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窃听系统 - xp1024.com
《崇祯窃听系统》


1 太祖托梦

紫禁城,皇宫内,龙床上,一位身穿龙袍的年轻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第一眼,他便被一名带着惊喜之色的绝色美女所吸引。

眼睛一下睁大,突然发现,在这名绝色美女的身后,还站着另外两名绝色美女。

一下就见着三,都是绝色,而且气质不一,或雍容高贵,或靓丽青春,或秀外慧中。

只见三名美女皆是惊喜之色,看着床上的年轻人,纷纷轻吐悦耳声音:“陛下,陛下,您醒了,陛下……”

床上的年轻人眉头一皱,明显有点愣神,什么碧霞?什么意思?美女认错人了?她们为什么穿成古装样子?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正想着,忽然年轻人感觉脑袋一疼,就感觉有很多信息拥入脑海中。

没过一会,灵魂融合,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就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原来自己已穿越,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汉人皇帝!是那个宵衣旰食,朝乾夕惕,却没有任何回报,最终结局是吊死煤山歪脖子树,临终遗言:“朕自登基十七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致逆贼直逼京师。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想起这些,就见这位穿越了的崇祯皇帝忽然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发出一声不甘吼声:“不……”

自己中了穿越大奖,还穿到了一位皇帝身上,不是应该享受荣华富贵,也不枉自己前世拼命一辈子!

可为什么,就穿越到了一个末代皇帝身上,还是很苦逼的崇祯皇帝身上!就算这也算了,如果是刚登基的时候,说不定凭自己的见识,还能力挽狂澜,就算无法中兴大明,也肯定可以平安地过完一辈子吧!

可如今这个时候,却已经是崇祯十一年末。内忧外患,天灾人祸,不要太多!

这个阶段的崇祯皇帝,连罪己诏都已经下了两次。满清攻入关内,四处肆虐,掠走大量精壮人口和财富,造成关内人口死伤百万之众,也已经是第四回了。这不,就在两个多月前,多尔衮统领的满清十万大军,还在京畿之地肆虐,把崇祯皇帝给急晕了,才给了自己一个穿越的机会!

他正想着,一个动听地声音,响了起来,带着浓浓地担忧:“陛下,陛下,您怎么了?陛下……”

回过神来,定睛看去,认得是周皇后。在她的身后,则是田贵妃和袁贵妃。

此时的他,没心思管美色,而是代入了角色,摇摇头道:“国事糜烂至此,朕不甘心啊!”

有了原来崇祯皇帝的灵魂融合,代入也是自然,思绪急转几下,便开始解释自己的不正常:“如今天下,成了何等世道!爱妃说说看,朕宵衣旰食,朝乾夕惕,从古至今,有几个皇帝比朕还勤勉的?可如今……,唉,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周皇后等人听了,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忧虑,心有戚戚,张口欲言,想要劝慰一下皇帝。

但崇祯皇帝又先一步开口说道:“朕刚才梦见太祖了,言朕再不改变,亡国不远矣!”

殿内众人一听,皆是一惊。不说亡国这种让人忌惮之极的话,光是梦见太祖发话,就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崇祯皇帝便神态坚决,断然说道:“朕自此时开始,须当改变自己,改变过往,奋发图强!朕决不能让太祖失望,祖宗社稷也绝对不能葬送在朕之手中!”

说完之后,脑海中想过一个镜头,是时候该拔剑斩个桌角来表达自己的决心了。可他左右一看,却没发现有剑,也没有桌角可以斩,便只好算了。

不过他这么一发誓,周皇后几个人都有点激动了,纷纷后退一步,就跪倒在床前,齐声回应道:“陛下圣明,我大明定能中兴!”

崇祯皇帝严肃了脸,点点头,便准备掀开被子起床。

从此以后,就算自己有什么异常,有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有了刚才这番表演,也算是有了出处。

接下来,就该考虑怎么做这个崇祯皇帝?

反正原则就是一条,自己绝不甘心走历史的老路,去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然而,发个誓言是容易,可要是没记错的话,没几年大明就亡国了,时不我待,还有机会给自己一个中兴的机会么?

哪怕不是研究明史的,基本上也能猜出来,大明已经将近三百年的历史,估计都烂透了,要中兴,真是不要太难!

光靠皇帝一个人是没用的,必须要有合用的人手。而且这个人手,不是幼稚到分出忠奸就可以的,而是谁能按自己的心意去办事。

想以前的王安石变法,那个时候北宋开国才多少年而已,就算这,可下面的人却并没有按王安石的意思实施新法,原想利国利民的新法,反而被下面执行成了害民之法。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地便心中叹了口气,如果像后世看过得起点小说一样,穿越必有金手指就好了!哪怕突然对后世所有看过的知识都了如指掌也行啊!可是,自己好像并没有变态的记忆,广博的学识……

他正在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殿外有匆忙地脚步声传来。门口的内侍并没有阻拦,显然是宫内有地位的人到了。

崇祯皇帝闻声抬头一看,认得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曹化淳。只这一看,原本崇祯皇帝的记忆便被回忆了起来。

这个曹化淳,是崇祯皇帝还在当信王时候就已经跟随左右,并相当识趣,很快就赢得了崇祯皇帝的信任。不过他随后由于其义父太监王安和魏忠贤争权失败而被连累,被魏忠贤逐出京师,发配南京待罪。

在崇祯皇帝登基之后,便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心腹太监,召还京师委以重任。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不是随口说的。魏忠贤极得天启皇帝信任,可这关崇祯皇帝什么事。他既然登基了,关键职位,特别是最为要害的职位,自然要用自己最亲信的人,否则,人隔肚皮心,如何能睡得安稳?

“奴婢都说天子自有神佑,肯定不会有事的!”曹化淳一见崇祯皇帝气色如常,焦虑地脸上立刻换上一副高兴的面容,连忙匍匐在地奏道。

崇祯皇帝一听,心中冷笑一声,要说天子自有神佑,前面几个皇帝是怎么死的?老死么?

这么想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眼前一黑,随后一行文字显示在眼前:“窃听系统启动,赠送甲级窃听种子一颗。”

这是传说中的金手指?还是系统?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大喜,刚才自己还在念叨着金手指,这就有了?真要这样,那自己的穿越岂不是有保障了?

他正待仔细查看这系统时,又有文字接着显示了:想要中兴大明,首先要保证自身安危。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搞清自以为心腹之人的真面目,由此锻炼识人之明。任务完成,奖励丙级窃听种子一颗。是否接受?(所有任务都凭自愿领取,失败无处罚)

任务完成有奖励,完不成也没关系。这样的好事,会有人拒绝么?反正崇祯皇帝是不会,立刻心中默念一声接受。

果然,空中的文字立刻有了变化,就犹如后世玩游戏一般,任务缩减为“人心难测(未完成)”几个字,就悬挂在视线右上角,若隐若现状态。

同时,在崇祯皇帝视线的右下角,有一个几乎透明的包裹图标,意念之下,就见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个个格子,其中一格放着一颗金色种子,是为甲级窃听种子。

他有点好奇,脑海中正想着这窃听种子是怎么回事时,就有文字开始显示出来。

窃听种子分三等,分别为甲乙丙三级。其中甲级窃听种子安置到目标人物身上后,不管目标人物在哪里,都能被主人监听到。乙级窃听种子只限方圆千里范围窃听,超出范围将收不到窃听信息。丙级窃听种子只限方圆十里。

使用方法:看着目标人物,心中想着安置对应等级的窃听种子,便能安置到目标人物身上,回收也是如此。

备注:如果目标人物死亡,窃听种子将遗失,请谨慎安置窃听种子。

在崇祯皇帝接受到这些信息之后,这些文字就又自动消失了。

他正在看着有关系统的事情,忽然就听到“陛下,陛下……”的低呼声,回过神去一看,发现是曹化淳在呼唤自己。于是,崇祯皇帝站了起来,边上的周皇后连忙亲自给他更衣。

看到崇祯皇帝有了反应,曹化淳便马上请示道:“杨阁部听闻陛下晕……睡了下,很是焦急,想请旨进宫探视。”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又想起来了,曹化淳所提及的杨阁部,就是杨嗣昌。此时,已经被原来的崇祯皇帝封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成为内阁辅臣,掌兵部事。

一想到这,有关杨嗣昌的事情,也立刻回想了起来。

此时已是崇祯十一年十二月,三个月前,满清军队第四次入关,由多尔衮统领,兵分两路,分别从墙子岭和青山关毁边墙而入。两路大军越迁安,过丰润,会合于通州,随后又沿太行山和运河,分兵八路,向西进攻,沿途所过六府城镇皆被攻掠。此时,又转而向南去了。

满清军队所过之处,烧杀劫掠,哀鸿遍野!也正是因为这样,崇祯皇帝才会急得晕了过去。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忽然神情一震,暗骂一声“糊涂!”

原来,他此时已经想起来了,原本的崇祯皇帝在杨嗣昌的劝说下,有心想要执行“攘外必先安内”之策,和满清议和,集中精力来对付国内的流贼。因此,在这次满清入关的战事中,他的做法几次反复。

杨嗣昌主和,但大部分臣子都不赞同。为此,原来的崇祯皇帝便把丁忧在家的卢象升夺情起复,封兵部尚书,赐尚方宝剑,让他统领天下兵马应对满清的这次入关。

可决定作出之后,在杨嗣昌的劝说下,他又变卦了。于是,此次大军的总监高起潜便开始拿捏卢象升,握兵在手,导致号令不明,最终真定、河间纷纷失守。为此,崇祯皇帝刚刚下旨,免去了卢象升的兵部尚书一职,降为兵部侍郎。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明末有名的将领卢象升,便在这次的满清入关中,战死疆场!崇祯皇帝想到这里就急了。对于明末的历史,他看过一些网文,大概知道一些情况,比如卢象升是个明末能打的,对皇帝也忠心。

但是,他在前世可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穿越,因此历史都是属于看过就算的那种。不要说去分辨网文中所写明末各种事情的真假,就是明末的什么事情会发生在什么时间和地点,这种高难度的要求,他也基本上不可能记得清楚。

如今,卢象升手中没有多少兵马,却要去阻拦十万满清军队,这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啊!

不行,一定要救下卢象升才成!

2 各有心思

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下定了决心。抬头看着曹化淳,厉声吩咐他道:“快,快,立刻快马通知高起潜……”

说到这里,他又一下停住了,事情该怎么做,必须要好好想一下才成。

对,卢象升既然是会打仗的,那这一仗,就该让他指挥,不能有任何制约。之前不是封他总领天下兵马么,就是这么着,恢复卢象升的权力,让他全力应对满清军队。不要求他和满清军队决一死战,只要尽量降低满清军队的破坏,也会好过原本的历史。不管怎么样,先保住了卢象升,等这次事情应付过去之后,再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跪在那里的曹化淳听明白了崇祯皇帝突然的焦急,心中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连忙问道:“陛下,要通知高总监什么?”

周皇后此时已经给崇祯皇帝穿好龙袍,也同样听到了崇祯皇帝的急切之心,知道国事紧急,便连忙退让到一边,不敢有所干涉。

崇祯皇帝此时已经想明白,便盯着曹化淳马上下旨道:“立刻传朕旨意,卢象升官复原职,继续统领天下兵马。高起潜那边,不得对卢象升有任何制约!明白么?就这旨意,立刻加急送出!”

“奴婢遵旨!”曹化淳连忙答应一声,站了起来后,却又犹豫了一下。他作为崇祯皇帝的心腹,自然是知道原来的崇祯皇帝心思。此时崇祯皇帝突然又变卦,让他一时措不及防。

一边的崇祯皇帝看到他犹豫了,不由得有点恼了,立刻大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传旨!”

“奴婢遵旨,奴婢马上就去!”曹化淳被崇祯皇帝这么一大喝,吓了一跳,连忙答应一声,不敢再犹豫,立刻告退。

看着他走出去,崇祯皇帝忽然想起系统所给的任务,心中一动,便心中默念一下,果然,那颗甲级窃听种子便附身到了曹化淳身上。余光瞅去,发现周围所有人都看不到。崇祯皇帝便明白,这窃听种子就只有自己能看见。

此时的他,觉得当务之急,是自己的身边,必须要有一群真正信得过的内侍,如此,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有些事情,也才能按照自己的真正意思行事。

人心难测,系统既然给出了这个任务,大概率这个曹化淳也不是原本崇祯皇帝所想得那样。那能用的人手,会有谁呢?

崇祯皇帝第一时间想到得是,立刻找来王承恩,这个在后世最有名的,和崇祯皇帝有一起上吊交情的太监。

不过很快,这个想法就让他给否了。因为王承恩出自曹化淳门下,人心如何?会不会因为蝴蝶效应的变化而有变化?他不敢拿自己的安危来测验。如果有更妥当的方法,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话分两头,再说曹化淳接了旨意,匆匆离开。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赶去内阁,而只是对身边的一名小宦官低语了几句而已。

此时的内阁,首辅是刘宇亮,他自请督师,谁知被原本的崇祯皇帝误会,下旨免除卢象升的兵部尚书后,让刘宇亮总督天下兵马,顿时吓得他屁滚尿流,连忙解释,他只是要督师而已。

这刘宇亮其人,受西洋传教士影响,喜欢击剑,经常在家里和仆人玩这个。原本想去看看大军打仗,结果一听让他带兵打仗,自然就吓到了。

此时的他,已经如愿奉旨出京督师去了。目前的内阁中,就只有杨嗣昌、薛国观、方逢年等人。

曹化淳身边的那名小宦官去了内阁,趁人不注意把辅臣杨嗣昌勾了出来,带去僻静之处见曹化淳。

“不知曹公相邀,所为何事?”杨嗣昌一见到曹化淳,便带着恭敬低声打招呼道。

此时的曹化淳,是为崇祯皇帝最亲信的人。特别是去年时候,崇祯皇帝最为信任的首辅温体仁,私下弹劾曹化淳和外臣钱谦益勾结时,崇祯皇帝没有选择相信温体仁,反而把奏章给了曹化淳看。由此,温体仁被曹化淳暗恨在心,多年的首辅被他瞅准时机一举扳倒,摆官去职,并于今年在家病死,再无翻身之日。

因此,是个人都知道,曹化淳一定不能得罪,要巴结好!

曹化淳看着自己手下的小宦官在外放风,他便露出一丝笑容对杨嗣昌以礼相待道:“咱家刚得皇上口谕,卢象升官复原职,且令高总监全力配合卢象升指挥战事。大概再有半刻钟时间,咱家会到内阁传旨。”

大明的圣旨,正儿八经,百官都承认的,是圣旨由内阁拟出,司礼监用印。而崇祯皇帝这道旨意关系重大,如果只是中旨出的话,万一被人顶回来就可能会耽搁时间。因此,曹化淳接了崇祯皇帝的口谕之后,便要到内阁传旨。

此时,就见曹化淳说完之后,便向杨嗣昌拱了拱手,而后便自个走了。

杨嗣昌听了一愣,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要知道,他的攘外必先安内的主张要实现,卢象升就是块绊脚石,之前好不容易搬开了,如今竟然又要重新成为拦路虎,这让他心情能好就怪了!

他回过神来,发现曹化淳已走,连忙追了过去,低声呼道:“曹公,皇上何以变卦?难不成,又有人向皇上进谗言了?”

曹化淳一听,转过身看了杨嗣昌一眼,稍微一想,最终还是低声说道:“皇上刚在宫内忽然晕倒,醒过来后说太祖入梦,言再不改变,亡国不远矣。至于其他人是否有进谏,咱家就不知道了!”

说完之后,他就没有再理,自个走了。卖杨嗣昌面子到这个份上,他觉得已经可以了。

离得远了一些,曹化淳忽然又停住,对跟在身后的心腹小宦官吩咐道:“以后杨阁部给的孝敬要加倍,少了不收。”

“是,老祖宗!”那名小宦官连忙答应一声,而后似乎自己也有想法,便试探着问道,“那其他阁老呢?”

曹化淳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回答道,“其他人不变,薛蛮子是块臭狗屎,不会给的,不用管。之所以提高杨阁部这边,是因为咱家觉得皇上似乎以后会不喜他,我们要操心的事情多了,那孝敬自然要比其他人多,明白么?”

“老祖宗英明,孩儿明白了!”那名小宦官一听,恍然大悟,连忙回应道。

曹化淳听了,神态如常,没再说话了。就这事情,平常地很,交代下去了也就交代下去了。

不过,如果他知道,这个世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叫做窃听种子的东西,已经把他的所有对话传到了崇祯皇帝那边,他估计想死得心都会有了。

而此时的崇祯皇帝,还在后宫整理自己要当好皇帝的思路,没想到,窃听种子忽然有反应,把曹化淳的说话都反馈了回来。

只见他的面前,出现了曹化淳的图标,金色边缘,一闪一闪地,提示有信息。

崇祯皇帝闭上眼睛,发现这金色图标也有,很显然,这可以不用眼睛看的。

于是,他用意念点开了曹化淳的金色图标,随即在他脑海中,就展现出了曹化淳的对话。不过其他人的说话,只能显示男女,没有显示姓名。

崇祯皇帝一看那些对话,那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从这些对话中,他就得到了很多信息。

3 攘外必先安内

第一,曹化淳虽然被原本的崇祯皇帝认为是最为心腹之人,可很显然,这个曹化淳,有自己的想法,并不一定会完全领会崇祯皇帝的意思,并按崇祯皇帝交代的意思去办。

第二,这个曹化淳在背着崇祯皇帝收钱,而且还不只是小搞搞,连内阁辅臣的钱都收。由此可见,怕是朝中其他文官的钱,估计也没少收。

第三,这个曹化淳,有自己的势力,都能掌控到他干一些明显会违背崇祯皇帝意志的事情,却没人会来揭发的程度。

总而言之,曹化淳利用他现有的权势在捞钱办事,而不管这个事情会不会对大明有害?是不是违背崇祯皇帝的意思?或者说,他压根不觉得这事,会对不起崇祯皇帝对他的信任,觉得这么做没什么!

当官的是为财,难道当太监的就不能为财了?

当然,崇祯皇帝从他的对话中,也听到了一点欣慰,就是内阁中有一块臭狗屎。不过那个薛蛮子到底是不是臭狗屎,崇祯皇帝并没有马上百分之百的相信,他决定,一定要自己亲自试试才知道。

崇祯皇帝正这么想着,忽然“叮”地一声,系统提示,人心难测任务已完成,系统奖励丙级窃听种子一颗。

随后,又一个新的任务显示:做皇帝是一门学问,如何在复杂关系利益中保证皇帝的利益,这是一个英明皇帝必须要学会面对的,也是中兴大明的前提,完美解决曹化淳事件,奖励甲级窃听种子一颗,较好地解决曹化淳事件,奖励乙级窃听种子一颗,一般地解决曹化淳事件,奖励丙级窃听种子一颗,莽撞地解决曹化淳事件,引发不良后果的,无任何奖励。是否接受?

崇祯皇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受,而后立刻开始考虑起如何处理曹化淳的事情。系统给出了这样的任务,很明显,就是在提醒自己在处理曹化淳的事情上要慎重处置。

想想也是,自己说出太祖入梦的话时,曹化淳还没进来,可他走出殿门,就马上有宦官把殿内发生的情况都转告了。由此可见,曹化淳的势力之大。

原本,崇祯皇帝还不觉得什么,因为殿内发生的事情,他就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的。可如今,他既然要处置曹化淳,那就必须在意,必须引起足够重视了。

毕竟有可能曹化淳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有心思要怎么样崇祯皇帝的。但是,如果接下来,崇祯皇帝莽撞地处置曹化淳,万一出现狗急跳墙的情况的话,那曹化淳到底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又有谁能知道?

人心难测地事情,系统都已经有过提示。前世的时候,也没少听说一怒或者一气之下,丧失理智杀人的事情。不光是为了更好的系统奖励,哪怕是要对自己的安全负责,也要妥善处理这事才行。

崇祯皇帝正在琢磨着这事时,曹化淳那边又有动静。他点开一看,却是曹化淳去内阁传口谕了。从对话中看,似乎内阁就只有杨嗣昌一个人在。很显然,曹化淳的提前通知,让杨嗣昌支开了另外两名辅臣。此时,杨嗣昌代表了内阁,竟然不肯拟旨,请求见皇帝。

看到这些信息,崇祯皇帝冷笑一声,你既然要见,那就来吧!卢象升,朕是救定了的!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先一步考虑起等会召见杨嗣昌时该说什么。不得不说,有了这窃听系统在,不少事情能未雨绸缪,真是很有用处!

没过多久,果然曹化淳匆匆回来,脸色显得有点难看地禀告说,内阁不奉召,辅臣杨嗣昌请求面君。

看着曹化淳,崇祯皇帝不得不感慨,人生如戏,宫里的可都是好演员。要不知道的,看他脸色,还以为跟他没关系呢!

当即,崇祯皇帝也开始演戏了,不动声色,就当不知道曹化淳事先和杨嗣昌有勾结,立刻下旨,摆驾文华殿,召杨嗣昌觐见。

没过多久,文华殿内,杨嗣昌在见礼之后,立刻带着焦虑语气奏道:“非是臣不愿奉召!陛下,卢侍郎一力主战,如若天下兵马皆归其统领,他必和满清死战,如若全灭满清,能光复辽东也就罢了!可就怕只是让入关满清死伤甚多,最终却没能取胜,如此一来,必定惹怒皇太极,从而绝了议和之望。此事,还请陛下慎之!”

崇祯皇帝一听,却是冷笑一声道:“卿言东汉时日蚀火星,汉光武帝与南匈奴议和;宋太宗时月蚀荧惑,宋军兴师伐辽而战败。但朕要告诉卿,太祖入梦,言朕不改变,社稷危矣!卿来说说,是前朝往事紧要,还是太祖托梦紧要?”

他说得这些前朝往事,其实都是杨嗣昌在之前给崇祯皇帝上奏章,阐明他的“攘外必先安内”策略时,用来证明他议和是对的历史依据。

听着这些话,边上伺候着的曹化淳,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犹如泥菩萨一般。可他心中,却也开始认真琢磨太祖托梦这事了。从皇上的态度来看,皇上是认真对待这事的。

古人是相信有鬼神存在,更相信祖宗显灵之事。听到崇祯皇帝着重强调太祖入梦,杨嗣昌当即脸色一变,知道应该不是有别人进言,而是因为太祖入梦的原因,才让皇上在议和之事上有了反复。

果然,崇祯皇帝忽然语气严厉了起来,紧接着对杨嗣昌喝道:“朕算是想明白了,攘外必先安内是好,可这只是一厢情愿而已。朕来问卿,如若卿为满清之皇太极,可真心愿和大明和谈?若要和谈,代价几何?是要朕成为儿皇帝还是割让土地给满清?满清已经势大不可制,难道还要朕再双手奉上利益,继续壮大满清?”

听着这些话,杨嗣昌的汗当即就下来了,他连忙申辩道:“陛下,忍得一时之辱,等到安定了国内,卧薪尝胆之下,我大明总有一日能灭掉满清。昔年俺答汗,不也是朝廷妥协,应其开边市才罢刀兵也!”

“呵呵呵……”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冷笑连连,笑得杨嗣昌低着头,那汗水一个劲地往下滴。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就感觉此时的崇祯皇帝,非常地强势,犹如盛夏之太阳,让人不敢仰视。

就连边上泥菩萨一般的曹化淳,也不由得偷偷看向崇祯皇帝,心中有点惊惧。他忽然感觉,眼前这位熟悉的皇帝,似乎已经有点陌生了。言辞之犀利,犹如刀枪,锐不可当!

忽然,崇祯皇帝笑声一收,对杨嗣昌厉声喝道:“亏了卿以聪慧闻名,卿可知,任何城下之盟,可有意义?嘉靖年间,开了边市,俺答汗不照样连年侵犯我大明边境!任何和议,唯有战而胜之,至少要打疼了对手,才有和谈的基础。朕还是刚才的那话,卿要是还不明白的,那就再说明白点好了……“

杨嗣昌到此时,才发现虽是隆冬时分,可自己的汗水,都浸湿了地上好大一块,不由得连忙擦了下汗,继续凝神静听。

“朕刚才所说,假如卿是满清之皇太极,知道我大明境内流贼四起,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而他满清之军队,几次入关又无对手。此等情况下,卿可愿和大明议和,而后让大明整顿内部,重新强盛起来?真要如此,卿就不担心,朕安内之后再撕毁合约去剿灭满清么?”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冷笑一声,而后继续说道:“如若皇太极只是一个庸人,或许只能看到眼前利益,要是如此,如你所说,朕忍辱卧薪尝胆也未不可。”

忽然,他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分道:“但是,那皇太极是什么人?他是庸人么?他比以前的野猪皮还要精明百倍,满清在他手中,如今已是征服朝鲜,打败林丹汗,中东部草原都以他为尊。他这样一个人,会只顾眼前利益真正想要和谈?他是巴不得我大明越来越乱才好!呵呵,还创立伪清,自立为皇帝,不是什么大汗了,其野心可想而知!还说满清乃是水德,水能灭我大明之火,其心之险恶,昭然若揭,卿以为呢?”

4 五道金牌

说到最后,崇祯皇帝几乎是用怒吼的语气,大声问了出来。

杨嗣昌听得再也站不住,腿一软,一下跪倒,头伏地上,惶惶然不敢再辩。皇帝都把话讲这么清楚了,傻子都不会认为,大明和满清的关系,能和平共处的了!

皇帝震怒,边上所有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包括曹化淳。此时的他,都不敢抬头去看崇祯皇帝了。他感觉到皇上的凌厉,威势之盛,不知为何,让他想到了,该不会是太祖附体了吧?

崇祯皇帝高居御座,俯视下面跪着的臣子,特意盯了曹化淳一眼,心中想着,自己刚才的这番表现,应该也能给他一些震慑吧!

这么想着,他又转头看回杨嗣昌,再次冷声说道:“卿再仔细想想,满清军队几次入侵关内,是不是都是在我大明好不容易要把流贼镇压下去之时?卿想上一想,是也不是?“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顿了顿,而后又大声说道:“满清为何这么做?不就是不想让我大明安内,要给大明添乱,最好大明越来越乱!如今,卿可真正想明白了?“

“圣明莫过于陛下!”杨嗣昌匍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汗滴在地上而不敢去擦,声音略微有点颤抖地回奏道,“不得陛下指点,罪臣还在迷局中而不自知!”

崇祯皇帝见他认罪,便缓和了下语气,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也是太祖点醒了朕。行了,平身吧!”

听到这话,不管是杨嗣昌还是曹化淳,都是心中大吃一惊。不得不说,崇祯皇帝这么一说,太祖入梦的事情,便再次在他们脑海中强调了一次。说真的,仔细想想,似乎崇祯皇帝以前可没有这份见识,该不会真是太祖托梦,点醒了皇上吧?

除此之外,还有崇祯皇帝的气势,也改变了好多,变得英明起来,要说只是自己突然改变,他们是不信的。可如果是太祖托梦,影响了崇祯皇帝,那就是有可能的。

要知道,太祖可是起于微末而登九五之尊的人物!历朝历代,又有哪个开国皇帝有太祖这么厉害的?

这么想着,他们两人,还真有点信了!

文华殿内的所有人,在依言站了起来后,不自觉间,他们都敛声屏气,对崇祯皇帝恭敬了很多。

御座上的崇祯皇帝,看到杨嗣昌的面前有一滩汗渍,就当没看见,吩咐杨嗣昌道:“卢尚书手中兵力太少,无以抗拒满清大军,形势危矣!卿按朕的意思,拟旨,尽快发给卢尚书吧!”

“微臣遵旨!”杨嗣昌这次没有再抗拒,马上答应了下来,匆匆返回内阁去拟旨了。

文华殿内,就只剩下了曹化淳。

这时候,崇祯皇帝一言不发,就只是看着他。

只一会的功夫,曹化淳就感觉崇祯皇帝的眼神,犹如实质一般,刺得他隐隐不安。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崇祯皇帝,让他感觉到了敬畏。

一想起这个词,曹化淳忽然有所领悟,好像以前的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丢掉了本该有的敬畏。

正在他想着的时候,崇祯皇帝似乎闲谈一般,忽然开口问道:“大伴,你对刚才之事,有何看法?”

曹化淳一听,连忙躬身回奏道:“陛下英明,奴婢佩服万分!”

“嗯?”崇祯皇帝有点不满意,此时的他,不需要马屁。

他的这一声哼,让曹化淳心中一紧,感觉是皇帝不满意传旨的这个事情有波折,以至于让皇帝费了一番口舌。

这么想着,曹化淳就连忙解释道:“奴婢刚去内阁传旨,刚好其他两名辅臣不在,才有杨阁部拒旨求见之事。”

“哦?”崇祯皇帝又一声哼,他也不揭穿,只是声音淡了点问道,“朕是问大伴,你掌管东厂,对于刚才这事,可有补充?”

曹化淳并不笨,之前只是没有深想,此时得到皇帝提醒,立刻就回过神来,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要知道,满清远在辽东,隔着山海关,按理来说,应该是消息隔绝不通。可为什么满清能卡好时间,在大明刚好要剿灭流贼的时候入关捣乱,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人通风报信?

东厂和锦衣卫都是有侦缉之责的,虽然就这事来说,可能锦衣卫那边的责任更大一点。可如今,锦衣卫指挥使不在这里,皇帝是在问他这个东厂提督,难道还要推卸责任引发皇帝更大的不满?

曹化淳感觉到了崇祯皇帝对自己的不满,在此以前,这样的事情,可是从未有过这样的。

要是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他就什么都不是,可要是让他现在说出个一二来,他又说不出来,情急之下,他立刻躬身奏道:“陛下,奴婢以为,杨阁部刚才有不奉召之例,那这份旨意下去了,万一高总监也不奉召,或者说错过了旨意传达,也有可能会辜负圣意,让卢尚书陷于危险之中。是以,奴婢愿意快马前去督促!”

一听这话,倒是提醒了崇祯皇帝,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又或者说,高起潜不知道自己的决心,以为自己还会变卦之类,可能随后又会想要议和,因此就算接了旨意,到时候阳奉阴违或者犹豫不决之下,也都有很多手段制约卢象升,最终让历史重演,导致卢象升战死。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倒也紧张了起来,暂时把刚才想说得事情放下,立刻点头说道:“大伴这次说得有道理,必须要预防这种情况发生。立刻传旨给高起潜,严旨高起潜遵旨行事,不得有任何违背!”

高起潜是太监,是皇帝的家奴,只给高起潜的旨意,就不需要那么正规,皇帝直接出的中旨,高起潜也不敢不接。

崇祯皇帝没有让曹化淳亲自去,而是赐下金牌,让另外的内侍快马赶去,紧随第一道圣旨,赶往真定那边。

看着崇祯皇帝忙这些,曹化淳心中还是不安,虽然自己找了个理由转移了话题,可终归还是有问题存在。因此,他便又提醒道:“陛下,如今战事多变,很有可能卢尚书已经不在真定,万一传旨天使不能及时寻到高总监的话,还是会有问题,要不……”

他觉得,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心中会一直不安。他有直觉,皇帝对他已经不那么满意了。既然皇帝眼下这么在意卢象升的安危,要是他能去保下卢象升,说不定就能重新讨回皇帝的欢心,重新赢得皇帝的充分信任。

崇祯皇帝想想,也觉得之前还不够保险,既然这样,他想起了前宋赵构连发十三道金牌追岳飞的事情。好,既然这样,那朕也有得是金牌。

于是,他还是没有让曹化淳亲自去,而是连续又派出了五次信使,持金牌去找高起潜,要他务必遵守旨意。甚至到了后来,他的旨意已经非常严厉,明说卢象升要是有事,高起潜就要为他偿命!

看着一道道的金牌发出,一直旁观的曹化淳是一次次地意外。他深深地感受到了,太祖托梦之后的崇祯皇帝,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如今的崇祯皇帝,让他在边上伺候,都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正在想着这事时,殿外内侍又来禀告,说内阁三名辅臣请求觐见。

崇祯皇帝一听,瞅了曹化淳一眼,点点头,传旨召见三名辅臣。

很快,见礼完毕之后,还是杨嗣昌先开口奏道:“陛下,如今我大明国策既安内又攘外,臣等以为然。可这钱粮缺口将更大,恐朝廷不堪重负也!”

5 吏治与钱粮

此时的杨嗣昌,已经镇定了不少,至少不再流汗了。他提出的这个问题,其实算是问题又回到了老路上。

为什么要攘外必先安内?

还不就是因为以朝廷的实力,感觉没法既攘外,又要安内。因此,杨嗣昌提出的战略,就是想要减轻朝廷的负担,要攘外必先安内。

但是,这个战略被穿越后的崇祯皇帝否了。对于否掉的理由,杨嗣昌认了,觉得皇上说得也没错。可如此一来,老大难的问题就又回来了,钱粮,怎么解决?

如果换成原本的崇祯皇帝,对此估计要头疼得睡不着觉了。由于时代的局限性,他不会有办法,也因此,才亡国。但是,对于现在的崇祯皇帝来说,他至少有跳出这个时代的眼光,因此,自然是有过考虑了。

杨嗣昌看到崇祯皇帝似乎在思考,便和其他两名辅臣对视了一眼,就又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辽饷和剿饷已是不够用。如若继续加重这两饷的话,怕是朝廷之脸面不存。可满清军队如今在关内肆虐,随后的善后,也是需要大量银子,各地勤王军的调动,也离不开银子。而国库,也已无存银。”

崇祯皇帝听杨嗣昌的这番细说之后,不动声色,扫视了下底下站着的三个辅臣,再瞅了一眼在边上服侍的曹化淳,而后才缓缓地问道:“诸卿乃是朕之左膀右臂,既然提出了此事,不知有何策教朕?”

他只是一句话,就把皮球踢了回去,因为身份的关系,下面的臣子还没法不接。毕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至少明面上这是人之大义,不能违背的。

可是,这个问题,要是能有轻易的解决方法,大明也就不会亡国了。因此,一时之间,没有人开口说话,文华殿内,显得很是安静。

崇祯皇帝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底下几个臣子,忽然看向曹化淳开口问道:“曹大伴,你可有主意?”

曹化淳一听,顿时心中一惊,他可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会问他意见。脑筋急转几下,连忙躬身奏道:“陛下,奴婢惭愧,此等国家大事,还是比不上诸位内阁辅臣的!”

很显然,他是把皮球踢给三个内阁辅臣去了。

崇祯皇帝听了,也不发怒,甚至连脸色都不变一下,转头看向三个辅臣。

杨嗣昌看同僚都低着头,知道这事是自己提议,便只好开口回奏道:“陛下,如今没有钱粮,是万万不行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再行收税了。臣以为,如今满清军队在关内攻城略地,势不可挡。此种情形,概因地方乡兵不精也。为此,朝廷不妨以此为契机,可征收练饷,用以训练各地乡兵,不再有今日之惨。如此,朝廷便能又有钱了!”

崇祯皇帝的蝴蝶效应,首次展现出来了。练饷的提议,原本是杨嗣昌在崇祯十二年,也就是到明年的时候,他才提出来的。可如今,他为了能在崇祯皇帝面前挽回下自己的形象,就提前说出了这个法子。

如果是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皇帝病急乱投医,自然是同意了他的提议,也就有了明末所谓的“三饷”一说。

可如今,崇祯皇帝既然来自后世,心中又有打算,倒也没有马上否决,也没有发火,只是淡淡地说道:“就算要另立名目加征税银,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诸卿,可还有何策教朕?”

能听出来,皇上似乎对此不满意,这让满心希望能得皇帝表扬的杨嗣昌,不由得很是尴尬。一时之间,他也没有其他法子,就只好低下头不语。

另外一名辅臣方逢年,则自始至终,就犹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发一言,似乎在思考,没有半点开口之意。

剩下的辅臣薛国观,似乎已经有主意,不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两个同僚,见他们都低头沉默不语。而边上的东厂提督兼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也是同样不发一言。不由得,心中怒气上涌,隐隐地,好像有种豁出去的神情。

就在这时候,忽然又听到崇祯皇帝在说道:“我大明开国将近三百年,该不会这时间越久,大明的财富就越少,以至于无法应付内外战事?没有另外的方法,再来凑集朝廷急需之钱粮了吧?“

虽然他们没有经济这个概念,可这些金字塔顶尖的人物,自然知道如今之大明财富,远不是开国之初能比的。就只人口一项,都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倍。国人之奢华生活,风月场所之多也足以佐证一二。

听到崇祯皇帝这话,薛国观忽然心中一动,抬起头来,仔细观察了下崇祯皇帝的脸色后,他忽然现出一点决然,狠狠地盯了曹化淳一眼,而后不管同僚,当即恭声奏道:“陛下,臣有对策,可解朝廷钱粮之急缺!”

他这一出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甚至连一边待着服侍的内侍宫女,都纷纷侧目看去。

崇祯皇帝不由得很有兴趣,曹化淳暗地里称他为薛蛮子,臭狗屎,该不会真有什么办法吧?难道,会和自己想一块去?

这么想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鼓舞薛国观道:“薛卿但有良策,尽管奏来!”

刚才薛国观的瞪眼,曹化淳瞧见了,隐隐地,他有不妙的感觉。该不会,薛蛮子的主意,是和自己有关吧?

就连杨嗣昌等人,听了薛国观的话,把他的神态看在眼里,也都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他们觉得,这个薛蛮子似乎要当搅屎棍了。

而薛国观心中有了决定,便没有再犹豫,当即中气十足地大声奏道:“诚如陛下所言,国朝之财富,自然远比开国为多。但是,我国朝的财富,都为贪官污吏所得,以致国库收入远不足支出,才有今日之忧。如若厂卫得到合适人选,谁敢贪婪?”

他说话坚定有力,就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顿时吓得曹化淳在这大冬天的,一下就大汗淋漓。他再怎么想,也没想到薛国观竟然当面把矛头指向了他。顿时,他在心中狂骂,薛蛮子,你个臭狗屎,咱家弄死你……

看到崇祯皇帝的脸色冷了下来,转头看向自己,曹化淳连忙跪地奏道:“陛下,奴婢自觉兢兢业业,从未有半刻怠忽,薛阁老如此弹劾奴婢,或是奴婢能力不及,请陛下降罪!”

他回避了薛国观的指控,转移了话题,变成了就算真有事,那应该也是他的能力问题。不得不说,他也算是老奸巨猾,以退为进,顺便给以后找好退路。

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薛国观担任首辅之后,他就称病告老还乡去了。

崇祯皇帝听了,淡淡地说道:“薛卿可没说大伴贪腐,且起来候着。”

听到这话,虽然不是发怒治罪,可曹化淳的冷汗就又下来啦。悬而未决,这最让人提心吊胆了。更让曹化淳担心的是,此时崇祯皇帝心中在想什么,他一点都猜不着了。

此时的曹化淳,内心非常惶恐,依言站了起来,垂手而立,低头不语。

边上站着的杨嗣昌和方逢年,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背后的冷汗也冒出来了。他们心中无不想着,薛蛮子果然是薛蛮子,要是扳不倒曹化淳,那就等死吧!

他们心中在想着,崇祯皇帝就又说话了,只听他对薛国观说道:“整顿吏治,一直是朝廷第一要务。太祖当年,剥皮实草警示他人便是手段之一。但如今满清军队在关内肆虐,民生凋敝,而国库空虚,薛卿,可有良策教朕?“

见崇祯皇帝不马上处置曹化淳,薛国观内心非常失望。他又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这么一来是得罪死东厂提督了。之前他以为当面奏对,皇帝肯定要有所表示才行的,结果没有。

不过,反正已经豁出去了,他也就不管这些了,听到崇祯皇帝的第二个问题,他便又躬身奏道:“陛下,如今我大明朝有钱人家,皆为文官武将,皇亲勋贵。如若朝廷急等用钱,不如向他们借钱应急。在外的群僚百官的借款,由内阁承担;在内的皇亲国戚的借款,非由皇上决断不可。”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杨嗣昌和方逢年的冷汗直流。早知道薛蛮子今天这么乱来,就不和他一起过来了,这简直是把所有同僚,还有内官以及皇亲国戚都给得罪死了啊!

在原本的历史上,薛国观也确实向崇祯皇帝提了这两个方法,不过要等他当了首辅之后。在这个位面上,因为崇祯皇帝的穿越,因缘凑巧,他一下把心中埋藏着的这两个方法给提前爆了出来。

6 皇帝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就是崇祯皇帝,也没想到薛国观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同样是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中,可不会有明末官员会说这样的话,如果真要有这样的臣子帮着原来的崇祯皇帝,那崇祯皇帝又怎么会上吊自杀呢?

薛国观在后世的名声并不响亮,甚至好像是属于奸臣里面的。因此,后世穿越过来的崇祯皇帝对这个薛蛮子并不熟悉。不过也由此,他在听了薛国观这番建议之后,就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崇祯皇帝忽然发现,明末臣子中也不全部都是贪官污吏,只知道党争的垃圾;这么想着,他心中对自己中兴大明,改变命运的前景,也多了一份信心。毕竟他还有窃听系统的帮忙,要去分辨他的臣子中,还有谁能如同薛国观一样会提实在建议,能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的?就会容易不少!

或者薛国观也知道自己说出得这个话有多么地让人吃惊,他盯着崇祯皇帝,同样也看到了崇祯皇帝的吃惊之色,因此,便又立刻补充奏道:“就拿微臣知道之事来说,武清侯李国瑞薄待庶兄李国臣,因此李国臣气愤不过,曾对微臣说其父有银四十万两,他应该得到一半,他愿意全部拿出来充作军资。陛下,一个武清侯已是如此,那么其他皇亲勋贵,还会少么?每人拿出一些,便能渡过如今这难关了!”

李国瑞是孝定太后哥哥的孙子,皇帝祖母的家属。说起来,这样的皇亲其实已经和崇祯皇帝关系远了,不是当红皇亲了。也正是如此,薛国观才拿他出来举例子。国难当前,他觉得崇祯皇帝应该会同意自己的做法,从武清侯这里打开突破口,这样一来,借款之事,就容易办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也确实是如此向崇祯皇帝建议的。崇祯皇帝也一如他所料,动心了,准了他的所奏。但是,其他文官武将,皇亲勋贵知道了,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要不然,武清侯之后,他们不也都要出血!而且他们都很清楚,以如今朝廷的难处,借出去的钱,又怎么可能还得回来!

因此,立刻有人教李国瑞隐藏财产不交,拆毁房屋,将家俱器物陈列到大街上去卖,表示自己没有什么资财。周皇后的父亲嘉定伯周奎,也跑去和武定侯联系,既然大家都是皇帝的亲戚,说要代他出钱,几家一起来凑。

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做给皇帝看,他们这些皇帝的亲戚都很穷,全都没几个钱的。你皇帝要是硬要钱的话,就只能这样,大家一起卖锅碗瓢盆吧!

可以预见,崇祯皇帝在得报这个情况后,自然是非常震怒。他们的这种做法,不明摆着要打皇帝的脸!一个当皇帝的,把自家亲戚都逼到这种份上了,天下百姓会如何议论皇帝?

要知道,哪怕是普通百姓,要是不能善待亲戚,也会被别人在背后指脊梁骨的,更何况是皇帝呢!反正皇帝的这个做法,传出去之后,一个刻薄寡恩的形象是跑不了的了!

因此,崇祯皇帝震怒之下,下旨剥夺了李国瑞的封爵,严旨令李国瑞交出了四十万两银子。按理来说,就算武清侯的所有银子都交了出来,可也还有商铺门面,粮田之类的非银子资产,也不至于一家子生活难受。但让人蹊跷的是,转眼李国瑞却上吊自杀了。

这么一来,顿时,当时舆论就爆了,御史言官纷纷为此上奏章,民间舆论,也都在说皇帝逼死了自家亲戚。群情汹汹,让一个年轻要面子的皇帝何以自处?

自然,崇祯皇帝闻报再次震怒,且有疑点表明李国瑞之死有猫腻,就让厂卫开始彻查此事。

这个时候,他已经能感觉到薛国观这建议,阻力非常大。可朝廷没钱,也只有这条路子,能在不增加天下百姓的负担前提下快速来钱,他自然也就不会妥协,铁了心要推行借款一事。民间的议论,他先不管;御史言官的奏章,他留中,反正就是干上了。

但是,崇祯皇帝还是低估了他对手的反击手段。没等厂卫查出个什么,或者说厂卫有没有在认真查都不知道。就有人利用崇祯皇帝第五子的病情,勾结宦官宫女,传言孝定太后已升仙为九莲菩萨,在天上责备皇帝轻视外戚,皇帝的每个儿子都将夭折,首先就会报应到皇帝第五子的身上。

对于这些话,崇祯皇帝虽然听到了,可他不是傻子,自然是不信的。在这种节骨眼上,十之八九应该是有人在散布谣言。因此,不予理会,只是加紧查武清侯死亡一案。

可是,让崇祯皇帝怎么都没想到得是,不久他的第五子果然夭折。这么一来,不管是民间还是宫内,又或者是御史言官,纷纷都说孝定太后显灵了。皇帝一意孤行,遭受惩罚了。如果还不悔改的话,其他皇子也会跟着夭折。

终于,当时的崇祯皇帝扛不住压力了,非常地害怕。他相信了孝定太后在天上震怒,降罪于自己,受到了报应。

于是,崇祯皇帝急忙封李国瑞七岁的儿子存善为侯,并将交纳的金银全部归还了。

由此,向皇亲国戚、文官武将的借款旨意就无法执行下去,薛国观所献之策不但得不到任何效果,反而让崇祯皇帝担负了非常大的压力,不管是名誉上还是他的性命,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如此一来,薛国观失去了圣心,那些皇亲国戚、文官武将对薛国观的反击就开始了。哪怕薛国观是首辅也没有什么用,在他当这首辅没多久,就被他们联合起来弹劾,最终落得个给崇祯皇帝下旨处死的下场。

当然了,这些都是原本历史上发生的事情。至于在这个位面上,崇祯皇帝都已经是穿越了的,自然不是以前的崇祯皇帝可比。

当崇祯皇帝听完薛国观的举例后,这一次,他反而不吃惊,因为他记得一件事情。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打下京师之后,在京师追赃助饷,最后一共获得了七千多万两白银。

这还只是官面上的,至于那些将领、军卒私下隐匿不报的财物,怕也不少。也就是说,在五年后的京师,那些文官武将、皇亲勋贵至少有上亿两以上的白银数量。一个武清侯有四十万两,真不多!

薛国观禀告完之后,没见到崇祯皇帝的吃惊之色,心中不由得有点忐忑起来,以为崇祯皇帝不信。可他自己说出去的话,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自己的性命都在上面,务必要让崇祯皇帝相信才成,因此他又立刻奏道:“陛下,如若不信,可传武清侯之兄,便能证明微臣说得是不是真的!”

边上几个人,不管是辅臣还是东厂提督,那后背的汗,是不停地冒。

这个借款的事情一出,不但他们要破财,而且很可能会被其他人误会,以为他们和薛国观是穿一条裤子的。至少,要是皇帝同意而他们没有拦住的话,同样会被别人记恨;而要是拦阻,薛国观都有实际例子在举,皇帝估计不会听他们的,甚至还可能在皇帝那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事,对他们来说,可谓是左右为难。因此,他们心中都在狂骂,薛蛮子,你这个臭狗屎,捅破天干什么……

毕竟在他们看来,薛国观所提及的这两个事情,都是比满清军队在京畿之地肆虐还要来得严重。一旦皇帝真得被薛国观鼓动,那他们要是还站在皇帝这边,那以后的下场就可想而知。而如果要是不站在皇帝这边,那今天这一关,就很可能过不了了。

这么想着,就连他们的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

御座上的崇祯皇帝见了,忽然淡淡地问道:“杨卿,方卿,还有曹大伴,这大冬天的,卿等怎么还冒汗?”

一听这话,这几人的身子都是一震,也是杨嗣昌反应地快,连忙回答道:“恐怕是微臣的衣裳穿多了所致。”

“对对对,应该是微臣的衣裳穿多了!”方逢年一听,也连忙附和道。

崇祯皇帝见了,看向曹化淳,露出了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冷笑,反正曹化淳心中发毛,没等他说话,崇祯皇帝就问他了:“那曹大伴也是衣裳穿多了?”

“陛下英明,奴婢老了身体有病,确实是多穿了点衣裳!”曹化淳一听,连忙露出感激之色,低头回答道。

崇祯皇帝听了,忽然心中一动,当即淡淡地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大伴可不能太操劳,有病就要养病!”

说完之后,他目光转向薛国观,又马上下旨道:“既然薛卿提出来了,那就由薛卿去带那个武清侯之兄,过来让朕当面问问吧!”

薛国观一听,心中一喜,连忙答应一声,便退出文华殿去。

杨嗣昌心中顿时急了,薛国观这根搅屎棍,别真要搅屎了。他心中一动,立刻便奏道:“陛下,微臣以为,薛阁老提出了这事,是为当事人,或者由东厂去带人来,更为妥当一些。”

7 悬而未决

曹化淳一听,就知道杨嗣昌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他来说,他也不愿意薛国观的主意真被崇祯皇帝接纳。要知道,薛国观其中一个主意,矛头可是直指厂卫的。因此,他心领神会,转头看向崇祯皇帝。

可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曹化淳发现崇祯皇帝就盯着他在看。那盯着的眼神,没来由地让他心中害怕,凭着直觉,他不敢开口回应杨嗣昌的提议,连忙低头,装出泥菩萨的样子来。

崇祯皇帝见了,心中冷笑一声,暗道:算你识相!

转回头,就见他脸上露出笑容,回答杨嗣昌道:“卿等皆是内阁辅臣,乃是朕之股肱之臣,朕又有什么可以不放心的?薛卿既然已经去了,就让他带回来便是!”

这话一说出口,杨嗣昌顿时就郁闷了。他要是还要坚持自己的意见,那就等于说,内阁辅臣不是皇帝的股肱之臣,或者说皇帝你就不应该放心内阁辅臣的。

可他真要这么做的话,那就是自己抽自己耳光,也会把内阁中其他同僚都给得罪。

可如果他指名道姓就只说薛国观会搞动作,那就是和薛国观撕破脸,变成他冲在最前面和薛国观去干了,这也是他不愿意的。要知道那薛蛮子可是疯子一个,竟然连这种提议都会说出来,这么横,谁敢直接和他对着干?

因此,崇祯皇帝这话说了之后,杨嗣昌很是无奈,只好沉默了。

其实,崇祯皇帝刚才在薛国观领旨出殿的时候,就把系统刚奖励的丙级窃听种子安置到薛国观身上去了。这样一来,如果薛国观要搞什么小动作,瞒得了别人,也瞒不了他。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崇祯皇帝对薛国观的主意是赞成的,就算武清侯的事情,不是真的,薛国观要搞成真的,他也不会反对。大明的这些文官武将,皇亲勋贵,就是要好好地捋下他们的羊毛才好。

一边的方逢年,心里也是急啊,他和杨嗣昌,都有同样的担心,一样的意愿,不愿意薛国观的提议被皇帝接受。因此,他偷偷和杨嗣昌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随后他开口奏道:“陛下,微臣那边,还有不少奏章没有票拟。微臣在这边也没什么事情,要不先回去内阁了?”

毕竟薛国观说向文武百官的借款,由内阁负责,那他就逃不了。如果有可能,他自然希望能阻止薛蛮子的乱来。

方逢年的这点小心思,崇祯皇帝有两世人生阅历,又岂能猜不出来!

他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明末这些文官,能有担当的,确实太少了!

心中这么想着,表面却不动声色,甚至还微笑着说道:“方卿也是辛苦了,不急在一时,就趁这个机会,卿就当休息一会好了。唯有劳逸结合,做事才不会昏昏沉沉,也不至于做错事,对不对?”

崇祯皇帝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错事”三个字,似乎加重了语气,提高了一点声音。

方逢年一听,心中一咯噔,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好像崇祯皇帝这话,是话里有话。如果没听错的话,皇上难道是在警告自己?

他这么想着,同时也有点纳闷,皇上说话做事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该不会是梦中真受了太祖的点拨,开窍了?要不,怎么解释皇上前后变化如此之大?

纳闷归纳闷,方逢年也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连忙附和,甚至还不得不谢恩,感激皇帝照顾他的身体。

之后,崇祯皇帝也不让他们闲着,让他们说说如今朝政之困局,这样也方便他加深对这个时代的理解。

终于,薛国观回来了,并带来了武清侯的庶兄李国臣。

没有意外,在皇帝面前,李国臣也是信誓旦旦,说他爹白银都有四十万两留下,这还不算田产,房产以及商铺什么的。他当面向皇帝表态,说分了的家财就献给朝廷当军资。

等这些都说完之后,文华殿内就安静了。所有人都等待着崇祯皇帝的决断,他们都预感到,一场震动大明官场的暴风骤雨,很可能要降临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崇祯皇帝只是夸了李国臣,并没有回应他的要求,只是对底下臣子说道:“如今最为重要之事,乃是京畿之地的满清军队。等打退了满清军队之后,再来说薛卿的提议。”

说到这里,他忽然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冷声说道:“今日薛卿之提议,事关重大,不得向外泄露一星半点,否则要是被朕知道是谁违背朕的意思,朕决不轻饶,不管是谁!”

这个事情确实非常重大,这点是文华殿内这些人的共识。在皇帝都说了这么严厉的话后,作为臣子的,自然不可能去顶撞。

而后,崇祯皇帝便让三个辅臣都回内阁去,接着,他转头对曹化淳说道:“李国臣一心为公,朕心甚慰。这样,暂时安排他到东厂做事。大伴,朕先把他交给你。如今这种局势,唯有他能想着朝廷之急,朕心甚慰,可不能怠慢了,知道么?等过些天,朕想好了再重新安排。”

“奴婢遵旨!”曹化淳一听,连忙回应,同时,心中也在琢磨,皇上把他交给自己是什么用意?

而边上的李国臣听到,则非常地惊喜。虽然说二十万两银子换了在东厂做事,好像亏大了。但关键是,这二十万两银子,他原本是拿不到的,这就等于是赚了,还在皇帝的印象中非常好,真是不要太划算了!于是,他连忙谢恩,而后就由内侍领着先离开了。

李国臣这种等于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崇祯皇帝并不反感。这个人怎么样,他也不想去细究,反正就结果来说,对搅动大明官场有利就够了。对于这个人,后面该怎么用,他心里也有了个数,只是现在还没到合适的时机,因此就先丢去东厂。

搅屎棍,可不能只有薛国观一个!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看到殿内没有其他人了,忽然声音又冷了点,对曹化淳说道:“大伴,你替朕看着点,文华殿内轮值的内侍宫女,谁要敢多嘴今日之事,漏了出去的,朕唯你是问!”

曹化淳一听,心中的不安感立刻又强烈了起来。边上的内侍宫女也纷纷跪下,连道不敢。

处理完这事,崇祯皇帝站起来,似乎是想离开文华殿,这让曹化淳终于松了口气。他准备回头,一定要好好捋捋今日之事才好。要不,总感觉自己的前景似乎有点不妙了!

可谁知,崇祯皇帝忽然又停住,似乎想起什么,对曹化淳说道:“都忘记刘首辅出京督师去了,朕的意思,恐怕他还不知道,卢尚书那边,可不容有失。这样,大伴,你亲自跑一趟,去刘首辅那边,如此,才能稳妥!”

曹化淳听得愕然,之前不是不让自己出京么,怎么又突然要让自己出京了?他隐约感觉到,是不是和薛国观的提议有关。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他也不敢让皇帝等着,只能马上答应下来。同时心中想着,离京之前一定要交代下去,宫里的事情,特别是皇上的言行,都要瞧仔细了。等他回京之后,任何异常,都要第一时间报上来。

把曹化淳派出了京师后,崇祯皇帝才真正离开了文华殿。

抬头看天,已是傍晚,他心中不由得感慨:当皇帝,并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没有真正的心腹可用之前,没有经过自己考验之前,对身边人可不能喊打喊杀。否则的话,谁知道有些人狗急跳墙之下,会出现什么意外的事情?

原本历史上崇祯第五子的事情他不知道,但他可是记得,嘉靖皇帝就差点被身边的宫女勒死!人隔肚皮心,利令智昏,这样的事情什么时候都少不了。

事关自己的性命安危,不管怎么样,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啊!

当然了,崇祯皇帝也不只是感慨而已,对于这个事情,他其实已经有计较该怎么做比较好了!

8 内书堂

因为惦记第二天要做的正事,崇祯皇帝并没有心急慌忙地去享什么鱼水之欢,这点定力,他还是有的。只要稳住局势,中兴大明,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对于这点,他心里很清楚。

第二天凌晨,天其实还没有亮。就算原本的崇祯皇帝勤政,这个时候也还没有起来。但是,这一天,穿越过来的崇祯皇帝却是起床了。

服侍的宫女宦官见此,稍微吃惊之余,也就淡然了。毕竟崇祯皇帝的勤政也是出了名的,稍微比平常要早,也不是不可理解,谁让满清军队还在京畿之地肆虐呢!

但是,崇祯皇帝起来之后,却并没有去批阅奏章,反而吩咐身边的人道:“天色还早,朕随便走走,你们跟着,都轻声点,不要惊扰别人!”

听到这话,这些内侍宫女不由得都很是吃惊。

要知道,如今已是十二月份,寒冬腊月的,随便走走,冻死人的好不好?而且这个时候随便走走,又看不到什么。也就宫里最低级的宫女内侍,才不得不起床做事而已。

另外,皇帝似乎还考虑到了他们这些奴婢,不想声张让底下做奴婢的受罪,也让他们都感到有点感激。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崇祯皇帝主意已定,那就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冒着寒风,崇祯皇帝哈了口白气,便往自己预定的目的地走去。

一路上,那些早起忙碌的宫女内侍冷不丁看到皇帝路过,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很显然这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而在皇宫的一角,此时,这里相比其他地方而言,倒是热闹。

房子里,大概四五十个位置,已经有十多个宦官坐在那里,捧着书本在读着。看他们年纪,大概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哐当”一声,大门被人推开,一股寒风便扑了进去。顿时,里面的小宦官都是冻得一哆嗦。

这种情况下,这些人自然心中有气,转头看去,看清是谁时,却是敢怒不敢言,唯有忍了。

推门进去的是四个宦官,和里面的宦官是同样年纪,但却是不同神情。昂着头,目中无人,到了位置之后,也不念书,几个人互相聚着说话。

“哐当”一声,大门又被人推开,又有几个宦官走了进来。一如之前那几个,神态倨傲,也不理其他人,自成一伙,也在那说话。

天色渐亮时,前后几波宦官,不但迟到,而且还只顾着说话聊天。

从他们的谈话中能听出来,他们似乎有这样做事的本钱。

“你们说,我们内定到司礼监做事,该小心些什么?”

“这还用说,只要听干爹的就成,干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让干什么就千万别干!”

“……”

“御马监那边,也不知道我们要不要去舞刀弄枪的,我可不想!”

“不会的,我们只管服侍干爹,听干爹差遣就可以了。”

“……”

在屋子一角,有几名宦官被这些人吵得根本读不进书,却又不敢发作。其中一人,身体似乎强壮点,忽然忍无可忍,站起来就走。

他边上的几个人见了,也都拿着书站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在聊天的宦官看到了,当即大声问道:“陈宝庭,去哪里?”

身体强壮点的这名宦官,正是陈宝庭,听到话之后,冷声回道:“回掌班,过几日大考,坐这看不进去,外面看去!”

很显然,他那边的几个人,都是想如此做了。

他们对话的时候,其他人便不聊了,都转头看了过去。

那掌班一听,冷笑一声道:“一群穷酸,到现在还没认清现实。没钱,考好了又有何用?”

“对,嘴巴不会说,又没有人给你们出钱,考好了也没用!”立刻有人附和道,“看看我们,都不用考,就已经被内定录用了。你们啊,就别想了,分到浣衣局去的命!”

“说得对,就凭你们,当初连白蜡、手帕、龙挂香这些束修都凑了老半天的,注定你们去当苦力的命了!”

“……”

房子里在吵闹着,而在房子外面,崇祯皇帝已经站定了身子,抬头看了下牌匾,上面写着“内书堂”三个字,正是他要来的地方。

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一名内侍便想去喝斥一番。不过崇祯皇帝手一伸,便阻止了他,而后,就站在门口那,静静地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陈宝庭,看在我们同门的份上,就教你一个乖。当今世道,要么得有钱,要么得学会巴结,别嫌我说得难听,事实上就是这样。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上面赏下机会。明白么?”

“别理他们这几个,反正我们已经认了干爹,过些天,就去各监报到了,就让他们读去,哪怕他们最后考好了又怎样?不还得去做苦力,没用!”

“……”

在这些带着炫耀、挖苦声音中,忽然传来一个愤怒地声音道:“宝庭,别理他们。我们是没钱,也不会巴结,可书中圣贤有教导,踏实做事,用心学问,就终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天保,你说得对。他们这些人八面玲珑,所以外面就有人投钱给他们。我们和他们就不是同路中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走,我们去外面看书去!”

“走,我们走!”

“……”

听着这些话,似乎有人就恼羞成怒了。

“不准出去,就在这待着。”

“呵呵,你们该是想去外面装模作样,然后希望被那个路过的贵人看到而赏识吧?“

“哈哈,别做梦了,内书堂地处偏僻,还做梦想碰到路过的贵人!”

“……”

听到他们这些嘲笑的话,陈宝庭的声音也变得愤怒起来,大声回应他们道:”休得血口喷人,我等只想看书而已,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

“对,你们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在这看书了!”

“你们过来这么肆无忌惮地聊天,我们在屋里怎么看书?现在还不让我们出去,真是欺人太甚!”

“……”

就在这些吵闹声中,忽然有人似乎在击掌,“啪啪啪”地声音比较醒目,同时还有人在高喊:“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屋外的崇祯皇帝记性不错,他听出来,喊不要吵的这个人,应该是那个掌班。

只听那个掌班在屋里安静了之后说道:“陈宝庭,你们几个要出去也可以,说不定还真让你们碰上个路过的贵人,看到你们在外面装模作样的看书,然后得贵人提点,乌鸦变成了凤凰不是?但这样一来,我们这些人虽然背后都有干爹,可多少都要挨训。所以,也不要怪咱家不讲情面,念在同学一场,这样,你们从我们裤裆下钻过去,那我们就冒这个险,让你们出去读又如何?怎么样?钻还是不钻?”

他这话音一落,顿时,就立刻有了起哄声,带着嘲笑:“对,钻了裤裆,我们就冒这个风险,给你们一个乌鸦变凤凰的机会!”

“史书上淮阴侯不都钻过裤裆么?咱们就当一回恶人,来来来,快来钻裤裆了!”

“……”

在这些嘲笑起哄声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愤怒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那个陈宝庭,只听他怒声喝道:“我们几个,只是为了这些年的寒窗苦读有个好结果而已,不要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别逼我们!“

“对,我们只是被你们吵得没法看书。大考之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各不相干。我蓝天保可以对天发誓。”

“……”

然而,回应他们的,却依旧是不屑的冷笑声,说着诸如“钻还是不钻的话”。很显然,那些人并不想放过他们。

“士可杀不可辱!别欺人太甚!”陈宝庭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而后,屋里有脚步声响起,接着就似乎传来了推推嚷嚷的动静。不用看,屋里应该有人想出来,又有人在拦着,就有点动手动脚的意思了。

屋外依旧很安静,崇祯皇帝能听出来,那几个是好苗子,也还没有被宫里的陋习给污染,菱角没有被磨掉,这样的内侍,正好是他所需要的。

而站在他身后的几名内侍宫女,全都低着头,心中替屋里的那些人感到悲哀。

内书堂这里偏僻,贵人不会来,可如今,却来了宫里最贵的贵人,而且就站在屋外。你们这些人在屋里的一举一动,都被皇上听到了。别看皇帝还没什么表示,等一会发怒了,人头落地都是有可能的。搞不好,说得这些话,还会连累各监管事。呀,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想着这些的时候,这几个宫女内侍还偷偷地瞅一下他们的主子。就见崇祯皇帝还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静静地听着。

忽然“哐当”一声,大门被人一下拉开,而后一个人似乎被人推了一把,踉跄而出,差点就撞上站在外面的崇祯皇帝。

与此同时,屋里面,几个人互相抓着对方的衣裳胳膊什么的,也都拥向外面。

可突然之间,他们都愣住了,因为他们看到了屋外竟然站着外人。

9 虎落平阳被犬欺

宫内的规矩,是从刚进宫的宦官中,选有潜力的一批,大概十岁左右,进内书堂读书。教习为翰林官,一般是四人。如今这一批,读书已久,正是要毕业时候。

以他们的经历,不要说见崇祯皇帝了,就是那些十二监的掌印太监,都基本上看不到。也只有从内书堂要毕业时,各监要选人时,才可能见到一二。

此时,不管他们以前有没有见过崇祯皇帝,只看崇祯皇帝的穿着,以及身后服侍的那些宦官宫女,就明白眼前站着的人是谁了!

顿时,犹如天打雷劈一般,所有人全都吓到了,不约而同地一起跪倒,匍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或者说,还是有几个人在动的,不过是有点发抖,可这不受控制,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很显然,他们都知道,崇祯皇帝应该在屋外站了好长一会时间了,至少不像是刚到的样子。那也就是说,刚才屋里发生的一切,皇帝大概率是知道了的。

想到这些,又有更多的人,在那打哆嗦了。

崇祯皇帝看着这些内书堂的小宦官,从自己面前一直跪到屋里头,并没有马上说话。

低头看了一会,此时天已大亮,倒也看得清楚。根据之前听到的,崇祯皇帝从跪着的宦官衣裳上,大概分辨出了两派。

从刚才听到的话中,他还得到了另外一些有用的信息。就是宫外有人会投资一些在他们看来,有潜力的没卵人,帮他们进宫,并在宫内能往上爬。这种人,其心可诛!等自己掌握宫内局势之后,必须要好好彻查一番才行!

这么想着,过了好一会后,崇祯皇帝才淡淡地问道:“陈宝庭何在?”

刚才差点撞到崇祯皇帝的那个,也是跪在最前面的那个,身体比较强壮的,连忙带着点惶恐回答道:“奴婢在!”

他们这些宦官,虽然该教的,都已经教了,可毕竟没有见过世面,面对他们的天,不惶恐就不正常了。

崇祯皇帝低头看着他道:“你并那个蓝天保,还有那几个没有被选入各监的,都一起随朕走吧!”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便转身离去,心中很满意。

这次过来,还是有不少收获的。这其中的关键,就是在于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因此才会说一些平时自己不可能听到的话,看到一些自己平时不可能看到的事情。

从这方面来说,自己的窃听系统,刚好也能满足这个条件,可以获得更多的自己不知道的信息。由此可见,自己这金手指真不错,非常值得期待以后给自己带来足够的信息。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心中已有决定。以后自己的身边,就用这几个人来服侍,自己亲自来调教他们。等以后他们再大一些,经历多一点,再让他们承担更多的责任!

毕竟这些宦官,是宫内各势力挑剩的。从实际角度来说,他们是宫内拉帮结派中的失败者。因此,他们会独立于目前宫内已有的势力。自己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好好调教之下,就算为了他们以后的利益,也只能是听自己的了。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转身离去,同时淡淡地说道:“踏实做事,用心学问,任何时候都是有用的!”

听到皇帝的这些话,陈宝庭等人,那简直是惊喜交加,比被天上掉下的金元宝砸中还来得欢喜。因为从这话中,可以很明确地知道,皇帝对他们几个是赞赏态度的,带走他们,那是绝对的好事。

于是,他立刻伏在地上,带着喜悦大声回应道:“奴婢遵旨!”

等他站起来,就见跪着的那些同门中,不是脸色苍白地跟死人一样,就是一脸期待,都露出那种可怜巴巴地讨好神情,期待陈宝庭能选上自己。

这个时候的陈宝庭,可不敢假公济私,他也还没学会假公济私,连忙点了一起的那几个宦官,包括他自己在内,一共是八个,而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对于内书堂剩下那些跪着的宦官,崇祯皇帝并没有立刻处置。当领导的,不能直接冲在前面去当恶人。恰恰相反,领导都是好的,如果有坏事,那必须是手底下有人去干才行。

所谓的“皇帝是好的,只是有奸臣”这种话,并不是说说而已。因为一旦不是这种认识,那皇帝统治的基础就会发生动摇。由此,皇帝必须是好的,不好的话,那是因为有奸臣在作怪。

因此,处置这些小宦官,也用不着皇帝亲自出面。不用多久,今天这事,肯定会很快传遍宫内。各监掌印太监,只要有涉及到这次内定的,只要他们还有点眼力,就肯定会主动对这事做出处置安排,然后到皇帝这边来请罪。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在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整顿一下内宫,尽量规范内宫,把心思不纯地人清除出去。不过该怎么做,还需要好好考虑下。

在他想着如何整顿内宫,保证自己安全的时候,远在河北巨鹿,议事堂上,大明兵部侍郎卢象升,有点憔悴,不过还是强打着精神,声音洪亮地问道:“杨主事何在?“

“下官在!”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官员听到,立刻出列应道。

他是兵部职方主事杨廷麟,也是大明的主战派,因为上书弹劾杨嗣昌,反而被杨嗣昌派到卢象升麾下参赞军务。虽然官职升了一级,却离开了京师,被丢到了注定要被满清消灭的这支军队中。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一直是坚定地主战派,以文天祥为榜样。这次战事中,卢象升战死,他侥幸逃过一劫,也没改变自己的立场。在京师沦陷后,又被隆武帝任为兵部尚书,继续抗清,最后兵败投水殉国。

此时,卢象升看向他,严肃地吩咐道:“大军已经缺粮,你且去高总监处求取军粮,并带本官书信去,共谋一战,以败满清军队!”

“遵命!”杨廷麟在卢象升军中,原本就管钱粮,因此这算是他的份内之事。但是军饷方面,原本是由巡抚张其平提供,可这张巡抚却说没钱,提供不上,就断了钱一项;而粮草又在总监那,也有多日没有拨给,因此,卢象升不得不派他去催促。

杨廷麟接令之后,想着军中就只有五千人马,而且就这,还都不是卢象升的本部人马,也就是一直随他南征北战的天雄军,而是杨国柱和虎大威两总兵麾下。他就感觉,卢象升所说要谋取一战,有点危险,就想进言。

但是,卢象升并没有给他机会,冷声喝道:“速去!”

杨廷麟一听,没有办法,只好立刻去了。

等他一走,卢象升便看向手下两员大将,心中叹了口气。之前时候,他这边分了两万兵马。可随后,他的本部天雄军被高起潜抽调,大同总兵王朴又借口说云晋有满清军队,就私自领兵跑了。

到底什么情况,其实卢象升心中明白得很。那王朴是看到他卢象升被降职,又被抽调了兵马,觉得再和满清军队打仗,就是自找死路,因此就不管不顾地找了个借口跑了。

该是觉得自己也没法事后找他算账,呵呵,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卢象升心中冷笑,但也多少有些悲哀,国事如此,自己唯有尽力一战,以全自己的忠君报国卫民之心而已!

他自然不会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王朴就是有名的逃跑将军,凡遇战事,以逃为先,坑了卢象升,又坑了洪承畴。不过,最后也没有好下场,被崇祯皇帝给斩了。当然,最大原因是不像吴三桂一样有后台,否则,就可以和同样逃跑坑了洪承畴的吴三桂一样不死。

“诸位,国难当头,不是斤斤计较之时。”卢象升看着底下将领说道,“本官已令杨主事去求粮,诸位当安抚部署,再忍一下。本官亦会同诸将士一起,绝不特殊之!”

他平时就以身作则,堂堂进士出身的总督、侍郎,普通大头兵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他的这种做法,也确实很让手下感动,愿意为他效死!因此,他说了之后,虽然明知军情不容乐观,可底下将领还是纷纷抱拳回应,表示没问题。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卢象升所想的发展,形势已是越来越糟。

10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夜不收接二连三地回来禀告,汇总起来之后,卢象升发现,满清军队仗着其兵力雄厚,又兵分十路,准备再次开始攻城掠地。

听到这些消息,卢象升紧皱着眉头,盯着军事地图,在想着什么事情。

边上的掌牧杨陆凯见他没有动静,便先开口说道:“大人,满清军队既然兵分十路,正好摊薄了兵力。我军兵少,也正好减轻了压力。如此一来,歼其一路,胜算便大了不少!”

然而,卢象升听到他这话,却依旧紧锁着眉头,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本官且问你,如若你是满清之多尔衮,知道我明军领兵在其附近,那你还会分兵十路么?”

听到这话,杨陆凯不由得一愣。不是夜不收来报,满清军队已经兵分十路了么?大人麾下,夜不收可不敢谎报军情的啊!

见他发愣,卢象升有心提携身边人,便给他解释道:“兵战凶危,任何战事,都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必胜把握。那多尔衮也是久经沙场之人,自然不可能犯此错误。依本官之见,其分兵十路之态势虽为真,却是诱敌之策,想要引诱我军放心追击,而后围歼我军,从而少了后顾之忧,那时,多尔衮再兵分十路,倒是有可能了!”

这支满清军队虽然刚攻入关内的时候,确实有过分兵十路,可那时候大明军队还没来得及反应,分兵十路能达到最快速度地搅乱京畿之地,这个做法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如今,大明之精锐军队,包括卢象升所部和关宁军,都已经尾随追击满清军队,更多勤王军也肯定将先后抵达。如果满清军队再搞分兵十路,主动摊薄其兵力,想要重现当年萨尔浒之战那样,那就是愚蠢之极了。

杨陆凯经过卢象升解释,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不由得有点心惊,又有点佩服地回答道:”要不是大人明察秋毫,说不定就会中了满清的奸计了!“

卢象升听了,并没有丝毫得意,反而叹了口气道:“我军兵力过少,否则将计就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集中优势兵力在满清军队合围之前,歼灭其一路,或者两路,吃掉了满清的诱饵,那就不怕了。如此一来,我军士气高昂,又是关内作战,满清必不敢再与我决一死战,必然想着尽快退出关去了。到时候我军跟着,说不定还能瞅准机会再给予一击。”

杨陆凯听得眼睛大亮,这就是打败入侵关内这支满清军队的良策啊!不过他也马上想到了现实,大人手下敢战之军,就只有五千多骑军而已。就这点兵力,想要迅速吃掉满清军队的一路人马,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这五千骑军,已经是疲惫之师,还断了军粮。而胜负的关键,其实就是要趁满清军队合围之前,打好这个时间差。

这么说来,明明有赢得战事胜利的机会,却因为兵力不足而没有一点办法。想着这些,杨陆凯不由得很是失望,这明摆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是大人真能统领天下兵马,没有高起潜、杨嗣昌那些人从中作祟,又何愁不能击败这些入侵关内的满清军队!

想到这里,他忽然猛地一击掌,恨声说道:“都是朝中奸臣作祟,剥夺了大人的兵力,该死,该死,该死!”

当初虽然是卢象升自己提出了分兵,但实际上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的指挥,处处受到总监高起潜的掣肘,根本没法正常指挥打仗,因此才主动提出了分兵。这一点,身为卢象升身边的掌牧,杨陆凯自然一清二楚。

但是,猪队友拖后腿的事情还没完。高起潜又拿捏卢象升,不但关宁军不给,连天雄军都被调了过去。卢象升的手下,就只有大同、宣府、山西三总兵共两万人马给他。结果半路上,大同总兵王朴还找了借口领军跑路,又有一些军卒知道这一路人马凶多吉少而溃去,如今只剩下五千多人而已了。

卢象升听了杨陆凯之话,也没训斥他,而是紧皱着眉头再次看了一眼地图之后,忽然脸上出现了一丝决然,一拍桌子上的地图,用手一指,大声说道:”传令,全军开拔,追这一路!“

杨陆凯一听,当即又是一愣。大人不是已经分析透彻了,这是满清军队的陷阱,可为什么还要下令全军开拔,往陷阱里跳?要知道,五千疲惫之师,要想短时间内吃掉士气正高的一万左右满清军队,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

“大人,这……这……”他想说这个命令不妥,可当面否定卢象升的决定,他也说不出来,就不由得结巴了起来。

卢象升自然听出了他想说什么,脸色坚毅地解释道:“国事如此,唯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之决然,奋勇向前,方有一线希望!”

杨陆凯一听,不由得点头。他娘的,既然已经这样,大人也已经下定决定,那就拼了!

卢象升看着他,心中忽然有一丝愧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其实是拿将士们的命去赌一个基本不可能实现的目标。此战,极为凶险,基本十死无生,也不知道能有多少将士能活下来!

这么想着,他忽然又补充一道军令道:“此战凶险,本官决不后退,然为防万一,军中书记官,尽快收集将士们的家书。一个时辰之后,全军开拔,不得有误!”

“遵命!”杨陆凯自然也知道这其实就是遗书,不过他也没有犹豫,立刻大声领命,便出去传令了。

卢象升想了想,也走回案前,开始伏笔疾书,写起了家书(遗书)。

“……此战之凶险,兄已有明悟。然,国事艰难,满清肆虐,流贼必定复起;兄为朝廷命官,受皇上知遇之恩,怜天下苍生之苦难,唯有全力以赴,上报君恩,下抚黎民。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唯舍生取义也!家中之事,尽托吾弟,兄绝笔……”

有些事情,他没有在信中写出来。这一战,虽然他心中非常明白,想要取胜的概率实在太小了,但他也要打。目的,不是说打赢满清军队,而是要打疼满清军队,这样一来,就算皇上以后真要铁了心和满清议和,要实施那攘外必先安内之策,那多少也能有点议和的底气。能让满清知道,要是和议之事敢有过份之求,大明军队也有敢战之军、无畏之军,必然是鱼死网破之局!

一个时辰之后,卢象升便把书信集中起来,让军中伤残的几名军卒并军中文职收存留在巨鹿贾庄,而后他自己亲自领军开拔。

然而,他并没有追多远,就在巨鹿的蒿水桥附近,和满清军队遭遇了。

12 这种文官太少了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河北地区天气奇寒无比,没有下雪,天地之间,似乎只有寒风地“呜呜”呼啸之声。

然而,就在这样的天气中,却忽然响起了急促地”嘚嘚嘚“声音,只见官道的远处,有三匹快马在寒风中疾驰。

“咦,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就不怕被满清的探马给撞到么?”背风地里,有人意外地说道,“走,去看看,说不定有急事!”

话音一落之后,这队明军夜不收便驱马迎了过去,大声喊道:“什么人?”

寒风扑面,让为首喊话这人言简意赅,恨不得说最少的话就可以了。

那三名骑士看到明军夜不收迎过来时,却没有丝毫减速,一直快到跟前,才匆忙勒马而停,为首那人在马上挺胸抬头,带着急促之意大声喝问道:“本官乃卢侍郎麾下兵部职方主事,高总监在何处?”

这人就是奉卢象升之命出来的杨庭麟,说话间,全是白气喷薄而出,甚至留着的长须都涂了一层白色,显然是呼出之气迅速受冻挂上面所致。

看穿戴,听介绍,知道眼前是一位六品文官,这些迎过去的夜不收当即互相看了一眼。不管怎么样,他们这些武人,对于在这种鬼天气,冒着撞见满清探马的风险,奉命公干的文官,也是从心底敬佩的。

为首那名夜不收,立刻抱拳,恭敬地致礼道:“回大人的话,如今高总监领兵驻扎在离此十里的鸡泽!”

没有任何废话,也没有任何犹豫,杨庭麟一听,便猛地一夹马腹,上身重新伏下,促马急行。他的两名家丁,也立刻跟上,护送老爷,绝尘而去。

夜不收们,目送着他们远去,一直到看不见了,其中一人才叹道:“像这样不空谈,肯吃苦冒险的文官,还真是不多见啊!”

“是啊,朝廷就少这样的文官,要不我们大明也不会搞成这种鬼样,让满清军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是窝囊之极!”

“……”

杨庭麟是听不到这些夸奖了,他心中只是惦记军令,只知道卢侍郎急需他带去粮草兵马。疾驰而行之下,很快就到了鸡泽。

抬眼望去,以鸡泽城池为中心,密密麻麻地军营,映入眼帘。耳边不时听到有战马嘶鸣,显然这里骑兵有不少。

杨庭麟心中焦急,无心观看,赶紧进城前往县衙所在。翻身下马,根本不去管战马,人还没站稳,就已经拿出印信,对门口守卫拱手道:“卢侍郎麾下,兵部职方主事杨庭麟,奉命有紧急军情求见高总监。”

门口校尉一听,不敢怠慢,立刻上前验了印信就匆匆入内了。

等到这时候,杨庭麟才算是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赶过来的路上,并没有耽搁什么,卢侍郎那边,应该还能等得起。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好冷,不由得连忙搓了搓双手,又使劲揉了揉脸,抹掉了挂在胡子上的寒霜。

可等了一会,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还不见校尉返回,就有点急了。但他只是六品文官,这里可是总监行辕,他也没那个资格去闯,唯有不时伸长脖子看看。过了一会,就有点不耐烦地来回走动,试图减缓自己心中的焦急。

虽然卢象升没有明说,可杨庭麟已经感觉出来,卢象升那边很快就有战事。更何况满清军队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主动和卢象升的军队发生战事。如此一来,军中粮草,必须尽快到位,援军也最好能尽快到达,如此才算是有和满清军队对抗的实力。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摸了摸卢象升的信件,心中想着,也不知道卢侍郎有什么妙计,能和满清军队打上一场?

正想着,杨庭麟听到衙门里有脚步声传来,连忙站住身子,抬头看去,只见那通传的校尉已经返回。顿时,他心急之下,便抬腿往里走去。

谁知,那校尉却一下拦住他,冷冷地说道:“总监大人没空,有什么事情,末将代为传达也是一样。”

杨庭麟一听,先是一愣,想着自己都说了有紧急军情求见了,竟然还没有空,总监到底在干什么,竟然没有时间管紧急军情?

他的脑海中,立刻闪出高起潜白面无须的脸上,老是阴恻恻地表情,就知道他怕还是不待见卢侍郎这边。

一念至此,杨庭麟顿时怒气冲天,都到这个时候,军国大事,难道高起潜竟然还要拿捏卢侍郎?再这样下去,耽搁军机不算,卢侍郎都极有可能有危险!

盯着校尉的脸,见他冷冷地表情,杨庭麟忽然又一下清醒过来。自己是来求人家的,不是来弹劾高起潜这个死太监的。

这么想着,杨庭麟立刻取出卢象升的那封书信,双手递上,同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略微带点低声下气地说道:“这位将军,劳烦转给总监大人。就说卢侍郎军中粮草已断,急需补充。且卢侍郎有一计,可破满清军队,还请总监大人阅信之后速速决断,下官在门口恭候回应。”

一个文官,堂堂进士出身,对于守门小卒低声下气,对这个时代来说,还是相当罕见的。那名校尉一听之下,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立刻吩咐门口的人说道:“还不快让大人去门房避避风寒!”

说完之后,他也好了脸色,带着点敬意对杨庭麟说道:“大人且稍等,容末将再去通传。”

而后,校尉疾步入内,直达后堂庭院,听到屋里传来的丝竹之声,想起了门口那文官的焦急,心中忽然叹了口气,站定身子之后,立刻大声禀告道:“报,卢侍郎急信一封,呈于总监大人!”

话音落了之后,屋子里的丝竹声依旧,隐隐地,还有女子媚笑声,粗狂嗓门声,推杯换盏之声。

校尉看了下守门处的两名军卒,咬咬牙,又提高了嗓门,再次重复了一遍,甚至还加了一句“军中断粮,并卢侍郎有计破满清军队”。

大堂里面,主位上坐着一个面白无须地穿大红绯袍的官员,两侧坐着一个个武将装束的大汉,身边皆有陪酒侍女,大堂中间另有几名女子在跳舞。靠门处则是几个乐师,正在吹拉弹唱。

当门外重复几次禀告声,且一次比一次声音大了之后,屋子里终于听到了。门口的乐师先停,舞姬也停了下来,在喝酒的那些武将同样停了下来,看向主位那位。

这人,自然是统领明军主力的总监高起潜了。他其实早就听到了,此时见大堂里面的人都停下,而外面又响起了禀告声,这让他眉头一皱,似乎很是恼火。

看他的样子,似乎外面天塌了都不想理会。可此时堂下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似乎做得太过也不好,就只好脸色阴沉地让人去拿书信。

没过一会后,高起潜的手中便拿了卢象升的书信,也没有什么顾忌,就在这饮乐场所看起了军机大事。而大堂上武将们,则都是鸦雀无声,静待总监下文。

刚才他们都听到了,说卢象升有计策可以破满清军队,要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疑惑,不知道高总监是否还会按兵不动?

12 他也配学楚霸王

“哈哈哈……”阴柔的狂笑声,忽然在大堂内响起。

堂下众人看着高起潜在笑,都有点不知所措,卢侍郎的急信,能有什么好笑的?

其中有几名将领看高起潜笑得欢,虽然不明白,可也挤出笑容跟着笑了起来,笑得莫名其妙,却表现出了狗腿子的潜质。

可忽然之间,高起潜却猛然收了笑声,双手一揉,把那封卢象升的书信揉成了一团,随手一丢,而后冷声嘲笑道:“他也配学楚霸王!”

听到这话,那些跟着勉强笑的将领,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他们搞不明白,为什么总监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在他们还在发愣的时候,就听高起潜对外面吩咐道:“咱家这里也没有多余的钱粮,至于援兵,呵呵,咱家会伺机而动的!滚!”

加上一个“滚”字,那这“伺机而动”就有问题了。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心中一下就明白,看来高总监对卢侍郎的态度,依旧和之前一样。

县衙的门房内,杨庭麟正在烤着火,听到脚步声传来,连忙站了起来,也不顾外面寒冷,立刻迎了出去。果然看到那名校尉返回了,不过看其脸色,他的心中顿时一咯噔,感觉有点不妙。

那名校尉看到杨庭麟殷切盼望的样子,想着军国大事如此,可里面却在吃喝玩乐,根本没有施以援手之意,作为一名武人,心有同感,带着点歉意抱拳说道:“这位大人请回吧,总监大人明言,无多余钱粮,至于,援兵,则伺机而动。”

一听这话,杨庭麟立刻明白了这话中的含义,可他还不甘心,便追问情况,想要了解细节来佐证自己的判断。

那校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凑近杨庭麟的耳边,低声说道:“总监看完书信后有说过一句,他也配学楚霸王。”

杨庭麟听了,稍微一愣,随后立刻明白了过来

原来卢侍郎所谓的妙计,乃是要学楚霸王的成名之战,也就是古时的巨鹿之战,用自己所领之军来和满清军队决战,一如当年楚霸王向几倍于己的秦军发起攻击,最终带动其他义军(高起潜所部)完成击败秦军(满清军队)的战术。

这么一想,还真是凑巧。

卢侍郎的军队就在巨鹿,鸡泽离巨鹿也就六十里,骑军转瞬即至,而满清军队也在这左近。这巨鹿,完全可能成为两军之决战战场。而卢侍郎之勇力,就算逊色于楚霸王,估计也差不了多少吧。

满清军队和当年的秦军,虽然同样有着优势兵力,可这仗真要如卢侍郎所想得来打,也未尝不可以一战。可这个前提是,至少高起潜所部要前移,要去巨鹿就近策应,让满清军队心有顾忌才行。可如今,总监很显然还是想按兵不动!

想到这里,杨庭麟就急了,还想让校尉帮忙通传,他要面见高总监,想要通过他的口才来说动高总监。

“大人,您就别为难末将了。”那校尉苦笑着说道,“刚才两次通传,末将已经恶了里面,实在是不能再去了!”

杨庭麟一听,知道自己不可能见到高起潜了,不由得大恨。手握重兵,却不思报国,任由满清军队肆虐,生灵涂炭,宦官误国、宦官误国也!

他重重一跺脚,转身就走。自己没能完成大人所托,实在惭愧,可不管怎么样,都务必让大人明白这边情况才行!

只是片刻之间,他便已翻身上马,冒着严寒重新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坐在御座上,也在担心着,不知道卢象升那边的战事怎么样了?可惜窃听种子太少了,否则在卢象升身上放一颗,就能随时知道那边的情况了。看来只能多做一些系统给的任务,这样窃听种子多了,以后就会好办多了。

这么想着,他忽然转头看向身边的一名轮值太监,稍微打量了一会。

这名太监正当壮年,但却微弯着腰,神态非常恭敬地候着。神情之间,隐隐还有一丝惶恐。

这个太监,就是后世有名的和崇祯皇帝有上吊交情的王承恩,此时还是司礼监秉笔太监。

感觉到皇帝看过去的目光,王承恩立刻弯腰候命。

只听崇祯皇帝声音淡淡地问道:“跪了多久了?”

“回陛下,已有半个时辰了!”王承恩立刻恭敬地回答道。

崇祯皇帝一听,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估计也差不多了。便依旧语气平淡地吩咐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奴婢遵旨!”王承恩连忙答应一声。

转身间,看了下随侍在边上的几名小内侍。他实在没想到,就是这几个小内侍,引发了这么大的事情。幸好自己没去内书堂,否则搞不定也一样跪外面了。

这些想法,一闪而过,王承恩亲自出了殿门传旨去了。

没一会,八个冻得在打颤的太监,带着一股寒气进入暖和的大殿,都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崇祯皇帝盯着这八个掌印太监,冷冷地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朕如此罚你们,是不是让你们受委屈了?”

宫内十二监掌印太监,有八个跪在这里。

“奴婢不敢。”八名掌印太监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奴婢有罪!”

崇祯皇帝听了,微微点点头道:“知道就好,内书堂乃是宫内宦官的新鲜血液之来源,且以后大都是要在宫内担任要职的。如果内书堂就已经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污染了,朕何以相信以后宫内的奴婢能当好差事?”

宫内宦官,分为两部分,有一部分就是内书堂出身。

这些都是有学问的宦官,他们的前途,会比那些没有读过内书堂的要好。毕竟宫内很多要职,可并不只是跑腿的活。比如司礼监,那是和内阁一样要处理国家大政的。没有一定的学问,肯定无法胜任。因此,崇祯皇帝才有此一说。

内书堂的这个事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全看当权者怎么看。如今崇祯皇帝把话说到这份上,那就说明很是看重了。

“你们能第一时间赶来朕这里请罪,说明你们自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崇祯皇帝继续对底下这些太监说道,“既然这样,朕也已经罚过你们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但是,内书堂这边,以后必须按规章制度来,谁要是再敢乱来,就休怪朕不念往日的情分了!”

“奴婢不敢,奴婢叩谢皇恩!”

崇祯皇帝再度盯了他们一会后,却没有放过他们,而是声音又冷了点说道:“这次朕恰巧经过内书堂,才发现了这事。朕相信,这宫里还有其他事情,是不是你们都还一起瞒着朕?”

“奴婢不敢……”

这一次,没等他们说完,崇祯皇帝就立刻打断他们道:“无须你们来敷衍朕,宫里面的情况,朕要心里有数才行。你们就在这殿内,把你们知道的,在宫里的违规之事,包括自己或者别人的,都写下来给朕。”

说完之后,他抬头一示意,边上一直站着的陈宝庭等八名来自内书堂的内侍,立刻搬来桌椅,文房四宝,布置成一个考场一样,一人一个座位,还搬来屏风把所有人都单独隔开了。

这一幕,看得底下八名掌印太监很是意外。能看出来,皇上是早有准备。

崇祯皇帝看到布置完成,便吩咐王承恩道:“你们都出去候着吧,陈宝庭等八人留下伺候着就成。”

王承恩一听,不敢违背,连忙带着其他宫女内侍退下了。

等他们一走,崇祯皇帝又对那八名掌印太监说道:“人不可能没有私心,这一点,朕可以理解。今日朕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把知道的事情都写出来。只要不是十恶不赦,朕可以赦免不究。可要是过了今日,还被朕知道有欺瞒朕不报的事情,就休怪朕不念往日的情分了!”

十二监的掌印太监,一般来说,都是皇帝的心腹,否则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至于心腹会不会背着皇帝干什么事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要是以往,他们这些太监可能都会不约而同地否认。可今日已有内书堂一事,他们还知道皇帝也听到了一些议论,如果这时候再否认没有任何其他违规事情了,那皇帝怎么都不可能会相信的。

还有,从皇帝这早有谋划的布置来看,说不定皇帝也已经掌握了一些事情,要是不写出来,回头估计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更为关键的是,皇帝这一手,突然而至,他们之间就连个商量的时间都没有,谁知道要是自己不写的话,会不会被别人写出来?

这么想着,这些掌印太监心中顿时就充满了无奈又惶恐了。眼前的这一关,怕是不好过了!

于是,大殿内,就在崇祯皇帝的注目之下,八名小内侍,分别伺候着一名掌印太监,入了格子间去写供罪书了。

与此同时,杨庭麟快马加鞭,心急如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巨鹿贾庄。可是,他还是来晚了一步,卢象升已经领军开拔。

13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什么,卢侍郎早已领军出发?”杨庭麟大惊问道,“而且还让全军都留了家书?”

这一刻,他心中非常地吃惊。因为从这他能知道,卢象升其实压根就没指望他能从高起潜那边获得物资军需以及援军,否则的话,肯定会等他回来再开战的。

看着军中文书把一叠叠的家书堆放在眼前,杨庭麟一下就感觉到了,卢侍郎之所以把自己派出去求粮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把自己打发走,不想让自己跟着必死之军出战。

想到这里,杨庭麟不由得感动万分,双目含泪,哑声大哭道:“侍郎,吾非怕死之辈,自当追随左右杀虏报国啊!”

话音一落之后,他立刻追问卢象升出发的具体情况,而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老爷,老爷……”他的家丁追着他喊道,“可不能辜负卢侍郎爱护之意啊!”

很显然,他的家丁猜出了他要去干什么,连忙劝阻。

另外一名家丁也跟着劝道:“老爷,就算要去追随卢侍郎,不妨也留封家书给夫人吧?”

前方战事凶险,晚去一会,说不定就赶不上死战,就能让老爷多一分活着的希望了。

杨庭麟听见,转过身,盯着自己的家丁厉声大喝道:“老爷我都不怕死,尔等怕死乎?”

“老爷明鉴,小人什么时候怕死过?”其中一名家丁听了,立刻大声回应道,“只是战场之上,有无老爷,并不会改变什么,万一有事,岂不是辜负了侍郎美意,而且夫人……”

杨庭麟一听,立刻打断道:“不管如何,我奉军令而出,自要缴军令而回。既上战场,生死有命。夫人那边,也没什么好说的,精忠报国,原为人臣本份。”

说完之后,他拔腿就走,很快就要到马廊。

另外一名家丁见了,一咬牙,立刻加快脚步,超过杨庭麟,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快速说道:“老爷,小人先走一步,赶去向侍郎禀告军情。“

很显然,他看不能阻止杨庭麟,就想先走一步,如此一来,万一有事,也能起到预警的作用。

说完之后,便没等杨庭麟的同意,“驾”地一声大喝,胯下战马疾驰而出,立刻向远处奔驰而去。

杨庭麟稍微楞了一下,站住身子看了下那名家丁的背影,而后没有再犹豫,同样翻身上马后疾驰追去。

再说卢象升这边,他原本就要直追满清军队一路,试图打一个时间差,因此,夜不收都没有派去多远,以防打草惊蛇。此时,在蒿水桥这边遇到满清探马时,也已经同时看到了远处的一支满清军队。

这一见之下,卢象升便立刻下令组成攻击阵型。摘下挂在马钩上的大刀,拨马回转,看着正在迅速组阵的手下军马,大声喊道:“众将士,此战,狭路相逢勇者胜,随本官杀虏!”

说完之后,他没有丝毫犹豫,重新调转马头,大刀往前一指,同时开始驱马前行,慢慢加速。

卢象升身为士卒,冲杀在最前面的位置。

他的亲卫一见,立刻跟上,左右保护着卢象升。“卢”字大旗,紧随身后,迎风猎猎,向全军指明方向,宣告着“卢象升在此”。

与此同时,齐声大吼,带着咆哮,带着对满清军队的蔑视,带着无所畏惧之意,在卢象升的身后响起。

全军怒吼之后,马蹄声齐整地响起。杨国柱、虎大威两总兵同样身为士卒,领着手下在左右两翼,紧跟卢象升之帅旗而动。

有什么样的统帅,就有什么样的兵。此刻,这句话在这蒿水桥展现得淋漓尽致。身为大军统帅的卢象升,身为士卒,冲锋在最前面。他的手下,便也都是有样学样,个个悍不畏死,冲锋在前。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

五千疲惫之师,此时此刻却一点都看不出来。能看到得,只有五千猛虎,在虎王的带头冲锋下,向两倍于己的敌人,毫无畏惧地冲了过去。

原本满清探马还想着来阻拦一下明军,给本阵留出足够的应对时间,这是惯例。一般来说,对上明军,探马的阻拦也往往是有效的。

可他们没想到,眼前这支明军,竟然二话不说,全军就直接发起了冲锋。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就让人感觉,谁要敢在这支军队的冲锋之路上阻拦,必将被碾压地粉身碎骨。如此一来,满清探马也不敢挡其锋,不是撤向两边,就是打马跑回本阵去了。

不远处的这支满清军队,帅旗之下的统领,是八大贝勒之首代善的儿子,同样赫赫有名的岳托。他没想到,自己这边才刚分兵,明军竟然就主动咬了过来。而且还那么干脆,只一遭遇,就全线攻了上来。

看着远处迎风猎猎地“卢”字大旗,岳托忍不住带着欣赏之色赞道:“都说卢象升乃进士出身的文官而已,打起仗来却勇猛无比,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也算是汉人中的异数了!”

听到这话,他身边一名奴将便嘲笑道:“就算他再异数,不也落入我大清的算计了!”

岳托听了,笑了笑。确实如此,据可靠消息,卢象升手下就只有五千疲惫之师而已,就这,大清还布下这计策,也算是看得起大明这支唯一的敢战之师了。

“来人,速去禀告,就说卢象升已经中计。”岳托一边下令,让人回报这次的统帅多尔衮;一边又命令一名将领,让他先领军前去缠住明军。

“主子放心,五千疲惫之师而已,看着张牙舞爪,实为纸老虎而已,看奴才的。”这名将领听了后,立刻领着本部两千人马迎了过去。

对此,岳托倒没说什么。虽然他也看出,卢象升这支军队看似勇猛如虎,可毕竟已经是一支断粮之军,再勇还能勇到哪里去?一如这名奴才所言,纸老虎而已,一戳就破。

“弓箭手,火铳手准备!”

“长枪兵列阵!”

“骑军备战,侧面出击!”

一道道命令传了下去,满清军队也确实算是精锐,军令快速得以实施,长枪兵,弓箭手,火铳手,还有骑卒,全都各就各位,看着冲过来的明军严阵以待。

明军越冲越近,越冲越近。寒风呼啸声中,唯有隆隆马蹄声在响。蒿水桥之战,一触即发。

14 杀

“预备,放!”

一声令下,满清军队中的弓箭手、火铳手纷纷射箭的射箭,开枪的开枪。一时之间,“梆梆梆”地弓弦声,还有“呯呯呯”地火铳声,响彻在蒿水桥上空。

远处的岳托,看着硝烟升起,一边继续调兵谴将,一边心中忽然有了个想法,要是自己这一军能轻松把卢象升所部吃掉的话,可不比拿下一个明国城池的功劳低!要不,等一会再试试看?

“噗噗噗……”

弓箭、铅弹打中目标的声音,连续响起,正在冲锋的明军骑卒不时中弹,人仰马翻。高速奔驰中,不管人马,只要被打中,基本上就不可能再有活命的可能。然而,所有的明军将士,眼见着身边的同袍中弹倒地,却没有人畏惧,紧紧地跟着那杆迎风飘扬的“卢”字大旗,保持着阵型,驱马疾驰冲锋。

很明显,满清军队的这一次远程攻势,丝毫没有阻碍大明骑军的冲锋。明军突击的速度之快,也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看着大明骑军越冲越近,满清的弓箭手还有那些火铳手,以及排列在前面的长枪兵,都有点慌了。可满清军队的军纪严明,倒也没有人敢弃阵而逃,纷纷紧张地重新在装填弹药。同时,他们在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明军都是轻骑,敢这样冲阵,那就是找死,他们肯定是在吓人而已,不会真得撞过来的!

很快,装填完毕。可第二轮地弓箭刚放,骑军的速度之快,就已经要冲到阵前,压根就没见到明军有其他动作,只是勇往直前。

冲在最前面的卢象升,没有丝毫减速,甚至还提到了最高速度。只见他的大刀再次前举,就见身后的“卢”字大旗便向前倾斜了一个角度。

这个信号一出,明军最前面的那些将士,纷纷端平了手中早已装填好的劲弩,一扣扳机,弩箭便带着他们的愤怒,扎向满清的长枪阵。

用来阻拦骑军之用的满清长枪阵,顿时被弩箭扎了个千疮百孔。还没等长枪兵重整队形,大明骑军便带着敢死之心冲进了满清长枪阵中,借助着马力,犹如摧枯拉朽一般,把阻拦在面前的所有东西都撞了个粉碎。

满清军队两侧的骑军甚至根本来不及从侧翼进攻,就发现明军已经撞进长枪阵中,顿时就慌了。不知道是该尾随追击好还是从侧翼支援好?

远处的岳托,看到明军勇往无前地撞进长枪阵,蹂躏着长枪兵、弓箭手和火铳手,不由得也有点愕然。他没想到,明军只是轻骑而已,竟然也敢去撞长枪阵,就算有劲弩开道,损失怕也不少。这种凶猛的打法,以前在明军这边还真是没有见过!

一般来说,都是明军结阵防御,大清军队主动进攻,可眼前这个情况可完全不一样啊!

此时此刻,岳托这边还没有完成调兵遣将,眼看着之前派出去的两千人马要被明军吃掉。万一等明军重新冲出,重组队形的话,不管是战还是撤,都将由明军说了算。

这可不能答应!岳托这么想着,便来不及细细布置,连忙下令全军进攻,缠上这支明军,不让他们有脱离战场重新组阵的机会。

混战,随即打响!

一杆“卢”字大旗,在军中左冲右击,犹如无人之境。在亲卫的护卫之下,卢象升只管砍杀面前的敌人。每一刀下去,都是一刀两断,鲜血飞溅,没有一合之敌。

明军将士,也犹如他们的主帅一般,和几倍于己的敌人厮杀,状如疯虎,置生死与度外。想要老子的命,至少要拉一个垫背!

战事,从一开始就极其惨烈。残肢断臂,鲜血淋漓,充满了整个战场。刀枪剑戟,牙齿双手,什么都能成为武器。你砍我一刀,我非刺你一枪不可!

面对这样一群从未遇到过得疯子,满清军卒害怕了。他们是来抢劫,不是来拼命的。只是一会功夫,原本人多的满清军卒,就有点畏惧不敢近前厮杀了!

不远处的岳托见此,立刻明白原因。说句实话,他也不想他这一路人马损失惨重。哪怕能歼灭这一路明军,可要他付出惨重代价的话,对他个人来说,那也是得不偿失。

抬头看看天色,发现已经是黄昏时分。眉头微皱之下,岳托便下令鸣金收兵,准备靠着优势兵力黏住这支明军,不给其逃离的机会。

发现眼前的满清军卒退去,卢象升抹了一把血汗,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手下,已经损失了将近五百人左右。而地上躺着的满清军卒,则至少超过了一千。

不管如何,初战告捷!

卢象升看到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在紧张厮杀之后,露出了原本就已经疲惫的神情。转头又看看远处的满清军卒,却在伺机而动,和己方保持着距离。犹如群狼一般,似乎看到破绽便会再冲过来咬上一口。

“万胜!”卢象升忽然手握滴血大刀,振臂高呼道。

他的亲卫见此,也纷纷跟着大喊:“万胜!”

其他明军将士一见,立刻精神了很多,跟着齐声大喊了起来:“万胜!”

此时此刻,明军的士气如虹,似乎周围几倍于己的敌人,就犹如土鸡瓦狗一般。

岳托手下的白甲兵首领一见,立刻向岳托抱拳请命道:“主子,明狗嚣张,让奴才去灭了他们!”

岳托其实也看出来了,明军确实已经疲惫,完全是凭着他们的主帅,带动着他们撑着那口气而已。回想起以前遇到的一触即溃的明军,他不由得脸上露出赞赏之色道:“卢象升确实是明国的一个异数,就按本贝勒先前之意,围了他们,等待主力到来吧!”

很显然,他看得清楚,有卢象升这样的统帅在,这支军队就算再虚弱,那也是一头猛虎,临时之前的反击,他是不想独自承担的。

暮色慢慢降临,寒风更为肆虐。

杨庭麟骑马还未至蒿水桥,先一步离开的家丁已经返回,拦住他禀告道:“老爷,卢侍郎领军和万余满清军队在蒿水桥遭遇,初战告捷,不过如今已经被满清敌人围住,脱身不得!”

一听这话,杨庭麟楞了下,心中无比懊恼,终归还是来迟一步,卢侍郎已经被满清军队给围住了。

如今之计,该怎么办?

第一时间,杨庭麟就又想起了卢侍郎之前提及的那个计策。如果卢侍郎能坚持住,高起潜所领的主力能赶来的话,说不定这一战,还真能打上一打!就算不及以前的巨鹿之战,至少遏制满清军队的嚣张气焰,还是有效果的。

这么一想,他立刻调转马头,驱马疾驰起来。

“老爷,您一天未吃东西,该吃点干粮了!”一名家丁赶上,立刻劝说道。

杨庭麟一听,压根没有回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休得废话,立刻赶往鸡泽!”

他心中拿定了主意,这一次,不管如何,都要面见高起潜,说动他领军来援,否则,卢侍郎十死无生!

15 有的是办法

夜幕之下,紫禁城,崇祯皇帝在御座上看着底下,注视着蓝天保和三名内侍一起“陪同着”写完供罪书的老油条们退出殿外候旨后,他才低头看起呈上来的八份匿名供罪书。

大殿外“呜呜”地寒风在呼啸,大殿内,“噼啪”一声,偶尔有灯芯燃烧响起的声音。除此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一丝声响。

陈宝庭等四名内侍垂手而立,在殿内伺候着,静静地等待皇帝吩咐。

今日他们算是长了见识了!

平时对他们来说,高高在上的各监掌印太监,在外面冻了一个时辰,而后皇帝一句话下去,就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至少从表面上看,他们乖地跟绵羊一样。

这一刻,他们才算是深刻地认识到,在这宫内,真老虎就只有一只,其他都是纸老虎而已!

得皇上赏识,直接从内书堂随伺皇帝身边,这是自己的大机缘,不管如何,一定要牢牢抓住这个上天赐予的机会!

他们正在想着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崇祯皇帝一声冷笑,自言自语低声道:“呵呵,果然还是一群老油条!”

隐约听到这话,陈宝庭等人都立刻敛声屏气,不敢发出有半丝影响皇帝注意的声音。

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在说完之后,把手中的供罪书随手一丢,摇了摇头。自己可以算是突然隔离他们,不给他们商量的机会,可他们每个人所招供的纸上,都是一些避重就轻的事情。

说起来,还是在糊弄自己而已。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就足以说明这些掌印太监并没有把他们知道的宫中不法之事都写出来。

比如说,崇祯皇帝才不信,内阁辅臣薛国观都知道东厂有问题的事情,这些宫内掌印太监会不知道?可是,这八个掌印太监,就没有一个人有提及这事。很显然,如果这个事情被揭开,那就很可能会牵连出他们自身的严重事情!

明末的官场,是烂了!与此同时,其实宫内的官场,也已经烂了。他们互相包庇,都能做到一个眼神,甚至连眼神都不用,就能不约而同地联手欺瞒皇帝。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冷笑一声。

如果这种情况,对于原本的崇祯皇帝,他没办法破解的话,现在的崇祯皇帝,有的是办法来破局。

比如说,就用今天这种匿名举报的方式,再扩大到下面一级的太监,甚至是底层的宦官,内侍身上。宫里这么多人,就一定会有人在匿名的情况下,把事情捅给皇帝的。

不过如此一来,崇祯皇帝在前世的经验告诉他,真要这么做,宫内必将会人心惶惶,涉及面太广,搞不好会出预料之外的事情,出现难以收拾的局面。

所谓法不责众,是有一定道理的。打击面,必须缩小在可控范围之内,不至于引起全面反弹才可以。

也罢,这一次,就借着这个事情,先处理了曹化淳的事情再说。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便开口吩咐道:“来啊,把这些丢火盘烧了!”

