,侄儿一会就去安顿他们!”

在答复的同时,他心中隐隐也能明白,为什么大清还有其他军队的前提下,却还是调了自己这支军队过来,很大的可能性,是自己军中有之前筹集起来的粮食。

岳托其实还真猜对了,皇太极都快被粮食的缺乏折磨疯了。他是想着法儿到处凑集这次的军粮。金州这边的粮食,自然被他考虑到了。甚至在下给岳托的旨意中,都指明了留给小黑山那边的粮食,以他们守城最少所需为准,甚至有必要,可以用其他来补充食物的意思,就是为了多挤出点粮食来。

721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第四更)

皇太极在沈阳等着蒙古诸部领兵到来,说实话,他等得有点心焦。虽然济尔哈朗从前线传来消息,说明军只是占了盖州,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可大军已经开始集结海州,每天都要消耗很多粮食,早一点打下盖州,把该死的明军灭掉,就能早点解散军队过这个该死的冬天!

几乎每一次处理完政务,皇太极得一个空,就会问下有没有蒙古部族的消息。虽然他也知道,离截止时间还有好几天,蒙古诸部出兵的话,也要时间,但他总是忍不住要问上一问,哪怕每次收获失望也要问上一问。

这么几次之后,皇宫内的侍卫宫女内侍什么的,全都知道皇上非常关心这事。

这天快要中午的时候,皇太极还没有问,就有内侍高兴地向他禀告,说科尔沁族族长布和亲领军队已至沈阳城外。

皇太极一听大喜,还是老丈人(大舅子)好啊!科尔沁族和大清关系摆在这里,真是没得说了!

于是,他立刻召见布和。让他有点意外的是,他以前一直仰慕的海兰珠竟然也来了,还女扮男装陪同着她的额祈葛。

对于皇太极来说,他的几个老婆都是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嫁给他了,属于很嫩的那种,没什么趣味。虽然慢慢长大,可老夫老妻的,他也没什么感觉。

但海兰珠就不同了,原本就是草原上的明珠,公认的美女。如今又是二十五六岁的年龄,正是*****,怎么看怎么诱人。也正是这个原因,虽然他已经娶了布和的妹子,还有他的小女儿,可他还是动了要娶海兰珠的念头。只是那时因为海兰珠不在,由被东江军闹心,就没再提了。

此时一见,皇太极不由得又心痒痒。不过他也算是个知道轻重的君主,并没有被下半身控制,因此倒也识趣地没有提娶海兰珠的话题,只是关心地说道:“你额祈葛是来打仗的,你一个女孩子来干什么?刀枪无眼,危险着呢!”

海兰珠一听,展颜一笑,散发出无穷魅力,引得皇太极那胖脸上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我哥领军北上,我额祈葛一定要领剩下的族人来会盟,我不放心,就跟着额祈葛一起过来了,我要陪着额祈葛!”

“好好好,真是有孝心!”皇太极一听,满口称赞道。海兰珠的笑容,可真美啊!

一边的布和听得很是无语,心中想着,你要是知道我这女儿一起过来的真正目的,估计不会笑得这么开心了吧?

海兰珠是个成年人,也经历过很多事情,她一下感觉出虽然同为一国皇帝,可这皇太极和明国皇帝一比,真是又老又丑,还有一颗色心!

自己怎么就瞎了眼,以前还觉得这个胖子不错,也算是个英雄。可如今这么一对比,唉,算了,这人和人真不能比!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着,要是眼前这人换成明国皇帝的话,他表现出这样的意思,自己是不是会接受呢?

这么一想,她的脸顿时就红了。有点呆不下去,就稍微有点慌乱地皇太极要求,说要去看望她的姑姑和妹妹。

皇太极却误会了,以为她是为了他而脸红,听了她的话,连忙点头,毫无二话。同时他心中也决定了,布和是第一个领军前来和大清会盟的,朕一定要区别对待。再说了,布和这次所带的人都是老弱,也没法攻城,就摆个样子好了。

对于皇太极透露出来的意思,布和自然一万个同意了。他原本其实可以派个手下领兵前来。但就是因为不想让他的族人去攻城,所以就亲自领军前来了。以他的身份,他相信建虏不会过分强迫他的军队。只是没想到,因为随身带了海兰珠的缘故,竟然这么快就达成了心中所愿。

于是,他就和皇太极谈得格外开心,算是两人都开心吧!而在后宫,海兰珠也开心见到她的妹妹和姑姑。双方很久没见,自然也差不多和崇政殿那边一样,宾主尽欢。

可海兰珠终归是知道清国没有好下场,明国必胜!而这两人是她的亲人,她就试着劝说,让她妹妹和姑姑回科尔沁去住。

她的妹妹,布木布泰,也就是后世清宫剧中有名的孝庄,此时才十七岁,笑着回答道:“姐姐这是担心大清目前粮食有点少,不想让姑姑和妹妹受饿么?”

海兰珠一听,还能说什么,就只好点头。

“姐姐不用担心,陛下英明神武,就只是粮食而已,肯定会有办法的,渡过这个冬天,大清肯定就能缓过来了!”

看着布木布泰眼神中的崇拜,海兰珠有点无语,她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时没有说话。

见海兰珠这个样子,布木布泰误会了,就立刻补充道:“姐姐,要不信,你问姑姑好了,陛下真得非常厉害,把大清治理得井井有条,那些王公贝勒犯下的错,给大清带来的损失,陛下都能有办法解决……”

听着她在列举所谓皇太极英明神武的一个又一个的例子,海兰珠很想反驳,可她看看妹妹说得那样自信,看到姑姑还在不断地点头,她只好按下自己的念头,装出在听的样子。

可当布木布泰没说一件皇太极所谓英明神武的例子时,海兰珠的脑海中,总是不可避免地想起明国皇帝的事情。心中一一对比,不由得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毫无疑问,明国皇帝更为优秀!不,是压根不能比!

看着妹妹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海兰珠心中叹息道:“妹妹啊,你没出去走过,就不知道除了皇太极之外,其实还有更优秀的男人!”

最终,不管是男人之间,还是女人之间,都是表面宾主尽欢地结束了。

两日之后,其他蒙古部族在截止时间之前,匆匆赶到了沈阳。皇太极就立刻举行会盟,而后立刻领兵南下,御驾亲征!

海兰珠则继续女扮男装,跟随她额祈葛一起南下。与此同时,她也把这个消息禀告给了崇祯皇帝。

722 帮他卖女儿

崇祯皇帝一听,便问海兰珠道:“蒙古诸部中,有没有部族没有到的?”

“没有,好像是都到了!”海兰珠稍微一想便回答道,“大概是皇太极这次给出的意思太严厉,没有部族敢承受灭族的危险,到底都来了。陛下想想,草原上又没有你们明国一样的城池可守,而且这大冬天的,迁移也不方便,是不是?”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想了想,就目前蒙古诸部这个角度来说,好像他们确实还看不清建虏的外强中干。如此一来,他们就不敢不听建虏的话,又或者,他们认为听建虏的话,最终能捞到好处。

呵呵,既然这样,那朕也应该给他们这些人一点教训,让他们明白,得罪了明国也会很难过的。崇祯皇帝心中如此想着,便又问海兰珠道:“朕想了解下,那些部族具体出兵情况如何?”

“哦,请陛下稍等,我去问下我额祈葛。”海兰珠一听,她自己没法详细回答,就先去问布和去了。

与此同时,在宁远,孙承宗听着外面寒风呼啸,想着建虏冒着如此酷寒出征,心情就不由得好了不少,他笑着对左应选说道:“说起来,我们宁锦军队今年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在这大冬天的,能躲在屋子里避寒,每天能吃一顿饱饭,有你不少的功劳啊!”

这一年,建虏几乎就没来犯过宁锦,全都在辽东和朝鲜东奔西走,疲于奔命。孙承宗倒也有点清闲,身上的压力也轻了不少。因此,他时常让左应选过来陪他喝喝茶,聊聊天,日子过得倒也舒服。

左应选听到孙承宗又夸他,心中自然高兴,连忙谦虚道:“阁老言重了,这都是陛下运筹帷幄,让建虏无暇顾及我们宁锦。下官才能安排人抢种了一季粮食。又是陛下及时通知,在建虏报复我们关宁之前,就把粮食抢收了。”

当初关宁骑军也参与了毁坏辽东粮食的行动,而在自己这边,左应选就在那次行动即将结束之时,就带人把种着的粮食,不管是否熟透,都收割了回来。之后大批建虏探马蹿来宁锦,发现田地里什么都没有后,才失望而去。

孙承宗听了他的话,点点头道:“陛下之功,自不待说。不过你这个兵备道做得也很好,这点无需谦虚,老夫都是看在眼里的!”

说着这话,他也不得不佩服皇上。左应选只是举人而已,因为守昌黎之功,皇上慧眼识珠,越级提拔,倒让他把关宁军的后勤、军纪都搞好了不少。这其中,孙承宗也能看出来,左应选是有才能,但其积极性同样很高,怕是知恩图报,用十二分努力在回报皇上!

他正想着,忽然有亲卫进来禀告说:“阁老吩咐过的孔有德等人,已在府门外等候召见!”

孙承宗一听,立刻想起了皇上的吩咐,就马上让人把孔有德等人带进来,同时让周边下人都退下,只剩下他和左应选两人。

不一会,五个东北汉子被亲卫带到,为首的孔有德把一封书信双手呈上,同时说道:“这是科尔沁族族长的信,要小人亲手呈给阁老!”

孙承宗已经知道,便亲自上前拿了书信,就在孔有德等人的注视之下,拆开书信时掉出了两份信,稍微一查看,他便看起了其中一份写给他的信。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他不由得大吃一惊,而后脸上又出现了一丝好笑之意,让大堂内几个注视他看书信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那书信中写了啥。

只见孙承宗看完书信后,脸上带着笑容,也不去看另外一份信,抬头看着孔有德等人,开始问了他们不少有关科尔沁族的问题。

孔有德等人,倒也不会隐瞒,就把他们受伤后,由海兰珠护送一直到养好伤回来这段期间,对科尔沁族内的所有事情,基本上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个清楚。

等听完之后,孙承宗便笑着说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等明年开春之后,才能回卢中丞麾下!”

孔有德他们五个人,如今算是骠骑营的人,因此,孙承宗才有此一说。他又问了护送他们回来的那些科尔沁族人,知道他们还在外面等候后,便让孔有德他们下去了。

等他们一走,孙承宗便把那书信给了左应选看,同时笑着说道:“陛下这是有桃花运啊,别人把嫁女作为条件之一。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唯有如此,那布和才能真正安心吧!”

左应选听得有点糊涂,连忙展开书信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也跟着笑了。不过笑容马上隐去,就见他郑重地说道:“阁老,下官以为,有此榜样,蒙古诸部才会放心。此乃好事,对我大明最为有利。应当上书皇上,阐明厉害关系!”

“呵呵,皇上三宫六院的,也不差一个蒙古女人!”孙承宗笑呵呵地捋起了他的白胡子,点点头道,“就算这什么海兰珠是个又丑又老的女人,老夫也要让皇上娶了她才行。不过老夫倒是听说,这海兰珠可是草原上的明珠。那布和一直不把她嫁出去,也是打着奇货可居之意吧!如今想来,还真是让他等到了机会,把他女儿嫁给了最合适的人!”

一边的隐形人刘王氏,听着他们说话,心中立刻想起了海兰珠不是在群里么!

他正想着,忽然就收到了崇祯皇帝的私聊。于是,她立刻开口打断了谈性正浓的两个老男人,正色说道:“陛下有旨,令关宁骑军集结……”

孙承宗一听,不由得笑道:“呵呵,老夫算是知道了,陛下所说内应是谁了,这也算是一份大礼给我大明了!布和那老匹夫,也是算准了我这老头子一定会帮他卖了他女儿,啊哈哈……”

左应选听了,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对于这样的政治婚姻,对于他们这些文人来说,不要太正常。只要对大明有好处,就是再来十个八个,反正皇宫里也放得下!

于是,孙承宗就开始安排起事情来,而还蒙在鼓里的崇祯皇帝,没过多久,就又收到了海兰珠发给他的重要情报。

723 先啥再啥

原来是海兰珠到了海州,看到了这里集结的建虏军队,由布和估计之后,报给崇祯皇帝说包括蒙古部族军在内约三万人。其中建虏的军队只占了三分之一多点,这还包括了皇太极这次御驾亲征所带来的军队。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一分析,新军前后算起来,其实也就六千来人,只有建虏的五分之一。不过有城池挡着,倒也不怕。

“陛下,先期到达的是济尔哈朗,我们到的时候,已经造好了不少云梯。”海兰珠继续禀告着海州建虏这边的情况,“皇太极这次御驾亲征,还带来了不少汉人工匠,一到海州就下旨让他们打造攻城器械了。除了济尔哈朗说打造的那种一般云梯之外,还要打造楯车,云梯车,还有箭楼,投石机等等。工匠的规模有点大,看这样子,是对盖州势在必得!”

海兰珠说得自己都有点担心了,不等崇祯皇帝回复,就又说道:“陛下,盖州的军队能不能守住?我听额祈葛说,那岳托说要是金州有这些攻城器械的话,绝对能打下来的!”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不由得稍微一愣,随后马上问道:“你说什么,岳托,你见到岳托了?”

“对啊,我额祈葛还和他客套了一番话呢!绝对不会有错!”海兰珠见到问话,立刻回复道。

这岳托不是领军攻打金州的么?虽然从金州城下退走,可之前还以为是退到小黑山那防着呢!没想到是自己跑海州来了,真是让人没想到!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心中一动,立刻又追问道:“你让你爹……额祈葛查下,岳托是孤身过来,还是领军过来的?如果是领军过来的话,是领了多少兵力过来,大概是什么程度的兵力?”

海兰珠听了,立刻答应一声,没有二话就找她额祈葛说悄悄话去了。

崇祯皇帝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让自己冷静下来,等待海兰珠的回复再说。心中却想着,皇太极你是在憋大招是不是?朕就给你出小招,玩不死你!

不一会,海兰珠终于有了回复,就见她私聊道:“陛下,我额祈葛问,不知道关宁孙阁老那边,有没有收到明卒孔有德带去的东西?”

崇祯皇帝听了一愣,没想到布和没有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件不搭界的事情,让他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人家既然关心这个,那也没什么,崇祯皇帝让海兰珠稍等,而后就联系了刘王氏问情况。

“陛下,东西都已收到,是科尔沁族的降表和求婚书!”

刘王氏的答复,让崇祯皇帝不由得愣住了。回过神来后,就有点怒了,你投降都要投降了,竟然还想让我大明和亲?你知不知道大明最为有名的是: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呃,后面这个没有了,但不和亲也是没有的啊,总不能在我这个穿越者手中破例,那就太愧对……

他正想着,刘王氏那边又发过来私聊了:“阁老以为,陛下反正已经三宫六院,再娶一个海兰珠也不多……”

啥?这求婚书是说,要把海兰珠嫁给自己?崇祯皇帝看到这个,才明白过来。顿时,他的脑海中就出现了那一日在酒楼遇到的情景,还有在奉天门广场上,在京营时候,不可否认,海兰珠确实长得漂亮,而且行为做事也比较符合自己的观点。可是……可是自己已经有好多老婆了啊,一个人睡一天都要多久才能轮到她一回?这样不好吧,再说了,又没有深入聊过,恋爱的感觉还是欠缺不少……

“陛下,阁老以为,娶了海兰珠的好处有以下几点……”

崇祯皇帝都来不及自己想了,看着刘王氏一条又一条的理由发过来,看着看着,他不由得无语了。看来,不止是孙承宗这个意思,左应选也是,估计其他臣子也是了,这……这……自己中兴大明,竟然还要赔上自己的身子!

看着在刷屏的理由,崇祯皇帝无奈地想道:“算了,既然这样,就先上车,再恋爱好了!唉,这也是当皇帝的无奈!”

决定已下,他便打断了刘王氏的私聊道:“告诉孙阁老,让他不用再举例了,朕同意了!”

这话一出,刘王氏立刻闭嘴,心中想着,皇上也终归是男人啊!退出聊天群,对稍微有点紧张地孙承宗等人点点头道:“皇上同意了!”

而在聊天群中,崇祯皇帝点了海兰珠的图标,知道他要睡她,不不,知道她要成为自己的老婆,不由得和以前的心态稍微有点异样。稍微按下心中情绪,回复海兰珠道:“收到了!”

“我额祈葛问,那陛下是否同意了呢?”海兰珠一听,立刻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其实这事我都和陛下先说过了,陛下也答应了的,肯定没问题吧?”

崇祯皇帝一见,知道后半句是海兰珠自己的想法,看她这样子,似乎是还蒙在鼓里,心中不由得有点好笑,你这个妞,知不知道你爹把你卖了啊?

这么想着,他便回复道:“朕同意了!不过你是不是不知道……”

崇祯皇帝的话还没显示完,就看到海兰珠“嗖”地一下一条私聊就回复回来了:“那就好,我就知道陛下是肯定同意的。您都不知道,我额祈葛担心着呢!”

“……”崇祯皇帝没说下去,他无语了,你这个闺女啊!

稍微一会后,就又看到海兰珠的回复,这次是正儿八经的事情:“我额祈葛说了,岳托是带了他那边的精锐过来的,而且还把粮食也基本带了过来。那边只是虚张声势,以期望吓住金州明军,等到这边结束战事,就立刻回军,携大胜之威,把金州也重新打下来!”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顿时就高兴了,呵呵,皇太极啊皇太极,我让你憋大招,有本事就继续憋着,把裤腰带勒紧点,别漏气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顿时把其他事情抛到脑后,立刻点了魏木兰的图标,把刚听来的军情转达给卢象升知道。

724 聊天群的缺陷

卢象升一听大喜,他原本就有这个打算,好歹要出去晃荡晃荡,甚至可能要打上一场硬仗,或者绕道奔袭辽东其他地方,去打痛建虏,如此便能吸引建虏的注意,就能支援盖州的同袍了。

可如今有了皇上传过来的消息,那不用说了,狠狠地把纸老虎戳穿了便是!

不过唯一可虑的是,建虏假装大军还在,因此探马还时常出小黑山,甚至还有可能过来金州地界晃荡一下。如果要打小黑山的建虏大营,夺下新金城的话,必须得仔细谋划一下才行。

于是,卢象升立刻召见手下将领开军议,把这个军情说了一遍。他手下众将一听,不由得都大喜过望,一个个摩拳擦掌,要想大干一场!

不过也有毛承祚有点疑惑地发表了不同的观点道:“中丞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要是消息有误,建虏埋伏了重兵等着我们自投罗网的话,金州就会被他们拿下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顿时犹如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刚才还欢快气氛的大堂上,一下冷了下来。

对啊,这会不会是建虏的诡计,知道不好拿下金州,就用了这么一个计策,算是引蛇出洞吧!没有了高大城墙的依仗,去和建虏拼命的话,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看到这个场景,毛承祚就又禀告道:“中丞大人,当年建虏攻打辽阳一战,就是示敌以弱,吸引了官军出城,而后伏兵尽出,出城的总兵大人所领之军全军覆没,辽阳城内又有内奸呼应,建虏携大胜之威,里应外合,就没损失多少人就拿下了辽阳!”

这么一提醒,东江军中的这些人,都是辽东人,自然也知道这个事情,心中一细想之下,就更谨慎了!他们纷纷看着卢象升,等待他的决断。

卢象升一听,他不由得也一下慎重起来。不是怕死,而是他的决定太过重要,牵扯到上万人的生死,牵扯到整个辽东局势的。

这么一想,他便转身对一直站自己身边的魏木兰道:“向陛下核实下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多余的话,他不用多说了,如果皇上问起的话,魏木兰刚才自己也都能听到,自然自己就能回答的。

魏木兰也知道这个消息可靠与否的关系非常重大,因此毫不犹豫地答应一声,便立刻进入聊天群去了。

崇祯皇帝一直待在聊天群里,收到了魏木兰的私聊,并且魏木兰还主动解释了这个消息真实与否的重要性,不由得也慎重了起来。

他立刻心中分析了起来,海兰珠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布和呢,他在透露消息给自己之前,还特地先问了自己是否答应娶海兰珠的事情,而且他也写了降表,还有之前的种种……

想了好长一会后,崇祯皇帝不觉得布和会有问题。毕竟布和最终倾向大明,是一步一步体现出来的。要说布和老奸巨猾到一直虚心假意地在演戏,最后来坑自己一把的话,道理上也说不通。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金州明军被他坑了,那对大明损失有多大?似乎也不是能决定明清力量对比,会发生根本性改变吧?

那布和不会有问题的话,会不会是岳托透露了假消息呢?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也摇摇头,感觉不大可能!因为布和是个老狐狸,岳托应该没那个本事能骗过布和。再说了,他们这个时候,谁能想到布和已经向自己献了降表?

崇祯皇帝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了聊天群的一个缺点,就是情报来源有点单一,万一聊天群中的成员弄虚作假,或者被别人骗了,上报了不是真实的事情,那自己能核对的方式很少,就有可能会误大事!

这么一想,他决定再多加些人,一个地方如果有两个合适当厂卫的,也要在他们互不知情的情况下都发展为厂卫,如此互相印证之后,能多点渠道确认消息的真实性了!

有的时候,作为上位者,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做某事,可事到临头,也必须做出抉择。崇祯皇帝稍微想了一会,便回复魏木兰道:“消息可靠!”

卢象升也是果断之人,一听皇上回复说消息可靠,就没有犹豫了,立刻针对眼下所了解到的情况开始商议军情,大约半个多时辰之后,一个讨论出来的方案便由魏木兰禀告给了崇祯皇帝审批。

而此时,崇祯皇帝的手中,已有一份行动方案,是孙承宗让刘王氏传过来的。他看看这两份行动方案,稍微一沉吟后,便回复同意执行!

而在海州城内,皇太极正在听取先锋大将济尔哈朗的禀告。听完之后,他不由得点点头道:“还是卿之办事让朕放心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赶工完成这些攻城器械,说明卿是用心了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又道:“不知道盖州明军是否带有大型火炮!朕量之以宽,就当有吧。如此一来,目前打造的攻城器械还是少了点。朕不喜欢盖州战事一直打下去,要打就一次性打下来,如此才算是最节约粮食的途径。这几天就再多耗些钱粮,多等几天吧!”

“陛下英明!”济尔哈朗佩服地回道。这笔账一算起来,确实是皇上说算之帐最为节约!自己只在意眼下,请示大军出击,是有点鼠目寸光了。

他这么想着,却听到皇太极又说道:“朕之前来的时候,已经下旨周边城池,都把现存着的攻城器械,不管多少,都押送来海州。算算时间,也就这一两天便都要到了!如此一来,我军的攻城器械越多,盖州就越容易一鼓而下!”

“陛下英明!”济尔哈朗一脸佩服地再次回道。等出了御营,他转头看向盖州方向,心中想着,这次可不是去年到京畿之地去,这里是大清的地方,大清能调动的物资充足,又有皇上这么英明神武。你们竟然敢来攻占盖州,是打错了主意了!

725 不打你打谁?

深冬的草原,没有高山的阻挡,从北极吹来的寒风,呼啸着肆虐人间,驱赶着一切草原上的活物。

可是,就这么冷的天气,却有一支骑军,大约三千多人在行进着。为首一面大旗,上书一个“曹”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无所畏惧刺骨的寒风。

在队伍的前头,一名明军将士背着寒风,大声地向“曹”字帅旗下的那个明将禀告道:“大帅,前面不远就是乌拉特部过冬的地方了。”

这名明军将士,就是东江军的孔有德,之前一直在科尔沁族这边养伤,因此对蒙古诸部的大概范围都有所了解,这次为了惩罚和建虏会盟的蒙古诸部,他就被当作向导,引领关宁骑军前来讨伐。

而这支关宁骑军的主将,就是猛将曹文诏了。他一听之下,当即精神一振,也背着寒风,转头对亲卫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将士都给本帅打起精神来。接下来很可能会遇到乌拉特部的巡哨探马,我军必须动作要快,记住,任何反抗者杀!”

他这次的行动,是有针对性的行动,乌拉特部出兵最多,其部族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精锐,对于这种建虏的铁杆,就算不是皇上下了旨,曹文诏也是不会放过他们。毕竟盖州那边的主将,是他那前途无量的侄儿,竟然敢带部族精锐去攻打,真是不打你打谁!

在这么冷的寒风中行军,原本冻得有点麻木的明军将士一听传下来的将令,顿时一个个精神抖擞起来,似乎寒风也没有那么冷了。

孔有德的话果然没有说错,没过多久,就遇到了乌拉特部的巡哨。也就三四个人,他们没想到会有明军在这么寒冷的天气出现在他们这里,都在躲着寒风,等到发现明军时,却已是近在眼前了。

顿时,他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逃走报信。曹文诏看看地形,确认这些乌拉特部的巡哨应该是往他们的营地去的,不由得暗自嘲笑:竟然不是第一时间引开敌军,而是往自己避风的营地而去,由此可见,乌拉特部留下的这些,果然不是精锐。

骑军奔驰,隆隆铁蹄声,在寒风呼啸声中,被削弱了很多。巡哨只来得及逃回营地,乌拉特部还没有反应过来,曹文诏挥枪指引下,骑军铁蹄便踏入了乌拉特部的营地。

从蒙古包里闻讯钻出来的乌拉特部人,个个惊慌失措,有想反抗的,有跪地投降的,有返回蒙古包躲避的,有四散而逃的,乱成了一团。

关宁骑军毫不手软,不管对方是谁,只要企图反抗,或者有可能会反抗的,一律格杀勿论。很快,乌拉特部的营地中,已经死了不少人。

大概在半个时辰之后,一面倒的屠杀已经结束。剩下的乌拉特部人,只有一半不到了。全部被勒令进入羊圈中。而后又让其中一部分人烹牛宰羊,所有明军将士都大块吃肉,大碗喝汤,在这寒冬腊月中,痛快地吃了一顿。

那些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乌拉特部人看着这一切,心在滴血。这些牛羊,是他们明年开春赖以活命的依靠,这大冬天的,自己都舍不得吃,这些明军却吃得这么欢!

然而不止如此,明军吃饱喝足之后,竟然把剩下所有的牛羊都杀了,装在每家蒙古族人都有的板车上,临走之前,曹文诏对那些乌拉特部人大声宣布道:“你们部族去年助纣为虐,肆虐我大明京畿之地,杀我大明百姓,抢我大明财物。之前吴总兵灭一族,留书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可你们部族依旧不思悔改,出兵帮助建虏,这就是报应了!不过刚才你们没有抵抗,本帅就饶了你们。再有助纣为虐者,灭族之!”

说完之后,也不管这些乌拉特部人能否听懂,会有什么反应,就下令撤军。临走之时,还一把火把所有蒙古包都烧了,什么都没给他们留下。

转头看了看绝望了的乌拉特部人,孔有德有点不解,问曹文诏道:“大帅,什么都没有给他们留下,这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曹文诏看着队伍中长长的板车上,满载着肉食,笑着回答道,“这说明我们明军不是滥杀无辜的人,逃走的那些人返回看到后,会为这些人怎么活下去而操心,不管他们去做什么,都会把这事迅速传遍草原,也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盖州他们部族那边去。这么做,远比把他们都杀了,更能让他们头疼,胆寒!”

“大帅英明!”孔有德一听,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至于对这些乌拉特部人的同情心,呵呵,没人会有。不是说他们都冷血,而是在这个世道,他们是大明的敌人,他们所犯下的罪行,同样多得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不要太正常了!

曹文诏听着他的马屁,转头看向他说道:“时间上还比较充裕,我军出征草原,平了乌拉特部的事情,没有那么快传遍草原。按阁老的命令,我们还可以再去讨伐一个部族。你看看这附近,根据之前的消息,哪个族出兵算多的,又离得近一些的,我们再走一趟!”

乌拉特部这里的战斗,几乎都不能算战斗,可收获也是很大的,至少眼前那长长的车队,满载着牛羊肉就知道了。打仗能有这么大的好处,就算阁老没有命令,他也乐意再去打他几仗。

孔有德听了,稍微一想,便又带着曹文诏去讨伐敌人了。

与此同时,海州城外,所有在这的军队都已经集合,奴酋皇太极站在城头上,看着密密麻麻地军队,迎着寒风,大声说道:“明军狗胆,竟然敢占我大清城池而不跑!必将承受我大清之雷霆怒火,朕宣布,攻破盖州,三日之后封刀,所有东西,一律不用上缴!”

他的一堆亲卫,把他的话远远地传了出去。不管是建虏还是蒙古部族的军队,听到他的话后,全都振奋起来。

看到士气可用,皇太极胖手一挥,大声宣布道:“祭旗出发!”

726 自以为是

傍晚时分,冬日显得格外的无力,辽东大地上,寒风刺骨,一行十多骑建虏探马从小黑山那边策马而来,到达新金城下时,发现城头上没开城门,就不由得用满语大声喝骂了起来。

“老子在外面挨饿受冻,你们这群奴才连开个门都不及时啊!”

“赶紧开门,要不老子进去剁了你们这群狗奴才!”

“……”

新金城这边,只有这些探马才能算是精锐,毕竟这是要给可能会出来的明军夜不收看的。如今天要黑了,这些建虏探马便回转城内休息。这天气这么冷,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好脾气了。

当然,他们会这么发火,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城头上冒着寒风轮值的都是其他族的人,以他们精锐的身份,这么骂上一顿,也是有资格的。

这么喝骂的效果倒也很好,城门立刻便开了。门口的建虏探马一见,便立刻驱马而入。

守门军卒中领头的倒是满洲族人,不过他怕这些探马心中有气要撒,就站在门里迎着,抢先说话道:“各位兄弟辛苦了,金州明军老实么?”

听到他这问话,最先的那个探马就带着点不屑回答道:“明狗都是属鼠的,哪来的胆子出城?信不信就算告诉他们,我们城里兵力空虚,精锐都调走了,明狗都不敢来,就怕我们埋伏了他们!”

“呵呵,那是,那是!”

说了话,又加上天寒地冻地,这些探马也没再专门找人晦气,自个走了。城门处,便又安静了下来,一如之前的日子。

入夜之后,气温就更冷了。在这种天气下,在野外,不要说人了,几乎所有活物都没有,只有北风的呼啸声在咆哮着。

新金城头上,几乎也看不见人。每段城墙上,除了气死风灯在随风摇曳之外,也没有其他动静了。只有偶尔巡哨脚步声传来时,城头上才会冒出几个轮值的人头。

等到巡哨一走,这些轮值的兵卒便低声嘟囔道:“这种鬼天气,还巡个屁啊巡!”

“就是,还不给吃饱饭,冻都要冻死了!”

“……”

没过一会,城头上又没了人头,这些轮值的兵卒又蹲下去尽量躲避点寒风,能打个瞌睡就打个瞌睡了!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在远处,正有一支明军潜伏着。为首那人,身材高大,此时双手拿着一个望远镜,就在仔细观察着城头上的动静。

在这人的身份,有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地人吐着白气说道:“中丞大人,城内灯光并不多,一看就知道没有大军!而且就城头那样的动静,也可以肯定不是精锐!”

他的话刚说完,卢象升还没说话,另外一人就接腔道:“就这种鬼天气,谁能想到我们来了。就算城内有建虏精锐,照样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听到他们的对话,卢象升放下望远镜,转头看看自己带出来的骠骑营,低声吩咐道:“都记得自己要干什么,稍微再等会就动手了!”

夜色越来越深,新金城也愈加地安静。可突然之间,喊杀声响起,顿时就把范文程给惊醒了。

他没有随岳托的军队去海州,而是继续留在新金,等待盖州战事结束之后就再进行金州战事的。

他一咕噜翻身坐起,仔细一听后便得到了确认,那脸色顿时就变了。他可以肯定,是明军杀进来了。

范文程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甚至比他的家丁还要快出门,抄起了一把长枪大声喝道:“来啊,备马,明军来得人数肯定不多,随我前去冲杀,拦住他们的攻势!”

在这周围,突如其来的明军只能是金州的明军。而探马在入夜回城时还没发现异常,那就说明明军不可能是大规模地军队出动,只能是骑军而已。这么冷的天气,也不可能是大规模的骑军出动。而且,东江军顶了天,也就是登莱巡抚的那支骑军而已。

范文程只是快速一思考,再结合那喊杀声来判断,他就估算出来,大概也就是四五百明军攻城而已!

平时他对他的家丁要求也严格,就在他出了房门一会后,十来名家丁就集合过来了。

范文程一见,立刻领着他们上了街,准备先行遏制住明军的攻势,如此才有机会打成混仗,进而才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他以前一直认为自己能文能武,而且武力也高,就算和那登莱巡抚比,也不会相差多少。这一次,很可能又是那胆大包天的卢象升领军偷袭,正好会上一会,要是能擒或杀了他,那就足以证明自己远比明国一方巡抚还要强!自己以前在明国只是当个秀才,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错!

城门已经夺下,卢象升领着百多骑直插城中官衙,准备打蛇七寸。不过他忽然发现,在明亮的月光下,就在前方,有一伙人抄着兵器迎过来。领头那人,手拿一杆长枪,指着自己这边,似乎在大声说着什么。

卢象升几乎想也不想,便快速张弓搭箭,一箭就瞄着领头那人射了过去。“梆”地一声弓弦响起,远处那人就应声而倒。顿时,那一伙人就都慌了,匆忙抬着那人隐入了黑暗中。

卢象升也不去管他,带着手下,旋风般地席卷而过,到达了最为明显的官衙这边,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直往里面杀了进去。

而此时,在城中各处都有火起,是骠骑营负责制造混乱的军卒在四处点火。强弩队则看到街头上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射杀。新金城内,喊杀声,在火光映照下,乱成了一团。

天亮之后,卢象升一身浴血地坐镇在官衙大堂,他的亲卫则进进出出,正在忙碌着。虽然战果还没有统计,不过从自身的感觉来看,一如皇上所传过来的消息,新金城内其实很空虚,虽然人数还是有不少,可都不是精锐。明军一攻进城后,就没有多少人有胆气抵抗了!

此时的新金城,火势已经得到控制,不过不少地方还冒着烟气。明军将士们,还在结队清查城内各处地方。

727 畜生

不时有兵卒进出衙门,把消息禀告给卢象升。杀建虏多少,俘虏建虏多少,我方将士战死多少,受伤多少等等。

对于这些消息,基本都在卢象升的预料之中,并没有意外。总体来说,大部分建虏,或者说是汉军八旗和蒙古八旗的人没什么抵抗,就当了俘虏。只有一小部分人,在昨夜趁乱逃出了城。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卢象升原本的打算,就没有想在新会多待。只是把这个建虏大营踹了,造成大的声势,吸引建虏的注意,分担盖州的压力而已。

忽然,他手下大将之一的毛承祚匆匆进入大堂,双手抱拳,脸色很难看地禀告道:“中丞大人,建虏……建虏他们吃人,好多尸骨……”

“什么?”卢象升一听,“霍”地一声,从椅子上立刻站了起来。他非常地震惊,不是说没听说过吃人。但像这种以军队为主的吃人,那就是大规模有组织的吃人了,这就不得了了!

他立刻吩咐一声“带路”,而后就亲自匆匆赶去看个究竟。

在城内建虏兵营的后营,有很多明军将士在这边,有的看押着俘虏,有的在站岗,或者是他们都知道了建虏军营内吃人的事情,一个个的脸色都非常愤怒。看到卢象升过来,纷纷用异常愤怒地语气喊着“中丞大人”。他们虽然没有再言语,可却向2卢象升表达了他们的悲愤之意。

卢象升到了地方,一看果然到处都是被宰杀了的人,看样子,都是汉人。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尸骨。

毛承祚就在卢象升的身边,给他禀告道:“这些被吃了的都是我们汉人,原本他们是想驱赶这些汉人来攻城的。只是还没有动作盖州那边的战事就爆发,那岳托就领着精锐走了,还带走了不少粮食,这里就索性吃起这些汉人来了。”

就在这次地方不远的一些房子内,则关押着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地其他汉人,人数连一半都不到了。如果卢象升来晚一些,估计这些汉人都会被吃掉了。

卢象升看得大怒,再仔细去问,得知这些汉人都是一个叫范文程的汉奸搜集而来,这种事情的发生,有他参与在内。不过没搜到这人,可能是昨夜跑掉了。

毛承祚继续禀告着他知道的一切:“宰杀这些汉人的事,大都是这些汉军八旗和蒙古八旗的人干的,而且他们都有吃人肉。新金城内的老百姓,除了女真人之外,其他人也都被吃掉了!”

卢象升听了,脸色有点吓人,看着手下的将士们,一个个愤怒于色,带着期盼看着自己,他没有再犹豫,立刻下令道:“血债血偿,把所有俘虏都给本官杀了,在城墙上书写,警告建虏,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任何敢和建虏一起吃人的,都是牲畜,大明绝不会接受其投降!”

“末将遵命!”毛承祚听了,大声领命,立刻去传达将令。于是,在一片求饶声中,明军将士却没有一点手软,很快,新金城就成了一座死城!

侥幸还有口气的汉人,原本已经绝望了的他们,见到明军把他们救下来,看到明军将士为他们报仇,一个个都很激动,虽然他们都饿得站不起来,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可他们都一个个要求,加入明军杀虏!

卢象升把搜到的粮食熬粥让他们喝了,然后找来车子,送他们回金州。而卢象升在临走之时,一把火把新金烧了。这处建虏大营被端,小黑山之后,明军就又能长驱直入,辽东各处地方都在兵锋之内。

等回到金州之后,卢象升便通过留在这里的魏木兰,把新金一战的经过向皇上做了禀告。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也是大怒。对于吃人的事情,后世穿越而来的他都不能接受,更不用说像建虏这样有组织地宰杀吃汉人了。没有犹豫,他当即下旨报复建虏,不接受建虏投降。对于助纣为虐的汉军八旗和蒙古八旗,只要存在吃人的事情,一律杀无赦。

傍晚时分,皇太极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到达了盖州,三万多人马,把并不大的盖州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一边下令安营扎寨,组装攻城器械,一边亲自观阵,远远地眺望盖州城。

城头上的明军并不多,就算大军到达了,也没增加多少。这让皇太极看得有点吃惊,这城里头的明军,看来很沉得住气,竟然不派兵上城头!

还有,那些城头上警戒着的明军兵卒,似乎也没有一点慌乱。他们身上穿着的军服,也和以往看到的明军不同,很新,很暖和,似乎是用毛皮做的,那头盔里面甚至也戴着皮帽。

“可有探听明白,这里面的明军是哪里的?”皇太极看得有点皱眉,当即转头问身边的济尔哈朗道。

济尔哈朗一听,稍微有点不确定地回答道:“陛下,这支明军很可能是朝鲜战场上出现的那支明军,应该不是关宁军,也不是东江军,似乎……似乎是新组建的军队!为首的主将,应该是曹变蛟!”

曹变蛟?皇太极并没有什么印象!不过他倒也赞同这个观点,这支明军,很可能就是朝鲜战场上出现的那支明军。根据多尔衮的回报,说这支明军纪律严明,打仗的时候,有几分戚家军的影子。

一想起这,他就想起了当年的浑河血战。当时的戚家军和白杆军,就曾让大清野战失利,让先汗连斩十多名将领都无法攻下明军阵地。最后还是他们打完了火药,又调来了大炮,才轰开了明军阵型,才算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消灭了他们。

看到皇太极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岳托立刻说道:“陛下,我大清携重兵而来,又准备充足,还有如此之多的攻城器械,就算里面的明军再厉害又如何,这盖州必定一鼓而下。”

“对,我乌拉特部愿意第一个攻入城内,为陛下分忧!”一个络腮胡子大声跟着说道。如此之多的攻城器械,盖州城又不是像明国京师那么高大坚固,还不信打不下来!

其他建虏将领和蒙古诸部的人,也都纷纷表态,他们都有很大的信心,能一战而定盖州。到时候,皇上可是说过的,不封刀,谁抢到东西就归谁的!

728 定要宰了他们(第三更)

看完盖州城头的情况,皇太极领着众多头领回转中军大帐,而后便吩咐下去,令各军回去休整,等明日太阳升起,攻城器械组装完毕,便准备攻城!

在这大冬天刚行军到达盖州,所有人都是有点累的。也就不多说,纷纷回去休息,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只等明日的攻城!

不过岳托被皇太极叫住了,私下吩咐他道:“你组织白甲兵在晚上候着,要是明军以为我军今天刚到,不可能攻城而松懈的话,能偷城就偷城,拿下盖州,你就是首功,以补金州之憾!”

“谢陛下恩典!”岳托一听,立刻激动起来,当即甩了袖子打千跪下回答道。

盖州这里攻下的话,肯定是大军转道金州,那时候,拿下金州的功劳自然是御驾亲征的皇上了。如果能补上第一个攻上盖州的功劳,那自然就有说法了。

皇太极看着岳托离去,心中微微一笑。这个事情,交给别人,远没有交给岳托会更有斗志。自己又点了他一下,回去之后就算天气再冷,相信岳托也会派精锐去偷城。不管最终能否得手,反正他去的把握最大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岳托回去之后,立刻召集属于他的白甲兵,严肃而郑重地说道:“今日大军刚到,严寒之下皆疲惫不堪,因此大军休整明日再攻。城头上的明军,十之八九也是这么想的,防备必然会有所松懈。皇上把偷城的任务交给我们,这是给功劳给我们,你等皆去休息,三更一到,集结偷城!”

“喳!”几个白甲兵头目几乎是异口同声,铿锵有力地齐声打千回应道。

而此时在盖州城头箭楼上,冯德华先放下了望远镜,微笑着对还在用望远镜看的曹变蛟说道:“看来建虏都累到了,都能看到他们是要早早地休息了。看他们气势汹汹而来的样子,很大的可能,明天会有一场恶战!”

曹变蛟听了,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冯德华,脸色严肃地说道:“建虏非常狡猾的,而且还是奴酋皇太极亲自领军,不管他们怎么样,我们一律按照军规行事!”

“这个自然!”冯德华听了,笑着点点头道,“打仗的事情,就得你来操心,我四处走走,看看将士们的士气如何!”

他们两人,一个主管军事,一个主管思想,分工明确,又是一起升上如今的职位,合作上倒也默契,说过之后,就各做各的事情了!

冯德华下了城头,信步就走到了城下不远处的营房。这里住着的是晚上轮值的将士。看到他走进去,原本在休息的将士们都立刻站了起来,动作齐整如一。

冯德华带着微笑,扫视着他们问道:“城外建虏大军云集,你们怕么?”

听到这话,有一名年纪大点的将士便马上回答道:“师监大人太小看我们了,他们是人,我们也是人,怕他们干什么?”

新军其实并不新,所有的将士都是从各边军中选拔出来的精锐。临阵打仗的事情,都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比如今还凶险的局面,也不是没见过。真要说起来的话,这次准备充分而来,他们心中都有把握,何谈害怕!

如果真要说从军经历的话,反而是冯德华他们这些监军算是新兵了。只是他们见过大场面,对自己这支新军又有信心,而且从事的是思想工作,所以也看不出他们会有紧张之类的情绪。

“呵呵,说得好!”冯德华听了点点头,保持着微笑说道,“不妨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登莱巡抚已经出兵去攻打新金,而关宁曹大帅也领兵前去草原教训敢出兵的蒙古部族,等消息传来,外面建虏的人心便会散了!”

听到这话,营房内的这些将士脸上,一个个都露出欢喜之色,不管如何,这就是好事。有友军的支持,就不会感到孤独!像这样打仗的感觉,真是以为没有经历过的。他们心中明白,之所以有这些,全是因为皇上在运筹帷幄!

冯德华觉得将士们的情绪很好,便转身准备出门。正在这时,原本待在曹变蛟身边的高应元匆匆过来,脸色带着愤怒之色禀告道:“刚皇上那传来消息,说卢中丞已经拿下新金返回金州了,说在新金城内,发现建虏宰杀我们汉人当军粮,数目很多。皇上严旨,不接受任何建虏头目投降,还有汉奸范文程,一经发现,一定缉拿,押解京师凌迟,以告慰被害汉民!”

冯德华和营房内的将士听了,一个个都很气愤。这种行为,简直猪狗不如!刚才回冯德华话的那个将士愤怒地说道:“属下刚才说错了,我们是人,他们压根不是人,是畜生,定要宰了他们!”

冯德华脸色严肃地点点头,对在场这些将士说道:“刚才皇上的旨意,可记在心里了?”

“记住了!”将士们齐声回应,声音很大。

冯德华听了,便大步而出,走向下一个营房,他要亲自把皇上的旨意,一个营房一个营房传下去,把建虏是畜生不如的事情告诉将士们。畜生吃人,那就都拿出十二分的力气,狠狠地宰了那些畜生!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盖州城。所有的明军将士都憋了一口气,建虏这些狗娘养的,辽东百万汉人,被你们屠了多少,如今还吃汉人,等着吧,迟早要你们得到报应!

一轮圆月挂在夜空中,月光洒在盖州,倒也算是比较明亮。不过寒风呼啸声中,却显得这个月光白渗渗地有点吓人。

远处的建虏大营,虽然有三万余人,却基本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似乎所有的建虏,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盖州城内,基本上也没什么声音。如果只是听的话,压根就很难感觉到这里是两军在对持,即将发生一场大战。

到了三更天的时候,远离盖州城这边的营门口,上百建虏瞧瞧地出了军营,绕了一个圈后偷偷往盖州城潜了过来。领头这人,正是皇太极寄予厚望的建虏头目岳托。

729 夜袭盖州

在寒风的呼啸声中,岳托躲在那里,抬头打量着盖州城头。就见每隔几丈就有几个灯笼挂在那里,风吹不动,光线始终照亮着城下一大块地方。在那灯笼边上,有明军士卒站在那里看着外面。让岳托有点郁闷地是,这些明军士卒竟然在寒风凛冽中,一动不动地站着。另外,还有几队巡哨军卒,就沿着城墙在巡查。

好一会后,岳托身边的一名建虏忍不住了,低声对岳托说道:“主子,那城头站着的该不会是假人吧?”

这种事情是常有的事情,夜色之下,真假难辨,很有震慑力的。过了这么久,还是一动不动的,也难怪这名经验丰富的白甲兵起疑心了!

岳托听了,皱着眉头低声回答道:“等等再看!”

说完之后,他感觉在两个相邻灯笼之间的光线比较暗,这里说不定是个机会!于是,他心中又计较了起来。

就这么着,又过了好一会后,终于,岳托等人,发现城头上站着的明军士卒中,有几个人动了下。不过他们始终保持着警惕,一直在看着外面的动静。

“主子,这动了的几个人肯定是真的,还没有动的,都这么久了,肯定就是假的了!”刚才说话的建虏再次发表看法道。

一般来说,肯定不可能全部都是假人,就得像这种真真假假的,才是正常之举。

岳托心中也肯定了这种想法,他惊喜地发现,有一段城墙这边,假人比较多,心中一衡量后,他立刻转头对身边的一名建虏吩咐道:“即刻回去禀告皇上,就说有机会可以偷袭,皇上那边也可以准备了!”

光靠这一百来人,是不可能拿下盖州城的,必须还有后援来接应才行。

边上都潜伏着的建虏白甲兵,听到他们的主子让人去禀告皇上,就知道要准备偷城了。于是,一个个立刻振作了精神,准备大干一场了!

而岳托则对身边的白甲兵头目说出他的打算道:“一会等城头上的巡哨过去,你们就强攻这几个点黑暗处。就算明军发现,这几个点的假人比较多,以我们的武力,当可强杀之!懂么?”

这些白甲兵都是打惯了仗的人,岳托只是开了个口,他们就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因此都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岳托见他们都明白了,便转头再看向城头,一边在心中估计着皇上那边再派出一支军队过来接应,大概什么时候会到,这边也好掐着点攻城!

他正想着的时候,忽然吃了一惊,怀疑自己有点眼花了,立刻问身边的建虏道:“刚才那边数过来第三个,是不是动了下?”

这个人,他是当作假人来看的。因为之前的时候,他一直没有发现有动作,所以判断为假人的。可刚才好像动了下,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主子说得对,奴才刚才也看到这人动了下。”有一名手下立刻回答道。

岳托一听,顿时心中一凛。这个看来不是假的了。可这明军士卒竟然这么久才动了一下,这是怎么样的军纪才能做到这一点的?

隐隐地,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妥了。于是,他马上传话下去,让他的手下也盯着他认为是假人的那些人,看是否确实是假人!

又等了一刻钟之后,岳托就发现他之前肯定了的假人中,竟然陆续有动作了。虽然还没有全部都确认,可随着已经确认的人数越来越多,他的心里就越来越凉了。到了最后,他更是可以肯定,剩下那几个还没有动作的,肯定也不是假人!

这都是什么人啊!竟然这么久都不动一下!岳托心中非常地诧异。他一直认为,大清中的精锐白甲兵,肯定是军纪最为严明的了。可没想到,竟然是军纪最差的明军中,冒出了这么一支军队,这军纪,该是如何做到的?都和木头人一样了!

如此一来,那偷袭的机会都没有了!想到这里,岳托忽然暗道一声不好。自己之前已经派人回去告诉皇上说,可以强攻的。这样皇上那边就会派出军队过来接应,避免一开始就出动而可能会导致徒劳无功,让太多人白费功夫。

岳托连忙转头吩咐一名手下道:“快,立刻回去禀告,说夜袭把握不大……”

就算前言不搭后语,也总好过军队派出来一阵,结果徒劳无功要好。

可是,岳托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有一个他熟悉地声音低声问道:“怎么样,可以开始了么?”

岳托都不用转头看,就是皇上把济尔哈朗给派出来了。由此可见,皇上是多重视这次夜袭。可是……可是还不如皇上不重视这次夜袭呢!

岳托心中苦笑,转头看了下已到他身边的济尔哈朗道:“是我看错了,城头上的明军,是我从未见过的军纪严明的军队,怕是没机会夜袭了!”

“嗯?”济尔哈朗带着满腔希望而来,结果迎面一盆冷水泼了过来,让他很是意外,“怎么回事,到底怎么搞的?”

要知道,没有这档子事情的话,他带出来的一千军队就不用在晚上偷偷加餐,还要冒着寒风像做贼一样溜出来,潜伏过来,这容易么?

岳托也知道济尔哈朗肯定会不高兴,连忙把情况详细说了遍,而后低声说道:“皇上那边,我会去请罪!”

济尔哈朗听了,倒是没有责怪他了,只是定睛仔细去看,他发现,果然如同岳托所言,城头上的明军,在如此冷的气温下,竟然一直动也不动地站着。这样的军纪,让他后背感觉有点发冷。他有一种预感,怕是盖州这仗,不会像想象中那么好打的!

忽然,济尔哈朗又发现了什么,吃了一惊,而后用手指着,对岳托说道:“你看那里,你还忽视了一点,那些光线昏暗的地方,是明军刻意这么做的,那里还有明军的暗哨,你再仔细看看!”

一番折腾后,东边的天空终于露出了鱼肚白,岳托和济尔哈朗才回到营地去见皇太极。这一夜,算是白折腾了!

730 惊闻

奴酋皇太极,记挂着岳托夜袭盖州城的事情,一直没怎么休息。在等到岳托派人回来禀告说可以夜袭的时候,他就再无睡意了,立刻安排了济尔哈朗前去接应。这两人,是他最为得力信任的手下,两人一起上阵,夜袭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他为此,有些兴奋地等着盖州喊杀声传来,等了半天没有后,又安慰自己,很可能突袭成功,明军都来不及反应,因此没有喊杀声,这就更好了。

等蒙古盟友们一觉睡醒,发现盖州城已经被大清拿下。相信那时候的震撼之意,肯定能弥补明军攻下盖州说带来的威望损失了!

然而,再等下去时,还是没有喊杀声传来。皇太极就焦虑起来了,越往后等,他心中就明白,事情可能有变。至少有一点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就算大清军队夜袭成功,攻入了盖州城内,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把城内所有明军都解决了!

果然,等到天色微明之时,岳托和济尔哈朗联袂来请罪,并把他们看到的情况向他做了禀告。

皇太极一听,大吃一惊。他同样没想到,城头上的明军,竟然有如此严厉的军纪,哪怕只是站岗而已,竟然能在这么冷的天气中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听完之后,久久无语。等回过神来后,就见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朕相信盖州城内的明军,必是最精锐的明军。此次身陷绝地,就决不能客气,一定要把他们歼灭在盖州城内!”

“陛下英明!”岳托和济尔哈朗都已经被这些明军震惊了,他们也明白皇太极的意思,绝对不能放过这支明军,否则时间拖下去,就越难对付了。

正在这时,亲卫来报,说科尔沁布和求见。皇太极一听,对于布和倒是格外有好感,连忙传见。

这次倒是布和一个人过来的,海兰珠并没有随同。却是布和人老了,起得早,却刚好看到大队的大清精锐回营。看样子,似乎昨夜就没休息,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因此,就过来皇太极这边打听一下。

“无事,朕让他们去埋伏着,防止明军劫营!”皇太极呵呵笑着,并没有说实话,“只是明军胆小,并没有等到,倒也让他们逃过了一劫!”

“陛下真是谋划细致,竟然还想到了这个。”布和一听,一脸钦佩地回答道,“我就不行了,年纪大了,昨晚一早就睡了,压根就没想过明军可能会来劫营!”

边上站着的岳托和济尔哈朗听着他们的对话,对皇太极暗暗佩服。只是随口一句话,就把大清兴师动众的一番折腾,变成了周密布置,预防明军劫营,最终只是因为明军胆小而未成功的事了,陛下真是厉害!

皇太极听了笑笑道:“按计划今日就要攻城了,让将士们饱餐一顿,争取一鼓而定!”

“肯定可以!”布和满怀信心地点头回应道,“那我也回去准备了!”

等回到自己营地,海兰珠连忙迎了问话道:“额祈葛,这些清国精锐是去干什么回来了?”

“说是埋伏着等明军劫营!”布和听了带着不屑说道,“但他别想骗我,肯定是想去夜袭的,不过没找到机会罢了,瞎折腾!”

海兰珠听了,兴奋地点点头道:“那可是,这盖州的新军,女儿可是在京师京营内见过,很厉害的,是陛下亲自组建训练出来的!”

布和听了,看着海兰珠,眼神似乎有点特别的样子说道:“看你这样子,对陛下很是赞誉有加啊!”

海兰珠一听,脸蛋一下飞红,不过却没害羞跑掉,迎着他额祈葛的目光说道:“陛下厉害,当然是赞誉有加了,对不对,额祈葛!”

“呵呵,你是喜欢上陛下了吧?”布和听见,冷不丁直接问出来道,“你别否认,你从京师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嘴边挂着明国皇帝怎么怎么好,额祈葛就算眼睛再瞎,也看出来了!”

“……”海兰珠没想到布和会说出这样的话,那脸色就更红了,不过她倒也不同一般女子,并没有否认,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女儿年纪也不小了,喜欢他很正常啊!只是……只是不知道陛下……陛下……”

听着女儿有点犹犹豫豫地说起话来,布和笑着替她说道:“只是不知道陛下愿意不愿意娶你是不是?”

“嗯!”海兰珠点点头,轻声嗯了一下,终于有了女儿态,似有害羞,更多担心了!

布和见了大笑,笑得海兰珠有点恼羞成怒地看着他,以为他是在取笑自己,正要说话时,就听到布和忽然笑声一收,低声对她说道:“你可知,前两日我让你问陛下,那事他同意了没有的事么?”

海兰珠一听,压下了心中对额祈葛的气愤,点点头同样低声说道:“记得,他同意了啊!那不是降表的事么?”

“呵呵,你说对了,不过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件事,额祈葛问得其实是你的婚事,陛下答应娶你为妃了!”布和低声说完之后,笑着看着自己女儿道,“怎么样,额祈葛早替你铺平了路子,该不用担心了吧?”

一听这话,海兰珠先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便是满心欢喜,有点无法抵抗布和看她的眼神,终于害羞地跑了出去。

等了这么多年,都等成了二十一岁的老姑娘,终于等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

海兰珠出了营帐后,发现整个军营已经动起来了。远远看去,各个营地都在调兵遣将,在为攻城做准备,不由得马上担心了起来,立刻进入聊天群,点了普渡众生的图标,想私聊时,又停了下,似乎有点犹豫,不过随后她还是私聊了过去道:“陛下,建虏正在准备,今天会全力攻城了!”

“好的,就让他们去攻城了,你尽管看戏便是!”崇祯皇帝在线,马上就回复道。

海兰珠见崇祯皇帝竟然在,就很想问下婚事,可说出口时,却还是变了:“昨夜建虏精锐由岳托和济尔哈朗领军,想偷袭盖州城未果!”

“哦,呵呵,不好意思,让他们瞎折腾了!”崇祯皇帝一听自己组建的新军给自己长脸,不由得笑着回应道。

731 大清万胜(第三更)

这支新军的训练,主要就是军纪。崇祯皇帝早已见识过,新军军纪是没得说了。不过新军轮值岗哨能给建虏一个惊喜,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新军的后勤很好。

就比如说这新军的御寒衣物,都是他自己亲自过问,由河套那边的蒙古人缝制而成。要说冬日御寒最有心得的,无疑就是这些蒙古人了,从头到脚,都是毛皮。冬日的夜里站在那里虽然很冷,却冷不到新军将士。否则的话,哪怕军纪再好,在严酷寒冬之下,一动不动地话,估计也差不多冻死了!

然而,这个原因,崇祯皇帝是不会说的。他更为关心另外一事,就问海兰珠道:“新金那边的消息,皇太极知道了没有?”

“什么新金的消息?”海兰珠听了一愣,随后反问道。

崇祯皇帝自然无需对她保密,便对她说道:“朕让东江军打下了新金,踹掉了建虏攻打金州的大本营!”

海兰珠一听,不由得很是意外,高兴的同时,连忙回答道:“好像建虏还不知道消息,至少我没看到一丝异常。那我去告诉我额祈葛,让我额祈葛注意着!”

崇祯皇帝听了后,稍微沉思了一会,而后又点了魏木兰的图标道:“告诉卢中丞,就算盖州这边的建虏还未获知新金那边的消息,而且皇太极似乎要出大力打一次盖州,朕从他的角度考虑,就算他获悉新金的事情,也不会马上派出援军,否则很可能影响盖州的战事。因此,朕觉得,卢中丞应该还有时间可以多活动活动。具体情况,他自己把握!”

“是,陛下!”魏木兰答应一声,便去传旨了。

与此同时,盖州这边布和听了海兰珠的话后,心中忍不住苦笑,清国还怎么和大明去斗,人家都有这神通,不管军队有多远,都能如臂指使,不用耽搁任何时间。这种优势,呀……

想到这里,他也不由得很是庆幸,自己女儿有这能耐,能和大明皇帝直接对话。正是因为这样,才让科尔沁族避免和建虏坐同一条船沉没!

这么想着,布和的动力就更足了。他很快就赶去皇太极身边,表面是听从调遣,实际是探听消息。

其实不止是布和,其他各族的头领,包括建虏高级头目,也都聚在皇太极身边,等着皇太极排兵布阵!

冬日越升越高,可气温还是那么冷,吹得人直打哆嗦。然而,盖州城外,人山人海,密密麻麻地人头,围着小小的盖州城。

一座座高高的箭塔已经竖好了,道路也已经提前派人铺平。等着一声令下,在底下待命的一群兵卒便会推着箭塔往城头移动。到时候,弓箭手会登上箭塔,居高临下压制城头,掩护攻城。

还有一座座的攻城云梯车,一字摆开在那里。这个要轻便很多,推着这种云梯车,速度能比箭塔要快,临近城头时,把折起来的梯子往上推,用梯子顶端的倒钩勾住城头,兵卒就能迅速沿着梯子,稳稳地往上冲了。

至于那些简易云梯,也不是一无是处,胜在量多又轻便,几个人就能抬着走,随便往那处城头都能一靠就攻城,不用依赖于地形。

犹如一个尖顶小房子一样撞城车,也已经推到了官道上。虽然官道之前已经被明军挖坑破坏,可皇太极显然早已派人去填平了,只有临近城门附近哪里需要打起来的时候再填而已。

还有建虏最为拿手的楯车,就摆在箭塔之间,后面都跟着一队队的建虏,到时候会掩护着他们靠近城墙。

甚至还有六架配重式投石机,也已经摆了出来。到时候推到前面去一固定,就能往盖州投巨石了。要不是时间终归有点仓促,还能造出更多。

……

看着那么多的攻城器械,不管建虏军队还是蒙古诸部,无不信心满满,一个个兴奋地等着抢先攻城,打进盖州城去抢个精光!

就算是布和,哪怕他事先知道盖州肯定有所准备,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担心。这么强大的攻城力量,盖州能守住么?

约莫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后,围城四周的建虏将领纷纷派人回来向皇太极禀告说,已经准备就绪。

皇太极被众将所簇拥,远远观阵,看着己方拿出的强大实力,不由得也意气风发。这盖州又不是宁远锦州那样的坚城,而且还在大清境内,本土作战,想必不久后明国皇帝会后悔了!

“陛下,您看,城头上明军多了很多,他们终于知道怕了!”乌拉特部的族长,忽然指着盖州城头,大笑着说道。

之前盖州城头,任由城外热火朝天,就只是原本轮值的岗哨巡卒而已。如今终于是按捺不住,开始派兵上城头,说明明军怕了!

皇太极自然也看到城头的动静,不由得胖脸上出现一丝讽刺道:“朕以为明军有多镇定,呵呵,这不还没攻城呢!”

听到这话,他边上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充满了对明军的嘲笑。布和也随着他们在笑,可看向盖州城头的眼神中却带着担忧。

皇太极等他们笑得差不多了,抬头看看天色,便伸手一示意,所有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而后,他用手指着盖州城,大声地说道:“明狗不自量力,安敢占我大清城池!今次邀诸部一起见证,我大清是如何碾压明狗!这天下,终归是我大清军力最强!”

听到这话,岳托等建虏中年轻的头目,都兴奋地大声喊起来:“大清万胜!”

蒙古诸部的头领看着这一切,也都不怀疑,纷纷跟着大喊了起来。

皇太极见士气可用,心中很是满意,正要下令攻城时,却忽然发现,有十多骑从东边飞驰而来,一点都没有顾忌这里大军集结,好像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

一见这个情况,他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他感觉似乎不是好消息。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其他建虏头目和蒙古诸部的头领,也都看到了,还有准备攻城的那些军卒,也都看到了,他们纷纷注视着飞驰而来的那些人,心中都有点纳闷。

732 急智

一时之间,盖州城外的焦点,就集中在了飞驰而来的那十来个人身上。

离得近了,才看清这些人都是建虏,是正宗的满洲族人。看他们的样子,一个个惊慌失措,精疲力竭的样子,好像是疲于奔命而来。

这一看清楚,不管是建虏军卒还是蒙古诸部的军队,都不由得在心中打了个问号:难道是别的地方也被明军攻击,大清又丢城失地了?不知不觉间,原本高涨的士气,无形中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皇太极自然也看清了,不由得那胖脸上阴沉地要下雨。就见这十来个人跑到御驾所在,看到了皇太极,便再也撑不住了,翻身下马,也有几个是翻身掉下马。立刻向他们的皇帝禀告道:“陛下,登莱巡抚夜袭,新金失守!”

就知道是个坏消息,皇太极心中非常生气,难道就不能报告一点好消息给朕!这卢象升又来捣乱了,真是岂有此理!该死,该死,该死!

岳托和济尔哈朗听到,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两人也去夜袭了,不过却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自己这边的城池,新金却被明军夜袭成功了!

蒙古诸部的首领听到,不由得都是吃了一惊,他们中很多人不知道新金在哪里,可不妨碍他们知道又有清国城池被明军占了。而那些知道新金在那里的蒙古首领,却立刻猜测,该不会是金州那一块突出的地方也都已经被明军占领了吧?

一时之间,他们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大清不是很强大么?打明军不是打得跟玩一样,怎么现在一会一个败仗?一开始可以说明军偷袭,大清军队大意了,正规军队不在解释,可眼下,一个城接一个城地丢失,这又怎么解释?

这些人中,只有布和最了解建虏一共打了多少败仗,明清的实力其实压根没有变化过,一直以来,都是明强清弱。之前的时候,清国虽然赢了,却只能一直赢下去;而明国败了,哪怕是连续败了,却也没有伤及根本。只要调整到位,反击得力,阻止了清国的连胜势头时,连表面上的清强都难以维持了!

那些建虏将领听了倒是没有说话,不过脸色一个个都很难看。又被明军占了座城,还被蒙古盟友听到了,真是太丢脸了!

皇太极自然看到了这一幕,耳中听着窃窃私语声,心中已是怒极。目光扫过全军,发现大军都在关注这边,似乎士气一下便受到了影响。他忽然一下回过神来,心中不由得一凛。

随后,皇太极心中一动,立刻露出笑容,大声说道:“很好,你们先下去休息,朕会给你们记上一功!”

“……”听到这话,那些逃回来的建虏傻了,蒙古诸部的首领也傻了,就连建虏头目们,也都傻了。这丢城失地,还要给他们记功,这很好?

鳌拜作为皇太极的亲卫,倒是最先反应过来,他见那些个报信的还楞在那里,不由得大声喝道:“陛下的旨意,难道你们没听清么?”

那几个人回过神来,虽然心中莫名其妙,不过这终归是好事,就稀里糊涂地谢恩下去了。

皇太极转头扫视着惊呆了的蒙古诸部首领,胖脸上满满地都是笑容,只见他解释道:“诸位不知,那登莱巡抚是个出了名的老鼠,胆子小得很,就怕被我大清剿灭。因此朕定下了连环计,先是用空的金州城诱惑他出兵占了,而后又把空虚的新金也摆在他面前。如今果然没有出乎朕之所料,他贪功冒进,又去把新金这个诱饵吃下了。等盖州战事结束,朕便领军亲征,把东江军一举剿灭,活捉那登莱巡抚!”

一听这话,蒙古诸部的首领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大清皇帝还真是舍得下本钱,竟然达到了目的,真是了不起,有大胸怀,厉害!那乌拉特部的首领更是一脸佩服地大声说道:“陛下英明,那明国的登莱巡抚,根本不可能是陛下的对手,要灭他,易如反掌了!”

唯独他们中的布和却是心知肚明,要真是这样,也不会让岳托撤回来的时候,那边还虚张声势,假装大军还在的样子了。不过这皇太极果然老奸巨猾,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坏事一下变成好事,士气又重新被他鼓起来了。

想到这里,布和表面上和其他蒙古部族首领一样,心中鄙夷的同时,也不由得有点佩服皇太极的急智。

那些建虏头目则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不过他们不会说出来,和那些蒙古盟友一样露出高兴之色,假装是真的!

这个消息传出去后,列阵等待着的军卒一个个都兴奋起来,都觉得大清皇帝真厉害,脑子真是好用,算无遗策,明军该倒霉了!这么想着,他们的士气又高涨起来,甚至超过了之前。

皇太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高兴,不错,经过自己这么一说,算是因祸得福,士气反而更高了!由此看来,打下盖州的可能也就越大了!

这么想着,他正想下令攻城时,忽然发现,列阵在后面的兵卒,不少人都转头往后看去。高涨喧哗起来的声音中,隐隐又有急促地马蹄声传来。

“咯噔”一声,皇太极心中立刻觉得有点不妙,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恐怕又不是好事!

北边传来的异动,很是注目,特别是刚刚才有过这么一遭,越来越多的人转头看去,高涨喧哗的声音便慢慢地都没了。

只见北边飞骑而来的那几骑,看得清了之后,并不是建虏骑兵,而是……而是蒙古人的装束。这一下,又让人意外了,这蒙古人这么快地疾驰而来,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吧?

蒙古诸部的首领也看到了,不由得心中紧张了起来,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吧?这来的人,最好别是自己部族的!

皇太极很想立刻下旨攻城,可如今大部分人都看到了,心中带着疑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对士气的影响不小。他只能希望,是什么不太重要的私事好了。

想到这里,他又在心中记下了一条:下一次一定要让外围的探马记住,问清情况后,坏事就不要放人过来,自己单独来报才好。

733 没法再要脸

又近了一些,皇太极看清了,那几个飞驰而来的蒙古人,比之前那几个大清的人还要惊慌失措,还要狼狈不堪。这都不用说了,肯定是坏消息。

这是又要考验朕的应变能力了啊!皇太极心中无奈地想着,深吸一口气,准备随机应变,把事情影响压到最小,甚至一如之前,变坏事为好事!既然如此,就要听听是什么坏消息了!

只见那几个蒙古人飞驰而来后,从旗帜上分辨出他们的部族在那里,竟然没有来皇太极这边,而是直接去了乌拉特族军队那里。

不好,要糟了!皇太极见此,心中很是生气,立刻对身边随驾的乌拉特族族长喝道:“眼下攻城在即,有什么事情都等打下盖州再说,明白么?”

乌拉特族的族长已经有点慌了,没想到好像是坏事落到了自己头上。他听了皇太极的话,正要说什么时,又听到皇太极在催他了:“还不快过去管好你的族人!记住,一切有朕在,朕会给你做主的!”

这乌拉特族可是带来了全族的精锐,是所有蒙古部族中最多的。如此响应大清号召,自然要立个榜样出来,给其他蒙古部族瞧瞧!皇太极在说话的同时如此想着。

乌拉特族族长听了,感激地大声说道:“谢陛下!”说完之后,就匆匆驱马赶回自己的部族中去了。

其他蒙古诸部族长见了刚才的这些,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都暗暗有点羡慕。这乌拉特族算是抱了大清的大腿,得到了大清皇帝的赏识。既然由大清皇帝金口玉言做了保证,就算有坏事,也有大清兜着,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早知道如此的话,就算凭着族里挨饿,也要多带些精锐出来才好!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乌拉特族军队那,发现那几个信使滚鞍落马,跌倒在地,一群人围上去,只是一会功夫,就看到乌拉特族军队“哗啦”一下,乱成了一片,闹哄哄地好像出了大事!

乌拉特族族长匆匆赶过去,老远就在大声喝斥,声音还传到了皇太极这边:“都慌什么?成何体统!都稳住了,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都由老子顶着,再不行,大清皇上也都说了,会帮我们……”

他的话突然就断了,就见他听着冲到他面前的一群族人在激动地说着什么。皇太极看见,心中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别真是天大的事情吧?隐隐地,他有点后悔刚才说得话了!可在这么多蒙古部族的首领面前,在那么多手下面前,已经说出了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只见那乌拉特族族长在听完之后,就挥着双手激动地在说着什么,而后调转马头,惊慌失措地返回,和他刚之前过去时的从容淡定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蒙古诸部的首领们见此,不少人心中不由得有点幸灾乐祸,嘿嘿,你不是抱大腿了么?有事情别惊慌啊!这么一比较起来,他们忽然感觉,要是没有事情和得到大清庇护比起来的话,大概还是没有事情更好一点吧!

皇太极自然也看到了,他恨得闭上他那小眼睛,眉头紧紧地皱了一下,牙齿暗咬,这真他妈是什么事情!

不管他高不高兴,不管他是否气得骂娘了,乌拉特族族长终归是来到了他的面前,一下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跪地向皇太极哭诉道:“皇上,关宁军偷袭了我乌拉特族!我乌拉特族为了大清会盟,都已经把精锐全都带来了,营地没有一点抵抗能力……”

话还没听完,所有的蒙古部族首领都慌了,包括刚才还在幸灾乐祸的那些部族首领,他们都带兵出来了,家里或多或少都空虚着,又怎么可能挡住关宁骑军的偷袭呢!

关宁骑军有没有去偷袭自己的部族?部族会死多少人?是不是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了……

一堆不好的想法冒了出来,这些蒙古部族首领全都往皇太极这边凑,就准备等乌拉特部族族长的话说完,他们也要开口说下他们的诉求。

“……明军没杀族里老弱,但把能吃的都带走了。现在族里的老弱全都急需要我回援,并带回吃的去。”乌拉特族族长说到这里,带着期望的神态求道,“恳请陛下拨一部分粮食给我,要不族里就我带出来的一点军粮,根本不够吃的,会饿死很多人了!”

皇太极听得真想拔刀杀了他,杀了乌拉特族!知道大清最缺什么么?粮食!懂不,最缺的是粮食!大清都不够吃,还要给你粮食?知不知道我大清军队现在都是在饿着肚子的?这次能出征,知道花费了朕多少心血么?要粮?你不是在要命么!

他铁青着脸,目光扫过蒙古诸部的首领,见他们都在看着自己。想起自己刚才还说了的那些话,皇太极就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真让自己嘴贱!

但要给粮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皇太极心中想着,知道要脸的事情做不下去了。

他娘的明国皇帝,你下得一手好棋!你给朕等着,这笔账迟早是要算的!皇太极想到这里,心中有了决定,他已经没法再要脸,只能不要脸了。

乌拉特族族长看到皇太极的脸色,有点吓到了。他想起来这里之后,看到清军不出战时,一天也就一顿稀得而已,不由得后悔了,自己怎么就信了皇太极的话,还真以为什么事情都有大清给兜着呢?

他在皇太极开口之前,抢先说道:“陛下,算了,我急着回去救族人,粮食我不要了!陛下,实在迫不得已,要马上得走了!”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皇太极回话,就立刻站了起来准备转身就走。

其他蒙古部族首领见了,都有点吃惊,皇太极那要发飙的神情,他们也看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忽然想起了敖汉部的下场。顿时,刚才还想着赶紧回去看看自己部族的事情,就有点说不出口了。

果然,就听到皇太极忽然一声冷喝道:“站住!”

734 与虎谋皮

乌拉特部族的族长听到,身体明显一僵,而后转回身子,脸色有点难看地看着皇太极,不知道他叫住自己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也非常关心,都拿眼睛盯着皇太极,心中隐隐有点不好的感觉。而布和表面和别人一样,心中却多是冷眼旁观。他可没有其他蒙古部族的焦虑和隐忧,谁让自己有海兰珠这个女儿呢!

只见皇太极盯着乌拉特部族长,忽然厉声喝问道:“你以为此时回去,你那些族人还能活多少下来?这笔血债,就不打算报了么?”

听到这话,不管是当事人,还是其他旁观的蒙古部族族长,全都为之一愣,没想到皇太极说出这话,实在是有点意外。听他这说话,好像是要报仇的意思,难道是大清也要派兵,真要替乌拉特族撑腰?

这么想着,不少人心中松了口气,大清皇帝英明神武,肯定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要不然,以后谁还会听他的?而且乌拉特部在这次会盟中最为积极,出力最多,怎么地都要给些好处才行,不然的话,以后傻子才出大力!

乌拉特部族的族长也是这个想法,不由得心中松了口气,脸上马上表现出恨意滔天地表情道:“陛下明鉴,我乌拉特部和明军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绝不为人!”

言辞凿凿,斩钉截铁,表现出了决然之意!

“好!”就听到皇太极一声大赞,而后他忽然用手一指盖州城道:“明军就在你的眼前,朕准你乌拉特部冲在最前面。朕有这么多攻城器械,还有如此精锐的大军帮你,现在就是你报仇的时候了!”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皇太极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乌拉特部族的族长也傻了,他没想到,皇太极是要他这样报仇!可要是冲在最前面的话,就算能攻进城里去,死伤也是最惨重的。原本部族营地被明军偷袭,已经损失巨大了,如今手中这点兵力再折损,那乌拉特部算是完了!

而且,此时最为十万火急的是,要赶回去能救多少族人就救多少族人!如果说族人全都被杀了,那在这里拼了也算了,可还有族人或者,自己带出来的这支军队又如何能安心打仗,一颗心早就飞回去了啊!

旁观这一切的蒙古诸部头领中,大部分人都是老奸巨猾之人,只是稍微一想,却明白了皇太极的用意。不由得背后一片冷汗。这大清皇帝好狠,知道乌拉特族要是此时离开的话,对士气必然有影响。而且乌拉特族已经落到如此这个地步,怕是会一蹶不振,事后可能还要大清扶持,还不如现在再耗掉乌拉特部的最后一点价值,让他们去和盖州明军对耗,不管谁死得多,都对大清有好处!

这么阴毒的想法,却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出来,表面上,好像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这大清皇帝,果然是个英明神武……阴险毒辣之人,吃人不吐骨头!

果然,有几个蒙古部族头领被皇太极这么一说,都是热血上涌,当即大声赞道:“对,杀明狗报仇!”

可他们才开口几声后,发现并没有其他人附和,不由得有点诧异,转头看看他们的神情,冷静地一想,忽然也明白过来,顿时哑口无言,看向皇太极的目光,都是害怕的了。

皇太极这时才不管其他人,只是盯着乌拉特族的族长,他是绝对不能让乌拉特部军队此时离开而影响士气的!见到他有点傻在那里,便有点不耐烦了!大军集结完成多时,却迟迟不攻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更何况眼下还是深冬,大军被寒风吹着,更是不能久立。

“朕的话,你没听到么?”皇太极冷声喝道,那声音,就有点像地狱中吹上来的阴冷刺骨之风,“朕的旨意,你要违背?”

话语之中,甚至已经有了一些威胁之意。这时候,就算再笨的人,都知道皇太极的用意了。

“刚还嚷嚷着报仇,还不快去?”济尔哈朗出声,大声喝道。

代善也没沉默,虽然声音不大,却同样让人感觉很重:“我大清皇帝的旨意,还没人敢违背过?”

“你还是不是男人了?如此血仇岂能不报?”岳托也厉声大喝道。

“……”

乌拉特部的族长绝望了,他看着以前觉得英明神武的清国皇帝,看着以前很是佩服的这些清国将领,此时,却仿佛看到他们犹如一个个的魔鬼,凶悍无比地盯着自己,要吃了自己,吃了乌拉特部!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要是一意孤行,一定要领军离去的话,这些建虏将领肯定会第一个把自己灭了,罪名就是畏罪不战,抗旨不遵!要是听从旨意前去攻城的话,说不定还能留下一部分人下来。

心中这么一衡量之后,乌拉特部族的族长把对建虏的恨意埋在了心底深处,表面上却只能大声答应一声,应下了皇太极的旨意。

“好,擂鼓助威!”皇太极大喝一声,便下了攻城旨意,“听朕旨意,准备攻城!”

接着,他便开始调兵遣将,却是把蒙古部族的军队,当然不止是乌拉特部了,都安排到了第一批攻城中。而建虏本族的军队,除了一些必须的点之外,绝大部分,全都安排在了最后。不用说,一是减少他们大清的伤亡,二是有督战之意,这一点,从他最后总结的话中就能听出来了:“此战,有进无退,务必一鼓而下,拿下盖州城,屠尽明狗!敢有违军法者,立斩无赦!”

蒙古部族首领们,听着如此杀意的话,都是心中苦笑,这时候,他们已经后悔了,和大清结盟,是与虎谋皮啊!这老虎能吃饱喝足时还没什么,可一旦挨饿,吃起自己人也毫不犹豫!

面对虎视眈眈的清军精锐,不知道其他部族的想法,没有一个部族敢有一丝反抗。他们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等这仗结束回去之后,要好好考虑和清国明国的关系了!

735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布和身兼皇太极大舅子和老丈人的双重身份,又积极表现,第一个领兵前来会盟,终归是让皇太极区别对待,并没有摆在第一线。更何况他带来的都是一些老弱之兵,放在第一线就真是完全就是想消耗,并没有多大用处而已。

然而,布和却一点都不感激,皇太极这次的表现,让他有足够地后怕。也幸亏是明国皇帝事先通知,并进行了安排,科尔沁族才能在这次的战事中免除损兵折将的可能。这一点,他是分得清功劳到底该归谁的!

回到自己军中后,布和对海兰珠的第一句话就说道:“如果明军能抗下这次清军的攻击,那清国十之八九要完蛋了!”

海兰珠非常吃惊,连忙问情况,知晓原委后,久久无语,对那个平时对自己笑呵呵的胖子,不由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也是因此,她非常担心地问道:“额祈葛,盖州明军能守住么?”

布和听了,并没有直接答话,而是转身看向战场,看着密密麻麻的军队,看着那么多种类繁多的攻城器械,心中没底,带着点祝愿说道:“以明国皇帝的英明,竟然发起了这次的战事,应该是有些把握的吧!”

与此同时,在战场外围,一群建虏探马拦住了十来个人,大声喝问道:“什么人?”

“是我!”为首那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一看就是位斯文读书人,只是此时脸色很是苍白,声音不高,似乎是有受伤。

建虏探马认得这人,投靠大清的汉人中,最为皇上所倚重的那个,好像是一个名人的后人,叫什么范文程。

于是,探马头目只是疑惑地打量了下,并没有为难他,就放心了。

范文程恭敬地道了谢,而后继续往前赶路。听着隐隐有战鼓声传来,他便吩咐他的家丁道:“盖州战事似乎要开始了,尔等注意,不要表现得惊慌失措,免得让人看到影响了士气,懂么?”

“知道了,老爷!”他的家丁齐声回答道。

而后有一名家丁头目似乎有些担心地说道:“老爷,您虽然穿了三层重甲才逃过了一劫,可还是被那一箭震伤了。要不还是缓缓再去,免得皇上见到你把你派上战场,那样就……”

“住嘴!”范文程听了,厉声喝道,“区区伤势,何足挂齿,要不是明军人多,我必能再和那卢象升大战三百回合!”

他的家丁一听,都不敢说话了。他们算是明白了,老爷还是很不服气那卢象升,只要一想起就会生气,有点不理智了。

其实他们都看出来了,那一晚的时候,那卢象升只是随手一箭而已,还离得有些距离,就箭透三层重甲,只要再多些力气,肯定能射进肚子,可就算这样,那力道之强,也是匪夷所思。

说句实在话,自己老爷虽然能文能武,可文的方面,人家能做到明国的一方巡抚,而老爷当年只是一个秀才,连举人都不中,武的方面,虽然老爷也是骁勇善战,可比起那卢象升,似乎也差了不少。

这么想着,他们心中叹息一声,都默默地跟着范文程赶路。

与此同时,盖州城头的箭楼上,高应元正在对主将曹变蛟说道:“建虏的安排中,乌拉特族布置在第一线,还有其他蒙古部族,包括……”

布和通过海兰珠,把皇太极调兵遣将的一番布置全都禀告给了崇祯皇帝,高应元此时说得就是传达过来的内容,也就是说几句话的事情,曹变蛟便一清二楚了。

虽然说曹变蛟这时候还是很年轻,可他从小就在曹文诏身边,这从军的资历也是很老了。加上事前,对于建虏可能的攻城方式,全都进行过沙盘推演,可以说,他一点都不心慌。

在听完高应元转达的话后,便也立刻开始发号施令,盖州城的新军,终于开始动了起来。

一番布置下去后,曹变蛟拿着望远镜,继续观察着建虏的动向。就见在震天的战鼓中,一排排地楯车,护着后面的蒙古人,在徐徐地往前推进。而他们的边上,则是不少蒙古人喊着号子,在用力推动着高大的箭塔,还有配重式投石机,能起到一定遮挡作用的云梯车往前。

呵呵,来吧,先闯过第一关再说!曹变蛟心中冷笑道。

盖州城外,早已挖得坑坑洼洼,无数不规则的土坑,挖得东一个,西一个,就是用来延缓阻挡建虏的大型攻城器械靠近。虽然远的那些,建虏已经趁着夜色的掩护填平了,可城下一箭之地的地方,却是没法不死人去填平!

还有那些挖坑出来的土,也都在这一箭之地上堆得东一疙瘩,西一疙瘩。如此寒冬之下,泥土早已冻得结实,想要在弓箭的射程下把这些土疙瘩都推平,不付出大量人命也是做不到的!

战场上的呐喊号子声,终于盖过了呜呜呼啸着的风声,随着距离盖州城越来越近,那些楯车开始加速,犹如一面面巨大的盾牌,犹如城墙一般往前移动,掩护着后面的蒙古人。

终于冲到了平整地面的尽头时,蒙古人发一声喊,从楯车后面闪出来,或者把背着的土用最快速度地倒到坑里去,或者在大盾牌的掩护下,疯狂地用锄头在刨土疙瘩。一时之间,环绕着盖州城的这块地方,似乎蒙古人开始操心起怎么种地了!

远处观阵的皇太极,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前线。这一段路,能否及时填平,为后续大军的攻城打开通道,是非常关键的一个环节。他自然也知道,应该就数这段死人最多。虽然死得是蒙古人,可死人多的话,终究会打击士气。但如今有楯车的掩护,多少会有点作用吧!

他正这么想着,就看到城头上的明军有反应了。只见城头上的明军开始射箭,似乎并不密集,这倒是个好现象!

可皇太极还没来得及开心,他忽然就有点难堪的发现,城头上的明军似乎箭无虚发,每一箭几乎都没有射空。只是一会的功夫,填坑挖土没几步,就已经死了不少蒙古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军怎么会有那么多神箭手?

736 文明的差距(第三更)

相对皇太极的纳闷、诧异,乌拉特族的族长是心头滴血了,看着他的族人一个个倒在箭下,他不由得焦急地大喊道:“快,用盾牌护住啊!快,再上一个盾牌,两个盾牌护着一个……”

转头过来,又对后面缓缓滚动而来的大型攻城器械方向,大声喊道:“快点,没吃饭么,还不快点推上来掩护,要死啊……”

他后面的那些蒙古人,并不是他的族人,而是其他蒙古诸部的,之前没有训练,互相之间自然没有默契,这打仗的时候,互相之间脱节的事情很常见。

皇太极在后面看着皱眉,当即吩咐他的亲卫前去传令,让后面的箭塔和投石车动作快点,由他们的掩护,效果就能好很多,也不至于让城头上的明军能肆无忌惮地安心射箭。

在乌拉特部族长在这会儿,从来没感觉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慢。只是短短的一会时间,他就觉得非常漫长,就感觉只是十来丈的距离,这投石机和箭塔用了比蜗牛还慢地速度,才爬了过来。

投石车的距离比箭塔要远一点就停住了,蒙古人听着汉军八旗的人吩咐,七手八脚地忙乱着,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打着桩子,企图用最快的时间固定投石机。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一车车的大型石块被拉过来,另有一群蒙古人在急着搬运石块到投石机下。

而那些高大的箭塔上,不少蒙古弓箭手已经沿着后面的梯子爬到了顶端,满满地都是弓箭手。由此带来的负担,就是这些箭塔更重,推拉的人也被迫增加,缓缓地把箭塔推进到弓箭能射上城头的距离。

建虏头领在远处看着这一切,其中代善松了口气,对皇太极说道:“陛下,投石机和箭塔到位发挥作用后,城头上的明军被压制,底下填坑挖土的速度就能快多了。”

皇太极点点头,抬头看看天色,略微有点担心地说道:“这仗必须要早点结束,之前已经耽搁了太久,原先吃饱的要是又饿了,没力气打仗,不说对上明军怎么样,就是士气也肯定会有影响!”

“陛下放心,等填平了道路,在箭塔和投石车的掩护下,云梯车和那么多的普通云梯一上,所谓蚁附攻城,不过如此。这盖州也不是宁锦那样的坚城,说不定都不用撞城车,这城就拿下了……”

代善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轰轰轰”地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说话,使得他有点惊愕地转头看去。

只见盖州城头上硝烟冒起,久经战场的他,一看就知道那地方刚有火炮发射过了。视线往下,就见两座箭塔、一台投石机被铁蛋集中,那些箭塔和投石机虽然都是粗木所建,可此时却完全就像纸糊的一样,轰然倒塌,箭塔上的弓箭手还没有射出一箭,投石机还没有投出一块石块,就已经报销了。

碎木乱飞,底下忙碌的蒙古人和汉军八旗的人,躺了一片,侥幸没有波及的那些人,都吓得魂飞魄散,一点都没顾及躺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同伙,抱头就跑。

代善看得说不出话来了,看着城头发愣。皇太极的脸色也变得很阴沉,恨声说道:“十五炮,还是第一次炮击,就中了三,这些炮手,怎么比宁锦的炮手还要厉害?”

原本的时候,皇太极还存在一点侥幸,明军突如其来地攻占盖州,有可能不会带上笨重的火炮。盖州城内,顶多就是被明军夺去的几门小炮而已。要不是大清这边把熟练炮手都派去金州给损失了,这次来攻打盖州,就不会用投石机而用火炮了。

如今,眼前的事实,完全击碎了皇太极的那一点侥幸。明军不但带了火炮,甚至还有如此熟练的炮手。他都敢肯定,这绝对不是从关宁调过来的!

“陛下不用担心,很可能这是运气而已!”代善听了,连忙安慰道。

火炮如何打得准,真是一门技术活,至少满洲族人,全都不是这块料,也只有汉人才有这个能耐。大清好不容易搜集起来的炮手,又从中挑选出来的那些,他也去看过训练,根本就不可能有如此之高的命中率。不过就算是那样的炮手,如今也没了。

这么比较起来的话,代善就有七成的把握,明军的这次炮击,是运气足够好!否则的话……

谁知,他刚对皇太极说完话,就听到耳边又传来了“轰轰轰”地声音,闻声看去,盖州城头上,又腾空而起一股股的硝烟,寒风吹过,硝烟正在远去。

视线移回本方阵地,他愕然发现,这一次,有四座箭塔,两台投石机被击中,那场面又是一片狼藉。

“这……”代善不由得出声,可也只能说出一个字而已,就没法再说下去了。他的老脸上,满满地都是惊愕!

倒是皇太极,惊愕出声,把话说完了:“这怎么可能!”

这或者就是文明的差距,建虏这些辽东蛮夷,虽然会拿刀砍人,会拿弓射箭,可他们却不可能懂得弹道学,不知道如何测距、标记等等,看惯了以前火炮的那种准头,如今见识到新军炮营耗费无数火炮火药训练出来的成果所带来的命中率后,不瞠目结舌都怪了!

不过皇太极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很快回过身来,认清了现实。第一次可以说是运气,第二次就绝对不是运气,而是实力了。

他立刻用焦躁地语气下旨道:“传令,加快速度推进,否则就是活靶子,都会被明军轰散了!”

说完之后,他看到前线那些抱头鼠窜的蒙古人和汉军八旗的人,又冷声喝道:“让督战队上前,未得军令往后逃者就地处决!”

不愧是建虏精锐,皇太极的旨意,用最快的速度执行下去了。一队队的建虏督战队,就在前线位置,把那些逃回来的人一一处决,尸首异地,有效地吓住了那些往回逃的人。

而那些大型攻城器械的后面,也有建虏在用刀枪催促,能够很明显地看到,那些大型攻城器械的速度确实加快了!

737 支援(第四更)

虽然新军炮击的准确率让建虏都大惊失色,可建虏的大型攻城器械也不少,速度加快之下,终于缓缓地逼近了盖州城。

与此同时,在金州衙门大堂,刚回来休息了一晚上的登莱巡抚卢象升,又传令召集了手下开军事会议。

只见他坐在主位上,严肃地大声说道:“我军新金一战,并未引得建虏立刻来救。此时他们,正在全力攻打盖州。”

简要地介绍了一下情况后,卢象升扫视堂下每个将领的脸,非常有力地说道:“建虏之凶残,闻所未闻!建虏不灭,民愤难消。既然他们不在意,那就是我军打得不疼。因此本官决定,攻敌之必救,方为盖州解围之上策!”

听到这话,堂下众多将领不但不害怕,反而一个个激动请战。

“中丞大人,又去打辽阳么?末将愿往!”

“末将建议,干脆奇袭沈阳算了,拿下来就是大功一件,拿不下也够建虏吓尿一壶了!”

“……”

听着他们的求战声音,卢象升心中有点欣慰,他们都是好样的!殊不知,中国有一句古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卢象升这样的主将,他的手下,自然不会有孬种!

只见他伸手一示意,刚才还无比喧哗的大堂一下变得很安静,显然他的威势足够,就听他说道:“好,带上两门火炮,本官领你们一路杀奔沈阳!”

这话一出口,大堂内还是非常安静。很显然,底下众将都没反应过来,他们没想到,卢象升竟然真得下了这样的命令,而且还要亲自领军!

卢象升见他们都不说话,便冷喝一声道:“怎么,刚才都只是嘴巴说说而已么?”

被他这么一说,众将都回过神来,顿时就激动了。竟然真得要打沈阳,干了!

“谨遵中丞大人军令!”很多将领不约而同地,立刻大声回应,情绪显得非常地高昂。

倒是老成持重的徐敷奏,稍微犹豫后,还是发出了不同的声音道:“中丞大人,今时不同往日,建虏的都城,哪怕他们的奴酋不在,也肯定是有重兵把守的!就算我东江军全军出动,怕也难以打下沈阳的!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卢象升不动声色,淡淡地追问了一句。

徐敷奏一听,便没有犹豫了,立刻又说道:“有过一次之前被我东江军偷袭的前例,末将以为,以奴酋之精明,当不会再让我军容易走脱,肯定会派出精锐,截断我军可能的归路。中丞大人,如今建虏的主力,可都在辽东啊!”

“怎么,徐敷奏,你是怕了么?”毛承祚不等卢象升说话,就冷声对徐敷奏嘲讽道,“万一要是打下了沈阳,那便是天大的功劳,明白么?”

徐敷奏听得脸色一变,他之前犹豫,就是怕有这种帽子扣自己头上,就连忙大声回答道:“我怕什么,我全家老小都是被建虏害的,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这是慎重,只是担心……要不这样,请魏大人禀告皇上,看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毛承祚听得一脸不以为然,心中想着自己怕了却搬出皇上来压人!其他将领也想说话,眼看着大堂内要吵起来了。

卢象升见此,便用手一摆,阻止了他们所有人说话,语气和缓地说道:“你们无需再说,对你们心中所想,本官都明白。既然如此,本官就把话说完了。”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将领不由得都看着他,很好奇他要把话说完是什么意思。

“本官的意思,还是骠骑营带火炮北上,出小黑山,过新金后沿海岸先直接往北,大张旗鼓前进,遇到建虏的镇子,火炮轰开,遇到大的城池则绕过。”卢象升沉声解释道,“我军之目的,就是迫使奴酋不得不分兵来救,如若不动,就继续北上,一直杀奔沈阳。”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又道:“按本官估计,奴酋听闻我军之动静,绝对不可能再置之不理。而他一有动作,我军便能第一时间知晓,可立刻悄然快速返回,如此便达成了支援盖州之目的!”

其实,从金州北上,要到沈阳去的话,最好的路还是沿着原本的官道,先到盖州海州,经辽阳到沈阳这一条路。

而如果东江军的实力足够的话,要支援盖州,另外一个好办法是去把介于金州和盖州之间的复州给打下来。只是很可惜,之前秋收行动的时候,就是从复州那边登上长生岛撤离的。因此复州那边的建虏,算是重兵防守,并不是目前的东江军能啃得动的。

明白了这一次行动的真正目的,不少将领心中不由得微微有点失望,不过也有一点轻松。他们不是不明白,沈阳其实不是他们能真正啃得动的,但万一呢,也只是万一而已!

卢象升再次扫视一遍堂下众将,最后重申道:“这次辽东的冬季作战,根本目的就在于折腾建虏,耗尽建虏的实力。因此,虽然此战并不是真的要打沈阳,可其重要性可比拿下沈阳!诸将不得懈怠,听明白了么?”

“末将明白!”这一次,是所有将领都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让手下出去准备后,卢象升便转身对一直站在身边的魏木兰道:“禀告皇上,就说我军即将出发!”

魏木兰点点头,等了一会后,她对卢象升说道:“皇上旨意,让中丞尽量小心,多派夜不收远远警戒。说目前的消息来源,还只能是皇太极那边,如果有建虏地方将领擅自行动的话,皇上就不会及时知道了!”

卢象升点点头,这个是肯定的。行军打仗,肯定不可能只依赖于一处消息来源而忽视了军中常规。特别是这一次,是要大张旗鼓地出动,把行踪暴露给建虏知道,更是要小心加谨慎才行!

再说此时的盖州城外,推近了一些的箭塔上,顶端的蒙古弓箭手不管射程是否足够,纷纷开始了射箭。他们就期待着,这样能造成城头明军的慌乱。

而那些投石车,也有来不及固定,就想着发射石头了。一堆堆的人,慌里慌张地,开始了装填石块,拉动杠杆。

738 泡汤了

乌拉特部的族长看到这一切,那滴血的心总算是好过了一点,他相信有了己方弓箭手和投石机的压制,自己部族的人能少死点。这段该死的距离,早点填完就能解脱了!

然而,他却高兴地有点早了,就见箭塔上的那些弓箭手所射出的箭支,还没射上城头就掉了,勉强有几支射上城头的,也都已是有气无力,根本不可能对明军造成威胁。

而那些投石机慌里慌张所投出的石块,表现就更差了。好不容易投出的几块石头,压根就没有一点准头,甚至有一块石头都差点砸到在前方填坑挖土的族人身上,吓得族人都丢了手中的活计,纷纷往回逃。

与之鲜明对比的是,城头上的明军弓箭手,照样在不慌不忙地射箭,每一箭都几乎射中他的一个族人。每次城头上那让人胆战心惊的“轰轰轰”地声音响起时,就有箭塔和投石机被摧毁,进一步引起那些箭塔和投石机边上的人有了进一步的恐慌。双方军卒的精锐程度,明显不在同一级别上。

就只是进攻了没多久,族人就死伤至少有一半了!乌拉特部的族长感觉有点承受不住了。他就算再笨,也能预见到,如果真得按照这样下去,估计到墙角的时候,乌拉特族怕是要没了!

这个时候,他那里还会想着报仇的事,满脑子都是如何保存多一点族人。他一咬牙,一声令下,乌拉特族的族人纷纷抛下了手中的活,惊慌地集中到他身边,就往回撤了。

后面督战的建虏一见,立刻迎过去,大声吼着让他们继续进攻。这一刻,乌拉特部族的族长真得绝望了。后退是军法,前进是失望。他有点不甘心,对迎过来的建虏头目大声乞求道:“我的部族死伤太多了,让我们退下休整下吧!我们可是大清的盟友啊!是……”

然而,那建虏头目看到他还在往后退,压根就不理睬他的乞求,张弓搭箭,一箭就射在他的面前地上,大声厉喝道:“未得军令,再退者就地正法!”

看着建虏督战队纷纷张弓搭箭,那乌黑发亮的箭头,闪着寒光对准他们时,有乌拉特族人忽然愤怒地大喊道:“这些清狗就是要我们都死,反正都是死,和他们这些黑心肠的清狗拼了!”

人就是这样,面对巨大的危机时,往往不会想着怎么去克服,而是会埋怨同伴,把气撒在同伴的身上。在这些残余的乌拉特部族人想来,他们的营地被明军偷袭,他们的同伴被城头的明军射死,这些都是清国的错,要不是他们,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现在还要逼着他们送死,那一腔怨气就爆发出来了。

这个人刚喊完,就有建虏冷着脸,一箭射中了他。

“清狗,和他们……拼了!”那人不甘心地倒地死去,临死前发出了他的最后呐喊!

其他人一见这,都红了眼睛,再也不管别的东西,就在阵地之上,冲向了督战队。就算乌拉特部族的族长想拦,也没法拦了。他双目含泪,满脸悔恨,仰天长叹一声,也挥着刀冲了上去。

督战的建虏并不多,一下就被砍翻了好多个。附近其他部族的蒙古人一时都忘记了进攻,有点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

而其他地方的建虏则快速赶来,一边救援他们的督战队,一边加入了对乌拉特部族的镇压之中。

远处的皇太极,同样没有想到,竟然在攻城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还真是一个笑话了!不过他没有丝毫后悔,把手一挥,就又有一支建虏军队得令,往前逼近,威慑前面的蒙古人,并屠杀在垂死挣扎,疯狂了的乌拉特部族人。

“陛下,前面的蒙古人压力太大,怕是会引发其他部族也跟着反应。”代善转过头,恳切地提醒道,“还是把剩下的部队都派出去,给城头上的明军以足够的压力才行!”

不可否认,皇太极那赤裸裸地意图,确实有点明显了。不过他听了代善的话后,并没有反应,只是冷眼盯着残余的乌拉特部族的人被砍翻在地,人数越来越少。

代善见了,明白皇太极怕是气疯了。

原本他苦心经营出来的盟友,就算大清之前粮食短缺时,也坚持不去向这些盟友要粮,也要维持着盟友关系,可这一切努力,随着明军一个接一个的阴谋,一步接一步的紧逼,最终随着这一次盖州战事的爆发,全都毁于一旦。以后的日子,怕是除了少数几个盟友之外,大部分蒙古诸部就算表面上还和大清维持同盟关系,可也肯定是同床异梦。大清肯定没法用他们,甚至还要提防他们了。

由此一来,大清的实力,在盟友一减,敌人一多的情况下,恐怕要削弱很多了!

可是,这时候要是把事情做绝的话,皇太极的一番苦心怕是连渣都要不剩。代善心中想着,便又劝解道:“陛下,那明军主将怕是经验终归不足,只要有足够的压力,肯定会慌了的。陛下请看,如此严寒,可盖州城却没想着泼水成冰来加固城防,就这么简单的一招都没想着用,可想而知那主将的无能了!陛下,一鼓作气啊!”

皇太极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转头看向他,终于是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于是,军令传下,那些抬着简易云梯的建虏,不用太在意地上坑坑洼洼地,就全都往前冲了。在他们的身边,还有建虏的弓箭手。

一眼看去,就如密密麻麻地蚂蚁,快速地往前爬去,越过了笨重的投石机,越过了蹒跚前进的箭塔和云梯车,超过了楯车,冲近了盖州城。

一到城下后,几个人一个云梯,有人扶着梯子,刀盾手就第一时间踏着梯子往上爬。而在他们的边上,则是跟进的弓箭手往上射箭进行掩护。

原先远远观战的军队,几乎都往前压了。这一次,建虏没有保留,一下就用上了全力。

739 陷阱

看到这一幕,箭楼上的曹变蛟不由得大喝一声道:“来得好,这帮孙子,总算是用上全力了!”

边上站着的高应元是知道全盘计划的,因此看到如此激烈的场面,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带着兴奋,进入聊天群,向崇祯皇帝私聊道:“陛下,建虏全军压上了!”

说完之后,他还拍了一张照片传过去。

盖州战事正在进行中,不管准备有多充分,崇祯皇帝始终是关注着的。他正在聊天群中,看到高应元的私聊,不由得呵呵笑了。

其实想想看,从一开始就知道,建虏打不起持久战,想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从高应元反馈的情况和照片上看,建虏是被逼急了,大型攻城器械没有到位,就用上了全力。

这样真是不错,都拥到盖州城下去吧!崇祯皇帝心中笑着招呼道:一会曹变蛟就会把朕给你们准备的礼物都送给你们,欢迎品尝!

正在这时,海兰珠忽然发了私聊过来,看情况,似乎是有点焦急地样子:“陛下,盖州守将是怎么搞的?听建虏说了,这人没一点守城经验,这大冬天的连泼水成冰,加固城防的事都没做?”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乐了,该不会这就是建虏现在就把全军压上的原因吧?

他这么想着,便笑着回答海兰珠道:“别慌,这是故意的,朕在事前就已经这么定好的。先示敌以弱,利用曹变蛟现在还没什么名气,利用建虏迫不得已想一战就夺取盖州的心理,把他们尽量多的兵卒放到城下来攻城,然而就能最大可能性的杀伤他们,让建虏伤筋动骨,打痛他们,打怕他们!”

“……”海兰珠一听,顿时愣住了,没想到自己那么担心,原来一切都是明国皇帝的计谋。还利用守将没有名气,利用建虏急于求战的心理这些,他那么年轻,又没上过战场的,难道还真有天纵神武之说?

就是打死她也想不到,崇祯皇帝的心理年龄其实并不是如表面那样的年轻,而且他的知识储备,更不是这么年轻的人该有的,或者说,这个时代的人都不可能有他的知识储备。只要给了他发挥的空间,不要说这种战场推演,人心揣测了,以后多的是能让她惊讶的事情发生!

海兰珠从聊天群中退了出去,带着丝苦笑的意味,对盯着她的布和说道:“额祈葛,没事,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布和一听,有点不信,转头看看盖州城。就见攻城的兵卒已经拥到城下了,城头上的防御,虽然也加强了不少,滚木礌石,金汁等等,也都有,可强度远远不够。城头下倒了一些攻城兵卒,可是,更多的兵卒,已经在爬上梯子,只是刚露头,就被长枪之类兵器捅下来了。

还有,因为城墙下的攻势凌厉,城头上的明军,除了火炮还在轰鸣,专门摧毁城外那些大型攻城器械外,对于填坑挖土的那些人,都已经顾不上了。那些弓箭手,都在照顾爬梯子的敌人。

这时候,用肉眼都能看到,那些填坑挖土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好多,甚至不少人都不要盾牌的掩护,就在那拼命的用力。

很少被火炮点名的云梯车就沿着铺好的道路,一堆堆的人在用力推着,离城墙越来越近。一旦这些攻城车被推到城下,城头上的防守就绝对更难了。这种云梯车很庞大,没法推倒,倾斜度低,攻城兵卒登上去也会容易很多,还会有更多的弓箭手掩护,局势会变更更为严峻。

“这……”布和刚说出口后,硬是被眼前盖州城头的攻防给吸引,甚至连话都没说下去了。他甚至都有点相信,他打个喷嚏的时间,或者眨眼的功夫,就可能会发现有城头被突破了。

这样的局势,那些建虏头目自然也看在眼里。比如皇太极,心中的压力也小了不少。只要能把盖州城一鼓而下,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有把握能挽回一些。

这时,范文程跑过来见他,皇太极甚至也有心情关心地问了下他的伤势,而后对他说道:“范卿放心,等朕拿下了盖州,明日就亲领大军前往金州,把那登莱巡抚给抓了。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如何个文武双全法!”

范文程听了,略微有点尴尬,连忙说道:“就算那厮再文武双全,也逃不出陛下的手掌心!”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看盖州城的攻防,又带着恭维之色说道:“奴才恭喜陛下,盖州城转瞬便下,说不定陛下今晚就能在城里过夜了!”

代善在边上听着,始终没发言,只是拿眼瞧了范文程一眼,心中鄙夷,要不是自己建言献策,皇上还没下定决心全力攻城,哪来如今这样的大好局面?

皇太极听了却是笑笑,只是微微点头回应范文程,那表现出来的气势,仿佛今晚去城里过夜很自然,不值得他特意肯定范文程的话。

然而,就在他们得意的时候,盖州城头上,曹变蛟转头看了一眼他的搭档师监冯德华,明锐地发现他似乎有些担心。心中不由得想着,到底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战事。不过师监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这么想着,他便微微一笑道:“火候已到,我们该动手了!”

冯德华没注意曹变蛟已经转头在看他,一直盯着城上城下的攻防,此时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时,脸上明显出现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连忙点点头道:“好,军事上你自己做主便是!”

曹变蛟听了,脸色严肃起来,转身对身边的亲卫吩咐道:“传我将令,吹号!”

立刻,早就等待在那里的新军号手,一起吹响了手中的军号,声音尖锐激昂,就算盖州城的喊杀声震天,却也不能掩盖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

这声音之响,甚至都传到了远处观战的建虏头目这边。听着这种从未听过的声音,皇太极不知道为什么,顿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740 万人敌

虽然他也看到了,城头上的明军,似乎已经把能用的守城手段都用上了。火炮,滚木礌石,弓箭,狼牙拍,金汁等等,可根本没有阻止大军的攻城,这都快攻上城头了,还有城下那密密麻麻的兵卒,都在等着有突破口便一拥而入。难道……难道明军还有杀手锏没有出?

想到这里,他脑中如同电光火石般闪出一个事情,阿济格当初从昌黎城下败回时,好像有提到过守军用了一种很厉害的火药防守武器。

皇太极正想到这里,就见到盖州城头忽然飞出一排排的物体,并没有飞多远就落向地面,离城墙大概十多丈远的地方。才一落地,就见到那边就燃起了大火,而且火势迅猛。附近的兵卒有不少都被火烧着了,一个个火人四散,或逃,或滚,在战场上非常地明显。

这样的场景并不只是一处地方,而是以盖州城为圆心,离盖州城墙差不多十多丈远的地方都是,几乎就成了一个着火的隔离带出来了。

这个火圈大概有一丈不到点,可火势猛烈,除了当场烧死的人之外,周围立刻隔离开了人群,外面的远远退去,不敢冲过火场去进攻。而内圈的兵卒,都被烧得往城下挤。一时之间,那原本就多人的城下,立刻挤得密密麻麻,甚至连攻城都受到了影响。

皇太极看清之后,不由得大惊失色道:“是关宁军的守城利器!”

所谓关宁军的守城利器,其实并不是红夷大炮,而是这种用棉被上裹了油,火药等易燃物,抛洒下去后火势猛烈的东西。原本之前不见有这东西,还以为盖州这里没有,毕竟眼下是寒冬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棉被等物资。就算有,可能也很少,对于大军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

可眼下所见那绕城的一个火圈,足以说明明军事先准备了很多,真舍得下这个本钱啊!

皇太极的感叹还没来及发出来,就立刻失声说道:“不好,快,赶紧传令撤军!”

这种时候,就算再傻,也知道明军花了那么大的代价,用火烧出一个大圈来,使得城下挤满了攻城的兵卒,肯定是还有后手的。如果不撤的话,绝对会损失惨重。

然而,他的旨意还没来及传下去,就见到城头上的明军,忽然往城下丢下一个个的笼子。那些笼子落到地面上的人群中,倒也没有砸死人,可那些笼子里很快就喷出火焰,带着浓烟,甚至还有不少在旋转着的,带动那些火焰和浓烟喷得到处都是。

这样的笼子,一个又一个的从城头上丢下,而且还不是乱丢。是每一段城墙上都在均匀地往下丢。只是一会的功夫,火圈内围到城墙的这段距离上,基本上全部处于火焰和浓烟的笼罩下了。

这个时候,别说攻城了,也不分蒙古人还是汉军八旗,又或者是精锐的满洲族人,只要在这个圈内,一个个都丢了兵器,捂着头企图四处躲避。可他们的周围全都是人,根本就无从躲避。

只是一会的功夫,城下这一片地方就成了人间地狱。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精壮汉子,都在哭爹喊娘地要救命,试图逃命却没地方可逃,陷入了绝境之中。

就算是见识多广的范文程,也都惊呆了,看着盖州城下,喃喃自语地说道:“那是什么东西?”

其实,这种东西并不神秘,而是大号的手榴弹改造而来。之前崇祯皇帝出主意,在昌黎城发威之后,兵仗局的工匠们又在那个的基础上做了改进,才有了如今这东西。

这东西,被大明工匠重新命名了一个非常霸气的名气,叫做万人敌!具体做法是把中空的泥团晾干后,通过上边留出的小孔,装满由硝和硫磺配成的火药,并由人灵活地增减和掺入毒火、神火等药料,压实并安上引线后,再用木框框住。

这种万人敌,点燃后丢下城,因为有木框的保护,并不会破裂,从中会喷出火力,带着毒烟,四面八方地旋转起来,给敌人大量杀伤。己方因为在城头上,却不会受一点影响,算是真正最为厉害的守城武器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种叫做万人敌的武器,也是在明末出现的。宋应星在他的《天工开物》上,就有明确的记载。

当然,这种武器也有局限性。如果是大城的话,城下够宽,敌人不多,你丢下去,敌人在反应过来后自然能躲避,就无法达到最大的杀伤。

可眼下,就因为盖州城并不大,明军才有足够的物资,先放建虏大军攻城,使得他们的兵力大量集中在城下后,用火烧出一条隔离带,进一步驱赶建虏往城下集中。也在这个情况下,这种万人敌才发挥出了最大的效果。

看着盖州城下那一片人间地狱,火圈外面的兵卒都惊呆了。他们看着刚才还勇猛的同伙,被一个个烧成了焦炭,一个个捂着口鼻却使劲呼吸而吸不上气的痛苦表情,反正就是那种面对死亡而无力反抗的场景,深深地印入了他们的脑海中。

这时候,皇太极下旨的鸣金收兵声音终于传来,唤回了神的这些兵卒,不管是蒙古人,还是精锐的建虏军卒,全都慌里慌张地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谁也没有再去管城下的同伴,因为他们知道,那些同伴肯定只有死路一条了!

远处,布和看到这一切,久久无语,过了好半天后,才倒吸一口凉气道:“明军有这种杀器在手,难怪有恃无恐!”

这种算是早期的毒气弹了,在这个时代,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中招的话,还无视你的兵卒是否精锐,损失惨重自然难以避免。

说完之后,布和转头看向皇太极的方向,并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充满了同情。

而海兰珠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后,则默默地拍下了她这个角度的一张照片,进入聊天群传给了崇祯皇帝,同时说道:“陛下,盖州守住了!”

741 这一仗还怎么打

“嗯,意料之中!”崇祯皇帝看到后,心中松了口气回复道。

海兰珠见了,沉默片刻后幽幽地说道:“陛下,明军有此利器,其实……其实有没有我都差不多了!”

原本她以为在这次的盖州攻防战中,她会起一个很大的作用,毕竟能把消息及时告知崇祯皇帝,对战事的影响可想而知。可谁知明军有这么一个大杀器,守住盖州当是易如反掌了,要不要她的消息,其实关系都不大。

崇祯皇帝听到她这话,立刻明白了海兰珠此时的心情,稍微一想,便回答她道:“怎么可能,你的作用是非常大的!”

“呵呵,别安慰我了!”海兰珠心中苦笑着说道。

崇祯皇帝见了有点无奈,只好给她解释道:“你知道光刚才这一仗,就花了多少银子知道么?这打仗,打得就是钱!朕虽然是大明皇帝,可眼下还是穷啊!因此这样的防守可来不了几次的……”

听到他竟然告诉她这些,海兰珠不由得心中一阵感动。试想一下,要不是关系好,或者说崇祯皇帝心里有自己,怎么可能向自己哭穷?就算是真没钱,真有难处,也会掩饰这一点吧?

想到这里,她的情绪忽然一下好了起来。其实大明皇帝缺钱的事情,基本上谁都知道,要不然,以前的明军遭遇难道是假的!

海兰珠其实不知道,崇祯皇帝刚才其实没和她说实话,像刚才的守城方式,一下用掉了那么多火药武器,这样的防守不是来不了几次,而是就只有这么一次的能力而已!

也正是因为如此,之前才一直示敌以弱,拼着城头上伤亡的增加,也要假装快被建虏攻下,吸引建虏尽可能多的兵力聚集城下才用出这一招。不过从实际效果来看,确实达到了预计的效果,这钱也算是没有白花了!

海兰珠还一边想着一边连忙安慰崇祯皇帝道:“陛下,你放心,我会继续探听消息,及时告知的!”

“好!”崇祯皇帝听了,立刻回应道,“朕发起这次盖州战事的最终目的,不是说要占据盖州,而是要消耗建虏尽可能多的实力。因此,盖州战事其实打得还不只是盖州而已,朕不是有聊天群么?因此得让关宁军和东江军都一起动起来,才能不负朕之聊天群,才能最大可能地消耗、打击建虏实力,才能早日光复辽东,还天下一个太平,是不是?”

“陛下英明!”海兰珠听了,不由得出口赞道。

她从聊天群退出来后,情绪明显好了很多,看向布和问道:“额祈葛,接下来建虏会怎么做?”

布和感觉到了自己女儿情绪的变化,立刻猜出她可能是去和明国皇帝说话了,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内容,可看女儿的情绪,应该是好事,他就也不问,而是看向皇太极方向,有些担心地说道:“恐怕……恐怕要彻底撕破脸了啊!”

正如他所料,皇太极此时的脸色异常地难看。他寄希望于一鼓而下盖州城,却没想到,准备地如此充分,眼看着胜利在望,突然之间,就损失如此惨重!不说这样的伤亡承受不了,而是这次的失利,影响太大了!

一时之间,他都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这样的情况,在他的征战生涯中,却是头一次出现!

看到皇太极在发呆,并没有进一步发号施令,代善又转头看看从盖州城那边乱哄哄退下来的人潮,心中叹了口气,同时也很是担心,大清接下来该怎么做?

与此同时,他还有另外的担心,因为他知道,要不是他建议全力攻击,说不定损失不会有这么大,归根到底,如此的大败,他是有责任的。只是不知道,皇太极会不会和他算这个帐?

边上的范文程这时才回过神来,之前的他,确实认为城破在即,因此才向皇太极进言说今晚都能去城里过夜的。真是没想到,局势变化竟然会如此之快就反转了!

这时候,他稍微品尝了下被打脸的难堪后,立刻脑子动了起来,开始想接下来的事情。他知道,皇太极这边需要他这个“军师”出主意。

岳托匆匆地赶回到皇太极面前,大声禀告着,才把这里的人都唤回了神:“陛下,我军损失将近两千人,蒙古诸部的损失怕是有七千余人!”

这些都是实打实地没了,围城大军一共就三万人左右,这一次的损失就将近三分之一,这一仗还怎么打?还要不要打?都需要皇太极来决策了!

皇太极早就知道损失惨重,可此时听闻岳托的禀告,还是有点出乎意料。他那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小眼睛扫视着退下来的军卒,心中知道士气影响肯定非常大,立刻再组织攻城是不可能了。于是,他只好下旨道:“回营休整!”

“陛下,要小心那些蒙古人!”范文程听到,连忙进言一句,显示了自己的存在。

皇太极听了,又回头去看了一眼蒙古人那边,微微点头,向代善吩咐道:“回到大营后,立刻把蒙古诸部首领都掌握起来!”

说完之后,他再也不远多待,立刻调转马头快速离去,似乎看不见这难堪的局面,他的烦心事就会没了一般。

盖州城头上,曹变蛟也刚听完手下将领的禀告,转头对高应元吩咐道:“我军此战,战死三十六人,重赏三十五人,轻伤一百四十二人。杀敌近万,其中女真人大概在两千人左右,其余为汉军和蒙古人。”

如果不是为了诱敌深入,让敌人尽可能多地挤在城下,伤亡还不会有这么多的。可此战的战果,却是如此的巨大,这种双方的战损,不管拿到那个历史时期去对比,都可以说是大胜!要不是皇上事先有过分析,曹变蛟都会以为,建虏损失惨重,肯定会撤军了!

崇祯皇帝得到这个战果后,立刻通过聊天群,把消息告知给了东江军的卢象升,还有关宁骑军的曹文诏。随着两方主将的宣布,这两支军队的士气顿时高涨起来!

742 密谋

盖州城外,蒙古人的大营是连在一起的,并没有和建虏混在一起。兵卒还没有全部归营,还有垂头丧气地回营中。

这一仗,原本信心满满地他们,全都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被明军那守城武器给吓倒了,毕竟那种第一次见到的武器,实在不是人可挡。哪怕再是武勇,再是强壮都不行!

这些蒙古部族中,除了科尔沁族等少数几个没有被派往前线的之外,或多或少都有族人死在城下,甚至有的蒙古部族,都有一半人回不来了。此时的他们,没有需要报仇的愤怒,唯有对死亡的恐惧!

奈曼部族的族长唉声叹气地,还没回到自己的营地,忽然就见到有几个蒙古人过来。他认得那是巴特部族的人。

这几个人似乎做贼一般,东看西看地好像防备什么人,又似乎在躲避什么人,好不容易来到他身边后对他低声说了几句。

奈曼族长稍微有点诧异,随后转头看了眼建虏大营,便点点头吩咐了自己的手下人几句后,就跟着那几个蒙古人走了。

在路上的时候,他看到还有其他部族的首领也和他一起走向同一个方向,便知道其他部族大概也收到了邀请。

到了巴特族的中军大帐时,奈曼族长看到有不少蒙古部族的族长在了,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对他的到来并没有反应。倒是身为主人的巴特族族长勉强笑了下,和他寒暄了几句,请他坐了。

奈曼族长注意到,身为主人的巴特部族族长似乎有点坐立不安,等得很焦急似的。并没过多久,好像蒙古诸部的首领并没有来齐,他就忽然出声说道:“诸位,此战没法再打了……”

听到他说话,在场的所有蒙古部族首领都抬头看他,有的一时不明其意,有点深以为然,有的脸上还带着茫然等等。

“明军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巴特部族的族长沉重地说道,“我估计,清国肯定是要继续打的,毕竟明军占得是他们的地盘。可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再打的话,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点犹豫,扫视在场众人的脸,最后一咬牙,马上接着道:“这次的战事,清国皇帝把我们蒙古部族安排到了第一线,什么用意昭然若揭!乌拉特部的下场,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吧!”

这话要是被皇太极知道的话,绝对不会饶了他。可一个部族的话,皇太极动手没有忌惮,那么多个部族呢?巴特部族的族长死伤族人太多,他没法沉默,就只有先说出来了。

一听到这话,所有的蒙古部族首领都想起了灭族的乌拉特部。这次会盟带来了族里的所有精锐,导致了营地防御力量薄弱而被明军偷袭,而他自己却又被清国皇帝派去最前线,明显是要他们死,最后甚至都亲自动手了。完全可以说,原本一心想巴结清国的乌拉特部族,是被清国给灭了的。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句话形容眼下这些蒙古部族首领的心情,最是恰当不过。

巴特部族长看了,心知有戏,立刻语气一变,有点愤怒地说道:“如果我们继续留在这里替清国出力的话,谁能保证我们最后的下场,会和乌拉特部不一样?你们就不担心,自己的营地有可能受到明军袭击么?你们就不担心,你们的族人会在下一次攻城的时候,被安排到最前面去?你们就不担心,就算这次的战事最终打赢了,还能带回多少族人?”

面对他的一条条质问,几乎所有的蒙古部族首领都无法沉默了。这些个问题,每一个都问到了他们的心底,让他们无法再淡定。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你说得对,我倒是不想打了,可清国会同意么?”

“我的部族离明国有点近,虽然留了些人马,可要是关宁骑军偷袭的话,就算能逃过一劫,可最终的损失肯定也会很惨重,我这心里头早就惦记着回去了!”

“……”

听着他们说话,其实各部族都一样的情况,全都不想打了,可都怕清国皇帝降罪!

这么一来,巴特部的族长心中就有底了,立刻大声说道:“我们一个族的力量,确实没法说话,可我们大家联合起来呢?难道清国皇帝还能对我们硬来不成?”

听到这话,原本不少部族的族长已经猜出了用意,便立刻表态附和。

“对,我们蒙古部族,应该一起共进退!”

“清国一万人都不到,我们有两万……还有一万多人,还都是骑军,肯定不敢乱动我们!”

“说得对,总不能在盖州城下,清国皇帝对我们用强吧!那就真是笑话了,盖州城头上的明军还不笑死!”

“……”

听着这些言论,奈曼部族的族长忽然出声问道:“那我们如果眼下要不遵从清国皇帝的话,等我们都回到各自的部族后,清国皇帝会怎么对我们?你们还记得敖汉部么,他们的下场如何?”

一听这话,不少部族的族长顿时沉默了。其实在场有很多部族,原本就是和建虏敌对的,都是后来被建虏打得没脾气,不管是不是服气,最后才和建虏结盟的。

巴特部族长已经骑虎难下,他看着众人似乎有点退缩,便厉声说道:“你们还担心以后干什么,要是不做出决定,眼下这次的战事都过不了关!”

一听这话,不少蒙古首领都恍然大悟,或者假装恍然大悟。纷纷看着巴特部族长,等待他把最后的窗户纸挑破。

事已至此,巴特部族长已经无路可退,回视着他们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回去后立刻迁移营地,让清国一时难以找到我们。要是清国要还有为难我们的意思,如今又不是只有清国才能投靠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再道:“再说了,明国已经开始反攻,结果你们也都看到了吧,丢城失地,只是皇太极那只狡猾的狐狸说得好听而已,连准备如此充分的盖州都拿不下,还想着去收复金州?做梦!”

743 我有一策可破盖州

听他说得这么赤裸裸,不少蒙古部族的首领互相看了一眼,也都不再顾及,纷纷说出自己心底的话了。

“那还管什么?我们今晚就走,谁还能拦我们?”

“对,我们一起走!”

“好,都听你的,逼急了就投了明国。就不信了,明国还能像清国这样六亲不认?”

“……”

奈曼部的族长听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他忽然发现,大帐内的这些部族,都是损失比较大的,关系和清国不是特别亲密的,比如科尔沁族的,就没有在。

有了这个发现,他算是明白过来了,巴特部之所以敢牵这个头,就是因为料到了大家都会同意的主张,大家拧起一股绳来用劲,为各自的部族找退路了。

巴特部的族长听着他们说话,很是高兴,便准备开始商谈细节。可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击鼓聚将的声音,这让在场的人听到都是一愣,顿时大帐内一下安静了下来。

而在建虏中军帐后帐,皇太极阴沉着脸,背着手在来回踱步。听着聚将鼓声临近结束,他便冷声问道:“都来齐了没有?”

边上服侍的亲卫头领鳌拜一听,立刻出去看了下后回来禀告道:“主子,只有科尔沁族到了……”

“什么?”皇太极一听,都没等他说完,便厉喝一声打断道,而后也不等鳌拜再说,就立刻大步转出后帐一看,果然,蒙古诸部中,他就只看了布和等三人到了,其他蒙古诸部的首领,竟然一个都没来!

看到他出来,已经在了建虏首领和布和等人连忙见礼,不过他却理也不理,而是盯着代善问道:“人呢?”

这个时候还不来,肯定是不会来了。这种情况很不好,已经有点无视他的威势了。

代善没法回答,原本是等议事之后,他把人留下的。可眼下人家都没来,他也不知道啊!

于是,他立刻回复道:“臣马上派人去查下!”

之后,中军帐内就安静了下来,只有皇太极踹着粗气,脸色阴沉着吓人,也不在主位上就座,而是来回踱步。

很快,聚将鼓声结束,依旧没有人再来。一直隐忍不发的建虏将领便忍不住了,纷纷出声向皇太极提建议。

“陛下,这群蒙古人好大的狗胆,这简直不把大清放在眼里了!”

“陛下,末将去把他们抓来!”

“……”

他们正在说着,忽然看到皇太极转头看向他们,那目光,似乎能杀死人,顿时把他们都吓到了,一下都不敢再说。

低眉顺眼地范文程见此,稍微环视了一下周围,犹豫片刻后还是出声提醒道:“陛下,须得稳住他们,来日方长!”

皇太极一听,转头看向他,厉声问道:“如何稳住?”

如果按照他手下那样的建议,那估计会当场打起来。虽然不怕打不过他们,可一旦打起来,他都能想象到,怕是盖州城头上的明军会大喊助威看热闹!

他的用意,最佳的当然是让蒙古人和明军去耗,这才是最有利的。可想想之前等于是撕破脸了,蒙古人这次都不来,态度已经明摆着了。

果然,范文程还没来及回话,就见代善回来了,阴沉着脸,还没说话,就知道不会有好结果。

只听代善带着丝怒意禀告道:“陛下,一个个都托词不出,连人都见不到!”

像这样的事情,以前可是从没遇到过的。这种怠慢轻视,让代善着实有点恼怒。

听到这话,那些建虏将领,特别是年轻一些的,就又炸毛了。纷纷嚷嚷着,把这些蒙古人都干掉算了。他们中有的人说话,让边上默默站着的布和听了,脸色都有点不好看。

皇太极心情很不好,立刻喝斥了他们后,转头看向范文程问道:“刚才之事,还没答朕呢!”

范文程一听,立刻禀告道:“陛下,此时不宜逼迫过甚。蒙古诸部都是骑军,真要拼起来的话,能不能留下他们不说,我大清的实力也会有损失。这不符合我大清的利益,不如……”

“不如什么?”皇太极一听,心中一动,知道范文程有鬼点子了,连忙追问道。

布和在边上看了,不由得仔细打量范文程,心中有点暗暗吃惊,看来此人似乎才智非同一般。

“陛下,奴才以为,可派人向他们慰问下,对于他们的死伤有所表示。”范文程确实有想法,不慌不忙地说道,“可以向他们保证,再不会让他们去冒险攻城,避免他们的伤亡,这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另外,不妨也给他们点压力,适当展示下我大清的军威,软硬兼施之下,相信他们不敢先翻脸!”

听到这话,不等皇太极开口,那些年轻的建虏头目忍不住就喝骂道:“不让他们攻城,难道要我大清自己去拿人命填?”

“你这汉狗,按得什么心思,吃里扒外,老子劈了你?”

“……”

“够了!”皇太极忽然一声咆哮,中军帐内顿时为之一静,所有人不敢再说话。

皇太极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用手指了下范文程道:“继续说!”

皇太极算是了解范文程的,知道他是一心为大清考虑,他这么说,肯定是还有后话。

对于那些辱骂,范文程已经习以为常,似乎荣辱不惊,听到皇太极的吩咐后,立刻继续说道:“今日奴才看了战事,盖州城头有火炮,还是如此之准,那些攻城器械怕是已经过时,用不上的了。不过奴才有一策,可破盖州!”

一听这话,所有的目光,不管原先在看那里的,顿时都集中到了他身上。皇太极更是大步走到了范文程面前,伸手把跪着说话的他扶了起来,一脸期待地说道:“还请先生指点!”

这态度,于刚才发火完全是两个样子。不过其他人都没在意这点,毕竟在他们看来,这盖州城怕是打不下来了,这仗接下来该怎么打,一点头绪都没有!可这范文程竟然说有一策,可以破盖州,这真是太让人期待和好奇了。

唯独布和听得心中一凛,虽然范文程还没说,他却从范文程的表情和言语间得到结论,恐怕他说得是真的!

744 静观其变(第三更)

不久后,布和回到自己的营地,海兰珠连忙迎上去,低声问道:“额祈葛,皇太极是不是头疼死了?”

布和看到没有外人,先是点点头,而后摇摇头道:“他身边还是有能人,明军能否守住盖州,还真是有点难说呢!”

海兰珠一听大吃一惊,满脸不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光是我们蒙古各个部族,就够皇太极头疼了,就更不要说明军有如此厉害的守城武器!他们竟然还有可能打下盖州?女儿不信!”

布和理解地点点头,一开始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听了范文程的话之后,他才改变了看法。

此时女儿也不信,他便把刚才听到的前前后后都和海兰珠说了一遍,而后用手一指外面道:“你不妨可以去观察下,看看其他部族是不是真如他所言?”

海兰珠虽然不领兵打仗,可并不代表她听不出来计策的好坏。此时的她,完全把自己代入到大明这一边了,因此,她听得心情不由得有点沉重,也不反驳她额祈葛的话,走出去静静地观察其他营地的情况。

一直到将近入夜之后,基本情况都得到确认,她在布和的关注下,进入聊天群,赶紧私聊崇祯皇帝道:“陛下,大事不好了!皇太极身边的一个汉人,叫范文程的,替皇太极出主意,不但稳住了大多数蒙古部族,甚至还可能会打下盖州城!”

过了一会后,崇祯皇帝看到,不由得吃了一惊。对于这个范文程,他也是印象深刻,再次记在心里,而后马上问道:“不要急,慢慢说,把情况都给朕说说!”

见到他这字里行间的从容淡定,海兰珠不由得立刻安心了不少,想起崇祯皇帝的匪夷所思,便和缓了下情绪说道:“一开始,皇太极擂鼓聚将,蒙古各个部族的首领,几乎都没有去,建虏各个头目都想对他们动手了,但是这个范文程却说要先安抚蒙古部族……”

听着她转述了当时的情况,以及海兰珠又说了她的观察,除少数几个蒙古部族似乎有点动静之外,其他蒙古部族基本上都安静了,看样子,至少是暂时被安抚住了。

确实也是,要是建虏不把这些蒙古部族往死里逼的话,至少眼前这关,那些蒙古部族还会走一步看一步的。由此看来,那汉奸范文程的诡计还真有实施的可能。

想了一会后,崇祯皇帝便问海兰珠道:“除了乌拉特部族的人赶去报信了之外,没见到其他部族的人去报信么?”

一听这话,海兰珠便知道应该不止一个部族被关宁军偷袭了。想想也是,如今正是草原部族的营地空虚时候,不趁机打压下就怪了!

她仔细想了下,又去问了下布和,最后才回复崇祯皇帝道:“应该是没有其他部族有收到消息了!”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眉头一皱,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稍微一想,他马上问道:“你们外围的探马,是只有建虏一家所派还是各部都有派出?”

“一开始好像各部都有负责,后来都由建虏探马去负责了,各部也乐得……”海兰珠说到这里,立刻回过味来,连忙确认道:“陛下的意思,是说信使被建虏探马截住,没放过来?”

“百分百是这样,甚至那些信使稀里糊涂死了都是可能的!”崇祯皇帝确认后,又一边想一边说道,“不过朕相信那些蒙古部族的首领心中还是在担心的。嗯……应该没多大的事情,盖州不是建虏想打就能打下来的。继续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海兰珠听了,有点想不明白,楞了一会后,连忙提醒道:“陛下,盖州城可不是宁远锦州那样的坚城啊!建虏又是本土作战,真没事么?”

崇祯皇帝听了,感觉到海兰珠的担心,心中不由得想着,这个媳妇儿貌似还可以,还没嫁过来就已经在替大明担心了,于是,他便回答道:“先看着吧,有情况随时告诉朕就可以了!你要真担心的话,就让人散布点消息,就说关宁骑军偷袭草原的事情,可以从乌拉特部周边部族可能也没逃过一劫什么的,私下里多议论议论就成!”

没一会,海兰珠从聊天群中退出来,对一直在关注着的布和说道:“额祈葛,他说不用担心,应该没多大的事,继续静观其变好了!”

“就这样?”布和听了,有点不信地确认道,“你说清楚了没有?”

“女儿自然知道事情轻重,当然尽量详细地说清楚了。哦,对了……”海兰珠说到这里,想起崇祯皇帝的交代,便又说道,“他说我们可以散布点消息……”

布和听了,稍微一想,点点头道:“这倒是举手之劳,眼下的局势,底下人之间私下聊点什么,倒也不显眼。还从乌拉特部周边部族说起,看来是想有理有据,让其他部族都恐慌啊!”

说到这里,他也想到了,恐怕明国皇帝那边还有底牌没出。不过既然没说,他也不瞎猜了,就按照明国皇帝所言,先静观其变好了。

等第二天的时候,皇太极亲自去蒙古诸部那边巡视探望,做足了姿态,假惺惺地演了一场猫哭老鼠的戏,并做了一些承诺。至少在表面上算是给了蒙古诸部一个交代,稍微和缓了一点双方的关系。

为此,蒙古诸部也有了回应,虽然他们本人继续缩在各自的营地内,可终归是派了人去皇太极帐前听令。

这些人回去后,把皇太极最新的旨意一说,蒙古诸部首领一听真不是拿人命去耗,想了想,就还是同意了。于是,基本上各部或多或少都派了人出去。

盖州城头的箭楼上,曹变蛟和冯德华拿着望远镜在观察建虏大营的动向。他们俩当然是得到了崇祯皇帝传过来的消息,心中有了底,倒也没有一点慌乱。反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过了一会后,就见冯德华指着正前方道:“该不会是这里吧?”

745 偷懒

曹变蛟听到声音,放下望远镜一看,冯德华指得就是城门这里,便点点头同意道:“既然做了,当然是要选最有利的一个点。他们要是能控制城门这里的话,想要攻进城来就容易的多。”

说到这里,他又呵呵一笑道:“不过,建虏选了这里,其实对我军也是有利,看他们今晚动作吧!”

冯德华听了,笑着点点头道:“好,那我下去安排,让人加固城防了!”

曹变蛟知道他指得是波水成冰,毕竟现在已经没必要示敌以弱了。于是,就点点头道:“好!”

入夜,在城外大营背对着盖州城的一侧旷野上,有三千多蒙古人在呼啸地寒风中忙碌着。让人有点诧异的是,这些蒙古人手中拿着的并不是弓箭刀枪,而是布袋锄头之类的东西。

“梆”地一声,用力一锄头,被冻得结实地地面被锄开了一点点,反震的力道却让巴兰铎的手一麻。

见此情况,他不由得低声骂道:“这种鬼天气,谁出的馊主意!”

他边上的同伴听了,安慰他道:“这倒也不是馊主意,在盖州城外堆一座土山出来,明军的火炮至少不可能像轰那些箭塔一样把土山都能轰掉了吧?”

“话是这么说,可你看看,这大冬天的,还让我们这些蒙古人来挖土,我们是挖土的人么?这地面有多结实你知道么?凭什么让我们来做这些,那些人就不一起来?”巴兰铎满肚子怨气地说道。

他这辈子,就只是会骑马射箭,放放牧而已,如今却要来做这种事情,手还震得发麻,自然不高兴了,更何况之前死了那么多族人,原本就已经不待见那些人了。

其实,就这简单的挖地,怎么用锄头这事,还真是一门学问。没干过的人,就如巴兰铎一样,力气用上了,效果却不好,这还真不只是因为这地冻得结实的原因。说起来,也亏了这是大冬天,他们都有手套带着,否则握锄头没多久,就能让他们的手上起泡。

听到巴兰铎的话,其他在刨地挖土的蒙古人也是有怨言,如今这种情形,他们也都看清了。知道自己部族和建虏那边,关系已经不可能有多好了,只是维持着,没有硬是撕破脸。要不是只是被派来挖挖土,而后偷偷运土去盖州城外填座土山,是没什么生命危险的事情,他们还真不会听建虏的。

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蒙古人,听到他们都在发牢骚,就劝他们道:“我们在出力,他们得出兵防着城内明军,也算是分工明确,还算是合理的!”

“有什么合理?”巴兰铎一肚子不服气道,“城里明军又不是神仙,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才有鬼了!还用得着出兵防备么?还不是偷懒!呵呵,说不定就是监督我们干活而已!”

那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就没有再辩解了,因为他对建虏也没有好感。

过了一会后,巴兰铎忽然一把把锄头丢下,一屁股坐地上道:“他娘的,不干了,肚子都饿死了没力气!”

听到他这话,不少他身边的人都纷纷丢了锄头坐下来休息,同时附和着他。

“就是,只给吃那么一点点东西,还让我们一晚上干这种他娘的活,哪来的力气!”

“真是太抠了,那群猪鞭子,让我们来干这些活,却不拨一点粮食给我们,我们部族都快要断粮了!”

“……”

看到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多的蒙古人丢了锄头开始休息。实在是这种活他们不擅长,原本就有一肚子气的,还没吃饱饭等等因素结合起来,能积极才怪了!

就这么抱怨了一阵后,终于有部族的头目过来,是个年纪比较大的,催着他们道:“别抱怨了,赶紧干完赶紧把这该死的战事结束了!”

“说得轻巧,你有力气你来啊!”巴兰铎没好气地说道。要是换了以前,他才不敢顶嘴,可此时却是顶上了。

其他蒙古人的胆子也大了不少,或者说对他们的头目不满,又或者是因为各部有点混杂,其他族的才不会管你这个族的头目,也纷纷跟着顶嘴。

那头目听了,并没有生气,而是继续劝说道:“快点干活吧,拖久了,还不知道草原上会怎么样,你们难道就不担心么?”

一听到这话,想起关宁军偷袭了乌拉特族营地的事情,不少蒙古人就担心了:“对啊,还是干活吧,我早就担心死了,恨不得立刻就能飞回去看看!”

“这次族里出兵不少,留着的那点兵肯定挡不住关宁军,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带这么多人出来干啥?”

“……”

谁都有父母兄弟姐妹的,营地里都留有亲人,他们不担心、不牵挂才有鬼了。也有乐观一点的人,说些安慰的话道:“你们不要乱想了,应该就是乌拉特部一个被关宁军偷袭而已,否则就不止他们的人跑来报信了!”

这话确实有安慰作用,但有人却冷不丁开口道:“这也不一定,你们想想,乌拉特部都被偷袭了,边上的部族会一点事都没有?就简单说吧,从关宁去乌拉特部的路上,要经过巴特部吧,关宁军会绕道么,会和睦相处不打一点主意?”

听到这话,这些蒙古人顿时就不淡定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明军那会那么客气。不过有人还想着分辨下安慰自己道:“说不定呢,你看族里要是出事的话,能不派人来报信?”

“报信?你也不瞧瞧外面巡视的探马是谁派去的?”那人听了,叹口气道,“真是让人担心啊!”

听到这话,不少蒙古人就慌了,对于他们手中的活计,就更是消极了,纷纷低声议论着,而且越讨论越觉得这种可能性高!

夜幕之下,有着心思的皇太极始终睡不好,或者说睡不着吧,好不容易熬到半夜,就索性起来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伺候着的鳌拜一听,连忙出去查看,半饷后带着怒意回来禀告道:“主子,那群蒙古人偷懒,大半夜过去了,什么活都没干!”

746 扰乱军心

“什么?”皇太极一听,勃然大怒,大喝一声,立刻起来了,“那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早点打下盖州城。耗在这里,他是最耗不起的!毕竟多耗一天,这粮食物资的消耗就多一天!

说完之后,皇太极也不等鳌拜再回答了,亲自出了营帐,先去了指定地点查看情况。夜幕之下,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有没有还是能看清的。这一看之下,顿时气得想吐血。

他阴沉着脸,二话不说,立刻冒着严寒,又策马跑去大营后方的挖土点查看情况。

为了防止盖州城的明军发现这边挖土的事,特意选远了一些,拐弯能被这边的小土坡挡到的地方。不过就算如此,也只有不多的气死风灯放地上当照明用而已。

皇太极到了这里,一看之下气得感觉有点脑充血。就见这里到处散落着锄头麻袋什么的,在场的人都挤在一起打盹闲聊什么的,就没几个人在干活。而且人是出奇的少,似乎跑了一大半。

他阴沉着脸,一脸的杀气,似乎到了要爆发的边缘,不过最终还是克制住了。阴冷地吩咐道:“把他们的人给朕找来!”

鳌拜一听,立刻气势汹汹而去,没过一会,带过来了几个头目。

“陛下,我们部族确实尽力了,派了人过来的。可又冷又饿的,这地又结实,还担心着草原上的亲人,都闹了起来回去,我们也没办法啊!”

“对啊,陛下,我们部族也是这个情况。真是没办法!”

“陛下,人心散了,这队伍不好带啊,我们族长都头疼死了!”

“……”

听着他们的抱怨,皇太极在这一刻忽然真得觉得,还是那些汉奴好用,这些蒙古人又懒又笨,全都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没说话,边上的鳌拜恶狠狠地吼道:“违抗军令者,杀!”

听到这话,场面顿时安静了一会,而后不知道人群中谁嘀咕了一句:“好大的威风,有本事找明军去啊!”

“大胆,是谁?”鳌拜怒极,拔出佩刀,犹如一头饿虎要吃人一般。

但那些蒙古人没有一个回应他,反而似乎互相靠拢了一点,无声地在示威。

皇太极见此,深吸一口气,冷喝一声道:“退下!”

鳌拜有点意外,转头看了皇太极一眼,不得不退了下去。

皇太极盯着这些人,冷冷地说道:“这么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粮食,朕没有多余,不会拨给你们的。要想不饿肚子,要想早点回去,就早点攻下盖州。这个道理,朕白天的时候已经讲过一次,如今再讲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

说完之后,他调转马头,准备走时又转过头,阴冷地说道:“朕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以为朕不会杀人!”

这话撂出去后,皇太极不再逗留,一夹马腹离去。

鳌拜狠狠地盯了那些人一眼,而后快速跟上,有点不解地对皇太极说道:“主子,奴才……”

他的话还没说,就见皇太极转头冷眼盯了他一眼,吓得他一激灵,当即不敢再说。

其实,他的意思,皇太极自己也有,可是如今这种情况下,他还是觉得范文程说得在理。这些蒙古人,能多用一分是一分,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等料理了盖州的明军后,接下来的重点才是这些蒙古人。

只是可恨,那些蒙古部族的首领,一个个全都缩在营里,死活不出来,又没法闯进去抓人!

与此同时,盖州城的箭楼上,半夜起来的冯德华放下望远镜,有点以后地问同样在拿望远镜看着的曹变蛟问道:“怎么回事?城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曹变蛟也疑惑了,放下望远镜,转头看着他摇摇头道:“该不会陛下的消息不准吧?”

冯德华还没回话,边上的高应元毫不犹豫地插话说道:“不可能,陛下从来没错过!”

一听这话,冯德华也马上附和道:“消息肯定不会有问题!”

表态了之后,他瞧了下高应元的脸色,而后拿着望远镜晃了下道:“该不会是建虏把土山堆得有点远,这夜色之下,乌漆嘛黑的,望远镜也没用?”

曹变蛟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稍微有点尴尬,不过他最终还是转头抛下,摇头说道:“不可能,建虏要堆土山的话,肯定是堆在一箭之地内。只有这样,才能对城头形成足够的压制。”

这话虽然说得在理,可关键是城外一箭之地的地方,还是能模糊看到的,没啥动静啊!

忽然,冯德华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地说道:“该不会他们就是堆远点,而后在上面摆投石机吧?”

这样一来的话,城头也会在投石机的射程内,也是能形成压制的。

曹变蛟听了,却是立刻摇头道:“不会,投石机的准头不高,难保不误伤进攻中的建虏,唯有近处的弓箭,才有真正掩护的效果。”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又道:“要是他们真有这企图的话,我们这边不也是有准备的,可以随时加高来摆放火炮,投石机终归不是火炮的对手!”

听到这话,冯德华点点头,可又想不明白为什么没土山,无奈之下就不想了,笑了下说道:“那就不管了,反正这么僵持下去,对我们是有利的。”

曹变蛟听了点点头,只能不变应万变了。

第二天一早,崇祯皇帝早上醒来,便看到了高应元发给他的私聊。是把昨晚的情况禀告了一遍,包括曹变蛟的质疑,都没有隐瞒给禀告了。

而且,从他的字里行间看,高应元似乎对曹变蛟的质疑,很是有点不满。

对于他这么维护自己的权威,崇祯皇帝心中受用的同时却也警醒,要真是自己的情报有误,而前线将领又毫不怀疑的话,倒还真可能出大事!

这么想着,他便告诫高应元不得干涉前线将领的决策,而后问了海兰珠后,便知道是扰乱军心之策的效果很好。

不一会,高应元从聊天群中退出来之后便对曹变蛟说道:“陛下略施小计,昨晚干活的蒙古人消极怠工,因此才没动静。不过奴酋发怒,今晚肯定会有动作了!”

747 目瞪口呆

停了停,他又继续说道:“建虏和蒙古诸部已经彻底离心,盖州战事,只要僵持下去,建虏军中必定生变,我军按计划行事即可!”

曹变蛟和冯德华听了,都是心中大定。皇上创造的这种守城形势,实在是太有利了!他们隐隐有一种感觉,此次盖州战事,很可能会是大明对建虏前所未有之大捷!

果然没有出乎崇祯皇帝所料,在皇太极的压力之下,蒙古人虽然不情愿,可还是当了一天的刨地农民,装了很多袋的土。等到天黑之后,就开始往盖州城这边运过来了。

巴兰铎有点心疼地牵着自己的战马,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我这马都累得掉膘了,那些真不是东西,用车运会死啊!”

他的同伴看了下不远处在监督的建虏,低声回应他道:“就是,说什么用车运的动静太大,难道明军还敢出城?”

“就是,就算让明军知道我们要堆座土山出来,我就不信明军有这个胆子出来!”其他人也点头附和道,“要不是有盖州城墙,明军的野战能力不行,早就被灭了!”

“呵呵,他们明天一早起来,突然发现尽在咫尺的地方发现多了一座土山,不知道会不会大惊失色?”

“谁知道呢,说不定会狗急跳墙吧?不过不关我们的事,那些东西负责把守防御的。”

“这该死的战事,早点结束早点回草原去,再也不想来了!”

“应该没问题,土山出来了,明军火炮没有用武之地,那些厉害的东西也没什么用处,由弓箭手压制,他们也抛不出来,再攻城应该是没问题了!”

“……”

他们正在低声聊着,却见有建虏兵卒闻声过来,压低着声音厉声喝道:“都闭嘴,想找死么?”

要是以往的话,大清军卒的喝骂,绝对没有蒙古人敢还嘴,可此时黑夜中,却有人不屑地回道:“找你姥姥!”

一听这话,顿时周围的蒙古人都笑成了一片。不过他们多少知道点轻重,都是压低着声音在笑。可人多了,这声音还是有点大的。

那建虏兵卒一听,脸一下涨得通红,大声喝道:“谁,老子劈了你!”

可是,黑夜之中,大队的蒙古人牵着马,运着泥土在走着,要让他这个不熟悉的人去找出是谁,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话音落了之后,马上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响起:“劈你姥姥!”

于是,又一阵哄笑声响起,比之前大了不少。建虏兵卒暴怒,立刻拦下了他们,准备挨个盘查。那些以前对他们毕恭毕敬的蒙古人,此时却相当不鸟他们,一个个怒目而视,你让干啥,偏不干啥。眼见着一场冲突,很可能会爆发了。

终于,蒙古人的头目和建虏头目纷纷赶了过来,为大局所重,最终没追究谁,只是强令不得喧哗,尽快完成手中的活。

这里的闹剧,自然会上报,一直没有睡的皇太极听了,阴沉着脸没有给出意见,不过他身边熟悉他的鳌拜等亲信,却能感觉出来,他们的主子非常地生气。

范文程也在,他理解皇太极的心情如何,便恭声劝道:“陛下,一切等打下了盖州,大局已定之后再和他们算账不迟!”

“朕知道!”皇太极冷冷地回了一句,要不是这样,面对蒙古人接二连三的这些事情,他早就给他们一个重重的教训了,“那些土石,可够了么?”

“陛下,奴才傍晚方回,所挖之土,足够堆出一座压制盖州城头的土山了。”范文程很有把握地回答道。

皇太极听了点点头,心情总算好了一点道:“朕等不下去,土山一成,明日便要攻城!”

对大清来说,必须速战速决,有关这点,自然是每个人都懂的,范文程立刻恭声回道:“陛下英明!”

隔上一段时间后,就有人回来禀告土山的进度,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这让皇太极的心情又好了点,范文程更是笑呵呵地说道:“等明军反应过来时,土山已成,接下来,该是他们难受的时候了!”

皇太极听了,点点头,胖脸上却露出一丝狠意道:“敢攻占朕家门口的城池,不狠狠地教训他们,让他们付出代价,还真把朕当病猫了!”

夜色越来越深,土山的进度一切正常,等到快天亮时,皇太极连续几天没睡好,心情放松之下,终于对范文程说道:“朕累了,稍微休息会,范卿也去歇下吧!”

“陛下当龙体为重,奴才告退!”范文程原本也担着心事,可眼下的回报是说土山马上就好,他也就放心了。

皇太极正想表扬下范文程,毕竟这土山之策是范文程第一个提出来的。不过他还没有开口,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只是那么一听,就立刻分辨出了是喊杀声。

顿时,皇太极一个激灵,厉声喝道:“怎么回事?”

鳌拜一听,立刻回应道:“奴才去看看!”

然而,他还没转身,皇太极自己就大步往外走了。不管这声音是蒙古人和大清起了冲突,还是明军杀出来,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大营离盖州城有点远,就算有月亮比较圆,也看不到盖州城下那边的具体情况。

不过不用看清,只是看声音来源,听其动静,以他的经验,立刻就分辨出远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立刻吩咐道:“快,领兵支援!”

然而,他们还是去晚了。离盖州城还远,就见蒙古人纷纷逃了回来,整个旷野上,到处都是蒙古人的身影,乱窜的他们,甚至还阻扰了建虏援军的增援速度。

没多久,东边的天空就露出了鱼肚白。到这个时候,战场上的情形也一目了然了。

远处的皇太极,看着盖州城那边,看得目瞪口呆。

盖州城墙不远处,确实多了一座土山,高高地,甚至高过了盖州城头好些。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座土山上面,飘扬着明军的旗帜。

如果就算这,那也不至于让皇太极目瞪口呆。

748 能气死么?

只见那座土山,在皇太极看到的这一面,是个斜坡。这是要把土往上堆并拓实,就不可能陡峭,也便于这边派弓箭手上下。

可是此时,在这个斜面上,明军倾倒了大量的热水,但还没流到底部,就已经结冰。这整个斜面,就成了一个冰面,滑溜溜地根本站不住人,也就没法从这个斜面能轻松往上爬。

而且在土山上部,一个个装满了东西的麻袋正在往上垒,有点类似城垛的样子,方便上面的明军防守。

还不止是这样,在皇太极的角度,能看到在土山的背面,也就是靠明军城墙的那一面,好多明军正在忙碌着。不用说,肯定是在整理土山那边的地势,方便明军从那边上下。

这座土山在城头明军的一箭之地内,明军从那边上下的话,就在城头明军的掩护之下会比较安全,而敌人就没法从那一面攻城,否则会两面夹击,不说攻不攻得上去,死伤惨重是绝对可以肯定的了!

这也就是说,建虏辛苦了两天,努力稳住蒙古人,压迫着他们好不容易修筑了一座土山,结果却被明军夺了去,成了拱卫盖州城门这边的一座牢固的岗哨!以后要想攻打城门这里的话,就必须要先把这座土山攻下来才可以!

皇太极看清楚之后,直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眼看着要从马上掉下去了。

幸亏他边上都是亲卫,鳌拜更是第一个从马背上探身过去,扶住了皇太极,焦急地喊道:“主子,主子……”

周边其他建虏头目也吓到了,纷纷围了上来,一脸的担心。

皇太极回过神来,重新坐直身子,阴沉着脸厉声喝道:“怎么会被明军夺走的?防备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奴才无能,明军突然偷袭,那些蒙古人立刻四散而逃,把奴才的手下都冲散……”

不能这名建虏头目说完,皇太极就厉喝一声道:“既是无能,给朕拉下去斩了!”

鳌拜等人一听,二话不说,立刻翻身下马,上前就拖着那人离开。

“主子,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奴才绝对不会再疏忽大意了……”那人也是吓到了,连忙一边挣扎一边求饶。

确实如他所说,如果他真得提高了警戒,把他的手下都安排得当的话,就算那些蒙古人四散而逃,也绝不可能冲掉他的手下。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疏忽大意,认为明军不可能出城,或者说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反应。

听着他的求饶声,皇太极忽然又冷喝一声道:“站住!”

那拖的两名亲卫一听,稍微楞了下,不过马上就依言站住了。那人见此,不由得大喜,连忙想说些感谢的话,表达恪尽职守的意愿。

然而,皇太极却没等他开口,马上就又大声冷喝道:“押到蒙古大营那边,宣布罪证,就地正法!”

一听这话,那两名亲卫便又拖着人走,而那人则面露死灰,知道自己肯定死定了。

听着不甘心地求饶声远去,代善有点担心地看着皇太极说道:“陛下,龙体要紧,被明军抢去,那就再修筑一座好了。这次不选正对着城门,明军想必就不可能再出城了!”

皇太极听见,转头看向他,厉声冷喝,就好像是代善的责任一般:“再修筑一座?说得轻巧!不说蒙古人还会怎么推托,光是那些袋子,朕从哪里去变出来?”

土山之所以能一夜之间修筑的差不多,主要是得力于挖得土都事先装填到了袋子里,而且已经塞得充实。这样的话,一个是方便运输,另外一个是修筑土山的时候,只需要往上垒,再加以散土充实缝隙即可。否则的话,如果只是倒散土的话,要结实能站人,还要高过盖州城头,顶部还要有足够面积,能站足够多的弓箭手对城头形成压制,又怎么可能一个晚上就完成!

还有一点,建虏物资的贫乏,不只是粮食而已,而是方方面面,全都是缺乏。之前为了一次修筑出自己要的土山,已经是把能找到的袋子什么都用上了。

代善听了无言以对,不过皇太极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没控制住脾气,把气撒到代善身上去了。于是,他和缓了点语气道:“不过土山确实要再修,这一次,是要远离城门才好。等修好了攻城,也就是稍微有点麻烦而已!”

范文程听到,连忙提醒道:“陛下,土山对盖州城头的威胁,明军肯定知道。奴才觉得,还是要防备他们再次出城才行!”

皇太极听了,转头看向他,冷声说道:“那就让他们再出城好了!下一次,朕就在白天修筑土山,看明军还怎么出城偷袭!”

白天修筑土山的话,城头明军肯定会干扰,进度会减慢。可这样一来的好处,就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明军动向,让明军没有了偷袭的可能,到时候,明军要出城的话,就只有强攻,还要绕路过来,这难度就大了!

皇太极说完之后,盯着一双熊猫眼,再次看了看蒙古大营那边,心中决定再对蒙古人去施压,不管怎么样,土山必须还要再修筑才行!

盖州城头上,冯德华放下望远镜,笑着说道:“那奴酋差点掉下马来,看到没有?”

“呵呵,好不容易修筑了土山出来,却为我军所有,不气才怪了!”曹变蛟也放下了望远镜,笑着说道,“总之就按皇上的意思,使劲折腾他们就是,看他们能耗多久!”

聊天群中,高应元也高兴地把这个情况给崇祯皇帝禀告了,甚至还附加了自己的愿望:“……要是把皇太极气死就最好了!”

崇祯皇帝看到,不由得笑笑。皇太极是建虏当中最厉害的一个,要想气死他,好像不会那么容易的!

但回头想想,周瑜不聪明,不厉害么?还不是被气死了!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又乐了一下:算了,野史就不对比了。不过皇太极貌似是个胖子,年纪又大了,现在他事事不顺心,会不会真有气出病来的可能?

749 朕等不起啊(第三更)

夜幕降临,皇太极再也抵挡不住疲惫,终于早早地去歇息了。

与此同时,在科尔沁族的营地内,布和也在和海兰珠密谈,说着今天的事情。

“皇太极是真急了,今天差点就真撕破脸!”

海兰珠一听,连忙问道:“最后其他部族还是同意了?”

布和听了点点头道:“不过也有条件,说这是最后一次,修筑完后,无论打不打得下盖州,他们都要回草原!”

“皇太极答应了?”海兰珠一听,立刻追问道。

布和看着海兰珠,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皇太极身上的压力太大了,肯定是会答应,先把土山修出来再说。但到时候不管打不打得下盖州,最后的事情会不会变卦,还真是不好说!”

海兰珠压根没感觉,也不问布和为啥叹气,低着头想了会后,又立刻抬头问道:“额祈葛,您说土山这次要白天修,还要修在远离城门的城墙段,这……这次会有事么?”

看到女儿这反应,布和甚至隐隐有一种感觉,要是科尔沁和明国起冲突的话,女儿会不会胳膊往外拐啊?

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科尔沁又怎么可能还敢和明国起冲突!布和用手捋着他的胡子,一边稍微皱着眉头缓缓地说着自己的观点,一看就知道是深思后的看法:“白天修筑土山的话,进度慢,会死伤不少,反过来又会影响进度,怕是不容易修好。你也知道的,这土山修筑的时间拖得越久,几万大军的物资消耗就越多,不管是皇太极那边,还是其他部族那边,都难以承受,更何况草原上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其他部族的军心肯定不稳。”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又想了一会后说道:“皇上在这一年,前前后后就是在打击清国的实力,消耗粮食物资这些,这招可真狠啊!比杀人还狠!如今看到了吧,这威力就显出来了!皇太极不可谓没本事,如今却落到了这种地步,实在是让人感慨啊!”

“额祈葛,您还没回答女儿的话呢!”海兰珠一听,有点不满地白了一眼,而后撒娇式地说道。她不关心别的,就担心能不能盖州明军能不能守住。

布和一听,看着女儿回答道:“如果真让皇太极把这土山,按照他的意愿修筑完成的话,明军没法偷袭,又要面临土山的压制,光靠城里也垒高城墙的话,怕是难守!”

一听这话,海兰珠就担心了,满面愁容地说道:“那怎么办,他说过盖州战事非常重要。而且里面的新军,可是他一手组建的,要是全军覆没在这里的,怕是对他的威信打击会很大……”

“……”布和听得无语,这个女儿,还真是一颗心已经落在那明国皇帝身上了。他不得不开口说道:“你也别过于担心,要是土山真那么容易修成的话,攻城还不简单,以后都建土山好了!”

一串问号在海兰珠的脑海上空飞过,她脸上明显不解,连忙问道:“额祈葛,对啊,为什么其他攻城不用修筑土山这招呢?”

布和显然是知道答案的,当即给她解释道:“城墙地基都是非常牢固的,因此才能垒得那么高。城外临时的土山哪有那么容易垒高的,一个不好,很容易垮的。耗时耗力,还可能要和城里头互相垒,没那么容易的……”

听到这话,海兰珠松了口气,不过马上想起什么,不由得失声道:“可盖州城墙并不高啊……”

“所以那范文程才献上了土山一策,皇太极也会坚持用土山攻城。到时候看垒得高度吧!”

说到这里,看到女儿担心的样子,布和心中是服了,他不得不安慰道:“你也别多想,把情况报给他就可以了。以额祈葛的经验看,搞不好他还有后招,我们先不急,静观其变好了!”

其实这种时候,他就带了点老弱而已,急也没用!

海兰珠听了,也只有这么想了,点点头就进聊天群去和崇祯皇帝禀告了。

好一会后,她才退出聊天群,对看着她的布和说道:“他说了,这个土山没那么容易修的,而且就算修了也没用!”

布和听了稍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明军还想着来抢土山吧!已经有过一次了,皇太极又怎么可能不防备呢?

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也不想了,安心睡觉,静观其变了。

第二天,蒙古各部终归是派了人开始挖土,也不走远了,就在城头炮火的射程之外开挖。挖了土后就用平板车往这边运土。

巴兰铎一边推着车随着人流往盖州城那边靠近,一边紧张地注视着城头那边的动静。只要不傻,城头上肯定会炮击。为此,这些运土的人流,并没有成一条直线地走。

果然如他所料,他正在想着,就看到盖州城头上冒出一股硝烟,然后在他的前面,车裂人亡,一条血沟出现。直到这时,他才听到了“轰”地一声。

死了的人不算多,也就三辆车,六个人而已。可这视觉效果却是很震撼的。就一条线,鲜血淋漓地,断肢残骸。

这条沟上的蒙古人一见,都是发一声喊,丢了车子,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血肉之躯,根本没法经得起铁蛋地砸。

远处的皇太极看着这一幕,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刚才这个,包括蒙古人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也因此,他自然也有安排。立刻有建虏骑军冲上,又驱赶着那些蒙古人继续回去运土。

于是,城头上又是一声炮响,或者两声炮响,似乎不慌不忙地。不过每一次,总能把没有士气的蒙古人吓得乱跑。

而建虏基于如今和蒙古人的关系,又不敢真得用上军法杀人,唯有驱赶着让蒙古人继续去运土而已。否则的话,搞不定就要先自己人火拼了。

见此情况,范文程安慰皇太极道:“陛下,不管怎么样,终归是在慢慢地做了!”

皇太极横了他一眼,很想说,朕没这个时间慢慢做!可他也明白,说出来又有什么用?总不能让大清上阵去消耗兵力和士气吧?唯有让人驱赶着紧点,多加快点进度了。

然而,蒙古人压根就没士气,又怎么可能快得了。更何况,这土山没修完,又有烦恼事找到了他头上。

750 朕应该也能看到登莱巡抚的首级了

土山大概有一丈左右高度,估计还有两天就能达到预期的时候,飞骑狂驰,直冲建虏御营这边。

大白天的,不少人都看到了。大家都已经有过经验,只是一看那信使神态,不用去听内容,就知道不会有好事。

皇太极正领着一大群手下,包括蒙古诸部派出的代表在监督土山进展,一看到狂驰而来的信使,那颗心就一下沉入了谷底。这盖州的事情还没解决,又有那里闹出幺蛾子了?

他使了个眼色,鳌拜立刻拍马上前,在几十步远的地方拦住了信使,一阵嘀咕后匆匆返回。

那些蒙古部族的代表看在眼里,不少人都幸灾乐祸,这下好了吧,又有麻烦事了吧,索性一拍两散得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返回的鳌拜身上。皇太极更是驱马往前走了几步,离开了身后那堆人,低头听着鳌拜的低声禀告。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皇太极那严肃地脸,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所有人都有点发愣:“好,好,好!”

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狐疑之色,看那信使和那鳌拜的脸色,竟然是大喜事?有没有搞错啊!

不少人心中冒出的第二个念头,立刻就怀疑了,心中想着,这皇太极老奸巨猾,已经有过前面两次事情,肯定是不敢再说什么坏事来影响士气了!

他们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到皇太极勒马转身,同时大笑道:“东江军终于上钩了,来啊,回营!”

东江军上钩?该不会是东江军又闹事了吧?几乎有一半人压根不信皇太极的话,而是反过来想了。大家又不是傻子,又岂能被你这个胖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骗!

这么想着,转身才走了几步,皇太极好像又想起什么,又转身吩咐代善道:“土山修筑之事很是重要,朕不放心,你代朕领着大家在此看着!”

“臣遵旨!”代善一听,立刻领命,心中猜测的同时止步不前。

然后,皇太极点了岳托回营,看他那样子,联系他的话,应该是要吩咐岳托去对付东江军了。

呵呵,找什么借口,肯定是坏事,不想让别人知道!蒙古诸部的代表心中冷笑。

有的时候,戏演多了,其中的套路大家都熟悉了,就算你演得再好,也能猜出一些事情了。

皇太极背对着他们这些人一走远,那脸就很冷了。所有亲卫都吓到了,知道主子的怒气满满,谁要是这时候惹点事,绝对没好下场。

果然,当皇太极一进大营,就立刻听到他低声咆哮道:“卢象升,朕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他其实是想说明国皇帝的,因为他知道,造成他眼下那么多困境的罪魁祸首,其实是远在京师的明国皇帝。可是,那不现实,说了很幼稚的,只好没说明国皇帝了。

“陛下,出了什么事情?”岳托心中隐约有点猜测,连忙询问道。

皇太极一听,转头看向他,红着眼睛厉声喝道:“都是你没办好差,尽给朕添乱,无能!”

岳托听得稍微一愣,皇太极以前可是从未这么说过他的。

他很快回过神来,身穿盔甲,却也立刻双膝跪地,匍匐在地,屁股翘得老高:“末将该死,请陛下责罚!”

看他认罪这个态度,皇太极的气似乎出了一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怒火说道:“卢象升又领着他的骑军在肆虐了,还一路往北,带着火炮,除了坚城不动之外,镇寨之类,全都被他用火炮轰开,我满洲族人惨遭屠戮。此事不能不管,正好要他出得来,回不去……”

岳托听到这里,才明白皇太极为什么向他发火了。毕竟之前金州战事是他负责的。要是当时一举攻破的话,就没什么事情了。退一步说,后来领军过来支援的时候,要是新金那边能防住明军的偷袭,也不会有现在这些事情。说来说去,自己确实是有责任的。

他正想着,就听皇太极在问他了:“据报,卢象升的骑军不到一千人,朕给你三千骑军,可能截住他的归路,一举歼灭之?”

事实已经证明,卢象升的骑军是有战斗力的,因此,皇太极多了三倍兵力给岳托。

“陛下,末将切断卢象升的退路,不让他逃回金州是容易,就怕他乱跑,末将就难以一时将他歼灭了!”岳托想了想,不敢立刻打包票,说出了他的担心道。

骑军就是这点麻烦,打不过可以跑,到处乱跑的话,确实很难歼灭的。

皇太极紧皱着眉头想了会,就又吩咐道:“那朕给你两千骑军,先截断东江军的退路,就算不能让他决战,也要吊着他不能再祸害我满洲族人。另外,朕再下旨,让朝鲜那边出兵,你们再一起围歼之!”

听到这话,岳托觉得此法可行,对他来说,压力也小了很多。至于皇太极把给他的兵力减了一千,心中也是明白缘由,这里需要有足够的兵力威慑蒙古人,同时也要对付盖州城内的明军。

这么想着,他不敢再犹豫,立刻答应了下来,再没异议。

于是,建虏这边立刻开始了调动,在所有人的关注之下,一支两千人的骑军,在岳托的带领下,迅速向东远去。

盖州城头上,曹变蛟看到这个情况,立刻对高应元说道:“建虏分兵,约两千骑军,往东而去,禀告给皇上知道。”

蒙古大营这边,海兰珠看着建虏骑军远去,也立刻进入聊天群,把情况进行了汇报:“陛下,刚才东边来了信使,建虏派了岳托,领了两千左右的骑军往东去了。”

崇祯皇帝看着先后发过来的两条私聊,立刻就明白,卢象升那边引发的动静传过来了,呵呵,分兵了两千,也是可以了。

于是,他就私聊魏木兰,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卢象升。

而在盖州城外,皇太极带着一脸的笑容返回到大营外面这边,笑着对关注他的那些人说道:“等我们攻下盖州城时,朕应该也能看到登莱巡抚的首级了,哈哈哈……”

751 姜是老的辣

“轰”的一声响,一颗铁蛋喷出炮口,只是眨眼间,就猛地撞击在大门上,“哗啦”一声,一个大洞出来了。

从这个破洞上可以看出,里面正用各种东西在堵着,可是铁蛋的威力实在有点大,把后面堵着的东西也撞开了不少。甚至能从破了的门洞中看到,里面正在忙碌的人,也有被铁蛋砸到,断胳膊少腿的,鲜血乱喷。

“轰”的又是一声响,又是一颗铁蛋急速射出。就只是两门炮而已,不慌不忙,轮流炮击着。虽是如此,那墙后面冒出头的人脸上,却是充满了绝望。

估计要不了多久,那大门便会承受不住炮击而彻底糜烂。而在外面,一群重甲骑兵已经上马,正在整理装备,安抚战马,马上就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在他们的后面,则是一群轻骑,还有步卒,这些已经做好出击准备了。再后面,则还有一群兵卒,看守着大量的战马。不用说,那些步卒应该是骑马来的。

在两门火炮的不远处,一名魁梧的汉子,身穿盔甲,却是在拿着地图看。似乎对眼前的事情,压根就没有多少关心。而在他的身边,另有一名身材娇小的,两人在一起,反差很大。

“轰”地又是一声响,大门彻底洞穿。最前面的重甲骑兵一见,没有人吩咐立刻驱马走动,冲向城门而去。在他们的后面,则是轻骑兵和步卒跟上。互相之间的配合默契,似乎这样的事情,已经干了不止一次两次了。

那名娇小身材的抬头看了一眼后,转头对身材高大那位说道:“中丞大人,这个镇子破了!”

卢象升听了,压根就没抬头,而是用手一指地图道:“下一站,我们就去这里,这个镇子也比较大,可以收拾一次!”

魏木兰听了,对于主将不关注眼前的战事,也根本不以为意。骠骑营打这种镇子村寨之类,还携带了两门火炮的,压根就没有难度。

就见她低下头看了看地图,而后说道:“中丞大人定了的话,那我就向皇上禀告了!”

卢象升点点头,定好了行程,稍微一示意,边上的亲卫便上前收了地图。

卢象升抬头看了眼陷入一面倒的镇子,结局如何,在来的时候便已经定了的。他没有再关注,转头看向盖州方向,稍微有点担心地说道:“不知道能不能调动建虏,分担盖州的压力!”

边上站着的毛承祚听了,立刻开口说道:“中丞大人放心好了,新军都是戚家兵法操练出来的,金朴镇一战,我们也看到了,这么厉害的军队,就算建虏要耗在那里,末将相信也没什么事的!”

卢象升点点头,不过眉头没有松开,缓缓地说道:“奴酋确实是有本事的人,这打仗的事,都是没有绝对的啊!”

他刚说完,就见魏木兰回过神来,惊喜地说道:“中丞大人,刚皇上说,盖州那边,爱新觉罗岳托领两千骑军过来了!”

卢象升一听,立刻转头看向魏木兰,带着惊喜说道:“哦,来了就好!”

说完之后,他吩咐身边的亲卫道:“传令下去,再赶个场子,把下一个镇子破了,就回去过冬了!”

“呵呵,就按皇上的意思,使劲地折腾建虏!”魏木兰也是笑着说道。

在他们说完话的时候,镇子里的动静已经小下去了,显然战事已经结束。

不过与此同时,盖州城外的蒙古人大营中,那些蒙古部落的首领,又聚在一起商议着事情了。

就听为首的巴特部族的族长说道:“虽然具体不知道岳托领着两千骑军去干吗?不过我猜肯定不是好事!”

其他头领听了,也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皇太极还笑,我看他是哭吧!”

“我觉得也是,盖州战事也需要兵力的时候,要不是迫不得已,怎么可能分兵呢!”

“我们和清国的关系搞成这样,皇太极还真放心我们了?骗鬼去吧!”

“……”

讨论了一阵,差不多得到了相同的结论,巴特部的族长忽然建议道:“要不,我们今晚就走?”

一听这话,其他不少首领都心动了。但奈曼部的族长这时却出声表示反对道:“不好,在这种当口,你们觉得皇太极那老奸巨猾的人,会没有防备么?”

一听这话,不少原本想说话的蒙古首领沉默了。不可否认,皇太极在他们的心中,确实有很大的影响力,他们怕!

看到巴特部族的族长想说话,奈曼部族长连忙抢先说道:“土山已经在修筑了,这一次,我看着明军会有难了!不如我们再等等,就等土山修筑好之后,看能不能打下盖州。要是能和气地回去,总好过冒着风险直接走吧?”

大帐内沉默了一会,就有头领说话了。

“我觉得还是稳妥点好,土山修筑完成后,明军应该没有还手之力。只好清国能打下盖州,皇太极高兴了,我们也能安然离去,是不是?”

“对,我也觉得这样好点。否则的话,万一我们跑回草原后,接下来怎么办,明国难道一定会接纳我们么?要是明国不放过我们,又与清国为仇,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应该再有两天,土山肯定能修筑完。就两天时间,要还不行,我们就不管了,如何?”

“……”

说来说去,最终这些蒙古首领的意思,还是要等修完土山看战况再决定。

果然,两天后,土山已经颇具规模,估计再一个白天时间,就应该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土山已经比较高了,明军的火炮没法对土山这边造成威胁,轰在土山上,也就掉层土而已。

皇太极看着这些,心中松了口气。当他看向盖州城头时,看到明军到这时才开始慌乱地在城头搭建高层,想夺回制高点。

呵呵,现在才动手,不嫌晚了么?皇太极心中想着,不由得还是感慨,明国皇帝到底还是年轻,启用的将领竟然也是年轻人,难道他不知道,姜是老的辣,这句话说了那么多年,会是没有道理的么?年轻人,终归是会出错的!

752 出战

这么想着,皇太极便转头吩咐跟在身边的济尔哈朗道:“立刻增派大清精锐,前往土山附近警戒!”

如今土山还在修筑,有蒙古人在上上下下。不过在土山背面这边,已经有上百建虏在警戒着的。皇太极此时却还要派出大清精锐,这让济尔哈朗稍微吃了一惊。

毕竟这是白天,明军要是出城的话,一眼就能看见,没有了偷袭的可能,而且土山又在两座城门之间的部位,明军如果出来,有很长一段路。这种条件下,明军怎么可能还敢出城?他们都已经在城头抢修加高城墙来应对了啊!

皇太极说完之后,看他的样子,或者是心情不错,便给他解释道:“土山修好在即,不容再有差错!虽然明军基本不敢再出城,但以防万一,也花不了什么代价。去吧!”

济尔哈朗一听,就知道皇太极是怕这次再出意外。想想蒙古人那边,也确实如此,大清的底子实在太薄,没法再一直折腾下去。

这么想着,他便没再有任何犹豫,立刻答应一声,亲自前去安排了。

看着一支满洲族人组成的精锐派往土山那,不少蒙古人心中惊讶了。

“见鬼了么,清国这是要干嘛,那是他们的白甲兵吧,竟然派去守土山?”

“这大白天的,又不怕明军偷袭,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就是,明军的本事是守城,对上清国,还敢出城野战?疯了么!”

“……”

大部分蒙古人,都是当笑话看了,建虏要折腾,就折腾去吧!

接近中午的时候,巴兰铎丢了土后一屁股坐地上歇息,听着肚子“咕噜咕噜”地声音响着,忍不住就看看大营那边道:“怎么还没开饭的,都快饿死了!”

出来挖土填坑,要比在营房内待着的同伴多分些吃的。一天到晚,也就盼着吃饭的那一刻了。

“是啊,我看这开饭的时间越来越晚,怕是快没吃的了吧?”他的同伴听了,也一屁股坐他身边,挤着说话道。

“其实不止我们,你们看到没,清国那边开饭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另外一名同伴跟着坐地上休息,不过却用手指了下那些戒备的建虏道,“瞧,那可是清国最精锐的白甲兵,都到现在了怎么可能不饿,但不一样没人来替换?”

“呵呵,活该……”

他们正聊到这里,忽然看到那些有点无聊的白甲兵,一个个非常紧张了起来,全部站了起来,拿起他们的刀枪弓箭什么的,好像就要打仗一样。

巴兰铎看得大吃一惊,还没等他转头,就听到土山上面,已经开始喧哗了:“明军……明军出城了!”

听着隐约传来的马蹄声,他连同他的同伴一起,一咕噜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看去,就见盖州城门那,一支骑军正出了城,往这边在缓慢加速。冬日的阳光照在那支骑军的身上,人马据都反着光芒,巴兰铎吃惊地大喊道:“重甲铁骑!”

“快看,那边,那边也有……”

巴兰铎听到声音,转头往另外一侧看去。果然,另外一边的城门处,也有一支重甲铁骑出来,全都往土山而来。

“快跑啊!”

听到同伴的提醒,巴兰铎等人立刻像打了鸡血一般,力量十足,撒开脚丫子,立刻就往大营方向跑去。

那些在土山上的蒙古人也全都大惊失色,纷纷从土山上跑下来,或者滚下来,赶紧逃离这里。

有一部分白甲兵想要冲上土山的,都被这些蒙古人撞下来,一时压根就上不去。

济尔哈朗在远处监督土山的修筑,突然看到这个情况,顿时吃了一惊,一边立刻下令增援,一边让人急报回营地去用膳的皇太极:明军出城了。

这时候,在盖州这边,差不多是个很乱的场景了。

盖州城的两个城门打开,重甲铁骑在前开路,后面是轻骑跟随,再后面是一队队的步卒,源源不断地出城,犹如螃蟹的两个大钳子,往土山这边夹过来。

而土山这边,原本在作业的蒙古人,压根就没有一点军人的觉悟,全都撒了手中伙计,往大营这边四散而逃。只有建虏依靠着土山在匆忙结阵,还有部分在往土山上爬,抢占制高点,牢守土山。

而在建虏大营那边,又有一支骑军也在飞驰而出,往土山这边而来,显然是援军。不过这支骑军队伍不整,显然事先没有准备。

建虏中军帐内,皇太极的屁股刚坐下,亲卫就闯进来禀告道:“陛下,明军出城来抢夺土山了!”

“什么?”皇太极听了,惊讶地问了句。明军不是在城头上加高城墙了么,怎么还出城了?

问出话后,他都没等亲卫再答复,立刻抢步而出。那胖脸上,带着兴奋之色。明军真出来了,就让他有来无回!

出了中军帐,皇太极一边矫健地翻身上马,一边大声传旨道:“所有军队集结,出营待战!”

蒙古大营那边,正在一起说话的首领们,得到手下的禀告说明军出城,一个个也都非常意外,纷纷涌出了营帐去看个究竟。

“啊,明军还真敢出来啊?”

“这……没了城墙的保护,他们这是出来找死么?”

“这下好了,都不用攻城了,一下出来这么多,全部被清国消灭在城外的话,这盖州不破也破了!”

“明军将领是脑子有屎了,看来明军还是以前的明军,一和大清对上,就是昏招连连!”

“……”

在他们看来,城外野战,明军就不可能是大清的对手!不在城内守着,还要出来抢土山,真是蠢到家了!皇太极下令修筑土山的一个用意,不就是要引诱你们出来,这比攻城要好多了吧!

奈曼部族长看了下建虏御营那边的旗号,转头说道:“皇太极要求全军出击,我们怎么办?”

他这话一说,其他首领也转头看去,果然发现有这军令。

“还能怎么样,明军这是找死!清国必胜,我们要不配合,回头就对我们兴师问罪了!”

“这样,我们动作慢点,让明清两家先打一会再上,不过也别做得太过了!”

“好!”“好!”“好!”

753 决战

土山下,四五百建虏已经集结完成,排成了一个紧密的方阵。已经爬上土山的建虏,则张弓搭箭,也开始瞄准,准备迎敌。

可是两侧包抄过来的,皆是高头大马,人马具甲,五骑并排,一杠长长的骑枪搭在马上,犹如伸出来的五根毒刺。速度越来越快,地面为之震动,前扑之势,犹如泰山压顶,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那些集结起来的建虏确实是精锐,遇有敌情的第一反应就立刻开始结阵。可他们也是人,看到冲向他们的铁甲重骑,没有障碍物可以阻挡铁甲重骑冲锋的前提下,就算结阵了又如何?一时之间,这些建虏都慌了。

远处的济尔哈朗吃惊地看着前面,这个时候,他已经看清最前面的明国骑军乃是铁甲重骑。两侧各五十左右,大概有一百骑。只是这个发现,他就知道,土山下的军队要完了。在这种地形下,一旦让铁甲重骑冲了起来,是没有什么能阻挡的了。

还不止这个,盖州城头上,土山正对着的那一段城墙,不知道何时,已经集结了大量的弓箭手,随着“梆梆梆”地弓弦声,密集地箭雨腾空而起,成一个抛物线,落向土山,甚至还有一部分越过了土山,落向土山的背后。

如果土山修筑完成的话,就会有防箭的措施来保护土山上的弓箭手,可是,此时还没有修筑完成,自然就没有多少防御措施;更何况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两侧奔驰而来的骑军所吸引,没有防备的建虏,立刻被箭雨所覆盖,随着“噗噗噗”地箭支落地的声音响起,建虏顿时就倒了一片,包括土山背后已经集结起来的那个方阵。

不可避免地骚动出现在土山上下,他们都还没来及反应,又有两轮箭雨飞了出来。本能地,建虏立刻想着应对夺命的箭雨。

也就在这个时候,铁甲重骑冲到了。

仓皇射出的箭支射中铁甲重骑,没有一点用处,或者挂在那里,或者就干脆被弹开,一丝一毫都没有影响铁甲重骑的冲锋。

密密麻麻排列起来的长枪长矛,随着铁甲重骑的冲击,就犹如纸糊地一般,一下就被铁甲重骑淹了过去。

两边的铁甲重骑,一前一后,把不大的方阵捅了个对穿。铁甲重骑之后,紧密的方阵已经看不到,唯有一地的尸体。侥幸活下来的建虏,散落在原本方阵的几个角落。惊魂未定间,明军轻骑迎面而至,又是一波收割。

只是一个冲锋对决,土山下的四五百建虏,几乎全都阵亡。

当济尔哈朗看到明军的铁甲重骑时,他就知道土山下的方阵怕是没用。不过他想着以大清军队的精锐,还有土山的白甲兵,总能坚持援军到达。

但他没想到,明军似乎早就计划好了夺取土山,不但两侧夹击,城头上也有支援,竟然一下杀伤大量大清军卒。只一个回合间,不但土山下的兵卒无一幸免,就连土山上的白甲兵,在慌乱之间,也死伤了不少。

这一幕,也同样被闻讯跑出大营的皇太极看到了,他不由得失色惊道:“怎么会有铁甲重骑?”

所有人都知道,野战的时候,只要运用得当,铁甲重骑就是个冲锋陷阵的大杀器。可是,铁甲重骑的打造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财力物力的消耗很大,人员和马匹的选择也很关键。一般来说,只有最为精锐的军中,有足够的财力才可能去打造铁甲重骑。

而明军一直以来都是防守为主,要这种耗费财力的铁甲重骑干什么?卢象升的那支骑军确实有,不过似乎只有一点点而已,对于东江军这支经常骚扰辽东的军队来说,有一点也不算稀奇。可盖州城内的明军也有,实在是出乎意料了。

震惊之余,皇太极也来不及多想了,他看到出城的明国军队正开始抢夺土山,步军在土山前面集结防御,骑军则在两边运动,护在步军的两翼,还有一部分步卒,则是在仰攻土山了。

而大清军队这边,一支骑军已经快要到土山那了。可对面的明军步卒已经差不多完成了集结,这集结的速度之快,让皇太极都大吃一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精锐,这绝对是明军中的精锐,以前的老对手关宁军,绝无可能这么快完成集结!

不是重甲铁骑去冲击集结完成的步军阵地,那和找死没有区别。那支大清军队也认识到这点,离得近了也纷纷下马,开始集结准备步战。

而在这支大清军队的后面,还有一支军队也正在赶去。只要这支军队赶到,人数就能压过明军了。

皇太极只是扫了一眼战场,就立刻开始下旨,调动军队分别出击那两个城门,能夺下来最好,夺不下来就断城外明军的退路。

做完这些,他转头看了眼蒙古人那边。发现那些蒙古部族也有在集结军队,不过速度很慢,甚至还在收拢逃回来的那些人。

这些蒙古人,军纪方面远远不如大清军队,让他们一下集结完成也不现实。可皇太极却从他们集结的蛛丝马迹中发现,他们有故意拖延的成份。

“传旨,良机已现,蒙古诸部三通鼓内完成集结出击,否则别怪朕军法无情!”皇太极发狠了,让亲卫立刻前去传令。

明军出城,正是歼灭他们的大好良机,机会错过,就要用人命去填城墙。这一次机会,一定要抓住。

鼓声阵阵,喊杀声在土山响着。而在土山面对建虏大营这一侧,明军一千多人的步卒集结完成,严阵以待。

在他们的对面,建虏本部军队也已经差不多完成集结。他们没有时间等到全部集结完成,就在前线将领的指挥下,开始往前推进。否则一旦土山被明军攻占,再夺回来就会很难了!

一支建虏骑军已经赶到,护在步卒军阵的两侧,伺机向前,抓捕战机。

整个盖州城外,原先的平静在一刻多钟的时间内被打破,大军云集,建虏军队前压,蒙古军队磨蹭前进,下一轮大战一触即发。

754 关键的土山(第三更)

军令传下,就算是科尔沁族皆是老弱,都说了全军出击,那也不得不出战了。

海兰珠一身戎装,穿在身上,倒也别有一番女将风范。不过此时她没有一点关系自己好不好看,而是跟在布和身边,关注着已经在厮杀的地方:“明军早点拿下土山,否则一会就无法逃回城内了!”

布和先是看看自己的三千族人,一个个都被寒风冻得缩成一团,似乎风一吹就倒。这种情况,也难怪刚才皇太极的亲卫过来催促,都懒得多监督一会。就这样的战力,上去只会添乱。

他这么想着,转头看向土山那,脸色有点严肃地说道:“恐怕不可能,那土山上的可是白甲兵,是清国最精锐的兵卒。以前的时候,十个白甲兵都能追着几百明军跑的。如今他们在上面守着,又怎么可能让明军马上攻上去呢!”

“额祈葛,您说得都是老黄历了,这可是新军啊!”海兰珠不服气地反驳道。

布和听到,转头看了她一眼道:“新军怎么样,我没见过。但白甲兵的战力,我是见过的。”

说完之后,他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争辩,看着土山沉声说道:“此战的关键,就看明军能否及时拿下土山了。否则清军一旦和明军交战,很可能今天盖州就会失陷!”

“不可能!”海兰珠一听,立刻否定道。

布和听了,用手一指前面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意气用事。你看,清军已经集结完成。看到没有,这一次的清军,可都是满洲族人,是真正的精锐。他们一旦和明军交战,就会压得明军被迫寻求盖州城头上的支援。如此一来,他们就会边打边退,一直退到城墙脚下,才能让城头上的援助起到作用!”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转头看了看皇太极的御旗所在,而后才转回头又继续解释道:“派出的都是清军精锐,说明清军这边已经预料到了这点,必定不会让明军甩开他们,能安然退到城墙底下去。只要清军发力,攻进明军阵中,如此一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城头上的明军反而没法下手支援。清军后续兵力跟上,正好顺势攻城。”

说到这里,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清国兵力一推进,就能顺势接应到土山那,增派弓箭手上去,就算如今土山还没最终修筑完成,有底下的牵制,也够压制城头明军了。”

布和接着转身看向皇太极那边,又用手一指道:“你要还不信,就看那边,看到没有,皇太极也认识到了这点,已经让人把简易云梯都抬上了。这一次,都没让我们蒙古人插手,他们要自己上,就是不想浪费这次大好机会!”

海兰珠听得脸色很是难看,她听布和的话,转头看去,果然在建虏军中,能发现有简易云梯被抬出大营,正在忙碌着往阵前运送。如今能快速运到城墙那边攻城的,也就这种简易云梯了。

布和说得有理有据,让海兰珠的心情很差,立刻问道:“额祈葛,那……那明军怎么样才不会输?”

听到这话,布和转头看向土山上,低声回答道:“除非土山能在两军交战之前被明军拿下,那样的话,那些步军方阵才能快速后退,避免被清军纠缠上。”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继续说了。其实在他心中,是还有话没有说出来的。就算是如此,边上不是还有清国骑兵么?只要明军步阵移动,就必然出现破绽,到时候,这些清国骑兵很可能会立刻咬上去。明国的铁甲重骑虽然厉害,可那是需要有距离来提高马速,否则就是待宰的羔羊,没用的。

这些话他之所以不说,就是怕打击到了海兰珠。毕竟她是一心想明军能赢的。

唉,那明国守将也真是,这边都能给他通气,只要紧守不出,城外修筑土墙,你在城头上加高城防应对,总好过出城夺取土山啊!等再耗一段时间,清国和蒙古诸部的矛盾必然爆发,那时候清国自顾不暇,对盖州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坚持一个冬天都很可能不是问题了!

明军守将,真是有点沉不住气啊!还以为夺取了一座土山,就能再夺取一座土山!

其他蒙古诸部首领那边,差不多也都和他一个想法。不过他们就没有替明军惋惜的心思,都想着天助皇太极,明军走了一步臭棋,该当让皇太极拿下盖州了。这样也好,盖州战事马上结束,就能早点回去草原了!

此时,土山这边,大概一千五百左右的明军方阵前面,已经有三千左右的建虏集结完成,正随着鼓声缓步向前冲。

不是他们不想快点,而是结阵前进,要是动作快了,就会乱。乱军冲向对面结阵的明军,那是要吃亏的。

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临近一箭之地了。双方的弓箭手都在阵前,开始抽取箭支准备射箭了。

在明军布阵的背后,是还没修建完成的土山,在这一面上,是一个很缓的斜坡,为了方便运土上去,甚至都垒有台阶和车道,能很轻松上去。

此时,正有明军步卒在往上仰攻。而在土山上面,则有五十来个白甲兵守着。之前的几轮箭雨,让他们死了不少人。此时看到明军要攻上来。他们不愧是沙场老卒,立刻把死了的同伙尸体,垒到了斜坡这边,意图建出一道墙,以此来阻挡明军攻上土山。

尸体不够用时,那些重伤的同伙,也被他们抬上了尸体堆,去加固防守。他们随身携带的盾牌很小,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都被他们集中到了靠城墙那边,却挡城头上射来的冷箭。

这时候,城头上的明军已经不敢抛射弓箭了,因为那样会伤到自己人,所以只能射冷箭来骚扰土山上的白甲兵,牵制他们的注意力。

虽然土山的争夺是眼下战事的关键,可远处观战的人,却大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那两个军阵那里。很显然,土山的争夺,不会出乎意料,没有关注的必要。

755 大吃一惊(第四更)

只有海兰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土山这边。虽然她认可了额祈葛的分析,知道有白甲兵守着,怕是不可能了。可她依旧在心中祈祷着长生天,祈祷着满天神佛,希望能发生奇迹,让明军能一举夺下土山。

忽然,她有点惊讶,连忙拉了下布和的战甲,而后赶紧用手指着土山那说道:“额祈葛,明军的弓箭手好厉害,让上面的白甲兵都不敢冒头!”

布和一听,视线从两军阵前收回来,看向土山那里。果然,就见明军一排弓箭手就在土山下面,张弓搭箭,就那样举在那里,土山上面稍微有点动静,就一箭射了上去。就这么短的距离,箭支眨眼便到,压得土山上的白甲兵根本不敢冒头。

不过,很快布和就看到上面忽然抛出一袋沙土,底下正往上攻的明军一个措手不及,被砸中了一人,立刻被砸下了斜坡。不过这高度有限,又只是用抛的形势,并不是往下用力砸,倒也没给那明军士卒多大的伤害。

看到这里,布和摇头道:“就算被压制又如何,有哪些尸体挡着,上面的白甲兵显然又挖埋在中间的袋子来砸,明军短时间内怎么可能攻得上去!”

说完之后,他又转头去看两个军阵对抗了。

海兰珠没有说话,因为她没理由去驳斥布和的说法,只好自己继续看着土山那边。

仰攻的那些明军,似乎调整了方式。从底下明军那换了些人上去,一边躲避时不时抛下来的土袋子,一边往上爬。

“咦,额祈葛,那是什么东西?”海兰珠忽然惊讶地问道。

听到问话,布和心中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女儿还真是心不死啊,土山这边还有什么看头?

这么想着,他转头看去,却是一愣。果然,最上面的明军似乎伸出一个长长的东西,上面还绑着什么。他有点老了,看不清楚。

海兰珠问出话后,最终还是她仔细地看着,一边不肯定地猜测着:“好像是长枪在盾牌……藤牌上穿了个洞过去,枪头上绑着一个东西,伸上去了,这是干嘛?”

她这边刚说完,就见那个奇怪的东西已经伸到了土山上面,伸过了尸体堆,而后就见那枪头位置,有一股烟冒了出来。好像那枪头上的东西暴开了,四散而出,那土山上的白甲兵,立刻应声倒了一片。倒是底下的明军,应该有那疑似藤牌的东西挡着,倒也没什么事。

海兰珠猜得其实八九不离十,曹变蛟早就料到了可能会出现这个情况,因此早有制定对策。

那个东西,确实是长枪在一面大的藤牌上扎出一个洞,变成了类似撑开的雨伞一样。而在枪尖上,则是绑着一个土制炸弹,就是瓦罐上装了小石块,石灰粉什么的。里面再填上爆炸用途的黑火药。点燃了导火索后伸上去炸开,能炸伤上面的建虏,却又能护住底下的自己人。

这种装束,不止一个,炸响一个的同时,另外又有一个被点燃导火索,然后伸上去。

土山上的白甲兵,第一次被这样的方式攻击,压根没有防备的经验,一下就中招,倒了一片。其他没被波及的,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个伸了上来,又是“轰”地一声爆开,石灰和小石块暴开,顿时又放倒了几个。

连续两杆之后,第三杆还在动作的时候,底下已经有五六个明军伸出钩镰枪,一下勾住堆在那里的尸体,使劲往下一拉。顿时,这种尸体堆起来的城墙,就倒了一片,这土山上就露出了一大块空缺。

第四杠继续伸上去的时候,稍微远些的白甲兵已经反应过来了。力气大的白甲兵抓起一个土袋子,就往那藤牌上砸去。土制炸弹爆开之前被砸中,枪一歪,随之爆开之后,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波及到土山上了。

不过这时候又有一大堆尸体被勾了下来,土山顶上的缺口已经非常大了。底下早已候着的明军弓箭手立刻往缺口上射箭,暴露出来的白甲兵根本来不及躲。就算他们穿得是三层战甲,可如此近的距离,明军弓箭手又用得是重箭,那中箭的白甲兵,都被弓箭的力道,带得直往后倒。

趁着这个机会,另外一些一直等着的明军,立刻攻上了土山顶上。这整个过程,几种不同的兵种之间互相配合默契,几乎就没有失误。也因此,可以说是用了最快的速度攻上了土山顶上。

布和看得目瞪口呆,他实在是没想到,白甲兵守着的土山,竟然被明军如此轻而易举地攻下来了!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是真不可能相信的。

海兰珠同样惊讶,等到明军攻上去后,她笑颜如花,心情显然很好,对布和说道:“额祈葛,您看,明军攻上去了,明军攻上去了!”

按照布和之前给她分析的,如今土山已经被迅速攻占,那就说明明军能及时撤回城墙那,然后利用城头上明军的掩护,安全地退回城里了。

“看到了,这支明军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啊!”布和感叹着,他不得不承认,之前自己的判断有误。

其实,土山上的这一幕,不止是他,几乎所有城外观战的首领,包括建虏头目都大吃一惊。谁也没想到,白甲兵守着的土山,竟然一下就被明军攻上去了!

皇太极都没工夫去发怒,去发愣,立刻下旨道:“快,立刻擂鼓,加速攻击,不要让明军撤了!”

他的这份旨意一下,那不紧不慢的鼓声,立刻敲得密集起来。于是,建虏的军阵立刻开始加速。那些前排的弓箭手,则更是加快了步伐,准备往明军那倾斜箭雨。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盖州城头上连续响起了“轰轰轰”地声音。好大一阵硝烟冒起,随后就看到建虏军阵中间位置,仿佛一块布,被人用刀子割了四道出来。很显然,是城头上的四颗铁蛋落地,砸出了一道道的血沟出来。

看着身边同伴转眼间就死得一塌糊涂,建虏也是人,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混乱。

756 这也行?

与此同时,明军军阵这边,一排排的箭雨腾空而起,几乎遮蔽了太阳的光芒,落向建虏军阵的前部。“噗噗噗”地声音连绵不绝,顿时,建虏军阵前面又是不少人倒下,让一直保持前进的建虏军阵显得更为混乱了。

这个情况,又看得布和大吃一惊。要知道,眼下这个距离,还是有点远的。明军竟然能够放箭,并有效杀伤对面的敌人,这岂不是说,明军的弓箭手用得都是硬弓?

“这怎么可能,哪来的那么多能开硬弓的弓箭手?”布和不由得疑惑地说道。

海兰珠听到,带着笑容说道:“怎么不可能,额祈葛,您也不想想,大明有多少人,一百个弓箭手中总有一个弓箭手是能拉得开硬弓的吧?”

一听这话,布和不说话了,心中唯有感叹一声,明国的底蕴真得不是建虏能比的!

眼睛盯着战场,布和转移了话题道:“看吧,明军连续射出几轮箭雨,逼停清兵后,就要往后退了。清兵将领显然也知道这点,所以就算军阵有点混乱了,一样还是让军阵继续前压。”

“咦,额祈葛,明军在改建土山!”海兰珠忽然用手指着说道。

布和看到,点点头道:“土山并没有修建完成,尤其这边很容易让人攻上去。要是不改建一下的话,恐怕明军占不住土山。只是这改建哪有那么容易的,估计也就有个样子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土山那边的明军,竟然一个人搬起一个土袋子,在连续搬运整修,让这边的斜面更加陡峭点。在土山的顶部,则似乎从另外一边搬运土袋子过来,在这边垒起来。

“这……”布和看得有点目瞪口呆,惊讶地说道,“那些明军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要知道,那些土袋子,在蒙古人搬运的时候,常常是两个人一袋的抬,很少有能一个人搬的。可看土山那边的明军,竟然都是一个人在搬运,而且看样子,动作还很快,似乎并没有费多少力气!如此一来,这土山的改建速度就快了。

海兰珠看得眉开眼笑,立刻又回复布和道:“额祈葛,您也不想想,明国有多少人,一百个人里面总有一个力气大的吧?”

“呃……”布和无语,随即叹道,“好吧,人多确实是好!”

他们其实不知道,新军挑选,原本就挑选之边军精锐,力气什么的,都是有下限要求的。只是搬运这种力气活,多得是人有这力气。

忽然,海兰珠用手指着土山又带着惊讶之意说道:“额祈葛,快看!”

布和努力睁大眼睛去看,发现城头上似乎有几根绳子连到了土山上,是绑在箭上射过去的,而后固定住。只是一会的功夫,那土山和城头上就多了几道拉直的长绳子,倾斜着,城头那边高,土山这边低,在土山的中部位置左右,显然,土山面对城墙那边,已经被明军整出个斜面来了。

而后,就看到有东西挂到了那绳子上,因为倾斜度的原因,就往土山这边滑了过来。没过多久,就看到土山顶上的明军士卒露面,从上面往下倒热气腾腾的水。很显然,明军这是在制造光滑的斜面,让土山难以被清军攻击,一如上一个土山一般。

布和再一次惊讶地失声说道:“这也行?”

他的这声惊讶,是惊讶于明军竟然能搞出这么多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只是一会的功夫,估计就能改建好土山,使之又成为盖州城防的一部分。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在关注着土山这边。看到明军不但占下了土山,还用一些他们根本想不到的手段在完善土山的防御,一时之间,都有点惊讶。

巴特部族的族长看到战场上的情况,立刻下令道:“让大家动作慢一点,集结得再慢一点!”

“军阵乱一些,再乱一些!”奈曼部族的族长也在下令。如此一来,他就有理由,要整顿军阵,就能拖延上阵的时间了。

……

蒙古部族的首领们,都是有眼力的,纷纷使出各种招数,不想自己上前厮杀。反正清军已经上去了,明军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土山的占领,就要撤回去了。

皇太极这时已经没空管蒙古军队这边了,他看到派出去的军队抢占城门不及,那城门早已关上。就立刻下旨,那些军队从两边立刻夹击土山这边的明军。

看到攻击明军的军阵已经很乱,不过他也不管,立刻下旨,让军阵加快速度,哪怕不要军阵了,也要立刻冲上去,拖住明军,不能让他们撤回去。

在皇太极的催促下,前线建虏头目终于不再管已经乱了的军阵,不再尝试让他们集结保持军阵队形,调了一部分白甲兵在最前面,撒开脚丫子向明军冲了过去。

“轰轰轰”地炮声,依旧在不时响起,远离土山的那些建虏后续部队,不断地被铁蛋砸中,犁出一道道血沟,散落着建虏的断肢残骸。

在明军军阵的两侧城墙上,忽然腾空而起一个个物体,成抛物线后落到地上,“哗啦”一下,火焰四起,是明军之前用过的那种武器,这一次并没有多少,但烧起来却刚好隔断了两侧建虏的包抄夹击。

看到这里,布和立刻断言道:“城头上的明军有小型投石机,就是用来投掷这种火器,刚好能护住明军的两翼,要是明军离开城头再远些,就难了。看来,所有的一切,明军都早就计划好了。看吧,明军肯定能安然退走了!”

海兰珠一听,当即笑着说道:“那是,被他派来驻守盖州的,肯定不是无能之辈!搞不好,女儿觉得有些手段有可能还是他那匪夷所思的脑袋想出来的。”

她这么说着时,想起在京师看到的闻所未闻的一件件事情,都是出自崇祯皇帝,心中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又让所有人都料错了。那支明军方阵,不但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后退,反而开始往前移动,竟然是要和迎面重来的建虏主动交战!

757 看傻了

看到这个情况,有的人傻了,也有的人狂喜!

布和就仿佛见鬼了一般,很是失态地指着明清两军厮杀之地道:“不趁着如此良机退回城墙,脱离战斗,竟然还主动往前凑,难道明军还以为自己能打赢清军?”

言外之意,很有训斥明军自大的意思。要是明军将领在眼前的话,估计会被他喷口水了,不知进退这四个字,肯定要贴明军将领的脑门上去!

毕竟自清反明以来,有哪一次战事,明国能打赢清军精锐的?如果说这城外一战,要是明军能打赢清军,那以后清国最引以为傲的战力就没了。如此一来,不管是兵力、战力、物力、财力等等,所有的都不是明国的对手,清国灭亡,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布和虽然了解了很多内情,知道清国在这一年面对明国是连连失利。可他也是认为,这其实还是清国的底子薄,国力弱,被明国揪到了弱点痛击,才会打不赢明国,他才不看好明国的!

要是眼下明军能打败清国皇帝亲临的军队,他是绝对不信的!

不过他女儿,海兰珠却不这么看,她有自己的经历,更有她作为女人的直觉,立刻反驳她额祈葛道:“建虏是人,明军也是人,凭什么就不能打赢建虏了?”

“你不会以为清军的军阵乱了,就打不赢了吧?”布和立刻摇头,看着海兰珠说道,“那军阵前面的可是放了白甲兵,那是清军的矛头,尖锐无比,你有见过折断的么?更何况如今战场之上,清军数量还要多过明军呢!”

“女儿见过!”海兰珠毫不犹豫地回答,让布和一愣,“额祈葛您看着,这矛头今天就会折断了!”

布和听了,扭头不再理他女儿,感觉这个女儿还没嫁给明国皇帝,这胳膊往外拐的动作就很明显了!涉及到明军的事情,已经是不可理喻了!

海兰珠也不说话了,眼睛就盯着战场上,心中暗暗祈祷着,努力贡献自己的一份心意!

其他蒙古部族的首领,也和布和一般看傻了。明明这些明军有机会脱离战场,能成功夺取土山后逃回去,却放弃了这么一个良机,反而主动往前进攻,这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把后退的军令误传成前进的军令了吧!

这两军一旦交战,那不可能安然退回去,清兵也不会让他们安然退回去,必然跟着杀过去,让城头上的明军投鼠忌器,进而开始攻城。

至于明军会打败清军,这些蒙古首领压根就没想过这个可能性。清军的战斗力,特别是清国皇帝亲自带来的这些精锐军队的战斗力,他们是很忌惮的。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们一个个都担心草原上的事情,早就跑了,也不会一直好死不死地赖在这里。回去草原,非不愿,实不行也!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今看到明军明明有机会全身而退,却犯傻了一般反而主动冲了上去交战。这些蒙古首领不看傻就怪了!

和他们不一样的是,皇太极等人原本都快绝望了,以为明军动作这么快,会跑掉。如此一来,土山被明军夺取,一番心血又白费,大清接下来的处境,将会很难受了。

可没想到,他都还没来及反应,没有考虑被明军逃回去后,怎么处理那些蒙古人的事情,就发现那些明军不退反进,竟然主动迎过来对战,这简直是让他大喜过望啊!

这次机会一定要抓住,决不能再错过了!皇太极心中想着,便立刻下旨,调兵谴将,准备全军扑上去,牢牢地抓住这个战机。

在他身边不远的范文程,如果是以往的话,为了显示他文武双全,他是绝对会向皇太极请战,上阵厮杀的!可是此时,他却是皱着眉头盯着土山那边的战场,心中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汉奸范文程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他比别人也更细心,更注重细节。刚才明军出城强袭,夺取土山的过程,深深地震撼了他。

这支明军装备精良,不说重甲骑兵,光是那些火药武器就层出不穷,实在是让他意外。

还不止如此,这支明军的火炮营,炮击的那个准头,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还有刚才冲到土山这边集结成军阵的速度,也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另外一些细节上的,比如弓箭手几乎都是用强弓,夺取土山的明军士卒配合默契,个个力大,个人战技从攻上土山,很快剿灭上面的白甲兵也能看出一二。

由此种种,都让范文程意识到,这支明军实在不同凡响。步军方阵不退反进,难道他们是真有把握,能在野外正面打赢大清精锐军队?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范文程陷入了沉思当中,以至于他这一次都没去皇太极面前表现一下。

前线,清军“啊啊啊”地吼叫着,举着手中的武器,狂奔着冲向明军军阵。这个气势非凡,勇猛狂冲,就犹如一只只豺狼虎豹,嗷嗷叫地冲向它们的猎物。

他们的对手,要是弱一些的,看到他们的这番冲锋,非吓破了胆,腿软打颤不可。一会交战,十分力气,能用出八分都不错了。

可是,这些建虏如今所面对的对手,却是大明新军,崇祯皇帝亲手组建,从大明百万大军冲挑选出来的精锐,远非一般明军可比。

此时的大明新军士卒,就没有一个有害怕之色。随着城头上支援的“轰轰轰”地火炮声,队伍中的弓箭手,放低射姿,开始平射阻击冲在前面的建虏。

“梆梆梆”地声音不时响起,一排排地箭支飞速射出,叮进了狂奔而来的建虏身体上,“噗通”之声不绝,被明军弓箭手所射中之建虏,不管是不是白甲兵,不管穿了几层战甲,都是中箭跌倒,而后一下被后面狂奔而来的建虏所淹没。

只有少数建虏手疾眼快,用武器或者盾牌之类磕飞箭支的,才侥幸逃过一劫。

758 崇祯皇帝的打算

然而,弓箭和劲弩不同,弓箭的射速取决于弓箭手本身,快起来的速度远比劲弩要快。新军中这些弓箭手,都是选自各边军中的神箭手,臂力、弓箭技艺那是没得说的。

冲锋而来的那些建虏躲过了第一支箭,就算再躲过了第二支箭,也往往被后续连绵不断射来的箭支所射翻。

这时候,完全可以说,明军阵前的弓箭所射出的箭支,犹如后世机枪所射出的子弹般密集,虽然不能长久,却在短时间内大量杀伤了冲锋而来的建虏,一时之间,都让建虏无法再冲过来一步。

明军弓箭手表现出来的这种神勇,让那些嗷嗷叫着冲过来的建虏,终于变了脸色,不再有那种凶悍奋勇之气,毕竟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而已!建虏冲锋的士气,立刻就被打压了下去。

这个战况,远超所有人的意料。海兰珠看得兴奋地拉着布和的手说道:“额祈葛,您看,您看到了么?您能想到有这么厉害么?”

大多数蒙古人从小就开始摸弓箭,也可以说,人人都是弓箭手。可是,他们当中也只有力大臂长的一小部分人,能拉得开硬弓,能有力气在短时间内连续射出尽可能多的弓箭。

可他们如今看到明军中的弓箭手竟然都有如此的能耐,不吃惊是不可能的了!布和转头看了下女儿,又立刻转回头去看着战场。看着清军士气不复之前,这时候,他心中忽然隐隐有一种感觉,搞不好明军还真能野战赢了清军!

海兰珠这时候很是高兴,见她额祈葛没回应,好想找个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就立刻进入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道:“陛下,土山下的两军打起来了,我们明军把建虏射了个人仰马翻,好厉害啊!”

这次的战事,其实是崇祯皇帝下旨打的,他自然一直在关注战事进展。此时看到海兰珠私聊过来的话,看到她说“我们明军”,不由得笑了,这个老婆可以!

他还没回复,海兰珠的下一句私聊又发过来了:“陛下,您是不是知道新军肯定能打赢建虏的?我也一样,但我额祈葛他们一开始都不看好,觉得我们明军会输,呵呵,他这下没话说了!”

崇祯皇帝看到,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便回复她道:“朕对新军很有信心,而且这个作战时间点是朕挑选出来的。你看,建虏那边军粮紧缺,都是省着吃。估计皇太极是没想着这时候会爆发战事。朕估计,很可能只有在最前线的那些建虏有吃饱饭,而在营地中待着的建虏,很可能吃不饱……”

看到这些话,海兰珠不由得惊讶,因为她的肚子有反应,脑中一听到说吃饭,就“咕噜”地叫了起来。

“朕让新军先吃饱了饭,又休息的差不多的时候,在建虏快要吃饭的当口突然发起这个战事,从一开始就让双方的决战条件不平等,增加了胜利的几率。加上这支新军的能力,朕没有理由不相信新军会取得胜利!”

海兰珠听得很是惊讶,而后下意识地回复道:“陛下,你好狡猾……不是,您好厉害!”

狡猾也好,厉害也罢,都是夸奖,崇祯皇帝并不介意,他接着回复海兰珠道:“当这次战事打出胜负之后,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你可以和你爹商量,让你爹去安排。”

一听这话,海兰珠一下丢了为自己失言的尴尬,立刻回复道:“陛下,您说,是什么事,我一定让我额祈葛去办!”

“向蒙古各部族散布消息,就说投降了我大明的蒙古人,大明都没有亏待,比如察哈尔部,土默特部等等,他们在归化城那边,有过冬的暖房,还有过冬的粮食,生活好得很!”

海兰珠之前倒没关注过这事,听到这话后吃了一惊,不过既然是崇祯皇帝金口玉言,她是没有怀疑的,立刻就信了。

海兰珠是个聪明人,稍微一想,就立刻私聊问道:“陛下,您是想让他们都投降大明么?”

“嗯,他们只有一条出路,就是投降我大明,各族头领,会和察哈尔部的大总管一般,能封大明的官职,荣华富贵无忧。不过底下牧民必须接受大明的整编。如果他们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归化城那边看朕说得话真假。”

崇祯皇帝之所以这时候提出这个事情,是因为河套那边,总督洪承畴向他反映了一个事情,就是河套这边大的战事,每次都要事先调集秦晋两地的骑军,来补足河套地区兵力不足的缺陷。

一次,两次还好,以后如果一直这样就会有问题,而且要是敌人事先发动的进攻,那归化城这边被动应付的话,这种借兵的行为就会耽搁大事。因此,洪承畴提出了河套要扩军的要求。

崇祯皇帝收到这个要求后,也同意洪承畴的这个观点。另外,有些事情,洪承畴还不知道,否则的话,可能这个要求早就提了。

在崇祯皇帝的计划中,归化城只是大明在草原上的一个支点而已,以后还要继续出兵征服北部喀尔喀部蒙古,占领西伯利亚,还要征服西部蒙古卫拉特部,还要去抢夺高加索地区,占领那边的油气田。而这些战事,让中原地区的汉人去做的话,难度会很大。但整编蒙古人后出征,却不算多困难。毕竟他们的祖先已经干过一回,算是驾轻就熟了。

在之前的时候,条件还不成熟,崇祯皇帝也就没提这事。可如今,盖州城外的情况,他都能通过海兰珠这边实时掌握,知道蒙古各个部族已经和建虏离心离德,老家也被明军抄了好几个。一旦打掉了建虏野战无敌的神话,让他们亲眼见到明军野战打赢建虏后,蒙古部族只要不想部族灭亡的话,投降大明,就是其最好的出路了。

而这,也是这次新军抢占了土山后,并不立刻回撤,反而要和建虏打一仗的真正原因所在。

海兰珠听了崇祯皇帝的要求后,立刻就答应了下来,自去和布和商量了。

759 土鸡瓦狗也

布和一听,很想问一句:“你就一定能确认眼下的战事,明军能赢?”

不过他想起自己的观点在今天已经多次被打脸,嘴巴张了张后说道:“先看完战事再说!”

如果明军真赢了,自然没问题。海兰珠也不催,实际上,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土山那边,都顾不得其他,包括她本人。

此时,战场上,除了火炮还在轰轰地开着炮之外,明军的弓箭手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射出大量的箭支,终于力竭撤出了前线。伤亡惨重的建虏,终于得有机会冲上去了。

这其实也就目前的建虏还能有这士气,毕竟他们对上明军,长期以来一直打胜仗,已有不少的心理优势,否则换了别的军队,死伤这么惨重,早就撤下去了,那还可能继续冲锋。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看得远处的皇太极很是心痛。为了咬上明军,不让他们撤退,他可是接过了济尔哈朗的指挥权,把白甲兵派在最前面去攻坚,结果没想到死伤那么惨重。

就刚才那会,要是再坚持一刻钟的话,皇太极绝对要下旨撤兵再说了。

看着明军弓箭手力竭退去,大清军队终于冲了上去,皇太极终于松了口气。虽然死伤惨重,但战术目的还是达到了。只要能咬上明军,犬齿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掩护后续攻城军队能顺利攻城,那刚才的代价也不是不可接受。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虽然两军短兵相接了。可明军那个红色的方阵几乎就没什么缺口出现,建虏攻过去后,硬是攻不进去,就看到建虏这边的人潮拥到明军阵前之后就停滞在那里了。不过后续建虏还在源源不断地上。就好像明军那军阵犹如一个无底洞,建虏上去多少就吞了多少下去。

“陛下,赶紧鸣金收兵,不能再打了!”范文程冲到皇太极的马前,带着惊慌之色大声劝说道:“明军这军阵,乃是戚继光的鸳鸯阵,最是适合这种战事。这等于我大清军卒一个对上明军一队,这样是打不过的,必须调整对策才行!”

皇太极以前参加过浑河血战,刚才他也在看两军对战,已经有所察觉,此时得到范文程的确认,确实就有点慌了。

要知道当年的浑河血战,戚金所领的戚家军结阵对抗先汗的攻击,连续斩杀战败退下来的十多员将领,依旧是没有冲开戚家军军阵。他们长短兵器配合,上去多少死多少,最后还是调来了火炮,才轰开军阵的。

如今戚家军阵再次重现在眼前,皇太极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理智告诉他,必须当机立断,把军队撤下来调整对策,可此时要是撤下来的话,死伤那么多,好不容易与明军接战,就都要前功尽弃了!这让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皇太极转头看看侯着的军队中,已经准备了好多简易云梯,就在等着前线和明军混战到城墙下,就可以参战攻城。他又转头看向土山那,发现还是没有一点进展。那个明军的军阵,就犹如一块红色的巨石,任凭人流冲击,犹自巍然不动!

“陛下,再不撤,死伤更多!”范文程急了,上前一把扯住皇太极的战马缰绳道,“陛下,戚家军阵不是这样能攻破的!我们大清从一开始就错了,再不撤……”

皇太极终归还是皇太极,比起一般人,还是能拿的起放的下。理智战胜感情,面有痛色的挥手,低声喝道:“鸣金收兵!”

事实上,满洲族人就那么多人数,能征善战的青壮实在有限,皇太极耗不起!

就算是悍勇闻名的鳌拜,看着前线那个明军方阵犹如绞肉机般绞杀冲上去的大清军卒,他也没劝阻皇太极这道收兵的旨意。

皇太极脸色沉痛,不过还是咬着牙吩咐道:“传旨骑军注意,明军要是追击离开土山,脱离两侧的火带的话,拦腰截断,不教明军再能退回去!”

范文程听到皇太极进退有据的旨意,终于松了口气,再次转身看向土山那,一脸的震撼。

谁都知道戚家军阵厉害,可一直以来,就只有戚继光练成了。在浑河血战之后戚家军全军覆没,原本以为不会再有。没想到今时今日,明军竟然又练成了一支。

稍有不同的是,原来的戚家军,远程武器是鸟铳,而这支明军是弓箭手。如果是一般的弓箭手的话,是比不过鸟铳的,可这支明军的弓箭手,竟然全都用的是硬弓,有这么夸张的么?

这时候,范文程也不得不再次为明国的国力惊叹。有这样的底子,要打败这种庞然大物实在是太难了!

前线建虏久攻不下,士气早已跌落低谷,听到“当当当”的鸣金收兵声音,顿时都松了口气,犹如潮水退潮一般“哗啦”一下退了下来。

这个鸣金收兵的声音,同样震撼了磨蹭上前,至今离土山前线还有一段不小距离的蒙古人。不管他们之前是怎么认为的,眼下看到的,听到的,是清国的精锐军队在野战中败退下来了。换句话说,就是清国败了!

在这之前,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清国在这次的战事中竟然会败!可此时此刻,眼前的一切,特别是清兵退下来后,在土山那边,明军阵前,留了一地的尸体。甚至都有堆堆叠叠,都快成人墙了。

虽然能看到,明军也有死伤,可能看出,双方的死伤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就感觉是以前明清两军的战损调了一下,简直太让人意外了。

看到明军并没有追击,蒙古人退到安全距离的位置就停了下来,傻傻地看着土山那边,一个个目瞪口呆在那里。

建虏退去,明军从容打扫战场,忽然齐声大喊道:“建虏,土鸡瓦狗也!”

第一声后,盖州城头上的明军也跟着齐声高呼:“建虏,土鸡瓦狗也!”

声音嘹亮,震耳欲聋,在盖州城的上空久久回荡!

760 吐血(第三更)

听着那如雷般的“土鸡瓦狗”声,看着蒙古人那边的目瞪口呆样,皇太极的胖脸变得通红,那小眼睛睁得大大的,忽然之间,“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一晃,整个人再也坐不住,从马上掉了下去。

就在马前站着的范文程忽然感觉下雨,听到动静,转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抢上前去扶掉下来的主子。

虽然他是文武双全,是有一把力气,可没想皇太极是个大胖子,从马上掉下来的重量杠杠的,接是接到了,却没站住,一顿肉山直接把范文程“啪嗒”一声,压趴下了。

这时候,边上的亲卫反应过来了,一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冲过来,把皇太极扶起来。而后边上的建虏将领也吓得赶紧围了过来看情况,就怕他们的皇帝有什么意外。

皇太极一把推开把他扶起来的亲卫,踉踉跄跄地站稳了身子,用手指着远处正在有序靠着城墙撤往城门,准备回城内的明军,张开他那满是鲜血的嘴巴喊道:“气……气死朕了!此战……此战非大清之实力……实力!”

话说到这里时,人又往后仰去。

这一次,亲卫再没有像之前一样注意力被明军所吸引,一颗心全都在皇太极身上,见他又倒,连忙上前扶住,而后赶紧抬着他回营帐。

范文程怔怔地看着皇太极被抬头,又低头看看自己被皇太极喷了一身的血迹,他没有去擦,而是再次抬头,看看盖州城那边的明军,看看蒙古人那边,最后又看回皇太极被抬走的方向,心中很是明白,为什么皇太极竟然会被气得吐血!

如果说,大清军队的实力,在面对明军的时候,真得是土鸡瓦狗的话,那也就算了。关键是,大清军队的实力,在这次的战事中,压根就没有发挥出来,接连被明军暗算,十分本事,估计也就发挥出了四分而已。

结果却被明军鄙视为土鸡瓦狗,而那些蒙古人都信以为真,看得目瞪口呆,严重影响接下来的战事。对于这样的结果,气得吐血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范文程心中叹了口气,迈步欲走,去看看皇太极的情况。可想想这个时候,肯定是那些满洲族人围着,自己汉人出身,不可能挤进去,他就算了,又转回头,看向有序撤退的明军。

看着又一座土山上飘扬的明军旗帜,范文程的脸色严峻,心情很是沉重,心中回想着今天的战事。

不可否认,这一次的战事,明军确实发挥很好,最后打赢了大清军队并不是侥幸!

在一开始的时候,在大家都认为明军不可能出城来夺取土山的情况下,明军却出动了,而且装备精良,动作迅速,完全打了大清这边一个措手不及。

这次出动的时机也非常好,大清军队可以说是空着肚子和明军去交手,没有力气又如何打仗?当然,这还只是其一!

其二,明军利用大清迫切想速战速决,想要黏住明军的做法,打散了大清军阵,使大清军卒各自为战,降低了大清军卒的战力,在局部形成了优势。

其三,这支明军是真得很强,光是弓箭手全用强弓硬弓,就能看出来了。死伤在箭下的大清军卒至少占了这次战事的一半,又进一步打击了大清军卒的士气。

……

件件桩桩,范文程细细地想来,忽然之间,他得到了一个他非常不想承认的结论:眼前这支明军,就算让大清军队发挥十成的战力,鹿死谁手都不一定!

这么想着,他感觉心情很是沉重,转头看看开始陆续回营的蒙古人,眉头皱成了一团,看了好一会后,低着头,想着事情,往皇太极的中军大营而去。

“额祈葛,刚才皇太极那边怎么了?”海兰珠诧异地问道。

布和摇头,看不大清楚,不过肯定有事,他当即吩咐海兰珠道:“你先回去,我过去看看情况。”

“额祈葛,那刚才他交代的事情怎么办?这战事可是结束了啊!”海兰珠一听,有点焦急地追问道。

布和一听,转头看看那些蒙古各个部族的人,稍微一想,便立刻交过几个亲信护卫,吩咐他们回去的时候散布消息。而后,在海兰珠满意的神情中,他快步上马,往建虏中军大帐而去。

蒙古各个部族中,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皇太极这边的动静,虽然他们不敢跟布和一样亲自前去,却都派出了亲信,赶过去看看情况。至于其他人,则都先回营再说了。

蒙古军队原本就集结地匆忙,散乱,这回去大营的路上,虽然大部分是按部族为单位回去,可各部之间也没明显区分,首领们又没心思管,大家伙儿就如同看完一场闹剧后散场回家般往回走,一边还聊着刚才的事情。

“真是没想到,明军竟然赢了,自己还基本没多少死伤,你看看那一地的尸体,可都是清军的啊!”

“对啊,躺地上的有不少都是白甲兵呢!”

“呵呵,白甲兵,那也是以前了,现在是……是土鸡瓦狗,听到了吧?”

“……”

对于建虏的死伤惨重,这些蒙古人不但没有兔死狐悲的悲痛,反而很多人都是幸灾乐祸。他们一边感叹着明军怎么就这么强大了,一边取笑建虏的无能。

说着说着,他们这些人的话题,就不可能避免地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说我们耗这里干什么?这盖州城肯定打不下来了,草原上还不知道什么个样子,得赶紧回了啊!”

“对啊,再不走,难道留在这里给清国卖命,有什么好处?”

“也不知道族里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明军偷袭,我这眼皮一直在跳,有点不妙啊!”

“其实,我们出来这一趟,耗掉了多少粮食,回去之后,就算没有明军偷袭,估计也要饿死人了!”

“这个冬天该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长生天啊,给条活路吧!”

“……”

等到他们回到营地时,一个个的心情都很沉重了。

761 虽远必诛啊(第四更)

巴特部族的族长躲在自己的营帐内,还在消化着刚才看到的那震撼一幕。清军还真是犹如土鸡瓦狗,竟然这么不经明军打!

刚才回营的时候,他也听到了族里那些讨论声。这让他很是忧心:接下来该怎么办?部族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这是摆在他面前急需要解决的问题!

想着这些,他就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召集其他部族首领时说过的气话,惹急了,投靠明国不也是一个选择!

不过真要下这个决心的话,他又没法下。毕竟之前可是和清国穿一条裤子,一直和清国一起对付明国。如今,明国强大起来了,再去投靠明国,他们会接受么?

想到这里,巴特部族的族长又想起了以前巴林等部被明军灭族的事情。那个吴三桂年纪轻轻,好像就喊出了“犯大明者,虽远必诛!”,真要这么算的话,自己这个部族,还有其他很多部族都犯了大明,也是属于诛杀的对象。那自己还去投靠明国的话,岂不是自己送脖子过去让明国屠了!

唉!巴特部族的族长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人啊,真没法长前后眼。谁知道清国之前势头那么猛,从无到有,还建国称帝,这么厉害的,怎么一下就萎了呢!明国明明被清国打得连连丢城失地,损兵折将,连辽东这么大一块地盘都丢了,竟然转眼间怎么又开始发飙,打爆清兵了呢!

他正在想着,忽然营帐的帘子掀开,他的亲卫头目匆匆进来,脸上带着神秘,让他看得有点纳闷,便问道:“有什么情况,清国皇帝那边发生什么有消息了?”

亲卫头目听了摇摇头道:“不是,那边还没消息传回。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族人在讨论察哈尔部的事情!”

“什么察哈尔部的事情?”巴特部的族长听得皱了眉头,看着自己的亲信,似乎还有一点兴奋,就更是纳闷了,不由得问道,“都不是给明国灭了么,还有事情?”

“他们在传,说察哈尔部投降了明国后,两翼大总官塔什海、虎鲁克寨桑都被明国皇帝封了官,而且普通的察哈尔部牧民,他们的日子过得比以前更好了。有暖和的房子分,不用担心牲畜减少而挨饿的日子……”

没听完,巴特部的族长就打断了他的说话,训斥他道:“幼稚,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做梦呢?现在还是大白天!”

被他这么一训,亲卫头目有点尴尬,连忙应声道:“我觉得也是不可能!都是瞎编的,要不,让他们都闭嘴?”

听他这么一说,巴特部族长反而不急了,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后,吩咐他道:“不,你先去查查,看这些谣言的源头是哪里?”

亲卫头目听了,答应一声,正准备出去时,又被族长叫住,又吩咐他道:“清国皇帝那边注意着,有消息立刻来报!”

亲卫头目又答应一声,见他没有吩咐了,就出去了。

科尔沁族营地,海兰珠得到禀告说,有关察哈尔部的消息已经悄无声息地散布出去,就立刻进入聊天群去向崇祯皇帝禀告了。

最后她说道:“我额祈葛去了建虏中军大帐那边,刚才战事结束的时候,那边好像有动静,过去看看情况。如果有事情的话,我会第一时间禀告的。”

崇祯皇帝看到,笑了一下,马上回复她道:“那事朕知道,皇太极下令撤军后,两翼骑军又没有便宜可占,在土鸡瓦狗声中吐血跌下马了。”

“啊,什么?”海兰珠一听,简直难以相信,连忙确认道,“皇太极竟然……竟然吐血掉下马了?”

“嗯,城头上通过望远镜看到的,不会有错。”崇祯皇帝回答了之后,就又叮嘱道,“你们科尔沁族的事情,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继续待在皇太极那边,明白么?”

海兰珠本来想问问什么是望远镜,不过听崇祯皇帝后来说话,注意力就又转移了,明白崇祯皇帝的用意,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再用到科尔沁族。

她正在沟通时,布和回来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搞什么,皇太极下旨说各营备战,但不让我们所有人去觐见。”

“呵呵,额祈葛,你们过去太快了,他不想自己的狼狈样被你们看到。”海兰珠听到,笑着说道。

“……”布和听到,不由得无语。他没想到,英明神武的皇太极,竟然也有气到吐血的一天!

过会,他追问明白后眼珠子一转,便立刻又叫来亲信,让他把这事也散布出去。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都不用巴特部的族长召集,其他各族首领就找上门来,又在一起嘀嘀咕咕。

“现在怎么说?之前还以为土山修筑完成,然后一战而定盖州,结果倒好,清军损兵折将,又把土山送给了明军,这仗没法打了!”

“对,之前我们都说好了的,不管能不能打下来,都得要有行动了才行!”

“你们有没有听到消息,有关以前那察哈尔部族的?”

“咦,你也听说了……”

“……”

这些首领对这事都非常感兴趣,一番讨论之后,特别是在听闻说皇太极气得真吐血的事后,立刻便有了决定。

而在建虏中军大营,皇太极总算回过气来,收拾干净,感觉没什么了,才召集心腹议事。

这时候,范文程总算是能见到皇太极了。他在一见皇太极的第一眼,就带着焦急之色立刻提醒道:“陛下,我军初战失利,那些蒙古人似乎触动很大,必须提防他们有意外!”

皇太极听了点点头,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个。之前不让任何蒙古人过来觐见,包括他最信任的科尔沁族,就是不想再让蒙古人觉得大清要败。

不过他还没来及说话,就听到了外面好像传来什么动静。仔细一听,似乎是有马蹄声。

难道是明军骑军冲阵?皇太极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这么想着,他的脸上便出现了一丝狞笑,要真是这样,来了就不要走了,真当大清是土鸡瓦狗了!

帐内众人还没有动作,外面就闯进来一个惊慌失措的亲卫。

762 此战祸根

只见他连最基本的打千跪礼都忘记了,站定身子后指着外面,结结巴巴地禀告道:“陛……陛下,蒙古人跑了!”

听到这话,中军大帐内的所有人都听呆了,他们再怎么想也想不到,现在这个点,蒙古人竟然会跑?

等回过神来,建虏头目们都顾不得皇太极的威严,一个个赶紧钻出了中军大帐去看情况。包括皇太极自己,也匆匆赶出去要看个究竟!

出了中军大帐后,杂乱无章的马蹄声已经很清晰地听到了,建虏营地上,越来越多的建虏也都出了营帐看动静。

只见蒙古人大营那边,果然看到蒙古人连营帐都没收,就那样骑马往北跑了。就只刚才一会功夫,最先跑的那些蒙古人已经看不到身影了!估计再要不了多长一会时间,蒙古人就会跑得一个不剩了!

反应过来的建虏头目们,一个个都愤怒了。

“陛下,末将领军去把他们追回来!”

还有更狠一点的,则是这种态度:“陛下,临阵脱逃,末将去追杀了他们!”

“……”

皇太极呆呆地看着,转头看看自己营地这边的情况,又去看了下盖州城方向,最后才又看回蜂拥而逃的蒙古人这边,并没有表示。

只是一会的功夫,蒙古人大营跑了个精光,只有帐篷还留在那里。不过也不对,似乎还有蒙古人没跑,看样子,是科尔沁族的,正有人往这边骑马飞驰过来了。

“陛下,其他部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都跑了,一下跑了个精光!”布和匆匆赶到,慌里慌张地禀告道。

有建虏头目怒目盯着他,厉声喝道:“为什么不拦住他们?”

“我那点人,怎么拦?”布和倒也没有示弱,立刻回应道。

听到这个回答,另外有建虏头目再次问道:“为什么不提前过来禀告?你难道就没有事先听到一点消息?”

“他们知道我科尔沁族和大清的关系,早就和我科尔沁族保持了距离,他们要跑,难道会通知我?”布和似乎被他们质问地怒了,转身用手指着蒙古人大营那边大声回应道,“连个营帐都没收,全部丢弃在这里,事出如此突然,他们隐瞒我科尔沁族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看到还有将领要质问,皇太极忽然带着一种深深疲惫的神情,挥手阻止道:“都不要说了,派人过去查下!”

说完之后,他再次看了盖州城头,而后转身就回中军帐了。

济尔哈朗等人也跟着看看盖州城头,再看看自己营地的情况,愤怒之中带着一丝无奈,也跟着皇太极走了。

他们都明白,不是皇上不想派人去追,而是没有这个条件去追。刚才打完一仗,大清军卒都已疲惫不堪,连饭都没吃上,哪有力气去追?

另外,大清原本有一万多人马,可之前攻城的时候折损,这次土山之战又折损,加上岳托又领着两千精锐骑军离去,如今大营内的兵力就只有六千左右了,这些还包括了汉军八旗和蒙古八旗的人。不要说去追了,如今最为重要的是,要先安抚住蒙古八旗的人。

这些建虏头目,包括哪些看到蒙古人逃走的兵卒,一个个士气都非常低落。仗打到这个份上,连盟友都不管不顾,一声不吭跑了,谁都知道,盖州怕是打不下来了,至少短期内是打不下来了。

盖州被明军守住了,等到来年春天,大海解冻之后,明军的补给便会源源不断地通过大海补给,那接下来海州怎么办?更甚者,以后都没法再大军出动去打宁锦了。否则盖州这边的明军出兵,夺取了海州的话,就会切断大军后路。

大清军队原本就不多,这次的盖州一战,前前后后损失了两千多人,而盟友又跑了,看样子,以后肯定不会再听大清的了。如此一来,以后大清可用兵力大减,对上明国东江军、关宁军、还有这支新出现的军队,兵力很可能捉襟见肘!

这些其实还不是他们最为在意的,他们最在意,打击最为沉重的是,明军竟然出城后的野战,对上大清竟然取得了大胜!以前对阵明军,连续胜利所建立的心理优势,在这一仗中被击溃,已是荡然无存了!

反正想来想去,似乎大清光明的未来,一下变得黯淡无光!

中军帐内,皇太极和其他建虏头目,包括自以为足智多谋的范文程,全都默默无语,对于眼下的困境,实在是难有良策。

好久之后,皇太极才叹息出声道:“从一开始想着速战速决,就埋下了此战失利的祸根。攻城,非我大清之长啊!”

看到他终于说话,代善也是愁眉苦脸地问道:“陛下,我军接下来该如何为好?”

还能怎么办?如今这个情况,根本就没什么可以选择的!皇太极正想说话时,范文程进言了:“陛下,奴才以为,盖州之明军,不但装备精良,火器层出不穷,还有戚家军的军阵等等可以看出,绝对是明军中最为精锐之军。如今我大清粮草匮乏,不宜再攻,可留部分人马看住盖州,而后集合全军堵截东江军,歼灭之,除我大清一心腹大患!”

柿子还是要捡软的捏,盖州明军是动不了了,东江军与之一比,就弱多了,更何况眼下东江军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一路往北进攻,脱离了乌龟壳,确实是个歼灭东江军的良机。

这么想着,皇太极点点头道:“范卿言之有理!”

而后,他便吩咐济尔哈朗挑选两千精锐出来,继续驻扎在这里,监视盖州之明军。而后又让代善领一千骑军前去支援他儿子岳托,务必围剿掉登莱巡抚的骑军,除大清之心腹大患。

最后,皇太极领着伤残之兵,返回沈阳休整了。至于科尔沁族这边,他倒是安抚了下,重申了双方牢不可破的盟友关系,让布和领他的老弱回草原去了。不过也有叮嘱,让他把草原上的动静,查明之后禀告给到沈阳。

轰轰烈烈地盖州战事,最终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763 五年平辽

盖州战事告一段落,崇祯皇帝也汇总了手中的相关信息。

盖州前后几战加起来,新军将士战死一百五十六人,伤四百六十人,估算打死建虏两千人,伤无数,没法统计,蒙古人死五千左右,分不清哪个部族死的人多。

看着这个数据,崇祯皇帝叹了口气,据说戚家军以前打仗的时候,很多都是零战死,还是有差距啊!

这么想着,他便下旨召见在群里的几个心腹大臣。如首辅温体仁,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东厂提督王承恩。

等他们一到齐,便对他们说道:“盖州战事基本上结束了!”

底下几个臣子一听,都非常关心,温体仁更是立刻问道:“陛下,战事如何?”

“唉,不是很好!”崇祯皇帝摇摇头叹道,“只能说一般吧!”

温体仁听了,先是一惊,而后听着好像是赢的意思,不由得松了口气,能赢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便又再问道:“不知详情如何?老臣也好未雨绸缪,做个准备!”

于是,崇祯皇帝把统计情况说了遍后道:“希望下一次能再少死一些将士就好了!”

“……”所有人听得无语,这还说一般?您还不满意?您要怎么样才能满意?

这样的大捷,远非天启时候所谓的大捷可比,这是真正的大捷啊!

他们还没说话,崇祯皇帝就又开口了,总结性的说道:“给了你们权限,都可以去看下。朕以为,这一次准备充分还死了不少将士,这和建虏悍不畏死有关。不过朕觉得经过这么实实在在的一战,建虏不会再有以前的士气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发现底下这几个臣子都呆在那里,心中便明白,这几个臣子怕是迫不及待地去看现场图片了吧!

真是,一个个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沉不住气!算了,让他们先看看吧!

过了一会后,曹化淳首先退出了聊天群,满脸笑容地奏道:“陛下,此乃大捷也!奴婢看着死那一地的建虏尸体,心中就高兴得不得了!”

听他说话,温体仁和刘兴祚等人也从聊天群中退出来,一个个眉开眼笑地恭喜皇上。

崇祯皇帝向他们摆摆手,脸上终于有了些微笑道:“朕对此战果早有预料,并没有多大惊喜。不过此战胜利所带来的影响,却超出了朕的预估,呵呵,算是不错的过年礼物,应该可以在太庙说上一说了!”

温体仁总感觉皇上似乎太冷静了,这样的大胜竟然还有点看不上眼,他不由得有点好奇,是什么影响让皇上真正地高兴了?

这么想着,他就立刻带着笑容问道:“陛下,不知您所指影响是什么?”

“对啊,陛下,说出来,奴婢也好再高兴高兴!”曹化淳跟着要求道。他心里其实明白,皇上就在等着这句话的。

王承恩倒是一直没开口,不是不想说,而是这里他的资历最低,不好插嘴。

崇祯皇帝当然是要说的了:“建虏经此一战,不但耗掉了他们原本就不多的粮食,还损兵折将,朕预估,很可能会有内乱。”

听到这话,刘兴祚便点头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皇太极登基为帝,有不少人是不服气的。以前的莽古尔泰是一个,还有阿敏也是一个,另外多尔衮和多铎这两兄弟很可能也会有动作。”

他在建虏那边干过很长一段时间,对于建虏内部的关系,可以说是最有权威性的。因此,他这一开口附和,顿时让温体仁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分。

崇祯皇帝也是微笑着点点头,而后继续说道:“其二,蒙古人在战事一结束就不辞而别跑了,从今以后估计再也不会和建虏混了。另外,朕有在他们之中散布消息,如果不想灭族的,就只有学察哈尔部一条路可走!”

这个又是意外之喜,在照片中是没法看到的。少了蒙古部族的助力,建虏的实力必将大减。而且蒙古部族投降大明的话,大明这边的实力确是增加了。这时候,要是说五年平辽,可信度就大了!

温体仁想着明清军事实力的变化,想着灭掉建虏算是看到了希望,不由得那胡子都在激动地一抖一抖了。要知道,建虏之祸,可是从万历年间以来,一直越来越严重的,结果在自己当首辅期间,竟然看到了灭掉建虏的希望!

说真的,温体仁感觉有点难以置信。就感觉自己并没有干多少事情,一直是皇上在远程指挥,不知不觉就这样反转了!

细细想来,以前的时候,钱粮耗费无数,战事却一败再败,如今好像钱粮的事情,自己这边却并没有多少操心!

钱财来源,是皇上不声不响调查清楚了晋商通虏之事,抄家出来了不少银子,没让百姓增加一分负担就解决了。

粮的事情,是从安南那边运过来的。还有就是东江军和新军前后几次从建虏手中抢来了大量粮食,也没让朝廷这边操心多少,更没曾加百姓负担。

这些钱粮的事情,要是换成以前的话,又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皇上坐在紫禁城中,却把最难的事情解决了。

想到这里,温体仁忽然又有了一些惭愧,感觉自己这个首辅,在对辽战事中并没有出多少力气,以后青史留名,怕是受之有愧啊!

这时,崇祯皇帝把那些影响说得差不多了,而后说出了他这次召集群臣过来的目的道:“有几个事情,朕需要卿等去做。”

“请陛下下旨!”温体仁等人一听,立刻躬身待命。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缓缓地说道:“朕估计,总有几个蒙古部族会为了活下去而投降大明。不过由此带来的负担,就是粮食问题。这个事情,温卿牵头,和归化总督那边进行合计,看现有粮食情况如何,能支持多少部族来降,如果粮食不够的话,又从哪调拨才会不耽搁事情?”

这是未雨绸缪,温体仁立刻便答应了。

764 计划(第三更)

“第二,朕要卿等现在就开始注意,各地能干实事的地方官,等到以后大军平辽,这些官员能第一时间调拨过去进行战后重建。辽东那边,朕不打算再单独设置都司,将设置省府县的机构。”

大明的行政制度,一般在汉人居住的地方实行省府州县或者省州之类的地方机构,而在边界地区或者少数民族集中的地方,则设置了军政合一的边疆管理机构以及土司制、都司制等不同形式的机构。

比如奴儿干都司,治所在黑龙江下游东岸的奴儿干,所辖地域东至海,东北包有库页岛,西至斡难河,南接图们江,北抵外兴安岭。不过当地的统治,其实还是少数民族自治为主,需要定时朝贡,类似赋税性质。

听到崇祯皇帝的第二点要求,温体仁不由得眉头微微皱了下,而后开口奏道:“陛下,建虏肆虐辽东,各族深受其害,确实已经不复以前,等我朝廷大军光复辽东,不再按以前单独所设都司,似乎也是容易。”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问出他的疑惑道:“但辽东那乃是酷寒之地,又何须如此劳师动众?”

言外之意,不外乎东北那疙瘩太穷,不值得朝廷花大力气!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摇摇头。不过他也明白,这个时代的人,自然有着他们的局限性,看不到东北的好处,便耐心地对温体仁说道:“温卿此言缪也!不要看那地方现在是个酷寒之地,可那地方乃是一块宝地,必须纳入朝廷直接管辖之内!”

“宝地?”温体仁有点疑惑地确认道。

刘兴祚也听得纳闷,他是辽东人,在辽东生活了那么久,也没听说过辽东是宝地的说法。不过温体仁已经在问,他就没说话了。

另外两名太监不是辽东人,也不熟悉辽东,就更不知道了。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道:“是宝地,会是大明的粮仓,还有铁油树木……呃,等以后你们会知道的!”

他感觉现在解释有点麻烦,所以就不解释了。作为皇帝,就有这个权力。

温体仁听崇祯皇帝说得一本正经的,虽然他不明白什么铁油,不过既然皇帝已经认定是宝地,从过往的经历看,应该就是宝地吧!

于是,崇祯皇帝说得第二点,温体仁也答应了下来。

“另外,朕以为,军制革新必须得提上议程了!”崇祯皇帝接着说道,“新军经过实战,证明是行之有效的。不但能单独坚持在辽东,还能打败建虏,朕以为,可向全国军队推广!”

“陛下所言之军制革新,是指?”这一次,是刘兴祚开口问了,他是武将,对于这块比较有发言权,可他还是不明其意,其他几个人就更不知道了。

崇祯皇帝看向他,脸色稍微有点严肃地说道:“就是汰弱留强,并在军中设置各级监军,和军事主官的职责有明确划分。以后所有大明军队,都要进修考核这些。”

大明的很多军官都是世袭的,比如戚继光就是。这样的做法,在古代讯息不发达的时候,其实也算是有好处的。毕竟将门世家出身的,总比普通老百姓更懂得军伍中的事情。当然了,世袭军官要世袭之前,是要去京师考核,只有通过之后才能具备世袭资格。

军制改革,非同小可。崇祯皇帝说完之后,大殿内一时没人说话,都在想着这事的方方面面。就算是平时惯会拍崇祯皇帝马屁的曹化淳,也是低头不语。

崇祯皇帝也不催他们,只是等着他们想好了说话。

过了一会后,温体仁首先开口奏道:“陛下,新军这种模式,老臣是赞同的。军队,必须得有监军,这样才能掌控在朝廷、陛下手中。不过汰弱留强的话,一直以来,历朝历代都有这个心,可却没多少人能真正实行。究其原因,还是这淘汰下来的兵卒如何安置,这是个大问题!”

崇祯皇帝听了,微笑着点点头,对于这点,他自然是有过考虑的,立刻便说道:“朕打算接下来一些年,将大搞基建,就是基础公共设施的建设,比如修路架桥,兴修水利等等。淘汰下来的兵卒按身体情况进行分类,或者转为专门从事基建的军队,或者……”

听他说到这个,温体仁脑中立刻有了对应的一个名词,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宋之厢军?”

宋朝时候的厢军,其实就是承担各种杂役的军队,包括筑城、制作兵器、修路建桥、运粮垦荒等等,待遇比禁军要低不少。因此,温体仁听了崇祯皇帝的描述,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个。

崇祯皇帝事先自然了解过,因此明白温体仁所指,便点点头道:“差不多,大明卫所军制,朕觉得已不适用。因此打算把全国军队按目的进行重新划分,即类似宋之禁军、厢军分类。”

这有前例可循,温体仁等人倒也能明白。其实,就大明来说,也有按用途进行划分的军队,就是运河两岸分布的漕军,专门从事漕运。

温体仁想了想回答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乃大事,还需细细研究才好!”

不反对就可以了,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点头应道:“卿等乃朕最为信任之股肱之臣,因此朕这个想法,只是先向卿等提上一提。这几个事情中,有什么困难,都先去想想,等年后上奏章给朕,朕会慎重考虑之!”

其实,他心中已有腹稿,不过并没有说出来,准备看看再说。按他的意思,他还想成立专门的税务部门,把收税这个权力从地方政府中划出来,让地方官员专职治理地方。

毕竟大明之所以灭亡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税收不上来。专门成立的税务部门,研究、制定符合大明国情的税赋,并负责收取,应该能改善这个情况。人手方面,低级跑腿的人,就可以从淘汰下来的军卒调拨过去。

不过这个事情关系太过重大,因此,崇祯皇帝并没有透露一丝消息。

765 无用功(第四更)

另外,从军队中淘汰下来的人中,还有另外一个去处,就是都察院这条线。

在之前的时候,崇祯皇帝已经明确下旨,御史言官不得闻风奏事,杜绝御史言官的这个权力被用来党争。

不过如此一来,御史言官要想查明事情真相,握有真凭实据才进行弹劾的话,就有点难为他们了。因此在那个时候,崇祯皇帝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增添御史言官能用的人手,扩大编制,使之能有人力去查明真相。

大明这个时候,都察院下属的地方机构,只有省一级的提刑按察使司,这是远远不够的。必须下设到县。有官的地方就有监督,而不是派个人巡查巡查就可以了。

崇祯皇帝原本还有想法,就是把地方案件的判决权,也从县官这里剥离出来。对于后世的人来说,县官掌握警察,检察,法院的职能于一身,实在是太不合理了。这里的分拆,还能再安置人手。

不过他也明白,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因此,这一块内容,准备再往后拖。

由盖州战事胜利所召集过来的讨论,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才算结束。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和内阁首辅温体仁两人先告退,这两个内廷外廷一把手带着崇祯皇帝布置的任务,先去准备了。

文华殿内,就只有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和东厂提督王承恩了。崇祯皇帝看着他们两人道:“之前朕要你们观察拟定的名单,朕要在年前看到看到,能做到么?”

其实就是要求他们两人观察聊天群中的成员,看那些具备发展为厂卫的条件,而后要去调查,把详细情况记下来,连同名单交给崇祯皇帝定夺。这个事情,并不是随便搞搞就能搞定的。

这时候,已是深冬,离过年并没有多少时间了。刘兴祚和王承恩互相看了一眼,而后一起领旨。

看着他们两人离去,崇祯皇帝也累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坐久了腰会疼的!

军制革新的事情,对于监军的需求很大。暂时还可以从宦官中去选拔,之前已经有过前例,后续操作起来也会简单不少。不过一旦军制革新扩大到全国范围的话,监军肯定不能只靠宦官了。但文人怎么和武夫相处,是个问题,这个要好好考虑下。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事情,便进入聊天群去看看情况。发现有一条留言,是高应元发过来的,说代善的旗号,有一千骑军左右往东而去。

崇祯皇帝看了,便点了魏木兰的图标问道:“你们现在到哪里了?”

“回陛下,已经过了小黑山,差不多就快回到金州了!”魏木兰马上回道,“是又有情况么?”

“嗯,建虏又增派了一千骑军过来,看这个样子,搞不好朝鲜那边的建虏也快过来围剿你们了!”

看到崇祯皇帝的回复,魏木兰不由得乐了:“没事,让他们在寒风中多晾晾好了!”

回完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道:“辽东这边的天气,好像要下雪了!”

“哦?”崇祯皇帝一听,带着惊讶道,“终于要下雪了,这好啊!是个吉兆!”

小冰河时期,不但天气冷,而且北方多干旱。这到了冬天,就表现为下雪的天气不多。要能下一场大雪,对来年的北方干旱,也能缓解一二。而且,辽东下雪后,对于行军打仗的影响也会很大,建虏如果要继续展开军事行动的话,所耗资源会更大。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心情不错,就对魏木兰道:“马上也快过年了,就不折腾了,安心在金州过个好年吧!”

不管是新军,还是东江军,又或者是关宁军,在年关将临之际,打了胜仗,都可以高兴的过年了。

而建虏这边,却是还在苦逼着。

接近傍晚,登莱巡抚卢象升率领的骠骑营进入金州城的时候,新金城外,一大堆骑军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这支军队,就是岳托的两千骑军。

岳托就看到新金城早已被烧毁,在破落的城门附近,吊着一个个的脑袋。因为天气的原因,并没有腐烂,一看就能看出,这是大清原本留在新金的兵卒。在城门边上,还有一排大字写着。

岳托认得那些汉字:“以人为食,禽兽不如,血债血偿,誓灭恶虏!”

字里行间中,有着浓浓地愤恨!

岳托正在看着,他的亲卫就问他了:“主子,我们要不要去金州看看?”

岳托一听,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去了又有何用?皇上让我们去剿灭东江骑军,这事可不能耽搁了。”

“东江骑军会不会已经逃回金州了?”另外一名亲卫也跟着问了句。

岳托一听,立刻否决道:“不可能,我军获悉消息,立刻兼程赶来,东江骑军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知道我们会立刻赶来堵他们!去城中歇息,明日继续往北赶路!”

如果是以前繁华时候的话,还可以去周边抓些人来问问。可这个时候,汉人都被大清军队抓了,而不是汉人的,又被东江军给屠了,周围压根就不会有人,也没法问,只能这么估计了。

“喳!”

宿营之后,建虏按惯例派出的探马,果然没看到一个人影。岳托也就不多想了,等第二天早上继续冒着寒风领军北上,去寻找东江骑军的踪迹。

不久以后,代善带着一千骑军也到了新金,然后也北上,跟着去做劳心劳力却最终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事情。

说起来,他们之所以会做这些冤枉事,还是因为建虏自己做得孽。

按计划,要围剿东江骑军的建虏中,还包括朝鲜的多尔衮和多铎所部。信使在寒冬腊月里,累得吐血,终于赶到了汉城,把皇太极的旨意传达给了多尔衮兄弟。

接完圣旨后,多尔衮向信使询问了辽东情况,得知东江军夺取了金州,攻陷了新金,如今还领军一路北上攻城拔寨;另外一拨明军更是不得了,竟然攻占了盖州。皇太极会同蒙古盟友御驾亲征,却首战失利,损失惨重。

766 惆怅

问明情况,屏退了信使之后,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都是一脸震撼,相对无语。

他们两人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只是短短几个月时间,辽东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明军怎么就一下强势,接二连三地夺取了大清的城池,而以前一直英明神武的皇太极,却一筹莫展!

“哥,我们怎么办?”多铎先开口问道,“要不我亲自领军前去围剿那该死的卢象升吧?”

多尔衮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明白他是想趁这个机会表现,争取将功赎罪的机会。毕竟他战败的责任,一直没有清算,拖在那里的。

心中叹了口气,多尔衮看着多铎反问道:“你以为你领兵出征,那卢象升就一定会被你剿灭?辽东那边都要让远在朝鲜这边的我们出兵,说明那边围剿卢象升的事情很没有把握,你明白么?”

“可……”多铎想辩解一下,对于之前的败仗,他一直有点耿耿于怀,实在是有点不服气。他认为之前败仗的根本原因,是他不知道明军的真实情况,自己又有粮食拖累。否则的话,不见得打不过卢象升。

多尔衮没给多铎开口的机会,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立刻打断了多铎的说话道:“就算退一步说,你去了还真侥幸让你建功,抓住或者击败了卢象升。他能否放过你,也还是取决于他,而不是你立下了功劳与否!这其中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么?”

多铎听了,还是有点想不明白,觉得多尔衮说话有点危言耸听,就加快语速,快速表达自己的看法道:“哥,如今辽东正在打仗,正在用人之际,皇太极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搞我?”

一听这话,多尔衮就火了,一拍案几,厉声喝道:“你蠢么?就是因为如今的辽东,打成了那个鬼样,你觉得皇太极会自己把责任杠下来?你信不信他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你头上,说是你之前战败失利导致了如今的局面,不杀你对得起族人么?”

“怎么可能是我……”多铎听到这话,震惊了!

多尔衮有点恨铁不成钢,自己这个弟弟,对于打仗是有点天分,可对于这种政治斗争实在是太弱智了。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耐着性子解释道:“要是你没有打败仗,粮食运回辽东,你说结果会怎么样?我跟你说,两地明军的粮食,十之八九就是从你手中劫走的。大清和明国之间的粮食,一减一增之间,会影响两边多少实力你知道么?”

听到这话,多铎终于不敢再分辨了。

多尔衮一见,觉得多铎还是年幼的原因,自己作为哥哥,还是得多包容一下。于是,他的语气缓和了一点,又开口说道:“还有,就算你想出兵,可粮食呢,大军出征不吃饱饭,哪来的力气打仗,粮食从哪里来?”

朝鲜这边也是没有粮食,不过也亏了建虏强势,甚至把兵力都分到了汉城的家家户户当中去,只要这些人家有开火做饭,那就一定少不了建虏军卒的份。要是偷偷地吃,你靠饿肚子能活下去?这样的后果,就是满门抄斩,不会给你客气。如此一来,城中藏有粮食的这些人家,不得不养活多一些建虏。

至于城中饿死人的事情,也有,不过和建虏无关。除非朝鲜人都死光了,才可能饿到建虏。

不过你要说是领兵出征的话,携带的军粮就无从去凑集了。实在是上一次多铎压迫地太厉害,把朝鲜的粮食都搜刮完了。只是谁也没想到,最终是便宜了明军。

听到这话,多铎就彻底打消了领兵出征的念头。

多尔衮见说服了弟弟,就不再说话,而是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后,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哥,不要担心,大不了就不回辽东了,皇太极难道还派兵来朝鲜抓我啊!”多铎以为多尔衮是在为他的未来叹气,就带着点无所谓的表情宽慰道。

这么久下来,皇太极都没派人过来抓他回去,这让他心中有了底气,知道自己有多尔衮护着,皇太极一时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谁知多尔衮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摇摇头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辽东的局势啊!”

“辽东的局势?”多铎听得有点纳闷,那边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又不是自己兄弟俩的事情!

多尔衮的脸色沉重,紧皱着眉头缓缓说道:“盖州那边的明军,从时间地点上推断,很可能是在金朴镇出现的那支明军。这支明军的精锐,估计比关宁军还要精锐。突然出手攻占了盖州。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御驾亲征,恐怕也难以打下盖州!”

首战失利,但结果未知,之前多铎倒是没多想,此时一听多尔衮的分析,不由得沉默了,也皱着眉头在想着这事。

见他没有说话,多尔衮也不在意,继续按自己的思路说着:“攻城原本就非我大清所长,只要攻不下来,一直耗着,我们大清必定是耗不起的。盖州战事,对我大清最为有利的,乃是速战速决!但是……唉……”

后面的话都没法说下去了,多尔衮认识到大清的局势,已经到了一个以前从未遇到过的危机局面。虽然他乐得皇太极被打击,可也不愿大清的国力受到损失。

兄弟俩相对无语,情绪因为辽东那边战事的原因,都很是低落。信使给他们禀告的话中,其实还没有透露建虏和蒙古人之间的龌龊关系,否则的话,只会更担心!

第二天,多尔衮亲自执笔,写了封解释信,说因为没有粮食,无法出兵,而后派了人送往辽东。同时也交代了,辽东那边的事情,都了解一些回朝鲜。

看着信使快马加鞭而去,兄弟俩都默默无语。抬头看天,多尔衮一声长叹道:“老天都不作美,眼看着要下雪了!”

说着,他看向明国京师方向,心中想着那边是快过年了,很开心吧?

他们两人都有点意气消沉,不过刚回去,外面就有亲卫一脸喜气地冲了进来。

767 英俄尔岱回来了

多铎的心情很不好,看到他这样子很不开心,就带着点恼怒问道:“干什么?”

“贝勒爷,主子,回……回来了!”亲卫激动到有点结巴道,“刚英俄尔岱将军已经进城了!”

“什么?英俄尔岱回来了?”多铎大吃一惊,连忙问道。

多尔衮听到,也不淡定了,马上跟着追问道:“带了多少粮食回来?”

英俄尔岱前两个月的时候,奉他们俩人的命令,前去倭国购买粮食。说句实话,如今这种情况,多尔衮对于英俄尔岱的倭国之行,是寄了很大希望的。要是真能买来粮食的话,大清最为致命的缺陷便能补上,很多事情上就不会被动了。

“奴才……奴才没见到粮食!”

亲卫的回答,不由得让多尔衮两兄弟为之一愣,那惊喜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

“带了这么多钱财过去,竟然买不到粮食?真是没用的奴才!”多铎不由得厉声骂道。

多尔衮皱着眉头,原本想出迎的心思也没了,只是吩咐道:“让他立刻过来见我们!”

“喳!”亲卫领命退了出去,过了大约一刻多钟后,亲卫便带着满身是雪的英俄尔岱出现了。

“奴才英俄尔岱见过主子,贝勒爷!”英俄尔岱一进来就打千跪地见礼道。

多铎黑了脸,正要破口大骂时,多尔衮抢先一步开口道:“起来吧,你一路辛苦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英俄尔岱起身,看到多铎的脸色,就知道他压抑着怒火,如果不是多尔衮在的话,估计肯定第一时间爆发了。

他也不以为意,恭敬地回答多尔衮道:“为主子、为大清办事是理所应当,不辛苦!”

说到这里,眼睛瞄到多铎黑着脸似乎要开口说话,便连忙补充道:“奴才这次去倭国,只带了一船粮食回来。实在是倭国粮食也不多,最为关键的是,倭国有银矿,他们不缺银子!”

一听他说带了一船粮食回来,有总比之前认为的一无所获要好,顿时,多尔衮和多铎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

其中,多尔衮的脸上算是挤出了一点笑容,语气也好了些说道:“能带回一船粮食算一船粮食!你先去休息吧!”

多铎觉得英俄尔岱此行算是失败了,可看他的样子,似乎一点都没有这种自觉,好像还带着兴奋,这让他很是恼火!带了这么多银钱过去,结果就只有一船粮食而已,你还要不要脸了?

因此,他在多尔衮说完之后,见英俄尔岱似乎并没有听从,不由得大声喝道:“还不滚?”

英俄尔岱听了,稍微一愣,不过随即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这位主子就是这个脾气,也就只能认了。他恭声回答道:“这次奴才从倭国带了个人回来,主子和贝勒爷最好是见上一见。”

“什么人?”多尔衮一听,稍微有点惊讶地问道。

多铎却是不满地回答道:“见什么见?”

多尔衮听到,不满地转头看了眼多铎,见他闭嘴低头,便回过头,稍微严肃了脸问道:“什么个情况?”

英俄尔岱知道只要多尔衮在,就是他做主,便恭敬地回答道:“回贝勒爷,倭国现在做主的是德川将军,不过他是从丰臣秀吉将军那抢来的……”

他把目前倭国的背景做了介绍,主要讲了倭国之前是诸侯争霸,连年战乱,最后是丰臣秀吉把所有诸侯都打服了,成为一个完整的倭国。而后丰臣秀吉想要有大陆上的国土,瞧上了明国领地,就悍然发动朝鲜战事,企图以朝鲜为跳板,最后打下明国。

这个事情,多尔衮等人都知道,最终倭国没有得逞,打了两次之后最终撤军了。

英俄尔岱又介绍了之后的情况,说丰臣秀吉在第二次战事的时候生病死了,这才让倭国的兵马不得不退回去。而后丰臣秀吉的儿子丰臣秀赖继位掌权,和丰臣秀吉手下大将德川家康争夺天下,最终被打败切腹自杀,因此才有了现在的德川家控制倭国的情况发生。

此时的德川幕府,其实有两个人当家做主,一个是之前的将军,叫德川秀忠,类似太上皇,还掌握着权力,一个是现任的将军,叫德川家光,名义上的掌权者。

德川幕府怕重蹈丰臣秀吉的旧路,因此不想对外发动战事,只是想着如何巩固德川家的统治,压迫防范各路诸侯。甚至如今还下令全国各地不得和外国通商,所有通商者,只能去长崎和平户才可以交易,因为这两个地方是幕府将军直接管辖的地方。这样一来,和外国的贸易利润,其他诸侯就享受不到了。

英俄尔岱到了倭国之后,尝试着沟通,想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理论,和倭国沟通,使得大清能和倭国结盟。不过那两位幕府将军都没有兴趣,直接回绝了。

多铎听到这里,听得有点不耐烦道:“说了这么多,没一点用!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原本在他们的预估中,倭国和明国是死敌,大清是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和倭国结盟,一起对付明国。可是事与愿违,这让他们两人都感到很是失望!

不过相对多铎来说,多尔衮却明白英俄尔岱说这些和大清似乎并不相关的事情,应该不是在解释自己出使失败的理由,而是在解释背景,和他之前所说带来的那个人必须要见一见,肯定是有关系!

因此,在多铎埋怨了之后,他却伸手一拦,不让多铎接着再说,而后他盯着英俄尔岱问道:“那你带回来的那人是谁?能改变如今这种情况,能给大清带来好处?”

英俄尔岱听到这话,终于又出现了之前消失的那丝兴奋,用力点点头道:“贝勒爷英明,我大清和倭国的关系最终如何,和奴才带来的这人关系甚大!”

说到这里,他终于回答最初的问题道:“奴才在倭国大肆宣扬我大清对明国的胜利,最终让不少人暗暗联系奴才,这个人,是其中份量最重的一个!”

768 这个主意好(第三更)

“是谁?”多铎听了很是好奇,一下忘记了对英俄尔岱的不满,连忙追问道。

这一次,前面该说得都已经说了,主子也已经不止一次问了,英俄尔岱没敢再拖着,连忙回答道:“他叫丰臣国松,是丰臣秀吉的孙子,已破腹自杀的丰臣秀赖的儿子。”

听到这话,多尔衮不由得大吃一惊,他那脸上明显带着不信的神情,立刻发问道:“这么重要的人,那德川将军能放过他?”

“回贝勒爷,德川将军不知道。”英俄尔岱立刻解释道,“大阪夏之战,也就是德川家和丰臣家的决定性战事中,丰臣家战败后,他和其母乳被人举报并抓获,一起在京都的六条河原被斩首,葬于京誓许愿寺;不过那人其实是个替身。真正的他,被其家臣护送逃走,免于一死。”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喘了口气后立刻继续解释道:“他逃到萨摩的岛津家,原本以为这辈子复国无望,就有点绝望了。没想到奴才去了倭国,又给了他希望,因此秘密随奴才前来朝鲜了!”

多铎一听,双手猛地一拍,发出“啪”地一声,很是响亮,显然他很兴奋,就听他说道:“这人不错,该见他一见!”

多尔衮却没他这么兴奋,沉思了一下后又问道:“他多大了?庇护他的人实力怎么样,倭国内部又如何?”

听到这话,多铎立刻就明白自己太激动了,要是这什么丰臣国松是个小孩子,那就白高兴了,有个屁用。

“回贝勒爷,丰臣国松今年二十有三,很快就二十四了!”英俄尔岱自然明白他们担心什么,连忙回答道,“倭国目前并不怎么太平,这也是丰臣国松找上门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哦,怎么个不太平法?”多尔衮听了,心中一动,连忙问道。

他其实心中也明白,类似倭国那样改朝换代的话,特别是这种谋朝串位的,一开始肯定有一段动乱期。

英俄尔岱知道这是关键,便又详细解释了起来。

德川幕府就怕其他诸侯学他们造反,和他们抢权力,因此不但在经济上打压各地诸侯,不让他们通商,而且还规定,各地诸侯必须要亲自去朝见德川将军,任何敢找借口不去的,都是心怀不轨之徒。

因此,各路诸侯,不是德川幕府亲近的那些,日子都比从前难过。特别是那些有实力的,更是因为德川幕府防范的对象,日子就更难过了。

另外,德川幕府对于外来者的防范也非常严厉。之前的时候,各国西夷都有和倭国通商,这些如今也被禁止了。更为重要的一点,为了维持德川幕府的统治,清除外来者的影响,德川幕府对于西夷的天主教越来越反感。实在是因为教徒太多了,有将近十五万人,且分布在倭国各地。

后来发生了冈本大八事件,德川幕府查得天主教干涉影响其统治,最终下令禁教,并且力度很大,任何公开的传教信教都不被允许,否则一律镇压。

介绍到这里,英俄尔岱的脸色严肃了不少道:“据奴才了解到的情况,和丰臣国松告诉奴才的差不多,倭国的天主教徒数量太过庞大,在德川幕府如此严厉的打击之下,很可能会爆发冲突,这是可以利用的一点。”

在原本的历史上,也确实如他们所说,在一六三七年发生了岛原之乱!这次的战乱,是德川幕府时代最为严重,规模最大的一次。

十五万人左右?这个数目让多尔衮和多铎都听得吃了一惊:倭国才多少人,难怪德川幕府要禁教!

多尔衮在英俄尔岱说完之后,沉思了片刻后问道:“这丰臣国松随你来朝鲜的意思,是要我大清帮他复国?”

其实,此时的倭国,远比清国要大,人口也要多。不过对于多尔衮等人来说,他们相信自己的战力,倒也没觉得一定不可能。毕竟他们现在的对手乃是明国,明国比起倭国,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英俄尔岱听了点点头道:“丰臣国松确实是这个意思,他说只要大清能借给他一支强军,他打出自己的旗号,必有诸侯会响应他。再利用好了天主教徒这股力量,复国不难。到时候,他愿与大清结为兄弟之邦,一起对付明国!”

说到这里,他又解释了一下道:“他听到我大清能打得明国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把朝鲜都掌握在大清手中。他就觉得,我大清比起他爷爷那个时候还要强大。因此只要从大清借到强兵,他复国的信心很大!”

“呵呵,他想得美!”多铎听了,不由得嘲笑道,“空口白话地说了几句,就想让我大清为他卖命?”

这事情关系重大,不过多尔衮对于多铎的说法,并没有持反对意见。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后,就对英俄尔岱说道:“限制他的活动,不能让他乱逛。我让人准备下,让他看看我大清精锐军卒的实力!”

“什么意思?”多铎一听,不明白了,转头问多尔衮道,“哥,你不会真同意借兵给那倭人吧?”

多尔衮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我就是要让他确认,我大清确实是强兵!而后,他要想借兵的,先要拿出诚意,比如说,支援我大清粮食。至于最后是不是借兵给他,就以后再说!”

一听这话,多铎不由得又“啪”地一声,双手用力一拍道:“好,这个主意好,我赞同!”

英俄尔岱听了,脸上也露出赞同之色,显然他们其实都没把这个丰臣国松看得太过重要。

不过英俄尔岱稍微犹豫了一会后,便又提醒道:“这个事情,是否要禀告给沈阳那边?”

“禀告什么?”多铎一听,顿时不高兴地说道,“皇太极自己都一脑袋包,那还有什么心思去搞其他事情!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要多做主张!”

他说这话,其实是藏了私心的。一如之前的打算,他丢失了那么多粮食,如果在眼下这种时候,大清如此缺粮的情况下,他这边能搞到粮食,那说不定之前的事情就能免于追责了!

769 大清的霉运

多尔衮对于自己这个弟弟的心思,自然也是一清二楚。他正想着法子要给多铎脱罪,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更何况这个机会是他自己找出来的。因此他也吩咐道:“就按你主子说得做吧!”

英俄尔岱听了,不敢违背,连忙答应下来,只是他心中有点奇怪,不知道辽东那边发生什么了,皇上怎么会是一脑袋包呢?

事实上,多铎确实没说错,皇太极确实是一脑袋包,刚回到沈阳。此时的他,再没有心思去装腔作势,把坏事变好事了。不是他不想,实在是盖州一战,不但建虏损失惨重,而且蒙古诸部的盟友都跑了,这样的后果,他也没法把坏事变成他的好事。

看到他领着残兵败将,带着一群伤卒回来,迎出沈阳城的太子豪格和重臣阿敏都大吃一惊。有心想问个明白,怎么会这样,可皇太极阴沉着脸,压根就不说话,让他们也不敢当面问。

不过纸包不住火,这么多人回去,盖州战事的情况不可避免地在沈阳城传开了。

听说皇太极亲自领军去打盖州,不但没有打下盖州,反而损兵折将,狼狈而回,顿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原本他们看到皇太极回来时,以为虽然损兵折将,损失有点惨重,但肯定是把盖州打下来了。如今才明白,原来盖州还是明军的盖州,竟然没打下来就回来了!

这一下,沈阳城内的声音,私底下就有点多了。

盖州城并不大,远不是宁远锦州这种坚城可比。大清皇帝可是御驾亲征,带走了那么多粮食和精锐兵力,结果竟然打不下盖州,这是怎么回事?

许多人基于建虏以往的战绩,觉得此战有点不可思议!按他们的想法,此战肯定是要胜了的啊!可最终竟然是败得如此之惨,盖州还在明军手中,那这中间,到底是出了什么原因,才导致大清如此惨败?

“要我说啊,明军本来就善于守城,这支明军的火器又多,能守住也就不奇怪了!”

“火器多又怎么样?我们大清将士可是一个打明军很多个的啊,这种大战怎么就输了呢?想不通,我想不通!”

“对,我也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明军有火器又怎么样了,我们完全可以按照以前那套做法,把他们的火器消耗掉啊!”

“什么做法?”

“我们以前和明军对阵,他们不是全都鸟铳么?我们假装进攻,引得他们纷纷射击,把装好的火药耗掉,然后不就可以发起冲锋,一战而胜了!我说得就是这个道理,你们说怎么样?”

“对了,还有那个,明军结阵在那里,怎么都要先打破他们的阵型再攻吧?别的没有,我们大清和蒙古人的弓箭手不少吧?压上去射上几轮,就不信那些结阵的明军还能继续站那,估计早已四散而逃了!”

“……”

私底下的议论纷纷中,大部分人都觉得明军之所以能守住城池,完全是自己这边指挥不当。他们代入指挥角色,用以往的经验,纷纷提出自己的看法,感觉这仗打得很是窝囊。

阿敏在自己的府里,听到了具体的战况,知道了外面人的议论后,心情大好,私底下不顾皇太极的禁令,摆了一大桌子酒菜享用。

之前的时候,他被皇太极打压得没脾气,看到莽古尔泰被监禁的下场,让他觉得以后只有臣服皇太极这条路可走了。没想到,这一年,竟然出了这么多事,他那颗不甘心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综合他收到的消息,如今这一次大败仗,有很多人对皇太极的能力产生了怀疑,觉得大清怎么样都不可能输得这么惨!

就阿敏自己来看,他一下就看出了最终失败的根本原因,就是皇太极太心急了,想着速战速决,结果战术上接二连三地出错,才造成了如今这个结果。

自己乐呵了一阵后,阿敏便对垂手而立的管家吩咐道:“你悄悄去散布消息,不要让人知道是我们这边散布出去的。”

“奴才明白!”管家连忙答应一声,然后静听是什么消息!心中想着,主子这是要编造谣言,浑水摸鱼了么?

阿敏整理了一下思路,而后缓缓地说道:“皇太极登基为帝之后,大清先后有朝鲜之败,秋收之败,金州之败,盖州之败,一场比一场败得惨,大清的损失一次比一次大。这是老天在警示,我大清违背了先汗传下来的规矩,坏了我们大清屡战屡胜的基础,没有了八王议政,让皇太极一人独裁,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稍微再想了想后又补充道:“这个情况不改变,我大清还会败下去,会很危险!这样的情况,连蠢如蒙古人都看清了,知道我大清这样下去会很危险,他们都不认可,都跑了!任何有血气,有担当的女真族人,一定要站出来改变这个情况,挽救大金的国运!”

管家听得不由得吃了一惊,好像这一次主子说得很是在理。自从皇太极登基为帝,把女真改为满洲,改国号大金为大清之后,就发生了一连串的败仗。而以前先汗在的时候,那是打一仗胜一仗,最终打下了整个辽东!

越是愚昧未开化的民族,对于神神鬼鬼,气运之类的东西就越是相信。其实,不但是建虏了,在这个时代,这种事就算发生在大明,都有人会这么认为的!可以说,这是时代的局限了。

因此,阿敏的这个说法,让管家深以为是,也觉得大清接连发生这么多坏事,十之八九就是这个原因了。

于是,他见阿敏没有其他交代,就立刻躬身领命,去办理这事了。这一次,他不认为自己的主子是在争权夺利,而是一心为大清着想,要改变大清的霉运!

皇宫内,布木布泰听到皇太极在盖州吐血的消息,都有点吓坏了,连忙前去看望。对于她来说,打了败仗没有多大关系,可要是皇太极的身体出了问题,对她的影响就大了!

770 怀念晋商了

皇太极回到沈阳后,自己一个人关在御书房内,谁也不见。那些服侍的宦官宫女都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可又不敢打扰。布木布泰过来的时候,这些人犹如见到了救星,连忙上前禀明情况。

“陛下说,他只想静静,谁也不能打扰,也不能去打扰别人。可这都快一天了,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话,布木布泰很是吃了一惊,不过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慌。多年的后宫生涯,已经教会了她怎么处理各种突发事情。

于是,她显得很淡然,吩咐宦官宫女道:“向陛下禀告,就说我过来了,想见陛下!”

有她出头,这些宦官宫女自然很高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去禀告了。可很快,就失望地回来,摇头说道:“陛下说了,他只想静静,谁也不见!”

布木布泰听了,秀眉一皱,脸上很快出现了决然,断然说道:“你们让开!”

说完之后,她就迈步往里走了。

那些宦官宫女一听,就急了,连忙拦住道:“刚陛下说……”

“陛下身体要是出了问题,你们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布木布泰脸色严肃,厉声喝道。这让那些宦官宫女听了,都没人敢接话。实在是这个责任,他们谁都扛不起!

布木布泰见自己的这番话震住了他们,便又和缓了点语气道:“一会见了陛下,本宫会说你们已经尽到了责任,是本宫一定要闯进去的,不关你们的事!”

说到这里,她不再啰嗦了,立刻迈步往前走。

那些宦官宫女脸上都是苦笑,虽然布木布泰是这么说了,可要是皇太极真要追究的话,他们知道这个理由也是站不住脚的。不过眼下皇太极的身体情况很不好,再拖下去的话,真要出事他们确实也扛不起,只好默认放行,由着她进去了。

“吱呀”一声,御书房的门打开,傍晚时分,光线已经是有些暗了,可御书房内更暗,里面竟然没点灯!

“谁让你们进来的?”皇太极透着疲惫的声音,忽然厉声喝道,“真以为朕是人见人欺,不会杀人了么?”

“陛下,是我!”布木布泰听了,柔声回答一声,而后关了门,点了蜡烛,缓步循声走了过去。

皇太极听到是她,便没再发声了。而布木布泰也没有解释外面的宦官宫女为什么没有拦住她的事,直接忽视掉了。

光线映照,让布木布泰看清了瘫坐在御座上的皇太极,顿时,她大吃一惊。

只见皇太极的神色很不好,似乎憔悴了很多很多。以前身上的自信,那股英明神武的气质全都不见了,此时看着,就像是个快死了的死胖子而已。

皇太极对布木布泰的到来,似乎也无动于衷了,不理不睬,似乎他真得只想静静,不想和任何人有沟通。

布木布泰很快回过神来,吃惊的脸色很快隐去,脑子急速转动后,她也不劝解,缓步走到皇太极面前,蹲下,而后伸出两手,力度刚好地捏着皇太极的双腿什么的,同时,柔声说道:“陛下,你我夫妻,休戚与共,陛下好了,妾身才能好!您有什么事情,给妾身说说好么?”

她一开始就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是在皇太极这边,是利益共同体,这让皇太极听了,终于低头看向她。

人是群居动物,沟通是天然的需求。有什么事情,不能一直憋在心里,要有一个倾述的对象。这个对象可以是男女老少,也可以是亲朋好友,又或者是满天神佛等等。

皇太极一肚子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倾述,因此才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内。此时看到自己的福晋过来关心自己,还提醒了她的身份。想想也是有理,他等了一会后,就缓缓地开口了。

“朕这次是真得打了一个大败仗,无从辩驳,无可解释。这一仗之后,大清将来所面对的局面会更糟糕,朕都有点难以想象!”

皇太极说到这里,注意地看了看布木布泰的脸色,见她脸色一如之前,还是很温柔那种,只是在倾听,并没有丝毫变色,不由得心中好过了一点,就又继续说话了。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朕发现这一仗,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大清必败!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大清缺得就是粮草。还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大清对明国的情况一无所知,明军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一支人马,他们的火器为何如此之多,他们的将领是怎么样一个人,这些统统全都一无所知。这两个最为决定胜负的条件都没有达到,此战又怎么可能会胜?”

皇太极说到这里,倾述了不少话,似乎通气了一点,人也精神了一点,就坐了起来,摸着布木布泰的头,而后继续说道:“经此一事,朕算是真正明白了。朕没了那些晋商,就没了粮草,也没了明国消息的来源,才会有了如今的局面。说起来,今年特别的不顺,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没了晋商!”

说到这里,他忽然叹了口气,带着遗憾说道:“朕想过要解决这两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可是,我们大清所在乃是酷寒之地,物资匮乏,想要靠大清自给自足,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太极停了停,感觉着腿上传来被揉捏的舒服感觉,稍微沉默了一会后,才又继续说道:“有关明国的消息,朕其实也努力过了。派人去了关内,却没多少用处。实在是派去的人,没有晋商那么大的能耐。又出了晋商这样的事情,让明国有了防备,有山海关隔着,有大海隔着,消息的传递,实在是太困难了!”

“对了,也是因为这两个原因,导致我们大清无法从繁华的明国获得足够的粮草物资,要么有船,要么打下山海关,可这些条件大清都不具备。相邻大清的,朝鲜已经刮干刮净,草原诸部也都是穷光蛋,根本没有什么物资……”

提到草原,他不由得想起和蒙古人的事情,不由得又是叹了口气。

771 省亲(第三更)

布木布泰还是没有说话,一如她自己所说,就是当个忠实的听众而已。

皇太极又发愁了,愁着脸说道:“大清如今的困境,还有以后,这些困境会一直困扰着大清。那些蒙古人也都看得明白,大树未倒,猢狲都要先散了……”

听到这话,布木布泰终于抬头,带着点惊讶看了下皇太极。这个消息,她之前是没有听说过的。

皇太极看到她这动作,回过神来,便轻轻拍拍她的脑袋道:“放心,你们科尔沁族还是和大清一心的!朕所指的,是除了科尔沁族外的那些蒙古人!”

布木布泰听了,冲皇太极甜甜一笑,而后又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地揉捏皇太极的大腿。

看到她的笑容,皇太极稍微一愣,感觉好像比以前好看,或者说以前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笑容。他稍微楞了楞后,思绪很快回到当前,想起那么多担心的事情,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又仰天躺在御座靠背上,看着有点黑乎乎的殿顶,意气消沉地说道:“大清的未来,举步维艰!朕料到,肯定会有蒙古部族去投靠明国,这一来一回,大清和明国的实力差距将越来越大!以后大清的日子……”

他没想到,这一次,他说到这里时,一直倾听不说话的布木布泰,忽然抬头,看着他开口问道:“陛下,那些部族投靠明国的话,他们能有吃的么?”

皇太极听了,稍微一愣,而后顺口回答道:“吃的?应该吧,明国对于投靠他们的部族,只要他们能拿出粮食,或者说他们能用蒙古人来牵制我们大清,肯定不会饿死那些部族的……”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愣在了那里,不说话了。

布木布泰见此,也不打扰他的思路,继续低下头去揉捏着大腿。

过了好一会后,皇太极似乎想通了什么,脸上露出狂喜之色,甚至都有点情难自己,忽然坐了起来,一下抱住布木布泰,猛地亲了起来。

布木布泰有点懵,不过回过神来后,也是热烈地回应。但记挂着皇太极的身体,终归是有所克制。

但不管如何,他们两人的动静有点大,声音传到了外面,让外边伺候着的宦官宫女不由得面面相觑,不是谁都不见么,怎么就这样了?好像转变地有点快啊!

过了好一会后,布木布泰按住了皇太极,柔声劝谏道:“陛下,您已一日未食,龙体要紧,还是尽快用膳,保养好龙体为好。妾身离不开陛下,大清离不开陛下啊!”

一听这话,皇太极顿时觉得肚子咕咕叫了,他心情已经变得很好,理智回到他身上,立刻点头道:“好,就依爱妃之意!”

布木布泰一听,满心欢喜,立刻对外喊话,让他们赶紧传膳,皇上要用膳了。

之后,她带着微笑,满脸温柔地替皇太极整理衣服,服侍着他,从头到尾,她都没去问下皇太极,他到底想到了什么?因为她明白,皇太极如果想说,自然会告诉她,如果不想说,就是问了也没用,还会惹得皇太极不满。

等到皇太极用完膳,感觉身上有了力气之后,他就立刻开始处理政务了。

先是招来鳌拜,让他去探听沈阳城的风向,看自己带着残兵败将回来后,到底沈阳城的舆论是如何的?

而后,他又传旨,让太子豪格连夜进宫议事。

旨意到达太子东宫时,豪格正在发脾气,生闷气。他是无论如何都想到,为什么皇阿玛带着精兵强将出去,竟然还打不下一个小小的盖州城?在他看来,明军除了偷袭,什么时候敢正面和大清对战过?盖州城也不是宁远、锦州那样的坚城,以皇阿玛的英明神武,怎么可能打不下来呢!

如今,皇阿玛有事,他这个当太子的就有事!他很想做点什么,可却不知道怎么做,就唯有发脾气了!

这时候,他接到皇太极旨意,在好奇的同时,连忙过去觐见。

在见到皇太极的时候,他看到布木布泰也在,不由得很是意外,连忙见礼,而后立刻表态说,他领兵去打盖州!

一听这话,皇太极立刻噼里啪啦训了他一顿。原本他就有点担心的,此时就更是担心豪格的能力,不由得沉默了一会。

布木布泰也有点看不起豪格,这个猪脑子,也不想想,皇太极都没打下盖州,你就能打下了?就算退一万步说,要真是被你打下了,那皇太极怎么办?不如你,让位给你?要是输了,你去又是损兵折将,这样有用么?

说到底,不管你这个太子领兵去打的话,是输是赢,都是不妥当的!这样一点事情都想不清楚,大清的未来堪忧啊!

另一边,皇太极仔细考虑后,最终还是决定按之前想法去做。

因此,训得豪格战战兢兢后,他便说起另外一个话题道:“盖州之战,蒙古诸部不辞而别,逃回了草原。朕估计,肯定有部族会去投靠明国……”

豪格一听这话才恍然大悟,皇阿玛不想让自己带兵攻打盖州,原来是想让自己去把那些投靠明国的部族给灭了!

这么想着,豪格立刻又拍了胸脯道:“皇阿玛放心,蒙古人没一个是好东西,竟然敢吃里扒外,背叛我大清……”

“闭嘴!”皇太极感觉自己又要气得吐血了,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儿子!要是有的选择,还真不能立这样的猪脑子当大清太子!

他看了一眼布木布泰,见她似乎没听到豪格骂蒙古人时连她也骂了的这事,就稍微心情好了一点,转头看向豪格,厉声大喝道:“你没脑子就不要开口说话,听朕把话说完!”

豪格听了,很是委屈,自己身为太子,怎么可能是没脑子的,表个忠心都要被你骂,是不是你太强势了,还是我好欺负?

不过心中不管怎么想,表面还是不敢露出一丝一毫,连忙低头不再说话。

皇太极见此,才缓和了语气交代道:“你明日护送你额娘回科尔沁族去省亲!”

772 吟诗作赋

一听这话,豪格顿时吃惊地抬起头来,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很明显,皇太极所指的额娘,是眼前这个比自己年纪小的额娘,要省亲就回去省亲好了,还让自己这个堂堂大清太子护送,这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

皇太极见这个儿子的神态,心中又是叹了口气,没一点城府的东西!

他皱着眉头,盯着豪格,认真地交代道:“你去科尔沁是有事情要做的,记住,要懂得应付各种人,不要把你心中所想,都写你脑门上!到时候,一切都听你额娘的,明白么?”

明白?我明白啥?豪格一脑袋的疑惑,可面对皇太极的强势,他是最怕的了,因此连忙低头表示明白。

……

第二天一早,豪格就护送着布木布泰,低调地回科尔沁省亲去了。宫里传出来的谣言,说是皇上为节省开支,节约尽可能多的粮食,让布木布泰回去呆一段时间。

这个话,一听就知道是骗鬼的。大清再穷,也穷不到这个份上吧!因此,这个话,很多人都是随便听听就算了。只有一小部分低层没见识的,真信以为真,都为皇上这样为大清节约粮食而感动。

这个消息,不可避免地被钱富贵禀告给了崇祯皇帝,顺便还有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也一起禀告了:“群主,豪格回来后很是兴奋,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不管谁问,豪格都没有说,他以前可是一个大嘴巴来的。小人感觉,这事似乎不只是单单护送布木布泰回去省亲那么简单。”

崇祯皇帝看到这段话,也觉得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随便他们再搞什么幺蛾子,如今科尔沁族其实已经暗地里投降大明,海兰珠都要成自己的妃子了,随便他们去怎么搞,他们的用意,自己总会知道的!

于是,他回复钱富贵,让他注意沈阳的情况即可。而后,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盖州。

从目前收到的情况看,建虏已经无意在盖州发起大的战事。原本计划持续一年的盖州守城战,其实到这时候也应该算是结束了。

不过这样似乎太便宜建虏了,没事做的话,他们的物资消耗就少,既然他们不做,那就自己这边做吧!

这么想着,他就又联系高应元,吩咐他道:“盖州城外两千建虏,你让曹变蛟确认评估下,如果有可能,就主动出击,端掉这两千人,重新对海州形成威胁,让建虏不得不再出动大军,消耗他们的钱粮!”

反正崇祯皇帝现在的宗旨,就是要使劲地折腾,把建虏那点原本就不多的家底折腾完,把他们折腾回原始社会就最好了。

盖州城虽然已经打过一次大的战事,可依旧还有五千多新军。他有理由相信,以新军强大的战斗力,只是去对付两千建虏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至于金州那边,崇祯皇帝也没膨胀过头,他并不认为以卢象升的骠骑营为主力的东江军,能去野外和岳托、代善的军队硬拼。既然如此,那就还是维持现状,东江军就好好过年吧,让那些建虏去野外折腾去。过段时间找不到,估计会发现卢象升很可能回金州了。

他在这边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远在草原归化城这边,归化总督洪承畴领着手下文武官员在箭楼上登高赏雪。

草原大地上,白茫茫地一片。这样的场景,是这些汉人官员在以前从未见过的。一时之间,他们诗兴大发,各显其能,赋诗作词,好不高兴!

你要说这方面的本事,确实是中了进士的人最为厉害。洪承畴、成基命还有那几个被发配过来教书的,都有一些咏雪的诗词出来。不过他们各自的心境不一样,这写出来的诗词也就各自侧重不同。

洪承畴是意气风发,大展抱负的意境,挥斥方遒间,指点江山;而成基命则多少有点意志消沉,叹息时运之感,不过也不明显,就洪承畴这种文学水平高的人能感觉出来。

虽然你曾贵为辅臣,可如今却是本官手下一小吏而已。究其原因,就是你自己没眼光,不知道当今圣上乃英明之主,竟然敢和皇上对着干,呵呵!

洪承畴心中想着,言谈欢笑间,对成基命说道:“再过几次,西部蒙古诸使便能到归化城了。如今的河套,应该展现出大明治下的安居乐业,不能让他们小瞧了。这段时间内,你还需多辛苦辛苦,巡查下各地,看看底下百姓是否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必须及时加以解决!”

虽然成基命比洪承畴的年纪大多了,资历也老多了,可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洪承畴比成基命如今的官都不知道高多少级,冠冕堂皇的理由,吩咐下来做事,成基命以前不屑去做的,也必须去做。

似乎是看出成基命答应地有点勉强,或者漫不经心,洪承畴心中一声冷笑,随即又说道:“成县令可要重视此事,皇上已有交代,治下百姓是否安居乐业,不但关系到大明的脸面,还会影响东部蒙古那边……”

成基命听了一愣,这事之前可是没听过的,想着不是防范着东边么,担心建虏领着东部蒙古人过来攻打归化城。

“哦,对了,本官也是刚收到的皇上旨意,东边那的盖州战事,我们大明打赢了,建虏损兵折将,已无再战的意图。建虏物资耗掉甚多,已无能力再大举西进!除此之外……”

成基命听到这个好消息,反而心中多了一丝苦涩,看来皇上还真是英明神武,这好消息是一个接一个啊……

“……东部蒙古各族在盖州一战中,已和建虏离心离德,加上关宁军的骚扰,东部蒙古各族要想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洪承畴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见忠勇伯满桂带着一身雪,甚至连他的络腮胡子上都是雪,大步闯了进来,向洪承畴禀告道:“总督大人,巡哨抓到了东部来客,怕是皇上提醒的事来了!”

773 温暖如春

洪承畴一听大喜,甚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满桂问道:“如此的大雪天,竟然也来客了?”

成基命等人听得不明所以,有点惊愕地看着他们对话。甚至成基命本人,对于这种情况很是有点伤感,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被排斥在核心权力之外,重大的事情,自己事先毫不知情!

“对,被巡哨抓住后,来人说是奉部族之命,前来求见总督大人,说想投降我大明!”满桂兴奋地回答道。

“好!”洪承畴一听,当即大声赞道,“是那个部族的?”

“回总督大人,是巴特部!”满桂回答道。

洪承畴听了,心中一想,不由得笑着说道,“看来巴特部被祸害的不清,扛不住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马上吩咐道:“就说本官在忙西部蒙古之事,先让他等着。如果他提出要到处走走,也随了他去,顺便让你的人都拿出精气神来,让他们看看我大明军队的实力!”

“遵命!”满桂听了大声答应,而后转身准备离开箭楼。

就在这时,就听到一声大喝:“且慢!”

众人听到,闻声看去,却是成基命说话,不由得都有点意外,不知道这位前辅臣有何话要说?

看到洪承畴的目光也转向他,成基命唯有抱拳,低姿态地禀告道:“总督大人,下官怕其中有诈!”

“哦?”洪承畴听了,脸上露出一丝莫名意思,只是淡淡地问道,“何以见得?”

成基命稍微提高了点声音,以强调他的话道:“回总督大人,巴特部如果真心想投我大明,何必弃近求远,不向关宁那边投降而要跑来这么远的归化城这边?很有可能,这是来探听我归化虚实,图谋归化也!”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又补充道:“奴酋皇太极千万不可小觑,这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奸计!”

不少人一听,不由得都深思起来,觉得成基命所说不无道理。甚至连满桂都被他说得有点狐疑,该不会真是那皇太极在搞鬼吧?

可唯有洪承畴却是摇摇头道:“成县令多虑了,有些事你不知道,东部蒙古诸部和建虏离心离德是肯定的,这绝非演戏。另外,巴特部不去向就近的关宁联系投降,是因为他们出兵盖州的时候,老巢就是被关宁军端掉的,虽然没杀他们人,可抢走了他们的牛羊,也肯定饿死了他们不少人!”

他说着,眼睛扫过其他人,最终又定格到成基命脸上道:“巴特部之所以原来我归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们担心我大明不接受他们,担心他们之前犯我大明,虽远必诛!因此听到我们归化城这边善待察哈尔部,就想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或许他们来的时候确实还心存疑虑,并不是真心投降。也是因此,皇上早有旨意传来,就是要我们归化城这边,把他们疑虑打消,让他们真心投降我大明!”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盯着成基命的眼睛道:“这也是本官要你去巡查治下,表现我大明治下,不管汉蒙皆一视同仁,展现我归化城和谐共处,安居乐业的盛况原因所在!”

成基命听出来了,洪承畴这是给他说,不是专门难为他,要他这个前首辅,一县之尊冒着风雪去体察民情,而是大局为重,必须要这么做。

同时也向他传达了,这个事情非常重要,你要是搞砸了的话,不管你资格多老,就算你以前做过内阁辅臣,这个责任你也是承担不起的。

明白了这些,成基命便收起了任何心思,立刻躬身领命。

其他人看到成基命都这样服帖,心中不由得对洪承畴的权势了解更为深刻,也都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让总督大人有不满意的地方。否则不管你背景如何,资历如何,现在哪怕是笑脸相待,搞不定也会立刻翻脸!

此时,巴特部过来的五个人,被安置在一处房子内,正好奇地查看着这处房子。

外面大雪纷飞,可屋里温暖如春。穿得厚实的这些人,一个个脸上冒汗,不得不脱了一件衣服又一件衣服。

“这房子到底是啥玩意建的,挺结实的,不用担心草原上的大风,也不用担心被这大雪压塌。”一名年轻点的人,好奇地说着话,而后转头看向一个中年人,恭敬地说道,“族……族……”

“族什么?”那中年人一听,冷声喝道,“主塔布,记住了没有?”

见那年轻人点点头,这叫主塔布的人摸着那堵墙道:“这里热热地,这屋里确实暖和。刚才进来的时候,也看到那屋顶犹如蒙古包一样尖顶,不容易积雪。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好像这里的房子,全都是这样的!”

听他说着这话,又一人带着惊讶叹道:“该不会归化城这边,所有人都住这样的房子吧?”

“是啊,这得要多少钱啊!”

“……”

当然,也有人有不同意见,“这不可能,肯定是汉人才能住这种房子,搞不好察哈尔部都被赶离了这里,毕竟以前可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对不对?”

“是啊,这样的日子,真是做梦都想过的。以后的严冬,只要解决了吃的,就再也不用担心雪灾了!”

“……”

主塔布只是听着他们说话,并没有插嘴。不过心里却是有想法,等其他几人都不说话后,他才说道:“你们不要幼稚了,就这样的房子,哪怕是汉人,怕也没那个福分能住。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这肯定是汉人中的老爷们,或者是那些汉人当官的家人什么的,才能有如此好的房子可以住。我们过来这一带,是看不到普通汉人和察哈尔部的!”

听到这话,其他几人互相看看,都恍然大悟,纷纷附和他的话,一致认为这个说法才是最正确的。

就在他们达成一致意见的时候,就听“啪”地一声,大门被人踹开,伴随着寒风吹进屋内,门口出现一人,用蒙古话大声怒喝道:“自以为是,呱噪个没完了是不是?”

774 一视同仁(第三更)

主塔布等人被这么吼了一嗓子,不由得都是大吃一惊。惊讶地转头看去,发现门口那人竟然是在屋檐下站岗的明军士兵。此时他们才发现,原来这个明军士卒竟然也是蒙古人,否则这蒙古话不会说得这么地道。

他们刚才之所以在房子里说话,就是觉得明军不可能听懂他们用蒙古话的谈论。毕竟只有大明官话才是最通用的语言,蒙古话不是!

但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多少还有点顾忌,可讨论到后来,就忘记了,声音越来越大,也就让外面站岗的明军士卒听到了,这也才有刚才那一吼。

那个主塔布的脸沉了下来,似乎对明军士卒刚才这一吼很有意见,不满地说道:“什么自以为是,你一个小小……”

“闭嘴,就你最自以为是了!”那明军士卒丝毫不给他面子,掀开了军帽,露出他的面容,确实是蒙古人无疑,就听他继续说道,“什么官老爷才有这房子住,你以为是从前啊?告诉你,我们大明归化府所有人,都分到了这样的房子,不分贫贱,不分蒙汉!对了,顺便告诉你,总督大人说过,大明治下,没有蒙汉之分,大明对所有大明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听到这话,主塔布脸上明显露出嘲笑之意道:“这话你也信?这都是明国那些官老爷拿来骗你们的鬼话!”

另外一人听了,马上跟着附和道:“对,怎么可能一视同仁?肯定是骗你这种幼稚的人,好为明国卖命!”

听到他们的争论,另外一名站岗的明军士卒也跟了进来,站在门口,用大明官话接着道:“你们不信?这房子怎么说?”

这个是汉人,他听得半懂不懂的,但总归是搞明白了大概意思,就有点愤怒地问道。

那几个巴特部的人听到他说话,稍微楞了下。随即明白了之后,就有人回答道:“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们不认为这房子是谁都能住的!”

说这话,显然是不相信他们两人说得话了。

那个主塔布眼珠子一转,就又问道:“还有,你说明国对蒙汉一视同仁,那我问你们,这里可有蒙古人是高级官员的,有么?你说啊!”

“怎么没有?”那名蒙古族的明军士卒一听,立刻答复道,“忠勇伯就是我们蒙古族人,我们归化府所在,伯爵之位,就他一人!”

听到这话,主塔布楞了下,蒙古人被封为伯爵?是谁?骗鬼呢!他还没来及说话,他的同伴就有人七嘴八舌地问了。

“什么忠勇伯,是谁?有本事说出来看看?”

“武将的地位在明国不高吧,有本事说几个蒙古族的文官出来?”

“……”

两张嘴,终归是难以说过五张嘴的,特别是其中一人对于蒙古话半懂不懂,而对方却是各说各话。

于是,这名蒙古族明军士卒急了,一把端起手中枪,用枪尖指着他们喝道:“都给我闭嘴!”

这一下,让屋内的五个人想起自己的身份,顿时都闭了嘴,屋内一下安静了下来。

那名汉人军卒见了,有点意外,想劝下同袍不要乱来。不过很显然,这名蒙古族的明军士卒很生气,没有听劝,对屋内五人大声喝道:“我们将军满桂满大人,就是皇上御封的忠勇伯,你们敢说他不是蒙古人么?还有,我们蒙古人的脑子有汉人聪明么?文官要做的事情,能比得过汉人么?文官中没有蒙古人,有什么可以挑的?总督大人说了,只要有本事,就肯定能得到重用!不分蒙汉,一视同仁,这是皇上的意思,金口玉言,绝对不会有错!”

听到他愤怒地说了一连串话,主塔布等人不由得沉默了。虽然他们确实还有点不服气,比如说,满桂是蒙古人不假,可他是一直为明国效力的啊!但能封为忠勇伯,也算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另外,这人说文武之事,好像也确实能解释。比脑袋聪明,肯定比不过汉人,那文官中没有蒙古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要真如同这蒙古族的明军士卒所说,那岂不是明国这里真得做到一视同仁了?

得到这个结论,让这五名巴特部的人都有点面面相觑。这是真的么?

就在这沉默的当口,忽然门口传来一个粗犷嗓音的声音,说得是蒙古话:“好,说得不错!”

两名明军士卒一听,连忙转头看去,认出来人,连忙敬了个军礼,不敢再说话。

来人进了屋内,拍了拍身上的雪道:“我就是满桂,如假包换,我可以告诉你们,皇上金口玉言说过,汉蒙一视同仁这话。而且你们怕是忘记了,大明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以前京营的三千军总听过吧,那可都是我们蒙古人的降军组成的,如何?”

看到屋内那五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满桂走进屋内,走到主塔布的面前后对他说道:“刚才去见了总督大人,不过大人在忙西部卫拉特蒙古的事情,上贡表朝贡的使节马上就要到了。如今这大雪纷飞的,大人要给他们安排去京师。要过几天才能有时间见你们!”

主塔布等人一听,不由得又是吃了一惊。之前的时候,他也听到过这个传闻。不过想着以西部蒙古的强大,而且又离得那么远,觉得这个消息十之八九是假的。

可此时由满桂说出来,他们想不信都不可能了。卫拉特蒙古要向大明朝贡,这对于草原诸部来说,绝对是件天大的事情。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满桂拍拍屁股准备走了,到门口时才回过身来,指着主塔布道:“你们不是不信么?成,刚好这几天你们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你们四处走走,看看大明治下的草原,比起以前如何!”

说完之后,他又特意指了刚才门口站岗的两名明军士卒,让他们去叫几个同袍,护着他们去走走。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主塔布等人在明军士卒的陪同下,各家各户地走上一走。他们发现,在这归化城这边,还真是蒙汉一视同仁。甚至还遇到了归化县令在巡查,帮蒙汉百姓解决问题。

看着这边的蒙古族人,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这些巴特部族的人都沉默了!

775 误会(第四更)

更让这几个巴特部族的人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见到了奈曼部的人。一见之下,甚至都差点露陷,亏了主塔布抢先暗示,才算是安然过了一关。

不过他们还没来及做别的事情,就听到明军士卒说卫拉特部族的使者来了,总督大人亲自接见,并安排他们赶在年前,去京师朝贡。

这一天,大雪是停了,积雪的深度大概到了成人膝盖部位。可就算这样,不少人都跑出来看卫拉特部族的使者,特别是那些蒙古族的人,更是全家出动。

主塔布等人也都由明军将士陪同,站在人群中观看。他们发现,似乎卫拉特部族中最大的四个部族都来了,而且随行带着的贡物似乎不少,远超过他们以前听说的一些蒙古部族给大明皇帝朝贡的数量,由此,他们心中很是惊讶,不由得想着,原来明国竟然如此强大,让远在西域的卫拉特部族都来朝贡,而且看样子还是诚心诚意的!

由此看来,难怪清国会接二连三地打败仗,不是清国弱了,而是明国变强大了!

他们不知道,之所以会有他们所看到的这个盛况,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崇祯皇帝通过李过远程指点,让卫拉特部族之间有了误会,互相竞争的结果。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陪同的明军士卒指着朝贡队伍中远去的几个人介绍道:“那个为首的年轻人,是卫拉特四大部族之首的和硕特部人,是固始汗的侄儿,叫鄂齐尔图,据传闻,他很可能会接替汗位。还有,那个,准葛尔部的……”

主塔布等人一听,都被震惊到了,以至于后面说得什么话,他们都没听清。

固始汗的侄儿,以后很可能要接替汗位的,这样的人物都被派来出使明国,这该是有多重视这次的朝贡啊!

要是换在以前,东部蒙古也不差,察哈尔部的林丹汗统领东部蒙古,实力比起西部蒙古,并不会弱。可是,林丹汗倒行逆施,竟然改变宗教信仰,还想吞并诸部,导致东部蒙古四分五裂,最终落了个眼下的局面。有了这样的背景比较,主塔布等人就更是对这次西部蒙古朝贡明国而吃惊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西部蒙古之所以这么隆重,其实这其中也有个误会。固始汗一直听说东部的建州女真有多强大多厉害,还降服了东部许多蒙古部族,可就算这样,却还是被明国打败,因此才有了朝贡之心的基础。

而鄂齐尔图会被派人,是固始汗想要他来亲眼确认下,东边的情况到底是否是那样!并不是如同表面上,看重这次出使这么简单。

卫拉特蒙古诸部的使者已经远去,可旁观的人群,久久不愿离去,依旧在看着草原远处的那些离去的黑点。之前不好讨论,可此时官军离开,他们就都兴奋地议论开了。

“没想到我这一辈子,竟然能看到卫拉特蒙古派人过来,看到没有,连未来卫拉特的王都来了!”

“是啊,不管以前是顺义王时候,还是林丹汗时候,就凭他们,怎么都不可能请动卫拉特部族的人过来,更不要说是来朝贡了!”

“大明威武!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现在的日子不好过了么?以前做牛做马还要担心挨饿冻死,看看现在?”

“是,是,是我说错了,现在这样的日子,还是大明好啊!”

“……”

听着耳边传来的这些蒙汉两族语言的嘈杂声,主塔布等人再看看远去的那些黑点,不由得都沉默了。

正在这时候,有一名总督府的亲卫找来,吩咐他们跟着去见总督大人。

奈曼部和巴特部的人互相看看,有点无语。他们没想到,明国的归化城总督,竟然一起接见他们,而不是一个一个地分开接见。那要说什么事情,该不会是都一样吧?

主塔布看着奈曼部的人不时拿眼睛瞅自己,想了想,便做出了决定。

总督府,在原本归化城的内城,也是王宫所在,是俺答汗时候所建。

这些蒙古人一路走着,看着这里的场景,看着站岗着的明军士卒,不由得心中又很是感慨。想当年,俺答汗何等英雄,率领土默特部族在这土默川崛起,牢牢地占据了这片肥沃的土地。可是如今,在草原上建起来的辉煌宫殿,已是明国所有。这里住着的人,也不再是蒙古人,而是明国的归化总督。真是世道变了啊!

进入总督府大堂,也是原本的王宫正殿,只是稍微做了改变。两边站着明国文武官员,从外貌上看,似乎蒙汉两族的人都有。主位上,坐着一名威严的中年人,身穿大红绯袍,正看着他们。

主塔布一见,抢先一步见礼,大声用带着口音的大明官话说道:“巴特部族长塔布见过大明总督大人,巴特部愿降大明!”

他之所以抢先,是不想让奈曼部的人先戳穿身份,那样的话,就尴尬了!

他的这个表率,还有所见所闻,让奈曼部的人也没有了别的选择,打消了顾虑,同样表达了投降大明的意思。

对于他们的来意,洪承畴早已知道,一套官话下来后,就要求他们真要投降,各部族的族长亲自带着投降书,前往京师献给大明皇上。至于他们的族人,则要接受整编,才能成为大明人,享受到大明的福利。

巴特部族长等人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不想在关宁那边接受整编。毕竟关宁军害死了他们不少族人,心里多少都有点疙瘩。

对于这个要求,洪承畴点头表示理解,只要他们能向皇上提交降表,得到皇上允许,他会上书朝廷答应他们这个要求。

一番沟通后,这两个族的人立刻快马加鞭而回,要把结果告知族里,一边往归化城这边迁移,一边得赶紧去京师进献降表。

归化城这边发生的一切,自然提前通过聊天群禀告给了崇祯皇帝。对于这事,他一点都不意外。

略作考虑之后,崇祯皇帝吩咐鸿胪寺那边,等卫拉特部使者到了后,先晾他们一晾,等上一等再说。

776 我的人(第五更)

崇祯皇帝使用聊天群至今,感觉到的一个最大好处,就是能当人肉电话机来用。在这个通讯很是落后的年代,简直是神器。

就比如说眼前,卫拉特部这边的动态,自己一清二楚,让他们在京师多待上一会,等回头再安排来降的东部蒙古部族的族长,让他们不经意间见上一见,相信他们互相之间都会比较震撼,能营造出自己想要给他们的印象。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又联系归化城那边,让洪承畴联合满桂举荐一批归化军队中的兵卒来京师。举荐的前提是:不管汉蒙,在以前的时候是底层百姓或牧民,这一次大明占领河套之后,从中获得了好处,改善了生活。这是其一。

其二,在满足第一点的条件下,有家人,且家人也享受到了大明带去的好处,改善了生活的优先。那些虽然是这样,可也有家人死在这一次战事中,特别是死在明军手中的,要往后排。

第三,所举荐的这些人,必须口齿伶俐,能说会道,至少要是一个机灵人。

最后一点,会识字的最好,不会也不强求。

这几个条件一传达到归化城,洪承畴还不明所以,满桂却是在担任京营总戎期间,已经见识过新军中的那些监军是干什么的,因此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些人的将来是要干啥!由此,虽然皇上没有明说,可他就知道,归化城这边的军队,怕是要学新军那样了!

想起新军的强大,想起新军出到辽东后不断传来的战绩,满桂就忍不住心中火热起来。当初在京师的时候,他就非常羡慕新军,渴望自己的手下有新军这样的强军!

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他不积极就怪了!

对于满桂这个反应,洪承畴作为一个敏感的人,自然立刻就感觉到了,一问之下,满桂也不瞒他,让其他人都退下,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

对于文官来说,往军中派遣监军,防范武将坐大掌控军队是其本能。而洪承畴也是文官之一,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不过要是换了以前的话,他可能会觉得监军就是监军,搞那么多事情出来似乎没有必要。可是如今,新军能不断地取得胜利,虽然还不知道这样的监军在其中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至少不会是坏事。因此,洪承畴也不会反对,相反,和满桂一样积极,立刻把接下来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皇上这份新的旨意上。

满桂猜得一点都没错,崇祯皇帝因为东部蒙古人会陆续来投降的原因,就修改了自己预定的计划,决定趁这个整编东部蒙古部族的机会,在归化城这边率先推行新军军制。

由洪承畴和满桂说举荐的第一批人,就是作为新军的监军需要,让他们到京师来接受培训,或者深造。等到归化城那边整编好了之后,这些人就会被派回去担任各级监军掌控军队,同时让军队中的各级军事主官到京师初级武备学堂进行深造。

等这些军事主官回去时,相信那些监军在军中已有足够的影响力和威望。而后,军政两级主官对军队实施训练,达到要求后就可以派去打仗了!

当然了,这个方案是理想的方案。后续是否会有变动,还要取决于各阶段的效果再看。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就又点了海兰珠的图标,私聊她道:“豪格不是已经到你们科尔沁族了么,知道他去干吗了么?”

“他们刚到,还不知道。”海兰珠看到信息,就立刻回复道,“不过肯定是有事,不是省亲那么简单的。他们一来,就去找我额祈葛了。看那样子,神神秘秘地,把其他人都赶出了,我都不能进去。”

一看到这个信息,崇祯皇帝也立刻赞同她的观点,绝对是有什么阴谋!这么想着,他就有点好奇,不知道皇太极那胖子能想出什么阴险招数出来?

他正想着,海兰珠就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道:“陛下放心,等他们谈完了,我去找我额祈葛,自然就知道他们来科尔沁族,到底是要干什么了!”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得意一笑,就算辽东那个死胖子老奸巨猾,老谋深算,诡计多端……但也架不住,你的老丈人兼老舅子是我的人!

他这么想着,就马上发了个私聊过去:“好,那就辛苦你了,朕等你消息!”

海兰珠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也不愿待在蒙古包中,走了出来,看着白茫茫地一片,不由得有点发呆了。

这一次,妹妹从辽东回来,让她微微有些负罪感。毕竟布木布泰是她的亲妹妹,才十二岁就为了部族嫁给了皇太极。按理来说,这个使命是要由自己这个姐姐去做的。只是自己任性,额祈葛又宠着,最终让妹妹去了。

而如今,为了科尔沁族的未来,自己虽然要嫁给明国皇帝,可至少自己事先已经见过明国皇帝,心中也是喜欢明国皇帝的。虽然名义上还是为了部族,但和妹妹的那一次,终归是不同的。

海兰珠最有负罪感的是,这一次,又是为了科尔沁族的未来,自己牵了头,和额祈葛等人一起,偷偷地替明国办事,以后灭了清国,其实也就是灭了妹夫。按照额祈葛的预估,如果这么下去的话,不到十年,清国估计就会灭亡。到那时候,妹妹连三十岁都没到,就算能活下来,也要守一辈子活寡了,真是有点对不起她!

她正在想着,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就转身看去。发现是额祈葛送了妹妹和豪格出来,正在说着客套话。

她看到他们的同时,这边的人自然也看到她了。豪格看到海兰珠站那,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就愣住了。就那么直直地盯着海兰珠,一动不动。

布木布泰首先察觉到了豪格的异常,沿着目光看去,发现是自己的姐姐。她以为豪格是被姐姐的美貌惊住了,不由得微微有点不满。稍微侧步挡住了豪格的视线,而后向布和告辞,让布和不要送了。

777 你来选

豪格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去和海兰珠说说话的,无奈看布木布泰的眼神不善,最后只好不了了之,一声没吭就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当然,这不是说他有怕这个小额娘,而是怕小额娘背后的皇阿玛。来之前,皇太极再三严厉地交代了,一定要听布木布泰的话,有点吓到他了。而且,这次来的事情很重要,关系到大清的未来,自然也关系到他这个太子的未来,这些因素之下,他就不得罪布木布泰。

看到他们走了后,布和向海兰珠使了个眼色,随后钻回了蒙古包内。海兰珠没看到建虏的人,就也跟着进去了。当然了,就算看到又如何,她是布和的女儿,去找她额祈葛很正常。

布和的蒙古包外,自然是他的亲信,蒙古包内又只有布和一个人,可就算这样,布和还是非常谨慎,低声地对跟进来的海兰珠说道:“布木布泰这次回来省亲,其实是皇太极的意思,是有大事吩咐我去做。”

“哦,是什么事?”海兰珠一听,稍微有点好奇地问道。

布木布泰看着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和小女儿,忽然叹了口气,不过他很快收拾了自己的心神,而后低声说道:“让我派人去联系几个部落的人,让他们偷偷来这里见豪格,以清国太子的身份对他们威逼利诱,让他们明里投靠明国,暗地里为清国效力!”

“啊,这样可以么?”海兰珠一听,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布和严肃了脸,点点头道:“此事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成功!你想想,在盖州那边的时候,这些部族和清国离心离德,最后不辞而别,不是演戏吧?”

海兰珠听了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当时所有部族都和建虏闹僵了,最终不辞而别。

见她点头,布和就又说道:“这就是取信别的部族,取信明国的基础了。有了这个基础,如果再之后背地里还是为清国效力,就难以分辨了。这也是为什么不是清国直接派人去联系,反而要我们科尔沁族派人去的原因,同为蒙古人,不容易被其他人发现。”

说到这里,他忽然叹了口气又道:“这一次,清国也是被逼急了,他们急需粮食,还有明国那边的消息,如果有部族明里投靠明国,暗地里为清国效力的话,就能把明国救济的粮食转手给建虏,这事以前就有过。另外,明国的情况,清国也会知道不少,这就是皇太极的目的所在了。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计较蒙古各个部族之前的那些事,也不准备发兵攻打草原了。”

海兰珠听得脸色很严肃,立刻点头道:“额祈葛,那我立刻向皇上禀告!”

说完之后,她甚至都等不及布和点头,意识就进入聊天群,立刻私聊崇祯皇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最后,海兰珠甚至再次提醒道:“眼下建虏正在最困难的时候,千万不能让皇太极的计谋得逞,要是缓过来了就前功尽弃了!”

崇祯皇帝刚好也在,看到了这条私聊,稍微一想,不由得微微一笑。他还没来及回复,海兰珠又一条私聊过来了:“为稳妥之间,最好不要答应那些部族的投靠。对了,等回头,看有哪些蒙古部族会暗地里为建虏效力,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从她的话语中,崇祯皇帝感觉到她是真心担心,为此,不由得很是欣慰,这个老婆不错,和自己一条心。

他这么想着,便回复海兰珠道:“如果按照朕之前的想法,皇太极这个招数,并不会有用!不过既然朕知道了这个事情,那得好好思量一下,免得浪费了皇太极的一番苦心!”

海兰珠一见,不由得稍微一愣,皇太极这个招数不会有用?她有点想不明白,生怕崇祯皇帝大意了,就连忙问道:“陛下,怎么会没用?这可不能大意啊!”

见她不放心,崇祯皇帝心中带着笑意给她解释道:“朕之前应该给你提过,蒙古各部族如果想投降我大明的,必须接受我大明的整编。朕就准备把他们各部族的人打散,而后混合编组,以后不再有什么部族之分,都是大明人,最多是蒙古族而已。如此一来,他们又怎么暗地里为建虏做那些事情,至少粮食这一块,是绝对不可能了!”

一听这话,海兰珠吃了一惊,有点不相信地说道:“这要求太苛刻了,谁会答应?”

“如果他们不愿意,大明绝对不会勉强他们!”崇祯皇帝给她解释道,“这样其实也好,新账旧账一起算,朕相信,大明有这个实力!”

其实,都不用大明去算账,光是这个冬天,就有几个部族会活不下去。只要不想灭族,就只有投靠大明一途了。

海兰珠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忽然想到了科尔沁的未来,该不会是也和这些部族一般,由明国整编,以后就再没有科尔沁族了吧?这么想着,她忽然沉默了。

崇祯皇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就主动说道:“其实,他们那些部族降我大明才是最好的出路。普通牧民会分到房子,再不用担心寒冷的冬天,有大明为依靠,也不用担心饿死!而部族首领们,朕也不会亏待他们,会根据其功劳相应封赏,和汉人完全一样待遇。”

“未来的日子,将会是一个非常动荡的年代。小势力很难存活,一如以前,草原上消失的部族都不知道有多少了吧?只有团结起来,成为大势力中的一员,才有足够的抗风险能力,亲人,族人才能活下去。而这,才是最基本的需求。要是连活都活不下去,再谈其他有用么?”

如果这番言论在后世的民族主义影响很大的情况下,可能说了也并不会有多少用。可此时是在明末,什么国家民族的概念,其实都很淡薄。所有的人,都已生存为第一要务,而后考虑的是活得好不好。

海兰珠在听了崇祯皇帝的这番解释之后,终归是开口回应道:“陛下,以后所有蒙古部族都没有了么?”

778 新的高度

崇祯皇帝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了,此时听到,就立刻回答道:“那你告诉朕,是分大明和蒙古的好,还是朕把所有人都视为大明人,一视同仁的好?”

要是分的话,没有道理让蒙古比大明要更好,毕竟这是大明,不是大元!这也就是说,蒙古人的待遇会更低,这样的情况,海兰珠肯定不可能选,很自然的,答案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海兰珠没有回答,自然是知道什么答案了。崇祯皇帝就又接着说道:“以后蒙古和大明是一家,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你防备我,我防备你;你抢我,我封锁你;你打我,我打你;这样下去,受苦受难的终归是两族的老百姓。这种情况,朕以后不想再看到。目光放长远了,以后就都是大明人,新的敌人即将出现,我们必须携手同进,不等别人来征服我们,而是我们去征服世界!”

听到这话,海兰珠有点懵了,不解地问道:“陛下,什么新的敌人?”

她想不出来,周边不就是清国是敌人么,怎么可能还会冒出新的敌人?

崇祯皇帝顺口说到这里,自然不会不答,就回答她道:“新的敌人是西夷,就像鬼一样的那种。如今全世界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贪得无厌,四处掠夺,把全世界各地,实力弱于他们的地方都变成他们的殖民地,就是只索取,刮干刮净的那种……”

听到这话,海兰珠作为蒙古人,一下就知道崇祯皇帝说得是什么了。想当年,蒙古强大的时候,就曾西进,把那一片蛮夷之地踩在蒙古的马蹄之下。

于是,她就插话问道:“陛下,那些西夷竟然如此强大了?”

“嗯,他们那边,分为很多小国家,互相之间征伐,目前应该已经踏入了工业社会,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简单的说,就是他们的航海、打仗能力都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他们那些国家的形势,迫切需要掠夺大量的物资来支撑他们的国家完成转型。”

“如今那些个国家跑马圈地,已经遍及全世界了。包括我大明这边都有。你应该不知道,西夷一来就想欺负我大明,至少有两个国家,不过都被大明打趴了。可世界上如大明一般强大的国家并不多,很多国家已经沦陷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能觉得海兰珠还没法理解,就给她说些能理解的:“朕可以再告诉你一个事情,知道卫拉特蒙古为什么这么快向大明臣服么?”

“为什么?”海兰珠一听,很是好奇地问道。对于这事,她一直觉得很奇怪,毕竟在她看来,卫拉特蒙古远在西域,离大明实在是有点远,东部蒙古这边都还全部臣服大明,反倒是卫拉特蒙古先派出了使者去京师。

崇祯皇帝告诉海兰珠道:“因为卫拉特那边和西夷的一个国家已经接壤,并发生了冲突,这让卫拉特蒙古意识到了危机。这个国家叫做沙俄,据朕所知,沙俄已经开始扩张,甚至东部这边也快出现他们的身影了。搞不好,北部蒙古那边,都有可能有他们的踪迹了!”

一听这话,海兰珠的视野顿时就拔高了,她的目光,不再局限于东部蒙古这一块地方。脑中回想着刚才听来的消息,过了一会后,她忍不住又问道:“陛下,西夷真得那么强大么?”

其实不止是她,包括大明的绝大部分人,在这个时候都没有意识到西夷的强大和危险。也只有崇祯皇帝这种来自后世的灵魂,能知道如今这个大航海时代,西夷在做些什么!

“红夷大炮知道吧?这就是西夷铸造出来的火炮啊!等以后,你来大明后,了解到的东西,看到的事情会更多,那时候你就能知道西夷绝对不容小觑。在如今这个年代,也不会存在我们不去招惹他们,就会相安无事的事情!”崇祯皇帝说这话时,态度已经有点严肃了,“只有不断强大自己,与其被别人征服,不如我们去征服他们!这个世界,既然朕来了,就得属于大明,属于我们东方人,而绝对不是西夷!”

海兰珠看到崇祯皇帝发过来的这些话,能感觉出那位年轻皇帝的雄心壮志。说句实话,她这一次还真是开阔了眼界,知道了以前从没意识到的事情。

对于崇祯皇帝的这个话,她很相信,因为连聊天群这样神奇的东西都属于崇祯皇帝,那世界属于大明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其实这样也好,以后不管和蒙古还是汉人,都是一家人,也就不用像以前那样打打杀杀了。以前的皇帝,不管蒙古还是汉人,都没有这个魄力,如今崇祯皇帝有,这该是天下百姓从未有过之机遇!

这么想着,海兰珠便想通了,毕竟对她来说,称王称霸不是她喜欢的,每个族人能过得好才是她的心愿!

“陛下,我想去归化那边看看。”海兰珠发了条私聊道。

崇祯皇帝一听,便明白她是没意见了,只是担心蒙古人的生活会不会真得好,这也是在情理之中,并不过份。

事实上,崇祯皇帝既然有西征沙俄、欧洲的雄心壮志,同化吸引蒙古人成为真正的大明人就是必须要走得一条路。奴役、压迫从来就不是长久之计,游牧民族对于大明的补充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对于海兰珠的这个要求,崇祯皇帝还是立刻否决掉了:“现在还不信,如果你去的话,万一走漏了风声,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可能会联想到你身上的。”

停了停,他又补充了一条私聊道:“不是有聊天群么,你现在想看也简单,朕让归化城那边拍几张照片,你就可以直接看到了!”

海兰珠一听,心想对啊,这不是有照片么,她便立刻同意了。这时候的她,自然不知道照片这个东西,其实是可以造假的,不是说ps,而是摆拍。当然了,崇祯皇帝自然也不会糊弄她,一视同仁原本就是他要求的。

779 替皇太极瞎操心干嘛(第三更)

照片就只有两张,一张是房屋内的,一张是在归化城头拍得全景。海兰珠看到这两张,就已经满足了,马上私聊道:“陛下,您的心胸,比草原还要广阔,您的志向,比雄鹰还要高远,您是天下万民的圣君……”

崇祯皇帝看得怪不好意思地,心中不由得感慨,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单纯,看了两张照片就信了。不过这样也好,太复杂了不好!

他不等海兰珠说完,就打断她道:“你以后是朕的妃子,就在朕的身边看着好了,一切盖棺定论!”

海兰珠一见,先是一下有点害羞,不过马上就自豪了:看看,自己的夫君贵为大明皇帝,却是如此谦虚,这样的气概,谁人能有?

这么想着,海兰珠便回了条私聊道:“陛下,您以后有什么交代,我一定会全力去做的!”

崇祯皇帝见了,稍微想了下后道:“朕刚才所说的整编是之前的想法,如今你既然已经告诉了朕,有关建虏的那个阴谋,不好好想想怎么用这个消息,就有点对不起这份情报了。这样,你先让你爹按建虏说得去办,等朕好好想想!”

“好的。”海兰珠回复一句后,从聊天群中退了出去。而后就看到布和盯着自己,那脸色有点古怪,不由得有点莫名其妙道:“额祈葛,怎么了?”

布和看着女儿,有点纳闷地说道:“刚怎么看你的脸色一会白,一会红,一会担心,一会开心,还一会害羞的,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和皇上到底在聊些什么?”

海兰珠一听,脑中闪过的竟然不是一视同仁的事,而是崇祯皇帝的那句“你是我的妃子”。她脸红了一下,而后马上回答道:“没什么,消息我已经告诉他了,他说让我们这边按他们说得做好了!”

布和见她不说,他也就没再追问了。反正他们小两口的事情,自己这个老头也没啥可参与的。他们能这样,也是最好了!

此时,崇祯皇帝这边,也在认真思考着刚才海兰珠告诉他的这个消息。

不可否认,皇太极确实是有能耐的。在如此的绝境,竟然还能想着办法来解决困境。如果自己不是穿越客,如果自己还是原来的崇祯皇帝,如果这个朝廷还是原来的那个朝廷,搞不好就算建虏一时受挫,也不会影响什么。建虏的最终崛起,有着其自身实力在的。

他正在想着这事时,忽然又收到了一条私聊,是钱富贵发过来的:“群主,代善和他儿子岳托刚领兵回沈阳了。小人偷偷去瞧了下,一个个都蔫了的,没一点士气,根本不像以前的建虏了!”

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笑了。这群建虏在风雪中忙碌几天,最终发现东江军已经跑回金州过冬去了,士气能高得起来才怪了!

不过这能怪谁?谁让他们把辽东搞得千里无人烟?要是像关内这样的话,大军的行踪,根本没法隐瞒,只要多找些人问上一问,就能知道大概去向的。

这么想着,他便回复钱富贵道:“好的,你继续盯着沈阳这边,有什么消息,随时告诉我!”

一见这条消息,钱富贵倒是想起了什么,就又禀告道:“最近沈阳城内似乎有风声,说建虏之所以今年接连不顺,是因为皇太极夺取了权力,改变了努尔哈赤留下的八王议政,还改了女真族的名字,改了国号。那些败仗,是上天的警示,是努尔哈赤在天之灵在表示不满了!”

说完之后,钱富贵追加了一句道:“群主,这说得是真的么?”

真的?煮得吧!崇祯皇帝心中不由得想着,看来建虏内部还真开始不稳了,一听这消息,就知道是八王议政的那些利益受损者在搞鬼了。不过这种话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似乎杀伤力还挺大的,不知道皇太极会怎么应对?

想了下,他就不想了,替皇太极瞎操心干嘛!他点了高应元的图标,私聊他去了。

盖州城内,从聊天群中退出来的高应元,对刚巡查回来,正在烤火的曹变蛟说道:“皇上的消息,说岳托和代善所领的骑军刚回沈阳城了。”

一听这话,曹变蛟顿时有点惊喜,看着师监冯德华道:“之前还有担心,就怕这两支骑军会埋伏在暗处,或者突然杀了回马枪回来。如今得到确切消息,这心就踏实了!”

冯德华明白自己这个搭档所说是指什么,便笑着问道:“那是说可以对城外的建虏动手了?”

“没有后顾之忧,等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有其他建虏军队现身,最有可能的两支骑军也回沈阳了,只是对付城外那两千建虏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曹变蛟笑着说道,很有信心。

这也难怪,他是在关宁军中待过,手中掌握有新军,前后和建虏打了几仗,自然知道新军有多强大!更何况此时新军的数量,都要比城外建虏的数量要多,他没有信心就怪了!

曹变蛟说完之后,立刻站了起来,对冯德华说道:“我去箭楼上看看,有事那边找我就好了!”

去箭楼上,显然是去看建虏大营的动向了。城内一切都井井有条,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冯德华便站了起来,笑着回道:“咱家闲着也是没事,一起去吧!”

等他们到达箭楼之后,一直在这边观察的轮值将领便向他们禀告了情况,其实就是没什么情况,建虏就和往日一样,除了有探马会在固定的时间出来溜达一下之外,大部分建虏都缩在营地中没动静。

“呵呵,猫着过冬么?”曹变蛟听了,自己观察一会后笑着说道,“这都马上过年了,也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了!”

于是,他便开始下达将令,召开军事会议,针对目前建虏的情况,拿出一套作战计划,而后通过高应元报崇祯皇帝批准。

崇祯皇帝还在想着海兰珠传过来的那消息,见到作战方案后,感觉双方实力差距有点大,既然前线将士有了方案,他这边又没有特别情况发现,就批准了。

780 出战

深冬的盖州,虽然已经不下雪,可白茫茫地一片,似乎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白色。不管道路,城墙,原野,又或者远处的山峦,全都涂上了厚厚的一层白色。

凌晨时分,寒风呼啸,天地间就只有寒风的声音,仿佛在宣扬着这方世界,他们才是主角。

忽然,盖州城门缓缓地打开,有人从城里骑马出来,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是一大支骑军。积雪淹没了马的膝盖,使得战马压根快不起来。

大约三千骑军,还没有全部出城,队伍的最前面才离开盖州城不远,就听到“呜呜呜”地号角声在建虏大营那边响了起来,显然那边并没有放松警惕,看到了动静,发出了警示声音。

曹变蛟亲自领军,就在出战队伍的最前头。这种天气,显然不适合征战,但这种不适,同样对建虏也有效。既然如此,自己这边的军队人多,士气高,就来欺负你建虏怎么了?

要是没有积雪的话,甚至都可以出动铁甲重骑,相信那种条件下,建虏更难当新军兵锋!不过就两千建虏而已,也已是足够了。

前锋才走了一半路程,建虏大营那边就有了反应,同样是一队骑军,大约有一百多人,从营地里冲了出来,迎向了明军这边。

曹变蛟一见,只是冷笑,马上发了军令下去。立刻,明军这边,原本是五骑并行的,后面的将士便往两边扩张,渐渐地就变成了五十骑并行,宽宽的兵锋,犹如推土机一般往前推进,要把前面遇到的所有东西,只要敢阻挡,就全部推倒。

这种鬼天气,双方都穿着厚厚的军衣,从头到脚都包得严实,弓箭的威力实在是被减弱到了最低。可明军这边却都是硬弓手,离得近了,前排的弓箭手翻身下马,照样拿出了弓,搭上了箭,准备迎战。

这迎出来的建虏估计是建虏探马,是其精锐,也有几个人翻身下马,拿出了弓箭准备应对,很显然,他们也是开得了硬弓的人。

明军队伍一直在前进,哪怕这一百多个建虏靠近过来后,也没有丝毫耽搁前进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就往建虏大营前进。只是因为弓箭手的迎战,稍微迟缓了一点速度而已。

到了距离,一声令下,“梆梆梆”地弓弦声响起,明军这边的箭雨明显压过了建虏那边稀稀疏疏地箭支,不需要准头,覆盖过去后便有三十多名建虏中箭。

不过威力确实弱了不少,只有四五个建虏翻身跌倒在雪地中,其他建虏身上挂着箭支,却是骑马跑开了,显然那些挂着的箭,并没有伤到他们的要害。

明军不管这些跑开的建虏,继续往建虏大营那边坚定地前进,无可阻挡。弓箭手也纷纷翻身上马,归队后继续前进。

建虏大营这边,动静越来越大,不过却没有多少喧哗声。一直在观察着的曹变蛟,发现了这个情况后,心中警惕了起来,这支留下来的建虏,很显然也是精锐。

不过再精锐又怎么样,自己这边人多,战力也绝对不比这支建虏差,只要敢出战,一定能把这支建虏歼灭掉。

曹变蛟如此想着,便再次传下军令,后面的明军将士驱马快走,兵锋又再次加宽,成了一百骑,一百五十骑,最终到了两百骑一排。曹变蛟的用意,显然是要仗着人多,提高尽可能多的接触面去欺负建虏人少。

建虏大营那边,再次跑出来一支骑军,大概有三百来骑,迎向了压过去的明军前锋。

而刚才跑开的那些建虏探马则已经绕到了军队的侧面,就像狼一样伺机待动,不过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边上的明军也没理他们,就当他们是透明的空气一般。

那三百多建虏骑军似乎想靠近来咬一口,可明军始终齐整的队形,齐齐往前压过去的威势,让这支建虏骑军又吓到了,最终没敢靠过来,也不敢阻挡明军兵锋,同样绕到了侧面,又多了一只狼在边上虎视眈眈,试图趁你不注意就上前咬上一口。

曹变蛟还是没理这些建虏,他的目光,始终在建虏大营这边。离得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建虏大营内的人头滚动,显然都在忙碌着。

来吧,打上一仗,看看是我新军厉害,还是你建虏厉害!曹变蛟心中想着,战意昂扬。

然而,让曹变蛟没有想到的是,建虏在集结完成之后,没有出来营帐,反而一阵动静后,就发现他们从营地后面跑了。

建虏不是一直盼着自己这边出城和他们野战么?如今出来了,还主动进攻你们,你们还跑啥?

曹变蛟心中骂娘了,这群建虏怎么都是没种的,竟然不来交战跑啥!

此时,军队已经推进到建虏大营不远,有一个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是闯建虏大营还是绕过大营去追赶建虏?

如果闯建虏大营的话,很可能会耽搁时间,更是赶不上建虏了。不过就算绕过建虏大营,这种道路实在难走,也快不起来。

最终,明军直接攻进了建虏大营,准备地说,是直接闯进去的,大营里面空无一人,建虏都跑了。不过都没走远,就犹如狼群一样在外侧盯着明军。

曹变蛟立刻拨出五百人搜查建虏大营,其余两千五百人继续追击建虏,试图和建虏交战。

可是,这支建虏连大营都直接舍弃了,显然并不想交战。双方在雪地中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既不跑远,又不让你碰,就在一定距离内兜兜转转。

这种情况让曹变蛟很是无奈,更让他气恼地是,这支建虏还试图用五百人拖住大军绕圈,而后分出一千多人去大营那边,显然想利用局部优势来消灭在大营内的明军。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曹变蛟知道不会有什么战果,只好下令收兵回城,临走之前,把建虏大营烧了。

根据搜营将士的禀告,这建虏大营内并没有多少物资,吃的都带走了。不过也有一个发现,就是这支建虏也在吃人肉,似乎是之前建虏这边战死的那些,不少是蒙古人。

回到盖州城,曹变蛟看着城外散落在原野上的建虏骑军,让高应元把这次出战的情况禀告给崇祯皇帝。

781 上中下三策

崇祯皇帝闻报,心中不由得感慨:看来建虏能崛起确实不是偶然。如果不是策略失误,让其打仗的话,要想真正剿灭,还是比较难的。

说起来也是,现在真的建虏,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在以前的时候,他们胜仗多,败仗几乎没有,因此军中多是打惯了仗的老兵。对于这种军队,如果只是单纯战术上对战的话,输赢确实难说。

之前的盖州战事之所以胜得轻松,一是因为建虏对明军不了解,还用老旧印象对待;二是多次战役的结果迫使对方要速战速决。

看来以后打仗,还是要逼建虏用他们的短处来碰大明军队的长处!实在不行,也要让他们不得不进行决战,不要采用这种最让人烦的游击战。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马上联想到了这几天一直在考虑的问题:怎么利用海兰珠提供的问题!

他静静地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有了眉目,立刻下旨,让太医院院使前来觐见。

轮值太监高时月立刻派了个内侍前去传旨,不过心中还是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皇上召见太医院院使干嘛,好好地又没人生病!

没多久,太医院院使匆匆赶到,见礼完毕之后看看皇上,似乎气色很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于是,他也纳闷了。

崇祯皇帝倒是没让他们疑惑多久,马上就问他道:“朕想要一种有毒粮食,要求是吃了后不会立刻发作,过了一两个月左右再有不良反应,死人最好,不死残了也行。太医院这边,有没有办法做到?”

“……”太医院院使哑口无言,看着皇上发愣了。

“……”高时月也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嗯?”崇祯皇帝见此,不由得稍微重地哼了一声,顿时把他们的魂都给唤了回来。

太医院院使有点惶恐地奏道:“陛下,不知要多少份量的这种粮食?”

“多少份量?”崇祯皇帝一听,轮到他稍微楞了下,而后想了想说道:“至少三四千人能吃一个月的份量吧!”

蒙古人要投降大明的话,肯定要拨粮食给他们。瞅准了哪个部落为皇太极暗地里效力,就把这些有毒粮食给他们,这样一来,这些有毒粮食就会转到建虏手中。

按建虏目前的粮食短缺来看,这批粮食肯定会先分给建虏中的高层或者他们的亲信。最好是作为军粮,征战的时候给建虏那些老兵吃,嘿嘿……

不过多给粮食是不可能的,毕竟大明自己的粮食也是紧缺。最关键的是,给多了引起建虏怀疑怎么办?那个皇太极,疑心病肯定很重!

他这边在想着,那个太医院院使却又傻眼了。他还以为最多是几斤粮食而已,可皇上却说了要这么多!

看他又发愣,崇祯皇帝不由得眉头一皱,有点误会,就问道:“要是不容易搞出朕要求的这种粮食,或者成本太高的话,朕也不会勉强!”

听到皇上这么说,太医院院使心中松了口气,就赶紧奏道:“陛下,如果只是几斤的话,这个倒是好搞,可太多了的话,按照一般的法子,似乎不可行,或者是成本太高,或者是效果如何不好把握,除非是拿死囚来试试?”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心中不由得想着:“对啊,如果这边好不容易搞出了所谓的有毒粮食,然后建虏那边洗洗就把有毒物质洗掉了,那不是便宜了建虏?”

有一种方式,崇祯皇帝确实是没法洗掉的,就是用废水什么有毒的水质养出来的粮食,这种就没法洗掉了。不过这个周期太长,不现实!

如果是用有毒水或泡或熏的话,建虏那边拿去吃,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如果效果不好的话,就反而帮了建虏的忙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就对太医院院使吩咐道:“卿且先去想想,如果有好法子,再来禀告朕知!”

没有强制性的要求,让太医院院使放心了不少,立刻躬身领命,没有压力地去琢磨这事了。

而崇祯皇帝的思绪,就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怎么利用海兰珠提供的消息。或者是刚才的思路给了他提醒,又或者是这几天想得多,酝酿久了,竟然又被他想出了一招。

这个想法就不适合找太医院这边了,他想了想便点了魏木兰的图标,去和卢象升商量去了。

和崇祯皇帝图谋对方不一样,此时的皇太极,压根就顾不上怎么去应对崇祯皇帝。沈阳城内的谣言,有关他改国号,改族名,改帝制这些的谣言,对于他的威信伤害确实很大。

这个谣言,要说破的话,其实也简单,就是打几个胜仗,这个谣言就会不攻自破。可问题的关键是,大清目前的情况,怎么打胜仗?

皇太极真是愁啊,这种谣言没法解释的,他那个恨啊,到底是谁散布了这个谣言,他心中有数!可此时大清刚败,也经不起内乱,这种情况让他有点畏手畏脚!

无奈之下,他就又招了范文程过来讨论此事。就如今来说,有关这个谣言的事情,其实也就他这个汉人能放心地讨论下了。

范文程自然也听到了这个谣言,也知道极难应付。不过皇太极问他这事,他终归是要回答的,以维持他那智囊的地位。

沉思片刻后,范文程便对皇太极说道:“陛下,为今之计,微臣有上中下三策……”

他的话还没说完,听到他这话的皇太极,不由得胖脸出现惊喜之色,连忙问道:“范卿,速速说来,哪三策?不不不,就说上策,朕要上策即可!”

说实话,皇太极是有点急了,他也没想到,范文程竟然能想到上中下三策,实在是让他有点意外,就显得有点亟不可待了。

范文程见皇太极这样,心中不由得略微有点自傲,便学着先贤的样子,不急不忙地奏道:“陛下,奴才之上策,其实也是简单,只要我大清能结结实实地打他一个大胜仗,此谣言便不攻自破!”

一听这上策,皇太极顿时有点想打死他的冲动!

782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个上策你以为朕不知道么?还用你来说?

皇太极亏了城府够深,没有把内心想法一下表露出来。随后一想,又想着,该不会范文程是有打一场胜仗的良策吧?

这么一想,他心中又是一喜,便带着点希望问道:“范卿可是有法子剿灭盖州明军?”

“奴才还在思量,暂无良策!”范文程听得微微一愣,想起盖州明军的厉害,便小声回答道。

皇太极一听,很是失望,不过他按着性子又问道:“那范卿是想到打下金州,消灭东江军的方法了?”

如果真能这样的话,这也算是一个大胜仗,也可以对那谣言进行有力地回击!

范文程听了,这次倒是有了个回复道:“回陛下,臣以为,金州之敌,在于机动,不如趁大海冰封之际,先行围了金州,不叫他来年有逃回岛上的机会,如此,等大清准备充分,可下金州也!”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但是,金州如今在那个登莱巡抚的率领下,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派去金州的军队不能太少,也不能太弱,可大清经过盖州一战,哪来那么多物资去长期围困?

于是,他就又问道:“那范卿以为,该派何人,用多少兵马能围住金州之敌?”

范文程不是傻子,他从皇太极连续地发问中,感觉到了一点不满,毕竟皇太极问了好些个事情,自己却都给不了他满意的答复。

有了这个认知,范文程心中有点急了。不过他也了解皇太极,脑筋急转,就立刻回答道:“陛下,奴才以为,可让朝鲜两旗担当此任。只要围住了金州,朝鲜便没了威胁,自然不用再派大军驻守;另则,围剿金州明军,也是为了朝鲜好,既然如此,让他们出钱出粮,甚至出人到金州劳作也是合情合理了!”

他有个关键点没有说出来,就是如果用这个策略的话,就不会消耗皇太极这边的实力。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能打下金州就最好,这也能对那谣言进行有力的回击。要是打不下金州,那皇太极也可以掌握主动权,对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进行惩处。那两个旗和金州东江军发生了战事,有了消耗的话,对皇太极也是好事。

皇太极也是个聪明人,听范文程献上这策之后,他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好处,不由得对这个策略倒是点头回应道:“范卿此策,深合朕意!不愧朕之先生也!”

“陛下缪赞,奴才愧不敢当!”范文程听了,心中欢喜,不过表面却还是谦虚地说道。

皇太极也不和他就此事再讨论,略微一思考,便又问道:“此事要有个结果还有待来日,而沈阳城内却是风言风语,怕此谣言久了不会在人心生根,范卿既然有三策,不如一起说出来,让朕参详一下!”

范文程一听,明白那谣言对皇太极的威胁太大,他有点急,就只好回答道:“奴才之中策,即是派人同样去宣布消息,诉说今年之大捷,如我大清掌控了朝鲜!”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马上再补充道:“这可是先汗都未曾做到之事。想当年,明国为救朝鲜免于倭寇之患,可是下了大力气,但如今,明国却奈何不得我大清,让我大清彻底掌控了朝鲜,此乃陛下之大功也!”

皇太极一听,眉头微微一皱,从现在往回看,皇太极隐隐有一种感觉,明国似乎并不像以前那样看重朝鲜了,否则也不会任由大清一直掌控着朝鲜。

可问题的关键是,这事儿是在自己登基称帝之前发生的。当然,如果硬要说得话,倒也可以,至少能回击谣言中的部分内容。不过总体来说,皇太极对此策不是很满意,难怪范文程只是把这策略定为中策而已。

皇太极这么想着,便又问道:“那下策呢?”

范文程听到问下策,稍微有一点犹豫,不过在皇太极目光的注视下,他最终还是先看看左右服侍的那些内侍宫女。

皇太极见他样子,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屏退了所有人,而后看向他。

“回陛下,下策乃是找出源头,找出造谣者,用雷霆手段镇压之,如此,谣言至少短期内不会再愈演愈烈。”范文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等以后我大清渡过了这次的物资危机,打了一个又一个胜仗之后,便不会再有人记得这个谣言。就算记得,别人自然也知道这是中伤陛下之言也!”

怪不得是下策,这个法子不但要让大清内部自相残杀,还只压得住一时而已。但要真是没办法的话,这个法子也确实是可以选择的一条路了。

皇太极心中如此想着,他不是善男信女,当年为了抢到汗位,都能逼着他爹的福晋活生生殉葬的人,亲情什么的,对他来说都是扯淡。他考虑得,只是这样做对他来说,是否最为有利而已。

回想了下范文程所献的这三策,皇太极心中有了决定,便对范文程说道:“谣言之事,范卿给朕盯着,如果万不得已的话,还需范卿出力!”

范文程一听,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真要这样的话,以后其他建虏还不恨自己入骨。他此时有种感觉,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过皇太极已经开了口,他也没法推托,只好应了下来。

皇太极接着又吩咐他道:“你先按上策的意思,拟一道旨意出来,金州之东江军确实也该除掉了!”

这个倒没什么,范文程听了,立刻答应一声,就准备构思圣旨的内容,先写个草稿出来给皇太极看看。

可就在这时,殿外有内侍来报,说朝鲜那边有信使到。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皇太极立刻招来信使,看起多尔衮的奏章。

这不看还好,他一看之下不由得大怒。握着信直接拍在御案上,发出“啪”地一声,脸上表情似乎要吃人。

边上的范文程心中吓了一跳,知道皇太极此时很是生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事关朝鲜那边,很可能会影响他的草拟,犹豫片刻,还是问道:“陛下,不知道信中何事?”

783 清宫剧

皇太极的目光有点吓人,闻声转头盯向范文程时,甚至都吓了他一跳。

范文程后悔多嘴一问了,那奏章上肯定不是好事,皇太极想让自己知道的话肯定会说得啊!

这么想着,而且他也扛不住皇太极那吓人的目光,默默地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后,就见皇太极从御座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他面前,把手中的奏章拍在了他面前,冷声喝道:“范卿帮朕看看!”

说完之后,他转身走到殿门处,亲自打开了殿门,任凭刺骨的寒风吹进殿内,却是一动不动地注释着外面的一片白色。

范文程心中自然好奇,拿起那奏章当即看了起来。只是一浏览,他便立刻明白了原因所在。

多尔衮在奏章中对于皇太极的旨意推脱,不肯发兵前来辽东围剿卢象升的骑军。从目前的结果看,这其实是最好的,否则空跑一趟,徒费钱粮。而且从多尔衮所阐述的理由来看,也不能说是强词夺理。

但问题的关键是,眼下沈阳这边的谣言正愈演愈烈,对皇太极的威望打击很大。而多尔衮在这个时候来了个抗旨不尊,特别是多尔衮兄弟俩以前和皇太极的过节在,这绝对会让皇太极多想!

范文程想清楚了其中关键,不由得也头疼了。这种事情,其实很不好解释。一旦怀疑的种子在皇太极心中发芽,要想去掉就难了。说得重一点,这是对皇太极的皇权的挑战,这是皇太极的逆鳞,谁碰谁倒霉!

他这么想着,抬头看看站在殿门口的皇太极,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虽然他认为皇太极确实雄才大略,是难得一见的英主。可是……可是这时候……

想到这里,范文程心中叹了口气,多尔衮啊多尔衮,你还真是倒霉!多铎的帐都没算,你又来摸了下皇上的逆鳞!如今皇上如此生气……呀,这一年还真是大清的多事之秋啊!

过了好一会,皇太极忽然转身走了过来,胖脸上的小眼睛盯着范文程,不过情绪似乎是稳定了不少,就听他低声喝问道:“不知范卿有何看法?”

在接到奏章看得时候,范文程就知道自己肯定得发表下看法。因此,他心中已有想过,不过还是假装沉吟了下以示慎重,而后才小心地回答道:“陛下,依奴才之见,正好可以接这事责问于朝鲜,让其将功赎罪,兵出金州,围死东江军!”

皇太极听了,凝视着范文程,并不言语。

范文程此时不敢低头,就怕被皇太极怀疑什么,唯有脸带恳切之色应对,以示心中坦荡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见到皇太极微微点了点头后吩咐道:“那就按范卿这个意思拟旨吧!”

等到这份旨意发出去之后,皇太极看着范文程退下后,一个人呆呆地沉思了好久,而后传旨召见鳌拜,低声吩咐他几句,让他去办事了。

没有多久,鳌拜便返回。皇太极一见,立刻放下手中事物,并屏退了左右,只留下鳌拜一个人。

“主子,最近这几天有不少人去探望了他,甚至还有人待了不少时间的。”鳌拜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册,双手呈送给他的主子。

皇太极一听,那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甚至隐有一丝厉色,不过没有说话,拿起那份名册便仔细地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他看向鳌拜,冷声喝问道:“沈阳城内的谣言是哪一天开始的?”

鳌拜作为皇太极的心腹亲卫头目,自然知道皇太极指得谣言是什么,心中略微一回想,便立刻禀告道:“回主子,是在我们从盖州返回沈阳后的第二天,就开始有出现谣言了!”

听到这话,皇太极又看了些那个名册中登记的日期,心中一核对,那眼中的厉芒闪过。

只见他拿着那份名册,来回走动,显然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鳌拜见此,连忙调慢了自己的呼吸,尽量不打扰到他的主子,因为他知道,主子肯定在做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

过了好一会后,就见皇太极脸上出现一丝狠辣,带着决然,伸手招过鳌拜,低声吩咐了几句。

鳌拜听得脸色一变,显然吃了一惊。不过当他看到皇太极盯着他的目光中,带着让他畏惧的神色,便连忙收敛了吃惊之色,恢复了正常表情,躬身后退一步,甩了马袖,打千跪下,低声坚定地回应道:“喳!”

第二天下午时分,崇祯皇帝上聊天群时,发现钱富贵给自己发了好多条信息。便按顺序点开看了起来。

“群主,不好了,出了大事!”

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心中不满,这个钱富贵,话里什么都没说,浪费了成就值,至于激动成这样么?

不过虽然是这么想的,他还是心中有点好奇,不知道会有什么大事,就接着点了下一条私聊看了起来。

“野猪皮的儿子,那个被监禁了起来的爱新觉罗莽古尔泰,突然死了。传闻说昨天还好好的,能吃能喝,今天就突然死了!”

看到这一条信息,崇祯皇帝不由得摇摇头,这事儿或者对建虏是件大事,可对自己这边却不值一提,算什么大事!

这么想着,他就又点开了第三条私聊。

“说是莽古尔泰昨晚突然得了重病,话都说不出来,然后一下就死了。这是今天早上才传出来的消息,不过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现在沈阳城内很乱,到处都在抓人,人人自危!”

崇祯皇帝看到这一条,就感兴趣了,乱得好,继续点下一条看八卦。

“莽古尔泰的亲妹妹,莽古济格格府里的家奴冷僧机,突然向皇太极举报,说莽古尔泰与德格类、莽古济格格曾经盟誓,要从皇太极手中夺得皇位。皇太极大怒,下令搜查,结果真在莽古济格格府里搜到十六枚‘大金国皇帝之印’的牌符。与此同时,莽古济格格的丈夫琐诺木站出来作证,大义灭亲!”

崇祯皇帝看得很过瘾,这可是正儿八经地清宫剧,可以看看!

784 沈阳京师(第三更)

“据传闻,说这一次抓了不少人,不过都是手中没有多少兵权的人。对了,好像代善的儿子岳托对此质疑了几句,立刻被皇太极下旨斥责了。不知道这个事情最终会怎么样,很多人都怕波及到自己。”

崇祯皇帝看完了这最后一条,不由得有点遗憾,这是未完待续的节奏,只能等改日看结果了。皇太极啊皇太极,不要让朕失望,快点演完,千万不要虎头蛇尾,朕看好你!

想了下,他就点了钱富贵的图标,私聊他道:“那个德格类是什么人物,竟然和莽古尔泰一起密谋?”

得到系统的提示,钱富贵立刻进入聊天群,马上就回答道:“他是野猪皮的第十个儿子,和莽古尔泰是同一个娘生的,也和皇太极不是很对付,管着建虏的户部。”

一见这条信息,崇祯皇帝倒是惊讶于野猪皮还真是能生!如今好了,开始同室操戈了吧!

这个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太极是针对之前的那些言论出手了。还真是狠辣,直接开始杀起亲兄弟来了!要说起来,这好像是自己这边连续的胜利,让建虏那边经受了压力,就出现了这些事情。果然是建虏不能败,否则内部必乱!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吩咐钱富贵,有什么后续消息再禀告他,而后就退出聊天群去了。

其实,这个事情,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有的。只是因为崇祯皇帝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所扇动的蝴蝶翅膀,稍微有了变化。

原本针对莽古尔泰的夺权是在围攻大凌河城的时候才开始的,那个时候只是剥夺了莽古尔泰的大贝勒封号,削五牛录,罚银万及甲胄、雕鞍马十、素鞍马二。次年十二月的时候,暴病而亡。

第二年莽古尔泰死掉一周年的时候,皇太极发现很多人去给他扫墓,于是就又发飙了。

皇太极以众将士在莽古尔泰福晋前醉酒失礼而令众人唾正蓝旗固山额真的脸,因为正蓝旗固山额真带头去祭拜了莽古尔泰;而后又以莽古尔泰福晋在祭扫时不够悲哀,命众福晋对其辱骂、羞辱。

对于德格类,皇太极经常借机羞辱为难,在某一次罚了五百两银子后的晚上,暴病身亡,口不能言,和莽古尔泰死时完全一样。在其死后不久,莽古济格格府里的家奴冷僧机举报谋逆,最终莽古尔泰一个娘生的三个人,包括莽古尔泰的三个儿子以及其他亲属等等,全都成了皇太极集权的牺牲品。

和沈阳那边的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完全相反的是,年关将近,加上今年没有去年建虏入侵京畿之地的危机,京师的喜庆气氛,还没到大年三十就已经很浓厚了。

不少人坐在茶馆酒楼中,喝着热茶烫酒,有着闲心说着年关头上的一些惯例话。

“只是短短地一年,有的时候,我咋就觉得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呵呵,你也有这感觉啊,我也有啊!你看看,京师有多少新鲜事情出来?银行是不是?大明忠烈堂对不对……”

听着他们在列举,边上的人也乐呵呵地参与进来了,插嘴说着话。

“你们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改变了!以前每次听到有关辽东战事,都是丢城失地什么的,每听一次都是晦气!你们回头想想今年,我们大明可是一个接一个的胜仗!一次战事的人头,都够抵上以前所有战事中砍下的建虏首级了!”

“可不是,现在胜仗都听得有点麻木了!我们大明不止是辽东,不要忘记了,草原那边,可是占下了有塞上江南之称的河套哦!”

“……”

他们正在议论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喧哗声,而且动静还不少,顿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自然有八卦心浓厚的人立刻不顾严寒,出去探听消息。

没一会的功夫,这人就回来了。

“各位,各位,你们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什么事情?”有人大声接话道,“来来来,来这边坐,边吃边说!”

不止一个人这么招呼,气氛之轻松热烈,估计能让沈阳那边羡慕死。

那人就不藏着掖着了,大声说道:“是西部蒙古派人来我们大明献贡表了!知道西部蒙古是什么人不?”

“什么人?”

这人等好些个人问了之后,才大声宣布道:“这西部蒙古的人,其实就是以前的瓦刺,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强大了,可现在据说还有四五十万人的。看看,我大明强大了吧,瓦刺都主动来献贡表了!”

说话间,满满地都是自豪!

作为京师人氏,自然不会对瓦刺陌生,以前瓦刺打得那种土木堡之役,可是死了多少大明将士,连皇帝都被俘虏了。可如今看看,还不是来向大明献贡表了!

于是,好多个人立刻结账离开,冒着寒风去围观西部蒙古来使了。当他们看到西部蒙古随身携带来的长长地车队,不由得更是惊讶。

以往的时候,有藩国来朝贡,那贡物也没多少,很多都是象征意义。可眼前他们看到的,那一车车的,可都是实实在在的,甚至还都有大红纸贴在车上,大写的汉字写着车上是什么。

毫无意外,这一天的京师,不管街头巷尾,茶馆酒楼,在讨论着的都是西部蒙古来使这件事儿。京师的老百姓,就犹如自己亲自经历一般,在谈论着有关西部蒙古的事情。

当然了,这其中也少不了知情人士,比如说厂卫中的那些人,引导着话题,说些内幕消息出来。比如说,大明将士西征,一举歼灭了俺答汗孙子的部落。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竟然敢派兵追杀大明使者,真是胆大包天了!

在舆论的引导下,在胜利的灌溉下,京师百姓的心中,不知何时开始,都为身为大明人而自豪。对大明的认可,对国家的认同,不知不觉间就在慢慢地培养起来了。

不过,西部蒙古的事儿才过了一天,京师的舆论又立刻被其他事给吸引了。

785 消息

“你们有听说么?巴特部投降我们大明了!”有人非常惊讶地宣布了这个消息。

一听这话,立刻就有人嘲笑了:“什么巴特部?也是原来瓦刺的一部分么?你这消息太落伍了,我们早就知道了!”

那人听了,开心大笑,反过来嘲讽道:“孤陋寡闻不是你的错,不好好听着就自以为是,你肯定不是京师本地人氏!”

在别人的催促下,这人就不再纠结个别人的自以为是,大声说着听来的八卦:“巴特部乃是东部蒙古部族之一,以前和建虏是盟友关系。不过如今已经不是了,他们的族长亲自跑来京师,哭着喊着要投降我们大明,听清楚了,不是和建虏那样的结盟,也不是和卫拉特蒙古那样的先贡表,而是投降!”

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次听到的人就惊讶了,纷纷打听怎么回事。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大明强大啊!据说,是皇上所组建的新军,把盖州打下来了,然后建虏的皇帝亲自领军前来攻打,结果大败而归,你们怕是做梦都想不到,我们大明的新军出城去和建虏打野战,结果大获全胜,还硬生生地把建虏的皇帝都气得吐血了!”

真是一个消息比一个消息劲爆,所有听到的人都惊讶地合不拢嘴,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我们大明的军队怎么就变得这么厉害了?过了一会,这些人反应过来,顿时一个个抢着发言,场面顿时就爆了。

“我们大明的军队出城野战,都能大获全胜了,这是不是真的啊?”

“你说得是皇上亲自组建,还不断过去巡查训练,成立不到一年的那支新军?你确认是这支军队?”

“……”

面对一连串的质疑,自然也有人觉得自己知道答案,就纷纷抢着答复,就好像自己是知情者之一,而不是从别人那听来的。

“你以为呢,那可是皇上亲自组建的军队,能不厉害么?我都瞧见好几回,皇上出宫亲自去京营那边亲手抓新军的训练。皇上都出手了,这军队还能不厉害?”

“你们一个个都是井底之蛙,我告诉你们一个绝对真实的消息,据我家邻居的小舅子他姥姥家的一个在户部衙门做事的说,新军之前在朝鲜的时候,已经和东江军一起,狠狠地和建虏干了一架,知道最后结果么?不怕吓到你们,建虏正白旗旗主亲自领军,结果被打得落荒而逃,半个正白旗直接被打没了!”

“……”

朝鲜金朴镇之战,因为路途遥远,捷报还没传到京师,不过有些人从崇祯皇帝那里已经知道了结果,正在筹划论功行赏的事情,就有人提前知道了。

在卫拉特蒙古使者到达京师的这个当口,这些胜利的消息,有意无意地被引爆,顿时,整个京师都陷入了欢庆的海洋,还没到过年,京师的气氛就已经比以往过年还要热烈喜庆了!

而卫拉特蒙古的使者这边,主管外事的鸿胪寺那边告知他们,说临近年关,皇上日理万机,有很多重要的政务要处理,所以他们要在驿馆内等待几日,等皇上有空再召见。

这让卫拉特蒙古各个部族的使者多少都有些不快,在他们看来,自己可是西部蒙古部族的使者,过来向明国献贡表,以示臣服之意。明国的皇帝听了,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事情,立刻召见他们,安抚他们。毕竟这对明国皇帝来说,也是大大涨脸的好机会啊!

可如今,你明国皇帝竟然还在忙其他的事情,难道还有比西部蒙古部族来朝贡更重要么?

这么想着,卫拉特蒙古的各个部族使者就担心,是不是明国皇帝召见了其他西部蒙古部族的使者,而没有召见自己。就派人出去查探,或者去他们在乎的部族使节院子那晃动,找借口问话。结果证实,所有卫拉特蒙古部族的使节这里,全都收到了同样的消息,说明国皇帝在忙,没空,他们都得在驿馆等着。

这一下,他们就想不明白了,明国皇帝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难道比整个西部蒙古来朝贡都重要?鸿胪寺那边不会给他们答案,毕竟大明是天朝上国,难道皇帝做什么事情还用向他们这些人禀告不成!

不过卫拉特蒙古的这些使者不理解归不理解,他们所有人,都是人生第一次来明国京师。他们也从未见过如此高大坚固的城池,如此人来人往,热闹喧哗的城池,对于进城时看到鳞次栉比的商铺,早已向往无比,非常想着去看一看,见识一下。也因此,对于多等几日的这个事情,除了心中不解之外,他们倒也乐得有时间去逛逛。

除了正使因为要候着皇帝召见,不方便出去逛之外,其他人基本都出去长见识了。

和硕特部使者,也是这次地位最高的使者鄂齐尔图,看着驿馆内他从未见过的精致摆设,却没一点心情,隐隐对明国皇帝有所不满。

说起来,他原本就是反对这次服软,向明国朝贡的,只是叔汗之意已决,就只好来了。

一路来的时候,他的身份自然也早已公布出去,特别是刚进京师的时候,听着那些围观的京师百姓议论,知道他是固始汗的亲侄儿,还是下一轮汗王的最大可能继位者,心中想着,明国怎么都会好好重视,高规格礼遇自己吧?没想结果就这,让他一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情何以堪!

他这次是还带着任务来的,要暗中摸清明国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是不是真得把最近这些年来崛起的建州女真遏制住了?

不好出去,他让手下去打探消息的同时,自己也花了银子收买了一个驿馆的人,探听起他想要的消息来。

不可否认,年轻人总是有一种好胜心的。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打听明国如何如何,而是问起建州女真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那银子赏得比较重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个驿馆的人也不瞒他,把建虏的崛起都给他说了一遍。

786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者是在驿馆混的人都是口才比较好的,又或者是建虏真得很厉害,鄂齐尔图听得那是暗暗心惊。他没想到,这建州女真还真是厉害,从一开始和其他各部族打,先是统一了女真各部,然后又打跑了辽东的明军,打服了东部蒙古各部,连林丹汗都望风而逃!

鄂齐尔图把建州女真的情况代入自己的和硕特部,他有点难堪地发现,好像和硕特部不如建州女真,难怪战无不胜的叔汗,竟然都会对建州女真比较忌惮。

他不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皇太极领军攻占了归化城,打跑了林丹汗后,固始汗就遣使向满清臣服了。只是在这个位面上,由于崇祯皇帝这个蝴蝶翅膀的扇动,历史已经改变不少。不过固始汗向强者臣服的心思未变,只是对象变了而已。

鄂齐尔图听到了建州女真在去年的这个时候,竟然攻入了明国的京畿之地。那个时候,建州女真围城,还差点攻下京师时,他对建州女真的惊讶和钦佩就达到了顶点。

当然了,理所当然地,年轻的鄂齐尔图,不可避免地对明国表露出了一种鄙视。此时的他,都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坚持,不再劝劝叔汗,这下好了,明国原来这么弱,连都城都差点保不住。真要臣服的话,也应该去向建州女真臣服才对!

那驿馆的人看到鄂齐尔图的神态,心中明白他心中大概在想什么,他也不以为意,话锋一转,跟着说道:“您可能不知道,国事如此,我大明皇帝勃然大怒,在城头,面对着奴酋,面对着两军将士,面对着无数的人当众发下誓言。”

“哦?什么誓言?”鄂齐尔图一听,有点好奇,竟然当着那么多人发下誓言,这要是做不到的话,普通人都丢脸,更何况一国之皇帝呢!

这个驿馆的人此时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模仿着当时崇祯皇帝的语气说道:“朕向天发誓,只要朕有一口气,就定会为朕的子民主持公道,他日必御驾亲征,要尔等强盗血债血偿,以祭那些死在你们手中的亡灵,解救被你们奴役着的子民!”

鄂齐尔图听了,有点愣神。说起来,他也是和硕特部最顶层的几个人之一,知道明国皇帝这番话,在当时当地说出来,肯定是要莫大的勇气和无比的气概。换作是他,换作是他熟悉的叔汗,他都能肯定,绝对不可能在两军阵前,当着无数人的面,发下这个誓言!

他那年轻血液中所蕴含的热血、冲动等年轻人特有的因素,在这一刻份外的活跃起来,不由得为崇祯皇帝的气势所折服,有了一种非常想立刻见一见明国皇帝的冲动。

不过,他很快想起建州女真的强大,心中不由得又为明国皇帝惋惜。听说明国皇帝也是一个年轻人,有这个心是好的,没有去当昏君,有一颗立志图强的心。可建州女真还是太强大了,明国这位年轻的皇帝怕是要吃这一次教训,以后明白不能随便发下誓言!

不知不觉间,他忽然同情起明国皇帝,没了先前感觉被冷落的不平,随口对那驿馆的人说道:“幸好皇帝陛下没有许下具体的日期,否则怕是有点……那个了!”

他顿了下,当着明国人的面,说明国皇帝会难堪,有点不妥当!谁知,他没有说出的话,却被这个明国人说出来了。

“难堪?”这个驿馆的人一听,笑着说道,“怎么可能会难堪!我们大明皇帝……”

然而,他还没来及说完话,忽然就听到隔壁院子传来动静,他转头看看,似乎有点担心,当即向鄂齐尔图告罪道:“怕是又有人入住驿馆了,小人得先去听差才行!”

鄂齐尔图正听得兴致正浓,忽然被这么打断,就如同某些断章狗一般,关键剧情时忽然没了,让他很是难受。

不过他也被转移了注意,不由得问道:“难道说最近有不少人入住驿馆?”

明国都这个样子了,连都城都差点被建州女真攻下,驿馆还会来多少人?毕竟这处驿馆似乎是鸿胪寺管着,应该是招待他国的人!

那驿馆的人都转身准备走了,听到他这么问,就只好转回身子,笑着回答道:“就昨天傍晚,东部蒙古巴特部族的族长住进来了,小人估计,这肯定又是东部蒙古另外的部族族长跑来我大明了!”

回答完之后,他便匆忙离开了。

他不回答还好,这么一回答,鄂齐尔图就又纳闷了。东部蒙古部族的族长,这个时候来明国京师干什么?他们不都被建州女真打服了么?

鄂齐尔图仰头看天,心中呐喊:到底什么情况?谁来告诉一下?

他正打算是否溜达过去看看情况时,手下有人回来了。看那样子,一脸惊讶、兴奋的,这又让他有点不解,刚好心中正纳闷不爽着,就训斥道:“你是堂堂和硕特部的人,成这个样子,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和硕特部从来没见过世面的人,注意影响懂不懂?”

那人被他这么迎头一棍,先是一懵,随后也不在意,继续带着吃惊之色禀告道:“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您快去看看,刚才进来的是东部蒙古奈曼部的族长!”

鄂齐尔图被他搞得一楞,随后皱着眉头问道:“你说什么竟然是真的?”

“东部蒙古各部投降大明的事啊!”他的手下立刻回答了一句后,才想起鄂齐尔图是没出去,没有听到街头巷尾的传言,就立刻补充道,“明国连战连捷,攻下了辽东的金州、盖州等地,更是打得清国皇帝……就是以前的金国大汗当场吐血。东部蒙古部族纷纷和清国分道扬镳,他们如今只剩下投降明国一条路才可能活下去了!”

鄂齐尔图听得目瞪口呆,建州女真不是很强大么,去年都才攻到京师城外的,怎么一转眼就说金国大汗都被打得当场吐血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787 互相影响

“什么连战连捷?什么吐血?”鄂齐尔图很不高兴地说道,“你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说,别简单几句搞得我一头雾水!”

这个要求并不高,他的手下立刻就把他从街上听到的详细情况给说了一遍,基本上是从昌黎之战开始,这一年来大明针对建虏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个遍。

当鄂齐尔图听完之后,楞了半天,忽然摇头道:“以前被建虏打成那样,怎么这一年就突然变成这样了,我不信!”

他的手下其实也不大相信,只是外面都在这么说。他也想到了一个证实的办法,就怂恿道:“我打听清楚了,东部蒙古巴特部族和奈曼部族的族长住在离我们这院子不远,要不,我们过去问问?”

鄂齐尔图一听,对啊,他们这两个部族的话,总是可信的吧!

这么想着,年轻人的冲动就又出来了,立刻拔腿就走,找了过去。他很容易就先后找到了奈曼部族的族长和巴特部族的族长,问了有关明国和建州女真交战的情况。

基于鄂齐尔图的身份,基于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两位部族的族长都不敢隐瞒什么,甚至站在他们的角度上,还略有夸张,把他们所了解到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特别是盖州战事,这可是这两名族长亲身经历,对于盖州之明军的强大,最是感同身受,一五一十地描述出来,且两个人的描述差不多时,就把鄂齐尔图给真正震撼了。

别的事情可以不说,就盖州的战事,清国皇帝都御驾亲征了,仗却还是打成这样,特别是明军出城去野战,清兵精锐尽出,结果还打得清兵大败。这种军队的强大,让他都有点难以想象!

可鄂齐尔图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他明白,自己突然前去拜访这两位族长,他们不可能有串联,特别是奈曼部的族长才刚到而已,更是不可能作假。

这一刻,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驿馆的人所说的,明国皇帝在无数人面前所发的誓言,如今看来,很可能真得会实现了!

明军的突然强大,和明国皇帝的一连串动作离不开,查抄晋商是个大手笔,任免合适将领又是英明之举,甚至还亲手组建新军,更是表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明国皇帝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个时候,他有一种感觉,就是像明国这样的大国,哪怕平时丢城失地,丢掉整个辽东,估计对明国来说都是小事,属于边荒之地,不是很在意,可一旦触怒到了明国,让明国发怒的话,哪怕强如建州女真,也没法承受明国的雷霆怒火!

他当然不可能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个明国皇帝的灵魂是来自后世,有着这个时代的人所无法拥有的信息,更是有神奇的聊天群在手,本身又是经历过人情世故,绝不是如今表面的那个年龄,这明国的突然变强其实也就合情合理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鄂齐尔图连声称赞叔汗的英明,明国这样强大,还有如此有为的年轻皇帝,这样的国家,整个卫拉特部臣服,确实不算辱没了身份。

叔汗怕是不知道,如今看来,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东部蒙古都将为大明所有,成为大明的一部分了,这比卫拉特部这边的臣服,要彻底得多。

他仔细回想了一遍今天听到的信息后,心中涌起一种冲动、渴望,想着能早点见识下年轻的明国皇帝,向他学习,以后好把和硕特部治理得像明国这样强大,以后就再也不用受北部蒙古的侵袭,还有现在越来越强势的沙俄要挟。

他甚至都已有了打算,等觐见明国皇帝的时候,会再三表达臣服之意,愿永世为大明之友,为大明驻守西域,从而换取参观新军,请教强军之法。

在鄂齐尔图离开之后,不管是巴特部的族长,还是奈曼部的族长,不管有没有在归化城见到鄂齐尔图,都是非常惊讶。这种近距离的接触,特别是谈话之后,他们能感觉出来,西部蒙古,至少和硕特部这边,是不清楚明清两国交战的情况,可他们却还是遣使来先贡表,这足以证明,明国在西域那边,恐怕也展现出了如同辽东这边的实力吧!

这么想着,他们对于明国的强大,都自认为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是因此,他们暗暗庆幸自己做出了这个投降大明的决定。要不是这样的话,在明国如此强大的实力面前,就可能真得要灭族了。

如今之后,虽然部族要没有了,可族人都会有好的待遇,能够活下去,而自己,也能在明国当官。说句以前想都没想过的话,要是能立下像满桂一样立下功劳的话,在明国封侯拜相,这荣华富贵可远不是草原上可比的!

不知不觉间,东西部蒙古部族都受了彼此的影响,都对明国产生了强烈的敬畏之心。

当这个情况被暗中盯着的人禀告到崇祯皇帝处,轮值太监曹化淳不由得恭敬地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火候已到,该是可以让西部蒙古诸使觐见了!”

崇祯皇帝听了,笑了笑,摆手说道:“不急,朝鲜金朴镇的捷报马上就到了,等这事之后朕再召见他们。”

说完之后,他想起什么,就又询问道:“金朴镇一战牺牲的将士,都要先在忠烈堂规划好地方,还有金朴镇大战的壁画,画得如何了?”

因为聊天群有了照片的功能,因此忠烈堂内每一次战事,都会有壁画直观地展现出来。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崇祯皇帝还特意提拔了聊天群中的一名擅长画画的京师人氏当了锦衣卫校尉,就一直干这事,算是宣传性人才了。

原本这个活是魏木兰先画出来,然后再找画师来画的。可魏木兰一直在卢象升的身边,画出来的画不能及时送过来。而像曹化淳和温体仁这样的人虽然也会画,可他们要忙各自的事情,不可能有空来画,幸亏是聊天群中发现了这么一个画师,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得知画得差不多后,崇祯皇帝拍板道:“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朕当亲自主持这次忠烈堂的事情,已完成朕之前许诺过的,年底这一次,朕当亲率文武百官祭奠大明忠烈的诺言!”

788 银行总结

次日,朝鲜金朴镇的捷报终于到了。这古代的交通,隔着大海,传到京师实在是有点慢。

不过就算这样,也算是趁了福建水师回来的当口,才把捷报传了回来。如今大海冰封,盖州战役和金州战事的胜利,却没法传回京师,还不如东部蒙古这些部族带来的消息快。但他们带来的大胜消息,却终归有点不正式,一切还是要以捷报为准。

“朝鲜金朴镇大捷,杀建虏五千余人,正白旗损失过半,旗主狼狈而逃!我大明军队损失甚微!”

“我明军缴获粮草无数,盔甲武器数不胜数!”

“……”

报捷的信使,一路唱着捷报简要内容,大张旗鼓地进城,让大捷两边闻声而来的大明百姓,都情不自禁地欢庆起来。

虽然这个消息早已在京师城内传开了,可此时报捷信使的到来,却是正式点燃了欢庆的海洋。不少人家早已准了鞭炮,彩灯什么的,信使飞驰而过,鞭炮声便“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虽然天气严寒,可大明百姓在这个当口,很多都出了门,满脸的笑容,熟人之间见面,便抱拳互相欢庆一声。特别是那些之前有亲人死在建虏手中的,更是高兴不已。

热闹的喧哗声传到驿馆,传到东部蒙古各部族的耳朵里,心中别有一番感慨:尴尬、羞愧、黯然、羡慕等等,不是个中之人,实在难以体会。

而鄂齐尔图等西部蒙古使者听了后,则多是羡慕的心情。他们羡慕大明的胜利,羡慕京师的繁华,羡慕京师的热闹……

朝廷方面早有准备,捷报一到朝中,立刻便有了反馈,大赏此次参与战事的将士。除了升官之外,实物的奖赏多以土地为主。当然,这个土地不是京师这边的,而是辽东的,把金州左边的土地,以几倍银钱奖赏的价值,赏了出去。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朝廷此时只能堪堪过日子,并没有多余的银钱来奖励。以辽东土地来奖赏,要是换了以前的话,老百姓绝对会觉得朝廷这是在骗人。可此时不但有金朴镇大捷,京师也传遍了盖州的大捷,且这是可以肯定绝对有的大捷。

在这种背景之下,大明百姓对于朝廷光复辽东,已经恢复了信心。那自然地,这些奖赏的土地,自然就不是镜中月水中花了!更何况,朝廷奖赏出的土地可不少,要是换了和平年代,只是这次战功的奖赏银子,是绝对不可能买来那么多土地的。

紫禁城外的欢庆声音,偶尔夹杂着爆竹的声响,大年三十未到,就已经有很浓的年味了。

此时,在紫禁城内文华殿中,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连同内阁首辅温体仁,在向崇祯皇帝禀告年终的总结。

军事方面,每一场战事,崇祯皇帝都是亲自参与,包括事先的消息,作战方案的制定,战事经过的参与等等。因此,这一块内容,以温体仁为主的奏事,只是简要概括地提及了下,重点还是国内施政情况。而曹化淳则在温体仁的话外,如有遗漏,进行补充而已。当然,就算是旁听,也有监督的意思。

“陛下,今年大明建设银行各省分行都已经在运作了,但各省情况好坏不一。在半年时间内,江南各省的存贷款算是最理想的,目前来看,前景不错。但是除此之外,百姓、商人等去各地分行贷款之人甚少,如果不是有厂卫看着,又有陛下的严旨,说不定那些银钱都被地方官府给挪走了……”

听温体仁说到这事,崇祯皇帝想起了西边朱燮元曾经上过的奏章,就是想要通过行政命令挪用大明建设银行分行中的银钱。

“……微臣让人仔细了解过,江南那边多商,百姓懂得钱生钱,多能发现一些赚钱的买卖,因此对于民间高息借款而言,从大明建设银行中贷款乃是其最佳选择;而其他地方的百姓,相对江南那边来说,这方面的观念甚是薄弱,就算他们能从大明建设银行内贷款出去,也不知道怎么去让这些钱生钱,反而担心那些不多的利息要还,因此贷款者甚少……”

要是换了明初时候的话,商人地位的地下,别说其他地方了,估计江南都不可能有银行开张。如今是明末时候,经商已经是非常普遍,至少在江南等繁华城市已经是很普遍,所以才有银行存在的土壤。

可就算这样,大明建设银行的总体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好,一年赚得钱,几乎没多少,股东们甚至都没有分红的欲望。

崇祯皇帝对此并不意外,因为在他后世的那个年代,大多数中国百姓都是信奉“千万不要欠钱”的生活宗旨。有钱,存银行可以;没钱,那就勒紧裤腰带熬;借钱做生意?第一个想到的是亏了怎么办?而不是分析赚钱的可能性,以及赚钱了怎么办这些事情。

“……因此,有不少省份,都是地方官府按照银行的规则进行贷款办事,如山西、陕西两地,多被归化总督府贷走,用于河套地区建设,百姓的安置等等……”

按银行的规则贷款,哪怕是总督府,都要拿出对应的抵押物才行。而河套地区的抵押物,就是草原上的特产,比如牛羊。对于内地来说,特别是牛,是多多益善的。有了这些的抵押,也不愁还不上钱。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这些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如果没有他的允许,都不可能被贷走,比如朱燮元这边。

他等温体仁奏完有关大明建设银行的事情之后,就开口指示道:“万事开头难,这只是第一年,各项规章条例须得继续坚持下去。来年的银行本金方面,可以根据各省总结的情况进行适当调配。时间长了后,老百姓观念会慢慢地改变,到时候银行的作用就会越来越大了!”

崇祯皇帝定下了基调,温体仁就知道来年怎么办了。放下这事,他就又向崇祯皇帝禀告有关开海禁的事情,这可以说是今年实施的一项最大的施政举措。

789 另类的清理土地兼并(第三更)

“陛下,何总督那边,开海的准备工作全部已经做完,不过消息还未充分传到各省,因此目前到总督府报备大宗外贸交易的人还是很少。何总督以为,初期观望的人甚多,明年当好一些……”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开海禁的圣旨下得晚了些,就目前的进度而言,也还多亏了何乔远一心开海禁,很多事情心中已有腹稿,否则光是目前已经完成的这些事情,都要延到明年才能做完。

“……在开海之初,福建巡抚孙中丞发兵、甚至亲自带兵剿灭了好多处山贼盗匪,陆地上盗贼几乎绝迹,不过海盗依旧猖獗,甚至有风声说下海一艏船,就抢一艏船,想要平安无事,就要给他们交钱,开价每艏三千金之多,这也是不少海商暂时观望的原因。据地方上查证,此乃粤地大海盗刘香所为……”

崇祯皇帝也知道这事,为此,福建水师如今已经在返回福建途中。等他到了之后,由福建巡抚孙传庭统筹,水陆并行,一举剿灭刘香海贼,应该不是难事。

“……何总督提议,等福建水师返回后,再联合佛郎机人、红夷一起进剿,当能最短时间平定海事!只是如今佛郎机和红夷的船队都已前往南洋,暂时无法联系。且涉及外国之事,具体如何,还需皇上给出旨意!”

温体仁禀告到这里后,就不再往下说,看着崇祯皇帝,显然在等待皇帝的意见。

崇祯皇帝一见,稍微一沉吟道:“这个可以有,让何总督去做吧。不过要是这些西夷提条件的,必须及时禀告给朕,由朕来决断!”

言外之意,不外乎是让西夷当免费打手可以,但要是想趁机要挟的话,就要问过他同意不同意了!

温体仁自然能领会圣意,当即答应一声,算是又禀告完了开海的事情。而后,他又继续禀告下一件大事道:“唐王府的金银珠宝等财务,已作价抵给大明建设银行在河南分行,而后只带了汇款单秘密到达云南昆明,如今已和闵学士在一起。至于唐王封地,地契等物都已在南阳巡抚手中,同时由厂卫监管……”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看了看皇上的脸色,才继续奏道:“这些地契,不止是历代先皇所赐田地,还有地方刁民之投献,以及历代唐王另外谋得之田地。且这些数量之多,甚至有超过金册登记之数!”

历代皇帝所赐田地,都是要登记在朝廷的金册之上的。可在厂卫的陪同监督下,最终唐王交上来的地契数目,却是远超金册登记数目。这个事情,虽然说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可如今却是摆到了明面上,算是一个大事了!

唐王如此,其他藩王绝对不会干净,这汇总起来的数目之多,绝对会比较吓人。而这些,往往都会借助藩王的权力逃税。可以说,朝廷在这方面损失的赋税之多,怕是有点让人瞠目结舌。

温体仁说完之后,和曹化淳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崇祯皇帝,见他并没有特别愤怒,就好像如同他们一样,很理解这样的事情时,就又开口奏道:“陛下,微臣以为,如果要直接清理这些田地的话,怕会引来各地藩王,及类似情况的官吏反弹,阻力将会很大,最终能否真正清理,微臣实在是没有把握!”

如果面对的是一年前的崇祯皇帝,温体仁是绝对不敢说这句话的。但在这一年来的接触中,温体仁相信皇上已经是个做事成熟,或者说老练的人,且很是通情达理,是个英明的君主。也因此,他才敢这么直接说话。

崇祯皇帝自然知道,土地拥有者的投献,皇亲勋贵、文官武将的侵占,让明末的土地兼并已经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地步。如果直接清理这些田地,想要正面抑制土地兼并的话,这得是动了多少有权人的蛋糕,绝对是困难重重,哪怕是贵为皇帝,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几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如今却有这么一个机会,算是搂草打了兔子,刚好能解决一部分土地兼并的事情,也算是大的收获了。

唐王要改封国外,他所拥有的田地自然带不走,也是事先有过约定,朝廷不收回,允许其拍卖来鼓励其响应海外封建。因此,对于唐王来说,所有的田地都被拍卖,才是最符合他利益的做法。这个时候,不管是唐王,还是朝廷,才不会管暗地里还有什么,都按明文律法所规定,这些地都会以唐王的名义进行拍卖。如此一来,这些田地,从此之后朝廷又可以收税,实际上算是达到了清理的效果。

等唐王封建海外的事情能成功了,给其他藩王树立了榜样,那时候再进行大规模的分封,那大明能重新收税的田地将增加无数。只此一项,就是以前任何朝廷都没有做成功过的事情,已经足以留痕青史了。

因此,就首辅温体仁等人来说,这事要做成了,他们绝对是再满意不过。也因此,对于皇上的反应,他就很是紧张。

只见崇祯皇帝微微一笑,对温体仁笑着说道:“温卿不必紧张,朕当初和唐王约定此事时,已经想到这些了。此事就这样好了,不过目前土地的名义还是在唐王名下。至少要朝廷大军攻占洞吾,唐王能分封过去时,这些田地才能拿出来拍卖。”

要不是这样的话,唐王那边受到的压力会非常大。毕竟他也不是只有一个人,还会受到其他藩王的责难。崇祯皇帝不想看到这些,他要的是,所有藩王全部封建海外,把这些人统统踢出去!

温体仁一听,不由得大喜,连忙躬身奏道:“陛下英明,臣不及也!”

边上的曹化淳虽然不说话,可他听完这些对话后,心中不由得也松了口气,同样躬身拍了个马屁。

对他来说,女人没用。如今圣上英明之下,银钱也没多大用处,他目前所求,也是一个“名”字。要是做成了这件事,他有理由相信,以后他必定也会留名青史!

790 绝世重宝

温体仁继续禀告着一年的其他总结:“……今年各地的大小战事有很多,其中特别大的战事就有朝鲜、辽东、归化三地,其规模可比万历年间。但朝廷所费钱粮不多,得益于每次战事都是干脆利落地打赢。而年中时期,查抄通虏罪人所得不少,因此,今年的收支略有盈余……”

打了这么多仗,还能有盈余,这在往年是不可想象的。温体仁等朝中大臣怎么都没想到,有的战事打赢了,竟然还有得赚,完全违背了以往印象中穷兵黩武会导致国库空虚的真理。

就比如说,朝鲜的一连串战事,朝廷出了付出军饷之外,缴获了大批的粮食,这对朝廷来说是缓解了一个最大的难题;至于军队打赢后的奖赏,除了不要钱的升官付出之外,其他奖赏多是分发辽东土地。

辽东这边的几场战事也是如此,比如,当初为了策应朝鲜,围魏救赵突袭辽东腹地,攻占了辽阳,鞍山驿堡等地,横扫一切建虏镇堡,粮食不好带,都分给了被建虏奴役的汉人,不过所获的银钱可都是随身带出来了,这又是一大笔钱!

目前来说,盖州战事、金州战事还没看到有粮食、银钱的收获,可也算是大明牢牢地占据了这些地方的土地,给了所有人一个预期,大明能光复辽东,这样的价值存在,使得土地封赏成为了可能。

关宁军这边,出击草原策应盖州的战事,不但轻松,还缴获了无数牛羊,补充了一大批肉食,也是赚大了。

还有河套这边,朝廷军队可以说用了很小的代价,渔翁得利,不但占下了河套地区,还缴获了林丹汗的所有财产,也算是收获很多。

……

凡此种种,温体仁等人都有了明悟,有皇上直接参与指挥的战事,似乎就不是亏损的战事。要是大明都这样打仗的话,倒也乐得多打一些!

崇祯皇帝听了,似乎在意料之中,并没有惊讶之色,点点头说出了早已想过的事情道:“既然如此,朕决定撤销辽饷,诸卿以为如何?”

一听这话,底下两名“宰相”皆是一愣。不过曹化淳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并不需要操心银钱什么的,皇上怎么说,他作为内相都是拥护为主,因此,他回过神来后,第一时间便回应道:“陛下真乃盛世仁君也,我大明百姓必将感激涕零!”

温体仁倒是犹豫了一下,似乎颇有点难以决定,最后躬身请示道:“陛下,辽饷乃为辽东战事所筹备之饷银,如今辽东战事未曾结束。虽然我大明连战连捷,可要是战事有所反复,眼下取消辽饷的话,以后又再加辽饷,怕是……怕是有点折腾!”

崇祯皇帝一听,便笑着说道:“朕当然知道任何战事,都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打赢,不过对于整个辽东战事的局面,已经在朕的掌控之中。朕不敢说明年能灭了建虏,但未来几年内平定辽东却应该不是难事!就算有说反复,也不会影响整个大局,此乃建虏实力所决定,温卿不用担忧!”

有聊天群在,建虏那边的情况,自己一清二楚;有聊天群在,大明几支军队的配合,如臂使唤;有聊天群在,皇帝的权威能第一时间传到前线,压制一切影响战事的因素,更何况,前线坐镇的都是名将能臣,凡此种种,要是还平定不了辽东,那建虏就是这时候的主角,还玩个屁啊!

更为关键的是,银行今年虽然不赚钱,但可以预见的是,银行肯定会越来越赚钱,一年好过一年;今年开海只是开始,明年之后,肯定会有进帐;而河套地区可以说是稳住了,接下来是大发展时期,又是个产出会多于投入的地方,更不要说水泥等的收入了。

正是因为有这么多原因,才给了崇祯皇帝很大的底气,温体仁还没答话,他就又追加补充道:“辽东战事的胜利,只有惠及普通老百姓,才能让他们更为支持朝廷政策,才能加快重建朝廷的信誉、威望!这算是朕给朕的子民一个新年礼物,温卿以为如何?”

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温体仁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只好躬身领命,心中却是知道,估计户部尚书毕自严那边还会来折腾一下,不过圣意已决,怕也是白折腾了!

见温体仁赞成了,崇祯皇帝心中也高兴,这算是减轻了大明百姓的负担,对于大明国内渡过小冰河时期,又将多一份把握;只要国内不乱,没有流民造反,大明把强大的国力都爆发出来,周边国家,谁能是大明的对手!

他这么想着,便又笑着对温体仁说道:“新年到来之际,朕还有一件绝世重宝,要给朕的子民,给朕的大明!”

绝世重宝?什么绝世重宝?还是要给百姓的?温体仁听得脑中一连串地问号,按理来说,真要有绝世重宝的话,也该是进献给皇帝,怎么还反过来了?

他想不明白,曹化淳也一样被崇祯皇帝说迷糊了,不知道崇祯皇帝说得是什么?

他俩正想问时,崇祯皇帝又先一步开口说道:“等祭拜过太庙、忠烈堂之后,朕会拿出来的,到时候和赦免辽饷一起公布好了。”

“……”温体仁和曹化淳无语,有这样的么?

说了绝世重宝,然后又不说是什么绝世重宝,就这样吊着多难受?要是普通的也罢了,陛下既然说了是绝世重宝,到底是怎么个绝世重宝法,不说清楚,就提这么一嘴,这样吊着胃口好么?

不过谁让人家是皇帝,他既然已经这么决定了,温体仁和曹化淳都很无奈,又议完了接下来的事情后,便告辞去忙着准备接下来的大事了。

太庙的祭文,是温体仁等朝廷重臣事先拟出来的。让崇祯皇帝没想到的是,长长的一大篇,把这一年打仗所获得胜利消息都禀告了一番。

想想也是,崇祯三年的战事,随便一次都比以前的战事要大,战果还要丰硕,对大明臣子来说,确实是值得祭告太庙,让历代先皇都高兴高兴了!

791 打赌

其实,就崇祯皇帝本人来说,他并不怎么看重太庙祭拜。或者别的皇帝会很重视,会夸功,但崇祯皇帝的眼光却是不同,或者说是远高于其他皇帝,就目前的几次战事胜利,并不能让他足够欣喜。真要拿一件出来说的话,反而是山西那次剿灭流贼的战事,值得说上一说。

但偏偏其他人并不看重这事,说到底,他们在这个时候没有意识到,流贼的叛乱才是导致大明灭亡的直接原因。或者可以说,在这个位面上,没有人会意识到这点。

太庙的祭拜已有一套成熟的流程,崇祯皇帝也就装装样子关注下而已,他真正操心的是大明忠烈堂的祭拜。因为史无前例,崇祯皇帝就盯着这块,让礼部尚书徐光启牵头,尽快拿出一套流程方案出来。仪式要显得朝廷重视,要庄严、肃穆,要尊重烈士,让百姓敬仰烈士。

在一连驳回三个方案后,崇祯皇帝甚至亲自动手改了改,最后才算正式敲定下来。以后这个正式的流程,将会一直流传下去。

很快,朝廷的告示就贴得满城都是。和太庙祭拜不同,大明忠烈堂的祭拜,是允许百姓旁观的。告示的内容,主要就是说明这点。一时之间,整个京师都轰动起来了。

“你们听说了么?皇上真得要亲自带领文武百官,去大明忠烈堂祭拜了!”

“什么?你说得是真的么?皇上都去?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皇上以前就说过年底这次要亲自祭拜的!现在连告示都出来,不信自己瞧去!”

“……”

类似这样的场景在京师的大街小巷都有出现,在确认消息的真实性之后,各家各户都相约要去观礼。这样的大场面,可是难得一见的,要有个好位子,能清楚看到皇上祭拜的场景,回来和亲朋好友,子孙后代都可以说上一说了。

驿馆内,在这边等待大明皇帝召见的鄂齐尔图等人,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们也很是惊讶,立刻向驿馆的人进行确认,最终不约而同地做出决定,一定要去旁观一番。

次日,天还没亮,京师还在夜间戒严中。在京师的大大小小官员却已匆忙起床,穿着正式的朝服,显得威严、庄重,冒着呼啸地寒风,匆匆赶往紫禁城集合。

京师的百姓,也都是天还没亮,就已经起来了。只是街上戒严,没法上街,都还只是待在自个家中。

当东边的天空露出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宵禁一解除,顿时,京师城内,大大小小的民居中,纷纷冒出人头,往街头巷尾汇聚,而后如有溪流汇成江河,拥向奉天门广场那边。

但两人,五成兵马司这边已经有过类似经验,早已在重要街道布置兵力,特别是在奉天门广场这边,更是事先隔离出了一块块观礼的位置。人满了的话,就不会再放人进奉天门广场。

刘老三的家离奉天门广场不是很远,他又是在宵禁结束的第一时间出门,因此当他到达奉天门广场的时候,终于占到了一个算是不错的位置。转头四顾之时,他发现,最佳观礼的位置处,却是有五城兵马司的兵卒隔离出来的一块空地。

他到得早,此时看向那块地方,暂时还看不到人。他大概能猜出来,那块地方应该是不用随皇帝一起祭拜的皇亲勋贵,反正就是有钱有势人观看的地方吧?

当冬天的太阳整个都挂在东边的天空时,奉天门广场上已经人满为患。刘老三转头看向通往奉天门广场的那几处街道,发现五城兵马司的兵卒已经封锁了路口,还有很多人被隔离在外,没法亲眼目睹这一场盛事了。

“幸亏来得早了,要不就白起床了!”刘老三感慨地叹了一句。

他边上站着的一名胖子一听,呵呵笑着道:“起得早都没用,还得家离这近是吧!”

刘老三一听有人搭话,便转过头和他聊了起来。只一会的功夫,两人就聊熟了,知道这胖子叫王坤,是个生意人,江南人氏,今年在京师过年。

聊了一会,那处位置最佳的空地实在醒目,看到有兵卒往那边搬凳子,王坤不由得说道:“看到没,我怀疑朝廷把那些位置都卖了,这绝对能卖不少钱!可惜我不知道这事,要是知道的话,总要打探下。就算十两一个座位,我都想要一个!”

刘老三一听,不由得有点鄙视他,还真是生意人,张口闭口就是生意经。他当即摇头,带着一丝京师本地人氏所特有的傲气,对王坤说道:“错了错了!那些位置,肯定是王公勋贵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坐的,这得有体面,信不信?”

“朝廷不是很差钱么?”王坤摇头,坚持自己的意见道,“如此好一个机会,要我是户部尚书的话,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看看,这么多位置,一个算十两银子的话,这一下都能凑集多少现银?”

你是户部尚书,那大明就完了!刘老三很是鄙视了他一把,他也坚持自己的意见,认为那些位置是有权有势人的位置,毕竟他们有特权,不可能和普通老百姓一起站着。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王坤就对刘老三说道:“那这样,要不我们打赌,看那块地方到底会坐些什么人,如何?”

“赌就赌!”刘老三岂能被外地人给压了,立刻应战道,“谁输了就谁去红月楼请客!”

红月楼算是京师一家有名的酒楼,吃上一顿的话,怕是普通老百姓能吃一个月了。

王坤在京师这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当即同意,笑着说道:“刘贤弟这提议好,就这么定了!”

他正说完,就看到奉天门广场边缘那边,原本已经封路的兵卒,忽然让开了一条路,似乎有礼部的官员,引领着一些人往这边走来。

这个动静有点大,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当他们看到那些人是走向那块空地时,便都好奇起来,纷纷定睛看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能坐在那块最佳观礼的地方!

792

走在最前面的,看他们的装束,一看就知道是异族人。大部分人能认出来,那些应该是蒙古人。

于是,王坤等人都奇怪了,怎么是蒙古人?

略微一想,再仔细瞧瞧,还是刘老三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这些是西部蒙古来我明国朝贡的使者!”

说着,他甚至用手指着,对边上的王坤说道:“看到没,那个人我认出来了,是和硕特部的使者,好像还是下一个卫拉特蒙古汗王的继位者,叫……叫鄂齐尔图!”

虽然这和刘老三自己想象得有点差距,不过好歹也算是有权有势的范畴内。眼看着打赌要赢,不但有面子,还能去红月楼吃上一顿,他心中很是高兴!

王坤也意识到了,不过他也不在意,否则的话,他肯定会反驳说,万一这个什么鄂齐尔图是买来的位置呢?此时的他,比较在意地观察着那个年轻人,算是认识了一下西部蒙古的人物。

看了一下后,他忽然惊讶地问道:“咦,这些个蒙古使者怎么都被引到哪些位置去了?”

刘老三一瞧,他也纳闷了,按理来说,像鄂齐尔图这样的身份,已经算是高贵了,却只是被引到那块区域最差的位置上去而已。难道其他人的地位更高,来头更大?

这么想着,刘老三等人就又转头去看第二批被五城兵马司的兵卒所迎过去的那群人。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有点傻眼了。

就见这些人中,男女老少都有。这还不是让他们傻眼的地方,毕竟有权有势的人中,照样有男女老少的。

可如今问题的关键是,以他们这些人的眼光,一眼就看出那些男女老少穿得都不咋样,不说在这么隆重的日子中穿新衣服了,甚至有几个人,在不显眼的地方都还有补丁。

就算是眼光最差的人,也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人绝非是有权有势的人,更不像是有钱的人。可偏偏是这样的人,看他们最终就坐的,却是那些位置中相对好的地方,至少要比鄂齐尔图等蒙古使者坐得位置都要好!

“刘贤弟,这是怎么回事?”王坤回过神来,有点搞不明白了,只好问京师的本地人氏道。

刘老三一听,心中想着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些人什么来头,我也不知道啊!

他们正搞不明白着,忽然站他们不远处,有一人惊呼出声道:“钱婆婆,那是钱婆婆,我认得她,是住我那条街上的钱婆婆!”

钱……婆婆?王坤一听,心想什么来头,他连忙转头看去,边上的刘老三也不例外,同样好奇,转头看去,想要一个答案。

不止是他们,其他人也是同样心态,已经有人替他们俩问了。那人挺激动地,回答的声音大了些,让王坤和刘老三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钱婆婆就是一寡妇,唯一的儿子在去年末的京师保卫战中战死了。什么?你不信?不信拉倒!她家祖宗十八代我都清清楚楚,绝对没有什么来头,就这么简单!”

这个人说完之后,另外一处地方,也有人惊呼了起来:“那个我认识,是隔壁那条街的老孙头,他儿子也是战死了,忠烈堂中都有他儿子的灵位呢!”

“……”

陆续冒出了好几个类似的人,都认出了那些人中的几个。于是,一个共同点就出来了,就是那些人中,都有亲人供奉在忠烈堂内。换句话说,那些人都是大明忠烈的家属!

搞明白了这点,奉天门广场上,虽然之前都有窃窃私语,可此时此刻,他们都沉默了。

他们从未见过普通老百姓,或者说是为大明战死家属的待遇竟然会如此之高!君不见,朝廷把他们的位置都安排得比蒙古使者的位置还要好!这在以前,可曾有过?

所有人几乎在第一时间都想到了,这绝对是当今天子的意思!因为朝廷中的那些人,绝对不会有这个心意。只有当今天子,坚持着修建了大明忠烈堂;坚持着把大明忠烈供奉在这里,与国同存;坚持着提高大明忠烈堂的级别,不但首辅或太子要祭拜忠烈堂,如今连皇帝都亲身实践诺言,要祭拜忠烈堂了!

士为知己者死!皇上如此礼遇,大明忠烈可瞑目也!

鄂齐尔图那边,原本他们被安排进这片最佳观礼区域后,心中还是很满意的。抬头看看广场上人山人海的,心中暗自惊叹的同时,也有着一丝优越感。看看,毕竟西部蒙古的实力摆在那,如今主动来大明朝贡,这待遇就是要不一般。

可他们还没优越多久,就看到那些好位置上陆续有人坐了。鄂齐尔图等人也挺好奇的,不知道那些位置是什么权贵坐的,转头看去,仔细打量之后。从各个方面推测论断,最终得到的结论,发现那些坐着比他们好位置的人,应该是大明的普通老百姓,这一下,鄂齐尔图就恼了!

不止是他,包括准葛尔部的使者也一样,甚至闹了起来,质问为什么他们坐得位置竟然比那些普通老百姓还差,这是什么意思?

五城兵马司的兵卒只是奉上官命令行事,他们也给不出答案。正在闹腾着。就看到奉天门那边,锦衣亲军列队而出,一时之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是个人都知道,大明文武百官以及大明皇帝快要出来了。

锦衣卫们穿着有名的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威风凛凛地列队而出,在大明忠烈堂周边开始警戒。看到观礼台这边似乎有动静,一名锦衣卫千户便快步走过去,冷声喝问缘由。

准葛尔部使者一见,昂着头,大声地说明了原因,质问那名锦衣卫千户道:“我们卫拉特部的使者为何只是坐在偏角,要是不给我们一个正当的理由,我等回报部族,到时候怕是有不好的影响!这个后果,你们负担得起么?”

五城兵马司的兵卒都听得有点惶恐,按照他们的印象,朝廷一般处理这样的事情时,都是有先例可靠的,这位锦衣卫千户,怕是要好好解释一番,或者去调查是否搞错了?

可谁知,那锦衣卫千户听了,却冷声回答道:“今日他们才是主角,皇上都要向他们行礼。你们算什么?你们坐中间,能承受得了我大明皇帝之礼么?”

793 祭奠

鄂齐尔图等人听了,不由得大吃一惊,转头看看坐在那里的那些普通老百姓,他们一点都不信,大明皇帝是什么身份,说句他们不怎么乐意的话,就算是他们的固始汗过来了,都要向大明皇帝行礼,而不是让大明皇帝向固始汗行礼,更何况是这些普通老百姓呢!

锦衣卫千户见他们傻在那里,便郑重警告道:“如果你们不想观礼,可以自己走;如果你们要观礼的话,不得再闹事,否则律法无情!”

他的这番话,又把这些蒙古人唤回了神,听到这话后,他们互相看看,再去看看一脸认真的锦衣卫千户,没人敢说话了。虽然他们觉得应该不至于真拿他们怎么样,可对方毕竟是传闻中的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锦衣卫诏狱的名声可不是传着玩的。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他们非常想看看,这名锦衣卫千户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大明皇帝真得会向这些普通老百姓行礼?这实在是有点颠覆他们的认知,使得他们非常想看个究竟!

这边才安静下来,就听到紫禁城的城头上,“铛铛铛”地钟声敲响,声音悠长而宏亮。锦衣卫千户一听,便顾不得管这几个蒙古使者,立刻转身去交代事情了。

而后,祭奠用的礼乐声音传了过来,越来越近。众人闻声看去,就看到奉天门那,出来了一排乐师,在他们的后面,则是文武百官分左右两列,穿着正式的朝服,按官职高低,缓步而出。每个人的表情,显得肃穆、庄严。当然,他们内心到底如何不知道,反正表面上都是如此,这点能力,这些当官的都是有的。

奉天门广场上的人,见到文武百官出来,全都好奇地看过去。王坤不认识什么,刘老三却是认识,也比他多了解不少东西,因此,虽然只是看到文武百官列队而出,他却多少能看出来,好像这祭拜大明忠烈堂的规格确实很高。

文武百官在大明首辅的带领下,在大明忠烈堂前列队站好,面向忠烈堂大门,而后躬身候着。

大汉将军陆续出了奉天门,护卫着大明皇帝和大明皇后缓步而来。这一刻,人群不由得稍微骚动了下。他们没想到,不但皇上来了,连皇后都来了,这实在是让他们没想到。刘老三看了一会,转头低声对身边呆看的王坤说道:“这规格,似乎不会比太庙差了!”

王坤自然不知道这些,但他相信作为京师人氏的刘老三这么说,肯定是有依据的。因此这一听之下,很是吃惊。他接着转头看看最佳观礼区的那些忠烈家属,有点愣神了。

崇祯皇帝和周皇后最后站到了文武百官的前面,这近了之后,所有人都看出来,大明最为高贵的一队夫妻,同样庄严肃穆,一脸严肃,都是在很认真的对待这次的事情。

在礼部官员的大声唱礼下,由崇祯皇帝并周皇后领文武百官祭奠大明忠烈堂的仪式便开始了。有心人发现,这个仪式,除了皇帝和皇后不用行跪拜礼之外,似乎和皇帝祭拜太庙的流程差不多。

就算鄂齐尔图等人不知道大明皇帝祭拜太庙的仪式是怎么样,可他们却能看出,这个仪式的级别绝对非常高,表现出了祭奠者对于死者的怀念、敬仰。光是这个认识,就把他们震撼到了。

毕竟这个大明忠烈堂内供奉的,绝大多数都是明军中的底层士卒而已,连战死的将官都很少。就只是这些人,竟然让大明朝廷,让大明皇帝如此礼遇,真是不可思议!

这一刻,鄂齐尔图忽然有了一种猜测,搞不好明国皇帝还真得会向这些普通老百姓行礼了!

果不其然,他发现,就在广场上那些人感觉仪式要结束的时候,或者说大明皇帝并文武百官祭奠过大明忠烈之后,就见皇帝转到了观礼台这边,带着周皇后和文武百官一起,缓步走过来,到了近前之后停下。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这一边。远处不知道情况的那些百姓,如刘老三王坤等人则更是好奇,不知道皇帝皇后带着文武百官去哪里是干什么?

就在他们心中疑惑的时候,就见崇祯皇帝双手抱拳,向观礼台区域的那些大明忠烈家属深深一躬,周皇后也是深深一福。皇帝皇后带了头,身后的文武百官则跟着大明首辅一起,同样深深地一躬身。

顿时,所有旁观的百姓,全都被震撼到了,不少人看得目瞪口呆。那些忠烈家属何德何能,竟然让皇帝皇后带文武百官行礼,这……这简直超出了想象!

鄂齐尔图等蒙古使者因为事先已经从锦衣卫千户那边知道,可就算如此,他们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觉得非常震撼。这可是大明皇帝啊,竟然真得向普通老百姓行礼了!

那些观礼台区域的忠烈家属原本都有点惶恐地坐着,在看到大明皇帝和皇后带着文武百官,用最高的礼节祭奠他们的亲人时,都已经感动地不行,不少人更是在偷偷擦眼泪。

此时一看到皇帝他们竟然向他们行礼,顿时都吓到了,纷纷从位置上站起来,也没人说,就连忙跪下回礼,口中惶恐地说着,不敢,不敢之类的话。

他们或者没什么见识,可却知道一点,这可是大明皇帝,从来都是别人向他行礼的份,怎么好让他向自己这些普通老百姓行礼呢!

崇祯皇帝直起腰,礼毕之后看到忠烈家属慌成一团,便双手伸出虚扶,同时很诚恳地说道:“人都只有一条命,可你们的亲人却把最宝贵的生命献给了大明,捍卫了我大明。朕身为大明皇帝,行此一礼也是应该的。忠烈已逝,但与国同存。他们永远活在你们心中,也活在朕的心中,活在大明百姓的心中!还请节哀!“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后,声音提高了不少,大声说道:“正是我大明上下齐心合力,甚至忠烈们用生命的付出,使我大明的局势已有不少改善。朕在此宣布,从此以后,辽饷撤销,不用再交!“

794 一点点的改变

崇祯皇帝这话说出之后,所有听到的人都傻了!眼下辽东还被建虏占着,就要撤销辽饷,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能够少交一块赋税,生活就会好过一分。

在渡过了最初的惊讶之后,听到这消息的百姓纷纷面向崇祯皇帝跪下,真心实意地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远些地方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就近打听,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立刻在奉天门广场上传开了。于是,那些听到消息地百姓也都激动了,纷纷跪下向崇祯皇帝行礼,大声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声音此起彼伏,犹如波浪一般一波又一波,越传越远,越传声音越大,到了后面不但奉天门广场这里,甚至连周边街道上一直在等待祭奠仪式结束的百姓也都听到了,也跟着喊了起来。最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响彻在京师上空。当然了,聊天群中的成就值数值也是飞一般地上窜。

鄂齐尔图倒是没有参与高呼中,毕竟这和他没关系。可大明皇帝的这个决定,照样震撼了他。此时撤销辽饷,不外乎两个可能性。

第一,就是明国又有了新的生财之道,可以不用向百姓征税就能解决辽饷问题;

第二,就是收复辽东有很大把握,很可能在短期之内就能结束辽东战事,并且其财政开支在朝廷的预算中,并不需要多大付出。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又或者是两者都有,这些无不表示大明是越来越强大!并且有一点最能确定的是,明国有强军,能打赢建虏的强军,才有这个底气能撤销辽饷,在未来可以预见的一段时间内结束辽东战事。

鄂齐尔图想到这里,脑海中立刻就闪出了一个名字:新军!他综合之前听到的那些信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肯定,明国皇帝所组建的新军绝对是强军,是明国赖以消灭建虏的强军。

这么一想,他原本在这两天内萌发出来的念头,就越来越强烈了。看着年轻的大明皇帝,他心中有了决定,等正式觐见的时候,一定要提出那个要求。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听着山呼海啸般地“万岁”欢呼声,他等了一会,等到这个声音慢慢地消失,等到广场上的人都平静一些后,才大声对他们说道:“朕以为,你们还要感谢的是……”

说着他用手一指大明忠烈堂,而后才继续说道:“是这里的大明忠烈,正是他们舍生忘死的战斗,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为我大明创造了这样的条件,才能让朕有撤销辽饷的决断。你们还要感谢的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一指观礼台区域这边的那些忠烈家属,而后又大声说道:“谁不想一家团圆?谁不想家人平平安安?可是,为了家国安宁,为了京畿之地,为了大明不再遭受战火,为了大明百姓不再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的亲人为国捐躯,他们的付出大不大?他们是不是也该感谢?“

谁也没想到,原本在所有人意识中,当兵吃粮这么一件普通的事情,在皇上这里,竟然成了如此崇高的事情!

一件事情,换了一个角度来考虑,就会有不同的结果,也就是唐诗所描述的横看成岭侧成峰。如果刚才的这一番话,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说出来的,恐怕大部分人会嗤之以鼻,不就只是丘八的事情而已么,竟然说成这样伟大,好意思么?

但是,如今这件事情是当今大明皇帝金口玉言所说,那这个权威性就不同了。特别是皇帝刚刚还宣布取消了辽饷,让大明所有百姓都为之受惠。

文武百官中的那些武将,听了刚才崇祯皇帝的话,琢磨着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变化后,一个个都不由得喜形于色。

而那些文官们,基本上个个都有琢磨上意的能耐。而且,武将们都能想到这番话会带来什么变化,他们这些文官自然不可能不会想到。对此,他们并不乐意见到,很想反驳点什么。可此时此景,谁敢站出来反驳皇帝说得话?再者说了,难道皇帝所说就没道理么?

就算文官心有不甘,此时此刻也是无奈的。而他们此时不驳斥,皇帝的话传到了这么多百姓当中,就算文官事后去驳斥,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可这影响已经出去了。换句话就是说,这是任何人都没法阻止的事情!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辽饷撤销,而后,大明最有权威的皇帝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后,顿时,第一时间内,奉天门广场这边,很多人对于大明忠烈的认知,对于忠烈家属的认知,甚至对于军人的认知,都有了和以前不同的理解。这一刻,当他们再次看向那些穿着普通的忠烈家属时,眼神中都带了一份敬意!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观察着看到的一切,特别是在见到百姓的反应后,心中还是很满意的。大明文贵武轻的观念非常严重,就算自己是大明皇帝,也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从年初以来,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做,相信终有一日,终会有改变文武畸形的一天!

至此,祭奠仪式结束,该说得也已经说过了。崇祯皇帝并周皇后两人,在大明子民的恭送声中,缓步回宫。而后,大明首辅也带着文武百官退走。不过五城兵马司的兵卒依旧还在,毕竟广场上有太多的人了,为了防止意外,他们这一天是没得休息了。

鄂齐尔图却没有走,他此时对大明忠烈堂有非常浓厚的兴趣。得知可以祭拜参观后,他立刻要求去大明忠烈堂里面看看。

也是得益于他的身份,因此他的要求并没有被拒绝,甚至在五城兵马司的安排下,第一批进入了大明忠烈堂。

毫无疑问,大明忠烈堂的布局,其中营造出来的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氛,就把这些草原上来的这些蒙古使者震撼到了。

795 不情之请

而最吸引鄂齐尔图等人的,则是那一幅幅壁画,看着明军在辽东纵横驰骋,看着明军杀建虏,解救汉人,特别是看到还未对外开放的盖州战役的壁画,看到明军出城野战,结成的军阵前面,建虏死伤无数而己方却没什么伤亡的壁画,他们这些人再次被震撼。

巴特部族的族长事先已经给他们讲述过这个战况,如今眼见为实,几乎如同亲眼见那那次战事,这种直观的印象更为深刻。连建虏最为擅长的野战,都如此一败涂地,由此可知,这支新军的强大,可想而知!

“我决定了!”鄂齐尔图忽然猛地一拍双手,就在这幅壁画前面,激动地宣布道。

其他人被他这么一搞,几乎吓了一跳,有人问他情况,他却是笑而不答,只是看着那副壁画。

次日,这些蒙古使者终于得以觐见大明皇帝,紫禁城的庄严,又让他们再次见识了何为天朝上国。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之下,鄂齐尔图一改初到京师时的那种心态,再没有感觉主动来大明朝贡有点亏了的感觉,一路仪式下来,都是规规矩矩,安安静静,虔诚之极。

文武百官虽然事先已经知道了这些西部蒙古部族来大明朝贡,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以前的瓦刺,现在的卫拉特诸部使者,态度竟然如此之好,就好像是从心底服了大明,这让他们不少人都很意外,隐隐地,在此时此刻,他们也有了一种自豪。

看,大明还是天朝上国,大明还是很强大吧!

殊不知,之所以有这个结果,是来自后世的灵魂,一直在努力的结果,不断地借势、利用已有的资源,达到最大的利用等等,才让这些西部蒙古的使者都乖乖的了!

如果不是他,此时的大明,已经是风雨飘摇,西部蒙古诸使要朝贡的对象,就不是大明,而是建虏了。

一套仪式结束之后,谁也没想到,鄂齐尔图忽然用非常诚恳地语气,用了蒙古人最大的礼节,向崇祯皇帝奏道:“尊敬的皇帝陛下,外臣这几天在京师久仰了明军之强大,心中非常仰慕,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帝陛下恩准!”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愣住了。特别是大明鸿胪寺官员,更是心中生气,你这个年轻人不懂事还是杂的,竟然在皇上面前,还直言不讳地提出不情之请,你什么意思,难道就不能事先通个气?

他却不知道,鄂齐尔图就是怕事先沟通的话,会遭到拒绝,因此才打定了主意,就是要在这种场合,皇帝不好拒绝的情况下提出他的要求。

崇祯皇帝听了,却一点都不觉得突兀,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

他似乎就没听到鄂齐尔图所说的不情之请,其实换句话说,他要说得要求可能会有点不合理!

首辅温体仁站在那里,背着鄂齐尔图,向崇祯皇帝挤眉弄眼,发着暗号,却直接被崇祯皇帝无视掉了。

鄂齐尔图见皇帝已发话,不由得大喜,连忙恭敬地奏道:“尊敬的皇帝陛下,外臣很想参观下京营,特别是新军的训练,想看看大明的强军,到底是如何的?”

一般来说,中国强大的时候,周边藩国都会遣人来中国留学,比如唐朝,比如大明永乐年间等等都有。不过那个时候来中国留学的人,多是学中国的礼仪文化,政治制度等等。而关于这一点,中国人其实是欢迎的,能让中国文化深刻影响其他国家,显示着国家的强大!

但对于军事来说,就不同了。在这封建时代,练兵、带兵、打仗这样的事情,都是秘密来的。就算是自己国内,也是家族的宝贵财富,是不会外传的。也因此,才有武将世家。

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各种兵书,不过这些终归只是理论,和实际多少都有区别,且这终归不是主流。

殿内不少大臣听了鄂齐尔图这个非份要求,一个个先是惊讶,而后就是生气。兵部尚书申用懋不等皇上发话,就先出列喝斥道:“固始汗没有教你么,兵营岂能容他人窥视……”

鄂齐尔图被训得脸色有点难看,其他蒙古使者见了,心中却是幸灾乐祸,看看,固始汗的侄儿,呵呵,出丑了吧?这样的要求,明国怎么可能会答应?

鄂齐尔图自己也知道是非份之想,可他操心啊,如今卫拉特蒙古并不够强大,不要说有新崛起的沙俄威胁,就是老对手喀尔喀蒙古。在前几十年的时候,还曾统治奴役过卫拉特蒙古。他是要接替固始汗的汗位的人,因此,他也为卫拉特部族的未来担忧,看到明国的新军竟然如此强大,就想着能不能偷窥一些训练方法,看能不能用到和硕特部的兵马身上。

真是有了这个想法,他才不管不顾,想着在这样的场面上,能迫使明国皇帝答应他的要求。也因此,对于申用懋的喝斥,他静静地听着,不敢得罪,就准备等申用懋说完之后,他再求一求明国皇帝。反正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想争取一下。

让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申用懋还没说完,就被崇祯皇帝打断了,就听他对申用懋笑着说道:“申卿多虑了,他如此好学,朕很欣赏,既然想参观,那就参观好了,又不会少点什么!”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武将列,点了暂代京营总戎的祖大寿和新军总教习茅元仪,吩咐他们道:“两位爱卿就带他参观一下,任何他想参观的地方都可以参观,满足年轻人的好学之心!”

“……”文武百官,不少人都听得无语了。他们想阻止,可皇帝金口玉言,还是在外人面前,他们没法去和皇帝争辩,免得他人笑话,也有损皇帝的权威,只能无奈地从了皇帝之意。

鄂齐尔图倒是听得大喜,连忙再次用蒙古最尊贵的礼节来表达感激之意。其他蒙古使者万没想到,鄂齐尔图的要求竟然得到了同意,他们顿时一个个都眼红了,纷纷跟着要求参观,都得到了同意。

一时之间,这些人都感觉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

796 远交近攻

退朝的时候,鄂齐尔图等蒙古使者都兴致很高地回去等消息了。不过新军总教习茅元仪,暂代京营总戎祖大寿、大明首辅温体仁和兵部尚书申用懋却被留了下来,转到武英殿去开会了。

等见礼完毕,崇祯皇帝微笑着对底下臣子说道:“卿等是对朕之前答应那些蒙古使者的要求,心中可有意见?”

底下几个臣子听了,互相看看,最后由温体仁回答道:“陛下,既然那鄂齐尔图一开始就已经说是不情之请,说明他自己都知道要求有点过份,如此的话,不答应也是在情理之中!”

言外之意,其实就是心中有意见,只是不好明着当着皇帝的面说而已。

崇祯皇帝听了笑笑,也不以为意,只是再次微笑着问道:“那朕问你们,大明对远在西域的卫拉特蒙古诸部的影响力如何?”

忽然听到他把话题扯远,温体仁等人都是稍微人了下,而后还是温体仁据实回答道:“西域对我大明来说,实在太过遥远。臣以为,我大明的影响恐怕有限!”

“不错,朕也是这么认为的。”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后又说道,“如果按照以往的惯例,哪怕卫拉特蒙古诸部向我大明上了贡表,其实影响一样有限。这种关系,其实不是朕想要的,朕要的是,卫拉特蒙古那边,能有我大明巨大的影响力。比如,亲近我大明的,可以扶持,仇视我大明的,可以打压,大明要他们干什么,他们就能去干什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扫视了下底下神情有点愕然的臣子,而后脸色稍微变得严肃了一些道:“朕可不止是想要有个河套就满足了!明白么?”

这话一说出口,武英殿内的这几个臣子都不由得惊呆了。他们对于大明占据了河套地区,已经是非常高兴了,也很满意了。可没想到,皇上竟然有如此之大的野心……雄心,竟然还先要更多的疆域。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对于西域也是有所图谋了。这……这真是……

他们这是不知道,要是知道的崇祯皇帝的目标压根就不止是西域,而是远在沙俄境内的高加索地区的话,估计能惊得嘴巴里能塞下鸭蛋了。

在崇祯皇帝的计划里,如果只是光靠目前大明掌控的蒙古部族,哪怕再整编了东部蒙古部族,要想西征沙俄,或者将来和欧洲那些国家开战,这点兵力也还是不够的。因此,在卫拉特蒙古使者出发来大明的时候,他就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甚至他们一路过来的行程,包括到京师之后的这些安排,其实就是要挑起这些蒙古使者,特别是鄂齐尔图的足够兴趣。

只有有了这个的基础,才能更进一步影响卫拉特蒙古,以后再择机插手西部蒙古那边,甚至运作把卫拉特蒙古也吞并了,都是将来可以预期的事情了。否则要是生吃硬吞的话,很容易消化不良,稍微有点事情,就可能会出现反复。

也因此,鄂齐尔图等人的主要反应,包括刚才的不情之请,其实都在崇祯皇帝的意料之中,也是想要的结果,自然不可能不答应了!

过了好一会,温体仁才回过神来,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就试探着问道:“陛下之策,可是远交近攻?我大明整编中部和东部蒙古部族,而对于远在西域的卫拉特蒙古,则是采用交好之策?”

崇祯皇帝一听,心中稍微一想,貌似自己这个策略比起远交近攻还要更进一步,不过似乎也有这个意思。这么想着,他就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目前我大明的国力,还没法顾及西域那边。暂时的重心,还是要解决国内各种困境,平定辽东,使我大明的内部不再出现问题。没有了后顾之忧,如此外面再有新利益也能争取一二。“

听到这话,申用懋有点不解,不由得问道:“陛下,西域那种地方,会有什么值得我大明出手的新利益?”

崇祯皇帝听了,稍微眉头皱了下,石油的事情,似乎现在没法向他们解释,那该怎么回答呢?

他正在想着,倒是温体仁主动帮他回答了。就见温体仁转身面对申用懋道:“朝廷国库要充盈,须得开源节流。陛下已经下旨开海禁,收取海贸的关税为国用。古之丝绸之路再度开通的话,对我大明国库将又是一项大的来源。”

汉唐以来,陆路上的这个丝绸之路曾经非常的繁华。既然海禁都开了,那这陆路的买卖重新搞起来,也就在情理之中。

崇祯皇帝听了后,看了温体仁一眼,不由得心中暗赞,不愧是朕选出来的,这个思路好,朕之前还忘记了。他还没来及说话,却听到温体仁又有点意味深长地对申用懋说道:“大明之外的土地,也是有用的,如唐之例!”

申用懋开始听得稍微一愣,随后立刻明白过来,知道温体仁所说的唐之例,其实是指唐王封建海外之事。这个事情目前还是绝密,只有少数大明最高级的官员知道。在场的人中,武将都还没那资格知道。因此温体仁说话,隐晦了一点。

想明白了这点,申用懋对于大明对西域那边的利益关系,就再无意见。倒是茅元仪和祖大寿两人,听得有点云里雾里的。

崇祯皇帝见文臣之间已经达成一致,就对茅元仪他们吩咐道:“鄂齐尔图去参观新军的时候,尽管让他参观,包括出击武备学堂的课程之类,要想学就学。哪怕是他们也想旁听,旁观,甚至参与训练,都无所谓。强军之途,可不只是靠这点就可以的。朕还等着他,最好能让卫拉特蒙古那边有更多的人来大明学习,把在大明的所见所闻带回西域去。”

说起这个的时候,崇祯皇帝就想到了后世,非洲某个国家的军队军官,在中国的军校学习,由中国帮他们训练。最终那个国家,方方面面,都打下了中国的烙印。

797 参观(第三更)

鄂齐尔图等人退朝之后,就一直在驿馆等着。其他部族的使者,也都到他这里来了。说起能去参观明国强军训练的事情,他们就忍不住感激鄂齐尔图。甚至有几个小部族,都恭维鄂齐尔图,说和硕特部果然是大部落,能让明国皇帝如此高看,开了金口,让他们都跟着沾光了。

鄂齐尔图也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要求,竟然真被明国皇帝给允许了。他心中也是得意,听到恭维的话,那心中就更是痛快了。想想整个过程,不由得也谦虚几句道:“还是明国皇帝有肚量,否则要是换了别人,恐怕不可能会答应!”

聊到午后,他们都用完午膳了,还没见有动静。这些部族的使者不由得又担心起来。

“在殿上的时候,我可是瞧见那些明国的官员,似乎很不高兴我们的这个要求,该不会是变卦了吧?”

“搞不好还真有可能,我们在的时候,他们顾忌皇帝的面子,没有反对。可我们一走,估计他们就劝谏皇帝,要是变卦了怎么办?”

“好像明天就是汉人最大的节日,该不会是要等年后了吧?”

“搞不好,拖着拖着就没了!”

“……”

这些言论听得鄂齐尔图很是担心,他有心想反驳,可他也没法估计,到底什么时候能让他们去参观。要是一直拖下去,搞不好还真有黄了的可能!

这么想着,鄂齐尔图就想着法子,看是否给明国皇帝恭贺新年的时候,再提上一提。

他们正担心地说着这个事情的时候,却见驿馆的人陪着一名武将进来,对他们说道:“奉皇上旨意,京营总戎和新军总教习之令,本将特来接各位前去京营参观!”

一听这话,这些蒙古使者都高兴坏了,立刻动身,催着武将快走,就好像怕武将又反悔一般。

到了京营里面的办事衙门,祖大寿出来亮了个相,客套了几句,而后就自个忙去了。由新军总教习茅元仪带着这些蒙古人去参观。

出了衙门,一路走着,看到京营里面军卒的表现,鄂齐尔图一行人开始有点拘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在评价着看到的一幕幕。

说句实话,鄂齐尔图好歹是要接汗位的人,固始汗一直有意在历练他,眼光要是有一些的。就他看到的这些京营军卒,看着确实不错,但比起他心中的预期,却感觉还是差了点。也因此,在慢慢地适应和茅元仪相处之后,他也一如之前,并没有多话。

走了好一会后,拐过一座建筑,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到了一个很大的校场上。

这个时候,校场上颇为空旷,只有在里面一块区域,一看就有隔离的那块地方,有不少军卒在训练。茅元仪看到他们看过去,就笑着介绍道:“那就是新军训练营地了,他们如今正在做今年的最后一次训练了。”

一听这话,鄂齐尔图等人眼前一亮,脚下步伐都不由得加快了不少。茅元仪有观察到这个细节,心中不由得也是颇为自豪。

带着他们走近之后,就站那观看新军的训练。大概一千人左右,正在做队列训练。随着口号声响起,新军将士随之变动阵型。

鄂齐尔图很认真地看着,观察着新军将士的一举一动。过了好一会后问茅元仪道:“请问一下,这支新军练了多久了?”

其他蒙古使者听到,不由得都收回目光,转头看过去,都想听听答案。

“从集结开始训练,一共两个月又十一天!”茅元仪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道。

鄂齐尔图一听,不由得很是惊讶道:“才两个来月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就训练得这么齐整了?”

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他似乎有点不相信,其他蒙古使者的脸色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很显然,他们觉得茅元仪有可能要面子,说了假话。

茅元仪听了,笑了下答道:“你以为要多久,又或者说你们那的训练,是要好久才能达到这程度?”

虽然是笑着说话,可话语中却透着一丝鄙视,这让鄂齐尔图等人听了,略微有点尴尬,总不能承认说确实如此吧?

或者是为了转移话题,化解尴尬,又或者确实如此,有一个小部族的使者又有了疑惑道:“只是做这队列操练有什么用?”

听到这话,鄂齐尔图马上想起了那副壁画上画的,明军就是结阵厮杀,杀得建虏尸积如山。

茅元仪听了,看了那人一眼,想了想说道:“这个问题简单,让你们的随从上去交交手看就好了。”

这些使者自然是有随从护卫的,不过都留在京营门口那。鄂齐尔图等人听了,也有意看看结果如何,他们也不推辞,马上就答应了。

招过来的各部族护卫一共有一百人左右,看着都算是精悍之人,显然是部族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茅元仪瞧了下这些人,转身对跟在身后的亲卫说了一句。那亲卫立刻跑过去,对那边负责操练的将领传达了命令。

而在这边,茅元仪领着这些蒙古使者上了点将台,让底下两边就在点将台前的校场上较量。

左边的是蒙古人,一个个都看着壮实,是精悍得那种;而右边的则是同等数量的新军将士,身材上一看就逊色对手一筹。双方准备完毕之后,就开始了较量。

让点将台上那些蒙古人意外的是,只是一会的功夫,较量结果就出来了。新军将士互相配合,有攻有守,损失了大约三十人,就把对面一百来人的蒙古人给干掉了。

这个结果,让不少蒙古人都吃了一惊。特别是说那个阵型没用的小部落使者,更是闭口不言了。

鄂齐尔图倒是知道,自己这些部族的护卫互相之间没有配合,对上结阵的军队,打败了也不稀罕。毕竟建虏那么凶悍,都打不过结阵的新军。正因为有了这个认识,他并不在意结果,而是在仔细观察着新军的一举一动。

还真别说,经过这么长时间观察下来,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些东西。

798 全都在掌握之中(第四更)

“大人,请问那几个是什么人?”鄂齐尔图一边指着队列中的几个人,一边向新军总教习请教道。

茅元仪沿着他指得方向一看,心中不由得暗赞一声,看来是要接替汗位的人,眼光还是有的,一下看出了关键。

这么想着,他便微笑着回答道:“这几个人,便是军中的骨干了。正是由于他们的存在,才让新军的训练事半功倍!”

说完这话后,他也不想拖拉了,马上要过年,他的一颗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毕竟,在这崇祯三年,他可谓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下成了皇上的心腹,又大展宏图,训练出了大明最强军,这么多的好事,都等着过年祭拜祖宗的时候,好好说上一说呢!

鄂齐尔图等人听了正诧异着,就见茅元仪又指了几个人对他们继续介绍道:“看到没有,那几个人也是强军的核心,是新军中的监军,平时和军卒一起训练,当然,强度不一样,不过照样是能上战场的。”

听到这话,鄂齐尔图连忙又沿着茅元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中很是惊讶,那几个竟然是监军?

“监军的职责之一,还要教普通士卒识字,不说吟诗作词,可要识得军中所用的一些字是必须的,还有一些军中常识,也会教……”

听着茅元仪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鄂齐尔图他们这些蒙古使者有点傻了,这和他们印象中的军队完全不一样啊!兵卒都识字,这还了得?

“……就这么说吧,这些军中骨干都是要去京师初级武备堂学习,能够毕业后才能担任军职的。”茅元仪说到最后,看着已经听傻地蒙古人总结道,“总而言之,这些新军军卒的见识、技能等等都比普通军队要强上许多,他们能明白仗要怎么打。如此,一旦战场上无法有效指挥的话,也能以小规模团队进行作战,照样有配合,不会惊慌失措。”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又说道:“我们汉人自古以来,就有不少兵书传世。就说本朝嘉靖年间,就有一位战神,战无不胜,每战的战损都很低,哪怕是被敌军伏击,照样能反败为胜而自身伤亡很少,甚至零战死的战例也比比皆是。他也留有一兵书,本官就是用他的兵书训练新军!”

鄂齐尔图听得很是惊讶,他不由得很想知道,这位这么厉害的战神到底是谁?不过他还没来及问,又或者是茅元仪压根就不给他们问得机会,一口气接着说道:“如此,我新军之所以强大,归根结底是京师初级武备堂培养了人才,而后本官又用战神兵书训练之。这下,你们可明白了?”

蒙古诸部的使者,听到他问的这话,不由得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倒是鄂齐尔图比他们开窍一点,听了后,想了一会,立刻试探着要求道:“不知大人可否带我们去京师初级武备堂看看?”

说完之后,他甚至担心这么厉害的一个地方,明国会不会保密不让看,就连忙补充一句道:“皇帝陛下说过,我们都可以看的。”

听到他这话,其他蒙古使者回过神来,连忙一起点头,就如同一群小鸡在啄米。

茅元仪听到,略微横了鄂齐尔图一眼,心中哪会不知道他搬出皇上来压自己,是在担心什么。这么想着,他心中不由得暗自好笑,都落在皇上的计谋之中了,还不没有一点自觉,呵呵!

“可以,皇上有交代,本官自当遵旨!”茅元仪说了这句话后,便下了点将台,在前面带路往京师初级武备堂而去。

鄂齐尔图一见,心中松了口气,连忙跟上。其他蒙古使者有立刻跟上,也有看着校场上还在继续训练的新军将士,似乎颇为有点恋恋不舍。

京师初级武备堂,其实就在新军营地这边。当茅元仪带着人过来后,就站窗户边看,并没有进去打扰。

鄂齐尔图等人好奇地往里张望,听着里面的讲课。只是很可惜,他们语言大多不同,要经过翻译转一下,速度上慢了不少。不过就算这样,光是听了的那一点点,至少鄂齐尔图听得连连点头。甚至有些内容,他感觉很有深度,非得好好思考,细心揣摩才明白那样做的妙处。

他用心听讲之专心,以至于茅元仪连续催了几次,才把他给唤回了神。

鄂齐尔图很是有点尴尬,连忙解释道:“里面讲得内容听得正精彩着,一时忘神,还请大人勿怪!”

“走吧,本官再带你们继续走下。”茅元仪并没有在意,只是摆头示意了下。

鄂齐尔图等人听了,有点恋恋不舍地转头看看窗户里面,最终还是跟着茅元仪走了。

一如茅元仪之前所说,这带着他们参观的下一个营房内,是监军在教军中常用的字。用白色粉笔,在整块黑板上写着字,认真地教着。再往下走,则是在讲解战术,又或者在解说战例等等。反正一圈转下来后,这些蒙古人一个个都还沉浸在刚才看到、听到的那些事中。

看到茅元仪有点想结束参观的意思,鄂齐尔图豁出去了,厚着脸皮说道:“大人,不知我等可否再去听听,实在是感觉有不少东西听得很是神奇……”

其他蒙古使者连连点头,用他们的脑袋附和着鄂齐尔图。

茅元仪一听,看了下天色,摇摇头道:“晚了,这个点,基本上都结束教学了!”

鄂齐尔图一听,有点不甘心,就又要求道:“那我们明天再过来听是否可以?”

“明天不行!”茅元仪直接拒绝道,“明天按我们大明的风俗,是要过年的,亲人团聚,这里也不上课。”

鄂齐尔图等人一听,有点傻眼了,他正想再提要求时,却听茅元仪又接着道:“你们要真是想听的话也可以,年后再来,到时候我大明刚好有一批新选拔出来的将士要开课,你们跟着一起听,就能跟上教学!”

他这么说,当然是崇祯皇帝交代过的。至于新选拔出来的将士,主要是归化城那边举荐过来的人,是要年后才到。

茅元仪说完之后,不用等他们回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些蒙古人全都在皇上在掌握之中!

799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鄂齐尔图等蒙古诸部的使者,带着满意、兴奋等情绪,终于从京营返回驿馆了。

对于他们来说,确实大有所获。没想到新军的训练竟然会如此系统而规范,而他们又得到明国皇帝的特别关照,能够进去学习。要是真把新军的那一套学到手了,等回去好好练练部族的兵马,想必部族的实力肯定会增加不少。

他们自然打定了主意,是一定要在年后多留一些时间,并且多挑选一些人,跟着一起去学。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那就真是蠢到家了!

一件大事搞定,鄂齐尔图等人终于有闲心开始关注周围的一切了。

“明国京师就是繁华啊,以前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有如此高大的城墙,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商铺,这么多的货物……”

“呵呵,可不是,我们西域那边肯定比不上这里了!”

“你们看,好像很多户人家都在张灯结彩,感觉好喜庆,比我们那边大婚都要热闹!”

“大明老百姓生活在这样富足的地方,还真是幸福啊!”

“……”

这些西部蒙古使者一边往回走,一边感慨地说着,不管他们在本族的身份如何,私底下一对比,他们发现双方的差距太大了。

奉命带他们回驿馆,一直没说话的那名将领听着他们说话,心中满满地都是自豪:可不是,如今我们大明可是有个好皇帝,大家的日子自然是越来越好过,你们这些蛮夷,要不羡慕才怪了!等你们在京师住上一段时间,能品尝到各种美食,见到各种事情后恐怕还会乐不思蜀呢!

不同京师这边的热闹喜庆祥和,在辽东沈阳,却几乎没有任何喜庆的气氛。整个城市就没多少生气,除了有军卒在街头巡查之外,再也没看到有其他人上街喝酒吃美食,谈天说地。就算偶尔有几个人,也都是匆匆而过。

城头附近那,更是挂了一批新近被砍了的脑袋,说这些是明国内奸、是锦衣卫。哪怕有几个人是正儿八经的女真人,也是这个罪名。因为公告上说,他们是以前叶赫那拉部族的,而东江军中就有他们的族人。这些被砍了的人,就是他们的内应。

然而,事实的真相如何,沈阳城内的大部分人,全都心知肚明。无外乎这些人在之前那些天内,谈论国运的事情有点突出,本身的身份又低,是被皇太极抓了个由头砍头,以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至于那些有身份的人,不管是不是先汗的儿子女儿的,也都被扣了造反之类的理由,要么暴毙,要么监禁,全都没有好下场。

在这样的白色恐怖之下,谁还有心情上街饮酒作乐?谁还有心情去欢庆?沈阳城内的大部分人,有的只是担忧和埋在内心的愤恨。

就算是把所有意图都贯彻了下去,成功让沈阳城内的人都闭嘴,不敢再谈论国运的皇太极,心情也没有好。他已经收到了济尔哈朗派人送回来的奏折,说明军有异动,企图攻打大营。幸亏他试探之后果断放弃了大营,否则很可能再次大败。

济尔哈朗还在心中特意强调:说盖州这支明军绝对是这辈子见过最为厉害的明军,光靠他目前手中的两千人是没法和这支明军正面对阵的,希望沈阳这边能派出援军。甚至他都献上了一策,期望能歼灭这支明国强军。

济尔哈朗能感觉出来,明军必然不会只满足攻占盖州一城。如果要不是大雪覆盖道路,让明军的行军困难的话,他们很可能会前去攻打海州。明军有火炮在手,要拿下海州并不难。

济尔哈朗的计策就是,他在明处,一直示敌以弱,当然了,也确实强不了。骚扰着明军,避免和明军的正面对战。明军要是出城的话,等他们远离盖州的野外,援军再突然出现,一举把他们围困住。至少济尔哈朗觉得,唯有此举,才有最大的可能消灭这支明军。

对于这支明军的强大,皇太极心中也是同意的。对于歼灭这支明军的心情,皇太极可以说比济尔哈朗还要迫切。对于济尔哈朗的这个计策,皇太极也认为是会有用的。可是,如今这种当口,他没法派出军队。一是没有粮草了,二是京师动荡刚过,局势还不够稳,要是派出大军的话,还不知道沈阳城内会出现什么变化。毕竟他心知肚明,城里还有一个对他有威胁的实权兄弟,他还没去动。

皇太极自己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有一天,他会庆幸天降大雪,让人在野外行动困难。要知道,以前可是明军才会这样想的。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不过,唯一一个好消息是,科尔沁那边终于传来一个好消息,豪格那边终于控制住了两个部族,让他们答应假意投靠明国,获取粮食后再转手给大清了。不过粮食要拿到手,至少还有一段不小的时间。

想到这,皇太极不由得又愁白了几根头发,粮食啊粮食,朕要粮食!

与此同时,远在朝鲜的汉城,要是换了以往的话,他们也是要过年的,这个时候至少在汉城已经能看到喜庆的气氛了。可此时此刻,汉城就和沈阳完全一样,在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烟,也没见到有多少户人家有炊烟,就更不要说放鞭炮之类的了。

不但城市如此,连这个城市最有权势者,也同样是差不多的心情,甚至还要更糟。

此时的多尔衮,已经收到了皇太极发过来的圣旨,他自己已经接旨,打发了传旨的人去休息。那份圣旨则被他丢给闻讯赶来的多铎,自己却在听着一名赶回来的心腹在说着辽东那边的事情。

多铎很快看完圣旨,一脸的凝重,听到说话,便把圣旨也丢到一边,显然不怎么在意皇太极的圣旨。

“怎么可能?你说盖州一战,竟然是明军胜了,还是大胜?”多铎听着听着,忽然插嘴满脸不信地打断道。

800 多尔衮的未雨绸缪

“有什么不可能的?”多尔衮闻言,转头看着多铎,严肃地说道,“盖州那支明军,就是在金朴镇埋伏你的那支明军!”

他并没说这名心腹的禀告肯定不会有问题,而是直接点明了那支明军的来历,这似乎更有说服力,多铎一听,顿时愣住了,好一会才道:“真是那支明军?”

还是多尔衮回答了他的话道:“那支明军出城抢夺土山时所摆的军阵,和我大清将士厮杀时的作战风格,特别是互相之间的配合,和你之前所说的差不多一样!从时间上估算,估计就是那支明军了。否则的话,大清……”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显然后面没说得话难以开口。

多铎自然明白多尔衮所虑,那支明军的配合确实非常厉害,虽然在金朴镇一战中,自己的手下是先被引诱处于一团乱,还被火炮轰击了的情况下,可双方的接触战,自己还是看到的,那支明军配合默契,长短兵器招呼下,自己的手下几乎都是一打多,完全就没有还手之力,哪怕个人再勇武都没用!

这样的军队,多铎承认是强军,大清唯有非常重视,小心翼翼地应付,甚至集中兵力,制造尽可能多的决战条件,才有可能打赢这样的军队。

如果明国有不止一支这样的军队,一旦数量超过了大清能承受的范围,那只要一次战事失败,就可能是大败,而大清还能经受多少败仗?

兵战凶危这个词,要说多铎以前并不怎么在意的话,经过金朴镇一战,他是彻底认识到了。大清遇到那样的强军,是不可能一直赢的。

多尔衮叹完气之后,示意那名心腹继续说辽东的事情。当他听到金州那边的东江军又出兵骚扰,摆明了是要牵制策应盖州那边;还有草原上,也有关宁骑军的踪影,骚扰蒙古人的后方等等时,多尔衮脸色变得非常严峻,立刻让人拿出地图,查看起辽东那边战事的整个概括起来。

过了好一会后,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喃喃自语,似乎很不愿相信道:“为何会如此?三路大军配合竟然如此默契,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边上跟着他看的多铎也很惊讶,有点不确信地回答道:“该不会是事先约定好的吧?”

“不可能!”多尔衮听了,立刻摇头道,“战事一开始时,说不定是约定好的,但明军难道未卜先知,战事打到什么程度了都知道?你再仔细回想下,三支明军互相配合,每次都能让皇上头疼。还有,你再想想以前,就只是今年,东江军和关宁军相隔那么远,却也能配合。如今回想起来,当初草原上关宁军能接应到逃回去的东江军,似乎也太巧了!”

听他这么一分析,多铎就无奈地说道:“要不是事先约定,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些的?派人联系?这不可能!”

多尔衮没法回答,感觉自己推导出了一个互相矛盾的结论。他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这个时代,竟然有聊天群这样的东西存在。要是知道崇祯皇帝有这个金手指的话,估计掀桌子不玩了,作弊还玩啥!

多尔衮和多铎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下,继续听心腹的禀告。当他听到沈阳城内的那些谣言时,脸色不由得又难看了几分。倒是多铎,听了呵呵笑道:“说得还真有道理,这下看他怎么应对!”

话语之间,充满了幸灾乐祸。

多尔衮听完之后,便挥手让心腹退下,他的心情异常沉重,叹口气说道:“其实,不管现在如何,有一点必须要承认,我们这些兄弟之间,他的能耐最高。只是如今这个局势,并不是他无能,更不是改变了父汗所留的那些,而是明国这个之前一直在瞌睡的巨人,已经醒过来了。”

一听这话,多铎就不高兴了:“哥,你怎么还替他说话?”

多尔衮听到,看了他一眼,耐心地说道:“那我问你,你有没有魄力能拿举族兵力,绕过山海关攻击明国京畿之地?之后的朝鲜战事,一次次的失败,可是他的原因?晋商被灭,我们没了物资输送渠道,你可会做出把朝鲜整个征服,使之成为大清的粮仓……”

从事后看,多尔衮不认为其他兄弟能有皇太极的能耐,一直在努力改变大清的困境。只是感觉忽然换了一个对手,明国突然应对得更为厉害,不再有丝毫出错。双方的国力相差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大清的未来,实在是难啊!

多铎回想着,要不是阿敏的轻敌,要不是自己的轻敌,那从朝鲜征集的物资,完全可以保证辽东那边的要求。这个冬天,也不会如此束手束脚。现在倒好,那些物资都便宜了明军,这一增一减之下,实力改变实在太多了!这么想着,他就沉默了。

多尔衮没再理多铎,只是紧皱着眉头,在喃喃自语道:“他领败军回沈阳,有人竟然还以为可以趁机夺他权,真是忘记了他是怎么坐到那位置上的。沈阳那边,血雨腥风啊!”

这两兄弟对于这点,是有深刻感受的。也是意识到皇太极的厉害,他们才一直装着孙子。此时多铎听到多尔衮的话,不由得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多尔衮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低头沉思了好长一会时间后,才有了决断道:“回报沈阳那边,就说确实粮草奇缺,不过皇上有旨,我们必定会在大海解冻之前赶到金州。”

“什么?”多铎听了,立刻诧异地问道,“他这是把我们当枪使啊,又不给拨一点粮食,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多尔衮伸手按了下,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才解释道:“现在离大海解冻还早,先安抚住他,等着看沈阳那边。他肯定会有动静,先看看再说!”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忽然多了一丝决然,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辽东困局,要破实在太难了。我们必须要未雨绸缪,找出一条退路才行!”

801 绝世重宝出世(第三更)

说完之后,他抬头对多铎说道:“那个倭人那里,安排下,让他知道这次皇上的旨意,是让我全权负责倭国联盟之事!”

“……”多铎听了,不由得楞了会,回过神来后才说道,“这怎么可能,要是他想见传旨的呢,要是他想看看圣旨怎么办?”

多尔衮一听,毫不犹豫就回答道:“找个人假扮天使就可以,圣旨我们自己看着写便是。只是应付他一下,他能分出真假不成?”

多铎一直以为自己胆大包天,此时一听,他没想到自己这位一直很理智的哥哥,竟然比他还胆大包天!一时之间,他不由得愣住了。

多尔衮也不管他这态度,其实他心中也知道,自己说出这番话来会有多惊人,他继续吩咐道:“只要倭人能答应我们的条件,可以先派出一支精锐给他,用来按他的心,也能壮大他的实力。不过先期必须要乔装打扮,不能让德川幕府知道我们的存在。”

不管是英俄尔岱之前探听来的消息,还是这个倭人自己所说,此时倭国的战力,已远非当初丰臣秀吉那会可比。那个时候,好像是乱战刚结束,各地大名的军队都是经历过战事洗礼的。而如今,那些老兵不再,德川幕府又极力压制各地大名的实力,又一直没有大的战事,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再者说了,就算是以前丰臣秀吉那时候的军队又如何,不就是火绳枪厉害么?大清在对付这些火器方面,早有丰富的应对经验。以目前大清的军队实力,完全没必要怕他们!

“这样真得可以么?”多铎有点犹豫了,“万一要是让他知道我们找人假扮天使,造假圣旨的话,肯定会勃然大怒,那时候一个谋逆大罪是免不了的,我们……”

“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多尔衮都没听完他说话,直接打断道,“在这朝鲜,在这汉城,就这么一点事儿都做不好,那皇额娘之仇就早点忘了,对那位置也不要再多想什么!”

一听这话,多铎立刻就涨红了脸,马上点头同意了,他是一直记得这个仇的。

多尔衮见此,便又宽慰他道:“之所以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只有让倭人知道我们大清都是这个态度,让他以为大清在和他结盟,而不是我们自己和他结盟,他才会放心。只有他放心了,我们能帮他站住脚跟,那样的话,我们才能从倭国获取粮食物资之类。而且万一辽东局势有什么不妥的话,那时候我们两旗撤入倭国,也算是一个退路。”

听到这话,多铎不由得一惊道:“辽东局势有什么不妥?”

多尔衮见他问,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目前的局势,至少如果我在他的位置上,我是想不出什么办法能改变如今的困局!辽东被明国封锁,原本就是酷寒之地,又哪来的实力支撑大清一直打仗呢?”

他这话其实没说全,如果是一直打胜仗倒还好,可如今明军配合如此默契,甚至还有一支明军的实力,一点都不比大清精锐军队要差。试想下这样的情况,又怎么可能一直打胜仗!

多铎原本就听多尔衮的,此时听他说得有理,更有一点,他身上还有个战败之责还没追究的,因此,他虽然不想去倭国那种破地方,可无奈之下,要是真出现极端不好的情况,搞不好也只有退往倭国了!

这么想着,他心中忽然又有了一种矛盾,是希望皇太极能帮大清渡过如今的难关好呢还是渡不过如今的难关好呢?

多铎替皇太极操心的同时,远在明国京师,大明首辅温体仁也在追问崇祯皇帝,只听他奏道:“如今忠烈堂和太庙都已祭拜,这不马上就要休沐了,不知陛下所言之绝世重宝,是否可以让老臣知晓一二?”

说实在的,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皇上所说的绝世重宝,就是想不起来会是什么绝世重宝!“绝世重宝”这四个字,是有足够份量的,到底是什么宝贝?

崇祯皇帝一听,呵呵笑道:“温卿放心,朕既然说了,肯定不会食言的。”

说完之后,他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道:“也罢,传旨内阁辅臣,六部尚书并司礼监秉笔随朕去一趟兵仗局吧!”

“奴婢遵旨!”轮值太监高时月回应一声,带着好奇,赶紧把这事安排下去。

温体仁却是好奇了,不是看绝世重宝么,怎么去兵仗局了?难道皇上所说的绝世重宝,是什么绝世好剑?还是什么非常厉害的火器?

想想好像都不可能,于是,温体仁就更好奇了,恨不得立刻就到了兵仗局。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所有人等,全都到了兵仗局。看他们的脸色,似乎一个个都很兴奋和期待,等待绝世重宝谜底的揭开。

终于,皇帝亲自在前面带路,似乎是熟门熟路,到了一处院子里。

这里的积雪自然早就清理干净,空旷的院子中间,摆放着一个庞大的东西,上面用红布盖着。周边除了锦衣卫校尉警戒之外,还有几名工匠等着。

只见崇祯皇帝挥手示意那几名工匠免礼之后,走到那块红布边上,而后看着身后的众多臣子,微笑着说道:“朕所说的绝世重宝,就是这个!”

一听这话,温体仁等人的目光立刻盯着那块红布,他们的目光仿佛要刺穿那块红布,看到底下究竟是什么东西,会被大明皇帝称之为绝世重宝!

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笑着奏道:“陛下,奴婢都有点等不及想看看着绝世重宝了!”

他这话,代表了众多臣子的心声,也挠了皇帝的痒处。

崇祯皇帝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亲自动手,用力一掀,把红布掀掉。那几名工匠见了,立刻上前,收起那块红布。

那底下的东西一露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一群人顿时傻眼了。温体仁心中更是直呼:陛下,您说好的绝世重宝呢,怎么是眼前这个东西,重确实是重了吧,可这又是什么宝贝?

802 开民智

有这想法的,自然不止温体仁一个,他们实在看不明白,眼前这东西,如何当得起“绝世重宝”这四个字?

就算最擅长拍马屁的曹化淳,此时也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为好。不过他终归是功力深厚,知道这东西肯定是皇上的心血之作,否则也不至于这几个月一直在兵仗局。

于是,还是他带着好奇之色,开口问奏道:“陛下,不知此乃何物?奴婢见识浅薄,还请陛下介绍一二!”

崇祯皇帝听了,脸上带着微笑,点点头说道:“这个东西,你可以叫它能量转换装置,但更通俗一点的说法叫蒸汽动力机器,简称蒸汽机!”

没错,他这几个月挤出时间一直在兵仗局,和最好的工匠一起,就是在搞这蒸汽机。知易行难这个词,在这段时间内算是体会到了。蒸汽机的原理其实很简单,不过真要做出一个能用的,却还有不少的功夫,也亏了崇祯皇帝的灵魂来自后世,不用像原本历史上那样一步步地去摸索创新。否则的话,这个大约一个世纪后才出现的家伙,是不可能提前出现在大明的。

听他那么一说,院子里这些大明最高级的官员还是一头雾水,皇上啊皇上,您说得每个字,我们都听得懂,可这连起来杂就不明白了呢!

这些人,就算个个是进士出身,可此时一个个都颇为尴尬,是点头表示明白好呢还是摇头继续问一下好呢?要说点头表示明白的话,万一皇上让自己给同僚介绍下怎么办?或者同僚问自己怎么办?要是摇头表示不清楚的话,皇上说得意思,似乎已经介绍得很清楚了,好歹自己学富五车,怎么好意思再说不懂呢?

这一次,连曹化淳都在犹豫,不过终归是有人开口了,他就是最喜这些事情的礼部尚书徐光启:“陛下,这蒸汽机是微臣第一次见,不知其原理是什么,好处又在哪里,如何当得起绝世重宝四个字?”

崇祯皇帝一见,赞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自带谦虚好学的光环。其他臣子听他问了出来,就都等着皇帝介绍一二。

“其实,最核心的原理很简单,朕可以给卿等一个示范。”崇祯皇帝早就准备着了,立刻向工匠一示意。其中一个工匠马上返身进入屋内取去东西了。

院子里的众多臣子一见,都好奇地盯着那处屋子,想着最核心的原理是什么?肯定是非常新奇的东西吧,自己要是见过,总能猜出一二,可眼下却是一头雾水。

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等那工匠返回的时候,却是端过来一个炉子,底下有火炭,上面摆着一个酒壶,里面的酒已经烧开,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了,皇上啊皇上,说好的要看能量转换装置最核心的原理,您却让工匠煮酒干什么?难道是在这大冷的天,要煮酒论道?

亏得这些臣子的城府都够深,没把心中这话表达出来,只是用眼睛盯着那个炉子,看着皇上会有什么动作。

崇祯皇帝等工匠摆好之后,就用手指着那个酒壶说道:“诸位爱卿,这个看清楚了吧?”

在座的这些人,可能从来没去过厨房,可煮酒这个,却是常做的。古代多喝黄酒,而黄酒是烫了最好喝,必然是在酒席边上烫着的。

因此,皇帝问了,他们就都点点头。

于是,崇祯皇帝又一示意,工匠便上前,把一个专门的塞子塞进了壶嘴,把它给赌上了。于是,很自然地,蒸汽没处可去,就把壶盖给顶上去了。

看到这里,这些十七世纪初期的人,哪怕个个学识渊博,他们也想不明白,这个有什么特别的,值得皇上如此示范,会是什么绝世重宝最核心的原理?唯有徐光启陷入了沉思当中,不时看看酒壶,又去看看边上那个大家伙。

‘诸位爱卿,谁能按住这个壶盖?“崇祯皇帝用手指着,笑着问道。

还真别说,这些臣子中有不少人觉得有点不以为然,按住怎么了?以往的时候,他们是只管喝酒,那会去煮酒,那是仆人做得事情。就算自己想雅致一番,亲自动手,也不会去想着按壶盖。

还是曹化淳开口,顺着皇帝话里的意思,主动上前接活道:“陛下,要不奴婢过去试试?”

崇祯皇帝觉得有曹化淳在场,自己想做什么就很顺其自然,很舒心,就微笑着点点头。

于是,在众多大臣的注视下,曹化淳上前去按酒壶。他从话里琢磨出了皇帝的意思,似乎这个壶盖不容易按,因此假装很用力地去按,让皇上能接着把话往下说。

他没想到,按了一下后就感觉茶壶里有股越来越强的力道,似乎要用力把壶盖顶起来,最后他都不用假装去表演,而是真得很用力去按壶盖了。

这么一来,他心中就好奇了,有心较量下,就再用力去按。可是,越是如此,这酒壶里面的力道也越来越强。

司礼监秉笔太监们看着他们的头在按酒壶,看他那表情,再偷偷瞧瞧边上的皇帝,正笑得开心的神情,心中都有一种明悟:要说能哄皇帝开心,自己还是嫩了点。

曹化淳的身份摆在那里,因此并没有坚持多久,暴露自己的丑态,很快就松手,壶盖就立刻被顶了上去。就见曹化淳向崇祯皇帝真心实意地奏道:“奴婢实在坚持不下去,这酒壶中的力道太大了!”

一听这话,不少大臣心中诽谤道:“你装,你就装吧,就知道哄皇帝开心!”

崇祯皇帝眼角扫过全场,知道他们的心思,因此,让曹化淳退下,又让其他几个臣子上去试了试,直到全场都带惊讶之色,想不明白这是何道理时,他才微笑着说道:“这就是蒸汽机的最核心原理,火炭燃烧产生能量,这个能量把酒水烧开化为蒸汽,而蒸汽在容器内越来越多时,就会产生越来越大的力道向外泄出,如此就把壶盖顶了上去,产生了力的作用……”

他必须详细地解释一番,让这些臣子能明白基本原理。非如此不能开启民智。他相信,这个时代的人,不是不聪明,而是缺少一颗实验的心!

803 切记不可故步自封

“相信这个由蒸汽产生的力道,你们都已经体验过了。”崇祯皇帝带着微笑,扫视这些大明高级官员道,“可你们想过没有,这个力道,能不能用到我们让他用到的地方?”

听到这个问题,一众臣子一脸茫然,这力道还能用到想让它用到的地方?怎么可能?就算是徐光启,也是带着疑惑之色。

崇祯皇帝看到这里,心中不由得叹口气,自己这番话在之前对这边的工匠说得时候,反应就比他们要好!要让他们想出什么,怕也是难为他们了!

于是,他不等臣子回答,就举例说明道:“比如,把这个力道用于提取重物,当铁锤锻造东西,又或者当马拉车,当人划船……”

听到皇帝说这些话,温体仁等人一脸匪夷所思,这怎么可能?皇上,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天马行空,尽说些不现实的话?

“……听着好像不可能,对不对?”崇祯皇帝却料到了他们会这么想着,突然问了一句,让这些臣子一时之间感觉颇为尴尬。以他们的理解力,听到这里,自然是听出来,皇上肯定是有办法实现的,可自己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实现啊!

“陛下,臣或者知道了!”徐光启忽然满脸惊喜,终于开口说道,“就类似水车,那是落水的力量带动了水车,这个是蒸汽的力量,或者也可以带动水车!”

崇祯皇帝没想到还是有人能明白自己意思了,看到是徐光启,想起他好农事,估计水车什么的经常有打交道,因此就想到了,还不错!

于是,他就赞许地点点头道:“对,这个蒸汽机的关键,就是如何把这个力道稳定安全地转化为别的力量。”

说到这里,他也不再给这些十七世纪的人上课了,指着那台庞大的蒸汽机说道:“卿等看到的这台蒸汽机,是朕让他们几个最好的匠师一次次改良,连续几个月,可以说是完全是纯手工打造出来的。不过朕还是不满意,因为这台蒸汽机还有许多要改进的地方,能量转换的效率也太低。很多地方还达不到应用的要求,而且,这成本太高了!”

说了那么多的缺点,可他的脸上却是带着微笑,让这些臣子明白,皇上怕是心中还是得意的。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用手示意下工匠,而他自己则转身对院子里的大明臣子说道:”接下来,朕让他们给卿等示范一下。“

温体仁等人听了,都有些好奇地看着那几个工匠开始忙碌起来。发现他们是在烧火煮水。之前因为看了酒壶的实验,他们对此心中已经大概有数,很有兴趣地看着。

蒸汽冒出很长一会时间后,温体仁等人没看出别的东西,就看到这台蒸汽机连接着的一个大的铁块被拉起来,然后砸下去,拉起来,又砸下去……

这期间,没有人去拉动那个铁块,只是烧火而已。一如皇上所说,那个蒸汽产生的力道,是去拉那块大的铁块,一下一下的。

还真是稀奇了,竟然真得做到了!温体仁等人心中惊讶,不过随后又疑惑了,可是,这有什么用?

或者就知道他们会这么想,工匠们并没有停下,又拉来一个铁砧放在下面。另外有人夹了个红烧的铁棍过来,就放在那铁砧上,任凭那铁块落下,一下一下地砸在烧红的铁棍上。

演示到这里,崇祯皇帝便一挥手,让他们退下,同时蒸汽机熄火,而他则转身看着这些臣子道:“这个还有很多缺点,比如,力道的控制,不能想要多少就多少,不能像铁匠自己亲手捶打一样随心所欲地控制力道。”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了一点,带着威严,大声说道:“不要小看这只是代替了铁匠的捶打而已,似乎有点微不足道,但朕要告诉诸卿的是,刚才朕所说的那些力道的表现方式,都是能实现的。你们自己想象一下,一旦将来某一天,朕刚才所说得那些,真能实现的时候,将会发生多大的变化?”

温体仁一听,立刻在脑中出现一个画面:一辆很大的车,车夫不再赶马,而是在前面烧着柴火,然后这个车子就往前走了……

这个画面太美,他有点不敢想象。其他臣子大概想了下,脸上各自表情不一。反正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惊讶,远远没有达到崇祯皇帝的预期。

于是,崇祯皇帝只好补充道:“朕可以告诉你们,朕会继续改进蒸汽机,以后用这个蒸汽机拉的马车,后面的车厢可以是现在马拉的几倍,甚至几十倍之多。还有,用这个蒸汽机作为动力的船,只有有足够的燃料就行,将不再受风力所影响,想什么时候开船就什么时候开船……”

他只是举了这么两个例子,温体仁等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崇祯皇帝期待的那种惊讶。这种,可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要再不大吃一惊的,那就怪了!

徐光启最先回过神来,激动地确认道:“陛下,这种蒸汽机真能拉动十几倍的车厢?”

“嗯,十几倍还是朕往少里估计的!”崇祯皇帝看着他,点点头道,“以后再改进之后,朕相信,就算是满载货物,也能一次拉多个十来车不成问题!到时候,南来北往的货物,还有人,全都可以由这种蒸汽机不分昼夜地拉动。”

用马拉的话,负重有极限,而且马要休息,还要吃饲料,这成本很高的,可这蒸汽机,只是吃木头,煤炭而已,要真可以的话,徐光启顺着这思路想着,顿时就惊呆了。

崇祯皇帝看看达到自己的效果了,便笑着说道:“朕说这是给大明,给朕之子民的绝世重宝,应该不为过吧?”

“陛下,这真是绝世重宝,绝对是绝世重宝!”曹化淳又是第一个回应道。

其实,蒸汽机是工业革命的源动力,还有好多应用没说。不过如今已经足够了,崇祯皇帝看着他们道:“朕之所以给你们展现这蒸汽机,是想要诸卿事先了解一点,以后我们大明将会日新月异,诸卿须得跟上步伐,切记不可故步自封,只图眼前利益!”

804 假意招抚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又提高了一些声音道:“朕让诸卿开眼界,是希望诸卿不要再被以前的见识所局限。不要在一个碗里抢食,因为朕会给诸卿一个锅!大明的未来,如今天见识这蒸汽机之前一般,是诸卿绝对难以想象的!”

或者觉得这么说有点让人难堪,崇祯皇帝便和缓了点语气说道:“当然,朕不是说诸卿,这番话,是要诸卿去传达给下面知道。朕只要见到一个,不要内耗,不要想着做国法不容的事情,朕会给大明人一个从未想象过的光明未来!”

“臣等谨遵圣意!”温体仁等人听到这,心中松了口气,连忙齐声回应道。

敲打了一番,崇祯皇帝便笑着说道:“好了,接下来诸卿就回家过个好年吧!”

现在西北臣服,河套掌握在朝廷手中,秦晋灾民问题算是得到缓解,辽东也打了几个大胜仗,眼下皇太极正在上演清宫闹剧,一切看来都还不错,这个年,该是能好好过上一过了!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可实际上,往往美好的,只存在于愿望之中。

在他让大臣过好年的时候,远在南边的福建巡抚衙门大堂,却没有一点要过年的意思,反而全是人,个个神情严肃,气氛有点紧张。

大堂主位上,坐着的自然是福建巡抚孙传庭。他到任后,杀戮果断,用自己从山西带来的军队,硬是狠狠整治了一番陆上治安,也算是建立了自己的威信。

不过此时,他同样神情严肃,看着下面,大声说道:“贼首刘香猖獗已久,无奈本官手中没有可用水师。如今竟然变本加厉,竟然要求本官开释前些日所抓之贼寇,如若不然,必攻打我沿海州县,诸位可有良策应对?”

福建的海岸线很长,而海盗在海上纵横自如,可以选择任何一个地方进行攻击,让人防不胜防。海盗一多,以前的一个应对之策是下令诸船不得下海,让海盗抢无可抢,也没有财力、兵源可补充,这就是以前会海禁的原因之一。

还有,在嘉靖二十六年,朱纨任闽浙巡抚,对猖獗一时的海盗进行围剿。也是其用心又有能力,于是,在嘉靖二十七年,捕杀当时有名的海盗头子李光头、许栋等,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但谁知在嘉靖二十九年,朱纨却被诬以擅杀的罪名,要抓他治罪。劳心劳力却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朱纨绝望之下在即将逮捕治罪时自杀。从此,朝廷罢设巡视大臣,也是导致海禁的一个著名例子。

不过如今朝廷刚刚下旨要开海禁,而孙中丞显然是专门为开海禁而来,自然不可能采用这种对策,更不会担心皇上会对待朱纨一般对待。再者说了,天塌了自然有高个子顶着,有事肯定是孙中丞先有事,因此其他人倒是能认真在做事。当然,这和他们屡屡和海盗冲突有关。

衙门里告状,要求主持公道的有关海盗的案子越累越多,治下百姓时常被海盗祸害,这桩桩件件,都有让地方官想清剿海盗,还海面一个安宁的动力。当然,这个说好听了是看不得治下之民不得安生,说难听点,也是影响个人政绩,影响了个人的前途。

然而,对付海盗最好的手段,乃是派出水师进剿。可此时福建乃至浙闽粤三地最强大的水师,已被朝廷征调到北方去了,仅留的那点船,都留在重要港口配合岸上防着海盗而已,并无主动出击讨伐海盗之力。

这个客观困难的存在,让大堂内的一众文武官员都保持了沉默。

孙传庭见此,眉头微皱,心中也是明白这些手下不说话的原因,便又开口补充道:“福建水师已经南下,还有半个多月便会到达。不过舟师劳累,也不可能立刻便能进剿海盗。”

听到这个消息,堂下这些人眼睛顿时一亮。要知道,如今的福建水师统领可是郑芝龙,他在以前是最大、实力最强的海盗,据说和这个刘香还是拜把子兄弟。要是他回来进剿刘香的话,知己知彼,当有胜算的!

这一下,堂下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一点,不少官员都互相看看,似乎有了想法。最终,就见一名文官出列,向孙传庭禀告道:“中丞大人,下官以为,可先稳住刘香,使之这段时间内能安稳一点,不致荼毒百姓。等到水师大军一到,可水陆并举,一举平定海寇!”

如果说海盗提了要求,官府就要听海盗的,把那些贼人给释放了,这种大大有损官府威望,朝廷之威信,没有任何官员会去做的,否则就是自送把柄给政敌,是找死之举。

孙传庭看到说话之人乃是福建参政洪云蒸,便问他道:“如何稳之?”

洪云蒸既然出来说这话,自然是想到了对策,因此,就马上回复道:“下官以为,可假意招抚之。如若他同意的话,他的手下自然也能无罪释放,也算是满足了他的要求。”

说到这里,他立刻补充道:“当然,至于在招抚条件上,却是可以谈,一直谈到水师大军抵达。”

孙传庭到任之后,表现是强势的。对于那些贼匪,不管海陆两地,一律剿灭。因此,在此之前,是没人敢谈招抚。不过洪云蒸的提议,却是假意招抚,倒也不怕会让中丞大人不快。

洪承畴的这个提议,不但能稳住最近的局势,不至于再让人头疼,还能让刘香放松警惕,使得郑芝龙回来后,能更顺利地剿灭他,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因此,他说完之后,立刻有文官康承祖出列附议。武将那边,他们看到两位文官都赞成此事,就都有点意动,想着在中丞大人面前表现一下,免得中丞大人只重用他带来的刘大能。

于是,参将夏之本、张一杰等人也跟着出列,附议洪云蒸的提议。

孙传庭不动声色,心中自在衡量着这事。说句实话,如果能在福建水师到来之前就剿灭了所有海盗的话,这是他最愿意看到的情况。可如今看来,海上毕竟不同陆地,面对汪洋大海,实在是难以用力。

805 弄巧成拙

另外,刘大能所带来的军队,也多出现水土不服之迹象,减员比较严重,也影响了战斗力。据本地人讲,北人在南,春夏两季更难适应,特别是所谓回南天季节,空气之潮湿,更多犯病者。

对于这点,刘大能没办法,孙传庭自己也没办法。只能把实在没法适应南方气候的兵卒遣返北方,另外再从本地人中征集军卒了。当然,之所以能有这个待遇,还是在于这些军卒都是刘大能带来的,也算是孙传庭的可靠手下。否则的话,军籍到了南方,除非当逃兵,否则休想再回北方。

原本来说,孙传庭其实也可以不用理会贼首刘香的要挟,有本事就上岸来试试,猫和老鼠之间,除了损坏一些东西之外,到底谁能胜谁?就算有州县被袭,只要县城之类能守住,对于南方沿海来说,并不算大的损失。好歹等到水师归来,到时候自然就能用兵海上了!

可是,孙传庭自身也有压力。不是说崇祯皇帝那边没法交代,他相信自己是聊天群中的一员,崇祯皇帝那边,只要不是大过,便不会有事!这毕竟是上天选中的他,让他有和皇帝直接沟通的机会。

他的压力,主要来自于他的雄心壮志。想着半年多前,和当时的延绥巡抚洪中丞煮酒论英雄,结果如今人家已经是归化总督了,而自己呢,却还未出什么成绩!

因此,孙传庭在听到洪承畴的消息之后,就严格地要求自己,期望自己能用出众的政绩证明自己!但他身在大明最南方这边,要再想开疆扩土已是不可能,就唯有从其他方面着手想办法了。

此时,他听到洪云蒸等人的建议之后,稍微一沉吟,便脸色严肃地问道:“既是如此,尔等愿去招抚否?”

一听这话,洪云蒸等人不由得一愣。他们没想到,孙中丞竟然直接提出了这个要求。要去的话,这事显然是有风险,搞不好都有生命危险。不过如果自己提出的人都不去,那这个提议显然不好,是乱糊弄人了!

这么想着,洪云蒸便没有犹豫,立刻抱拳应道:“下官愿往,相信以下官的身份,那刘香也必然会相信官府之诚意!”

其他人听了松了口气,参政能应下来,这就最好了。

可谁知,孙传庭在点头肯定了下洪云蒸之后,又立刻说道:“好,本官令你为大使,康承祖为副使,参将夏之本、张一杰护卫,如此阵容,当更足以表明本官之诚意,使尔等能更好地完成此次事情!”

一听这话,康承祖、夏之本、张一杰等人不由得傻眼了,他们没想到,为了在中丞大人面前表现一下,附和了洪云蒸的提议,结果却被中丞大人直接点名,要跟着去刘香那里,这……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孙传庭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到了闽地之后为了立威,又是铁血作风。如今他说话之时,也是一贯的冷脸,让这几个人也生不起推托之心,或者说不敢有推托之心。在孙传庭目光的注视之下,只好一个个无奈地领命。

坐在上面的孙传庭,又岂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要真说得话,派出洪云蒸这个参政,已经算是足够级别的了,按理来说也够了。可他孙传庭就是要把这几个人都派出去,目的其实并不是如同他说得那样,让刘香那边更能相信官府的诚意,而是他要表明一种态度,在他手下做事,就得言行合一,任何人想要投机取巧,糊弄于他的人,都不会得逞!他孙传庭,就是要能真正干实事的人!

于是,就出现了和原本历史上类似的一幕。

只是在原本历史上,崇祯五年时,时任福建巡抚熊文灿无力讨伐刘香,就用他的老招数,用招抚的办法想招降刘香。结果刘香和郑芝龙不一样,人家就不想被招安,只是假装答应受招抚,结果熊文灿也是派了参政洪云蒸、副使康承祖、参将夏之本、张一杰等人,到海上刘香的船上宣谕招抚,最终被刘香把这些人执缚起来,当作了人质。

更让人可悲的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熊文灿却是立刻推卸责任,上奏朝廷说,是洪云蒸等人轻信刘香,以致自陷。熊文灿最终的结果,也是几年后又想用招抚这招来平定流贼之乱,最终死在了招抚这一招上。

此时,巡抚大堂内,其他高级文官武将都不由得凛然。他们心中同情这几个同僚的同时,再次领教到了这位晋人不同于以往巡抚的作风。不约而同地,他们心中都暗自告诫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可千万不要乱说,说出的话,要随时承担后果。否则的话,很容易弄巧成拙!看来在这位孙中丞面前,要想有所表现,让中丞大人赏识的话,必须得十分小心才行了!

孙传庭看着底下这些人,冷声说道:“开海乃是国策,是陛下重点关注,首辅亲自在抓的大事。任何敢阻扰此事者,本官绝不会姑息,朝廷也不会轻饶!但诸位只要在这事上用心了,本官自会看在眼里,也会为他上奏请功。诸位,可记在心里了?”

“下官(末将)记住了!”底下文官武将,不敢怠慢,自觉出列,大声回应道。

等出了巡抚衙门,洪云蒸便招呼康承祖等人道:“诸位,去本官府上聊聊招抚之事如何?”

他的官最大,按理来说,这些同僚都会听他的。事实确实也是这样,参将夏之本、张一杰两人都点头应下。但康承祖却是摇摇头,叹了口气后道:“下官家有急事,须得及时赶回去,还请洪大人见谅!”

说完之后,他的兴致很低,匆匆走了。洪云蒸见了,脸色有点不好看,家里有急事?议事之前,就没听他说过,而且看他之前的样子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如今刚议事完了,却说这话,这种借口谁信?

不过虽是这样想,他也不好戳破,就领着两名武将走了。

再说康承祖匆匆回家之后,就赶紧挑选了些文雅的礼物,又匆匆出门而去。

806 相信皇上(第三更)

大概天近傍晚时分,福建巡抚孙传庭忽然收到手下禀告,说总督府那边派人过来,说是何总督要见他。对于顶头上司何乔远的召见,孙传庭不敢怠慢,连忙赶往不远的总督府。

对于何乔远,孙传庭是比较尊重的。

一个是何乔远在福建的名声很好,特别是在士林之中,因为开书院的原因,学生很多,影响很大。

二是正因为有何乔远持之以恒地上书,才有如今开海禁的事情。当然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只因为平定流贼的功劳,就从布衣复起,直接担任了福建巡抚一职。更是有迹象表明,如果在巡抚位置上能干好的话,等何乔远年老退下之后,就很可能是由他来接替,这将又是他的高升之路。

当然了,何乔远对于朝廷把熊文灿给换了,调来孙传庭帮他开海禁的事,也是满意的。特别是孙传庭到任之后,整顿风纪,严查贼寇,安抚地方上所表现出来的强势,恰好是他年老而力不从心的方面。因此,何乔远也是颇为欣赏孙传庭,两人的关系也算融洽。

这不,何乔远听到孙传庭到了之后,就在后堂接见了孙传庭。就犹如两位好友一样,笑呵呵地让仆人上茶招待。

不过孙传庭心中牵挂着刘香的事情,又知何总督召见自己,肯定是有事,加上他的性子比较直来直去,耐着性子应付一下后,便放下茶杯,一脸正色地向何乔远说道:“不知大人召见下官,是为何事?”

何乔远听了,忍不住笑呵呵地用手指着他说道:“你啊,还是这么个急性子,这都要过年了,老夫关心你在南方过得习惯与否,你都没有耐心听,真是枉费了老夫的一番好心!”

孙传庭一听,脸上稍微露出一丝尴尬,转而又闪过感激之色,而后还是正色说道:“大人呵护之情,下官自是明白,心中也是感激。只是如今手中正有要事,因此心中急了一点,还望大人恕罪!”

听到这话,何乔远终于是点了点头,同样放下茶杯,微笑着说道:“老夫知你操心开海一事,这确实是正事。你能把皇上交代的事情放在心中第一位,老夫也很欣赏!”

话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忽然没了,替而代之的是严肃的表情,就听他认真地对孙传庭继续说道:“可开海乃是大事,万不可操之过急,一定要慎重待之!这一点,你务必记得!”

“下官明白!”孙传庭听到这话,心中似乎隐约感觉到什么,连忙回应道。

他的态度很好,何乔远的神情便又放松了一点,语气也和缓了不少,对孙传庭说道:“听说你今日决定要假意招抚海盗匪首刘香,甚至还要派几名高级文官武将一起前往安抚刘香?”

孙传庭一听,心中暗道果然是为了这事!不过表面上,他不动声色,恭敬地回答道:“正是!”

“不妥,不妥也!”何乔远一听,立刻摇头说道,“老夫对于沿海贼首多有了解,这个刘香,倨傲不逊。从天启六年开始,他就纵横海上,到处劫掠,上自福建长乐,及铜山、古雷、游澳,下至广东海丰一带,有时也上掠至浙江等地,到处都有他作恶之事。他这样的人,是很难招抚的。”

他说到这里,看到孙传庭似乎想辩解,就用手一示意,让孙传庭稍安勿躁,而后他又继续说道:“老夫知道你想说这是假意招抚,并不是真要招安他。而且这注意乃是洪云蒸所出,只是为了让刘香能安份点,让我大明沿海百姓能安心过个年,等到郑芝龙领水师回来再做计较。这些都没错,老夫也同意你这为民之举。不过有一点,你却是做岔了!“

“请大人赐教!”孙传庭一听,立刻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大声应道。

见他如此严肃认真,何乔远反而更放松了些,伸手摆了几下,示意他道:“此乃后堂,老夫之话并非以总督身份在讲,无需如此严肃!”

见此情况,孙传庭只好又坐了下去。不过态度依旧严肃,直着腰杆子,一副聆听上官垂询之态。

何乔远见了,拿他没办法,就只好开口说道:“你不但派出了参政洪云蒸,甚至还一起派出了康承祖、夏之本、张一杰他们。你有想过没有,万一有事,这可是几名大明高级官员一起出事,这事你能承担后果么?”

“能!”孙传庭一听,毫不犹豫地回答,让何乔远听得不由得一愣!过了好一会后,他才确认道:“你朝中有人?”

这话也确实在后堂才能说说,从中也能看出,何乔远确实在心中把孙传庭看得比较重。要是在大堂上的话,他就不会问出这话了。

“没有!”孙传庭立刻回答一声后,或者感觉到何乔远对他的好,便马上补充道:“下官相信首辅,相信皇上。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便没其他想法,只要是为开海之事,出自巡抚府,下官自当承担一切后果!”

听到这话,何乔远不由得楞了下。他当然不知道孙传庭最大的底牌,是他在聊天群中,有这个底牌在,不是天塌的事情,他相信不会有事。

不过他看到何乔远的样子,就还是解释道:“大人,下官之所以这么做,其实还在于震慑那些办事的人,让他们在下官的面前,不敢夸夸其谈!下官要的是能做事的人,而不是只会嘴皮子的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必须要负责才行!”

何乔远听了,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之色。到这时,他已经明白,什么让刘香更相信朝廷什么的,都只是表面之言,刚才所说这话,才是真正的目的。

想明白了这点,他又好心地提醒道:“既然这样,老夫就不再多言了。只是如此做的话,你却多了一些风险,有点不值得!”

让何乔远没想到的是,孙传庭的心思竟然想得更远,说出的话,让他再无此想法

807 国士

就听孙传庭很严肃地说道:“大人,下官以为,开海国策,最大的困难乃是要完成皇上所期望之税收。等海坡平,陆上宁,收税之时,才是压力最大之时,无可靠用心之手下,断然不可能完成皇上之嘱托。下官既然在皇上面前做了保证,必然不畏前路之风险,亦得早做准备。”

何乔远听完之后,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作为大明文官中的一员,他自然明白孙传庭所说是对的。其实大明如今之状况,最大的原因就是收不上税。而皇上对于开海所带来的税收之期望,也远高于何乔远本人的预估。而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势必于以前不交税的那些人相冲突。

那个群体的庞大,实在是想想都让人感到恐惧。也因此,当初何乔远上开海禁的奏章时,压根就没想过这个,所以在奏章中他只预估了每年多两万税银。如今想来,和皇上后来预期的目标一比,还真是难以启齿。

想了一会,他再打量孙传庭时,忽然发现,皇上最终是派了眼前站着的这位北人南来,似乎是再英明不过的决断。眼前这人,未雨绸缪,遇事果断,甚至铁血无情,早就做好了得罪所有人的决心。或者也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能完成皇上的预期吧?一般的人,还真没法做,或者也不敢去做!

这么想着,何乔远便点了点头,不再有劝说之意。在沉吟片刻之后,脸上带着一丝诚恳,对孙传庭说道:“既然你心中已有决断,那老夫就不多说此事了。不过你是北人,或者还不熟悉沿海之贼寇。老夫必须提醒你,有一点你必须要注意的。”

孙传庭一听,知道总督大人不再插手自己的事情,心中不由得微微感激。对于总督大人的一番好意,他也露出洗耳恭听之态势,认真地说道:“下官敬听大人教诲!”

“海贼之所以能横行海上而无往不利,原因之一是海陆勾结。或者是他在岸上有细作,帮其打听官府之动静,探知各地之富庶繁华。而海贼在海上抢得之赃物,亦会通过岸上之人卖掉。其海上补给之物,亦是通过岸上之人才能获取。”何乔远说到这里,似乎生怕孙传庭这个北人还是会不明白,就索性开门见山道,“这岸上的人,须得有一定势力,才能做到这些事情。你明白么?”

孙传庭其实也知道这点,他所抓获的那些贼人,使得刘香不惜威胁也要救,他就知道这些贼人肯定是刘香在岸上的心腹。不过有一点他也是听何乔远这么解释之后,才认识到岸上的地方豪强中,很可能还有和刘香勾结的人。

何乔远说了那么多,而孙传庭又是他开海的左膀右臂,因此索性就又补充道:“海贼势力越大,对应起岸上勾结之人的势力必然也是更大!如今刘香能做到沿海最大之海贼头子,你千万不可小觑。老夫怕你在巡抚衙门大堂所定之策,很可能会传到他耳朵里。如此一来,你派去的几个人,危险很大啊!”

听到这话,孙传庭是真得吃了一惊。要知道,他召集开会的那些人,可都是大明地方上的高官。如果这样都会泄露消息给海贼的话,那岂不是说明,这些高官中有贼人之同伙?

见到他楞在那里,何乔远便知道他可能没想到这么深。不过也难怪,他是北人,对于沿海之事肯定不熟悉。

于是,何乔远就又微笑着对孙传庭说道:“康承祖乃是老夫的学生之一,是他来告知老夫此事。但如今老夫已知你的用意,自然不会劝阻。你且放心去做,老夫是支持你的。不过此事后果如何,最好还是三思而后行!”

孙传庭一听,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康承祖在背后做这些小动作。他心中有数之后,表面却也不动声色。见何乔远已无其他事情,便站起来告辞而去。

回到巡抚府,孙传庭静坐好长一会时间后,终于进入了聊天群。

其实,按他的本意,是要做出了成绩,这样才好向皇上联系。此时向皇上联系,又算个什么事情?不过何总督都如此提醒了,他也不是莽夫,只好给皇帝发私聊了。

“陛下,臣福建巡抚孙传庭有本要奏……”

虽然他已经把大概事情和他自己的打算尽量做了简短禀告,可内容还是有点长。让他没想到的是,并没等多长时间,崇祯皇帝就回复他了:“卿是为朕去办大事的,朕自然会支持卿。一切就按卿自己的章程办事,如有什么事情,朕都会给卿挡着!”

一见这条回复,孙传庭顿时心中涌起一股激动之情。对于皇上的这种信任和支持,他不由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君王以国士待之,某必以国士回报之!

大年三十,官府这边和刘香海贼那里联系上了,也说了招抚一事,据说刘香也是同意,于是,为示诚意,洪云蒸等人就要前往刘香海贼的船上去谈判招安一事。

康承祖一听这结果,顿时,原本已经淡定下来的心就又急了,立刻再次跑去总督府,向他的老师何乔远禀告这个消息,末了还看似真心实意地表态道:“孙中丞如此一意孤行,下官倒没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已,可孙中丞才刚来闽地,大好局面才刚刚开始,要是为此贬官去职,实在是我闽人的一大憾事,恩师也会少一大臂膀!”

何乔远很长一会时间没有说话,他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个中厉害关系都说清楚了。但孙传庭竟然并为改变初衷,看来他的性格还真是执拗,也有点冷血。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不惜让手下去冒大风险。这方面,自己是不及他。或许皇上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把他放过来,倒真有可能完成皇上的预期!

他自然不知道,正是有了皇上的支持,孙传庭才能顶住压力继续按自己的想法行事!

808 老子天下第一

何乔远既然已经给孙传庭许诺过了,自然不会失信。至于康承祖,又不是他儿子,只是他数以千计的学生中的一个而已。既然自己附和了那个提议,身体力行也不能说有问题。

于是,最终康承祖失望而回。

福建外海的一座岛屿上,避风的港湾处,停着大大小小不少的船。码头上,有一队队拿兵器的人在巡哨。不过这些人显然没多少巡哨的心思,更多的像是在散步,甚至有干脆找个避风地地方在聊天的。

“听说了吧,官府要来招安我们了,以后过年,我们该是能在岸上过了!”一个三十来岁年龄的矮个汉子,海风刮得他身上那单薄的衣服猎猎作响,不过他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憧憬说道。

“是啊,郑一官的人可都在岸上混得不错,回老家都很威风着呢!”他边上的刀疤脸点头附和了一声,而后对刚才这矮个汉子道,”马三哥,你该快一年没见你婆娘儿子了吧?“

马三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啊,就大半年前偷偷回去了一次,以后不用再这样偷偷摸摸就最好了!”

“你们也别太高兴了,我们大当家的还没答应呢!”一个似乎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听到他们对话,插了一嘴,泼了凉水道。

“这还用说,肯定是会答应的了。昨天官府派人来联系的那人,都到处嚷嚷开了,这次官府是诚心招安,甚至连条件都没谈妥,据说就要派几个大官过来了。我们福建道的参政,还有参将什么的,那些可都是大官啊!你们想想,要是不诚心的话,这些大官能过来么?难道就不怕大当家的发怒,把他们宰了!”刀疤脸有点不屑地拍了拍小年轻的肩膀,给他提点道。

马三也是点点头赞同道:“除非我们大当家的是铁了心要在海上混一辈子,否则被朝廷招安是最好的出路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看了下身边这几个都是自家兄弟,就压低了点声音又道:“就算大当年不愿意招安,可也要考虑考虑底下这些兄弟不是?官府既然摆出了如此诚心的姿态,要是大当家的直接拒绝了,那底下兄弟的前程还要不要了,总不可能大家都愿意在海上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小年轻一听不说话了,因为他没法反驳。他虽然年轻,可至少有一点他还是知道的,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也不想当这种刀口上过日子的海盗。谁都想去到岸上,有老婆孩子,有农田或者渔船也行,那样的日子才是正儿八经的日子!当一辈子海盗的,早晚有一点要丢海里喂鱼。

这么想着,他的心也火热了起来。这半年来,大当家的势力越来越大,抢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大伙儿好歹都有了一点积累,应该能去岸上娶个婆娘了吧?

其实,不止是他们,昨天那个官府使者嚷出来的消息实在太让人惊讶,这消息就仿佛长了翅膀一样,一下就飞遍了岛上。其他海盗也都听到了消息,有着和他们一样的想法。如今岛上的各个角落,只要有闲着的海盗,都在讨论着这件大喜事。

然而,对于这个事情,许香和他们的想法却截然不同。听到心腹禀告上来的情况,他就不由得大声咆哮:“一群鼠目寸光之辈,岸上哪有海上过得舒坦,这可是一条天大的财路!老子如今已比以往壮大一倍有余,如今的海上,老子天下第一!就算是郑一官回来,也敢叫他的船不敢出海一步!”

他许香其实从一开始当了海盗,抢到第一艏船开始,就喜欢上了这无本买卖。当官有什么好?不但要给上司陪笑脸,还得各种孝敬,哪像现在,金银珠宝和女人,想要多少都有多少!岸上那些大户人家的闺女,要换了平常是正眼都不会瞧自己的那些,都不知道被自己换了多少个。想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是这么乖!原因无他,就因为自己是无法无天的海上霸王!