声音有点大,殿外都隐隐能听到一点。殿门处候着的八个掌印太监一听,互相看了看,似乎都有点惊讶。他们奇怪皇帝这么大动干戈地让他们写供罪书,然后又轻易烧掉?难道不处置这些招供出来的情况了?

心中疑惑之下,又碍于四名刚从内书堂出来的内侍在边上看着,互相之间也不好问情况,就唯有静静等待。

不一会,皇帝出了殿门,显然是要摆驾用膳去了。

看到门口的八名掌印太监,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不愧是朕的心腹,能够检举出这么重要的情况。只要情况确实如此,朕不知道是谁检举的,就全部赦免你们八人以前的事情,不用担心朕会追究。”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走了。

而八名掌印太监一听,亏了他们也是机灵之人,却不知道此时该谢恩好呢还是否认好了?

谢恩的话,岂不是向其他人说明,皇帝所说得有什么重要的情况,是自己检举的了?那皇上之前要求匿名所写的方式,还烧掉供罪书,查无可查的事情,一下就能着落是谁了?

回头有人受罚,只要不死,还有翻身的机会,或者得圣宠,只是口头责罚一下而已的,那随之而来的报复也必定非常厉害,这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想看到的。

可要是不谢恩而是否认自己写的话,岂不是向皇帝说,那个什么重要情况,不是自己检举的。回头查起来,要是和自己有关,隐瞒不报的话,那就不是失去圣宠那么简单了!

左右为难之下,他们这八个人也不愧是宫中老油条,竟然不约而同地一起躬身谢恩。如此一来,一切都还是匿名状态。

已经离开的崇祯皇帝,听到身后传来整齐的谢恩声,嘴角微撇,露出一丝不屑。就算你们一个个都是猴精,那朕就是那个如来佛,看你们如何翻出朕的五指山!

把这事抛到脑后,抬头看着天上的半个月亮,崇祯皇帝不由得又想起了卢象升。这半天时间来,他又梳理了下有关卢象升的记忆,发现卢象升之前所提的一些建议,是非常好的提议。可惜触犯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最后不了了之,并没有被原来的崇祯皇帝推广并坚持之。否则的话,至少崇祯皇帝不会上吊自杀了!

这么想着,他就更是迫切希望卢象升没事。仰望月亮,心中暗道:不知道自己之前的努力,救下他没有?希望上天保佑,不要让自己失去一个真正有用的人才吧!

崇祯皇帝自然不知道,此时,也有人心急如焚地为救卢象升而在努力!

急促地马蹄声,哪怕是到了鸡泽城内,也不见有丝毫减速。以前的县衙,如今的总监行辕门口,轮值校尉见三骑速度不减,不由得眉头一皱,便挥手准备让人去拦。

不过这三骑速度之快,已是转瞬即至。

“咴咴咴”地嘶鸣声响起,战马吃疼急停,前蹄立起。

马背上的骑士,几乎在同时间滚下了马鞍,跌落在地。身后的另外两名骑士一见,连忙翻身下马,试图抢过去扶一把。

可那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有站稳,就跌跌撞撞地冲向大门口,同时喷着白气,大声说道:“下官乃兵部职方主事杨庭麟,有紧急军情求见总监!”

听到这话,看到这名文官的狼狈相,门口校尉不由得一愣。随后回过神来,就没有任何犹豫,上前一下拦住道:“总监已经休息,概不见客!”

杨庭麟一听,站住身子定睛看了下,发现不是白天那名校尉了。不过此时,他不管这些,厉声大喝道:“紧急军情,下官必须面见总监,还请通传!”

想起白天轮值的同袍被总监斥责,这名校尉立刻摇头回答道:“此时夜色已深,概不见客!否则影响了总监明日处理军国大事,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事实上是,高起潜已经有过交代,有关卢象升那边的事情,一律挡了。而杨庭麟白天来过,他们自然都知道,他来是为了什么,自然就挡了不让他见了。

杨庭麟原本就下定了决心而来,此时一听,那肯干休,怒目圆睁,豁出去了。

16 误国阉宦

就听杨庭麟厉声大喝道:“大胆,本官有紧急军情,十万火急,必须立刻面见总监大人。要是耽搁了,你区区一个校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此时此刻,他进士出身的文官底气,立刻显露出来。就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随时可能扑出去。

那校尉一见,顿时,挺着的腰,下意识就弯了。到大明这个时候,不要说他一个区区守门轮值校尉,就是镇守一方的总兵大帅,面对文官也不敢托大的。

“这位大人,不是末将不报,实在是上面有吩咐,任何事情都不得打扰!”校尉陪着笑脸,连忙回应道。

杨庭麟听了,又岂会放弃,立刻怒声喝道:“紧急军情,你都不报,信不信回头追究起来,你就是替罪羊!斩了你都是轻的!”

一听这话,轮值校尉扛不住了。因为他知道,要是真得引发严重后果的话,搞不好总监还真有可能把他丢出去当个替罪羊,说是他擅自做主挡住了这位大人,总监本人并不知情!

这一刻,他犹豫了。因为他也确实亲耳听到总监的吩咐,有关卢侍郎那边的消息,包括这个杨庭麟的,一律挡了,不要去烦他。如果他不听令去通传,很可能也会惹怒了总监。可要是不去通传,那正如这名文官所说,搞不好就有性命之忧!

怎么办?

杨庭麟见他还在犹豫,心急之下,立刻大声怒喝道:“还不快去通传!”

那校尉被他这大声怒喝吓了一跳,情急之下,也不敢再犹豫了,连忙慌里慌张地往里面跑去通传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照壁后方,听着急促地脚步声远去,杨庭麟终于缓了口气,忽然感觉自己额头似乎有点疼,伸手一摸有血迹。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是自己刚才跌下马时摔伤了。

对此,他并没有在意,伸手正了正自己的官帽,整理了下衣裳,心中想了下待会见高起潜时该怎么说动他。

过了好一会后,迟迟不见那校尉返回。杨庭麟就烦躁了,想起卢侍郎此时被满清军队围了,时刻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晚一分都是危险!

想着这些,杨庭麟不管了,立刻迈步往里面闯。

门口的军卒见了,连忙去拦。杨庭麟压根不管,一边继续往里面闯,一边厉声怒喝道:“紧急军情谁敢阻拦?有本事就把本官杀了,否则给本官闪一边去!”

他的两名家丁见了,也连忙跟上,护着他往里面走去。

门口的兵丁,还有闻声出来的军卒,见此都不敢真得拦这位文官,又怕上头责怪,就装装样子,被杨庭麟逼着往里面退去。

当然,也有人看到这个情况,急忙往里面报信去了。

“什么,那厮硬闯进来了?”后衙大堂,正在小酢一杯的高起潜闻报,不由得有点吃惊地站了起来喝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没有拦住?”

说话的时候,他还转头看了一眼跪在一侧的那人。这人就是门口轮值校尉,进来禀告,被高起潜晾在那里,其实也是在晾着门口的杨庭麟。不过他没想到,没有得到答复,那杨庭麟竟然就闯进来了。

高起潜说话间,就隐隐听到有喧哗声传过来。

眉头紧皱之下,他立刻吩咐道:“没用的废物,再敢让区区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闯到咱家面前,咱家就要你们的脑袋!”

听到这话,来报的军卒都怕了,立刻转身,准备去拦着杨庭麟。

不过正在这时,高起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告诉那个杨庭麟,咱家是天下兵马总监,统筹整个战局,日夜操劳,刚刚才睡着。如今天寒地冻,又是夜晚,大军也无法调动,有事备案,明早再说!“

理由其实没有变,反正就是不想见杨庭麟。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有个理由了不是!

等军卒领命退去,高起潜的一名幕僚有点担心地对重新喝酒的他说道:“东家,看他如此着急,怕是十万火急之事,搞不好是卢侍郎那边……”

没等他说完,高起潜便不屑地说道:“没错,肯定如此,可这是卢象升自己要找死,那就让他找死好了!”

身为高起潜的幕僚,多少知道一些情况,闻言心中一声叹息,便不再言语了。

外面,杨庭麟这次被拦住,一步都前进不得,顿时大怒,还想硬闯,结果连他和那两个家丁,都被总监亲卫给架住,往外拖去。

“卢侍郎危在旦夕,你不发兵救援,本官定要上本弹劾你……”杨庭麟一边挣扎,一边绝望地大喊道,“高起潜,误国阉宦……”

他心里非常清楚,就凭卢象升那五千疲惫之师,基本上撑不了多久时间。高起潜这种态度,想要他发兵,不要说等天亮,就是再等个三天,都不一定能发兵!

卢侍郎,危矣!

想起卢侍郎找了理由让自己脱离险地,拳拳爱护之意,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杨庭麟不由得泪如雨下,睚眦欲裂,骂声也更大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门口有动静传来。拖着杨庭麟的军卒都不由得停下,转头看去。

只见一队锦衣卫护着人往里面拥进来,当中有人大声喝道:“圣旨到!”

是朝廷的天使到了!

得到这个结论,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去禀告高起潜的,连忙去禀告高起潜,去迎接天使的,连忙去迎接天使。召集各路将领的,也纷纷去召集各路将领。一时之间,都忙碌了起来。

对于天使的到来,所有人都有点诧异。不过他们大概能猜出来,大概是京师的皇帝,对于战事又有什么新的旨意吧?

上一次的圣旨,是把兵部尚书,总领天下兵马的卢象升降职为兵部侍郎。这一次,又会是什么圣旨呢?难道是看到战事不利,还要继续处置名义上的天下兵马统领卢象升?

对此,杨庭麟非常地忧虑。可一想如今卢侍郎已经危在旦夕,他便不由得怒了,搞不好,肯定还是那个投降派杨嗣昌蛊惑皇上,非要搞死卢象升么?

不止他是这么想着,连高起潜也是这么想着。他一边让人准备香案,一边冷笑着吩咐手下道:“就让那个杨庭麟也一起听旨,也好让他死了那个心!”

17 圣旨到

天使不能久候,很快,各路将领纷纷赶到。他们看到有点狼狈的杨庭麟时,不由得都有点意外。没想到这文官竟然又跑来了,估计卢侍郎那边到非常危急的时候了,才来总监这边死皮赖脸地求见吧?看样子,似乎总监大人又没有见他,徒劳无获!

最近的战事不顺,满清军队攻城掠地,天使又至,怕是皇帝震怒,又要处置人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还要处置卢象升。上一次是降为兵部侍郎,这一次不知道是降职还是降罪?

这个杨庭麟如此表现,固执地和卢象升穿一条裤子,搞不好都要受牵连!

这么想着,赶来的这些将领,没有一个去和杨庭麟寒暄的,不约而同地离杨庭麟远点,保持着距离,就怕被高总监看到而被记恨。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惊喜地声音响了起来:“杨主事,我家老爷怎么样了?”

杨庭麟闻声一看,认得是游击卢大。

卢象升当初在大名府左近组建过一支军队,军卒以亲戚朋友,街坊邻里的良家百姓为主,互相之间都是认识的人,因此都能抱团厮杀,在明末也有一个名号叫“天雄军”。这支部队人数不多,只有五千左右,是以家丁首领卢大统领,职务只是区区一游击。

卢象升以这支部队为基础,再调集各路军队中的骑军,南征北战,打下了赫赫威名。可在这名声的背后,卢大手下也只剩下了三千人左右。就这,还被高起潜从卢象升身边调开。因此,卢大才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在卢象升身边。

杨庭麟自然认得卢大,一见之下大喜,随后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急忙说道:“卢侍郎和满清军队在蒿水桥遭遇,初战告捷,可满清军队太多,如今已经被围。本官来求援军,谁知总监避而不见……”

卢大一听大惊,连忙说道:“总监大人一会接旨,肯定能见到,当求总监速速发兵救援!”

他一直被排挤,甚至都不知道杨庭麟白天已经来过。

边上的将领听到了,都是心中好笑。总监大人要是想救卢侍郎的,白天就发兵了,也不会断卢侍郎所部的粮草。更何况如今天使已至,搞不好还要降罪卢侍郎。总而言之,卢侍郎这一次估计是死定了!

杨庭麟还没有回答,忽然就一眼瞅见高起潜匆匆出来,连忙上前拦住,也不管天使不天使的,大声说道:“高总监,卢侍郎在蒿水桥拖住了满清军队,初战告捷,还请高总监速速发兵,和满清军队决战!”

“末将愿率本部人马为先锋连夜救援!”卢大也连忙上前抱拳大声说道。

高起潜一听,冷笑一声,阴阴地说道:“你辱骂上官,不是骂得很爽么?怎么,现在又来求咱家了?哼!如今天使已至,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一声重哼之后,绕开杨庭麟,立即吩咐道:“请天使宣旨!”

杨庭麟听得大怒,上前就想去扯高起潜的袖子据理力争,可此时锦衣卫护着天使步出。

所有人见此,都立刻上前听旨。杨庭麟无奈,也只能先听旨了。同时心中打定了主意,不管圣旨如何,这次见到了高起潜,就算豁出命了,也一定要逼得他同意出兵为止。

天使是一名通政司的官员,很显然,这份旨意是正儿八经地圣旨。

高起潜心中明白,有杨嗣昌在朝堂上,这份旨意对卢象升来说,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奉天承运,皇帝……封卢象升为兵部尚书,统领天下兵马,总监高起潜配合之。卢尚书指挥作战之权,不得有任何掣肘……”

听到抑扬顿挫的声音,大堂内,几乎所有人都傻了。包括高起潜在内,谁也没想到,这份圣旨,竟然是重新提拔了卢象升为兵部尚书,并且还明确高起潜不能干扰卢象升的指挥作战权力。

怎么回事?明明皇上是想议和啊!而且为此已经借口处置了卢象升,怎么突然之间又要重新重用卢象升了?高起潜一脑门的疑惑,满脸地震惊之色,怎么想都想不通。以至于天使不得不连续说了两次“高总监,接旨吧”。

手里接到了圣旨,高起潜还有点懵懵的,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皇上之前把卢象升降职,其实就应该是放弃了卢象升的啊!可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提拔他了呢?

实在是想不明白,而且,皇帝的这份旨意,让高起潜心中涌起担忧之情。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就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向前几步,靠近传旨天使后低声问道:“这份旨意,杨阁部知道么?”

他问这个话,虽然声音很低,可此时,大堂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是竖着耳朵的,因此,很多人都听到了。他们立刻明白,高起潜这么问得用意,怕是觉得朝堂中有人绕过了主管兵事的杨嗣昌阁老,说动了皇帝才有如此反常的旨意出来。

杨庭麟原本正大喜着,皇上英明,终于知道眼前最正确的是重用卢侍郎,不,是卢尚书了。

可他还来及进言说快发兵救卢尚书,就听到了高起潜的问话。顿时他听得一愣,随后没来由地心中害怕。好像确实如此,那杨嗣昌知道不知道这份旨意,会对这份旨意的执行有很大的影响。

在他看来,如果杨嗣昌知道的话,也不可能会让皇帝下这样的旨意。因为杨嗣昌那狗东西是什么打算,他不要太清楚了。之前的时候,就是因为议和一事弹劾杨嗣昌,他才被发配到卢象升军中的。

这么想着,他就怕高起潜搞清楚了这点之后,阳奉阴违,只要拖延时间,卢尚书很可能就会战死了!

于是,他正待抢着发言时,却看到天使在点头,同时说道:“此份旨意,正是杨阁部亲笔拟旨!”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大堂内所有人又呆住了。

谁都知道杨嗣昌有主和之心,和坚决主战的卢象升早已撕破脸。重新重用卢象升的旨意,怎么可能是杨嗣昌来拟旨的呢?

高起潜当即又懵了,皱起眉头,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几次和杨嗣昌密议时,杨嗣昌可都是坚决要走议和这一条路的啊,他怎么可能会拟这样的旨意呢!

身为当今天子的心腹,高起潜还知道,皇上早已被国内的流贼、关外的满清还有蒙古鞑子,搞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也因此,提出议和之策的杨嗣昌才能短时间内升任内阁辅臣。

既然如此,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份旨意给自己?

虽然高起潜怎么都想不明白,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传旨天使不会说谎。

他还在发愣想着这事,杨庭麟那边却已经忍不住了,当即大声喝道:“高总监,皇上已有旨意,还请速速发兵救援卢尚书!”

一听这话,听到“速速发兵救援“这几个字的时候,高起潜却忽然一下恍然大悟,他感觉,他算是想明白了这份旨意的关键。

杨嗣昌那边肯定知道卢象升那里危险,因此做了个顺水人情,不让人为此诟病,就装好人拟了这样一份圣旨。只要自己这边救援晚了点,就凭卢象升手中的五千人马,怎么样都不是十万满清军队的对手,肯定会被干掉。

想到这一点后,高起潜忽然又深想了一层,搞不好,这还是皇帝的意思!皇上也是要脸面的,不想背负后世骂名,就授意杨嗣昌下了这么一道旨意。只要自己这边随便找借口拖延一点时间,那卢象升就必死无疑!如此一来,皇帝和杨阁部都全了脸面,也能去了卢象升这块绊脚石。

想清楚了这点,高起潜忽然又神清气爽起来,当即吩咐人安排天使去休息。而后,他坐了主位,扫视底下这些将领,瞅着杨庭麟,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18 就这样你咬我?

杨庭麟看到,心中不由得一怔,高起潜这个死太监这是什么意思?不管杨嗣昌为什么会拟这份圣旨,可如今至少是有这份旨意了,难道高起潜还敢抗旨不成?要知道,这次是有这么多将领一起接旨的,也容不得他抗旨不遵!

他正在想着,就听到高起潜在主位尖着嗓子说道:“皇上有旨,本监自当把军权移交给卢尚书。诸将以后须得听卢尚书号令,不得有任何违背!”

底下这些将领,大部分都是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是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下这样一份旨意。要知道,他们之前的时候,可都是选择站队到了高总监这一边的!

对于他们来说,高起潜来自宫内,代表皇帝,且是监军,一般来说,话语权都是要大过军队统领。因此,选择站在高总监这边,至少是政治正确。

另外一方面,满清军队战无不胜,野战的话,更是没有对手。这次入关,都已经被满清军队斩杀了大明蓟镇总督吴阿衡。威名赫赫,谁也不想和满清军队去打仗。要是朝廷能通过议和解决,他们这些人是巴不得的。

武将怕死,莫过于此也!

此时听到高起潜的话,顿时,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回了一声“遵命”,就好像他们几天没吃饭一样。如果只是光听声音的话,估计没人会猜得出来,这是一群领兵打仗的大明将领的嗓门。

如此一来,倒让卢大的“遵命”声音,犹如鹤立鸡群一般,格外响亮。

对此,高起潜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卢大看了一眼,心中暗道:“让你高兴!一会就让你傻眼!”

而边上的杨庭麟已经等不及了,又再度出列提醒道:“高总监,卢尚书已被满清军队围住,危在旦夕,还请速速发兵救援!”

听到这话,堂下这些将领虽然不乐意,可他们也没胆子抗命,就转头看着高起潜,等他发号施令。

谁知,高起潜却冷冷一笑道:“皇上旨意,咱家必当遵旨行事。不过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三番两次的插话?小小六品文官,哪来的胆子辱骂咱家?你可知罪?”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让大堂内的这些人都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高起潜没有说救援卢象升的事情,反而开始计较杨庭麟情急之下的辱骂了。

顿时,大部分人,都幸灾乐祸地看向杨庭麟,想着看一场好戏。要是错过了救援,卢象升已经完蛋,他们也刚好可以不用和满清军队去打硬仗了。

杨庭麟也没想到,高起潜竟然事情轻重不分,放着紧急军情不处理,反而开始针对自己。隐隐地,他似乎感觉到了一点什么。顿时,他就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摘下自己的乌纱帽,大声的回答道:“下官有罪,甘愿领罪!卢尚书那边,十万火急,还请高总监即刻发兵救援!”

高起潜一时间,倒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光棍。一拳打出去,竟然没有一个受力点,不由得有点恼怒。他原本是想着,就杨庭麟辱骂他这事,吵他个来回,倒是可以多拖延一些时间的。

此时,他没了借口,又被杨庭麟义正言辞地提醒,脑子急转几下,又有了主意,当即冷声说道:“军国大事,咱家还用不着你来教!”

说到这里,他忽然提高了他那尖细地嗓门,对堂下众将喝道:“如今天色已晚,月黑风高,无法行军。天明之后,各军准备,听咱家号令,前往救援卢尚书!”

黑夜之下,一般来说,确实不方便行军,都是要扎营休息的。但这也有例外,毕竟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分个轻重缓急。

如今杨庭麟已经再三表明,卢尚书那边被满清军队围住,危在旦夕,你总不能什么都不管,就只等天明再说吧?高起潜这军令所隐含的意思,在杨庭麟的急切对比之下,目的是昭然若揭。

杨庭麟一听,顿时就急了,往前走了几步,几乎就到了高起潜的案几前,怒声说道:“高总监,卢尚书那边十万火急,时间紧迫,等不起了,还请高总监……”

“啪”地一声响,还没等他说完,就见高起潜猛地一拍案几,大怒喝道:“你是总监还是咱家是总监?区区六品文官,还是待罪之身,竟然还来教咱家做事?该不会,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咱家要拖延时间不救?”

杨庭麟一听,也已经豁出去了,当即硬着脖子回道:“难道不是,卢尚书被围,军粮早已断绝,那还能撑得了多久,不速速发兵,就是置卢尚书于死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个阉宦,胆小怕事,也是怕了满清军队,和杨嗣昌穿一条裤子……”

他的这些话,可以说是说得非常重了。重到要是高起潜和杨嗣昌在朝中不倒,他就肯定在朝中永无出头之日,甚至很有可能因此丢官去职,甚至论罪发配。

高起潜听了,心中冷笑连连,又是一拍案几喝道:“咱家问你,要是满清军队围点打援怎么办?如此深夜,我军一头撞上去,落入满清军队的陷阱,是你负得起这个责任,还是咱家负得起这个责任?咱家手里的这些军队,是如今唯一有实力对抗满清军队的,如果没了,谁能负责,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尖锐地嗓门,咆哮着吼向杨庭麟,似乎有理有据,一下把杨庭麟问住了。

满清军队围点打援的手段,用过不止一次。按照高起潜的这种说法,也确实是有可能的。如果真发生了,明军全军覆没都是有可能的。

因此,高起潜这么一说,顿时,底下将领就窃窃私语起来。

“总监说得没错,黑夜行军,面对满清军队如此强敌,实在太过危险!”

“区区一个文官,不懂什么兵事,竟然来军中指手画脚,呸……”

“……”

卢大听到这些,却是对同僚怒目而视。他是领军打仗多了,自然知道还有很多手段可以避免中满清军队的埋伏。因此,他也跨步出列,准备据理力争。

但是,高起潜看到他出列时,却是眉头一皱。他明白,说懵了杨庭麟这个文官,估计是没问题,可卢大是随着卢象升南征北战惯了的,不好懵。

于是,他不给卢大机会,又是一拍案几,发出“啪”地一声响,让堂下一下安静下来,而后大声喝道:“此事就这样,明天等咱家军令商议救援卢尚书之事。”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准备走了。

杨庭麟呆呆地,知道情况不对,可他又没法再坚持了,因为高起潜所说,他还真承担不起援军被歼的风险。他正在不知所措,有点茫然地看着高起潜转身时,忽然,就听到外面又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同时还有声音隐约传进来:“金牌加急,宫中来人了!”

19 傻眼了

听到这声音时,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愣,而后转头向外看去。回过神来后的他们,神色不一。

大部分将领是有点茫然疑惑的,搞不清楚为什么才刚来圣旨,怎么又来金牌内侍了?

而高起潜的目光闪动间,却是以为皇帝难道是怀疑自己不能领会圣意,就怕自己积极配合卢象升,最终反而破坏了议和之事?要真是这样的话,到时候自己连背黑锅的可能都不用了,不错!

至于杨庭麟,则是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该不会是杨嗣昌反悔,说动了皇帝追回前一道圣旨吧?

反正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没有猜出这金牌的真正来意!

只是片刻间,就见几名锦衣卫护着一名内侍闯入了大堂。看到大堂内众将都在,稍微一愣后,那名内侍便立刻把目光看向穿着大红绯袍的高起潜身上。

这名内侍,是曹化淳的人,高起潜也是认识的。他一见之下,便连忙伸手招呼道:“原来是黄公公,后堂请!“

他觉得,持金牌内侍出自皇宫,这绝对是代表了皇帝的意思。皇上不想让自己理解错之前圣旨的含义,要给自己交代清楚,那肯定是要避人耳目,最好是安排在后堂说事。

可谁知,这黄公公却冷着脸,大步走近后,伸手掏出一面金牌,同时对高起潜大声说道:“皇上有旨,卢尚书不得有事,否则高起潜抵命!”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谁能想到,皇帝不但把卢象升官复原职,而且还明旨说高起潜不能干涉卢象升的军事指挥权。不但如此,随后又立刻派了金牌内侍,匆匆赶来说卢象升要是出事,高起潜要抵命!

这岂不是说,皇上是非常重视卢象升,甚至比起以前赐尚方宝剑,都要来得重视。毕竟赐了尚方宝剑,可不是真能让人随便杀人。而如今,高起潜不管如何,是宫内的太监,天下兵马的总监,可以说是宦官中位高权重之人。可就算这样的人,皇帝都说了卢象升出事,他要抵命。这样的重视程度,以前可是从未听说过的!

这一刻,真得是震惊到了所有人!

就连高起潜本人,也是同样如此。为此,他甚至接过金牌,还仔细地瞧了瞧,哪怕是认识黄公公,他都有点不信,皇上怎么可能会追加这么一份旨意!

没错,这份旨意确实是对上一份圣旨的补充,防止他领会错了圣意。可金牌说明的意思,按理来说,应该说反了啊,怎么会是说卢象升要出事,竟然要自己抵命?!

高起潜在这一刻,实在是有点懵了。脑海中回想起宫中的情况,回想起和杨嗣昌的几次勾通,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重视卢象升?

和他相反,杨庭麟听到后,则是大喜过望,连忙大声说道:“圣明莫过于皇上,卢尚书终于有救了!”

闻声,下意识地看去,高起潜发现他非常地激动,脸上流露出对皇上深深地敬佩和感激之情。

不知道为什么,高起潜看到杨庭麟的表现之后,忽然心中一动,他又有了新想法。

他觉得,皇上该不会是死要面子,知道主战派卢象升要是死了的话,像杨庭麟这样的官员,还有一些武将恐怕对朝廷都会非常失望。因此,他就派了金牌内侍过来,再次当众说明下要救卢象升的意思,如此一来,所有人都应该知道,不是皇帝不主战,而是卢象升自己短命,死在满清军队手中,那就和皇帝压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至于他自己,他才不信,如果卢象升死了,他还真能给卢象升偿命?自己给皇上办成了这事,皇上就有的是借口赦免自己,随后再重用自己来补偿!

这么想着,高起潜就回想起刚才,忽然又有了新发现,难怪自己让黄公公后堂说事,他却直接拒绝,非要当众说了出来,不就是为了要脸面么?

此时此刻,高起潜觉得他领会到了皇上真正的意思,再去看激动的杨庭麟时,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丝冷笑:呵呵,傻子,真是幼稚,让你高兴!

于是,他请黄公公去休息,而后坐回主位,却冷冷地说道:“众将听令,回营准备,听咱家明天军令,商议救援卢尚书之事!”

这话一说出口,又把所有人给说懵了。

卢尚书都被满清军队围住了,还要等明天再商议,到时候就不怕黄花菜都凉了么?

对此,大部分将领倒是乐得拖延时间,也不去想细节,连忙答应一声。

但杨庭麟就不乐意了,他回过神来后,当堂大喝道:“高总监,为何不马上商议救援卢尚书一事?卢尚书危在旦夕啊!”

“咱家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来教!”高起潜冷喝一声道,“事关咱家性命,你以为咱家会不在意?军国大事,自当老成持重!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必须慎重!”

说完之后,他站起来,似乎想转回后堂去了。不过他又想起什么,就又对杨庭麟说道:“咱家说过,夜黑风高,不宜行军,咱家必须为手下这五万大军负责!”

“总监大人英明!”那些将领一听,纷纷高兴地齐声欢呼。

这一刻,杨庭麟愣住了。他想不明白,怎么到最后,金牌内侍来了也没用,结果还是一样,难道……难道卢尚书真得难逃一劫了

想着出现这样的结果,杨庭麟有点茫然了!

看到他这样子,高起潜心中得意,当即一甩袖,就准备走人时,忽然,就听到外面又传来喧哗。还有急促地脚步声,正往大堂而来。

这一下,大堂内所有人又愣了下,今天是怎么了,感觉好多意外的事情。这一次,外面又是出什么情况了?

转眼间,就又见几名锦衣卫护着两名内侍大步走进大堂。

那两名内侍看到大堂内的这些人,也不废话,各自掏出一面金牌,看着有点傻了的高起潜,大声说道:“皇上有旨,卢尚书如若有事,高起潜抵命!”

这才多少一点时间,皇上就连续发下三道金牌,强调不能让卢象升出事,否则总监高起潜要抵命!这样的重视程度,大明朝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这一刻,所有人都彻底懵了。

堂下的这些人,纷纷看向傻了的高起潜,不知道他这一次会怎么回应这些金牌旨意?

20 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了

高起潜确实是真傻了!

圣旨之后,连发三道金牌,皆是强调卢象升不能有事,否则的话,他高起潜就要为卢象升抵命!

如果高起潜是文官的话,发这样的金牌旨意,其实威胁意味更多一点而已。可高起潜是宦官的话,他就只是皇帝的家奴,要他的狗命,也真是一句话而已!根本就无须司法程序,也没必要管这个事情合理不合理。说要你给卢象升抵命,那就能让你给卢象升抵命!

第一道金牌的时候,高起潜感觉自己领会了皇帝隐含的意思。可这第二道、第三道金牌连续而来,皆是同一个意思。他就惊惧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感觉到,皇上恐怕还真没别的意思,而是他自己想多了!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高起潜连忙走近几步,到了两名金牌内侍处,陪着笑容问道:“请问两位公公,何以一起过来传旨?”

这两名金牌内侍互相看看,其中有一人回答道:“我们先后出发,在路上碰见,一起寻来的。”

“皇上就怕之前的圣旨、还有金牌不能及时传到高公公这里,因此便连续派我们出来寻高公公!”另外那名内侍,也补充说道。

听到他们两人的回话,大堂内所有人的脑海中,几乎都闪出这样一个场景:崇祯皇帝担忧卢象升,连连催促,一道圣旨之外,连续派出三道金牌,就想着要保住卢象升!焦急担忧之情,表现得满满的!

搞明白了这点,高起潜基本可以肯定,自己之前真是想多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皇帝改了主意,非常看重卢象升,其重视程度,确实到了会拿自己这个家奴来保障卢象升平安的程度!

这么想着,高起潜又想起杨庭麟的急报,说卢象升被满清军队包围,已经危在旦夕时,他的冷汗就下来了。

正在这时,一名内侍忽然想起什么,估计是知道高起潜为什么三番两次地问情况,就补充说道:“皇上曾召杨阁部觐见,驳斥了攘外必先安内之策,杨阁部心服口服!”

听到这话,高起潜终于明白,原来是这原因!

“陛下圣明!”杨庭麟听得激动万分,几乎是吼出来的。

原则性的问题,被皇上得以解决,不再搞那什么攘外必先安内,那就真得不会再有反复!

被他这么一吼,高起潜也犹如火烧眉毛一般跳了起来,都来不及去主位,匆匆让人引着金牌内侍去休息,而后他就大步来到杨庭麟面前,猴急慌忙地问道:“你说卢尚书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速速说来!”

此时位高权重又如何,一旦卢象升出事,为卢象升抵命的话,所有的一切都会尘归尘,土归土了。

杨庭麟一听,连忙把知道的情况详细说给高起潜听。

大堂内大部分将领见到形势急转直下,突然间就变成这样,是他们始料不及的。此时看到高起潜似乎要去救援,他们一个个都不情愿,互相之间开始打眼色。

高起潜没注意到,在听完了杨庭麟的禀告之后,立刻去到主位做好,对堂下众将发号施令道:“诸位,立刻回营,连夜驰援卢尚书!”

话音落了之后,却只听到卢大一个人的“遵命”之声。其他将领,竟然都不回应。

高起潜一见,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重哼一声道:“嗯?”

“回总监大人,如今夜黑风高,天气严寒,实在不宜夜间行军啊!”有一名将领抱拳回应道。

另外也有将领跟着附和道:“对啊,总监大人,万一中了满清军队的埋伏,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总监大人,我部已是目前唯一有实力对抗满清军队的,可千万要谨慎啊!”

“……”

这些将领,竟然不约而同地用刚才高起潜搪塞杨庭麟的理由来回应他,很有慕容复家的功力了。

高起潜一听,顿时气得满脸通红,一下从主位上站起来,猛地一拍案几,发出“啪”地一声大响,而后怒喝道:“反了,反了?”

他发怒,底下将领就都不说话,缩着脑袋当缩头乌龟,仍不见他们有领命的样子。

“末将愿往!”只有卢大毫不犹豫地出列回应。

此时此刻,他这回应,显得格外地鹤立鸡群。

高起潜此时再见这样的场景,一反之前,一点都不恶心卢大,非常欣赏地点点头。

不过他好歹也算是宫中太监中以知兵著称,知道光凭卢大的三千天雄军,还是以步军为主的天雄军,对于救援卢象升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多大帮助。

于是,他当即冷着脸,阴恻恻地扫视底下装死的这些将领。对于他们这些人心中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过了好一会后,高起潜尖声喝道:“月黑风高不假,可行军打仗,哪能墨守成规!这等天气,满清又如何能料到我军会连夜救援?“

说到这里,他冷目扫过底下众将,声音又提高了一分,变得更为尖细,刺耳:“皇上的旨意,你们也都听到了,要是救援卢尚书不力,咱家脑袋不保,尔等难道就能置身事外?你们一个个心中想什么,咱家知道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个威胁的话,底下将领也有点怕了。特别是被高起潜盯着的将领,平时都和高起潜混在一起,吃吃喝喝拍拍马屁,如今要是恶了高起潜,不但之前的功夫白费,甚至很可能会受到高起潜的猛烈报复。

终于,有一名将领出列回应道:“总监大人,不是末将不应,实在是这种天气,让底下儿郎们拔营救援,恐有怨言,有哗变溃散之险啊!”

“对啊,总监大人,我等身为大明将领,食君之禄,自当报效国家,可底下将士,却一直未领军饷,亏了末将一直压着,才没有兵变发生。如若此等夜黑救援,又是面对如此强敌,恐有不测啊!”

“……”

一个个趁机提条件,让高起潜恨得牙痒痒。他明白,不给这些兵头好处,怕是难出兵,想着自己救援不力要为卢象升抵命,高起潜就有点恨自己之前为什么就那么死命地拿捏卢象升。

此时此刻,他非常地后悔了!

事关自家性命,高起潜也顾不得了,当即一拍案几道:“休得废话,今晚开拔之将士,每人一两银子,和卢尚书汇合之后,每人再加一两银子。如何?”

这些将领一听,就知道高起潜是把落入他腰包的军饷都掏出来了。吃进去的重新吐出来,看来是真逼急了!

21 悔不当初

与此同时,高起潜其实也知道,他自掏腰包给出的这些银子,压根就不会全部到底层兵卒手中。他的这番话,从根本上说,其实还是在和这些带兵将领进行商议的!

五万大军,前后一共要拿出十万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了。

对于高起潜本人来说,他当这个总监,好不容易贪到手的军饷物资,折成银子也就十万两左右。按照万历末年的购买力,折算成后世人民币的话,可以按一两银子五百人民币算,十万两就是五千万人民币了。一个人掏这么多钱,绝对足够高起潜心疼了。可他也没办法,要是不掏这个钱,不说动这支军队去救卢象升的话,到时候很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而对底层明军将士来说,寒冬腊月的,又是夜黑风高,跑去和强敌打仗,开拔银才一千块钱,还真是不多!更何况,就算这一千块钱,信不信也会被带兵将领给克扣掉大部分!

高起潜的心在滴血,两眼睁得大大的,甚至表情都有点狰狞,心中想着,咱家已经大出血了,谁要还敢不同意,再找理由的,就休怪咱家不客气了!

大家出来混的,就要讲规矩!

底下的杨庭麟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心中没来由地感到痛快,爽!特别是看着好像死了爹娘一般的高起潜,就更是心中高兴!

谁让你之前拿捏卢尚书了?还拿捏得那么狠,不但把兵都调走,甚至还断了卢尚书那边的粮草!

如果那个时候,只要你这个死太监稍微对卢尚书好一些,如今也不用如此着急的啊!

不过想起卢象升还需要高起潜去救,他倒没有露出心中想法,转头看向堂下这些兵痞子,就想开口帮高起潜这个死太监一把,毕竟要大局为重。

而这些带兵将领,在高起潜吐血拿出两万两银子的承诺之后,就已经感觉到压力了。他们毕竟是大明朝的将领,是高起潜手下管着的武夫,谁敢对着干,除非立刻投降满清,否则以后有的是算账的机会。

不过,要是有可能,他们可不愿去和满清军队正面作战,而且还是野战。要知道,除了满清军队第一次入关的时候有过正经地交战,其他几次满清军队入关,明军可都是眼睁睁地看着满清军队在关内劫掠,而后又尾随欢送满清军队出关的。其中一次,统兵的阿济格甚至还让人写了牌子,感谢明军这边的欢送,可以说是非常讽刺的了!

这些带兵将领谁也没有第一个站出来回应高起潜的话,都心存侥幸,希望其他将领能继续诉苦,这样他们就能跟进。大堂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就比较尴尬了。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又传来喧哗。急促地脚步声,快速往大堂这边而来。

基于前几次的情况,大堂内的所有人,下意识地想着,该不会皇上还派金牌内侍过来催促吧?

这一次,他们还真没有猜错。果然,只是转瞬间,就见风尘仆仆的锦衣卫护送着一名内侍闯进了大堂。

那名内侍看到大堂内的情况,二话不说,掏出一块金牌,对着大堂内的所有人,尖声大喝道:“皇上有旨,卢尚书如若战死,高起潜抵命,任何救援不力的将领,也按律治罪!”

这一次的皇帝旨意,比起之前三道金牌,还要多了一层意思。任何人都能感受到,皇上要救下卢象升的决心,比天还高,比海还深!

不得不说,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想着,那卢象升到底是不是祖坟上冒青烟了,竟然得皇上如此看重,一道又一道的金牌急追而来,就是要保卢象升!

这一刻,他们中甚至有人在想着,要是前宋岳武穆知道我大明朝皇帝,为了保一名臣子,连发金牌催促,不知道他会不会改变对金牌的看法,不知道他会不会恨不能生在大明朝?

金牌内侍的话音一落之后,堂下这些带兵将领的脸色全都有点难看。皇命都直接落到他们这边,救援不力,到时候还不是总监高起潜一句话,那不是也有了旨意,可以直接定罪他们了!

这么想着,他们便不敢再看形势了,纷纷向高起潜回应,一定尽力救援卢尚书!

在原本的历史上,满清的这一次入关,对大明造成的损失极大。两个总督战死,甚至还有德王一家被抓,人口财物损失就更是不计其数。事后追究责任,一共有巡抚、总兵等三十三人被崇祯皇帝杀了。

再说高起潜听这些兵痞都答应了,便松了口气。其实有皇上最新的这道金牌旨意,他心中也已经非常地有底气。

此时,看着底下这些将领,他心中发狠,冷声喝道:“此次救援卢尚书,咱家就在你们身后看着,谁落在最后的,就有救援不力之嫌,呵呵,到时候可别怪咱家不念旧情!”

很明显,他就记着刚才的事情,就想着打击报复了!堂下众将听了,一个个脸色非常地难看,早知道这样,就应该爽快地回应总监才是!

而站着的杨庭麟,则一门心思以救卢尚书为主,在感慨皇上对卢尚书的重视之后,他发现大堂内的将领似乎士气不高,垂头丧气地样子,他担心会影响救援。

脑筋急转之下,杨庭麟便马上大声说道:“卢尚书只是以区区五千疲惫之师,在蒿水桥就已经赢了满清军队一仗。而且卢尚书之前给高总监的信中,也已经有一计可破满清军队……”

他说到这里时,高起潜立刻想起之前被他撕了的那封书信,此时想起,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卢尚书确实有一条妙计!”

不少将领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中纳闷:明明之前的时候,高总监还鄙视卢尚书想学楚霸王,难道不是计策不行,而是屁股问题?

“诸位可记得秦末时候巨鹿之战么?”杨庭麟却没想那么多,依旧在大声说道,“卢尚书就有霸王之勇,如今又刚好在巨鹿和满清军队决战,且已经胜了一场,很是打击了满清军队的士气。只要你们能及时策应卢尚书,相信满清军队也会如同那四十万秦军一般,兵败如山倒,成就诸位这大明的巨鹿一战。诸位,封妻荫子便在此战,还等什么?”

22 不是誓言胜似誓言

夜幕之下,寒风呼呼地吹,听着就让人感到刺骨冰寒。

简易地避风处,一堆堆地火堆在燃烧,每个火堆都围满了人。在火堆边上,则是一个个战马的骨架。从现场看,马肉很显然是烤了吃掉了。

这支人马,就是卢象升所部。也不知道是不是讽刺这大明朝的后勤,将士们平时饿肚子,打了一仗,死伤的战马倒有不少,刚好可以用来填了肚子。

其中几个火堆边,却是躺着不少人。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就蹲在这里,检查着每个受伤将士的伤势。

“水,快拿热水过来!”高大汉子急促地催着,同时扶起面前伤卒,让他舒服一点躺在自己怀中,而后接过亲卫递过来的热水,自己先试了下,觉得温度还可以,便小心翼翼地喂给那个伤卒。

喝了两口热水,伤卒的肚子却传来“咕噜咕噜“地声音。

卢象升听得稍微一愣,随后一伸手道:“吃得呢,拿过来!”

一听这话,他身后跟着的那名亲卫并没有照做,而是摸了下怀里的马肉,并没有拿出来,劝谏道:“大人,您还一点都没吃呢!”

“不要废话,拿来!”卢象升压根不听,声音又大了一分道。

亲卫听了,明显还是不情愿,还是有点在犹豫。卢象升见了,很明显要发怒了。

那名伤卒看着这一幕,连忙挣扎着坐了起来,恳切地对卢象升说道:“小人垂死之身,有口水喝都已经满足了。大人的口粮,小人万万不敢用!”

他的话说完之后,其他伤卒也纷纷劝了起来。

“大人是国之重臣,回头还有恶战,可一定要吃东西啊!”

“对,大人,吃饱了才有力气杀满清鞑子的!”

“大人,我们是不行了,多杀几个满清鞑子,也算是替我们报仇了!”

“……”

卢象升看着这些伤卒一个个诚恳地劝说自己,便咬着牙齿站了起来,环视四周后,声音有点沉痛地说道:“是本官无能,打仗的时候,都不能保证众将士的吃食。如今诸位为国尽忠,却连饱食一顿都做不到。本官……本官……”

说到这里时,卢象升有点哽咽,说了几次,却说不出后续的话来。

死刑犯在临刑之前,都能吃饱一顿再上路。可这些伤卒,为国征战,如今重伤在身,临死之前,却连饱餐一顿都做不到,实在是让卢象升有点愧疚!

看到卢象升的这个样子,刚才喝了热水的伤卒,激动地说道:“小人有幸能在大人麾下效力,虽死无憾!恨只恨,这辈子不能再为大人效力了!”

听到这番话,其他重伤的伤卒,也一个个激动起来。

“小人也是,这辈子能在大人麾下效力,虽死无憾!”

“大人已经尽力了!要是朝中都是像大人这样的好官,满清鞑子也蹦跶不起来!”

“对,朝中有奸臣,大人却是小人这辈子见过最好的朝廷命官,能跟随大人杀满清鞑子,死了就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汉子,回头再来大人麾下效力!”

“大人就不要管我们了,带其他兄弟冲出去,以后杀了满清鞑子,光复辽东,为我们报仇就好了!”

“……”

此起彼伏地声音,似乎是一点不在意地说话声,可在卢象升耳中,却是非常地沉重,悲壮。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无力,连起码地给他们饱餐一顿的基本要求都满足不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卢象升扫视着这些重伤的将士,看到在火光的映照下,一张张真挚地年轻脸庞,想着他们身后一个个亲人的悲伤,不由得虎目含泪,双手紧握成拳。就感觉心中有一股郁闷之气,充斥在胸中无法发泄出来。

朝中重臣认不清形势,蛊惑皇上要对满清议和。他们可知道,这些将士为国死战,一个个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难道他们的血,都将白流了么?

皇上,还是太年轻,分不清如何对大明朝才是最有利的!如今的他,怕是已经一心想议和了吧?既然如此,自己就唯有不顾一切地打疼了满清,让皇上的议和能有底气,这样才不至于让将士们的血,甚至包括自己的都不白流!

想到这里,卢象升的脸上露出坚毅地表情,从亲卫处拿过那块马肉,大口地吃了起来,同时坚定地说道:“本官就算拼了命,也会多杀几个满清鞑子的!”

大明朝开国将近三百年,又有哪个文官会冲锋陷阵?别人说出这话,那是客套话,可卢象升说出这样的话,那就是实打实地会亲手多杀满清鞑子!

因此,看到卢象升大口吃起了马肉,听着卢象升不是誓言胜似誓言的话,这些重伤的大明将士,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意,非常地满足。

忽然,一名伤卒头一歪,就带着笑意,再也不动了!

能在卢象升麾下,临死饿着肚子去投胎,也是心甘情愿!

看着这名伤卒再也不会动的笑容,卢象升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沿着脸颊流了下来,流到嘴边,就着马肉,更加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多杀几个满清鞑子垫背。

不知何时,远处忽然有五六个人往卢象升这边寻了过来。卢象升的亲卫看到,连忙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低声提醒卢象升道:“大人,虎大帅回来了!”

虎大威,蒙古人,一如以前的满桂一样为大明效力,作战勇猛,如今为卢象升麾下两总兵之一,之前被卢象升派去摸远处满清军队的情况。

卢象升一听,转头看去,果然是虎大威过来了,带着一身寒霜。

此时,虎大威已经到了近前,在火光的映照下,脸色严峻,看到卢象升看向他,便摇了摇头。

卢象升一见,不由得心中一沉。连忙凑着火堆,一边让虎大威烤烤火,一边听取他的禀告。

“大人,满清军队已经有一支回来,和岳托所部汇合。”虎大威低声禀告道,“围困我军之敌,应该有两万人马了!”

卢象升听得眉头皱了起来,他之前的打算,是准备趁夜色的掩护,突出满清军队的包围,然后再寻找机会打他一仗。因为拳头,只有缩回来再打出去,才能更为有力地打疼敌人。

“大人,末将也观察了很久,满清军队的围困之道未见有什么破绽。”虎大威继续低声禀告道,“我军不管攻击什么方向,都会受到优势敌人的合击。”

卢象升听了,正想说话时,忽然感觉远处有动静,便转头看去。只见极远处的满清军营,火光冲天,好像是又有一支军队连夜赶来汇合了。

23 猛虎

卢象升一见,顿时脸色异常地沉重。

他没想到,满清鞑子竟然会连夜行动,优势兵力之下,回援还如此迅速。

看来,真是老天都不给自己希望啊!卢象升如此想着,猛地一拳打在自己的左掌,非常地不甘心。很显然,打时间差的计划算是失败了!

“大人,我们怎么办?”虎大威同样脸色严峻,陪同着卢象升,看着远处的火光,声音有点沉重地问道。

闻声,卢象升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紧皱之下,转身又吩咐亲卫道:“速传杨国柱总兵过来议事!”

而在远处,连夜赶到蒿水桥的是多尔衮所部。岳托听闻,同样很是意外。

他有点好奇,自己在白天派去的信使,已经说明卢象升所部只有五千兵马而已,既然已经被自己的万余人马黏住,多尔衮又何必这么急着赶回来呢?要知道,多尔衮所部并不是离蒿水桥最近的,他能赶到的话,另外最近的一路也肯定早就到的,按理来说,多尔衮完全没必要连夜行军赶路的!

带着疑惑,他赶过去见这次的统帅,被皇太极封为“奉命大将军”的多尔衮。

中军帐内,岳托一进去,就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道:“叔王,何以如此着急赶回来?如今我军已有两万人马,对付卢象升所部,已是足足有余了啊!”

虽然他比多尔衮年纪还要大,可却是多尔衮的侄儿。此时多尔衮也已经受封为和硕睿亲王,因此他便称呼多尔衮为“叔王”。

多尔衮显得有点老成,听了岳托的疑问之后,只是淡淡一笑,转手递出一块牌子,由他的亲卫转递给岳托。

“咦!”岳托接过一看,不由得有点惊讶,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眼之后,抬头看向多尔衮,同时扬着手中牌子问道:“这难道是明国皇帝的金牌?”

多尔衮听了,微笑着点点头道:“是明国皇帝的金牌,被本王手下的探马截获。这,就是本王连夜赶回来的原因!”

“是有什么最新情况么?”岳托一听,就知道有新情况,连忙问道。

多尔衮听了,脸上出现一点遗憾之色道:“宫里出来的内侍被探马给射杀了,只抓住了几个护送的锦衣卫活口。他们招供,应该是明国皇帝已经重新升卢象升为兵部尚书,重新掌管明国所有兵马来对付我们。金牌的意思,好像是要高起潜那个太监配合卢象升,不得拿捏卢象升!”

“咦,怎么会这样?”岳托一听,很是不解地问道,“之前不是有消息说,明国朝廷那边基本上不会有问题,想着和我们大清议和,因此坚决主战的卢象升,会借我们的刀杀掉的么?”

分兵十路的陷阱,就是根据这个情况,想要把卢象升引诱出来干掉。

多尔衮听了,微皱了眉头,用手捋了下自己刻意留出来的一点小胡子道:“金牌不会假,之前的消息来源也是可靠,应该是明国朝廷又有了什么变故?”

说到这里,他语气加重了一点又道:“这个且不管,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卢象升重新执掌军权,所有明军都归他统领的话,我们虽然不怕,可也终归是多有不便!”

岳托也是聪明人,听到这里,他便明白了,接着多尔衮的话题说道:“这也就是说,我们要尽快把卢象升所部灭掉。而这,也是叔王连夜赶回来的原因?”

“对!”多尔衮听了点点头,郑重地说道,“我们虽有十万大军,可毕竟在关内,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为好。从我们得到的消息看,这个卢象升是很能打仗的,乃是明国的异数。这一点,从这些天的交手来看,也可以得到一点印证。因此,不能给他任何机会。如今既然能把这没牙的老虎打掉,那就一定要趁早打掉才好!否则被他突围出去,以后有的是麻烦!”

岳托听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没错,这个卢象升,确实是明国的异数,今天白天一战,明军虽已断粮,也只有五千人马,可对上我上万大军,却还是骁勇地很。这支明军的血勇,恐怕不逊色于当年浑河之战的那两支明军!”

大清从先汗起兵开始,打仗最艰苦的,不是萨尔浒之战,而是浑河血战。那一战,所有当年有参与的人,包括岳托本人和多尔衮,都印象非常深刻。

听到岳托把卢象升所部说得那么厉害,多尔衮心中便更为坚决了,严肃地对岳托说道:“本王估计,高起潜那边接到旨意,有金牌催促的话,明天肯定会援救卢象升所部。因此,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务必越早灭掉卢象升所部为好。其他不管,至少卢象升的人头,一定要拿到才行,绝对不能被他突围逃掉!”

岳托一听,正想说什么时,忽然看到一名多尔衮的亲卫匆忙入帐,甩袖打千禀告道:“主子,被围明军趁夜色掩护,突袭我军还在扎营军队!”

一听这话,多尔衮一下站了起来,和岳托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吃惊之色。于是,二话不说,立刻出帐查看。

只见在远处一角,已是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黑夜之下,似乎也有千军万马在厮杀一般。

此时,又有一名鞑子将领赶到,向多尔衮匆忙禀告战事经过道:“主子,卢象升所部把两百匹左右的战马绑了柴火,蒙了马眼冲击我军,其骑军随后突进,探马禀告不及,给我部造成了不少的伤亡。不过如今左右各营增援,战局已经稳住!”

“还真是明国的一头猛虎!”多尔衮一听,不由得赞了一句,而后,他看了一会远处的情况,然后转回头吩咐道,“传本王军令,稳扎稳打,不能给明军任何可趁之机。我军优势兵力之下,只要等到天明,这支明军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就能被我大清轻松吃掉!另,谁得卢象升首级,重重有赏!”

“喳!”鞑子将领听了,领命而去。

多尔衮发布完命令,转头看向岳托道:“其他各军,本王在来的时候,也有军令给他们,让他们务必连夜赶回。就算是牛刀杀鸡,能干掉明国中对我大清威胁大的卢象升,也算是值的!”

“叔王英明!”岳托听了,衷心地奉承了一句,而后看着远处已经隐约小下去的喊杀声,心中想着:估计那个卢象升,除非是投降,否则怕也只能看到明天初升的太阳而已了吧!更有可能,重赏之下那卢象升都非常有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24 议和的话就太好了

多尔衮和岳托两人,并没有因为局势稳住而回营帐休息。他们一直在观阵,同时聊着天。

“叔王,这次入关,已经有两个月了,我们还要多久才回去?”岳托忽然转移了话题,没有再说卢象升的事情,转头问多尔衮道。

多尔衮听了,并没有回头,反而用手一指远处慢慢小下去的战斗声势道:“最多明天,应该能顺利灭掉卢象升所部,明国其他将领,多不敢再和我大清正面野战。既然如此,皇上所交代的事情,我们必须做得彻底一点,让明国元气大伤,如此才是最有利于我大清将来的!”

“那明国要是真来议和呢?”岳托听了,先是点点头,而后还是有点疑惑地问道。

多尔衮显然都考虑过这些问题,当即冷冷一笑道:“如此重大之事,本王又不是大清皇帝,自然没有权力去谈议和之事。明国想要议和,那就去关外找皇上谈去,我等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多削弱明国一份实力,也就是多壮大我大清一份实力。”

听到这里,岳托不由得哈哈笑了。这样做就最好了,吊着明国议和的希望,却偏偏不给对方议和,等大清劫掠够了回去,那时候随便敷衍明国的议和都是可以的。回头要是觉得劫掠来的财富用得差不多,劫掠去关外的人口消化地差不多了,就算已经议和,也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比如大清有士兵失踪之类的,又可以入关劫掠一番。

有些东西,以前没想过。可皇上英明,才让大清如此强大。一直这么下去的话,呵呵,明国虽大,却是我大清鱼肉而已!

他们两人正在聊着,忽然远处又有长长地火龙,蜿蜒而来。很快,就有一骑快马飞驰而来禀告道:“贝勒豪格领军赶回!”

听到这话,多尔衮和岳托两人对视一眼,并不以为意。此时蒿水桥这边,大清军队已经有三万左右的人马,原本就差不多了,又来了豪格的一万人马,那就是四万人马了。就凭卢象升的那点兵马,真不够塞牙缝了。

由此,多尔衮微笑着说道:“等到明后天,我军重新集结完成,再去吓一吓明国的勤王军,到时候,明国腹地又能任由我大清军队纵横驰骋了!”

“呵呵,叔王说得是!”岳托听了,同样笑着回应道,“明国腹地的繁华,还真是关外不能比的。听说南方那边,还要繁华,什么时候有机会,我们也过去看看!”

多尔衮一听,笑着说道:“不用等什么时候,依本王的估计,灭掉卢象升之后,明国皇帝必将丧胆,我军南下也没有多大事情,你想去明国江南,那就去好了!怕就怕到时候财物太多,都带不回辽东了!”

岳托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种任由大清纵横驰骋的感觉,真是不要太好!

在原本的历史上,岳托一直往南攻击前进,不过可能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结果半路得了天花,一命呜呼。这也是这次满清军队入关,死了的最高级别的鞑子。只是很可惜,不是明军把他干掉,而是染了天花死而已!

没过一会,豪格过来了。人还没到近前,就嚷嚷着说道:“搞什么,就为了几千明军,就要我们连夜赶回来,真是小题大做!”

皇太极登基称帝,但却没有封豪格为太子,让他大为不满,满腹牢骚,被皇太极知悉后从和硕肃亲王降为贝勒。而后,他收敛了很多,但对多尔衮的不满,依旧能从言行中反应出来。

只要皇太极一日不立太子,那么按照满清的习俗,这多尔衮就也有可能得到大清皇位。而这次入关,又是以多尔衮为首,很显然比他豪格还要受到重用,就让他更为不舒服了。

岳托和豪格平辈,两人关系还不错,听到他说话,便给他解释道:“被我们包围了的卢象升所部,乃是明国最有战意的一支明军,稳妥一点灭了卢象升,就有利于我们大清能劫掠更多的财物人口。”

豪格此时已到近前,听他这么一说,转头向喊杀声那边看了一眼,用马鞭指着道:“那卢象升还在垂死挣扎?就那么一点人而已,那些都是废物么?要不本贝勒过去,立刻就灭了他们好了!”

多尔衮一直没有说话,对于豪格隐隐露出的嚣张跋扈,他并不以为意,此时听见豪格的话,却是摇摇头道:“不用你出手,等天亮之后,就是卢象升毙命之时。卢象升的这点兵马,也就只能趁着夜色浑水摸鱼而已,击退等天亮就可以了!否则被卢象升趁夜色突围,就算把这支明军都灭了也是不划算!”

听到这话,豪格往那边再看了一眼,发现战事要停下来地样子,便冷冷地回答道:“你是奉命大将军,你说了算。既然这样,那本贝勒就去休息了!”

说完之后,他和岳托打了个招呼,却没理多尔衮,自己就走了。

多尔衮见了,脸色依旧,似乎并没有为此生气,只是看着远处地战场,压根就不理豪格的离去。

过了一会后,那边的喊杀声已经听不到了,满清鞑子也遵多尔衮的军令,并没有趁机反攻过去,依旧按照原来的布局进行围困。

见此,多尔衮抬头看了看夜空,心中估摸了一下道:“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左右,就要天亮了。这天寒地冻地,实在是有点冷,我们都回去休息了吧!”

岳托听了,点点头正想说什么时,忽然,在黑夜中,有几骑快马飞驰而来,急促地马蹄声,在夜幕之下,显得有点刺耳。

“报主子!”一名探马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快走几步,到了多尔衮跟前之后,就打千跪下禀告道,“大军南边发现明军踪迹,我军探马遭遇了两拨明军夜不收!”

一听这个消息,多尔衮和岳托都非常意外,两人互相看了看,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就凭明军那熊样,风高夜黑,天寒地冻的,他们会钻出乌龟壳?

不过立刻,多尔衮就想起了自己缴获地那道明国皇帝的金牌,他明锐地感觉到,明军的反常举动,绝对会有关系。

于是,他立刻大声喝道:“再探,本王要具体的消息!”

“喳!”探马大声回应,立刻几骑又疾驰而去。

边上的岳托见了,抬头看天,心中想着,看来今晚是没得休息了!

25 会改性子不成?

蒿水桥以南二十多里远的地方,月光之下,也只是隐约能见官道的影子。

可就在这样的黑夜之中,却有两拨人马,正在摸黑厮杀。

“呜呜呜”地寒风中,不时响起惨叫声。然而,这两拨人马却都没有退却的意思。倒是他们的战马,没了主人骑在背上,互相之间倒也融洽,喷着白气,瞧着主人生死厮杀。

如果有人到了近前的话,就能见到,厮杀的人群中,双方干上之前,都会说上一声。

“鞑子!”

“大爷的!”

“去死!”

“……”

如果两人都有回话,那这两人就会停下,重新去找对手。又或者其中一人一声不吭,或者说上一句,却是带着辽东口音,那手中的动作不停,直接干上了。

当然了,也有一些人在开干之前,会说一句鸟语,效果类似。

不知道过了多久,能动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忽然,又有马蹄声传来,举着火把,从南边过来。

“哪路兄弟,快来杀鞑子!”

这个喊声,在这夜色之中,非常地响亮。顿时就吸引了新来的骑军,快速地向声音来处靠拢。

见到这个情况,厮杀中的一些人,没再敢继续厮杀,纷纷逃向战马所在,想要骑马逃走。

然而,另外一方的人却不给他们机会,纷纷扑上去,缠着他们,不让他们有骑上马的机会。最终,只有三个人骑上战马往北而逃。

赶过来的骑士共有三十来骑,有十来骑没有停留,直追逃跑的那三人,另外的骑士,则扑向了刚才的战斗所在。

不一会,火把照耀之下,只见地上躺满了人。有鞑子,也有明军将士。躺在地上不动的,基本上都已经战死。还在动的,则有后来者赶过去帮忙。

只一扫视过战场,就能看到之前的战况极其惨烈。

有一个明军将士的腿已经被斩断,可他却是抱着一名脑袋只有一半的鞑子左腿,致命伤在他的后背。很显然,这名将士虽然腿已断,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厮杀,用自己的生命给同袍创造了机会。

类似这样的死状,其实并不少!可见大明将士是真地拼了命,死战不退!

“我是天雄军夜不收俞振龙总旗,不知道是哪路兄弟救援,多谢了!”火光下,有一名满脸是血的汉子,拨开身边已死的一名鞑子尸体,双手抱拳问道。

听到这话,有人立刻回应,用佩服的语气道:“原来是天雄军的兄弟,厉害!”

“是啊,你们真是好样的,遇到鞑子探马,竟然能死战不退!”

“对啊,鞑子探马可都是精锐,厉害着的呢!”

“……“

听到这话,俞振龙转头看下火光映照下的战场,叹了口气道:”救援卢尚书,要是我们天雄军不拼命,就真得愧对卢尚书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我们退的话,肯定会有兄弟被鞑子探马俘虏,就很可能会提前暴露我军动向!为了卢尚书,这条命就只有豁出去了!“

听到这话,后来者沉默了。

他们其实知道,就算这一路夜不收如此拼命,但肯定有其他路夜不收不会这样,满清鞑子那边,迟早会抓到俘虏,逼问出大概的情况。

相信俞振龙总旗的人,也都明白这点。可他们对上精锐的鞑子探马,却依旧死战不退,只为了能多一份救卢尚书的希望?

有人想着这些事,忍不住就问道:“兄弟,问下,卢尚书真是爱兵如子?”

俞振龙听了,淡淡一笑道:“你们是关宁军的吧?以后归卢尚书统领就知道了。尚书大人虽然是文官,不要说爱兵如子,杀起敌人来也是冲在最前面,绝不会躲在后方!”

这话说出口之后,关宁军的夜不收都沉默了。很显然,他们似乎有点难以想象,大明竟然还有这样的带兵文官?

就在这时,忽然有求饶声响起:“兄弟,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也是汉人!”

众人闻声看去,发现是清理战场的同袍,抓了有受伤的鞑子。

俞振龙听到,立刻走上前去,厉声喝道:“卢尚书如今怎么样了,蒿水桥那边,情况又如何?说!”

死战不退,如果能赢的话,好处就有了,比如能抓到活口,得到敌人那边的消息。

很快,就有人带着俘虏,飞骑往南而去。

一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明军撒出去的夜不收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俞振龙所部一样,会和鞑子探马死战。因此,在高起潜那边获悉蒿水桥情况时,满清鞑子那边也抓了明军俘虏,把消息禀告回去了。

满清大营中军帐中,多尔衮听得从座位上一下站了起来,盯着跪在地上的探马问道:“鸡泽的明军都出动了?连夜行军?”

“回主子的话!”探马立刻重复禀告道,“奴才所抓的明军夜不收招供,他们出发的时候,明军各营都已经动起来了。如果不是连夜出兵,恐怕不会在夜间如此折腾!”

夜不收都是在大军出动之前就撒出来的,所知有限,但大概动向还是能猜出来的。

多尔衮见问不出什么了,便挥手让其退下再探。

“叔王,我看应该是没错的!”边上的岳托等探马一走,便对皱眉的多尔衮说道,“如今已经有好多处探马回报了。明军这次出动的夜不收规模之大,应该确实是为大军行进之耳目。”

“这一点,本王知道。”多尔衮听了点点头,面有担忧之色,回视岳托,严肃地说道:“本王担心的是,明军这次,实在是非常反常,连斥候之战,都很激烈。什么时候,明军都这么敢战了?”

岳托听了,也是露出担忧的神情,似乎喃喃自语地说道:“也不知道明国皇帝,到底给高起潜那边下了什么旨意,竟然能逼得这些明军如此拼命?”

多尔衮听了,没有答复他这个问题道:“传令,让其他各部加速赶回。对于卢象升所部,缩小包围圈,保证卢象升不突围地情况下,尽快灭了他们,而后全力迎战高起潜所部。”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点狠意道:“本王就不信了,那高起潜胆小怕事,难道还会改了性子不成?”

26 掩护和突围

满清军队的探马,被连夜大量地派往南边,侦缉有关鸡泽明军的进一步动静。对此,在包围圈内的卢象升,却一无所知。

夜间突袭,虽然又一次杀伤了不少鞑子,可也让他的手下减员了不少。

火堆旁边,卢象升身上已经是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不过他并没有管这些,紧皱着眉头,在地上划着满清军队的布防图。

而在他的身边,同样暗红色的战甲穿着的虎大威,看着卢象升,犹豫片刻之后低声劝道:“大人,您还是趁着夜色突围吧,要不然,等到天明就很难突围了!”

听到这话,卢象升还没有回答,另外一名总兵杨国柱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大人,如今我们还有一战之力,由我们两人掩护,大人趁机突围,应该还不难的。等到了天明之后,满清军队越来越多,突围的希望就渺茫了!”

他们两人,都是担心卢象升,想让卢象升尽快突围出去。

卢象升没理他们两人,丢掉了手中的树枝,叹了口气道:“从刚才的突袭战看出来,满清军队是以守为主,不管我们怎么诱敌,他们都是稳扎稳打,想要趁着夜色造成混乱,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此时的他,终于还是在心底承认,满清军队的精锐程度,确实高于明军。那些鞑子将领,也都是打惯了仗的,并不鲁莽。

见卢象升不接话,杨国柱和虎大威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由杨国柱开口再劝道:“大人,刚才那一战,我们两人所在压力并不大,那些鞑子都是死命围杀大人。由此可见,大人,您是那些鞑子的目标,他们也都知道,您才是我大明的柱石!”

作为久经沙场的将领,自然能感觉出来,敌人的主攻方向是什么。因此,他一退出战场,稍微一回想,便能明白满清军队的作战重点。

“对啊,大人,我是个蒙古人,大明的官员中,我谁都不服,就服大人您!”虎大威也跟着说道,“只有您,把我们这些武夫真正地当人看!大人,大明可以没有我们,但不能没有您啊!”

这一次,卢象升抬头看看天色后,低头看向他们两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道:“大明朝已经不需要本官了,就算本官突围出去,与其屈辱而死,还不如为国尽忠,战死在疆场!”

听到这话,虎大威和杨国柱两人互相看了看,稍微一想,便明白过来卢象升为什么这么说了。他们两人,不由得非常地愤慨。

“狗娘养的昏君奸臣……”虎大威的粗口顿时就爆了出来,很显然是出离愤怒了,“大人这么拼命,他们却恨不得大人去死……”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骂完,卢象升却是一脸严肃,厉声打断了他的话道:“住嘴!君父岂是你能辱骂的?你这话要是被言官听到了,几条命都不够砍的!”

说到这里,看到虎大威还是愤愤不平的样子,他语气缓和了一点,又对虎大威说道:“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国内流贼遍地,满清军队还一次次地入关劫掠。国事早已不堪重负啊!如果我大明军队都是精锐之军,能战而胜之,那皇上也绝不可能会听杨阁部的。但是,我大明军队之所以不能打胜仗,也不出人意料,军饷、粮草等等,唉……”

一说起来,处处都是问题,都没法说下去了。

想起刚到宣大任总督时,看到大明边军将士衣不果腹,甚至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边军将士这样的状况,何以要求他们杀敌报国?如今这种不堪地局势,就犹如一团乱麻,根本无从解起,让卢象升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法继续说下去了。

杨国柱见此,却有不同意见道:“大人为宣大总督时候,末将就觉得做得很好。可大人一丁忧,就全部恢复原样,最终还是如此这般局势,无非是动了有些人的利益而没法做下去了。要末将说来,要是皇上坚持重用大人,我大明就肯定还有救!可如今,朝廷却让高起潜那个死太监处处拿捏大人,明知道满清有十万兵马,却让大人只能统领这么一点兵力和满清军队硬拼。大人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用啊!”

“对,我们打了胜仗,朝廷就看不到。”虎大威听见,又愤愤不平地说了起来,“满清军队打下了城池,罪责就由大人一个人扛了!这算什么,还有,我们在前面流血打仗,他们还断我们粮,真他娘狗娘养的,大明暗无天日还是假了不成?这样的朝廷,真是够了!”

他知道卢象升不让他说皇帝的不好,因此就以朝廷代之。对于大明皇帝,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拼死拼活的,他一个蒙古人,才没有那么多尊重。

两位总兵对朝廷的怨言,对皇上的失望,卢象升能感觉到。他听着他们说得话,不由得心中又叹了口气。不过当他听到杨国柱说自己动了某些人利益,而后一丁忧就全部恢复原样时,不由得心中一动,眉头一下紧皱。

可随后,卢象升想起如今自己的处境,不由得又微微摇头,就算其中有问题又如何?自己都已决定战死在这里,为国流尽最后一滴血了。

这么想着,他便把刚才想到的一个疑惑抛之脑后,重新振作了精神,声音也高了一分道:“都不要再说了,国事已是如此,抱怨有用么?我们身为大明官员,自当恪尽职守,做好我们自己该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伸手拍拍自己手下这两员得力战将的肩膀,凝视了他们两人一眼。这两名手下,都是大明虎将,让他们陪着自己战死在这里就太可惜了。

这么想着,卢象升便叹口气后郑重地说道:“满清鞑子的目标不是你们两人,本官估计,天明之后,满清军队必将对我军发起总攻。到时候,本官吸引住他们,你们两人看到事不可为,就突围出去,留待有用之身,为国效力,给这苦难地天下苍生一份希望吧!”

一听这话,虎大威和杨国柱顿时就激动了,连忙说道:“大人,哪有主将掩护,我等突围的道理。要突围,也是大人突围,我们掩护!”

“对,大人,我们就是拼死,也会为大人断后的!”

卢象升听了,坚决地摇摇头。他其实已经说过了,鞑子的目标就是他,而他就算突围出去,那杨嗣昌也肯定不会放过他,打了败仗,正好可以借此除掉自己这个绊脚石。与其那样的死法,还不如战死在这里得了。

这么想着,他心中不由得说道:“臣蒙皇上知遇之恩,从五品知府开始平步青云,赐尚方宝剑,总督天下,如今臣已尽力,戴孝之身,以死报国而已!以后,希望皇上多经历世事,多一份磨练后,中兴大明,还大明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一个不再有战乱的大明!”

虽然和他两名手下一样失望,可他却恪守为臣本份,无怨无悔。

天色就快要亮了,留下的时间不多。卢象升倒也决然,心中拿定主意,便待做最后的布置。

不过正在这时候,有一名军卒,匆匆而来,向他禀告道:“大人,鞑子那边有动静!”

27 混进去了

都不用手下再禀告,卢象升抬头望去,看到远处鞑子大营,都有火龙鱼贯而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这个时候,出营的火龙已经开始展开,似乎想布成一张网,往里收缩。

“大人,怕是有八千左右的兵力。”杨国柱同时也在瞧着,出声提醒道。

很显然,满清仗着兵力雄厚,从中分出了一部分兵力,开始主动进攻了。

“有点反常,按理来说,鞑子等到天明再动手,应该能减少不少伤亡的。”卢象升有点想不明白,皱着眉头环视满清军队的动静道,“怎么看着,鞑子似乎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

虎大威听了,毫不犹豫地说道:“肯定是刚才的几战,把他们打疼了,所以想早点消灭我们了!”

“看来,本官最后一战到了!”卢象升听了,低声说了一句,而后转头看向身边的两人,再次郑重地交代道:“一会战起,要是没法迅速击退鞑子,你们两人,就领着本部择机突围。留待有用之身,朝廷需要你们,皇上需要你们!替本官再多杀一些鞑子,杀一些流贼!”

听到这话,虎大威的眼睛顿时红了,昂首回答道:“大人,要走一起走!”

“是啊,大人,朝廷更需要您,皇上也迟早会知道,您才是我大明朝的国之柱石!”杨国柱也是激动地劝道。

卢象升把手一挥,毫不犹豫地说道:“此战,鞑子不会放本官走,就算走了,本官也没有机会再为国效力。与其背负污名,不如战死疆场。我意已决,不用再劝!”

听到这话,虎大威和杨国柱的脸上都出现恨意。他们知道,要是朝中没有奸臣,要是皇上相信大人,就算鞑子想留下大人,那也还是有机会,拼死突围出去的。至少,他们两人都愿意打着大人的旗号,为大人突围掩护。

恨,真恨啊!朝中奸臣当道,皇帝昏庸无能!

就连卢象升身后一直跟着的亲卫,也都是愤懑不已。

大人这样真正的国之重臣,不是死在鞑子手里,而是死在昏君奸臣之手啊!

唯有卢象升自己,并没有露出愤恨之意。只是一脸严肃地开始布置这最后一战。

虽然夜色之下,鞑子的速度并不快,可终归是慢慢地逼过来了,时间很紧迫。

卢象升布置完了之后,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地模糊身影,他忽然一鞠躬,而后说道:“有你们为吾之同袍,吾之幸也!今日一战,吾深受皇恩,唯死战尔!你们要是事不可为,可走可降!“

饿着肚子,却和鞑子连番血战。这眼前的军卒,一个个都是一顶一的汉子!卢象升不想他们全都跟随自己战死,这最后一战,交战在即,他不由得事先留言,也算是同袍一场了。

可是,三千左右的军卒,却不约而同地齐声大喊了起来:“杀虏,杀虏……”

他们没有选择走,也没有选择降,而是要杀虏!

很显然,他们要和卢象升一起,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面对这样一群将士,卢象升强行压着心中的激动,也不再劝,大喊一声道:“好,吾等杀虏!”

说完之后,他正要下令开始行动的时候,忽然又有动静传来,跌跌撞撞地人影,人还没到,就有惊喜地声音传来:“大人,大人,俞总旗……俞总旗来了……”

卢象升听了,稍微一愣,不知道是哪个俞总旗?自己的手下,似乎没有一个总旗姓俞的啊?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往声音来处看去。不止是他,其他将士们,也都纷纷闻声看了过去。

刚才声音中带着惊喜,他们都能听得出来,也都有点好奇:如今这个绝境,又有什么事情,能值得惊喜呢?

很快,七八个人影靠近了之后,只见一个人影抢先几步,超过了其他人,边走边大声地说道:“大人,属下是俞振龙,属下有紧急军情禀告……”

卢象升一听,立刻想起了俞振龙是谁,不由得很是意外,连忙问道:“是俞总旗?你不是在高总监麾下么?怎么来这里了?”

天雄军的夜不收总旗,在卢象升麾下也算是有点名气的人。其他将士听到,都不由得意外。因为他们都知道,天雄军之前被高起潜调走,这俞总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穿着满清军服,到底是以此混过来还是已经投降了满清?

这说话间,俞振龙已经到近前,借着火把的光亮,已经能看清脸庞了。不过,卢象升的亲卫,却拦住了他,问出了大家伙心中的疑惑。

“穿着这身鞑子的皮,才能混过来找大人!”俞振龙一听,连忙解释道。

那亲卫还想再问,卢象升却一挥手阻止了他,带着点欣喜说道:“不用说了,俞总旗是不可能投降鞑子的。这一点,本官很清楚!”

天雄军的每个人,卢象升心中都清楚。对于这个俞振龙,他也是了解。因此,才有此一说。

在说话的时候,又过来几个人,同样穿着鞑子的皮。都不用介绍,卢象升也都认得,都是天雄军中的夜不收。一个投降还有可能性,他们都投降,就绝无可能了!这些人,可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兵!

也是如此,他心中有点奇怪,他们为什么会冒死混进包围圈来找自己?

此时,俞振龙听了卢象升的话,立刻感觉,自己冒死混进来找卢象升,值了!

于是,他也不说感激的话,连忙抱拳向卢象升禀告道:“皇上已经下旨,大人官复原职,仍为兵部尚书,总督天下兵马,统领所有兵力……”

“什么?你说什么?”卢象升身后的杨国柱一听这个消息,不等俞振龙说完,就激动了,甚至他在激动之下都忘记卢象升还没有答话,急跨几步,越过了卢象升,逼近俞振龙,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再说一遍!”

这个消息,确实太让人意外了!一时之间,很多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甚至连卢象升,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要知道,朝中有杨嗣昌在,军中还有高起潜配合,种种迹象显示,皇上那边,已经决定要议和,因此卢象升这边才会陷入如此绝境。如今俞振龙又给他们说卢象升官复原职,依旧要总领天下兵马,这也太不合情理了!

要不是卢象升相信他们,换了一般人,第一个念头估计就是这些人投降了满清,满口瞎话想骗这边。不过也是如此,卢象升忽然想起了满清鞑子刚才的异常,顿时,他感觉肯定和这个消息有关。

俞振龙似乎知道他们的想法,便立刻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并且进一步解释道:“皇上先是一道圣旨下来,而后又连续四道金牌,说大人要是有事,高总监就要为大人偿命,还说其他各路将领要是救援不力,一律治罪!”

看到面前这些人似乎一脸不可思议地样子,哪怕卢象升也是如此,俞振龙便再度解释道:“皇上已经知道议和绝不可行,驳斥了杨阁部的攘外必先安内之策,说得杨阁部哑口无言,心服口服,如今朝廷已经取得共识了!”

在听取鞑子探马俘虏的消息后,知道卢象升危在旦夕,杨廷麟建议,俞振龙自告奋勇,带权威消息,混进来联系卢象升,争取多一份救卢象升的希望。

28 你们来票拟

“高总监如今已经领麾下五万大军,连夜从鸡泽赶来救援。”

俞振龙最后这句话,把听呆了的人都给震醒了过来。

卢象升等人,就犹如陷入了绝境的人,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可突然之间,却发现好像有生的希望,这一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当然,这其中也有细微差别。

其他人是听到了援军赶来的消息,觉得有生的希望了。而卢象升,却听到了皇上已经明悟攘外必先安内绝不可行,并且说服了杨嗣昌,已经全力主战。这个消息,让他感到了真正的生的希望。

不管如何,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都是相同的。

激动、兴奋、高兴、喜悦、狂喜等等等等……

就见卢象升激动之下,上前一把抓住俞振龙的肩膀,异常兴奋地肯定道:“圣明莫过于皇上!皇上圣明啊……”

虎大威和杨国柱则是握紧了拳头,大喜过望地说道:“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在听到卢象升的话之后,他们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纷纷改口,连声赞同道:“对对对,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此时此刻,他们两人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就在刚刚之前,他们两人还都在不同程度地埋怨皇上、抱怨皇上,甚至骂皇上是昏君!

那些其他军卒,则有不少人甚至都在相拥而泣。皇上,还是惦记着他们,派人来救他们了。

而远处没听清楚的明军将士,看到前面同袍的反应,就连忙打听前面到底说了什么,那着急的样子,就像有几万两银子急着去捡一般。

不一会,所有明军将士,几乎都是相同的表现。喜极而泣,无声地流着高兴的眼泪,心中重新对皇上充满了希望,充满了尊敬!

如果能生,又有谁想死?

皇上到底还是英明的,那以后就有了希望,哪怕会战死,那也心甘情愿!

忠君报国的信念,重新在这支疲惫之军中建立了起来!

不过,此时此刻,也不是感慨激动的时候,远处的鞑子军队,已经步步紧逼过来。卢象升是最先回过神来,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连忙问俞振龙有关援军的具体细节,而后迅速调整部署,准备突围了!

俞振龙冒死混进包围圈的价值,就在于让卢象升这边知道了外面的情况,可以采取对应的措施。否则就三千左右的人马,要想在满清优势兵力的包围下突围,几乎就不可能。

这次突围,最好的机会就只有一次,就是天色刚刚放亮之时,骑军能看到路就能提高马速,在鞑子反应过来之前速战速决。

这个道理,带兵时间长了自然都知道。杨国柱就兴奋地说道:“我们骑军向南突围,就能离援军更近,就更有把握突出重围了。”

卢象升听了,却不置可否,转头看看因为好消息而士气很高的将士,忽然转身问道:“满清的蒙古八旗部署在哪里?还有那些蒙古部族在哪个位置?”

满清军队入关,自然不可能都是满洲族人。而是由满洲八旗,蒙古八旗,附属满清的蒙古部落,以及少量汉军组成。当然,作为辅兵用的余丁,则多是成为包衣的汉人。

作战军队中,战斗力最弱的,就是附属满清的蒙古部落,其次是蒙古八旗。汉军这时候多在关外,为满清手中的火器(火炮)部队,名叫乌真超哈,另外还有由臭名昭著的三顺王统领的天佑军。

对于卢象升的这个问题,众人都知道为什么问,可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只有零星的一点消息。

卢象升见此,再次扫视自己的手下,回想已知的消息,便做出了决定。不管如何,一定要把尽量多的将士带出重围。至于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天亮就能见分晓了。

他一声令下,便开始行动了起来。

而天色,也终于慢慢地放亮,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京师,紫禁城,崇祯皇帝也已经起来了。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卢象升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然而,依旧没有消息,这让他有点失望。

坐到了御座上,崇祯皇帝又问身边伺候的轮值太监王承恩道:“洪总督,孙巡抚到什么地方了?”

王承恩一听,就知道皇上问得是洪承畴和孙传庭,便连忙躬身回奏道:“洪总督刚入晋地不久,孙巡抚暂未到晋地。”

满清鞑子入侵之后,原来的崇祯皇帝就已经下旨洪承畴,孙传庭领兵勤王。但是,他们两人都在追剿流贼,因此,旨意到了之后,也没能立刻出发。到了后来,崇祯皇帝有意议和,也就没有催促。

崇祯皇帝听了回答之后,眉头又皱了下道:“派人去催下,告诉他们,领精兵勤王即可。”

王承恩听懂了,这是让洪孙手下的将领都领家丁勤王。他连忙答应一声,便赶紧去忙这事了。

在原本崇祯皇帝的记忆中,能打的人也还有。比如京营总兵黄得功,不过此时他被调去南方熊文灿麾下追剿流贼,也没在北方。

如今北方的局势,最好还是卢象升能没事,由他统领军队,应该也不会让满清军队太过肆虐。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低头看着司礼监早早就送过来的奏章,堆积如山。以前的崇祯皇帝,都是自己亲自一本本看过去。

这么多奏章,让他想起了后世做作业,一天到晚做这么多作业,脑子不懵么?

这么吐槽了一句,崇祯便一招手,对边上伺候的四名小内侍道:“你们四个过来!”

蓝天保等人一听,稍微有点意外,连忙过去听旨。

崇祯皇帝一指那些奏章道:“这些奏章,你们均分了,另外用纸票拟个处理意思出来。”

奏章一般是由内阁辅臣票拟,也就是针对奏章的事情给出处理意见,然后送到司礼监朱笔审批票拟的建议,写上“可”或者否定意见,再由皇帝御览用印或者司礼监掌印太监用印。

如今,皇帝竟然让四个刚出内书堂的小宦官来票拟,顿时就吓了他们一跳,没一个人敢动手,其中为首的蓝天保更是期期艾艾地说道:“陛……陛下,我们……我们只是……”

29 欺君

崇祯皇帝没等他说完,就不在意地打断说道:“不会就学着,没有人天生就会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见这四个小宦官还是一脸惊吓的样子,便又说道:“记住,处理的原则,要有利于朕,有利于百姓……”

这时,王承恩刚好已经返回,听到了崇祯皇帝的这些话,顿时,也惊得说不出话来: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培养他们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可……可这几个才刚出内书堂,才是十五六岁的宦官而已,他们懂什么啊?

一般来说,从内书堂毕业之后,要在宫内十二监当底层宦官磨练,过了几年表现好了之后,才会一级级地往上升迁,最终成为少监和太监的。

崇祯皇帝其实已经看到王承恩回来了,也不管他,继续说道:“……朕即大明,朕的利益,就是大明的利益,也是老百姓的利益。记住这点,你们再去看内阁的票拟,看辅臣给出的意思是否符合朕刚才所说的。如果觉得不妥,你们就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附在内阁票拟处,明白了么?”

蓝天保等人经他这么一说,有了一点头绪。而且在初始的震撼之后,有了时间缓冲,这震惊的心情也缓和了一点,此时的他们,心底又涌起狂喜之意。

他们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皇上明显是在培养他们,如果能通过皇上的考验的话,说不定就能一步登天。这么天大的好事,就出现在眼前,不狂喜,不激动就怪了!自然,他们对皇上也无比地感激!

于是,他们四个人纷纷领旨,小心翼翼地把御案上的奏章分成四份,就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试着开始做了起来。

崇祯皇帝从御座上站了起来,看着他们四个人在那做事。

说真的,这四个小宦官对于处理政务,其实压根就没有一点经验。崇祯皇帝对他们票拟出来的结果,也根本不报有任何期望。之所以这么做,可以说是锻炼他们,也给他们一个将来会重用的信号,使得他们不可能被任何人收买。毕竟别人给出的好处,难道还能大过皇上对他们的期许?另外,此时这么做,也是要让王承恩看的。

崇祯皇帝看了一会蓝天保他们在认真地阅读奏章后,便在殿内缓缓踱步,同时对跟在身边的王承恩说道:“你觉得朕刚才对他们说得,可有道理?”

王承恩心中正震撼着,有点感觉皇上似乎想在宫内大换血的意思。突然之间搞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

一时之间,他有点摸不着头脑。要知道,就算这四个宦官再聪明,可年龄、资历的限制,也不大可能让他们能胜任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活。

想不明白,无奈之下王承恩只好顺口拍马屁道:“陛下所说,皆是真理!奴婢觉得说得太对了!”

崇祯皇帝听到这话,忽然站住身子,转身看着王承恩道:“这个道理,朕以为,宫里的老人都应该懂,对不对?”

王承恩一听,心中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该不会今天皇上特意点了自己来伺候,就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吧?

原本今天不是他轮值的,不过崇祯皇帝一声吩咐,轮值太监就变成了他。

崇祯皇帝在等着他回话,王承恩也不敢耽搁,而且皇帝的话,就没有其他答案,他就只好顺着意思回答道:“奴婢觉得是!”

可崇祯皇帝似乎又不按常理聊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却又问王承恩道:“你说,朕对身边的老人如何?”

他所说得老人,自然是在当皇帝之前,就在身边伺候的那些人了。比如说王承恩的干爹,曹化淳。

说句实话,原本的崇祯皇帝对这些藩王时候的宦官,还真是没话说的。一个个位居宫里重要职位不说,甚至在和首辅起冲突的时候,他都更相信自己的身边人,才有了温体仁黯然下野的事情发生。

不要说事实如此,就算不是如此,皇帝的话,王承恩也不可能回答说他对宫里老人不好。

因此,崇祯皇帝在得到他的肯定答复之后,却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是,朕对他们好,那他们又为何来糊弄、欺负朕呢?”

一听这话,王承恩吓了一跳,连忙匍匐在地,不敢回应这话了。甚至连在边上看着奏章票拟的蓝天保等人,也都吓得跪在了一边。

毕竟崇祯皇帝这话太重了,真是这样,那就是欺君之罪!虽然大把的人,就是在干欺君的事情,可那没有摆上明面,至少没有说破。

崇祯皇帝看到他们的反应,只是冲蓝天保等人一挥手,示意他们继续,而后看着匍匐在地的王承恩又说道:“唐太宗有句话说得好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相信宫里的老人都懂,朕身边的老人都明白。朕刚才对他们四个人说得话,宫里老人也肯定都明白。可是,他们是怎么做的呢?“

“以前朕不知道,昨儿让他们匿名把知道的情况都写出来,朕才知道,原来在朕看不到的地方,竟然有如此之多的事情,都是这些老人在带头做事。他们难道不知道,那是在挖大明的根,给如今的大明雪上加霜么?难道为了一己私利,就不顾朕的利益,不顾大明的利益了?”

寒冬腊月的,匍匐在地的王承恩,脸上隐隐地有汗出来了。他自然知道昨天那八个掌印太监的事,可他没想到,那八大掌印太监竟然不知轻重,什么都往上面写,难道是要在宫里掀起狂涛巨浪么?怪不得皇上现在似乎谁也不信,都要让刚出内书堂的宦官来学着处理政务了!

他正想着,忽然感觉到有点异常,偷偷瞄了下,发现崇祯皇帝竟然没有形象地蹲在了他面前,不由得又是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去。

崇祯皇帝看着他,继续说道:“让朕欣慰的是,你没有让朕太过失望!可是,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轻重的,却为什么不向朕禀告,难道就因为他是你义父么?难道在你眼里,义父比朕还重要?”

一听这话,王承恩的汗就直接流下来了,可他又不知道那八个人捅出了曹化淳的什么事情,让皇帝如此生气,就只好趴在地上连声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崇祯皇帝听了,似乎有点不耐烦地打断道:”好了,没用的话就不要说了,抬起头来看着朕!“

王承恩一听,慢慢地抬头,那额头流着的汗,就很明显了。眼神中,已经带了恐惧之色。

“你不用害怕!”崇祯皇帝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脸上还是带着一点怒意道,“朕既然跟你说这些,就是想给你机会,朕相信,你还是忠于朕的!”

原本历史上的事情,已经证明了王承恩确实是忠于崇祯皇帝的。可这不代表,他不会背着崇祯皇帝做一些违法的事情。

听到崇祯皇帝的话,王承恩心中稍微松了口气,连忙回道:“陛下圣明,奴婢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

“好,既然这样,朕就给你机会!”崇祯皇帝说着,就站了起来,又开始在大殿内踱步,同时说道,“你就给朕说说曹大伴的事情,比如收外廷孝敬的事情,朕看看你到底是否对朕的忠心,会超过你对你义父的心!”

其实,崇祯皇帝对于曹化淳的事情,来自于那天殿上薛国观对厂卫的控诉,还有从窃听系统中得知的曹化淳收杨嗣昌孝敬的事情。更具体的,原本的崇祯皇帝压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但是,王承恩不知道啊,他以为那八个掌印太监中的某个人,已经把曹化淳的事情都给皇上说了,要不然,皇上怎么会知道曹化淳收外廷孝敬的事情?

想想也是,有的事情,似乎和皇上发现内书堂地事情,似乎有点类似,也难怪那些掌印太监会把这事抖出来。内外一对比,皇上肯定不会再计较内书堂的这点小事了。

因此,此时此刻,王承恩别无选择,只好从崇祯皇帝所点明的事情先说起。这不说还好,一说之下,顿时让崇祯皇帝都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吏治竟然腐败如此!

30 磨刀

王承恩爆出的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就是崇祯年间的卖官现状。

从崇祯初年开始,因为朝中京官或地方主官出缺,除循例由新进士中选拔外,也由任过一定时期的州县官吏中进行考选。于是,卖官也随之产生。

礼部郎中路迈,只因为和大学士周廷儒的弟弟周正仪是儿女亲家,依仗这个关系,竟订出“七千求词林(翰林官)、五千求科(给事中)、三千求道(监察御史)”的价格,公开受贿,代人走门路求官。

试想一下,这种事情都公开了,那说明什么?大明朝的官场,已经是层层勾结、徇私舞弊到了一个极点。

在大明朝,按理来说,不应该发生这样的情况,因为有厂卫在。

事实上,在一开始的时候,厂卫也确实有对这样的舞弊行为进行弹劾。可他们的目的,却不是真得为了纠正风气,严惩罪恶,而是想要参与分一杯羹而已。

于是,每年考核选拔的时候,吏部都会送东厂两万两,而后东厂就不再管吏部地考核选拔。当然,锦衣卫这边也是少不了。

吏部没了监督,公然叫价,礼部属官二千两,兵部没有多少油水可捞,只要八百。而且还很市场化,经常会竞价,价高者得。有人重金购了官位,结果还没上任,就被别人用更高的价格给抢走了!

买官的事情,在明末是相当的普遍,甚至连后世闻名的宋应星他哥,和他同为举人出身,但却因为有银子买官,才有了一个县令可以当。而宋应星没有钱买了,就只能去当一个最没人要的县城教谕。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在崇祯朝得到了非常好的印证。不管任何事情,只要有钱,就没有干不了的事情。但要是没钱,那不好意思,就算你再有本事,你也不可能干成什么事情!反正这个时候,是一切都向钱看!

这种背景下,不说别的,就说买官的那些人。他们上任之后,难道会一心为民?绝大部分官员,还不是要把钱给捞回来,最终苦了谁,可想而知!

所有衙门,都想着法子捞钱,无视这个钱要拿来干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这比后世的股市都要凶悍的多!毕竟股市有涨跌,而在这大明朝,钱一流出去,不等到最终目的地,绝对是胖子变瘦子,瘦子变骷髅!

崇祯皇帝对明末的吏治虽然已经有一个心理预期,可他没想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这个大明朝,还能有救么?

这一刻,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过很快,崇祯皇帝不由得心中又苦笑了起来。不管有救没救,自己既然已经当了大明朝的皇帝,那么就必须去救!

有困难克服困难,对症下药,一步一步地解决问题!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又慢慢地恢复了斗志。而这,其实就是他的性格,哪怕在后世,他也是这不服输的性格!

再活一世,再斗一世!

作为来自后世的人,对于这种情况,自然有例子可以参考。比如廉政公署,成立前后的整治吏治,就有很好的参考意义。

崇祯皇帝想着这事,想得深了,甚至都漏听了王承恩所说的一些事情。

此时的他,还在考虑着如何整顿吏治。不知何时,他才突然发现,好像王承恩讲完了,正在等待自己的旨意。

于是,他先把脑海中想得事情放一放,决定先继续按照之前所计划的,先把曹化淳的事情给解决了,同时整顿东厂,也算是要把这把悬于百官头上的锈刀重新磨亮!

崇祯皇帝站定身子,转身看着王承恩,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道:“你终归是没有让朕失望,很好!”

事实上,他就只听见了卖官这个事情而已。

王承恩其实也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心中有点忐忑着,听到皇帝的肯定,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又请罪道:“奴婢以前是猪油蒙了心,奴婢该死!”

“有这个认识就好,起来说话吧!”崇祯皇帝的手一摆,淡淡地说道。

不过等王承恩依言站起来,他就又忽然说道:“如今朝廷极度缺钱,军饷、救灾等等全都要钱。你既然没有让朕失望,朕就不再计较了。不过,你那不法所得的银子,还剩多少的,就还是得交给朕,朕急需钱,明白么?“

不等王承恩说话,崇祯皇帝又补充道:“其实,要不是大明实在缺钱,以前的事情就算了,一切从新开始。朕也是没办法,不法所得,能拿出多少是多少,朕要的是这个态度,只要有拿出,对于以前的事情,朕就绝对不会追究了!”

这里其实原本是有一个顾虑地,之前的不法所得,要是都拿出来,数目大了,岂不是说以前不法之事很严重?数目少了,回头皇上知道了,又再追究怎么办?

就算王承恩,也是有这样的顾虑。不过他听崇祯皇帝再三强调缺钱,身为皇帝身边的人,也确实知道朝廷非常地缺钱。不过皇帝虽然表示不再追究,可这该不该信呢?

崇祯皇帝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就又说道:“朕其实明白,我大明朝的俸禄,经过两百多年之后,已经是很低了。为朝廷办事,却养不活家人,这也是朕对不起大家。朕所说得既往不咎了,也是因为有这个原因,以前的那些,已经用掉的,就当是给大家的补偿吧,朕不会再细究!等朕革新朝政后,朝廷有钱了,所有人的俸禄都会增加!为朕办事,朕也绝对不能亏待了大家!”

说这话,对于少数清官,那就很不公平了。早知道这样的话,那是不是就不应该当清官的呢?

然而,在这明末,清官实在是太少了。只要当官的,就一定能通过当官的这个权力,直接间接,主动被动地获得好处。而这,也恰恰是所有人都想当官的最大原因。

不过,崇祯皇帝如今所说这话,是针对有贪腐地人来说的,那对他们来说,却是合情合理,多少算是给了一粒定心丸。

王承恩直到此时,才有机会回奏道:“奴婢罪该万死,一定把所有银子都拿出来!”

对此,崇祯皇帝才不信,鬼才会把所有银子都拿出来。不过不管如何,有银子拿出来就可以了。

这么想着,他便又对王承恩说道:“曹大伴是朕在潜邸之时的老人,是朕的心腹之人。虽然他对不起朕,但朕还是想给他一个机会。你派人去告诉他,就让他按照你之例来,朕就既往不咎了!”

31 意外之喜

王承恩听了,稍微一愣,随后感激地回道:“奴婢遵旨!”

被那八个人中的某个人告发,皇上知道了义父那样的事情,可还是顾念旧情,看来皇上对身边老人是真得很仁慈。

王承恩这么想着,却压根没想着,其实是他把他义父给告发了。感激之下,就连忙遵旨去做这个事情了。

看着他走向殿门的背影,崇祯皇帝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曹化淳要是知道了这事,也不知道会不会报复那八个掌印太监?呵呵,就算不会,自己就让王承恩来当这个东厂提督,纠察宫内,就不信,他不会找那些人的麻烦!

先让他们狗咬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如此,才能顺利地打开第一步局面。厂卫都是老油子了,事后必须一步步地把他们都换掉。等之后整顿了厂卫,再整顿京营,不管如何,枪杠子里出政权这句话,红旗下长大的大部分人应该都知道!

崇祯皇帝正这么想着,忽然窃听系统又有了反应,一行文字出现:明智的皇帝,从来不会亲自冲锋在第一线和人争斗,驱使手下内斗,瓦解手下的联盟,使之都不得不巴结皇帝,以皇帝意志为中心,不敢阳奉阴违,这是当好皇帝的必要前提。宿主能自觉做到这些,奖励甲级窃听种子一颗,以资鼓励,加油!

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一愣,随后无语地笑了起来。其实这种事情,只要经历多了,自然就会知道。

事实上,明末崇祯皇帝的处境,和后世普通学校中差班的老师差不多。

老师(皇帝)是有权力,可学生(官员)都不爱学习,虽然各有帮派,却都不约而同地和老师斗,或者说不听老师的话,和老师对着干。如果想打破这种僵局,训学生,叫家长其实是没用的。要和他们做朋友,让他们不同派别之间彼此举报,帮着老师做事,才会真正管好这个班级,带好这些学生。而最常有的一种手段,就是他们之间先有误会,互相拆台,随后就会水到渠成了!

崇祯皇帝所做的,就是借签这个事情,先是借内书堂的引子,做样子,让他们匿名招供,不管他们招供了什么,一把火烧掉后,就咬定是他们中的某个人招供了曹化淳的事情。随后,曹化淳也好,王承恩也罢,他们这一系肯定要反击,最终宫里的破事,都能被皇帝所掌握。

当然,真正要掌握宫里情况的,还是要靠窃听系统。崇祯皇帝发现,只要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好,系统就会有奖励窃听种子。等以后窃听种子多了,那就更好办了。

此时得到一颗新的窃听种子,看着王承恩要消失在殿门处,心中一动,便把这颗窃听种子“送”给了王承恩。

而后,崇祯皇帝就在看着蓝天保等人“做作业”,一边查看着窃听种子传来的消息。

果然,王承恩回去之后,对那八个掌印太监非常生气,叫了自己的心腹,把情况说明,让他立刻去找曹化淳,传达皇帝的旨意。

王承恩果然不够老练,所交代下去的内容,一如崇祯皇帝所料,这让他看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至于曹化淳,崇祯皇帝也有送他一颗窃听种子,通过这颗窃听种子,他知道此时,曹化淳刚找到了首辅刘宇亮。

“什么,卢象升官复原职了?”刘宇亮一听曹化淳的话,不由得吃惊地确认道。

曹化淳一见,当即冷冷地说道:“怎么,咱家会假传旨意不成?”

“不不不,本官不是这个意思!”刘宇亮虽然贵为首辅,可面对东厂提督、皇帝面前的红人曹化淳,还是比较低姿态的,“本官就是纳闷,皇上怎么就又改变主意了呢?”

“皇上英明神武,得太祖托梦,已是明白攘外必先安内之策绝不可行!”曹化淳当即向京师方向抱拳而后说道,“因此,皇上已经训斥了杨阁部,卢尚书这官复原职,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咱家来这里,就是要告诉首辅大人,天下兵马皆归卢尚书统领,任何人,都不能干涉卢尚书的指挥作战之权!”

刘宇亮听得目瞪口呆,自己不在京师才几天,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反转得真快!

不过想想,似乎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谁没有个梦见死去亲人的梦,虽然梦见太祖是远了点,可也不能说不会有这事。皇帝既然如此重用卢象升,那自己出京,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刘宇亮原本以为,自己出京之后,自然是能威风一下。可没想到,还没见到卢象升,旨意就撤销了。那出京还有什么意思?

他正在想着,忽然外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一名刘府家丁匆忙进入,对曹化淳和刘宇亮一礼之后,有点慌乱地禀告道:“刚才夜不收回报,卢侍郎所部在三十里之外的蒿水桥被几万满清军队围住了。其他满清军队也还在赶过去,恐怕……恐怕卢侍郎所部凶多吉少了!”

这家丁自然不知道卢象升是官复原职了,因此还以卢侍郎相称。昨天的事情,今天夜不收才传回,也算是正常。

刘宇亮和曹化淳一听,双双大吃一惊。不过他们两人,还是有区别地。

刘宇亮吃惊的是,满清主力竟然就在离此三十里远的地方,那岂不是说,满清的骑军半天时间就能杀过来?自己离得这么近,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曹化淳虽然也有刘宇亮的担忧,但他更多的吃惊在于,皇上那么强烈地要保下卢象升,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卢象升既然已经陷入了满清军队的重围,那怎么还可能生还?就算高起潜去救,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用吧?

要是卢象升战死,皇上震怒,也不知道会不会迁怒于自己?曹化淳不得不有此担心,他已经感觉到皇帝对自己的不满,该如何将功补过呢?或者,要主动去查查皇上之前所说的蹊跷之事?

边上,刘宇亮感觉太危险了,想赶紧离满清军队远一点。可好死不死地,东厂提督,皇帝心腹在这里,他没法说这事,就只好吩咐来人道:“传令,把夜不收都派出去,再探满清鞑子的动静!”

“对,特别是卢尚书的情况如何?一定要探听清楚回报!”曹化淳听见,连忙跟着追加吩咐道。

32 贾庄

虽然他是这么吩咐的,可在他的内心,其实是已经不抱希望了!

因为在他看来,明军和满清鞑子的野战,基本上都是要几倍于满清鞑子的兵力才行。可就算这样,也往往是败多胜少,或者干脆说,基本上就没有胜仗可言。

如今卢象升才几千疲惫之军,既然被几倍的满清鞑子给围住了,还能有生的希望?那真是怪事了!

然而,曹化淳不知道的是,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明军和明军也是不一样的。在他担心的时候,卢象升却已经不在蒿水桥了。

在凌晨刚天色放亮的时候,卢象升领军从西边突围,还真被他撞对了。这个方向,确实是蒙古部族的军队为多。措手不及之下,被他领军突了出来。但是,多尔衮闻报,立刻调集兵马尾衔直追。

这个时候,卢象升所部连续征战,已经疲惫不堪,后果就显出来了。压根甩不掉满清鞑子的追击,最后,躲进了巨鹿贾庄。

此时,卢象升翻身下马,对面前的几个人抱拳说道:“多谢贾老开了庄门,否则本官手下没有一点喘息机会,死伤不知道有多少!”

乱世之中,各地的庄子,都修高墙防流贼,也防官兵。一般来说,遇到这种大战,基本上没有庄子会开门放官军进去的。因此,贾庄开庄门迎卢象升这支残军进去,可以说是实在不多见的。

贾老大概五十多岁,胡子已经花白,看着气质儒雅,应该也是读书人出身。听到卢象升这话,却是连忙还礼道:“卢大人爱民如子,名声在外,草民自当开此庄门!”

其实,有一点他没有说出来。他之所以开门,是因为他知道,满清军队到了这附近,光靠庄子里的这点力量,压根不可能守得住。这满清军队的名声狼藉,所过之处,烧杀劫掠,既然庄子守不住,那还不如把卢象升这支军队放进来一起来守,说不定还有保全庄子的机会。

当然了,他回答得也没错。卢象升的名气在外,他也放心让卢象升进庄子,要是换了其他明军的话,很可能他还是不会开这个庄门的。

听到他这话后,卢象升却没有一丝得意之色,环视四周,看着进庄后的手下,一个个疲惫不堪的样子,他便立刻转身上了围墙,看着远处尘土飞扬,满清军队的旗帜飘扬,估计很快就能到近前了。

他再次环视围墙后如临大敌的庄民,大概打量了一下后,便立刻转身,对身边跟着的虎大威和杨国柱道:“立刻挑选五百还能战的将士,协助防守贾庄。其他将士,立刻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再挑选轮值!”

“遵命!”虎大威和杨国柱一听,立刻抱拳领命。

他们两人还没转身去安排,卢象升就又立刻追加一句道:“休息的将士们,不得扰民,违者,严惩不贷!”

贾老并其他几个乡绅都跟在卢象升的后面,听到了他的这些话,互相看了一眼,都是微微点头。

这时,卢象升又转头看向他们,带着一点歉意道:“贾老,本官这些将士们饿着肚子从昨天和满清鞑子厮杀到现在,实在是累了,还望贾庄壮士们先顶一顶,让本官手下缓口气!”

“应该的,应该的!”贾老等人一听,连忙回应道,“将士们为国杀敌,保国安民,这么大冷的天,可不能随便找地方睡的。草民这就安排下,争取让将士们都有个屋子能好好睡上一睡!”

这个时候,他都已经看到有的将士翻身下马后,靠着墙都要睡着了。

卢象升一听,也不客气,立刻点头道:“好,那就有劳了!”

随后,他又吩咐亲卫道:“传令,择两百匹马,杀了充饥,也给庄中百姓分一半!”

他这支骑军被断了粮草,很多战马都是饥饿不堪,又连番作战之下,早就不行了。也是因为如此,他没法甩掉追兵。不是卢象升狠心,而是很多战马,基本上是没救了。

逃进庄子的骑军还有两千五百左右,这庄子又不是城,哪有那么多马料备着,加上满清军队包围这里,也肯定不可能马上撤走,这些战马的下场,基本已经注定。因此,卢象升也就果断地杀马充饥了。

可在贾老等人看来,这又是卢象升不想扰民太多的表现,他们不由得更是佩服,便又表示会让人赶紧去准备吃的。

于是,在庄子里开始忙碌的时候,无数的满清军队开始包围贾庄。一队队地满清骑军,呼啸着绕庄示威,再远处,更是看不到边的满清步军,夹带着漫天尘土逼近贾庄。

围墙上的庄丁,看着庄外的无数鞑子,一个个紧张地握着手中的刀枪,显得非常紧张。

说句实话,贾庄以前的时候,也有过战事,击退过流贼的侵袭。可是,他们眼前所见的,却是一看就很厉害的鞑子,这让他们心中一点底都没有,紧张害怕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然而,他们没有退路,满清鞑子要是进了庄子,家里老小都要遭殃!既然如此,唯有一战!

在这种时候,选拔出来的五百明军将士,就发挥了很好的作用了。看到他们如此紧张,便说些藐视鞑子的话,给这些壮丁分析城外鞑子的区别,炫耀下自己随卢尚书杀了多少敌人的事情。还真别说,这些壮丁的紧张情绪,立刻有了缓解。

卢象升自然也知道,要守住庄子,首先就是要有士气,因此,他立刻让人广而告之道:”朝廷大军已经过来救援,我们只要守住,鞑子就绝不敢久留!“

如果是外无援军,不要说庄子了,就是再坚固的城池,都会被攻破。可是,如今外有援军要到,这就更是给了庄丁以希望,士气立刻高涨了起来。

而在庄外,满清鞑子的先锋把庄子围了之后不久,多尔衮就出现了。他看着严阵以待的庄子,打量着庄子的地形,不由得皱了眉头。

他是没想到,卢象升竟然会瞅到包围圈的薄弱点,趁着黎明时分突围,逃进了庄子里。这样一来,再要杀卢象升,就要费一番功夫了。也不知道卢象升到底知不知道有援军过来救他了,真要知道的话,他应该往南突围才对!不过他也幸亏没有往上突围,否则撞上自己布置在那边拦截明国援军的大清精锐,就肯定早就完了。

这么想着,他便对身边的一名鞑子将领道:“给你一万人马,天黑之前攻破庄子,把卢象升的首级给本王带来!”

33 逼急了

这名鞑子将领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名叫钮钴禄图尔格,是镶白旗人,战事经验丰富,从野猪皮时期就一直征战沙场了。不过在崇祯三年守滦州的时候,兵败和爱新觉罗阿敏一起逃出关内后,曾被解职。

但满清就那么一点人,他也算是有能耐的人,就又重新启用,多次入关劫掠,目前是暂代镶白旗固山额真一职,也算是鞑子中最高级的几个头目之一了。

多尔衮也是了解他,觉得他的战事经验丰富,资历又摆在这里,就让他来负责了。

当然,要是有可能的话,多尔衮倒想自己亲手把卢象升的脑袋摘了,这样才放心。可是,明国援军已经逼近,且规模之大,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明白,这和明国皇帝的金牌肯定有关系。

为此,多尔衮决定,要先打败那支援军,至少要击退,把明军的战意掐死在摇篮之中,只有这样,才能方便他劫掠,达成此次入关的目的。

对此,他还是有信心的,因为他掌握有消息,也了解明国援军的统帅,那个太监高起潜,也是明国议和派中的一员,就压根不是一个真正知兵的人,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

想来也是为难了明国皇帝,国内乱成一塌糊涂,能打的明军都被派去剿灭流贼。如此一来,大清军队入关,遇到的都是弱鸡,打败明军是轻松得很。

几次折腾了明国后,能打的明军就越来越少了。要不然,明国那么要面子,也不会想着和大清来议和。

他正在想着,图尔格已是信誓旦旦地领命回答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在天黑之前拿下这个庄子,把卢象升的首级献给主子!”

他才不相信,整整一天时间,会拿不下明国的区区一个庄子。要知道,他多次入关,都攻克过不知道多少明国城池。远的不说,就这一次入关,不也是攻城掠地,所向披靡么!更何况,卢象升那支军队饿着肚子打了这么久的仗,早已经是疲惫不堪,一整个白天的时间,要还拿不下这个庄子的话,那就真是白活这辈子了!

这么想着,他在恭送多尔衮离开之后,就准备开始攻打这个庄子了。

可是,他还没有发号施令,就发现远处的庄子有了新动静,让他一下沉下脸来了。

只见庄子里的明人,竟然都在往围墙上以及围墙外面泼热水。那热气腾腾的热水,泼出来后,雾气弥漫,转眼间,围墙以及外面的地上,都有亮晶晶地反射,显然已经结成冰了!不止如此,从庄子里冒出的雾气来看,似乎庄里头一直在做这事,没有停歇的意思。很显然,庄里试图用冰来加固、加厚防御。

图尔格都不用猜,立刻就知道这肯定是卢象升的主意。否则,不会在卢象升进庄子后才有这动静。

“明狗卢象升,哼,垂死挣扎而已!”图尔格重哼一声,便下令步军开始准备攻打庄子。

第一波兵,派出的是那些随军而来的余丁,也就是各家各户的包衣。一个个都是以前掠去关外的青壮,如今除了衣裳单薄,都已经和鞑子没两样了。

图尔格骑马在阵前,看着他们喝道:“一战而下,你们就会被抬旗,谁献上卢象升的首级,这次回去,就能获得包衣,分得田地,要是胆怯不战,定斩不饶。”

“喳!”这些包衣,齐声回应,声音洪亮。不得不说,这奖励还是非常吸引他们的。

事实上,之所以屡战屡败的明军,在投降满清之后转过头来对付大明,却是彪悍凶猛,还有那些掠走的青壮,很容易被满清消化,就是因为满清的这个奖罚很是刺激他们。

想想看,一边是军饷都发不出来,都要到卖儿卖女的地步,就算立下军功,不要说奖励有没有的事情,就算有,也会被上官一层层克扣;而另外一边,却能从奴隶往上爬,还能成为奴隶主,能分到田地。这对比的差距太大,表现自然就不一样了,至于民族大义,爱国精神?能吃么?

图尔格的布置还不止如此,他转头又调来一队精锐的满洲族人,混在这些余丁之中,然后才下令对庄子发起攻击。

“轰轰轰”三门随军带来的火炮顿时响了起来,铁弹呼啸着砸向围墙。

很显然,庄子里并没有足以对抗火炮的武器,因此这些火炮也就在一箭之地外开炮。虽然不是红夷大炮,可对围墙造成的伤害却足够大。除了一个铁弹因为结冰的原因,角度不对,受力不着,滑掉了,其他两颗铁弹都砸出了一个洞。

顿时,庄子里明显有了慌乱,毕竟庄丁那见过这种情况。围墙被破,而庄子外面又是虎视眈眈的无数满清军队,这能守住么?

他们惊慌的这个时候,高起潜也有点慌乱。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他领着援军主力也已经赶到了离巨鹿还有二十里的地方。可是,满清鞑子的军队已经迎上来,援军前进的势头一下便被堵住了。

前线的几次接触战,都是明军吃了败仗。要不是关宁骑军压阵,怕是满清军队趁机席卷而来,一败涂地了。

“结阵,统统结阵!”高起潜慌乱地下令,“谁若敢跑,咱家定不饶他,皇上也不会饶了他的。此战,唯有死战,救出卢尚书,否则我们都得死!”

要是换了正常操作,高起潜和底下将领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撒丫子跑了。可崇祯皇帝的圣旨和金牌,无不表明他的决心,谁要敢跑的话,事后绝对要掉脑袋,因此,才没人敢跑。

高起潜也算是豁出去了,把各军中的宦官监军都叫了过去,再三重申道:“皇上的决心,你们也是知道的。要是不能救下卢尚书,咱家难逃一死,你们所在各军不死战的,那些兵痞有没有事不知道,但你们这些宫里来的,就绝对会和咱家一个下场!”

说到这里,他忽然提高了嗓门,尖声喝道:“跟着那些兵痞,吃饭拉屎都不要离开,敢有想逃跑的,直接拿下,懂不懂?”

34 拿本官的弓来

高起潜是总监,就算在宫里,也比这些宦官的地位高,他的话,这些宦官不敢不听,连忙表态,一定会督促所部明军尽心用命!

看着他们离开,一边的杨廷麟有点看不下去了,就提醒高起潜道:“总监大人,根据夜不收来报,满清军队往西移动,似乎是在打仗,那肯定是卢尚书无疑。下官建议,中军前移,以身作则,领全军压向西面,尽快救出卢尚书,迟恐有变!”

为了得到卢象升的确切消息,撒出去的夜不收有无数。而河北这一带,又多为平原,就算满清鞑子的探马尽量做战场屏蔽,也不可能真得做到完全隔绝。因此,之前就有夜不收把消息传回来过。

杨廷麟的话,让高起潜的老脸一红。虽然按理来说,高起潜所在,确实算是中军。可实际上,他的位置,却是在大军偏后,似乎一个不对,可以方便他逃跑。或者可以表明,他怕死!

他的这个情况,如果崇祯皇帝知道的话,能立刻和后世影视剧中的经典形象结合起来。

“兄弟们,给我冲!”喊着这话,督促手下的同时,自己却躲在后方,走猥琐流路线。

见高起潜没有回话,杨廷麟便又劝道:“如今我军已经对上满清军队,为鼓舞士气,总监大人不宜再待在后路了。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救不出卢大人,总监您觉得能逃得了一时,还是能逃得了一世?皇上那边,如何交代?一道圣旨,四道金牌啊!”

其实应该是五道金牌,只不过还有一道金牌被满清探马给拦截了。

高起潜怎么看杨廷麟都不顺眼。可他是卢象升的人,而如今卢象升又是皇上最着紧的人,他也不好冲杨廷麟发飙,就只好阴沉着脸,狡辩道:“咱家什么时候要逃了?身为统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不懂?有哪个统帅还会亲自上阵去搏杀的?”

“总监大人,卢尚书每战必身为士卒!”杨廷麟一听,立刻回答,也不管这打脸会不会疼,“而且据下官所知,满清鞑子中也有很多统帅,都是会亲自上阵厮杀的!”

听到这话,高起潜真想掀桌子走人!咱家的脸还要不要了?你的眼力在哪里?

可是,杨廷麟却似乎不知道,没见高起潜有反应,竟然又催道:“总监大人,时间不等人,再不领军去接应卢尚书,真要来不及的啊!”

“知道了,知道了!”高起潜烦躁地回道,而后,他找了个借口,派了杨廷麟去清点军中物资,把他打发走了。

其实,高起潜又何尝不知道杨廷麟所说的那些。可是,满清军队那么精锐,万一……

他现在是左右为难,最终还是妥协了,传令把中军往前移,不过同时,他也把最精锐的几支军队都调到了自己的前面。在各路监军的催促下,大军抱紧一团,又向巨鹿攻击前进。

…………

“什么?”在大帐内的多尔衮,听到手下的禀告,不由得有点诧异地确认道,“不是杀退了两支明军么?怎么还有明军主动迎战?”

“回主子,明军确实继续往北而来了!”

多尔衮听了禀告,转头看向边上的豪格,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点疑惑。

豪格一见,仿佛被侮辱了一般,立刻跳了起来喊道:“怎么,我还会谎报军功?你要不信,可以派人随便去核实!”

多尔衮就是先派了豪格、岳托等人去拦截明国援军的。豪格的作风也属于勇猛型的,迎上去就是一阵冲杀,杀溃了当面的明军,回报多尔衮的时候,就报了说至少杀伤了五千明军。

如果按照以往的话,明军一旦被冲溃,全军都很快会溃散,就算个别能稳住,也绝对不敢再动,要么退兵,要么就地防御。也因此,多尔衮一听手下禀告说明军竟然眼见大清大军在此,都还继续攻过来,就有点奇怪了。

“叔王,这次的明军确实和以前不一样!”另外一边的岳托,也跟着解释道,“虽然他们战力其实也就那样,但就是没敢逃。按理来说,高起潜那没卵的当主帅,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跑了的!”

多尔衮听到沉稳的岳托都如此说,他便沉思了起来。

之前高起潜连夜领军救援,就已经让他吃惊了,他把这事归结为明国皇帝的金牌旨意。可是,如今已经打了一仗,这个一向胆小无能的太监,竟然还能坚持不逃,反而又继续领军北移,这让多尔衮不得不重新重视起明国皇帝的旨意。

光靠想没用,多尔衮很快出了营帐,冒着寒风,亲自到阵前观阵。

手下果然没有夸张,四五万明军,就结阵了一个非常大的军阵,在骑军的护翼之下,滚动前进。

能看出来,明军很怕,以至于这攻击速度,就犹如蜗牛爬一样。可也是因为这样,让大清军队没法快速打开缺口,这让多尔衮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很快就有了主意,立刻吩咐道:“传令,把大炮拉上去,摆在明军的前面轰,蒙古八旗和其他骑军随时机动。大清步军做好准备,随时压上去!”

这个时候,已经赶到巨鹿这边的满清军队,已经达到了六万之多。除了分出一万去攻打贾庄之外,还有五万人马。当然了,这五万人马并不是都能上阵的。他们入关两个月,抢了不知道多少城镇,掠夺了不知道多少人口,这些都是要派兵看守的。可不管怎么样,在高起潜所部这边,至少三万人马是有的。

多尔衮的一声令下,这边的战事,也立刻激烈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贾庄这边,满清军队已经攻了三次,但都没有建功。看着远处贾庄的人,又在忙碌地趁着空档浇水,图尔格气得直骂老天。

要不是这天气太冷,拨水成冰,让贾庄能迅速修补缺口,还能不停地加高、加固围墙,就这区区一个庄子,早就被打下来了。

“轰”地一声,这声音之大,让图尔格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见是一门火炮炸膛。顿时,又把他气到了,亲自跑去了火炮阵地,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

“大人,要让火炮歇一下了,否则剩下两门炮,都怕用不了多久了!”正在收拾炸膛后狼藉现场的一名鞑子,带着辽东口音禀告道。

为了早点拿下贾庄,图尔格是开炮,攻打庄子,再开炮,再攻打庄子,甚至在攻击的时候,炮击都没停过。

眼见着要中午了,还没打下贾庄,这让他很是恼火,指着那鞑子骂道:“不要学那徐庶,身在曹营心在汉,小心老子砍了你……”

《三国演义》的故事,鞑子头头一般都能随口就来。眼前这些炮手,都是从三顺王手下调来的,因此他才有此一说。

在他发怒的时候,卢象升也看到他过来了,便立刻说道:“拿本官的弓过来!”

35 是你们先逼咱家的

卢象升就是个变态,身为一个文官,却有巨象之力,力大无穷。他的弓,也是硬弓,一般人根本拉不开,因此,射得也是很远。

边上的掌牧杨陆凯一听,立刻呈上卢象升的硬弓。边上的亲卫,也都敛声屏气,看着卢象升准备射那个鞑子头目。

“梆”地一声响,离弦之箭,在眨眼间,便飞向目标。

图尔格正在怒斥,可多年战场的经验,第六感突然爆发,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下意识地做了躲避动作。

于是,边上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图尔格肩膀中了一箭,力道之大,竟然还把图尔格给带下了战马,掉落在地。

远处,卢象升既然已经射箭暴露了他的射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几乎是连珠箭般地射箭,一口气把箭筒里的箭射了个干净,感觉手臂酸地抬不起来才罢休。

这一下,庄子内外,不管是庄丁也好,明军将士也罢,还是各色鞑子,全都目瞪口呆了。

要知道,火炮阵地是设在一箭之地外,按理来说,已经足够安全了的。之前的时候,也一直没见有什么动静,这突然一下之间,竟然有人能射如此之远,而且还非常地准确,简直是神乎其神,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救命……”

“来人,救我……”

“……“

一直到喊救命的声音,还有痛苦哀嚎声响起,庄子外的鞑子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救火炮阵地上中箭的人,特别是图尔格。在这过程中,为了防备他们自己也成为靶子,都是拿着盾牌做掩护,就像做贼一样去救人。

看到这一幕,庄子里的人终于回过神来,顿时,狂呼声立刻响了起来。

“嗷嗷嗷嗷哇哇哇……”

“万胜……”

“万岁……”

“……”

唯有卢象升有点遗憾地说道:“真是可惜了,要是年轻时候,一定能射死那个鞑子!”

这个时候,他已经三十九岁,确实不如青年时候,准头和力度都已经有所退步了。

赶过来的虎大威都是一脸佩服,跟着这样的主帅,真是不枉此生!

就连在休息中的杨国柱都被吵醒,连忙赶过来,佩服之余也连忙劝说道:“大人神箭盖世,鞑子胆寒,刚好去休息一下,要不然,身体吃不消的。”

一听这话,周围的人也连忙一起跟着劝。其他人都已经去休息过了。就卢象升和他的亲卫,以及先期挑选出来的五百将士一直战斗到现在。

卢象升听了,也没再坚持。毕竟他也不是铁打的,之所以一直坚持,就是为了身为士卒,鼓舞士气。如今最后一批去休息,也是可以了。

贾庄是不可能去反击的,不过此时庄外的鞑子首领受伤,火炮阵地在赶紧往后撤,暂时也没有再发起进攻了。

虽然这里的战事停了下来,可是,庄里还是在热火朝天的干着。庄子里的老弱妇孺,只要能动的,都在取水烧水,然后一桶桶地泼到围墙上,加些其他东西,就犹如艾尔莎的魔法一样,一个水晶围墙正在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坐立不安的刘宇亮和曹化淳,也得到了夜不收的回报。

“满清军队云集巨鹿,正在大战!一处是贾庄,另外一处是离贾庄二十里左右,高总监的军队和满清主力在打仗!”

听到这个消息,曹化淳高兴地尖声说道:“卢尚书没死,肯定是卢尚书无疑!这个贾庄,绝对是卢尚书,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能从鞑子的包围中逃到贾庄去!”

他是真高兴,卢象升还活着,那皇上肯定会高兴。这一高兴,那肯定对自己也不会太苛刻,就算有什么事情,估计也就不会计较了。

不过他心中倒也记得,皇上所惦记的那事,还是一定要查的。当然,也不能全靠东厂去查,锦衣卫那边也不能闲着,骆养性那厮,倒是一直当好人,也该动动了!

相对于他,刘宇亮却关心地问夜不收,有关满清军队动作的迹象。他感觉离巨鹿有点近了,万一有个意外,满清军队旦夕可至,那自己岂不是很危险,毕竟身边也才几千人马而已!

他们正在问话的时候,忽然,外面又传来动静,这一次,却是宫里来人了。

这个消息让刘宇亮和曹化淳都是一惊,该不会皇上又来强调卢象升的事情吧?

不过这一次,他们都猜错了,就是王承恩派得人来找曹化淳的。

在一座无人的营帐中,来人把宫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吓得曹化淳脸色大变。

他没想到,自己才出宫短短几天,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过他也有疑惑,有点不相信那八个掌印太监中的某个人,竟然会把那么大的事情都说给皇上知道。事情轻重,老油条应该都能心里有数的啊!

要知道,这种事情说出来,那就是撕破脸了。整不死他曹化淳,那他曹化淳要是不报复,就算躲过了这一劫,下一次还会有人来攻击他。

“老祖宗,这事千真万确!”来人一脸郑重其事地说道,“干爹说了,皇上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他们告发的话,皇上是不可能知道的。”

曹化淳确实是老奸巨猾,还是有点不信,便又问道:“薛蛮子有没有给皇上上奏章?”

在他看来,向皇上告密最大的可能性,反而应该是薛国观。毕竟这薛蛮子都已经敢当着皇帝的面,直接说他厂卫监督不力。

来人想了下,随后摇摇头道:“这两天,内阁辅臣都没有给皇上上奏章!”

哪怕是密奏,那也是要通过内侍转给皇帝的。最多是奏章内容看不到,锁在一个箱子里而已。

曹化淳听了,脸色终于变得狰狞,自己竟然被人在背后捅刀子,莫非,他们中有人看中了自己这个东厂提督的位置?还是看自己得圣宠已久,心怀嫉妒?

这么想着,他又仔细询问细节。问完之后,他就坐不住了。

对他来说,再大的事,也不如宫里的事大!

还是皇上念旧情,给了自己一个机会。既然如此,那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重新在皇上那里建立信任,就算不如以前,也要得到皇上的重用,狠狠地报复那些人。不管怎么样,首先要证明自己在皇上那边还有价值,就算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也好过被别人给整掉!

不是咱家不仁义,是你们先逼咱家的!

这么想着,他便去见了首辅刘宇亮,再次强调他不得干涉卢象升之后,便说有事要立刻回京师了。

其实,刘宇亮也已经后悔出京了,也想回京,但是,他没有新的旨意,战事又没结束,就只好用羡慕的眼神,把曹化淳送走了。

曹化淳不知道,他的所有对话,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其实都已经知道了。

36 奏章

崇祯皇帝可谓是先惊后喜,早上的时候,从曹化淳的对话中得到消息,说卢象升被围蒿水桥,凶多吉少。为此,他都让人拿出地图看了情况,觉得卢象升该不会如同历史上一样最终战死了吧?

如果卢象升战死,那京畿之地这边就没有一个有能力带兵的人了。为此,他连发金牌,催促先行一步的洪承畴尽快赶来京师勤王。不管怎么样,洪承畴算是一个能打的。就算没有后世的记忆,洪承畴连续剿灭流贼,原来的崇祯皇帝也是知道得。

等到中午时分,再次从曹化淳那边得到消息后,崇祯皇帝又不由得大喜。知道自己的旨意,还有那几道金牌起了作用,高起潜连夜去救援,如今已经吸引了满清军队的主力,而卢象升又突围到了贾庄,总比平地防守要轻松一些。

为此,崇祯皇帝又下旨,让各地还在勤王路上的明军,目标都向巨鹿转进。

而后,他的心情不错,便开始检查起蓝天保他们的“作业”。

不得不说,这四个小宦官因为经历地少,没有处理过类似事情,因此,他们的“作业”,可以说一塌糊涂。

此时的奏章主要分为几类,一是各地有关满清军队祸害,急需援军、军饷的奏章;

二是各地勤王军请求钱粮的奏章;

三是各地有关天灾需要赈灾的奏章;

四是朝中各党互相弹劾的奏章,并以此类奏章为最!

……

对此,这四个小宦官,特别是对于第四类完全是不知道如何做为好,分不清!其他几类,本着崇祯皇帝说过得原则,倒是做了给钱粮,赈灾之类的回复,但是,这钱粮又从哪里来,多少合适等等,他们就不知道了,说了也等于没说。

在崇祯皇帝检查的时候,四名小内侍垂手而立,心中非常地惶恐。他们自己都知道,这个“作业”肯定不及格,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发怒,从而失去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他们不明白,崇祯皇帝是有意培养他们,自然不会在意这一次的“作业”,反而微笑着对他们说道:“朕一会再全部批阅一遍,而后你们再看看朕是怎么批阅的。内阁辅臣的票拟,你们也要认真看,用心记,朕相信,天下事情就没有认真两字解决不了的。只要你们用心地去听,去看,去学,以后你们是有能力来处理这些奏章的!”

毕竟司礼监这边,对于全国各地的奏章,其实并不需要给出处理意见,而是由辅臣给出意见,秉笔太监来看这个意见可以不可以。相比来说,司礼监的工作就会轻松不少,对秉笔太监的要求,也不需要太高。

相反,给出具体意见建议的内阁辅臣,要求就很高了,这也是内阁辅臣必须是久经锻炼的饱学之士,文臣中的佼佼者才能担任的原因。

内阁和司礼监互相制衡的这种政治格局,不能说不先进,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大明的国运有了将近三百年之多。只是再好的制度,都必须是人来执行,人出现问题了,制度再好都只会成为摆设。

接下来的时间,崇祯皇帝就不得不干起了皇帝最重要的本职工作,也就是批阅奏章。

他在内阁票拟,司礼监给出意见的基础上再看奏章,觉得都没问题的,他就会让人盖章,如果觉得内阁辅臣给出的意见建议是对的,而司礼监这边不对,就会改了司礼监这边的意见后盖章;如果觉得内阁辅臣的意见建议确实不合心意,不管司礼监的意见是什么,都会朱笔御批,打回去重新让内阁辅臣再议。至于暂时搞不清楚的,则先留中不发。

一般来说,奏章都是根据内容由分管的辅臣票拟的,可如果皇帝打回,那么就是几个辅臣要一起商议了。当然,也有的奏章内容,涉及了几个辅臣,那也是要事先一起商量的。也是因此,内阁辅臣不能没人,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就能胜任的。

相对来说,崇祯皇帝的工作,也还算是轻松的,可架不住量多啊!

以前的崇祯皇帝,是想学他的祖宗,事无巨细,都是自己要过目处理的,也因此,从白天到深夜,忙得一批,也赢得了一个勤政的后世名声,只是很可惜,最终还是做了无用功,亡国灭种了。

以如今崇祯皇帝两世为人的眼光,再重新去看这些奏章的时候,他就能看出很多问题了。不过有些事情,他还是没法拿准。主要是原本崇祯皇帝所知道的那些,其实很有限,对外界了解的不多,民生不熟悉,都是听底下臣子所说的。而现在的他,虽然有后世的经验,可刚穿越而来,这时代的事情,其实也不知情,这必然是要有个熟悉的过程。

因此,崇祯皇帝有心要从头培养一批宫内心腹,而自己又要熟悉这个时代的情况,这些奏章就都要看,也要批阅,或同意,或否决,或留中一一作出处理。

如此一来,时间过得很快,就感觉眨眼间就天黑了。

看着还有很多奏章没处理完,而司礼监那边又送来一大堆奏章,崇祯皇帝就感觉脑袋有点大。不过没办法,谁让自己是皇帝呢,还是要继续处理才行。

在稍微歇息的时候,他也看了下窃听系统。发现曹化淳天黑都还在赶路,看来是真吓到了,竟然还连夜赶路。也好,等他回来,就可以看好戏了。

只是不知道,巨鹿那边的战事怎么样了?曹化淳回来,自己能了解的渠道就又断了!

正想着这个,崇祯皇帝忽然心中一动,便下旨把刚去休息的王承恩又叫了回来,吩咐他赶往巨鹿,奉旨监督高起潜,严格执行之前的旨意,其他将领也是,如有问题,可就地拿下,押解进京。

王承恩一听,不由得大喜。

说实话,他在白天的时候,已经给皇帝交了四万两银子,算是赃款。之后,就一直有点担心,害怕皇帝会事后算账了。可没想到,皇帝不但没有翻脸,反而给予重任,派去监军。也就是说,他此时摇身一变,比之前的总监高起潜的地位还要高了!

对此,他连忙谢恩,立刻连夜出京而去。

王承恩自然不知道,崇祯皇帝把他派出去,其实有三个目的。

37 有没有

一是他身上有窃听种子,去了高起潜那边,就能让崇祯皇帝实时掌握战场的情况。

二是安其心,让他不再有顾虑。毕竟大家都是上吊的交情,证明他对皇帝的忠心是没有问题的。虽然有瑕疵,还是可以用的。

三是不让他和曹化淳见面,且通过对王承恩的安排,也能间接地安曹化淳的心,让他相信皇帝说话算话,回头窝里斗起来,也会没有后顾之忧。

王承恩自然是高兴了,不过在这天黑的时候,其他地方的人,都高兴不起来。

高起潜所部,中军大营,各路将领都在这里哭诉。

“大人,末将所部已经被鞑子打残了,实在是打不动了啊!”

“大人,末将的手下损失惨重,不信您派人去看看,家丁都快打没了!那些鞑子太凶残了!”

“大人,鞑子兵力越来越多,我们不能再打了啊!“

“……”

你一言,我一句,吵得主位上的高起潜,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事实上,他也知道,鞑子非常凶残,太厉害了,要是有可能,没二话,既然对上鞑子不能力敌,那就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可是,如今他却没有退路了,要是敢退的话,鞑子肯定会全力前去攻打贾庄,卢象升就一定会战死!

“卢尚书啊卢尚书,你不是很会打得么?为什么不自己突围出来算了,还非要和那些低贱的兵痞共进退?”高起潜心中埋怨着卢象升。

他作为和卢象升共事过的监军,自然知道卢象升的勇力,也知道卢象升整天跑去兵卒堆中。如今夜不收回禀,说贾庄那边还在打,他就知道,卢象升肯定是和自己的手下在搞那什么“生死与共”。

高起潜不说话,边上的杨廷麟却怒了,厉声大喝道:“鞑子是人,你们不是人么?看看天雄军,人家只有三千兵力,却顶在最前面,何尝退后过?”

“大人,不是这样说的啊!”有武将一听,连忙辩解道,“人家天雄军,那可是卢尚书一手带出来的,自然厉害得很,可我们不是啊,我们怎么可能和天雄军去比……”

杨廷麟一听,顿时气得满脸通红,这根本就不是借口。

他虽然是文官,可在军中久了,观阵之下也已经发现问题所在,便打断那人喝道:”休欺本官不知道,你们根本就怕了鞑子,不敢和鞑子死战。真要拿出天雄军和鞑子死战的胆子,本官就不信了,你们会那么轻易地被鞑子打退?你们要再敢不用心尽力,本官必定弹劾你们,皇上可是有明旨,知道等你们的将是什么么?“

“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有将领立刻反驳道,“大人请看这里,末将奋勇厮杀,鞑子一箭射在这里,亏了末将盔甲多穿了一件,要不然就战死了,这还不算尽心用力?”

“对,大人,你看末将也受伤了,这就是末将死战的见证!”

“大人,你这话太不公平了,末将那些手下就白死了,他们可都是战死的啊!”

“……”

杨廷麟指着他们,一个个地驳了回去:“本官看得清楚,就中了一支流箭,吓得你立刻退出了战场有没有?”

“还有你,你的部下死得最多是什么时候?是不是从战场溃退下来的时候?有没有?”

“……”

大帐内,吵成了一片,最终让高起潜都受不了了,猛地一拍案几,“啪”地一声大响,帐内顿时一静。

高起潜同时也站了起来,犹如毒蛇般地眼睛就盯着下面每个人,尖着嗓子厉声大喝道:“都别吵了,不救出卢尚书,谁也不要打撤的主意!告诉你们,别逼咱家杀人!”

狗急了要跳墙,高起潜急了那也是会杀人的主。这些将领也知道自己要是先溃了逃跑的话,后果也难以承受,就收敛了一些,不敢再出头去嚷嚷了。

在这边议事的时候,满清中军大营的多尔衮帐内,也正在议事。

“真是见了鬼了,这些关内的明军,竟然比关宁军还耐打!”豪格骂骂咧咧地嚷道,“明明已经溃退了,结果又聚了回来,要是关宁军,早就逃回城里去了!”

对此,岳托也是同意,点点头道:“这支明军的战力确实一般般,要我来说,还不如关外的关宁军,可就是不退!”

听到他们的说话,多尔衮皱着眉头道:“看来,明国皇帝应该是下了死命令,敢逃的就是死罪。他们不敢逃,但你们应该也能感觉出来,他们的攻击力度其实也不强!”

“叔王说得不错!”岳托对此也同意,附和道,“这支明军就像牛皮糖一样,不打他们的话,就往北拱,打他们的话,就缩成一团,怎么打都不溃,有点伤脑筋!”

豪格一听,正想说话,多尔衮已经先他一步说了:“看来他们是要救卢象升,很可能卢象升不救出来,他们就都是死罪!”

“那贾庄怎么还没消息?”豪格听了,就转了话题问多尔衮道,“镶白旗要是不行的话,明天我去,区区一个贾庄,还不顺手就能打下来!”

多尔衮听了,也是皱起了眉头。如今已是天黑下来了,之前给图尔格的军令,就是天黑之前要打下贾庄,可到了现在,还是没消息。基本可以肯定,贾庄那边怕是战事不顺利。

不过他虽然这样想,却从没想过贾庄那边会战败。毕竟一个明国的普通庄子而已,就算多了卢象升的一点残军,那有怎么样?要知道,那边足足有大清的一万军队!

“本王看过那贾庄,虽然也算险峻,围墙也算高。”多尔衮皱着眉头说道,“可那只是针对普通流贼来说,我大清入关以来,坚城都打下了不少,没道理连一座普通庄子都打不下来。”

说到这里,他当即大喝一声道:“来人?”

“喳!”有亲卫立刻上前待命。

多尔衮正想派人去贾庄那边看看时,却听外面传来动静,而后有亲卫进来禀告道:“主子,图尔格回来了!”

38 激将计

当图尔格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只见图尔格身上绑着的绷带,斜着把半个身子都包住了。肩膀位置,还能看到一大片血迹染红的痕迹。

“奴才无能,请主子治罪!”图尔格跪倒,低头请罪。

多尔衮吃惊地一下站了起来,俯视着他,厉声喝道:“你这伤是怎么回事?本王拨给你一万人马,难道这样都被卢象升打败了?”

边上的豪格,这时候也震惊了,甚至都忘记了讽刺,盯着图尔格,心中想着,那卢象升难道真是三头六臂不成,这也太厉害了吧?

图尔格的能力,他也是了解的。虽然他认为自己要比图尔格强,但图尔格也不会有多弱。换成自己带三千残兵,也不可能打赢图尔格带领的一万大清军队的!

图尔格抬起头来,一脸惭愧地回答道:“奴才大意,被卢象升的强弓射中肩膀,耽搁了不少时间,以至于天黑未能拿下那个庄子,请主子治罪!”

一听这话,多尔衮等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被卢象升打败,只是没有按期拿下庄子而已,还好!

图尔格刚进帐时候的惨状,吓了他们一大跳,让他们一下提高了预期。可是最终结果,原来是没有那么坏,这种落差,使得他们对图尔格的罪责,都没有那么认真追究。

而这,其实也是图尔格所期盼的。因为,他的伤,其实并没有那么重。毕竟他是穿着盔甲,本身又在一箭之地外,虽然卢象升是强弓,却也不是致命的伤。这个惨状,他是有意为之的。

“主子,卢象升确实厉害,防守厉害,拨水成冰,大大加固了庄子的围墙。他的手下,也是悍不畏死,庄子急切之下难下。“图尔格脸上露出恳切之色道,”奴才愿意戴罪立功,不再投机取巧,用实力的差距碾压攻破庄子,把卢象升的首级献给主子!“

这个时候,豪格终于反应过来了,有出息镶白旗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放过:“区区一个庄子,都这样大张旗鼓,用了一天时间都打不下来,还好意思再宽限期限?要你这样,我大清入关之后,岂不是什么都做不成,还进关干什么?”

多尔衮一听,转头看向他,当即冷冷地问道:“如此,要你去打下那个庄子,要多少兵力,多少时间?”

豪格听了一愣,没想到多尔衮竟然会这样来质问他。那话语间,还隐隐带着一点不屑,似乎在说,就你,其实也不过如此,自己就那点能耐,别在这里瞎哔哔。

回过神来,豪格顿时就怒了,当即拍着胸脯,怒声回道:“我要是去,不要多,五千人马就可以了,明天日落之前,定把卢象升斩下首级!”

岳托和豪格的关系不错,听到这么说话,顿时知道不好,万一要是打不下来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立刻便想插话,可多尔衮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立刻回应豪格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叔王,这……”岳托急了,连忙说道。

可是,他没说完,多尔衮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冷,语气也很冷地说道:“那就这样了,图尔格,你就帮豪格贝勒掠阵,好好看着,学着点!”

“喳!”图尔格听了,连忙大声回应道。他心中有点期盼,要是豪格打不下来的话,那自己的罪责,就等于一笔带过了。因为这证明不是他无能,而是卢象升太过厉害的原因。非要处置的话,那豪格也要处置了才行!

豪格在吼出去之后,其实已经有点后悔,知道自己中了多尔衮的激将计。不过他也没想过,他会打不下来,但造成这样的事实,心里就是不高兴,当即冷着脸,随便敷衍几句就退了。

等他一走,岳托连忙说道:“叔王,一切大局为重……”

豪格和多尔衮之间的微妙关系,岳托又不傻,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便想劝上一劝。

但不等他说完,多尔衮就冷冷地说道:“本王自然是以大局为重,没见本王留着图尔格的人马么?就算豪格打不下来,那卢象升也休想跑掉。等到明日,我军又会再增加人马,要对付高起潜所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就这样!”

说完之后,他就转入后帐去了。有些军情,也都没有再商议。反正如今大清强势,明军还没那个能耐怎么样自己这边。

岳托见了,心中叹了口气。大清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啊!不过应该也没事,大清兵力、战力占优,整个局势,一切都在大清的掌握之中,也无所谓了。

这么想着,他便也转身回去了。

而在贾庄,相对于满清和高起潜所部,这里的气氛就热烈地多了。在卢象升的指挥之下,轻松挡下了满清的进攻,甚至卢象升还大展神威,射伤了满清主将!

众人都高兴着,可就卢象升却是脸色严肃,一言不发,就在贾庄最高楼的房顶,冒着寒风,瞭望着远处满清的军营。

一会,杨国柱找了过来,高兴地向他禀告道:“大人,围墙上也冻上了削尖地木刺,相信明天鞑子见了,肯定会大吃一惊,明天攻打庄子就会更难了!”

听到这话,卢象升却没有一分高兴的样子,依旧眺望着远方,声音低沉地问道:“你觉得,我们能守多久?”

“守个十天半月应该没问题吧?”杨国柱心中估摸着说道,“如果庄子里的柴火粮食等物资都没了,那个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卢象升一听,立刻又追问道:“那你觉得,我们要多久才能等到高总监的援军?”

“这……”杨国柱顿时回答不出来了,按照他的想法,觉得就高起潜那胆子,想要很快过来救援,难!到底多少天,还真说不准!

此时的他,想明白了卢象升的担忧,顿时他也沉默了。如果贾庄孤立无援,那迟早会被鞑子攻破的!而有百姓留在这里被鞑子屠戮,卢尚书又显然不会答应,肯定不会突围!

卢象升又看了好一会后,忽然转头看着杨国柱,决然地说道:“鞑子不会给我们坚守十天半月的,我们也不能寄希望于高总监。既然皇上重新赋予本官重任,那本官就一定不能让皇上失望,就这样定了!”

39 痛哭流涕

“啊?”杨国柱听了,有点不知道什么意思,失声疑惑道。

卢象升其实不用他问,便简要地说了他的计划,而后郑重地对他说道:“此事,还得仰仗于你,明白么?”

“不,大人!”杨国柱一听,顿时有点激动地回应道,“不,大人,我们换下!”

“鞑子不会答应的。”卢象升摇摇头道,”不用说了,就这样定了!“

次日,傍晚时分,京师紫禁城,一群宦官正簇拥着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下值,不时听他吩咐些什么,而后纷纷奉承着,气氛倒也和谐。

可就在这时候,就听到宫门外传来急促地马蹄声,这让王之心有点诧异,抬起头看着那个方向道:“真是多事之秋啊,这么慌里急忙地赶路,皇上怕是又要不高兴了!”

“可不是,之前的事情才刚平息下去,这又要有什么坏消息的,皇上的心情能好得了就怪了!我们这日子难过……”有宦官连忙附和道。

听到这话,王之心有点不高兴,转身冷眼看了他一眼,冷冷地打断说道:“咱家的心情也刚好了点,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他也是八个写了供罪书的掌印太监之一,自然不喜欢别人再提起他受罚的事情。哪怕皇上高高举起,又轻轻放过了他们,他也不乐意再提!

“孩儿该死,孩儿这臭嘴,爹爹不要和孩儿一般见识!”那宦官听了吓了一跳,脸色一变,连忙自打嘴巴,同时请罪道。

王之心见了,冷哼一声道:“你那臭嘴,确实该打!”

而后不理那人,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前面岔路口,有急促地脚步声传来。王之心抬头看去,却见同样穿着大红蟒袍的一人,神情疲惫,风尘仆仆,和几名宦官急匆匆而来。

“咦,曹公公,何事如此匆忙啊?”王之心立刻露出一丝友好的笑容,连忙打招呼道。

来人就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曹化淳,走路都走不稳了,要手下宦官扶着才能走路。就这,还不停地催促着“快点,快点”。

听到声音,曹化淳抬头看去,自然认得是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了。

“曹公公,你是运气啊,躲过了一劫!”王之心又露出苦笑道,“你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个破事……”

倒霉了的事情,他不容手下议论,但来了同级别的太监,说上几句,顺便解释一二,却是有必要的。

可是,他没有说完,已经到了近前的曹化淳不但没有笑脸回应,反而冷眼看着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而后也不停留,依旧匆忙地走了。

王之心顿时有点傻了,看着曹化淳的背影,心中想着: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咱家招你惹你了?你又没写供罪书,该是乐得我们惹得皇上不高兴吧?不知道搞什么,又没有踩着你尾巴?

没来由遭了冷脸,王之心也不高兴,生着气也自己走了。

他却不知道,他既然是那八个掌印太监之一,那就有可能是告状的人。曹化淳知道告发的事情,不可能有人承认,此时听到他隐约要提那事,心中就猜着,觉得他是来撇清他自己,对于曹化淳来说,他谁都不信。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匆忙赶回来,那就决定要报复,还用给好脸色?

一路上,脑筋急转,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很快,就赶到了崇祯皇帝这边。

此时,崇祯皇帝又刚看完一天的奏章,顺便也给陈宝庭他们做了一些指点,正准备摆驾去用晚膳的时候,曹化淳到了。事实上,曹化淳到了哪里,一路上说了什么话,崇祯皇帝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陛下,奴婢回来复旨,刘首辅已经明白卢尚书那边,他决不会干涉。”曹化淳一进殿,就跪倒在地禀告道,“恭喜皇上,卢尚书神勇无敌,被十万满清军队包围在蒿水桥,却还是被突围了出来,如今已经躲进贾庄。而高总监所部已经奉旨救援,一切都在好转了!”

先要复旨,这是正事,稍微夸张点,也算是给皇帝报告一个好消息,让皇帝的心情愉快一些,这样再提请罪的事情,也就安全了一点。

崇祯皇帝自然不会说他已经知道了,点点头,露出一丝微笑道:“曹大伴做得不错,卢尚书没事就好!”

听到这话,曹化淳立刻换了脸色,一脸悔不当初的样子,匍匐在地,抬着头,看着崇祯皇帝,哭啼啼地又说道:“陛下,奴婢该死,奴婢财迷心窍,一时之间忘记了陛下的托付,让东厂失去了该有的监督之责,奴婢罪该万死,奴婢连夜赶回,请陛下治罪!”

大家都是演员,开始演戏!

崇祯皇帝见此,脸上的笑容没了,不过语气却也不冰冷,只是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知道就好!王承恩可都有把事情告诉你?”

“奴婢罪该万死,奴婢一定把所有脏银都交出来。以后奴婢要敢再拿一分脏银,一定不得好死!”曹化淳那是泪流满面,痛哭流涕,“奴婢有负陛下所托,悔不当初,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

呵呵,一边说着以后不敢再拿脏银,一边又要让自己治罪,这岂不是暗示自己,说好的既往不咎,就算治罪,那权势也还是有的,他不会再贪。

崇祯皇帝心中想着,冷笑一声后,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甚至从御座上站了起来,踱步下去,站到曹化淳的面前,也不嫌他眼泪鼻涕一大把,把他扶了起来道:“曹大伴,你是朕身边的老人,朕一直对你很信任,相信你也该知道,朕如今想要的是什么?朕既然已经对王承恩承诺过,自然也是对你的承诺。明白么?”

曹化淳一听,感动地无以加复,连忙又跪了下去,连声谢恩,同时再次谴责自己的财迷心窍!

这一次,崇祯皇帝就没再扶他了,而是低着头看着他道:“朕如今急需用钱,相信大伴也是知道的。否则的话,就一点钱财而已,就当赏你也没关系。明白么?”

“奴婢一定交出所有的脏银,绝不私藏一分。”曹化淳听了,连忙表态道,“陛下对奴婢的好,奴婢真是几辈子都报答不过来!”

崇祯皇帝不想再这么假惺惺下去了,便对曹化淳说道:“好了,朕知道了。以前的事,就那样算了,朕就看大伴接下来的表现。你应该知道的,朕如今急需什么?”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恪尽职守,为陛下爪牙,绝不再负陛下之托!”曹化淳立刻指天发誓,一脸担当的样子。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抬头看天,忽然叹了口气道:“朕心甚忧啊,钱粮是个问题,军队战力又是一个问题!想我大明开国那些年,京师这边的军队乃是全国最为精锐的军队!如此,就算边军有问题,朕也不会担心!”

话里话外,他对京师这边的军队很不满意。

40 东厂之痛

曹化淳听得一愣,不过回过神来,自然也是深表赞同。如今大明朝的这一切,如果有以前开国时候的强军,不要说流贼了,就是关外的满清,那也是说灭就能灭了。如此一来,也不会在辽东浪费了那么多的粮饷,很多情况都将得到好转。

刚想到这里,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顿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皇上不是很在意京师军队的战斗力么?京营且先不说,御马监这边不也是有么?或者更确切一点来说,如今京师的军队,从某种角度来说,都是掌握在御马监名下。而其掌印太监王之心也是那八个人中的一个,今天见了自己,似乎还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搞不好,就是他告发了自己!

曹化淳的眼珠子一转,顿时就下了决心。就拿御马监先开刀。这样是最有把握的,毕竟王之心等人虽然也是老人,可他们一直所做的,是在败坏皇上目前最为担心的军队。只要在这个事情上告发,那王之心等人就十之八九再没有翻盘的机会!

他自然不知道,崇祯皇帝确实想要整顿军队。但如果亲自动手的话,情况太过复杂,又涉及兵事,有点冒险了。因此,他就特意在曹化淳面前这么说,引导他把矛头对准御马监。

事实上,原来的崇祯皇帝就已经在改革京师的军队,虽然有效果,但却没法挽救大明。根子上的东西不解决,不大刀阔斧地革新是没有用的。

也因此,崇祯皇帝一直有关注曹化淳的神情,细心之下,已经明白,曹化淳应该是已经入了自己的算计了。心中满意,便往殿外走去。

不过戏还没有演完,刚要出殿门,崇祯皇帝似乎又想起什么,便转身对恭送自己的曹化淳说道:“王承恩悔过得不错,朕已经让他替朕去看着高起潜了!”

曹化淳听得一愣,随后便是大喜。一如崇祯皇帝所料,他原本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他所犯下的事情,现在回过神来仔细想想,对大明朝的影响太大了,皇帝到底会不会放过他,那还真不好说!

可是,如今身为他这一党的王承恩,却被崇祯皇帝委以重任,这个信号就不一样了。要知道,高起潜在宫里的级别,其实和他曹化淳差不了多少的,如今却让他干儿子,区区一个秉笔太监去监督,位居其上,这就说明,在皇帝的心中,确实有既往不咎的意思。

如果再往深处想想,似乎大家所有人都有问题,皇帝真要追究的话,估计也追究不过来。而自己又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在皇上还是信王的时候,就一力讨好,这个本钱,可不是谁都能有的。皇上如果要是连自己都不放过的话,那其他人也绝对不会放过,真要那样,以大明朝如今这风雨飘渺的情况下,再大动干戈,那也就完了!

曹化淳这么想着,心中虽然还有一丝丝隐忧埋在心底,可此时总体来说,却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以至于皇帝都走出了殿门,他才回过神来,连忙大声谢恩。

随后,他立刻回转东厂。在路上的时候,自然有留在宫里的宦官过来伺候,一五一十地把最近宫里的事情都给他说了一遍。

对于皇帝似乎在培养从内书堂领出来的那八个小宦官,曹化淳心中有点危机,隐隐感觉,该不会等这八个宦官能用之后,会替代自己这些老人吧?

不过他回过头来想想,这八个宦官要想培养成才,那还早得很。而自己如今已经是年纪一大把了,估计也轮不到顶替自己,自己早就告老还乡了。既然如此,那八个宦官和自己就基本上不会冲突。

接着,曹化淳又仔细询问了那八个掌印太监的事情,发现他们所有人都如同路上见到的王之心一般,原来在干嘛,现在还干嘛。皇上好像确实遵守他的诺言,既往不咎了。看来,皇上不止对自己这个老人好,对于其他老人也一样不错。

得到这么一个结论,曹化淳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忽然站住身子,看着左右没有其他人,便问那宦官道:“王之心那厮还是一如既往地用御马监名下的兵么?”

那宦官听了稍微一愣,不过毕竟是曹化淳的心腹,马上回过神来,立刻点头道:“一点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

曹化淳一听,顿时狞笑起来,皇上既然已经既往不咎了,你们不当回事,还在继续干那些事情,那就休怪咱家了。咱家可是在皇上面前担保过了,一定会做好东厂的监督之职!

其实,崇祯皇帝对付他们的手段是不一样的。对于其他八个人,其实打得很轻,就只是让他们匿名写了个供罪书而已,然后屁事没有。这就给了那八个人一个错觉,觉得这个就是小事一件。

事实上,也确实是小事一件。因为他们让皇上生气的,只是内书堂预定宦官,破坏了内书堂选拔规则而已。这种事情,在他们看来,其实就是小事一件而已。

而曹化淳这边就不同了,他是被讹出了收外廷钱财,严重渎职的事情,这个就是大事了!而皇帝对此也很是生气,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甚至都让当时的王承恩有错觉,以为要重罚了。不过虽然最后并没有重罚,可也让他们交出了那些脏银。

崇祯皇帝对两边处理方式地不同,也让曹化淳心中有落差。大家都做了一大堆破事,凭什么就我的事情严重,你们轻飘飘地不痛不痒一点小事。既然你们之中有人告发咱家,那咱家也要把你们的破事捅给皇帝知道。

呵呵,在皇上说过既往不咎的情况下,却都还在做着那些事情,回头皇上要是知道了,看皇上会怎么处置你们!

一路上这么想着,曹化淳就很快来到了东厂。一脸地阴沉,就仿佛天底下人都欠了他钱不还一样的表情,让他的东厂手下都暗暗心惊,不知道厂公这是怎么了?

“所有人,都立刻滚来见咱家!”曹化淳吩咐一声,便往大堂而去。

听闻他突然到来,各厢房内,顿时响起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乱得很。

要是换了以前,曹化淳倒也不会在意,可此时,他却很是有点生气。堂堂东厂,搞得和外面的衙门一样,打牌、骰子,什么乌七八糟的都有,就没见有正经干活的!

真是一群猪!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要是不整顿的话,也会被他们给拖累!

这么想着,他大马金刀地在大堂主位坐下,等着手下过来集合。

41 东厂之怒

在曹化淳这个东厂提督手下,有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各一员,除此以外,还有掌班、领班、司房四十多人,由锦衣卫拨给,分为子丑寅卯十二颗,这些都是坐衙管事的。

按理来说,这些坐衙的手下,一声令下之后,应该是立刻就到的。可是,曹化淳等了好长时间,天都黑下来了,只是陆陆续续来了一半都不到。其他人,估计就没在衙门,这一下,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不过,这其实是他自己的锅。自从和外廷和谐一片之后,东厂都没事可干了。他也难得这么大张旗鼓地召集手下议事,平时遇到事情,都是随口吩咐下去而已。突然一认真,就砸锅了。

但是,曹化淳可不会认错,只是阴沉着脸坐在那里。

底下这些人,都有点不安起来了。厂公这样的情况,他们以前可是从没见过的。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一场暴风骤雨要来临了。

大概等人到了三分之二的时候,曹化淳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地叫唤起来时,他终于不再等了。当即冷声开口道:“咱家这里有一个坏消息!”

一听这话,顿时,底下人就明白了,敢情是厂公遇到了不痛快的事情,难怪脸色那么难看。

既然主官有事,自然就是他们有事。所谓主忧臣辱,从某种角度上说,也是适应任何一个群体中的,只是程度有大小轻重区别而已。

“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得罪了厂公,真是胆大包天了!”

“厂公一句话,属下立刻去拿人!”

“对,敢得罪厂公,就让他知道东厂的厉害!”

“……”

看着手下一个个站出来义愤填膺,不知为何,曹化淳却是感觉有点在看耍猴戏一样,他当即一拍案几,“啪”的一声响,大堂众人顿时一惊。

“皇上有旨,这些年来我们的不法所得,全部都要交出来!”曹化淳才一说开头,顿时就让他的这些手下全都傻眼了,“不过皇恩浩荡,开恩只要把剩下未用掉的不法所得交出来即可!”

东厂所得的那些脏银,自然不可能是曹化淳一个人所有,而是底下一级级的都有分润。也是因此,他一开口,就要这些手下也要拿出银子来。

其实,崇祯皇帝倒没有说要他的手下也拿出来,但曹化淳却主动这么做,不外乎我没钱拿了,你们也不能有钱拿。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有同仇敌忾之势。

他在说完之后,底下众人面面相觑,互相看看,都感觉怎么人在屋里坐,祸从天上降?

吃进去的,再吐出来,任何一个人都会感觉痛苦!会不情愿,不乐意,反正就是不爽之极!

东厂第二号人物,掌刑千户不得不站出来先问道:“厂公,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都是规规矩矩,没干什么不法之事啊!”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立刻附和了起来。

“对啊,厂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厂公,您没有向皇上解释么?”

“……”

反正他们不认为自己干了什么不法之事,想要他们拿钱出来,不管多少,都不服气!

曹化淳冷冷地看着他们,任由他们在说,等他们自己都说不下去停下来了,他才冷冷地说道:“前几天,有人匿名向皇上写了供罪书的事情,你们可是知道?”

这个事情,崇祯皇帝其实有意让更多的人知道,因此压根没有压制消息的流传。在这千疮百孔的宫内,很快就传遍了。因此,这个事情还被东厂的这些人在茶余饭后当了谈资,私下里很是笑话了一番。

“厂公,该不会说,是他们向皇上告密了吧?”有人忍不住猜测道。

曹化淳听了点点头,厉声说道:“宫里有人是不想咱家好过,不想东厂好过,把东厂和外廷的那些事,都详细地向皇上禀告了!皇上震怒,这是渎职,对我们东厂大为不满。后果如何,咱家想着,东厂应该是承受不起!”

如果是一般人告密的话,大可以一边抵赖,一边狠狠地报复回去。可是,这告密的人,却是宫内十二监的掌印太监,那可也是皇帝的身边人,东厂这边就失去了身份上的优势。而且还是人家先告状,又不是诬告,再想反转,就很难了。

这么想着,虽然已经知道皇上的处置是什么,可他们还是感到有点后怕!

“多亏咱家一直服侍皇上!”曹化淳见此,语气缓和了一点道,“皇上也是念旧情的人,因此开恩只要我们交出那些银子,便既往不咎了!”

说到这里时,他却又突然提高了嗓门,尖锐且刺耳地吼道:“这钱上交,咱家认了!但是,趁着咱家不在京师,背后捅咱家一刀,这口气,咱家咽不下,你们呢?“

如果说,交钱的就只有曹化淳一个人,那这些人可能表面愤怒,内心如何却不好说。可如今曹化淳却另外解释了皇帝的旨意,把手下这些人全都坑了进去。如此一来,谁能忍?

因此,这些人听到曹化淳这话,顿时都愤怒了。

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敢欺负到东厂头上来了,决不能忍!”

“厂公,属下都等您一句话!”

“管他们是谁?哪有这样欺负人的?他们自己的破事,还以为别人不知道?厂公,查他们吧?”

“……”

曹化淳看着底下这场景,心中暗暗为自己点头。只有这样,才能让这群手下尽心用力办事,出死力,否则的话,搞不好敷衍办事,阳奉阴违。毕竟如今这种时候,没好处的事情谁干?

这么想着,他心中记得皇上惦记什么,便伸手示意他们停下,而后问他们道:“明天都把银子交上来,皇上那边有了交代之后,就给咱家去查,在那日之后,是否他们还在做以前那些勾当!”

“遵命!”堂下这些人,一个个都怒吼出声。

末了,掌刑千户稍微犹豫了一下问道:“厂公,八大衙门,从哪开始下手?”

曹化淳听了,阴恻恻地说道:“咱家可不想整人不死,反被报复!如今皇上最在意的,一是钱粮,二是京中军队,明白了么?”

掌刑千户一听,眼珠子一转,便躬身领命道:“属下明白了!”

42 御马监

这不是他有多聪明,而是符合钱粮和兵权这两个条件的,其实天底下就只有一家,也就是御马监。

曹化淳既然说了不想打蛇不死,那就双管齐下的招数,刚好御马监都沾边了,犯了皇上两大忌讳,要还不能一棍子打死就怪了!

如此,东厂内部便定下了目标,在拿出银子的同时,咬人的动力也就有了。拿出的越多,咬人的动力就越足。特别是在曹化淳强调夜长梦多的情况下,东厂绝大部分人都开始铆足了劲要报复回来。

与此同时,不在东厂的崇祯皇帝也在欣赏文字直播。他虽然看不到现场,却能通过字里行间,大概猜出东厂正在发生什么,对此,他很满意。

看来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这句话是没错的。如今的东厂上下,就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咬起人来,就不会存在手下敷衍的情况了。很好,很不错!

欣赏着这个结果,过了一会,崇祯皇帝却忽然叹了口气。要是实力足够强大的话,比如太祖成祖那样,那还用这种曲线救国的方式,用计谋来做这些,早就凭着皇帝的权力,一路杠过去了。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又结合两世的记忆重新梳理一遍接下来要对付的这个御马监。

在洪武年间,御马监便有了,可谓历史悠久。几经变迁之后,御马监统领腾骧左、右卫,武骧左、右卫,不属亲军指挥使司所辖的上十二卫,但地位显然高于上十二卫,职责是“更番上直”,担任宿卫,人数在两万左右,可以说是禁兵中的禁兵。

到了后来,大明皇帝又抽调四卫中的精锐,编练为勇士营和四卫营,依旧归御马监统领。到此时,御马监名下,其实是辖四卫二营。

御马监统领的这支军队,在大明朝曾非常有名。第一次是土木堡之变后蒙古也先领军攻打京师时,就是京师保卫战的主力部队。如果没有这支军队,大明的历史都会被改写。

第二次,就不怎么光彩了,在明英宗复辟的前前后后,御马监统领的这支军队,几次成为兵变的主力。可以说,皇帝要不掌握这支禁军,睡都睡不安稳。

到了崇祯朝,国事糜烂至此,原来的崇祯皇帝又是一个有志于中兴大明的君主,一如后世人所想,首先就想着要整顿军队。这一点,他从登基开始就在做了。

崇祯元年,他就召集勋贵武将,问计整顿京营。

一般来说,勋贵都是和大明休戚与共的群体,大都的祖上又是立下战功无数,如此传承下来,总有一些领兵能力,为此,崇祯皇帝任命襄城伯李守锜总督京营。为了掌握这支禁军,又派出御马监的不少宦官担任监军。然而,一切的努力结果,却是大失所望。

于是,原来的崇祯皇帝又从御马监名下四卫二营中抽调精锐组建勇卫营,崇祯五年初步组建完成。但没什么效果,一直到崇祯皇帝先后从各地调集战功卓著的将领,如孙应元、黄得功、周遇吉等人,训练之后才慢慢地成为强军,号称天子劲旅,由御马监太监刘元斌、卢九德统领,派往全国各地镇压流贼作乱,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张献忠等流贼选择投降,就是迫于勇卫营这支劲旅的压力。

原来的崇祯皇帝感觉勇卫营似乎还可以,就又组建了选练营,结果却是一坨屎,和京营一样烂。

回想着这些事情,崇祯皇帝自然知道,自己的前任压根就没搞清楚,为什么有的军力强,有的军力弱?因为他分不清,哪些是有真才实学?哪些只知道溜须拍马,又哪些是只知道捞钱?而这,就是因为厂卫的渎职。

另外,大明全国各地军队中的监军,基本上都是御马监所派。可以说,要说军权,御马监这个衙门在大明算是举足轻重的了。也是因此,要想整顿大明军队,如果不理顺御马监,彻底掌控御马监,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还有,御马监除了这个军权之外,还有财政大权。

全国各地的牧场、皇庄、皇店,还有各大钞关的征税,以及各地税监,一般也是从御马监派出去的宦官负责征收。

综上所述,御马监算是掌握了宫中禁卫,全国军队的监军职位,部分财权,这样一个衙门,一般情况下,对于皇帝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威胁。那怕是要处罚其中个别人,也不会有问题。可一旦皇帝要动了这个衙门的利益,比如御马监的群体腐败,那就不一定会出什么事情。一如天顺年间,兵变都会有的。

此时的崇祯皇帝,手中就没有一支信得过的力量。实在是这个时期,基本上可以说,所有衙门都腐败,他能有什么办法?唯有用利益来挑拨离间,让他们互相斗起来,他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不由得摇摇头,皇帝不好当啊!特别是王朝末期的皇帝!不过没关系,朕有耐心,一步步地来!

对怎么改变明末历史,后世不少人都惋惜魏忠贤的死,这其实是幼稚地表现!魏忠贤是绝对不能留的!崇祯皇帝想着,不由得摇摇头。

魏忠贤而已,想要用,自己培养一个就是。不说别人,就曹化淳,就能培养引导他走魏忠贤的路,给他权力,让他出面去和各路神仙斗。如今自己在做的,不就是这样!

崇祯皇帝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叮”地一声,系统提示曹化淳任务完成:宿主没有对曹化淳喊打喊杀,反而通过利益来诱导曹化淳整顿吏治,从而在明末这个一片漆黑的官场撕开了一条裂缝,经过评定,可为优,奖励甲级窃听种子一颗。

崇祯皇帝还没来得及高兴,系统又紧接着给出了新的任务:王朝末世,从来没有坐着安天下的皇帝,是时候拿起刀枪,跨上战马,为大明中兴,为东方巨龙继续遨游九天而战!视宿主对军事方面的熟悉程度,每隔一段时间评估一次,如果该时间段内表现优秀、良好、合格,分别奖励甲、乙、丙级窃听种子一颗;如果该时间段内表现糟糕,无惩罚(亡国上吊在等着,好自为之)。

43 找到了理由

崇祯皇帝看着这个任务,心中暗暗点头,感觉有几分道理。

不过就自己这身体,类似楚霸王那样是不可能的,但像成祖那样,倒是一个值得考虑的方向。

嘿嘿,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既然穿越到了乱世,自当指挥千军万马,踏平对手!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不由得兴奋了起来,开始计划起自己该怎么样来实现这个向往的目标!

与此同时,贾庄外面的满清军队中军帐,统帅豪格的脸色异常地难看。

临近天黑,最后一次攻打贾庄,哪怕再疯狂,却还是被打退了。这也就是说,他没有完成和多尔衮在天黑前拿下贾庄的约定。想着要被自己厌恶的人嘲笑,他就格外的烦躁!

中军帐内的其他人,全都默默地看着他,谁也不敢惹此时的豪格。

可是,在豪格看来,他们中的不少人不说话,就是在冷眼旁观他的笑话,就比如图尔格,心中肯定是在笑话他,这让他更加地不爽。几次怒目盯着图尔格,就想着找理由发泄一下。

这时候,中军帐内是个人,都能看出豪格想要干什么,这让他的人不由得为之担忧。

天黑下来之前没有打下贾庄,已经是理亏,如果还要找多尔衮手下奴才的麻烦,搞不好多尔衮也会发怒,就有更多的理由来拿捏豪格,自己都会内斗起来。

这么想着,就有人开口,强颜欢笑道:“没想到那卢象升不愧是明国最厉害的,神勇无双,就连他的手下,也一个个非常地厉害……”

有人打破了沉寂,所有人都转头看过去,认得是投靠大清的汉人,被大清皇帝派来豪格军中的宁完我。

豪格原本就烦着,如今又见到一个汉人在夸他的对手厉害,这让他非常地恼怒,什么意思?那意思是说老子不行?他娘的,图尔格不好动,虽然你是父皇派来地,信不信老子打你一顿,一点事都没有?

他正想发飙的时候,宁完我却话锋一转道:“可是,就连卢象升这样的人物,遇到了贝勒爷,那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光挨打,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就缩在贾庄,比乌龟还乌龟!今天几次,我军都攻进了庄子。小人相信,那卢象升估计已经被贝勒爷吓破胆了!”

一听这话,豪格心中不由得舒服了一点。对啊,那卢象升就是明国最厉害的,可遇见了自己,还不是被自己打得没有一点还手之力么!

这么想着,他的脸色就好看了很多,看着宁完我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凶神恶煞,心中想着,还是汉人会说话,难怪父皇喜欢留几个汉人在身边,原来还有这作用!

看到豪格的表情变化,他的其他手下,顿时都松了口气,花花轿子人抬人,他们也都纷纷附和起来。

“对,那卢象升虽然厉害,却不可能是主子的对手!”

“奴才相信,明天那卢象升的首级,一定会被主子亲手砍下!”

“估计那卢象升今天见识了主子的手段,如今正躲在乌龟壳里绝望着了吧,哈哈!”

“……”

图尔格看着帐内发生的一切,心中松口气的同时,却也如同豪格所想,很是有点鄙视豪格。

今天豪格没有拿下贾庄,那就证明,不是自己不行,而是卢象升太过厉害!如此一来,自己没能拿下贾庄的罪责,估计就不会被清算了。毕竟有这豪格在前面顶着。

呵呵,先前牛逼哄哄的,结果到头来和自己一样,也亏了豪格好意思还开心地起来!图尔格看着豪格听着手下的马屁,脸上露出笑容,就忍不住更加鄙夷。

忽然,就见豪格转头看向了他,图尔格一见,脸上立刻也露出了笑容,伸出未受伤的那一只胳膊,竖起大拇指道:“末将算是服了,贝勒爷今天都几次打进了贾庄,比末将厉害多了!那卢象升肯定是吓死了,搞不好正在商量投降我大清了!”

听到这话,豪格爱听,便没了找图尔格麻烦的想法,当即哈哈大笑道:“本贝勒就是要先给那卢象升一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大清的强大,光靠那一个破庄子是挡不住大清的铁蹄,要是他有自知之明,明天本贝勒总攻之前,就该投降我大清!要不是为了这个,本贝勒今天就直接拿下庄子了!”

“对对对,主子说得对!”他的手下连忙附和道,“皇上就喜欢用这种厉害的汉臣,主子为皇上考虑,才故意不立刻拿下这个破庄子的!”

“可不是,要不然,主子早就打下这贾庄了!”

“哈哈,搞不好那卢象升如今正在商量着投降我大清的事情吧?”

“……”

大帐内的这些鞑子,一个个都哈哈笑了起来,气氛是转阴为晴,就似乎他们今天没有打下庄子,是别有用心,故意这么做的,掩盖了他们的无能。

宁完我心中虽然也看不起豪格的无能,不过表面上,却是一起乐呵呵的,大家高兴就好!

不过他心中却是知道,那卢象升估计是不想降的,那就等死好了!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外面隐隐传来喊杀声。这让帐内的人都是一个激灵,同时也很是意外。

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外面就传来急促地脚步声,豪格的一名亲卫冲进来禀告道:“主子,卢象升领军想突围!”

“什么?”豪格一听,顿时吃了一惊,有点不敢相信。要知道,外面围着几倍大清军队,那卢象升要是离开了贾庄,又怎么扛得住大清精锐的围杀?

大帐内其他鞑子也立刻没了笑声,纷纷看着那亲卫不说话。刚才还在说卢象升躲在乌龟壳里瑟瑟发抖了,怎么还有那么大的勇气,主动向大清军队发起进攻?这……这不是打脸了么?

宁完我脑子一转,忽然急忙出声道:“贝勒爷,小心有诈。搞不好那人打着卢象升的旗号先吸引我们注意,回头真正的卢象升就趁着夜色的掩护,从其他地方突围走了!”

一听这话,豪格立刻觉得非常有道理。毕竟要是换成了自己,眼看着庄子要被攻破,那也肯定是要跑的。最好的方式,就是趁着夜色的掩护,来一个声东击西,搞不好,还真有可能跑了!

这么想着,他就急了。拿不下贾庄还没什么,可要是让卢象升跑了,那事情就大了!

44 突围

于是,他正要发号施令,调兵谴将时,那名来报的亲卫,却脸色有点异常地连忙补充禀告道:“主子,卢象升没有找人掩护,就是他亲自带着人在突围。”

这话一说完,大帐内顿时静了下,图尔格最先回过神来,立刻不相信地说道:“这不可能!卢象升才多少一点人,他这样明目张胆,怎么可能冲出我大清的包围圈?”

“不要被明军骗了!”宁完我也急忙提醒道,“绝对是有人假扮了卢象升在明面上突围,真正的卢象升,肯定会悄悄突围的!”

听到他们两人先后说得话,所有人,包括豪格都是点头。那卢象升真要是明目张胆的突围,应该没有那么蠢的吧?

“奴才不敢撒谎,那卢象升勇猛无双,别人假扮不了。”那亲卫听了,立刻回答,急于证明自己是对的,以至于说话的嗓门都大了一分。

豪格一听,感到有点不可思议,连忙冲出帐去,而后在众人的护卫下,立刻赶往远处战斗的地方。

他们还没到近前,就已经能看到一支明军,大概也就五六百人的样子,正在左突右杀,试图冲出大清军队的包围。为首那人,火光映照之下,身材高大,一把大刀,左劈右砍,基本没有一合之敌。就这勇力,不用说,绝对就是卢象升无疑!

看到这一幕,宁完我立刻就忘记了自己刚才还断然否认的事情,马上向豪格建议道:“贝勒爷,不要让卢象升趁夜色突围了,立刻调集兵马围住他,多点火把,让他无所遁形,求稳,磨杀了他!”

“对,主子,千万不能让卢象升突围出去。”豪格的手下也急得连忙提醒道,“否则大将军那边就难以交代了!”

大将军,就是皇太极所封的奉天大将军,此次入关的统领多尔衮。

豪格自然也知道这点,看着不远处正在大展神威的卢象升,脸上露出猖狂得志的笑容,恶狠狠地说道:“好好地乌龟壳不躲,竟然敢出来,老子要让你跑了,就不姓爱新觉罗!”

说完之后,他立刻开始调兵遣将,一定要把卢象升围住,不能让他跑了。图尔格自然也不例外,也赶紧下令让自己的手下也围过来。

要是卢象升在他们眼皮底下突围而走,那就真是没脸活了。

一道道军令传下去,顿时,满清大营中亮出了无数的火把,全都往交战处集合过来,特别是卢象升要突围的方向,更是一层层的兵力布置了起来。就算卢象升再能杀,难道能杀出这么多层包围?

夜幕之下,点亮的火把,犹如夏日的繁星,密密麻麻,照亮了这贾庄的北面,犹如白昼一般。

寒风呼啸,吹得火光摇曳,却还是光亮一片。喊杀声,惨叫声,战马地哀鸣声,不绝于耳。

混乱之中,观战的豪格,心中得意地笑了,这种布局之下,看卢象升怎么跑?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又有一名鞑子头目飞驰而来,急速地向豪格禀告道:“主子,有小股明军趁我军不备,从南面突围了。”

“什么?”豪格听了,有点意外地望了下南边方向,没见到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应该就只有一点人跑了而已。于是,他也不在意道:“派人去追就是,死到临头,自然有明狗会逃命!”

大清最在意的卢象升就在眼前,只要他不逃,其他的人,豪格还真不在意。

在原本的历史上,卢象升所部五千左右的人马,被十万满清军队包围在蒿水桥,最终杨国柱和虎大威也突围了出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卢象升才是满清鞑子的主要目标,其他人随意!

边上的图尔格,也是如此的想法,其他人不管,就只盯着卢象升就成了。

但是,宁完我却眼珠子转动,皱着眉头提醒道:“贝勒爷,还是调兵追吧?说不定卢象升在这里明目张胆的突围,就是为了掩护那小股明军突围的!”

豪格一听,嘴角一撇,似乎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说道:“卢象升是最高统领,你别告诉本贝勒说,贾庄有明国皇帝老儿在,否则的话,卢象升凭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去掩护别人突围?呵呵,其他人跑就跑了,本贝勒要的是卢象升!”

“对,不能再有意外!”图尔格也点头附和道,“明国那么多人,难道还能杀得光?跑几个,又算得了什么!”

宁完我想想,也觉得豪格说得有道理。卢象升可是明国兵部尚书,就这个贾庄里,不可能还有其他人的命,比卢象升还金贵,没道理用卢象升的命来换!

这么想着,他便也不在意了。和他的鞑子主子一起,继续观看起远处地厮杀!

这个时候,卢象升所率领的明军已经死了不少,战圈正在慢慢地缩小。

豪格见此,哈哈大笑道:“还以为卢象升真有三头六臂,其实也不过如此。要本贝勒估计,估计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能结束战事了!”

一般来说,战事刚起时,精力充沛,厮杀会比较激烈。可战到后来,疲惫不堪时候,优势方就能更快地突出优势,战事也将会变得一面倒。

豪格说着,转头看向图尔格,特别是盯了一眼他的肩膀伤势,而后大笑着说道:“看看,卢象升神勇吧,可连两层防御都没有击穿!”

言外之意,就是卢象升其实不过如此,看看你,却被射伤了肩膀,还非要吹卢象升神勇,没脸了吧?

图尔格就当没听到,心中也纳闷着。卢象升确实神勇,为此,在他突围的方向,都布下了多层防御。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连两层防御都突破不了啊!

他正想着,忽然看到战场形势又有了新的变化。

只见卢象升带着那支明军,突然就改变了攻击方向,又往贾庄那边杀了过去。

“咦,卢象升不会是看到突围不出去,就又想躲回乌龟壳了吧?”豪格见到,不由得诧异说道。

图尔格见了,失声说道:“不好,没想过他会杀回去,那边兵力薄弱,怕是会被他逃回去了!”

“呵呵,逃回去就逃回去了!”豪格不在意地说道,“经过这么一折腾,估计会绝望了吧!呵呵,卢象升,要么死,要么降,就不会有第二条路可走!”

45 大眼瞪小眼

贾庄,男女老幼,无一人睡觉。不过大部分人,都被勒令待在自己家里。只有少部分人,就在庄门后面迎接卢象升回去。

强弩射住阵脚,出战的明军将士只回来了三分之二,就这,还有不少人是被同袍扶着,或者背着。每个进庄子里的将士,一到了安全之地就坐倒在地,直喘白气,呼哧呼哧地,显然是耗尽了精力,已经精疲力竭了。

早已等着的将士,连忙去扶同袍。要救治的救治,要休息的休息,都早已准备着。

“卢大人呢?卢大人安然否?”

不停地有人问起,带着担忧。

“大人断后,就在庄外。”

听到这个消息,让人放心了不少。可是,等卢象升最后进入庄子时,迎接他的人却都吓了一跳。

只见卢象升满身是血,他的身上,都插着好几支箭,这还不包括已经折断箭杆的。

“大人,您怎么样?”

看着围过来的人群,卢象升随手把卷刃的大刀往地上一柱,发出“呯”地一声响,随后松手,自有亲卫去扶住,而他自己,则带着点疲惫说道:“本官没事,杨总兵突围出去没有?”

没错,宁完我其实猜对了,卢象升大张旗鼓地突围,就是为了掩护杨国柱突围。

在贾庄负责瞭望动静的虎大威一听,连忙禀告道:“大人放心,末将看着,他应该是突围出去了!”

听到这话,卢象升松了口气道:“那将士们的牺牲就值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又吩咐道:“大家都去休息吧,接下来的战事,会更为激烈!”

一直没有开口的贾老,忍不住流泪说道:“大人为了贾庄百姓,如此大动干戈,不惜以金贵之躯守卫贾庄。老朽……老朽代表贾庄父老乡亲,给大人磕头了!”

说完这话,他就往地上跪去。包括他身后的几个贾庄乡绅,也跟着一起跪下,要向卢象升磕头。

卢象升其实是有生的机会,可是,他要与自己的手下生死与共,放弃了!

撤进了贾庄,虽然有了可以依仗的防御之地,可也因此,贾庄百姓就危险了,而卢象升也不愿不管贾庄百姓的死活而独自行动,坚持留了下来生死与共。

这样的官员,在整个历史上都不多见,更不要说在这个昏暗的明末了。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逆境出英雄,苦难见真情。在这万马齐喑的明末,卢象升算是一个,爱兵如子,爱民如子!另外还有,李定国也算一个,爱兵如子,爱民如子。

对于这样的官员,老百姓自然是感激地很。

再说卢象升看到贾老等人要跪自己,却反而露出一丝惭愧之色,连忙上前扶起,同时诚恳地说道:“是本官愧对诸位父老乡亲,皇上托付本官重任,却没能打败满清鞑子,害得诸位父老乡亲陷于陷阱。本官好歹是读圣贤书,受圣人教诲,又岂能做出抛弃父老乡亲之举!”

他早就想明白了,要保住贾庄,就只有让满清退兵。至于打败,他是没有奢想,不现实。就连让满清退兵,把握都是不高,但毕竟有希望,因此才出了这个计策,哪怕再度削弱了贾庄的防守兵力,也要掩护杨国柱突围而去。

很快,贾庄就恢复了安静。轮值的人,冒着严寒,监视着满清鞑子的动静;没有轮值的,则赶紧休息,准备迎接天亮后的恶战。

时间慢慢地过去,不管怎么样,太阳照常升起,越升越高,寒冷的大地上,人群又犹如蚂蚁一般开始忙碌了起来。

等到中午时分,高起潜大营的中军帐,又传出一阵阵的喧哗声。

杨廷麟虽是文官,嗓门却很大。就见他冲高起潜大声说道:“高总监,这都几天了,可我军就只前进了五里!就算是蜗牛,估计都比这速度要快!你就不怕救援不及,害死卢尚书么?”

高起潜整个人看着有点憔悴,熊猫眼,似乎晚上没睡好。听到杨廷麟的质问,他正要说什么,两边的武将却已经嚷嚷开了,替他做了回答。

“杨大人说得轻巧,我们面前可是十万满清大军,比我们兵力都多,我们没有被击败,已经是奇迹了!”

“对,我们坚持到现在,容易么?”

“杨大人可以出去看看,我们真得尽力了。如果卢大人真出了意外,皇上要处罚我们,也认了,我们真得尽力了!”

“……”

不止是他们,就连高起潜,听到他们的这些话后,也是叹了口气道:“此战确实打得艰难,不是不救,实在是救不过来了!”

高起潜的军事生涯中,是第一次和满清军队打了这么久的。要知道,这可是野战,而不是守城战。他知道,自己的这些手下,确实比以前都要尽力了。谁让满清军队强大,实在是没办法了!

也是因为这,想着皇帝的旨意,高起潜担心之下,压根就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刚一睡去就做噩梦,不是梦见营地被满清军队攻破,就是卢象升被杀,而他也做了陪葬。

这时候的他,心中其实已经放弃了救援卢象升,因为在他看来,他这边压根不可能打赢当面的满清军队。虽然说满清有十万大军是夸张了,可四五万终归是有的吧!

高起潜这时候的算盘,还想着让杨廷麟这个文官在事后为他美言几句,说不定皇上会真相信他已经尽力,就不用他为卢象升陪葬。

正在这个时候,王承恩赶到了这里。

高起潜问明了来意,不由得暗暗叫苦。连忙把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虽然有点夸张,但基本上也没骗人,这一点,杨廷麟在边上有补充,最后高起潜说道:“王公公,如今之局势,咱家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啊!”

王承恩一听,不由得很是意外。他也没想到,这里竟然是这样一种情况。如果只是高起潜这样说,他还不大会相信。可卢象升手下的这个文官,和杨嗣昌不对付的杨廷麟都这样说,那就不会有错了。

他以前从未有这样的经历,也没有指挥打仗的本事,听闻之下,想起皇上对卢尚书的重视,想起自己过来的使命,不由得也着急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一群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也瞪不出个啥!

打,打不过;退,不能退。感觉这一群大活人,要被憋死了!

46 三条妙计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之时,忽然外面有亲卫快步进来禀告道:“禀总监,各位大人,宣府总兵杨国柱求见!”

这声音一落,顿时让大帐内为之一静,高起潜下意识地问道:“谁?哪个杨国柱?什么宣府总兵?”

等问出口了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大明宣府总兵就只有一个人。

于是,高起潜就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整个人精神一下振奋了起来,连忙追问道:“是卢尚书麾下的宣府总兵杨国柱?他……他突围出来了?卢尚书呢?卢尚书在哪里?”

当初拨给卢象升兵马时,就三路总兵,分别是王朴,杨国柱和虎大威。特别是杨国柱和虎大威,因为所带的兵力少,以前又是卢象升当宣大总督时候的麾下,因此他印象深刻,不会记错,此战,杨国柱是跟着卢象升的。

“未见卢尚书,只有杨总兵。”亲卫马上回答道,“对了,天雄军夜不收总旗俞振龙也在,和杨总兵一起。”

高起潜还想说什么,一边的王承恩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吩咐那亲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传进来,咱家有事要问!”

“遵命!”亲卫一听,连忙答应一声。

当杨国柱和俞振龙转进帐内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他们两人,就犹如从血海中爬出来一般,整个人差不多都染红了。他们的身上,还有折断的箭杆,估计有双手之数,甚至都还来不及拔箭疗伤。

相比他们,大帐内一个个都在喊着自己已经尽力,已经死战的那些将领,那就真是不要太干净了,完全不能对比。

“末将奉卢尚书之命突围,有要事传达……”杨国柱一入帐,便立刻抱拳大声禀告道。

他心中有点担心,不知道高起潜会不会无条件配合。毕竟这高起潜是有前科的,一直拿捏卢大人,消极避战。虽然说有皇命压迫,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人家要真不配合,那就危险了。

事实上,等到这个时候,崇祯十一年末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兵头有拥兵自重的嫌疑了,包括一些太监、文官,也不是怎么顾忌朝廷律法,不听调动,故意拖延,不想死战,杀良冒功等等,这些事情都已经有发生。

高起潜没等杨国柱说完,就立刻打断了他追问道:“卢尚书呢,他人呢?他没突围么?还是……”

他有点不敢猜下去了,别是卢象升战死了吧?真要这样的话,他瞅了一眼身边的王承恩,就感觉后背冷汗直冒。

杨廷麟也是听得急了,跟着催道:“卢大人呢?快说!”

“大人掩护末将突围,如今,应该还在坚守贾庄!”杨国柱听了,立刻回答道,“末将这里有大人军令……”

高起潜才不关心什么军令不军令,而是非常气愤地尖声打断道:“什么,卢尚书掩护你突围,他自己还在贾庄?疯了么?他到底想干什么?他……”

为什么不是别人掩护,卢象升突围出来呢?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放心了啊!这卢象升,真是脑子被驴踢了么?

他在想着,王承恩虽然担心卢象升的安危,却比高起潜要理智,他有资格,立刻喝斥高起潜道:”闭嘴,听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高起潜听了,也不以为意,连忙盯着杨国柱问道:“快说,怎么回事?”

“大人说满清鞑子盯着他,他是肯定无法突围的。而且他要是突围了,贾庄会被鞑子屠了,他也不能走。”杨国柱说到这里时,大帐内的大部分人都不以为然,脸上的表情,似乎有责怪卢象升迂腐之意,这让杨国柱心中很是生气,声音便又大了一点道,“大人因此让末将前来传令,诸将立刻执行,违者军法从事!”

卢象升本人不来,杨国柱代替传令,这里就有风险,毕竟杨国柱不是卢象升本人。但王承恩在这里,他听出了卢象升似乎有对策,也不管别人怎么想,立刻追问道:“说,什么军令?咱家在这里,没人敢不执行!”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还瞅了高起潜一眼。

高起潜看到了,明白这一眼的意思,心中忍不住苦笑,有你在,就是让咱家领军冲锋,咱家也不敢不执行啊!

杨国柱听了,却是精神一振道:“大人有令,第一,步军黏住满清军队主力,务必不能让其抽调兵力!”

“第二,抽调骑军,寻找满清军队劫掠物资人口所在,攻击解救之!”

“第三,立刻散布消息,就说我大明勤王之师,不日便到。包括勇卫营,关宁军,秦兵等等,凡有战力之军皆可。”

“如此三管齐下,有望逼退满清军队,解贾庄之围。还望高总监,速速调兵遣将执行之!”

听完了卢象升的这些交代,王承恩就忍不住喜上眉梢,对高起潜说道:“看看,看看,不愧是皇上看重的国之重臣,一下便来了三条妙计,高公公,快点遵令执行,切莫耽搁了!”

高起潜听了,也不管王承恩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又向俞振龙证实了之后,才答应下来,开始调兵遣将。就按照卢象升所说的,一一布置起任务来。

而这个场景,又被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系统获悉,不由得很是欣慰。

在这样生死关头,卢象升还能保护贾庄百姓为先,这说明他是真心为老百姓着想的。这种事情,估计有名的孙传庭、洪承畴等人,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不愧是卢象升,值得自己花尽心思去救他。

想着卢象升在当宣大总督时期实施的政策,崇祯皇帝更是感觉到,卢象升是能看清明末顽疾之所在,能对症下药,和杨嗣昌一对比起来,就更明显能看出两人的差距。

“不错,不错,真不错!”崇祯皇帝连声赞叹,害得边上垂手而立的陈宝庭等人,以为皇帝在夸他们的“作业”有进步,不由得也沾沾自喜了起来。

崇祯皇帝很快收了心思,决定自己这边也要在努力一下,便下旨道:“传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觐见!”

…………………………

ps:看到有朋友说剧情慢,这个我想和更新量有关。历史类,其实有别于玄幻都市,我觉得更应该类似群像文,而不是只看一个主角表演,不过会通过主角把群像串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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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对付晋商

厂卫,直接由皇帝直辖,其首脑,不管是东厂提督,还是锦衣卫指挥使,肯定是皇帝最为心腹之人担任,是为皇帝之爪牙。

可是,崇祯皇帝看着眼前见礼的锦衣卫指挥使,却是没有这种引为心腹的感觉。一如薛国观薛蛮子所言,厂卫不当,才有贪官污吏的横行。不管是曹化淳也好,还是这个骆养性也罢,所作所为,其实都是趴在大明的身上吸血。

不过,如今刚对东厂用手段,暂时还不宜再动锦衣卫!崇祯皇帝心中这么想着,便淡淡地说道:“平身吧!”

“谢陛下!”骆养性中气十足地回禀,而后站好待命。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种直觉,皇上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至少在对待他的态度上,有一些微妙的变化。这种感觉,让他微微有一丝警醒,也变得更加地“正气”。

崇祯皇帝看着他,淡淡地说道:“骆卿,你父当年在朝鲜对倭战事中,多有贡献,朕都是记在心里的!”

大明的抗倭援朝战事中,锦衣卫就出力不少。虽然不是骆养性之父骆思恭亲自参与,但他毕竟是主官,功劳也归到了他头上。

其实也是因为骆思恭的功劳比较大,因此,原来的崇祯皇帝在干掉了魏忠贤后,就让这个和魏忠贤有仇的骆养性接替了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初衷估计也是将门虎子的想法,想要骆养性能像他父亲一样做一个有用的人。

低眉顺眼站着的骆养性,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心中纳闷之余,就连忙谦虚道:”先父一点功劳,陛下都还记得,先父要是还在,必定惭愧!“

崇祯皇帝一听,嘴角微撇,露出一丝冷笑,而后语气转冷地说道:“哦,朕却以为,惭愧的人,应该是骆卿你才对吧?”

一听这话,骆养性顿时感觉晴天霹雳,皇帝这是对自己不满啊!他连忙跪下挨训请罪。

“你父是有功劳的,却被魏逆谋害而死。朕因此提拔你为锦衣卫指挥使,就是希望你能继承父业,继续为大明效力,做出一些成绩来!”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嗓门猛然提高,大声继续道:“可是,你呢?你太让朕失望了!”

“末将有罪!”骆养性听得后背发冷,心中猜测,不知道是谁告了自己黑状,一边伏地请罪。

“辽东满清,乃是大明之大敌!该是你锦衣卫重点目标才是!”崇祯皇帝说着,便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骆养性,厉声喝问道,“可是,鞑子几次绕道蒙古入关,锦衣卫可有线报?可有示警?你看看你,可有你父半分能耐?”

不得不说,崇祯皇帝的语气已经有点重了,吓得骆养性都出了冷汗。他不知道,为什么皇上这个时候突然来翻这个帐?要知道,目前这次,是满清军队第四次入关。为什么前三次都没有想起这个,如今却来追究,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为何满清军队每一次入关,都是流贼走投无路之际?为何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迫使朝廷不得不放过了流贼,抽调兵力勤王?满清军队在辽东,隔着山海关,不可能每次都是这么凑巧吧?”

事实上,崇祯皇帝心里有数,十之八九就是有名的晋商干得好事。但是,这事情他不能点破。

如今已是崇祯十一年末,晋商绝对是庞然大物了。没有一直真正信得过的手下,就绝对不能直接明目张胆地对上晋商。

以晋商如今的实力,要收买一些人真不要太容易。文官武将不说,厂卫中有没有晋商的人,宫里面有没有晋商的人,谁能保证?

崇祯皇帝可没有忘记在内书堂听到的话,宫外有人投资在小宦官身上,这事绝对是个问题!

就算退一不说,如今手握兵权,或者一方封疆大吏中,又有那些人是被晋商收买了,或者同流合污,这个也难说。

如果按官职远近来说,卢象升也担任过宣大总督,杨国柱还是宣府总兵,都是在晋商地盘内。难道说,他们两人都是晋商的人或者是一伙的?这个结论,崇祯皇帝是不信的。

也是因此,对付晋商,就必须谋定而后动才行。敲打东厂和锦衣卫,却又不明指晋商,就是崇祯皇帝的一次打草惊蛇,看看能取得什么效果。

此时,崇祯皇帝的一句句质问,问得骆养性脑门都是汗,心中也不敢再开小差,匍匐在那里,只是连声请罪。

先给了他一棍子,看看效果差不多了,崇祯皇帝的语气便缓和了一点道:“朕瞧在你父的功劳上,给你说这些,不是要治你的罪,是希望你能重振锦衣卫之威名!能像你父那样,明白么?”

听着,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这也就是说,皇上还是把自己当心腹的。这么想着,骆养性心中松了口气,不敢擦汗,连忙谢恩,表示一定要学他爹好好干活。

崇祯皇帝见此,语气就又和缓了一分,自己坐了回去,同时吩咐骆养性道:“起来说话吧!”

“罪臣谢皇上恩典!”骆养性连忙谢恩,爬起来之后,擦了擦汗,垂手而立,恭敬地很。

崇祯皇帝看着他,语气又稍微严厉了一点道:“如今满清军队在关内肆虐,朕心甚忧。我大明不是没有精锐军队,真要汇集起来,相信这支满清军队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肆无忌惮。为此,不管实际情况如何,骆卿给朕去撒布消息,就说勇卫营,关宁军,秦兵等等,都已经到京畿之地,很快就会合围满清军队。这个消息,要散布地越快越好,越广越好!能让满清鞑子越早探知这消息就最好!明白么?”

“末将明白!”骆养性一听,连忙抱拳领旨道,“末将马上去办!”

“好,去吧!”崇祯皇帝说到这里,看到骆养性想走,就又开口提醒道,“朕刚才说得事情,希望骆卿也能给朕一个结果,就算暂时困难,也要给朕一个计划,明白么?”

“末将明白!”骆养性在回答的同时,心中也郁闷:鞑子到底是怎么知道大明关内的事情?鞑子那边,又该怎么安插锦衣卫呢?

他见皇帝似乎没有事情再交代,便赶紧去完成皇帝布置的新任务。

骆养性明白,这个时候,皇帝已经对他有所不满了,要是这个新任务上不能表现好一些,不能尽心用力,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搞不好会被皇上撤职查办了!

崇祯皇帝看到他要出殿门时,好像才想起什么,就又对他说道:“锦衣卫职责,骆卿一定要铭记于心,可不要再辜负了朕!”

这句话,从明面上来说,好像是对刚才事情的总结。可是,骆养性不知为何,却是心中一咯噔,直觉告诉他,似乎皇帝对锦衣卫的不满,好像还不仅仅是刚才所说得事情。

这么一想,他心中有点沉重了,连忙再次领旨才退了出去。

他不知道,他走的时候,已经比来得时候多了一样东西,就是他看不见摸不着,也感觉不到的窃听种子,崇祯皇帝刚才赏给了他。

等他走了之后,崇祯皇帝瞧了一眼陈宝庭等内侍,随手指着御桌上的一叠单独放出来的奏章道:“这些奏章,都给薛阁老送去!”

说句实话,崇祯皇帝可不想一天到晚都和奏章打交道。但奏章上的事情,从小里说影响一人一家的事情,从大里说,那就是影响一县一府甚至一省乃至全国的事情,都是要慎重处理才行的。

48 话不投机半句多

因此,这几天来,他连续审阅奏章,发现薛国观对奏章的票拟,最合他的心意。当然了,也还是有不少奏章的票拟,让他觉得还是有些问题,就用朱笔批了,打回去让薛国观自己看,等到他能知道如何处理最好之时,崇祯皇帝就能从繁重的奏章批阅中解脱出来,可以放心地让薛国观去处理了。

当然,这不等于说崇祯皇帝就完全不管了。奏章批阅的抽查,大政方针的制定什么的,也还是要亲自参与的,这个是不能马虎的。

紫禁城文渊阁,内阁辅臣办公所在。如今只有三位辅臣在此办公,要处理全天下的奏章,不可谓不忙碌。

陈宝庭并另外一名内侍,各自捧着厚厚一叠奏章来到这里,堆在了薛国观的案几上,而后对他传达了皇帝的旨意,让他再好好看看这些奏章的票拟,特别是朱笔批示有问题的地方。

说完这些之后,他们就回去复旨了。

薛国观看着那么多被打回的奏章,一时之间,不由得有点愣神。而边上,另外两个辅臣看到只有薛国观的奏章被打回,心中都松了口气。他们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由得微微摇头。

其中方逢年想了一下,站了起来先吩咐内阁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而后来到薛国观的面前,低声对他说道:“听说曹公公依旧还是东厂提督,可见皇上还是信任有加啊!”

薛国观闻言,抬头盯了他一眼,不过没有说话。

“你看,皇上并没有驳回我们的奏章,却单单驳回了你这么多奏章,个中意思……”方逢年说到这里,他忽然叹了口气道,“呀,薛老弟啊薛老弟,你太冲动了啊!别忘记了,温首辅是怎么走的?”

还能怎么走,就是扳东厂提督曹化淳不倒,被反击报复了!

薛国观自然知道,因此脸色很是不好看,有点气愤地说道:“难道我当日没说对,要是厂卫监督得当,我大明朝何至于糜烂至此……”

“薛老弟……”没等薛国观说完,方逢年好像恨铁不成钢地加重了语气,打断了他的话道,“皇上宠信阉宦,你又何苦去惹他们呢?要我说,你私下里给曹公公赔礼道歉,然后找机会,弥补下那日的过错,替厂卫说些好话,也不要再搞借款之事。那就没这么多事了!”

“对啊!”杨嗣昌听到这里,也踱步过来,附和方逢年道,“如今已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否则我看皇上就不仅仅是打回你的奏章了!”

薛国观听到他们两人这一唱一和,忽然回过神来,当即冷笑一声道:“难道我当时说错了?我大明朝就是厂卫有问题,所以官场上才会乌烟瘴气,贪官污吏才会肆无忌惮!”

“他们既然都伸手拿他们不该拿的银子,难道如今朝廷急缺钱的时候,向他们借点就不行?”薛国观说到这里时,又明白了一点,看着他们两人道,“我们身为大明内阁辅臣,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总得拿出一些担当来吧?”

方逢年和杨嗣昌见他冥顽不灵,不由得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

他们不喜欢什么,薛国观却偏要说什么,就听他冷声说道:“你们放心,此事由我向皇上谏言的,自然由我承担。皇上说了,战事结束之后再说,那我等战事结束便公开上奏,把这事摆明面上,让皇上不得不应对,到时候铁证如山之下,看厂卫还怎么推卸责任!你们所担心的钱粮,也定会有个着落!”

说完之后,他就不理这两个同僚了,自己拿起被打回来的奏章看起皇帝的意见来。

茅坑里的石头,真是又臭又硬,还是一点没变!杨嗣昌见此,心中骂着,甩袖走回自己座位去了。

而方逢年则是呆看了薛国观一眼,还想再劝劝,就说道:“薛老弟,你还是太年轻了,你如此蛮撞,到时候可别连累了家人啊!”

闻声,薛国观抬头,盯着方逢年,冷声说道:“是怕连累了你们吧?”

他心中也很是不满,他们两个,同为辅臣,看着大明朝官场的黑暗,不但不向皇上谏言,反而还想拦着自己,呵呵,越是这样,到时候就越是要用内阁的名义,谁也不要想置身事外。

薛国观当然知道,他一个人就太容易遭受攻击了,如果是以内阁的名义行事,那承受反击的能力就会强很多,皇上就是再不靠谱,也要考虑整个内阁的态度。

方逢年被他一说,顿时气得脸色一红,当即转头就走,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自己就不应该过来劝他!

不过他才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身子,转身看向薛国观,语气也冷了地说道:“内阁还没有轮到你来做主的时候,首辅不会任由你胡来的!”

说完之后,他就不管薛国观如何反应,转身走回自己座位去了。

而薛国观却是冷哼一声,并没有被这句话给吓住,似乎就是爱咋咋的态度。

这一幕场景,又被薛国观身上的窃听种子,反馈给了崇祯皇帝。

对此,崇祯皇帝不由得有点意外,同时也提醒了他,这薛蛮子还是可以的,有必要来当这个内阁首辅才好!

而如今的内阁首辅刘宇亮,崇祯皇帝并不满意,特别是他窃听到刘宇亮和曹化淳的对话,就感觉这个人胆小怕事,根本没有直面满清的勇气,也就没有直面整个腐败官场的勇气。

不过不管怎么样,刘宇亮都是大明首辅,且刚担任大明首辅没几个月,要是直接撵走他给薛国观让位的话,有点说不过去。必须找个机会,名正言顺地把他撵走,如此才好扶薛国观当大明的内阁首辅!

对此,崇祯皇帝倒是有信心,他就不信了,刘宇亮会一点问题都没有。如今东厂曹化淳正在报复,就不可能对自己阳奉阴违,背地里勾结文官。既然如此,等御马监之事后,就让他找些刘宇亮的错处,想必是不难的。

崇祯皇帝没想到,其实他想多了,压根就用不着东厂,刘宇亮自己就犯蠢,主动给了他捋去首辅位置的理由。

他正在琢磨着换首辅的事情时,骆养性那边的窃听种子忽然传来了动静。

得,先看会文字直播吧,看看这锦衣卫指挥使回去了会做些什么?

49 刀山火海

“见过大人!”

“属下参见大人!”

“……”

骆养性:“嗯,人都到齐了没有?”

“回大人,指挥同知李大人还未到!”

崇祯皇帝看到这里,从原有的印象中知道这个没到的人叫李若琏。

骆养性:”怎么回事?本官说了有重要的事情商议,为什么他还不来?“

“回大人,他去查那无头死尸案了!”

“大人的命令,早派人送过去了,依卑职之见,他恐怕是故意迟到的!”

“对,大人,瞧他平时的德性,自以为清高的样子,就活该他去瞎忙!“

“大人,有什么事情那么紧急,要他也来议事?没他不正好!”

“……”

崇祯皇帝看着这些,能想象出来,在锦衣卫衙门的议事堂内,骆养性坐在主位,底下一群手下七嘴八舌地在说话。从他们的言行看来,似乎李若琏和他们这些人不怎么合群!

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如此,当京师被攻破的那一天,骆养性带着人投降了。可是,作为指挥同知的李若琏却是坚守崇文门,最后事不可为,便自杀殉国。死前留下绝命词:“死矣!即为今日事;悲哉!何必后人知。”

此时,一如崇祯皇帝所想,议事堂内,有点杂乱,众人说着话,似乎也不怎么畏惧骆养性。要是有外人看到了,估计会觉得锦衣卫的上下级关系非常和谐,犹如兄弟一般。

主位上的骆养性听了他们的话,正想先说皇帝交代的任务时,外面传来匆匆地脚步声,随后,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出现在门口,快步入内向主位上的骆养性说道:“属下参见大人!”

“李大人,你是迟到了啊!”边上有一人,幸灾乐祸地说道,“该当何罪?”

锦衣卫首先是军队,因此所传命令都是军令,按照军队来严格执行地话,迟到就是件很严重的事情了。

李若琏听了,昂首挺胸之势不变,也不管那人,中气十足地对骆养性禀告道:“未时一刻还差一点未到,属下未曾迟到!”

主位上的骆养性看到有手下似乎还想开口刁难,他心中有事,不想再搞这些平时喜闻乐见的事情,就摆摆手说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也到了,本官就说正事了!”

他的这个话,让他的那些手下都稍微楞了下。平时的时候,这个李若琏和大家不对付,指挥使大人乐得看大家挤兑他,最好能把他从锦衣卫挤走。可今日为何却没有借机找理由为难下李若琏?真是有点奇怪!

这么想着,有人就出列对骆养性说道:“大人,有什么事情,您交代下来便是,衙门中有的是人去做,也免得有人在这碍眼!”

“对啊,大人,有事您吩咐一声,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属下绝不皱一下眉头,一定把事情办得稳稳妥妥的。”

“……”

话里话外,一如以往议事一般,又开始明里暗里挤兑自己,对于这一点,李若琏心中非常清楚。不过自己是仅次于指挥使的指挥同知,皇上不发话,他们也休想挤走自己!

这么想着,他就犹如以前一般,人是站在那里,心中却开始想着手里的活,那件蹊跷的命案!

主位上的骆养性,稍微皱了下眉头,用手一拍桌子,发出“啪”地一声,让堂下都住口,而后说道:“等本官说完事情再说!”

真要是容易办地事情,或者是美差之类,自己也肯定不会把李若琏叫来。这群蠢货也不想想,既然把他给叫来了,肯定不是容易办的事情,现在就表态,一会被打脸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的表情严肃了一点,传达皇帝的旨意,也就是一,要侦知辽东满清的消息,防止以后再出现满清军队突然入侵关内的情况。

二,要查清满清军队几次入关,为什么恰好是关内镇压流贼的关键时刻?

三,散布消息,要用最快的速度让满清军队知道大明各路勤王军已经要到达的消息。

说完这三件事情后,骆养性就没有再往下说了,眼睛扫视着堂下这些人道:“怎么样,这几件事情该怎么做,可有提议?”

此时的他,压根把崇祯皇帝最后提醒的话,也就是铭记锦衣卫职责的事情给忘记得一干二净。

下面站着的李若琏则听得神情一震,有点醍醐灌顶的意思,心中很是震撼,为什么自己以前就没想到满清军队入关,和关内镇压流贼的关系?如今皇帝传旨下来,仔细那么一想,还真是!也不知道是谁看清了这一切,给皇帝提了醒?

此时的他,绝对不认为,这会是骆养性能想得到的事情;不过他也压根没想过,这会是崇祯皇帝自己想到的。

当骆养性的话说完之后,堂下这些人就都傻了。他们没想到,指挥使大人交代下来的三件事,竟然都是那么危险的事情。一时之间,刚才骆养性一句话,他们恨不得来十句话的,一下就都变成锯嘴葫芦了!

对于新任务,骆养性也烦着呢,他明白,这几个事情不稳妥点办好,他就在皇帝那边交不了差。因此,他便皱着眉头,有点烦躁地说道:“怎么了,都哑巴了,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听到这话,底下一些人互相看了一眼,就有人出列回答道:“大人,属下举荐李同知!”

“对,属下也举荐李大人!”马上又有人跳出来附和道,“李大人乃是我锦衣卫的顶梁柱,这三个任务都事关大明安危,如此重要的任务非李大人莫属!”

“……”

看着他们一个个跳出来的嘴脸,李若琏不由得冷哼一声道:“刚才谁说得上刀山下火海的?这三件事情都没到刀山火海的程度,你们怎么不主动请缨啊?”

锦衣卫衙门里的好事轮不到自己,坏事就都推给自己,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么?李若琏也不是泥菩萨,当即给怼了回去。

他的声音有点大,一时之间,这大堂内就只听到他说话的回音,其他人顿时哑口无言,一个个脸色有点不自然。虽然他们的脸皮够厚,可转眼间的打脸,来得太快,也还是有点不适应的。

50 卧底

主位上的骆养性一见,便当了和事佬,脸上挤出笑容道:“好了好了,老李啊,你是锦衣卫中的老人,深得皇上器重。如今皇上这交代下来的三件事情,件件都很重要。你可不要辜负了圣恩,得想办法解决了才行啊!”

搬出了皇帝的招牌,往李若琏头上砸了过去,这一招,骆养性以前每当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时,就用过多次,百试百灵!

果然,李若琏听他这么一说,便没再和这些龌龊的同僚斗气,置正事不干。只见他皱着眉头回答骆养性道:“大人,这三件事情都事关重大,属下须得好好想想才能答复!”

听到这话,骆养性心中松了口气,他就怕李若琏在这关键时刻不管皇帝这张招牌来拿捏自己。

大堂内稍微安静了一会之后,就见李若琏抬头对骆养性说道:“散布消息这个事情,属下想着重点应该是让满清鞑子越早知道越好,当然了,京师内散布开的话,对于稳定人心也还是有用的。属下觉得,这事可以让我们锦衣卫所有人都出动,并督促那些混江湖的,能第一时间把消息散布出去。至于京师外面,属下需要单独禀告。”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听到这话,其他人就不乐意了,什么意思?信不过?

然而,他们还没有发作,骆养性要急于给皇帝交差,就立刻挥手把其他人都赶出了大堂。

见没有其他人了,李若琏才低声继续说道:“属下以为,或者可以派出能力强的锦衣卫校尉,故意被满清鞑子抓住,这样消息就能直达满清鞑子的头目那里,另外,可以让被抓的锦衣卫校尉投降满清,这样就有机会混去辽东,而后相机行事,顺带着一起查何人通虏之事。”

“妙,妙啊!”骆养性一听,不由得喜出望外,大赞道,“不愧是我锦衣卫中最有能力的,不错,不错,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一举三得,一举三得啊……”

由不得他不高兴,毕竟之前崇祯皇帝给了他不少压力,他正没主意,发愁着,可没想到,那三个任务到了李若琏这里,却是能轻而易举地给出解决方案!

“大人,不过此事风险极大!”李若琏却没有一点高兴之意,而是立刻提醒骆养性道:“被满清鞑子抓去,性命就由不得自己。万一鞑子不接受投降,或者顺手就杀了怎么办?还有,辽东是怎么个情况不清楚,自由度如何未知,是否方便查探也未知,获得情报如何传递回来,又是一个大问题!这个事情对于办事的锦衣卫校尉要求极高!”

骆养性一听点点头,不过他却是没怎么在意这个,当即笑着对李若琏交代道:“这些事情,相信老李你一定能办妥的。那就交给你全权负责,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要调动什么人手,也直管调动好了。不过有一点,这事情必须尽快定好,兄弟也好向皇上禀告。”

“属下遵命!”李若琏听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抱拳领命。而后稍微一犹豫后,还是坦然提醒道,“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属下以为,须得严格保密才行!”

这也是他不愿意其他人在场,把他们赶走的原因。

骆养性听了,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还是家传做这一行的,多少都明白这个保密的重要性,又事关他能不能在皇帝那里交差,因此就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属下告退!”李若琏见此,便按规矩抱拳说道,而后转身大步而走。

等他一出大堂,那些被赶在外面的人就又进了大堂,看到骆养性似乎还比较高兴的样子,又没了李若琏这个外人在场,就又纷纷开口说了起来。

“大人,他是拿出法子了?”

“什么玩意,搞得神神秘秘的,还以为天底下的事离不了他一样!”

“……”

听到这些手下带着怨气的说话,骆养性心情不错,摆摆手说道:“好了,人家毕竟是个能做事的,真要不在了,难道你们去做?”

听到指挥使大人竟然为李若琏这个不合群的人说话,同为指挥同知的乔可用就忍不住说道:“大人,这事儿是不是没那么简单?属下有个手下被调拨去东厂那边,昨晚还跟属下说,他们也在查满清鞑子为什么会知道关内情况,不过实际上,这只是幌子,他们其实是在查御马监!”

东厂的人手,都是锦衣卫这边拨过去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厂卫就是一个身体,两个头而已。一方在做什么事情,不可能瞒住另外一方太长时间。

骆养性倒是没关注,此时一听之下有点意外,便问那人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查御马监?”

“说是御马监那边先向皇上告密,捅了东厂一刀,让东厂那边的人都大出血了,他们自然要报复回去!”乔可用带着点疑惑回答道,“也不知道是御马监吃错了药还是什么,大家都不干净,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不知道东厂会报复?”