要不是为自己卖命的手下被那孙传庭给抓了,都懒得理睬官府,按自己脾气,直接抢他娘的。朝廷开海禁,到时候海上船更多了,就会有更多的金银珠宝和女人,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可能放下?且先虚与委蛇一把,等把那几个手下救出来,不至于寒了为自己卖命的心,就再给官府好好一个教训!

他正在想着,忽然有一名心腹手下快步进来,略微带着点神秘之色禀告道:“大当家的,岸上来人了!”

这岸上来人是特指,刘香自然知道是谁派来的人,便立刻让人秘密带过来相见。没一会,就听到了他的咆哮声:“好你个狗官,安敢骗到老子的头上来!就真不怕死么?”

在咆哮完了之后,许香似乎是发泄了一番,稍微收敛了点脾气,不过脸色依旧有点狰狞,对那个岸上来的人说道:“回去禀告你家老爷,让他尽管放心,就算官府真心想招安,老子也不会答应,白白放弃这个条财路!”

说到这里,他又有点恨声说道:“要是他能把老子的那些心腹捞出来,老子都懒得和他们谈判,压根就不会有这事!说到底,还是他不用心,非要老子亲自上阵!”

“大当家息怒!”那岸上来的人全身罩着袍子,低声回答道,“非是我家老爷不尽力,实在是那几个人都在巡抚衙门关着,看守的人都是孙传庭从北边带过来的。那个刘大能更是他的心腹爪牙,压根就无处下手!”

许香有点不耐烦,好不容易等他说完,就挥挥手说道:“好了好了,老子知道了,你走吧,老子也不少他的佣金,有什么事情,记得尽早传过来!”

那人答应一声,便又悄悄地离去了。房子里,就听到许香“啪”地一声摔了东西,而后恶狠狠地说道:“竟然敢来骗老子,他娘的真是活腻了!”

他似乎满腔的怒火无处可发泄,就让手下去给他带了个女人过去。

不过他还未尽兴,就有手下闯了进去禀告道:“大当家的,官府的人来了!”

809 交锋

码头上,两艏海盗船夹着一艏不大的官船缓缓地靠岸了。都不用人说,不知何时,无数的海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拥在码头这边观看着朝廷的大官。

对于他们来说,县令就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官员了,更何况来的是比县令还高好几个级别的参政啊,参将什么的。据说以前比大当家还厉害的郑一官,在招安之后也只是游击而已,还没有这次来招安的两名武将官衔大!

马三他们一伙人也是早把正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倒是因为事先在码头的原因,有了最佳的观看位置,可以把官船上的人瞧得清清楚楚。

“看到没有,官府的大官还真来了!”马三是他们这队的头,也算是最见多识广的一个,就听他在那兴奋地介绍道,“瞧那官服,站在船首那位,肯定就是这次过来官位最高的参政大人了!没想到他们竟然真敢亲自过来,那招安这事,肯定是极有把握了吧?“

如果不是这样,朝廷大官又怎么可能过来,还一下来了四个,这种事儿在以前可从未有过的,哪怕是郑一官以前被招安的时候,规格可也没有这么高!

听到他说这话,刀疤脸等人也都点头附和。他们一个个都很高兴,当了海盗后,还能有一个好的下场不容易!

官船上,福建道参政洪云蒸也在打量着贼窝,打量着拥出来观看的无数贼人,见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事先商定的策略,把这事搞得人人都知晓这步棋是走对了。从过往的经历推测,这许香被招安的可能性很小,可他的手下却不一样,倒逼回去,至少让许香不敢乱来,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其实,洪云蒸大概知道,朝廷其实压根就没有招安许香的意思,概因这许香和郑芝龙不同,应该算是个穷凶极恶之徒。至少郑芝龙懂得收买人心,虽然郑芝龙以前为海盗,但其经常救济渔民,岸上的人无不称颂他,并为之耳目。就算是劫船,也只是劫货而已,很少有殃及船上的人;但这许香却没一个好名声,攻上岸了就是烧杀劫掠,海上劫掠也是人船都不能免。

此时船已靠岸,不过看押他们过来的海盗却不许官船上的人下去,说是要等大当家的命令。洪云蒸也不在意,就站在船首位置,忽然大声说道:“尔等为盗,多因生活所迫。”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了停。岸上的那些海盗一听这位朝廷大官说话,也停下了互相之间的议论,纷纷好奇地看着他。这第一句开场白,让他们很是受用。

看到这些,洪云蒸便又继续大声说道:“但如今皇上已经下旨开海,就算是渔民也有诸多活路。孙中丞更是有怜悯之心,给你们一条生路,招安尔等。愿为朝廷效力则可为官军,愿解甲归田则赦其罪为民。本官奉令而来,已足以明证孙中丞之诚意!是开开心心过大年,还是来日刀兵相见,皆在许大当家一念之间。“

其实,说句实话,孙传庭到达福建之后,用了雷霆手段,对于贼人,该杀得杀,该抓得抓,从未手软,更没有体现出一丝怜悯之心。不过正是由于之前的雷霆手段,所以这次洪云蒸等官府高官的到来,就显得很显眼,也能让人更为珍惜。

他的这番话说完之后,岸上群盗不由得又窃窃私语起来。其中原本为生计所迫的那些,则多是惊喜,这样的人,并不少。而其中,就有好多是沿海渔民。

就在这时,却见寨子方向过来一群人,为首那个,大声不屑道:“哼,说得比唱得好听,要有诚意,为何不把人一起带过来?”

众人闻声看去,却认得是他们二当家的。这一见之下,不少人心中顿时有点凉了下来。如果大当家确实有招安之心的话,官府高官过来,肯定是要亲自过来迎接才好吧?

边上有人把来人身份告知了参政,洪云蒸见此,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不过他表面却还是保持之前那样,大声回应道:“本官和同僚亲自过来,这个诚意还不够么?要不是那几个人,大当家会同意谈判?再者说了,只要大当家能接受招安,那几个人便也一起被招安了,来与不来有何区别?”

听到这话,岸上的众多海盗都点头,显然赞同。

“对啊,朝廷要是不诚心的话,他们怎么可能过来!”

“我们大当家呢,不过来才是没诚意吧?”

“……”

听着周边的议论,二当家的恼了,指着洪云蒸大声喝道:“别骗人了,我们大当家说了,你们这是假意招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让我们上岸抢东西,根本就没有真心想招安的心!”

一听这话,原本还有点淡定的康承祖等人都不由得大惊失色,巡抚大堂内讨论的军政大事,怎么这些海盗就知道了呢?洪云蒸自然也不例外,也是大吃一惊,不过他来了,自然有所心理准备,倒没显得慌乱,立刻大声驳了回去道:“假意招抚?呵呵,难道本官及诸位同僚放着好好的官不当,到你们这里来送死?老实说吧,是不是你们许大当家不想被招安?他一个人当海贼之首确实逍遥,可有替这些手下想过没有?朝廷不会一直有耐心的!”

看着官船上的那几位官府高官,原本岸上的海盗都有点怀疑,该不会真得说中了吧?可洪云蒸的一番话,却立刻又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康承祖等人的惊慌,就被他们解释成害怕许大当家不想被招安了。

二当家的一看岸上这些手下的脸色,心中不由得很是恼怒,明明就是假意招抚,怎么就没人信呢!他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些当官的,就恼羞成怒地大声下令道:“不要狡辩了!来啊,把他们都抓了当人质,让官府把被抓的兄弟放回来交换人质!”

洪云蒸一听,心中咯噔一声,不过此时毫不示弱,立刻顶上道:“你们可想好了,真要自断退路,承受朝廷雷霆之怒么?”

810 主场

确实,如果连一省之参政,还有参将什么的都来招安,结果你不但不接受,反而还要把他们扣为人质,那就是真断了任何退路,朝廷也不可能再退让,招抚不成,就只有打了!

对于这样的后果,很多海盗都是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在洪云蒸说完之后,一个个都有点惶恐不安,就看着二当家,希望他能改口,至少好聚好散,留条后路吧?

二当家见此,却是恼羞成怒,大声厉喝道:“还愣着干嘛,还不把他们都押去大牢!”

他的心腹手下见老大发怒,便不敢怠慢,连忙答应一声,就上去抓人。

“哐当”声音响起,洪云蒸闻声转头,见是两位参将并他们的亲卫,脸上带着惊惧,不过还是抽出了兵刃,似乎准备拼命。他眉头一皱,随后就摇头说道:“这是贼窝,抵抗徒伤性命!我等乃是朝廷命官,看他们如何待之,晾他们不敢杀人!”

“对对对,洪大人说得对,蝼蚁尚且偷生,我等还有大好前程,不可自绝于此!”康承祖白了脸色,连连点头道。

洪云蒸一听,不由得看了康承祖一眼,眼神中带着鄙视之色。他压根就不是康承祖的意思。不过众贼之前,他也懒得和他计较。转回头,看着蜂拥过来的海贼,昂首挺胸,大声喝道:“尔等休得无礼,区区牢房而已,前面带路!”

那些拿着刀枪,正要登上官船的海贼一听,仰头看向站在船头的他,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似乎光辉夺目,让人油然而生敬畏之心。顿时,这些海贼不敢造次,听话地等在了那里。

洪云蒸没有丝毫惧怕,也没有一点犹豫,大步而下官船。迎面遇见的海贼,纷纷避往两边,让出一条下船的道路。看得出来,虽为敌对方,他们却很尊重昂首而下,没有丝毫惧意的洪云蒸。

有这种情况,其实也不奇怪。这些海贼原本大部分都是老百姓,对于读书出身的官老爷们,天然就有一种敬佩,甚至是敬畏之心。更何况他们眼前这位,乃是进士老爷,还是当了一省参政的大官。

历朝历代,能当官的,特别是能当大官的,长得都不会是歪瓜裂枣,一般而言,一个个都是相貌堂堂的。洪云蒸也是如此,加上他此时身上所带的那股无所畏惧、正气凛然的气势,这些海贼有这等反应,也在情理之中了。

不止是他们,岸上看着的那些海盗,有可能对其他几个当官的不怎么在意,可他们却都是纷纷佩服为首的洪云蒸,暗地里都竖了大拇指,给出了他们自认为最好的评价:“是个爷们!”

马三看着这一幕,在自家兄弟中间低声赞道:“信不信,这位参政大人是个好官!”

刀疤脸听了,点点头赞同道:“我也觉得是,特别是和后面那位一比,一看就看出,参政大人肯定是个好官!呀,真是不该来的啊!”

“什么意思?”小年轻收回仰慕的目光,转头看向刀疤脸,有点诧异地问道。

刀疤脸转头看向他,冲二当家那边一仰头道:“招安不成,落为人质,会有什么好下场?”

小年轻一听,有点不解地说道:“他们可是朝廷大官啊,难道官府会不管他们,至少能赎回去吧?”

听到这话,马三插嘴,低声说道:“怎么管?官府难道会听我们这些当海盗的?还赎回去?那朝廷脸面往哪里搁!再者说了,你觉得当家的把这几位大官扣下来只是要钱财么?我告诉你,真要是朝中有人,你觉得他们会被派来险地?这事儿,招安要成了,皆大欢喜;眼下看,当家的一开始就没打算接受招安,把他们诓骗来了,就是打着主意要把他们当人质了。他们的下场,能好哪里去?“

听到这话,小年轻无语,转头看看下了官船,正被押解离开码头的那些官员,忽然,无声地叹了口气。

刀疤脸一见,转移话题,对马三笑着说道:“还是马三哥知道得多,不愧是以前混过衙门的。”

说完之后,见小年轻还在发呆,便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要多想了,混一天是一天吧!”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二当家的回到聚义厅,许香早就等候在这里,正满嘴流油地啃着一条猪蹄,看到他进去,就大笑着招呼道:“如何,那些狗官们是不是吓得屁滚尿流了?”

二当家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上前端起一碗酒,也不管凉不凉,咕噜咕噜地一口喝了。他实在是感到憋屈,把碗一丢,气恼地说道:“尿个屁,那些狗官一个个奸诈地很,不但不承认,反而满口胡言,我瞧着,底下的弟兄们反而有不少被他们给说丧气了。就好像这不是我们的地盘,是在官衙一般!”

许香一听,把手中的猪蹄一丢,脸上没了笑容,大声喝问道:“怎么回事?”

于是,二当家的便把码头上的情况说了一遍,特别是那些围观海盗的神态什么的,都描述了下。

“他娘的,反了天了!”许香听完,一脚踹在面前的桌子上,大声骂道。幸亏那桌子实在沉重,倒也没被他踢倒。

许香能当海贼头子崛起,毕竟是有他的能耐的。想了一会后,他忽然大手一会道:“来啊,召集兄弟们议事,老子有话要说!”

他一发话下去,于是,就是一阵鸡飞狗跳,很快,这个很大的聚义厅内,或坐或站,满满地都是他手下的大小头目。

看看人差不多齐了,坐在上首的许香,站了起来大声喝了一声,顿时,整个聚义厅内就安静了下来。

许香环视他的手下,大声说道:“老子实话告诉你们,岸上传来消息,这些当官的就没按好心,并不是真心来招抚我们的!”

说完之后,他看手下人的表情,顿时怒了,敢情没几个人相信他的话!他却没想,这其实是势,基于他们以前对于大明官员的印象说产生的势。除非真凭实据,否则难以改变这个势。

811 让那孙狗官看看老子的厉害(第三更)

许香气得想揪人出来质问,到底谁是老大,老大说话是放屁么?

不过当他看到人太多时,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心中很快有了决定,便大声说道:“老子问你们,如果被招安了,你们还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看到那个娘们漂亮就能抢来么?”

一听这话,不少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再没有之前的一丝不满,甚至大声呼喝回应着许香:不能!,不痛快!“

许香见此,高兴地摆摆手,而后又大着嗓门说道:“就算不在乎这些,老子再问你们,如果被招安了,你们见了那些狗官,要点头哈腰,有了什么好东西,要献给他们,你们乐意么?你们高兴么?”

“不乐意,不高兴!”聚义厅内,直着嗓子喊的回应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许香一见,就更是高兴了,当即一挥手,他的心腹手下见到信号,立刻抬过来好几个大箱子,放在聚义厅中间。大大小小的海贼头目不知其意,纷纷好奇地打量着那几个大箱子。

许香大步走了过去,从身边一人手中接过一个锤子,几下子就亲自动手,把挂着的锁都砸了。而后又是亲自动手,把盖子给掀开了。

顿时,所有大小头目的眼睛都亮了。这几个箱子里,不出意外,竟然都是金银珠宝,当真是耀眼得很。

许香把锤子一丢,伸手抓了两把金银珠宝,展示给他的手下看,同时大声说道:“看到没有,你们看到没有?那些当官的,有老子的钱多么?回头老子就把这些钱都给你们分了,要不要?”

“要!”这些海盗头目们,没有丝毫地推让,立刻大声吼着回应道。聚义厅内的气氛,顿时火热了起来。

许香也很得意,任由那些盖子掀开着,他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而后才大声说道:“老子告诉你们,这大半年来,这海上的生意,基本上都被我们包了,我们所抢到的钱,远远不止这些。而且,老子告诉你们,只要你们跟着老子好好干,以后的钱只会越抢越多!”

这些海盗,抢来的现银其实并不占大头,一般而言,大多是货物,是需要许香安排人去岸上,让岸上的人转手卖掉才能换到钱。也因此,这些大大小小的海贼头目,虽然知道这大半年来的生意好了不少,可到底赚了多少银子,他们其实并不知道。如今一听许香得话,远超他们的预估,顿时个个喜形于色。

“这一年,上至浙江,下至粤地,都是老子的天下!老子的船和人,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多!”许香开口说话,其他头目就都静静地听着,“郑一官最鼎盛的时候,也没有老子现在的船和人多。以后这大明的海上,老子就是王,谁不服气打谁,谁不给钱打谁,老子赚了钱,兄弟们都有得花,你们干是不干?”

“干!”众多大小头目被金银珠宝刺激着,纷纷吼着回应道。

许香听了哈哈大笑,便又大声说道:“老子还告诉你们,大明开海,以后这海上会多不少船!这些船全都要给老子孝敬,要不然的话,敢在这海上走走?你们说,老子的钱是不是会越来越多,兄弟们就会越来越好?”

这些海盗中的大小头目,想着大当家在这一年中,趁着郑一官不在福建的机会,吞并了不少海贼,人多钱多船多,终于壮大到现在这个规模,确实可以说是海上第一势力了!大明开海这样大的事情,他们自然也知道,稍微一幻想,想着朝廷开海后,会比以前有更多的钱,这些人的目光,一个个都变红了起来!一个个狂吼着回应附和他们大当家的了。

确实,历史已经改变,许香这个大海贼因为蝴蝶效应,没了郑芝龙的压制,趁机发展,实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可以说,目前大明沿海的海盗,他许香的实力就是第一,远超原本历史上的他了。

许香看手下的样子,得意得哈哈大笑,他就喜欢看这样的场景。等他的手下发泄了好一会后,他才摆摆手让他的手下安静下来,而后才又大声说道:“那郑一官被朝廷招安了,他的下场,你们可看到了?被朝廷调来调去,当牛做马的,连过年都回不来,哪像我们这般,你们说,还想要接受官府的招安么?”

“不想!”

“去他娘的招安!”

“把那些狗官砍了!”

“……”

听到手下各种各样的喊声,许香又示意他们安静下来,而后大声说道:“老七被官府押着呢!这些狗官暂时不能杀,等救出了老七,再杀几个大的狗官给你们过过瘾!”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脸色有点狰狞地问道:“老子说了,这些狗官居心叵测,就没想着真要招安我们。你们到底信是不信?”

“信!”这一次,众多大小头目都异口同声地大声回应道。

许香见此,点点头道:“好!官府竟然敢欺到老子头上来了,老子的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老子命令,立刻出发,打他个县城下来,让那孙狗官看看老子的厉害!”

听到这话,聚义厅内安静了一下。这些头目没想到许香竟然还要去打县城,其中有一个头目提醒道:“大当家的,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啊!”

许香一听,把眼睛一瞪,厉声喝道:“大年三十怎么了,就不能去抢了?老子告诉你,就是因为大年三十,岸上的防备才弱,就是因为今天有狗官来招安,岸上的防备才弱。老子再告诉你,老子已经事先安排了人,一有机会,里应外合,大年三十就好好在城里享受享受吧,哈哈……”

“哈哈哈……“聚义厅内的大小头目听了,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对他们来说,县城并不容易打,老大竟然做了布置,有了把握,那这大年三十去城里过年,就真得是太爽了!

当然,也有细心的头目,从许香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比如说,大当家的早就图谋着了,不管官府怎么个反应,其实今天就是要去打县城的!

812 江湖相遇

许香已经站了起来,一脚踩在自己的椅子上,大手挥动着,大手喊道:“让底下的弟兄们都醒醒脑子,让他们知道,跟着老子才是他们最好的出路,出发,今夜三更就能在城里爽死他们!这些金银珠宝丢在这里,等回来了再一起分了!”

聚义厅内的大小头目轰然答应一声,就一哄而散,赶紧去准备了。

不一会的功夫,聚义厅内只剩下了许香和他的几个心腹手下。就见他看着空荡荡地聚义厅,忽然一声冷笑道:“老子都已经按照他说得做了,最好他的人能及时里应外合!那孙狗官,竟然派人来差点把老子的手下都给哄骗了,哼,最好这次能丢官去职,要还不够的话,老子再砍几个脑袋送回去,参政、参将,嘿嘿,竟然派这些大官过来,这份量够了吧!”

他的一名心腹手下听到,笑呵呵地回应道:“大哥放心好了,屠他一座县城,肯定足够那狗官喝一壶了!”

许香想想也是,便把自己的椅子一脚踢倒,似乎这椅子就是孙传庭一般,而后大步而出,准备出发了。

岛上已经乱成了一团,谁也没想到,大年三十的,竟然还要出去打劫,而且还是去岸上打劫,一时之间都没准备。在大大小小地头目喝斥下,过了好久,打劫去的庞大船队才缓缓地驶出了港湾。

马三等人就在岸上目送着船队远去,喃喃自语地说道:“大当家的真是疯了,不够扣留了那些大官,还要去打县城,这是完全撕破脸,以后就再没退路了!”

“是啊!”刀疤脸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要多想了,这事儿我们又改变不了什么,认命吧!”

马三点点头,正要说话,可他又忽然发起呆来。刀疤脸他们看到他在发呆,以为他在想以后还是要偷偷摸摸上岸的事,他们这几个人,也看着海面,或者看着码头,或者干脆看着脚底,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开始一起发呆。

他们不知道,马三和他们的发呆,其实是有本质的区别。

崇祯皇帝在大年三十,忙完事情后吃年夜饭之前给自己发红包,随即加入了二十个人的时候,把马三给拉进了群里。

马三对着一切都新奇,看着群里的热闹,看着先前进群的人在自我介绍,忽然,他发现群里的一个名字叫做水上飘,顿时吃了一惊。于是,他一时忘记了规矩,连忙问道:“敢问下,这位水上飘,可是李大当家手下的刘金生兄弟,江湖人称水上飘的?”

崇祯皇帝有过新规定,新成员刚入群的时候,必须要自我介绍,其他老成员必须保持安静,不得影响新成员的自我介绍。因此,马三插入的这句话,立刻被大家都关注到了。

这时候,新成员入群,有系统的提示,几乎所有成员都在线,都在看着新进来什么人。刘金生也不例外,看到了马三的话,不由得心中很是得意,天南地北地,就这么一点人,却有人能知道自己的大名。

这么想着,他正想回话时忽然想起,群主是崇祯皇帝,他的旨意,可不敢不遵守。于是,就只好先憋着,准备等会介绍完了之后再找这位新来的马三好好聊聊天。

崇祯皇帝自然也看到了马三发出来的话,对于这个不守规矩的人,他正想警告一下时,忽然想起,水上飘就是李芝奇的手下,原来是海盗,这个新进来的人听说过刘金生,那会不会是说,这个叫马三的新人,也是海盗之一呢?

这时候,北方无战事,南边那,孙传庭正派了人去和海贼谈判,崇祯皇帝想起这个聊天群系统的尿性,心中一动,索性就把刘金生和马三拉到了一个临时群里,而后先发言问道:“你们认识?”

刘金生一见皇帝问话,他也好奇着,就也开口问道:“在下正是江湖人称水上飘的刘金生,不知兄弟是哪位?”

“在下是许大当家这里混的,无名小卒而已,只是听说过水上飘的威名,没想在此一见,实在是在下之荣幸!”马三看见,不由得很是意外,连忙带着惊喜回应道。

刘金生一听,就马上追问道:“许大当家,可是许香那厮?”

话语之间,并不客气。马三听了,心中苦笑,不过他也没在意,毕竟人家水上飘可是名人,以前跟着李大当家时,横行海上,和郑大当家的都打了好多年,那时候,许大当家的实力都不如他们两家。他这么想着,便回道:“是的!”

崇祯皇帝旁观这一切,不由得心中大喜,系统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他就插话问道:“你是许香手下,可知道孙中丞派人去招抚的事情?”

刘金生一听,就连忙插上一句道:“群主问话,老老实实地回答,以后我们就是兄弟!”

说完之后,他感觉这句话好像在皇帝面前说出来,似乎有点不妥,便又后悔了。和贼人谈兄弟,也不知道皇帝会怎么看?

谁知崇祯皇帝并没有在意这点,他知道这是刘金生当海贼久了,再遇到江湖中人,就用了江湖中人的口吻。他这个兵,并不是真要当马三那个贼是兄弟。

此时的崇祯皇帝,在意的是招安的事情,就补充说道:“我在朝廷说得上话,也认识福建巡抚孙传庭,你据实回答,等招安之后,可以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刘金生看见,不由得无语。您要是在朝廷上说不上话,那还有谁能说上话的?

马三看了,先是一喜,随后就是懊恼,兴致低落地回答道:“还招安什么,我们大当家的说参政大人他们都是假意招安,就在码头把他们都给抓了。这还不够,现在又带着人去岸上了,说要给孙狗……孙中丞一个教训!”

说完之后,他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就马上又补充道:“我瞧着参政大人是个好官,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崇祯皇帝就已经大吃一惊了,压根没听他后面的唠叨,连忙问他话。

813 明末王成

“你说什么?许香说洪云蒸他们假意招安,把他们都抓了,然后还带人上岸去抢劫了?”

见群主问话,加上刚才水上飘的话,马三倒也不敢怠慢这个聊天群的群主,连忙回答道:“是啊,我在码头亲眼所见。“

停了停,想起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就继续答复道:“大当家的不是去抢劫,是去攻城,说是要打下县城过大年。”

“什么?”崇祯皇帝一听,都顾不得管第一个问题了,马上追问道:“确定是要打县城?就凭许香能打下县城么?”

听到这个问题,马三有点犹豫了。毕竟县城不是那么容易打得,这点他没法确定。

“不要磨蹭,快回答群主的问话!”刘金生见他没答复,这还了得,这可是皇上在问话,他就连忙催道。

马三一见,就只好据实回答道:“大当家的几乎带了所有人都走了,我们这些之前轮值的,才在岛上休息没去。好像听那些头目说,大过年的,县里应该防备会弱一些,而且今天有官府来招安,他们就更想不到我们会上岸。还说……还说在城里已经事先安排了人的,可以里应外合,我想……我想应该能打下县城吧!”

要是被许香这海贼打下县城,那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遭殃,这可是大事!崇祯皇帝牵挂着那些百姓,就完全忘记了宫里其他人都在等着他吃年夜饭,稍微一想,便再问道:“你可知道许香是去打那座县城?”

问出话之后,崇祯皇帝想起什么,便一个操作,把孙传庭拉进了这个临时群。

马三想了下,略微有点犹豫地回答道:“好像听他们说,今夜三更就能在城里爽了。按照这个路程上下算一下的话,应该有两个县城有可能。但大当家的到底去攻打哪个县城,就不好说了!”

崇祯皇帝一听,估摸了下时间,便顾不得许多了,立刻在群里说道:“孙卿,这位马三是许香手下的人,刚才他的话,卿可听到了?立刻派出信使和援军,增援那两个县城,千万不能让许香得逞!”

马三看到群主拉进来一个叫伯雅的人,看到这名字不像水上飘那样的外号,有点纳闷,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而后就听到了群主叫那人孙卿,这一下,他就更懵了,孙卿是啥意思?等到他看到群主接下来说得派出信使和援军增援的时候,忽然回过神来,什么卿什么卿的,那不是皇帝称呼别人的叫法么?这群主竟然这么敢这么叫,难道……难道……

他想象中的那个词还没有冒出来,就看到伯雅的图标抖动,临时群里一条信息就显露了出来:“遵旨,微臣立刻去办!”

而后,这个伯雅的图标就灰色,显然是下线了。可孙传庭临走的这句话,把马三给彻底石化了。前后语句和意思什么的对应起来,岂不是说,这个群主……这个群主就是……皇帝,是大明皇帝?

崇祯皇帝看到孙传庭去忙了,便叹了句道:“希望来得及,千万不能让贼人得逞,让百姓在大年三十遭了大难!”

“陛下放心,从时间上推算,只要援军动作快点,应该能赶上的。”刘金生见群主自己暴露了身份,他便也不再假装,连忙奏道。

刘金生的这番话,让马三回过神来,可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和大明皇帝互相有对话,忍不住结结巴巴地问道:“请问……请问一下,你……您是皇上……大明皇上?”

“是朕!”崇祯皇帝此时已经无所谓身份了,反正是拉了临时群的,别人看不到。他对马三说道:“你今天给的消息很及时,朕记你一大功!”

立刻,血冲脑门,马三在这一刻,激动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由自主地一下跪地回应道:“草民马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刀疤脸等人正在发呆着,忽然听到有动静,转头一看,不由得纳闷了。他连忙问道:“马三哥,你跪地上去干什么?”

马三的意识还在聊天群中,而且此时正激动着,哪听得到刀疤脸的话,还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聊天群中,崇祯皇帝看马三的反应,便回应道:“此乃聊天群,非正式场合,不用如此大礼。你且听好了,朕还有话要问你!”

“草民遵旨!”马三尽量不失礼地回答道。不过此时他的心情,还是很激动着的。

崇祯皇帝已经让孙传庭去处理第二件事,他的心思就又回到第一件事情上来了。想了下,就问道:“洪云蒸他们上岛后表现得如何?据实回答朕,不得有任何夸张!”

他倒是想知道,这些地方上的文官武将,被孙传庭推出去立威,面临生命的威胁时,不知道表现会怎么样?这个时候,应该能了解到最真实的一面!“

马三一听,回想起之前在码头上见到的一幕,也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把看到的情况都说了遍,甚至最后总结道:“陛下,洪大人肯定是个好官,看不出有一点害怕,草民和其他人都很佩服的!”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么一番磨砺,倒是发现了一名有胆识的地方官,还真是不错!

其实,他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位洪云蒸可以说是明末的王成,就是那个电影中喊着“向我开炮”的王成。

崇祯八年四月,刘香在广东田尾远洋一带活动。福建巡抚路振飞,广东巡抚邹维琏采纳福建按察使曾樱的建议,用郑芝龙为先锋,配合广东兵,征剿刘香。刘香在船中威胁在押的参政洪云蒸,要他喊令官军停止进攻,结果洪云蒸却大声呼喊道:“郑将军速来,勿管我,急击莫迟!”很自然,刘香恼羞成怒,把他给杀了。

崇祯皇帝想着,便又问马三道:“如今刘香既然倾巢而出,那你能不能带人把他们救出来?如果不能的话,能不能把他们保护起来,朕另外派人去救?”

814 他们有背景(第三更)

刀疤脸和他的同伴们,围着马三一圈,看了半天,硬是没发现马三有别的举动,一直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目光呆滞着。

“该不会马三哥是中邪了吧?”小年轻有点担心地说道。

刀疤脸皱着眉头,牵扯到脸上那道刀疤,显得他更是凶恶了。不过他此时,却是在担心着马三,看着实在不正常,就伸手碰了下马三,而后叫了一声:“马三哥?”

马三犹如泥菩萨一般,还是一动不动,没回应,这让刀疤脸更是担心了,转头看看身边的同伴,而后又转回去用手轻拍了下马三的脸,同时再次叫道:“马三哥,你咋了?”

“……”众人见马三还是没动静,不由得无语,也更为担心了。

刀疤脸见此,一狠心,挤开了身边的小年轻,给自己腾出了一点空间,同时解释道:“可能马三哥魔障了,你们让一让,我用点力,看能不能打醒他!”

其他人听了,主动拉了下小年轻,以便给刀疤脸腾出更大的空间。

“马三哥,你可不要怪我啊,这是为你好!”刀疤脸说了一句后,“呸”地一声,往自己手掌心吐了口吐沫,然后双手搓了下,拉开架势,就准备一掌拍向马三的脸。

正在这时,马三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意识回到当下,脸上不由自主地带着喜悦。不过他抬头一看面前的刀疤脸,看他的架势,不由得郁闷了,大声喝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一听这话,看到马三好像回复了,刀疤脸连忙收了手,被马三那吃人的目光所慑,有点讪讪地说道:“刚才马三哥你好像魔障了,怎么叫你都不应,就想着把你打醒看看!”

听他这么一说,马三又看到其他同伴在点头,心中明白刀疤脸是担心自己,便没计较了,脸上又出现了兴奋之色,小声地说道:“兄弟们,该是我们时来运转,以后我们的将来有保障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顿时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连忙看向马三,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他们这一问之下,马三楞了下,不过他能当这些人的头,自然是有点能耐的,没提,也没法提聊天群的事情,只是低声说道:“眼下有一场富贵等着我们,就看大家愿不愿意跟着我干了?”

说到这里时,他四下看看。码头上原本就因为刘香带走了大部分人,已经是空荡荡的了,此时刘香的船队早已远去,看热闹送行的海贼也已回去,就更是少人。

“马三哥,我们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有好机会肯定要跟着你干啊!”刀疤脸毫不犹豫地说道。

小年轻也立刻表态道:“马三哥,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不要说有富贵了,就是下刀山下火海,我都干了!”

其他几个也是类似的表态,都愿意以马三为首。

马三见此,很是欣慰。于是,他低声说道:“我们把洪大人他们救出去!”

“什么?”刀疤脸一听,很是震惊。其实,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是一样,他们没想到马三说出这样的话。

小年轻更是连忙看看四周,发现没人,就转回头低声说道:“马三哥,这很危险啊!”

许香虽然带走了很多人,几乎是倾巢而出,可这里毕竟是老巢,还是有留守的心腹的。

刀疤脸倒没有多害怕的意思,他见马三似乎没有一点改变心意的样子,心中一动,就低声说道:“马三哥,你可是寄希望我们把这些大人救出去,然后他们会赦免我们的罪并提携我们?”

小年轻一听,一下忘记了危险,点头说道:“对啊,救命之恩,犹如再生父母,好像可以啊!”他说得很认真,至少他对马三救他一命的事情,就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有的人不是这样认为的,他们同伴中有一个年级大点的,立刻摇头反对道:“那个洪大人看着一身正气,似乎是可以。但其他几个,不好说啊,搞不定为了掩盖他们在岛上的难堪,等到了他们地头后,杀我们灭口。那些大官的,大多都是心狠手辣的,和大当家的其实没两样!”

能听得出来,他恐怕是经历过什么事情,才有这样的感触。

小年轻一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可能吧!”

刀疤脸脸色严肃地喝斥道:“你才多大,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呢!”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马三劝道:“马三哥,这事要慎重啊,虽然我们是不想一辈子当海盗,不想过这种刀口上的日子,可万一这些当官的有歹心……”

说到这里,看到马三似乎想反驳,他连忙一摆手,而后提高了点语速继续说道:“马三哥,现在我们去向他们要保证,他们肯定会说好听的话,但问题的关键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些当官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到他说得在理,其他人都不由得点头。

谁知马三听完了之后,没有一点沮丧,反而还是笑呵呵地说道:“不是要他们的保证,而是另有其人已经做过许诺,只要救出他们,能保证我们的锦绣前程。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上岸,可以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谁?”小年轻一听,忍不住立刻问道。

“谁?”刀疤脸也很好奇,跟着问了一句,而后马上回过神来又否认道,”不可能吧,我记得马三哥你之前不是有给我们说过,他们被派来招抚,其实就是没有背景的人,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么?怎么又有人做保证,要救他们了?

其他人听了,都是点头,之前马三分析的时候,他们都听到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马三看着他们,郑重地说道:“那是我误会了,他们有背景,而且背景很大。你们都是我兄弟,我就直说了吧,是大明当今皇上要救他们,金口玉言给了我们前程,断然不会有假!“

“……”刀疤脸等人皆无语了,甚至小年轻都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马三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烧才说胡话!

815 各怀目的

马三没好气地伸手拍掉了小年轻伸过去的手,而后环视了一圈围在自己身边的同伴,用非常认真地语气说道:“你们别管我说得话有多么匪夷所思,你们只要记住,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也不会想着要害你们!总之,你们信我,我敢对天发誓,我说得都是真的,做好了这个事情,到了岸上,你们就会相信我说得都是真的了!”

刀疤脸见了,一脸严肃,最终还是先点头道:“马三哥,我信你!”

“马三哥,我这条命都是你,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吧!”小年轻也跟着表态道。

其他几个人互相看看,想着马三以往的为人和表现,他们也最终点头了。

马三一见,不由得大喜。他一个人想去救人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有了这七八个兄弟,那就有把握去拼一把了。于是,他们几个立刻开始谋划救人的事情。

冬天的时候,白天的时间很短,没多久就是傍晚,眼看着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要天黑了。在一处偏僻的海岸边,忽然靠上了密密麻麻的船只,这些自然是许香带着的那些海贼了。

海贼们吵吵闹闹地,大船上面放下小船登陆,而那些小船则开往岸边,把一船一船的人丢上岸。一时之间,这里一下喧哗了起来。哪怕许香已经下令禁止发出声音,也压不住那喧哗声。

没多久,一队许香的心腹在上岸的第一时间,就赶去了附近的一处山头,看到设在这里的瞭望哨里面,倒着两个民壮,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才放心下来。

这里离县城并不远,也因此,官府在这里派有瞭望哨,一旦有动静,就会燃放烟火向县城那边传讯的。打出了安全的信号,海岸上的海盗就继续在增加。许香在他的旗舰上看着这些,心情无比的畅快。

要知道,虽然他人多,可要想打下县城,还是相当不容易的。这一次能里应外合打下一座县城的话,不但能抢得大量财物,掠到大量人口,对他刘香的威名也将大有提升。如此一来,他的实力肯定将越来越强!

天色将黒之时,该上岸的海盗都已经上岸了,这一片的海岸线上,密密麻麻地都是拿着刀枪的海盗,随意站着,并没有个阵型。不过海盗就是这样,还指望能结军阵,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许香也不以为意,看看时间,便下令向县城进发。

与此同时,在离县城十几里远的官道上,一队队的官军也在匆忙赶路。能看出来,这些官军的身材都比较高大,为首的一面旗帜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刘”字。这支军队,正是孙传庭手中的嫡系,刘大能的北军。

“报,此地离县城还有十五里路。”一名夜不收快马而回,向骑在马上的刘大能禀告道,“县城那边,暂未发现海贼踪迹。”

一听这话,刘大能转头看看身后的队伍,眉头稍微一皱,便下令全军暂且休息。

“老爷,该不会是海贼没来这边吧?”他的一名亲卫猜测着说道。如此一来,不要说没有立功的机会,还会白跑一趟,真是倒霉!

刘大能听了,也是有点懊恼。之前孙中丞预估,那许香海贼最大的可能性,是来打这处县城。因此,才派他过来这边,而孙中丞则领着其他杂牌军亲自督阵,前去救援另外那处可能受袭的县城了。

他抬头看看天色,很快就要天黑。不过月亮倒是够大,也能摸黑赶路,但县城肯定是不让进的,要在外面扎营凑合着过一夜了。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又有一骑,不顾天色昏暗,纵马奔驰而来,一到帅旗之下就滚鞍落马,神色有点兴奋地禀告道:“县城外三里路远发现海贼踪迹,估计人数有七八千之多!”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一下兴奋起来,看来这一趟没有白跑。甚至刘大能的亲卫都立刻站了起来,准备要出发了。

可谁知,刘大能同样兴奋了之后,却没有立刻下令出发救援,而是继续坐在那里不动,只是吩咐眼前的夜不收道:“再探!”

夜不收得令,立刻离去。不过他的亲卫不解了,连忙提醒刘大能道:“老爷,我们离着县城还有点路,得早点动身才能及时赶到的。”

刘大能一听,横了他一眼道:“急什么,不让兄弟们休息好了,如何与两倍多的敌人开战?”

亲卫一听,正想说兄弟们的状况还行,应该不累的话,不过他看到刘大能的神情,想到了什么,便闭嘴了。

确实,就如今刘大能的军队状态,还是留有余力的。不过刘大能却奉有孙传庭密令,他可是记得清楚,孙中丞临走前有交代,县城要救,但重点是给刘香这支海贼以重创。

那刘香趁着郑芝龙不在,佛郎机人和荷兰人也去了南洋,没人压制他而吞并其他小的海盗,实力壮大了很多,成了大明沿海最大的海盗。从今天的事情上看,这许香是个心狠手辣,绝对不会被朝廷招安的人,而且还盯上了开海后的肥肉。如果要想顺利开海,让商人能放心地南来北往贸易,这许香就必须要除掉才行!

这次他倾巢而出,原本是个好机会能把他歼灭在岸上。孙传庭这样的狠人,又岂会满足乖乖地听崇祯皇帝的话,只是救援县城而已。因此,他并没有提前派出信使让县城提高警惕。否则信使快马加鞭,绝对比军队行军速度要快多了。

在发现海贼踪迹之后,禀告消息的夜不收增加了不少,来来往往,不时有消息报到刘大能这里。刘大能则根据县城那边海贼的进度,控制着军队的行军速度。

大年三十的晚上,县城内不时有燃放鞭炮的声音。这一天,也比以往推迟了宵禁。县城内的灯光,也比以往同时刻多了不少。欢声笑语,不时响起,让夜幕下的县城多了几分人气,一片祥和。

在县城的南门城头上,有两个灯笼忽然并排挂到了一起,和其他灯笼隔着一两丈距离挂一个有明显的区别。

816 绝望

远处暗中的许香,看到城头上的那两个灯笼,不由得咧嘴大笑,当即把手一挥,大声命令道:“兄弟们,给老子上!”

与此同时,在他的老巢,关人的大牢,其实是一个山洞,里面经过改造,利用地势用铁栅栏隔成了一个一个的牢房。在最里面的牢房内,关着的正是这次来招安的洪云蒸和康承祖。他们两人是文官,因此没有像隔壁牢房内的那两名武将一样还带着脚铐。

不过虽是这样,那康承祖却比那两名武将还不堪,缩在角落里,哆哆嗦嗦地,就似乎他的双手双脚都被拷住了一般。同时脸上还带着一丝愤恨,看着挺胸靠墙坐在那里的洪云蒸,恨声说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提了这么个馊主意,我们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洪云蒸应该是听到了,不过一动不动,就闭着眼睛没理他。

康承祖见洪云蒸不说话,以为他心虚不敢回话,心中就更是来气,不由得更是大了点声音抱怨道:“我寒窗苦读,用了多少心血才有如今的官身。可如今不但一切成空,还生死未知,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命悬一线,你说,你为什么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害我们?”

落在海贼手中,看那些海贼的意思,似乎在劫难逃,他是豁出去了,也不管洪云蒸是否官职比他高,就开始埋怨起来。

这一次,洪云蒸没有不再理会,而后转头看了一眼抱怨的康承祖,严肃了脸喝问道:“难道就坐视海贼要挟朝廷,拿一县百姓的性命不当回事,寄希望许贼只是吓唬人而已么?”

一听这话,康承祖不由得楞了下,他有点不相信,当初提出那个主意,难道不是想讨好孙中丞,而是担心那些老百姓?

就在这时,康承祖又说道:“再者说了,如若你不赞同本官的提议,尽可不言语便是。孙中丞到时只会让本官走一趟,又何至于把你也牵扯进来?”

“……”康承祖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说到底,还是自己嘴贱,还想着表现一下,结果没想到孙传庭那个狠人,竟然把他们都给派了出来。

看他不说话了,洪云蒸便又转回头去闭目养神。

忽然,康承祖连滚带爬地到了铁栅栏那,用力拍着铁栅栏,大声向外喊道:“许大当家的在那里?本官要见他,本官有话说!”

外面负责看守的海贼,正在吃喝着。今天是大年三十,他们虽然在轮值看守,地位自然也比较低,不过大吃一顿还是可以的。

他们正吃得开心着,被康承祖这么一打扰,有一名海贼不高兴了,一边拿着只鸡腿吃着,一边走过去。走近之后,冷不丁地一脚踹了过去,同时大声喝道:“鬼嚷嚷什么?大当家的才没空理你们!”

那一脚没踹到,不过也吓了康承祖一跳,他连忙躲远了点,不过还是挤出笑容,讨好地说道:“麻烦这位兄弟禀告下大当家的,就说我给赎金,让大当家的开个价,我定当让家人凑齐,绝不讨价还价!”

洪云蒸听到,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顾及一点为官的尊严,如此讨好海贼,不由得眉头一皱。不过他终归是没有去训斥,只是继续闭上了眼睛。

参将夏之本、张一杰那边听到,也纷纷拥到铁栅栏这边,七嘴八舌地开口,表达他们也想用银钱赎回自己。

这时,另外两名看守的海贼听到动静,也都拿着吃食走过来看热闹,脸上带着嘲笑之意。以前的时候,这些官老爷可都是高高在上的,如今看来,其实也就这样,贪生怕死,甚至还不如有些兄弟有骨气!

其中一名海贼指着扑在栅栏边,充满了讨好眼神的文官武将,得意地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大当家说了,你们竟然敢假意前来招抚,意图拖延到郑一官的水师回来,大当家定要给你们一个教训,如今已经上岸去了。呵呵,等回头,再拿你们交换我们在牢里的兄弟!”

“对,谁稀罕你们的那点臭钱,等着换就是了!”另外一名海贼也跟着哈哈笑地附和着。

听到这些海贼的话,闭目养神的洪云蒸一下睁开眼,双目如电,射向那几名海贼,脸上带着诧异之色。码头上还没下船时,已经听到了一次消息,如今在这大牢内又听到了同一个消息,这让他一下警醒,印象更加深刻。当初巡抚大堂内的军议,这些海贼竟然真是知道的!这么说,这些海贼是和官府中人勾结,且地位还不低!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下愤怒了。这一刻,他忽然很想立刻回去,把情况禀告给孙中丞、何总督,彻查此事。

那几个贼人嘲笑了一番后又回去胡吃海喝了,而康承祖等人则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就听到康承祖有点绝望地说道:“那孙传庭心狠手辣,顾及自己的名声,肯定是不会把那些贼人拿来交换的。对,肯定不会拿来交换的。我们……我们死定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点疯了一般,又哈哈笑了起来:“恩师,呵呵,我自以为有何总督为靠山,可还是被派来此地,你们都是没有靠山,如今我们的性命被孙阎王掌握着,别指望他会改变心意,哈哈哈,我们都完了,都完了……”

想起孙传庭的作风,夏之本、张一杰也有点绝望了。不过他们是武将,倒也没有康承祖那边不堪。但绝望之心却是有的。以至于牢外面的动静,他们都无心顾及了。

倒是洪云蒸,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因此还是注意到了外面有动静,原本他也不在意,可后来发现不对,他睁眼一看,却发现刚才胡吃海喝的那几名海贼,竟然被新进来的那几名海贼做掉了。这一下,让他吃惊异常,一下站了起来。

就见一名海贼已经摸出了钥匙,一边过来开门,一边说道:“洪大人,我们来救你们了!”

817 皇恩浩荡(第三更)

声音虽低,可在牢房内的几个人听来,却犹如石破天惊,他们一下都有点惊呆了,楞楞地看向牢房外面,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眼睛却确实看到那名海贼在开门,用行动证明他们没有听错。

洪云蒸还没来及说话,康承祖先反应过来了,连忙扑过去,同时激动地问道:“你们是谁,是谁派你们来的?“

他是想不明白,到底谁在意他们的生死,竟然这么快就派人过来救了。因此,在第一时间,就问出了这个问题。其他人听到,也是好奇,不由得一下安静下来,也想听听到底是谁派人来救他们的?

在他们看来,何总督年事已高,虽然贵为总督,可已无力操心兵事,光是开海的大事,就已经费劲了他的心力,这个可以排除。最有能力可以派人来救的,是何总督麾下,手握军政大权的孙巡抚。但是,从孙中丞的表现看,他似乎并没有在意他们几个人的安危,否则的话,也用不着这一次派出了这么多高级官员。

……

想来想去,就是不知道会是谁?

“哐当”一声轻响,解开了锁的铁门被推开,这名海贼抬头看到这几位大人都盯着自己,便不得不回答道:“是皇上的旨意,皇上让我们来救的。”

“什么?”洪云蒸忍不住惊讶出声。

康承祖也是一脸不信道:“这怎么可能!皇上远在京师,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被关押了,这么快就派你们来救人?“

这事确实匪夷所思,也难怪他们不相信,这名海贼正待解释一下时,另外一名正在拖尸体的海贼转头有点焦急地说道:“马三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马三听了,便连忙说了句道:“出去就知道了,孙中丞可以作证的。”

说完之后,他立刻转到下一个牢房,去开其他大牢的门了。

听了他的话,洪云蒸忽然有所悟。他在孙传庭手下好歹有半年多了,多少听到一些事情。因此稍微一想,便惊讶地脱口而出道:“你是天级密探?”

具有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只有传说中神秘的天级密探才有的本事。这事普通人可能不知道,但大明高官中已经传开了。南方这边虽然消息会闭塞一点,可还是听到了一点。

康承祖一听,也是恍然大悟,要是眼前这海贼其实是天级密探的话,那他是皇上派来的,就说得通了。倒是马三本人,被他说得一愣,什么天级密探?没听说过。

他始终担心着,刀疤脸又提醒了他,因此虽然楞了下,可立刻就回过神来,也不回答,这些大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手中不停,又开了牢房的门,进去给那两位参将大人又开了脚铐,接着又去开隔壁的牢房。

“皇恩浩荡,臣铭记在心!”洪云蒸真心实意地向北,京师所在方向拱手一礼,语气坚定地说道。

康承祖也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此时此刻,他见到洪云蒸的动作,便止住了急忙钻出牢房门的动作,同样向北,拱手一礼,恭敬万分地说道:“臣康承祖,叩谢陛下隆恩!”说完之后,他真得跪下拜了一拜。

就这一会的功夫,参将夏之本、张一杰两人已经出了牢房,他们随同而来的亲卫一共二十四人,也陆续出了牢房门,汇聚到他们面前。

等到洪云蒸出了牢房时,所有人已经聚齐,马三也领着同伴过来,对洪云蒸说道:“洪大人,许大当家带着大部分人上岸去了,外面人少。不过还是要小心,你们随着我们走,不要发出声音。等我们先走,发信号安全了再跟上,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一艏船在码头那。”

洪云蒸自然没有意见,立刻便同意了。出了山洞后,果然看到岛上灯火不多,大多地方都是黑乎乎的。一行人在马三等人的掩护下,偷偷地溜到了码头边。

此时的码头上,就停着六艏船。在昏暗的码头灯光下,随着海浪起伏而在摇摆着。最前面的刀疤脸看了下情况,就缩回去,低声对马三说道:“好像多了人了,我们这么多人过去,有点危险。”

他这话一说出口,后面一群人顿时紧张起来了。马三示意他们等着,他去看了看后回来对洪云蒸说道:“大人,他们似乎吃完年夜饭,都出来活动,外面人有点多,我们这些人没法溜上船了!“

“什么,这可如何是好?”在洪云蒸身后的康承祖一听,顿时就急了,没等洪云蒸说话,就抢着低声问道。言语间,充满了担忧。

眼看着就差这么一段路,溜到船上后就能逃出去了,结果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让他如何不急?

这个时候,如同蝗虫一样的海贼,蜂拥而入打开城门的县城。原本宁静中偶尔传出的爆竹声和欢庆声,立刻被哇哇叫地喊杀声所打断,整个县城陷入了一片恐慌中。

“海贼破城了,海贼攻进城来了!”

“快逃命啊,许魔头来了!”

“狗娃……”

“孩子他爹……”

“……”

听着县城内传来的各种喧哗声,到后来已经听不清是什么声音了。许香看到自己的手下差不多有一半冲入了城内,火把组成的火龙正从南城门这边,四散而开,已经蔓延过了半个县城,不由得哈哈大笑,这一下,兄弟们有得爽了!

与此同时,他也不由得暗想,他看来果然是想搞掉那北方来的孙传庭,否则不会如此用心,能让自己的手下这么轻松地入城。这样的事情,以前可是没有出现过的!

呵呵,这样也好,自己得了实惠,再者把凶狠的孙传庭搞下去,自己也有好处。许香这么想着,心中很满意,便大声吼道:“兄弟们,动作快点,抢钱抢女人了!”

他正喊着,就忽然看到远处官道上,毫无征兆地忽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犹如一条火龙突然出现在官道上。随后看到那支火龙飞快地往县城这边靠近,只是看了一会,就有眼尖的海贼,忽然惊声大叫道:“官军,是官军来了!”

818 就应该杀个狗官祭旗(第四更)

许香也看清了,远处火把的照耀下,能看出是官军的穿着。这一下,他一下傻眼了。

这么多官军,气势汹汹而来,可自己的手下,有一半已经进城了,剩下的这一半,也急着在进城。许香看清了这个状况,心中忍不住骂娘了,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出现,这是要命啊!

说起来,许香能在众多海盗中混到现在,并且一直混到了最大的海贼,肯定是有其过人之处的。只见他一声大喊:“风紧,撤乎!”

喊完之后,他也不管城里的手下了,掉头就跑。他的手下一见,也立刻掉头就跑,全部都很果断,丝毫不见有一丝犹豫。

刘大能正领军急行,忽然看到这个情况,顿时愣住了。自己带来的手下只有两千多,海贼可是有大几千的人马。眼下外面这些海贼竟然没有一丝犹豫就跑,那自己到底该如何决断?

这个时候,刘大能不是正规军官出现的劣势就显露出来了,他犹豫了一会,看看夜幕之下,撒腿往海边跑的贼人,再转头看看现场内火光冲天,又楞了下,最后下令兵分两路,主力救援县城,全力剿灭县城内的海贼,小部队虚张声势,驱赶着外面逃走的海贼。

这一夜,县城这方圆几十里注定无眠。

不知道多少户在这大年三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知道多少海贼乐极生悲,就恨自己为什么腿这么长,跑这么快干嘛!一个个犹如没头苍蝇,到处乱窜,试图躲避官军的剿灭。

而许香则一口气逃回了船上,而后才算稳了心思。

他对于这点,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的实力,到了岸上,最多只能发挥一半而已。刚才那么乱的情况下,他的命令根本没法有效传下去,而那些官军,却突袭而来,甚至还能看到有骑军部队,那肯定是孙传庭手下的剿贼大将,刘大能的部队。那些北人一个个身强体壮,光是身高就高一个头,真要硬拼的话,能不能赢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实力绝对要大减!

转头看去,黑夜中,自己的手下还在乱哄哄地往船上爬,而在岸上远处,明军在大喊着杀过来。许香稍微观察后,发现那些官军的人数并不多,其主力肯定是去救援县城了。这倒还行,至少有一半手下跑回来了。至于其他手下,肯定不可能都被官军抓获,放些船等在这边,又能收拢不少手下。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趟出来,真是亏本亏大了!许香大恨,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么好的条件,这县城也眼看着就到手了,自己的手下都已经进城了啊,怎么这个刘大能的军队就刚好赶来了呢!到底要不要这么凑巧啊!

他可不相信,那孙传庭派人来假意招抚的同时,还会想着自己会上岸,而且算准了要来抢这个县城。他娘的,这可是大年三十啊,北方人难道就不过年的么?

许香这么想着,简直是想抓狂!可事情已经发生,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就只好等着这次跟着他逃回来的手下差不多都上船后,又留了一些空船在这带海域,而后才领着手下返航。

“他娘的,老子临行前,就应该杀个狗官祭旗,冲冲晦气的!”许香最后看着岸上的那些火把,大声骂了一句后便转身进入了船舱,来个眼不见为净。

……

在许香老巢的码头附近,虽然处于绝境,可洪云蒸却并不慌乱,思索片刻后便阻止了康承祖说话,低声问马三道:“这岛上的军火库在哪里?戒备情况如何?”

“军火库?”马三一听,有点不明白地反问了一句。

洪云蒸一听,便立刻解释道:“就是火药库,你知道么?当海贼的,肯定有火药存储的。”

这个时候的海盗船,虽然大部分还是以跳板战为主,可基本上也都装备了火炮,还有火油等等,火药对于海盗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马三一听,便明白了洪云蒸的用意,不由得皱眉回答道:“火药库在哪里是知道,可哪里就算是现在,也肯定有不少人把守的。绝对不可能偷偷潜入进去!”

洪云蒸听了,转头看了下身后的两名武将和他们的亲卫,而后再转回头说道:“码头这边的贼人不少,计算我们能强行上船,可他们也能跟着开船追杀,一样逃不出去。如果能点燃火药库,制造出大的动静,定能吸引码头这边的贼人过去,到时候我们再杀过去烧掉其他船只,开船离开就有把握了。”

一听这话,马三想了会,再看看那两名武将和他们精锐的护卫,便点头同意了。他相信,自己兄弟这些人加上这些官军,偷袭火药库的话,成功的可能确实应该会比眼下强行上船要大一些。

因此,他便放弃了只带洪大人等少数几人离开的念头,吩咐刀疤脸带着小年轻留在这里保护洪云蒸和康承祖,而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兄弟和官军又摸了出去。

等了好久,还不见有动静,康承祖不由得又急了,他低声担心地嘀咕道:“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得手,这要是耽搁了事情,可怎么得了……”

“闭嘴!”洪云蒸一听,低声厉喝道,“将士们在用命为我们求取逃生机会,你却呆坐在这坐享其成,你还有脸面埋怨?”

这时候,官大一级就有用了,而且康承祖又理亏,心中虽然不服气,却也闭嘴不说了。

刀疤脸看着这一幕,心中虽然有点愤恨康承祖,不过对洪云蒸却多了一分感激,感觉自己这些人用命来救洪大人,也是值得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康承祖急得又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忽然,就看到远处有火光闪过,随后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轰”地一声,简直有地动山摇之感。

康承祖一听,不由得大喜,连忙说道:“得手了,快,我们赶紧走!”

819 可以衣锦还乡

说完之后,他发现洪云蒸对他怒目而视,不由得一愣,随后回过神来,连忙说道:“错了,错了,还要再等等。”

听到这话,洪云蒸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可没想到,康承祖接下来又解释道:“码头上的贼人还没这么快走!”

“你……“洪云蒸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停了下才恨声说道:”有你这样的同僚,真是本官的耻辱!”

康承祖听了很是不解,没想明白自己哪又得罪他了。转头看去,发现刀疤脸等人也是对他怒目而视,不由得更是闹不明白了,自己好像没说错吧!

“没等到他们回来,本官便不走,你若敢走的话,本官必上奏弹劾你!”洪云蒸气愤地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他,转头看向爆炸传来的方向。

康承祖直到这时,他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因为这。他查看下周围,发现自己只顾自己的这种自私行为,已经引起众怒,只好脸上挤出笑容,低声强行解释道:“我……我说走的前提,自然是等他们回来,洪大人不要误会。”

事实怎么样,没人眼瞎,因此,他说完之后,都没人理他。

岛上所有的人都被那爆炸所吸引,码头这边的海贼,有不少连呼带喊地往那边跑,赶着去看情况。其他地方,只要有闲人,都是如此。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未见有人回来,康承祖心中急了,抬头四顾,瞧瞧周边人的脸色,特别是洪云蒸的,他很想说,这么久没回来,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们再不走,回头要是走不了了就完蛋了。

可他终归是没敢说出来,因为洪云蒸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只是担心地在观察爆发声传来方向的情况。

又等了不少时间后,刀疤脸都有点等不住了,他环顾之后,忽然低声对洪云蒸说道:“洪大人,这么久过去,怕那些贼人回码头这边,你们该上船了。马三哥曾交代过,一定要把你们救出去的。”

洪云蒸转头,看到康承祖在点头,立刻便瞪了他一眼,而后看向刀疤脸说道:“无妨,这么大的动静,贼人不会这么快回来的,我们再等等。”

说完之后,他没有再说话,毫不犹豫地又转回头,去查看动静。

刀疤脸听了,没有再坚持,只是看着洪云蒸的后背,心中又多了一分认识。唯有康承祖心中在埋怨,不过他吸取教训,已经不敢表现出来了。

不知何时,小年轻忽然惊喜地低呼起来:“马三哥回来了!”

众人听到,闻声看去,果然有一些人蹑手蹑脚地往这边而来。离得近了,果然是马三领头回来了。

洪云蒸看见,心中大喜,甚至迎过去了几步问道:“大家可都回来了?”

“亏了今天是大年三十,是最没防备的时候,伤了五个官军兄弟而已。”马三带着欣喜之色,略微带着兴奋地语气回答道。这么久才回来,看到留在这里的人还在等,他更是多了一分高兴。

洪云蒸听了,再定睛往后看去,果然看到后面有五名兄弟被人扶着回来。

“马三哥,洪大人一直坚持在等你们。”刀疤脸在看到马三安全回来的同时,郑重地提了一句。

马三听到,看了洪云蒸一眼,心中更是为自己豁出命去救人,感觉是值了。

参将夏之本带着一丝佩服之意插嘴解释道:“马三要带火油火药回来,但过去看情况的贼人很多,我们不得不小心一点,亏了马三熟悉,都避开了他们,因此耽搁了时间,现在才回来。”

洪云蒸一听,转头看向马三,这一次能逃出升天的话,马三绝对是首功!

马三本人倒是没多说话,立刻又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带人去干掉码头那边塔楼里的哨兵,又带着大家偷溜到船上,还去其他船泼了带来的火油火药之物,一把火点燃,便开着船,在火光的照耀下,离开了这个许香的巢穴。

驶出了港口之后,众人都松了口气,躺在船舱里休息。刀疤脸和小年轻在掌舵,马三则进入聊天群,在临时群中说话道:“陛下,小人不辱使命,洪大人等都已救出,如今正在海上了。”

说完之后,他便想着再好好看看聊天群,没想着皇帝这个时候还会在。毕竟这都半夜三更,一般人都已经睡了,更何况是要以龙体为重的皇帝呢!

可他话刚说完,就马上看到崇祯皇帝回复他了:“如此甚好,朕就放心了。你们怎么样,有人伤亡么?”

马三一见,很是意外,而后不由得从心底拥出感激之情,连忙回答道:“托陛下洪福,就五名官军兄弟受伤,无人伤亡……”

他把大概的情况,简略地禀告了一遍。有感于对洪云蒸的印象,因此特地把洪云蒸的好着重说了一下。

“好,好,不错,不错!”崇祯皇帝听得很是欢喜,连声称赞道,“@孙卿,你可都看到了。朕相信,洪参政有胆有谋,会是卿的好帮手!”

“臣也是这么认为的,洪参政确实值得信赖!”孙传庭看到洪云蒸从此之后简在帝心,算是不负这趟冒险之行了。因此,他也立刻做了表态。

崇祯皇帝高兴地接着说道:“那许香海贼的巢穴被如此一闹,如果他在岸上再失败而回的话,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法来岸上兴风作浪了。到时候,郑参将回去,孙卿就可以着手尽快剿灭许香海贼。”

“陛下放心,臣已经可以肯定,许贼去劫掠的县城,乃是刘国能所部救援之目标,徐贼所部必不是对手。“孙传庭此时已经看到他领军救援的县城城头,这里毫无动静。

看到这话,崇祯皇帝便又对马三说道:“你此次功劳甚大,朕让你进锦衣卫任小旗一职,就在刘国能参将身边任朕之耳目,你可愿意?”

马三原本也算是官府中人,做过衙役,因此知道锦衣卫有多威风,更何况还是小旗,这比捕头都要好,不不,就是县太爷看到都得小心翼翼地伺候了。那岂不是说,自己可以真正的衣锦还乡,回去看望老母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820 一直是个谜

当马三笑着从聊天群中退出来时,刚好刀疤脸进来禀告道:“洪大人,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就能靠岸了。”

洪云蒸听到,心中高兴,刚好也看到了马三在笑,便说道:“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不知你是何官职,在何处供职?”

刀疤脸听到,心中苦笑,我们就一海贼,只是马三哥非要编造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来救你们,把下半辈子赌你们身上了。

可他还没想完,就听到马三笑得很灿烂地回答道:“我们之前都是迫不得已在许香手下混饭吃的。不过刚刚陛下已封我为锦衣卫小旗,调参将刘国能处任陛下耳目。”

他的话,别人不信,在座的几名大明高官却是信的,不由得立刻对马三刮目相看。洪云蒸更是笑着恭喜道:“锦衣卫小旗,还是陛下亲自任命,恭喜啊恭喜!”

锦衣卫已经是显赫了,更何况是皇帝那里挂名了的。说句不好听的,像参将夏之本、张一杰这种没有背景的武将,这次甚至都被派来冒如此大风险的,他们心中,甚至都羡慕此时的马三。

而马三笑笑,同样也恭喜洪云蒸道:“陛下称赞洪大人有勇有谋,对孙中丞说要重用。孙中丞也极为赞成!”

这话一出,顿时,康承祖等人就极度羡慕洪云蒸了。有了这个的背书,洪云蒸以后肯定能青云直上。他很想也问问皇帝有没有提及他,可想了想还是没敢问。早知道有惊无险的话,自己应该表现得好一些啊!

马三说完之后,又看向自己的几个兄弟,对他们说道:“陛下有旨,你们想要去哪里,军中或者地方上,都可以,任你们选择!”

刀疤脸等人听了,对于自己不能成为锦衣卫的人,都有点失望,不过又想着那可是皇帝亲军,那可能什么人都可以进。又想着自己之前还是没有前途的海盗,如今却能被皇帝提及,还能由自己选择,一时之间,就又充满了惊喜。

洪云蒸在边上,看着他们几个人互相在看,似乎有点犹豫,不知道去哪里好,便笑着问道:“你们可愿随护本官左右?”

这几个人对于他来说,可谓是有救命之恩,因此,他心存感激,也就开了这口子,很显然,会照顾他们这几个人了。

刀疤脸和小年轻等人互相看看,心中闪过对洪云蒸的印象,便不再犹豫,都一起向洪云蒸跪倒,表示愿意追随洪云蒸。

马三看着这些,心中很是欣慰。自己得了锦衣卫小旗的官衔,而自己的兄弟们又跟随注定能青云直上的洪大人,也算是前途无量,这一次,是赌对了!

他们是皆大欢喜,可有的人却和他们相反,那是屋漏又逢连夜雨,糟心的事情一个接一个。

东边的天空,一轮冬日升起,崇祯四年的第一个早上,许香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巢穴。当他看到自己的火药库整个都被炸翻天了,连带着整个山洞都炸塌了一半,包括他抢来的那些财富全部被埋在里面时,不由得涨红了脸,仰天大吼:“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手下的大小头目,看着岛上的这一切,也全都傻了,原本以为大年三十这一天,在许大当家的带领下,能狠狠地干他一票,结果不但上岸损兵折将,回到自己的岛上后,又发现一地狼藉,自己这边的实力,估计要减半。差不多就是说,去年一年来的努力,估计都白干了。

这样的结果,是个人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近期以来一直一帆风顺的许香了,他忍不住仰天狂吼道:“那些狗官呢,拉两个过来,老子要祭妈祖娘娘!”

“大当家的,那些狗官跑了?”

许香一听,牛眼一瞪,大喝一声道:“什么,跑了?跑了几个?”

“大当家的,全跑了,小的怀疑,就是那些狗官干得好事!”

许香怒目圆睁,一刀就劈了这个留守的头目,发狂道:“家里搞成这样,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子要你何用!”

而后,在收拾残局的同时,许香郁闷了。这一次的事情,明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为什么结果却变成了这样一个样子,到底是为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要是崇祯皇帝不出手的话,还真有可能被他得逞了。然而,对于这个事情,他是做梦都不可能想到的,也因此,为什么会败这件事,在他心中一直是个谜。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地方,和许香巢穴这边一样刚遭受劫难,但和这边无比沮丧的心情不同,县城里的人,不论官绅或平民,全都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他们对于刘大能的军队,能及时赶来,把他们从海贼的魔爪下救出来,感到无比感激。

此时的县城,已经全部在官军的控制下。各处交通要道,大街小巷,城头城下,都有官军站岗,还有一队队的官军带着民壮则在巡查各处,搜捕城内可能漏网的海贼。

县令和一众乡绅都想款待刘大能,却被他婉拒了。公务在身,除恶务尽,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对于刘大能的表现,这些地方官不由得很是感慨。

在此之前,他们其实对于空降过来的北人特别不感冒,特别是孙传庭的雷霆作风,刘大能是他手下头号爪牙,搜捕犯人,缉拿要犯,都是公事公办,不给地方官方便。可如今,孙传庭和刘大能的这种作风,让他们深切感受到好处之后,就觉得有这样的军队,有这样的巡抚,真好!

孙传庭回到巡抚府后,还没来得及休息,先是收到了刘大能飞骑传来的消息,而后又看到了洪云蒸等人安然回来。他也见到了这次事情转危为安的关键人物马三。

第二天,在总结这次事件,汇总了所有消息之后,一个重大的发现便浮现在了孙传庭的面前。他不由得想起了何乔远之前告诉过他的,海贼都有和岸上的人勾结,海贼的势力越大,岸上勾结海贼的人,势力也会越大。那么和许香勾结的,会是什么人呢?

821 粮食(第三更)

孙传庭想了很久,最终不得不进入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道:“陛下,臣发现一个情况……”

他把发现的前后情况都做了禀告,而后才建议道:“陛下,臣以为,和许香勾结的必有官府中人,甚至连臣这边的军议之事都能那么快速地传到海贼那边,如果臣要查此事的话,怕会打草惊蛇。因此臣建议,此事由厂卫那边暗中介入,秘密调查,如此方有机会查出和许贼勾结之人到底是何方人物!”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接着补充道:“陛下,臣建议调查可从两方面着手,一是福建这边能和海贼传递消息的这条路子;另一方面则是帮海贼销赃并购买补给这一点。不过这第二点很可能要扩散至周边省份,又或者是不止一家。”

孙传庭说完之后,回想一下,应该差不多了。这不是自己没能耐去查,而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明处,实在是不好查。求助于皇上,乃是迫不得已而已,皇上应该能理解。

果然,过了一段时间后,崇祯皇帝上线,看到孙传庭的留言后,深以为然。其实,他的能耐,崇祯皇帝是知道的,不需要如此瞻前顾后,生恐被皇帝看轻。

崇祯皇帝想了一会,便私聊东厂提督王承恩,把孙传庭的几条私聊信息转给他看,而后交代他道:“你亲自去一趟南方,负责调查此事,带去足够的人手,替朕把这个大明的毒瘤抓出来!此事事关开海大计,一定要尽快完成,涉及任何地方官,不论品级,如有确凿证据,都可逮捕之!”

“奴婢遵旨!”王承恩一听,不由得大喜,连忙应下。

他升任东厂提督后,虽然得崇祯皇帝信任,可东厂的表现一直没有锦衣卫抢眼,这让他很是着急。他不知道崇祯皇帝为什么如此信任他,并没有多少成绩,可却被崇祯皇帝接连提拔,最终坐到了东厂提督的位置上。他担心有一点,这样的信任会被自己毫无建树的表现所磨灭,因此一接到这个任务,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案子尽快破掉。

为此,他调集了东厂中的精兵强将,特别是对于查案有丰富经验的那些人,而后亲自带领,出京而去。这一举动,甚至一个不小心,还吓到了京城内的不少文官武将。

东厂缇骑大举出动,这是要搞什么大事?崇祯四年,还让不让人安稳过日子了?

大明京师的官员没有了安全感,可如果他们去和沈阳建虏的那些官吏比起来的话,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皇太极狠狠地收拾了一批人,人头都挂在城头那,虽然这几天没有再杀人,可这气氛,却还是很让人紧张。因为皇太极就没有释放信号,让这次的事情有结束的迹象。

其实,他们不知道,皇太极也想早点结束这种用武力威吓的情况,他更希望是用他的威信,让他的臣民拜服。可是,不要说盖州、金州的明军,他目前无可奈何之,就是之前已经又一次下旨给朝鲜那边的,结果多尔衮却回信说困难,还要推迟过来,虽然保证说在大海解冰之前会完成围困金州布局。可皇太极却从中嗅出了不好的苗头。要是以前的话,多尔衮敢对旨意说半个不字?

这段时间里,皇太极的头发都不知道愁白了多少。

济尔哈朗那边又派人回来禀告,希望加强海州的防御,最好能增兵海州,一方面可以保证海州无事,进而巩固辽阳的南大门,另一方面,如果出现战机的话,海州的军队能第一时间和盖州明军决战。目前光靠济尔哈朗手中的两千骑军,万一雪化路好了之后,他感觉是挡不住盖州明军的进攻。

皇太极也想增兵,他还想往金州那边也增兵呢!手中兵力是还有,可没有军粮啊!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派出信使,让其赶往科尔沁族那边,通知豪格,让他那边施压蒙古部族那边,以便于蒙古部族能尽快促成明国把粮食交给他们,再转移给大清所用。

他盼着能有粮食,其实崇祯皇帝也盼着有粮食,不过他显然比皇太极要好一些,这不,崇祯四年初七这一天,荷兰人的船队出现在福州沿海,他们从南洋运来了大量的粮食。

说句实话,荷兰人和大明的关系并不好。

这些红夷之前想靠武力占据大明沿海,在天启二年时,荷兰舰队七艘军舰外加兵卒九百人,占领澎湖,并筑城以为基地。当时天启帝闻报,即令福建巡抚南居益将荷兰人赶出澎湖。

那时候,朝中东林党和魏忠贤斗争正烈,波及地方,以至于地方上的军力早已不复戚继光和俞大猷当年,这和红夷的战事,南居益用尽了手段,最终在天启四年,和总兵俞咨皂统率三军,与红夷军队苦战七个月,才炸毁红毛城,终于收复澎湖。

这一场战事,明军共动用兵船二百只,兵力一万人,不说之前所用的各种手段,光是出兵交战七月,就耗军费达十七万七千余两。最终明军生擒荷军守将高文律,并将其押解京师。天启皇帝祭告太庙,御门受俘,刑高文律等于西市,并传首各边,以昭示天下。其余荷兰残兵败将仓皇逃往台湾南部,又在那里盘踞至今。

正是因为有这段过节,加上福建水师还没回来,虽然荷兰人是和巡抚府有协议,运来了粮食,但明军并不让荷兰人靠岸,只是快马飞报福州巡抚府。

一天之后,孙传庭的命令传回来,让荷兰人的粮船停靠长乐县的太平港,这个当年郑和船队当作驻地的港口,不过兵船依旧不得靠岸,只让荷兰人派人前往福州商谈此次交易相关事项。

对于福州周边的人来说,这个可是大事,荷兰使者还没到福州,这个事情就传开了。传到了相关人的耳朵里,也传到了不相关人的耳朵里,这其中,自然包括了各种不同心思的人。

822 脆弱的信任

中午时分,荷兰使者到达闵安镇。对于大明的美食,早已让憋在蛮荒孤岛上的荷兰使者相思已久,这不,他立刻去了镇上最大的酒楼,好好解解他的馋虫。

不缺钱,也为了安全期间,荷兰使者艾碧阁和他的五名护卫都进了雅间用餐。随同的大明官员则在隔壁用餐,各吃各的。

吃着吃着,艾碧阁忽然听到了隔壁雅间传来的“海贼”之类的话,不由得好奇起来,便示意同伴掩护,他则偷听了起来。

在荷兰人中,就他懂大明官话。因此,虽然职位不高,却被派为使者前去和巡抚府沟通的。

“孙中丞可谓是铁血无情,对于任何海贼都是毫不留情的。这一次,为了对付许香那伙海贼,竟然派出了参政这么高的文官,还有两名参将去许香巢穴,想想就是惊险,万一逃不出来的话,我们大明损失可就惨重了!”

“对啊,当初我听到之后,我也吓了一跳。据说许香海贼都没有答应招抚的,只是去谈判而已,就派了这么多大人过去,真是吓死人了!”

“……”

艾碧阁听得大吃一惊,不由得对明国这位福建巡抚有了新的认识。要知道,只是去谈判的话,随便派个官府中人去,至少先谈出诚意了再派高级官员也不迟的吧?看来这个福建巡抚还真不是一般人!

这么想着,他就又继续听了起来。

“不过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孙中丞一边派出这么多大人去谈判,一边却早已料定许香海贼不会被招安,秘密派兵去埋伏,果然一逮就着,大败许香海贼。”

“是啊,这可是一个大胜仗!据说孙中丞对海贼恨之入骨,那些被抓了的海贼,有一大半被砍了首级,挂在岸边震慑呢!”

“这个不奇怪,你们想想看,孙中丞到任后,杀了多少山贼海贼了?甚至可以说,孙中丞比以前的南中丞还要厉害多了,只要能抓获那些贼人,可是什么手段都愿意用的!”

“……”

听到这里,艾碧阁听得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他们就曾在以前的福建巡抚南居益手中吃了大亏。想当初,那南居益也是狡猾得很,骗荷兰说要协商,可以贸易,结果代表团上岸和他去谈判,在宴席上全被他抓了,派去的两艏兵船也遭到了攻击,没人能逃回去。

这个新任福建巡抚孙传庭竟然比那南居益还恨海贼,又是如此不择手段,该不会这一次也还是在骗自己这边的吧?

这么一想,他又马上想起,年前的时候,孙传庭派人找上门,说葡萄牙人替他们去运粮了,荷兰要是不去运粮的话,必派重兵剿灭之;然后又一边说大明开海,只要运来粮食,遵从大明律法,就能正大光明的贸易。现在想来,这……这岂不是威逼利诱?

艾碧阁想到这里,心中不知为何,忽然没了底气,有点不妙的感觉。

“你们不知道,孙中丞其实早就谋划要对付这些红夷了,据说台湾那边的作战计划都已经拟定了,就等着郑家水师回来。”

“话不能乱说,小心被听到了。”

艾碧阁听到隔壁雅间的那些官府中人似乎有人过来查看,他连忙坐回位置,和他的同伴又一起假装吃喝起来。等了一会,果然有官府中人,就是那个陪同的姓康的官员过来,问什么时候可以出发,不要让孙中丞等急了,否则大家都麻烦。

“马上,马上!”艾碧阁连忙回答道,“贵国的饭菜实在太好吃了,等我们吃饱就上路。”

看到那姓康的官员回去,艾碧阁又打了手势,让他的同伴继续掩护,他则又去听墙角了。

“那些红夷果然是一群蛮夷,只是镇上的酒楼而已,就胡吃海喝的,真是没出息,不用管他们,看样子还要吃不少时间的。”

“呵呵,咱们大明哪是那些蛮夷之国可以比的,要不怎么说他们不远万里跑我们这里来,还想着抢我们大明的,是不是?”

“……”

艾碧阁阴沉着脸,就听到隔壁那些官府中人在说荷兰的笑话,他能感觉到,这些官府中人压根就看不起他们。可为了多听些有用的信息,他只好压制着自己的脾气不发作,继续往下听下去。

“不过说起来,这些红夷的武力还真是强,让孙中丞都有点忌惮,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费尽心思了!”

“你说什么?忌惮倒是真的,否则为什么不让红夷的那些兵船靠岸?”

“你们不知道么,孙中丞手下头号心腹,刚刚立下大功的刘参将已经带领他的精锐赶往长乐了,看那样子,就像要打仗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么,还有这事?路上没遇到啊!”

“笨,这条路是隔壁那些红夷去福州的路,刘参将怎么可能走这边!”

“什么意思,该不会是要对付那些红夷吧?”

“不知道,孙中丞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

听到这里,艾碧阁听不下去了。想起和明国历年打的交道,他心中害怕了。该不会这个孙传庭和以前那个南居益一样,也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明着让自己这边帮他运来了粮食,而后翻脸无情?

他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有可能!

又听了一会后,他再也听不下去,感觉自己此去巡抚府会有大危险。不但是自己,还有在太平港的船队也有危险。他一咬牙,很快做出了决定。

低声和同伴说了,而后假装高兴,又叫来小二,让他们往隔壁那添酒加菜,是说感谢他们的陪同。然后接着尿遁,骑马狂奔,返回太平港。

他所不知道的是,几乎与此同时,有一艏船靠近荷兰人的兵船,有一个大明人上船和荷兰人做了沟通,良久才离去。而后,这些荷兰兵船也有了动作,做出防御姿态,靠近太平港,同时还派出人,去到粮船那边,试图让粮船驶离港口,不过有明军看着,被拦下了。

因为过往的历史,使得双方的信任,犹如一张薄纸一般,一碰就会破。

823 莫名其妙

“驾!”呼喝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一群骑军飞驰在官道上飞驰而过,全然不顾冬天的寒风迎面刺骨。在这些骑军的后面,则是一队队的军卒,已经成了一条长蛇,正在跑步赶路。这个阵势,让官道两边不多的路人纷纷避让一边,带着点惊惧之色猜疑这支官军的动静。

“旗号是刘字,看着都是人高马大的,应该是北方来的那位刘参将吧?”

“对,肯定是他,这么匆忙的赶路,这是干什么?难道又有海贼上岸了?”

“不可能吧,大年三十那晚,那许香海贼的人马可被他杀个大败,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还敢上岸?那些海贼,也只有在海里才能猖狂猖狂而已!”

“该不会是红夷的事情吧?听说红夷在太平港呢!这方向,不就是去太平港的么!”

“那些红毛鬼和那些海盗都一个德行,把他们都杀了才好!”

“……”

荷兰人的事情,已经传开,就算是路人,也能猜到一二。

没错,这支军队就是奉孙传庭之令赶往太平港的刘国能所部。这不,刚进入长乐县境内,就遇到了长乐守备派出的信使。

“报,红夷企图把粮船开出太平港,且兵船也有异动。太平港兵力不足,请求支援!”

刘国能一听,立刻怒目喝道:“这些红夷反了天了,他们敢!”

说完之后,他立刻手一挥,骑军重新跑了起来,并且越跑越快,把步军甩到了后面,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太平港的码头要塞,一门门的火炮都脱了炮衣,炮兵全部就位,岸上站着地方兵卒,一个个面容严肃,盯着海上不远处的船只。有一部分人的脸上,甚至还带有一丝担忧。

而海上的那些战船,也一艏艏都侧着,炮口打开,露出一门门的火炮。甲板上看不到多少人,少数几个,也都在紧张地注视着岸上。

港口码头靠着三艏大海船,满载着粮食。不过船上都是明军兵卒,还有少数红夷,似乎在争辩着什么,但看他们那样子,似乎谁也没有说服谁。

整个太平港,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人,也没有其他什么船。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很显然是看到气氛紧张,都躲起来了。

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终于打破了港口的紧张对持。看到一队大明骑军,在“刘”字大旗的引领下而来,便知道是参将刘国能到了。

岸边一座房子里立刻钻出一名武将,带着几名轻随匆匆迎了上去,敬礼禀告当前的局面道:“大人,这些红夷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竟然用他们的炮船要挟我们,还想把粮船也撤出去……”

刘大能就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先是抬头看看海上的那些兵船,匀着呼吸,而后才低头喝问道:“他们的头呢,可有解释?”

“在兵船上没过来,说是要见中丞大人,要讨要个说法,说我们明人奸诈不可信!还说他们相信我们大明,辛苦从南洋运来了粮食,却要对他们意图不轨……反正他们的意思,好像说我们大明想灭了他们,所以他们就这样了。”长乐守备气愤地禀告道,“末将看他们才是意图不轨,竟然不听号令,把兵船开了进来。大人请看,他们的炮口可都是开着,末将估计着,他们贼性不改,才想着要上岸来劫掠一番呢!”

刘国能的身边,是新到不久的锦衣卫小旗马三,他看到这个情况,感觉事态有点严重,便按照他正式入职时所了解到的章程,进入聊天群,把这个情况私聊给巡抚孙中丞。

不过此时,孙传庭没在聊天群,他的权限不足以让系统直接去通知下线的孙传庭。但刚好崇祯皇帝在,看到有一条私聊,就去点开看了。

明白了当前情况,他不由得眉头一皱,这些荷兰人是吃错药了么?既然已经运来了粮食,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找事,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太平港码头,刘国能正在了解情况,忽然看到一队地方兵卒押着一群人过来,那些人一看就是红夷,且在这大冬天的,还满头大汗,好像赶了很远的路一般。

“报,这些红夷是前往福州巡抚府的使者,不过半路跑了回来,被属下给逮住了!”

海上的兵船似乎看到了岸上的情况,那些兵船似乎又有动静,甲板上多了一些人,在往这边看着。与此同时,刘大能的步军先锋赶到了,陆续开进了太平港码头。岸上的明军,一下多了不少。

艾碧阁看到这么多明军,不由得更是信了听来的消息。此时听到这些官府中人有开始喝骂自己这边的,他就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们明人就是奸诈,毫无信义,不但骗我们的粮食,还想消灭我们,我们不会上当的……”

刘国能听到这个红夷说着大明官话,却一脸鄙夷地说大明的坏话,不由得大怒,顺手就是一马鞭,厉声喝道:“就你们这种蛮夷,还敢说我大明奸诈?”

这些长得和鬼一样的人,以前在海上抢得还少了,反过来说大明奸诈,这让刘国能如何能忍!

“怎么,被说中了就恼羞成怒了是不是?”艾碧阁压根不低头,直着脖子嘲笑道,“以前那什么南居益如此,现在的孙传庭也是如此,就是没一个讲信义的人!”

南居益现在可是朝廷重臣,被他这么骂,长乐守备不等刘国能动手,就先动手揍了他一拳,疼得艾碧阁根本说不出后面的话来了。

马三看到这个情况,皱着眉头,他感觉有点不对,便又进入聊天群,继续私聊孙中丞,把最新情况做了禀告。

崇祯皇帝一听,他作为旁观者,怎么感觉都有一种莫名其妙,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于是,他立刻回复马三道:“让刘国能稍安勿躁,把情况问清楚了向朕禀告,朕等着!”

一见皇帝回话,马三不敢怠慢,立刻凑近刘国能,低声传达了皇帝的旨意。

824 居心叵测(第三更)

刘国能一听陛下旨意,便连忙喝住了长乐守备的动作,从马上一跃而下,走到艾碧阁面前站定,手一挥道:“松绑!”

长乐守备一听,稍微楞了下,刚才看到刘参将对这些红夷可是一点不客气的,怎么一转眼,竟然又要松绑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下刚才和刘国能咬过耳朵的那名亲卫。

不是所有的锦衣卫都是穿飞鱼服,配绣春刀的。马三才刚到任,又远在福州这边,就更是没有,因此目前的着装,是刘国能的亲卫,也方便行事。

“松绑,听到了没有?”刘国能见长乐守备愣着,不由得加重了点语气,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长乐守备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松绑,他的手下,也给其他红夷送了绑。

刘国能尽量调整自己的心态,把自己心中对这些蛮夷的鄙视和不满,尽量压制在心底不露出来,尽量和缓了语气问当面这个会大明官话的红夷道:“说吧,上岸还好好的,为什么半路跑回来,还指责我大明,本将要听实话!”

艾碧阁有点愣住了,刚才这位明将可是气势汹汹地,甚至都打了自己一鞭子,怎么一转眼就改了态度,变得如此讲理了?听到问话,他张口就想说话,忽然发现自己听来的那些话,好像不好说出口。那些官府中人,似乎并没有明着说大明巡抚要背信弃义,要把自己这边怎么怎么的。

“嗯?怎么没话说了?”刘国能按捺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要不是这是皇上的意思,他才懒得和这些鬼一样的人多说一句话。

艾碧阁被他一催,急中生智,便连忙说道:“你为什么领着这么多军队来港口,是不是居心叵测,想对我们下手,你说?”

刘国能一听,他领着军队赶过来,就是对这些红夷不放心,要加强太平港的防备。不过要是这么说了,依旧会引起红夷的猜疑,似乎和皇帝传达出来的意思有点不符合。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愣住了,不知道怎么答复好。

就在这时,马三却忽然开口喝道:“这是我大明国土,我大明军队调动,还需要向你们红夷报备么?你以为这里是你们荷兰人的殖民地?”

这话一出口,艾碧阁顿时说不出话来。确实,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要干嘛就干嘛,又能怎么了么?当然,这里要是荷兰的殖民地,那就当然要报备了,不经允许就调动军队,那是要造反!

刘国能则听得大吃一惊,他不由得瞄了马三一眼。对于马三,他自然也是了解了的。以前是当过衙役不假,可更多的是为了一口吃的而求活,甚至去当了海盗的。他这样的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么想着,他忽然又发现有一点不对,自己这边的人都称呼这些鬼一样的人为红夷,可刚才马三是叫他们荷兰人的。想到这里,他忽然明白过来,估计八九不离十,这句话是皇上说的,那就难怪了!

艾碧阁无言以对,就又想说孙中丞的那些消息,可类似的是,那些事情似乎也是明国的内政,自己又哪来的资格说三道四?

看到他这样子,刘国能倒也高兴,心情也好了不少道:“自己疑神疑鬼!真要这样,还来和我大明做什么生意?既然来了,就得遵守我大明的规矩,如此一切都好!只有强盗来了,我大明才不会手软!”

听到这话,艾碧阁不由得回想了下以前的事情。当年好像来做生意,明国不同意,于是当时的舰队就去占了澎湖,并修城劫掠海上。而后明国发兵攻打,期间确实用了奸诈的手段,把使者团骗到岸上就翻脸无情。可这一次,是遵从明国巡抚之前的约定,从南洋运来了粮食交易。

这么想着,艾碧阁就感觉自己这一次,怕是神经过敏了。

刘国能看他表情,基本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便对他说道:“本将派人,重新送你去见中丞大人。”

说完之后,他一指海上又说道:“另外,他们再这样表现出敌意,万一出事,那可就不能怪我大明了!”

对这些荷兰人来说,是非常不希望好不容易和明国能贸易的事情泡汤,因此艾碧阁点点头,陪着笑容连声答应道:“是,是!”

停了停,他又稍微犹豫了一会后,才看向刘国能请求道:“这位将军,能否派个人和我一起去向总督大人解释一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舰队会这样,按理来说,我都没上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刘国能一听,眉头一皱。这事好像确实有蹊跷,这些使者在岸上被逮住,没来得及传讯到船上,为什么那些兵船也做出了这样的反应,难道因为他们都是红夷,不约而同有了同样的想法?

他正在想着,忽然又见马三凑过来低声说道:“陛下有旨,令将军亲自走一趟,示之以诚。那些荷兰人不敢对将军怎么样的,他们万里而来,主要是来求财的。”

刘国能一听,他没得选了,看了缩回去的马三一眼,便转头对艾碧阁说道:“本将随你亲自走一趟,如何?”

“不可!”长乐守备一听,不等艾碧阁说话,连忙劝阻道,“这些红夷心思难测,万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国能打断了,就见他正义凛然地说道:“有何不可?这里乃是我大明国土,是本将负责镇守之地。本将倒要看看,真要居心叵测的话,到底会是谁?”

艾碧阁听了,连忙保证道:“不会,不会,都没有居心叵测,只是误会了而已。我拿性命担保,肯定不会有事!”

长乐守备见此,心中唯有佩服刘参将一身是胆,难怪会从北方的流贼做到大明的参将!唯有马三知道,刘国能这是别无选择!不管他心中愿意不愿意,都得去!

于是,一艏小艇载着艾碧阁、刘国能、马三他们几个人,往海面上荷兰人的旗舰而去。

甲板上,荷兰舰队司令,因为蝴蝶效应提前就任的汉斯·普特曼斯,有点迷惑地看着攀软梯而上的几个人。

825 皇帝背书

普特曼斯通过单筒望远镜,把岸上的情况看了个清楚。先是这位明国的大将打自己的手下,这让他很是愤怒。可接下来的事情,他就看不懂了。

按理来说,双方都闹到了打人的地步,冲突很大么!可怎么到后来,又松绑了,好像聊得还可以。甚至到如今,这位明国大将怎么又单独跑来自己这边了,难道他没看出自己这边摆出的防御姿态?

在他不解目光的注视下,几个人通过软梯先后上了甲板。艾碧阁身上果然有一道鞭痕,说明之前一点没看错。可好像艾碧阁压根没在意这道鞭痕,只是陪着笑脸,向他介绍道:“这位是明国巡抚手下第一号将领,刘参将!”

而后他又向刘国能介绍了普特曼斯,随后就带着一点尴尬说道:“我在路上听到了一些谣传,疑神疑鬼就没到福州就返回了。现在误会解开了,我就准备重新前往福州,为我们荷兰和明国的贸易去谈判。”

他自然是用本国语言和普特曼斯解释的,刘国能听不懂。不过这不妨碍他通过表情去观察情况。

只见这位红夷的头领似乎有点诧异,叽里咕噜地问了那个懂官话的红毛鬼,他们两人一阵沟通,似乎是在解释事情。过了好一会后,就见艾碧阁转身看向刘国能道:“刘将军,已经解释过了,一切都是误会,没事,没事了!”

普特曼斯也是露出笑容,在那点点头附和着。

其实,在刘国能单独上军舰来这件事,就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明国这边并无恶意,否则的话,哪有最高将领把自己送入虎穴的道理。有时候,有些事情光凭嘴讲得话,很难沟通清楚,可实际行动一做,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刘国能听了后,看了马三一眼,而后就问道:“本将想知道,你们为何之前好好的,后来却变卦,不但兵船威胁,还想着把粮船也开出码头?”

听到艾碧阁转译的话后,普特曼斯有点为难,本来不想说的,可明国这边,主将都亲自在自己的旗舰上,本身就释放了最大的善意。如果想和明国好好贸易的话,最好还是不要留什么不信任的尾巴,就只好回答道:“有一个明国人说是受艾碧阁……”

说到这里,他指了下艾碧阁本人,而后又继续说道:“之托,说发现你们明国要歼灭我们荷兰舰队。他看到我们带着粮食来贸易,很有诚意却遭受如此不公,出于义愤,就帮忙通风报信了。还说要是不信的话,为什么我们的兵船不能靠岸,为什么岸上的明军如临大敌,还说将军会领兵前来,等援兵一到,就是动手之时……”

刘国能听到这些话,不由得很是诧异。这一下,他立刻便明白了皇上让自己亲自过来的用意,果然是有奸人从中作梗。自己要是不过来的话,看这红夷头领的表情,似乎还不想说,估计是向那奸人做过什么保证。

这时,马三忽然开口说道:“我是锦衣卫小旗马三,此奸人是何许人可知道?”

一听这话,艾碧阁顿时吃了一大惊,看着貌不惊人的马三,似乎有点难以相信。他懂大明官话,自然也比较了解明国的事情。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在明国具有很大的权势。这一刻,他忽然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位刘参将在这位锦衣卫小旗咬过耳朵之后,马上就改变了行事方式。

此时此刻,他知道可以得罪刘参将,但也不能得罪锦衣卫小旗。否则就算地方上愿意和荷兰做生意,这种皇帝的亲军给皇帝上点谗言,就很可能改变一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锦衣卫做事,代表的是皇帝的态度。

想到这里,他立刻用本国语言向普特曼斯做了介绍,并把自己想到的情况也说了:“从刚才的事情来看,这位锦衣卫小旗表现出来的,都是对我们荷兰人的善意。他说过,只要我们遵照明国的规矩做事,就不用担心什么。那位明国巡抚就算是个和以前那巡抚一样的人,可他们也大不过明国皇帝。有皇帝的人背书,我们肯定是想多了。”

说到这里,他想着之前其实已经问过普特曼斯有关军舰行动的事情,但普特曼斯当时明确说了不想说出那个通风报信的明国人,因为当时做过保证不透露消息的,他就继续说道:“刚才这位锦衣卫小旗问那人了,总督阁下,那人明显具有挑拨离间之意,不是好人。锦衣卫小旗问话,最好是据实回答,就算得罪刘参将也不能让这位锦衣卫小旗对我们有意见。这样的事情,在明国这边是公认的事情。”

普特曼斯一听,毫不犹豫地点头,立刻做了回答,由艾碧阁转译道:“那个人不认识,不过很会说话,人长得斯斯文文的,好像是个做生意的……”

描述了一会,让马三听得皱了眉头,就又问道:“你们可能画出他的画像?素描就可以!”

一边的刘国能,对于和这些红夷沟通的事情,一下被马三主导,他没有一点怨言。因为马三的背后,站着的是皇帝。他敢肯定,马三绝对说不出这些话,特别是他从为他听过的这些名词,马三此时在说,肯定是转述皇帝的话而已。

再说了,对于查人这种事情,自己一个带兵的并不擅长,交给锦衣卫是最合适不过了。

艾碧阁对于这位马三也很是吃惊,不但能正确地说出荷兰国名,区别于其他明国人的红夷红夷地叫,此时又特地点出素描,显然对大明以外的事情似乎很熟悉。

他在这样的明眼人面前,不敢怠慢,立刻向普特曼斯转述了马三的话,并提议给出画像。在得到普特曼斯同意之后,便陪着笑脸说道:“请两位大人捎等,船上有人会素描,一会就让人画出来,我们总督大人说你们难得来一趟,他决定好好招待一下,请千万不要推辞。”

话语间,热情了好多,也想起来要招待人了。

826 心不在焉

拿到了马三拍照传过来的素描画像之后,崇祯皇帝看了好长一会时间,如果这幅素描是准确地话,这个居心叵测,甚至可以说一心想挑拨离间的人,恐怕来历还不简单。从面相上看,也不会是海盗之流,更多的是掌柜或者绍兴师爷那种。

崇祯皇帝有点疑惑,这样一个人,到底是奉谁的命令去做这个事情的呢?是谁不愿意荷兰和大明的关系缓解,让荷兰能和大明进行正常交易?能冒这么大风险的,肯定是有很大的利益,又或者是有很大的仇恨吧?

再联想到陆路这边,那些荷兰使者半路返回的事情,虽然好像从事后看,是这些荷兰使者自己多疑,可未必就没有什么不知道的因素在里面。如果陆路和海上不是凑巧的话,那这背后人的能量很大,断然不会是私仇之类的了。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又想起许香事件中,从孙传庭禀告上来的情况看,背后也是有人在搞鬼。这么想着,他便断定,开海遇到的阻力开始出现了。

开海这个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想着会容易的。否则开海那么大的利润,为什么历代皇帝和大臣都视而不见,难道真是到了视金钱如粪土的地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是困难太大,让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不由得对成功开海的困难进一步加深了认识。对于他来说,要想真正中兴大明,并在这个世界大航海时代奋起直追,重新站到世界最高处,那么开海是一定要成功的。

想到这里,他传旨司礼监,把存档的有关开海相关的奏章,包括批复和留中的,全部都搬了过来,准备重新再捋一遍。

这次的开海,由何乔远提出,温体仁主持,孙传庭具体操作。按理来说,这些都是能臣,应该能做好事情的。不过从目前的实际情况看,崇祯皇帝感觉,还是高估了他们的能力,因为自己忽视了他们这些人中共同拥有的一个缺点,那就是时代的局限,眼界的局限。

就比如说眼前这次,刘国能在对待荷兰人的过程中,哪怕他自己以前是流贼出身,可还是有一种对红夷高高在上的心态,言语行动中,对他们丝毫不客气。

不是说不能这样做,在荷兰人入侵大明的时候,就可以这样,用不着客气;可当荷兰人是来做生意的时候,再这样目中无人,就不好了。毕竟做生意这个事情,是互利互惠的,黄了一门生意,大明也会受到损害。要有能耐的,在这种时候就应该在和荷兰人的交易中,在游戏规则的范围内,尽可能多的为大明争取利益,这才是最正确的。

这种对西夷的优越感,不止刘国能有,就是孙传庭也有,甚至连大明普通百姓都有,这种就是时代的局限性,眼界的局限性。

崇祯皇帝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继续看着奏章。这不,他的手中正拿了一份开海收税的奏章。这份奏章中所写的内容,其实就是以隆庆年间短暂开海的往例为依据写的。

督饷馆,也就是后世的海关,对进出口收取关税,包括三个部分,即引税,水饷,陆饷。

所谓引税,其实就是船引。远洋海船,不管东西洋,都要抽取引税六两,近海的,比如去台湾鸡笼什么的,淡水船每艏抽取白银二两。

所谓水饷,是对出口货物征收的商税,由船商缴纳。西洋船面阔一丈六尺以上,每艏船征收水饷白银五两,面阔每多一尺,加银五钱。去往东洋的船只比较小,就只征收西洋船的十分之七,淡水船更小,就按照船面阔一尺,收水饷银五钱。

陆饷是对金口货物征收的商税,由铺商缴纳。主要是按照货物数量和价值来收税。比如胡椒、苏木等货价值白银一两者,征收陆饷白银二分。

还有一种比较特别的,是往吕宋那边的船只,大多是空船返回,没有货物,只有白银而已。这样的话,就不好按陆饷征收了。于是,就多了一种叫加增饷,每船缴纳白银一百二十两。

这种征收的方式,一年大概只能征收税银两万两白银左右,就如同何乔远当初在奏章中所说的一样,这与崇祯皇帝期待的目标相差甚远。当然,这里绝大部分原因是官吏乡绅偷税漏税引起的,这一点,放了孙传庭在那里,从他目前的表现看,应该有能力去解决这件事情。

不过,对于隆庆时候的这种征税方式,说句实话,崇祯皇帝是不满意的。不过万事开头难,也只是让福建那边先按这种开始做起来,崇祯皇帝插手的地方,就是特旨运来的粮食不收税。另外要成立国营的贸易公司进行对接贸易,不过这事还没有眉目。

按照后世一个普遍的认知,税收必须要影响商品种类的进出。国内需要的,就鼓励进口;国内不需要的,就鼓励出口等等。还有各色商品,要根据价值的不同进行不同税收的征收。而这些,其实并不是坐在紫禁城内,听着下面说什么就能得到一个理想的结果。

这么想着,一个念头忽然从崇祯皇帝的脑海中冒了出来。而且这一冒出来之后,就犹如魔鬼的诱惑,再也摒弃不了这个想法。

入夜,就算和田贵妃在互动的时候,崇祯皇帝都有点心不在焉。田贵妃何等聪明,这个时候又敏感,立刻便感觉到了。等她蜷伏在崇祯皇帝的胸膛上时,她摸着崇祯皇帝的胸脯,似乎有点委屈,眼泪浸湿了胸膛。

崇祯皇帝很快感觉到了,低头一看,不由得诧异,连忙帮她抹去眼泪,惊讶地问道:“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么?据朕所知,似乎皇后那边没有再为难过你吧?”

“陛下,周姐姐对妾身好着呢!”田贵妃仰着头,和崇祯皇帝对视,漂亮的大眼睛里喊着泪,低声说道,“陛下是不是又看上哪个妹妹了?妾身难得等到陛下一次,陛下却如此心不在焉!”

“……”崇祯皇帝听了,楞了一会,回过神来,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不由得伸手抬起田贵妃的下巴,笑着说道:“爱妃可想知道?”

827 妾身自然是支持的

田贵妃当然想知道,自己都吸引不了皇帝注意力的对手会是谁?因此,她听了之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使得要溢出来的泪水又回去了,只听她低声说道:“想!”

崇祯皇帝听了,低下头,凑在田贵妃的耳朵边,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朕在考虑南巡的事情!”

“南浔?”田贵妃一听,有点诧异地道:“她是何时进宫的,妾身怎么一点都……”

说到这里,她忽然回过神来,当即惊讶万分,抬头看着崇祯皇帝道:“陛下要出宫?”

“嗯,不但出宫,而且是出京,去大明的最南边看看!”崇祯皇帝微笑着详加解释道。

田贵妃心中的悲伤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只听她惊讶万分地说道:“陛下,这……这可以么?”言语之间,他还是难以置信。

这也难怪,在大明两百五十多年的历史中,就没有几个皇帝出过京师。甚至有几个皇帝,压根就没出过紫禁城,一直在这宫墙大院内住到死。

此时崇祯皇帝忍不住说出这个话,还说要到大明的最南边去走走,这个消息,说是石破惊天也不为过。

崇祯皇帝就知道,这个想法说出来,会吓到很多人的。因此,自从白天冒出这个想法之后,田贵妃是第一个知道的。听了田贵妃的质疑,崇祯皇帝把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光滑的背,缓缓地低声说道:“朕要中兴大明,这是朕这辈子的最高追求。但众观历朝历代,爱妃说说,有哪个中兴之主是一直待在皇宫中,从来没有出去过的?”

田贵妃一听,不由得一愣。她自幼琴棋书画,骑射击剑等等,无所不会,对于历史,自然也是比一般人熟悉的。听崇祯皇帝这么一说后,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想不出来。但她总感觉这个事情太大了,也不敢怂恿皇帝出京师,就还是回答道:“万历皇帝算不算?”

崇祯皇帝一听,当即摇摇头,毫不犹豫地说道:“不算!”

说完之后,他又解释道:“万历年间算不得大明中兴,三大征打成那个鬼样,能说明大明有多强大?最后建虏还崛起东北,辽东失陷。”

看到田贵妃好像有话要说,崇祯皇帝不给她机会,因为他知道田贵妃想说什么,就立刻接着道:“就算是张居正时期有了点钱,那又怎么样,难道就算是大明中兴,并把这个功劳归功到万历皇帝身上?”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着田贵妃,声音坚定,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朕要求的大明中兴,最低要求也是永乐盛世!”

田贵妃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崇祯皇帝想要的是,永乐盛世那样的,还是最低要求……

她感觉很不切实际,永乐盛世,那可是永乐皇帝的功绩!永乐皇帝是谁?从小随太祖征战,后来又能以京师一地夺取皇位,并亲自领兵出征蒙古,打得北元狼狈而逃,所派郑和舰队下西洋,到了后来,万国来朝,路不拾遗……

这么想着,田贵妃的脑子转动,想着该怎么婉转地劝劝皇上,让他不要好高骛远,至少先定一个小目标什么的。

或者是知道田贵妃心中在想什么,崇祯皇帝又缓缓地说起理由来,说给田贵妃听,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河套为大明所有,朕设置了归化总督,包头巡抚,在那安置秦晋两地的灾民,整合蒙古牧民。朕相信以洪承畴、杨嗣昌的本事,该不会让朕失望。而且朕也会看着,不让那边出大的差错!”

“再者说了,去年剿灭顺义王,立威西部蒙古,如今他们来朝贡的使者还在京师呢!如此,河套西部可保无恙。至于河套的东部,那些蒙古部族已经活不下去,不得不投降大明,如今正在整合中,对我大明也没了威胁。这些,能让朕放心帝国的北方。”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略微停了停,随后又接着说道:“至于对大明威胁最大的建虏,去年一年,连续几次战事,把建虏的国力消耗殆尽,如今没了粮食,建虏就是一头没有牙齿的老虎。由登莱巡抚卢象升的东江军,还有曹变蛟的新军以及孙阁老的关宁军夹击威胁,建虏最多自保,已没有了主动进攻大明的能力。再者说了,朕还挖了一个坑在那里,皇太极还不知道,回头就会跳下去,又能狠狠地坑他一把,今年的辽东,我大明是处于战略进攻阶段,主动权在我,不会有大的差错!”

“至于西部那边的土司叛乱,已经基本被总督朱燮元控制局面,应该也不会有大的战事。他那边缺的,是银子,是粮食”崇祯皇帝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抚摸着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就又继续抚摸起光滑地背,同时继续说道:“朕此次出京,其实就是想去大明各地看看,多想着些挣钱的方法。特别是开海一事,朕不放心,要亲自过去走走看看。今年,是要赚钱的一年,只有有钱了,来年就再用点力,收复辽东,朝鲜自然就不在话下!”

田贵妃已经听得呆了,一直到崇祯皇帝说完,见她愣在那里,用力抱了下她,才回过神来。

如果说之前她觉得崇祯皇帝好高骛远的话,此时听完之后,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夫君似乎并不弱!就那么短短一年时间内,竟然已经做了那么多事情!不说别的,光是辽东的建虏,那可是让几代大明皇帝都头疼的事情,结果在夫君的手中,似乎看到解决的希望了!

夫君说话,娓娓道来,是有计划的,断然不是脑子一热,想出去就出去了。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田贵妃想到这里,不由得把头埋在崇祯皇帝的胸膛,柔声说道:“陛下做事,妾身自然是支持的。只是……只是皇后那边,还有朝中大臣那里,不知道他们是否会……会同意呢?”

这样的大事,按她的估计,恐怕那些人都会强烈反对,皇上要想出京师,还是很难的!

828 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说这个出京南巡的事情,在一年前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提出来,就算没有建虏入侵京畿之地的事情发生,也绝对不会有人同意的。但换了如今的一年之后,就不一样了。

在这过去的一年中,崇祯皇帝亲自参与,连续取得了让那些臣子瞠目结舌的事情,比如说亲上城头督战,用自己为诱饵,诱杀建虏兵马于城下,打退了建虏;比如说把河套地区划入大明版图,直接由朝廷设置官吏进行官吏;比如说卫拉特蒙古诸部纷纷遣使来京,献上贡表以示臣服之意;比如说把战略进攻中的建虏打得只能防御,对于大明军队的反攻无可奈何;比如说原来和建虏结盟的东部蒙古纷纷投降大明,只要有吃的,就愿为大明效力等等。

除开这些军国大事之外,在内政方面,建忠烈堂收军心、民心;出水泥、银行,把朝中各大衙门的利益都绑在了一起;虽然去年的收益几乎可以忽略,但却有一个可以预料的未来;另外,不动则已,一动就把和晋商相关的势力,包括地方和朝堂上的文官武将一口气全部拔出,震慑所有不轨之徒,厂卫兴盛,组建新军等等措施,无不让崇祯皇帝在这一年的威望如火箭般飙升,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可以由得底下臣子糊弄的少年皇帝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崇祯皇帝还有一个大杀器,那就是聊天群。内阁首辅和司礼监掌印太监,这大明一内一外最重要的两位臣子都在聊天群中,遇有事情可以直接禀告皇帝,而无需在意皇帝在不在紫禁城里。事实上,去年的大部分时间内,崇祯皇帝已经逐渐把处理政事的事情放权,让内阁和司礼监去处理,他只是抽查做监督,不再事无大小都过问,自己只抓最为重要的事情。

从崇祯三年的情况看,这样的处理方式很好,至少内阁和司礼监联合处理的朝事,基本上都让崇祯皇帝满意的。大明的这种政治架构,其实也并不是非要皇帝亲力亲为,比如万历皇帝就有很多年不上朝的记录。

以往朝中厉害的党争,因为崇祯皇帝一连串的努力,加上他的威望日益隆重,并不显得特出。毕竟内阁成员不在是廷推抓阄,而是由皇帝信任的内阁首辅进行举荐,这样就保持了内阁辅臣能拧成一股绳;崇祯皇帝又狠狠地打击了都察院,取缔闻风奏报之权,让这个党争的急先锋,至少在崇祯三年的下半年沉静了下来。重新启用,甚至重用锦衣卫和东厂,也有效监督文官武将在各自权限范围做好自己的事情。

这件件桩桩的事情,让崇祯皇帝有把握,只要自己坚持离京出巡南方,就没有人能阻止!

因此,崇祯皇帝笑着对田贵妃说道:“他们的事情,爱妃不用担心。你是南方人,可愿陪朕出去走走?”

出京南下,也可以算是旅游了,见识见识大明的风土人情,走走看看,顺便带上一个能文能武,貌美如花又乖巧的媳妇,算是一桩美事了。至于去路上看到漂亮的再抢,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不是说他干不了这种事情,而是宫里的老婆都不知道有多少,一天换一个都换不过来,只是去外面抢过来睡一晚的这种事情,真没必要!

崇祯皇帝自认为自己是人,不是禽兽!

“真的?”田贵妃听得又惊又喜,眼睛睁得大大地,双手环上皇帝的脖子,有点不相信。

看到崇祯皇帝微笑着点了点头,田贵妃立刻玉手用力,凑上皇帝的脸,拼命去吻他,表现出了惊人的喜悦。

这也难怪,皇帝出京南巡,带一个就已经差不多了,不可能一次带几个妃子。别的妃子不带,就只带她一个,说明她在皇帝的心中有很重要的位置。最为关键的是,她以为这辈子是老死在紫禁城内了,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能够离京再度南下,能够出去陪着皇帝走走看看,这样的事情,不高兴地疯狂就怪了!

第二天一早,崇祯皇帝就单独传召了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和内阁首辅温体仁,直接对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要出京南巡,理由很简单,开海乃是国之大事,所得收入要支撑大明革新,如今阻力不少,他要亲自前去了解各地情况,亲自把握开海事宜。

温体仁和曹化淳一听都吃了一惊,他们两人都反对,之前皇帝出宫在京师内走走就算了,现在要出京,要是有事,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崇祯皇帝也预料到了,不可能自己一提,这两名臣子就马上同意。如果真要是这样,他反而要怀疑他们的忠诚了。因此,他就又做了解释,就如同他昨晚给田贵妃说得那些理由,最后,他看着这两名左膀右臂道:“你们应该清楚,朕其实在不在紫禁城内,都没有多少差别的。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都可以立刻禀告给朕。朕也不准备大张旗鼓地出京,此事就卿等二人知道便可,朕是想亲眼去看看,而不是地方上知道朕要去,做一些面子工程。”

这也就是说,他是要微服出京。

温体仁和曹化淳互相看看,明白皇上确实有一个大法宝,有聊天群的存在,能随时关注朝堂大事,和紫禁城内其实没多少区别。微服出巡的话,影响也会小很多。而且看皇上的样子,是铁了心要做这事了。

这么想着,温体仁斟酌了一会,还是躬身奏道:“陛下出京的话,安全如何保证,费用从何而来,这些事关重大,臣……”

他的话还没说完,崇祯皇帝就毫不犹豫地打断说道:“温卿不必担心,朕会让锦衣卫随行,而且之前东厂已经先撒去南边,由他们在,朕就很安全。至于费用么,朕也不会铺张浪费,就从内库里面出,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想起来,貌似后世的康麻子出巡,把《红楼梦》作者的曹家给亏空败落了。费用确实是要花费不少,不过自己是微服出巡,而且是为了赚钱的事情去的,和那康麻子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829 全都悄然出行

“朕秘密出京,消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崇祯皇帝认真交代道,“实在瞒不住的时候,公开就公开了。朕不会在外面待很久,差不多就会回京。”

温体仁和曹化淳听了,再次互相看看。他们两人都算是了解崇祯皇帝的。知道皇上主意已定,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听从皇上,并为皇上所定的想法出谋划策。

因此,温体仁犹豫了一会后,便再次奏道:“陛下,其他人都可以瞒过一时,可皇后那边……”

“皇后那边,朕会搞定,回头你们就能知道了。”崇祯皇帝说完,便又提醒了一些他不在京师,需要他们关注的事情。比如说兵仗局那边,蒸汽机的持续改进,就是让曹化淳亲自监督,主要是做好后勤,工匠们有什么需求要及时改进等等。

他没想到,等他吩咐完了之后,曹化淳和温体仁两人就给他提意见了,要求皇帝不能去偏僻荒凉之所,不得身处险境,必须带足侍卫,还要带御医,御厨,宫女,内侍等等,反正就是担心皇帝出行的衣食住行等等。

这听得崇祯皇帝都不耐烦了,要按他们这么搞,还微服个屁,非得几千人,满世界都知道了。

崇祯皇帝索性摆驾回了后宫,丢下相对无语的大明内外相,找到了周皇后,说明了自己的意思。一如他所料,周皇后很是反对,于是,他也没立刻试图说服什么,进入聊天群,点了定向加人按钮,花了十万成就值把周皇后加入了聊天群,而后再把周皇后和曹化淳、温体仁拉了个临时群,最后在群里说道:“有这个聊天群在,朕就算不在紫禁城,也不会耽搁国事。这次朕出去,事关大明财税,关乎国库充盈与否!吃够了没钱的苦,这事朕意已决,就这样!”

目前聊天群内成员已经有一百一十人了,定向加人的功能是在群成员达到100人时出现的,只是定向加人花费成就值太大,因此就一直没有去动这个功能。如今要离京,要让皇后这边放心并进行配合的,就只能加群了。如此一来,也把崇祯皇帝积累下来的成就值基本花了个干净。

得,这次出去,也可以顺道去赚成就值了。毕竟京师这边已经收获了一年的成就值,不少人已经不再贡献成就值了。聊天群的这个成就值机制,也迫使自己必须离京。眼下只是第一次出京,以后肯定还会有,且会有不少!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的时候,周皇后那边已经惊呆了。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之前她整理的那么多全国各地的信息,原来全部来自这个聊天群里。有了这个聊天群,不管身处何时何地,都可以及时交流沟通,这真是太神奇了。

周皇后相对来说,可以算是少年老成。年纪轻轻,一直在严格要求自己。因此,她虽然羡慕皇帝能出京,她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皇后的礼仪要求,让她提不出这个要求,皇帝不在,她必须要为皇帝看好这个家。

夜晚,一番缠绵后,崇祯皇帝想着和皇后说说田贵妃的事。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及说,皇后就先依偎在他怀里说道:“陛下出巡南方,妾身很是担心。田妹妹出身南方,本身又能文能武,妾身以为,陛下可把她带去,由她照顾陛下,妾身也能放心一二,如此可好?”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无语。心中却也高兴,和自己不谋而合,这样贤惠的漂亮媳妇去哪找?

崇祯皇帝如此想着,便搂着周皇后说道:“等以后,朕有合适的机会,我们一起周游天下可好?”

……

第二天,一百锦衣卫便衣出京,为皇帝打前站。次日,崇祯皇帝在一百锦衣卫精锐的保护下,带着田贵妃,微服出了京师,在他们的身后不远,还有三百锦衣卫跟着。这么一大群人先后坐船沿京杭大运河南下,开始了崇祯皇帝在大明的第一次微服出巡。

与此同时,在朝鲜汉城,多尔衮和多铎也在给人送行。他们的送行对象,除了丰臣国松之外,还有英俄尔岱。此时,他们两人正在单独叮嘱英俄尔岱,就听多尔衮郑重地交代道:“你带的这五百精锐去倭国,记得一定不能暴露身份。否则的话,有外人介入,很可能会让德川幕府全力以赴地镇压,也很可能会引起其他大名的敌视。”

“贝勒爷放心,末将明白轻重!”英俄尔岱也郑重地回答道。此去倭国,必须改头换面,乔装为丰臣国松搜罗的武士,为他征战。

“你办事,本贝勒放心!”多尔衮拍拍英俄尔岱的肩膀,认真地说道,“你必须尽全力辅佐丰臣国松站稳脚跟,至少要有割据一地的实力,如此才能让丰臣国松更为相信我大清的力量,才能为我大清提供物资。倭国也会越乱,我们大清才能火中取栗。等后续,这边会再派援军过去的。”

“末将明白!”英俄尔岱再次点头回应道。

有多尔衮在,多铎就没有说话的空间,只是在边上不断地点头,表示这也是他的意思。

等多尔衮都交代完之后,英俄尔岱才转身看向多铎,郑重地打千跪下道:“主子,您保重!”

“去去去,自己小心才是!”多铎难得为他人着想,这么说了一句,同时挥手示意。

没多久,他们兄弟俩站在汉城的城头上,看着这些人远去,一直消失在视线尽头。

看到多铎眼里的忧虑,多尔衮便微笑着说道:“德川幕府打压诸藩,使得倭国实力远非当年可比。有我五百大清精锐为底子,又有英俄尔岱这样的良将辅佐,这丰臣国松站住脚跟应该不会有问题。物资往来,我们也能松口气了!“

“嗯,我不担心!”多铎听了,点点头回答了一句,而后话锋一转问道,“只是皇太极又派人来催,我们怎么办?”

之前是有承诺的,眼看着过不了多久,大海就会解冻,已经没法再拖了。

830 启动A计划

“明军还牢牢占据金州、盖州等地,他对此放任不管,显然是没有办法。”多尔衮沉吟片刻,而后缓缓说道,“不过再三催我们这边动身,无非是想看我们两个旗和明国东江军互相消耗,不管是那边有损失,对他来说,都是有利的。”

“那就继续拖着不去!”多铎一听,厉声说道。

但多尔衮听了却是摇摇头,继续讲解自己的看法道:“不去也不好,他已经是在暴怒了,杀了那么多人无非是立威。我们敢挑衅,信不信他置明军于不顾,会一门心思对付我们?”

“他敢领兵来朝鲜?”多铎一听,诧异地问道。

多尔衮听了,摇摇头道:“这个应该不会,但他有大义的名份,要想对付我们,可以有很多手段。你敢说,我们两个旗的族人,全都会乖乖听我们两个,不会有一人叛变?”

这个事情,多铎虽然身为旗主,对于自己旗的族人有生杀大权,可他也不敢保证族人真得不会有人心向皇太极。

不用多铎回答,多尔衮知道答案,就跳过这个问题,继续说道:“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辽东能否走出困境?缺少粮食物资这个是我们大清的短板。去年一年,明国就揪着这点打击我们大清,我料想今年也不会例外。要是没有粮食,我们大清军力就是再强大,那也是没有牙齿的老虎,不足为虑。”

说到这里,多尔衮叹了口气,眼睛看向远方,有点遗憾地说道:“去年一年,我们对朝鲜这边盘剥过甚,可以预见今年朝鲜的物资也会极度缺乏。如今看来,这个后果要我们两兄弟来承担了。否则要是我们手中物资充裕,倒是让他下台的好时候!”

一听这话,多铎眼睛一亮,立刻回应道:“我们不是可以从倭国获取粮食物资么?”

“那丰臣国松如果壮大起来,倒也好说,眼下他只有一隅之地,能有多少粮食物资。再说了,他自己也要打仗,也要储备粮草物资的。”多尔衮叹了口气,一脸愁容道,“粮食啊粮食,我们也缺粮食啊!”

这么感慨了一句,他就又转头看向多铎,拉回话题道:“目前我们没有多少本钱可以对抗他,除非一直这么下去,而我们在倭国那边却有进展。不过这些都说远了,眼下不管如何,还是要派兵前往金州。”

多铎有点诧异,不过没等他说话,多尔衮就继续说道:“不过我会上奏章说明,我们朝鲜这边确实没有粮食,无法动用大军。且朝鲜境内饥荒正甚,反贼猖獗,也还需要大军镇守。这样,你带一千大清军队,再加上一些朝鲜军队前去应付下,顺道也算将功赎罪,只是记住……”

说到这里,多尔衮提高了点声音,严肃地说道:“不要试图去攻城,东江军有那卢象升在,你是打不下来的。只是靠海一侧修筑防御工事,断金州明军的退路即可。”

这是要认怂了,多铎虽然吃过一个大败仗,可让他这么做,年轻气盛的,还是有点不愿意。

多尔衮显然是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因此立刻便严肃强调道:“如今的东江军已非往昔了,至少在我看来,有卢象升统领的东江军,实力并不会比你差多少。因此,你必须要重视这个对手,做好防守,等待时机撤回便可,千万不要轻敌大意,安全回来才是第一要务!”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会给他说,你的兵力不够,无法单独解决金州之明军,让他也派军前来,一起围攻金州。如此,也不算我们私信。他要坚持,有本事就拨粮食过来。”

多铎听了,终归是相信他哥,便点了点头应了。

多尔衮交代完毕,转身看向辽东方向,心中却是无比的担忧。他不是担忧多铎此去如何,而是整个大清的未来。明国用这种耗国力的策略,把昔日强大的蒙古人整得和叫花子一样,为了一点物资,互相之间攻伐杀戮,实力一天比一天弱,再也没有当年蒙古帝国那般强盛了。

如今这一招用在大清身上,虽然明知后果将会如何,可大清却正在步蒙古的后尘,眼下内部的裂痕也是明显。如果再没有胜利的消息,没有补充粮食物资,很可能辽东又会有动乱!

多尔衮的这个认知,皇太极又何尝不知道!为此,他这段时间多出来的白头发,其实全是愁这给愁的。眼看着天气要逐渐转暖,明军的动作肯定会越来越频繁。不怕和他们打,就怕饿着肚子去打!

为此,皇太极几乎是一天一个信使,派往科尔沁那边,去催豪格快快快!

而此时,在科尔沁的草原上,有一支军队正在返回,他们就是吴克善领着的科尔沁精锐,没有真正的敌人,就没法在外面待太久,只好回来了。

看到豪格和布木布泰都在,吴克善很吃惊,敷衍了之后,躲起来问他额祈葛是怎么回事?

于是,布和把吴克善走后的情况,一五一十给他讲了,听得吴克善是无比诧异。

就他来说,虽然布和和海兰珠都不看好清国,可他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远远超乎他的意料。盖州一战,明军竟然那么强大,连皇太极亲自领军都大败而回。这要放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

还有蒙古诸部如今的情况,更是让他吃惊。直到了这个时候,他才从心底佩服海兰珠的先见之明。至此,他也一心想着抱明国大腿,对清国再也不看好。

在吴克善的帮助下,海兰珠对于豪格这边的动静,就更是掌握地全面了。因此,对于皇太极那边的催促,对于豪格施压蒙古部族这边,也都一清二楚。

这一天,海兰珠进入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道:“陛下,建虏再也忍不住,给了那两个部族最后期限,一定要弄到粮食。”

崇祯皇帝看到后,心中欢喜,这是咬到钩子上,应该不会脱钩了。只是有点遗憾,御医那边,对于如何大规模制造出毒粮并没有什么办法,就只好启用另外那个计划了。

于是,他私聊刘王氏,对她吩咐道:“告诉孙阁老,可以启动A计划了!”

831 将计就计

“阁老,陛下有旨,启动A计划!”刘王氏已经没有了前年的怯懦,和大明阁老说话,也已经是大大方方了。

孙承宗一听白色眉毛一扬,面带欣喜之色道:“哦,看来建虏实在是等不及了!”

说到这里,他立刻传令道:“来啊,把蒙古艾曼儿部、胡尔特部族长传过来!”

看着门口的亲卫领命而去,孙承宗站了起来,微笑着对刘王氏道:“走,去前堂,也该我们关宁军做点事情了!”

刘王氏明白孙阁老此言,是因为去年一年,对建虏的大捷,不是东江军就是新军,关宁军除了去破坏过建虏的一次粮食之外,基本上都是在打酱油,这让关宁军上下,包括阁老在内,都憋着一口气。也因此,才有阁老的这句话。

作为刘王氏来说,她一直待在关宁这边,心中自然也是喜欢关宁能有好的战绩,因此,她同样笑着回应道:“有皇上运筹帷幄,阁老亲自坐镇,肯定能顺利的!”

孙承宗听了,不由得笑笑。这个刘王氏如今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还真是历练出来了。这么想着,他便去更衣了。

没多久,艾曼儿部族长和胡尔特部的族长,被人带着进了大堂。

这刚进大堂,就看到两边站着明国的文官武将,一个个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这让他们两人都吃了一惊,有点疑神疑鬼起来。

有亲卫进去禀告之后,就见孙承宗穿着一身大红绯袍,一脸严肃地转出后堂,往主位上一坐,而后就盯着堂下两人看,看得他们俩有点发毛。

他们两人不敢直视孙承宗,正待见礼之时,就听到”啪“地一声响起,顿时吓了两人一跳,一下跪倒在地。

孙承宗放下惊堂木,看着底下两人,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假意投降我大明,背地里为建虏出力!”

艾曼儿部的族长和胡尔特部的族长一听,顿时又吓住了,他们两人连忙抬起头,看着孙承宗,矢口否认!

“还敢狡辩?”孙承宗一听,厉喝一声,而后把手一挥道:“带人证!”

在堂下两人惊惧中,有两名蒙古人被督师府亲卫拖上堂,直接丢在他们两人的面前。

这两人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被拖进来的那两人,正是他们派往科尔沁族那边和豪格沟通消息的信使。这一下,怎么狡辩都没用了。

“陛下早有先见之明,因此只收了最早投降我大明的部族。”孙承宗冷冷地说道,“老夫原本不信,你们两个部族也是走投无路,按理来说,前来请降也是你们部族唯一的出路。因此,老夫派出夜不收调查你们部族,没想到却刚好抓到了这两人,才明白陛下之英明。尔等两人,还有何话可说?”

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显然愤怒之极。

其实,哪有这样的事,他都是在演戏。由科尔沁族通风报信,这些沟通信使的踪迹早已掌握在关宁军手中。只是为了不暴露科尔沁族那边,就有了这么一套说词。

艾曼儿部的族长和胡尔特部的族长,还能有什么话好说,连忙求饶,说下次再也不敢了的话。而边上的文官武将则都是愤怒地很,纷纷向孙承宗要求砍了这两个人,出兵把他们的部族也都剿灭了。

就在这两人以为自己没法幸免之时,就见一名文官出列,向孙承宗大声禀告道:“阁老,下官有一计,可让这两人将功赎罪,也能为我关宁军增加一份胜绩,可谓两全其美!”

堂下众人一听,顿时都闭口不言,很显然是想听听有什么好计策能两全其美的。而艾曼儿部族长和胡尔特部族长更是期待,眼巴巴地看着这文官,又看着主位上的明国阁老。

孙承宗听了,似乎有点意动,捋着胡子想了会后才说道:“你在昌黎担任县令之时,就挫败建虏,打过一次大胜仗。老夫相信你,且说来听听?”

两个蒙古部族的族长一听,不由得心中很是诧异,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个举止文雅的文官,竟然是当年的昌黎县令,硬生生地以一个小县城,就挡住了七千多军队的攻城!

左应选在得到孙承宗允许之后,并不急着回答,而是转身走到两名蒙古部族的族长勉强,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喝问道:“你们可愿真心实意地为我大明效力?”

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给出正确的答案。左应选看到两人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时,便又转身向孙承宗奏道:“下官以为,既然建虏想要通过他们两个部族获取我们大明的粮食,不如将计就计,把粮食给他们带回去,而后选择一处险要之地,事先埋伏兵马,等建虏来取之时伏击之,如此我关宁军便可拿下一场能拿得出手的胜仗!”

说到这里,他又转身,指着两个蒙古人继续补充道:“此事要成,还需要他们的配合才行。因此,这事的前提条件,便是他们要真心实意地投降我大明。下官以为,只要打了胜仗,那些粮食就可以赏赐给他们两个部族活命,如此一来,不但他们部族能活命,而且我们关宁军以后见到东江军他们也有了底气!”

听完这话,两个部族的族长连忙点头,立刻再次表示,一定配合,肯定是真心实意地投降大明!

孙承宗听了,并没有马上答应,只是继续捋着他的山羊胡子,似乎是在思考,并没有马上答应。

“阁老,末将以为,此策大妙!”一名武将出列,大声禀告道,“要能有此胜,末将以后见了末将那侄儿,这腰杆也能硬一点,不会让他的盖州之战专美于前!”

听到这话,两名蒙古族的族长不由得又大吃一惊,他们知道盖州的主将是曹变蛟,那么眼前这个将领就是关宁军中的猛将曹文诏了吧?

不止是曹文诏附和左应选的提议,其他人,特别是那些武将,也纷纷出列附和,极力赞成此策。

832 套中套

众意难违,孙承宗见了,不再捋他的白胡子,微微点头,严肃地说道:“即是如此,尔等可要死战?”

“定会大败建虏!”曹文诏立刻抱拳,大声回应道。

“定会大败建虏!”其他武将也纷纷跟着回应,气势十足。

孙承宗一见,终于答应道:“好,既是如此,便按此计实行,望众将齐心协力,为我关宁正名!”

曹文诏听得大喜,连忙再度抱拳,欣喜地再度抱拳回答道:”定不负阁老之望!“

“定不负阁老之望!”众将一起抱拳大声回应,大堂内气氛热烈。

孙承宗一挥手,让武将文官归列,又露出跪在后面的那两位蒙古人。就见他表情严肃地对这两个蒙古说道:“只要你们能配合我关宁军取得大捷,不但粮食能留给你们部族,而且等巴特等部族整编完成之后,老夫也会上奏朝廷,允许你们归降,以后不再有饿殍之虑。你们两人的功劳,定能让皇上给你们一个封赏!”

艾曼儿部的族长和胡尔特部的族长一听,双双大喜,连忙表示,一定配合,末了,还再三磕头,感谢孙阁老的宽宏大量。

于是,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讨论这条计策的具体实施过程。

大堂内摆出军用地图,全体将领参与讨论甚至会咨询两位蒙古部族族长的意见,最终埋伏地点定在了大黑山这里的长城关口。

可以看出,曹文诏等将领求战心切,计策一定下,就纷纷前去调兵遣将,而左应选则去负责调拨粮食。两天之后,一切就绪,大军便运着粮食出发了。而两位蒙古部族的族长,则先派出手下赶回自己部落,让他们派人到大黑山这边,先来取少部分粮食救救急。

这一日傍晚,科尔沁草原上,布和突然找来海兰珠,所在蒙古包外松内紧,戒备森严,蒙古包里面就只有吴克善在了。海兰珠进去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有点不同寻常的气氛,让她连忙问道:“额祈葛,出了什么事了?”

布和看了吴克善一眼,而后转回头,看着海兰珠,表情严肃地低声说道:“关宁军知道了豪格的图谋,以粮食为诱饵,准备伏击清军。”

海兰珠一听,不由得有点高兴,这个好啊!不过她转瞬便知道不对,肯定是事情有纰漏,否则额祈葛他们不会这么严肃,便连忙问道:“是有什么意外么?”

“艾曼儿部和胡尔特部都派人前来,秘密把明军的计划全盘告知了豪格。就在刚刚,豪格已经往沈阳派出八百里加急之信使。”吴克善说到这里,有点恨铁不成钢地低声说道,“关宁军好歹也是以前明军的精锐了,怎么会犯下如此大错!难道就不会防着一点么?这下好了,以皇太极的个性,这次不但粮食要,连人也肯定不会留下的。”

“算了,这对我科尔沁族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布和对吴克善说了一句,而后转头对海兰珠交代道,“你把这事禀告给明国皇帝,让明国皇帝阻止这件蠢事。”

说完之后,他转头又看向不解其意地吴克善,微笑着解释道:“如此,我科尔沁族又多了一桩功劳了!”

吴克善一听,才恍然大悟,那脸色一下就好看了起来,明显带了点幸灾乐祸之色。这一次,是猪队友成就了自己。

海兰珠不敢怠慢,连忙进入聊天群,把情况做了禀告。不过崇祯皇帝并不在,倒把海兰珠给急了。

退出聊天群,海兰珠有点慌地对布和说道:“额祈葛,暂时没有联系上明国皇帝,要不……要不我们派出信使,秘密前去联系孙阁老吧?”

一听这话,布和立刻不同意,摇头说道:“不好,这事关系重大,原本为了避嫌,已经掩饰了一回,万一派出的信使落到别人手中,我们科尔沁族就有大难了。这种事情,我们必须尽量避免!”

“那怎么办?这情况紧急……”

海兰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边上的吴克善打断了,只听他对海兰珠说道:“你是关心则乱,哪有那么快就有事情的。豪格这边派人回去,皇太极那边要调兵谴将,都是要时间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语重心长地又说道:“你是要嫁给明国皇帝做妃子不假,可你始终要记住,你是科尔沁族出身,最先要考虑的,是我们科尔沁族的利益!”

看到布和也在点头,海兰珠心中还是焦急,不过表面上却淡定下来了,她心中思索着,要想再想出一个办法来时,忽然系统有了提示声,连忙进了聊天群,却是崇祯皇帝回复她的私聊了:“没事,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故意的,不用担忧!”

海兰珠有点不明白,连忙再次问道:“陛下,皇太极已经知道了这情况,他必定会调集精兵强将的,关宁军能打赢么?”

言外之意,反正海兰珠是不相信,关宁军对上有准备的建虏,会有什么胜算!

“放心,关宁军没想着和皇太极派出的精锐对战,那只是一场戏而已,你尽管看戏变成。”崇祯皇帝笑着回答道,“那么早就得到了你的消息,朕怎么会不先布置呢!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想伏击下建虏的。为此,朕还找了登莱巡抚等人商议,只是他们如今分散各地,这冬天道路又不好,没法调兵遣将,就只好让关宁军这边演戏了。”

听他说了这么多,海兰珠终于明白,这怕是套中之套。这么一想,她一个女人,也不在意具体的战事会怎么样,便高兴地回答道:“陛下既然心中有数,那我就放心了!”

“等爱妃嫁过来后,朕带你去江南走走!”崇祯皇帝感觉到海兰珠一心为大明着想,便抛出了一个馅饼道,“江南那边的风景人物,和京师这边又是不同。”

海兰珠听得心中美滋滋地,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笑着对布和说道:“联系上陛下了,没事,我们不用管这事。”

833 慎之

惊弓之鸟,指得是受过箭伤的鸟,稍微听到动静,就怕得跟鬼一样。如今,沈阳城内的建虏,也差不多是这样。

当八百里加急进入沈阳时,看到信使的人都带着担心,议论纷纷,猜测着是不是又有什么地方传来什么坏消息了。哪怕是皇太极,一听到说有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传来时,也是不淡定,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带着一丝不安传见信使。

原本因为新的一年到来,吃够了缺粮苦头的他,正召集了范文程在商量开春农耕的事情。这时候,他也放下了这事,在范文程的陪同下,听了信使的禀告。

皇太极没想到,这一次的八百里加急,竟然不是坏事!让他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由得欣喜起来。他有点急不可耐地拆开奏章看了起来,这奏章很厚,记录的事情很详尽,让他把事情的前后都有了了解。

看完奏章之后,皇太极也让范文程看看,而他自己,则脑子急转,开始考虑了起来。从他面带笑意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心中是高兴的。

没等范文程看完,想过之后的皇太极,嘴角后扯,露出一丝冷笑道:“那个左应选是吧,赢了我大清一次,就以为自己很有能耐,竟然想着要埋伏我大清,真是一个阴险毒辣之辈!”

看到范文程还在看奏章并没有说话,他就又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同时自言自语地说道:“既然这样,朕就成全你们,给你们一个伏击的机会,呵呵……”

这个时候,范文程看完了,他的脸色有点凝重,一边折好奏章一边抬头看着皇太极道:“陛下,奴才以为,此事应当慎之!”

“应当慎之?”皇太极一听,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范文程,脸上略微有点诧异地问道,“范卿该不会是以为,这其中还有诈吧?”

说到这里,不等范文程回答,他又一指那奏章说道:“范卿且看清奏章所说细节,此策乃是原昌黎县令左应选提出,孙承宗乃老朽一个,做事力求稳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范卿可有看到,这孙老儿一开始就没同意,朕瞧不出有一丝不对的地方!“

“陛下所言极是,孙老儿的举动确实没有可疑之处,只是……”范文程点头附和,不过还没等他说出下文,就又被皇太极打断了,只听他又说道:“曹文诏附和左应选之提议,可有奇怪之处?他会不在意他的侄儿比他厉害?或者关宁军那些大小军头,会一直眼睁睁地看着东江军,还有盖州那支明军建功立业,而他们一事无成?范卿不要忘记了,关宁军以前可是明国最为倚重的军队,他们会不失落?”

范文程听了,没法反驳,只能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他们的表现也是正常,合情合理,并没有可疑之处!”

皇太极一听,不由得笑着问道:“即是如此,范卿为何还有疑虑,要慎之?”

这一下,范文程有点不好回答了。说句实话,他也没有把握说明军有诈。只是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事对于大清来说,似乎太好了,这反而让他隐约有点不安。

可真要摆理由的话,一如皇太极所说那些,都没有可疑之处,甚至他都能说出更多的,比如说那左应选提出此策,要是成功的话,他必能再往上爬,也符合逻辑,有他的动机。其实,如果换成自己,在听到了那两个蒙古部族的事情之后,也必然是琢磨着要做点文章的!

皇太极见范文程说不出话来,便呵呵一笑道:“朕正需要有一场大胜来振奋大清的士气,这关宁军既然送上门来,朕又岂能因为他们要伏击而不敢动作,呵呵,要真是那样的话,朕就不配当大清皇帝了!”

范文程无语,他自然也明白,此时的皇太极,其实太需要一场大胜了!如今关宁军既然送上门来,皇太极肯定没有放过的道理。更何况那诱饵是粮食,更是不能放过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连忙向皇太极提醒道:“陛下,奴才以为,孙老儿乃是老成持重之人,如此重大的军议,为何让两个之前还有背叛之心的蒙古人参与呢?难道他就真信了蒙古人不会再叛变了?“

“什么意思?”皇太极一听,脸色一沉喝问道,“你的意思,孙老儿搞出这些,乃是骗朕的?那你来告诉朕,他有何好处?”

他的言辞中,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客气,也不再称呼“范卿”,直接“你”了。

说句实话,要不是他知道范文程这条狗不会背叛他,他甚至都会怀疑,范文程会不会危言耸听,就是想让他没法取得胜利来巩固他的皇权!

建虏如今这种局势,皇太极如今的处境,真得太需要一场大胜了。更何况,还有大清急需的粮食呢!说句不好听的,就算知道这是陷阱,皇太极也必须要去踩一踩!

对于这些,范文程又何尝不知道,此时见皇太极已经暗怒,他也怕了,可也不好一下改口,就只好继续说道:“陛下,奴才不是说这一仗不能打,而是以为,这一仗一定要打,而且一定要打赢!”

听到这话,皇太极算是听顺耳了,心中的怒气消散,点点头道:“范卿接着说!”

“陛下,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范文程说了后,见皇太极在点头,心中松口气,就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奴才以为,不如再核实下这个情况,看关宁军是否真得如同奏章上所说。确保无误之后,奴才相信以我们大清的军力,有心算无心,定能大败明军!”

皇太极一听,没有立刻下定论,而是皱着眉头又来回走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决定道:“好,就依范卿之言,立刻派出最精锐的探马,前去核实军情!”

刚才范文程这话,也是说到他心里去了。这一仗,真是只能胜不能败,按范文程所说,谨慎一点却是是好的。

834 布置(第三更)

大黑山,在锦州的东北,高大险峻,长城修筑其上。预定的埋伏地点,就在关口出去靠近草原这边的一处山谷。

不愧是关宁军这支地头蛇,对于周边的地形很了解,选中了这一处山谷伏击。如果从山上炮击的话,山谷下面,躲无可躲,甚至能封住山谷出口,再从西面山上悬崖石壁处丢滚木礌石,也能给予山谷中的敌人以大量杀伤。

如今,这个地方很是热闹,明国骑军在“曹”字大旗的引领下,运来了一车车的粮食。到了山谷这边时,艾曼儿部和胡尔特部的族长,早就领着他们的族人等在这里了。

看到曹文诏领军到达,连忙迎了上去,用蒙古最尊贵的礼节见礼。

曹文诏坐在马上,很是傲慢,用马鞭指着他们问道:“消息可曾传出去了?”

两位族长知道他指什么,其中胡尔特部的族长连忙回答道:“已经派人前去告知,等小人见到粮食后,会再度派人前去告知,让清兵……建虏派兵前来提取!”

艾曼儿部的族长也是一样答复,表示一切都按计划行事。

曹文诏听了,便把手向后一会道:“阁老知道你们部族快挺不下去了,因此先拨给你们一个族三大车粮食,其余粮食暂时不能动,要做诱饵引诱建虏进来山谷的。”

说话间,只有明军赶着六辆马车上前,上面堆满了粮袋。

艾曼儿部和胡尔特部的族长一见,双双大喜,连忙感谢。

曹文诏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又用马鞭一指道:“来啊,交接他们他们,当场验收,本帅也能给阁老交差!”

于是,立刻有军卒上前,主动和两个蒙古部族交接,为了表示没有猫腻,甚至随即拆开粮袋,拿出正儿八经的粮食给他们检验,一切核验无误之后,这粮车算是交接出去了。

艾曼儿部和胡尔特部族长很是欣喜,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抑制不住,连忙殷勤地表示,他们来帮明军卸粮,打下手。

曹文诏一听,冷着脸喝道:“你们蒙古人除了会放牧,还能干什么?”

这话说得这两个蒙古部族的族长一愣,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不过立刻,曹文诏的说话,就解了他们的疑惑:“这些粮食,是建虏势在必得的,也是最重要的诱饵,因此必须好好放置,让建虏不能那么容易地搬走,如此才能给我军又更充足的时间歼灭他们!”

说到这里,他又用马鞭一指道:“你们退后,自有本帅的儿郎们来布置!”

艾曼儿部和胡尔特部的族长听了,讪讪而退,就准备看明军怎么做。

只见明军找了山谷中靠后的一块平整的空地,先清理杂物后,便开始从粮车上一袋袋地搬运下来,井井有条地垒了起来。这其中,有一个兵卒不小心,一下摔倒在地,抗在肩膀上的粮袋摔了出去,粮袋破裂,里面的粮食都洒了出来,看得蒙古人很是心疼。很自然地,也引来了曹文诏的喝骂,让他们必须小心,谁要是再弄洒粮食的,军法从事!

还真别说,这道军令传下去之后,明军兵卒再无一个人摔倒在地,全都小心翼翼地,终于搬完了粮食,垒得和小山一样,不但井井有条,还在周围围上栅栏,小心地保护起来。

看到粮食堆放完毕后,曹文诏又叫来艾曼儿部族长和胡尔特部族长,冷着脸,用马鞭指了下那些粮食道:“这些粮食,如今还不属于你们,只有你们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让本帅立下大功,这些粮食才归你们。因此,在这之前,如果你们胆敢来动一动这里的粮食,不要怪本帅不客气!”

对于他的无礼和傲慢,还有言谈举止间带出来的轻视,两个族长都视而不见,表面连声称是,心中却在暗道:“且让你嚣张,等着瞧!”

曹文诏吩咐完了之后,便转身离开,领着他的人马往回走,要从山谷西面那处山的背后上山。概因这座山的这边是悬崖,而那边却是个平坦的斜坡,犹如一个直角三角形。

两个蒙古部族的族长想送一送,却被曹文诏的亲卫喝住:“尔等要干什么?是想偷窥我关宁军的布置?”

“不敢不敢,绝对没这个意思。”艾曼儿部族的族长连忙止住脚步,同时赔笑道。所谓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堂堂一个部族的族长,也不得不接受明军中区区一名亲卫的喝斥,还得陪着笑脸。

谁知这还没完,那名亲卫竟然又喝斥道:“最好离我们的粮食远一点,否则就当你们想偷粮食。到时候,就别怪我们山上失手丢个什么下来。”

说完之后,甚至还用手一指前方,示意了下又道:“最好别超过那里,哼!”

继续忍,两个族长连忙答应的同时,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告诫自己道。因为他们也发现,曹文诏肯定听到他的亲卫说话了,却没有管,他的态度自然就很清楚了。

亲卫转身,追上曹文诏,抱怨着说道:“大帅,我们自己的粮食都不多,还给他们这么多,真是想不通!”

这话的声音有点大,两位族长都听到了,心中也就恍然,为什么这亲卫会如此出言不逊,原来是因为这!

他们两人注视着曹文诏远去,忽然发现,明军队伍的远处,还携带了火炮,用马牵着,被明军步卒的身影阻挡,隐隐约约地,都数不过来有多少门炮。能看出来,这一次的伏击,关宁军显然是志在必得。

两名族长相视一眼,便转回去吩咐自己的心腹,拉着明军给的那些粮车回转草原去了。等出了山谷很远后,护送粮食的队伍中,又脱离了几个人,飞驰向沈阳方向。

留在山谷内的两名族长,都很听曹文诏的话,不敢靠近那些粮堆,或者说是不想多生是非,倒也安份得很。只是听到远处山后,不时传来明军的动静,甚至山头上,也有明军在修整工事,这些都表明,这里将会有一场恶战。

835 胆小如鼠

再一次的八百里加急打破了沈阳城的冷清,不过这一次,疑神疑鬼的人少了一些。毕竟上一次八百里加急的信使来了之后,却没发生什么事情。想想也是,大清军力还是很强大的,只是缺少粮食而已,那那么容易会次次都是坏消息的。

皇太极也很淡定,因为他知道这个八百里加急大概是什么事情,传见之后,果然是关宁军的事情。

消息得到核实,关宁军带着粮食已经到达大黑山那里。皇太极把奏章丢给范文程,笑着问道:“如何,如今范卿可还怀疑否?”

在这次的奏章中,更是具体禀告了明军的兵力情况,还有确认后的粮食更是不少。

范文程捡起那份奏章,仔细地看了起来,只有看完之后,他才好回答皇太极的话。

皇太极面露笑容,似乎就像便秘了很多天的人,此时此刻突然拉了出来,有那么一种畅快地兴奋。这种情况发生在老奸巨猾的皇太极身上,还真是不多见。由此可见,他确实非常地需要一场胜利。

“曹文诏领着四千左右的骑军,这估计是关宁军中所有的骑兵了吧。孙老儿倒也豁出去了,很可能是把何可纲那边的骑军也调拨给曹文诏了。”皇太极自言自语地猜测道,“还带了那么多火炮,关宁军为了有一场胜利,也真是拼了啊,呵呵……”

不知道为什么,想着关宁军和他一样想要一场胜利,如此的拼命,最终结果,却只可能是关宁军败,大清胜,皇太极的心情就忍不住很好,甚至都笑出声了。

范文程看完之后,收好奏章,同时还是略微皱眉,发出他的疑问道:“陛下,为何交粮地点选在大黑山这个地方?按理来说,这两个蒙古部族要把粮食转交给我们大清,那大黑山并不是合适的地点吧?”

这大黑山大概和辽阳平行,相对来说,到锦州的距离,远比到沈阳的距离更近。就大清的军力分布来说,倒是离海州要近一些。最为关键的是,那两个蒙古部族的牧地离大黑山也有点远。从常理上来说,移交粮食,完全可以在某片草原上。

皇太极一听范文程的质疑,笑容不变,立刻就回答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黑山离我大清实际军力所在有些远,反而离锦州近。范卿信不信,关宁军和我大清打了多年,早就被我大清打怕了!他们恐怕是藏了心思,发现不对,就立刻逃回锦州。要不然的话,这次的伏击,他们也不会调集了所有骑军参战,而不是带有步军!”

听到这话,范文程再仔细想想,似乎也有道理。一直以来,大清打得关宁军一直只能据城而守。如果不是东江军和盖州的明军打赢了几次战事,估计关宁军还没有胆量出城和大清交战。对于这点,皇太极有自信,范文程也有自信。

这么想着,他就没有疑意了。于是,皇太极立刻召见与他关系亲近的几个将领,开始就大黑山一战研究打法。得知情况的代善、岳托、阿济格等人无不大喜,讨论战法也很是热烈。

终于,在这沈阳的崇政殿内,近期以来,难得出现了一次带着兴奋,带着高兴热烈讨论的场景。

根据蒙古人禀告过来的情况,要想歼灭曹文诏所部,也并不是很容易,主要的困难,就是这大黑山的地势,确实有利于关宁军那边。为此,皇太极好不容易找来了熟悉大黑山那边的汉奴,威逼利诱之下终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大黑山山脉往北,有一条较为平坦的路一直延伸到草原上。也就是说,从这里可以绕过那个山谷,从远处草原那上山。于是,皇太极最终决定道:“曹文诏所部骑军,乃是关宁军中的机动力量,只要歼灭了这支骑军,关宁军就只有步军,对我大清就再没什么威胁!因此,朕意已决,一定要歼灭这支骑军,不让片骑逃回锦州!”

建虏头目和汉奸都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宣布最后的结果。

说到这里,皇太极开始点将道:“阿济格领军从山谷正面进攻,假装前去领取粮食,记住,山谷地势对我军不理,每次进去少部分兵力即可。”

阿济格虽然和多尔衮、多铎他们是同父同母,可从小就和那两人不对付,一直紧抱皇太极的大腿,因此,虽有昌黎惨败,如今过去了一年,却又被皇太极提到了实权位置,手中握有兵权。

阿济格得令之后,皇太极又看向岳托吩咐道:“你领大军就从草原那边绕过去,兵力分两部分,一部分直接攻击大黑山山头,另外一部分多绕一些路,务必截住关宁军的退路,不得放走一骑关宁骑军!”

绕过去截断明军退路的话,所用时间就有点长了,大概要多花费一天时间,毕竟那边都是山峦。不过为了歼灭关宁骑军,就算绕再多的路,也是值的。

作战计划全部安排下去后,几个建虏头目的兴致都很高。他们知道,皇太极把这场基本必胜的战事交给他们去打,就是因为他们是心腹。此事证明,只有紧抱皇太极的大腿,才有好果子吃。呵呵,一次出动了六千多兵力,这也是大清最近难得大规模出动,兵力比起关宁军还多,只要一打起来,管叫关宁军有来无回!

不过他们还没来及出发,又是八百里加急的信使赶来沈阳。说是曹文诏等着等着,有点疑神疑鬼起来,对两个蒙古族长有点出言不逊,开始怀疑了。还放话说,他再等三天,要是三天后没见到大清前去运送粮食的军队,他有理由怀疑,是那两个部族中有人走漏了风声,为了安全,不能再等,要撤。

皇太极一听这个情况,心中一估算时间,顿时就有点急了,一边大骂曹文诏胆小如鼠,一边立刻重新召集手下商议最新军情。他们这些人一合计,发现要绕道截住关宁军退路的话,时间上就来不及。

836 小目标

对于大黑山这一仗,大清好不容易把握了情况,有了打胜仗的希望,皇太极又岂能甘心眼睁睁地看着曹文诏溜走而错失一场大胜的机会!

于是,会议的重点,就是讨论如何赶时间,防止曹文诏溜回锦州。一旦被他缩在城里,大清目前的实力,是没法去攻城的。

这些建虏都是打仗的老手,看着地形,把握敌我动态,立刻就有了一个主意。就听到阿济格先嚷嚷道:“陛下,可以让海州那边出兵,只要能堵住曹文诏那厮逃回锦州,就一定能歼灭他们!”

如果从海州出兵的话,就能直插大黑山和锦州之间,路程比沈阳这边出发要缩短一倍以上,而且不用翻山越岭,走得是以前大清进攻宁锦的大路。从时间上看,如果曹文诏真得是按他自己所说,三天后撤军的话,就完全来得及。

但阿济格这个主意一提出来,范文程就立刻反对道:“不可,海州乃辽阳门户,又有盖州强敌虎视眈眈,那里的兵力可不能抽调!”

“你这条汉狗,有你说话的份么?”阿济格一听,横眉冷对,一脸鄙视。似乎是把明国带给建虏的郁闷,全转移到他身上来了。

范文程被他这么一训,脸色一红,可他没胆子驳回去,只好低下头去。

“怎么说话的?”皇太极看不下去了,有点不高兴地训斥阿济格道,“范卿乃朕的臣子,是个文武双全的好奴才,你要有他一半聪明,朕都会很高兴!”

阿济格被他一训,没敢再说话,只是瞅了一眼范文程的时候,眼神中带着一丝恨意。

这时候,代善不得不开口,转移开这个有点让人难堪的话题道:“海州之兵力,确实不宜乱动,还是应当谨慎一点为好!”

他这话说完,他的儿子岳托却提了反对意见道:“之前的时候,不是有说盖州明军兵力有限,不敢离城太远。只是探马巡视盖州附近,明军就不敢出城么?”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皇太极,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继续说道:“或者可以让海州那边派出精锐骑军,只要堵住曹文诏一日,我军就能赶到,一举歼灭关宁骑军,而后迅速返回,大概也就两天到三天时间而已,不会超过四天。这短短几天时间内,盖州明军又怎么可能如此凑巧,刚好来攻?“

“就算他们去打海州,有探马警惕,海州也不会有什么事!”阿济格听着,连忙补充道。

岳托一听,灵光闪动,又立刻接着道:“要是盖州明军还真敢来攻海州的,到时候大军刚好回师,就能把盖州明军堵在海州城外,又能歼灭盖州之明军!”

……

这几个建虏头目,按照他们自己的思路说下去,越说越兴奋,就好像能一下解决辽东明军,说什么克服盖州,而后兵发金州,定能打下金州。还有什么关宁骑军覆灭,东江军覆灭,建虏又能过上从前纵横无敌的好日子了。

倒是皇太极没有被他们的描述冲昏头脑,但情绪还是有点乐观的,点头说道:“不要说那么多,先定一个小目标,就是歼灭曹文诏所领的关宁骑军。这战,朕势在必得,一定要赢!”

既然他有了这个结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海州那边出兵了。就见皇太极对范文程微笑着说道:“打仗原本就没有一定能赢的道理,但只要战事有六成以上的把握,就可以搏上一搏了,更何况这次的战事,朕以为至少有九成的把握。盖州明军那边,让探马严密监视,并破坏道路,没有火炮可用,明军想要短时间内攻下海州,那也是做梦的事情而已!范卿以为如何?”

还能以为如何?范文程露出一脸受教的样子,恭声奏道:“陛下英明,奴才不及也!”

这些都是打惯了战的人,他们的分析,范文程也找不出错来,提出过质疑后,也就随大流了。

于是,为了争取时间,皇太极一边向海州那边的济尔哈朗发出旨意,一边集结兵力,由岳托和阿济格领兵,快速赶往大黑山那边。

蹄声隆隆,人喊马嘶,对于沈阳城来说,是久违的热闹。一时之间,都让人忘记了之前的白色恐怖,都在讨论这次出兵,到底是去打哪里,会不会赢的问题。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瞒不过有心的钱富贵,他立刻进入聊天群,点了普渡众生的图标,私聊禀告道:“群主,沈阳发兵了,大概六千左右的骑军,由岳托、阿济格领军,往草原方向去了。“

……

大黑山的山顶,明军的帐篷四散而扎,不少明军兵卒都在砍伐树木,做滚木礌石,动静很大。而在其中一处帐篷外面,却坐着一名矮个兵卒,无所事事的,东看看西看看地,似乎有点不安。边上有一名比他个子高的,似乎是他的随从一般,就陪伴在左右,也有点不安的样子。

在不远处的悬崖边,曹文诏放下望远镜,不再观察山谷里的动静,转身返回,看到那名矮个兵卒的动静,不由得笑道:“放心,没事的,陛下此策乃计中计,套中套,以建虏的性子,绝对会上当的。等我们返回时,本帅只会让人护送你们回宁远的。”

这名矮个兵卒其实就是刘王氏,没法子,缺少”人肉发报机“,只能让刘王氏过来了。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丈夫,略微有点尴尬地回答道:”以前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让大帅见笑了。“

刘衙役也有点尴尬,陪着笑笑。说句实话,他也有点害怕,这种两军厮杀的事情,他也同样没经历过。就算是之前的昌黎之战,好歹是据城而守,心中有个依仗的。

曹文诏可不敢笑话刘王氏,客套了几句,便转身准备离去。可他刚走几步,就听到刘王氏在他身后突然出声道:“大帅,陛下有旨意,说沈阳建虏出兵了。”

一听这话,曹文诏立刻转身,点了点头道:“好,还有消息,立刻禀告给本帅!”

说完之后,他立刻开始传令。

837 精忠报国

没多久,一名曹文诏的亲卫下到谷地,巡查了粮食山包之后,气势汹汹地找上艾曼儿部族长和胡尔特部族长,带着训斥地口吻说道:”怎么建虏还没有来?我们山上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要以为伏击不成的话这粮食会给你们。告诉你们,我们自己粮食也不多,要是伏击不成,我们不嫌麻烦,会装上车子运回去!“

艾曼儿部族长和胡尔特部族长一听,都有点急了,连忙陪着笑脸,说已经派人去联系了,建虏一定会派军队过来接粮食的,因为建虏也很缺粮,肯定来。

看到那名亲卫生气地离开,他们两人又商量开了。事情都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不能让明军离开,特别是把粮食再运回去。于是,商议的结果,是又派出信使去催大清快点过来。

而那位曹文诏的亲卫一到山的北面,蒙古人不可能看到他的时候,那脸上很凶的表情顿时不见了,匆忙上山向大帅做了禀告。

曹文诏一见,又下令全军转入休息,不用再装模作样的搞出动静了。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皇上那边传来的第二个消息。当然,时间一到,不管第二个消息能不能有,都必须撤军。

而在离海州不远地一座的高山上,一条官道从海州出来,一直往西边延伸,从这高山下面经过。山上高处,积雪并未融化,白茫茫地一片。

在这山上朝着海州的一边,有一处悬崖附近,有一个身上披着雪白披风的壮汉走了过去,对着空地上说道:“定国,吃饭了!”

这话音一落,就见那处空地上有了动静,雪地上一个人翻身坐起,在他趴着的地方,铺着干草军衣,身上同样披着一件雪白的披风,半大小子一个,手中拿着望远镜,微笑着说道:“那麻烦李哥了。”

这人正是原本在京师初级武备学堂学习的李定国,因为能信任的“人肉发报机”缺乏,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崇祯皇帝就早早地派他到关宁军中报到,如今在一队关宁军夜不收的护卫下,前来监视海州的动静。

李哥听了,笑着说道:“客气什么,托你的福,我们兄弟才有机会用用这千里镜。”

他们都知道李定国的前程远大,而且李定国小小年纪表现出来的军事素养,让他们这些做惯了夜不收的人也是佩服,因此,虽然此时李定国没有任何军衔和职位,但他们一个个都刻意和李定国交好。

李定国走回林子里的宿营地,这里还有一伙明军夜不收在休息,看到他过来,纷纷和他打招呼。李定国对此很自如,毕竟正要说起来,他在军中待得时间也不短,早就学会和当兵的相处了。

一边吃饭,他们一边小声交谈着,忽然,有一名夜不收问李定国道:“定国,这么久了海州没有一点动静,他们会不会不敢出来?”

听到这话,其他夜不收也停止了交谈,都想听听李定国怎么说。因为他们发现李定国年纪虽然小,可谈吐间却经常让他们感到新奇,有些话,有些观点,哪怕他们当了一辈子夜不收的,也是从未听过的。

对于这次战事,他们这些身处其中的,自然想多知道一些。因此,也想听听这个李定国的回答,这海州的建虏到底会不会出城?

李定国听了,稍微沉吟片刻,显然是认真想了想后才回答道:“这个不好说,必须从这次战事的全盘考虑,还要再考虑建虏主事人的脾气、个性,还有他们所处的背景这些。要是都知道的话,就容易分析出海州会不会出兵。”

“厉害,定国考虑得真是全面,真有名将的风范了!”一名夜不收一听,立刻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

他倒不是拍马屁,而是他原本的想法,就是在想着海州建虏是不是会出城,却没像李定国一般,从各方面综合考虑,这个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却又是最好的答案。

其他夜不收听了,也都纷纷点头,他们感觉,李定国考虑事情的时候,比他们考虑的起点都要高,也都要全面,或者,这就是将军和小兵的区别吧!

李定国听到同伴的夸奖,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少年人的青涩显然已经被他历练掉了,就听他继续说道:“不过我比较了解皇上。既然皇上做出了如此的安排,肯定是有把握的。皇上那边,肯定能知道我刚才说得那些,至少比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要强。因此,我觉得,大概有七成的可能性,海州是会出兵的。”

听到他这话,这些明军夜不收不由得很是羡慕。他们自动忽略了原本想问的问题答案,焦点集中在李定国说得比较了解皇上这点上。

他们长这么大,当了那么久的兵,就有幸在之前凯旋到京师时,作为勤王军的一部分曾看到皇上检阅军队。他们只能是远远地看到了下皇上而已,就这,回到关宁后,就和留守的吹了不少天的牛。可李定国却被皇上特旨从地方调到京师学习,肯定是和皇上接触很多,得圣宠的人啊!

李定国看到他们的反应,心中不由得很是感激崇祯皇帝,他自己都有点奇怪,按理来说,自己刚进入聊天群的时候,对崇祯皇帝说话很不客气,可不知道为什么,崇祯皇帝一直对自己不错,到了后来,甚至能明显感觉到,崇祯皇帝是要培养自己。

这事,他私下其实想过很多次,可每一次,自己拿出的理由都无法说服自己。实在想不明白,唯有心中暗暗发誓,此生一定要精忠报国,回报崇祯皇帝的厚恩。

他们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动静传来。几个人一愣后,都是大喜,纷纷往悬崖那边而去。那个李哥看到他们过来,连忙说道:“你们快来看,海州北边飞驰而来的,是不是信使?”

说完话的时候,他手中的望远镜不给别人,就给了李定国,让他先看。

838 答非所问

其实,以这群夜不收的经验来说,他们比李定国更容易分辨来人是不是建虏信使。毫无疑问,结果肯定是建虏信使了。

望远镜到了李定国手中,他一直关注着海州城的动静,心中不断期待着,海州出兵。因为如此一来的话,回头大军攻打海州,就会轻松很多了。

如今在海州城主事的是爱新觉罗济尔哈朗,他接到皇太极的旨意时,很是诧异。一直以来,他都盼着皇太极能派援军过来,没想到最终过来的旨意,却还要这边派出精锐。

对于沈阳城内发生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相比建虏的其他头目来说,他更有政治头脑,也因此,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始终没站错队。

他是努尔哈赤时期共柄国政的八大和硕贝勒之一,也是皇太极时代四大亲王之一。哪怕到了后来经历过多尔衮夺权,历经风风雨雨,最终却成为满清历史上除多尔衮外惟一一位受“叔王”封号的人,后入享满清太庙。其实相比来说,多尔衮死后被清算,如此一来,高下立判。

因此,对于这道旨意背后的那些事情,济尔哈朗可谓心知肚明。他知道大清太需要有一场胜利,大清皇帝皇太极也太需要有一场胜利,更不要说这场战事,要是真打赢的话,能把关宁军的骑军全部歼灭,这个意义也是很重大的。

海州派出精锐的话,自身会有丢城的风险,但这个可能性很低。济尔哈朗在这段时间内和盖州明军的交手中发现,盖州明军的骑军很少,大部分是步军。设身处地地想,如果自己是盖州明军主将,如果刚好在海州出兵的时候想起攻打海州,那也要准备粮草物资,又要留人驻守盖州,还要考虑攻打海州不是旦夕可下的风险,要面对大清的援军等等……

算了,想了这么多,其实只有一个结论:只要盖州明军主将不是丧心病狂,喜欢孤注一掷的人,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兵。

想到这里,济尔哈朗也放心了。事不宜迟,他立刻调集手下精锐,除了盖州方向必要的探马之外,全部派了出去,两千多骑军,他亲自率领,务必要保证堵住曹文诏所部,不让一骑逃回锦州。

海州城内,人喊马嘶,兵马往来调动,最终一队队的骑军,蜂拥而出海州,往西部官道飞驰而去。

李定国在看到骑军出动的时候,就立刻进入聊天群,联系崇祯皇帝,做了禀告,发现崇祯皇帝没有回复时,就立刻点了刘王氏的图标,直接传达了消息,说海州建虏大约三千骑军,刚刚飞驰出海州。

刘王氏听得惊喜交加,这边原定撤离的时间还没到,就等来了这个好消息,说明可以提前走了。她出了聊天群,连忙对身边人说道:“孩子他爹,快去通知大帅,就说海州三千左右的骑军,在主将济尔哈朗的统领下,刚刚出城!”

如今的刘衙役在家中已经没有什么地位,充当了家庭主男的角色,听老婆大人一说,也是欢喜得很,立刻跑腿,把消息传给了曹文诏。

曹文诏闻报,不由得大喜道:“皇上料事如神,海州的建虏真被调动了!哈哈,好!”

这次的事情,从头到尾演了那么多戏,其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夺取海州,进而威胁辽阳重镇,等于是一把匕首插到了建虏的心脏附近,一个不好,就是致命的威胁。当然,就算这事不成,另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调动建虏大军,让他们动起来。大军一动,钱粮消耗就大,就可以进一步削弱建虏的物资储备。反正耗国力而已,以大明目前的实力,怎么都能耗过建虏的。

他脑中闪过事情经过,就马上下令,全军悄悄下山,溜到后面战马所在,立刻转移。

“阿嚏”崇祯皇帝正在船上看着两岸风景,忽然之间打了个喷嚏。吓得田贵妃连忙说道:“快,传御医!”

她虽然如愿以偿陪着皇帝出巡,可临行前,周皇后把她叫了去,那是千叮万嘱的,如果皇上出了什么事情,她绝对不会好过。因此她的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崇祯皇帝一听,连忙喝住,笑着说道:“朕好好地,要传什么御医?一个喷嚏而已,可能是有人想朕了吧!”

虽然他为了避免耽搁军情,已经有过交代,聊天群中,除了钱富贵不能让人知道,他亲自联系之外,其他人之间如果没看到自己回复消息,可互相传达消息。

崇祯皇帝心中终归是牵挂着辽东战事的,因此开了个玩笑后,就进入聊天群去看有没有消息了。

果然,进入聊天群之后,就看到李定国传来的消息。他不由得大喜,再一番其他私聊,发现李定国已经通知刘王氏,曹文诏开始安排撤离的事情了。而高应元这边,李定国也已经通知了,谋划海州的战事,正式开始。

于是,他把李定国、高应元、刘王氏和魏木兰拉到了一个临时群里,而后吩咐道:“有什么军情,在群中说,大家都能看到。”

这几个人里,主要是李定国和高应元要保持通讯,刘王氏和魏木兰则是旁观。其中刘王氏回到孙承宗身边后,要告知他海州战役的情况,同时大海解冻在即,孙承宗这边,必须要组织粮草物资,运送到盖州去,这和原本的计划多少有些不同。

在一开始的时候,崇祯皇帝的用意,还只是让新军攻占盖州,消耗建虏实力,而后等大海解冻后,再从海上撤回休整。但形势的变化出乎意料,也只能因地制宜,重新制定了对应的计划。

崇祯皇帝退出聊天群,看到田贵妃有点担忧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笑着说道:“爱妃不用担心,刚才是有人想朕了!”

“……”田贵妃无语,不过看皇上气色都很正常,还带着笑容,就忍不住问道:“陛下,不知是哪位姐姐还是妹妹?”

崇祯皇帝听了,笑着答非所问道:“是奴酋皇太极,朕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他!”

839 睡不着啊(第三更)

大黑山山谷,艾曼儿部的族长找到胡尔特部族长,有点疑惑地说道:“从昨天开始,山顶好像没什么动静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对?”

胡尔特部族长一听,有点不以为然地回答道:“有什么不对的?明军不是已经说了搞完活,埋伏在那里了,眼看着大清军队就快过来,难道他们在山顶闹出动静,让大清军队发现?”

艾曼儿部族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疑神疑鬼,否则的话,早就能确认了。此时胡尔特部族长虽然说了,可他还是有点疑惑道:“就算这样,也不至于从昨天到今天没有一点动静吧?”

胡尔特部族长一听,冷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搞事?清军马上就到,好歹先完成这个差事!”

说到这里,想想对方也是难兄难弟,就稍微缓和了点语气道:“曹文诏之前就已经有点疑神疑鬼了,如果我们表现出什么不对让他怀疑的,你信不信他立刻领兵逃回锦州?真要那样,我们能承受这个后果么?”

听他这么一说,艾曼儿部族长想想也是,只好先忍忍。毕竟明军花了这么大力气要埋伏清军,不可能悄悄就跑了,他们肯定是伏在山上呢!

又是半天后,傍晚时分,忽然有手下前来飞报,说大清军队已经赶到山外面的草原上,准备明日一早发起攻击。如果明军想撤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拖上一拖。

艾曼儿部族长和胡尔特部族长一听大喜,这大清的军队总算是来了。于是,他们就更守规矩,就生怕惊动了山顶的明军。

“之前明军好像说到时间该撤了吧?”艾曼儿部的族长又有点疑惑地说道,“可这到点了,山顶还是没动静,难道他们之前只是说说而已?”

“谁知道呢!”胡尔特部族长听了回答道,“或者是劳师动众一番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所以还是想再等等吧!”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道:“这样也好,不用我们找借口去拖住他们。等到明天早上,清军绕路到山顶的,就能和这边一起攻击了。”

他们两个没有料错,阿济格和岳托其实就是这个打算。他们两人,紧赶慢赶,终于领军赶在期限之前到达。不过明军埋伏在山顶,不能直接进谷攻击。而且骑军赶路疲惫,也必须要休整一下才行。因此他们两人才给那两个蒙古部族命令,如果明军真是说到做到,要走的话千万要拖住他们。

此时,阿济格正在对岳托说道:“你领军绕路,从山脊上攻过去,明日太阳出来的那一刻,就发动进攻,我们两边配合,一起歼灭这些明狗!”

岳托一听,回头看看他的儿郎,一个个都已经很疲惫了,要是再紧接着绕到从山脊摸过去,肯定会累坏不少人。但阿济格是他的叔,他也没办法,只能领命前去。而阿济格的人马,却开始就地休息,养精畜锐。

夜幕降临,沈阳城内的皇太极压根无心睡眠,就在崇政殿前的广场上,面对大黑山方向,抬头看着夜空,有点担心地说道:“他们该是能赶到了吧?也不知道战事如何了!”

边上护卫的鳌拜听到,连忙说道:“主子放心,肯定能打一个大胜仗的!”

鳌拜虽然勇武,其实他的脑子也不差,否则的话,也不会成为四大顾命大臣,也就是托孤大臣之一了。他常伴皇太极的身边,自然明白此时的皇太极最想要的是什么,因此就立刻说些吉祥的话。

皇太极听了点点头,并没有去看鳌拜,只是又开口说道:“今晚是一轮圆月,是个好天气啊!朕估计,战事很可能会在明早打响,毕竟从山脊上绕过去也要不少时间的。”

要是阴天没有月亮的话,大清军队摸黑上山,估计非战斗减员都有不少。鳌拜这么想着,便又笑着说道:“这是老天都在帮我们大清,肯定能有一个大胜!不但能歼灭所有关宁骑军,还能拿到不少粮食。奴才可是听清了,说那粮食堆在山谷那,可是有个小山那么高的!呵呵,就凭关宁军还想伏击我们大清军队,只会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又听到顺心的话,皇太极脸上的担忧之色终于隐去,露出一丝笑容,转头看向鳌拜道:“你这个奴才,真是会说话!”

“回主子,奴才这是实事求是地说话而已!”鳌拜见皇太极高兴了,他就更高兴地回应道。

或者是被鳌拜安慰了下,皇太极暂时放下了对大黑山那边的牵挂,又略微皱了眉头问道:“多铎到哪里了?”

朝鲜那边,多尔衮终于回信,也派了多铎领军前去围困金州。不过还是找借口说粮食不足,朝鲜遍地毛贼什么的,只派出了一点兵力,还要沈阳这边再调兵去支援,这让皇太极很是不高兴!

鳌拜心中估算了一下,也没了笑容,马上严肃地回答道:“奴才估计,大概要过鸭绿江了吧!”

皇太极听了,想了想后交代道:“再派人去催,让多铎加快速度。等大黑山一战结束之后,朕会挤些粮食出来,拨精锐前去金州,把东江军也拔了,最后再专心对付盖州明军!”

“喳!”鳌拜一听,立刻打千跪下领命。

在吩咐下去之后,鳌拜看看夜色,就有点担心地说道:“主子,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皇太极一听,心思又回到大黑山那边,微叹道:“朕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主子,大黑山的捷报,最快也要到后天才能收到。龙体要紧,奴才恳请主子为大清计,还请歇息吧!”鳌拜担心地继续劝谏道。

皇太极听了,想了下,最终还是点点头道:“也罢,那朕还是休息吧!”

说完之后转身,正要走之时,他忽然又停住,转身又吩咐鳌拜道:“明日让佟养性、范文程觐见,朕还是不放心春耕的事情,必须再议上一议!”

去年一年,吃够了没有粮食的苦,必须要想办法解决一二才行!

840 大黑山之战(第四更)

虽然进入了春季,可此时辽东的天气还是非常冷的。大海才刚开始解冻,就足以说明这点了。这个时候,晚上的气温自然就更低了,冻死一些野外的人是很正常的。

这不,在大黑山余脉的山脊上,当太阳从东边升起的时候,岳托就收到了手下禀告,说有一百多人昨晚被冻死了,另外还有冻得快死的人也有三百左右。

对于这样的结果,岳托的心在滴血,不过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毕竟他领军日夜兼程,疾驰而来,又没有休息,连夜摸黑沿着山脊过来。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是吃不消的。

当东边太阳升起的时候,就是约定一起进攻明军的时候。岳托不得不让在喘口气休息的手下继续动起来,传令下去道:“歼灭前面山头的明军,我们就是大功一件。那山谷下面都是粮食,可以好好休息,吃上一顿饱饭,等回去皇上奖赏,另外还有粮食可以领!”

这个时候,最实在的奖赏不是升官发财,而是粮食。毕竟这些兵卒是不可能饿死,可他们也都有家人,还指望着他们养活的。

再者说了,他们从沈阳疾驰而来,自然不可能携带多少粮草物资。都是每个人背了来路的干粮而已,太重也影响赶路。反正这边有不少粮食,等缴获了就有得吃的。

岳托的命令传下去后,这些建虏又用他们强大的意志支撑着疲惫的身体,准备把一肚子的不满和日子难过的抱怨,全都发泄到关宁骑军身上。打关宁军,又是出其不意地偷袭,他们自信要打赢是没任何问题的。

离目标山头越来越近,建虏就越发地小心起来。白甲兵放在了最前面,尽量放低脚步声,手中拿着各种短兵器,犹如出了巢穴去捕食的猛虎,慢慢地向前摸去。

近了,近了,更近了,马上就到山谷所在的大黑山主峰这边。

“杀啊!”白甲兵忽然大喊起来,用吼着鼓舞着自己这边的士气,同时又能吓得明军惊慌失措,降低他们的士气。

不管是白甲兵还是其他建虏,都举着刀枪,边吼边跑,杀了过去。

而在山下,阿济格看到太阳升起的时候,也把所有没有休息过来的手下全都赶起来,分批杀进去山谷,马蹄隆隆,直奔山谷里面。

那些蒙古人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在那等着。看到大清骑军从外面杀进来,纷纷指路,示意骑军从那里杀进悬崖后面去。

几乎在相差不大的时间内,山上山下都响起了喊杀声,一场“大战”在大黑山爆发!

阿济格身为主将,是不可能冲进危险最大的山谷内的。不过他就在谷口不远,听到里面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不由得得意地笑了。明军还在,不可能打赢精锐的大清军队,有了这么一场大胜,也不枉赶得这么远,赶得这么急,跑来这个鬼地方了!有了这一场胜利,相信也能洗掉自己以前的昌黎耻辱!

山顶上,白甲兵冲上了大黑山主峰,但是,让他们意外的是,山上确实有作战工事,滚木礌石什么的,在悬崖那边摆了不少。但问题的关键是……明军呢?明军人呢?

这些建虏在楞过一会之后,就开始疯狂地找了起来。但是,他们把地洞里面冬眠的蛇都找出了一条,可硬是连根明军的毛都没找到。

“什么?山上没有明军?”岳托闻报大惊,他有点不敢相信,带着一点疯狂,用他最快的速度上到大黑山主峰,结果证明,他的手下没有骗他!

岳托看着山顶上,散落着一些火炮,只是这些火炮不是铁炮,而是一个木头棍子,做得和火炮一样而已。呵呵,这就是所谓的明军携带了大量的火炮吧!

“主子,那边树干上有被刮过,写着一行汉字!”一名亲卫赶过去,向发愣的岳托禀告道。

底层的建虏,能说蹩脚的大明官话,但却不认识汉字。岳托倒是认识,因此一听之下连忙赶去观看。只见一棵大树下,已经围着一群大清兵卒,看到他过去,连忙分开,就见那树干上确实被刮过,刻着一行字。

岳托立刻凑近去看,只见上面写着:“皇太极毙命于此!”

一见这话,在建虏中知识算是渊博的岳托,立刻在脑中闪过历史上的一段著名的事情:就是庞涓也曾察看一段文字,上书:庞涓毙命于此。果然,但庞涓看清之时,周围伏兵尽出,最终庞涓被孙膑用计谋杀于此。

脑海中一闪过这段典故之后,岳托几乎下意识地喊道:“快,有埋伏!”

他周围的建虏一听,顿时都吓了一跳,连忙握紧手中的武器,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看向四面八方,想看看埋伏在哪里?

然后,山风依旧在吹,树枝依旧在摇曳,中间夹杂了几个建虏肚中发出的“咕咕”声,就是没有发现任何有埋伏的异常动静。

岳托见此,不由得脸色一红。随即回过神来,这绝对是明军中的谁来捉弄自己的。同时他也明白过来,自己是太过劳累,又被明军给气到了,以至于失去了平时的冷静,才闹出了这么一个笑话。

“主子,明军怕是早走了。”他的亲卫上前提醒道:“军队早已疲惫不堪且饥饿难忍,是否该下山取粮用饭?”

一听这话,岳托猛地转头看向他,冷冷地盯着他,一直盯得他发毛之时,忽然大笑起来。不,不是大笑,是狂笑,那种歇斯底里的狂笑。

周围所有的建虏都有点傻了,看着他们英明的主帅,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主帅看着好像疯了呢!

谷口外面,阿济格没有听到炮声,又听着喊杀声慢慢地小下去。他也算是从小打仗的,便没有再待山谷外面,领兵进入山谷。

他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领着他的手下直奔那堆得如同小山般的粮山那里。有这么多粮食,不知道能活多少族人,他有理由相信,这将是他阿济格在这辈子的一件大功绩!

841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第五更)

阿济格此时的眼睛中,就只有面前的粮食了。山谷中不正常的那些事情,他已经视而不见。甚至也没去关心山顶的战果,只是一挥手,大声喝令:“来啊,去取了粮食,先好好地饱餐一顿!”

就在阿济格的眼皮底下,一群建虏都亟不可待地冲上前去,破坏一切阻拦他们的栅栏等物,就犹如饥饿的恶狼扑向成群的小羊羔一样。

过去的一年,是真正的度日如年,得到一个刻骨铭心的结论,人不能没有粮食!甚至有些建虏都心中想着,今晚就睡这粮食上面,这样才能睡得安心。

可是,当他们一搬动粮食的时候,就立刻感觉到了不对。立刻有建虏抽出匕首,一刀划破粮袋,就见漏出来的不是他们期盼已久的粮食,而是不能吃的泥沙而已!

这一下,划破粮袋的建虏傻了,其他建虏见此,也都傻了。

“怎么了,怎么回事?”站在那边的阿济格因为视线受阻的原因,并没有看到粮袋里漏出来的,只是泥沙而已。不过他看到手下神情不对,心中一沉,连忙大声喝道。

看到阿济格大旗而赶过来的两名族长,还没来得及向阿济格请安,也发现了那些建虏的异常,顿时有点傻了,种种不正常的迹象,让他们比阿济格更清醒一点,感觉到事情怕是要坏了!

果然,听到阿济格的喝声,一名建虏立刻抱起一个粮袋,就扛在肩膀上,而后用匕首一划,就见粮袋破开,泥沙流了出来。

看到流出来的不是粮食,阿济格的脑子“嗡”地一声,立刻大声喝道:“把其他粮袋都划开看看,快,都快点!”

说完之后,他甚至都等不及手下动手,自己就冲了过去,有点疯狂地抽出匕首,也参与到破坏粮袋的行列中去。

一袋、两袋、三袋……划开了无数袋,就没有一袋是粮食!

阿济格疯了,眼睛赤红,猛地抬头,看向两个脸色惨白的蒙古部族族长,厉声大喝道:“粮食呢,说好的粮食在哪里?是不是你们偷偷换掉了?”

“都在这里了,我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换啊!”艾曼儿部族的族长慌忙解释道。

到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明白,怕是明军早就知道自己这边和清国有联系,不会真得帮明军,就事先设了这个圈套。

能看得出来,阿济格听了后,不但没有听进他的解释,反而眼睛更红了。手中握着匕首,快步走了过去。

真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六千多精锐日夜兼程赶来这里,结果却是一场空。不说空跑一趟,徒费多少人力,光是大军粮食已经吃完,都指望着缴获了可以好好吃一顿的。现在难道让大军去吃泥沙么?这么多人马,空着手回沈阳,怎么交差?皇太极又会如何暴怒?

看着阿济格那吃人的样子一步步逼近,胡尔特部族的族长慌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除非有这小山般地粮食摆在阿济格面前,否则怕是要难逃一劫了。

果然,阿济格走得近了,也不再说话,直接一刀子捅在了艾曼儿部族的族长身上。这还不够,拔出来又捅,再捅,就仿佛眼前这人和他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捅得死都不能再死了还在捅。

与此同时,济尔哈朗也带着他的手下,埋伏在大黑山回锦州的必经之路上。不敢生火,将就着填着肚子。等啊等啊,等啊等啊,就是等不到有任何明军从大黑山那边过来。

“主子,该不会明军已经跑回锦州了吧?”济尔哈朗的亲卫,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就提醒济尔哈朗道。

济尔哈朗一听,摇摇头,很有把握地说道:“我们并无耽搁,除非明军说话不算话,早就跑掉了。否则按照之前放话的时间看,我们肯定是走在前头的。”

听到这话,济尔哈朗的另外一名亲卫猜测道:“该不会是他们继续等在那里,结果被皇上从沈阳派出的军队给全歼了吧!”

“这个倒有可能!”济尔哈朗一听,点点头,他心中也是倾向这个想法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再等等看。

于是,这些建虏继续吹着寒风,吃着冷食,喝着冷水,依旧埋伏着。

等到天黑后,还是没见明军出现。这下子,就算是济尔哈朗也不淡定了。他的军队可不是铁打的汉子,能这样过一个晚上。无奈之下,他只好早早扎营,烧火吃饭,同时派出探马,往大黑山那边警戒。

济尔哈朗决定了,明天一早,不管如何,他都要领军往大黑山那边过去。就算半路上碰见明军也行,总好过傻傻地埋伏在这里。

还真是被他想中了,果然一夜无事。于是,他就立刻领兵向大黑山那边进发。

等快到大黑山时,在大军前面探路的探马,飞马回报:“主子,不好了,大黑山那里根本就没有关宁骑军,沈阳派出的大清军队扑了个空。”

济尔哈朗一听,大惊失色,带着怀疑之色质问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明军在埋伏我大清军队的么?明军要是跑了,那些蒙古人是干什么吃的?”

这个问题,探马没法回答。

济尔哈朗回过神来,就又立刻问道:“那明军什么时候跑得?去哪里了可知道?”

这个问题,探马又是没法回答!

这边正在问话,却见大黑山方向又飞骑过来几骑。来得近了,那几名建虏翻身下马,向济尔哈朗说道:“不知贝勒爷这边可有多余粮食,我家主子问,可否调拨一点救急!”

“……”济尔哈朗无言以对,他自己也是匆忙领着骑军赶过来的,一路急行,随身又能带多少粮食,怎么可能给那边调拨!

他干脆就不回答,只是把刚才问自己手下探马的话,再一次问了这几个人,却一样得不到答案。

曹文诏所领的骑军到底去哪里了?是跑回锦州去了,还是跑去其他什么地方了?

济尔哈朗想起空虚的海州,他心中没来由得有点担心,也不去大黑山那边看了,立刻下令回转海州。阿济格那边没粮食的事情,他反正是无能为力!

842 不好

济尔哈朗甚至都没空去想象,沈阳那边知道精心准备的大黑山之战的真实战况后会怎么样?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早点赶回海州,确保海州是安全的。

然而,在他刚出海州城的时候,盖州明军便动了。城门大开,一队队的明军骑军开出城外,也不去驱赶远处的建虏探马,只是护在官道周围。紧接着,就见城里又出来一辆辆满载的马车,陆续不绝。

这一下,远处的建虏探马就看呆了。他们很是紧张,立刻翻身上马,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盖州明军的动静。

“不好,他们是要去攻打海州了!”一名建虏探马忍不住开口判断道,“主子刚刚带着精锐离开,海州有危险了!”

他的话刚说完,职位最高的牛录额真便转头训斥道:“慌什么?明军不知道这是搞什么鬼,有点不正常!”

不是去攻打海州?那建虏探马有点想不明白,便又问道:“这里不就是只有北上海州一个目的么?”

“好歹你也当了那么多年探马了,眼睛瞎了么?”牛录额真继续训斥道,“看到没有,五百左右的骑军后,就是粮草物资,你有看到步军么?没有步军,就这点人马怎么攻城?再者说了,这么多粮草物资,只是这么点人马护送,明狗这是不怕我们大清去抢么?这里面,处处都透着奇怪,等看完再说!”

一般来说,粮食物资之类,都是被步军护着的。牛录额真的话,提醒了所有建虏探马,他们一个个都很好奇,盯着盖州,看步军是不是会最后出来?如果真有大队步军出来,那就说明他们真得可能要去攻打海州了!

然而,在装载着粮食物资的马车都出城,城门却立刻关闭了。随后那先出城的五百骑军散布在粮车的两侧,一边警戒一边赶路,再无见到任何步军的踪迹。

这一下,这些建虏探马,哪怕他们战场经验最丰富的牛录额真也看糊涂了。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要说这些明军是去攻打海州,可以,就算海州让他们打下来了,可就这么一点人马,怎么守海州?可要不是去攻打海州的话,他们沿着北上的官道要去哪里?没有其他可以解释得通的目的了啊!

牛录额真也有点懵了,不过总算是看清了明军的基本情况,他立刻点了刚才说话的那建虏道:“图答拜,你立刻回转海州,把情况报上去!”

这么多粮草物资,他相信海州守将可能会鞍山驿堡,甚至是辽阳那边求援,这样就能出城围攻这支明军,而不用在海州等着,搞不好真不去海州而错失这次机会。

图答拜答应一声,便上马疾驰离去。那牛录额真也带着其他人开始动起来,在监视明军的同时,也在寻找着机会,看能不能咬他一口。

然而,那五百明国骑军似乎一心护卫粮车,压根就不给他们任何机会,只是埋头赶路,而且似乎有点匆忙的样子,比起普通的行军速度快了不少,毕竟是没有步军的拖累。

牛录额真气得没一点法子,虽然说这支明军的人数连一千人都不到,大部分都要照顾粮车。可他们中的骑军分出一部分来对付自己这些探马,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么多天的交手,他早已清楚,这些明国骑军都是明军中最精锐的,弓马骑射样样精通,和大清探马相比,个人的战技一点都不弱。甚至个别人的战技,还要厉害好多,只弱那个明国第一猛将一点点而已。

明军似乎是带了干粮的,也不埋锅做饭,只是一边赶路一边吃些东西而已。等到了快要天黑的时候,就在官道上,粮车围成了几个圈,就像一条长蛇盘绕在那里,四周还是骑军警戒,依旧是没有机会去骚扰。

这个时候,这个牛录额真已经可以确认,这些明军搞不好是真得从海州去的。因为按他们的行军速度,明天下午的时候,就有可能会赶到海州城下了。可是,问题还是那个问题,就你这点人,就算是把海州打下来,且不损失一点人马好了,又怎么守海州城?按照这人数,大概几丈远的城头才能安排一个兵卒,能挡住大清攻城才怪了!

还是想不明白,他也不想了,反正跟着这些明军,最终一定能看到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于是,他又派出一名探马,把有关明军的最新军情禀告回去。

天才蒙蒙亮,那些明军果然又重新开拔,往海州方向而去。似乎是在争分夺秒地赶路。牛录额真已经不做任何想法,反正是想不明白的,只是远远地跟着而已。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忽然有一骑从海州方向飞驰而来,从衣着上判断是自己人。离得近一些,牛录额真发现,是图答拜回来了。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图答拜似乎很是狼狈,原本一人双骑的配置,也只剩下胯下一匹战马了。

人还未到,就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听到这话,所有建虏探马的心都沉了下去,牛录额真更是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消息可有禀告上去么?”

图答拜到了眼前,也不下马,就坐在马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有大量……大量明国骑军,封锁……封锁了去海州的路!”

“什么?”牛录额真一听,大惊失色,一脸不信地问道,“哪来的明国骑军?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他猛然想了起来,刚想问,就听到图答拜补充说道:“是关宁骑军,他们没在大黑山!”

一听这话,所有建虏探马都面面相觑。济尔哈朗领军前去堵截关宁骑军的归路,这个他们是知道的。可怎么堵着堵着,人家却跑海州这边来了?

“不好,海州危险!”牛录额真猛地回过神来,立刻大声说道,“明军拦在哪里?我们必须去求取援军,否则海州要丢!”

如今的海州城,精锐都被济尔哈朗带走,如果明军人少的话,要想攻下来还是有难度的。但加上关宁骑军那就不一样了,听说那曹文诏所领的关宁骑军,可是宁锦一带所有的明国骑军,人数很多,刚好能补了盖州明军兵力不足的缺点!

843 陛下都看着呢!

图答拜的回答,让牛录额真有点绝望,除非绕很远的路,才能搬取到救兵。可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除非海州能坚守至少三天。可这可能么?

一如他所料,盖州明军不管不顾,只是埋头赶路,比预估时间还要早,赶到了海州地界。而在这边休整的曹文诏闻报,立刻领军迎了过去,看着那么多的粮车,笑着说道:“总算是等到你们了!”

李定国就在他的身边,可高应元并没有随着粮车过来,因此这一路上的情况,他并不清楚,如今见到,才算松了口气,一切都在计划范围之内。

盖州明军中领军前来的,不是主将曹变蛟,而是以前曹文诏的家丁,一直陪同曹变蛟的那位赵哥,当然了,监军也是有的。按照皇帝旨意,两军汇合后,听从曹文诏总兵的指挥。

曹文诏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下令全军向海州城进发。

当时辰快要到傍晚时候,明军突然出现在海州城外,顿时吓得海州城头警锣响个不停。

曹文诏也不去管城头如何,只是下令盖州明军炮击城门。他本人亲自站在一侧,倒要瞧瞧新军的炮营,到底如何个厉害法?因为当初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炮兵是从关宁军中出还是从盖州新军出,是有过争议的。

当时孙承宗和曹文诏他们认为,盖州要守城,炮兵不好轻动。而宁锦这边,因为有盖州友军的牵制,如今建虏都不可能去攻打,所以炮兵还是从关宁派出为好。

但崇祯皇帝否决了这个提议,说炮兵是个技术兵种,新军炮兵的技术比其他任何明军中的炮手都要厉害。而攻打海州又是要抢时间的,因此他拍板决定,还是盖州派出炮兵。

这让曹文诏有点不同意,他就看着军令传下之后,盖州的炮兵从一辆大车上卸下红夷大炮,用一些他没见过的工具在测距,摆放红夷大炮,什么斜角多少度,火药多少量什么的,不断地从他们的嘴中报出来,同袍则在快速地配合回应着,看得曹文诏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没过多久,就在城门的直线位置,在海州城头弓箭手的射程之外,三门红夷大炮摆放完毕。同时,炮兵指挥向曹文诏禀告道:“大帅,一切准备就绪,请下令开炮!”

曹文诏估摸下时间,似乎这准备的时间比起关宁炮手也快了不少。他很是有点好奇,立刻下令开炮。他倒想知道,这城门要多久才能轰破。

“轰”地一声,一门红夷大炮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后,一颗铁蛋便砸在城门上方的砖墙上,砸出一个大坑,砖块土块什么的,哗啦啦地往下掉了不少。

城头上的建虏似乎吓到了,闹哄哄地动静,明军这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过炮兵指挥似乎压根没理,又在发布一些专业术语,他的手下立刻开始调整剩下两门红夷大炮的仰角。随后一声令下,这次是两门红夷大炮一起发威。

“轰轰”两声,耳朵边才传来这两声轰鸣声的时候,就见两颗铁蛋已经砸到了海州城门上。那城门犹如纸糊的一样,顿时破了两个大洞出来,隐隐地,听到城门那边传来惨叫声。

“厉害,真准!”曹文诏看到,不由得称赞道。第一次那炮是试跑,他这是知道的。关宁军中也有,不过一般要试炮三次左右,才会比较准确。远不如眼前这些新军炮兵,只是试跑一次,接下来的开炮就能准确命中目标了。

可以预见,城门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轰破,曹文诏在称赞了一声之后,立刻传令全军准备。

于是,重甲铁骑在同袍的帮助下,开始着手准备。他们将在城门被轰烂的第一时间,为大军闯出一条进城的路。

“轰轰轰”

三门红夷大炮怒吼出声,那海州城门顿时又多了三个大洞。这时,能看出来,城内建虏似乎是想堵住这个城门洞,但铁蛋在砸破城门后,蕴含的动能继续撕裂了任何阻挡的东西,让城门洞那里死伤一片。

在新军炮兵准备下一次炮击的时候,曹文诏忽然发现,城头上的建虏四散而跑,旗帜都丢了不少。城里面有烟火冒出,已经乱成一片了。

曹文诏一见,当机立断,立刻传下军令:“炮声一响,全军攻城!”

“轰轰轰”

海州城门彻底被砸烂,与此同时,铁甲重骑一马当先,向海州城发起了冲锋。一直默默站在曹文诏身边的李定国算是见识了一会红夷大炮的攻城威力,火器的重要性,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视线穿过炮兵阵地,把骑军攻进城门洞的那一霎,按下了拍照的按钮,一张照片私聊到临时群中,同时说道:“海州城破,用时半个时辰!”

刘王氏看到,立刻告诉了孙承宗。

“哈哈哈,海州光复,大明转为攻势,建虏该难受了!”孙承宗大笑,同时对聚集在堂下等消息的一众文官武将说道,“这一次,我们关宁军也算是立了大功,今晚都不准走,好好地陪老夫喝一杯!”

高应元看到,立刻告诉了等候着的曹变蛟和冯德华。

“哈哈哈,看看,我们新军的炮营可没弱了威风,肯定让我叔父大吃一惊!”曹变蛟笑着对冯德华说道。

魏木兰看到,立刻告诉了一直等着的登莱巡抚及麾下将领。金州这边没事可干,听到打海州,自然全都聚集在这里等着现场直播了。

“哈哈哈,真是好样的,接下来,我们东江军也要努力才行!”卢象升听了哈哈大笑,对堂下众多将领要求道。

崇祯皇帝也在线,看到照片之后,立刻开口说道:“做得不错,按计划继续执行!”

说完之后,他的心情很不错,退出聊天群后,也不管周边的人,一把拥过正在看两岸景色地田贵妃,“吧嗒”一声,狠狠地亲了一口。

田贵妃冷不丁被这么一亲,先是吓了一跳,而后马上红了脖子,红了脸,撒娇式地埋怨道:“陛下,都看着呢!”

844 长江后浪推前浪(第三更)

“呵呵,朕高兴!”崇祯皇帝笑着说道。

田贵妃一听,一时忘记了羞涩,有点好奇地问道:“陛下,是有什么喜事么?”

周边的宫女内侍什么的,看到刚才崇祯皇帝去亲田贵妃,都连忙背过身去。此时又听到田贵妃的问话,不由得都竖了耳朵,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儿让皇上如此高兴?

“就在刚才,我军光复了海州。”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

田贵妃听了,一时闹不明白海州在那里。不过不管在那里,终归是好事,不由得双手一福道:“妾身恭喜皇上!”

在不远处戒备着的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却是最清楚海州在那里,以及明军占领海州的意义,顿时,他都顾不得在偷听,转身向崇祯皇帝跪倒,激动地奏道:“末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海州光复,进可威胁辽阳、沈阳,建虏有难了!”

有个懂行情的人这么一说,崇祯皇帝心中很是高兴,点点头道:“然也,朕倒是想看看奴酋皇太极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如何个反应?”

其他人听到对话,这才明白光复海州的意义,于是,一个个都跪下,纷纷欣喜地恭贺皇上。

“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奴婢这是心服口服了!”个人勇武的方正化一脸佩服地恭贺道。

“……”

一时之间,船上的气氛非常地欢庆。

“你们看,那船上怕是什么官老爷吧?竟然如此摆谱,呀,这个世道啊!”岸上一名士子看到运河船上的动静,不由得摇头叹道,心中却是在羡慕,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读书,争取以后混到那个站着的人的地位!

………………

此时的海州城,拥进城去的关宁骑军,基本上没有遇到一点有力的抵抗。还有力气能跑的建虏,全都从北门跑了。因此,明军一边控制城内要地,一边救火,准备用最短的时间恢复海州城的秩序。

听到手下来报城内的情况,曹文诏感慨地说道:“要不是陛下调虎离山,这海州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拿下了!”

说完之后,他命令早就分配出来的三百骑,一人五匹空的战马,返回盖州。对于之后的海州来说,这里不需要太多战马。

做完这些事情后,曹文诏便领着剩下的兵力护着粮草物资进城。这一夜,注定无眠。

因为他不但要彻底掌控海州,还要把城里的人都筛选一遍,还要把轰破的城门彻底堵死,有很多事情要做。

次日中午时分,留在城里的人基本上都梳理出来了。汉人只占了三分之一,没有老弱,只有年轻人,不过都是骨瘦如柴。满洲族人倒是一个个气色还不错,显然没有饿着肚子。

对于这些人,自有随军过来的新军监军处理。曹文诏是第一次旁观了所谓的公审大会,而后杀了一批又一批的建虏。当他看到那些汉人,还有另外一部分其他族的一个个在公审大会后,对明军感恩戴德的样子,心中就若有所思,看来皇上让监军搞得这一套,还是很有效果的。特别是聚拢新攻下城池的民心,有极大的好处!

等到傍晚时分,济尔哈朗领着他的骑军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海州城外。可是,他一眼看到的是,海州城头上飘扬着明军的旗帜,一下就傻眼了!特别是那“曹”字大旗在城头上迎风飘扬,济尔哈朗一下肯定了,在大黑山失踪了的曹文诏所部,原来是跑来偷袭海州城,并且还得手了的!

“主子,曹文诏那贼子怕是在城里了!”

济尔哈朗一听,瞪了说话的亲卫一眼,这么明显了,难道还用你说。此时的他,也无心去计较,立刻转头看向海州城头,仔细地观察起来。甚至还派出手下,绕城一圈查看海州的四面。

然而,他想要的一点都没有,海州城内很安静,海州城头秩序井然,就仿佛这里压根就不是明军新近才攻下,而是早已占据了这里。这让他根本没有一点夺回海州的希望,甚至他都估量了下,大清要打下比盖州还要大,还要坚固的海州,似乎要付出的代价不是一般大!能不能打下来,也不好说。这也就是说,海州在明军手中,普通的攻城手段将没有用处!

济尔哈朗很无奈,心中也窝火,沈阳那边到底是谁提议自己来断关宁骑军的后路?这压根就是上了明军的当,人家一开始就是想调虎离山,要来夺海州城的!这么想着,他便怒气冲冲地领着手下往鞍山驿堡而去。

看着济尔哈朗离去,曹文诏很是有点遗憾道:“原本以为建虏逃出海州城后,肯定会有人西去禀告消息。但如今看来,济尔哈朗似乎没有事先得到消息。早知道这样的话,就该继续用建虏的旗号,把济尔哈朗诱进城来关门打狗,那就又是一件大功!”

济尔哈朗把精锐都带走了,留下的那些遇事慌乱,只顾着逃命,那还想过济尔哈朗跑去大黑山那边,又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李定国听了后,心中想了下便开口说道:“大帅,再有下次,我们可在西边留下夜不收,这样就能确认敌人能否得到消息,又或者敌人是否赶回来,如此可提前做出相应布置,或者能取得更多的战果!”

曹文诏一听,不由得转头看着李定国,心中很是惊讶,上下打量着,似乎是要重新认识李定国一般。

“大帅,可是我这计划有错漏之处?”李定国被他看得有点紧张,连忙抱拳请教道,“还请大帅指点一二!”

曹文诏听了,笑着摇摇头,开口感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啊!”

这句话,他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牢牢地记在心里,准备用来赞扬自己的侄儿,没想到,却先用到了这个毛头小孩子身上。

随着海州建虏的逃离,时间越长,海州失陷的消息就传得越广。当然了,沈阳这边,自然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因为让沈阳城内的人份外敏感的八百里加急,把这个消息送了过来。

845 黑眼圈

“陛下,大黑山之战,我们大清准备充分,定然是大捷。”范文程诚恳地向皇太极奏道,“您还是该好好休息才成,龙体要紧!大清离不开您的啊!”

看着皇太极顶着两个黑眼圈,他就知道皇太极这几天一直在担心大黑山之战,一直睡不好,身为奴才,自然是表忠心的时候。

皇太极听了,胖脸上稍微挤出一点笑容,同时摆摆手道:“朕以前的时候,几天几夜不合眼也是有过的,这点事情不值一提!”

从这句话中,范文程能听出,皇太极这是承认了他在担心大黑山之战。想想也不意外,毕竟大黑山一战,要是能消灭关宁军的所有骑军,打下这么大一个胜仗,又附带着缴获不少粮食,这对于皇太极的威望会有很大的提升,之前的那些谣言,也会不攻自破!

皇太极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只是按照他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擅长耕种的那些汉人,要给予优待,不能再有饿死了的。今年我们大清能不能不再受粮食困扰,朕估计,很大程度上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种出粮食来了。”

事实上,建虏也是农耕民族,兼顾渔猎,只是两年征战,靠着劫掠,还有晋商输送粮食物资也能解决问题,慢慢地,这农耕的事情就没有最开始那样重视。如今吃了没粮食的亏,皇太极又把种田提到了最重要的位置上。

范文程听了,正要回答时,却听到了外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一名内侍就在殿门口喘着气禀告道:“陛下,海州八百里急报!”

“什么?”皇太极一听,怀疑自己听错了,“海州的八百里急报?”

范文程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算算时间,大黑山一战早已结束,信使应该也差不多要到。这个时候的八百里急报,不是应该来自大黑山那边么?

“是海州的八百里急报!”殿外的内侍重复禀告,并把信筒转递给了殿内走过去的内侍,转呈到御前。

因为有过之前的教训,八百里加急的内容,不能一路说出来,因此内侍并没有简要说什么。可皇太极一确认是海州的八百里加急,他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海州的济尔哈朗可是奉旨领精锐前去配合大黑山一战,堵截曹文诏所部,城内兵力正空虚着。如果有好事的话,应该是报捷,是可以宣扬的,这不声不响的送来八百里捷报,难道是明军在攻打海州,要求速发援军?

还行,只要大黑山一战能如愿以偿,终归是好的!但海州可不能有失!遇有危险也得尽快发兵救援才行!皇太极这么想着,立刻接过信筒,几下子就抽出了里面的奏章,正要打开查看时,殿外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内侍出现在殿门口,神色慌张,急忙奏道:“陛下,大黑山来的八百里加急!”

皇太极这次听清,这个八百里加急是自己一直期盼的大黑山那边的消息。可他没听到报捷的动静,脸色便异常地难看了。

边上的范文程大概也猜到了不好的结果,不由得同样脸色难看。大黑山那边只是关宁军而已,以前可一直是大清的手下败将,这出城打仗而已,大清军队的兵力又比关宁军多,怎么可能打不赢呢?他实在是有点想不通!

皇太极舍了手中的海州急报,立刻先看起大黑山那边传来的急报。为了等待大黑山那边的消息,他可是连续好多天没有睡好了!因此,当内侍急碎步转呈过来急报时,皇太极是一下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主动上前几步,接过后就站那立刻看了起来。

范文程紧盯着皇太极的胖脸,试图先一步从皇太极的脸上看出一些急报的内容。

只见皇太极的脸色越看越难看,似乎比起以前范文程记忆中任何一次的脸色都要难看。顿时,他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看完大黑山的急报,皇太极的神情憔悴之极,似乎一下老了很多,“噔噔噔”几步,往后倒退,一下跌坐在御座上。

“陛下,大黑山那边怎么了?”范文程急忙问道。这个时候,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要先表下他作为奴才的忠心,关心下主子要龙体为重什么的了。

听到他说话,有点失魂落魄的皇太极似乎回过神来,他好像联想到了什么,又急忙找了海州的那份急报,快速看了起来。

范文程看着大黑山的急报丢在刚才皇太极站着看得那个地方,就想着去捡起来看看。正在这时,殿外传来匆匆地脚步声。这让他一惊,连忙转头看去,该不会又来什么地方的八百里加急了吧?

不过这一次,他猜错了,代善的身影出现在殿外。也只有代善才能不用通传就直达崇政殿的。只见代善的脸上带着满满的期盼,一出现在殿门,就急切地问道:“陛下,可是大黑山捷报来了?”

他这话才问完,就猛然看到御座上低头看着的皇太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噗”地一声,喷得他面前的急报,还有御案上,到处都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太极是个胖子,这一口鲜血,喷得有点多,似乎下了血雨一般。而后,皇太极那胖胖地身子,便再也坐不住,一下便往后倒了下去。

“陛下……”

“主子……”

“老四……”

一时之间,崇政殿内所有人都吓到了,纷纷喊着冲了过去,又有人回过神来,在大喊着传御医,殿内顿时乱成了一团。

皇太极昏迷了,在等御医的过程中,代善先拿起了带血的急报看了起来,而后又急忙去捡另外一份急报看。等到看完之后,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皇太极会这么激动地吐血了。

一直期盼,寄予厚望的大黑山一战,从头到尾其实都是明国设下的陷阱,不但让大清空折腾了一番,白白损失了粮草、人力,结果却连至关重要的海州城也丢失了。如此一来,辽阳重镇就处在明军的威胁范围内了。

846 皇太极的结局

而且明军的控制范围,将从宁锦一线推进到海州,进而巩固了盖州等沿海地区的防御。如此一来,复州便会陷入金州东江军和盖州明军的夹击,还有来自海上的威胁。换句话就是说,复州怕是要放弃了。

其实不但如此,包括辽东往大海伸出去的那一大块土地,全部都要放弃,大清的国土面积,损失将不可估量!

代善看着急报,心中想着这些事情,对于大黑山急报中所说的,阿济格、岳托所部没有军粮,最后杀山谷内蒙古人,并去草原劫掠艾曼儿部族和胡尔特部族的事情,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虽然他知道这么一来,东部蒙古的部族,除了科尔沁族之外,再也不会有其他部族,不管明里暗里,都不可能,也不敢和大清来往。但此时此刻,谁还会管这些事情!

御医匆匆而来,把脉之后,对身边围着的一大群王公大臣说道:“陛下身体原本就疲惫不堪,静闻噩耗,气急攻心,因此喷血昏迷。就让陛下好好的昏……睡下,等醒过来后,切记不能再让陛下太过生气,否则怕是会落下病根。”

在人群后面的范文程听了,心中不由得忧虑。皇太极对于大黑山之战寄予太高的期待,甚至几天来都没睡好,黑眼圈就是明证,可却最终是这样一个结果。这要是醒过来后,又怎么可能就不气恼了呢?而且皇太极之前在盖州之战中,已经吐过一次血,这次又吐血,怕是已经落下病根了吧?

他有点不敢想象,要是大清以后的形势不好转,皇太极又有了这个病根,会不会一只吐血,吐血,最后吐血而亡啊?

代善的心情也很沉重,海州已经沦陷,不用去救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要让复州那边撤兵,否则又要死很多族人。可这个命令,只有皇太极能发,也只有皇太极的旨意,别人才会听。等皇太极醒来后,他肯定要做出这个决定,丢城失地的责任,又要落到他头上,不知道会不会还吐血啊?

皇太极在崇政殿内吐血昏迷,大清被明国戏耍,丢城失地,这些事情在一片乱相中,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个消息,只是在短短的时间内便传遍了沈阳城,并且在大清控制的地方继续传播。

大黑山之战的决策,虽然皇太极把阿敏摈弃在外,可阿敏也有自己的渠道,终归是了解了皇太极调兵遣将的目的。为此,他还很是担心,看来要被皇太极赢了一仗,自己之前的努力很可能会白费。

没想到的是,最终传回来的消息,竟然是被明国耍了,还丢城失地,甚至皇太极还吐血昏迷。听到这个消息,阿敏都有点不知道该高兴呢还是该伤心了?

要说高兴吧,皇太极坐在皇位上,接连吃这些大败仗,那就有力地证明了之前自己散布的消息,是多么的准确!皇太极要还想在那皇位上坐着,难!搞不定自己接下来还有机会!

要说伤心吧,这丢城失地的,他作为爱新觉罗家族的一员,也确实不好受。

不说阿敏在纠结,同在沈阳城内的钱富贵听到这个消息,一脸沉重,唉声叹气地回到自己住的厢房,关好门后,一把抱住了看到他的表情后,有点担心地迎过去的媳妇,就在那脸上狂啃,啃得他媳妇莫名其妙,以为他疯了!

“你不知道,建虏又打了败仗,皇太极又吐血了!”激情之后,钱富贵开心地对媳妇说道,“估计我们不会等太久,就能回老家去了!”

被掠来辽东的汉人,那个不是盼着这一天,甚至梦里都不知道梦见了多少回。钱富贵媳妇此时一听,不由得大喜,眼泪就“哗啦啦”地掉下来,忽然一把抱住钱富贵,不管不顾,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厢房内的气氛,顿时很是热烈!

此时,崇祯皇帝已经到了扬州,差不多就是运河的终端。扬州的繁华,在大明可是首屈一指的。

田贵妃的祖籍西安,但她本人是她父亲田弘遇在扬州任千总时生下。因此,她可以说是扬州人。按理来说,经过扬州,自然是要上岸去看看的。不过此时,他们的船却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而是准备转到江南运河,继续南下。

崇祯皇帝已经和田贵妃说过,福建那边的海贸因为是第一次由官府主导,并不是很顺利。因此他要先去苏州那边亲自看看,等事情办完回程的时候,再陪她去一趟扬州。

对于崇祯皇帝的这个安排,田贵妃自然不可能拒绝。她也知道,皇上这次微服出巡,不是为她游山玩水,而是有国家大事要做,而她只是来照顾皇上的。

对此,田贵妃也没有怨言,不上岸就不上岸了。她就在崇祯皇帝的身边,看着岸上的扬州景象,看能否和记忆中的重合,如此而已。

看着看着,忽然,她眼角瞅见什么,好像有点异常。便转头一看,却见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崇祯皇帝,却咧开嘴在笑,显然心情很好。

田贵妃一见,不由得好奇,连忙问道:“老爷,可是又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能不能说给妾身听听?”

南下之后,运河上船只很多,船来船往的,要是再像之前一样陛下陛下的,就有点违背微服出巡的初衷。因此崇祯皇帝已经交代过,改了称呼。

崇祯皇帝听了,笑着看向田贵妃道:“大概在一个时辰之前,奴酋皇太极气得吐血昏迷了!”

“吐血昏迷?”田贵妃听得很是诧异,那好歹也是一个皇帝吧,竟然会气得吐血昏迷,这肚量也太小了点吧?

崇祯皇帝看她很诧异的样子,便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皇太极就一胖子而已,我给他的惊喜太大,气得吐血其实还是好的,要是气得脑溢血,那才叫好玩呢!”

说完之后,他一脸期待地说道:“以后还有得是他气得吐血的时候,我在想,他的结局,到底是刀枪砍死呢还是吐血而亡呢?”

847 心态的转变(第三更)

新金废城,在午后时分开来了一支军队。其实也不能算是军队吧,除了少部分人之外,大部分都是和乞丐一般,甚至连乞丐都不如,一个个都是又饿又累,用手中的刀枪当拐杖在用,一看到有城墙,就再也走不动了。

多铎看到这个情况,也很是无奈。他还要靠着这些朝鲜官兵去挖土修围墙,不可能在路上就把他们使唤死了的。因此,只好在新金暂时歇息,同时派出探马,一边往金州方向警戒,一边往沈阳派出信使,就说自己已经到达金州,需要沈阳也派出军队一起围困金州。

然而,才到了傍晚时分,往沈阳那边派出去的人中,有一个疾驰而回。

此时的多铎,还在一处稍微好点的大房子这边,看着朝鲜人在那整修,准备晚上就在这里过夜了。信使找上他,便带着惊慌,把半路听来的消息做了禀告。

古代传播消息,如果不是第一手消息的话,往往会被中间传播消息的人所传偏。就算有人说看到一只长尾巴的鸡,传到后来都会变成说是看到一只凤凰了。

海州失陷的消息,被恐慌的建虏做了夸张,在多铎这边听到时,却是明军从天而降,神威无敌,不但有着无数的骑军,甚至还有无坚不摧的炮兵。明军一到,海州便已失陷。如今,鞍山驿堡危急,辽阳危急。又有消息说,明军占领了海州之后,兵出东边,正在攻打复州,就准备和金州这边连成一片了。

不管哪种传闻,有一个基本的共同点,就是海州在很短的时间已经失陷了。

多铎听得大惊失色,原本被明军捅了一刀的往事,已经被他埋在心底,却在从事重新被掀了出来。他想起好好的,突然之间,却多了一支厉害的明军,还埋伏起来就等着自己入瓮后发起进攻。当时那火炮轰鸣,手下血肉横飞的场面,又一下出现在他的记忆之中。以此类推,海州那里再出现一支厉害的明军,好像也不稀奇。

这一刻,他怕了。因为他明白,这次他带来的军队中,那些朝鲜官兵压根就没有一点战力,光靠自己带着一千多点大清军队,肯定不是明军的对手。

他连忙下令,派出大量探马,往各个方向进行警戒。同时,他也有点拿不定主意,自己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像多铎这样的人,年少得志的时候猖狂,虐待对手,杀人无数,如果能一直顺利下去,恐怕也会被他历练出一套打仗的技巧,能独自统领军队杀出一片天来;可这样的人,也往往在经受过重大的挫折后,就会一蹶不振。除非又用胜利给他恢复信心。

很遗憾的是,当初金朴镇那一战,让他几乎全军覆没,他狼狈而逃,侥幸逃了一命的战例,是刻到了他骨子里。原本有多尔衮的开导,还以为忘记了,已经从中走出来了。但今天一听海州的传闻,就一下把他打回了原形。以至于他忘记了现场还有在修筑房子的朝鲜人,忘记了封锁这个会动乱军心的消息。

还没等到确切的消息传回,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多铎突然发现,他从朝鲜带来的官兵,竟然跑了一大半。就是那一千多大清军队,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就生怕明军神兵天降,也突然出现在这破败的新金。

于是,多铎跑了,就带着他的一千多人跑了,什么围攻金州,什么将功赎罪,全都被他抛在脑后,如今的他,就觉得朝鲜那边才是安全的。

然而,当有朝鲜人逃到金州那边投降的时候,大明这边才获悉了朝鲜那边的建虏,竟然也跑过来了。只是带着一千左右的建虏,还粮草不济,就凭这,也敢来围困金州。已经憋了一个冬天的东江军将领们,纷纷向登莱巡抚请战。

卢象升有魏木兰在身边,自然知道建虏早已顾此失彼,对于海州被大明夺回的事情都没有来及反应,又怎么可能会派兵过来围困金州。因此,他没有一点顾虑,立刻点了五百骑军,让毛承祚、黄得功领兵,前去新金那边会一会多铎的那支军队。

人数比建虏要少,还要外出野战,这要是换成以前,几乎是不能想象的事情。然而,此时的东江军将士们,却一个个觉得理所当然。经过一年多来的胜利浇灌,明军将士们已经有了心理优势,不再惧怕满清。相反,建虏连续遭受失败的打击,他们原本积累起来的心里优势,已经不知不觉间没有了。

对于这一点,在城头上看着骠骑营远去的卢象升,是心有感悟的。对于,他很是欣慰。这打仗,最重要的一点是人,是士气。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明军对上建虏,会越来越强大,也会有越来越多的胜利。因此这个势,已经被皇上居中调度,用了一年的时间造出来了。

当他得知新金那边的多铎已经领兵逃回朝鲜时,不由得兴奋异常,看了辽东地图之后,便立刻对身边的魏木兰吩咐道:“向陛下上奏,就说复州建虏已成孤军,为我海州,盖州之军以及东江军的包围中,可出兵吃掉。这一仗,本官有十足把握,请陛下准许。”

魏木兰听得很是高兴,大明这样不断地光复失陷的城池,怕是用不了几年,就能把整个辽东都光复了。

这么想着,她立刻应下,进入聊天群去向皇帝禀告了。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崇祯皇帝见到这个请战的私聊之后,最终却拒绝了。

“为什么?”卢象升想不明白,立刻问道,他有十足把握,能打赢的啊!

魏木兰看着卢象升回答道:“陛下说,光复辽东不在一城一地的得失,拿下复州又如何?如今朝廷还没做好准备,辽东的兵力,必须集中运用,而不能分散到各地去!”

一听这话,卢象升猛然记起了崇祯皇帝以前传授给他的那十六字兵法。

“陛下还说了,目前我们的粮草物资也不足以支撑连续发起战事,复州沿海,要拿下其实不难。如今的重点,还是要在海州囤积足够的兵力,给建虏足够的压力才是重点。”

848 担心(第四更)

“陛下还说了,光是占领城池而不事生产,对于大明其实没有任何好处。陛下已经让内阁那边在挑选辽东地方官。以后每占领一地,能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就得恢复生产,如此才有良性的循环。”

卢象升的脑子自然是不用说的,一听开口就已经醒悟过来了,他不由得用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说道:“本官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这把年纪都是白活了,还是陛下英明稳重啊!”

虽然他在外征战,可朝中情况多少知道一些,在皇上的努力下,财政确实是缓和了一些,可主要来源都是查抄晋商所得。这是无根之水,不能长久持续的。不过皇上在搞新政,以皇上的本事,应该能开源,但这需要时间。

去年一年的对虏战事,因为有皇上的直接指挥调度,让建虏一时没法适应新的打法,使得大明军队的物资几乎都是从建虏那边缴获,如此才能不断地发起战事。不过如今建虏早已无粮,再发动战事的话,就要朝廷大量拨备粮草物资,而朝廷又要兼顾草原归化城那边,还有西北、西南等等,也没有足够的粮食物资可供调用。所以,在辽东接连发动大战,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明白了这点,卢象升便又对魏木兰说道:“眼下大海已经开始解冻,本官打算回登州一趟。听说朝廷在推广一些高产作物,本官就准备回去亲自抓这事。”

他是登莱巡抚,亲自领军打仗,上阵杀敌已经是异类了,管好登莱的内政才是他的重中之重。

魏木兰听了,便点头答应下来。她作为一个通讯员,自然有足够的信息了解到,今年估计东江军不会有大的战事。辽东这边,就算有战事,应该也是以海州那边为主了。至于临近东江的朝鲜,那已经是一团烂泥,大明现在没兴趣过去收拾,就让建虏在那边再折腾好了。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草原上也出现了让人欣喜的绿色。熬过冬天的动物、人都带着欣喜,迎接着春天的到来。

然而,在科尔沁草原上,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过来,终于使得这里的人明白了明清之间又一次交锋的经过和结果。

“额祈葛,艾曼儿部族和胡尔特部族的男女老少,无一幸免,全部被清军杀了。”吴克善的脸色很是沉重,低声向布和禀告道,“阿济格甚至还下令,把这两个部族的小孩和牛羊一起宰了充作军粮。”

兔死狐悲,以前不觉得,可此时,吴克善却有了这种感觉。同是蒙古部族,同是和清国关系紧密,结果却落得了如此的下场!

布和听了,叹了口气道:“这是他们自找的,好好地投降明国不就得了,竟然还打着别的心思。”

说完之后,他又接着叹了口气道:“清国已有日暮西山之兆,再跟着他们,就算有你姑姑和妹妹的关系,怕也会有一天,清国把主意打到我们科尔沁族头上。”

“那怎么办?”吴克善听了,很是担心,连忙问道。

布和想了一下,吩咐他去把海兰珠找来。

没多久,海兰珠到来。脸上洋溢着笑容,怎么都掩盖不住,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为明国的又一次大胜而高兴。特别是这场战事,还是她把消息提前告诉给崇祯皇帝,而后由崇祯皇帝一手谋划出了这么厉害的一个局,真是计中计、套中套,让清国又上了一次大当。

不过海兰珠进到蒙古包内后,发现里面就她额祈葛一个人,而且表情沉重,她那欣喜的心情一下没了,有点担心地问道:“额祈葛,出了什么事了?”

布和抬头看看守在门口的吴克善,便低声说道:“额祈葛是担心,不知道艾曼儿部族和胡尔特部族的事情,会什么时候落到我们科尔沁族的头上?”

海兰珠一听愣住了,那两个部族暗中还是勾结清国,最终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事,她也听说了。为此,她都很恨清国的残暴。此时听到她额祈葛的这番话,她忽然意识到,清国再一直倒霉下去,搞不好还真会把主意打到科尔沁族身上来。

看到她也露出了担忧之色,布和就严肃而认真地说道:“要不你问问皇上,你什么时候能嫁过去?”

如果海兰珠要嫁给明国皇帝,那就意味着科尔沁族能脱离目前这种表面和清国继续结盟而暗地里为大明效力的状态。如此一来,就能避免清国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把主意打到科尔沁族头上。

海兰珠自然也明白这个意思,此时,她没有一点害羞之意,点点头便进入聊天群去私聊崇祯皇帝了,不过并没有马上得到答复。

“额祈葛,皇上应该没在,等下再看看。”

听到海兰珠这话,虽然以前联系的时候也有这种情况,但布和的心情却很沉重。明国皇帝的最终答复如何,能看出明国对科尔沁族,到底是利用一下而已还是真想娶海兰珠?而这,不但关系到科尔沁族投靠大明后的地位如何,更关系到科尔沁族能否脱离清国的魔爪!

等了一会,崇祯皇帝那边还是没消息,但却等来了清国来人。不过不是找布和的,而是给豪格降旨,说他办事不力,能力不足以成为大清太子,因此,革除太子之位立刻回沈阳。

而布木布泰也听到了皇太极再一次吐血的消息,反正她来科尔沁省亲的真实目的也没有达成,又担心皇太极的身体,便也要一起回沈阳。

这么大的事情,布和等人自然无心再在蒙古包中傻等消息,立刻出去虚与委蛇,应付着他们。

海兰珠自然也去了,不管如何,她作为姐姐,好歹要安慰安慰妹妹,说说让她保重之类的话。

天色已晚,她才回转自己的蒙古包,就等着次日一早再送行一次。没想到,她才从蒙古包出来,就迎面遇见了眼睛通红的豪格。能看出来,太子之位被革除,让豪格很受打击,犹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却又对伤他的人无可奈何。

此时,豪格看到海兰珠,稍微一愣,随后就盯着海兰珠不放。

849 暴露的风险

海兰珠见到,眉头一皱,和平时一般,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准备离开。

谁知豪格却快走几步,一下走到她面前,拦住了她。

“什么意思?”海兰珠一见,立刻寒了脸,冷冷地说道。

她之所以一直以来对豪格的态度都差,一是因为男女毕竟有别,二是这豪格的名声很烂,她一直很厌恶。

豪格死盯着海兰珠的脸,突然问道:“是不是你通风报信的?说,是不是你?我记得,你有这个能力的。”

海兰珠一听,心中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豪格被踢出群后,还知道这事。电光火石之间,她想了很多,不过幸亏她经历得多了,应变能力还是有的,表面上不动声色,立刻冷脸喝道:“难道有那能力就一定会通风报信,那你不也有那能力么?”

豪格问出话时,心中就想着她会否认,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回答。因此他不由得楞了下后就回答道:“我早已没这个能力,那个普渡众生搞得鬼!”

“哦,我也是,我都没注意这点。”海兰珠说完之后,还愤愤地补充了一句道,“那普渡众生就是条疯狗,对于不是汉人的人都会乱咬。”

说完之后,心中阿弥陀佛一声,想着我不是故意说你的。她紧接着哼了一声,假装听到这个就生气,绕过豪格就走了。

豪格愣在那里,听了海兰珠的话,心中回想着以前在聊天群的情况。好像那群主确实是这样的人,非常地恨大清,对于和大清友好的人也很憎恨,甚至在群里都发公告,公开表达这点。

另外,他又想起,好像海兰珠和那普渡众生也不对付,两人都在群里互怼过。这么说起来,自己被那群主踢掉,那海兰珠也很有可能被群主踢掉了。要不,怎么钱富贵的消息中,一直没有海兰珠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冤枉海兰珠了。不过心中还是有点疑惑,决定等回到沈阳后,再问问钱富贵,到底海兰珠还在不在,又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人在聊天群中?

海兰珠回到自己的蒙古包内,自己一个人单独坐在那里,心中全是后怕。她立刻进入聊天群,查了下,发现豪格的狗腿子,那个钱富贵还在群里,顿时心中一紧。

虽然自己到了后来就再没有在群中说过话,有事情都是单独私聊群主的。可要是豪格问钱富贵的话,他一查看就知道自己刚才说谎了。

这一下,她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立刻联系崇祯皇帝,把这个情况说了一遍。崇祯皇帝还是不在,海兰珠觉得实在太过危险,她再也坐不住,立刻就赶去找他额祈葛,把情况说了一遍。

布和一听,立刻脸色变得很是严峻。他当机立断,又立刻叫来吴克善,把情况说了下,而后说道:“这事太过危险了,海兰珠的能力,肯定会被豪格知道,如果说给皇太极听,肯定会怀疑我们已经暗中投靠明国。我们没法再假装下去,不能让豪格回去沈阳。”

吴克善听了,也是有点吓到了,立刻答应道:“好,那就用他当给明国的礼物好了!”

正在这时,海兰珠却又低声说道:“刚皇上说,那个人和我一样,其实也是为明国效力,不会有问题的。”

“……”布和和吴克善一听,顿时傻在了那里,这也可以?那岂不是说,沈阳城内发生的情况,明国皇帝都会立刻知道了!

不过布和还是有点担心,他不知道海兰珠和明国皇帝能直接沟通这种神奇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万一要有问题的话,会害死整个科尔沁族的。于是,他就又向海兰珠提了,让他问科尔沁族什么时候能正式投靠明国。

“他说要是科尔沁族公开了的话,那在这里就不能待了,为了安全,得去归化城那边。但如今那边刚刚安置了投降过去的几个东部蒙古部族,周边没有空余的牧场,或者要再往西去才行。”

一听这话,布和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在眼下这片科尔沁草原,算是东部最为肥美的草原。当年也是为了保住这片草原,才不得不向还是敌人的建州女真妥协,甚至嫁了妹妹后又嫁了女儿过去。如今要放弃这个草原,他实在是不舍得。

在他想来,最好的解决方法是明国出兵把建虏灭了,这样科尔沁能继续待在这片草原上就好了。他刚想提下这事时,却听海兰珠又说道:“皇上说,明国今年恐怕不会发动大的战事,但会不断屯兵海州,威胁辽阳。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会夺取辽阳。”

布和和吴克善听了,互相看看,一时没有说话。

“皇上还说了,我们科尔沁族暂时还是不要暴露的好,等待合适的时机。至于豪格那边,不用担心,那边的人不会说的,豪格只能知道我也和他一样,早已没有了这个能力。只要额祈葛和哥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

布和和吴克善听了,心中叹了口气,皇上的旨意,他们也没法违背,只能是这样了。

“皇上不在京师,去江南那边了。我们科尔沁族的事情,皇上说会仔细考虑的,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动静,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

听海兰珠说这个消息,布和吃了一惊,皇上竟然不在京师?不过他也能听出来,皇上也没有对科尔沁族不闻不问,如今看来,确实先只能这样了。想起科尔沁族以前和清国的那些事情,他心中又有点敏感,该不会是科尔沁族也要付出一点什么代价吧?

其实,他是想多了,崇祯皇帝没这个意思。就凭海兰珠一直以来提供的那些消息,已经是很大的功劳了。只是目前来说,豪格还不能有事,毕竟钱富贵的消息来源,有很大的一部分是来自豪格以及豪格身为太子所带来的便利。如果豪格死了,那钱富贵汉人出身,不说能不能获得消息,怕是自身的安全也会有问题。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崇祯皇帝不想失去沈阳的这个内应。

1 我是崇祯

呵呵呵,老天爷真是太好了,竟然让我穿越成了一位皇帝!真是帅呆了!金口玉言……后宫佳丽三千……

胡广在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忍不住心中乐开了怀。只见他呆呆地坐在那里,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任谁看了,都能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很好!

而在殿内伺候的几名宦官宫女却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少年皇帝为何一觉醒来,失态了一番后,就在那里笑了?

这……这样的处境,皇上竟然还笑得出来?莫非是这些天形势恶化至此,皇上日夜操劳,殚精竭虑,休息不够,龙体欠安,有点失心疯了?

这念头一冒出来,宦官宫女们顿时吓了一跳,心中马上暗自忏悔。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又岂会得失心疯!

宦官中为首那名穿绯红官袍的太监,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略带一丝担忧,就在御桌边上,试探着呼唤道:“陛下……陛下……”

“嗯?”胡广被他唤回了神,嗯了一声,注意力便转移到了这名太监身上。他在前世看过不少历史类的影视剧和,能分辨出来,这个好像是明朝的太监,不过没法分辨是哪个时期?

明朝将近三百年的历史,只要不是穿越到崇祯的身上,就不存在灭国之忧,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只要不是自己作死,当个皇帝真好!

想到这里,胡广便琢磨着怎么问下此时的年号时,就见那名太监面露关切之色,尖着嗓子,低声说道:“陛下,天色马上就大亮。要不您还是回宫休息吧!国事已是如此,为天下苍生计,陛下当以龙体为重啊!”

之前胡广已经从这太监口中知道这是御书房,此时听他一说,转头看看殿外,确实已经微微有了些亮光。显然是最黑暗的时候已过去,黎明来临了。这也就是说,这位皇帝几乎是通宵在加班,这得多勤政啊!

明朝这么勤政的皇帝,在他脑海中马上闪过几个人:开国洪武皇帝,太宗永乐皇帝,末代崇祯皇帝……

想到这里时,一想起自己这幅身体是如此年轻,胡广心中顿时觉得不妙。就在这时,脑袋忽然刺疼起来,就仿佛要被什么撕裂了一般,无数的信息被硬塞进了脑海中。

他忍不住“啊”地一声,双手一下扶住两边脑门,用力揉着低下了头,试图缓解那种疼痛。

那名太监一见,顿时大惊失色,当即转身吩咐道:“快,快传御医!”

门边的一名小宦官一听,连忙向门外尖声喊道:“快传御医,快,快!”

外面候着的轮值宦官听到声音,知道是皇上龙体有恙,而且情况紧急,几乎是在御书房内声音刚落之时,便连滚带爬地快速远去。

绯红官袍的太监心忧之下,伸出保养得很好的双手,同时焦急地说道:“陛下,您太累了,奴婢帮您揉揉吧!”

说完之后,他试图帮皇帝揉揉脑门,可胡广自己的双手按着脑门在揉,让他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

就在这时,胡广脑袋上的刺疼,就如同厕所里的标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下又不疼了。

就刚才这会,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大明最后一位皇帝,具有强烈悲剧色彩的崇祯皇帝的灵魂和胡广糅合在了一起。

此时,是崇祯二年十二月初四的凌晨,东北建虏绕道蒙古草原,破大安口、龙井关、洪山口,兵临京师城下。

天下兵马勤王,在京师城下已战了好几天,明军根本不敢与建虏野战,只能靠着城墙打打,就这样还是胜少败多。

恶狼到了家门口,崇祯皇帝夜不能寐,日夜操劳,不知为何,刚斜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间,竟然被魂穿了。

胡广明白了眼下的处境,心中那叫一个苦啊,还以为穿越成皇帝可以好好享受一番了,没想到却是地狱模式的开局。

他一边想着,一边挺直了上身,松开双手挡住了那名太监企图伸过来的两只爪子,同时说道:“朕……没事了!”

这太监,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曾经的信王府伴当,是崇祯皇帝的心腹之一。他深知这位皇帝的脾气,刚才那会肯定是很痛,虽然此时看着没事,可他还是很担心。

皇上一心想中兴大明,励精图治,殚精竭虑,如此勤政,在历朝历代都是少见的。可没想到这才登基两年多点,就被外敌入侵到了京师城下,真是太不公平了!说起来,还是皇上太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

他正想着,忽然殿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在安静的黎明时分,声音很是有点响。如果不是有紧急情况,不管谁,在宫内行走间,都是轻手轻脚,断然不会如此声响。

胡广,也就是崇祯皇帝下意识地转头看去。曹化淳见了,连忙低声禀告道:“奴婢刚才让人去传唤御医,该是到了!”

他的声音刚落,那脚步声就到了殿门外,而后一个尖细的声音传了进来:“奴婢司礼监随堂太监王承恩,有紧急奏章转呈御前。”

王承恩,河北人,二十岁左右,内书堂出身,六年前因表现优秀被分到司礼监写字,归曹化淳名下,如今刚成为司礼监随堂太监。

胡广知道这个人,崇祯皇帝在后来煤山吊死的时候,身边就只有这个王承恩陪伴。这么算来,这个王承恩在宦官之中,算是有节操,能信任的一个了!

曹化淳没想不是御医,而是干儿子过来了。他眉头微皱,看向崇祯皇帝,见他点头,便一颔首吩咐道:“进来!”

不一会,伴随着寒气涌入,王承恩绕过门口的屏风出现在御书房内,小碎步快步走到前面,双手高举一份奏章,弯腰奏道:“首辅急奏,昨夜辽东兵溃,天明已无踪迹。”

“什么?”就算是一向沉稳的曹化淳,也被王承恩这话吓了一大跳,御前失礼,失声惊呼道。

勤王军中,要论精锐,就属这辽东山海关这支关宁军了。还指望着靠这支精锐明军来抵御建虏,可没想建虏还在肆虐,关宁军竟然溃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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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垃圾系统

曹化淳赶紧上前,亲自从王承恩手中接过奏章,而后转身送到御前。他眼睛盯着崇祯皇帝,心中格外的担忧。

刚才皇上已经出现了不好的状况,此时再惊闻这个噩耗,不知道会被刺激成什么样子?

御书房内的那些宦官宫女,也知道事态严重,一个个敛声屏气,尽量降低存在感,就生怕皇上暴怒之下迁怒于他们。

其实就连王承恩过来,也是因为司礼监其他几位秉笔太监不想禀告这个坏消息。刚好在魏忠贤逆案中立了大功的曹化淳很得崇祯皇帝欢心,又刚好在皇上身边轮值,就找了借口让曹化淳的干儿子,刚成为随堂太监的王承恩过来了。

如果是原本的崇祯皇帝,在听闻了这个坏消息后,还真是气急攻心,很是暴怒了一番。毕竟他当初信任袁崇焕,弃其他边军于不顾,把全国一半左右的财力物力用来打造这支关宁军,可以说是竭尽所能,也寄托了非常大的希望。可没想到如今十万建虏入侵京畿之地,兵困京师的这种危急时刻,这支寄予厚望的关宁军竟然兵溃了!

这样的背景下,失望后的暴怒,对才十九岁的天子来说,才是正常的反应。

不过如今的崇祯皇帝却是来自后世的胡广,虽然融合了崇祯皇帝的记忆,可他刚好知道关宁军会跑回山海关。因此心中虽然也生气,却没有暴怒,只是皱了眉头,心中一声叹息,他奶奶的,果然是地狱模式!

内心中的他,双目含泪,仰望星空,真挚地祷告:曾经有无数多次机会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历史,特别是明末历史,如果非要在这份学习热情上加个形容词的话,哪怕凿壁借光,悬梁刺股什么的我也干得出来!

他娘的,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胡广皱着眉头想着,明末的官场已经腐烂,改朝换代的话,别人还有可能活,但自己是崇祯皇帝,就只有死路一条的。唯一的出路,就是改变这一切!可怎么改变?那灭掉明朝的建虏就在家门口,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歹连穿越都有了,怎么不给个金手指呢?比如系统什么的,来个召唤猛将之类,或者干脆给个双穿门,让老子回去搬些军火回来先杀光外面的建虏……

正想到这里,他忽然听到脑海中响起一个电子女声:“系统激活,正在启动中,请宿主稍等!”

“……”胡广一听,一下呆若木鸡,随后便是狂喜。这是真得么,是真得么?想要系统,还真来系统了?这……这真是太幸福了,不但穿越成了皇帝,还带了个系统,哈哈,上天待老子不薄啊……

他这边一高兴,却吓坏了一直在观察他的曹化淳和王承恩等人。如果崇祯皇帝暴怒的话,倒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可没想到的是,崇祯皇帝竟然又开心了……

失心疯?曹化淳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他连忙低声又呼唤了几声“陛下”,没见崇祯皇帝理他,似乎还在发呆,便急忙转过头,冻了脸,低声微怒喝道:“御医呢,怎么还没过来?”

王承恩也瞧出不对,连忙自告奋勇地道:“儿子去催。”

说完之后,他连忙快步后退到屏风处,立刻转身进了屏风,匆忙离去。

胡广知道他们的动静,不过没工夫理他们,正满心期待着系统启动完毕。心中不停地猜测着这会是什么系统,召唤猛将?强化肉体?兑换军火……

他正想着,就听到脑海中又有声音传来:“系统启动完毕,欢迎使用聊天群系统!”

“聊天群……”胡广无语,想了半天,盼了半天,没想竟然是个聊天群而已!这……这是不是太扯了?他忍不住开口再次确认道:“你再说一次,是什么?”

曹化淳一听,心中暗道一声糟糕,皇上肯定是被气坏了,他连忙小心地回答道:“陛下,是关宁军溃散了。”

“宿主无需出声,只需在脑中对话,只要开头呼唤系统二字,便能和本系统沟通,谢谢!”系统同时也在胡广的脑海中回应道。

胡广自然顾不得理曹化淳,改在脑海中问道:“系统,这什么聊天群,和谁聊天?是神仙?妖怪还是修真者,或者外星人?”

他这么一问,心中又有点高兴起来。得,要真是这样的话,传授点功法什么的,照样能在这个世界变成内裤超人,谁想让大明灭亡,就让谁先灭亡!

“宿主稍安勿躁,聊天群正在初始化展现程序,第一次稍微慢些……”

很快,在崇祯皇帝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聊天群,样式和后世c端的qq群差不多。左侧是聊天显示区,右侧是成员显示区。在聊天群的最上面有一行横跨两个显示区的空白区,在最左侧有个按钮是“加人”,看样子,这一排应该还有其他按钮才合理,不过目前看不到有。

胡广正想进一步了解这个聊天系统时,就见御书房进来一名白须老者,拿着一个小药箱,巍巍然跪倒在地,惶恐中禀告道:“微臣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是御医到了,估计这种情况下没法和系统沟通,胡广便早早把御医打发了,而后回去补觉,更重要的是,他还得和坑爹的系统继续沟通。

天色很快大亮,在皇城东部,文渊阁,几名内阁辅臣早已在这里办公了。他们看似一个个在忙着,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们心不在焉,或看着奏章半天不移动下目光,或手中握着毛笔很久不能下笔。

一会后,一名三十多岁的年轻辅臣忽然起身,快步走到一名老者面前,焦急地说道:“这奏章递进去这么久了,这么大的事情,陛下还没反应,是不是再问问司礼监那边?”

从以往经验来说,皇上看到关宁军溃这样重大的消息后,不管愤怒也好,还是失望也罢,肯定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可如今这么久了,竟然没有一点反应,实在是让人焦急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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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结交近侍么

“稍安勿躁,你这是一名阁臣该有的气度么?”这名老者,也就是内阁首辅韩爌抬头,气定神闲地问道。

另外一边坐着的内阁次辅李标,原为内阁首辅,因为韩爌被召回,不得已让出了首辅的位置,重新成为次辅,此时听到辅臣周延儒和韩爌的对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当没事人一般,不过眼睛还是盯着原先那处,显然心思不在奏章上。

倚老卖老地训了人之后,韩爌又叹了口气道:“关宁军乃朝廷精锐,非此不能担当驱除建虏之重任。如今出了这事,也难怪玉绳急躁了!”

玉绳是周延儒的字,他感觉到了首辅话里话外贬低他的意思,可此时他也没心思计较,忧心地道:“关宁军一溃,京师危矣,您作为首辅,当催陛下早点拿主意才好啊!”

他话音一落,边上另外一名辅臣钱龙锡开口插话道:“其实,这事要解决也并不难!”

周延儒一听,转头看向他,连忙请教道:“还请钱阁老赐教!”

虽然他没敢上城头观战,可建虏的凶名,却是闻名已久。东北那么大的地方,这其中不乏坚城,可一样都被建虏攻占了。要是没有了精锐的关宁军,京师可怎么办好?

钱龙锡看出他的想法,心中暗自鄙夷,连中会元,状元,有文名,才三十七岁便成了大明辅臣又怎么样?他摇头道:“关宁军乃是精锐,溃散必有原因,只需对症下药,必然无事!”

周延儒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却又想不明白到底该怎么做,连忙又追问。可钱龙锡却并不给他解答了,只是让他自己去想。

次辅李标听到对话,眼睛虽还盯着奏章,可心中却不由得摇头:这周延儒和陛下一样,都是太年轻,遇事容易惊慌失措!只有等到宫里有消息出来,等到陛下急得慌神的时候,首辅才会给出蓟辽督师袁崇焕为解决事情的关键所在,从而达到保袁的目的。如今这时候火候未到,他们又怎么可能提出来呢!

哼,京畿之地糜烂至此,最终还不知道怎么收场,看你们怎么保袁!等到建虏兵退,只要稍微一引导,这首辅位置必然还是自己的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位辅臣成基命旁观这一切,心中冷笑。他是瞧出来了,在建虏兵临城下之际,只要是人都知道要稳住关宁军,陛下当初也是派有心腹太监去安抚的。可三天后突然兵溃,要说这里面没有故事,他是不信的。

首辅韩爌和钱龙锡都和袁崇焕关系匪浅,要是袁崇焕定罪,他们也好不了,因此在想着法儿保袁。

次辅李标之前被迫让出首辅位置,又岂能甘心,虽然没说话,怕是也在动什么脑子吧!

还有周延儒,这史上最年轻的辅臣,之前不是意气风发么?这建虏一围城,关宁军一溃,就慌成这样了,真是没担当啊!

一想起这,他马上想到了崇祯皇帝。比周延儒差不多还小一半年纪,以前不是待在信王府就是住在皇宫里,从未经历过兵事。如今遇上凶悍建虏围城,而关宁军精锐却溃散的情况,应该也会和周延儒一样惊慌失措了吧?

看来自己得好好抓住这次机会,在崇祯皇帝惊慌失措最需要主意的时候,要抢在他们之前,向陛下提出由袁崇焕来召回关宁军。就不信了,关宁军还真会溃散!

内阁这些辅臣一个个心怀鬼胎,各打小算盘之际,忽然有书办进来,向首辅韩爌悄声细语禀告着什么,而后韩爌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很是惊讶的样子。

差不多与此同时,次辅李标那边也有人到,他是直接出去在外面说话。还有成基命等人,甚至是资历最浅的周延儒,也差不多同时找借口离开了文渊阁。

过了一会后,这些阁臣又聚集在了内阁中。一个个互相看看,都看到对方显然也获悉了宫里的消息。这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让他们一时都没说话了。

皇上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竟然吓得有点失心疯了!如今虽然是去休息了,可不知道醒来后会怎么样?