听到这话,堂下这些人也是奇怪,都议论了起来,包括骆养性,也是很奇怪。不过这事不管锦衣卫的事情,他也懒得操心宫里的两个巨头打架,就当看热闹了。

说了一会事之后,议事就结束了。

而崇祯皇帝看完这个文字直播,也是若有所思。从刚才的这些事情中,他忽然发现,一直以来,东厂用的人手,都从锦衣卫这边拨过去,这个事情不妥当。以后当找个机会,有必要要让东厂真正独立起来,包括这人手的招募,也要另外自行招募。

对于骆养性,崇祯皇帝在文字直播之后,更加坚决了要撤掉他的心思。他能感觉出来,整个锦衣卫当中,就指挥同知李若琏是个真正做事的人,也和其他人不合群,被他们排挤。

呵呵,大家都是不干净的,他们自己都知道这点,等着吧,朕一定会收拾你们的。至于李若琏,就等着看他的方案如何,从中应该能看出他到底是否能担当大任的人,如果是,那骆养性就可以滚蛋了!

51 老油条的处世不一定有益

想了想,崇祯皇帝觉得还不够,便传旨召见东厂提督曹化淳。

没多久,曹化淳匆匆赶到,似乎误会了什么,一见面就急忙禀告道:“奴婢正在整顿东厂,在岳爷爷画像前深刻检讨,以后东厂每个人都务必做到精忠报国,否则奴婢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东厂入内即摆设大幅岳飞画像,提醒东厂缇骑办案毋枉毋纵。因此,他才有此一说。

曹化淳说到这里时,偷看了下崇祯皇帝的脸色,好像有点意外的样子。顿时,他还以为是这个事情让皇上比较满意,便继续趁热打铁表悔过之心道:“如今已经追缴上来的赃款,连同奴婢自己的,银子一共是九万八千七百七十八两五钱六分。”

在上缴赃款方面,他还是动了下脑子的,混在一起交,避免了他个人到底上缴多少银子比较好的这个比较纠结的问题。甚至为了表示没有敷衍,这银子都已经计算到了分这个级别。不像王承恩一样,自己傻傻地就独自上缴了,而且还是个整数。

对此,其实崇祯皇帝心中有数。而且对他来说,他更愿意像王承恩那样的,简单;至于曹化淳这样的老油条,这么多心思的,那就不要怪自己把他当魏忠贤那样用,事后当个替罪羊了!

这么想着,他当即微笑着说道:“很好,银子回头就交给陈宝庭便是。朕传大伴过来,是有一件事要大伴去做。”

曹化淳其实还是有点担心,不知道自己上缴的这个银子数目,皇上会不会满意?就怕皇帝细问追究他到底缴了多少银子。此时一听皇帝的话,似乎皇上并不在意这数目的多少,心中不由得又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缴得多了一点了?

同时,他也有点意外,不知道皇上要交代什么事情,便连忙回奏道:“陛下旨意,奴婢必定尽心用力地去完成!”

崇祯皇帝看着他道:“你去查下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把他家里的情况,包括他在锦衣卫这么多年,真正做过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查出来,记住,一定要是他做的事情,不管功劳还是罪过,不管是别人顶替还是冒领,朕要看事实!”

这种没有利益冲突的事情,又是刚敲打过曹化淳,相信他不至于在这个事情上敷衍乱搞。对于这点,崇祯皇帝还是有把握的。

李若琏?曹化淳想了一会才想起锦衣卫那边确实有这个人,心中有点印象,不大会搞事,一头锦衣卫的老黄牛!皇上突然关注他,是他要时来运转了还是骆养性又把屎盆子扣他头上了?

心中琢磨着这事,表面上却毫不犹豫地领旨道:“奴婢遵旨,奴婢马上就去办!”

等出了殿门,他立刻叫了殿外伺候的内侍问道:“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可有前来面圣过?”

“回老祖宗,没有!不过锦衣卫指挥使骆大人来过。”

曹化淳听了眉头一皱,便又问道:“知道皇上传骆养性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么?”

“回老祖宗,殿内是那八个在伺候,孙子在外面只能隐约听到一点,好像是和满清鞑子有关,并没有提及李同知什么事情。”

曹化淳听了,转头看了一眼殿内,皇上用了那八个内书堂出来的小内侍,还真是碍事!

他知道,宫里十二监的人,都和自己一样,在知道皇帝有意在培养那八个小内侍之后,都曾有意拉拢过,但那八个小内侍油盐不进,就只是紧抱着皇帝大腿,谁拉拢都没用,还真是精明得很!这不,皇上甚至都把交上去的银子,让他们这几个人来掌管了!

心中微微有点不高兴,又搞不清楚皇上为何会突然要自己调查李若琏的事情,就没法去事先拉拢或者踩上一脚,看来只能是公事公办了!

他自然不知道,皇帝是通过窃听种子知道了李若琏的一些事情,从而想进一步了解这个李若琏是否可以大用!他更不知道,此时他在偷偷打听皇帝动静的事情,崇祯皇帝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此时,京师虽然因为满清军队的入侵而戒严已久,但毕竟城内的文官武将,王公勋贵太多了,也不可能一直保持高度戒严。但相对来说,街道上还是冷清了不少。

五城兵马司的军卒在街上巡逻,看到街角的难民时,便一拥而上,推拉脚踢,厉声怒骂着。

“让你们跑出来,让你们跑出来!”

“都是你们害得,让我们在这大冬天的都要出来巡查!”

“……”

京师戒严之前,已经有一部分难民逃了进来。有亲戚的,还能去投靠亲戚,没有亲戚的,就只能沿街乞讨,但这样一来,各种治安事件,还有邋遢形象,以及各处的冻死饿死尸体,都让顺天府大为头疼,巡城御史这边也派出五城兵马司的兵卒,加强了街上地巡查,一旦发现难民,都要集中看管起来。

“这位兄弟,行行好吧,都饿了几天了,要是被送去那里,肯定是饿死了!”

“大人开恩啊,押我走吧,我的孩子就让他留着,万一有好心人家施舍口饭吃呢!”

“……”

难民们,不管男女老少,虽极力求情,却依旧是遭到了毫不留情地驱赶。一时之间,哭声震天,却毫无用处。沿街的房子,偶有打开看上一眼,然后也只能是一声叹息。这个世道,老百姓苦啊!

忽然,街头传来急促地马蹄声,有一群骑士飞驰而来,不由得让那些被驱赶的难民有了一份希望,都挣扎地更为厉害,想要去堵路,看是否能换来一线生机。

那些五城兵马司的军卒也有点好奇,抬头看去,发现那些骑士都是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顿时,这些兵卒就吓了一跳,立刻死命地推拦那些难民,同时喝道:“疯了,那是东厂番子!”

一听这话,连这些难民都惊到了,不敢再去阻拦。因为他们知道,东厂番子才不会管他们死活,搞不好直接被马给撞死,还再按一个罪名。

等到这些东厂番子风驰电掣般地经过,五城兵马司的军卒就有点好奇地议论了起来。

“最近这两天是怎么了,这都遇到第三队东厂番子了!”

“是啊,以前不一直好好的么?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谁知道?反正有人要倒霉了呗!”

“……”

52的锦衣卫指挥使人选

事实上,这几天东厂的异动,已经引起不少人的关注了。

和曹化淳交好的不少官员,纷纷派人去联系曹化淳,想要问下到底东厂在忙什么事?不过,没有人能得到答案,甚至连人都见不到,哪怕他们亲自递名帖求见也没有见到。

对此,很多人议论纷纷,猜测着可能的事情。又或者各展神通,从各种渠道去打听消息,比如说东厂下面做事的那些番子等等。慢慢地,有了几个版本的消息出来了。

第一种情况是:皇帝震怒,要东厂彻查满清鞑子为什么三番两次都是朝廷刚要把流贼镇压下去的时候入关,以至于又给了流贼喘息的机会?

第二种情况是:有人告了东厂黑状,东厂在展开报复,据说御马监的可能性很大,但也有人说,是内阁辅臣薛国观。

第三种情况是:皇帝向东厂借款,缴了很多钱,这让东厂那些人觉得亏了,又开始了搂钱的活动。

这些人没有窃听系统,没法偷听到真实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因此议论纷纷之余,却也猜不出哪种情况才是真的。

于是,有的人听听就算了,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的人却非常在意,开始想法设法地打听,还有的人,就非常担心了。比如薛国观,他连票拟的心思都没有了,经常呆呆地看着奏章出神。

东厂的嚣张气焰,在天启朝的威风,是他们都经历过的。在崇祯朝虽然是蛰伏了起来,而且你好我好大家好,可这不代表,东厂就真得成了一只病猫了。

薛国观之前觉得皇上是终于认识到朝政弊端在那里,决意革新朝政,因此,他在冲动之下觉得这是一个扳倒曹化淳的机会,还可以为前首辅温体仁挽回声誉,讨回公道,就当着皇帝的面出手了。

可是,他没想到,就算如此,皇帝还是信任曹化淳,不但按下了此事,而且还针对自己,尽挑自己的票拟毛病,如此种种,东厂又重新活动起来,该不会,就是要针对自己展开报复了吧?

不得不说,面对东厂这只猛虎,一旦真得开始发威起来,薛国观根本就没有屠虎之力,不为自己着想,总要为家人着想吧?这个时候,薛国观已经有些后悔,可后悔也没用,他就一直呆呆地想着这事。

薛国观心中在想什么,崇祯皇帝没法通过窃听系统知道,不过此时他也没去看窃听系统,而是在听曹化淳有关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的禀告。

对于曹化淳来说,把李若琏的情况查清楚,这种事情非常简单,因此,他能很快地回来禀告。

崇祯皇帝静静地听着他的禀告,不时查看下手中的资料,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可他心中却是非常地高兴。

在原本的计划中,他是想着把李国臣给扶上锦衣卫指挥使之职,然后让他监督着文武百官、王公勋贵给出借款。但是,这个事情,他其实还是有点犹豫的。原因有以下几点:

第一,这个李国臣到底有没有做锦衣卫指挥使地能力,他不知道。

第二,李国臣是武清侯的庶兄,能分得多少家财,这个不好说。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平分家财的,而是嫡子成为家主,大部分都归嫡子所有。而这,其实也是封建帝王传承的基础。

但是,这个李国臣对此很不满,就向朝廷告发他老子留了多少家财,他作为儿子一定要分一半。家里面肯定不肯,那他就把一半家财,空口白话转赠给朝廷以作军用。这样一来,朝廷肯定乐意,正在极度缺钱的当口,估计朝廷会出面要,那你武清侯是给还是不给?反正这个钱,你不给我,那你也得不到,而且我还能从中得到朝廷的好感,也算是赚了。

这种心思,崇祯皇帝能猜出来。也一如李国臣所想,朝廷没法拒绝这个诱惑,毕竟二十万两白银啊!

但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其实是有点理亏的。可如果皇帝不但夺了这二十万两白银,而且还要扶持李国臣当上锦衣卫指挥使。那其他家族的非嫡子就都会有这样的心思,反正自己得不到,就空口白话拿去朝廷邀功,说不定也能谋个一官半职。如此一来,整个封建王朝传承的法理根基就会被动摇。而这,对于皇帝来说,其实也是不好的。

因此,崇祯皇帝对于把李国臣扶为武清侯,让他来当锦衣卫指挥使是有顾虑的。除非实在没办法,否则他也不愿意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

如今却好了,从李若琏的家世,还有他在锦衣卫中任职多年的履历来说,却是最好的锦衣卫指挥使人选了。

第一,家世清白,功勋之家,没有任何不良背景。

第二,他是凭着自己的功劳升到锦衣卫指挥同知的位置上的,从天启朝开始,锦衣卫都是不干实事的多,但总有一些事情,需要有人去做,而李若琏就是这样的人。

第三,李若琏虽然不是完美的人,也有一些缺点错事,可身在腐败锦衣卫这个大染缸里面,已经是难得。也是因此,他的平日为人处世,就和绝大部分同僚显得格格不入,为此,被同僚所排挤。

第四,他的不少功劳都被他的上级,包括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所冒领,可以说,他和现在腐烂了的锦衣卫的人是不对付的。

第五,从李若琏平时来看,他的忠君之心毋庸置疑,这还是他有委屈的情况下都一直保持不变。加以重用的话,定然更为忠心。崇祯皇帝要是知道他在历史上宁可殉国也决不投降的话,估计就更不会拿他当外人了。

这样的人,要是能让他当锦衣卫指挥使,因为他自己对锦衣卫熟悉得很,平时也有一批手下,自然能知道怎么来梳理锦衣卫,重振锦衣卫。这远比空降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要来得更好,不会被手下人架空。与此相对,如果直接拿下曹化淳这个东厂提督,也不等于就能把东厂给变好了,而这,也是他不动曹化淳的原因。

看完手头的资料,听完曹化淳的禀告,崇祯皇帝其实已经在心中拿定了主意,就让李若琏来当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原本想着把锦衣卫的整顿放一放地,如今有了合适人选,那就先整顿锦衣卫也是不错的选择,这样自己手中也能有一支可以用得上的力量了。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的心中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刚穿越过来,面对烂成一团的局面,想要打开一个突破口,真是太难了!

原本想着以毒攻毒,让手下内斗从而寻找机会来破局,或者干脆等战事结束后,从敢战有功将士中选拔可信任人手才行。可没想到,因为窃听系统的存在,让自己意外得知锦衣卫中竟然有这样一个突破口,真是太好了!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有内侍在殿门口禀告道:“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请求觐见!”

53 旁听

崇祯皇帝听了,并没有急于传唤骆养性,因为他通过窃听系统知道,骆养性是来禀告李若琏提供的解决方案的。

只见他转头看着曹化淳,脸色忽然变得有点严肃了地说道:“如今朝廷的情况相信大伴心中有数,既然朕已经既往不咎,那东厂该有的职责,大伴就千万不要再敷衍朕了,明白么?”

“奴婢明白!”曹化淳一听,知道皇帝是指东厂的监督密探之责,心中已经有底,便也能底气十足地回应道,“奴婢这几日都在整顿东厂,监察百官,绝不再负陛下之重托!”

崇祯皇帝听了,终于又换了一点笑意点点头道:“好,朕是相信大伴的,去忙吧!”

说着话的同时,他还把曹化淳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给回收了。没办法,现在窃听种子太少,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

“奴婢告退!”曹化淳听了,心中想着,御马监的事情,必须要加快进度了。这么想着,他便赶紧走了。

而在此稍早一点时间,锦衣卫衙门指挥同知李若琏办事房内,就只有几个人在。从穿着的官服看,除了李若琏外,还有一个是百户,另外一个则连百户都不是。他们都看着李若琏,神色似乎有点不平。

过了一会后,那名百户终于没有忍住,向主位上正在查看辽东地图的李若琏说道:“大人,那份奏章上您署名了么?”

“怎么?又怕这份功劳没了么?”李若琏闻声,抬头看着他道,“放心吧,这次是涉及辽东的军国大事了,全套计划都是我们想出来的,执行的人,又是我们去找来的,指挥使大人就算再贪功,也不至于一点汤水都不给我们喝!”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另外一名穿着黑色飞鱼服的中年人说道:“伍忠啊,这一次出发前,相信你能升百户,放心好了!”

伍忠,其实是世袭百户,但是骆养性要用他自己的人,把百户的名额都给占了,以至于伍忠多年来,一直只是总旗而已,哪怕跟着李若琏做了很多事情,也还一直不得升迁。

此时听到李若琏这么说,他便知道,自己搏命一把豁出去了,大人铁定为自己争取,看来临走之前应该能升迁到百户的位置上了。

在锦衣卫中,百户和总旗是跨越式的一步,官服不同就能看出来了。感觉到多年的夙愿即将达成,伍忠激动了起来,不过他还没来及说什么,门口忽然闯入一名小内侍,看着他们道:”皇上传召,指挥同知李若琏并其手下二人即刻觐见!“

一听这话,众人皆是大喜,连忙谢恩,而后随着内侍走了。一路上,他们互相用眼神交流,不外乎是沟通彼此,看来这一次指挥使大人真得没有贪功,否则的话,皇上也不可能传召他们。也因此,他们一路上都是精神振奋,感觉今天的冬日都暖和了一点。

走着走着,李若琏忽然有点疑惑,连忙紧走几步,靠近小内侍道:“这位公公,是不是走错路了?”

这名小内侍头也不抬,只是回答道:“没错,那边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大人在等候觐见,我们从另外一条路走!”

“……”听到这个回答,李若琏几个人不由得非常意外。这么说,骆大人都没见到皇帝?可为什么皇上却来传召他们呢?从传召他们几个人能看出来,这绝对是和那份计划书有关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为什么要避开骆大人?

这时候,他们彻底懵了,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有心想问问,可这个小内侍面生的很,他们也不方便问,就只好埋头跟随。

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地是,到了地头,他们发现,自己被带到了武英殿后殿,可是,皇上是在前殿啊!

“你们几个,都在这里候旨,不得出声!”小内侍交代一声,便转入前殿去了,留下李若琏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一脑门的浆糊。

前殿的动静,这边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也不敢发出声音,就只好默默地站着,就当听前殿皇帝如何处理政务了。

小内侍转到前殿,刚好看到曹化淳的背影出了武英殿。于是,他向崇祯皇帝一施礼道:“陛下,人已经在后殿了!”

崇祯皇帝听了,便吩咐道:“传骆养性觐见吧!”

他通过窃听系统知道了骆养性和李若琏的对话,以及在李若琏退下之后骆养性吩咐手下的对话,因此,他觉得,有必要让李若琏来听听骆养性的奏对,让他对以前的同僚不要心存幻想。

不一会,骆养性进殿,见礼之后,立刻呈上一份奏章道:“陛下,末将回去苦思冥想,已有计策能办妥陛下先前交代的事情,可以做到一石三鸟!”

后殿内,听到这个声音,李若琏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伍忠的脸色明显有点变了,但李若琏冲他摇摇头。多年的相处,让其他几个人明白,他的意思是,骆养性肯定要占大功,他这么说也没什么,接着往下听便是。

崇祯皇帝其实已经知道奏章上的大致内容,此时快速翻看一遍之后,假装露出欣喜之色道:“不错,不错,确实能往满清那边打入钉子,就算查不出何人通虏,至少能知道满清鞑子是否要大举出兵!”

点评了下计划之后,他看向骆养性,似乎有点不相信地问道:“骆卿,此策甚妙,朕看你回去之前还没有一点头绪,怎么转眼就有妙计出来了,可是有人帮你出了这主意?”

听到这话,后殿的李若琏等人,立刻竖起了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前殿动静,就生怕漏过了骆养性的回答。

“陛下英明!”骆养性立刻恭声回答道,“末将回去之后,立刻召集手下商议此事。不过末将以为此事涉及机密,因此就只召集几名心腹手下,在末将的牵头下,方有了这个计策!”

后殿的李若琏等人听了,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骆大人还是有点良心,没有把功劳都给吞了。

而崇祯皇帝听了,却是心中一声冷笑,表面却装出大喜之色问道:“哦,是谁参与了此事?朕一定要好好赏他!”

后殿的李若琏等人听了,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就感觉这一次领下这任务,算是值了。

“回陛下,是指挥同知乔可用及百户王鹏翀!”骆养性恭声回答道。从头到尾,压根没提李若琏等人。

54官上任

他的这一声回答,就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在后殿的几个锦衣卫头上,特别是总旗伍忠,更是脸色一下就白了。

然而,骆养性的这个回答,崇祯皇帝却是早就知道的,因此,他才故意有此一问,此时听了后,便又确认道:“就他们两人么?”

“回陛下,事关重大,末将不敢让更多的人知晓。”骆养性随口就回奏道,“因此,除末将之外,就他们两人了!”

“原来如此!”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说道,“不过朕想着,调查何人通虏或者满清鞑子在关内奸细之事,不能只寄希望于关外。在关内如何查处,骆卿立即去找东厂曹大伴商量下,不能耽搁了!”

骆养性一听,倒没有多想,便立刻告辞,没回锦衣卫衙门,赶去东厂那边了。

等他一走,崇祯皇帝便向内侍陈宝庭点了点头,示意他把后殿的几个人带过来。

“末将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李若琏等人,不一会跟着入了前殿,一起向皇帝见礼。

崇祯皇帝带着微笑,让他们平身,而后脸色和蔼地问道:“你们都听到了吧?”

此时的李若琏已经明白,皇帝让他们在后殿待着是什么意思。因此一听之下,立刻重新跪倒,激动地回奏道:“圣明莫过于陛下,末将全都听到了!”

伍忠等人也跟着一起跪倒,心绪难平。既恨骆养性把功劳全都贪了去,又暗惊皇上消息的灵通,竟然能洞悉此事。

而御座上的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却是胸有成竹,这次没让他们平身,只是对他们说道:“锦衣卫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朕不满久矣!在如今的锦衣卫当中,也就你们还算是忠于朕,也是能办事的人。因此,朕有一事要问!”

“请陛下明旨!”为首的李若琏,连忙恭声回道。

崇祯皇帝看着他,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语气也变得激昂了一点道:”朕若让你来当锦衣卫指挥使,你能给朕一个怎么样的锦衣卫?“

这话一说完,顿时让李若琏大吃一惊,转而又喜出望外。心情之激动,就算他已是稳重之人,也是情难自己,知道自己入了皇上法眼,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立刻朗声回奏道:“末将若能统领锦衣卫,当让锦衣卫为陛下之耳目、爪牙,一切以陛下意志为先。若有私心,今后不得好死!”

“怎么做?”崇祯皇帝听了不置可否,而是继续追问道。

李若琏毫不犹豫,立刻就回奏道:“末将当提拔能用之人,剔除贪赃枉法之徒,扫除当下锦衣卫中的污秽,还锦衣卫南北镇抚司原有之面貌。”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着崇祯皇帝,在稍微犹豫一下后,就又继续说道:“末将在锦衣卫多年,各种事物多有知悉,对于目前锦衣卫之人事,当以雷霆之势变更,人手不够,可从被他们所排挤的锦衣卫中选拔。利益冲突,势不两立,当能助末将迅速掌控锦衣卫,真正为陛下所用!”

李若琏也是豁出去了,因为他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说他知道如今的锦衣卫已经烂了。可这样一来,为什么他之前没有向崇祯皇帝禀告?这是知情不报,其实也是他的罪责了。如果皇上计较的话,这就是污点了。

不过他其实也想得明白,不管是从皇帝的话中,还是皇帝之前暗藏他们于殿后的事情,都无不表明,皇帝重振锦衣卫的决心已下,这个时候不抓住奉旨清理锦衣卫的机会,回过头来他会被那帮子人给报复,最后落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与其这样,就不如把他们一锅端了!

崇祯皇帝听得很满意,这个李若琏说话做事,都有条理,而且也是个果决之人,确实值得用。因此,他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卿等平身吧!”

听到这话,李若琏等人便知道事情成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一个个抑制不住激动,叩谢之后站起来时,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崇祯皇帝看着李若琏说道:“朕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如今朝堂内外,都已经到了必须整顿的时候。时间紧迫,朕有太多事情需要做了。卿从现在起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新的锦衣卫人事调动,都由卿说了算。除锦衣卫百户伍忠的事情不能耽搁之外,其他锦衣卫事宜,全部封停,由卿立刻回去替朕整顿锦衣卫。”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至于骆养性,他在东厂不会再回去了。”

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一如宫内奴婢,全都听令皇帝一人,外廷是管不着,也无需给外廷交代,不用像换首辅阁臣那么麻烦。因此,崇祯皇帝一句话,就能让锦衣卫换人。只是以前的时候,不知道换什么人好,如今却已经找到了人选。

听到这话,李若琏激动万分,立刻告辞离去。

而由皇帝金口御封为百户的伍忠,却被崇祯皇帝留了下来。

就听崇祯皇帝对伍忠说道:“此次诈降满清,前往辽东执行这种危险万分的任务,朕是记在心里的。记住,一定要活下去,等朕重振朝纲,革新军队,必将御驾亲征,光复辽东,把你们接回来!”

伍忠听到皇帝担心自己的安危,还嘱咐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心中不由得很是感动,立刻恭声回奏道:“末将等着那一天,一定要亲眼见到陛下踏平辽东!”

如果换了这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皇帝还会御驾亲征辽东!可是,此时此刻,他见识了皇帝整顿锦衣卫的手段和魄力,就相信了几分,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崇祯皇帝看着他,说出了留下他的主要原因道:“此次任务,记得一点,一切消息,都要最终汇总到你这里,但无须传递回关内,也就是说,你只管收集消息,在没人的时候,悄悄地低声念一次即可,朕自会用别的手段获取消息,明白么?记住,此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伍忠听了一愣,把消息如何安全及时地传回关内,是最难的一关,可皇上如今却说不用,岂不是说任务难度降低了不少,这是大好事!可是,他想不明白,自己只要低声念念,皇上能用什么手段获取消息?难道皇上会安排别人潜伏在自己身边?

感觉这个好像实在有点不可思议!他想不明白,便也不想了,立刻答应了下来。

55 换帅了么?

他自然不可能知道,崇祯皇帝临时把曹化淳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给回收,并“赏赐”给了他。

看着伍忠退出殿去,崇祯皇帝不由得心中感慨,窃听种子还是太少了一点,得,先去把《孙子兵法》看完吧!不过不管怎么样,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也算可以放心一点了!

他是这么想着,但有人却觉得事情怎么往不好的方面发展,意料之外便又再三追问了起来。

”是的,安平贝勒怕有意外,请奉天大将军立刻派出援军!“打千跪在地上的鞑子立刻再次重复道,”明国骑军不时骚扰,就怕下次会成为真正的攻击!“

这人是满清的安平贝勒爱新觉罗杜度派来求援的,这杜度负责看管抢来的财物和人口,在发现大量明国骑军之后,生怕有失,就派来向多尔衮求援了。

边上的岳托听了,当即皱着眉头说道:“难怪大部分明国骑军都跑了,原来是去安平贝勒那边了!”

满清军队入关,一是再次扰乱明国军事策略,给流贼喘息机会,以便于继续能有力量牵制明国军力,打击明国国力;二是关外同样受小冰河影响,天灾不断,物资匮乏,需要从关内抢去足够多的物资来养活壮大。

因此,这两个月内被满清鞑子掠去的物资人口非常多,而这也是鞑子非常看重的。可以说,明军这一次出招,可谓攻敌必救。这让多尔衮一下担心了起来,看着岳托问道:“那高起潜不可能会想到这些,难道明国皇帝是派了哪个厉害的人迅速接管了军权,才有了这些变化?”

说实话,面对高起潜这种对手,多尔衮是一点都不担心,也没有压力,觉得有时间可以和明军玩玩。可此时的他,却一下就感觉有压力了。明军的作战风格,似乎一下就变了,感觉很有可能是换了统帅!

“叔王说得有道理。”岳托也是点点头附和道,“那高起潜应该没这个本事,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直到现在才发现我军之薄弱点。该不会是明国的那个什么孙传庭,又或者什么洪承畴来了吧?那边不是说,他们在对流贼方面非常厉害,该是有能力的对手!”

多尔衮听了摇摇头道:“不至于吧,上一次收到消息说,他们都还在秦地,哪有那么快过来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略带狐疑地猜测道:“该不会是轻车简从,只带了少数一点人,日夜兼程,跑来接管了高起潜的军权了吧?可临阵换帅,能这么快就展开动作?”

还是有点想不通,不过事实已在,多尔衮也没有继续瞎猜下去,立刻开始调兵遣将起来,派出一万人马,其中有五千满洲族人,前往增援杜度那边,确保不失。

忙完这些,多尔衮又有点不高兴地说道:“贾庄那边,怎么还不见有捷报?”

“叔王,贾庄那边急攻不得!”岳托一听,倒是替豪格解释道,“庄内多了卢象升和他的手下精锐,且卢象升精通兵法,前几日都是急切之下攻打庄子,明军困兽犹斗,我军白白损失了兵力却攻不下来。如今那边已经在修筑土山攻打贾庄,只是冬日冻土难挖,需要时间。相信只要土山一成,居高临下,则贾庄必破!”

这个道理,多尔衮也懂,当即点点头道:“好,那本王就再给他一点时间!”

说完之后,他就不再管贾庄了。在他看来,贾庄已经是囊中之物,只是吃到肚子里要点时间而已。他心中惦记面前主力明军的事情,便又传来探马首领,勒令他们打听明军消息。

而后,多尔衮又和岳托在商议军情时,忽然外面来报,说明军看到这边有大军调动,就又逼过来了,那这大军还要不要马上离去?

多尔衮听得眉头一皱,当即一挥手道:“不用管明军,执行军令!”

等来人去了之后,他又转头对岳托说道:“全军压上,不能让明军趁我军调动之际捣乱!”

岳托一听,立刻领命而去。留下的满清军队立刻出动,迎向了过来捣乱的明军。

此时的明军,就犹如章鱼一样有许多触角,只要没有满清鞑子拦阻,就会一直前进,往贾庄方向移动。要是遇到鞑子军队,就立刻就地防御。明军主力,也就是章鱼身体部分,会立刻跟进,滚动到最靠近贾庄的触角所在。

这几天来,一直是这种战术,就犹如乌龟一样,防御为主,瞅准了机会前进,一时之间,让打不破乌龟壳的鞑子很是无奈。

如今调走一万人马,顿时就让多尔衮感觉兵力有点紧张,想要堵住这支明军,就不得不全军出动了。

但让多尔衮有点郁闷地是,还不止如此,随着接触战开始之后,鞑子这边有俘虏了一些明军兵卒,从这些人的口中又得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什么,秦兵已经到京畿之地了?”

“明国勇卫营已经赶回来了,快到了?”

“……”

岳托听了,不由得皱眉道:“难怪明军最近似乎士气高了不少,应该是知道援军赶来地原因!”

但多尔衮却不这么看,摇摇头道:“据之前的消息,明国这几支强军应该没有这么快,很可能是谣言。至少关宁军不可能过来增援!”

如今高起潜军中的关宁军,并不是其主力,而是留守山海关的一部分兵力而已。真正的关宁军精锐,都在宁锦一线驻扎着,并没有回援关内。

对此,多尔衮是有把握的。因为在入关之前,他们就商议过,不会让关宁军主力如同崇祯二年那般回援关内的。由此,他才断定是谣言。

可虽然这样说,但心中终归是有点不放心的,毕竟已经入关两个多月了,明国皇帝勤王旨意之下,全国各地的军队肯定会立刻赶来勤王的。到底有没有意料之外地明国军队前来汇合,还真是难说。

按之前的计划,大清军队是要攻城掠地,尽量破坏明国尽可能多的地方,让明国朝廷难以收拾战后局面,也可以多掠夺些财物人口,更能牵着明军的鼻子走。可是如今,却已经停留在巨鹿很多天了,这已经背离了初衷。

对此,多尔衮不得不开始审视起自己在这几天做出地决策。

56 九头牛都拉不回

与此同时,巨鹿贾庄,卢象升正在巡视。眼前见到地一切,都让他的心情很是沉重。

中原多旱灾,贾庄的收成自然也不会好。更为关键的是,流贼的肆虐,让庄稼地的收成更是雪上加霜。要不是在卢象升的劝说下,庄子里的乡绅都把粮食拿出来,恐怕鞑子围庄这么多天,庄子里的人早就饿死一片了。

但就算如此,如今庄子里,那些老弱妇孺都已经限量供应吃的了,全都躺在家里不动,尽量减少活动。而稍微强壮一点的,则会稍微多吃一点,但他们都要做事,给城墙下的那些人打下手。因此,就那点吃的,经常也是饿得头昏眼花。

唯一能吃饱肚子地,就只有防守在围墙后的大明将士以及庄中青壮。但从这一日起,没有轮值的那些,也开始喝稀的了。

一路上看着那些老弱妇孺,还有伤残将士饿肚子的躺着,卢象升心中就不好受。可他知道,就这些粮食而已,必须这么分配,否则庄子根本就撑不下去。

当他爬上庄子最高处房顶,看到庄外的那座日渐垒高的土山时,心情就更是沉重了。如果不是贾庄的地势不适合满清鞑子多垒几处土山的话,估计贾庄根本不可能再守了。可就算这样,一旦外面那座土山垒得足够高,再加上满清鞑子的优势兵力,等满清鞑子发起攻击地时候,也将是庄子最危险的时候了。

跟随在卢象升身边的虎大威脸色担忧地低声问道:“大人,满清鞑子会撤么?”

他是了解卢象升的通盘计划的,知道贾庄能否解围,只能寄希望于满清没有破釜沉舟死战的决心,寄希望于虚张声势之策能吓跑满清鞑子。但他看着眼前的严峻形势,却是有些担心,就怕贾庄这边等不到那一天。

“不好说!”卢象升转头看着他,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忧虑道:“那多尔衮不是个冲动的人,因此不会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可也是因此,他也不会轻易相信那些消息的。虚张声势之策,能否奏效,还真是不好说!”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外面的土山,看着因为天色渐渐地黑下来而开始收工的鞑子,语气又变得坚决起来道:“但不管如何,只要贾庄能坚守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对于外面,我们已经无能为力,如今,就只能对眼前的这些,见招拆招,努力坚持下去了!”

虎大威听了,便明白眼前这场战事的关键之处,就在于满清头目,那个多尔衮是否会相信明军精锐已到而选择撤军?那么,那多尔衮到底会不会相信呢?

对此,他想不明白,也猜不出来,只有抬头问苍天了。

其实,卢象升并没有告诉虎大威,在他的心中,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两军对阵,放出这样的风声,也在统帅的正常手段之内。单凭恐吓的话,以满清多尔衮平时地沉稳表现来看,恐怕要上当还是有点难的!

如今最为致命的,就是庄外这座土山了。估计再有半天时间估计就能完工了。按照这土山的规模,至少能站五十多个弓箭手,到时候居高临下地射箭,庄子里根本无从抵御。

想着这个,卢象升便有了决定,转过身去看着虎大威,严肃地说道:“有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做!”

“单凭大人下令!”虎大威一听,立刻抱拳候命,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对此,卢象升也没有意外,给他说了任务并开始做准备工作。为了守住贾庄,就只有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在他们担忧之中忙碌的时候,远在京师的内阁辅臣薛国观也是满腹忧心,怎么回府都不知道,还是管家再三请示才唤回了神,心情沉重地摇头回答道:“让夫人他们吃吧,我就不去吃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往书房走去,而后一个人就在书房内静坐。

不知多久,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随后一个声音响起:“老爷,多少总要吃点东西!”

薛国观闻声,转头看去,却见自己夫人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食盒,示意侍女关门,就她自己一个人入内。

放下食盒,挑亮了一点灯火,夫人见他的脸色,便温柔地说道:“老爷的性格,其实并不合适如今的官场。要不,这个官就不当了吧!西安府如今不好待,我们可以去江南,听说那里水乡的景致很好,我们再买些田,在房屋四周种上一些桃花……”

说话的同时,她从食盒里拿出菜盘,轻轻地摆在案几上,动作之轻柔熟练,丝毫不影响她说话。

薛国观见了,心情更加地沉重。这时候的他,是真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自己倒没什么,可家里怎么办?如今不但东厂开始大肆活动,就连锦衣卫那边听说也有动静。厂卫两处,都被自己得罪了,最为关键的是,皇上还偏袒厂卫不相信自己,不要说夫人所向往的田园生活了,这京师能不能走出去都是个问题了。

“老爷……老爷?”薛国观夫人见自己夫君又走神了,不由得连唤了几声,见他目光看向自己,便又说道,“这大明朝啊,阁老首辅的,换得人眼花,老爷的性子又和其他人不合,不知道变通,依妾身看啊,还是不当这个官算了,也不用为国事如此操心了……”

听着这些话,薛国观忽然一声苦笑,而后摇头道:“夫人,已经迟了!为夫已经回不了头了!就算为夫辞官,他们也不会放过为夫的。”

薛国观夫人一听事情竟然如此严重,顿时一惊,手中刚拿起来的筷子便掉了下去,掉在菜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可她却压根没管,只是看着薛国观,眼睛一下便红了。

看到夫人的失态,薛国观反而坚定了决心,看着他夫人说道:“夫人放心,破釜沉舟而已,为夫已经决定了,既然皇上还是相信阉宦,那为夫就把事情往大了闹,为夫就不信了,皇上难道就真得置大明江山于不顾,还会一直无动于衷?“

“老爷……”薛国观夫人才说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眼泪开始往下掉。

她明白,自己夫君性子里的莽撞,始终是改不了,和温首辅的阴柔完全不一样。可阉宦那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万一闹大了皇上还是偏着阉宦怎么办?这个世道,颠倒黑白的事情,难道还少了?皇上要英明神武,这世道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薛国观却不管这些,心中主意已定,就对他夫人说道:“夫人,帮为夫磨墨,就算不为大明社稷,为了这个家,为夫也拼了!这次就把厂卫的那些破事,全部公之于众!皇上要是还执意相信厂卫,那为夫也问心无愧,算对得起皇上的知遇之恩,温大人的提携之情了!”

擦擦眼泪,知道夫君一旦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薛国观夫人便只好依言开始磨墨,伺候薛国观写奏章。在她的心中,其实是悲观的。皇上真得圣明的话,大明朝又怎么可能会变得如此糟糕!

这个大明朝内有流贼肆虐,外有满清逞威,天灾人祸,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夫君就不肯听自己的,非要当这个管。内阁辅臣又如何,还不是走马观灯,你争我夺,就没有一个真正做事的。要说这种情况下,皇上还英明,就算是妇道人家,也是不信的!

在薛国观夫人暗自神伤,腹谤大明皇帝的时候,薛国观自己,伏笔疾书,不知不觉间,洋洋洒洒的万言奏章便写好了。

薛国观把毛笔一丢,感觉胸中郁闷尽去,正待安慰夫人几句时,忽然门口响起了管家的声音:“老爷,不好了,锦衣卫闯进来了!”

57 真香

书房内的两人一听,全都大吃一惊,哪怕是已经决定闹大一切的薛国观,也楞在了那里,更不用说他的夫人了。

当外面传来杂乱地脚步声,有一群人靠近书房时,薛国观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惨笑道:“哈哈哈,厂卫果然是好手段,先下手为强麽?哈哈哈……”

他没想到,自己才写完奏章,都还没有来得及等明天公开上奏,锦衣卫竟然就找上门来了!呵呵,对付忠良得效率还真叫一个快!

他夫人此时也回过神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就感觉天塌下来了一般。刚才夫君所写奏章的内容,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夫君是和厂卫杠上的。如今锦衣卫找上门来,来意可想而知!

当书房的门被推开,一队锦衣卫鱼贯而入,一下把书房挤满,甚至连门口都站了不少,而管家则被锦衣卫逼离书房门口时,薛国观看着锦衣卫这大阵势,便知道完了。

不过他自然不甘就这样束手就擒,而是一下挡在夫人面前,看着进入的锦衣卫,认出跨步入内的那名锦衣卫,便厉声喝道:“李若琏,尔等可有驾帖?”

锦衣卫拿人,从章程上来讲,必须要有驾帖,类似后世的逮捕令才可以。但是,锦衣卫是强势的衙门,要是耍流氓的话,没有驾帖照样会拿人。

谁知李若琏并没有回应他,只是进来之后侧身一让,恭敬地站在了一边,给他身后的一名普通锦衣卫让出了空间。

这让薛国观看得一愣,李若琏已经是指挥同知,他这么表现,后面来得难道是骆养性?可为什么穿着的是黑色飞鱼服,只是普通锦衣卫的装束?

此时的他,自然还不知道骆养性已经被关在东厂,而李若琏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了。

正在他发愣的时候,后面自有锦衣卫校尉把房门关了,屋子里一下就暖和起来。那名普通的锦衣卫走到近前,摇头说道:“薛卿啊,你怎么就看不出朕的意思呢?”

薛国观听得一愣,此时离得近了,在书房灯光的映照下,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容,这一见之下,顿时大吃一惊,都忘记了自己刚刚还愤懑不堪的心情,连忙见礼道:“微臣叩见陛下……”

他正待行礼,这个普通锦衣卫,也就是崇祯皇帝,上前一步,扶住了薛国观,不让他拜下去,同时说道:“朕微服而来,薛卿不用如此,起来说话!”

边上的薛国观夫人再度傻眼了,她是不认识当今皇上的。可此时从她夫君的言行举止,她自然能够明白,眼前这人乃是当今皇上。可问题是,皇上怎么在这大晚上地,假扮成锦衣卫跑来自己家里了呢?

想不通,脑子有点短路,可这不妨碍她下意识地跟着夫君行礼,自然也被崇祯皇帝给拦住了。

再说崇祯皇帝扶起薛国观之后,便站在书桌前,看着铺在上面的那份奏章,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就是通过窃听种子,知道了薛国观的压力太大,想要破釜沉舟,往大里闹,试图和厂卫直接开战。对此,崇祯皇帝是不想看到的。毕竟如今的厂卫,已经在他的计划之下,都开始了整顿。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因此,他决定和薛国观好好沟通一次,免除他的顾虑。但让薛国观深夜进宫,动静会比较大。因此,他便叫了李若琏,假扮成了普通的锦衣卫校尉,前来薛府,反而动静会小一些。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路上看到了一些东西,让他的心情有点沉重。来找薛国观的目的,又有了新的变化。

皇帝出现在这里,薛国观也不是傻子,此时的他,明白事情很可能是自己想错了,顿时,他就激动了起来。圣上,终归是圣明的!自己之前就没看错!

崇祯皇帝看完奏章,又知道了一些他之前所不知道的厂卫破事,不过他没有管这些,而是找了个座位坐下,看着薛国观说道:“朕之前打回的那些奏章,薛卿可有仔细体会?有些事情,朕以为薛卿还须得多为贫苦百姓一方着想才行!如今天下局势动荡,他们苦累久矣!”

其实,薛国观是陕西西安府人氏,那边的民不聊生,饿殍遍地,他是知道的。而且在他当御史纠察地方时,也有更多的见闻,因此,他虽然是官绅出身,却也知道民间疾苦,知道天下百姓之所以如此,源头在那里。根据他自身的经历和见闻,才会向皇帝提出,老百姓没钱,但是,文武百官、王公勋贵有钱。

不过他毕竟也是官绅出身,虽然比起其他官僚来说,已经非常注意民间疾苦,可在细节上,也不可能比得上在红旗下受过教育的崇祯皇帝。因此他才会在薛国观的奏章上,写上一些意见。

但是没想到,薛国观在方逢年和杨嗣昌的提醒下,反而误会了崇祯皇帝的意思,他的心思压根就没有好好去体会皇帝的用意,反而一门心思地以为自己遭到了厂卫的报复。

此时听到崇祯皇帝的话,他一下清醒过来,不由得惭愧不已。

崇祯皇帝看着他继续说道:“如今乃是多事之秋,太祖托梦,朕想要对大明官场拨乱反正,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急不得。薛卿要是此时把事情闹大了,朕会很为难的。”

说到这里,他一指边上站着的李若琏道:“骆养性已经被朕拿下,李卿已是新任锦衣卫指挥使,不过还没对外公布,如今正在闭衙整顿锦衣卫内部。至于东厂那边,朕也已经让曹大伴整顿,很快就会有大事。因此,厂卫这边,薛卿就不要再针对了!”

薛国观听得大吃一惊,没想到皇上不声不响之下,竟然已经在着手整顿厂卫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崇祯皇帝就宣布了一个更大的喜讯:“等满清兵退,朕以为卿能当好大明首辅,替朕做好大明管家这份活,卿可愿意?”

此时此刻,薛国观心中有千言万语,更有众多想法,可最终只化为四个字,慷锵有力:“微臣愿意!”

而边上的薛国观夫人却已经听傻了,刚还在担心祸事临门,却没想到是喜从天降!刚还在心中从各种角度认定皇上昏庸,却又亲眼见到了皇上的英明!一时之间,她想劝夫君归隐山林的念头,一下便被她抛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崇祯皇帝听了薛国观的回答点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了。他记得来时路上所见,脸色很快变得有点沉重,对薛国观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唉,薛卿,朕有个事情交给你来做!”

58 钱庄内

只见崇祯皇帝看着他,严肃地说道:“卿在文华殿提议之借款一事,动静太大,朕说过目前还不宜公开。但是,京师内有一批难民,如今已经挨饿受冻,死了不少,光朕一路过来,就看见了好些个。这些乃是朕之子民,不能不救。因此,卿可在明日早朝公开上奏,要求朝廷解救难民之危!”

他身处紫禁城内,要不是这一次微服出来找薛国观,还真不知道京师内竟然还有四五千难民正处于死亡线上。

这个事情,谁也没有和他提及。基本上是因为这些难民的命,在京师官员的眼中,根本无足轻重。就连薛国观也是,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集中在满清鞑子,政治对手,堆积如山的奏章票拟上。

如今这个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所有人都已经麻木了。

薛国观听了崇祯皇帝的话后,想起之前崇祯皇帝说他的奏章票拟,在一些细节上还缺乏一颗为贫穷百姓做主的心,联系京师难民之事,可不就是忽略了么!这么想着,他不由得非常地惭愧。

对薛国观来说,他为御史巡视北疆时,看到将吏克扣军饷,军卒连狗都不如会大怒,看到北疆百姓饿得奄奄一息,而官府毫无作为,他会大怒。但是在京师眼皮底下的这些难民,没在他本职范围之内,却是无意之间忽略了。

“陛下仁慈,微臣惭愧,明日定当公开上奏此事。”薛国观连忙大声保证道。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又指点他道:“四五千难民的救治,朝廷没钱,没有这个全部安置的能力,否则的话,朕自己就能直接解决了。因此,卿可建议,由京师中各王公勋贵,文武百官,各领一些难民回家帮工,如此就能养活这些难民了!”

朝廷要是有钱,就不会有如今这种糜烂的局面了。当然,退一步说,就算朝廷再有钱,也禁不住大小蛀虫的吸血。所以总得说来,明末这种糜烂之局也不单单是钱的问题。

而薛国观一听崇祯皇帝这话,不由得大喜。因为皇上提出的这个方法,其实和他之前所献之借款提议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往那些有钱官绅上捋羊毛。

这么想着,他立刻躬身领命道:“微臣遵旨!”

薛国观其实不知道,崇祯皇帝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不过不会说给薛国观听。这个目的,还是要保密的。

又说了一会,交代了薛国观一些事情后,崇祯皇帝从他身上回收了窃听种子,而后才在薛国观的恭送之下回宫去了。

看着锦衣卫鱼贯而走,而自家老爷却一反刚回府时候的心事重重,甚至连夫人,都好似焕发了第二春一般,这让管家很是不解,心中想着,这锦衣卫上门,难道还有好事不成?

他好奇之下问了,但薛国观夫妇都不说,因为皇帝微服过来这事,知道得人越少越好。他们夫妻两人又躲回书房,一个开心地磨墨,一个认真地写奏章去了。

与此同时,在京师的另外一个地方,临街招牌,在寒风的呼啸声中摇曳,边上固定着的灯笼映照下,能看到招牌上写着“范记钱庄”四字。而这钱庄的后院,也有一处房间内还亮着灯火。有一个人影匆匆地到了这次房间,敲了几下门,低声说话后便鬼鬼祟祟般地进去了。

房间内,有一名中年汉子正在喝茶,边上有一名美婢服侍,见到他进去,便挥手让美婢退下了。

“二老爷,小人打听到,东厂确实领了差事,要查大清内应的事情!”那人脸色有点担忧地说道,“另外锦衣卫那边,也有确实消息,同样也领到了这个差事。”

中年汉子一听,有点坐不住了,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后问来人道:“可有见到曹公公?”

“没有,一直在宫里,没见着。”来人马上回答道,“就连平日里负责曹公公那边收钱的那管事,也没见着,好像不在那外宅了。”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补充道:“小人这消息还是找到了马档头,给他塞了一只小元宝才透露的消息,更多的事情,也不肯说了。”

东厂具体做事的役长,俗称档头。给其一只小元宝,也就是五两银子,按平时的价码,已经算不少了。

听到这话,中年汉子立刻追问道:“那锦衣卫骆大人呢?”

“也没见着。”那人也是透着疑惑之色回答道,“骆府门房说他家老爷没有回去。小人不信,给了二两碎银,他还是没有改口。”

听到这话,中年汉子皱着眉头说道:“曹公公不出宫还能理解,可骆大人已经两天不回府,这不应该啊!难道是躲着不见?”

“老爷,该不会是他们缺钱了吧?”来人猜测道,“如今战事一起,什么东西都贵,是以前的那些钱嫌少了?”

中年汉子听了不说话,来回走着想着这事。房子里就只剩下了他的细微脚步声,还有屋外呜呜呼啸的寒风声。

过了好一会后,中年汉子显然有了决定道:“既然他们不愿意合作,不想安心过个好年,那就谁都别想好好过年!”

说到这里,他对来人说道:“你连夜去找刘御史,让他联合几个同僚弹劾东厂番子,先试试情况再说。”

“好的,二老爷”来人答应一声,看看没有吩咐,就转身想走了。

正在这时,那中年汉子又叫住了他道:“范福,不要怕花钱,让那些御史能积极点,务必转移厂卫的注意力。另外,曹公公那边和骆大人那边也要派人盯着,只要看到了就务必联系,有必要我就当面去见上一见。”

范福显然知道二老爷在担心什么,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见吩咐,才匆匆走了。

房间内独自一人的中年汉子眉头一直皱着,喃喃自语道:“到底是谁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是谁盯上了我们?卢象升?不可能,这时候都差不多要死了吧?那会是谁呢?杨嗣昌?不可能!”

想了一会,反正想了好几个人,都是和宣府大同有关系的,就是没想到当今天子身上。

最后,他还是做出了决定,要给他大哥写封信,说明下情况。另外活动这个事情的开销,也要解释一二。毕竟那些做官的,一个个都是无底洞,贪婪着!

不过也是如此,有钱才能让鬼推磨不是!

59 担忧

夜幕之下,很多人并没有睡觉,进行着各自的事情。

次日凌晨,天还没有亮,有心事的满清鞑子统帅多尔衮便醒了。睡不着之下索性起来巡营,站在营门口附近,遥望远处的明军营地。

从抓到的明军兵卒口供上看,眼前这支明军的统帅其实还是高起潜没有变。但多尔衮并不信,作战风格的转变,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高起潜在指挥。

为此,他甚至亲自审讯了明军兵卒,最终发现,明国皇帝又派了一个太监过来,叫王承恩来的,据说权力比高起潜还要大。正是他到了之后,新的军令从中军帐发出来了。因此,多尔衮猜想,这个以前没有听说过的太监,很可能是个厉害的人!

眼前这支明军犹如牛皮糖一般,一直粘着大清军队,是不是在为明国的勤王军创造机会?对此,多尔衮很是有点担心。

就战力而言,他才不担心大清军队野战之下会被明军击败。可是,他的目的,可绝不仅仅是如此而已!

大清军队前三次入关,就连阿济格领军地那次,都是满载而归。要是他多尔衮仅仅全身而退关外,或者说掠回辽东的物资和人口,不比别人多,那就说明他多尔衮无能,比阿济格都不如!

这种情况,对于有雄心壮志,隐忍不发的多尔衮而言,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也是因此,不要看他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可他的压力却是很大的。

多尔衮想着这些事情,皱眉轻声嘀咕道:“明国的勤王军,到底到哪里了呢?”

“叔王不必担心,那些应该是明国的虚张声势之策!”随着声音的响起,就见岳托来到了他身边,看他盔甲整齐,显然也是没有睡到天亮,早早就醒了。

多尔衮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下招呼,而后摇头说道:“我们在巨鹿停留的时间太长了!这段时间内,没有收获,而大军却在消耗物资,还有一些伤亡。不好,不好啊!”

岳托听了点点头,他也是久经沙场之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弊。他也明白多尔衮的另外一种担心,万一之前得到的消息,不是明军虚张声势,那大清军队待在巨鹿不动,确实有利于明军的合围。到时候,就算大清军队能突围,可之前掠来的物资和人口怎么办?大军厮杀,很可能会顾不过来的!

想到这里,他便对多尔衮说道:“叔王,我们停留在这不动,其实是为了消灭在贾庄的卢象升。昨夜豪格贝勒来报,说土山最多还有半天就能修筑完成。如此一来,不用一个下午时间,就肯定能攻克贾庄,斩了那卢象升的首级。这事一了,我们便可继续攻城掠地,让明军疲于奔命去好了!”

多尔衮听了点点头,抬头看看东边的天空,发现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看样子,天马上就要亮了。

转过头,看着远处的明军营地,他当即冷笑一声道:“那就给豪格一天时间,后天就拔营动起来。本王要看这支明军还能不能像如今这样当缩头乌龟般挪动。只要给本王瞅准了机会,定要大破这支明军,给他们一个狠狠地教训!”

大清军队运动起来,带动这支乌龟般地明军跟着动起来,那就会有破绽出现,以这支明军的战力,缺少如此严密的防御,绝对能大破之!岳托如此想着,便点点头说道:“叔王所言甚是,除非这支明军就一直呆在这里不动。这样的话,也方便我们继续攻城掠地!”

多尔衮没有再回应他,而是转身对身边的一名传令兵说道:“传本王军令,探马撒远一点,要有发现其他明国勤王军,立刻回报!”

不过大军探马就算撒地再远,也还是有距离限制的。因此,这种预防措施,也只能防止大军被突袭。如果大军一直停留在巨鹿不动,而明国勤王军确实已经到了的话,可以远距离地布下合围之策,那样对于大清军队也是非常不利的。

多尔衮在做出了这个布置之后,正准备回中军帐去升帐时,就看到营地外面有快马疾驰而来,“嘚嘚嘚”的马蹄声很是急促。

于是,他便又停步看了过去。岳托也有点好奇,就在他身后看着营外。

营门处有人迎了上去,不一会,一名信使被带到了多尔衮面前。

那人一见多尔衮,立刻打千跪下禀告道:“主子,贾庄卢象升于半夜时分出庄突袭,土山失守,被卢象升夺了去。卢象升手下大将虎大威领兵驻守土山,和贾庄互为掎角之势,如今,豪格贝勒大怒,已经发起进攻!”

这人是多尔衮派去贾庄那边的,贾庄军情但有变化,就要求他立刻回报。只是没想到,这一回报,就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多尔衮一听之下不由得大怒道:“豪格是干什么吃的,还有图尔格,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难道不知道土山对庄子的威胁那么大,卢象升必然有很大的可能会来夺土山的么?”

原本以为贾庄那边,今天就会结束战事了。可没想到,这突变发生,就意味着贾庄的战事,还要拖延下去,而他正担心在巨鹿这里待得太久了,因此,哪怕他多尔衮平时多有城府,可此时也是闻讯大怒!

边上的岳托,他可以肯定,就算豪格忘记保护土山,可图尔格是绝对不会忘记的。之所以还是发生土山被夺,就只能说明那卢象升太凶猛了。

不过他也不是非常在意,看到多尔衮很生气,便开口劝道:“叔王不必生气,就算明军夺下了土山,可这天寒地冻的,土山上任何东西都没有,重新拿回土山,也是迟早的事情而已。其实这样也好,那虎大威好像是蒙古人,也是勇猛的将领,孤守土山,也给了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寒风刺骨,无法补充物资,冻都能冻死他们,就算冻不死,也能很快耗死他们!”

虽然岳托说得有道理,可多尔衮还是非常生气,当即厉声说道:“你去告诉豪格,还有图尔格,再有意外发生,本王便要用军法治他们了!”

“喳!”那人听了,立刻回应一声,快步离去,不一会,急促地马蹄声便远去了。

与此同时,明国京师,文武百官都为了年前最后一次早朝而开始动了起来。

60 老太监出手

在天色还未亮的时候,薛国观就早早起床,穿戴整齐,难得的由夫人亲自送到了前院。

看着这一幕,管家就忍不住惊讶:怎么回事?自从昨晚府里来过锦衣卫之后,就感觉老爷一下变得斗志昂扬起来,连带着夫人也积极了起来,脸上带着地笑容,怎么都掩盖不住!莫非……莫非是老爷终于想通,和锦衣卫联手了?

他正想着,忽然就响起了薛国观中气十足地声音:“嗯,今天不坐轿子,换马!”

“啊?”管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之后不由得提醒道:“老爷,这天气太冷了,坐轿子才暖和啊!”

薛国观一听,立刻严肃地说道:“这点冷算得了什么?京师之中,昨夜又冻死了多少人?他们呢?他们不但身体冷,心也冷,他们才是真正的冷!”

“……”管家傻眼了,老爷今天真得很不一样!

薛国观却不管他,当即催着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牵马来,上朝之前,拐去看看他们,动作快点!”

管家想不明白,不敢耽搁了薛国观上朝,连忙去忙了。

于是,没多久,“薛”字灯笼在前头领路,后面的高头大马上,大红绯袍的薛国观端坐在上面,昂首挺胸,无惧于刺骨地寒风。

一路上,五城兵马司的巡夜军卒看到,连忙避到一边,缩头缩脑地避着寒风的同时,都有点诧异地注视着薛国观远去。

而路上遇到的官员,在避让边上的同时,他们的家人也纷纷向躲在轿子里的自家老爷八卦:“老爷,快看,薛阁老骑马啦!”

一个个脑袋当即伸出来,看着薛国观的背影,都是目瞪口呆,随后便是各种诧异。

“薛阁老不冷么?”

“薛蛮子发什么神经了,冻不死么?”

“……”

也有的官员,发现有点不对,暗自奇怪,薛阁老怎么好像走错路了吧?不上早朝么?方向不对啊!

其中有一个轿子里的官员,应该是自己有事,非议了一下薛国观之后,便吩咐他的家仆道:“路上要是看到廖、刘两位御史,一定要提醒老爷我!”

他家人在出门之前就已经得到一次吩咐,知道自家老爷是指御史廖国遴、杨枝起,便连忙答应一声,而后继续催促轿夫前行。

与此同时,在紫禁城内,崇祯皇帝也已经起床了。看着天色还未亮,这比后世上学时候读早自习还要早,心中就不由得无语。这时间点定的,难不成朱元璋把大明的官员,都当成后世的环卫工来用了?可哪怕后世的环卫工,那也是轮班的,而大明官员,一天内却没有早晚班轮值一说。

这么早,昏沉沉的,谁有那个商讨国家大事的精力?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下定决心,回头寻个时间,把这早朝推迟一下才行。

等他穿戴整齐走出殿门的时候,就看到曹化淳已经候在这里了。于是,他便问道:“大伴,有什么事情么?”

说话的时候,他把从薛国观身上回收的窃听种子,又”赏赐“给了曹化淳。至少目前这个阶段,曹化淳比薛国观更需要监视。

“奴婢蒙陛下教诲,时刻谨记东厂之职责,不敢有丝毫懈怠!”曹化淳躬身奏道,“奴婢亦听闻陛下赦免了宫中不少人,可奴婢得手下禀告,却又发现了问题。事情之严重,远超奴婢之预料,因此不敢有半分耽搁,立刻前来奏明陛下,请陛下定夺!”

说完之后,他从袖子中拿出一份厚厚的奏章,双手递了上去。

此时,东厂提督比起锦衣卫指挥使的优势就出来了,他可以随时去见皇帝,而锦衣卫指挥使却不行,这就是身上少个部件的优势。

崇祯皇帝一听,立刻明白,曹化淳这是把御马监的事情正式捅了出来了。不过表面上,他却不动声色,就当作是第一次听到,很是吃惊的样子,随后就是一脸愤怒,当即伸手从曹化淳那一下就拿过奏章,就在殿门口,在陈宝庭伸过来的灯笼灯光下看了起来。

曹化淳看到他竟然不顾严寒,在殿门口看起奏章来,就知道皇帝不能容忍又有非常严重的问题被发现。因此,他心中更为轻松了。因为他知道,皇帝还没看奏章,就已经这样生气了,等回头看了奏章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生气!呵呵,王之心,你完蛋了!

他之所以这么早过来,除了他给崇祯皇帝所说得表面原因之外,还因为东厂的动静太大,御马监也不是吃素地,已经反应过来,很可能会展开反击。因此,他未免夜长梦多,就等崇祯皇帝一起床,就跑过来禀告了。

“竟然是御马监?”崇祯皇帝看了个标题,就吃惊地说了一句,而后快速看了下去。

在这份奏章中,曹化淳指控御马监四大罪状。

第一,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为首的那些人克扣军饷,真正发到军卒手中的,不到两成。很多军卒,连温饱都是问题。

第二,御马监掌管下的四卫二营,实际空缺严重,存在非常严重地吃空饷问题。

第三,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为首的那些人滥用手下军力,把他们当免费的劳动力,替他们干私活,为他们赚钱。

第四,御马监掌管下的财政,存在严重的贪腐问题。

这四大罪状,每一件都有罪证,很显然,曹化淳知道其中的道道,一出手就是直击要害,不愧是宫中混了多年的老宦官。

虽然这四大罪状,在如今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是个普遍现象。可那也是不能提上明面的事情。如今这四大罪状一起呈送到皇帝面前,不管是那个皇帝,都肯定是要震怒的。

果然,崇祯皇帝看完之后,就非常地震怒。他还特意查看了下日期,发现在自己明确既往不咎之后,这些事情还照样存在。

于是,他便如曹化淳所愿,大怒说道:“真是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如此辜负于朕,岂能轻饶!曹大伴?”

”奴婢在!“曹化淳心中那叫一个开心,表面上却非常严肃地立刻回应道。

崇祯皇帝看着他,怒吼着下旨道:“替朕拿下御马监的那群狗东西,把这个奏章让他们自己看看,这些事情,他们到底认不认?”

说完之后,他把奏章扔了过去,而后怒气冲冲地走了。

“奴婢遵旨!”曹化淳尖声回应,捡起地上的奏章,带着笑意,立刻回转东厂。

61 威风凛凛

不过让曹化淳没有想到的是,等他刚回到东厂衙门门口时,天刚蒙蒙亮,就迎面遇到了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

“好啊,老曹,你什么意思?”王之心几乎在同时抬眼看到曹化淳,便气势汹汹地抢先发难道,“咱家听手下人禀告说,你东厂的番子这几天都是冲着我御马监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别告诉咱家说,这是一场误会!”

曹化淳一听,不由得冷笑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误会?呵呵,你不仁难怪还想怪咱家不义?想得也太美了一点!”

“什么意思?”王之心一听,稍微楞了下,回过神来,感觉到了曹化淳话中浓浓地恶意,当即就怒了,“难不成咱家手下禀告地那些事,原来都是真的!曹化淳,你什么意思?御马监和东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犯了什么晕,竟然要拿我御马监邀功?不要以为咱家会怕了你!”

一直以来,御马监其实都是在和宫中第一大监,也就是司礼监暗暗较量,算是有实力的一个衙门。平日里,很少会受气。

“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曹化淳看着衙门口的番子因为自己回来而都拥出来看动静,他便厉声喝道:“要不是咱家乃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得蒙皇上念旧情开恩,我们东厂早就遭殃了。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倒打一把!咱家告诉你,你的事犯了,来呀,把王之心给咱家拿下!”

“遵命!”那些番子早就知道自家厂公是去向皇帝请旨了,如今这么说,肯定是请回旨意了,立刻大声回应,向王之心冲了过去。

王之心身边跟随的那几个宦官一见,都有点慌了,连忙阻拦,却被横冲直撞的番子几下就打倒在地。

王之心一见之下也慌了,也顾不得疑惑为什么曹化淳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在说自己先对他下手一样。此时的他,立刻冲着曹化淳,色厉内茬地喊道:“曹化淳,你休得乱来,咱家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不比你的恩宠低,要是皇上知道你敢对咱家乱来,肯定会龙颜大怒……”

他的这个喊话,还是有点效果的,至少冲向他的那些番子,一个个气势都降了一点,似乎有点犹豫了。

“呵呵!”曹化淳一听,一声冷笑道,“你也好意思说是皇上身边的老人,皇上赦免了你,既往不咎,可你是如何回报皇上的?皇上闻讯,倒是对你屡教不改而痛心疾首,咱家已经请得皇上旨意,要不然,你以为咱家会不顾律法对你动手?“

说到这里,他不再废话,心中充满了快意,厉声大喝道:“还愣着干嘛?给咱家拿下了!”

听到这话,他的手下番子便没有再犹豫,立刻冲上前,打掉了王之心的官帽,反剪着他双手,把他捏得死死的。

王之心连挣扎都挣扎不了,这种方式下,是越挣扎越疼。不过,他此时内心的恐惧更多于身体的疼痛,努力抬起头来,披头散发地,盯着曹化淳的眼睛,厉声回应道:“曹化淳,咱们的屁股,谁都不干净。闹大了,你也别想好,就算拿了咱家,宫里其他人也看不下去,迟早会有人出来收拾你的!”

一听这话,曹化淳立刻想起了其他七个掌印太监,心中当即一声冷笑,王之心这么说,该不会是他们之前串通了一起,才把自己给卖了吧?

好,既然如此,咱家就趁热打铁,也不会和你们客气!搞一家是搞,搞两家也是搞,谁敢对咱家不利,咱家就把你们统统都搞掉!

这么想着,曹化淳便也不耽搁,走上前去,一个巴掌便甩了过去,“啪”地一声响,王之心的脸上就留下了一个红印。反手又是一个巴掌,打得王之心脑袋都懵懵的了,嘴角立刻有血流出,很显然,曹化淳这两巴掌还真是不轻。

而后,就见到曹化淳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快感。不过眨眼间,又听他冷声喝道:“来啊,立刻好好伺候他,让他把他的破事都招了!”

“遵命!”他的手下番子一听,立刻大声回应,凶神恶煞般地吆喝王之心和他的那几个手下宦官,连拖带拽地把他们往衙门里拖去。显然是遵从曹化淳的命令,要用他们东厂的手段去好好招待王之心他们了。

而曹化淳本人,则召集了其余候命的东厂番役,亲自领着他们往御马监而去,抓捕御马监的其余几名高官,即除掌印太监之外的监督太监、提督太监以及其他监官。还要搜查更多的罪证,做到一棍子打死王之心!

这一刻,东厂似乎重现天启年间的威风,威风凛凛,气势汹汹,路上的宫女内侍一见,无不避让,心中惊讶之余而惶惶然。等东厂番子走远,便立刻前去禀告各自的主子干爹什么的。

不过这个时候,是早朝时候,宫内权势最大,隐隐压着其他各监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都已经去上早朝了。

此时,天才蒙蒙亮,然而文武百官已经都在皇极殿前列队完毕。寒风呼啸,冰冷刺骨,不管文官还是武将,一个个感受着这凌厉的寒风,全都缩头缩手。他们不时转头而望,心中纳闷,皇上不是应该到了么,难道是有事耽搁了?大冬天地在这冻着,好冷啊!

其实,崇祯皇帝是故意晚到的,就是有意让他们都尝尝在寒风中受冻的滋味。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摆驾皇极殿。

在皇极殿大殿门口,崇祯皇帝坐在暖和的御椅上,身边是锦衣卫堂上官,司礼监各秉笔太监等。

在崇祯皇帝过来的时候,有些心细的文武官员就发现不对了。伴驾左右的锦衣卫,无论是堂上官,还是普通校尉,竟然没有一张是熟脸。这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厂卫都有动作,他们也都有风闻。不说东厂番子的频繁出动,就连锦衣卫也在到处散播消息,说勤王军马上到了。有人心喜之下想进一步打听消息,却没想锦衣卫衙门关门,这还真是不常见!

在短短地一会时间内,特别是已有心思的那些个人,对这种反常情况很是疑惑。

不过很快,皇帝入座,百官山呼万岁,早朝开始了。

62 此事不妥

静鞭响起之后,在寒风呼啸声中,便到了群臣奏事的环节。

“咳咳!”

“咳咳!”

“……”

几乎同时间,文官队列中,响起好几处咳嗽声,随后就见到几个人几乎是一起出列。

这是大明朝的规矩,在奏事之前,一定要先咳嗽一声。

其中薛国观是内阁辅臣,站在队列的最前面。因此得以地理优势,不管后面,当即大声奏道:“陛下,臣有本奏!”

崇祯皇帝抬头看去,发现御史队列中的几个人抢着发言,不由得稍微有点意外。不过薛国观这边,是昨晚就约好的,因此便点了点头道:“准奏!”

大清早的,又是大冬天,谁都不希望早朝持续时间太长,因此,一般来说,都没人愿意在这早朝上奏事,除非是要紧的事情。因此,不但崇祯皇帝有点意外今天竟然是有人抢着奏事,其他文武官员也都跟着有点诧异。一时之间,都看向出列的几个人。

后面的那几个御史看到薛国观出列,就只能无奈地先退回去了。在武将队列那边,当他们看清这几个御史的时候,有人就低声嘀咕道:“娘的,又收了谁的好处了!”

很显然,刚才出列的御史中,应该有人在这方面比较有名气。

寒风呼啸声中,就听薛国观大声奏道:“陛下,京畿之地的大明百姓,有幸躲过了满清鞑子的肆虐,躲进了京师城内。可是,天子脚下,京师城内,他们却依旧没法活命!挨饿受冻,每天都有大量百姓冻死饿死。微臣以为,朝廷未尽全力,岂能让大明百姓冻死、饿死在京师城内!”

说到这里,他从袖子中取出一份奏章后,继续大声奏道:“微臣统计了京师难民之惨状,还请陛下过目!”

说话间,陈宝庭连忙过来从薛国观手中拿了奏章,转呈给崇祯皇帝。

其他官员听到他所奏这事,不由得都把目光转向顺天府尹,这是他的职责范围。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心中都是幸灾乐祸。好吧,被薛蛮子找到头上,麻烦大了!

不过顺天府尹并不慌乱,没等崇祯皇帝点名问事,就自己咳嗽一声,而后出列奏道:“陛下,薛阁老所奏属实,然则有一点不对!”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又大了一分,底气十足地奏道:“臣是为百姓之父母官,发生如此事情,自当尽心尽力安置这些百姓。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臣所管辖之粮仓早已空置很久,此事早有上奏。只要户部能拨下粮食,臣自当保证绝不饿死一个百姓。”

听到这个话,户部尚书李待问便没法保持沉默了,连忙咳嗽一声跟着出列奏道:“陛下,我大明天灾人祸流贼,还有满清鞑子肆虐,国库早已入不敷出,哪还有余粮!此事,微臣早有上奏!”

这些事情,其实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谁不知道国库空虚地能饿死老鼠!钱粮,多少年了都寅吃卯粮!就这,都不能满足朝廷正常用度,为此还开征了辽饷、剿饷,可还是不够用!

事实上,杨嗣昌为了解决钱粮问题,又已经向崇祯皇帝建议了加征练饷。

因此,由薛国观提出来的问题,其实是个无解地问题。看着这个人所共知的问题,重新被摆在了台面上,底下的文武官员,不少人都是看戏的心态,看皇帝怎么办?

其实,那些难民每天都死人,大家又不是瞎子,为什么不提?就是因为知道没法解决,如此,又何必站出来让皇上难堪,给自己在皇帝那边留不好的印象!薛蛮子不愧是薛蛮子,啥事都敢做!

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其实不用翻看奏章,他都知道,这些数据都是昨晚锦衣卫这边连夜送给薛国观的,他手头也有一份。但此时,他还是假意认真翻看了一遍,而后脸色沉重地看着底下臣子,大声说道:“人命关天,五千多条人命啊!诸卿可有良策?速速奏来!”

他这话音落了之后,广场上静悄悄地,刚才还迫不及待地咳嗽声,是一声都听不到了,唯有寒风吹得旗帜猎猎声响,不绝于耳。

见此情况,崇祯皇帝便看向薛国观道:“薛卿既然提出了此事,想必有什么解决的法子,不要有顾忌,尽管奏来!”

众人一听,都转头看向薛国观。有一些人联想起薛国观平时的为人,比如说同为辅臣的杨嗣昌和方逢年,想起那日薛国观上奏解决钱粮之事的提议,顿时心中就一惊,感觉这薛蛮子又要出嗖主意了!

果然,薛国观听皇帝发出了信号,便立刻大声回奏道:“主忧臣辱,解君之忧,乃臣子本份。既然国库没有钱粮,则陛下可令这些百姓入京官家里帮佣,赚一口饭吃,有一处陋室避寒,如此可也!”

站他身边的辅臣方逢年一听,心中就暗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这个薛蛮子,真是不引起公愤不死心!

此时的他,非常害怕薛国观再加上一句,以内阁的名义来给文武百官派送难民。为了避免自己被薛国观拖累,方逢年立刻做出了反应,都不等皇帝说话,当即咳嗽一声,立刻出列奏道:“陛下,万万不可!”

其实和他想法一样的,还有杨嗣昌,他几乎和方逢年在同时,跟着出列奏道:“陛下,此法谬也!”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却不想,还有更多的咳嗽声响起,文武官员中,竟然接二连三地出列,全都反对此事。

对此,虽然有意料,可崇祯皇帝心底还是很失望,当即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就看着他们说理由。

“陛下,微臣俸禄有限,实在无法养活更多的人了!”

“陛下,前几个月的俸禄,朝廷都还没有发下,微臣都不知道这年该怎么过了,如今要是家中再多一张嘴,实在是要饿肚子了,有失体统啊!”

“……”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在叫苦,甚至有向朝廷索要欠着的俸禄。呵呵,大明朝也是,穷得连官员的俸禄都是打折扣发放的,此时就被这些官员又给拿出来说事了。

薛国观一听,当即和他们据理力争了起来,指着他们,一个个说他们都是谎言欺君,能饿死他们就怪了!

63 其心可诛

于是,薛国观一个人,被群起而攻之,早朝立马就乱了。

“啪啪啪……”

静鞭声马上响起,负责御前礼仪的御史也是厉声吆喝,就算这样,底下的吵闹声还是过了会才静了下来。

御座上,崇祯皇帝阴沉着脸,就和这天气一样,让人看了生寒。很显然,皇帝的心中非常不高兴!对此,观察到皇帝脸色的臣子,也都能理解。

亏了杨嗣昌素有才名,见此情况,灵机一动,立刻开口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诸多同僚其实都是一个意思,不是不想替君分忧,而是五千多百姓,实在是有点多了。请陛下明鉴!”

听到这话,不少人恍然大悟,好像刚才自己说得有点过了。皇上就算再处于深宫不知外面的事情,可不管怎么样,多少总有点数,当官的,再穷也没有穷到刚才叫苦的那个份上。要知道,大明朝的海瑞,几百年来,也就只出现了一个而已。

这么想着,他们一个个立刻附和杨嗣昌的话,都说五千多难民确实太多了,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他们家里也不富裕,如果一家一个的话,倒是勉强可以。但问题是,这么多百姓,总不能厚此薄彼,活了这个,死了那个吧?所以,京师难民这个事情,还是要统筹解决才行。只要皇上或者其他人能拿出解决剩余百姓的法子,他们肯定可以为君分忧。

崇祯皇帝始终不说话,就看着他们在表演。他心中,其实明白得很,一旦动了他们自身的利益,就立刻不分党派就联合了起来。哪怕这个损及的利益,只是一点点而已!于是,他把目光转向了薛国观。

“陛下,京师中的王公勋贵不少,也可为君分忧!”薛国观当即心领神会,立刻又大声奏道。

听到这话,武将队列中站着的几个勋贵,如卫国公邓文明立刻出列诉苦说:“陛下,末将的俸禄,也已拖欠多月,府中人口又多,入不敷出,实难多加吃饭的嘴了。不过末将也不能见死不救,可领一人!”

文官武将的俸禄,出自户部;而王公勋贵的俸禄,则来自宫内。不管宫内宫外,其实都一个样,俸禄都有拖欠。此时,被他们找到了借口,拿出来封皇帝的嘴了。

毕竟这个理由,从官面上就是很合理的。你不发工资,我哪来的钱?至于说你们有外快,皇帝不能说这话啊!否则的话,敢情皇帝你纵容官员犯法?要不然,你就应该抓人,而不是之前不管不问。那要抓的话,有本事所有当官的,你都抓了!这显然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邓文明一说完,其他几个勋贵也纷纷出列,没有意外,纷纷附和邓文明。一如文官那边,领一个回府可以,多了不行!

如此一来,还是没有解决杨嗣昌所提出来的剩下那些百姓怎么办的问题?

于是,这个问题,就又僵着了。

崇祯皇帝见此,脸色有点不好看,不过还是忍着大声问道:“诸卿,可还有良策奏来?”

然而,这一次,犹如之前一样,变得非常安静,所有人都在听着风吹旗响声。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群臣低着头,或者看着脚下,或者互相用眼神沟通下,就是不说话。

崇祯皇帝见此,偏过头去,低声吩咐了陈宝庭一声,然后就见陈宝庭悄然离开了皇帝身边,从侧面离开了。

皇帝的动静,其实群臣都在关注着,看到有动静,他们不由得一个个都猜了起来,生怕皇帝要用出什么意料之外的手段。

御史杨枝起见了,眼珠子一转,稍微转头看了另外两人一眼,而后咳嗽一声,出列奏道:“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崇祯皇帝一听,稍微有点意外,他以为没人会开腔的,不由得多了点期待,便点点头道:“准奏!”

“陛下,这几日东厂缇骑四出,搅得民不安生。天启惨事,犹在眼前,不能不察啊!”杨枝起看起来是义正言辞地大声奏事,一脸担心的样子。

崇祯皇帝听了一愣,没想到这个御史竟然不是来解决难民的事情,反而弹劾起东厂来了。

其他官员听了,也是意外,不过意外之后,对于转移议题则一个个心中都是喜闻乐见。于是,就有人出列附和了。

“陛下,如今多事之秋,可不能任由厂卫横行,引得人心惶惶啊!”

“陛下,东厂缇骑四出,可是奉有陛下旨意?是何缘故,可否明旨!”

“……”

对于厂卫,文武百官有一种天然地对立,因此,一旦有事,都是群起而攻之!这是屁股问题,无关其他!甚至有的官员看到东厂提督曹化淳不在这里,就更是跳得欢。

不知不觉间,议题就这样被转移掉了。

绝大部分官员,要是能不往家里领一张吃饭的嘴,那自然是心里偷得乐了!

崇祯皇帝见此,便回答他们道:“满清鞑子几次入关,都恰好是关内剿灭流贼的关键时候,使得朝廷大军疲于奔命,满清鞑子不能对付,而流贼又得以喘息。这其中,诸卿说是何缘由?厂卫,就是在查这个,诸卿不用担忧!”

听到这话,大部分人都楞了下,没想到,之前打听出来的这个消息是真的。此时皇帝亲口所说,他们不由得沉思了起来。

而御史杨枝起却心中一声冷笑,当即奏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事就算是凑巧也不奇怪!毕竟满清鞑子每次入关,总会逼得朝廷军队被调来京师勤王!此等事情,怪不了别人,要怪,就只能怪边镇!”

此次满清军队入关,是从蓟辽总督吴阿衡的防守区域攻入。他说这话地意思,就是想说这其实是类似吴阿衡他们的责任。反正吴阿衡已经被满清鞑子杀死了,也没人会反驳。

“对,微臣附议!”另外一名御史廖国遴也立刻出列奏道,“敢问陛下,危言耸听此事者,可是东厂所为?”

说到这里,他用斩钉截铁地语气断言道:“陛下,臣敢断定,提出此事者不怀好意,借口此事查探天下,试图让厂卫重新横行天下,重现天启年间的厂卫势力,其心可诛……”

听他说着这话,三个辅臣是知道这事其实就是崇祯皇帝本人所提,如今却要说提这事的人,其心可诛!

这么想着,他们都不由得看向御座上的崇祯皇帝,看他怎么个反应?

64 只会扰民

说真的,崇祯皇帝要不是穿越而来,知道晋商就是满清鞑子的内应的话,就算想到了有内应,也会被这御史给说迷糊了,从而重新怀疑自己的判断。

此时,他听着底下这些御史在侃侃而谈,一时之间,不由得有点感慨,原来的崇祯皇帝,估计就是这样被忽悠瘸的!

听着底下这些臣子的发言,崇祯皇帝一时没有把握,是他们真这么想呢,还是其在为晋商代言站台?

光靠想,也想不清楚,那就回头再仔细查查好了。当时自己之所以要抛出这个看法,不就是要打草惊蛇,看看有没有什么妖魔鬼怪蹦出来么!这么想着,他当即出言打断廖国遴的说话道:“此事,是朕所说!”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全场安静,廖国遴张大了嘴巴,一下傻在了那里。自己刚才好像说了不少话,攻击了皇帝了!

“罪臣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还请陛下恕罪!”廖国遴回过神来,立刻请罪道。

边上的杨枝起也跟着奏道:“陛下,臣等身为御史,自当有什么说什么,方不负陛下提拔之恩!”

得,两人一唱一和,首先就把自己说到了正义的一方。

“陛下,不知者不罪!”方逢年出列,说着公道话道,“他们事前,并不知道是陛下所言!”

杨嗣昌站在那里,皱着眉头想着,感觉也有点道理,就跟着奏道:“陛下,杨、廖两御史说得不无道理。关内一直在镇压流贼之乱。而满清鞑子不管何时入关,都会迫使朝廷调兵勤王,从而会给流贼以喘息之机。此事,恐怕还真是凑巧也不一定。”

不止是他,包括其他臣子,纷纷出来附和,觉得这事是皇帝多虑了。

面对底下众多臣子的发言,崇祯皇帝的脸色并不好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果然,如今朝堂上的议事,还真是未必能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管他们出自什么目的,都能说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听着听着,就听到了底下臣子所奏之事又渐渐地变了,就听他们在说道:“陛下,既然如此,臣等以为,该约束东厂,这缇骑四出,实在不是国朝好兆头!”

“对,恳请陛下约束东厂番子,还京师一个太平!”

“……”

听到此时,崇祯皇帝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些臣子不约而同地奏事反对,其实目的就是不想东厂番子活跃起来。对此,他心中一声冷笑,并不做声,等着曹化淳过来。

看到皇帝还是不开口,一直没有说话的刘美才御史忽然出列奏道:“陛下,臣听闻东厂番子马大勇在这几天往自个家搬了不少好东西。十之八九,是又在执行皇命时候为非作歹,作奸犯科了。这些番子,就喜欢仗着陛下之势欺人,臣建议彻查之!”

听到这话,立刻有臣子领悟过来。既然皇上一直不肯开口约束东厂番子,那就攻击东厂番子,那你皇上怕是不怕?法纪还要不要了?

这么想着,又有不少御史言官纷纷站出来,也不管有没有事实,纷纷开口奏事起来,反正太祖给了他们权力,可以风闻奏事。东厂番子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这么多御史言官都在说,法不责众,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而且,这说得多了,皇帝就只在宫内不知宫外事,白得也能说成黑的了。

其中刘美才心中则是想着,回头备一份大礼给曹化淳,这样一硬一软双管齐下,希望他能回到从前,坐地分钱,这样才你好我好大家好,一起发财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不是!

就在他们说了一大堆东厂番子的破事,不管有没有事实,正说得热闹,一定要说动皇帝重新约束厂卫时,忽然有声音响起:“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曹化淳请求觐见!”

这个声音一落,顿时,场面为之一静,正主来了!

有的官员,曹化淳不在的时候,随便哔哔,可曹化淳来了,就害怕被惦记上,立刻就退缩了。当然了,大部分人,仗着大家都说了,这么多人,厂公来了又如何,还能把大家都咬死?

不管他们什么心理,崇祯皇帝当即冷声喝道:“来得正好,既然如此,朕倒要问问曹大伴,可有收获?如果按照卿等所说,动静这么大,却一无所获,那朕就重新约束东厂。如何?”

听到这话,刘美才心中顿时一喜,因为他知道,东厂压根就没有真正去查谁可能是满清鞑子的内应,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没问题了。其他人也不相信东厂会有个什么结果,都一起心领神会,纷纷回奏起皇帝。

“陛下英明,微臣没有话说了。”

“臣等替陛下看着,东厂要是随口敷衍陛下,臣等义不容辞,自当揭露之!”

“……”

为了以防曹化淳临时乱咬人,又有人还顺势给崇祯皇帝打预防针。

对此,崇祯皇帝并不理睬,当即吩咐曹化淳觐见。

“传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曹化淳觐见……”

传召的声音一级级地传下去之后,一身大红绯袍的曹化淳,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见他拿着一份奏章匆匆而来,因为身份地原因,能直接上到御前。

“陛下,奴婢查获之御马监要案,如今原掌印太监王之心并其他几位都已经招供。相关罪证,赃物也皆已收齐缴获,请陛下过目!”

曹化淳的声音很大,尖细,刺耳,不少文武官员都听清楚了。

也确实刺耳,曹化淳一来就说御马监要案,而且相关罪证,赃物都已经有了。这个消息,实在出乎文武百官地意料。

如果曹化淳在听到早朝上对东厂的弹劾之后,临时找出理由,瞎编什么罪案,那他们都能立刻反驳,正好坐实了他们之前的担心。可是,谁也没想到,曹化淳一来竟然就上报了大案。而且看样子,他还拿到了证据。

这么说来,岂不是说,之前东厂的活跃,还是有结果的,那皇帝岂不是不会约束东厂番子了?虽然御马监也是宫内十二监之一,东厂咬过去乃是狗咬狗,对他们文官来说,就是看戏的心态。但要是皇帝因此不加约束东厂的话,回头东厂开始咬外廷怎么办?

他们正在担心着时,崇祯皇帝看完了奏章,立刻大怒,随后把奏章丢给曹化淳,同时吩咐道:“如此严重之事,真乃我大明朝之耻!曹大伴,把奏章上的内容,都念给他们听,看他们还有没有人说朕的东厂只会扰民!”

65 休怪朕不客气了

曹化淳听了稍微一愣,什么?这些文官在说咱家的东厂只会扰民?

顿时,他就怒了。

领旨转身,先是环视一下底下的文武百官,特别是盯了一眼御史群,他心中有数,朝中弹劾争斗的事情,必然是由御史那边先开始的。他这一看之下,发现不少官员的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对此情况,曹化淳心中冷笑一声,真是老虎不发威,就当咱家是病猫了!

这么想着,他便开始读起手中的这份有关御马监罪案的奏章。

大着嗓门在念,宦官特有地尖锐声,一下突破了寒风呜呜地嘶鸣声,让每个听到他声音的人,都不由得一愣。谁也没想到,东厂竟然把御马监做得那些事情都捅了出来。

当曹化淳念到御马监各太监并那些为首兵头克扣军饷,冒领军饷,调用手下兵卒为免费劳力去干活时,武将队列中,不少人的后背出汗了。特别是目前掌京营的卫国公邓文明,很明显神情有点不安。

当曹化淳念到御马监各太监做假账,贪污腐败,把收上来的银子贪为己有时,不少文官的后背也出汗了。有些手段,大家都是一样的,如今御马监那些太监被东厂给拿了,出事了啊!

抑扬顿挫声中,曹化淳念了好长时间后,才算是念完了。而后,他冷眼扫过底下那些官员,最后尖声说道:“此份罪状,且已画押认罪。”

说完之后,他才转身,恭敬地把奏章重新呈送给皇帝。

他一不说话后,现场重新变得非常地安静。谁也没想到,东厂这次竟然不是为了敲诈钱财做做样子,而是动真格的了!这是疯了么?难道东厂的屁股就干净了?

在他们心中想着地时候,崇祯皇帝已经重新接过奏章,再次快速地扫视了一遍,而后看向底下臣子,怒声大喝道:“就在朕的眼皮底下,在离朕最近的地方,竟然发生如此枉顾国法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你们都没有一点听说过么?朝廷设置的御史言官,太祖不是给了你们风闻奏事之权么?你们就一点都没有听到这个风声,如此大的事情,你们是眼瞎了还是耳朵聋了?还是说,你们收了什么好处,不闻不问,又或者,自己也参与了其中,所以才一起欺瞒着朕?”

这话一说出口,包括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在内的所有御史言官都站不住了,纷纷出列请罪。御马监虽然属于内监,可其掌握的可是四卫二营,是几支军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要说他们一直没有听说,那就真是有点奇怪了!至少吃空饷,调兵去干私活这种动静很大的事情,是很难解释没听过的!

别人不说,御史言官是有风闻奏事之权,又没有让他们出证据,难道真是一点没听过?还是听过了没说?不管如何,这都是御史言官的失职!

如果崇祯皇帝手头有一批可用的人才的话,他能借机处置了这些御史言官。可是,他手头没有,不知道能换谁上,才不会和这些御史言官一样,因此,目前来说,也只能就这么发火一下,算是给他们警告,希望他们这些人中,会有一些人幡然醒悟。

或者,这又是法不责众地一种体现。而这种情况,在明末这个时候,又比比皆是。

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先要去发现可用之才,逐个替换解决,而不是冲上去就都一棍子打死!否则的话,全都打死了衙门也就瘫痪了,又或者,一棍子打下去却反弹了回来,还不知道会不会伤到自身!

怒喝之后,崇祯皇帝没有立刻再说话,只是盯着底下的臣子,过了好一会后,他才又说话,怒气似乎稍微发泄掉了一点。就见他指着曹化淳,看着底下众多臣子大声说道:“如果不是东厂,朕都不知道会被瞒多久?你们不是说东厂扰民么?你们来说说,东厂这是扰得什么民?没有东厂这扰民,朕岂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听着崇祯皇帝说着这话,曹化淳感觉好久没有被皇帝这么当众夸过了,不由得微微挺直了胸膛,眼睛扫视着底下官员,呵呵,咱家倒要看看,是谁说咱家扰民了?

“……如今多事之秋,不管是镇压流贼,还是对抗满清,全都需要军队。”崇祯皇帝还是很生气地在大声说着话,“可是,朕信任地人,却把脏手伸向军队!这是什么?不要以为自己只是发点财而已,这是在帮流贼的忙,在帮满清!这是造反,是通虏,是卖国……”

他说到后来,声音是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几乎是用吼着的声音说了出来。咆哮声之大,似乎连刺骨的寒风都怕了,不敢再抗衡,退避三舍,整个广场,就只剩下了皇帝的吼声。

发泄了一会之后,崇祯皇帝的怒气又消了一点,声音便稍微低了点,可还是很大声,带着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御马监辖下的四卫二营,朕决不能容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朕会亲自巡查。不要以为朕一直待在宫里,就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既然御马监辖下军队会有这样的事情,其他军队,包括各地边镇,有没有这样的事情,朕也要想知道。你们这些御史言官,平时弹劾别人的本事去哪了?你们要再不有所作为,让朕再失望的,就休怪朕不客气了!”

听到这话,作为都察院大佬,御史言官的头,左都御史钟炌就不得不有所表示了,只见他躬身奏道:“陛下,都察院并非没有作为。刚才早朝上,御史刘美才奏报东厂番子马大勇之事,臣觉得其所言,应该是确有其事,不妨核实之。微臣以为,东厂是有功,可其中难免有宵小之徒,依仗圣恩,贪赃枉法,还望陛下明鉴!”

他的地位,让他哪怕对上东厂提督,也照样是有底气的。如今皇上偏信东厂,把都察院贬得如同狗屎一般,如果再不出来说上一说,那就真得要引咎辞职了。

而且,他这么当众说出来,其实也是给曹化淳的一个警告,别太过份了,你们东厂的屁股也是不干净。

当然了,他也是有分寸的。不是他自己指认,还是引用了刘美才的话,就等于是把刘美才推到了前面去代表都察院和东厂对上了。

一听他这话,被训得像狗一样的其他御史言官,立刻纷纷附和了起来。人多口多,一时之间,就好像所有人都在说东厂了。

66 一下解决两

见到这个情况,刚才还有点得意的曹化淳,不由得有点惊醒,一点高兴自得的心情顿时就没了。

听着御史刘美才在那再次重复弹劾马大勇的事情,他心中微微一估计,就知道是在这两天侦缉御马监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这也就是说,在皇上表示既往不咎之后,东厂还有人犯事了。

这种事情的前车之签,也就是王之心的例子就摆在自己眼前。要是皇帝迁怒于自己的话,自己会不会很快就步了王之心后尘?

对此,曹化淳心中还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可以算是看着崇祯皇帝长大,知道这位皇帝是什么性子,至少以前是摸得很准的。崇祯皇帝可以非常信任一个人,要什么给什么,可一旦得不到回报,或者感觉被愚弄,欺骗,那随后的雷霆之怒也是让臣子难以承受的。

而且,对于自己手下那群人是什么样的货色,曹化淳其实心里很清楚。他明白,不要说之前了,就刚早上去查抄赃物,搞不好就有很多手下偷偷地伸手了。这种情况,以前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到最后,他们都会分出一部分孝敬自己。如今,就算自己不敢要这些孝敬,可真要让手下也都变得清廉,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御史言官回头要查起来的话,估计会有更多个马大勇被发现。群起而攻之,就算皇上再脾气好,听得多了,估计都会对自己不满而发飙了。

这么想着,曹化淳心中忽然有点后悔了,早就知道不能和外廷对着干,虽然能威风一时,可也挡不住这些人天天给皇帝唠叨啊!最关键的是,东厂的屁股,以后估计也不会干净!怎么办?

此时,场面似乎又有点乱了,静鞭声再次响起。

“啪啪啪……”

等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崇祯皇帝瞅了一眼明显神色有点不安的曹化淳,心中明白,这曹化淳平时和文官和睦久了,一时之间适应不了以前“魏忠贤”的角色。看来,自己要给他加点底气才行。也好,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冷声开口说道:“东厂的这些事情,曹大伴早已向朕禀告过。如今既然诸卿也已提了出来,那么曹大伴?”

“奴婢在!”曹化淳听得皇帝语气似乎偏向自己,心中一喜之下,连忙回奏道。

崇祯皇帝看着他,大声吩咐道:“东厂这次有大功,朕心甚慰。可东厂中的蛀虫,犯了国法的,也是要严惩。今日刘御史所奏之马大勇之事,务必调查清楚。清者还其公道,有罪者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奴婢领旨!”曹化淳立刻领旨。

此时的他,从皇帝所释放的信号中,明白自己立下御马监的功劳,让皇帝很高兴,就算手下有事,他也不会有事,心中自然就松了口气。

底下的御史言官一听皇帝让东厂提督自己查自己,不由得都很失望,这样能查出什么来?可外廷又管不到东厂,除非皇帝特旨!

他们还在失望着,却没想崇祯皇帝这还没完,又在继续对曹化淳说道:“东厂这次功劳甚大,替朕揪出了御马监之大案。朕以为,东厂应该再接再厉,替朕监察天下;同时,东厂也必须律己,其中的害群之马,大伴也必须揪出来,以安百官之心。人手问题,就不用再向锦衣卫调拨,朕另外给大伴一些!”

作为皇帝,当然不能包庇犯了国法之人,否则法之不法,自然上行下效,官场腐败,就绝无可能抑制。

任何人,任何事,就算想要通融,也必须要有由头,也就是能说得过去的理由才可以!因此,明面上,崇祯皇帝自然要求东厂也要自律,该查得还是要查!

曹化淳听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皇帝甚至还要奖励东厂,要扩大东厂,他对此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崇祯皇帝转头看向底下群臣,就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声说道:“诸卿之俸禄,朝廷确实多有拖欠,对此,朕也是有愧于心。诸卿放心,对此,朕迟早会补偿诸卿。不过今日,人命关天事情还是要解决的,这样好了!”

底下文武百官一听,不由得心中无语,敢情刚才闹了那么多事,皇帝还在想着那五千多难民的事情,而且看起来,皇帝还有了解决之道了?

有些心思敏捷一点的官员,则从皇帝刚才所说中,立刻明白过来,皇帝是准备怎么解决那剩下不能安置的那些难民了!

果不其然,就听崇祯皇帝在上面大声说道:“凡京官五品以上,偕同王公勋贵,每府各领一名难民回府当帮佣。合约期限为鞑子退去,难民能返乡为止。此其一!”

听到这里,底下文武官员,一部分人松了口气,一部分人却是心中无语。

这个时候,有些人竟然在心中暗自幸灾乐祸,让你们的品级高,不一定都是好处了吧!呵呵!

“其二,剩余之人,朕以为应该不算多了,因此,就补充进东厂好了。当然,东厂番役职责重大,因此人选当由东厂先行挑选。如此,京师难民当能解决之,朕也能放心一二了!”

这个方案一出来,底下官员就不是铁板一块了。

五品以下的官员,则一个个都赞皇帝仁慈,是百姓之福。很显然,他们赞同这个方案,因为不关他们屁事。而五品以上官员,虽然还想叫苦,可在一片圣明称颂声中,要是还叫苦,信不信会招来那些御史言官的攻击!因为这些御史言官,除了都察院为首的几个外,都是正七品。

曹化淳这边,则也是心中欣喜。如今京师的五千多难民,老弱和体弱之人,大多已经被冻死饿死,剩下的,多是强壮之人,从中再挑选出一些能用之人,绝对是有的。这样一来,东厂就能壮大,顺便也能清理一下那些不像样的手下,不怕没人可用!

先前每个官员都要领一个难民回家,如今却退到了五品官以上才要领一个回去,似乎是赢了一个回合,也就让人不那么糟心。有人赞成,有人默认,有人无语,最终这个方案就没人敢反对,就这么定了下来。

崇祯皇帝见此,心中也是有点高兴。这么一来,自己的几个目的,就都实现了。

67 朕亲自去

第一个目的,自然是救活这五千多名京师难民了,让他们能熬过这个冬季,等到满清鞑子出关后可以返乡重新开始。

第二个目的,在京师的这些难民,应该对贪官污吏不会有好感。如此一来,吸纳一部分有家小的人进入东厂,不但有新鲜血液可以冲击腐烂的原有格局,还能让他们更有动力做好一个东厂番子该做的事情,去严查那些贪官污吏。

第三个目的,安排难民进入京师的王公勋贵以及各级官吏家中,就如同一颗钉子钉入他们内部,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成为各府真正的自己人。等回头鞑子退去,按照薛国观的提议,开始向文武百官,王公勋贵借款时,就有可能有新的消息渠道可以获取。忙完了这事,这些难民也就可以返乡,应该能赶上春耕吧!

崇祯皇帝心中想着这些,表情却还是严肃地问道:”诸卿还有何事须得上奏?“

这个时候,天色早已大亮,这些上早朝的官员也已经冻得够呛。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再在早朝上奏对了。再加上刚才的两个事情,都没怎么如意,皇帝似乎很有主见的样子,要是再来一事,又被皇帝主导当场定下旨意,改都没得改。因此,基于这个想法,一时之间,都没有人再开口奏事了。

他们中的不少人,此时其实都在琢磨皇帝在今日早朝的表现。听说皇帝在太祖托梦之后就不一样了,如今一见,果然如此。以后该如何和皇帝打交道,使得事态不至于脱离自己的盘算,还得好好想想才行。

看到底下文武百官都没有说话,崇祯皇帝便说话了:“五千多难民,皆是朕之子民,如今虽然可以安置了,但朕没看到落在实处,没看到他们能真正地吃上一口饭,有一处避寒之地,心中就还是不安。如此朕决定……”

底下这些臣子听到他这话,不由得纳闷,皇帝不会是真得关心那些贱民吧?不是因为身为皇帝的职责才做出的应对?

诚意这个东西,他们还是能看出来的。

一般来说,帝王其实最是无情。可身为亿兆百姓之父,对于遭灾之百姓,多少总要有所表示,毕竟帝王最在意脸面了。如今安置灾民的事情,既然已经安排下去了,对于帝王来说,其实已经算是做得足够好了。

此事,应该是可以揭过了啊!可皇帝似乎还没有完,这是要干什么?

他们在纳闷之时,就听到崇祯皇帝严肃地决断道:“朕领五品以上官员前去看望难民,另传旨给京师王公勋贵,也得立刻赶过去,朕等着他们。朕要看着那些难民都完全安置完毕,否则朕心中惦记着也不是事儿!”

听到这话,轮值太监便立刻上前两步,尖声大喊道:“五品以上京官随驾,其余人等退朝!”

一些冻得够呛的官员,一听这话,就立刻按照礼仪喊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赶紧恭送皇上退朝,他们也可以回衙门去暖和暖和了。

另外不少官员听了,原本是想拦的,皇帝乃九五之尊,怎么能轻易出宫呢!可他们都来不及说出口,退朝的旨意就下来,皇帝就已经起身了。就这架势,压根就没给他们机会,再加上边上的同僚都在喊“万岁万岁万万岁”,这让他们不由得很是无奈,没法阻止了!

此时,虽然冬日已经升高,可在寒风肆虐之下,还是非常地冷!城东南的广场上,都是一个又一个各种各样的帐篷。每个帐篷内,几乎都是挤得满满的都是人。不过还有更多的人,根本就没有帐篷,全都躲在边上墙角,互相之间缩成一堆来抵御严寒。

在这个广场的外围,则是全副武装的五城兵马司军卒,寒光闪闪地兵器对着里面,胆敢有冲击他们,试图从这里逃出去的难民,会被他们毫不犹豫地赶回来,执迷不悟地,就是他们身边不远处几具吊着的尸体,算是杀鸡骇猴,在随风摆动着。

这太阳都升得老高的时候,才见一些军卒抬来一些大缸,大声嚷嚷着“喝粥”了。

顿时,原本挤在一起地难民,立刻蜂拥而动起来,拿着各种碗之类的,挤向那些大缸所在。没有秩序,唯有比力气大。什么礼义廉耻,在这救命的粥面前,什么都没用!

这个所谓的粥,不要说插筷不倒了,根本就是一缸水而已,或者说,算是有点白色的水而已,盛一碗出来最多见到个位数的米粒而已。可就算这,也是抢疯了一般。体弱一点的,都被挤到了一边去。

但等到了缸边,不管之前再如何强势的挤推别人,都会转眼换成一脸的笑容,对着大缸边上的军卒点头哈腰,才能换来那么一碗“粥”。否则,稍微不恭敬一点,轻者被训斥喝骂,重着被鞭打,甚至被踢出领粥队伍。所谓的尊严,在这里一钱不值,在意了尊严就只有饿死!

正在施粥的时候,忽然有一群公子哥们,鲜衣怒马地过来,那些外围的兵丁见了,纷纷施礼让开,显然这些来的人都是有身份的。

难民们见了,纷纷避开,竟然没有一个人迎过去讨好。

而这群公子哥们在进了难民营之后,一个个脸上露出嫌弃之色,用手掩着口鼻,骑在马上,开始扫视四周。其中一人,忽然用马鞭一指。

顿时,他身后的两名家丁便冲了过去,拖起一个被指着的女子就走。

这女子边上的一名年轻人一见,立刻扑上去想拦住,却那敌得过那两名家丁,一下便被其中一名家丁踢倒在地,同时还骂骂咧咧地说道:“我家公子看上她,是她的福分,你想死么?”

那女人也剧烈挣扎,显然不肯去,哭着喊着:“哥,救我,哥,救我……”

年轻人挣扎着又起来,可应该是饿的,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又被踹倒在地。

这一幕,让边上看着的那些军卒以及其他家丁都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在看大戏一样。

其他的公子哥们,几乎都在做同样的事情,寻找着难民中有姿色的女子,用马鞭一指之后,就会有家丁扑过去拖人,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

没有家人地,直接被拖走;有家人的,一如刚才那年轻人拼死拦阻,却只能招来一顿毒打,还有看戏般地嘲笑声。

年轻人看着自家妹子被拖走,眼神中透着绝望。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了一个威严地声音:“住手!”

68 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娘的,还有人敢多管闲事?”有一名家丁听到,凶狠地骂着,同时转头去看,似乎要狠狠地教训人。

其实不止是他,几乎所有人,原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难民营的拖拉殴打事件中,对于外面的情况并不关注。此时听到声音后,才都抬头看去。

这不看还没什么,一看之下,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围已经站满了人,而且是从没见过的一大群人。不过从华盖,龙袍,还有一大群大红绯袍,以及外围的五城兵马司兵卒跪满了一地可以看出来,是皇帝和大明高官们到了。

顿时,所有看到得人都吓得立刻跪倒在地。那些骑在马上,掩着口鼻的公子哥们发现不对,也转身看去,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跌落马下,跪在那里瑟瑟发抖起来。

他们是嚣张,可那是面对难民而言。这天底下,还没有人敢在皇帝面前嚣张。

同时,他们心中其实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事情。而这种事情,竟然会被皇帝撞到,有可能会面对地结果,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应该是承受不起的!

原本的那个年轻人,却趁着这个机会,挣扎着扑向自己的妹妹,把妹妹护在了身后,才跪了下去。

而崇祯皇帝没想到自己一马当先,领着文武百官过来,竟然会撞见这样的事情。

此时的他,毕竟来自后世,一看就能知道那些公子哥不是在干好事。心中异常生气,转头就冲陪在身边的东厂提督曹化淳道:“把这些人带去东厂,问清楚他们在这干什么,朕现在一刻都不想看到他们!”

“奴婢遵旨!”曹化淳立刻回应,手一挥,跟随而来的东厂番子,便立刻蜂拥而入。

公子哥中,有一人听到这话,吓得连忙辩解道:“皇上饶命,我等……我等是不想看到他们饿死,是想救她们!”

听到这话,估计原本的崇祯皇帝的话,可能会犹豫了。真要这样,那就是好事。可如今的崇祯皇帝却经历过世事历练,一双眼睛毒着,又岂会这么容易被骗。

不过没等他有所表示,刚才最后时候有动作的那年轻人,护着他妹妹的那位,却鼓足勇气,大声插话喊道:“不是,他们强抢民女,抢去糟蹋了后丢弃。先前有人就曾撞见过那些枉死的。”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公子哥过来挑女人。有不少难民觉得活不下去,还不如跟着这些公子哥们为奴为婢,好歹是一条活路。可是,没想到这些公子哥却只是过来挑女人玩弄,而后就丢弃街头。也是因此,这事被赶回难民营的难民传开之后,就再也不肯有人跟着这些公子哥们走了。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目光横了下重新等待自己旨意的曹化淳。很显然,他压根就不想当场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的意思!因为很大的概率,那年轻人不会诬告。

曹化淳一见,便转头看向那些同样等待了的东厂番子。

于是,刚刚还鲜衣怒马而来的公子哥们,立刻被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给拖走了。

没了碍眼的东西,崇祯皇帝换了脸色,不再那么生气,有点痛心地看着这些挣扎在死亡边缘的难民,五千来人啊,这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内阁薛卿今早上奏,朕才知道你们的事情。”崇祯皇帝对这些难民动情地说道,“虽然朝廷没钱,不过朕已经对你们做出安排,以后不会再有人饿死、冻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沉重地说道:“朕来晚了,让你们……受苦了!”

皇帝这话一说出口,难民中不少人顿时哭出了声音。就犹如被人一直欺负的孩子,终于等到了自己爹娘过来救他一般。

之前时候,很多人对大明、对朝廷、对皇帝是绝望的!

可如今,没有人再这样想。他们此时的心中,都是觉得皇帝是好的,是朝中有奸臣蒙蔽皇上,才会让他们受苦受难。还有,那个辅臣薛卿不知道是谁,这个是大忠臣,大清官!

看着这个场面,崇祯皇帝也没有多话,早一刻安置这些难民,就能早一刻让他们不再挨饿受冻。他又转头向东厂提督示意一下之后,曹化淳便带着慈祥的笑容,对难民吩咐道:“所有有家小的人都先来集合!”

难民营中的所有人闻讯而动,有家小的开始集合,大概就只有二千人左右,大部分人,都已经没有家小了。

有皇帝在这里,大明朝最有凶名的东厂提督,此时却化身为慈祥的老人,过问每一家的大概情况,而后挑选一个或者两个人出来。崇祯皇帝注意到,刚才护着自己妹妹的那个年轻人,叫做姜冬,也被曹化淳挑选出来了。不过他似乎有点犹豫,紧紧拉着他妹妹的手,不肯分开。

曹化淳显然对这个年轻人有足够耐心,化身为慈祥老父亲,说了不少口舌,才让他分开。

这些人,曹化淳当然不是随便挑选的。第一,有学问最好,第二,有过历练地也行,第三,有身体底子。他挑选了这些人出来,人数够了之后,便当众宣布,奉皇帝旨意,他们可以进东厂进行试用。如果表现足够好,则东厂会一直留用;表现一般的话,等鞑子退去,他们可以回去家乡。

这就是一个机缘,从人人嫌弃的难民一跃成为人人害怕的东厂番役,不少家庭一听之下,等确认这消息是真的之后,都是喜极而泣,抱头痛哭。而其他难民,则一个个非常羡慕地看着他们。

崇祯皇帝也同样看着他们,心中估计着,这些人应该是有足够的动力,去履行作为东厂番役的职责!接下来,东厂应该还能好好表现。

而后,京师五品以上官员便开始排队领人,不过什么人领了什么人这些,可都是要在东厂登记的。有皇帝在这里,那些早朝未到的王公勋贵也不敢怠慢,纷纷赶过来,就算不情愿,也得过来领人,直到所有难民都有人领了为止。

一直到中午时分,所有难民才被领完。崇祯皇帝等到这时候,才大声地叮嘱道:“等到鞑子退去,东厂会核实各家所领之百姓,朕会看着的。”

听到皇帝如此关心他们,心中已经落下一块大石头的难民们,对皇帝是感激万分,不约而同地跪下磕头:“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在临走之前,还让东厂番子把现场的有官衔军卒都带走了。

与此同时,巨鹿的多尔衮,收到了一个让他非常震惊的消息。

69 伍忠的表演

“什么?”多尔衮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厉声喝道,“把人带上来!”