以他们对崇祯皇帝的了解,觉得这样的情况下,崇祯皇帝肯定会吓到,但不至于失心疯。这种情况下,就是皇帝最容易听话的时候,说一些话,做一些事就会方便很多了。可皇帝万一失心疯,那岂不是如意算盘都打不响了?

不管是首辅韩爌还是次辅李标或者是其他辅臣,都有点焦急起来,没有人再保持淡定,各自动了起来。或者向外传递消息,或者和司礼监那边联系。

如此一来,还没到中午时分,有关崇祯皇帝可能被吓得失心疯一事,就在京师一些权贵中间传开了。

胡广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此时的他,躺在龙床上,屏退了所有人后,一心和系统沟通,终于弄明白了这个聊天群系统。

他之前的所有希望都落空,能加到群里的成员根本不是他所想的那样,而是这个世界,也就是目前和他一起活着的人。

这垃圾系统更坑爹的是,这聊天群加人不但要什么成就值,而且还不能指定加什么人,是系统在满足加人条件后,随机加人的。也就是说,他花费成就值加人后,有可能加入老弱病残、妇孺儿童、贩夫走卒等等。

“系统,你能不能再坑爹一点?”胡广失望之下怒骂道。

“不能!”系统认了爹,不过无动于衷,按照既定程序,没有感情的电子女声继续道:“任务系统启用,主线系列任务为中兴大明。此任务必须接受。系统在此警告宿主,如果任务失败,直接抹杀!”

“……”胡广无语,真是没有比这系统更坑爹的了,一个聊天群而已,竟然要求宿主完不成任务就要抹杀,有这样变态的系统么?

他怀着一线希望问道:“系统,你去找别人行不行?我才疏学浅,担不起中兴大明这么崇高,这么伟大的任务!”

“宿主不要妄自菲薄,经本系统检测,宿主有中兴大明的潜质,在死亡阴影下,更能激发潜能。”系统回答了后,“叮”地一声,而后就听到冰冷电子女声转为严肃,“主线任务开启,默认宿主已接受,主线任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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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一个任务

“己巳之变,建虏绕道蒙古入侵大明,京畿之地的明军防御体系遭到重创。建虏所过之处,生民涂炭,百业凋零,进一步加剧了大明内部的社会矛盾。朝堂之上,党争进一步加剧,同时意味着大明的堡垒推进、经济封锁和外交联盟政策都在此役后逐渐瓦解,永久性地失去了战略主动,加速大明灭亡。”

“宿主作为大明皇帝,必须减少此次建虏入侵京畿之地所带来的损失,减轻此次事件的影响。给建虏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大明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抢就能抢的地方。本系统将在本次事件结束时进行综合评估,达标奖励一百成就值,失败抹杀,请宿主努力!”

“……”胡广听得无语了,给十万建虏大军一个教训,可能么?

虽然他对明末历史不是非常熟悉,可也知道这时候的建虏对上明军,那可是野战无敌,明军也就只能龟缩在城池内防御而已。如今外面可是有十万建虏大军,如何给他们一个教训?就算是所谓最精锐的关宁军,也不可能做到!

你丫个系统,只给我一个没人的聊天群,然后就给我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完不成还要抹杀,这不是想直接干掉自己么!

胡广忍不住想爆粗口,可就在这时,系统不管他在想什么,按部就班地执行着程序,又说道:“按惯例,赠送宿主一个新手大礼包,请问是否打开?”

“系统,你这个坑爹货,这不废话么?打开!”胡广没好气地说道。

系统没有任何情绪地声音接着响起:“打开新手大礼包,宿主获得五十成就值!”

话音一落,在聊天群系统的左下角出现一行字“成就值:50”。

“你妹的,有意思么?直接说获得一个加人的权限好了!”胡广气得又骂人了,五十成就值,刚好能点“加人”按钮加一人到聊天群里。

骂归骂,崇祯皇帝还是乖乖地点了“加人”按钮。马上,一个虚拟转盘出现在他眼前。

这虚拟转盘类似后世烂大街的抽奖转盘。转盘分为八个格子,分别印着“十岁不愁、二十不悔、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古稀、八十耄耋”,也就是代表十岁到八十九岁的年龄。每个格子均匀分为红绿两色,红色代表女人,绿色代表男人。

“幸好系统还没有弱智到零到九岁,一百岁以上都有,要不我还是一头撞死好了!”胡广苦中作乐地想着,点击了转动的按钮。

对于他来说,其实指针最终指向什么区域他都不介意。因为他没法想象,聊天群里要加进来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对眼下的局势有帮助?

从转盘颜色均匀分布上看,貌似还男女机会均等,这是男女平等的意思?

坑爹的系统,这是在封建社会好不好,要是抽中一个女的,我跟你没完!

崇祯皇帝一边想着一边盯着转盘,看着指针由慢变快,再由快变慢,最终指向了十岁不愁和二十不悔之间。

“你妹,这换了后世就是一个还在上学的毛头小子,有毛用啊!还不如换一个五六十岁经验丰富的大爷,说不定能帮忙出谋划策一下!”胡广很失望地想着,看到这个年龄段,他甚至连男女都不操心了!

指针最终指向了绿色区域,也就是说,即将加入的是一名十多岁的少年郎!

“叮,聊天群有成员加入,请确认是否允许?”

“你妹,还用问么?谁开发了这么智障的系统!”崇祯皇帝失望至极,变得有点愤怒了,忍不住爆了粗口。

但是,系统没反应,好一会后,他才回过神来,不得不又说道:“系统,确认!”

这个系统骂不还口,只会死板地执行程序而已,让他一下没了脾气,说话简短,不想再浪费口水了。

“叮,宿主还没有聊天id,请取名。”

“系统,普度众生!”胡广随口就答了,中兴大明,拯救大明千万子民,不就是普度众生么!

随着“叮咚”一声,只见聊天群右侧的成员栏里多了两个名字。一个是普度众生,也就是胡广本人;另外一个叫高应元,一看就能猜出这是新加那人的本名。

基于后世的习惯,本着死马当活马医,聊聊看看的心态,胡广先说话了:“新人进群,先自我介绍,年龄,哪人,干什么的,越详细越好!”

普度众生的图标抖动,同时语音在群里成员中传播。当然了,目前群里就高应元一个人。

没有反应,正当胡广有点不耐烦的时候,一个略微显得有点拘谨的年轻声音响起:“俺今年十九岁,俺是锦州大凌河左近董益堡人,叫高应元。俺爹叫高登选,俺家是军户,俺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哥哥叫……”

确实是新的不能再新的人了,进了聊天群,让他自我介绍,竟然能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来。要搁了后世的老油条,一句实话都不可能有。

从介绍上来看,他是目前大明和建虏交战地界的人氏,家里一堆兄弟姐妹,似乎还有点财力,否则不可能养活那么多人。

不过这些信息对胡广并没有什么用,听他还在讲哥哥姐姐,侄子侄女的,胡广有点不耐烦了,直接打断他问道:“建虏攻打大明,你们那怎么样,有没有被波及?”

“建虏?”高应元犹豫了一会,随后恍然大悟道,“你说大金国啊!俺和堡里的二哥,五哥他们一起为大金国效力,而且俺董益堡很偏僻,所以大金国没为难俺董益堡……”

胡广听到这里,忽然回过神来,你娘的,敢情这个刚加进来的人竟然是个汉奸!他正愁不知道如何完成任务,对这系统又失望,这积累起来的情绪顿时就爆发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汉奸,建虏的走狗,帮着鞑子杀汉人,你有良心没有?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野外,某处树林子里,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刮着。一名后金士卒手中握着弓箭,躲在一棵树后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眼睁睁地看着一只鹿惊慌失措地从他面前跑过而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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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兴奋了

紧追着鹿过来的两名后金士卒看到他这样子,其中年纪大点的一人不由得怒吼道:“高应元,你发什么呆?鹿都跑了,你想挨他们的鞭子还是想饿肚子啊?”

高应元听到,转头看去,就看到鹿尾巴消失在不远处的树林后了。明白什么情况,他顿时满脸惭愧道:“陈二哥,俺没……没留神!”

脑海中有一个聊天群这个事情,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那个什么系统有过警告,只要露出一点口风,就会被抹杀。

再说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自己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的。要不是那系统说这是什么科技产品,是人造出来的,还真以为是被鬼附身了。

“二哥,算了,应元年轻,走神也难免的。我们两人再辛苦一次吧。”另外一人,名叫韩五,倒是很大度,说了句后便消失在树林里。

这让高应元很是感激,脑海中那人还在骂他,让他从心底升出一股火,忽然吼着打断道:“你以为你是谁,就知道骂人!”

胡广正骂得有点累了,冷不丁地被他这么一吼,顿时楞了下,便住嘴了。

“要能好好过日子的,谁想给大金效力?稍有不顺心就打我们这些投靠的汉人,打死了就是活该倒霉,他们女真屁事都没有。你倒是说说,要是能活得下去,要是朝廷的军队能争气一点,谁他娘想这样活?”

“二哥说了,俺们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俺们三个,除了在战场上之外,就没杀过一个汉人!那些女真人对我们比对那些蒙古鞑子还不好……”

听着高应元激动地说话,胡广一下无语了。要求普通老百姓就是死也不能给建虏效力么?这是扯淡!

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人,在他的想法中,更多的是老百姓缴税服役,是尽到了责任和义务。再多的责任和义务,只能是鼓励而不是要求。

朝廷无能,让这些老百姓连最基本的生存权力都要靠自己出卖祖宗去获取,这只能说,是朝廷负这些百姓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明末的一个典故,也不知道是不是满清编出来的,说那些流贼为什么不待在家里饿死,要跑出来给朝廷添乱!

这样的话,只要是后世正常的人,都不可能说出来,一如对上这个高应元。

再听到后来,胡广忽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敬意,这样的环境中还保持着一份良心,就有点难能可贵了!

他不知道,高应元和陈二他们在原本的历史上,在划归为汉军旗后,和他爹一人一边,沟通朝廷和这次京畿之战被建虏俘虏的黑云龙总兵,暗地里传递消息,最终帮助黑云龙在一六三六年逃归了大明。

胡广正想说点什么时,就听到高应元继续在发泄心中积蓄已久的一肚子不满:“这么冷的天,女真和蒙古鞑子都躲在营地里,却要我们这些附庸汉人出来打猎找吃的,受这罪……”

他一听,心中一动,顿时大喜,连忙确认道:“你在京畿之地?”

“啊……是啊,怎么了?”高应元听了一愣,随即回答道。

胡广听了连忙再追问道:“你们出来打猎,难道是没吃的了?”

他也是个没经验的,这么个问法,要是一般人的话,肯定会警惕,搞不好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幸亏高应元也没经历多少世事,不像陈二、韩五那样精明,因此也没怀疑其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啊,要不这么冷的天,还可能遇到朝廷的军队,谁会出来打猎!”

说到这里,他觉得这话说得不妥,就又补充道:“大金军队入关,就是来抢东西的,带来的东西,加上一路抢的,能吃得不多,只能供他们女真人,还有部分蒙古鞑子,我们这些倒霉汉人吃得要减半,根本吃不饱!所以……”

“好,非常好!”胡广兴奋地在脑海中大声叫好。之前无解的难题,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终于露出了一丝曙光。

作为一名后世信息发达,又对历史感兴趣,多少都有关注的穿越人士,虽然没法背诵三十六计,但要学赵括一般纸上谈兵,那也是有一定实力的。

高应元听得有点诧异,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高兴?这时候,他已聊了不少,有点熟悉了,就不是那么怯了,而且听声音,感觉这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更是少了份拘谨,就好奇地反问道:“你是谁?俺们倒霉你就这么高兴?”

胡广一听,稍微一沉吟,便直接回答道:“朕是大明皇帝!”

“叮,系统提示:如果聊天群里成员相信宿主是大明皇帝,将不能待在初等组里。或者踢出,同时抹掉记忆,或者宿主拉成员进工作组,需要花费五百成就值!”

“……”胡广听得无语,这不是废话么,难道自己花了五十成就值把人拉进来,就这么浪费掉?

可如今自己的成就值是零,也没法开通那什么工作组,看来暂时只能先这样了!

胡广这边想着,高应元那边却也听傻了,他没想是这样一个回答。过了一会后,他才不满地说道,“俺还是大金大汗呢!你这人太不够意思了,俺都和你实话实说了,你还骗俺!”

胡广一时没想好怎么接话,只好说道:“回聊!”

说完之后,他一点离线按钮,普度众生在聊天群中便成为离线状态了。正在这时,他听到“叮”的一声,接着响起了那冰冷的电子女声:“触发日常任务……”

“宿主作为一名新手皇帝,以中兴大明为目标。所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需要宿主不断努力才能到达终点。为此,每当宿主赢得别人的敬佩,或者让别人无话可说,或者让别人感到吃惊或刮目相看时,表明宿主又有了进步,本系统将奖励成就值。每次奖励的成就值视对象的能力和身份不同而有多有少。”

如果换了之前,胡广可能还不在意这成就值,以为聊天群没多少用。可没想到加入一个高应元,就获得了重要情报,这让他一下对聊天群有了新的认识,从而渴望有更多的成就值来加人了。

就如现在,因为没有成就值,就无法开通工作组,也就无法证实自己身份后再进一步有效运用高应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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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平台召对

因此,胡广马上求证道:“系统,这个日常任务能做几次?”

要是一天只能做一次的话,估计也没多少成就值。

“宿主放心,此日常任务长久开放,无任何限制。”

胡广一听,心情顿时大好。他惦记着那要人命的主线任务,也不想休息了,从床上起身,同时对外吩咐道:“摆驾平台,传诸位阁臣!”

门口的小宦官一听,忍不住心中惊讶:“皇上这才休息了一会功夫就又要去见大臣,真是太勤政了!”

“叮,成就值+1,来自宦官小李子。”

随着系统的声音响起,在聊天群系统的最右下角位置变成了“成就值:1”。这让胡广不由得一愣,没想到自己原来这么优秀,随便说句话都能收获成就值!这么想着,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再说崇祯皇帝的口谕很快传到内阁,让那些等得有点心急的阁臣总算松了口气,打着各自的算盘,在内侍的引领下,往平台而去。

明朝后期,平台召对是一项惯例,相当于现在的国情咨议,是皇帝咨询大臣政务的场所。

这个平台,并不是在某个露天场所,而是在建极殿居中向后位置。

这些阁臣没想到,他们到达平台时,发现崇祯皇帝已经在那里了。顿时不约而同地想着:“皇帝看来是真急了,不错,这种情况下,回头说起事来的效果最好!”

首辅韩爌为首的阁臣,在见礼之后分两边站好,等着皇帝咨询。他们虽是站着,眼睛好像看着前方,可眼珠子不时转动一下,看下同僚的情况,又转动一下,瞧下崇祯皇帝的脸色,显然是在动什么心思。

胡广也不和他们墨迹,很快就沉声问道:“建虏未退,关宁军却先溃了。诸位卿家,此事可有章程?”

韩爌听了,心中一喜,陛下这是开始问策了。不过等他看向崇祯皇帝时,却没见这个少年天子有惊慌之色,不由得又微微一愣,显然是有点出乎意料了。

皇帝问话后,按理来说,应该是首辅先答话。可韩爌愣住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周延儒见此,有点急了,便出声奏道:“陛下,关宁军乃是我大明的精锐之师,须得尽快召回拱卫京师才行!”

“哦?”胡广一听,脸上出现一丝玩味的嘲弄之意,反问一声道。

“正是,陛下!”周延儒马上接着道,“京营不堪一用,各路勤王军中,数关宁军最为精锐。建虏凶狠,达十万之众,关宁军要是不在,京师危矣!”

韩爌一听这胆小的周延儒已经帮他去吓崇祯皇帝,心中不由得暗赞一声。基于身份,他不得不开口发表意见道:“陛下,臣亦以为然。为今之计,当尽快确认关宁军去向,查清缘由,而后召回拱卫京师!”

“臣附议!”钱龙锡一听,当即出列奏道。

成基命听了,便知道接下来他们怕是要引到袁崇焕身上了。于是,他也马上出列道:“陛下,臣见祖总兵在袁督师被下诏狱之时,双腿颤栗,便知不妙。正想禀明陛下之际不想其兵已溃,这其中恐有误会。以臣之见,当好言安抚之,再佐以袁督师之亲笔信,其必可归之!”

这算是明确给出了对策,如能成功,功劳便会记在他的身上了。

而这对策,也正是韩爌等人准备说的。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他们是还想以此为理由,让崇祯皇帝下令放了袁崇焕,这样关宁军必然会回来。

没想到成基命抢先说了,还不提释放袁崇焕的意思。对于崇祯皇帝来说,袁崇焕刚下狱就释放,显然是打脸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这么干。如今成基命献上这策,一下便绝了安然救出袁崇焕的希望。

想明白这点,韩爌和钱龙锡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有点恼怒。

次辅李标见了,心中高兴,当即奏道:“此策老成持重,臣附议!”

胡广看着面前这几位帝国重臣,心中不由得冷笑。你妹的,真实的崇祯皇帝,就是被你们这样玩死的吧!

他忽然冷声一笑,而后喝问道:“天下兵马勤王之际,祖大寿反而领兵逃离,这是想干什么?是欺负朕不敢在这时候治他罪,在要挟朕么?”

这话很重了,隐隐说祖大寿有拥兵自重的意思,再严重点,就是想造反的意思了。这话把这些阁臣都吓到了,他们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崇祯皇帝竟然也敢发飙。

胡广看着这些老头一个个低头不语,便带着怒气继续训道:“你们身为朝廷重臣,所思所想不从朝廷角度出发,反而要朕安抚一个胆敢要挟朕的兵痞,你们是这样给朕做事的么?”

听到这话,没有人站得住了,不管怀着什么心思,都纷纷跪了下去。其中韩爌努力辩解道:“陛下,臣等以大局为重……”

“什么大局为重?你们难道不知道要是开了这么一个先例,以后其他总兵有样学样,在关键时候要挟朕,难道都要朕去安抚,满足他们么?”胡广火大了,站了起来指着他们怒骂道。

要是听他们那样做的话,最多是和历史走势一样。那样一来,就完不成系统交代的主线任务,会被抹杀。与其这样,还不如按自己想得来!

韩爌等人一听,一个个脑袋捶地,不敢再辩解了。他们不得不承认,崇祯皇帝这话没错,要是开了这么一个头,被其他武夫有样学样的话,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叮,成就值+5,来自首辅韩爌!”

“叮,成就值+5,来自次辅李标!”

“叮,成就值+5,来自阁臣钱龙锡!”

“叮,成就值+5,来自阁臣成基命!”

“叮,成就值+5,来自阁臣周延儒!”

连绵不绝地“叮叮”声响起,胡广一瞧聊天群的左下角,看到那里显示“成就值:26”。顿时,他就犹如三伏天吃了冰激凌一般,倍爽!

胡广心中狂喜,哈哈,看来获取成就值也不是那么难么!来来来,再让他们领略领略咱的本事,早点凑够成就值再加个人进聊天群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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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皇帝发飙

他这一骂,把底下这些阁臣各自的小算盘都骂得不敢打了。平台的气氛有点凝重,就连呼吸都不敢稍微大声。

胡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便缓和了点语气说道:“不管祖大寿是何种理由,此皆为大罪!然朕正在用人之际,他祖大寿要能认罪,悔过自新,并立下大功,朕可以不再追究。”

韩爌等人一听,心中不由得无语。刚才还以为皇上不顾大局,真要任性追究祖大寿,要逼反他,没想这口气一转,其实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要有个台阶可下而已。

他们这些人都是玩弄文字的高手,也很快明白过来,崇祯皇帝先怒后开恩之举,其实还是很厉害的。这传出去后,恐怕没有第二个武夫敢效仿。

他们正想着,就听到崇祯皇帝的语气又转严厉了一点道:“如若他不知道好歹,枉顾君恩,不思精忠报国,朕就不信关宁军中,个个都会从贼,朕有的是治他的手段!”

关宁军的后勤就掌握在朝廷手中,只要断了供应,要么兵溃,要么造反,要么投靠建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路可走。

这三条路,或者可以隐隐以此要挟下朝廷,却没人敢在走投无路之前就走这样的路。

究其原因,是已有先例。就明朝来说,英宗时期皇帝被抓,蒙古鞑子的大军携大胜之威兵临京师城下,比起眼下还要危急,可最后还不是分崩离析,而大明却延续国运至今。

这样的道理,人人都懂。可真要这么做,却是要有过人的胆识,能承担万一的后果。这些文臣中,没人有这个胆识。就算以前的崇祯,也没这个魄力,但胡广有!(胡广的独白:我也是被逼的,完不成任务要被抹杀啊!)

“叮,成就值+1,来自首辅韩爌!”

“叮,成就值+1,来自次辅李标!”

“叮,成就值+1,来自阁臣钱龙锡!”

“叮,成就值+1,来自阁臣成基命!”

“叮,成就值+1,来自阁臣周延儒!”

聊天群左下角位置:成就值+31。胡广一见,有点懵了,连忙在脑海中问系统道:“系统,怎么才给一点成就值,你出bug了?”

“系统提示:同一人从第二次开始的贡献值一律只能奖励1点。”

“系统,你这不讲理啊!这样一来,优秀的人岂不是很吃亏?”胡广不甘心地争辩道。

“规则如此,不能更改!”

“你妹!”胡广骂了一句,知道拿这个死脑筋的程序没办法,从脑海中退出来,注意力集中到眼前。

对于关宁军的事儿,基调已经定好了。就处罚为首的祖大寿,但他要是能及时认罪,并立功赎罪的话,可以宽恕。

胡广整理了下思路,又严肃而痛心地说道:“建虏肆虐京畿之地,所过之处,生灵涂炭,朕心甚忧!卿等可有良策,给建虏一个教训,及早驱出京畿之地,甚至把建虏消灭在关内?”

一听这话,这些阁臣顿时愣住了。之前他们中还有人在担心京师不保的,谁知皇上竟然要求还要更进一步,要给建虏一个教训,甚至还想消灭建虏在关内,这岂不是白日做梦么,疯了才会这么想!

一想到这,他们马上想起之前宫里传出来的话。顿时都吃了一惊,该不会是皇上真失心疯了吧?

不管是作为首辅的韩爌,还是想一心夺回首辅位置的次辅李标,震惊于心中的想法,一个个不敢出声。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胡广的脸沉了下来,冷声喝问道。

这一下,众人之首的韩爌不得不开口了:“陛下,建虏势大,不可轻举妄动啊!”

“臣亦以为然,陛下连日操劳,龙体已是欠安,当好生静养为好!”钱龙锡也连忙跟进劝道。

周延儒也怕了,万一皇上疯了干出疯狂的事来,后果不堪设想,便也赶紧附议道:“陛下安心静养龙体,等关宁军归,勤王大军云集,那时再商讨此事,才是万全之策!”

李标等人虽然没出声,却都抬头看着崇祯皇帝,眼神中也是赞同之意。

胡广听了,有点不解,打量了下他们,忽然回过神来,该不会是他们已经知道早上在宫里发生的事情了吧?

你妹的,一个个都在朕身边安排了眼线,真当朕是好欺负的?胡广怒了,不过他没马上发飙,只是喝问道:“敢情朕说话没人听了是吧?要不要朕再说一次?”

皇帝坚持,作为臣子的就没折了,一个个担心的同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首辅身上。

韩爌无法,只好奏道:“陛下,此事当召兵部尚书和总督京师勤王兵马的满总兵问之为上策!”

“传!”胡广言简意赅,语气很不满意。

之后,他看着底下跪着的这些阁臣,也没打算让他们起来。太让人失望了,没一个能让自己满意,就跪着好好反省吧!

就在等候的时候,有通政司送来奏章。胡广随手翻了几本。因为融合了原崇祯皇帝的灵魂,因此他对古代竖版繁体无标点的奏章看着也没什么不习惯,看来看去,不是这个说缺饷,就是那个说缺粮,又或者报京师难民冻死多少人……反正没一件是好事。

忽然,胡广总算看到一本奏章,脸上露出了笑容,特意从那一堆奏章中拿出来放到一边。这让那些偷偷观察的阁臣一个个很纳闷,不知道那本奏章是谁的,又说了什么,竟然会让皇上露出笑容?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总兵满桂和兵部尚书申用懋入内。

兵部尚书原为王洽,因为兵事刚被下狱,兵部左侍郎申用懋接任兵部尚书。

此时申用懋虽有边才之名,却已是七十岁的年龄,面对如今的危局,心有余而力不足,闻皇帝召对,心中很是惶恐。

倒是满桂有点与众不同,有点符合胡广印象中武将的形象。个子大概就一米七五,不算高。长得很壮实,满脸胡子,大步走路,赳赳武夫的样子。

两人进来后,看到一众阁臣都跪在那里,都有点吃惊,连忙给崇祯皇帝见礼。

于是,崇祯皇帝又把前面说的话重新说了一边后道:“卿等可有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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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皇帝发疯

这话一出,申用懋吓得腿一软,连忙跪倒在诸位阁臣后面奏道:“陛下,此事千万慎之,万一图谋不成,后果不堪设想啊!”

得,他的这个说法和之前的说法差不多,让这些内阁辅臣都暗中松了口气。申用懋可是知兵事的,他都这么说了,你皇帝小小年纪,又没像太祖太宗一般领过军,总该听进去了吧?

胡广不理他,转头盯着下面唯一的武将。

满桂是从小兵干起,累积军功一步步地升到了如今总兵的位置上,性格耿直,和文官的冲突没少过。如今见皇帝要自己发表看法,他也当即一跪,声音洪亮地回答道:“陛下,眼下形势,末将以为,惟等勤王军云集,汰弱留强,统一号令,方可与建虏一战!”

言外之意,也不外乎眼下应该是没法子的。

要说面对建虏,敢打敢拼的人,要是满桂论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了。如今他都这么说,让这些文臣都松了口气。

一般情况下,只要是正常一点的人,听到文武大臣都持反对意见,估计也会同意了。

可胡广不是一般人啊,他有被抹杀的压力,又岂能这么算了,眉头一皱后,他又再问道:“建虏在外每多肆虐一天,我大明百姓便会多苦一天,要是建虏满载劫掠财物,从容而归,他日必然会再度入侵。日后重建,不管兵事民生,朝廷的压力必然会更大。朕决心已下,必须给建虏一个重击不可!”

陛下连战后之事都考虑到了,真是深谋远虑!满桂想着,便再次大声奏道:“只要有机会,末将愿为陛下死战!”

“叮,成就值+3,来自总兵满桂!”

“叮,成就值+4,来自兵部尚书申用懋!”

“叮,成就值+1,来自首辅韩爌!”

“叮,成就值+1,来自次辅李标!”

“叮,成就值+1,来自阁臣钱龙锡!”

“叮,成就值+1,来自阁臣成基命!”

“叮,成就值+1,来自阁臣周延儒!”

聊天群左下角位置:成就值+43。胡广一见大喜,离再加人进聊天群不远了!嗯,没事,很快就会有的!

他这么想着,便点头赞道:“满卿赤胆忠心,朕心甚慰!”

说完之后,胡广觉得有点不对劲,满卿?满清?这有点别扭啊!

韩爌等人却有点不屑,心中暗自鄙夷。哼,一介武夫而已。不过他们对崇祯皇帝刚才说得话也有点暗自吃惊,内心真对这少年天子有点刮目相看了。

在这之前,皇上还只是头疼治头,脚疼治脚,从来没像今天般竟然考虑到了战后之事。看来皇上是越来越精明,以后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胡广心情好了点,便让底下这些人都平身了。而后,他看着满桂问道:“要是朕把城外的勤王军调离,能吸引建虏前来攻打京师,用人命来填城墙么?”

这话一出口,啊哟喂,年老的几个文臣吓得腿一软,重新跪倒在地,急忙劝谏道:“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

胡广压根不理他们,还是盯着满桂道:“回答朕!”

韩爌听了,知道自己这些人的劝谏没用,便转头盯着满桂道:“此事关系重大,慎言!”

“嗯?”胡广一听,顿时发飙了,“朕在问话,你个老东西插什么嘴,你眼里还有朕么?”

韩爌一听,额头的汗都流出来,不过仍然倔强地说道:“老臣身为大明首辅,遇重大事项有提醒之责。”

“陛下对朝廷重臣如此口出粗言,有违礼制,何以为天下表率?臣深忧之,望陛下慎言!”钱龙锡立刻露出忠臣样,犯言直谏道。

次辅李标心中暗自欢喜,你韩爌为皇上所恶,离下台的日子不远了。不过表面上,遇到这种事情,他作为文臣,也得有所表示才行:“首辅年事已高,却还操心国事,陛下粗言,恐寒其心,亦令天下文武百官寒心,望陛下慎言!”

成基命和周延儒也跟着一前一后,训起皇帝来。这种事情,传出去后是博名声的好机会,身为文臣,要是不趁机表现一下,就真是太对不起这个机会了。

要是一般皇帝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迫不得已肯定要认错了。就算是当初的嘉靖皇帝,也有过如此遭遇。

但是,胡广却是一声冷哼,压根不理他们,大声吩咐道:“来啊,传东厂提督曹化淳。”

曹化淳陪了皇帝一夜,这天亮后,在崇祯皇帝休息后,他也去休息了,如今不在身边。

韩爌等人一听,却并不害怕。一则曹化淳和文臣的关系一向不错;二则,就刚才这事,皇上竟然要让东厂参与进来,只怕闹得越大,回头皇帝就越难下台。

也罢,既然皇帝不听劝,已有不好掌控的苗头,就趁机让他落个教训。趁这个机会,让皇上明白,就算他是大明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的!

满桂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有点目瞪口呆了。他一个武夫,压根不知道这个情况该怎么办,只好傻在那里。

不一会,曹化淳便匆匆赶到。

韩爌等人见了,一个个昂着头,一副不畏惧强权,大义凛然的姿态。看得曹化淳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广见他到了,便严肃交代道:“今早御书房之事,朕怀疑有里通外者,给朕严查,到底是谁结交近侍,给朕查个清楚!”

一听这话,这些文臣一个个都傻眼了,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来这么一手。结交近侍,如果明面提出来说,这可是重罪。可大明除了洪武永乐两朝之外,高官们多多少少都有结交近侍的习惯,否则不了解宫里的情况,工作都不会顺心。

曹化淳也傻了,没想到皇帝叫自己来竟然是为了这事。这种事怎么处理?要真查了,估计这些阁臣一个都跑不了。大明朝几百年来,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啊!

胡广看到他们一个个都傻眼了,便知道他们有点怕了,心中得意,便又开口说道:“算了,朕这边还有要事,恐要用到东厂,你且站一边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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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大魄力

这些文官们一听,顿时心中一动,听皇上的意思,好像接下来这事很重要。如果顺心的话,就不会追究结交近侍之罪了。

想到这里,他们心中又不由得苦笑。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给建虏一个教训,如果自己这些人不配合的话,恐怕会以结交近侍的罪名来问罪了。

皇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韩爌等人心中不由得纳闷。

“叮,成就值+1,来自首辅韩爌!”

“叮,成就值+1,来自次辅李标!”

“叮,成就值+1,来自阁臣钱龙锡!”

“叮,成就值+1,来自阁臣成基命!”

“叮,成就值+1,来自阁臣周延儒!”

成就值:48。胡广有点纳闷,怎么其他几个人没有贡献成就值,让老子少了好几点成就值了。

不过也还不错,就一次议事就有48点成就值,很快就能再加人了,剩下两点,随便展现自己的风采就够了!

胡广想着,便严肃了脸,开口问道:“满卿,还要朕再问一遍么?”

“陛下,以末将对建虏的了解,怕是会攻上一攻。但要是损失太大,就会及时收手,那奴酋皇太极太狡猾了!”满桂一听,连忙大声回奏道。

他的话音落了之后,次辅李标忽然出声奏道:“陛下,建虏若能攻下京师,就是不世之功。此等机会,百年难得一见,微臣以为建虏必然会全力攻城!”

他这回答,让所有人都微微有点吃惊。胡广也有点意外,没想他能正经讨论起事情来,不错!

一个从皇太极的性格方面猜测,另外一个从战略方面推断,这些都和胡广自己的判断差不多。他不由得有点高兴,当即赞道:“李卿言之有理,朕甚慰。”

说完之后,胡广提高了点声音宣布道:“朕决定了,就这么办,让建虏来京师城下撞个头破血流!”

而后他又马上对满桂道:“满卿负责京师防御,只要是京师内的兵力,全归卿调度,用于京师保卫战,卿可有信心?”

之前是让满桂统领京师城下的勤王军,在城外抗击建虏的。如今则是让满桂入城,统领京营等军队,全面负责京师的防御,这可是对满桂最大的信任,也是最大的重用了!

满桂一听,脑袋轰地一声,也不管其他了,当即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激动地大声回奏道:“末将定效死命!”

“叮,成就值+1,来自总兵满桂!”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49。

韩爌一听慌了,他不敢明着反对,只好摆出困难道:“陛下,京师内的兵力缺乏,京营不但未曾足员,且老弱病残居多,就算加上五城兵马司及其他,这点兵力也实在不够啊!”

听到这话,钱龙锡也赶紧出列奏道:“陛下,据臣所知,建虏速度太快,漕粮尚有大半未曾运入京师。要是建虏困城太久,京师必因缺粮而危!”

周延儒看着崇祯皇帝在听着,并没有发怒,只是一脸思索的样子,便也补充困难道:“陛下,将士用命,须得有犒赏激励,可国库空虚,恐不够驱使!”

“陛下,京师内兵不精,粮未足,强敌围城,人心动荡,风险极大!”成基命也加入了摆困难的行列,唯独李标不语。

“好!”胡广听了,竟然赞了一声道:“朕就喜欢这样,一件事情出来,有问题可以提,而后可以解决之。但要是一开口就只是反对,朕要卿等何用?”

说着,他看向韩爌,马上又接着道:“缺兵是吧?朕可以拨出一半亲军去守护外城,一样由满卿指挥。必要时候,就是朕亲自上城头杀敌,朕也绝无二话!”

“……”殿内所有人等,被胡广这话说得惊呆了。有史以来,恐怕没有一个皇帝有如此大的魄力吧?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胡广又继续道:“京师凡有功名者,满门上下,除老弱妇孺,有职责在身者之外,不管何种身份,四十五以下,十八以上,皆得上城头杀敌,如此,兵力够否?”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韩爌到此时才回过神来,连忙劝谏道,“有功名者,皆是斯文人,如何懂得兵事?”

“有何不可?”胡广一听,当即反驳道,“如今朝廷用人之际,食君之禄,当行忠君之事。保卫京师,便是忠君,亦是保卫其家。家国合一,谁能置身事外?”

“不懂兵事?又不是让他们去指挥作战!只需要有一把力气,搬得动滚木礌石,搬运伤员,这都是护城出力的表现!强敌面前,斯文何用?保家卫国才是真理,难道读书人连这个起码的道理都不懂了么?”

胡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后,又和缓了点语气道:“当然了,朕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如果有人觉得自己的命金贵,也可以用钱粮来替代。凡有功名者,无论是谁,不想出力者,捐粮十石,银五十两,皇亲国戚亦不能例外!”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曹化淳吩咐道:“此事由韩首辅提出,朕觉得此法不错,你东厂按册办事。如若办事不力,朕要你脑袋,听明白了么?”

曹化淳听得汗流浃背,这事是威风,可会得罪很多人。虽然东厂不会怕事,可自己以前和文官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怕是要毁了!

“嗯?”胡广见曹化淳似乎楞在那里,当即重哼一声。

“是,奴婢谨遵上谕!”曹化淳回过神来,连忙答应道。

别看他是威风凛凛的东厂提督,司礼监秉笔太监。可不管怎么样都是皇帝的家奴,只要一句话的事情,打死都没人能管。皇帝既然下了决心,他就不敢不执行。

韩爌见事情这么定下来,不由得暗暗叫苦。这下子怕是要完了,那些人不敢恨皇上,肯定会把怨气洒到自己身上来。

胡广才不管他们两人内心的想法,接着转头看向钱龙锡道:“从今日起,严格管控京师粮价,敢有趁机囤积奇居发国难财者,朕决不轻饶。加上刚才应该能获得一部分粮食及之前的存粮,坚持两三个月有问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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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定策

“可建虏未必只围城两三个月啊!”钱龙锡马上回答道,底气显得有点不足,主要是怕惹毛了崇祯皇帝,拿他先开刀。

胡广没有发火,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此事一会再议。”

说完之后,他转向周延儒道:“刚才那事,应该能得一笔银钱,朕再让户部凑一凑,另外再从内库拨十万两,当够应付一阵了吧?”

说完之后,他从御桌上拿起一封奏章道:“礼部尚书温卿知朝廷困境,自愿捐出俸禄以尽微薄之力,朕心甚慰。朕亦由此得到启发,京师富户甚多,如今危急时刻,谁若能捐资共渡难关,朕会记得的。此事不强求,全凭自愿!”

历史上,温体仁这个捐俸禄的举动,怕也是赢得原来那崇祯皇帝的好感,一如此时赢得胡广的好感一般。

周延儒哑然,皇帝带头出钱,要是还敢纠结此事,怕是会逼得陛下再出狠招。这么想着,他便不敢再说。

胡广转头看向成基命道:“刑部尚书乔卿已有献策戒严巡城之法,效果不错。朕再令锦衣卫巡视全城,凡有不听犯事者,一律从严处置。如此,成阁老觉得可以否?”

他的话完了之后,平台上静悄悄地,竟然非常安静了。

胡广却有点纳闷了,自己出了这么多招数,竟然没有收获成就值,难道是表现太优秀,以至于他们都麻木了?

想归想,还有事情没说完,他又转头看向曹化淳道:“往昔东厂行事,乃借用锦衣校尉。朕想过了,今后东厂自成一体,不再从锦衣卫借人。至于人员来源,就以此次京师保卫战中表现优秀者中选之,如何?”

一听这话,曹化淳刚才还懵了的状态,顿时转为大喜。这么一来的话,东厂就有了正式编制,势力必将大涨。他连忙躬身回奏道:“奴婢谨遵上谕!”

这个是皇帝私事,他爱怎么搞,外臣都没法插嘴。只是这些阁臣想到以后东厂将有更多的人手,更大的势力监视着他们,不由得后背发毛。

不过有一点他们比较欣慰,皇帝本来就没钱,这要另立东厂的话,经费就是个问题!这事儿能不能成,倒还是个未知数。

周延儒忽然发现,皇上这么一招下来,似乎比起银子,更能稳定军心,很不错的一招。

“叮,成就值+1,来自阁臣周延儒!”

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50。胡广见了,暗叹一声,果然是连续表现太优秀也不行,都让他们麻木了,这么久才能收获一点成就值。如今总算是可以再加一人了,有点期待能加进来什么人?

他心中想着,转头看向钱龙锡,接着说道:“朕得到消息,建虏缺粮,已到了行军打猎补充部分军粮的地步。”

这话一出口,顿时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虽然这些文臣一个个都不怎么懂兵事,可好歹博览群书,学赵括般来个纸上谈兵的能力还是有的。后勤之重要,他们自然也有认识。

“陛下,此事当真?”李标久未开口,此时连忙确认道。

周延儒也是惊讶之际,跟着问道:“陛下,这消息从何而来?”

崇祯皇帝还没说话,满桂已经兴奋地大声说道:“建虏远道而来,按他们的习性,肯定不会携带多少军粮,全靠劫掠而已。陛下此言,末将觉得可能性很大!”

建虏的人数越多,其后勤就越困难。哪怕是就地劫掠,要供应全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时候,申用懋这个素有“边才”之称的文官就显出与众不同来了。只见他皱着眉头道:“陛下,建虏势大,只需攻城略地,就能获得补给。”

他这么一说,韩爌也想起来了,连忙奏道:“陛下,通州运河已是结冰,这时间怕是人马皆能上得了冰面,建虏如若劫得漕运之粮,怕也够用了!”

之前的时候,通州运河已经结冰,妨碍了船只通行,但人马踏足冰面,还是比较危险的。可此时已是十二月份,天气已足够寒冷,那漕粮就危险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再过几天后,建虏就是偷袭获取了这些漕粮,才结束了需要打猎补充军粮的日子。

胡广一听,立刻严肃了脸点头道:“朕亦知之。故朕不再期望漕粮之安全,以防万一,朕决定放火烧之!”

“陛下,万万不可啊!这漕粮要是被烧,明年漕粮再到之前,京师必然会粮荒啊!”韩爌身为首辅,连忙劝谏道。

胡广一听,立刻反问道:“卿能保证漕粮安全,不落建虏之手?”

这一反问,顿时问得韩爌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了。其他几个阁臣原本想说,也被问得不敢说了。

火烧漕粮之事,事后肯定会被人诟病。没有大魄力,就算史书称颂的孙承宗坐镇通州,也肯定能看出这个风险,却不敢放火烧之,甚至都未有谏言,由此可见此事关系重大。也就胡广有被抹杀的压力,才有这个魄力来烧粮了。

胡广马上转头看向申用懋,严肃地说道:“京师之策,同样推广京畿之地所有城池。全城上下,务必齐心协力一致抵抗,敢有投降者,朕一律诛其九族,无关假降真降!可只要能挡住建虏攻城,朝廷官员,一律越级提拔,全城百姓,免税三年!”

说到这里,他带着一丝狠意道:“朕要让建虏在京畿之地,每咬一口,都崩坏他的一口牙,看建虏能啃下几个城池!如此寒冬腊月,朕付出大代价坚壁清野,一定要给建虏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下次想要进关时,得好好掂量掂量才行!”

建虏就是强盗,要是进来抢了一次东西,赚大了,下次就肯定千方百计还想来抢;但要是让他来抢的时候,撞得头破血流,做了个亏本买卖,下次还想再抢的时候,肯定就会掂量掂量看是不是值得了!

胡广说完之后,扫视一圈下面这些臣子,看到有几个人想说话,便再次厉声重申道:“朕决心已下,诸卿务必帮朕查漏补缺,完善此策,敢有反对,或者破坏的,朕决不轻饶,告老还乡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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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太祖太宗之才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这样的崇祯皇帝,是历史上所没有的,让一众臣子一下不知如何应对。

耍流氓不可怕,可要是皇帝耍流氓,不管不顾地定了个事情,还真没人能与之抗衡。

明朝这个时候,文官制衡皇帝的手段,是祖制礼法,一般来说,皇帝都是会有顾忌的,毕竟被儒家熏陶多年,还是要脸的。但胡广不一样啊,他才不在乎这个,更何况他说得这个,全是一片公心,计策也有可行性!

威胁完了之后,胡广稍微和缓了点语气说道:“卿等有何良策,可为朕查漏补缺,据实奏来!”

想着能给死对头建虏一个重击,满桂的脑子都比平日好使,他当即大声奏道:“陛下,建虏攻城,大都是用奸。只要各城严防奸细,就建虏那攻城能力,末将以为其必定要付出重大代价!”

他一说这个,胡广马上想起来了,历史上不是有那个有名的八大晋商么!他奶奶的,就这帮货色,搞不好在这次建虏入侵的时候还当了带路党都不一定。

于是,他立刻点头说道:“满卿言之有理,这事要着重提醒各地。”

说完之后,胡广转头看向曹化淳道:“东厂和锦衣卫给朕彻查此次事件中的通敌卖国者,一旦查实,朕定要严惩不贷!”

“是,奴婢谨遵上谕。”曹化淳马上领命,此时他已经没有其他想法了,反正陛下给的事情越多,东厂只会越强势。

满桂见皇帝采纳自己的建议,便马上又大声奏道:“陛下,如能断其退路,建虏军心不稳,其战力必定会重挫!”

他这话没错,其实建虏到了长城外,要入关之时,对这次行动还是有分歧的。皇太极坚持入关,而莽古尔泰和代善则害怕而反悔,还为此争吵了一番。

只是在原本的历史上,最终证明了皇太极是对的。也正是因为这次入关给建虏捞到了极大的好处,从而让皇太极在建虏中获得了极高的威望,为其以后废除八王议政,登基为帝奠定了基础。

“善!”胡广点点头,而后看向其他人道,“诸卿还有何补充?”

崇祯皇帝这策要真成了的话,困扰大明四朝的建虏问题,很可能会由此发生重大转折。一时之间,这些文臣知道在不能反对的情况下,便开始动脑子了。

最终,还是申用懋比较擅长,出列奏道:“陛下,可令马总理,孙阁老所部择机夺回遵化等长城沿线城池,建虏闻报必然恐慌。且时间愈久,各地的勤王军就越多。建虏锐气一失,兵力对比悬殊,则士气必然低下,再战可胜矣!”

“呵呵,好!”胡广当即称赞了一声,而后想起什么,当即带着一点兴奋说道:“还有,建虏怕什么,我们就宣传什么,此乃阳谋,就是让建虏全军知道都不要紧。”

他这么一说,一直没什么表现的李标忽然眼前一亮,便想表现一下,马上奏道:“陛下,昔年浑河血战,建虏很怕白杆兵,不妨对外宣扬十万白杆兵将至,或者再说南兵火枪兵也将至,如此,建虏必定惶惶然不可终日。”

一听这话,胡广也想起来了,白杆兵确实是明末能征善战之兵,不过远在四川,没那么快到的。但建虏不知道真实情况,吓唬吓唬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他当即表扬道:“次辅言之有理,不错,朕心甚慰!”

李标听了很是高兴,韩爌却是内心苦涩,他隐隐感觉到,这首辅的位置估计没几天可以坐了。

胡广看看下面,见没人再有补充,便叹了口气道:“朕知道接下来京师上下不得不齐心协力,共同卫护家园,是有点强人所难了!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要是京营善战,都不需要用上此策了。此战之后,朕必整顿京营,否则再来下次,还得累及全城上下!”

他也是有点狡猾,这么一说,能把城里有功名那些食君之禄的权贵怨气,有一个可以发泄的方向,还可以为日后整顿京营减少阻力。

虚伪似的一叹后,胡广严肃总结道:“卿等马上按照刚才所议拟旨,不得耽搁!”

说着,他转头看向满桂道:“满卿一日进宫一次,向朕禀报城防情况,如有任何人敢阴奉阳违,不遵令而行,朕绝不姑息!朕亦会亲自巡视城防,卿若不力亦要罚之!”

“末将遵旨!”满桂一听,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满心欢喜地大声回答道。

胡广点点头,又转向曹化淳道:“要是有谁敢瞒报府里人数,不想出力又不出钱粮者,不管是谁,一律缉拿。不过你东厂要是在其中有徇私舞弊,或者趁机捞取钱财者,朕只要发现一起,就要你的脑袋,听明白么?”

“奴婢不敢,奴婢明白!”曹化淳后背都是汗,马上尖着嗓子回答道。

胡广点点头,露出一丝凶狠道:“朕倒要看看,如此国难关头,还有谁敢违逆,就休怪朕翻脸不认人!”

奶奶的,当皇帝还真是不错!只要不要脸了,就什么话都可以说,要比狠,老子可以比建虏更狠!

没过多久,由首辅韩爌执笔,第一份圣旨就拟好了,马上呈给皇帝过目。

胡广拿起来稍微看了下,眉头一皱,便直接把圣旨丢了下去,不满地说道:“重新拟旨,朕不要之乎者也,要白话,大白话,还要有句读,这是给全城百姓看的,一定要让所有人都明白朕的意思,明白么?”

一众文臣见了,不由得面面相觑。特别是韩爌,圣旨是他执笔的,结果直接被皇帝扔了,那脸色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

看到没人说话,胡广正要发飙时,次辅李标忽然笑赞道:“陛下英明,如今形势,非有太祖太宗之能方能重创建虏。据臣所知,太宗的圣旨也皆是浅显易懂的白话!”

“李卿,你来拟旨吧!”胡广一听,当即点头要求道。

李标一听,当即大喜,这种情况下的拟旨,是得首辅来的,可如今陛下却指定自己来,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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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内阁的反扑

圣旨一道道地拟出来,胡广一一过目,要是不满意,立刻要求重写。忙到中午时分,才算写完几道圣旨。

胡广这幅肉体连日操劳,昨夜还是通宵,虽然年轻,可积累起来的劳累也不是假的。这到了中午时分,肚子就“咕咕”地叫了。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吃饱喝足,身体健康才有革命……当皇帝的本钱。胡广心中想着,当即拍拍屁股走人。

“恭送陛下!”首辅韩爌为首的大臣们纷纷躬身行礼。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叮,成就值+1,来自首辅韩爌!”

“叮,成就值+1,来自次辅李标!”

“叮,成就值+1,来自阁臣钱龙锡!”

“叮,成就值+1,来自阁臣成基命!”

“叮,成就值+1,来自阁臣周延儒!”

“叮,成就值+1,来自兵部尚书申用懋!”

胡广正走着,听到连绵悦耳的“叮叮”声,看到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56,不由得龙颜大悦。

不过他没想到,这还没完,系统的提示音马上又接着响起。

“叮,成就值+5,来自太监曹化淳!”

“叮,成就值+1,来自宦官小李子!”

“叮,成就值+1,来自宦官小胡子!”

“叮,成就值+1,来自宫女秋月!”

“叮,成就值+1,来自宫女春香!”

“……”

胡广连忙看了眼聊天群左下角,发现成就值最终停在了76。敢情是这次在平台伺候的这些宦官宫女都震惊自己的表现了。

一想到这,胡广不由得后悔万分,早知道这样的话,排场应该搞大一些,站他个十来百八个宦官宫女,每个人就算给一点成就值,都有上百了,真是失策!

胡广一边总结着经验教训,一边有点遗憾地去用午膳了。

而在这边,文臣们谁也没理武将满桂,在首辅韩爌的带领下,默默地回到文渊阁。谁也没有心思用膳,都在回想着崇祯皇帝的一言一行。那些书办等内阁其他人员看出不对,一个个不敢出声,尽量减少存在感。

良久,安静的内阁中,忽然响起一声长叹。众人看去,却发现是首辅韩爌仿佛老了很多,在叹了口气后,伸手去拿毛笔。

钱龙锡一见,连忙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大步走过去关切地问道:“您这是?”

韩爌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不知道传递什么,似乎意气消沉地说道:“匹夫老矣,精力不济,老夫这就写个辞呈,打算告老还乡!”

一听这话,内阁内不管职位大小,全都一脸震惊地看过去。

次辅李标的脸色更是变了几变,忽然站起来对那些书办喝斥道:“你们都出去!”

这种情况下,是个人都知道有什么内幕。不过就算有熊熊八卦之心,也没人敢留着,连忙应声而出。

等这些人一走,李标马上走到韩爌前面,一脸真挚地说道:“首辅言重了,内阁离不开您啊!”

他虽然觊觎首辅位置,可刚才崇祯皇帝做了一系列震惊朝堂的决策,作为内阁辅臣,肯定会受到来自文武百官、皇亲勋贵的压力。特别是内阁首辅,更是首当其冲。好歹让韩爌先当了替罪羊,挡了这波后,再上位不迟。因此,他第一时间出声挽留。

他这想法,对于老于世故的韩爌来说,又如何不知。他之所以要现在告老还乡,就是知道自己应该是首辅位置不保,那何必背这个锅。你李标不是想要这个位置么,就让给你便是了。

这里就属三十七岁,刚刚入阁的周延儒最嫩,他虽然也希望压在他上面的这些阁臣一个个都滚蛋,可此时乃是非常时期,他心中一点底都没,因此这时候是不想这些大佬走人的。

他听出韩爌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对皇上骂他老匹夫那话耿耿于怀,因此连忙跟着劝道:“陛下也是无心之过,还请首辅无须介意,以国事为重,共渡难关!”

他刚说完,就见钱龙锡的身体忽然晃了晃,而后手扶额头似乎头晕的样子,一下吸引了别人的目光。

“钱阁老,您怎么了?”周延儒就在他边上,连忙关心地问道。

钱龙锡稍微等了会,才缓缓回答道:“老夫身体不适,一直强忍着。只是刚才……”

他说到这里,停了停,一脸遗憾地道:“老了啊,看来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行了。”

说着,他缓缓转到自己座位上去,也要写点什么,显然是要告假了。

成基命在一边看着,心中不由得很是鄙夷。这些内阁成员中,就数他最大,七十一了,可他都没说老朽不堪用,就见有两人要用这个理由来告假或者告老还乡。

其实,他心里明白得很,早上皇上的决策,特别是让有功名的那部分也要参与守城,否则就交钱交粮,势必会得罪太多人。韩爌和钱龙锡已经在担心因为袁崇焕一事被牵连,又怎么可能再去得罪更多的人。

他们这么以退为进,皇上那边不好过,另外一人也会难过了。他这么想着,就把目光转向了次辅。

果然,李标见韩爌和钱龙锡不听劝,在动笔了,不由得叹气一声道:“皇上还是太年轻,一时冲动,却让股肱之臣灰心不已。此等事情,标拼着被责罚,也要上书为首辅讨个说法。否则,也无颜于次辅之位。”

成基命见了,心中冷笑。他也不出声,就静观其变。要是一下子空出三个阁臣,皇上那边肯定为难了。

也罢,皇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变得如此咄咄逼人,大有乾坤独断之态。他们这么做,让皇帝明白一些道理也是好的。

再说曹化淳默默地跟在崇祯皇帝的身后,往后宫走去。有了更多考虑的时间,让他内心有点慌。

崇祯皇帝给他下达的任务很重,而且明确说了,这事要办不好的话,不要说秉笔太监和东厂提督的职位不能保,就是性命都可能会没。可这事实在不好办,如果一声不吭就埋头去做了,很可能会把事情办糟,且自己独自承受文臣武将、皇亲勋贵的压力也有点大,怎么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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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曹化淳的心思

曹化淳有心想重新提下建议,可每次当他抬头看着崇祯皇帝的背影时,心中又有点怕。他知道皇上年纪轻轻便成了一言九鼎的至尊,谈笑间便让九千岁灰飞烟灭,已经有点刚愎自用了。而且刚才皇上在平台也说过狠话,如果自己再提,搞不好会龙颜大怒!

胡广正走着,想起历史上那些文官的无耻,便转过头想交代下曹化淳。

不料这一看,却发现跟在身后的曹化淳有点心不在焉,自己站住了他还在走。更为奇怪的是,这小冰河时期,寒冬腊月的天气,这曹化淳的脑门隐隐有汗。

“嗯?”胡广一声轻哼,大冷的天,不想张口,鼻子哼下就可以了。

曹化淳一听,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差点就冲撞了御驾,当即吓了一跳,就算他在宦官中位高权重,也只是一个奴婢而已,连忙跪倒请罪。

胡广看他吓成这样,倒也有点意外,便开口问道:“怎么了,有心事,是怕做不好?”

曹化淳听了心想,机会难得,就算皇上刚愎自用听不进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么想着,他一磕头回答道:“陛下,京师太大,奴婢东厂就那么一点人,人手有点不够,怕耽搁了陛下的大事。不如……”

胡广听了还真是,自己倒忘记这点了。因此,他顺口就问道:“不如什么?说!”

“不如让锦衣卫也参与进来,如此人手该是差不多了!”曹化淳有点惊讶于皇上好像没有生气,便连忙说出自己的提议。

胡广听了,并没有马上答复,盯着曹化淳看了会,联想起他脑门的汗,忽然心有所悟,忽然语速略快地问道:“你是怕了?”

这话一出口,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曹化淳的身子一僵,正待解释时,胡广不在意地道:“不管你怕不怕,这件事,你得给朕办妥当了。明白么?”

“奴婢明白!”曹化淳的背上全是汗了,立刻回答道。

胡广听了点点头,接着说道:“那些人一个个都是铁公鸡,换个法子一毛都不会拔。你看着好了,像温卿那样自愿捐钱捐物的,没几个人能做到。只有如此,才能让他们掏钱掏粮,顺带着让他们的家奴出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想了会后又道:“这样,东厂和锦衣卫各自负责京师的一半地区,而后交叉核查对方的情况,如果核查出什么问题,你和他就不用干了!”

曹化淳知道,皇上说得他,是指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对于这个结果,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没想到皇上这次竟然没有一点刚愎自用的迹象,说得话都精辟入里,还真是奇怪了,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随口给出的新对策,让自己和锦衣卫那边都不敢马虎,起到互相监督作用。

曹化淳这么想着,感觉自己要重新认识皇上了。否则以后以皇上的精明,自己做事很容易出纰漏。

“叮,成就值+1,来自太监曹化淳!”

胡广听到系统提示,看了眼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77,不由得一乐。当即一挥手道:“去吧,马上就办,不要让朕失望了!”

“是,奴婢遵旨!”曹化淳伏身答复,等到崇祯皇帝已经走远看不到才站了起来,擦了擦额头已经冷了的汗,转身大步而去。

东厂,位于京师东安门之北不远。没过多久,曹化淳便到了这里。他面容严峻,一言不发,并不理会那些下属的见礼,大步走入大堂。

他刚想往主位而去时,忽然脚步一停,转身走向东侧的小厅,就站在门口那看着。他那些闻声赶到的属下越聚越多,一时不知道厂公搞什么鬼,只好在那静静等待。

这小厅里立着一幅巨大的岳飞雕像,意思不言而喻。在影壁上,则刻着很多字。曹化淳早已知道上面是写着胰式芏案的事,警告意图不轨者。这两者放在一起,具有强烈的对比意思。

他默默地站了片刻,忽然转身就走,来到西侧这边。这里是供奉着历代厂公的牌位,门口石碑上四个大字“百世流芳”,格外醒目。又是默默地站了片刻后,曹化淳才转身往大堂主位而去。

东厂番子们见此,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厂公今天怎么了,竟然如此一反常态。心知有异之下,个个谨慎小心,连忙列队上前见礼。

曹化淳没有坐,就站在那里,冷冷地扫视着下面这些下属。过了好一会,才提高了嗓门,宦官特有的尖细声顿时响彻大堂:“陛下给了咱家一个事情做,干不好,咱家的脑袋落地。在这之前,咱家也要你们的脑袋落地……”

这话一出口,顿时让下面这些人一个个面露惊容,纷纷抬头看着曹化淳。

“但要是干好了,东厂以后不用再向锦衣卫借人,也不再会有人手不足。陛下答应,东厂以后独立编制,招募骁勇之士,尔等皆能得到提升……”

奖惩皆是如此之大,显然是要搞大事情了。这些东厂番子听得一时不知道是喜是祸,心情亦喜亦悲,很是有点忐忑。

曹化淳才不会管他们怎么想,就如同胡广有被抹杀的压力,他则有被胡广杀掉的压力,当即开始公布事项分派任务了。

再说胡广,只是草草的用了午膳,打着哈欠,准备睡一会。这原主人也真是的,连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都不懂!得,上床休息一会,顺便往聊天群里加个人看看。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宦官来报,田贵妃过来,等待召见。

胡广一听,脑海中马上闪过田贵妃的音容笑貌。说句实话,在崇祯皇帝的三个有名的后妃中,就数这个田贵妃最为得宠。她不但人长得好看,是典型的江南美女,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还会蹴鞠和骑马射箭,很能讨人欢心。

胡广乐了,很好嘛,一会抱抱睡!

他这么想着,当即下令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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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清查内宫

不一会,人未到,银铃般好听的女声,带着一丝焦虑传了进来:“陛下,陛下……”

胡广听到,稍微一愣,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他正想着,就见一位绝世美人出现在眼前。原崇祯皇帝的记忆,和眼前真实看到,还是有不同的。就算是后世网络发达,阅遍天下群芳的胡广,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田贵妃今年才十八岁,小崇祯一岁。她不施脂粉,一向喜欢素面朝天。就算如此,已经艳绝后宫,更不用说她性格活泼,给崇祯以火一般的热情,很具有感染力,让崇祯心情能在无形中一下好很多。

不过此时,却见她皱着秀眉,显得有点慌乱,看到崇祯皇帝后才稍微好了点,不过还是快步走到近前,按照礼仪福身下蹲:“臣妾见过陛下!”

“起来,起来!”胡广想着眼前这位纯天然的美女是自己的老婆之一,不由得心情大好,连忙伸手示意道。

田贵妃马上起来,动作干脆利落,而后露出关切之色道:“臣妾不顾陛下口谕,实在是担心陛下龙体安康,还请陛下责罚!”

胡广一听,脑中马上闪过原崇祯皇帝的记忆。建虏突然入侵京畿之地,国朝开国以来只发生过一次类似事情,国事糜烂至此,崇祯皇帝便向后宫诸妃下了不要打扰的口谕。

真是不会享受,就是再忙再累,也要劳逸结合啊!胡广心想着,便笑着道:“来,过来坐,朕好好地能有什么事,不要担心!”

田贵妃不像周皇后和袁贵妃,听了也不推辞,便上前坐在胡广的身边,依偎在他怀里,仰着头,关切地看着皇帝。

香气扑鼻,很是好闻,软玉在怀,似乎感觉疲惫都减轻了不少。胡广忍不住便想去亲怀中的美人。

可他忽然发现田贵妃的眼神中尽是担忧之色,便楞了下道:“怎么,还在担心啊!朕不是好好的么?”

胡广的话并不能让她释然,只见她还是一脸担心地道:“可臣妾听说陛下在御书房……”

一听这话,胡广马上想起来,忘记处理一件重要的事情了。他就抱着田贵妃,忽然对外喝道:“传王德化立刻来见朕!”

王德化,人称二王公,是司礼监掌印太监。

如果换了明朝别的时期,司礼监掌印太监是宦官中的第一人,其他秉笔太监披红后会由掌印太监再过目,如果可以则用印通过,否则打回重新披红。

可崇祯皇帝勤政啊,所有奏章,他自己都要亲自过目,好不好由皇帝自己说了算,这掌印太监就真成了纯盖印的机器人了。

没过多久,王德化便匆匆赶到。不管如何,他至少也是原崇祯皇帝的心腹太监,要不也当不了司礼监掌印太监。他瞅见田贵妃就在皇帝身边坐着,便连忙低眉顺目,不敢直视。

“给朕彻查,今日御书房之事,是如何被外臣知晓的?宫里吃里扒外的东西,朕限你在今天日落之前找出来!”胡广盯着他,语气有点不善,冷冷地命令道。

司礼监除了披红之外,在明朝中后期,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提督掌督理皇城内一应仪礼刑名,及钤束长随、当差、听事各役,关防门禁,催督光禄供应等事。因此,胡广要查的这个事情,也要着落在王德化身上。

王德化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自然也已知晓崇祯皇帝在御书房的反常。此时一听,心中不惊反喜,想着总算有了个好差事啊!

“奴婢遵旨!”王德化二话不说,当即尖声应道。心情激动下,甚至都影响到了一点语气。

胡广听了眉头微皱,这么高兴?他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想起来了。和外面大臣通气,这显然不是什么小宦官能做到的。估计是那些小宦官宫女什么的,找了他们在宫里的后台,把情况禀告了后,由那些后台决定去沟通了外臣。

这么一想,胡广忽然觉得这事不是那么简单了,很可能会牵扯到很多在重要位置上的太监。难怪王德化那么高兴,是有了排除异己的机会么?

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这人只是残疾人,也一样不例外!胡广心中叹了口气,有了决定,就又吩咐道:“此事须得秘密进行,不能公之于众,更不能让外臣知晓,否则朕第一个饶不了你,明白没有?”

王德化一见,稍微一愣,心中略微有点遗憾,看来没法拿上谕来做文章了。不过也还好,只要自己把名单报上去,也一样要那些人好看!

他这么想着,便又再次答应,见崇祯皇帝没再吩咐了,才倒退着出殿而去。

处理完了这件事情,胡广握起田贵妃的玉手,笑着拍了拍道:“爱妃,此事你也不能声张,明白么?”

“嗯!”田贵妃点点头,心中有点惊讶于崇祯皇帝刚才的表现。不管如何,她和崇祯皇帝相处了两年,又是最得宠的妃子,多少都了解崇祯皇帝。

这之前的崇祯皇帝,在渡过了最初的惊慌,坐稳了帝位后,便有点刚愎自用起来,极少考虑处理一件事情后所带来的各方面影响。可刚才这事上,他却马上追加了口谕,减少了事情所带来的影响,手段之老练,以前从未见过。这怎么可能是失心疯,完全是变成熟了啊!

“叮,成就值+2,来自贵妃田氏!”

胡广听到系统提示,看了眼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79,不由得心情很好,当即放开了心情,笑着道:“来,爱妃,让朕好好地……”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又听到门口宦官的尖细嗓音:“陛下,司礼监秉笔太监沈良佐求见!”

胡广听了一愣,随即想起了,这沈良佐是在抓捕袁崇焕的前一日,被原崇祯皇帝临时任命,提督九门的。这时候,他不在外面好好管着城防,跑来找自己是干什么,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要是一般的事情,也不可能跑来找。这么想着,胡广有点无奈,只好对田贵妃一笑,而后下令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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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再加人

不一会,只见沈良佐略带惊慌地进来,见田贵妃也在,稍微一愣,而后马上磕头禀告道:“陛下,城外勤王大军正在拔营,似要离开京师。还有那满桂,还想领兵进城。兹体事大,奴婢不敢开门,特来禀告陛下。”

胡广一听,不由得眉头微皱问道:“你没看到圣旨?”

“看……看到了,只是奴婢担心……担心……”沈良佐回答时有点结巴了。

他一开始不相信是真的,这不但把勤王军调离京师,还要让外兵进城,这要是有什么变故,问题就大了。

他虽然见到了圣旨,可却怎么都不相信,只要是正常人,不可能下这种圣旨吧?他有点担心会不会是那些文臣武将联合起来欺瞒皇上,这份圣旨非皇上本意,因此他特意回来核实。

不过当他得到召见时,就有点怀疑自己多心了。此时看到崇祯皇帝,听到他的问话,自然就肯定了,那原先心中怀疑的话不好说出口,不得不吞吞吐吐起来。

胡广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神态,便对他的想法了然于胸,当即问道:“怎么,你是不信那圣旨是朕的意思?”

沈良佐不敢回答,只是伏身在地。

想想也是,要不是自己有被系统抹杀的压力,恐怕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胡广这么想着,也就不计较,反而点头赞道:“能看出来,你对朕是忠心的。朕就告诉你吧,调离勤王军,是为背水一战,给城内那些人压力,让他们不得不按着朕的意思来。另外,也能让建虏有足够的理由来攻城,磕崩他们的尖牙利爪。”

沈良佐听得异常惊讶,没想到是这样的目的。如果陛下不是疯了,那就是有大魄力了。

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着崇祯皇帝,见他神态正常,没有一点疯的意思,显然应该是属于后者了。

不但是他,边上表现得很乖巧,对于国事一言不发的田贵妃,也是一脸震惊,樱桃小口张开,都忘记了用玉手来掩盖。她的想法,和沈良佐不谋而合。

“叮,成就值+5,来自太监沈良佐!”

“叮,成就值+1,来自贵妃田氏!”

系统显示:成就值85了。胡广不由得想道:看来这些臣子奴婢来找自己,也不全是坏事么,至少能展现下自己魅力,捞点成就值。

这么想着,他心情又好了一些,便对沈良佐交代道:“你回去后,当协助满卿守好城头。只要是军事上的,有关城防的,你必须协助于他。其他事情,你可斟酌着办,如有不能确定的,可报于朕知。”

“奴婢遵旨!”沈良佐马上答应一声,然后便想告退。

胡广看着他缓慢倒退出殿,忽然想起要是征发了那些有功名的文臣武将,皇亲勋贵一起来守城,估计也会和沈良佐一般不服满桂,这可不好。

想到这里,他当即叫住沈良佐道:“朕再赐满卿尚方宝剑一把,城防大事上,如有抗命不从者,武将三品以下,文官五品以下,可先斩后奏!”

沈良佐一听,这可是殊荣啊!看来那满桂是深得圣心,不能怠慢了。于是,他连忙应下。

这一次,沈良佐是真走了。田贵妃看见,便也起身,向皇帝一福身道:“陛下,臣妾已是心安,就不打扰陛下了!”

咦,自己处理完了事情正要和你开心开心,你怎么就走了呢!胡广想着,便伸手一招道:“走什么,来,让朕抱抱!”

一听这话,田贵妃不由得双颊生出红晕,有点羞态地道:“陛下,臣妾要是不走,皇后知道了,会责罚臣妾在此国难之时,不知轻重而魅惑皇上。臣妾不敢!”

胡广一听,马上想起了周皇后。此时刚生下二子,还在坐月子中。说起来,皇后同样貌美如花,只是性格有点死板,说好听点是端庄,没有田贵妃有趣。要是知道了这事,还真有可能会责罚田贵妃。

但朕是皇帝啊!穿越过来,什么福利都没享受,就要面临被系统抹杀的压力,迫使自己去和那些文臣武将,还有宦官们斗智斗勇,这也太吃亏了!

如果不小心没有完成系统的任务,来此一趟,根本不是当一回皇帝,而是做了一回老黄牛,太不划算了。

这么想着,胡广顿时把脸一沉道:“朕还是不是大明皇帝了?现在朕想抱抱爱妃,放松下心情,好好休息一下,这也有问题?就算皇后亲自过来,朕也谅她不敢不同意!”

田贵妃听了,顿时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只是不确定地道:“陛下真得只是抱抱而已么?”

“嗯,那是,朕抱着爱妃,便能放松心情,舒缓下连日来的紧张情绪。”胡广笑着说着,忽然脸色又严肃起来道,“国事已是如此,需要朕有个精神饱满的状态,爱妃,你的责任很重,知道么?”

“……”田贵妃无语,不过听皇上说这番话,心中感觉甜甜地,便不再坚持,嗯地一声同意了。

外面寒风呼啸,冰冷刺骨,而在里面,温暖如春的被窝内,胡广抱着一个只穿了肚兜的美人侧躺着,才十九岁的年龄,就算再疲惫,青春骚动也压倒了一切,干了这个年龄段很乐意干的事情。

一番巫山云雨后,田贵妃睡着了,但胡广反而没睡着。

看着怀里的美人,他不由得感慨穿越过来当地狱模式的皇帝,总算是不亏了。

想起85点成就值,反正睡不着,他便决定再加个人进聊天群看看。

在他点了加人按钮之后,左下角的成就值立刻变成了35,而后那个转盘又再次弹了出来。

这一次,胡广驾轻就熟,也不再打量,直接开始转动转盘。眼睛盯着,心中猜测着这次是什么人,会不会给自己一个惊喜!

指针最终慢慢地指向了五十知天命和六十耳顺之间的绿格中。也就是说,这即将加入的一个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爷。

不知为何,胡广隐隐有点失望。在他的内心中,更希望的是再来一个类似高应元这样的,一个消息价值千金的人物。

“叮,加人操作完毕。系统提示:宿主只有上线才能看到聊天群中成员的内容。”

崇祯聊天群 最新章节崇祯聊天群 15 再加人网址:

16 园峤

加了人,自然是要看看的,胡广当即上线。

只见聊天群右侧那一栏上多了一个人名,叫园峤。胡广看了不由得一愣,还有这样的名字?

正在这时,高应元也发现多了一个人,当即高兴地说道:“新人进群,先自我介绍,年龄,哪人,干什么的,越详细越好!”

胡广听了无语,这家伙把自己对他的开头词照搬照抄了。也罢,省了自己口水,且听一听好了。

那园峤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马上回答。胡广等得无聊,看到聊天群左侧,有不少高应元的留言,便点开听了听。

好家伙,这高应元把胡广是一顿抱怨,不够意思,说到后来,又开始说他和那个什么二哥五哥的,猎到了一头鹿,终于不用饿肚子了什么的。

就在这时候,群里那园峤的头像抖动,一个老年的嗓音,隐隐还带着一丝威严的声音响起:“你又是何人?”

胡广听了不由得心想道:好家伙,这新加的园峤果然是年纪摆在那里,作为新人也没有那么乖巧,不先自报家门,反而问起别人来了。

高应元一听他问,当即也乐了,马上回答道:“俺是大金国大汗,你呢?”

“……”胡广无语,这高应元这么快学会冒充他人了?

那园峤似乎对这回答有点意外,又沉默了。

高应元自己没啥感觉,反而又补充道:“群里还有一个,那个普度众生看到没有,他是大明皇帝!”

“……”胡广听得又是无语,得,一个大金国大汗,一个大明皇帝,两人都在群里,会不会把来人吓死?

高应元说完之后,见那人还没说话,就有点不高兴了,催着道:“说话啊,哑巴了?”

又再次催了之后,那园峤的头像抖动,喝斥道:“休得骗老夫,那奴酋差不多四十的年龄,绝非你这稚口小儿。说实话!”

最后那三个字,带着一丝威严,有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高应元原本也是觉得好玩,如今一看露馅,加上对方的语气,马上又变成了乖乖孩,老实说道:“俺今年十九岁,俺是锦州大凌河左近董益堡人,叫高应元。俺爹叫高登选,俺家是军户,俺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哥哥叫……”

“……”胡广旁听的无语,这高应元又开始介绍自己的祖宗十八代了。

那园峤的耐心出奇地好,听着这么琐碎无聊的话,竟然没有打断,就任凭高应元说下去。

反而是胡广,听着听着,就感觉高应元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最终不知不觉地,竟然睡着了。

这一睡,好家伙,一直睡到快天黑才醒过来。

发现怀里的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胡广不由得摇摇头,看来真是有点乏了,竟然睡得那么死。

他没有立刻起来,记挂着那园峤的身份,便重新进入了聊天群。

此时群里的两人都已经没人说话了,不过留言一堆。大都是高应元在说,园峤说得不多,他便一一点开来听。

全部听完之后,胡广忍不住爆了个粗口:“你妹的,竟然还是没说自己是谁!”

在那些对话中,高应元不但把对胡广说过的那些话都说了一遍,甚至还补充不少东西,连几个奴酋互相有矛盾,传说皇太极太胖,那方面不行的小道消息都给抖出来了。最终因为要行军,不得不中断了八卦。

而那个园峤,每次都在高应元说得不想说时,简单问下,就又勾起了高应元的谈性,让他再次滔滔不绝起来。至于他自己的事,压根没说,完全是反客为主,把先进来的高应元驯得很服帖。

胡广忍不住了,当即大声问道:“那个园峤,你是何人,为何不遵守规矩,进群了介绍自己?”

作为聊天群系统的宿主,有一个好处就是胡广能离线,别人骚扰不到他。但那些成员不行,最多意识脱离聊天群,去现实中做事。但要是胡广这个宿主说话的话,能马上通知到所有成员。

一听胡广的话,园峤还没回答,高应元这货就高兴地插嘴了:“喂,普度众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俺都和你说了,你还骗俺!”

“……”胡广无语,你这货,我说得就是实话好不好。先一边待着去,等我问出这老东西是谁再说。

他还没说话,那高应元仿佛才想起什么,又有点不满地说道:“园峤……”好像不礼貌,“大伯……”又觉得有点不符合,“大爷,俺说了那么多,你也没介绍你自己啊!该你了!”

在他说完之后,那园峤似乎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图标抖动,声音便响了起来道:“园峤便是老夫的号,以此称呼老夫即可。至于老夫的身份,说出来怕吓着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老夫这边还有军国大事急着处理,且忙去了!”

“哦!”高应元一听园峤有要事,便老老实实地答应一声。

胡广则是无语,怕吓着自己?有种来啊,看谁吓谁!

有军国大事要处理,再从前后话语中关联起来,这园峤怕是大明的官员,自己手下的打工仔。嘿嘿,竟然如此口出狂言,等回头要是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看是你吓到了还是我吓到了!

胡广转头想想,想不起来手底下那个臣子的号是叫园峤的。也是,原来的崇祯皇帝只和少数大臣打交道,所谈的都是国家大事,对于底下臣子,最多了解字是什么,至于号,能知道才怪了!

他正想着,忽然隐隐感觉到殿外似有动静,便把注意力转移到现实中,冷声喝问道:“怎么回事?”

这种非常时期,估计是有大事,否则没人敢惊扰自己。

“陛下要奴婢办的事情,奴婢已经办妥当了。”王德化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在殿外回应道。

一听这话,胡广便知道是宫里结交外臣的事儿有结果了。他不由得暗道:“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敢勾结外人!”

没想他上一刻是在聊天群里说话,也没离线,这一想法便如同他说话般,在群里说了出来。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在忙军国大事,进群后就不怎么说话的园峤,这次竟然马上回复了:“有家奴要谋财害命?”

崇祯聊天群 最新章节崇祯聊天群 16 园峤网址:

17 学曹操

胡广稍微一愣,语气略微带着气恼道:“哼,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

“那就是你让他们感到自危了!”园峤听了,顺口一说,从语气上听出来,似乎没怎么在意了。

“不可能!”胡广一听,下意识地否认道。

园峤没答话,显然是不关心后续的事情了。

胡广觉得没趣,便点了离线,从聊天群系统里面退了出来。忽然之间,他一下想起什么,顿时愣住了。

原本的崇祯皇帝登基后,对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恨之入骨,不但对魏忠贤鞭尸枭首,甚至在大臣呈上阉党名单后觉得人数远远不够,还要扩大打击面,又抓了不少人。就算是案子结了之后,借口阉党之名的党争也依旧不断,因为有效。

想到这里,胡广忽然好像有点印象,在历史上,崇祯朝的文官和宦官的关系似乎不错,以至于厂卫都没什么作为,在那些文人的笔下,说这一朝的厂卫是忠义之士。简直是呵呵了!

再联想起崇祯皇帝上吊的时候,身边只有一名太监王承恩,文官武将纷纷投降,甚至还包括了一大批太监。这种现象,难道是简单地归结为这些人贪生怕死?难道就没有一点崇祯皇帝本身的因素?

这时,胡广想起了孟子的一段名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这段话虽然有点绝对,可也不无道理,至少崇祯皇帝原本的下场,多少都反应出这点来了。虽然也有臣子殉节,可这是在儒家思想千年熏陶的背景下的。想到这里,胡广心有所悟。

正在这时,外面的王德化似乎等不及了,又低声禀告道:“陛下,奴婢还只是简单一查,然牵扯之大,已是触目惊心,更是涉及不少掌印太监,请陛下过目。”

胡广听了,眉头一皱,忽然对外面说道:“传旨,内宫十二监、四司、八局少监以上全部御书房候驾。”

王德化听得心中一喜,看来陛下是生气了,怕是要杀一儆百。呵呵,看你们平日里不尊重咱家,这会,咱家掌握这些真凭实据,定要让你们好看!

他如此想着,便马上大声应道:“奴婢遵旨!”

王德化的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人就差不多都齐了。

而后,胡广摆驾御书房。这一路上,那些伺候的宦官宫女个个战战兢兢。别人或者不知道情况,可他们是轮值的,大概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有不少个心中甚至非常害怕,因为搞不好就能牵扯出他们来。

御书房内的少监太监们,都是内宫实权人物,在紧急赶来的时候,多少都有了解到发生了什么。顿时,不少人脸色惨白,看向王德化的眼神中,愤恨、嫉妒、后悔等等都有。

御书房内,唯有王德化昂首挺胸。他心中猜着,陛下选择在御书房,显然是要针对这事,大加处置了。以陛下的脾气,这次怕是有不少人要人头落地了!想着想着,他心中便得意得很。

甚至在皇帝驾临之时,一片尖细地恭迎声中,就数王德化的嗓门最大,力气最足。

胡广坐定之后,看着底下跪满的一群太监少监,沉默了片刻后,眼睛便看向早已翘首以待的王德化。

接到提示,王德化强压着心中的兴奋,重新从袖子中取出一叠折子道:“陛下,奴婢所查宫内里通外者,皆在这里,请陛下过目。”

御书房内除了他的声音,再没有别的一丝动静。等他话音落了之后,更是静悄悄地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但皇帝竟然也没说话,也没示意,让王德化就那么举着一叠折子僵在那里,使得他很是有点意外。

过了好一会,胡广才缓缓地开口了,声音有点严峻:“朕虽然没看名单,可也能猜出来,那一叠折子中会有你们中的不少人。内侍通外臣,尔等不知道是大忌么?”

皇帝发怒,还说这样的话,御书房内所有人,包括王德化都不敢直面胡广,纷纷伏身贴地,不敢动弹。甚至有不少人的后背,已全是汗了。

胡广扫视着他们,感觉到他们的害怕,便和缓了点口气道:“然则你们这些人是朕的心腹,朕才让你们坐在这些位置上,为朕办差。看在过往的份上,朕这次饶了你们。但敢有下次,朕诛他九族!”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心有不甘的王德化,也不得不跟着其他人一起,大声谢恩。

等到御书房内重新安静下来后,胡广示意一下道:“烧了!”

王德化听了,心中落泪。不过再是不舍,也没办法,只好起来,把手中的那叠折子丢进边上的一个取暖的碳盆中,看着一番心血,用来攻击他人的利器化为灰烬。

其他少监太监见了,明白皇上这是学曹操烧书信的典故,以此来示意他不再计较,原谅了这次,不由得心中很是感动。

“叮,成就值+1,来自太监沈良佐!”

“叮,成就值+5,来自太监高起潜!”

“叮,成就值+1,来自太监曹化淳!”

“叮,成就值+5,来自太监李凤翔!”

“……”

叮叮叮的声音响个不停,除了王德化没有贡献之外,其他人都贡献了成就值。胡广瞄了一眼聊天群系统的左下角,看到成就值最终停在了381。

这一下,胡广高兴了,不错不错,完全是意外之喜啊!

不过在表面上,胡广还是保持着原样,等到王德化回到原位后,才又说道:“尔等平时要多读多看《内令》、《忠鉴录》,不要出了内书堂就把这两本丢一边,否则不记得自己的本分,就容易走魏逆之路!”

他也是从原来崇祯皇帝的记忆中知道的,基本上重要职位的太监都是从内书堂出来的,不但得有文字功底,还要进行思想品德教育。

这《内令》,就是太祖、太宗以来历代皇帝对宦官的戒谕;而《忠鉴录》,则收集了各朝各代奉公守法宦官的事迹,用以明代宦官效法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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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准了

胡广停顿了片刻,便又继续说道:“说起魏逆,朕寻思着,这案子过去也有不少时日了。他毕竟服侍先皇多年,功劳总是有些的。就派人收敛了尸骨,找个地方葬了吧!”

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皇帝是在面临灭亡之际,才偷偷派人做了这事。而在这个位面,胡广误打误撞,竟然就提前了。

当然了,胡广之所以这么做,是一个信号。就是要告诉这些宦官和外面的臣子,魏逆都已经原谅了,你们就不要再纠结魏逆一案了。

他这话一出口,顿时让不少人惊讶地抬头看向他,而后所有人都齐声回应道:“陛下宽厚仁慈,奴婢佩服得五体投地!”

“叮,成就值+1,来自太监沈良佐!”

“叮,成就值+1,来自太监王德化!”

“叮,成就值+1,来自太监曹化淳!”

“……”

叮叮叮的声音再次响个不停,这一次,连王德化也有了贡献。胡广心喜之下,看看聊天群左下角,发现成就值定格在了402。

不错!他暗赞一声,而后脸色又严肃了点道:“你们记住,离开了朕,你们什么都不是。只有朕好,你们才能好!”

顿了顿,胡广一挥手道:“散了吧,都回去给朕办事,不要让朕失望了。”

谁也没想到,以为会有一场雷霆暴风,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对于崇祯皇帝,他们的印象马上有了改观,一个个按序谢恩退出。

“叮,成就值+1,来自太监沈良佐!”

“叮,成就值+1,来自太监王德化!”

“叮,成就值+1,来自太监曹化淳!”

“……”

胡广听得有点麻木了,看来只要人够优秀,这成就值来得倒也简单。等到提示声音结束后,他瞄了下总值:424。

呵呵,回头一下加他个一群人,看看有没有收获,胡广心中如此想着。

此时的他,对于每一次加人都有点期待了。就算是老奸巨猾的园峤,只是随口一提,也能切中要害,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换句话就是说,似乎每次加入的人都能对自己有帮助。

差不多睡了一个下午,也该办公了。胡广想着,便通知司礼监把重要的奏章呈过来。他才不会像原本的崇祯皇帝,事无巨细,都得他来过目,那还不累死他。其实,放权,也是一门学问。

胡广的状态很好,心情也不错,一直到他看到了内阁三位辅臣的折子。

他并不笨,就算韩爌、钱龙锡、李标的折子里说得再好听,拿出的理由再充分,再冠冕堂皇,也摆脱不了一个事实,就是他们在如今这个帝国最为关键的时候,用撂摊子不干的法子,来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

胡广似乎看到了奏章的背后,那三人正在得意的笑。在平台的时候,你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你小瞧了我们;如今,在要实施那什么鬼的京师保卫战的时候,我们内阁包括首辅、次辅在内的三位阁臣集体请辞,你看着办吧?

基本上,像这样的事情,大明皇帝不是加以挽留就是把奏章留中,假装看不到。这次,就看崇祯皇帝这个毛头小子怎么选了?

呵呵,用集体辞职来要挟朕是不是?胡广心中怒极,他才不会被人要挟。否则的话,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这些鸟人就还会再来这一套。

如此想着,胡广当即拿起御笔“刷刷刷”地写了起来。而后把三个奏章往地上一扔道:“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次是王德化这个掌印太监亲自送了奏章过来的,当他看到皇上拿笔在写的时候,就感觉有点不对。虽然他知道皇上生气是难免的,可看样子,好像是准了。

王德化不敢怠慢,俯身把三个奏章拿起来一瞧,竟然是真得准了!这怎么得了?大明开国这么多年,首辅、次辅在内的三名阁臣一下都退了,这样的事情才有过几次啊!

“陛下,这……”王德化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不得不劝谏道,“还请陛下息怒,三名最有份量的阁臣……”

胡广不用他把话说完,就知道他的意思,当即毫不犹豫地道:“哼,真以为朕少了他们不行?此事就这么定了!”

他对眼下的局势有自己的主意,对于他来说,如今最关键的是,有个听话,能帮他做好想要做事的臣子,而不是这种敢来要挟的臣子!

王德化见崇祯皇帝其意已决,便不敢再劝。又简明扼要地说了这个下午收到的奏章,无非是京师的异动,已经有御史开始攻击反对了。

比如说,城外勤王军的拔营,比如说东厂和锦衣卫的动作。亏了眼下是戒严状态,且不管是勤王军的拔营,还是厂卫的动作,都需要时间准备,在这个时间点,才开始没多久,消息还没有传遍京师,所以奏章还不多。但是可以预见,明天的时候,加上三名内阁辅臣集体辞职的事,这奏章绝对不会少。

对于都察院这些御史,胡广就没一个好印象。开国的老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竟然给了闻风奏事的权力,就算查无实据也不追究。

不是每个人都有开国老朱般的能力,能分清优劣好坏。观明一朝,御史其实都已经成为党争的工具了。

每次的党争,都是御史炮轰对手开始。要是那个阁臣大佬没有几个御史小弟,那位置绝对坐不牢。三人成虎的真实写照,用在这里是最合适不过的。

胡广现在懒得理他们,也没空和他们扯皮,让王德化挑出了五六本御史攻击的奏章,直接丢一边留中。

他心情变得有点不好,最后再问道:“还有什么事?”

“陛下,礼部尚书温体仁在宫外候旨,说有急事请求面圣!”王德化想了想便奏道。

这种事情,跳开了内阁和司礼监,不合礼制,自然不为人喜。如果不是冲着皇帝刚恩威并施过,王德化都不会说这事。

但胡广不一样,对于温体仁这个人,他的印象不错。虽然他也知道《明史》里把温体仁列入了奸臣,可那满清修了多少年,改了多少次的《明史》,有几分能信!

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只有温体仁主动捐出了自己的俸禄,就凭这点,就好过其他臣子。

因此,胡广一听之下,便马上说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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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原来是他

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只有温体仁主动捐出了自己的俸禄,就凭这点,就好过其他臣子。

因此,胡广一听之下,便马上吩咐道:“传他文华殿觐见!”

夜幕已经临近,文华殿内,胡广刚到后,一名五六十岁的须发半白官员,在内侍的引领下进入大殿。

从他进殿略显快速地走路频率,还有呼吸气吹着那胡子,胡广明锐地发现他有点激动。

果然,在一见礼完了之后,温体仁就抬头看着胡广,一边从袖子中拿出一个折子,双手呈上,同时语气略快地奏道:“陛下,臣发现京畿之地的建虏大军实为银枪蜡烛头,只要朝廷应对得当,完全可以败之!个中缘由及其对策,具在折子上,请陛下过目!”

温体仁说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皇上。他能预估到,自己这事绝对能震惊到他。毕竟建虏在京畿之地所向披靡,皇上和内阁等早已为此焦头烂额,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要说没有雪中送炭的感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没想到,在他说话的时候,胡广确实震惊了。不过不是他说话的内容,而是他说话的声音。

胡广没想到,茫茫人海之中,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那个被系统加入聊天群的园峤,从声音上听,十之八九就是自己面前这人,礼部尚书温体仁!关于这一点,从他所说话的内容中,还有在聊天群里的发言,都可以匹配出来。

这温体仁在聊天群里不肯表明身份,说是怕吓到高应元和自己这两个乳臭未乾的小子。嘿嘿,要是此时自己表明身份的话,谁吓谁?

然而,这个想法也终归只能在胡广的脑海中想想而已。因为温体仁一旦确认了胡广的皇帝身份,根据系统的提示,温体仁要么被抹去记忆踢出群,要么只能拉到工作组中去。可是,工作组开通需要500成就值,而他只有424,还差不少。

算了,暂时就不揭开身份了,胡广心中想着,甚至为了避免这一点,他都尽量少说话了,只是一挥手,让内侍把折子呈了上来。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温体仁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聊天群里的普度众生会是眼前这位。

这其中原因,一个是胡广的声音并没有特殊之处,温体仁又不是经常和他聊天,因此并不是很熟。

二是高应元那货先说了他是大金国大汗,另外一个是大明皇帝,温体仁直接否定了高应元,便下意识地也否定了胡广。

此时的温体仁,一直在观察胡广,见他好像并没有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态,不由得微微有点失望。他敢保证,这消息绝对是非常重大的,可还是没从皇上脸上察觉到这点,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皇上的城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适应皇帝这位置了!

“叮,成就值+4,来自礼部尚书温体仁!”

胡广听到系统的提示声,下意识地看了下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428。然后又瞅了一眼温体仁,才看回折子上。

此时的他,心情没一点惊喜,才4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胡广已经看完折子上的内容了,发现温体仁从高应元那边了解到情况后,也是想到了坚壁清野之策。只是基于他的位置和责任,并没有胡广提出的那么彻底。

胡广明白,温体仁怕是一直在聊天群里勾引高应元说话,而后想出了这么一个计策,就是他所谓的军国大事。写完之后这功劳不想让内阁分享,便想自己独自觐见,以至于他还不知道外面已经在开始实施的对策。当然,这也和对策实施需要时间有关。

一想到内阁,胡广又马上想起了那三个要挟自己的老东西。正在这时,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立刻,胡广眼睛看向温体仁,心中不由得大喜。眼下的他,不需要那些自以为是的打工仔,撂摊子不干也无所谓。他最需要的是,能和他有一致的想法,能坚持把他的想法和对策贯彻下去的打工仔。

温体仁在原崇祯皇帝的印象中就不错,而在胡广的印象中也不错。如今递上了这么一个折子,还是在聊天群里面的人,胡广心中立刻有了首辅的最佳人选。

不过眼下还不能说,只能冷处理。但最多到明天,温体仁也肯定能知道外面正在实施的对策了。由此可能会有怀疑,进而会猜测自己的身份。看来必须在他确认自己的身份之前,尽快凑足500成就值来开通工作组。

如此想着,胡广便把折子一放,不冷不热地说道:“不错,朕知道了!”

说完之后,他拍拍屁股走了,只留给温体仁一个伟岸的背影。

温体仁正等着被表扬肯定呢,甚至都想好了皇上问起消息来源时,该怎么来回复的话,却没想到皇上竟然就这样走了。

一时之间,温体仁不由得傻在那里,呆若木鸡!

与此同时,和文华殿内完全不一样的是,在建虏中军大帐内,三个和硕贝勒正在吵架。

“四弟,你还是太年轻,有点冲动了啊!”老大爱新觉罗代善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一脸叹息地道,“当初我就应该坚持,不该同意你进关的!”

爱新觉罗皇太极听了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时,边上的老三爱新觉罗莽古尔泰跟着教训道:“看看,这样的鬼天气,儿郎们也快饿肚子了,你说怎么办吧?”

皇太极听得心情很不好,在刚入关的时候,打下遵化那些明国城池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如今在京师城下没多大收获,就来充事后诸葛亮了?没有一点远见的蠢猪,本汗迟早要把你们都搬掉!

他虽如此想着,可那胖脸上,却还是露出笑容道:“大哥,三哥稍安勿躁,明军也就关宁军有点战斗力而已。如今我大金军从京师撤离,正是为了麻痹明国君臣。等天气再冷一点,通州河上再冻牢点,到时突然一击,就能解决大军的粮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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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皇太极你好阴险

“呵呵,恐怕等你过去的时候,那些粮草早就没了!”莽古尔泰一脸嘲笑地说道,“要我说,当初就该用全力先抢了那些漕粮再说!”

皇太极听了,胖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耐心地解释道:“那会冰面尚薄,我大金士卒又不会水,万一弄巧成拙,就真可惜了那些漕粮了。”

说到这里,他见代善也想插话,便用手一摆,胸有成竹地继续说道:“放心,我大金军队就在左近,明国不敢去搬运漕粮的。另外一个,本汗算定明国君臣也没那个魄力烧掉漕粮,因此那漕粮定会一直在那里!”

莽古尔泰一听,正想说什么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在不远处停下后,就快步往中军大帐而来。这种情况下,只有探马才有这个权力。

果然,没一会,中军帐外的亲卫引着一名喷着白气的探马进来了。

只见这名探马满脸喜气,颇为激动地跪倒在地,而后大声禀告道:“大汗,贝勒爷,关宁军离开了京师,往东而去,回山海关了!”

“什么?”

“你再说一次?”

“怎么回事?”

一听这个军情,哪怕是最有城府的皇太极,也和他那两个大哥一般,条件反射般地追问起来。

“奴才抓了一名关宁军士卒,拷问得知明国皇帝抓了袁崇焕,军中传言明国皇帝还要对他们下手,说他们都是奸细,所以祖大寿带着他们逃回山海关去了!”探马神情激动地禀告道。

“人呢?带上来!”皇太极马上命令道。

代善和莽古尔泰则是兴奋地搓着手,被这个意外的好消息砸晕了,跟着催道:“快,快带人!”

没过多久,中军帐内又只剩下三名奴酋。他们三人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那明国皇帝是脑袋有屎么?竟然在这种时候干出这种事情来?”莽古尔泰大声嘲笑道。

代善捋着他的山羊胡子,点点头道:“嫩,太嫩了!”

“呵呵,怎么样?本汗没说错吧!”皇太极也掩盖不住得意之色道,“我们大金都兵临城下了,他们还要自个窝里斗。这样的明国,本汗视之如草芥!”

面对突然好转的情况,莽古尔泰似乎忘记了刚还在向皇太极发难,兴奋地问道:“老四,你说接下来怎么做吧?”

建虏的内部虽然也有斗争,但有一个好处,就是面对外敌的时候,还是能团结的。

皇太极的眼珠子一转,马上有了主意,当即把想法说了出来。

代善和莽古尔泰一听,两人互相看看,都摇摇头,显然不是很赞同。

要是在这个消息之前,皇太极说出这样的话,还有点道理,可如今京师内外估计乱成一片了,就没必要了吧?

“明国的皇帝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不可能答应!”代善摇头点评道,“如今局势突然转变地如此有利,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皇太极闻声看向他,笑着道:“无妨,不答应也有好处。第一,能麻痹明国君臣,以为我们大金没有战意,如此就算不成也必然会分化他们君臣。”

“第二,我们派出的人能一探京师虚实,要是有可能,我们便去攻打京师。万一要是能打下京师……呵呵……”

皇太极虽然没有说结果,可那巨大的展望前景,让莽古尔泰张大了嘴巴,忍不住口水就流了下来。

代善也是目光闪烁,脸上露出一丝向往,显然也被诱惑到了。

皇太极扫视了他们两人一眼,心中得意,又接着说道:“另一个好处,把这事广而告之,如此可说此战乃是明国挑起,不管军民,因战事所遭苦难,皆得怨明国,而我大金得其民心。”

“另则让通州等地能放松警惕,而后我们大军突然出击,夺取漕粮必将更加容易。只要漕粮到手,之后该怎么做,便有更大的余地了!”

“老四,你好阴险啊!”莽古尔泰听了,不由得称赞道,“那明国皇帝小儿还不被你耍得团团转!”

代善没有说话,看着皇太极,脸上露出了一丝忌惮。

皇太极没有在意莽古尔泰的用词,独断地说道:“就这么定了!”而后他向外一喊“来人”,便开始了他的布置。

夜幕降临,但在通州衙门大堂,还是灯火通红,一名穿着大红绯袍的老者,面沉似水,紧皱着眉头在奋笔疾书,而在他的两边下首,站着几名文官武将,也一个个脸色很不好看。

这名老者就是少师兼太子太师兵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孙承宗,他写完之后进行封口,随手命令道:“急送京师!”

边上站着的保定巡抚解经传一脸严峻地问道:“阁老,您走了,通州怎么办,漕粮怎么办?”

“老夫已在奏章中做了禀告,通州这边,一切由皇上定夺!”孙承宗语气沉重地说道,“京师防御不能没有关宁军,好歹老夫在关宁军中还有点威望,必须先行赶去,不管何种原因,都要追回关宁军再说!”

总兵杨国栋一听有点急了,连忙追问道:“如今通州河结冰甚厚,要是圣旨未到,建虏兵至,末将……末将怕是抵挡不住啊!”

孙承宗听了,心中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事呢!可漕粮乃是为京师准备,没有圣旨谁也不能动。可要想京师下圣旨……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摇了摇头,要能下圣旨的话,早就下了。不管是让百姓搬走,还是烧掉漕粮,朝堂上包括皇上在内,没一个人能下这个决心。甚至……甚至都没人会提到这些漕粮吧!

就算自己一心为国,也……,孙承宗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又叹了口气。那些御史就如同疯狗一般,光会站在道德高度上,一有事就狂攻击,谁能惹得起?

他也无能为力,唯有不答这个问题,绕开案几,打算连夜移驻关门,操心关宁军去了。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亲兵来报,夜不收发现有大军往通州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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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大明有救了

大堂内的这些人一听,顿时都大吃一惊,几个文官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来啊,紧闭城门!”孙承宗倒是不慌乱,马上下令,而后一甩袖子,大步往外走,同时说道:“都随老夫上城头观阵!”

一般大军很少会连夜行军,事出反常必有妖。孙承宗心中有点没底,但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保持着镇定。

其他将领和文官看到阁老这么镇定,无形中受到影响,纷纷跟着他一起出门。

当他们刚到城头时,城外喊圣旨到。惊讶之余,谨慎为好,孙承宗便让人用吊篮把人吊上来。

没过多久,就见一名宦官骂骂咧咧地往箭楼而来,由守城参将引着来见孙承宗:“瞧你们吓的,外面开拔而来的乃是勤王军,怕什么!”

人影闪动间,这名宦官就出现在箭楼里了。孙承宗一见,有点意外地道:“刘公公,是你?”

“咱家不可能假冒的吧?”这刘太监略微讽刺地反问了一句,而后才道,“孙阁老,接旨吧!”

孙承宗认得他,知道不可能假冒,当即带头接旨。

“……务必照此执行,如有违抗,严惩不贷,钦此!”刘太监抑扬顿挫地念完之后,把圣旨合拢,看向孙承宗道,“孙阁老,接旨吧!”

可是,孙承宗等人却一个个惊呆在那里,压根就没回应他的话。

刘太监见了,嘴角微撇,带着一丝讽刺意味,心中略微有点得意:看吧,早就知道他们会被震惊了。

他略等了片刻,还没见他们有反应,便又加大了嗓门,尖细地有点刺耳:“孙阁老,接…旨…吧!”

直到这时,孙承宗才被唤回了神。只见他压根没按规矩来,竟然直接就站起来,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圣旨,第一时间检验起圣旨的真伪来。

他后面的那些文官武将跟着站起来,丝毫不顾官场规矩,纷纷围上了孙承宗,想要第一时间看看这圣旨的真假!

验明无误,孙承宗还是不敢相信,他把圣旨随手给了身边的保定巡抚,而后盯着刘太监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给陛下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这……这简直是不把陛下的安危当回事,京师要是有失,这人必将成为千古罪人!”

“孙阁老慎言!”刘太监其实很明白孙承宗为什么这么震惊,因为他刚知道这事时也是一样很震惊。

不过此时,他却显出一丝云淡风轻的样子道:“这是陛下所定之策,非如此不能吸引建虏用人命去填京师的城墙。非如此不能早日驱逐建虏,还京畿之地的大明百姓一个安宁!个中细节详情,这里还有上谕给阁老!”

说完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本比较厚的折子,当即双手递了过去。

孙承宗刚才听得又被震惊了一下,他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这事竟然是崇祯皇帝自己定下的策略。这真是太冒险了,朝中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不知道劝谏?

在听到有详细上谕后,他便不再言语,气呼呼地立刻展开那份折子,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次,边上那些文官武将不敢再围过来看了,他们验过圣旨的真伪后,心中震惊,纷纷注视着孙阁老。

他们发现,孙承宗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恼怒,慢慢地变为惊讶,而后又是震惊,最后……最后似乎是在微微点头,竟然是赞成了?

这一下,他们就更好奇了。不知道那折子里的细节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让孙阁老改变了态度。

孙承宗在看了两遍后,终于合上了折子,而后感慨道:“没想我大明多事之秋时,皇上竟然变得如此有魄力,老夫是服了。”

说到这里,又见他呵呵一笑道:“建虏有难了,我大明有救了!”

他差不多是四朝元老,同时又对建虏很熟悉。他明白,大明最大的敌人,其实压根就不是建虏,而是大明内部的同僚。

如今皇上用建虏无法拒绝的诱惑,吸引他们去攻城,而后又下定了决心要让京师富户出钱出力,共同保家卫国。真做到了这点,就凭建虏想攻下京师,又怎么可能呢!

再加上坚壁清野之策,还有漕粮的处置,事后的奖罚等等,呵呵,建虏必定讨不了好!不过这一系列措施中最为重要的是,皇上有大魄力,能下定决心,压制朝中一切反对力量,以身为饵,才能一环接一环地实施起来。如果换了臣子提出此策的话,皇上稍微一动摇,便会功亏一篑。

“阁老,陛下具体让我们怎么做?”保定巡抚再也按捺不住好奇之心问道。其他人也差不多,纷纷跟着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刘太监在边上看着,心中记着他们的神态和说话,打定了主意,等回到京师后,描述给皇上听,皇上肯定会高兴!

孙承宗正想回答时,却听到城外传来的喧哗声越来越大,显然是大军已到城外了。

他瞧了一眼刘太监,忽然大步往外走,同时说道:“走,去瞧瞧再说!”

城外领头的黑云龙等总兵,孙承宗自然是认识的,再和圣旨一对照,他全没了之前的忧心忡忡,似乎全身充满了斗志。

大约一个时辰后,到达通州的所有总兵都聚集到通州衙门大堂,只听孙承宗大声命令道:“各路总兵所属之所有骑兵,全部给老夫撒出去,越远越好,遇到建虏探马,则极力绞杀,务必尽量屏蔽通州这边。而后步卒及通州百姓全都抢运漕粮。凡运之漕粮,个人可得一半。如若建虏将至而漕粮未完,则放火烧之。如有漕粮落入建虏之手,尔等军法从事!”

在一片震惊哗然声中,孙承宗的大嗓门继续说道:“勤王诸军,全都驻守通州,威胁京师之建虏,使其不敢全力攻打京师。应变之策,由保定巡抚解经传决断。”

要是有可能,他其实是想自己坐镇指挥的。可皇上对祖大寿的态度很坚决,他怕祖大寿一时转不过弯来,到时候犯下大错就不好了。这事,必须他亲自去,说清厉害关系,才能挽救祖大寿!

在底下这些人的震惊之色中,孙承宗公布了坚壁清野之策的细节,并派人往周边城池传达这个命令。

这一夜,通州无眠。不管官民,全都被皇上的魄力所震惊,有暗骂疯子的,但更多的是折服,这么大魄力,大明开国以来,除了太祖太宗之外,还有何人能做到?

而在通州舆论中心的大明皇帝,却正有着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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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成就值的终极用途

胡广有点愁:这天色已晚,可还差72点成就值,怎么办?

勤勉工作给身边的人看?可原本那位崇祯皇帝就是个勤勉的主,自己就算再勤勉也比不过那位,不可能收获成就值啊!

而且身边这些宦官宫女被今天的自己折服过了,再有什么优秀表现,他们估计也都麻木了,不一定能获得成就值!

那温体仁贼精贼精的,他明天肯定会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普度众生,可不能让系统把他踢出去了!

胡广这么想着,便点开聊天群,上线看看情况。

说来也巧,他刚一上线,就听到高应元开始说话了,听声音,似乎还有点担忧:“普度众生,园峤,你们在么?有事找!”

胡广没敢先说话,等了一会,果然园峤的图标就开始抖动起来了:“何事?”

在胡广的刻意之下,他立刻就听出了园峤就是温体仁,没错!

高应元一听有人答复,很是高兴,连忙问道:“俺刚接到军令,要去京师一趟,你们有人在京师么,能不能护着点俺?”

胡广一听奇怪了,你现在不是在建虏大军里面么,来京师肯定是过来攻打,这还怎么护着你?

一如他的想法,园峤也有点奇怪地说道:“两军对阵,你不想死就逃了吧。只要能逃得了,等战事结束,老夫可以资助你做点小本买卖。”

“不是,不是!”高应元一听,连忙否认道,“大军不动,是跟几个被大金俘虏的生员,都司去京师,俺接到的军令是假扮家丁,掩护一起的一名女真人。”

“哦?”园峤一听,不由得有点好奇。

胡广也差不多,听了后不由得反问道:“搞什么鬼?”

为了怕温体仁太快确认他的身份,他甚至还变了点声音说话。这聊天群系统还不错,虽然是脑海中沟通,可说话完全根据自身身体进行反应。

“咦,普度众生,你的声音怎么了?”高应元听得好奇,关心地问道。

胡广一听,心中暗骂,我日的,你管我声音干嘛,一定要让温体仁来注意我么?

幸好温体仁并不在意,他关心的是高应元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就听他追问道:“那女真人是什么人,想来京师干什么?”

“俺不是很清楚,你们等等,俺问问二哥,五哥看看。”高应元说完之后就没了动静,一直过了好一会,才重新说道,“我二哥认得,那人是大汗身边的亲卫,好像叫什么什么鳌拜,据说很能打!至于去干什么就不知道了。”

胡广拜后世的清宫电视剧所赐,对于这个猛人自然是知道的,立刻追问道:“瓜尔佳鳌拜?”

“记不得了,俺问问啊!”高应元说了句后,又没了声音。

这时,反而是园峤有点好奇了,问胡广道:“这位小兄弟对建虏之事好似很熟悉,园峤佩服,佩服!”

胡广一听,“咯噔”一声,刚才忘记变声音了。听温体仁这么客气,和下午时候表现不一样,该不会是开始怀疑自己了吧?

算了,胡广沉默以对,晚上就不打算说话了。

园峤见胡广没答话,便也沉默了。这时候,胡广最怕系统来个叮一声提示,说温体仁确认皇帝身份。

幸好一直到高应元说话,也没有提示声响起:“是叫瓜尔佳鳌拜,普渡众生好厉害,连女真人那么难听的姓氏都能记得!”

他说完之后,没得到回复,便好奇地叫了声:“普渡众生,还在么?”

你妹,你管我在不在,能不能继续说你的啊!胡广心中暗骂。忽然,他想起什么,便去点高应元的头像。

可是,胡广失望了,没有他想要的功能,他带点怨气问道:“系统,你这聊天群怎么连私聊这么普通的功能都没有?”

“宿主开通了工作组之后,在工作组中有私聊功能,可用成就值开通!”系统那电子声音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胡广一听,沉默了片刻,忽然爆发了,“系统,你奶奶的,你没见过成就值还是杂的?这也要成就值那也要成就值,你有完没完啊?”

“宿主稍安勿躁,本系统设定如此,不可更改!”

胡广一听,一口气顿时憋住,这还有何话可说!不过他最终不甘心,忍不住吐槽道:“系统,你知不知道你其实很垃圾,还不如我前世的qq群功能多呢!”

“本系统重申,宿主消耗成就值不够,因此才无法开通更多功能。再说了,要是一开始就功能齐全,那就随便找头猪都能中兴大明了!”

胡广一听,对于这点很赞同,点点头道:“系统,你说得对,只有系统是猪,才需要我这样的人来中兴大明!也罢,我就用点心思吧!”

“宿主是怕抹杀!”系统立刻补刀。

胡广一听,心中那个恨啊,打人不打脸,这可是常识,你个系统还想不想让我好好干了,“系统,这活没法干了,就算我辛辛苦苦完成任务,可要是最终结局设定还是抹杀,我何必呢!”

“请宿主不要极端,本系统乃公元9999年一名皇汉设计,只要宿主实现中兴大明的目标,使大明成为日不落帝国,本系统便能转化成就值来增加宿主的寿命。即本系统收集的成就值越高,宿主增加的寿命越多,最高能增加五十年!”

五十年?也就是当皇帝能再当个五十年?似乎蛮不错的样子!胡广想着,心中默默收回了对系统的吐槽,以后努力赚取成就值吧!

在他和系统沟通的时候,温体仁见他没反应,便也没理会,自个在猜测道:“奴酋身边的亲卫假扮被俘都司的家丁,难不成是想混入京师当奸细?”

温体仁说到这里,立刻吩咐高应元道:“这样,你不要声张,等到了京师之后,老夫会去看你们,等到那时,你向老夫举报,如此,老夫能保你一命,且还有赏赐!”

“啊?”高应元一听,意外地惊讶道,“你是谁?俺怎么认出你来?”

温体仁听了,声音略微有点威严道:“老夫便是正二品的大明礼部尚书温体仁,园峤是老夫的号,此乃众所周知之事!到时老夫会让人报上官名,你一听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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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暗潮涌动

“啊…礼部尚书…你…你是礼部尚书?”高应元有点失态,惊讶地再次确认道。

他不敢相信,一直和自己聊天的这人,竟然是大明的礼部尚书!如果不是这奇怪的聊天群,估计这辈子不要说什么礼部尚书了,就是礼部尚书的管家,自己也没资格见上一见。

“呵呵,老夫一直不想表明身份,就是不想吓到你。”温体仁听了似乎很享受这反应,当即笑着道,“你我竟然能如此奇特的聊天,也算是一场缘分。你无需如此惊讶,就当老夫乃一普通长辈即可!”

“真得么?这真是太好了!”高应元激动了。

胡广已经完成和系统的沟通,一直在默默地听着。此时他心中无语,暗道你个高应元,我比温体仁牛逼多了,他只是我的一个打工仔好吧,用得着如此激动么?我之前早就表明身份了,你丫得却不信,真是有眼无珠!

得了,现在不能暴露身份,就看着温体仁这厮在默默地装逼吧!等回头我凑够500成就值,再来震撼一把你们!

他想到这里,便把这事抛到脑后,开始考虑高应元提供的这个信息。

鳌拜要扮成一名中级武官的家丁混进京师来,这绝对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是想里应外合,就凭这么几个人显然是不够看,那他是想干什么呢?

明天应该就能到京师,明天京师会有很多事情啊!明天……

胡广默默地想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几件事情联系起来,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他也不再听温体仁在那装逼,点了离线退了出来,而后大声吩咐道:“传御马监掌印太监高时月。”

御马监和司礼监是明代内廷中最有权势的两个衙门,其中御马监掌腾骧左、右卫,武骧左、右卫四卫及勇士营,区别于其他属于亲军指挥使司的上直卫。

没过多久,高时月便匆匆赶到。胡广一番交代,让他惊惧不已,想要劝谏,又被胡广下了严令,无奈只好下去准备。

胡广做完这些事情,仰望夜空,心中叹道:“明天事情好多,爱妃,原谅朕不能抱抱睡了!”

然而,他是休息了,可还有很多人却没有休息。

一队五城兵马司衙门的军卒举着灯笼在街上巡视,寒风呼啸,冰冷刺骨,使得这些军卒走路没有一点精气神,个个把手卷在袖子里抱着长枪,有点散漫地走着。

“这种鬼天气,还会有人不好好在家待着,老子第一个不信!”一名军卒走着走着便抱怨道。

另外一名军卒听了,也附和道:“对啊,要不,我们去那边拐角躲一会,这天他娘地也太冷了!”

领头的小旗一听,有点意动,正想说什么呢,忽然看到前方有灯笼被风吹得晃动,隐约可见有顶轿子,正往这边靠近。

“他娘的,真有人吃饱了撑的!”小旗骂了一句,而后一挥手道,“走,瞧瞧去,兴许还能有点小钱!”

一听这话,这队军卒的精神总算好了点,连忙随着小旗快步走过去。人还未到,有名军卒就大声呼喝道:“站住,报上名来,可有通行证?”

如今这个时候,京师还在戒严期间,这还是晚上,出行必须要取得通行证才行,否则立刻抓入大牢。

没想到对面一人忽然开骂道:“瞎了你的狗眼,看看我家大人是谁?”

这些军卒一听,底气一下便没了,这么嚣张,肯定是不能得罪的人物。

没过一会,看到这顶轿子远去,一名军卒发牢骚道:“如今这种时候,能有御史什么事儿,竟然冒着严寒上街,正是脑子被门夹了!”

“少说几句,咱惹不起!要是得罪了他们,一本本折子递上去,咱指挥使都能换人信不信?”

“都察院就是个疯子窝!”一名军卒小声地下了这个结论后,总算结束了抱怨,继续心不甘情不愿地巡视。

可是,他们只是巡视了两条街的时间,竟然遇到了三个监察御史,一个伯爵,两个侯爵。

“他娘的,今天邪门了,这些大人物这是怎么了?”一名军卒想不通了。

听到这话,小旗似乎想起什么道:“今个白天我们休息,所以不知道。我在交接的时候,似乎听说厂卫有大动作,只是没人敢管,不清楚到底有什么事情!”

“什么,厂卫竟然又出来了?”一名军卒听了很是好奇,“不是说了无事不得出禁门么?”

“那肯定是有事了哦!”另外一名军卒说话间多了丝幸灾乐祸,“难怪这些当官的紧张成这样,嘿嘿!”

小旗听了笑笑,听说皇上原本还想用厂卫,后来不知是哪位大人对皇上说厂卫离开京师,或会为祸地方,谎言欺君而不可知,因此只限定在了京师,最后甚至说动皇上把厂卫禁足了。没想到如今又开始活动,不过这不管自个事。

他想到这里,心情不知为何,似乎好了点道:“不要乱说,小心隔墙有耳,再坚持一个时辰,就回家抱婆娘去吧!”

时间慢慢地过去,终于迎来了黎明。虽然天气依旧很冷,寒风依旧在呼啸,可东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一丝太阳光。看来,这天会是一个晴天。

胡广一觉睡醒,只觉精力充沛,不由得感慨一声,年轻真是好啊!

他正待按昨晚想得来时,司礼监随堂太监王承恩捧着一叠奏章出现了。

不知为何,胡广一看到王承恩,就感觉不是好事。不过基于王承恩在历史上的表现,加上又不是他干坏事,因此也没什么气恼,反而心情比较不错地问道:“可有何事?”

“陛下,都察院几乎所有在京御史皆有本上奏,人数之多,内阁不敢耽搁,说群情汹汹,须得陛下及早御览!”王承恩说话很小心,似乎有点担心。

胡广就知道不是好事,内阁不敢担责,或者是报复自己一下解除了首辅、次辅等三个辅臣,索性不想办事了。得,今天老子就让你们都滚蛋,重新组建内阁!

想到这里,看着那一叠奏章,胡广明白,看来司礼监这边也不敢留着,这么快便急急地送过来,肯定是个烫手山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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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东方不败

稍早时候,当天刚蒙蒙亮时,通州城内外便如同开水般起来。

其实,一晚上就没什么人能睡,全都在等着黎明的到来。

城头箭楼上,保定巡抚解经传脸色有点疲惫,看着城外临时驻扎的军营,一队队地骑卒出了辕门远去,犹如大网般洒向天际,不由得欣慰地道:“总共算起来有将近三千骑军,够屏蔽一阵了!”

这些骑军,其实都是各路勤王军将领的家丁,临时凑起来这么多,如果让他们去打仗,可能配合上有问题肯定不行。但刚好分成一队队地,让他们去屏蔽战场,阻拦建虏探马来探查通州这边,肯定是没问题的。

“中丞所言极是!”总兵黑云龙听了马上附和道。其他领军将领都在边上,也跟着拍起了马屁。

他们知道,只要解中丞能完成孙阁老交代的事情,以后肯定能进入内阁,此时不表现自己,更待何时。

解经传听得很受用,回头再看看城内早已排成的人流,绵延到各处街道全都是人,再转头看看城外军营中露出的人头,一挥手道:“开始吧!”

他这命令一下,呜呜呜地号角声随即响起。顿时,军营大门和通州城门马上打开,两条人流飞快地拥向张家湾漕粮停放处。

不一会,就看到城门这里出去的人流中,有一些老弱妇孺被挤了出来,甚至有一些被踩踏。哭爹喊娘的,各种杂音都出来了。可是,人流依旧没有停,所有人都蜂拥而去。

军营那边也好不了多少,所有人空着双手撒开脚丫子在跑,根本分不清那支勤王军。其实,昨夜各路勤王军到通州的时候,已经混成一团了,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压根无法区分。也因此,没有连夜安排搬运漕粮之事。

看到解经传的眉头皱着,黑云龙不以为意地说道:“中丞无需担忧,只要他们能把漕粮都搬走,便是大功一件。”

解经传听了点点头,有那几千骑军屏蔽这边,等到建虏大军闻讯再过来时,怕是漕粮搬得差不多了。

不过当他回想起昨夜孙阁老走之前的严令,便再次确认道:“以防万一的措施可有安排下去了?”

“中丞放心,末将早有安排。”黑云龙连忙抱拳应道。

见一切都布置妥当,解经传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过当他转头看到那些哭爹喊娘的百姓时,那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低声喝斥道:“都是贪得无厌的刁民,哼!”

说完之后,他也不管,转头便走,往衙门而去。

黑云龙转头看了眼城外,心中很是认同。这些刁民,听说能分到一半漕粮,也不管搬不搬得动,一家老小都出动,有此下场真是活该。

与此同时,建虏大营处有一群骑士也飞驰而出,往京师方向而去。有一点比较特殊的是,从建虏大营出来的这些人,竟然穿得是明将军服。虽然没有人是用两条腿走的,可一大半马匹都是老弱瘦马,用在战场上的话,肯定是坑主人的那种。

在这些骑士的中间位置,有一人显得很年轻。虽然看着好像在专心赶路,可只要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他压根就没注意眼前,只是仗着骑术了得,任凭胯下马匹自个跑着。

这人就是高应元,此时,他正在脑海中呼叫着:“温大人……温大人……俺出发了!”

“嗯,老夫知道了!”园峤头像抖动,回应了一句后便不说话了,似乎在忙事情。

高应元心中有了个底,便又开口道:“普渡众生,在么?你在么?”

没反应,这让高应元有点不高兴,带了点抱怨道:“普渡众生,你就算在京师,俺也不会去麻烦你的,你不用躲着不说话吧!”

“我日的,谁躲了?老子有事正忙着呢!”胡广刚好上线听到了,顿时气得大声回应道。

“呵呵!”高应元不知觉间学会了这个,“就是这借口,俺算是看透你了!不但不告诉俺实话,还用这种烂大街的借口敷衍俺!俺知道,俺是大金士卒,你就看不起俺,可俺也是迫不得已的啊,你……”

“你妹,老子已经告诉过你了好不好,等一会再理你,老子现在想杀人!”胡广不知为何,喷了粗话后,心情竟然好了一点,便不再理高应元,也不管温体仁是否在听,便点了离线退了出来。

只见他把面前的折子全部丢了下去道:“叽叽歪歪的,全部留中,不用理他们,等朕打退了建虏,回头再收拾他们!”

都察院这些御史,不是拿昨天骂韩爌老匹夫的话做文章来要求皇帝道歉,就是要皇帝收回成命,哪有让斯文人去城头冒生命危险做粗活的道理,那都是武人的事情,这种事情让建虏知道了,怕是会笑掉他们大牙……巴拉拉巴地一大堆理由。

王承恩听了,脸上有点担忧,立刻躬身奏道:“陛下,可这折子实在有点多了,如果留中的话,怕是后续还会源源不断地递进来。”

“递就递了,不管!”胡广毫不犹豫地坚持道,“先让他们去瞎折腾好了!”

“是,陛下!”王承恩说话间已经把地上的折子都捡了起来,躬身退出,准备把皇帝的意思传达下去。

胡广随即吩咐道:“传御马监掌印太监高时月!”

高时月其实早就候在外面了,他也见到了拿一叠折子的王承恩,原本以为皇上会打消昨晚吩咐的事情,可此时一见,便知道皇上决心已下,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略微有点担心地整了下仪容,赶紧进殿面圣。

胡广一见他,便立刻问道:“昨晚朕吩咐的,可都准备妥当了?”

“陛下,已准备妥当,挑选了二十名忠心耿耿,孔武有力的内侍,其中一人叫方正化,更有万夫不当之勇,寻常一二十人难以近身!另外还从……”

他的话还没说完,胡广就忍不住惊讶道:“竟然还真有东方不败?来啊,传他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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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国丈周奎

一直以来,后世都有一个传说,欲练神功,必须自宫。没想到来到这古代后,还真听到了一名自宫的高手。

他不知道,这个方正化其实也是历史上的名人。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十七年,也就是崇祯朝最后一年,时任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方正化出镇地方,城陷时连杀数十贼人,最后力战而死。武力虽然达不到东方不败的高度,却也是很罕见了。

高时月听了有点纳闷,这东方不败是什么人,听这名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为何自己从未听说过呢!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他不敢怠慢,赶紧照办。

不一会,一名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却面白无须的年轻宦官被引了进来。

“奴婢方正化拜见万岁,万岁,万万岁!”方正化有点紧张,大礼参拜。

胡广一见,心情好了点,和缓了点语气吩咐道:“站起来说话吧!”

而后他观察着这名宦官,从面相上看,并不是那种块大无脑的人,眼睛清澈,似乎是个机灵之人。

胡广很是满意,便再问道:“是何出身,如今何职?”

“奴婢刚从内书堂出来两年,在御马监写字!”方正化马上躬身回禀道。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也算是有个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的能力行不行,不行就向崇祯皇帝说明。可崇祯皇帝还是坚持他出镇地方,就唯有一死报君。

胡广听到他还是一个有文化的宦官,就更是满意,当即吩咐道:“这几日你都跟着朕,让朕看看你的能耐!”

“奴婢遵命!”方正化一听,心中激动,知道自己的大造化到了,连忙大声回应道。

高时月看到自己这名看好的干儿子得到陛下赏识,不由得心中也是高兴,想着陛下英明,果然有眼力!

“叮,成就值+1,来自宦官方正化!”

“叮,成就值+1,来自御马监掌印太监高时月!”

胡广听到系统提示声,略微有点意外,怎么高时月也贡献了一点成就值,那就是430了。不过离目标还是差不少,必须要放个大招才行。

他这么想着,便问高时月道:“其他人呢?”

“都在殿外候着!”高时月立刻恭敬地回禀道。

胡广一听,正想出去看看时,却听到通传,说曹化淳求见。

他不是在办事么?遇到难题了?胡广忍不住郁闷,似乎做任何事情都不顺,总有人会来捣乱。

不过不能怨手底下办事的人,胡广心中想着,便让曹化淳觐见。

不一会,曹化淳便匆匆赶到,刚从殿外进来,喷着白气,呼吸似乎还有点急促,应该是比较急,只听他禀告道:“陛下,奴婢一早统计城中壮丁时,到嘉定伯府,遇嘉定伯……嘉定伯……”

嘉定伯,就是原崇祯皇帝,也就是胡广的丈人、周皇后的父亲周奎。胡广一听,便知道肯定是这货要搞事情了。

明末具体的事情,他记得并不多。不过这货的事情,恰恰胡广记得。

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上吊的最后一年,实在没钱,崇祯皇帝就让人捐助。为了有个榜样,就特意把嘉定伯升为嘉定侯,多方动员,结果这货还想着一毛不拔。甚至在国灭后,这玩意又把崇祯皇帝的儿子,他的外孙出卖给了李自成。

这些事迹,胡广心中一闪而过,立刻便有了一丝恼意,当即问道:“他怎么了,如实奏来!”

“是,陛下!”曹化淳听出了胡广的态度,便马上奏道,“嘉定伯说家中无钱无粮,愿上城迎敌!”

“就这事?”胡广一听,有点意外地问道。

曹化淳听了,见皇上似乎还不明白其中的关键,连忙说道:“陛下,嘉定伯乃是国丈,如若他真上了城头,万一有个意外,皇后那怎么办?且此事传扬出去,外人也会说陛下……说陛下……”

听他在结巴,胡广沉着脸一挥手道:“说!就事论事,朕赦你无罪!”

边上的高时月听懂了,那脑门的汗就出来了,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这活不是自己去干。

曹化淳之前就已经下了决心,知道这事肯定是要得罪人的,没有选择的余地,便一咬牙道:“外人恐会言陛下刻薄寡恩,竟然不顾国丈安危,这是……这是不孝!”

说到这里,曹化淳又连忙补充道:“陛下,奴婢以为,这事怕是有人怂恿嘉定伯,为得就是让陛下难做,而让这事不了了之!”

不孝在封建王朝乃是大罪,就算是皇帝,也扛不住这顶帽子的。高时月就是想到了这层,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那汗才会出来。

曹化淳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胡广要是再不明白其中的关键,那就真是傻到家了!让城中只要有功名的人都出钱出力,原本想着肯定会有阻力,还真是没想到阻力竟然这么大!

这事要是推行不下去,后面一系列措施就会大打折扣,甚至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面临被系统抹杀的风险,胡广又怎么可能认怂。

他原本对周奎的印象就极差,如今又有这事,那印象就更差了!可那货是国丈,也算是他的父母了,作为皇帝,也是没法处置的。

可这又如何,胡广可不是原本的崇祯皇帝,遇到这种情况只有好言相劝,还给加官进爵来哄着他。

他脑子一转,便有了主意,正待说话时,却见曹化淳重申建议道:“陛下,要不奴婢找出是何人怂恿的嘉定伯?”

“还能有谁,肯定是那些想当铁公鸡的人了!”胡广一声冷笑,也没打算让曹化淳查,反正这事是一定要推行,那怂恿的人也肯定会包括在里面,“不用了,朕自有决断!”

曹化淳听到皇上似乎有了主意,想起路上看到的,能看出来似乎皇上还不知道,想了想,觉得还是及时禀告得好,否则恐怕会影响皇上决策。

于是,他便又奏道:“陛下,奴婢还有一事禀告,或者也与此有关!”

“何事?”胡广已经听得麻木了,麻烦事要是少的话,就不是地狱模式了,他有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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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通州乱局

几乎与此同时,保定巡抚解经传却回到了衙门后院,正待补觉好好休息一下时,忽然就听见一阵惊慌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解经传听了,吓得一激灵,这次的事情是关系到他的前程,做好了前程远大,做不好很可能脑袋搬家。

他一把推开暖床的侍妾,一边急急地穿衣裳,一边大声喝斥道:“慌什么,什么事?”

“老爷,建虏……建虏大军来了!”禀报的家丁惊慌地禀告道。

“噗通”一声,只见解经传吓得一屁股坐地上,而后犹如疯了般站起来,也不顾官服没穿好,就大步往外走,同时喊道:“快,快传,关闭城门,整军备战!”

这一次,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城头上。眼前看到的情形让他松了口气,前往张家湾的人流,犹如无数慌乱无序的蚂蚁,还是在抢运漕粮。大部分还在往张家湾拥,只有少部分人已经肩背手扛了漕粮往回跑。

远处,有撒出去的骑军正往这边在狂奔,此时正由一点带面地受到影响,连带其他方向的骑军也都往城池这边跑。至于建虏的影子,还没看到。

那些总兵们,如黑云龙、麻登云等人估计也才得到禀告,正匆匆赶来城头,聚集到保定巡抚身边。

解经传看了一圈,当即喝问道:“怎么城门还没关?建虏呢,建虏大军有多少?”

“……”没人能答,有的只是一头雾水般地沉默。

过了好一会,负责这段城头的参将才出声回禀道:“回中丞,城里城外全是人,城门根本关不上!”

“还愣着干什么,锣声示警,烧漕粮,让城外军卒速速回营,靠城结阵!”解经传发飙了。

“铛铛铛”地声音响起,让城外的人流瞬间一停,环目四顾后,忽然不约而同地全都往通州城拥了回来,同时伴随着更大范围的哭爹喊娘声,更多的人被践踏,可是谁也没法管谁!

没过一会,逃回来的骑军越来越多,可他们也都进不了城,只得靠近城墙这边聚集。

城头上的解经传虽在这寒冬日子,却是额头冒汗,让人问这些骑军有关建虏大军的情况。却发现没一个人能说上具体的情况,不是说有很多,就是说看到部分骑军先跑,他们便跟着跑了。

解经传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他在一线,多少都了解这些兵痞的尿性。

就在这时,张家湾漕粮那边,一股浓烟升起,显然是已开始放火烧粮了。

而在远处,逃回的骑军越来越多,都玩命般地往回跑。在最后骑军的身后,终于出现了建虏的影子,正在肆无忌惮地收割逃在最后的明军骑卒。

这一下,解经传就彻底慌了,连忙下令道:“快,快关城门!”

“中丞,现在全是人往城里拥,根本关不上!”参将满头是汗地禀告道。

城门外,确实全是人,不但有百姓,甚至按计划,原本是要回城外军营的那些勤王军也都昏了头,纷纷往城里拥。密密麻麻地人,要是能关上城门,那才叫怪了!

解经传那额头的汗简直是在往下滴了,要是建虏顺势攻城,那就肯定完了!

他慌了,连忙大声咆哮般地命令道:“快喊,让他们别进城了!”

而后,他又转过头,向那些总兵命令道:“快,让你们的家丁重新集结,务必在城门关闭之前阻止建虏靠近!”

“中丞,骑军刚撤回,士气已丧,且之前就各不统属,无法应战啊!”黑云龙当即叫苦道。

他说得确实是实情,其他总兵也跟着嚷嚷,表示没办法阻止城外那些家丁骑军去迎敌。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建虏趁机攻城么?通州城破,你我难逃一死!”解经传发飙了,“不要忘记,皇上刚下过圣旨,不管真降假降,一律杀无赦!”

他们这些人,都从圣旨中感觉到了皇帝的决心,知道这事怕是不会说着玩。心急之下,麻登云忽然抱拳禀告道:“中丞大人,如今唯有切断人流才能关闭城门了!”

解经传一听,稍微楞了下,转头看看城门外蜂拥而入的人群,忽然明白过来他的建议是什么。

这种事情,要是平时被政敌得知,绝对会上奏攻击,可此时两相权衡取其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善,此事由你去办,速去,务必在一刻钟内关闭城门!”解经传的面容有点狰狞,大声下令道。

麻登云没想这差事落到了自己头上,正想推辞时,发现解经传那看着他的目光似乎要吃人,无奈之下只好抱拳领命道:“末将遵命!”

没过一会,通州城头,在城门上方,用于守城的滚木礌石忽然落下,底下毫无防备的人流顿时被砸得哭爹喊娘,死伤一片,人流为之断开,城门最终得以关闭。

很快,城外的人流回过神来,知道他们进不了城了,那哭喊声,顿时声震几十里,所有人都绝望地疯了,要么四散而逃,要么围着城池,想尽量靠近城下。在这慌乱中,不知道多少人践踏而死。

城头上,解经传等人却松了口气,总算是把城门关上了。到此时,他们才又抬头观察远处的建虏。

可这一见之下,就算是平时没和建虏交过手的保定巡抚,也瞧出一些蹊跷来了。他马上转身看向身边的那些总兵,满面怒容,大声咆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说曹化淳得到皇上允许,便立刻禀告道:“陛下,奴婢回来时,在午门看到已经聚集了不少御史,还有一些六部的官员,似乎还在说什么皇上要是留中,他们就再谏,很是喧闹……”

听到这里,胡广便已听明白了。怕是这些御史能猜到自己的处理方式是留中,就想着在午门外效仿当年嘉靖年间的大礼仪之争,准备集体跪谏。这些文官,在那个时候是以领到廷杖为荣,一个个好像视死如归一般,那么强势的嘉靖皇帝,都被他们搞得头疼得很!

“你不用说了,朕知道怎么回事了!”胡广脸色忽然变得有点狰狞,“敢跟朕来一套,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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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你们怕不怕

曹化淳等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凛,龙颜大怒,这是有人要倒霉了啊!

“来啊,给朕着甲!”胡广一下站直了,气势勃发,大声喝令道。

除了曹化淳听得莫名其妙之外,高时月和方正化都立刻大声回应道:“是,陛下!”

很快,在曹化淳诧异地注视下,他看着崇祯皇帝穿上了金甲,一下显得英气勃发。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大悟,这殿外面的那些人原来不是要派轮值任务,而是要随同护驾?

两名内侍在皇帝着甲的时候,便已搬来一块巨大的铜镜伺候。胡广看着自己穿上盔甲,还真像那么回事,挺威风的样子,不由得心中略微有点得意,这卖相不错!

一切收拾完毕,胡广便看向曹化淳,威严地说道:“朕就知道外面的魑魅魍魉会跑出来捣乱,让你难做。朕这就去看看,为你撑腰!”

要知道皇帝乃是天子,关系天下社稷,一般都是不会出宫的。出去一次,是要顶住非常大的压力的。曹化淳没想到皇上不但要出宫,而且是为了自己的差事出宫,顿时心中感动万分。

“叮,成就值+1,来自太监曹化淳!”

正当系统提示胡广的时候,曹化淳大礼参拜,匍匐在地,激动地说道:“不敢有劳陛下!奴婢就是粉身碎骨,也定会办好差事!”

高时月在边上听了,心中摇头,自己早就劝过皇上了,可皇上不听,是一定要出宫的。

果然,胡广大手一挥道:“无需多说了!”

说完之后,他大步往殿外走去。高时月和方正化连忙跟上,然后才是其他人。

殿外的大院子里,站着两百名上直卫中选拔出来的校尉,另外还有二十名内侍。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个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此时校尉都是着甲,在早上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很是威武的样子。

看到皇帝出来,这些人几乎在同时单膝跪地抱拳齐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道是不是事先有过提醒,这声音很响,声势很大。

胡广看得很满意,把手一挥道:“都起来吧!”

铿锵声随即响起,所有人都直立起身,目不斜视。不过虽说是这样,可眼角余光都能瞧到崇祯皇帝。当他们看到皇帝也是穿着一身盔甲,显得很是英武的样子时。

“叮,成就值+1,来自校尉甲!”

“叮,成就值+1,来自校尉乙!”

“叮,成就值+1,来自宦官小陈子!”

“……”

叮叮叮地声音响了一会儿,让胡广不由得一愣。只是亮个相而已,竟然就能收获成就值,看来人长得就是帅了点啊!

胡广想着,瞧了眼聊天群左下角的统计:成就值446。嗯,快了,再努力下就到五百了。

小冰河时期的冬天实在是有点冷,寒风呼啸,刮得不远处的旗帜在猎猎作响。不过胡广这身体才十九岁,年轻气壮血气足,当然了,也没人敢让他冻到,里面穿得也很是保暖。

只见胡广在几名大太监的陪同下,站在殿门台阶上,环视了一圈后,大声地说道:“永乐年间,建虏处于生死存亡之际,是太宗发了慈悲,接纳了他们。夷之所惠,当以他们建州女真为最。”

他在说这些的时候,这些侍卫都有点不明就里,抬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可是,如今你们看看这些蛮夷,吃饱喝足,爪子锋利了之后,竟然开始弑主,杀我大明百姓,占我大明城池。现今更是肆虐到了京畿之地,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尔等可知?”

在这古代时期,最忌讳的就是这等弑主之事。这些侍卫听到这里,一个个都显得愤怒。可是,可是大明军队打不过他们,有什么办法?

胡广似乎早就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便接着说道:“可是我大明军队正值虚弱之际,野战无力,任由建虏在京畿之地横行。这种情况,每多一天,我大明百姓就要多一天的苦痛,你们说,这样的情况能让其继续下去么?”

“不能!”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很自然地,这种情况下,在皇帝面前,傻子都知道该这么回答。

胡广又一次扫视了一圈他们,而后又大声道:“对,朕决不允许这种事情一直发生!因此甘心以身为饵,调离勤王军,示敌以弱,让建虏前来攻城,用京师城墙来填他建虏之贪欲。而后再集勤王之主力全力一击,歼灭建虏于京畿之地,还大明一个和平安宁。”

这些侍卫是不知道昨天定下的对策,因此胡广这一说明,顿时就让他们大吃了一惊。

他们这些人,大都是武人,国朝的事情,也都有茶后饭余聊聊天,知道军队的无能,建虏的所向无敌。

他们没想到,如今这种情况下,皇上竟然有这种魄力,敢以身为饵来吸引建虏攻城。这实在是有点震惊他们了。

一般来说,皇帝只要躲在皇城,下道勤王诏书,无数军队前来勤王,虽然兵不精,却能用数量吓走建虏,皇帝肯定是不会有事的。

从古至今,凡大无畏的精神,舍己为人的事迹,虽可能被人说是疯子、神经病,可也最能感动人心,一如这些被震撼到的侍卫。

“叮,成就值+1,来自校尉丙!”

“叮,成就值+1,来自校尉乙!”

“叮,成就值+1,来自宦官小陈子!”

“……”

叮叮叮地声音响了好一会才停,胡广看了下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483。比之前多了不少,不过离五百还差一点。

他没管这些,脸色变得严肃,忽然大声问道:“建虏蛮夷而已,朕都不怕,你们怕不怕?”

“不怕!”毫无疑问地回答,声震皇宫。

胡广点点头,而后一指外面道:“可是,外面却有人怕的,想让朕和他们一样,无视建虏在眼皮底下肆虐,无视大明子民被屠杀。他们找着各种理由,试图来抵制,说服朕跟他们一样只求明哲保身,你们说,朕能同意,能不管城外的大明百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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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公布身份

“不同意!”回答声音依旧很响,节奏完全被胡广所掌控。

其实,他作为皇帝,是完全没必要说这些。出了殿门就走,这些侍卫也必然要护卫他。可是,胡广缺成就值,没法子,只能浪费口水了。

他对这些侍卫的答复很满意,当即一挥手道:“朕也是这么想的,朕倒要看看,是哪些人要和朕唱反调,是哪些人对于京畿之地的惨剧视而不见!你们,都跟朕出宫!”

“遵命!”齐声回应间,两百多名侍卫再次单膝跪地,铿锵声响成一片,使得这片皇宫似乎恢复了点它该有的铁血色彩。

高时月亲自牵来一匹虽然高大却脾气温顺的御马,方正化一见,便想上前趴着,让皇帝能踩着后背上马。

可胡广在他有动作之前,虽着盔甲,却身手敏捷地上了马,伸手从高时月手中拉过缰绳,而后双腿一夹马腹,便驱马而行,动作之潇洒,完全看不出他是第一次骑马。

高时月、曹化淳等人是信王府的老人,以前从没见过崇祯皇帝骑马,此时一见,顿时下巴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叮,成就值+1,来自太监高时月!”

“叮,成就值+1,来自太监曹化淳!”

“叮,成就值+1,来自校尉路人丙!”

“……”

叮叮叮地声音再次响起,等到声音消失时,成就值已是556。胡广一见,稍微有点意外,之前口水浪费不少,收获的成就值还没有这一次增加得多。看来这些侍卫大都是武人,必须拿出料来,才能让他们更多的人贡献成就值。这么想着,他不由得有点庆幸自己在前世曾有过练习骑术的经历。

皇宫内拿出两百多匹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些侍卫也都人手一匹,五人一排,跟在皇帝的身后缓缓而行。当然了,那些内侍,特别是方正化则紧随皇帝身边,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离午门还有一段路,胡广记挂着事情,便马上登陆聊天群。这一次,他有了那么多成就值作为底气,那胆气就壮了。

刚一上线,他便大声地问道:“高应元可在?”

胡广作为聊天群的宿主,就有这个特权可以直接呼叫他们。因此,他一说话,便能呼叫到群内所有人。

高应元的头像抖动,有点诧异地声音随即响起:“普渡众生,难得啊,你竟然会一出来就叫俺,啥事?”

靠,竟然被他鄙视了!胡广心想着,便直接用命令的语气问道:“你现在离京师还有多久?”

“好像……好像还有两个时辰左右吧!”高应元有点不确定地说道。

胡广一听,当即点头道:“好,你到了京师后,不要声张,尽量在鳌拜面前表现,让他感到满意。对了,这事你可能不行,让你二哥、五哥他们相机行事……”

“等等,等等!”高应元一听,马上打断道,“你怎么一露面就来瞎捣乱,温大人已经交代俺了,俺得听温大人的!”

说到这里,他马上呼叫温体仁道:“温大人,温大人,您在么?”

“你不用叫他,想要保命,想要荣华富贵,就得听朕的!”胡广心中鄙视他的有眼无珠,马上教训道。

高应元听了,有点不屑地道:“啥,这么大口气,你以为你是谁?”

说完之后,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便再问道:“你说要俺听谁的,听震?震是谁,没听过啊!”

你丫的,你就是只猪!温体仁随便装个逼,你就服帖得很,老子一开始就告诉你身份了,现在还不信!胡广心中不由得吐槽不已。不过这时,就听到不时地响起系统提示声。

“叮,成就值+1,来自宫女刘氏!”

“叮,成就值+1,来自宦官小春子!”

“叮,成就值+1,来自侍卫路人丁!”

“……”

这些断断续续地成就值来自沿路看到胡广的那些宫女,宦官还有皇宫守卫。虽然不是每个见到的人都贡献了成就值,可至少有大半是贡献了的。概其原因,也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崇祯皇帝如此。

胡广看着聊天群左下角的成就值统计不断地增加,心情那叫一个好,耐心立刻暴涨。

只听他耐着性子解答道:“朕就是我,我就是朕,你这点常识都没有么?”

“这俺知道啊,可这是皇帝的称呼,你又不是皇帝……”说到这里,高应元忽然想起了以前,不由得怀疑道,“该不会你真是大明皇帝吧?”

“你总算回过神来了,朕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朕就是大明皇帝!”胡广心中得意,便再次提醒道。

“真的?”高应元还是有点不大相信。

正在这时,园峤头像抖动,温体仁那嗓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确认道:“陛下,您真是陛下?”

胡广听见,暗道温体仁很上道嘛,自己正需要有人证明的时候,他就冒出来了。

于是,他微笑着道:“昨日傍晚,温卿所上奏章的计策,朕在之前就已想到了。不过内阁和各路牛鬼蛇神皆出来捣乱,朕此时就准备出宫巡视,看谁敢抵制朕得计策!”

这时天色早已大亮,街上动静不少,温体仁已经了解到外面发生的情况了。那时候,他就有点怀疑普渡众生的身份了,感觉声音有点熟悉。此时再一听嗓音和说话内容,顿时心中确认。立刻激动地说道:“真是陛下,微臣……微臣见过陛下!”

就算温体仁以前没用过聊天群,但以他的经历,自然知道和皇帝身处一个这样古怪的聊天群中,比起其他臣子来,绝对是优势。

“叮,成员园峤确认宿主身份,请做选择:1抹去园峤记忆踢出群;2开通工作组,把园峤拉到工作组中!倒计时三秒,请宿主选择!”

胡广一听,心中鄙视,这还用说么,你个白痴系统。他毫不犹豫地道:“系统,选择2!”

“叮,宿主选择2,消耗500成就值开通了工作组。请确认是否需要花费50成就值把园峤加入工作组?”

“你……”还有一个妹字没有吐出口,胡广想起消耗得成就值越多,以后增加得寿命就越多,于是,他忍了,反正老子有成就值,当即说道:“系统,确认!”

在某条官道上,一群骑士中,忽然有一个年轻人“啊呀”一声,掉落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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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前所未有

“小高,你怎么搞的?”他身边的一名汉子瞧了眼队伍中的一人,而后马上训斥道。

高应元也是瞧了那人一眼,脸上全是尴尬,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俺不是故意的。”

确实不是故意的,他是被吓的,其他人自然不可能知道。没过一会,队伍就继续前进了。

高应元看着好像正常了,可他此时的内心却有着滔天巨浪般地动静。

“怎么办,怎么办?普渡众生竟然真是大明皇帝,可俺还鄙视了他,对他有点不满,这……这可怎么办好?”

这货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做后金士卒,内心还是觉得自己是大明百姓,满脑子在乱想,没想却在聊天群中广播了出来。

胡广听到,心中好笑,你这货现在明白了吧,害怕了?呵呵!

不过对于高应元,胡广倒没有介意,这点心胸他还是有的。为了节约时间,他当即打断道:“高应元,如今相信了吧?”

有温体仁作证,高应元那可能还不相信。就在这时,叮地一声,系统提示胡广了。

高应元这边,系统也跟着有了提示:“普渡众生准备拉你进工作群,请确认是否同意?”

虽然不是很清楚这是干啥,但高应元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同意,一如他被拉进聊天群时一般。

胡广看到两人都到了工作组中,便问高应元道:“高应元,你可愿为朕效力?”

“愿意,俺愿意!”高应元自然不可能不同意,带着一点欣喜连忙回答道。

要是以前,他可从来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和大明皇帝直接对话的机会。回头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会信。也确实,没人会信!

胡广点点头,当即吩咐他按照新得方案来做,在说完并让高应元记住之后才又道:“只要这事办妥当了,你和你那什么二哥、五哥的都入锦衣卫,成为试百户。以后有事,直接在工作组中向朕禀告!”

这等于是有了密奏之权,远非一般的锦衣卫官职可比。当然了,高应元倒没想那么多,就一个锦衣卫试百户的官职,就已经把他砸晕了,连声说道:“好的,多谢皇上,谢谢陛下……”

胡广没闲工夫和他客套,便又开口说道:“温卿可在?”

“陛下,臣在!”温体仁心情激动,早已等候多时,连忙回禀道。

对于温体仁的使用,胡广早有考虑。不过他还是想面试下,便直接了当地问道:“朕欲让卿当大明首辅,卿可知该如何做么?”

温体仁想过会受皇帝重用,说不定能入阁成为辅臣。但他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想直接让他成为大明首辅,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群内稍微安静了一会,而后园峤的头像抖动,只听温体仁的声音有点激动,却又强自压抑着回答道:“唯陛下马首是瞻,为陛下分忧!”

如果换了一般的官员,比如东林党人,可能会说为大明,为百姓啥啥啥地一堆来表白自己。可温体仁却不同,直截了当,干什么事情,都按皇帝的意思来。

听到这个答案,胡广不由得点点头道:“好,朕很满意!”

其实,大明的内阁,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是作为皇帝的秘书而存在,帮皇帝在处理政务上打打下手而已。

只是到了后来,明朝皇帝越来越懒,放权就越来越多,最终这个秘书处变成了高于六部的一个常驻机构,隐有前朝宰相之实。文官集团抱成团和皇权斗争的时候,就以内阁为首,那些阁臣基本忘记了他们的本份。

温体仁这一回答,倒不能说他就是个阿谀奉承之徒。因为他做官以来,就和别的官员不对付,一直以孤臣自居。如今一口道出内阁最初的本意,也算是本份而已。

此时的胡广,他要的就是一个本份、听话的内阁,能把他的意图好好安排下去,替他料理杂事,因此温体仁这回答,他是最满意不过了。

胡广心情一下不错起来,当即称赞道:“你我君臣一心,一同中兴大明,卿必将流芳百世,为后人所敬仰!”

“臣愧不敢当!”温体仁图得就是这个,心情激动下,连忙表态道,“蒙陛下看重,臣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胡广还想说什么,可发现前面就是午门,便没再说什么,点了离线退了出来。他看看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32。

就刚才这一路来,一共花掉了600成就值,也亏了这份行头不错,一路走来收获了不少成就值,否则肯定没有结余,说不定还得踢掉一个人,都怪系统事先没提示,差点损失大了。

看来以后得留着点成就值备用,否则被系统搞个措手不及就麻烦大了。胡广如此想着,面色严肃起来,挺直了上身,准备开始对付午门外那帮子货。

这时候,虽然冬日出来了,可阳光在寒风呼啸中,几乎可以忽略它的温度。但就算如此,午门广场上也聚集了很多大明的官员。

这些人,大部分的品级都不高。年龄基本上都是四十以上,甚至有几个都很老了。可看他们,在这种严寒天气下,精神状态竟然出气得好。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围在一名穿锦鸡补子的绯袍老头身边,一个个群情汹汹。

“为什么不让我等面圣,这分明是心虚!”

“国朝二百多年,从未有过如此荒唐之事,简直是斯文扫地,我等身为大明臣子,御史言官之责,必须敢于冒死劝谏!”

“……”

“陛下粗口对待老臣,如此无礼之举,不但未有歉意,还罢官去职,此等事情,真乃前所未有!”

中间这老头是都察院的头,正二品左都御史曹于汴,听到此时才微不可查地点点头道:“陛下年轻,必是有奸人作祟,我等做臣子的,须得为首辅伸张正义!”

一听他发话,顿时好几个御史立刻响应,纷纷为韩爌、李标等人叫屈。

曹于汴向他们摆摆手,等安静一点后道:“此时还未有回信,我等奏章必然已被留中,陛下躲着不见我等,任由厂卫横行,首辅冤屈。我等须得动静再大点,让陛下明白我等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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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先打了廷杖再说

他这话音一落,顿时就引来周围那些人的慷慨激昂声。

“对,事关重大,就算陛下避而不见,我等也要尽力而为!”

“奸邪当道,民不聊生,我辈圣人门徒,须得勇于直谏。此心此志,天地可鉴!”

“忠言逆耳,就算廷杖当头,我等亦不可退缩!”

“……”

这些人的声音一个个都很响,慢慢汇聚起来的动静就更大了。午门城头上,守卫一个个严阵以待,都有点忐忑地看着这些文官。

“陛下,臣等忠心为国,陛下,听见了么?呜呜呜”忽然,河南道御史带头,扑上去捶着文华门滔滔大哭。其他御史言官,还有部分六部官员也跟着上去,捶门而泣。

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又有嘉靖年间的事迹可以参考,顿时一个个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就怀着一个心思,想用这个动静惊动崇祯皇帝。

之所以有这个胆子,是他们都了解崇祯皇帝。知道他不像前朝的皇帝,自己躲在后面,由着文臣之间掐架,最后才出来当个裁判。

如今这位少年天子,一心想中兴大明,恨不得第二天起来就是万国来朝。凡事亲力亲为,勤政程度,直追太祖太宗。事无大小,都是自己冲在第一线,试图像太祖太宗一般解决国家大事。

可是,他没想到他自己有几斤几两,就他那点经历和经验,这些文官都有很大的把握,能说得他回心转意。

他们正闹得起劲的时候,忽然城墙上的守卫一个个腰杆直立,目不斜视。没一会,大门缓缓地打开,让这些文官一时都好奇地看过去,忘记了哭闹。

他们再是怎么想,都没想到门开之后,出来的竟然是几百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特别是为首的那人,金盔金甲,在冬日的照耀下,更

是闪着金光,犹如天神降临。

“叮,成就值+2,来自河南道御史赵谦!”

“叮,成就值+2,来自山东道御史孙立!”

“叮,成就值+2,来自户部郎中吴伟!”

“……”

聊天群左下角的成就值,一直到了46才停住。胡广不由得暗想,看来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话说得还真是没错!

只见他冷着脸,扫视着一群呆子喝问道:“尔等在此闹什么?鬼哭狼嚎地,成何体统!”

一听这话,这些文官便回过神来。他们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下左都御史,见他微微颔首,便犹如开水突然了一般。

“陛下,臣有本奏!”赵谦立刻跪地,大声奏道。

孙立也当仁不让,马上跪地大声跟着道:“陛下,臣也有本要奏!”

其他文官也一个个接着跪地,嚷嚷着要奏。

胡广的嘴角微撇,露出一丝鄙夷,而后指着最靠近大门的那一堆人道:“身为大明官员,却在宫门外哭丧。你们不要脸,朕还要脸。曹大伴何在?”

曹化淳一听,当即一跃下马,来到胡广面前道:“奴婢在!”

那些文官见了,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陛下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不是该问要奏什么事情么?

胡广看着曹化淳,一指前面这些人道:“每人赏五记廷杖,让他们记住大明官员该有的礼仪!”

“是,奴婢遵命!”曹化淳一听,稍微楞了那么一会会,而后马上尖声回应道。

那些靠前的文官听了,一个个懵了,这不对啊,不是这样的剧情吧?回过神来后,靠后一点的文官连忙想往回退一点。

午门这边,早有锦衣卫在这的。曹化淳一声令下,当即两名锦衣卫一个文官,把刚才哭喊的这些,全都拖了下去廷杖。在皇帝面前,这效率是杠杠的。

这一边,曹于汴尴尬了。

这些文官是听他的意思做的,本来想着闹大动静吸引皇帝注意,然后当面奏事,有理有据说服皇帝。

可没想到,崇祯皇帝闻声而至,更为关键的是,竟然连事也不问,就抓着在午门哭嚎一事打起廷杖来了。这该怎么办?难道对皇上说他们哭嚎有理?

眼看着屁股要挨打了,一名御史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喊道:“总宪,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听到这话,曹化淳犹如被刺了下,在皇帝面前还要自己做主,难道自己比皇帝还大么?他连忙转头喝斥道:“闭嘴!”

说完之后,他往前走了几步,躬身奏道:“陛下,他们也是一片赤诚之心,担忧国事,事急从权,才有此失礼之事。老臣恳请陛下念他们初犯,就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胡广听了,盯着他,冷冷一笑道:“朕知道,赏罚必须分明。功是功,过是过。他们的功朕还没见到,这过却是亲眼所见。难道曹卿想让朕做一个赏罚不明的昏君?”

“……”曹于汴听了无言了一会,最终无奈低头道,“老臣不敢!”

曹化淳见此,把手一挥。于是,随着一声声的廷杖声音,真正鬼哭狼嚎地声音回荡在午门上空。

“叮,成就值+1,来自皇城守卫甲!”

“叮,成就值+1,来自皇城守卫乙!”

“……”

胡广听到系统提示声,便明白那些守卫怕是也烦了这些文官,看到自己惩治他们而佩服自己,贡献了他们的成就值。

过了一会后,随着曹化淳过来禀告行刑完毕,那些文官便一个个被拖了回来。

不知不觉间,午门的形势便被胡广所掌控,之前慷慨激昂的气氛已是荡然无存。

胡广扫视着他们这些文官,冷声喝问道:“有何事要奏,长话短说,朕还有事!”

他的话音落了之后,场面冷清了一点。随后河南道御史赵谦一咬牙,忍着屁股疼,出言奏道:“臣闻陛下粗言面斥老臣,此非明君所为。陛下为大明天子,为天下人之楷模,一言一行……”

曹于汴听得心中暗赞,首先提出这事,正好刚才皇上拿礼仪之事行廷杖,可以将军,看皇上认错不认错。只要认错了,这气势下去,其他事情就会更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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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君王死社稷

不过,赵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胡广打断了,只听他冷冷地说道:“还有何事?不会就这事就在午门哭嚎吧?”

这些文官一听,顿时一愣。还别说,要是真只是为了这事而来午门哭嚎,明显说不过去。

山东道御史孙立不得不躬身奏道:“陛下,臣要弹劾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曹化淳。”

曹化淳一听,倒也没有意外,早知道自己会被文臣弹劾。虽然他知道皇上的态度坚决,可事到临头,多少还是有点忐忑,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理?

只听胡广冷冷地问道:“所为何事?”

“臣弹劾曹化淳在此非常时期,假公济私,扰乱京师治安,逼迫有功名者,不管大小,皆要登记造册出武人之力。否则便是要交银交粮……”

胡广不想听了,直接打断道:“就这事?”

“陛下,历朝历代皆未有过此事。有功名者,不是有大功于国朝,就是读圣贤书的斯文人,何以受此大辱?此曹阉……”孙立说着说着,激动了起来,声音又大了不少,慷慨激昂声再起。

其他人也听得连连点头,就准备在孙立说完之后,跟着附和来加重弹劾的份量。

可是,孙立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胡广打断了,只听他冷声喝问道:“尔等未见圣旨?”

这份圣旨是内阁草拟,司礼监用印的正规圣旨,在内阁的协调下,六科也未封驳,并不是只出自皇帝的中旨,从法理上来讲,是确确实实地圣旨。当然了,就算是中旨那又如何?

孙立一听,顿时愣住了。他们当然会第一时间去验证圣旨,知道没问题。可要是直接对上皇帝,那就没有退路,因此才把攻击目标对准了曹化淳。没想到皇上竟然直接把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这也就是说,皇上的态度很坚决。

边上的曹化淳一听这话,顿时完全放下了心。

孙立没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还读书人一个体面,免得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对,陛下,如此恐寒天下读书人之心啊!”另外有人也跟着大声喊道。

“陛下,读书人岂能和武夫、贱户同事!”

“……”

就在这慷慨势头又将起来之时,胡广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

这笑声之突兀,让这群文官一下哑了,他们闹不明白,为何皇上会突然发笑,这好笑么?

过了好一会,胡广忽然把笑声一收,那脸冷下来,似乎随时会发飙的样子。只见他转头看着曹于汴,带着丝嘲讽问道:“曹卿,你呢,来此是有何话要说?”

曹于汴过来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想为韩爌说话,试图让皇帝收回成命。可老于世故的他,此时看到情形好像不对,忽然露出惊讶之色道:“陛下,您这是要出宫么?这万万不可啊!”

“嗯,有何不可?”胡广对这老狐狸的避重就轻心知肚明,不过他倒想看看这老狐狸想说什么。

只见曹于汴非常郑重地一拜,面露恳切地奏道:“陛下乃万金之躯,关系江山社稷,理应待在皇宫大内。这外面已是多事之秋,要是陛下还要出宫,万一……万一……,老臣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呵呵呵,好一个以江山社稷为重!”胡广听得又狂笑起来,用手一指城外道,“建虏肆虐京畿之地,朕的子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难道朕就该躲在皇宫大内而无动于衷么?”

看到曹于汴嘴角一动,似乎想说话的样子,胡广压根不给他机会,立刻接着道:“在朕的眼里,不管是武夫、贱户,还是尔等读书人,或者其他任何人,皆是朕的子民。如今建虏叛乱,兵临城下之际,正该同心协力,共御外敌!可是,看看你们……”

说着,胡广用手指着面前的这些文官,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们,恨声说道:“不思食君之禄,替君分忧,却反而纠结于鸡皮蒜毛之事,还想要体面,不屑干那武夫之事!朕告诉你们……”

说到这里,他再度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若京师城破,谁能独善其身?难道尔等从一开始就打着主意,城破之时,换个君主而已。因此城防关尔等屁事,可是如此想法?”

这话一出口,没人抗得住这顶帽子。就算心里有这个想法也不敢露出来。所有这些文官,包括曹于汴在内,纷纷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一下,齐声否认。

胡广扫视着他们,冷笑连连,这就是一群贱骨头:“不要说你们,就是朕,城防危急关头,朕也一样会上。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就是朕的责任,岂能怕死而忘之!”

这些文官没一个敢抬头,隐隐地,还能看到有几个人的身子在抖。

胡广懒得再理他们,转头看向曹化淳道:“曹大伴,着尔等厂卫用心办事,谁若敢阴奉阳违,奏于朕知,朕决不轻饶!”

“奴婢遵命!”曹化淳情绪激动,当即大声回应,尖细的嗓门似乎要刺破苍穹。

胡广再度看了眼这些匍匐在地的文官,心中知道这时不是算账的时候,等打退建虏,再好好地收拾你们。

如此想着,他便一夹马腹,驱马前行。

方正化等人一见,连忙跟上。此时他们看着皇上的背影,忽然感觉份外高大。

“叮,成就值+1,来自皇城守卫甲!”

“叮,成就值+1,来自校尉乙!”

“叮,成就值+1,来自内侍丙!”

“叮,成就值+1,来自御史丁!”

“……”

叮叮叮地声音连绵不绝,比起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时间长久。好一会系统提示声没了后,胡广瞅了眼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312。

没想有这么多,胡广意外之下不由得很是高兴,看来自己的才华还是能得到许多人的肯定啊!

跪地人群中,曹于汴缓缓地抬起头,转头看着皇帝的背影,心中同样震撼:“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不过他马上收敛了心神,心中有点不甘心地道:“嘉定伯那一关,看你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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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成了一个笑话

“叮,成就值+4,来自左都御史曹于汴!”

胡广听到这声系统提示,不由得暗道,要得到老狐狸的成就值看来也不容易,这么晚才有。不过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老年痴呆,所以反射弧比别人要长吧!

如此想着,不知觉间就出了皇宫,踏上了外城的街道。胡广听着身后整齐的马蹄声,忽然豪气顿生,当即把手一招,吩咐曹化淳道:“去嘉定伯府!”

再说通州城头,保定巡抚解经传指着城外愤怒地喊道:“建虏探马而已,最多四五十骑,竟然追着几千人在杀!你们自己看看,告诉本官,那位总兵的手下有抵抗了,宁愿被杀也不愿抵抗么?”

他是真心发火了,原本好好的一个计划,竟然就被这些总兵的家丁,也就是所谓的明军精锐给搞砸了。

要是遇到建虏大军,那没得说,几千骑军各不统属,无法有效对敌,他也可以理解。可是,只是建虏探马而已,竟然吓得纷纷逃了回来。所谓屏蔽战场,就成了一个笑话而已!

按照原定计划,只要能屏蔽通州这边一天时间,发动这么多人去搬运漕粮,十之八九能安然搬运完成,这便是大功一件。

可是,如今漕粮基本没搬,全部被焚烧,百姓、士卒乱成一团,还死了不少人,这就是他解经传指挥无方,事后必然会被政敌攻击。

各路总兵看着城外,一个个低着头没法解释。不过他们却心知肚明,之所以有这个情况,是因为那些骑卒都是他们的家丁,是他们手中最大的本钱。原本就交代了遇到建虏不可死拼。兵无斗志,溃逃就是自然之事。

有一点他们没想到的是,同僚们竟然都是一个心思,原本还以为总有一家的家丁会好好抵抗的。如今这个样子,中丞难怪要发飙了。

只见解经传咬着牙,恨声说道:“你们别忘了,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出了事,谁也跑不了!本官提醒你们,难道你们没听到皇上对祖大寿的训斥么,别以为如今这时候皇上有用到你们的地方,就可以有恃无恐了!”

一听这话,这些总兵马上想起了最为精锐的关宁军,皇上都不怕祖大寿的要挟,严加斥责,更何况他们。顿时,这些人就慌了。

解经传看到他们的脸色,便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作用了,便用手往外一指道:“把建虏探马给本官赶走,有多远赶多远,如今我等只能亡羊补牢,接纳百姓进城,军卒进营,否则谁也没得好过!”

“遵命!”总兵们齐声抱拳应道。而后纷纷靠近城垛,大声向外面的骑卒命令着。没过多久,一队队的明军骑卒重新出击,人数之多,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那队建虏探马。

不过这队建虏探马很是狡猾,竟然蹿进城外四散而逃的人流中,肆意砍杀,制造更多的慌乱,让惊慌逃命的人群阻挡围上去的骑军,直到再也没法躲避时,才扬长而去,只留下通州城外的一地鸡毛。

解经传看着城外死伤无数,心中那叫一个恨。好好的计策,孙阁老临走前的交代,皇上的英明决策,基本都付之东流了。

不过恨归恨,此时却没法处置,还得依靠他们这些总兵守城。那些建虏探马肯定把情况报去建虏大军那了,必须尽快解决城外乱局,否则造成更多的人员伤亡,自己肯定难逃追责的。

孙承宗也根本想不到通州竟然会成为这样子,如果知道的话,他必然会留着,直到这边的事情完结。

此时的他,才刚刚赶到山海关前。看着紧闭的城门,孙承宗的护卫大声喝道:“快快开门,少师兼太子太师、兵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孙阁老到!”

城头上的明军早已在打量外面,此时听到官衔,再定睛细看,顿时有人认出是老领导来了。于是,连忙回应道:“阁老稍等,我等立刻前去禀告。”

护卫一听怒了,大声喝斥道:“禀告什么,我家阁老都不认识么?还不快快开门!”

守门军卒有点为难了,总兵大人回来的时候有过交代,不管朝廷来人是谁,都不得放入,要立刻禀告总兵府。

可是,如今来人乃是孙承宗,关宁体系的创建者,以前的老领导,就算是总兵,也是孙阁老提拔的。对于孙阁老,又岂能和一般朝廷来人相提并论。

“还不快开门,楞着干什么?”又有几个护卫怒斥出声。

这一下,城头上的军卒扛不住压力了,一边派人去禀告祖大寿,一边开门迎接孙阁老。

此时,在山海关总兵府内,祖大寿等一众关宁军将领正在开会。他们这些人,从京师逃回来后,还没胆大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在休息了一天后,东想西想之下便凑到了一起讨论善后了。

看着底下人都是一脸忧虑,祖大寿强制镇定,故意提高嗓门说道:“实在是朝堂中奸人当道,督师下狱,还诬我等皆建虏奸细,如若我等不走,非和督师一个下场!”

“可是……可是我等走了,岂不是落实罪名?”中军将领,除祖大寿外最有份量的何可纲不为所动,这两天来越想越不对,马上就质疑道,“皇上闻讯,必然龙颜大怒……”

听到他这话,祖大寿看到其他将领脸色变得很难看,便连忙伸手一拦,开口打断道:“你放心,眼下这种时候,皇上必然会认识到我关宁军的重要,很快会后悔听小人的诬陷之言。而后我等再表明忠君为国之心,解释清楚缘由,皇上就绝对不会追究,甚至有可能还能救出督师。”

这话是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趁火打劫,逼迫皇上、朝堂妥协。

在座的这些将领,仔细想想,觉得祖总兵说得好像没问题,不会有什么祸事。至少在建虏未灭之前,肯定不会有事。这么一想,这些将领就放心了不少。

但何可纲却还是觉得有点不妥,便开口建议道:“如此,等皇上派人过来时,我等就说明原委,负荆请罪吧!”

“不行!”祖大寿一听立刻否决道,“不管朝廷派来何人,我等还需再等等,直到皇上能真正清楚地认识到缺我关宁军不可才可以,这点非常重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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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山海关

祖大寿正讲在要紧的地方,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由得很是生气,大声喝问道:“何事喧哗?”

一名亲卫快步进入大堂,脸上有点惊慌,大声禀告道:“大帅,城头来报,是朝廷来人……”

一听朝廷这么快就派人过来,祖大寿那脸色顿时一喜,这说明朝廷缺关宁军不得啊!他不假思索地吩咐道:“不管,晾他一阵再说!”

“这……不好吧?”何可纲一听,马上皱着眉头站出来说道。

其他将领则是脸色不一,不过都没说话,看着关宁军中最有份量的两人,等他们做出决定。

祖大寿听了,眉头稍微一皱,而后看着何可纲马上说道:“你听本官的,此时必须要稳住,晾他一晾,让他们心急一下,如此等再见之时,我等有诉求也容易听进去了!”

一听这话,大多数将领便连连点头,纷纷劝起何可纲来。

“何大人,此事就听大帅的吧,绝不会错!”

“对,大帅说得有理,听大帅的!朝廷那班鸟人,就该晾他一晾!”

“……”

何可纲见他们都不同意他的意见,便有点怀疑他的坚持是否是对的了!

等到此时,大堂内才稍微安静了点。那名亲卫一直涨红了脸,几次想说话都没机会,此时抓住机会,连忙禀告道:“大帅,朝廷来人是孙阁老,已经进城了!”

他这话一落,顿时激得祖大寿一个激灵,从座位上一下站了起来,连声确认道:“你说什么,孙阁老,哪个孙阁老?”

其实他们都知道,除了孙承宗,还会有谁!

因此,不等那亲卫回答,祖大寿便对那些将领说道:“看,皇上肯定是急了,特意派了孙阁老过来。你们听本帅的,一定要稳住,懂么?朝廷不同意我们的要求,赦免我们的罪过,就不要松口,明白么?”

没等那些将领答复,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洪亮的苍老声音:“明白什么?”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祖大寿等人便知道是孙阁老到了。他们有点惊讶于孙阁老来得这么快,连忙想迎出去,可此时,孙承宗却已大步走了进来。

祖大寿领头,纷纷抱拳单膝跪下道:“拜见阁老!”

孙承宗隐隐出汗,扫视了他们一眼,没说一句话,大步走向堂上正位,而后才厉声喝斥道:“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好事,是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逃回山海关?”

要是别的使者过来的话,在关宁军的窝里,说不定没这个胆子这么喝斥关宁军的高级将领。可孙承宗却没有这个顾忌,就犹如长辈在训晚辈一般。

这些将领都很老实,没一个人敢顶撞。只见祖大寿转过身来的同时,暗中使了眼色给其他人,同时挤出笑容道:“阁老,怎么是您来了?”

孙承宗对于他的嬉皮笑脸视而不见,还是很严肃,似乎还有点恨铁不成钢地道:“老夫要是不来,就怕你会做出不可挽回的蠢事!”

看孙承宗不似以往般宽容,祖大寿心中有点没底了,连忙说道:“哪能呢,我祖大寿一颗忠君为国之心,阁老会不知道么!”

“亏你还有脸说忠君为国,有你这样的忠君为国么?”孙承宗沉着脸反驳,见祖大寿似乎想辩解,便加重了语气打断道,“不管任何理由,从京师脱逃回山海关,就是大罪,你不懂么?”

其他将领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原本告诉自己要稳住的心思开始动摇了。不过如今大帅挡着,他们倒还能坚持。

相对他们,祖大寿的底气却还是足的。当初之所以从京师撤离,也是因为有京中大佬有暗示。如今还是孙阁老这么快赶来,就说明京师非常需要自己这支关宁军。有此依仗,又有何怕之有!

他正待说什么时,却见孙承宗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折子道:“有上谕!”

祖大寿一听,心中一喜,不是正式圣旨形式,看来皇上还是怕万一事情闹僵就不好收拾,有点忌惮关宁军。这上谕中肯定是好言安慰自己,让自己再领军去勤王。

他这么想着,便和其他将领一起,重新跪下倾听。

孙承宗扫视了他们一眼,便开始念了起来。

这些将领包括祖大寿,不听还好,一听之下顿时大感意外,背上的汗就出来了。

他们谁也没想到,皇上竟然把他们严厉斥责了一顿,而后念在以往功劳上,允祖大寿归孙承宗指挥,有戴罪立功的机会。可要是此次战事中没有夺城复土之功,就得数罪并罚。

这上谕上,皇上丝毫没有顾忌关宁军,也没有表露出一丝要关宁军回去勤王护驾的意思。这些,都大大出了他们的意料。

孙承宗念完之后,盯着祖大寿问道:“你可知罪?”

老领导来了,就是想有小心思都不可能。祖大寿也不是真得要干啥,连忙低头认罪。其他将领见了,自然也跟着认罪了。

孙承宗见了,算是松了口气,当即让祖大寿等人写份奏章说明原委并请罪。

祖大寿知道孙承宗是为他们好,自然一一照办。等这些事情完结之后,祖大寿有点好奇地问道:“关宁军不回京师,皇上那边怎么办?”

“你现在才考虑皇上怎么办?”孙承宗顿时又气得吹胡子瞪眼,也不想再跟他废话,又掏出一个折子给他看。

这个折子里面记得就是胡广定下的坚壁清野和示敌以弱让建虏攻打京师的阳谋,看得祖大寿那牛眼瞪得大大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些字。

良久,他把折子转给身边的何可纲,犹不能相信地问孙承宗道:“皇上……皇上真有如此大的魄力?该不会被谁说了下一时冲动而已吧?”

“被谁说?”孙承宗有点恨声地反问了一句道,“这是皇上自己定下的计策!”

“啊……”祖大寿顿时说不出话来了,这样的皇帝,和他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就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如果一开始就认清是这样的皇上,那就是再有小心思,再被别人鼓动也会去做那等事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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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我是群主

“陛下之雄才伟略,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何可纲看完,衷心叹道。

孙承宗看看在座的这些将领,基本都是熟面孔,见他们一个个敬佩之余露出一丝担忧,便正色说道:“就算是老夫,也低估了陛下更不要说你们了。不过你们也不要太忧心,接下来好好出力,陛下肯定是说话算话的,明白么?”

“明白!”这一刻,大堂内所有将领都面带严肃之色,大声抱拳回应道。

当然了,远在京师的胡广,自然不知道孙承宗已经帮他教训了那些关宁军将领。

此时的他,一路驱马而行,偶尔传来叮的一声,是路上戒严的五城兵马司巡卒贡献的成就值。

这时,胡广忽然有点后悔,这戒严干什么,让全城百姓都出来活动,第一次看到一名金甲神将,他们皇帝既帅又威风的一面,岂不是系统都要忙死机!

这么想着,他便拿眼瞧了一眼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350。呵呵,还不错,可以加7个人了。

胡广刚想到这里,忽然一愣,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定睛看去,却见聊天群左下角是349。

自己看错了?不对吧,刚才看到正好够加7个人的啊!胡广有点纳闷了,这是怎么回事?系统不可能出错,可自己这身体才十九岁而已,没老花啊!

正在这时,胡广亲眼看见,聊天群左下角的成就值,从349又变成了348,减少了1点。

我靠,这还了得。胡广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立刻问道:“系统,你漏油了…不…你出bug了!我的成就值怎么减少了呢?”

“宿主不要乱说话,成就值减少是因为开通了工作组。”系统的声音还是那一成不变的电子声音,“工作组中的成员要维持存在,每一个成员每过一个小时要消耗一点成就值,经核实无误!”

“我靠,这也行?”胡广无语了,“系统,你这……这是什么破意思?”

“宿主请稍安勿躁,努力获取成就值吧!”

胡广知道自己的细胳膊扭不过粗大腿,便懒得说了。幸亏自己也算才华出众,成就值并不难获取。得,加个人看看有什么收获,缓解下郁闷的心情!

这么想着,胡广便点了加人的按钮,弹出了那个转盘开始转了起来。

看着转盘在转,他倒也是有点期待,不知道这次会加进来什么样的人?

指针慢慢地指向了十岁不愁和二十不悔之间,最终停在了一片红色区域。这次加的人,竟然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这下胡广郁闷了,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用!他连看都懒得看,反正成就值不少,他便又点了下加人按钮,继续加个人看看。

转盘转了一会,看指针所指区域,总算不是刚才这一区域,让胡广松了口气,定睛看着指针最终指到了三十而立和四十不惑之间。但让他有点失望的是,指针最终指着的区域颜色,还是红色。

在这封建时候,更是大战时期,女人对于军国大事能有什么用?胡广实在想不出来,意念一动之下,还想再加个人试试。

可是,就在要点上的一瞬间,胡广有点犹豫了。这时候已经连续加了两个女人,是不是这时间段都会加女人?会不会这么背啊?算了,成就值很宝贵的,不值得冒险。

这么想着,胡广便放弃了加人的念头,好歹花费了成就值,就登陆聊天群去看看。

在一登陆之后,他第一眼便去瞧聊天群初等组右侧的姓名栏。只这一眼,他的眼睛一下瞪大,一脸不可思议,心中暗骂一声,你妹的!不为别的,只为这个名字在后世实在太有名:如花!

第二个名字倒是中规中矩,叫刘王氏。这个是三十多岁的那位,姓王,夫家姓刘。

胡广暗叹了口气,这100成就值算是浪费了。不过人都已经加进来了,好歹先了解下:“新人进群,先自我介绍,年龄,哪人,干什么的,越详细越好!”

他说完之后,聊天群里安静了一会,而后刘王氏的图标抖动,传来一名中年妇女的声音,有点怯怯地:“民妇刘王氏,昌黎县城人氏……”

就在这时,只见如花的图标也抖动了起来,而后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打断了刘王氏的自我介绍:“你又是谁,你怎么不先说,一开口就想了解我们女人的底细,你安得什么心……”

连珠炮般地声音,让胡广有点目瞪口呆的感觉。一个小娘们,竟然如此强势。话里话外,似乎暗示他是登徒子之类的人。不过这小姑娘的声音很好听,一点不像后世那个如花。

“……普渡众生?这个名字有点像和尚,喂,普渡众生,你是和尚么?听声音年纪也不大,应该是个小和尚!小和尚就取名普渡众生,有志气……”

尼玛,再不出声,这群没法待了,这小娘们原来是个话痨。胡广想着,不得不出声打断道:“闭嘴,是我先问你们的,好好说话!”胡广带着丝不高兴说道。他没敢自称朕,对于这两名女人,他不想马上就让自己做出抉择是拉进工作组还是踢出去。

“呦,还不高兴了!怎么,就许你问我们,不许我们问你?”如花带着点讽刺反问了一句,“大姐,你说是不是?”

“俺……俺不知道!”刘王氏似乎有点六神无主。

胡广根本拿这个如花没办法,只好吓她道:“我是群主,群主是什么知道么?是我把你拉到群里的,要我不高兴了,也一样可以把你踢出去,让你和这群再也没关系!”

他这话说出口之后,话痨的如花终于沉默了一会,而后马上变得娇滴滴起来:“啊呀大爷,瞧您说的,奴家只是和您开个玩笑,千万不要当真啊!奴家这就自我介绍,奴家的生辰八字都可以说给您听,只要您能赎奴家出去……”

听到这里,胡广又被当头一棍,有点懵逼了。这狗屁系统,敢情加进来这个如花好像是那啥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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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你们想多了

如花似乎没有一点自觉,浑然不知道她对那位群主的打击有多大,犹自在介绍道:“奴家如花,如花似玉的如花,京师的第一红牌,嗯,有可能是第二吧,反正差不多了。和尚你要有雅兴,什么时候来京师,报上你普渡众生的名号,奴家给你打八折!”

胡广没有说话,那木讷老实的刘王氏却先开口了,只听她有点恨恨地说道:“不要脸!”

“你说什么?”如花一听,语气顿时一变,那娇滴滴地声腔马上改为一丝凶悍,变得很快,“老娘一没偷,二没抢,一切都是你情我愿,凭什么不要脸?”

胡广一听,不由得无语,得,她们两人倒要吵起来了。

这样的事情,胡广可不愿意在这神圣的聊天群里发生,便严肃地出言打断道:“刘王氏,你呢,介绍下你自己吧?”

听到他插话,如花便没再继续说了。刘王氏似乎顾忌到他这个群主头衔,也没再吵,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民妇刘王氏,昌黎县城人氏,夫君是衙门差役,有一子一女,长子……”

她还没说完,忽然如花的图标又抖动,只听她道:“得,你们两位聊,姐妹们都准备好了,老娘得上街了。”

胡广一听,不由得问道:“京师戒严,你怎么能上街?”

他想着该不会这戒严令形同虚设吧,要真这样,回头一定得严加追查才行。

刘王氏被打断,倒也没生气,就此沉默了。

“老娘上街捐钱,这可是响应皇上号召,谁会来拦?”如花的声音有点不屑,不过马上醒悟过来,有点吃惊地道,“小和尚,你怎么知道京师戒严,该不会你就在京师吧?”

你妹,老子后宫佳丽三千,你有见过这样的小和尚么?胡广被称呼的有点郁闷,好好地怎么在这小娘们嘴里就变成了小和尚了。

不过他明白此时不是吐槽的时候,当然,要真吐槽的话,胡广有自知之明,估计吐不过这位姑奶奶。他有点好奇,便不管称呼问题问道:“你去捐钱?为什么?”

他记得自己是有发出这样一道旨意,号召京师富户捐钱捐粮。不过自己并没有承诺什么,只是说会记住他们而已,完全是靠自觉性的。

这如花是个ji女,年龄也不大,就有这种觉悟?听她说话,好像还是里一群姑娘都去捐钱,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胡广有点想不明白。

“有什么为什么的,建虏打过来,京师戒严,这样的日子怎么过,捐了钱,早点把建虏打退了,老娘的日子才会好过,生意才能兴隆,这点道理都不懂么?”如花理所当然地回答,语气中甚至带了点鄙视。

胡广一听哑然,好像确实是这个理。不过这道理确实比较浅显,一般人应该都能明白。他正想说什么时,却发现自己马上快到目的地了,便点了离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

“陛下,前面就是嘉定伯府上了。”在胡广身边落后半个马步的曹化淳指着前面似乎有不少人的地方小心禀告道。

胡广瞧着前面,眉头一皱道:“京师不是戒严了么,怎么那边还有那么多人?”

“回禀陛下,那些人都是有官职或者有爵位在身,戒严令管不到他们!”曹化淳立刻禀告道。

嘉定伯住的地方,自然是京师富贵区域,边上相邻的府邸都是勋贵皇亲。胡广明白这点,便也没再问了。他看着前面,似乎还有事的样子,便转头看向曹化淳道:“怎么,还在闹?”

曹化淳就是遇到了嘉定伯这个刺头,才会回宫去禀告请示的。如今远远看去,似乎东厂番子处于弱势,被一群锦衣之人围着,在气势汹汹的说着什么,其专注程度,竟然没人发现胡广这一行人。

胡广心中暗哼一声,用腿一夹马腹,提高了马速,小跑着过去。身后的护卫骑军一见,也都提速,这马蹄声顿时就比较响了。

嘉定伯府前,一名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大声向番子喝斥着:“来啊,不要客气,赶紧登记啊!你们要不敢,赶紧把曹化淳给本伯爵叫来……”

这人,就是嘉定伯,他正说着,忽然袖子被拉,转头一看是他儿子:“爹,你看,你快看?”

周奎一见,便转头看去,一瞧发现是一伙骑军小跑而来。最为关键的是,最前面那骑士是金盔金甲,头上还罩着一顶黄罗伞。此时离得有点近了,能看到那伞蒙绸缎,黄顶,周围下垂两层伞沿,上绣彩色龙凤,黄缎底;上层为半尺的荷叶沿,用红绸,打荷叶边。

“这……这是皇上出宫了?”周奎眼睛瞪得大大地,不可置信地确认道。

其实不用回答,在京师,从紫禁城方向过来的,能用黄罗伞的,除了皇帝不会有其他人!

周奎不等其他人回答,当即大喜,大声对那些番子说道:“看看,看看,皇上听说本伯爵受委屈,竟然亲自出宫。这下,看你们怎么交代!”

那些番子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他们没想到,厂公回去禀告,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而围观的那些勋贵则同样脸有喜气,纷纷用高兴地语气说着话。

“嘉定伯您可是国丈,您受了委屈,皇上不急谁急?”

“皇后刚刚诞下龙子,皇上正着紧着呢,谁敢让您受委屈,皇上肯定饶不了他!”

“……”

周奎听着奉承的话,心中得意,当即哈哈一笑,而后大声说道:“大家都知道的东西就不要说了,我们还是赶紧迎接皇上吧!”

“对对对,快快跪迎皇上!”这些勋贵们纷纷响应着,高兴地附和道。

皇上为了国丈,竟然亲自出宫而来,那事就肯定不可能了。有国丈的例子在前,那又凭什么要我等去做那低贱之事?

带着这样的想法,一众人等,全都跪地接驾。

胡广驱马近前,迎接他的是兴高采烈的见礼。他只扫视一眼,便对面前这些人的心态掌握得七七八八。心中不由得一声冷笑,你们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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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娶媳妇必须谨慎

“都平身吧!”胡广的语气很淡,似乎没有多少感情,让人有点意外。

周奎心中更是有点嘀咕,这女婿都亲自出宫了,应该是很生气了才对吧,怎么是这种语气?对了,肯定是气极而反,气过头了,一会肯定会爆发。

他在肚子里自问自答,而后随着所有人站了起来。眼神中带着热切,等着女婿发飙。

只见皇帝果然看向了他,却是不冷不热地问道:“嘉定伯,这种严寒天气,尔等聚集在此地所为何事?”

周奎一听,看了眼皇帝身边的曹化淳,见他低眉顺眼毫无动静,似乎不管他的事一般,一下就感觉怒火中烧,连忙露出悲愤之意,隐隐夹着一丝得意奏道:“陛下,有小人要为难老臣,折腾老臣这把老骨头。”

他这话一说完,边上的勋贵也纷纷跟着奏道:“陛下,臣等贵为大明伯爵(侯爵),有人无视大明威严(体面),想折腾臣等,臣要参这小人!”

这一说起来,好像都有满肚子的委屈,冲天的怨气直达九霄,似乎要惊动天上的太祖太宗不可。

胡广听了,转头看了曹化淳一眼,而后转回头继续不冷不热地问道:“怎么个折腾法?”

周奎一听,立刻用手指着曹化淳,愤怒地控诉道:“陛下,这曹阉想让老臣去守城!老臣可是嘉定伯,女儿也是尽心服侍皇上,更为皇上诞下龙子,可这曹阉还是要老臣去守城,这简直是旷古未有!”

看到皇上没有反感控诉,其他人马上跟着附和道:“对,臣等也被这曹阉侮辱,不论爵位大小都要登记造册守城,大明的体面被这曹阉践踏,陛下,莫忘前朝魏阉之祸啊……”

曹化淳听到这里,便再也坐不住,从马上下来跪倒在地听参。

胡广冷冷地听着,一直到这些人感觉到有点不对,纷纷自觉闭嘴后,他才看向曹化淳道:“大伴,起来吧!”

“奴婢遵命!”曹化淳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知道皇上听了他们的话,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心中便放心了。

说实话,刚才听到这些勋贵把他比作魏忠贤,是着实吓了他一跳的。不过还好皇上昨日在宫里已经说过魏阉之事已了,但那心也多少提了起来。

在看到曹化淳站起来后,胡广才转头看向面前这群勋贵,盯着嘉定伯说道:“大伴是按朕的旨意在办事,你们是想抗旨么?”

一听这话,嘉定伯等人心中咯噔一声,纳闷了,皇上怎么帮起曹化淳来了?

胡广这话有点重,这些勋贵不得不跪地而后辩解道:“臣不敢!”

“你们中可有人是四十五岁以上或者十八岁以下?如此可免,曹大伴要是假公济私违背朕的旨意,尽可奏于朕,朕绝不姑息!”胡广扫视着他们,依旧冷冷地说着,没带多少感情。

没人回答,全都低着头,显然曹化淳并没有违规办事。

看到他们都不回话,胡广便重哼一声:“嗯?”

这些人一听,不由得都吓一跳。他们搞不懂,怎么皇上好像把怒火冲他们撒过来了?不过幸好,还有嘉定伯在,看皇上怎么冲自家丈人发火吧!

“回皇上,没有。”嘉定伯感觉自己必须要有所表现,连忙奏道,“但臣等如同武夫民壮般去守城,不说弓箭无眼,单是朝廷体面……”

不知为何,听着这货的回答,胡广忽然想起了聊天群里如花那理所当然的回答。

他忽然不想再听,立刻出声打断道:“朕也考虑了,谁要是觉得有损朝廷体面,当心自家安危的,尽可以用钱粮代替,这点你们不知道么?”

周奎一听不由得哑然,敢情一点情面都不讲,非要掏钱掏粮?一想起这,他就不由得心痛。

周奎一咬牙,暗想道:好,既然你这位皇帝不顾皇家脸面,那成,就按那个法子,看你怎么办吧!

想到这里,周奎表现得一脸决然道:“老臣家里人多用度大,手头实在拮据。但陛下都如此说了,老臣就豁出去了,明日就上城头,要是战死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面容又转为悲切,一副凄惨的样子道:“还请陛下照顾下老臣的女儿,还有外孙,老臣这把老骨头就算死也值得了……”

听他说这话,周围这些勋贵们心中暗道好戏上场了,要是你皇帝逼死了自家丈人,天下的非议就能让你不好过,不孝、残暴这些形容昏君的用词肯定跑不了。

胡广听着这货说话,看着他这一番丑态,顿时为原来的崇祯皇帝暗自可怜,摊上了这么一个老丈人,看来娶媳妇必须谨慎啊!

这古代封建王朝,百事孝为先,甚至王朝律法的基础都是孝。就算胡广心中恨不得打这货一顿,可形势比人强,哪怕他是皇帝,也最多在心里想想而已。

眼下这种情况,胡广只好一挥手道:“嘉定伯,休要如此,好好说话,凡事都有得商量!”

一听皇上的语气松动,周奎不由得暗自得意,这招果然是有效。不过他对皇上这话还是不满意,决定再加把料。

因此,胡广说完之后,他不但不听,反而像真受了委屈的老小孩一般,一个壮年汉子当街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陛下,臣就算为国尽忠也是本份,没关系的,只是可怜了我那女儿没了爹,外孙没了外公而已,呜呜呜……”

周围那些勋贵一见心中暗赞一声,国丈果然惜财如命,竟然能如此做戏,还真不枉他那草头医师的出身!这下好了,皇上你要是不表示表示,又怎么可能说得过去!

曹化淳也没想到这嘉定伯竟然无耻到这一步,都能当街撒泼了。他不由得很是担心,就怕皇上抵不住压力改变主意,那他就有难了!

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就是皇上的主意多变,又手握生杀大权,一个不小心,前一刻还赞你是忠心臣子,下一刻就说你是乱臣贼子而要你的命!

以曹化淳对崇祯皇帝的了解,他觉得皇上很可能抵不住压力,毕竟他是很要面子的。不过这两天的时间,崇祯皇帝似乎又变了个人一般,好像不会那么翻脸无情。他左想右想,心中忽然非常忐忑,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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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奴婢遵命

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胡广忽然矫健地翻身下马,大步往周奎走去。其他人一见,连忙膝行,跪远点,让开了足够的空间。

只听胡广边走边和蔼悦色地说道:“嘉定伯,你是皇后的父亲,朕就是再无人可用,也不可能让你去城头拼杀。”

一听这话,曹化淳的脸色“刷”一下便白了。那些东厂番役也一个个不知所措,皇上在国丈的威胁下,竟然要改变主意了!

那些勋贵听了,则是心中大喜,好了好了,皇上妥协了,那就好了!

周奎本人心中也是狂喜,明白皇帝还是要顾忌皇家脸面,如此甚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把那曹阉搞下来再说。

他表面还是保持着悲容,露出感激之色,正要说什么时,却见皇帝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亲切地伸手来扶他。

胡广低下头去时,脸上还是保持着亲切地神态,低声说着话,好像在安慰国丈一般:“你若再闹,朕便把周氏打入冷宫,立田贵妃为后,而后再收拾你,信不信?”

周奎也以为皇上是要安慰他,便点头回应,脸上露着感激之色。可等他听清了胡广的话时,顿时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啪”地一声打在他的脑门上,震得他一下跌坐在地。

“嘉定伯,看来你是太累了。这大冷的天,还是回府歇着吧!”胡广还是面露亲切之色,再次伸手把他扶了起来,而后扫视四周,最终定格在曹化淳脸上吩咐道:“嘉定伯是皇后的父亲,无奈手头拮据,可朕的旨意也不容朝令夕改。如此,从内库中取银五十两、粮十石记在嘉定伯名下,免去他守城之责。”

曹化淳一听,不由得又惊又喜,皇上这手秒啊!他连忙大声回应道:“奴婢遵命!”

“叮,成就值+1,来自太监曹化淳!”

“叮,成就值+1,来自宦官方正化!”

“叮,成就值+1,来自东厂番子甲!”

“……”

系统提示声差不多响了二十来声,胡广瞅了眼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261。

正在这时,周奎的儿子,周皇后的大哥周平看了眼还在懵逼状态的爹,心中纳闷后连忙问道:“陛下,微臣呢?”

胡广一听,居高临下盯了他一眼道:“你一个大好男儿,如今国家危难之际,如若拿不出钱粮代替,便上城头出力吧!”

“啊……”周平一听这样的答复,不由得失声,而后连忙提醒道,“陛下,皇后是臣妹子,臣也有两个外甥……”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周奎发疯般转过身,一巴掌抽了过去,把他的儿子打倒在地,厉声喝道:“闭嘴,一切听陛下的!”

他这一下,顿时惊呆了在场除了胡广之外的所有人。特别是那些勋贵,这响亮的一巴掌,就仿佛抽在了他们脸上一般,都被抽懵了,嘉定伯这是怎么了?

“爹,你为什么打儿子?”周平也懵了,“孩儿没说错啊,你不是说进了家的钱财哪有往外……”

“啪……”地又一声响,把周平没有说完的话全部打回了肚子里。只见周奎指着他,厉声喝道,“闭嘴,你个逆子!一切听陛下的!”

刚才皇帝的话,真把他给吓到了。他自己明白,他家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女儿是皇后。如果没有了女儿是皇后,那么现在的荣华富贵都会成为泡影。

而他女儿在宫中最强有力的对手就是田贵妃,这点他知道得很清楚。原本他以为自己女儿生了两个儿子,而那田贵妃还未有生产,这皇后地位便不可动摇。可如今听了皇帝的话,他害怕了,这时他才真正明白宫中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取决于皇帝本身。

胡广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虽然自己这便宜大舅子的话没说完,可他想说什么却能猜出来。不知为何,胡广再次想起了聊天群中的如花。

他记得很清楚,原本的崇祯皇帝多次赏赐财物、田产给嘉定伯。要说嘉定伯家连这点代替的钱粮都没有,那真比自己穿越还要扯淡。

可就算这样,他们还想着一毛不拔,甚至被人怂恿,冲上来反对自己的旨意。

而那个如花,虽是低贱职业,没人看得起。可她们在不用守城的情况下,却还是愿意出钱来响应一个没有回报的旨意。

当时听她说建虏影响生意,捐钱早点打跑建虏时,还觉得这个浅显的道理人人都懂。如今看来,还真是……

胡广也只能呵呵一声了,难怪后世有人总结明末的节操,说就算是ji女,也比那些文官武将、皇亲勋贵要强!

看着这一对父子的丑陋表现,胡广忽然觉得恶心,他也不愿多待,扫视了一眼那些目瞪口呆地勋贵们一眼,忽然大声说道:“朕敬嘉定伯乃是皇后父亲,因此才替他出钱出粮。其余人等……”

胡广冷冷地盯着每个人,盯得他们没人敢直视,而后又厉声说道:“建虏来攻之时,拿不出钱粮,一律上城头。危急时候,不要说你们,就是朕,也已做好了准备,用朕之胸膛,为城内老弱妇孺挡住建虏的弓矢。建虏想拿下京师,除非从朕的尸体上踏过去!”

现场静悄悄地,唯有寒风吹过,黄罗伞响起的哗哗声。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瞧着皇帝,仿佛不认识一般。

胡广不理他们,转身看向曹化淳,大声命令道:“曹大伴,各府所有男丁,凡符合条件一律不得徇私,否则唯你是问!”

“奴婢遵命!”曹化淳大声回应,语气中带着激动,声音尖锐响彻几条街。

胡广听了,便不再理会这里的这些蛀虫,大步而回,一跃而上战马,驾地一声驱马离开。

“叮,成就值+1,来自太监高时月!”

“叮,成就值+1,来自宦官方正化!”

“叮,成就值+1,来自东厂番子甲!”

“叮,成就值+1,来自侍卫乙!”

“……”

这一次的系统提示声连绵不绝,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过了好一会后,提示声没了后,胡广赶紧看了眼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387。

不错,一下就多了一百多点成就值,是最多的一次了。胡广心中暗自想着,不过有点奇怪,当事人之一的曹化淳怎么没贡献成就值,难道自己演讲得还不够精彩?还是曹化淳已经麻木了?

“系统,曹化淳怎么没有贡献值,不会是bug吧?”胡广把这个问题随口丢给了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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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意料之外

“系统提示,每个人的贡献值都有限额,其中曹化淳便已到了限额。宿主可以这样理解,曹化淳对宿主表现的认知已经到了一个顶峰,一切优秀行为都已见怪不怪。”

胡广没想到还真有答案,不由得轮到他懵逼了:“系统,这也行?”

“行的,宿主!”系统一丝不苟地执行对话程序,有问必答。

那也就是说,迟早有一天,这京师不能待了,除非把这京师的人换一遍。胡广想了想,如果真这样的话,还是把自己换了比较简单点。

不过这事还早,胡广也没心思去深究,目前最重要的是,完成系统发布的第一个主线任务。有了自己刚才的震慑,相信曹化淳的任务会轻松了。如今事关自己小命,先亲自去巡防一遍城防,顺带着见见满桂,安排鳌拜的事情。

这么想着,胡广便登陆聊天群,准备问问高应元他们到哪里了。

谁知他还没开口,就听到高应元在那乱叫了,听声音还很急的样子:“……陛下…万岁…皇上……”

胡广一听,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皇上,你终于来了,俺都急死了……”高应元一听,终于松了口气道,“俺偷偷找了个机会告诉俺二哥和五哥,他们两人不信,把俺训了顿,还怀疑俺脑子有病,这…这怎么办?”

胡广听了,不由得哑然。好像正常情况确实会如此,谁让高应元没离开过他那两哥,然后张口就说大明皇帝答应给官职,让做啥事,人家能相信才有鬼了!

他想了下便问园峤道:“温卿有何建议?”

作为宿主的好处,在这聊天群里简直太逆天了,想找谁就直接找,不怕他不在线。

不过温体仁显然早在边上听着了,因此马上便回禀道:“陛下,臣以为可在城门处做一记号,这样高百户他们未进城时便能知道事情真假,从而配合行动!”

“这个办法好!”胡广听了很是赞赏,稍微一沉吟便再说道,“这样,在每个城门的城头上,朕都让满桂竖三根不同的旗帜并排在一起。而后等你们被关押后,朕再安排你们不着痕迹地觐见一次!”

毕竟人家以后做得是卧底的工作,是冒着生命危险,亲自见他们一见,特别是对于那精明的二哥、五哥,会是很好的激励。这样他们也能很好地相信高应元,并通过他和自己联系。

高应元一听还能面圣,并且是带二哥、五哥一起,不由得又惊又喜,连忙在群里大喊着:“谢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体仁在边上听得默默摇头,这高百户不知礼仪,也亏了皇上宽厚仁慈,有宽阔的胸襟,没有和他有计较的意思。

胡广没想着自己又被人敬佩了一把,他查看了下初等组这边,发现自己离线后,如花和刘王氏都没再说话,显然一个去忙,一个老实,都没有和一个陌生男人聊天的时间或意愿。

经过周奎这事,胡广更倾向于把如花留在群里,万一以后遇到事情的话,自己说不定还能帮她们一把。

他看看成就值,目前是389。正考虑下要不要再加个人,忽然前面又有动静,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

与此同时,建虏大营中军帐,一名探马喷着白气禀告完之后,上首坐着的三位和硕贝勒震惊地一下都站了起来。

“什么,漕粮被烧了?”

“什么,勤王军云集通州,不是京师么?”

“绝不可能,明国君臣沽名钓誉已久,岂有如此魄力?”

说完之后,三名和硕贝勒互相看了一眼,那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未消退。他们心中明白,探马不可能谎报,也就是说,刚才禀告之事怕是真的了!

莽古尔泰瞪一双牛眼,看着皇太极厉声喝道:“老四,你不是说漕粮不可能被烧么?”

“老四,你太自信了!”代善也跟着摇头。

皇太极的胖脸上脸色极其难看,不过他并没有理会莽古尔泰和代善,向探马再次确认道:“明国三千左右骑军屏蔽通州,只是没有战意,尔等到达通州时,看见军民皆在搬取漕粮,而后明国骑军反扑驱赶你们?”

“是的,大汗!”

确认了这话,皇太极怀着一丝侥幸,当即下令道:“本汗料定烧漕粮乃是那孙承宗的意思,明国皇帝必然不会下此等圣旨,他们如此驱赶我军探马,说不定回头就会灭火再运漕粮,否则必定丢官去职。传令,大军立刻拔营前往通州,一探究竟!”

孙承宗镇守通州的事情,他们早已知道。对于这个老对手,他们也了解颇多。如果说明国还有一人敢烧漕粮,那也只可能是这位。不过按照他们的判断,其实应该是连孙承宗都不敢烧漕粮的。只是事情已经发生,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

不过实际上,孙承宗已在山海关,开始统筹安排夺取长城沿线城池的事情。但这些建虏并不知道,也就把这事按到了他头上。

莽古尔泰和代善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便开始衡量起来。

不管如何,那边的漕粮早已被他们视为大金军粮。虽然入关的军队,连同蒙古军算在一起也没有号称的十万,可人数已达五万左右,还有那么多战马牲口同样要吃,没有那些漕粮,大军就无法在京畿之地久待。

这次入关比预想得要好,已经夺取了明国的一些城池。可获得的资源除去消耗之后,并没有剩下多少。如果有了那些漕粮,大军可以多待很久,再打下更多的城池,获取更多的资源,给明国造成更大的破坏。

因此不管如何,都应该去看一看。只要还有漕粮,如今通州河上结冰已久,肯定可以抢夺漕粮了。

想到这些,不管是代善还是莽古尔泰,都放弃打击皇太极的机会,纷纷点头同意出兵通州。

一声令下后,这建虏的效率比起明军,确实要高很多。军令才下去,一队队的骑卒便已冲出大营扬鞭而去。而其步卒则有条不絮地在收尾,最后结队离去,并没有什么慌乱。

在敌国都城附近,建虏步骑分离,似乎也没人为此担忧什么,全都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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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难民

京师某处,在胡广前往满桂指挥营地的一处分岔路上,他看到左侧街道的远处,一大群五城兵马司的军卒正在厉声喝斥着什么。在他们的前面,虽然被挡着,可多少能看到那边似乎有非常多的人。

他这种巡视有一个好处,就是事先没人知道他要来,因此他看到得都是未经过粉饰的。那边动静这么大,明显是有事情。

胡广眉头一皱,一牵缰绳,便欲转马前行。

高时月早已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到那边情况了,此时见皇帝想过去,连忙拦住劝谏道:“陛下,那边不知情况如何,等奴婢派人去查看安排下再行摆驾吧?”

胡广一听,随手一摆道:“这是在京师城内,朕有你们护着,能有什么事情?无须担心,走!”

皇帝不听劝,高时月也没办法,只好拿眼色示意方正化,让他千万护好皇上。

这两百多匹马一跑起来,这马蹄声就有点响了。还没有靠近,那边的人便闻声转头看过来。

高时月一摆手,边上便有两名内侍驱马加速,先一步跑过去,同时喊道:“皇上驾到,全体跪迎!”

这两人的一个主要任务,就是去督促那边的士卒全都放下兵刃武器,以防万一。

看到黄罗伞,听着宦官尖细嗓音,在这京师城内,就算事先不知道,可也明白不会有人冒充,肯定是大明皇帝到了。

那边的人在经过最初的愣神,在两名宦官的喝斥下,纷纷放下兵刃,全都跪地迎接。

看着前面的人跪下去,胡广又在高头大马上,顿时就看清五城兵马司军卒的那边,是无数穿着普通服饰的百姓。

离得近了,胡广看得一愣。这些百姓一看就不正常,身上穿着五花八门地衣裳御寒,可就算这样,也有很多人的身上不足以抵御这严冬的寒气,整个人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还有,这些百姓蓬头垢面,就算一些身上衣裳比较得体的,也一样如此,很显然是很多天没有处理了。每个人的脸色,全都没有一个是正常的。看到这个,能很自然地想到一个词:难民!

胡广到了之后,勒马停住,方正化等内侍则连忙上前,不超过他却尽量靠近,精神紧绷,眼睛注视着面前,犹如鹰眼扫视着可能的猎物。

这边是一个广场,不过都已挤满了人。在广场外侧的几处街道口,都是难民和五城兵马司的军卒在对峙。当然了,如今全都跪在地上。

胡广目光扫过,忽然眼中瞳孔一缩。他看见在自己这边对峙的难民一侧,有不少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男女老少都有,以老弱居多,显然已死去多时了。

他正想说什么时,寂静地街道上,忽然响起了一个小孩清脆惶恐地喊声:“娘,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娘……”

在场的大部分人听到这个声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或者麻木了,或者因为皇帝驾临,都跪着没敢动。就算是那小孩的身边人,也没人敢动。

胡广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被各种布料裹着的小孩身边,一名衣裳单薄的女子歪在了一侧,躺在地上,显然是没知觉了。

他看到没人有动,当即怒吼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救人!”

胡广最后吼着的时候,是冲着身边的内侍。顿时,一名内侍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越过略微有点骚动的人群,到达那名小孩身边,扶起那名倒在地上妇女查看了片刻后大声禀告道:“陛下,她是饥寒所致,须尽快取暖就食。”

或者是胡广刚才的表现让难民们多了点勇气,因此当这名内侍话音落了之后,人群中顿时响起了第一声:“陛下,救救我等草民吧!”

当这第一声响起的时候,第二、第三,随后是无数声音都响了起来:“陛下,救救我们吧!”

难民们说完之后,有不少人再也忍不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就在这说话间,很多原本就快不行的人,原本还能挤着暖和点的,如今因为皇帝到来而分开跪地,没了那丝抱团取暖的暖气,被这严寒北风一吹,也都倒栽在地,昏过去了。

这些人中,身边有亲人的还好,因为有事先的例子,倒也能去扶下,免得躺在冰冷的地上。而那些已经没有亲人或者亲人不在身边的,就那样躺在冰冷地上。

胡广看着这一幕幕,忽然想起了原崇祯皇帝记忆中的一件事,即马懋才的《备陈大饥疏》。这奏疏上所写,简直是人间地狱。

眼下所见虽然没有那么惨,可如今亲眼见到一条条生命转瞬就能在眼前消失,这还是天子脚下,京师城内。那远在陕西的那边,恐怕奏疏上所写,还远不及实际情况。

如果自己魂穿到了陕西普通百姓身上,想着父母兄弟姐妹一个个将会遇到的悲惨结局,胡广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根本不敢往下想下去。

他看着眼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群,心中不由得有点酸,还有点疼。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胡广还是来自后世的灵魂。

此时此景,所思所想,使得他心中不由得暗自发誓,就算没有系统抹杀的压力,也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改变明末这人间地狱的历史。

“叮,系统检测到宿主中兴大明的主观能动性达到标准,特此提示:崇祯三年开始,大明北方干旱更为严重,并波及北方诸省。请宿主提前有所准备!”

胡广听了无语,崇祯三年也就是十多天后的事情了。可建虏还在京师肆虐呢,按历史上的进度,等到建虏出关,京畿之地恢复平静,崇祯三年都过了一半了。这提示有和没有其实也差不了太多。

得,这事先不管了,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胡广这么想着,忽然大声喊道:“还愣着干嘛,全都救人。”

在广场的中间位置,是有几个火堆可以取暖的。可位置有限,且都被一些身强力壮的难民所霸占。只不过如今皇帝发话,那些救治的人抱过去后,便轻易靠近了火堆。

胡广视线收了回来,看着跪在最前面的几个官员,目光有点冷:“说,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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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任重道远

负责的官员一文一武,武的是五城兵马司的千户,有文官在,就没什么发言权。

文官是顺天府的通判,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脸上带着惶恐禀告道:“回禀陛下,有刁民不顾朝廷戒严令,企图冲出去沿街乞讨,因此发生冲突!”

胡广一听,稍微一愣,如果这么说得话,五城兵马司是在履行职责,并无过错。不过眼前看到的那些死人,还有即将死去的那些人立刻从他脑海中闪过。

他抬头看了眼,便又盯向这名通判问道:“可有救助?”

“回陛下,一天一粥,炭火五百斤。”

胡广一听,不由得大怒道:“这么多人,这么冷的天气,就这么点救济?顺天府、户部都是干什么吃的?”

通判的脸上带着无奈,磕头禀告道:“陛下,朝廷调集物资都为勤王大军准备,实在是拿不出更多了!”

就近的那些军卒听着对话,都一个个默然。而那些之前冲在第一线和军卒冲突的难民,则低下了头,似乎脸上多了一丝无奈。他们心里很清楚,相比勤王大军的供应,自己这些难民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呵呵,皇帝在这里又如何,搞不好说句体面话就转身走了。

胡广这边听得眉头一皱,他并不是不讲理的人。想起建虏十月份入侵京畿之地,京师开始戒严,这都过去两个多月了,这么多百姓,确实要消耗不少物资。

相对来说,朝廷自然是军事优先,这边对难民的救济减少到最少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原本的崇祯皇帝,说不定都不会知道京师的难民,光是勤王大军的军需后勤,都已经头疼死了。说到底,还是一句话,朝廷没粮。

幸亏自己穿越过来,还下令调离了勤王军,减少了京师供应的压力。想到这里,胡广便转头向高时月吩咐道:“朕之前让京师富户捐钱捐粮,这部分算是额外之物,去把名册取来,朕要知道已经捐了多少钱粮。”

“遵命,陛下。”高时月答应一声,立刻吩咐身边一骑快马驰出。

胡广转头看了下广场上,寒风呼啸,大部分人都冻得发抖,便又转头吩咐道:“从京营调拨军用帐篷,给他们遮风避寒,保证无人冻在外面。”

京营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凤翔提督,目前正在城头协助满桂城防。不过有皇上的口谕,这也就足够了,当即又一名近侍快马驰出。

近些的难民听到胡广下发两道旨意,不由得异常惊喜。他们没想到皇上竟然毫不犹豫地开始给他们解决问题,这下好了,应该能活下来了吧!

他们有一种绝境逢生的感觉,激动之下,当即有人带头大喊起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面那些难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皇权的畏惧,让他们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只不过气势显然没有最前面这些人足。

等他们喊完之后,听到从前面传递过来的消息。顿时,后面的难民也是又惊又喜,一改之前,纷纷大声欣喜地重新喊了起来,一边喊,还一边磕头,甚至有人流下了高兴的眼泪。

“叮叮叮”地系统提示声响起,胡广却没心情去看成就值有多少。此时此刻,他深刻体会到了在这封建王朝,上位者一句话能让多少人看到希望,能让多少人捡回一条命。

眼前的这些难民,不知道有多少人丧失了至亲,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而这些,就是因为朝廷无能,被建虏肆虐到了京畿之地所致。

想起原本的历史,这样的情况将反复发生,并且波及全国,中华大地上生灵涂炭,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此时此刻,胡广忽然觉得当这个皇帝并没有那么兴奋,替而代之的是沉重的责任。兵灾、人祸,北方的大旱、南方的台风、涝灾,这些都将是自己作为皇帝,必须要努力解决的问题。中兴大明的路上,任重而道远!

想到这里,胡广忽然转身命令道:“传旨,令内阁、六部九卿、勋贵皇亲皆来此地见驾!”

高时月听了一愣,不过见皇上冷着脸,便不敢劝谏,答应一声,立刻派出人手。

广场上有四千多难民,在胡广的一声令下,都开始动了起来,让老弱靠近火堆取暖,烧开热水驱寒。那些死了的难民则集中起来,一一排列在胡广面前的路上。

胡广还是坐在马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刚才还在和军卒对峙的难民顺从地做着事情。其实只要有活路,又有谁会想着闹事。

没过多久,官员还没到,捐助名册已被快马取来。胡广接过展开一看,京师这么多富户,已经过去了一天多,竟然只有五十多个名字而已。

在这其中,他看到了如花的名字,在这名字的附近,还有如月、秋香等等名字,一看就知道和如花差不多的身份,这样的名字就占了将近一半。名册上登记的钱粮总数,大概只够这些难民将就两天而已。

胡广缓缓合上名册,抬头看天,深深地吸了口气并没有说什么。

大街上,人流渐渐地多了起来,骑马得很少,多是坐轿,往难民区汇聚而去。

只是在远远地看到皇帝坐在马上背对着这边时,又一个个下马的下马,落轿的落轿,步行过去。

看着身边的同僚,一名绯袍官员埋怨道:“都是干什么吃的啊,怎么让皇上出宫了?”

“这下好了,皇上亲眼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一会等着龙颜大怒吧!”另外一人也嘀咕道。

他们这些文官心里清楚,就算奏章上说得再凄惨,可那毕竟是文字上的东西,远不及亲眼所见的震撼。之所以历朝历代,做臣子得都努力用扰民、危险等等借口让皇帝待在皇宫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不想让皇帝亲眼看到外面的一切。

这些臣子到了近前,跪下见礼后,胡广也不让他们起来,一直到高时月禀告说人已到齐时,他才冷冷地扫视跪满一地的大明高级官员,把手中的名册扔了下去:“尔等都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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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沽名钓誉

跪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内阁剩下的几个,他们捡起看了后,默默地传给身后的人,就这样一个个地往下传。

忽然,有一人小声嘀咕道:“这些贱人,就会沽名钓誉!”

这时候,周围除了北风呼啸,战马响鼻之外,几乎没有声音。因此这嘀咕声虽然小,却还是不少人听到了。

好巧不巧,胡广也听到了,他之前压抑着的脾气顿时爆发了:“是谁?给朕出来!”

安静,非常地安静,也没人动!

胡广一见目光很冷,转头看向高时月,意思很明白。

高时月他们可以说眼观四方,耳听八方,自然知道是谁说话。马上有两名内侍翻身下马,快步进入跪地人群中,拖出一人按于皇帝马前。

胡广从原本崇祯皇帝的记忆中,认出这人是杨武侯薛濂,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此时已是脸色惨白。

“呵呵,沽名钓誉!”胡广笑着,可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名册上可有你的名字?”

“没……没有!”薛濂似乎要哭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胡广一听,立刻厉声喝道:“朕下得旨意,是不是也是沽名钓誉?就你高风亮节,所以不屑捐助是不是?”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这人知道自己闯下大祸,连忙求饶道。

周延儒跪在前面,低着头,心中不屑:“皇上正在气头上,却如此没有眼力,真是自寻死路!”

其他文臣也差不多和他一个想法,没人出声,都只是默默地低着头。这种事儿,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的!

此时的胡广,又岂会饶他,当即下旨道:“夺了他的爵位,抄家,所得算他捐助,另,去服侍沽名钓誉者十年,要干活不卖力,再阉了!”

帝王的一句话,能让一个家瞬间从云端落下十八层地狱。不过胡广没有一丝内疚,像这样的人,还成为大明侯爵,真是笑话!这样的人,连ji女都比他好百倍!

他不知道,这薛濂在原本的历史上,因为是有名的天性暴戾,好鞭挞平民,掠夺钱财而被李自成军队追赃助饷打死。如果他知道这些的话,估计会直接阉了再说了。

处理了薛濂后,胡广的怒气稍微发泄了些,便一挥手道:“都平身吧!”

在五城兵马司军卒那边的难民,都很好奇地看着这边。要一般的情况下,别说皇帝了,就是这里普通一名大明官员,他们都不可能见到。如今却见到皇帝为了他们,正在训斥那些大明高官,不由得心中有点畅快的同时,都暗暗地感激自己遇到了一个好皇帝。

胡广此时没空管系统提示声,一手指着难民那边,冷声对这些人说道:“卿等都去转一圈再回来!”

他这一声令下,内阁领头,便往那边而去。首先见到的,便是躺了一地的尸体,足足有一百多人,以老弱居多,冻僵了的脸上,还有着对生的渴望。

不管在哪个朝代,人命至少在名义上,都是要郑重对待的。发生了命案,那都是大事。如今在皇帝面前,就已经躺着因为饥寒交迫而死的一百多人,这种情景是很震撼的。

还活着的难民,如同乞丐一般的穿着,几千人汇聚起来,也同样很是震撼。一个个部堂高官、皇亲勋贵走在难民的中间,形成了一道奇怪的风景线。

等这些官员都走了一圈,重新回到胡广面前站定时,胡广又冷声开口道:“一个月前,就开始陆续死人了,而且每日里死人还越来越多,如果朕不是刚好经过,接下来的日子简直不可想象。或者这么多难民死绝了,朕最多在皇宫里看到奏疏上轻描淡写地用一句话带过了吧?”

没人说话,也没人抬头,一个个低头挨训。

“这还是在京师城内,那外面的难民呢?你们不要告诉朕,说这里最惨吧?”

胡广说着话,两眼冷视在场的每个官员,“整个辽东沦陷,多少大明百姓受苦受难,能想出来么?除了兵灾,还有北方旱灾和南方水涝的灾民又是如何妥善安置的?朕很怀疑!朕由不得不想,我大明百姓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听到这里,所有臣子全都跪倒在地,齐声回应道:“臣等无能!”

胡广看着他们每个人,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下心情后冷声问道:“说吧,怎么安置这些难民?卿等贵为大明高级官员,皇亲勋贵,难道还不如的姑娘们么?”

这些人一听,便明白皇上是要他们也都捐钱。这一下,这些人低着头,左右查看同僚,一时没人回答。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跪在最前面的那些人身上。

内阁老臣成基命没法,只好先开口奏道:“臣愿捐银四十两,粮十石。”

“臣亦愿捐银三十九两,粮十石。”内阁辅臣周延儒跟在后面接着道。

有他们两人开口在先,其他人都纷纷跟着开口。只是所报之数,皆依次递减。

胡广面无表情地听着,不言不语,看不出他到底心中怎么想的。等到他们都说完之后,他才冷冷地道:“呵呵,都很慷慨么!”

没人会觉得皇帝是在夸奖他们,成基命看到那份捐助名册时,便已料到自己报得这个数,会让皇帝不满,不过他早有对策,当即奏道:“陛下,非臣不愿,实臣尽力矣。”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似乎理直气壮地继续奏道:“我大明官员,正一品的年俸禄为1044石,从九品官员则只有60石,这还只是纸面而已。朝廷所发俸禄,皆有折色,或用丝绢、棉布、胡椒、苏木等折算,实际价值远达不到所定俸禄。”

他所说的意思,就是说工资就这么一点而已。这还没完,就听他继续讲道:“可太祖所定各衙门官吏之数,如今已远不足处理各项杂事,不得已,皆由臣等出资另行雇员用之。臣等出多入少,几无余财,所捐之数,却已尽力,天地可鉴!”

如果是从小长在宫中的崇祯皇帝,说不定会被他糊弄。毕竟他所说的这些,从官面上来说,确实如此,听着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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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国库充盈

只是很可惜,胡广来自后世,并不是他能糊弄的。就一条最简单的道理,如果当官真这么委屈穷逼,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抢着要当官?

不过胡广并没有打算揭穿他的话,反而顺着他的话问道:“卿等为大明操劳,为何不足额发放俸禄?”

“……”所有人无语了,为什么你会不知道,在装傻!

然而,就算明知皇帝在装傻,他们也不敢揭穿,只能据实回答。户部尚书毕自严抬头,老实回答道:“陛下,朝廷并无能力支付。”

“哦,朕想起来了,朝廷亏空已久,不但是你们的俸禄,还有边军军饷,还有这救灾等等,皆是因为缺钱,是这样么?”胡广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向他们确认道。

他这话音一落,场面稍微安静了下,而后马上响起了如雷的马屁声。

“陛下英明!”

“陛下高见!”

“正是如此!”

“……”

胡广一听,一挥手打断他们道:“好,既是如此,卿等为我大明股肱之臣,皆去想个对策。只要能为国库充盈,卿等能发放足额俸禄,不管何等法子,哪怕把那些富户抄家灭族的法子写上来,朕亦不会怪罪!明日早朝,朕要见到。嗯,每个人都得要有,明白么?”

这些官员一听,顿时愣了下,皇上这求财的决心,似乎非常坚决啊!

这么想着,他们连忙齐声答应,心中却是松了口气。看来今日之事怕是过去了,只倒霉了薛濂一个。

果然,只听皇帝对他们说道:“朕亦调拨了军用帐篷过来,其余事情,卿等不要让朕再操心,捐助的钱粮都要到位,京师还有那些善心人氏,能捐助的也让他们捐助下,不管你们如何做都可以,朕只要一条,别让朕再看到这些难民再饥寒交迫而死!”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管这些官员的回应,双腿一夹马腹,驱马离开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管是官员、军卒,又或者是那些难民,全都跪伏在地,齐声恭送。

“叮,成就值+1,来自难民甲!”

“叮,成就值+1,来自难民乙!”

“叮,成就值+1,来自军卒甲!”

“叮,成就值+1,来自宦官方正化!”

“……”

叮叮叮地声音连绵不绝,比起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时间长久。不过绝大部分成就值都是难民贡献的,那些职位高的官员,反而没几个有贡献。

可就算这样,等系统提示声结束后,胡广马上查看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1512。

我考,发大财了!胡广第一个想法便是如此,没想到这次出来,成就值竟然破千,那还担心什么鬼,尽管用就是。反正过去满桂那边还有一段路,再加个十来百八个人试试。

想到做到,胡广立刻便想点加人按钮。可正在这时,高时月驱马靠近他一点,而后低声请示道:“陛下,该是到用午膳的时候了,您看?”

胡广一听,抬头看看天空,果然差不多是正午时分了。他转头四顾,又发现是京师戒严期间,根本没有酒楼饭店开门的。这一下,他又意识到,建虏不退,京师戒严不除,对京师百姓的生活也非常不方便,同时不可避免有很大的经济损失。

如果是原本的崇祯皇帝,就算不在乎吃什么,可也要顾忌皇家体面,说不定就会返回皇宫了。但胡广乃是后世穿越而来,皇家体面是啥?能吃么?他稍微一考虑,便不在意地道:“走,去满卿那用膳得了!”

提起用膳,胡广的肚子其实也饿了,便没再想着加人,略微提了马速,快速而去。

城头箭楼,满桂临危受命,把指挥部直接设在这里。如此一来,京营提督兼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凤翔因为奉令协助满桂,也不得不在城头这边,此时的他们,都在用膳中。

李凤翔不屑和这些大头兵一起用膳,而是自己单独一间用膳。满桂从最低层的小兵升上来,军中待惯了,倒没计较身份。和手底下的一伙亲信将校大碗吃饭,恨不得是三下五除二就把肚子填饱了好做事。

这也难怪,皇上把城防托付给他,相当于是把命都交给他了。这种信任让朝中无人的满桂更是感激涕零,恨不得把心肝肺都掏出来给皇帝看他的忠心。

正在这时,一名内侍忽然闯入,急匆匆地第一句话便问李凤翔在哪里,说皇上有口谕。

满桂有点吃惊,不知道皇上不找自己,只找李凤翔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不敢怠慢,连忙让人引了内侍去了里间李凤翔房里。

没过一会,内侍匆匆离开。跟在他后面的,则是有点惊慌地李凤翔,只见他一出来便大声吆喝着把他房里的酒菜都撤了。

满桂一见郁闷了,这李凤翔连饭都不吃了是怎么回事?他搞不明白,直肠子的性格让他马上问道:“李公公,可是有什么大事?”

李凤翔很忙,指挥着人把酒菜都撤了后,又对人吩咐道:“来啊,摆副碗筷在这里,咱家要和老满一起用午膳!”

满桂没见他回答,反而听到他这话,不由得更是郁闷了。他脾气直,不代表他傻。李凤翔平时高高在上的姿态,哪怕皇上让他总督京师兵马后,也还是有那种意思,有点瞧不起他。

对于此,他也没什么不满的。毕竟武人被文官或者宦官瞧不起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是所有武人都习以为常的事情。因此,李凤翔这反常举动,就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李凤翔等忙完了之后,坐在位置上才笑着对满桂说道:“皇上出宫了,发现难民那边的事,龙颜大怒,刚派人从京营调了一些军用营帐过去。”

“哐当”几声,却是有两名将校听到这消息,手里的碗一下没拿住,掉到了地上。

皇帝出宫巡视这样的事情,往前翻的话,也只有正德皇帝才有过这样的事情。这都多少年了,当今皇上在这种时期,竟然会出宫体察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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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一起用膳

满桂也是一脸不可思议,惊讶地确认道:“皇上出宫了?”

“嗯!”李凤翔点点头道,“咱家想着,皇上都不顾安危出宫,咱家今后也得鞠躬尽瘁才行,来来来,一起用膳!”

他提督京营,自然是懂些兵事的。知道历史上有名将领都和士卒同吃同睡,同甘共苦传为佳话。此时估摸着皇上会来,便赶紧想表现一下了。

满桂和其他将校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一时反而有点接受不了大太监和他们一起用膳。不说其他人,连满桂用膳都有点不自然了,不由得说道:“公公,俺们吃个饭不讲究,要不您还是去里面吃吧?”

李凤翔一听,当即笑着道:“老满,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敌当前,咱家岂能搞特殊,来来来,不要多说了,用膳,用膳!”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用手捏着筷子向这大桌上的几个人挥了挥。而后自己夹了一筷子菜放碗里。

其他人一见,不由得心中暗自佩服。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太监为什么突然放低身价过来一起吃饭,可就这行为,已经刷新他们的认识了。

李凤翔看到他们在愣神,不由得又客气地说道:“都愣着干什么,来来来,用膳,一起用膳了!”

说这话的时候,又再次捏着筷子指着他们。

这一下,满桂他们就没再犹豫了,纷纷抄起碗筷大吃起来。

看到他们那大口吃喝的样子,李凤翔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而后低头便想吃起来。可似乎闻到了什么,几次想吃,却最终没吃,只是看着那些人在吃,过一会后道:“来来来,都吃饱喝足才好为皇上做事,都多吃点。”

“多谢公公!”将校们一脸敬佩,点着头连声回应。

又等了一会后,这些将校都快用完膳了,李凤翔的眉头一直皱着,不时抬头看看外面,而后有点失望,又看看自己的碗里,硬是没动一筷子,似乎有点嫌弃。

满桂呼啦呼啦地扒完几大碗饭后往桌子上一放,脸上还带着一丝激动和兴奋,正待向李凤翔招呼一声时,忽然发现李凤翔面前那碗饭菜竟然一筷子都没动,不由得为之一愣。

他的性子直,不代表傻,脑子一转,便明白过来这哪是要和他们同甘共苦,分明是嫌弃和他们一起用膳。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呢?

他正想说什么时,忽然楼梯处传来咚咚咚地脚步声,很快便有几个人冒出来,一上楼梯后便四下散开。

李凤翔闻声一看,顿时大喜,不过这喜气马上隐去,随后装出惊讶之色,向其中一人道:“高公公,你怎么来这里了?”

高时月看到李凤翔竟然和一群武将坐在一起用膳,硬是楞了一会,才侧身喝道:“皇上驾到!”

话音未落,楼梯间上来一名穿着金盔金甲、气宇昂扬的年轻人。定睛细看,李凤翔和满桂都认出是崇祯皇帝。

“哐当”几声,又有几名将校的碗没拿住,掉到了地上。所有人都赶紧离席,纷纷单膝跪地抱拳见礼。

“呵呵,都平身吧!”胡广一见,当即笑着一挥手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好香啊,朕肚子饿了,正好一起用膳!”

这话一说完,有几名刚起来的将校腿一软,顿时重新跪倒在地。

他们平时连见皇帝的资格都没有,可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了皇帝。更为关键的是,皇帝还说一起用膳,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这真是太“吓”人了!这不可能是真的吧!

如果是原本的崇祯皇帝,确实不可能在这种环境和他们一起用膳。可胡广不同啊,他来自后世,对武将也没歧视,一起吃饭,很正常的事情。

只见他说完之后,便往主桌上走去。顿时,这桌边上,所有人,包括李凤翔和满桂等人,哗啦一下,连忙闪开一边。

胡广瞧了下那桌,看看李凤翔,不由得笑道:“都在一起用膳啊?”

李凤翔一听,立刻面露郑重之色,肃穆地回答道:“回陛下,奴婢奉圣命协助城防,不敢有一丝怠慢,与满总兵同吃住,只求不负陛下所望!”

满桂一听,不由得心中很是鄙夷。到这时,他要是还不知道李凤翔突然做出这个反常之事,是为了给皇上看,那他就真是榆木疙瘩了。

而那些将校听了则是稍微一愣,李公公所说好像不全是吧,就只是同吃而已。而且这同吃也还只是刚才。

这么想着,他们便看向李凤翔方向。这一看之下,他们忽然发现过了那么长时间,李凤翔的那碗好像从没动过。顿时,他们也如满桂一般,心中恍然大悟。

他们这些武将,原本还以为自己终于有人瞧得起了,体内的血液不由得为之,可此时明白李凤翔过来和他们一起用膳的真正原因,还有那没有碰过的饭菜,那心不由得便凉了下来。原来是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其实就没变过,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如此一来,他们对于皇上说要一起用膳的事也就心冷了,他们不相信,服侍人的太监都从骨子里瞧不起他们,不屑和他们武人一起用膳,皇上贵为天下第一人,又怎么可能和他们真正用膳?只不过是想收买下人心,做个样子而已!

胡广自然不知道他们的内心变化,对于李凤翔的回答,他很满意,点点头后坐在了那主位上,而后一挥手道:“不要拘谨,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因为朕来了就不吃不喝了,朕还指望着你们办差呢!”

这话听得实在,让这些将校都稍微暖心了点,至少皇上不像李太监那般虚伪!

见到皇上坐下,自有内侍选了新碗新筷,盛了新米饭上来。而后另有内侍上前,准备撤走桌面的剩菜。

胡广一见,一挥手制止道:“就这样吧,京师物资紧张,难民连个饭都吃不上,就不要浪费了!”

这些内侍都是一直陪同胡广出来的,自然亲眼见到皇上在难民那边发飙。此时这么说,他们知道无法阻拦,便又开始准备试菜。

那些将校只是默默地看着,心中想着:看,皇上吃饭的谱都那么大,又怎么可能和自己这些武人一起用膳,难道还真要吃自己这些武人吃剩的饭菜?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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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誓死卫护京师

谁知,胡广一挥手又阻止了内侍试菜,笑着说道:“将士们都在吃得,难不成还有问题不成,不用试了!”

说完之后,他便拿起筷子,伸手夹了一筷子菜,就像后世和手下同事一起吃饭一般,马上吃了起来。

胡广一边吃还一边想着,这十九岁的身体,虽然已是孩子他爹,可自己也还在长身体。为了那啥,穿了一身的盔甲,挺了一上午,这肚子还真是饿得咕咕叫。如今算是好了,总算吃上东西了,美!

看着皇帝很自然,毫不嫌弃地在吃饭,顿时惊掉了一楼的下巴。这些将校们,包括满桂,都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对于他们来说,就算皇帝是做做样子,那也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可没想到,皇上竟然不是做样子,是真没嫌弃他们!

国朝几百年来,武人的地位摆在那里,不管是谁,哪怕是个流放的官员,都是对他们有着骨子里的鄙视。久而久之,他们身为武人,其实也已经习惯了。

可没想到,当今天子,帝国的皇帝,竟然没有一丝嫌弃,看不出有一丝做作。比起之前的李凤翔所为,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一刻,不知为何,满桂就感觉眼睛中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他不由自主地又重新单膝跪地抱拳,略带着一丝哽咽,大声说道:“末将誓死卫护京师!”

“末将誓死卫护京师!”其他将校也和满桂差不多,就听到叮里哐啷地盔甲碰撞声,这楼里跪倒一片,同时齐声表明心迹道。

这一刻,没有人再有私心,没有人只是为了例行公事。所有人,都是从心底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叮,成就值+1,来自总兵满桂!”

“叮,成就值+2,来自将校甲!”

“叮,成就值+2,来自将校乙!”

“……”

他们这动静,和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声,倒把不明就里的胡广吓了一跳。自己吃个饭而已,怎么就获得了成就值,难道自己已经到了吃饭都能帅到让人从心底敬佩的程度?

当他转头看着这些重新跪下的将校,看到他们那眼睛中隐含着的激动泪水时,忽然之间,他明白了,这不是帅不帅的问题!

胡广站了起来,笑着双手虚抬道:“现在用膳时候,城防的事回头再说,来来来,一起用膳了,吃饱了好做事!”

皇帝的话去掉最后一句,和李公公之前所说差不多。可此时在满桂等人听来,却犹如一个天籁之音,另外一个是癞蛤蟆地呱噪声,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一个个都郑重地一低头,而后才站了起来。满桂领头禀告道:“陛下,末将已经吃饱了。”

“对,末将已吃饱了,陛下慢用!”将校们一个个激动地跟着说话,有皇上如此,就算饿了一天,肚子也已是饱了。皇上乃天子,绝不能亵渎皇上用膳,看看已是心满意足了。

今天的事儿,回头要是说出去,估计军中没一个会相信。但自己可对天发下毒誓,皇上绝对没有一丝歧视武人,看不起武人的意思。有皇上如此,这条命卖给皇上,值了!

胡广一手拿着筷子,看到这些军中将领一个个激动的样子,忽然心有所悟。大明朝对武将压制够深,只要自己能公正地对待他们,说不定就能以武制文,他们将是自己进行改革,和文官斗争的重要助力。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胡广不由得很是兴奋,表现出来自然是高兴了,他决定回去好好想一想这事。

这么想着,胃口不自觉地就大开,顿时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而这个表现,顿时又让这些武人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不说胡广吃完之后要和满桂商量做陷阱坑鳌拜的事,就说难民处的文官在皇帝走了之后,便各自散去。其中左都御史曹于汴一路鬼鬼祟祟地不回家,也不去都察院,反而去了前大明首辅韩爌府中。没过多久,两个老头便在韩府书房碰面了。

曹于汴先是喝了口热茶驱驱寒气,而后摇头叹息道:“小老儿无能,今日之事被皇上连消带打,以至于为首辅鸣冤复职之事,连提都没有提。”

韩爌一听,心中不由得失望。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亲自替曹于汴倒满茶,同时安慰道:“曹公无须自责,不知为何,皇上从昨日开始,似乎变了个人一般,不按常理出牌,实在是难以揣测!”

说完之后,他也坐回自己座位了,又有点好奇地问道:“今天皇上又是如何应对的呢?这么长时间,该是有所安抚吧?”

在他看来,发动那么多御史言官,还有其他朝臣前去午门哭门,以他的了解,崇祯皇帝好面子,必然会安抚才对。

曹于汴听了,想起午门一幕,不由得又是摇头苦笑道:“首辅想岔了,午门那边并没有多久。小老儿之所以来晚,是因为又发生了别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叹道:“呀,今日之事,简直一言难尽啊!”

他这么一说,让韩爌就更是好奇了,不由得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曹于汴一点后问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竟然让曹公如此感慨?”

曹于汴也不瞒他,一边喝茶一边把早上午门和难民区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讲完这些后,他摇头叹息道:“皇上举止言行犹如天马行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真是老了啊,小老儿经过今日之事,想着还是告老还乡算了!”

韩爌一听这话,全然忘记了刚才听到崇祯皇帝事迹时的惊讶,立刻有点慌乱地劝道:“曹公说哪里话,您还年轻着呢!要是您退了,都察院怎么办?”

曹于汴已是七十二岁的高龄,遇到胡广这样让他伤脑筋的人,生出告老还乡的念头是很正常的。可韩爌才六十六岁,对于大明高官来说,正是黄金时期,他又怎么可能甘心真得不做首辅,就此告老还乡。

因此,一听曹于汴的话,他便下意识劝说了起来,更是一针见血地点出了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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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各有算计

曹于汴一听,眉头一皱,他也没折了。虽然左都御史掌都察院,可并不能命令手下御史根据他的意思做事。不过就算这样,也好歹算是掌握着党争的制高点。如果失去了这个位置,哪怕韩爌重新成为首辅,怕也坐不安稳。

想到这里,他看着韩爌,微微摇头道:“当初就该忍住一时之气,如此何至于得而复失!”

韩爌一听,张口欲言,想再解释自己以退为进之策,只是没想到皇上没按常理回应。可这话其实也已经在之前说过,如今再说也是无用,便只好沉默以对。

曹于汴其实也是顺口发泄下,见韩爌没说话,他也沉默了。一时之间,书房内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后,还是曹于汴先开口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拿回首辅之位才行,否则必被他人觊觎!”

一听这话,韩爌不由得冷冷一笑道:“偷鸡不着蚀把米,真是笑话了,估计眼下也是后悔莫及,否则首辅之位就是他的了!”

曹于汴知道他说得乃是次辅李标,不由得微微摇头。虽然大家都是东林党人,可皇上继位以来,所用皆是东林党人。如此一来,在东林党内自然也要分个亲疏远近。

他正想着,韩爌却又说道:“如今看来,倒是那成基命最有可能成为首辅。呵呵,岂能让他如愿!”

曹于汴一听点点头道:“皇上之前已有旨意,明日一早大朝会,商讨国库充盈一事。依小老儿看来,莫若再提一次首辅空缺一事,就算不能让你重回首辅之位,至少也要廷推首辅,重新推你上去!”

“曹公言之有理。”韩爌一听,当即点头道,“为防万一,有份廷推的那些个人那里,该花得钱不能少,该有的好处也还得重新许一次!”

曹于汴一听,也是点点头道:“这个自然!”

事情总算有了眉目,让韩爌心情一下好了不少。他也不喝茶,就拿着手指在茶几上敲敲。过了一会后,忽然看着曹于汴,脸色似乎带了点狠辣道:“皇上那边,一下难以揣测,还是得让他明白,此时情势,须得有得力首辅才成!”

“嗯!”曹于汴深以为然,点了点头附和后,又有点好奇地问道:“那该当如何?”

韩爌能说出来,自然是有想法了,当即细细一说,让曹于汴斟酌了下后,双方都同意了。

就在他们密谋的时候,偷鸡不着蚀把米的前次辅李标也在自个家密谋,和他的手下商量着明天早朝的事情。

午后某时,在离京师不远的一处官道边上的废墟,有一伙骑士正在歇息。

这处废墟应该是在官道边上做生意的茶铺之类,只是被火烧了只留下断壁残垣,能遮挡寒风的地方有限,都分别挤着一些人。

在其中一处地方,大概挤着四个人的样子,以一名凶悍的年轻人为主,位置也是最好的。

忽然,其中有三人分别已方便为借口离开,绕到另外一侧去解裤带了。

只见其中一名年纪大点的,似乎有点不满地对最后跟过去的那名年轻人说道:“应元,这都快到京师了,是死是活都难料,你还使什么眼色,该不会又发病了吧?”

另外一人看着高应元,也是有点不高兴了,只是没说话。

高应元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使眼色有了说话的机会,没想一有机会就被训了。不过他的兴致一点不减,反而高兴地低声说道:“俺真没病!二哥、五哥,听俺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否则时间待久了会让人怀疑的。”年纪大点的虽然说话不客气,可还是给了机会。

高应元凑近他们两人,低声说道:“一会到京师,肯定在城头上能看到三杠不同的旗帜竖在一起。这样,你们总该相信了吧?”

陈二和韩五听了,互相看了一眼。这种事情还是很扯淡,可看高应元说得如此自信,他们又有点不确定了。

正在这时,高应元却继续放猛料道:“皇上还说了,让俺们依计行事,他还会安排俺们觐见,见俺们一见的!”

说完之后,在他的期待眼神中,陈二伸手打了他一下道:“看来病得更重了,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

说完之后,自个走了,再不听高应元胡扯。

韩五倒没伸手打他,只是摇了摇头道:“应元,你要编瞎话也找个听着靠谱点的,俺们是什么人,皇帝能见俺们?呵呵!”

说完之后,他也没当回事,也回去了。

高应元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样的态度,气得直跳脚,心中暗恼:“哼,等着瞧!”

没过多久,这些人重新上马。却见应该是领头的都司和那生员却一副奴仆相地看着一名年轻人,等着他说话。

这个年轻人,就是后世有名的鳌拜。不过此时,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真蛮子而已。

此时,却听他冷冷地对那都司和生员说道:“从这开始,你们要记得自己的身份,而我也只是你们的家丁而已。到了京师城内,完成大汗给你们的事情,那这事算了了。否则的话,大汗那边必定会把你们的事情公之于众,让你们身败名裂,被明国皇帝抄家灭族!明白么?”

有把柄被捏着,这两人一点脾气都不敢有,连忙应下,便摆正自己的位置,向京师前进了。

勤王军被调离京师,让这伙骑士畅通无阻地到达了京师地界。远远地,京师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高应元驱马不着痕迹地靠近陈二、韩五,用下巴往城门方向努了几下,意思很明白,快看!

陈二和韩五见了,明白他的意思,脸上顿时露出无可奈何之色。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想着,高应元是真得中邪已深,以后回去了,该怎么跟他爹交代!

就这么想着,他们勉强抬头看去。却见远处城墙上,旗帜林立。城头位置,有三竿不同旗帜竖在一起。在有心人关注下,就很是显眼了。

“噗通”一声,一人掉落马下,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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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你我皆演员

鳌拜脸色一沉,厉声喝道:“还未进城就怕成这样,信不信先杀了你,免得坏我大事!”

韩五一边迅速重新上马,一边露出讨好地语气解释道:“主子息怒,小人昨夜轮值半宿,刚才太困才跌落马下,实非害怕!”

陈二也跟着求情道:“韩五一向胆大,绝不会要进京师而害怕的!”

鳌拜扫视了他们两人一眼,那眼神中明显带着一丝不屑,哼了一声后,便没再理会。

韩五一见,松了口气。等众人都回过头去时,才瞧了高应元一眼,眼神中好像在说,都是你害的!

高应元却没心没肺地一笑回应,虽然没说话,却让了解他的韩五和陈二明白了他的意思:瞧,俺说得没错吧,这回该相信了吧!

韩五和陈二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看向高应元,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

以他们两人的精明,一旦明白高应元所说乃是真的,就根本不需要考虑了。不过有一点他们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高应元能联系上明国重要人物,甚至能得到大明皇帝亲自接见的承诺?

此时之后,一行人到了京师城下,自有都司和那生员前去和城头交涉。

没过多久,城门打开,一队军卒涌出,缴了他们的武器和马匹,押着他们上了城头。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战战兢兢,不知道自己能否过了这一关。唯独高应元等三人心中有底,幸亏有陈二、韩五看着,否则高应元这货绝对会雄赳赳气昂昂了。

另外还有一人也没怎么怕,只是表面和大部分人一样,他就是鳌拜。他要是害怕的话,就不会自动请缨而来了。此时的他,假装惶恐中,不时偷眼环视,把看到的都记在眼里。

到了城头上,鳌拜稍微楞了下,只见城头上有两人似乎正在争执,只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才暂停而已。其中一人,鳌拜在辽东战场上远远看到过,就是明国战将满桂。

如果说明朝将领中,能让他们女真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只有这满桂了。只有他敢于和女真野战,打仗就如同疯子一般。

满桂嘴巴一张,真要说话时,另外一人,穿着绯袍官府的一名面白无须者,尖细地嗓子先喝道:“那奴酋派你们来求和了?”

那名都司闻声,连忙点头,双手奉上一封书信道:“末将只是被逼传达书信。”

满桂一听,当即厉声大喝道:“孬种,我辈武人,当战死疆场,被建虏俘虏了还替他们办事,呸!”

都司吓了一跳,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可此时他身边的那名生员却毫不畏惧,立刻回应道:“我等虽一时失察,却丝毫没有坏了气节,誓死不降,奴酋被我等感动,直赞有苏武之风,因此甘心求和,愿止戈收兵,马放南山,还天下一个太平。为天下苍生计,我等才传此书信,一切由陛下定夺!”

“呵呵,笑话,真是牙尖嘴利之徒!”满桂闻声,气极而笑道。

另外这名太监正是李凤翔,他好像有点听不下去,一挥手让人从那都司手中拿到了书信,而后露出欢喜之色道:“好,你们立了大功,都起来随咱家去午门候着,咱家即刻进宫,把这好消息禀告给陛下!”

“不行!”满桂一听,当即阻拦道,“只凭这些人一面之词,不可信。奴酋精明,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我怀疑这些人,很可能是奸细!”

都司等人一听,都吓得面无血色。那生员正要说什么时,李凤翔却发怒了:“你一武夫而已,头脑简单,你懂什么!咱家是京营提督,你管不了咱家!”

“陛下让我总领城防,你只是协助于我,这里由我说了算。”满桂也发怒了,大声说道,“来啊,把他们押入大牢,来日再审!”

李凤翔一听,气得脸色都白了,当即哼了一声道:“一介武夫!你等着,咱家先把这信给陛下送去!”

说完之后,他便带着人匆匆下了城头。

在这期间,鳌拜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不时偷瞧城防。看了一会后,心中便不由得嗤之以鼻。

在那名生员的抗议声中,满桂一挥手,便有一伙军卒上前,押着他们下了城头,押往城内大牢。

一路上,鳌拜还是不着痕迹地四处看着。只见街上虽有戒严,却不甚严,不时有人匆匆而过,但那些巡防军卒却也不管。

令他们意外的是,带着尖头番帽的东厂番子竟然四处乱窜,不管什么样的府邸,都有蹿入吆喝,好像是要抄家的样子。

很多府邸似乎很有势力,不时和东厂番子吵闹,搞得这城内很乱的样子,让这些人很是意外。

只见鳌拜向陈二使了个眼色,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汉话虽然听得懂,却说得不好,很容易让人猜出是外族人。也因此,才要带着几个汉人奴才,而他自己则是装哑巴。

陈二心领神会,当即装出好奇的样子问押送他们的军卒道:“这位大哥,这些人犯事了还冲撞东厂番子,怎么这么大胆?”

“能犯什么事?东厂番子只是登记造册而已!”那名军卒也扭头在看热闹,闻声随口说道。

另外一名军卒听了,有点幸灾乐祸地插嘴道:“皇上说了,卫护京师,匹夫有责,就算当官有功名又如何,嘿嘿!”

陈二一听,扭头看了鳌拜一眼,正想再问时,却见领头总旗回首怒喝道:“不得说话!”

鳌拜不以为意,目光盯着那些闹腾的府门处,眼珠子乱转。不经意间,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当他们一路走去,看到这种情况不是一起两起时,鳌拜更是欣喜,只是人在险地,努力压抑着心情不敢表露出来而已。

在他们被押入大牢时,胡广才刚回到皇宫,卸下那金盔金甲。他心中不由得很是感慨,这盔甲虽然穿着威风,吸引人眼球,可穿了半天,这身体还是有点酸疼!

看来,不管做任何事,哪怕是装逼下,也是有代价的啊!要不要回头让他们做个纸糊的?反正皇帝又不可能真得上阵厮杀!

他正在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时,宦官通报说李凤翔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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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试用期结束

李凤翔见到胡广的第一时间,便媚笑着拍马屁道:“陛下真是神机妙算,奴酋果然让他们带了求和书信过来!”

胡广淡淡一笑,连书信内容都懒得看。反正那皇太极又不可能自行解散军队,再把自己绑了任凭处置,不这样就没有和的必要。一个大明奴仆而已,做了那么多人神共愤的事还想来讲条件,真是反了天了!

他此时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顺口就问道:“城头情况怎么样?”

“奴婢和满总兵按陛下计策执行,不敢有所偏差。”李凤翔马上回答道,“奴婢来之前,看着那些人被押往刑部衙门大牢了!”

胡广听了点点头,那刑部衙门大牢里关押地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把鳌拜他们关进去,就是为了让高应元他们有表现的机会。

他想着,便对李凤翔吩咐道:“你回去吧,建虏不久必定兵临城下,城防一事,朕今日粗略一见,不甚满意。千万不能马虎了。”

“奴婢遵命!”李凤翔一听,脸色一正,连忙躬身领命道。

其实,他心里比皇帝还要清楚,如今京师的城防还远远称不上固若金汤,光是城防器械,都还有很多未准备好。以前觉得城外有勤王大军在,建虏不可能真得攻打城头。如今看来,必须要小心应付了。

看着李凤翔退出,胡广也不想处理政事,完全和之前的崇祯皇帝是两个作风。他对左右说要休息下,而后意识便进入了聊天群。

他先在工作组中,直接对高应元吩咐道:“那牢房的情况,朕大致和你说过。给你们半天时间的表现,务必赢得鳌拜的充分信任。暮色降临之时,朕便派东厂番役去提审你们,顺便朕也看看你们!”

高应元听到,似乎是拍胸脯回应道:“皇上放心,俺二哥、五哥都已是信了的,肯定没问题!”

能听出来,这小子带着一丝丝兴奋。就仿佛不是让他去当危险的卧底工作,而是当状元跨街游行一般。胡广想着,不由得微笑着摇摇头,而后眼睛一转,看向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1852。

出去一趟,竟然得了这么多成就值,让胡广的心情不由得兴奋起来。他心念一动,便准备加他个十来百八个人试试。人数一多,肯定有不少能用到的人。

胡广这么想着,便点了加人按钮,开始了转盘加人,同时在心中默默地祷告,不要再加女人了。

或者是系统满足了他的心愿,指针最终指向了四十不惑和五十知天命之间的绿色区域。也就是说,这次加人是加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这让胡广的心情一下变得很好,他估摸着这系统加人,好像是一段时间全是男人,一段时间全是女人,因此,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这个手气,继续再加人。

转盘再次转动起来,由慢变快,再逐渐转慢,最终慢慢地指向了四十不惑和五十知天命之间,不过是偏五十的绿色区域。也就是说,胡广这次加人,是加进了一个将近五十的男人。

不错,手气还行,再来!胡广想着,似乎加人加上瘾了,继续开始点按钮加人。

一如他所愿,这一次竟然还是男人,而且是不到三十岁,正当壮年的男人。

胡广一见,兴奋得很,心中想着,来来来,老子有得是成就值,再来一打男人!这么想着,又去点加人按钮。

可谁知,这次一点加人按钮,却没见那转盘弹出来,反而响起了系统提示声:“叮,系统提示宿主,初等组的成员名额上限已达五人,请问宿主是否需要花费成就值增加名额上限!”

胡广一听,想也不想,立刻回答道:“系统,是!”

呵呵,老子有得是成就值,眼下手气正好着呢,赶紧开通名额上限让老子再抽多些男人进来!

“叮,系统提示:宿主开通初等组成员名额上限,花费1000成就值。”

“啊,什么?”胡广差点就跳起来了,“你抢钱……抢成就值啊,开通个名额上限就要扣1000成就值!”

说完之后,他发现系统没反应,才回过神来是自己太激动,开头没有加暗号,便又重新说道:“系统,开通一个名额上限要扣1000成就值,这也太贵了吧?”

“宿主请放心,开通的上限名额是永久性的,很划算。”

“……”胡广无语,你说划算就划算了?

谁知这还没完,他马上又听到系统那不冷不热地声音:“叮,系统提示:宿主开通了初等组成员名额上限,触发了新手试用的结束条件。当前聊天群的新手试用期结束,成就值重新调整,请宿主注意!”

如果能吐血的话,胡广的一口老血非喷出来不可。你妹的,这个垃圾系统真是欺人太甚!

他顾不上说话,马上查看聊天群有什么不同。果然,只见加人按钮的标签上,那50的成就值已经改成了100成就值。也就是说,以后再加人,就是要100成就值加一个人了,整整贵了一倍。

不过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在加人按钮的那一栏,原本是只有加人按钮一个,如今却又出现了另外一个按钮。只是还处于不可用状态。

胡广一见之下,忘记了之前的气恼,有点好奇地问道:“系统,这个新出现的按钮是什么鬼,怎么样才能用,是干什么的?”

“当聊天群中成员达到10人,宿主权限提升时,就能知道这按钮是干什么了。目前基于系统设定,无可奉告!”

“……”胡广一听,又是无语了半天,得,你牛!

他也懒得和系统争辩了,反正争辩也不会改变结果。

胡广瞧了眼聊天群的左下角:成就值700。也就是说,1852扣掉1000开通了名额上限,再扣掉加了三个人的150,剩下两点应该是工作组中那两货的消耗。他正这么想着,就眼睁睁地看着700的成就值掉成了696。

我去,新手期结束,这消耗竟然也加倍了!胡广有点心疼。

正在这时,系统忽然又说道:“如今聊天群人数已达七人,福利提示:宿主可把成员从工作组中拉到初等组,但每小时消耗成就值加倍!”

胡广一听,不想骂都还是骂了:“你妹,我有病啊把人拉回初等组,还要消耗成就值加倍!”

他决定不理系统,得了,先去看看加进来什么人,看能不能对这次战事有用,算是补偿下自己受伤的心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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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刘某

他这么想着,便去瞧聊天群初等组中新加入的三人,第一个名字是刘某。

胡广眨眨眼睛再看,确定自己没看错,那id确实是刘某。这下他想不明白了,姓刘名某?这个好像有点奇葩,应该不是。难道是像温体仁一般用了号的?貌似也不像!字就更不像了!

胡广实在想不明白,便直接开口问道:“新加入群的三位,那位叫刘某的,麻烦自我介绍下,姓啥名谁,那里人氏,干什么的,越详细越好!”

他的话说完之后,初等组里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胡广怀疑是不是结束新手期后,连宿主可以直接对话成员的权限都没了。

就在他准备再说一次时,刘某的图标抖动,一个男中音不冷不热地反问道:“你是何人,群里其他是什么人?”

胡广听了一愣,他的直觉让他感觉这人疑心病很重,或者换句话说,很防备人。不先说自己,反而想先了解群里的每个人。

一有这个结论,他马上反应过来,这人取得聊天群id叫刘某,肯定是姓刘的某人,甚至搞不好连姓不姓刘都不一定。

胡广想到这里,不由得有点无语了。一直以为这古代人质朴,聊天群而已,一上来应该很老实的。没想到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高应元,这刘某比如花更不肯说实话!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来撬开这个刘某人的嘴巴,正在这时,如花的图标抖动,那好听悦耳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小和尚可是群主哦,你要得罪了群主,下场……呵呵……”

最后的呵呵,透着一丝威胁。这让刘某沉默了一会,而后才回答道:“我这有点事,你们先聊,等我忙完了再说!”

“……”胡广听得无语,此时的他,可以肯定这刘某肯定是个奸猾之人,一句实话都没有,还想看看风头再说。

不过这样的人,他还真有点伤脑子。人家不说,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踢出去?万一这是个有用的人,那就不只是浪费50成就值的事了。

想到这里,胡广决定暂缓一下,转眼看向第二个人,见他的聊天群id是日从。

晕,真是日了狗了,竟然又是一个稀奇古怪的名字,日从,这也行?

胡广感觉这个人估计也不好对付,毕竟已经有那个刘某在前,回头他有样学样,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也不抱多少希望,开口问道:“日从,相逢就是有缘,自我介绍下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日从的图标抖动,一个带着愤怒地中年低沉男音响起:“不学无术,是曰从,不是日从!曰从乃是老夫的字……”

谁也没想到,这个日从,哦不是,曰从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如花的图标再次抖动,清脆悦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说道:“您……您是曰从,那个《十竹斋书画谱》就是您的?”

“嗯,正是!”曰从稍微有点诧异,夹着一点高兴,还有一丝自豪,而后多了点客气问道:“小娘子是……?”

“真得是您?真是太好了!”如花的话充满了惊喜,让胡广满头黑线,有必要么?“奴家是京师的头牌……差不多是头牌,我们姐妹都非常推崇您的《十竹斋书画谱》,全都人手一册用来临摹学习!”

胡广听到这里,算是有点明白了。听如花的意思,这曰从是个画家,应该画得很好。得,看来这个名额是浪费了,对自己估计用处不大!

这时候,文人对于类似这样的头牌之类并没有像后世那样鄙视,他们谓之风流,并好这口。更何况头牌肯定得多才多艺才行,有这样的人夸自己的作品,这多少都是肯定了。

曰从听了,不由得微微一笑道:“那位普渡众生说得不错,相逢便是有缘。你我在如此奇特的聊天群中相遇,确实是缘分。如有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问老夫!”

“那真是太好了,奴家真有几个地方不明白,不知该如何落笔为佳,就说那……”

要是没人打断的话,估计如花会把这聊天群当作她和这曰从沟通的私人场所了。胡广觉得不能忍,忙出声打断道:“好了好了,待会你们再沟通,我作为群主,必须要先弄清楚你们的资料。麻烦详细说下……”

“奴家来说,奴家都知道!”如花一听,抢着说道:“胡大师姓胡名正言,字曰从,安徽休宁人,世代行医,少从李登学,精篆籀……”

胡广听到暗自摇头叹息,果然对自己没什么帮助。这胡正言说到底就是个会画画的医师而已。

“……大师,奴家说得可对?”如花说完之后便求证道。不过语气中却透着自信。

曰从没想到远在京师,竟然还有自己的画迷,不由得心情很好,当即点头肯定道:“不错!”

听着他们的对话,胡广忽然有一丝好奇,便从聊天群中退出来,叫了外面候着的宦官,吩咐他道:“朕要看看《十竹斋书画谱》,你去给朕找来,要是没有,就去买一本。”

吩咐完了之后,他也不等轮值宦官的回复,便再次进入聊天群中。

这一进去,好家伙,初等组中一下变得热闹了。除了如花在说话之外,另外一个陌生的id也在说话。这人应该是最后加进来的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叫马富贵。

胡广点开他们的留言听了听,便知道了这马富贵是苏州人,似乎对如花印象不错,正在炫富,说什么他家是盐商,钱有的是,让如花去苏州,绝对会赎了她当小妾什么什么的。

得,是个在苏州的富二代,他娘的,貌似比自己这个皇帝过得还好。胡广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大明之所以灭亡,不就是因为缺钱么!这盐商这么有钱,是不是该打打主意?

他这么想着,便不想再听那富二代装逼,直接出声打断道:“那个刘某,事情忙完了没有,该你自我介绍了!”

一听这话,马富贵和如花等人不由得都安静了下来,他们也有点好奇,这个刘某是何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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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传奇人生

只见刘某的图标抖动,一个男中音缓缓地说道:“刘某姓刘,名兴祚,辽东开原人,为东江镇副将,如今在山海关孙阁老手下听令抗击建虏……”

他的话还没说完,胡广就已震惊了。明末他知道的人不多,这个刘兴祚在明清史上记载很少,但他却刚好听过。究其原因,就是这个刘兴祚的传奇经历。

在后世有一个时期,有一部谍战剧《潜伏》非常火。就是当时讨论主角余则成的时候,有人科普到了这个刘兴祚。

他原本被辽东官员欺压而投奔努尔哈赤,可后来努尔哈赤的大屠杀之策又让良心未泯的他意图重归大明。他千方百计把建虏的情报多次送给大明,并多次企图逃归大明。然后各种惊险,最终诈死逃离,完完全全是另外一部《潜伏》。

相比较起来,他的敌人更凶残,不过却被他一直戏弄,以至于奴酋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也因此,在明末辽东历史上也算赫赫有名的他,最终在满清所修的《明史》中完全没有给他立传,不得不涉及他的都是一笔带过,否则就太让满清丢脸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在之后的几天内会假扮建虏出击,杀了几百入关助纣为虐的蒙古兵而泄露了行踪。这让闻讯得知情况的皇太极立刻派出努尔哈赤的第七子、爱新觉罗阿巴泰和八大贝勒之一的爱新觉罗济尔哈朗领骑兵围追堵截刘兴祚的八百步军,最终乱箭射死刘兴祚,还碎尸万段来泄恨。

胡广脑中正回忆着有关刘兴祚的事迹,忽然之前派出的那名宦官回来复命了。

他只好先从聊天群里退了出来,反正刘兴祚这人,已经不用自我介绍,他也已知道了。这时候,他心中才明白,不是人心不古,而是刘兴祚有了那样的经历,所以生性特别谨慎。没有弄清聊天群的情况之前,就又是假名又是要弄清其他成员的身份,这些也就顺理成章了。

“陛下,《十竹斋书画谱》在宫中就有。”轮值宦官躬身呈上了一本并没有多厚的册子。

胡广本着随便看看的心态拿了过来,随手一翻。顿时,他眼睛一亮,心中不由得道:“我去,好意外!”

心念一动之下,他快速翻了下,很快便翻完了,心中不由得有点兴奋。

这本《十竹斋书画谱》把不同的素材,如梅、菊、竹等加上题诗和解说等内容,图文并茂的编织在一起刻版。此外还有简单的画史介绍,技法样式论述等等。画功不用说了,被头牌(貌似)如花那么崇拜,肯定是可以的。

让胡广那么惊讶的是,这套画册使用了水印套色技术,墨与色都体现了国画色彩浓淡参差的特点,把版画套色的表现力发展到一个空前的高度。刚才如花介绍的时候,好像还说过那胡正言还擅长于制墨,出版。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胡广不由得静下心来,好好地开始思考为什么是这几个人加入了聊天群而不是别人。隐隐地,他感觉到这几个人对中兴大明绝对有用。关键是看自己怎么用了!

这么想着,胡广便不再局限于眼前的京师保卫战,思维延伸,开始考虑中兴大明必须要解决的问题。想着想着,他的眼睛慢慢地亮了!

与此同时,建虏骑军终于赶到了通州地界。胖胖的皇太极骑在马上,压着他那胯下战马喘得白气都比边上的要急。不过皇太极才没管这胯下战马的忍受力,只是阴沉着脸,看着张家湾所在港湾那冲天的黑烟。

这时候,绝大部分百姓已经逃进通州城,军卒也已经归营。各路总兵也没在城头,都是在城外领着自己的手下严阵以待。

离城远处,则到处是建虏骑军,东奔西窜的,浑然没在意边上的明军。这些建虏,大部分都跑去港湾,试图抢救一部分漕粮。无奈他们来得有点晚,明军放火也有点狠,根本没留后路,火势太大,不是烧没了粮食,就是把通州河上的冰都融化而无法靠近。

看着眼前这一幕,莽古尔泰一巴掌拍在马脖子上,扇得这可怜战马一声悲鸣却又无法挣脱骑术精湛的主人,唯有不停地喷着白气:“去他娘的,这么多粮食竟然都烧了!该死,该死,都该死!”

他骂着骂着忽然回过神来,不由得转头看向身边的皇太极,大声质问,那嘴里喷出来的白气几乎是喷到了皇太极脸上:“你不是神机妙算么,不是保证不会烧粮么?你他娘的军粮怎么办?”

在皇太极的另外一侧,则是建虏另外一个和硕贝勒代善,他虽然没有大骂出口,可也是一脸阴沉,摇头叹道:“孙老儿为了对付我们大金,竟然不怕丟官去职,真是好大的魄力!”

“孙老儿,我非扒了你的皮,抽你的筋!”莽古尔泰转头看向通州城,厉声大喝道。

他这话刚吼完,却见一直沉默不说话的皇太极冷着脸,恨声开口说道:“这么彻底地烧粮,这绝对不是孙承宗下的令!”

听他说得坚决,边上两位和硕贝勒都不由得一愣。其中莽古尔泰想也没想便出言讽刺道:“老四,又来显摆你的神机妙算了啊!”

这话让皇太极脸上怒色一闪而过,显然是强行压下去了。这时,另一边的代善一指通州城道:“好像是,城里主帅大旗是解,孙承宗似乎不在城里!”

莽古尔泰听了一愣,连忙细看了下,发现果然如此,不过他想不明白,便不解地问道:“这姓解的是何等人,竟然比孙老儿还有魄力?”

“不,不是其他人。本汗断定,这是大明皇帝下的圣旨!”

一听这话,莽古尔泰稍微一愣,随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狂笑一边指着皇太极的鼻子道:“就那皇帝小儿?哈哈,我说老四,你想为你的神机妙算找理由,也找点好的理由行不行?”

一边的代善听了,也是无言的摇摇头。就那毛都没长齐的大明皇帝,不要说这魄力了,连自己的臣子都分不清忠奸,下令烧粮?肯定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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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要不我们还是出关吧

皇太极阴沉着脸,一指还在冒着黑烟的通州河上道:“如此火势,如果不是一开始便决心全部烧毁,就绝不可能如此之大,更不可能如此迅猛。我军赶来已是够快,可还是抢不到一点粮食。”

说到这里,他不看莽古尔泰,只是转头看着代善道:“这么多粮食被烧,事后还得筹集这么多粮食供京师之用。如此大的量,必有御史言官会攻击。孙承宗和我们交手多年,性格求稳,绝不冒进,这种烧粮的事情,风险太大,很可能吃力不讨好,他绝对没有这个决心!更何况如今他才刚起用而已!”

代善听了,露出思索之状,过会之后,便微微点头,承认皇太极说得有理。

但莽古尔泰却是不信,依旧嗤笑道:“老四,你就会扯!说不定孙老儿在家里呆久了,觉得以前做事太保守,所以现在就这么果断了呢?”

直到这时,皇太极才转头看了眼莽古尔泰,脸上闪过一丝蔑视,再用手一指通州城道:“如此之多的勤王军集结在通州城,而不是前往京师救驾,你觉得孙承宗能调动他们,或者说放着京师不防,专门调来防守通州城?”

“说不定京师来了更多的勤王军呢!”莽古尔泰还是不服。

一边的代善听了,眨眨眼睛,脸色变得有点阴郁。要真是这样,这关内待得越久,明军就会越多,大金怕是要危险了。

“呵呵!”皇太极一听,却露出鄙视一笑道,“防守京师的力量岂会嫌少!可这里的勤王军这么多,只能说明是朝廷派过来,并有圣旨,保护漕粮,一旦保不住则烧粮。有这圣旨,先前探马才能看到明国军民都去搬运漕粮,一发现保不住就能如此果断烧粮!”

他说到这里时,便有点沉默了。如果推测不错的话,年轻的大明皇帝所表现出来的果断和大魄力就太让人意外了。如果被他压制住了朝中党争,明国上下拧成一股绳,大金以后恐怕过得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代善和莽古尔泰显然也和皇太极想到了一起去,就算脾气暴躁的莽古尔泰,也跟着一起沉默了,心情有点沉重。

忽然,皇太极感觉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他抬头看着通州城外的勤王军开始发愣。

代善和莽古尔泰是了解他们这位老四的,见他这个样子,便知道他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怕是要算计人了!不过看他这样子,好像是想要对付城下那些勤王军。可这是通州城,还是没粮的通州城,就算拼了损失灭了这些勤王军,捞不到好处有什么用?

不过他们此时没心情管这个,互相看了眼后,还是为大金以后的处境担忧。他们其实心里清楚,大金之所以所向披靡,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对手有很多猪队友。一旦那明国皇帝英明起来,没了那些猪队友,再来几次如浑河血战般的战事,大金怕是要支持不住的!

他俩正担心着,忽然见到皇太极竟然露出了兴奋之意。只见他用手指着通州城外道:“你们看那些总兵,是不是就是之前在京师城下的?本汗断言,如今京师防卫绝对薄弱!”

说到这里,他大喝一声道:“来人!”

他的亲卫马上从后面拥上来,大声回应道:“奴才在!”

皇太极正要下令时,却见前方有一支探马往这边疾驰而来,其中有两匹马上,还抓了两个俘虏。

看到这个情况,他便没有立刻下令,等着看情况再说。

探马头目滚鞍落马,跪在三位和硕贝勒面前,呼着白气大声禀告道:“三位贝勒爷,奴才抓到明国的传令使者,获悉明国皇帝下令京畿之地所有城池不得向我大金投降,所有城池敢有投降者,有功名者诛九族,被我大金攻城而不陷者,计大功且全城百姓免税三年!”

说完之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双手呈上。

皇太极三人一听,脸色顿时都是一白。能烧漕粮已经让他们很吃惊了,没想到明国皇帝竟然还下了这样的圣旨,好狠!这样一来,大金在京畿之地怕是要困难起来了!

一名亲卫上前把书信刚拿给皇太极,就见莽古尔泰忍不住就问皇太极道:“这是真的假的?该不会是吓唬人的吧?”

入关以来,大金在京畿之地全靠内应或者兵威之下,能轻松拿下明国的城池获得补给。可要是明国皇帝真下了这样的圣旨,以后要再想攻陷明国城池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了!

皇太极并没有马上回答莽古尔泰的问话,他第一时间翻到最后去看上面的印章画押。看清之后,一脸阴沉地说道:“没错,这是孙承宗根据圣旨转发的。”

这话一出口,三个和硕贝勒不由得都沉默了,为大金以后的处境而担忧。

谁知这还没完,那名探马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接着禀告道:“明国皇帝还下令各路勤王军皆听孙承宗指挥,无需到京师卫护。其目的,是为了断绝我大金的后路,想把我大金歼灭在关内!”

“什么?”莽古尔泰一听,大吃一惊,失色问道。

代善也不淡定了,脸色骤变,双手紧抓缰绳,跟着喝道:“情况属实?”

话音一落后,有点着急,只一挥手,他的亲卫就上前抢了那书信呈给他看。

皇太极在一开始听说之时,脸色也是变了。不过他并没像其他两人般激动,只是阴沉着脸低头在沉思。

莽古尔泰则驱马向前,自己亲自审问起那两名俘虏。得到确切答复后忽然从马背上跳下来,拔出刀来乱砍,直把那两名俘虏都大卸八块来发泄他心中的愤怒和恐惧。

而后他才喘着粗气,转身大步走到另外两人马前,大声问道:“我们怎么办?”

漕粮被烧,明军又要断后路,这样大金军队的处境怕会不妙了。

代善皱着眉头,一脸担忧,转头看向皇太极,向他们这位诡计多端地四弟征求意见道:“要不,我们还是出关吧?”

崇祯聊天群 最新章节崇祯聊天群 50 要不我们还是出关吧网址:

51 打蛇七寸

皇太极抬头看看他,脸上明显有不甘心之色,而后又看向通州城外的明军,并没有说话。

莽古尔泰看得恼了,大声喝道:“老四,你玩什么深沉?赶紧拿主意,优柔寡断的,要是父汗还在,一定用鞭子抽你……”

一听这话,皇太极立刻转头看向他,那眼神犹如实质一般,冰冷刺骨,让他一下闭嘴。代善看出不对,连忙劝道:“老三就是这样的人,不要太在意了!当务之急,是撤是留,还是得快点定下来才好!”

皇太极听了后,目光离开莽古尔泰,重新看向通州城外的明军,似乎要看出什么来。

这让莽古尔泰有点恼羞成怒,似乎有点恨自己刚才怎么示弱了,正想开口找回点面子的时候,却见代善在向他使眼色,便嘟哝了声也往通州城外的明军看去。

正在这时,皇太极忽然用手指着通州城外的明军,冷声说道:“本汗看了,这些明军全是之前在京师城下见过。换句话说,明国皇帝应该是把京师城下的勤王军全都派给孙承宗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转头看向京师方向,冷笑一声道:“明国皇帝果然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子,想把我大金军队留在关内,竟然不顾自身安危,把勤王军全都派给孙承宗试图切断我军后路!呵呵,志大才疏!”

听他说了这些话,代善仔细看了看后,忽然也兴奋起来道:“不错,确实如此!呵呵,这明国皇帝原来是打这个算盘,哈哈,老四,怎么样,打蛇打七寸?”

这几个贝勒都是从小打仗打惯了的,一旦明白目前的情况,立刻便有了针对的措施。莽古尔泰也不例外,只见他浑然忘记了刚才的耻辱,大声笑道:“真是父汗保佑,竟然遇到了一个狂妄的明国皇帝。照我说,马上发兵京师。要是能拿下京师,整个天下就都是我们大金的了!”

想想可能的前景,他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女真前朝就有这样的事情,一举夺下前宋都城开封,把两个皇帝都给俘虏了。要不是跑了个赵构,那天下就真得是大金所有了……

代善转头看向皇太极,大声说道:“事不宜迟,就怕那明国皇帝回过神来又担心自己的小命,会把勤王军招回去!”

“不,不急在一时!”皇太极此时显露出果断之色,只见他用手一指通州城外的明军道,“大军集结,先在此打一阵,把消息传递出去。另外驱赶一部分明军逃回京师,否则凭京师城墙的坚固,怕我大金士卒损失惨重。在此期间,也要全力打造攻城器械!”

一听这话,莽古尔泰不由得笑着道:“老四,你好阴险,让别人以为我们攻打通州,实际却是为攻打京师而准备。另外再混入一部分内应,到时候攻打京师的时候,也能里应外合省心省力,哈哈哈……”

这些其实就是建虏最常用的伎俩,莽古尔泰道破,皇太极也不以为意。有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出现,那就说明自己坚持入关是对的。只要京师能拿下,不但大金能夺取天下,而且大金也必将为自己所有,再也无需八王议政!

此时此刻,这三位和硕贝勒都被巨大的前景所诱惑,兴奋地不能自己。他们浑然没有想过这是明国皇帝丢下的诱饵,因为是他们从明国皇帝旨意中发现的这处破绽。且志大才疏,而不是之前以为的英明果断,这才是明国皇帝该有的印象。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这是诱饵,也照样会吞下去。实在是因为这诱饵太诱人了。如果不吞下试试,估计会后悔一辈子。

莽古尔泰摩拳擦掌就准备开始干,但皇太极却还保持着理智,略微一想,便压抑着兴奋,装出英明神武的样子道:“明军唯一可虑的,唯关宁军是也。不过关宁军如今远在山海关,本汗欲派一军堵住关宁军,如何?”

“好,可以!”莽古尔泰第一个大声回应。

代善则是点点头,也是同意。不管是入关以来所遇到的其他总兵,还是晋商所提供的信息,无不显示关宁军最为精锐。老四百密没有一疏,当初把他推上大金汗位果然是英明之举!

他们两人没想到,皇太极并没有马上发兵攻打京师,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昨日布置的一招闲棋。如果按照计划,他那亲卫晚上能逃出京师的话,便能得知京师内的具体情况。如此一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这时候,天色已到傍晚。在京师皇城里面的胡广,想到了聊天群里面那几个人可能的用途,不由得心中开心。

他登陆上聊天群,点开工作组来查看。找了半天,没找到工作组中和初等组一样的名额上限提示,无奈只好问道:“系统,工作组中有名额上限么?”

“宿主请放心,工作组中也有名额上限,等聊天群中人数达到十人时便会触发!”

胡广一听,忍不住骂道:“放心你妹,我巴不得没有上限好不好?”

看来这聊天群在十个人数的时候是道坎,到时候会出现更多变化。胡广想着,不由得有点期待起来。

加人的成就值是有,可初等组只有一个名额了,要想达到十人,要么把人拉到工作组去,要么再开通初等组的成员名额上限。

如果把人拉到工作组去的话,这人数一多,每小时的消耗就有点多,时间久了怕会吃不消。

初等组里面的几个人中,胡广觉得如花和胡正言可以暂时不拉,让他们在初等组里待着,节省点成就值。还有马富贵和刘王氏,应该没多少价值,踢走都不是很可惜。

但刘兴祚就必须要尽快拉进工作组,命令他不得离开山海关,否则奉令外出的话,很可能就和原本历史上的结局一样了。此时的胡广,有点不确定刘兴祚到底是哪一天牺牲的,万一是今天,或者明天怎么办?

但是,拉进工作组的前提是,成员得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最关键的是,这垃圾系统在初等组中没法私聊。一想着这个设定,胡广便忍不住想吐槽那个系统设计师,你妹的,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

没法公布身份……公布身份……,胡广想着想着,忽然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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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温体仁的能耐

他马上切换到工作组中,点了园峤的头像,弹出一个下拉菜单,上面有几个选项:资料,换组,私聊,然后还有一个省略号,其中那个私聊按钮是灰色不可用。

这个聊天群用久了,胡广不用和系统沟通,也大概猜出来了。那私聊估计是将会有的功能,先显示让你知道。省略号是指还有功能,不过等级不够,连看都没法看。

他此时懒得吐槽,确认之前以为有毛病才会用的移组功能存在后,便直接问园峤道:“温卿,朕有个事情想交代给你!”

“陛下请讲!”园峤的图标第一时间抖动,马上便回应道。

“聊天群初等组中有五个人,有东江镇副将刘兴祚,京师……”胡广大致给温体仁介绍了下,而后才问道,“温卿可有把握在不惊动其他几人的情况下,让刘兴祚确认普渡众生就是朕?”

温体仁一听,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回答道:“陛下之命,臣一定完成!”

胡广一听,很是满意,他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手下,交代下去的事情不会叫苦,不会反对,能办得妥当。一如后世那什么“保证完成任务”。他当即赞道:“好,不过一定要尽快,不得浪费时间。”

“微臣遵命!”温体仁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听着很有把握的样子,这让胡广有点想不明白。毕竟温体仁进了初等组后,需要先证明自己,然后再说服刘兴祚相信的。

想不明白便不想,直接听就是了,胡广这么想着,就点了园峤图标,立刻把他移到了初等组中。

此时的初等组中,马富贵还在装逼炫富,忽然见到有人进来,便感觉自己是聊天群主人一般,嚷嚷着说道:“来者何人,快快报上名来。要是没钱,来苏州,本公子可以施舍点给你!”

说完之后,他又对如花说道:“小娘子,不要犹豫了,,来苏州吧,听你声音这么娇滴滴的,本公子一定养你!”

如花没说话,园峤的图标却动了:“老夫园峤,大明礼部尚书是也!”

马富贵一听,稍微一愣,当即嘲笑起来:“呵呵,你是礼部尚书,本公子还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曰从带了点惊喜地声音确认道:“温大人,真得是您?”

“不错,没想到贤侄也在这聊天群中了。”温体仁点点头,用长辈对晚辈的口吻说道。

胡广在边上听着,他没想到温体仁竟然和曰从还有旧,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哇,温大人?奴家如花有礼了!”如花的声音中带着惊喜,如果刘兴祚的武将身份还让她不怎么感冒的话,温体仁的身份就有点意外了,显然没料到进这聊天群中的人身份竟然这么高。

那马富贵一听,顿时不说话了,明显是被吓到了。

胡正言虽然是祖传医术,可偏爱文学,特别是画画之类的。偏巧温体仁和他弟都是此道中人,双方临近省份,以前曾有过交集。

此时温体仁称呼胡正言为贤侄,让他很是意外,没想到关系好像比想象得要亲近,不由得又惊又喜。

接着他又听到如花开门见山地介绍自己的身份打招呼,他怕温体仁身为礼部尚书会嫌弃,便开口美言道:“温大人……伯父,如花虽然在风尘……”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听到温体仁打断他道:“如花姑娘出淤泥而不染,比很多读圣贤书的都要明事理,就算是老夫,也是佩服的!”

这话一出口,顿时聊天群中一片安静。稍微过了会后,才听到如花非常惊喜,似乎惊喜到不知所措的声音响了起来:“啊……温大人此言……奴家……小女子……”

忽然,能听到她深吸一口气地声音:“是真得么?”

胡广默默地听得撇嘴,这个小姑娘,之前一直称呼自己小和尚,在聊天群里说话似乎长袖善舞的样子。可如今被区区礼部尚书称赞了一声,就激动成这样,真是没出息!

“老夫今日可是亲耳听到陛下对姑娘等人捐助的赞赏,杨武侯薛濂知道么?他只是说了声姑娘沽名钓誉,就被陛下下旨抄家,并夺其爵位,遣送你们服侍你们,如有怠慢,便……阉了!”

“啊……”如花听得张大了嘴巴,根本说不出话来了。同样,温体仁这话也震得群里其他人一样目瞪口呆。

胡广听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如花小姑娘,回头等你知道你口中的小和尚是谁时,看你会不会惊讶得晕过去!

而后他又是点头,对温体仁的表现很满意。这才是真正的长袖善舞,进群简单几句话,便成了聊天群的主角,掌控了局势。不但有助于他后续对刘兴祚的沟通,所说一言一行还暗合自己心意,他来当首辅肯定要比其他人更合适。

过了好一会后,如花一反常态,声音很是轻微,似乎担心被皇帝称赞并维护的梦会醒,温柔到极点地确认道:“这是真得么?”

“算算时辰,那薛濂估计快要押去你们了,到时小姑娘便知老夫所言非虚!”温体仁微笑着答道。

“是么?”如花的声音还是很小,可忽然她的声音一下大了起来,充满了惊喜:“啊……那个薛濂……薛濂真得押来了,温大人,奴家失礼了,先出去一会!”

能想象出来,如花肯定非常惊喜地蹿出房去看热闹了,群里一下都没人说话,估计也在脑补的场景。

不过温体仁却记得胡广叫他要节约时间,如今自己的身份又经过不同角度的证明,绝对不会有错,便直接开口说道:“刘副将可在?”

“末将在!”刘兴祚显然也一直在关注群里的动静,一听到温体仁找他,连忙应声答应道。

胡广听到温体仁找上正主了,便也有点好奇起来,不知道他该怎么完成自己交给他的这个任务?

只听温体仁正色说道:“老夫奉陛下之命进入初等组,就是为你而来。你且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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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激动的刘兴祚

刘兴祚一听这话,心中稍微一楞后,随即大喜。以他的聪明,又如何不知道皇帝让礼部尚书在这奇怪的聊天群中专门来找他,肯定是有好事来了。他当即严肃回答道:“末将听令!”

此时的胡广,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好奇温体仁接下来要说什么。群里其他人估计也在听着,除了兴奋地去看热闹的如花之外。

只听温体仁用严肃地声音开始说道:“#%#¥#@¥¥%……”

“……”胡广听得无语,温体仁这话压根就听不懂,每个字貌似都知道,可一连起来就不知道是啥了。

他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都是脑中一根黑线,不知道礼部尚书说得是什么鬼话!

可刘兴祚不同,他一听之下便明白了。温体仁所用就是他还在后金军中时,联系大明官员所用的密语。

他此时压根就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温体仁要用密语来说话,满脑子已被温体仁的话给震惊了:“普渡众生就是大明皇帝?!”

就算他的经历再丰富,再传奇,也抵不过会进入这么一个奇怪的聊天群,更抵不过那位被如花称呼为小和尚的普渡众生竟然是大明皇帝!

不过他随即一想,要说谁最有可能是这奇怪聊天群的主人,那显然是贵为大明天子的皇帝最有可能了。而普渡众生刚好是聊天群的群主……

这么一想,他便相信了一大半,稍微带着一点怀疑问道:“大人,此言属实?”

这话是用明言所说,让一众人觉得莫名其妙,心中更好奇温体仁说了什么。

“本官还能骗你不成?”温体仁一听,声音中带了点上位者的威严回答道。

确实,贵为礼部尚书,文臣中地位最顶尖的人之一,温体仁确实没有必要谎言去骗一个武夫。

刘兴祚想到这里,心中便相信了。立刻,有一个提示响起:“普渡众生要拉你进工作组中,请确认是否进入?”

不一会,工作组中便多了刘兴祚。差不多与此同时,温体仁也被拉回来了。

刘兴祚还没搞清楚工作组的情况,胡广便已开口吩咐道:“刘卿,你可还在山海关?”

刘兴祚一见果然是普渡众生在说话,听口气,也是皇帝的口吻,加上他是相信普渡众生就是皇帝,便立刻回答道:“末将还在山海关!”

说话时,他有点不明白,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第一句话就问这个。

“如此甚好!”胡广听了便松了口气道,“卿历经千难万险,熬过无数难熬的日子才回归大明,朕令你不得外出,否则奴酋恨你入骨,必会千方百计杀你而后快。明白么?”

刘兴祚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关心他,就算他性子早已练得沉稳之极,也有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要知道,他在后金那边曾官至总兵,可千方百计回到大明后,却只是个参将,还被袁崇焕利用来对付毛文龙,到后来更是明升暗降,只给了个有名无实的副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只是武将而已,更是个朝中无人的武将,又有谁会在意他呢!

在原本的历史上,就算有识人之明的孙承宗,也只是拨给他这个堂堂副将,区区山海关中后所八百步卒而已,就让他去抄建虏后路,结果落得个战死疆场。

他在逃归大明后,就一直郁郁不得志,最终遗憾殉国。

但与过往经历有强烈反差的是,和大明皇帝的第一次对话,皇帝就表现出对他非常关心。这对于一直感到委屈,感觉被歧视的刘兴祚来说,真是再怎么激动都不觉得能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一刻,刘兴祚终于看到了光明的前途,感觉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回归大明,总算是值了!他虎目留下一行英雄泪,当即略带哽咽地回答道:“末将明白!”

山海关某厢房内,刘兴祚之弟刘兴贤一脸惊讶,看着他哥,诧异地问道:“哥,你怎么哭了?”

刘兴祚没理他弟,在脑海中激动地说道:“但如今建虏入侵京畿之地,末将身为大明武将,要是缩在山海关不作为,则愧对陛下之恩!”

这时候,就算皇帝让他走出去跳下山海关城头,估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这种心情下,他又怎么愿意用不作为来回报君恩。

胡广听得很欣慰,知恩图报,这种人就值得重用。他点点头道:“朕以为,刘卿的才能不在正面战场上。京师马上要有战事,你此时来京师不安全,因此朕让你先在山海关待着,等建虏退去,卿再来京师,朕有重用!”

一听这话,刘兴祚不由得久久无语,几次想说话,却未语哽咽,唯有强行抑制心情。

“哥,你怎么了?”刘兴贤有点担心了,走到刘兴祚的面前,看着他哥胸口起伏,眼泪流个不停,再次问道,“哥,朝廷既然如此不待见我们,要不我们逃了得了,免得在这里受鸟气!”

刘兴祚压根就没听他弟说什么,所有精神都集中在脑海中,向崇祯皇帝强烈要求道:“陛下,马革裹尸乃我辈武人所愿。如今京师危急,请陛下准许末将赴京卫国护君,就算遭遇建虏,也定能杀个够本!”

感受着他的激动心情,胡广的情绪也被带动了起来。他没想到生性谨慎多疑的刘兴祚,也有着马革裹尸的豪迈军人志向。

他却不知道,一边默默听着的温体仁,早已被他的表现给震惊了。温体仁绝对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皇帝,竟然用简单地几句话,便收获了一名武将的效死之心。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之前在皇帝面前的表态,是极其正确的。以后也一定要记住一点:唯陛下马首是瞻!

再说胡广稍微沉默片刻后,还是摇摇头道:“不用,卿就留在孙卿身边,先行沟通山海关和京师的军情联系!”

刘兴祚一听,知道皇帝不会改变主意,脑中急转,又连忙提醒道:“陛下,千万小心京师城内的晋商,要有可能,先把晋商都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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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朕要一块算账

胡广听了,心中一动,当即问道:“此话怎讲?”

“陛下,臣在建虏那边待过多年。建虏之所以壮大至今,晋商居功至伟。如若没有他们卖给建虏粮草、军械、军情,建虏绝对没有今天。”刘兴祚说到这里,稍微一犹豫,便马上说道,“而且末将可以断定,此次建虏入侵京畿之地,晋商绝对在其中起了作用!”

或者是想回报君恩,刘兴祚此时没有任何顾忌,想到什么说什么:“末将担心勤王军调离了京师,建虏攻打京师的时候,晋商会在京师城内捣乱,万一和建虏里应外合,那……”

他都不敢说出可能的结果,语气忽然变得坚决了些,再次建议道:“末将再次恳请陛下,为防万一,先收押了那些晋商。”

“陛下,微臣有本要奏!”温体仁忽然开口插话道。

胡广一听,有点无语地道:“温卿,这不是朝会,有话直说无妨!”

“是,陛下!”温体仁答应一声后道,“陛下,据微臣所知,能在京师站住脚跟的晋商,背后都有人。如无实质罪证,怕会引来强烈反弹。如今这种局势,还得慎重为好!”

胡广听了,稍微沉默了会后,便坚定地说道:“朕对晋商之事早有耳闻,这种吃里扒外,卖国求荣,只知道发国难财的奸商,朕不管其背后牵连到多少人,也必会将他们绳之于法。”

“京师这边,朕今晚另有安排,暂时不用管。”胡广稍微说了下后,便点名道:“刘卿?”

“末将在!”刘兴祚立刻庄重回应道。

“你仔细梳理晋商之事,越详细,越全面越好!”胡广的话中最后带上了点恨意,“等建虏事了,朕要一块算账!”

如果换了以前,刘兴祚是绝对不敢把他知道的这些东西说出来的。因为他知道有那么大的利益在,那在晋商的背后,肯定站了很多大明官场上的人。如果他敢开个口,绝对全族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当即毫不犹豫地回应道:“末将遵命!”

温体仁听得有点凛然,他能预想得到,大明官场绝对会来一场狂风暴雨,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丢官去职,有多少人会抄家灭族。

不过,这些都是罪有应得。温体仁想着,心中便开始盘算起来。他明白,这事非同小可,自己到时肯定已是大明首辅,必须得为皇帝查漏补缺,做好这件事才行。

胡广安排这个事情后,忽然发现初等组中一向类似隐身人的刘王氏在说话,便有点好奇地切换了过去。

温体仁一见普渡众生的图标变成灰色,便已知道胡广不在,当即说道:“刘副将,陛下已不在工作组中,晋商之事,关系重大,须谨慎行事,不得事先向任何人透露,明白么?”

“末将明白!”刘兴祚当然知道厉害,郑重地回答了之后,才从聊天群中退了出去。

他刚退出去,一下便愣住了,有点不解地问道:“你干什么?”

“大哥,直娘贼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大明的官我们不当了,谁爱当谁当去……”

刘兴贤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啪”地一声。他当即捂着自己的脸,有点不解地看着刘兴祚道:“大哥,干什么打我?”

“皇恩浩荡,非死无以报君恩!”刘兴祚严肃地说道,“此话以后再也不得乱讲,不对,是想都不要想,明白么?”

“明白!”刘兴贤捂着脸点点头,不过还是一脸懵逼,“大哥,那你哭什么,不是因为那些鸟人……那些人对我们不公么?”

“不公什么?”刘兴祚楞了下,顺手一摸自己脸颊,这才发现有泪痕,不由得略微有点尴尬。不过他随后认真地说道,“那些只是上天对我们兄弟的考验,如今苦尽甘来,该是我等兄弟一展心中抱负的时候了!”

一听这话,刘兴贤傻了,当即摇头道:“哥,你中邪了?我们朝中无人,怎么可能苦尽甘来呢!”

“呵呵,朝中无人?”刘兴祚一听,不由得笑了,“我们朝中有人,比任何人都有人,呵呵……”

刘兴贤听得伸手,还想去摸他哥额头。不过刚好在这时,聚将鼓声“咚咚咚”地响了起来。两兄弟不敢怠慢,连忙前去报到。

一如以前,匆忙而过的将领,不管是不是关宁嫡系,都仿佛看不到他们兄弟俩,甚至对他们的招呼也视而不见。

刘兴贤匆忙赶路之余,向他哥苦笑一声道:“瞧,上头没人,就这样子!”

刘兴祚却压根没在意,只是微微一笑,似乎被人看轻、忽视之事犹如云淡风轻一般,而后只顾赶路。这让他弟又郁闷了一把,感觉他哥从下午开始就一直怪怪的了。

众将聚齐,少师兼太子太师兵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督理兵马钱粮孙承宗升堂入座。在众将见礼之后,他扫视着下面威严地说道:“陛下之策,尔等该已知悉。为策应京师,断虏归路之事须得尽快实施。”

开场白完毕之后,孙承宗便道出了这次聚将的目的道:“如今京畿之地敌我形势错综复杂,为知己知彼,为沟通西北方面马总理所部,老夫需遣一将往来西北兼査敌情。尔等何人愿往?”

从山海关往西北去,是要通过建虏进出关之路,不知建虏兵力如何,不过想想就应该很危险。这种属于苦差,吃力不讨好,一个不小心还要赔上性命。

但孙承宗的声音一落,祖大寿就马上出列抱拳应道:“末将愿往!”

“好钢用在刀刃上!”孙承宗当即摇头,“你且退下!”

“末将遵命!”祖大寿应声退回。

这堂上的人见了,都不由得为之侧目。他们没想到,祖大寿一反常态,竟然表现如此积极。

其实他们不知道,孙承宗之所以开这次军事会议,一个主要目的是为了让祖大寿能有表现,战后就算祖大寿战功不够,他也能据此保上一保。

祖大寿不能去,其实就意味着关宁一系要用在刀刃上,都不能去了。其他将领,就只有山海关前总兵朱梅等人和刘氏兄弟了。

朱梅眉头一皱,他可不想接这军令,心中一动,立刻出列道:“末将举荐一人,必能轻松完成阁老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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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上头有人心不慌

孙承宗一听有点好奇,当即问道:“哦,所荐何人?”

朱梅扭头看了眼刘氏兄弟,而后恭声回禀道:“是刘副将,他兄弟俩从建虏那边投靠过来,熟知建虏内情,一望建虏旗帜便能对敌情了如指掌。且万一遇到了麻烦,说不定套下交情也能脱身,实在是此次军令的不二人选!”

“哦?”孙承宗听了稍微有点意外,不过想想好像也有道理,便转头看向刘氏兄弟道:“你俩意下如何?”

刘兴祚此时却想起了胡广的告诫,心中惊讶无比。因为他兄弟俩手头无兵,一般来说,是不可能会派他兄弟俩外出的。况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兄弟俩本是东江镇的人,在这山海关无兵无将,算是客卿停留在此而已。

可如今这军令一下,朱梅这么一举荐,刘兴祚心中可以肯定,自己兄弟俩肯定是要接下这差事了。这么一来,难道皇上是早已算定自己要领命离开山海关,才特意第一时间命令自己不得外出?

他这么想着愣神了,边上的刘兴贤却急了。你娘的,又来欺负我们兄弟上头没人,他心中暗骂,等不及他哥反应便马上出列道:“回阁老,我兄弟俩无兵无将,实有负朱总兵所荐!”

朱梅一听,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当即抱拳向孙承宗说道:“末将愿分中后所八百步卒给刘副将所用!”

“哦?”孙承宗听了,稍微一想,便点了点头,准备开口正式下令。

刘兴贤一见急了,等阁老一声令下,就再难推辞。你娘的,让老子领八百老弱残兵,还是步卒去执行军令?

他脸色涨成通红,恨不得破口大骂朱梅。不过就在这时,刘兴祚回过神来,马上出列抱拳说道:“回阁老,末将奉皇上口谕,陪侍阁老身边以沟通京师。”

这话一出,朱梅当即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看把他急得,竟然找了这种理由来推托,是找死么?

刘兴贤也惊得掉了下巴,一时说不出话来。大哥什么时候有收到口谕了,这是假传圣旨,可是重罪啊!

孙承宗也是听得眉头一皱,盯着刘兴祚看了会,没见他有一丝慌乱,不由得又心中好奇。这种事,是开不得玩笑的,难道是真的?

他想着便不动声色地问道:“可有凭据,为何老夫不知道此事?”

“回阁老,礼部尚书温体仁温大人可作证。”刘兴祚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回头阁老派人去京师核实,自然也能知道真假。此外,京师有消息,末将也会第一时间禀告阁老!”

他这话说完之后,大堂内只安静了片刻,而后便是一阵哄笑。堂下诸将纷纷指着刘兴祚,面露嘲笑之色,甚至朱梅故意低声说话让他俩都能听到:“瞧瞧,还礼部尚书给他作证,你要朝中有人,又何至于今天呢!”

揭人伤疤,刘兴贤气得想一拳打扁朱梅的脸,可刘兴祚却仿佛事不关己一般,镇定地站在那里无视左右嘲笑。

孙承宗盯着他看,脑中却想起皇帝最近的异常表现。这时候,他忽然醒悟过来一件事情。就是皇上以身为饵和断虏后路之策,之前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当,如今想来,不就是缺少一个联系么?

而刘兴祚如今就作为联系人出现,那岂不是两策合一,配合好了才能收到奇效!这么一想,孙承宗又马上想到了刘兴祚的一个可能身份:锦衣卫密探!

孙承宗没有十分把握,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做出决定,只听他站起来严肃下令道:“朱梅听令!”

朱梅正在嘲笑刘氏兄弟,一听之下稍微一愣,而后不得不出列抱拳应道:“末将在!”

“你领本部兵马沟通马总理,兼察敌情,不得有误!”孙承宗下了命令后便不再理会,径直转入了后堂。

不过他在转入后堂之后,却又马上吩咐跟进来的幕僚道:“派人盯着刘兴祚兄弟,一举一动但有可疑,立刻擒拿!”

大堂内,一众将领对这个结果不由得面面相觑。搞不明白,唯有带着疑惑散去。个别生性谨慎,善于钻营的,比如吴襄,就带着儿子吴三桂,陪着笑脸和刘兴祚打了个招呼才走。

朱梅则苦着一张脸,满脑子的不解,恨声盯了刘兴祚兄弟一眼后离去。

刘兴贤闹不明白了,跟在淡然的刘兴祚后面回去。想了半天,忍不住问道:“大哥,难道你说朝中有人是指礼部尚书温大人?”

刘兴祚一听,转头对他弟微微一笑道:“呵呵,是皇上!”

“……”刘兴贤傻了,这怎么可能?

不说山海关这边对于这事有几个人能转过脑子来,就说胡广切换到初等组后,一点刘王氏的留言,便听到了她带着惊慌之声道:“不好了,不好了,建虏来打昌黎了!怎么办,怎么办好?”

如花似乎还在看热闹,没有反应。曰从远在南边,似乎也没关心这个刘王氏。至于那个马富贵,就更不可能关心一个嫁人的中年妇女。

没有人回应,刘王氏似乎觉得说了也没用,就没再说话,只有这么一个留言。

胡广听完之后,立刻对刘王氏说道:“建虏有多少人马,你们昌黎县令是谁,采取了什么对策?”

刘王氏听到说话,带着点哭音道:“民妇不知,我家男人被叫去衙门了。那马蹄声……马蹄声震得门框都在响……”

六神无主了一会,似乎想起还有问题没有回答,便又接着道:“县尊姓左,名应选,是位举人老爷,采取什么对策……什么对策,民妇不知……”

说得不清不楚,让胡广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下。不过他倒也能理解刘王氏内心的恐惧,便静了心,安慰她道:“刘王氏,深呼吸,用力吸气,再缓缓吐气,平缓情绪,不要怕,怕是解决不了事情的。你把情况都跟我说说,我在京师,说不定能帮到你们!”

他这话一说完之后,刘王氏还没反应,那马富贵的图标却抖动起来,响起了他那轻浮嗤笑声:“小和尚,你好重的口味,连个老太婆都想占便宜,本公子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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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竟然连老女人都有兴趣

胡广一听,差点吐血。你妹的,那只眼睛看到老子有这企图,老子是公干好不好?

他真要发飙之时,如花应该刚好回来听到了,就先他一步开口了:“马公子,请慎言,奴家相信小和尚是想帮助刘王氏的。”

“哦,呵呵,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和他都是男人,岂会不知道他肚子里在想什么!”马富贵依旧嘲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连老女人都有兴趣,看来是当和尚憋得太久了啊!来来来,只要小和尚来苏州,本公子给你包个妓院,让你随便挑!”

一听这话,胡广还没来得及发飙,如花却发飙了,如黄鹂般好听地声音变得有点尖锐:“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有本事学老娘,敢不敢把钱捐出来打建虏?要是不敢就别显摆你那几个臭钱!”

“有什么不敢?老子钱有的是!”马富贵激动地立刻应道,但他马上口风一变又道,“不过建虏管老子屁事,老子钱是多,脑子有屎才会捐!你们这些个北方佬死绝了老子也不在乎,最好建虏把京师给打下来,老子刚好看热闹!”

“你……”如花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贱,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候,胡正言似乎也看不过去,跟着开口训道:“此话大逆不道,你是想连累家人么?还不道歉,念你初犯……”

“管你屁事,一个画画的举人而已,明显是朝中无人,连个官都轮不到当,还想泡妞!”马富贵早看他不顺眼了,“老子告诉你,苏州知府是我干爹,谁敢说老子大逆不道,信不信老子让干爹抓谁?”

“你……”胡正言也被气到了,“知府大人岂会知法犯法,你……”

“呵呵,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有什么?”马富贵得意地笑了,感觉此时他才是聊天群中的主角,“我家有的是钱,干爹这个官,也是我爹拿钱砸出来的。他敢不听我爹的么?”

胡广之前也是被气到了,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嚣张。不过等他回过头来一想,像这样的人,其实在后世也不少见。

为了吸引眼球,为了得到被他人羡慕嫉妒的快感,或者在聊天群中,或者在网上各种秀,秀出了背后的主子、干爹等等。以至于网上都传了一句不是笑话的笑话:反腐还得靠这类人。

直到这时,胡广也才明白了,这个马富贵进群里,确实是有意义的。马富贵存在的意义,是来给自己送钱的!

想到这里,胡广从聊天群里暂时退了出来,当即向轮值太监吩咐道:“召东厂提督曹化淳即刻前来觐见!”

而后,他又登陆聊天群进入初等组中。发现因为没人应战,马富贵也已不说话了。

此时的胡广,有点没想明白建虏大军为什么出现在昌黎,会有多少人马,这和自己定下的策略有点不符,按理来说建虏应该来攻打京师才对。

他关心这事,便重新问刘王氏道:“刘王氏,能确认昌黎有多少建虏么?昌黎县令可有战意?”

不知道刘王氏是被马富贵说怕了还是被建虏吓到了,没有回话。马富贵反倒又开始说了:“哈哈,看看,小和尚是憋疯了,竟然还在装好人勾搭一个老女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胡广当即怒喝道:“闭嘴,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对了,小和尚,你不是群主么?把他踢走!”如花听见,立刻惊喜地说道。

马富贵倒没想到这茬,顿时没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了,安静了下后悻悻地道:“真是没意思,老子玩女人去!”

听到马富贵不再说话,如花不由得恨声道:“这种人渣,难道没人能收拾他么?”

“你放心,十日之内必有报应!”胡广听了,毫不犹豫地说道。

如花听了,只当是安慰话,便情绪有点低落地回道:“小和尚就别安慰了,人家家里有的是钱,连知府都是他家的,谁能奈何他?”

胡广也不同她争辩,回头自己派了东厂番子过去,十日后用事实说话就是。其实从京师到苏州,也就五日的日程,预留点时间,就是要调查苏州知府的事情,而后一锅端了!

他此时的心思,还在昌黎那边,便又问道:“刘王氏,害怕没有任何用的,告诉我昌黎的情况!”

“刘姐姐,小和尚说得对,不要怕,怕是没有用的。”如花似乎忘记了刘王氏之前骂过她不要脸,也柔声安慰道。

安静了一会,刘王氏似乎是感觉到了胡广和如花话语中的善意,终于开口,话语中还带着恐惧说道:“城里头有点乱,民妇躲在家里不敢出去。”

胡广一听,眉头一皱,而后马上追问道:“昌黎县令可有说过,城中有功名者必须出钱出力,敢有投降者,不管真降假降,一律诛九族;但只要城池不陷,百姓免税三年?”

“没……没有吧?”刘王氏有点不确定,“可能是民妇在家,没听到。”

胡广一听,眉头一皱,他分不清楚是旨意未到昌黎还是那县令有意隐瞒,否则不管刘王氏是否在家,应该都能听到动静。毕竟这份旨意前所未有,肯定能引起议论的。

他想了想,便对刘王氏说道:“你丈夫不是衙役么,你去找他,告诉他朝廷有这么一份旨意,让他转告县令务必执行。事后你家会有重赏!”

刘王氏听了,以她的见识,却也不信,怀疑地说道:“不……不可能吧?”

如花虽然不知道有这样的旨意,但不妨碍她的热心:“刘姐姐,京师里有功名者也必须出钱出力,东厂番子正在挨个登记造册呢,应该不会有假!”

她停了停后,声音提高了点又道:“再说了,建虏就在城外,难道你想被他们攻进来么?要是本姑娘,这事不管真假,做了再说,好歹把城给守住了先!”

“这事是真的,千真万确!”胡广听了,不得不跟着强调道。与此同时,他不由得有点欣赏这个如花了,似乎比一般女人有担当。看来自己对她的那个打算,似乎没找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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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刘王氏最终还是沉默以对,让胡广有点失望。不过他倒也没有很生气,毕竟这刘王氏应该只是个普通妇女,如此反应才算正常!

胡广这么想着,便退了一步道:“刘王氏,那你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什么事情及时在聊天群里说说,这总可以吧?”

“嗯,好!”刘王氏这次倒没犹豫,立刻点头应下。

胡广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可以逼迫刘王氏,就是再把温体仁拉过来。毕竟温体仁的身份是已经证明了的,他开口说话,那刘王氏一定会相信。

不过当他想到那刘王氏说城里有点乱,就怕有地痞流氓之类趁乱在城里打砸抢,祸害到出门的刘王氏,那就不好了。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其实对于昌黎那边的情况,胡广还真有点鞭长莫及。哪怕是通过刘兴祚命令孙承宗救援,可孙承宗会信么?第二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明军没有野战能力,去救援昌黎怕是正合建虏之意了!

这么想着,胡广忽然感觉有种有力使不出来的感觉。不知为何,对于昌黎城的百姓,他心中有丝内疚。希望他们能众志成城,守住昌黎县城吧!

此时的他,其实不是很看好昌黎。毕竟向遵化这样的军事重镇都落到了建虏手中,昌黎只是区区小县而已,能扛住建虏么?

胡广想着,兴致不由得有点低落,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看看天色,发现已到傍晚时分,心中便琢磨着是不是该派人去刑部大牢那边了。

正在这时,曹化淳到了。从他进入殿门的一刻,胡广就直觉他好像有点不对,似乎有点犹豫,不是很利索的样子。见礼之后站在那里,也微微有点失神。

难道差事办得不好?还是又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胡广想着眉头不由得微皱了下。不过当他看到曹化淳的鼻头冻得红红时,便明白曹化淳应该是一直在第一线监督登记造册之事。不由得又是微微点头,不管事情如何,这份心思还是可以的。

他担心事情有什么变化,就不急着说那马富贵的事,开口问道:“事情顺利否?”

曹化淳一听,立刻收敛心神,连忙露出笑容禀告道:“托陛下之福,嘉定伯之事后,一切顺利。如今已有不少府邸交了钱粮,各府中下人则已登记四千余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拿出了两份折子后接着道:“这是钱粮和人员名册副本,请陛下过目!”

胡广一听,当即摇头道:“不用,朕相信你们。钱粮这块,记得拨出一部分给难民那边。人员名册,则送去满卿那边即可!”

要是每件事情都操心,就别指望中兴大明这伟大目标能否实现,自己早就累死在半路上了。就算不是累死,也肯定是无趣死!

曹化淳听了,却升起一股被信任的感觉,劳累一天的疲乏感一下没了,立刻变得斗志满满,应声回道:“奴婢遵命!”

胡广能听出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不由得心中暗自摇头,你个曹化淳,为什么成就值就到头了呢,否则这下应该又能贡献一点了。

而曹化淳这边,原本他心中对一事还有点犹豫,可此时却再无犹豫,决定向皇上禀告道:“陛下,今日午后东厂有一区域与锦衣卫有交叉,在查验过程中,有人向奴婢密告说锦衣卫弄虚作假,中饱私囊。”

胡广一听,眉头当即一皱道:“可有证据?”

“人证、物证俱全!”曹化淳躬身回答道,“事情还不小,涉及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以他的精明,在得到手下的禀告后,就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仔细想想,像骆养性这样高位的人,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事上就亟不可待地伸手。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皆指向骆养性,显然是有人下了陷阱。

曹化淳在刚才进殿的时候已经想通,怕是有人怂恿嘉定伯不成,就又搞出了这么一个事情。

毕竟锦衣卫指挥使是皇上的亲信才能担任,可要是锦衣卫指挥使在这事上出了问题,你是办还是不办他?要是不办他,得,立马会有无数奏章涌出来。

就曹化淳自己来说,他其实是希望皇上依法办事的。不是说他和骆养性有仇,而是他在这事上得罪了无数人,不希望皇上半途而废。

有了需求,就有念想,有了念想,就有忐忑。如此一来,结论未出之前,曹化淳心中的惶恐也就难免了。

他说完之后,就看着崇祯皇帝,不知道会有个什么结果。

不过曹化淳一辈子都不可能想到的是,眼前的崇祯皇帝已经不是原来的崇祯皇帝了。胡广才不会管骆养性是不是原来崇祯皇帝的亲信,一听人证物证俱在,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当即吩咐道:“今日天色已晚,不过你且安排下去,明日一早便将相关人等,不管是谁,一律缉拿归案。”

如果不是因为今晚有事,胡广就让东厂直接抓人了。

曹化淳一听,心中一喜,立刻回应道:“奴婢遵命!”

到这时,胡广才给曹化淳交代马富贵那事,让他立刻派出精干缇骑南下。

而后,胡广看看天色,见马上黑下来了,便又吩咐曹化淳派番子去刑部大牢那边,配合着演戏,偷偷把高应元三人带来见见。

曹化淳领了君命,缓缓后退走人。

而胡广刚才提起高应元,便进入聊天群准备问下情况。

没想他刚一登陆,就见高应元这货又是好几个留言,并且还在不停地留言,就听他带着焦急之色道:“陛下,在么?陛下,有急事,俺二哥发现有情况,陛下……”

温体仁应该是不敢越俎代庖,并没有说话。至于刘兴祚,他压根不知道高应元是谁,因此就更不会接话了。

胡广听见,有点奇怪刑部大牢会发生什么情况,便开口回应道:“朕在了,何事如此着急?”

高应元一听胡广终于有回应了,便带了点欣喜道:“陛下,别派东厂番子过来了。有情况,俺二哥说可能会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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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朕答应你们

胡广原本以为高应元他们三人演戏演砸,被鳌拜发现破绽了,没想却是让他别派东厂番子过去。他明白高应元这么说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就算高应元不靠谱,可他那二哥是个精明人。

因此胡广马上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让人去追曹化淳回来。而后才重新进入聊天群,带着丝好奇问道:“朕已让人去追回东厂番子了,你那边是何情况?”

“皇上,情况是这样的。”高应元禀告道,“俺们被关进来后,俺二哥、五哥找机会为了那鳌拜,和同牢房的那些犯人打架,把他们都打趴下了。”

“牢卒过来,不但没有罚我们,反而把我们重新关入一个更多人的牢房。那些犯人就有人过来给我们说朝廷坏话,说了好久,俺二哥说,他们是想拉我们一伙,有可能要逃……”

胡广听到这里,不由得诧异道:“逃?你说要越狱?”

“嗯,是的,俺五哥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吓俺们说像我们这种败军,朝廷最多关个一天,不会再让俺们浪费粮食,肯定会拉到城头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高应元继续说道,“而且据俺二哥看,好像牢卒中有他们的人,经常在挤眉弄眼的。”

胡广听到这里,顿时感觉确实是有问题了。不过那里关押的虽然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可到底还是刑部大牢,外面又还在戒严,这些人难道疯了才会在这种时候越狱?

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这种时候真发生了越狱,还连累刑部尚书被夺官下狱。

高应元没管胡广要不要思考,依旧在禀告道:“鳌拜很高兴,让俺五哥在和那些囚犯商量。俺二哥说东厂番子别过来了,等探听清楚了再由皇上您决定!”

高应元年纪不大,经历得少,可能说话要打个折扣。可他那二哥、五哥能带着他好好地混在后金军队中,如果没有那眼力和精明肯定是不行的。

这么想着,胡广便相信了高应元所说,稍微一想便肯定道:“你们做得对,如果他们今晚要越狱的话,倒也省了朕的功夫。你们的主要任务还是护着鳌拜,跟着他逃回去。至于其他的,朕会安排的。”

“好的,陛下!”高应元似乎松了口气,有了明确的结果,声音都提高了一点,“后面还有啥事,俺都会禀告的。”

胡广点点头,赞了他一声道:“不错,做得好!只是这样一来,朕倒不方便让你们来见朕了。”

“没事,皇上,俺二哥、五哥已经是信了的。”高应元这货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聊天群里算是元老,和胡广说话也没有啥挨训过,说话就没那么多顾忌,“等俺们以后回家之前,皇上要是能见见俺们,俺们回去脸上也光彩!”

“……”胡广无语,就这点盼头?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叹了声高应元的质朴,当即点头承诺道:“好,朕答应你们。到时候朕一定让你们三个回家的时候,能风光体面!”

话是如此说,可他们三人是混在建虏队伍中,能否活到回家的那一天,还真得很难说。

胡广想到这里,不由得提醒自己,他们三人是大明的好百姓,自己的好子民,要尽量照顾下他们,做到好人有好报!

高应元显然没想那么多,没心没肺的,为了将来回家的荣耀,语气中都透着压抑不住地兴奋,连声说道:“谢谢皇上,多谢陛下!”

胡广听了,正想说什么时,看到刘王氏的图标在抖动,心中记挂昌黎,便马上切了过去。

“那个小和……普渡众生,孩子他爹刚回家了一趟,他说县尊召集民壮守城,说建虏穷凶极恶,要是城破的话,老人孩子会被杀掉,年轻的被掠到辽东去。是生是死,全都要靠自己。还说,有把力气的女人也要准备参与守城,县衙回头会有人来叫我们。”

她在说话时,一开始声音带了点惧意,特别是说到城破的时候,但说到最后时,那丝惧意就没有了。

胡广一听,不由得大赞一声道:“昌黎县令说得不错,要想活命,不能光依靠别人。为了自己,为了家人,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众志成城,方能让来攻的建虏吃到大亏,不敢再对昌黎有念想!”

这时候的他,差不多可以肯定,昌黎县令左应选肯定是没有收到那份旨意,否则就不会这样说话了。不过他虽然没收到具体守城的旨意,但采取的措施却是不错,胡广心中暗自记住了昌黎县令左应选这个名字。

“对,小和尚说得对!”如花的图标适时抖动了起来,用她那好听的嗓音肯定了胡广的话,而后声音中又带了丝惊讶,向胡广说道:“小和尚,你念过书?说起来头头是道,啥时候来,让姐姐见见你?姐姐感觉你比一般来的读书人都要有本事,给姐姐的印象很好,有没有中过秀才……”

“……”胡广无语,秀才是啥玩意?还有,老子比你大好不好?你这个小娘皮还敢让当今天子叫你姐姐,改明儿吓尿你!

他懒得理如花,又对刘王氏吩咐道:“昌黎那边如有进一步的情况,记得都在群里说下。”

说实话,刘王氏面对那样的处境,心中肯定是害怕的。能在这样一个奇特的聊天群里说说话,得到一份支持和鼓励,又何尝不是她所期待的。因此,她马上点头回应道:“好!”

胡广得到答复后,便不理如花对他的好奇,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发现曹化淳已经回来并垂手而立,便对他说道:“刑部大牢那边,有囚犯可能收买了牢卒,很可能在今晚要越狱。除了鳌拜和高应元等人之外,其他人都要给朕抓回去,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奴婢遵命!”曹化淳非常好奇皇帝怎么知道这事,习惯性地回应后,稍微一犹豫,便又奏道,“陛下,奴婢以为,牢卒被收买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们是一辈子吃这碗饭的,那些罪囚不可能拿出那么大的利益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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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老婆热炕头

胡广一听,心中吃惊,立刻确认道:“你觉得是有人指使牢卒来帮助囚犯越狱?”

“奴婢觉得这是一种可能性,也有可能是有罪囚刚好抓住了牢卒的致命把柄,具体情况还需抓到人犯审问之后才能知道。”曹化淳也不能确定,回答完后,想了想又补充道,“如若知道是哪几个牢卒有问题,奴婢就能把他们的嘴巴撬开,只是怕搞不清楚是谁而在今晚办差的时候被误杀!”

对他来说,这点确实是最难的。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就一晚上,到时候越狱一开始,黑灯瞎火的,还要区别对待鳌拜等人,皇上又有格杀令,就很可能会误杀了。

可这点对胡广来说却不是难事,他当即进入聊天群,问了高应元后,把几个嫌疑非常大的牢卒外貌体征,一一描述给曹化淳听。

说完之后,胡广问道:“这几个牢卒都记下没有?”

曹化淳听得暗暗心惊,他不知道皇帝从什么渠道获悉了这个情况。如果不是因为一直待在皇帝身边,还以为皇上另外又开了西厂呢!

这种不确定性让他心中暗自提醒自己,以后办事千万不能打马虎眼,否则万一身边的亲信有皇帝的眼线就完了!

“对了,为了今晚便于行动,你且派人在温体仁温卿处,朕会让他把进一步消息通知你。”

“奴婢遵命!”曹化淳觉得皇上有点高深莫测了,忙答应一声,而后才退出去做事。

胡广没想到自己通过聊天群获取信息这事,从另外一个侧面提高了曹化淳对自己的忠诚度。他看到天色已黑,正准备摆驾用膳时,忽然听到内侍通传,说九门提督李凤翔请求觐见,还有总兵满桂因为皇城门已关,在午门候着。

这肯定是有事情,胡广想着便让李凤翔觐见。同时心中惋惜,要是满桂也在聊天群中的话,就不用这样跑来跑去,有事直接在聊天群中说,这样多便利!

只是很可惜,要想在芸芸众生中随即选到的人刚好是满桂,这估计和自己穿越的概率差不多。

不一会,李凤翔匆匆入内,见礼之后立刻奏道:“陛下,通州张家湾运河上的漕粮已被焚烧,建虏大军目前驻扎在通州,似乎要攻城!”

胡广一听,连忙追问道:“可有漕粮被建虏抢走?”

“漕粮是今早被烧,建虏午后才到通州。”李凤翔说到这里时,跪了下来请罪道,“建虏探马屏蔽了通州,夜不收无法探知通州具体军情。”

说到这里,他看到胡广没有怪罪的意思,便又继续说道:“满总兵说京师以守为主,且天色已晚,为了防止建虏浑水摸鱼,已把夜不收都撤回城内。因此……因此后续军情怕是……”

胡广没听完,便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了,点点头道:“嗯,满卿做得不错!如今他的任务,是确保京师不失。你且去告诉他,就说昌黎也出现了建虏人马,人数未知,有进一步的消息,朕会派人通知的。”

这话说得李凤翔为之一愣,满桂所谓的夜不收,其实就是他的精锐家丁,撒出去后也只敢在京师附近游荡。可皇上竟然连昌黎的消息都知道,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第一时间是想到了厂卫,毕竟在万历朝鲜战争时期,锦衣卫可是连倭寇的消息都能事先侦知传回来,搞不定什么地方就有锦衣卫的人!可是,自己提督九门,就算是满桂开城门,也必须要自己知道并允许才可以的。那锦衣卫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把消息传递进来的呢?

李凤翔实在想不明白,基于人对未知本能的猜疑,他有点怀疑自己身边有直接听命于皇帝的手下,因此才能瞒过他把消息从外面直接送达御前。

这么一想,他也如同曹化淳一般,暗自心惊的同时,也提醒自己必须小心办差,免得落个不好的印象给皇上。

“叮,成就值+1,来自太监李凤翔!”

系统提示声让胡广稍微一愣,自己交代个事怎么就让人贡献成就值了?要这样也行的话,他奶奶的,那个曹化淳,肯定浪费了好多个成就值了!

他看了眼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565。这成就值看似不少,可也经不起花啊!工作组中如今已有三人,每个人一个小时4点成就值,一共就要12点成就值消耗。自己睡一觉起来就是84点了,要是以后再拉多点人进工作组……

胡广想想就觉得好恐怖,看来成就值不但要省着用,而且还要千方百计不停地去赚取,嗯,就是要经常展现自己优秀的一面。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可也只有如此才能维持一群吃成就值的吃货。

抛开这个伤心的想法,胡广又交代李凤翔道:“今晚不会太平,让满卿也派出军卒,协助五城兵马司巡逻戒严。当然,东厂做事,还是得配合下。”

“奴婢遵命!”李凤翔一听,连忙应下,心中却想着,陛下该不会还掌握什么情况,因此才会说今晚不太平吧?

这么一想,他顿时感觉到皇上的掌控力似乎比起之前,一下强了很多。如今的皇上,绝对不是那些文官能肆意欺瞒的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松了口气。说句实话,虽然他是崇祯皇帝的亲信之一,可看崇祯皇帝登基之后,把前朝魏阉所打压的东林党全部招回来,并且还说什么听什么,就害怕自己作为没卵的一员,什么时候站到了那些文官的对立面,就很可能被他们给参倒了。

“叮,成就值+1,来自太监李凤翔!”

再一次的系统提示声,又让胡广稍微一愣。这一下,他都有点好奇了,自己真有那么优秀,随便开口吩咐个事都能收获成就值,还是这李凤翔的笑点,哦,不是,是成就值的贡献点太低了?

在他略微带了点好奇的注目礼下,李凤翔感觉自己犹如在皇上面前没穿衣裳,什么都被皇上看穿了一般,心中惶惶然地退下了。

终于,胡广得空站了起来,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而后脸上露出一丝喜意道:“摆驾乾清宫,招田贵妃一起用膳!”

皇帝的福利,可不能浪费了!不对,这是自己老婆来的,工作忙了一天老婆热炕头很正常吧?走了,总算能轻松下!

胡广这么想着,却见到轮值太监略微有点尴尬,躬身禀告道:“陛下,贵妃娘娘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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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沉迷女色

胡广一听,结结巴巴地,难道有什么事?他有点好奇,当即问道:“她怎么了?”

“回陛下,贵妃娘娘被罚抄《内训》,恐……”

“罚抄《内训》?谁?”胡广下意识地反问了下,而后马上回过神来,能处罚田贵妃的,除了皇后之外再无第二人。

不知为何,一想到皇后,他就下意识地想起了皇后他爹那个老货,心中便有点不喜。

忽然,他心中一动,该不会是周奎那老货把自己吓他的话传进宫了,皇后生气便想找事打压田贵妃?

就算不是这么一回事,可要是皇后惩罚田贵妃,而自己不管的事儿传出去,传到那老货的耳朵里,他肯定会以为自己白天所说乃是吓吓人而已。再被别人一鼓动,搞不好又仗着女儿,还有两个外孙之势来给自己添堵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货就仗着女儿是皇后,外孙是皇太子,坚持不肯捐钱,逼急了就去街上撒泼,卖锅碗瓢盆凑钱来打崇祯皇帝的脸。哪怕是皇后私下给了他五千两,让他带头捐下,结果这货还私吞了两千两,只交了三千两而已。

这么一想,胡广眉头微皱,非常时期,可不能前功尽弃了!他马上下令跟随在身边轮值的太监高时月道:“查下今日宫外有没有往皇后处传递消息,不要大张旗鼓,明白么?”

“奴婢遵旨!”高时月立刻躬身领命。

胡广点点头,而后下令摆驾坤宁宫。

周皇后刚生了第二子,尚未满月,听到皇帝驾临,依旧坚持着起床迎接。

胡广这是在现实中第一次见到周皇后,第一印象,漂亮,第二印象是有点柔弱,忍不住让人想怜惜她。

如果田贵妃的特点是活泼,那周皇后则是庄重,大方得体,不卑不亢。

这就是自己的大老婆了!看着好像也挺贤惠的,不错!胡广感慨着想道。看来明朝的审美观还不错,要是像后世满清皇帝那样的妃子,那真是当和尚算了!

原来崇祯皇帝的记忆,对这位周皇后也很是敬重的。这种记忆,也糅合在胡广思想中。他看她这身体弱的,也不得不先抛开别的想法,让她去床上躺着休息,自己坐床边说说话即可。

“陛下,礼仪不可废。”可周皇后却是坚持,不肯上床。

得,胡广也不和她争辩,便问她道:“朕想知道,田贵妃为何受罚?”

“陛下何必明知故问?”周皇后似乎早已知道他来是为了何事,脸上波澜不惊,立刻反问道。

胡广看着她,脑中又闪过周奎那老货自私的老脸,心中便有点来气,当即有点不满地道:“你能不能别给朕添堵?”

“妾为六宫之首,掌宫中之事,按礼制行事,何为添堵?”周皇后还是不冷不热地,给出了一个软钉子。

胡广一听,顿时毛了,小样,要是连自己女人都收拾不了何以治天下?他当即也冷了脸喝问道:“那朕也在宫中,是不是也归你来管?”

“不敢!”周皇后立刻回答道。

边上的宫女们听到皇帝和皇后似乎要吵架,顿时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就怕被迁怒了。

胡广听了,忍不住讽刺道:“你还有不敢的事情?你不是已经不把朕放眼里了么!”

“妾一言一行皆有礼可循,如若做错,还请陛下指出!”周皇后直视着胡广的眼睛,不吭不卑地缓缓说道。

“好!”胡广听了,脸色冰冷地说道,“是朕让贵妃陪朕的,你处罚贵妃,又置朕于何地?”

“眼下乃是非常时期,陛下当以国事为重,切勿沉迷女色。”周皇后面不改色,缓缓地说道,“陛下为天,妾管不了;但田贵妃却不思劝谏,反而只知迎合,此乃媚上,非贵妃该有之责。妾身为皇后,罚她抄《内训》,也是为了她好!”

胡广听着,忽然有点同情崇祯皇帝了。平时应该也经常被老婆拿礼制压着,滋味不会很好受吧?不过皇后说得这些,对自己却无效。

只听胡广冷笑一声道:“沉迷女色?皇后来告诉朕,何为沉迷女色?贵妃乃朕正式册封,朕连日操劳国事,偶尔招之,就拿沉迷女色的帽子来扣朕头上。皇后,你还真是贤惠啊!”

听着这反讽的称赞话,周皇后脸色变了变,缓缓地跪倒在地。边上的那些宫女一见,也都纷纷跪倒在地。

胡广没有理会,盯着周皇后继续说道:“朕来告诉你,皇后该怎么当?而不是只知道礼制礼制!”

周皇后抬头看着胡广,声音似乎有点不一样了:“妾洗耳恭听!”

胡广也看着她,忽然发现她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要哭了?这时候,他忽然记起周皇后还是产妇,是很脆弱的。不过眼下骑虎难下,不能半途而废,至少等演完这个戏再说。

他声音稍微放弱了那么一点点道:“皇后掌管六宫,归根结底是为了宫内有序,让朕不用操心宫内琐事,能专心治理天下。你所谓的礼制也是从这个基础上制定出来的,这是其一!”

周皇后就那么看着,没说话。

“第二,任何事情,都是松弛有度,哪怕是朕,国事要处理,可朕的精神也要放松下,身体也要锻炼下,劳逸结合,方能有精神去处理国事。”

“第三,沉迷女色的重点是沉迷,而不是女色。何为沉迷?正经事不干,就喜欢去做某一样事情,喜欢女人,或者喜欢做木……斗蟋蟀等等,并为之浪费了大量时间和青春。”

胡广一时口误,差点把天启皇帝做木匠的事儿拿来批判了,幸好改口得快。他话不停口,马上又说其他,来掩盖这点:“总而言之,皇后的职责,是帮朕能保持最佳的身体、精神状态处理国事;而不是吃醋闹事,让朕心烦。顺便再帮朕分担点事情,懂不?”

“妾没有吃醋!”周皇后一听,矢口否认。

胡广听了,哼了一声道:“有没有吃醋,你自己心里有数。好好想想朕刚才说得话,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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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配合朕演好这个戏

他的话不说完,留了点威胁,而后大步而出,同时下旨道:“传田贵妃侍寝!”

这是完全不给皇后面子了,还训斥皇后,说皇后不称职,吓得边上的宫女匍匐在地,皇帝走了都不敢起来。

周皇后无声垂泪,被宫女扶起来后,意志消沉地低声吩咐道:“明日一早告诉我爹,他说对了!”

对于皇帝的威胁,周奎显然不甘心,想要求证一下,结果又害了女儿被训斥。

再说胡广回到乾清宫,田贵妃还没过来,高时月这边先一步有了结果,向皇帝做了禀告。

胡广一听,忍不住摇头,皇后也算是贤良之人了,可遇到自己父亲的挑拨,照样能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来给自己添乱。

不过说起来,那老货是皇后他爹,这身份摆着,还真难以处置他,自己也不可能真为了她爹就废了她皇后的身份。

产妇啊,不能太过伤心了,否则得了那什么产妇忧郁症,那就麻烦了!胡广这么想着,便让人笔墨伺候。

朕于前日凌晨突然从亡国噩梦中惊醒,方觉国事糜烂于此,不疼下决心改变亡国真不远矣!可朕只要做点事,必有人阻扰……

胡广写到这里稍微举了几个例子,而后笔锋一转道:嘉定伯算是自己人吧,朕以为他当为皇亲国戚之表率来支持朕,毕竟其与皇家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料他宁肯自己上城头也不愿掏钱粮,是府中真无钱乎?

嘉定伯敢如此做,无非是觉得有皇后和两个皇子在,朕奈何不得他!可其与江山社稷,或者皇家脸面与江山社稷孰轻孰重?

朕警告于他,还有今日在坤宁宫所为,也是要让他警醒。可未免皇后因此伤心,朕特此书信告知。望皇后以江山社稷为重,配合朕演好这个戏。

朕以大决心改变国朝,中兴大明,所做之事必会遭到既得利益者的反扑,望皇后与朕携手共进退,想朕之所想,做好朕之后勤,让朕他日能含笑九泉,对得起列祖列宗,可否?

胡广写完之后便折叠封口,一边让高时月亲自送过去,一边心中提醒自己:以后还得立条规矩,给太子选妃的时候,必须考察太子妃父母的人品才行!”

他心中原本还有一个隐忧,就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崇祯皇帝。别人可以糊弄过去,但枕边人肯定能发现异常。不过经过这事这么一闹再一解释,就等于打了个预防针,以后有什么异常,也会自动脑补刚解释过的原因了。

胡广到这会算是松了口气,以原崇祯皇帝的记忆,还有自己刚才和皇后接触所了解到的情况,皇后必然会以江山社稷为重。换句话说,以后可以展现出自己的真实性格,也没多大关系了。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刚巧田贵妃又到了,他便放下一切烦心事,专心给自己放松放松心情。

夜色渐渐地深了,京师大街上除了五城兵马司的巡卒之外,在一些关键的地点所在,还有重要的街道路口,其附近的隐蔽处,也都伏了一些军卒。

在其中一处粮仓所在,也有一些军卒躲在暗处,轮流盯着不远处的粮仓。

或者是盯得时间有点久了,又没有什么意外情况,有军卒就不知不觉间便松懈下来,或者打着无声的哈欠,或者眯下眼睛闭目养神。

领头的一名头目看见,当即低声喝道:“皇上隆恩,大帅严令,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要是出了岔子,害了大帅,辜负了君恩,我扒了你们的皮!”

一听这话,这群军卒顿时精神一振,除了那么轮值观察外面的军卒之外,其他人都围着他们的头目低声说着话。

“李哥,你是大帅的亲信,中午时分你也在场,给我们讲讲呗!”

“对啊,给我们讲讲吧,皇上到底怎么看得起我们这些当兵的?”

“我都以为没人瞧得起我们呢,没想皇上不嫌弃我们!”

“……”

见手下那么希望想听自己讲话,这名叫李哥的不由得很是自豪。他想起皇帝一点不嫌弃地和他们共用午膳,不由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当即低声说道:“好,那我再给你们讲一遍,最后一遍啊,已经讲了好多遍的了,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周围这些军卒一听,都无声地露出了笑意。李哥对于他亲眼见证了皇上用膳的经历,都恨不得在脸上写上“都来求我再讲一遍”了。

“……皇上是真心不嫌弃我们这些武人,这点我敢对天发誓,不像那没卵的。我告诉你们,皇上用过的筷子我都抢了一根,以后娶了媳妇,我再给媳妇看看……”

他们正低声说着话,忽然轮值的那名军卒转过头,冲着他们低声叫道:“李哥,有情况!”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李哥更是第一时间冲到那人身边,抬头望出去。

果然,在粮仓的围墙边上,有两个人手中都拿着什么东西,鬼头鬼脑地似乎想爬墙。

李哥一见,眉头一皱,当即问道:“五城兵马司的巡卒呢?”

粮仓乃是重地,不但里面有人守着,外面也有五城兵马司的军卒巡逻。可如今看去,这段围墙所在的路上竟然看不到有巡逻的动静。

“啊?”轮值军卒听了稍微一想后,连忙回答道:“对哦,巡逻地好像有一会没出现了!”

李哥听了知道有问题,他不敢怠慢,当即带着手下冲了出去。

过了一会后,两名贼人一死一伤。李哥看着被按在地上的贼人,不由得怒骂道:“这么大的动静了,还不见巡卒过来,真是见鬼了!”

他这话刚说完,一名去捡贼人丢地上袋子的军卒忽然失声惊呼道:“李哥,你来看!”

李哥一听,心知有异,过去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他看看空无一人的街上,马上下令清场回到隐蔽点,并且又派了一人立刻回报大帅。

皇宫内,田贵妃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睡着了,不过胡广却睡不着,或者说惦记着刑部大牢那边,便进入聊天群去看有没有留言。

他没想到,高应元和刘王氏竟然都有留言。心中稍微一衡量,便先点了高应元的留言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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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京师之乱

“陛下,鳌拜偷偷让俺二哥去问永昌票号怎么走?俺二哥说,这很可能是建虏的内线,能帮助鳌拜逃出城去!”

“陛下,俺二哥已经问来永昌票号怎么走了,离刑部大牢不远,很有名的呢!”

“陛下,狱卒都在那边喝酒,俺五哥说,提议喝酒的牢卒肯定是共犯,一会肯定灌醉别的牢卒,然后会偷偷放人!”

“陛下,他们喝得差不多了,马上要跑了!”

胡广听完了高应元的留言,知道刑部大牢越狱在即,他当即呼叫另外一名成员道:“温卿,可在?”

“启奏陛下,老臣在!”温体

胡广听到他回答,立刻命令道:“你即刻前去和曹化淳汇合,随时转递高百户所提供消息。明白么?”

“老臣明白!”温体仁回答得很坚决,马上便动了起来。到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府门口会出现东厂的人,原来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鳌拜这事。

“高百户?”胡广又转头吩咐道,“你这边的事情随时向园峤禀告,外面已经埋伏了的东厂番子会配合你们!”

“好的,陛下,俺们这边马上了!”高应元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紧张回答道。

胡广安排完了这事,又很快切换到初等组中,点了刘王氏的留言听。

“普渡众生,建虏派了永平生员陈钧敏、王钰前来劝降县尊大人,被县尊骂回去了。孩子他爹还说,听县尊估计,城外有建虏七千左右。他们估计今晚不会攻城,要时间做攻城器械。”

“城里没人能睡着,大家伙儿都在准备守城东西,民妇家里的一点桐油也都拿去衙门了。”

“普渡众生,你是睡了么?不知道明天俺们昌黎能不能撑过去。可怜俺家两个娃年纪都还小。”

“……”

刘王氏后面说得话都显露出其害怕担忧,胡广不在,如花倒是冒泡安慰了她几句。从刘王氏的回复中可以看出,这赢得了她的好感,不再有那种一开始就骂如花不要脸的嫌弃之意了。

曰从则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他觉得离得远和他没关系,还是因为他被马富贵呛过觉得在如花面前没面子,索性不说话了。

马富贵这厮倒是有说话,不过说得不是好听话,又被如花给顶了回去。

胡广听完了初等组中的留言,便明白建虏的主力应该还在通州。可惜了群里没有通州那边的人,否则也能实时了解通州的情况。

他出声安慰刘王氏道:“昌黎那边只是建虏偏师,主力部队还留在通州。接下来建虏主力会来攻打京师,只要你们上下一心,抗住了那建虏偏师的攻城,应该不会有事。”

听到他终于说话,并且听起来这话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刘王氏不由得有点惊喜道:“建虏真不会再来人了?”

胡广一听,这事还真没十分把握,毕竟他可不是奴酋。他想了下后才回答道:“明天建虏会知道京师空虚,如若我是奴酋,必然会舍弃昌黎攻打京师,毕竟打下京师的话,对建虏的好处最大。”

“啊,小和尚,那我们怎么办?”刘王氏没回答,如花略微有点惊讶的声音先响了起来,“奴家可不想去辽东!”

“小娘皮,让你来苏州你不来,该!”欠收拾的马富贵带着幸灾乐祸之色,插了一嘴。

如花一听,顿时就火了,带着一丝愤怒喝道:“滚,有多远滚多远!”

“如花姑娘,皇上都在京师,肯定能守住的,不会有事。”刘王氏的声音似乎稳了点,没有之前那么害怕,反倒安慰起如花来了。

胡广懒得理那马富贵,也出言安慰道:“想要打下京师,就凭建虏这点人马,那是做梦!如花放心好了,建虏敢来,定会让他们碰得头破血流!”

“嗯!”如花听了点点头,忽然声音略微提高了点,带着一点意外道,“小和尚,你到底是什么人,好像……好像你对兵家大事也很熟悉。你好厉害哦!”

“这又没什么!”胡广一听,有点不以为然地说了句,而后想了想,吩咐如花道,“今晚京师不会太平,让你们怡红院的人千万别出去。”

怡红院的姑娘中有不少都捐钱了的,要是跟着客人出门,有可能会被殃及池鱼。这种情况,胡广不想看到,便特意点了一句。

在他的眼里,无关她们的身份,只要她们做了好事,就想让她们有好报。要是那些享受国家俸禄却如铁公鸡般一毛不拔,甚至寄生在国家身上吸血的那种,哪怕他身份再高,也巴不得早死早超生的好!

“吹牛不打草稿!”欠揍的马富贵又冒了出来讽刺道,“你一个和尚,知晓军国大事,又知道京师会乱,本公子告诉你,想吓妞躲你怀里,必须见了面用这招才行!”

“要是今晚真会乱,你去吃屎?”胡广怒了,自己好好的一番心意,被这玩意一插嘴,便成了歪心思了,当即将军道。

如花听到,却是噗嗤一笑道:“不要理他,小和尚喜欢奴家,奴家很开心,你来怡红院,奴家不收你钱!”

言外之意,她是相信马富贵所说,并不认为胡广能知道京师动向。

胡广一听,懒得说了。刚好这时夜色已深,他也感觉有点疲惫,加上明天还要早朝商谈财税的事情,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他是睡了,可是这一夜,许多人都没有心思睡觉,或等着,或盼着,或焦虑,或激动,或愤怒等等。

不知什么时候,京师城中燃起冲天大火,有骑军,有步卒纷纷赶往事发地点,戒严戒严再戒严,救火救火再救火。

这边正闹得凶的时候,刑部大牢那边也发生了骚乱,牢卒被砍死,牢房被烧,里面的囚犯蜂拥而出。

东厂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分几条街道围追堵截这些囚犯,不过黑暗之下,终归有一部分人逃脱了东厂番子的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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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料事如神

夜幕的掩护下,京师南的城门缓缓地打开一角,四名身穿永昌票号特制号衣的年轻人,牵着马脚裹

领头的那名年轻人一言不发,只是脸上带着一丝激动,出城之后,和其他几人一起矫健地翻身上马,非常地熟练,立刻快马扬鞭而去。

城门下的校尉见了,不由得对站他身边的一人说道:“韩掌柜,你这几个伙计身手不错啊!”

“呵呵,过奖了!”韩掌柜听了笑笑,又不着痕迹地往那校尉手里塞了一银锭道,“他们得连夜赶去总号报信,身手不好也不敢让他们上路。如此,多谢了,这份情鄙号记下了!”

校尉心中一衡量那银锭的重量,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他露出豪气之意道:“韩掌柜言重了,永昌号的牌子,谁能不给面子,小意思!”

他的话音一落,黑暗处就突然传来一声讽刺地声音:“建虏虎视京师之际,竟然私开城门,还小意思,真够豪气的!”

城门下的几个人吓了一大跳,连忙看向声音来处,那校尉色厉内荏地喝道:“谁?干什么的?”

在他们的注视下,从黑暗处慢慢地拥出一群人。借助城门下火把的微光,只见这群人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不是东厂番子还能是谁!

这一下,那名校尉吓得腿都软了。他想不明白,东厂番子不是忙了一天了么,怎么还有精神在晚上神出鬼没的?

那名韩掌柜见了,双腿有点抖,不过还是强自忍着一边迎上去,一边从怀里掏出三个大银锭,强露笑容道:“我以为是谁呢!我是永昌票号的掌柜,有急事不得不派伙计回总号去一趟。几位东厂的兄弟,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东厂番子压根没理会他,人群向两边分开,露出他们身后的几个人。只见为首那两人穿着一身大红绯袍,身后还跟着一名全身盔甲的将领。

这韩掌柜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一下就认出了其中一人是礼部尚书温体仁,另外一人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曹化淳,至于那名将领,他倒不是认识。不过那校尉认识,是总兵满桂手下的一名亲信家丁头目。

只见曹化淳如同看死狗一般看了他们一眼,只一挥手,让手下番子上前抓人,自己转身面对温体仁,一脸佩服地说道:“温大人真乃料事如神,咱家佩服之极!”

“呵呵!”温体仁听了,笑着回应道,“错了,不是本官,是皇上料事如神,早已明察秋毫,否则我一礼部尚书而已,怎么可能做到!”

聊天不过认真说起来,也确实是皇帝的功劳。毕竟皇帝可是群主,那高应元也是听从皇帝之命在行事的。他不想过多解释,当即提醒道:“走吧,去永昌票号把那几个人换下的衣裳拿到手中。”

曹化淳到此时心中已经肯定,这温体仁如此受陛下信任,来日必将重用,因此,他也很客气,当即答应,转头吩咐已经擒获一干人等的手下道:“走了,都利索点,今晚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呢!”

没多久,城门处又变得静悄悄的,犹如没发生什么事情一般。不久之后,这处城门一如其他城门,全都有满桂手下亲信及李凤翔所派之人共同掌管了起来。

高应元等三人随在鳌拜的身后,默默驰马狂奔。忽然,就见高应元无声地笑了,打了个手势给他二哥、五哥看。

陈二、韩五见了都是很吃惊,他们知道高应元是告诉他们两个,京师的事情已经按计划进行抓捕,一切顺利。两人互相看看,都是一头雾水,搞不明白高应元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这种超出认知范围的事情,两人也没多想,放下一颗心,继续跟着鳌拜。

东方露出一丝鱼肚白,黎明即将到来时,鳌拜忽然一牵缰绳,驻马远望,同时说道:“前面有大群人马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大汗派人来了。”

陈二等三人都在他身后站定,往前看去,隐隐地,好像确实有动静。如果不仔细观察,还真没这么快发现。这么一来,他们对鳌拜在战场上的敏锐又有了新的认识。

鳌拜心情很好,转头瞭望了下已经看不见的京师,又看了身后三人,抑制不住笑意道:“你们三人这次做得不错,等我大金攻下京师,必有赏赐!”

三人一听,连忙道谢,一脸与之同喜的样子。

与此同时,京师的喧哗已经沉寂。街上到处都是五城兵马司的巡卒和京营的军卒,气氛非常地萧杀。

在京官员,不管是京官,还是地方官员在京的,都纷纷涌往午门。一时之间,大街上的轿子,如同四方的溪流,慢慢地往午门汇聚。

午门外面,早到了的那些官员,都各自找了熟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昨晚京师发生的事情。

“你们看到没有,仓粮那的大火,怎么就烧起来了呢?京师原本粮食储备就不足,这一烧,可怎么办?”

“这事你操心什么?你又不是户部尚书!嘿嘿,该他头疼了!”

“……”

也有官员在讨论另外的事情:“你们说刑部大牢怎么也会失火,喊杀声在街上都能听到。早上路过的时候,街上都有不少血迹!”

“呵呵,大牢出事,刑部尚书怕是没法再去想内阁辅臣之位了!”

“那是,这种时候连个大牢都看不好,搞不好皇上震怒,下场就更不妙了!”

“……”

这些基本上是京师的大人物,那些小官聚在一起,也有他们的话题。

“等着看吧,等会早朝的时候更精彩!”

“皇上不是说早朝乃是商议财政大事么,难道还有别的事?”

“神仙打架而已,看着吧,这次来京师虽然遇到了建虏这破事,不过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

官员越聚越多,天色也缓缓地放亮了。不知何时,午门上的五凤楼上鼓声响起,文武百官结束了八卦时间,早朝开始!

与此同时,胡广也是整装待发,不过还没起行,正在听着九门提督李凤翔的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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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明末党争,果然名不虚传

至于刑部大牢这边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胡广在醒来后的第一时间登陆聊天群,便已了解到了事情的发展过程,无

等到李凤翔说完,胡广不由得赞道:“很好,你和满卿处理得不错,朕知道了!”

李凤翔一听,满心欢喜,连忙谦虚道:“此乃陛下料事如神,奴婢和满总兵只是做了该做之事!”

胡广听了点点头,而后想起昨晚的事,不由得微皱着眉头,心中有点感慨。

这皇帝要是循规蹈矩地做着,还真是难做事啊!自己这两天当皇帝的经历,想要做点事情,就会有一堆人来反对扯皮。就瞧昨晚上,建虏大军还在京畿之地时,不少人就在忙着搞事了。

今日早朝,自己之前定下的议程,乃是让他们为财税之事建言献策。但如今看来,怕是事情一大堆。真正能在财税上有所建言的,也不知道有几个人。

明末党争,果然名不虚传啊!

胡广这么想着,进入了聊天群。看看成就值是543。不过此时他没心思去加人,看到高应元和刘王氏都有留言,他便先切换去了工作组中。

“陛下,俺们在路上遇到了通州溃败的明军,里面有不少建虏内应。他们认得鳌拜,打了招呼后,鳌拜已带了我们去找金国大汗了。”

“俺二哥说了,千万不要放那些溃兵进京师,建虏老搞这一套。先混进了内应,下午肯定会来打京师。”

胡广一听这个消息非常重要,当即说了声知道了,而后意识脱离聊天群,立刻看向一边侍立的李凤翔道:“立刻前去通知满卿,有部分通州溃兵往京师而来,里面混有不少的建虏内应。”

李凤翔一听,心中惊讶。通州来溃兵,还夹杂着建虏内应,皇上这是能掐会算?

说实话,他是不相信的。可此时皇帝已经下令,就算是戏言,他也得当真,认真去做才行。

因此,他连忙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当即领命退出。

胡广看着他走了,才重新进入聊天群,去了初等组中,点开刘王氏的留言来听。

“普渡众生,建虏好像要开始攻城了,大家都很慌。孩子他爹也一宿没回来,这可怎么办?”

战事临近,刘王氏又慌了起来。胡广明白她的心情,当即开解道:“这时候不要想多了,只要记住,不要让建虏攻上城头,和他们拼了,其他事情不要多想!”

他这话刚说完,刘王氏没反应,如花却开口了,声音中似乎带了点疲倦,不过更多的是惊讶:“小和尚,你真神了!京师昨晚竟然那么乱。奴家告诉小姐妹们,结果今日一早都被她们夸得不好意思了!”

还没等胡广有反应,她又马上担心地说道:“要是建虏打过来,京师还这么乱,会不会有事啊?”

“不要怕,不会有事的。”胡广一听,便毫不犹豫地说道。

“呵呵!”马富贵那让人厌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呵老娘的洗脚水要不要!”胡广没说话,如花已经毛了,心中对这个盐商之子可谓厌恶到了极点,“昨晚你不是要吃屎的么?怎么样……”

胡广没那闲心和马富贵这种人斗嘴,不过三番两次地被他插嘴闹事,多少还是有点郁闷的,当即问系统道:“系统,我是宿主,对于群里的人就没有一点惩治的权限么?”

目前已知的权限,就是让群里的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来触发是拉人还是踢人。这种局限太大,比如遇到马富贵这样的人,就很被动。

“宿主,请努力提升聊天群人数,更多功能等宿主体验。”

得,问了也白问!胡广想着,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集中心思准备自己的第一次大朝会。

“铛铛铛”地鸣钟声响起,胡广根据崇祯皇帝的记忆,便知道文武百官此时应该列队从午门那边的左、右掖门进入了。

接下来,文武官员在金水桥南按照品级站好队伍。“啪啪”地鸣鞭声响起后,按序过桥,文官在左,武将在右,到奉天门丹陛之前,在御道两边相对而立。

没多久,胡广驾到就座,“啪啪”地鸣鞭声再次响起。一名鸿胪寺官员大声拖着长音大喊道:“入班……”

胡广冷眼看着底下上千文武官员,只见他们走进御道,面向自己,行一拜三磕头之礼。人数多了,倒也有点壮观。

不过他知道,这些只是礼节而已。别看他们在拜,其实心中还不知道在算计什么。等一会看看,有几个人的心思是正的。

等一切过程走完,胡广冷着脸,缓缓地说道:“朕昨日已说过,今日之大朝议,是为国库空虚之事,望诸卿建言献策。户部尚书何在?”

文官之中走出一人来到御前回道:“臣在!”

胡广看着他,严肃地说道:“将如今朝廷之财政现况,给诸卿讲讲!”

“臣遵旨!”毕自严领旨,而后转身面对底下的文武百官,大声地说道:“崇祯元年,年赋税收入中真正能送到京师,归户部掌管为396万4200两银子,之后因拖欠每况愈下,如今已不足380万两。”

“崇祯元年支出达525万2500两,亏空将近129万两白银。后因关宁军军饷支出增加,如今每年亏空已不止150万两……”

毕自严说完之后退下,胡广扫视着底下的文武百官,冷着脸大声说道:“其实就算把户部每年的全部支出都用于军饷,也远不足支付!”

说着,他转头一示意,边上候着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跨前几步,拿出一份奏章开始大声念了起来:“陕西巡抚上奏:临巩边饷缺至七、八年,数至三十余万;靖卤边堡缺四年、六年不等;固镇京运自万历四十七年至崇祯二年,共欠银十九万九千余两。各军始犹典衣卖箭,今则鬻子出妻;始犹沿街乞食,今则离伍潜逃,始犹沙中偶语,今则公然噪喊矣。”

他念完退下,崇祯皇帝看了眼户部尚书毕自严,而后大声道:“就算是军饷支付最多之关宁军,亦有拖欠军饷之事。辽东巡抚毕自肃还为此殉国,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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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刘懋

奉天门前的广场上,除了寒风吹过旗帜的哗哗声外,就只有胡广的声音在回荡:“兵无饷,进不能养家,退不能糊口,衣不遮体,饥寒交迫……”

说到这里,胡广脸上出现一丝冷笑后道:“看看你们,身上穿得比起边军士卒好多少倍,才站这么一会,朕已看到有人站不住了!”

他这么一说,顿时底下上千名官员不敢再有小动

“以己度人,何以要求我大明军卒勇猛杀敌,御敌于外?”胡广说得兴起,也不坐了,站了起来指着远方道,“如今看到没有,敌人已经打到京畿之地,打到京师了!朝廷无力支付军饷的危害,你们看到了么?”

底下的文武百官听到这段话,都有点吃惊,纷纷抬头看向皇帝。只是稍微有点不同的是,右边的武将们在惊讶之中带了点兴奋,而左边的文官们则是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意外。

胡广顿了顿,扫视了下文武百官后,才又和缓了点语气道:“朝廷没钱,京师那几千难民何以赈灾?要有人还不清楚的,朝会后出去看看。不止是他们,如今大明旱灾水涝不绝,基础水利都是多年未修,如此一件件,都需要钱,懂么,朝廷需要钱!”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而后才重新控制了情绪道:“要是觉得这些不管你们的事,觉得事不关己,那朕问你们,你们的俸禄呢,是不是觉得够用了?文官俸禄出自户部,勋贵皇亲则是出自大内。可不管是户部还是大内,都没钱,不是不想给你们足够的俸禄,懂么?”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文武百官扛不住了,纷纷跪了下去。

“还有,因为朝廷没钱……”

说了好久后,胡广不想再多说了,让他们平身,而后下旨道:“如何增加国库收入,诸卿但有想法,尽且奏来!”

说完之后,他便坐了回去。

可是,广场上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动静,仿佛这广场上站着的,只是上千个泥菩萨而已。

胡广一见,心有点冷。自己说了这么多,又在昨天事先说明了今天朝会的目的,竟然一个建言献策的人都没有?

这个皇帝真是不好当!胡广想着,便只好又开口道:“毕卿,你乃大明户部尚书,你可有想法?”

毕自严出列,没办法只好奏道:“陛下,今日而思开节之法,诚难言之。议者或欲开矿,而虑得不偿失,仍滋乱阶;或欲加税,而关税已增,徒挠商旅。至于间架门摊,均属苛细苟且之政。权衡子母,又鲜实心任事之人。为今日之计,求其积少成多、众擎易举,无逾加派一策。”

他这言外之意,就是说来说去,还是只有加派一条路,其他都不好。胡广听得眉头一皱,不过并不说话。

“故微臣以为,当今便利之举,当再加派辽饷,可分担到田课、关税、盐课及杂项中。田课由九厘提高到一分二厘,派银六百六十七万余两,除兵荒蠲免,可征银五百二十二万余两,另加关税、盐课及杂项,预计可征银七百四十万八千二百九十八两。”

他说这话,显然是事先想过的,也因此才能得到这样的结论。

不过没等胡广发表看法,只见一人咳嗽一声,出列奏道:“陛下,臣对此无异议,只是这加派,如若还以田亩算之,恐至民不聊生!”

胡广看去,却是兵科给事中刘懋。这一看,他顿时想起来了,他不是负责在做裁撤驿站之事么!

后世某些人甚至包括有名的梁启超,都有这样一个看法,说明朝之所以灭亡,就是因为裁撤驿站逼反了李自成。胡广对此只能呵呵笑之,真是幼稚!

不过此时,他既然想起了裁撤驿站之事,便问道:“刘卿,你裁撤驿站之事亦是节流,如今如何了?”

一听这话,刘懋脸色有点难看,欲言又止。可想起刚才皇上的话,便决然奏道:“裁撤之事,甚难亦!如游滑不得料理里甲也,则怨;驿所官吏不得索长例也,则怨;各衙门承舍不得勒占马匹也,则怨;州县吏不得私折夫马也,则怨;道府厅不得擅用滥用也,则怨;即按抚与臣同事者不得私差多差也,则怨。所不怨者独里中农民耳!”。

他一连用了六个“怨”字道尽了不容易,让胡广听得不由得动容。他眉头一皱后,立刻吩咐道:“裁撤驿站之事,刘卿写个具体奏章上来,困难之处,朕为卿解之!”

这个裁撤驿站方案太过刚直,胡广决定再好好商讨下,看看怎么减少改革阻力,甚至达到变废为宝,把驿站建成类似后世邮政那样的机构。

刘懋一听这话,顿时两行老泪流了下来,跪倒在地,哽咽答道:“微臣遵命!”

自从裁撤驿站以来,一如他所言,几乎使他成了皇帝般的孤家寡人,因为利益的关系,所有人都远离排挤他,让他很是无助抑郁。也让他时刻担心有人会进谗言,让皇上改变主意,那他就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没想到如今皇帝在大朝会上金口表态,可见皇上之决心未变,并且还很是看重他,这知遇之恩,顿时把他给感动得流泪了。

如果是在原本的历史上,还真如他所担心的,结果落得两头不是人,最终在崇祯三年抑郁辞官,结果未到陕西老家就病死。其家人竟然雇不到一人辇负,以致寄存旅舍,经年不得归葬乡里。

“叮,成就值+3,来自兵科给事中刘懋!”

胡广现在已经没有动力去看聊天群中的成就值了,实在是这点成就值不够塞牙缝。不过他倒是满意刘懋对自己的敬佩,想起他刚才说得话,便开口问道:“卿言加派以田亩计,恐至民不聊生,是什么意思?”

“陛下,北人地广人稀,每户亩数虽多,可亩产甚少,如若再按亩数加派,每户负担之重便是数倍南边。如今北方已多旱情,加派之下,民变之多,必会剧增!”刘懋大声陈情道。

胡广一听,说得有道理,正想说什么时,却听到低下忽然响起好几声咳嗽声,有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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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苏松重赋

这几人出列后才彼此发现,一时颇有点尴尬。不过都已经出列,也就无所谓了。最前头一人也是品级最高的一人便喝道:“刘懋,尔不闻苏松重赋否?”

之后他转向胡广,大声说话,一脸义正言辞:“陛下,臣以为,刘懋私心甚重,其心可诛!”

“陛下,臣附议!”随后一人跟着奏道:“江南乃朝廷重赋之地,赋税远高北方。如若加派再不公平以田亩计之,江南百姓不堪重负,闹出民变,则影响远大于北方之地!”

“大明南北皆为陛下之子民,臣请陛下一视同仁之!”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奏道。

在原本的历史上,因为做官的人中,南人远多于北方,因此到了明末时候,都按照了所谓按亩数来加派的表面公平方法实施,进一步加重了北方农民的负担。

刘懋被他们攻击,气得脸都红了,他眼睛瞄向同样是北人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曹于汴,却见他犹如泥菩萨一样,压根就没反应,不由得很是失望,心知他们晋人多经商,田赋在他们眼里已是小事。无奈之下,只好垂手等待圣裁。

不过胡广并没有马上说话,只是扫视着下面,而后问道:“户部、内阁是何想法?”

毕自严原本以为还是按照老规矩按亩加派,不知道这刘懋为什么又提这事,难道皇上还会听你的不成?

他正想说什么时,在前列的内阁辅臣周延儒出列,只听他奏道:“陛下,不管是何等加派之法,又或者是如何开源臣以为,虵无头不行,鸟无翼不飏,如今内阁首辅之位空闲,不如先定下首辅,而后由首辅领头议之!”

按照惯例,如果内阁首辅空缺,则由次辅进之。当然了,次辅则由下一个入阁最早的辅臣为之。周延儒提出这事,就是想更进一步,再往前靠几步。

当然了,这样得益最大的是成基命,不过他不能自己上来说这事,便暗中和周延儒达成默契,由周延儒来提出此事。

他这话一落之后,顿时,文官中出列很多人,纷纷赞同这个提议,转眼就抛开了刚才的争论。

胡广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任凭他们慷慨陈述没有首辅的危害,并不说话。

都察院左都御史曹于汴也出列奏道,“臣以为前首辅正当壮年,告老还乡实为不妥,还请陛下酌情虑之,准其为我大明再尽一份力。”

“陛下,臣附议!”通政使程启南出列大声奏道。

几乎与此同时,又有其他几人跟着附和,一时之间,好像韩爌真是众望所归,要复出了。

这么一来,有人不干了。跟着向皇帝提议,既然如此,次辅李标也应该复出。

除这两派之外,自然还有人不服气,纷纷表达自己的想法,说这样不公平,要群臣廷推,如此才公平。

此时此刻,这广场上似乎寒风都不那么冷了,群情激昂,互相攻击,比起后世的菜市场都要热闹,一反最初为国库充盈提言献策的冷清。

“啪啪”地静鞭响起,让一众文臣才想起上面还坐着一个皇帝,这是在大朝议之中,便纷纷闭嘴归列。

与此同时,通州建虏大营中军帐,建虏大小贝勒、贝子啥的都齐聚一堂,正中间主位上,三名和硕贝勒并排而坐,正在听着他们面前跪着的一名汉人衣裳的建虏禀告。

“奴才从进了京师就发现,城头城防极弱,除了堆积一些滚木礌石之外,连最基本的累答都很少见。”鳌拜兴奋地禀告道,“且城防主将满桂和京营提督李凤翔不和,奴才去时,正好撞见其在争吵!”

边上那些建虏头目一个个都听得兴奋起来,甚至有几人都跨前几步,不知觉间更接近去倾听。

“城头守军薄弱,明国皇帝为此还让城中大臣和富户出钱出人加强城防。奴才被押往大牢的路上,就亲眼见到东厂番子和那些大臣富户吵嚷……”

“哈哈,好,好!”莽古尔泰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大声叫好起来,“城防已是空虚,又有内乱,真是天赐的好机会啊!”

“老三稍安勿躁,且再听听!”代善一见,带着笑意用老大的身份说道。

莽古尔泰心情正好着,听了也不以为意,只是哈哈笑着对鳌拜道:“快说!”

“……”鳌拜接着又说了刑部大牢的事情后重点强调道,“当时夜色已深,奴才等人从刑部大牢蜂拥而出时,瞧见城中火光冲天,据说是粮仓走水了。”

“奴才不敢停留,找到永昌票号后,那掌柜又说明国皇帝还罢免了首辅和次辅,如今京师里面正乱着,据说明国大臣都准备抢那首辅的位置。”鳌拜说完之后,低头跪伏。

这一次,皇太极不等莽古尔泰说话,立刻大声赞道:“做得不错,没有辜负本汗的安排!”

话外之意,就是向在场这些建虏头目表示,他英明神武,对此早有预料而进行了安排。不过确实也是,鳌拜是他的亲卫,是他安排去京师的。

此时此刻,那份求和的信会有什么作用都已经不重要,也没人关注了。

只听皇太极在表扬了下鳌拜之后,立刻站起来大声命令道:“本汗军令,大军即刻开拔,承上天旨意,取明国京师!”

那些建虏头目早已听得心痒难耐,一听之下当即轰然而应,恨不得立刻飞到明国京师。在他们看来,京师城防不但薄弱,还在闹内乱,这种情况下,取京师犹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莽古尔泰原本也想发号施令的,没想被皇太极抢先,然后一众人闹哄哄地答应,都准备出发了。他见此情况,盯着皇太极的侧面,心中很是不喜,感觉有种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感觉。

没过多久,通州城头上因为没有休息好而双眼通红的解经传,目瞪口呆地看着城外的建虏大军拔营而去:“建虏昨日攻城甚急,为何今日却突然离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等他看清建虏大军离去的方向乃是京师方向时,马上便明白了建虏的目的。这一下,他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无奈之下便派人急报山海关,由孙阁老定夺。

而在京师城下,一大群勤王溃兵正大声嚷嚷地要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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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冒死弹劾

城头上,满桂冷眼看着这些溃兵,心中非常地惊讶。

当李凤翔带来口谕,说有通州溃兵过来时,他还无法理解。毕竟那时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皇上难道能掐会算不成?如今,他算是服了!

这种溃兵,不要说京师了,就算是其他边防重镇,也是不会让他们进城的。

满桂和建虏打交道多年,自然也熟悉建虏的套路。这种驱赶混杂着奸细的溃兵过来,如果放进城来是最好,不能的话,也能打击守城兵卒的士气,可谓是不用白不用的伎俩!

但这次皇上早有口谕下来,也事先传遍了城头。那些守城士卒一见之下,也如同满桂般吃惊,而后丝毫不怀疑城外溃兵中有奸细存在。因此每个人都坚决认为,绝对不能放这些溃兵进城。无形之中,士气不降反升!

满桂老于军伍,只一瞧这城外溃兵,就知道是不同地区的勤王军士卒组成。要查奸细,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因此,他当即让人大喊传话:“皇上早有旨意,勤王军听从孙阁老调遣。尔等溃散回京师,分明是建虏在你们当中混入了奸细。谁若再嚷着要进城,十之八九便是奸细。缉拿了往见孙阁老,便是大功一件!”

之前关宁军等勤王军想进城都不允许,因此这些城外的溃兵也只是抱着一丝期望,希望没想城头这么一说,那些嚷嚷着的人,不管是不是奸细,顿时都闭嘴了。

特别是那些嚷得起劲的人,更是担心地看着周围那些盯着自己的同伴,怀疑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他们绑了去领功。

满桂让人喊话后便不再理睬,在巡防城头之余,不时抬头看下皇城方向。心中有着一丝担忧。昨晚乱成那样,显然是有人想搞事,也不知道皇上能处理得过来么?

一如他所担心的那样,此时的大朝议中,已经有人开始发难了。

只见山东道御史孙立出列奏道:“臣有一事十万火急,冒死奏于陛下!”

胡广一听,眉头一皱,这在讨论财税一事,先是被他们扯到辅臣廷推上面,接着又有嚷着十万火急之事,要是不准,岂不是轻重不分?

话题不自觉间被扯远,让他实在有点不喜。不过又不能硬拉回来,便只好点头示意,算是准了。

“陛下之策,想要食君之禄者,率先出钱出力,使我大明君臣上下一心,共御外敌,实在是绝妙。”

孙立躬身所奏之事,事关这里上千文武百官的切身利益,因此他们一听之下顿时一个个都转头注视着他,听他夸奖这策时,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不喜。更有几个人,似乎有随时出列奏事的样子。

谁也没想到,孙立接着话锋一转道:“但厂卫办差,素来横行霸道已久,前朝魏逆便是一例。臣弹劾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仗势欺人,趁机威逼利诱,中饱私囊,东厂提督曹化淳包庇同僚,狼狈为奸,致使全城民怨四起,建虏未至,城中已是乱象频生。”

说到这里,一脸正气凛然,跪地哭喊道:“骆贼之事,人证物证俱在,数额之大,足以极刑。臣虽知厂卫虎狼也,但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冒死奏于御前,望陛下还京师百姓、百官一个公道,平息民愤!”

一听这话,顿时不少人出列,纷纷附议。一个个都表现出那种为民请命,不惜上刀山下油锅之势。

胡广听得冷笑了起来,早知道他们会拿这事做文章。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发难,而且还是弹劾厂卫的头,无非一个是要看自己怎么处置,第二个是想从侧面说明,这策是好的,但下面执行不力,会扰民,引民怨。话外之意,还是不要了吧!

要是原来的崇祯皇帝,被他们这么一搞,还真有可能怀疑人生,不,是怀疑厂卫的节操又自废手脚了。

可如今坐在御座上的,却不是那个没什么经历见识的少年皇帝了。胡广冷笑地看着他们,并不说话,只是一挥手。

边上站着的太监便转头向外,大声喊道:“宣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曹化淳觐见!”

立刻,外面便传来动静,显然是早已等待多时了的。

文武百官转头看去,只见东厂提督曹化淳在前,几名番子在后,押着一个披头散发之人过来了。

有几个眼尖的人,一下便认出了那披头散发之人,立刻失声惊讶道:“骆养性?”

果然,等走到近前时,大部分人已经认出那人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只见他一脸惨容,失魂落魄的样子。

那山东道御史孙立则是看得目瞪口呆,他来早朝前还确认过骆养性好像一点事都没有,因此才信心满满地开始弹劾。没想到骆养性竟然已经悄悄被抓,看模样,还是认罪了的样子。那自己这一招,岂不是相当于打到了棉絮上了?

曹化淳目不斜视,近到御前后,躬身奏道:“奴婢奉旨缉拿骆养性,人证物证俱在,骆养性也当场认罪!”

得,看来至少对于曹化淳的弹劾是不成立的了。

胡广冷冷地注视着跪在那里垂头丧气的骆养性,过了好一会后忽然问道:“你可知罪!”

骆养性原本以为自己和文官的关系不错,在崇祯皇帝登基后,如同那些东林党人尽数被召回一般,他爹骆思恭因为被魏忠贤排挤,他便替代了魏阉倒台后被处死的田尔耕成为锦衣卫指挥使。

可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那些文官坑了一把,还坑得自己连喊冤的可能都没有-人证物证俱在。他知道,被所谓的同盟,那些文官们抛弃了之后,自己罪责难逃。

“陛下,臣知罪,臣错了!”骆养性怀着一丝侥幸,痛哭流涕地认错道,“恳请陛下再给臣一个机会,臣定然不会再犯。臣……”

“住嘴!”胡广冷声喝道,“枉朕如此信任于你,你却还在非常时期如此肆无忌惮地知法犯法,败坏锦衣卫名声,引得百官怨恨,传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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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杀骆斩袁

“把他拖出去斩了,首级挂于午门,警示他人,敢有犯法乱纪者,朕决不轻饶!”

骆养性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贪污腐败严重,不过只是被崇祯皇帝罢免而已只是此时,他已瘫倒在地,而后犹如死狗一般被拖了出去。

胡广这一霹雳手段,多少出乎文武百官的意料,震慑了他们。一时之间,广场上又一次变得静悄悄的。

只听胡广又严肃交代肃穆而立的曹化淳道:“锦衣卫方面,暂由你代管,务必完成朕交代的事情。只是尔等须得谨记骆养性之教训,敢有犯法违纪,不管是谁,朕绝不姑息,听明白么?”

“奴婢明白!”曹化淳大声说话,声音有点尖细,却能清楚传到所有文武百官耳朵里。

胡广用骆养性的人头立威,并借此表达自己的决心不容更改,让文武百官中很多立场不坚定的人顿时犹豫了,想着交钱就交钱了,又不差这点。

不过终归还是有人不甘心地,只见河南道御史赵谦出列奏道:“陛下,昨晚粮仓火光冲天,不知结果如何?臣以为粮仓事关京师稳定,此事须得抽调厂卫严查才是!”

厂卫要在京师范围向所有有功名者登记造册,人手已是不足,如果再抽调人手,那这事要全部完cd不知道要多少天了。

广场上,自有聪明的文武官员知道赵谦的用意,便也跟着出列附和。

胡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只是心中冷笑,都不说话,只是一挥手。

只见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九门提督李凤翔出列奏道:“昨日奴婢并满总兵奉陛下旨意,暗中加强警戒,觉察试图粮仓纵火者,只是一死一伤,幕后黑手难查,因此为引蛇出洞,于粮仓空旷处烧薪以假意粮仓被烧,如今已是查明。”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点声音宣布结果道:“执火之人为山西人张思栋,其为袁崇焕家人周彪指使,试图造成京师混乱,在建虏压力之下,迫使皇上再度启用袁崇焕!”

这个消息就有点大了,听得底下的文武百官一时不顾礼仪,低声议论纷纷。

原本的历史上,这事也有发生,不过是被巡城御史史范土所抓并审问出这个结果。自然有人不相信这个结果,一番争执之后,原崇祯皇帝下令锦衣卫介入重新审讯。

在后世,有关袁崇焕的一切,真相扑朔迷离,各种争论不断,众说纷纭,民族英雄有之,卖国贼亦有之。

不过胡广却没有这个打算,他在看到那些难民后,其实就已在心中判了袁崇焕死刑。

只听他大声喝道:“袁崇焕向朕保证五年平辽,蒙蔽于朕,而后杀东江毛文龙,断我大明一爪,使建虏不再有后顾之忧。”

文武百官一听皇上开金口,议论声便停了。

“其枉费朕之信任,欲求不满,拒辽东巡抚,撤镇守太监等,将关宁军带成了一支私军,却无所作为,被建虏平蒙古东部诸族,纠其绕道叩关,直达京师城下,多少百姓为之受难?”

“五年平辽?呵呵,袁崇焕打得主意乃是求和建虏,为此所作所为皆是为此目的,不想却被建虏利用。朕再次重申……”

说到这里,胡广冷眼扫视底下这些各怀鬼胎的臣子,提高了声音道:“建虏乃我大明臣属,却起兵反叛,杀我辽民,占我辽地,这等叛逆,非灭族不足以震慑天下。谁敢有其他心思者,朕亦不轻饶!”

“袁崇焕如今被关押在狱,却还在兴风作浪,不杀不足于平民愤!”胡广说到这里,厉声喝道,“传旨,斩袁崇焕,首级同挂于午门,警示所有为官者,敢蒙蔽圣听,欺君罔上,办事不力至大过的,一律此下场!”

只一个早上,原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因贪腐,原蓟辽督师袁崇焕因渎职、蒙蔽圣听等皆被挂首级于午门,就是要震慑这些文武百官。谁要是还敢做和这两人一样的事情,胡广不介意再杀上一些。

广场上顿时又安静了,如果说骆养性之前被杀,他们还乐见其成的,那么袁崇焕又被斩,就有点让他们怕了。因为袁的罪名有一条,就是蒙蔽圣听,欺君罔上,关于这一点,他们之中其实有不少人干过。

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不少人的脑海中:那御座上的皇帝,还是之前那个只要把话说得大义凛然,就能有效果的皇帝么?

“叮,成就值+2,来自御史高捷!”

“叮,成就值+4,来自刑部尚书乔允升!”

“……”

系统的提示声连续响起,好一会才停,终于让胡广忍不住看了下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985。

还行!胡广点评了下,而后看底下这些臣子一时都没人说话,他倒不介意多冻他们一冻,让他们都醒醒脑子。

这么想着,他便进入聊天群去看看,发现果然有留言,就先点开了高应元的留言来听。

“陛下,建虏大军现在正往京师而来,估计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要到了!”

胡广听完,略一想后,便回答道:“朕知道了!”

而后他又对刘兴祚道:“刘卿通知孙卿,七千左右的建虏在昌黎,其余建虏往京师开拔而来。朕令他断虏后路之事,须得尽快进行!”

“末将遵命!”刘兴祚听到,连忙回答道。

胡广还记挂着昌黎,便切换到初等组中点开刘王氏的留言。

“普渡众生,赢了,呜呜呜,我们赢了,建虏被县尊打退了!”刘王氏喜极而泣。

“县尊说建虏肯定还有下次进攻,让我们不能松懈。孩子他爹只回来一下就匆匆走了!”

“……”

昌黎扛过了建虏的第一次攻城,给了昌黎百姓信心,这很好,胡广想着,总算听到了一点好消息,当即点头道:“好,我这边正忙着,有消息留言。”

说完之后,他没去点如花等人的消息留言,便退了出来。眼睛扫视过底下上千文武官员,发现又有人装出不经意间在用小动作联系。

胡广不由得嘴角微撇,看来马上又有人有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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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宋明财税对比

果然,没过一会,一声咳嗽声响过,户部郎中吴伟跨步出列,大声奏道:“昨晚刑部大牢走水,罪囚越狱,以致京师动乱,臣恳请陛下严惩有关人等,以正纲纪!”

众人一听,便都转头能看出来,这是在反击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乔允升就因为这事被抓入狱,而后发配边疆,死于途中。

这事的矛头指向刑部尚书,算是件大案了。文武百官又都看向皇帝,不知道会如何发落?按照刚之前杀骆斩袁之事来看,估计乔允升这次有难了。

谁知胡广却不如他们的意,只听他金口御定道:“此事疑点甚多,朕已令东厂追查。”

其实也不是胡广对乔允升有多爱护,而是刑部大牢一案涉及到了高应元等人之事,更是牵扯出了永昌票号的事情。

而永昌票号不但是晋商的产业,背后还有很多关系,更因为胡广对这银行的雏形也感兴趣,正在考虑把票号收归国有,这将对大明财政会有一个非常大的好处。

因此,在一系列事情没有确定之前,胡广便暂时决定按住这件事。

他在下了定论之后,便扫视底下的文武百官,大声问道:“朕最关心如何让国库充盈,卿等还有何人有良策,该不会就只有加派一途?”

皇帝没有任何借口,说什么十万火急之事,简单直白地把话题就这么拉回来,一众臣子却没得话说。

他们中有不少人又开始使眼色,或者摇头晃脑地向同伙发暗号,大多又想再提首辅之事。

就在这时,一声咳嗽,一人从文官前列走出,躬身奏道:“臣有本奏!”

胡广闻声一看是温体仁,心想你这厮怎么现在才站出来,好歹做点什么,让我有提拔你的理由啊!

不过当他看到温体仁一脸的疲惫,通红的眼睛,顿时想起他昨晚应该是没怎么休息,就在操心高应元那边的事情,不由得什么怨言都没了,声音变得柔和一些,不再是对其他臣子那么冷冰冰:“温卿有事尽管奏来!”

文武百官基本上都是人精,一听皇帝这声音,他们就知道皇帝对温体仁有好感,不由得很是意外。

温体仁一躬身回应,而后大声奏道:“臣读史,偶有所得,并为之惊讶万分,现呈报于陛下。”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惊讶了。温体仁难道不是要说财税之策么,怎么扯到读史上面去了?

胡广也有点好奇,不过他能肯定,温体仁肯定不会把自己的话题带远,因此有着足够的耐心,点点头示意温体仁继续。

只听温体仁大声奏道:“《宋史食货志》记载:治平二年,内外入一亿一千六百十三万八千四百五。是岁,诸路积一亿六千二十九万二千九十三,而京师不预焉。”

“另宋曾巩曾子固有云:天下岁入,皇佑、治平皆一亿万以上,岁费亦一亿万以上。自古国家之富,未有及此也。”

说到这里,温体仁向皇帝一躬身解释道:“宋之收入虽杂,且以贯石匹两累加之。可其朝廷收入,已是远大于我朝。”

刚之前时,户部尚书毕自严已说过,朝廷一年收入才400万两不到。因此温体仁这一说,顿时便引起一片轰动。

“啪啪”地静鞭声再次响起,好不容易才让骚动的文武百官安静下来。

温体仁此时已经是豁出去了,只听他又讲道:“我朝之疆域、人口远大于前宋,按理来说,盐、茶、酒三项用度,也理应远超于宋。可是……”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两边的文武百官,大声接着道:“前宋在盐、茶、酒三项,收入达4752万贯。而我朝,呵呵,盐税只有250万两左右,茶税则更少,只有10余万两,其中云南17两,浙江约6两而已。酒呢,一点都没……”

顿时,文武百官又炸了,按礼制,出列奏事前,要预先咳嗽一声,可有的文官已经等不及咳嗽了,纷纷抢着出列。

“臣要弹劾温体仁这贼,枉顾祖制……”

“臣亦要弹劾,不闻苛政猛于虎,温贼这是要……”

“……”

吵吵闹闹地,几乎都只能听个开头。

温体仁没有畏惧,只是冷眼看着这些同僚。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么一说,绝对是把同僚都得罪了。

这些事情,别人又何尝不知。但是,其他人都没胆子敢往这方面说。就说刚才户部尚书毕自严,他一开口就把各方面的赋税都否定了,说这不好,那不好,最终只定下加派一途。

要是换了以前,温体仁也不敢捅这个马蜂窝。但眼下已不一样,自从他加入了那个莫名其妙的聊天群后,他就明白自己比同僚要多一张底牌。

最关键的是,胡广给予了他高度信任,准备重用于他。而且,今日大朝议之始,皇帝更是多方面畅述了朝廷没钱所带来的后果,显示出了坚定的决心,一定要让国库充盈起来,才能让朝廷为百姓多做事。

温体仁之前一直默默地站在那里没说话,就是在找机会一鸣惊人。当其他人都不合皇帝之意时,他当众讲出这些话,自然就能达到目的了。

此时的他,已是铁了心,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胡广之前和他说过,一起中兴大明,青史留名。

一如他所料,就算有群臣群起而攻之,皇帝却始终站在他这边。在“啪啪”地静鞭再次响起,场面好容易安静了点后,只见胡广站了起来,大声地说道:“开了一上午的朝会,唯温卿所言深得朕心。其他人等,都向温卿学学,用心办差,多干实事才是正经!传旨!”

说到这里,胡广很满意,当即大声宣布道:“着温体仁为少师兼太子太师礼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入阁辅政,是为大明首辅。”

说到这里,胡广看了下底下许多官员脸上露出的震惊之色,心中一声冷笑,抛出了更让人震惊的旨意:“另,内阁辅臣所缺名额,皆由温卿举荐给朕,能同心同德为朝廷理财,为百官,为大明百姓谋福祉,朕一律会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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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廷推抓阄都滚一边去

呵呵,这些文臣想要的廷推、抓阄都滚一边去,我就是要让温体仁组建内阁,能让他没有制约地

胡广如此想着,他倒也不怕被温体仁架空。毕竟温体仁提出的内阁名单,还得他来最终审批。而且帝国的权力架构,内阁和司礼监是分庭抗礼的。最关键的是,最终人事决定权还是在皇帝手中。

这个其实有点类似后世的做法了,不过也有区别。温体仁提出目标,或者又叫竞选承诺,并组建内阁为这个目标服务。与后世不同的是,这个承诺的对象是皇帝。类似这样的做法,历史上其实也有过几次,不过胡广是明确提出来让温体仁提内阁名单,稍微有区别。

他这一宣布完了之后,当即收到了温体仁的成就值。同时见到温体仁脸上露出又惊又喜地表情,显然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只见他不管同僚低声议论发出的“嗡嗡”声,当即大声回应领旨道:“臣遵旨!”

这一刻,他的心很暖很暖,他没想到,那些人做出那么多事情,互相攻击,并为之争夺的首辅之位,竟然就如此轻松地落到了自己头上。更关键的是,他将拥有举荐内阁辅臣的权力。从这可以看出,皇上对他的重视,真是历朝都没有,这是最大的信任。士为知己者死,就是他此时心情的写照。

其他文武百官也都被震撼了,缓过来后,不用使眼色等各种方式联系同伙,就都想要出列攻击温体仁。毕竟皇上金口玉言,你没法直接当面否决,只有攻击温体仁不够资格才有可能让皇上改变主意。

然而,就在这时,“啪啪”地静鞭又响了起来。这一次,静鞭不得不多打了一会,才平息了文武百官的骚动,让广场上重新安静下来。

胡广早就知道这上千官员中有不少会心有不甘,他当即冷冷地大声说道:“朕在昨日就说过,让你们帮朕建言献策,为朝廷能有钱为天下办事而努力。可是你们呢,要么就只是想着首辅之位,要么就只知道加派一途。尔等可知陕西的大旱,沿海的水涝么?”

“我大明接下来这些年份,旱情会更严重,天气更冷,粮食歉收的地区也会越多。如此情况下如果朝廷不发挥作用,兴修基础水利,妥善安排灾民,尔等可知局势会演变成如何?”

胡广作为皇帝,可以把小冰河时期的灾难预先说出来,就算事实上最终不是,这些官员也不能怎么样,最多想着皇帝是在恐吓他们。反而等以后慢慢地验证,就会改变态度,认为皇帝果然英明神武。这,或者就是后世人穿越成皇帝的优势吧!

胡广说着这话,再次缓缓扫视底下这些臣子,见他们都在听自己讲话,便厉声怒喝道:“古人嘲笑南宋君臣醉生梦死,直把杭州作汴州。朕瞧你们,也都差不多,认不清当前形势的严峻,或者有人就算认清也不以为然,觉得自家有钱有势,哪管天下洪水滔天!”

这话就很重了,底下上千文武官员不得不全体跪了下来,承受君王的怒火。谁要是还没脸没皮的站那,绝对会有杀一儆百的风险。而且,儒家有倡导:君忧臣辱,君辱臣死。不管这些臣子心中到底有没有这条,表面都是要做做样子的。

胡广瞧着他们都跪下,心中却是冷笑,这些臣子要真是有这么温顺,那大明也不会亡了,谁知道他们肚子里又在打什么小九九。

广场上寒风呼啸,或者是时间有点久了,已经有人冻得嘴皮发青。不过此时此刻,没人敢说话。

胡广停顿了一会,进入聊天群问了高应元有关建虏的行程之后,便提高了声音,再次大喝道:“究其原因,是你们中某些人觉得自己有钱有势,朝廷没钱就没钱好了,又不关自己的事。但朕要告诉你们,错了,这是大错特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破则家亡,哪管你是大家还是小家!投靠新主子,可你知新主子会如何对你么?”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进北京,一众官员开门迎接,以为只是换了个主子,结果大多数人却是悲剧了。当然了,这些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

胡广描述的严重性,已经越来越大,甚至提到了亡国,从另外一个侧面讲,就是皇帝在暴怒的边缘,文武百官不得不低着头挨训。

只听胡广冷笑一声,而后大声又道:“或者你们之中有人觉得朕危言耸听。朕就让你们瞧瞧,敌人就在家门口,张牙舞爪地想扑进来吃了你们。这种时候,朕看你们还有多少人顽固不灵,觉得朝廷没钱关你何事!”

文武百官听到这里,都楞了下,皇上这是啥意思?建虏?可建虏又不在京师!

他们正想着,就听到胡广大声下旨道:“摆驾德胜门,朕让你们好好感受下!”

如果这时候,文武百官知道建虏已在城外,并准备攻城,那他们会集体劝谏,无论如何都不会,也不想去外城城头的。

可是,这时候并无这情况。皇帝也坐在这里,一直没有人来通报敌情。因此,这些文武官员有点想不明白皇帝的话,或者想着皇帝这是让自己这些人去假想下有敌人在城外准备攻城。

皇帝如今大怒发火,对于这种走过程的行程,他们就没那个心思,让自己冒着被君王发泄怒火的危险去劝谏,走就走了!

于是,亏了京师现在在戒严期间,否则那些百姓还不惊掉了下巴。只见御驾在前,文武百官随后,浩浩荡荡地从皇城出来,往德胜门而去。

这可不是胡广之前领着两百骑出来而已,这是大朝会上的所有人,还有大汉将军,有着全套行头出行的。

满桂听闻,赶紧过来接驾。

胡广对他倒是有好脸色,并不那么冰冷,只是吩咐他道:“建虏马上就至德胜门一带,满卿不用管我们,先行去布置城防。”

满桂一听,心中吃惊,不过他更担心皇上安危,立刻劝谏道:“陛下,既是如此,战事将起,末将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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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这个马世龙到底在干什么

胡广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即摇头否决道:“朕就是要带他们来看看建虏的兵威,让他们感受死亡的威胁。朕意已决,满卿不用再劝。不过满卿也不必担心,朕和他们都会在后头看着,不妨碍你御敌!”

京师的城门处,都是有瓮城的,甚至是有几道瓮城。如果皇帝及文武百官都在最里面的箭楼上观阵,只要建虏没攻上来,倒也没有多少危险。

满桂这么一想,便没有再劝谏。不过心中还是很紧张的,马上前面引路,而后赶紧去加强城防了。

再说在山海关,国事糜烂至此,孙承宗也没得心安。他正和自己的幕僚以及总兵祖大寿商讨当前军情时,忽然听到说刘兴祚求见,这让他有点意外。

从暗中监察的情况看,刘兴祚似乎并没有异动,也没有和外人联系,只是待在厢房内埋头写什么东西而已。此时来见,让孙承宗有点猜不到他的目的。

“阁老,此人诡计多端,该不会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吧?”祖大寿有点担心地问道。

他心中是很不喜欢刘兴祚的,不但是因为这刘兴祚曾在建虏那边,更因为他看不透刘兴祚,感觉刘兴祚的城府很深。表面和你笑呵呵,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和后世对于刘兴祚这种敌后周旋的人会敬佩不同,祖大寿等人之前疏远刘兴祚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看不透刘兴祚。就算是孙承宗也一样,也就不敢用他。

以前的时候,刘兴祚朝中没人,不喜欢他就疏远他,没得说。可此时已经不同,这刘兴祚似乎另外有了身份,在摸不清底细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再冷他。

因此,祖大寿虽然这么说,孙承宗想了会,还是招见了他。

“末将见过孙阁老,祖大帅!”刘兴祚进来后不卑不亢地见过礼,而后不等孙承宗发问,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末将得到消息,大概有七千建虏到了昌黎,准备打下昌黎;另建虏的主力则从通州开拔,正往京师而去。皇上令阁老要抓紧切断建虏后路。”

孙承宗和祖大寿一听,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狐疑。他们想不明白,刘兴祚这是哪来的消息?

虽然想不明白,可他们也知道,刘兴祚不可能精神错乱胡说八道,否则就是完全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了。

刘兴祚仿佛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便又提醒道:“末将如何得知消息,这点不能外传。但阁老可以派人去查探便知。另外,末将提醒阁老,最好能尽快进行皇上吩咐之事,这总不会有错!”

他在建虏头目堆里周旋了那么久都没有被看破,并能成功逃回明国,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肯定是厉害的,一下就说

因此,孙承宗不再犹豫,点点头道:“好,有劳刘副将了,还有消息,及时禀告于老夫!”

祖大寿听到阁老忽然对刘兴祚如此客气起来,不由得很是诧异,默默地看着刘兴祚告辞离去,而后忍不住问道:“阁老真信他所言?”

孙承宗一听,却不答他的话,转头看向他的幕僚,一位三十多岁的帅哥道:“止升以为呢?”

止升,是这人的字,他姓茅,名元仪,号石民,文武双全,曾是辽东经略杨镐的幕僚,人也长得帅。

这人在后世也算是有点名气的,不是因为他著有《武备志》兵书,而是因为秦淮名妓杨宛、王微两女共侍于他。

只听他面容严肃地说道:“不管他是真话还是假话,有一点是没错的。皇上遣开勤王军,建虏不可能无动于衷。因此阁老这边如果一直按兵不动,事后不管京师战事如何,都不会很妙!”

孙承宗听了点点头,而后转头看向祖大寿道:“你是戴罪立功,更是不能怠慢了。昌黎乃是山海关前往京师官道的必经之路,建虏如果真出兵昌黎的话,其主力还真有可能是准备攻打京师了。”

说到这里,他一沉吟后道:“朱梅那边还没消息传来,这样,你派出夜不收,往西北和昌黎两个方向查探。西北方向,持老夫令,催促马总理尽快在西面展开攻击,最好能夺回遵化重镇!昌黎方向,主要查探是否有建虏攻城!”

“末将遵命!”祖大寿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这时候的他,经过孙承宗教训之后,还真怕自己最终无甚功劳而被皇上问罪。

孙承宗点点头,而后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地道:“这个马世龙,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马世龙字苍元,为孙承宗所看重,当年极力推荐他去了辽东。虽得建虏兵力空虚的情报,但所派七千战兵却被区区一百建虏战兵打得丢盔弃甲,几乎全军覆没,史称柳河之败。孙承宗都为之拖累下野。

因为某些原因,这种无能之将在崇祯二年,建虏入侵京畿之地时,再度与孙承宗一起被启用,还被崇祯皇帝赐尚方剑,总理诸路勤王大军。当然了,这些都是胡广穿越之前的事情了。

此时的孙承宗,还没有去想过,为什么马世龙明明是个骁勇之将,手下家丁众多,却为啥对上建虏却无一胜绩。

此时的他,只是希望能联系上马世龙,而后东西齐头并进,威胁建虏退路,进则夺回被占城池,切断建虏后路;退则对建虏后路形成威胁,进而支援京师保卫战,让建虏担惊受怕而用不上全力。

孙承宗所惦记的京师保卫战,此时正上演一幕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只见皇帝御驾在箭楼最上层,底下几层还有两侧城墙,当然都是瓮城的内城墙,全都站满了文武百官,成为这一片区最为引人注目的地段。

“你们说,皇上这是要干啥?什么都没有啊!”

“谁说什么都没有,城头上这鬼冷的风,吹得脸都要裂开了!”

“……”

底下的官员有不少在窃窃私语,不敢抱怨皇帝,只能恨那寒风了。也有一些年轻点的官员则是另外的腔调。

“哇,城外好多建虏,好凶残,要攻城了!”

“哪里,在哪里?”

“像本官这样聪明的人早就领会圣意,已经看到了,你还没看到?”

“哦,本官也看到了,好多建虏啊!”

“……”

这种调侃,就多少有一丝讥讽圣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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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锦衣卫指挥使人选

外侧城墙的箭楼上,满桂亲自坐镇。手底下精锐的家丁大都分派在这一面城墙上,监督着普通军卒搬运城防器械,严阵以待。

看到如此劳师动众,城外却没有建虏的影子,让一众军卒对满桂如此卖力都有点不满。不过他们的焦点,多是集中在后面的皇帝和文武百官身上,纷纷猜测着他们来这里是干啥?

“嘀咕什么呢,还不快点干活?”边上的家丁不时训斥一声,有的还会解释下原因,“大帅说了,皇上传旨,建虏马上兵到,你等好好表现,让那些文武百官看看你们的能耐!”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连这些家丁都不怎么信。城门一直关闭着,皇上又在皇宫里面的,他怎么知道建虏马上就要到了,还是来德胜门这边?

正当这些军卒或者那些文武百官在嘀咕猜疑的时候,箭楼上负责瞭望的军卒忽然敲响了警锣,“铛铛铛”地声音急促地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该用膳了么?”一名不知情的官员听到,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肚子期盼道。

他边上的官员一听,鄙视一下后严肃地解释道:“这是警锣,不会是真得来建虏大军了吧?”

没过一会,所有官员都知道了,不由得非常诧异,他们纷纷抬头仰望箭楼顶部胡广所在位置,想着皇上这是神机妙算还是未卜先知?不过这些士大夫多半是不信神的,心中暗自归纳为皇上掌握有厉害的消息来源。这么一想,他们第一个便想到了那厂卫,顿时就有点心惊了。

难怪皇上这几天变得这么厉害,肯定是厂卫又在刺探消息,让皇上对外面了如指掌了!

而在外城城头上的军卒,不管是那些士卒还是家丁,也都瞠目结舌地望着远处滚滚烟尘,那是大军,至少是有很多骑军行进的痕迹。这也就是说,皇上说对了!

他们这些人倒没想那么多,一时之间,纷纷对皇上敬畏起来。皇上真不愧是真命天子,有神仙帮忙,能算出建虏的踪迹来!

“叮,成就值+2,来自文官甲!”

“叮,成就值+2,来自武将乙!”

“叮,成就值+1,来自军卒丙!”

“……”

系统的提示声,随着建虏的出现,连绵不断地响起,让胡广不由得扫视了下底下那些文武百官,心中不由得暗骂:这群欠收拾的,自己在皇宫慷慨激昂了半天,却没收获多少成就值,让建虏吓他们一吓,就一下贡献了这么多成就值,看来真是欠收拾!

接着他转念一想,心中不由得又提醒自己。以后自己可不能敝帚自珍,一定要人来疯,不不不,这个不好听,以后要多到广大群众中去,人越多越好。这样展现出自己优秀一面的时候,成就值就不愁了!

胡广这么想着,那系统提示声差不多也没了,就瞧了下聊天群的左下角,发现成就值一下增加到了2453。

不错,很不错!他一下高兴了,有这么多成就值,就可以再拉几个人进聊天群试试了。初等组里面的那几个人,就算知道自己身份,能拉进工作组的也可以拉,不怕养不起了。

这么一想,他再一看群里,发现又有留言,便先去点开了刘兴祚的留言看。

“启奏陛下,末将已经通知了孙阁老。有不少夜不收出了山海关,末将估计是去打探军情,核实消息了!”

胡广听了点点头,对刘兴祚交代道:“不错,朕今日斩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他的位置,朕给你留着,等建虏兵退,你再来京师上任。”

刘兴祚听见,都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要知道锦衣卫指挥使是皇帝最信任亲军的指挥使,也就是说,这指挥使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才能担任的。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让皇上如此信任!

他硬是楞了下,而后连忙奏道:“陛下,末将……末将出身草莽,还做过错事,这……这锦衣卫指挥使之职,末将受之有愧……”

听到这里,胡广不由得笑了下道:“刘卿不必担忧,朕今后用人,不看世家,只看其能力和表现。你被贪官污吏所逼做了错事,朕能理解。而后醒悟过来,弃暗投明,不但多次送军情出来,还千方百计,甚至可以说历经千难万险才回归大明,光这一份心思,就足以证明你了。至少在朕看来,卿要比骆养性这等食君之禄,却败君之事的人好多了!”

山海关厢房,刘兴贤再一次发现他哥无声地哭了。这一次,因为有前车之鉴,他没敢抱怨,只是坐到了刘兴祚的面前,带着满脸怀疑之色,盯着他哥的脸看,仿佛想瞅出什么花来一般。

“末将……末将肝脑涂地,绝不负陛下所托!”刘兴祚想起以前那提心吊胆地往事,想不到会被大明皇帝理解和肯定,就算他城府再深,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激动万分地回答道。

谁说当卧底的结局都很悲惨,以后自己的手下,就一定要厚待他们。胡广这么想着,带着点高兴的语气道:“刘卿记得,你当了锦衣卫指挥使之后,不要学前任,朕对你的期望,是能做好朕之耳目。你有经历,不妨多教出一些锦衣卫校尉,替朕监察国内民意,刺探周边各国军情,明白么?”

“末将明白!”刘兴祚在脑海中大声回应,对于皇帝交代的这个任务,他并不觉得有多难,立刻表态道。

胡广听了点点头,然后语气稍微严肃了点道:“朕今日还斩了袁崇焕,你不妨把这消息找个机会当众告诉孙阁老,看山海关这边有什么反应?”

刘兴祚一听,楞了下,他没想到之前那位大权独握的蓟辽督师,在建虏还在京畿之地的时候,就已被处死,皇上这不怕关宁军闹事么?

这念头一冒出来,他马上就想起了皇上在之前就不怕关宁军闹事,严旨斥责了祖大寿。如今有孙阁老在,还怕关宁军能翻天不成!

这时,又听到皇帝在给温体仁交代道:“温卿,你向刘卿传达下骆养性和袁崇焕的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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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兵临城下

这种费口水的事情,让手下去做就可以了,胡广自然不会浪费精神。他切换到了初等组中,点开了刘王氏的留言来听。

“普渡众生,民妇听孩子他爹说,昨天建虏在城东北攻城,用了七十多排云梯,虽然被县尊带人打退了,但守城的东西耗掉了不少。”

“对了,孩子他爹说,昌黎城外好像女真人不多,都是蒙古鞑子,要全都是女真人的话,昨晚可能守不住!”

“普渡众生,刚才城外呜呜地响个不停,还有咚咚的鼓声,好像……好像又要来打了!”这次刘王氏的声音,没有昨天听到建虏要攻城时的惊慌,但多少还是有一点。

“民妇放心不下孩子他爹,都快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这可怎么办好?”

就这么四条留言,看时间,这最后一条留言刚过去十多分钟,应该是昌黎那边又打起来了。

胡广稍微有点担心,昌黎没有正规军驻守,那县令左应选是领着民壮在抗击七千建虏。防守经验不足,第一次的时候过多耗掉守城器械也是在所难免的。

昌黎能否守住,取决于建虏的攻击强度。不过看他们才过了一个晚上,竟然又发起攻势,好像是势在必得的样子。光靠昌黎的力量,能行么?

胡广皱着眉头想了会,终归是不放心,当即出声安慰道:“刘王氏,你或者去告诉左应选,或者告诉你夫君,让他去告诉左应选,就说让他务必坚持住,应该在两日内,或者关宁军,或者其他朝廷的军队会去救援的。”

他已有了决定,让刘兴祚通知孙承宗,派出关宁军救援昌黎。毕竟昌黎那边大部分是蒙古鞑子而已,要是关宁军连这都野战不过,那还谈什么大明军队的精锐。

他的话刚说完,刘王氏还没回话,如花却先说了:“小和尚,你在干嘛?给你留言了好多,没见你回奴家!害得奴家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今天京师的气氛好像特别紧张,也不知道奴家这感觉对不对……”

胡广发现,要是自己不说话的话,如花这个话痨估计会一直说下去,他便不得不回一句道:“我很忙,回头再聊!”

说完之后,他正准备退出来,就听到了马富贵那阴阳怪气地声音:“是忙,忙得躲起来,就怕话说多了牛皮吹破,以后就不好见小娘子你了!嘿嘿,要不如花姑娘问问他在忙啥,肯定答不出来!”

靠,嘴贱得没边了,胡广就算是泥菩萨也是有点气了,当即回应道:“老子在忙杀人!你要不想死的,限你九日之内有悔过表现,老实配合东厂番役,就可以饶你一命!”

要换了之前,他或者不敢说这番话,毕可此时他兜里有钱,哦不,是兜里有上千的成就值打底,这胆气就足了。不要说让他们相信不容易,就算真得相信,明确了身份,那该拉进工作组就拉进工作组,也没什么。

胡广说这番话的时候,带了点上位者的口吻,无形中增加了威慑力,加上说话的内容,一下震慑住了马富贵,让他一时没敢回话。

就连如花也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听傻了。而刘王氏也是正想说话的,更是有点被吓到了,也没说话。

胡广则被马富贵这么一扯,忘记了要刘王氏答复,便切换到了工作组中,吩咐刘兴祚道:“昌黎七千建虏中大部分都是蒙古鞑子,昨天已攻城一次,被昌黎县令左应选带民壮打退了,此时正在做第二次攻城。朕怕次数多了昌黎不保,你通知孙承宗,让他派关宁军策应,哪怕不和建虏决战,至少要牵制建虏不敢全力攻城!”

刘兴祚一听,马上答应。

做完这些事情,胡广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集中精神看向城外远处。

这时候,已经能看到建虏军队了。俗话说,人一上万,无边无际。更何况这支建虏主力中有一半左右都是骑军,这跑起来的声势更是惊人。就仿佛有无边无际的建虏大军,从远处犹如无边的潮水般拥向京师。那隆隆地马蹄声,就如一面面地鼓,敲响在京师每个人的心中。

不管是外城墙上的军卒,还是内城墙上的文武百官,全都自发地停止了窃窃私语。或紧张、或害怕、或兴奋、或平静地注视着滚滚而来的建虏军队。一种紧张的气氛,顿时在城头上弥漫开来。

再近一些,胡广忽然发现在最前面,似乎有一些步卒在跑。不对,是在逃。看服饰,好像是通州的溃兵。他们应该是没有走脱,被建虏大军兜着,又赶回来了。

在滚滚建虏铁骑中,皇太极意气风发,似乎一点没有察觉到这冬日的严寒冷风,整个人坐直了上身,一边驱马前行,一边眺望远处的京师。

之前布置的内奸没有混入京师,这也是预料中的事情,毕竟这可是明国都城。不过这都无所谓了,明国皇帝年少无知,大敌当前还行取死之道,那本汗就顺应天意,取了这明国都城!有此功劳在手,呵呵,八王议政……

皇太极想到美处,不由得胖脸上露出了笑意。他看着那些被驱赶的明军溃兵,又有了下一步打算。等会就拿这些溃兵做文章,攻心为上,瓦解城头明军士气,等大军集结完成,再行攻城!

他是这样想着,别人自然也有想法,就比如说莽古尔泰。他领军在右路,视力比起皇太极那老鼠眼,自然是好了不少,加上又跑得快,这眺望之下,顿时就大喜过望。

原因无他,因为他发现京师城外竟然没有设置鹿角,也没多挖壕沟,竖木墙,这完全是给了大金军卒一鼓作气冲到城下的可能。

要说莽古尔泰是个榆木疙瘩,只是个莽夫而已,这并不准确。至少此时的他,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他何尝不知道要是这次听从皇太极的号令,攻下了明国都城,那大金以后还不是皇太极一个人说了算,这点他是决不允许的。

因此,在赶往京师的路上,他已经耍了点小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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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攻城

城头箭楼上,满桂手握剑柄,冷眼旁观建虏滚滚而来,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可是箭楼下面,那些普通士卒就没那么镇定了。他们大多是京营军卒,常年劳役是有,上阵杀敌,那是啥玩意,压根就没接触过!

虽然之前他们也见识过建虏攻城,可那个时候是有勤王军在城外先挡着的。如今他们能依靠的,就只有京师城墙而已,那心里不慌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但是他们,就是后面内城墙上观阵的那些文武百官,也有不少慌了。不少御史言官或者郎中侍郎啥的,见建虏越来越近,城头上却没什么动静,先是大喊,后来还加上跳脚的动作了:“开炮,开炮啊!休得让建虏靠近……”

听到那些当官的在喊,军卒们就有点慌了,幸亏有满桂的家丁押阵,他们只听从大帅的军令,倒也还稳得住。

内城箭楼上,胡广这一层,除了他身边有空位没人之外,远点的地方则站着大明文官武将最高的那几位。

辅臣周延儒看到这个情况,有点慌了,他以为满桂还没下令开炮攻击,是因为怕误伤到前面狂奔逃跑着的溃兵,不由得又气又急,立刻转身向胡广大声奏道:“启奏陛下,臣有本要奏!”

胡广正看着古代冷兵器的这种战场,感受着那金戈铁马,微微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有点沸腾。他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天生适应战场时,就听到周延儒的声音,不由得转头问道:“何事?”

“启奏陛下,臣以为……”周延儒还没说完,忽然听到城外好像有异常动静,不由得瞄了一眼,顿时愣在了那里。

胡广也察觉到了,转头看去,却见建虏那一线滚滚而来的洪流中,忽然有一部分建虏骑军明显加速,怪叫地追近那些正在狂奔的明军溃兵,狞笑着挥刀砍了过去,一时之间,鲜血喷涌,人头乱飞。

甚至有一些力大的建虏,手持铁枪,借助马力,一下通穿了溃兵背部,并顺势挑起,看着他们枪上挑着一个个还在痛苦挣扎地溃兵,怪叫连连地呼啸迫近。

城头上的军卒,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甚至有不少军卒的腿都不知不觉间在颤抖。刚才还在喊的那些文官武将,早已忘记了喊叫催促,直接呆在了那里。幸亏他们不在外城墙,否则吓尿几个估计都会有。

主将满桂却冷眼瞧着这些,心中冷笑,知道这是建虏惯用的手段之一,打击己方的士气。

当他看到这些建虏的后面,仗着骑术高明,一队队的建虏成排拎着云梯在往城墙这边冲,便知道这些建虏是要一鼓作气攻城了。

这让他微微有点意外,因为建虏只有这一部分已经做出了攻城态势,其他部分的建虏都还没靠近,似乎有点脱节了,这好像不是建虏该有的情况。

不过这时他也顾不得去想原因了,当即下令开炮。

京师城头上,红夷大炮,还有大将军炮,大型佛郎机炮纷纷开火。

只见在“轰轰轰”地声音伴奏下,硝烟弥漫在城头,一时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但外城箭楼头上的满桂却能看到,只见一枚枚的铁蛋飞射而出。

有的落到了护城河里,砸破薄薄地冰面就没影了;有的则压根不是直飞建虏那边,而是斜飞出去,啥作用都没。

当然,也有的铁蛋落下后砸进了建虏堆中,撕裂了所有能遇到的一切东西,不管是战马,还是穿盔甲的人体,全都是开膛破肚、四分五裂的下场。不过这种就犹如往大海中丢了块小石头,只泛起一点小浪花,而后就在眨眼间被大军淹没了。

隆隆地马蹄声在持续,建虏越来越近。城头上,炮击也在继续。第一发是事先装填好的,这第二发开始,就需要装填了。

亏了寒风呼啸,城头的硝烟只弥漫了一会功夫,就被风吹散了。胡广正好也看到了炮击的效果,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稍微一想,忽然觉得好搞笑,坚城利炮,这简直是扯淡。

这时候的火炮,发射的都是铁蛋。而铁蛋在城头上发射,先不说瞄准的命中率问题,就说这铁蛋从城头高度由炮弹口飞出,成抛物线落到地上,然后需要弹跳去杀伤敌人。就算是敌人排成一排让你去打,估计打到天荒地老,也杀不了多少敌人。就不要说建虏攻城,都是散开的了。

对于大军团作战,这种火炮守城炮击敌人,更多的是产生恐吓作用而已。可是,如今外面的敌人却是久经战阵,也多见识过火炮的建虏,能吓倒他们才怪了。

其实,这种大炮最有用的地方,反而是攻城。只要炮够大,射程够远,瞄准城门或者城墙这么大而不能移动的目标,连续射击多次后,肯定能轰塌城头或者城门,实在是最有效的攻城利器。

胡广正这么想着,忽然看到前面城头闪了一下火光,而后硝烟冒出,只听“轰”地一声,却见一门大将军炮炸膛,周围军卒顿时死伤一片。甚至有碎片波及到了内城墙侧的文武百官这边,顿时有几个人破了点皮。

满桂显然也注意到了,立刻有人奉令从箭楼下来,重新组织这一片的防御。可有了这么一个教训,其他炮手顿时畏手畏脚起来,那火炮发射的速度,和老花眼的老奶奶穿针走线的速度有的一拼了。

城头上的这起事故,让城外的莽古尔泰更是相信自己的恐吓之策收到了效果,他不想等到其他两位和硕贝勒领人上来,便急忙催促他的手下快攻。

建虏拎着云梯的骑队冲到护城河这边后,一起下马抬着云梯就往护城河上架。一时之间,护城河外侧,已经到了不少建虏了。

在这些抬云梯建虏的后面,则是另外一批建虏纷纷下马拿出步弓开始往城头上射箭掩护。

当然了,城头上的弓箭,鸟铳等远程武器也纷纷对准城下的建虏,射箭的射箭,开火的开火。

京师保卫战,在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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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不少问题

护城河上,一架架云梯架上,建虏着重甲,举着大盾便往云梯上冲。

这些先行进攻的建虏,都是莽古尔泰事先挑选出来,身手都算不错的。如果是平时,让他们举着盾牌,穿着重甲走过云梯,那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可是此时,城头上的弓箭,鸟铳铅丸都像不要钱般地倾斜下来。盾牌上“噗噗”地声音几乎是连绵不绝,甚至差一点的盾牌,没抗住一会就被打破,躲在盾牌后面的建虏便也随即遭殃。护城河里,不时掉下一个个建虏,冒着水泡一会就没影了,唯有红色血迹的痕迹,提示这里有过死人。

还有近前的那些建虏弓箭手,也是受到城头火力照顾的对象,箭如雨下的同时,夹杂着鸟铳的开火,铅丸乱飞。

不管是云梯上的攻城建虏,还是建虏弓箭手,几乎每一秒钟都有人被射中。不少建虏的身上,几乎没多久就或多或少地插上了箭支。幸运点的,射中的地方不是要害,或者甲盔够厚,那箭支就挂在了身上;而不幸运的,刚好射中身上重甲没有防护到的地方,或者被鸟铳铅子打中,那就是鲜血四溅,翻倒在地了。

建虏的军纪严明,就算如此也没有人后退,该过护城河的继续在过护城河,该射箭掩护的也没有

与之相对应的,城头上的明军也遭到了箭雨的覆盖。除了那些家丁和少数军卒之外,大部分明军士卒都只是穿着棉甲而已,对箭支的防护能力比较弱。每次箭雨落下,城头上便有惨叫声响起。

其余军卒听到同伴的惨叫声,或者看到中箭在地上翻滚痛苦的同伴,不由得都受到影响,有些畏畏缩缩起来。后面的督战队见了,便厉声催促。相对于建虏那边,城头上就热闹多了。

如此一来,明军有城墙防护,建虏的军纪严明,战斗意志顽强,一时之间,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

战斗持续了一会,忽然,城头上有用鸟铳的明军队伍中,伴随着一声异样的响声,一名军卒一声惨叫,捂着头部翻滚在地。他的那杠鸟铳已是炸膛,被扔在了一侧。

边上那些同样使用鸟铳的明军士卒一见,顿时就吓到了,害怕自己手中的鸟铳也会炸膛,就算有督战队催促,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明军士卒中,用鸟铳的至少占了一半,这速度慢了下来后,建虏的压力明显就小了些。

内城墙上的文武百官看到真刀真枪的攻防战就在眼前,看着鲜血喷洒,断肢残骸,不少人已经腿软了。此时看到城头上似乎气势弱下去,顿时不少人都慌了。

刚才城外建虏的凶残,他们一个个都亲眼目睹了,那完全是不把人当人的。这要是冲进城来,一家老小还能有活路?怕是投降都没用,蛮夷就是蛮夷!

内城箭楼上,周延儒两股颤栗,心中不由得后悔万分,自己来京师当什么辅臣,在江南多好!这万一建虏要是攻进来了,自己还没活够,怎么办?

边上的胡广和他们不一样,见到这种惨烈的场景,不知为何,他一点害怕都没有,反而感觉血液在沸腾,这让他自己多少有点奇怪。

虽然同样看到城头上出现了问题,但他丝毫没有担心。要是被建虏这么一波攻上城头,那满桂也太差了。这京师,也早就不知道沦陷多少次了。

胡广虽是如此想着,不过他的眉头也是皱着。不是因为担心,而是看到了城头防守的不少问题。

第一,火炮鸟铳的质量有问题,特别是鸟铳,就他看到现在,已经有好几把鸟铳炸膛了。而炸膛的原因,不外乎质量不过关,还有就是士卒慌乱,填多了火药,超出了枪膛的承受力。

第二,城头上的军卒纪律不行,训练不足,临阵之下出现了好多问题,手忙脚乱也就算了,甚至有不少士卒惊慌失措的情绪严重影响了同袍。要不是有城墙护着,只是野战的话,估计早已溃败了。

第三,城池的防护措施做得不到位,按理来说,城外护城河里侧,还需要建立羊马墙,在护城河的外侧,则要布置拒马枪,挖陷马坑,放置鹿角和蒺藜,用于迟缓敌人攻击到城墙。

之所以没做好这点,倒也不能怪满桂。主要是胡广下令撤走城外勤王军才两天时间左右,京师又太大,无法得知建虏会从哪个方向攻城,因此一时来不及布置。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朝廷没钱,京师也压根没多少防护器械的库存,第一时间赶工的器械,都在城头上。

看到这个情况,胡广不由得开动脑筋起来,他明白,如果只是这样防守的话,就有点吃力了。自己是想让建虏在京师城墙下碰得头破血流,可绝对没想过让建虏攻上来。

他在脑海中回忆着所有的知识和见闻,想着能有什么,能帮到眼下这种情况,提高守军的防御力。

在外城墙的箭楼上,一如胡广所预料,满桂丝毫不慌乱。在看了会战况后,发现护城河边挤满了许多建虏之后,就下令城头守军不要管那些想跨过云梯的建虏,所有火力全都去照顾建虏弓箭手。

城里的预备队,也受命一队队开上去,替换那些铳管发热的火铳手,人数也比开始多了不少。

这么一来,明军的火力得到加强,又比较集中,立刻弥补了因为军纪和训练的不足,以量的优势开始压制城外的建虏弓箭手。

不过那些过河的建虏却少了压力,很快就有不少建虏到了护城河内侧。他们根据事先的安排,立刻集结持盾防御,以掩护身后过来的同伙。其中有一部分,则开始抽拉架在护城河上的云梯,似乎是准备用来攻城了。

远处,此时的皇太极和代善,终于对莽古尔泰的抢先攻城反应过来了,不管是谁,都能一下明白莽古尔泰的小心思,不由得双双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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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昌黎做得很好

在通州待的一天,他们日夜赶工,打造了不少云梯和楯车,正由步卒押运而来。约好了分三个方向同时进攻。

可没想到,莽古尔泰竟然让骑兵搬运云梯,想抢先攻进京师去。这心思,还不是想拿下大金国的第一大泼天大功。

皇太极更是不能容忍有人惦记自己的大汗位置,心中不由得马上暗自决定,这莽古尔泰一定要早日收拾了他才行。

相对来说,他和代善都比莽古尔泰要细心点,因此在观察莽古尔泰所部攻城的同时,也注意打量明军防守情况。这一看之下,顿时让他们两人都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

这个异常情况,倒不是说城头上明军有多英勇。凭他们和明军多年交手的经验,一看就知道这些明军比关外宁锦明军要差多了。

让他们两人诧异的是,在德胜门瓮城方向的后面箭楼上,竟然有皇帝仪仗存在。不过不管是皇太极还是代善,都是第一时间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开玩笑,大军袭来之时,明国那毛都没长齐的皇帝,应该躲在皇城里瑟瑟发抖才是。那难道是藩王、皇子?他们是在干什么,难道早就算准大金军队会来攻德胜门,还是凑巧有事在这边?

一时之间,他们有点搞糊涂了。不过他们却能明白一点,现在莽古尔泰那里看似打得激烈,但有后面那些大人物在监军,要想就这样攻上去,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下虽然是三人并排而坐,可皇太极到底是建虏名义上的头目,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以鸣金号令莽古尔泰撤兵。

但他此时恼恨莽古尔泰那夺权的心思,有心要让莽古尔泰一个教训,便当没看到眼前的一切,只是吩咐所部缓行,并在远处进行集结。

代善也是差不多,并没有上去协助莽古尔泰,只是整顿自己的手下,等待后续步卒跟上,等处理差不多了再去找皇太极碰头。

城墙下,大约有五百建虏已经越过了护城河,四十多排云梯被拉了过去。四五个建虏一个云梯,纷纷抬起云梯往城头上架,其他建虏则手持盾牌准备攀爬云梯。

满桂冷眼看着这些,等到城墙底下的建虏密集了一些,便大声传令道:“滚木礌石准备,弓箭手、火铳手瞄准攻击护城河上云梯的外侧建虏。”

在一片喊杀声中,胡广看到远处大军并没有如同一开始那些建虏一样直接攻城,便知道这次攻城不会有意外了。

于是,他的意识便进入了聊天群,直接点开工作组,发问道:“高百户,你们怎么样,安全么?”

“俺没事,俺在大汗……奴酋这边,眼下收到的军令是在整军,等待后续步卒。”高应元听到,立刻禀告道。

在回答了之后,回过神来才发现皇帝好像很关心自己几个,不由得心中又激动起来,又连忙说道:“多谢陛下关心,俺们没事,没事的!”

“那就好,有消息第一时间禀告。”胡广放心了,交代了他后又道:“温卿,要是朕没注意到情况,你要及时把高百户的情况禀告给朕!”

作为群主,是有特权,给谁说话系统就一定能传达给谁。而别人想骚扰他,却是没法做到的。如今这种情况,却好像成了缺陷。

要是能联系到那个开发系统的人,胡广绝对要提这个bug。不过回过头来想想,还是算了,系统故意刁难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而已。

他等到温体仁答应后,便切换到了初等组中。相对而言,在工作组中的三位,没有事情已经不说话了。而在这初等组中,却是满屏的留言,显然要热闹多了。

但此时的胡广,没心思一个个去点开看。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发现如花有很多发言,其次是那苏州的马富贵,估摸着他们两人在斗嘴吵架。之前一直没怎么发言的曰从也有冒泡,不过说话不多。

他没管这些,先点开了刘王氏的留言听。

“普渡众生,建虏又被打退了,被县尊打退了!”刘王氏报告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却没有太多高兴,随即下一条消息,便能知道她为什么了。

“这次建虏攻城比上一次厉害多了,有火炮,还有火箭,城头上死伤了好多。县尊已经下令,让民妇这些有把力气的要去搬木头了。还要收集全城的……全城的……那个,烧开了淋建虏用。”

“孩子他爹回来了,他说县尊让他们这些人先休息三个时辰,另外有人顶着,等三个时辰后就要快点回去。”

“孩子他爹一下就睡着了,民妇让两个孩子看着他,民妇到街上了,也要出把力。城西那些大户人家,有不少院子都在拆,那些石头、木头都要运到城头去。”

留言到这里就没有了,看来刘王氏也参与到守城中去了。胡广通过这些留言能感觉到,昌黎有点危险,不过在县令左应选的带领下,依旧没有慌乱,万众一心,全力守城。

看来这县令不错,值得以后重用!胡广心中想着,便开口回应道:“刘王氏,你们昌黎做得很好,只要全城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坚持到援军到来的!”

“啊,小和尚,你终于说话了!”一如之前,在他说完话后,如花第一个冒泡,话里带着担心,或者还有一点点幽怨,“喊杀声那么大,建虏会不会攻进城来啊,奴家好担心!”

“不要担心,建虏第一波攻城马上就打退了,放心好了!”胡广一听,便安慰她道。

“呵呵,好大的口气!”一直作死的马富贵似乎忘记了胡广之前的警告,又或者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压根就不信,又开始作死了,“你他娘的和尚,竟然敢吓唬本公子我,有种到苏州来,本公子弄不死你!老实告诉你,得罪本公子的人,管你是什么人,都已被本公子弄死了好几个。最好建虏能攻进城去,把你大卸八块!”

说到这里,似乎还不解气,又加了一句道:“敢吓唬本公子,对本公子出言不逊,迟早要你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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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有种留下庙名

胡广听到,反而不怎么生气了,要和这种人计较下去,自己都要跟他一样了。等再过几日,看他哭去!

马富贵见胡广没答他,似乎气焰更嚣张了一点,便又说道:“别以为你在京师就会没事,就算建虏打不进京师,本公子和范家老二是世交,他们范家在北边也是有钱有势的,只要本公子让人带个话,就能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死和尚,敢留下你的庙名么?”

胡广听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竟然敢威胁起自己来,便马上回道:“好,我住紫禁城,有本事就来,看怎么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马富贵听得无语,随即嘲讽道,“有种就说实话,还紫禁城呢?你以为你是皇帝啊!”

嗨,老子还真就是皇帝!胡广想着,正要说话时,如花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焦急道:“小和尚,别说实话,他说得是晋商范家,你惹不起,千万别说实话!”

晋商范家?胡广对于晋商一词非常敏感,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名字,不由得问道:“范家是范永斗?”

他说完之后,想着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谁知,那马富贵一听,得意洋洋地道:“呵呵,怕了吧!范永斗就是本公子的世交叔叔,他来我苏州,都对我爹客客气气的,只要本公子一个话,还收拾不了你一个小和尚?有种留下庙号,别给本公子扯东扯西的,编个瞎话都不会,还紫禁城!”

果然是范永斗,还和苏州大盐商有联系!胡广想着,刚想说话时,却听到有动静,便退出了聊天群。

“陛下,满总兵请求觐见!”高时月在边上躬身奏道。

听了这话,胡广看了下城外,这才发现,自己走神的这会功夫,攻城的建虏已经退往远处去了。

于是,他转头看向高时月,吩咐他道:“宣!”

不一会,铿锵的盔甲声音随着脚步声传来,壮实的满桂出现在箭楼上,单膝跪地,大声奏道:“末将满桂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胡广一挥手,笑着问道:“战事如何?”

他要问的,显然不是过程,而是双方伤亡如何。满桂自然知道这点,站起来后回答道:“建虏莽古尔泰部冒进,似是要抢功,轻敌于我军,被末将击退,杀死建虏披甲约三百余人,伤上千人。我军战死八百三十二人,重伤五十九人,轻伤一千五百余人。”

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不会说建虏战况不利的真正理由,而会说什么托皇上洪福,仰仗陛下君威之类的话,把功劳记到皇帝身上去。

满桂这性格,也致使他从小兵做起,最终以让别人以无可忽视的军功一步步地走到今天。要是换了别人,有他这身本事,只怕早就是军中柱石了。

边上的周延儒听了,满心欢喜,立刻躬身奏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我军大捷,此乃陛下龙威所致,使建虏……”

胡广一挥手,直接打断了他的马屁,而后只是看着满桂,冷静地说道:“守城的比攻城的伤亡还大,满卿可有何策改之?”

“叮,成就值+1,来自总兵满桂!”

这意外的提示声,让胡广稍微一愣,不过他随即明白过来,应该是自己刚才的反应合满桂的性格,让他感到敬佩了。呵呵,这满桂也真是实在,朕一向很务实的!

只见满桂面容严肃,在周延儒有些尴尬的背景衬托下,大声回禀道:“陛下英明,城防准备不足,京营缺乏训练,且老弱居多,军械不精,士气不足,皆是此战伤亡多于攻城建虏的原因。”

“末将必会严申军令,部署城防,不让建虏有可趁之机。”满桂说到这里,立刻有点愤怒地说道,“末将刚略微抽查,发现军中火器,一半以上皆为次品。城防器械,多次催促,比起所需相差甚远。还有军中死伤,末将不知抚恤如何?如末将一味以严峻军法逼之,恐伤士气。”

他这一开口,就直接投诉了工部、内监兵仗局和京营,顺便张口就讨要抚恤,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是做不来这种事情,也就他满桂了。

胡广却很认可他这态度,当即点头道:“这些朕都帮你解决,还有何事?”

“城中守卒不足,陛下令以民壮充之。其中各府之家奴,末将恐压制不足,不听末将号令!”

胡广一听这事,不由得微怒喝道:“朕赐给卿的尚方宝剑难道是吃素的?”

满桂之所以专门提出这个,是因为这些家奴不是一般人家的,而是京师所有有功名者的家奴,是下至普通官员,上至六部九卿、皇亲勋贵的家奴。他就是脾气再直,面对如此的巨无霸势力,也是有所顾忌的。

胡广喝斥了后,眉头略微一皱,也能体谅到满桂的难处,当即又补充道:“这样,民壮之事,由东厂安排,你只需告诉东厂要多少人,有什么要求,而后由东厂那边随机从各府和普通民壮中抽调人员给你,混杂使用。敢有自报家门而仗势为之者,有功抵之,无功罪加一等。如有倨傲不逊者,卿以军法治之!并报名单于朕,朕亦将罚其主未尽管教其奴之罪!”

满桂一听陛下如此为他考虑,而且这策也能严加约束各府家奴,不由得很是敬佩,当即应了。

“叮,成就值+1,来自总兵满桂!”

胡广听到系统提示声,不由得很是遗憾,一个人贡献的成就值有限,估计像满桂这样的实诚人,也快和曹化淳一样被自己榨干了。

满桂心中感动之余,马上又奏道:“建虏之中,以奴酋皇太极最为难缠,下次攻城,必会比刚才激烈,末将怕误伤到陛下及其他文武百官,因此末将恳请陛下离开城头。”

他可不想这么好的皇帝有什么意外,也不管之前皇帝已经否决过自己的提议,再一次劝谏道。

这一次,胡广没有反对,从善如流,当即点头道:“好!”

攻城战中,这城头显然不是闹着玩的。这次之所以就这么过来,主要是让手下这些打工仔都来看看建虏的凶残,没钱的后果,目的达到,那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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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南居益

胡广这么想着,便下旨道:“传工部尚书及兵仗局掌印太监。”

京营训练不足,老弱居多的事情,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只能暂时先放一边了。

不一会,工部尚书南居益和兵仗局掌印太监刘师多马上就到了顶楼。

胡广面容严肃,看着他们道:“刚才建虏攻城之战,应该都看到了吧?可知朕召见尔等是为何事?”

他没有用“卿等”称呼,表达了心中的不高兴。南居益和刘师多互相看了一眼后,由南居益躬身回禀道:“火器多有炸膛,城防器械不足,臣知罪!”

总共统计,火炮炸膛两门,鸟铳炸膛三十多把,这还只是一段城墙的防守而已。如果建虏全部来攻,城防线扩大的话,估计也会有更多的火器炸膛了。

有目共睹的事情,不管是南居益,还是刘师多,都没法否认,也知道这事肯定要有个说法,听到皇帝问话,就直接先认罪了。

胡广看着态度不错,便稍微和缓了点语气道:“南卿刚接任工部尚书,如果朕为此责罚于你,倒也有失公允。但卿也看到了,建虏残暴,对京师虎视眈眈。城防器械的督造,一定要加紧,日夜赶工也不为过。但同时也要注意质量,再有失误,朕决不轻饶!”

他根据崇祯皇帝的记忆知道,原工部尚书是李凤翔,因为军械不良,在他穿越之前被罢职,同时还打死了三个负责具体事务的郎中。

胡广不处罚南居益,其实还有另外两个原因。其一还是从崇祯皇帝的记忆中知道,这个南居益在天启三年左右任福建巡抚,对于荷兰人的入侵,坚决反击,发动了澎湖之战,赶跑了荷兰人,算是有功于国。

还有一个原因是不管火炮也好,还是鸟铳也好,那些士卒训练不足,临战慌乱,火药填充过多,也同样会导致炸膛。

胡广脑中闪过这些想法时,忽然愣住了,你妹,怎么忘记这点了。他不等南居益回应,马上补充道:“新造出来的火炮和鸟铳,由工匠测定合理火药,而后用纸进行定装……”

他把后世一个最基本的常识,也就是定装弹的方法讲了一遍,而后马上看向满桂道:“满卿,现有军械,你也要加快检查,质量不过关则回炉,质量过关则让军卒同样准备定装弹,一应所需由南卿供应!”

“叮,成就值+1,来自工部尚书南居益!”

“叮,成就值+1,来自兵仗局掌印太监刘师多!”

听到系统提示声,胡广不由得暗叹一声,满桂没有贡献,肯定是被自己榨干了。从此以后,又少了个有贡献值的人了!

“陛下英明!”南居益和刘师多不约而同地躬身赞道。

“末将遵命!”满桂的回答总是和别人不一样,他在说完之后,甚至还看向南居益和刘师多两人,大声要求道:“做定装弹的时候,还需检查工匠,不得混淆火药用途!”

胡广一听,有点好奇地问道:“满卿,何为混淆火药用途?”

“回陛下,火药按配比不同,分为多种用途,有发射之用,有爆炸之用……”说起这些,满桂也算是专业人士,侃侃而谈。

其实,在万历末期,萨尔浒大败之后,朝廷就总结过教训。其中一条,就是当时的户科给事中官应震提出的,要求改革武举,提高应考内容的合理性。

原本的武举考试,只设策论及弓马武艺考核。而这次改革,就增加了“营阵、地雷、火药、战车等项”的考试内容。

满桂虽然不是武举出身,可他从军队底层一级级积功升上去,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内容。

倒是胡广,第一次听到,很是新鲜,听得很专注。

南居益在边上看到,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刚才还真被皇上吓到了,随口就说出了定装弹的做法,差点就以为皇上天纵英姿,为不世出的奇才了。

想想也是,皇上以前只是长于深宫的藩王,就算从皇宫搬出来,也从没离开过信王府。一个没啥经历的少年,能有多大见识,刚才突然冒出一个定装弹的提法,已经是了不得了。

看看此时皇上的表现,才算是正常的。南居益想着便是暗中一笑:说什么天子聪明绝伦,英明神武,那只是客套话而已。

不过他虽然这么想,却按捺不住心中的骚动,等到满桂一讲完,他便直接开口补充道:“陛下,凡火药以硝石、硫磺为主,草木灰为辅。硝性至阴,硫性至阳,阴阳两神物相遇于无隙可容之中。其出也,人物膺之,魂散惊而魄齑粉。凡硝性主直,直击者硝九而硫一。硫性主横,爆击者硝七而硫三……”

满桂主要从用途方面讲了下,他则从具体成分进行讲解。幸亏胡广有崇祯皇帝的记忆,能听明白他的话,说是硝石纵向的爆发力大,所以用于射击的火药成分是硝九硫一;而硫磺横向的爆发威力大,所以用于爆破的火药成分是硝七硫三……

听到这里,胡广脑中忽然马上想起自己之前发现的火炮弱点,想着要找个好的防守方法,顿时一个名词出现在脑海中。

他立刻打断了南居益略微带了一丝显摆的话道:“不错,朕有个想法,之后的守城战中,红夷大炮、大将军炮等发射铁弹的就不要浪费火药了,只有当城外有移动缓慢或者不动的大型攻城器械时,才发炮击毁之……”

听到皇帝开口,南居益不得不闭嘴。不过当他听清了胡广所说内容时,心中诧异,就想从专业的角度上向皇上劝谏一番。

正在这时,就听胡广继续说道:“把大部分火药都配比成爆炸药,而后做成大型爆炸物,用铁壳,或者瓷壳什么的随便,要求里面装填伤敌之物,铁钉、碎石等等具有大杀伤力的都可以。嗯,也可以在外层填上桐油等易燃物。就这么一个东西,点燃导火索后丢到城下攻城建虏堆中爆炸,或者用投石机丢到远点的建虏堆中去杀伤建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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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空城计

他说完之后,却发现南居益居然微张着嘴在那里,一脸惊容,毫无仪态可言。兵仗局掌印太监刘师多也差不多,非常地惊讶。反倒是满桂,虽然也有一点,却没他们那么夸张。

“嗯?”胡广有点摸不清深浅,这是什么意思?佩服么,可没有系统提示啊?满桂不说,另两人贡献的次数有限,不可能没有成就值了啊!

随着他这一声“嗯”,南居益回过神来,只见他低头躬身奏道:“陛下之英明,臣五体投地!”

要知道皇上之前对火药配比都分不清,却在听了大概讲解之后,竟然能想出如此妙招,真是直追太祖太宗!不不,太祖太宗乃是从小军伍出身,而皇上却没这份经历,如此看来,皇上比起太祖太宗,恐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此时的南居益,已经被胡广两次的表现所折服,这也就意味着,以后胡广别想再从他这里得到成就值了。

“叮,成就值+1,来自工部尚书南居益!”

“叮,成就值+1,来自兵仗局掌印太监刘师多!”

听到系统提示声,胡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两人的反射弧有点长,害得自己瞎猜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和胡广从手榴弹联想到的创意差不多,其实在明末已经有类似的存在了。那东西叫“万人敌”,在崇祯元年左右发明出来,是喷火旋转的,主要用于守城。

满桂在边上听了,也是满脸高兴,大声禀告道:“陛下,此物里面再添加毒火、神火、法火、烂火、喷火等物,必能再添神威!”

“呵呵,可以!”胡广听了心情不错,点头说道,“具体的细节你们自己去商量,目的就是要尽可能杀伤敌人!”

有可能会创造出一件杀敌利器,这让君臣上下都很欣喜。边上待着的温体仁适时过来,躬身奏道:“此乃国之重器,还请陛下赐名!”

“臣附议!”南居益一听,立刻跟上,这种好事,不跟白不跟。

其他在场的臣子,甚至包括满桂都跟着附和,要皇上赐名。

胡广听了,感觉很有成就感,“手榴弹”这个词差点就脱口而出了。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现在用的是黑火药,如果能用手投出,肯定个头不大,重量也轻,威力肯定不行。而且刚才自己已经说过,是要用投石车来投,叫手榴弹就不合适了。

那叫什么呢?胡广不由得有点发愁了。取名是一种成就,可取名实在很难,毕竟这可是铁定要流传后世的名字啊!

要不叫爆炸弹?或者叫“天女散花”?胡广真头疼了。

看着手下打工仔们真诚期待的目光,忽然他灵机一动,便开金口道:“为让将士们便于称呼,朕觉得开花弹不错,卿等以为如何?”

“开花弹,不错,不错,既形象又易记,陛下英明!”温体仁听了一脸赞赏,当即表态道。

“陛下英明!”南居益马上跟着奏道。

“……”

胡广听得很高兴,等了一会,竟然没听到任何系统提示声,他不相信这些人都没有成就值贡献了,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心中诽谤:一群马屁精!

君臣虚伪了一会,南居益惦记着事情,便又奏道:“陛下,臣当日夜监造赶工,只是银钱材料恐缺甚多,这……”

得,看到了吧,又是要用钱了。胡广这么想着,便传旨户部尚书毕自严,开始协调银钱的事情了。

远处,代善和皇太极已经碰头。他们两人见面的第一件事,不是商量莽古尔泰的事情,而是不约而同地看向德胜门城头方向。

随后,代善似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空城计,这么简单的空城计,老三怎么就上当了呢!”

“明国的皇帝,胆子有点大啊!”皇太极倒是没附和,望着城头上,捋着他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皱着眉头猜测着,“又或者,是城里乱子太大,必须皇帝本人来镇守?”

他们正在各自想着时,莽古尔泰骑马飞驰而来,一脸的怒气。到了近前,没等他们两个说话,就先开口怒喝道:“你们按得什么心思,为什么不一起攻城?”

很显然,他死伤有点多,心痛了。对于他们这些从小打仗出来的人来说,很明白手中的兵力是他们的立身之本。这死伤多了,实力就会削弱,就有可能被其他人欺负,哪怕是兄弟,也是一样!

代善没想到他们俩还没说莽古尔泰,他反而先倒打一把,不由得用手指着德胜门方向道:“你自己看看,明国皇帝就在那里,看到没有,想起什么没有?”

莽古尔泰之前急于抢功,一心想着攻上城去,那看得了那么多,此时一听,转头一看,还真看到了明国皇帝的旗帜飘扬。

他心中一愣,随口问道:“想起什么?”

“你个猪脑子,这都想不起来?”代善气了,“你到底有没有让人给你讲《三国演义》的?”

“《三国演义》?”莽古尔泰愣愣地反应,随后马上转头看向代善,恍然大悟道,“空城计?”

说完之后,不等代善确认,就又转头看向德胜门方向,恨声说道:“难怪,我说怎么京师防守这么弱诱我去攻,原来是空城计!这明国皇帝,真他娘的狡猾!”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这些年打仗都白打了!”代善不由得教训,而后重点强调道,“不要为了某些东西,蒙蔽了自己双眼,懂么?”

皇太极没有插嘴,只是抬头看着,过了好一会后忽然说道:“护城河不填,不能攻城!”

说了这句后,他才看向另外两位道:“不管城里搞什么鬼,我们必须慎重才行,毕竟大金可承担不起伤亡惨重的代价!”

说到这里,他看着莽古尔泰的眼神有点冷:“女真族人乃我族根本,今后战事,由本汗统一号令,可否?”

话语中隐隐有威胁,要是不答应的话,估计要八王议政,先行商讨处罚了莽古尔泰这次伤亡不少女真族人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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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奉旨逛怡红院

胡广没想到自己来城头这么一站,就给了城外的奴酋很多联想,甚至还被当了一把诸葛亮。此时的他,尽量协调了工部督造所需的银钱,而后下旨道:“国事危在旦夕,皆因朝廷无钱,朕意已决,将革新朝政,为国库增收。不管谁,如若阻拦,朕决不轻饶!”

旨意下达到箭楼下面文武百官处,而后下令退朝。从即时起,京师实行最严戒严,除少数职责在身的官员之外,其他人等,如有走动,一律报备东厂允许才可。

冻了一上午,也刺激了一上午,这些文武百官早已没了精神,恨不得早早离开这危险的城头,回去暖和的府内,抱着小妾,喝着小酒。此时的他们,就算之前还想顽抗的,也没了那心思,想着早点出了钱粮得了。

胡广面前站着的满桂,看着皇上传旨,心中就有点急了。刚才皇上是给工部尚书解决了银钱问题,可有关伤亡士卒的抚恤钱,却还没交代。这打仗可是玩命的,要是没这抚恤钱,回头搞不好就会有人闹事。退一步,就算没人闹,可原本的士气就低,要是再一打击……

满桂想到这里,就有点急了。皇上刚答应过要解决的,可如今文武百官都走了啊!幸亏他看到六部尚书和内阁辅臣都在这楼层,没有皇上的旨意,都还留在这里,他就决定再等下看看。

满桂的心情,很容易就反应在了脸上,就算胡广再瞎,站他对面,也多少能猜出一点来。不过他并没有马上为满桂解决事情,而是先看了下城外的建虏大军,然后意识进入聊天群,直接切换到工作组中问高应元道:“高百户,建虏还准备攻城么?”

“陛下,俺不知道啊!等等,俺问问二哥、五哥看看。”高应元的回复也够坦白,没过一会,就又冒泡说道,“俺二哥、五哥分析,应该是不会马上攻城了,步卒还没来齐,俺们也没接到军令说要有攻城准备。”

“好,有情况及时禀告,朕没回应的话就是没听到,告诉温卿也是一样!”胡广交代一声后,便切换到了初等组中。

这组中留言有不少,其中马富贵和如花的最多,刘王氏则一条留言都没,应该正在忙。

如果换了之前,胡广还不会去点开马富贵和如花的留言来听。可此时他知道范永斗和马富贵家有联系,就必须要听下留言,免得漏过了什么信息。

没有意外,他因为有事突然退出聊天群,让马富贵以为他认怂,不敢回话了,就在那一阵得意,高兴之余,又开始挑逗如花,似乎如花不如他的意,反而激发了他的兴趣,一直在威逼利诱,各种炫耀,想让如花从了他。

如花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一如之前的态度。不过好像知道了他和晋商的关系后,没有之前那么随口就骂的了。

她也呼叫了胡广几次,没反应,随后的留言中稍微有些失望的意思,后来就没再呼叫了。

听完这些留言后,胡广心中一动,重新切换到工作组中,吩咐温体仁道:“温卿,群里那个苏州马富贵和晋商范永斗有关系。卿一会悄悄去怡红院一趟,当面交代如花,让她向那马富贵套话,得到更多晋商范永斗的资料。”

“……”温体仁听得无语,这是奉旨逛怡红院啊!自己可是在年初还刚被弹劾过,无中生有地污蔑自己为风尘女子贪污受贿,违纪乱法。这要是被那些御史言官发现,估计又是一阵攻击。

不过皇帝下令,就算不情愿也不可以,温体仁立刻回答道:“臣遵旨!”

说话的语气中,却听不到一丝不情愿的意思。

胡广吩咐了之后,才切回初等组中道:“刘王氏,我这有一策,可助昌黎守城,击退建虏,你用心听好了。”

一如之前,他一冒泡,刘王氏就不是第一反应人,回应最快的不是如花就是马富贵。

这一次,是洋洋得意的马富贵,只听他说道:“呦,小和尚终于说话了?告诉你,得罪了本公子,想躲都躲不掉的,乖乖地向本公子赔礼道歉!”

“嗯,也不要你的几个小钱,本公子有的是钱。你只要在这聊天群中学三声狗叫,而后替本公子去找永昌票号的掌柜,就说本公子说的,让他给本公子赎出这如花小娘子,送苏州来玩玩,本公子就饶了你!”

如果胡广很闲的话,听到马富贵这番话,说不定会顺着他的意思开始套他话,不过这时他很忙,还想让他学狗叫,真是狗胆包天,当即喝斥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回头看你怎么死!”

“呵呵,看本公子怎么死?你有那么大的本事么?苏州知府都是本公子家用钱砸出来的,得听我爹的,也就是要听本公子的,你凭什么?呵呵,你什么玩意……”

马富贵在群里是越来越嚣张了,有想当群中第一人的趋势。胡广眉头一皱,要是不治他一治,这苍蝇肯定嗡嗡嗡个没完。刘王氏一直不说话,搞不好也是被他叽叽歪歪而影响到自己的形象了。

他正想着,如花开口了,带着一丝担心说道:“小和尚,别理他,更不要告诉他你住哪,免得他找你麻烦。奴家不怕他,有皇上护着的,你自己小心……”

胡广听了不屑道:“就他?还想让我怕,等着!”

说完之后,他切换到工作组上,叫上了自己的打工仔,稍微一说,而后再把他拉到了初等组中。

除胡广这个群主之外,有人进出不同群组,系统都是有提示的。在初等组中的四人,就听到了一声提示:叮,新进入成员,园峤。

温体仁的身份,是之前就已经在初等组中证明了的。他一进来后,群中马上鸦雀无声,原因无他,大人物来了!

只见温体仁进了初等组后,立刻带着威严喝道:“谁敢对普渡众生不敬,老夫第一个收拾了他!”

说完之后,他见没人回应,便再次重申道:“老夫虽忙,可决不食言,要有不信的,敢不敬者,即刻缉拿!”

蛮不讲理,威风四射的话一说完,初等组中很安静,非常地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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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麻木

胡广看到苍蝇终于不嗡嗡嗡了,便把温体仁拉回了工作组中去,而后开口说道:“刘王氏,你听到我刚才说得话了么?”

这一次,刘王氏第一时间便回应了:“民妇听到了!”

“哇,小和尚,你是温大人的什么人?”如花跟着插嘴,语气中满满地都是惊讶之色,“奴家听说温大人很低调的,没想为了你却能说出这等话,肯定关系不一般!”

关系不一般?不是,他是我的打工仔而已!胡广听了,

他有正事要做,现在镇住了那马富贵,便趁着这个机会对刘王氏道:“刘王氏,你记下,我告诉你一个守城利器,具体做法是这样的……”

接着他把开花弹的做法讲了一遍,最后确认道:“你记住了么?”

其实这东西并不难,只是个创意而已。刘王氏的丈夫又是衙役,她比起一般民妇来说,见识也稍微多点,因此胡广只讲了一遍,她便记住了。

胡广听到她肯定的答复后,便又吩咐道:“告诉你丈夫,让他转达,或者你直接告诉左应选,让他尽快制作这种开花弹来守城。不需要训练,普通民壮都能使用,应该能给建虏大量杀伤,能坚持到援军到来。”

如果他是之前说这番话的话,刘王氏可能还不敢说,毕竟县尊对她来说,那是仰望的存在。就算是对孩子他爹说,也生怕说错挨骂。

可如今,大明礼部尚书极其维护普渡众生,无形中就增加了普渡众生说话的份量和权威性,因此她虽然不懂,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见这事有个结尾,胡广便不再浪费时间,只是对如花说了句“我忙”,然后就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

此时,文武百官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六部尚书和内阁辅臣,包括满桂都没说话,等着他下旨意。

胡广抬头看看城外远处的建虏大军,没见有什么异常动静,便对满桂笑着说道:“朕还得给你一个交代!”

在满桂诧异的眼神中,胡广又转头对边上的大明高级官员说道:“走,随朕一道去看看受伤的将士!”

对于后世的人来说,看望受伤的手下,是获得手下好感的最常用招数,是个人都知道。

而在古代,也有这种情况,不过能这样做的,都是名将能臣之类的。至于皇帝带着最高官员一起去探望普通受伤军卒,恐怕上下五千年中,这是第一次。

一听他这话,顿时傻了一楼层的人,不管是高级文官还是普通内侍,全都一个样。

胡广见他们反应这么大,也懒得说,径直就往楼梯走去。

温体仁回过神来,觉得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又考虑到安全,正想劝谏时,却发现皇上已经到楼梯口了。

这一看之下,他马上想起皇上这几天的做事风格,只是一转念间,温体仁便放弃了自己的想法,第一个跟了上去。

负责安全的御马监掌印太监回过神来,连忙挥手,特别是对着方正化这个东方不败道:“快跟上,卫护陛下安全!”

有了他们两人领头,其他人不管心中怎么想,都不得不跟了上去。

通向城门的大街宽敞平整,不过有大汉将军和锦衣卫戒严着。相邻的几条巷子,则相对窄了不少。

这几条巷子里挤满了城头受伤的士卒,简单包扎了后挨着墙壁靠着。而在靠近里侧的路面,则是一排排地尸体摆着,都是刚才那一战中战死的士卒。死伤将近两千人,都安排在这几条巷子里,每条巷子的人数就显得有点多了。

一群军卒分散地在巷子里,照顾这些死伤者。从安置包扎的处理上可以看出,这些人其实也没认真照顾,一脸的麻木,就如同见惯了生死,或者说对于人命的态度,就如同对待猪羊牛等动物一样,甚至可能还低贱了一点。

这些伤员或者也有这样的觉悟,并没有为此抱怨什么,或者脸上有痛苦之色,或者就是麻木。只有一些重伤员面临死亡,有闹出一些动静。可马上就会被人训斥,勒令闭嘴。

这些伤员或者犹如泥塑般闭着眼睛;或者眼珠子转动下,看看巷子中持刀巡视的锦衣卫,偶尔有露出一丝羡慕;又或者转头看看巷子外面那大街上,似乎想看看有什么。

当下朝的文武百官,或坐轿子、或骑马离去时,偶尔有人发现巷子里的情况,不过这些人也就那么看一眼,就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马上消失在巷子口。

伤员们听到大街上的动静,差不多就那么一抬眼看下,而后也当那些官老爷是个空气。他们心里清楚得很,这些官老爷才不会在乎他们。

时间在他们这里,就似乎静止了一般。他们一个个就那么认命,等待着命运给他们的安排。

寒风呼啸,让这些伤员不由得尽量挤在一起取暖。就连他们能看到的大街上站着的那大汉将军,也都缩着手和脖子站在那里。

不知何时,大街上似乎有什么动静,使得几个位置靠近大街的伤员转头看去。

只见那名大汉将军竟然一反刚才那缩着的站姿,似乎此时的风不再冷,昂首挺胸地要站出一朵花儿的样子。

很快,一群人出现在巷子口,他们不是从大街上离开,而是拐进了巷子里,这让他们有点意外。

还没看清进来的是什么人,就听到一个尖细地声音大声唱道:“皇上驾到……”

这一声喝,犹如石破天惊,把这巷子里麻木得人都惊得一起转头看过去。心中无不诧异,连那些最低级的官老爷都不屑看下巷子里,那贵为天子的皇上会驾临这里?他们这些人,第一个想法便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见巷子口处,在一群红色官袍簇拥下,当前走进来一个年轻人,身穿明黄色这种最刺眼的服色。

那些在巷子里持刀巡查的锦衣卫首先反应过来,立刻单膝跪地迎接。接下来是那些照顾伤员的军卒,脸上带着惊容,也纷纷跟着跪了。行动不便的伤员确认后,都挣扎着起来,准备跪地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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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情感顿时爆发了出来

巷子口处,另有宦官和锦衣校尉快步进来,手握刀柄,把皇帝护在身后,对他们虎视眈眈。

胡广见侍卫把自己护到了身后,不由得眉头一皱,而后马上喝道:“都让开,这里都是我大明将士,朕安全得很!”

这话一出口,顿时,不管是他面前那些紧张的侍卫,还是近前准备跪迎的伤卒,全都如何中了定身法一般,定在了那里。

“朕再说一次,让开!”胡广见他们楞在那里,不由得再次提高了声音喝道。

侍卫们脸色有点惶恐地转回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皇帝的话要听,可皇帝的安全也要负责啊!

亏了高时月在这两天里算是对皇上多了些了解,他眨眼示意,让这些侍卫退下,却又暗自用目光提醒方正化,皇上的安危,就要靠你了!

方正化顿时感觉压力山大,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紧跟在皇帝的身后,那眼睛就如同扫描仪一般,不停地扫过前方每个人,精神绷到了极致。

而胡广后面那句话的声音有点响,几乎整个巷子里的人都听到了。这一条巷子里的人,包括伤卒和照顾他们的军卒,都愣在了那里,抬头看着巷子口的皇帝,一时无法确认是否自己听错了。

前面的侍卫退到了胡广身后去,让他能重新面对一巷子的伤卒。只见他和缓了脸色,伸手示意道:“众将士都有伤在身,无需多礼!你们都很英勇,朕都看到了,因此特意过来看看你们!”

一巷子的伤卒,犹如泥塑一般,哪怕这个姿势牵动了伤势,也都保持着没动,忘记了疼痛。他们一个个抬头看着皇帝,不自觉间张大了嘴巴,再没有了麻木的脸色,替而代之的是惊讶万分。

给他们再丰富的想象力,他们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在他们受伤无人顾及的时候,当今皇上竟然会特意来看他们,还说他们很英勇!这是在做梦么?一定是在做梦吧?

而在胡广身后的温体仁等人,则也同样很惊讶。在他们看来,为官当有为官者的威严,而皇帝则更是要有皇帝的威仪,让人敬畏才行。

可此时此刻,面前这位皇帝却是亲切地对待这些最普通不过的军卒,还夸奖了他们,这……这待遇连他们这些阁臣都没有的啊!

温体仁率先回过神来,忽然之间,他对当今天子有了更深的认识。如果把他此时的感受转化为后世的网络用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他觉得皇上为了达到中兴大明的目的,已经是没有节操下限了。

有了这个认识,温体仁不惊反喜。如今朝局之困,光靠循规蹈矩岂能破之!皇上如此做法,自己只要抓住这点,还怕别人能动得了自己不成!

这么一想,温体仁看着皇帝的背影,不由得从心底发出了赞赏之意。只是很可惜,他已经没法贡献成就值了。

忽然,有个伤卒或者姿势不对,疼痛得很,让他先回过神来,便再也撑不住,一下跌倒在地,顺势就趴在地上哽咽着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如同多米若骨牌一般,一个有了动静,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全都有了动静,他们或者是跪下,或者就无力跪着便直接趴了,全都激动万分地见礼,“吾皇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点都不齐,也没有气势,更多的是带着哭音。

这也难怪他们,曾几何时,他们只是京营中的一员,没人把他们当军卒看,只是当奴仆般使唤,干这干那,却换不来任何酬劳,有的只是一口吃的而已。

上了城头受伤,没有官职也不是什么大人的家丁,没资格去温暖的屋子里养伤,被带来巷子里简单包扎下丢着,不要说外面路过的大人们对他们视若无睹,就是受命照看他们的同袍,也只是应付了事。

就这样的待遇,其实他们也都认了。否则还能怎样,只求来世能投胎到一户好人家,不要再受这个苦。

可是,没有任何人给他们的尊严,此时此刻,竟然是最不可能给的人给了。他……他可是当今天子、大明皇帝啊!

这一刻,他们早已深埋在心底的情感,原本以为没有了的情感顿时爆发了出来,无以形容自己的感激,唯有呜咽见礼。

“叮,成就值+1,来自伤卒甲!”

“叮,成就值+1,来自伤卒乙!”

“……”

系统的提示声连绵响起,不过却没让胡广感到高兴。此时的他,却是被震撼了。

如果换在后世,领导去看望属下,要是不给多点好处,人家还不稀罕你去,必须得表现出十足的诚意才能得到想要的效果。

可是,此时此刻,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很普通、很实在的话而已,这些伤卒就激动成这样。中国百姓自古以来的淳朴,可谓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相对于朝堂上那些侃侃而谈,言必称为民,却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文官,眼前这些军卒不要太好了!只是很可悲的是,他们所获得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这一刻,胡广忽然在心中庄重发誓,一定要改变这种状况。

或者是被感染了,他也有一丝激动,伸出双手示意道:“都起来,朕说了,不用如此多礼,牵动了伤势就不好了!”

没人响应,一巷子的伤卒或跪伏、或趴在那里,尽情地发泄着内心的情感。或者说,他们此时激动地无法控制自己。

胡广见此,快步走前几步,伸出双手去扶最外面一名跪着的伤卒,同时大声说道:“都起来,小心伤势!”

这名伤卒是胳膊上中了一箭,大概四十多岁的一名廋弱汉子,见到皇帝来扶他,连忙站了起来,不敢真得让胡广来扶他。

温体仁在后面看见,马上跟在胡广的身后,大声招呼道:“皇上有旨,都起来,小心伤势!”

其他伤卒见了,这才站起来。有一些站不起来的,有了皇帝带头,那些锦衣校尉或者身边的其他人,就伸手扶一把。

胡广扫视着面前一张张激动地脸,忽然看到有人不由自主地在发抖,顿时眉头一皱,大声喝道:“满卿,如此大冷的天,为何将受伤将士露天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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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与国永存

满桂身为明末的将领之一,一样是养家丁的。原因无他,朝廷发的军饷实在太少,整支军队根本养不过来,不得不精养一部分。明末之所以变成了家丁制的奇葩军中惯例,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朝廷没钱惹得祸。

因此,满桂当然也会区别对待手下。更何况,这些受伤的士卒,其实都是京营的士卒。而他自己的手下在城外和建虏打了几仗后,只剩下几百家丁了而已。

只见满桂越过那些文臣,到了胡广面前禀告道:“陛下,伤卒过多,城门处空闲营房不够,因此只能暂时安置在此处了。”

胡广听了不满意,当即叫道:“李凤翔、曹化淳何在?”

京营提督和东厂提督双双出列,一起御前听令。

胡广看着这两人,面容严肃地吩咐道:“将士受伤,一定要第一时间妥善安置,城门处没有空的营房,便要安置回京营营房。如若人数不够,尽管抽调民壮。要下次朕还看到有不能妥善安排受伤将士的,朕拿你们是问,听到了么?”

“奴婢遵命!”李凤翔和曹化淳听了,不敢怠慢,谨记在心,大声回答道。

“叮,成就值+1,来自伤卒甲!”

“叮,成就值+1,来自伤卒乙!”

“……”

胡广吩咐完之后,便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响起。他转回头见这些伤卒一个个脸色激动,又想跪地谢恩,不由得连忙说道:“众位将士不得乱动,免得加重伤势。”

说着这话,他的眼睛便扫过面前一群伤卒的伤口,这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问道:“为何伤口处理如此草率?”

京营早就烂了,各项制度早已名存实亡,军中郎中自然可能有。那些负责照看伤卒的军卒就慌了,连忙跪地回道:“俺们不会!”

胡广盯了他们一会,却不全信。就算这些军卒都不会,只是临时随机派过来的。可只要态度认真,做事负责的话,也不会草率包扎的。

不过他明白有些东西都是有惯性的,有另外手段可以用的情况下,也不用严加苛责,因此他就当不知道,信了他们的话,转头吩咐曹化淳道:“征集全城的郎中学徒等等,如果不够,再让御医都一起,一定要尽量救护受伤将士。”

“奴婢遵命!”曹化淳大声领命。

没有意外,此时此刻,又有系统提示声响起。很显然,这些普通士卒其实很容易满足的,就算是给他们原本应该得到的基本待遇,他们也会感恩戴德。

胡广这么想着,不过他没考虑皇帝光环的加持,如果只是普通人这么说的话,就绝对不会有这么多成就值。

他有点感慨地看着面前这些将士,发现他们的军服上都是打满了补丁,没有一个人有铁甲,全都是棉甲,因此面对建虏的箭雨,他们的防御能力弱了些,受伤的人也就多了不少。

胡广看到这点后,便又转头看向工部尚书南居益道:“城防器械,特别是防箭的,一定要加快打造,明白么?”

“臣领旨,臣必当日夜赶工。”南居益连忙再次表态,回去就决定调整工作重心。

“还有盔甲,也尽量配齐城头轮值的将士,给他们以生命的保障,明白么?”胡广再次吩咐道。

这次,南居益听了稍微一愣,有了一点犹豫。

胡广一见,马上发觉有问题,当即喝问道:“怎么,有困难?”

“臣亦会尽力!”南居益不得不保证,而后回答道,“只是铁料不足,恐……”

朝廷没钱,先前的铁料储备自然不可能充足,其实,是严重不足,以前也就得过且过,这问题到战时就一下暴露了。

胡广一听,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时,看到了视线范围内那房屋顶上,不由得眼睛一亮,当即转头看向满桂和李凤翔道:“盔甲要尽量配齐,在未配齐之前,卿等可令军中将士先土制盔甲,准备些瓦片给他们,缝入棉甲和头盔中,降低将士们受伤的概率,知道么?”

守城战中,城头上守军受伤的很大一部分,是来自敌军弓箭手的伤害。如果在身体关键部分缝上瓦片充当铁片,多少都能减少箭支的伤害。

满桂一听,脸上立刻露出高兴之意,大声领命道:“末将遵命!”

如果能有简单手段减少手下伤亡,没有谁会不在意的。就算他们再漠视普通士卒,也是一样。

所有人都呆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要说皇帝以前就知道这方法,他们是不相信的,因为他们就从未听过。如此一来,也就是说,皇帝在遇到问题时,能马上给出这样一个替代方法,能有效减少守城士卒的伤亡率,这绝对是天纵英才,皇上英明神武!

“叮,成就值+1,来自伤卒甲!”

“叮,成就值+1,来自宦官乙!”

“叮,成就值+1,来自文官丙!”

“……”

胡广已经对系统的提示声免疫了,毕竟次数太多了,此时又不缺成就值,因此他看都不看有多少成就值,开始慢慢往巷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和蔼着脸色,缓缓扫视过向他激动地行注目礼的伤卒。

后面的六部尚书还有内阁辅臣,不管愿意不愿意,皇帝已经带了头,他们也得放下架子,装也好,不装也好,都露出亲民的姿态,跟着往里面走。

当胡广走到巷子最里侧时,看到了那躺了一地的尸体,不由得站住了脚默默地看着。

受伤将士都得不到应有的待遇,更何况这些已经死了的。这对后世的人来说,有点不可思议。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出现在强军之中。

不妥善安排受伤将士,不抚恤牺牲将士,不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又何以让他们能有敢战之心。

每次说起明末的明军,动不动就是一败涂地,一泻千里。除了带头将领的因素之外,朝廷不能让将士免除后顾之忧,又何尝不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胡广转头看着身后跟过来的大明高级官员,脸色严峻地说道:“卿等看到了没有,朝廷没钱,伤亡的将士就多,看到没有,这都是生命的代价。”

说到这里,他看向巷子里的所有人,大声宣布道:“等战事结束,朕将亲自主持阵亡将士的身后事,朕亦建大明烈士纪念堂,所有为大明牺牲,为国尽忠者,皆享大明香火,与国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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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吾皇万岁(加更)

胡广的话在巷子里回荡,震撼着每个人的内心。他们满脸的不可思议,呆呆地看着少年天子。

自古以来,只有文臣武将中最杰出的几个,才有资格入太庙,受香火,与国同存!而这,被是为文臣武将盖棺定论的最高荣誉。

刚才皇上所说的大明烈士纪念堂,虽然比在太庙中要低一等级,可好歹是受香火,与国同存!这样的荣誉,只要为大明牺牲,为国尽忠,就可以有资格。这……这是多大的荣耀啊!死亦甘心!

就算是皇帝金口玉言,又是当众说出来的话,可这待遇实在太高,高到他们不敢相信!

辅臣周延儒瞧了下巷子两边的这些低贱军户,眉头一皱,当即奏道:“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臣以为,当慎重……”

听到他这样说话,那些伤卒都转头看向他,没有恨意,多是表情没啥变化,甚至有部分觉得这才合理。

可胡广却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周延儒的话,厉声喝问道:“慎重什么?难道当朕所说乃是儿戏?”

龙颜发怒,让周延儒一躬身,不敢再说。

胡广见此,便扫视巷子里的人,庄重而严肃地说道:“人命只有一条,无关乎贵贱!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很宝贵的。为国牺牲了生命,为国而尽忠,只有这样的人多了,大明的利益才能得到捍卫,才能国泰民安。这样的人,对得起大明,大明亦要对得起他们!”

说到这里,他一下提高了声音,用斩钉截铁地语气大声说道:“此事,朕乾坤独断,就这么定了,无须他论!”

这一刻,风不再冷,伤口也不再疼,伤卒脸上尽是狂喜。他们正要有所表示时,却忽然听到一声畅快地笑声响起:“哈哈哈……”

声音并没有多响,且很快便似乎耗尽了力气,笑声低落后消失,可在安静的巷子里却有点突兀。众人闻声看过去时,却见是一名重伤员靠着墙,一脸的满足。

见到皇帝看过去,他便努力开口,吃力地开口说道:“吾皇……万岁……万岁……”

话没说完,头一歪,眼睛闭上,脸上带着安详,就这么去了。

其他伤卒见到,眼泪不知为何,夺眶而出,全都挣扎着跪地,任凭胡广劝阻都不听,全都大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开始此起彼伏,可他们觉得只喊一句不足以表达他们的内心,便接着在喊。喊到后来,声音便同步起来,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声音,响彻在巷子上空,远远地传了出去。

胡广见劝阻无用,也没再劝了,看着这些朴实的汉子,心中亦是感动。

此时的他,没有为自己的口才而自豪。他只是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件最起码的事情而已。这样的事情,在后世再普通不过。

可他们现在如此感恩戴德,这让他有点惭愧。也因此,他在心中暗自发誓:我胡广,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我一定会改变这个时代,相信我,我一定会去做到的!

温体仁扫视着满巷子的伤卒,还有那些没受伤的军卒,都在那虔诚地喊着,表达他们的感恩,再转头看看年轻的皇帝,忽然之间,他不知为何,就感觉这位少年天子,值得自己豁出所有,去为他效忠!

原因无他,这位少年天子对这些普通军卒已是如此,自己如若鞠躬尽瘁,难道盖棺定论的时候,还会比不上这些普通军卒?

在这封建王朝,朝廷也会表彰一些有突出事迹的百姓,但一般而言,都是个案,并不多见。

在原本的历史上,昌黎之战有一民壮在建虏攻城的关键时刻,舍生拽倒了建虏即将攻上城的云梯,救了昌黎。因此崇祯皇帝下旨封他为拽梯君,立庙享受百姓香火。

如今,胡广的做法在他们的眼里,就是把这种个案普遍化了。像周延儒这样的文臣,虽然觉得不妥,可也有先例。加上皇帝的霸气,充足的理由,要是再反对的话,那就是和全天下的军卒为敌,还有其他胸有大志,敢于牺牲的人为敌。只要脑子清醒,就不会为此事去顶撞皇帝,硬杠天下人。

其实,就算是这些文臣,他们不足以享太庙香火,可也有机会进这烈士纪念堂,同样能流芳百世,受大明香火,与国同存。

胡广在伤卒们激动地心情平复下来后,便又交代了满桂和李凤翔一些事情后,才离开巷子,摆驾回宫。

满桂同样激动,他感觉在当今天子的治下,或者武人的地位会有所改变。刚才的许诺,就是其中之一。

看着皇帝的车驾远去,满桂在激动之余忽然回过神来:咦,皇上好像没提抚恤金的事情啊!

他这么想着,转过头看看那些伤卒,还有边上的军卒,见他们一个个还在激动。不由得心中又是摇头,如今士气之高,那还用再提抚恤金的事情。

其实,他误会胡广了。胡广之所以没提,是因为他没法答应什么。至少现在国库没钱,而战事刚开始,到时候要是抚恤金发不下去,就是言而无信了。至少他要去理一理有多少钱,才好说这个抚恤金的事。

此时的满桂,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刚才巷子里的事情让城头的军卒知道了后,绝对能大大提高士气。

这么想着,他当即大声命令道:“来啊,把皇上的话都传下去,让所有士卒都知道!”

差不多与此同时,远在昌黎的某处大院,全是一些健妇在忙碌着。不过其中一人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几次走神后,她忽然走到院门口的一个看门的衙役处,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匆离去。

到了一处普通民宅处,她推门而入,同时大声喊着:“孩子他爹,孩子他爹……”

“娘,爹睡着呢,别吵!”一名小孩回应了她。

她一听,推门进去,来到卧室,看到自己的夫君睡得很死,心中明白是累坏了。她见此,又有点犹豫了,好一会后,才下定了决定,伸手去推男人,同时说道:“孩子他爹,醒醒,孩子他爹,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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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信不信(加更)

男人被推了几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有点惊慌地问道:“怎么了,建虏打进来了?”

“没有,上次的事,你有转达给县尊么?”民妇,也就是刘王氏,带着一丝期待问道。

她男人一听建虏没打进来,自己婆娘叫醒自己,只是为了问事,不由得有点恼怒,打了个哈欠就往床上躺去,同时不满地道:“没有!”

刘王氏听了稍微一愣,然后马上又去拉她男人道:“那还有个事,你一定要转达给县尊。”

刘衙役,也就是她男人,一甩手,把刘王氏推开,怒道:“让我再睡会好不好,一会还得城头拼命去呢!”

床边有两名小孩看着他们的爹娘,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能看出来,他们对刘王氏有点不满,只是没敢说而已。

刘王氏自己没敢去见县尊,也没法衡量出普渡众生所说的话有多大用。只是因为礼部尚书都很卫护那普渡众生,才让她下了这个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转达下。

因此,她见推刘衙役不得,便坐在那说道:“还有个事,有一种守城利器叫开花弹,非常厉害,你一定要告诉县尊,有了这个开花弹,建虏一定打不进来的……”

“你一娘们知道啥!”刘衙役听到媳妇还在吵,就恼怒地坐起来大着嗓门喊道,“跟我说一两日内会有援军,这种鬼话说说就算了,现在又和我扯守城利器,真是见了鬼……”

他正说到这里,忽然城外传来喊杀声,顿时就打断了他的话。

刘衙役和刘王氏两人对视一眼后,他一下跳下床,匆匆穿鞋,同时交代道:“看好孩子,我得走了!”

被自家男人训了,刘王氏却没有不高兴,只是担心地看着刘衙役道:“千万小心啊!”

“爹,小心!”两个孩子也带着担忧说道。

刘衙役此时穿好了鞋,好好地看了一眼自己婆娘和两个孩子,便转身快步走了。

城外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还有隆隆地马蹄声,听得刘王氏心中担忧不已,伸手搂住了两个孩子,搂得紧紧地。

正在这时,脑海中又传来了普渡众生说话的声音:“刘王氏,还有个事情交代给你!”

“哦!”刘王氏有点麻木地应了声,此时她的心思,都在惦记着城头能否守住。

只听普渡众生在群里叮嘱道:“昌黎要是盔甲不足的话,你告诉左应选,让他派人缝制瓦片到衣帽的关键部位,可以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减少伤亡率,听到了么?”

刘王氏一听,想起孩子他爹此时已去城头,连忙答应一声,而后顾不得说昌黎的情况,连忙放开两个孩子,在家里快速翻出了一定破旧的毡帽,然后想着法子去自家屋檐上取了一些瓦片。

“娘,你干嘛呢?”两个孩子跟在她身边,大点的孩子不解地问道。

刘王氏一边找出针线,一边抽空回答道:“给你爹用的,快,把你爹的衣服找出来!”

有孩子他爹在衙门当差,生活条件比起普通百姓好那么一点点,至少家里有换着穿的旧衣服。

城外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让刘王氏心急如焚。因此慌乱之下,几次都针扎到了手上。但她只是用嘴一吸血,就继续往毡帽上缝制瓦片了。

不知觉间,城外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小,似乎还在慢慢地远去,不过刘王氏没有注意这点,她在毡帽的额头、头顶、以及两颊部分都缝上了瓦片。样式有点搞笑,毡帽也变得有点重了,不过却让她感到一丝心安。

两名孩子知道了母亲在做什么,早已补充了瓦片,拿着他们父亲的衣裳站在那里,看到母亲缝制好了毡帽,就赶紧递上手中的衣裳。

刘王氏快速接过,马上又开始往两侧肩膀和胸口位置缝起瓦片起来。

忽然,“呯”地一声响,房门被推开,冷风随之灌了进来,冻得屋里的三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们心中亦是一惊,转头望去。

只见孩子他爹连门都没关好,一下冲到了她眼前,用惊讶地语气大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会有援军的?”

“援军?”刘王氏有点不解地反问了下,而后马上回过神来,转眼大喜,连忙问道:“援军真得来了,城外的建虏退了么?”

“没有!”刘衙役听了露出失望的神情,摇摇头道,“被建虏杀得大败,除了死的,都已经逃走了!”

他在衙门待着,自然比普通人知道更多的东西。在他看来,明军见建虏,犹如小鸡见老鹰,能离多远就多远,根本不可能来救昌黎的。

也因此,之前刘王氏跟他说的时候,他也只是当戏言而已。要真和县尊去说,那就是脑子被门夹了。

可没想到,他竟然还真是看到了明军。虽然据城头上的人说,那支明军好像只是路过,可终归是在被建虏围城攻打的时候,看到了明军的影子。

刘王氏听得也有点失望,不过她来不及操心,连忙拿起放在一边的毡帽,站起来往男人头上戴去,同时说道:“看,试试戴着怎么样?”

刘衙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挡,可当他看清这顶被改造过的毡帽时,心中一愣,随即一喜,连忙伸手接过,往头上戴去。

虽然有点重,戴得有点不舒服,可他却是满脸高兴,惊讶地问道:“孩子他娘,你怎么想出这个主意来的?”

经过城头的防守,刘衙役自然知道城头受伤,多是中了箭矢。但有了这加瓦片的毡帽之后,就犹如穿了盔甲,他又怎能不高兴!

刘王氏看到男人一脸高兴,就知道这东西有用,她只是答了一句道:“你等等,一会换上这衣裳!”

刘衙役一听,低头看了他婆娘手中的衣裳,立刻便明白了用意。那脸上的兴奋之情怎么都掩不住。忽然,他转身就跑,只一眨眼间,就消失在门口,只有一句话留在屋内:“我去禀告县尊!”

刘王氏听了一愣,随即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知道这东西肯定很有用,连忙加快速度缝起了手中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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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昌黎第一功

就在刘王氏手中的这件衣裳缝制完成的时候,门外传来杂乱地脚步声,还有刘衙役大声地喊话:“孩子他娘,县尊来了,快带孩子出来!”

刘王氏一听,稍微一愣,随后就有点激动了,这可是县尊来了啊!她连忙把衣裳放一边,伸手去牵了两个孩子,正准备出去时,屋门被推开,一群人拥了进来。

未等她有反应,就听到一个浑厚男音,带着一丝激动开口问道:“衣裳呢?改过的衣裳拿来本官看看!”

刘衙役就在这人,也就是昌黎县令左应选的后面,一听连忙叫媳妇拿衣裳,一阵忙乱后,刚改完的衣裳就到了左应选的手中。

“不错,好想法!”左应选拿着手中衣裳连声赞了几句,而后看向刘衙役道,“你穿上试试!”

刘衙役满脸兴奋,当即答应着把这件衣裳套到了外面,穿好后面向县尊站直了身子。

左应选背着手,打量着刘衙役的毡帽和衣裳,似乎还不够看,又绕着刘衙役转了一圈,不停地赞道:“好,不错,不错……”

加上了瓦片,虽然重了点,可并不影响行动,虽然效果可能不如真正的铁甲,可好歹有了不少防护效果,要是城头上的民壮每人都改造下,伤亡率将大大降低。

左应选想着,心中的高兴怎么都掩盖不住。在之前的时候,建虏攻城两次,城里伤亡不少。要是一直这么耗下去的时候,就怕民壮士气低落,后面能不能守住就不知道了。

他忽然站住身子,转身看向一边有点拘谨的刘王氏,大声赞道:“你能想出如此妙招,本官当记你一大功。等战事结束,向朝廷请功的奏章上,必定有你!”

刘衙役一听,咧开嘴笑了。

但刘王氏听了后,却有点不安,她犹豫了一小会功夫,决定实话实说,就有点小声地说道:“回县尊,这个不是民妇的主意!”

“哦,那是谁的主意?”左应选没想到另有其人,当即好奇地问道,“此人是谁,本官定会为他请功!”

刘衙役听到,一下张大了嘴,满心欢喜的心情顿时飞到了天上去。

刘王氏不敢贪功,她怕,可县尊问起,她又没法细说,一来不信,二来可能会被那什么系统抹杀,因此,沉默了片刻后才回答道:“是个和尚告诉民妇的!”

“和尚?”左应选重复了一句,倒不以为意,接着问道:“他在哪里?”

刘衙役在边上听得沉下了脸,似乎想歪了。

刘王氏已经说开,就不管了,老实回答道:“在京师!”

“……”不管是左应选,或者是刘衙役,还是其余跟在后面的几个县尊随从,都无语了。

“他还说皇上有旨,只要能守住,全城百姓免税三年;要是投降的话,城中所有有功名的人,满门抄斩!”

“……”其他人又都无语,这说得是啥胡话,谁信?

“他说两三天内会有明军来救昌黎,让我们昌黎一定要守住!”

“……”还是没人开口。

“对了,他还说另有守城利器,让民妇告诉县尊,叫什么开花弹……”

刘王氏说到这里时,左应选总算有反应了,他不知何时,已皱了眉头,总感觉不靠谱,不过还是沉声问道:“什么开花弹?”

“他说开花弹是这样做的,用火药……”刘王氏把胡广对她说的制作方法给左应选描述了一遍。

这期间,左应选开始并不以为意,只是听到后来,那眉头不知觉间又舒展开了,脸上出现惊喜,“嗯,嗯”出声的同时不停点头。

他的见识可不是刘王氏能比的,当他听到后来时,已经知道了这所谓的“开花弹”确实是守城利器,而且还很合适昌黎守城之用。

在刘王氏说完之后,带着一点不安看着他,等待质问时,却见他伸手一拍,高兴地评论道:“呵呵,有此守城利器,昌黎可坚持久矣!”

说完之后,他当即交代刘王氏道:“这和尚真乃奇才,法号是什么,哪个庙的,告诉本官,昌黎第一功,非他莫属!”

左应选下意识地忽略了他认为的一些胡话,多了两样宝贝,都已足够激动了。

“……”刘王氏一听,无语了一会,声音有点轻地回答道:“他叫普渡众生,但庙在那里不知道了!”

这下轮到左应选无语了,以他的见闻,他还从没听说过有和尚的法号会是叫普渡众生的,此时他急着回去把土制盔甲和开花弹吩咐下去,因此,并没有过多纠结,当即吩咐一声道:“带他来见本官,有重赏!”

说完之后,就马上转身,匆匆走了。

他的随从一脸狐疑地盯了下刘王氏之后,跟在县尊的身后离去,最后只留下了刘衙役。

只见刘衙役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他低声喝问道:“这和尚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刘王氏没法细讲,无奈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礼部尚书温大人知道他是什么人!”

“……”刘衙役听了不由得无语,自家媳妇什么人,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可这说话,还扯上了高高在上的礼部尚书,骗鬼么?

“瞎扯什么?”他有点恼怒地喝道,“满口谎话,泼天大功都没了,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说完之后,他还狠狠地瞪了自家媳妇一眼,而后转身匆匆离去。

刘王氏刚才的激动、兴奋、拘束等等心情一扫而空,有点发愁地搂了两个孩子,坐在了床沿上。

想了半天,她很无奈,只好进入聊天群,呼叫道:“小和尚,你在么?民妇有急事!”

这时候,胡广刚用完午膳休息,刚好进入了聊天群初等组中,听到了刘王氏的声音,便马上回答道:“我在,是昌黎出了什么事么?”

一听他有回应,刘王氏当即松了口气,而后语速略快地说道:“民妇把你交代的事情都给县尊说了,那土制盔甲还有开花弹,县尊听了很高兴,他想让你去见他,有重赏,还说昌黎要守住了,你是第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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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线下见面

“哇,小和尚,你好厉害哦!”如花冒泡,声音中带了丝崇拜赞道。

但胡广听了却是无语,让自己这个大明皇帝去昌黎县令那领赏?然后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奏章上,再给自己说自己是昌黎能守住的第一功臣?

这么想着,胡广有点蛋疼,他当即拒绝道:“小事情,不值一提,没这个必要!”

“小事情,不值一提……”如花重复,似是无语了。

这时,平时一直没有冒泡的曰从竟然也冒了出来:“普渡众生,这可是大功,就算你不在乎昌黎县令的赏赐,当奏章上达御前,也能名传天下。对你,对你所在庙宇,甚至……”

他在这里停顿了下,似乎是有点犹豫,不过最后还是说道:“甚至对提携你的礼部尚书温伯父也是有好处的。”

“……”胡广无语,又一个误会了,他只好再次说道,“这些都没意思,我真不在乎。园峤也不会在意。”

“啊……”曰从无语了,似乎不知道再说什么,在叹了下后,只好说道,“小和尚高风亮节,胡某佩服!”

如花的头像抖动,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地道:“小和尚,你个死脑筋,有好处为什么不要?你真是太傻了!”

就算被温体仁威胁后一直没有再说话的马富贵,默默地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冒泡了:“呵呵!”

他不敢明着得罪普渡众生,只好呵呵一下了。

但刘王氏却有点急了,你小和尚高风亮节了,我这边怎么办?她只好开口说道:“小和尚,一会县尊要问起你,民妇答不出来,而且孩子他爹那边也不好解释,民妇怎么办?”

得,还有这事。胡广想着好像刘王氏转达自己话的话,确实会给她带来一些麻烦。

想了想,他觉得无所谓了,便开口告知道:“我住紫禁城,之前其实已经说过的。等战事结束,让左应选和你都来见个面好了!”

“……”刘王氏听傻了,一时接不上话。

如花+1!

曰从+1!

没人相信他的话,住紫禁城,要真信了才见鬼了!

作死的马富贵又忍不住了,不敢长篇大论,但还是忍不住略微含糊地吐出了一个字:“装!”

他得出现又提醒了胡广,于是,他对刘王氏说道:“如果他们要是不信的话,那就让他们等到战事结束,一切就都会没事的。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之后,他便切换到了工作组中问道:“温卿,你如今在哪?”

温体仁听见,立刻回答道:“臣刚到……”

胡广一听,没想到自己交代的事情,他竟然这么尽心,都不用自己再提醒了,不错!这么想着,不由得心中很是高兴。

不过胡广很快想起温体仁年纪也有点了,昨晚应该就没怎么休息过,就马上说道:“好,把事情交代给如花后,你要注意多休息,别累坏了!”

温体仁听得稍微一愣,随后也没矫情,只是带着感激回道:“臣遵旨!”

他见皇帝没有再交代什么,意识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而后一摆手,吩咐自己的随从道:“去吧!”

门外,老鸨正在提点一名青春貌美的小姑娘道:“这贵客能在戒严时候来咱们这,还有那气质,那风度,啧啧,肯定来头不小,你一会进去,要小心伺候,知道么?”

“嗯?他还敢乱来?”如花那秀眉一翘,有点不信地道,“我们可是有皇上护着的,瞧那门口站着的侯爷!”

老鸨一听,眉头一皱,正想训斥时,却见房门打开,两名随从退了出来,其中一人伸手示意道:“如花姑娘里面请!”

如花瞧瞧老鸨,脸上没一点惧意,当即走了进去,显然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并没听进老鸨的话。

老鸨一见,低声骂了句:“这死丫头!”

不过当她看到那两名随从带上房门,而后一左一右守在那里,便没想着听墙角,自个走了。

房门内,如花进去看到茶几边坐着的一位看似五十多的老者,温文儒雅,气度不凡,正自个在喝茶。

她过去见礼,福了福道:“奴家如花见过老爷!”

说话的同时,她同时也还在打量着。发现这位老者脸上似乎有疲惫之色,眼睛中甚至都有血丝,这让她稍微楞了下。

“如花姑娘是吧?”温体仁见到人,点点头伸手示意道,“来,坐,老夫有事找你!”

如花听了一愣,她能听出来,好像这贵客来并不是来干正事的,好像是冲着自己有事来的,不过自己不认识他啊?

想不明白之下,她决定看看情况,走过去伸手端了茶壶,笑着说道:“奴家给老爷倒茶。”

温体仁见她这样子,也没强自要求她,只是声音略微有点轻地说道:“老夫园峤!”

如花听着,一边倒茶一边道:“原来是园峤老爷,您是要听曲……”

刚说到这里,她马上回过神来,顿时一脸吃惊地看向温体仁,有点结结巴巴地确认道:“园峤?温大人?”

温体仁正待点头,却发现茶已满出来了而如花还在倒,就先伸手一抬壶嘴。

如花一阵手忙脚乱,而后准备重新见礼,这可是大明六部尚书之一的礼部尚书,高高在上的人物啊!

让她如此激动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温体仁兄弟俩的才名在她们这一行和戏院那一行都很有名气,是平时慕名想见却不可能见到的人物。

她很是没想到,这样一位大人物竟然如此和蔼可亲,这就有点让她激动了。

当然,她不知道,如果她没有捐助银两被皇帝表扬,如果她不在那神秘的聊天群中,如果皇帝没有对她表示赞赏的话,温体仁是不可能这么客气的。

见她这个样子,温体仁不得不重新制止了她,而后脸色稍微严肃了点道:“如花姑娘,老夫此次特意来找你,是有事要交代你去做!”

“温大人请讲!”如花有点兴奋,不过她看到温体仁是微服私访,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身份,因此声音放得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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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年轻毛躁的性子没变

温体仁转头看看门外,能看到自己那两个随从的身影,应该是站在门口守着,没问题。

稍微放心了点,他转回头,低声对如花说道:“马富贵家和晋商有联系,你去套话,不管用什么手段,套出尽可能多的晋商事情。”

“啊?”如花没想到温体仁交代给她的是这样一件事,不由得失声惊呼,而后马上想起不能引起别人注意,连忙用玉手掩住嘴唇,脸上的惊容未去,有点疑惑地问道:“温大人,这……这是要对付晋商还是想和晋商拉上关系?”

一问完,她自己马上得到结论了。因为温体仁要是想和晋商搭上关系,根本就不需要通过她来达到目的。

这么一想,她的脸色一下变了。自古以来,这男人的温柔乡中一直是消息灵通之地,也因此,如花比一般人知道得更多。

她马上担心地说道:“温大人,这……这好像太危险了吧?就算您是礼部尚书……”

温体仁也同样脸色严肃,纠正了如花的话道:“今早大朝议,皇上已经钦点老夫为大明首辅了!”

“啊?”如花再次吃惊,不过回过神来后脸上还是有担忧之色道,“温大人,就算您是首辅了,可要想对付晋商,怕是……怕是……”

“老夫明白!”温体仁严肃地点点头,“老夫心里有数。老夫不打无准备之仗,其他事你不用担心,你只需从马富贵那套话出来即可。”

如花有点犹豫,晋商已是庞然大物,不是一般人能动得了的,那怕温体仁已是大明首辅,她也并不看好他。

可是,温体仁已经找上了自己,如果不答应,怕也不成。如花如此想着,不由得心中苦笑,她看温体仁盯着她看,无奈地说道:“大人有命,奴家自当遵从!”

说完之后,她想着幸好在那神秘的聊天群中套话即可,能减少很多风险。

想到这里,如花脸色好看了点,不过她马上又想起要是马富贵派人来京师的话,怎么办?这风险也是很高的!这么一想,她的脸色又有点难看了。

温体仁一直盯着如花,见她脸色变化,以他察言观色的本事,那会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开口低声道:“马富贵在九日之内,便会被抄家,他那边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一听这话,如花再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道:“因为他得罪了…小和尚…普渡众生么?”

“有一定关系!”温体仁点点头道,“不过更重要的是,他自己透露了违法乱纪之事。”

如花听到这里,心思转了回来,想着马富贵既然会被抓,那自己的风险就很小了。想到这里,她终归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么一放松后,好奇心马上又左右了她的情绪,不由自主地问温体仁道:“温大人,那普渡众生到底是什么人?是您子侄么?”

温体仁能看出她会尽心去办事了,便站了起来。此时听到她的问话,便摇摇头道:“不是,你不用问他是什么人,机缘到了,你自然会知道他是谁!”

说完之后,他转身便想离开了,走了两步,最终还是停步转身,带着一种神秘莫测的笑意(至少在如花看来是这样的)对如花说道:“听他的话,对你会有天大的好处。”

提醒完了之后,他便不再逗留,径直开门,在随从的护卫下,匆匆走了。

不一会,老鸨进门,发现如花愣在那里,不由得喝问道:“傻了么?贵客……”

刚问到这里,忽然发现茶几那边有一银锭,她也顾不得问了,连忙快步过去拿了再说。

如花浑然没有在意老鸨的抢钱行为,只是满脑子的疑惑:小和尚到底是什么人?好神秘的样子!

在她的思维中,她是下意识地把普渡众生当作了一个和尚,由此,她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大明皇帝身上去,就只能瞎猜了!

与此同时,在原大明首辅韩府,韩爌在自己书房坐立不安。他倒是没多在意城外刚才的喊杀声,对他而言,他更惦记大朝议,不知道有没有如愿能官复原职?

此时的他,是相当地后悔了。用辞官来威胁皇帝,还真是一把双刃剑,既可能会逼迫皇帝妥协,也可能会真得辞官回乡!下次定要瞅准了再用,否则还是另想他法为好!

韩爌正想着,忽然门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当他抬头的时候,便听到了敲门声,显然很急:“老爷,曹管家来了!”

“快请进!”韩爌一听,连忙吩咐道。

随着房门被推开,一股冷风卷了进来,让韩爌觉得身上一冷。不过他压根没在意,只是看着那人问道:“曹管家,如何?”

曹管家的年纪和韩爌差不多,喘着白气回答道:“我家老爷说,皇上举止犹如天马行空,捉摸不透,无法按计划行事……”

“怎么会这样?”韩爌一听,很是失望,皱着眉头有点生气:“昨天做了那么多布置,还撒出去那么多钱,都没用?”

“我家老爷说了,皇上连消带打,根本就没机会。皇上是穷疯了,一门心思盯着钱!”曹管家耐着性子解释了下,而后把大朝议的大概情况说了下。

最后,曹管家露出稍安勿躁地神态道:“我家老爷说了,皇上还是太急躁,就算他任用温体仁为首辅,想要学前宋收商税,等着看民变好了!”

韩爌一开始听说温体仁当了首辅,还要举荐内阁辅臣给皇帝,心中那叫一个恨,可听到后来,他忽然就不急了,反而笑着道:“看来皇上还是原来的皇上,年轻毛躁的性子没变。如此就好,等着碰个头破血流,就知道辅臣还是要稳重为好的!”

说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如果商税要好收得话,户部尚书毕自严会不提收商税的事情?真当大家都是傻子,会想不到么?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又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而后一人在门口低声禀告道:“老爷,永昌票号的伙计来报,说掌柜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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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发号施令

“不见了?”韩爌一听,转头看向门外,有点诧异地确认了一句,而后立刻站了起来,有点紧张地问道,“钱库呢?”

“钱库没事!”

一听这话,韩爌显然松了口气,他转头看了曹管家一眼后,转回头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个不见法,是有事耽搁了?”

“早上轮值的伙计到店时,没看到掌柜。后院库房那边也说,昨晚好像有人找掌柜,具体不清楚。今日一早伙计去掌柜家看了,也没在。”

库房里的伙计不到时间绝对不能离开,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正常。但掌柜竟然离开一直不回,还没有一点消息,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韩爌想到这里,不由得有点生气道:“此事让范家、王家那边自己看着办,钱库绝对不能有事!”

“是,老爷。”门外那家丁答应一声,而后有点犹豫地道,“但小人出不去了,外面戒严……”

“嗯?”韩爌一听,一声重哼,戒严又怎么了,难道能管到韩府,“你不会报上老夫名头么?”

那家丁还没答话,就听曹管家一声苦笑道:“不要说他出不去了,我也是一样,得在这里先住着了。”

“啊?”韩爌听了,不由得有点意外。

曹管家给他解释道:“皇上下令,提高戒严级别,除城防相关职衔外的官员外,其余人等一律不得上街,如确实要上街,则要报备东厂。我家老爷说了,为避免麻烦,就算了,让我在这里先待着。”

韩爌一听,稍微有些惊讶,转念一想,便问道:“难道早上金兵差点攻进来?”

“城防不是很好,军械不足,士卒缺乏训练,火器多有炸膛,伤亡较多。”曹管家回答道,“形势有点严峻,皇上估计担心了!”

“呵呵,让他调开勤王军!”韩爌一听,冷笑一声道,“罢了,那就先这样吧,永昌票号那边,只要钱库没事就成。掌柜回来之前,谁来了银子都不能出库……”

“这点没事,我都不敢出门,谁还能这时候去永昌票号提现。”曹管家听了笑着道。

韩爌听了点点头,而后转头看向城外方向道:“你说,这金兵能打得进来么?”

城外,让韩爌记挂的建虏已经扎营完成,皇太极正在发号施令,而代善和莽古尔泰则坐在他两边一直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他的指挥权。

“岳托,令你天黑后领五百骑去城西佯攻。记住,你的目的是吸引城头明军注意,让他们不得休息,明白么?”

“明白!”一个年轻的建虏单膝跪地,大声领命。

皇太极面无表情,转头看向另外一人喝令道:“阿巴泰,你部已是一样,到城东去,务必昼夜骚扰,令城头不得安宁。”

“遵命!”阿巴泰同样领命。

皇太极目光再转,看向一名亲卫道:“鳌拜何在?”

一听这话,所有在场的建虏头目都有点吃惊,这种场合怎么会有小小亲卫的份?

鳌拜也不明所以,他就在边上轮值,听到后连忙走到近前,单膝跪地,一手柱地道:“奴才在!”

“令你持本汗军令,前往我大金所占各城,收集攻城用火炮以及其他军械,日夜兼程赶回来,不得有半点耽搁!”

鳌拜一听,心中有点不愿意,他更想在京师城下立下战功,要是能第一个冲上城头就最好了。

可大汗下令,他又不敢违背,只好大声回道:“喳!”

皇太极在发布了一系列军令后,站了起来向所有人道:“其余人等,全力督造云梯、盾车,装填泥土,入夜之后,悄悄行事,不得有误!”

建虏头目们得令,齐声回应,而后大步而出,一个个都兴奋地很,显然很期待接下来要开始的事情。

等到中军帐内只剩下三个巨头后,皇太极转头看向东北侧,微皱着眉头道:“阿济格是怎么搞的,这都快两天了,连个报信的都没有,难道还没打下昌黎?”