“喳!”鞑子探马立刻答应一声,而后转身出去。

大帐内,岳托的神情也非常严肃,看着多尔衮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不一会的功夫,就有杂乱地脚步声传过来,有一群人进了中军帐。

被围在中间的那人,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不过已经被人撕了上衣,露出了里面穿着的黑色飞鱼服。没有帽子,披头散发的。很显然,这人应该是被抓的锦衣卫校尉。

只见他一进帐后,也没敢看主位,就立刻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苦苦哀求道:“大人饶命啊,大人不要杀小人,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一向比较沉稳的多尔衮,此时却非常地不耐烦,大步走了过去,用汉话厉声喝道:“闭嘴,明国援军的事情,你知道都说,不得有任何隐瞒!”

说到这里,他似乎深吸了口气,按捺下了脾气,而后又补充道:“只要你老实招认了,就饶你不死!”

“是,大人,是,大人!”这名锦衣卫连忙抬起头来,连声讨好地说道,“小人是锦衣卫南镇抚司总旗伍忠,奉指挥使大人之命,前往高总监军中传达密旨。”

说到这里,他忽然直起身子,翻起外面的衣服,露出里面的黑色飞鱼服的下襟,猛地一拉,撕破,从里面取出了一条黄色布条,双手呈送给多尔衮,同时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道:“这是指挥使大人给小人的。说援军已至,十万火急,关系灭虏……不不不,是关系消灭大清军队的重要消息,一定要送到高总监手中。”

多尔衮一听,劈手就夺过那份东西,展开之后快速看了起来。

边上的岳托也是忍不住,立刻大步靠近,而后就凑在多尔衮身边一起看了起来。

伍忠的脸上满是畏惧之色,看到多尔衮似乎看完之后皱着眉头在想什么,就主动讨好地说道:“大人,小人有下情禀告,小人是真心实意,什么都招的,求大人饶命!“

多尔衮听了,眼睛离开那份东西,看向他,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好看,冷声喝道:“说!”

“小人离开京师的时候,并没有听到有援军的消息。小人不敢隐瞒,禀告给大人知晓!”伍忠说完之后,还讨好地谄媚笑了下。

多尔衮一听,心中一动,立刻又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还有……还有……”伍忠似乎努力想了下,而后就马上回答道,“东厂好像缇骑四出,不知道要干什么?还有,还有,皇上那边太祖托梦,说再不改变大明就要亡了,还有首辅出京了,还有……”

多尔衮听得眉头一皱,便喝斥道:“够了,来人,带他下去剃发!”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小人愿剃,小人……”伍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拖出了中军帐。

看着多尔衮转身走回主位,岳托紧皱着眉头问道:“叔王,这……这是真的么?”

问出话之后,他不等多尔衮说话,就又自己回答道:“之前明军这边就有消息传出,说援军到了,如今明国京师那边又有这消息。实在是有点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多尔衮一边坐下一边问道,表情严肃。

岳托眉头不松,给他分析道:“叔王你看,明军这边,连普通军卒都知道援军来了,可是明国京师那边,却并没有什么消息,这岂不是有冲突了么?”

“这并不奇怪!”多尔衮一听,当即摇头回答道,“本王估计,明军这边,可能知道了南边的援军到了,因此为了鼓舞士气,就散布此消息于军中。不但如此,还编造了其他各路援军也到的消息。也是如此,之前所收到的消息中,明军才会说连关宁军都到的事情,这显然是瞎编的。”

说到这里,他越说越有信心,语速都快了一点,继续说道:“我军这些天一直停留在巨鹿,这就给了明国各路援军机会,因此他们的统帅很有可能秘密禀告于他们的皇帝。也是因此,京师并没有什么消息。明国皇帝一向志大才疏,不知道明军没什么本事,却在想着要一口把我军吞掉,这很合他所想。由此,明国皇帝让锦衣卫派人,要把合围我们的军情通报给高起潜,让高起潜务必黏住我们两天时间,就很合理,解释得通了。”

岳托听了,仔细想想,还真是有这种可能性。虽然旨意上没写是那几路援军到了,可从那语气上看,似乎是能用两天时间合围大清军队,援军应该不会少。

就算退一步说,明军这边,有可能是散布谣言。可京师那边,总不可能也一起散布谣言吧?至少从时间上算,应该不可能事先有通气的可能性。

还有一点,京师那边是派锦衣卫秘密过来,只不过倒霉遇到了大清探马,又是一个软骨头,才被大清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么想着,他便相信了多尔衮的推断,点点头道:“明国皇帝好大的胃口,还真想吃下我们!”

“呵呵,那是做梦!”多尔衮一声冷笑道,“不过巨鹿这里,我们原本就已经待得太久,不能再待了!”

听到这话,岳托不由得连忙问道:“叔王,那卢象升呢?”

“不管有没有斩下他的首级,都不管了,大局为重!”多尔衮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实际上,这几天他就在反思这个问题了。如今既然截获了这个军情,他自然就有决断了。

只见多尔衮脸色严肃地对岳托再次说道:“皇上在本王入关之前,再三有交代,必须掠回足够的粮草物资和人口;还有尽可能地破坏明国的民生。这两点,比一个卢象升要重要得多,我们之前是本末倒置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一叹道:“明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出几个人杰并不奇怪。就算没有了卢象升,也还有刘象升,马象升!“

顿了顿后,就见多尔衮脸上忽然又有了自信道:“可只要他们朝廷依旧昏庸,官吏腐败,民不聊生,就是再多的人杰也是没用的!”

“叔王英明!”岳托在这一刻,对于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长辈,那是真心地佩服,便由衷地说道。

于是,军令从中军帐传出,满清鞑子的军队立刻开始了新的动作。

70 军令如山

寒风呼啸声中,贾庄外面,一具具的尸体,被冻得硬硬地,躺得到处都是。而在贾庄里面,也已经在空旷地里倒着很多战死的青壮以及明军将士。横七竖八地,根本就没有人顾得上整理他们的遗体。

围墙上已经有多处破损,不过每一处破损的地方,都有门板堵着。隔着墙,明军将士和青壮们都拿着长枪之类的长兵器捅着不断拥上来的鞑子,准确地说,是二鞑子和蒙古人。至于真正的鞑子,都是夹在这些人中,突然之间才会攻击一下。

可就是这些真正鞑子的攻击,才是最具威胁力的。庄子围墙的好多处破损,都是被他们给打破,并且攻进了庄子。要不是卢象升领着亲卫家丁坐镇,游走在不大的贾庄,每一次都把鞑子及时驱赶出去,这贾庄早就被攻破了。

不过战况最激烈地,还不是这里,而是在贾庄外面的土山。

此时,土山上,一杆“虎”字大旗依旧倔强地屹立在上面,迎着寒风猎猎作响,宣示着这土山还在虎大威手中。

不过,土山上原本七十来个明军将士,却只剩下了三十来个,已经战死了一半还多。可就算这样,面对密密麻麻仰攻的敌人,所有人都还在坚持着。

他们用同袍的遗体,还有敌人的尸体,代替了被鞑子勾下去的麻袋,重新组成一道道地障碍物,阻拦鞑子登上土山,也能防备从下面射上来地弓箭。而自己这边的弓箭,却早已耗完了。

山顶上,虎大威的盔甲上,已经挂了七八支箭,可此时他却无暇顾及,冻肿了的双手,紧紧握着一杆长枪,每一次刺出,都有一个露头的鞑子被刺中脑袋。哪怕有鞑子试图用刀枪盾牌来架开,可巨大的力量依旧能把鞑子推下去。其他将士,也和他们的大帅一般,努力防守着贾庄防御体系中最为重要的这座土山。

激烈地战斗已经进行了很久,已经有明军将士有点力不从心了。一枪刺出,并没有那么迅疾了。他当面的鞑子,不知何时也换成了真鞑子。忽然咬住单刀,腾出手来一把抓住了那个枪头,用力一拉。顿时,这名明军将士一个踉跄,一下被那鞑子拖了过去,眨眼间,防线就露出了空档。

那鞑子见此,一声狞笑,纵身跃上了尸体堆成的防线,重新握住了单刀,就准备跳下去撕开明军的防线缺口。

那名明军将士一见,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决然,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说话,趁着被拽而前冲之势,猛地一下抱住了那名刚跃上来的鞑子,两人就那么抱成一团,向土山下滚了下去,砸得后面正在仰攻的鞑子纷纷站立不住,跟着落下了不少。

土山后面有七八个负伤的明军将士,见此情况,都咬牙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左臂被鞑子砍了一刀地,就右手握着把单刀,没有任何说话,补到了空位上,继续在同袍战斗过的地方继续战斗。

不管庄里庄外,关注的焦点都是在这座土山上。看到土山上的情况,左手吊在肩膀上的卢象升,右手抄起一把大刀,立刻开始点人。

“大人,您不能出去了啊!”有亲卫见此,连忙劝阻道,“你的手已经负伤,再出去,也冲不过去的!”

卢象升已经在之前支援过一次土山,也是那一战,他的左手负伤。

此时,他听了便用刀尖一指道:“土山再不支援,很快就要失守了!”

他能看到,如今已经连伤兵都冲上去防守了,可见局势之危急。

而此时,远处的豪格,看到大清勇士不时跃上土山,虽然最终都被打下来了,可他知道,大清勇士能这样跃上土山,就说明土山上的防守潜力已经被消耗殆尽,估计要不了多长一会时间,大清军队就能打下土山了。

不过,此时的他,并没有得意之色。实在是贾庄这一战,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虽然他明白困兽犹斗,可这个困兽,却是太能斗了,斗得他只能用人命往里填。

但幸好的是,不管怎么样,土山终于要攻下来了。而土山一旦攻下来,那已经有些残破的贾庄,也能很快就攻下来。

“差不多了,顶多还有半个时辰!”和豪格在一起的图尔格,也明显松了口气道,“这卢象升的首级,还真是有点难砍!”

可就在这个时候,急促地马蹄声传来。能够通行无阻地到达主帅这边,都不用看,就能知道是什么地方来人了。

但他们却没想到,一条意想不到的军令传给了他们:“大将军有令,即刻退兵,会合主力行动,胆敢延误军机者,军法严惩!”

不管是豪格,还是图尔格,全都是一愣。随后,图尔格没有犹豫,立刻俯首接令。

可是,豪格望了望土山,心中却非常地不甘,当即喝道:“有什么事情非要即刻退兵,老子马上就要拿下贾庄了!”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军令地重复,以及,这队传令兵对他的虎视眈眈。

这个时期的满清军队,号令严明,军令如山,一旦认真起来,谁也不敢违背。一如当年的浑河血战,野猪皮努尔哈赤对于违背军令的鞑子将领,一次就砍过好多个。

此时,多尔衮就知道豪格要是还没拿下贾庄,可能会不甘心,就严令而至,不再给他机会。

豪格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明白自己哪怕是皇太极的儿子,真要死在军法上,那也是白死。就算事后算账,可自己毕竟已经死了。因此,他知道没得商量,就只能再度不甘地看了一眼还在激烈战斗的土山和贾庄,而后恼怒地喊道:“鸣金收兵!”

土山上,一队白甲兵混在二鞑子中,已经到了最后一道明军防线处。他们就犹如丛林中的猛虎,只是潜伏者,等待着机会。

忽然,防线处,又一个明军将士抱着一个鞑子滚下了土山。这个时候,防线就露出了空隙。那名为首的白甲兵一见,把手一挥,这群白甲兵便如恶虎般就往刚露出来的缺口扑去。

可就在这时,满清鞑子的鸣金退兵声响起。顿时,这些白甲兵犹如被人用无形的缰绳,一下紧急拉住了他们。

他们每个人都很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关键时刻竟然会鸣金收兵。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到有一名包裹着伤势的明军将士堵到了缺口处,便恨恨地一咬牙,一边往下退,一边大声喝令道:“退!”

其他满清鞑子们也满是不解,心中非常不甘,毕竟再打一会,就要打下来了啊,可此时却传来了撤兵的军令。然而,军令如山,他们也只能是心中不甘而已,军令不敢违,只能退下战场了!

而明军将士们,不管贾庄或者土山,都一下瘫倒在地,趁机喘口气。不过等他们看到满清鞑子竟然整队开始退出视线范围时,在愕然片刻之后,终于欣喜若狂起来。

“我们胜利了?”

“我们赢了!”

“鞑子退了,我们赢了,我们胜利了!”

“万胜!”

“……”

冲天的欢呼声,吓走了刚才还在肆虐的寒风。每个人的心中,都是热热的,滚烫的!他们的血液,都在沸腾!

贾庄,终于守住了!我们,坚持到了胜利!

71 奖励

确认了鞑子退去,刚准备冒死救援土山的卢象升一口气松下来,便再也站不住,就算贵为兵部尚书,统领天下兵马,却也和普通将士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相对于其他人的狂欢,他还是有点疑惑的。

如果鞑子的退兵,其实是欲擒故纵,想让自己这边放松警惕,卢象升是觉得不大可能。因为刚才的形势危急,鞑子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做。匆匆撤走,最大的可能性,是不得不走!难道……难道是自己的疑兵之计凑效了?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可很快,卢象升又自己否认了这个想法。如果自己的疑兵之计奏效的话,也不会直到现在鞑子才匆匆撤走。从这个情况看,更大的可能性,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让那多尔衮下定了立刻撤兵的决定,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难道真得是援军到了?

卢象升自然不可能猜得出来,是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种子知道了他这个主意,立刻给予了配合,才让犹豫中的多尔衮下定了撤兵的决心。

卢象升想了一会没想明白,也就把这个疑惑埋到了心底,歇息了一会后站了起来,往那些战死的同袍遗体走了过去。如今,是有机会整理安置他们了!

而在高起潜所在中军帐,他和王承恩两人都是满面愁容地相对而坐。由于敢战之士的消耗,特别是天雄军伤亡超过了一半,这边往贾庄推进的速度越来越慢,不管是高起潜,还是王承恩,对此都是一筹莫展。

说句实话,在此之前,王承恩并不懂兵事。在他看来,两军打仗,更多的是数字上的对比,这里好歹有五万人马,这么大的一支军队,怎么样都能往前冲冲吧?

可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就见识了那些平时夸耀自己乃是精锐之师,看着很厉害的兵头们,遇到鞑子军队时根本抵挡不了多少时间,甚至有的军队乃是一触即溃,不要说一对一了,就是一对四,一对十,都是个问题。打仗,根本就不是数字游戏而已。包括士气,训练,指挥等等,很多东西根本就不是平日里想象那样,也不是平日里的样子货就可以的!

虽然要是救不下卢象升,王承恩并没有多少责任。可他从京师过来,自然知道皇帝对此的期待有多大。身为皇帝的奴仆,自然也想着能救下卢象升是最好了。可是,这个时候,他其实对此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亲卫狂奔入帐,也不通报,一脸地惊喜,大声地禀告道:“大人,满清鞑子退兵了,满清鞑子退兵了……”

“什么?”高起潜和王承恩几乎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一脸地不可思议。

特别是高起潜,最是激动了,快步走到亲卫面前,厉声大喝道:“你再说一遍,鞑子退兵了?”

“是,我们前面的鞑子退兵了,正在拔营往北撤!”亲卫连忙回答,一边还用手往外一指道,“大人可亲自去看一下!”

不用说,肯定是要看的。

高起潜和王承恩都一起冲到了大帐外面,爬上瞭望塔,发现远处的鞑子果然在退兵。骑兵掩护之下,军队正在往北而走。看着全营的明军将士们都在高兴地欢呼,高起潜才高兴一会,忽然就如中雷击,脸色惨白,一下傻在那里。

而他边上的王承恩,则是欣喜若狂,不过马上发现高起潜的神色不对,不由得疑惑地问道:“高公公,鞑子退兵了,你怎么看着还不高兴呢?”

“卢……卢尚书怕是凶多吉少了!”高起潜有点失魂落魄地说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一听这话,王承恩顿时就傻了,想想好像也是,满清鞑子之所以拦在前面,就是不让自己这边去救卢象升。如今退兵,那肯定是达到了目的才会退兵的。

这么一想,王承恩的高兴劲也一下就没了。想着皇帝知道卢象升战死,肯定会非常失望,大发雷霆,他也立刻变得愁眉苦脸起来。同时,他盯着高起潜,心中也在想着要不要现在抓他回京。

两人待在瞭望塔上发愁,哪怕那些将领纷纷跑来中军帐报喜,他们都没有理会。

对于那些将领来说,好歹他们没有逃跑,也算尽力,至少比起以前,这次是真得可以算尽力了。就算他们中有人想到了卢象升被杀,也不觉得自己有事。因此,他们每个人都是高兴的。只有卢大,杨国柱和他们一样担心,向高起潜请示要派夜不收前去贾庄一探究竟。

正在这时候,却已经有夜不收狂驰而入,一边驱马在营地奔跑,一边兴奋地大声喊着:“本兵守住了贾庄,贾庄解围了……”

听到这话,呆若木鸡中的高起潜一个激灵,顿时跳了起来,幅度之大,差点就跌下瞭望塔。不过他却不管这个,连忙核实情况。

没过一会,他竟然失态地跪在了瞭望塔上,感谢上天,保住了他的这条老命!而后,他立刻下令,全军开拔,前往贾庄和卢尚书汇合。而王承恩也是高兴异常,连忙安排人回京师向皇帝报喜。

当这个消息传遍军中之后,所有的将士,心态有了一丝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转变。这些天和强大无比的鞑子野战,自己竟然坚持了下来,而且最后的结果,是鞑子退兵了,自己这边赢了!

虽然双方的伤亡比有差距,虽然鞑子还是那么嚣张,可在这些明军将士心中,却似乎不再那么恐惧了。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刚安排完了难民的事情,回到了宫中。这时,他从王承恩那边的窃听种子处,知道了卢象升没事了的消息,不由得也是非常欣喜。

事实上,他通过伍忠那边的窃听种子,已经知道假消息成功传给了多尔衮。但效果如何,因为伍忠被带走,他并不知道。此时听到,他才算是放心了。

如今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才知道,满清军队撤兵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不由得心中很是有点成就感。有一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正想着,忽然就见窃听系统有文字显示了出来:用计让满清军队退兵,从而实现了自己的目的,此乃成为统帅的一次历练,奖励丙级窃听种子一颗。

72 老天都帮自己

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很是高兴。系统这是给惊喜啊!值得肯定!不过把这颗丙级窃听种子“赏赐”给谁,还要再斟酌一下才行。

高兴了一会之后,他便斜躺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开始考虑起之后的事情来了。

御马监的这次案子,几乎涉及到了整个御马监上上下下的所有有官衔的人,包括军中将领。如今东厂正在查抄抓人,难免人心惶惶。

最为关键的是,御马监管辖的这几支军队担任宿卫宫中的要职,万一发生个什么动静,皇宫就是第一个遭殃的。还有,勇卫营在外面打仗,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可不能因为对御马监的整顿,就影响了勇卫营!

想着这些事情,崇祯皇帝心中对于整顿御马监之事,变得更为谨慎了起来。

实际上,他在曹化淳递上来的贪腐名单中,就有看到勇卫营的两位监军的名字了。不过相对来说,没有留在京师的这些人严重。或者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原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其实并不笨。他也知道,不能把手下的军队战斗力都给整没了,多少总要有一支王牌之师在手,这样他也能有话语权。

因此,御马监辖下的四卫二营中,他们并没有怎么动勇卫营,且尽量保证了勇卫营的训练和后勤。也因此,四卫二营中才有这么一支能打的“御林军”。

原来的崇祯皇帝并不知道这中间的曲折隐情,以为出了勇卫营这支能战之师,就觉得这种组建军队的方法有用,就又赶紧成立了一支,结果却再没有勇卫营的战力。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便有了决定,对于勇卫营,要以安抚为主,对于其他几支军队,则是整编为主。现在暂时先不管,让曹化淳带着东厂把恶人做足了,然后自己再去选择性地特赦一些低级军官,至少要做到稳定宿卫皇宫的禁卫。

此时的曹化淳,却没有想到自己在当恶人。东厂扩充,一下补充了五百人,还把宫内第二监给扳倒了,由此带来的成就感,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快意。

当他看到其他各监的那些掌印太监时,心中格外地有底气。皮笑肉不笑地应酬一二,内心则想着,等着吧,先立威,回头再一个个收拾你们!

东厂正在查抄御马监相关人等,人手不够,曹化淳就把刚补充进来的五百难民,让他们稍微收拾了下,就派给那些番役带着,继续去查抄。还有刚抓来的那群公子哥们,也得早点伺候,早点向皇上禀告情况。不得不说,这一天,他是非常地忙碌,不过很快乐不是!

但是,其他人却不一定有曹化淳的心情了。从难民营离开之后,内阁中,辅臣方逢年就无精打采的,坐在案几后面发呆,也不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章。

薛国观过来,看到他这样子,就走到他面前,认真地问道:“就只是府上添了一张嘴而已,你身为大明辅臣,有必要这么闷闷不乐么?”

方逢年一听,气得差点吐血,你个薛蛮子,搞出了这么多事情却不知道怕!心中恼怒异常,不过表面上,他却只是冷淡地回答道:“天气严寒,身体稍微不适,薛阁老想多了!”

薛国观一听,没有再说话,转头看了下另外一边的杨嗣昌,见他倒是提笔在票拟,便没有再说话,走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方逢年看着他离开,心中骂了一句“薛蛮子”,而后又在心中叹了口气。此时的他,发愁啊!

当然,他并不是为了自家府里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而发愁,而是因为今天这个事情,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搞不好薛蛮子之前向皇上提议的借款一事,很有可能会公之于众,被推行下去执行。

那个向文武百官、王公勋贵借款的事情,可不是今天五品官以上领一个难民的小事可比!或者反过来说,今天只是五品官以上的官员领回一个难民,就这样的小事,文武官员,包括勋贵都是反对的。那要等借款一事公开,岂不是踩了所有人的尾巴,他们都会跳起来,估计都会疯!

然而,朝廷没钱,可勤王军要钱,收拾战后残局要钱,重整长城防线要钱……反正所有能想到的地方,全都要钱。如此背景之下,皇帝有非常大的可能会采用薛蛮子的借款提议,除非有其他来钱的方法,而且是要有足够多的钱,可是,这可能么?

东厂倒是在查抄御马监的那些人,可是,最终报上去的钱财又能有多少?再者说了,这种查抄,很多都是绫罗绸缎,古玩字画,商铺田宅之类的,要想变现都难。寄希望于这些,估计连个犒赏的钱都不够!

想来想去,方逢年就觉得借款之事的可能性是越来越大。想到这,他就有点害怕了。

薛蛮子之前的提议,可是以内阁名义去催收借款,这就是说,整个内阁都会被薛蛮子拖累,被所有的文武百官、王公勋贵恨上。想起今日早朝的一幕,方逢年就有点不敢想象借款一事提出来之后会如何?

这么想着,他就感觉,自己底下坐着的这个位置,似乎有点烫。

这个时候,方逢年的脑海中,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辞职告老还乡?

对,与其等薛蛮子的借款一事爆发出来,还不如现在告老还乡为好!要知道,如今官场上的争斗,可常常是会死人地!

心中有了主意,方逢年便松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杨嗣昌,见他正在全神贯注地看奏章,心中不由得想着:子微啊子微,老夫可陪不了你了,好自为之吧!

他却不知道,虽然杨嗣昌看着认真,其实,他心中也是满腹心事,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自从他的那个攘外必先安内的主张,被崇祯皇帝驳斥之后,杨嗣昌其实就心中有隐忧了。虽然他及时改弦易张,附和了崇祯皇帝的说法,并想方设法顺着皇帝之意出主意,可效果还是不好,皇上并没有立刻采纳他增加练饷的提议。

而在今天的早朝上,杨嗣昌反对了薛蛮子的提议,结果皇帝却是采纳了薛蛮子的提议,使得他再一次站到了皇帝的对立面,这让他更加多了一点不安。

不过好歹是大明辅臣,文官中的顶尖人物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缓冲,杨嗣昌又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自己在皇上面前以知兵著称,而如今多事之秋,自己的位置就是不可或缺。就算有和皇帝意见不一致的地方,应该也是小事,不会对自己有多大影响。

当然了,这也有一个隐忧。就是卢象升又重新得到皇帝的重视,而且从这些天的感觉来看,似乎皇帝把卢象升看得比自己还重!

想到这里,杨嗣昌忽然嘴角微撇,冷冷一笑,心中想着,幸好老天都在帮着自己。那卢象升自己找死,竟然被十万满清大军围于巨鹿,十之八九,不可能活了。如此一来,自己的地位就应该还是很稳的!

73 很难伺候了

“什么?”在范记钱庄后院,中年汉子惊得茶杯跌落在茶几上,茶水溅在身上却不自知。他的注意力,就只在范福身上,“你说查大清内应一事,是当今皇上提出来的?”

“回二老爷,是的。”范福严峻着脸,点头回答道,“在早朝上,皇上亲口承认的,应该不会有假!”

中年汉子听了,当即皱着眉头说道:“皇上待在宫里头,怎么可能嗅觉比外面的臣子还敏锐呢?这不可能吧!你把早朝的事情,从头到尾都给我说说!”

“是,二老爷!”范福答应一声,然后就把知道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并且顺带着把难民营的事情也说了。

在听着得过程中,中年汉子已经慢慢地调整了心态,没有一开始那么震惊了,不过衣服上的茶水,他却没有顾得上去擦,只是皱眉听着范福的讲述。

过了好长一会时间,他在听完之后,似乎稍微松了口气道:“从眼前来看,皇上似乎也不是一口咬定就有大清内应,那几个御史所说,还有杨阁部他们的表态,应该是有效果的,看来钱是没有白花。不过此事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说到这里,他盯着范福吩咐道:“如今文武百官应该对东厂那边很警惕,不会想看到重新四处乱窜的东厂番子。这样,等散衙之后,你去找刘大人,让他在东厂这方面推波助澜,只要这事搞大了,就没人会在意大清内应一事。”

“是,二老爷!”范福连忙答应一声。

中年汉子还不放心,想了想,就又说道:“还有,东厂毕竟素有凶名,要是可以的话,别让刘大人冲在最前面。我们在他身上的钱不少,可不能折了。”

范福自然知道,自家这边把刘美才捧上御史之位,一路上不知道打点了多少银子,而且是从秀才时候就开始培养的,不管是银子还是心血,都付出了好多的。可以说,这刘美才就是真正的自己人,确实不能轻易折进去。

在他答应一声之后,中年汉子又有点心思地说道:“最近开始有传言,说援军已至,这个消息也不知道真假,你也再查下!”

“二老爷,至少秦兵不可能这么快到京师的,小人看应该是谣言!”范福听了,连忙回答道。

中年汉子听了,摇摇头道:“无风不起浪,这些消息肯定是有源头的。至于秦兵一事,也有可能在传消息的时候走样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一叹道:“大哥之前叮嘱过,只有大清在关内抢得越多,回头大清皇帝才会越慷慨,我们才能赚得更多。这事,我们还得上心啊!”

“小人明白了!”范福听了,连忙回答道,“小人会注意这事的,要是真来了援军,那就马上派人去联系那边,也好让那边有个准备,不至于出什么事情。”

中年汉子听了,点点头,又说了一会话之后,才让范福走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裳被茶水溅湿了,便开始喊外面的人进去伺候。

不提他这边,就说曹化淳,此时已经急匆匆地前去见崇祯皇帝了。

见礼之后,曹化淳就躬身奏道:“陛下,奴婢已经查得明白,那些前往难民营作福作威的人中,为首之人是南城兵马司副指挥吴大挺二儿子。他们抢去民女玩弄,或玩腻,或玩死,而后就直接弃之街头,实在是目无王法!“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稍微一愣,没想到一个个鲜衣怒马的,为首之人却只是一个区区七品的南城兵马司副指挥的儿子而已,看来这些官员都有钱啊!

回过神来,他便又怒了:“这些人渣,想玩女人,难道京师就没有烟花之地?竟然如此藐视人命,无法无天,好,好,好……”

崇祯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然是气坏了。

曹化淳听着,心中却没有多少怒意,对于这种事情,身处皇宫中的皇帝可能无法想象,他却一下就能猜出来。

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公子哥们,不屑于蓬头垢面的难民,会掉身价,可这些低品级官员的儿子,特别还不是嫡子,却不会那么多讲究了。而且最为关键地是,去烟花之地玩女人,那是要掏钱的,而这种抢去的女人,根本就不要钱,还能享受高高在上,把人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

这么想着,他又轻轻地说了一句,火上浇油了一把:“陛下,据那些公子哥们招供,他们说喜欢看到那些民女的青涩惶恐,说和烟花之地的女人完全两个味道,完事之后往街上一丢,也不会有人管。”

“好,好,好!”崇祯皇帝怒极,正待下旨让东厂大刑伺候,也玩死这些人渣时,忽然又控制住了自己脾气,话锋一转,立刻吩咐曹化淳道,“把供罪书和人都转给刑部,让刑部公开依律判刑,东厂旁听,结果禀告给朕。”

听到这话,曹化淳不由得一愣,刚才皇帝明明是气极了,怎么一下就又控制住了呢?

这么想着,他有点心惊。暴怒不能控制脾气地皇帝,其实是很好伺候的,而这种能随时控制住自己脾气再做出决定的皇帝,就很难伺候。

曹化淳得到这个结论,心中不由得暗自提醒自己,以后在皇上面前务必要小心。

“对了,传旨给都察院,顺天府尹,都要派人旁听,让他们看看,天子脚下发生如此没有人性地事情,他们竟然不知不报,是干什么吃的?”崇祯皇帝此时又交代道,顺便看了一眼曹化淳,也有不满道,“厂卫乃是朕的耳目,你们也要注意了!”

曹化淳心中惊了下,连忙答应下来,而后,他不敢怠慢,立刻跪下又禀告道:“陛下,御史刘美才弹劾奴婢下属吴大勇之事,奴婢已经查明属实,现已拿下。奴婢有失职之罪,请陛下治罪!”

崇祯皇帝看着他,并没有马上说话,让曹化淳心中有点发毛。

他原本是想着,自己属下的这个事情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这种事情,对他手下来说,真不要太常见了。如果闹凶得话,手下怕是会人人自危,捅出更多的事情来的话,他的脸面也不好看。

可是,面对如今的皇帝,特别是感觉皇帝似乎更难伺候了,他就不敢担这风险,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74 怼东厂

崇祯皇帝一听,当即淡淡地说道:“大伴是朕身边的老人,朕是信得过的,要把你治罪了,那朕还能用谁?”

曹化淳听得心中一暖,刚想回应时,就听崇祯皇帝又说道:“不过大伴还是要管好手下才行,那五百新进番役,要好好用起来。等约定的期限到了,朕要看看这些人表现如何,希望不要让朕失望了!”

“奴婢一定好好调教他们,一定会管好手下的!”曹化淳听到这里,连忙保证道。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而后吩咐他道:“御马监的事情,尽快给朕一个结果,明白么?”

“奴婢明白,奴婢马上回去督促此事!”曹化淳连忙保证,而后带着好心情,匆匆离去。

等他一走,崇祯皇帝想了一会,便传旨,召御史刘美才觐见。

而此时,刘美才正和同僚杨枝起等人正在聊早朝的事情。无外乎,他们这些人都对东厂的活跃感到了担心。

于是,他们就去找到左都御史钟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大人,可不能任由东厂番子乱来啊,否则迟早出事!”

“对啊,曹公公不知道为什么吃错药了,以前都是好好地,怎么现在又折腾起来了?”

“前车之鉴可不能忘啊,天启朝时候,难道大家没有经历过魏阉之祸么?”

“……”

对此,钟炌其实也是头疼,看到一大堆御史挤到自己这边来,便摆摆手说道:“诸位不用太在意了。曹公公为人,相处这么多年了,你们应该也都有了解吧,他应该不会是魏阉那样的人!”

说到这里,他看到有人想反驳,就不得不举手示意让他先把话讲完再说:“据老夫所知,曹公公这次是被人暗算,有人先向皇上告发他有不法之事,他为了自保才这样的。相信折腾了之后,就应该没事了!”

“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杨枝起听了,就反驳道,“东厂一下增加了五百人,正是大干一场的时候。要我说,与其寄希望于东厂的自觉,还不如和刘御史一般,就盯着东厂的一举一动,但有风闻,就上奏皇上,如此才能让东厂有所收敛!”

“对,大人,我们都察院就该主动才对。”另外一名御史也立刻表态道,“皇上今天还提醒我们手中的风闻奏事之权,要真无动于衷,其他衙门怎么看我们,皇上都会怪罪下来!”

“我们就应该让东厂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天启朝了,不是他们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时候了!”

“……”

刘美才在边上听着,心中却是有点后悔了,为什么是自己第一个弹劾东厂呢,早该知道,其他御史虽然各有派系,可在对待东厂的事情上是一致的。可如今自己成为第一个,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东厂报复?

他在想着,议论的风向却又有了变化。

“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想要厂卫监察天下?有我们不就够了,那些厂卫算什么东西?”

“对啊,皇上自己也经历过魏阉的一手遮天吧,这才过去了多少年?”

“……”

钟炌见此,发现手下这些御史的情绪有偏激化了,就连忙伸手示意他们打住道:“好了,好了,做好你们自己手中的事情就好了,光说是没用的!散了,散了!”

虽然他是左都御史,可其实对手底下的这些御史并没有多少约束力。事实上,当初朱元璋设立都察院的规章制度时,就没想过让都察院这种风纪衙门成为一言堂。也因此,都察院这里的御史派系是最多的,各自有着各自地利益,有需要地时候,就搬出左都御史;利益冲突的时候,都能冲左都御史开炮弹劾。

在钟炌说完之后,有御史还想再说时,忽然有内侍出现,传旨刘美才觐见。

一听这份旨意,所有人顿时就想到了刘美才早朝时候弹劾东厂的事情。看着刘美才匆匆离去,顿时,都察院又炸锅了。

“该不会东厂的报复就来了吧?”

“搞不好还真是,东厂不想被动的话,报复肯定来得又快又猛!想要杀鸡骇猴,警告我等!”

“……”

群情汹汹之下,顿时有人就提议了:“不能这样,我等立刻写奏章,必须声援刘兄才行!”

“对,见微知著,这曹公公搞不好就是下一个魏阉,我等决不能让崇祯朝也出现阉宦了!”

“……”

钟炌见此,都不敢拦着他们,否则他相信,搞不好就有御史会弹劾自己和曹化淳有勾结了。也罢,他们想闹,就由他们先闹去好了,自己看看动静再说。

对于厂卫,其实外廷还真没有特别有效的方法。唯一能做的,就是众口铄金,让皇帝相信,厂卫在干坏事,在做有损于大明朝的事情,只有那样,才能限制住厂卫。

对于崇祯皇帝,基于过往的认知,这些御史言官认为,他们联合起来弹劾的成功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再说刘美才心中也是有点惊惧,不过怕是没有多怕。他因为不缺钱,因此上任以来,从来不收别人的钱。相信厂卫就是要报复自己,应该也不会找到什么理由。如果是捏造,自己好歹是御史,也有一批同僚在的,东厂不可能那么容易得逞!

这么想着,很快就到了文华殿,带着一点揣测向皇帝见礼。

结果,让他往往没有想到的是,崇祯皇帝却是带着微笑对他说道:“卿在早朝上弹劾东厂王大勇之事,刚曹大伴已经奏报于朕,说情况属实。那个王大勇已经被曹大伴拿下,会依法严惩的。”

刘美才一听,顿时一愣,他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弹劾成功了!意料之外,心中有点高兴,就连忙回奏道:“陛下圣明,污吏自当无所遁形!”

他却不知道,崇祯皇帝在说完话之后,就在打量他。因为崇祯皇帝记得,就是眼前这个御史,第一个指名道姓地弹劾东厂番役,不像之前那几个御史一般泛泛而谈。

这种弹劾,在早朝上是有很强地攻击性。只要说出来,定然能转移所有人的注意。不知道他是真得在关注东厂违法犯忌事情呢,还是说带有别的目的?

对此,崇祯皇帝不是很好判断。不过这没关系,他传刘美才过来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不是要给他说东厂王大勇的事情,而是借着这个由头要给他赏赐,就是赏赐一颗窃听种子给他。

75 表功

对此,刘美才自然一无所知。在他的认识里,他是被皇帝表扬来的,心中当然高兴得很。

崇祯皇帝也同样笑着说道:“不过刘卿应该明白,东厂中的害群之马虽有,但东厂刚破获了御马监大案,也是有功劳的。说起这个,朕也要说说都察院了,你们同样替朕监察百官,可不能落后于东厂,不能什么事情都是东厂查获,且你们御史言官具有风闻奏事之权,一定要发挥该有的用处!否则再让朕接二连三地失望,朕会考虑收回风闻奏事之权!”

刘美才一听,立刻表态,一定会干好御史地本职工作,绝不负皇上的期待。至于什么收回风闻奏事之权,他也只是听听而已,并没有往心里去。

崇祯皇帝对刘美才的反应很欣慰,最后对他说道:“御马监的大案,还没有最终定下来。朕希望能看到结果,如果有人干扰此事的话,朕觉得会有同谋嫌疑,卿可以替朕盯着,看到底有没有?朕觉得御马监搞不好和外廷也有勾结。另外,朕就不召左右都御史说这个了,刘卿帮朕传达就是,都察院可不能让朕再失望了!”

刘美才听了,自然连声答应,回转都察院的路上,心中回想着觐见皇帝的一幕,不由得很是兴奋起来。要知道,都察院那么多御史,还有职位比他还高的,可皇帝却只召见他,并且让他传话。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代表了都察院,换句话说,都察院中的御史中,他是最受皇帝重视的了。

这么想着,他就更是高兴了,就感觉他的未来,是一条光明大道,搞不好以后就是封疆大吏,再到六部九卿,最后登顶人臣巅峰,坐上首辅宝座……

当兴奋中的刘美才刚踏入都察院衙门口时,却迎面遇见了一群气势汹汹的同僚,双方一见之下,都有点惊讶。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这么大的阵势,难道又出什么事情了?”刘美才吃惊地问道。

而他对面的同僚几乎在同时,也是吃惊地问起他来了。

“咦,你没事啊?”

“东厂没有报复你?还是皇上被你说服了?”

“我们全都写了奏章,准备一起去弹劾东厂,也好救你呢!”

“……”

听到这些话,刘美才立刻明白过来,当即笑着说道:“多谢诸位,不过诸位多虑了!当今皇上,乃是圣明天子,东厂小丑,又怎么可能重振魏阉的威风,没事的,没事的!”

不等同僚发问,他就立刻追加解释道:“皇上召我去,是因为我弹劾东厂吴大勇之事已经查明属实,皇上勉励了一番我而已!”

这话一说完,这些御史言官都不由得大喜。

基于天启朝厂卫的凶悍肆虐,他们心中都是有余悸的。可没想到,刘美才的弹劾可是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但皇上却非常关注,这么快就去核实过了,很显然,对于东厂,皇上似乎没有偏心偏袒之心。

得到这个结论,这些御史言官就有点乱了,有的开始赞扬起皇上英明,不准备出去了;而有的则大声嚷嚷起来,都说要趁热打铁,一下把东厂搞死,要让曹化淳知道,现在可是众正盈朝,不是一个阉宦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刘美才一见,连忙拦住他们道:“诸位,诸位,且听我说!”

接着,他把面见皇帝的一幕说了一遍,而后告诉同僚,东厂如今正在给皇帝办事,是皇帝认可地,此时不能给皇上添乱。

如今,东厂已经有了一件大功,而我们都察院却没有,如果再去攻击东厂的话,皇上会不高兴的。不过我们手中有风闻奏事之权,同样是皇上的耳目,决不能输给东厂了。真要弹劾东厂的话,也要等御马监一案有个了断之后。

在刘美才的话中,又不着痕迹地把自己受皇上的重视显摆了一次,这让都察院的这些御史言官听了,不少人心中都是嫉妒。于是,这些御史又回到了之前散沙的状态。

有的还想弹劾东厂,博人眼球;有的想回去和背后的大佬商量,看是否要弹劾政敌……

与此同时,总监高起潜领军赶往巨鹿贾庄,眼看着就要到了,速度便慢了下来。

在高起潜身后的那些将领,他们没有高起潜那种压力,看着贾庄就在前面,想着一会就要见到卢尚书,要是高总监在说情况的时候多提自己几句,功劳就会大一分,就纷纷七嘴八舌地,抢先表功起来了。

“这一仗,打得真是辛苦啊!末将面对十万满清军队,却毫不退却,算是熬过来了!”

“总监大人,末将可是和满清鞑子死战不退的!哪怕鞑子攻势如潮,末将一直顶在最前面!”

“总监大人,末将手下都被打散了几次,可还是屡败屡战,坚决不让满清鞑子前进一步!”

“……”

一开始的时候,高起潜心情不错,听着他们表功,他也是点点头回应。可是,那些将领见其他人也都在表功,感觉有点不突出,就开始描述起他所经历过得各种激烈战况。

一时间,高起潜和王承恩的周边,这些明军将领的吐沫横飞,所描述的战况之激烈,还有他们的勇猛无畏,简直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他们互相抢功,甚至都把杨国柱和卢大这两位真正血战过得将领给挤到了一边去了。

高起潜原本是想给王承恩多说说他的功劳,可他都被吵得没机会说了。可想着这些将领这次确实比以前坚持久了些,就忍着听了。但听到后来,还是忍不住了,幸亏此时也到了贾庄这边,他便用马鞭一指道:“诸位,马上就见到卢尚书了!”

说话间,抬头看去,顿时他就惊呆了。

那些将领听了,同样抬头看去,就犹如被人施展了大禁言术,所有人集体闭上了嘴巴,再也说不出来,那脸上的震惊,怎么都掩盖不住。

只见他们的面前,是贾庄和一座土山。

贾庄的围墙,反射着冬日的光芒,亮晶晶地很是好看。但是,这围墙又犹如被老鼠啃过一样,有好多残破口,有的用门板堵过,有的是其他东西,修修补补不下几十处。

在围墙的外面,躺着好多圈的尸体,一看就是满清军队抛弃在这里的。不用说,这些肯定是二鞑子的尸体了。

而在贾庄大门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座高于贾庄围墙的土山,山顶上一杆“虎”字大旗迎风飘扬,可旗面却被箭射破了好多洞。旗帜下面,大概二十来名将士站在那里,拄着兵器,或者互相扶着,身上都有包扎,血迹浸湿了那些包扎的布带,带着疲惫的微笑,看着援军的到来。

背靠贾庄的土山一侧,是一道斜坡。可此时,这条斜坡上以及两侧,都落满了尸体。有几个没有看到有包扎的明军将士正在顶上打扫战场。就在尸体堆中,动作犹如千钧之力,异常地吃力。很显然,他们都已经精疲力竭,可是,还在收敛同袍的遗体。

有一名同袍的尸体和敌人抱成了一团,天气严寒之下,都冻到了,一名将士拉不开,另外一名将士过来帮忙,还是没拉开,就只有拿刀出来,一刀刀地把敌人尸体给砍掉才能分开了。

看着这一切,王承恩最先回过神来,他动容地说道:“这才是血战啊!”

听到这话,他和高起潜身后的那些将领回过神来,出奇地没有驳斥,一个个都沉默了。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这里的战况之惨烈!

76 对比

王承恩转头看向身后,对着那些将领道:“还不快去帮忙,把那些将士都扶回庄子去!”

听到这话,没有人推辞,连忙点了一些人去清理土山。

高起潜看着他们要走,忽然开口说道:“咱家看着呢,任何人不得私藏战利品!”

不管是要和卢象升示好,还是眼前惨烈的状况给他得触动,都迫使他叮嘱了一句。

不过就那些二鞑子,身上能有财物就怪了!

王承恩不懂这事,但他在听了之后便明白过来,就也跟着说道:“这些都是他们拿命换来的,咱家也会看着的!”

交代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他们就赶去贾庄了。

此时的贾庄,大门已经打开,里面出来了一些人在清理门口的尸体等障碍物,看到他们到来,有的往里面去通报,有的连忙迎了出来。

问了一下情况,王承恩和高起潜便带着手下将领拥入贾庄。发现里面有不少房子上都是箭支插着,还有被铁弹砸坏的房子,不少地方都被鲜血染红。

卢象升在一处大房子里,并没有迎出来。王承恩没有上过战场,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感到非常震撼,因此没有多想其他。倒是高起潜和他手下的将领,在进到庄子里后还没看到卢象升,心中就略微有点不满了:好歹是领兵来救援,好歹还有位总监过来,你卢象升就这么托大?

不过形势比人强,如今卢象升在皇上面前炙手可热,他们便把这个不满压在心中,主动过去见卢象升。

进入大房子内,绕过照壁,有几个卢象升的亲卫正在忙着,见到他们进来,一个个站起来施礼。

高起潜对于这些人,理都不理,不过就在院子里,他忽然看到了卢象升用的那把刀。毕竟有过一段时间的共事,知道卢象升蛮力惊人,他的刀都是专用的。因此,他认得那把刀。

高起潜有点怀疑自己看到的,还特意走到了那把架在院子里的刀,就见刀刃有缺口,还卷刃了,很显然,不知道这把重量级的刀砍了多少盔甲,和多少兵器碰撞,斩过多少敌人,才会变得如此!

边上的王承恩就在高起潜的身边,看到这一幕,有点吃惊地问道:“这是卢本兵用的?”

“嗯!”高起潜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了,伸手一示意,让王承恩和他一起进去见卢象升。

刚推开房门,就听到了卢象升带着疲惫的声音道:“本官不能去迎接总监,还望见谅!”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卢象升坐在里面一把椅子上,赤着上身,他的亲卫,正在给他小心地拔箭头。就他们一眼见到的,就有五处伤口,已经有包扎了,如今在处理最后一处箭伤。其中最严重的是他的左手伤势,似乎被人砍了一刀,包裹的布条是缠了又缠,厚厚的,可就算如此,还是有血迹透出来。

在卢象升的身边,是他已经卸下来的盔甲,有两层,可如今一眼就能看到,盔甲上都是一个个洞。还有穿在里面的衣裳,都被鲜血染红了。很显然,如果不是这两层盔甲的防护,估计卢象升肯定是战死了。

看到这一幕,高起潜和他的那些手下将领,再次被震撼到了。要知道,这可是大明的兵部尚书,可却受伤如此,可见战事之激烈。卢象升负伤如此之重,又怎么可能去门口迎接他们?这根本就不是托大,而是不能也!

这一刻,他们心中的那点不满,顿时都没有了,一个个抱拳见礼道:“见过本兵大人!”

他们如此,王承恩就更是震撼了,他几步到了卢象升面前,盯着他的伤势看看,而后又看看地上的盔甲衣服,还有被挖出来的带血箭头,难以置信地连声说道:“这真是太拼命了,太拼命了啊……”

“呵呵,战事危急,不拼命都不行!”卢象升微笑着回了一句,而后问道,“请问这位公公是?”

他自然能看出来,这位宦官似乎地位很高,就连高起潜都隐隐低了一等。

听到这话,王承恩连忙带着崇敬之色回答道:“咱家王承恩,是皇上派来和高公公一起督促救援你的。”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卢本兵啊,你可知皇上有多担心你么?圣旨下发之余,又是五道金牌连发,还派了咱家亲自过来!卢本兵得我大明皇帝如此重视,可以说大明朝从没有人有这样的待遇啊!”

卢象升一听,双手抱拳冲京师方向一礼,而后明显看出他有点激动地说道:“君父如此相待,臣死无憾也!”

这一次的战事,要不是皇上如此重视,他就算真是楚霸王在世,也不可能在满清军队的包围中活下来。毕竟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已经不是个人勇武、计谋这些可以应付得了。对于这一点,卢象升心中非常清楚。

高起潜听得有点羡慕,说实话,他是皇帝的家奴,可从来没有像卢象升这般被皇上重视、信任。他相信,此战之后,卢象升应该会受到皇帝的进一步重用。既然如此,自然要好好结交,再不可有以前的事情了。

这么想着,他便连忙露出笑容对卢象升说道:“奉皇上旨意,大军的指挥权就交给本兵了,只是不知道本兵这伤势……”

“此等小伤无妨!”卢象升豪不在意地回答道:“大敌当前,可没时间养伤。立刻召开军议,本官要知道目前军队状况,还有,派出夜不收,侦缉满清军队动静。”

历史到了这里,终于变了,至少卢象升的命运被改变了,没有战死在崇祯十一年末的巨鹿。

不过和卢象升这边安全了不同,满清军队的转移,却吓了大明首辅刘宇亮一大跳:“什么,你说什么,满清军队往这边来了?”

“是的,大人!”一名夜不收,喘着气再次肯定道。

刘宇亮一确认,立刻拔腿就走,同时慌忙说道:“快,快跑,快快撤退!”

他身边的管家一见,看了眼屋子里的东西,连忙问道:“老爷,这些东西怎么办?”

然而,他在问话的当空,刘宇亮却已经跑出房子了。

这支明军,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路,甚至连很多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一路北跑。

77 天塌下来本官顶着

埋头狂奔中,刘宇亮仓皇问身边将领道:“附近可有什么坚城?”

一听就知道,首辅这是要躲去坚城了。

这名将领听了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前面几十里是晋州,听说知州早已动员乡绅防守,可谓坚城一座!”

一听这话,刘宇亮当即大喜,连忙下令道:“快,立刻遣人去说,本官马上要到晋州,让他做好迎接准备!”

“遵命!”那名将领一听,立刻叫了身边的亲卫,赶紧去办这个事情。

然而,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还没赶到晋州时,亲卫就气喘吁吁地返回了,一脸怒意地禀告道:“大人,晋州不开门,说局势紧张,为百姓安危,谁去了都不开门。”

“什么?”刘宇亮一听,当即大怒,厉声喝道:“一个小小知州,竟然敢违背本官之命!”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这个官是不想当了?”边上将领也跟着怒声喝道,“该不会是你没有说清楚是首辅要去晋州么?”

他其实也知道,如今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各地不但防流贼,防满清鞑子,而且还防着地方官军。实在是官军的口碑,经过这些年来已经败坏了。也因此,他便着重强调首辅大人了。

那名亲卫听了,连忙回答道:“小人当然说了,还特意强调是首辅大人要来,可是,晋州知州还是不肯答应!”

刘宇亮一听,顿时吹胡子瞪眼睛,气得不轻,就听他厉声说道:“好……好……好大的胆子,本官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知州竟然敢不让本官入城!他这官,是嫌当得太长了么?”

说完之后,便急匆匆领军赶去兴师问罪!

这晋州,在河北中部地区,离巨鹿并不是很远。早就风闻十万满清军队在周边兜兜转转,似乎云集去了巨鹿那边。可晋州这边,也丝毫不敢懈怠,知州陈弘绪说动城里的乡绅,给钱给粮,发动民壮,日夜提高警惕守城。至于地方卫所军队,这个时候直接就忽略掉了。

当刘宇亮这边刚出现在晋州视野范围内时,城头上就早已严阵以待了。

看着真有首辅的旗号过来,城头上的轮值乡绅就有点慌了,慌忙请来知州,其他乡绅也跟着来了。

“大人,外面真是首辅大人到了,这可怎么办?”

“大人,千万不能让那些兵痞入城啊,要不然,还不知道城里会给他们糟蹋成什么样子!”

“对,这些兵痞进城来只会添乱,搞不好,还会连累我们,连累满城百姓!”

“……”

听着他们说话,陈弘绪在箭楼上看着外面的军队,紧皱着眉头。

他不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是以诸生承父荫,荐授晋州知州。说白了,他就是个秀才而已,不过确实有真凭实学,并不是死读书的那种,各个方面都有涉猎。因此,他看了一会,就能看出城外来得这支官军的军纪很差。像这种军队要是放入城内的话,这些乡绅所担心的那些事情,就很可能会成真!

可首辅都来了,要是不放入城内的话,得罪了当朝首辅,不但前途没了,甚至还可能面临更严重的问题。

如此,该怎么抉择?

他正在想着,刘宇亮却已经到了城下,气势汹汹地对城头上厉声大喊道:“陈知州,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不开城门!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速速开门把我们都迎进去!”

“对,快点开门,没看到首辅大人到了!”他边上的将领也狐假虎威起来,平时可不敢这么对文官说话的,就听他地喊道,“满清军队已经过来,要是有什么事情,你负得起这个责任么?”

他们身后的那些兵丁,一边喘息一边都跟着对城头上骂骂咧咧。他娘的,竟然敢拒绝入城,真是反了!

要是以前只有他们的话,估计也不会有脾气。但此时,可是有首辅大人在的,还敢不开门,真是脑袋被门夹了!

城头上,那些乡绅见此,一个个都不说话了。他们虽然不愿意外面的人入城,可他们也知道,首辅的份量有多重!不要说知州只是一个秀才出身,哪怕他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也不好去得罪当朝首辅啊!

城头上还没来得及回话时,刘宇亮却已经不耐烦了,怒气冲冲地喝道:“陈知州,本官限你即刻开门,把所有人都迎如城内,否则军法从事!”

“对,快开门,否则军法从事!”

“首辅大人在此,眼瞎了么?”

“……”

陈弘绪皱着眉头,扫视着城下的状况,听到这话时,心中便有了决断。他抱拳对刘宇亮一礼,而后大声说道:“下官听闻首辅出京督师,敌人在巨鹿那边,何故首辅却跑来晋州?要是粮草不足,可责有司之责,如今要入我晋州,却是何故?难不成,首辅是闻敌而遁?下官虽不才,却不能陷首辅于不忠。晋州之门已堵上,不能开!“

一听这话,他身边的乡绅顿时心中一喜。他们没想到,知州大人竟然有拒绝得罪首辅的勇气!不过他们随后也立刻担心了起来,知州大人这么做,前途怎么办?

城下的刘宇亮一听,很是意外,明显有点惊愕,随后勃然大怒,指着陈弘绪的手都微微有点发抖,看来是气得够呛,同时厉声大喝道:“你……你好大的胆子,你……”

然而,他下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因为陈弘绪用大义来堵他,难不成他还能说,他就是怕满清军队太厉害了,所以一直不敢去和高起潜所部汇合,躲得远远的,如今听到满清军队往这边来,就赶紧想躲进坚城里去?

刘宇亮愤怒之下,脸都气红了。他手下的人也没想到小小知州竟然敢得罪首辅,一时之间,都看着首辅大人没说话了。

刘宇亮看着城头上的陈弘绪神情,就知道他是铁了心不让自己入城了。要是再僵持下去,哪怕说再多的狠话,也肯定改变不了陈弘绪的决定,反而换来更多的羞辱。

“好,好,好,你给本官等着!”刘宇亮威胁了一句之后,转头对身边那将领喝骂道:“还傻呆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看着城下这支军队恨恨离去,城头上的乡绅虽然松了口气,却都为陈弘绪担心了起来。

此时,陈弘绪心情又已经稳定了一些,看着他们正色说道:“本官既然为晋州父母官,自然要为晋州之安危考虑。尔等安心用命,守好城池即可,别的事情,无须操心!天塌下来,本官自会顶着!”

听到这话,诸多乡绅不由得都很是感激。

等到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满清探马就出现在城下了。又到中午时分,满清大军便杀到了。

78 东厂做事

京师,有一座府邸,门前两只大的石狮子坐镇,横匾上写着“王府”两字,光从门口看,就知道这家应该来头不小。

可此时,一群东厂番子在这里进进出出,来回忙碌着。大门口处,停着一辆辆的平板车,一箱箱地财物都在往车上搬。

在门里面,各处都有东厂番子,翻箱倒柜地,那都有他们的影子。在大堂前的院子里,跪着一群人,有番子正在喝斥着他们,要老实交代所有的财物,不得有任何隐瞒。

那名问话的役长正说着,忽然瞅了瞅跪着地上一名漂亮女子一眼后,走了过去,一把揪住那女人的头发,而后伸手直接拽下她的两个耳环,动作之粗暴,顿时让那女人的两只耳朵血流不止,尖声悲呼起来。

可这役长还没停手,又一下撕开那女人的衣领,一把抓住戴着的项链,用力一扯,扯到了手中,仔细看了一会,似乎还比较满意,便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正在这时,就听到一名面有菜色的番役提醒道:“档头,这财物是要充公的!”

这话一说出来,顿时让现场气氛都为之一静。那名役长的脸上有点惊讶,转头看过去,脸色顿时一沉道:“姜冬,管好你自己,老子难道还要你来提醒?”

“档头,我看到你塞回自己怀里去了。”从难民刚成为番子的姜冬,脸上没有一点怕意,继续提醒道,“应该造册登记才对!”

边上的人,包括跪着的那些人一听,都有点傻眼了,看着这名番子,一时之间,连那女子都安静了下来。他们从来没见过,竟然还有这样的番子!

那名役长的脸色明显有点怒了,厉声对他喝道:“怎么,长能耐了?再敢多说一句,老子上报你当不了番役,回头还得滚回去当难民!”

有一名同样面有菜色的番役见此,连忙劝道:“姜冬,别多话了,一切都听档头的!”

这时,刚好又有几名番役抬着财物从一间厢房里出来,看到这个情况,有一人就开口说道:“档头,这姜冬就是个木鱼脑瓜,刚才在里面也这样对我们胡言乱语,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了!”

役长闻声看过去,看到自己的两个同僚,都是怀里鼓鼓的,很显然,抄家的时候藏了不少东西,难怪会这么一说。顿时,他就有点更生气了,没想到自己手下竟然有这样的愣头青。

想着这事,他转回头,盯着姜冬喝道:“老子告诉你,进了东厂,就得听老子地,让干嘛就干嘛?什么事情该怎么做,睁大你的狗眼看好老人们怎么做,听明白了没有?”

要不是厂公有交代下来,东厂人手少,要带出这些难民,他也不会一直这么好说话。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姜冬竟然毫不领情,直着脖子回答道:“厂公说过,东厂番子当奉公廉洁,监察天下,为皇上之耳目,以岳武穆为榜样,忠君报国!我觉得私藏财物,就是不对!”

听到这话,那役长顿时哑口无言。他娘的,这种官话,这个傻子也当金科玉律了?

所有刚进东厂的番役,都会在东厂岳武穆画像前,由厂公说这话。可是,谁拿这个当真了?包括厂公自己,以前可也没有少拿孝敬。

这役长扫视了一眼跪满了一地的王之心的人,又看了一眼刚进东厂的那些番役,而后脸色阴沉,不得不掏出了耳环项链,丢给一名老番子喝道:“拿去登记造册!”

而后,又见他伸手招过两名心腹手下,在他们耳朵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两名心腹手下听得稍微有点震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

那名役长见了,当即低声喝道:“还不快去?难道以后都不想发财了?”

那两名番役听了,便没有再犹豫,转头查看了一下,指着地上跪着的一名身材壮实的家丁对姜冬喝道:“你把他带去厢房审问,肯定还有财物没有招供出来!”

姜冬听了,便答应一声。那名家丁听了,连忙说道:“小人只是一个护院家丁,根本不知道什么财物的啊!小人……”

不过虽然说话自辩,可他却是不敢反抗,乖乖地跟着姜冬去厢房。

那两名番役见了,互相看了一眼,目露凶光,跟在他们后面走向厢房。

有一名难民番子见了,看着姜冬背影有点担心,便也想跟过去,却没想被役长给叫住了:“站住,老子让你去了么?刚进东厂,没一点规矩了?”

他这么一说,那名难民番子便无能为力了,只能收回迈出去的脚步。

役长抬头看了一眼跨入厢房的姜冬,“呸”了一声,往他面前吐了口吐沫,吐在了那些跪着的人身上。收回目光之后,他看向跪着的那些人,继续厉声喝问是否还藏有财物?

迈步进入厢房的那两名番役,转身看了下外面之后,便顺手关上了房门。他们的这个动作,让几个关注的难民番子都感到心惊肉跳,心中隐隐感觉,姜冬怕是要糟,很可能会被那几个老番子修理一顿了!

说实话,他们心中同样不耻这些东厂老人的做法。

他们是难民出身,能进入东厂,是皇上的恩典,自然心怀感激。

而对那些贪官污吏,导致他们差点冻死饿死,自然也是刻骨铭心。皇上说过,朝廷没钱,这钱去哪里了?天底下所有人都是一清二楚。如今这些东厂老人也从中贪腐,他们又怎么可能有好感!

可是,他们没有姜冬的勇气,面对东厂老人,特别还是他们的直属上司,根本就不敢开口指责。眼见着这一切发生,只能默默地看着而已。一如这档头所说,等试用期之后,要是这档头说表现不合格,那可是没得再当番役的了!

这个机会,他们非常地珍惜,不想失去!

过了一会后,忽然,那处厢房内,有人一声惨叫,很像临死前发出地绝望喊声,随后传出打斗的声音。

有番役听到,连忙想冲过去。可是,却被那役长叫住了:“慌什么,三个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反抗的家丁,干好你们自己的事情!”

说完话的时候,他瞧向那处厢房,眼神中带着一丝狠辣。

79 二么?

可他的话音才落,却听“哐当”一声巨响,那厢房的门被人砸破,有一个人倒跌出门。只一看这装束,就知道是东厂番役。

顿时,不少人都吃了一惊,那个家丁看着壮实,却没想到力气竟然这么大,把番役都打出了门?

然而,那役长却是吃了一惊。因为他认得,这名跌出来的番役,是他的心腹手下之一,而不是那个该死的姜冬!

就在他们发愣的这一会功夫,厢房里面又跑出来一个番役,捂着自己的手臂,有鲜血渗出。

“姜冬?”有难民番役见了,大吃一惊,失声喊了一声。

正在这时,在受伤番役的后面,还有一名番役持刀追出,那把刀上,还有鲜血在滴着。

一时之间,谁都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冬就是捂着手臂的那名受伤番役,他跑出了厢房之后,就往难民番役这边跑,同时脸上带着震惊之色大喊道:“他们想杀我!”

听到这话后,追出来的番役也已经回过神来了,看着庭院中那么多番役和被围在这里的王之心家属仆人,顿时就呆住了。一时之间,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不可能这么多人看着的情况下去继续追杀姜冬吧?

于是,他只好拿眼去看那名役长。

可这种情况下,役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众目睽睽之下,有不少难民番役,还有那么多罪囚。再说了,就算那些番役中的老人,也不见得都会听他的,至少严重的事情,比如当众杀一名番役,不会真和他完全一条心的,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废物,无能的废物!这一刻,役长心中不由得狂骂不止。

两个人跟着进去,以无心算有心,怎么样都能结果掉这个该死的姜冬,然后再杀了那个家丁,就说是那家丁反抗把姜冬杀了,这不就很容易的一件事情么,怎么会搞成这样的?

他却不知道,姜冬看着楞,似乎有点二,不知道变通,可事实上,能在难民营活下来,还能一直护着自己妹妹的人,又岂会真得二?

役长目露凶光,狠狠地盯了姜冬一眼,然后大步走向那持刀番役,厉声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给老子交代清楚!”

那持刀番役用手指着姜冬,有点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早就提防着,他……”

“老子问你在干什么?”役长凶狠地打断了他的话,一边继续厉声喝道:“中间有什么误会,都给老子解释清楚了!”

说话的时候,他迅速打了个眼色,而后就准备走进厢房内,同时还喝道:“怎么回事,都过来解释下!”

庭院里的人,大都不知所措,那名持刀番役听了,便厉声对姜冬喊道:“听到档头的话没有,别搞什么误会了!”

这时候,那名倒地的番役才爬了起来,不过还捂着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看向姜冬的眼神,也格外的阴狠。

姜冬不是傻子,又那肯再进厢房,正想说有什么事情就在庭院中说好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吆喝:“厂公到!”

说话间,就见东厂提督曹化淳在一大群番役的簇拥下,大步入内。

见到这个场景,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连忙见礼。包括那名役长,也几步赶回庭院,来到曹化淳面前见礼。

曹化淳看到他们,便立刻问道:“查抄情况如何了?咱家还等着向皇上禀告呢!”

他就是心急查抄结果,想要早点向崇祯皇帝禀告,听说就这最后一处还在查抄,就亲自过来看看了。

说完话之后,曹化淳一眼就看到了姜冬的手臂虽然用手捂着,却还有鲜血流出,不由得一怔,便沉下脸喝问道:“怎么回事?”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姜冬。后来的番役看到竟然还有人受伤,不由得都是有点吃惊。一般来说,东厂拿人,是很少有人反抗的。

那名役长心中大急,连忙自己回复曹化淳道:“回厂公,属下让他审问犯人,却遭犯人反抗,被同僚误伤所致!”

可是,他话一说完,却听姜冬立刻大声跟着说道:“回厂公,役长私藏财物,被小人拦下,因此怀恨在心,让人借口审问犯人,试图在厢房内杀小人报复。因此,小人才有此伤,绝不是误伤!”

这个话,石破天惊,顿时震得庭院里的人,包括王之心家属仆人,原本的番役和新近的番役都大吃一惊。

曹化淳盯着姜冬,此时已经认出来了,这个之前是护着妹妹的难民,因为有皇上在边上看着,自己费了很多口舌,才让他松开了他妹妹的手。

对于自己的手下,是什么德行,曹化淳心中也有数。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自己手下这些人,都不是吃素的,说难听点,也可以说都是心狠手辣之徒,真要做出这事来也不稀奇。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转头看向那名役长,冷声喝问道:“真有此事?”

“没有,绝对没有!”那名役长又岂会承认,连忙回答道,“不要说属下不可能私藏财物,就是要有心谋害他的话,就凭他的身板,又岂能逃过一劫?他误会了,绝无此事!”

对于他的前一句,曹化淳直接忽略了。

他冷着脸,踱步走到厢房处,查看了下里面的情况,而后就站在台阶上,转头看着姜冬,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姜冬一见,知道厂公在疑惑什么,连忙回禀道:“小人父亲是镖师,因此学过一点防身之术!”

听到这话,那役长顿时急了,厉声喝道:“好大狗胆,胆敢谎言欺骗厂公?老子……我在难民营可是看到,你压根就没什么本事,被那些人一打就倒,连自己妹妹都护不住!”

那一日,他有陪同在曹化淳身边,因此看到了姜冬为保护他妹妹被那些家丁殴打,根本就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曹化淳也想起来了,目光看向姜冬,带着点疑惑,等待一个合理地解释。

姜冬并没有慌乱,立刻就回答道:“多日未曾进食,就算小人再有防身之术也是没用。”

一听这话,役长顿时急了,一边偷瞧曹化淳脸色,一边还想再说什么时,却见姜冬转向曹化淳禀告道:“厂公,隔壁有一富户,与此有门一座,不过已经被封多年。但役长见隔壁家有钱,硬说隔壁家也是罪囚一家,下令查抄。小人曾有拦阻,已先恶了役长一次。刚才又拦役长私藏财物,他们皆可作证,小人不敢撒谎,报于厂公知晓。”

他说完这话之后,现场变得格外安静。

80 钱

“厂公,绝无此事!”那名役长连忙向曹化淳辩解道,“隔壁那家其实是王贼余孽,如今看到属下奉旨办差,自然不肯承认,还望厂公明鉴!”

姜冬听了,还想说话时,曹化淳已经怒了,冷目盯着他们,尖声喝道:“够了,马大勇的事情,还嫌不够么?那些外廷御史言官,还有其他人等都在盯着东厂!没想到你们自己也闹起来了,是不把咱家放眼里了是吧?”

他这是雷霆大怒,顿时就震慑了所有番子,一个个跪地挨训,不敢抬头。

“陆永福?”

“属下在!”曹化淳身后的一名役长闻声立刻出来,双手抱拳候命。

曹化淳冷着脸喝道:“把他们都带去关起来,等咱家回去处置!”

“遵命!”陆永福一听,立刻领命,手一挥,便有一批番役拥上前,把姜冬和那役长几个人都带走了。

“顾欣然?”

“属下在!”另外一名役长闻声待命。

曹化淳盯着他,冷声喝道:“由你主持此地查抄,不得再有意外。一有结果,立刻禀告于咱家。今天日落之前,咱家必须要把结果都禀告皇上。敢有耽搁,唯你是问!”

“遵命!”

曹化淳吩咐完这些事情之后,也不去查看什么,当即转身就走了。

他刚被崇祯皇帝敲打过,又是在报复那些同样掌权的太监,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有伸手的念头。可是,哪怕他心中想着,姜冬估计说得是事实,可他也没有当场查验。要不然地话,万一查出这里查抄的所有番役老人都有暗中私藏财物,那是办他们还是不办他们?

因此,他只能是先按下此事,等回头看情况再处置了。至于什么正义与否,那个压根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什么对他最有利,才是他要考虑的。

当然了,他不会知道,他在这里的对话,都已经通过窃听种子传到崇祯皇帝那边了。

不过此时,崇祯皇帝却没有关注曹化淳的这颗窃听种子,而是在看王承恩那边传来的消息。

卢象升虽然负伤,可却还能继续领兵,那就是伤势问题不大,对于这点,崇祯皇帝是欣慰的。可是,随后卢象升统计军队情况的事情,却让崇祯皇帝皱眉了。

卢象升那边包扎好伤口,又用膳之后,不等军队情况统计上来,就开始自己出去巡查了。王承恩自然陪着他左右,从而让崇祯皇帝有了全面了解的机会。

军队的事情,远比他所想象得要复杂。并不是说,卢象升来统领之后,就会一切都变了。

首先,巨鹿这一战结束之后,就有不少的事情要做。

卢象升麾下的五千骑军,基本上就只剩下两千来人了,其中还有不少负伤的。至于战马,就剩下三十六匹还能用!大部分战马,都已经被吃掉了。这一战下来,这些活下来的人,也已经没有战力,必须要休整,短时间内根本恢复不了。

如果这支军队不是被围在贾庄的话,估计这么高的伤亡率,哪怕是卢象升统领,也早已崩溃了。这也是为什么,围城之战,必须要几倍兵力的原因,这一点不能和野战相比。

高起潜所部,三千天雄军,死伤大概一千人,军中又多是沾亲带故,因此几乎是人人戴孝。战时为亲人拼死厮杀,无所畏惧,可战后,失去亲人的天雄军将士,在没有了外在压力下,都振作不起来。

至于其他各部,普通士卒死伤也不少,但各将的家丁基本都还在。可这些人的战斗意志却是个问题,根本不能和天雄军去比。

另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对众多战死将士的抚恤。

可如今,就连活着的将士,都拿不到什么军饷,那些死了的,谁还能顾得上?这还是好的,毕竟人已经死了,抚恤的事情拖后面,也没多少人有意见。可那些受伤的将士呢?他们忍受着痛苦,特别是那些伤残的,期盼着能有抚恤银,可是,朝廷有这个钱么?

一如此时,各军将领此时才不管死伤的是家丁还是普通军卒,反正都报了上来,都在向卢象升诉苦,要求卢象升解决这个事情。反而是总监高起潜,这个时候就没了这个压力,内心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卢象升怎么处理这事。

别人可能不知道,卢象升可是带兵多年的人,自然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如果不能有效安抚伤亡将士,那其他活着的将士会怎么想?谁还会奋勇杀敌?就算卢象升能力再强,如果不解决这事,也无法带着他们去和满清军队拼命!

事实上,这就是大明军队的共性。没有军饷,没有赏银,没有抚恤金,谁去和强敌拼命?所谓大义?这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而满清那边,却能通过劫掠来激励士气,也是因为这点,很多明军在叛变投靠满清之后,回过头来入侵大明时,却是勇猛无敌,原因其实就是在这里。

卢象升对此也很无奈,便令军需官杨廷麟统计军中财物,结果可想而知,包括打扫战场所得,就那些二鞑子尸体上的东西,也根本就没有什么财物可言。之前为了救援卢象升,也是高起潜掏他自己口袋里的钱。不过这一次,他就不可能再掏自己的钱了。

卢象升没有办法,他做不出靠纵兵劫掠百姓来鼓舞士气。因此,他虽然听到夜不收来报,说满清军队往北而去,可军队没法硬拼,只能领军先远远地跟着满清军队,却无法给满清军队造成什么压力。

一边向京师派去信使,一边自己想办法。卢象升接受军队统领之权之后,更是劳累了。暂时其他事情他无能为力,就唯有带伤和军中将士同甘共苦了。

对于这些情况,崇祯皇帝第一时间便了解到了,这也算是给他上了一课。知道以后领军打仗的话,要注意什么方面,这些细节上的东西,虽然他因为来自后世见识广,可也只有真正遇到这些事情时,他才有深刻的认识。

这一刻,他想起了手中刚有的一点钱,看来得要马上花出去了。王承恩上交四万两银子,东厂包括曹化淳在内上交九万八千七百七十八两五钱六分,大概就是十四万两。不知道王之心那边查抄会有多少白银?够不够卢象升那边抚恤伤残将士,还有重整军队的费用?

想到这里,他便不由得叹了口气。御马监这边,他也要留点钱用来整顿士气的,也不能都给了卢象升。

也亏了自己这边已经在筹钱了,还能应应急!要是换成原本的崇祯皇帝,不知道他会不会被钱给为难死?

81 良心被狗吃了

想着这个事情,他忽然看到曹化淳身上的窃听种子有反馈,便查看了起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顿时有点怒了。

原本东厂的那些货色如何,他并不报什么希望,觉得他们会奉公廉洁,忠君报国之类,压根也没想过。真要好的话,明末的吏治也不会败坏如此了。

可是,他们竟然敢对同僚都肆无忌惮地下手,这就出乎崇祯皇帝的意料,也让他愤怒了。

中饱私囊,连累无辜这种事情,崇祯皇帝不相信曹化淳看不出来。可是,从窃听种子的反馈来看,曹化淳压根就没有当场查验,反而把那个姜冬和相关人等一起关了了事!这让他对曹化淳也有了意见,心中冷笑,看来对曹化淳这只老狐狸的敲打还不够!

之前,之所以留着曹化淳,让他继续当这个东厂提督,是为了让他去当恶人的!如今倒好了,还想着继续做事圆滑,想要方方面面都做好,这岂能如了他的意!

这么想着,他心中便有了计较!

没过多久,便已经到了傍晚。曹化淳发飙一通之后,他的手下番子也没有怠慢,便把结果送到了他手中,他就第一时间汇总信息赶来向崇祯皇帝禀告。

见礼之后,曹化淳便立刻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这是御马监一案的详细奏章,包括查抄所得,请陛下御览!”

他知道,崇祯皇帝,或者说朝廷急需用钱,如今查抄结果一起给上,想必皇上会龙颜大悦,如此一来,自己的圣宠便又能巩固一分了。

呵呵,也多亏了那个姜冬事情一出,手下显然收敛了不少,否则的话,这钱财一项不会有这么多!

他正想着,在陈宝庭转身呈送奏章的时候,崇祯皇帝却没有笑容,只是冷冷地问道:“曹大伴,查抄之事可还顺利?”

一听这话,曹化淳顿时没来由地心中一咯噔,连忙微微抬头偷偷地想观察下皇上脸色,却发现皇上正冷眼盯着他,顿时心中又吓了一跳,心思急转之下,便有了决断。

因为他知道,看皇上这个样子,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事情。而作为皇帝来说,最恨得是被人欺骗。也是因此,当初崇祯皇帝发现给予信任的袁崇焕说大话欺骗他时,会非常地生气。

“回陛下,确有一些小事发生。”曹化淳立刻躬身奏道,“奴婢心急查抄结果,便暂时放上一放,回头便会处理,一有结果,便会禀告陛下!”

不愧是只见机行事的老狐狸,听到自己口风不对,就立刻顺着自己口风说话了。崇祯皇帝心中点评一句,还是没有好脸色,甚至提高了一点声音敲打曹化淳道:“东厂乃是朕最信任之耳目,朕给予的权力也大,可没有小事可言!”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盯着曹化淳一眼之后又说道:“之前的东厂表现,可是让朕非常失望。你是朕身边的老人,朕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希望不要再有让朕失望的事情发生!”

听到这话,曹化淳可以断定,皇上肯定知道了什么,搞不好东厂内部有皇上耳目,已经把事情捅出来了。

想到这里,他后背的冷汗就出来了,连忙回奏道:“陛下仁慈,奴婢要还是不改,没法管好东厂,当不好陛下之耳目,奴婢也没脸再见陛下!”

他说到这里时,奏章已经到了御前,崇祯皇帝便展开看了起来。第一眼,他便关注银子有多少。

御马监相关人等,一共查抄银子三十五万三千八百多两,其他便是商铺田产等不动产为多了,还有一些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之类,奏章上预估是价值一百五十万两左右。

看到这个,崇祯皇帝心中松了口气,还好王之心这些太监贪腐地不少,暂时应该够卢象升那边应急了。

不过表面上,他看了结果之后,却是勃然大怒道:“这么多!来啊,带王之心等相干人犯来见朕!”

龙颜大怒之下,曹化淳不敢怠慢,连忙去东厂提了相关人等过来。

崇祯皇帝见到时,却有点认不出王之心他们了。很显然,一个个没在东厂少受苦。鼻青脸肿的,连走路都无法自己走。

他们一个个跪伏在地上,不敢有动弹。

崇祯皇帝把奏章一下砸了过去,对底下怒声喝道:“念你是朕身边老人,朕给过你机会,让你向朕坦白,朕就既往不咎了!可是,你是如何回报朕的?你自己看看,东厂可有冤枉你等?贪腐数额之巨大,朕看了都心惊。难怪御马监辖下六支军队,竟然有五支只是摆设!天下已经乱成这样,难道你们没看见么?竟然还敢这样对朕,你们的良心呢,都被狗吃了?”

王之心自然知道大势已去,原本还想凭借着勇卫营给自己挽回点什么,可此时听到皇帝说得如此严重,便知道皇帝已经将勇卫营的事情考虑进去了,再说这事,怕也不会有什么宽恕。

而这一切,都是边上站着的曹化淳给的。这条疯狗,竟然无缘无故地咬起自己来,还敢猪八戒倒打一把,说是自己先不义!看来是东厂被皇上训斥,上交的脏银太多,想从自己这边来搂钱,真是疯了!

此时此刻,王之心对曹化淳恨极。心中一动之下,便忍着疼去捡地上的奏章。

他的这个动作,让曹化淳看得一愣。他知道,这一次王之心肯定没有幸理,不怕他报复,可此时,他还想干什么,垂死挣扎,否认这些查抄?

崇祯皇帝见此也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

王之心努力捡到了奏章,展开看了起来。没一会之后,就见他竟然咧嘴笑了下。这一笑,有点诡异,让一边的曹化淳看得有点心惊。

他要干什么?

只见王之心看向崇祯皇帝,带着一丝苦笑道:“奴婢有负陛下之恩遇,陛下怎么处置,奴婢都无话可说。不过奴婢不忍陛下再被东厂蒙蔽,此份奏章,不属实,请陛下明鉴!”

听到这话,曹化淳心中一咯噔,心中暗恨,这王之心临死之前还想咬自己一口,顿时就急了,当即厉声喝道:“王之心,你还敢否认,贪腐如此巨大,还有脸在陛下面前说话?”

王之心听了,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奴婢不敢否认。而是奴婢看了这奏章,发现东厂从奴婢各处府中查抄所得,财物少了有三分之一左右。”

82 朕陪你走一趟

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说这话,一时之间,殿内安静一片。就连御马监的几个少监,跪在王之心后面的那几个,都愣住了。

不过很快,他们先回过神来,盯着曹化淳的眼神中带着仇恨,依次从王之心手中接过奏章,核实从自己府中查抄的财物。随后,一个个都向崇祯皇帝禀告,基本上每个府都少了三分之一左右的财物。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曹化淳额头的冷汗就下来了。他明白,这些人是临死都不想让他好过,还想拉他他垫背,至少要恶心他。

这么想着,他立刻躬身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查抄所得,全部在这里了。还请陛下明鉴!”

说话间也有技巧,没说几个府上的财物,而只是说查抄所得,给自己留了余地。而后又咽了下吐沫,努力镇静下后,曹化淳瞧了眼皇帝的脸色,好像没有立刻雷霆大怒的样子,就又连忙补充奏道:“奴婢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半点欺瞒。以前的时候,奴婢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些对不起陛下的事情。可如今,经过陛下教导,奴婢早已改过自新,绝无再犯。”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下王之心等人,而后又转回头继续向崇祯皇帝奏道:“王贼所言财物少了三分之一,奴婢以为,他是想要报复、污蔑奴婢,想要挑拨离间!”

曹化淳直视崇祯皇帝,一脸诚恳,声音又大了一分奏道:“不过奴婢忙于御马监这案,还没来及整顿东厂。有害群之马的存在,奴婢也是心中有数。就今日,奴婢还撞见了有人想私藏财物。只是奴婢急于向陛下禀告查抄结果,因此把相关人等都关了,原就打算,回去之后连夜审问。此事,刚之前已经向皇上奏明。”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冷笑一声,果然是老奸巨猾啊,一下就能化解王之心的攻势。至少他这么说了,如果是原本的崇祯皇帝,估计就会全信了他。

这么想着,他又看了一眼王之心等人,见他们立刻开始反驳曹化淳的话,双方顿时就在殿内吵了起来。

崇祯皇帝也没马上说话,只是阴沉着脸看着。对于王之心他们所说得少了三分之一的财物,这话有多少可信之处,也不好说。私藏财物是肯定有的,但数目大到这么多,在那些难民番役共处的情况下,他是有点不信的。

想了一会,心中已有计较,便忽然爆喝一声道:“够了!“

龙颜大怒之下,殿内所有人都吓得跪下,不敢有一丝声音。

崇祯皇帝站了起来,俯视着他们喝道:“你等辜负朕之期望,做下如此滔天大案,朕给过你们机会,却不自省,那就休要怪朕了!”

说到这里,他冷喝一声道:“来啊,把他们推出去斩了,首级挂在宫门处,警示后人戒!”

门外候着的侍卫一听,立刻进殿拖人。

王之心他们并没有反抗求饶,只是大声喊道:“奴婢愧对陛下,死不足惜,曹化淳这狗贼不是好东西,陛下千万不要被他蒙蔽啊!陛下……”

曹化淳的后背都是冷汗,听着王之心他们的喊声越来越远,最后戛然而止,知道是被砍了脑袋,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刚才他是着实吓了一跳,幸运的是,皇上还是相信自己的。也亏了自己要报复他们,因此这段时间来没敢有半点违规之处。

不过不管怎么样,感觉压力好大。被王之心他们这么一咬,以后做事必须更加小心,更让皇上满意才行了。

他正在想着,却听崇祯皇帝冷声喝道:“曹大伴,朕就陪你走一趟,看看你回去怎么处置,免得又有人诬告你包庇手下!”

一听这话,曹化淳的心,顿时又一下紧张了起来。他没想到,皇帝竟然要摆驾东厂,亲自过问情况。

此时此刻,也没有他多想的机会,只有俯身领命道:“遵旨!”

而此时,在东厂大牢内,几个牢房内,待遇很是不一样。

姜冬身上,被锁了镣铐,独自一个人关押一间。在他的边上那间,则是那役长和他的两个手下,不但没有镣铐在身,反而还有小酒小菜在吃着。

“我说老陆,你可真不够意思,怎么得都把我们关一起吧!”那役长喝了一口酒,而后就向牢房外面的另外一名役长陆永福说道。

他的两个跟班听了,顿时纷纷附和起来。

“对啊,陆档头,我们都是一个队地,分开关干什么?”

“是啊,浪费牢房多不好,关在一起,我们还能请他也喝上一杯!”

“……”

那陆永福听了,苦笑一声道:“好了老吴,你就别为难老哥们了。要真把你们关一起,回头厂公真要来了,你们就算没打死他,我也难交代啊!”

“看你说得,好歹在东厂这么多年了,看不出伤势的小手段,还不多得是!”那役长,也就是吴洪流立刻回答道,“今天这个事情,我丢脸丢大了,回头厂公那边,还不知道要挨多少骂,不出出这个气,心里过不去!”

陆永福听了,还是摇摇头道:“不行,就这小酒小菜,也是瞧在我们多年同僚的份上。一会厂公要是来了,也得提前撤下。今日我瞧着,厂公是有点生气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下姜冬,见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还闭着眼睛,不由得又摇了摇头,心中想着,这也是个傻子,好好地一起发财不行么?还那么幼稚,竟然还信官面上的那些话!等这次事情一过,肯定会被吴洪流搞死!

就算厂公发慈悲护着,可到别人的手下,又会有谁给他好脸色?知道他这德性,搞不好什么时候会落个因公殉职!

他这边在想着,吴洪流他们几个似乎喝得差不多了,走近姜冬这边,开始厉声喝骂起来。

然而,姜冬却还是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任凭他们喝骂。

正在这时,他们对面那间牢房里,有一人忽然开口大声问道:“曹公公真要来牢房?他为什么要关着本官?总要给本官一个交代吧?”

听到这话,陆永福转过身,走近之后对他说道:“骆指挥使大人,您就别喊了。厂公吩咐过,喊破天都没用的,安静待着吧!”

这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过来和曹化淳商量查满清内奸的事情,却没想到被曹化淳给关了起来。他心中虽然知道,曹化淳没有皇帝的旨意,不敢这样对他。可他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犯了?

而此时,在东厂衙门外,到这里的崇祯皇帝通过骆养性身上的窃听种子,对牢房内的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因此,他让陈宝庭在前面开路,喝令任何人等,在原位置不得擅动。而他自己,则让曹化淳亲自领着,往东厂大牢内走去。

83 朕就看看

大牢门口,两名番子守在这里,正嘻嘻哈哈地说着,不时听着从大牢里传来的动静。

“这些贱民来了东厂,还真把自己当正儿八经的番役了,呵呵,竟然敢挡吴档头的财路,真是活腻了!”

“可不是,这也等于挡了我们的财路,这次这么一搞,其他各档头都不敢乱来,明明是个发财的好机会,却没多少进项,多少人恨这傻子都不知道了!”

“估计等风声过后,所有贱民都会被好好招待一番了,要不再出这种傻子,闹到厂公那里,也让厂公为难!”

“……”

他们正聊着,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转头看向外面,顿时傻了眼。不知道何时,就见厂公曹化淳一脸阴沉地陪着皇帝站在他们附近,冷眼盯着他们。

一开始,他们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使劲眨眨眼睛,看到得还是一样,顿时,就知道不会错了,这一下,他们再也站不住,想起陆档头交代,厂公来了要及时通知里面,便想开口大声见礼。

不过此时,蓝天保却先一步低声厉喝道:“噤声!”

在皇帝面前,谁还敢违背命令,顿时,只好跪在那里闭嘴无语。他们知道,刚才的说话,肯定被皇帝听到了。这么想着,哪怕是在这大冬天地,冷汗也下来了。

崇祯皇帝脸上带着一丝冷笑,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曹化淳,没有说话,而后继续往牢房里走去。

曹化淳的脸色异常难看,此时的他,已经可以断定,东厂内有皇帝的耳目,有人通风报信,皇上才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因此禁止通传喊话,悄悄地过来这里。

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无暇顾及谁会是皇帝的耳目,他知道,皇帝肯定已经非常生气,要是不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答复,搞不好,刚才王之心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了。或者又有不同,王之心的脑袋挂宫门那,而自己的脑袋,很可能挂东厂门口。

这么想着,他便心中有了主意,不管如何,今天只能保自己了。

此时,里面的声音,他们都已经能听到了。就听着吴洪流等人在那里厉声喝骂姜冬。

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就在边上听个闲话,事情的经过,他从喝骂声中已经听出来了,乐得东厂内乱,笑呵呵地听着。

忽然,他看到曹化淳陪着皇帝悄无声息地走进来,顿时有点傻眼了,皇上出现在这里,还真是有点意外!

回过神来,他便一下把看热闹的事情抛之脑后,连忙跪下见礼道:“末将参见陛下!”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都为之一愣,随后转头看去,立刻就傻了。包括姜冬,听到声音,也是睁开了眼睛,一看皇帝果然在眼前,连忙跪下见礼。

他与这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别人是惶恐,他是高兴万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有事了!

崇祯皇帝看了下牢房里面吃剩的小酒小菜,而后转头看了一眼曹化淳,笑呵呵地说道:“曹大伴,这伙食不错么?”

“是奴婢管教无方,请陛下赐罪!”曹化淳再也站不住,连忙跪下请罪。

整个大牢内,除了随驾而来的内侍,护卫之外,其他人都跪满了一地。

他们都知道,皇帝此时肯定非常生气。龙颜大怒之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出事!心惊胆战之下,都担心起自己的命运。

崇祯皇帝却没有暴跳如雷,只是坐在那里,而后淡淡地对曹化淳说道:“曹大伴忙你的吧,就当朕不在这里。”

他话是这么说,可谁敢当皇帝不存在。更何况,皇帝一路过来,都听到了不少东西,虽然眼前没有发火,可隐含的怒意,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知道。要是曹化淳一个处置不当,回头也等着被皇帝收拾。

如今这种时候,就如同有一把无形的刀架在了曹化淳的脖子上,逼得他必须做出让皇帝满意的事情。

于是,曹化淳领命,便在皇帝面前开始审问起吴洪流等人。

私藏财物,祸及无辜,谋害同僚,这每一件事情,都是杀头的大罪,吴洪流等人又怎么敢承认!

可他们不承认,不代表曹化淳就没办法了。他执掌东厂多年,又岂会没有手段。立刻让人大刑伺候,把东厂的那些刑罚用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舒服”地死去活来。同时,立刻传讯相关人等。

众目睽睽之下的事情,就算那些番子老人想要包庇,可现场还有难民番役,还有王之心的家人和仆从看着,还有苦主喊冤,自然就不是吴洪流等人能抵赖了的。

吴洪流的两个手下首先抵受不住,知道东厂刑罚的厉害,想着左右一死,与其折磨而死,还不如痛快点地招认,早死早超脱,便把一切都招了。

而吴洪流还有点不甘心,一开口,就把陆永福也给拖下水,举报他也有私藏财物。他就想来个法不责众,这样说不定还有转机。就算不行,那也不让曹化淳好过。

这一下,陆永福心中真是想砍死吴洪流,他娘的,好酒好菜招待他了,竟然还要拖自己下水?

“陆永福,可有此事?”曹化淳身后有皇帝看着,因此,哪怕陆永福是他的亲信,他也没有犹豫,立刻冷眼看了过去,厉声喝问道。

看着曹化淳的目光,陆永福明白这个时候该怎么做,立刻跪下请罪道:“属下该死,一时贪心,私藏了五十两银子。”

他知道,这个当口,先承认下来,否则皇帝在看着,厂公就只能继续查下去。私藏财物这种事情这么普遍,一查一个准。先让厂公过了关,自己才能过关。

“好胆!”曹化淳似乎气得不轻,”咱家平时是怎么说得,竟然都敢不听!“

然而,吴洪流却突然插话说道:“绝对不止五十两,光我知道的金银首饰,就不止了。还有王役长……”

他是存了心的,又开始供出其他人来,顿时让曹化淳非常地不安。有皇帝在,他也不敢有小动作,只能按律核查。

这事发展到后来,又牵扯出更多的人了,人犯是越关越多。

此时,天也黑下来了。崇祯皇帝忽然打算曹化淳的审案道:“朕要先回去了,大伴尽快给朕一个结果。”

听到这话,曹化淳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忙答应下来。

不过崇祯皇帝没有马上走,而是走到一边的姜冬那,点点头赞许道:“东厂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没经验没关系,可以学,最重要的是有一颗尽责之心!回头你挑选一些人,组个队,你来当役长,朕相信你能做好的。要有不懂,可以向曹大伴请教!”

姜冬一听,知道自己算是一步登天了,顿时,就觉得所有付出都值了。激动之下,他立刻跪下谢恩。

曹化淳听了,也是挤出笑容夸奖了几句,不管真心假意,总之他是没得选,只能遵旨。

崇祯皇帝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对曹化淳说道:“朕相信还有不少刚进来东厂的番役,应该都是可以的,大伴缺人手,可以多提拔栽培下。”

84 担当

“陛下说得极是!”曹化淳一听,立刻附和了起来。

而牢房里的骆养性看到崇祯皇帝吩咐完了之后有想走的意思,便连忙大声奏道:“陛下,末将想不明白,曹公公何以把末将关在这里?”

崇祯皇帝听了,转头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你自己做得事,难道到现在还没有悔过之心么?”

说到这里,他又吩咐曹化淳道:“给他纸笔,一天时间,就这样吧!”

而后,他没管傻了的骆养性,收回了窃听种子,顺手“赏赐”给了姜冬,而后转身就走了。

虽然已经天黑,可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刚出东厂大牢门口时,陈宝庭已经候在这里,向他禀告查抄的财物已经核验,没有问题。

崇祯皇帝听完之后,在回去的路上,就开始想了起来。

卢象升那边,是越早安排越好。所查抄的财物中,固定资产之类的东西,比如那些商铺田产这些,是没法当军饷用的。就算要折现,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做得到。也就是说,目前能作为军饷用的,其实就是三十九万两左右的银子。

明军现在都是募兵制,月饷就按一两来算,不算欠的军饷,那也是五万两了。

而后活捉鞑子一人,赏银三十两,斩首的话是二十两。这么一场大战打下来,好歹有些人头吧。没有满清鞑子的人头,总有蒙古鞑子、二鞑子的首级吧,再减半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笔钱不出的话,将士们何谈奋勇杀敌?

如今局势是逆境,不能降赏金金额;只有连战连捷,处于顺境中,杀敌容易了,那赏金降下来才不会对士气有多少影响。

还有战死、伤残的抚恤金,一般军卒的话,是要给粮食五石,麻布二匹、和钱一千二。折算起来,大概是八两银子左右。有官位的就看官级大小,往上翻倍了。如果留有孤儿寡母之类的那些,则由朝廷供养,子女一般到十五岁。

对于明末这个时段来说,这些东西还真没有,而这也是士气不振的原因。如今卢象升军中,那些将领都在要这个钱,不说他们是真为手下的将士要,还是为他们自己的腰包而要,至少这个钱,只有出了才能让活着的人没有后顾之忧。

如此一来,光是卢象升麾下和天雄军两处,就有将近四千人伤残,就算按最低级的军卒来算,那也要三万二千来两银子。如果其他各军也算上的话,就远不止这个数目,至少要翻几倍,就按八万两来算好了。

粗略一算,要想提升卢象升军中士气,最基础就要将近二十万两白银。而后大军征战,那后续的钱也要准备好,就按一个月来算,只是军饷赏银一项,就要准备个十万两吧,这还不算军械战马、盔甲弓箭、马料粮草之类。

完全可以说,打仗,真得就是在拼钱!

等坐到御座上的时候,崇祯皇帝已经大概有了思路。三十九万两银子中,拨出三十万给卢象升。至于其他,暂时没法管,只能让卢象升自己看着办了。

剩下的九万两银子,明天去安抚御马监麾下四卫一营的军卒用。毕竟空口白话的激励,也就是所谓的心灵鸡汤,对于生活在贫困线上的将士来说,真是不会有多大的效果。

就这样,刚到手的银子,连捂热的机会都没有,就又全部有了归处。一道旨意,连夜出京,赶去给卢象升解决难题。

当然了,真正的银子,是不可能由钦差带去的。否则要派多少兵都不安全,遇上满清鞑子的话,更是只会便宜了他们。

一般来说,像军中银子,一般是给其家属一半,给军卒一半。对于京营来说,是很容易的。因为京营就算外出征战,其家属是在京师的,可以直接下发。

可如今,勤王军来自各地,就没法发给家属了,也没能发到军卒手中,只能先记下,战后再发了。

忙完这事的时候,已经夜深,崇祯皇帝到这时候才去用膳休息。顺便看了一眼窃听系统时,他发现,曹化淳还在东厂审案。看来,今天敲打的效果还不错,就等他上报结果吧!

夜色之下,方府,方逢年披着衣服,站在关着的窗户边,听着外面呼呼的寒风声,神情格外地沉重。

“老爷,今晚都没吃什么,可是有什么心事?”他夫人见此,担忧地问道。

“唉!”方逢年听了,叹了口气说道:“窗外寒风刺骨,要是吹破了窗户,可是没法想象啊!”

听到这话,他夫人稍微一愣,随即安慰道:“老爷这说得那里话,外面的风怎么可能吹得破这窗户?再说了,就算真吹破了,让下人来重新糊一层就行了啊!”

“马上就破了啊!”方逢年意志低沉地回答道,“我已经感觉到那冰冷刺骨的寒意了!”

很明显,这不是真正在说窗户。他夫人听到这里便回过神来,稍微一想,便问道:“老爷,可是朝廷上有大事要发生了?”

“是啊!”方逢年听了点点头道,“以前可从未有过得疯狂,老爷我怕啊!”

这话说出之后,房间里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他夫人打破了沉默道:“老爷,要这样的话,那不如辞官算了!”

这些年来,当官的被贬被杀,都快成家常便饭了。妇道人家,终归是有点担心的。

方逢年听了,转过头,看着她说道:“我今日已经递过辞呈,可皇上不准啊!”

“这倒也是,如今内阁可就只有三个辅臣。”他夫人听了点点头道,“那该如何是好?”

她的话说完之后,房间里又安静了。

过了一会,方逢年忽然有了决定,断然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管如何,至少要先避开接下来的那场狂风暴雨!”

说完之后,就见他一抖肩膀,把披着的外衣给抖下了肩膀,而后走过去一开房门,顿时一股刺骨地寒风吹了进来,使得他的身子都哆嗦了下。

在他夫人的惊叫声中,就见方逢年大步走了出去,同时说道:“真病了,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不让老爷我在家养病吧?”

他夫人听了,顿时就愣住了。没想到老爷这把年纪了还宁愿挨冻生病,也要避开朝堂上的风波,那这场风波到底会多大啊?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隐隐有点害怕。同时也有点欣慰,老爷真明智,有魄力!

然而,这样的内阁辅臣,对于大明朝来说,却是没担当的很。而这,也算是明末官场上的通病吧!

85 伪君子真小人

与此同时,在御史刘美才府上,主人正在款待两名同僚,好酒好菜,但是没有仆人伺候。

“我说你们两位,如此严寒天气,何以亲自跑过来?”刘美才笑着对另外两人说道,“难道区区两百两银子,还能不给你们?”

“哈哈,刘兄啊,区区两百两么?我们可没有你这么有钱啊!”其中一人听了,笑着回应道,“这钱啊,到口袋里才是自己的,对不?哈哈!”

另外一人端起美酒喝了一口,吧唧一下嘴,而后摇头晃脑地说道,“你看,过来一次,还能好好地喝上一顿。你们晋地的美酒,也就你这里最正宗了!不错,不错!”

这两人,正是刘美才的同僚,御史廖国遴和杨枝起,这两人,视钱财如性命,可以说是真正掉在钱眼里的人。其他御史,还可能会跟着某些大佬一起进退,可这两位,只要给了足够的钱,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绝无二话。

刘美才之前给了他们每人一百两银子,让他们在朝会上弹劾东厂,朝会结束后,会再给一百两银子当酬劳。没想到这后面的银子还没有送过去,他们俩竟然就亲自跑过来要了。

听着他们说话,刘美才也不废话,转身走到一边的柜子里,从里面取出四锭大元宝,一人两锭,摆在他们面前道:“我做事可从来不会食言,请两位收好银子!”

在他去拿银子的时候,这两人就目露贪婪之光盯着他。此时一看到两锭亮闪闪的大元宝,立刻伸手接过藏到了怀里,也不嫌硌得慌。而后就听廖国遴说道:“我说刘兄,弹劾东厂这种事情,可是冒很大风险的事情,要是东厂疯起来,还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被他们咬呢!”

“对啊,这次真是很冒险的!”杨枝起立刻附和道,“到现在,我这心都还有点忐忑不安的。”

对于御史来说,弹劾他人就是本职工作,要是一天到晚都当好人,那这御史也就做得不称职。空口白话地弹劾下东厂,一般情况下,东厂那边也不会和御史过不去。因此,他们两人这么说的目的,其实就很明显,无非是想多要点钱。

刘美才心领神会,也不吝啬,当即从袖子中掏出两锭小元宝,一人一锭放他们面前道:“辛苦两位了,不过我看曹公公最近会比较忙,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而且皇上圣明,就眼下看来,曹公公也不至于乱来!”

听到这话,刘枝起面露羡慕之色道:“刘兄,你可是拿了头彩,竟然真能弹劾动东厂,搞不好回头就升给事中了!”

廖国遴听了也是恭喜,叹道:“你看我们这么辛苦赚钱,无非是为了能往上升。你倒好了,入了皇上眼里,怕是能省不少银子了!”

对此,刘美才正色说道:“弹劾东厂,纠察风纪,原本就是我等应做之事。我既然掌握了证据,自然要向皇上上奏,这可不关入皇上眼不眼的事情。”

刘枝起和廖国遴听了,都是哈哈大笑。对此,他们都不以为意。

如今的官场,谁不知道谁,嘴巴上都是冠冕堂皇,实际还不是男盗女娼。说起来,都是伪君子一群,还不如自己当个真小人!

不过他们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也不揭穿,互相吹捧,一桌酒席尽兴吃完。随后两人抹抹嘴巴告辞,临行前,拍着胸脯对刘美才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关照他们。

等他们一走,刘美才的管家才走近他禀告道:“老爷,范掌柜在偏厅等候多时了!”

“什么?”刘美才一听,连忙往偏厅而去,同时说道,“你怎么现在才来禀告?”

“是范掌柜让小人不要禀告的,说他反正没什么事,就不打扰老爷会客了。”管家解释了一句,紧跟在他身后道。

刘美才急匆匆地到了偏厅,见到范福正在喝茶,便连忙抱拳作揖道:“让恩公久等了!”

一直是范福出面和刘美才打交道,对于刘美才来说,一路上钱财替其开路,他能有今日,范福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便一直以恩公称呼。

范福一见,连忙放下茶杯,笑着回礼道:“都说了恩公可不敢当,反正我也是没什么事情,不妨事,不妨事!”

客套一番之后,两人坐定,偏厅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范福已经等了很久,怕自家老爷等急了,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东厂如今在查御马监之案,锦衣卫那边有点反常,不知道在搞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最近几天好像是没见什么人。”刘美才也是奇怪地回答道,“不过堂上官什么的,好像换人了。”

范福听了皱眉问道:“那这厂卫,还可能会查满清内应之事么?”

“从目前情况来看,似乎那只是一个借口,早朝上诸多同僚,包括内阁辅臣皆言凑巧为多,皇上似乎也没有驳斥。”刘美才一边回想一边说道,“看来应该是这么算了,不会再提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范福安慰道:“恩公放心,且不说厂卫还会不会查,就算会查,也不一定来敲我们晋地产业的竹竿。以后他们要是敢拿这个借口敛财的话,我自当联合其他同僚一起弹劾东厂。”

他说着便笑了笑,又告诉范福道:“今日皇上还特意召我去,告知弹劾东厂吴大勇一事属实。由此可见,东厂也不可能像天启年间一般肆无忌惮的,恩公放心便是。”

范福听了,点点头心中更有底了,不过还是说道:“厂卫常有横行不法之事,如果时不时弹劾他们一下的话,估计他们做事也会有所顾忌。您看呢?”

“恩公放心,这是都察院的职责所在,自当尽力。”

范福点点头,想了下,又问道:“听说援军已至,满清军队怕是要逃了吧?要这样的话,想着也该再进一批货,马上过年了,正是赚钱的好时候。”

“恩公不可!”刘美才一听,连忙劝阻道,“援军之事,怕是谣言,我在朝堂之上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范福听了,也不意外,点点头,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便又放下了五百两银子离开了。

崇祯皇帝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翻阅窃听信息时,便看到了这些对话。

86 厂卫新气象

刘美才那边的对话,从表面上似乎没有多大的关系,最多涉及官场腐败。

可是,崇祯皇帝来自后世,知道晋商就是满清内奸,提供满清的一切军需物资,甚至关内情报等等。由此,当他看到对话中涉及了几个关键元素:晋地美酒,晋商,满清内奸等等时,便知道这个刘美才还真是如自己所料,十之八九是有问题的。他的那个恩公,不知道是谁?

想着这些,他便决定要好好查下这条线。

而后崇祯皇帝又看了下其他窃听种子,发现东厂提督曹化淳竟然彻夜未眠,一直在审讯整顿东厂内部。

这一次,他估计是吓到了,把牵扯出来的很多原来的东厂老人都给抓了,换上了很多难民番役。他的这个动静,也吓到了牢房里的骆养性,同样是彻夜未眠,时不时地骚扰下曹化淳,问他到底要招供什么内容?

看来东厂和锦衣卫在这次整顿之后,大概率是可以用了。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还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殿外来报,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请求觐见。他一听,就知道锦衣卫这边闭衙整顿也已经有了结果。

果不其然,在见礼之后,李若琏便呈上奏章,列举了锦衣卫衙门整顿的结果。几乎原锦衣卫重要岗位的人都被换了,换下的原因是什么,也都有写明,还有当事人的认罪书。换上了什么人,理由是什么,也都写得清楚明白。这其中,原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的罪状最多,一条条列得很清楚。

像这样明细的内情,也只有出自锦衣卫内部的高级官员才能掌握,如果是空降人员去调查地话,是不可能如此详细的。还真是亏了有窃听种子的存在,才能发现锦衣卫中有李若琏这样的人可以提拔使用。

当然了,锦衣卫这么大动干戈的动作,必须要有崇祯皇帝的批准才可以。因此,如今锦衣卫衙门中的各级官职,都是暂定的。

崇祯皇帝仔细地看了之后,便下旨召见锦衣卫中总旗以上官衔的人。

没多久,看着殿内站满了各色飞鱼服,崇祯皇帝扫视着他们的每个人。这一关,可以说是面相关了。在绝大部分情况下,一个人的面相多少能反应出他的性格,对于有经验的人来说,还是能从中看出一二的。

在他看来,如今站在殿内的这些锦衣卫官员,一个个都是精明能干的那种,他们的神色中,忽略掉他们的激动,还能看出有丝风霜在内。很显然,这些人都不是长年累月坐衙门,保养好的那种官员。

对于崇祯皇帝来说,锦衣卫的人就是要能干的才行,养尊处优算哪门子军队中的人!

因此,过了面相这一关,崇祯皇帝便带着微笑对他们说道:“朕让李卿这次调整锦衣卫人选,就是因为原来的锦衣卫,让朕很是失望。如今吏治败坏,朕岂能不知。可厂卫为朕之耳目,却对此不闻不问,甚至共同参与贪腐。有句俗话说得好,恶事做多了,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而已。贪去的钱,就算藏热了,也迟早要给朕吐出来!你们的前任,就是前车之鉴,明白了么?”