“我大金兵威所至,明国那些当官的纷纷投降,那昌黎只是一个小小县城,肯定早就拿下来了!”莽古尔泰一听,露出一丝鄙夷之色回答道。

代善听了也是点头,昌黎只是小县而已,又没有明国驻军,阿济格带了七千兵马,这完全是牛刀杀鸡,为得就是争取时间,就算昌黎顽抗,也能一举而下。

皇太极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可如今没有消息,他就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不由得自语分析道:“本汗可是交代过,甚至连攻城用的火箭火炮都让他带走一部分。按理来说,除留三千步卒和一千骑军守城之外,剩下那三千蒙古骑军该派回来了啊!”

代善听了,挥挥手道:“算了,指望着蒙古人下马攻城也不实际,大营中反正有的是阿哈,有他们也是一样!”

皇太极点点头,他转身看向莽古尔泰,严厉地道:“护城河填平后,不得擅自攻城,再有违背,军令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实,他心中巴不得莽古尔泰那莽撞的脾气又发作,这样自己就有十足的理由治他。

隐隐间带有居高临下的训斥,让莽古尔泰感觉很不舒服,他看着皇太极,睁着牛眼,不过没发作,只是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皇太极看着他大步出去,心中却是鄙夷一笑,这就是他想要的。就让不满在莽古尔泰心中多积累一些,到时候再激他一激,肯定能让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自己就可以趁机夺了他的权。

这么想着,他又转头看向另外一边。

代善看到皇太极看过来,就有点疑惑地问道:“为何还要去后方调集火炮火箭?看城头上的明军,不但士气不高,训练不足,军械也多有炸膛,我们准备多时,该能一举攻下吧?”

刚才皇太极发号施令,代善知道轻重,没有问出这个问题,直到此时,他才提了出来。

“多准备点总是好的。”皇太极其实认可代善的说法,不过以他谨慎的性格,还是这么做了。

代善听了,皱着眉头问道:“那后方怎么办?明国皇帝不是要断我们退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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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死无对证

“那些城池就算丢了也没事,本汗已经下令,如若守不住就带走能带走的。给明国留个烂摊子,由着那明国皇帝头疼去!”皇太极显然早有考虑,“我们的重点,就是拿下京师。就算最后没打下来,只要我们想走,哪支明军够胆来拦我们?”

看到代善在点头,皇太极脸上又露出一丝笑容道:“别忘了,明国皇帝还用了谁总理勤王军的?”

一听这话,代善笑了,然后放心告辞回自己大营去了。

从京师城头上看去,城外建虏大营连绵不绝,似乎一眼望不到头。不时有一支支的建虏骑队飞驰出营门,尘土飞扬间,绕着京师呼啸而去,浑然没有把京师明军放在眼里。

城头上的明军看见,一个个都严阵以待,神情甚是紧张。

如果换了以前的话,他们或者还会胆战心惊。但自从皇帝去看望伤卒的事情传出来后,他们一个个激动地不行,就算死了又如何,哪怕没有子孙,都能永享香火。

这一点,对于后世人,或者对于西方人来说难以想象。可对大部分明国人来说,却是非常在意的。军卒中除了是家里顶梁柱,不能或缺的之外,其他人都已少了后顾之忧。

另外,还有一个已经确认的消息,就是这次打仗英勇的话,就有可能被挑选去当东厂番役。

平时的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干些劳役、杂活,任凭那些当官的呼来喝去。可要是当了东厂番役,以后这些当官的谁还敢再欺负人?不说待遇,光是想想,就已经让人很是向往了!

此时的他们,甚至在心中还有一丝期待,让建虏快来攻城,这样就能立些功勋,否则鲤鱼跃龙门,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没有了!

满桂在箭楼上眺望远处建虏动向,又看看城头上守军的精神面貌,听着手下说些见到的情况,很满意地点点头。

皇上就是皇上,真是太厉害了,之前的士气和如今真是不能比,如今总算是可以放心一些了。

说实话,在满桂一开始接到圣旨,让他守城时,压力非常大。

就如城外的皇太极他们能看出城头守军的实力不如关外明军,满桂身在其中,自然就更清楚两者的差距。

他在这几天里,几乎就没怎么休息过,为千疮百孔的城防可谓操碎了心。可是,效果甚微。因为这京师城防,完全就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有几次,他甚至都气得想上本向皇帝告状,最好把李凤翔这个京营提督给斩首了。不过,他终归还有一丝理智,没有走出这一步。

让满桂没想到的是,皇帝从几日之前开始就似变了个人,一改以前作风,训斥了李凤翔,使得这个死太监至少在表面上尊重自己,开始配合自己搞好城防了。

更没想到的是,皇上几道旨意下来,不但预备了足够的人手,还大大提高了守军的士气,真是如同雪中送炭一般。

满桂心中其实明白,如果是要野战的话,哪怕是这样也没什么用。可如今是可以凭借高大的京师城墙防守,那就算他们训练不足,也已经能将就了。更何况,皇上竟然还想出了适合普通人守城的利器,还有那土制盔甲。

呵呵,想到这里,满桂看着远处的建虏笑了。

他身边的家丁们见了,都稍微有点诧异,要知道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老爷笑了,哪怕是受尚方宝剑,领旨守城,大权在握的时候,也没见老爷笑过的。

正在这时,却见满桂转头,看着他们喝道:“传令,除瞭望哨之外,其他军卒一律休息。建虏攻城,自有号令响起。”

“再派人督促工部,檑义夜和狼牙拍这两样一有打造完成,立刻运送城头布防。京师城头已标注重点区域外,其他未及布置地段,加派人手严防建虏晚上偷城!”

“……”

一条条命令连续发布下去,满桂身为久经沙场之将,针对如今的城防,再次根据实际情况查漏补缺。如果换了人的话,绝对不会有他这样面面俱到,能知道防守重心,做到有的放矢。

不过,满桂也还是有点担心,毕竟京师比起关外城池,要大太多,更关键的是,防守器械不足。这要是到了晚上,建虏如果用飞钩悄悄偷城,凭着建虏的武勇,怕是有点难挡。

想到这里,满桂实在放心不下,便从箭楼上下来,带着家丁再次开始巡城,检查各处的城防情况。

在中国的历史上,飞钩一直是生命力顽强的一种器械。按历史发展的话,在太平天国时期,太平军二破武汉之时正是陈玉成亲率敢死队用飞钩夜间偷袭得手。即便到了抗日和解放战争时,我军也多次利用飞钩建立功勋。

满桂自然知道这点,巡查起来时也是严查这点。

而此时在紫禁城的胡广,也没有闲着,他招来曹化淳这个大忙人问道:“永昌票号的那掌柜招了没有?”

“奴婢无能!”匆匆而来的曹化淳一听,低头禀告道:“他只一口咬定那是他家的远房亲戚,也没有承认有通虏之事!”

胡广听了微微有点失望,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能做到京师票号的掌柜,肯定是晋商的心腹,也是有头脑的人。要是承认放走那人是建虏,承认晋商有通虏之事,肯定不会有命。反正人已放走,算是死无对证,一口咬死,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不过,他再怎么想也肯定想不到,放走的那四个人里面,有三个是锦衣卫试百户。

胡广想了会,便吩咐曹化淳道:“继续审问,能问出来最好,问不出来也留着他的命,等以后高百户他们三人有机会回来的话,再当面对质。”

“陛下英明!”曹化淳一听,当即拍马屁道。

英明有个屁用,你小子又不贡献成就值。胡广心中诽谤,当即挥手让他退下。不过想起他似乎就没好好休息过,便又对他说道:“你不要累坏了身子,要注意休息。有什么事情可以交代给王承恩去办!”

曹化淳听了一愣,他没想到皇上好像对自己那义子印象不错,有重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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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高应元的情报

这是好事,曹化淳连忙谢恩,心中想着,自己该重点培养下这小子了。

胡广看着曹化淳退下之后,又开始为钱发愁起来。城头上的军卒都在拼命,虽然自己通过许诺的方式提高了士气,可没钱也不行,必须得有足够的抚恤金才行,否则人家拿命在拼,还没有抚恤金,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但是,户部那边的库房长年累月都能饿死老鼠,就算内库也没多少银两,之前建虏入侵京畿之地后,原崇祯皇帝已经拿出过内帑了,如今所剩无几,总不能让宫内饿肚子吧?

对了,自己之前下旨,把通州那边的漕粮一把火烧了。等建虏退走之后,也还得再想办法才行。

从城中各府搜刮出来的钱粮也只能解决城内难民和守城民壮的基本用度,虽然可能全部搜刮完之后,会再多一些,可也多不到那里去。

此时的胡广,正如韩爌所想的那样,穷疯了,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来钱?

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人,都知道有一块肥肉可以吃,那就是晋商,吃起来也是心安理得。可这块肥肉也不是说吃就能吃的,也得讲究合理合规。

刘兴祚那边倒在写晋商通敌的材料,不过要想让别人没话说,抄家抄得心安理得,义正言辞,还需要更多

胡广想到这里,索性站起来在殿内来回踱步,一边继续想着。

那永昌票号勾结建虏倒是实情,可那掌柜不肯承认,光靠换下来的衣物物证还不行,最好还得有人证。早知道这样,就找个理由留一个人下来作证就好了。如今他们在建虏军中,能回来作证的可能性其实很低了。

如果那永昌票号只是范永斗一家晋商开的,那根据刘兴祚提供的罪证,还有那掌柜放跑鳌拜的事,抄了也没多大事。但以目前已知的情报看,这永昌票号后面还站着韩爌这个前首辅,还有没有其他人,东厂还在查证,估计是还有的。

如果那掌柜能认罪就好了,哪怕票号后台还有其他官员,也一样可以抄家,甚至可以追责到其他官员,再多捞一笔。这样一来,估计能在钱的事情上缓上一缓了。

胡广想到这里,意识进入聊天群,想了解下外面的情况。

谁知他刚进入工作组时,就刚好听到了高应元的焦急声音:“陛下没反应,温大人,你在么?”

“朕在了,何事?”胡广一听,连忙问道。

高应元一听胡广有回应,当即大喜,连忙说道:“陛下,俺和五哥要随那鳌拜离开大营去后方了。但俺二哥被留下来,正在掘土,搞不好要被派去攻城了。”

“掘土?”胡广一听,有点疑惑地反问道。

这时,刘兴祚的图标抖动,就听到他开口说道:“陛下,建虏这是要填护城河,一般都会在晚上进行,把护城河填平,就会开始攻城。”

他当过建虏的总兵,打仗出身,自然一听就知道建虏要干什么了。

胡广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正当他要说话时,高应元又急着说道:“陛下,要是俺二哥被派去攻城,这可怎么办?俺随时要出发,陛下有什么办法,救救俺二哥?”

这事其实一直是隐忧,高应元三人在建虏军中,也只是小卒而已,被派去和明军打仗,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如果是野战的话,倒还可以见机行事。但这派去攻城的话,那就别无选择,明刀明枪地对着干,城头城下都在死拼,滚木礌石箭雨皆无自动识别敌我之能力,搞不好就得死在城下了。

胡广听得眉头一皱,陈二在建虏军中,就是想临阵脱逃都不大可能,这怎么办?

就在这时,刘兴祚的图标再次抖动,只听他说话道:“陛下可令陈百户攻城之际,城下死角诈死,等战事结束,再吊上城头。”

不愧是敌后经验丰富,刘兴祚马上想到了办法,不错!胡广一听很是高兴,当即带着一丝兴奋赞道:“不错,就依刘卿所言,高百户尽快传达给陈百户知晓。”

“好,好的,俺马上!”高应元的声音也带了一丝兴奋,连声回应道。

这个计策虽然风险很高,但至少能有活下来的希望,而且对于这种环境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高应元没理由不高兴。

胡广也不是那种对手下打工仔能用就用,不能用就不管的人,能解决陈二的问题,他自然也是高兴。

忽然,他心中一动,马上联想起刚才自己还在遗憾高应元他们短时间内回不来。这不,要是陈二不死,岂不是回来了,可以和掌柜去对质?有刑部大牢中的案犯,当初守城门的案犯佐证,也不怕那掌柜抵赖!

这事前后一联系起来,胡广顿时就更兴奋了。要是能这么顺利就最好了,如今就看陈二是否命大了!

他正想着,就又听到了高应元的说话声:“陛下,俺出发了。刚才俺见二哥的时候,他说他看到步卒押来了十来架云梯车,还有好几箱子飞钩,要俺提醒陛下,让城头小心防守。”

之前的莽古尔泰部攻城的时候,用的是简易云梯,方便携带。而这云梯车,就是个庞然大物了。顾名思义,就是把云梯装在车上。

这种云梯一般分两段折叠,用绳子固定着,只要解开绳子,云梯上半部分就会自动靠向城头,且云梯顶端有倒勾,可以勾住城墙,组成一架大约四十五度左右的云梯,因为底盘是大车的原因,也不易倾倒,很方便攻城。

胡广根据原崇祯皇帝的记忆,倒也知道这云梯车,当即点点头道:“好,朕知道了。”

估计是建虏军中工匠不多,否则肯定会造出更多的云梯车来攻城。胡广想着,便让人去给满桂传旨,提醒满桂注意建虏使用云梯车和那飞钩。

完了之后,胡广切换到初等组中,点开了刘王氏的留言听。

“普渡众生,建虏派了一个叫李应芳的举人过来劝降,被县尊假意答应,吊入城中后杀了。听孩子他爹说,县尊推测建虏下一次攻城,将会非常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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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升迁神速

“县尊还说了,要是没有开花弹和土制盔甲的话,昌黎可能会很危险,能不能撑过去都不一定。”

刘王氏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还有一丝担心,这一点,在她的下一句留言中就体现出来了:“普渡众生,还有什么法子么?民妇反正已经和县尊说过话了,要有什么好法子,民妇如今已不怕去找县尊了!”

胡广听得无语,这刘王氏,还真当自己是诸葛亮了。他想了想道:“建虏主力已在京师城外,因此应该不会再增兵昌黎。你让左应选守住昌黎,坚持就是胜利。还有,这两日内,应该还有明军会去援救昌黎的。”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孙承宗那边还没派兵出去。而且孙承宗在山海关,那些勤王的军队也归他指挥,势必也路过昌黎,就算打不过建虏,也能让建虏不能安心攻城,也算是一种支援了。

说完之后,胡广又点开了一大堆如花和马富贵的留言,随机听了几个,发现如花果然开始在向马富贵套话了。

他便没再多关注,毕竟一个个点开听也很累人,有结果的话,如花那边自然会禀告给温体仁,自己也就知道了。

这么想着,他又切换到了工作组中,点了刘兴祚的图标后问道:“刘卿,山海关那边可有往昌黎派出援军?”

“回陛下,孙阁老在等夜不收的消息。”刘兴祚听见,连忙回答道。

这也是谨慎,胡广倒也不好说孙承宗,便又说道:“你把昌黎和京师的战况和孙卿那边通报下,大概是这样的……”

时间不知不觉间,已快要到傍晚。山海关内,刘兴祚再次求见孙承宗,而后把昌黎和京师的战况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阁老,京师之战已经开始,如果昌黎被建虏切断,万一京师有事,怕是救援不及。末将以为,昌黎还需及早救援为好。”

一如之前,孙承宗敷衍着把刘兴祚打发走了,而后皱着眉头走到墙上挂着的京畿地图边。

茅元仪就在他身边,狐疑地说道:“这刘副将,说得也太玄了吧?足不出户,就能知道今日发生的昌黎和京师之事?”

“是真是假,回头便知。”孙承宗回了一句,而后伸手指着昌黎,用力点了几下道:“此处确实是山海关通往京师的要道,建虏要是卡住这里,卡住这里……”

说着说着,他忽然转头看向茅元仪道:“如若他所说是真,进攻昌黎的建虏中只有一千左右的女真鞑子,其余皆为蒙古诸部和汉奴,那是不是可以打上一打?”

不等茅元仪回答,他便又马上转头吩咐亲卫道:“速传祖总兵。”

说完之后,孙承宗转身回去座位,而后看向茅元仪问道:“各类战车打造得如何了?”

不管是孙承宗,还是茅元仪,他们两人都非常推崇车阵之法。在到了山海关之后,就令山海关内的工匠日夜打造各类战车。

茅元仪明白孙承宗的用意,当即禀告道:“目前之数,如若只是救援昌黎,对付七千建虏的话,应当是足够了。”

孙承宗点头,心中有数了,等到祖大寿一到,他把情况一说,而后就问祖大寿道:“老夫拨给你五千步卒,配备车营,再五千骑军,可能胜之?”

祖大寿一听,一脸惊讶,用手指着外面道:“阁老,您还真信了他的胡言乱语啊?末将看来,他是脑子有问题……”

一听这话,孙承宗一脸严肃地打断道:“脑子有问题,能周旋于建虏内部而不被识破其叛逃之心么?如果是骗人的话,你见过有这么从容的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老夫虽然也觉匪夷所思,可有些事就算没听到,也是要去做的。”

孙承宗的语气稍微严厉了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且去准备,如若夜不收回报和刘副将所言符合,明日一早,你即带兵援救昌黎!”

“末将遵命!”祖大寿虽然心中还是不以为然,不过孙承宗已是命令,他也无奈,只好抱拳领命。

祖大寿一走,孙承宗转头看向茅元仪问道:“朱梅那边还未有消息么?”

“没有!”茅元仪苦笑着摇头。阁老这已是今日第三次问起了,显然是关心西线马世龙那边的情况。

孙承宗的脸色冷了下来,低喝一声道:“真是无用!”

他不知道,朱梅所部遇到了建虏押送战利品的队伍,当即闻风而逃,三千步卒溃散,而他自己则只带了三百骑卒一口气跑到了遵化附近才算是喘了口气,那还顾得上派人联系山海关。

他继续往西走,在傍晚时分,终于遇到了他要找的人,马世龙总领的勤王军,看看人数,确实不少,至少有十万之众。

马世龙,字苍渊,由世职武举中试,历任宣府游击,永平副总兵,署任都督佥事,三屯营总兵官,山海关总兵官等职,而他此时才三十六岁,已是总理勤王诸军,持尚方宝剑的封疆大吏了,真可谓是神速升迁。

朱梅见到他,心中不由得暗自妒忌,可没办法,人家有钱啊!他收敛心中念头,把孙承宗的命令传达了一遍。

马世龙听了,沉吟半饷后,才对朱梅说道:“你回去禀告阁老,就说明日我军将向遵化进发。”

明天打遵化,这可是军事重镇,要是能打下来,可是一件大功!朱梅想着,不过他自己却很苦逼,连歇都没得歇,又要被打发回山海关去了。

可人家官大,没办法的事,只好得令走人。

在夜幕降临之前,三十多骑夜不收冲进山海关,向孙承宗禀告了昌黎的情况:“……昌黎建虏,多为蒙古诸部,有敖汉、奈曼、巴林、扎鲁特等,领军乃建虏阿济格……”

“……属下亲眼所见一路勤王军路过昌黎,被建虏击溃,死伤无数……”

孙承宗听得夜不收的禀告,和刘兴祚所言相差无几,不由得很是诧异。

惊讶之余,他当即传祖大寿,令他明日一早便带兵前往昌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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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手中没有底牌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胡广终于放下手中的各类奏章,伸了一个懒腰,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操心钱的事情,他查阅了大明的财税情况。这时候,他心底就忍不住想对大明开国皇帝喷上一喷。到底是心怀百姓还是眼界问题,竟然搞出了一套在后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奇葩制度。

还有那名传后世的张居正,也是没法不吐槽。税收统一只收银两,这个没问题,可他竟然没想过实物银两如果价格低的,有多不方便么?0.0001两白银这样的统计,在各类奏章上比比皆是。

胡广低头看看还没有看的一大堆资料,忍不住揉了揉脑门,心中想着,要不要把那个曰从先叫到京师来?

“陛下,有久经沙场的满总兵守着,京师肯定没问题的。”

听到这话,胡广转头看向还一脸稚嫩的王承恩。他算是代替曹化淳来轮值,估计是见到自己叹气,以为是为了城防的事。

也是,如今建虏正在外面呢!胡广想着,便问王承恩道:“工部那边怎么样了?”

“回陛下,半个时辰前有报,目前城防完善了大约三分之一。满总兵正在调兵谴将,布置其余城头的防御。”王承恩稍微有点紧张地回复,毕竟是第一次御前轮值。

打仗还是要相信满桂同志的,胡广心中想着,便点了点头道:“传旨,让李凤翔和曹化淳两边都要配合满卿,不得误了城防!”

“奴婢遵旨!”王承恩一听,连忙回应道。

胡广坐回御座上,意识进去聊天群查看情况。高应元离开了城外建虏大营,这时机不是很好,让自己这边没法知道城外建虏的大致情报了。

刘王氏没有留言,估计没什么情况,按照她之前所讲,应该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吧?希望昌黎能安然渡过下一波建虏的猛烈攻击。

群里如花和马富贵的留言,胡广懒得去看。工作组中刘兴祚倒是有留言,说孙承宗收到了夜不收的回报,明日一早将会派祖大寿领军前往救援昌黎,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他看了眼聊天群左下角,成就值:2564。成就值是多,不过他此时没有兴趣去加人,这一天下来又是大朝议,又是亲临城头,还看了一下午的古文,实在是累。

夜色慢慢地深了,胡广用过晚膳,也没有招田贵妃,便早早地休息了。

细眉般的月亮暗淡无光,来自西伯利亚地冷风呼啸肆虐,晚上的气温显得格外寒冷,让人一动不想动。城头上轮值的明军,全都缩成一团,尽量减少裸露在外的肌肤。

城外面,利用黑暗的掩护,建虏全军集体出动,每人手中都找了个袋子,装上泥土后排队往护城河这边倒,声音惊动了城头上的明军。无奈看不清城外的情况,唯有不时射箭开火,可城外始终悄无声息,连声惨叫声都没有。

等到了半夜时分,除了德胜门方向有动静之外,其他地方显得很安静,让人忍不住就打起瞌睡。

忽然,在一处昏暗的城墙处,“刷刷刷”地从城外甩上很多飞钩,“叮叮叮”地声音连续响起,在城头守军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城垛上冒出一个个的建虏。

他们一律只穿着皮甲,或者口中含着刀,或者背上背着武器,全都一脸狰狞,抓着飞钩上的绳子攀爬而上,一跃便跃过城垛,落在了城头上,而后狞笑着杀向了惊慌失措地城头守军。

在这段城墙上,更多的云梯被架了起来,越来越多的建虏,蜂拥而上城头,而后向城墙两边厮杀。他们到处杀人,到处放火,只一转眼间,到处都是明军的尸体,城内的房屋熊熊燃烧,城门被打开,无数的建虏骑军飞驰而入,直扑向紫禁城。

“完了,完了,让建虏攻进来了!”胡广急得满头大汗,忽然疯了起来,大声喊着,“我是穿越者,我是主角啊,不可能,不可能就这么败了,给我一把刀,我要去杀虏,我是希曼……”

话还未说完,就见一名建虏已闯进宫殿,是鳌拜,那所谓的满清第一勇士,只见他狞笑着一刀劈了过来。

“啊……”胡广一声惊叫,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陛下,陛下……”床沿处露出王承恩惊慌地脸。

胡广有点愣神地看向他,而后又转头四下看看,仔细听听,忽然心中苦笑,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不过幸好是个梦而已,他奶奶的,可真逼真!胡广想着,伸手接过一名宫女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后也不睡了,索性下了床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城头情况如何?”

“回陛下,现在是丑时三刻,离天亮还早。”王承恩跟在胡广身后答道,“半个时辰前不时有火炮和火铳的声音,想来是建虏有动静,被满总兵击退了。”

胡广一听,知道建虏是要填护城河,满桂那边事先得知,自然会有所警觉而采取了对应的措施吧?

此时的他,其实很想亲自去城头看看。可一想起自己要过去的话,肯定惊动一大片,想了想还是算了。

不过刚才的恶梦还历历在目,胡广便下旨道:“传旨,让满卿注意建虏飞钩偷城!”

“是,陛下。”王承恩听了,便马上答应道。

不过胡广很快眉头一皱,随即又吩咐道:“算了,不用了。朕之前有提醒过满卿,深更半夜的,无须再提醒了。”

王承恩听了,又答应一声,而后偷瞧了下胡广的脸色,关切地说道:“陛下,离天亮还早,要不再睡会吧?”

胡广转头向窗外看了下,黑乎乎的,细听下还有寒风的呼啸声,便点了点头道:“好!”

同时,他心中也有点感慨,大敌当前,自己还真做不到淡定从容啊!再仔细想想,明白这也是自己手中没有王牌,完全是一副烂摊子的原因。试想一下,要是有一支精锐王牌军在手,难道还会不淡定,还会做这样的恶梦?

如此想着,胡广心中更是坚定了一份心思:等此战过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重建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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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出动

东方的天空渐渐地露出一丝鱼肚白,宣告着新得一天来临。

箭楼上,满桂两眼带着血丝,借助愈来愈明的光线,观察着城外。

就在城门对着的护城河,在昨夜已被建虏填平,宽达十余丈有多。满桂明白,这一带,将是建虏攻击的重点。之所以选择这里,也是想从德胜门突破进来。

在护城河那边冻得坚硬的地上,有铁弹犁过的浅沟,在沟的两侧全是鲜血染红的泥土。就算不是浅沟附近,也到处可见鲜红的血迹,越是靠近护城河这一侧,则越密布。

能看出来,昨夜开火,也没少给建虏造成伤亡。不过满桂能用性命担保,这些血迹绝对不可能是女真鞑子身上的。

他看向远处的建虏大营,此时没有什么动静,大部分人应该都在补觉休息吧,攻城的时间估计会在下午。

满桂如此想着,便吩咐几名亲信家丁代他巡视城头,检查城防器械。他自己则去找了李凤翔,把自己的判断说了说,便于李凤翔去禀告皇上。等这些事情都做完之后,他才稍微去躺会。

此时,山海关城门打开,一队队的明军骑卒四散而出,而后是无数的步卒,推着各类战车,在两侧的骑军护送下,成一字长蛇,慢慢地往远处而去。

一众将领簇拥着一名大红绯袍的老者在城头上,默默地看着军队远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没见有一丝轻松。

过了一会后,一名戴盔穿甲的大将双手抱拳,向那名老者沉声说道:“阁老,末将告辞了!”

孙承宗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祖大寿,严肃地交代道:“关宁军是大明的精锐,而你带出去这支则是关宁军中的精锐。此去昌黎,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大意!”

“末将明白!”祖大寿抱着拳,大声回应道,“末将绝不会逞强的!”

孙承宗听了点点头道:“如若能胜昌黎之敌,解昌黎之围,那是最好不过了。陛下听到捷报,必会龙颜大悦,此乃你戴罪立功的良机!”

祖大寿再次答应,见孙承宗没再交代什么,便再次抱拳,而后大步下了城头。

在城门洞附近,又是一堆将领在等着他,见他过去,纷纷抱拳道:“大帅!”

祖大寿没有回应,快步走近后,从亲卫手中牵过战马一跃而上,而后居高临下地命令道:“左良玉,黄得功?”

“末将在!”两员将领应声而出,双双抱拳抬头看着大帅。

祖大寿冷着脸看着他俩道:“你俩领本部人马一左一右散开十里,为大军耳目,不得有误!”

“遵命!”左良玉和黄得功两将大声回应后,立刻

祖大寿随即又点将道:“曹文诏?”

“末将在!”曹文诏随即抱拳,大声应道。

祖大寿依旧冷着脸,盯着曹文诏命令道:“令你为大军前锋,驱逐擒杀建虏探马,为大军开路!”

“末将遵命!”曹文诏抱拳领命,而后也飞身上马,飞驰而出。

直到这时,祖大寿才和缓了点脸色,对一边站着的何可纲道:“我们走!”

城头上,刘兴祚看着祖大寿领军远去,在脑海中给胡广留言:“启奏陛下,祖大寿已领军离开山海关,前去救援昌黎了。”

胡广没有回应,显然是不在。而此时的昌黎,却已是震天的战鼓。

“咚咚咚……”

一队队的建虏骑军从大营中飞驰而出,绕城而跑,不时驰近昌黎城,叽叽呱呱地肆无忌惮。甚至有的建虏,经常冷不丁地飞驰而近,张弓搭箭地往城头上射箭。

建虏的步卒推着楯车,鱼贯从营门出来,而后摆开,稍微一数,就有十来辆之多。不过这些楯车,大多粗制滥造,只是木板拼接而成。

在大营门口,一群建虏将领围着一个年轻的头目,也在纷纷打量这些楯车。

“哈哈,要是大汗看到这些楯车的话,怕是要拿本贝勒治罪了!”那年轻头目哈哈大笑道。

一名女真鞑子听了,连忙回应道:“主子说哪里话,对付昌黎区区小县,如此已是足够!”

“对对对,贝勒爷开玩笑了,用出楯车,都已经看得起这昌黎小县了!”一名蒙古头目媚笑着用半生不熟地汉语说道。

汉语乃是通用语,不管是蒙古鞑子,还是女真鞑子,只要是地位较高的,基本上都会说。

其他蒙古头目一听,也纷纷附和。他们明白,只有马屁拍得好,让阿济格高兴了,一会打下昌黎的时候,好处才会多。

就在他们很欢快的时候,忽然阿济格仿佛变脸一般,那脸上的笑容转瞬不见,怒意上涌,大声吼道:“今日要是还打不下昌黎,本贝勒就要你们的脑袋!”

这一发飙,周围这些鞑子头目顿时闭嘴。

阿济格用马鞭指着他面前的这些人,继续怒吼道:“小小昌黎,打了这么久还打不下来,几位大贝勒肯定不高兴。之前还可以拿昨日的明军当借口,可要今日还打不下来,就休怪本贝勒不客气!”

他的话很明白,这么小的昌黎城一直打不下来,几位大贝勒肯定已经不满了。今天怕是已经到了容忍极限,要是再打不下来,阿济格要受责,他们这些人也将不好过。

想想阿济格的暴脾气,这些鞑子头目不由得都心中惧怕,转着念头,今日一定要用心打下昌黎才是。

城头上,左应选远望着建虏大营方向,看到那些楯车,特别是看到上百架云梯时,不由得脸色严峻。今日之战,果然会惨烈!

不过当他转头看看城头上的民壮,皆已穿上那土制盔甲时,心中又稍微松了口气。

“李士奇?”左应选叫道。

边上正在观察建虏的一名壮年汉子听到,立刻转身抱拳道:“草民在!”

“本官看建虏今日来势凶猛,一会战起,开花弹要用在关键处,明白么?”左应选严肃地吩咐道。

李士奇点头,用力点头道:“草民明白,请县尊放心!”

左应选点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从昨日知道开花弹的制法之后,连日赶工也没多少。更关键的是,昌黎城内的火药原料不多,因此,只能省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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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奴酋过来了

京师紫禁城,因为是睡回笼觉的原因,胡广到天大亮才醒。当他开始梳洗用膳的时候,就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

“叮,成就值+1,来自宦官甲!”

“叮,成就值+1,来自宫女乙!”

“……”

胡广听得有点懵,自己什么事都没做啊,怎么就收获了成就值呢?这可不是普通的拍马屁,不知道真假,这是系统评定的,绝对是出自真心才有成就值的。

于是,他有点好奇地看向有贡献的一名宦官。

那宦官一见,连忙一脸佩服地道:“陛下沉稳如山,视城外十万贾璐如无物,奴婢佩服得五体投地!”

“奴婢昨晚硬是睡不好,今日一早就醒了,实在是差陛下太远了!”另外一名宦官也跟着拍起了马屁。

“……”胡广听了无语,看来这些宦官宫女在是换了昨晚值夜那一批的,见到自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所以贡献了成就值!

呀,这成就值还真是受之有愧啊!胡广心中想着,不过也没必要解释,继续保持淡定点,也能安稳人心不是!

没多久,李凤翔觐见,把昨夜的战事做了禀告。言谈之间,好像他一夜没睡,硬是明察秋毫,才杀死杀伤成百上千的建虏。

胡广睡眠充足,精神很好。听到李凤翔的描述,便回想起昨日看到建虏攻城的那一幕,不由得又有点心痒起来,很想再上城头去看看冷兵器时代的战争。

这个念头一起来,便怎么都压抑不住。于是,胡广传来御马监掌印太监高时月,按前例,穿盔甲,带着一队护卫骑军往城头而去。

这一次,因为实施了最高级别的戒严,一路上倒很顺利,没有那些文官的嗡嗡嗡。

当他到达德胜门附近时,得到手下禀告的满桂连忙迎了过去。

胡广骑在马上,看着到近前的满桂,那是一脸的疲惫,两眼中充满了血丝,这一看,就知道他基本没休息。

胡广见此,转头看了眼在自己身边的李凤翔,心中一声冷笑,而后转回头拦住想见礼的满桂道:“满卿无须多礼,昨夜的战况,朕已知晓,辛苦满卿了!”

“这是末将的职责!”满桂抱拳,大声回应,声音中略微带了一丝沙哑。

胡广点点头,欣慰地说道:“满卿的功劳,朕心里明白得很,就算满卿谦虚,或者有其他人想抢功,也是一样。”

说到这里,他一指城头道:“走,你陪朕上去看看,给朕指点下两军阵前交战的常识。”

满桂原本是想劝谏的,没想被皇帝一阵赞,顿时就激动了,再一想建虏反正没攻城,便也没了意见,当即在前头领路,带着胡广去了城头。

而李凤翔却是落后了好多,大冷的天,都觉得后背出了好多汗。他岂能不知道皇上刚才言外之意,其实是在警告自己别抢满桂的功劳!

城头上的军卒发现大帅陪同的,竟然是大明皇帝。想起昨日之事,顿时就激动了。胡广未到,这些军卒就全都跪倒在地迎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个动静,再远处的军卒也知道皇帝来了,纷纷跪地迎接,一起的喊声顿时就响亮了起来。

就算是在城外远处巡哨的建虏探马,也听到了动静,远远地望着城头,三两骑并排指着城头嘀咕。而后就有一骑飞马直奔大营而去。

城头上,胡广看到这动静,不由得有点无奈,他是不想这么招摇的,没想还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又来城头了。估计就算有戒严令,也拦不住那些御史言官上奏本了。

更为关键的是,随着城头上军卒的见礼,还有系统连绵不绝地提示声。什么事都没做,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有了成就值。很显然,是上次看望伤卒的时候,给他们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以至于自己在他们的心中有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胡广想着,根据自己的经验,类似这样的情况下,以后就不要再想从他们身上获取成就值了。

此时的他,就站在德胜门城头附近,由满桂陪着,给胡广介绍着各种城防器械,各种防守经验,还不时指着远处的建虏大营,解释着建虏为什么那样布置的用意。

有句古话说得好,书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满桂的介绍让胡广耳目一新,对于古人攻城和守城的智慧有了更多的了解。

他有点庆幸,幸好颁布了坚壁清野的对策,让远道而来的建虏不可能长期围困京师,幸好建虏的军中工匠不多,否则各种各样攻城的手段都用出来,还真难保京师不失。

君臣正在城头说话的时候,忽然,建虏营门大开,从里面冲出了一支骑军,其中有一骑速度更快,飞驰而出,直往德胜门而来。

这么大的动静,城头上一望便知。军卒们顿时紧张了起来,纷纷严阵以待。负责安全的高时月连忙劝谏道:“陛下,城头危险,为防万一,请陛下回宫吧?”

满桂一脸严峻地盯着建虏那支骑军看了会,忽然出声道:“奴酋过来了。”

胡广一听,直接忽视了高时月的话,睁大眼睛看去,看得不是很清楚,不由得想着,要是有望远镜就好了。

这么一想,他顿时根据原崇祯皇帝的记忆,想起了宫中就有一架望远镜,是西洋传教士汤若望通过礼部左侍郎徐光启进献的。那汤若望还和人合写了本《远镜说》,不过也都撂在宫中,在当时进献的时候,天启帝作为新奇之物给崇祯展示过。

胡广当即转头吩咐一脸紧张地高时月道:“立刻回宫,把西洋人进献的那架望远镜取来!”

高时月听了一愣,他压根不知道这是啥东西,在胡广又解释了下后,他才马上派了人去。

方正化紧挨着胡广,神情紧张地盯着那名飞驰而来的建虏。不过让人比较放心的一点是,这一骑手中持得是一块白布,并没携带任何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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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骂了也是白骂

满桂也瞧清了,看看皇帝似乎没有下令射箭的意思,便

距离一箭之地近一些的地方时,那建虏勒马停住,向城头上,用不纯的大明官话大声喊道:“我大金国大汗请求和大明皇帝通话。请问大明皇帝在么?”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皇帝。胡广心中也有点好奇,这奴酋是想干啥?他倒也想看看传说中的奴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物,便向注视着他的满桂微微颔首。

满桂一见,便向外大声喊道:“陛下有旨,传奴酋觐见!”

那建虏信使一听,怒视城头一眼,而后一牵缰绳,调转马头往回去了。

李凤翔瞅着这个机会,连忙凑近胡广献策道:“陛下,要不奴婢调集大炮,趁机把奴酋杀了?”

胡广一听,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再转回头眺望了一眼正往城墙而来的那些建虏,低声问道:“满卿以为呢?”

如果能借这个机会干掉皇太极,他并不介意别人会怎么说。大不了一会可以大义凛然一点。等皇太极进入射程后,自己大喊一声:“朕代表人民代表党……朕代表人民代表各族受苦难同胞处决了你!”

然而,奴酋多狡猾,难道会把命交给敌人,期待敌人能遵守两军阵前不杀使的惯例?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只听满桂回答道:“奴酋必然有所防范,末将以为不可能伤到他的。”

不出所料,那支骑军并未多靠近城墙,在比一箭之地还远的地方,只是能大概看清城头上人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满桂用手指着远处被簇拥着的几个胖子道:“陛下,中间最胖的那个就是奴酋皇太极,在他右侧老一点的那个是代善,左侧那个则是莽古尔泰,三人都是建虏的和硕贝勒!”

胡广定睛瞧去,这算是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奴酋。第一印象,是三个胖子。再细一瞧,左右两人应该是算壮,中间这个肯定是胖了。

这皇太极也真是个怪胎,从军打仗多年,竟然还能一直是个胖子体型,真不知道他是如何风吹雨打地熬着的。

还真别说,这三个建虏的身上有一种气质,似乎是无畏?彪悍?自信?或者是都有之吧,至少他们在这寒风之中,骑在马上的身姿,似乎

只见他们三人好像互相低语了几句后,皇太极大声开口喊道:“明国皇帝是哪位?本汗就是大金国大汗。”

“瞎了你的狗眼么?”胡广一听,大声喝道,“朕就站在城头,众将簇拥,瞎子都能看到,你连瞎子都不如?”

“……”皇太极没想明国皇帝竟然不按常规对答,一时无语。

他当然能猜出来哪个是明国皇帝,可一般不都是要这么介绍下身份,然后再开始谈话沟通么?

莽古尔泰听见,嘴角一撇,转头看了眼皇太极,似乎想看看他的脸色如何?

而他们边上那些亲卫,能听懂汉话的那些,则个个怒形于色,大感羞辱,似乎想回骂起来。

城头上,高时月不由得苦笑,要是有御史言官在这里,估计又会劝谏皇上要有上国气度,不能行泼妇之道了。他担心那些御史言官事后也会找事,便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这等骂人的事,奴婢来就是,免得建虏回骂的话,有失……”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胡广一笑打断道:“没事,他们就是来找骂的,想对骂就对骂了,我们城头上这么多人,还怕骂不过他们?”

停了停,他又有点遗憾地道:“不过这情况估计不可能发生,奴酋冒着寒风跑出来,不可能这么无聊的,要是他那边一回骂,他想来找朕说的事估计就得吹了,这不是他的目的。”

说到这里,胡广总结道:“所以,骂了也是白骂!”

果然,远处的皇太极伸手拦住了那些冲动的亲卫,也不见他脸上有恼怒之色,依旧平静着大喊道:“这倒是本汗失礼了!大金国大汗爱新觉罗皇太极见过明国皇帝陛下!”

胡广身边的护卫一听这话,发现皇上竟然料事如神,顿时就贡献了好几个成就值。不过城头上的人,也没想到奴酋似乎很文雅的样子,也有点意外。

只听皇太极顿了顿之后,又在大声喊道:“每有战事,生灵涂炭。本汗几次向贵国谋求和平,愿奉明国为兄,止戈收兵,马放南山,还天下一个太平,还百姓一个安宁。”

“然则,本汗这心愿却一直不能实现,为天下安宁,本汗不惜千里跋涉前来京师亲自面见皇帝陛下,望皇帝陛下看在天下黎民百姓的份上,答应本汗的请求,从此以后,大金国和明国永为兄弟之邦,可否?”

他这话一说完之后,代善心中暗赞一声,而后盯着城头,看明国皇帝怎么答复?

他其实心里有数,明国皇帝绝对不可能为皇太极区区一句话就真同意了。如此一来,这战事所带来的伤害,就不关大金国的事情,要怨就怨你们自己的皇帝,必然能打击到城头守军的士气。所谓师出有名,就是为此。

果然,城头上的守军听到说可以不打仗,不少人的眼睛就亮了。毕竟这仗要是打起来的话,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他们不少人把目光转向皇帝,想清楚听到皇帝的答复。

谁也没想到,大明皇帝的反应,竟然是大笑起来。“哈哈哈……”的狂笑,响彻城头,似乎是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一时之间,不少人懵了,不知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城外的莽古尔泰见了,不由得有点诧异地转头看向皇太极道:“这是疯了?”

皇太极自然不可能给他肯定地回答,只是盯着城头上那个年轻人。他心中不知为何,有点不妙的感觉,因为城头上这个年轻人,似乎做事不会顾及身份,压根不按常理出招。

忽然之间,胡广笑声一收,用手指着城外奴酋,大声怒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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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指天为誓

“朕且问你,有强盗杀了你的孩子,占了你家的厢房,而后对主屋的你说,我们以兄弟相称,就这样和好共处,你说,你会答应么?”

胡广的声音很响,带着愤怒,还有讽刺。看似在问城外的奴酋皇太极,其实也是在问能听到这话的每个人,你们的答案是什么!

皇太极一听,脸色一僵,当即大喊回应道:“皇帝陛下言重了,朕乃是大金国的大汗,国与国之间……”

“什么狗屁大金国!尔等原为大明臣属,却杀了多少朕的子民?夺了朕多少子民的钱粮,还占了他们的田地、房屋,活着的那些,被你们如同猪狗般地奴役!你们这样的,要不是强盗是什么?”

如果胡广说你们谋逆,造反,我不承认你是大金国,要镇压你,诛你九族,可能不会得到城头上多少共鸣。

但是,胡广此番言语,只是数落建虏的罪行,这些都是以普通百姓的视角说的,一下就有了共鸣。

城头上的守卒,纷纷回过神来:对啊,城外这些可是野蛮的建虏,昨天还在城外当着自己的面残杀勤王军溃卒,和这样的人做兄弟,真是见鬼了!

此时的胡广,是真生气,用手指着奴酋方向继续大声喝道:“朕要答应了你的要求,和你们这种强盗成为兄弟之邦,朕如何对得起死在你们手中那千千万万辽东百姓?如何对得起那些还被你们奴役着的辽东百姓?如今,还要加上京畿之地的百姓!”

“有多少百姓被你们害得生死离别,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怕是你们自己都数不过来了吧?你们的罪行,罄竹难书;你们的罪恶,倾尽黄河之水也洗不清,你们的罪孽,唯有用你们的血才能偿还!”

城头上的军卒,只要还是正常人,就都有怜悯之心,听着胡广在数落建虏的罪行,一个个神情肃穆,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愤恨。

“作恶多端者,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胡广说着说着,伸出的手忽然向上,手指并拢,带着怒意大声道:“朕向天发誓,只要朕有一口气,就定会为朕的子民主持公道,他日必御驾亲征,要尔等强盗血债血偿,以祭那些死在你们手中的亡灵,解救被你们奴役着的子民!”

愤怒地誓言响彻城头,谁也没想到,皇帝竟然在两军阵前,指天为誓!此时此景,只要说出来了,那就是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的。由此可见,皇帝的决心有多大!皇帝那拳拳为民之心,可比日月!

城头城下,变得非常安静,只有北风在呼啸。

李凤翔率先回过神来,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挽回皇帝心中形象的他,忽然灵机一动,当即用宦官独有的鸭嗓子大喊道:“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他这么起了个头,正沉浸在皇帝誓言中的军卒都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带着怒意,大声喊道:“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满桂更是单膝向胡广跪下,而后抬头激动地大声道:“他日陛下御驾亲征,末将愿为开路先锋!”

城外远处,皇太极一脸阴沉,听着城头上的口号,盯着城头上那个年轻人。

“瞧,没用吧!”莽古尔泰心中不怒反喜,带着一丝事后诸葛亮的智慧道,“就按我说得,嘴上说说没什么鸟用,就看拳头谁硬而已!”

说完之后,他也不再凑这热闹,手中缰绳一牵,调转马头回营而去。

另外一边的代善,则是摇摇头,也没看皇太极,只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城头士气已起,失策了!”

说完之后,他也是和莽古尔泰一般,手中缰绳一牵,调转马头回营而去。

皇太极则仿佛没听到他们两人的说话,过了好一会后,才咬牙低语道:“此子不可小觑,之前是本汗小瞧了他了!”

他知道此时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便也没傻到在这里听城头上那刺耳的“血债血偿”口号,调转马头,也回营去了。

城头上,胡广等军卒的声音慢慢地没了后,便大声宣布道:“别看建虏很嚣张,他们只不过是纸老虎而已。朕可以告诉你们,七千建虏在两日前攻打昌黎小县,却是损兵折将,丝毫奈何不得昌黎小县。只要我们自己争口气,城外建虏敢来攻城,一样能让他们在城下撞得头破血流。朕问你们,可有信心?”

他的话说完之后,城头上稍微安静了一会,马上响起了如山呼海啸般地回应:“有!”

“杀建虏!杀建虏!杀……”李凤翔不失时机地再次大声喊起了口号。

还真不是说的,要说察言观色的本事,这些混到大太监位置上的宦官,那可是一等一的。

城头上的军卒有了引导,再次跟着喊了起来:“杀建虏,杀建虏……”

胡广见此,瞧了李凤翔一眼,微微一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做法。

李凤翔一见,心中大喜,他知道之前上城头前陛下心中的那点不快,已经没有,那事算是过去了。

胡广看到士气可用,心中很是欣慰。他再次看看城外,而后叫了满桂,随他往箭楼而去。

城头上的军卒一见,纷纷跪地恭送,齐声大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之大,传到建虏大营,引得刚回到中军帐的皇太极,眉头皱到了一起。

边上跟着的代善也是同样皱眉头,只见他试着问皇太极道:“要不,等明日再攻城?”

打仗打得就是士气,特别是这种守城战。如今城头上明军的士气正高,一头撞上去可不是好事。

但皇太极听了,却一口否决道:“不,立刻进行准备,越快攻城越好!”

“嗯?”代善一听,有点不解地看着皇太极。

“等时间久了,明国皇帝这些话要是传开了,怕是满城明军的士气都提起来了。”皇太极看向代善,脸色阴沉地解释道,“时间拖得久,对我大金没有好处。反正之前就计划好攻城,提前点时间也不算准备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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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此乃何物

城头箭楼里,胡广情绪也略微高昂,对一脸激动地满桂说道:“朕提醒你一个事情,此次京师保卫战的目的,乃是尽可能多的杀伤攻城建虏,而不只是守住京师,这点,卿要做到心里有数,明白么?”

“末将明白!”满桂此时很有信心,毕竟皇帝已经给他做好了各种方面的事情,守住

胡广听了点点头道:“山海关那边,祖大寿已领关宁最精锐万余前往救援昌黎,而昌黎那边建虏又以蒙古诸部为主,胜败在这一两日内将会有消息,你以为结果如何?”

满桂一听,仔细一考虑,立刻回答道:“回陛下,只要祖大寿下了决心,必不会输!”

他之前也是一直待在关宁,目前京师中,是为了解昌黎敌我双方实力第一人,他的答案应该最为可靠。

胡广听了,露出微笑道:“朕料祖大寿不敢不用心,因此,昌黎之战至少不会败。如此,当消息传到这边,建虏可能会生退意,卿能明白朕的意思么?”

满桂又不傻,稍微一想奴酋收到昌黎战事结果的消息后,基本能猜出建虏会如何行动,因此,他再次大声保证道:“末将在这两日内,只要建虏敢攻城,定会大量杀伤建虏!”

就在这时,高时月派回宫中的宦官回来了,望远镜随之呈现到了御前。

胡广接过这个单筒望远镜,很简单,很古老的样式,他稍微一看,便用望远镜转头看向远处建虏大营。

这望远镜大概也就四五倍的样子,还要闭着一只眼睛看,效果一般般吧。

胡广看了一会,有点奇怪地把望远镜递给满桂道:“此物就留给卿了,多少能观察地更仔细点。满卿来看看,建虏一般是这个时辰吃饭的么?”

建虏大营内升起无数炊烟,显然是在烧火做饭了,这个不用望远镜也一样能瞧得到。满桂转头看见,立刻向胡广禀告道:“回陛下,建虏这是想吃饱饭攻城,战事会比预估的提前了。”

“原来是这样!”胡广点点头。

城里早就做好了防守的准备,因此建虏提前不提前,其实并无所谓。不管是满桂,还是胡广,都没有为此惊慌。

这时才刚烧火做饭,离建虏出战还有不少的时间,因此满桂也没有立刻劝谏皇帝离开。他双手接过望远镜,学着胡广的样子,拿过来往眼前凑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而后满脸惊讶地转头看向胡广道:“陛下,此乃何物,竟然如此神奇?”

在当时,望远镜对大明百姓来说,确实是神奇之物,以至于西洋人拿这个进贡给皇帝,还写了《望镜说》来给自己扬名。

但这东西,对于后世人来说,只要上过中学,这玩意的原理就肯定一清二楚,因此胡广一脸不在意地道:“也没什么神奇,无非是利用凸透镜的原理而已。这个望远镜倍数也不高,看得也不够远,朕回头让人造一些出来,配发给军中使用吧!”

满桂听得两眼睁得大大地,先是一脸惊讶,而后全部转化为钦佩,高兴地说道:“这真是太好了,陛下真乃神人也!”

他这个直性子的武夫,都难得当面拍起皇帝的马屁,由此可见,他是真心在意这望远镜。

李凤翔和高时月等人听到,这还了得,你满桂都拍马屁了,我等岂能落后,也连忙跟进道:“陛下,真乃神人也!奴婢佩服得五体投地!”

胡广听得嘴角微撇,这有啥了不起的?他忽然想起一事,便问满桂道:“满卿,你是不识字?”

一听这话,满桂顿时有点尴尬了,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挠后脑勺,却发现头上戴着头盔,便又放下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回陛下,末将一直在打仗,没有机会读书识字!”

满桂不是世家出身,从小兵一路积功杀到如今的官职,不识字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其实不止是他,明末很多武将,除了世家出身之外,如吴三桂这样的,其他一般都不识字。

胡广听了略微一沉吟道:“满卿这话就不对了,只要你真心想学,读书识字的时间,挤挤还是有的。卿的本事要想再进一步,读书识字是免不了的,既然你们不操心,回头朕给你们安排。”

“……”满桂听得无语,自己这一把年纪了,还要再去读书识字?不过他能听出来,皇帝这是真心为自己好,便马上谢恩。

“好了,朕就不耽搁你指挥作战了。”胡广转头看了眼城外之后,回过头对满桂说道,“朕一如之前,就在内墙箭楼上,看着将士们杀敌,为将士们擂鼓助威!”

满桂一听,想了下后奏道:“陛下,如若建虏有火炮或者大型投石机的话,还请龙体为重,内墙箭楼也并不安全!”

“这不用你说,朕知道。”胡广说完,便摆驾内墙箭楼去了。

满桂在送走胡广之后,立刻传令,建虏即将来攻,皇上在内墙箭楼看着,亲自擂鼓助威,谁若敢怠慢军情,必严惩之!

一听这个军令,原本士气就高的军卒们,顿时都兴奋地不行。试想一下,历朝以来,有那支军队会有这样的待遇,能得皇帝亲自擂鼓助威!

在内墙箭楼上,一面面的战鼓被找来安置好,一个个臂长腰宽的宦官双手拿着鼓槌站好那,就等着战事一起便擂鼓助威。

什么,胡广没有拿鼓槌?这是皇帝好不好,宦官擂鼓,皇帝在边上看着,这就是皇帝亲自擂鼓助威了!

此时的胡广,意识进入聊天群,看到了刘王氏有留言,便点开了听。

“普渡众生,城头上已经打起来了,城墙西面,还有南面都是建虏,比以前几次多了至少一倍。”

“普渡众生,县尊传令下来,让民妇等有点力气的女人也得去抬伤员,给他们包扎了。”

就这么两条信息,大概在半小时之前留言,之后就再没有了,很显然,应该是昌黎战事激烈,刘王氏已经顾不得留言,一直在忙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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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刘王氏的勇气

胡广听得眉头一皱,昌黎的战事已经如此激烈了么?

他稍微一沉吟,便点了刘王氏的图标说道:“刘王氏,如今战况如何?”

稍微过了一会,才听到刘王氏匆匆地回话,声音中充满担忧:“好多伤到了,建虏都疯了……”

说到这里,似乎有事,声音就突然断了。“小和……普渡众生,我们京师能守住么?”如花听到,或者感同身受,同样有点担忧地问道。

胡广听见,毫不犹豫地道:“放心,京师不会有事。”

说完之后,他一点刘王氏的图标,继续问道:“刘王氏,城里士气如何,能守住么?”

“士气?”刘王氏似乎有点不明白,不过很快就醒悟过来,匆忙回道,“城头上不知道,但民妇这边,大家看到这么多受伤的,心情都不会好,都很担心!”

胡广一听,当即郑重地吩咐道:“你立刻告诉大家,就说祖大寿已领兵前去救援昌黎,让左应选务必坚持。同时告诉所有人这个消息,让大家都振奋起来,这样才能守住昌黎!”

“呵呵,吹吧!”作死的马富贵或者在这段时间内因为如花的软化,胆子又肥了点,把温体仁的警告忘了一半,忍不住又冒泡了。

事情紧急,胡广没理这个马富贵,知道刘王氏一个普通妇女,恐怕没那么大的胆子说,就继续说服道:“如果援军到来之前,昌黎城破,你,还有你的家人都会死!你是想看着他们死,还是想自己努力一把,尽量保住昌黎呢?”

“可……可万一没有援军,民妇岂不是成为一个骗子,会被街坊……”

听到刘王氏犹豫的回复,胡广有点毛了,当即大声问道:“那你是为了顾忌自己的名声,不愿让昌黎百姓都振奋起来,提高士气,守住城池了?”

“跟你说,祖大寿的援军是一定有的,只是不知道今天何时会到达。就算没有这个,你为了能守住城池而撒谎,又有什么忌讳?言尽于此,你自己考虑吧!”

刘王氏听了,稍微沉默了会,似乎是下了决心道:“可……可民妇说话,没人会信的。”

“这没事,你随便做个样子,然后假装是左应选告诉你的就成。事后左应选绝不会为难你,真要为难,你就说你是锦衣卫的密探,身份证明在京师,尽可以让左应选来京师查验!”

“……”如花旁听无语,虽然温体仁很卫护小和尚,而且说赢得小和尚的好感很有好处,可你小和尚也不能这样说吧。

想到这里,她有点担心地先刘王氏一步说道:“小和尚,这样不好吧,锦衣卫可是皇帝的亲军,就算是温大人,也没那个手段的吧?”

“普渡众生,老夫知道你的好意,可这话有点过了,锦衣卫是我大明皇帝的私军,你不要为难温大人了!”曰从也冒泡劝道。

马富贵不失时机,再次表达了意见:“呵呵!”

在这样的背景下,谁也没想到,刘王氏的声音很小,却充满了感激道:““小和尚,谢谢你一直操心昌黎的事,你的心意,民妇领了,也不需要为难温大人,民妇已有决定。”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异常坚定地道:“为了昌黎,为了孩子他爹,为了民妇那两个孩子,民妇现在就去做!”

胡广一听,不由得点点头,他也没有去辩解,心中想着,你们不信就算了,这个刘王氏,就让她成为锦衣卫校尉好了!

此时,远在昌黎,战事正烈。金钱鼠尾的女真鞑子或者骑马,或者提刀,就在后面押阵。看到谁不听号令退下来,上前就是一刀,或者抬手就是一箭,不管是汉奴,还是蒙古鞑子,全都当场正法。

有这样的督战队在,那些汉奴和蒙古鞑子,一个个都奋勇向前,躲在楯车后面靠近城头,或者向城头射箭,或者蚁附攻城。

昌黎的两面城墙上,全都靠着一排排的简易云梯,一群群的鞑子扶着云梯,另外一伙鞑子则纷纷快速往上攀登。而在城墙下,已经堆积了不少滚木礌石和鞑子尸体。

在城头上,守城的民壮,五六个人握着一根长长的前头开叉的杆子,往后退到最末,而后喊着口号脚下发力,快速冲向城垛,瞄准着那靠在城垛上的云梯,狠狠地推过去。

在这些人的身边,还有的民壮则是手持长枪或矛,瞅着云梯的顶端,盯着建虏冒头,就狠狠地戳过去。

只有少数民壮,手中握着弓箭,向城下射箭,试图压制城下的弓箭手。

然而,城外的弓箭手太多,射上城头的弓箭,不时响起叮叮当当地声音,或者是落在城头,或者越过城头,飞向城内,或者就射中了民壮,不时有人受伤。

当有民壮受伤时,要还能动的,自己撤下城头,那里有人会救治包扎,要是不能动的,城下瞅见了,会冒着箭雨上城头把人背下去。至于射中要害马上死的那些,只要不影响城头防守,就压根没时间去管这些。

城门下,还不时有“梆梆梆”地声音响起,那是躲在城门洞的建虏,用撞木在撞门。

箭楼里,有两名衙役护着昌黎县令左应选,在观察着战事。同时他的身边,站着那名叫做李士奇的壮实汉子,充当着指挥官的角色,不时发出一些号令,去弥补城中防守变得薄弱的地方。

忽然,李士奇一脸严峻地转头看向左应选道:“大人,建虏的攻击太过疯狂,民壮受伤过多,许多人的脸色有些绝望,动作都慢了不少。而且补充上来的都已不再是青壮。再不动用开花弹,草民怕有危险了!”

左应选一听,转头看看放在最里侧的那些开花弹,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太少了点。

守城方面,他还是相信李士奇的判断,因此点点头,正要说话时,忽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再仔细侧耳一听,发现是城内好像传来了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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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建虏的杀器

“县尊大人说了,援军很快就到,我们再坚持下就好了!”

“有援军么?真是太好了!”

“……”

左应选隐隐听到了这些兴奋地话语,顿时眉头一皱。他当即转头对身边护着他的刘衙役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大人!”刘衙役答应一声,连忙下了箭楼。

没过一会后,只见刘衙役在越来越高的欢呼声中,阴沉着脸匆匆回来禀告道:“城内百姓都在传援军将至,是山海关祖总兵的人马。小人查了下,是……是……小人家里那个婆娘散布的谣言!”

他是一直陪在县尊身边的,可以确定县尊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因此能第一时间确定刘王氏造谣。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下跪下,仰头看着左应选,恳切地道:“小人刚已打了她,是小人管教无方。只是婆娘没见识不懂事,请大人责罚小人吧!”

左应选弄清楚了怎么回事,那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不过他还没表态,就听李士奇低声说道:“县尊,您看!”

左应选闻声,转头看去,只见城墙上守城民壮的士气明显提高了一大截,原本力竭的他们,似乎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建虏一下又被逼得压根就冒不上城头。

很明显,这个谣言对于目前的守城很有利。左应选沉默着转回头,听不到有什么情绪地说道:“你且起来吧!”

说完之后,他又转头看向外面,专心注视着战况。心中却在暗叹,要是真有援军来,那就太好了。可是,要是说援军是祖大寿的关宁军,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前些天的时候,那祖大寿竟然连京师都不守,连夜跑回山海关,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来救这区区小县城!

这谣言也只不过是饮鸩解渴而已,等回头要是没见到援军到来,士气就会变得更加低落起来。嗨,刘王氏啊刘王氏,你真是给本县出了个难题,你让本县事后该怎么处理这事?

城外,阿济格看到城头上士气忽然高涨起来,不由得有点诧异,等过了一会,有手下过来禀告听到的消息后,他不由得咧嘴哈哈大笑,显然并不相信。

不过当他笑完之后,一边命令加紧攻城,争取一鼓作气打下来,一边又派出探马,往山海关方向多撒出十里。

昌黎的战事继续激烈着,而在京师,战事也拉开了序幕。

胡广在箭楼里,听着建虏大营震天的鼓声,看着无数的建虏从营门整齐而出。不得不说,建虏的军纪实在不错,至少在行进队列上,要比京营强太多了。

城头上,一条条军令从满桂处传下去,城头上的军卒都开始动了起来。

胡广走到后方看看,在宽敞的大街上,已经聚集了上千从京营中挑选出来的军卒,在他们的后方,则还有几千民壮,由东厂番子和锦衣校尉带着五军兵马司的军卒看着,大声喝令着他们排队站好。

他还看到在远处,陆续有厂卫带着一队队的民壮在慢慢往这边汇聚。

能看出来,在这些民壮队伍中,穿着不一,有各府的锦衣奴仆,也有打满补丁的难民穷人等等。厂卫的喝斥,主要是针对那些锦衣奴仆,让他们安份点。同时还有几个大嗓门的厂卫在大声说着什么,吸引不少民壮看过去。听见的人,不少脸上有激动之色。

胡广大概能猜出来,那应该是宣布守城出色的人,将有机会成为东厂番子。

再远处,能看到一队军卒推着一架投石车正往这边过来,似乎有点重,行进的比较慢。这应该是工部那边赶工出来,打造好一辆,便送过来一辆。

胡广在城头上众观全局,城内虽有些慌乱,却大体也没多大问题,勉强算是井然有序,各司其职吧!

他又走回外侧,向城外看去。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在大营外面布阵的建虏军队,已经超过了八千,并且营门中还在不断冒出建虏。

营门外的建虏,大概分为三个方阵。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布置。排在最前面的,大都是身着皮甲的女真和蒙古鞑子。这些人的身上,基本上看不到长兵刃,只是背着长长的步弓。

在这些鞑子的后面,则是一队队的厮卒。胡广知道,这些人大部分应该是汉奴来的。他们,也将是建虏第一波攻城的炮灰。那陈二,或者也在这些人之中吧,希望他能好命!

在厮卒的后面,则是装备精良的建虏。这些建虏,从体型上看就是精挑细选出来,属于冲锋陷阵的那类。

另外还有一队队的骑卒,不时从营门跑出,陆续集合到方阵的两侧,隆隆的马蹄声,夹杂在震天的鼓声中,让战场显得更为萧杀。

忽然,从建虏营门又出了一队队的建虏,这些建虏推着一辆辆的楯车,缓慢而非常引人注目地到达了方阵的最前面。数量之多,足以让人咋舌。

在冬日的照耀下,盾车反射着金属的光泽,显然是铁做的,至少是包有铁皮,远非阿济格临时打造出来应付昌黎城头的那些楯车可比。

京营提督李凤翔一见,不惊反喜,连忙靠近点胡广介绍道:“陛下,建虏这楯车上的盾牌由厚木板包覆牛皮、铁皮复合而成。建虏对这种楯车的要求是小砖石击之不动,大砖石击之滚下,柴火掷之不焚。对于我大明的火铳之类火器,防御也很有效果,基本难以击穿,是建虏的一大杀器!”

胡广听见,顿时有点好奇地看向李凤翔,他没想到心目中无用的李凤翔,竟然能知道这么多。

李凤翔一见,顿时心中一喜,看来自己是赌对了,从满桂那听来的消息,能博得陛下欢心。

他此时更有劲头,忙又向胡广介绍道:“建虏有规定,每牛录中,每一百人就得配备四辆这种楯车,由三十人操作。建虏靠此楯车,曾多次攻陷我大明城池,破开我大明集结之军阵。因此,建虏有遇敌若无楯车切勿出战的军令,甚至有将领因作战中未携带楯车而被治罪的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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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明军的动向

这边正说着话,就见建虏营门中又推出了不少东西。胡广一见,便认出那就是云梯车了。

这云梯车其实还不是简单的把云梯放在车上,体积很是庞大,底下能藏不少人,或者用来攻城,或者躲着弓箭手用来向城头射箭,都是可以的。

除了云梯车之外,还有一排排的建虏,四五个一起抬着那种制作简单的简易云梯,比起昨日见到的那种,今日的简易云梯顶端,能看到有金属的反光,显然也是加了钩子用于勾住城墙用的。抬着简易云梯的建虏,就在云梯车的两边,跟随而出,这个数量,就有点多了。

在云梯车走完之后,还看到了三辆冲撞车。这冲撞车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木桩,桩上还有一个铁头,悬挂在车上,可以前后摆动,往城墙或城门撞上去。车顶是尖头屋顶类的遮盖物,覆盖着湿润的兽皮以防止火焰烧毁。当这些攻城器械都到达三个方阵的阵前位置时,看上去颇为壮观。

能看得出来,建虏该是做了不少准备,是真想一鼓作气攻入城内的。

胡广收回视线,看到京师城头上,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被军卒从城墙两侧推过来,集中到护城河被填掉的这片区域,另外还有传令兵不时飞奔而过,在大声说着什么,显然是满桂在采取对应措施。

胡广看了放心不少,当重新抬头看向城外时,却见一支骑军从建虏大营飞驰而出,来到方阵前面。从旗帜上可以看出,这是奴酋出来了。

城外的鼓声忽然停下,似乎让这个世界一下安静了下来。而后看到奴酋皇太极驱马巡视方阵,同时在大声说着什么,具体内容因为太远听不清。但皇太极每说完一段话后,就见方阵中的建虏激动地嗷嗷直叫。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估计是攻进城来有什么重赏之类的话。

城头这边,在昨日的时候,守城军卒一个个都脸色惨白,或者神情麻木。可如今,却基本没有受城外建虏的影响,听着军令都在忙碌,准备着各种守城器械,这,就是士气不同的表现了。

过了一会后,建虏的战鼓重新响起,成千上万的建虏喊着号子,声震四野,响彻京师。无数的人齐头并进,推着攻城器械,开始向城墙方向进发。

建虏真正的攻城战,终于正式拉开了序幕。

与此同时,马世龙总督的西路明军也遥遥望见了曾经属于大明的遵化重镇。看着城头上的建虏开始戒严,大军便停了下来。

在这支大军中,多是衣衫褴褛的老弱军卒,他们缩成一团抵抗着严寒,见大军停住,纷纷挤在一起坐成一团围着取暖。咋一看,这哪是军队,完全是一支拿着刀枪的难民队伍而已。当然,这得剔除那些锦衣怒马的家丁。

那些将领们则都围在总理马世龙处,没有谁愿意打头阵,一个个诉说着自己的难处,表示遵化重镇太难打了。

马世龙也不为难他们,就地下令扎营,和遵化遥遥相对,似乎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而在山海关通往昌黎的路上,主将祖大寿刚听完前锋曹文诏派回信使的禀告,随后下令道:“你回去告诉曹文诏,让他压着速度,休要惊动建虏大军。等本帅领车营到达,车营和骑军并进,才是稳妥之举!”

“是,大帅!”信使一声回应,而后有点犹豫,还是提醒道:“建虏攻城甚急,我家老爷担心昌黎坚持不住大军到达!”

祖大寿一听,当即眉头一竖,厉声喝道:“曹文诏要敢莽撞坏了本帅布置,小心他的脑袋!”

那信使一听,不敢再说,连忙答应一声,疾驰而去。

何可纲在一边始终关注,到了这时,才皱着眉头道:“如若城破,这不大好吧?”

“本帅的首要目的是保证不败!”祖大寿严肃地回答道,“其次是击败这支建虏,最好能大量杀伤建虏,最后才是救下昌黎。这次序颠倒不得,否则回去如何向阁老交代?”

“……”何可纲一听默然。

祖大寿见他没有意见了,便驱马继续前进,同时看着行进中的队伍说道:“如若建虏刚好攻进昌黎的时候,我军能到达昌黎,此时攻其后方,则本帅有十足的把握重创这支建虏!”

乱世人命贱如狗啊!何可纲听了在心中一声长叹,不过他也没再劝谏祖大寿什么。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一如祖大寿所说,主次不能搞乱。

胜,则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就算昌黎失陷,那也不是关宁军的责任,只能怪昌黎命不好,坚持不到援军到来;

败,关宁军损失过大的话,不但不能戴罪立功,甚至为此下狱也是有可能,以后能不能翻身也不一定了。哪怕是救下了昌黎也没用,毕竟关宁军才是根本。

对于他们的这些心思,胡广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此时的他,正盯着城外的建虏动静。

只见远处建虏骑军越过缓步前进的步卒,成散乱的队形驰马怪叫着冲向京师,尘土飞扬间,这些建虏骑军开始往城头上射箭。

这种射箭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准头,无外乎扰乱城头的防守,给城头上的明军施压。

“没有大帅的命令,一律不得还击!”城头上,满桂家丁严厉的喊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不过这个命令只是针对普通军卒,另有一部分穿着盔甲,防护得到位的军卒,散布在城垛各处,瞅着外面,冷不丁地便放上一箭。当然,也有少部分是火铳手,他们则是瞄准着外面,速度比较慢地在打冷枪。

胡广在城头上能看到,这些军卒的射击,大概十能中一。要知道,城外那些建虏可是骑马飞驰而过的,这命中率已经很不错了。很显然,这些军卒应该是满桂从城中挑选出来的神箭手和火铳神射手。

双方的交手,就从他们开始了。

远处,建虏的方阵越来越近,渐渐地,开始有了新的变化。

一辆辆的楯车被推到了最前面,犹如形成有空格的移动城墙,速度似乎在加快地往前推进。而那些建虏弓箭手,则分组躲到了那些楯车的后面,就等着靠近城墙后开始对城头上进行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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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矛盾

在这些楯车弓箭手方阵的后面一段距离,则是抬着简易云梯的建虏,还有那十来架庞大的云梯车,在尘土飞扬间稳步推进。

城头居高临下的好处就显出来了,在最开始的接触战中,那些神射手身手都比较敏捷,躲在城垛后面,冷不丁地就往城下射一箭,偶尔运气不好才有刚探头的时候刚好一支箭射过来而倒霉的。但骑马建虏却死伤更多,双方的伤亡率至少达到了十比一。

远处楯车靠近到大炮射程后,满桂的军令便传了下去,由城头上的家丁指挥,两门到三门火炮瞄准一架楯车开火。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明军火炮的准头太差。

胡广直到此时才忽然发现,城头上在操作火炮的军卒中,竟然有好多个西洋人,只是因为全身盔甲,之前一直没发现。

李凤翔的注意力一大半集中在皇帝身上,见到胡广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顺着目光一看,便媚笑着解释道:“陛下,那些西夷都是礼部左侍郎徐光启央求着来的。”

“哦?”胡广一听,又是徐光启,有点好奇地问道。

李凤翔见他感兴趣,就更来劲了,马上又回答道:“十月初,建虏刚到京师时,徐侍郎就央求这些西夷上城头过,只是后来这些西夷好像有什么条件,城外又有勤王军,就没再一直待在城头。”

胡广一听,沉吟了一下道:“传徐侍郎觐见!”

“遵旨!”边上的高时月听了,连忙答应一声。

这时,箭楼里上来一个人,众人看去,却是东厂提督曹化淳。他是来向崇祯皇帝禀告城内情况的。

就是有什么人上街了,哪些府中抽调了多少人手,如今后备民壮多少,各府缴纳的钱粮有多少等等。

胡广听了后点点头问道:“城中晋商方面可有什么异动?”

之前刘兴祚有过提醒,就怕城内晋商会趁机捣乱。因此,胡广才有此一问。

“回陛下,奴婢早派人暗中盯着城中各处晋商,未曾发现异常!”曹化淳一听,连忙回禀道。

胡广听了点点头道:“好,城内后勤这块,你做得不错,后续的事情,你要和满卿沟通好,还有城头撤下来的伤员,必须妥善处理,明白么?”

“奴婢遵旨!”曹化淳答应着,便下箭楼继续去忙了。

就在这时,只听“轰轰轰”地声音响起。胡广闻声抬头看去,却是城头火炮开火了。

大概有二十来颗铁弹激射而出,弧度很小地飞行后落到地上开始弹跳。

虽然建虏骑军是散开无章,就是为了避免被城头火炮造成更多伤亡。不过不可避免的是,有建虏骑军躲避不及,连人带马被高速弹射地铁弹砸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

然而,建虏骑军仿佛没看见一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原来该怎么样就还怎么样,那些断肢残骸很快就淹没在骑军的海洋中了。

就算是有西夷操炮,二十来颗铁弹,也只有一颗命中了一架楯车,“砰”地响声,在隆隆地马蹄声中隐约可听。

只见那架楯车的盾面明显有些倾斜,还有一个很大的凹槽,然而,楯车终归是没事,还能继续推行。不过能看到,楯车离开原地后,有几名推车的建虏跌坐在地,显然是刚才推车时被震到了。

胡广看得有点遗憾,距离有点远,炮弹落地后弹跳也消耗了不少动能,才没能摧毁掉那架楯车。

忽然,他看到那些建虏骑军中,有不少纷纷在护城河不远下马,往地上插起了火把。

城头上,满桂的家丁又在大声下令,然后就看到有更多的火铳手开始靠近垛击了。那些神射手也放弃了那些骑马的建虏,转而招呼那些下马的建虏。

胡广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建虏是想干什么。不过他很快就清楚了,只见那些建虏点燃一个个插在地上的火把后,建虏的骑军靠近时,先是伸出一根根箭支,点燃了箭头上绑着的引火物,成为了一支支的火箭,而后也不是直射,而是向城头抛射。且他们抛射的重点,就是刚才发射火炮的那片城头。

“好狡猾!”胡广一声叹,这是想引燃城头火炮阵地上的火药。至少用上了火箭后,火炮的发射速度便会慢不少。

有矛就有盾,军令很快传下,一个个战棚被组装起来,推到了火炮阵地上。那些火箭落下后,都被战棚挡在了上方。因为处理过防火措施,这些火箭也没法引燃战棚。

战事在继续,城外的楯车越来越近,掩护着数不清的建虏在靠近城墙。终于有火炮开始建功,击中了那些楯车。

“砰”地一声巨响,看似牢固无比的楯车,就犹如纸糊地一般四分五裂,一下散架了。躲在后面的建虏堆被殃及,顿时死伤一片。

不过就算这样,也没有建虏退却,就算少了掩护,也还是继续在向城墙推进。

在楯车后面跟着的建虏,有上千人举着盾牌前进。一开始的时候,这些盾牌兵是落在楯车的后面,可慢慢地,离城墙近些,进入城头一箭之地的时候,就开始超过楯车,加速往城下冲过来。

从胡广的角度看去,此时的德胜门外面,在尘土飞扬间,无数的建虏正蜂拥而来,规模之大,就觉得城外已被建虏填满了一般。

建虏的弓箭手,在楯车和盾牌的掩护下,已经快要迫近护城河了。而远处,那些云梯车也早已缓缓移动,看着行程,该是建虏弓箭手正好对城头形成压制的时候,云梯车便能到达城下。在云梯车中间,还夹杂着那几辆冲撞车。

皇太极遥望着城下战事,似乎还有点满意,对目前的伤亡也在接受范围之内。

“阿玛,这明国京师防守远不如关外宁远,孩儿愿为先锋,第一个登上城头,为阿玛杨威!”二十一岁的豪格看得满脸兴奋,大声求战道。

皇太极听见,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不喜,冷声说道:“什么时候能稳稳你的性子,好好看着先!”

虽然他满意此时的伤亡,但不代表他觉得城头就这点实力。他可是一直记得那明国皇帝,只是随口几句话,不但让他无功而返,甚至还很是鼓动了城头上的士气。

此时的皇太极,心中有一点可以确定:明国皇帝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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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师夷长技以制夷

而此时,在城墙内侧箭楼里,礼部左侍郎徐光启在传旨宦官的带领下,一脸狐疑地上了楼顶。果然,那个靠窗站着的年轻人,就是大明皇帝。

“陛下怎么会在此?此地实在危险,臣恳请陛下移驾!”徐光启顾不得见礼,连忙上前劝谏道。

要知道此时不比上次,这一次可是建虏全军出动的攻击,激烈程度远不是上次可比的。

胡广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不以为意,只是用手指着外面道:“那些西夷,是卿求着他们上来开炮的?”

徐光启一听,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不用过去看,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回道:“京营炮手不懂火炮,每次操炮,多有炸膛,且开炮效果不堪一睹,为京师安危计,臣才去说动他们为我大明效力!”

这话说得边上站着的李凤翔那脸色又白了,可他没法反驳,因为建虏入侵京畿之后,京营到底怎么样,已经是经过事实检验的。不过幸亏他接手京营并未多久,原崇祯皇帝才没有治罪于他。

胡广听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那些西洋人在指挥着炮卒操作,缓缓地说道:“卿是答应了他们什么?”

一听这话,徐光启犹豫了会,最后还是据实回答道:“臣答应他们会向陛下进言撤传教禁令。”

此时,由于南京教案所带来的禁教令已经名存实亡,但毕竟还是存在的,让这些西洋人还有所忌惮。

胡广听了他的话后,视线从城外收回,看向徐光启,脸色严肃地问道:“卿多次为他们辩护,可知他们来我大明,其目的是什么?”

徐光启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传天主教义!”

他早已看出皇帝的态度似乎有点冷,因此在说完之后连忙再奏道:“陛下,西夷学识渊博,谈吐间,每有言词,振聋发聩。臣以为,欲使我大明更为强大,离他们不得!”

或者是触动到了徐光启心中的痛点,他情绪有点激动起来,指着外面继续奏道:“陛下,建虏野战无敌,而京营边军腐烂不堪一用。臣以为,须按西洋之法,编练新军,如此才有胜建虏,光复辽东之希望。”

“远的不说,就如今的火炮,西夷已领先我大明,其操炮之术,有理有据,实战效果也更为有效。陛下,师夷长技以制夷,此乃重中之重,切不可因噎废食啊!”徐光启说到这里,深深一躬,言辞恳切,恨不得把一颗心掏出来给皇帝看。

胡广注视着他,明白徐光启的用心,是想让大明学西洋之法来制服建虏这些蛮夷。

他没有马上说话,转头看了下城头上的那些西洋传教士,还有城外正越逼越近的建虏攻城部队。而后转回头命令道:“擂鼓助威!”

“咚咚咚”地战鼓声顿时响了起来,远远地传了出去,在喊杀声中响彻京师上空。城头城下的明军士卒,都闻声看了眼声音来处,每个人似乎都精神了一点。

徐光启俯首站着,不见皇帝回应自己,心中有点焦虑,有点担忧自己的劝谏无用。

正在这时,就听见胡广的说话声:“徐卿,朕开禁令不是不行,但他们必须和西洋切断直属关系,并改教义,仿佛道之流,适大明国情,行教化百姓之功,否则禁教驱逐只是轻的。”

徐光启一听,大惊失色,连忙再次劝谏道:“陛下,西夷之所以肯传那些闻所未闻之学识,皆是想传教而已。如果有改,再想学之难矣!”

“呵呵!”胡广听了不由一笑,要是原本的崇祯皇帝,或者还真这样,可自己来自后世,还真不怕他们不教。

鼓声很响,胡广不得不提高了声音道:“徐卿的心意,朕亦知之。朕只告诉卿,这些西夷传教士包藏祸心不小,而他们那点依仗,朕并不稀罕,等建虏退去,朕亲开课程,让卿知道,西洋学识,雕虫小技也!”

好吧,其实是我开挂了,他说着这话时,心中默默地承认道。

看着徐光启满脸不信地抬头起来看着自己,胡广微笑着继续道:“且朕有意让这些学识让大明每个人都能学到,如此,卿觉得大明国力会如何?”

徐光启听得嘴巴成了“o”型,恐怕能塞下一个鸡蛋了。过了好一会,不顾君前失礼,喃喃地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在他看来,西夷这些学识,就算是他这个进士出身的,都觉得很难,学起来比较吃力。皇帝却说要让大明每个人都学,这……这要么是他听错了,要么是皇帝疯了!

“徐卿愿担这教化之功么?”

听到这话,徐光启两眼重新聚焦,定点落在眼前年轻皇帝的脸上,下意识地道:“臣愿意!”

他自从见识到了西洋学识后,身为一名进士,儒学熏陶到骨子里的人,却亦然改信天主教,只为学这西洋学识,并著书立说,传播这西学。由此可见,他对传播西学有多热衷。在中国的历史上,因此被评为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

此时听到皇帝问他,是否愿意把这西学传播给大明每个人,他又如何不会愿意!

只是,他马上回过神来,立刻就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此时在他的意识中,皇帝所说的每个人,其实只是指那些读书人,他也觉得不可能。

徐光启正想说什么时,胡广先开口了,只听他郑重地说道:“徐卿回去准备准备,把你掌握没掌握的学识都梳理下给朕。另外,朕回宫后,便会下旨,着徐卿为礼部尚书一职,专心这教化一事!”

原礼部尚书是温体仁,不过他已是大明首辅,虽然挂着礼部尚书,但这已不是本职,因此提拔徐光启为礼部尚书,与温体仁并不冲突。就如孙承宗此时的头衔之一就是兵部尚书,但其实实际的兵部尚书乃是申用懋一个道理。

徐光启有点懵懵地走了,甚至都忘记了劝谏胡广离开箭楼。

胡广的心思又转回眼前,这场大战,由满桂指挥,而他只是看客而已。就如同一场五d的古代战争片,在他眼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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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昌黎危急

此时的城外,建虏付出了十分之一左右的楯车后,终于靠近了城墙,停在了原本护城河的边上。楯车的后面,建虏弓箭手全都闪出来开始往城头射箭,企图达到压制城头的目的。

至于原本那些起到牵制作用的建虏骑军,在付出了伤亡后,终于退了下去。

城头上,明军的火炮无法对护城河这边的建虏造成伤害。事实上,此处已是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的死角。不过此时大炮的目标,也不是他们,而是移动缓慢地云梯车。依旧是几门火炮照顾一辆云梯车,此起彼伏地“轰轰”声,每一轮差不多都能报销一辆,只是很可惜,炮击的速度实在慢了点。

城头的明军守卒,士气很高,不怕城下众多的建虏,经常探出头去先找建虏,而后瞄准射击。可这时间耽搁得太久,往往会引来很多建虏弓箭手的照顾。运气差点的,当即射中面门而仰天倒地。或者这就是训练不足,导致战斗技能掌握不够而有了血的教训。

建虏的箭雨中夹杂着火箭,“嗖嗖”地声音连绵不绝,有直射,也有抛射,有落在城头,也有越过城墙,射向城内的。

城内有一队队的军卒,大多配发盾牌,在忙着扑灭火箭所引发的城内着火点。偶尔不小心的时候,就会被箭射中,成了伤卒中的一员。

还有一些军卒,则就在城墙内侧,不停地往返城头,把受伤或者战死的军卒背下城头,而后有别的同袍相助,很快送往远处去救治。这一措施,在昨日还是没有的。

喊杀声,惨叫声,炮火声,火铳声,硝烟弥漫,鲜血飞溅,断肢残骸,组成了古代战场的一幅幅画面。

胡广看着这一切,没有像普通人般会不舒服,甚至有呕吐之类的,他没有。反而他感觉体内热血,恨不得自己成为其中的一员,奋勇杀敌!

此时的他,站在箭楼上观阵,看着建虏的攻势,想着假如自己是满桂的话,该采取什么措施,如何进行反制等等。

御驾亲征的事儿,他不是随便开口的,在他的内心,就是想亲自去灭了建虏,收复辽东山河。

建虏的简易云梯率先靠城上攻,这些简易云梯一靠上城墙,便往后拉起,直到上端的钩子勾住城垛,而后就有建虏快速爬梯。

这种云梯如果用昌黎的方式,显然无法靠撑杆能简单推开。不过胡广能看到,在满桂家丁的指挥下,一架架的狼牙拍被迅速挂起在云梯的上头,几个军卒合力吊起狼牙拍后狠狠地拍下去。

箭楼上的胡广看不见底下,可他能看到,当狼牙拍被拉起的时候,那一根根的狼牙刺上已有血迹。

在狼牙拍的边上,也有军卒合力沿着云梯的方向,往底下扔着滚木礌石。

胡广看着这一切,心中算是真正认清了一句话:古代攻城战,就是用人命堆的,没有几倍于守军的兵力,很难围而攻之。

看着眼前这场景,胡广忽然记挂起了昌黎,不知道昌黎之战打完了没有?

如此想着,他便进入聊天群,点了刘王氏的图标问道:“刘王氏,昌黎如何了?”

事实上,当他看到刘王氏没有留言的时候,心中就有一丝担心了。

“县尊有令,民妇也要上城头了……”刘王氏回了一句,便没了下文,显然是顾不上说话了。

胡广听见,先是松了口气,至少昌黎还没被攻破。而后他马上担心起来,连刘王氏这样的健妇都被派到城头上去,看来是已无青壮可用,昌黎很危险啊!

一如他所想,此时的昌黎之战,都在拼最后一口气。

昌黎久攻不下,就算有女真建虏在后督战,可依旧有不少蒙古鞑子和汉奴畏惧不前了,只是硬被阿济格派人看着往城头上逼。

原本在后方休息的女真鞑子也有一部分开始登城攻击,几乎所有建虏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昌黎城头。

箭楼里的李士奇,已经亲自下去杀敌了。就连护卫左应选的两名衙役,都被派出了一人,只留下刘衙役一个在保护县尊大人。

左应选的脸色很是严峻,几次回头看看堆积在后面的开花弹,最终却没有下令,依旧回头盯着城头战况。

此前的他,或者还有一丝侥幸,说不定真被刘王氏说中,会来援军救援昌黎。可此时,他脑中已不做他想,只有眼前的战况了。

当他看到城外有女真鞑子也要临近城头来攻击的时候,便知道最终决定命运的时候到了。这时候,他再没有犹豫,立刻向刘衙役下令道:“准备使用开花弹!”

为了拿开花弹照顾女真鞑子,他已经忍了好久了。

城外,阿济格看着苦战一番后撤下来休息的几个蒙古部族头目,冷笑着道:“你们可看好了,看着我大金勇士冲上昌黎城头!”

那几名蒙古鞑子的头目,连忙点头,纷纷拍马屁,可心中却是鄙夷。要不是自己这些部落拿命先耗了城头,你敢说这样的话?

阿济格对这次的攻击算是有信心的,他也算是打惯仗了的,对昌黎城头还有多少防守能力,心中大概也能估算出来。因此这次派出的女真鞑子中,就有他手中一半的巴牙喇兵。他有理由相信,凭着大金最精锐的巴牙喇兵,定能攻上城头了。

正在这时,却见西北方向有探马疾驰而来,到达近前后滚鞍落马,一个千打下去,喷着白气道:“主子,山海关方向的明军夜不收很多,怀疑是有大军出动。奴才无能,前探不得!”

一般来说,明军夜不收是不敢和大金探马交锋的,远远地就会跑掉。如今探马竟然说前探不得,看来也没俘虏抓获,由此可见,明军确实有异动。

如此想着,阿济格便派了一支巴牙喇兵,必须探清山海关方向的明军动向才行。毕竟大金在意的军队中,就关宁军一支而已。

刚布置下去后没一会,阿济格又见东南方向疾驰而来一名探马,“主子,发现一支明国勤王军,打着大名府知府的旗号,正往这边而来!”

s:猜猜是谁要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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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下巴掉到了地上

“什么,一名知府还带兵勤王?”阿济格有点不信地重复了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升官发财都想疯了,哼,这得看本贝勒答应不答应!”

边上听懂的蒙古诸部头目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虽然他们不知道柿子捡软的捏的谚语,可却天生知道这个道理。相比起攻城,去打一名文官带着的勤王军不要太轻松。

“贝勒爷,我敖汉部正闲着,就让我敖汉部替贝勒爷去把那明国知府的脑袋取来当球踢!”一名满脸胡子的蒙古鞑子拍着胸脯,自告奋勇地大声说道。

另外一名蒙古鞑子听了,当即跳起来,也同样拍着胸脯道:“贝勒爷,俺巴林部也是闲着……”

一番争执之下,两千蒙古鞑子领命,往东南方向迎了上去。

昌黎城头,左应选看着开花弹已经分发下去,正要打发刘衙役也跟着去御敌时,忽然发现城外建虏的动静,不由得有点好奇,换了个方向,转头向建虏骑军所去方向看去。

只见在视线的远处,隐隐有一支队伍冒头,正往这边而来。他还没看清,就听到身边的刘衙役惊喜地叫了起来:“明军,是明军,援军来了!”

读书人的眼神不是很好,左应选到这时,得刘衙役提醒,才看出果然是明军旗帜。不过他知道得更多,还从远处的旗帜上,看出了另外一些信息。

可此时,刘衙役惊喜地叫声,已经传到箭楼下,那些民壮一听之下,接着有人也发现了,顿时,全城轰动起来,那士气就犹如火上浇油般,“轰”地一声提升了一大截,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用尽力气的民壮,不知从哪里又生出一股力气,顿时又把攻城建虏的气势压了下去。

左应选见了,也不再揭破,心中一声叹息。因为他看清了,那远处的勤王军,并不是正规明军,甚至都不能算是明军,只是犹如昌黎城头的民壮而已。肯定是地方上的谁接到勤王令后,想着在御前表现下而临时拼凑了队伍赶来而已。

昨日那支勤王军,还是正规明军来的,都被城外建虏打了个一泻千里,这支勤王军……左应选想到这里,不由得摇摇头。

远处,果然是一支民壮组成的队伍而已,大约两千人不到。只有为首有三十来骑,是穿着盔甲的骑士,其余的人,手中基本只是拿着杆长枪而已。

在行进的队伍中,还不时能听到那些民壮的互相交谈声,什么阿爹,老王,二哥之类的叫声不绝,这些民壮,不是有亲戚关系,就是街坊邻居,都是熟人。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熟人结伴远行呢!

这时候,他们也已经发现远处有建虏正在围攻昌黎县城。另外还有两千建虏骑军正冲他们而来。

为首那人,身高臂长,远比一般人的个子要高,身着盔甲,看着倒也威风凛凛。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他是文官。

只见他忽然转身对身后的民壮大声喊道:“建虏已经发现我们,此时要走已是不可能,被建虏追杀,我们定无活路。如今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随本府杀上去,捅攻城建虏一刀,进了昌黎,我等才能活命!”

说完之后,他把手一招,往建虏骑军过来方向,大声喊道:“结阵随本府杀!”

他身边的那些家丁,没人有惧意,纷纷齐声吼道:“杀!”

那些民壮在最初有点惊慌后,看到那伟岸的背影就在他们的前头准备迎战,顿时都纷纷安静下来,呼朋唤友地招呼着,开始往中间集结,以前面的骑士为箭头往前进。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逃跑。

谁也没在意这支队伍,谁都把这支队伍当作了砧板上的鱼肉。看到他们不逃,便嗤笑他们的自不量力。

就连城头上偶尔关注下这边的左应选,也只是有点奇怪而已。他的心中可以肯定,只要一个照面,这支勤王军便会被杀得血流成河,溃不成军。

两千蒙古骑军在他们头领的带领下,慢慢地提速,开始迫近那支明国杂牌军,他们仿佛看见,那些明国杂牌军的脸上,已经出现惊慌失措的脸色,快要吓得屁滚尿流了。自从跟随大金入关之后,明国军队的尿性,他们已是一清二楚。

在迎着北风飘扬的“卢”字大旗下,那名更像是武将的知府忽然摘下挂着的一把强弓,三箭上弦,开始瞄准往他们冲过去的蒙古鞑子。

而他的那十来个家丁,也都纷纷摘弓搭箭,和他们的老爷一般,开始瞄准蒙古鞑子。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忽然,就听到“梆梆梆”地弓弦声响起,将近三十来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眨眼间,领头的蒙古鞑子头目,纷纷翻身落马。

好家伙,这些人竟然都是神箭手,难怪民壮会没有惧意,跟在后面准备厮杀,原来是相信这位知府老爷的本事。

弓箭的射速可以达到很快,就听到“梆梆梆”地声音不断响起,蒙古骑军的冲锋之势硬是被这知府带着他的家丁射得顿住了。那人仰马翻的乱局,又导致整个蒙古骑军都乱了。

《明季北略》有载,此次建虏入侵,有燕山十二盗,凭着十二幅弓箭就杀死几百建虏。如今这知府和他的家丁,身手也不逊多让,真乃英雄豪杰是也。

只见他见蒙古骑军已乱成一团,当即放好强弓,一伸手摘了挂在马上的一把偃月刀,大喊一声:“随本府杀敌!”

“杀敌!”三十来骑家丁同样拿出长兵刃,追随着他们老爷,冲向了混乱的蒙古骑军中。

后面的民壮,勇气顿生,齐声大喊:“杀!”势如猛虎出山,用一往无前的气势,以步冲骑,杀了上去。

“县尊,县尊,快看,快看……”刘衙役激动地语无伦次,甚至忘记了礼仪尊卑,用手扯着左应选的衣袖,大声地喊道。

左应选一直在关注城头战事,被他这么一搞,转头一看,顿时,下巴掉到了地上。

城外远处,阿济格不经意间,同样偶尔转头看向那支明国勤王军,想看着收拾得如何了,一转头之下,下巴同样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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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你全家都是送死的

敌强则我弱,敌攻则我跑。这种原则,不但体现在明军身上,同样也能在蒙古鞑子身上看到。更不用说了这支蒙古骑军是两个蒙古部落组成,且敢战之士多已消耗在昌黎城下。

眼见这支明军竟然是披着羊皮的狼,蒙古骑军顿时就慌了。他们也不去绕道侧击,只是调转马头往建虏大营狂奔,或者叫逃跑。一边跑,一边用他们的母语叽里呱啦地大声求救。

“跟上,咬住他们!”领头的知府一见,顿时大喝一声,又摘了他那强弓,开始射杀往两侧跑的蒙古鞑子。

他的家丁们见了,一边往后传令,一边学他们的老爷,同样摘弓射杀往两侧逃的蒙古鞑子,驱赶着蒙古鞑子往建虏大营跑去。

昌黎城头的攻势,不知不觉间,两边都慢了下来,很多人都被这意外的战况所吸引。或者目瞪口呆,或者一脸惊容,或者狂喜地看着这一切。

“普渡众生,小和尚,在么?呵呵呵……”城头上的刘王氏同样狂喜地看着这一幕,在脑海中有点语无伦次地想通告这个好消息,可一时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疯婆子!”马富贵冒泡,好似不贬低下别人心里就不舒服斯基。

胡广正好在,听到刘王氏这样一番反常的话,不由得有点诧异,连忙问道:“刘王氏,怎么了?”

“小和尚,援军,援军真得来了,昌黎有救了!”刘王氏的语速极快,带着极度狂喜。

胡广一听,很是高兴,连忙问道:“祖大寿领军到了?”

“不是,不是!”刘王氏连忙否认道,“是一支勤王军,说……说是知府领军的,带着的都是民壮……”

“哈哈,送死的吧!”马富贵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刘王氏,一副幸灾乐祸的态度。

胡广听了则是心中一沉,这一次,他的想法难得和马富贵一致了。

谁也没想到,刘王氏这次竟然怼上了马富贵:“闭嘴,你才是送死的呢,你全家都是送死的!”

“……”马富贵无语,显然是楞到了,估计是没想到刘王氏竟然会怼他。

“噗嗤”一声笑,是如花的笑声,不过她显然发现这样不好,就马上收住声了。

刘王氏怼了马富贵后,也不再理他,继续兴奋地道:“小和尚,你是没看到,那知府好厉害,箭无虚发!看,快看,带着那些民壮把建虏打得哭爹喊娘了,哇……逃了,逃了,那些建虏都逃回来了……威武,威武……”

能听出来,这刘王氏说到后来,估计是和别人一般在欢呼助威了。

胡广不相信刘王氏疯了,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还真有一名知府带着民壮勤王,刚好碰到昌黎在打仗,就带着人杀上去,还杀得建虏落花流水!

知府有这么厉害么?要知道,能当知府的话,就必然只能是进士出身才行的。

一想到这里,胡广忽然心中一动,连忙问刘王氏道:“那知府可叫卢象升?”

这卢象升也是个怪胎,进士出身,一身武艺却是无人能敌,光是练功的大刀,就重达一百四十斤。进士之中,无人能及。如果大家对这个没什么概念的话,可以对比下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只有八十二斤重。

胡广在后世的时候有一次旅游,曾无意中参观了卢象升的纪念馆,看到了那把练功大刀,当时就有惊叹,因此这时候便联想了起来。

刘王氏听到他的说话,却是一愣道:“民妇不知,等打跑了建虏,民妇打听一下。”

“你那臭婆娘,你敢咒本公子!”到了这时,马富贵才反应过来,厉声大喝道。

胡广一听,立刻训道:“闭嘴,刘王氏说得乃是事实,无须咒你!”

“……”如花无语。

马富贵气得摔了东西,而后在脑海中大喝道:“你……你……你别以为温大人护着你,你就为所欲为了,本公子……本公子……”

然而,他终归说不出大话来。毕竟温体仁的威胁还在,像温体仁这样的高官,不是他一个盐商之子能随口乱喷的。

胡广对于将死这人,也懒得再理,对刘王氏说道:“还有情况,随时告诉我。”

说完之后,他的意识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注意力重新看向眼前的战况。

京师的战况同样激烈,战事的规模比起昌黎,至少大几倍。城外一眼看去,尘土飞扬间,全是建虏。震天的战鼓声中,喊杀声,惨叫声夹杂在不时响起的炮声中,组成了此时京师这边的主旋律乐曲。

城外,建虏弓箭手借助楯车的掩护,在努力压制城头,箭支“嗖嗖嗖”地飞上城头,光是城内收集的箭支,夸张点说,要诸葛亮在这里,都不用再费脑子想什么草船借箭的事了。

建虏的云梯车,损失了将近一半后,终于推到了护城河这边。这云梯车之所以明末不多见,就是因为行动缓慢,容易被火炮击毁。

撞车被击毁了两架,只剩下一架迫近了城下。攻城的建虏主力,或者说是蒙古鞑子和汉奴也已经拥到了城下,正在蚁附攻城。

城头上,差不多已经换掉了一半的明军守卒。不过胡广注意到,大部分将士只是受伤,只有一小半将士被射中面门要害,来不及施救就战死了。

城上城下的明军,在后面箭楼皇帝那助威的鼓声中,士气正高,丝毫不为建虏的气势所吓,甚至有不少表现很英勇,就算皇帝没看到,至少事后也更有机会进入东厂当一名威风八面,不再受人欺负的番子。

胡广在箭楼上看着这一切,发现满桂确实是一位打仗经验丰富的将领,能很好地利用士气,并针对建虏的攻城方式作出相应的调整。

他发现,满桂并没有用上全力,至少有相当一部分将士没有调动,也没让城头满员,应该是记得当时的交代,不是击退建虏,而是大量杀伤建虏为主。也因此,那些开花弹都没动用过一下。

看到这里,胡广心中对眼前的战事,没有一点紧张感。他不由得再次开了小差,一颗心思又飘到了昌黎。

此时的昌黎城外,阿济格看着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大骂着废物,同时开始调兵遣将,派出了三十名巴牙喇兵,领着三百女真鞑子绕过败退而回的蒙古鞑子,冲向了队伍有点拉长的明国勤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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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射人先射马

这名领兵知府,就是明末著名的卢象升。他在战场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在厮杀中,却及时发现了女真鞑子的调动情况。

转头一看,发现身后队伍因为速度不一,已经拉开了很长一条队伍。这要是被建虏从中间一冲,队伍必垮。

眉头一皱,卢象升当即大喝一声,点了一半的家丁,命令为首家丁领着队伍继续追着逃跑的蒙古鞑子冲进昌黎城下,而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一半家丁,马头一偏,迎向了那支女真鞑子。

城头箭楼上,左应选盯着这一幕,那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他比普通人有见识,当然能分辨城外那些是汉奴,哪些是蒙古鞑子,哪些又是最厉害的女真鞑子。此时一见之下,别提有多担心了!

在远处山坳隐蔽处,也有三十多骑明军夜不收在注目着昌黎城外的战场。

“呀,俺大明出了这么厉害的一名知府,不会就要这么没了吧?”一名夜不收看了眼身边那名年轻总旗,故意大声地叹道。

其他人听了,也是点头附和。不过那名年轻总旗却一言不发,只是专注地看着战场。刚才说话的那几个人见了,脸上都露出一丝无奈,便不再做声了。

建虏头目阿济格却没有关注,他发现城下攻势几乎停滞,还有不少人似乎在退却,害怕攻过来的那支明国勤王军会冲击到他们侧面。

顿时,阿济格的脾气立刻又暴了,自己已经派出巴牙喇兵了,击溃这支明国勤王军毫无悬念,还用担心什么!他大声喝着,令剩下的直属女真族人去督战攻城。今天,一定要打下昌黎!

那些派出去的巴牙喇兵,看到明国知府竟然就领着十多个家丁就迎着他们过来,顿时一个个都狞笑了起来。

他们也不改变方向,反而稍微有校正,迎着卢象升而去。对于他们来说,如果能杀了卢象升,这支勤王军就会自溃,这种方式将更轻松。

当为首的巴牙喇兵们看到卢象升等人又拿出弓箭时,也不敢托大,毕竟刚才的战况他们也看见了。打惯了战的人,又岂能把性命当儿戏,纷纷在马背上伏低身子。

只见卢象升却翻身下马,拿出步弓,一边把两壶箭壶往地上用力一插,一边命令自己的家丁道:“射马!”

两个字的命令刚下,他已是连珠箭出。那些巴牙喇兵没有料到这一手。只有极个别人反应过来,连忙挥着兵刃替胯下战马挡箭。

不愧是神箭手,以卢象升为首的七八个人,都那么站在那里,面对向他们冲过去的三百多骑女真鞑子,丝毫不慌乱,连珠箭般射出,前面的女真鞑子顿时人仰马翻,也使后面的女真鞑子一下混乱了起来。

只是几息的时间,卢象升等人便射完了携带的箭支。卢象升紧接着一声令下“上马”,那个伟岸的身姿便骑在那匹高头大马上,脚尖一点,战马便一跃向前,向女真鞑子冲了过去。

“呀,那知府好像中箭了!”远处,一名夜不收惊呼道。

另外一人很快摇头回应道:“没事,还是那么厉害,估计是身上穿着重甲了!”

“咦,可惜了,战死一名家丁了!”又一人叹息道。

沉寂了一会,终于有一人忍不住道:“要不,我们绕过去帮帮他吧!这么有血性,还有这么高勇力的知府,这要是战死了多可惜!”

是人都有血性,只是看什么时候会激发出来。然则,那名年轻总旗还是一言不发,只是专注着远处的战况。

另外一名小旗等了会没见回应,就一拍自己的大腿道:“曹总旗,属下知道你不能违背你叔父的军令,属下带着兄弟们去好了。此时不搭一把手,以后想起来都睡不安稳的!”

“对啊,人家可是文官而已,还在奋勇杀敌,而我们这些大头兵,却只是冷眼旁观,这算哪门子的道理!”另有人跟着附和道。

他们要是在早些时候,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会为他人着急,毕竟都见惯了生死。可此时,却是一个个都义无反顾。

这时,年轻的曹总旗终于有反应了,只见他快步向后面藏着的战马走去,同时说道:“回去禀告曹参将,趁机领军突袭建虏,必胜!”

“啊,曹总旗,那知府怎么办?”刚才说话的小旗惊讶又有点无奈地问道。

曹总旗一跃上马,一边牵动缰绳调转马头,一边回答道:“他杀退面前那些建虏已无悬念,和队伍汇合后当会在城下厮杀!那时,如无援军,怕是不能坚持到最后。”

这些夜不收听了回头仔细一瞧,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战局果然分出了胜负。那知府身边只跟着两名家丁了,不过他所面对的女真鞑子,却只有三十多人了,全都吓破了胆,正仓皇而逃。

这一下,这些夜不收们都露出一脸钦佩之色,也不再多话,纷纷上马,随着曹总旗快速离去。

城外,队伍中的民壮知道卢知府刚才浴血厮杀,把他们从灭顶之灾中救了回来。看着惨烈的一幕,一个个激动地双眼通红,撒开脚丫子跑着,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缩短了队伍的长度,吼叫着跟着同袍往前杀。

城头上,左应选看得目瞪口呆。那可是女真鞑子啊,竟然就被那知府杀得几乎全军覆没。

看着那知府身上挂满了犹如刺猬般的箭杆,全身被敌人的鲜血染成了血人一般。咋一看,还以为是阎罗显身。

看着知府身边只剩下两名家丁,其中一名家丁骑回马上的时候,似乎都已坐不稳了。可就算这样,他们也是跟在知府身后护卫。

左应选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眼泪却夺眶而出,嘴上喃喃不知说些什么。

阿济格同样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暴跳如雷,亲手摘弓射箭,当场射死了最先逃回的几名女真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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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现场直播第一人

“本贝勒就不信了,他战了这么久,还会有多少力气!”阿济格恨声说完,立刻派出了巴牙喇兵带领的剩余四百多女真族人。

这一次,因为那支勤王军离攻城军队离得太近,要是再去侧击,勤王军如果不管不顾,将会对攻城军队造成非常大的影响,因此只能是拦截了。

“好,好,真是太好了!”左应选看到卢象升回到了队伍的最前头,左右两边由家丁护着时,忍不住拍着箭楼窗户,大声地赞道。

此时勤王军离得有点近了,左应选看清了迎风飘扬大旗上的字,当即大叫起来道:“是大名府卢知府,是大名府卢知府领兵!”

他同时也看到了女真鞑子又有出动,似乎是往城墙这边而来,好像想要拦截卢知府。他仔细看看,忽然转身下箭楼了。

城外,领军家丁一脸担心地说道:“老爷,您歇歇吧,有俺卢大在,建虏拦不住的!”

“老爷,您歇歇吧!”其他家丁也看出卢象升很累了,纷纷附和道。

刚才的战事,特别是面对那三百多女真鞑子,几乎是耗尽了卢象升的所有力气,至少,他现在根本拉不开弓了。要是有可能,他是真想歇歇。

不过眼前形势严峻,建虏大意了一次,两次,就绝对不会再大意第三次。他心中有数,当即振作了精神,大声喝道:“无妨,尔等跟老爷我往前冲便是!”

说完之后,他右手举起那把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的偃月刀,大声呼喝道:“生死在此一举,随本府杀啊!”

已经是犹如血人一样的卢象升,在这支民壮的眼里,感觉格外的高大,一如擎天柱一般,莫名地,他们感到心安,热血,纷纷吼着努力跟上。

没有建虏攻击的昌黎城墙上,站满了闻声而来的昌黎百姓,他们看着这支勤王军,特别是在队伍最前头犹如血人一般,身上挂满箭杆的卢知府,一个个激动地热泪盈眶。

那时候,一个秀才都被他们尊敬得很了,而知府,则肯定是进士出身的。他们没想到,一名进士竟然如此地勇猛,如此地身为士卒,正为了昌黎在浴血杀虏。

刘王氏也在这些人之中,她是被分到了这一段城墙,替换了原本在这里轮值的青壮。因此,她刚好看到了卢象升领军作战的全过程。此时稍微缓和了点局势,她心中迫切想和别人分享自己内心的激动,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聊天群中始终关注昌黎战事的普渡众生。

“小和尚,小和尚在么?知府大人太厉害了,十几个人,就把三百多建虏打败了,他们说,那些穿白甲的建虏好厉害的,都被知府大人杀了好多,哇,真是太厉害了……”

“吹牛也靠点谱好不好,一个知府杀了三百多建虏,你以为是杀鸡啊!本公子觉得知府要杀三百只鸡都得累死……”

这次一如上次,刘王氏压根不给马富贵说完的机会,就马上愤怒地骂道:“你娘生你的时候脑袋夹坏了,一肚子坏水不说,还敢怀疑卢知府,你娘的¥#&am;am;am;am;am;%”

刘王氏的战斗力爆表,语速很快,而且不带重复地骂起了脏话,直骂得马富贵压根没有还口的机会,几次刚吐出一个字,剩下的话就立刻被骂回了肚子里。

胡广因为牵挂昌黎进入聊天群,也被刘王氏的战斗力惊呆了。他没想到之前表现得老实木讷的刘王氏,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一面。稍微点了几个刘王氏最初的留言听,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能看出来,刘王氏已经是卢象升的脑残粉了,敢诽谤她心目中的英雄,老实人都会暴怒。

胡广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怕那马富贵还没等东厂番子抓他就气得吐血身亡。他马上点了刘王氏的图标道:“刘王氏,如今战况如何了?”

“啊,小和尚,你来了。知府大人好厉害,浑身是血,身上还插满了箭杆,马上要冲到昌黎了。不过又有穿白甲的建虏拦在前面,马上要打起来了。”

“不好,那些新来的建虏都用弓箭瞄准知府大人了!”

“好啊,知府大人拿那把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挡住了。啊呀,手臂上中了两箭!咦,卢知府把箭杆折断了,没事!”

“……”

此时的刘王氏,似乎变成了后世的主播,正在给聊天群里的人做现场直播。一惊一咋,完全沉浸在战场上,要论情绪的代入,估计后世的主播没人能比得上她。

“不好,知府大人的两个家丁战死了。知府大人和白甲的建虏交上手了,建虏要围攻知府大人了,呀,建虏太多了!”

突然,刘王氏“哇”地一声,没了声音。让胡广不由得心中一紧。他知道那白甲兵又称巴牙喇兵,乃是建虏中的精锐。刚才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卢象升战死了吧?

突然,刘王氏的嗓门很大,大声地欢呼道:“县尊威武,县尊厉害!”

“……”胡广听得莫名其妙,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听刘王氏的直播,胡广感觉远比看眼前建虏大军攻打京师还要紧张。

不过想想也是,建虏大军虽然在攻打京师,可有自己前期的准备,有满桂这个经验丰富的统帅在,只要不是围城而断粮,就基本不会有城破的危险。

反而是昌黎,双方的实力差距其实比京师这边要大。更不要说卢象升那支民壮了,还得跟建虏进行野战,要不比京师紧张才怪了!

“县尊……县尊让人把开花弹用力扔到建虏堆里了,扔到拦着知府大人的建虏堆里了,躺了好多建虏,好厉害!”

刘王氏带着欣喜地声音说到这里,忽然回过神来,马上连声道:“小和尚,你的开花弹真厉害,真是太好了!”

才说完,她的声音又猛地一变,几乎是带着哭音道:“不好了,昌黎的城门都被堵死了,知府大人进不来,进不来了!”

“建虏好像又在调兵了,小和尚,快,你快想个办法,快想个办法救救知府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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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一头黑线

胡广听着刘王氏的直播,脑海中能想象出来,卢象升是如何在浴血奋战。当所有人都期待着卢象升能转危为安时,却忽然发现城门被堵死,没法进去,这是多么的绝望!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胡广心中想着,他甚至都来不及和刘王氏说话,马上切换到工作组中,点了刘兴祚的图标,严厉地道:“刘卿,速去见孙承宗,让他立即派出信使,催促祖大寿最快速度赶到昌黎……”

感觉到胡广语气中的急促,刘兴祚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把面前的纸笔一推,大步往外走去,同时分神在脑海中听着皇上的旨意。

“建虏攻城到现在已是疲惫,刚好大名府知府卢象升领着勤王军经过,已杀到昌黎城下。但城门被堵死,没法进城,正靠着城墙在和建虏厮杀。要去晚的话,很可能卢象升支持不了祖大寿的援军。让孙承宗务必,一定要派出信使。”

胡广说到后来,语气已是很严厉了。刘兴祚从没见过他这样,知道事态严重,立刻回答道:“请陛下放心,末将已经赶去见孙阁老了,一定会说服孙阁老派出信使的!”

不一会,刘兴祚就赶到了府门口,甚至都等不及通报,立刻就随在报信校尉的身后,大步往里面闯,谁也拦不住,当然,也是没人敢死命拦。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孙承宗幕僚茅元仪出现在大堂前,不满地喝问道。

刘兴祚一见,立刻拨开拦面前做样子的校尉道:“阁老呢,皇上有旨,十万火急!”

说实话,茅元仪其实是不信刘兴祚的。不过孙承宗的态度他也知道,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等到战事结束,一切都会水落石出。要有猫腻,到时候再算账不迟。

此时他见到刘兴祚不管是从说话,还是行为上,都很着急严肃的样子,便不敢怠慢,连忙让刘兴祚进大堂,而他快步去请孙承宗。

当孙承宗刚从后堂转出来时,刘兴祚立刻上前抱拳大声说道:“阁老,皇上有旨,请阁老速派信使催祖大帅援救昌黎和大名府知府卢象升的勤王军,十万火急!”

“嗯?”孙承宗听了,并不去就座,只是走到刘兴祚面前,脸色凝重地一声哼道。

于是,刘兴祚三言两语,尽量简洁地把胡广描述的话转达了一遍。

孙承宗听了,不由得摇摇头道:“虽然山海关离昌黎并不远,但按刘副将所说,就算老夫派出信使,怕也是迟了。”

他没说事情真假,只是根据刘兴祚所讲做了推测。

“阁老,末将不敢说如何能和皇上联系,但所说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等事后阁老可以派人回京查实。”刘兴祚脸色严肃,郑重地说道,“望阁老不要辜负圣意,尽力而为!”

孙承宗听了,眉头皱了起来。说实话,他还真不信刘兴祚有什么奇怪的方式能收到皇上的旨意。但如果只是一般的情况,他敷衍着也没事。可如今是要让他派人去催祖大寿。

万一有个什么,他派人去催祖大寿,仓促之下有了意外。少了这支关宁军,那后期面对建虏就更无筹码可用了!因此,孙承宗犹豫了。

刘兴祚见此,抱拳苦劝道:“阁老,军情紧急,不能再拖延啊!”

孙承宗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看穿他的内心。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了,转身对站在身边的茅元仪道:“止生,你替老夫去走一趟。”

茅元仪一听,知道孙阁老是不放心,让自己赶过去随机应变。因此,他当即抱拳作揖道:“学生这就去!”

只一会的功夫,一阵急促地马蹄声远去。刘兴祚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对孙承宗道:“阁老,那末将不打扰了。”

谁知孙承宗却摇头道:“老夫身边少了止生,你就在这边听差吧。”

说完,他吩咐站在门口的亲卫道:“你们好生陪着刘副将,不得怠慢。”

刘兴祚是八面玲珑之人,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当即欣然道:“末将遵命!”

而胡广在得到刘兴祚的回报后,才切换回初等组中,点了刘王氏的图标道:“你告诉大家,孙承宗已经派人去催祖大寿了,让卢象升他们再坚持坚持,务必坚持到援军到达。”

刘王氏听了,有点不信,因此犹豫了一会。胡广感觉到了,不由得怒喝道:“还愣着干嘛?这事说出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难道你想看着卢象升死在你们面前么?”

“啊,不,好,民妇就说,就说。”刘王氏说完之后,意识回归现实。

此时她眼见着卢象升他们在浴血奋战,早已急得不行。不过她之前已经说过一次,这一次倒也有点驾轻就熟了,甚至都不做做样子,就在城头直接喊开了:“县尊说了,孙承宗已经派人去催祖大寿了,知府大人务必再坚持坚持;孙承宗已经派人去催祖大寿……”

他边上的另外一名健妇听到她大喊,不由得惊讶地问道:“县尊什么时候说的?那个孙承宗是谁,祖大寿又是谁?”

而在刘王氏的身后,则站着刚好过来的左应选,对于刘王氏刚才的说话,他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一头黑线。

护卫着他的刘衙役一见自己婆娘竟然又满口胡话,还被县尊撞了个正着,心中那个气啊,立刻就想上前踹自己婆娘一脚。

不过他刚跨步出去,就被左应选给拉住了。只听他吩咐刘衙役道:“你让人一起喊,就说祖大帅已领兵来救,孙阁老还另外派人去催,很快就到昌黎!”

原来他得刘王氏提醒,这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很有用了。至于事后怎么处理?这一关要是过不了,不但城外的卢知府没了,昌黎估计也没了,又哪来的事后可言!

刘衙役听得愣住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到左应选不得不说第二遍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这时,刘王氏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身一看,发现县尊竟然就在她身后。就如同做贼一般,被事主当场逮个正着,吓得腿一软,差点就跪了。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听见孩子他爹当着县尊的面,竟然也大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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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雷声大雨点小

昌黎城下,卢象升的勤王军已经伤亡过半。就连卢象升身边的家丁,也只剩下十个不到了。

原本卢象升的打算,是侧击攻城建虏,造成更大的混乱,而后退入昌黎城中。

不过没想到的是,昌黎城门已被堵死,短时间内根本没法重新挖开。另外,建虏也没让他如愿,最终还是有兵力拦在了攻城军队的侧面。

如今,建虏也不攻城了,而是撤了下去围住了卢象升的勤王军,层层叠叠地,似乎是要先把他们剿灭了再说。

幸亏建虏攻城时间有点久,箭支基本消耗在压制昌黎城头了。否则的话,光是建虏的箭雨,就能让这支勤王军全军覆没。

勤王军的青壮,基本知道自己是没法幸免了。不过此时不要说逃不能逃,就是知府大人在队伍的最外侧和建虏硬拼,就没法让他们生出逃跑之心。这样的好知府,要死就死一起,十八年后反正又是一条好汉!

但时间久点后,勤王军的青壮就感觉体力消耗差不多了,毕竟他们之前是在行军,而后又拼命跑了那么长一段路追杀那些蒙古鞑子。许多人觉得,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城头上的喊声忽然整齐起来,充满了惊喜,吼声简直能震塌天。

什么?有援军,是援军来了么?勤王军青壮全都有了意外之喜,惊喜之下就有种绝境逢生的感觉。那力气也不知道从哪里,又一下冒了出来。

就算厮杀压力最大的卢象升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那战斗力也一下暴增。

聊天群中,如花见刘王氏答应了普渡众生后没反应了,便低声提醒道:“小和尚,以后不要直呼姓名,这很不礼貌的。毕竟那可是一位镇守一方的大帅,还有一个更是阁老来的。这会给温大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要是温大人知道了,也会训斥你的。”

远在苏州的马富贵听见,立刻拿出小本本记了下来。小样,等有一天温大人不再罩着你的时候,就是本公子和你算总账的时候!

胡广作为后世来的人,其实是习惯了称呼姓名。此时听到如花提醒,倒也从善如流道:“虽然不会给温体仁带来麻烦,但这么直接称呼确实不是很好,我记下了。”

“……”如花无语,这叫记下了么?

胡广说完之后,没听到刘王氏再说话,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

京师城头,战事还在进行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满桂担心出问题,没敢太过示弱,建虏拼死拼活,就是没人能攻上城头。

胡广不由得抬头远望,想着在那远处的大旗之下,那皇太极也是在观阵吧?不知道他现在怎么个想法?

其实,现在的皇太极,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这次的攻城,他虽然没想过会很顺利,可也没想到会打得如此艰难。

“得得得”地马蹄声传来,皇太极转头一看,却是代善过来了。

只听代善也是阴沉着脸,对他说道:“那些蒙古人没一点用,要不要让我大金勇士上了?”

皇太极听了,并没有马上回头,只是盯着城头。代善见了,也不急,就转过头去,也看着城头,等着答复。

过了一会,皇太极忽然下定了决心,下令道:“鸣金收兵!”

“什么?”代善一听,有点意外,转头看向皇太极道,“这就鸣金收兵了?”

“城头明军的士气很高,就算我们用了全力,恐怕也不会有多大用!”皇太极冷着脸解释道,“不能派女真族人去打没把握的仗,我们大金,损失不起!”

此时的他,心中其实很后悔,当时就不应该想着将那明国皇帝的军,用来打击城头明军的士气。

真是没想到,那明国皇帝年纪轻轻,也不知道是愣头青还是真那么厉害,竟然三言两语化解了自己的招数,顺带还极大的鼓舞了城头明军的士气。

边上的代善听了他的解释,也沉默了。他也明白,大金的人口太少,如今整个辽东都在大金的掌握之中,还要控制蒙古草原诸部,要是女真族人损失过多的话,变数就太大了,不敢赌啊!说起来,也是大金的底子不厚。这么想着,他便没反对了。

没过一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建虏后方响起了“铛铛铛”地退兵锣声。

这建虏果然算是明末的强军,至少在令行禁止方面就很不错。攻城军队在听到鸣金的声音后,立刻就有序地往后退走了。

看着建虏退走,看着城下遗留的尸体,还有被抛弃的攻城器械,胡广不由得有点佩服起奴酋皇太极了。

自己定下这么一个诱敌计划,还吩咐满桂不要用出全力,结果皇太极就像一头狡猾的狼,一看占不到便宜,就马上脱钩走人。能做到雷声大雨点小,确实不是一般人!

城头上的守军,看着建虏退走,已经是在欢呼了。每个人都兴高采烈的,这一战下来,他们忽然有一种感觉:传说中的建虏,也不过如此而已!

就在这欢呼声中,楼梯声响起,却是满桂过来了。

“陛下,末将无能,让奴酋退走了。”满桂一见胡广,便单膝跪地,一脸惭愧地奏道。

胡广一听,伸手虚抬,让他平身,同时说道:“这事怪不得满卿,战事的主动权就掌握在奴酋那边。卿只是守城而已,他想退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完之后,他问了最为关心的战损情况。

满桂脸上的惭愧之色稍微退了点,他起来后回答道:“据末将粗略估计,我军大概战死三百多人,受伤近两千多人。城外蒙古军大概死了七八百人,伤三四千人;汉奴大概死了一千多人,伤三四千人;女真鞑子死一百多人,伤六百多人。”

胡广一听,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皇太极果然是狡猾,要是让昨日那莽古尔泰指挥的话就好了,为了破城,他估计会派出最精锐的手下,也就是让他们女真鞑子攻城。那样的话,女真鞑子的伤亡就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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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我曹文诏就赌这一回

不过一如他之前所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皇太极掌握着主动权。胡广想着,抛开这个思绪,又问满桂道:“卿觉得奴酋下一步,会如何动作?”

如果按之前的推测,奴酋可能会撤。

可眼下的情况,却是女真并未伤筋动骨。这奴酋行事还很狡猾,出牌不能按常人推断。他是不甘心,还会酝酿再攻一次?还是说会果断退走?这个,还真不好说。

果然,满桂也被刚才皇太极的及时撤兵而触动到了,想了一会,据实回答道:“末将无能,一时难下结论!”

“没事,那就以不变应万变吧!”胡广笑了下道,“这次的守城之战,乃是我朝对虏的最大胜仗,卿已做得很好了!”

没想到,满桂竟然不领情,耿直的他,让他立刻据实回奏道:“今日之战,不是末将的功劳,实为军卒士气高,守城才会如此轻松,才能给建虏一个重击。末将以为,要论功劳,陛下当为第一功!”

“叮,成就值+1,来自侍卫甲!”

“……”

听到系统提示声,让胡广明白,自己这些护卫也是赞同满桂的观点。

他心中还没有什么想法,就见李凤翔已抢先拍了马屁:“陛下英明神武,实乃天纵英姿,奴婢有幸目睹陛下谈笑间,建虏灰飞烟灭,奴婢佩服得五体投地!”

“……”胡广无语,你这人,说话太夸张了吧?不过你说得这个形象,我喜欢!

高时月在边上见到,马上跟着恭维。方正化以及其他宦官护卫,也纷纷拍起了马屁。这齐声呼声传到了箭楼外,让外面的军卒听到,最终在京师城头,汇聚成了一个由衷又充满喜气的声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广很是高兴,不是说他被马屁拍晕了,而是眼下这种局面,就是他想要的。有的时候,打仗确实是个好东西,能快速凝聚威望。至少此时,他可以肯定,在这些军卒,在身边这些宦官侍卫心中,他高大的形象肯定已经建立起来了。而这,对于他以后实施各项改革,将会是一个助力。

一想起这个,胡广就记起一事,当即向满桂交代道:“卿速派人核查城下是否还有活人,是否有一个叫陈二的汉奴,他是锦衣卫试百户……”

略加解释之后,满桂心中惊讶之余,马上领命而去。

胡广的意识进入聊天群,切换到工作组中后,点了高应元的图标道:“围攻京师的建虏已退走,朕让满卿去查陈百户的情况了。”

他知道,高应元肯定一直很担心的,因此先给他通个气。

果然,高应元立刻回应,语气中带着感激和担忧:“多谢皇上,俺二哥应该不会有事的,他很聪明的。”

胡广没法回答,便切换到了初等组中,想要了解昌黎的情况,却没发现刘王氏有留言。不由得心中一紧,该不会是情况危急了吧?

这么想着,他一点刘王氏的图标问道:“刘王氏,眼下情况如何?”

稍微过了一会,刘王氏回话了,这一次,带了不少埋怨:“小和尚,都怪你,是你让民妇喊孙承宗催祖大寿的,民妇照着喊了,结果县尊刚好到了俺身后,听到了俺直呼阁老的名字……”

“噗嗤”一声,而后立刻打住,是如花的声音。

胡广听了也无语,好吧,刘王氏你真够运气的!

不过说到底,这还真怪自己,胡广心中想着,便转移了话题问道:“现在卢象升……卢知府如何了?”

“在城下厮杀呢,周围全是建虏,不知道要杀到什么时候?知府大人都已经是个血人了,民妇不知道知府大人能坚持多久,建虏实在太多了……”

胡广一听,一颗心又沉了下来,不由得有点担心,祖大寿能及时赶到么?

他不知道,祖大寿的行军,是按车营的移动速度来的。此时的关宁军主力,离昌黎还远着呢!

不过在昌黎不远的一处隐蔽处,倒是有两千左右的骑军正在休息。之前那个曹总旗刚好飞驰到一员将领面前,才翻身下马,就大声禀告着昌黎战况。

末了,就见曹总旗脸色严峻地总结道:“昌黎城下已到关键时候,如无援兵,怕是那支勤王军难免全军覆没!”

说完之后,他脸色诚恳,带着期望之色道:“大人,我们出击吧?”

那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将领并没有马上答复,只是皱着眉头显然在考虑什么。

他边上的一名家丁头目见了,便和蔼着脸色对曹总旗说道:“少爷,大帅有严令,不让老爷莽动的。”

曹总旗一听就急了,他一反在自己手下面前的沉稳,有点激动地道:“叔父,要是再不救的话,那卢知府就战没了。那可真是一条英雄汉,还是位进士老爷啊!”

“少爷,你就别让老爷难做了,军令可不是儿戏!”家丁头目一见,还是劝谏曹总旗道。

曹总旗听了不由得有点左右为难,不过他很快眼睛一亮,立刻又说道:“叔父,大帅对打胜仗总不会责怪吧?如今建虏攻打昌黎,久战不下,又被卢知府杀败了几千建虏,连巴牙喇兵都不是卢知府的对手。此时肯定在城下血战,我们关宁铁骑突然从后杀出,必能大胜,这可是大胜,是第一大功啊!”

说到这里,思绪涌动,立刻又补充道:“叔父要是能救下卢知府,必定能得其赏识。而他肯定也将因这一仗升迁。他可是文官,是进士啊,叔父必然会受益匪浅!如此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不愧是原本历史上能成为威震敌胆的一方总兵,所说之话顿时就触动了他叔父的内心。只见曹参将终于有了反应,转头问那家丁头目道:“建虏那些白甲探马呢?”

“老爷放心,正引着他们在绕路呢!”那家丁头目立刻回答道。

要论这边的地形熟悉程度,建虏拍马都赶不上他们,只是带着他们兜圈圈,不要太容易。

听到这个答复,曹参将不再犹豫,立刻说道:“好,我曹文诏就赌这一回,上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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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胜利

昌黎城外,七千建虏死了一千左右,这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卢象升领军杀死的。受伤的大概三千左右了,不过多为轻伤。

之所以这样,主要是昌黎守军并没有多少致命的守城器械。多是推倒了云梯,让建虏掉下去受伤而已。如果昌黎城墙和京师那么高的话,估计摔死的人会更多些。

也因为是这种情况,昌黎之战虽然打得激烈,打得持久,却只有那么一点建虏死亡而已。

除受伤的建虏可以回营之外,不管有没有得到足够休息的其他建虏,都被阿济格派了去围攻城下的勤王军。

而此时的勤王军,到底是民壮组成的而已,虽拼命厮杀,有着明军中罕有的血勇,却还是不断地战死,人数正在缓慢地减少,建虏的包围圈也随之不断缩小。

如果不是昌黎城头上能支援一点战力,比如左应选召集了城中所有能射箭的,全都在这边放冷箭。还有为数不多的开花弹,冷不丁地来一个,让建虏不敢专心围攻,从而减少了勤王军的一些压力。

然而,不管是城头上的左应选,还是城外的阿济格,全都很明白,城外这支勤王军坚持不了多久的。

至于援军一说,他们两人心中也很清楚,这是骗骗那些无知的百姓和军卒而已。因此,他们两人,一个心情极度沉重,而另外一个,则一脸看戏的状态,就等着拿卢知府的脑袋当球踢。

慢慢地,昌黎城外的勤王军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而卢象升等人的战马早已没了,身边也只剩下五六个家丁而已,全都犹如血人一般,虽想拼命却有点力不从心,被建虏杀得连连后退,都已经凹进防御阵线,靠突出部分的民壮用命在分担着压力了。

能看出来,估计再要不了多久,城外这支勤王军就会被建虏消灭。左应选在城头看得睚眦欲裂,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些射箭支援的民壮,两臂已射得没力气,而开花弹也已用完,能给予城外的支援越来越少。

就在这时,左应选眼角忽然被什么刺了下,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见城北方向远处,似乎有一长排什么东西在反光。

他身边的刘衙役也注意到了,视力明显比左应选要好,只看了一下,忽然惊喜地叫了起来:“看,援军,援军啊,援军真得到了!”

这么一喊,城头上的民壮也注意到了,顿时,他们无不喜极而泣,或者狂喊乱叫。

阿济格看着城头这边,感觉有点不对。不过视线没有昌黎城头的民壮高,凭着多年战阵的经验,感觉到有马蹄声来自远处的时候,已经是晚了一会。

他开始以为是派出去的探马回来了,不以为意地转头一看,顿时就惊呆了。

只见视线的远处,一股红色铁甲洪流,正缓缓而来。都是老相识了,他一眼就看出,这支骑军是关宁铁骑。

更为关键的是,在其后面,尘土飞扬,根本不知道还有多少骑军会出现。正在围剿苦战城下勤王军的时候,突然从后面出现这支关宁铁骑,阿济格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后脊椎升起。

远处,在骑军的前面,曹总旗领着他的手下夜不收,一马当先,手持长枪,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心中松了口气:“还好,来的及时,城下还在厮杀!”

离建虏还有一段距离,但他已等不及了,就怕多耽搁一分钟,城下的卢知府便会多一份危险,直接双脚一夹马腹,开始催动战马提速,同时大喊道:“不怕死的,随我曹变蛟杀虏!”

他的手下一见,纷纷催动战马开始提速,同时跟着大喊道:“杀虏!”

滚滚尘土,隆隆铁蹄声中,曹变蛟就是这支钢铁骑军的箭头,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猛虎出山般扑向昌黎城下。

如雷的铁蹄声,就算战场的厮杀再响,只要不是真正的聋子,都会被惊动。外围的建虏转头看去时,顿时就被迎面杀过来的关宁铁骑惊呆了。

回过神来时,他们马上看到,贝勒爷跑了,没错,阿济格率先跑了,连一点组织抵抗的意思都没有!本能地,没人再有抵抗的心思,全都哭爹喊娘地转身就跑。

只是很可惜,这大部分建虏因为是要围剿城下勤王军,基本都是步战的。在隆隆地关宁铁骑声中,谁也来不及去营地抢战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纷纷向阿济格逃跑的方向逃去。

卢象升等人的压力顿时一松,等他看清远处的明军骑军正冲锋而来,看着建虏疯狂撒腿而逃时,本能地反应,让他一挥手中的偃月刀,指着建虏逃跑的方向大喊一声道:“杀!”

话刚说完,那偃月刀便再也拿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人也跟着软了下去。

卢大和另外一名家丁一见,连忙丢了兵刃伸手去扶卢象升。没料他们自己也已耗尽了体力,这一扶之下,卢象升原本就人高马大的,身上还穿着重甲,顿时就带着他们两人一起跌倒在地。

勤王军中其他还活着的青壮,心中提着的那一口气散去,也犹如他们的知府一般,全都软倒在地。几乎是所有人,都已精疲力竭了。

呼啸而来的关宁铁骑中,冲在最前面的是曹变蛟,继续追击建虏而去。此时,正是杀敌的好机会,不能因此错过。

不过,当他经过勤王军附近时,看着卢象升他们软倒在地,不但没有丝毫鄙视,反而在马背上直起上身,擎长枪在胸,一脸敬佩地注视着卢象升,表达心中的敬意。

他的手下,还有其他明军也一样,全都用各自的方式向昌黎城下这支勤王军敬礼。

能和建虏野战,而且还只是一支民壮组成的勤王军而已。只要这些关宁铁骑中还有一点血性的人,无不肃然起敬!

城头上,左应选回过神来,当即大喊着人,让他们快去挖开城门洞,还让人去烧热水,准备救治伤员。

昌黎之战,终于以明军的胜利而告终。

ps:因为蝴蝶效应,昌黎之战的过程变了。真实的昌黎,比这要伟大好多。建虏攻了七日,兵力增加到3万,还是没打下昌黎。这一仗在后世之所以没什么名气,是因为明朝最终灭亡,而建虏成为了书写历史的胜利者。

850 各种传言

不过沈阳那边只有钱富贵一个内应确实有点少,如果可以的话,就算是建虏能当内应的,也是可以的。只是要能信任,还是有点难。

崇祯皇帝正在想着,却见钱富贵私聊过来了:“群主,豪格被废太子之位,爱新觉罗阿敏被皇太极派去镇守辽阳了。”

看到这话,崇祯皇帝就忍不住想摇头,豪格的地位一落千丈,以至于钱富贵这边的消息都来得慢了。豪格被废太子之事,都已经传到科尔沁草原了。

他正在想着,钱富贵又发来一条私聊道:“群主,沈阳城内还有一些消息在传,不知道真假!”

“嗯,什么消息,都说来听听?”崇祯皇帝一见,便立刻要求道。

钱富贵见群主同意,便把听到的那些消息都一一说了出来。

“有传言说,豪格被废太子之位,而皇太极也没有其他儿子,有说他准备立其他爱新觉罗家的兄弟为太子……”

崇祯皇帝一听,眉头不由得一皱。这些话该不会是皇太极自己让人传的吧?如此一来,他那些兄弟给他的压力就会减少好多,甚至为了争抢太子之位,一个个互相内斗,又要讨好他这个皇帝,如此坐收渔翁之利,也算是解决之前对他不利谣言的对策了。

他这边在想着,钱富贵又在继续说道:“还有谣言说,皇太极想迁都,往北方迁都,这个事情也说得有鼻子有眼,理由之一是大明威胁辽阳,皇太极在派人去北方开荒种田,不多的物资之类都在往那边转移……”

见到这条私聊,崇祯皇帝立刻觉得不可能。作为皇帝,他自然明白迁都不是那么容易的,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情。就算建虏比起大明来说,事情要少很多,但也不可能说迁就迁的。

不过他也从中察觉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就是皇太极吃了没粮食的苦头,又怕大明像去年一样会派兵破坏收成,干脆往北方去种田了。

根据崇祯皇帝在后世的印象,东北地区是全国最大的商品粮基地之一,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地方,就是在黑龙江那边的松嫩平原。真要放任皇太极去那边安心种田的话,对大明来说,绝对不是好事。该怎么搞事情,得要好好商量下才行。

“还有消息说,皇太极承认大明强大,现在打不赢大明,有人已经提议,全面撤军,就只是以辽阳为界,守住不让大明攻过去就好了。还说目前已经有人在想着和大明求和,不再提兄弟之邦,可以和以前一样附属大明,为大明镇守辽东。”

看到钱富贵的这条信息,崇祯皇帝嘴角微撇,也就看看,不说皇太极是否真会这么做,就算万一是真的,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崇祯皇帝还是懂的。建虏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消灭!

“……”

接下来钱富贵还说了几个传闻,不过都不是大事,崇祯皇帝便没往心里去。他想了下,把豪格和海兰珠的事情说了下,让他记得圆谎。另外还有什么动静,也要及时通知。

而后,他把这几条信息也转给了刘王氏、高应元和魏木兰那边,让孙承宗、曹变蛟、卢象升那边都心中有个数。安排完这些,崇祯皇帝便退出了聊天群,思绪回到了当前。

如今郑芝龙的福建水师已经回到太平港,目前正在休整中。虽然往北方一趟,福建水师并没有参与直接的大战。可因为南北气候的差异,还有海上不测风云,让福建水师损失了一成左右的实力。不过有这支水师驻扎,荷兰和葡萄牙的舰队都安份了好多,那许香不知道是藏起来了还是跑哪里去祸害了,反正最近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也有可能是之前大年三十那一战,让许香伤筋动骨的原因吧?

荷兰和葡萄牙舰队从南洋运来的粮食,如何运往北方,支援辽东战场,这还是个问题。毕竟福建水师刚刚才回来,暂时不宜再北运,需要安排去剿灭海盗。

征集民船运往北方的话,还要防备海盗,还是要派出舰队。可福建水师不能调动的话,就只有登莱水师了。但登莱水师又有在辽东支援职责……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忽然有了办法,于是,他先通过刘金生和郑芝菀联系郑芝龙和李芝奇,得到他们确认后便实施了这个想法。就是福建水师先派一部分战船护送粮食北上,同时登莱水师也派战船南下,双方大概在江苏省沿海那一带碰头,而后福建水师返航,粮船则由登莱水师自己护送去辽东。

虽然能这样解决,可崇祯皇帝还是感觉到海上运力的缺乏,以及水师不够用。可是,要想解决这些问题,不管是招人还是造船,都需要有钱才行。如此一来,崇祯皇帝对于开海之后的海贸能尽快走上正轨一事,就格外的操心了。

这不,还没到苏州,崇祯皇帝便决定上岸,从陆路一路过去。因为海贸最大的大头,是生丝生意。而大明的生丝,又以太湖流域为最,有湖丝遍天下的名言。

而湖丝集中地,并不在苏州城中,而是在苏州城下面的一个个市镇。

这个时候的市镇,和后世的市镇概念并不一样。在这个时候,“市”的规模比“镇”要小得多。一般来说,“市”的居民,大概在一百户到三百户之间。个别超大的“市”,居民在五百到一千户之间。

而这时候的“镇”,一般在一千户到数千户之间。某些特大型的镇,居民甚至有可能达到或者超过一万户。比如南浔镇,也就是崇祯皇帝此次要去的地方之一,就超过了一万户。像这种特大型的镇,已经完全具备了府城的资格,就看官府有没有在这里设县治,造城墙。

在锦衣卫指挥使,也就是这次皇帝出巡的安保负责人刘兴祚的建议下,崇祯皇帝最终还是决定先到苏州休整下,而后再去苏州下面的市镇。

这弃州登陆之后,一群北方人看到江南这边,每隔十几里路,甚至每隔几里路,就有市镇乡村,人烟之密集,让他们都是大开眼界。

851 路遇(第三更)

当然了,这些对于崇祯皇帝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来说,自然是见怪不怪的。不过从北方一下到南方,这人烟密集之不同,还是多少让崇祯皇帝有点感慨的。

不止是如此,包括民居样式,江南多砖瓦,过往商旅,也多穿着体面,哪怕是路边农夫,也是有着一身不错的衣裳,和北方一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陪在崇祯皇帝身边的方正化见此,不由得感慨道:“真是不来一趟江南,就不知道大明的富足!”

“要是有超一日,辽东百姓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就好了。”刘兴祚也很是感慨地附和道。

女扮男装的田贵妃,自如地控制着马速,就随在崇祯皇帝的一边,转头看了下他们两个,而后笑着说道:“等到了苏州城,你再说这话也不迟!”

“难道比京师还要繁华?”方正化有点吃惊,脸上的惊讶表情,显露无疑。

崇祯皇帝欣赏着江南的朝气蓬勃,一边听着他们说话,并不插嘴,像这样的和谐气氛,也是他所喜欢的。

“这倒也不是。”田贵妃笑着摇头道,“不过京师的繁华和江南这边的繁华,还是有所不同的,到了之后,你能一下就体会出来。”

在他们说话间,有马车迎面而过,一行人便暂时停住了议论,等马车过后,田贵妃便笑着说道:“看到刚才过去的马车没有,这在京师的话,怕是得有五品官员出门才有。但在这边,却不稀罕,寻常乡绅之家便有了。”

刘兴祚一听,有点吃惊地说道:“刚才那马车随行的,足有六名仆从,这也是普通乡绅之家?”

“差不多吧!”田贵妃笑着回答了一句,而后看了崇祯皇帝一眼,看他面带着微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便又接着对刘兴祚说道,“你要是不信的话,派人过去问下好了。”

崇祯皇帝感觉到刘兴祚看自己的目光,便转头看向他,笑着说道:“出来就轻松点,不信就去问问,不要吓到人家就成!”

刘兴祚一听,立刻调转马头,往回赶过去问话。

没过一会,他驰马赶回。方正化好奇,便马上问道:“怎么样?”

“如夫人所言,其祖父是个举人而已,并无出众人物。”刘兴祚感慨地回答道。

崇祯皇帝听到这时,才插嘴说道:“看来这家也算是富足。这人富了之后就会想着享受。按理来说,也是人之常情。但要是互相攀比,奢侈浪费,这就有问题了。朝廷如此缺钱,北方百姓如此穷困,奢侈糜烂,纸醉金迷的风气可是要不得的!“

他从平时的奏章上,还有聊天群中的聊天信息上,已经察觉到了这种情况,此时听到田贵妃和刘兴祚他们的问答之后,也是有感而发。

皇帝这一发话,顿时基调就定下来了。而且说得也是在理,特别是他们这些人都是北方人,更是有一种感同身受。一时之间,谁也没再说话,气氛有点冷了下来。

这个时候,已是三月份的天气,南方多雨,虽然这两天没下雨,可有的路段还是有些泥泞。对于崇祯皇帝一行人来说,都是骑马而行,倒也不用在意这点。但对于路上的车辆而言,就有点影响了。

这不,崇祯皇帝一行人走了没多远,就看到有一辆货车陷在泥地里,随车的伙计车夫都是又推又拉。但这个路段可能是来往车辆较多,路面已经有很深的车痕,刚好卡在一颗坑上,几次努力都失败了。

在这货车的后面,还有好几辆马车被挡路了。不过他们却没人上前搭手,一帮子人就在那袖手旁观,甚至有几个仆从还在喝骂他们挡路。

看到人比较多,方正化和刘兴祚等人便跟紧了一点,不着痕迹地护卫着崇祯皇帝和田贵妃。靠近之后,那边的人看到来了二十多骑,也都有点好奇,向他们张望了一下,不过却没有打招呼,依旧在互相之间说话。

那货车能挡住其他车辆,但对于单骑来说,却没有影响。崇祯皇帝离得近了之后,就听到那些在聊天的人,多是在说去哪吃了顿饭,花了多少多少钱,又或者说多久做一套衣服,现在有点旧了都不好意思穿出门。他们到底是在吹牛还是真的如此,一时也难以分辨,不过却能听出来,他们都想压对方一头。

崇祯皇帝注意到,那辆货车好几次就差点要推出泥坑,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如果边上这些人能上去帮一把的话,都不用堵在那里了。可这些人宁可在聊天,却没有一点动手的意思。最多是有人建议,让那些伙计把货先卸掉一些什么的,再不好的,就是在骂人。

看着那些伙计满头大汗的样子,崇祯皇帝用手一指。立刻,后面赶上来四名锦衣卫便衣,跳下马去,不顾路上泥泞,去帮忙推车。

在他们跳下马的时候,踩到地上的淤泥,溅起一点泥泞的时候,附近那些人都下意识地躲避了下,甚至有几个人还露出一丝嫌弃,好像有那种要是弄脏了我的衣服,你赔得起的那种神态?不过应该是看到这边二十多骑,实力强横,就没敢发声。

有锦衣卫便衣上前帮忙,还一下就是四个,自然一下就把货车推出了泥坑。

“叮,成就值+2,来自陈友明。”

“……”

系统连续的提示声响起,不过崇祯皇帝却没接受那些伙计的感谢,已经自个先过去了,完全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风范。这也让崇祯皇帝的系统提示声连绵响起。

稍微离得远了些,没有外人能听到的情况下,方正化有点不耻地说道:“这些人为何不帮上一帮,只是伸个手的事情而已,却有功夫在边闲聊!”

“他们是嫌脏了自己的鞋子。”刘兴祚一眼就看出来了,回答方正化道,“还是老爷说得对,这里的人心就是有问题。”

崇祯皇帝听了,没有说话。他倒是希望,自己之前说得并不对!

852 山上的风景

看着一路的泥泞,崇祯皇帝转头看向刘兴祚问道:“刘懋在哪一带?”

大明路桥公司由刘懋负责,去年的时候,用水泥修通了京师到通州的那段路,而后就南下江南,考察什么路段最需要水泥,并在当地招股修路。从最后的奏报中,刘懋应该就在苏州这一带,还在选择路线中。

“回老爷的话,应该在南浔镇那边,好像还在商谈。”刘兴祚根据锦衣卫的消息,立刻回答道,“江南多河道,有不少地方的运输都是走船。”

这么说,这次过去,应该能遇到。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准备看看大明路桥公司做得怎么样。

说起来,水泥的应用,按理来说,应该南方更实用。但去年一年,却在北方蓬勃发展,南方反而并没有多少普及。就原因来说,还是因为水泥是自己在京师那边发明出来并有示范,并且用行政命令在归化城那边大规模建房过冬,因此水泥修筑的重点,其实都在北方。

在这个时代,不管是信息的传递,还是交通的快捷性,都和后世不能比。一件新鲜东西,无论是否实用,要想传递开来,还是需要时间的。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等人驱马前行,没多久,就看到前面有一座小山。官道蜿蜒上山,在山顶还有建筑物。

方正化是个练武之人,眼睛比别人尖,立刻对崇祯皇帝说道:“老爷,前面山上有个歇脚的茶铺。”

已经赶了一段路了,所有人都在意皇帝的身体,不敢让皇帝太过劳累,因此听到方正化的话,田贵妃立刻对崇祯皇帝要求道:“老爷,妾身有点累了,我们去那歇个脚吧?”

崇祯皇帝看田贵妃精神奕奕的样子,哪有半分劳累的样子,对他们的好心,自然心知肚明,他不由得笑笑道:“也罢,那就去歇会吧。”

骑马就是快,没多少一会功夫,一行二十来骑就到了小山顶上。

江南多丘陵,多水道,和北方相比,很少有一望无垠的平原,是迥然不同的两种风景。不过这处小山或者比较高吧,站在山顶上,却有一望无垠的风景,只有很远的地方才被山峦挡住。视线之内,有农田水乡,有车马小船,还有几个村、市隐隐在望。江南的风景特点,在这边展露无疑。

崇祯皇帝看了,不由得笑着说道:“这里的百姓还真是会做生意,在这么好的一个地方设下茶铺。看看,这一路走来,还要上山,普通人刚好会有点累,就有较大概率在这里歇脚喝个茶水。”

说着话,他又一指面前这个规模很大的茶水铺道:“你们看,这个茶水铺还分不同待遇,这一长条铺子下,是普通人歇脚的地方,只要有个座,能遮风挡雨的,大壶茶水喝着就足了。而在观赏风景最好的那一边,档次明显更高了……”

众人听着皇帝很有兴致的介绍,都表现得很有兴趣,随着皇帝的指点而转动视线,不停地在点头。不得不说,江南人氏确实是会做生意,这里面的道道,要不是皇帝一一提醒,他们不少人都还没发现。

翻身下马时,便有伙计从里面笑着迎出来。一行二十多骑,绝对是贵客了,不敢有丝毫怠慢。

崇祯皇帝一行人,当然不会在长铺这边歇脚了,被引着到了风景最佳这块位置。此时,快要近午时,阳光明媚,视线正好,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周边的读书人,只是感觉似乎有点特别。

稍微再一观察,崇祯皇帝便明白了,这些年轻人身上穿着绸缎衣服,多秀着各种图案,艳闪闪地似女装一般。再看看自己这一行人,就算田贵妃身上穿着,也只是朴实无华的衣服而已。

最佳观赏风景的几桌,已经被先前来的人占了。看他们一个个谈性正浓,似乎是互相之间认识的。他们看到崇祯皇帝一行人过去,多少都有关注一下。不过都没有说话,甚至有个别人的眼神中,还带着一点鄙视。

这让方正化很恼火,他就想着上前赶人。不过被崇祯皇帝察觉,暗中摇头,率先走过去,选了个稍微好些的位置坐了。除了有十来名锦衣卫便衣留在前面没有过来,刘兴祚和方正化带着剩下的人紧跟在皇帝身边。不过他们也没敢和皇帝一桌,其他锦衣卫便衣自己一桌,而刘兴祚和方正化却站在皇帝和贵妃身边伺候,只有随驾的御医上前坐了。

小二上前,一张口报茶水的价格,就让崇祯皇帝微微一惊。对于消费力的概念,他以前在京师也常有微服出巡的情况,也多有用餐,因此大概知道一些。没想到这山上的茶水价格,竟然分了不少档次,最高级的这几挡,简直能和京师最贵的茶铺相提并论了。

当然,崇祯皇帝倒不会消费不起,自然是点了小二最推崇的龙井和一些糕点。安全方面,有锦衣卫负责,那边就有人在全程暗地里监督。茶水和糕点上来之后,御医便马上先食用一点,确保无误,皇帝和贵妃才会去吃。

崇祯皇帝和田贵妃倒不在这个吃上面,两人更多的是看着外面的风景,毕竟这种风景在北方可是看不到的。

或者是离得近了,崇祯皇帝便听到,边上那些人不是在谈诗论词,而是在比其他的。

比如说,有一个在夸耀他的衣服料子出自哪里,衣服上的绣工又是什么名师的手艺,这些做工什么的,简直是好得不得了。

另外有一个,则是在介绍他自己带来的那套茶具,说是由什么陶瓷大师亲自烧制,而那茶具上的图案,更是另外一名大师的作品什么的。

……

还有的,则是在介绍他带来的那茶,有多少道工艺,从摘取,到烘焙,甚至还在夸耀说他那个茶带有乳香味,乃是黄花大闺女在茶叶刚冒尖之时,便摘了放在胸口存放所得……

这些人的言论,让崇祯皇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853 还想动手打人?

田贵妃听到最后,也是听不下去了,皱着秀眉,转头看向他们喝斥道:“你们一群读书人,正经事不干,就互相攀比这些东西?”

方正化和刘兴祚更是听不下去,只是碍于身份,没有说话。此时听到贵妃开口,他们顿时一个个转头看过去,盯着那边的读书人,眼光不善。

崇祯皇帝听到,转过身,背着手看着他们。

那几个读书人听到,转头看向这边,他们自然一下就听出来田贵妃是女扮男装,先是诧异,有点惊艳田贵妃的美貌,不过他们也看出来,这些人不好惹,因此倒也不敢生气。

其中为首一名士子,却是笑着回答道:“公子此言谬也!正因为我等皆是读书人,才好风雅之物,喝着香茶,用着精美器具,穿着精美衣裳,真乃人生一大快事也!“

“对对对,这些可是我大明当下最为流行的。”另外一名读书人立刻点头附和道,“苏、扬等地更甚,如若我等不在这些方面有份体面的话,都出不了门!”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又是皱了下眉头,他当即说道:“读书人的体面,你们的心思都用在这里了?还不只是你们如此,而是江南这边皆是如此?”

“这位公子看来是刚从北方过来的吧?”又一名读书人立刻接着话道:“您在江南多走走就知道我们所言非虚。而且不止我们读书人如此,包括官宦子弟,商贾,乃至贩夫走卒等等,莫不注意这等体面。其实说起来也就这么一回事,人就靠一张脸,别的可以不管,这面子是一定要有的。”

“说得不错,我们乡下这些地方还算好的。”最开始说话的那名读书人也补充道,“公子看着是要去苏州城,您去哪里就能看到,出了门去,这面子上的事情最为要紧不过。”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就举例道:“每家每户,家里都得有一套能出门穿的衣裳,没钱也要有。有钱就更不用说,花着心思会在这套行头上把别人比下去。出去酒楼吃个饭,不多点几个摆在那里都不好意思。家里有喜事摆宴席的,那这宴席上的菜色品种之类,也须得比别人好才成……”

他们这些读书人侃侃而谈,轮流说着,说得崇祯皇帝这边的人都沉默不语,于是乎,谈性似乎更浓了,离得最近的那个读书人甚至补充道:“也是如此,匠人在以前可是没什么地位的,可如今,只要有绝活,比如这衣服,比如这瓷器等等,只要能做出精良之物,就能成为有钱人家的贵客!呵呵,总而言之,我们江南和北方可不一样!”

说话间,似乎一时忘形,又露出了一丝优越感,隐隐带着江南对大明北方人所特有的那种对待乡巴佬的意思。

刘兴祚立刻感觉到了,不由得怒形于色,他感觉崇祯皇帝并没有在意他们和这些读书人说话,便开口喝道:“你们如此奢华糜烂,可知北方百姓吃不饱穿不暖,都有饿死的么?你们可知道建虏之肆虐,可知……”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有一个读书人便打断他,用满不在乎地语气说道:“那又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情?我们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北边的事,乃是朝廷的事,又与我们何干?”

“对啊,我们自己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就算是官府,也不能说什么吧?”另外一名读书人跟着附和道。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脸色沉了下来,对他们说道:“你们读书人,可会唱国歌?那歌词意思,尔等可是记得?”

“那是什么玩意,谁爱唱谁唱去!”或者是感觉到这边的不善,有个读书人也不高兴了。

方正化可是知道,那国歌可是皇上的得意之作,是在全国官衙、治学等地方推行,必须升国旗,唱国歌的。没想到这几个读书人如此无礼,他怒了,往前走上几步,就准备教训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读书人。

“你想干什么?还想动手打人?”几个读书人都变了脸色,纷纷站了起来,其中一个说道,“我舅舅可是苏州衙门里的捕头,我可劝你们这些北人一句,可不要乱来,免得吃官司!”

呵呵,只是一个小小捕头而已,就是苏州知府在这里口出狂言,咱家打了就打了,还能怎么样?方正化如此想着,也不停步,甚至双手摆出姿势,就想打人了。

“住手!”一声轻喝响起,虽然声音很低,可方正化却立刻停住,乖乖地转身走了回来。没办法,皇上发话,不敢不听。

那几个读书人一见,都有点害怕的样子,不敢再待,立刻收拾东西匆匆走人。等走到外面之时,刚才那人冲里面大声喊道:“看不惯我们?有本事去苏州城啊,那里看不惯地多了去,有本事去打人啊!”

外面的锦衣卫便衣不明就里,只是听到他们这些人在冲皇上那喊话,顿时,一个个立刻放下手中一切,全部围了上去,顿时吓得这几个读书人双腿打颤,其中一人又搬出了他舅舅。

幸亏那边的锦衣卫便衣看到他们的指挥使向他们打了手势,便放过了他们。不过这些读书人倒也不敢再说话,立刻散了。

“老爷,刚才就该让小人教训教训他们才好!”方正化感觉一口气难消,就对崇祯皇帝说道。

崇祯皇帝听了,转身看向他,脸色严肃地说道:“他们有一句话没说错,他们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也不能因为他们不会唱国歌就打他们。”

说到这里,他转身看向远处的风景,沉默了一会后才缓缓地说道:“江南这边的情况,我也听了一些。亲身体会,却另有感触。且再看看吧,要是真如同他们这几个人所说,江南风气确实如此,那朝廷也有责任,有必要因势导利,改变这个风气,改变这种状况了!”

在原本的明末,江南是纸醉金迷,而北方则是水深火热,可就似乎两者不在同个国家,两不相干。最终,流贼进入江南,建虏进入江南,最终谁也没能置身事外。

854 必然如此

在门口的动静又惊动了掌柜,刚好有伙计见到了刚才的一切,就把情况给掌柜说了说。于是,掌柜就匆忙来到这处风景最好的雅间,陪着笑脸说道:“多谢客官能放过那几个狂生,小店这次的茶水给您一个八折优惠,以示小店之谢意!”

要是刚才打起来的话,不说最后谁输谁赢,绝对影响茶铺的生意。掌柜也是能看人的,知道这一行人来自北方,看着有这么多骑马的随从,应该是大有来头的人,不敢得罪。

否则的话,像崇祯皇帝他们这种一次性的客人,自然没有那些读书人对于他们茶铺更好,他们茶铺就会去帮着那些读书人了。

见这掌柜如此说话,崇祯皇帝便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打扰掌柜做生意,可不能再要你们茶铺优惠了,茶水钱照旧。”

“不用不用,几位难得来鄙店……”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刘兴祚就冷喝一声道:“老爷说得话,没听见么?”

“……”掌柜一听,顿时一愣,连优惠都硬要往外推?你们这……这和那些人要面子不一个样,怎么还起冲突了呢!

殊不知,他面前这位的身份可是很特殊的,一言九鼎,不是面子问题。当然了,崇祯皇帝倒不是这个意思,也没有在微服的情况下,牢牢记得自己是皇帝。而是刘兴祚自己这么做了,这里面,还有一层原因,是刘兴祚这个辽东汉人对于辽东那边的情况实在是刻骨铭心,对比了下江南这边所看所想,心中要说没意见就怪了。可刚才皇帝不让打人,他也没办法,心中多少有点气。

崇祯皇帝听到后,也不在意这个。既然和掌柜说话了,他就索性问道:“他们这些人所说,可是真的?”

听到这位主事人说话,掌柜不敢怠慢。虽然眼前这位年轻人是在笑着说话,可不知为何,他隐隐感到有压力,比见东家的压力还大,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是真的,客官多走走,就会见怪不怪了!”

说完之后,他小心查看了下崇祯皇帝的脸色,眼角余光又瞅了下刘兴祚,见没什么不良反应,就继续解释道:“其实,也就是我们江南比较富裕,相对来说,比起北方,每家每户都能有几个钱。人啊,只要有钱了就会想着要体面。所谓温饱思滛欲,大多数人自然就想着好好享受……”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又被人打断了,这次是田贵妃:“我怎么听说,古人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听到这话,掌柜转头看她,也看出她是女扮男装,容貌之美,气质之好,实在是生平所见,就更是小心翼翼了。不过这位年轻的老爷没生气,说明自己说这些话并不唐突,就又接着解释道:“这位公子说得也不错,所谓衣食足而知荣辱,这要体面的事情,其实也是知荣辱也!”

田贵妃听到这解释,一时之间没有想到,不由得愣住,没有说话。

崇祯皇帝已经明白了问题所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过表面却还带着点微笑说话道:“衣食住行都往他们所想要的体面上去,那这几个方面的匠人,应该生意不错吧?”

“公子说得是!”掌柜立刻点头,笑着回应道,“有所需,必有所应。我们江南这带,只要有手艺,家境就都还不错。特别是那些手艺精湛的,往往会称呼为大师,成为我们江南这边有钱或者有权势人家的座上客。”

崇祯皇帝已经想明白了这点,点点头,又问了几个他比较关心的问题后,便让方正化结账,他们一行人继续赶路。

上了马,周边无外人时,方正化就对崇祯皇帝说道:“老爷,江南这边都乱套了!”

其他人一听,都看向皇帝,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很生气。毕竟这里没有外人,皇上或者会说出他的真实想法了。

谁知崇祯皇帝一边任由胯下的高头大马缓步前进,一边抬头看着远处的村庄说道:“也不能说是乱套吧,这是百姓生活富足之后,在官府没有刻意引导下自然会发生的情况。”

“从刚才掌柜所说,刻意证实这些不是个别情况,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会任由这种事情继续自有发展。”崇祯皇帝皱着眉头说道。

他想到了此时的欧洲,他们的生活水平好起来了,不过却把至今都投入了科学技术的研发上,当然,生活享受,作风糜烂也是有不少的。但相对来说,大明江南这边富足之后,就更多的把钱用在了个人的享受上,并不思进取,以为全天下就大明最好。像刚才那些读书人所穿衣裳、器皿等的精美,心思都花到这方面去了。

要说只是这样也行,毕竟这些东西越好,就越容易出口。可是,国家不稳,武备不足,就不能保住这些精美之物,按照原本历史发展,就只会便宜了建虏,最终便宜了西方国家。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又想起了周延儒。他好像在南京那边,就是让他去教化读书人,想着改变风气。也不知道南京那边的风气,会不会比这边好点?

想着这些事情,一行人又继续往前赶路。这一路上,因为有了茶铺那边的事情,因此,几乎所有人都有留意他们见到的一切。

果然,他们就发现,江南这边的人,似乎更讲究体面,反应在方方面面。刚路过的那个两百来户的市,有一家正在摆喜酒,那是用上了流水席,而且鸡鸭鱼肉都有,按照刘兴祚事后感慨的话来说,就这一次喜宴,怕能顶上辽东一个堡的百姓吃上一个月的费用了。

午后时分,苏州城远远在望。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却没有在苏州城,而是在他们不远处,离开官道一百来米远的地方。

只见那边围着好多人,都在大声讨论着什么,似乎是有热闹好看。

田贵妃见此,心中好奇,便对崇祯皇帝说道:“老爷,前面就是苏州城了,时辰还早,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855 里面是什么?

刘兴祚和方正化等人扶着皇帝贵妃的安保工作,他们是不想让皇帝和贵妃去人多的地方的。只是很可惜,他们没有决定权。因此只好转头看向崇祯皇帝,希望皇上能否决这个提议。

然而崇祯皇帝听了,向那边也看了下,心中想着反正也要到苏州城了,既然贵妃想去看,那就去看看好了。

于是,一行人就只好离开官道,往那边而去。

还没到近前,就听到了那边隐隐传来的议论声。

“呵呵,看这个徐呆子这次能不能行?”

“怎么,你还真相信能飞啊?本公子把话撂这里,要是能飞起来,今天本公子请客!”

“……”

这些话是说得声音比较大的,因此传得比较远一点,这让听到话的崇祯皇帝一行人不由得很是好奇,“能飞”,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下,连崇祯皇帝都起了好奇心,不再只是为了照顾贵妃而看看了。

再近了一些后,那些说话声音比较低一些的,也隐隐约约能听到了。

“这个徐木匠也真是,正经事儿不干,就喜欢干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看看他穿的这身破烂,真是可惜了他的那门手艺!”

“谁说不是,他媳妇当初嫁给他,似乎就是看中了他的手艺精湛,以为日子能过得不错。结果,呀,真是鬼迷了心窍!”

“听说他为了搞这东西,简直有点丧心病狂了,他家就差饿死这一步了。这东西,要能飞就有鬼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好些听说他是从晋朝时候的什么抱朴子内篇卷十五杂应中看来的,然后就迷上了。他都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本公子也算是佩服他的,失败了再做,失败了再做,竟然到现在还没放弃!”

“……”

听了这么多,崇祯皇帝大概听出了一点东西,好像是有个手艺精湛的徐木匠从书中看到了什么信息,然后就想着做出来,为此家里穷得叮当响也不管,屡败屡战,似乎有点后世那种专业的研发人员一样。

光这份精神,崇祯皇帝就觉得这人不错,也更有好奇心,想看看具体情况如何。

此时,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但这块地方里三层、外三层的,压根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或者是马蹄声惊动了外面的人,不少人转过头看看,发现有二十多骑高头大马,倒也吃惊不少。不过没人让路,只是转头看了下,就又转回头去看热闹了。似乎里面的情况,对他们的吸引力非常大。

崇祯皇帝也注意到,可能是下过雨不久,这边的道路泥泞,不少人的鞋子都已经沾了泥水,不过没人在意,就在那看着。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似乎里面的事情,对他们吸引力确实很大。

一行人到了近前停住,虽然骑着马,比普通人要高一点,可因为地形的关系,崇祯皇帝他们还是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只是隐隐约约看到,就在河边上,在一大块空地上,有一群人正在忙碌,似乎在组装着什么。

刘兴祚看到崇祯皇帝和田贵妃向里面张望,似乎并没有就此摆休的意思。于是,他立刻一挥手。便有四名锦衣卫便衣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前面,身强体壮的他们,立刻往里面挤,把一堆看热闹的人硬是往两边挤了开去,随着一片叫骂声,一条通道便空出来了。

崇祯皇帝见了,倒也没责备。因为他知道,要是礼貌地让他们让让,估计不会有人会让。锦衣卫们只是用身体去挤开一条路,而不是拿鞭子抽人,喝令他们滚开,却是文明多了。

田贵妃见此,冲崇祯皇帝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显然是感激皇帝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所做的事情。

当崇祯皇帝和田贵妃骑马走过去时,方正化等人立刻驱马跟上,护在左右两侧。一看这个阵容,就知道来了大人物。

不过这些江南百姓似乎并不怎么怕官,虽然不敢再大声喝骂,但小声嘀咕却是免不了的。对于这个情况,刘兴祚和方正化等人都怒目瞪视,但没有崇祯皇帝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动手。

进去之后,视线豁然开朗。崇祯皇帝看到,在面前的这片空地上,有一个最引人注目的人,在指挥着五六个年轻人做着事情。

只所以说他最引人注目,是因为这个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在江南这边看到的几乎都是要体面的人中,简直是鹤立鸡群的效果,想不第一时间注目都难。

不过这个人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什么的,此时的他,非常地专注,指挥着那五六个年轻人做这做那,看到有点不满意了,立刻大声喝斥,毫不留情地指责着,要求那些年轻人一丝不苟地做到他要求的事情。

崇祯皇帝看到他的那些东西,想着之前听他们说“飞”的信息,不由得有点诧异!这可是在十七世纪中期都不到,不是未来的二十一世纪,这个人是怎么想的,竟然想着搞这东西?

他是真惊讶了,要不是亲眼所见,他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这其实也不能说崇祯皇帝怎么,哪怕这个事情在崇祯皇帝魂穿过来的那个位面,后来记载到了《吴县志·香山小志》中,并流传到了后世,对于后世的人来说,却也没人相信。

崇祯皇帝正在惊讶着时,一名年轻人忽然把手中的东西一丢,气愤地大声说道:“叨叨叨,叨个没完。哪有你这样为难人的,算了,老子回家说说,不要你去做那套柜子了,另外再找个好的木匠,省得受你这鸟气!”

听他这么一发飙,其他几个年轻人立刻松了口气,纷纷丢了手中的东西,附和了起来。

“对,要求个没完,早就不想干了。”

“这玩意要能飞就怪了,意思下,帮你个忙就不错了,还真以为是你徒弟?”

“……”

那徐木匠一见,脸色一变,连忙换了副笑容说道:“几位小哥不要生气,这东西要是不做到位,一番心血就得白费,你们再忍忍,再忍忍。我这次成功了,给你们每人每家都做一套精美家具,如何?”

856 万户飞天(第三更)

“做个屁,谁要!”最先开口的那个年轻人暴了一句粗话,转身就走,也不管徐木匠在喊他,径直排开围观的人群,扬长而去。

不止是他,其他那几个年轻人也是如此,就跟在第一个的后面,不管徐木匠在后面怎么说,都一直不回头,走了!

崇祯皇帝能看出来,那些个年轻人是被徐木匠的严格要求给搞得满肚子气,如今正在气头上,年轻人,能回来才怪了!

这一下,徐木匠傻眼了,因为要是光靠他一个人可以的话,他也不会答应那些年轻人,给他们打造家具来换取帮忙了!

围观的人群看到这个情况,就没见有人上前搭手,竟然纷纷嘲笑起来。

“哈哈,徐呆子,这下完了吧?”这是幸灾乐祸的声音。

“徐呆子,趁早收了这个心思,别再不务正业了!要不然,回头你媳妇都跑了!”这是好心提醒,却又带点瞧热闹心态的。

“……”

徐木匠只是呆呆地看着摆在空地上的东西,对于他们的嘲笑,充耳不闻。

田贵妃见此,有点不解地转头低声问崇祯皇帝道:“老爷,他们都这么感兴趣,这么喜欢看这热闹的,怎么就没人愿意上前帮忙下的呢?”

“或者,他们心中是百分之百肯定,这肯定不会成功。只是这徐木匠不务正业,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要是去帮忙,反而也会被别人取笑。因此,都只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吧!”崇祯皇帝微皱了眉头回答道。

田贵妃一听,正想说什么,就见徐木匠忽然抬起头来,双手抱拳作揖,异常诚恳地说道:“我这一次,一定会成功的。还请诸位帮忙帮忙,我徐正明日后定有厚报!”

“少来了,你那次不是说肯定会成功的,结果如何?”有一个可能熟悉他的人,用手指着他,大声嘲笑道。

徐正明一听,立刻保证道:“这次不一样,肯定可以成功的!”

“呵呵……”

“哦哦,没戏看了,大家散了散了!”

“看他怎么把这些东西搬回家,哈哈……”

听到这些话,徐正明低头看看地上的东西,脸上不由得有点绝望。

崇祯皇帝见此,把手一挥道:“那徐木匠,你需要多少人手,我这边可以帮你!”

一听这话,徐正明立刻抬头,闻声看了过去。他似乎才注意到崇祯皇帝一般,大步走近后,满脸欢喜地说道:“这位小公子真是大好人啊,要五个人就可以了,不不,最好是六个人帮忙。”

说到这里,他又马上补充道:“不敢白用小公子的人手,我徐正明的木匠活在这一带,甚至在苏州城都是排得上名号的,回头定给小公子打造一套精美的家具,回头娶媳妇绝对有面子!”

“……”一边的田贵妃一听,不由得无语。其他人也是一样,心中都暗自说道:“你可知道你口中这位小公子是谁么?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崇祯皇帝不由得笑了,也不介意他这个说法,只是一挥手道:“去六个人帮忙,听从徐木匠的指挥。”

于是,立刻有六名锦衣卫便衣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往徐木匠那边走去,听从他的安排。

徐木匠一见,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替而代之的是一脸地认真。他的眼睛中,也没了崇祯皇帝这个大善人,也没去顾忌着这些人的来头如何,就立刻开始指挥起那六名锦衣卫便衣做事。

围观地人群,原本正想散伙,看到这情况,就又回转过来,纷纷笑看着这些,就准备继续看热闹了。

原本对于崇祯皇帝一伙人硬是挤进去的行为,颇有微词的那些人,此时也没了意见,跟着看热闹了。

田贵妃看着场中在忙碌,不由得凑近崇祯皇帝一点,低声问道:“老爷,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看着,像是在做飞机。”崇祯皇帝却是看出来了,细加解释道,“而且是直升机,呵呵,人力驱动。”

“什么意思?”田贵妃还是迷迷糊糊地继续问道,“老爷,难道这东西能带人飞上天?”

话语间,很是不相信。

崇祯皇帝听了,摇摇头道:“这东西能不能飞起来都不一定,更不要说飞上天了!”

很显然,他也是不看好。

田贵妃听了,点点头道:“就是了,人怎么可能飞到天上去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什么,不由得又笑着给崇祯皇帝八卦道:“我听说在洪武年间,有个受封为万户的官员叫陶成道。他在晚年的时候,47个自制的火箭绑在椅子上,而后自己坐在上面,双手还举着2只大风筝,想要飞到天上去。结果叫人点火发射的时候,却发生了爆炸,当场身死。”

她举了这个万户飞天的例子,就是想说明,人怎么可能飞到天上去这个观点。本来以为说了这么多,皇上也会同意这个观点。

但田贵妃万万没想到的是,却见崇祯皇帝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回应之。敏感地她,感觉到这丝笑意的背后,好像带着一丝认定自己是没见识的那种感觉。

果然,崇祯皇帝一开口,就反对她的观点道:“我可以保证,人只要能想办法并一直努力,终归有一天,一定可以借助工具在天上飞!”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看着田贵妃继续说道:“就说你刚才所说的万户飞天的事,我倒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思路。回头我倒是可以看看,让人在这方面继续探索下去,也终归是有人要去探索,总好过他们纸醉金迷!”

说这话的时候,崇祯皇帝就想起了火箭、降落伞、滑翔机等等,人要在空中飞,简陋些,要求第一点,还是有可能实现的。

对于崇祯皇帝说得话,田贵妃一直以来是信服的。此时听了,她诧异地很。

不可否认,对于人在空中飞的事情,只要是正常人,都非常地感兴趣。哪怕田贵妃是女人,也不例外。正当她想追问细节时,却听到徐木匠在那拍手感慨道:“终于搞好了!”

857 飞车

一听徐木匠的话,顿时,全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注目着徐木匠,静静地等待接下来的一幕。

就见徐木匠走近崇祯皇帝这边,深深地一作揖,等再度直起身子时,脸上已是充满了自信道:“实在感谢这位小公子仗义相助。接下来,请小公子看看我这辆飞车,这可是花了我十来年的心血,不断地改进,我相信,这次应该没有问题了!”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心中很是佩服。人有几个十来年,这个徐木匠竟然一直在做这个,不断地改进,也实在是有大毅力,有专业攻关的科研人员的精神,真不错!

“你是怎么想着要这么做这辆飞车的?这可是花了你十来年的时间啊!”田贵妃也同样惊讶,忍不住插嘴问道。

听到这个声音,徐木匠不由得楞了下,田贵妃的嗓音明显是动听悦耳的女声。不过他的兴趣似乎只在他的飞车上,听到这问话,兴致很高,当即笑着回答道:“我们苏州地区河川纵横,港汊甚多,陆路交通不便,因此我便想着能不能有一种车子是能飞的,这样就不用担心出门不便。刚才我又看到抱朴子上有提过,于是,我就想搞出这个来了!”

有想法,他要是能做出来的话,那就是造福后世子孙的大善举,远好过那些所谓“艺术”大师。崇祯皇帝对这个徐木匠的好感更甚,正想说话时,那些围观的人群似乎已经不耐烦,开始起哄了起来。

“徐呆子,不要骗外地人了,你这东西根本就飞不起来!”

“对啊,徐呆子,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木匠去吧,别丢人现眼,不务正业了!”

“徐木匠,有本事就赶紧飞起来看看啊,不要耽搁我们时间了!”

“……”

徐正明听了,不由得对他们怒目而视道:“谁说飞不起来,你们看好了!”

说完之后,他甚至都不管崇祯皇帝他们,径直走到了场中。

他的这架飞车,外形如栲栳椅(即圈手椅),下有机关,齿牙错合,人坐在那椅子上,而后深吸一口气,环视了一圈周围所有人之后,昂首挺胸,仿佛要进行一项非常神圣的事情,双足开始用力,并且越来越快。即人坐椅中,以两足击板,上下之机,转风旋急。

在崇祯皇帝看来,徐木匠是用双足踏动踏板,通过增速齿轮带动竹蜻蜓似的旋翼旋转,从而产生升力,使“飞车”腾空而起的原理。

果然,随着徐木匠的动作越来越快,旋翼转得越来越快,他的这辆飞车,就在万众瞩目之下,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地面,竟然真得飞了起来。顿时,这个事实引来了一片惊呼声。

“哇,真得离开地面了啊!”

“这一次竟然能成功?真是不可思议啊!”

“对啊,难道我们人也真能在空中飞了?哈哈!”

“……”

当这飞车离地大概三尺左右的时候,徐木匠摆动了椅子上连着的一个机关,于是,另外一幅尾翼也开始转动起来,但与此同时,飞车徒然下降了两尺左右,就好像要掉下去了,顿时又引来一阵惊呼声。

不过好歹没有落地,还有一尺左右的时候悬在了空中,随着尾翼越转越快,飞车缓缓地飞向边上的河道。这河道大概两丈左右的宽度,看样子,徐木匠就是想驾驶他的飞车飞越这条河道。

这飞车带起来的风很大,吹得众人的衣裳都在飘着。甚至有几个带帽子的人,都不得不伸手按住帽子,免得被吹走。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说话,全都盯着徐木匠的这架飞车,脸上全是不可思议。

相对来说,崇祯皇帝被眼前这个飞车所带来的冲击要小多了,毕竟他来自后世,不要说见了,都坐过在上万里高空飞行的飞机,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说句实话,虽然这飞车是飞起来了,可靠人力驱动,这显然不可能有多大前途。不像这些十七世纪的土著人,以为飞车飞起来的话,以后是不是就能真正在空中飞了?

只见徐木匠使劲地踩着,飞车缓缓地移动。慢慢地,慢慢地,飞车终于飞到了河道上空,并且还在往对岸缓缓移动。

“哇,真得能飞啊!”终于,有人过了最初的惊讶之后,回过神来,忍不住感慨道。

听他这么一说,边上的人也回过神来,纷纷跟着赞扬之。

甚至连田贵妃都兴奋了起来,转头看向崇祯皇帝道:“老爷,我也想要一架这个飞车玩玩?”

飞天的梦乡,是每个人都想要的。崇祯皇帝理解田贵妃的心愿,正想说话时,忽然就听到“啪”地一声,就见徐木匠那飞车上的一个旋翼忽然断开了。立刻,那架飞车便再也无法在空中飞,“噗通”一声,掉在了河里。

“啊……”这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还是没飞过去啊!

于是,刚刚还在称赞惊讶的围观人群,顿时又起哄嘲笑了起来。

“哈哈,我说吧,人要是能在天上飞,母猪都能上树!”

“看看,徐呆子又是瞎折腾了吧!”

“散了散了,戏看完了……”

“……”

说话间,不少人开始转身走人。

此时,也有人注意到了河里的情况,徐木匠在水里扑腾,貌似不会游水。

这个时候,是三月的天气,在江南这里,虽然不似北方那么冷,可温度毕竟也是摆在这里的。有几个人原本想下去救人的,都犹豫了。

崇祯皇帝一见,连忙一挥手,于是,立刻有两个会水的锦衣卫便衣,毫不犹豫地跳入河里救人。见到这个情况,终于有几个围观的人,对崇祯皇帝伸出了大拇指,系统也响起了收获成就值的提示声。

徐木匠被救上来后,第一时间不是向崇祯皇帝感谢,而是指着河里的飞车,急促地大喊道:“我的车,我的车……”

那两个锦衣卫便衣转头看了眼崇祯皇帝的脸色,就又下河去捞他的车了。

看到这个情况,徐木匠放心了不少,也终于想起了什么,连忙走到崇祯皇帝这感谢。

崇祯皇帝见了,便笑看着全身湿透的徐木匠问道:“你这飞车不行啊,还想着继续么?”

858 缸无粒米

徐木匠一听,犹如被烫了屁股的兔子一般,立刻跳了起来,大声回答道:“继续,为什么不继续,我一定会做出飞越河道的飞车。不但如此,以后我还想要造出更好的,能让飞车飞越屋楼,跨过太湖!”

果然,这徐木匠有一颗永不言败的心,受了那么多挫败,竟然还有更高的目标!这在围观的那些人看来,都纷纷叹着,这徐呆子啊,疯魔了,没救了。

不过在崇祯皇帝的眼里,却很是赞赏,看他全身湿透,便对他说道:“你先回家换换衣服,喝点姜茶什么的,驱驱寒气,免得着凉了。”

徐木匠一听,转头看向已经快捞上来的飞车,明显没听进崇祯皇帝的话,一颗心就在飞车上。崇祯皇帝见此,便对周围的人说道:“谁帮忙把徐木匠的飞车送回他家,五两银子酬谢!”

一听这话,立刻有围观的年轻人举手。

徐木匠见到,脸上终于露出不好意思,还待说什么时,就听到崇祯皇帝说道:“来啊,带徐木匠上马回他家,不要冻到了!”

于是,立刻有一名锦衣卫便衣驱马上前,不管徐木匠同不同意,也没在意徐木匠身上湿透了,伸手一拉,把徐木匠拉到了马背上。两个大男人,共骑一匹马。

看着崇祯皇帝一行人骑马而去,手中拿着五张纸币的年轻人忍不住赞叹道:“这徐呆子不知道哪来的好运,竟然能落了贵人的眼,搞不好要时来运转了啊!”

对于纸币,江南这一带接受的很快,毕竟太方便了,又有随时兑换回银子实物的信誉保证,因此这纸币还很抢手,不是有关系的人,手中还没有纸币可用,毕竟纸币的发行量,现在还不足以人人都能用上。换言之,现在大明还是货币实物和纸币混用的时候。

苏州下面的吴县梅杜,一处街道上,一名妇人带着两个半大小子扛着锄头,拎着篮子走着,似乎往这里的一处房子而去。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从地里归来。

路上有人遇见他们,就有点打招呼道:“徐家的,去桑田了啊?”

“是啊,长势都还可以,该除草剪枝,都得去做。”那妇人听了,带着点疲惫回答道,”今年就靠着这个了!“

那路人听了,就又问道:“你家男人呢,怎么是你带着两个小孩去干这活?“

妇人一听,低下了头没回答了。

正在这时,却刚好隔壁门被打开,一个女人出门听到,就带着丝嘲笑道:“她家男人啊,去飞天了!那可是大事情,怎么可能去做这农夫的活?”

“什么,徐木匠还没放弃他那不务正业的活计?”路人听到,实在惊讶,“好多年了吧,真让他做出来了?”

“呵呵,做梦吧!”那女人听到,就倚在门口,看着徐夫人走到自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嘲笑道,“这不,今天又去飞了。不过老娘敢打赌,他那什么飞车要是能飞,老娘以后见着就绕着走!”

“伍婆子,不许你这样说我爹!”大点的小孩一听,立刻瞪着那女人,大声喝道。

伍婆子一听,一下站直身子,双手叉腰,大声吆喝道:“小屁孩还不服气,你那没用的爹,就喜欢不务正业,在这一带都是出了名的,还不许老娘说了?你爹就是个败家子,你们家迟早都是饿死的下场!”

说到这里,她甚至还昂着头补充道:“就凭你爹那德行,老娘把话撂这里,到死都是穷鬼,人见人弃,没出息一辈子!”

“放屁,我爹的手艺比你家厉害不知道多少倍,你家才是没出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妈拍了脑袋,打断了他的话。小男孩抬头看去,却见母亲眼睛中含着眼泪,转身低头进去,他就明白,这伍婆子又打击到了母亲。

他明白,母亲是被爹的魔障给伤到心了。做那什么飞车,今天又去试飞。可不管是母亲还是自己,其实也都认为不可能成功,毕竟事先言辞凿凿肯定能成功,但每次都是失败的事儿,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

他这么想着,心中也恨爹不争气,把家搞成这样。不过当儿子的,终归是要维护爹,也要维护娘,因此,他对于伍婆子很是恼怒,正想转头喝骂时,忽然听到他弟弟的一声惊喜的叫声:“爹!”

他一听,转头看去,却一下呆住了。

只见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他爹就坐在其中一匹马上,只是有点狼狈,似乎全身上下都湿了。

那伍婆子也呆住了,一看这些人,肯定非富即贵。可徐呆子是怎么回事,竟然和这些人混一起了?

要说对于徐木匠的飞车,以前也确实有一些有钱人家对此感兴趣,可看了徐木匠试飞了几次都失败后,就再也没兴趣,认为他是不务正业。

徐木匠看到两个儿子在门口,连忙翻身下马,一边大声喊道:“孩子他娘,有贵客来了,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快点拿出来招待下!”

说话间,她婆娘闻声出现在门口,看到果然是来了贵客,一个个都是高头大马,光是一匹马的价钱,就不得了的。顿时,她满脸通红,低声说道:“家里那有什么好吃的?”

一听这话,徐木匠就好像被雷劈中,一下定在那里。

崇祯皇帝看到这一幕,看看他们身上的穿着,不由得摇头叹息一声,能看出来,徐木匠家的生活,果然是穷困潦倒。

他低声吩咐一声后,一名锦衣卫便衣便打马离开,而崇祯皇帝自己则翻身下马,笑着走过去说道:“没事,随便坐下就可以。倒是徐木匠和我这两名手下,都湿了全身,需要换下衣服,喝点姜汤什么的驱驱寒气。”

其他人看到皇上下马,不敢怠慢,立刻跟着下马,其中有几名锦衣卫便衣更是先一步进了徐家的门,进去看情况了。

边上的人都呆住了,直到崇祯皇帝一行人都进入徐家院子时,他们才回过神来,其中那大点的小孩冲伍婆子重重一哼道:“看什么看,这是我爹的朋友!”

崇祯皇帝进了屋子,也没管主人如何,就信步查看了下,果然,差不多是到了缸无粒米,社火不举的地步了。

859 做有意义的事(第三更)

家里面突然来了二十来名彪形大汉,各个角落一站,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眼睛不时打量着四周。再听着门口那不时传来一丝马匹的打鼻声,这样的场景,让徐木匠一家人都有点紧张,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当然,不包括徐木匠本人。

在徐木匠和两名锦衣卫便衣换完衣服的时候,派出去买吃食的锦衣卫便衣就已经回来了,是叫了附近酒楼的菜肴,甚至还有热乎乎地姜茶。

徐木匠的老婆孩子都去里屋吃了,只有徐木匠留在外面。看着坐在他家还算可以的一条凳子上,徐木匠深深地一躬身,面露感激之色道:“不知小公子需要打造什么家具,只要是木头做的,尽我徐正明之手,定不比别人差!”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和田贵妃不由得相视一笑,而后转回头,崇祯皇帝才对徐木匠说道:“家里都成这个样子了,你为什么还对飞车如此执迷?”

说句实话,田贵妃看到他家里这个情况后,看着他家的老婆孩子吃穿,心中带了点对这男人的鄙视。只是在皇帝面前,并没有表现出来。此时听到皇帝问出这话,她不由得很是关注,就盯着徐木匠,看他怎么回答?

徐木匠听了,稍微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位贵人会说这话。或者听到了这问话,里面那吃食的声音,也忽然消失了。

过了一会,徐木匠才回过神来,脸色严肃地回答道:“我只是想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罢了!”

做有意义的事情?崇祯皇帝一听,立刻想起了后世一部经典电视剧中的主角,用几年的时间铺了营房外面的一条路,别人想不明白,同样问他,得到的答案,只是要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而已。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更是感兴趣,便又问道:“怎么讲?”

徐木匠听了,似乎陷入了回忆,缓缓地说道:“不是我徐正明自吹,要论木匠的活计,我在苏州这边肯定名列前茅。最初的时候,凭着我的手艺,倒也衣食无忧。”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又道:“但我每每被那些权贵人家,豪强乡绅请去做的东西,无不是要满足他们互相攀比之心。比如木材,可以花几十上百两,甚至更多,从遥远的云贵西川等地购来,而后又让我给他们做出精美之物,又请漆匠用最好的料,调配处最好的色,反正无不用其极,最终却是邀请他人观赏炫耀。要是把别人压下去就洋洋自得,要是还不如别人就气得砸了当柴烧。”

所有人听着他说话,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不少人隐约听出了点什么,看着的目光都柔和了一点。

“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我就觉得很无聊。”徐木匠见崇祯皇帝听得仔细,便感慨地道,“其实也不止家具,反正衣食住行等等,都有这样的类似,衣服穿过一次不穿,吃得东西一定要多做,宁可浪费也要显得家里有钱。反正都为了那一张脸,讲得排场估计都快赶上皇帝了……”

听到这话,几乎所有人,都不由得转头看了下崇祯皇帝。

徐木匠看到,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没多想,只是继续说着一直以来,憋在自己心中的心里话:“对于这样的事情,我就觉得没一点意思,是真没意思。于是,我就想着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一开始还想了好多,最后就想着能不能做出飞车来,也能让大家出行的时候更为方便一些……”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就起身去一个角落里的柜子里拿东西。方正化等人一见,立刻有所戒备地看着。不过看到徐木匠最终拿出的,只是一些纸张时,便不着痕迹地放松了情绪。

“看,这些就是我一直在捣鼓的,想着能做出一两件真正有用的东西出来。”徐木匠说着,把手中的纸张都放在了桌子上。

崇祯皇帝一听,有点好奇,伸手拿过一一翻开起来。不得不说,这徐木匠是真有心思,这些全是设计图,有很多,看出来是花了大量的心思。

田贵妃在皇帝看完之后,也伸手过去拿了看看,而后再转头看向徐木匠时,心中的鄙视,不由得少了很多。

而崇祯皇帝自己,在看完那些图纸之后,不由得沉默了。心中回想着路上的见闻,在听着徐木匠刚才说得话,他对江南这边的风气又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等回过神来,崇祯皇帝稍微严肃地问道:“那你还要继续改进那飞车?”

“嗯!”徐木匠听了,点点头道,“我徐正明做事,从来不是半途而废的。今天那个断了,我回头再改进方式看看。”

他这话说完,里屋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只是刚好外面都没人说话,才能听到。

崇祯皇帝转头看了下里屋,而后忽然对徐木匠说道:“你这飞车,是肯定不可能成功的,你也不用再去改进了。”

“不可能!”徐木匠听了,立刻激动地道,“我这十来年来一直在改进,你也应该看到了,今天都能飞起来一段距离了。”

确实是,至少这点,是大家亲眼所见。刘兴祚等人,心中都有点同意徐木匠的话,说不定下次他就成功了呢?

他们都看着崇祯皇帝,就见崇祯皇帝微笑着摇头道:“我可以告诉你,人肯定可以借助工具在天上飞,但绝对不是你这个思路。第一,人力所产生的动力太小,无法支撑重物飞行,更不用说普及起来;第二,你这飞车的材料不行,必须更轻,更坚固等等,但就算这样,只要动力问题没解决,一样是不可能的……”

徐木匠一听崇祯皇帝开口,就切中了飞车最大的两个缺陷,这让他有点诧异,第一次认真地开始考虑别人对于飞车这事上的看法。

“不过你这飞车的构思,在未来还是可以实现的,也就是我刚才所说的两个问题解决之后。”崇祯皇帝笑着说道,“就目前来说,如果你想让人上天飞,我有几个方案可供你去试验,并且,我也能提供资金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去做这事,你看如何?”

860 拜师(第四更)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听呆了。

田贵妃和刘兴祚等人听了,主要是为皇帝所说,竟然有好多个方法能实现人在天上飞?就算他们很是相信崇祯皇帝的本事,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而徐木匠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他还被崇祯皇帝所说,可以给他资金,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做这个事情。要是有能力,他当然不想老婆孩子跟着他受苦。可他自己实在能力有限,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用在了飞车上面,这家里就顾不上了。

“陛……老爷,真得有好几种方法可以让人去天上飞?”田贵妃先回过神来,惊讶之余,甚至差点称呼错误。

看到其他人也非常关注的样子,崇祯皇帝心中笑了,这就是时代的差距。他点点头说道:“是的,最简单的一种方法,就是利用热气上升,冷气下降的原理,做一个热气球,就能让人升空了。”

“什么热气上升,冷气下降?”徐木匠听得一头雾水,连忙问道。

这个后世人人都知道的基本道理,在这个时代,并不被大家所认识,也在情理之中。崇祯皇帝想着,便也不介意,稍微解释了下后又道:“第二种方法,就是类似风筝,不过这个只能滑翔,从高处背着类似风筝的东西跳下,就能在空中飞行一段时间。不过这涉及到风力、风向等因素的影响,要求就比较高了。”

在众人惊讶的神态中,崇祯皇帝露出一丝佩服之色道:“国朝之初的万户飞天,其实也是不错的思路,不过那火箭没造好,最初试验的时候没有用其他来代替,多试验,否则可能就不会这样悲剧了。”

看到众人还在呆滞中,崇祯皇帝知道他们还在消化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他也不管,就总结道:“但真正要能实用的,其实是徐正明你的这个思路,但需要找到更好的动力,有更合适的材料才能成功。而这个过程,将是一个漫长的时间,你们基本上是不可能看到了。”

听到这话,田贵妃回过神来,心中不由得嘀咕道:“皇上这说得,好像他自己就能看到一般。要说起来,妾身的年龄都比你小呢!而且一般来说,都是女人更长命!”

她要是知道崇祯皇帝有聊天群的存在,不但身体健康,而且还能再延长五十年的寿命,估计就不会有这想法了。因为最后的崇祯皇帝会是个老妖怪,能耗死不知道多少人!

“公子……”徐木匠回过神来,顿时就激动了,他花费了这么多年的飞天梦,好像到了这位年轻人的眼里,似乎有好多种方法可以实现,他一张口,便想起对面这女人是称呼老爷的,就连忙改口道,“这位老爷,您说得都是真的?”

其他人一听,都立刻把目光投向崇祯皇帝。每个人都很好奇,毕竟人要是能飞天,这个诱惑是无比巨大的。

崇祯皇帝笑着点点头道:“当然,我怎么可能骗人!你对这飞天之事如此感兴趣,我可以传授一些知识给你,让你有目的性的去做,先把热气球做出来,再做下热飞船看看,这个会比较实用一点。”

徐木匠听得大喜,竟然立刻面对崇祯皇帝而站,而后整理了下他那乱糟糟的仪容,郑重地跪了下去,同时口中称呼道:“师傅在上,请……”

所有人都看得无语,这徐木匠竟然想拜皇上为师,这是要当天子门生么?

崇祯皇帝也是无语,没想到徐木匠竟然会来这一手,他把手一摆阻止道:“不用这么郑重,我不收徒……”

见到皇帝发话,方正化就上前一步,直接把徐木匠托了起来。

徐木匠一见,脸色还是很严肃地说道:“老爷不必不好意思,虽然我的年纪比您大多了。但能者为师,您要传授知识给我,我岂能不知好歹……”

也不知道徐木匠是不是一根筋的,浑然没有看到崇祯皇帝脸上的无奈,也没见到周围其他人的怒目,就自己在那巴拉巴拉地说开了。甚至引用他自己的例子,这种手艺相传,都是很庄重什么的。

崇祯皇帝想想看,就算了,摆摆手阻止了他的滔滔不绝,微笑着说道:“得得得,既然这样,那就收你为徒好了,不要啰嗦了。”

于是,华夏以后的航空航天的祖师爷,就是崇祯皇帝了。每次有关汗孔航天的大事,都会把崇祯皇帝的画像请出来祭拜一番。当然了,这是后话。

刘兴祚等人看得很无语,同时也很羡慕,没想到徐木匠这个浑人,竟然混了个天子门生!这要是传出去,也不知道朝中大臣会怎么说?

徐木匠很严肃地行了拜师之礼,又叫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出来见礼。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也不知道这位年轻人是谁,一个师傅就到手了。

田贵妃看着这一幕,一直用手掩着嘴,眼睛里满满地都是笑意。她当然知道,这是皇上好脾气,呵呵,却收了一个浑徒弟出来。

崇祯皇帝看看家徒四壁的这个家,想了一会,便对徐木匠道:“你带着家人先去找南京镇守太监,让他先安置好你,回头我会派人送资料过去,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让镇守太监转交给我……”

这个只是初步的安排,他的打算,还是要把后世有关数理化的东西再整理下,之前已经让孙元化、徐光启去整理了,这个必须形成一套教学,理论指导实践,才能让大明的科技树攀起来。

他说着这话,徐木匠一家人却惊呆了。对于他们来说,吴县的县尊都难得一见,可眼前这位年轻人竟然还让他去找南京镇守太监,而且听他的意思,好像他能随便使唤南京镇守太监,这……这到底是在吹牛还是在吹牛啊?反正不可能是真的!

“师……师傅,您是谁啊?”徐木匠有点结结巴巴地问道。

崇祯皇帝听了,站起来笑着摇摇头道:“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说完之后,他对刘兴祚吩咐道:“让两个人护送他们去南京吧!”

他现在是微服出巡,不想过早让人知道身份。

861 礼制(第五更)

接下来,崇祯皇帝并没有急着去目的地,而是走访了苏州这一带,再次见识了这边的奢华无度之后便开始闭关了。

-用笔把脑中的思路写下来,又考虑了半天时间后,他进入聊天群,拉起一个临时群,把内阁首辅温体仁和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拉了进去。

“朕亲眼核实了江南这边的奢华风气,纸醉金迷,这是物质富裕之后朝廷没有正确引导,才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对此,朕以为,朝廷是有责任的。”

见到皇帝的这番说话,温体仁和曹化淳不由得双双请罪。他们作为大明的内外相,不管到底是不是他们的责任,都得负责的。

不过崇祯皇帝对于自己的这两个左膀右臂,自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他只是想解决问题。因此,他就又说道:“太祖时期规定的礼制,几乎已经无人遵守。对此,朕以为,还是要强调执行,不过再有一些变化,以此来引导风气的转变。”

“请陛下示下!”温体仁一听,马上回应道。

开国之初,朱元璋在礼仪方面是有严格规定的,士农工商等等,每个阶段,是否有功名,什么级别,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出门随从多少,宅子如何,全都有要求。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富裕起来的人,慢慢地不再遵守,潜移默化之下,也就这样了。

在律法方面来说,朝廷并没有放开这个口子,只是民间这么做了,官府又不管,才会这样的。崇祯皇帝此时重新提出来,自然在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个事情,重新提出来的话,倒也没什么推行难度。毕竟这个规定,本身就是作为特权阶级的特权存在。越是位居高位,享受到的特权就越多。因此,温体仁和曹化淳都没提什么反对意见,只是听着崇祯皇帝接下来会有什么改动?

“朕想得是,在强调开国礼制的基础上,对于那些没有资格的人,手中有钱又想享受他们没法享受到的待遇,可以给出一些他们能达到的条件。比如说,他们的宅子规格如果想高一级,那么必须要做多少官府认同的善事,或者铺路修桥,或者赈济灾民,或者出资兴修水利,或者捐建助学等等;也可以是出钱资助朝廷指定的事情,比如研制一些对百姓有实用的东西等等;包括出门穿着的颜色,款式等等也是如此,也都按朕刚才说得想法来。”

讲完这个,崇祯皇帝又马上接着补充道:“这里还有一点需要注意,就是不同级别的要求不一样,比如只是普通百姓身份,却想把宅子修得比富丽堂皇,比你们都要好的话,那付出的代价就要更大。也就是说,越往后提升一级,将要付出的代价就越高……”

他的这个想法,其实是有点类似收取个人所得税。但在十七世纪这个时候,是没法收个人所得税的。因此,崇祯皇帝考虑了半天,因地制宜,想出了这么一个招儿。那些先富裕起来的人,就限制他们在衣食住行方面的享受。当然,也开了口子,有钱了想要享受也可以,但要付出代价,相当于变相地收取他们的个人所得税了。

这个世界,不能没有商人。但如果让商人的钱财太多,也不是好事,必须要加以限制,这个新想法,就是在这方面的一个尝试。

这么一来的话,那些富裕起来的商人,不管其背景如何,赚来的钱肯定是要享受的。而想享受的话,就要按照朝廷的规定来,就能引导他们把钱投入到朝廷所希望他们投入的地方,比如做善事,比如研发一些关系国计民生的东西等等。

这个政策,另外其实还有一层隐含的情况。就是如同徐木匠这样的人,他研发飞车将不会被人看成不务正业,也会有一些有钱人把钱投入过去,就让他折腾去,而有钱人却能获得超规格的待遇。一旦徐木匠有所成就,官府也会奖励,他的衣食住行也会比他邻居什么的更好,自然会引得别人羡慕,再不会有鄙视之意。

在崇祯皇帝详细解释了自己的想法之后,曹化淳二话没说,立刻回应道:“陛下之策实在是妙也!如此一来,朝廷的负担都能减轻不少,又不至于让那些有钱都不知道怎么花的人,也会花得有意义了!”

说起来,在这个时代,普通人钱太多的话,也不是好事,会有各种人盯上,下至小县官吏,上至紫禁城内的皇帝。可要是崇祯皇帝所说真得明确了的话,普通人也多了一层依仗,比起眼前这种炫富斗富的套路要好多了。

温体仁稍微沉默了一会,显然是在仔细考虑,而后才回答道:“陛下,臣以为,此策是好,不过实际操作起来,怕是难度不小,比如说这田地的多少,如果是祖传下来多,如今实施的话,多余的田地是没收呢还是由谁来收购,这中间,怕是会有动荡!“

在以前的年代,有钱了一般不是藏在地窖里,而是购买田产。只有土地,才是真正的资产,一如后世的房产一般。而明末这个时候,土地兼并特别严重,哪怕文官武将,皇亲勋贵等等,至少在田产方面,都是超规格了。

崇祯皇帝听了,想了下便道:“土地之事,关系重大,可以暂时按下不提,其余方面,内阁和司礼监都各自拿出一个章程来,朕先看看再说。”

说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土地兼并这个事儿,影响太大,光是清丈土地一项,历代都有,但每次都不会怎么成功。在王朝鼎盛时期还好一些,而在王朝的末世,压根就没法执行。

崇祯皇帝对于这土地兼并的事情,其实也已经有在做,比如藩王封建海外,他们的土地就能趁机收回,这是另外一个大的国策下的产物。崇祯皇帝不想对此有影响,就只能先抛开这个了。

没有了土地这一项,温体仁当即松了口气,紧跟在曹化淳后面,回复一声“遵旨”。

862 富了崇祯

辽东沈阳崇政殿内,一名信使刚刚退出殿去。龙椅上的皇太极,脸色很不好看。沉默了好长一会时间,才对底下跪着的佟养性吩咐道:“你先去吧,记得,奖励那些善于农事之人,今年的粮食必须要有所改善才行,明白么?”

“陛下放心,奴才就睡在田间不走了。会让他们多开垦出良田,多种上粮食,解决我大清的粮食问题。”佟养性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后,见皇太极再无纷纷,便缓缓倒退出殿才匆匆离开。

如今的崇政殿,不好待啊,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皇太极因为一点小事,都已经杖毙了好几个宫女内侍了。

看看皇太极才刚四十的人,就已经是满头白发。或者说,皇太极的头发,就在去年一年时间内,竟然全部变成了白发。由此可见,皇太极就不会有好心情,谁要是在他面前犯错了,很可能会重责的。这不,阿敏在去辽阳之前,就在崇政殿内被皇太极破口大骂了一顿,这在以前可是没有的。

见到佟养性匆匆离开,皇太极呆坐在龙椅上,心情确实不好。刚才信使来报,说明国从海上运了不少物资和兵力到盖州了。由此可见,这些物资和兵力必将转到海州。如果这些物资是从锦州走陆路出发的话,大清还能派军去拦截,可海上却是无可奈何。而且从盖州到海州这一段路,派些探马倒是可以,但要派出大军的话,就绕不过海州,也没法越过海州,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国往海州囤积物资,增加兵力了。

当然,要是能打下海州是最好了。可连比海州还小的盖州都打不下来,海州这样的大城就更不用想了。皇太极想到这里,心中真叫一个愁啊!

攻城之战,大清所会的那几招,比如说事先派入内应来里应外合,比如说引诱明军出城而后伏兵尽出歼灭之,再里应外合拿下城池,比如说暗中买通驻守的明将,再里应外合拿下城池等等,在明军有针对性的防范之后,已经没有一招有用了。

除此之外的攻城,大清并不擅长,其实也不擅长守城。反过来,明军却是擅长守城,而且还擅长攻城。有红夷大炮那攻城利器,再坚固的城池,哪怕城门堵死,就算城墙,也会被红夷大炮持续地轰击给轰塌。鞍山驿堡并不大,还有随后的辽阳,皇太极实在没有信心,这些城池在明军攻来的时候能守多久。

默默地想了很久,皇太极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接受代善的提议,当即传旨,复州那边撤军,所有物资和人力全都搬空,城池破坏,不给明军留一点东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海州金州都在明军手中,夹在中间的复州又是临海,一旦明军发起攻击,根本就没法守住。反正金州那边已经撤过一次,再扯一次复州又如何?

想到这个,皇太极又想起了内部的事情。可以说,在去年一年内和明国的交战中,八旗之中,除了多尔衮的镶白旗之外,几乎其他七旗都受到了损失。不知不觉间,朝鲜那边的军力,竟然有隐隐超其他各旗的势头。多尔衮和多铎两个旗加起来,至少有一个半旗的实力,自从多尔衮到朝鲜之后,就一直缩在朝鲜。

之前多铎领军到了新金,又逃回了朝鲜。对于这事,皇太极很是恼怒,却发现没有办法。因为旨意到了朝鲜,又被多尔衮找理由没有执行。

多尔衮这种接二连三找各种理由不执行圣旨的行为,让皇太极终于意识到,正白旗和镶白旗这两旗,似乎有脱离掌控的苗头。

说句实话,皇太极对多尔衮和多铎两人,是一直有防范的。如今这种情况,让他有些不安,随后决定,派人去朝鲜了解真实情况。

忙完了这些,皇太极又转头看向明国京师方向,心中那叫一个愁啊!如今明国加强了监管,严查沟通大清的情况,以至于那边的消息都难以传到沈阳来。一年时间,宁完我竟然就只传了一次消息过来。还有白养粹,前去购买红夷大炮的,却犹如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唉,不能知己知彼,这仗难打了啊!

这时候的皇太极,份外地怀念起那些晋商!

他也曾试图再重新找些晋商,恢复原本的物资和消息渠道。可是,去年初的时候,那明国皇帝,年纪轻轻,竟然还真敢下狠手,把晋地的大商人和军政官员杀的杀,抄家的抄家,基本上和大清有过来往,或者为那些晋商提供保护,收取钱财的那些,全都下了死手,以至于现在的晋地,和大清通商的事儿,是个禁忌话题,压根就没人敢做。否则有钱赚,没命花!那么大力度的杀戮,至少短期内不用想了。据说,晋地那边的民间有一句谚语在流传:清了晋地,富了崇祯!

想到这里,皇太极的脑中又闪过前年在京师城头远远看到的那个年轻皇帝,他不由得感慨,自己还是低估了他啊!不过朕是不会输的,朕知道大清的优势在哪里,以后朕定会重视你们,定会遵循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先汗以十三付盔甲起兵就打下了这么大的江山,朕绝对不会再败了!

在皇太极暗暗发誓的时候,废太子豪格,却在他自己的府里发飙。反正从科尔沁回到沈阳后,他的脾气就一直很大,光府里的汉奴,都不知道打死多少个了。

今天沈阳城内的消息,说皇太极有可能要立阿敏为皇太哥,豪格就大发一次脾气;明天沈阳城内的消息,说皇太极有可能要立济尔哈朗为皇太弟,豪格就又大发一次脾气;还有代善,甚至岳托,阿济格等等,都有类似的谣言,这让豪格都不知道发了多少次脾气了。

在这些天来,钱富贵的日子也不好过。他至今还心有余悸。他没想到豪格从科尔沁返回后,就把他叫去,先是问了海兰珠是否还在群里,他因为得到崇祯皇帝的嘱咐,就断然否认了。没想到的是,豪格竟然问他是否给明国通风报信?因为豪格记得,那个群主在朝中是有关系的!

863 背景

钱富贵的急智还是有的,立刻向豪格表示,自己是豪格的忠实奴才,也因此,那个群主就很不待见他。原本他都想主动退群的,只是为了能帮主子探听消息,不得不违背心意,继续留在群里,一直不说话,让群主忘记了他,又怎么可能去和那个群主通风报信呢!

豪格自然也知道那群主对于所谓通虏的人是深恶痛绝的,他还在群里的时候,钱富贵也没少被骂,这么想着,他就放过了钱富贵。不过因为钱富贵一直给他禀告一些明国的鸡皮蒜毛的事情,如今太子之位被废,也他无心再听,就把钱富贵给晾一边去了。

由此一来,钱富贵这边,就没法第一时间知道崇政殿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于这个事情,崇祯皇帝也知道了,吩咐钱富贵这边小心行事,安全第一,不用刻意去打听消息。反正这一年的重点,应该是国内,至于辽东那边,就继续在海州那边屯兵屯粮,给建虏以压力,等到有好的战机再说了。

京师那边,不管是内阁还是司礼监,对于那变相的收取个人所得税的章程,还在草拟之中,崇祯皇帝也不打算等下去,就离开苏州前往生丝集中地,南浔镇。

一路过去,江南这边,似乎更为繁华。沿路所见,田地上种植的,不再是水稻粮食,而是桑棉等经济作物,特别是桑树为最。

对于这些,崇祯皇帝事先有过了解,也明白一些。无非是江南这边的百姓见种植桑棉等经济作物更为赚钱,就全都改稻为桑,不似后世一部电视剧上所说,是朝廷要求改稻为桑,而是百姓自发的行为。原先大明的粮仓之地,在十六世纪末期到十七世纪初期的时候,已经成为缺粮之地,而湖广则成为天下粮仓。即“湖广熟,天下足”取代了原本的“苏湖熟,天下足”的格局。

其中,湘潭是湖南内部最大的米谷集散地,而汉口则是湖广、四川米谷最大的交易市场。粮食沿着长江往下运,输送方式也很简单、方便。

当然了,苏湖这边,也不是一点粮食都不种。一般来说,大概的比例,是三七开,即三分粮食七分经济作物。

崇祯皇帝一边任由马儿慢步跑着,一边想着这些事情。忽然,听到了田贵妃的声音:“老爷,这一路过来,好像有不少人往前面去,看着该不会是有集会吧?”

崇祯皇帝听了,回过神来看看,便笑着问道:“是不是有机会,问问便是了。”

他知道田贵妃喜欢看热闹,便稍微一示意,自然有一个锦衣卫便衣离开队伍,过去拦了人问情况。

不一会,那名锦衣卫便衣便回来禀告道:“老爷,夫人,这些人都是专门的雇工,在养蚕方面多是老手,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赚钱的。还有一些则是棉花种植方面的老手,要赶去更远的市镇。”

“嗯?”崇祯皇帝听了,稍微有些不解,便看着那锦衣卫便衣嗯了一声。

或者这名锦衣卫便衣不擅长这个,他顿时有点紧张,便连忙补充道:“江南这边的人家,家境好一些的,都不会亲自动手去做养蚕、织布之类的事情,都会雇佣一些熟手。”

这一次,崇祯皇帝听明白了,合着江南这边已经开始出现资本主义的苗头了,出现大规模的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了。不过仔细想来,似乎也很正常。就如同地主不会亲自下地种田一个道理,有钱人也只会去剥削别人的劳动成果,才能获取更大的利益。

对于这种情况,崇祯皇帝有很大的兴趣,便对这方面更为关注,甚至都亲自随机去问了几个人。最后得到的结果,果然是如此。

在这江南一带,已经出现了一些专业化的集镇。有以盐业为主的集镇(周浦镇),有榨油业为主的市镇(石门镇),还有笔业市镇(善琏镇),窑业市镇(干家窑镇),编织业市镇(唯亭镇、唐市镇),刺绣业市镇(光福镇、下沙镇)等等。

这些市镇,都不是官府指定建立的,而是因为地理交通等因素,最终自发形成的。最有特点的是,往往这些市镇都会形成网络的效应,比如一个镇专业搞种桑,而隔壁一个镇则是专业搞养蚕,甚至还有专业培养蚕种的镇子;在这些镇子之间,自有商人来往沟通。

这样做的好处,使得这些镇子都各有一块专业,能优中选优,比别的地方更有成本和技术上的优势。而这些,是经济发展自发形成的。

而这种专业化的出现,又使得那些小规模的农家个体生产难以在数量和质量上有所突破,被专业化的方式所取代,就出现了以雇佣劳动为特征的手工作坊。这一点,特别是在织布的机坊、练坊、染坊、轴坊等方面为最,雇佣的劳力也是最多。

这也使得各地都出现了劳动力市场,比如崇祯皇帝眼下看到的这些,根据时节的变化而赶去对应的地方受雇佣的。一般来说,在当季时节,雇主为了多赚钱,也会给雇工多一些工钱,甚至都有酒肉招待;而不是当季时节时,不但钱少,甚至连雇佣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没有存钱,就只有沿街乞讨,以待来年。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些人恐怕是华夏历史上最早的无产者了。

也是因为有这些情况,使得大明出产商品的数量和质量,一直是有口皆碑,碾压一切对手。确实可以说,在明末的江南,已经出现了乡村工业化,也就是早期工业化。

如果能在这个基础上正确引导这些产业资本,保证大局稳定,不让外来势力打断这个进化过程,说不定大明的工业化就能顺利进行下去,并以其雄厚的基础,远超欧洲的工业革命。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进程不但被建虏打断,也没有对应的政治文化土壤。可在这个位面上,崇祯皇帝不由得在心中暗道:“既然朕来了,就绝对不会让欧洲超越大明!”

864 客满(第三更)

将近傍晚之时,终于到达了南浔镇。远远看去,虽然没有高大的城墙,可这镇子所占面积真不小,是一路过来这一带见过仅次于苏州城的一个百姓居住地。镇子上的建筑,都透着江南的秀气,全都是瓦盖砖墙,甚至墙都是粉刷过,一看就知道这里的生活水平不错。

在南浔镇的外围,只有一些篱笆墙,象征性地表示篱笆里面是南浔镇的意思。通往镇子里的道路,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好不热闹。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至少是府城呢!

如此繁华,让崇祯皇帝一行人的心情也不错。不过这个好心情,在他们进了镇子之后,就没有了。

“客官,真不好意思,鄙店已经客满了。”

崇祯皇帝骑在马上,还没下马,就听到一名小二赔着笑脸对上前交涉的锦衣卫便衣解释道。

锦衣卫便衣一听,当即黑了脸。这家是南浔镇最好的客栈,皇帝过来,自然是要住最好的客栈才行的。你说没空房就可以了?他当即一声冷哼,还待往前闯,同时喝道:“少废话,把最好的房子空出来……”

“算了,既然客满了就换一家好了。”崇祯皇帝倒没感觉有什么,只是笑笑说道,而后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驱马前行。

锦衣卫便衣听了,狠狠地瞪了小二一眼,便转身跟上皇帝走了。

“切,还以为有钱了不起啊?”小二等人走远,小声嘀咕道,“我们这镇子上,就是不缺有钱人!”

到了次一等的客栈,这次是刘兴祚亲自上前去安排皇帝贵妃的住宿。没想到,他也没能进客栈的门,就被小二堵在了门口,同样陪着笑脸说道:“客官来晚了,鄙店早在两天前就一直客满了。实在是抱歉!”

刘兴祚一听,不由得转头看了崇祯皇帝一样,而后转回头问道:“就没人退房么?”

“客官可能是第一次来我们南浔镇吧?”小二笑着说道,“头蚕就快下来了,各地的丝商早早赶来,这个时候,怕是所有客栈都会满了。要想有空的客房,至少要等这买卖差不多的时候才行!”

“……”刘兴祚一听无语,立在了那里。

崇祯皇帝等人同样听到了,也是无语,看来这里生意好得吓人啊!不管客栈贵贱,竟然都会没房,而且住房的人,还一住那么多天,真是不差钱!

方正化凑近崇祯皇帝,低声说道:“老爷,要不找本地的官府吧?”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摇头道:“你是忘记了,这里可没有官府!”

大明的官衙,是到县一级。县下面,是没有官府的,都是乡绅治理。南浔镇也不例外,虽然繁华,可还只是一个镇子而已,并不是郡县,自然就没有官府了。

方正化自然也知道这点,只是这南浔镇太过繁华,让他有了错觉,以为这里是府城了。

这个小二或者是这样的事情见过不少,知道这些人没地方住会为难,就又笑着提了建议道:“各位客官,你们可去寻一些民居,有挂着牌子短租的,或者还能在南浔镇找个地方住下。”

不到万不得已,崇祯皇帝不想用权力去威胁,毕竟他是来自后世的成年灵魂。听到这个建议,看着这边的住宅都还不错的样子,也就不以为意,便叫回了刘兴祚,沿街继续往前走。

刘兴祚还不怎么甘心,叫过几名手下让他们去剩下那些客栈都问上一问,而他们自己,在在街上慢慢地走着。

还真别说,这边还真有一些民宅,搞得和客栈一样,甚至外面还挂着牌子,日租月租都有,价格还不低。不过当崇祯皇帝一行人上前去问时,得到的结果,却是都已经住满了。

刘兴祚派出去的几名锦衣卫便衣也先后回来,都是摇头,说客栈已满,甚至其中一人还说愿意出几倍的价钱,也求不来空房子。

这个结果,让崇祯皇帝一行人都楞了。他们是真没想到,南浔镇这边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外地人,不差钱的把能住下的地方都住下了。

“老爷,要不我们直接去镇上最大的乡绅家吧,小人去交涉,肯定能住下。”刘兴祚来到崇祯皇帝身边建议道。

只要把锦衣卫腰牌一亮出来,都不用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就肯定能有住处。

崇祯皇帝听了,抬头看看天色,夕阳染红了西边的天空,估计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沉入西山了。

他眉头微皱,正考虑是不是要让锦衣卫这边亮个身份的时候,就忽然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这位公子,您竟然是来我们南浔镇的啊?”

崇祯皇帝听到,闻声看去,却见是一名伙计打扮的人,脸上带着惊喜地笑容看着他,同时也看向几名锦衣卫便衣,充满了友好。

“……”崇祯皇帝有点愣神,想了好久,就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竟然认识自己?

其他人也差不多,倒是田贵妃的记性好,稍微过了下后,恍然大悟,连忙偏头凑近崇祯皇帝道:“老爷,这个人运送的车子,好像是在路上陷入泥潭出不来的,老爷让人帮手了一把!”

田贵妃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那人似乎看出崇祯皇帝一行人的反应是什么意思,继续笑着说道:“公子不记得了,我们的车子陷入泥潭,是公子让人帮忙才得以推出泥潭的!”

果真如此,崇祯皇帝得到提醒,也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便微笑着点头回应了下。

这人稍微一打量崇祯皇帝一行人,再看看他们站在一面出租的民居前面,便大概猜出了什么,就又笑着说道:“要是公子没地方落脚的话,不如去我家歇歇。只是条件有点简陋,不过我家媳妇是个勤快人,倒也是干净的。”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心里笑了,这算是好人有好报吧?这种感觉很好!于是,他便点点头道:“如此,就要麻烦小哥了。”

“小人陈友明,公子叫小陈就成,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陈友明呵呵笑着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就在头前带路。

865 多话的小男孩

崇祯皇帝一行人随着陈友明一直走,一直走到了镇子最东头,在河道边上的一座孤零零的宅子边上。而后就听到陈友明回过头来说道:“公子,这里就是我家了!”

而后,他又转回头,高兴地大声喊道:“娘子,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里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而后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就先跑了出来,惊喜地喊着“爹爹”。

陈友明高兴地上前,蹲在地上伸开双臂,一把抱住两个扑上来的孩子,大人小孩都很高兴,其乐融融。

田贵妃见了,脸上露出羡慕的眼神,不由得凑近崇祯皇帝,用非常低的声音说道:“老爷,妾身也好像要。”

崇祯皇帝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听到说话,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那今晚继续好了!”

说话间,房子里又匆匆出来一个年轻的女人,长得也算漂亮,当然了,肯定比不过田贵妃的。只见她也是满脸欢喜,就站在门口,眼睛中只有她的孩子和相公,一时之间,竟然没看到二十来骑高头大马。

倒是陈友明记得,看到媳妇出来,连忙站起来,双手拢着两个孩子,同时对媳妇说道:“来了贵客,赶紧去收拾下厢房。”

那女人听了,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来了这么多人,还都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就立刻楞了下,又转头看看丈夫,似乎很是意外。不过男人既然已经发话了,她倒顺从地答应了,露出笑容道:“那相公陪一下客人,奴家这就去收拾。”

两个小孩这时也才发现外面有好多高头大马,顿时,两个小孩的眼睛都瞪大了,一直盯着那些高头大马看,显然心中很好奇。

崇祯皇帝翻身下马,笑着说道:“打扰你们了!”

陈友明听了,同样笑着回答道:“那里的话,公子可是好人!”

换句话好像是说,如果不是看出崇祯皇帝是好人的话,就很可能不会让住。

说完之后,他拍拍两个孩子的脑袋道:“去帮你娘收拾屋子去!”

“爹,他们欺负我!”小男孩并没有走,抬头看着他告状道。

另外一个小女孩则也是抬头,看着陈友明要求道:“爹,为什么弟弟能读书?女儿也要读书,这样女儿去了还能保护弟弟?”

这两个小孩,长得很像,是个龙凤胎。

陈友明听了一愣,不过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话,而是要求道:“听到爹的话没有,还不去帮你们娘亲,有什么话,等爹招待完客人再说。”

看到他有点生气了,小女孩就立刻转身跑回去,显然是听爹的话去帮她母亲了。但是小男孩没去,竟然脱下裤子给他爹看屁股道:“爹,他们打的,先生也打我!你看看!”

陈友明蹲下身子看了看,又立刻给儿子拉上裤子道:“乖,先去你娘那里!”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陈友明,嘟着嘴道:“爹,他们还骂你,骂娘,我不想去读了!”

“啪”地一声,陈友明轻轻打了儿子一下脑袋,黑下脸喝道:“说什么胡话呢,立刻去你娘那里!”

看到他这样子,小男孩还是嘟着嘴,不过终于转身跑进屋子去了。

陈友明转头看向崇祯皇帝,略微有点尴尬道:“小孩子有点被宠坏了,不听话!公子,里面请!”

崇祯皇帝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小孩子很可爱的。不过啊,龙凤胎!”

陈友明听了笑笑,把崇祯皇帝一行人让进了院子。

这个宅子或者是在镇子边上的原因,算是有点大,只是一看,应该有4间厢房,不过,对于二十多人来说,房子还是不够,除非挤挤。陈友明也是一脸歉意地说明了这个情况。

崇祯皇帝听了,笑着说道:“没事,也让你媳妇不用收拾了,交给他们就可以了。”

刘兴祚立刻上前,吩咐了手下一声,立刻就有手下或者去安排马匹,或者在陈友明的陪同下看了下厢房情况,然后就有人出门而去。

其中一间厢房,陈友明媳妇出来对他说道:“这间收拾好了,只是有点简陋……”

两个小孩一左一右跟在他们娘的身边,其中小女孩立刻说道:“爹,娘把我们家最好的被子都拿过来了。”

崇祯皇帝听了,便笑着说道:“能有个住的地方就成了,怎么好这么麻烦你们。其他事情你们不用管,我们自己会解决的。”

陈友明一听,正想说话时,就听到小男孩昂着脖子对他说道:“爹,我要吃肉,我要糖人!”

一下子多二十来个人,要是真吃陈友明家的,估计能吃穷他们。看他们的房子和穿着,并不富裕,至少在明面上,比其他百姓都要朴素。

崇祯皇帝便又笑着道:“我们估计住个四五天的样子,这几天的房钱就先给了吧!”

说完之后,他向刘兴祚打了个眼色。于是,刘兴祚立刻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币,递过去算是当房钱了。

一看是纸币,还是一叠,顿时吓了陈友明一跳,他连忙摇头推辞道:“公子是好人,就算要给钱,也不能给这么多钱……”

刘兴祚给出的钱,自然没有收着的道理,立刻说道:“老爷说了给你就给你,收好了。”

说话间用了不容置疑地语气,并塞到了陈友明手中。

她媳妇听到这话,看着刘兴祚,脸色立刻变了一变,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收了吧,多余的钱,就当这些天雇你当向导,陪我们在镇子里走走看看好了。”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

陈友明还想再说,他媳妇就开口说道:“相公,既然客人这么说了,就不要推托了,这个钱就用来招待客人,好生陪着客人便是。”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房子里面的事情,自然有人在忙碌,崇祯皇帝和田贵妃两人无事,就看看环境。在这厢房边上,有一个小门,推门出去,田贵妃便不由得惊喜道:“老爷,这里好美啊!”

崇祯皇帝看了,不由得点点头道:“这位置还真不错!”

866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j???? ???C????:jH?u?CB5????-e??/^??0?fHUtDZ?|4FfY??口是石块砌成的一大块空地,大概宽长都有一丈到两丈之间,再前面是流经南浔镇的那条清澈的河道。河上面,有小舟摇曳。这条河道,就藏在田野间,蜿蜒一直到远处尽头。夕阳已经落山,可晚霞布满了天边,红彤彤地一片。

微风迎面吹着,带来了田野上的清香。此时此景,让住了多年深宫大院的田贵妃,又如何不赞美呢!

“这里算是进南浔镇的第一家住户了!”崇祯皇帝的角度又有所不同,对于景色,也就是那么一赞而已,他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了。

方正化很有眼力,立刻找来了两条椅子,摆在这块空地上,让崇祯皇帝和田贵妃坐了,欣赏日落时候的江南风景。又指挥了人,搬来一张小小的平板桌,上面放着烧开的水,放上茶杯,泡好茶香四溢的龙井茶,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并不需要主人来操心,也没想让主人过来做这些事。

在墙根处,皇上贵妃看不到的地方,站着四名锦衣卫便衣,警惕着看着周围,担任着警卫之责。

“老爷,您看那,是月亮么?”田贵妃指着天空,忽然惊讶地问道,“现在还没天黑啊!”

“呵呵,那就是月亮!”崇祯皇帝笑呵呵地答道,靠在椅背上,眼睛自然直视前面的天空。这时候,晚霞已经少了一些,只有西边天空的一角还是红彤彤的。天空中,已经隐约能看到星星点点,一切都很自然,毫无污染。

他们正在欣赏着风景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这里是我家,不要拦我!”

田贵妃听到,转头往后一看,便知道是在侧门那站着的锦衣卫便衣把小男孩拦住了。她喜欢主人家的这对小孩,便笑着说道:“让他过来吧,这里是他家呢!”

锦衣卫便衣听了,便闪开了。小男孩立刻小跑着进去,知道谁是老大,跑到了崇祯皇帝和田贵妃面前站定,而后就看着崇祯皇帝说道:“叔叔,你是我爹的朋友么?”

小男孩的眼睛大大地,很可爱,崇祯皇帝看着这个小人,点点头道:“是啊!”

“那你能不能借我一个佣人?”小男孩立刻要求道。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转头和田贵妃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而后转回头又和缓着声音问道:“为什么?”

“他们欺负我,骂我爹娘,还打我。”小男孩气鼓鼓地说道,“我要打回来!”

说完之后,小男孩竟然又脱了裤子,转个身子给崇祯皇帝看他的屁股,同时说道,“我坐都没法坐了!”

崇祯皇帝一听,光线不是很好,拉过小男孩,抱着他看了下,还真别说,屁股上青着呢!

这一下,他惊讶了,不由得问道:“这是谁打的?”

“是陈王八打我的。”小男孩气鼓鼓地说道,“还有先生偏心,他老欺负我,骂我就看不见,就知道打我。以为我不知道,就因为陈王八他爷爷是族长……”

一边的方正化,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皇帝竟然会处理民间小孩之间的打架问题,而且看着好像很有耐心,这让他非常地惊讶。同时也让他对崇祯皇帝,又多了另外一个方面的了解。

崇祯皇帝确实有耐心,听了好久,又问了不少话,终于搞清楚了小孩打架的原委。

原来,南浔镇主要有两大姓,陈姓和王姓。而陈友明是陈姓的远支,也因此,一直被排挤,甚至住处都是孤零零地在镇子最边上。姓陈带给陈友明唯一的好处是,能让儿子进族学。

谁知这小男孩在学堂的时候,因为家里穷,就老是被他的同学嘲笑,欺负。不但骂他,骂他爹娘,还打他,他就还手,然后就被先生责罚他一个,无外乎,他家穷,没势力这些了。

在刚搞清楚这个情况后,陈友明有点惊慌失措地找了过来,见儿子果然在打扰贵客,不由得又是赔罪,又是拖着儿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儿子拖走了。

这事,可以说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了,但崇祯皇帝却陷入了沉思。方正化见了,小心翼翼地上前,低声请示道:“老爷,要不,奴婢派个人去……”

崇祯皇帝听到,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让方正化自动闭嘴不说了。

而后,他重新转回头,看着远处天空的那轮明月,缓缓地说道:“我应该想到的,教育应该从小抓起,如果只是到生员这一级,其实人生观和世界观都差不多已经定型,再怎么教育其实也只是流于形式而已。”

其他人听了,一时不明白皇帝这是指什么,因此谁也没说话,唯有田贵妃则顺着他的意思问道:“老爷,什么教育?”

崇祯皇帝听到,转头看向她说道:“记得我们前些天在来的路上,有一处山顶茶铺遇到的那些读书人吧?“

见田贵妃点点头,他就又继续说道:“你看看他们的言谈举止,我大明的未来,要是靠着这些读书人,怎么可能会有希望呢!”

这个话题突然就大了,田贵妃也不好接话了。

“我记得当时问过,国歌国旗这些,他们嗤之以鼻,压根不屑。”崇祯皇帝回忆着说道,“爱国主义教育,必须从娃娃抓起啊!”

“我们大明的启蒙教育,其实官府是不管的,都是如同这小男孩所说,是有族学负责的。只有通过童试成为生员,官府才会插手,这样不行啊!”

田贵妃等人听着皇帝说得这些话,很是意外。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又怎么不行了?

“江南这边的风气,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孩子,这些孩子在这样的风气中长大,就算他们聪明,能考中进士,可这样的人进入大明官场的话,带给大明的,只能是灾难!”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的神态就变得很是郑重,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小孩读书这块,必须也要在官府的掌控中才行!”

867 乡约(第三更)

?i\?4`I???b??8f?,????[???h????S????HaZV?u??F????哪怕是在后世,刚才小男孩所说的这种情况,也一样存在。不过这种事情,既然知道了,就一定要认真对待!

崇祯皇帝想着,忽然有点后悔,自己这次出来,只是带了护卫,最多加了御医,博学可咨询的一个都没带。下次再出巡的话,还是要带个这方面的才好。

不过,也幸亏是有个聊天群存在。因此,崇祯皇帝便直接进入聊天群,私聊首辅温体仁道:“朕想要改变官府不下县的这种做法,温卿可有什么好法子?”

温体仁冷不丁地见到这条私聊,不由得吓了一跳,稍微琢磨一下,便回复道:“陛下,官府下县的话,管不过来的。”

“怎么会管不过来?”崇祯皇帝立刻再问道。

温体仁不知道崇祯皇帝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回答的时候尽量保守道:“陛下,我大明官员就那么多,一县之内,也就县令,县尉……”

崇祯皇帝一见这话,立刻打断道:“官不够就再多加一些好了!”

“俸禄呢?朝廷可没那么多钱啊!”

“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崇祯皇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否则的话,县以下,乃是大明的基石,基石不稳,房屋如何能稳?”

温体仁听了,稍微了解了崇祯皇帝的意思,想了想,便奏道:“陛下,其实,县以下多为自治,官府也有插手,非一点不管也!”

崇祯皇帝所意识到的问题,中国上下几千年,除掉以前人口不多的时候不算,就说唐宋以来,也有人认识到了这其中的问题。因此,早在北宋时期,吕大钧、吕大临等几兄弟于北宋神宗熙宁九年制定“吕氏乡约”,也即蓝田公约,白纸黑字地定下了邻里乡人互相劝勉共同遵守,以相互协助救济为目的的制度。南宋时期,朱熹重新编写了这个乡约。

到大明朝之后,王守仁于正德十二年为南赣汀漳等处巡抚时,更为重视,于正德十五年颁布了《南赣乡约》,是约凡十六条,规定了全乡人民共同遵守的道德公约,其中涉及军事训练、政治教育、道德陶冶等内容。

嘉靖间,部檄天下,举行乡约,大抵增损王文成公之教。如果说《吕氏乡约》为民众自动的乡村组织,那么王阳明于1518年颁布的《南赣乡约》,就是一个官府督促的乡村组织,属官治传统了。

当温体仁把这些都解释了一遍之后,崇祯皇帝不由得很是好奇,便又再细问了一些。发现这《南赣乡约》对“乡约会”这一组织机构、负责人职掌、活动方式、开会程序、礼仪制度等作了详密的规定。

同约人中推年高有德者一人为约长,下设二名副约长,又推公直果断者四人为约正,通达明察者四人为约史,还设知约、约赞等职,组织十分严密,各有其职权。通约之人凡有危疑难处之事,皆须约长会同约之人裁处,陷人于恶罪,则坐约长约正诸人。

不得不说,王阳明果然厉害。这一套制度还涉及了实施军训、改革风俗、增进道德等方面。大明有将近三百年的王朝寿命,王阳明的功劳不小。不过遗憾的是,这个制度并没有一支良好的执行下去,一百年后,所有方面几乎全都崩溃,让满清轻而易举地夺取了天下。

崇祯皇帝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包括小孩教育的事情,让温体仁去想办法,怎么和乡约这个联系起来。另外,约长这个类似后世的乡长、镇长等职务的,也可以考虑成为正式的官职。

这个是大事,和之前的礼仪制度的改革一样,必须要谋划周祥,反正崇祯皇帝也不急在一时。

等讨论完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从聊天群中退出来时,发现天已经很黑了,不由得有点惊讶道:“咦,天这么黑得这么快?”

“呵呵,老爷,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之多了!”田贵妃还陪着他,微笑着说道,“亏得天气还凉,没有蚊虫,否则老爷怕是坐不了这么久!”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笑了,站起来道:“走,去用膳吧!”

他和田贵妃穿过侧门,忽然看到陈友明夫妇一人搂着一个孩子就等在那里,看到他们过来,都拉着孩子跪了下去,其中陈友明更是有点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我家孩子不懂事,还请老爷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就……”

崇祯皇帝听得无语,看了眼惶恐不安的他们,再转头看了下四周,便明白过来,当即笑着打断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都起来,都起来。你不用管我是什么身份,只要记得,我是来南浔镇投店不着的客人,是你好心借了防止给我们住。该是我们感激你们才好,其他的,都不要在意。明白么?”

陈友明原本只以为这位老爷是个有钱人,可能有点势也不一定。这在南浔镇这边,来往豪商见多了,也不怎么见怪。但真正接触之后,特别是到了家里之后,他发现这位老爷的一切用度,都是他的手下人亲自去打理,甚至连吃的也不例外。可以说,除了这个房子是他们的之外,其他所有东西,都是他的手下去处理的。

更为关键的是,刘兴祚的说话,让他媳妇感觉到了一点,而后再看这些手下,全都严密保护这位老爷,四周左右全都站着那些手下时,他们就感觉到,这位老爷,绝对不是什么豪商,很有可能是朝廷高官。

有了这样的认识,陈友明把儿子拖回去后一问,得知儿子是去向那位老爷要人,要去打回来什么的,就有点吓坏了,不知道这位老爷会怎么看,在媳妇的建议下,他们就带着孩子过来请罪了。

不过崇祯皇帝的态度,又让陈友明夫妇糊涂了。朝廷高官的话,会有这么好说话的么?他们能感觉出来,这位老爷说得是真心话,没有一点点生气,也没有一点点恶意。

如此,他们都松了口气,便依言站了起来。

“明日时候,陪我逛逛镇子里吧,要不两眼一抹黑,是不是?”崇祯皇帝笑着说道。

陈友明听他说得轻松,便也轻松起来,连忙点头答应。但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还没配人家出门,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868 为了房子

“陈友明,开门。不要躲起来,知道你回来了的!”一个声音在外面大喊。

喊着的时候,甚至用力敲门,发出“嘭嘭嘭”地敲门声,动静很大。

不过这个声音很快就断了,轮值的锦衣卫便衣为了低调,并没有在门外站岗,而是在门里,这么大的动静,管他是找谁的,都不可能任由他吵闹下去。

门一打开,一名锦衣卫便衣便怒目看着外面五六个人,厉声低喝道:”不得喧哗!“

外面站着的人都楞了下,没想到开门的不是陈友明,而是一个个子高大的外地人。其中一人马上反应过来,便陪着笑脸道:“这位大哥,是来买湖丝的吧?我们是来找陈友明的,并非有意骚扰到你们的。”

一行二十多骑住进陈友明家,关注陈友明家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南浔镇的南来北往豪客太多,他们也见怪不怪。如今客栈没空房,甚至民房都没有的情况,他们也一清二楚。因此,对于这些豪客住陈友明家,也并不以为然。

锦衣卫便衣心中却是怕指挥使大人会因为刚才的动静责罚自己,因此脸色很不好看,正待喝斥时,陈友明匆匆地跑出来了,看到门口那些人,连忙说道:“陈哥,家里有贵客,还请小声一些。”

锦衣卫便衣见他出来,便低喝一声道:“不得喧哗!”重申一次后,便回转进去了。这外面的事情,不是他的职责范围。

外面那些人见了,也不想得罪来购买湖丝的豪客,便小了声音对陈友明说道:“从外面回来,还有豪客住你家,该还钱了吧?”

“行,行!”陈友明不想惊动家里的贵客,连忙点头答应道,“五两六钱八分是不是,我马上拿给你。”

“你脑子傻了,怎么可能这么一点钱!”领头那人听了,阴着脸低声喝道,“是二十五两八钱,还有你儿子在族学书桌上乱刻画,也要赔五两二钱银子,一共是三十一两银子。赶紧还钱!”

“……”陈友明一听,楞了一会,而后神色变得有点愤怒,不过依旧压低着声音说道:“陈哥,不要开玩笑好不好,哪有那么多银子的?当时说了的,就是赔三两银子,利息是二两六钱八分,这时间还没过呢!族学书桌是怎么回事?就算我儿子乱刻乱画,也没有那么贵的书桌吧?”

“呵呵,你是傻了?”那人冷笑着低声说道,“湖丝的价格都有高有低,时间不够而已。如今又到了湖丝最贵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涨价,你和你儿子搞坏了东西,这价格自然也是要涨的!”

“……”陈友明听了这话,气得胸膛起伏,好不容易压抑着怒火,低声说道,“陈哥,我们讲点理好不好?”

“要不是瞧在你是陈氏族人,老子都不会和你好好地说话了!”那人冷笑着说道,“我爹说了,你要是换不上钱也行,把房子让出来,这笔账就一笔勾销。”

一听这话,陈友明顿时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一直盯着自己的房子不放。他正待说话,却见那人脸色一变,厉喝一声道:“别给脸不要脸,否则家法伺候,你要吃更多的苦头。”

说到这里,又露出一丝淫笑道:“你婆娘和女儿的姿色不错,或者卖了抵债也行!”

他身后的几个人听了,也都跟着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

就在这时,陈友明家里又转出一个人,冷喝一声道:“滚!”

这一声“滚”字,犹如一个大禁言术,立刻让门口这些人顿时闭嘴。他们一起瞧向说话之人,见又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人,便知道是外地豪客。

领头那人的脸上也没了笑容,不过还是尽量和缓地语气说话道:“我是南浔镇陈氏族长的小儿子陈友铜,来此也不是想打扰贵客,只是讨债而已,天经地义。”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又补充道:“贵客要是想如愿在南浔镇收到想要的湖丝,最好是由我们陈家来安排,上我陈家所开牙行买卖,大家都是朋友,自然是公道的。但要是得罪了我陈家,呵呵……”

出来的是刘兴祚,他听到门口的动静,就怕吵着皇上和贵妃,就转出来看看,刚好听到了门口的对话,立刻就知道是敲诈勒索。此时又见这人威胁自己,不由得盯着那人,再低喝一声道:”滚不滚?“

说话间,威势尽显,犹如一头猛虎,盯着猎物一般。

这种气势,是战场上练出来的,是久为上位者所养成的。这让陈友铜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不敢再说,就更不用说他带来的那几个狗腿子了。

不过这里毕竟是陈家的地盘,陈友铜回过神来后,自然不可能听话地滚,便也冷了脸色,带着点凶狠说道:“好,我陈友铜记下了,你看着吧,看你们能买到多少湖丝!”

说完之后,他又恶狠狠地盯了陈友明一眼,然后就马上带着人走了。

刘兴祚看着他们远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要不是怕惊动了皇上和贵妃,还能让你们说狠话离开,我刘字倒过来写!

然而,虽然他不想惊动皇帝,可终归刚才那吵闹声,还是惊动皇帝了。只见崇祯皇帝转了出来,看到了远处离去的那群人问道:“怎么回事?”

“一群乡间无赖而已。”刘兴祚转身一看,连忙恭声回答道,“已被小人打发走了。”

“嗯?”崇祯皇帝转头看看脸色很不好看的陈友明一眼,又哼了一声。

刘兴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本不想皇上操心这种小事的,可此时再问,就没有办法了,只好把他听到的情况大概讲了一遍。

崇祯皇帝一听,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了,这一大早起来,怎么就遇见了这样的恶事。他这么想着,便转头看向陈友明问道:“看样子,他们的目的是在于你这个房子,这有什么个说法么?”

陈友明听了,看看这位老爷脸上带着关心之色,心中想想,便说出了原因。

869 行霸

原来,南浔镇由于是湖丝的集散地,因此开有各种牙行,就做些收购湖丝再倒卖,又或者牵头搭线,从中收取好处的买卖。而湖丝又是大宗生意,动辄万金,这也是为什么南浔镇上豪客见怪不怪,实在是太多了。

这么大的利益,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做生意。有钱有势力的那些,就开始做一些强买强卖,或者擅自抬高或者压低价格价格,又或者进行各种名目的敲诈勒索。这些人,就是俗称行霸。

这种情况,在原本的历史上,就多有记载。比如崇祯年间的《太仓州志》、《南翔镇志》等等。其实,哪怕到了后世文明高度发达的年代,这种情况一样存在。

南浔镇这里,自然是陈姓和王姓两大家的势力范围,这些行霸的存在,如果背后不是站着这两大姓,也不可能在南浔镇立足。

在一开始的时候,两大姓各自用着这些行霸,捞取无数的不义之财。到了后来,就开始互相抢起生意来了。纷纷在河道边上等着,看到运湖丝的船来,就立刻去拦截,或抢夺,或打白条,或哄骗把湖丝抢到手里。甚至到了后来,都不满足在镇子里守株待兔,后来甚至都下到乡里去抢湖丝。

这种情况的发生,让两大姓都很是打了几架,当然,是发生在乡间抢夺湖丝时遇到的情况。在南浔镇里,大家都是体面人,倒也没有动手。

后来,朝廷开海。各地的豪商闻风而来,湖丝的价格也上涨了不少。两大姓便约定,有钱一起赚,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定下的规则,就是不能派人去乡下抢收,得让附近的湖丝能自觉集中到南浔镇。等到了镇子上之后,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各凭本事。

当然,这里还有别的因素。因为在镇子上开牙行的,还有许多有背景的,比如京师来的,比如南京来的等等。他们也不允许行霸抢生意都抢到想下去了。

正是由于这一约定,原本偏僻的陈友明家,因为是镇子口第一家,就一下就变得热门起来了。从河道过来的运送湖丝的船,只要从这一侧进镇,首先要经过他家门口。

陈姓就要在他家开一个牙行,这样再加些手段,生意肯定要比别家好。但是,陈友明一直被主家排挤,突然要他这个家,给得补偿又少得可怜。他有老婆孩子要养,自然就不同意了。

没想到,主家不但不瞧在同族的份上多加一点钱,反而找由头说陈友明打碎了贵重物品,要他赔,如今更是连他儿子的事情也加了上去。他就一个伙计,哪赔得起那么多银子。

陈友明说明了前因后果之后,非常内疚地说道:“刚才因为小人的原因,那陈友铜已对老爷这边记恨在心。他是族长的小儿子,平日子就管着行霸的事情。被他惦记,怕是会影响老爷买湖丝了!”

在他看来,不管这位老爷是什么背景,既然带人来南浔镇,那肯定是冲着湖丝来的。虽然这位老爷看着应该背景不小,可那陈家是地头蛇,而且陈家的背后也有人,真要斗起来的话,输赢不知道,但总归对这位老爷是不好的。因此,他很是内疚。

崇祯皇帝听了,倒是笑笑,并不介意道:“没事,我也没打算买湖丝。过来只是看看,一会还要你带我好好逛逛南浔镇!如何?”

陈友明听了,心中松了口气,连忙应下。至于他自己的这个麻烦事,虽然他很想能解决下。可他毕竟不知道崇祯皇帝的身份,而且说起来对方只是自家的房客而已。陈家又是庞然大物,他想想就还是算了。

崇祯皇帝转身往里走去,一边又闲聊道:“行霸的事,约长那些人不管么?”

按理来说,这里是乡下,官府只是到县一级,地方纠纷就是靠约长这些乡绅解决。这些冲突的事情,肯定有人会闹,约长肯定要出面的。

陈友明听了,苦笑一声道:“约长不适合陈家族长就是王家族长,判起来肯定有失公允。要不然,也不会也什么行霸了。”

“这倒也是!”崇祯皇帝听了,心想果然不出所料。

他还想再说时,就见田贵妃迎了过来,一身女装,笑着对崇祯皇帝说道:“老爷!”

为了赶路方便,田贵妃一路女扮男装。如今不用赶路,自然换回女装了。顿时,她的容颜,让第一次见到的陈友明都惊呆了。

跟在后侧的刘兴祚不着痕迹地撞了他一下,倒也没有太在意。以贵妃的姿容,要不引人注目,那才是怪了!

陈友明被这么一撞,立刻回过神来,很是有点尴尬,低头跟着走了会,想着那陈友铜的为人,稍微有点犹豫,不过还是忍住了。

“等用过膳后,估摸着店铺都开门,那时候再出去吧,现在还早!”崇祯皇帝知道田贵妃想着去逛街,就笑着说道。

至于早餐这个,自然有下人操心,他们夫妻两人,只管吃就是。

“公子……”陈友明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而后又有点犹豫,一时没有说话。

崇祯皇帝听到,转头看他这样子,不由得有点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有话不妨直言!”

陈友明的脸色变化了几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公子,那陈友铜之所以一直为难小人,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小人之前不便外说,如今……如今……”

他结巴地说了两句,看到崇祯皇帝稍微露出了一丝不耐烦之色,就还是说出了剩下的话:”贱内有点姿色,惹人注意了!“

崇祯皇帝听了,稍微有点意外。转头看看田贵妃,忽然回过神来。陈友明此时说这话,应该是看到田贵妃的女装,所以好心提醒了。

想明白了这点,崇祯皇帝不由得一声冷笑道:“我倒是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说完之后,他就不管了,显然没有把陈友明的提醒当回事,这让陈友明不由得暗自担忧。这位夫人的姿色远胜自己的媳妇,这……呀……

870 继续耗便是

崇祯皇帝自然是第一个用完早膳的,他习惯性地进入聊天群,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信息。

还真别说,就见到一条高应元发过来的私聊:“陛下,刚夜不收回报,说复州的建虏烧了复州,所有人都跑了!”

看到这条信息,崇祯皇帝不由得眉头一皱,立刻问道:“这么大的动静,事先不知道?”

高应元此时已经到达海州,而李定国则安排到了相对安全的盖州,因此,这条信息显然是海州这边的夜不收发现的。

群主的好处,是发出的私聊能第一时间通知到人,能马上有答复:“陛下,如今海州这边虽然没有大战事,可我军夜不收和建虏探马不断地有交锋,夜不收人数有点不足,因此查探的消息晚了一些。”

崇祯皇帝一听,便算是理解了。海州那边,战场刺探军情,又或者屏蔽对方刺探,是需要精锐的骑卒,也就是夜不收的。而建虏虽然去年损失惨重,可毕竟是这些年打仗打出来很多好手,如果只是精锐骑卒之争的话,确实是难有优势,需要集中力量对付的。

这么想着,他就又问道:“夜不收和探马之争,我军伤亡如何?”

“回陛下,大概一比一的战损比。”高应元立刻回答道,“这还是新军中的精锐,关宁军所部的夜不收,则稍微要高一些,因此现在曹大帅把新军夜不收和关宁军夜不收混编使用,我军夜不收数量每次尽量多建虏探马一些,以多打少,倒也还行,因此外派其他地方查探的就少了。”

听到这个解释,崇祯皇帝忽然心中一动。要说以前可能没办法,现在么,应该不缺弓马娴熟的骑卒了。

于是,他立刻又点了李过的图标,私聊他道:“传旨洪总督,让其挑选弓马娴熟,最为精锐的五百骑卒,派往海州听曹总兵调度,用于夜不收之战。”

要说弓马娴熟的,这个时代,怎么都还是蒙古人第一。只是蒙古人因为被大明一直封锁打压,因此,装备极差,加上其首领都是狗屎,没有铁木真的能耐,发挥不出蒙古人的优势,因此才成了谁都打不过的存在。

这么想着,他没等李过回应,就又补充道:“就选原先土默特部或者察哈尔部,且有家小在归化城的。”

这些部族和建虏就基本没什么关系或者是有仇的,他们的家人在归化城得到安置,是受了大明的好处的。要想自己立下军功,能以满桂为榜样,要想自己家人过得好,就得努力杀敌。崇祯皇帝就决定,这些人也补充到海州夜不收的队伍中,进行混合编组,每一次出城,都有新军、关宁军和归化城的三种夜不收组成,先派五百骑军过去试试,效果不错的话,还可以再继续派。对了,战马也可以补充一些,就挑选好的,让这五百骑卒带过去。

这就是大明掌握了河套,收编蒙古人的好处了。要说以前的话,不要说可用之人了,就是战马的事情,都会是件头疼的事情。如今好了,人力充足,皇太极那个死胖子,我们继续耗吧!

崇祯皇帝有十足理由相信,建虏不得不跟着耗,否则不但海州附近,全辽东都可以是大明的夜不收活动,那建虏就成了睁眼瞎的聋子,这绝对是战场大忌。

他的旨意,李过那边自然不敢怠慢的,立刻就传达给了归化城总督洪承畴。而归化城这边在去年打了两仗之后,基本上没有大的战事。东边的建虏又被拖住,也无法骚扰到河套,西部蒙古甚至都派了使者在京师,基本上也是安全的。

因此,今年归化城这边的重点,乃是开垦河套的肥沃土地,以培育和种植徐光启送过来的各种粮食作物,改善河套地区的生活水平,消化秦晋两地的灾民为主。只是需要防备北部蒙古南下,远远地派出骑卒,倒也不会有多大的事情。

其实,北部蒙古与河套地区隔着一个大青山山脉,想要过来也不容易。如今的北部蒙古,正在和西部蒙古起冲突,估计也没那么多精力南下和大明开战,而这也是西部蒙古臣服大明的重要原因之一。

总而言之,归化城这边,暂时没有大的战事,不过也要进行战备,以后肯定有的打,但现在,不要说派出五百骑军,就是派出五千骑军都没问题。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骑兵、战马。

因此,洪承畴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反对的意思,立刻选拔骑卒,挑选战马,准备派往海州去。

崇祯皇帝得到李过的回复后,又看了一眼魏木兰的图标,知道卢象升如今已经回到了登州,在忙农耕的事情。于是,就点了李德明的图标,问了下金州那边的情况。

金州缺少卢象升在那边主持,虽然骠骑营留在金州,但大概还是进取不足,守成有余。其夜不收最多前探到新金附近。金州城外那边,也在忙碌农耕。

崇祯皇帝想了下,便吩咐金州那边,派人回皮岛驻守,派出夜不收,查探朝鲜那边的情况。之前的时候,就怕冬天大海冰封严重,建虏能踏冰攻上皮岛,因此就没有留兵。如今大海早已解冻,虽然暂时没有拿回朝鲜的意思,可有多尔衮在那边,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忙完了这一切,崇祯皇帝也联系了周皇后,问了下京师那边的情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只是说皇帝长久不冒头,一些臣子的觐见要求被否决,已经有一些流言说皇帝生病了。估计瞒不了太长时间,微服南巡的事情,就将不得不公开。

对此,崇祯皇帝也无所谓,打着能瞒多久就多久的主意。随便和周皇后聊了几句后,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才发现所有人都已经用完早膳,一切准备妥当,就在等着自己了。甚至陈友明都是远远地站着,已经在等了。

于是,崇祯皇帝便笑了笑道:“走,去看看甲天下的湖丝交易!”

871 闽粤商人

崇祯皇帝一行出门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此时的南浔镇,出了民居,到了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陈友明就在崇祯皇帝和田贵妃的前面两步远,侧着身子介绍着南浔镇的情况,表现得很是尽责。

“公子,我们南浔镇有一万一千三百多户,镇上就如同公子所看到的……”陈友明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两边的店铺道,“多是做些湖丝或者与之相关的生意。这前面的一排店铺大都是湖丝牙行,里面都是样品,湖丝另外存在仓库。”

说到这些的时候,他又颇为自豪地说道:“我们大明的生丝,以湖丝为最,而湖丝生意,至少七成是在我们南浔镇成交的。每年来这里购买湖丝的客人,都是大手笔的,一单交易,动辄万金……”

听他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心中不由得一动。先一步离京的东厂提督王承恩,有给他禀告说,就目前掌握的线索看,那些意图破坏大明开海的,很可能是一些私下贩卖货物去海外的人。因为大明禁海,至少货物明面上不得外出,这就能让那些人的每艏出海的船,利润达到最大。而一旦开海,大量商人外出,势必会引起价格下跌,就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这么想着,他便问陈友明道:“南浔镇这么多的湖丝,都是哪里的人来买呢?”

对于这些事情,作为本地人的陈友明自然了解,便立刻回答道:“全国各地的都有,有京师那边的,也有南京那边的,不过更多的是浙闽粤三地,其中又以闽粤两地为最。公子是不知道,那些闽粤来客那是真做大生意的,只要湖丝的质量好,他们都几乎不会怎么讲价钱,很豪爽的!”

说完之后,他忽然一指前面的一群人,也有七八个人护卫着一人往一间牙行里去,同时说道:“公子,这个肯定是闽粤两地来的。”

说完后,陈友明一笑道:“要不是公子一行人都是北方口音,别人看到,还以为你们也是来自闽粤的豪商呢!”

跟在崇祯皇帝身后的刘兴祚一听,心中一动,看着皇帝的背影,他忽然若有所思。

果然,就见崇祯皇帝缓步走着,看着那群人进门而去,而后又很有兴趣地问道:“他们买那么多干什么?”

陈友明一听,稍微犹豫了会,很快就回答道:“还能干什么,湖丝和棉布、丝绸、陶瓷一样,只有卖到海外才能赚好多钱。公子您看……”

说到这里,他指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又道:“去年朝廷宣布开海,这不,今年来南浔镇的人,比以往又多了不少,而且很多都是早早地来了,就怕来晚了收不到足够的量。”

“哦,那去年之前,朝廷好像是不允许海贸的吧?南浔镇的生意应该不怎么样吧?”崇祯皇帝脸上带着微笑,看不出心中想什么,好像闲聊般问道。

陈友明听了,反正都已经开了头,他也没在意了,便又回答道:“朝廷不让是不让,但架不住这其中的利润啊!”

说到这里,他想起还有问题没答,便又马上补充道:“以前虽然像今年这样,可规模也是不小的,要不然,我们南浔镇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大呢!”

崇祯皇帝听了,正想再说什么时,就听到田贵妃惊喜地声音响起:“这里有家丝绸铺子,看着门面还行,我们进去看看吧?”

刚才过来的时候,一家又一家的湖丝牙行,田贵妃才没什么兴趣,忽然看到一家卖丝绸的,就心痒了。

崇祯皇帝在后世的时候,也陪着女人逛街过,知道这是女人的天性,便点点头随意道:“好,进去看看吧!”

要进去的丝绸铺子虽然比较大,但也架不住他们全部人进去,因此跟进店的也就五六个锦衣卫便衣而已。

店里的伙计都在忙碌,看到又有人进来,而且是带着随从,就立刻有人过来伺候,只是抱歉地通知道:”鄙店的雅间现在都有人,客官要是不嫌弃的话,这里也是可以看货的,保证不会有多少影响。“

这家店铺的定位显然是比较高端的,货色很多,一看质量就很不错,各种不同颜色、图案的绸缎都很有规律地摆放着,能让进店铺的人一目了然。柜台这边都分有格子,看样品的顾客互不干扰,甚至有不少放着帘子,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人。

”连雅间都满了,看来生意不错啊!“崇祯皇帝站在大堂上,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而后对田贵妃说道:”要是你有兴趣的话,就在这看看吧。“

他可没有习惯,硬要店家腾出一个雅间来。

田贵妃对于崇祯皇帝的话,自然不敢违背。而且她此时的眼睛里,已经都是那些绸缎了,便答应一声,就去格子间看样品了。

小二奉茶,但崇祯皇帝没要,倒不是说要摆皇帝的架子,而是来自后世的习惯,并没有让他觉得有多不自在。只是站在大堂一角,环视这家店,注意柜台那边的动静。

他发现,似乎在这家店里的顾客,都不是吝啬之人,几乎每个人都会买些,多少而已。看着伙计在忙着取绸缎,来来往往的样子,崇祯皇帝不由得说道:“真是日进斗金啊!”

“公子,这些其实不算什么,那些在雅间里面的,才是大主顾来的。”陈友明却是知道的,便介绍道。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他顺口问道:“这些铺子应该要交不少税吧?”

“我们大明的规定,三十税一!”陈友明马上回答道,“不过我们乡下没有官府,多是约长那边象征性地给点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崇祯皇帝眉头一皱问道:“那这南浔镇一年的商税是多少知道么?”

“不知道!”陈友明很干脆地摇头道,“谁会关心那个。不过估摸下,大概一千两左右吧!”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很是无语。南浔镇是大明最大的湖丝交易中心,竟然一年的商税大概只有一千两左右,那还真是呵呵了!

他忽然想起,温体仁之前就提过,茶叶税这个,整个云南17两,浙江约6两而已。这么一比起来,这南浔镇的税还算是交得多了的!

872 被鄙视了(第三更)

他们正在聊着,忽然就看到田贵妃从格子间里走出来了。她的身后,跟着方正化,手中端着三匹绸缎。

就见田贵妃走到皇帝身边,稍微有点羞涩地说道:“老爷,一时没忍住,把这几天的花销都用完了。”

崇祯皇帝看看那几匹绸缎,点点头道:“没事,再逛逛,还有喜欢的,预支以后的好了。等以后家里有钱了再花就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穿越过来,国库里能饿死老鼠,一屁股的债,多少人嗷嗷待哺,崇祯皇帝忙碌了一年,总算是把边军的军饷补了个大概,又新开发了几个产业,不过还没怎么来钱,只能算是有了来钱的源头而已。为了大明这个国家,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这次南巡,花费的银子也要不少,内库也就几个钱而已,因此就算是田贵妃,每天的花销额度也是有限的。

皇帝的这番话,田贵妃听了,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但边上的陈友明,却惊呆了。

他没想到,看着摆大场面,身边跟着二十来个随从的这位年轻公子,竟然这么拮据。这么想着,他忽然为昨天收取的那些招待费,有点内疚起来了。同时也怀疑自己的眼光,怕这位公子并不是什么官府大官吧?

就在这时,店铺雅间有人出来,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有伙计在前头带路往外走。身后跟着两名丫鬟和两名仆从,其中那两名仆从手中,各自端着一叠绸缎,都快看不到路了。

当这女子经过田贵妃身边时,稍微一愣,似乎是被田贵妃的美貌惊住了,眼神明显带点嫉妒。不过当他看到田贵妃身后方正化手中的三匹绸缎时,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崇祯皇帝,下巴微微扬起,“哼”地低哼了一声,扭头出门去了。

“呵呵,没想到我被人鄙视了!”崇祯皇帝见此,不由得摇头笑道。

刘兴祚却是大怒,抬腿便想跟出去,不过却听到了崇祯皇帝低喝一声道:“干什么?”

刘兴祚听见,便只好按下了怒火,退回来垂手而立。

这一幕,看得陈友明相当惊讶。他看向崇祯皇帝的眼神中,更是多了一丝敬佩之色。想想那么多路人都不伸手,也就这位公子伸了手帮忙,他又觉得,似乎这位公子的修养,真是平生所见第一!

“努力赚钱吧,让家里内外都早点多些钱!”崇祯皇帝叹了一声,对田贵妃微微一笑,便转身向外走去。

说真的,田贵妃刚才也是大怒,要不是皇帝先表态了,她肯定要让那女人好看。不过当她看着皇帝走出去,也只好跟出去了,心中却想着,皇上这是微服出巡,还是少点事情,不要给皇帝添麻烦的好。

出了店铺后,她的兴致明显低了点,再路过一些平时喜欢的店铺,她也没有入内,只是随着皇帝走走看看而已。这么一来,走得就快了点了。

不得不说,南浔镇是真得繁华,除了湖丝为支柱产业之外,因为人流的集中,钱财的集中,随之而来的各种服务行业也都应有尽有。只是走在街道上的话,还真难以区分这里到底是市镇还是城池。

崇祯皇帝信步走着,似乎又随口和陈友明聊天道:“那些闽粤商人,大多是去哪里交易的,可有固定牙行?”

“一般来说,如果是老主顾的话,当然是有固定牙行的。甚至他们都不用派人来,每年按约定交钱交湖丝。”陈友明显然了解不少,“不过今年情况特殊,时候开海后第一次正式的湖丝交易,不管是不是老主顾,恐怕都会派人来重新谈合约,又或者会多采购一些。”

“那些闽粤商人,就小人知道的一些,自然是去南浔镇里最大的几个牙行买卖,否则的话,他们的胃口太大,小牙行还真不一定能满足他们。”陈友明说到这里,又给崇祯皇帝介绍道,“这些丝行,可以分大行、小行、小领头之分。其中小行又称划庄,是买之以饷大行,而小领头则俗称白拉主人,招乡丝代为之售,稍微抽取微利。大行则分为京庄、广庄、经庄、乡庄的区别。公子所问的闽粤商人交易去处,其实就是这广庄了。“

“哦!”崇祯皇帝点点头,便又问道:“那这广庄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广庄有两处,一处在镇东头,是我们陈氏所开。另外一处在镇西头,是王氏所开。”陈友明介绍着,便一指前面道,“我们走到街头,过桥,再走两条街,就能到陈氏广庄。”

崇祯皇帝听了,便点点头,示意他前头带路。

或者是知道崇祯皇帝爱听什么消息,陈友明稍微沉默了一会,便又开始介绍开了:“今年的蚕农因为开海的国策,都已经提前做了准备,估计产量很大。就小人估计,我们南浔镇今年怕是至少能有十万包,售价大概在一千万两左右。”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很是吃惊,一千万两左右,这可只是南浔镇这里的交易额,会不会夸张了?他不知道,这个估值其实一点都不夸张。在后世的《南浔镇志》中,就有明确记载。

他们走着说着,很快就来到了河道这边。还没走近,陈友明笑着指着停泊在桥边上的那些船道:“公子请看,那些就是蚕农赶着出来卖湖丝的,越早出来卖,价格就越高。等到湖丝大量上市,那价格就会跌上一跌。只是中间这个差价,就够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能过得宽裕一些了。”

这个道理,不用说,崇祯皇帝也懂,他点点头,心中倒是希望蚕农能多卖些钱,毕竟这是他们的辛苦钱来的。

走得更近了些,却发现前面河道边传来喧哗声,隐隐还有争吵的声音。陈友明听见,不由得叹了口气。

崇祯皇帝有点好奇,便问道:“前面怎么了?”

“都不用看,肯定是行霸在欺负那些蚕农了。”陈友明马上就回答,很显然,他似乎是见多了。

873 谁说了算

崇祯皇帝听了,信步往那边走去。陈友明一见,稍微犹豫了一下劝道:“公子,那边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没背景的蚕农,其实很可怜,一腔希望被人浇灭,又不能帮他们忙,不如不看了!”

“哦?”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转头看了陈友明一眼,这话让他有点意外,“看来你还不错!”

“有什么错不错的?”陈友明叹道,“将心比心而已,那些人以前就想让我去干这些,我是不肯答应,这个也是被他们排挤针对的原因。”

听到这些对话,连田贵妃都不由得多看了陈友明一眼,心中暗暗点头道:“不错,好好表现,会有好报的!”

崇祯皇帝对陈友明微微笑了下,脚下不停,往那边走了过去。

离得更近了一些,就隐隐听到了那边的吵闹声。

“大哥行行好,家里全指望着这头蚕能多赚点钱的,高抬贵手一次吧!”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苦苦哀求。

“对啊,以前我们都忍了,今年的行情不错,要不这样,按以前的价格好不好,我们认了。”不止一个声音在商量着。

“……”

“滚,再挡路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恶狠狠地声音随之响起,声音还很大,“买你们的湖丝,是你们的福气。要不然,看看你们能不能卖出去,烂自己手里一个钱都没有!”

“那我们不卖了,我们烂自己家里好了。”

“什么,给脸不要脸……”

“……”

陈友明听到,叹口气道:“以前他们威胁有用,这次前来收购湖丝的太多,那些蚕农心中有底,不怕这个威胁了。”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近前,依旧有两名锦衣卫便衣上前,挤开围观的人群,清出一条通路,崇祯皇帝一行人信步走了进去。

只见河岸边的台阶上,有一群人围着底下的船,有些人已经上船在强行搬运湖丝,而几个蚕农则拦着不让搬,双方正在冲突着。

蚕农明显弱势,人又少,根本拦不住那些人强行搬运湖丝,几个汉子,脸色很是焦急,却又带着害怕。能看出来,他们是在强行大着胆子维护自己的湖丝。

“真是反了,再敢拦一下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一名为首的矮个行霸似乎不耐烦了,恶狠狠地说道。

崇祯皇帝发现,围观的人群中,有普通百姓,也有像自己这边一样带着护卫随从的,不过都是在看热闹,没人出声。唯一的区别是,那些普通百姓多带同情之色,而那些有钱人,则一个个似乎是在看戏,图个乐子而已。

忽然,有一个蚕农冲离得近的一名富人哀求道:“这位大爷,小人看您是来我们这里收购湖丝的,我们这些卖您好不好,和以往一样,便宜市价!”

那富人听了,并为之所动,只是淡淡地说道:“南浔镇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很显然,这个是来过南浔镇的,估计和牙行都有关系,知道直接向这些蚕农收购湖丝,是抢那些牙行的生意,也不敢破了这行规。

那蚕农听了,还想再哀求,一名行霸怒了,冲过去,伸手一推,同时喝道:“你他娘的还不死心,反了啊!”

那蚕农没防备之下,被他这么一推,往后倒去,一下掉进了河里。

这么一来,一起的那几个蚕农连忙去捞同伴,就这么个机会,船上的湖丝又少了很多。为首的那个矮个行霸看到那几个蚕农救了同伴又想来阻拦时,就恶狠狠地说道:“今天这些湖丝,我们是要定了,惹得爷爷不高兴了,一分钱都不要想了!告诉你们,这里是我们说了算,没人会替你们出头,也不会有人买你们的湖丝……”

陈友明看到这里,低声对崇祯皇帝说道:“要不是今年给了这些蚕农希望,他们也不敢违背这些人,搞不好,真是一分钱都没有,又没人帮他们主持公道,一番辛劳白费,回去也没法向家里交代。”

正在这时,”噗通“声连续响起,却是那些行霸见推人下河会让他们搬运湖丝更顺利,就又推了几个蚕农下河。这个时候,天气还凉,全身湿透地重新从水里出来,冷风一催,不由得人慑慑发抖,而这,又引来那些行霸哈哈大笑。

看着湖丝马上被那些人搬完,几个蚕农却毫无办法,甚至有一个汉子都蹲岸边哭了起来,也有的汉子四下作揖,哀求围观的人群帮他们说说话。

那矮个行霸见了,哈哈大笑道:“这里,我们说了算,这次给你们一个教训,一分钱都不给,滚!”

这是湖丝交易的开头,如果不立威的话,后面的蚕农怕是会有样学样。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淡淡地响起,虽然不大,却犹如惊雷一般,顿时让现场一片安静:“你们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就不怕王法么?”

所有人都闻声看去,发现是一个年轻公子在说话,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容貌极美的女人,身后跟着随从不少,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几个蚕农都已经绝望了,此时一见,就犹如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看着这年轻人的样子,连忙作揖道:“这位公子行行好,您是来收购湖丝的么,我们的湖丝全给您,您随便给点钱就成!”

而那为首的行霸见了,却是冷笑一声道:“这位年轻人,怕是第一次来我们南浔镇吧!我劝你最好不要管这闲事,否则的话,怕你来我南浔镇,会是空跑一趟!”

说完之后,看到了年轻人边上那个,是他认识的,就冷喝一声道:“陈友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带外人来搞事,老婆孩子不想要了是不是?”

陈友明一听,脸色一变,正待说话时,崇祯皇帝不由得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威风!”

“外地人,告诉你,这南浔镇就是我们说了算,劝你最好识相一点,别惹恼了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崇祯皇帝便已不耐烦听他威胁了,冲刘兴祚一点头道:“让他们下河清醒清醒,这里到底是不是大明的地方了?”

874 不知天高地厚么?

一听这话,围观的人群顿时都愣住了,扔河里?他们甚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只要脑子正常的人,看到这些行霸如此欺负人,肯定是有依仗的,你一个外地来的人,好心的,最多劝一句也就可以了,实在没必要得罪这些地头蛇,给自己招惹麻烦的啊!

他们正这么想着,马上就看到接下来的一幕,证明他们其实没有听错!

只见崇祯皇帝一说完,刘兴祚立刻领命,转身一挥手,立刻从后面上来四名锦衣卫便衣,毫不犹豫地大步走向前。

“你们……你们要干嘛?”为首的那个矮个子一见好像要真得动手,不由得吓了一跳。这样的情况,他是从没遇见过的,一时之间,说话都有点顺畅了,“都给老子住手,我告诉你们,老子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手了得的锦衣卫便衣,或推或踹或扔进了河道里。

“噗通、噗通”地声音,连绵不绝,河面上水花四溅。

这一幕,让所有人,包括哪些蚕农都彻底傻了眼,心中无不诧异:还真扔了?

四名锦衣卫便衣完成任务,转身复命,又转回崇祯皇帝身后去,就仿佛刚才不是去扔这里的地头蛇,而是丢了几块小石子一般。

“蛮撞了,蛮撞了!”刚才说话过的那个富豪见此,不由得看着崇祯皇帝,微微摇头说道,“也不知道是那家的后生,竟然管起这样的闲事,估计是从来没出门过吧?”

而其他围观的人,则大都不说话,只有少数几个站崇祯皇帝附近的,在人群中小声说道:“这位公子,快走吧!你斗不过他们的。”

“对,快点走,免得回头吃亏!”这些声音都很小,很显然怕落水的那些行霸听见。

那几个蚕农回过神来,年轻点的,一看脸上就明显带着解气神态,而年纪大点的,则是多了份担忧,其中一人连忙说道:“快,把湖丝搬回船上,我们不卖了。”

而后又对崇祯皇帝抱拳一礼,匆匆说道:“多谢这位公子,快走吧,我们给您惹麻烦了!”

崇祯皇帝见此,正想说什么呢,那些落水的行霸已经爬上岸,一边慑慑发抖,一边指着那些蚕农大喊道:“还反了天了,那个敢搬试试?”

那个矮个子则是指着崇祯皇帝,异常恼火地喝道:“娘的,真敢动手,还真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在我们南浔镇乱来了,有本事你报上名来!”

说完之后,他想起什么,又指着陈友明厉声喝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实说,这些人什么来头,去哪个牙行谈买卖的,老子要他知道知道南浔镇的规矩!”

那些蚕农被爬上岸的行霸拦住,他们可不敢用强,一时又手足无措,就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那名年轻公子。

果然,崇祯皇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喝一声道:“看来他们还不够清醒,那就让他们清醒了再上岸。”

这话一说出口,都不用刘兴祚再吩咐,刚才那四名锦衣卫便衣便又上前。

那几个行霸一见,想找点趁手的武器对抗,可这里是码头,周围都是人,一时之间那能找到趁手的武器,于是,又是“噗通噗通”地响起,一群人都再次被扔进了河里。

这一次,四名锦衣卫便衣没有回来,而是站在河道边上看着,很明显,不给这些行霸上来的机会。

一连被丢了两次,在水里扑腾着着实有点狼狈。人群中忽然冒出了一声:“好!”

有了这一声,顿时又引来了此起彼伏地叫好声。虽然他们都是躲在人群中变了声音说话,可这声音有点大,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崇祯皇帝自然也不例外,他一下明白,怕是这些行霸平时恶事做得多了,才会引来这匿名的叫好声。

这些行霸都是南方人,都是会水的,岸边上不来泡在冷水里,原本就一肚子气,听到那些喝彩声,顿时都气炸了,有的指着岸上的人群骂,有的指着崇祯皇帝骂,还有的则是迁怒于那些蚕农。

那个年纪大点的蚕农向崇祯皇帝一礼,而后就匆忙搬运湖丝,想着赶紧回去。

那名矮个行霸一见,立刻指着那些蚕农大声喝道:“这些湖丝来了南浔镇还想走?敢搬回去试试,明天就去砸了你们家信不信?”

而后,他又指着崇祯皇帝大声骂道:“你有种就在这等着,不让你知道南浔镇是谁的,我陈字倒过来写!要是敢跑,陈友明一家都不得好死!”

说了狠话,他立刻反向游向了对岸,显然是要从那边上岸去搬救兵了。

河边的四名锦衣卫便衣见了,因为奉得旨意是不让他们上岸,就想绕到对岸去拦截。

正在这时,就听到崇祯皇帝吩咐道:“不用了,我倒是要看看,这南浔镇是谁的!”

四名锦衣卫便衣一听,便立刻停住脚步,继续留在原地,不让河道里剩下那几个行霸上岸。

“看看,这下好了,按这年轻人的性格,怕是真不会走,要吃亏了!”那个富豪见了,脸上带着点嘲弄地神态说道,“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在家有点势力,出门就可以任性而为了,呵呵,这个年轻人这次就算能脱身,以后回去家族怕也要挨骂,再也得不到重用!”

或者是因为崇祯皇帝出手惩戒行霸的原因,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刘兴祚见此,不由得有点紧张起来。对于他来说,惩治这些地方恶霸,远没有皇上自身安危来得重要。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危险,他也不愿意有。

不过他是了解崇祯皇帝的,知道他都管上这事了,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想到这里,他便叫过一名手下,低声吩咐了一句,那名锦衣卫便衣便快步离去了。

崇祯皇帝自然不会操心这个,他看到陈友明的脸色惨白,便微笑着安慰道:“放心好了,有我在,你家都不会有事!”

他这话说了之后,明显没什么效果,陈友明脸上的担忧之色,并没有减低分毫。

875 生活总是要调剂下的(第三更)

他是相信这位年轻的公子不会现在就害怕跑了,但不代表他就没事了。那些人原本就想为难自己,如今有了这个借口,怕是会直接动手。就算这个年轻公子能护得住一时,也护不住一世啊!

基于这样的想法,陈友明不担忧才怪!

崇祯皇帝看他的脸色,心中稍微一动,便猜出了他的想法,不过他也不再说,因为他知道,此时再怎么说都没用,就用事实说话好了。

此时,那些蚕农被那些行霸威胁,还真得不敢再把湖丝搬回船上。此时的他们,心中是肠子都悔青了,恨自己不该来南浔镇,想着买主多,能多赚点头蚕的钱。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再转头看看那些行霸,不知为什么,脑中竟然闪过了晋商的念头。再稍微仔细一想,便明白过来,这些行霸就和晋商一样,其实都是大明身上的毒瘤。要想中兴大明,就必须铲除这些毒瘤。哪怕这些毒瘤春风吹又生,但只要有,就一定要狠狠打击,否则的话,这些蚕农迟早会被这些行霸祸害的心灰意冷,以后不再做这养蚕的事。

这个其实不止湖丝,包括其他生意,应该也是如此,大明的商税要重新收,但大明的商业环境也必须要好好整顿一下才行!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脑中又想过了后世曾经有过的一个词,自从那之后,社会治安一下好转。用在大明这,看来也是有必要的!

当然,来大明一年多了,又处理过晋商的事情。崇祯皇帝用脚想想就知道,这些行霸的后面,绝对不会只是因为本地大族而已。在他们的后面,肯定还有各种后台,毕竟这么大的交易额,那些苍蝇不闻风而来才是怪事了!

想了一会,他便对那些六神无主的蚕农说道:“你们不用发愁,今天这事我既然管上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样吧,你们挑上湖丝,先随我走吧!”

至于那个矮个子的狠话,崇祯皇帝压根就没在意。再者说了,你说留就留,你得有多大的面子啊!

崇祯皇帝吩咐完之后,转身对陈友明说道:“就先不逛了,回你家等着他们。”

边上的田贵妃从头看到尾,说句实话,要不是崇祯皇帝这么好脾气在玩,由她来说了算的话,她会立刻吩咐刘兴祚去把那些人都宰了!做恶事还敢威胁到皇帝贵妃头上,不抄家都算是仁慈了!

这或者是后世的灵魂和当下的价值观还是有着一些差距的,当然,也有一些恶趣味在内。当皇帝,要是不能微服私访一次,不出去装个逼,只是埋头国家大事,哪怕后宫有那么多美女,也不会有什么意思?生活嘛,总是要调剂一下的!否则的话,崇祯皇帝完全可以把这事交代给刘兴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不管他要什么效果,相信刘兴祚都能办到。

看着那位年轻的公子吩咐完之后转身就走,蚕农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现他们别无办法,只能依靠这位公子了。于是,他们就把湖丝装担挑着跟上。

在河里的几个行霸,看到他们领头的往那边游过去之后,他们也跟着过去了。冻得发抖的时候,看到这边要走,一个个在那边跳脚大骂,却也不敢冲过来。

围观的人群见此,不管是平头百姓,又或者是那些来购买湖丝的豪商,都有兴趣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竟然都跟着崇祯皇帝他们走。越走人越多,走到后来,竟然成了浩浩荡荡地一支队伍。

不过他们没走多远,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很快人群分开,就见一群人追了上来:“站住,都给老子站住!”

“再走一步试试,打断你们的腿!”

“……”

凶狠地话传过来,顿时,那些蚕农就不敢走了。崇祯皇帝听到动静,转头看到三十来人拿着棍棒追了上来,不由得眉头一皱道:“我要是再走一步,就真要打断我的腿?”

“你以为呢?”为首那人恶狠狠地说道,“南浔镇这带,老子说了算,不信,你试试看?”

说完之后,他又指着陈友明厉声大喝道:“好啊,陈友明,今天老子连你一块收拾了!”

刘兴祚在边上看到,凑近崇祯皇帝,低声说道:“这人就是陈友铜!”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然后再往前走了两步,停住后转身对陈友铜说道:“看到没有,我又走了,而且还不止一步!”

围观的人一见,不由得都无语。刚才那个豪商见了,又是摇头,对身边人叹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年轻人不懂事,不但招惹地头蛇,还去挑衅。你们看好了,这些地头蛇除非以后不再干这行,否则今天必须把威信给竖了。这个年轻人,怕是要倒霉了!”

他这话一说完,果然就见陈友铜勃然大怒,用手指着崇祯皇帝大声喝道:“把他们都给我抓了,打断他的腿,把他的女人……也抓了!”

陈友铜在第一眼看到田贵妃的时候,就被美呆了。不过他也能看出来,这个女人是那人的。既然这样,就借机把事情闹大,搞不好能浑水摸鱼。

一般来说,他们来南浔镇的豪客,并不会怎么得罪。也因此,陈友铜在一大早地狠话中,也只是说让他们买不到湖丝而已。不过这些外地人却多管闲事,还当面挑衅,这种事情,就必须要有个交代了。他相信这事就是他爹知道了,也会同意他这么做。哪怕是再上面的人知道,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自己手下这些人拿到的湖丝,几乎是没多少成本,赚大了去的。

陈友铜这一声吩咐下去,顿时他的手下就抄着家伙冲上来了。那些蚕农一见,吓得纷纷躲避。只有一个年轻的,脸上全是愤怒,抽了扁担,准备和他们拼了。

崇祯皇帝见了,淡淡地吩咐一句道:“不用多说,把那陈友铜的腿打断了带走!”

已经戒备了的刘兴祚一听,立刻把手一招,二十来名锦衣卫便衣便迎着那些人冲了上去。

于是,一场街头斗殴,在众多人的围观下开打了。

876 叔叔帮你报仇

能从锦衣卫中挑选出来,随身护卫皇帝安全的锦衣卫便衣,那个不是个人武艺高强的,对付这些只会欺负蚕农的地方恶霸,不要说是二十来人对上三十多,就是再多一倍也不在话下,围观的人群还没来得及逃开让出空间,就见抄着家伙气势汹汹而上的那些行霸已经被一个照面打倒在地。

在众人的围观之中,就见两名锦衣卫便衣一把抓住陈友铜,只是用脚一踹,就见陈友明发出杀猪般地惨叫,甚至软倒在地,显然是腿断了。

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些外地人还真敢做啊,说断腿就断腿!

沉默片刻,一直看到两名锦衣卫便衣拖着陈友铜就走,其他锦衣卫便衣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过,扔下一地打滚的行霸返身走回时,围观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声喊道:“好!”

这一个声音,再没有之前在河道边上担心报复,而用假声说话。

“好!”

“痛快!”

“……”

类似的赞扬声,在大量的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响起,显然是那些平时被欺压狠地人,虽然不是自己动手,却也心中出了口气。

一直有点评的那个豪客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这……这也太大胆了吧?这还能收场么?”

崇祯皇帝才不会管怎么收场,看到有了结果,便笑着对田贵妃说道:“走吧!”

田贵妃却是有点兴奋,一边陪着崇祯皇帝往回走,一边低声说道:“老爷,妾身的手也痒,真想上去惩凶除恶!”

她这么一说,崇祯皇帝想起来田贵妃是能文能武,他当即笑笑道:“那可不行,这事迟早会被别人知道,你要是出手的话,估计会有人拿这事说你的!打打杀杀这些事情,能不亲自动手就不要亲自动手的好!”

震惊中的陈友明听到这话,回过神来,不由得仔细地看看这对年轻夫妻。他不是惊讶于这位夫人会武,而是这位公子所说的话中,带着一点杀伐之气,似乎经常干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这让他有点不明白了,这位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以前猜测是官府高官,可从现在看,该不会是江湖豪侠吧?

这么想着,他就有点不安了。如果是官府高官的话,他心中还有底,可要是江湖豪侠的话,那真不大可能斗过他们的啊,毕竟他们的背后,是有官府中人的!

他却不知道,崇祯皇帝在去年一年,一直在用聊天群指挥大军征战朝鲜、辽东、河套、西部蒙古,尽吩咐一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因此说顺口了而已。

等崇祯皇帝一行人回到镇子最边上的陈友明家时,身后已经跟了人山人海。什么做生意的,吃喝玩乐的,全都抛下了手中伙计,纷纷拥过来看热闹,“嗡嗡嗡”地声音,响成了一片。

“你们没看到,那位公子一声令下,顿时那些人鬼哭狼嚎的,看得真是太过瘾了!”

“对,平时让他们欺负人,如今遭到报应了吧!”

“……”

除了这些高兴地之外,还有那些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事情的言论:

“哪来的外地楞小子,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猛龙难压地头蛇么?”

“是不是猛龙都还不一定哦,据说那为首之人,好像才刚二十出头,随身还带着美妾,搞不好只是一个没经历过人间险恶的公子哥而已,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在自己家一样!”

“……”

还有一些老成些的,心中虽然畅快,却也为之担忧:

“当众打断了约长小儿子的腿,还敢在南浔镇呆着,这也太大意了,谁能去提醒下,别好人没好报!”

“谁去,你去么?没法悄悄地去提醒啊!”

“……”

官府不下县,地方上就是这些约长说了算,陈姓是大族,在南浔镇更是如同土皇帝一般,虽然欺压百姓久矣,可淫威却在,让他们都不敢明面得罪,只能暗地叫好!

崇祯皇帝才不管外面怎么样了,安保的事情,更是没有担心过,这是刘兴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事情。随同出京的锦衣卫就在左近,只是不方便随身伴驾而已,只是区区南浔镇而已,怎么样都不可能威胁到自己。

他进了陈友明家门,便转身吩咐刘兴祚道:“把他知道的闽粤浙三地的豪客,两年以上大批量购买湖丝的名单问出来,随后通知王承恩,让他那边去查湖丝去处!”

“是!”刘兴祚心想果然如此,他也不意外,立刻答应一声,便去办这事了。

这又让边上听到的陈友明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不是江湖豪侠么,怎么听得好像又不是了?

他实在有点糊涂了,以至于他的一对龙凤胎跑过来偎在他跟前时,他才回过神来。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抬头看看自己的媳妇在不远处,担心地看着自己,想了想后,他终于忍不住问崇祯皇帝道:“公子,不知道您是什么身份,如今打断了陈友铜的腿,他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崇祯皇帝一听,看看他一脸担心的神态,又转头看了下不远处他媳妇也是一脸担心,再转回头,走到小男孩面前蹲下,笑着摸摸他的脑袋道:“你不是向叔叔借人报仇么,看好了,叔叔就给你报仇,那边一个已经打断腿了,等回头再来人,叔叔继续打断他们的腿给你报仇好不好?”

“……”陈友铜听得又呆住了,回头再来的,肯定是族长,也就是约长了,听这意思,还要打断他的腿,这……这不可能吧?

他儿子却似乎没多少惊讶,小脑袋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叔叔不是,不是他欺负我的,是他儿子,还有……”

“呵呵,你不知道,你之所以被他们欺负,就是因为他们的背后站着这些人。”崇祯皇帝笑着说了句,而后站了起来道,“叔叔就是要打断他们背后站着人的腿,这样他们就不敢再欺负别人了!”

该不会……该不会这位公子做了这么多,是为了帮自己儿子出气吧?不知为何,陈友明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顿时又蒙住了。

要是刘兴祚在的话,他听出来的信息就绝对不是这样了。

877 五人墓碑记

紫禁城东部的文渊阁,是大明文官最为向往的地方。不过这时候,在这里办公的,只有几个人而已。全国的政务要集中到这里,忙碌是显而易见的。但此时,这里的几个人却都没怎么处理政务。

只见辅臣张至发和薛国观就站在内阁首辅的面前,其中张至发把一份奏章放到案几上面,略微有点犹豫地说道:“这里的内容,是根据祖制条例规定,按照首辅的意思,做了一些改动。”

温体仁听了,把那封奏章拿了起来观看。不用说,他把崇祯皇帝的旨意转给了两名辅臣,让他们草拟了这个奏章出来。

看着首辅在看,张至发便继续说道:”虽说都是依据祖制而定,也颇有遏制江南奢华风气之效。但……但此时奢华风气已成,犹如人之重症,用此猛药,怕是……怕是有点不妥当吧?“

江南那边的有钱人,多是有权有势之人,又或者是背后有人。这奏章上的内容,一下实施的话,是要全国都实施的,这影响就很大了。张至发就很担心,怕是会闹出乱子。

“有什么不妥当的?”薛国观的意见倒是不同,当即反驳道:“这是祖制,还容得下他们闹出乱子?真当朝廷是摆设么?”

说到这里,看到张至发似乎想反驳,薛国观不给他机会,立刻又补充说道:“去年一年,我大明征战朝鲜、辽东和草原,那次不是大捷!谁要是敢闹事,来试试看!”

他们说话的这个时候,温体仁已经看完了那份奏章,他缓缓地合上奏章,似乎稍微想了下后才说道:“这份奏章上的内容,要是在开国之初的话,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如今确实如圣鹄所言,江南奢华之风已成。”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后叹道:“你们不是南方人,可能没有体会,老夫是南方人,对此深有感慨。对于皇上所要求这事,深感赞同。但是,老夫觉得,这事还是要慎重点为好。”

温体仁说着,抬头看着薛国观道:“北方的连番大捷,说句不好听的,很可能南边就没多少人关心。想以此威压,怕是不怎么有用。”

言外之意,还是朝廷的威信已经不如开国之初了,南方人对于北方这边如何,也多有不关心,打败了如何,打胜了又如何?

“这样吧,老夫再琢磨下这份奏章,而后再报给皇上。”温体仁拍了拍手中奏章道,“同时也会提醒皇上三思,此事当慎之,最好有好机会的时候再颁行天下。”

他这是下了定论,两名辅臣便不再多话,也只能先这样了。

和内阁这边类似的,司礼监那边,掌印太监曹化淳也组织了秉笔太监们商量这事,最终也草拟好了一份奏章。以曹化淳的老谋深算,自然也有点担心这种大动作的国策变动,也想着要提醒下皇上。

而在这时,任凭房子外面传来的喧哗声,崇祯皇帝在房子里悠闲地喝着茶,一点都不在意。

倒是田贵妃听到外面那些喧哗的声音,便有点担心起来了。她正想说什么时,刘兴祚进来禀告,说已经从陈友铜口中获悉了一份闽粤豪商的名单。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道:“那就传给王承恩吧,让他那边去查!”

刘兴祚听了,答应一声,转身想走时,又犹豫了下,最终转回身子恳切地奏道:“老爷,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不,您和夫人先换个地方,这里就由小人来处理?”

田贵妃听到,眉间一动,立刻凑近了点崇祯皇帝,也跟着柔声说道:“老爷,这里是他们的地方,又没有官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是万金之体,当不得一点风险。而且这种小事,让他来处置,已是绰绰有余。妾身以为,还是安全第一的好!”

听到他们两人都在劝自己,崇祯皇帝想了下,还是摇摇头道:“如果只是要解决行霸的这点事情,确实不用我亲自出面。但我另外还有打算,留在这里是最好了。再者说了,有周全的准备,也不会有万一的,你们放心好了。”

听到这话,刘兴祚和田贵妃互相看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隐忧。女子不适合讨论政事,最终还是刘兴祚开口问道:“老爷,难道这事很重要么?有什么事情,让小人出面,相信以小人的身份,也足够去做了!”

“呵呵,这可不一定!”崇祯皇帝听了,笑了下道,“万历年间的事情,你们还记得么?《五人墓碑记》,你们可有印象?”

一开始听到万历年间的事,刘兴祚还有点糊涂,可皇上一提《五人墓碑记》,他就顿时恍然大悟,一时不由得说不出话来。

田贵妃平时倒不关心政事,也没兴趣去了解往事。此时听崇祯皇帝一提,又见刘兴祚的神态,不由得好奇起来,便问道:“老爷,《五人墓碑记》怎么了?”

崇祯皇帝用手指敲着案几,缓缓地说道:“太平日子过久了,南边的这些,都已经忘记了朝廷的威仪。江南出身的文官,也多会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那些人的笔杆子,有时候比刀枪厉害多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刘兴祚道:”我要做的事情,牵扯会很大,也绝不仅仅是为了南浔镇的行霸而已,一旦只是让你出面的话,到时候那些人有的是话说,笔杆子挥毫之间,你都吃不消。如果换了是我亲自处在这事上,就能行雷霆手段,谁也不敢再乱说!“

田贵妃听得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但刘兴祚却听懂了。万历皇帝派往南方的宦官,多被南人打死,且说是宦官暴虐引起民变。别的不说,只是近在附近的苏州,就有过民变。而锦衣卫其实和宫里派出的宦官一样,都是皇帝的私人爪牙,不为文官所待见。一旦利益触及大了,搞不好就会引来口诛笔伐,除非大动刀枪,强行镇压,否则最后很难落得好!

但就如同皇上所说,一旦是他亲自处理这事,那就不一样了!

878 绝对不能姑息

他们正在说着,外面传来的喧哗声忽然安静了下来。而后,就见一名锦衣卫便衣匆匆入内,抱拳禀告道:“老爷,南浔镇约长带了很多人到了外面。”

崇祯皇帝一听,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道:“走,去看看这个约长会怎么处理!”

说完之后,他便站起来往外走去。刚出了房门,就见陈友明和他媳妇两人各自搂着一个孩子,互相之间紧紧依靠着,神情很是有点紧张,还有担忧。

“呵呵,没事的,有我在,没人能翻得了天去!”崇祯皇帝笑着安慰一声道,“陈友明,你随我一起去看看那约长的嘴脸如何!”

陈友明听了,把手中的儿子推到他媳妇手里道:“你带着孩子不要出去。”

她媳妇一脸的忧容,伸了下手,似乎想抓住他,不过伸到一般就停住了,最后收了回去,同时叮嘱道:“自己小心点,别离开这位公子。”

田贵妃看在眼里,转头看了崇祯皇帝一眼,便走过去微笑着说道:“这位姐姐无须担心,我们在这里等着便是,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家老爷顶着的。”

陈友明媳妇听了,看了一脸从容的年轻公子一眼,没来由得稍微安心了点,强行露出一丝笑容,冲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夫人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崇祯皇帝信步走到前院时,见那些蚕农都蹲在角落里,或者是因为冷的原因,挤成了一堆,同样脸上充满了担忧。在他们的边上,有锦衣卫便衣看着。

“你们不用担心,我说过,这事我会管到底的。”崇祯皇帝带着自信对他们说道,“现在南浔镇的约长过来了,他管着的南浔镇,有如此多的行霸欺凌你们,抢夺你们的财物,也该让他有过的说法了。你们谁和我一起出去,找他说个理看看?”

年纪大点的那个蚕农听了,有点畏畏缩缩地站起来,明显底气不足地说道:“这位公子,没用的,以前一直都这样,我们都习惯了!”

“哦?”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有点意外,忍不住带着一次鄙视道,“难道你们就这样认了,以后也一直被他们这样欺压?”

“唉,谁也不想,可不认也没办法,他们人多势众,而且还有官老爷当后台,没用的。”这个年老的蚕农唉声叹气道,“这次要不是他们太狠了,我们……”

“你们有没有想到,如果你们越是软弱,就越是会被欺负。这些人,惯会欺软怕硬,难道你们就甘愿一直被欺凌,不但你们自己,还有你们的孩子。你们辛劳所得,不能给家人改善生活,愿意一直便宜那些恶人?”崇祯皇帝脸色有点冷了下来喝问道。

蹲着的那些蚕农中,有个先前说过话的年轻人,听到这话后便再也忍不住,“嗖”地一下站起来道:“这位公子不要说了,我王小五豁出去了,您怎么说,我怎么做!”

说完之后,他转身对那位年纪大点的蚕农说道:“王伯,好不容易有外人能帮我们说话,为我们主持公道,不管成不成,都搏一把了。阿花还等着我卖了这些湖丝娶她呢!”

“对,有这位老爷给我们主持公道,拼了!”另外一个年轻人也站了起来,“我不想一辈子就被他们欺负!”

那王伯见了,看看他们激动的脸色,又转头看看冷眼旁观的年轻公子,再瞧瞧四周站得笔直的家丁,便点点头道:“还是我去吧,他们以往的恶事,我都知道。”

看到这,崇祯皇帝才算是点点头,这样的人,帮了才有点意思。他转身对一边默默看着的陈友明说道:“走,我们出去。”

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不但陈友明家这边挤满了围观的人,甚至包括河道对岸那边都站着围观的人,还有一些,还爬到了树上,屋顶上,就为了有个好视野,想看看到底是哪路好汉,竟然敢管南浔镇行霸的事情!

在陈友明家前面三丈远的地方,一群人簇拥着一名锦衣绸缎的老者。这人便是南浔镇这一届的约长,陈姓大族的族长,陈东海。

一开始有人管行霸的事情时,有人在禀告陈友铜的时候,也顺便禀告了他。

这些年来,偶尔也有一些外地来的人会管下闲事。但他儿子一出面后,稍微说明下其中的厉害关系,就不会再给那些蚕农出头的。就算偶尔有个别还是愣头青的,教训一顿后也就差不多了。

因此,他当时并不在意,也根本没往心里去。

谁也没想到,还没过去多久,就有下面的人惊慌失措地回来禀告说,他儿子被那人打断了腿,抓到了陈友明的家里去。

这一下,他吃惊了。连忙问当时的情况,甚至还问了为什么是在陈友明家里。他有点担心,这次的人会不会来头太大?

结果,等他听完详细地禀告后,便松了口气,看来是来了个极品愣头青,而不是来头很大的那种。

要是来头很大的话,断然不会去住陈友明家,就算客栈没房,只要一亮身份,难道会不给安排?好好的客栈不住,没道理去住破落民居。就算再退一步说,要住民居的话,也可以来陈王两家的本家来住啊,这边的房子布局明显是镇里最好的,又怎么可能去陈友明家呢!

从这些细节上得到这个结论后,他就勃然大怒了。这外地人管了闲事,还打断了他儿子的腿,这且不说,要是不管的话,以后那些蚕农也会试着反对,还有另外一些外地商人,也会去私下收购湖丝,这条财路就有可能会收到威胁。对于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姑息。不就是带了二十来名手下么,再能打又怎么样?

基于这个想法,他立刻纠结了人手过来。到了这边,看到围观的人数之多,他便知道,一定要狠狠地收拾了这个管闲事的外来人,才能震慑一些别有心思的人!

任何人,来了南浔镇,就得遵从南浔镇的规矩!

这么想着,正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就见陈友明家出来了一些人。

879 锦衣卫在此

只看一眼,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众人簇拥着的那个,应该就是这次打抱不平的正主。看到如此年轻,不少人就议论开了。

“看到没有,就是那个年轻贵公子,啧啧,你们是没看见,那陈友铜喊着要打断人家的腿,结果反而被他们给打断了腿!”

“这么年轻,难怪会冲动,这事出手容易收手难啊,回头看怎么脱身,怕是要赔不少钱了吧?”

“赔钱?你信不信被陈家打个半死再送官,然后得了暴病死在大牢!外地人,就是这下场!“

“……”

这些人却不知道,陈东海也算是阅人无数,一双眼睛很毒,只一看那一行人的气势,心中就已经吃了一惊了。他第一时间,便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结论。心中立刻冒出一句话: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他当即走前几步,大声说道:“我乃南浔镇约长,听到消息说,你来我南浔镇横行霸道,打残我南浔镇的百姓,可有此事?”

他这话一说出口,围观的那些人,顿时都愣住了,好一番大义凛然,主持正义的言词。

崇祯皇帝看着他,心中一声冷笑,而后大声喝道:“看来你要么是个老糊涂,是非不分;要么是个老奸巨猾之徒,颠倒黑白,试图倒打一把!不管怎么看,都不配当一名约长!“

一听这话,围观的人群又是一愣,他们没想到,这位年轻人似乎也是牙尖嘴利,不好对付的人。一顶帽子戴过去,反手就扣过来两顶承受不起的帽子。

“好!”密密麻麻地围观人群中,忽然有人变了腔调大喊了一声。

陈东海原本听了崇祯皇帝的话就一脸阴沉了,再听到人群中这一声喊,顿时,那脸就有点挂不住了。他明白,这阴阳怪气地说话人,不是王家的人,就是那些来卖湖丝的蚕农。

他当即有点恼了,厉声喝道:“放肆,我南浔镇的事情,岂容你一个外乡人来多管闲事?南浔镇,有南浔镇的规矩,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乡人来多管闲事!”

崇祯皇帝听了,冷笑一声道:“欺压乡邻,巧取豪夺蚕农的湖丝,觊觎弱势百姓之房产,这就是南浔镇的规矩?”

这些事情,已经存在很多年,基本上这边的人都知道。可畏惧他们的势力,都敢怒不敢言,如今听到这位年轻人当众揭露出来,都是暗暗称快。

“休得血口喷人!”陈东海一个老头,声音倒是很响,“南浔镇乃是规矩做生意的地方,哪有这样的事情!”

崇祯皇帝懒得理他,向边上几个人看了下。那王伯豁出去了,便把他自己的经历都一五一十地道来,不止是这一次。

不过他还没说完,就被陈东海打断了:”岂能听你一面之词,有什么事,随老夫回去,由老夫这个约长以及约正、约史秉公论断。“

说完之后,他用不容置疑地语气一挥手道:“来啊,把他们都给老夫请回去!”

于是,他带来的三四十个手拿棍棒的年轻汉子,便纷纷拥上去前,也不管对面怎么回话,就准备带人回去了。

这一下,围观的人都知道,约长这是说不过别人,就想来硬了。被他们带回去,那结果是真得能黑变白,白变黑了。

“看看,这下子这年轻人要遭殃了吧?”边上的人,无不有这个共识。

那王伯鼓起来的勇气,在这一刻顿时一泄而光,立刻白了脸色,连着倒退了几步。

陈友明也怕了,可身后就是他的家,老婆孩子在里面,他也没退路,虽然白了脸色,却想找家伙拼了。

然而,看到这边涌出这么多人来,房子里的锦衣卫便衣也纷纷拥了出来。不过此时的他们,一个个都佩戴了绣春刀,其中一人,更是从手中掏出一块腰牌,往前一举,暴喝一声道:“锦衣卫在此,谁敢放肆!”

这一声大喝,顿时让蜂拥而上的那些民壮,就犹如撞到了墙壁一样,立刻止住不敢往前冲。他们全都一脸诧异地看着那腰牌,一时不知所措,楞在了那里。机灵点的几个,则立刻转头去看陈东海,看他怎么说?

而王伯和陈友明等人在惊讶之后,一脸的狂喜。他们再怎么想,也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公子竟然是锦衣卫的人!这下好了,有救了!

而陈东海听了,先是一愣,随后才是恍然大悟,这年轻人这么嚣张,原来是锦衣卫的人。看他随身带着的人数,难道是锦衣卫小旗,或者是总旗?

他脑中急转,对方是锦衣卫,看他们的样子,这个事情是管定了。如果被他们彻查的话,不要说以后再难发财,就是自己这边很多人的性命,都恐怕要不保。

这么一想,他暗地一咬牙,当即大声喝道:“别听他乱说,谁知道他这腰牌是真是假。有本事,先拿过来验下!”

对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这些人刚好是锦衣卫来的。一般来说,厂卫在北方多,南方少,轻易哪能见到的。搞不好是这些人看到无法脱身,就想假冒脱身呢!要不,官服呢?为什么没有官服,没道理啊!

这么想着,他们便盯着那拿腰牌的人,就看他给不给腰牌验了。如果不敢的话,那就是心虚,一个假冒锦衣卫的罪名,能十足十地扣上去了。

谁知,那锦衣卫校尉压根就没变任何脸色,直接把腰牌丢了过去喝道:“拿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

其实,就他们这些人,又不是官府中人,怎么可能知道腰牌真假。

陈东海拿到手中后,翻看了一下,其实他也不确定。不过这没关系,就听到他一声断喝道:“这腰牌一看就是假的,不要和他们多话了,先拿下,老夫还要往上禀告,竟然还有人敢假冒锦衣卫!”

崇祯皇帝听到,不由得再次认识了江南这边的牛气。万历年间的时候,就敢打死皇帝派来收税的宦官;以前钱富贵他家,也敢把东厂番子做掉;眼下这南浔镇的约长,敢动锦衣卫的人也就不奇怪了!

880 目的绝对不简单(第三更)

陈东海喊完之后,他的那些手下都还有点犹豫。虽然约长说了是假的,可对方的神态,看着似乎就不是假冒的。要真是假冒的,还敢让验腰牌么?

陈东海一见大怒,再次厉喝道:“腰牌作假很容易,官服呢,他们没官服,懂么!一群蠢货,还不快点拿下?”

他这话也有理,他的亲信本家子弟听了后,便不再犹豫,立刻抄着棍棒大喊着壮胆,往前冲了过去。其他人一见,就也都跟上去了。

在崇祯皇帝边上的刘兴祚和方正化一见,对方是这边的两边还多,就怕不小心漏人惊了皇帝,就不管皇帝本人意愿,连忙护着他退到了门里。陈友明和王伯等人见了,也连忙退了回去。那些锦衣卫便衣跟着缩了回来,拿刀的那些守住了门口,要是这些刁民冲过来,门口狭小,完全可以挡得住。

一进门之后,刘兴祚立刻向崇祯皇帝禀告道:“老爷,小人马上发信号!”

陈友明一听,不由得有点意外,难道还有其他人?不过这个问题很快被他抛到脑后。他的脑子中,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这位公子他们到底是不是锦衣卫的人?

他就站边上,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感觉这位年轻公子怎么都不像传说中的锦衣卫!要是说他那些家丁像,倒还说得过去!这么想着,他就又糊涂了,这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而崇祯皇帝听了刘兴祚的话,却是不慌不忙地摇摇头道:“先不急,且先等等再说!”

二十来名锦衣卫精锐,就对付一些乡间恶霸而已,不说挡一个时辰了,半个时辰总可以吧,完全不用急的。

方正化一听,他也是焦急,就想跟着劝劝,却见崇祯皇帝伸手一拦道:“看着外面情况,有情况就把把断腿的提到门口!”

方正化一听,这倒也是个争取时间的办法,便不再劝皇上,领旨去办了。

门口边,抄着棍棒冲过来的这些年轻后生,看到这边拿着明晃晃地刀守住了狭小的门口,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收住了脚步。他们这些人,欺负那些弱小个个都是好手,可要是去厮杀,就忍不住想,要是自己挨上一刀怎么办,太危险了,不如让别人先上。

陈东海在后面看到门口那僵持住了,他眼珠子一转,便大声喊道:“来啊,把宅子给围住了,不要把这些假冒锦衣卫的人放走。其他人都散了,一会打起来被殃及到就不好了,散了散了!”

听到他的喊话,他的那些手下便一边分出人手围住宅子,一边去驱赶围观的人群。一时之间,现场很是有点混乱。

而陈东海自己,则转身就走。他一边走,一边吩咐跟在身边的人道:“快去请王氏族长王东磊,京行、广行、以及其他几位牙行的大掌柜过来,就说十万火急之事,事关大家钱财性命,不能有任何拖延!”

他的身边人听了,纷纷答应一声,匆忙四散而去。

在陈东海返回自己宅子没多久,他派人去请的那些人就都陆续到了。

“呦呵,我说陈老头,有什么事情这么一惊一乍的,这都正要吃午饭的时候,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一个和陈东海差不多年纪的老头,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之色一边走进大堂一边说道。

陈东海一听,没好气地说道:“老夫就不信你这死老头没听到什么事情,这次事情严重了,我们都得好好合计一下!”

“你说那些外乡人么,跟我有什么关系?”王东磊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了,一边回答道。他和陈东海明里暗里地斗,不趁机占下便宜,就不是王氏族长了。

陈东海一听,眼睛死盯着他道:“我告诉你,我家做的这些事情,你家也有在做。只是今天运气差,刚好让我家碰到了。要是他们真是锦衣卫的话,你觉得你们王家能逃得了?”

“怎么,不是说是假冒的么?”王东磊听了,皱着眉头反问道。

陈东海正想说话时,又有其他人到了,他连忙出迎。那些大掌柜都是代表着背后的人,不像王东磊这个死对头,可以不理他。

没过多久,人就很快齐了。当下,陈东海抱拳对在座的这些人说道:“各位,今天的麻烦事,相信大家都已经听说了。虽然我不知道锦衣卫腰牌的真假,但我估计,十之八九可以肯定,这些人是锦衣卫的人不会有错!”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脸色都严肃了起来。其中那名京行的大掌柜更是站起来说他曾见过锦衣卫腰牌,或者可以一辨真伪。

陈东海一听,连忙递上。要是真能核实这腰牌是假的话,那就太好了!那么接下来,就没什么难处,他能管叫那伙人生不如死,后悔这辈子来南浔镇了!

可是,他失望了,就见京行大掌柜皱着眉头,把接到手中的锦衣卫腰牌翻来覆去地看了之后,稍微犹豫地说道:“看着,好像是真的!”

虽然他好像不大确定,可此时在座的这些人,都已经可以确定,那些人肯定是锦衣卫的人了!

得到这个结论,所有人都严峻了脸,神色有点沉重。甚至有人还露出一丝想走的意思,不想惹麻烦上身。

陈东海一见,马上厉声说道:“诸位,假如这些人真是锦衣卫的人,那他们为什么便衣来我们南浔镇,是想来查什么?这个时候,可是湖丝刚要上市买卖的时候。他们一来就管上这闲事,目的何在,你们又想过了没有?”

说到这里,看到在座的这些人都看向自己,陈东海便深吸了一口气又道:“诸位,那些事情都是我们大家有默契的,得来的湖丝利润,也是我们几家分的。不说这每年将近十万的银子,如果只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这钱没了买个平安,我陈某人也认了。可你们想过没有……”

他眼睛扫视着在座的每个人,而后又提高了嗓门说道:“这些锦衣卫,一来就断了我儿的双腿,如此心狠手辣,他们会只是替那些低贱的蚕农打抱不平而已么?我敢断定,他们来我们南浔镇的目的,绝对不简单!”

881 定计(第四更)

其实,从蚕农那边巧取豪夺来的湖丝成本极其低廉,每年有额外的将近十万两银子的收入,不可谓不多了。隆庆一年开海的税收,也才两万两银子而已,由此可见一斑。

陈东海是为了强调自己说话的份量,才那么说,真要他舍了那么多银子,他绝对会心肝疼,要他老命!

这么一说后,果然有了他期待中的反应。只见在座这些人个个坐不住了,哪怕他的对头王东磊也是一样。就见王东磊有点担心地问道:“他们来我们南浔镇是什么目的?”

京行的大掌柜听了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虽然也看着陈东海,可明显脸上更为担忧。

陈东海看着他们,声音低了点,语气却更坚决地说道:“朝廷已经下旨开海,而湖丝是最为重要的出海货物。这是其一;其二,朝堂上那遭瘟的一心拍皇上马屁,据说他在去年的时候,在朝堂上慷慨陈词,说我们大明的税太少了,要学前朝收商税……”

说到这里,他向京行大掌柜等几个人一拱手道:“诸位消息灵通,该是知道我这话不假吧?”

从京师和南京等政治中心过来的几个大掌柜听了,都一脸严峻地点点头。

“我敢断定,这些锦衣卫便衣来我们南浔镇,估计就是看中了湖丝这块肥肉,想学前朝收税。如此一来,我们还有何赚头?今年可至少有一千多万两的交易额,你们就肯把这块肥肉让出去么?”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大堂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头想着事情,一个个脸色都很是难看。

南方人不是不关注北方,对于朝廷的动态,他们这些有心人自然都会了解。至于北方打仗什么的,他们就没兴趣了。他们的兴趣,只是赚钱,以及和赚钱有关的朝局变动而已。

结合这一年多来朝局变化,不得不说,陈东海这番话,说得很是在理。想着每家要损失无数的钱,顿时,王东磊就先坐不住了,他看着陈东海问道:“你个老狐狸,你有什么办法?他们可是锦衣卫啊!”

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对头没有主意,低头问自己意思,陈东海却没有一点得意。他扫视着其他几位,似乎带了一点恶狠狠地意味说道:“办法自然是有的,就看我们大家是不是愿意齐心协力了!”

“什么办法?快说!”王东磊一听,立刻追问道,甚至自己站了起来都不知道。

那几个大掌柜却似乎明白陈东海的办法是什么,他们并没有王东磊这么激动,而是紧皱着眉头在想着。

“肉就那么多,还是还有外人插进来,还是个来头大到天上去的插进来,我们还能吃到点什么,肉汤?”陈东海看着王东磊,眼角却在瞄着那些大掌柜说道,“不如我们都各自快马禀告我们后面的人,把这里的情况说下,让他们决断,看是否要闹他一场?”

“闹他一场?”王东磊听了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有点不确定地问道,“一如苏州民变?”

当年苏州民变的时候,他们这些附近的人,其实都有去参与。人多势众的,也就法不责众。最终那些宫里的人杀了也就杀了,收税的事情也不了了之。只是给些银子,推出了几个替死鬼,给朝廷有个交代,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相比较而言的话,这个时候的负担更轻一点。毕竟已经有前例可循,而且那个时候可是冲击官衙,而如今,只是南浔镇的民宅而已。对方还身着便衣,就当假冒的打死,晾朝廷和皇上也都无话可说。要台阶下也可以,事情完了之后给钱推出几个替死鬼好了。

陈东海冲老对手点点头,又带着诱惑之色诱导道:“就看诸位的意思了,到底是任凭锦衣卫接这次的事情进行彻查,揪出我们这些幕后的人,甚至是我们背后的那些,而后钱财两失呢,还是咬咬牙,花点钱闹场民变出来,逼朝廷和皇上就范,斩断伸过来的手?”

按他这么说,在座的这些人其实没有得选,因为这两个答案,对他们的好坏,实在是太明显了。

广行大掌柜首先点头道:“我看成!”

京行大掌柜听了,也是点点头道:“可以,另外还可以再花些钱,让那些文人多写些文章散播,就说锦衣卫仗着天子爪牙,横行霸道,大有天启之祸之势!”

“对,那个什么复社的头,叫什么来的,好像叫张溥的是不是,他不是写过一个《五人墓碑记》么,还因此出了名。”南京来的大掌柜拍着脑袋,想了起来说道,“他的文采一流,如今因为组织了复社,交流广阔,不如也给些钱财资助他们,让他也为我们这次的事情再写一篇如何?”

对于这个,陈东海是不懂的,他也没听过。不过既然应天府来的大掌柜都这么说了,肯定是错不了的,当即连连点头,不就花点钱么,值得!有那些文人参与,那笔杆子动下,威力大着呢,管叫那些锦衣卫有口难辩,死了还得背一身污名,搞不好还会连累皇帝降罪他们的家人!

几个人又商量了会,便立刻派出快马,把这边的情况和他们的应对之策上报。同时他们也立刻开始着手准备了,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背后的那些人肯定会同意他们的做法,这事操办起来,就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否则人多口杂,万一被朝廷反应过来,就很可能会出意外。

他们却不知道,最大的变数其实就在他们围着的宅子里。

就在他们一边请文人,一边发动各自的族人,还有去请外地的地痞流氓,无赖混子一起参与闹事的时候,宅子里的崇祯皇帝就有点纳闷了,他问跟在身边的方正化道:“外面怎么这么安静,就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方正化也有点纳闷,不可能雷声大雨点小,这事就这样了吧?或者是去告官,说自己这些人假冒锦衣卫,等着官府派人来抓?

想到这个,他不由得冷笑,要真那样,就搞笑了!

882 微服出巡一次也值了(第五更)

一直等到傍晚时分,虽然有听到一点外面的喧哗声,却没有什么攻打宅子的意思,这让崇祯皇帝不由得纳闷,明明这火已经烧起来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他的这个疑惑,在天刚黑下来的时候,就有了答案。

不知何时,一名外面的锦衣卫便衣翻墙而入,由刘兴祚领着,来到崇祯皇帝面前禀告道:“老爷,那些贼人欲效仿万历旧事,煽动民变……”

崇祯皇帝听明白了外面发生的那些事后,恍然大悟,原来一直没有动静,确实是在搞事。

边上的田贵妃就不解了,她转头看向崇祯皇帝问道:“老爷,这些贼子的胆子还真是大,竟然想谋害锦衣卫。就算被他们得逞了,难道他们就不怕朝廷再派锦衣卫过来么?”

崇祯皇帝一听,转头看了眼刘兴祚,见他荣辱不惊地站那听着,便笑笑对田贵妃说道:“你别漏了,他们还要鼓动文人栽赃陷害,把屎盘子都扣锦衣卫头上。你想一下,外派锦衣卫搞得民不聊生,民怨沸腾,以致民变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再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要是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只是在家里,听着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觉得,我会对锦衣卫怎么处理,继续派出锦衣卫还是禁足了锦衣卫?”

这个事情,其实在崇祯皇帝刚登基的时候就已经有过了。东林党得势,便在崇祯皇帝耳边吹风,说天启年间的厂卫如何如何,又加上那个朱由检没见过世面,没有历练过,就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因此在等级不久之后,就下了一道旨意,禁足厂卫,无旨意不得出门,就等同于废了厂卫。

只是崇祯皇帝的灵魂来自后世后,就重新立刻启用了厂卫,把东林党人找了各种借口踢出朝堂,提拔温体仁当然首辅,并由他组建内阁等等。

田贵妃听了崇祯皇帝的解释,转头看看刘兴祚,见他眉宇间隐含一丝愤怒,便知道皇帝所说,乃是真的。这么一想,她不由得对崇祯皇帝赞道:“亏了老爷出来这一趟,否则只是在家的话,还真由得了他们怎么说了!”

“呵呵,又是一个《五人墓碑记》而已!”崇祯皇帝笑了,他是真开心,“事情被他们得逞了一次,就又来这一招。果然是重施故技,乃是人之常情,并没有让我失望。”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威严下旨道:“既然这样,传旨下去,等他们动手之时,就发信号,把所有人都给拿下。任何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有这么一个事情出现,这次微服出巡一次,也是值了。就算暴露了身份,也没有关系了。

听到崇祯皇帝话语间地杀伐之气,刘兴祚立刻精神了起来,当即领命前去布置了。

第二天午间时分,在陈东海家大堂,为首的这些人聚在这里,差不多都收到了快马加急赶回来的信使。他们背后几个重要的人物,都同意了他们的法子。

“敢打断我儿子的腿,现在看我怎么把你们的腿先打断!”陈东海心中想着,便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向各自的随从下达了命令。这个事情宜早不宜迟,立刻便开始动手。

于是,三千多人开始往镇子一角汇集,那些文人早已准备好的稿子也发了下去,到处张贴,又遣人去演讲鼓动。

陈东海和王东磊等人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陈友明家而去。

走在路上,王东磊不无遗憾地说道:“你们说得那个张溥来不及赶过来,要不然的话,效果肯定更好!”

“不用,他那边不急。”京行大掌柜笑着说道,“他的文采斐然,是写了在文人中传阅,也是要给朝廷,给皇上看的。普通粗俗之人,眼下已经够用!”

王东磊等人听了,无不相视而笑。

他们这一行人,并不去陈友明家门口。而是离得比较远的一处酒楼二楼。视线刚好能看到陈友明家这边情况。一行人就坐在窗前,摆上酒菜,看看那边的人到得差不多了,陈东海主持,吩咐下去道:“让他们开始吧!”

宅子外面的人突然之间增多,且群情汹汹,喧哗喝闹声不时传到宅子里,这让躲了一天的蚕农们很是不安。王伯也是忍不住,便要求见那位公子。刚好陈友明也求见,崇祯皇帝就一起见了他们。

“这位公子,多谢你们的好意。”王伯诚心诚意地说道,“现在外面的人实在太多,这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不这样,我们出去求个情,那些湖丝都不要了,送给他们,这事就算过了,也不会再连累公子。”

陈友明也是一脸担心地说道:“公子,我家宅子西边田间,围着的人比较少,要不,赶紧走吧,看他们那样子,就算公子真是锦衣卫的大人们,怕也吓不住他们,估计很快会打进门来了!”

崇祯皇帝听了,微笑着说道:“无妨,我早有布置,就等着他们动手,不管他们多少人,都能拿下!”

一听这话,陈友明和王伯互相看看,都是一脸无语。外面可是有几千人,这位公子吹牛还真是不打草稿!

他们俩还想说什么,崇祯皇帝一挥手道:“把他们都带去安全的地方先躲好了。”

“老爷,外面差不多了,您也该避一避了!”刘兴祚刚好大步走进来,听到崇祯皇帝的说话,便抱拳建议道。

崇祯皇帝听了,知道他们肯定担心自己,便点点头,不给他们添麻烦,也去了里屋安全一点的地方。

这时候,外面喧哗的声音更大了,隐隐地,都能听到那些声音。

“乡亲们,这些人假冒锦衣卫,欺压百姓,无恶不作,我们和他们拼了!”

“对,乡亲们,这些凶徒出手狠毒,看看陈公子,双腿被他们打断了还丢在门口。我们要是不反抗,以后也是这个下场,不要犹豫,和他们拼了!”

“……”

在这些喧哗声中,有人领头,拿着棍棒,向陈友明家发起了冲击。

也是在此时,一道烟在陈友明家院子中间升起,升得很高很高!

883 终于见识了

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大步入内,向端坐在那里喝着茶,和田贵妃低声聊天的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狼烟已起,锦衣卫铁骑转瞬便至。”

狼烟起,锦衣卫铁骑至,事情闹大之后,崇祯皇帝的身份就无需隐瞒,能加重这事的严重性,因此,刘兴祚就直接恢复原本的称呼了。

这个房子里是陈友明家相对最安全的地方,因此,不但崇祯皇帝和田贵妃在这里,陈友明一家也在,蚕农中年纪大一些的王伯也在,其他蚕农如王小五他们则在外面院子里。

此时在屋里的这些人,一听刘兴祚的话,顿时愣住了。碧霞?什么意思?不是一直称呼老爷的么?还有,什么锦衣卫铁骑?什么意思?

他们没有听错,可他们就算再聪明,也绝对想不到,深居宫中的大明皇帝会微服私访到这么远的南浔镇来。因此,他们明明听清楚了,却硬是没有想到皇帝的身上。

在他们有点发傻地眼神中,就见崇祯皇帝脸上保持平淡之色点头说道:“朕已知悉,刘卿自去忙吧。记住,那些主事的人,不能让他们逃了!”

“遵旨!”刘兴祚抱拳领旨,而后大步而出。

听到这后面的话,房子里的这些人,当然,除了两个小孩之外,再怎么没想到,也意识到一个事情,难道这位年轻人是大明皇帝?

要不然的话,不可能刚才那人称呼他陛下,他又之称朕,还叫对方刘卿吧?再加上刚才听到的锦衣卫铁骑,要捉拿主事之人等等信息。慢慢地,这些屋子里的人,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地表情。

过了好一会,和崇祯皇帝最为熟悉地陈友明才期期艾艾地,没有底气地问道:“公……公子,您……您是我们大明……大明皇帝?”

其他人听到,没有一点在意他话语中的结巴,只是拿眼睛盯着这位年轻公子,想要寻求确切的答案。

在皇帝身侧服侍的方正化瞧了下崇祯皇帝的脸色,见他点头,便上前一步,第一次在人前开口道:“皇上贵妃在此,尔等还不快快见礼?”

尖细地嗓子,没有胡子的脸,阴柔的神态,在此时此刻地背景下,无不向他们表明,这位是宦官,由此也可以确认,他说得话是真的,也即他们所想到的是真的。

屋内的人顿时又是激动,又是有点不知所措,再楞了好一会后,王伯当先跪下磕头伏地,激动地大声喊道:“草民王明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他这么一示范,陈友明夫妇如梦方醒,连忙拉着自己的孩子,跟着跪下伏头说道:“草民陈友明一家,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看到他们的身子都在微微发抖,心中却也明白,皇帝这个身份,在这个时代的百姓中是有多大。他们估计一辈子都想不到,自己能在有生之年见到皇帝。如果自己处于他们的身份位置,估计也会激动吧!

“都平身吧!”崇祯皇帝微笑着伸手示意道,“朕说过,你们都不会有事,如今信了吧?”

边上的田贵妃伸手掩嘴笑看着,屋子里的这些人激动地连连点头。

而在外面远处的楼上,陈东海他们也看到了有烟从陈友明家升起。他不由得很是诧异,放下酒杯看着那边问道:“怎么回事,该不会是绝望地自己焚屋寻死了吧?”

被那么多人冲进去的话,受罪肯定不少,就算打不死,打得半残也是绝对能想到的事情。可就算这样,也不应该先烧死自己吧?不是有句话说得好,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

王东磊也看见了,他也同样想不明白道:“他们有二十多个好手,好歹先打上一打,垂死挣扎一番再寻短见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指着陈友明家说道:“咦,门口那几个人不拿你儿子要挟了,拎进去关了门,该不会是把你儿子一起烧死吧,哈哈……”

陈东海听得脸色铁青,就算他儿子多,可那好歹也是他儿子。之前被断了腿,为了大局计,他一直忍着,假装对这个儿子不关心,以减轻他们拿他儿子要挟的份量。可此时见到儿子被拖进去,他刚才很好的心情顿时就没了。

不止他们是这样认为的,就连那些冲击陈友明家的刁民也是如此。看到里面突然冒烟,都不由得停了下来,瞅瞅情况,哈哈大笑,而后才又抡着棍棒冲上去。

倒是京行大掌柜闻声仔细看了看后,就有点纳闷地说道:“这烟的位置似乎不对吧,并不是从房中烧起来的。而且我怎么看着,似乎有点像北方边地军中常用的狼烟呢?”

“什么狼烟?”作为南方人的王东磊听得有点意外,转头看向京行大掌柜问道。

京行大掌柜一听,便指着那道烟解释道:“看到没有,这烟浓不浓?虽有威风,可这烟却是扶摇直上,很远就能看到这里冒烟,这就是军中狼烟,用来传递消息,速度快捷无比。”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再去看那道烟的时候,发现果然如此。可这么一来,他们就更闹不明白了。其中陈东海疑惑地说道:“按你这么说,他们这就不是自焚了,难道是……是传递消息,要召唤同伴?”

一得出这个结论,想起里面人的身份,顿时,他的脸色就变了。

其他人的脸色也很是不好看了,不过王东磊则是恶狠狠地说道:“召唤同伴又如何,我们这里可至少是三千多人,就算再来十几二十个,那又如何,一样把他们弄死得了!”

确实,他们这个计划,打死一个也好,打死十个,二十个也罢,都是打死,并无多少区别。

他们正惊疑不定地想着,还是京行大掌柜失声说道:“什么声音,我怎么听着好像有骑兵来了?”

说完之后,他甚至不顾形象,几步抢到窗口边,把陈东海挤到了一边,伸头从窗户这边向外查看了起来。

南方虽然也有马,可却很少有骑军。这些乡镇的人,哪怕他们是有钱有势的乡绅,也是很少见过骑军。因此,听到这话,他们非常诧异,纷纷挤到窗口探头时,就如愿以偿,看到了平时难得一见的一支骑军。

884 皆在此

只见镇外官道远处,一行五骑,个个高头大马,骑士全部统一服饰,远看是黑色。从带起的烟尘看,怕是有几百骑,远远地看不到头。

江南人何曾看到过这么多骑兵,那迎面扑来的骑军威势,哪怕是正规步军都会为之胆怯,更何况是这些江南地带的乡绅而已。

陈东海一脸土色,带着疑惑说道:“江南怎么会有骑军?真是怪事了!这……这不可能是锦衣卫一伙的吧?”

边上的王东磊连连点头,或者是安慰以前的老对手,又或者是安慰他自己道:“肯定的,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多锦衣卫一起出动的,他们肯定不是锦衣卫!”

广行大掌柜却没有一点安心之意,他带着惶恐之色道:“这支骑军,总不可能是我们的人吧?就算是地方上的骑军,既然来了,那我们也麻烦大了啊!”

以前闹民变的时候,就比如说近在咫尺的苏州民变,之所以会成功,是官府中有人,地方官吏拒绝出兵镇压民变,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收税太监被暴民打死。而后等事情都闹完了,才抓了几个所谓为首的人明正典型,算是给朝廷一个交代而已。

这一次,他们的背后那些人既然同意了他们的方案,自然也会和以前那样,招会相关人等,不可能刚开始闹事的时候就派出了军队,还是骑军前来的。

“要不……要不是就当那些人是假冒锦衣卫处理……”王东磊的话还没说完,一直盯着那支骑军的京行大掌柜忽然一屁股跌倒在地,顺带着他身边的广行大掌柜也被他给带到了地上。

碰到的桌椅,又带着桌子上的菜肴酒杯丢了下来,不但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甚至有些酒菜都淋到了广行大掌柜的头上。

这么大的动静,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广行大掌柜连忙用手去拍自己的头发,同时很是生气地看向京行大掌柜,愤怒地说道:“你搞什么?怎么如此惊慌失措……”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京行大掌柜,面如死灰,精气神似乎一下被抽走,只剩了一个躯壳一般。胯下更是湿了一片,还能看到有水渍在蔓延。

而且,他们还听到京行大掌柜在喃喃自语道:“错不了,错不了,黑色飞鱼服,全是黑色飞鱼服,来得都是锦衣卫,都是锦衣卫啊……”

一听这话,陈东海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探头出去查看。

这时候,那支骑军已经离得更近了。身在高处的他们,已经能比较清晰地看清那支骑军了。果然如京行大掌柜所言,或者说是得了京行大掌柜的提醒,这一次,他们一看就看出了那支骑军,竟然全是身穿黑色飞鱼服的锦衣卫。

这一下,就不止京行大掌柜一个人吓得跌倒尿裤子了。这高档酒楼的二楼,酒菜香气中混上了屎尿味。

在陈友明家门口,此时那些冲击的暴民也不知道从那里抬了根巨木过来,七八个汉子抬着开始冲撞紧闭的大门。其他人见了,都停在近处,拿着棍棒乐呵呵地看着撞门。

就一座民宅的大门而已,能有什么防御力。只是撞了一下,发出一声巨响之后,就见那门已是摇摇欲坠。只要再来一下,那门连同门后堵着的东西将全部撞掉。

在一次轰然叫好声中,抬巨木的那些壮汉就更起劲了。齐心协力地后退,准备再用力撞一次。

于是,所有人都敛声屏气,就期待着那一声撞击声再次响起。

这时候,他们中有不少人听到了隆隆地声音。有的人以为是打雷,就抬头看天,可别说乌云了,连白云都看不见几片,天气好得不能再好,哪来的雷声啊?

倒是靠镇外一侧,又站在外面的那些人感觉到了声音来处,就转身看去,却见不远处有一支高速奔跑的骑军,高举着反射太阳光芒的亮闪闪的刀,携雷霆之势,不可阻挡的冲锋威势扑了过来。任何人,只要脑子还正常的人,在面对这一幕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自己迎面站在这里的话,绝对十死无生!

于是,他们都压根来不及管这支到底是什么骑军,发一声喊,不管其他,慌忙逃离官道。

而在此时,“轰”地一声响,巨木把陈友明家的门撞了个稀巴烂。门口那些暴民全都大喜,也不管什么打雷不打雷了,呐喊着抄着棍棒冲进门去,和守在门后的锦衣卫便衣交上了手。

锦衣卫的本职其实是一支军队,还是天子亲军,其次才是干些侦缉审讯的工作。随行护驾南下的五百锦衣卫,就是这支天子亲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门后守着的锦衣卫虽然人少,可暴民因为地形的关系,也没法在数量上形成优势。加上锦衣卫便衣是结阵厮杀,远非这些暴民平时街头打架可比。

于是,这些暴民不但没能杀进去,反而被杀得连连败退,甚至被杀得退出了大门。

“兄弟们,点子太厉害了,分些人手翻墙进去杀他娘的!”一名陈氏族人,在这门口领头的,看到情况不妙,仗着人多,大声发号施令。

可他马上感觉到身后好像情况不对,转头一看,顿时呆住了。

只见他身后那么多的人,全都在四散而逃,似乎比遇到大虫还惊慌。甚至不少人被冲撞之下,河道边上犹如被下了饺子一般,全都被挤到了河里。

从他们空出来的空当中,他看到了一支骑军,他这辈子第一次看到了威风无比的骑军,携泰山之威,冲到了近前。

只是两百多骑军杀到,还没交锋,三千多暴民就一哄而散了。这支骑军没管那些逃了的暴民,四散而开,护住了狼烟升起的宅子。

有一些人则簇拥着刘兴祚上了酒楼二楼,这里已经有混在暴民中的锦衣卫便衣看守着。一见刘兴祚出现,一个个立刻行军礼,其中一人禀告道:“指挥使大人,这次叛乱的贼首皆在此处!”

陈东海听到抬头一看,不由得恍然大悟,难怪出现这么多锦衣卫,原来是锦衣卫指挥使被围在了里面!

885 好狠

刚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愣住了。不对啊,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好像不是宅子里面为首的那位啊!为首的那个人,不就是一个年轻人么?这位中年的指挥使大人,看着更像是那位年轻公子的跟班。

一得出这个念头,陈东海顿时感觉自己哪里搞错了?就算是当朝首辅,也没资格让锦衣卫指挥使当跟班吧!当今世上,有这资格的,也只有紫禁城里的那一位!

忽然,陈东海犹如醍醐灌顶,一下想到当今皇上不就是一个年轻人么!围在屋子里的那位为首的,恰恰就是一个年轻人,不正好对上了!

此时此刻,一想到自己参与并主持了谋害皇帝的事情,陈东海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刘兴祚扫视了下会屎尿现场,只是眉头一皱而已。尸山血海都看过,锦衣卫诏狱里也见过,对此已是免疫了。他抬头看向自己的手下问道:“可有搜身?”

“属下还未来及搜身。”

刘兴祚看着自己的手下,立刻吩咐道:“立刻撬出他们的背后主事之人,要口供物证!另外也要搜他们住处,查他们账册!”

“是!”他的手下连忙答应一声,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而刘兴祚则踱步到窗口处,抬头看出去,外面还有不少暴民在四散而逃,不过更远处,剩下的锦衣卫步军却也散布着,正在缓缓逼近镇子这边,抓捕遇到的所有人等。而在其中某处一角,那边在拦截的人却是戴着高帽。刘兴祚对此也非常熟悉,只是一看,就认出他们是锦衣卫的竞争对手,东厂的番役了。

东厂的番役当然不是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安排的,应该是皇帝亲自下旨给东厂提督王承恩的。如此一来,这次的功劳,也不只是锦衣卫所有了。刘兴祚心中想着这些,却也没多大在意。毕竟这事还有可能会被人攻击,说保护皇帝不利什么的,厂卫共当责任也就罢了。

与此同时,在陈友明家,他们这些普通人看到大队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威风凛凛的进入,在各处增添人手护卫,便知道他们真得安全了。要知道,之前那撞门和喊杀声,就算皇帝在他们身边,都吓得他们以为这次危险了。

此时,他们看着那些一丝不苟站岗着的锦衣卫,全都咧开嘴笑了。真是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当今天子,还一起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从此以后,和儿孙辈没事提提这个炫耀炫耀,真是死也瞑目了!其他乡里邻人听了,估计也会羡慕地妒忌死了吧!

不说他们在傻乐,就说崇祯皇帝看到增援到了后,就知道南浔镇已在控制中,如今就等着刘兴祚回报了。于是,他便进入聊天群去看看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

果然,就见首辅温体仁和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皆有私聊过来,内容不少。稍微查看了一番,是之前让他们草拟有关限制奢华风的奏章。总体来说,两边的方案差不多。相对来说,曹化淳给出的处罚会重一些,比如,穿着出行的礼制,每多提升一挡,所缴纳银子的数目至少是温体仁这边的两倍有余。

如果是换了之前的话,崇祯皇帝或者会选温体仁的这份草案,不想太过重罚,容易引起反弹。但此时看到,他毫不犹豫地就在内心定了曹化淳这份。

再看其他私聊,他又发现,不管是温体仁,还是曹化淳,且有提醒,说这些事情如果突然宣布并在全国范围进行实施的话,他们担心会引起反弹,会有比较强的阻力。北方那边还好,朝廷接连打了好几次胜仗,官府的威严恢复了很多,应该没有多大障碍。但是在江南这边,奢华之风最甚,平时只有风花雪月,北方的战事打了那么久,也没见他们有过什么关心,因此他们这两位内外相皆估计,按朝廷目前的威信,怕是难以一下执行到位。他们两人,都恳请皇上最好是择机再宣布。

崇祯皇帝看了,不由得笑了。看来南浔镇这次的布局,还刚好就是个引子,能解决温体仁和曹化淳的担心了!

于是,他便索性把温体仁和曹化淳都拉了个临时群道:“朕在这几日刚好遇到了个事,且与卿等说说。朕微服到了南浔镇之后,发现这边确实非常繁华,年交易额都能上到千万银两的级别。不过其中行霸横行,还正被朕遇到了行霸欺凌蚕农之事……”

崇祯皇帝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说实话,对于事情就按他心中所导演着走,他还是有点得意的。不过没等他说完事情来最后说出他的结论,就见曹化淳和温体仁先后冒泡,连续发了信息过来刷屏。

“陛下可安好?那些天杀的刁民,竟然敢惊扰到陛下,该死,该死,该死!”

“陛下,速速调派周边卫所军队护驾,可千万不能有事了!”

“陛下,奴婢恳请领御马监人马南下护驾!”

“陛下,速速回京,老臣就担心会有不测之事,果然……”

“……”

看着这两个左膀右臂如此紧张自己,崇祯皇帝也就不怪他们打断了自己的话,心中倒也欣慰,当即说话道:“没事,朕一切都好,贵妃也没事,这次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在朕的掌控之中,朕真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发出这些信息后,他不想再纠结他的安危问题,立刻又说道:“卿等无需紧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朕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打算以此立威,让江南这边能明白,江南不是法外之地!江南是大明的江南,更是朕的江南。谁若还敢闹事,这南浔镇的事情就是他们的榜样,朕绝不会姑息,更不会轻饶……”

看到皇帝说得这些话,温体仁和曹化淳都是人精,顿时就明白过来了。江南那边向来有抗捐抗税抗赈的风气,以前为此多次闹过民变,更是打死了外派宦官,江南上下,无论官民,皆不好管。

看来这次皇帝是以自己为诱饵,让暴民冲撞御驾,这样天大的事情,就算江南官绅再次联合起来反对闹事,怕也是没用。这一招,好狠!

886 不就是舆论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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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人想得这个恨,不是说皇帝对别人狠,而是对他自己狠。

要是换了别的皇帝,有一丝危险的苗头,都恨不得立刻躲得远远地。崇祯皇帝倒好,还把自己置于险地,就是为了这样有足够的借口,在江南大动干戈,树立朝廷威严。

不过温体仁和曹化淳再仔细想想,又发现这好像对他们这位皇帝来说,根本就是寻常之事。不要说江南这边的乱民了,就是当初建虏兵马锋芒正盛之时,他都无所畏惧,为了让建虏有大量伤亡,早日退出京畿之地,他竟然遣开了各路勤王军,以自己为诱饵,吸引建虏去攻打京师,以此来耗建虏人命。

他们正在想着,就看到崇祯皇帝又发了信息出来:“这南浔镇的不法之事,乃是朕亲眼所见。地方豪强鼓动暴民攻击锦衣卫,也更是朕亲眼所见。如此种种,形同造反,朕看那些官绅还有何话可说!朕可不是以前的皇帝!这一次,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拿任何理由来欺蒙朕了!”

听到这话,温体仁和曹化淳都明白,崇祯皇帝是指万历时候的那些事情。不过他们却没有崇祯皇帝那么乐观,见皇帝这么说话,深知那些官绅德行的两人,立刻出言奏道:“陛下,既然锦衣卫腰牌都亮出来了,他们都不为所动,继续想杀人灭口,肯定是已经有了周全布置,不可不防啊!”

“陛下,老臣以为……”

后面开口的温体仁还没说出什么话来,就被崇祯皇帝打断了,就见他强势插入一句道:“他们当然有,无非是找那些笔杆子污蔑而已,朕都在这了,他们还怎么污蔑?又不是只有几个锦衣卫在这里!再者说了,朕已经让锦衣卫刘卿亲自去拿口供物证,此事乃是板上钉钉之事,不可能再有颠倒黑白之事!”

温体仁听了,不由得摇摇头,皇上还是年轻了一点。他虽然是江南人氏,可贵为首辅,又是皇帝心腹,屁股坐在皇帝这边的,就出言点醒道:“陛下,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南浔镇以外的人怎么看待这事。陛下在南浔镇的事,虽然是陛下亲眼所见,可外地的人并没有见到。如若那些江南文人、官绅齐齐颠倒黑白呢,笔杆子在他们手中,他们怎么写都成,私下传诵,陛下所言之效果便会差了。老臣说句不好听的,搞不好还会让陛下背负了恶名……”

见到温体仁的这些话,崇祯皇帝终于明白了真正的问题所在。

自古以来,笔杆子掌握在文人手中,他们怎么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就如本朝的正德皇帝,甚至亲自上阵杀敌,还亲手斩杀了蒙古鞑子,那一战过后,蒙古鞑子几十年不敢侵犯大明。这么大的事情,就因为正德皇帝不为那些文官所喜,史书上一笔带过,轻描淡写,就如同普通人放了个屁一样寻常就过去了。最终正德皇帝在后世的印象中,就是个不正经的无德皇帝而已!

想到这些,崇祯皇帝不由得冷笑。他算是明白了,这次南浔镇的事情,虽然他们无法在欺蒙自己。哪怕刘兴祚拿到了证据,可他们的笔杆子却依旧会乱写,到时候颠倒黑白,在江南一代传开了。离南浔镇远一些的地方,不了解事情真相的,都会被他们蒙骗。如此一来,不但朝廷国策在江南推广,很有可能收不到预期的效果,甚至自己都可能会落个暴君之类的名声。

呵呵,不就是舆论战么!崇祯皇帝心中一声冷笑,朕比你们多了几百年的历史可供参考。后世的消息爆炸,更是你们想都想不到,既然这样,朕就和你们再斗上一斗!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便断然说道:“此时朕已有决断,卿等不必担忧。就按朕说得去做,司礼监的那份奏章为基础再改改,听朕旨意,不日内宣告天下,正式实施!”

温体仁和曹化淳看到都是一愣,听皇帝的意思,好像是其自有对策了。可这样的事情,历朝历代都不可能解决,皇上能有什么对策?

虽然他们想不明白,可签于崇祯皇帝从崇祯二年底以来,多有出人意料,闻所未闻的事情搞出来。他们两人就都将信将疑地齐声回应道:“老臣(奴婢)遵旨!”

崇祯皇帝退出聊天群后,稍微沉思了一会,心中便有了计较。便站了起来,微笑着对田贵妃说道:“爱妃,出去走走!”

田贵妃在这民宅憋了一天,确实有点闷,因此听到崇祯皇帝这么一说,反正外面全是锦衣卫控制着,安全也是有保障的,便立刻欢喜地回应了。

出了房门,就看到陈友明一家以及那些蚕农都在院子一角,崇祯皇帝便笑着说道:“这两日让你们担心了!”

这些人一见,看着皇帝还是一如之前那样平易近人,不由得感动地想下跪。

“不用如此多礼,朕要出去看看。”崇祯皇帝伸手一示意,拦住他们,而后对那些蚕农说道,”你们暂时还不能回家,不过家里人肯定担心。这样,你们选一个人出来,朕派锦衣卫护送你们回去报个平安!“

锦衣卫护送自己回去报信?这些蚕农一听,脑中定格了一会这事后,回过神来,一个个都是狂喜,这样回去,那不知道有多威风了!顿时,他们一个个都想抢着答应,但他们都没王伯快,就见王伯先说道:“陛下,小人年纪大点,回去报信比较稳妥一点。”

崇祯皇帝倒不以为意,点点头就算应了,倒让其他蚕农又是失望又是羡慕的。

“陈友明,你随朕出去走走。”崇祯皇帝接着又点了名,他是本地人,自然不能少了这个向导的。

陈友明自然不会不同意,立刻答应一声,往前一步准备出去。

她媳妇看着崇祯皇帝,暗中一咬银牙,不着痕迹地推了下她儿子。

“爹,我也要去!”他儿子立刻抱上他爹大腿,一脸期待地说道。

她媳妇一见,立刻低声说道:“乖,快回来,你爹有大事要做,不要去打扰!”

887 也不是真心造反(第三更)

然而,不巧得是,她的小动作,刚好被崇祯皇帝看到了。她的心思,也就一目了然。

崇祯皇帝倒也没生气,天下父母心而已!看到陈友明要训他儿子,便微笑着说道:“朕过来一趟,让你担惊受怕了不少时间。这样吧,朕知道有一个孩子和你家儿子差不多年龄,不过朕很看好他,一直在培养着。如果你舍得你儿子,不如让他们作伴去!”

陈友明的媳妇听到,先是脸色红了下,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皇帝看破了。不过随之狂喜,连忙看向他夫君。却见陈友明傻在了那里,使得她很是着急。可她只是妇道人家,能拿主意的只能是她丈夫而已。

“陛下,这……这合适么?”陈友明傻傻地问道,似乎有点欢喜呆了。

她媳妇一听,有点想跳脚,你个呆子,还用问么!

“有一点要提醒你,那孩子以后是征战沙场的,应该是文武双全的那种。”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朕再问你一次,就看你舍不舍得你儿子!”

边上的方正化一听,顿时知道皇上口中的那个孩子是谁了,不由得暗暗记在心里。

陈友明一听,想起一直以来被族人欺负,他二话不说,立刻拉着儿子跪下谢恩,这让其他人看得很是羡慕。

最终,陈友明儿子还是留在了他妈这边,陈友明自己一个人陪着皇帝贵妃出门。

被砸烂的破门早已被锦衣卫清理干净,出了门,就见他家门口的这边街道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高大的北方汉子,身穿黑色飞鱼服,手握绣春刀柄,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

在河道的那一边,则跪着密密麻麻地人,四周有锦衣卫持刀看押。不远处,甚至还有一队锦衣卫骑在马上盯着。

崇祯皇帝信步走着,此时的街道已经没有之前的繁华。所有的店铺,全都关了门。街道上不是锦衣卫,就是锦衣卫在押解暴民。偶尔有一些东厂番役也押着暴民经过。他们见到崇祯皇帝时,无不行礼。

那些被押解的暴民,听到那些厂卫的称呼时,一如陈东海一般,吓得瘫倒在地。要是事先知道大明皇帝在那宅子里,打死都不敢去闹事,不,是打死都要护住宅子了。

街边的房子,虽然都紧闭门窗,可无一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透过门缝窗户缝隙查看外面的动静。南浔镇何时有过这样的事情,竟然被平时难得一见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役给围住了抓人。他们又是好奇,又是担心地想八卦外面的事情。

其中一处窗户的后面,在向外偷看的人正是之前的那个富商。他当时逃回来后就非常好奇了,不管如何,他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大批厂卫出现在这里,这个阵仗实在太过吓人了。

看着看着,他忽然眼睛一亮,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之前管闲事的那个年轻人,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竟然又在街上轻松地溜达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这是出现在这富商脑中的第一个问题。当他看到那年轻人所过之处,厂卫无不行礼,而那些近处的暴民似乎在听到说话后,都被吓瘫时,不由得更是意外。

他走南闯北久了,见识自然比一般人要多。脑中一想,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厂番役,全都向这个年轻人郑重地行礼。而且这一路上,人数这么多,就只有自家上官。可没有人会身兼锦衣卫和东厂的要职,唯一符合条件的,就只有一个人。

想到这里,富商立刻确认了眼前这年轻人的身份,顿时吓得后退一步,一下跌倒在地。

他边上同样在偷看的从人就纳闷了,连忙问他们的老爷怎么了!

“我们……我们可能要没命了!”富商悲从心来,眼泪哗啦啦地流了。这年轻人是皇帝的话,今天这事就等同造反,这个镇子上的人很可能都会受到牵连,造反,谋害皇帝,那是诛九族的大罪,镇上估计所有人都要遭殃了。皇帝高高在上,对于这样的事情发生,又怎么会在乎是否会冤枉什么人!

而街上的崇祯皇帝,一边信步走着,一边稍微有点皱着眉头,不时看看街道两边的房子。有一点,他还拿捏不定。他要立威不假,对于参与暴动的那些人,他绝对不会手软。可如今这镇子上,暴民肯定有不少逃入民宅中,到底怎么甄别,还真是一个问题。要是让他屠了这个镇子,一则这镇子年入千万的湖丝交易重镇,一下屠灭了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二来,毕竟是来自后世的灵魂,他也没狠到那个地步。

他正在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刘兴祚匆匆而至,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末将已审讯已有结果。”

说着,他便递上几份纸张。崇祯皇帝接过一看,大概便明白了,心中少了个纠结,不由得也松了口气。

原来,酒楼二楼的那几个主事人,他们没想过事情会失败,以为有先例可循,一切都在掌握中,因此没有一点防备意识。陈东海和王东磊身上甚至都还收着他们背后之人的回信,另外几个大掌柜倒是没有,不过他们的后台是何人,也经不住审问,也都已经交代了。

还有,这次组织的那些暴民,他们都是要给钱的。因此,他们的身上,就有为首一些人的名单。而后刘兴祚顺藤摸瓜,又从那些人身上搜出了他们下面参与人的名单。如此一来,哪些人参与这次暴动的事情,便一目了然了。

另外,还有哪些文人已经给他们写了污蔑的文章,哪些文人已经答应等等,这些也都有记录。原因无他,这些事情,全都要钱,而这个钱,是他们几家要一起出的,这个账目,作为生意人,自然是要记清楚的。

其实,从这些事情上看出来,他们也没真心想造反,要不然,这样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搜出来。他们只是想按以前的先例一般,颠倒黑白,逼迫朝廷,顺便把他们自己的危机解决掉。只是没想到的是,反而掉进了最为严重的危险中了。

崇祯皇帝看着手中的这份东西,不由得笑了!

888 这是个吉利的章节数字(第四更)

崇祯皇帝把那些名册给了刘兴祚,同时下旨道:“派出缇骑,按名锁拿人犯。”

“末将遵旨!”刘兴祚一听,立刻抱拳领旨。他知道皇帝还有吩咐,便继续恭听。

果然,崇祯皇帝稍微一沉吟之后,便又吩咐道:“向四乡八邻发出告示,就说朕要公审行霸一事,所有苦主,皆可前来南浔镇告御状!”

这话一出口,顿时所有人都听得一呆。不是应该判谋反大案么?怎么就成了公审行霸了?还有,这公审行霸是什么意思?还告御状?

一脑门子的浆糊!不过没人敢问。倒是刘兴祚知道公审是什么意思,毕竟明军在辽东、河套等边地搞过这些,似乎对于快速收拢人心很有好处。

但有一点,他也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不先追究谋逆大罪呢?难道是不追究了?这不可能吧!

同样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刘兴祚立刻下去执行圣旨了。

其实,崇祯皇帝当然不会不追究谋逆大罪,否则他就不用待在这里了。只是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凡事有个先后,得按着顺序一步步来才行。

有了确实的名单,崇祯皇帝也不用继续散心了,他转身对陈友明道:“对于行霸之事,你是了解的。南浔镇上,相信如同你一般被欺压得也不少。你且去通知他们,朕有事交给你们去做。”

对于这份旨意,陈友明虽然还是有点糊涂,但也不妨碍他遵旨去做。

等回到陈友明家,那几个蚕农还在,崇祯皇帝便又对他们吩咐道:“朕交给你们一个差事,去周边乡镇告诉所有蚕农,所有被南浔镇行霸欺压过得的人,就说朕在三日之后,会在这里公审行霸,所有人都可以来告御状。”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道:“朕已经让人去发告示,不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你们去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以后不受行霸欺压,能过好日子,就趁着朕还在江南,让朕知道。否则如果胆小怕事的话,就算朕把这些行霸都处理了,还会有新的行霸冒出来欺压他们。自己的未来,就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

对于皇帝的话,这些蚕农不敢不听。但最为关键的是,皇帝的这番话,很是有道理,虽然他们不明白公审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不妨碍他们明白,皇帝这是要亲自为他们做主。

想想看,历朝历代以来,哪有皇帝有这么亲民的,能不怕麻烦,搞这么大的事情,鼓励百姓来告御状!

如果硬是要说得话,好像也只有开国太祖了!当初太祖就发布过类似的圣旨,如果百姓被官员欺负,可以绑了上京告御状。当然,这种旨意有没有可操作性是一回事,至少有表达过这样的意思。

看着蚕农激动地由锦衣卫护送四散离开,崇祯皇帝又吩咐身边跟着的锦衣卫校尉说道:“去镇上或者去苏州城找有才名的戏曲、评书大家过来,人数不限,但必须有才能!”

“遵旨!”一名锦衣卫立刻应下,带着人离去。

崇祯皇帝心中是有人选的,就是温体仁的弟弟温育仁,只是很遗憾,他目前远在京师,赶不过来,就只能就地取材,多找上一些人,编写剧本用于演戏,评书,甚至还要能写成诗歌,词赋等等,只要自己过目可以的,就让人传唱。

再加上皇帝公审这样的新鲜事,对大明的百姓冲击肯定很大。皇帝微服私访,惩处恶霸这样的戏目,比起包青天都要受百姓欢迎。就不信了,搞搞舆论战,还搞不过那些士绅!别以为朕只是一辈子待紫禁城的傻子!

下午的时候,南浔镇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不可避免地以最快的速度传开了。于是,周边卫所、城池的官僚,纷纷带着人往南浔镇赶来。一直到黑夜,还有络绎不绝地文官武将赶过来。一时之间,南浔镇便成了周边一带的焦点所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是成为了江南、以至于成为了整个大明的焦点所在。只是其他地方离南浔镇太远,那边的人没法赶过来。

三天后,南浔镇简直是人山人海,地方卫所的军队在外围维持秩序,里面则是五百多锦衣卫和两百多东厂番役。除去各地文官武将之外,人数最多的,自然是普通百姓了。

可以说,这是从开国以来,在江南这边最大的一场盛事了。哪怕是以后,怕也不会有这么大,这么高级别的热闹可以看了。

在临时搭建的一座高台上,御座上空无一人,但御座两边已站着江南这边的文官武将,一个个脸色很不好看。在这高台下面稍微低一些的平台上,跪着南浔镇被抓的那些行霸头领,包括断腿的陈友铜,陈氏族长,这一届的约长陈东海,还有王氏族长王东磊等等。平台前面的平地上,则被官兵隔着的一堆堆的百姓。

人数太多集中在一个地方,对于古代这个时候的后勤,组织等能力是个巨大的考验。崇祯皇帝也不想拖得太久,因此,三天时间一到,就立刻如期开始,且没有一点拖延的意思。随着一声“皇上驾到!”的尖细唱声,崇祯皇帝终于不再穿便衣,在锦衣卫的护卫下,隆重登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无论官民,全都跪迎,山呼海啸,在南浔镇的上空回荡。

崇祯皇帝也不去坐御座,大步走到台前,扫视着底下无数个人头,双手虚扶道:“平身!”

他不用大声,其实再大声也没用,人数太多,站远了根本听到台上说话的。不过这不是问题,只有锦衣卫校尉当传声筒的。

在所有人都站起来后,崇祯皇帝看着一个个低着头的脑袋,沉声说道:“朕微服巡视江南,深为江南百姓之勤勉而高兴。但是,朕也看到了一些让朕很不高兴的事情。就如在这南浔镇,碰到了地方恶霸豪强仗势欺压良善百姓。朕知道,绝对不止朕遇到的这一起事件。今天,朕在这里,给朕的子民主持公道。朕希望,你们的勤勉,不会被土豪劣绅践踏。有任何被他们欺压过的不平事,皆可说出来,朕给你们做主!”

889 天子守国门

皇帝的这番话,可谓反响不一。

对于台上的那些文官武将来说,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他们的失职,是在打他们的脸。特别是那些负有管辖关系的那些更是,不过有直接关系的,都已经被厂卫所抓,后面还有个谋逆大案压在那里,谁也不敢在这时触怒皇帝,否则要是被皇帝以为是同谋的话,那是祸及家人的重罪,就算不死,也绝不可能被起复的。如此严重的后果,让他们心中哪怕很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也只好认了。

而对于台下的那些普通百姓来说,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是天大的盛事,皇上心怀黎民,一如俗话所说,皇上是好皇上,只是之前有底下的奸臣祸害,如今皇上亲自为他们做主,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最激动人心不过的事情。

因此,在崇祯皇帝当众再次说明了公审之意后,系统原本就连续不断地提示声,就犹如一下加快了无数倍,就只能听到连续地“叮叮叮”地声音了。

崇祯皇帝看着聊天群左下角正在暴涨的成就值数字,心中很是欢喜,转身走回御座坐下后,陈友明从底下百姓中走出,指着平台上跪着的陈友铜大声说道:“这陈友铜欺压草民……请皇上为草民做主!”

而后,他又指着陈东海等人,也把这些年来受到的排挤、打压等不平事一一说出来。声音很大,语气很愤怒,让别人能听到,如果不是皇帝来了,他们一家都要被这些土豪恶霸欺负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

崇祯皇帝自然不会再出来互动了,只是在御座上看着这边。自有书办锦衣卫在记录。

说完之后,王伯又出列,指着那些人开始数落他们巧取豪夺湖丝,甚至还提及了陈年旧事,包括打死了蚕农某某某等等,而后是王小五他们。

刘兴祚他们这些跟随在崇祯皇帝身边的人,一下就看出,这些最开始控诉、告御状的人皆是之前被围在宅子里的那些。而后在他们的带动下,其他百姓,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纷纷跟着把这些年来遇到的欺压之事都轮番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些行霸能在南浔镇做了这么多年,那些恶事做得不可谓不多。因此,告御状人数之多,简直超乎想象。一个人上前说个两分钟,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还不见有停止的迹象。

崇祯皇帝坐在御座上倒没什么,那些文官武将一动不动地站了这么长时间,有一些就有点站不住了。可皇上在盯着,底下群情滔滔,气氛热烈,让他们也只有咬牙顶着。

底下的百姓说着说着,终于有人不再满足于揭发平台上看押着人的恶事,而是控诉他们镇上的一些恶事,人数还不少。于是,崇祯皇帝便再度离开御座,大步走到台前,从书办那边拿过记录看了下,而后便大声对底下的百姓说道:“只要是我大明百姓遭遇的不公,朕都会处理,还你们一个公道。”

听到这话,底下的百姓都欢声雷动,哪里会没有欺压之事,越是经济发达的地方,就越多被欺压盘剥。皇帝公开承诺,又怎么可能不让他们为之高兴。

不过崇祯皇帝等他们高兴过一会后,却又说道:“等朕处理了南浔镇的事情后,会派厂卫巡访,责令地方官严加督办。如若地方官有包庇之事,皆可向厂卫申述。“

百姓们听到有点意外,皇上不亲自像南浔镇这样处理了么?

崇祯皇帝知道他们会想什么,便又说道:“我们大明很多地方正在遭受兵灾、旱灾等等,那里的百姓缺吃少食,甚至发生了易子而食的惨事。还有辽东的百姓,更是被建虏所欺压,做牛做马,稍一不合意,便是性命不保……”

底下的百姓们,这一次都静静地听着了。他们忽然意识到,原本自己觉得自己遭受不公,已经很惨了,没想到其他地方的百姓还有更惨的。有了自己遭遇不公比较,这让江南的百姓更是感同身受,不由得份外同情北方那些正在遭受困难的百姓。

如果说以前他们感觉北方之事对他们来说非常遥远,可此时皇上把他们两者都牵连了起来,就让他们第一次感觉到,他们其实是同为一个皇帝,同是大明百姓。也因此,对于皇上所说,没有时间留在这里继续为他们主持各地的不平事,要返回京师去处理那些更重要的事情时,全都毫无怨言。

“江南百姓的勤勉,朕很欣慰,江南的富裕,更是让朕高兴。”崇祯皇帝说着说着就偏移了话题,可底下的老百姓却一直在认真听着,“但朕这次来江南,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言词,说什么北人之事关南人何干?朕倒是想知道,如果没有北人的拼命抵御,蛮夷南下,这江南还是现在的江南么?历史早就有过,蛮夷南下会给江南带来什么!“

“不过尔等也不用担忧,只要朕有一口气在,天子守国门,蛮夷南下,就先从朕的尸体上踏过。”崇祯皇帝大声说道。

天子守国门!这个词第一次当众提了出来,是皇帝用誓言的形式,向如此多的百姓做了保证,话语中的铿锵之意,斩钉截铁。这让原本就被公审大会鼓起来的百姓,顿时再度热血沸腾起来。

“去年一年,北方将士用命,已经打赢了好几次战事,光复了辽东不少城池,再不会有建虏侵入京畿之地,甚至南下的可能。朕相信,再有几年,必能消灭建虏。”

“可是,打仗是要钱的,重建北方,让北方的百姓和你们一样,能过上好日子也是要钱的。朕不会多征一分苛捐杂税,如同辽饷,只要机会到了,就会立刻废除。但该有的赋税,就一定会征收,这个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朕希望,朕的子民都能过上好日子……”

崇祯皇帝之所以说这些,是为了以后要大规模实施的税收政策打个提前量,让江南这边的百姓能多一份理解,少一分被别有用心之人鼓动的可能。

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接下来便是立威的时候了。

890 乡长童校

于是,接下来的会议进程,便进入了下一个阶段,也就是崇祯皇帝插手行霸之后被报复围攻,出示锦衣卫腰牌也无济于事的这个要案。

这件事情,崇祯皇帝就没想过要按正常流程来走,而是快刀斩乱麻,直接宣布了人证物证,而后下旨,谋逆主犯,即陈东海等几个主事人以及他们背后的苏州府知府,同知等一众官吏诛九族,从犯,也就是那三千多暴民全部流放三千里,统统发配去草原,丢给洪承畴手下那边充实汉人数目。

这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苏州知府其实没有书信这个物证,但从口供上可以确定他是后台之一。再者说了,苏州出现这样的事情,这知府也逃不了干系。因此崇祯皇帝毫不手软,并没有法外开恩。

随着皇帝旨意下去,锦衣卫校尉和东厂番役才不管其他人怎么看,他们就听皇帝一个人的,立刻执行,押上人犯,就在台侧不远,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个人头滚滚。

不得不说,这个场面还是很震撼的。大明开国以来将近三百年,谋逆诛九族的场面,真算是不多见的。这一刻,皇权的威严,用一颗颗的人头,再次深深地刻到了这些文官武将、平头百姓的骨子里。特别是年纪大一点的,以前参与过苏州民变的那些人,更是感到深深地后怕。

这个事情,要是换成以前的话,不少台上的官员估计要出列反对。那些百姓如何他们管不着,知府这样的大员,说杀就杀,还是诛九族,兔死狐悲之下,肯定是要尽量拦住的。因为他们可以肯定,知府要是知道宅子里面有皇帝在的话,借他一万个胆,也不敢这么干的。

可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锦衣卫骑军快马赶到的话,皇帝就差点死在这民宅内。据说当时非常的惊险,暴民都砸破了宅门,都冲进去了。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帝还会和你讲理?还会有耐心和你细细地讨论下知府到底有没有那个谋逆的心?信不信暴怒中的皇帝,直接把你划归同党一列?

审时度势、明哲保身也是官场一道,因此,在场的官员,一个个乖得跟泥菩萨一般,没有一个人敢有意见。

挟此威势,崇祯皇帝在行刑结束之后,又宣布了几个举措。

其一,以前官府不下乡,乡约自治,弊端太多,不但有土豪劣绅欺压乡里,甚至目无官府,竟敢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此事决不能再有。因此崇祯皇帝下旨,一千户以上市镇设乡长,由官府任命,八品,且异地为官。相当于是在县令下面再设一方主官。一千户以下则还是不变,依旧是约长。不管是乡长还是约长,都循乡约之规。

这个制度,说白了,算是借签了后世的行政制度。一千户以上的乡镇,就类似后世的乡概念;而一千户以下的乡镇,那就是类似后世的村。当然,实际区别还是有不少的。但至少这么一来,官府就下乡了!

这个旨意一下,大明就等于多了一层官职,如果是像南浔镇这样的乡长,比起一些下等县的县令还好,这让不少官吏都为之一振。不知道有多少举人秀才没管做,甚至连进士都有。可多了一层的官,不就多了机会!因此,大部分人对于这道旨意,自然是受欢迎的。

当然,不乐意地当然也有了。比如地方豪强,他们的利益就被剥夺了,以后没土皇帝可以当了。虽然他们依旧可以兴风作浪,拿捏朝廷任命的乡长什么的,可终归是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如果这个旨意在以前下的话,可能会引来不少反对。毕竟是几千年来未有之变局,保守的人也是有的。可如今皇帝用他的亲身经历告诉天下人,这个制度非常有必要。谁反对,谁就是不管乡间百姓之疾苦。

其二,也是另外一道非常有创新性的旨意。在乡一级,也就是一千户以上的市镇,必须要设置一个童校。所有想成为童生的人,必须在童校就读满一年,得到结业证书才能参加童试。至于就读费用,自理!

如果按照崇祯皇帝的原意,最好当然是义务制教育,把所有小孩都集中到学校学习,不但能读书识字,还能从小进行思想教育。但是,现实大于理想。眼下的朝廷,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个钱来。没有办法之下,就只好暂时先用了这个替代的方法。

之所以用这个替代的方案,是因为想成为童生的,自然是年龄最小的读书一层了。当然,不排除那些奇葩,年纪一大把了还考不上一个童生。这样一来,至少能在目前的情况下,最大可能性的年龄最小的读书郎聚在一起。

然后在童校的科目上,崇祯皇帝也另有打算,就是从启蒙开始教起,教他个一年,不会按照学生的差异性因材施教。也就是说,有钱人家的孩子,最好的选择是把孩子的启蒙放到童校来上,这样就不会浪费一年的时间。于是在这一年中,就是读书郎年纪最小时候被洗脑的一年。让他们唱国歌,上国旗,认同国家这个概念,要忠君爱国。

等到以后朝廷手头宽裕了,就在这个的基础上,可以变成免费入学,甚至还有补贴孩子家里,让所有孩子都来接受这一年的读书识字兼洗脑。要是再有钱,那就更进一步,反正就能逐步地搞起义务教育。

这个方案,可以说是最省成本的一个方案了。官府只要出一块地,征发一些民夫把校舍修了,这个对官府来说,基本上等于没成本。至于老师,可以直接把县学的秀才丢下去当老师一段时间,算是物尽其用。

当然了,这个方案也是在乡约制度改革的基础上才好实施。毕竟要是换了以前,官府只到县一级,对于这样的事情,就有点鞭长莫及了。

最后一份旨意,和前面的旨意也是环环相扣,用于解决这次来江南发现的问题。

891 劳动力问题(第三更)

最后这道旨意,自然是纠正引导江南奢华之风的那份司礼监出的奏章内容了。不过崇祯皇帝还加了一条上去,就是助学。捐助幼童上童校一年并能毕业的,就有优待。

这份旨意,以祖制为基础,对于有钱人家不是一棍子打死,只是给出了众多条件,却又导人为善。对于有特权的官吏,又能突显出身份地位,倒是阻力最小。不过要是换了以前的话,估计会有不少人嘀咕,皇帝管得太宽了。但在南浔镇这边的背景之下,谁敢对皇权说三道四?

当然了,这些旨意只是纲要,具体条陈,还是要走正规流程,宣告天下的。

崇祯皇帝忙完这些事情后,一天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特旨提拔陈友明为南浔镇乡长。之所以是特旨,是因为陈友明只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因此赐个功名,又让他在本地为官,就是特旨了。

崇祯皇帝不想这次的事情最终影响南浔镇的湖丝贸易,他又熟悉陈友明,而陈友明又熟悉湖丝交易,本地的那些豪强都被他诛杀的诛杀,流放的流放,又有皇帝给陈友明撑腰,因此他有理由相信,陈友明能最快把南浔镇的事情,重新导向正途。

于是,陈友明的意外之喜,就是成为了大明乡长第一。第一个乡长,也是背景最大的乡长。

忙完了这些,崇祯皇帝公开了身份,自然不可能继续微服私访下去,便打道去了苏州府,准备返京了。

至于海贸的事情,借助这次的事件,锦衣卫搜出了很多来往商人的信息,对于那些交易额大的,都已经发去东厂提督王承恩,由他那边继续暗地追查。

当然了,崇祯皇帝从湖丝的生意上,也能看出海贸的前景会有多大。对于海贸赋税这些,也有了一些想法,在聊天群中拉了温体仁和孙传庭进行沟通,差不多也有了结果,由孙传庭那边进行实施。和葡萄牙人以及荷兰人的第一次正式官方的交易,也很快就会结束,总得来说,双方都比较满意。

崇祯皇帝在苏州就只是休息了几天便准备返京,临走之前,兵部给事中刘懋匆匆赶来觐见。

崇祯皇帝看着他似乎白胖了不少,心中有点不喜,便冷冷地问道:“刘卿,朕把大明路桥公司给你掌管,让你为大明多修些路的。可朕在江南这些天,可没看到有什么迹象动工。该不会是应酬之下,忘记了正事吧?”

刘懋一听大惊,连忙躬身回答道:“微臣得陛下重用,自是尽心尽力办差,绝无半点有忘圣恩。”

表白了一番心迹后,他又连忙解释道:“微臣到了江南,便按例召集富户,宣讲路桥之政。可江南之地于北方不同,以至于微臣修路之进程,迟迟未有进展。”

“哦,这是何解?”崇祯皇帝听了有点意外,便略微好奇地问道。

按照他的亲身经历,江南这边,一有下雨,路上多泥泞,来往人车皆有不便。水泥路的好处,在这江南应该是最能体现了!怎么反而北方那边施工没耽搁进程,到了南方这边,却耽搁了进程?

一开始的时候,原本是打算刘懋直接南下,修建大明第一条水泥路。但北方战事变化之快有点出乎意料,因此水泥厂的人力物力,全都用在了北方,最终第一条水泥路,就修在了京师和通州之间。

刘懋听到崇祯皇帝问话,便连忙回答道:“回陛下的话,江南的富商对于水泥修路确实很有兴趣,但他们一则有点担心路修好了朝廷政策要变,把属于他们的份子拿了回去;二则江南这边修路,比起北方要贵很多,富商出得钱多,需要凑集的资金也就有点多了。三则地方官府也多有不配合,种种情况……”

崇祯皇帝听他这么一解释,反而更糊涂了。第一条理由他能理解,这不是问题;第二条,第三条是什么鬼?南方修路比北方怎么会贵很多?地方官府怎么会不拥护这种有利地方的举措?

或者刘懋早就想到了这点,他在说完之后,从袖子中抽出一份奏章,转交给方正化呈给了皇上道:“陛下,个中缘由,微臣皆有记录,事实俱在,请陛下御览!”

崇祯皇帝一听,好奇心更甚,便快速展开奏章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才恍然大悟,明白刘懋是真没骗他。

原来,江南这边商贸繁华,如果要修路的话,特别是修那些繁忙的路,要改为水泥路,那影响就大了。耽搁地贸易额,就绝对不是小数目。这是其一!

第二,南方这边比起北方,百姓更为繁忙,不说种地有两熟三熟之分,就是普通老百姓,也多有早晚忙碌,哪怕是普通人家的妇女,都能通过纺织等活赚取银钱。江南这边的百姓,要说真有闲暇之时,也多是秋收之后。

因此,一般来说,官府不会在农忙时候征发百姓服劳役,地方官府的反对,其实也是基于这一点,并不是私心作祟。刘懋所说的南方修水泥路成本高,就是基于第一,修路期间的间接成本高,第二,劳动力成本高。

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刘懋在去年冬修完京师到通州的水泥路后,来江南这边一段时间了,还是没有修成路。

看到崇祯皇帝看完了,刘懋便再次躬身奏道:”陛下,修水泥路,需要大量的人手,实在是这段时间内不方便大量征发。要是有足够的人手,微臣再修不好路,甘当领罪!“

这个时候修水泥路,没有后世的工程机械,自然是要靠人力去堆了。刘懋的话,集中到一个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人力问题。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微皱了眉头,沉思了起来。

如果修路影响农事,哪怕是妨碍江南百姓的纺织养蚕等活,崇祯皇帝也是不愿意的。可江南这边,要是每次都等到秋收之后再动手,那也是不妥当的。毕竟这样一来,一年到头修路的时间就少了。而且秋收之后,江南也冷下来,到时候土地冻得硬邦邦地,也会加重修路难度……

他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了他之前有过的决定,这一下联系起来,不就刚好解决了么!

892 还有没有道理讲了?

崇祯皇帝一直想要进行军制革新,新军其实就是范本。目前更是因为新军在辽东战场上展现出了强大的战力。因此在京师内,第二批新军也已经在大规模训练了。不过人员素质自然不及第一批,毕竟那是从各地边军中选拔出来的精锐。

眼下的第二批新军,则已经偏重火器了。在兵仗局和军器局改进管理方式,并严格把控产品质量关之后,燧发枪和火炮的性能得到很大提升,因此新的新军,是在京营基础上汰弱留强,并进行大规模列装火器训练之。毕竟火器才是未来战场的王者,唯一的问题是,新军的费用因为火器训练规模大,产生的费用也高。

这要是换成以前的话,估计又会半途而废。但一个是有新军打了胜仗的基础,第二个是朝廷的财政至少没有像以往那么穷,第三个是随着一次次的战事胜利,一件件赚钱事情的运作,崇祯皇帝的威望与日俱增,第四个是朝中重臣被他在去年捋了一遍,留下的,大部分都是志同道合的同志。种种因素加起来,新军费用虽高,却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

与此一来,就有另外一个事情产生了,军队中强兵留下了,那弱卒怎么安排?崇祯皇帝对此早已有想过,如今刘懋这边有了人力问题,自然一个解决办法就出来了。

就听崇祯皇帝对刘懋交代道:“江南卫所军队多已不堪用于作战,但用来修路怕是没多大问题。且以军队方式的组织,也是便于管理。况且卿乃是兵部给事中,有朕的旨意,卿且去调动周边卫所军队,筛选强兵之后,集弱卒用于修路。如此,富商银子到位,卫所提供人力,修路就能随时进行了。”

刘懋听得大喜,其实他也想过这个。毕竟在以前的时候,裁撤驿站的事儿都提出过,自然不会看不到江南卫所这边的烂兵其实都是卫所军官的私人劳力这种事。如今有皇帝背书,他又是兵部给事中,调动兵力修路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卿可对修路军队明言,水泥路修好之后,需要养护以及巡路收取过路费,修路积极的兵卒,可甄别选用。”崇祯皇帝还没等刘懋反应,就又补充了一句道。

刘懋一听,不由得更是大喜。这可是好差事,算起来是个肥差了吧!有这样一个诱饵吊着,估计修路的速度会比用民夫快多了。

这么想着,他连忙躬身应下,心满意足,赶紧领旨办事去了。

崇祯皇帝解决了这个事情,也不再停留,坐船北上,一路不停留,返回京师。

这次出京,算是解决了几件很基础却至关重要的问题,对于江南经济的繁荣也有了个直观的认识。顺带着刷了一大波成就值,出来一趟,值了!等过段时间,再来个微服私访。

崇祯皇帝是高兴了,可辽东的皇太极却很不高兴。因为他派往朝鲜的人刚刚回报,说朝鲜那边,压根就没有什么大规模的乱贼动乱,甚至连明军都没有去骚扰,实在是朝鲜那边太穷了,去年一年的折腾,遍地白骨。

但大清军队在朝鲜的生活,比辽东这边还要好,至少粮食物资上就比辽东要充足一些,因此多尔衮和多铎手中的两旗,看着战力并没有什么损失。据有传言说,朝鲜那边有从倭国运来粮食物资。

虽然多尔衮想隐瞒这些消息,可皇太极作为满清的皇帝,哪怕那是正白旗、镶白旗中,自然也会有皇太极的耳目。虽然多尔衮操作倭国的事情,肯定是非心腹不用。但事情多少会流传出来的。

皇太极就是为此生气,辽东这边的大清将士和步步紧逼的明军死战,你多尔衮却在朝鲜过得滋润,保存实力是什么意思?

要是有可能的话,皇太极很想对崇祯皇帝说,你明国不是一直以天朝上国自居,朝鲜不一直是你明国的藩属国么?还不赶紧出兵朝鲜,把我们大清军队赶出来啊!那个卢象升不是很厉害么,别赖在金州了,快去皮岛,去朝鲜啊!

但从目前掌握的迹象看,这个想法根本不会得到明国的配合。明军就揪着辽东这边不放,这让他如何不恼火!

虽然复州那边的兵力已经顺利撤回,并没有发生大的战事,可如今大清的探马和明国的夜不收却打得很激烈。要是换成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只要大清这边探马多发点力,能很快把明国的夜不收打回去的。可如今,明国夜不收却变得和大清探马一般悍勇,简直到了寸土必争的地步。虽然从底下每几日一报的军情上看,明军夜不收的死伤还比大清探马要多点,可明军夜不收似乎有越战越勇之势。

这种趋势很不好!皇太极为此也很烦恼。要是野外的斥候战都打不过明军,最终被明军所压制的话,那大清唯一的优势都见荡然无存,会变成真正的聋子、瞎子,很多事情都将变得非常被动。大清剩下的,就只有躲在城里被动挨打了。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皇太极狠狠地下定了决心。他对代善咆哮道:“朕就不信了,大清探马会耗不过明军夜不收?传朕旨意,选拔精锐,增派探马,务必要把精锐的明军夜不收耗尽,打残,让他们不敢再肆无忌惮地出城!”

多次的斥候交锋,自然是有输有赢,建虏也抓到一些明军夜不收,审问知道明军夜不收主要是最为悍勇的新军夜不收和原关宁军的夜不收组成。虽然关宁军中的夜不收有不少,但新军夜不收却不是很多。也因此,皇太极有此一说,发狠要耗掉这些夜不收,重新掌控野外。

他还从被抓的那些夜不收口中得知,大清探马的首级很值钱,可以直接换取辽东良田,不再像以前一样,战功赏赐会一直有拖欠,甚至不了了之的情况。这一招,又让皇太极又吐血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这是让明军夜不收变得这种勇猛的最重要原因之一,但这不是拿大清的良田去激励他们来割大清探马的首级,还有没有道理讲了?

893 耗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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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斥候战这个事情上,皇太极企图仗着满清打了这么多年仗,历练出来那么多精锐探马,要把关宁军和新军的夜不收耗掉。但他要是知道了此时海州发生的事情,怕是又要发脾气了。

尘土飞扬间,一大堆骑军到了海州城下,这是从归化城出发,调拨给辽东这边的蒙古族精锐。曹文诏对此很是欢喜,亲自到城门这边来视察这支骑军。

说实话,最近的斥候战,虽然明军这边因为奖赏机制的实施,又有新军为表率,但建虏探马也不是徒有虚名,确实双方损失都有点大。这种战事,比起正规战事来说,虽然规模小,但更为激烈,你来我往的,常常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

曹文诏没想到的是,上报给崇祯皇帝有关这边的战况后,竟然就拨了这支骑军过来,而且来的不是成建制的骑军,是任由这边补充安排的骑军。这也就是说,这些骑军可以拆开,随意安排进任何队伍中。

如果说马上的功夫谁最厉害,蒙古人称第二的话,就没人敢称第一。蒙古人的战力之所以不行,只是因为装备差,首领弱,内斗激烈而已。可这些蒙古人加入明军之后,以上制约的因素将不复存在。

更让曹文诏高兴的是,这些骑军还带来了不少优良战马。这对于明军夜不收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

曹文诏忍不住就在城头上感慨:“陛下收复河套,收编蒙古部族,真乃英明之举也!”

从此以后,大明的军队中,将不缺优良的战马,也不会却弓马娴熟的骑士。大明的战力,必将再强大几分!

为此,曹文诏甚至还特意把这些河套来的骑军召集起来,亲自向他们宣布了海州这边的奖惩,告诉他们,用真正的建虏鞑子首级,可以即刻换取良田。辽东或者河套地区任选。当然,也可以积战功升级。忠勇伯满桂就是他们最好的榜样,朝廷是绝对不会亏待的!

于是,在明军夜不收接下来的出击中,每支队伍的人数一下增多,几乎是以前夜不收队伍的两倍。大部分的构成都是新军中的骑军为首,领关宁夜不收和蒙古精锐和建虏探马厮杀。

原本的时候,明军夜不收和建虏探马相遇,多是要下马步战。可多了蒙古精锐后,这些蒙古精锐却不会下马,就是配合下马的夜不收夹攻建虏探马。加上人数又多于建虏探马,一时之间,在这种小规模的战事上,建虏明显吃亏,损失人数一下增多。

这个军情,立刻汇总起来禀告到了沈阳。皇太极一见,就又愁了。

军报上说,明军那边很是悍勇,而且常盯着真正的满洲族勇士下死手。一般的遭遇战,只要交上手了,往往那些汉军出身的探马可以逃得性命,但满洲族探马却会被明军夜不收咬死。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了!”皇太极愤怒咆哮。明军这是抓住了满洲族人少的弱点,如果这么耗下去的话,满洲族人的壮年男丁越来越少,大清还怎么统御各部?

这个时候,皇太极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相比明国来说,这种先天不足的缺点,就算皇太极再英明神武,也没法去改变的。更让他无奈地是,那些蒙古部族全部倒向了明国。如今有大量的蒙古人加入明军夜不收中和大清探马作战,就是一个很显眼的例子。

不可否认,蒙古人正面打仗不行,可让他们配合着打,却能发挥出他们全部的实力。如今看来,这种斥候战,根本就不是消耗明军,而是在消耗大清勇士了!

无奈之下,皇太极终于向唯一的蒙古盟友,科尔沁族发出了旨意,要求科尔沁族派一千骑军过来协助大清打斥候战。

这道旨意到科尔沁族时,把布和他们给愁了。于是,海兰珠一条私聊发给了崇祯皇帝,要他拿主意。

崇祯皇帝此时还在回京的路上,看到海兰珠的留言,便知道皇太极有点耗不下去,可又不想丢失野外屏蔽军情的能力。想明白了这点,他便回复海兰珠道:“这个简单,你们科尔沁族探马出战的时候,就放水投降好了,顺带着坑掉建虏探马,就是功劳一件!”

他的回复,海兰珠是能立刻收到的,因此马上就有回复道:“陛下,要是这样交代给他们的话,万一有人向皇太极通风报信的话,他立刻发兵攻打我科尔沁族怎么办?”

“当然不能明着说了!”崇祯皇帝有点无语,只好指点道,“如今东部草原上还依附建虏的部族,也就你们科尔沁族了。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你们科尔沁族的士气还很高吧?”

“这有什么关系?”海兰珠有点想不明白。

崇祯皇帝一见,便继续解说道:“那你们就派那些意志消沉地去好了,临行之前,不妨让底下人私下透露,说其他部族在我大明这边的待遇如何。只要投降大明,就有优待,如果有立功的话,更是有赏赐。”

海兰珠一见,还是皱着眉头,对这回答很不满意,不过她看出崇祯皇帝没说完,就忍着性子继续听着。

“等到临走之时,你额祈葛不妨召集他们训话,严禁军中传播这种不利消息。同时,感慨下部族困难,前景渺茫。如此一来,朕就不信你们科尔沁族的那些人还会出死力!只要不出死力,他们自然就不会有什么伤亡了。”

海兰珠听到这里,终于心中一动,眼睛都亮了点。

“而且朕这边也会交代下去,对于蒙古探马不得赶尽杀绝,只要投降,一律就接受。这样,在战场上发生的那些事情,难道还让皇太极怀疑你们?顶多是觉得你们科尔沁族没有战力而已!”

对于这个解决方案,海兰珠终于接受了:“那我把这法子转达给我额祈葛。”

等要下线时,她觉得心中还是有点没底,就又问道:“陛下,我们科尔沁族到底什么时候能名正言顺地脱离建虏?”

“朕已在回京途中,等到了京师,朕和重臣商议后,会有个结果!”崇祯皇帝以此安抚了海兰珠。

海兰珠听了,终于下线了。其实,她不知道,对于科尔沁族的安排,在崇祯皇帝出这个法子的时候,已经开始了。

894 因噎废食

只要按照崇祯皇帝这个法子,先一步投降大明的科尔沁族人,必然会早一步被安排,不可能再跟布和以后一起投降大明的在一起。这样一来,不但能减轻以后安置的压力,也能顺带着多坑一些建虏探马。

等崇祯皇帝回到京师时,已是五月中旬。御驾还未到京师,在城外十里就已经跪满了文官武将,皇亲勋贵。

田贵妃见此,不由得欣喜,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京师臣子来迎接我们了!”

“呵呵,爱妃可知他们准备干什么么?”崇祯皇帝听了,却是一声冷笑道。

田贵妃一听,不由得一愣,从皇帝的语气中听出来,好像不是好事。她很是有点意外道:“干什么?”

“要以朕在南浔镇遇险一事,全体劝谏朕不要再私自微服出京了!”崇祯皇帝看着远处密密麻麻地人头回答道。

这个事情,他早从聊天群中得到禀告了,不止如何,他还知道,弹劾首辅温体仁等人的奏章都快堆满一个屋子了,说首辅不尽责,让崇祯皇帝私自微服出京,以至于圣驾遇险,这种事情,国朝未有。虽然圣驾得天之佑,最终安然无事,可这罪责,却一定要追究。

崇祯皇帝甚至还知道,最初弹劾的奏章,是江南籍的科道言官先行发行,而后文官武将,甚至皇亲勋贵全都参与了进来。最终声势浩大,弹劾奏章也得到了国朝之最。

这个事情,崇祯皇帝不能说这些臣子有问题,毕竟他们在话里话外,全是担心君父的安危。可他却知道,他们的这个行动,是对江南事情的反击。他们没法废掉有威望的皇帝,只能希望皇帝继续禁锢在皇宫大内。

在这件事情上,不管是文官武将,还是皇亲勋贵,全都是利益一致,谁都不希望皇帝再次外出。

对此,崇祯皇帝心中早有腹案。

离得近了,众臣接驾,在最初的见礼之后,早在预料之中的一幕便上演了。

先是与国同休的世袭公侯伯等勋贵发言,一脸担忧地上奏说皇上在江南遇险,吓得他几天几夜没睡着,刚听闻时,恨不得立刻飞身到皇帝身边护驾。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凶险,他恳请皇帝以后为江山计,为百姓所想,不要再涉险了!

就像排练过一般,这些勋贵刚说完,就是科道言官,文武百官上前跪奏,说皇上是大明的皇上,一身安危关系重大,岂能轻易涉险。发生了危及皇上安危的事情,必须要追究相关人等。比如陪同皇帝身边的田贵妃,比如护驾不利的锦衣卫指挥使,比如一点不为皇上安危着想的首辅温体仁和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等等。

他们这些人的奏对,总结起来就是他们担心皇帝,这次险些出了开国未有之大事,必须追究相关责任人。

温体仁没来,在崇祯皇帝到达通州的时候,才上了告罪奏章,在家听参。按他自个表现的意思,就是他知道错了,让皇帝至于危险之中,他这个首辅确实有责任……

崇祯皇帝也不打断他们,反正自己是坐在车里,太阳晒不到。这些来劝谏的臣子不等到去了紫禁城,开朝会的时候再说,反而要在自己回京的第一时间搞这事,既然喜欢被太阳晒着,就让他们多晒会好了。

等到他们一个个晒得头晕眼花,自觉结束了劝谏大戏,等着皇帝表态时,崇祯皇帝才从车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大声说道:“卿等心意,朕心领了。”

一听这个开口,有些臣子就感觉出不对,貌似这么多人的劝谏,似乎皇帝没听进去,就有人又想说话。

可他们都没来及说话,崇祯皇帝就又继续说道:“如果朕不出去走这一趟,朕焉能知道江南的土豪劣绅竟然能横行乡里,甚至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视官府如无物,这样的事情,非朕亲身经历不敢相信。我大明繁华之所在,读书人盛行之地,竟然能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听到皇帝说这些话,这些人无从辩驳,也是因为如此,他们就从皇帝的安危着手劝谏。

“朕如果一直在京师,一直坐在紫禁城内,能知道大明繁华的背后,竟然还有如此丑陋不堪的事情么?你们身为朕之臣子,为朕之耳目,是朕之臂膀,可有替朕管好这个天下,让朕的子民居者有其屋,病者有其医!勤者有其业!劳者有其得!少者有其学!童年有其乐!读者有其校!弱者有其助!老者有其养!车者有其位!工者有其薪!农者有其地!商者有其利呼?“

“臣等有罪!”有气无力地回应,却因人多,倒也显得响亮。

“俗语有云,因噎废食,朕做不到!”崇祯皇帝的脸色严肃了起来,大声说道,“如果朕真有危险,哪怕是在紫禁城内,也是一样。先皇之事,就是一例。朕现在就告诉卿等,朕是一定还会出巡地方,要亲眼看看朕的大明到底如何?如若卿等担心朕之安危,就替朕治理好地方,不要再出现南浔镇之刁民逆贼。御史言官,替朕监察好地方官员之言行,揪出包藏祸心之官贼!”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扫视底下一个个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的臣子(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流汗),又斩钉截铁地大声说道:“虽然朕知道外出的风险肯定比在紫禁城要大一些,可为天下万民计,朕明确告诉卿等,朕还会出巡地方,亲眼见见地方百姓之安康。卿等要有心,就恪尽职守,替朕治理好地方!”

跪着的臣子感觉白来了一趟,不过有人不甘心,就又奏对说,皇帝出行,地方不安,也额外耗费钱粮。

崇祯皇帝听了,却是一声冷笑了,当即喝令方正化报出此次出巡费用,而后大声喝道:“朕出门一趟花费,还不及江南豪商办一次宴席所花。且这些费用,皆出自内库。不说这个还好,朕此次出去,倒是真瞧到了江南风气之奢华,有些排场,连朕这个大明皇帝都自愧不如啊!”

895 服舍违式

皇帝回京当日,便直接传旨驳回温体仁的请罪奏疏,还请辞,依旧不准,按着惯例来回演了几次后,温体仁照样是内阁首辅,该干啥还干啥!

只是第二日,皇帝就下了圣旨,正式向天下宣告,重点强调了《大明律》卷十二,《明会典》卷一百二十九“服舍违式”条,即:凡官民房舍车服器物之类各有等第,若违式僭用,有官者杖一百,罢职不叙;无官者笞五十,罪坐家长、工匠,并笞五十。若僭用违禁龙凤文者,官民各杖一百,徒三年;工匠杖一百,连当房家小起发赴京籍充局匠。

不过考虑当前民情,允许官民有半年的时间进行整改。半年后,严格执行,并把这服舍违式的执行情况列入官员的重要考核指标。

紧接着又下了第二道圣旨,朝廷鼓励为善,因此对品德兼有,由官府认可的,可以在房舍车服器物之类给予优待,以资鼓励。接下来便是详细地条款,如捐学助资,铺路修桥等。

这个旨意一下,顿时京师内外,议论纷纷,街头巷尾,全部都是这个话题。没办法,因为这个圣旨几乎和大明所有人都有关系。

这不,在京师有名的“醉仙楼”,一二楼的食客,都在讨论这事。

“呀,刘兄,最新的朝廷公告没看到么,竟然敢穿如此亮丽之服?”一名先到的胖子食客,对于晚来的朋友笑着说道。

开国律法中有严格规定庶民百姓只能“服浅色”,不得穿闪光锦绮,首饰不得用金玉珠翠。因此,这胖子一看衣服颜色就说这话了。

那个刘兄听了呵呵一笑道:“不是有半年时间么,不多穿穿,以后才是真得不好穿出门了!”

“来来来,小二,点菜!”胖子听了,先招呼了小二一声,而后又笑着对他朋友说道,“这倒也不会,刘兄府上不是有钱么?出点钱做做善事,得个善人的称号,就能法外开恩了!”

“这哪是出点点钱!”这刘兄听了,有点郁闷地摇头道,“只是出钱这种,是每年都要出钱才行的。只有朝廷认定的‘贤善’或者‘大师’称号之人,才能一劳永逸!”

“‘大师’称号?还是算了吧!“那胖子听了摇头道,”就算是那些大师,估计也没几个人能得到朝廷这个封号,告示上说了,大师可不只是手艺精湛而已,必须是能做出利国利民,或者留福后世子孙的好东西,由陛下亲阅认可的才可以。“

其实大师还分一二三等之类,不过和这两人不相干,他们也没想着去细细讨论。

胖子说往之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似乎有点幸灾乐祸地道:”呵呵,刘兄府上僭用之物不少吧,要是不拿出点钱捐个善人,不说以后出门好不好看,光是那些衣物不用也太浪费了!“

这刘兄听了,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难道你不是么?如今谁家不是有点钱就置办点好东西,不说别的,光你家一妻二妾的金玉珠翠首饰,难道就不戴出门了?”

“呀,谁说不是呢!”胖子一听,脸上没了笑容,唉声叹气地道,“朝廷这道旨意一下,估摸着每家每户都要额外掏钱了!真是的,好好地过日子,来了这么一道圣旨!”

听到这话,边上一桌单独在喝酒的一个壮汉,忽然转头插话说道:“这也不能怪朝廷,谁让江南那边闹过头,把大明皇帝的排场都比了下去,有钱就能这么玩么?”

有一种心理,古今中外都有,那就是仇富。

江南那边有钱是出了名的,北方这边自然是没得比的。一听这壮汉的话,胖子这一桌刚有的情绪,立刻把矛头对准了江南那边。

“有钱了不起啊,就知道显摆,现在好了吧,活该他们要吐血!”

“对,半年后,就有热闹可看了,看江南那边怎么收场!”

“……”

按照朝廷的公告,房舍车服器物等等,都要严格按照律法来的。听说江南那边有钱商人,一个个把房子修得和皇宫一般,这么大规模的房屋,难道拆掉住小门小户?肯定不会,然而越是僭用多的,那就越要掏更多的钱。这么一比较,他们这几个人的心理就平衡多了。

殊不知,就算在京师中,那些穷人看待他们,也如他们看待江南那边一样。有了比较,不少掏钱的也都安心了。

类似的事情,在京师的各个角落发生。最后,由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向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京师这边言论引导从目前来看,甚是有效。此次引发的不满之心,多是对准江南豪商去了。”

崇祯皇帝听了,微笑着点点头,这样就最好了。

“陛下这份旨意,末将着实钦佩!”刘兴祚接着又道,“从末将了解到的情况看,底下百姓几乎没有明面上咒骂官府的,这也是能顺利转移他们不满之心的重要原因。”

“当然,如果说朝廷收钱的话,估计会有不少人反对了。”崇祯皇帝听了,心中也微微得意道,“但他们掏出的钱,都直接用于善事,谁能反对?”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也有点暗暗感激朱元璋同志,在开国之初就设置了这么好一个限定条件。现在大明百姓富裕了,养了这么多年的羊,就轮到自己来剪这羊毛了。只是下了份旨意,不用任何本钱,就能解决很多原本朝廷要用钱来解决的事情了。

另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有这个口子在,以后想再把控大明风气,或者配合大明国策,都可以在这事上继续往上加。就比如说,有兵卒立下大功的,也可以用这种赏赐,给个一等功,二等功之类的称呼什么,也可享受衣食住行的优待等等。

这个现在还不能公布,必须在改变大明武人的社会地位同时,配合着一起来。

想了好一会,崇祯皇帝才把这事抛到脑后去,传旨下去,摆驾京营,得去看看第二批新军情况了。

896 人心

微服私访的事儿,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儿了。不过这一次,他倒没有再玩这手,而是摆出了皇帝依仗前去的。

京营这边快半年没见到皇帝,一听到皇帝过来,一个个激动地,立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新军总教习茅元仪和京营暂代总戎祖大寿则赶紧跑去到大门口迎驾。

崇祯皇帝一路进去,他忽然发现普通的京营兵卒似乎都比以前有精神了,是祖大寿带得好?他这么想着,心中暗暗留了份心。

到了新军校场,第二批新军已经在这里恭候圣驾。崇祯皇帝也没有多余废话,立刻传旨新军开始演练。

这第二批新军,是以茅元仪和孙承宗所著兵书中描述的车营。这个车营,其实是在戚继光到蓟镇后编组的车营基础上有所改进的。也就是说,新军训练,绕来绕去,都没绕开戚继光所留的宝贵财富。

这个车营和以前的不同,是燧发枪兵取代了火绳枪兵,且数量上多了很多。偏厢车的用途,平时主要用来运送火炮和粮草物资,战时则用于摆放阵前或者两侧,也并不是环形。因为是环形的话,阻碍出击。至少在崇祯皇帝看来,军械精良,还要被动挨打,是不可能打赢胜仗的。

演练一开始,三千多新军就开始熟练地变阵,假想遇敌,阻击,追击等战况。让崇祯皇帝看得有点兴奋地是,这三千多新军中,有一百名特种枪手,就是用得是线膛燧发枪,专门游走战车后面,用于狙击敌人的头领或者勇猛冲锋的敌人。

“陛下,这些特种燧发枪兵,都是从两千燧发枪兵中选拔出来成绩最好的一百名!”茅元仪注意到了皇帝的神态,便立刻奏对道,“只是很遗憾,军器局那边能提供的线膛燧发枪很少,就只编组了一百名。”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他之前的时候就知道,线膛枪不好造,因此他也没多说,只是回了一句道:“朕等有空再去看看。”

说完之后,他传旨要了一杆燧发枪过来看。这个燧发枪,刺刀已经配备,不过不能卸下。平时折叠在枪口那,等到要用的时候,旋转刺刀,变成一把长矛。在刺刀的根部那,还有一个嵌扣,用于固定刺刀的。有一个不好的地方是,重新要把刺刀旋转收起来的时候会比较麻烦,要先用力把刺刀扣除嵌扣之后才能旋转。不过考虑到这不影响战时,就忽略这个缺点了。

崇祯皇帝试了几下,感觉还行,不过他倒希望明军不怎么用上这刺刀。毕竟装备了刺刀的燧发枪,拿去和冷兵器军队厮杀,显然这燧发枪不怎么顺手。长没有敌人的长枪长,短又没有敌人的刀方便,可谓缺点多多。要不,后世在长城抗战的时候,为什么要用上大刀队,那还是同样面对刺刀的敌人而已!

其实,说句不好听的。这时候的燧发枪兵,最大的优点,不是说比弓箭手厉害,而是容易成军,不需要像弓箭手一样专门培养个多少年,而且还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对于身体素质都有很高的要求。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下旨开始实弹打靶。

打靶的标准还是根据《纪效新书》中的要求来的,训练了半年的时间,有大量的火药供应训练,还有燧发枪的消耗,已经让这支新军达到了要求。

听着一次次的报靶,看着崇祯皇帝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态,茅元仪便奏道:“陛下,这支车营已经合格,目前军中请战声音很高,要求开往辽东杀虏。”

“哦,还有这事?”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有点好奇地问道。

要知道,以前的时候,明军听说要调往辽东,那是会吓得军队崩溃的地步。天启年间和崇祯初年,就有秦兵调往辽东时,走到半路就哗变,要么逃回乡里,要么落草为寇的事情发生。

不过他在问出口之后,便大概猜出了原因。

果然,就听到茅元仪回奏道:“辽东屡屡传来大捷,第一批新军更是打了大胜仗,打下了盖州、海州,逼得建虏舍弃金州、复州等地。建虏一颗首级的军功,能在辽东换不少土地,这些事情很是振奋军心。他们觉得已经训练得差不多,自然想着去赚些功劳了。”

说到这里,他笑着又道:“要是去晚了,万一建虏被杀光了怎么办!”

“呵呵……”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笑了。果然如自己所猜那样。不断胜利所带来的正面影响,不但体现在战场上,也体现在了人心上。

看到他们说得轻松,边上的祖大寿也笑着插嘴道:“陛下,剩下京营军卒也渴望选入新军,能成为强军快点前去辽东立下军功。如今的辽东,算是香饽饽了!”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恍然大悟,原来那些京营军卒变精神了,是这个原因。

他还没说话,茅元仪就又笑着奏道:“陛下,这新军已经是差不多了,要再训练下去,户部毕大人肯定会上奏章反对了。之前的时候,末将已经听他在抱怨说新军所耗钱粮甚多,该上阵杀敌了!”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明白,火器军队的训练,远比冷兵器军队的训练费用要高。都说枪法是用钱堆出来的,这燧发枪兵的射击精和装填熟练程度自然也不例外。不但要消耗大量火药,而且燧发枪也有射击次数的寿命,这些可都是钱来的。火炮就更是了,一次炮击的量就是不少。

这么想着,等到新军打靶完成的时候,崇祯皇帝心中做了评估,认可了茅元仪的请求,便对他说道:“朕觉得可以,这批新军不日开拔,由宁锦一线转海州集结!”

如今随着明军占领海州,斥候战打得如火如荼,宁锦一线差不多成为了后方,难得有看到建虏探马的踪迹了。陆路从宁锦一线到海州,也变得安全了。

茅元仪听得大喜,连忙谢恩。

崇祯皇帝准备摆驾回宫时,却见新军那边,有人出列,随后锦衣卫上到御前禀告。

897 卖军火

“陛下,和硕特部鄂齐尔图使者,准葛尔部……”锦衣卫校尉报了一长串人名,都是西部蒙古使者后道,“请求觐见!”

崇祯皇帝自然是允许,不一会,就见西部蒙古的一行人,来到御前见礼。其中鄂齐尔图代表他们开口奏道:“臣等非常感激陛下之博大胸怀,犹如草原一般广阔,让臣等在新军中学到了不少本事……”

听着鄂齐尔图感激的话,崇祯皇帝心中微微一笑。到了京师后,他已经先一步听了有关他们的消息。知道这些蒙古人在新军中还学得挺认真的,一丝不苟地完成了自己安排的洗脑课,也让他们见识了京师的繁华,羡慕大明问话,衣食住行在这半年来,慢慢地都越来越像大明人了。

“……外臣出使时间依旧,惦记着草原,因此想要回去,把陛下的英明伟大,大明的强盛,禀告给叔汗。”说到最后,鄂齐尔图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对此,崇祯皇帝自无不可,当即答应下来,心中想着,你们要不会去,如何让大明去影响你们西部蒙古?

“外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最尊贵的皇帝陛下能开恩。”鄂齐尔图说到这里,竟然用蒙古最尊贵的礼节再次行礼。其他蒙古使者也跟着一起,用最尊贵的礼节行礼,很显然,他们之间互相有通气,知道鄂齐尔图在说什么。

对于这样的说话方式,崇祯皇帝是有点不喜欢的。不过他从得到的消息上看,基本上猜出了他们想提什么要求。因此,他就显得很大度,当即点头说道:“讲!”

“陛下,鄙族西部,有一个穷凶极恶之国,曰沙俄,仗着火器犀利屡犯边事。”鄂齐尔图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一丝愤慨道,“但外臣观之,大明新式火器比起沙俄之火器,尤为精良。因此,外臣代表父汗,代表卫拉特部蒙古,想向大明购买这些燧发枪,价格不是问题,希望皇帝陛下恩准!”

果然是这个要求,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他脸上稍微露出一丝为难道:“这些燧发枪乃是我大明最新式、最先进之枪械,卿等应该也见到,连我大明军中都尚未配备……”

看着皇帝的脸色,听着皇帝的话,鄂齐尔图不由得有点黯然,想想也是,这是大明最好的兵器,他们自己都还没有,怎么可能给别人呢!

他正这么想着,却听到崇祯皇帝话锋一转道:“但沙俄之凶残,朕亦有所闻。你们卫拉特蒙古既已臣服我大明,朕亦不能不管。”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好像又专门想了下道:“朕下旨给军器局,燧发枪可优先供应给你们卫拉特部。但有一点需要卿等考虑,这燧发枪乃是新造,成本很高,朕也不想着赚你们钱,只是成本价给卿等,如何?”

真要是成本价就有鬼了,反正蒙古人不知道燧发枪的真正成本如何,说多少价就是多少价!

鄂齐尔图一听大喜,只要大明皇帝同意,那就最好了。不过他还来及回答,就见茅元仪立刻奏道:“陛下,末将反对,此乃大明军国重器,岂能先给外人之理……”

“陛下,末将亦反对,护卫京师之京营,都为配备燧发枪,先给予外人,实在不妥,万一这些蒙古人狼子野心,拿着这些火器来……”祖大寿也出列反对。

他们的这些话音,听得鄂齐尔图很是焦急,而且越听越严重,他生怕大明皇帝改变了主意。其实他自己想来,这军国重器,换成是他,也是不愿意给别人的。

因此,他立刻跟着奏道:“最尊贵的皇帝陛下,外臣可以对天起誓,我们卫拉特蒙古的敌人,乃是西方之沙俄。我们卫拉特蒙古,绝不会与大明为敌,愿永远臣服于大明!”

像这种誓言,只要政治成熟的,都只是听听而已,又有谁会当真。国与国之间,从来就没有永远稳定的关系。卫拉特蒙古要是强大起来,谁敢说它不会想也先当年一样,图谋繁华的大明。

不过,崇祯皇帝听了,好像是相信的意思,看着面前反对的臣子,有点犹豫地说道:“朝中大臣闻讯,必然也会反对。这样吧,朕就赐卿等每个部族十杆燧发枪可好?如此一来,朕对他们也算有个交代。”

听到这话,鄂齐尔图就急了,十杆燧发枪有什么用!要是自己部族能打造就好了,可这又怎么可能!于是,他脑中想着崇祯皇帝刚才的这番话,忽然心中一动,连忙奏道:“陛下,外臣愿出高价求购,如此当能给他们一个交代。”

“呵呵,此乃军国重器,岂是区区钱财所能换取的?”祖大寿一听,毫不客气地驳斥道。

倒是崇祯皇帝听了,冲祖大寿一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带着点不高兴训斥道:“朕已答应了,卿等想让朕做那言而无信之君?此事休得再提!”

鄂齐尔图听得大喜,连忙谢恩,把这事敲定下来。至于具体的购买细节,自然是有别人来谈。崇祯皇帝本人,是不可能参与这细节的。

摆驾回宫后,崇祯皇帝立刻召集户部尚书毕自严和军器局局长毕懋康,把这事告诉他们,让他们去和卫拉特部蒙古谈交易。反正这是卖方市场,该怎么开价都成。只是崇祯皇帝指定一点道:“去年一年,河套那边战事不绝,如今又在整编东部蒙古部族,虽然去年已在开垦良田,但粮食还是不够。因此,这些枪械,就只换取西部蒙古的牛羊,其余不要。”

这是解决了户部尚书的难题,他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他也有顾虑道:“陛下,这燧发枪乃是我大明之利器,虽是高价卖给他们,可这样是否有点不妥当?”

崇祯皇帝听了一笑,对毕懋康说道:“这点,卿可能解答之?”

毕懋康一听,便带着微笑对本家说道:“这些燧发枪,须得精良才好用。而精良之燧发枪,目前就我军器局能产,就更不用说卫拉特蒙古了!他们要想一直用火器,就得依赖我大明持续提供,且最佳火药也得由我大明提供,可以说,如果卫拉特部都用火器的话,就得老实听我大明的话,否则一旦断供,其军立废!”

898 金山银山(第三更)

毕自严听了,稍微放心了一点,不过他还是有点犹豫,似乎在考虑还要不要再劝谏。

崇祯皇帝见了,便微笑着对他说道:“其实,这桩军火生意,最大的好处,不是因为能换来牛羊解决河套地区的吃穿。”

“微臣愚钝,请陛下指点!”毕自严一听,很是奇怪,不由得躬身请教道。

在他看来,河套那边粮食不足,需要靠内地运粮的话,在路上消耗都不少。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邻近省份都缺粮,那粮食需要从更远的地方远,所消耗的成本很高。就这一项,已经是很不错了。要不是因为这燧发枪乃是军国重器,他肯定要不犹豫地支持了。

边上的毕懋康听了,他也想不明白皇帝是指什么,便好奇地跟着附和道:“老臣也是想不明白,陛下所指是什么?”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稍微有点小得意,便给他们解释道:“这些火器他们自己做不出来,且都有使用次数的限制,就算他们再少着用,也总有用坏的时候。如此一来,只要他们习惯了依赖燧发枪,那就将一直从我大明高价买进,算是一门长久的生意!”

不等底下两个臣子有反应,崇祯皇帝稍微缓口气就又继续说道:“其二,燧发枪必须依赖火药,而火药则更是消耗品了。而在这其中,火药的好坏,是会影响燧发枪的寿命和精度,因此用过了好的火药之后,劣质火药肯定不会想用。而就从前来说,最佳配比,最精工细作出来的火药,也只有我大明有。如此一来,卫拉特部蒙古买的燧发枪越多,他们所需要的火药也越多!而这,又将是严重依赖我大明了。”

听着皇帝侃侃而谈,毕自严和毕懋康都不由得点头。

“如此一来,就算以后有一天,卫拉特部蒙古和我大明翻脸的话,他们的火器依赖大明,也没法用火器来对付大明。因此,不用担心火器这种军国重器卖出去后会让大明受到威胁!”

“原来如此,那微臣就放心了!”毕自严一听,喜不自胜。没有顾虑卖出去,还能源源不断地换来粮食,对他这个户部尚书来说,简直是要举双手双脚欢迎了。而且,他听着听着,心中忽然有了个想法,就想奏明皇帝。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还没讲完,就听崇祯皇帝继续说道:“一如那个鄂齐尔图所说,远在西边的那个沙俄,确实是个穷凶极恶之国。他们如今正在扩张势力,而且据朕所知,他们也在往东扩张,如果不加干涉的话,迟早有一天会和我们大明交战。因此,我们用武器装备了卫拉特部,让他们去和沙俄打仗,就能有效牵制沙俄向东扩张的意图。等我大明解决了辽东和周边之后,就算沙俄不来,我们大明也能找上门去!”

毕懋康和毕自严一开始还在听得连连点头,但听到后来,发觉不对,毕自严更是惊诧地问道:“陛下,难不成我大明还要出兵极西之地?”

这对他来说,好像有点不可想象!毕懋康也是一样,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隐去,替而代之的是一丝忧虑,心中已经闪过“好战必亡”四个字了。

”当然!“崇祯皇帝却似乎没发现他们的担心,只是微笑着道:“朕说过,不拆长城非好汉!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既然沙俄狼子野心,想要侵略他国领土,与其等着让他们打上门来,不如由我大明打过去,御敌于国门之外,也让我大明子民不受兵灾之苦!”

如果那沙俄真如皇上所说的,那也是有道理。可这所谓的沙俄,连听都没听过,皇上怎么就知道这沙俄的具体的情况了?难道……难道是皇上在极西之地也有锦衣卫潜伏?

两名臣子心中想着,一边又继续听崇祯皇帝在讲解道:“另外,在那极西之地的地下,还藏有金山银山,与其被别人发现拿去用,不如由我大明占之为好!”

“什么,金山银山?”毕自严一听,直接吓到了,几乎是下意识地确认道。

毕懋康也差不多,一脸惊讶地说道:“是金矿银矿么?”

崇祯皇帝听了,想起那些油气田,不由得有点羡慕地说道:“是金山银山,不不不,远不止是金山银山,那里的财富,多到你无法想象,比我大明眼下所有人的财富加起来还要多。那个地方,朕是势在必得的!”

除了那里,还有一个地方,那就是中东。不过那个地方离得太远,目前都还没有任何接触,就先不提,等占领了缅甸,打通云南到印度洋的通道再说。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忽然发现底下两名臣子都傻在了那里,不由得有点无语,看他们的样子,估计是被自己描述的馅饼给吓到了!算了,这样的机会不大多,就让他们多想想那馅饼有多大吧!

过了好一会后,毕自严回过神来,看到皇上在微笑着看着自己,不由得有点结结巴巴地说道:“陛下,刚才所言,是……是真得么?”

听到他说话,毕懋康也回过神来了,立刻死死地盯着皇帝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来佐证皇上的说话。

“当然!”崇祯皇帝毫不犹豫地说道,“别忘记了,朕能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

他指得就是聊天群系统,表现在不知道聊天群的这些人眼里,那可是有一层神秘光环了。按理来说,只有传说中的神仙手段,才有这个可能。而皇上就有,那极西之地的事情,皇上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陛下,老臣以为,不如眼下就派出边军。”毕懋康没发现有说假话的迹象,就立刻激动地建议道,“就让归化总督派兵往西,蒙古族军士居多,倒也正好合适!”

说到这里,他连忙追加一句道:“要是去晚了,被那什么沙俄发现,就悔之晚矣!”

呵呵,现在是什么时代,那个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多少用处。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一点都不急,摇摇头道:“放心,他们发现不了的。”

899 打手(第四更)

见皇上如此有把握,两位姓毕的,互相看看,就只好按下性子,不急着催出兵了。因为他们也知道,如今朝廷的重点,还是要解决辽东建虏才行。

不过知道了有这么大一个消息,他们的情绪,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那可是比现在大明所有人的财富加起来,都要多的金山银山啊!而且可以肯定,这山绝对是高山,不是丘陵。

带着兴奋的心情,毕自严便赶紧向皇上告辞,他要赶着去安排和卫拉特蒙古谈判军火买卖的事情。

崇祯皇帝微笑着注视着这两名臣子告退,心中其实还有一件事,或者说好处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卫拉特蒙古如果有了犀利火器,能打赢沙俄的话,周边那些小国家也不在话下。

而卫拉特蒙古要想一直保持从大明手中购买军火的话,光靠他们自己手里的牛羊是肯定不够的。那么,就只有用他们手中的火器,去打劫他们周边的国家部族,然后把打劫来的物资再转手来向大明求购。也就是说,他们基本上是充当了大明的打手,为大明劳心劳力。

他正在这么想着时,忽然就看见快到殿门口的毕自严又折了回来,带着兴奋之意,躬身奏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准奏!”崇祯皇帝一听,有点意外,好奇地点头答应了。

就见毕自严兴奋地抬头奏道:“陛下,既然卫拉特部蒙古这边可以,那其他部族和藩国呢?臣以为,不如也向其他部族和藩国出售这些火器,如此,我大明就赚得更多了!”

这个,是他之前想到的,一直在等着皇上说完之后提建议。没想到,被皇上之前的消息一震撼,就差点忘记,亏了临到门殿门口的时候想了起来。

崇祯皇帝一听,摇头说道:“目前燧发枪产量不高,暂时还没法出售更多的火器。而且,这燧发枪的好处,必须要买主亲身体验,如同卫拉特部蒙古那些人一般,一起参与了新军训练,知道如何练出最强火器军队时,他们才会舍得下大价钱去购买。而这,也是朕一开始就同意让卫拉特部蒙古使者去京营,去新军训练的原因所在!”

听到这话,毕自严才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深谋远虑,早就考虑了这些事情,从年前就在安排这事了!

他再无其他事情,便又告退。出了殿门后,紧赶慢赶,又追上了先走一步的毕懋康,立刻要求他,无论如何,要想办法,赶紧提高燧发枪的产量。本金不够,他可以一起去求见皇上,可以多拨一点给军器局。

毕自严的这个热情,把毕懋康都吓到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他也明白,户部尚书之所以改变这么多的原因在那里。对此,他自然是同意的,同时,也感觉到压力山大。

两人正往外走着,忽然,毕自严一拍自己的脑门,懊恼地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本官原本有事要启奏皇上的,却到了现在才想起来。”

他一边说话的时候,一边神态有点尴尬,同时还摇了摇头感慨不已。

毕懋康听了,不由得笑了。

于是,崇祯皇帝这边,便再次听到内侍禀告说户部尚书毕自严又来请求觐见。

“……”崇祯皇帝无语,不过自然不会拒绝,就再次让毕自严觐见了。

毕自严一进殿门,再次行礼之后,便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臣闻新军不日开拔海州,可军需物资这些,怕是一时难以凑齐。另还有一事,火器训练耗费钱粮甚多。如若陛下还要编练新军为火器军的话,户部这边实在供应不起了。”

确实,如果火器军队要达到新军的作战标准的话,那训练所消耗的枪械、火药就不是小数目。而朝廷的财政,多是无根之水,去年抄家所得的钱财也就那么多而已。虽然已经种下了钱财来源的种子,可目前还只是幼苗而已,还没到开花结果的时候。毕自严这话,倒也不能说无理取闹。

崇祯皇帝听了,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后,便对毕自严说道:“整编新军之事,乃是重中之重,非如此,我大明军队才有战力。因此,整编新军之事,不能有一天耽搁。至于钱粮来源,朕会想办法的!”

毕自严听了,稍微有些失望,可也没法反对,皇帝要是能找来钱财的话,那他也不会反对了。于是,他这次,终于出殿而去,没有再返回了。

而崇祯皇帝,则坐在御座上,陷入沉思之中,静静地想着钱粮从哪里来?

东南西北地想了一圈,他终于眼前一亮,便进入聊天群,点了满江红的图标,私聊问道:“洞吾那边,可有眉目了?”

这满江红,也就是唐王了。此时正在云南,和钦差大臣、内阁辅臣闵洪学一起,招募军队训练,以为攻打洞吾之依仗。

听到皇帝主动问话,唐王不敢怠慢,连忙回复道:“陛下,那洞吾他隆王似乎与以前的洞吾王好战成性不同,似乎有休养生息之举,颇得洞吾百姓之拥护。闵阁老以为,对于洞吾一战,越早越好,一旦等待时间太长,让他隆王站稳脚跟,赢得了所有臣民的拥护,那战事就不好打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隆王夺得王位之后,确实开始休养生息。他迁都阿瓦,整顿吏治,任用贤能,整顿和加强阿赫木旦组织,调查和登记全国人口和土地,改革行政制度,加强中央集权,利用和控制宗教势力,鼓励耕作,发展生产,鼓励生育,展人口等等,让洞吾的国力得到了很大提高。使东吁王朝统治下的洞吾,再次出现了政治稳定和经济兴盛发展的局面。

如果等到这样的局面出现,大明再去攻打的话,确实会变得难打了。

“可目前臣等才完成第一批军卒的招募,要训练并投入攻打洞吾,至少得有几年时间的准备。”唐王继续发着私聊道,“恐怕洞吾不好打了!”

崇祯皇帝看到这些话,心中不由得笑了。

900 又一单

“闵阁老已派巴登顶回木邦联络旧部,且另有细作在挑起洞吾地方势力的反抗之心,但他隆王手握重兵,虽然能阻他一二,可终归会被其镇压。“

从唐王的话中可以听出来,他们已经在竭力准备了,不过时间上还是不足。

于是,崇祯皇帝便回复道:“既然如此,总督朱燮元所部平定西北之乱已近尾声,朕可下旨其调遣部分精锐前往云南,参与洞吾之战。不过军队开拔之费用以及相关产生之费用,还需卿来提供,如何?”

唐王一听大喜,积累了几百年的财产,还有将来卖地所得,可以说,他眼下最不缺地就是钱。因此,唐王毫不犹豫地立刻回道:“臣愿意,多谢陛下!”

他能感觉出来,皇帝是真心想让自己打下洞吾。

他却不知道,朱燮元那边老是哭穷,甚至都把主意打到大明建设银行在那的分行上了。目前来说,朝廷暂时还没有钱拨过去。但唐王有钱啊,回头给朱燮元暗中交代下,向唐王派出善于山地雨林作战之军队,所索要的军费,包括所派部队的开拔费用以及朱燮元所需之资金,至于最终能从唐王那要到多少,就由他们自己去谈。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又私聊唐王道:“另外,京师这边又研发出了新式火器,名曰燧发枪,不再用火绳点燃,不惧风雨,优点不少。用此等火器练军,一则对军卒身体素质要求不高,二则半年可成精锐之师。目前卫拉特蒙古诸部已向朕提出高价采购。但朕想着,卿这边或许更需要,因此且问卿一问,如若卿需要的话,朕可以平价优先供应于卿,毕竟亲疏有别。如何?”

唐王所缺,就是时间。如果火器军队能在短时间内把普通人都训练成精锐之师的话,那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了。不过,基于以往明军所用火器之旧例,他还是犹豫了片刻后道:“既然陛下如此所说,想必这燧发枪很不错。臣想问下,这燧发枪炸膛几率是多少?”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摇摇头,便回答道:“朕已整顿军器局和兵仗局,严格把关,所出之火器,无论燧发枪又或火炮,皆是最严把关,如按规范操作,皆无炸膛之可能!”

停了停,他便又补充道:“卫拉特蒙古使者参与了新军训练,亲自体会了这些火器的精良和威力,如此才会向朕提出高价购买。”

唐王反正有钱,一听之下,心中稍微一衡量,觉得皇帝没必要骗他,便回复说购买一批。

嘿嘿,又一单军火生意成交!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又说道:“如今这批新军,已刚好训练完毕,朕原本准备都派去辽东海州,准备和建虏作战的。不过既然卿想用燧发枪,那这样好了,朕从中挑选五百能适应南方气候的新军燧发枪兵前往云南,作为卿训练火器军队的教官以及骨干。如此一来,卿之军队,便能尽快训练完成,如何?”

“臣感激涕零陛下圣恩!”唐王一听,喜出望外,连忙回应,把这事拍板订死!

崇祯皇帝看着这一条私聊,心中笑了。卫拉特蒙古那边,用牛羊交易,但因为离得太远,那笔军火交易要想最终完成,不但还要获得固始汗等掌权人的同意,而且互相协商最终完成,至少也要一年时间。

但云南唐王这边却不一样了,如今一拍板就可以安排这事,唐王的财物到京师也要不了一个月。如此一来,继续编练新军的资金就有了。

崇祯皇帝想着这事,不由得有点感慨,终归是军火生意最好做啊!

于是,他退出聊天群,又招来户部尚书毕自严,把这事和他说了,解决了他的担忧;接着又叫来军器局局长毕懋康,也透露了唐王这事,让他进一步优化生产流程,如有必要,兵仗局所产之蒸汽机虽然还在改进当中,但不计功率消耗的话,也是可以用上一用,提供必要且稳定的动力。当然,他也少不了把这事知会首辅温体仁。

忙完这些,一天时间就又过去了。

临睡之际,崇祯皇帝照惯例,又上聊天群去看看有什么留言。

聊天群中,一如既往,最多的话题都是在聊服舍违式的事情,毕竟这事几乎影响大明所有人。

崇祯皇帝翻了几屏,便没有继续,正准备退出睡觉时,忽然收到了一条私聊,一看是东厂提督王承恩发过来的:“陛下,奴婢已查到一些湖丝豪商,多是运到沿海,而后私自贩卖海外。”

以前的时候,大明是禁海的。但这些闽粤豪商却一直大量收购湖丝,用于走私也就不意外了。因此,崇祯皇帝对于这个消息,也不惊讶。不过他还来及说什么时,就看到王承恩又发了一条感慨地私聊过来,说这生意真是暴利,而后细说了下暴利原因,说湖丝收购后,又多借助有功名之人躲避沿途税收,而后贩卖出海,可得三倍左右利润……

看到后面这些私聊,崇祯皇帝心中一动,便回复王承恩道:“盯着那些闽粤豪商,如果他们再度走私的话,报于朕知,抄家问罪。”

说实话,他还真愿意这些豪商继续做那走私的生意,不向官府交税,如此,便是一只只肥羊待宰了!

“陛下放心,奴婢查得,闽粤这边走私盛行,不但是这些豪商,就连普通一些的人,也是如此。奴婢敢保证,他们肯定会继续干那违法乱纪之事!”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反而皱起了眉头。王承恩的这话提醒了他,虽然开海了,但孙传庭那边要是严格收税的话,肯定会让这大面积的走私继续盛行,如此一来,必须要有足够的水师巡查沿海才行!

可如今的闽粤沿海,许香等海贼还有不少,而官府这边,又只有郑芝龙一支主力水师,要是把这水师散出去查走私的话,力量分散,反而利于那些大海贼行事,这样可不行啊!

901 严峻律法

这也就是说,要想在大明漫长的海岸线缉私,首要的前提条件是把那些海盗都清剿干净才行。如今郑芝龙的福建水师回去已经几个月了,该休整也应该休整完了,清剿海盗的事情应该提上日程了。不过崇祯皇帝也相信,孙传庭肯定也在做这事,下个旨意再催促下吧!

但对于孙传庭那边,目前重中之重的任务,还是收税,至少陆地上的税收,应该是可以收的。

从刚才王承恩的奏报上可以知道,那些豪商几乎全部动用有功名官吏的关系,偷税逃税,又让朝廷少收了很多税。这一点,如果从律法上说,这种逃税方式,是能轻而易举地截获,究其原因,还是有法不遵,执法不严所致。

不得不说,大明开国皇帝出身最底层的穷苦百姓,对于官员贪腐的认识是很清楚的。他的屁股,也是坐在老百姓这一边。因此他的大明,可以说是对官员最为苛刻的一个王朝,杀起官来也毫不手软。

就大明官员或者说有功名的人,随身携带的私物,朱元璋也早就有过规定。

首先,严禁以乘官船、驿马之机运载私物,若违反了规定,不但本人要受处罚,物品也要被没收入官。这些内容,明确记载在《大明律-兵律五》上,即:凡出使人也应乘驿马,除随身衣仗外,若有夹带私物者,十斤杖六十,另每多十斤加一等罪,,止杖一百。驿驴,减一等。私物入官。

其次,还严禁乘官畜产车船附带私物。也是《大明律-兵律五》中有记载:凡因公差,应乘官马、牛、驼、骡、驴者,除衣仗外,私驼物不得超过十斤。违者,五斤一十,每十斤加一等,罪止杖六十。其所乘车船者,私载物不得超过三十斤,违者,十斤一十,每二十斤加一等,罪止杖七十。家人随从者,皆不坐,若受寄私载他人物者,寄物之人同罪,其物并入官。当该官司,知而容纵者,与同罪,不知者,不坐。

在大明开国之后,腐败开始甚行,且愈演愈烈。这些条例,空有明文,却无人执行。到了嘉靖时期,嘉靖皇帝终于对此加以强调,并进行了细化,反应在《问刑条例》有关“乘官畜产车船附私物”的条例中,并规定,巡抚、巡按、巡河、巡盐、管河等就便拿问。

这些条例,如果一开始就如服舍违式那样全国严格执行的话,必然会招致全国上下的反对。这一点,可以参考原本历史上,崇祯皇帝下旨裁撤驿站一样,当时的主事人刘懋就被众人排挤,落得个凄惨下场。原因无他,因为这个事情,是损害了全体官吏的利益,而不是服舍违式那样,强调士农工商的等级,有权有势的基本都是受益者。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心中便慢慢有了决定。

第二天一早,正在议事中的孙传庭忽然一顿,随后就楞在了那里。在场的人一见,不敢催促,静待中丞大人回神。

过了好一会后,就见孙传庭回过神来,脸色似乎稍微有点难看,扫视了下在场的人后,脸上又露出了一丝坚毅决然之色,显然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只见他看向郑芝龙,面无表情,冷声喝道:“郑参将,开海已近一年,然海盗猖獗,本官念你之前奉旨外出,情有可原。如今回来已休整月余,剿灭海贼一事,不得再行拖延,限你一月之内,剿灭许香海贼,半年内,再无海寇!”

孙传庭的命令,丝毫没有商量之意,直截了当地要求执行。

郑芝龙不敢怠慢,连忙抱拳应道:“末将遵命!”

他在之前的时候,因为奉旨护送礼部尚书徐光启前往安南,又从安南护送粮食直接北上,参与了辽东战事,因此,一直没有和孙传庭见面。可已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孙传庭为人如何,他也已经打听清楚,知道这位不是好相处的上官,雷厉风行,用霹雳手段,很是立下了规矩。

任何人要是在这位中丞大人面前弄虚作假,欺上瞒下的话,都会有苦头吃。最好的例子,就是去年过年的时候,竟然派了那么多大员前去许香老巢。这幸亏是皇上在那边有锦衣卫,否则搞不好要被恼羞成怒地许香杀了祭旗。

也因为有这个认识,郑芝龙对于剿灭海贼之事,也早已有所准备,早早地就派人卧底其他海盗势力中。当然,这一点,他还是在当海贼的时候,就已经在做了。

正是因为有这个凭借,郑芝龙对于孙传庭的这个命令,倒也有底气应下来。

只见孙传庭接着又转头看向刘国能,哪怕是面对自己从北方带来的亲信,他依旧面无表情,冷声喝道:“刘参将,即日起,派兵在各处关卡加强巡查,如有夹带私物,偷税逃税者,一律按《大明律》、《问刑条例》严格执行。”

刘国能听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条例的规定是什么,可他却了解孙传庭,知道这个事情没得商量,既然是律法规定,他也就无所谓,因此就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抱拳应道:“末将遵命!”

边上的郑芝龙听了,却是大吃一惊。他不像刘国能一般,是陕西流贼的背景,只是一个文盲加武夫而已。郑芝龙虽然是海贼,但更多的是一个商人,而且还是一个有文化的商人。对于大明律法这些,他的生意那么大,又当了那么久的官,自然会有所了解。

按照他刚才听到的这个,他明白中丞大人是要严格执行什么条例,如此一来,怕是会惊天动地。他实在有点惊讶,中丞大人竟然敢如此强硬,就不怕得罪那么多官僚么?

忽然,郑芝龙又想起了他在京师面见皇上的时候,好像皇上曾对开海所带来的税收,寄于很高的希望!如今大半年过去,这开海所带来的税收却只有一万多两而已,远远低于皇上的期望。该不会中丞大人是狗急跳墙……这话不好听,但就是这个意思。

看着孙传庭,又不着痕迹地瞧着刘国能,郑芝龙忽然心有所得!

902 借机搂钱罢了(第三更)

以中丞大人的性格,还真是最有可能干出这样事情的人。刚好他的得力手下,刘国能的军队是北方带过来的,而且还都是流贼出身,对于官吏有天然地敌意。由他们去稽查走私,还真不会手软!

而刚才中丞大人愣神发呆了那会,搞不好是在和京师的皇上沟通,之所以回过神来后就态度如此坚决地发下这个命令,很可能是得到了皇帝的首肯。有皇上为其撑腰,应该能扛住闽粤两地官绅的反扑吧?只是时间久了,怕就难说了。

郑芝龙脑中想着这些事情,但表面上却并无任何表示。

而孙传庭才不会在意底下人怎么想,一道道命令下去,让他的手下立刻行动起来。

此时的他,只在意皇上的意思,在意自己能否出色完成巡抚的任务,进而有足够的功劳去接替年事已高的三省总督职务。其实,在来南方之前,他在京师殿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来南方,最终要做到什么样子才能得到皇帝的肯定。

孙传庭身为文官中的一员,自然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会在同僚中带来什么样的反应。可是,既然要往上爬,那就别无选择。也唯有做好一个孤臣,能让皇上满意的孤臣,才能顺利升官。

煮酒论英雄,那一天的场景,孙传庭至死都不会忘。不过当时所提及的人中,不管是卢象升,还是洪承畴,都比眼下的自己要好。再不努力,这辈子怕是赶不上他们,更不要说超过了。机会,也就只在这里!

当然,一味蛮干的事情,那也只有武夫才会,至少孙传庭认为自己可不是武夫。他心中已有计划,退堂之后便又招来刘国能,低声吩咐了他一些事情。

……

福建,有一条闽江,从西北流往东南到福州后入海。可以说,内地如果想要到达大明市舶司所在的福州,而后到太平港出海的话,坐船沿闽江南下是最好不过的交通方式。

这不,闽江上船来船往,好不热闹。

在快到福州的江道变窄,不知什么原因,这里竟然如同陆路交通阻塞一样停了很长的船队,在排前不远的一艏大船上,有一仆人匆匆进入船舱,向一名中年人禀告道:“老爷,前面有兵卒拦江巡查,还说……还说……”

那中年人一听,眉头一皱喝道:“吞吞吐吐地,有什么事情快说,没见老爷我和吴兄正在说事么?”

那家仆一听,便连忙回答道:“老爷,那些兵卒说中丞大人有命,要严查过往船只,凡又多夹带私物者,必按律严惩!”

一听这话,他家老爷和边上的那吴兄不由得都楞了一下。不过他们马上回过神来,那个吴兄很是担心地问主人道:“廖老爷,这一船瓷器……”

“无妨无妨,我廖天佑乃是举人出身,有何要紧?”廖天佑毫不犹豫地答复道。要是半途而废,不帮吴奎达送这船瓷器的话,一百两银子的好处费就没了,这都马上到地头了,他又怎能甘心!

不过他似乎稍微犹豫了一会,就又问自家的奴仆道:“前面可有船只被惩处?”

他就不信了,前面的船会没有夹带私物。有前面的例子在,他也能酌情处理。

“这个倒没有!”那家仆听了,马上回答自家老爷道,“好像只是说说而已,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给钱,反正没看到有船闹事,就放行了,只是放行的速度很慢!”

一听这话,廖天佑的腰杆便直了,露出鄙夷之色道:“一群北地来的武夫,就想着借机搂钱罢了!”

他用脚板底想想都知道,朝廷开海之后,海贸通道打开,各家货物都运来福州交易,货来钱往的,简直不知道比以前热闹多少倍!这种情况下,那些北地来的人不眼红才怪了,肯定是找了借口想发财!

他的这个想法,也恰恰是吴奎达的想法。不过事关一船货物,吴奎达还是有点担心,便对廖举人说道:“听说那中丞大人似乎是个冷血无情的角色,那些山贼海盗,死在他手中不知道有多少了!他既然出了告示,会不会来真……”

“呵呵,吴兄尽管放心好了!”廖举人听了,当即笑着摇头道,“你且看,他辣手无情地那些,只是一些贼子而已。我有举人功名,岂能于那些贼子相提并论?”

吴奎达一听,想想确实是这个理,便点头附和,恭维着廖举人。他之所以要额外花钱请廖举人“护驾”,不就是看中他的举人功名么!

廖举人听着他的那些马屁话,自然也高兴,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如果他知道孙传庭在大年三十的时候,把参政参将之类的高官武将都派去海贼老巢冒险的话,估计就不会这样认为了。只是外面的人,基本不知道真正的内情,还以为孙传庭是早就有谋算,因此,才迎面击败袭击县城的许香主力,同时又把许香老巢给闹了个底朝天。

船只放行的很慢,半天才放走一只船!好不容易等到廖举人这艏船的时候,他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对此,对于上船检查的兵丁很不耐烦,就想仗着自己是举人老爷的身份,找为首的兵卒头目喝斥一番。

说来也奇怪,其他船只放行得都很慢,那是检查地如同蜗牛一般。可这边举人老爷的身份一亮,顿时,这些检查的兵卒再强调了中丞大人的告示之后,便很快放行了。这个放行速度之快,让廖举人都有点意外。

看着检查关卡落到了船只的后面,吴奎达由衷地感觉到,真不愧是廖举人,果然待遇和别人不一样,这钱给得也值了。

于是,他又是一顿马屁,拍得廖老爷的心情很是舒畅!

这边的关口离福州其实很近了,没多久的功夫,船只顺流而下,就到了福州港口。

他们两人出了船舱,抬头看向码头时,忽然发现这里和平时有些不同,军卒之多,是以前见到的几倍。

903 谁敢乱来!

看到这个情况,两人都稍微吃了一惊。再仔细看时,发现有不少吏员在兵丁的陪同下,似乎在检查前面的船只,而后指指点点什么的……

“廖老爷,他们好像在收税!”吴奎达比较熟悉这些场景,看了一会后,立刻转头对廖举人说道。

廖举人听了,再看一会,同意他的这个说法,当即安慰吴奎达道:“你看那边,看那些人对区区吏员兵卒,皆是点头哈腰,显然是普通商人而已。那些爪牙,也就只能欺负他们而已!”

一听这话,吴奎达回过神来,松了口气,露出笑容点头称是。

正在这时,船只靠上了码头,有一名吏员带着一队兵丁迎了过来,到了近处,便大声问道:“船主是何人?我看此船吃水很深,定是船上之物很多,该要检查交税!”

“我家老爷乃是闵清县廖举人,这位便是!”船边的一名家仆指着廖举人,马上自豪地介绍道。

廖举人不知觉间,腰杆又挺直了一分,露出不亢不卑地态度问道:“尔等还想再查么?”

那小吏听了,脸上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神情,就听他问道:“敢问廖老爷,不知道这船上是什么东西,货物还是私物?”

“瓷器!”廖举人淡淡地说道,“都是本人私物,怎么,还想收税不成?”

“来啊,上船检查一下,看看廖举人所言是否属实!”小吏听了,当即吩咐身边的那队人高马大的兵卒道。

那些兵卒早就等着这句话,一听之下立刻闯上船,要开始检查。

吴奎达见了有点担心,不过看到廖举人虽然神情有点不渝,但总归是没有拦阻,便也没说什么。就盼着这些兵丁检查一番之后,确认是廖举人的私物,就快快放行!

船舱中的瓷器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也压根就没有掩饰,上船检查的兵丁只是粗略一看,就回复那小吏,实情确实如此。

那小吏听了后,转头看向廖举人,非常郑重地问道:“廖老爷,我等奉命核查,需要再核实一次,这船瓷器是私物还是货物?”

“耳聋了么?刚已经说过一次!”廖举人一听,脸色很是难看,几乎一字一句地说道,“此乃本人私物,还想收税否?”

那小吏听了,没再犹豫,领着兵丁退下船去。不过没走,只有一名兵丁飞奔离去。

“哼,看到没有,要是平头百姓的话,这些猾胥就要强行征税了!”廖举人有点不屑地瞧了下岸上似乎有点不甘心地那些人,而后转头对吴奎达说道。

“那是,那是!”吴奎达心中欢喜,连忙点头说道,“廖老爷您可是举人功名,谁敢乱来!”

两人说了一会话,而后吴奎达要去找下家交货,而廖天佑则要去福州城内送一番文书,便准备告辞离去。他也正是要来这里出差,否则的话,都不用他亲自押船。

可就在这时,只见远处有一员将领骑马领着一队军卒过来,到了他们船前,冷冷地喝问道:“谁是廖天佑廖举人?”

“嗯?”廖举人一听,有点意外,也有点不高兴地回答道:“本人就是!”

“此船瓷器可是你的私物,不是贩卖之货物?”那员将领骑在马上端坐不动,盯着他冷声喝道,“此事可是属实?”

廖举人一听,感觉有点不对,可他也拉不下脸去改口,便再次确认了。

那武将听了,还要核实廖举人的身份,这让廖举人很是恼怒,重新以为这些人看着一船瓷器眼红,要再三核实身份,如果不是真正举人的话,怕是又要缴税。

于是,廖举人虽然心中恼怒,却还是把相关身份证明和公文给那武将看了。

等他看完,廖举人的语气有点不善地喝问道:“怎么样,还有何问题?没有就不要妨碍我等下船了!”

“当然有!”马上那将领听了,也不把那些资料还给他,只是看着他冷声喝道,“来啊,把他拿下押走!”

一听这话,廖举人和吴奎达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些军卒却早已准备,一声令下,如狼似虎地北方军卒便扑了过去,就像老鹰抓小鸡一般,轻而易举地绑了廖举人,而后就推着走。

“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乃是闽清县举人,奉县尊之命公干,你们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

廖举人的嘴没有堵上,想挣脱那些军卒不可能,就只好大声喊着。

声音很大,码头附近,来来往往的人,进进出出地船上,全都能清楚听到。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活计,注视着岸上这一幕,低声议论着。

“这些大头兵怎么这么大胆,竟然刚明目张胆地抓举人老爷?那人是谁啊?”

“那人那么高大,好像是北人,应该是参将刘国能吧?”

“什么意思,参将怎么了,也不好对举人老爷动粗吧?”

“该不会那告示说得都是真的,要动真格了吧?”

“什么,要打举人老爷,不会吧,赶紧去看看!”

“……”

毫无例外,见到情况的那些人都拥了过去,跟着那队军卒到了码头的一个小广场。

“咦,好像有中丞大人的旗帜!”

“不会吧,真要动真格么?”

“这下有好戏看了,哈哈!”

“……”

孙传庭就是在这里,刘国能押着人到了跟前,把实际情况禀告了一遍。

廖天佑见了,就有点怂了,看着中丞大人面无表情,心中害怕,就想着改口。

谁知,孙传庭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冷声喝道:“尔身为举人,却目无王法,本官公告已出,好心提醒,甚至特意派了兵卒去上游通告,可尔却还明知故犯,王法无情,来啊,按律杖之!”

一船瓷器,远超规定数额,按《大明律》规定,那就是直接是顶格处罚,也就是杖七十止,并且一船瓷器抄没入官。

廖举人一听,大惊失色,还想分辨一二。但边上的军卒早已得过吩咐,根本不给他机会,如狼似虎地拖了下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立刻开始行刑。

“啊……啊……”的惨叫,响彻在码头附近,所有低声讨论的人顿时全都闭嘴,码头上,就只剩下廖举人的惨叫声。

904 冷面阎王

说句实话,举人老爷被当众杖罚,这对围观的人来说,不管他们是平头百姓,还是有功名在身的人,都有不小的震撼。那凄惨的叫声,一声又一声地冲击他们脆弱的心灵。

他们无不想着,看来中丞大人这次是认真的,有了这么一个例子在,其他人不敢不交税了吧?这位举人老爷也真是倒霉,被抓了个典型,杀鸡骇猴了!可怜啊,被这么当众杖责,怕是以后出去都抬不起头了吧?

然而,他们这些人的想法,只猜中了大半。至于猜错的那个,很快就自己看明白了。

只见那举人老爷的惨叫低落了下去,而后再没声音。七十杖打完,军卒一查看,便大声禀告道,说廖举人挺不过七十杖罚,被打死了!

那些旁观的人看到这一切,听到禀告的声音,再一次被震撼了!他们实在没想到,还真是“杀”鸡骇猴,堂堂一个举人老爷,就因为违禁夹带私货,竟然被当众活活打死了!

这一刻,不少原本还是看戏心态的人,全都脸色惨白,有点不敢去看趴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的举人老爷。

然而,孙传庭听了禀告后,却没有什么神情变化,依旧面无表情地吩咐道:“通知其家人前来领尸,所带私物抄没入官!”

这声音也有点大,又或者说是周围太安静吧,反正大部分人都听到了。他们这些人看着穿大红绯袍的中丞大人,不少人的双腿在颤抖。

在军卒开始赶人,又重新恢复原本的核查活计后,所有围观的人都散去,与此同时,廖举人被打死的消息,飞一般地以码头为中心,向四面八方传了开去。

在消息传到了上游检查关口后,放行的速度便明显加快。而那些船主则一个个惊疑不定,不少人悄悄改了主意。

随着消息的传播,孙传庭终于有了一个外号,曰“冷面阎王”。

不少官员听了码头事件之后,明面上不敢和孙传庭对着干,否则冷面阎王可不会对他们客气,落到他手中的话,就算能保命,皮肉之苦也免不了。他们一个个开始串联,而后纷纷找关系,找都察院,找巡按,找御史言官,弹劾孙传庭。

甚至连何乔远总督都惊动了,把孙传庭找了去,恨铁不成钢地斥责他道:“你可是朝廷封疆大吏,负责开海国策,岂能如此鲁莽?那是举人,是有功名的,你最多打几下也就算了,怎么还把人打没了呢?”

“下官依律行事而已,是他自己命薄,挨不过七十之数!”孙传庭冷着脸,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何乔远还没老糊涂,自然知道要是孙传庭没有特意吩咐过,那些军卒绝对不敢把人打死的。他盯着孙传庭那张冷脸看了好一会,才缓缓地说道:“你就不怕同僚弹劾你?你可知道会有多少人来弹劾你?”

“下官依律行事而已,身正不怕影子歪,谁要弹劾就弹劾好了!”孙传庭依旧冷着脸,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何乔远一听,不由得用手指着他,冲动地说道:“你……你油盐不进,你……”

实在你不出来,最终何乔远一挥手道:“罢了,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完之后,他连端茶送客都懒得,直接转身走了。

孙传庭面无表情,等何乔远一走,他也大步离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孙传庭虽然是福建巡抚,但他实际的差事,是管着闽粤两地的开海事宜。因此,他的这些举动,大大影响了这两地的人。

要是换了以往,搞不好会有更激烈地反扑措施,而不只是弹劾而已了。但之前不久发生了南浔镇之变,不知道多少人抄家灭族。有这个前例在,没人敢牵头用民变来搞事。更何况孙传庭身为巡抚这一级的封疆大吏,手握军政大权,更有刘国能这支从北方带过来的军队在,谁也不敢保证,要是闹事的话,都不用朝廷下旨,孙传庭自己都能用刘国能这把刀直接杀人!

因此,闽粤两地的商人,不敢再偷税逃税,乖乖地按照三十税一的比例交税。不过私底下,却大骂这个北方过来的冷面阎王。可以说,在闽粤两地,士农工商这四个阶层中,士和商的利益严重受损,心中是很恨冷面阎王的。但农和工这两个阶层,却多是看热闹、幸灾乐祸而已。唯有像刘大能军队里这些,原本就是差点饿死,流贼出身的军卒,则是强烈拥护中丞大人。看多了南方的富裕,特别是这些商人和官吏的富足贪婪,都恨不得把他们扒下一层皮来。

而在京师内阁,弹劾孙传庭的奏章,堆得像座小山一般,甚至通政司的人还在不断地抱着类似奏章到内阁。温体仁等人知道收税这个事情,其实是皇帝的意思。因此耽搁了几天没有处理,一看竟然这么多了,就只好带着奏章去见皇帝。

没多久,一道旨意下发福建,并通过邸报传到大明全国各地。对于这些弹劾奏章的回复,只是训斥了孙传庭几句,罚了他一个月的俸禄而已,其他就没了。另外也明确告知天下,孙传庭依律行事,本身无错,不得再纠结此事。

这一下,全国哗然。罚一个月的俸禄,这是开玩笑么?是开玩笑吧!

不过由此,全国各地的官吏也看出了内阁和皇上的意思,不由得暗叹孙传庭的后台好大。由皇帝和内阁双双撑腰,弹劾不动他。但还是有人不甘心,想从其他方面去弹劾孙传庭,反正不能让孙传庭肆意胡为!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事情还不止如此。弹劾奏章最多的一名御史,也是跳得最欢的那名御史,被另外一名据说是首辅一党的御史弹劾,其有不法之事。对于这样的事情,内阁反应迅速,皇上更是派了厂卫协助,几天时间内,这位御史就贬官去职,发配去河套教书去了。

这个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因为弹劾孙传庭的事情引起的。这还真是,地方上,孙传庭搞了一次杀鸡骇猴,没想到,朝堂上,竟然也有杀鸡骇猴为之呼应!

905 震惊天下的圣旨(第三更)

谁知这还没完,没过两天,又有一道圣旨明告天下,直言说明开海禁所收税银之用途。

其一,开海成功与否需要水师强大与否,因此所收税银的一成将额外用于大明水师的战船、武器、兵员之用。

其二,大明开国将近三百年,人口增长,经济繁荣,原有朝廷官职之体系已不适应当前形势,如县下各市镇,皆已有几千上万户之多,因此有新增乡长一级官职,而其他各级官职也不堪其重。又各官之幕僚,各地之吏员为国操劳,为皇上分忧,因此本朝官职体系,将把各幕僚、吏员等纳为朝廷正式之官职。

另外旨意中甚至还举例说明,眼下距离开国之初,从衣食住行上,成本花费都大为提高,原有官员之俸禄已入不敷出,因此,为官员计,为养廉计,特准备增加俸禄。而这些钱财来源,将从海税中得,按三成每年计提。

其三,农为国之本,而眼下南涝北旱,百姓多有受天灾之苦。因此,朝廷决定,从海税中每年计提两成补农事,或抵农税,或兴修水利等等。

其四,道路通畅,方能沟通有无。南来北往之便利,有利百姓之出行,因此海税之又一成,将用于大明基础交通之建设。

其五,剩余海税之两成入国库他用,最后一成入大内。

这份旨意一出,顿时就轰动了这个大明,廖举人生死的事情,立刻被抛到了犄角旮旯里面,再也没人去关心。

大明南北水师听闻这个消息,顿时人人雀跃。要知道,这个时代,水师其实是不受朝廷和地方重视的。水师统领,基本上就一个海防游击而已。可如今,朝廷的这份旨意中,在原有水师经费的基础上,再从海税上拨出一成收入投入水师建设当中。不管多少,这终归是个大好的消息来的。

特别是郑芝龙,他可是知道,这海税收入,很可能一年会有一千万左右,那么一成也有一百万,这可是一比巨款,而且还是年年都有。用脚都能想象出来,如果真这样延续下去,那大明水师的规模和战力将会重现永历年间的辉煌,甚至超越!

这样的前景,混海上的,如何不向往之?

当然,大明官场上,对于这道旨意最关注的,自然是第二条了。特别是旨意中有关生活成本计算的那些,让那些清流,特别是想当清官的热泪盈眶。朝廷终于知道发得那点俸禄,连塞牙缝都不够了!

将来就好了,正式官员掏钱请来的幕僚、帮手等等,也都有国家俸禄可领,再不用自己另外掏银子,又将省下一笔开销。

“呀,要是海刚峰还在世的话,怕是会喜极而泣吧?”不少官员心中都有这么一个想法。

当然,让他们最在意的是,按照这份圣旨的意思,将来要增加很多拿朝廷俸禄的官员。那些进士、举人等等在排队等官的,一个个苦尽甘来,终于要有官做了!他们也很好奇,不知道这官制改革,将会是什么模样的?

而平台老百姓,种田农民听到这份旨意后,也都有意外之喜。朝廷虽然一直在强调农为国之本,可以前时候,多是为了收田赋,但现在,似乎朝廷要从海税上挪钱出来补贴农事。这么大的好事,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于是,乡间田头,邻里之间,一开口说话,就会先带上一句“皇上圣明……”

对于他们这些种田农民来说,才不管那海税中到底能分多少银子出来,但只要有银子分,那就是可以乐呵的事情了。平白得的,高兴!

廖举人事件的尘埃落定,原本让商人都大失所望,感觉以后要多掏银子,没办法,胳膊拧不过朝廷这个大腿。在这种心态的时候,忽然这份圣旨中强调了要用海税银子去建设大明的交通设施,这对于商人来说,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虽然旨意上压根就没提商人两字,可他们都一眼就看出来。在被打压之后吃了个甜枣,感觉好像不是那么痛了!

……

这份旨意,几乎是涉及了大明方方面面所有人,因此,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事。而且正面的作用,让孙传庭这边的压力一下减轻了很多,这使得他心中松了口气。他不怕当皇上的鹰爪,打手,赤膊上阵,去得罪人,他就怕自己努力付出后,最终的结局是被皇上推出去当了替罪羊!

但从如今这份旨意看来,他能感受到,皇上在给他分忧解难。有这样的皇帝在,又怎么可能只是用用自己?

“臣肝脑涂地,也必不负陛下所望!”孙传庭默默地看向北边京师方向,心中暗暗发誓道。

而浙闽粤总督何乔远闻知,转身看向京师方向,良久不语,最后才叹口气感慨道:“翻云覆雨,操弄人心,大势已成,孙伯雅是赌对了啊!”

在最初上书朝廷的时候,他还只是想着给家乡谋一份福利,也想着最多赚个几万两银子的海税钱。

等他听到孙传庭来真的,还打死了廖举人时,他当时就感觉,孙传庭是个疯子,为了表现自己,为了捞到吸引人的海税钱,竟然不惜得罪大明所有官吏做出这等出格之事。对于自己这个最得力的副手,他很是有点想不通,甚至有点担心会不会影响开海国策,为此,他找来孙传庭,想训斥一番,让他有所收敛。

那一日,他是失望之极。可事情连番变化,也让最终明白了什么,才是正确的。

这个事情,看似人人得力,但其实还是损害了一些人的利益,毕竟海税的钱,不可能是凭空而来的。那些以前的走私商人,那些仗着功名肆意偷税逃税的人,就是利益受损的一方。

可他们原本就是非法,是朝廷打压,舆论谴责的对象。平时搞事还成,可一旦开海收税之大势一成,那就不是他们能在暗地里撼动了。或者至少可以说,想要颠覆这个国策,将比以前难上不知道多少倍了!

906 遭遇(第四更)

不过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帆风顺。那些利益受到损失的人,又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明着不行,正面不行,那些人自然就想其他办法,试图夺回他们的利益!

当然了,这一切对于辽东这边来说,几乎没什么影响。这边最大事情,依旧是和建虏的战事!

鞍山驿堡,为“等腰梯形”城堡,周长一里又204步,并不大。其以东西鞍山为屏,扼守辽南要道,辽南前往离鞍山驿堡仅有六十里的辽阳就必须要通过鞍山驿堡,是兵家必争之地。

鞍山驿堡因东西城墙依山崖而建,故城仅设东北、西南两门,门为拱式结构。墙高三丈有多,外用青砖包砌,内填黄土,防备炮轰。城内掘有水井,以防断水。周围有护城河,以防偷袭,弹丸之地,固若金汤。

当然,固若金汤这词,其实是个笑话。以前在大明手中,还不一样被建虏夺了去。去年建虏驻守的鞍山驿堡,也一样被辽东巡抚卢象升带兵攻下。

如今的鞍山驿堡,里面全是军卒,完全是个兵营了。城头上,成群建虏严阵以待,不敢有一丝怠慢,恪尽职守,严查城外动静,就仿佛明军会在下一刻出现一般。

搞得这么紧张,也不能怪建虏守将胆小。在这几个月来,从鞍山驿堡出发的建虏探马,原本还能在海州附近游荡,监视海州的动静。可后来明军竟然派出了夜不收,与建虏探马交战于荒野之中。你来我往的,各有损伤,鞍山驿堡这边每次派出去的探马,或者再也没回来,或者只是回来了一部分而已。几个月都是如此,可见这斥候战的激烈。

不知何时,鞍山驿堡内的探马早已消耗殆尽,求救于辽阳,才得以和明军继续激战于鞍山驿堡和海州之间的荒野上。

然而,明军夜不收似乎打出了士气,竟然杀得建虏探马连连败退,特别是加入了蒙古族夜不收之后,更是打得建虏探马损失惨重。如今双方斥候战的战船,已经慢慢移到了鞍山驿堡这一侧。甚至有的时候,鞍山驿堡的城头上,能看到野外出现了明军夜不收的身影。如此背景之下,鞍山驿堡守将又如何能不如临大敌般防守?

忽然,鞍山驿堡的城门打开,吊桥放下,一队六十余骑飞驰而出,往南消失在城头建虏的视野之中。这一队骑军,能明显看出是两支不同的军队混合而成。一队是正儿八经的建虏探马,另外一队却是穿着草原服饰,一看就是蒙古人。

只见为首的一名年轻建虏忽然勒马停住,其他人一见,也纷纷跟着停了下来,有点紧张地注视着四周的环境,不过却没有任何发现?

一名看似蒙古人的头目,有点紧张地看向那年轻人问道:“额真大人,是有何发现?”

这个年轻人,却是一名牛录额真,名叫图答拜。在以前只是一名普通的建虏探马,经常担任监视盖州明军的动静。但经过这几个月的斥候战之后,当初的那些老人早已战死,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一支探马的首领,一名牛录额真了。

图答拜听了,摇头说道:“没有。”

而后,他在马背上转身,扫视身边的这些人,郑重地又交代道:“明军夜不收中悍勇者已有靠近这边的了,我们务必小心,都睁大了眼睛盯着,要是能前出到海州,探得军情回去便是大功一件。”

他这话一说出口,就见他身边的人中,有的顿时兴奋了起来,可更多的,却是露出紧张之色。

图答拜感觉士气有点不对,便马上又补充道:“以前我们和明军夜不收的交战,大都是因为他们人数比我们多。可就算这样,我们和他们之间也是有输有赢。如今有科尔沁族兄弟加入,人数已经超过明军夜不收的人数。他们的一队夜不收,大概也就五十来人而已。因此,大家放心,要是遇上了,当奋勇杀敌,一颗明军夜不收的首级,可换得不少粮食的!”

越是临近秋收,建虏的粮食就越是紧张。因此,城内的兵卒,基本上都吃不饱肚子,也是这些探马出城的时候,才能吃顿饱饭。就目前的建虏来说,粮食是比那些金银珠宝还要宝贵的东西。所以,图答拜才有此一说,来激励手下的士气。

果然,一听粮食这两个字,不少人的眼睛就亮了。鞍山驿堡到海州的距离,其实和到辽阳差不多,也就是六十多里而已。要是没有意外的话,纵马奔驰,当天都能有个来回了。

士气明显提高了很多,这让图答拜心中稍微安心了一点,而后又看看自己这边的人数,又是放心了一点。按照军规,只要能出色完成三次任务,就能轮调到其他地区,就不会有这边这么激烈的斥候战了!

他这么想着,便带着手下往海州而去。不过不敢走官道。因为双方都曾在官道上设陷阱,目标太明显,危险性太高。

然而,他们就算在荒野山间行军,最终该遇上的还是遇上了,也幸亏他们都睁大了眼睛,双方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一如图答拜所说,明军夜不收大概也就五十来人。不过不像这边服饰不齐,明军那边,都是统一服饰。

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图答拜见了,立刻大声鼓励,领着手下向明军夜不收那边冲了过去。按照他的想法,这次该明军夜不收要逃了,毕竟这边人多。

可没想到,明军夜不收那边看看这边,竟然没有一人想跑,全都迎了过来。到了近处,有一些夜不收下马用步弓开始招呼,当然,这边也不例外。

明军夜不收那边,却有十来骑并不下马,继续逼近这边,随心所欲地控制胯下战马,配合下马夜不收的战术。与此同时,让图答拜意外的是,那些骑马的明军夜不收,却忽然往这边,用蒙古话大声喊了起来。

图答拜倒是能听懂蒙古话,一听之下,顿时吃了一惊。

907 攻心之战

“科尔沁族兄弟,建虏恩将仇报,杀了多少同盟?别执迷不悟了!”

“我是巴特族的,大明好吃好喝还有战功可领,投降吧!”

“建虏就是早晚灭亡,科尔沁族跟着建虏没有未来的!”

“蒙古人不打蒙古人,建虏才是我们所有人的敌人!”

“……”

这些话,喊得那叫一个响,喊得那叫一个溜,喊得那叫一个脆,张口即来,还不带重复的,互相之间还不干扰,你喊完我接着喊,我喊完他接着喊,听得都是很清楚。

听到这样的话,图答拜不吃惊就怪了。紧张神情中,他连忙瞧向那些科尔沁族。发现这些人明显没有了战意,有点惊疑地盯着前面那些骑马的明军夜不收。或者也只有蒙古人自己能容易分辨出来,北方汉人和蒙古人在外表上的区别。因此,科尔沁族的这些探马一个个互相看看,显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在马上要交战的要命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的事情,这仗还能打么?

如果换成前几年的话,建虏自然是信心满满,你明军再鬼叫什么,那也没个屁用!

可如今,建虏已经丢掉了沿海的辽东城池,东部蒙古部族的那些盟友,不是被建虏自己灭掉了,就是投降了明军,也就剩下了和建虏关系紧密的科尔沁族了。如今连个斥候战,都已经被明军压制,在这样的背景下,图答拜能有信心就怪了!

这仗还怎么打?

那些正在准备交战的建虏也没法全部精力去对付前面的明军夜不收了,不少人心中担心,就怕身边的这些科尔沁族人反水。

“走!”图答拜之所以能一直活下来,就是走得毫不犹豫。他这一声令下之后,立刻调转马头就走。那些下马的建虏一听,也慌了,为了快速上马,甚至有几个把步弓都扔了,就想着快跑。

然而,还是有些迟了,明军那边蒙古族的夜不收瞅准这个时机,突然驱马加速,立刻就追了过去,那些跑得慢的,后背交给了他们,马背上照样箭无虚发,一下就交代了十来个建虏。

建虏首级是个好东西,那些蒙古族夜不收也去追敌人了,纷纷下马割首级。这让明军夜不收总旗很是恼怒。他是新军出身,在新军中,是有强调,遇敌只管杀敌,首级记功这事,有随军的监军记录。这种方式,在大明开国之初,特别是明成祖时期,也是这么计算军功的,因此当时的宦官都是很强悍的,随军冲在最前面。

就算在戚继光的军队中,也是有一名专职割首级,可那是和倭寇的步战中,有这个时间去割。在北方这边,动不动就是马战,要是有人专门去割首级,其他战兵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而如果不按首级报功的话,就容易虚报军功,甚至整队兵卒合起来骗取军功。也是因此,大明计算军功的方式,来来回回换了好多种,一种就没有合适的。

而新军中则不同,各级监军在军卒中有很高的威信,不但是上官,还是老师,又是开导思想什么的,由他们计算军功,各军卒也不怕自己的功劳被别人冒走。可如今,夜不收是有多方人马组成,主帅还不是新军师将,而是关宁军的曹文诏。因此,这夜不收出战,就只是认首级而已。

这种方式很有弊端,一个是容易让敌人跑了,第二个是敌人要是杀个回马枪,很容易胜仗变败仗。这也是之前,明军夜不收虽然比建虏探马要人多点,但却是互有输赢,全靠了人数以及后勤的优势,才慢慢取得了整体的优势。

也幸亏现在建虏的军心不稳,就没想过杀回马枪,否则蒙古族的夜不收绝对要死伤几个。一次不算正式的交锋,就这么快结束了。

图答拜一直跑到鞍山驿堡附近,才稳住了队伍。他阴沉着脸,看着科尔沁族这边,冷声问道:“你们该不会是被明狗说动心了吧?”

“没有,不可能!”科尔沁族的一听,纷纷回话表示,可他们的心中,却想起了临行之前,族中流传的那些让人丧气的话,甚至连族长都有过。

那些投降明军的蒙古人情况,也有流言说他们过得比以前好了。要说刚才听到对面的说那些话,对他们一点都不影响,那就怪了。只是在建虏面前,他们又怎么可能承认!

图答拜损失了手下,很是生气,又不能立刻回去,就整军再战。可这一次,他把科尔沁族的这些人都放到了前面,让他们开路。这样的命令,很显然是不信任他们,要拿他们先去耗明军夜不收。这种事情,傻子都不愿意干。科尔沁族的人见了,都互相在用眼神交流。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这对建虏探马再次和明军夜不收相遇。一如之前那样,明军中的蒙古人立刻又开始了攻心喊话。等看到科尔沁族在前面时,喊话又变了变。

“我们都是蒙古人,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科尔沁族兄弟,你们刚来,要是敢杀一个,那就绝了自己后路了!”

“杀了建虏过来吧,土地、牛羊的赏赐随便挑!”

“……”

一边喊话,一边手下却不停,立刻做好了交战准备,并开始逼近建虏探马。这些喊话,让科尔沁族的又犹豫了,而明军夜不收的弓箭,就往那些建虏身上招呼。一来二去的,有明显落到明军夜不收攻击范围内的科尔沁族人就投降了,但更多的是往后跑。这次的交战,又不出意外的结束了。

图答拜很恼火,严明了军法,再有这事,绝不手软。可结果倒好,第三次的时候,不少科尔沁族的投降了,甚至还想杀建虏立军功。

图答拜倒是溜得快,最终出去六十多人,结果回鞍山驿堡的时候,就只有三十人不到了。一进城之后,他立刻让人拿下剩余的科尔沁族人,并把战况禀告了上去。

基于科尔沁族和满洲族人的关系,虽然最终放了这些逃回来的科尔沁族人,可双方之间的不信任种子却埋下了。于是,在随后的斥候战之中,建虏探马更是不堪一战,又损失了不少建虏探马,投降了不少科尔沁族人之后,明军夜不收的身影,就经常出现在鞍山驿堡的外面了。

908 皇太极的转变

“陛下,该从其他地方调集探马精锐才行。“代善严肃了脸,对皇太极说道,”没有探马传回军情,我军将对明军的动向一无所知!这样的战事,实在太危险了!“

皇太极听了,并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御座上沉默不语。对于这个问题,他在听到阿敏派来信使诉苦之后,就已经在考虑了。

代善见他一直沉默不语,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说道:”陛下,阿敏确实不可能真是无探马可派。但其损失确实是有不少的。眼下已是我大清前所未有之困境,该当齐心协力……“

听他说到这里时,皇太极忽然猛地抬起头来,盯着代善。

这动作,让代善吃了一惊,顿时住口不说了。

皇太极依旧盯着他,冷冷地问道:“你是这么想朕的?朕就这么一点肚量?”

“……”代善听了没有说话,回视了皇太极一会后,便低下头低声说道:“是臣想错了,请陛下责罚!”

说句实话,之前一段时间,皇太极所做种种,都是众目睽睽之下,谁不知道?莽古尔泰的暴毙,莽古济格格的谋反案等等,当时沈阳城内的白色恐怖,至今还记忆犹新。虽然有些人一开始不觉得什么,可到了最后,谁不知道皇太极做得那些事情,就是要排除异己,巩固皇权!

如今,大清国力明显弱了很多,要说以前放弃金州只是一个陷阱而已,如今却真是处于全面防御了。这种战况的转变,已经让不少族人感觉到迷茫和愤怒。皇上如今断然否认,是不想背这个锅吧?

代善这么想着,眼睛看着地面,心中叹了口气。

皇太极听了,并没有接这话,只是缓缓地说道:“我们大清如今最为要紧的是北方所种之粮食,只要能渡过粮荒,则我大清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各旗精锐的探马要屏蔽明军对辽东腹地的探视,不好调动……”

听他说到这里,代善稍微楞了下,又重新抬头看向他,显然对他说得这话有点意外,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海州离鞍山驿堡太近,就算侦知明军的动静,给我大清可用空间太少,无法发挥我大清军队的长处。”皇太极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道,“传旨,彻底封死鞍山驿堡南门,加固城防,就算明军重炮轰击,也要能固若金汤!”

代善一听,知道皇太极这是要放弃鞍山驿堡以南地区了。想想确实是没办法,就算再调遣各旗精锐探马过去,可明军也能增派精锐。明军可是有上百万之多,又占据了河套地区,有无数的战马可挑选,还整编了蒙古部族,又能挑选弓马娴熟充作夜不收。就这样耗得话,大清确实是耗不起!

想到这里,代善有点想不明白,要说人力的话,明国以前就比大清要多,要说国力的话,明国以前也比大清要多。可为什么,以前的时候,大清是压着明军打,而如今,却是耗不起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还在想着,皇太极又下了第二道旨意道:“科尔沁族已是我大清唯一的盟友,不能让其寒心,中了明国粗陋的离间计。传旨下去,各军中务必善待科尔沁族。”

听到这话,代善倒是同意。以前的时候,东部蒙古诸部都和大清结盟。那个时候,倒没觉得这些盟友有多重要,灭他一个部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个科尔沁族,现在想来,草原部族的战力一直是大清军力的一个重要补充,实在是不好少。对于剩下这个科尔沁族,不管那两位后妃的出身,也还是要好好笼络才行!

这么想着,他便附和赞同了。

皇太极略一沉吟,就又对代善道:“朝鲜那边,多尔衮私自和倭国有联系,还得到了不少粮食,可却没有给朕提及一点消息。朕以为,该派人去一趟汉城了!”

代善并不清楚这事,这第一次听到时,很是吃了一惊。随即他也想起来了,倭国不是和明国有仇么!这其中,或者真有机会!

他见皇太极看着自己,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多尔衮和多铎两人在朝鲜,派普通钦差过去,份量太轻,也只有自己去,才能真正了解到情况。皇太极看着自己,应该就是让自己主动能去一趟朝鲜。

“陛下,臣愿往朝鲜去看看什么情况!”代善想明白了,倒也没有犹豫,立刻奏道。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在皇太极的旨意下去之后,鞍山驿堡的建虏探马便不再有出城,甚至城里用土石封死城门的动静,也被城外的明军夜不收所侦知,于是,消息传回去之后,很快通过聊天群直达天听。

崇祯皇帝见到这条私聊之后,不由得开心地笑了。如此一来,辽东沿海的土地,倒是可以利用上了。至少在山海关到金州这一条长廊,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了。

于是,他立刻把这个消息通报给孙承宗,并令左应选组织逃出来的辽东汉民,开垦宁锦这条线上的粮田。如此一来,就能减轻朝廷对辽东的后勤压力。

除了这个之外,崇祯皇帝传旨温体仁,问他选拔辽东县令之事。最终从温体仁所给的候选者名单中,选了一名举人前往宁远,设县开始地方行政管理。

这个事情,对于眼下的大明来说,或者是一点都不起眼。可对辽东来说,却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件。朝廷开始设县,那就意味着将在辽东实行府县制,而非以前的辽东都司管辖。

在崇祯皇帝暂时把精力放在辽东这边时,远在大明东南沿海的某座岛屿上,目前大明的头号海贼头子许香,一下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带着愤怒喝问他面前的报信人道:“什么,郑一官那贼子竟然要对老子动手?”

要是放在年前的话,他才不会担心这事。甚至郑芝龙不去找他,他都想去歼灭郑芝龙部。可经过大年三十那一闹,他的实力大损,他对上郑芝龙,已经没有信心了。

909 说客

“回大当家的,他的动向,就是在整军备战。”那人禀告道,“岸上的也说,我们妨碍了开海,郑一官一旦动手,肯定是向我们动手的!”

许香一听怒极,厉声喝道:“他娘的郑一官,老子岂会怕他,要战便战!“

这话说得声严色厉,内心地无底暴露无遗。

“大当家的,我们可以联合其他人一起,把郑一官干掉!”那人见此,便又建议道,“岸上说,光靠我们一家,有点难?”

许香一听,有点意外,刚才表露出那种凶悍的气势一下没了,有点急切地问道:“哦,联合谁?”

五天之后,台湾荷兰人驻地,突然有一人,说有大事拜访,最终被带到了荷兰总督汉斯普特曼斯面前。

“大人,你们想要的湖丝、丝绸、瓷器等等,我们可以提供给你们,且价格比福州的要低,如何?”这人一见面,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普特曼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这人好长一会,而后忽然指着他,有点诧异地喝道:“你……你就是那个上次挑拨离间,被明国通缉之人?”

“正是在下!”来人被认出来,一点都不惊慌,依旧不慌不忙地说道,“送上门的买卖,大人不考虑一下么?”

很明显,这人对这些红夷很了解,不说废话,只谈利益。

普特曼斯听了,果然没有进一步行动,开始想这人刚才所说这话。

虽然明国开海,也允许自己这边能去贸易,可价格却不低,而且还要收税。特别是最近,常驻福州的艾碧阁刚有派人回来禀告说,明国在陆地上大肆收税,如今他那边所购买的东西,已经进一步涨价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压根不提被通缉不通缉的事情,直接问道:“你能给多少量,价格又低多少?”

“在下就直说了吧!”那人很干脆地说道,“我是许香许大当家的人,我们大当家劫掠到的海货,还有岸上偷运出来的海货,都不贩卖去日本、南洋,而是直接卖给你们。如此一来,不但价格,而且数量上也绝对能保你们满意,怎么样?”

其实,在以前的时候,岸上就有人会主动走私到台湾,把货卖给荷兰人的。但自从大明开海之后,孙传庭到任,加强了陆上的稽查,许香又通过吞并成了海上霸主,这让那些走私的人大为减少。如今听到这人的提议后,普特曼斯立刻心动了。

不过他也是老奸巨猾之人,知道这人开出这么好的条件,肯定是有目的的,因此,他考虑了一下后便直接问道:“放着赚钱的生意不做,偏要把利润让给我们,说吧,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我们联手,把郑一官干掉!”这人带着点恨意说道,“我们许大当家的实力,已和郑一官在伯仲之间。但为了能保万无一失,宁肯少赚点,也要把郑一官干掉。如此一来,这大明的海上,就是我们的天下,明国出海的那些船,就全被我们控制了!这其中,天大的利润可都归我们了!”

“哦?”普特曼斯听了,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会,就又关心地问道:“那这以后的利润,是怎么个分法?”

“我们许大当家的收税,而后勒令那些海船把货卖给你们。如此一来,我们两家就都赚钱了。”

普特曼斯听了,却是摇摇头道:“这个不行,你们要是收了税,那他们卖给我们肯定会贵了。这么担风险的事情,我们直接在福州买卖也是一样,不行,不行!”

“那些从明国缴税后出来的船货,虽然价格是差不多,可你们贩卖的话,一样是有赚的。”那人点了点其中的关键道,“但那些没缴税出来的船货,只要我们能控制这海上,不一样会卖给你们,这价格可就低多了!”

普特曼斯听了,没有再说话,显然是心中在衡量,过了好一会后,就见他还是摇摇头道:“不行,我们是正经生意人,是来东方做生意的,这样的事情,我们不干!”

“……”那人听了先是无语,而后盯着普特曼斯忽然大笑起来,那似乎非常好笑的“哈哈”声,甚至传出了会客厅,让外面站岗的荷兰兵卒都忍不住转头看向会客厅,不知道里面在谈些什么鬼,有这么好笑么?

普特曼斯听了,脸上微微红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地任凭那人笑着。

过了好一会后,那人似乎还笑出了眼泪,不着痕迹地擦了下后,脸上带着点嘲弄之色对普特曼斯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到底干些什么,我们一清二楚。”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变得郑重起来,再次对普特曼斯说道:“不要对朝廷包有幻想!就跟你说了吧,一旦我们许大当家战败,我是指可能战败的话,郑一官势力必定大涨,等到那时候,朝廷就能腾出手来了,你难道会以为,你们能一直占据这里?”

一听这话,普特曼斯大吃一惊。说句实话,他一直在担心这事,艾碧阁在福州和明国官员交涉的过程中,就已经听到了风声,说这台湾是明国的台湾,不许自己这边继续这样占着。

他还在想着,就又听这人说道:“以前时候,朝廷精力只在北方建虏和防范草原那边,而且朝廷没钱,国内灾害不断,因此根本顾不得东南沿海。可如今,朝廷已经宣布开海,且朝廷刚有旨意公布,言开海所收之海税,将有各种大用途。如此事关重大之事,朝廷必定会把精力都投入到东南沿海。到时候,你们这些外来者,包括佛郎机人,都会被朝廷针对!”

说到这里,他想了下又立刻补充道:“朝廷在辽东已经连番胜仗,看样子,建虏被歼灭的时间已经不远,到时候百万大军南下,说句不好听的,郑一官有这么大的后台,这海上还有我们说话的份么?”

听着这些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普特曼斯忽然又想起了艾碧阁之前和明国交涉的事情,不得不说,这人所说,确实不是吓唬人。

910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原来,普特曼斯羡慕葡萄牙人能在陆地上得到一块地方,也就是澳门,和明国的贸易就方便了很多。因此,他授意岸上的艾碧阁也向福建巡抚府进行交涉,也想要一块地方驻扎。但没想到的是,艾碧阁回答说明国那中丞大人一口就拒绝了。还说西夷往来大明做生意,必须遵守大明的规则,商人可以来,兵船却不得停驻!

这些天来,普特曼斯其实一直在考虑这个事情,看到底怎么样才能让明国官员松口,使得荷兰能得到和葡萄牙人一样的待遇。

然而,他们这些荷兰人对于明国并不熟悉,此时听到这人对于明国内政侃侃而谈,似乎很了解官方的事情,他就很好奇,便不由得打听了起来。

那人听了,也不拒绝,把大明的情况说了一遍。只是基于他的目的,自然不会全部都如实说了。

“大明北方,多有旱灾,饿死无数,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因此,很多老百姓活不下去就造反了。这个乱局波及得省份至少有两个,这是大事情,因此朝廷第一时间便下令镇压。”

“明国东北方向,明国被建虏打得连连败退,丧失了很多土地,前年低的时候,甚至都被打到了京师城下,也就是皇帝在的地方。北方被建虏掠去了很多财富和人口……”

普特曼斯一直听得有点疑惑,好像和刚才所说有点不同,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眼睛亮了下,很想插话问句,不过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心思,继续听着这人讲述明国的具体情况。

“朝鲜知道么?在北方和大明东北交界的,以前是大明的藩属国,曾被倭国攻击,大明派兵救援,打退了倭寇的。可如今,朝鲜被建虏占领,强迫朝鲜改建虏所建立的清国为宗主国,并对大明宣战。”

“还有,朝廷西北、西南从天启年间,也就是前些年开始,就一直有土司造反,朝廷也派了大军在镇压,就算到了现在,也没有彻底平息!”

“另外,刚刚发生的,长江下游被洪水淹没了好几个城市,哀鸿遍野,就是死了很多人,还有很多人没有家了……”

普特曼斯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这人的说话,一脸疑惑地问道:“刚好像你还说过,明国在东北连续打了胜仗,很可能要百万大军南下,可你又说明国种种困境,到底哪句话是真的?你什么意思?”

这人听了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就见他丝毫不慌乱地说道:“其实,在下所说,并不矛盾。刚才所言,只是要告诉大人,朝廷并没有大人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明白么?虽然看着大明好像很大,可其实内部有很多问题,外强中干而已……”

普特曼斯听到这话,轮到他露出一丝鄙夷之色,国土大就强大?这是哪里来的谬论?从本土来到这东方,一路上看到的大国也不少,还不是一样成为了欧洲各国的殖民地,任由欧洲人说了算。有这些例子在,你以为我无知么?呵呵!

那人显然没想到他的内心想法,又在继续说道:“可要是被朝廷把那些事情都处理好了,那朝廷的强大,就不是说说了。知道刚才在下为什么说朝廷在辽东连番胜利,很有可能会解决建虏问题,而后转首南顾么?”

“为什么?”普特曼斯还是对明国的内情不了解,自然不会知道,就问了一句。

那人听了,嘴角微撇,带了一丝冷笑道:“因为你们在帮朝廷!才让朝廷有缓过来的机会,去镇压解决各地困境!”

“哦,是么?”普特曼斯一听,实在有点惊讶,不由得诧异地问道。在他看来,哪有这样的事情?

那人一见,就知道这些西夷的脑子不好使,便直接回答道:“粮食,明白么?粮食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懂不?”

说到这里,见普特曼斯似乎还有点意外的样子,他就又立刻补充解释道:“北方旱灾,易子而食,说到底就是没粮食,没吃的。建虏连续吃败仗,据在下所了解到的情况,是因为建虏没有粮食,军队吃不饱饭,自然不可能打赢战事!西北、西南的土司之乱,明军要是有足够的钱粮,早就平定了!还有长江下游的洪灾,又是要急需粮食的时候……”

看到普特曼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就又点醒道:“现在,大人应该知道,朝廷为什么要特意要求你们从南洋运粮食过来了吧?你们运来的粮食,还有从安南起运的粮食,让朝廷缓了口气。要是再继续运粮食过来的话,信不信朝廷有了足够的粮食,很快就能解决那些心腹之患。”

说到这里,他站稳了身子,眼睛就盯着普特曼斯道:“你们和朝廷做生意,是希望朝廷这个生意伙伴是强大的呢,还是软弱可欺的呢?”

这个答案,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该怎么选!

普特曼斯也不是傻子,否则也不会被本土调来台湾,试图打开东亚的生意。他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我和刘大当家联手,敲掉朝廷的水师,断绝明国从南洋获取粮食。又或者这么一来,明国开海无望,就又禁海,然后你们就能继续走私,赚取暴利了,是不是?”

“但你可知道,我的使命,就是要从东方运回去足够多的货物。明国要是重新禁海了……”

听到这里,那人直接打断道:“大人多虑了,明国禁海,可货物照样能出海,我们刘大当家言而有信,货物都供给你们,还怕不够多么?”

“再者说了,朝廷是要从海贸中赚取足够多钱的,难道还会把利润都分给你们?要是朝廷强大了,水师实力强大了,在这大明沿海,还有南洋,还有你们西夷说话的份么?”

说到这里,他忽然语重心长地强调道:“我们中国有句古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希望大人好好考虑在下的建议,生意伙伴是强大还是软弱,大人选之!”

911 瘟疫论(第三更)

一如这人所说,与此同时,崇祯皇帝正在文华殿,召集诸位重臣商议南方水涝。

长江下游,是大明的繁华地区,赋税重地,这次的损失,不可谓不重。这让崇祯皇帝很是有点无奈,今年是大明整体情况转好的一年,怎么老天偏偏不放过,又来捣乱了呢?

不过真要想想,其实也正常。南方那边的雨季,什么时候不大?还有台风,一年总有几个会登陆,每一次登陆,都会带来严重的灾害!哪怕到了后世,有了天气预报,可长江的洪水,还有那台风,也都有给人类带来巨大的灾难。

温体仁宣读完南方报灾的奏章后,合上奏章,转交给过来的内侍,呈送御前。

崇祯皇帝脸色有点沉重地说道:“诸位爱卿,此次灾情不同前两年,受灾人数之多,地区之广,甚为罕见。诸位可有良策,减轻黎民之疼?”

殿内诸多大臣,互相看看,一时没有人说话。

其实,对于南方的水涝,基本都有章法,以前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并没有多大的事情。毕竟南方比起北方还要好多了,人只要肯活下去,终归能找到一些吃的。不像北方的贫瘠,受灾之下没有吃的,易子相食,最后往往演变成民变,造反等等。

“陛下,可按旧例,减免钱粮,责令地方官府救灾,富户出钱,共渡难关。”户部尚书毕自严恭声奏道。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依旧看向底下臣子。

“陛下,南方水涝,可虑着为瘟疫也!”温体仁自己就是南方人,知道得多些,就又补充道:“当严令地方及时掩埋尸首,发现疫情,务必及时隔离。”

崇祯皇帝一听这话,立刻想了起来,马上就吩咐道:“传旨地方,受灾百姓务必烧开了水喝,严禁喝烧开了的水,还有,遇有瘟疫病患的时候,要戴口罩,要洗手,最好是戴手套,还有,要注意防蚊虫鼠蚁,必须消灭……“

听到皇上说这些话,底下的臣子,一个个都有点意外地看着他,脸上大多有惊讶表情。

崇祯皇帝也察觉到了,不由得有点莫名其妙道:“怎么了,难道朕什么地方说错了?”

一向比较大嘴巴的辅臣薛国观听了,便恭声奏道:“陛下,蚊虫鼠蚁烦人,防治消灭也可理解。可为何要严禁烧开了水喝呢?如今南方天气正当炎热时候,喝上一口凉水,也能解暑。那些百姓听到官府的宣告,不明其意,怕是不会在意!”

崇祯皇帝听到他这话,看到其他臣子也在微微点头,稍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不由得恍然大悟。在后世是常识的这些东西,原来在十七世纪初期这个时候,依旧是没人知道的啊!

想象也是,这个时候还没有显微镜,看不到微生物,自然就不知道这个情况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到了崇祯末年的时候,全国性的战乱,尸横遍野,导致生灵涂炭,瘟疫横行。几乎可以说,在末年的时候,是爆发了全国性的瘟疫。

说起来,大明最终灭亡,其实也是亡在了瘟疫上。当年李自成攻打北京城的时候,就凭他当时的攻城水平,其实是不可能攻下北京城的,至少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还提出了封王议和,甚至可以去替朝廷打建虏的建议。可是,偏偏当时北京城爆发了瘟疫,城头守军基本全部中招,城头上,几乎就没有能站着的明军。如此,就被李自成意外地捡了个大便宜。

然而,当时还有一种说法,更大的便宜是被建虏给捡了去。李自成军队进北京城的时候,接触了那些人,也被感染了瘟疫。不过还在潜伏期内,当时就没注意到。随后就是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李自成领兵出战,结果刚好瘟疫爆发,就有了历史上李自成的军队,兵败如山倒,一路败退,退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当时的建虏已经认识到了这点,就没敢进北京城,是等了一段时间,等天气冷下来之后,才进得北京城,反而被建虏给逃过了一劫,从而捡到了最大的便宜,实在是让后人为之叹息,这建虏真是走了狗屎运!

就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一代名医吴又可在获得众多病例后,总结出了瘟疫的一些防治方法,否定了疫病之由是“非其时而有其气”的旧观点,创立了温疫学说,领先西方世界至少两百年。

崇祯皇帝想着,便觉得有必要好好说说这个,因此,他便严肃了脸,态度认真地说道:“瘟疫,多是病毒或者细菌之类传染,它的传播方式就有可能是水。如果烧开了的话,能把水里面的大部分病毒和细菌杀死。不要质疑朕的话,不要看水好像很干净,但那只是表象,等有朝一日,有了相应工具之后,卿等就能看到所谓干净的水里到底有多少东西了……”

他之所以加了一句说不要质疑的话,是因为他看到底下臣子的脸上,都有怀疑之色。他目前没办法证明,就只有用皇帝的权威来强调了。

“瘟疫还有一些传播途径,就是通过血液传播,蚊子叮咬病人后再去叮咬正常人,也能传播瘟疫。老鼠,苍蝇等等,也是一个道理,他们的身上可能携带病毒、细菌等等,如果生活在这种蚊虫鼠蚁很多的地方,就容易被传染。还有空气和水也是一个道理,看着什么都没有,其实空气中也有很多东西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后世看过的《大明劫》电影,那个吴又可就是通过阳光射进窗户缝时,看到有尘埃飞舞给了启发,于是,崇祯皇帝就又道:“如果卿等不信,朕这点倒是可以证明给卿等一看。”

听到这话,这些大明最高级的文官,可以说学问最丰富的读书人都很是好奇,一直以来的认识、观念,难道今天要被陛下颠覆了?

心中这么想着,他们就很好奇接下来到底能看到什么?

912 顺手而为(第四更)

于是,他们这些大明重臣,在崇祯皇帝的指点下,换了个角度,然后看到透明的空气中飘荡着灰尘时,一个个都不由得惊讶了。

诚然,这种现象,其实自古以来,肯定有人能看到过。但一般人来说,见过就见过了,不会有什么想法。

但此时此刻,在崇祯皇帝抛出了一个让他们颠覆认知的结论后,真得看到了这一幕时,结果自然就不一样了。

既然看着什么都没有空气中,其实就有灰尘这些东西的存在,那看着纯净的水中,有皇上所说的细菌、病毒之类的存在,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这么想着,顿时,他们看向崇祯皇帝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其中首辅温体仁更是惊讶地说道:“原来陛下对医理学术也有如此高深地探知,实在让微臣佩服!”

“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得知这些说法?”好学的徐光启,也是好奇地问道。刚才皇上所说得这些东西,要是不听上一听的,就是到死估计也不知道这些玄妙的。

崇祯皇帝一听,稍微楞了下,自己能说是老师教得么?

他回过神来后,微微一笑道:“说了卿也无法理解,只需要记住这些事情就可以了。”

徐光启一听,很不服气,自己好歹也是进士出身,那也是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有那么笨么?

只是对方是皇帝,他也没办法,皇上不想说,总不能逼着皇帝说出来吧?

于是,文华殿内,在对崇祯皇帝的敬仰中达成一致,皇上这份旨意,不但要发到灾区去,大明其他地方也要发。

长江流域受灾,钱粮减免,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其他地方。

户部尚书毕自严出列奏道:“陛下,运往辽东的粮食,臣建议转运京师,以备不患。”

说了之后,或者怕皇上误解,就连忙又补充道:“目前辽东所储备的粮食,只要没有大的战事,当能支撑之。而粮食存于京师,等秋收之时,要是秦晋再度歉收,河套地区还需要再安置灾民,那边的粮食,尚不足以自足。而和西部蒙古的交易,来回谈判到最终成交,怎么得都要到年底了……”

崇祯皇帝听了,微微皱了眉头。对于建虏,可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又或者说趁他病要他命!如今大明缺粮,建虏何尝不是因为缺粮而难熬呢!

之前的时候,自己有明告天下,当御驾亲征平辽东!原本计划,就是往辽东增兵加粮,这样有足够物资存储,有足够兵力可用的时候,就能顺理成章地御驾亲征了。说句实话,自己可是相当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啊!

崇祯皇帝心中想着,却也有点无奈。他明白,大明的北旱南涝,至少这些年是不可能避免的。但要让建虏缓过气来,他也有点不甘心。因此,他想了下,便答复道:“估计时间,鄂齐尔图他们应该要到归化城了。朕传旨给归化城总督,令其由包头巡抚领李过一部,亲自护送鄂齐尔图等人返回西部蒙古。为使西部蒙古诸部能早日应对沙俄的进犯,朕让杨巡抚和西部萌不诸部谈具体的交易,而后在归化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此当能加快进度!”

这种军火交易,对于古代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事情,派出封疆大吏进行谈判,也不算什么。不过到时候真正能拿主意的,还是崇祯皇帝,他可以通过聊天群,从李过那里上传下达。

毕自严不在聊天群中,因此并没有意识到有聊天群的存在,距离其实已经不是问题了。但温体仁一听崇祯皇帝点名李过,就明白了其用意,立刻出声附和,这事就这么定了。

崇祯皇帝看着底下臣子,直接表明态度道:“对于建虏,朕没打算给他们有缓过气来的机会,具体等到秋收之前,朕看是否有战机,有打击建虏的机会,绝不放过!因此,海州的粮草物资储备,不能中途放弃!”

文华殿内的臣子,都明白皇帝说得有道理,对于建虏,所有人都有共识,这是大明的心腹之患,不能再给其坐大的机会了!因此,崇祯皇帝这话,并没有人反驳。

但这么一来的话,总而言之,大明还是缺粮!

徐光启低头想着这事,忽然心中一动,便出列奏道:“陛下,去年时,臣奉旨在全天下推广高产作物,不管收获如何,臣以为,可令各地反馈那些粮食作物的种植情况!”

崇祯皇帝也惦记着这事,听到这话,当即点头称是。

“陛下,运往辽东的粮食,不就是那些西夷从南洋运来的么?”兵部尚书申用懋出列奏道,“可传旨福建巡抚,责其加大粮食的……的进口!”

进口这个词,是崇祯皇帝平时说得,申用懋用得有点拗口,不过还是用出来了。

边上的温体仁听了,跟着附和道:“陛下,我大明粮食紧缺,而南洋粮食富裕,不若让闽粤两地,派出大型商船,令其和西夷一起前往南洋贩卖海货,同时运回粮食。这样每一次回来,就都有大量粮食。只要多去几次,我们大明的粮食无忧也!”

崇祯皇帝一听,心中不由得欢喜,这可是好主意!目前海贸,前往南洋的,实在不太平,海盗众多。而福建水师暂时是离不开的,没法派船护送,毕竟去少了不行,去多了本地没有水师也不行。如果随西夷一起前往的话,至少路上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就目前来说,西夷既然要和大明交易,这个顺道护航的任务,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新增多少难度,顺手而为的事情,最多再给他们一些好处,应该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是大明粮食问题能解决,那有许多事情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这事宜早不宜迟,当即点头同意,又商量了下剩余的事情后,就进入聊天群,把这个消息事先通知给了孙传庭。然而,这时候的他们,都还不知道,刘香等人在暗地里捣鬼,有些事情已经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了!

913 期待讨价还价

孙传庭接到旨意后,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时间派人去传,在福州城内的西夷。

荷兰代表艾碧阁闻讯,不敢怠慢,匆匆来到巡抚府,由人引着到了大堂,等待中丞大人出来。

葡萄牙人的代表,则是传教士汤若望,不知为何,并没有第一时间到达。

这让孙传庭很是有点恼火,这些西夷,就是不懂规矩,既然如此,他就决定晾他们一晾。

于是,艾碧阁就倒霉了,他在大堂上站着等。左等等,没召见,右等等,还是没人。过了好长一会时间后,汤若望终于来了。他来得有些匆忙,脸上不停地冒汗。

艾碧阁见了,才明白是葡萄牙这边的代表未到。他们两家向来不对付,此时受汤若望拖累,虽然他是传教士,可一样没给他好脸色看,互相不说话。

又等了好久之后,孙传庭终于从后衙转了出来,就座主位之后,面无表情地脸,盯着底下这些两名鬼一样的西夷,冷冷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人,以后若是还想继续和大明交易,每次从南洋返航时,必须满载粮食回来。皇上有旨,这粮食可是免税的!”