”明白!“锦衣卫官员都是军人出身,回应的时候声音洪亮,听着就让人感到舒服。

崇祯皇帝对此比较满意,点点头说道:“朕对你们没有别的要求,就只要求你们做好锦衣卫该做得事情!南镇抚司负责本卫的法纪、军纪,要做到朕的锦衣亲军就是大明亲军中最能征战的军队之一。朕希望,日后能赏出几个公侯伯。北镇抚司,就替朕做好监察天下的事情,让朕能真正看清天下官吏的真面目,能听到天下官吏背后的一切。只要你们做好了,朕绝不会亏待你们,不用自己去搂钱发财,朕会给你们钱财权势。听到了没有?“

“遵旨!”殿内再次响起了洪亮齐整的声音。新人新面貌,真不是说说而已。

他们都听出了皇帝的话中,透露出了不少重要信息。

第一,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天子去哪,锦衣卫就护卫到那。那也就是说,皇上很可能会有御驾亲征的事情。这种事情,明武宗做过,那个时候,锦衣卫也是威名赫赫的。最为关键的是,皇上还明言了,如果立下足够军功的话,是不吝赏赐爵位的。所谓封候拜将,不就是武人的最高目标么!

对于这些新任锦衣卫官员来说,他们刚上任,是有表现一番的觉悟。不过崇祯皇帝这么一说,更是提高了他们的期待上限,做事上限也就打开了。

就类似后世职场,领导给大家画出了一个大大地画饼,是有可能实现地,这么一来,员工的积极性便会立刻提高很多。嗯,起码要有画饼才行!

第二,听皇帝的意思,是整顿那些贪官污吏,只要做好了这块,朝廷就会有钱,皇帝会很大方,这是明言了的。

能干活,有实在利益可拿,那谁又会冒着被抓的风险贪腐?有可能还有,但会少很多。崇祯皇帝在他们上任之初,便打了个预防针,也算是有效果的。

对于这些新任锦衣卫官员,崇祯皇帝也是寄予厚望,不吝口水,很是激励了他们一番。他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东厂提督曹化淳已经到了殿外,正在等候觐见。

殿内新任锦衣卫官员一阵阵洪亮地回应声,殿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崇祯皇帝就是要让曹化淳知道,他的另外一只耳目也已经整顿过了,士气正高着呢!东厂要是不好好作为的话,很容易比较出来的。

过了一会后,留下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后,其他新任锦衣卫官员鱼贯而出,雄赳赳气昂昂之势,让曹化淳着实看得暗暗心惊。

他正在注目着这些锦衣卫官员离去时,陈宝庭出来传唤他进去了。

当即,曹化淳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收拾了下心情进殿觐见。

见礼之后,崇祯皇帝就见两眼通红的曹化淳,双手呈上一本奏章道:“奴婢连夜审讯,狠狠地整顿了一次东厂,把目前发现有问题的番役全部换下,具体详情,请陛下御览!”

边上站着的李若琏一听,不由得也是微微一惊。

原本他以为锦衣卫这边,大动干戈了一次,是不小的动作了。没想到东厂这边,竟然也在大动干戈!

87 密查

崇祯皇帝仔细看了曹化淳的这份奏章,发现子丑寅卯十二颗管事中,被换掉了十人;而役长这一级,则只保留了一个而已。这动作之大,对于东厂来说,算是伤筋动骨了。

他正在看着,曹化淳在底下却又禀告道:“陛下,如今东厂的管事和役长有很多空缺,那些由难民转过来的番役,什么都还不会,不适合提拔。而原有的番役中是有一些有经验地,可品级不够,骤然提拔也是不妥。奴婢建议,从锦衣卫中抽调精锐若干过来?”

就以往地惯例,这些空缺职位的人手,就是从锦衣卫中选拔精锐而来的。因此,他才有此提议。

崇祯皇帝听了,并没有答应。他原本就打算把东厂和锦衣卫分开,成为真正的两个衙门。不过这样一来,东厂的人手从哪里来?

只是稍微一想,崇祯皇帝就立刻关联上之前的难题,顿时就有了主意,当即回答曹化淳道:“东厂管事的职务,暂时空缺好了,朕回头会安排人的。役长职位,由各队自己推荐人暂代役长一职。三个月后,每队都要比较功绩,前十名转正,后两名撤职,空出来的役长职位,到时候就由大伴报给朕即可!”

管事其实是坐衙门办差的,而役长是要负责具体侦缉的。坐办公室的可以缺,反正有吏员在办差。拍板的事情,就是要曹化淳多辛苦了。但役长就必须要经验丰富的,崇祯皇帝采用竞争上岗,末位淘汰的制度来解决此事。

曹化淳听了这个安排,心中暗暗心惊。那些暂代役长为了坐稳位置,显然会积极努力,毕竟没人想落到最后两名去。如此一来,手下这些兔崽子岂不是打了鸡血一般?

他这一次,是被崇祯皇帝吓到了。算是下了狠心整顿了东厂,这样才能给皇帝一个交代。可如今,他却隐隐发现,他似乎就只能这么走下去了。

这些役长,绝对会没事去转悠,要是能侦得一些案子,铁定会往上捅。如此一来,自己敢按下不管?还是敢接受外廷银钱了事?

真要敢这样做的话,皇上虽仁慈,可也是有言在先的,既往不咎之后还敢再犯,那王之心就是前车之鉴!

最为关键的是,如今的东厂不再是他这个厂公只手遮天,也不知道是谁,能给皇帝打小报告,曹化淳心中也怕啊!

这么想着,曹化淳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定不能犯错,同时他也连忙回应皇帝道:“奴婢遵旨!”

“曹大伴辛苦了,快点去休息吧,东厂这边,还是要尽快动起来的。”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这次查抄御马监之案所带来的银子,刚好可以用来救急,做得不错!”

曹化淳年纪已经大了,确实有点熬不住了,听皇帝这么一说,便连忙谢恩回去休息了。

而边上一直站着的李若琏,心中还是很震撼的。东厂整顿的力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不知为何,他隐隐有一种压迫感。今后锦衣卫这边,也要更加用心才好了。

就在这时,崇祯皇帝转头看向他道:“朕有个事情要卿去办!”

李若琏一听,立刻打起精神,抱拳回奏道:“请陛下下旨!”

“御史刘美才这人的背景,卿去给朕查下。”崇祯皇帝交代他道,“还有,他有一个恩公,应该是个晋商来的,你不要惊动他们,也去查查这个恩公的来历。记住,一定要抽调精干能信任的。这行动要绝对保密!”

这个事情,按照崇祯皇帝原本的意思,是该交给东厂更合适一点。但是,东厂刚刚经过大整顿,就算剩下的那些老人,有多少可以信任,暂时也未知。至于新人,还没那暗中查案的经验,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反倒是锦衣卫这边,都是原来在办事的校尉,有经验。李若琏也知道那些人可靠能用,能力又强。因此由锦衣卫秘密去查这个案子,算是最合适的了。

李若琏没有问具体什么原因,反正就一个御史而已,立刻抱拳领旨道:“末将遵旨!”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崇祯皇帝的心中松了口气。

锦衣卫经过整顿,人手应该是比较可靠了,比起以前,至少心中踏实很多。而后自己的起居饮食,都有陈宝庭和蓝天保他们八个人轮流负责,也是可以信任的。

人畜无害的样子还要再装一阵,等到御马监的六支军队整顿完毕,那就可以依着自己的性子来行事,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至于目前,先放出东厂这条疯狗出去咬,内外官员都会集火曹化淳。这个时候,自己适当当回昏君好了。

此时,对于曹化淳的评价,也不只是崇祯皇帝这么认为的。

宫里宫外,一早上经过宫门的时候,都能看到几个首级挂在那里,格外醒目。基本上所有人都能认出来,为首那个首级是原御马监掌印太监的。

可以说,王之心原来在宫内的权势已经属于最顶尖的那一批了,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边上有布告写着前因后果,以为后人戒。每个经过的人,只要不是有特别紧急的事情,都会驻足观看一会,而后便带着这个消息走了。

“你们听说没有,王公公的首级挂在宫门处呢!”

“干爹,王公公因为贪腐等各项罪状,被东厂查获砍了脑袋了!”

“……”

事实上,王之心犯事的前因后果,很多大佬其实都已经知道了。他们有一点没想明白的,为什么东厂曹化淳会犹如疯了一般查御马监?

如今这个年代,谁不捞钱?也真是王之心倒霉,要是换成别人,也是一查一个准。

也不知道曹化淳还会不会查别人?

每一方势力的大佬,心中都有隐忧。为了防止自己也被曹化淳查,他们一边叮嘱下边收敛一些,一边派人去打听东厂的事情,至少要有把柄在手,才好和曹化淳谈判不是!

与此同时,在嘉定伯府门口,风头正盛的东厂番子出现在这里,威风凛凛地。这条街上都是有权势的人家,可来往之人看到这队番子,都是退避三舍,能躲多远就多远。

为首那人,头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一脸疲惫之色,眼睛里满是血丝,显然通宵未睡。

在敲门之后,门房搓着手打开房门一看,顿时吃了一惊,不由得问道:“这位档头,来我嘉定伯府可有何事?”

88 嘉定伯府

却说在嘉定伯府的一间厢房内,条件简陋,却挤了有十来个女的。看其装束,应该是府上的女佣人。

其中有一个女的,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穿着粗布陋衣,却掩盖不住她的青春靓丽。在这些女人中,就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存在。

事实上,其他女人也都围着她在说话。

“我说姜梅,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从了少爷,那就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啊!”

“对啊,姜梅,你可要知道,小姐可是我大明朝的皇后,少爷的侄儿是当今太子,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巴结少爷都未得,你还不肯同意?”

“是啊,姜梅,不要以为你哥去了东厂,少爷就会有所顾忌。告诉你,就连东厂厂公见了伯爷,那也得客气三分,就更不用说你哥了。能不能一直待在东厂都不一定呢!说不定你从了少爷,成了少爷的妾室,让少爷给美言几句,你哥就能一直留在东厂呢!”

“……”

不过任凭她们怎么说,姜梅都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

忽然,“哐当”一声,门被人用力推开。两名周府家丁当先闯了进来。随着外面寒风扑向厢房里,一名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也跨步走了进去。

厢房里面的那些女人一见,立刻纷纷迎过去见礼,脸上自觉不自觉地堆满了笑容。

“奴婢见过少爷!”

“呀,少爷怎么亲自驾临这等简陋之地,可不能脏了少爷的鞋啊!”

“……”

这少爷显然是周府嘉定伯周奎的儿子周焕亮,他压根就没理这些女仆,厉喝一声道:“滚一边去!”

热脸凑了个冷屁股,这些女佣人只好讪讪地避开了一边。她们都知道,少爷是来干什么的。这么一来,她们心中不由得更是嫉妒姜梅了。

只见周焕亮走到姜梅面前,看着天生丽质的她,很是心痒,语气稍微柔和了一点道:“姜梅,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怎么样,听不听,有关于你哥的。”

姜梅一听,立刻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一丝渴望,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回应了他,似乎在说,有什么消息,快点告诉我啊!

周焕亮看得心里更是痒痒的,不过他没敢靠近姜梅。因为上一次他看到梳洗之后的姜梅,心动之下想要非礼,却没想到姜梅有功夫在身,吃了暗亏,还讨不到任何便宜。

他盯了会姜梅的眼神,而后得意地说道:“本少爷想告诉你的好消息是,你哥姜冬就是一个二愣子,竟然阻止他的档头捞外快,差点就被档头杀了,如今更是被关入东厂。呵呵,估计命不久矣!”

他因为姜梅的关系,特意打听了姜冬的事情,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当即如获至宝,连忙就跑过来了。之前姜梅不从了他,肯定是觉得他哥成了东厂番子,未来前途远大。那他就刚好用这个消息打击她,让她来求他,从而就能拿捏她了。

姜梅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好消息,此时一听,当即大吃一惊,她顿时就有点慌了。她也没想到,等待她哥的,竟然是性命之忧。

怎么办?怎么办好?

看着姜梅焦急了的神情,周焕亮心中那叫一个得意。他欣赏着姜梅地焦急,觉得别有一番风味,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好看。

“怎么样,这个好消息不错吧?哈哈哈!”

周焕亮笑得很开心,一个难民小妞,本少爷还治不了你!

边上不少女仆见了,都有幸灾乐祸的心情。她们心中想着,让你装,如今好了吧,还不是要像我们一样去主动讨好少爷。甚至比我们还不如,还得脱了衣服去服侍少爷,却只是一个妾室,搞不定少爷玩腻后就又厌了。

古代的妾室,那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事关哥哥的前途性命,姜梅虽然心中极度厌恶这个油头粉面的周家少爷,可此时她却没有得选择。想起哥哥一直以来的照顾,她暗自一咬牙,正要屈服之时,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急促地脚步声,又有一个家丁闯了进来。

“少爷,老爷让您带姜梅去见他哥!”

听到这话,厢房里面的人,顿时都吃了一惊。

周焕亮更是转过身子,看着他,用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什么意思?带她去东厂大牢探监?”

“不是!”那家丁连忙回答道,“是在会客厅,他哥过来了,老爷让您过去招待下。”

这话一落之后,周焕亮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诧异地说道:“他不是被关在东厂大牢么?怎么来我家了?”

“少爷,他哥如今已经是东厂十二档头之一了,而且还是皇上钦点的档头。”那家丁带着羡慕之色回答道,“他担心他妹妹,一升为档头,就立刻跑来了。”

听明白了这个,周焕亮心中不由得有点暗恨,没想到美人他哥竟然当上了档头,还是皇上钦点的,怎么会这样呢?

而其他女仆听了对话之后,也都一个个诧异地很。

在京师的人,自然都知道厂卫。而东厂档头,这是相当有权势的人,是负责具体执行侦缉任务的头。他要想让谁不痛快,有的是办法。一般来说,得罪谁都好,千万不要得罪这些档头。

当然了,如果你交好厂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能交好厂公的人,又能有几个人?

这么想着,这些女仆看向姜梅的表情又变了,都没等周焕亮说话,她们就一个个地恭喜开了。

“姜梅啊,不不,姜小姐,恭喜啊!”

“估计要不了多久,姜小姐就能搬出去住了。”

“我一看姜小姐,就知道有贵人之相,如今看来,果然是没看错!”

“……”

听着这些马屁声,让周焕亮感觉格外刺耳,当即袖子一甩,转身走了。老爷发话了,他不可能阻拦。到嘴的肥肉似乎要吃不到,让他有点不甘心,倒是要过去看看那姜冬的份量。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吃了姜梅。

而姜梅则也是带着惊喜,跟在那名通传的家丁后面,匆匆赶了过去见她哥。

在周府会客厅,七八个东厂番子手持刀把站在那里,簇拥着为首的姜冬。他也没有就座,也没有喝茶,只是冷酷地站着。就那神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姜梅一出现,立刻就看到了她哥,顿时眼睛就红了。

89 人在做窃听种子在听

姜梅一下便扑到了姜冬怀里,呜呜呜地放声痛哭起来。

这个情况,让周焕亮看了一愣。那个冷冷地,还有工夫在身的小妞,竟然还有如此软弱的时候?

姜冬也是稍微有点意外,不过很快回过神来,自从家里惨遭不幸之后,一直是兄妹俩相依为命。之前的时候,哪怕要饿死了,也是在一起的。如今分开才几天时间,一个人在别人府上奉旨帮工度日求活,也是苦了她了!

“哥,你干什么了?让我担心死了!呜呜呜……”姜梅的眼泪,就犹如不要钱般往下流,同时哭诉道,“要是哥有个好歹,我怎么办?哥……”

姜冬一听,便知道自己之前的事情已经传到妹子耳朵里。他眉头稍微一皱,看向周府中人,肯定是他们告知,别无他途。

这么想着,他拍拍妹妹的肩膀,发现没有什么效果,就只好对周焕亮说道:“周公子,可否给我兄妹单独说会话?”

周焕亮听了有点不乐意,这是自己府上。你也才是一个小小东厂档头而已,我妹子还是皇后呢,你竟然来要求自己回避?

这么想着,他便往边上椅子上一坐道:“你们说吧,本公子不听就是!”

一听这话,那些番子立刻怒目而视。虽然是你家,可好歹讲点人情吧?

姜梅也听到了,转回头,立刻对他哥告状道:“哥,他对我一直心怀不轨,你带我离开这里吧!”

一听这话,姜冬原本就熬红的眼睛,顿时变得更红了,立刻转头盯向周焕亮道:“真有此事?”

被他那么盯着,周焕亮下意识地有点害怕。不过他立刻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当即恢复常态,甚至还露出一丝傲意道:“本公子看上你妹子,那是你妹子的福气。你啊,应该……”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姜冬把姜梅稍微推开一边,手握刀柄,立刻跨步逼了过去。

周焕亮感觉犹如一头猛虎扑了过来一般,吓得一下忘记说话,整个身子缩进椅子里,用手指着姜冬,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想干什么?你……你不要乱来!”

这个时候,他想起来了,这位是个傻子,都能拦顶头上司发财的二货。真要发起楞来,哪怕事后追究,可眼下自己也要倒霉的!

在他身后正看戏的两名家丁一见,也吓死了,赶紧冲过去想护着自家公子。可没想到,那姜冬血红的眼睛向他们一瞪,竟然吓得他们一下止步,畏惧不敢向前。

“档头!”

“档头!”

“……”

那些番子一见,也有点意外,纷纷呼喊,就怕姜冬做出什么事情来。

也不知道是番子的呼声起了作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姜冬就在周焕亮面前站住,冷眼盯着他喝道:“想打我妹子主意,不管你是谁,都要先问过我的刀同意不同意!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周焕亮听到他的厉喝声,下意识地连声回答道。不过他随即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身份,顿时那脸就成了猪肝色。有心想要挽回脸面,可看着凶神恶煞般的东厂役长,却又不敢,只好把脸面什么的都憋心里。

姜冬不放心把妹子留这里了,当即转身,拉着妹子的手就大步离开,同时甩下一句话道:“姜某告辞!”

见到没有出什么事情,他的手下番子也都松了口气,也不去管周焕亮的脸色,簇拥着姜冬离去。

等出了府门,看着冷冷清清的大街,姜冬回过神来,又有点为难了。想了一下后,就对手下番子中的一人说道:“钱哥,不知道我妹子到你家暂住一些天可以不?”

“不,哥,我要和你在一起!”姜梅一听,连忙反对道。

姜冬听了,有点为难地看着自己妹子说道:“哥还没地方呢!俸禄也还没有,只能住在衙门里。”

原本的打算,他是一当上档头之后,顾不上休息,就想用这个档头的身份来周府走动一下,让他们知道,他妹子有个当档头的哥哥。这样一来,多少对他妹子有帮助,但没想着要带他妹子离开。

如今真带出来了,问题就来了。

他说完之后,便又转头看向那个叫钱哥的番子。

这个番子,不是难民出身,是原来的老番子来的。因此在京师有家有口。

此时看到姜冬看过来,他便连忙说道:“只要档头不嫌我家条件简陋,那就没有问题。不管如何,总有一口吃的!”

姜冬道了谢,而后拉着妹子走远了一点,这时才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

“哥,你一向聪明的,可我怎么听说你得罪了档头,还做了很……很不合适的事情。可是……可是……”姜梅抢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可是你怎么又突然当了档头了呢?”

姜冬一听,知道妹子担心自己犯傻,便微笑着安慰,给她解释道:“哥是不想浪费老天赐下的这个机会。虽然有点危险,可结果却是好的,做这些,也都已经值了!”

看着妹子还一脸疑惑的表情,他便只好详细解释道:“我当众阻拦档头祸及无辜,又是在大众广庭之下阻拦档头私藏财物,这些事情,我是天然就占理的。而且皇上圣明,还记得皇上在难民营所讲的话么,朝廷没钱安置我们,那也就是说,皇上是想要有钱的。而这些钱,其实就是被贪官污吏所拿去了。这其中,也包括了东厂这些人。”

“皇上还说过,我们进东厂是有考核期的,结束之后表现不好是要回家的。与其看着那些贪赃枉法的档头脸色行事,让他们来决定去留,那还不如行险一搏,自己来增加留下的把握。”

说到这里,他微笑着张开双臂,让自己妹子看了下他穿着的这身行头道:“你看,其他人谁有你哥升得快,还是皇上钦点的。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羡慕你哥呢!”

姜冬是要宽慰他妹子,自然对于危险就轻描淡写了。看到妹子的神情果然好了很多,便正色叮嘱道:“你哥我是靠着楞,靠着严守番役职责升迁的。因此,就必须保持下去,如此才能回报皇上,也才能保住自己。所以,哥只能暂时委屈你,等以后哥领到了正儿八经的俸禄,存够了钱,我们再买个自己的房子,明白么?”

这前前后后的一番补充,又回答了姜梅的一些问题后,总算让她放心了。

殊不知,刚才她哥为了她,又和嘉定伯府起了冲突。那可是未来皇帝的娘舅,是要承担很大的风险的。不过这些事情,他没必要点破。

姜冬以为,这事只告诉妹子一个人,其他人不可能知道他真实想法是怎么样的。只是很可惜,这世界上注定有一个人会知道他的想法,因为,那个人有窃听种子在他身上。

90 驾临御马监军营

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种子看到了姜冬的另外一面,并没有任何不满,只是感慨一下,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傻子!

这姜冬因为他妹子的事情,和嘉定伯府起了冲突,胆子也是够大的。要知道,那可是皇后的娘家,太子的姥爷家。

不过很好,朕喜欢!

对于嘉定伯府,虽然崇祯皇帝因为融合了记忆,有皇后这边的关系在。可基于后世的印象,此时的他,依旧对嘉定伯,也就是皇后之父非常地不满。国家危难之际,不但没有帮忙,反而吝啬之极,甚至为了保住自己,还把亲外甥都出卖了。这样的人,简直和那著名的水太凉一样,甚至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着吧,回头迟早要狠狠地收拾这一家子!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暂时把这事抛之脑后,因为此时他已经到了军营。

这一次,他并没有一马当先地过来,而是事先已经有人过来通知,所有军卒按各自归属列队在寒风呼啸的校场上。

崇祯皇帝登上点将台,扫视着眼前的四卫一营,也就是腾骧左、右卫,武骧左、右卫,以及勇卫营和选练营中的选练营。按照编制,四卫军队人数在两万多人左右。选练营是抽调京卫各官荫袭舍人六千组成。可是,眼前所见,压根就没有这个人数,估计能有一半都算高估了。

就算这样,在眼前看到的这些列队军卒中,老弱竟然又占了二分之一左右。甚至有一部分老弱,身穿如乞丐一般破破烂烂的军服,那看得出来是堂堂天子近卫,是禁军中的禁军!

也就是勇卫营可以,一万多人,如今正在外征战,那是实打实地精锐。

崇祯皇帝可是记得清楚,以前的他,不是没有检阅过御马监辖下的这些军队。可那个时候看到的,可都是满员满编的,而且军卒中并没有老弱,一个个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很显然,那个时候,在原来的崇祯皇帝要检阅军队的时候,王之心从别的地方找来了人充数,摆了门面给他看的。要不是这次东厂突然查处御马监,几乎端了整个御马监上下官员,估计也看不到这天子近卫的实际情况。

由此可见,原来的御马监上下吃了不知道多少空饷,而且还克扣了不知道多少军饷。王之心他们,真是死有余辜!

此时,崇祯皇帝扫视底下这些兵卒,他能发现,大部分军卒都是面带惊恐之色,心中惶惶然的样子。估计是这些天东厂番子在他们这里的行动,吓到他们了。

毕竟东厂办事可不会是温柔的。而且这次涉及人员之多,几乎是到了见一个逮一个的地步。整个御马监在如此气氛之下,会安心就怪了。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麻木的,呆滞的眼神中,就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对他们来说,皇帝来了又如何?换上了别的官,最后还不都一个样!

崇祯皇帝看了一会,才缓缓地开口,对校场上大概一万多兵卒说道:“东厂查御马监,和你们普通军卒无关。且要不是东厂向朕禀告,朕就一直被王之心等人欺瞒,都不知道军中实况!”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又大声说道:“既然朕已经知道了,那朕就绝对不会让朕的近卫受如此不公之待遇。尔等有的欠饷,都会全部补发。朕希望你们都能过个好年!”

说其他的都是虚的,哪怕皇帝在说被王之心欺瞒什么之类的,大部分都已经麻木而无动于衷。可是,当崇祯皇帝说要补发欠饷时,顿时,一个个都活了过来,情绪明显有点激动了。不过他们的神色多是将信将疑,好像不大敢相信。

崇祯皇帝也不废话,只是一挥手。他身后的陈宝庭等几个内侍,便指挥几个锦衣卫校尉把已经搬上台的一个个箱子,全都打开而后倾倒在台上。顿时,白花花地银子一下滚落出来,八万多两银子,全部滚了出来,堆了很大一大堆。

这一下,底下这些军卒顿时就激动了,看到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他们立刻便相信,自己终于能拿到银子了。他们中的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军饷可以领。不但如此,还奉命出去干活,赚得钱也被那些当官的拿走。敢说个不字,这可是军队,那是要军法从事的。长年累月下来,不麻木绝望就怪了!

可是,再绝望,用银子一刺激,那也是回过神来了。

崇祯皇帝看到倒银子这招有效果,便又开始说道:“你们放心,这一次有朕看着,绝不会有人克扣你们的欠饷。朕回头,还会亲自过来问你们,但有问题,可直接在朕面前来说就是!”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又提高了一点道:“不过,朕的近卫,可不能是老弱组成。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满清军队都还在京畿之地肆虐。朕所要的军队,就是要如同勇卫营一般能为国征战。能像开国时候那样,随朕南征北战的那种。你们中,如果有人觉得自己可以上阵和满清强敌厮杀的,举手!”

说完之后,为了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他就又补充道:“不能杀敌的,朕亦不会怪罪,会妥善安排你们。只要你们勤劳付出,就必定能丰衣足食。这是朕对你们的承诺,决不食言!”

大众广庭之下,皇帝金口玉言,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就算他不加上“决不食言”四字,也都是相信的。

皇帝的这番话一说完,校场上的这些将士顿时就轰动起来了。他们左右看看自己相熟的同袍,眼神的交流已经不足以沟通,就立刻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你说是上战场好还是等安排好啊?”

“皇上好像要学开国皇帝那样御驾亲征,我们四卫随军出战,去不去?”

“只要辛勤劳动就能丰衣足食,这样好像也不错!”

“……”

对于校场上的情况,崇祯皇帝也不阻止,就让他们在讨论好了,毕竟这是他们人生中最为重要的选择之一。

校场上的这些兵卒,根据自身的情况,左右衡量了一番之后,就开始陆续有人举手了。

“再给你们五十个数的时间考虑。”崇祯皇帝说完之后,就有锦衣卫校尉开始大声数数计时起来。

底下军卒听了,互相之间窃窃私语地人就更多了,显然是在想如何抉择。

那么一万多人的四卫一营中,又有多少人会举手呢?

91 没有担当的后果

最终结果出来,一万多人中,只有一千八百七十六人举手。没有意外,这些人都是身强体壮之士。而其他人,哪怕还有不少身强体壮的,也没有举手。毕竟皇帝举例中,那是要和威名赫赫的满清军队去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此,崇祯皇帝也不意外。

由此,御马监辖下军队中,除了一万两千人左右的勇卫营之外,也就剩下这不到两千的军卒了。

校场上的兵卒重新分为两块之后,那些非战斗军卒则由陈宝庭领着锦衣卫校尉去给他们登记核实信息,发放欠饷并准备重新安置。人数太多,估计需要几天时间。

而另外一边的军卒,则都齐聚在点将台前,阵容一下小了很多。崇祯皇帝扫视着他们,观察着他们。

他最近在看戚继光所写得《纪效新书》,当然,他没想过亲自练兵,这不现实。但是,至少要能有眼力,可以评估以后要统领的兵怎么样?

旨意一下,底下这些兵卒便开始演练各自的本事,或战斗技艺,或阵法演练。军人该有的呼喝哈嘿声,又重新响起在这校场上。

崇祯皇帝很认真,从头到尾看完了所有军卒的演练,感觉这些人都应该是精锐之士,心中高兴,便对他们说道:“不错,朕给你们一天时间,回去自行组建一伍,伍长自行决出,随后宿卫宫中。等此次驱逐满清军队后,朕会选拔军中精锐之士重组四卫,改编为营。“

原来军中的大小官员,都已经被抓,而最低一级的伍长,自行选出,这种方法实在是第一次听说,让底下军卒很是意外,同时,也激动了起来。

是跟在强者后面成为其中一员,还是宁当鸡头去收服其他比自己弱的人,将成为这些军卒首要考虑的问题了。军卒的主观积极性,瞬间便被激发了出来。

崇祯皇帝宣布了这个旨意后,就很快离开军营了。这里要核对、发放欠饷的事情要忙很久,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但不管怎么样,这次来军营,也算是初步解决了御马监辖下的烂事,重新振作了士气。

回到宫内后,崇祯皇帝大笔一挥,很快一道圣旨就有了。是提拔勇卫营中监军刘元斌、卢九德两人为正四品,品级与掌印太监等同,仍兼勇卫营监军一职。另封剿贼有功孙应元、黄得功为都督同知,赐银币蟒服,回京后再行叙功。

这么做,自然是要按勇卫营之心了。

御马监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上上下下的宦官及将领全都被捋,杀头的杀头,论罪的论罪,要说领兵在外的勇卫营听到这样的事情,没有一点想法是不可能的。因此,这份旨意就有必要及时发出,让勇卫营能够安心杀敌。

崇祯皇帝可不想因为查处王之心等人,就影响了勇卫营的战力。当然了,这份旨意在这个时候发出,也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就是皇帝如此严办御马监,但却对勇卫营这边封赏有加,区别对待。那你勇卫营知道之后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在皇帝投之以李后,报之以桃?那在接下来和满清军队的征战中,是不是应该更要好好地表现一番了?

当然了,这一层意思是不能明说的,那边又不是笨蛋,自然能自己领悟这一层意思!

崇祯皇帝让人快马加鞭送出这份圣旨之后,却收到了一份让他不愉快的奏章。就是内阁辅臣方逢年的因病辞归奏章。

昨天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到一次方逢年的告老还乡奏章,被他给打了回去。

如今各地烂事那么多,而所有奏章,都是要经过内阁辅臣票拟处理的。原本首辅出京后就只有三个辅臣了,你在这个时候撂摊子想走人,怎么可能?

可如今倒好了,告老不行,生病了总可以吧?方逢年竟然锲而不舍,又上了个这样的奏章,还非要不当官回家了?

崇祯皇帝又不是笨蛋,感觉他想辞官的心有点迫切,就左右前后一联系,便隐隐察觉出来了。

薛国观当时提出向皇亲勋贵、文武百官借款之事,他方逢年就在当场。

薛国观早朝的时候,提议向皇亲勋贵、文武百官加塞一张吃饭的嘴,他方逢年也在场,并还想反对过。

这个其实就是薛国观之前提议地缩小版,可就算这样,还是有很多人反对。早朝上的议论纷纷,群起反对,可是很热闹的。要不是定下五品以上官员才要领人,对百官进行区别对待,恐怕还会僵持下去。

如果真到了借款之事时,那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他方逢年老于世故,应该能想到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呵呵,贵为大明朝文官顶尖的内阁辅臣,却没有一点担当,真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便冷笑一声。对于这个因病还乡奏章的批复,是派出御医看病,同时加以挽留。

而后,他又传东厂提督觐见。

曹化淳睡了一个白天,但毕竟年纪大了,其实还没有缓过来。可皇帝召见,他也不敢怠慢,立刻便赶了过去。

崇祯皇帝也不多说,把方逢年的前后两本奏章都丢给曹化淳看了一遍,而后对他说道:“他为什么急于辞官不做,大伴应该心里有数。对于这种臣子,朕很不满,没有一点担当,你明白么?”

曹化淳自然一下就推断出了前因后果,听皇帝这么一说,立刻附和道:“陛下英明!”

此时,他心中隐隐有一点猜测皇帝叫他过来干什么,不由得有点不情愿。可表面上,他可不敢表露出来。

“对于这种没有担当的人,朕不信他当官只为民!”崇祯皇帝说着这话,声音有点冷地盯着曹化淳说道,“你派人去查下他,看可有贪赃枉法之事,朕要知道实情,不得包庇,不得捏造,实事求是,明白么?”

果然是这事!曹化淳听了心中不由得叫苦。这和他以前的做人原则向左。毕竟他以前是和外廷官员和睦相处,大家一起发财。可如今,皇上下旨要他开始查外廷了,而且还是外廷中最高级官员之一。

有心想找理由拒绝,可他又不敢。皇上都明摆着说了要查方逢年,而起因就是方逢年没有担当。如果不是这个,皇上估计也不会有这个念头。那自己要是找理由拒绝的话,很可能会被皇上认为,自己也是那种没有担当的人。如此一来,就算皇上不处罚自己,可失了圣宠,其他太监还不群起而攻之!

这么想着,他就感觉自己无路可选,只有一条道继续往前走下去了。

92 钱就一个字

看着曹化淳领旨离去,崇祯皇帝不由得揉了揉脑门。都是闹心事,就没有一个好消息啊!

内阁辅臣必须要选拔一批了,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内阁的。政事不熟悉,没有多年的历练,是很难处理好天下大事的票拟的。

按照大明朝中后期的惯例,选用高级官员的时候是要经过廷推的。可以说,廷推制度乃是大明朝的特色。

不过廷推制度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演变到崇祯朝的时候,原来的崇祯皇帝会在廷推人选名单出来的基础上进行召见,而后通过面试的形式进行选拔,也就是说,面试通过了那就是文官认可,皇帝承认的正儿八经的官员。

否则的话,就容易招来诟病,即非正途官员有可能会抵触上任,或者吏部不给办理入职手续,抵制任命。这样的例子,在大明朝将近三百年的历史中,都有发生过多次。

当然了,在崇祯年间,官员的操守基本已经没了。大部分官员都是皇帝特旨提拔,也就是通过非正途方式晋升,也没有多少人在意了。

不过如此一来,原来的崇祯皇帝都是听别人说某某某怎么样,他觉得可以,就叫过来面谈几句,被忽悠住了就成功上任。而这,也是崇祯朝的高级官员换得勤快的原因之一。因为这种方式下的选拔,往往是靠不住的。

第一,所谓的举荐,不一定是真得基于某某某的真才实学,而是很有可能是利益勾结关系。因此上任之后,表现往往会让皇帝大失所望。

第二,不是官员之间妥协出来的结果,就往往会受到政敌的攻击。这个时候,分不清是非黑白的话,就往往又凭皇帝的一时想法(被人忽悠)而降罪撤职甚至论罪等处罚。

当然了,所有制度都不可能是完美的。就明末这个时候来说,文官集团已经腐烂,让他们去妥协出来一个结果,能好就怪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遇到有为之君,慧眼识珠,特制提拔,反而不失为一种高效有用手段。

但问题的关键是,原来的崇祯皇帝可做不到慧眼识珠。而如今的崇祯皇帝,又是初来乍到,对于明末的历史,又不像有的穿越小说一样对当代人物了如指掌。历史如何,还不是后人书写。一切的一切,终归是要用眼睛看,用心去分析才能知道一个人怎么样。

因此,崇祯皇帝最终做出地决定,还是由文官廷推辅臣多人(不指明的话一般是两人,一主一备两个人选),名单出来之后由他自己来面试。他相信,以自己的眼光再来看,应该会比原来的崇祯皇帝好。

不过和原来稍微有点不同的是,在文官廷推之前,崇祯皇帝决定像后世一样,先例举出他要求工作岗位的条件。吏部和科道掌印官在预拟人选时,必须要符合他开出的条件。如果给出的人选不符合条件而被厂卫查实,吏部和科道掌印官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就这么着,选取阁臣的事情,就先有了个初步定论。而后,崇祯皇帝又开始想另外一件事情了。

御马监一案查抄的现银都已经用出去,可后续的银钱还没有着落。光靠抄家可不是事儿,必须要有一个源源不断地来钱渠道才行!

不过如今过两天就是大年三十,紧接着就是崇祯十二年了。眼下的头等大事,还是在京师附近肆虐的满清军队。所有事情,都要为这让道才行。如此一来,钱财的来源,怕是依旧只能靠抄家一途了。

当然了,目前也已经是有了抄家的对象。就是锦衣卫的原有官员。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已经把那些人的罪状都呈上来,万事俱备,就等着最后一个人了。

崇祯皇帝正想着,他给得时间已过,东厂那边送来了原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的供罪书。

崇祯皇帝打开看了看,发现这个骆养性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还带着侥幸心理,只在供罪书上写了不疼不痒的几个小过错。这和李若琏提供过来的有关他的罪状相差甚远。

对此,崇祯皇帝也懒得废话了,传旨李若琏觐见。让他去东厂提了骆养性,带回锦衣卫诏狱去审讯,等结果出来后就一起把这些原锦衣卫官员的家都给抄了。

就这么着,锦衣卫的事情,算是定好了处理的基调。

而在离晋州三十里外的地方,卢象升领兵正驻扎在这里。此时的他,已经获悉,满清军队的主力正在攻打晋州。不过满清军队的探马放得很远,力度也很大,基本上屏蔽了明军夜不收去探查晋州战况的可能。

对此,卢象升也有点无奈。此时他麾下的军队,在经过巨鹿一战之后,就犹如已经用光了力气的人,还一直饿着肚子,再想马上打一架却已是不可能。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此刻,卢象升就对此有非常大的感触。

王承恩旁观了这一切,第一次深刻认识到了后勤对军队的重要性,哪怕如同卢象升这般有能耐的人,没有后勤的支援,也是同样束手无策。

对此,他面对脸色严峻的卢象升,只能安慰道:“本兵放心好了,咱家第一时间便把捷报紧急传去京师了。相信朝廷获悉这个消息后,多少会有一些表示的。”

总监高起潜在这个时候,却是没了责任,轻松异常,想起自己掏了腰包的两万两银子,就不由得心疼万分,说话也带上了一点阴阳怪气了:“这可难说,就算有捷报又如何?朝廷难道还有钱赏赐下来?此事应该不光咱家知道,王公公心里其实也有数,就不用说这些安慰的话了,免得本兵有了期望,随后又失望不是!”

王承恩一听,有点不满,顿时就瞪了他一眼。你高起潜此时说这些丧气的话,岂不是雪上加霜!影响军队士气知道不知道?

卢象升把他们两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他心中其实也有预料。朝廷没钱那是出了名的,从万历三大征之后就一直东挪西借,甚至还额外加征税收,可国库还是没钱。

此时的他,倒是认同高起潜所言,捷报传回去了又如何,难道朝廷还能有钱拨下来?最多是对个别将官的奖励而已,那对于此时大军的士气提升根本没用!

他正想着,忽然帐外亲卫大声禀告道:“钦差大人到!”

93 君父

帐内几人一听,都是一愣,这个时候有钦差过来,该是什么事情呢?

因为从时间上算的话,这个时候,很可能捷报才传到京师,因此,这次的圣旨不可能是针对捷报做出的反应。

“搞不好还是严旨督促咱家救援本兵吧!”高起潜自嘲一笑,心中想着,皇上对卢象升可真够看重的。

对此,王承恩也认可,肯定是类似地旨意。

而卢象升听了,心中则非常地感激。这前前后后多少道旨意,如此频繁催促,皇恩浩荡,真是无以为报啊!

他们这些想着,赶紧聚将接迎圣旨。

让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得是,这次的圣旨来意,他们都猜错了!

这次的圣旨,就是崇祯皇帝把那三十万两银子拨给卢象升用的旨意。当天使宣读完毕之后,一群人都傻在了那里。

三十万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对于目前的这支军队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一般。

高起潜想不明白,便连忙问道:“朝廷哪来的这么多钱?”

“东厂侦缉御马监各级官吏冒领、克扣军饷,贪赃枉法等等罪状,由此,为首之王之心等人问斩,银钱皆为抄家所得。另外还有一些,是东厂自觉上缴脏银。”

天使的话音一落,大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冒领、克扣军饷,还有私自滥用军力为私人之用,这种事情在军中不要太普遍,又有几个军中将领是没有如此做的。可是,连御马监这样的衙门,都因为做这个事情而被查抄问罪,那他们怎么办?

这么想着,不少将领的后背就开始冒汗了,甚至连高起潜也担心了起来。因为他也是出自御马监,同样他也没少捞钱,只不过他是监军在外,因此算是逃过了一劫。

王承恩听了,不由得对他干爹的报复来得这么猛烈,稍微有点吃惊。同时他也认识到了,这三十万两银子里面恐怕也有他掏出去的四万两白银。

呀,有点心痛啊!

卢象升对此却感到很是痛快,一下就有了三十万银子,这下是大有可为了!不过他也有点奇怪,就问传旨天使道:“东厂自觉上缴脏银是什么意思?“

“皇上是给了认罪的机会,主动招供,自觉上缴脏银,便既往不咎。东厂这边,就是如此。”天使回答到这里,忽然看向王承恩道,“王公公对此,也有亲身经历,对不对?”

这一问,顿时让王承恩很是尴尬。不过当他看到帐内所有人都在关注他,而且好像很是关心的神情。不知为何,他心中一动,忽然感觉到皇帝把他派来这里,莫非还专门等着这一刻。

这么想着,他也不好因为个人隐私被当众揭露而不满,连忙点头回应道:“咱家以前也是利令智昏,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幸好皇上仁慈,给了咱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上缴了脏银之后,不但既往不咎,而且还把咱家派出来办差!”

这也就是说,应该是他认罪的态度,让皇帝认可,不但既往不咎,还给予重用,出京督办,还算是高升了。

这么想着,不少人的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皇上既然会给这么一个机会,那就好办多了。

“对了,不但是咱家!”王承恩想起什么,便又补充道,“还有宫内好多个衙门都是如此,被皇上发现了一些问题,其掌印太监都有写供罪书。皇上就一个意思,以前的事情,只要能自首,皇上会既往不咎,但要是继续隐瞒,一旦被查获的话,那就绝不宽恕了!”

边上的卢象升听了这笔钱的前因后果,不由得又重新对皇上有了新的认识。以前的时候,他可没想过,皇上还有如此手段的。

在他的印象中,崇祯皇帝的手腕并不高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一旦他认定为白,那就很是重用,可要是发现为黑,那就冷血无情。这样的例子,在崇祯朝可是有过不少了。

可是,如今的大明官场,其实又有几个还能洁身自好的?身在这样的大染缸中,大部分人要是不能同流合污,那要么被排挤出官场,要么被攻击获罪。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要是皇上发现有问题,就一律重刑处罚之。那么他面对的是整个官场,又岂会那么容易能整顿官场风气?

这么想着,他忽然摸到了一条思路,便连忙问天使道:“锦衣卫那边如何?”

厂卫监察天下,那是皇上的一把刀。如今东厂既然已经整顿过,那锦衣卫那边呢?如果也有整顿过的话,就说明皇上已经找到了整治大明官场的一条捷径。

“锦衣卫正在闭衙中,具体的事情,咱家也不知道。”天使如此回答道。

一听这话,卢象升立刻断定,皇上肯定也对锦衣卫出手了。

有了这个结论,他顿时心中非常地激动,皇上圣明啊!

一边整顿厂卫,一边又给官场一个改过自新地机会,如此双管齐下,必定不会让整个官场因为畏罪而抱团。至少从目前来看,东厂就已经成了一把整顿吏治的刀了。如今虽然还只是对宫内衙门下手。但卢象升料定,对外廷下手的时候,也不会太远。很可能,就是满清军队被赶出关内之后。

这一刻,崇祯皇帝在卢象升的印象中,忽然变得非常高大起来。如果说以前的时候,在他内心深处看来,崇祯皇帝还只是个孩子,还需要他去辅佐,去照顾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崇祯皇帝就已经是真正的君父,只是需要他去听令行事,为君父效命即可了。

帐内地大部分将领在听明白了京师的动向之后,心中松口气的同时,也开始琢磨起自己的事情来了。

不过卢象升却没有给他们去想,而是立刻开始下达各项命令。圣旨中有提及的,补发军饷,发放抚恤金这些事情,都要立刻做起来。

虽然只是补发一个月军饷,可发放抚恤金这种前所未有的事情,让整个军营顿时轰动了起来。无形之中,士气顿时就高涨了起来。

虽然对于伤残军卒来说,这点钱真得不能让他们后半辈子无忧,他们的士气,依旧还是不怎么样,可此时,有总好过于无。

卢象升手中还有一部分银子可用,他就立刻趁热打铁,宣布从各军中抽调精锐,要组建一支能真正和满清军队打仗的精锐之师。

此时,他终于感觉到不再那么憋屈,不再是只能远远地尾随满清军队,却无法给满清军队造成任何压力。

94 威胁

当然了,真正的精锐之师是没有那么容易组建的。哪怕从各军中抽调那些精锐家丁,可要他们能听从指挥,号令如一,如果不经过一段长期的磨合训练,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为了应对眼前的局面,至少要组建出比普通军队更强的军队,不说和满清军队血战,至少要给其压力,卢象升的目的,就是如此。

军令下去之后,军中就立刻有了各种反应。

“现在有军饷可以领,赏银也会有,不错啊!”

“可不是,老王那边,他们那队夜不收杀了两个鞑子,可得赏银四十两,每人分上一些,那都是不少钱了!”

“对,当兵打仗,可不就是拿钱卖命么!”

“……”

有人心动了,也有人犹豫。

“战死了怎么办?伤残了怎么办?”

“对啊,就那么一点银子,以后这辈子还怎么过?”

“……”

军中原本都是意志消沉,可如今几十万两银子砸下去之后,终于有了两种想法。一种是在犹豫,就害怕伤残了怎么办?另外一种,则不管三七二十一,管他娘的,趁着有赏银的时候,杀敌拿钱再说。

对此,卢象升其实早有预料。因此他新组建的军队,其实就是号令各将领本部家丁随他出征,普通军卒留在后方。这样一来,虽然出征军队一下锐减一半还多,可战斗力却提高了很多。相对应的,还能减轻后勤的负担。

“咱家预祝本兵旗开得胜!”高起潜笑呵呵地,真诚地送别卢象升道。

他是总监,这一次负责留守后方,压力最小。反倒是王承恩,这次随着卢象升一起行动。

卢象升也不多言,就领军赶往晋州战场而去。

与此同时,在京师这边,王承恩派人赶回的报捷信使终于到了。而此时,崇祯皇帝正在文华殿内和两名辅臣商量事情。

“两位爱卿,这是朕给出的辅臣要求。”崇祯皇帝示意蓝天保把东西转给底下两名臣子过目,同时继续说道,“符合这个条件的,都可以推荐给吏部和科道掌印官那边,让他们给出正式名单进行廷推,如何?”

方逢年在家养病,首辅不在京师,内阁只有两位辅臣,实在是忙不过来。因此,这增补辅臣也在理所当然中。

薛国观看了之后,立刻点头附和道:“陛下,臣以为此举甚妙!”

但杨嗣昌看了之后,却是心中苦笑。看看皇帝列举的要求,奉公廉洁,光是这一条,如今官场上又有多少人能做得到?

还有,要有地方为政经历,且政绩良好以上,这一点的要求也高。

要知道,以前的时候,有很大一部分阁臣是中进士后直接进翰林,一直在京师为官,舞文弄墨熬资历,等资历到了就可以廷推入阁了。

他正在想着,就听崇祯皇帝问他道:“杨卿可有补充?”

杨嗣昌一听,却是没法,毕竟皇帝所列这些条件,按正常来说,应该是基本条件才对,从道理上来说,也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实际上呢?

刚才薛国观似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附和了,这是看不到还是就知道讨皇上喜欢?难道他不知道,要是一心只想讨好皇上不被百官认可的话,这辅臣是当不了多久的!

不过这样也好,薛国观本身就是搅屎棍,薛蛮子一个,就让他先折腾吧,回头内阁中,还有谁能和自己相抗衡,首辅之位,迟早就是自己的了!

这些念头,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么想着,他正要禀告时,殿外却传来了内侍的禀告声,说有捷报到了。

崇祯皇帝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捷报。不过此时,他自然当作不知道,欢喜之下连忙传旨让信使觐见。

一边的杨嗣昌听了,不由得暗自奇怪,捷报?能有什么捷报?再怎么样,他都不相信,大明军队能打败那十万满清大军?退后一步讲,不能打败满清大军的话,那又会有什么捷报呢?

这么一想,忽然,他心中一咯噔。该不会……该不会那高起潜还真把卢象升救出来了吧?这是他不想看到的,甚至他宁可满清军队把卢象升灭了,然后被明军打败都可以!

果不其然,信使所报,恰恰是杨嗣昌最不愿意看到的,卢象升被救出来了。

这一刻,杨嗣昌立刻想到了卢象升的履历。进士出身,在地方主政过,当过大名府知府。而后奉命整编军队,一直领军打仗,未尝一败,也因此,一直受崇祯皇帝的信任。直到卢象升在担任宣大总督期间,奔父丧而去职回家。可十月初满清军队入侵关内后,崇祯皇帝第一个想起卢象升,夺情起复,还封为兵部尚书,统领天下兵马。

要是以前,杨嗣昌其实并不以为意。因为他的攘外必先安内之策,被焦头烂额的崇祯皇帝所接受。也就是说,他杨嗣昌比卢象升还要重要。也因此,他成为了内阁辅臣,还主管兵事。而卢象升,却差点成为他这战略的牺牲品。

可如今,崇祯皇帝已经驳斥了攘外必先安内之策,重视卢象升的程度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高。如此一来,此战之后,就算卢象升不再升官,可他如果真到京师成为实权兵部尚书而不是兼任的话,那自己还怎么管兵事?自己这个内阁辅臣,就会成为有名无实的了!

这一刻,杨嗣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地威胁,心事重重之下,以至于崇祯皇帝说什么他都没有听清楚。甚至连崇祯皇帝又一道旨意发给卢象升,他都没有怎么关注了。就这么着,浑浑噩噩地回到内阁,而后又散衙回府。

救出卢象升,逼迫满清军队撤离,不管怎么样,这算是一个好事,对于如今的京师来说,肯定是要广为宣传下的,至少让大家能安心一点地过年不是!

可是,当这个消息在京师传开之后,却有人不喜反忧。因为这个事情,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范福匆匆离开钱庄,赶往御史刘美才府上。在进府之前,他还是相当谨慎的,四下环视,没发现什么人之后,便入了刘府。然而,他却没想到,在角落里,却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



95 且看看

过了没多久,刘府的侧门从里面打开,有一个人探出头看了下后,便往街角而去,来到几个人面前,低头哈腰地说道:“大人,老爷的恩公刚才进去了。”

说完之后,他又描述了下外貌,最后,他露出一丝哀求道:“小人已经按照吩咐向各位大人禀告了,请各位大人放过小人吧。要是被老爷知道我向锦衣卫通风报信,肯定会打死小人的。”

他对面的是锦衣卫总旗刘越,明白刚才进去的那人就是刘美才的恩公,也就是他们要查的人。他不理会这刘府下人的话,低着头想了会,才挥挥手说道:“走吧,不过你要记住,就当没见过我们,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明白,小人明白!”那人大喜,连忙点头回应,而后迫不及待地鬼鬼祟祟地回府去了。

刘越等他一走,便对手下几个人说道:“你们几个,去前面街角等着,一会那人出来后,交替跟踪,一定要弄清楚他来自哪里,是什么人?”

锦衣卫不是无所不能的,要想悄无声息地调查某人,只能一步步来。这一次,他们是暗地里把这刘府下人给私下拿了个把柄威胁了,才确定要调查的刘美才恩公是什么人。至于这人来刘府又在谈什么内容之类的,因为没人旁听,暂时刘越等人就束手无策了。

他们不知道的内容,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知道了,比如此时,他就在看文字直播。

“刘大人,如今传言满清军队遁逃,高总监所部汇合了卢尚书,此事可是属实?”

“是宫里的王公公派人送回来的消息,不可能有假,否则就是欺君之罪了!”

“呀,卢尚书好战,他能升迁这么快,也是因为立下了战功。如今他安然无恙,看来京畿之地就不会有安宁的时候了!”

“恩公所言极是!皇上举棋不定,没想到又要重用卢尚书了。他是主战派,这次的战事怕是会持续很长时间。要是惹怒了关外的满清皇帝,继续派兵进关的话,恐怕更是要旷日持久。恩公那边,还当注意为好!“

“谁说不是呢!这一打仗,道路不宁,谁还敢出门做生意呢!难道朝堂中人,就没一个真正为民着想的好官?我等小老百姓要的是安宁,而不是战乱啊!”

“这倒也不是,朝堂上有传言,杨阁部还是想和满清议和,停了和满清的战事,不过如今又没了动静,倒不知道是为什么?”

“呀,战事不断,商路阻塞,这损失的可都是钱啊!刘大人可愿牵头,为吾等百姓请命?“

“恩公放心,我受恩公多年资助,自当用心报之。这样好了,我这就出发,前去杨阁部那边探探口风,回头再想办法,联络同僚,尽快平息这场战事!”

“……”

看着这些对话,崇祯皇帝就不由得有点愤怒。其实,都不用说是晋商背景了,天底下的商人,基本上都是追逐利益之徒,又有多少会守着底线,不去赚不该赚的钱?

自古以来,重农抑商,不是没有道理的。

商人不可以没有,但要是任由其发展壮大起来的话,那必定会用钱来影响朝廷的大政方针。不问对错,只求利益,一切向钱看!

农为本,商为辅,这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要是到后世,那就是工农业之类,商业要始终为辅,而不能成为根本。要不然,又有哪个阶层能斗得过有钱的商人?

崇祯皇帝从后世带来的一个印象,就是这个时代,还有那些大盐商,也都用他们的钱在左右朝廷盐政。甚至他们还企图控制科举,想从朝廷的根本上来控制朝廷政策。

这个刘美才是晋商那边的人,而朝廷中又还有多少人的背后站着晋商,以及其他大商人?

要想中兴大明,这些事情必须一件件地解决才行。崇祯皇帝心中这么想着,按捺住浮躁的心思,有心想看看杨嗣昌是个什么态度?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刘美才果然去拜见杨嗣昌了,一番客套之后,刘美才先说起了有关捷报的事情。

杨嗣昌的脸色有点不好看,点点头回答道:“没错,如今卢尚书已经统领五万大军,后续赶到的勤王军,也将由他来节制。”

刘美才听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道:“卢尚书凭着军功升迁迅速,搞不好这次之后,就会升迁内阁。到时候,可是内阁中最年轻有为的大明辅臣了!”

杨嗣昌听得眉头顿时一皱,似乎有怒意一闪而逝。

刘美才看得清楚,心中有数,便又说道:“不过下官以为,卢尚书主战,好战,皆是一己之私,全然不顾民生之艰难。战事持久打下去,苦的始终是老百姓。杨阁部深受皇上信任,可要为百姓做主啊!”

“嗯?”杨嗣昌听得有点没转过弯来,不由得嗯地疑惑了下。

“杨阁部!”刘美才郑重地说道,“下官以为,如今我大明官场,唯有杨阁部才是大明之中流砥柱。攘外必先安内之策,下官深感佩服。满清强敌不可力敌,如能化敌为友,则再无今日之战事,百姓幸之!下官不才,愿追随杨阁部左右,为杨阁部摇旗呐喊!”

听到这话,杨嗣昌的眼睛不由得一亮。不过随后,他就想起了崇祯皇帝的那番驳斥攘外必先安内之策的言论,顿时又有点泄气。按照皇上的意思,那是绝对不可能和满清议和的啊!

这么想着,他便只好说道:“皇上并不赞成本官所献之策啊!如今卢尚书得以重用,就是明证。此事,先且看看动静再说吧,如果战事再有波折,或许还有转机!”

他也是想明白了,除非满清军队还是连战连捷,那样会重新给皇帝以压力。如此一来,说不定皇上就会抛弃他原本的意思,又转而重视他了。

刘美才对杨嗣昌的话,只是稍微一想,便心领神会。他正要说什么时,却听外面传来脚步声,是杨府管家来了,双手奉上一封书信道:“老爷,宣大总督来信了!”

96 两世为人的经验看事情

在宫里的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种子听到这个信息之后,脑海中立刻想起了有关宣大总督陈新甲的信息,是原有崇祯皇帝的记忆里的。

陈新甲,万历三十六年举人,初授定州知州。

崇祯元年,入为刑部员外郎,进郎中,迁宁前兵备佥事。这个官职,袁崇焕干过,类似于宁前司令一职,管辖军队包括钱粮等等。

崇祯四年,大凌河新城陷落,陈新甲原本罢官去职,可却有多人保他,包括外廷和宦官,最终反而得以升迁,成了宁前兵备副使。

崇祯七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宣府。这也就是说,这一年,他就是宣府巡抚,已经属于大明的封疆大吏了。

崇祯十一年,就是受杨嗣昌推荐,擢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宣大,成为了宣大总督,接替了回家奔丧的卢象升的职位。

一个举人而已,却能成就如此高位。而其功绩,却只是泛泛而谈,什么整顿军备不错之类,忽悠当时的崇祯皇帝可以,但来自后世的他,却是对此唯有一声冷笑。要真是这样,为何还是屡屡吃败仗?就这陈新甲而言,可有一件能事能留名于世?

崇祯皇帝看过一部穿越小说,得此提醒,从原有崇祯皇帝印象中也想起了一个人,同样是举人出身的官员,叫做左应选的,和陈新甲的经历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崇祯二年建虏首次入侵京畿之地时,建虏在关内攻城掠地,永平,蓟镇等等相继沦陷,唯独左应选守住了昌黎,在当时可以说是非常轰动,显眼的一件事情。可就算如此,他也只是升为蓟州兵备道山东按察司佥事,就和陈新甲成为宁前兵备佥事一个职位。

可随后,因为其只是举人出身,不容于进士出身的那些官员。要知道,在明末这个时候,进士出身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排队等做官,你一个举人当个县令就算了,还要往上升,让他们情以何堪?

因此,左应选最终被当时已是首辅的周延儒唆使直隶巡按御史甘学阔和顺天巡抚傅宗龙弹劾,虽有河南府推官汤开远为之诉冤,但最终还是谪戍汾州府。

由此一对比,再结合王承恩之前爆料的有关大明官场上买官的背景,崇祯皇帝立刻可以断定,这个陈新甲,绝对是有大量钱财为其开道,才能位居大明封疆大吏的职位。

宣府巡抚,宣大总督,崇祯皇帝想着这些官职,不可避免地,他把陈新甲和那些晋商联系了起来。

想着这些事情,崇祯皇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晋商走私、通虏,这种种事情不可能瞒过当地驻军、官吏。毕竟晋商可不是小打小闹,怎么掩盖都不可能掩盖得住的。可要是说,所有在晋地的大明高官,都被晋商收买,或者与其狼狈为奸,那也不现实。

就比如,卢象升也当过宣大总督,可他在任上的那些为政之策却是损害当地豪强的。他麾下的宣府总兵杨国柱,也在和满清军队血战,他们就不大可能和晋商有什么勾结!

还有,杨嗣昌也当过宣大总督,那他会有问题么?想起他的攘外必先安内之策,又想起他举荐了陈新甲,崇祯皇帝不由得对杨嗣昌打了个问号?

至于陈新甲,崇祯皇帝有八成把握,觉得他和晋商是有勾结的。

想到这里,他又回过神来,继续看着窃听种子反馈回来的消息。

而在杨府,杨嗣昌看完了陈新甲的书信之后,脸色有点不好看。

刘美才见了,有心想问,可这是在杨府,不是在衙门,很显然是私人信件,他也不好问。因此,他想了下,忽然灵机一动道:“杨阁部,陈总督应该也是我等志同道合之士吧?要不然,为天下苍生计,我等一起上奏,重提杨阁部之策略?”

杨嗣昌听了,点点头说道:“他就是听闻皇上又重新提拔卢象升为兵部尚书,重新统领天下兵马一事写书信给本官的。对于朝廷的反复,他也很有意见。如果书信过去,他定然是能上奏皇上的,这点没有问题。”

说到这里,杨嗣昌心中似乎已经有了定论,对刘美才说道:“不过此事急不得!毕竟是皇上御断不能和满清共处。等过些天之后,卢象升依旧拿满清军队没有办法,天下苍生还一直在遭受兵灾之苦,那个时候,皇上或者会动摇,才是我等上奏之时,明白么?”

刘美才一听,当即笑着赞道:“妙,妙!不愧是杨阁部,对皇上的心思洞若观火,下官也是觉得如此为妙!”

定下了这么一个基调,双方又闲谈了几句后就告辞了。

刘美才回去之后,又把杨嗣昌的话转达给了留在他府里等消息的范福,又说了一番话之后,才送范福出了门。

此时,天色已暗,范福便匆匆转回钱庄。他没想到,会有人跟踪,是直接进去了。

“范记钱庄!”锦衣卫总旗刘越低声念出招牌名,有点兴奋地说道,“这和指挥使大人交代下来的对上了,是晋商来的。不过背景很深,好像有诸多朝中重臣庇护这钱庄的。”

他的几个手下也兴奋了起来,指挥使大人非常重视的事情有了进展,回头立下功劳的话,升迁就迅速了。

“刘二,你回去面见指挥使大人,把我们发现的情况禀告一下,而后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刘越对一个手下吩咐道,“是直接抓人,还是继续秘密调查,又是查什么为主?”

就这么着,李若琏便得到了消息,他也没法做主,就进宫觐见,把情况又反馈到了崇祯皇帝这里。

崇祯皇帝一听,这个名义上代表广大商人的所谓恩公,其实还真是晋商,那就不是那么简单的动机了。结合历史,崇祯皇帝可以断定,晋商在背后兴风作浪,绝对是和通虏有关,而不是做不做得成生意!

不过有些事情没有搞清楚,比如说,哪些官员和这晋商有联系?有勾结?有合谋?还有晋商的产业还有什么?他们如今在搞什么?等等这些事情,一旦进行抓捕的话,可能很多事情就搞不清楚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暂时决定不打草惊蛇。不过,必要地监控还是要的,最实在的,还是通过窃听种子来监控。

想到这里,他便有了个主意。

97 人心慌了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一般来说,百官休沐,大家可以一起开开心心过大年了。

可是如今,十万满清大军在京师周边游荡肆虐。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有谁敢提出休沐过年?

其实,这种事情已经不止第一回,京师的官员都习以为常了。

当天,崇祯皇帝召见御史刘美才,亲切慰问其工作生活状况,让刘美才意外之余,有点受宠若惊。然而,他不知道,皇帝的真正目的,只是因为手中拮据,没有窃听种子多余,只能回收他身上的窃听种子而已。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顿时,有人就急了。于是,很快开始活动起来。

这不,吏部这边,很快就上奏空缺六科给事中的人选名单。崇祯皇帝看了下,发现御史廖国遴,刘枝起赫然在列。

“呵呵,原来如此!”崇祯皇帝见了,不由得冷笑自语道,“他们贪墨银子,然后用来活动买官,继续往上爬是吧?”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两人也确实如此,要钱是出了名,也是如愿爬到了给事中的位置上。然后继续捞钱,不管是谁,只要给钱,他们就替谁说话。

如今吏部给出来的理由,又是泛泛而谈的那种万金油的理由,说什么恪尽职守,为御史中的佼佼者,风闻奏事次数比起其他人都多多了。

这个还真是,就如同上次早朝,这两人都是挺身而出,空口白牙地弹劾东厂。类似这样的事情,多了去。而如今的崇祯皇帝却知道,他们这么积极的背后,只是因为有人出了钱。

这个时候,崇祯皇帝还不想动外廷官员,因此,他最终只是把这份奏章留中不发,而后,有意向外廷放出了其他风声。

于是,有一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清晰地呈现在外廷官员的眼前。他们对此,不由得都有点意外:东厂自觉上缴脏银,皇上既往不咎,而后东厂回报是侦缉御马监大案。

如今,他们又知道了锦衣卫那边也大动干戈了,原有锦衣卫官员纷纷落马,之前一直没有消息的指挥使骆养性原来是被关在东厂,如今已经提回锦衣卫诏狱招供了所犯之罪。而皇上给过其机会,但他没有抓住。

皇上刚刚就很震怒,在看了锦衣卫呈上去的骆养性罪状之后,下令抄家问斩,首级挂在锦衣卫衙门口了。这大年三十的,街上到处都是锦衣卫查抄罪囚之家。

东厂、锦衣卫都是直属皇帝,外廷没有插嘴的机会。如今皇上都在大力整顿,这让外廷官员一时之间都是人心惶惶。特别是那些有行贿勾结骆养性的官员,心中更是惶恐了。就生怕骆养性把他们供了出去。至于东厂曹化淳这边,也有人担心,就生怕曹化淳把他们卖了而他自己已经得到皇帝的赦免而没事。

厂卫要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好相处地话,很多事情就很难办了!

这个年,不但没有过,而且还很难过!京师的气氛,一下因为这个事情,都变得有点紧张起来。

或者是因为这个缘故,范福没有再出门。也因此,锦衣卫这边就没有人来打扰崇祯皇帝,眼看着就吃年夜饭了,崇祯皇帝便决定趁这个机会,好好地和后宫妃子们聚一聚,欣赏一下美色,敲打一下必要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在晋州城外,新一次攻城不得,满清鞑子们再度鸣金收兵。

远处观战的多尔衮,看着亮晶晶地晋州城墙,脸色有点不好看。

最近的运气就是不大好,之前贾庄没有打下来,如今这晋州攻打了几天,竟然也没有打下来。不管是白天强攻,还是晚上偷袭,城头上都是戒备森严,而且还泼水成冰,让城墙光滑异常,根本没法得手。

“看来这晋州的主官也是一个有能耐的人!”岳托在多尔衮身边,感叹着说道。

他们这次入关,城墙高大的城池不是没有打下来过。或者说,在贾庄、晋州之前,他们就一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最多白天攻不下来,晚上也能偷下城池。但是,如今却连续拿不下目标,这让他们都没了好心情。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上,满清军队这次入关,还真就是晋州这一处地方,他们碰到了硬钉子。知州陈弘绪发动全城力量,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最终才挡住了满清军队的进攻。

边上的豪格听到岳托的话,感觉有点刺耳,便大声说道:“有能耐又怎么样,这处地方,我们必须拿下,要不然,明国其他各城有样学样,我们还怎么抢?”

“贾庄如何拿不下来?”多尔衮一听,有点不耐烦地喝问了一句。

打了几天,打不下晋州,多尔衮心中已经有了去意,他的战略目标明确,不想多啃硬骨头。

豪格一听,那脸一下涨成猪肝色,立刻就回道:“我马上要打下来了,还不是你下令退兵了。再者说了,那贾庄可是有明军精锐防守,这晋州难道也有明军精锐?还不都是一群民壮而已!”

他说得这个,也是可以从防守人员的衣着上分辨出来的。这种民壮可以凭借高大的城墙防御,但没法进行野战。和卢象升麾下的军队战力,根本就不能比。

多尔衮听豪格强词夺理,难道说区区一个贾庄能和城墙高大的晋州相比?他正待训斥几句时,却忽然看到有探马疾驰而来。

98 牛皮糖

“报,主子!”探马到了近前,飞身下马,打千禀告道,“明军突然加强了攻势,光靠探马已无法驱逐,请主子定夺!”

一听这话,多尔衮的眉头一皱道:“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这么想着,他便下令,调集蒙古八旗中的一千骑前去增援,并要求搞清楚明军的动向。

命令下达之后,他便没了训斥豪格的兴趣,立刻转身回中军帐去。

而在晋州城头上,始终在关注满清军队动静的知州陈弘绪,看到满清军队真得回营了,便松了口气。

他立刻开始巡城,赞扬守城民壮的英勇,告诉他们,坚持下去,朝廷援军必至。而后,他又协调城中乡绅拿出银两,奖赏这次守城战中奋勇杀敌的民壮。

带着笑容的乡绅,跟在他的身后,听着他吩咐。其中一人,遥望城外绵延无边的满清大营,对陈弘绪说道:“知州大人,我们还要坚持多久才能等到朝廷的援军?”

听到这话,其他乡绅也都纷纷看向他,期望从他这里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

陈弘绪一听,笑着说道:“应该要不了多久了,本官料定,就在这几天内,应该会有勤王军到了。满清军队在这里待得越久,云集而来的勤王军就越多。你们放心好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外有援军,远道而来的满清军队必然是无法攻克晋州的。”

他虽然是这样说,可在他心中,其实自己都不信。之前的时候,首辅都望风而逃,如今还有谁能和满清军队去野战拼命?毕竟这里又不是京师,像晋州这样的城池,都已经被满清军队攻下好几座了,也没见朝廷军队有什么反应。可士气不能不鼓舞,只有不断地给出希望,这守城战才能持久下去。

在原本的历史上,还真被他这么鼓舞、坚持下去,最后耗得满清军队失去了耐心,终于不再攻打晋州,从而保住了晋州,被全城百姓所感激。

城外,满清军队中军帐,多尔衮等人才刚坐下议事没多久,就又有鞑子进去禀告,说有一万多明军迫近晋州这边,从旗号上看,是卢象升统领,并且有多员明将的旗号,分马步车营等兵种。

一听这个消息,下面站着的岳托立刻判断道:“叔王,这怕是那卢象升只统领各军家丁所部,这算是明军中最能打的一部分了。光靠探马或者蒙古八旗,怕是奈何不了这支明军。”

多尔衮听得点点头,眉头微皱,当即看向豪格道:“你领本部人马去挡着他们,不能让他们的旗号被晋州城头看到,否则不利于攻城!”

要是能打下晋州,那终归是要打下晋州才行。否则攻城不下,对军队士气是有影响的。因此,多尔衮还想再努力一下,才有此命令。

边上的岳托听了,没等豪格说话,他抢先插嘴道:“叔王,卢象升悍勇,且已有一万多人马,要不,我也一起去拦住他们吧!”

豪格一听,当即嚷嚷道:“要我说,我们全军回师,把卢象升那一万多人围在城外,灭了他们就是!”

如果野战的话,大清军队不怕任何敌人!对于这点,在座的几个人,都是有信心的。

听了豪格的话,多尔衮想想,觉得是可以考虑一下。便开始就这种情况又商讨了起来。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卢象升的嗅觉相当明锐,很快就察觉到了满清军队的意图。在满清军队还没有合围上去的时候,他就领军往后缩了,背靠大明城池,让多尔衮等人很无奈。

总不能耗着,就撤军离开。但是,卢象升又立刻领军粘了上来。不但如此,还派出夜不收,在大军的掩护下,呼啸着出现在晋州城外。

一次夜不收出现在晋州城外,可能是意外。可第二次,第三次出现的时候,晋州城头上,就算是那些不知兵的乡绅,都兴高采烈地对陈弘绪说道:“这接二连三地出现夜不收,说明我晋州附近肯定有朝廷的援军到了。这一下,我们晋州就肯定不会有事了。知州大人英明啊!”

陈弘绪对此,只能是笑而不语。他没想到,朝廷官军竟然还真这么快出现了,有点出乎意料啊!不过不管如何,他都不会说破,说他之前只是单纯想鼓舞士气而乱说的。

此时的他,神情很是淡定,指着城外满清大营道:“如果不出本官所料,满清军队应该待不住了,只要我们再用心坚持几天,晋州城必定解围。”

“大人高见!”那些乡绅一听,纷纷高兴地拍起马屁来。

相对于他们的兴奋,满清鞑子的这些头目,就有点郁闷了。

明军牛皮糖式的战术,他们之前已经尝过一次。可没想到,这才过去没几天,竟然又开始品尝了。而且这一次,明军的主帅更为老练,所领各军又都是精锐,每次被这样的对手粘着,就必须时时提防着,还干不掉他们,就格外的郁闷。

中军帐内,对于这种情况,豪格终于发脾气了,大声说道:“看到了没有,之前没有把卢象升干掉,现在好了吧,尝到苦头了吧?真他娘的,打,不来和你打;赶,赶不走;还时不时地盯着杜度那边,搞不好哪天就会突然发起攻击,那些可是明军中的家丁,可是有战斗力的!”

岳托听了,连忙打圆场道:“之前是有传言,说明国援军已经云集周边了,所以为了慎重起见,才不得不撤兵离开巨鹿的。”

“明国援军?哪来的援军,援军在哪里?”豪格一听,立刻反问道,“是谁说援军云集的?见了鬼的援军,还不就是之前的那些明军么!”

听到他隐隐质问自己,多尔衮立刻想起了那天做出决断的依据,不由得眉头一皱,当即下令道:“把明国那个锦衣卫总旗带过来。”

边上的豪格听到,有点意外地说道:“该不会就是这个什么锦衣卫总旗说得吧?他娘的,耽搁了老子杀卢象升,一会老子杀了他出出气!”

99 节操呢

没过多长时间,锦衣卫总旗伍忠被带到。

此时,他已经换掉了那身飞鱼服,甚至还理了个金钱鼠尾,只是一进帐,就“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脸上露着媚笑,连声说道:“奴才见过主子,主子吉祥,主子……”

看到他这个样子,怒气冲冲地豪格都楞了下,这就是明国有名的天子亲军,穷凶极恶的锦衣卫?怎么看都怎么不像啊!和那些投降大清的汉人又有什么区别?

多尔衮也稍微有点意外,不过他却没受干扰,立刻便打断了伍忠的话,冷冷地问道:“你身上那道旨意到底怎么回事?”

伍忠一听,心中早就料到,这么久不见援军到来,肯定是为了这事。因此,他早有准备,立刻开始继续演戏了。

“主子,奴才也不知道啊!”伍忠面露冤枉之色,急忙回答道,“奴才只是奉令行事,指挥使大人的命令,奴才不敢不听,说要把那份旨意传给高总监,奴才只能照办!”

“不要奴才奴才的,你想当奴才,还不够格!”一边的岳托忽然也厉声喝道,“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故意骗我们说有援军的?”

“奴才……不不不,小人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啊!”伍忠连忙叫冤道,“其实小人也是纳闷,小人是真没听说过有援军的事情,但指挥使大人却给了这么一道旨意,当时小人就没想通!小人当时就已经向各位主子交代过的,不敢有一点隐瞒……”

听他这么一说,多尔衮也想起来了,当初抓着他审问的时候,他确实有这么说过,说没有听到相关消息。当时还以为是明国朝廷要保密。

“求求各位主子开恩,千万不要杀小人啊!”伍忠似乎知道情况不对,眼泪鼻涕地哀求道,“各位主子想让小人干什么都行,小人绝无二话。求主子们饶小人一条狗命。小人不才,在审讯、打听消息这些事情上比较拿手,愿意为主子们效命。只要主子们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

越听越没底线,越听越恶心,豪格忍不住厌恶地大声喷道:“闭嘴,就你这熊样,还敢上刀山下火海?我呸!”

但多尔衮却听得心中一动,锦衣卫的那一套,是明国皇帝为了控制百官而成立的。这些东西,对自己似乎也有用处。

这么想着,他便意动了,不过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冷声喝道:“你当日的确有说过不曾听闻援军之事,只是奉令行事。本王赏罚分明,如果不是你的过错,那你就不会有事。既然投降了我大清,那就好好表现。我大清可不比明国,只要立下功劳,那都是有赏赐的。”

“主子英明,小人明白了。”伍忠听了,连忙点头,感激涕零地回应道,“小人的俸禄都不知道欠了几个月了,家里都快穷得揭不开锅,实在是过不下去。小人愿意为大清效命,小人……”

他说得拖欠俸禄,军饷之类的事情,在大明非常普遍,这些鞑子自然也听说了。就伍忠的这幅嘴脸,他们也看过不知道多少,因此,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甚至这伍忠为了活命,更是没有节操得很,让原本嚷嚷着要杀他的豪格,都没了杀他的兴趣。

多尔衮稍微瞄了下边上岳托等人的神情,而后立刻打断伍忠地表态道:“够了,呱噪,来人,把他带下去!”

一听这话,伍忠就明锐地意识到,这一关是过了。于是,他也不反抗,千恩万谢地被带走了。

等他一走,多尔衮皱着眉头对岳托等人说道:“那就按之前所议行事吧!”

也就是说,让岳托和豪格拦着卢象升所部,监视这支明军不能捣乱,而他再试试攻打晋州,要是能打下来就最好了。

而在京师,大年三十,没有一点过年气氛。皇宫内,年夜饭也和以往没有区别,崇祯皇帝坐在主位,边上是周皇后,太子,以及其他妃子和皇子,齐聚一堂用晚膳,也算是意思意思了。

自从太祖托梦后的将近一个月来,崇祯皇帝几乎就没有和这些妃子一起待过。如今看着满屋子的漂亮女人,心中还是有点感慨,不管怎么样,当皇帝还是有很大的权力,如果没有外敌,太平年间的话,皇帝还是会过得很舒服的。

他心中虽然这么想着,可表面上,表情却还是很严肃地,对他的妃子和皇子们说道:“满清军队还在京师周边肆虐,多座城池被攻破,几十万百姓被掠,被杀,各路勤王军畏惧不前。这都过去两个多月了,有些勤王军一直没到,在路上磨磨蹭蹭,还真以为朕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着。国事如此,太祖托梦,看来十之八九是真得啊!唉……”

一声长叹,让在座的女人孩子,心情顿时都变得非常沉重!

太祖托梦的事情,她们基本上是相信的,毕竟谁都有这种梦见过亲人的事情。

国事比起以往,实在是不堪,形势之严峻,哪怕她们在后宫,也是能感觉一二的。如果说在崇祯初年有人说大明会亡,还会有点不以为然的话,如今已是崇祯十一年,不,马上就是崇祯十二年了,流贼遍地,满清肆虐却无敌手,天灾人祸,这件件桩桩,就能让人感觉到有王朝末期之相了。

看到现场气氛很沉重,崇祯皇帝又强颜一笑道:“不过你们放心,有朕在,朕必定会用尽一切手段,保住祖宗留下的社稷江山!”

他扫视着面前的这些人,脸色又严峻了起来道:“不过如今最为迫切的问题,还是朝廷没钱。有了钱,就能发俸禄,发军饷,救灾等等,因此,从今往后,所有人都要为之努力。开源节流,有什么好办法都可以给朕提提。”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看了一眼周皇后,然后又扫视了一眼太子。

嘉定伯还真不好动,涉及到了皇后和太子。不过今天丑话说在前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任何事情,都大不过祖宗留下的社稷江山。哪怕是皇后或者太子,要是和这个冲突起来的话,那也没什么用。希望今天的话,他们能记在心里,回头能劝劝那周奎识相一些。

但是,崇祯皇帝心中却有数,狗改不了吃屎,那周奎大概率是不可能改性子的。



100 训斥

“陛下有什么开源节流之法?”周皇后转头看了下其他妃子一眼,而后又转回头继续道,“妾身等自当遵从!”

“请陛下明旨!”其他妃子听了,一起附和道。

崇祯皇帝听了,也不客气,直接说道:“从明年开始,各宫要削减用度,还有宫女内侍,非必要,不是用惯了的,都挑出来,朕另外安排他们,这样一来,宫里还能再减少一些费用。”

说这个,其实是他已经想好了的,不是说为难自己的老婆孩子,而是接下来要向满朝文武、皇亲勋贵交手。虽然他准备推出曹化淳、薛国观等人在台前,可自身的性命只有一条,再怎么样小心都是应该的。

这不是杞人忧天,不说那些没有真凭实据的事,就只说嘉靖皇帝,他就差点被身边的宫女勒死,这可是历史事实来的。

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宫里的人少了,就方便核查监控,提高自己的安全系数。

另外,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向世人证明,自己这个当皇帝的,很穷,是真没钱了,都穷到这份上了!

当然了,就算这么做了,也不能杜绝居心不纯的人放出的谣言。崇祯皇帝就记得后世有一种流言,说历史上的崇祯皇帝是个吝啬鬼,抠门,国都要亡了,内帑还不肯拿出来,最后都便宜了李自成,从宫里抄出了三千多万两白银。

这种谣言,只要智商正常地,都不会信;可关键是,有些人智商不正常啊,甚至有智商正常的,还故意相信,就是为了抹黑崇祯皇帝。如此一来,大明亡国,当然就不值得同情了!

这样的皇帝,吝啬抠门,这样的王朝,不顾百姓死活,早就该灭了!

崇祯皇帝如今不要皇家脸面,做出真正开源节流的事情,就是要向世人证明他没钱,尽量减少被人恶意抹黑,让天底下的百姓知道,朝廷真得没钱,他这个皇帝是真得没钱!

什么皇帝富有四海,在这崇祯朝,特别是崇祯末年,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崇祯皇帝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用意,就是等不久的将来,向文武百官、皇亲勋贵借钱的时候,让他们少一个借口。

当然了,他现在要的,还不止是节流,开源也要有。

就比如,他此时看向周皇后道:“朕记得皇后是会纺织的,对不对?”

周皇后听了一愣,随后立刻回过神来点点头道:“妾身以前家境贫寒,纺织什么的,都是会的。”

周奎是江苏苏州人,早年曾在街头依靠行医,占卜赚钱为生,可以说是过了很长时间的苦日子。因此,周皇后在那段岁月中,也和普通人家的女孩一样,女红,纺织什么的,都是会的。

崇祯皇帝听了,便对她吩咐道:“等年后,皇后闲暇时候,便带人做些纺织的活,补贴下宫里用度吧!”

听到这话,殿内有资格用膳的所有人,顿时都楞在了那里。她们一个个都有点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皇后通过纺织来补贴宫里用度?这……这简直是有点骇人听闻了吧?

还是周皇后率先回过神来,事关大明的江山社稷,没钱的时候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对一向贤惠的她来说,也不是不可接受,便点点头道:“妾身记下了!”

“母后!”太子朱慈烺在这时,不由得开口叫道,“这成何体统,您可是我大明……”

“太子!”周皇后一听,赶紧看了皇帝一眼,而后立刻打断儿子的话,严肃地说道,“正因为是母后,才需要在宫中做出表率。陛下忙于国事,母后也就只能做点这样的事情为陛下分忧!听明白了没有?”

朱慈烺毕竟还只是十岁不到的孩子,又是在宫里长大,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的人。在他的认知里,皇后也好,他这个太子也罢,都是天底下地位最尊崇的人,又怎么可以去做这种低贱的活?

因此,他没有领会他母亲说话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可这些事情,让那些宫女内侍去做就可以了啊,母后……“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崇祯皇帝,一脸真诚地说道:“父皇,儿臣以为,母后就不必亲力亲为这等低贱之事,要是传出去了,有损母后声誉!”

原本的崇祯皇帝因为自己的身世原因,就很是有点宠着自己儿子。也因此,在太子这边,就不怎么怕他的父皇。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崇祯皇帝,看他怎么答复?

周皇后心中却知道不好,连忙替儿子辩解道:“陛下,太子是一片孝心,他……”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见崇祯皇帝一伸手,阻止了她的说话,而后看向朱慈烺,没有震怒,也没有高兴,只是淡淡地问道:“你母后都没觉得这是低贱之事,何以你觉得这就是低贱之事?是谁告诉你,皇后不能做纺织这种活?”

听到这话,朱慈烺终于感觉到不对了,低下头不敢说话。

“太祖起于微末,什么苦没有吃过?难道天底下有人会认为太祖做过低贱的活,就有人瞧不起太祖么?”崇祯皇帝的声音慢慢地冷了下来,声音也大了一点后忽然厉声喝道,“你是太子,要是有如此想法,朕怎么放心把大明江山交给你?”

说完之后,他忽然站起身,甩手就走了。

朱慈烺吓得离席跪地请罪,却没能挽留住崇祯皇帝。

周皇后见此,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匆匆地追着崇祯皇帝去了。

殿外,周皇后追上崇祯皇帝,好言解释道:“陛下,太子不是这个意思,他真得只是一片孝心而已。”

寒风呼啸,天上一轮冷月半圆,崇祯皇帝站定身子,抬头看天,生气地说道:“你不用说了,朕还不知道他,不知民间疾苦,将来如何能当好大明的皇帝?”

“陛下!”周皇后一听急了,连忙跪下奏道,“都是妾身教导无方,陛下要怪,就怪妾身好了。太子还小,妾身一定会尽力教导的。”

崇祯皇帝听得动静,转回头想去扶她。可转念一想,却又狠心说道:“这事也不能怪你一个人,朕也疏忽了。此事,朕自会再斟酌之。”

说完之后,他不管跪地上的周皇后,转身大步走了。

年夜饭,算是不欢而散了!



101 手段

在大年三十发生的这个事情,不可避免地传开了。

一时之间,宫内震动,京师震动。

对于宫内大多数宫女内侍来说,他们震惊于宫里面要裁员,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宫女还好一些,有家可回,家里条件可以的,倒没什么。

可对宦官来说,就是天塌了一般,他们回不去了啊!因此,他们都极力向服侍的主人证明,自己比别人有能力,希望能留在宫内。

而对于京师来说,则莫过于太子被皇帝训斥这个事情了。要知道,在之前的时候,崇祯皇帝都是比较溺爱这个长子的,从他刚出生不久就直接立为太子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因此,和太子有关联利益者,比如亲戚,比如东宫属官,都不由得有点担心,他们猜测着,难道皇上对太子不满而又想改变什么么?

当然,更多的人,关注的是事件本身。很多人都没想到,皇帝对于纺织活计一视同仁,太子因轻贱之而被皇帝训斥。

这种事情,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立刻便对皇帝有了一种亲近的认同感。与此同时,他们更是同情,皇上真得没钱,都要让皇后都去纺织赚钱补贴家用了!

对于宫里宫外所引发地这些反应,自然也在崇祯皇帝的意料之内。他冷眼旁观,坐看后续。

消息传出之后,不少臣子就纷纷为此上奏章了。

有的奏章,是替太子说话,说太子年幼,一片孝心,是无心之过。大明朝以孝治天下,希望皇帝要奖赏太子!这中间,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崇祯皇帝都把上奏者的名字记在心中,而后奏章留中不发。

有的奏章,则上奏说皇后带头做纺织的粗活,有失皇家体面,希望皇帝慎重考虑之。对于这些奏章,崇祯皇帝全都批示一个钱字,就打了回去!

没钱,缺钱,懂不懂!以此加深这种印象!

经过这么一闹,估计天底下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个事情。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没钱,以至于不得不裁减宫内人手,节衣缩食,皇后都要靠纺织来补贴宫内用度。大明皇帝,是真得穷啊!

顺带着,崇祯皇帝训斥太子的话,也不可避免地传开了。

当然了,皇宫减员,肯定会引发担忧。崇祯皇帝在大年初一的下午,让所有人都担忧了一阵之后,才召集宫内十二监,二十四衙门的掌印太监。

所有人都早早地赶到了,每个人的神情都有点凝重。皇上把他们这些掌印太监都召集了起来,很显然是和大年三十宣布地要裁撤宫内用人有关。没有人希望自己的衙门被裁撤人手,对于皇帝要裁撤多少人手,他们很是担心。

此时,他们互相之间,也没了平时见面,不管是不是面和心不和,都会打招呼的惯例,一个个低头不说话,心中在斟酌着,回头要是皇帝问起来,那该裁撤多少人,又裁撤那些人,得给皇帝一个交代。多数人都在心中想着,回头一定要诉苦,争取给自己衙门多留些人。

崇祯皇帝来了之后,只是一看底下这些掌印太监的言行,便对他们的心态有了一分了解。

见礼之后,他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如今天下动乱,流贼遍地,满清军队肆虐,还有南涝北旱,民不聊生,朕心甚忧……”

皇帝的这个开场白,让所有人的心中都一咯噔,说得这么严重,皇帝的决心好像难以动摇了。毕竟宫内衙门再苦,难道能苦过天下动乱,社稷之安危?

“……各处全都急需用钱,可国库空虚,内库也已无钱可用。朕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只能想着法子开源节流。别得朕一时半会不好说,但是宫里这方面,还是可以马上动起来的。能省则省,省出一点钱是一点钱,你们应当能体谅朕的心情。要是有可能,朕又岂会不要脸面,你们说是不是?”

主忧臣辱,皇帝这么一说,这些掌印太监便站不住了,纷纷跪下请罪。一时之间,心中计划着的诉苦,也没法说出口了。

崇祯皇帝任由他们跪着,还在感慨着道:“等朝廷渡过了难关,等朕想到了赚钱的法子,却又不是和民争利,以后宫里有钱了,朕就不用再如此节衣缩食了。如今天下百姓苦矣,宫里也勒紧裤腰带过上一阵,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朕和朕之子民同甘共苦了。朕的意思,你们明白了没有?”

这种情况下,谁敢有异议。底下这些太监,都是会察言观色地主,看到名义上富有四海的皇上说得如此悲情,让他们情以何堪?

于是,不少太监都开始表态了,都说自己没用,让皇上为难,还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对此,崇祯皇帝也不阻止,让他们哭了会之后,他才说道:“各监各衙门的人手,都列个名单上来,非必要的人手都减了吧,朕要看到具体的明细,明白么?”

他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要是有人还诉苦,呈上的名单没能裁撤几个人的话,那就是不体谅圣心,回头在皇帝心中会落个什么印象,就可想而知了!

这些掌印太监都知道这点,这个时候,也只有表态,一定会遵旨执行。

在后世,有人曾说崇祯朝的时候,宫内有十万宫女内侍,以此来攻击崇祯皇帝。

不管怎么样,十万人在紫禁城的话,还挤得下不?

如今崇祯皇帝做出这个裁撤举措,给出明细,回头多少能预防下这方面的流言蜚语。

“陛下,不知道裁撤掉的宫女内侍的安排,是怎么样一个章程?”王德化作为宫内第一监,也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不得不开口问道。

崇祯皇帝一听,当即淡淡地说道:“就按宫中章程办事即可,能回家的回家,不能回家的,就安排去宫外庄子里做些活计养活自己。至于回家者的赏银和皇庄中干活的本钱,等锦衣卫那边查抄完毕,还是能挤一部分出来的。”

原锦衣卫官员的查抄还没有结果,但不管怎么样,肯定有一笔现银的,用这些来安置宫内裁撤的人手,应该是够的。

这里面有个诀窍,就是先通过非正式渠道宣布一个坏消息,等所有人都悲观的时候,再及时给他们一个好消息,要好过坏消息和好消息一起宣布,能引得更多的感激。

就如同此时,哪怕是这些掌印太监听了,都不由得面露感激之色,齐声赞起皇帝的仁慈!



102 微服出宫

皇上已有妥善安排宫内裁撤人员的消息一出,人心惶惶的宫内,顿时安定了不少。

大年初二一早,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也求见皇帝,把查抄结果禀告了上来。

此次一共查抄现银有十二万五千八百七十六两,田宅商铺等合计预估有八十六万两左右。可以看出来,锦衣卫这边捞得油水,明显没有御马监那边多。

看着奏章上的明细,崇祯皇帝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可就是想不起来。

一直到离去的李若琏再次赶来觐见,向他奏道:“陛下,范记钱庄的掌柜范福陪着东家范永争出来了。”

之前的时候,崇祯皇帝有吩咐过锦衣卫这边,让盯着范记钱庄的锦衣卫校尉,如果看到范福出门,就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此时一听,崇祯皇帝猛然间,就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于是,他提起御笔,就在御案上拿出一张白纸,大大地写了“银行”两个字。

而后他便立刻更衣,换了锦衣卫的飞鱼服,在李若琏的掩护之下,悄无声息地溜出了皇宫。

在范记钱庄不远的一处民房内,锦衣卫总旗刘越在这里坐镇指挥。不时有锦衣卫校尉回到这里,给他禀告范永争的动向。

忽然,他的一名手下问道:“刘哥,不就监视一个商人么?怎么还用报给指挥使大人?”

“你问我,我问谁去?”刘越一听,有点没好气地回答道,“不要管这些,都耐心一些,下回就轮到你带几个兄弟出去了!”

刚过完年,这天气也正冷着,光是听着外面寒风呼啸声,就能让人感觉遍体生寒。

如果不是在这里等锦衣卫衙门的进一步指示,那人手的调度就会大大减少,只需要有几个人跟着就行,不用返回这里禀告目标的行踪。

因此,刘越的手下只是一问,他便明白他们想什么,直接下了命令给他的手下。

其实,他自己也有点纳闷。

虽然范记钱庄的后台很多,光是看那东家出门的动静就知道了。可为什么要让他们暗地里盯着这里,他也始终想不通。

正在想着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地脚步声,好像有不少人过来了。

这一听之下,刘越立刻警醒,正待动作时,却听到放风的手下在低声叫着“指挥使大人!”

他迎过去一看,发现果然是李若琏亲自过来了,就连忙抱拳应道:“区区小事,何以劳动大人亲自过来,有什么事情,大人让人吩咐一声就是!”

身着便衣的李若琏一听,心中苦笑,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倒是身边那人知道怎么回事,可他不说,也就不好问。

来之前已经得过吩咐,李若琏没去看扮成他随从的崇祯皇帝,只是问刘越道:“那范记钱庄的东家去哪里了?”

“回大人,刚得报,那范永争应该是出来拜年的,大包小包的不少,已经去了杨阁部府上,眼下在左都御史钟大人府上。”刘越立刻禀告道。

李若琏一听,稍微一犹豫,就又问道:“如果此时过去,他会已经离开钟府么?”

之所以这么问,他是怕带着崇祯皇帝过去扑了个空,来回折腾,又要去下一处地方。在这么严寒的天气,怕冻到了皇帝。

刘越在心中一估计,马上就回答道:“此时诸位大人还在衙门,他去府上拜年,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估计此时过去的话,应该快要出来了。”

一听这话,李若琏便装作不经意间看了下崇祯皇帝,见他微微点头,便转身就走,同时交代道:”我现在过去钟府,你们留在这里,万一错过的话,立刻过来禀告范永争的动向。“

说来也是运气,当他们一行人刚到钟府外面时,就见到有人出来了。

在外面监视的锦衣卫校尉连忙指着那边的人介绍,那个是范记钱庄的掌柜范福,这个是东家范永争。

边上的崇祯皇帝听了,又开口确认道:“那个穿灰色锦袍,留长须的,确认是范记钱庄东家范永争?”

这名锦衣卫校尉一听,看着这个陌生人,有点楞了下,心中想着指挥使大人都没有说话,有你开口的资格么?

不过他看到李若琏看向他,似乎也是想问这个问题,就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对,就是他!”

崇祯皇帝一听,便回收了李若琏身上的丙级窃听种子,在视线范围内,“赏赐”给了那个范永争。而后,他对李若琏点点头说道:“好了,没事了,都撤了吧!”

李若琏听了一愣,有点不明白。之前不是大动干戈的秘密监视么?怎么皇上这过来看了一看,认了下脸就撤,还是说所有锦衣卫人手都撤?

他有点拿不准,便请示道:“范记钱庄那边也都撤了?”

“嗯,都撤了,不用管范记钱庄了!”崇祯皇帝吩咐一句,而后转身就走。

这天气真冷,还是宫内暖和啊!

李若琏得到明确旨意,便连忙跟上,同时吩咐一个手下道:“去通知刘总旗,全部都撤了,回衙!”

这些锦衣卫校尉看到指挥使大人竟然如此听一个陌生人的话,顿时都是大吃一惊。不过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来,这天下能让指挥使大人听话的,估计就只有一个人。

这么一想,他们再去看那名走在前面的陌生年轻人时,光是看着背影,忽然就觉得与众不同了。龙行虎步,帝王风范,这……这肯定是当今天子吧!

得到这个结论,他们不由得诧异于皇上怎么微服出宫?同时又暗自兴奋,自己一个小小校尉,竟然有机会和当今天子这么近距离地站了一会!沾了下龙气啊,看来今晚睡觉这身衣服可不能脱了!

回到宫内后,崇祯皇帝心中鄙视了一把窃听系统的吝啬,心中重新梳理了下手头已有的窃听种子。

目前已有甲级种子三颗,分别在锦衣卫百户伍忠、太监王承恩和东厂役长姜冬身上;丙级种子两颗,分别在东厂提督曹化淳和范记钱庄东家范永争身上。

理了下窃听种子情况之后,崇祯皇帝觉得姜冬身上的窃听种子有点浪费了,回头找机会要回收回来。李若琏的位置很重要,窃听种子还是要放一颗的。

呀,希望窃听种子多一些吧,最好人手一颗,嗯,这样最好了!

心中对未来美景憧憬了一会之后,他低头看向御案纸上写得那两个字。



103 明亡原因之一

在这个时代,因为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改革,朝廷所收税全部折合成银子,包括劳役都可以折合成银子来衡量。由此,银子成为了通用货币。不过在老百姓具体的日常买卖中,还多是以铜钱为主。

但是铜钱种类非常地多,有官府铸造的,也有私人暗地里铸造的;有不同时期皇帝铸造的等等。这些铜钱,哪怕是官府铸造的,成色都不一样,也就是含铜量不一样,由此形成了市面上复杂的铜钱种类。而不同的铜钱种类,购买力其实是不一样的。这对于老百姓日常买卖来说,具有很大的不方便性。

至于银子,一般用在税银,还有商业买卖中比较大宗的交易中。而且银子也和实物货币一样,存在不可避免地成色问题,同样和铜钱一般,存在使用的不方便性,甚至更甚,还要专门的剪子和秤来衡量重量从而确定其价值。

另外,崇祯皇帝记得,从后世总结地一份论文中,说大明朝亡于白银,亡于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般来说,随着社会的进步,物资总量的丰富,对应的货币必须要增加。就比如,货物增加了十份,那么货币也要增加为十块,如此才能对应一块货币买一份货物,保持正常的兑换关系。

可要是货币没有相应增加的话,那一块货币就等于买十分货物(这个买也可以理解为对应关系),相当于货币的价值其实提高了十倍,这是有问题的,就是货币增值。

而明末就存在这种货币增值问题!

因为大明的银矿,甚至包括铜矿全都稀少,而大明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其实已经相当繁荣,社会上的货物总量已经较开国之初增加了很多倍。

原本的时候,大明通过对外贸易,货物输出给欧洲各国还有倭国等国,换来了很多白银。可以说,当时全世界的白银都在流入大明,使得大明的货币还勉强跟上货物的增加,并没有让货物和货币发生严重失调的现象。

可是到了大明末期的时候,倭国开始闭关锁国,禁止和外部交易,就减少了白银的流出。而欧洲开始了三十年战争,各国之间开始打得你死我活,军费激增,因此都限制了白银外流。

这两种原因之下,流入大明的白银就急剧减少,顿时就引起了大明货物和白银的比例失调。

另外,还有传统的原因,就是大明官绅,包括普通百姓喜欢把赚来地银子都藏在地窖里,并不用在市面上的流通。因此就更是加剧了货物和白银比例的失衡。至于地区间地白银数量的失衡,比如江南白银多,西北白银少这种就更不用说了。

如此一来,一个严重的问题就产生了。

举个例子,朝廷规定一亩地收税一两银子。以前的时候,农民卖掉一半的粮食就能兑换一两银子,然后交税,自己还能留下一半的粮食。可是如今,因为货物和银子的比例严重失调,农民卖掉一半的粮食根本就不能兑换到一两银子,那就只能继续卖粮食来凑够交税的银子。

于是,就悲剧了。

货物和银子比例失调越厉害的地方,也就是银子越稀缺的地方,农民有可能把所有粮食卖了都不够交税的一两银子。那接下来,要么卖其他东西来凑,然后自己还饿肚子,要么不种田,逃离家乡来逃避田赋。不管是那种方式,都会造成社会地动荡。

这种情况,还是风调雨顺,假设每亩所收的粮食没有减产,而且也没有贪官污吏从中刁难作梗的情况下。就只是因为货币地经济关系发生了变化,都能引发社会的动荡。

如果加上明末的小冰河时期,还有明末烂透了的吏治问题,就更是加剧了农民的负担,压根就没法活下去,明末的乱局,就不可避免地从西北开始乱了起来。

当然了,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人认识到,只是货币的关系,就严重影响了大明的社会稳定。相对于这种后果来说,平常用实物货币的不方便,倒还是其次的了。

因此,崇祯皇帝觉得,银行必须要成立,纸币必须要发行,这是中兴大明最为重要的手段之一。

如今,趁着宫内裁撤人手的机会,他觉得,可以慢慢地把银行搞起来,不需要一步到位,只是慢慢地开始往这个方面做起来。

身为皇帝,有非常大的优势,很多资源可以用。

第一,需要印制难以伪造的纸币。进贡给皇宫的纸张就是最好的纸张之一,可以用来印制纸币。

第二,查抄御马监和锦衣卫获得了不少商铺和田产,可以用来开银行。或者规定商铺的买卖,全部要用皇家流出的纸币。

第三,宫内发出的俸禄,包括宫女内侍,还有皇亲勋贵以及御马监辖下军队的军饷等等,全部可以使用这种纸币。发下去之后,要是觉得不安心,可以去银行换回实物货币,比如银子和铜钱。

反正在开始的时候,只是建立皇宫所发这种纸币的信誉,要发出多少俸禄,就印多少纸币,全部都是一对一关系,放开了兑换。要让京师这边的人都有一个印象。拿到纸币没关系,可以随时换回实物货币,从而对纸币产生信任。

只要对纸币有信心了,那么就会开始流通,这就有了建立中央银行的最基本的雏形。

万事开头难,特别是在这大明朝,被大明宝钞败坏了的信誉,更是增加了难度,但崇祯皇帝相信,只要一步一步做下去,终归是能恢复纸币的信誉。

想着这些事情,崇祯皇帝觉得这事必须立刻做起来。以后所有的钱都要以这个形势来出,能加快纸币信誉地建立。

不过如今的第一步,还要寻找能印制难以模仿的纸币才行。这个时候,皇帝的权力又体现出来了。一道旨意下去,让外廷、厂卫都去寻找这方面的人才。当然,他并没有明说要印制纸币,只是说要印制独一无二,别人难以模仿的东西。

在崇祯皇帝兴奋地忙这个事情的时候,满清军队的统帅,奉天大将军多尔衮就郁闷了。



104 有担当

这晋州知州明显是个有本事的人,竟然能组织民壮严防死守,这么多天,有五天了吧,硬是让大清军队对晋州望城兴叹,没有打下来的希望。

贾庄没有打下,晋州又打不下来,这连续地失败,不得不说,对于满清军队高昂的士气,确实是一种打击,也让多尔衮不得不为之郁闷。

至于卢象升所部那边,还是那样,灭不掉,赶不走,就一个牛皮糖粘着。

多尔衮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放弃晋州,不在这里耗下去了。不管是时间,还是物资等等,他都耗不起。

看着满清大军拔营而走,晋州城头上,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强大的满清军队,灰溜溜地跑了!

民壮在欢呼,乡绅们则聚集在知州陈弘绪身边,喜开颜笑地恭喜知州大人,同时也彼此互相恭喜!

陈弘绪面带着微笑,看着满清军队离去所带起的尘土,望望京师所在方向,心中却没有多少高兴之意。

如今晋州是守住了,可他个人的前途,却因为之前的事情蒙上了阴影。

乡绅中也终归有心细的人,觉察到了陈弘绪的担心,顿时,他立刻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如今官场上都是拿钱办事,吕某愿出一千两银子,诸位也凑点,一起拜托京师的同乡活动活动,保大人平安!”

听到这话,顿时,高昂兴奋的现场情绪,犹如被泼了一波冷水,顿时降温下来。其他乡绅,也纷纷出言安慰,你一言我一语,你出多少银子,他出多少银子,全都表示要凑银子出来为陈弘绪活动。

他们的意思就是一个:陈弘绪是为了晋州得罪了首辅,如今守住了晋州,晋州百姓自然要回报他。要不然,城破的话,全城都是家破人亡!

不过话虽这样说,可陈弘绪毕竟是得罪了文官之首,大明的首辅,他们所凑的银子,到底够不够保下陈弘绪,谁都心中没底。

陈弘绪自己倒是显得平静,微笑着对他们说道:“多谢诸位。如果再来一次,本官还是会如此选择,为了晋州,本官问心无愧!”

听到这话,这些晋州乡绅顿时一阵感动,正想说什么时,却见陈弘绪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本官希望朝廷能秉公决断,不用钱财说话,不因个人得失做事,如此,我大明方能国泰民安啊!”

听到这话,这些乡绅们都不说话了。知州大人的这个愿望,又怎么可能实现呢!朝廷上下,如今可都是以钱说话的啊!

至于国泰民安?想着这个词,看着城外被遗弃地二鞑子尸体,看着残留的战场痕迹,所有人,心中唯有一声轻叹,末世之景,国泰民安只是一种奢望而已!

在原本的历史上,晋州解围之后,朝廷果然派了锦衣卫过来抓了陈弘绪下狱。最终也多亏了晋州乡绅凑钱,委托京师的同乡用钱活动,才保住了陈弘绪,免罪降二级调外用。

傍晚时分,明军夜不收明显增多,不时蹄声隆隆,往满清军队离去方向追去。

城头上,虽然还是戒备着,可看到明军夜不收那么频繁出现,也都安心了不少。甚至有乡绅还想到了办法。

“久闻卢尚书公正廉洁,又是我大明的主战派,待其领军过来,我等为大人伸冤!”

“对,大人守城而拒首辅,情有可原,卢尚书必定会为大人说话的。”

“……”

当然,也有人不这么认为。

“卢尚书自己都是升升降降的,这满清军队又不好打,最后会怎么样都不知道,就更不用说要顾及他人了!”

“对啊,卢尚书在朝中也有政敌吧?万一满清军队又打下了什么城池,搞不好就会因此获罪呢!”

“……”

对于他们的言论,陈弘绪并没有点评,只是看着城外匆忙而过的明军夜不收,心中明白得很。别看卢象升如今是兵部尚书,统领天下勤王军,似乎手中权力大得很。可实际上,这是最难做的差事,不见得有人会想接这个差事。

原因很简单,满清军队太强大,明军对上满清军队,几乎就没有胜仗!在这样的背景下,总领军队和满清军队打,那责任也就非常大了。

赢了当然是好,可败了的几率反而更大吧!

按兵不动或者不接战,就会有人弹劾作战不力!

和满清军队野战,战败了,要是不死,那就有更多的人会弹劾其无能!

哪怕是满清军队打下了别的城池,也肯定会有人弹劾,说卢象升救援不力!

基本上,除非卢象升把入关的十万满清军队都灭了,否则肯定会遭人弹劾。

所以说,卢象升的这个职位,其实真是吃力不讨好的职位。以卢象升的聪明,未必不知道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这个职位其实烫手得很,不过他最终还是接了。

想着这些,陈弘绪心中不由得对闻名已久的卢象升佩服万分。

卢尚书,这样不计个人得失的,有担当的人,才是大明朝真正的顶梁柱也!

次日,卢象升领军过晋州不入,尾随满清军队而去,让晋州的乡绅很是失望,竟然没见到卢尚书。

不过军需官杨廷麟却得卢象升之令入晋州城,前来见陈弘绪。

两人见面,份外欣喜,各自抱拳。

“士业!”

“伯祥!”

陈弘绪,字士业;杨廷麟,字伯祥。他们两人,乃是多年好友。

在原本的历史上,两人在甲申国难时都在江西南昌,当时是相视恸哭,哀君之薨。

两人见面后不久,杨廷麟便亲自赶去中军面见卢象升,把晋州的情况做了禀告。

边上听着的王承恩,不由得很是惊讶,当即笑着称赞道:“没想到一个举人出身的知州而已,竟然敢拒当朝首辅,这胆子还真是大!”

卢象升听得点点头,话语不多,却很是中肯的点评道:“是个有担当的人!”

没有犹豫,他当即写奏章一封,让人立刻快马报于京师。

而在这份奏章到达京师的前一天,首辅刘宇亮风闻满清军队神出鬼没地流窜起来,吓得再也不敢在外面呆了,连忙逃回了京师这个至少在当下是最安全的所在。

琢磨着怎么向皇帝复命的同时,他自然也不会放过晋州知州,那个不给他面子,”凌辱“他的陈弘绪。



105 宴席议事

与此同时,在山西阳和,宣大总督府所在,可谓门庭若市,就见一辆辆结实厚毡的马车停在府门口,还有不少是平板马车,上面则堆满了一箱箱的东西。

从有蓬马车里钻出的人,一个个看着似乎很精明。他们互相之间看到,都不约而同地笑着打起招呼来。

“范兄,没想到我们是一起到了!”

“王贤弟,看来你比为兄早出门了半天,我们才能一起到啊,哈哈!”

“……”

就在他们打招呼的时候,陆续还有车队过来,而后钻出来的人,显然都是互相认识,又在总督府门口打起了招呼。

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来,他们是约好了今日到总督府拜年,因此才一起到了。

这些人,全都是晋商,分别是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这八个在后世臭名昭著的晋商。

宣大总督陈新甲早已知道门口来了恩主,亲自迎了出来,笑容满面地抱拳道:“诸位,新年好啊!”

“总督大人新年好!”八大晋商纷纷抱拳鞠躬回礼,丝毫不以恩主自居。

“来来来,外面太冷了,快请后衙落座。”陈新甲笑着说道,“本官已经烫热了美酒,一起喝上几杯暖暖身子!”

就这么着,这一伙人互相之间,有说有笑地入了总督府,去了后衙所在。能看出来,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没多久,他们就在后衙客厅喝上了。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笑呵呵地互相恭喜发财,其乐融融。要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天下太平,都没有什么烦心事。

“范某敬总督大人一杯!”为首的范永斗当先站起来,笑着对陈新甲说道,“有总督大人坐镇我们晋地,以后行事更为方便,规模扩大,我们赚得也会更多!”

一听这话,年纪较轻的王登库也立刻端了酒杯站起来道:“对对对,总督大人在此,我们也都放心了不少,终于不用折腾了。大家一起发财,多好!”

其他晋商见了,也都有样学样,恭维着宣大总督,端着酒杯要一起敬酒。

陈新甲见了,脸上带着微笑,同样端着酒杯站起来道:“要不是诸位出力,我陈某也到不了这个位置上,能有今天,本官绝对不会忘记诸位相帮之情。今后在本官管辖之下,诸位尽管放心便是。”

他的话说完之后,所有人相视一笑,全都豪迈地一干二净,而后互相亮了亮杯底,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坐下之后,梁嘉宾笑着又开了个话题道:“如今大清军队正在关内发财,所向无敌,想必收获不少。大清皇帝又素来慷慨,今年这一次,估计需求更大。看来我们今年的买卖,又会大发一笔了啊!”

“对啊,前三次入关掠夺了之后,辽东的需求一下激增。”黄云发跟着笑道,“大清皇帝几乎是把掠去的金银财宝全都用来向我们购货,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不讲价,实在是最好的买主啊!”

不过他们中为首的范永斗听到他们这些话后,却是略微皱了皱眉头,脸上没有带笑,看着陈新甲问道:“总督大人,如今卢象升重新升任兵部尚书,又再次统领天下勤王兵马,不知道形势会如何发展?”

说到这里,他脸有隐忧,又继续补充道:“那卢象升在宣大总督的位置上也干过不少时间,他的能耐,我们都知道,就他带出来的总兵杨国柱,虎大威,一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不知道为何,范某有点担心啊!”

他所说得担心,很显然并不是关内百姓生灵涂炭,而是满清军队会不会不再像以前那样掠夺那么多。对于这点,在座的所有人都能听出来。

一听这话,这些晋商想起卢象升在宣大总督上搞得那些事情,见识过他带兵的能力,顿时,宴席上的气氛,明显冷了很多。

王大宇看向陈新甲,同样关心地问道:“总督大人对大清军队熟悉,同样也熟悉大明官场,不知道您怎么看,那卢象升能是大清军队的对手么?”

他这话一问出来,所有人都不再说话,纷纷看向陈新甲,期待他的回答。

陈新甲听了,略微沉吟片刻,而后也是脸上没了笑容回答道:“如果卢象升想和大清军队决战的话,本官倒是不担心,你们也放心好了,绝对不是大清军队的对手。这点,本官敢保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色又变得有点不好看地说道:“不过要是卢象升并不和大清军队决战,只是犹如猛虎一样潜伏在大清军队左右,摆出随时要发起决战之势,那必然会影响大清军队的作战,时间拖得越久,对大清军队就越加不利。很有可能,最终大清军队并不会有多少收获,就不得不撤出关内了。”

一听这话,王大宇顿时就急了,连忙问道:“总督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对啊,总督大人,要是大清军队没什么收获的话,那我们也没什么财可发了啊!我都囤积了不少物资了!”梁嘉宾立刻担心地跟着说道。

见到其他人也想说话,陈新甲伸手一摆,阻止他们说话,而后自己说道:“本官自从听闻卢象升重新升任兵部尚书统领天下兵马之后,已经去信给杨阁部,要求杨阁部向皇上进言,给卢象升施压,迫使卢象升早日和大清军队决战。如此一来,卢象升必败,就算不战死,那也逃不脱满朝文武的弹劾!”

一听这话,顿时,所有人不由得大喜,纷纷拍起了总督大人高瞻远瞩的马屁。

在原本的历史上,大明对满清的最后一战,即崇祯十五年的松锦之战,帅是名帅,不管怎么样,至少在关内战场上,也是打得流贼乱窜的主,他就是洪承畴。所统领之军,乃是集结了大明所有的精锐军队。

当时锦州被围困很多天,外边的援兵断绝。有士兵从锦州逃出来,传祖大寿的话,请大部队用车营逼过去,但不要轻易开战。一开始洪承畴和崇祯帝都认为应该持重缓进,洪承畴以兵分力弱,意主持重以待。

可是时任兵部尚书的陈新甲却主张速战速决,坚持要求分四道夹攻,并遣张若麒游说,还说动崇祯皇帝改变了主意,连下圣旨,最终洪承畴匆促决战,导致粮道被断,一败涂地,从而断送了大明江山。

如今,他便是想到了用这一招来对付卢象升。



106 毒计

商人毕竟是商人,论起朝堂上的阴谋诡计以及军事上的事情,陈新甲显然要比晋商懂得多了。

因此,他听到这些晋商拍着他的马屁,心中还是很得意的。不管如何,拿了你们那么多钱,终归是值的吧!

一时之间,宴席上的气氛,顿时又热烈了起来。

可不知何时,会客厅的大门忽然被推开,顿时,一股寒风灌了进去,让里面正热闹的场面都不由得安静了下。

没有吩咐,任何人是不能进会客厅的。可此时有人进来,所有人都不由得转头看过去。

其中陈新甲心中更是不高兴,因为他是主人,没他的同意进来,岂不是打主人的脸?

不过当他转头看去,发现是自己的管家时,这种心情稍微好了点。因为他明白,管家做事是个有分寸的人,不重要的事情,不会打扰他。更为重要的是,他和晋商之间的那些事情,管家都是知道的。

此时,他最在意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看到管家的脸色有点严峻,心中便有点不好了,应该不是好事。

果然,就见管家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耳语道:“老爷,京师杨阁部回信了。”

说完之后,他把双手捧着的一封信,恭敬地呈给了自家老爷。

陈新甲一见,顾不得和晋商客套,立刻接过书信,查看了下封漆,便拆开取出书信看了起来。

范永斗等八个晋商都看着陈新甲,不知道是哪里的书信,让管家如此慎重。

他们盯着陈新甲,明显察觉到,陈新甲在看那封信的过程中,脸色慢慢地变得难看了起来。很显然,书信中的内容,应该是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看完之后,陈新甲顺手把书信递给了身边的范永斗,皱着眉头对其他人说道:“是杨阁部来信,说皇上不知道怎么了,做了个梦,梦见了太祖,而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大清是坚决主战。而卢象升刚好又是坚定的主战派,因此皇上对卢象升非常地信任,之前甚至还连发金牌督促总监高起潜救援卢象升,一切以卢象升唯命是从。因此,杨阁部认为,眼下的皇上,怕是不会听他的建议,不会给卢象升施压,是完全相信卢象升的那种!”

这话一说完,顿时,在座的这些晋商不由得面面相觑。刚刚还在高兴,觉得总督大人有先见之明,竟然已经事先联络杨阁部,说动皇帝向卢象升施压,促使其仓促而战。如此一来,卢象升必败,大清军队就能掠夺到更多的财富,这可是转头就能进他们口袋的啊,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可没想到,这才过去多少一会时间,这封书信一到,就把美梦给打碎了。

此时,范永斗也看完了杨嗣昌的书信,转手递给身边的王登库,而后看向陈新甲,脸色严肃地请教道:“总督大人,那如今该怎么办为好?”

“对啊,朝堂上的事情,还是得总督大人想想法子。”梁嘉宾也立刻附和道,“要用钱的话,没问题,我们来出就是,务必要把这个卢象升给扳倒才行!”

其他人也是连连附和,不过他们看到陈新甲紧皱着眉头,在思考地样子,便又安静下来,带着期待的脸色盯着陈新甲。

会客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新甲忽然抬起头来,看着这些晋商,冷声说道:“如果大清军队能主动打一些胜仗,不一定要打败卢象升,比如攻克其他城池也行。如此一来,再花些银子,多联合一些人弹劾卢象升,应该也能动摇皇上对卢象升的信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声音又冷了一分道:“大清军队打得胜仗越大,那身为统领全部勤王军的卢象升责任也就越大,弹劾起来,效果也就越好!”

听到这话,八大晋商都跟着点头,赞同这个说法。

其中范永斗也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忽然问陈新甲道:“大人觉得皇上会比较在乎什么?”

陈新甲听了有点不解,闻声看向他的时候眉头微皱。

范永斗一见,连忙进一步解释道:“就是大清军队要打下什么城池会让皇上震怒?大人想想看,要是皇上很在意的城池被大清军队打下来了,皇帝震怒之下,那弹劾的奏章往上一递,卢象升就是再得皇帝信任又如何?肯定会治罪!”

“对对对,范兄说得太有道理了!”王登库一听,双手一拍,大喜地说道,“就选这样的城池打下来,那卢象升必定会倒霉!”

梁嘉宾也跟着连连点头,甚至还竖起大拇指道:“范兄说到点子上了,不痛不痒的败仗,可能还奈何不了那卢象升,可皇帝在意的城池之类被打下来的话,皇帝震怒之下,卢象升就绝对在劫难逃了!”

其他晋商也是纷纷抚掌而赞,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转向陈新甲,期待他能说出符合条件的目标出来。

陈新甲也觉得很有道理,他立刻转头吩咐站在边上的管家道:“去书房把地图取来。”

管家旁听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知道事关重大,连忙答应一声,就急匆匆地去取了地图过来。

立刻,这些人都离开了宴席,转而聚到边上一角,地图挂上,而后,陈新甲就盯着地图在看。八大晋商,则簇拥在他身边,也有模有样地看起这份军用地图。

看着看着,忽然,陈新甲的眼睛顿时一亮,而后上前,用手指着一处地方,转头看着那八大晋商,有点兴奋地说道:”如果大清军队能打下这处地方,那卢象升必定脑袋难保!“

一听效果这么好,顿时,八大晋商全都盯向了陈新甲用手指着地那处地方。不过他们虽然认得那字,可却看不出来这地方为何皇帝会如此重视,真能重要到丢失这个地方能让卢象升脑袋不保?

看到他们脸上露出地疑惑之色,陈新甲又恢复了刚才的自得,对他们解释了下。

看到他们都高兴了起来,他自己却随即眉头一皱道:“不过也有个问题,大清军队何以能打下这城呢?”

对哦,这好像也是一个问题!眼下高兴,似乎有点高兴过头了!

这八大晋商听了,又开始低头想了起来。

忽然,范永斗一拍双手,发出“啪”地一声,而后兴奋地说道:“那里有我们几家的产业,有不少能用的人在的。里应外合之下,总能拿下了吧?”



107 无耻之徒

一听这话,其他晋商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一下醒悟过来,纷纷表态,那边的产业不要了也没关系,毕竟大清军队要是掠夺了那边,最终那些钱财都会回到他们的口袋,甚至更多无数倍,怎么算都是值的,更何况还能扳倒那个碍事的卢象升。

陈新甲听了,也是立刻兴奋起来,便马上询问他们的可用人手,一番密谋下来,一场针对卢象升的阴谋就出炉了。

宴席一结束,八大晋商纷纷返回,调集心腹去做这个事情了。

而此时,大明首辅刘宇亮已经打好了腹稿,前往文华殿见驾。

一番见礼之后,他便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臣离京督师,闻卢尚书已重掌兵权,高总监一体配合之,臣寻思着督师已无意义,而内阁事务繁忙,便回京复旨。“

按理来说,这么一说之后,崇祯皇帝应该会说,首辅辛苦了,身在京师之外,还惦记着内阁事务,实在是有心了。

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刘宇亮主动请旨外出督师的。这种积极性表现出来,就会让皇帝觉得这个首辅实在不错!

然而,崇祯皇帝先是通过曹化淳身上的窃听种子发现,刘宇亮出京之后畏惧不前;而后,又通过王承恩身上的窃听种子知道了晋州发生的事情,因此,他对刘宇亮是怎么样一个人,算是了解得比较透彻了。

此时听到刘宇亮的自述,却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出乎意料地冷声问道:“不知道首辅出京之后的行程如何,具体又做了什么事情来履行自己督师之责,可否给朕讲讲?”

卢象升的奏疏应该很快到京师了,因此,在这份奏疏到达之前,崇祯皇帝自然要当作不知道晋州的事情。

底下的刘宇亮一听他的问话,顿时就是一愣,怎么皇帝不按常理行事,不但不夸,反而还要问得这么细?

一时之间,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过也亏了他宦海浮沉那么多年,急中生智,立刻便有了对策,恭声回奏道:“臣离京之后,立刻领兵前往和卢尚书汇合,一路上和满清军队周旋,迫使满清军队放弃了对卢尚书的合围,转而追击微臣。”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高昂了一分,变得有点激动起来,大声地奏道:“陛下,臣要弹劾晋州知州!”

好一个刘宇亮,张口闭口之间,就颠倒黑白,自己畏惧不前,变成了和满清军队在周旋,甚至还把解围卢象升的事情揽到了自己头上,还真是能耐!

要是换了以前的崇祯皇帝,说不定还真信了他。毕竟他可是大明首辅,如果满清军队来追他的话,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此时的崇祯皇帝知道事情真相,经他这么一说,便对他的颠倒黑白更是印象深刻,心中不由得冷笑连连。又听他说起晋州的事情,不由得心中暗道,果然是要报复晋州知州,看你怎么个说法?

这么想着,他便冷冷地问道:“首辅何以要弹劾区区一名知州?”

“陛下,微臣都差点回不来见陛下了,就是这晋州知州所害!”刘宇亮看着皇帝的脸色,以为是对他所说这事的反应,便先给了个定性结论,而后才禀告事情经过道:“十万满清大军追赶微臣,试图拿下微臣来羞辱我大明朝。但微臣自然不会给满清机会,誓死与其周旋,好不容易到了晋州城,想要入城凭借坚城再和满清军队决一死战。可没想到,那晋州知州见此,不但不听微臣号令,反而紧闭城门给满清军队创造机会,哪怕微臣晓以大义,也无任何效果。其人可谓居心叵测,欲陷微臣给满清。说不定,此人就是满清之内应。“

说到这里,他忽然面含悲容,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道:“陛下,微臣为国捐躯,死不足惜,原就是人臣本份。可这晋州知州,实为我大明官员之耻。种种行为,一如臣之所奏,请陛下派厂卫缉拿,定能审讯出真相,揭露其本来面目!”

说完之后,他低头垂手而立,静待皇上回应。同时心中想着,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给首辅一个交代,追查满清内应,不遵督师之令,欲陷害大明首辅等等方面,皇上也定要好好地惩治那晋州知州才行了!

呵呵,陈弘绪啊陈弘绪,竟然敢当面羞辱,老夫定然要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谁知崇祯皇帝听了,却只是淡淡地说道:“此事朕已知之,刘卿还有何事?”

一听这话,刘宇亮不由得愕然抬头,看着崇祯皇帝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陛下,臣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难道就只换回这么一句话?陛下不是应该勃然大怒,马上派厂卫去缉拿那该死的晋州知州么!

一时之间,他呆在了那里,都忘记了回答。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名内侍捧着一个长筒,带着兴奋之意在殿门口禀告道:“陛下,统领天下勤王军的卢尚书有加急奏章到,是为捷报!”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便知道这奏章里面大概是什么内容,便点点头说道:“呈上来!”

刘宇亮在底下听了,回过神来,不由得有点诧异,那卢象升打了什么胜仗,这时候竟然有捷报上来?要真是这样,自己或许该去和他汇合,这样他打了胜仗,那这功劳就有自己的一份了。

好奇之下,他看向一名内侍去接那份捷报。

可就在这时,却听到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又说话道:“似乎好些年了,有人都已经忘记了欺君之罪是何等重罪,来人,传东厂提督曹化淳!”

刘宇亮一听,顿时一愣,心中有点不妙的感觉。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提欺君之罪?

欺骗皇帝?自己刚刚不就是么?难道被皇帝发现了?

这么一想,他后背顿时就冒冷汗了。可随即他又安慰自己,皇帝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外面的情况,叫曹化淳过来,应该就是要派缇骑去缉拿那晋州知州吧!

对了对了,肯定是这样,那陈弘绪被抓来之后,肯定会抵赖,这就是欺君之罪,皇帝肯定是为此震怒的。

心中如此想着,刘宇亮终于松了口气,期待着曹化淳快点派番役去抓人!



109 担忧啊

然而,刘宇亮喜好击剑,体质确实不错,虽然是眼前一黑,可眨眨眼睛,还是没晕过去,那就要面对现实。

不管如何,奏章中隐隐所指罪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的。他正想动脑子狡辩时,崇祯皇帝却不给他机会了,厉声喝问道:“你身为大明首辅,何以做出这等无耻之事?甚至还想着要报复抵御满清强敌,保全了晋州百姓的好官?这是首辅的气度?”

“陛……陛下,微臣冤枉啊!”刘宇亮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心中恐惧,说话间都带了点结巴道,“微臣确实忠心报国,岂敢犯下如此欺君之罪!是卢象升偏信偏袒,微臣……”

“够了!”崇祯皇帝厉喝一声,打断了他的狡辩,而后转头看向曹化淳问道:“随他行动的将领是谁?”

曹化淳到过刘宇亮的军中,自然知道,因此立刻回答道:”回陛下,是辽东总兵官祖宽!“

这个祖宽,在早些年就领军入关镇压流贼的。不过此人嚣张跋扈,所领之军,军纪败坏,祸害百姓,无人能治。但他所领的关宁军也确实算是厉害的,经常打得流贼乱跑,因此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也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直到卢象升出山,祖宽归属到卢象升麾下后,才有所收敛,不敢在卢象升面前嚣张跋扈。但后来卢象升调任宣大总督一职以抵御满清为主后,祖宽不再归属卢象升,便再次放飞自我了。

祖宽的行径,哪怕是在原来的崇祯皇帝印象中,也是有所听闻的。因此,此时崇祯皇帝一听将领是祖宽,便转头看向刘宇亮,厉声喝道:“朕一再容忍,真以为朕是好欺的么?你既然不肯承认,那也行!”

说完之后,不理脸色惨白的刘宇亮,转头对曹化淳吩咐道:“派人送首辅回府好好休息休息,不得朕的旨意,不能外出,也不能和外面联系。另外,诱捕祖宽,查明此次事情,到底谁说得才是实话。还有,祖宽的罪状,也都给朕收集了。朝廷的脸面,都被这些肆无忌惮的败类给败光了。朕必须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虽然他相信卢象升说得是真的,可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总不能不管刘宇亮这边的喊冤,毕竟他好歹还是大明首辅,这可也是皇帝亲自任命的。虽然是以前的崇祯皇帝,可他既然继承了所有,那这锅也要继承。因此,正常的流程必须要走,好在曹化淳已经被收拾地服帖,且真相如何,心中又有数,谅曹化淳也不敢弄虚作假。

“奴婢遵旨!”曹化淳立刻领旨,不带一丝犹豫,而后转身看向刘宇亮,伸手示意,冷冷地说道:“首辅大人,走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刘宇亮知道再分辨也已经没用,唯有失魂落魄地老实听话,在曹化淳的安排下回府而去,由番役监视软禁。

这个事情,很快就传开了。随之公开的,还有卢象升的报捷奏章。因此,虽然这事没有最终定论,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首辅算是完蛋了。就看皇帝怎么判,是真得按欺君之罪处置呢还是从轻发落?

于是,很多人都开始讨论,首辅这个位置,会是谁来接任?

如今的内阁,方逢年生病在家休养,如果他这个病不能很快就好的话,那内阁只剩下两个人,也就是薛国观和杨嗣昌,首辅就很可能在这两个人当中提拔。

既然是二选一,很多官员都立刻有了倾向性意见,那就是让杨嗣昌来当这个首辅会比较好!毕竟薛国观可是有一个外号,叫做薛蛮子。

有的时候,该说得,不该说得话,薛蛮子全都会往外说。就比如上一次朝会,竟然就把难民的事情给捅了出来,害得京师五品以上官员的家里都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基于如此,很多官员都开始活动了起来。杨嗣昌府门口的轿子,一下多了好多。抢先来结交的,事先来示好的,又或者是来表忠心的,凡此种种皆有之。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杨嗣昌,却并没有如此乐观。因为他比别人了解更多的内情。

他知道,薛蛮子胡乱出主意,却已经引起了崇祯皇帝的兴趣,如今引而未发。就算他来当这个首辅,要是薛蛮子的那个主意最终要实施的话,那就是被薛蛮子架在火上烤,要得罪满朝文武百官,还有那些皇宫勋贵。

在这种情况下,杨嗣昌就算能当这个大明首辅,他都不会乐意当。

那方逢年为什么生病?别人不知道,他却是心知肚明,无非是怕那件事一旦发生,身为内阁辅臣的他会被人记恨。

而此时,最让杨嗣昌烦恼的是,卢象升竟然没事,而且似乎本事不小,能利用手中有限的军力,牵制住了十万满清军队,让他们无法再像刚进关那样那么肆虐!

要是最终满清军队真得再这样下去,那就只有灰溜溜出关一途了。如此一来,必然会让卢象升的声望再提升几个档次,圣眷更隆。从此以后,军事上的事情,皇上必定只会依赖卢象升,那么自己的将来怎么办?

想到这些事情,杨嗣昌就很是愤恨,甚至私底下怒骂多尔衮,之前不是很厉害的么?总督吴阿衡不也被你们干掉了,怎么就一个卢象升而已,你就无可奈何了,手握强军是干什么吃的?

然而,骂归骂,但他却没有一点办法。一如他给陈新甲所写得回信中所言,如今皇上对卢象升就非常信任,又有捷报加成,还有谁能撼动卢象升的地位?

他为此烦躁,还有的人,却为此着急了。这个人,就是范记钱庄的东家范永争。他一再确认情况之后,不由得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对范福说道:“大清军队不是很强得么?怎么就对付不了一个卢象升!这事要是让我哥他们知道,估计也都会急死。不行,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说话间,他在书房内乱窜,急了片刻之后,终于有了主意,便停住了脚步看向范福,开始吩咐他做事。

110 勃然大怒

“我立刻修书一封,把这边所有的情况都告知我哥,让我哥他们看看能否想个好办法出来!”

范福听了立刻点头,确实,大老爷那边人多力量大,或许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我们这边,你也再去拜访刘御史,告诉他,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大清军队要早点解决,商路才能尽早通畅。让他为民求情。既然卢象升那厮敢上捷报,那就说明他有本事。那就上奏朝廷,让卢象升快点灭了大清军队。我就不信了,眼下卢象升的军队还没有大清军队多,他难道还能打赢大清军队不成?”

看到范福再次点点头,表示听到了之后,范永争便又吩咐道:”京师这边,其他大商家因为大清军队的原因,不能通商,不能买卖,估计损失也是惨重。你也去联系联系他们,让他们那边也发动朝廷官员一起上奏,让卢象升去鸡蛋碰石头好了。“

“好,二老爷放心好了,我立刻就去办。”范福听了,一脸严肃,点点头转身就走。

范永争自己则开始写信,要立刻发往山西。

他们在忙碌着,却不知道,在宫内的崇祯皇帝,能通过窃听种子把他们的对话看了个明明白白。

看完之后,崇祯皇帝不由得心中冷笑:商人重利,估计被这范贼一怂恿,肯定会让他们支持、交好的那些官员也都上奏吧?那行,朕就看看你们跳出来表演好了。

让他有点没想到的是,众多官员反应的速度非常快。

从时间上看,应该是那范福一去串联之后,那些官员就开始写奏章了。看着这么快就递到手头上来的奏章,纷纷喊着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朝廷绝对不能坐视不理,卢尚书既然能打胜仗,那就让卢尚书尽快消灭满清军队,还大明百姓一个安宁。

从表面上看,似乎很有道理,要不知道的人见了,还真被他们给迷惑了。

看看,这都是为民请命,一心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啊!

对于这些奏章,崇祯皇帝顺应他们的心意,立刻召集文武大臣,就让这些上奏章的官员去向在京师的武将询问,由那些武将去分析,卢象升目前所领地军队能否打败十万满清军队。

不过事先他透露出了风声,要是哪个武将敢分析说十万满清大军不堪一击的,那崇祯皇帝不会吝啬提拔,会把他派出去面对满清军队,看他怎么打败十万满清大军。

这么一来,大部分武将就怂了,耍耍嘴皮子可以,真要让他们自己去面对十万满清大军,谁敢去找死?当然,也有少部分武将说,他们的能力不够,可卢象升可以啊,他们相信,卢象升一定可以的。

既然如此,崇祯皇帝当即就反驳了回去,既然你们觉得卢象升比你们的能耐强,那还轮得到要你们来指手画脚的地步?

十万满清大军,要是说灭就能灭的,何至于以前和满清的战事,就没有一场大胜?何至于到了如今,连整个辽东都丢了没法光复?

大明将士们没有军饷,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你们谁有这个能耐,能用这样的将士去打赢凶残的满清鞑子?

到了最后,崇祯皇帝甩手走人,临走前,冷冷地给他们说道:“要是你们真为民着想,那就为朝廷好好想想,如何在不伤民生地基础上,增加国库收入,也好让朝廷能有钱赈灾救民于水火之中!”

这事,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可这些人绝不甘心就此罢休,又在酝酿更大的上奏。反正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一方面说不通就从另外一方面去说好了。

不过这些上奏章的官员却不知道,崇祯皇帝让身边的几个内侍把他们的奏章都整理了出来,记了个小本本,谁谁谁说了什么,都记上一笔,而后丢给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让他去暗查这些官员背后,是否有商人勾结。

忙完了这件事情,东厂曹化淳那边也把审讯祖宽的口供呈上来了。

祖宽虽然是武将,也抵不住那些东厂的手段,更何况他也没想着保密,还有他所领军中其他人可以作证,因此,他以前纵兵劫掠,强抢民女的破事全部招供了出来,还有随着首辅刘宇亮之后,面对十万满清军队,贪生怕死,保持着距离,一有风吹草动就撒腿跑路,也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明白。至于和晋州那一段过节,祖宽和他手下的口供,也都还了一个真相。

崇祯皇帝看着曹化淳递上来的这份奏章,那是勃然大怒。立刻下旨,祖宽身为大明一方总兵,却形如流贼,劫掠百姓,不知道多少百姓枉死,造成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实在是罪不容赦,斩立决,传首九边,让各地将领引以为戒。

这道旨意一下去,杨嗣昌就立刻赶来求见崇祯皇帝,向他奏道:“陛下,如今朝廷正在用人之际,这祖宽好歹也是一员虎将,可以令他戴罪立功!”

还是以前的腔调,原本的崇祯皇帝也吃这一套。

但是,如今的崇祯皇帝一听,丝毫不顾及内阁辅臣的脸面,厉声喷道:“朕要是放过了他,还要大明律法干什么?到时候,任何人都敢仗着自己对朝廷有用,就可以胡作非为了?那些家破人亡的百姓怎么办?公道何在,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一声声地质问,就犹如一锤接着一锤地捶向杨嗣昌,让他惶惶然不敢招架。皇上如此雷霆大怒,是他从未见过的。

“……朝廷军队,乃是朝廷的军队,是保家卫国的军队,应该是保护百姓的军队!任何带兵将领,敢纵兵劫掠,杀良冒功的,朕决不轻饶。”崇祯皇帝厉声说到这里,忽然又坚定地说道,“犯法将领,朕绝不会姑息,就算杀光了这种将领也在所不惜。要是没有将领可用,朕就亲自领军,为朝廷,为百姓征战天下,就算战死疆场,也在所不惜,此乃朕之职责所在!”

蓝天保和陈宝庭等身边内侍,听到皇帝这番话,顿时就感觉心中有股热血,有如此爱护百姓的皇帝,实乃天下百姓之福也!

他们中的几个人,甚至有一种冲动,恨不得为皇上牵马坠蹬,做一名马前卒,为天下杀出一个太平来!

皇帝如此态度之下,杨嗣昌都被喷了个狗血淋头,其他官员,又有谁还敢乱说。

于是,祖宽的首级便很快呈送御前核验。

看着这首级,崇祯皇帝大手一挥道:“来啊,传首九边,以儆效尤!”

这话刚说完,忽然眼前一亮,就见窃听系统有了反应。



111 又得种子

崇祯皇帝心中一动,立刻定睛看去,只见窃听系统显示如下信息:

古之强军,历代皆有之;然要论最强军,则非戚家军莫属。为何?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此为冷兵器作战时代的常见说法。然则,戚家军平均战损比,是为一比五十。即杀敌五十人,己方才有一人伤亡,是为历代军队战损之最也!

而戚家军创建者戚继光以为,将者,须有将德!何为将德?即将领须心术要正,要有不二之心。忠君、卫国、敬人、强兵、爱军、恶敌,视兵马为安国保民之具。

祖宽之流,何以为将?其,实为贼也!

祸害百姓者,必欺软怕硬,遇流贼屠之,遇强敌如满清则避之,实不可取也!

作为大明中兴之主,能认清此等事实,不为他人蛊惑而令其戴罪立功,坚决剔除害群之马,并以儆效尤,着实不错,故此,奖励甲级窃听种子一颗,加油!

崇祯皇帝看完这些文字,查收到了甲级窃听种子一颗,不由得心中高兴,不错,不错,我爱系统!

正想着,他忽然一下醒悟过来,刚才从系统的解说中,不是说戚家军才是古代冷兵器时期的第一强军么!那为什么自己就不按照戚家军的练兵要求来严格要求大明兵马呢?至少可以先从御马监辖下的兵马开始实践啊!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就有种“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感觉。或者说,虽然他认同戚继光的练兵治军之法,但并没有把这个提高到一个非常高的高度,引起他足够的重视。

可是,如今得到牛逼的系统提醒,那不信系统还能信谁?

于是,崇祯皇帝二话不说,立刻下旨,搜集戚继光所作兵书,尽快呈送御前。

在这等待的时间点内,他又对大明首辅刘宇亮做出了处置。

经过东厂查实,原首辅刘宇亮不顾大局,只认个人利益,试图打击国之栋梁,守护晋州之能臣陈弘绪;且其贪生怕死,畏敌不前,却又在御前颠倒黑白,试图贪他人之功为己有,犯下欺君之罪!为振朝纲,以儆效尤,斩立决,首级挂于正阳门。

这个旨意一出,顿时震惊朝野。

有的惊诧于东厂,怎么又是东厂搞事?之前已经搞出了御马监大案,不过这个属于内廷,和外面的官员多少还是有点距离的。可这才过去了多少天,竟然又去查了大明首辅,外廷最高文官,百官之首,而且罪名还是欺君之罪!东厂的曹公公,到底要干什么?

一时之间,不少人开始担心了起来,不会厂公回头会来查自己吧?心中有鬼者,日夜睡不安稳了!

有的震惊于首辅刘宇亮竟然因为这个事情被斩立决。虽然是欺君之罪,可这种事情,大明官场上又有多少人没有干过的?出于各种目的或者利益,给自己讲好话,虚冒点功劳,不是挺正常的事情么?要是这样就严格按照欺君之罪来算的话,那以后在官场上岂不是要战战兢兢了?还能不能愉快地做官了?

与之相对应的,反倒是原总兵官祖宽被传首九边的事,反而不是那么显眼了。毕竟他虽然悍勇,可只是一个武夫,皇上不给戴罪立功的机会,也要杀鸡骇猴,那也随便了。至少京师这边的文官,都是这么认为的。

在自个府里养病的辅臣方逢年,听到家仆转述地这些消息后,不由得很是感慨,对他夫人说道:“看看,首辅说杀都杀了,眼下大明的官员可不好当啊!”

“老爷有先见之明,这官我们就不当了吧!”他夫人很是赞同道,“要不然,就那些事情,妾身一个足不出户的女人,都能听说这已是大明官场上很普遍地事情。东厂厂公又不知道在发什么疯,要是把这些事情都捅了上去,皇上一认真起来,还不知道多少官员要遭殃!”

说到这里,她又催促方逢年道:“老爷,要不,再上辞官奏疏?留在京师,总觉得心慌慌的。”

“嗯,老夫也是这样想的。”方逢年点点头道,“那曹公公地苗头有点不对,可不能被他咬到了,趁着病还没彻底好,就再上辞官奏疏吧!否则就算现在没事,等回头惊天大事一发生,老夫也难脱漩涡泥潭。”

他夫人一听,立刻给他打下手,再写辞官奏疏。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奏章还没写完呢,就见东厂番役闯入进来,为首那人年纪很轻,也很瘦,对方逢年喝道:“你收受贿赂,为贪污官员说话的案子犯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听这话,方逢年握在手中的毛笔再也握不住,一下掉了下去,墨汁沾了未写完的奏章上,黑了一片。

震惊之下,方逢年立刻喝道:“休得血口喷人!”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丢官去职,也是因为给贪污官员说话,觉得抄家问罪,祸及亲人的处罚太重了。

此时,这名年轻人,其实就是姜冬,他对于贪污官员,管你官大管小,都非常地厌恶,也懒得和他争辩,一挥手,就有两名番役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方逢年就走。

方逢年的夫人一见,顿时六神无主,哭喊着道:“老爷,老爷……”

想要上前去拦,可对方是东厂的人,就又不敢,只能哭着。

姜冬才不管她,又给其他人下令,搜查赃银。当然了,这和抄家不同,而且毕竟是内阁辅臣的府上,规矩还是要有的。

不过动静终归是不小,顿时又很快在京师传了开来。

这一下,简直是往沸水里加了油,京师的官员一下就炸了。

他们在私底下一边咒骂东厂,一边担心自己,而后又在想着怎么阻止东厂的发疯。事情一多,顿时,有关卢象升的奏章就明显少了很多,酝酿着的动静自己就不了了之了。

于是,在这些天内,五府六部,包括去皇城办公的官员,每天经过正阳门的时候,都会瞄到原首辅刘宇亮的首级,都能想到刘宇亮的罪行;而在宫内大门,宫里的人进出,都能看到原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等人的首级,也会想到王之心等人犯的事情。

当然了,也不是说没好事。就比如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晋州知州陈弘绪,就被皇帝夸了,说是国之栋梁。很显然,战后这个人,必定会高升。

而此时,一队锦衣卫奉旨出京,直往晋州而去。



112 皇上圣明

满清军队未曾出关,晋州就一直是关闭城门戒严的。

这一日,城头上的人忽然看到有一队骑士飞马而来,到了近处,发现为首那人身穿白色飞鱼服,身后跟着一大堆穿黑色飞鱼服的,很显然,是一名锦衣卫百户带着将近三十来个锦衣卫过来了。

顿时,他们就想到自家知州大人和首辅大人的冲突。他们都不用猜,锦衣卫忽然跑来晋州,肯定是和这个事情有关。这么一想,他们就立刻担心了起来。

不同于上次来得是军队,眼下外面没有满清鞑子,对方又是皇帝亲军,赫赫有名的锦衣卫,谁也没胆子,敢不放锦衣卫入城。

正在衙门议事的陈弘绪一听锦衣卫已经到了城外,马上要进城,不由得也立刻紧张了起来。虽然他知道,卢象升会帮他说话,可这次得罪的,毕竟是大明首辅,百官之首,要说他不担心,那也是假的。

跟着他一起议事的衙门官吏,还有城中领头的几个乡绅也都吓到了,其中有一人立刻向陈弘绪建议道:“大人,锦衣卫此来,肯定不是好事。要不,就借口怕有奸细,不放他们入城?”

“对,别打开城门,锦衣卫进不来,就奈何不了大人的!”其他人也有附议道。

陈弘绪一听,立刻摇头道:“不行,本官毕竟是朝廷命官,锦衣卫肯定是奉旨而来,怎么能拒其不入?”

说到这里,看到他们似乎还想说话,他就立刻又补充道:“再说了,躲得了初一,难道还能躲得过十五?一起去迎接吧,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虽然是说了这话,可他自己都不大相信。只是事已至此,唯有安慰自己而已,就往好的方面去想好了。

说完之后,他就率先大步往外而走。

其他人见了,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互相之间的担忧。不过确实没办法,只能随着知州大人出门。

不过,知州大人是为了晋州才得罪了首辅,不管如何,他们都不想陈弘绪有事。因此,他们稍微落后了一些,压低着声音,边走边商量了起来。

“要我看,锦衣卫这么快就来了,肯定是对知州大人不利的!”

“对,虽然听说卢尚书会替知州大人说话,可卢尚书还能大过首辅大人?我觉得皇上肯定会信首辅的话!”

“要不这样,我们不能再等了,要立刻派人赶往京师,联络在京为官的乡亲活动起来,为知州大人伸冤!”

“大家听着,一会要是锦衣卫要当场拿人的话,我们一起为大人求情,陈述大人的苦衷!不妨也塞点银子,让锦衣卫回去也能替我们照顾下大人,要是能转达我们晋州全城百姓的心愿,就更好了!”

“……”

他们这么说着,路人听到了,纷纷加入他们的行里。等到陈弘绪赶到城门口时,在他的身后,已经全是闻讯赶来的晋州百姓了!

城门打开,已经有点等得不耐烦的锦衣卫进入城门洞,抬头地第一眼,看到密密麻麻地人头时,顿时就吓了一跳。

不过锦衣卫百户陈浩看到领头那人,穿着晋州知州的官服,心中便定了不少,立刻问道:“你可是晋州知州陈弘绪?”

陈弘绪对于身后来了那么多百姓,心中感动之余也有点担心,就怕要是事情真要是往坏处发展,这些锦衣卫是来当场抓自己的话,万一引起民变就不好了。

因此,他听到锦衣卫百户问话,就连忙回道:“本官正是晋州知州陈弘绪,请百户去衙门说话!”

如果到了衙门里面,人少一些的话,应该不至于引起晋州百姓大的反弹。再选择一个人少的时间出城,说不定就能悄然离去,也不用担心晋州民变,反而引来祸事。

可谁知,那名锦衣卫百户确认眼前这人就是晋州知州陈弘绪时,心中一宽,又看到眼前一个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之色,便露出微笑,大声说道:“皇上口谕,晋州知州陈弘绪接旨!”

陈弘绪一听,心中不由得苦笑,看来自己的苦心都白费了,竟然在这里宣旨。

不过锦衣卫百户已经说出口,他也没了办法,只能跪下听旨。身后的百姓也都跟着跪下,不过他们都抬着头,紧张地看着那锦衣卫百户,也看着陈弘绪的背影,一脸地担心。

“朕已令东厂查明真相,晋州知州陈弘绪不愧为国之栋梁,在十万满清大军围攻之下坚守住了城池不失,保全了晋州百姓,朕心甚慰,待战后回京叙功,朕另有重用……”

听到这话,陈弘绪愕然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后面的晋州官吏、百姓,也都一个个惊讶极了,甚至好多人都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名正在说话的锦衣卫百户。

“……如今满清军队还在关内肆虐,晋州的守城经验当快速推广,令各城学之。故此,陈卿速速总结晋州之守城经验,交由锦衣卫传至各城,以御满清军队,钦此!”

听到这里,陈弘绪可以确认,自己真得是没有听错。想起在皇帝的口谕中,还称赞自己是国之栋梁,顿时,他就激动了!

作为一名臣子,被皇帝评价为国之栋梁,这是多高的荣誉!一时之间,他都忘记了接旨,有点傻在那里了。

而他身后的那些人,听清了皇帝口谕的那些人,也都高兴坏了。他们没有发傻,而是激动地七嘴八舌起来。

“皇上圣明!”

“皇上万岁!”

“好人有好报,知州大人这么好的官,皇上英明啊!”

“……”

听到这些话,后面没听到口谕内容的人,心中顿时就急了。是什么好事,到底是什么好事?快点,快点说说啊,真是急死了!

在这嘈杂声中,陈弘绪终于回过神来,当即激动万分地领旨谢恩。而后起来后,立刻伸手示意,请锦衣卫随他去衙门,他立刻去写守城经验。

通往衙门的街道上,站满了的百姓,立刻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个个兴高采烈地看着知州大人陪同着锦衣卫往衙门而去。不久之后,他们散去,也把这个消息传遍了晋州城。顿时,鞭炮声,此起伏彼地响起,犹如过年了一般。

到了衙门,周边人少了一些,陈弘绪心中多少还是有点奇怪地,想着首辅难道只是嘴巴凶凶而已,回京之后没有弹劾自己?

想不明白,他就顺便问锦衣卫百户道:“不知道首辅大人可有弹劾本官?”



113 喜出望外

听到这话,这名锦衣卫百户看着他的眼神便有点异样,这让他又有点诧异,心中想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自己难道问得有什么问题?

稍微过了一会,锦衣卫百户才收起那古怪的眼神,恢复正常回答他道:“当然有弹劾,不过如今他的首级已经挂在正阳门那,警醒百官了!”

“啊……”陈弘绪一听,不由得失声惊讶,他再怎么样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看到他这样子,锦衣卫百户便补充道:“说起来,他是弹劾你搞出来的事情,皇上圣明,发现了其中破绽,让东厂核查,最终他是欺君之罪,而你,则是国之栋梁!”

陈弘绪一听,不由得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心中感动莫名。

皇上真是圣明,并没有因为他是首辅,而自己只是一个举人出身的知州就偏袒偏信,甚至还夸自己是国之栋梁,自己何德何能啊!

此时的他,心中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那种感觉。二话不说,立刻开始伏笔疾书,把自己的守城经验详细地有条理地写下来。因为他觉得,自己目前能回报皇上的,那只有这一点了。

写完之后,立刻让其他人抄写多份,锦衣卫百户要多少,他就在这个基础上再多给一些。

每当写出一份之后,就立刻有锦衣卫校尉接过,而后快马离去,奔赴周边各城,从近及远,传授陈弘绪守城经验去了。

当然了,不是说别的城池拿到了晋州防守经验之后,就一定不会被满清军队打下来,毕竟人心各异,主官能力不同,效果是完全不同的。就如同戚继光的练兵之法问世,那么详细,可大明后面却再无戚家军一般。

但不管怎么样,有总比没有要好,在各城池的防御上,多少总有一点改进的。

如此一来,多尔衮就更加郁闷了。他领着十万大军在河北这一片地方游荡,想要继续攻城掠地,夺取更多的人口、物资,破坏更多的民生,但是,他就发现,每到一个地方,要是不认真攻打,基本上没戏,光是看到所有城池,竟然都泼水到城墙上结冰,光滑地很,他就很郁闷。

真是,这种招数哪学来的!

当然了,他更郁闷的是,屁股后面吊着一个让他非常讨厌的尾巴,怎么都甩不掉,赶不走,灭不掉。

从晋州离开之后,他就一直没有收获,只是从几个庄子劫掠到的物资,根本不够他这十万大军消耗的,这让他很是发愁!

这种情况下,哪怕脾气暴躁的豪格,也是没了脾气,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因为他不是主官,这次入关的收获明显少于前面几次,对他来说,也无所谓,甚至隐隐还有点欢喜。

看看,你多尔衮得意个什么劲,不要看平时好像被人吹得厉害,事实证明,你也就这样了!等下次要再入关,说不定自己向父皇陈情,有入关经验的自己,什么时候也来当一回奉天大将军试试!

在又没有什么收获之后,多尔衮有点认栽了,心生退意,想着就这么出关算了。实在是这样下去消耗太大了。先前劫掠到的物资和人口,能有多少带出关,他都没把握了。

此时此刻,他心中其实已经后悔了,当初就应该无论如何都把卢象升干掉才走的,如今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虽然大明人多不缺人杰,可卢象升这种人杰,似乎也就这么一个,文官出身,说明政治上有优势,领兵打仗却能和最顶尖的武将去比,还能操纵军心,这样的人,当初真应该先杀掉得啊!

岳托也急了,他给多尔衮建议道:“叔王,要不我们以掠来的人口为诱饵,埋伏起来再度包围卢象升所部?”

“难啊!”多尔衮听了,没有信心,摇摇头道,“这卢象升非常狡猾,埋伏地事情,我们也试过多次,他就是不肯上当,一有风吹草动,立刻背靠明城防守。而当我们全力攻城地时候,他又在后方骚扰,实在是奸猾得很!”

岳托听了,不由得有点默认。他心中不得不承认,这卢象升是他见过以来最难缠的对手了。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帐外有亲卫进帐,对多尔衮禀告道:“主子,探马抓了一些汉人,说是晋商派来的,有急事求见主子,能帮到主子的忙!”

一听这话,多尔衮不由得大喜,站起来便走,激动之下,不小心撞到了案几,却丝毫不在乎,直顾奔出帐外亲自去迎接。

如今他处于困境之中,没想到晋商能派人来,那肯定是有好办法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晋商的作用,他作为满清最高头目的几个人之一,自然是清楚晋商在他们崛起的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有多大。

帐外不远,一群满清鞑子围着明显汉人装束的十几个人,在监视着他们。

多尔衮出了帐,看到那边,人未到,就已经激动地说道:“不知道是哪位贵客驾临,本王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啊!”

监视着的鞑子一见,连忙让开了路,为首的那个汉人看到多尔衮,连忙抱拳作揖道:“草民范永斗,拜见和硕睿亲王殿下!”

多尔衮自然认得晋商之首,看到范永斗要拜下去,连忙加快了速度,冲上前去,一把扶起了范永斗,哈哈大笑道:“范兄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你可是我大清贵客,就算见了皇上也不用繁文缛节。来来来,帐内就座。”

说着这话,他又大声吩咐亲卫道:“来啊,立刻上好酒好菜,本王要招待贵客!”

说完之后,他是手牵手,拉着范永斗进帐去了。

这一幕,让远处刚好看到的锦衣卫百户伍忠看得目瞪口呆。一直看到那些人消失在帐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卑躬屈膝地问边上一个鞑子道:“大人,那到底是什么汉人,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敢让咱们殿下如此礼遇,就不怕折寿么?”

这名带着伍忠的鞑子,被伍忠伺候地舒服,也已经当他是二鞑子看待了,便回答他的话道:“能让主子如此以礼相待的,除了晋商还能有谁!”

114 忠君报国的证明

伍忠听了心中一惊,眼珠子一转,就装作夸张地说道:“晋商?凭什么?殿下可是大清国的亲王啊,战功赫赫,麾下皆是精兵强将,岂是低贱的晋商能攀附的?”

“呵呵!”那鞑子听了,不由得笑了,笑伍忠的孤弱寡闻,笑他的浅薄,加上伍忠原有的锦衣卫总旗的身份伍忠明面上还是总旗,更是让他有一种优越感,就得意地给伍忠讲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大清在辽东那犄角旮旯里,要是没有这些晋商的话,还不穷死!亏了他们运去粮食,铁器等物资,我们才能壮大起来。你们明人是瞧不起商人,可这些商人,在我们大清却是宝贝。生意做大了的这些,不要说和硕睿亲王殿下了,就是当今皇上也是以礼相待的!”

伍忠听得又是一惊,没想到晋商通虏,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过表面上,他却媚笑地纠正道:“错了,错了,我也不是明人了,我如今可是大清的一份子。”

看到这鞑子指着他,带着嘲笑意味,他也不在意,继续好奇地问道:“现在正在打仗的时候,他们商人过来干什么?”

“谁知道呢!”这鞑子很显然身份不够高,摇头说道,“反正他们每次出现,对于我们大清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伍忠听了不满意,还想再问,这鞑子却有点不乐意了,回答不出来没法显摆,掉身份,就直接喝斥伍忠走了。

与此同时,和满清军队保持半天路程的明军所在,卢象升也在头疼着。

不要看他能黏着满清军队,黏得多尔衮没脾气,可只有卢象升自己知道,这都是建立在对满清军队动向了如指掌的基础上的。

而要做到这一点,那派出去的夜不收必须要给力才行。可如何给力?唯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多亏了皇帝拨了银子下来,对于夜不收的哨探,那是实打实地给赏银。像这样重赏的机会,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那些夜不收就怕错过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自然效死力。

但经过了这些天,预留出来作为赏银的钱,用得快差不多了;而且敢效死力的夜不收,在和满清探马的交锋中,也损失了不少。接下来的哨探交锋,明军夜不收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而要是哨探出问题的话,就没办法及时掌握满清军队的动静,卢象升在做出判断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做到像以前那样黏着满清军队了。

正是这个原因,让他很是发愁。可这个原因,偏偏没法说,也就王承恩知道而已。

就在这个当口,忽然外面通传,说又有天使到了。

卢象升和王承恩一听,不敢怠慢,立刻去迎接天使。

见到来人只是宫中宦官,卢象升便知道这应该是中旨。他心中有点没底,不知道皇帝要交代什么事情?

按理来说,有可能是对之前替晋州知州陈弘绪解围的奏章的回复,不过又似乎不是,时间上有点对不上。难道是朝中有人,说动皇上要催自己快点驱赶满清军队出关?

卢象升之所以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之前皇上给这边拨下这么多银子,估计很多人都眼红。钱给了,那事情呢?总要有个交代吧?

事实上,朝堂上对外面领军作战的将领,多有指手画脚,这几乎是惯例来的。以前镇压流贼的时候,都有遇见过好几回,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心中想着这事,卢象升也有了心理准备。

可谁知道,天使确实是来传中旨的,但所传达地皇帝意思,和他所想得却是完全不同。

原来,崇祯皇帝知道卢象升军中,伤残军卒的士气很低。同时也明白,就算之前给出了那笔银子,可对于伤残军卒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因此,他早就有腹稿,等到王承恩的捷报一到,就派出了宦官来传旨。只是卢象升带着军队不停行动,转移地点,因此找上门来时就又晚了一些。

崇祯皇帝的旨意,是让卢象升统计这一次伤残军卒,确实是英勇作战而负伤致残的,可报给他,他准备安排在宫内,替换一部分大汉将军。

在旨意中,崇祯皇帝明确说了,在他眼里,这些将士的伤残,那就是他们忠君报国的证明,比起没有任何建树的大汉将军,更应该获得这样的荣誉!

听完了这份旨意,卢象升甚至都有点不敢相信,这真是皇帝看待军卒的态度?

历朝历代以来,大汉将军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反正都是充门面必须有的条件。什么时候,要是把这些大汉将军换成了缺胳膊断腿的伤残军卒,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可要是换个角度来看,一如皇上所说,这些将士的伤残,那就是他们忠君报国的证明,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卢象升敢断定,这份旨意只要一公布,必定会激励不少将士效死力,没有了后顾之忧!

那名宦官宣旨完毕之后,微笑着对卢象升说道:“皇上很遗憾,如今朝廷没钱,唯有在力所能及地范围内,给这些大明将士一个安排。等到将来有钱了,大明将士的抚恤制度,就一定会重新完备起来!”

听到这话,卢象升不由得又是心中惊叹。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皇上在这种困境之下,却还能想到办法来激励将士们。这个法子,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到的!

佩服之余,他立刻传令全军,把皇帝的这份旨意加以公布。

这份旨意,不在于能解决多少伤残将士的安排,而是表露出皇帝的一种态度。世人所歧视的军卒,在皇帝的眼中,却是重要地很!这对普通军卒来说,当他们领会到皇帝这份心意的时候,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万军人地高呼,顿时响彻在军营的上空。

此时此刻的卢象升,从皇帝如此重视军卒的态度上,觉察到了一些东西,他对于结束这个乱世的信心,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于是,军令一条条地下去,原先已经疲软下来的夜不收,又一队队地驰出了军营。

明清两支军队中的一些消息,全都通过窃听种子反馈回了崇祯皇帝那。

卢象升所部这边还没什么,其实在崇祯皇帝的意料之中,可伍忠那边反馈地信息,却让他大吃一惊。



115 怒火烧向谁

晋商勾结满清,这一点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没想到的是,如今两军正在对阵之中,晋商竟然都亲入满清军队之中,受到多尔衮非常高的礼遇,由此可知,这晋商去到满清军队中,对大明绝对是个不好的消息。

就在那晋商入了满清军营没多久,满清军队就有了新的动向。不过伍忠还只是一个普通“二鞑子”而已,接触不到高层机密,就只知道满清军队开始调动起来,他问鞑子,也没得到具体的消息。

崇祯皇帝联想到范永争身上传来的消息,可以确定,应该是在晋地的晋商在作怪。

京师这边,还没有得报满清军队的动向。虽然猜不到满清军队要干什么,可从范永争所担心的事情上看,基本上可以肯定,那晋商去见多尔衮,而后满清军队调动,绝对和眼前的战局有关系。

这一刻,崇祯皇帝不由得有点担心,那晋商去干了什么,局势会怎么发展呢?

身在皇宫大内的他,虽然知道了这点苗头,却没什么办法可想,就算派人去告知卢象升,估计也来不及,更何况,还不知道满清军队到底在施什么阴谋!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不由得有点烦躁起来。之所以如此,归根结底,还是大明军队不够强大,没有实力,才会如此的被动。各地勤王军的勤王速度,实在是让他有点不满意。

想了一下,他再次发出旨意,通传天下,下旨全国各地的勤王军,务必加快速度赶到。但凡有耽搁的,是将领原因的,问罪将领,是沿途地方官员的原因,就问罪地方官员!

做完这些后,崇祯皇帝看到范永争身上的窃听种子又有信息反馈。点开看了一下,不由得为之大怒。

他果然没有猜错,之前范永争写信去了山西,此时已经有人快马返回了。禀告范永争说,山西那边早就在关注局势,已经做出了对应地策略,一定能置卢象升于死地。大老爷,也就是范永斗亲自出发,早就前去联系满清军队,帮他们出谋划策去了。

范永争一听大喜,不过也很好奇,想知道什么策略,能有如此把握,会置卢象升于死地?

但来人不知道,因为他没见到范永斗。但有书信一封,是给范永争的,让他在京师配合之。

这个范永争估计也是得意的,他自己在书房,把信给念了出来,由此,崇祯皇帝也知道了个大概。

原来,这晋商打得主意,乃是要里应外合,擒杀一个藩王。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必然是不能容忍地事情。只要这个消息传到朝廷,再让这边的御史言官等一配合上奏弹劾,可以说卢象升必死无疑。

所有人都知道当今皇上幼年孤苦,对于亲情是非常看重的。被大清活捉或者杀了一个藩王,绝对是不能容忍的事情,其他人会不会影响到不知道,可卢象升作为统领天下兵马的人,是绝对要负责任的!

范永争兴奋之余,在交代范福做事之时,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此等妙计,估计是我哥和总督大人商量得来,哈哈,妙啊,妙啊!”

在他们得意高兴的时候,却没想到,他的一句话,在崇祯皇帝这边,证实了宣大总督陈新甲勾结晋商地事实。不过详细地事情,还有待进一步打听,毕竟应该不是陈新甲一个人和晋商有勾结!

崇祯皇帝大概明白了晋商的阴谋,不由得为之冷笑。

呵呵,一群自以为是的奸贼,朕早已不是以前的朕,那些趴在大明身上吸血的藩王,也正在朕的处理范围内,既然要帮朕这个忙,那朕就配合之,利用这次的事情,狠狠地收拾一些想要收拾的人!

此时的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既然你们想让他雷霆大怒,那就雷霆大怒好了,但是这个怒火向谁发泄,就由他说了算,等着吧!

不过崇祯皇帝虽然根据得来的消息,大概知道了满清军队的动向是什么,可此时,他已经来不及采取措施,毕竟满清军队已经开始行动了。但不管如何,总要做点事情,尽量挽回一点损失。毕竟藩王可杀,可百姓却是无辜的,能补救多少就尽量补救多少了!

当即,十万火急地信使,快马驰出京师,向卢象升急报这个消息。

而此时,卢象升也正面临一个突发情况,就是满清头目岳托忽然领着一万多人马直逼而来,试图和他决战。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当即缓缓后退。

但是,这一次,岳托并没有看不到机会就离去,反而一直和他进行对持,似乎没有一个结果就不会离去。

这让卢象升有点纳闷了,满清军队这是要干什么?明知道自己这边背靠城池,不要说一万多满清军队了,就是十万满清军队一起过来攻打,不让他们伤筋动骨也不可能灭得了自己的啊!

他手下的这一万多大明精锐,卢象升自己心中有数。各个将领统领的家丁,让他们主动去和满清军队野战,拼死厮杀的话,他们肯定不会尽力,也没有这个勇气。

可要是被满清军队围住了,面临生死关头,那就由不得他们不出死力了。这两种情况下的战斗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相信满清军队的头目都是打惯了仗的老手,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

如此一来,满清军队的动向就有点奇怪了!

他却不知道,此时,有五万满清军队,大都是蒙古八旗和附属地蒙古诸部骑军,加上满清自己的八旗,基本上都是骑军,抛弃粮草补给等物,立刻领兵南下,速度之快,前所未有,且路上并不耽搁,哪怕有看到防御能力并不强的庄子,也不理不睬。

河间府、德州府等地,原本就被满清军队肆虐过,府城也被打下,如今已是满目疮痍,路人稀少,因此满清军队这快速转移,都是通行无阻,发挥出了骑军的速度优势。

只是几日时间,就在突然之间,山东省首府济南,满清军队突然兵临城下,顿时吓坏了这里的官员。



116 济南失陷

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发现,军队烂得不能用,库房里也没有钱。不过幸亏有锦衣卫刚刚通传了晋州守城经验过来,他们就连忙想发动全城乡绅捐钱捐物,发动民壮守城。

可没想到的是,没几个乡绅愿意出钱,理由就是一个,这是你们官府的事情,凭啥要他们出钱?还有,城里不是有最富的人么,怎么不去找他要钱?

于是,晋州守城经验手册又发挥了作用,衙门里的人根据上面写得内容劝告全城乡绅道:“这个时候不出钱出力,回头要是城破了的话,多少财产都会没了的。舍点小财,才能保住大财啊!”

这道理已经讲得很明白了,他们以为,这下应该是没问题了。

可谁知,大部分乡绅却还是无动于衷,他们给出的答复是:你们说得对啊,城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就快点去找城里最富有的那位啊,他那才是大头。要是他不给,不怕死,那我们还怕什么?

其实,说来说去,他们认为,城里有藩王在,那藩王肯定是最怕城池被攻破的,你们这些当官地也肯定怕啊!平时没少捞钱吧,如今有事情了就想大家来分担,想得美!

反正藩王和你们的命更金贵,要是你们不肯出钱,那他们又何必在乎!

说来说去,是他们觉得,官府的人是在恐吓他们,济南城可是大城,里面还有藩王在的,怎么可能被攻陷!因此,他们都是有恃无恐,坚决不肯给钱。或者实在逼不得已,就捐几个铜钱。

这一下,官府中人就有点傻了,怎么都不按照这个剧本走,竟然死到临头还不肯给钱?他们没办法,只能去找藩王,也就是封在济南的德王,想让他多捐点钱。

然而,他们更没想到的是,德王也不给钱。他的理由是,他是藩王,不参合官府的事情,这是成祖传下来的祖训。守城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这一下,济南官府的人就傻眼了。为什么这些人都是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捂着钱不肯拿一点出来!

城里的乡绅、德王等人可能不知道,但这些官府中人自己却是清楚。平时的时候尽想着捞钱,那在意过军队和城防等事情的完善,就靠如今官府的一点人力和物力,压根就防守不了整个济南城。

虽然晋州也是这样,可人家是全城百姓都动员了起来,所以才守得住,如今别看济南城的城墙比晋州还要高大,可这是银枪蜡烛头,中看不中用的啊!

他们非常恼恨地感慨:这一届的济南百姓不行啊!

不过有一点,他们其实没有料到,之所以不行的原因,除了他们的能力不行,不能迅速让全城百姓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外,还有范永斗等晋商的人在背后作怪,挑起了这种不愿出钱的心态。

当然了,如果给济南官府时间,那他们终归能说服全城百姓齐心协力地守城。毕竟真要是城破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满清又怎么可能给他们时间。又或者说,晋商早就蓄谋已久,又怎么可能给他们时间。

因此,当天夜里,在乱糟糟地城防中,晋商的人联合城外满清精锐,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

漆黑地夜空之下,多尔衮骑在马上,看到城门打开,手下的军队点燃了火把,蜂拥地冲入城门,看着城内火光冲天,听着惨叫哀嚎地声音时,他终于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晋商范永斗,笑着说道:“范先生这是立下了大功啊!拿下了这济南府,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济南府城是个大城,人口众多,财富无数。就只是劫掠这么一座城池,就抵得上好几座类似晋州那样的城了。就算这时候收工,回转关外的话,收获也有不少。

而且拿下了藩王,按照范永斗所说,那明国皇帝必然雷霆大怒,肯定要狠狠地杀上一批人。别人怎么样不知道,作为全权负责战事的卢象升,必定是要被他们皇帝给砍了脑袋!

想着这个,回顾之前被卢象升郁闷的心情,多尔衮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此时的心情,那是格外痛快!

没了卢象升,砍上一大批官员的脑袋,明国就会更乱,不但是民间乱,官场也乱,全都乱,乱了好啊!

在他得意想着的时候,范永斗也很是高兴,抱拳拱手笑着说道:“殿下,恭喜发财!”

多尔衮听了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又是哈哈大笑起来,也学着范永斗的样子,笑着向范永斗说道:“一样,一样,恭喜发财!哈哈,恭喜发财!”

这一夜,济南城注定是悲惨的一夜。火光冲天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与此同时,卢象升军中,崇祯皇帝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也已经到了。

“什么?”卢象升震惊地一下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确认道,“满清军队奔袭南下,偷袭济南府去了?”

“对,陛下所言,十之八九是的。”信使点头回答道,“而且有内应帮着满清鞑子,济南府大概率是守不住的!”

这个消息,不要说卢象升震惊了,其他人也全都呆住了。

济南府啊,那是有藩王在的,要是藩王落到满清的手中,这可是头一遭!还有,竟然还真有内应?这该死的,到底会是谁呢?

卢象升回过神来后,立刻展开军事地图,紧张地看了起来。随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立刻传令击鼓聚将。

他的号令严明,三通鼓未毕,所有在的将领都已经集合完毕。

卢象升把情况简要一说之后,神态坚定地宣布道:“所有骑军,立刻南下德州府,在满清军队的归路骚扰。但有缴获,全归各军所有。”

这一刻,他是顾不得了。只能用钱来刺激各军,总好过让满清带出关。

然后,他又立刻派人传令各处,令地方出兵,不管多少,都要出兵,还有各地的勤王军,务必加快速度,总之,要营造一个千军万马来救援的气势。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向崇祯皇帝禀告情况并求援,既然满清军队分兵,就最好各个击破。

整个河北,随着这次事情,一下全乱了。



117 又进东厂大牢

卢象升的信使还没有出发,崇祯皇帝其实已经通过王承恩身上的窃听种子获悉了他的计划,仔细想想,觉得有道理。

而且他因为是灵魂融合的缘故,因此原本的崇祯皇帝在德王遇难之后会怎么做,心中基本上也有数。不得不说,那些臣子所担心地,还有那些晋商及同伙所希望的,确实是会发生。

不过此时的崇祯皇帝,却是后世灵魂为主导,那这个结果就不一样了。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事情,便心中冷笑,既然如此,那就借这个势头,来一场大屠杀,把晋商一网打尽!如此,才能符合朝臣所期待的雷霆大怒!

换句话就是说,雷霆大怒是一定地,但这个对象,却不是他们所希望的卢象升,而是晋商及同伙!

不过有一个前提,就是在揭开这个怒火发泄地对象之前,要先成立新的御马监辖下军队,自己来统领,且摸清楚晋商及同伙一共有那些人!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便立刻下旨,令宣大总督陈新甲接旨便立刻进京觐见。

另外,卢象升的主意,是趁着目前满清军队分兵,原本被掠夺的大量人口和财物都还在河北这一带。因此让关宁军急速入关的话,说不定就能救出这部分大明百姓。

所谓兵贵神速,崇祯皇帝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不等卢象升的信使到京师,就立刻八百里加急往山海关传旨,要求吴三桂和祖大寿立刻领兵勤王。反正这个事情,就算是崇祯皇帝自己想出来,也没人会觉得诧异。

忙完这些,东厂提督曹化淳就又出现了。这一次,是来禀告有关原辅臣方逢年的事情。

一番见礼之后,他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据奴婢手下番子核实,方逢年确有收取贿赂为贪污官员说话一事。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略微有点不满地问道,“不要吞吞吐吐地,实话实说!”

曹化淳听了,心中叹了口气道:“不过贪污银子共为一千一百五十两,还是两名贪污官员家属给其家人的。”

也就是说,锦衣卫查出来的这个事情,确实是真的,移交给东厂核实审结,也就是一千多两银子的事情。说句实话,在大明如今这个官场上,还真是不多。

当然了,方逢年还有没有问题,这个不好说。不管是锦衣卫也好,还是东厂也罢,都不是神仙,不可能全面掌握方逢年的事情。就算是到了后世,要想获得贪官的所有贪腐信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果用严刑拷打,一定要让方逢年交代出想象中的那么多问题,那这是暴政,屈打成招也没了意思。

事实上,大明律法也有规定,不得滥用刑罚。

一般地县太爷审案子,也不会如同后世电视上所演的那样,一言不合就丢签子打板子,上夹棍之类的。而是只有在掌握有真凭实据的前提下,罪犯还是不招,才可以用刑罚的。

不管有多少官员会遵守这一条,至少律法上是这样规定的。

而曹化淳被崇祯皇帝连续搞了几次,心中已是非常害怕,就怕自己没做好事情恶了皇帝,因此做事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越过律法的线,所以,眼下他就只上报了这么一点脏银。

察看了下皇帝的脸色,曹化淳又小心地奏道:“陛下,此事不知该如何处置?”

崇祯皇帝听了,皱眉想了一会,便站起来道:“走,朕亲自去见他一见!”

一听这个,曹化淳连忙劝道:“陛下想见,奴婢自去把他提来就是,哪有陛下去见他的道理!”

“不!”崇祯皇帝并没有止步,边走边一口否决道,“朕就是要去东厂大牢这样的环境见他!”

曹化淳听皇帝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便只好前头领路,再次领着皇帝去东厂大牢。同时,他心中也有点嘀咕,皇上为何三番两次地去东厂大牢呢?当然了,这话他可不敢问出口。

没多久,崇祯皇帝就又来到了东厂大牢。这一次,依旧如同上一次那样,不得提前告知。

一路上,崇祯皇帝发现,似乎曹化淳换上了好多难民番役,这从他们的脸色身子骨,还有见自己这个皇帝时候的表情,就能分辨出来。对此,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进了大牢,来到一处牢房门口时,崇祯皇帝看到方逢年身穿囚衣,背对着大门,面壁而坐,似乎在思考人生。

看到他没有听到动静而转头,总不能就这样晾着皇帝,曹化淳便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厉声喝道:“方逢年,速速过来见礼!”

曹化淳的声音,方逢年是认得的。听到这话,他却没有转回头,而是继续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冷冷地回答道:“曹公公大行其事,处处为难别人,莫非你是想学魏逆?”

曹化淳一听,吓了一跳,忙瞅了皇帝一眼,而后立刻喝斥道:“休得胡说,陛下在此!”

说句实话,这些天来,一直是东厂在做事,或者说在明面上做事。查这个,查那个,搞掉了这个,搞掉了那个,甚至还干掉了大明首辅,曹化淳就在担心,他和其他人的关系算是彻底完蛋了,要是他们联合起来攻击他,到时候也不知道皇帝还会不会护佑着他?

就如同方逢年此时,一口一个魏逆,就把曹化淳给吓到了。

崇祯皇帝对此,其实也是心中有数,因此他便开口淡淡地说道:“朕在这里,哪来的魏逆?”

面壁中的方逢年听到曹化淳的话,正吃惊之时,又听到了皇帝的话,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子,看到皇帝果然站在牢房外面,吓得立刻伏地奏道:“罪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他,崇祯皇帝略微沉默了一刻后,才冷冷地问道:“你可知罪?”

方逢年依旧伏在那里,不敢抬头,只是回奏道:“罪臣鬼迷心窍收了银子,罪臣知罪!”

大明官场上谁不贪腐?要是每个贪腐的人都要抄家的话,那大明也就完了。不管是为了大明,还是为了将来的自己,他都不想让皇上重罚贪腐官员,因此才会为他们说话,顺便收点银子。

崇祯皇帝听了,却是冷哼一声道:“看你面壁思过,还以为你想通了自己犯了什么罪过?看来,朕是高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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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君臣关系

方逢年听了不由得一愣,之前曹化淳不就是为了收取那两名贪腐官员家属银子的事情抓了自己么?怎么听皇上所说,真正对自己不满的,其实不是这个?

他能成为内阁辅臣,说明他并不傻,只是稍微一想,心中便一惊,大概明白了,肯定是皇帝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这么想着,方逢年忽然有一种被皇帝看透的感觉,这让他被曹化淳审讯还要感到不安。什么时候,崇祯皇帝能对臣子洞若观火了?

依旧不敢抬头,伏在那里继续回奏道:“罪臣辜负圣恩,请陛下处罚!”

崇祯皇帝看着他,就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对于方逢年,收贿赂,为贪腐官员说话,这种事情在眼下不要太正常。如果因为这个事情就大动干戈,那满朝文武都会惶恐,甚至会逼迫他们抱团做出一些难以意料的事情,这是崇祯皇帝所不愿看到的。

之前的时候,杀王之心等御马监的太监,一是因为他们是皇帝家奴,生杀予夺全凭皇帝一人决断,谁也说不得什么。二是王之心等人所犯罪行严重影响了大明王朝的稳定,直接就败坏了几支亲军,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忍的。

另外,崇祯皇帝毫不犹豫地砍了首辅刘宇亮的脑袋,那也是因为刘宇亮犯下欺君之罪,竟然敢谎报军情,颠倒黑白,贪生怕死却说成功劳不小,还为了一己之私攻击有功的地方官员。这些行为,任何一个君王也都不会容忍的。因此,杀了刘宇亮,和大部分官员也并不会有直接关系。

当然了,崇祯皇帝杀的大臣武将也已经不少了,如果一直不管不顾地杀下去,刻薄寡恩的评价就跑不了,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背负着这种评价,不说后世如何,对于治理朝政也是有负面作用的。

至少有这样的口碑之后,肯定有一些有底线的官员,不会愿意当这个官的。所谓君择臣,臣亦择君,就是这个意思。

至于所谓有的是愿意做官的人,那么这些人做官的真实意图就要打个问号了。用后世的话来说,君主不行,还冒着大风险做官,难道是冲着为百姓服务去的?很显然,这样的官员更多的,怕是有一己自私的需求吧?

要靠这样的官员治理天下,能治理得好么?

所以,君主的声誉,也是要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崇祯皇帝在知道方逢年这边没有查出更多问题的时候,就决定区别对待,而不是一个个的都杀头问罪了事。

或者说,任何一个有点脑子的当权者,在普遍贪腐的背景下,因为一点贪腐就一律杀杀杀。哪怕是在后世,香港被英国殖民统治的情况下,黑警成了普遍情况下,也只能是成立廉政公署,抓为首的黑警,赦免大部分普通黑警,从而迅速稳定了香港的治安。如果当时英国殖民者不管不顾地一律抓抓抓的话,估计会引来黑警的暴动而得不偿失。

盯着方逢年好一会,崇祯皇帝才冷冷地说道:“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最重要的是,有担当!否则的话,就算你成为内阁辅臣,又有何用?一遇大事,就怕担责任,不敢做事,不敢得罪人,何以忠君报国?”

边上的曹化淳听到这话,不由得微微侧头,瞅了一眼皇帝,他心中感觉,怎么皇上好像也是在说自己?

自己之前不就是有这样的心思,只是被皇帝逼迫,没有退路,一直在做事。

而地上的方逢年听到这话,此时确认无误,皇帝是看穿了自己上书辞官的真正原因。不过他并没有多少悔过,暗自在心中回奏皇帝的话:要是你这个当皇帝的圣明,能分清好坏,不会因为他人弹劾就对臣子喊打喊杀,那自己也不会如此担心。我就怕得罪满朝文武后,你听信谗言而处罚我的话,我也不会未雨绸缪,想着避开那个风头!

崇祯皇帝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依旧在说话道:“你看卢尚书,如今统领天下兵马和强大的满清军队交战,责任大不大?可朕旨意一下,夺情起复,他便不再守孝,立刻赶来为朕分忧。哪怕朕之前有降罪于他,也没有任何怨言,依旧在为朕征战。你自己想想,你可有他的这份担当?”

降罪于卢象升,其实是原来崇祯皇帝的锅,不过此时的他,也必须背了。

方逢年听到这个例子,不由得心中一愣。说起来,还真是,卢象升确实是个有担当的人!这一点没人能否认!

可天底下有几个卢象升,出了卢象升这样的人,那也是异数而已!

他的心中,如此宽慰自己,给自己找了一条理由。

“还有,就连举人出身的晋州知州陈弘绪,都比你有担当得多了。”崇祯皇帝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让方逢年听得好像皇帝对自己很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作为晋州的父母官,替朕守牧一方,在首辅的强迫之下,却依旧能坚持住底线,不放祖宽这等败类之军进城祸害,这又是一种担当,你可有之?”

“换你是卢尚书,陈知州,你的选择会和他们一样么?”

听到这个话,方逢年真有点震惊了。他伏在地上,在内心问自己,卢象升且不说,可连举人出身的陈弘绪,都比自己有担当?要是自己处于他的那个位置,在那样的背景之下,是否真能和他一样去做?

如果说,卢象升对他的触动还没什么的话,因为陈弘绪只是举人出身,他们这些进士出身的人,天然就看低他们一等。可是如今,还入不了他眼的陈弘绪,却都比他要做得好,要有担当地多了,这个事情对他的震撼就大了。

崇祯皇帝盯着他,仔细看着,发现方逢年的身子都略微有点在抖。他便明白,自己所说得话,应该是打击到他了。

得到这个结论,他心中便松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还有救。于是,他就又说道:“当然,朕也知道,没有担当,无非是有一种借口,害怕朕会责罚担当的人。也可以说,是对朕没有信心的一种表现。”

听到这话,方逢年没有再沉默,声音有点低,立刻回奏道:“罪臣不敢,罪臣确实没有担当,有负圣人教诲,有负君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人臣忠君的一种表现,至少在士大夫口中,是这么倡导的。可是,真能做到这样的臣子,相信历朝历代以来都是很少的。

崇祯皇帝听了,看着他说道:“至少在证明你有担当之前,辅臣是没资格做了。朕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证明自己。”

一听这话,方逢年心中黯然,同时也是松了口气,而后又心生感激,连忙回奏道:“陛下教诲,罪臣铭记在心,不敢再忘。”

“战后,你且去当个德州府知府,好好地做好战后重建。”

崇祯皇帝说完这话后,便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去。

他心中其实明白,方逢年要证明他的担当,而他,也要用具体行动来证明,他这个当皇帝的,不会让有担当的臣子受到报复!也唯有如此,手下才有更多有担当的臣子!



119 诸臣误朕

在家养病的方逢年被东厂抓入大牢,这个事情不可谓不大,很多官员都在关注这个事情的后续。

虽然方逢年死不死,对他们来说关系不大。可如今这个时候,时机却有点特殊。

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等人,首辅刘宇亮全都被砍了脑袋挂在那里警示后来人。隐隐感觉,似乎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临,而且不管是什么官员,只要犯事了,被东厂抓了,基本上就在劫难逃。

对于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众多官员也不得不想起了天启朝时候,掌握东厂的魏忠贤,利用东厂的特殊,不知道抓了多少人,又搞死了多少人!

因此,满朝文武,可谓是人人自危。有的人,已经在想着要去抱曹化淳的大腿了,而有的人,则开始串联,试图就方逢年这个事情上和曹化淳过招,一时之间,京师这边也是另类的风雨欲来。

然而,让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的是,他们还没有做出行动,东厂那边就很快放出了方逢年,除了查抄脏银之外,连贬七级,从正二品一直贬到了正五品的德州府知府,去那个被满清军队攻破后的废墟为官。

惊讶之余,他们也很快打听到了一些细节,比如说是皇帝亲自驾临东厂大牢,因此方逢年才有了这个处罚,而不是他们所想象中的杀头之罪。

如果要是没有之前杀了内外廷的高级官员的话,这些官员很可能会认为,对方逢年的处罚太重了。毕竟也就一千多两脏银而已,却降了那么多级,还被罚做废墟地的父母官。

可此时,他们却一个个心中松了口气,认为这样处罚方逢年,那是皇帝仁慈!

同一个事情,期待值不一样,得到的结果就是这样不同。而这,也是崇祯皇帝要区别对待的目的之一。

不少官员跑去慰问方逢年,毕竟他可是从东厂大牢里出来的。这在文官看来,也是荣誉来的。

他们在方逢年的面前,一个个义愤填膺,痛斥东厂,痛斥曹化淳。原本以为,这会引起方逢年的共鸣,可没想到,方逢年的态度却很冷淡,只是对他们说道:“老夫有负圣恩,何来抱怨?做官做久了,都忘记做官的本份了。你们啊,要以老夫为前车之鉴,做好自己的本份,不要辜负圣恩!”

这个世道,有几个人愿意听这种逆耳之言,反倒感觉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不免不欢而散!

由此,内阁辅臣,刘宇亮被杀,方逢年被贬,内阁就只剩下了薛国观和杨嗣昌。大明帝国那么庞大的疆域,每天的奏章都不知道有多少,才两个辅臣而已,实在是有点少了。

当然,在大明朝的历史上,两个辅臣其实还不是最少的。在万历末期,曾只有一个辅臣,也就是叶向高,持续了七年,人称“独相”。

此时的崇祯皇帝,知道济南失陷的消息会很快传来京师,到时候朝堂上的重心,肯定是这个事情。因此,他便赶在消息到达京师之前,想先补上一些辅臣来处理朝政。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下旨催了之后,吏部尚书最终还是苦着脸说没有候选人可供廷推。

有那么一刻,崇祯皇帝还以为是那些臣子担心入了内阁被杀,毕竟首辅就是被砍了首级挂在正阳门上的。不过回过神来后,他就觉得不是这个原因。毕竟方逢年,他就放过了。

因此,崇祯皇帝奇怪之下就问吏部尚书田维嘉道:“何以到如今连个名单都没有?这算算日子,也过去了好几日了吧?”

田维嘉的表情有点尴尬,无奈回奏道:“陛下所提之辅臣基本条件或者略微有些模糊,百官就怕自己不符合条件而不敢报,故此无法给出廷推名单!”

其实,想当官的人,还是有的。但是吏部尚书和科道掌印官这边怕啊,要是被东厂查出来不符合条件而列到廷推名单上的,那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要是以往的话,只要和厂公曹化淳商量好,说不定还能以此捞不少外快。可如今,那曹化淳变了性子,东厂还异常活跃,已经被东厂查出了几个大案,结局最好的方逢年,都是连贬七级。如此严峻的形势,他们承受不起可能的后果。

崇祯皇帝听到他的回答,就有点无语了。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廷推官员的基本条件是:奉公廉洁,要有地方为政经历,且政绩良好以上的封疆大吏。

按理来说,这个条件应该是最基本的条件了,要求也是一目了然,不至于有模糊之意吧?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皱了眉头问道:“田卿说明白点,有什么地方模糊的?”

“这……“田维嘉有点犹豫了,不过随后回过神来,这样犹豫回答属于御前失礼,就连忙补充道,”不知陛下要求的奉公廉洁,是具体到一个什么程度?“

这话一说出口,联想起之前王承恩所招供的,崇祯皇帝就立刻明白了。

看来这大明朝,基本上是无官不贪啊!这算是眼见为实了!

想着这个,崇祯皇帝不由得摇头,从另外一个侧面来说,也亏得整顿了厂卫,如此才能让百官忌惮,不敢为所欲为。要是不整顿的话,就如同原本的崇祯皇帝一般,被外廷官员勾结厂卫联合欺瞒,估计也只有到上吊前的那一刻,才会醒悟过来,从而发出“诸臣误朕”地绝望控诉。

吏治败坏如此,法不责众,也只能考虑仿效后世香港整治黑警的做法了。不过不是现在,而是要等战后。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没了继续谈下去地兴趣,挥手让田维嘉退下了。

宫里裁撤人员的事情还在继续中,毕竟这是大事,不是一下就能搞定的。有关银行地事情,崇祯皇帝这几天也在操心。

他发现,这个时代,银行的雏形已经有了,不过不止是钱庄、票号,其实还有当铺,而且利率很高。按后世的算法来算的话,全都是高利贷。国家层面的银行一旦搞起来的话,利润绝对可观,但是会与现有的那些从事者有利益上的冲突。

不过这些先不管,在济南消息传来之前,至少先挂个牌子,免得被后面的事情所影响。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选了一间没收的商铺,挂了个牌子出去:大明皇家银行!

嗯,大明皇家银行就是这么静悄悄地开业了,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只是一个招牌而已。

但是,这个名字太大了,“大明皇家”,一听就知道这是宫内的,有人自然关注到了,不过还没等他们去搞清楚怎么回事,卢象升的急递便到京师了。



120 朕亲自领军好了

“什么,满清军队突然南下,攻打济南府了?”

“德王不是在济南府么?宗藩要是失陷,这在我大明朝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对啊,要是满清军队拿德王来要挟怎么办?”

“……”

满朝文武,一听卢象升的急报,都是非常震惊。最为关键的,不是又一个城池被满清军队打下来了,而是宗藩失陷。

在大明朝的历史上,明英宗被也先俘虏,这是大明朝的奇耻大辱。不过大明朝没有妥协,立刻另外立了一个皇帝。如今这个事情虽然不是皇帝被俘,可藩王被俘,也是从未有过地事情。

皇上是要脸面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摆在他的面前,一方面是朱家的骨肉之情,一方面是朱家的脸面,将来让皇帝如何抉择?这对大明朝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得不得了的事情,皇上肯定会震怒。

想着这些,不少官员不由得幸灾乐祸了。卢象升不是很牛么,不是很得皇上宠信么?这下好了,犯下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你再得宠又如何,这下肯定是完蛋了吧?

包括范永争那边,闻讯更是大喜,知道他哥的计划已经得逞,如今便是京师这边配合就成了。

于是,他联合其他商人,纷纷发动他们在朝堂上的代表,开始上奏章弹劾卢象升,强烈要求卢象升为此负责!

就这,范永争觉得还不够,又对范福交代道:“你趁着宫里出来采买之时,联络宫中之人,让他们在宫里也传播这个事情。大老爷来信是要求趁这个难得的机会,一定要扳倒卢象升!”

范福一听,立刻点头答应,匆匆地去忙这个事情了。

至此,可以说在京师,随着卢象升的这份急报一到,几乎整个舆论都是一边倒,强烈要求处罚卢象升。

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皇帝为此非常震怒,命杨嗣昌议文武诸臣失事罪。

五月初一日,杨嗣昌奏失事五事:曰守边失机;曰残破城邑;早失陷藩封;曰失亡主帅;曰拥兵观望。

于是蓟镇总监中官郑希诏,分监中官孙茂霖,顺天巡抚陈祖苞,保定巡抚张其平,山东巡抚颜继祖,蓟镇总兵吴国俊、陈国威,山东巡抚倪宠,援剿总兵祖宽、李重镇,及他副将以下至州县有司,凡三十六人同论死。被贬削者为数更众。

而统领天下兵马作战的卢象升已经战死,死后尸体都不得收敛,达八十天之久;第二年卢象升的夫人请求抚恤,不准;第三年,卢象升的兄弟请求抚恤,还是不准。

这样的历史,实在是让人叹息不已!

总得来说,这一次满清军队入关,因为失陷宗藩而引发的议罪,最终导致被崇祯皇帝杀掉的大明高级文武官员,是最多的一次。由此可见,皇帝有多震怒!

在满朝文武百官的期待中,崇祯皇帝果然不负他们之望,当然是龙颜大怒。

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崇祯皇帝大怒的方向,却是偏了。

“大明天下百万军队,何以过去三个多月了,前来勤王的军队却只有那么一点?”崇祯皇帝面对满朝文武,大发雷霆道,“卢卿手中军队才多少人?难道大明和满清军队交战,已经到了以少打多的地步?兵力如此悬殊,会发生如此之事,已是没有意外。你等告诉朕,朕的百万军队去哪里了?是不是畏敌不前,不愿前来勤王了?”

惊愕之余,满清文武都有点跟不上崇祯皇帝的脑回路,按理来说,不是应该处罚统兵之臣卢象升的么?怎么却怪起其他人来了?

虽然吃惊,但皇帝此时震怒,而且还说出了重话,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敢去面对皇帝的怒火,一个个沉默以对,跪下挨训。

主忧臣辱,就是指这种时候了。

崇祯皇帝一脸怒火地看着底下群臣,厉声大喝道:“看来靠人不如靠己,这是要朕以后亲自领军打仗对不对?”

趁着这个机会,先给出了一个伏笔,告诉他们,自己以后要亲自领军了,谁要敢反对,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事好了。

底下臣子听了皆是一惊,这又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皇帝亲自领军,大明朝历代以来,除了太祖成祖之外,明英宗玩过一次,结果被俘,后来也就明武宗干过这事,其他皇帝是再也不碰的,如今看来,皇帝被刺激地不轻,竟然也想到了要亲自领军打仗了?

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不愿意看到的。正想劝谏之时,崇祯皇帝又已经在厉声喝道:“杨卿来负责,替朕看看那些军队过了三个多月了,还是该到未到?朕再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在满清军队出关之前还没赶到的话,朕要他的脑袋!”

说完之后,不给底下臣子说话的机会,起身就走。临走之时,还仰天长叹一声道:“朕对不起德王啊!”

底下群臣听到了,都觉得皇帝这次是真得被刺激到了,伤心德王之事。

不过他们没想到,其实在崇祯皇帝的心中,却还有下一句:终于少了一个藩王了!

崇祯皇帝一回转宫内,便立刻分别传召内官监掌印太监和尚膳监掌印太监,秘密问了他们今天派了那些人出宫采买东西?

在皇宫之内,内官监主要掌管采办皇帝所用的器物,如围屏、床榻、桌柜等;而尚膳监则掌管御膳、宫内食用和筵宴等,也是要出宫的。

崇祯皇帝在窃听系统中,看到了范永争吩咐范福的事情,就有了如此一问。

对于他来说,这个事情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外面的人,要是在宫里没有人才怪了!不说别的,当初在内书堂所听到地,不少宦官受到外面的人资助,就已经知晓宫内外必然是有联系的。

这些联系的人,未必是宫内高官,可隐藏在宫里,就是一个隐患。这次裁撤宫内人员之后,也将会方便整顿宫内。

崇祯皇帝在得到名单之后,就秘密传旨给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让他盯上那些人。

而与此同时,在山东境内南部,有一支军队正在北上,军纪严明,一看就是一支精锐。



121 区别对待

看着这支军队行进,路人并不躲避,反而会驻足旁观,和身边的同伴讨论一二。

“如今的大明军队中,还有这样纪律严明,不扰民的军队,还真是不多见了啊!”

“可不是,要说起来,以前嘉靖年间的戚家军,那可是一等一的军队。这个虽然比不上戚家军,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呵呵,你们也不看看,这可是天子劲旅,属于我们大明皇帝直属的亲卫禁军啊,是普通军队能比的么?”

“……”

没错,这支军队正是御马监辖下的唯一一支在外征战的军队,也就是勇卫营。如今南方贼乱基本已经平定,正北归勤王。

就算是不知兵的普通百姓,看着一个个禁军将士昂首挺胸地行进姿态,看着他们身上穿着的整齐军服,寒光闪闪地武器,就能知道,这就是一支精锐之师。

不过他们却不知道,如今这支军队的两个当家,却是愁眉苦脸,相对无言。

忽然,前面有几骑飞骑而至,向这两人禀告道:“两位监军大人,我家大人问是否要加快行军速度?”

之所以有这么一问,是之前有接到过新的旨意,要求全国各地的勤王军尽快赶回去勤王。

这两名监军,也就是太监刘元斌、卢九德。

在之前的时候,他们在京师的亲信飞骑赶来告知,说东厂查了御马监,包括辖下军队的情况以及衙门账务都被查封,还抓了掌印太监王之心等很多人。这个消息,让他们两人都很是惶惶然。

御马监里面的事情,两人自然清楚,全都暴出来,那皇上肯定会雷霆大怒。虽然他们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可这么大动干戈地事情,肯定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两人都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来的。

逃?不现实!没根的人,能逃到哪里去?

反?这就更好笑了,手下那些军头,谁会跟着他们一起造反?疯了!

感觉前途渺茫之下,麾下总兵几次请示,是否加快行军速度,都被他们两人给否了。因为他们怕啊,越近京师,就越怕!

这次又来请示,两名监军也还是如之前一样,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脸色不好看,让来请示的这位将领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回去复命了。

还没到中午时候,刘元斌和卢九德互相看看,便准备下令停止前进,准备用餐。

可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一群快马飞骑而来,一路上的军卒全都看着,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嘚嘚嘚”地隆隆马蹄声,急促而响亮,一下让了无生气的刘元斌和卢九德闻声看了过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那队骑士,是一群穿着飞鱼服的骑士簇拥着一名宫内宦官衣着的人过来。不用说,是又有皇帝的旨意到了。从时间上估计,肯定是御马监的事情有了结果了。

这一下,刘元斌和卢九德互相看看,顿时都看出对方脸上的苦涩,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到了。

果然,那群骑士飞骑而至后,为首那名宦官大声吆喝道:“速速召集军中将领一起接旨!”

刘元斌的资格要老一些,看着那名宦官有点眼熟,便带着一点忐忑问道:“旨意不是给我俩的么?”

一般来说,军中最大的不是将领,而是监军,因为监军代表的是朝廷,是皇帝。因此,他有这么一问。

那宦官听了,便想露出一点笑容,可快马疾驰,日夜兼程,那脸都冻得不行,不笑还好,一笑之下就感觉让人心中发毛,这反而吓到了刘元斌道:“涉及两位总兵,也都要一起接旨!”

刘元斌没办法,只好让人赶紧去传孙应元、黄得功过来。

其实,天使过来,这么大的动静,孙应元和黄得功也都已经得到消息了。他们两人同样知道了京师的事情。因为军饷、器械等都充足,因此他们两人倒不需要去克扣军饷来养家丁。

不过虽然如此,可听说京师那边的不少将领也都被下狱,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的。此时听到要来接旨,也是带着一点紧张心情赶过来了。

然而,让他们谁都想不到的是,皇帝的旨意,除了说明御马监之案的处理结果之外,对于他们这支勇卫营,却是完全不同地待遇。圣旨中,提拔监军刘元斌、卢九德两人为正四品,品级与掌印太监等同,仍兼勇卫营监军一职;另封剿贼有功孙应元、黄得功为都督同知,赐银币蟒服,回京后再行叙功。

原本是惶恐的心情,就怕受到牵连,突然之间降下这么一个大喜讯。总兵孙应元和黄得功还好一点,监军刘元斌和卢九德简直是喜极而泣,对崇祯皇帝如此处置,那直呼万岁的声音,简直可以说是“震耳欲聋”了。

眼见位高权重的两位,竟然如此失态,这让很多人都为之吃惊。然而,传旨宦官却对此在意料之中,就见他对两名已经接旨的监军说道:“皇上有交代,清者自清,勇卫营征战有功,以前就算有些小瑕疵,那也是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只要尽忠职守,皇上必定赏罚分明!”

说到这里时,这名传旨太监甚至还特意提了下,崇祯皇帝之前给过王之心等人机会,让他们自己交代问题,就会过往不究。只是王之心等人执迷不悟,才落得如此下场。

东厂曹公公等人,就是自觉交代问题,上缴脏银,皇上就是既往不咎。甚至连王承恩王公公,都被皇上委以重任,派出监军了。

听着这些事情,刘元斌和卢九德不由得更是放心,直赞皇上圣明!

而边上站着的两位总兵,心中也是高兴。毕竟他们和两位监军相处还算融洽,他们也不想这两位监军有事。

再者说了,皇帝圣明仁慈,对他们来说,那也是一件大喜事!要是一言不合就开杀的,那做臣子的,做事就会如履薄冰,就会以宁可少做事,也不能做错事为准则做事了。

忙完这些,已经是正午时分,用膳期间,刘元斌和卢九德主动询问北方战事。末了,更是主动催促两总兵,加快速度北归。

由此,当这支军队离济南府还有五十里左右的时候,前方开路的夜不收就遭遇了满清军队的探马,并带来了消息禀告道:“昨日夜间,济南城破!”



122 不配当对手

此时,在济南城内,金碧辉煌的德王府中,多尔衮正在这里参观,不时点头称赞,他不得不承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德王府比起在盛京的大清皇宫都要奢华得多。

一路上,不时能看到他的手下,熬了一夜,或者在忙着搬贵重物品,或者在老鹰抓小鸡一样驱赶王府众人。

虽然手下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眼睛通红,可那神情却是兴奋之际。甚至在偏房之内,还有他手下的野兽喘息声,夹杂着女人的压抑哭声。道路附近,花园丛中,也不时能看到死不瞑目的尸体。

对于这些,多尔衮就好像没看见,只是在欣赏这奢华的德王府。走了一段路之后,便到了德王府的正殿,在这里,所有德王府中最重要的人物,都被集中看押着。

边上负责看押的一名头目立刻向他禀告道:“主子,这就是德王朱由枢,这个是奉国将军朱恩赏……”

多尔衮就像欣赏一个物品一样,看着慑慑发抖的明国藩王,听着介绍,忽然有点奇怪地问道:“德王府的妃子呢?”

崛起白山黑水之间,纵横辽东,看过的汉人美女也有无数。不过如今能看到明国的王妃,多少还是让多尔衮有点好奇的,也想见识一下。可是他发现,在这堆人群中,竟然没有王妃装扮的女人。甚至可以说,女人都少,这就让他有点奇怪了。

那名头目一见,脸上露出一丝淫笑,转身一指后殿道:“豪格贝勒已经先过来了,正和那些王妃在后殿玩呢!”

多尔衮一听,稍微一愣,随后回过神来,便不由得一声冷笑,管不住下半身的,根本就不配当自己的对手,还敢明里暗里地和自己作对,真是找死!

这么想着,他便吩咐那名头目道:“德王府的这些人,包括那些妃子,都是此次重要的俘虏,务必好生看守押往盛京,明白么?”

那头目听了一愣,虽然在他们的传统中,互相之间乱搞男女关系,是正常得很。就比如大清皇帝的妃子中,有别人的老婆,也有嫡亲的姑姑姐姐妹妹共侍一夫等等,可豪格搞过的人再去献给他老子皇帝,似乎有点不妥吧?

可明面上,似乎又没有问题。这明国的藩王王妃什么的,可是大清第一次俘获的。这么重要的俘虏,确实应该进献给皇帝才对。说来说去,还是后殿那位一看明国的王妃,就迫不及待地原因了。

想着这些,他也没敢犹豫,立刻答应了下来。

多尔衮也不理肥头大耳的德王,转而去检查了德王宝库,开了一番眼界之后就回转城外军营了。在这里,他见到了等候在这里范永斗,便笑着对他说道:“没想到明国藩王还真是富有,这回是要恭喜你了!”

“哈哈,同喜同喜!”范永斗听了,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这一次大清劫掠财富之多,光是一个藩王府,就不得了了。回头八家一分,那也是有很多钱的,这么想着,他便回应多尔衮道,“草民有了钱,也能给大清置办更多的东西,大清也就能更强大了!”

这还真是一个良性循环,互利互惠,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约而同地一起大笑起来。

因为卢象升所带来的担忧尽去,又亲眼去看了一番济南府的繁华,多尔衮终于放心下来,便对范永斗说道:“那本王就不送先生了,这几日倒也疲惫,要去休息了。”

范永斗完成了这里的事情,还要赶回山西去的。一来是和其他人通气这边的情况;二来也要为大清准备更多的物资,毕竟大清有钱了,这贸易规模就会扩大好多。作为商人,自然是恨不得把大清手中的钱都赚到手里的。

此时,他看到多尔衮一脸疲惫,知道为了攻下济南,他也是几天没休息好,便连忙拱手道:“不敢,还请殿下保重身体,大清可离不开殿下的。”

告辞之后,出了营帐,带着从人,望了望还在冒烟的济南城,听着那边隐约还能传来的惨叫,看着城门外,正一群群被满清军卒驱赶出来的人群,范永斗一脸无动于衷地说道:“走吧,不要让人看到我们了。”

他的这些家丁一听,自然不会有意见,也都和他们的老爷一样,对济南的惨状无动于衷,就只是护着他们老爷北归。

就在范永斗刚离去后不久,多尔衮才刚刚睡下,就有亲卫闯入营帐,打千跪地禀告道:“主子,南边五十里之外发现明军夜不收,疑是发现明国勤王军。”

一听这话,多尔衮不由得一愣,这边才打下济南,光是劫掠人口物资就得好几天的,怎么就发现了勤王军?

不过他回过神来之后,心中其实并不在意。济南被攻陷,周边的明军肯定慌了,怕明国皇帝怪罪的话,肯定要救援,哪怕知道不敌大清军队,至少也要做个样子。

想了想,他便不在意地说道:“增派一些人过去,吓唬吓唬他们,不要扰了济南城这边即可。”

“喳!”亲卫听了,立刻领命,准备退去之时,却又被多尔衮叫住了,只见他皱着眉头略微想了下,就又交代道:“北方那边,要是发现有卢象升的踪迹,即刻报来,其余的,就不要打扰本王休息了!”

很显然,在明军之中,他担心的只是卢象升。不过卢象升那边,有岳托在,相信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毕竟要等卢象升反应过来,肯定还有好多天。等到了那个时候,济南城这边,早就是一座废墟了。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做了如此交代。在多尔衮看来,他已经是相当谨慎的了。这一切都交代下去之后,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亲卫自然也知道自己的主子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便立刻领命出了营帐,不敢再打扰他睡觉。

与此同时,宣大总督陈新甲接到旨意,虽然不明白皇帝这么急着召见自己是有什么事情,可也不敢怠慢,立刻日夜兼程地赶往京师。因为他知道,南方已经发生的大事,必定会影响到皇帝。到时候要是他拖拖拉拉地,皇帝正在暴怒之中,很容易迁怒于他的。

于是,他便第一时间赶到了京师。也不敢休息,直往皇宫而去。通过正阳门时,他便看到了那颗悬挂在上面的首级。



123 脏话

不用说,这首级就是原大明首辅刘宇亮的。还真是够倒霉地,欺君之罪,首级挂在这里警醒百官,敢犯欺君之罪者,便是如此下场!

陈新甲想到这里,也只是暗叹一声刘宇亮倒霉而已,至于是不是要引以为戒,他压根就没想过。只是这么瞄了一眼,就进皇城去递腰牌等待皇帝召见了。

他也没有等多久,腰牌递进去,大概也只是一会的功夫,就有内侍过来传旨,让他立刻觐见。

陈新甲一见,心中更是纳闷,皇帝到底有什么急事召自己,竟然腰牌一递进去就立刻有了回应。心中没底,就有点担心,看着周边没人的时候,他立刻快走几步,赶到那名内侍身后,露出笑容低声说道:“这位公公可真是年轻有为,不知怎么称呼?”

“咱家姓蓝,名天保。”蓝天保立刻转身,恭敬地回答一句,而后就准备转回身子继续在前面领路。

可谁知,这时候陈新甲竟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锭银子,直接塞他手里,笑着说道:“原来是蓝公公,初次见面,一点茶水钱,不要见外了!”

蓝天保的手略微一沉,立刻便知道,手里握着的是五十两重的大元宝。这一见面,可就是重礼,是他几年的俸禄了,不由得稍微一愣。

陈新甲一见,便知道这个小小年纪的内侍估计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惊呆了。

呵呵,是个雏鸟而已!

于是,陈新甲伸手一推,把蓝天保握着银子的手,推到了他身边,而后脸色故意冷下来说道:“蓝公公要是不收,可就看不起本官了。你该不会是这么不给本官面子吧?”

蓝天保回过身来,没再推辞,迅速把元宝藏好,同时年轻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看到这个反应,陈新甲并不奇怪。一直以来,不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么?如果不能让鬼推磨,那只能说是钱不够。就这样小小的内侍,五十两银子砸过去,脊梁骨被砸弯都不要太正常了!

这么想着,陈新甲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而后试着问道:“蓝公公,不知皇上这么急地召见本官,可知有何事情?”

一听这话,蓝天保当即摇头道:“咱家不知道,不过看皇上样子,似乎很急一样。”

“……”陈新甲一听,有点无语,同时心中又有点肉疼了。没想到五十两银子砸出去,竟然砸不出一点东西。

不能问出具体原因,他心中就有点没底,没法先想一想怎么应对。

于是,他就换了个说法问道:“这几天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比如,能让皇上大喜、大怒什么的事情?”

听到这话,蓝天保这次倒是回答道:“大喜的事情倒是没有,大怒确实是有,还不都是因为建虏在祸害我们大明,卢尚书有急递至,据说有可能建虏会打下济南府,皇上因此非常生气。”

陈新甲一听,不由得稍微有点意外。卢象升竟然有这么高的战场明锐度,能推测出大清军队要去打济南府?不过从时间上算,就算卢象升推测出来了,也来不及救济南城的。再说了,就凭他手中的那点军队,又怎么去救济南城?

京师这边怀疑济南城很可能要失陷的话,那卢象升必定完蛋。这么说来,难道皇上召自己过来,该不会是要自己接任卢象升的职务吧?

他的宣大总督一职,其实就是从卢象升那接过来的。如今皇帝要处罚卢象升的话,那肯定要有人接替卢象升的职位才行,搞不好就是因为这个事情!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正想再从蓝天保这里打听一下时,有人经过,他便只好按住了性子,没敢再说话。

大明律法有规定,宫内外不得勾结,要是被人看到他一个外放总督和宫内宦官说说笑笑,很熟悉的样子,那就不好了。

谁知之后,陈新甲便再也没有机会,直接到了文华殿觐见。

见礼之后,陈新甲正想开口时,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已经先一步,冷冷地喝问道:“陈卿手中有多少精锐人马可以抽调出来,要能和建虏野战的那种?”

陈新甲听了一愣,想来想去,他就没想到过皇帝会问这个问题。

宣大总督的职责,一直是防备草原上的敌人。因此,这次大清军队入关,他那边把碍事的虎大威和杨国柱给借机踢来勤王,算是有个交代了。

此时听皇帝的意思,很显然是在筹集精锐和关内的大清军队打仗。不要说他不想和大清军队打仗了,就算是想,光他手下还有的那些兵力,可都不是打仗的料,这一点,他是心知肚明的。

因此,他略微有点为难地回奏道:“陛下,微臣所部精锐已经在第一时间调出。如今仅有的军队只能靠着宣大地区城池做下防守,和建虏野战实在……实在是怕误军机!”

崇祯皇帝一听,便很不高兴的样子,就又马上追问道:“可有多余钱粮?”

“陛下,微臣手下各军,朝廷至今还欠着几个月的军饷没有发呢!”陈新甲一听,立刻诉苦道。

他确实没说错,至少在公事上,确实是这样。

崇祯皇帝一听,非常不高兴地喝道:“人也没有,钱也没有?你是干什么吃的?滚,给朕滚回去练兵去!”

这是骂人了!

陈新甲听了,心中却反而暗自高兴,看来皇帝是真急了,要钱要人的程度,都已经有点乱章程了。为了这事,竟然急招自己这个宣大总督入京。从自己这里得不到人和钱,竟然就不顾皇上威仪,脏话都出来了。

不过表面上,陈新甲却表现出那种有点委屈,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他自然不知道,其实这些都是屁话,崇祯皇帝急召他过来,是为了暗地里赏他一颗窃听种子而已。

而陈新甲更没想到的是,等他退出去,文华殿内没有其他人之后,蓝天保便从袖子里取出了那锭大元宝给皇帝,并把两人的对话都禀告了一遍。因为崇祯皇帝事先有交代过,如果有人拉拢他们,贿赂他们的话,虚与委蛇,事后禀告。



124 因粮均输之争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一声冷笑道:“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还真是阔绰!”

边上的陈宝庭见了,也很是气愤的样子,不由得提醒崇祯皇帝道:“陛下,此人肯定是个贪官!”

他们这些人,虽然在皇帝身边,可要是崇祯皇帝不说,他们也不知道更多的细节。因此,眼下的他们,只是简单地认为陈新甲是贪官。而对于贪官,这些刚从内书堂出来的少年郎,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割了子孙根的人,还是很愤慨的。

崇祯皇帝听了,看着他们说道:“朕迟早会收拾他们的,不过不是现在。只要朕拿你们当心腹,还会有源源不断地官员来贿赂讨好你们,你们先做好登记。知道了么?”

“奴婢遵旨!”轮值的四名小内侍,一起躬身领旨。

再说出了皇城的陈新甲,自然不知道崇祯皇帝已经明白他的底细,只是目前手头没有完全信得过地军队,而且还想挖掘出他更多的同伙,才没有动他。

此时的他,日夜兼程过来,自然不可能第一时间出发就回山西,那样身体绝对受不了。抬头看看天色快到傍晚,便去了驿站,不过没有休息,转头换了一身便服便出了门。

在他护卫的掩护下,鬼鬼祟祟地七绕八绕,最后才去了杨嗣昌的府上。毕竟他是封疆大吏,而杨嗣昌乃是内阁辅臣,没有皇帝的旨意,他要是到京师的第一时间就登门拜访,会非常引人关注的。

然而,他当然想不到,他的事情,最不想让皇帝知道的,但不管他怎么小心,皇帝都会了如指掌。

不得不说,他很悲剧!

等陈新甲到了杨府之后,杨嗣昌差不多刚好散衙回府。

对于他的到来,杨嗣昌也不意外。毕竟杨嗣昌可以说是陈新甲的恩主,当初去当宣府巡抚,以及后来的宣大总督,都是杨嗣昌保举的。

客厅坐定,茶水奉上之后,两人便聊上了。

“恭喜杨阁部,贺喜杨阁部啊!”陈新甲笑容满面地对杨嗣昌说道,“皇上紧急召见下官,已经能看出,卢象升必定没有幸理了!”

杨嗣昌一听,稍微有些意外。皇帝急召陈新甲的事情,他是听说了的。但具体内容,见面说了什么,他不知道。此时一听,不由得心喜,连忙问道:“何以见得?”

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自然知道彼此的一些事情,而卢象升,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于是,陈新甲就把他觐见的情况给杨嗣昌说了一遍,而后断然说道:“济南失陷,已成定局,皇上震怒之下,卢象升必死无疑!”

杨嗣昌听了,正想开心一下时,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立刻低声问道:“什么意思?何以肯定济南失陷,莫非是你们……”

一听这话,陈新甲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失言了,便连忙补救道:“杨阁部试想,建虏军队之强,眼下我明军能有其对手?全国各郡县武备松弛,兵不堪战,如今听来,建虏是有目的性地攻打济南。如此情况下,要是建虏没有几分把握,会这样做么?由此下官断定,济南府必失!”

杨嗣昌听了,盯着陈新甲的眼睛,还是有点怀疑。

他也当过宣大总督,在任上的时候,和晋商的关系也还不错。虽然没有到穿一条裤子的份上,可很多事情都是有共同利益的。又或者说,他是官宦世家出身,和陈新甲不一样,对那些晋商攀附他,也只是认为是个金主,能多得一些助力,给他们一些庇护而已。

因此,杨嗣昌知道晋商有做走私生意,向关外贩卖违禁物品。不过这种情况对于边境来说,不要太正常,加上平时得晋商的孝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听陈新甲这么一说,忽然想起皇帝所说内应一事,他不由得产生了联想。

陈新甲见他还有疑惑,便连忙表忠心道:“阁部休要如此小看下官。下官好歹也是大明的封疆大吏,又岂能助建虏行事?再者说了,下官一直在晋地,又怎么可能伸手到济南府去?”