艾碧阁听了一愣,之前的时候,明国有过这个要求,为此,舰队特意去南洋运了粮食过来。虽然中间有过一些误会,但好歹最终是圆满结束,获得了和明国贸易的权力。可这一次,这位大人怎么又拿贸易权来威胁了?

要说就他们的本意来说,如果有的选择,他们当然不想运粮食过来明国。毕竟粮食便宜,满载的话,虽然能赚一些银子,可海上风浪大,容易出危险,另外,要是装香料之类的货物,就算明国收税,也比粮食有赚头。

虽然是如此想着,可他看到孙传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知道这位大人在开海方面的权限,也知道这位大人有一个冷面阎王的称呼,心中想想,也不敢不答应,就开口说道:“尊贵的中丞大人,如您所愿,鄙国一定会运来粮食的。”

这一点,他就能做主,毕竟,就算少赚点,也好过不能和明国交易。

葡萄牙人的代表汤若望,也是差不多,一口就答应了孙传庭的要求。对他来说,澳门那边,赚多点赚少点,他才不会很在乎。

孙传庭心中冷笑,暗道:谅你们也不敢不答应!

他坐在主位上,依旧是冷着脸,用不容置疑地语气继续说道:“另,我大明会准备一些海船,随你们的舰队往南洋贸易。你们的舰队务必护住我大明船只的安全。本官知道你们在南洋的势力,因此,在南洋那边,我们大明的船只也要满载粮食,这点,你们在南洋那边也要协调一二。尔等,可听明白了?”

孙传庭身为封疆大吏,又是从山西这个受灾的地方出来,本身还是因为剿灭流贼得以升官的,自然知道眼下的大明,有多却粮食。皇上的旨意中,要求尽量多的从南洋运来粮食,就算有条件也好商量。

对于这事,他虽然同意,却有点不以为然。这些西夷,万里来大明,就是想和大明贸易。既然有事求到头上来,还用和他们客气什么?而且他也看出来了,这些西夷都是逐利的货色,和贪心的商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有时候还会成为强盗。对于这样的蛮夷,犯得着和他们客气么?

因此,他把要求说了之后,便准备退堂,不想和这些像鬼一样的西夷多打交道,免得掉了身份。

可谁知,艾碧阁听了这话之后,心中大喜,便连忙开口要求道:“尊贵的中丞大人,如您所愿,我一定禀告给我们总督阁下,会护送贵国的船只往来南洋。至于南洋那边的协调,也毫无问题,鄙国肯定会尽心尽力!不过,请问一下,这护航费是怎么个商量法?”

他知道目前来说,对于荷兰舰队,最为急需的是什么?因此,他就准备讨价还价一番,看能否让舰队最终如愿以偿!

边上的汤若望一听他在提条件,心中一动,不由得也升起了希望,也想为自己的事情讨价还价一番,因此,他也张口说道:“中丞大人,我是葡萄牙人的全权代表,能决定葡萄牙人的所有贸易上的事情。我可以劝服澳门那边不要什么护航费,只需要贵国答应一个小小的要求即可!”

艾碧阁一听,不由得瞪了汤若望一眼,什么意思?拆我的台?不过孙传庭在这里,他也不好质问汤若望,只好先憋着。

他们两人,在说完之后,都期待着明国这位封疆大吏的回应,最好讨价还价一后,能如愿以偿!

然而,当孙传庭听到他们竟然还要提条件,心中不由得怒火上涌,不过他那脸色,依旧是面无表情,还是冷声重哼一声:“嗯?”

他这一声重哼,如果熟悉他的人,便知道他是严重表达他的不满!

然而,底下两人听了,却以为是孙传庭想听更细地要求,对于他们的话给予了回应。艾碧阁因为刚才汤若望的那些拆台的话,因此他抢先开口道:“其实鄙国也无心什么护航费,只需要贵国同意鄙国,能如同他们一样,给鄙国舰队一个驻扎的地方。这样,也方便我们贸易,还请尊贵的中丞大人能答应!”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事,便又连忙补充道:“就算是鄙国舰队租用好了,租金由中丞大人定下,只要合理,鄙国绝对没有问题!”

在他看来这个要求应该不过份,你都有要求我们舰队护航,那我多提一个要求应该没问题的吧?虽然这个要求之前提的时候被拒绝了,可他这次还另有打算,就等着孙传庭讨价还价。

只是很可惜,这位明国大人的脸,始终就那个表情,也没法从表情上获取有用的信息。

看到孙传庭把目光转向自己,汤若望也连忙说出了自己的要求道:“中丞大人,只要贵国允许我们继续传教就成,这个小小要求,不需要贵国任何付出的,贵国的海船就能在我葡萄牙人的保护之下。”

914 明国蛮横无理

说句实话,孙传庭还真没想到,这两个西夷竟然提了要求,而且还是之前拒绝过的要求。顿时,他有点怒了,不过脸色还是不变,就是冷着一张脸,冷冷地问道:“你们这是要挟本官么?”

一听这话,艾碧阁和汤若望听了都是一惊,立刻断然否认。

“不不不,最尊贵的中丞大人,您误会了,这只是一门生意,生意而已!”

“中丞大人,上帝作证,绝无要挟之意!”

其实,他们就是想着明国要他们的舰队护航的机会,好好提个条件,说难听点,就是要挟的意思,只是不敢当着孙传庭的面直说而已。

孙传庭冷眼看着他们,还没说话,艾碧阁就又主动说道:“如果贵国觉得不方便鄙国舰队停靠这边的话,鄙国虽然遗憾,但也能理解。看在由鄙国护航的份上,目前的台湾留给鄙国舰队驻留,也是可以的!”

这就是他的真实目的了,因为之前明国官府曾说过,台湾那个地方也属于明国,荷兰舰队不得驻留,一如当年驻留到澎湖列岛一般。

边上的汤若望听了,也立刻说出了他的心中期望道:“上帝也不会让中丞大人为难的,只要在中丞大人的统治范围,能允许传教,我佛郎机舰队必定无偿为贵国船只护航!”

看着他们自以为是地谈着条件,孙传庭心中怒极,忽然一拍桌子,“啪”地一声,当即吓了底下两名西夷一跳,就见他站了起来,用手指着他们说道:“尔等西夷,目无礼法,竟然敢来和本官讨价还价。用镜子照照,凭你们也配?”

说到这里,他大声喝道:“来啊,把他们轰出去!”

边上的亲卫一听,立刻上前,喝斥他们走人。

孙传庭转身进入后衙之前,冷冷地丢下一句话道:“来我大明,就得遵守我大明的规矩,休得讨价还价!”

虽然皇上旨意中是有提到过,说这些西夷要是答应护航的话,可以答应他们一些条件。但在孙传庭看来,让他们护航,对方也只是顺手为之的事情,竟然还敢来和大明讨价还价,而且说得那些事情,都是皇上那边有旨意,是不允许的。

要是自己答应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无能!由此,他压根就不想和这些西夷多说!只要这些西夷还想着和大明做生意,就必须听大明的!

再说那两人被轰到了巡抚府门外,回头看看军卒把守的巡抚府,都有些失望。不过他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后,都哼了一声,分道扬镳。

艾碧阁回到住处,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明国高官蛮不讲理,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总督阁下指派的任务没法子完成,看来还要多一件护航的事情,这还真是……

正想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以前见过的那个锦衣卫,似乎还比较讲理的,要不要找找他,再商量一下?

他正想着这事时,忽然有人来访,开门一看,却是舰队来人了,这让他有点意外。

来人却有点神秘,虽然他们说得话,明国这里很少有人能听得懂,但他却还是很谨慎地往外张望,查看动静,而后很谨慎地关了门。

艾碧阁见了,不由得有点意外,不知道他为什么搞这么神秘。

“总督阁下有令,明国蛮横无理,多方为难……”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艾碧阁便惊讶地打断道:“咦,这才刚过去的时候,总督阁下就知道明国又为难我们了?”

那人听了一愣,感觉不对,就问什么情况。

于是,艾碧阁一讲,就更坚定了来人的心思,当即低声说道:“总督阁下有令,必须要给明国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荷兰舰队的厉害。你不能再待了,收拾好东西,准备撤走!”

艾碧阁也深有同感,从本土出发后,就没有受过什么气,谁要不服,就枪炮教训。明国这边,以前小有挫折,本来还想好好做生意的,结果却老是被欺负,既然这样,那就再打好了。

此时,在太平港,福建水师参将府大堂,郑芝龙坐在主位,底下的兄弟都在向他禀告着事情。

“大哥,我这边的二十条大船,四十二条小船都已经到了!”郑芝豹随意站着,拱手禀告道。

郑芝龙见了,不由得面有不虞,“嗯”了一声。

郑芝豹听到,有点无奈,只好端正了态度,再次抱拳,正式地再次禀告了一遍。

这次,郑芝龙才点点头道:“我们现在都已经是朝廷将领,当有起码的礼仪,无规矩不成方圆,就算出去了,见到别人也不会失礼,明白么?”

又是大哥又是上官,还能怎么着,郑芝豹只好老实地答应一声。

而后又是郑芝虎上前禀告,有了前例在,又加上他去过北方,和朝廷军队一起参与过对虏战事,倒也习惯了这种正式官方规矩。

而边上站着的一人却对此冷眼旁观,似乎有点不高兴。不过当他看到郑芝龙的目光扫过去的时候,他便又收敛了这种神态。

等到他上前禀告时,郑芝龙边上的刘金生忽然冷哼了一声,在这大堂内份外刺耳。不过那人没反应,就当没听到,依旧禀告着他那边的事情。

郑芝龙转头看了一眼刘金生,带了一点不满,不过也没说什么。他自然是知道,刘金生肯定很恨他的,毕竟当年和李魁奇那一战,要不是钟斌被自己拉拢反水的话,搞不好李魁奇赢了都有可能。

“钟兄就不必多礼,你我兄弟,自家面前,不讲这些虚礼!”郑芝龙等他说完之后,笑呵呵地说道。

钟斌听了,心中暗道一声虚伪,不过表面上,他却把郑芝龙刚说郑芝豹的话拿出来说了一番,表示自己也要遵守什么的。

郑芝龙听了,也不再勉强,只是又微笑着问了下钟斌这边情况,表达了他的关切和友善,似乎是对刘金生那一声哼的回应。

而后,其他人,也一个个出列禀告他们带了多少船只过来集结。他们都知道,看这样子,怕是有一场大战了。

915 反水(第三更)

虽然郑芝龙没有说要打谁,不过只要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如今这海面上,值得这边如此兴师动众,集结所有船只,估计也只有打刘香了。

果不其然,在所有人都禀告完成之后,就见郑芝龙严肃了脸说道:“刘香海贼为祸海上,之前更是因为我们不在,兴风作浪,无恶不作!如今中丞已下令,须得剿灭刘香海贼。诸位尽快进行准备,实际成熟,本将一声令下,须得立刻能动身出战!”

“遵命!”帐内众人当即抱拳领命。

军议散了之后,诸人就都去准备了。无非是检查船上的火药火炮,纵火材料,后勤物资,水兵状态等等。

忙碌了一天之后,钟斌便转回自己在岸上的府邸。当了多年海盗头子,特别是郑芝龙当初收买他的时候,也是给予重金的,因此,凭他的实力,在太平港这边买套好的房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回了自己的家,不到半个时辰内,便有两名家仆触怒了他而被责罚。如此一来,府里所有人都知道,老爷的心情不好,必须好好地伺候着,免得被迁怒。

而此时的钟斌,自己在房内喝着闷酒。自从跟了郑芝龙之后,他越来越感到,这样的日子很是不爽。

以前的时候,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虽然上面还有一个李魁奇,可他好歹也是有不少船的,李魁奇也得给他面子,日子过得很是潇洒。

可如今,却再没有了当初无拘无束的日子。虽然说是当了官,好像挺威风的,却有很多规矩,让他感到很不自在。特别是今天这样的场面,他可以肯定,以后都要这样,得有上下尊卑。不但如此,还有那些文官,更是要小心伺候才行。

如果只是这些,那也就算了。钟斌当初反水的时候,多少都有点考虑过。可当时的时候,他是看好郑芝龙,觉得李魁奇没有郑芝龙的能耐大,又有官府的背景在,到时候一统海上之后,就有大把的银子可以赚了。可没想到,朝廷开海了,又来了个强势的巡抚,似乎郑芝龙也没有以前的豪气,还真是一心只当个朝廷将领,这和他所期待的,真是差得很远!

而他今天喝闷酒的最大原因,是刘金生所表现出来的敌意。

在江湖上混,任何人最为不耻的是叛徒。如果说李魁奇最终灭了的话,作为胜利者,倒也没什么。可如今,李魁奇在登莱那边活得好好地,他的义子刘金生,却成了锦衣卫的人,一直跟着郑芝龙。

钟斌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如果有机会,刘金生那小子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如此一来,自己必须要小心翼翼,尽量不能让刘金生抓到什么把柄。这样的日子,真是难过啊!

这么想着,钟斌就更是郁闷,酒喝得也就更凶了!

正在这时,门口有一个仆从小心翼翼地禀告道:“老爷,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故人来访!”

“什么故人?”钟斌听得有点不耐,大声喝问道。

那仆人听了,吓得一激灵,就怕遭受无妄之灾,连忙解释道:“他不肯讲,只是说老爷见了自然就知道了。他还说……还说是帮老爷解忧来的!”

钟斌听得一愣,心中有点奇怪了,什么故人来给自己解忧,解什么忧?他有点好奇,便让仆人去带进来看看。

没过一会,就听到脚步声响,到了门口之后,就听到一人笑问道:“钟兄,何以一个人在此喝闷酒呢?”

钟斌闻声一惊,抬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立刻站了起来,失声说道:“竟然是你,好大的胆子!”

那人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皮肤偏黑。听到钟斌的话,他也不以为意,自己走了进来,一边在桌边坐下,一边向钟斌摆摆手道:“钟兄何必如此激动,我来此,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钟斌的脸色变幻了一下,最终收敛了惊讶异常的表情,坐了下来,同时吩咐仆人添碗筷。而后,就把仆人都赶了出去。

他看着面前这人,试探着问道:“三当家的,你就不怕我把你抓了,刚好大功一件么?”

这个人,就是刘香那边三当家的,算是嘴皮子比较溜的。听到钟斌的这话后,他似乎一点不担心,甚至还喝了杯酒,而后随手往桌子上一扔,答非所问道:“就一个小杯子而已,真是没意思!”

这话,让钟斌不由得楞了下。

“钟兄,郑芝龙已经变了,你跟了他,想必日子不好过吧?”这三当家的,也不拐弯抹角一番,就看着钟斌,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大当家的,已有十足把握能灭了郑芝龙,到时候,这海上就是我大当家说了算!这其中能赚多少银子,相比钟兄心里有数。”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握着拳头,用大拇指示意了下道:“大当家的记挂着你,如果你不愿再受官府的鸟气,二当家的位置给你留着,如何?”

钟斌这时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他也不傻,要真像三当家所言,又怎么可能真好心地记挂着自己,非要分一把交椅给自己。

他能肯定,刘香肯定是知道郑芝龙想要动手,因此才要反制,和郑芝龙决战。于是,就来找自己,想让自己再度反水。

想到这里,他当即带着点讽刺地笑意问道:”是么?以大当家如今的实力,还真能灭得了郑芝龙?“

就他想来,郑芝龙灭了如今的刘香,才算是合理的,又怎么可能被刘香所灭!双方的实力对比,混这条道上的,谁能瞒过谁!

很显然,三当家的也清楚这点,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明人不说暗话,光靠我们一家自然是不行。钟兄只要知道,如今我们已经联络了足够的实力,是绝对能消灭郑芝龙的。这点,钟兄不用怀疑。这次来找你,只是想让郑芝龙败得更彻底,最好再无东山再起。”

说到这里时,他用手掌比划了下脖子,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郑芝龙的命!

916 黄雀在后

钟斌一见,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刘香竟然是打着这样的念头。他当即摇头道:“不可能,郑芝龙虽然表面看着对我不错,但他实际上防着我。要想取他性命,我是做不到的。”

谁也不是傻子,是好是坏,这些混江湖的,心里都有数。

那三当家的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钟斌心中是同意联盟的,他不由得心喜,便又说道:“钟兄想错了,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打起来的时候,你突然在背后插郑芝龙一刀,就算没得手,只要标明了郑芝龙在那艏船上,他自然在劫难逃!”

听到这话,钟斌感觉自己是专门在背后插兄弟一刀的人,心中很不高兴。不过他从三当家这话中,却立刻想到了什么,便断然说道:“难不成,你们是和那些红夷一起对付郑芝龙?”

三当家听了一惊,有点想否认,可一想刚才自己所说的话,突然明白,也只有那些西夷的船快,火炮厉害,符合刚才所说。大家都是混海上的,有那些势力自然心中有数。不过眼下钟斌虽然有反水的意向,可毕竟是没答应,他不好说出来,就沉默不语。

钟斌见他这个样子,却明白自己猜对了,他当即又说道:“以前对付李魁奇的时候,那些红夷是帮郑芝龙的。如今红夷竟然又要联合起来对付郑芝龙,这还真是奇怪啊!你的话不尽不实,遮遮掩掩,谈得没意思,就这样吧,好走不送!”

一听这话,三当家心中稍微一衡量道:“钟兄好厉害,确实如你所言,红夷已经答应一起对付郑芝龙。不止是这,还有其他几家一起混海上的,也已经歃血为盟。”

钟斌一听,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就知道那些红夷两面三刀,既然如此,我干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荷兰人也最终和郑芝龙交恶,也是普特曼斯为总督的任期内,决定用武力迫使大明妥协开海贸易,为此,特意从巴达维亚调来了战舰,又去联系了刘香,一起对付明国水师,其实也就是郑芝龙部。但双方你来我往几次后,郑芝龙发狠,发出了江湖令,掏了大把的银子买敌人的人头,最终爆发了料罗湾决战,结果郑芝龙大胜。

而在这个位面上,情况稍微有些不同。大明虽然开海了,却严格税收,严查走私,对于主权有清楚地认识,还有地方官员对蛮夷的轻视,照样诱发了荷兰人的不满。而发起反明联盟的牵头人,是刘香和他背后的那些走私获利的乡绅。他们对于大明国内形势知道得更多,因此准备地就更为充分,也由此,这一次反明联盟的实力更为强大。相对来说,郑芝龙因为崇祯皇帝的原因,已经甘愿为朝廷所用,一直在为朝廷出力,南来北往地忙,就没有好好发展自己的势力,他的实力比原本历史上要弱一些。

在三当家的开诚布公之后,钟斌了解到了具体情况后,基于他自己的处境,当即二话不说,便立刻答应了。双方关门密谋了一阵之后,三当家的才趁着夜色的掩护,离开了钟斌府邸。

然而,他却没想到,有一条尾巴一直跟着他,直到他进了一处民宅后很久没出来。那尾巴才匆匆离去,到了同样一处不起眼的民宅。

这人上前,有规律地敲了几下门后,门便开了,他立刻低声问道:“厂公歇下了么?”

“还没有。”那开门的人低声回答了一句,而后有点好奇地问道,“可有消息了?”

那人只是微微点头,而后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去,没多久,就见到了他要见得人。

“禀厂公,今日有一人鬼鬼祟祟地进了钟斌府上,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又鬼鬼祟祟地离开。属下以为,此人可疑,很可能和走私一事有关。属下觉得,可秘密抓捕此人审之,当有所获!”

这个厂公,自然是东厂提督王承恩了。他调查走私一事,还有背后离间大明和红夷的人,秘密到了太平港这边。因为有崇祯皇帝提供的那些豪商的线索,因此,他顺藤摸瓜,最终竟然发现,似乎郑芝龙的手下,那个叫钟斌的人,利用他的船只,也在参与走私。

不过这钟斌也算是狡猾之人,东厂掌握的几条线索,虽然最终都指向了钟斌,可却一直没有真凭实据。因此,王承恩就派人盯着钟斌,并没有打草惊蛇。究其这样,还是因为如今的东厂,没有天启年间魏忠贤掌权时可以为所欲为。而且他在宫里的时候,也知道皇上看重水师,看重郑芝龙。如果没有证据,贸然抓了钟斌,他怕皇上不喜,就没动手。

此时听到手下禀告,王承恩立刻问道:“可是画像那人?”

他指得是当初去红夷舰队上挑拨是非的那个,这个人是他这次南下的重要目标。

“不是!”他手下当即摇头,不敢骗厂公。

王承恩想了片刻,便吩咐他道:“再给你几个人,把他盯死了,要是有任何真凭实据,立刻缉拿!”

刚交代完了这事,又有一名手下前来求见。

“禀厂公,那佛郎机传教士汤若望,在秘密传教,已经被他发展了不少信徒。属下探得,他们在五日之后,还有一场大的集会!”

王承恩一听,不由得冷哼一声道:“竟然把陛下的旨意当耳边风,秘密传教,该不会是也想来个白莲教吧?”

相比之前那事,他对此事更为重视。毕竟,皇上是有明确旨意的,不改他们的教义,就严禁在大明传教。而且自古以来,朝廷对于非法传教的事情,都是严防死守的。毕竟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有人要造反的时候,就会先利用宗教秘密蛊惑愚民。

因此,王承恩立刻下令,又加派了人手,让他们去盯着汤若望。一旦确实愚民聚集,就立刻禀告。

说完了这事之后,他又转头问一直在身边伺候的人道:“浙江、广东那边的人,可有消息传来?”

917 打入十八层地狱

“回厂公,尚未有消息。“

王承恩听了,不由得皱了眉头,心中感慨着:路途遥远,真是不方便!要是都能在聊天群中,那就最好了!

这么想着,他对于通讯的不便,交通的落后,忽然有了更深的认识,脑中立刻想起了一件事情。就是皇上之前有让锦衣卫和东厂分别考察聊天群中的人,如果觉得合适,就可以列为备选名单提供给皇上。

心中有了决定,王承恩回过神来,觉得很不舒服,不由得吩咐道:“打凉水来!这鬼天气,湿热湿热的,要死人那!”

北方人来南方,特别是春夏两季,是很难习惯的。

一个冷水澡洗下来,王承恩便清爽了很多。于是,在手下摇着扇子伺候下,他进入了聊天群,开始翻看每个聊天群成员的资料,然后还查看发言记录,仔细地研究着每个成员。

王承恩的目的,就是先找南方人,找到几个能用的,然后就可以通过聊天群,及时反馈信息。这样一来,就能早点处理完这次的事情,不说邀功,光是能快点回北方这点,就能让他有足够的动力了。

不知不觉间,王承恩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又继续这项工作。这其中,有手下先后来报。

“禀厂公,那西夷和尚已经定了聚会地点,在离此往北三十里的一处小岛上。”

王承恩一听,稍微一想,便吩咐道:“派人混进去,盯着那边,等他们人到得差不多时,并来禀告咱家!”

这事完了没多久,又一名手下来报:“禀厂公,钟斌一早离开去了水师衙门,目前尚未回来。昨日那人倒是去了翠香楼,叫了头牌姑娘,大概一个时辰后离开,在街上买了不少东西,出手大方。看他样子,似乎是要准备走了!”

王承恩一听,心中一动,出手大方是不是?该是很有钱,走私的事情没少做吧?

这么想着,他便吩咐手下,让他们先去那个翠香楼头牌那里探下情况,如何所料不错的话,就准备秘密逮捕那出手阔绰之人。

没有了这些事情的打扰之后,王承恩又进入聊天群,又去研究他感兴趣的成员资料了。

与此同时,在刘香海盗的巢穴,港口已经停了很多船只。从旗帜上看,似乎不止是刘香一家。

果不其然,在其新的聚义厅内,他正在大摆宴席,和几个人在吃吃喝喝。

“李兄弟,来来来,再干一杯!”刘香举着个酒杯,对他身边那人大声招呼道,“就祝我们这次把郑一官那狗贼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这个姓李的,叫李国助,是目前大明沿海仅次于刘香的一股海贼势力。应刘香要求,也参与到了灭郑联盟中。他正大块吃肉着,听到刘香招呼后,便毫不犹豫地拿起酒杯干了一杯。杯底翻上,双方哈哈大笑。

不过李国助紧接着问道:“刘大当家的,你说还有更厉害的要来,怎么还没见动静?那郑一官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光凭我们的话,怕是没法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吧?”

另外几个小一点势力的海盗头子听了,也纷纷打听,到底那更厉害的是什么人马?

刘香听了,正待犹豫要不要再拿捏一下时,有手下忽然进来禀告道:“大当家的,红毛鬼来了!”

刘香一听大喜,虽然已经确认联盟,可毕竟不是他本人去谈的,因此没见到红毛鬼的船队之前,他心中多少有点不安,此时一听,便连忙问道:“来了多少艏船?”

一问出之后,他又立刻站了起来匆忙往外走,同时笑着说道:“走走走,都随我一起去迎接一下!”

其他人听到“红毛鬼”三个字时,一个个都是大喜。那些红毛鬼的战舰,可都厉害得很,要是能派他个七八艏过来的话,郑芝龙肯定在劫难逃!因此,他们一个个都很积极,纷纷站了起来跟着刘香出了聚义厅。

一眼望去,稍微一数,就看到海上正靠向码头的红夷船,大概有十一艏。这有点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搞不好,这些红毛鬼是把所有的战舰都带来了吧?

迎到码头,得知是红毛鬼的什么总督亲自领着所有战舰过来,刘香笑得裂开了嘴,非常恭敬地把普特曼斯迎到了聚义厅,重新摆下酒席庆祝。

对于白吃白喝,普特曼斯自然不会拒绝。不过他更关心所谋之大事,便问刘香具体情况。

“总督大人放心,那郑一官一心想剿灭老子。”刘香拍着胸脯说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他肯定在这边有安排内奸,这是他的拿手好戏。因此,他肯定知道老子这个地盘。既然要围剿老子,肯定会领着他的舰队来这里的。”

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后才道:“等郑一官那鸟人来了后,发现这里不止是老子的船,还有很多,多到吓死他的时候,老子真想看看他那时候的表情!”

李国助等贼首听了,也都大笑。对于一直在众多海盗中脱颖而出,并死死压制着他们的郑芝龙,他们的心中有恐惧,也就和刘香一样,特别想看到郑芝龙在那个时候的表情。

倒是普特曼斯因为听不懂汉话,要先经过翻译,有了更多的时间思考,就没有他们这份闲心,反而质疑道:“这人多眼杂的,会不会走漏了风声,吓得那郑芝龙不敢来了?”

“总督大人不用担心!”刘香一听,一脸不在意地说道,“老子早就想到了,现在都是许进不许出,郑芝龙安排的内奸就算明白了,也只能干着急,没法把消息传回去的!”

普特曼斯听了,点点头后又有疑问道:“那要是郑芝龙立刻转身逃跑的话怎么办?”

见他老是问些扫兴的事情,刘香心中有点不高兴了,不过对方可是红夷总督,他也没敢表现出来,就又回答道:“他郑芝龙做得了初一,老子便能做十五!他用来对付李魁奇的手段,老子一样用在他身上!”

918 十分把握

边上的海盗以及普特曼斯一听,有点意外,同时也有点惊喜。其中普特曼斯比较稳重点,虽然猜出了什么,却还是确认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能否说得再明白一点?”

但其他海盗可没有他稳重,其中李国助更是惊讶地抢先问道:“难不成刘大当家的,挖了郑一官的墙角?”

当初郑一官和李魁奇的海上争霸一战,他们都是小势力,只有仰望的份。对于那一战,他们自然也有去了解。知道郑一官不但联合了红夷,虽然不是这个总督,但就是这支红夷舰队,而后又挖了李魁奇的墙角,从内部瓦解李魁奇的力量,才一举战胜了李魁奇。

“该不会,又是去说动了钟斌了吧?”有一个嘴快的海盗头子没等刘香说话,就忍不住顺口猜道。

“啪”地一声,刘香一拍桌子,指着那嘴快的海盗头子大声说道:“没错,你说对了!”

“啊……”那人听了,反而愣住了,他是没想到自己还真猜对了。

其他海盗一时也是无语,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给欢喜坏了。甚至就连新到任不久的普特曼斯,也有了解钟斌在目前郑一官舰队中的份量,知道他暗地里投靠了这边,就不由得大喜。如此一来,此战能赢,就是毫无问题了!

“刘大当家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李国助回过神来后便笑着问道,“竟然不声不响就来了这么一手,厉害,厉害啊!”

说完之后,他甚至站了起来,握着酒杯向刘香示意,准备敬他一杯。其他海盗头子也纷纷站起来,学着他的样子,准备干他一杯。倒是普特曼斯自持身份,并没有这样做,依旧坐在那里,笑看着他们。

刘香一见,站了起来,拿着酒杯笑着说道:“就在大前天的时候,老子派了三当家的去劝说钟斌的。”

他这话一说完,顿时聚义厅内就冷场了。大前天?这时间肯定不够三当家来回的吧?

李国助脸上的笑容没了,甚至带了点埋怨之色说道:”刘大当家的,这可是大事,你可不好骗我们的啊!还没结果的事,你也让我们当真?“

这可是拿出所有赌本的大战,没有确认的结果,他们自然不会高兴了。其他海盗头子也没了笑容,互相看看,一时之间,在想着还要不要敬这杯酒?

就连普特曼斯,在翻译给他转述了之后,那脸色也不好看了,感觉刘香做事有点不靠谱,爱说大话!

许香一见他们的表情,明白他们心中所想,不过他却毫不在乎,大笑着说道:“慌什么,老子这么说,肯定是有把握的!”

说完之后,他看到这些人脸上又露出期待的眼神,便又开口说道:“据老子在岸上的人说,钟斌在投靠了郑一官之后,很不快活,还私下利用他自己的身份在走私海货赚钱。这要是被人举报到福建巡抚府,你们说那冷面阎王会怎么对付他?”

一听这话,李国助等人互相看看。他们对于冷面阎王的威名,自然是如雷贯耳。心中略微一想这个过程,就知道钟斌绝对不敢让冷面阎王知道他走私的事情。这么看来,有了这个把柄,钟斌估计是会就范了。

“这个钟大当家的也是,已经是官老爷了,还赶这走私的活,真不把冷面阎王当回事啊!”一名海盗头子不由得感慨道。反正听他的意思,要是他在冷面阎王的手下,他是不敢做这事的。

刘香一听他这话,不由得带点嘲笑道:“当个官老爷有什么好的,能赚几个钱?钟斌那小子大手大脚惯了,手里又有一大把兄弟要养活,不去干走私的买卖,他哪里来的钱?”

“这倒也是!”一听这话,李国助当即点点头赞了一句,而后又有点想不通地道:“当初我以为郑一官也是准备独霸海上,一个人干这样的买卖,那可是赚大钱的生意,为此拼命,投靠官府,吃里扒外,绞杀以前的兄弟,也算是有点道理。可是,如今看来,他好像一点没有这个迹象,反而还真为了官府东奔西走。就去年,竟然都跑去了北方,这一下,就搞不懂他了!”

他其实没料错,一开始的时候,郑芝龙就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这个位面上,形势的变化远远出乎了郑芝龙的预料,先是他的对头没有被干掉,反而被押去了北方获得了新生,而后和他合作亲密无间的熊文灿被调走,派来了一个冷面阎王。原本他还想看看动静,结果金銮殿上又被崇祯皇帝说动,郑芝龙就改了主意,想着正儿八经地衣锦还乡,光宗耀祖,还能成为大洋上最大舰队的统帅,青史留名。郑芝龙的格局,已经跳出了他们这些旧有海盗的格局,到了一个更大的格局上了。

李国助说完之后,他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话,透露了某种意思。其他海盗头子一时也没想到,都在想着他的这个话说得好有道理,他们想不明白郑一官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刘香听了,也是纳闷了一会,而后就不管了,继续显摆道:“还有一点,你们知道不知道,李魁奇的义子,那个叫刘金生的,就在郑一官的身边跟随。有他在,吃里扒外,出卖了李魁奇的钟斌能安得下心么?”

这个消息又是劲爆,其他海盗头子听了,一个个幸灾乐祸地笑了。

刘香一举手中的酒杯,大声说道:“怎么样,这杯酒是否可以干了?”

话语里面,带了浓浓地得意感,有那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来来来,干了!”李国助一听,当即毫不犹豫地说道,“为刘大当家的英明干杯!”

“干杯!”

“干杯!”

“……”

这一次,就连普特曼斯听明白了翻译过来的话后,竟然也站了起来,举着酒杯加入了进来。此时的他们,虽然没等到三当家的回复,可他们有十分把握相信,这事一定是没问题的。

可是,他们就没想到,钟斌或者如他们所想,但没有其他意外么?

919 还没有出世

一伙海盗头子乐呵了一阵,最终又是普特曼斯开口对刘香说道:“按我们双方的约定,我舰队的补给,可是由贵方负责的,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刘香一听,把手一挥,豪迈地说道,“老子是灭郑盟主,又在老子的地盘上,自然是老子负责了。”

李国助等其他海盗头子一听,纷纷大喜。他们说灭郑事宜的时候,只是谈了成功后分赃的事情,对于之前这个事情,压根没想过,就带着手下,驾着船过来了。

如今听刘香主动包揽后勤,一个个都夸起刘香多仗义什么的,聚义厅内,宾主尽欢。刘香在海盗中的威望,也似乎一下增加了很多。

毕竟,这一次可以说是大会盟了。不但势力大一点的海盗都过来了,甚至连红夷也来了,这人数之多,后勤供应的花费之多,肯定是个天文数字,要不是像刘大当家这样有魄力的,能担当的,够好爽的,还真不可能主动应承下来。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刘香是知道了郑一官已经完成了战船的集结。如果不是马上要出战的话,是断然不会如此的。毕竟整个大明东南沿海,基本上都是郑一官的水师在负责的。如果战船抽调走了时间过长,地方上的海防肯定会有问题。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香才大包大揽了所有人的后勤,也能为他确立战后的威望,使得他的地位无人能够挑战!

在他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福建水师衙门,郑芝龙再次召开了全体军事会议,正式向他的这些兄弟兼手下下达了清剿刘香海贼的作战目标。

就见他严肃地强调道:“这一仗,关系到东南沿海是否能安稳下来,百姓是否能安居乐业!这一仗,中丞大人寄予厚望;就连皇上,也有关注。不管是谁立下功劳,都能上达天听!”

说着这些官话的时候,郑芝龙明锐地发现,底下这些人并没有迸发出足够的斗志。他也明白,这些话,对于海盗出身的这些手下来说,似乎少了份吸引力。

于是,他语气一转,便又继续说道:“诸位应该都知道朝廷之前下达的圣旨,开海所收税赋的一成,将用于水师方面。你们可能不知道皇上所期待的一年税赋有多少?”

他的这些话,顿时就吸引了底下人的注意。他们看到郑芝龙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其中郑芝虎不由得确认道:“一百万?”

“错!”郑芝龙断然否认,而后声音提高了一些道,“是一千万!也就是说,每年将有额外的一百万用于我们水师身上。本将可以给你们打包票,只要你们好好干,以后我们大明肯定会有很多水师,到时候,你们这些老人,一个个都将负责一支水师,光宗耀祖!”

堂下的这些人,还没意识到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们能收到多少银子。就算他们觉得会有不少,但也没有具体的概念。其中一人似乎比较了解,便有点疑惑地问道:“以前开海的时候,好像一年才收两万来两银子而已。皇上竟然期待一千万两,这个……这个……”

这个了几下,原先想说皇上想钱想疯了,不过最终没敢说出来。

但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意思却很明显。郑芝龙便微笑着回答道:“如今中丞大人依照《大明律》,有法必依,执法必严,据本将估计,这半年时间了,已经收了很多赋税,数目肯定远远超过两万两了。这个收税的本事,我大明朝也只有中丞大人才有这个能耐,你们要相信中丞大人!”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又道:“如果我们能扫平海面,灭绝海盗,那样出海经商的人会更多,朝廷所收的税也会更多,按照中丞大人的收法,本将估计了一下,皇上所期待的数目,完全是有可能实现的!”

说着这话时,他心中也确实是佩服孙传庭的。就算以前不服气孙传庭这个北人,可自从孙传庭杖死了一个举人,不管过往是何等身份,只要超出大明律规定,一律严格收税,这样的举动,实在是让他佩服!

经过郑芝龙这么一解释,堂下的这些人就沸腾了,按照圣旨上所说的话,那就是一百万两一年啊!立刻,他们就相信了郑芝龙描绘的前景,顿时士气一下被激发了出来。

唯独钟斌的想法有点不同,或者是屁股已经坐歪了的缘故,他听了郑芝龙的话后,就想着,这一千万两银子,原本就应该是他们这些掌握了海上武力的人,可如今,却被官府给拿了去,而只给自己一成而已,亏大了!

因此,他看着身边那些人在那高兴,虽然表面也跟着在高兴,可心中却在冷笑:等灭了你们,回头赚得更多!

主位上的郑芝龙,看到士气已经鼓舞起来了,便严肃了脸色,当即下令道:“明日一早,大军出发进剿,任何人等,不得拖延,不得迟到,凡不依军法者,严惩不贷!“

说完之后,便散会了。刘金生随着郑芝龙转到后衙,却一直在冷笑。

郑芝龙倒是好脾气,微笑着问道:“对于本将的命令,可有意见?”

“废话!”刘金生冷笑道,“别以为就你能收买线人,刚才的命令一出,却没说任何人不得离开船,一个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你就哭死吧!”

这个事情,要是换了以前的话,他还真不一定能马上想到。只是因为他在李魁奇手下的时候,被郑芝龙坑得差点翻不了身,才长了记性。

郑芝龙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微微有点诧异,竟然点点头说道:“不错,看来是有长进了。不过你还是有点嫩!”

“我嫩?”刘金生一听,不由得很是生气,大声反问道。他感觉,自己被郑芝龙鄙视了,这是他最讨厌的事情之一。

和他情绪反差有点大,郑芝龙却还是微笑着说道:“本将当然知道这事,因此就给了这么一个机会,看谁会上岸,谁会去通风报信,如此,就能剔除不安定因素。在这海上,要想谋本将的人,怕是还没出世!”

920 分析

刘金生一听,有点傻了。他忽然发现,在玩阴谋诡计方面,似乎自己的义父李魁奇,现在的李芝奇确实比郑芝龙要差不少。

于是,他又见到了郑芝龙在后衙,叫来亲卫心腹,吩咐他们悄悄监视整个水师,重点关注有那些人上岸,秘密跟踪什么之类的事情。

在这差不多时候,福州巡抚衙门,刘国能匆匆带着几名书办在后堂拜见孙传庭。当然了,马三自然也是跟着的。一见到孙传庭,虽然他那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刘国能却欢喜地禀告道:“中丞大人,半年的税收统计出来了,一共收了八十七万六千三百五十六两税银。”

说完之后,他一挥手,让那两名书办上前,呈送上账本道:“这里是账目明细,请中丞大人过目!”

对于他来说,半年就收上了八十七万两白银之多,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比起以前开海时候,一年才两万两银子,真是不知道涨了多少倍!

孙传庭听了,微微点头,对于自己这个心腹手下,他终归是露出了一丝笑意,用手一指,让那些书办把账目放到一边去。

“中丞大人,末将估计,下半年肯定要比这个数多,估摸着一年的总税银,大概能达到两百万两左右!”刘国能喜滋滋地说了句,而后又有点遗憾地说道,“要不是现在海上不太平,海贼横行,而走私也猖獗,否则的话,末将觉得,再翻个一番都有可能!”

说到这里,他双手抱拳恭喜孙传庭道:“有这么多税银,皇上肯定很高兴,末将预祝中丞大人早日高升!”

听到这话,孙传庭却是摇摇头,淡淡地开口说道:“差远了,皇上要求本官收税的基本线可是一千万两,如今才两百万两而已,相差甚远啊!”

刘国能一听,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千万两这个天文数字,直接吓到他了。

过了好一会,他回过神来,看到孙传庭在翻那些账册,不由得开口说道:“中丞大人,这一千万两的数字,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就算水师把海贼都剿灭了,四海太平,那也不可能吧?更何况,如今海贼那么多,就以水师的战力,要想做到四海太平,至少短期内也不可能吧?”

听到这话,孙传庭放下账目,抬头看向他,很自信地说道:“你别小瞧了那郑芝龙。他既然能从众多海盗中冒出来,成为最大的一股海上势力,还背靠朝廷,有本官支持,更有皇上关注,其他海贼就算一时猖獗,也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对于这点,孙传庭相信自己的眼睛,绝对不会看错人!郑芝龙这个人,绝对有能耐,论手腕,讲权谋,都是海盗中的佼佼者。他们海贼打仗,也如陆上交战一般,道理都是差不多,只要善于找战机,一样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如今自己当年的成名战,只是区区三百衙役民壮,却也能一举击败几万流贼!

刘国能听了他的话,楞了好一会,或者是在福建待得有的久了,对于海上的势力了解得也有点多了,他在回过神来之后,又有点疑惑地问道:“如果再加上那些西夷呢?他们船快炮远,郑参将对上他们,可没有便宜可得了吧?”

孙传庭一听,忽然嘴角一裂,露出一丝鄙夷之色,显然是有点不屑,就听他给刘国能分析道:“那些西夷,家乡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来我大明的,乃是无根之木,水上浮萍而已。就算厉害又能怎么样?郑芝龙的水师背靠朝廷,有本官支持,有皇上关注,又岂会在乎一支劳师远征之师?”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又补充道:“那些西夷的实力,也只能去欺负欺负那些番邦小国而已,否则一旦惹上大明,皇上雷霆一怒之下,这些西夷看似强大,你信不信能立刻灰飞烟灭?”

看到刘国能听得张大了嘴巴,似乎对于这个说法很出乎意料,脸上多少带了些怀疑之色。孙传庭心中不由得摇摇头,对于自己的这位心腹,他不得不再次教导道:“记住,打仗,打得从来都是人,武器的先进与否,并不是决定性因素。否则的话,历朝历代,哪有地方造反推翻官府的事情。除此之外,我们的史书上也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平时,你也该去识字,多读些书!”

刘国能虽然不知道史书上到底有多少这样的例子,可他却是相信孙传庭的,既然中丞大人这么说了,他便信服地点点头道:“末将明白了!”

如果崇祯皇帝在这里的话,或者会给孙传庭的话补充上一句,就是武器的先进与否,达到了压倒性的技术优势时,才是武器决定胜利。不过人这方面,也一样是很重要的因素。就孙传庭所指目前西夷和大明水师的差距,也确实没有差到有压倒性的技术优势,因此不得不说,双方战事的最终结果,确实是取决于人。

对于这一点,在原本的历史上,只是福建地方官府支持下,料罗湾海战,郑芝龙就打赢了荷兰和刘香的联军,从而奠定了他海上霸主的地位,就是一个明证。

就在他们两人谈话告一个段落的时候,孙传庭忽然收到了系统的提示声,连忙进入聊天群,是崇祯皇帝给他传来了一份旨意道:“西夷传教士汤若望在福建秘密传教,定于明日一早在福建附近一座岛上集会。孙卿派人去,把他们一锅端了。汤若望押解进京,其他聚会愚民流放归化。”

孙传庭听了,心中一愣。他立刻明白过来,肯定是有厂卫在自己的治下活动,先发现了这个事情。他连忙回答道:“遵旨!”

果然,崇祯皇帝又接着说道:“东厂的人就在巡抚衙门外候着,他会领着你的人去的。”

原来,王承恩确认了消息之后,不好暴露他就在太平港的事,直接派番役去调动水师的话,他也没这个权力,又会落孙传庭这个福建巡抚的面子,因此就直接禀告给了崇祯皇帝,既能报功,又能把收尾的活丢给孙传庭,他就这么做了。

眼下王承恩的重点,已经转移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921 误会

-“禀厂公,翠香楼那女人招供,说那人应该是混海上的,出水阔绰,很可能身份不一般。”一名番役向王承恩禀告道。

王承恩一听,眼睛稍微亮了下,马上确认道:“可有说是什么海贼势力的人?”

“她说不知道。”番役禀告道,“要不要属下给她点厉害看看,看她招还是不招?”

王承恩一听,稍微想了下,便摇摇头道:“怕是真不知道,算了!”

说完之后,他直接吩咐道:“去,把那人秘密抓来,直接审问便是!”

既然可以断定是海贼的人,不管是什么海贼,先抓了再说。

他的手下一定,立刻领命,正待离开时,又一名手下进来禀告道:“厂公,那钟斌匆忙从水师回府,而后派了一个人出府,是去联系之前那人了。”

王承恩一听,立刻明锐地察觉到,这背后肯定有情况。他正待说什么时,那手下又禀告道:“不过属下发现,钟斌的身后,还跟了尾巴,但属下发现,钟斌可能有所察觉,因此他派出府的那人,避开了前门,从后门悄悄走的。”

“那尾巴是什么人?”王承恩听得一愣,感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属下未敢打草惊蛇,并没有动他。”番役连忙回答道。

王承恩一想,便把手一挥道:“那就一起抓了。”

“遵命!”

等手下走了一些后,王承恩便又进入聊天群,点了一个叫孙十二的人私聊道:“说吧,只要你提供的消息确实很重要,谁害死了你二哥,我可以替你做主,为你报仇!”

这个叫孙十二的人,就是他在这两天内筛选出来,比较符合他的要求,是熟悉海上情况的。

孙十二沉默了片刻,而后就回复道:“好,我就信你一次……”

王承恩真是没想到,他无意之中,竟然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顿时,他有点喜出望外。虽然他知道崇祯皇帝作为群主,肯定能看到自己私聊的这些事情,不过他还是主动向崇祯皇帝禀告了。

在这当口,就听外面隐隐有动静传来。不一会,就有手下来禀告说,那两人都已经被秘密抓来。

这时候,崇祯皇帝可能不在线,没有回复,可王承恩的心情很不错,便一挥手道:“咱家亲自去看看。”

就在外面院子,有两个人被五花大绑蒙了面,强令其跪在那里。

王承恩到了之后,示意手下给他们除掉蒙面。

三当家的先看清了面前的一切,见周围好些个彪形大汉虎视眈眈,其中为首一人则显得很年轻,嘴上无毛,似乎还给人阴柔的感觉,不由得很是吃惊,不过他表面强自镇定,低声喝问道:“你们是哪条道上的,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如果是官府抓他的话,根本就不用这样神神秘秘,偷偷摸摸的。这种抓人的手段,一般都是道上混的人才用。当然了,这也是因为他是南方人,不知道主要在北方活动的厂卫,有的时候也和江湖中人差不多。更是想不到,会有厂卫在福建海边。

一名番役见他说话如此无礼,上前一步就待掌嘴。不过他听到王承恩哼了一声,便止步不前。

这情况,让三当家的有点吃惊,他能看出来,刚才那人似乎有点视人命如草芥的意思,只是说个话而已,就想上前动手,这么霸道,还真是混道上的。

就在这时,另外一人也被除了蒙面,看到自己被一群陌生人绑来后,就也开口喝问道:“你们是钟斌的人?”

他是盯梢钟斌的时候,突然被人绑走。从他的逻辑推理看,最有可能对他动手的,自然是钟斌的人无疑。

三当家一听,有点狐疑,转头看看和自己一样下场的人,再去看这些强人,不由得有点意外道:“你们真是钟斌的人?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误会啊!”

他知道钟斌私下有走私的生意在做,只是没想到,钟斌除了走私生意之外,竟然还在暗地里干绑票的买卖,还真是缺钱缺多了,竟然绑到自己头上。这也怪自己难得上岸一趟,花钱有点大手大脚了。

三当家这么想着的时候,就见王承恩开口说道:“什么误会,别找借口!”

他没想到,竟然不用严刑逼供,面前这两人都有误会,这倒是省力了。

三当家听这年轻人说话有点怪怪的,倒也没多想,毕竟以他的身份,又不可能接触过宦官,为了避免误会,连忙解释道:“我和你们老爷最近刚达成了一项重大的买卖,以后我们都是自己人了。我的身份,只有你们老爷知道。你只要说是海上来的,刚和他喝了酒,他就知道是谁了!”

“什么?钟斌这狗贼真和海贼在私下联系?”边上那人听了,大吃一惊,转头看着三当家厉声喝道,“你是刘香的人?”

他是郑芝龙的心腹,自然知道自己盯梢钟斌,就是为了查探钟斌的情况。而如今又是马上要出海剿灭刘香。因此他第一时间的联系,便是这海上来的,就肯定是刘香的人了。

三当家一听这人的说话,微微有点诧异,随即明白过来,不由得确认道:“该不会,你是郑一官的人吧?”

不等回复,他脑子一想后,不由得转头对王承恩说道:“这位公子,钟兄看来已经被郑一官怀疑,此人决不能留!”

王承恩听了,冲那人身后站着的一名番子点了下头。

于是,立刻有两名番子上前,很娴熟地塞了那人的嘴,拖着他下去了。只一会的功夫,就听到外院传来一声低声地惨叫。

三当家的听了,诧异地看着王承恩,不由得很是有点佩服。他没想到钟斌的手下,竟然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只是自己一句话,他就眼睛都不眨一下,把郑一官的人给宰了。

他正在想着时,就听王承恩又问他道:“说吧,你是谁,别磨耐心了!”

看他这语气,似乎三当家要让他不爽的话,也能立刻把他宰了!

922 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是也(第三更)

对于这么狠的人,说句实话,三当家的有点怕。他没敢犹豫,当即把自己的身份报了出来道:“我就是刘香刘大当家的人,添为三头领,手下也是有不少兄弟的,如今已经说动你家老爷,以后我们就是一条道上的,都是刘大当家手下的兄弟了。此话绝无虚言,不信可以先找你们老爷核实下!”

王承恩一听,有点意外,没想到还是一条大鱼。更没想到,竟然还获悉了那钟斌暗中和刘香海贼有了勾结。

想着这些,王承恩忽然感觉,好像老天对自己真是不薄,做任何事情都很顺利,不说眼下这些凑巧了,光是被从内书堂出来后,先是被曹公公收为义子,在司礼监行走,随后又被皇上青眼有加,竟然就这么一点资历,就成了人人羡慕的东厂提督,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是大善人,才有此好报。

这么想了会,他回过神来,便又问具体细节,三当家的既然已经说出了最重要的事情,细节上也不隐瞒了,当即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他还露出一点讨好的神情说道:“这位公子,你看我们都是自己人了,还把我如此五花大绑,这……”

言外之意,就是要好好招待下他了。

王承恩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才懒得理他,只对手下一点头。

三当家以为是要给他松绑,正笑着看着那人,甚至还努力扭了下身子,把绳结所在挪了下,方便来人解绑。

可是,接下来,他就郁闷地发现,那人竟然直接越过他,往后走去。

这是什么情况?“三当家有点莫名其妙,不是来给自己解绑么?眼瞎了,这么一个大活人在面前呢!”

就在他诧异地想法中,他看到院门那,竟然又提进来一个人。仔细一看,不是刚才被拖出去杀了的那人,还能是谁!

这一下,他懵了,这郑一官的手下,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看着一点没事?

他也不想想,就这些番役的眼力,又怎么可能看不懂厂公的真正意思?就算没这能耐,厂公也不会对郑芝龙的手下说杀就杀的。至于那一声惨叫,以东厂审讯犯人的经验,在心理行为方面,个个都是大师,搞出一声惨叫来影响这边的小小伎俩,不要太熟悉了。

而此时,那人经历了刚才的假死,便觉得有点不对了,此时重新被提了进来,嘴巴上的布一拿开,便连忙又确认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候的他,已经不相信这些人是钟斌的手下了,否则没必要搞那一处戏。

边上的三当家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后背的冷汗不停地冒,只一会的功夫,就湿了整个后背,不过他却不自知,眼睛盯着王承恩,就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哪路神仙?

然而,王承恩却没理他的问话,只是淡淡地问道:“你在盯着钟斌,那是不是说,郑芝龙已经对钟斌有所怀疑了?”

之前的时候,王承恩沉默寡言,只是说了几个字而已,这人又在震惊之中,倒也没多想。而如今,经过外面那一处演戏,此时,又听王承恩说了一大段话,对于这种特别的语调感觉很耳熟。他也忘记了回话,只是盯着王承恩了看了一会,忽然惊讶地问道:“你……你……该不会是宫里的人吧?”

他随郑芝龙去过北地,水师运过好几次新军的人马。而在新军中,是有很多宦官监军的,因此,对于宦官的说话语调这些,算是有些熟悉。也因为宦官的特殊性,因此他印象深刻。此时联系了起来,自然就大为吃惊了。

王承恩没想到竟然被听出来了,也不以为意,只是再问道:“咱家的话,你还没答呢!”

“咱家”这个之称一出口,顿时身份一下便确认,果然是没卵的人!

这一下,三当家的立刻大惊失色,而这人却是喜出望外。因为他们都知道,既然是宫里的人,那就是朝廷的人,站在那一边,就毋庸置疑了。

于是,这人连忙恭敬地回答道:“回这位公公,我家将军确实有怀疑,今天凡是上岸的,都会暗中监视。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公公这边早就知道钟斌不可靠,连带着把这人也抓来了!”

其实,如果准确地说,如果没有王承恩这支暗地里的人马的话,郑芝龙虽然有怀疑,但还不能当场抓现行,后面所带来的一系列影响,自然会很不相同。

王承恩听了,点点头,看来这郑芝龙能混出来,得皇上看重,确实是有点能耐的!

三当家的脸色很白很白,想到自己把什么话都对他们说了,那岂不是说,自己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他能被派来岸上当说客,自然是海盗里面比较聪明的人,而聪明的人,一般都比较怕死的。此时的他,忽然有点疯狂,不管不顾地问王承恩道:“你们是谁,到底是什么人?”

郑芝龙的人听了,也有点好奇,便看着王承恩,想确认下。

王承恩还没说话,三当家的立刻又表示道:“我愿意投降,小人愿意当朝廷的线人,小人还有用处的,请这位公公高抬贵手,给小人一个立功的机会!”

王承恩一听,便知道他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投靠了什么人,这样才能决定他今后效力的用心与否,这个也是人之常情!

这么想着,王承恩便微微一点头。

于是,他身边的一名番役上前一步,掏出一块腰牌,同时严肃地说道:“我们是东缉事厂的人,这位,乃是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

正式的官方名称,在民间倒不是很熟悉。因此,三当家在楞了一会后才回过神来,这不是东厂的大太监,天下官吏闻名色变的厂公么?

想明白了这点,三当家的大惊失色,虽然绑着身子,却也一头磕地,口中同时说道:“小人梁晓珍,愿为厂公效死!”

边上的那人也是张大了嘴巴,他同样没想到,传说中的厂公,竟然是眼前如此年轻的一位小太监!

923 都是为皇上办差(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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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水师衙门后堂,郑芝龙严肃了脸,在听着手下的禀告,一共有五批人上了岸。这个数目有点多,让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没了说笑的心情。倒是他身边的刘金生,倒是神情比他轻松,似乎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之心,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续有手下回来禀告跟踪的结果。有的人,是去岸上和家里辞行,很快就返回水师驻地;而有的人,则是去了烟花之地,疯狂了一次后也回到了水师驻地。还有一些人,则是去了妈祖娘娘庙,没有多久也回了水师驻地……就连郑芝龙最为关心的钟斌,也是没多久之后就回到了水师驻地。

但让郑芝龙有点担心地是,跟踪钟斌的手下,竟然还没有回来。

这五批人,到底去了岸上,是否如表面所为,这个不能十分肯定。可钟斌这一路,那跟踪的人竟然还没回来,就很可能出事了。

郑芝龙耐着性子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眼看着已经过了午后很久了,他终于有点坐不住了。

“这还用说,那吃里扒外的东西,肯定是有问题,直接抓起来便是!”刘金生见此,毫不客气地说道,“你那人,九成九已经死在他手里了!”

郑芝龙心中也是这么觉得,感觉自己的手下已经凶多吉少。可眼下又没有证据,他不可能用这个理由去抓钟斌。否则其他跟他的兄弟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怎么办?他心中想着,一时却没有好办法,就在那来回踱步想着这事。

边上的刘金生看着从来风轻云淡的郑芝龙,现在也如此不淡定,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开心,就那样看着郑芝龙,盯着他的脸看着,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过了好一会,刘金生终于看得有点不耐烦了,就开口说道:“别犹豫了,直接抓起来一审就完了。要是你的手下没这能耐,我可以帮忙,审问人的这种事儿,我最拿手了!你还是多考虑考虑,明天出征的事儿吧!”

郑芝龙一听,站住身子摇摇头道:“不清楚水师里面那些不可靠,不能出征!”

其实,他还有一个理由没有说,就是他在刘香那边的线人一直没有传递消息出来,这让他也有点心中无底。如今水师里面又有五批人要怀疑排查,就更不可能出征了。反正中丞大人命令中所给的期限到期,还有一些天。

刘金生听了,正想嘲笑下郑芝龙的军令朝令夕改之时,忽然有一名手下进来了。抬头一看,不是去盯着钟斌那人,还能是谁?

这时候,郑芝龙似乎有点来气,没等那人开口,就出声质问道:“怎么才回来?”

那人看了在场的刘金生一听,随后才回答道:“大人,属下有重要之事要单独禀告。”

言外之意,就是让刘金生出去,不想让他听。

刘金生一听,眉毛一挑,正待发作时,却见郑芝龙一摆手道:“无妨,任何事情都不用瞒着刘兄弟的,有事直说!”

刘金生是崇祯皇帝派在他身边的人,其中一层的用意很明显,就是带有监督之意。要是避开他去讨论事情,就算没事都能生出事来,郑芝龙才不会犯这个浑。

那人听了,稍微犹豫一会后,才恭声禀告道:“大人,东厂厂公有请!”

“什么,谁?”刘金生一听,有点意外,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郑芝龙自然也是意外,跟着确认道:“你说东厂厂公在这里?”

“是的,请大人秘密前去一见。”那人郑重点头,或者是怕误会,就又补充了一句道,“东厂已经掌握了所有内情,包括钟斌和刘香的。”

确认是东厂厂公召见,郑芝龙可没那个胆量不答应了,更何况,这名心腹说有重要消息了。因此,他看了刘金生一眼道:“你去不去?“

刘金生是锦衣卫的人,并不是东厂的番役。而东厂和锦衣卫可以说是竞争对手,因此他才有如此一问。

刘金生一听,毫不犹豫地说道:“去,当然去,谁知道是不是真得去见东厂厂公了!”

于是,他们几个便秘密上了岸,由他的手下一边禀告事情经过,一边引路,前去见王承恩。

等到见到王承恩时,郑芝龙立刻大礼参拜,口中是一个劲地称谢。他的态度,让年轻的王承恩心中很受用。

于是,他便把掌握的消息都给郑芝龙说了一遍。当他说到刘香召集了所有能召集的海盗,兵力几乎是这边的两倍时,稍微有点意外,这比他预想得要多。随即他也明白过来,自己不在福建的这一年,看来刘香折腾得比较厉害,自己当初的威望淡了不少。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没觉得什么,兵力多不等于战力就强,至少在海上混的这些,他都了解,也对此有把握。

王承恩身边叙述的那名东厂档头继续往下讲,说到红夷也领着所有舰队去汇合,就等着郑芝龙自投罗网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有点吃惊了。如果只是大明海盗,或者只是对付红夷舰队的话,他都不怎么担心。可这两股势力一联合起来,那就难办了!

不过幸亏这边已经对刘香那边了如指掌,至少不会上刘香那边的当了。等东厂这边的情报通气完了之后,郑芝龙非常郑重地一抱拳,非常恳切地对王承恩说道:“多谢厂公帮忙,末将感激不尽!”

王承恩听了,心中受用,不过表面上却是挥挥手道:“都是为皇上办差,倒不用谢不谢的。你且记住,只要你为皇上出力,咱家自然是会帮你的!”

“军情紧急,敌众我寡,末将还得赶回去抓捕钟斌,重新布置战事。”郑芝龙听了,暗记在心,又连忙说道,“要是厂公还在南方的话,等此次战事一了,务必让末将尽一尽心意!”

说这话,他也不怕刘金生在边上,这是应有之意,相信皇上并不会在意。

王承恩听了,却是笑了一下道:“你说敌众我寡,这可不一定!咱家之前向皇上禀告这些事情的时候,皇上透露了个消息!”

924 兔子没来

当天黑下来的时候,郑芝龙走出了那座普通的民宅,抬头看看西边天空最后一抹晚霞,不由得感慨地说道:“有朝廷为靠山,有皇上的支持,我还怕什么联合不联合的!”

说完之后,他的腰杆挺直,快步离去了。

而在宅子里,王承恩则在吩咐手下道:“就按照梁晓珍所说,从总督府周边开始查起!”

这次南下的最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调查走漏风声,吃里扒外挑拨离间的那名类似掌柜的人。刘香本人肯定知道,而他的三当家,也就是梁晓珍,却并不清楚,猜测可能和总督府那边有关系。也因此,王承恩才有此一说。

海上,刘香巢穴,聚义厅内,刘香大步走入,来到主位站了,而后转头看着聚义厅内还空着的位置,不由得露出志得意满地笑容。

这也难怪他,以前的时候,虽然同为海上大盗,可不是被李魁奇压着,就是被郑一官压着,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当个海上霸主,也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可是,如今却要实现了!

不过这一次,他正在想着,一会招待那些人的时候,又能享受海上第一大佬的威风时,就见一名手下匆匆出现在门口,看到他在,连忙过来禀告道:“大当家的,刚才听说您还要举办宴席?”

“嗯,怎么了?”刘香一听,皱了下眉头问道。

那人一听确实如此,不由得苦了脸色劝谏道:“大当家的,我们岛上多年储备的粮食物资已经消耗了大半,不能再多浪费了!”

“什么?”刘香一听,有点生气地说道:“老子要长脸不知道么?”

“大当家的,那给他们各船的配给少一些也可以!”那手下一听,立刻补上这句,这才是他此次来的重点目的,“这么多人都在我们岛上,吃喝用度都归我们出,每日的消耗实在是有点多!”

刘香听了,稍微想了下,最终还是大手一挥道:“不用,估计郑一官过来也就在这几天了,就咬牙坚持下,别让人说老子说话不算话!”

看他说得斩钉截铁,那手下无奈,只好推下去了。

于是,没到半个时辰,聚义厅内又是人满为患,各路海盗头子,推杯换盏,称赞着刘香的豪爽,嘲笑着郑一官的下场,可谓宾主尽欢!

然而,又两天过去后,还是不见郑一官进剿水师的踪迹,这让负责后勤的海盗有点心慌,不得不再次找到了刘香,把物资存储的具体数字,每日消耗的具体数额等等,一五一十地摆出来,明确告诉刘香,要再这样下去,回头大家都要饿肚子了。

刘香一见,很是无奈,只好同意给各船的供应削减一成。

于是,在码头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当刘香的人把九车补给拉到了码头,通知海贼来领时,就有了这样的冲突。

“咦,怎么是九车了,还有一车随后送过来么?”

“没了,就只有九车了!”

“什么?只有九车,什么意思?还有一车被你们吃了还是贪了?”

“上面吩咐下来,以后就是九车了!”

“不可能,刘大当家乃是豪爽之人,说出的话,喷出的口水,都是一个个钉子。肯定是你们贪了吧?”

“你以为我们真是无底洞啊,随便吃都吃不光。郑一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当然要省着点了,这就是大当家的意思,不信可以找人去问!”

“……”

大家都是有眼睛有脑子的人,也确实知道,过了这么些天,郑一官的水师迟迟不来,粮食物资消耗地确实有点多。想想也只是少了一成而已,就算了。

然而,又是几天后,郑一官的水师还是没影子。没办法,物资补给便只给了八车。这事情,顿时引来了很多人的埋怨,不过多是在咒骂郑一官的。

“郑一官不是那么威风的么,怎么成缩头乌龟了?”

“该不会倒在哪个娘们肚子上,软了手脚,来不了了吧,哈哈!”

“要来快来,兄弟们给他个痛快,否则的话,等抓住他了,要他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

不管他们怎么咒骂,哪怕码头上有不少海贼犹如望夫石一般,看着海面望断秋水,就是盼不来郑一官的水师时,物资补给减少到了两车,这一下,很多人的矛头就转了方向,开始埋怨地主了。

“这才两车,怎么过日子,老子在海上混,不就图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活个痛快么!”

“对,要像现在这样省吃俭用的,还混什么混,回岸上去,也不用担心掉脑袋!”

“刘大当家的什么意思,当时可是拍了胸脯的,话说得那么好听,结果现在,看看,你们看看,都快饿死了!”

“就是,没有实力还说什么大话!想当老大,有老大的样子么?”

“……”

这些风言风语的声音,让刘香这边的人很是愤怒,白吃白喝地供应,结果倒好,还不领情,竟然还落了个骂名。为此,有些脾气火爆一点的,当场就回骂,最后爆发了冲突。这样的事情,虽然很快就压下去,但不止一次的发生,最终这事,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刘香的耳朵里,摆到了明面上。

刘香听了隐约感觉,自己在海盗中的威信好像跌了回去,甚至比以前还跌,招来了一片骂声,这让他很是火大。

“梁晓珍到底在干什么吃的?”刘香骂人了,“这么久了,郑一官那边要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该派人过来通知一下!”

“还想不想干了,等回来老子要他好看!”

“……”

骂归骂,郑一官迟迟不过来,这边实在等不下去了,否则全体海盗的最终结局是饿死!因此,刘香不得不召集了所有联盟的海盗头子和红夷总督普特曼斯,告诉他们,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

原本是好好地计划,就在这海岛上等着,郑一官来的时候,大家一拥而上,就能把他解决掉,可如今却要去主动出战,这让很多海盗不爽。可是没办法,因为意料中的兔子竟然迟迟不来。

就在他们有所决定的时候,三当家的终于赶回来了。

925 宜早不宜迟

“你他娘的,到底死哪里去了,死在小娘皮肚子上了么?”刘香一见三当家的,就大吼上了。

晚回来了这么久,家里被人吃掉了多少东西!而且还害得他出力不讨好,被人骂惨了!

“大当家的,这可不能怪我。”梁晓珍一听,连忙诉苦道,”我都差点回不来了。今天能赶回来,已经是最快了!“

一听这话,刘香就吃了一惊,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我联系上了钟斌,也谈好了,结果那小子办事不密,在郑一官那漏了底,结果……”梁晓珍非常愤恨地说道,“他自己被抓了不算,差点把我也给陷进去了。幸亏妈祖娘娘保佑,我才逃过了一劫。”

刘香听了,正准备说什么,其他海盗头子已经等不及了,纷纷过来打听消息。刘香无奈,只好放了他们进来,把这事给他们一说。

“我就说了,郑一官那么狡猾,又怎么可能不防着那两面三刀之徒!”李国助一脸就是如此的表情说道。

“对,郑一官能那么容易对付,还叫郑一官么?”其他海盗头子也纷纷附和。

“……”

刘香看着他们在七嘴八舌,心中很不高兴。这些人,一个个都只会马后炮,真要有这能耐和见识,为什么早不说?

倒是普特曼斯听了翻译之后,在那些海盗头子七嘴八舌之余,插嘴说道:“这也是好事,那钟斌一伙被抓,不管如何,都让郑一官的实力大减!”

他那鸟语一说,还真有震场子的作用。那些海盗头子纷纷看着翻译,准备听听这红毛的高见。这一听之下,他们纷纷点头。

“对,狗咬狗,又不损失我们什么,可以!”

“哈哈,郑一官的实力原本就及不上我们,现在窝里反了,就更比不上我们了!”

“对,不二话,兄弟们,抄家伙,干他郑一官去!”

“……”

海盗头子们,一人一张嘴,每张嘴都说着自己的见解,这聚义厅的偏厅之内,顿时乱哄哄地,如同后世的菜市场一般。

刘香这个地主,自以为是盟主的人,几次想开口,都被那些海盗头子的口水给掩了。到了最后,他就怒了,用力一拍桌子,发出“啪”地一声,而后大声喝道:“闭嘴,都给老子闭嘴!”

这动静有点大,顿时,世界清静了!

刘香见此,转头看向梁晓珍,喝问他道:“现在岸上是个什么情况?郑一官有没有出动的迹象?”

“没有!”梁晓珍摇摇头,马上回答道:“我离开的时候,佛郎机人,就是那个洋和尚,暗地里搞事,到了一个岛上秘密传教。大当家的应该知道,官府最忌讳这东西了,因此那冷面阎王就让郑一官先去抓人了!“

刘香听得点点头,其实不止是他,只要是大明人,就都知道历朝历代,官府最忌讳秘密传教这东西。似乎在天启年间,白莲教还造反过一次,虽然在北方,可声势很大,他们这些人在南方海上混的,也都听说过。

那些海盗头子听了,又都议论了起来。

“这洋和尚的胆子还真是大,连这个事情都干,被朝廷逮到了就是死罪!”

“对,这种事情,就算他背后是佛郎机人也没卵用,惨喽!“

“……”

边上的普特曼斯听了,也是心底幸灾乐祸。他们荷兰人,就是和那些葡萄牙人不对付。就算是宗教,也是因为利益的关系,而各拆各台。在原本的历史上,倭国最终大肆镇压信仰西方宗教的,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有欧洲国家自己在里面捣鬼,告密所引发。

在经过最初自然反应的心情之后,普特曼斯便考虑起了这个事情,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连忙提高了点声音,大声问道:“郑一官派了多少船只出去,大概去多少天?”

他是特别的存在,因此,他的发言,其他人都闭嘴听着。

“具体不知道,但应该有不少。那个岛比较大,要围起来一网打尽的话,估计郑一官至少要派出三成兵力吧!”在听了翻译的话之后,梁晓珍便马上回答道,说完之后,感觉有点不妥,就又补充道:“当时我走得匆忙,具体派出去抓人的战船数目倒是没有核实。不过那个岛是知道的。”

说到这里,他报出了一个岛名。这里的不少海盗头子都知道,一听之下,纷纷点头,官府要把岛上的人都抓住的话,那派出的战船肯定少不了。

刘香不是笨蛋,否则也不可能混成海上有名的海盗头子,他听到这里,当即兴奋地说道:“那就是说,太平港水师驻地,没有多少船了?”

郑一官的水师原本就比这点要少,还窝里反了一次,又损失了一些,然后如今又被派出去捉拿教徒。只要是个成年人,就算不会算数,也能明白水师驻地的船大概还有多少。

因此,刘香的话刚说完,这些首领顿时都兴奋了。

“好啊,妈祖娘娘保佑,活该郑一官倒霉,要我说,趁这个机会,把郑一官的老巢端了!”

“咦,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哈哈,只要端了郑一官的老巢,就算被他逃了,也难缓过气来,兄弟们,干了!”

“……”

原本正在发愁粮食补给的刘香,总算是松了口气。因此他心中所想的事情,哪怕被别人先喊出来,他也没生气。只是大声说道:“兄弟们,老子觉得这是宜早不宜迟,得趁郑一官外派战船没有返回的时候赶紧动手!”

“对,我们听刘大当家的!”

“……”

一时之间,所有的海盗头子,没有一个人提议发挥兵力的优势,去各地抢劫,而是都把目标盯到了郑一官的老巢。就连普特曼斯,也是在点头。至少他自己,是绝对不愿意在台湾的老巢被人端掉的。

所有海盗头子都是一个意见,于是,为了抢时间,二话不说,纷纷回自己船队去,立刻动身,准备去太平港大显身手,如此才能在后面的分赃中得到足够的话语权。

926 不可能事事都圆满

崇祯皇帝作为群主,自然有查看群内所有私聊的权限。因此,王承恩通过聊天群的那些联系,他都看到了。这是第一个把聊天群当作工具进行私聊来解决事情的人,在此之前的温体仁也好,还是刘兴祚也罢,都没有这么干,多是直接禀告给他。

对于这个情况,崇祯皇帝其实是很欣慰的。聊天群的成员越来越多,自然而然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多。虽然有让他们对聊天群内的聊天情况进行梳理筛选,最终到皇后那边整理出一份最终稿给自己过目,但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如果其他人都像王承恩那样能主动利用聊天群来做事,而这又完全在自己的监控之中,那样就能省了不少力气。

就比如这一次,自己一直在关心粮食问题,在关注辽东那边的粮田开垦、种植的情况,在其他方面的精力便少了一些。然后王承恩自己在核实聊天群的成员,竟然被他找到了一个刘香海贼中的一名小喽喽,一如之前的马三一般,说服了他提供消息,知道刘香巢穴中大量海贼在守株待兔,等着郑芝龙上门。更为可贵的情报是,台湾的荷兰人最终还是和原本的历史上一样,和海盗一起要与大明作对。

对此,崇祯皇帝虽然有点遗憾,却一点都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荷兰这些殖民者,在根子上还是喜欢殖民,而不是规规矩矩地做生意。或者是他们在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殖民太过顺利,又觉得和大明的接触中,以前虽然吃了败仗,可却认为大明是靠阴谋诡计和人多,硬生生地断了他们的补给的原因,要论真实战力,他们还是看不起大明的小船小炮。

还有,荷兰人一直占据着台湾,甚至还想让大明在陆地上也给他们一块地方来驻扎舰队,这种事情,对于灵魂来自后世的崇祯皇帝来说,也是不可接受的。既然如此,那就打好了。虽然粮食的进口问题会受到影响,但也不能为此就妥协。要是那样,就真是白穿越了。

南洋有粮食,大明自己派出水师去取好了。水师的力量还不足,那就大力发展水师;时间上不够,那就把大明的水师都集合起来好了,回头再源源不断地,让几个船厂造船,还真不信了,西方小国家远道而来的一些什么鸟人,就能在大明面前耀武扬威?这正好也是个契机,能让自己有足够的理由,让文武百官都知道发展水师的重要性和迫切性。也能把大明的影响力通过大明水师扬威南洋,为将来的藩王分封海外打下基础。否则一直是西夷控制南洋,大明有什么情况要通过西夷来实现的话,也不利于大明将来的国策。

崇祯皇帝从聊天群中得知,明日那些海盗将要进攻太平港,也知道这边已经严阵以待了。不过基于目前的情况,多少有些遗憾。算了,不可能事事都圆满,静待明日之战的结果吧!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抱着袁贵妃休息了。

次日黎明,东边的天空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并且越来越亮,估计过不了多久,朝阳便能跃出大山的阻挡,照亮人世间。

正在这个时候,太平港外面的大海上,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小黑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这些小黑点,要是离得近了,就能看清楚,都是一艏艏的大船,上面大多挂着象征海盗的骷髅旗。

在其中一艏战船上,有一人拿着单筒望远镜,脸色严肃,正在观察着太平港这边。而在他的周边,则站着刘香、李国助等海盗头子。他们没有望远镜,看不清太平港的情况,就只能看着在用望远镜的普特曼斯。

这个单筒望远镜,他们称呼其为千里眼,在海上要是有这东西的话,能比别人及时发现情况,及早做出应对,是个非常厉害的好东西。只是很可惜,目前这个千里眼,就只有红夷还有那些佛郎机人,用钱都买不到,只有羡慕的份。

刘香等海盗头子心中这么想着,同时也期待着能有好消息。毕竟大家伙儿都跑到这里了,如果不是和之前预料的一样,郑一官派出去的船先回来了的话,就会加大攻打的难度。

“不错,太平港内的战船不多!”普特曼斯放下单筒望远镜,脸上露出了笑容道。

虽然第一时间听不明白普特曼斯的鸟语,可他们却能通过他的表情上得知一些信息。一听翻译后,果然如此,不由得个个大喜。刘香更是一拍他三当家,也就是梁晓珍的肩膀大声说道:“老三,不错,亏你及时带来了这个消息,老子回头记你头功!”

“……”梁晓珍听了,心中唯有苦笑以对,不过马上回应道,“不敢不敢,我也就是把听说的事情说了下,是大当家的和诸位分析出来了这个战机!”

刘香等人都当他谦虚,也不以为意,转头看向太平港,就犹如色鬼看到了**裸的美女,又如吝啬鬼看到了一座金山,一个个喜笑颜开。

“走,回自己船上,准备进攻!”刘香振臂大呼道:“兄弟们,太平港可堆满了海货,老子有言在先,抢到了的东西,自己只能留一半,其他要交出来按功劳分的!”

这是之前就说定了的,刘香只是事到临头后,再次强调,就怕有些海盗手脚不干净,到时候要是有发现,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这些海盗头子听了,顿时嗷嗷叫地四散而走,攀爬下去上了自己的小船,往自己的船队而去。看他们心急的动作,很容易发现,他们已经急不可待了。

当朝阳跃出山头,普照大地的时候,海盗船队已经离太平港很近了。这时候,海盗们都能听到岸上的明军惊慌失措地敲锣声,“铛铛铛”地声音响成了一片。而眼前所见,果然太平港里的水师战船不多,虽然都在准备迎战,可数量毕竟太少,海盗们挥舞着刀枪,就等着靠上去厮杀,上岸抢夺海货了。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

927 大事定也

海盗的胆子其实并不大,特别是对于上岸的这种事情,更是比较谨慎。只是如今这个情况,就算再谨慎的海盗,看到太平港里面的官府水师战船,一目了然,也就那么多而已。而且仅有的这些战船,还大都是小船而已,真正大的战舰很少。除此之外,整个海面上都一目了然,不可能有埋伏。试想一下,这种情况下,这些海盗要是还不放开的话,还不如回家种田算了,真不适合当海上的亡命之徒了!

说句实话,就那些水师战船,大家伙儿一拥而上,就能解决掉,唯一需要考虑的,其实也就是那些岸炮而已。可太平港的岸炮,他们心里都有数,也就那么多而已,虽然有个别人可能会倒霉,可这么多人,也不可能刚好是自己吧?

蜂拥而上的海盗船,冲入了港口,眼看着要冲到准备迎战的水师战船那了,岸炮终于开始咆哮了。

“轰轰轰”地声音连续响起,铁弹呼啸而出,只是眨眼间,就砸穿了倒霉海盗船的船板。然而,这个时代,这种实弹攻击,并不会让船立刻解体沉没。相比而言,那些中弹的海盗船,反而更是加快了速度往岸上冲。

太平港内,密密麻麻地都是船,炮声隆隆,却掩盖不住喊杀之声。

刘香站在旗舰上,看着前面那么多船拥进了太平港内,不由得哈哈大笑道:“郑一官,你也有今天!看看吧,你的老巢,就要被老子端了!”

他边上站着三当家,听到他这话,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神情,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瞧着前面,想看看突然的变化会从哪里开始?

他们正想着,忽然就看到官府水师那边,冲出了数艏小船,迎着众多的海盗船而去。

“纵火船?”刘香看见,忍不住嘴角一撇道,“老子就知道,郑一官其实也就这点能耐而已!”

虽然前面的海盗船中,有他的手下,可他表现得很是无所谓,就那些纵火船,能烧几艏?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些冲出来的小船,其实就是纵火船,点燃了用铁钩牢牢地勾住遇到的海盗大船,火势猛烈,只一会的功夫,就烧到了海盗大船上。一时之间,这附近的水里,犹如饺子一般地下着人。

另外一边的普特曼斯,他的旗舰自然也不会冲上前去,在外围看着燃烧的太平港,不由得暗暗心惊。虽然他认为自己的舰队,船快炮利,可要是真遇到了这些纵火船的话,也会很头疼的。

那些没有被烧到的海盗船,纷纷避开在燃烧的那些,继续往前冲去。在这过程中,也有一些倒霉的海盗船连续中了几个铁弹,终于漏水过多,还没等到靠岸,就已经缓缓下沉了。

让刘香看得有点意外的是,那些官府的大船,竟然也开始着火,然后向海盗船冲了过来。

“呵呵,看到没有?”刘香用手指着,大笑道:“郑一官的人知道保不住那些船了。也不知道郑一官在不在,真想看看他这时候是什么表情!”

“绝对不会是你说想的那种表情!”三当家听了,心中暗想道。对于这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

远处,郑一官水师中的不少兵卒纷纷逃到岸上,四散而逃,完全没个章法。

虽然海盗这边也已经很乱,没一个章法,但大概都是避开着火的那些船,尽量靠到岸上去,好上岸抢劫。

然而,那些着火了的船,就堵在了进港的半途,看着像是想把海盗船拦在外围却没成功,最终只是堵住了一半海面而已。众多的海盗船纷纷挤在另外那一半的海面上,往里面挤去。官府水师驻地,最终剩下的一点船,也都点了火,不过船上却没人,显然是看到事不可为,只是点火阻扰海盗上岸的时间,那些水兵则也逃到岸上去了。

冲在前面,进了内港的海盗船,纷纷用钩镰枪、撑杆什么的,在把那些着火的船拨开去。只是不管如何,被这些纵火船耽搁之后,海盗船没法及时靠到岸上,都堵在了内港。

当然了,也有一些性急一点的海盗,看着岸上已经快逃得没影了的水兵,都跳了船,往岸上游去。

“轰轰轰”地声音还在持续,这让刘香听得有点烦,看了一下那些岸炮所在,忍不住骂道:“娘的,回头不要被抓住,一个个把你们大卸八块!”

太平港都已经这样了,难道光靠那些岸炮,还能守住?那就真是见了鬼了!

终于,有些游水的海盗上了岸,挥舞着刀枪就想着去抢劫。可在这时,却见岸上有一些官兵又返回回来,想着去拦截那些上岸的海盗。稍微一看,大概能看出来,是那些官兵中的头目在压阵。

游水上岸的海盗毕竟少,被结队的官兵杀了几个,其他海盗就怕了,连忙退回海岸边。

“咦,看到没有?”刘香忽然惊呼起来,“看到那个督战的没有,他就是烧成灰我都认识,哈哈,没想到,郑一官竟然在这里,还被逼到了亲自督战的份上了!”

郑一官的水师驻扎在太平港,那太平港的治安,除了长乐县衙的衙役之外,就主要是郑一官的水师兵丁维持。如今太平港要丢了,郑一官肯定要被问罪。看来是走投无路,在拼死顽抗了!

其他的海盗头子,也有认识郑芝龙的。因此,看到郑芝龙显身之后,一个个都兴奋起来,不少人甚至催着手下跳水上岸。想想看,要是自己能抓住郑一官的话,那是多大一份功劳!

一开始的时候,岸上的官兵还能抵抗一下,可跳水上岸的海盗越来越多。到了这时候,哪怕是有军官压阵,岸上的官兵也是边打边退,等到那些岸边燃烧的船被拖开,海盗船一靠岸,上面的海盗犹如潮水般往岸上拥去时,那些官兵再也顾不得抵抗,纷纷连同那些督战的军官一起,转身逃进了大街小巷。

“哈哈,大事定也!”刘香文绉绉地喊了一句,把手一挥道,“走,上岸!”

于是,他的旗舰,还有另外一些海盗头子的旗舰也纷纷跟着移动,往岸上靠去。

928 一面倒

然而,通过单筒望远镜观看的普特曼斯,却皱起了眉头,放下望远镜看看,又拿起望远镜看看,脸上尽是疑惑之色。最终,他转头看向已经回到舰队的艾碧阁问道:“明国的官军,都很勇敢的么?”

艾碧阁听得头上冒问号,不解地确认道:“不知总督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看,岸上那些明军虽然都退了,可却没有惊慌失措。“普特曼斯说到这里,忽然加重了语气,重点强调道,”最为关键的是,你看,明军一共死了多少人?“

一听这话,艾碧阁仔细去看,还真发现,在这一面倒的战事中,明军还真没几个死的。由此再去看明军的行为,就发现他们虽然好像有惊慌失措,但其实还真不是惊慌失措。什么四散而逃,什么军官督战,什么败退,都有点假了!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普特曼斯语速很快地又问他道:“这太平港内,除了郑一官的水师之外,还有什么军队么?”

“没有,最近的军队,那也是福州那边驻扎的一支军队了……”艾碧阁刚回答到这里,猛然间一惊道,“该不会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岸上突然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只见上岸的海盗,挥舞着刀枪,嗷嗷叫地蜂拥冲向码头边的仓库,可就在这时,就见到那些仓库的大门突然打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军卒,列队结阵而出。他们身上的盔甲,在朝阳的照射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钢枪如林,亦是反射着刺眼的寒光。

在这些持长枪军卒的身后,则是一队队的弓箭手,在出了仓库的门之后,射出的箭支,越过前面的长枪兵,遮蔽了太阳的光芒,如雨般地落入了海盗群里。

而在通往码头的街道上,则是一队队的火绳枪手,前面的跪着,后面的半蹲着,再后面的站着,火绳枪“呯呯呯”地连绵响着,不绝于耳。

正在兴奋中的海盗们,那见过这阵势,顿时,连一下抵抗都没有,纷纷转头往船上跑去。

普特曼斯惊讶地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说道:“这是……这是明国的正规军队?”

“不可能,怎么出现在这里呢?”艾碧阁则是惊呼出声,“他们不是驻扎在福州的么?”

另外一艏旗舰上,刘香也看呆了,他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三当家,怒喝道:“那些北方人怎么在这里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梁晓珍听了,连忙辩解道。说起来,他还真是不知道这事!

其实,为了保密,为了防备岸上还有海盗的耳目,刘国能这支军队,是在确认刘香他们离开巢穴的时候,连夜坐船顺流而下,秘密赶到这里埋伏的。

海盗虽然多,可他们毕竟只是海盗,在船上捉对厮杀还行,到了岸上,又怎么可能是正规明军的对手。此时的岸上,明军的长枪兵手持长枪,随着号令,齐步向前,一步又一步,稳步上前,把那些上岸的海盗犹如赶鸭子一般赶下海。而弓箭手和火绳枪手,则是在尽情的收割海盗的性命!只是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上岸的海盗已经死了一大半。

那些靠岸的海盗船,压根就不敢等岸上的海盗都上船,就纷纷撑船离开。可是,内湾的海盗船太多了,所有的海盗都心急慌忙地想赶紧离开,反而你挤我,我挤你的,挤到最后,大家都动弹不得。这时候,原先那些火船,还有被炮击的沉船,就又成了他们想逃出去的障碍。

“撤撤撤,快撤!”刘香大声喊着,想着赶紧逃出太平港!

“风紧,撤乎!”李国助厉声大喊,招呼自己所剩不多的船。

“……”

就连普特曼斯也是连声下令:“gogogo……”

正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忽然看到了什么,而大声惊呼起来,用手指着大喊道:“看,快看,不好了……”

刘香转头看去,却见他们的外面海面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官府水师,一艏艏的大船,在无数的小船簇拥下,在断他们的后路。

“他娘的,这是郑一官的那些船!”刘香很敏感,只是看了一下,就一口断言,不由得大骂道,“这是个陷阱,我他娘的上当了,快撤,快撤……”

“gogogo……”普特曼斯脸色铁青,又是连声下令道。

“……”

这时候的太平港,已经是乱成一片了。至少在内港的那些,已经分不清什么船是谁的手下了。而在外围,倒是要好一点,听着各自大当家下令,基本还能跟着大当家撤退。

可是,当他们看到,断他们后路的官府水师中,那么多的小船,全都开始着火燃烧,并加速脱离舰队,往他们这边冲过来时,就全都慌了。

为了避免被那些火船粘上,谁还管谁是老大,都想着先逃离这太平港,先逃出升天再说。

海面辽阔,最外围的那些海盗船逃出去,倒是没多大问题。可再里面的那些海盗船,就不是那么走运了。一艏艏的火船迎面而来,不时听到“嘭嘭嘭”地撞船之声,来不及逃离的海盗船,在海风的助威下,很快就烧了起来。那些没被烧到的海盗船,则发疯了一般逃,根本不辩东南西北,只求能逃到外海去便成。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这个太平港所在的海面上,到处都是船,到处都是落水的人在挣扎,到处都是燃烧着大火,却一时半会没有沉没的船……号子声,喊杀声,火炮声,哭爹喊娘声,等等声音混杂,成为此时此地的主旋律。

大概一个多时辰之后,风平浪静,各种原本就不应该属于太平港的声音,慢慢地消失不见。唯有岸上海面的无数尸体,还有被鲜血染红的海面,可以见证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

在太平港的一处高地上,郑芝龙陪着亲自过来的孙传庭,注视着眼前看到的一切。说句实话,他是相当震撼的。混了这么多年的海上,这是第一次经历一面倒的屠杀!

929 原来传说是真的

以前的时候,海盗不是没有上过岸,包括他自己当海盗的时候,都有上岸劫掠过。当然,他当年做事就比较聪明,劫富济贫,对于沿海的那些贫苦渔民,他不但不抢,反而给予帮助,因此获得了良好的声誉和众多的眼线。

那个时候,他感觉岸上的官兵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拼得是谁不要命,谁更悍勇,气势弱的那一方,便是做鸟兽散。就算郑芝龙后来成了海防游击,和岸上那些将领都为同僚,他也并没有把岸上那些兵当回事,因为还是一个样。

虽然他去过一次北方,经历了几次大战。可是,他是水师统领,只是负责运送人员和物资,并没有上岸去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因此虽然觉得官军会厉害一些,但也没有太深的印象。

可是今天,他亲眼见证了一场岸上官军针对海盗的大屠杀。官军的人数其实比海盗还要少,但是战事却是一面倒的屠杀。当他看到军卒结阵而出,如林的长枪阵齐步逼向前,如雨的箭支遮蔽阳光,连绵不绝地火绳枪声,面对这一切,人数众多的海盗压根就没有一丝拼命之心。

郑芝龙在心中暗暗做了比较,假如是自己的手下面对这一切的话,他无奈地发现,最终的结局并不会有意外。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相信嘉靖年间,戚家军当年屠杀倭寇的事情,绝对都是真的。现在想来,以前的自己,觉得戚家军对上倭寇,经常是零战死的事情,是别人夸张的说法,还真是幼稚了。

也是直到此时此刻,郑芝龙才相信,海盗看着势大,可一旦朝廷认真起来,就绝对不会有任何便宜,最终的结局,就如今天所看到的一般。想想以前的时候,众多海盗,包括自己在内,在东南沿海称王称霸,无视官府的做法,其实真是夜郎自大,井底之蛙。那其实是朝廷并没有全力去对付,不在意海上而已!

刘国能的这支军队,在北方并不算强军,可对付上岸的海盗,却是如此轻松。原本郑芝龙觉得剿灭海盗实在是有点难度,可在东厂介入,又有巡抚府的全力支持后,竟然变得如此轻松。刘香他们这些海贼,早已被算计而不自知。

其实说来也是,任何海上的势力,难道能大得过朝廷?像朝廷这样的巨无霸,真得用心要对付海盗,其实跟碾死蚂蚁并没有多大区别。真要说有区别的话,就是碾死蚂蚁的速度快慢而已。

郑芝龙正呆呆地看着太平港,心中想着事情时,就听到孙传庭那冷冷地声音响了起来:“传令下去,解除戒严!”

“中丞大人,战场还没打扫,这就解除戒严……”刘国能一听,连忙提醒道。

郑芝龙听了,转头看向孙传庭,心中也是同意,这才刚打完,都还没来得及清理,尸山血海的,会吓死人……

刚想到这里,他忽然一下回过神来,当即明白了孙传庭的意思:海盗不是猖獗么,就让百姓商人都来看看,猖獗的海盗,在朝廷大军面前,压根不值一提,朝廷有这个能力击败海盗,保护他们!

果然,就听孙传庭给自己的心腹手下解释道:“让他们都来看看,本官不止是会收税而已!”

刘国能听了微微一愣,随后也明白过来,便马上遵令而行。

于是,太平港这边,从昨天开始的戒严被解除,一些胆大的百姓,当然,主要是那些海商的伙计,在听闻了喊杀声,炮火声,哭爹喊娘声等等之后,带着忐忑、惶恐、好奇、不安等等心态出来一看究竟。

连郑芝龙这样的海上枭雄都被震撼,由此可知,当这些人看到岸上、海面的尸山血海之时,会是怎么样一个情况了。据后来的统计,太平港这边酒楼的肉食生意,一下跌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据说太平港的海水红了好多天,甚至还迎来了海里的凶兽。孙传庭这个冷面阎王的外号变得更加响亮,已经到了能让幼儿止哭的程度。

不过此时此刻,郑芝龙却听到了孙传庭说了他意想不到的话,就听孙传庭冷冷地说道:“发出告示,招安海盗,只要海盗上岸投降,除罪大恶极者外,朝廷都会赦免,令他们将功赎罪!”

“中丞大人,眼下正是一鼓作气剿灭海盗的……”

孙传庭身边的一名幕僚连忙提醒,不过还没说完,就被孙传庭冷眼一扫,就闭上了嘴巴。

或者是孙传庭的心情够好,他竟然给出了解释道:“皇上有旨,今后大明将用到这些熟悉海事的人,都杀了有些可惜。”

郑芝龙一听这话,脑中马上出现那位年轻皇上的脸,回忆起当初在金銮殿上,皇上曾经对自己说得那些话,大明必将争霸海上,扬威异域。西夷能来得我大明,难道我大明水师就去不得西夷!

他正在想着,却见孙传庭转头看向他,冷冷地吩咐道:“此战海盗逃散甚多,必有不甘心失败者,不服王化,接下来才是麻烦的时候,还需要你出大力进行清剿。西夷既然参与了进来,本官也再给你宽限期限,等登莱水师一到,本官要刘香、红夷等海贼的脑袋!”

郑芝龙一听,不敢怠慢,连忙应下。

登莱水师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奉皇上的旨意集结南下。虽然在战船数量上,还没有福建水师多,可两支水师一合起来的话,哪怕今天也损失了不少战船,也有足够的实力去剿灭海盗了。

目前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就如中丞所言,接下来的时间,才是大麻烦的时候。大海无垠,海盗要是四散劫掠,还真是不好抓!希望中丞的招安令能有用吧!

太阳升到了头顶,天气炎热,太平港的军卒终于在边看边吐的百姓注视下,开始收拾战场。而与此同时,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荷兰台湾总督普特曼斯总算放下了心。后面没有了追兵,已经安全了。再一统计,他发现自己的舰队就少了两艏,也不知道是战没了,还是逃散了。

回首太平港方向,想着戏剧般地经历,他不由得心中郁闷了。

930 散伙

原本以为,以自己的舰队和刘香等海盗船相辅助,这一仗是稳赢的,结果倒好,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败。更为关键的是,明明自己有强大的力量,却压根没把这种力量用出来,就稀里糊涂地败了!

这次的战事,要是传到其他地区,那这面子就丢大了。要是再传回欧洲去的话,这总督的职位,怕是也要没了吧?

唯一能补救的方法,就是马上打胜仗,马上有足够的海货运回去,马上能赚到足够的钱!而要做到这点,就必须要利用自己舰队的优势才行!

心中有了主意,普特曼斯回想这次的战事经过,更是想不到,找来艾碧阁问道:“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国这明显是设了埋伏!”

“总督阁下,这绝对是陷阱!”艾碧阁一口断定道,“岸上那支明军原本是驻扎在福州的。我觉得这事,该去找刘香要个交代!”

普特曼斯一听,立刻点头同意道:“转舵,找刘香去!”

其他逃出去的海盗头子,都有和他类似的想法,也纷纷转去找刘香要个交代。

在聚义厅内,刘香阴沉着脸,一脚踩着主位,冷眼看着梁晓珍喝问道:“你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把兄弟们往陷阱里带,死了多少兄弟,你看到没有?”

聚义厅内的人,比以前稀疏多了,还能站在这里的人,都一个个看着梁晓珍,眼神有点不善。

但梁晓珍可是三当家,没点能耐也混不到这个位置上,因此,听到刘香的质问,立刻辩解道:“大当家的,我也不知道那是陷阱啊!当时只是把我知道的消息说了下,我并没有建议去太平港啊!”

当时听了消息后,做出进攻郑一官老巢决定的,恰恰就是刘香自己。他一听之下,脸上顿时涨得通红,脸色变了几变,似乎要恼羞成怒了。

梁晓珍那会不知道他的脾气,立刻又再辩解道:“我听到的消息绝对是真的,不信大当家回头可以派人去查!”

说了这个,他知道还不够,就又立刻给出台阶道:“或者,这就是郑一官的诡计,故意散布了这个消息,然后暗地里埋伏了官军。又或者,他确实派人去抓那些洋和尚了,但担心老巢,才有那些官军驻扎。至于后来的那些船,或者是刚好抓洋和尚回来了。“

他这个回答,也不能说没道理,刘香一听,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可程度却减轻了不少。

“对,郑一官向来诡计多端,肯定不会留下大破绽,让他自己的老巢空虚的!”一名头目,和梁晓珍走得比较近点,出声发表看法道。

另外一名头目,顺着这个想法也提道:“该不会是钟斌那厮透露了什么,又或者郑一官从钟斌那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有这个埋伏吧?”

“……”

聚义厅内的意见,渐渐地归结到了郑一官的诡计多端上。这让刘香的脸色始终有点难看。回想当时自己为什么会上当,好像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那些人把自己吃穷了,就想着快点一战定胜负。所以才会没有多想,就想着端掉郑一官的老巢。他一直想取代郑一官,成为海上的老大。可是,这次的事情说明,他不是郑一官的对手,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正难堪着,就有手下进来禀告说,李国助来了,说他损失了好多兄弟和船,要大当家给个说法!

刘香听了顿时就怒了,还没说话,又有手下来禀告说,某某来了,也要这边给说法!

到了后面,刘香听到连红夷也来要求个说法,他忍不可忍,便招呼了所有人去了码头。

此时的码头上,虽然逃出来的海盗头子基本带着他们剩下的船过来了,但明显不如之前那么多,至少没了三分之一还多。他们聚集在码头这边,看到刘香过来,都气势汹汹地说开了。

“刘大当家的,兄弟信你,可你也不能把我们往陷阱里引啊!”

“刘大当家,你看兄弟死了那么多手下,是不是该补偿兄弟一点?”

“……”

基本上,这些海盗头子都是来埋怨刘香,以此要求一点补偿。

这让刘香出离愤怒了,他当即怒喝道:“你们没长眼睛么,老子不也死了那么多手下!老子叫谁补偿去?”

“谁让你是盟主呢?”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在人群中回应道。

梁晓珍一听,立刻大声怒喝道:“是谁在放屁?有种出来,老子剁了你喂王八!”

“啊呀,很威风啊!有本事去找郑一官威风去啊!”阴阳怪气地声音继续说着海盗头子们的心声。

刘香的其他手下也怒了,当即对骂起来,之前还称兄道弟的这些海盗们,只是因为一次败仗,就开始翻脸了。

这种事情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双方最终不欢而散,应邀而来,想着消灭郑一官的众多海贼势力,全都各回各家,灭郑联盟,就这么散了。

当普特曼斯带着他的舰队到达时,刚好看到众多海盗骂骂咧咧地四散而去。纳闷的同时想靠岸,没想到刘香那边不让他靠岸,问了来意之后直接让他滚蛋。

这里毕竟是刘香的地盘,普特曼斯的舰队虽然强大,却也没法为所欲为,最终郁闷而去。

就这样,灭郑联盟,就如同一场闹剧一样,满怀希望地聚集,却稀里糊涂地死了不少人,最终带了一肚子怨气散伙。对于太平港这一仗,到底怎么输了,有的海贼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而此次做出很大贡献的东厂,始终没有浮出水面,他们躲在暗处,已经移驻到了福州。王承恩派了番役中的精锐,开始暗地里查梁晓珍提供的线索。只有抓到了那个挑拨离间,暗地里在捣鬼的人,他才算是完成这次出京的任务,才可以回到舒服的北方去。

在某一处民宅深处,有一人正在发火:”都是一群猪,一个大好局面,竟然搞成了一塌糊涂!真是要被那群蠢贼气死了!“

“这么多船,只要分散开来威胁,郑芝龙的水师又不多,必然疲于奔命,最终就算朝廷不问罪他,也能牵制着他,在合适的地点灭了他。猪,真是一群猪,气死我了!”

931 考核指标

这人显然熟悉朝廷上下,所讲得对策很实际。不过有一点,他却是猜错了。

就算真按照他所说那样,海贼四处肆虐,而郑芝龙因为兵力不够而疲于奔命。有崇祯皇帝当他的后台,也不会因此而获罪。只会调集朝廷的力量,为郑芝龙解决兵力不足的问题,为郑芝龙打赢海盗创造足够的条件,一如这次的战事。

虽然郑芝龙确实是海盗中最有权威和智慧的,他对于刘香他们也有防备,可要是只凭他单打独斗的话,这次的战事,结局如何还真难说。

亏了东厂的介入,有了刘国能军队的调用,还有聊天群中人的密报,才使得刘香等海贼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诱使他们踏入了陷阱,沉重打击了这个海盗联盟,在进一步提高了朝廷威信,给海商以信心之外,还迫使灭郑海盗联盟解散,众多海盗重新成为了一盘散沙。

崇祯皇帝在聊天群中接到太平港之役的战报后,心中也很是高兴。这场战事的规模,虽然比起北方动辄几万人的大战来说,显得有点小了。但在大明海事上的意义却不可忽视。

这一仗是在开海后的海上最大战事,用海盗的尸首证明,朝廷决定开海,就算原本海盗再多,也无可阻挡朝廷的决心。看似猖獗的海盗,一旦朝廷真正用心,便犹如樯橹灰飞烟灭,螳臂挡车,在朝廷开海大势之下,不堪一击。

有一点,其实那人猜得没错,在孙传庭有法必依,执法必严的收取商税之后,虽然崇祯皇帝已经用罚薪的形式表明了朝廷的态度,可是,还是有很多弹劾孙传庭的奏章,甚至是要求处罚郑芝龙的奏章,不断地递进宫里来,借口就是海波难平。甚至有一些激进的奏章,都要求重新禁海,理由是不给海盗生存空间,要饿死他们。

对于这些奏章,崇祯皇帝原本的处理方式都是留中不发。而在此时,就见崇祯皇帝传旨召来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笑着对他说道:”今早在福建太平港,孙中丞一举重创海贼。具体的战果,大伴可以向王承恩了解。那些留中的奏章,可以批复下去,并明示天下。“

曹化淳一听,便知道是一场大胜,心中欢喜,连忙躬身领旨。

看着他退下,崇祯皇帝的好心情一直保持着。孙传庭那边已经报上来半年的海税收入,如果海盗都被剿灭,海贸旺盛的话,年入千万的目标,就能早日达成。这开始源源不断的银子收入,能有效解决朝廷财政困境。

不过要达成这样的目标,大明水师必将远航南洋,为大明海贸船只保驾护航,甚至在将来,还会远航到欧洲、美洲等等地方去。而这,是和欧洲那些国家的利益相冲突,双方迟早都要有战事发生。

既然这样,就先从荷兰人身上开刀,把在台湾的那支荷兰舰队消灭或者驱逐掉。在原本的历史上,对于这些西夷的火枪火炮,明军是在经过多次血的教训后才得到了对付的经验,可如今,却可以省掉这个过程。再说了,如今朝廷重视研发火器,大明军队手中的火器,未必会比他们差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又问了下李芝奇登莱水师的位置,便点了孙传庭的图标,私聊他道:“向澳门佛郎机人通报太平港战事,并就传教士汤若望一事,要求他们给出解释,目的,迫使他们协助我大明水师攻打台湾的红夷,并从南洋运粮!”

之前梁晓珍所说的派水师捉拿汤若望一事,确实是真的。只是出去的水师,大部分杀了个回马枪而已。

孙传庭收到私聊,立刻答应一声,传了洪云蒸面授机宜,派往澳门去了。

崇祯皇帝对于这些细节,自然不会操心。他现在所关心的,还是粮食问题。眼下已经有一些省份反馈了去年徐光启巡查天下推广的粮食作物。

不得不说,徐光启去年一年跑出去,还是有用的。他推广的番薯、玉米、土豆等作物,并没有占用原本的农田,因此不管多少,都是在原有粮食基础上的补充。

在第一年中,虽然有徐光启带着的老农介绍经验,但由于是第一次种植的原因,多少有些影响,产量并不大。不过徐光启作为钦差,每到一地都有要求专人负责种植。而且去年就明示了,这些农作物的种植情况将作为地方官考核的重要方面。

这几方面的因素加起来,虽然今年的所得,基本上只能作为本省的种子或培育新品,能作为百姓食用的,也就福建、广东和浙江小部分地区而已。

崇祯皇帝有理由相信,这么坚持几年后,肯定能解决大明的粮食问题。至于这几年,就先省吃俭用,从他国获取粮食吧!

想着这些事情,他就又下旨给吏部,强调地方官的高产作物推广。想想还不够,又给内阁也下了旨意,把这事再提高一个高度,各地封疆大吏,如巡抚、总督等,也要为此负责,作为考核的指标。

由此一来,高产作物的推广,在十七世纪初年,比原本的历史上,要提高了无数个重视等级。

忙完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关心鄂齐尔图他们是否已经到了归化城,便又上了聊天群,准备去问问洪承畴,有关情况如何了。

谁知刚上聊天群,就收到了李德明的一条私聊。是朝鲜那边的消息,派出去的夜不收终于有消息传了回来。说现在朝鲜的情况很糟,十室九空,农田荒废,千里无鸡鸣。

建虏的活动,主要在大城周围,大多数地方已经放弃了。在汉城那边,有传言说建虏从倭国搞来了粮食。从朝鲜那边的反抗军那知悉,似乎还有建虏坐船去了倭国。

看到这条私聊,不知为何,崇祯皇帝的精神为之一振,倭国也参与进来了么?

这么想着,他立刻回复李德明,让东江军加派夜不收,查探朝鲜的情况。

932 就不如你的意

倭国,对于后世的人来说,都有一个心结。灵魂来自后的崇祯皇帝,也不例外。对于大明来说,倭国不是个好东西,万历年间两次发起大规模的战事,就是想来打败大明;而建虏则更不用说了,同样不是好东西。在原本的历史上,对于华夏大地的伤害,更是厉害。如果让他们两家先去狗咬狗,最后再由大明去收拾残局,那会不会很爽?

当然,实际利益也是有的。至少倭国的硫磺、银矿,还有大明将来要谋取美洲的话,倭国的地理位置也是很重要的。

崇祯皇帝听到消息后,心中便不自觉地盘算了很多。他倒不担心建虏和倭国联合,只要把建虏逼到倭国的话,就那么几个岛,他们互相之间必定会发生冲突。也就是说,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把建虏逼去倭国?想了一会,了解到的情况太少,实在想不出来。

崇祯皇帝想了一会,想起郑芝龙的老婆好像就是倭国的,他在那边有个家。于是,他便点了刘金生的图标,向郑芝龙传达旨意,令其派人去倭国那边探听动静。而后,又分别点了辽东那边聊天群成员的情况,让他们收集有关的消息。

这一问之下,顿时有个情况引起了崇祯皇帝的注意。

钱富贵说,过年以来,皇太极一直三令五申地强调农耕之事。甚至还亲自带着建虏的文武百官出城,就在一块地里亲自扶犁耕田,以示重视之意。到了最近,甚至还专门派出巡查使,到各地视察农耕情况。

而海兰珠那边的消息,则说沈阳北边,建虏一边出兵,在大规模掠夺生女真补充兵员,一边任用汉臣,调用汉军八旗的汉人,在大规模开垦荒地变粮田。如果这么下去的话,估计等到明年,建虏会恢复不少战力。

崇祯皇帝想着这事,建虏在鞍山驿堡这边把城门都封死了,摆明了放弃沿海地区的意思,感情是在关起门来种田,休养生息啊!

呵呵,皇太极,你想做的事情,朕偏偏不想让你如意!

于是,他立刻拉了个临时群,把高应元(曹变蛟),魏木兰(卢象升),刘王氏(孙承宗),李定国(曹文诏)都拉到了一个临时群中,介绍了情况,讲述了自己的目的。

“陛下,曹大帅以为,建虏探马被打得不敢出城,如今我军优势很大,完全可以发起战事,打败建虏!”李定国先在临时群中发言道。

崇祯皇帝没有马上说话,等着其他臣子发表意见。

果然,刘王氏也很快开口,不过是反对道:“陛下,孙阁老以为,目前物资储备不足以发起攻打建虏的战事,估计还得要一年左右的准备才可以。”

“陛下,卢中丞还在登州,说他想立刻前往金州,实地查看军情再做决断。”魏木兰跟着说道,“如果朝廷要打的话,他可以从登州带一部分粮草过去,而后从金州出兵策应。”

“陛下,曹师将说如有战事,他愿为先锋!”这是高应元的发言。

崇祯皇帝看到几方面都有发言,正想说话时,就见魏木兰又发出了一条信息道:“陛下,卢中丞以为,从大的方面看,我军未做好战事准备,不方便发起战事。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建虏又何尝不是。他们这个时候,应该是最不想打仗了。卢中丞觉得,原则上可以打上一打,或者就如之前一样,派出骑军破袭建虏的粮田,让建虏的粮食再次歉收!”

“陛下,不可。”刘王氏说话,代表着孙承宗反对,“阁老以为,以我大明的实力,就算耗也能耗死建虏了,最好不要打准备不足的仗,从而丧失目前良好的局面!”

“……”

临时聊天群中,四个代理人各自代表后面的人发言,观点各不相同,有激进的,也有稳重的。崇祯皇帝就静静地看着,等了好长一会时间,感觉他们的观点都说得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道:“建虏想安心休整,这是绝对不可以的。我们没准备好,这也是客观事实。但朕觉得,大的战事不打,小的战事还是可以的!”

他一说话,群里立刻没人发言,全都在静静地看着,并把圣意传达给各自代表的人。

“而建虏那边,并不知道我们的实际情况。因此,朕觉得可以这样。”崇祯皇帝把自己听取他们的意见后综合起来的想法说了出来,“海州出兵,打下鞍山驿堡,并作出攻打辽阳的态势。如此一来,建虏不知道我们是否真得要打辽阳,而辽阳又是沈阳的门户,其必定紧张,吸引建虏上下的注意力。而后,朕再启用一支奇兵……”

他说完之后,临时聊天群内沉默了一会,显然几方人物都在考虑。

很快,高应元最先开口道:“曹师将以为,陛下所言乃是良策,愿为先锋,打下鞍山驿堡!”

李定国跟着开口道:“曹大帅说,海州已有十一门红夷大炮,运至鞍山驿堡,要拿下来毫无困难!”

“陛下,卢中丞说,东江军愿为奇兵,骠骑营随时可以出击!”魏木兰几乎是和李定国同时发言。

刘王氏落到了最后一个发言:“孙阁老以为,如果战事只是打下鞍山驿堡的话,倒是没任何问题的。”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微微一笑,综合了大家的意见所的出来的结论,看来还是不错的。于是,他就拍板道:“鞍山驿堡,就由海州曹大帅所部拿下,新军休整也差不多了,和关宁军进行交接,移驻鞍山驿堡。东江军这边,除守住金州,以保旅顺港口安全之外,其余兵力,不用再去皮岛,移驻复州,先把沿海守护安全了,把粮田都开垦出来。”

对于这个决定,没有人反对,不过刘王氏没有在临时聊天群,而是私聊了一条信息给崇祯皇帝问道:“孙阁老问,陛下所言之奇兵,是要启用皇妃那支么?现在动用,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933 疑神疑鬼

崇祯皇帝所指的奇兵,其实不是骠骑营,而是科尔沁族这支。对于这个,孙承宗是知情的,他对于这支暗地里的力量,有很高的期待,就希望在决战的时候,突然从背后给建虏来一下,那肯定是致命的。也因此,他才有此一问。

然而,崇祯皇帝却有他自己的打算。原本他的想法,其实也和孙承宗的打算差不多。但考虑到,海兰珠已经多次提过何时归顺大明的事情,一直留在建虏那边,也有一定的危险。总得说来,科尔沁族多次提供重要军情,是立有大功的。

当然了,另外原因也有,崇祯皇帝便给孙承宗解释了一些道:“……建虏已经被我大明给毁坏过农田,以皇太极的精明,肯定会再次重点防备这点。因此,要是和以前一样,从正面派出骑军,不管是关宁军还是骠骑营,朕担心派出去的骑军,不但达不到效果,还可能踏进陷阱而损兵折将!”

“反过来,如果是科尔沁族那边出兵的话,一个是近,另外一个是出其不意,相信能收到想要的破坏效果。”崇祯皇帝继续解释道,“如此一来,建虏那边连续受粮食困扰,要想缓过来就难了。”

这些话发出去之后,过了一会后,刘王氏忽然回道:“孙阁老说,陛下此番布置,似乎重西边而轻东部,不知是何意思?从兵法来说,各个击破方是正理,屯兵鸭绿江两侧,切断辽东建虏和朝鲜建虏的联系,才是合乎正理!”

崇祯皇帝看到这条信息,不由得点点头,姜果然是老的辣,竟然从自己的一番布置中察觉到了这点。于是,他就回应道:“朕确实是有意为之,最好是迫使建虏全都逃入朝鲜。至于下一步如何,朕还在获取更多的信息,回头朕再给诸卿明言!”

听皇帝这么说,孙承宗有点纳闷,不知道皇上这葫芦里要卖什么药?难道是让建虏逃无可逃,最终一网打尽?可要不是这样做,就算建虏能逃到极北方去,那种地方又不适合人住,还不照样能灭了他们!

想不明白,又不好逼着皇帝先露底,就只好把这个疑问憋在肚子里了。

崇祯皇帝的这份旨意一下,都没有惊动京师这边,战事就开始了。这是因为,这场战事,对于大明来说,只是让海州的军队,行军个六十里路,然后摆上红夷大炮轰城,如此而已。在海州储备的物资,兵力,完全足够这次战事之用。换而言之,这场战事,对于大明来说,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战事了。至于对建虏而言,是一场小战事,还是一场生死存亡的大战,就不好说了。

从鞍山驿堡以南,基本上再没看到建虏的影子,原野上,多是大明夜不收纵横驰骋的身影。因此,关宁军和留守盖州的新军交接,很是顺利。等新军赶到海州休整一天之后,大军便出动了。

为防万一,大量的夜不收撒了出去,在行军道路上先打前站,保证后续军队行军的安全。而后才是一队队的兵卒出城。有新军中的火炮营,已经补充到位的燧发枪兵,车营等等,还有关宁军这边的人马,多是骑军,浩浩荡荡地往鞍山驿堡而去。

鞍山驿堡,旭日东升,上了城墙轮值的图答拜一如以前一样,显得有点蔫。

大清军队最精锐的乃是探马,而图答拜身为探马中的一名牛录额真,如今手底下却没多少人了,更为关键的是,探马原本应该出城刺探军情,可如今却困在城里不得外出,还要做些普通士兵要做的城头轮值的活,实在是让他郁闷的同时又无奈,没有一点精神。

太阳慢慢地升高,鞍山驿堡的外面,不时出现明军夜不收毫不掩饰地身影。在最开始的时候,这样的情景,让图答拜为之愤怒。可如今的他,却是已经麻木了。因为他知道,再愤怒又如何,城门都用泥土给封死了!

随意瞄着外面,或者出于精锐探马的直觉,图答拜突然发现外面有什么情况不对头。这个疑惑,让他多了不少精神,就当闲着无聊,仔细地观察起城外的情况。

初看之时,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明军夜不收一如以前,毫不掩饰地出现在城外,该走走,该停停,该站站,该歇歇,随意地很。可看多了之后,图答拜便发现了不对,立刻警觉起来,大声喝道:“不好,明军怕是要来攻城了!”

他边上的建虏听到他这话,吓了一大跳,立刻高度紧张起来看着城外。可是,就算他们把眼睛睁大到死,也没发现大量明军的事情,这让他们很不高兴,觉得图答拜是精神失常了!

“我没骗你们!”图答拜连忙指着城外解释道,“看,城外明军夜不收是不是比以前要多,而且看他们的样子,都是在对城头指指点点,应该是在商量着什么事情!这肯定是为后续大军打前站来的!”

他的这话,基本没什么人认同,毕竟明军夜不收的人数,多一天,少一天的,也不是没有过。再说了,明军夜不收对城头指指点点的事,难道他们还看得少了么?

图答拜见自己的看法得不到其他人的认同,他很想去禀告守将,可又想了下,万一真要是自己神经过敏的话,这种劳师动众的事情,估计军棍是免不了的。这么想想,他最终还是算了,又重新恢复到那种蔫了的精神状态。至于城外如何,爱谁谁!

快要临近中午时分,图答拜正准备要下值的时候,他作为探马的经历,再次惊动了他。仔细往城外看去后,不由得大声喊了起来:“快敲警锣,明军来攻!”

一开始,其他建虏以为他又发神经,可抬头看去时,就见南边那条官道上,远远地,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只要稍微有从军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还真是明国的大军来了。最让他们惊骇的是,不是几万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尘土,明军这是要干什么了?

934 气势(第三更)

鞍山驿堡的城头,立刻响起了急促地警锣声,“铛铛铛”地声音,敲得那么心急,传遍了城里每个角落。

营房内,到处都是蹿出来的建虏,他们有的衣盔不整,有的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赤脚出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慌之色,转头看向那边的城头。

明军要来攻打鞍山驿堡的这事,几乎所有建虏都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可他们真不愿意,这一天竟然就被他们遇到了。那些轮值到的建虏军卒,则立刻匆匆开往城头,有的是要增加城头的兵力厚度,有的则是搬运防守器械,忙成了一团。

建虏守将也急忙赶到城头,抬头向南看去时,已经能看到大队的骑军正往这边而来。打了这么久的仗,此时的建虏多少能从旗号上分辨明军的归属。他们惊骇地发现,在过来的骑军中,有关宁军,还有明国那支最强的新军,甚至还有东江军。那遮天蔽日的尘土,就说明了这支军队的数量之多。

“快,快,立刻快马禀告辽阳,明军大举来攻,人数大概……大概在五万左右!”建虏守将有点慌乱地吩咐手下,估算明军数量时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报出了一个数字。

就在这当口,明国的骑军已经到了近前,四散而开,监视着鞍山驿堡城头上的动静,甚至有一些骑军还驰向护城河附近,怪叫着向城头射箭。一如当年的建虏,肆无忌惮地在城外羞辱躲在城内的关宁军一般。这些明军的骑术相当了得,虽然他们穿着和明军毫无二致的军服,可城头上的建虏却是知道,这些人肯定出自草原!

在骑军的后面,是一支车营,一辆辆的偏厢车,前后衔接,犹如一条长蛇,正游向鞍山驿堡。而那偏厢车上,没有盖板,露着一门门很大的火炮。建虏当中战事经验丰富的那些,一看到那些火炮,就立刻脸色惨白,失声惊呼道:“红夷大炮!”

红夷大炮,是目前他们见过的射程最远,威力最大的火炮。只是以前的时候,明军用这红夷大炮来守城,而如今,一门门地火炮运过来,就是为了轰击不会移动的城池。

原本的时候,他们因为鞍山驿堡的易守难攻,固若金汤的防御体系而放心。可此时此刻,看到那么多的红夷大炮运过来,顿时,他们所有人都心中没底了。

要说此时的建虏,最为愤恨的是什么?那绝对是火器!是红夷大炮!以前的时候,他们还不怎么在意火器,甚至还经常嘲笑火器。对付明国的那些火绳枪,他们一点畏惧的心理都没有,只要虚攻一下,就能引来那些明军火枪手的射击,而后装填麻烦,只要骑军一个冲锋,就能把对手给打得落花流水。

可如今,明军用红夷大炮攻城,这种霸道的攻城手段,改变了战争的形态。要说能有效对付的手段,唯有火炮对火炮。可是,建虏手中压根就没有红夷大炮,甚至连大将军炮都少得可怜。经历过盖州战事的那些建虏,心中再一衡量双方炮兵的能力差距,顿时,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

如今的他们,城门还被堵死,连出城冲击明军炮营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动挨打。城头上的建虏,一个个面如土色,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军的车营近了,更近了。而后又从容地选择炮击阵地,开始有条不絮地搬运红夷大炮,设置炮击阵地。

这个时候,城头上的建虏,几乎都被那些红夷大炮都吸引,都很少人再去关注明军还在持续开过来的军队了。因为他们知道,对于鞍山驿堡威胁最大的,就是这些红夷大炮。不过就算知道这点,他们也无能为力。

“他娘的,谁脑子有屎,让我们把城门堵死了!”

城头上,不时有建虏低声咒骂类似的话。对于他们来说,以前的悍勇还有在他们骨子里残留。如今这种情况,与其被动挨打而毫无还手之力,真不如冲出城去和明军野战一番。

“快,快,向辽阳禀告,明军携带了至少十多门红夷大炮。鞍山驿堡危险了!”建虏守将慌了,又急忙往辽阳派出信使。

城外,一队队地明军兵卒,几乎填满了建虏的视野。当然了,这和鞍山驿堡前面的空地并不开阔有关。后面的明军上不来,就只好停下就地扎营。明军的数量,真正是一眼望不到头。

在鞍山驿堡这边的明军炮手,竟然连休息都不休息,一直在忙碌炮兵阵地。一门门的红夷大炮,一字排开,黝黑的炮口正对着城头,那南边城头上的那些建虏一个个胆寒不已。建虏守将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下令,城头上只留少部分人,其他兵力都躲到城墙背面去。

在离鞍山驿堡一箭之地的地方,早有准备的明军士卒,拿着锄头之类的工具,从容不迫地开始在挖土,显然是要准备填埋护城河了。而在这些明军的后面,则是一队队的步军在休息,边上摆放着各类简易云梯,还有在组装着云梯车等大型器械。

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明军不会休息,是要一鼓作气攻城了。

明军的帅旗,就在火炮营的后面,一群群的明军士卒簇拥着他们的将领,在对城头指指点点。从旗号上看,果然是有新军的曹变蛟,关宁军的曹文诏,还有那个子高大,异常醒目的明国登莱巡抚。

其中,那曹变蛟甚至还驱马来到近前,对着城头和护城河指指点点,而后又返回去说着什么。建虏都认识的那个关宁军曹文诏,也跟着驱马过来就近查看,而后再返回去和那个登莱巡抚说话,这其中,压根就没把城头上的建虏当回事,或者说根本就无视了城头上的建虏。

没过多久,炮兵阵地设置完成,城头上留守的建虏胆战心惊地看着那边的明军在给红夷大炮装填。就他们这些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出那些明军炮兵的动作很熟练,甚至还在借助什么工具重新调整红夷大炮的高度什么的,一看就很厉害的样子。

有些年纪小点的建虏,双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935 虚张声势

红夷大炮的威力,可以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更不用说是血肉之躯。只要碰到,就是四分五裂的下场。由此,也难怪他们在直面红夷大炮,只挨打而无法还手的时候,会这样害怕了。

明军阵地上,一切准备就绪。一名炮兵将官来到几位大帅面前禀告。

曹文诏听了,转头看向身边那位身材高大的,低声说道:”做出手势,下令炮击开始!“

被他和曹变蛟围着的这位身材高大的人,便立刻顺从地用手一挥,下令说道:“炮击开始!”

他的这个动作,幅度很大,哪怕城头上的建虏,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是登莱巡抚卢象升下令,就见炮兵阵地开始有动作了。

“轰”地一声巨响,耳中刚传来这一声巨大的火炮声,就听到空气被刺穿的尖啸声,随后就看到一发铁蛋砸中了城门方向的箭楼上。顿时,铁蛋巨大的冲击力,砸飞了土块木料,箭楼明显被砸坏了一角。

城头上四散着的建虏看看那箭楼,哪怕知道会有巨大的破坏,可此时亲眼见了,心中还是很震撼。这种威力,实在不是人力所能阻挡!

有细心地建虏发现,在这一声炮响之后,明军阵地上,那些明军炮手又在对红夷大炮进行调整,但幅度并不大。一些老兵便知道,接下来的炮击,怕是会更准了。由此,哪怕再勇敢的建虏,看着城外那一门门地红夷大炮,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惊容。

曹文诏看得很满意,不由得转头对自己的侄儿说道:“新军的火炮营,确实是厉害,这第一次的试炮都能一炮击中城池,很了不起啊!”

曹变蛟听了,心中骄傲,不过面对自己的叔父,他还是谦虚地说道:“这只是一般般,只要把皇上传下来的弹道学知识学会了,就很容易做到的。”

听到这话,曹文诏不由得感慨道:“皇上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什么都懂,什么都厉害!”

“是啊,叔父要是多和皇上接触的话,这个感触肯定还要深。”曹变蛟听了,点头赞同道,“皇上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反正侄儿是非常佩服的。”

……

他们两人在聊着天,中间这位身材高大的“登莱巡抚”却并不插话,只是配合地不时点下头,让远处地建虏看到,还以为曹家叔侄俩都在和他说话一般。

忽然,后面站着的李定国驱马上前一步,靠近他们提醒道:“大帅,这时间才不多了,是不是该让后面的停下来了?”

曹文诏一听,转头看了眼后面的飞扬尘土,便笑着说道:“你不提醒,本帅倒忘记了!去吧,告诉他们,差不多就可以了!”

那个身材高大的人听了,转身,用夸张的手势对李定国比划着,而后李定国就得令飞驰往来路而回。没过多久,就到了远处,不再鞍山驿堡建虏的视野范围内了。在这里,还有不少骑军,每个人都拖着一些树枝在地上,来回奔驰,制造着额外的尘土。

李定国看到这,就不由得笑了。这次攻打鞍山驿堡,大明军队其实就来了不到一万人,可又是尘土飞扬,又是三支主帅亮相的,建虏肯定会多估计个几万出来,从而达到皇上所要求的,虚张声势,制造出要攻打辽阳,甚至是沈阳的气势,从而吸引建虏的注意力,迫使建虏集中兵力应对。

要不然的话,登莱巡抚眼下还在登州,要等他赶来海州的话,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因此,特意找了个身材高大的将士扮演,从而增加可信度。也不知道建虏头目听到鞍山驿堡的急报后,会怎么个反应法?

李定国心中想着,便传令让后面这些骑军消停下来,夸张也得有个度,过犹不及。

正在这时,就听到“轰轰轰”地火炮轰鸣声,连续响了起来,这个声音,是那么地悦耳,那么地令人期待。李定国传完将领,就立刻返回,他还没看到,那么多红夷大炮开炮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驱马疾驰之下,李定国很快来到前面,回到曹文诏身后,缴令后便定睛看向鞍山驿堡城头,只见南门这边,城头上已经被砸了不少的坑,甚至不少城垛已经被轰没了。但总体而言,对于城墙的破坏倒是不大,不过这只是一轮的攻击而已!

炮兵阵地上,炮手们都在忙碌地进行装填,一门门地红夷大炮边上,都围着一堆有条不絮,分工明确的炮手在忙。估计不要一会,就又能发起下一次炮击了。

曹变蛟看着这一切,又和叔父聊天道:“我们过来的时候,昨夜特意把营地扎得离这里近了些,这样才能这么早地开始攻城。轰它一个时辰,就不信这城墙不塌!想来今天,肯定能进驻鞍山驿堡的吧?”

这种十多门红夷大炮一起轰城的场景,曹文诏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炮兵阵地,就生怕漏过了每一次精彩的炮击,同时回答自己的侄儿道:“这威力确实够大,不过建虏好歹也和我们打了多年的仗,都是悍勇之辈,就算城破了,巷战的时候,也还要花费不少时间,那时候才是最关键的时候。”

“这没关系,就让侄儿手下的步军进城好了,他们最擅长巷战了。”曹变蛟听了,很有把握地立刻回答道,“当年戚大帅所留下的阵法,最是合适不过了。”

他们两人刚说到这里,就又听到了“轰轰轰”地炮击声响起。眨眼间,鞍山驿堡城头上,又扬起了被铁蛋击中的尘土,弥漫着,笼罩了城头。

这时候的城头附近,几乎看不到建虏的身影了,就算是铁人,只要还敢站在外墙这边的,保管被砸烂!

挖土装填的明军兵卒,在两轮炮击之后,终于推着一批平板车,运着泥土,在炮火的轰鸣之下倒在了护城河内后,又匆匆返回。他们原本紧张的脸上,在返回之后都放松了不少。

936 奢侈

要是在以前的话,这种运送泥土填埋护城河的行动,必然是要付出重大伤亡的。没有任何一支守城的军队,会放任攻城的敌军去做这事。

可是这一次,红夷大炮地轰鸣声中,这一片城头上,根本没有站人。没有任何东西能掩护他们站着,这和射箭还能悬户挡着不同,那一颗颗地铁弹,是能撕裂任何阻挡的东西的。

原本的时候,这些将士心中还有一些担忧,就算城头上的建虏没法要挟到他们,可要是有一颗铁弹不长眼,落到他们当中,那也得死伤一片。

可是,这么多次炮击之后,每一发铁弹都准确地砸在城头上,最多偶尔有一发高了一点,飞进了城里去,但绝对没有一发是低了,落到自己人身上。

这些将士不得不承认,在红夷大炮掩护下的填埋护城河,还真是历次以来最为安全的一次了。他们心中松口气的同时,更多的是欢喜了,毕竟这个功劳就这么立下了。

和他们的心情完全相反的是,鞍山驿堡城头上,离炮击城段远的那些建虏。他们还能站在城垛处,斜着关注南门这边的动静。就只能那么看着一颗颗地铁弹,肆无忌惮地在破坏城头,而底下的明军,则有条不絮地在填埋护城河,更远处,一架架的大型攻城器械已经被组装起来。

这所有的一切,城头上都没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在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情况下,明军肯定能从南门这边,攻进城来。什么固若金汤,易守难攻的鞍山驿堡,在明军这种攻击方式之下,只是成了一个笑话而已。

如果说一场战争,能你来我往的打,哪怕打不过,哪怕伤亡惨重,可在那样的气氛之下,也会有很多人为之拼命!

可是如今这种情况,鞍山驿堡内的建虏,却只能处于光挨打不能还手的处境,这种情况,对于建虏的士气打击,还是很严重的。所有人都有些悲观了,明军这么强大的攻势,还怎么守,又怎么可能守得住?

看看城外,无数的明军都在做着准备,人数是城内守军的五六倍不止,这仗还怎么打?如果要是以前的话,这些建虏说不定因为鄙视明军的战力,从而忽视明军数量上的优势。

可是,经过盖州一战,新军出城野战,教训了他们,让他们认清了明军的野战能力,同样很强大。再加上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海州到鞍山驿堡之间的这一片区域所发生的斥候争夺战,同样告诉建虏一个道理,明军的战力已经不是以前那种可以任由建虏蹂躏的时候了。

鞍山驿堡的建虏守将,就躲在离南门很远的一处城头,脸色惨白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接到的命令,是死守鞍山驿堡,一定不能丢了鞍山驿堡,因为这是辽阳的门户。可如今这种情况,能否守住鞍山驿堡,他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了。

但不管如何,就是守不住也是要守的,他除了接二连三向辽阳发出急报之外,又对身边的亲卫大声下令道:“传令下去,我们没有退路,后面就是辽阳,还有我们大清的都城沈阳,背后有无数的族人要守护。我们就算死,也要守住鞍山驿堡这处险关。任何人胆敢后退一步,立斩不饶!”

鞍山驿堡内的建虏,随着他的这道命令下去,想想身后的大清,这些建虏都不由得暗暗鼓劲,士气上升了不少。

可是,随着城外那“轰轰轰”地声音,一次次,又一次次地响起,建虏刚有多了不少的士气,又犹如漏气的皮球,慢慢地泄了。

与此相反,城外的明军,却是随着那一声声地火炮轰鸣声,每一次都能涨一分士气,每看到鞍山驿堡城头被铁弹砸坏一片,就会再涨一分士气。

明军全体,士气越来越高昂!

攻城部队这边,大型的攻城器械已经组装完毕。可这些明军却有点失落了。因为他们看着鞍山驿堡城头,在红夷大炮连续地轰击之下,城墙正在一段段地被破坏,塌陷,看样子,都不用这些大型攻城器械,就能直接从缺口处攻进城去了。

不是说了鞍山驿堡固若金汤么?不是说了鞍山驿堡不惧火炮轰击的么?你们怎么能这样骗人,让俺们白忙活了一场!

这些组装攻城器械的明军将士们,一边高兴地埋怨着,一边对城头指指点点,无不露着笑容。

“哗啦”地声音连续响起,南门这边的一段城墙,终于在红夷大炮的连续轰击之下垮塌掉了。顿时,又激起无数的尘土,一阵风过,尘土几乎笼罩了鞍山驿堡。红夷大炮略微停了下,不过却是调整炮口,随后又很快响了起来,就从这段倒塌地城墙处,继续向两侧炮击,增加缺口宽度。

“奢侈,真是奢侈啊!”曹文诏看着这一切,笑着叹道。

曹变蛟听了,也跟着笑了。他明白叔父的意思。要是换了以前,有一段城墙被轰塌,那就可以进攻了。可皇上特意交代过,能不用人命解决的事儿,就不要用人命来解决。对于前线所需要的物资,包括火药这些,皇上都是亲自过问。红夷大炮只管轰就是,轰出更大的战果,轰出建虏的心理阴影,轰出文明对野蛮的优势!

“大帅,红夷大炮的炮击上限已到,必须要冷却休息了。”

听到炮兵将官的禀告,曹文诏看看那段护城河,早已被填平了。又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着快要正午了,再看看那段宽得不能再宽地倒塌城墙,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他看向自己的侄儿道:”那么,就看你们新军了?“

“叔父且看着!”曹变蛟一听,当即自豪地回答了一声。随后一声令下,早已吃饱肚子等着的新军攻城部队,便随着将领的到达,开始行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鞍山驿堡派往辽阳的第一个信使,终于跑完了六十里路,冲进了辽阳城内。

937 这是要干嘛?

辽阳守将,是满清原四大贝勒之一的爱新觉罗阿敏。自从前年入侵明国京畿之地之后,他就一直抑郁不得意。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更是被皇太极所实现。不过去年以来,看着皇太极不断地失败,他的心情总归是好了些。

如今,他离开沈阳,独镇辽阳,倒也自在。因此,虽然皇太极有颁布禁止宴席令,可在辽阳,谁能管得了他。这不,他就召集了心腹在饮酒作乐,欣赏歌舞。

“主子,其实奴才以为,我们在辽阳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像之前在沈阳之时,老是提心吊胆。”一名建虏将领吃着肉,笑着说道。

另外一人听了,也跟着附和道:“说得对,主子,沈阳那有辽阳过得自在!”

“……”

看着自己旗下的这些将领恭维着自己,说着让自己高兴的话,阿敏却是摇摇头,而后冷笑道:“你们想差了,皇太极怎么可能真有这么好的安排!他的想法,无非是想让我们去和明军拼命,消耗我们的实力而已!”

他旗下的人,阿敏作为旗主,是有生杀大权的。更何况,这些还是他的心腹,因此,在他们的面前,阿敏也不用忌讳说话,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果然,这些建虏将领,听到他直接称呼皇帝的名字,却都习以为常。其中一人听了便笑着宽慰道:“主子多虑了,有鞍山驿堡挡着,辽阳安全的很!”

“对,主子!”另外一个建虏将领也跟着附和道,“原本的鞍山驿堡就是易守难攻,现在又经过我们的加固,简直固若金汤,足以抵挡住明军的进攻了!再说了,明军全是靠偷袭来夺取我大清的城池,什么时候会光明正大地来打?不是他们不想来,而是他们知道,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和我大清正面野战较量……”

阿敏听着他们的说法,微微点头。以前时候,鞍山驿堡之所以失陷,全是因为守将无能,闻风而逃,当然,这是明将的所为;或者狂妄,擅自出击,给了敌人机会,这才发生在去年的事儿。

如今,鞍山驿堡的南边城门已经彻底封死,就杜绝了以前失陷的可能性。也因此,阿敏倒也认为,明军对于这种天险,不准备个三五年,是不可能来攻的……

他正在想着,忽然外面传来骚动,他皱了眉头还没下令查看,就见有手下冲进大堂,直接穿过那些舞女,脸色惊慌地大声禀告道:“主子,鞍山驿堡急报,约五万明军来攻,请辽阳增援!”

这话一出口,大堂内所有人,包括阿敏在内都愣住了。刚还在讨论明军不可能来攻,这就来报说明军来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样打脸好玩吗?

那些舞女楞了会后,没听到停下命令,连忙又舞动了起来。

“滚,都给本贝勒滚!”阿敏大吼着,同时挥手把那些舞女喝退了,然后盯着报信的手下,大声问道,“来了五万?明军哪来的五万人马?”

“回主子,从旗号上看,明军有关宁军,东江军和盖州新军等组成。”

一听这,阿敏的神情是严肃地不能再严肃了,甚至可以说还有些紧张。如果按照手下禀告的这些信息来看,还真有可能有这么多的人马。

此时的他,脑中闪过第一个念头,就是明军这么大规模地出动,他们究竟想干嘛?

阿敏正在琢磨着,他的一名手下将领开口表达看法道:“主子,明军来那么多人也没用!鞍山驿堡前面并不空旷,不利大军展开的。”

一听这话,阿敏点点头,鞍山驿堡位于东西鞍山之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是说说而已的。再说了,鞍山驿堡那边,为了防备明军攻城,可没少下功夫,不但加固了城墙,而且滚木礌石什么的,都备得很足。明军要想打下鞍山驿堡,不知道要填多少人命下去!

他这么想着,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又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喧哗声。此时的阿敏,心情已是不好,这会听到那喧哗声,感觉格外刺耳,正想发飙之时,就见又一人闯进大堂,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的神情禀告道:“主子,攻打鞍山驿堡的明军带来了十多门红夷大炮!”

“十多门红夷大炮?”阿敏一听,顿时就震惊了,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厉声喝道,“明军哪来那么多红夷大炮?难不成他们把宁锦的红夷大炮都搬空了不成?明军这是要干什么?”

“奴才不知道,明军主将,乃是登莱巡抚卢象升,还有关宁军总兵曹文诏和新军师将曹变蛟。三路大军齐至,鞍山驿堡危险,请主子立刻发兵前往救援!”来人一头的汗,却顾不得擦,心急战事,大声禀告道。

虽然在这个位面上,还没有发生什么过大量红夷大炮一起攻城的前例,当然了,这也是建虏没有意识到明军攻城时,会把他们用来防守的利器全都搬来攻城。不过不管如何,阿敏是见识过红夷大炮开炮的威力,他有点难以想象十多门红夷大炮一起开炮轰击鞍山驿堡城墙的场景。

也是他打仗多了,一下就估计出,鞍山驿堡原有的防御体系,在这么多的红夷大炮面前,怕是一点用都没有。

脑筋急转之下,阿敏忽然一下明白过来,明军如此劳师动众,调用三路大军,搬空了红夷大炮,目的绝对不会只是攻打鞍山驿堡而已。他们的目的,或者是辽阳重镇,甚至还有可能是沈阳!

阿敏也立刻明白,要想对付如今这支有备而来的明军,绝不是他这一个旗能挡的,也绝不是躲在城里就可以的。

他立刻大声命令道:“八百里加急,向沈阳通报军情。告诉皇上,要想挡住明军,必须发大军以破之,就在明军来辽阳路上最为稳妥!”

这个时候,他没有再称呼皇太极,不自觉地用上了皇上一词,其他人听了,也没意识到这点。

宴席是没法继续了,警锣的声音急促响起,辽阳城内,顿时鸡飞狗跳!

938

沈阳城内皇宫,皇太极最近的心情好了一些。这得益于之前所做出的决策,及时调整国策,以耕地务农为主,甚至把善于摆弄土地的汉人,全都派去北方种田,这其中,还包括了所有的汉军八旗。不得不说,这是有成效的。

刚务农总兵官佟养性派人回报,松花江流域确实适合种粮,有了江水灌溉,没有干旱之忧,粮田长势良好,预计能收获不少粮食,解决大清的粮食之困。

这个消息,对于皇太极来说,真可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了。甚至他都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注重农耕,再也不要受粮食之困,竟然硬生生地把大清大好局面搞成如今这种龟居一瓯的局面。

转头瞭望明国京师方向,皇太极心中暗自说道:“等着吧,朕休整个两年,我们再来看看,到底孰强孰弱?”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进来禀告道:“陛下,两位福晋想款待下远道而来的客人,还请部下恩准!”

皇太极听了,自然知道,这是要招待刚到达沈阳的海兰珠。他便点点头道:“准了!”

粮食的窘迫,让胸有大志的皇太极很忧心,因此在下达宴席禁令的同时,他也决心以身作则,规定宫里必须遵守这个禁令。也是因此,连宫里款待海兰珠,都要先来找皇太极恩准。

看着宫女离开,皇太极的心思不由得有转到了海兰珠身上。这个草原上的明珠,充满了女人的魅力,一举一动,时刻扰动着他的心,很想把她占为己有。为此,之前都甚至向科尔沁族提亲过,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此时此刻,想着海兰珠在宫里,皇太极的心思便又活络开了。他心中想着,是不是再向科尔沁族提一次亲事?三国里刘皇叔对诸葛亮倾心,始有三顾茅庐的美谈。如今朕为了这颗草原上的明珠,也来个“三顾茅庐”的话,后世的才子佳人,怕也会把这段往事写成一个美丽的故事流传吧?

大白天的,皇太极意淫了好长一会时间,回过神来后,便下旨道:“摆驾后宫,有客人来了,朕这个主人也得去见见才好!”

而此时,在后宫某殿,海兰珠的脸上带着担忧之色说道:“姑姑,妹妹,清国怎么到了如此地步,连这种事情都要去向皇帝请示了?”

布木布泰听了,微笑着回答道:“姐姐不用担心,等今年秋收之后就能缓过来了。”

“是的,等秋收之后就能好了。”海兰珠的姑姑则是叹了口气说道,“这也都怪那明国皇帝,老是动刀动枪,还到处搞破坏,去年那么多的粮食,都被他们坏到了地上,也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

海兰珠听了,稍微沉默了一会,而后脸色诚恳地邀请道:“姑姑,妹妹,既然沈阳这里生活如此清苦,要不,你们先回科尔沁草原住一段时间吧?那里毕竟是你们的娘家,再穷再哭也不至于如此!”

她的姑姑一听,心中倒有些意动,但布木布泰却先开口说道:“姐姐,我们是陛下的人,自然得要在一起同甘共苦才行。”

言外之意,她还是拒绝了。

海兰珠一听,有点急了,她这次过来沈阳,目的就是要把这两位亲人接回去,因此连忙又说道:“难道你不想额祈葛么?额祈葛最近倒是经常念叨你们啊!科尔沁是你们的娘家,回去走走也是常事。要是担心皇上那里不同意,我这里有额祈葛的信,你们可以给皇上看……”

“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布木布泰听了,连忙摇头说道,“要不这样吧,姑姑回去看看也好,妹妹我刚去过不久,就留在沈阳好了。”

对于海兰珠来说,她最为愧疚的就是这个妹妹,小小年纪就嫁给了那个胖子。后面事情发生变化之后,要是留在沈阳的话,十之八九下场会很惨的。

因此,海兰珠还待再劝说之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胖子的声音:“呵呵,一家人在聊什么呢?”

殿内的人一听,纷纷跪迎。海兰珠却不愿和那胖子相见,便想躲避不见,但皇太极却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姐姐说额祈葛想我们了,想接我们去草原住一段时间。”布木布泰微笑着抬头回答道。

“平身吧!”皇太极呵呵笑着说了句,眼中无视了海兰珠站那不跪迎的无礼之举,依旧笑着说道,“要不这样吧,朕亲自把他们送往科尔沁,同时也和布和再商量下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海兰珠一听,立刻警惕了起来。

而布木布泰两人听了,却吃了一惊,同时谏道:“陛下,皇帝可不能轻易离宫。陛下要是有事,自当让他人前来觐见为是!”

“呵呵,朕也是私事而已,总要有点诚心,朕相信,哪怕是铁木,在朕诚心之下也有开会的那天!”皇太极说到这里,胖脸笑得那眼睛只成了一条缝,问海兰珠道,“你说对不对?”

海兰珠看他这表情,感到很是恶心,以她的聪明,也一下猜出来他的目的是什么?心中忍不住冷笑,国家都要败亡了,还满腹色心,自己以前果然看错了他,什么雄才大略,比起崇祯皇帝,真是连提鞋都不配!

她没接皇太极的话,这让皇太极不但不生气,反而心中更是痒痒,这是一颗鲜艳欲滴的蜜桃,真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忽然有一名内侍匆忙而进,甚至差点被门槛绊倒,慌里慌张地禀告道:“陛下,辽阳派来八百里加急信使,说明军大举来犯!”

“什么?”皇太极一听,升腾起来的浴火,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

眼下正是休养生息,指望着能缓过一口气来的时候,明军竟然大举来犯,这具体情况如何?皇太极急了,再也顾不得海兰珠,立刻拔腿便走,匆匆赶去崇政殿了。

他这一离去,海兰珠松了口气,还想再劝下自己的两位亲人时,转头看去,却见两位亲人都对她冷了脸。

939危机中的机(第三更)

只要不是眼瞎的,都能看出来,皇太极对海兰珠的热切,那眼神,简直是赤裸裸的。这种情况,任凭她们之间有再亲的关系,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好感。

因此,海兰珠试图再劝她姑姑和妹妹回科尔沁草原时,却得不到任何回复,且态度更为冷淡了一点。甚至她姑姑在话语中,隐隐还透露出一个意思,大清眼下很穷,怕是要招待不周,还是早点回草原去的好。

这个结果,让海兰珠很是伤心和失望。她也无奈,也知道自己不能久待,大事马上要发生,便只好早早地回转草原,当然了,压根就没和皇太极去打招呼,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

对于这一点,海兰珠其实多虑了。此时的皇太极,早就把儿女情长给抛一边去了,焦头烂额地,在召集他的一群大臣紧急商议前方军情。

原本上,他还是想让代善去和海州的明军消耗的。可没想到,明军竟然是三支大军齐集,由登莱巡抚亲自领军,而且还带了十多门红夷大炮。有那威力强大的火炮,还有什么城池能称得上坚固的?

这一刻,他们都认识到,今后的战争形态将会改变,再不是以前那种攻城要三倍的兵力,要耗多少人命在城下的战争模式了。

而对于大清来说,偏偏在火器方面,远不及明国。目前大清所拥有的火器,多是以前打下辽东时,缴获之明军的。

“陛下辽阳那边说得对,要打败如今这支明军,不能寄希望于拒城而守了!”济尔哈朗脸色严肃地奏道,“当集大军在明军进军辽阳途中,寻机决战,一举击败明军。”

此时的建虏,对于大军野战,还是有信心的。毕竟他们都是久经战阵之人,对于盖州城下的那一战,事后想来,也多是因为己方太急,导致犯了各种大忌,才一败涂地的。

因此,在听到济尔哈朗的建议之后,不少建虏都是点点头,赞同这个决议。皇太极也觉得只能如此了,不过他还是很遗憾,如今真到了休养生息的关键时刻,这大军一调动,必将元气大伤,要不是离沈阳太近了,他还真可能会掂量掂量再放弃一些地方的。

正当皇太极要点头下旨之时,却见范文程进言道:“陛下,奴才以为,或者可以麻痹明军,使之顺利进军辽阳城下,在其攻城之时,我大军出击,截其退路,而后和辽阳城内里应外合,如此,当能以最小损失消灭明军,并顺势南下,夺回鞍山驿堡,甚至有可能,再利用缴获的红夷大炮,把海州,盖州,金州也一并拿回来……”

他的这番话,让建虏的眼睛都为之一亮。

“……如果关宁一线真的没有了红夷大炮,而只有我大清手中有缴获红夷大炮的话,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打宁锦,赶在明军从关内运红夷大炮出关之前,以牙还牙,用红夷大炮轰下这些城池!”

范文程说完之后,恭敬地站在那里,低着头,等待皇太极的意见。心中却不无得意,因为从在场情况看,也只有他看出了如今的危机之中,存在的好机会。

在他说完之后,崇政殿内很是安静了一会。在场的这些建虏,不由得都被范文程这个反败为胜,很有可能一举挽回这两年劣势,并进一步扩张大清势力的建议所震惊。

“好,陛下,这确实是个机会!”代善作为所有臣子的头,第一个附议道。

就连以英明著称的济尔哈朗也是点头称善道:“陛下,此战在于一举击败来犯明军之后,速战速决,以最快速度完成接下来的战事,事先的准备,必须要充足才行!”

岳托也是一脸兴奋,跟着插嘴奏道:“击败来犯明军这事,也得尽快。否则的话,一旦关宁明军从关内运来了红夷大炮,那打下宁锦的希望就小了。”

其他建虏首领,比如阿济格等人,也全都兴奋着,各自发言,就希望在这扭转乾坤的一战中,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就连废太子豪格,皇太极规定他只能听的,也忍不住插嘴说话。崇政殿内的气氛,不知不觉间,一下火热了起来。

皇太极倒还沉得住气,虽然脸上已经带着兴奋之色,可还是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在听着底下臣子的“嗡嗡嗡”地声音。与此同时,他心中自然也在衡量着的。

如果真要按范文程所说的打,那就要把大清所有的兵力都调用,所有的物资都集中起来,就为了能打赢这一仗,并迅速反应,前往攻打海州、盖州、金州、锦州和宁远,甚至是山海关了。金州和盖州还可以再放一放,但海州和锦州、宁远这条线是必须最快速度打过去的。

这一仗,要是真按计划打赢了的话,那巨大战果的诱惑,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可要是真这么做的话,就等于赌上了大清的国运。所有的兵力、所有的物资都集中在这一仗,万一有个什么变化,那真是万劫不复了!

崇政殿内,热火朝天地议了好一阵,而范文程却一直默默地装谦虚状。因为他知道,他是首倡之功,只要这一仗赢了,他的功劳是怎么都跑不掉的。这时候要是太显摆了,反而会被这些满洲勋贵记恨,犯不着。

终于,当殿内众人都发表了看法之后,有点安静下来,都拿目光注视着他们的皇帝时,皇太极终于做出了决策。不管如何,皇太极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雄才大略的枭雄,有足够野心的。衡量之后,便严肃了脸说道:“此战事关大清国运,朕决定御驾亲征。传朕旨意,全国动员,科尔沁族也尽快会盟,击败明军,夺取关宁!”

“万岁万岁万万岁!”崇政殿内众人,齐声高呼,仿佛他们已经取得了他们想要的胜利一般。

散会之后,动员令下,十五岁以上的建虏,全都要出征。一时之间,建虏以沈阳为中心,开始鸡飞狗跳起来。而豪格在散会之后,也是兴冲冲地回到府里,乐呵呵地把旨意向全府通告。这听众当中,自然也包括了钱富贵。

940 秋后的蚂蚱(第四更)

于是,很自然地,建虏的应对策略,就通过聊天群,由钱富贵禀告到了崇祯皇帝这里。

崇祯皇帝上线看到这条私聊后,久久无语。

自己只是不想让皇太极安生,要折腾他们一下,虚兵攻打鞍山驿堡。这次的战事,其实也只是打下鞍山驿堡就结束了。毕竟粮草物资还不足够军队继续推进。但没想到的是,范文程那个狗汉奸,脑洞还真不是一般地大,竟然想出了这么“厉害”的一个应对策略,很牛嘛!

当然了,这也是崇祯皇帝坐着说话不腰疼。他有聊天群这个神器在,对于建虏那边的动静,掌握的一清二楚;就如后世,蒋大光头开御前会议,他只能得到一份会议纪要,但他的对手那里,却能从三个渠道得到三份会议纪要进行核实。这种情报不对称的情况下,以弱胜强都不稀罕,更不用说如今的明军,经过崇祯皇帝的整顿,实力并不比建虏弱了。

“群主,建虏倾巢而战,听豪格的意思,是志在必得。”钱富贵却不明底细,担忧地提醒道,“还请群主千万告诫朝廷大军,一定要小心啊!”

崇祯皇帝看到他发过来的这条信息,不得不点头同意。如果这一仗真是这样的话,以目前建虏军队的军事素养,又是在他们的本土作战,明军这边就算真有五万人马,搞不好也真能被他们打赢这一仗!

然而,建虏的这个计划,是以一个错误的假设为前提,呵呵,坐看演戏吧!

于是,他回复钱富贵道:“没事,建虏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你且看着好戏便成,相信你衣锦还乡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原本以为要光复辽东,击败军事实力强大的建虏,必定要有众多将士的牺牲,经过艰巨卓绝的战事,才有可能实现这个目标。可从如今看来,自己只是抓住了辽东贫瘠这个弱点,折腾了建虏这么多次,无形中发现,建虏的败亡,竟然比想象中容易多了!经过这一次的折腾之后,搞不好,明年就可以御驾亲征,一举光复辽东,成就自己中兴大明的英名!

建虏一去,接下里的目标,该是倭国了!还有沙俄是不是?不对,应该说整个地球,都应该插上大明的旗帜,要不,还真对不起带金手指穿越的自己了……

得,先不想了!崇祯皇帝想了好长一会时间,回过神来,摇头笑叹了下自己,点了此次相关战事的几个人,把消息通传给了他们。

“哈哈哈……”曹文诏听到李定国通传的消息,不由得大笑道,“陛下所定之战略,收到的效果,竟然远超想象,厉害,厉害啊!”

笑完之后,无奈侄儿曹变蛟不在,只好收了笑声,抬头看向远处的鞍山驿堡。还能看到侄儿已经在就近指挥,新军这时候,已经杀进城去了。

城墙坍塌处,到底都能看到击飞的土石,砸在就近的城内各处。有砸坏房屋的,也有砸坏守城器械的,自然就还有砸死建虏的,这附近的地方,能看到有不少建虏尸体就被遗弃在那里,明军的迅速攻入城内,让建虏都来不及清理尸体。

新军的一部分,沿着破损处,迅速攻上了城头。戚家军中最为著名的军阵,立刻出现在城头,十来个人一组,或者二十来人一队结阵防御。而在他们身后的燧发抢手,则在队正的口令之下,分三段式前进,越过军阵站立,早已装填完成的燧发枪紧握在手。枪口对着城墙上,呐喊着冲过来的建虏,一动不动。

这些燧发枪兵,是从京营中挑选出来的。经过无数次的训练。可就算这样,在面对素有凶名的建虏时,能看出来,不少人都很紧张。只是训练的惯性,又或者战争有利的局势,让他们还保持着不动。

一般而言,建虏在对付明军的火枪手时,要么利用骑军的机动性,假装冲锋来引诱明军开火,而后死士突进;要么就是躲在楯车后面接近火枪阵,靠近了厮杀。

可此时此刻,在这城头上,这两种建虏常见的手段都没法用,唯有凭着他们骨子里的悍勇,想冲上来把明军赶下去。他们呐喊着,壮大自己的气势,举着刀枪斧头等等,狂奔而来,狰狞着的脸,就像要吃了眼前的明军一般。

近了,更近了,但队正却没有下令开火,只是大声喊着稳住。

终于,有狂奔而来的建虏,觉得距离够近,就扔出了飞斧之类的投掷类的武器。然而,燧发枪都没开火的地方,凭人力扔出的武器,自然就难以讲究威力了,多是落在燧发枪阵前面而已,掉落城头,发出“叮里哐啷”地声音。

就在有飞斧要投到明军身上时,队正一声令下,硝烟冒起,“呯呯呯”地声音响了起来,燧发枪阵前面飞奔而来的建虏,就犹如绊到了什么一般,一个个成了滚地葫芦,躺了一地。

“呯呯呯”地声音还在继续,滚地葫芦越来越多,终于,冲在前面,最为悍勇的建虏死得差不多了。或者说,前面被射中的建虏,终于吓到了后面跟着冲锋的建虏,知道这样冲不过去,一个个都犹豫了,夺回城头而鼓起来的士气顿时便泄了。

组成小三才阵的新军将士,在一声令下,越过燧发枪兵,主动向建虏发起了进攻,为后续同袍开拓空间,占领高地。

新军中的神箭手出现在城头上,居高临下,掩护攻入城内的同袍向大街小巷的建虏发起攻击。这种情况下,燧发枪兵就没有神箭手好用了。

这鞍山驿堡并不大,明军攻入城内,在占据了城头之后,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城里的建虏便全面崩溃,从北门夺路而逃。毕竟他们也是人,被红夷大炮轰了一阵,又被燧发枪,这种不用火绳点火的火器射了一阵,还被明军的神箭手点名,知道北门可逃的情况下,不跑就怪了!

未到傍晚,鞍山驿堡便落到了明军手中!

941 恐慌(第五更)

临近傍晚之时,辽阳城内已经完成动员。城头上,人头林立,特别是面向南方一侧,更是如临大敌。城头上的建虏,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南方远处。

关闭的城门,不时会打开,隆隆地铁蹄声,从城里飞驰而出,迅速远去,唯有带起的尘土还弥漫在空中。

辽阳守将府内大堂,一群人还在这争论。

“主子,必须立刻出兵,晚了鞍山驿堡就危险了啊!”

“主子,前方敌情未明,不宜轻举妄动,当探马回报再行决定!”

“住口,你这是耽误军情!”

“你才住口,轻举妄动,想害死族人么?”

“……”

主位上的阿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中确实有点决定不下。

说句实话,如今他手中的兵力,是他在大清国内立足的最大依仗,也是之前在沈阳的时候,皇太极不敢动他的原因所在。这一点,阿敏心知肚明。从道理上来说,接到军报之后,就应该立刻驰援。可他只是往沈阳派了信使,除此之外,就是派出了探马南下,虽然沈阳城内在整军,可却迟迟未有下一步动作。从这点来说,他还是倾向于保存实力,等到有进一步消息再做决定的。

在争论中的一个人,忽然把矛头一转,放弃了争辩的对手,直接对阿敏说道:“皇上对主子多有忌讳。要是主子不动的话,鞍山驿堡丢失,就正好给了皇上一个借口。主子,不管如何,必须得有该有的姿态啊!”

一听这话,阿敏顿时一震,一下回过神来。这手下说得不错,要是真这样的话,搞不好皇太极就会以此为借口,说自己能力不足以带兵,很可能会趁机剥夺自己的兵权。

想到这里,他伸手猛地一拍,发出”啪“地一声,顿时大堂内为之一静。

阿敏扫视着底下,厉声喝道:“本贝勒决定,立刻出兵增援鞍山驿堡。”

说完之后,他就开始分派任务,骑军先行,步卒跟上,不管时辰,连夜行军,务必在鞍山驿堡失陷之前赶到,把明军堵在鞍山驿堡外面,而后才有这个底气,去向皇太极诉苦,要求其他各旗也来协防。

一声令下,夕阳染红了西边的天空,照在辽阳城内,犹如泼上了一层鲜血。城门又一次打开,连绵不绝地骑军鱼贯出了城门洞,带着一片尘土,又往南方而去。在骑军过后,尘土间,又走出一队队的步卒,吃着骑军的灰尘赶路。大军行进,带起更大的灰尘,蔓延开来,几乎笼罩了整个辽阳城。

阿敏并没有亲自带兵出征,不过他也来到了南门城头的箭楼上,同样吃着尘土,目送增援鞍山驿堡的军队远去,同时心里想着:红夷大炮确实厉害,希望能坚持到援军到达吧!否则的话,没有了鞍山驿堡,到辽阳的这段路上,将无险可守。五万明军,蜂拥而入,自己派出去的这支援军,怕是会有危险。

这么想着,他觉得不能再耽搁了,便想转头下令,笔墨伺候,要给皇太极那边再派八百里加急信使。可就在这时候,他边上一名亲卫,突然有点诧异地喊道:“有探马回来了!”

阿敏一听,连忙转头看去。果然,就见南边的远处,有一队骑军正飞驰而来。在他们的身后,能见更多的尘土飞扬,显然还有更多的骑军。

顿时,阿敏的心中一紧,有点不妙的感觉。再定睛细看时,却又离得近了一点,能看到骑马回辽阳的那些骑士,一个个都惊慌失措,沿途似乎还在喊着什么。让那支正在开往鞍山驿堡的援军,纷纷停了下来。

难道……难道鞍山驿堡沦陷了?阿敏心中想着,感觉有点不可想象。考虑到距离,这样推测的话,明军岂不是没用多少时间,就把鞍山驿堡给打下来了?

就算有红夷大炮,可攻进城还要时间的啊,怎么可能这么快?阿敏心中满肚子都是疑惑。眼睛盯着外面,却越来越确信,鞍山驿堡那边是真得败了。因为他有过命令,如果鞍山驿堡来不及救援的话,这支派出去的援军就必须尽快返回,避免在路上遭遇五万明军。此时他看到,当疾驰而来的探马过后,那些援军先是停下,而后纷纷转头,往辽阳而回了。

没过多久,探马就扑到了阿敏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禀告道:“主子,明军已经夺取鞍山驿堡!”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阿敏虽然心中已有准备,可还是大惊,连忙问道,“具体战况如何?”

这些探马是从鞍山驿堡逃出来的那些大清军卒身上得来的消息,因为他们一人双马,因此才能先一步回来禀告。他们没见到具体的战况,就把败卒那听来的消息禀告给阿敏听。

之前的盖州一战,阿敏并没有去,对于新军的了解并不多。但是,当探马描述说新军用的是戚家军阵法时,阿敏就回想起了当年的浑河血战。当年的时候,他就在努尔哈赤身边,是见识过戚家军的厉害的。一听明军当中竟然又有这样的军队,那震撼的心情可想而知。

谁知这还没完,探马又禀告说,明军还多了一种从来没见过的火器,不用火绳点火就能射击,而且很少炸膛,非常厉害,好多大清勇士都倒在了这种火器之下。

阿敏听得有点慌了,连忙又问明军是否有连夜追击的意图时,就没得到探马的答案。他不敢赌这个,连忙传令,让出城增援的军队快快回辽阳城内。与此同时,他立刻写信,准备派八百里加急送往沈阳再次求援。

可是,没等他把信发出去,从沈阳而来的信使便先找到他了。阿敏比崇祯皇帝要晚半天时间知道沈阳的决策,当即大喜过望。这下好了,面对来犯明军不用他一个人扛了,而是整个大清来扛。如果能击败明军的话,甚至有可能反败为胜,一举夺下以前从未拿下的宁远锦州。

得到这个消息,阿敏的脑子又开始转了起来。

942 一定要配合演好戏

这场战事,可以说是会发展成一场大战,一场决定大清命运的国战。如果失败,自然就不用说了。可要是成功,必定和当年的萨尔浒之战一般,成为大清史上最为关键的战事之一。如果能在这一战中留下自己的名字,留下自己的一份功劳……

阿敏心中这么想着,便打定了主意,得好好瞅准这次机会,好做点什么。

天色将近入夜之时,代善领着骑军从沈阳赶到了辽阳。战马身上犹如刚出水一般,全身都是汗,打着响鼻,无力地抗议着主人的不人道;骑士倒还没什么,并没有多劳累的样子,只是每个人的脸色都有点紧张或者严肃。

这增援来得还真是够快,估计是接到消息不久就立刻出兵了。阿敏心中想着,却又有点纳闷。一下来了这么多骑军,却没见有粮草物资,这人吃马嚼的,得吃掉辽阳多少东西啊?

粮草物资的问题,一直是这两年来满清的敏感问题。代善对阿敏也是了解,因此,见面之后,便立刻解释道:“皇上让我尽快增援,当前最为要紧的是稳住局势,先把明军多留鞍山驿堡几天,方便我大清完成布局。至于粮草物资,这次是毫无保留,全部都拿出来用,少不了你这旗的。”

一听这话,阿敏松了口气,他也没觉得被代善说中心中所想而有不好意思,因为这事情是很现实,也是最重要的问题。反倒是对于代善话中的另外一个事情,他有点无奈,只好立刻回答道:“鞍山驿堡已经被明军攻占了,大概是今天下午的事情。”

“什么?”代善一听,大吃一惊,好歹鞍山驿堡的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为了守住鞍山驿堡,又多次加固了城防的,怎么就这么快破城了呢?

于是,阿敏就把得到的消息转述了一遍。在这之前,已经又有败卒逃回来了,因此过程更为详细。还有,一般而言,败卒不管如何,都会在无形中夸大对手的实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丢城失地的罪责。新军的实力又摆在那,经过这些败卒的描述之后,顿时,战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如此强大的明军实力,让阿敏在转述的时候,都有点脸色严肃。但代善听了,却露出了一丝欣慰,这让阿敏看得很是不解,心中忍不住嘀咕,要换了别人,还真要怀疑代善的屁股坐到明国那边去了,又或者他是否是明国的内奸了?

代善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便对他说道:“来犯明军越是强大,就越是说明明军的实力,可见明军这次发动战事,其目的很可能是想攻占我沈阳。由此,其必定是精锐尽出。只要我大清在这一仗中,把这些来犯明军歼灭,那么整个辽东,将重新被我大清所掌控。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那么多红夷大炮,估计也确实是搬空宁锦那边了。明军,这是孤注一掷!”

说到最后,代善的语气已经是斩钉截铁了。

说完之后,他也不敢犹豫,和阿敏商量,连夜派出骑军,往鞍山驿堡而去,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先迫使明军不能立刻扑向辽阳。一定要坚持一到两日,等大清这边集结完成,布置好陷阱才能把明军放过来。与此同时,代善和阿敏又联合派出信使,向还在沈阳的皇太极通报最新军情。催促大军完成集结,尽快赶来辽阳。

接下来这两日,满清这边注定是无眠的。以沈阳为中心,各地的建虏,纷纷向沈阳集结,能调用的兵力都已经调用,能抽调的成年人也都已经抽调,到处都是火把,黑夜之中,犹如点点星光,在大地上移动,向沈阳汇聚。又有一条条地火龙,连夜从沈阳出发,开拔前往辽阳的战场。

就连废太子豪格,也要出发上战场。不但是他,钱富贵作为成年男人,也被调用。就跟在豪格的身边,连夜行军。

他看着到处都是人,都是准备打仗的建虏,心中不无担忧。

自从全国动员令发出之后,钱富贵是第一次见识了满清的动员能力,他也是第一次见识了满清的好战。十五岁以上的男子,都背弓带枪,牵着战马,背着干粮在集结。他们在谈论着,不是说消灭明军,就是在说保卫家园,不能再退什么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他们每个人的士气,都很高。

钱富贵混在建虏当中也有不少时间了,整日里听到的,不像明国这边一般,是油盐酱醋茶,也不是诗词歌赋和青楼女子,而是和打仗有关的事情。他已是明白,打仗,最重要的是士气。建虏这士气高涨的,简直一个能顶两个来用。这些看到的情况,使得他不得不担忧。

钱富贵其实不在意满清和大明之间到底谁胜谁败,他在乎的是,能带媳妇回老家,最好还能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由此一来,从他的处境看,当然要是明国能赢,能灭了满清,他才能实现他的心愿。这种利益上的纠葛,让他不得不站在大明这边,忍不住又进入聊天群,私聊普渡众生道:“群主,建虏这边,这次真是倾国之战了!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全都要出征,他们一个个,还都士气很高,说什么退无可退,一定要打败明军之类的……”

类似的私聊,钱富贵几乎是走一里路就发一条,等到崇祯皇帝晚上临睡之前上线看到,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这建虏越是折腾,粮食物资就消耗地越多。等到最后明白整个战事的情况,知道身边的地雷爆炸的时候,那现在有多高的士气,将来便有多低的士气。现在越是折腾的厉害,回头大明光复辽东的阻力就越小,呵呵,折腾,尽量折腾吧!

安慰了钱富贵,吩咐他时刻禀告后续事情后,便点了高应元等人的图标,把情况传达给他们,严旨交代,为了不能让满清失望,务必,绝对要好好配合满清,把这个戏演好了!

943 查探

夕阳的余晖下,鞍山驿堡北门城头上,曹文诏站在那里,抬头看着眼前的这片土地,不由得感慨道:“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重回这里!”

“叔父说那里去了!”年轻的曹变蛟却是意气风发道,“圣天子在位,形势一年比一年好,不要说眼前了,就是沈阳,怕也是这两年的事情了。侄儿还想再去萨尔浒看看,当年大明将士的尸骨,也该有人去收敛了!”

听他这么说,曹文诏却是更为感慨。当年的萨尔浒之战,他还没资格参与。可作为大明军将中的一员,对于当年的事情,几万明军,成就了建虏崛起的名声,成为他们的踏脚石,不得不说,是一件很大的憾事。

从万历年间开始,历经泰昌、天启,建虏的势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制。不知道有多少明军将士死在建虏的手中,不知道有多少大明百姓被害得家破人亡。辽东这片土地上,全是汉人的尸骨和鲜血。原本以为,建虏已经势大不可制,曾经的遗憾,血仇终不可报。

但是,自从皇上登基之后,在情况变得最为危急,皇上当众指天发誓后,对建虏的战事,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取得胜利,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都已经站在辽阳的门口了!

曹文诏还在想着,曹变蛟却抛开了这些,提醒道:“叔父,陛下有旨,要我们好好演戏的。估摸着今晚建虏肯定会来窥视,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吧?”

听到正事,曹文诏回过神来,笑呵呵道:“不错,这事重要,可不能马虎了!”

于是,命令传下去,鞍山驿堡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午夜时分,夜空中半圆的月亮,在满天繁星的帮助下,人间大地上隐约能见人。从辽阳通往鞍山驿堡的官道上,一群三四十名建虏探马,正摸黑赶路。战马都戴着马笼子,嘴里的那根木棍,让战马无法嘶鸣。马蹄上面,则包裹着厚厚的棉布。虽然人马有点多,可却能做到悄然无声,显然都是建虏探马中的老手。

他们正警惕地走着,忽然前面返回一人,是前行警戒的探马回来了,低声禀告道:“明军没有出城,但鞍山驿堡内,灯火通明,好像在连夜准备着什么!“

听到这话,建虏探马头目心中一紧,连忙一挥手道:“走!”

他必须亲自去看个仔细,才能给后续大军提供必要的军情。

偷鸡摸狗般前行了一段路之后,果然,就远远地看到鞍山驿堡内灯火通明,旌旗招展,人影幢幢。一支支的火把,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甚至在鞍山驿堡的那边很长一段距离,都好像有不少灯火。

建虏探马头目一见,向两侧看了下,立刻吩咐道:“走,上山!”

鞍山驿堡的东西两侧,就是鞍山,从山上俯视的话,就能看到明军的全貌了。

夜色之下,光线并不好,这上山就有点折腾了。可再折腾,也必须要去。战马都留在山下,只留少数几个人看着,其他建虏探马,都摸黑上山。

不知道多少人被树枝勾破衣服,划破皮肤,甚至还有人差点失足滚下山。不过这都难不住他们,依旧坚持着往上攀爬,要找一处视野最佳的位置才能一观明军详况。

黑漆漆的树林里,夜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啦啦地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虫鸟在叫,剩下的,就只有建虏探马踩断枯枝的声音。

忽然,一声低哼“啊”地一声响起,顿时,吓得一群建虏他们立刻剑拔弩张,警惕地看向四周。

“蛇,是蛇,我被蛇咬了!”一名建虏探马惊慌地低声说道。

听到这话,其他建虏探马松了口气。有同伴立刻靠近那人,给他放血去毒。如今这种情况下,只能这么处理。至于这人到底能否活下来,就需要看运气了。

这些建虏探马,对于生死倒也看得淡了些,剩下的人继续往上爬。不久之后,终于给他们找了一处视角比较好的地方。立刻,休息的休息,观察的观察。

只见山下远处,鞍山驿堡内,已经是深夜了,都好像还有忙碌的明军踪迹。在鞍山驿堡的南面,一大段城墙坍塌了。城外,官道两侧,一个个的明军营帐扎在那里,连绵着几乎望不到头。按这些建虏探马的估计,这明军兵力,至少五万以上是有的。

心中吃惊之余,再定睛细看之时,又发现明军似乎粮草堆积如山。那些在忙碌的身影,好像都是明军中的伙夫。一袋袋地粮食拖出去,洒在一个个露天的行军灶上,这半夜三更的,就在准备这些,难道明军是准备明日一早就要有动作?

建虏探马正在看着时,忽然,耳中听到“梆梆梆”地声音响起。对于这种声音,这些建虏探马是无比熟悉,明白这是弓弦震动的声音,顿时,他们本能地闪避。

可就算这样,黑夜里面,都不知道箭支射来的情况。立刻,“啊啊”地声音响起,不少建虏探马应声而倒,成了滚地葫芦,或者被树木挡住,或者干脆滚下山去,也不知道死了与否。

建虏探马头目侥幸躲过了第一波弓箭,他从声音上能听出来,明军人数远比自己这边多。黑夜里,没法应战,他立刻喊了声“撤”,便第一时间快速逃下山去。

对于明军会出现在这里,他其实并不觉得奇怪。毕竟明军肯定要防备敌人偷窥,而视线好的地方并不多。如果真是精锐之军,肯定会对此作出防范。也是因为如此,他们一行人上山的时候,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要是有可能,他甚至还会派尖兵先行查探。可军情紧急,他也是没办法,只有赌明军刚到,还做不到如此精锐的程度。只是很遗憾,他赌输了。

黑夜掩护了明军,但同时也掩护了建虏探马。因此,山上的明军并没有追击,最终大约还有十来名建虏探马回到了山脚,也不等他们的同伴,立刻上马狂奔而去,把这个军情禀告给连夜开拔过来的先锋部队。

944 致命出击

朝阳初升,建虏先锋快到鞍山驿堡之时,就遇到了大量明军夜不收,似乎是大军前哨。因为这边人太多的原因吧,明军夜不收并没有上前骚扰,而是狂奔而回。

等建虏前锋到达鞍山驿堡时,刚好看到明军有步军回城关了城门。可以看出,如果晚来一个时辰的话,明军的大军很可能已经出城,并完成部队集结。

鞍山驿堡的城头上,密密麻麻地都是明军。城头上,有一群将领正在观阵。

建虏先锋将正是代善的儿子岳托,他去过盖州,自然认得新军旗号,能分辨出城头上确实是三支明军所组成。见到明军躲回了鞍山驿堡城内,他便不由得松了口气,暗自佩服自己。幸亏昨晚得到探马回报明军的迹象,自己灵机一动,让后面的骑军散开,虚张声势,制造大军来袭的假象,终于迫使明军躲回了鞍山驿堡内,为后续陷阱的设置争取了时间。

不过他也知道山上有明军的监察哨,恐怕这种虚张声势的计策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明军将领知道了。因此,他派出快马,催促后续大军尽快赶过来。

昨晚探马冒死侦查到的明军情况和一大早岳托派人回报的消息,先是传到了代善和阿敏这边。这让他们两人感觉事态严峻,明军连续进攻辽阳的可能性很大。他俩都不敢忽视,立刻加紧行动了起来。

辽阳城内,一队队的建虏从南门开出,一直往鞍山驿堡而去;又是一队队的建虏,从北门进入。这些建虏从各地连夜集结到了辽阳,才有的机会能喘口气。

前方军情进一步往后传递,最终又报到了奴酋皇太极这里。确凿的前方军情,严峻的前方形势,迫使皇太极下严旨催促各地尽快完成集结。而他本人,也开始动身离开沈阳,御驾亲征。

与此同时,科尔沁草原上的一个大蒙古包内,布和坐那有点担心。他比海兰珠要理性,又了解自己的妹妹和小女儿。他心中明白,海兰珠匆匆赶往沈阳,很可能不会有任何结果。只是海兰珠非要去试试,希望能救下她们,免受鱼池之殃,并说这事已取得崇祯皇帝的同意,他就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布和想着,这样也好,这边晚动一点,让明军能充分调动清国主力,如此一来,自己这边受到的压力就会小很多。想着终于不用再和清国虚与委蛇,布和就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次是举族相关的大事,不过布和不敢直接公布相关消息。万一族里有人心向清国的话,那麻烦就大了。

他正在想着,吴克善从外面走了进来,虽然没有别人了,但他还是低声禀告道:“额祈葛,我已经安排好了,就说要转场,让各家都做好了准备。”

这是老早就计划好的,前去投靠明国却不能直说,只是让全族转场,虽然这时候转场有点奇怪,却能好过直接告诉。

布和点点头,而后脸色严肃地又问道:“马上开始的行动,所需要的人手都挑选出来了么?”

“都挑选出来了,至少都是和清国没多大关系的!而且已经配备了一人双马,行动上也能足够快!”吴克善回答的时候,微微有点兴奋。这次的行动,是给清国的致命一击,功劳绝对很大,回头自己这个皇帝的小舅子肯定能有大的封赏!而且说不定,史书上写清国的败亡时,说不定也能提到一下自己的名字。

布和有点不放心,他对吴克善说道:“都是哪些人去?我要亲自去看看!”

吴克善一听,知道额祈葛担心,正想点头时,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咦,海兰珠回来了?”吴克善一听,顿时有点激动了,连忙自言自语道。

按计划,海兰珠从沈阳赶回,不管有没有带两个亲人回来,下一步行动就必须开始了。

“报,大清特使急见,有大清皇帝旨意。”门外的一名护卫在门口高声喊道。

蒙古包内的两人,听了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不是海兰珠回来了,但皇太极有旨意过来,倒也没有出乎意料。甚至旨意的内容,他们俩也能猜出来。

一个时辰之后,清国信使疾驰而去,忙着向皇太极复旨去了。

布和和吴克善两人一起目送着使者远去,身边的护卫,都在不远处警惕。

“呵呵,很高兴啊!”吴克善看了一会,失笑道,“催命的军队,却以为是为了响应皇太极的旨意而快速集结,真是好笑!”

布和显然老成不少,并没有跟着一起嘲笑,只是有点感慨地说道:“希望海兰珠能把她们带回来吧!”

听到这话,吴克善脸上的笑容终于也没有了,不过他还是安慰他额祈葛道:“应该能回吧!如果不肯回来,那就是命了!成王败寇,要是清国能赢的,就是荣华富贵的命!强者为王,弱者只有被淘汰。我们科尔沁不是强者,就只能跟随强者,这是草原上能活下去的唯一法则!”

大实话有时候并不好听,布和心中叹了口气,正想说点什么,让自己这个儿子能沉稳一点时,忽然眼睛一亮,用手指着远处道:“那是海兰珠回来了么?”

吴克善听了,仔细看看,立刻点头道:“是她,她回来了。不过……好像……好像没带回来!”

视野远处的一群骑士正在飞驰而来,已经能看出来,并没有布木布泰她们。布和见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多久,离得近了,果然看到只有海兰珠一个人回来。彼此见面,一说沈阳事,海兰珠便掉泪了。可是,她很快擦了擦眼泪,异常坚定地对她额祈葛说道:“明军已经打下鞍山驿堡,清国大军这时候差不多都集中到辽阳了。皇太极也已经过去,陛下有旨,我们这边该行动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布和作为一族之长,自然也是一个果断之人。他立刻传令下去,马上开始转场,由他亲自带路。

而吴克善则领着两千人,皆是一人双马,携带必要物资,公开说是奉清国皇帝旨意调动,立刻离开远去。

945 运筹帷幄

辽阳城,已经没有像之前那样不断地有军队进进出出。城头上,和以前相比,看不出有多少变化。似乎人还是那么多,旗帜也就那些旗帜而已。

可要是人站城头上往城里望的话,就能看到到处都是军卒,屋子里已经挤不下,街上都有不少了。原本官衙前面的广场上,堆着高高的一个个粮堆,数量之多,简直可以用堆积如山来形容了。

城头上的建虏,不时转头看看这些粮堆,心中那叫一个羡慕。这两年来受粮食匮乏之苦,简直已经是不要不要的了。要是有可能,他们真希望能把这些粮食扛几袋回家藏着。

而如今的官衙,已经是皇太极霸占着了,作为他的辽阳行营所在。此时的他,精神抖擞,或者说斗志昂扬,刚到不久,就立刻召开御前会议。

“禀陛下,鞍山驿堡已有几次战事,明军想开拓出城前空地,方便大军集阵,但都已被我军击退,缩回城里去了!”一名将领正在禀告道。

皇太极一听,便立刻问道:“具体战况如何?”

“曹文诏手下步骑约两千出城,未及一半,我军便派骑军冲击,各有死伤,不过皆不大,明军便退回城里了。此次战事发生在昨日下午。”

边上的范文程听到这里,见皇太极没开口的意思,便插嘴问道:“明国那支新军呢?”

那将领横了他一眼,本不想理这条狗,但看到皇太极也露出关注的神情,便直接面向皇太极再次开口禀告道:“第一次战事只有关宁军出战,其中曹文诏在城头指挥。”

这算是回答了范文程的问话了,而后,他又立刻接着说道:“今天早上又有一次,是明国新军师将曹变蛟在城头指挥,出城兵马比关宁军厉害,弓箭手造成我军不少伤亡。那新式的火枪也有出现,确实不用火绳点火,火器更为精良。我军派出三倍兵力,才把这支新军压回城去。”

皇太极听得眉头一皱,心中想着,难怪明军敢大举来犯,原来是有新的倚仗。

这么想着,他立刻问道:“那种新的火器威力如何?”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很关心,一个个凝神静听。

“回陛下,和精良的火绳枪相差无几!”

这话说完之后,能清晰地听到大堂内,有那种松口气的声音。

这时,大堂内又响起了那个让人厌恶的汉狗声音:“登莱巡抚卢象升呢?”

禀告的将领是阿济格手下的,一如他主子一般很是厌恶范文程,听到这话后,看了皇太极一眼,便嘲讽范文程道:“就凭东江军那点偷鸡摸狗的能耐,能轮得到来和大清打野战?”

皇太极感觉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歧视,便看了眼范文程,却见他脸色平常,似乎荣辱不惊,又或者是习以为常了?

这条好狗,倒是不能让他凉了心的。不过眼下也不能因为一个汉人而训斥族人,于是,就就亲自问一句道:“卢象升的动向如何?”

说句实话,东江军的实力虽然不怎么样,可卢象升确实是个有能耐的人,只是凭借着一支弱旅,却屡次用偷鸡摸狗的方式给大清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因此,东江军的战力可以鄙视,但对卢象升却不能不妨。

“回陛下,登莱巡抚卢象升似是此次明军主帅,一直在北门箭楼上督战。曹文诏和曹变蛟等人,如若不是指挥手下出城,也是陪同在卢象升身侧的。”

其实,准确地说,建虏是看到箭楼里有人,不过因为相对外面来说,光线有点暗,又在远处,自然不可能看清。他们只是看到曹文诏和曹变蛟陪同一个身材高大,穿大红绯袍的人在那,从他们的动作上看,又是以身材高大那人为尊。而且,东江军确实是有,毛承祚都有在城头晃悠过,因此,建虏就下意识地确认卢象升确实在。

大堂内,正说到这里,外面有动静,是传旨科尔沁草原的使者回来了。

“禀陛下,奴才一宣旨之后,布和立刻便传令集结兵力。奴才看,不用一天就能开拔了。”

任何军队开拔,都有不少事情要准备,而不是说抄家伙,骑马就能直接走的。一天时间不到就能开拔,对于草原这种散落着放牧的部族来说,速度是很快了。

皇太极一听,不由得大喜,笑着说道:“真不愧是朕的丈人,很好,很好!”

回头击败明军后,要达到迅速出击,让明军措不及防,就需要大量的骑军。因此,科尔沁族的军队,都是骑军来的,就很有必要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有两个后妃在的,这样的好事,自然有不少人会省口水,纷纷跟着夸了起来。

“看看草原上那些部族,到头来还真只有科尔沁族可靠!”

“谁说不是!说起来还是陛下有眼光,挑了个对我大清最忠心的!”

“想当年,我一看布和面相,就知道他是个实在人!”

“……”

大堂内严肃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不过皇太极到底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毕竟这一战乃是倾国之战。因此,稍微缓口气之后,他立刻严肃起来,咳嗽一声,让大堂静了下来。

而后,他便开始发号施令了:“济尔哈朗何在?”

“臣在!”济尔哈朗当即出列,一个打千跪地,恭听圣音。

皇太极盯着他,严厉地吩咐道:“着尔领本部人马,埋伏在辽阳以西,以辽阳燃起的狼烟为号杀出,攻击明军左翼!”

“臣领旨!”济尔哈朗同样严肃地回应道。

而后,皇太极又点了代善,阿济格,甚至还有豪格,分别进行埋伏,同样以辽阳狼烟为号。

“其余人马,隐蔽城内,只等明军前来攻城,而后内外夹攻,一举歼灭来犯明军!”

皇太极的声音一落,大堂内顿时响起了带着兴奋之意的“喳”声。

这御前会议一结束,辽阳顿时又热闹了起来。当然了,让前线岳托领军佯装不敌,退回辽阳的信使也疾驰而去。

946 紧张

然而,让皇太极做梦都想不到的是,他派往鞍山驿堡前线的信使才出了辽阳城不久,他的敌人,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已经从钱富贵处大概知道了他的策略,并第一时间转达给了鞍山驿堡前线的明军将领们。

于是,在鞍山驿堡这边,就出现了史上从未有过的一幕。

作为拦截方的建虏,想着法儿,要假装支持不住,不得不遗憾退兵,退往辽阳去。而作为进军方的明军,则要表现出对于辽阳的势在必得,表现出光复辽东,和建虏一决胜负的决心。

既然双方都这么配合,这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不过这其中也有区别,比如说,在建虏这边,岳托费劲了心思,不让明军怀疑有埋伏,只是实力不济才退回辽阳去的而已。看最后的结果,他做到了,明军似乎没有发觉,跟出了鞍山驿堡,成功了!

而明军这边,却知道建虏真正想干什么,只是在演戏,配合着建虏而已。他们知道,在到达辽阳之前,不会有太大的风险,因此尽量配合,只是因为兵力有限,不能让建虏看出实际兵力,这操作就有点复杂,也是难点所在。

辽阳城内:

“报,陛下,我军已经缓步后退,鞍山驿堡内的明军似有出击迹象。”

“报,陛下,我军已经撤回一半路程,明军尾随而来,大军还在源源不断地出鞍山驿堡。”

“报,陛下……”

“……”

皇太极听着前线的禀告,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由得很是开心。心中暗想,把这些明军都给消灭,辽东才算是真正安全,朕之前所有的难题,都将得到解决了!

鞍山驿堡城内:

“报,大帅,我军已经追出城外,建虏未有抵抗!”

“报,大帅,我军缴获了建虏丢弃的旗帜兵刃,建虏似乎溃退了!”

“报,大帅,我军快要到极限,曹师将询问是否该出第二批了?”

“……”

还在鞍山驿堡内坐镇的曹文诏听了,就按计划吩咐道:“行,本将也出发。为防万一,让你家师将把夜不收撒远点,可以前探到辽阳。”

这么一来,新军师监冯德华就苦恼了。他负责后方的虚张声势。可这人都得派出城去,留在后方的人越来越少,他虚张声势的难度就越来越高了。不过再困难也要克服,因为他知道,这一仗虽然在明军这边看着像是游戏,但对于建虏来说,却是一场国战。胜负之间,影响不是一般大!最为重要的是,皇上亲自运筹帷幄,发起了这场战事,谁要是搞砸了,前途就不会有多好。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不管是建虏还是明军,大家都不是专业演员,演得很累,晚间都很安份,做好了防御措施后就都早早地睡了。

而在辽阳城内,皇太极却有点睡不着,毕竟他身上的压力太大!这不,普通士卒都已经睡了,但他还没有睡,还在考虑着明军大概能在明天到达,是该当天就发起反击,歼灭明军呢,还是等第二天更合适一点?

正在这时,有信使到达,是从朝鲜送过来的密信。

对于多尔衮和多铎那边,皇太极一直有关注。因此,虽然眼前大战在即,可他还是立刻看起朝鲜的消息。

这一次,传过来的消息就很详细了。信中把多尔衮和倭国勾结在一起的前前后后,几乎所有事情都说了。甚至包括丰臣秀吉后人亲自到达朝鲜,而后多尔衮又是如何欺瞒,由他自己派兵前往倭国的事情。

“啪”地一声,皇太极看完之后,气得满脸通红,小眼睛圆睁,浑然不管一掌拍在案几上的力道似乎有点大,反震地有点疼。他的心中,愤怒之极,多尔衮狼子野心,竟然敢瞒着自己和倭国交往。这种国与国的事情,他竟然敢私自处置,简直是要造反了!

还有,他从倭国确实弄到了粮食,可却对自己一再说粮食如何困难,甚至连出兵回辽东的事儿都不肯做。多尔衮的眼里,还有自己这个皇帝么?

皇太极愤怒地想着,便想召集群臣商讨逆贼多尔衮的事情。不过他还没开口下旨,就猛然反应过来了。眼下不说众多亲信大臣已经被自己派出去,就是如今和明军决战这个时机,也不适合大清内部的斗争。

这么想着,皇太极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滔天怒火给压抑了下去。拍在案几上的密信也收了起来,他决定暂不公布,一切等歼灭明军主力再说。

第二天,精神亢奋着的皇太极早早便起来,有关前线的消息,他必须第一时间知道。

快到中午时分,岳托终于领军佯装败退,回到了沈阳城内,并向皇太极缴令,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这让皇太极大为高兴,很是夸奖了一番,大声地表示:“此次战事胜利,卿当为首功!”

岳托也没说谎,就在他的军队回城之后不久,辽阳城头上就有守将来报,说城外发现明军夜不收踪迹。

皇太极听了,更是连声吩咐道:“传旨,城头上一切如常,千万不要露出马脚,让明军发现城内有大军驻扎!”

说完之后,又觉得有点不妥,就又吩咐道:“城头上加强戒备,不过旗号不能变。这败退回来了,肯定是如临大敌,这种形势要表现出来!”

传旨的人还没走远,皇太极又觉得有点不妥,就又下旨道:“城头上人数不能太多,有加强戒备的意思即可,但如临大敌的形势,还是要有所体现出来的。交代下去,所有兵卒,都给朕认真点,不得有任何懈怠,特别是不能有轻松之意!”

……

一会一个旨意,让传旨的人有点无语了。明军不是已经来了,皇上至于如此紧张么?

然而,皇太极越是紧张,事情的发展,就越是不按他想得来。

首先,明军在半路停了,并没有继续前进,只是加大了夜不收的查探。另外一个,按理来说,应该已经到达的科尔沁族军队,怎么还不见踪迹呢?

947 一起搞范文程家去

对于这种情况,皇太极是非常不愿意看到的。对他来说,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选择。别看辽阳城内的粮食堆积了不少,但这些粮食已经是大清目前最后一些粮食了。之前一直省吃俭用,哪怕做些人神共愤的事情,也一直省着粮食,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五万多明军,来势汹汹,应该是想一次性打下整个辽东,至少要攻下沈阳吧?如此一来明军所带的粮草物资肯定不少。如果大清能一下歼灭这些明军,那他们携带来的粮草物资,也肯定能缴获。这样一来,就能有效缓解大清的粮食压力。等到秋收之后,北方的大批粮食收获,那大清的粮食问题就真正无忧了。

当然了,为保万一,以后在农耕方面绝对不能放松,吃了这么多亏,以后是绝对不能再吃亏了。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皇太极对于明军的停驻不前,就有点急了。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原本在向辽阳进军的明军停下来了,自己三令五申,明军应该没有发现辽阳的异常吧?可是,为什么停了呢?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这个时候,皇太极甚至都顾不得科尔沁族军队为什么还没到了,立刻召集辽阳城内的手下商议军情。

御前会议上,他特意点了范文程的名,问他这个情况,可有什么原因?

“陛下,最好的情况,还是让探马前探,如此才能得到准确的原因所在。”范文程恭声回答道。

“朕已经派出探马了。”皇太极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说明了一下,便又追问道,”卿是汉人,对于汉人的想法终归是比朕等要了解,如今探马未回,朕想从你这里听听想法!“

“对,陛下说得对,你们都是汉狗,肯定能想一块去,还不快如实招来!”边上的一名建虏头目也厉声喝道。

他的这话,和皇太极的本意并不符,不过皇太极此时忧心忡忡,也顾不得训斥底下臣子歪曲自己的意思了。

范文程听了,低着头,声音比起平时略微有点小了些,似乎有点底气不足地说道:”陛下,按惯例来说,明军被我大清打怕了,对于和我大清的决战,肯定畏手畏脚。毕竟这一次的战事非同小可,乃是主力决战。但明军主帅乃是登莱巡抚,奴才对他也仔细了解过。此人胆大心细,自身又勇力非凡,应该不是个胆怯畏战的统帅。按理来说,明国惯例,乃是以文御武,上下号令皆能统一,这支明军,是能体现登莱巡抚的意志,似乎不应该是畏惧和大清的主力决战!“

皇太极听得点点头,这分析有道理,他也是这样想的。

“如此一来,奴才以为,或者登莱巡抚觉得此战关系重大,以他的见识,肯定不会认为我大清会对明军的到来无动于衷。毕竟辽阳乃是沈阳的门户,如若辽阳失守,那沈阳就危险了。从这点上来看,奴才感觉,应该是我们大清这边似乎表现得太不把这次战事当回事,反而让登莱巡抚谨慎了起来。”

一听这个分析,皇太极猛地一拍案几,发出”啪“地一声响,大声叫好道:”不错,肯定是这样!登莱巡抚这人,朕亦有了解,绝对是胆大心细之人,而不是畏惧不战。之前辽阳城头太过寻常,反而是个破绽,必须补上这个破绽才行!“

想了一会,皇太极便决定派代善去亮亮相,至少他的份量够,应该能让卢象升感觉到,大清对于辽阳其实是很重视的。

他的旨意刚说了,还没传下去,范文程这次便主动奏道:“陛下,或许多找一些面黄肌瘦的兵卒,还有让前线的军队故意输两局,要输得好像我大清这边,因为粮食奇缺,引起战力下降,也派不出更多的兵员支援辽阳。如此一来,登莱巡抚可是一直破坏我大清粮食物资的,肯定不会怀疑,就会进入陛下所设之陷阱了!”

“好,好,这主意好!”皇太极一听大喜,连声夸奖。

不过这么一来,旨意传到代善军中,就有许多建虏骂娘了。特别是他们知道这个计策乃是汉狗范文程所献,就更是骂得厉害。原因无他,这些年来日子过得这么苦,都是汉狗引起的。如今打仗的时候,好不容易能吃顿饱饭了,又因为这个汉狗的什么狗屁倒灶的主意,竟然要让他们饿肚子上战场,而且还不是饿一顿而已,要饿得让明军感觉大清军中没什么粮食。

“等打完这仗,老子一定要范文程这狗贼好看!”

“对了,听说他媳妇长得挺标致的,怎么样,大家有没有兴趣?”

“以前多铎贝勒可是动手过的,我们人多点去,虽然没有多铎贝勒的身份高贵,可法不责众,皇上也不会为了一条汉狗责罚我们的!”

“好,一起去,弄死她去!让他出什么馊主意,竟然打仗的时候饿老子肚子!”

“说好了,一起啊……”

“……”

建虏响应的很多,还真到了法不责众的程度。要是范文程知道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出这个主意,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女人如何,反正对他来说,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是第一位的。祖宗都可以卖了,又何况是如同衣服般的媳妇而已!

不管如何,最终代善的军队还是按照范文程的主意,饿了几顿后,给了点稀饭垫肚子,就去明军阵前晃悠了。甚至前线的斥候战,互相打了几次,建虏也明显表现出力不从心的样子。

但让建虏无比愤怒地是,明军不但没有放心重新向辽阳进军,反而又后退了十来里路,做出了防御姿态。这样的结果,报到辽阳皇太极这后,让他们很是恼火,明军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们却不知道,这次的军议,因为豪格已经被派出去,钱富贵无法得知军情内容,没有禀告给崇祯皇帝,明军前线将领也就不知道建虏这是要干什么?从总体上分析,大概能猜出什么,又为了谨慎计,就收缩了,反正又不是真的要攻打辽阳,只是拖着建虏耗着而已。

948 倭国情况

如此一来,皇太极就愁了。倾国之战,大军集结,每天消耗的粮食无数,这战事要是一直拖下去,他拖不起啊!

然而,另外一名奴酋却刚好和他完全相反,他的心情,完全可以用喜出望外来形容。这人,就是躲在朝鲜的多尔衮。

他没想到,倭国那边有人回来,还带了两大船的粮食。

就见多尔衮端坐主位,多铎陪坐一边,正在接见英俄尔岱从倭国派回来的信使。

“禀告主子,倭国一切顺利,这是英俄尔岱将军的信,请主子过目。”一封明显有点厚的信双手呈上,多铎连忙上前,两大步就到了信使面前,一手抢过信后,下意识地想展开来看。可他很快回过神来,便又转身,先递给了他哥。

多尔衮倒没什么神态变化,还是笑呵呵地,也不推辞,接过信后,立刻展开看了起来。

这封很厚的信中,英俄尔岱知道两个主子会很关心倭国的情况,因此详细地禀告了倭国之行。

倭国之内,目前是德川幕府掌权,对于前朝余孽一直是赶尽杀绝的态度。因此,丰臣秀吉的孙子,丰臣国松逃到了倭国最西边,也是最接近朝鲜这边的萨摩藩。

倭国内,和幕府关系亲近的大名藩属都被封在江户附近,而关系越疏远其属地就离江户越远。萨摩藩位于倭国四岛的最西,其和德川幕府的关系可想而知。也是因为如此,丰臣国松才得以在这里找到了庇护之地,是为丰后国日出藩下面,改名木下延次。

这次得到大清相助之后,原本木下延次想立刻改回原名,号召旧部一起举事。但被英俄尔岱劝住了。实力不足之前不宜引起江户那边的注意。

不过丰臣国松也开始了吞并周边势力的战事,目前来说,还是很顺利的。大清将士作为征战主力,已帮丰臣国松在不知不觉间,势力扩大了三倍有余。

不过如此动作,已经引起了萨摩蕃的岛津忠恒的注意。很可能不久之后,双方会发生冲突。因此,丰臣国松强烈要求大清再多派些精兵过去,随信使运来的两船粮食就是他的心意。

这是倭国那边的主要形势,英俄尔岱介绍完了之后,又向他的两位主子禀告他去了倭国之后的感受。

倭国的德川幕府,害怕其他大名会学他,起来造反推翻其统治,因此,对于各地大名的打压都很厉害。当年能和明国一战的军卒,如今都已老去,而新一代的军卒,却在德川幕府刻意地打压下,几乎完全丧失了战力。按英俄尔岱的感觉,目前倭国的情况,和之前的明国差不多。

江户那边的德川幕府如何不清楚,但想来应该会有一些精锐。而在各地大名手中,只有少部分军力可堪一战,一如明军中的家丁军卒一般。目前大部分倭国的军力,都和明国的卫所军差不多,毫无战力,大清过去的军力虽然只有五百,却在小规模战事中所向披靡,完全没有对手。

另外,英俄尔岱还特意介绍了下,说倭国这边的人普遍矮小,还有点井底之蛙,一个大清勇士,对付三个倭国军卒,只要不是结阵厮杀,都是绰绰有余。

倭国之人,能依仗的,其实还是当年攻打朝鲜时用的火器。大炮很少,多是鸟枪而已。对于这些,大清已有足够的应对经验,不管是用楯车还是其他,都能应付。

除了这些之外,英俄尔岱作为一名智慧型的将领,并不只是关注军事而已。他在信中,还介绍了倭国的土地贫瘠,产出也并不是很多。倭国百姓的日子过得很苦,甚至连裤子都没得穿,都习惯只在下面盖块遮羞布就外出干活的。

目前在倭国这边,特别是比较偏远的地方,有很多百姓信仰外来的宗教,虽然为倭国官府所不允许,却有愈演愈烈之迹象。按英俄尔岱的估计,很可能会有一场大乱。而倭国局势越乱,对于大清来说,将会越有利。

不过倭国这边也有好东西,就在萨摩藩,就有一座金山。当地官府开采了之后,已被江户的德川幕府叫停了。

在信的最末尾,英俄尔岱还给两位主子禀告了一个额外的事情。就是萨摩藩在前些年的时候,派了三千兵力,入侵并攻占琉球,掠尚宁王等君臣百余人而还。之后萨摩蕃迫使尚宁王承认琉球是萨摩的藩属国,君臣发誓永远忠于岛津氏。随后,尚宁王等人才被释返回琉球,目前来说,琉球虽然名义上是明国藩属,但实际已经为倭国的萨摩蕃所控制。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很可能会正式吞并掉。

多尔衮看完之后,把信递给了早已按捺不住的多铎,而后自己坐在主位上思考了起来。

对于大清来说,倭国那边,实在不如明国这边的好。可明国乃是庞然大国,很是难打,如今大清陷入困境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如果要是大清能打下倭国,把倭国当作大清后方的话,以后不但能补充兵源,还能获取足够多的物资了。

多尔衮想到这里,不由得摇头发笑:这事好像有点想大了点,自己又不是大清皇帝!就自己这两旗来说,如果能控制倭国最靠近朝鲜这个岛,那岛上所产出的物资也应该能足够消耗了!

他正想着,多铎已经快速看完了,兴奋地扬着手中那厚厚的一叠信,对沉思中的多尔衮说道:“这奴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看可以,再派一千精锐过去,小小一个什么鬼萨摩藩,还不信打不服!”

听到说话,多尔衮抬起头来,看着多铎摇头道:“不要忘记了,我们还有东江军这个敌人在的。就眼下来说,毕竟朝鲜这边才是我们的根。我看就派五六百,补足一千精锐,依英俄尔岱的本事,应该是可以的!”

多铎自然是听多尔衮的,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汉城内,一边搬运那两船粮食,一边又开始抽调兵力,准备派往倭国去了。

多尔衮两兄弟不知道的是,皇太极已经对他们这边上心,因此,很快这边的事情,就由快马报往辽东去了。

949 又吐血啦

辽阳,满清临时行营所在,皇太极一看就很焦虑,不时问身边的亲卫道:“明军动向如何了?”

“明军开拔了没有?”

“……”

可是,每一次回答,都让皇太极很失望。几次之后,他不由得愤怒地咆哮道:“卢象升到底在搞什么鬼?”

见此情况,亲卫首领鳌拜都看不下去了,立刻请战道:“陛下,奴才愿前往前线,擒拿明狗过来问个究竟!”

一听这话,皇太极猛然回过神来,心中“咯噔”一下。打了好几天了,竟然连一个明军俘虏都没有。由此可见,明军是何等的谨慎。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看着自己的亲卫首领,当即严峻了脸,点头说道:“尽快,务必抓活口回来,朕要搞清楚,那卢象升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喳!”鳌拜打千跪地领旨,而后,立刻挑选了一堆人出发了。

接下来,皇太极又陷入了一种魔障中。

“明军有动静了没有?”

“鳌拜那奴才回来了没有?”

“明军向辽阳开拔了没有?”

“可有鳌拜那奴才的消息?”

“……”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有一骑飞驰而来,马上的骑士似乎很疲惫,眼睛中满是血丝,直接纵马驰入了辽阳,直奔皇太极行营所在。

“报,紧急军情!”

一路的喊声,让这名信使畅通无阻,直达御前。

皇太极有点紧张地注视着这名探马,没等他开口,就着急地从主位上站起来,上前两步抢先厉声喝道:“什么紧急军情?”

“禀陛下,奴才在鞍山上监察良久,明军留在鞍山驿堡以及南方的军队,疑是有诈,其数量不多,连绵营地,是为虚张声势!”

建虏探马一直有用各种手段查探明军情况,那么大的鞍山,明军夜不收也不可能防得过来。虽然已经尽量小心了,可这虚张声势的手段,用得久了,鞍山上的建虏探马自然就慢慢地看明白了。于是,就有这飞骑禀告了。

这个消息,皇太极实在有点没想到。对于他来说,更是犹如一记晴天霹雳,直接打在他的脑门上,震得他眼睛冒着小星星,整个人摇晃了两下,要不是身边的亲卫眼疾手快,估计就是跌倒的下场了。

被亲卫一扶,皇太极立刻回过神来,伸手一推,把好心的亲卫推到了一边,而他自己,则用手指着那报信探马,声严色厉地大声喝道:“可是你等奴才瞎了眼,谎报军情?”

“奴才万死也不敢谎报军情!”建虏探马知道事态严重,虽然疲惫不堪,保持单膝跪地,打千的姿势已经是极难,但也在努力保持着并大声回应道,“奴才一行十二人,经过这几天监察后,得到的一致意见,就是明军十之八九为虚张声势而已。后方人马,已是不多。”

皇太极这回听了,倒是没有再晕倒,只是似乎有点站不住,往后退着坐到了主位上,有点愣神了。

对他来说,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实在有点大。发动如此大的倾国之战,消耗无数的粮食物资,却没想到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人家明军压根就没接招,或者说得难听点,就是被明军给耍了!

如果探马这回报是真的,那明军畏惧不前,就能解释通了。不是这边做得不够好,而是明军的兵力压根就这么多,要这还敢不管不顾地冲辽阳而来的话,就真是不知死活了。

可皇太极虽然想通了,可他心中,却万分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不知何时,胖脸又一次涨得通红,忽然厉声对底下喝道:“探,再探,再给朕探!快去,快去……”

“喳!”建虏探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应一声后站起来想退出去。可没想到,他实在太疲惫了,以至于一下没站起来,反而跌倒在地。

皇太极对此却熟视无睹,好像又在发愣了。边上的亲卫见此,就上前扶起了那探马,看着探马消失在门口,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们这些旁观着,心中却是明白,这么重大的军情,探马肯定不敢谎报,虽然嘴上没有说死,但实际上,这军情应该是可以确定了才敢往上报的。只是陛下为这一仗,倾注了那么大心血,寄予的期望太高,所以才不愿相信而已。

在这个建虏探马走了之后没多久,又是急促地脚步声传来。这次,没有任何人通报就直达御前。大堂内的亲卫心中有点诧异,抬头看去,发现是他们首领鳌拜回来了,怪不得不用通报。

沉重而急促地脚步声到了堂下,还是惊不动发愣中的皇太极。

鳌拜并不知道之前的事情,心中急迫,直接打钱跪下,大声奏道:“主子,奴才抓了明军活口回来了。一审问过,当前明军确实是有曹文诏和曹变蛟两将,但并没有登莱巡抚卢象升,是假扮的。其军力,加起来一共也就七八千人而已,分别属于关宁军和新军两支!”

他这大嗓门一响,皇太极就回过神来了,看到堂下跪着的是自己的亲卫统领鳌拜,显然是去抓明军回来了。他的神色顿时一变,变得有点欣喜,很大的期待地听着说话。

可没想到,鳌拜所奏报的军情,压根就不是推翻之前的探马消息,反而是进一步证实了之前探马回报的消息属实。这也就是说,他皇太极发起的倾国之战,完全就是一个笑话,反而进一步消耗了大清的国力,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

不知为何,此时的皇太极,忽然闪过京师城头上,那个年轻皇帝的身影,仿佛看到那年轻皇帝不屑的眼神正在看着他,似乎还在对他说,等待来日,必定御驾亲征,灭了大清!

一想到这,皇太极猛然回过神来,御驾亲征!明国皇帝可是当众发下的誓言啊!要真是想一举打败大清的,最不济,也该由负责辽事的孙承宗那老儿领军吧,什么时候轮到次一等的登莱巡抚了?

觉得想明白了这点,皇太极就感觉眼前一黑,嘴里一甜,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950 耍猴耍兔耍胖子

其实,皇太极这口老血吐得有点冤。

就算他之前想到了这一层,可那又如何?难道就真得对明军打下鞍山驿堡之后无动于衷?万一明军真是大军集结,如果只是阿敏一旗的兵力,就算辽阳城高大坚固,也也挡不住十多门红夷大炮的轰击。辽阳是要,还是不要呢?

没有明军兵力的确切消息,建虏是没办法置之不理,只能集结兵力以应对,这就是小国的悲哀!

皇太极这一吐血,顿时吓坏了身边的这些亲卫,又去扶皇太极的,又有去喊御医的,大堂内顿时就乱了。

皇太极吐了口血后,却反而感觉胸中顺气了不少,他的嘴上都是鲜血,却把大手一挥,厉声喝道:“都给朕安静!”

顿时,这一声喊,就犹如点穴一般,把乱成一团的亲卫都给定住了。

这个时候,皇太极脑筋急转之下,已经开始应对了,只听他厉声喝道:“传朕旨意,全军出击,务必把出了鞍山驿堡的明军一网打尽。要有机会,再夺回鞍山驿堡!”

他这是发狠了,准备用牛刀杀鸡,行雷霆一击,把那些明军歼灭了,多少对这次的战事有点交代。

“喳!”亲卫齐声回应一声,没多久,快马先行出城,往四边埋伏的各处去传达皇太极的旨意。而皇太极自己,也是不甘在辽阳城内坐等,直接御驾亲征,也赶往战场。

一时之间,辽阳城附近,铁蹄滚滚,尘土飞扬。步卒紧随其后,跑断了腿,吃饱了灰尘。

旨意传到伏军之一的豪格处,他就郁闷了,不是布置好了陷阱等着明军上门的么,怎么就主动出击了?万一明军不敢战,望风而逃怎么办?

虽然他想不明白,可旨意已下,他不得不遵旨,当即领军开拔。这个事情,让钱富贵也郁闷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不过他想不明白没关系,直接进入聊天群,私聊群主,把这个消息发了过去。

而在明军这边,曹变蛟是前行先锋,此时正在听取夜不收的禀告。

“什么?有夜不收被建虏活捉了?”曹变蛟一听,大吃一惊道,“本将是怎么交代你们的?一定要小心谨慎,不求有过,但求无过。怎么会被建虏有接近的机会,还把人给抓了去?”

那禀告的夜不收,手臂上简单包扎着,鲜血已经浸透,显然受伤不轻。但他压根没管这个,连忙回答曹变蛟的话道:“建虏探马此次很是奸诈,全都事先埋伏在野地里,人数之多,以前未有过,明处则只有少数几骑。我等靠近之后,暴起发难,虽已尽力营救,但建虏拼死拦着,以惨重的伤亡把活捉的同袍给带走了!”

可以听得出来,这是建虏蓄意活捉大明将士为目的,是非常规手段,防不胜防。曹变蛟听了,倒也没怪罪,挥手让他去军医处重新处理伤口。

“看来建虏是察觉到不对了,所以才用这种手段!”曹变蛟皱着眉头,对坐在那沉默不语地师监冯德华说道,”我看,是时候撤军了!“

冯德华听了,沉默了一会,显然是在思考,而后才抬头看着曹变蛟说道,“陛下说过,此战的目的,是拖着建虏,消耗建虏的国力为主。如果我们这时候撤军的话,就到此为止了。要不,再等等看,我们做好撤军的准备就是,万一那军卒没有招供呢,或者可以多耗建虏几天!”

曹变蛟听了,也是认真思考了一会,而后摇摇头说道:“两军对战,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建虏再笨,应该也有发现了。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用此手段。如若我军继续拖延的话,很可能会遇到危险!”

这时候,是师将和师监第一次在大的事情上有不同的意见。如果换成普通军队的话,主将一般都会听取监军的建议。不过在这新军中,崇祯皇帝有言在先,军事方面,只要不涉及忠君方面的事情,一律主将意见为主。不管是曹变蛟,还是冯德华,对于崇祯皇帝的话都是很听的。也因此,曹变蛟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冯德华听了,还是有点犹豫。实在是崇祯皇帝有交代过,这一战的意义非凡,多耗建虏一天,建虏的元气就多伤一分。要是有可能,就耗尽建虏的元气!

因此,冯德华还是试图说服曹变蛟道:”你看,就算建虏知道了我军的虚实,可要应对的话,也得要有时间吧?我们或者可以再等等,如果建虏真得不再弄虚作假,直接打过来,我们事先准备下,到时候再撤军应该也可以吧?“

曹变蛟听了,心中衡量了一下,自己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万一不是自己所想的话,直接撤军回去,确实会少消耗一分建虏的实力。按师监所言,倒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建虏就算来犯,在有了准备的情况下,应该也能撤走的!

这么想着,他便点头同意道:“好,那就按……”

他的话还没说完,边上一直当泥菩萨的高应元,忽然开口说道:“陛下消息,建虏已得知我军虚实,全部大军已直扑我军而来!为避免损失,所有军队,立刻撤军!”

一听这话,不管是曹变蛟还是冯德华,都立刻领旨。而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隐隐有点后怕。这要不是陛下的消息及时的话,建虏的倾国兵力一起杀过来,这野地里也无险可守,搞不好还真要损失惨重!

“这建虏是狗急跳墙了啊!”冯德华略微尴尬地感慨了一句。

曹变蛟也是点头道:“对付我们这点人马,竟然是倾国之兵来打,够大手笔的。那好,我们不奉陪了!”

于是,将令传下,大军很快动了起来,一路回撤,再不停留,直接进了鞍山驿堡城内。原本营地内,只留下了作为幌子的十来门假的红夷大炮。

师监冯德华在临走之前,亲自在那些木头做的红夷大炮上写了:“耍猴耍兔耍胖子,来日再耍!”

951 谁的责任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扯淡;同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防御措施,都是纸糊的而已。

建虏大军滚滚向前,各部人马都已接到旨意,不再诈败,拿出真正的实力,一举歼灭明军。他们互相之间,也都有竞争,都想着自己这部立下头功,因此,各部奋勇向前,谁也不让谁!

这时候的建虏,上至皇太极,下至普通刚参战的十五岁建虏娃子,都不认为明军能挡得住大清的全力一击。可让他们谁也没想到的是,看看还没有明军,再看看,还没有明军,最终建虏一直追到了鞍山驿堡城下,终于看到了城头上严阵以待的明军。

皇太极还在路上,闻报之下气得脸色发青。等他到了明军原本驻扎的营地,看着留在这里的各路将领,他就感觉有什么事情。

果然,明军随军携带的红夷大炮,竟然是假的。十一门木头做的红夷大炮,就一字摆开,放置在皇太极的面前。上面用红色的墨水写得字很是显眼,皇太极一眼就看到了。

“耍猴耍兔耍胖子,来日再耍!”

都不用说,这个胖子,就是皇太极了。他气得脸色铁青,又转红色,好像又想吐血的样子,把鳌拜他们吓得不轻。

要是皇上再连续吐血的话,这龙体就堪忧了啊!

不过幸好,皇太极这次最终还是没吐血。只见他那胖脸上的小眼睛,闪动着危险的光芒,扫视他面前的臣子,就如同一头饥饿的猛虎,要准备张开他那血口大盆吃人了!

“明军兵力,连一万都没有,是谁谎报了军情?”皇太极阴冷地语气,犹如毒蛇一般,让人感觉有股寒气,“卢象升呢,打了这么久的仗,连卢象升都不认识?”

对于明军逃走之事,他都懒得说了。在他看来,肯定是明军做贼心虚,一发现自己的夜不收被大清抓了,就吓得赶紧跑了,这也合情合理。

他这话一说完之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阿敏的身上。消息最初的来源,就是阿敏报到沈阳的。

当然了,追根究底的话,是鞍山驿堡的守将得出了明军大举来发的结论。不过,他是阿敏旗下的,自然要算到阿敏的头上。至于回头阿敏怎么去处罚鞍山驿堡的守将,那是另外一回事。此时此刻,阿敏必须要给出交代。

“这能怪我么?”阿敏知道没法否认,但也绝对不想承担责任,立刻辩解道:“明军故意虚张声势,军情紧急,一时半会那能轻易分辨出来。再说了,明军以前什么时候有过十一门红夷大炮一起随军出征的?谁能想到?”

确实,这十一门红夷大炮也给了建虏很大的误判依旧。当然了,真要说以前的话,明军除了一开始还会主动出击之外,后来都是龟缩城内,压根就没有主动出击了,一直到最近两年才有所改变。

“休得狡辩!”皇太极忽然大声咆哮,指着阿敏的鼻子喝骂道:“你可知道,这一次我大清几乎动员了全国的兵力,耗尽了无数粮草物资,就是因为你谎报了军情!”

阿敏听了,知道这个时候,他是到了悬崖边上,已经退无可退。一旦认罪,皇太极立刻会把所有的责任都让自己扛了。旗主的位置被剥夺不说,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有危险。

这么想着,他那还管皇太极是皇帝不皇帝的,立刻反驳道:“说得好笑,难道我是大清皇帝?我有那个权力,让大清动员全国兵力参战?这消耗无数粮草物资的责任,是我来扛?要还是当年八王议政的话,决定是大家所出,该我抗的就我抗,绝不会像某些人一样,一旦有事就推卸责任!”

阿敏这算是死中求活,甚至故意提及以前八王议政之事。这让皇太极听了,气得指着阿敏的手,都有点在抖。但是,阿敏也没说错,全国动员的旨意,是他皇太极才有资格发出去的。

他还没来及说话,阿敏就又大声说道:“这次战事,也不止是我被明军骗了,某人亲自来了之后,全权指挥战事,不也一直以为明军乃是主力前来?如果要追究我的责任,我认,可要是只因为这个处罚我,我不服!这事儿,谁服?”

不得不说,皇太极的威望,并没有原本历史上同时期那样高。他的威信,在被明军连续打击之下,虽然是满清皇帝,可并不能一言九鼎,让人死就死,活就活。特别是满清这种八旗的背景下,八旗旗主的权力很大的情况。

而阿敏不但是旗主,以前还当过八大贝勒之一,是执政过满清的。他的份量,也不是皇太极一句话就能处罚的事情。

阿敏的倒打一把,气得皇太极的脸色又涨得通红。似乎怒气值还在暴涨,不是把自己撑爆了,就是会把怒火爆发出来烧了阿敏。

正在这当口,豪格忽然出声说道:“这次战事,是范文程这狗贼提议的,还说能歼灭来犯明军,然后还能去打下宁锦,甚至是山海关,他这是妖言惑众,只会吹牛。儿臣以为,范文程这狗贼当负全责!”

这话一说出口,范文程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他明白,在皇太极和阿敏僵持不下的时候,自己作为外人,作为一个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的人,被这么一说,就很有可能会被拿来顶罪了!

那场御前会议,其实其他人,比如济尔哈朗、岳托、阿济格等等,他们全都有建言献策的。如果要这么论的话,这些人也肯定有责任了。可他们个个都是满洲贵族,也不可能出来顶罪的。

正如范文程所想,豪格这一开口,顿时就引来了一片赞同之声。

“对,依我看,这汉狗居心不良,是故意这样说的,要陷我大清于死地,罪该万死,五马分尸!”阿济格恶狠狠地说道。

“我同意,连祖宗都不要的人,又怎么可能一心为我大清谋划,肯定是心怀鬼胎!”

“……”

952 内讧

范文程听得冷汗哗啦啦地流,这些满人都这么说,看来自己在劫难逃了!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这样的下场!努力付出,甚至连祖宗都不在乎了,一心只想立下旷世功绩而青史留名。可如今,却还没什么功绩,就要成替罪羊了,自己能文能武,文韬武略,几人能比?

苍天啊,大地啊,你们待我范某何其不公!

就在范文程有点绝望的时候,忽然,就听到皇太极大声咆哮道:“够了!”

顿时,满清头目群起讨伐范文程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着皇太极,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范卿乃是朕的谋士,建言献策,一向甚合朕意!此次所献之策,乃是基于谎报的军情之上。”皇太极厉声喝道,“他人远在沈阳,基于军情所献之策,合情合理。再者说了,范卿可有决定权?那日不是大家一起赞成,会有这举国之力图谋明军之事?这次罪责,断无他一人承受之理……”

这一刻,范文程听得热泪盈眶,堂堂一个七尺高的大男人,竟然满是泪水,稀里哗啦地流,不顾甲盔在身,连忙跪倒在地,屁股翘得高高地,向皇太极献上了菊花。

“奴才为陛下效命,死而无憾!”

不得不说,皇太极这番话,确实是大实话。这么大的事情,都怪到范文程身上,实在太过份了。对于皇太极来说,范文程比其他人更好用,脑子更灵活,平时对他帮助最多,他自然是要保范文程的了。另外一点,这事上,他还是要处罚阿敏,否则他这个皇帝威信何在。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是不是其他人也都会学阿敏一样,那这个皇帝又有什么用?

济尔哈朗等人听了,不由得沉默了。而阿济格等人听了,虽然有点不以为然,可皇帝说话了,能看出来皇帝要保范文程,就只好闭嘴了。

豪格却是心中一“咯噔”,自己难得说了个提议,竟然不符合父皇的意思。原本想表现一下自己,期望能有重新获得太子之位的机会,看来,没有一点用!

代善眼珠子转了几转,看看皇太极,又看看阿敏,顺便扫了下跪地的范文程。在听到皇太极让范文程起来时,就插嘴说道:“陛下,老臣以为,这次的事情,实在是明军太过狡猾所至。两军交战,互有胜负乃是再所难免。再者说了,这一次战事,明军望风而逃,都一口气败退回鞍山驿堡城内去了。我们大清这次出兵,也没有败!”

一听这话,就知道代善是想当和事佬了,皇太极眉头一皱,没有说话,而阿敏则有点意外,看来这老东西这次终于站到自己这边来了。要是以前不是他投靠了皇太极的话,也不至于让皇太极一家独大!

“虽然这次的战事,我们大清消耗了不少粮食物资,可陛下英明,早已遣人大规模地开垦粮田,等到秋收,这粮食就有了。在这之前,我们大清上下全都努力熬一熬,再找点其他什么补充下,只要全国都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之下,上下一心,老臣相信这次的粮食危机还是能安然度过的。”

代善说到这里,向皇太极郑重一礼,神情严肃地说道:“如今明国势大,而我大清颇为困难,在这种时候,我大清当上下一心,齐心抗明。一箭易折,多箭难断,我大清当以团结为上,万万不可有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啊!”

济尔哈朗听了,也跟着奏道:“陛下,我大清危难之际,确实该以团结为上!”

岳托也跟着奏了,同样附议……

……

皇太极看着一个个站出来,都说是明军的错,大清要以和为贵,他就不由得沉默了。从道理上来说,大清在这种时候,确实不宜闹内讧。可是,阿敏这是在挑战自己的权威,又岂能这么放过了?

这一点,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或者代善也知道这点,他又转头看向阿敏,脸色严肃地说道:“你身为臣子,在御前顶撞陛下,不管有理无理,这是人臣能做的吗?陛下能以大局为重,团结为上,不计较你这失礼之举,可你自己难道就不认识到这错,以后还想再犯么?”

他明着训斥阿敏,其实是在给皇太极找台阶下,对于这点,阿敏心知肚明。虽然他不甘心,可也知道,真和皇太极一直僵持下去,最终吃亏的,绝对是他自己!

代善这也是为了自己好,否则以皇太极的性子,这次搞不好就难以收场了!当然,要不是皇太极把自己逼到绝路上,自己也不可能做这样不智的事情!

这么想着,阿敏就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向皇太极道歉,让皇太极能有台阶下,这事就这么算了。当然了,他也不期待皇太极能真正原谅自己,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皇太极肯定恨死自己,以后还是会找借口对付自己的。

皇太极则一脸阴沉地看着阿敏,心中想着,难道这次真这样放过了这该死的东西?大清上下全都要吃糠咽菜,甚至再做那些人神共愤的事情来渡过难关?这么大的后果,大清子民应该只会认为自己这个皇帝无能,才让他们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吧?

正在这时,忽然急促地马蹄声传来,一听就知道有急事,众人听到,转头看去,只见北方来的官道上,赫然是八百里加急信使疾驰而来。

这一下,所有人的心中都“咯噔”一声,他们没有人认为,这八百里加急的事情,会是好事情!

信使到了御前,滚鞍落马,气喘吁吁地禀告道:“陛下,不好了,科尔沁族骑军正在北方大肆破坏粮田,佟将军手中无兵,急求陛下速派援军救援!”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几乎没有人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是真的!科尔沁族骑军在北方大肆破坏粮田?明军在北方有粮田么?这北方,到底是哪里的北方?

953 亡国灭族的一刀

皇太极的胖身材明显在微微发抖,胖手举起来,指着那信使,用带着颤抖的语调,声音并不高地问道:“再说一遍,科尔沁族骑军在干什么?”

“科尔沁族骑军正在北方大肆破坏佟将军所辖之粮田,佟将军手中无兵,急求陛下速派援军救援,晚了就什么粮田都被破坏了!”信使不得不又大声禀告道。

“你这杀才,确信是科尔沁族的骑军?”代善脸色也异常严峻,厉声喝问道。

那些粮田是大清未来的希望,而科尔沁族又是大清唯一的盟友,科尔沁族族长的妹妹嫁给了皇太极,还有他的小女儿,也同样嫁给了皇太极,就这样的关系,科尔沁族怎么可能会背叛大清,做出如此伤害大清的事情呢?

对于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不管聪明的,还是榆木疙瘩,一个个在一时之间都有点想不通。包括皇太极本人也是,也因此,他就又确认了一次。

“是科尔沁族骑军,他们一人双马,行动迅疾,人数大概在两千以上,正在北方大肆破坏粮田!”信使看向代善,再次强调道。

这一次对付明军的战事,大清可谓是抽调了国内所有的兵力。原本想着,在北方那边,终归是安全的,因此,都没有留什么兵力。没想到,祸起萧墙,科尔沁族作为大清最铁杆的盟友,竟然在这个时候背叛了大清,不但如此,还在大清的命根子上捅了一刀,这是断子绝孙,要让大清亡国灭族的一刀,真是太狠了!

这种事情,在场的这些建虏头目实在难以接受。

就在这时候,豪格忽然又跳了出来,大声喊道:“我早就知道了,科尔沁族肯定是投靠了明国,和明国有联系,勾结在一起对我大清下手了!”

这一层,在场的这些人一时都还没反应过来,被豪格这么一喊,顿时有人就清醒过来了。仔细一想,明军虚张声势,营造大军大举来犯的局势,甚至都带上了十多门的红夷大炮。原本以为他们只是消耗大清的粮草物资而已。可如今想着,原来是科尔沁族早已投靠他们,由明军正面吸引了大清兵力,让科尔沁族在背后来了一刀。

这个计策实在是太毒辣了,最为大清最铁杆的盟友,对于大清的情况自然了如指掌,由他们当了内应,那么这一次的战事,明军显然能洞若观火,稳操胜券。这完全是用最小的代价,最大程度的打击大清!

这么想着,皇太极猛然转身看向豪格,厉声喝道:“你早知道了,为什么不早说?”

豪格一听,张嘴欲言,却又忽然愣住了。

他之所以能比别人先一步回过神来,完全是因为他之前就怀疑过海兰珠,后来海兰珠确实有合情合理地解释,他就相信了。可这次科尔沁族的事情一出,他就又立刻联想起来了。如果他此时向皇太极实话实说,以前什么时候就有过怀疑什么之类的话,他看着皇太极的那吃人的目光,毫不怀疑,自己这个父皇会降罪于自己,为什么不早说,以至于让大清损失惨重!

原本豪格还有点洋洋得意,这么多人,他第一个提出了科尔沁族和明军勾结的事实。觉得自己表现出了比别人聪明的一面,在父皇面前表现了一番,说不定对自己重新拿回太子之位有帮助。

但此时的他,却是一身冷汗,脑筋急转,还真被他想到了什么,立刻回答道:“父皇,儿臣说得早知道了,是刚才信使说科尔沁族骑军破坏我大清北方粮田的时候知道的。草原上的蒙古部族都是强者为尊,其他部族都已经投靠了明国,没道理科尔沁族不去投靠明国的道理,正是因为儿臣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一层上面,所以……所以儿臣说早知道了!“

确实,在场这些人,这次是豪格第一个提出了这个观点。如今听来,也是有理有据,如果从他所讲的这方面进行考虑的话,或许就会对科尔沁族有所防范。能看出来,豪格这次是变聪明了!

当然了,豪格所说的早知道了,应该是带了点夸张,想显示他的聪明,很多人遇到类似的事情,都会这么说,也算是人之常情。

这么想着,皇太极便不再理豪格,立刻转头看向阿敏,厉声喝道:“明军人数不多,你给朕盯死了,再有什么谎报军情之类,朕把你五马分尸!”

说完之后,他压根就不给阿敏回话的计划,就又立刻转头吩咐岳托和阿济格道:“你们两个立刻领本部人马,去草原上把科尔沁族给朕灭了,把布和那狗东西给朕生擒回来,朕要把他千刀万剐!”

说到这里,他又一指岳托道:“你领军沿着草原北上,要是发现科尔沁族骑军逃回草原,杀无赦!”

接着,他扫视所有人,目光中尽是狠辣,最后定格在豪格身上,吩咐他道:“你立刻在全军中挑选精锐,一人双马,即刻北上,追击科尔沁族灭之!”

“儿臣遵旨!”豪格一听,不由得大喜,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进言,还是有效果的,自己再次得到了父皇的重用。

而皇太极在说完之后,又点了自己的亲卫统领鳌拜道:“你也一同前去,不要让朕失望了!”

“喳!”鳌拜毫不犹豫地立刻答应道。

皇太极接着看向所有人,大声喝道:“其他人等,都随朕北上,分多路日夜兼程前去救援,各处开垦出来的粮田,能救多少是多少。”

这个时候,一切都以粮田为重,毕竟这事关大清的生死存亡,至于责任之类,也只有事后再清算了。

所有人都大声答应一声,大军立刻动了起来,纷纷调转方向,全部往北而去。正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粮食一事,勒死了建虏!

钱富贵在豪格的军中,不过他并没有被选拔上,只是看着豪格选好了人,多征集了战马,一人双骑,往北方而去。从军中传开的消息看,应该是为了破坏粮田的科尔沁族骑军而去。

于是,钱富贵立刻把这个消息禀告给了聊天群群主。

954 实情

崇祯皇帝看到钱富贵的这条私聊,不由得有点遗憾。建虏到这时已经醒悟过来,要是多再耗耗就好了。

不过满清这次的倾国之战也拖了好多天,算是可以了。更为关键的是,科尔沁族的背后那一刀,已经捅了一大半了,可谓收获很大。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点了海兰珠的图标,把钱富贵的消息做了传达,并嘱咐她道:“建虏已经重新排兵布阵,开始围追堵截你们了。不过现在刚行动,你们还有时间。建虏的粮田,能多破坏一些就多破坏一些。差不多时,也不要恋战,迅速远遁,平安归来!”

“是,陛下!”海兰珠听到,便答应一声,而后就退出了聊天群,对身边骑在马上的吴克善说道:“刚陛下传来消息说,清国骑军出动了,对我们围追堵截,其中豪格所部更是一人双马,追我们来了。”

吴克善听到,一边还在看着他的手下在破坏眼前的粮田,一边不在乎地说道:“从辽阳过来,就算一人双马也还早着呢!”

他不用别人说,就知道自己这次行动的功劳,在于能破坏建虏多少粮田。有明国大军在前线配合,拖住建虏主力的情况下,自己这边能破坏的粮田,必须达到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量,这样才能显出自己的功劳。免得那些明国人说都是他们的功劳,是他们拖住了建虏主力。

他这样想着,以至于都没去听海兰珠接下来继续传达崇祯皇帝的那些话,或者就算听到了,他也有自己的主意,听不听都难说。

海兰珠说完之后,看着吴克善,脸色有点严肃地说道:“哥,我看再过一天,我们就必须回了!”

“好的,再看吧!”吴克善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看到眼前的粮田已经破坏地差不多了,便转头命令身边的亲卫吹号集结,而后领着这两千骑军继续赶往下一处。

与此同时,在草原上,跟在布和后面转场的科尔沁族人,就算再笨也感觉到不对了。底下牧民不敢说什么,但有些头目,老人之类的,就来找布和问了,说以前的草场根本就不在这边,如今的路程,按以上来划分的话,都已经快到敖汉部族所在了。而敖汉部族,离明国的宁锦一线并不远,这可有点危险的。

布和在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敷衍着他们,等到了最后,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来问了,也觉得差不多了,就不瞒他们了,召集所有的族人,大声向他们宣布道:“我们这次,确实不是转场,而是前去投奔明国……”

一听到这话,顿时,所有听着的人都发出一片惊呼之声。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去投奔明国!

立刻,科尔沁族人的态度明显有了分化,主要分为两类。

有的人惊讶之后是高兴,立刻向周边的族人诉说他们之前听来的消息,说其他投靠明国的那些东部蒙古部族,在归化城那边是活得多好,每家每户都有坚固的房子,风吹不倒,雨淋不进,雪压不垮,而且再也不用担心牛马羊不足,或者发生瘟疫而导致的饥荒。那边的汉人开垦了很多粮田,而且粮田会越来越多,有这个基础保证在,听说那边的牧民都幸福着呢!

当然,除此之外,也有的人表示了担忧,担心科尔沁族和大清走得如此之近,这么去投靠明国的话,明国会饶了科尔沁族?并且他们还举了两个例子,说那什么部族,被一个叫吴三桂的明将所灭,还留下了“犯大明者,虽远必诛”的话。科尔沁族以前得罪明国的程度,甚至都远甚于那几个部族。如今这一去,搞不好的话,万一羊入虎口怎么办?任由明国宰割?

这第二种人的想法,很快影响了其他人,影响了第一种人。毕竟他们虽然也想要有一个像其他部族那样的生活,可在外人看来,科尔沁族和大清乃是最好的盟友,明国一定要算旧账的话,铁定会先和科尔沁族算账的。

看着众多族人在讨论着,并逐渐悲观,布和却一脸平淡,神态显得波澜不惊,又似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有熟悉布和的人看出了点什么,不由得问了。

到这时,布和才伸出双手,示意所有人安静,而后才淡淡地说道:“其实,我们科尔沁族是第一个和明国结盟的,我们一直在暗地里为明国效力。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停,看着所有人一脸期待地等待他说话时,心中似乎得到满足,才缓缓地说道:“我们科尔沁族已经和明国结为亲家,海兰珠将是明国皇帝的贵妃!”

这个消息,还真是个天大的消息,一下把所有人都震住了。那么多人,硬是一点人声都没有。

如果海兰珠真得成为了明国皇帝的妃子,那么科尔沁族投靠过去,就肯定不会被秋后算账了。其他部族所获得的那些待遇,科尔沁族也肯定有,甚至还可能会比他们更好!

在放心的同时,许多人的脑中,顿时就想得精彩了。

布和这一家,还真够可以的。自己的妹妹嫁给了清国皇帝,而后又把自己的女儿也嫁给了清国皇帝,转过头来后,把自己当宝一样的大女儿,嫁给了清国皇帝的对头,明国皇帝。这……这是让明清两国皇帝结成了亲戚关系么?

其实,在古代封建王朝,大家族要想长久下去,在乱世的时候,往往会多方势力下注。像这种嫁女给不同势力的事情,不要太平常。只是摆在布和身上,就显得有点怪怪的。妹妹和女儿共侍一夫,另外一个女儿又嫁给对头,这不是把自己的妹妹和小女儿坑了么!

虽然他们心中这么想着,可谁也不会傻到说出来。当然,有些人与此同时,也体会到了布和身为科尔沁族的族长,是费尽了苦心,对于科尔沁族来说,绝对是个好族长!

经过布和的解释后,科尔沁族终于带着兴奋之意继续赶路,前去投奔明国。而有的人,却为此付出了代价。

955 回沈阳

鞍山驿堡到辽阳,大概六十里路左右,而辽阳到沈阳,则由一百二十多里。就这点路,要是换成后世的高速公路,开个车也就是一个小时多些,顶多两个小时就到了,换成古代的时间,就是一个时辰。

如今,皇太极领着大军往回赶,快到辽阳时,这天就黑下来了。天黑时候,大军赶路的代价太大,但骑军还是连夜赶路,也只有步军现在辽阳歇着,第二天继续赶路。

一直到三天后,皇太极才领军回到沈阳。在这过程中,一连串的信使,不时把各地粮田遭破坏的消息禀告御前。每多一次禀告,皇太极的心情就差上一分,绝望之情就多一分,心中的怒火就多积累了一些。

之前皇太极是发起了倾国之战,沈阳城内几乎就没有兵力,御驾都亲征了,有重大消息,自然都是第一时间直达御前。因此,当皇太极到达沈阳的时候,沈阳城内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听到御驾亲征的皇帝回来了,留在沈阳城内的老弱都拥了出来欢迎。

在他们看来,大清可是拿出了所有的兵力,以前的时候,每次这样,都是取得了大胜!远得来说,先汗领着全军打赢了萨尔浒之战,为大清的未来打下了坚固的基础;再从近得来说,皇太极领着全军打进了关内,劫掠了富饶的京畿之地,是满洲族人从未有过的辉煌;还有,皇太极还领着大军征服了明国的藩属国朝鲜,使之完全沦为大清的物资供应地,这已经算是灭国之功了……

这一次,只是为了打败以前的手下败将,用了全国之力,还是御驾亲征的,在沈阳城这些老少建虏心中,肯定是大捷来的!

可是,当他们到了街头时候,并没有听到,御驾进城前,有报捷使者在大肆报捷的声响,这让不少老人心中感觉到有点不妙。按理来说,如果真打了胜仗的话,御驾进城前,这报捷是必然的,全城轰动之下,圣意自然也会高兴。

然而,要说举国之兵力都打了败仗,他们也是难以接受,更不想相信的。因此,在他们的心中,多是另外的想法:难道……难道这次的大战,有点出乎意料,皇上是想给大家一起惊喜,他是想亲自向他的臣民宣布大捷的消息?

这种猜测,在他们看到御驾进城的时候,就知道结果,一切,也就水落石出了!

只见御驾前导的军卒一个个疲惫不堪,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带着浓浓地挫败感,或者是沮丧?反正不可能是什么高兴事,也就是没有好事!

这些军卒们,出征前一个个都是斗志昂扬,热血澎湃,可如今却看不到他们身上有任何这一切,有的,只是低落的情绪,似乎走路都走得有气无力,甚至连手中的兵器都是勉强抗着而已。

有些性急的老人,或者以前多年为大清打仗,立下过功勋的那些,心中有些依仗,又或者是认出军卒中的熟人,就纷纷在路边向进城的那些军卒打听。

“我们赢了么?有没有全歼明军,难道让明军跑了不少?”

“我们这么多兵力,不可能输吧,你们为什么哭丧……这样子呢?”

“……”

行进中的军卒,都没有人去理,就仿佛没听到一般,又或者,他们无言以对。如此兴师动众地出征,原来却是明军的戏耍,落入了明军的圈套之中,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出口?

旁观大军进城的建虏百姓,得不到他们想要的答案,不过他们都不是傻子,或者说就是傻子,也已经不需要答案了,事情已经如此显而易见!

他们都放过了那些普通军卒,有些失落地看着进城的大军,他们心中还有最后一丝侥幸,希望能看到他们的皇帝,希望这一切都是皇帝故意下的旨意,只为了大捷的消息,由皇帝亲口所说,给他们一个惊喜。

然而,他们最后的一丝希望又破灭了。从始至终,一直到大军都进城,他们都没有看到他们的皇帝,以前从来都是骑马出行的皇帝,这次应该是躲在了某辆车里。

由此,大部分人在心中想着:或者,皇上也和这些普通士卒一般,很沮丧吧?

然而,他们都猜错了。此时的皇太极,可以说是满子的怒火,他身边的亲卫,都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出现在皇帝的面前,否则不知道什么地方让皇帝看不下眼,从而死得稀里糊涂!

御驾进入皇宫,皇太极的福晋们听到皇帝出征回来,纷纷赶出来迎接。

正主们还没到,就有先打前站的宫女内侍们已经迎出来跪迎,一如以前,哲哲的宫女女官,领着人先一步跪迎,看到皇太极大步而来,便笑着恭迎道:“奴婢恭迎陛下得胜回宫,福晋已在后宫恭候陛下!”

其他内侍宫女听到,便习惯性地要跟随她一起说上一说,恭贺一下皇帝。

可他们没想到,皇太极这时已经走到了那女官面前,竟然抬起一脚,直接往跪伏在那里的女官头上踹去,直接把那女官踹翻,头破血流,看着很是恐怖。

“来啊,拉出去杖死喂狗!”皇太极厉声大喝,而后压根不管这边,继续大步往里面走去。

女官痛得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拖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实在不明白自己这是哪里做错了?以前的时候,皇上不是一直对自己这一宫的人不错的么?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不管女官如何求饶,最终还是被如狼似虎地亲卫拖走,这里,只留下跪伏在那里,都在发抖的宫女内侍。

而另外一边,哲哲,布木布泰,也就是海兰珠的姑姑和妹妹正迎出来,忽然听到前面传来的动静,不由得都有点吃惊。其中一名宫女有点担心地提醒哲哲,好像是她们的那女官。

这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皇太极从前面转出来,阴沉着脸,眼睛中似乎全是怒火,大步而来。

956 都是那该死的汉狗

哲哲和布木布泰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中都有一丝担忧。她们能看出来,皇太极此时很生气,非常生气。这种情况很少见,特别是在他们面前,更是罕见。

想想这段时间以来,皇太极对她们比以前好多了,大概什么原因,她们也能猜到,无非是身后的科尔沁族让皇太极很欣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前些天的时候,海兰珠过来叫她们回草原待一段时间的时候,她们不想回去。

“陛下,是战事不顺么?”哲哲先开口,满脸关心地问道。

她们两人猜测,估计这个时候,也就这个原因了。

皇太极此时已经走到她们面前,面对两个脸上对他很关心的女人,他忽然觉得很是虚假。这虚假笑容的背后,则是无尽的嘲讽。这么想着,他忽然猛地一甩手,“啪”地一声响,哲哲倒飞出去,跌倒在地,手捂着脸,一时根本爬不起来,那嘴里的鲜血直往地上流,眼见的宫女内侍发现,那血迹中还有两颗牙齿。这一巴掌,真是太狠了!

边上的布木布泰看到这一幕,在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等回过神来后,她下意识地想去扶她姑姑,可马上意识到不对,脸上尽是惊容,转头看向皇太极,正待施礼问下时,就见皇太极刚才打了一巴掌的手,又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狠狠地打在布木布泰的脸上,同样把布木布泰打得倒飞了出去,跌倒在地,同样血流不止。

这恶狠狠地两巴掌,打翻了两个皇帝最宠爱的妃子,这个事情就发生在眼前,让在场的宫女内侍,全都吓得战战兢兢,甚至还有人晕倒,又或者是吓出了尿来。

“来啊,把这两个贱婢给拖出去仗死喂狗!”皇太极看着两个满脸是血的女人,丝毫没有一丝怜悯,厉声喝道。

随驾在身后的亲卫听了,丝毫不因为他们的妃子身份而犹豫,全都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拖起两个女人就走。

布木布泰的耳朵都被打得轰鸣,或者是比哲哲年轻,抗击打能力强点,听清了皇太极的话,吓得魂飞魄散,她非常不甘心,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了?因此,她拼命挣扎,虽然她一个女人在两个亲卫的手中没有任何挣扎的效果,可她还是努力地表现出不甘,同时,不顾嘴里的巨疼,张开“血口大盆”,大声喊道:“陛下,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口齿有点不清,不过终归是听清了,皇太极怒睁双目,厉声大喝道:“为什么?还给朕讲为什么?你们科尔沁族背后捅得好啊,一刀致命!是想让大清亡国灭族,朕对天发誓,一定要你们科尔沁族所有人不得好死!”

就说着这话的时候,一般来说,拖着的亲卫应该停下来,让他们把话说清楚。有的时候,事情往往就会有转机。可皇太极的亲卫却同样恨极了科尔沁族的人,既然皇上没有指示停下来,他们就一直拖着走,等到皇帝说完话,他们已经把人拖到了门口,还是没有旨意停下来,就毫不犹豫地拖了出去执行旨意了。

“冤枉”地声音,“饶命”地声音一直还在传来,可这里的大殿内,却只有两条血迹能见证,这里有发生过悲惨的一幕。没过多久,亲卫便回来禀告,已经执行了旨意。

冥冥之中,或者也有天意吧。在原本的历史上,布木布泰临死之前,坚决要求不和皇太极死后同穴,如今在这个位面上,虽然有崇祯皇帝的这个蝴蝶翅膀煽动,可布木布泰和皇太极两人,死后不同穴的这点依旧没有改变。

皇宫内恐怖气氛笼罩着,与此差不多地是,沈阳城内,随着消息最终地传开,气氛也变得死气沉沉起来。作为满清都城的建虏百姓,他们的政治觉悟度自然也是比较高,平时也有关心国事,知道满清经过这倾国一战之后,北方的粮食再被科尔沁族破坏掉,那满清就真得要饿死大部分人,国将不国了!

随着后续地消息又一条条地传进沈阳,一处粮田接一处粮田被破坏的消息,接二连三地打击着沈阳城内的人。在最初的时候,他们是绝望。慢慢地,有人就由绝望变成对现实的不满,要发泄他们心中的绝望之情。

这个发泄对象,第一自然是明国,可是太远了,没法发泄,目前也没能力去对明国发泄;第二个目标,自然是科尔沁族。但从目前已有的消息看,去科尔沁族所在草原的信使回报,大军扑了个空,科尔沁族不见了,也没法发泄,更不可能让沈阳城内的百姓亲手发泄。

于是,接下来,沈阳城内的建虏,又接着寻找发泄的目标。对皇太极的怨言是有,但还不至于敢去拿皇太极发泄。那么这次战事要负责的那些人了。可阿敏不在沈阳城,还在前线抵挡着明军。再者说了,阿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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