说到这里,声音又大了一分道:“下官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明。和建虏议和一事,目的还不是和阁部一致!”

杨嗣昌提出的“攘外必先安内”之策,主张向满清方面议和,就有陈新甲的意见在里面。他们两人,在这一点上,可以说政见相同。

当然,还有其他地方,也是政见相同,又有晋商的银子加成,所以杨嗣昌才会对陈新甲另眼相看,引为心腹,多次保举他。

此时,杨嗣昌听他再三解释,也就没有再多想,摇头回答陈新甲之前的话道:“你不在京师,恐怕不知道如今的皇上对卢象升有多宠信。我还是有点担心啊!”

一听这话,陈新甲楞了下,有点不思议地说道:“下官可是亲眼所见皇上已经失了方寸,就算卢象升再有本事,能得皇上宠信,可藩王失陷,乃大明自开国以来前所未有之事,还能幸免之?再者说了,只要朝廷上下一起名正言顺地弹劾卢象升,这弹劾的人多了,皇上还能一直宠信着?似乎……皇上还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吧?”

藩王失陷,确实罪过太大。就连杨嗣昌自己,在原本的历史上,他被崇祯皇帝派去镇压流贼,也是因为张献忠奇袭襄阳,襄王朱翊铭被杀,他惊惧之下,畏惧自杀。

因此,杨嗣昌听了后,沉思片刻,最终点点头道:“说得也有道理,卢象升应该是躲不过这一关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是一叹道:“说起来,卢象升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处处和我作对。有我在,就不能容他也!”

陈新甲听了,立刻附和道:“可不是,阁部主和,他非要主战;阁部要均输,他却非要因粮。处处和阁部作对,实在是不识时务!”

此时,正在皇宫监听他们两人对话的崇祯皇帝,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想了起来,不由得很是振奋。

对啊,卢象升之前不是在宣大总督任上推广过“因粮”之策么!之前因为杨嗣昌等一大批官员的反对,原来的崇祯皇帝动摇了。可如今,自己怎么可能动摇呢!



125 清屯充饷

明朝末年的时候,就有三饷,当然,眼下的练饷,杨嗣昌还只是提了出来,并没有实施。

说起来,这个加征饷银,不是不行,但要看征收方法。

就比如说,卢象升在宣大总督任上实施加征饷银的方法,就是因粮一策。

何为因粮,其实就是对富人进行加征。具体执行办法是:凡是缴纳赋税在五两以下的农户,并不加征赋税,而对纳税五两以上的富户,则按照财产的多寡,进行不同程度加征粮税。

如果这个政策得以实施,就不会有那么多农民被逼破产,从而为流贼提供了土壤。可是,如此一来,卢象升就得罪了那些富户。而这时候的富户,税赋在五两以上的,基本上都是有官员乡绅的背景。特别是在晋地,走私商人和边关的官员、守将都有勾结。卢象升这样征税,就一下把他们全都得罪了。

于是,杨嗣昌跑出来了,他是官宦世家,代表地就是这些人的利益。身为大明内阁辅臣,原本崇祯皇帝的宠臣,马上就站出来反对,变着花样诱导劝谏崇祯皇帝,最终就变成了均输的加征途径。也就是不分贫富,全部一起加征。

对于后世灵魂的崇祯皇帝来说,要怎么选自然不用说了。朝廷如今正没钱地时候,要加征饷银,也是没办法地事情。但是,加征的途径,回头就支持卢象升重新搞起来,就按照这个因粮之策来。卢象升负责在前头打头阵,自己这个皇帝,就给他守着后方。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又再去看陈新甲和杨嗣昌的对话。

听到陈新甲讲起因粮和均输之争,杨嗣昌不由得眉头一皱道:“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一个头疼的人。各处多有来信,言他独断专行,横行霸道!”

“是孙传庭?”陈新甲一听,立刻便猜了出来道,“这孙传庭借口祖制在陕西胡作非为,早就该治他一治了。如今他正领军前来勤王,阁部可有办法?”

他所谓地借口祖制一事,是指孙传庭出任陕西巡抚之后,在缺粮少兵的窘境下,便想出了“清屯充饷”的措施。

所谓清屯充饷,也就是把军中屯田全部收回来,将屯田所得全部充作粮饷。

从崇祯九年开始,他便高举“祖制”大旗,号称“地不容失一亩,粮不容失一粒”,在收集了陕西所有土地卷宗之后,开始按照卷册疯狂的收取军屯土地。然而清理军屯无异于捅马蜂窝,侵占军屯的本就是各级官员将领,而他们又往往牵扯着更高的官员。结果,孙传庭不讲任何情面,在几乎得罪了满朝文武的情况下,用了三年时间,几乎收回了所有的军屯土地,并清理出四十五万两白银。

原来的三边总督就是杨嗣昌的爹杨鹤,因此那边的人因为这事,纷纷向如今崇祯皇帝的宠臣杨嗣昌告状,期待杨嗣昌给他们做主。

然而,孙传庭在这几年来,就用这清屯充饷搞出来的钱,整顿军队,练就了麾下秦兵,南征北战,擒杀流贼中最为著名的闯王高迎祥,打得流贼闻风而逃。可以说,他在军事上的一系列胜利,让他难以被人扳倒。

此时,杨嗣昌见陈新甲猜出来了,他也不奇怪,点点头道:“这个孙传庭脾气直,得罪的人又多,在之前的时候,我已在皇上面前多次上了眼药,估计也快差不多了。等这一次他勤王来京师,我已有对策等着他,回头他脾气一闹起来,必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有很大的希望,这次就搞定他!”

在原本的历史上,孙传庭就是在这次勤王到京师之后,被杨嗣昌给拿捏,没忍住自己的臭脾气,导致最终被下狱问罪。

可此时,崇祯皇帝经过他们这么一聊,从原来崇祯皇帝的记忆中想起了孙传庭的事情,不由得又笑了。看来这一次把陈新甲召来,“赏”他的窃听种子,发挥了不小的贡献。

不错,这个孙传庭,朕罩定了!

有朕在,不管是卢象升,还是孙传庭,你们都放心干就是。依附在大明朝身上的这些毒瘤,早就该由你们这样的能臣忠臣来帮朕清理清理了!

想着这个,崇祯皇帝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再去看陈新甲和杨嗣昌的聊天时,却没有特别有用的信息了。那两人聊了一阵之后,就散伙了。

听他们的话中,陈新甲是等明日一早就立刻“滚”回山西,还要顺带着为难下路过的孙传庭,如果能阻止孙传庭延期赶到京师的话,就最好了。实在不行,杨嗣昌这边也有对策等着他。

呵呵,有什么对策,尽管使出来,朕要是被你们牵着鼻子走,那就白瞎了带金手指穿越了!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刚想摆驾回后宫时,忽然有报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请求觐见。

不用说,应该白天交代下去的事情有了结果。

于是,他立刻传旨让李若琏觐见。

没有意外,李若琏是前来禀告宫内采办人员和外界接触的情况。其中有两个人比较可疑,都是尚膳监的人。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外面的事情,让李若琏继续暗地监视,宫里的事情,他自己会解决。

暂时他还不打算动那两个人,就先看着,看他们怎么做,又和什么人交往过密,最好是能顺着这条线全部牵出来。

在他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催兵的圣旨,也已经到了山海关。

时任前锋右营副将,相当于副总兵的吴三桂,第一时间便去了祖大寿府上,他的舅舅家。

说起祖大寿,可以说是大明在山海关军中的第一势力。除祖大寿自己之外,还有他的兄弟祖大乐、祖大成、祖大弼,子侄祖泽远、祖泽沛、祖泽盛、祖泽法、祖泽润、祖可法等,都是上自总兵、下至副将、参将、游击的各级军官,分驻宁远、大凌河、锦州诸城。为此,崇祯皇帝在早年还特命于宁远城内,敕建祖氏四世镇辽的功德牌坊。

此时,他看到英气勃勃的外甥吴三桂来访,便猜出了他的来意,当即就笑了。



126 白高兴了一场

“你想请战回援关内?”祖大寿微笑着问道。

吴三桂听了,立刻回答道:“是我爹的意思。说现在皇上急着要兵回去勤王。如果这个时候回去,只要不是拖后腿,那也肯定会入了皇上之眼,对于以后会有好处。”

祖大寿一听,不由得点点头道:“建虏入关已经将近四个月了,关内肯定会祸害地一塌糊涂。雪中送炭之举,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算盘人人都会打,祖吴两家也不例外。

祖大寿说完,他又略微沉吟片刻之后,抬头对吴三桂说道:“我们祖吴两家,如今是你最有出息了。前锋右营副将这个职位,也确实该换一换了。这样好了!”

说到这里,他脸色稍微严肃了一点,认真地交代吴三桂道:“你这次入关,多少要立点功劳,如此才能更为突出。舅舅这里,给你调拨一些精兵,以你为主,这样功劳算起来就是你最大!当然了,你可别傻到想立大功,真去和建虏硬拼。那些可都是我们的安身立命之本,明白么?”

吴三桂一听,不由得大喜,连忙抱拳欢喜地说道:“多谢舅舅,外甥明白!”

能升官的事情,谁不喜欢,吴三桂也不例外。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就是在崇祯十二年,走通蓟辽总督洪承畴、辽东巡抚方一藻、总督关宁两镇御马监太监高起潜的路子,升到了宁远团练总兵一职上,当时就只有二十七岁,算是大明朝年轻有为的一方大帅了。

祖大寿听了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一家人就不要见外了!“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道:“皇上那边是真逼急了,这次就不耽搁了,舅舅这就去点兵,奏请中丞大人之命,交给你回关内勤王!”

此时,蓟辽总督吴阿衡在多尔衮领军入关之时,就已经战死了。最大的官员,就是在山海关的辽东巡抚方一藻了。

而在方一藻刚当了辽东巡抚之际,上官便和地头蛇互相和谐,也就是方一藻的儿子方光琛和吴三桂缔盟为忘形交,双方的关系好得很。

因此,祖大寿有把握,他这边说什么,方一藻那边都会同意。由此,这次给吴三桂铺平的路,就很好走了。

可谁知,他带着吴三桂,连门都没有走出去,就见一名家丁急匆匆地赶来禀告道:“老爷,不好了,奴酋皇太极亲自领军,前来攻打宁锦了!”

“什么?”吴三桂一听,不由得失声惊讶道,“怎么早不到,晚不到的,偏偏这个时候跑来攻打宁锦?”

祖大寿在刚听到时候稍微楞了下后,此时却已经回过神来,也不意外,转头对吴三桂说道:“其实不意外,建虏的这个行动,最大的目的还是要策应关内的那支建虏军队。以前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

大明的精锐部队,基本上都是在山海关一线驻守防御关外满清。从这里抽调地任何一支军队入关对付流贼,那都是追着流贼砍,战斗力比起其他边镇,确实要厉害得多。比如先前的曹文诏,后来的祖宽等等。

满清其实也知道这点,因此,他们入关劫掠,就只是担心山海关这边的明军而已。因此,为了给入关军队最大的便利,会经常打配合。在满清军队入关劫掠的时候,差不多时间后就会出动军队前来攻打宁锦,拖住山海关这一线的明军。

除了在崇祯二年时候建虏入关是个例外之外,其他两次,都是如此。包括多尔衮自己,都做过这样的事情,出兵宁锦,配合阿济格在关内劫掠。

吴三桂听到祖大寿那么一解释,便立刻问道:“舅舅,那要不就不管他们?”

他年轻冲动,刚有了那么好的机会,不想错过,心中想着就这么问了。

“不行!”祖大寿听了,摇摇头道,“要是精锐被调走过多,万一被皇太极瞅到了机会,他也肯定不介意趁机打下宁锦的。你要知道,自从东江军投降了建虏之后,他们也都有红夷大炮的。我们守城,再没有像以前那样轻松了。”

听到这话,吴三桂有点不甘心地说道:“难道外甥就只是领兵回去亮个相而已?”

要之前的话,他不觉得不好。可此时,他听祖大寿说过有更好的办法,也就是领精兵回去随便立下一个小功,只要比别人好一点就成,那他一下就冒尖,在皇上面前绝对大有好处的。两相对比之下,心理就有落差了。

祖大寿想了一会,忽然摇摇头说道:“算了,索性你也别领兵回去了。免得你在关内没有什么功劳,在皇帝面前,落个平庸的印象,这样对你也不好。”

“好吧,就听舅舅的。”吴三桂一下便显得有点意兴阑珊,点点头同意道。

接下来地事情,他就不需要操心,自然有祖大寿去和方一藻沟通。最终地结果,是山海关这边,还是和之前一样不派兵回去勤王,理由很简单,伪清皇帝皇太极亲自领军前来攻打宁锦了。

此时,在锦州城外,满清军队扎下的大营连绵不绝,一直看不到头,似乎是倾国之兵而来。

当然了,这其中,到底有多少空帐,也就只有皇太极自己知道了。

此时的他,就站在阵前,远看着锦州城头的明军,笑着对身边的一个人说道:“恭顺王,可有把握替朕轰下锦州城?”

恭顺王,也就是以前大明东江镇所属明将孔有德,叛明投虏,带去了建虏没有的火炮技术以及海上舰队,补上了建虏的短板,因此当时投降的为首三人,也就是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被建虏分别封王。孔有德,就是被封为了恭顺王。

这孔有德,矿工出身,身材高大,半生戎马,看着也是精悍的样子。可此时,听到皇太极问话,却立刻变得很恭顺地回答道:“回陛下,锦州城头也布置多门红夷大炮,我军对轰并没有优势。以奴才之见,唯有困城一策,耗尽城内军需,方能打下此等坚城!”

皇太极一听,心中微微有点失望,不过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点头回答道:“朕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辽东苦寒,围困之策,也同样要消耗我们的军需物资。”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关内方向,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之色道:“不知道和硕睿亲王能带回多少人口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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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敢战之军

听到这话,孔有德也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关内方向,眼神中有一丝复杂神色一闪而逝,转回头,便恭敬地回应道:“和硕睿亲王领兵十万入关,收获肯定极多!”

“朕也是这么想的。”皇太极听了,点点头道,“这一次,由朕亲自前来策应,山海关这边的明军绝对不会有一兵一卒入关。况且一直以来,他办事,朕都是放心的,相信能有朕期待的收获!”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锦州城,脸色恢复了严肃道:“不管怎么样,锦州城也还是要打下试试的。明国有援军过来的话,也要试着消灭掉。好好准备吧!”

“奴才遵旨!”孔有德听了,立刻回应,并且果断地回去督促手下,准备炮击锦州城。

皇太极自然不会知道,他所期待的和硕睿亲王,那个办事一直让他放心的多尔衮,此时却是遇到麻烦了。

原本,他对明国南方的勤王军根本不在意,自顾着去休息了。可是,还没等他睡到自然醒,就被他的亲卫叫醒了。

“主子,南边明军攻势凶猛,我军抵挡不住,被明军逼近济南城这边只有二十来里路了。”

刚被叫醒的时候,他还以为卢象升来找他麻烦了。可想想不可能那么快,正有点纳闷的。如今听到竟然是明国南方的军队,他就更纳闷了。

多尔衮原本还有点睡意朦胧的,长久没睡好,这一睡去,就感觉特别累。可此时一听离济南城只有二十来里路了,他一下就被惊醒了,立刻从行军床上起来,一脸严峻地问道:“怎么回事,本王不是已经命令增派兵马去拦截击溃明军了么?”

如果被明军逼近济南的话,这边还在洗劫城池,基本上属于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的混乱情况。军令难以有效下达,万一被明军攻击,是要出乱子的。

“回主子,不是没有增派兵马,而是这支明军比起关宁军,似乎还要精锐。”

关宁军可以说是明军中最为精锐的了,可是,遇到满清军队,就经常被围城打援,只要是野战,必败!一般来说,关宁军也就是守城可以而已。

可此时,多尔衮听说有明军在野战中都很凶猛,而且他听出来了,大清这边似乎还吃了亏,这就让他震惊了。

只见他立刻示意其他亲卫给他披挂,同时又继续问道:“可有查明这支明军的旗号?有多少人马?”

“已经查明,是明国皇帝亲军,御马监辖下的勇卫营旗号,人数在一万两千人左右。”

多尔衮一听,停下了手中动作,有点疑惑地问道:“勇卫营?有那么厉害?”

这一刻,他很想找熟悉情况的人问问具体的信息。可是,晋商范永斗已经回去了。那个被抓获投降大清的锦衣卫总旗,也没有带来,留在了杜度那边,就没有可以问得人了。

事实上,勇卫营在此之前,并没有和满清军队作战,一直在镇压各处流贼。而且,原本的勇卫营,虽然也算是大明精锐,却没有如今这一次那么拼命。

而如今之所以拼命,是因为崇祯皇帝的那份旨意,杀了王之心等人在前,又提拔了勇卫营监军刘元斌、卢九德等人在后,还表彰了两个领军总兵孙应元和黄得功,告诉他们回京之后另有封赏。

在这种情况之下,不管是总兵还是监军,都必须要好好表现来回报皇帝才行。也因此,夜不收侦得济南被满清军队攻破,藩王出事,那就是他们这支勇卫营要出力的时候,战场上的表现,就比以往都要凶猛得多,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多尔衮得不到想要的答复,就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于是,他立刻下令,调集城外的预备军队,包括他直属的满清军队一千,蒙古八旗和附属蒙古部族各两千,一共五千人马往南而去。

当然了,离去之前,他也发出了命令,要城内正在劫掠的满清八旗军队和其他军队都动作快点。

才离开济南府大概十里路左右,就有看到有明军夜不收的身影了。这些夜不收,显然是绕过了正在作战的战场,往后探知军情来了。

多尔衮知道明国太大,派兵驱赶这些明军夜不收,要一个不剩,全部拦在这边,不让他们往济南城而去是不现实的。因此,他就压根没管,领军继续南下。

可还没过十里路,多尔衮就看到前面两军在交战。或者可以说,其实不是交战,而是大清军队边战边退,明显不敌那支明军。

南下济南城的满清军队,有满清八旗,蒙古八旗和附属蒙古部族三个部分组成。多尔衮领军,自然不可能做到一视同仁。因此,入城劫掠这种好事,当然会偏向满清八旗,其次是蒙古八旗。

所以,留在外围警戒,预备的军队,大部分是附属蒙古部族的人。这支被派来拦击明军的军队,大部分也是附属蒙古部族的军队,其战斗力是满清军队中最差的一支。

可就算是这样,眼前看到的一幕,也让多尔衮吃惊了。

一杆“黄”字大旗,一杆“孙”字大旗,竟然都在阵前,也就是说,这支明军的两个总兵都是身为士卒,领军冲锋。由此带动明军军卒,无不奋勇厮杀。

什么时候,明军对阵大清军队时,士气竟然如此之高了?

这么想着,多尔衮马上想起了一个人,就是卢象升。这种情况,也只有在卢象升这边见过。可没想到,明军中竟然又多了两个了。

心有隐忧,也只能暂时按下,多尔衮立刻指挥手下开始和这支明军作战。也是他这支生力军赶到之后,才算稳住了战局,不过却也没有击退这支明军。

看着这支明军盔甲鲜明,一个个都是精锐之士,多尔衮就知道,必须抽调更多的兵力过来才行。

可是,如今大部分军队都在济南城内劫掠,一时半会撤不出来。就算撤出来,估计也没有死战的军心。更为糟糕地是,大清军队奔袭济南城之后,又一直在兴奋地劫掠中,就没好好地轮休过。原本想着明军没这么快反应的,因此也不担心休息地问题。

如今竟然这么快冒出一支精锐的勇卫营,这事情就有点棘手了!



128 恶报

多尔衮地担心,不是说会被这支一万多人的明军打败,而是担心好不容易劫掠来的物资,没法安全地送走。

如今之计,只能多抵挡下这支勇卫营,让济南城那边尽快完成劫掠,尽快撤出休整才行。

他还有点担心,不知道明国这么大,还会不会从别的地方,再冒出一支像勇卫营这样能打的军队出来?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一次的满清军队入关,是前四次入关走得最南的一次,不过也遭遇了勇卫营,加上劫掠到了足够的物资,就没有再往南,但是却试探出了大明的虚实,以至于满清的第五次入关时候,更是肆无忌惮,分兵而动,视明军于无物,南下,西进,随便行动,甚至还在关内大摇大摆地休整了一个月才依依不舍地出关而去。

此时,正如多尔衮所担心的,他虽然挡住了勇卫营的攻势,双方在离济南城只有十多里的地方暂时对持。这就给了明国地方府县机会,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从而大了胆子,纷纷派出人马前来助战。

邻近的卫所,不管能不能打,你几百,我上千的,都闻风往勇卫营这边赶来。

每次,当多尔衮看到有小股明军汇入对面的勇卫营时,他的心中担心便多了一分。这个时候,他终于体会到了客场作战的劣势,有点后悔身边没有一个熟悉明国各地情况的人可以问。

他心中打定主意,济南城尽快劫掠完了之后,就不再去别的地方劫掠了,汇合岳托、杜度所部出关。

不过,让多尔衮想不到的是,情况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报主子,北方德州附近发现有明军出没,从旗号上看,是卢象升所部人马。”

“什么?”多尔衮一听,当即惊讶地一下站起来,脸色异常严峻地确认道:“看清楚了,确实是卢象升来了?”

要说他最忌惮的人,还是要算卢象升。可他就没想过,卢象升会这么快追过来!

“回主子,未看到卢象升本人的旗号,只是他麾下将领的旗号。大约已有一千多骑。”

多尔衮一听,松了口气,没有发现卢象升就好,来得兵力也不够多,还行。

可等他回过神来,顿时,就又担心上了。

济南城南边,是一万多的勇卫营,这是能打的,拖住了大清仅有的休整军队,更为关键的是,明军兵力在越聚越多;同时北边出现明国骑军,这也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而且他还担心,北边的明军也会越来越多。

这时候,多尔衮忽然冒出了一种感觉,就犹如一艘孤舟飘在大海上,有点这样的感觉。

他有点怕了,再在济南城这边待下去,还不知道形势会怎么样发展。最为关键的是,经过济南城地劫掠,估计所有参与劫掠的都劫了不少地财物,打仗的意志会消磨掉好多,对付普通明军还是没有问题,可要是遇到强敌要死战的话,那就有点不合适了。

这么想着,多尔衮没有再犹豫,立刻传令,不管济南城的劫掠有没有完都立刻收兵。至于济南城中剩下的,放火烧了便是,不可能留给明国一个完整的城池。

让人有点遗憾的是,能打得勇卫营的人数,确实太少了点,也就一万出头,还不都是骑军,面对五六倍的满清军队,要想打赢他们却是不可能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烧了济南城,而后押着掠去的人口物资北归。

跟在他们后面的刘元斌和卢九德一合计,便派人绕过满清军队的行进路线,把消息飞报京师。

崇祯十二年一月末,在多尔衮领军回到河北境内时,一支明军终于出现在了京师郊外。

“禀陛下,三边总督洪承畴已领军到达京郊。“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一喜,总算是来了一个能打得了。

在此之前,他已经接到山海关那边的急报,说建虏皇太极携红夷大炮攻打宁锦一线,无法分兵回援关内。

不管是谁,都知道山海关的重要性。要是山海关这边落到满清手中,满清就不是一年或者几年一次入侵关内,而是时时都能入侵关内了。因此,关宁军不回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包括现在的崇祯皇帝,也没有深究。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是不可能骗人的。

不过如此一来,就少了一支强军。而秦兵虽然有些问题,以前调去辽东时有半路溃散的情况,可这些年在关内镇压流贼时,战绩倒也可以,特别是洪承畴所部和孙传庭所部。

在如今这个时候,要说军力相对比较强的,也就只有这两支军队了。

当然了,还有一支,是左良玉所部。不过崇祯皇帝在后世听闻过左良玉的名声,并不好。此时从原有的崇祯皇帝记忆中,也知道地方上有巡抚弹劾左良玉倨傲不逊,不听调遣,擅自行动。

这事就发生在崇祯十年,应天巡抚张国维三次发布檄文要左良玉进入山中搜剿溃散之流贼,左良玉没有响应,而是纵兵在当地掳掠妇女。包括河南监军催促他,也不为所动。甚至淅川陷落,流贼东下袭击六合,攻占天长,兵分几路占领瓜洲、仪真,打下盱眙等等,左良玉全都不去救援,拥兵自重。

当时的崇祯皇帝对此很无奈,每天焦头烂额的,也没有能力处罚左良玉,甚至还被迫给他官复原职,让他能为朝廷出力,继续征讨流贼。

此时,左良玉还在陕州镇压流贼,并没有回援京师。或许是恶事做多了有报应,朝廷奈何不了左良玉,他的手下却趁他领着亲信部队离开老巢许州之际,就在前不久,发动兵变,灭了他满门。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事情,并没有寄希望于左良玉能回援对付满清军队,甚至心中还打定主意,等自己掌握军权,理顺手头的事情之后,对于拥兵自重,为祸地方的那些军阀头子,必须要杀一儆百才行。

祖宽是一个,左良玉也逃不了!

不过此时,崇祯皇帝的心思已转到了城外的洪承畴身上,心中想着,孙传庭又到那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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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简在帝心

在之前的时候,崇祯皇帝有通过陈新甲身上的窃听种子获悉,孙传庭早已经到了山西境内,曾派人向陈新甲这边请求沿途所需军粮,不过陈新甲给出地答复,是粮草原本就不多,要给三边总督洪承畴所部用。

如今,后来的洪承畴都已经到了,那孙传庭到哪里了呢?

崇祯皇帝正在想着,忽然又有内侍来报,说陕西巡抚孙传庭领军也到京郊了。

一听之下,他便有点奇怪,孙传庭竟然这么快,几乎和洪承畴同时到了,难道他没受军粮制约?

正想着,内侍又报内阁辅臣杨嗣昌请求觐见。

崇祯皇帝都不用猜,知道京师外面来了两支勤王军,外廷都知道的,杨嗣昌自然也不例外,此时过来,十之**是为了洪承畴和孙传庭这两支军队。

这么想着,他便传旨让杨嗣昌觐见,心中倒是想看看杨嗣昌有个什么说法?

一番见礼之后,杨嗣昌果然一开口就提及了京郊外的两支勤王军道:“陛下,三边总督洪承畴、陕西巡抚孙传庭皆已赶至京师。但据臣听闻,沿途粮草,皆是先供给了洪总督,微臣心中纳闷,不知孙巡抚一路赶来,所需军粮从哪里来?“

说到这里,他偷看了下皇帝的脸色,而后又继续奏道:“陛下先前刚有严惩扰民之援剿总兵祖宽,就是警示其他各路军队,要引以为戒。这孙巡抚身为文官,微臣料他不至于和武夫一般,因此,臣愿意前去核实一二,以释孙巡抚之嫌,请陛下恩准!”

从表面上,还真找不到任何他想搞掉孙传庭的蛛丝马迹,反而是一心为孙传庭考虑得样子,不明底细的人,还真容易被他骗了。

崇祯皇帝心中评价着,表面不动声色,当即点点头准奏道:“杨卿所言有理,准奏!”

杨嗣昌听了心中一喜,马上接着又奏道:“陛下,洪总督这边没什么不妥,千里来援,朝廷理应犒赏,慰问一二,如此军心可用,有利接下来的战事。”

言外之意,就是要崇祯皇帝立刻接见下洪承畴,至少要做出表彰其千里来援之姿态。

从道理上来说,也确实是这个理,崇祯皇帝也应该这么做。

在原本的历史上,杨嗣昌也使出了这一招,其实是进行区别对待,建议崇祯皇帝接见了洪承畴,却不让孙传庭入京师觐见,使得孙传庭心中不服,有了怨气。导致杨嗣昌再出招之后,中计而气得耳聋,做出了一些不适当的举动,从而被杨嗣昌攻击,最后被下狱问罪。

杨嗣昌在说完之后,便看着崇祯皇帝,等待答复。对此,他心中还是有把握的,因为他所提的建议,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皇帝不至于反对。

可是,崇祯皇帝其实是明白他真实目的的,又岂会上了他的当,因此他看着杨嗣昌,脸上似乎微微笑了下,笑得让杨嗣昌心中一咯噔,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想着,就听崇祯皇帝开口说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朕了,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召他们两人觐见,朕要亲自问问孙巡抚,看他是怎么答复的,就不用劳烦杨卿跑出京了。”

“……”杨嗣昌一听,有点傻在了那里。早知道这个答案的话,就不应该提后面的这个事情,先奉旨出去为难孙传庭一番,然后回禀说孙传庭有问题,单独召见洪承畴就顺理成章了。

此时,崇祯皇帝已经这么说了,他也没法阻拦。毕竟孙传庭好歹也是一名封疆大吏,又在对流贼的战事中,常打胜仗的,本身就有觐见皇帝的资格。

怎么办?杨嗣昌心中问自己,就这样错失了机会?

不愧是心思敏捷之辈,杨嗣昌立刻想到了应对之策,当即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既是如此,那微臣愿前去军营传旨,顺便也能实地查看下两军状况。要是有什么问题,相信微臣也能看出一二。”

“哦?”崇祯皇帝一听,脸上带点玩味地说道,“杨卿的意思,是认定孙巡抚那边会有问题了?”

杨嗣昌听得一愣,心中感觉,皇上怎么越来越难说话了?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立刻恭敬地回奏道:“陛下,臣的意思,是臣好歹知点兵事,如若由臣亲自去军营一趟,回头京师要有流言蜚语,也可以为孙巡抚作证,相信别人就不至于再说什么。”

呵呵,要是你不给孙传庭作证,反而陷害孙传庭呢?以你的身份,岂不是更对孙传庭不利了?崇祯皇帝听了,心中冷笑一声想了下,而后却是点点头道:“杨卿说得有理,那就这样!”

杨嗣昌一听心中一喜,正待殿辞出去。

可就在这时,却听崇祯皇帝又开口说道:“陈宝庭?”

“奴婢在!”贴身内侍陈宝庭立刻躬身候旨道。

“你随杨卿一起去,就跟着杨卿,军中武夫不知礼节,如若军中兵头有对杨卿无礼,就记下名字回奏于朕!”

边上的杨嗣昌听得无语了,以他的身份,就那些大头兵,又怎么可能对他无礼?就算是孙传庭,也没那个胆子对他无礼!皇帝这样做,也太照顾自己了吧!如此一来,有些事情反而不好做了。

他想推辞,崇祯皇帝却没给他机会,让他赶紧去就赶紧回,免得耽搁了回头的战事。

杨嗣昌无奈,只好带着陈宝庭奉旨而去。

看着他出殿的背影,崇祯皇帝心中也有点无奈。如果要是有足够多的窃听种子,那就不用派陈宝庭去,都能知道杨嗣昌去城外军营后做了什么事情。

当然了,不派人去,要是杨嗣昌不说话,只是从举止上轻视激怒孙传庭和他的人,故意找事的话,光靠窃听种子也是没法知道的。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杨嗣昌便带着三边总督洪承畴、陕西巡抚孙传庭前来觐见缴旨了。

对于洪承畴、孙传庭这两个人,崇祯皇帝在后世也是闻名已久,此时看到两人随着杨嗣昌在行礼,不由得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洪承畴和孙传庭两人是同年出生,可光从面相上来看,却是洪承畴要年轻一些。而且洪承畴的举止,很符合大明文官的身份,反倒是孙传庭,举止之间,则多了一些军伍之气。

崇祯皇帝还注意到一个细节,进殿时,洪承畴一脸恭敬,在和杨嗣昌或者内侍偶有对视时,都是和蔼悦色,让人有种亲近感;而孙传庭却是面无表情,一直严肃着一张脸。他们两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洪承畴好相处,而孙传庭难以打交道。

见礼之后,崇祯皇帝便严肃着脸说道:“建虏还在关内肆虐,两位卿终归是能及时赶至,朕心甚慰,希望你们两人在接下来的战事中,能用心尽力,杀虏报国!”

“此乃臣等份内之事,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洪承畴一听,立刻便恭声回奏道。

而孙传庭则迟了片刻,似乎稍微犹豫了一点后奏道:“陛下,建虏势大,恐不能和其正面交锋。微臣以为,当慎之,择其薄弱而击之,需要一定时间才行。”

“……”崇祯皇帝听得无语,你个孙传庭也真是,不看看洪承畴是怎么回答的?就这么直来直去,难道当皇帝的会喜欢听?

呵呵,不过朕喜欢!

心中虽是如此想着,不过表面上,崇祯皇帝却不动声色,看着下面,忽然,他发现杨嗣昌偷偷地瞧了孙传庭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有点看戏的味道。

崇祯皇帝心中有数,他随即看向孙传庭,忽然开口说道:“听杨卿说一路上你没有从地方拿到军粮,那这一路过来,杨卿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到达的京师,军卒所食之粮从何而来?”

孙传庭一听,转头看了下杨嗣昌,他的脸上一直没有表情,也不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杨嗣昌的,很快就转回头,向皇帝一礼回禀道:“陛下,微臣正要弹劾沿途之府县,他们言粮食只能供给洪总督。如若不是微臣清屯充饷所得粮饷能支撑军队到达京师,军中无粮半路哗变,就非臣能控制了。”

很显然,孙传庭是早就算到勤王路上可能筹不到粮食,就自己带着粮食上路了。

崇祯皇帝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道:“看来孙卿的清屯充饷之策很不错,做得好,给朝廷解决了很大一块麻烦。就算太祖在天之灵知道了,也是会欣慰屯田之策其实是行之有效的!”

孙传庭从崇祯九年自请陕西巡抚,在榆林建军时,就是自筹钱粮,没有让朝廷这边拨下粮饷。他的自筹方式,就是打着祖制,清屯充饷,收回被侵占的军田,实行了自给自足。军卒有了后勤保障,也使得他麾下这支秦兵战功卓著。

如今崇祯皇帝当面就清屯充饷之事夸他,就等于是充分肯定了这清屯充饷的策略有效,甚至为此还搬出了太祖,不得不说,这个肯定得份量是相当重了。

一听他这话,杨嗣昌刚才还戏谑孙传庭的脸色,顿时一僵,人就呆在那里了。

而孙传庭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做那清屯充饷之事,其实是得罪了相当多的人。不过他自信只要打胜仗,朝廷就必须借重于他,就不会有关系。但无论如何,他心中还是有点不安的。

此时当面听到崇祯皇帝这么肯定他的做法,一颗心顿时放进了肚子里,竟然罕见地脸上有了一丝激动之色,真心实意地抱拳躬身奏道:“陛下圣明!”

边上的洪承畴略微低着头,斜瞄了一下孙传庭,心中有点诧异。

他和孙传庭都在陕西,而且他是三边总督,孙传庭的做法,有不少人为此把这事捅到他这里来过的。不过他明白,如今大明的重心,是剿贼平叛。孙传庭那么做,又是打着祖制,他就算为底下人出面也不方便,就没管。

但是,他却一直以为,孙传庭迟早会为这事付出代价的,这种做法,最不明智了!

可是没想到,如今皇帝竟然当面如此夸奖,很显然,这个孙疯子是因祸得福了,有皇上如此肯定,至少短期内应该简在帝心,前途不可能有事的。

他正在想着,崇祯皇帝已经转头看向杨嗣昌,对他说道:“杨卿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孙卿自己带了粮食,并没有卿听闻地劫掠地方!”

“看来,微臣听到得那是谣言!”杨嗣昌被崇祯皇帝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很是有点尴尬,连忙低头回奏道。

同时,他心中也有点叫苦,看这个情况,孙传庭又得皇上这么大的好感,这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到了此时,穿越者的蝴蝶效应,已经完全显现出来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时候,卢象升已经战死;而孙传庭刚到京师时,就被杨嗣昌阴了一把,而后又是他向崇祯皇帝建议,让洪承畴守卫京师,孙传庭却代替了卢象升的职责去和满清打仗。

等到满清军队出关之后,杨嗣昌又给崇祯皇帝出了主意,调洪承畴为蓟辽总督,而把孙传庭踢回陕西去。如果只是这样还没什么,关键是孙传庭亲手训练出来的精锐秦兵也要留在京师,让孙传庭自己一个光杆巡抚回去。

这把孙传庭给气出了病,就告病辞官,毕竟耗费几年心血练出来的病都没了,回去打屁仗。结果又是杨嗣昌向崇祯皇帝提醒说,孙传庭对朝廷有意见,心怀不满,才称病辞官。最终,孙传庭为大明南征北战,战功无数,结果却下了大牢。

如今,崇祯皇帝的这一系列言行,无不表明了他非常看重孙传庭,哪怕他奏对的时候,说话直来直去,皇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颇多夸奖,这让杨嗣昌心中憋着的那些主意,不是刚用出来就破产,就是胎死腹中了。

就只是这一次召见,崇祯皇帝就对洪承畴和孙传庭有了直观的印象。孙传庭就不说了,洪承畴其实就是一个标准的文官。不过比起其他人来,相对而言,就务实一些,有本事一些,也是可以用的。

这次的召见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崇祯皇帝惦记着战事,让杨嗣昌给他们两名主帅讲解了一下最新的战况,而后又给洪承畴和孙传庭旨意,让他们休整一日之后,就全军开拔,前去和卢象升汇合,听从卢象升调遣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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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激励(为chinakobe8的万赏加更)

不过在洪孙两人殿辞之前,崇祯皇帝断然对他们说道:“明日卿等出征之前,朕亲自为你们送行!”

杨嗣昌听得吓了一跳,皇帝这是要出京城检阅军队?这怎么可以?

他连忙想劝阻,可崇祯皇帝却已经态度坚决地说道:“德王失陷,是生是死,朕都甚感不安。还有朕之百万子民,被建虏祸害得家破人亡。如此种种,诸军将士只要用心杀虏,朕绝不会亏待于他们。如今他们出征在即,为我大明抛头颅洒热血,朕去看看他们都不行?”

杨嗣昌听了一愣,稍微犹豫片刻后还是奏道:“陛下乃万金之躯,贵为天子,岂能轻易出城。这外面的军队要是……”

“嗯?”崇祯皇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带有怒意地哼了一声道,“怎么,天下糜烂至此,朕还要坐在宫内,任凭流贼、建虏肆虐?朕乃君父,是天下万民之父,朕之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难道连出宫看望下为国征战的将士都舍不得么?再者说了,城外将士千里前来勤王,难道朕还信不过?又或者,你是信不过洪、孙二卿?”

边上站着的洪承畴原本也是想跟着一起劝劝,这是身为文官的本份。可见皇帝态度坚决,甚至还因此喝斥内阁辅臣,并有牵扯到他,顿时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言不语。

反倒是孙传庭听了,很是欣喜,马上奏道:“陛下要是能检阅军队,军心必定大振!”

此时的他,对皇帝更是充满了好感。要知道,一般的皇帝,让勤王军驻扎在城外,不放入城内,就是担心外地的军队不可靠。但是,如今的崇祯皇帝却做出了这样的决策,竟然主动出城,由此可见皇上非常信任他们。

这种信任,可以说是非常宝贵的了。以至于明哲保身的洪承畴心中想想,也不得不佩服皇帝的决断。

非常之时,自然行非常之事。面对建虏强敌,确实是要提振下士气才行。

第二天一早,崇祯皇帝便轻车简从,并没有带文武百官,那样更麻烦,自己穿了一身甲胄,由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护送出城前往军营。

这个时候,虽然马上要到崇祯十二年的二月,可天气还是非常地寒冷。但是,城外两支军队的军卒,却早已出营列阵在城门之下。不过两位统军主帅显然花了心思,并没有让军卒带着武器。

不过就算如此,明显可以看到,这些陕西汉子在寒风中站着,神色却一个个激动地很。他们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见到当今天子!

特别是在一面“贺”字大旗下的那些明军将士,更是激动地很,甚至不顾军纪,互相之间还在窃窃私语。

“都说皇帝昏庸,才搞得民不聊生,呵呵,我才不信了,要昏庸还能这么相信我们,还能有这胆量出来看望我们?”

“可不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有这样胆子的皇帝,这大明又岂是李贼他们造反就能成的?”

“……”

当然,听到他们的这些讨论声,就有人暗地里提醒了:”闭嘴,注意自己说了什么话,如今你们可不是逆贼了,是朝廷官军,注意说话分寸,一些谣言岂能乱说?“

先前说话的那些人一听,连连称是。

就在这时候,忽然,所有人看到京师城门打开,而后一队队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并排骑马,在前面开路,鱼贯而出城门洞。

顿时,城外将近三万军卒,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在寒风中都是抬头挺胸,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城门。

只是一会功夫,他们就看到一位金盔金甲的骑士出现。都不用问,这个人肯定就是当今天子了。

看到崇祯皇帝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包括站在最前面的总兵、副将等各级将领,全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一个个地精气神,爆发到了极致。

洪承畴、孙传庭两人立刻上前迎驾。崇祯皇帝并不废话,对于他们两人,昨日已经接见过了,今日的重点,是视察军队,因此一挥手,让他们两人陪同,毫不拖泥带水地开始视察军队。

就这样,崇祯皇帝骑马在两位统帅的引领下,走近军队,听着他们的介绍,不时点头,偶尔夸奖几句。

就这样,他认识了一些后世有听闻过的武将,以及后世没有听说过的武将,曹变蛟,左光先,贺人龙等等,全都在列。

“你叔父曹文诏乃是我大明猛将,为国捐躯,朕甚感痛心,他是好样地!”

曹变蛟一听,脸上明显露出感激之色,虽甲胄在身,却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奏道:“为大明战,精忠报国,死而无憾!”

“左姓很是少见,不过朕记得在崇祯三年初,昌黎县令左应选却能挡奴酋皇太极几十日攻城而不克,实乃我大明良臣。朕以前受人蒙蔽,如今已经去旨召还,必委以重任。你也当努力之!”

左光先一听,心中不由得激动万分。他从游击积功为固原总兵,但其实一直不怎么受洪承畴重视。在原本的历史上,最后还是被洪承畴弃用,以至于他郁郁不得志,最后投降了李自成。

可此时,他听崇祯皇帝用他同姓之人激励,要他好好干,那就说明皇帝早已有关注他,顿时就激动了。再大的靠山,能比得过皇帝么?只要好好干,被皇帝惦记了,未来前途就不用说了!

于是,他也立刻单膝跪地,慷慨激昂地向崇祯皇帝说道:“末将定当奋勇杀虏,绝不辜负陛下之期待!”

“看着文质彬彬一人,朕怎么听说你外号为贺疯子,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崇祯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副将,稍微有点诧异地说道,“杀贼固然要猛,可自身的安全也要注意!”

贺人龙一听皇帝竟然知道他,还这么关心他,同样非常激动,立刻单膝跪地,抱拳抬头奏道,“末将乃是一个武夫,大字不识几个,就只知道,在战场上拼命,才能杀敌报国!”

这个贺人龙,是个非常遗憾的将领。

他是武进士出身,开始只是地方守备而已,然而上了战场后就犹如疯子一般,奋勇杀敌,人称贺疯子。纵观他的履历,可以说为了大明,南征北战,立下了无数功劳。

或者是因为他同样出身米脂,知道流贼中有很多是走投无路才造反地,因此,他的麾下,由流贼投降过去的人最多,其中就包括以后有名气地江南四镇之一的高杰。

不过遗憾地是,他在原本的历史上,为大明征战,甚至儿子也为国战死,结果遇到杨嗣昌后,觉得被杨嗣昌欺骗,看到倨傲不逊的左良玉依旧混得风生水起,比他好多了。最终心有不平,就学起左良玉的做事方式,打仗看心情,明哲保身,坑了几个总督,最后被孙传庭奉旨砍了脑袋,而他所学得对象左良玉,倨傲不顺,拥兵自重却依旧没事,还被封爵。

走了一圈下来,崇祯皇帝对于站在阵前的每个将领,都能说上一句话,很显然,隔了一天的时间,是做了功课的。

不管是前世还是后世,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不管是衙门还是公司,最受欢迎的领导、上级,绝对不是那种高高在上威严的那种。

保持着尊贵身份却又平易近人,对于手下了如指掌,关怀备至,就往往能让手下忘情做事,拼死厮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古代有名的将领,一般都会爱兵如子,同甘共苦,甚至亲自服侍伤员。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地事情,有一名将军亲自为一名受伤将士吸脓血。这个事情传到受伤将士的家乡后,别人都恭喜受伤将士的母亲,说她儿子得将军赏识,但是这个母亲却是哭了,说她这个儿子怕是要没了。果然,她儿子伤好后上阵杀敌,拼死厮杀,最终战死在了战场,用生命回报了那位替他吸脓的将军。

这个故事,崇祯皇帝在后世听过,结合穿越过来后的所见所闻,特别是卢象升的一些作为,当然,也少不了戚继光兵书上所说的将德影响,就按照这么个意思第一次做了起来。

以皇帝之尊,用平易近人的这种方式来慰问远道而来,即将和强敌厮杀的大明将士,从结果上看,效果是很不错的。

当崇祯皇帝走了一圈,回到阵前临时搭起来的点将台上,再转头环视底下时,他就发现,所有将领和他们身后的将士,一个个都回视着他,眼神中甚至带着崇拜之意了。

寒风呼啸,吹不缩他们的脖子。每个人身上散发出地激情,似乎早已抵消了天气地寒冷,让他们忘记了如今正站在城外野地里挨冻。

这是崇祯皇帝第一次面对几万大军,密密麻麻的人头,一个个全是即将出征的军士。只要自己一声令下,这几万将士就会毫不犹豫地冲向敌人,抛头颅,洒热血,忠君为国。

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我崇祯重活这一世,男儿大丈夫,自当领军南征北战,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护卫我大明,护卫我华夏,改变历史,让华夏一直屹立在世界之巅!

这一刻,已经不需要系统来要求,崇祯皇帝自己的内心深处,就做出了决定,此生定要领军南征北战,绝不在紫禁城这个囚笼里待一辈子。

深吸一口气,把所有念头都抛到脑后,崇祯皇帝大声说道:“昔年,太祖高皇帝南征北战,驱逐鞑虏,恢复我汉人江山,从此汉儿不为奴!可如今,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建虏侵占了整个辽东,汉人不是被他们杀了就是为奴苟活!关内,流贼遍地,处处烽火,民不聊生,多少百姓家破人亡!今日,朕在此对天发誓……“

说到这里,他忽然拔出佩剑,斜指向天,再次严肃而认真地大声说道:“朕为太祖子孙,自当以太祖为榜样,用朕之余生,持青锋三尺,领军征讨一切之敌,重振大明江山,护佑朕之子民!尔等,愿随朕杀敌否?”

崇祯皇帝的话说完之后,现场一片安静,只有他的吼声,似乎还回荡在众人的耳朵中。

不过只是过了片刻,三万大明将士,忽然就回过神来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喊出了他们心中的想法:“愿意……”

在崇祯皇帝的身后,洪承畴和孙传庭不约而同地转头互相看了一眼。互相之间,他们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惊讶,还有佩服。

别管这眼神有多复杂,这一刻,他们就是感觉到了。

等声音稍微落了之后,崇祯皇帝收回佩剑,环视底下将士,再次大声说道:“朕要重新组建腾骧左、右卫,武骧左、右卫,改组为营。你们只要在这次战事中证明自己够资格,就能入朕亲自统领之营,在朕麾下杀敌,朕等着看你们的表现!“

“遵旨!”这一次,底下的将士,都没有任何犹豫,神情兴奋,立刻齐声大吼道。

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什么奖励能比追随皇帝,在皇帝麾下当兵更荣耀的呢?一旦成为近卫之旅,未来地前途,绝对光明。有本事的,封妻荫子,也绝对不在话下!

见此情况,就连洪承畴这种明哲保身的人,忽然都隐隐有点羡慕眼前的这些武夫了。要知道,随着皇帝征战天下,那功劳可是就在皇帝的眼皮底下,估计将来会有不少人封侯拜将。

历代以来,文官很难封爵,大明朝也就王阳明在死后封了个伯爵。可是武夫以战功封爵的,从开国以来就不知道有多少,惠及子孙,和大明共存啊!

不过随后他也有点奇怪,皇上竟然以后要亲自领军打仗,这疯狂的念头,朝堂上的那些官员,难道没有阻止?该不会,大明朝还真要再出一位马上皇帝了?

不止是他,孙传庭同样也很吃惊,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赞同皇帝之举的。要是皇帝一直待在紫禁城内,外面的世界,光靠奏章,光靠朝堂上诸公,又能了解多少?如今已是乱世之相,可不是身处深宫就能拨乱反正的了。

出来领兵打仗了,就能亲眼见到太祖立下的规矩,被破坏了不知道多少;还能见到民生疾苦,亲眼目睹,绝对比奏章中的简单文字要更为震撼人心!如此一来,清屯充饷,必定会在全国范围内展开,自己也就不用为独树一帜而担忧。

崇祯皇帝环视全军,面容严肃地大声说道:“朕在京师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希望朕没有看错你们,秦兵,都是我大明响当当的汉子!”

这话,说得这些秦地汉子一个个都自豪不已,看看,秦地汉子的名声,都传到皇上耳中了,可不能弱了这名头。

此时,崇祯皇帝该说得说了,也就不再逗留,很快就回宫去了。而洪承畴和孙传庭两人,没有再跟随进京,而是立刻整军出发,前去和卢象升汇合了。

在蝴蝶效应之下,这个位面,从未在一起联手的三位大明知兵能臣,终于要聚在一起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济南失陷的消息传回了京师。一时之间,京师再次沸腾了起来,弹劾卢象升的奏章,犹如雪花一般飘向崇祯皇帝的案头。甚至有不少人在奏章中建议,立刻问罪卢象升,反正此时不缺统兵之能臣,不管是三边总督洪承畴,又或者陕西巡抚孙传庭,都是战功赫赫之辈,可接任卢象升之职。

对此,崇祯皇帝一律留中,懒得理他们。眼下最终的,是和建虏的这一仗。不知道这一次的战事,结果会如何呢?

131 表演(为龙子狴犴的万赏加更)

河北,卢象升所部,只有三万左右的步军,多是不堪用的那种。手中仅有的精锐,也就是那些将领的家丁都被派去德州那边,在多尔衮所部回北方的路上骚扰去了。

这时候,就靠手中的这点淘汰下来的兵力,只有几百夜不收是有马的,其他都是步军,其实是真得没法打仗,就算骁勇如卢象升,面对岳托一万多建虏军队,根本就不敢离开依托的城池,这一点,卢象升认识得很清楚。

“要是有足够的偏厢车就会好很多。”卢象升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正是建虏分兵时候,是最好的机会,最大的把握能各个击破他们,至少,也能救出不少大明百姓,真是可惜了。”

边上的王承恩一听,便劝慰他道:“卢公不是已经给皇上送去求援奏章了么?说不定皇上会想到办法,派来援军的。”

听到这话,卢象升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又摇摇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说句不好听的话,如今建虏势大,各地军队都不想和强敌硬拼,以至于都是久久不到,又哪来的援军可派呢?”

“哎!”王承恩听了,不由得叹口气,而后又有点愤怒地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那些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要咱家看,真应该把他们都杀了干净!”

他从京师过来的时候,确实没听到还有勤王军到达的消息,都是在说这边耽搁,那边耽搁,反正都还在路上。如今听卢象升这么一说,他就感觉到了,搞不好还真是,那些人都在等着建虏军队出关才会赶到京师。

卢象升听了,正想说什么时,忽然帐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一名亲卫闪身入内禀告道:“禀大人,有秦兵信使到。”

“秦兵?”卢象升一听,立刻惊喜交加地站了起来,连忙说道,“快,快快有请!”

大明能战之军,有些名气的,也就是秦兵了。突然听闻这个消息,卢象升都忘记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很是欣喜起来。

不一会,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在亲卫客气地引领之下进入帐内,不等卢象升问话,就见他抱拳禀告道:“奉皇上旨意,三边总督洪大人及陕西巡抚孙大人正从京师赶过来,听从大人统筹调度,一起对抗建虏军队,解救我大明百姓!”

说完之后,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

都不等亲卫转呈,卢象升大步走了过去,亲自拿到手中,立刻看了起来。

信中所讲,和信使所说得差不多,不过还有一些细节,比如皇上接见他们,以及皇帝在城外视察激励军队等等。最后,洪承畴和孙传庭都向卢象升请示,他们所领的大军马上赶到,该如何行动,要卢象升拿出一个章程来。

卢象升看得非常兴奋,在一口气看完之后,又仔细地重新看了一遍之后,才把信递给了在他边上伸脖子的王承恩,而后自己大步走到边上挂着的军事地图前,结合信中所说,紧张地思索了起来。

王承恩也很快就看完信了,他一边拍着信一边笑着说道:“看看,就知道皇上有办法吧?皇上下了严旨,下令各地军队必须尽快赶到,又激励了秦兵的士气,哈哈,咱家看,这一仗有得打了!”

他在这说话之时,卢象升已经有了决断,立刻转身走向帅案,提起毛笔便开始写起信来。没有多久,一封书信就写好了。

他放下毛笔,吹了吹墨迹,而后对信使说道:“本官在此吸引岳托所部的注意,你回去禀告洪总督,孙巡抚,让他们对杜度所部发起突袭,解救看押在那边的二十万大明百姓。要是来得及时,再前来合击岳托所部。此战细节,本官都已经写在信上。”

秦兵过来,连卢象升都不知道,建虏军队就更不用说了。如此一来,就有把握解救那些要被掠去辽东的大明百姓了。二十万人啊,路上都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一旦救下,真是功德无量!

事关重大,信使也顾不得休息,立刻在随行人员的护送下返回。

卢象升这边,为了配合秦兵的行动,立刻开始动了起来,做出想移师南下的态势。

岳托在营地内听到探马的禀告,亲自上前观阵,不由得哈哈大笑道:“看来卢象升是真得急了,就这些老弱残兵,也想南下救援济南府,哈哈!”

他的手下听了,也都跟着哈哈大笑。

他们都明白,济南城陷,明国藩王不管是被杀还是被抓,卢象升都难逃其咎,他要不急就怪了!因此,他们都没多想。

事实上,其实也是,各地的勤王军,包括孙洪两部的秦兵,都是要到二月份才到京师。

在这个位面上,由于崇祯皇帝三番两次地催促,甚至语气越来越严厉,才让秦兵甚至包括勇卫营,都加快了速度赶来勤王。而崇祯皇帝换了个人,也换了做事方式的这种事情,就是打死这些建虏头目,他们也是不可能想得出来的。

“来啊,传令前部,放他们出去。”岳托立刻开始下令了,“让他们离城远一点,没了城墙依托,一举击溃他们。谁要是能杀了卢象升,重重有赏!”

听到这话,他的手下都嗷嗷叫了起来。对面这支军队的战力,他们对持了这么多天,心中一清二楚。只要明军离了城墙,大清去打他们,那简直是狼入羊群,打得不要太轻松。卢象升再能打又如何?独木难支,等死吧!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明军动了半天,似乎发现了他们的企图,竟然在天黑之前又缩了回去,气得他们干瞪眼。

第二天,卢象升所部又开始表演,尽量吸引岳托所部的注意力,就是欺负他们在关内客场作战的消息劣势。

不过在崇祯皇帝这边,他发现在范永争身上的窃听种子,返回了非常重要的消息。

原来洪承畴、孙传庭所领兵马到达京师城外,皇帝亲自视察后离开京师,这动静太大,京师很快就传遍了。大部分百姓都为之欢欣鼓舞,终于来援军了。可范永争却吓坏了,秦兵突然到来,太出乎意料。这个事情,来不及禀告他哥,于是,他就决定直接派人去给大清军队报信。

对于这种事情,崇祯皇帝又怎么可能放任他去做,就紧急传旨给了锦衣卫指挥使李若链采取行动。

在满清军队入关以来,京师就一直处在戒严之中。除了特定时辰之外,就只能是有权有势的人,才能比较方便地行动。至于京师的这些城门,则会严格限制出入,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一些生活所需,包括打柴、拉煤,取水什么的,都会在特定时间内经过检查后放行。

这不,大白天的,城门下都排队不少人,一看就是苦哈哈,正在排队等待出城。守门的兵丁检查一个,放行一个。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三骑飞骑而至,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转头看去,却是三个穿得锦衣貂皮,一看就是豪门的人过来了。

这三人也不去排队,就直接往城门洞下闯过来,排队的那些穷苦人家对此也不以为意,在如今这个年代,有钱人就是有特权,没什么好意外的。

守城兵丁对于这骑马的有钱人,也是变了脸色,带着笑容,不敢喝斥,态度非常好地问道:“敢问是哪个府上的,要去哪里?”

为首那人一听,就只是坐在马上,昂着头说道:“我们是刘御史府上的,出城公干,速速让开!”

要是以往地时候,守门兵丁一听这话,就会立刻放行。可是此时,他们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后,为首那军卒还是继续问道:“请问是刘美才刘御史府上?”

马上那豪奴听了稍微一愣,回过神来,脸色有点不好看地喝道:“我家老爷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还不快快开门,耽搁了我家老爷的要事,回头定会收拾你们这些兵痞!”

御史虽然品级低,可是权力大,先不说他们的职责是谁都能被他们弹劾,而且御史中还有巡城职责,那其实就是直接管着军队的。因此,平日里,不管是谁,不管是多大的官,多少都会卖面子给御史。

然而,此时这豪奴虽然喝斥一番,那几个守门兵丁却并没有让开,为首那人连忙挤出笑容道:“非是小人敢拦,是贵府有人过来在等着诸位。”

马上那人正是范记钱庄的掌柜范福,听到这话稍微吃了一惊。他当然不是刘美才府上的人,不过一直会借用刘美才的名义做事。包括这一次,他也是在范永争吩咐之后,就直接想出城,并不需要去刘美才那边打招呼。可是,此时刘美才的人竟然在这里等他,他如何会不吃惊、纳闷?

虽然在干坏事,可他从未遇到过有人会针对范记钱庄搞事,因此他只是疑惑,刘美才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出城,派人赶过来拦自己?难道是朝堂上出现重大的变故?

想想三边总督和陕西巡抚的人马刚离开,皇帝还亲自出城过,搞不定消息就是和这个有关。

这么一想,他就有点心急,立刻翻身下马,同时急忙问道:“人呢?”

为首那名兵丁连忙在前带路,往城下那临时休息的营房走去,且伸手示意道:“这边请!”

三个人就跟着那名兵丁进了营房,抬头看去,营房内虽然有一些身穿便服的人,范福却是一个都不认识,正在诧异间,却见为首那人,忽然一挥手喝道:“没错了,来啊,把他们几个拿下。”

只是这么一句话,范福还没有回过神来,边上随意坐着的几个便服之人,便犹如猛虎般扑了过去,动作娴熟地把范福三人扑倒在地,反剪了双手开始捆绑起来。

范福的脸被按在冰冷的地上,心中非常地惶恐。这样的待遇,可是从未遇到过的事情,他急忙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做什么?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呵呵,你不就是范记钱庄的掌柜范福么?”为首那便衣之人抓到了目标,心中欢喜,笑着回答道,“本人是锦衣卫总旗刘越,奉旨请你入诏狱喝个茶!”

一听这话,范福的心便立刻沉了下去,认得他,就说明绝对没有抓错,他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一想到这,他就想起了自己这次要出城地目的,顿时,背上就冒了冷汗。他有点想不通,难道是锦衣卫知道了什么事情么?还奉旨,这么说连皇上都知道了?

范福有点不敢想象,他待再说,却见一块发臭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布,便被强行塞进了他的嘴巴,堵住了他的嘴,没法再说出话来。

刘越见到一切搞定,便笑着对手下说道:“看来前些天的盯梢还是有用的,至少混了个脸熟,呵呵,可以向指挥使大人交差了!”

没错,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种子听到了范永争给范福的交代之后,就立刻紧急传旨给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让他立刻派心腹手下去各处城门堵范福,并秘密抓捕之。

就如此时,三个大粽子,在等了好一会时间,估计城门处原先看到范福三人的那些人都出城之后,就被搬到一辆有蓬马车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城门这边。

这个事情,甚至连守门地兵丁都不清楚怎么回事,以为真是刘美才御史府上的人,把自个府上的人叫回去了。

很快,范福三人被抓进了锦衣卫诏狱,秘密看押。指挥使李若琏亲自审讯他们,压根没管他们在叫冤,只是对他们说道:“把你们干得好事交代出来,免得皮肉受苦,好好配合,回头只处理首犯,你们也能活着出去。”

范福身上自然不会傻到带书信之类,因此心中还有侥幸,就是不招,装傻,锦衣卫这边也不含糊,大刑伺候上了。

与此同时,已经抓获范福的事情,也立刻禀告给了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便放心不少。此时,他还没想着抓范永争,有那颗窃听种子在,就能获悉更多的事情。晋商的这个案子,注定是大明朝开国以来最大的案子之一,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如雷霆之势,一网打尽他们。

与此同时,他通过陈新甲身上的窃听种子,又获悉了更多的消息。

是范永斗返回晋地,和陈新甲见面了。

132 良心呢?(为韩乐宇万赏加更)

当然,济南那边成功与否,事关晋商的重大利益,因此,其他七大晋商也都闻讯赶过来第一时间了解情况。

大堂内,就只有九个人,陈新甲坐在上首,八大晋商分坐两边,都在听着范永斗讲述经过。

过了好一会后,范永斗讲到最后,便笑着环视在座的这些人说道:“诸位放心好了,我亲眼见到大清军队劫掠了整个济南城才北返的。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

王登库原本就听得眉开眼笑了,此时一听这话,连忙追问道:“范兄,是什么好消息?”

看着热切的目光,范永斗也不拿捏,笑着说道:“和硕睿亲王亲口对我说了,德王府的财富,是出乎意料的多,诸位,发财了!”

一听这话,其他七大晋商都是喜笑颜开,藩王府累积了多少代的财富,都将通过大清转一下,转到他们的口袋里了。

而陈新甲同样很高兴,捋着他的胡子,在想着这一次,必然也能大赚一笔。对于他来说,有钱,就意味着官运亨通。如今的官场上,就没有银子摆不平的事情!

大堂内的气氛很融洽,过了一会后,范永斗想起什么,便又说道:“诸位,和硕睿亲王提前和我打了招呼,这一次,大清光是掠去辽东的人口,估计都会有三十来万。而辽东那边,收成并不好,因此,这次他们回去之后,会需要大量的粮食。诸位,多准备点粮食吧,能卖个好价钱!”

“这么多人?”王登库听得有点吃惊地说道,“崇祯九年那一次的时候,也才十来万人而已,如今竟然就翻了几倍!”

他所说得那一次掠夺,是指崇祯九年,阿济格领军入关,主要在京畿之地一带劫掠,最终共劫掠十八万人畜及大批物资从容出清水明月关。最后还砍木书写“各官免送”四个大字,实在算是一种讽刺了。

王大宇则不管王登库的惊讶,连忙说道:“这么说来,我们之前囤积的那些粮食,肯定不能满足大清所求。可我们要是再去收购的话,这成本怕是会高不少了吧?”

“对啊,京畿之地,还有河北、山东等地,全被大清军队劫掠了一番,这粮食必定非常金贵!”梁嘉宾略微皱着眉头说道,“要我看,要是我们把囤积的粮食不折腾到辽东去,也照样能赚一大笔的吧?”

听到他这话,其他不少晋商都有点意动了。毕竟运粮食去辽东,路上都要消耗很多的。

范永斗一听,却连忙伸手摇了摇道:“诸位,诸位,且听我一言!”

看到其他人都不说话,转头看向他时,他才又继续说道:“你们且放心好了,有多少粮食就收多少粮食,不计成本都没关系的。和硕睿亲王已经替大清承诺,会以三倍本钱收购,而且会包括路上消耗,都算在大清账上!怎么样?不亏吧?”

黄运发听得立刻双手一拍,发出“啪”地一声,大笑地说道:“看到没有,大清做生意就是厚道,都是老主顾了,我们也得讲信誉不是!”

“没说得了!”田生兰也跟着兴奋说道,“我们必须加大收购粮食的力度,可不能让大清失望了!那么多人,都等着吃得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却浑然没有想起,关内同根同族的,又有多少人要饿死!

不过他们想不起来也是正常,因为他们的眼里,就只有钱!

他们正在高兴着,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新甲却忽然说道:“诸位,有一件事或者忘记说了,三边总督洪承畴和陕西巡抚孙传庭已经领兵过晋地了,估计已经要到京师了。”

一听这话,顿时大堂内有点冷场。

在座的这些晋商,毕竟只是商人,关注更多的,是商业上的事情。军事上的消息,自然不会有陈新甲这边掌握得全面。

可在座的这些人,毕竟有听说过秦兵的厉害,因此都担心了起来。

就见范永斗立刻看向陈新甲,连忙问道:“大人,之前不是说要迟缓他们赶往京师的行程么?大明军队中,秦兵好歹也算是厉害的,这么去了京师,岂不是对大清事情有妨碍了!”

“是啊,大人,这事怎么会这样呢?”王登库也有点急了,赶紧附和着说道。

陈新甲看到有更多的人想要说话,就摆摆手说道:“诸位,不要过滤了。本官自然有做事,只是皇上三番两次的急召,他们也都怕了,拼命地赶路,小手段没用,明显的手段又不能用,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说到这里,看到又有人想说话,他就再次摆摆手,不急不躁地再次说道:“其实,他们就算去了京师,就本官看来,对大清也是不会有多大妨碍的!”

“大人,此话怎讲?”范永斗一听,连忙请教道。

看着这些商人都在侧耳倾听,陈新甲便给他们解释道:“三边总督洪承畴,以镇压流贼飞速崛起,他凭得就是他知兵的名气,凭得是他手中军队。如果他去和大清打仗,被大清军队毁了他之前积累起来的知兵声望,这对他来说,肯定得不偿失。因此,本官断定,他不会真去和大清军队拼命!”

“还有陕西巡抚孙传庭,就更是了。他在陕西那边搞那个清屯充饷之策,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之所以现在还没事,全凭着他手中的那支精兵。”陈新甲说到这里,看着这些晋商说道,“你们想想看,他要是把手中这支精兵拼光了,或者打了败仗,他会面对什么局面?你们说,你们要是他,他会和大清军队去死战到底么?”

这些晋商,对于军事上不怎么懂,可对人心地把握,却是实实在在的高手。就那么代入一想,鬼才会去死战呢!

这么一想,他们就放心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陈新甲猜得也是差不多。秦兵一直到崇祯十二年二月份才赶到京师,这时候,基本上战事都快结束了,也就没有和大清军队怎么死战。多尔衮就劫掠了四十六万多人畜,大摇大摆地出关而去。

之所以明末会这样,一个很大的原因,就如同陈新甲所分析得一样,别人不敢承担死战后的结果。

但是,陈新甲不知道的是,穿越而来的崇祯皇帝,却给秦兵吃了一颗定心丸。

说起来,每个王朝的末期其实都是一样,君王没有担当,必然会引发有担当地个别臣子下场不好,而绝大部分臣子都是明哲保身。如果把原因都归咎为这一届臣子不行,其实也是不公平的。

而在这个位面上,崇祯皇帝穿越而来,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他不但护佑着敢于担当的卢象升,而且还激励秦兵,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更是许诺了一个非常大的馅饼,如此一来,自然就不会如同陈新甲所说那样了。

不过在陈新甲说完之后,范永斗想了想,略微有点犹豫,还是开口说道:“我在大清军中,听殿下的语气,他是有点担心各路勤王军地集结情况,总督大人虽然说得有道理,可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觉得,这事儿要不还是给殿下去通报一下?”

陈新甲一听,心中略微有点不快,不过这些晋商是他能在官场崛起的恩主,他也不好说什么,便一挥手道:“你们看着办吧,本官不方便操心这种事情的。”

“那是自然!”范永斗一听,立刻点头应道,“我自会派人前去告知。”

但是,他们不知道,正是因为陈新甲的不重视,以至于这个消息拖了好几天,此时再送消息过去,却是有些迟了。

因此,崇祯皇帝从窃听种子处获悉了他们说话的内容,也没有怎么在意。等他们消息送到的时候,估计这边的战事都已经有结果了。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派出信使,前往秦军中告知有内奸通虏之事。

此时,在离晋州不远的一座县城内,人满为患。不过穿盔披甲,手持武器在城头巡视的,并不是地方上的大明将士,而是满清鞑子。城外,鞑子的骑军一队队来回巡逻,严密包围着这座城池。

而县城内的人,大部分是被满清入关之后劫掠的大明青壮百姓,人数多达二十几万,还有部分牲口。

这些大明百姓,也如同牲口一样,被安置在每个房子里,挤得满满的。街道上,大部分都是二鞑子在巡逻,监视着各处。只有城头上,还有军营中休整地,才是真正的鞑子,属于杜度统辖。

手握这么多人口,这些鞑子自然是要利用起来的。这不,不管是杜度这些鞑子头目这里,又或者是军营各处,都有一批姿色不错的大明女子被挑选出来伺候他们,被他们凌辱。好酒好肉地吃着,哈哈大笑地声音,不时传出来。

锦衣卫百户伍忠也在这边,因为他的无耻巴结,抱大腿,早已赢得管他的鞑子欢心,给他安排了一个二鞑子中的小头目,负责城中巡逻。

不用说,在鞑子面前,他拿出在锦衣卫中做事的风格,做事认真,对劫掠地大明百姓冷酷无情,压根就没当同胞看待。几乎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后的鞑子和二鞑子,没有人会想到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此时的伍忠,其实心中一直惦记着一个事情,一直在琢磨着怎么办?在寻找着机会做这个事情。

“总旗大人,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这里关押着的,可是一处官宦人家,一看就是读过书的。”有名二鞑子巴结伍忠,指着临近的一处房子,露着媚笑说道,“听说生了一窝子女人,却没有一个带把的,差点气死这个当官的。”

伍忠一听,当即哈哈一笑道:“哦,这样啊,走,进去看看!”

他的手下二鞑子一听,顿时就乐了,连忙踹开大门走了进去。

建虏没有那么多锁来锁每个院门,但是,他们杀起人来,却是不含糊的。谁要敢私自跨出院门一步,不管什么借口,都是当场杀一儆百的。

接着又踹开里面的房门,就见屋子里面满满地都是人头,犹如受惊了的小鹿,全都使劲往里面躲去。

眼下天色正亮,伍忠倒也看得清楚,这房子里的人,全都被绑了手,脸上一个个带着泪痕,使劲在往里面挤着,恐惧地看着他们这些刚进去的人。

“总旗大人,看看,都有官宦世家地气质吧?”一名二鞑子讨好地说道,“就是长得一般了,好的那些都被主子们挑走了。”

“是啊,总旗大人要不要爽一爽?”另外一名二鞑子也讨好地说道,“回辽东的路上,还不知道会死多少,等到了辽东,那这些人怎么处置可都是主子们说了算,分到一个都难哦!”

一听这话,伍忠忽然心中一动,脸上顿时露出淫笑声,点点头大笑着说道:“你们说得好有道理,此时不爽一爽,什么时候能爽?”

对于二鞑子来说,这也算是他们的福利了。这种时候他们搞些事情,那些鞑子也不会在意。

伍忠说完之后,目光扫视过去。他发现,每个被他看到的女子,全都吓得连忙低下头,那接触到的眼神,都是惊慌之极。

很快,伍忠就看到了一个目标,走过去用手一指道:“就你了,本大爷看上了,乖乖地伺候好本大爷吧!”

他身边的二鞑子一见,不由得有点诧异地说道:“总旗大人,这个有点老了吧,这里这么多嫩的,不再挑选一下?”

伍忠一听,把眼一瞪,厉声喝道:“老子就喜欢这一口,怎么了?”

“啊,不怎么,不怎么!”那二鞑子一听,连忙点头笑道,“总旗大人有品位,属下佩服,属下佩服!”

于是,伍忠也不墨迹,直接上前,把这个女人扛上就走。

顿时,这房子里一下就热闹了,剩余的那些女人纷纷哭喊着“大姐”。

而这个大姐则使劲挣扎,试图挣脱伍忠。

“啪”地一声响,伍忠打了下她屁股,厉声喝道:“不乖乖听话,老子就找你的妹子们玩了!”

一听这话,他扛着的这个女的,身子顿时僵了下,而后再也不挣扎了。

伍忠一见,哈哈大笑,十足地恶魔一个。没有拖泥带水,扛着那女人便去了隔壁地一个小房间。从摆设上看,很显然这里发生过他类似要做的事情。

其他二鞑子自然不会过来旁观,他们自己在找乐子。

伍忠关好门,再次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女人,心中估计了一会,觉得不会错,就一边大声说话,喝令这女人乖乖听话,好好地伺候他,一边又忽然压低声音,对这女人说道:“想不想保全你家人?至少我有能力,可以多帮着你的家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窃听系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133 冒险(为风踪影万赏加更)

这女人其实连二十都没到,可蓬头垢面的,看着就比实际年龄要大多了。

此时的她,肚子饿得也没法子反抗,绝望地眼神,麻木的神态,似乎肉体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但是,当她听到伍忠的话时,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稍微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不过,也就如此而已。

伍忠一听,便又低声说道:“我在这里多少算是一个小头目,不敢保证你的家人一点事情都没有,但至少可以看着点她们,少受些罪。”

说完之后,他忽然伸出左手,猛地打在自己的右掌上,发出“啪”地一声,同时大声喝道:“你个臭娘们,竟然还不乐意伺候你大爷,找打了是吧?”

“……”这女人傻了,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好歹是官宦人家的子女,立刻醒悟过来。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因此,当伍忠再次低声问她时,她试着低声回应道:“你……你想怎么样?”

“你爹娘被杀,你全家落得如此下场,此仇应该不共戴天,你有没有胆子报仇?”伍忠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

事实上,他早已盯上关在这里的人了。在他看来,官宦世家的人,比起普通人要可靠得多。因此,打听了一些基本情况之后,他就决定冒险一把了。

女人一听这话,就自觉忽略了伍忠转头又大声吆喝的那些话,也不去理伍忠自己打自己发出的声音,双目一下通红,也不结巴地低声回道:“妾身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报仇?”

“一会我打晕你,对其他人说你不愿伺候我,已被我打死,会丢到城外死人堆去。”伍忠再次盯着她的眼睛,低声交代道,“你醒之后,就去找官军。你官眷的身份,能让他们护送你去京师,然后你去锦衣卫衙门求见指挥使大人。只要你说伍忠所托,必会见你……”

听到他吩咐的这些话,这女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都不用明说,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位二鞑子,肯定是传闻中的锦衣卫密探。想明白了这点,她立刻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你向指挥使大人禀告,就说有姓范的晋商通虏,给这些鞑子通风报信。而且那范姓晋商受多尔衮亲自接见,很是礼遇,应该不是小打小闹的商人,他们还向辽东走私违禁物品,资助鞑子壮大。请朝廷务必抓了这些晋商,为冤死的无数大明百姓报仇!”

伍忠说到这里,诚恳地说道:“你的血海深仇,就有这晋商的一份。只要你做到了,至少也能告慰下你家人的在天之灵,如何,做是不做?”

说完之后,他就紧盯着这女人,心中已下了决心,只要发现一丝不对,就立刻下死手。

虽然皇上以前的时候交代过他,让他不用担心消息送不出去,只要低声自语就可以。可如今他掌握了这么重大的消息,觉得不把这个消息送去京师,朝廷就会输得稀里糊涂的。

伍忠身为锦衣卫总旗,多少是有一些眼光地。他能分得清有晋商和没有晋商,对于大明对虏战事,是有着非常重大影响的。因此,他就擅作主张,决定行险一搏,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送出去。

这女人听得非常震惊,很显然,这个消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回过神来后,顿时咬牙切齿,显然是恨极了这通虏的晋商,脸上露出坚毅神色,毫不犹豫地点头低声说道:“好,你动手吧!妾身只要不死,就是爬,也要爬去京师!”

伍忠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发现这个女人的任何不对,心中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一分,微微点头说道:“好,为我大明,为你家人,为无数的大明百姓,只要这个消息送到指挥使大人手中,一定能让恶人有恶报。”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之后又柔和了一点语气说道:“我说话算数,你走之后,我会尽最大可能照顾你剩下的这些家人。希望有朝一日,陛下御驾亲征辽东时,她们还能活着回去找你!”

看到她的脸上露出一丝不信的神色,伍忠便解释一句道:“陛下亲口所说,他日必当御驾亲征辽东,踏平建虏!”

这女人听了,挣扎着起身,按汉人礼仪,郑重地万福,恳切地低声说道:“大人今日之托,妾身必会用命去完成。妾身家人,就全拜托大人了!”

“好!”伍忠也是同样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就准备动手了。可忽然之间,他又停住,脸色严肃地问道:“不知小姐芳名?”

“高青雪,青山飘雪之青雪。”这女子低声回答道,“乳名是小白,只有妾身亲人知晓。我那几个妹妹如果知道大人知晓小白之名,必会信任大人。”

伍忠听了,郑重地点点头,最后低声说道:“保重!”

“大人也请保重!”高青雪也是严肃地点点头。

忽然,她的脸色又多了一丝痛楚,犹豫了下低声问道:“大人,能容妾身最后去看下妾身的妹妹们么?”

伍忠听了,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高青雪其实也明白这个不现实,没有再恳求,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自己和妹妹们的一幕幕,而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豁然睁开眼,坚定地低声说道:“大人,动手吧!”

“啪”地一声,这一次,伍忠直接一巴掌打在高青雪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掌印,打得着实不清。而后,又大声喝骂了起来。

高青雪被打得眼睛含泪,可硬是没喊疼,坚定了神色,咬着牙,冲伍忠点点头,示意继续。

伍忠见了,不由得低声吩咐道:“别忍着,你要哭出来,要骂我,得演戏!”

在他的指点下,外面的二鞑子就听到伍忠非常地愤怒,似乎摆不平里面那个女人,在狠揍那个女人了。

过了一会,里面没了声音,就见房门被“啪”地一声,用力推开,伍忠骂骂咧咧地出来了:“他娘的,真是晦气,竟然不伺候老子,还敢骂老子数典忘祖,真是不知道死活的东西!”

那些二鞑子一听,不由得楞了下。回过神来后,一个个赔着笑脸跟着骂了。

那女人骂数典忘祖的,他们这些人,可不都是这样的货色,自然也都恼羞成怒了。骂得不过瘾,他们还想去房子里收拾那女人。

不过伍忠把手一拦道:“进去干什么,已经被老子打死了。”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这些二鞑子楞了下,不得不佩服伍忠果然是锦衣卫出身,下手真狠!

伍忠才不管他们想什么,还带着一点怒气问道:“你们去把周边的那些死人都收拾下,凑个一车赶紧丢出城去,免得回头被责罚。”

满清鞑子显然不会善待这些被抓得大明百姓,但是,肯定也不愿意死得人太多。

就这么着,每天都会死不少人,城内肯定不能堆放死尸,也没地方堆放那么多死尸,就只能丢城外去的。

这些二鞑子一听,连忙附和了起来,不想被满清鞑子责罚,就赶紧去处理了。

有一名二鞑子走向那个小房间,想去搬那个尸体,但被伍忠拦住了,厉声喝骂道:“还不快去帮忙,在这碍手碍脚地干什么?”

那二鞑子见他火气那么大,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扫兴而生气,不敢不听,免得迁怒于他,就赶紧走了。

伍忠就在庭院内等了一会,估计外面差不多了,便返回回去,扛着高青雪的“尸体”走向外面,随手丢在门口放尸体的平板车上。

有二鞑子看到高青雪的脸上,还印着一个大大地巴掌印,不由得转头看向伍忠,心中暗道:锦衣卫是不是一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辣手摧花也不含糊啊!

这个巴掌印,其实伍忠就是给他们看地。真正让高青雪晕过去的,其实是另外的手段。对于锦衣卫来说,都是小意思,自然能搞定的。

高青雪的“尸体”,也有摆放技巧,放在上面,却又不是最上面,头朝里面,脚露在外面,也防备突然醒过来的时候来不及装死被人看到。

一放好高青雪”尸体“之后,伍忠就骂骂咧咧地催着,带着他们尽快把尸体运出城去。

在城门口的时候,这可是有真鞑子守着的,不过运送尸体而已,不惊不险地出了城,往堆放尸体的地方一倒,就直接回去了。

这个地方,堆满了尸体,也亏了此时是在一月底时候,天气还很严寒,否则尸体腐烂,绝对臭气熏天。

伍忠临走之时,摸了下高青雪的“尸体”,感觉还有体温,知道没事,便用细微不可闻地声音,轻轻地祝福了一句:“保重!一定要活着,把消息送去京师。”

对此,他心中其实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

毕竟一个女人,身上什么都没有,要从死人堆里出来,然后要避开城外巡逻往返的满清探马,就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就算能遇到明军,也不知道是那支明军,军纪不好一点的话,也不一定能活着完成嘱托。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事情,还是要去做的!

然而,他却不知道,他所做的事情,崇祯皇帝通过他身上的窃听种子,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

对此,崇祯皇帝不由得有点无语,这伍忠还是没听进自己当初对他说得话,竟然还冒险想送消息回来。可是这个消息,自己其实早就知道了的,真没必要这么做。

刚想到这里,忽然崇祯皇帝又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这样也好,伍忠送出了这个报信的人,那也能作为晋商通虏的人证用。

这么想着,他觉得不能耽搁,不管是处于什么考虑,都必须要派人去接应才行。

于是,崇祯皇帝立刻召见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让他派出锦衣卫,立刻前往前线那边寻找一个叫“高青雪”的女子,护送她回到京师。同时,另外交代了一个奇怪的任务,要求锦衣卫顺便通知前线军队去完成。

第二天早上,天色大亮之后,这些天一直很“劳累”的杜度,还是不愿意起床,任凭新换来的几个汉人女子伺候他。

这段时间来,他可谓是非常地享受。看押着二十多万青壮人口,什么样的女人,还不是他一句话,想要那个女人,是真得随便他的。掠夺来的牲畜,粮食等等,也都有不少。好酒好菜,美女伺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一言以决,都让他有点忘记如今还在关内。就感觉,哪怕是大清皇帝,也没有他此时来得快活!

可突然之间,外面传来了急促地“铛铛铛”地声音,有点远,可随后就不止一处地方响了。

是警锣在响,敲得很急,一下便能听出敲锣者的心慌。

杜度不由得一怔,多年军旅生涯,让他一下便赤条条地站了起来,连忙向外大声喝道:“怎么回事?”

一直以来,他这边都是安全得很,可突然之间,警锣怎么会响呢?

稍微过了一会,就有一名亲卫闯入屋内,仿佛没看到杜度什么都没穿,立刻打千跪下禀告道:“主子,探马回报,发现有明军正快速往我们这边过来,似乎目标就是我们!”

“哦?不会是卢象升所部吧?”杜度一听,立刻追问道。

这一次入关,能让这些鞑子忌惮的,也就只有一个卢象升而已。

不过卢象升的兵力有限,且已没多少战斗力,又有岳托率部在盯着,杜度就没怎么在意了。

“回主子,明军从北方过来,不是卢象升所部。”他的亲卫再次回答道,“旗号陌生,似乎是此前没有见过的。”

”全军戒备!“杜度一听,皱眉想了一下,便立刻下令道,“立刻派人通知岳托贝勒,让他伺机而动!”

没有第一时间求援,他也是有底气的。看押这么多人口物资,他手中光是满清鞑子就有五千多人;蒙古八旗也有五千左右,加上那些二鞑子,都有将近两万人了。

这么庞大的一支兵力,杜度都不相信,明国还有哪支军队能让他吃败仗?

至少入关以来,他就没见过。

134 大战(为天外天007长老加更1/4)

大约在一个多时辰之后,明军夜不收就开始出现了。在城头上观阵的杜度,吃惊地发现,那些明军夜不收竟然非常悍勇,主动向大清探马发起攻击。

如果大清探马是猛虎的话,那明军夜不收就是一群狼,他们毫不畏惧地不停发起攻击,不同的夜不收队伍之间,似乎还在互相比拼,疯狂进攻,打得大清探马竟然节节败退。

远处,更多的明军出现了,从四面八方围上来,每个旗号下面,都是奋勇向前的明军将领,身先士卒,冲锋在前。那种勇往直前的气势,只要有过战场经验的人,都能一下看出来。

看着城外的一幕幕,杜度顿时有点傻眼了。这些明军就感觉吃错了药一般,变得非常悍勇起来了,他以前就没见过这样的明军!

“快,快,立刻向岳托贝勒求援!”杜度有点慌了,连忙下令,急着催促手下。

他估计这支明军有几万人,比他的军队人还多。事关看押着的几十万人口物资,他担心有失,终于向岳托求援了。

随后他的命令传下去,城外的鞑子军队开始收缩,往城下靠拢。

很快,明军夜不收也跟着冲到了城池附近。看着他们,让杜度有一种感觉,这些明军夜不收就像一条条凶恶的狼狗一般,时不时还想向大清军队这边扑上来咬一口,只是没有机会,就又退回去。可只要稍微露点破绽,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冲过来。

“明国哪来这么悍勇得军队?”杜度看得有点瞠目结舌,忍不住问身边的人道,“从来没听说过有哪支明军对阵我大清军队的时候,竟然有这么强的求战欲望!”

自从大清崛起白山黑水之间,对明军屡战屡胜,以至于到了后来,大清的威名打出来之后,明军基本上就只有被动的防守,从来没有主动进攻过。更不用说,面对大清军队的时候,竟然还斗志如此旺盛地主动进攻过。

“主子,该不会……该不会明国一支藏着一支强军吧?”杜度的手下有人猜测道,“又或者,是像以前的白杆军或者戚家军一样,这支军队一直在别的地方,如今调过来对付我们大清了!”

杜度一听,当即摇头道,“这不可能啊,整个辽东都被我们占了,关内也都来过好几次了。明国要真有这样的强军,也不可能一直雪藏着啊!”

当他说完这话的时候,有鞑子带着一个明朝七品县令服饰的中年人过来了。这是投降满清鞑子的县令,名叫陈伟权。

一看到他来,杜度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快来看看,城外这支明军,到底是哪里的明军?为何如此悍勇?”

陈伟权听了,连忙点头哈腰地回应,而后定睛看向城外。

此时,明军大部队已经出现了。骑军在前,步军在后,各色旗号,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红色的海洋,从视野的尽头滚滚而来。

这陈伟权仔细地辨认着旗号,忽然恍然大悟,连忙转向杜度,见他非常关心地神情,便急忙回答道:“大人,这是秦兵,都是陕西地军队,统帅应该是陕西巡抚孙传庭和三边总督洪承畴。”

“什么?”杜度一听,似乎有点不大相信,明军的情况,他当然有过了解,可是,在他印象中,秦兵也没有这么悍勇得啊!

他当即皱着眉头,盯着陈伟权喝问道:“你要看仔细了,秦兵似乎没有这么悍勇吧?我倒是听说,以前有秦兵被明国朝廷抽调前往辽东,都是半路溃散的!”

陈伟权自然也有听说,觉得杜度说得很有道理,因此,他的脸上,也带着一丝疑惑,便重新转头看向城外,继续观察了起来。

忽然,他指着一处地方向杜度禀告道:“大人请看,那个洪字帅旗下,那人就是官场上赫赫有名的洪承畴,小人曾有幸见过他一面,不会有错。这支肯定是秦兵来的。”

这么一确认,包括他自己,还有杜度,看着城外军队,就都迷惑了,秦兵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悍勇?看他们的盔甲军服,似乎也不是非常精良那种,可以确定,他们的条件待遇似乎也不怎么样的,和其他明军的差距并不大啊!

他们自然不知道,大明皇帝曾亲自视察了这支军队,对每个带兵将领和蔼有加,对这支秦兵做出了郑重地承诺,只要在这次对虏战事中英勇作战,那就会编入皇帝亲军,在皇帝的麾下打仗。

这种许诺,比起任何其他激励都要来得让人心动。原本这支秦兵在大明军队中就算是强军的,也算是有这个和满清鞑子一战的基础在。

再这么经过崇祯皇帝的一刺激,自然就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看着满清鞑子,就犹如看到一块块地肥肉,全都恨不得冲上去咬一口,以此证明自己能入天子禁军的资格。

再说洪承畴和孙传庭出现在城外之后,他们只是看到之前的战事情况,心情就好了不少,他们得出的一个结论是,这些满清军队并没有像传闻中那么悍勇。

对此,洪承畴第一时间猜出了原因道:“这支满清军队看守那么多人畜,早已消磨了斗志。”

孙传庭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对洪承畴说道:“时间宝贵,趁着鞑子援军到来之前,尽快救下大明百姓,夺回被劫的物资吧!”

这么多大明百姓,还有无数的物资,要是能夺回来,就是天大的一件功劳来的。

洪承畴自然也明白,两人立刻达成了一致意见。步军一到,就在骑兵地戒备之下,开始做攻城准备了。

虽然他们从陕西过来,一路上并没有携带重炮,因为不方便。可他们此战地目的,是要打下眼前的这座县城,因此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有调集几门重炮过来的。

这场战事,在明军的主动进攻下,拉开了序幕。

满清军队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再怎么样,他们面对大明军队,那是有心理优势的。只是一开始的时候,被明军夜不收的不要命给惊到了。如今战事正式开打,他们也就开始了反击。

以满清鞑子为主的军队,在蒙古八旗的掩护下,向明军发动了反击。

杜度也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这个县城被他们打下来的时候,城防被破坏的差不多。而在打下来之后,他们自然不会想着去修复城防。因此,被动防御地话,压根就经不起明军的攻击,且这也不是他们的风格。

满清军队的突击点,就是那几门推上阵前的重炮。只见他们骑军出动,就直往重炮这边而来。

明军自然也有防备,立刻有一排排的火铳手列队向前,或跪,或站,组成三段式射击阵列,面对骑马冲过来的敌人,仿佛视而不见。

在每队明军将士的边上,都有军官在大声吼着,强调着军令:“听号令,无命令射击者斩!”

这种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平时做惯了的。只不过,以前的时候,是面对流贼的进攻,盔甲不齐,散乱阵型等等,给他们带来的心理压力就会小一些。

可如今当面之敌,乃是鞑子强敌。高头大马上,鞑子凶狠的表情,精良的盔甲武器,精湛的骑术,迎面就能感受到凌厉的气势,这让秦兵的心理压力加大了很多。

“没有号令不得射击,违令者斩!”军官还在歇斯底里地大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这样,声音就会被隆隆地马蹄声给淹没。

在火铳手的背后,还站着一队队的弓箭手,他们承受的压力倒是小了一些,只是把箭搭在弓弦上,斜向下握在手中并没有去拉弓弦。

在弓箭手的背后,则站着握紧了长长地长枪的大明军卒,他们同样紧盯着敌人,不过却不需要动。

前面的远程兵种一旦快要被敌人近身,就会快速从他们身边穿到后方去。而他们就要结成严密的阵型,用他们的生命去捍卫防线。

在他们的对面,三四千鞑子,紧贴在马背上,催马急行,速度越来越快。隆隆地马蹄声,也变得越来越急促。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气势,也是一往无前。就仿佛在他们的前面,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都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

这一刻,战场上似乎就只有如雷的马蹄声了。城上城下,明军满清,不管是谁,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两军阵前。

或者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厮杀声,贺人龙胯下的战马,有点躁动地打着响鼻,前蹄不时抬起,重重地踩在地上,似乎在回应不远处地马蹄声。

贺人龙手握缰绳,强制按着战马不动,转头看向帅旗所在,眼神中带着一丝狂热,在期待着什么。

另外一个方向,一杆“曹”字大旗下,曹变蛟同样安抚着战马,眼睛就盯着帅旗所在,不时也看向战场方向,迫不及待的神情,在他脸上表露无遗。

城头上,鞑子头目杜度同样在关注着战场。当他看到己方的骑军越冲越近,可对面的明军火铳手和弓箭手,全都按兵不动时,脸上的神情就难看了很多。

以前在辽东征战的时候,和明军对阵,一般来说,只要大清骑军用这种气势冲锋的时候,对面的明军往往在距离很远地时候就会开枪了。

而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战场上,只要有一个人开了枪,其他明军也会跟着开枪。一旦远距离开枪了,那对大清骑军造成的伤害就会很小。一鼓作气冲了上去,当能一举击溃明军。

可是,如今这个计划似乎不能实现。再往前冲的话,就真得要面临明军火枪手和弓箭手的双重打击,而后一头撞上密密麻麻地长枪阵上。如此一来,大清军队的损失绝对会惨重。

“唉,这支明军果然是一支强军!”杜度见此,心中叹了口气道,“没有上当啊!”

就在他刚感叹完的时候,鞑子骑军就要进入火铳的有效射程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冲在最前面的鞑子骑军一带缰绳,骑军便往斜刺里冲去,并没有真得冲向明军阵前,看样子,似乎是要绕一个弯转回去了。

这一招,就是鞑子最常用的一招。

看似敢死冲锋,如果能引诱开火,那是最好;如果不能引诱开火,那就避而不战,重新整队再出阴招。

见此情景,明军火铳手和弓箭手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在这大冷的天,后背竟然出汗了。同时,他们心中对鞑子的恐惧,也少了一些。传闻中那么厉害的鞑子,其实也不是特别厉害嘛!

这个时候,军令又开始下达了。

“所有人听令,向前五步,整队。”

“所有人听令,向前五步,整队。”

“……”

满清鞑子不攻过来,那大明将士就主动攻过去。

军令不时吼起,一排排地明军将士,依照军令向前五步而后停下开始整队,然后又向前五步……

城头上的杜度,愕然发现,明军阵型在缓缓地向前滚动,不露破绽。这一刻,他是真得震惊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有如此主动性的明军,还真是非常少见。

于是,他也不敢怠慢,立刻又重新传下军令。

很快,城门洞开,里面又出来一千来骑,往明军这边冲过来。另外转回去的那三千左右骑军,则分散在这支骑军的两侧,一起冲向明军。不过这一次冲锋的气势,就没有第一次那样让人看着震撼了。

快到一箭射程的时候,明军将士惊讶地发现,所有鞑子骑军都停了下来,其中从城里新出来的那一千左右骑军竟然纷纷下马,就在他们的前面迅速列阵。一个个拿出步弓,或者拿出盾牌,很显然,这是准备要步战了。

事实上,满清鞑子并不是游牧民族,他们是渔猎民族。他们最为厉害的,并不是骑兵,而是他们的重步兵。

稍微一观察,就能发现这支准备和明军步战的满清鞑子,一个个都很壮实,他们身上的盔甲,多为银白色,全身防护,多持重武器,狼牙棒、大砍刀之类的。

都不用说,这支步战军队中的鞑子都是满清本族人,大部分还是巴牙喇兵,也就是俗称的白甲兵,满清精锐中的精锐。

传闻,这支白甲兵都是身披三层甲。最里面穿棉甲,然后套皮甲,再在外面穿铁甲。防护能力极强,不说弓箭,就是火铳,都很难打穿这三层防护。

而明军这边,多只是棉甲而已。毕竟这棉甲对大明将士来说最实惠。这大冬天的,穿着暖和。至于铁甲,就是一些身份不太高的将领,都难得有一套。

双方在装备上的差距,立刻就显露出来了。

新一轮的交手,也很快就要开始了。

135 无敌统帅(为天外天007长老加更2/4)

明军不再前进,而是就地防御。甚至从军阵后面,还搬来了几门虎蹲炮。

这种炮很小,有点像后世的迫击炮。一个人就能抱动,事实上,明军打仗,就有把这种虎蹲炮抱在身上,骑在马上开炮的。

此时,这几门虎蹲炮被安置在各队的间隙之间。用大钉钉牢在地上。炮筒里,早已填满了碎石渣子。因为射程很短,临阵之时,也就只能开一炮而已。

总体来说,就这几门虎蹲炮打伤的敌人,并不会有多少。但至少是个威慑力,也能给己方壮胆,鼓舞点士气。

满清军队还在前进,不过也没有前进多远,他们中能拉开硬弓的,就开始往明军这边射箭了。

散乱地箭支呼啸而来,“噗噗噗”地落下,有插在地上,也有落在明军阵中,射伤了明军将士。不可避免地,受伤将士的倒地,引发了一些骚动。

明军军官一见,立刻大声喝止,同时,明军这边能开硬弓的弓箭手,也纷纷出到阵前,开始向鞑子那边还击。不过总体上,明军阵型一直保持不动。

如果这么对射下去的话,明军是绝对吃亏的。因为对方的防护能力很强,就算中箭了,只要不是射中没有防护到的地方,就基本不会有什么伤害。而明军这边显然就不行。

幸运的是,强弓之所以是强弓,就是需要非常大地力气来拉弓。就算一个人的力气再大,也射不了多少箭。双方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短兵相接地肉搏。

城头上,杜度看到自己派出白甲兵之后,就占了不少便宜,心情总算轻松了一些。可是,当他看到明军阵型基本上没有怎么乱时,那脸色就又阴沉了下来。

他的手下将领见了,便连忙宽慰道:“主子不用担心,我大清的白甲兵天下无敌,等会冲到近前,就能很快击溃明军的。”

白甲兵就是大清的王牌,无往不利,拿来攻城可能不是很方便,可用于野战,却是没有对手。

杜度听了,转头看向他,点点头道:“这支明军逼得我出动白甲兵,也算是不错了!”

那投降县令陈伟权更是点头哈腰,竖着大拇指夸道:“大清的白甲兵,就是小人也听闻已久,威名赫赫啊……”

他这马屁刚拍着,就听到“呯呯呯”地声音响了起来,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杜度一听,立刻闻声看过去,只见战场上,白甲兵已经呐喊着发起了冲锋。而明军那边,也已经下令射击,硝烟顿时凭空冒出,覆盖了战场。

如今还算是冬季,北风呼啸,有利于从北面而来地明军。那些冒出来地硝烟往鞑子这边吹过来,多少有点挡住鞑子的视线。

虽然鞑子的防护能力强,可毕竟已经到了火铳的有效射程之内,冲锋在前的鞑子,开始有倒地的了。可是,更多的鞑子,却是吼叫着加快了脚步往前冲。

城头上的杜度看得无动于衷,打仗没有不死人的,这种两军大战,死伤几个白甲兵而已,也是正常。

只要大清勇士再冲近一些,短斧、标枪就能投掷出去了。而身后的弓箭手,也开始往前覆盖。一旦被大清勇士冲进明军阵营里,就凭眼前这些明军,绝对是被屠杀地命!

这一刻,杜度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贺人龙和曹变蛟两支人马,看到帅旗所在发出了信号。

顿时,他们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放开了对胯下战马的束缚,而且还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与此同时,他们两人又紧握手中长枪,向前一指,大声吼道:“随本将杀虏!”

他们身后的大明骑军,纷纷跟着怒吼道:“杀虏!”

兑现对皇上的承诺,表现自己的时候到了!

杀虏!

两支骑军,一左一右,从一开始就疾驰了起来,迅速扑向攻击中的满清军队的腰部位置。

急促地马蹄声响起,顿时就吸引了城头上的目光。

杜度见了一声冷笑,对于这种应对措施,久经战阵的他,自然不会陌生。甚至都不用他直接指挥,原本护卫在白甲兵两侧的骑军,就主动迎向了冲锋而来的明军。

骑军战的对冲是严酷的,也是最考验一支骑军的骑术和决死之心。一般来说,明国骑军很少会和鞑子骑军对冲,一般都是用来护卫步军两翼,且事后追杀敌人用而已。

杜度对他手下的蒙古八旗有信心,在大清的调教下,蒙古八旗的战斗意志,也就仅次于大清本部人马,而他们的骑术,甚至可能要比大清本部人马都要强一点。由他们去迎敌,必然能轻易挫败明军的作战意图。甚至说不定能反过来去冲击当前作战明军的两翼。

虽然骑军这边要比步军晚一些发起攻势,可因为骑军的速度,反而是最先开始了接触战。就犹如两股洪流,猛然撞到了一起。

让杜度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明国的两支骑军,竟然都是悍不畏死之辈,领军将领身先士卒,在亲卫的护卫之下,丝毫不管身后的敌人,只是冲锋在前。

他身后的明军军卒,也同样如此,那展现出来的气势,就一如大清军队在之前所展露出来的一般,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依旧一往无前。

“糟了!”杜度顿时失声惊叫,可是为时已晚。

明国骑军显然没有纠结于要先和大清骑军分出胜负,而是不管对冲过去的大清骑军如何,他们只是继续往前冲锋,直插步军腰部而去。

而因为明国骑军先发起的冲锋,因此骑军对冲,更是靠近了大清步军这一侧。丝毫不顾忌后背的明军,借助马力,只是眨眼间,就已经冲近大清步军腰部这边了。

骑军对步军,还是高速冲锋中的骑军,对上步军毫无防备的侧翼,顿时,白甲兵再是悍勇,也犹如纸糊了一般,被战马直接撞开,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贺人龙和曹变蛟这两支骑军,就在满清军队的左右,几乎同时进行了攻击,凿了个对穿,而后再次对上正慌忙赶回来的蒙古八旗,索性一鼓作气,再次对冲骑战。

可是,这个时候,蒙古八旗是慌了神,原本他们护卫着地白甲兵竟然被凿了个对穿,不知道死了多少白甲兵,心正慌着,迎面遇见达成战术目标而兴奋中的明国骑军,瞬息之下,已是失了气势,后果不言而喻。

而骑军悍不畏死地这一次成功冲锋,顿时引来了大明将士们地如雷高呼,同时士气大振。后备明军,也立刻上前准备参战。

再次穿过蒙古八旗的骑军之后,收住马势,用力一牵缰绳,战马掉头,贺人龙举手一振手中带血长枪,高呼一声道:“万胜!”

随后,长枪又是斜向上一举,重新开始提起马速。很显然,这厮是打疯了,又准备开始下一轮攻击。

另外一边,曹变蛟同样不甘示落,也同样准备再次发起攻击。

而白甲兵虽然骁勇,可被明国骑军拦腰冲断之后,就泄了士气。此时看到明国骑军竟然又要冲过来,但是己方的骑军却损失大半,这剩下的那些白甲兵,他们也是人,感觉到自己陷入绝境时,也会惊慌失措。

于是,有的白甲兵还在遵守军令往前突击,但是,有的白甲兵已经不顾军令,返身败退,就想着在明国骑军再次冲过来之前逃回后面,和后面的同伙汇合。

一时之间,就算悍勇地白甲兵,也有点乱了。

就在这时候,城头上,“铛铛铛”地铜锣声,急促地响了起来。杜度显然心疼白甲兵,不想损失过大,再者说了,继续往前突击也已经失去了意义,眼看着红彤彤一片的明军后援军队马上要开上来,他就急忙鸣金收兵了。

军令一下,白甲兵就没有一个犹豫的,纷纷往后撤。万一撤慢了,明国骑军一突击过来,就会又有大量死伤。

然而,这支秦兵也是打惯了仗的,面对如此情况时,又岂会让白甲兵轻易撤走。在军官的呼喝声中,明军的长枪兵们就开始一起喊着口号,齐步向前追击。那如林的长枪,就犹如移动的刺猬,向撤退中的白甲兵冲了过去,要黏住他们,不让他们顺利撤退。

在他们的身后,火铳手没有了作用,可弓箭手却可以仰角射箭,就算不能射杀大量敌人,却也能给他们制造撤退的障碍,迟缓他们的后退。

城头上的杜度,看着这一幕,手中却没有军力可派,他不由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嘴上喃喃自语地说道:“完了,完了!”

虽然他手中有将近两万地兵力,可大部分是二鞑子,这些兵力看守掠来的人口没问题,打打顺风仗,追杀下残敌,也没有问题。但要是让他们去和强敌打仗,特别是局势非常糟糕的情况下,连白甲兵都被打败的情况下,把他们派出去救场,这显然是不可能地事情!

闭上眼睛的那一会,杜度知道是自己害了那么多白甲兵。自己低估了眼前这支明军的彪悍。这城外的明军,实在太让人意外了,特别是决定胜负地那两支明国骑军,竟然不顾自己背后的蒙古八旗,就那么一往无前地冲进白甲兵这边。

要知道,白甲兵可是重步兵来的,骑兵要冲锋的话,那也必须是重甲骑兵才行。可是,这两支骑军,就只有少数十多骑是重甲骑兵,大部分可是轻骑啊,就那么撞进了白甲兵中,存粹是用战马的高速机动,用最前面那些人的牺牲,冲开了白甲兵临时仓促组成地防御阵线。

当然了,这也和白甲兵同样大意了有关。总觉得明国轻骑不可能直接攻击他们。至少要和蒙古八旗决出胜负之后,轻骑骚扰他们的侧翼。可谁知,这群明国骑军竟然会是一群疯子呢!

这一刻,他们对明国军队的印象,一下就有了改观,可这代价,也是惨重的!

杜度都不用睁开眼睛,听着城外厮杀地声音,他都能听出来,那两支明国骑军,又再一次冲击败退回来的白甲兵。他有点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脑袋,低声自责:“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大意?这支明军为什么这么不同?为什么,为什么?”

陈伟权也傻了,在他的印象中,秦兵也不是这么能打得啊!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支秦军是被远在京师的明国皇帝强化过了,给了他们这么悍勇的理由。一如满清军队自己,他们劫掠,能分到大量的财富、奴隶,这也给了他们自己作战悍勇的理由。

大明军人也是人,甚至都是军户世家,祖辈都是打仗的。他们之前之所以打不过满清军队,只是因为他们的后勤太烂,他们的奖赏机制太烂,没法调动他们的血勇而已。

人与人的差距,真没有那么大,满清军队的无敌,是大明自己的猪队友给惯出来的而已。

城外这场战事,来得快,结束地也快,前后只有一个时辰左右,还活着的满清军队已经败退回城内。在城外留了一地的尸体,也没法带回去,被明军将士割了首级,高举在手,或着用枪挑着举起,向城头上挑衅。

不知何时,忽然,城外的明军将士,都不约而同地大声吼叫了起来:“万胜!”

这个声音之大,简直可以说是震耳欲聋。每个明军将士,都在用尽了力气狂吼。每个明军将士,都在欣喜若狂。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一仗竟然胜得如此干脆,胜得如此地畅快淋漓。此时的他们,就好像心中长期憋着地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一般,感到非常地痛快!

辽东建虏,不过如此也!

就算明军主帅,洪承畴和孙传庭对这次战事地顺利,也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至少杀死三百白甲兵,杀了六百以上地蒙古八旗。最为难得的是,这一次,是有首级地,是野战赢了这些鞑子。

“狭路相逢勇者胜!”洪承畴微笑着捋着自己的胡子,感慨地说道,“不外如是也!”

而孙传庭则盯着城头上,建虏鞑子们一个个地如临大敌一般,又看看在城下欢呼的大明将士们,喃喃自语地说道:“皇上懂军心啊,他日必为无敌统帅!”

这一刻,满清军队长久以来建立起来的心理优势,在这支明军心中荡然无存!

原来,辽东建虏也不是不可战胜地!

城内的伍忠,虽然看不到城外的战事情况,可当他听到城外传来地那“万胜”吼声时,不由得有点呆了。欣喜大明军队对上建虏能打胜仗,可他同时也有点发愁了:“自己是要去关外潜伏的,这可咋办?”

136 求生的意志

想归想,伍忠的心中,却是非常高兴的。毕竟他冒这么大的风险,身处敌营,为得不就是最终打败建虏!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窃听种子,也把明军得胜的消息传给了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

虽然不明白战果如何,可崇祯皇帝看到伍忠听闻到的声音转化而成地文字,汇聚着各种言论,就知道明军这次战事的胜利,至少是狠狠地打击了满清军队的士气。

他正高兴着时,忽然,系统又有了动静,只有崇祯皇帝能看见的文字,又开始一行行地显露了出来。

士气在任何战争中都是左右战局的重大因素,尤其在冷兵器作战时代,士气的高低,更是决定战事胜利的关键因素!宿主作为大明皇帝,很好地激励了秦兵,使之在对满清军队的战事中,发挥出了十二分的战力,沉重地打击了满清军队的士气,打破了满清军队野战无敌的神话。

这是一个非常好地开端,希望宿主时刻关注军心士气,再接再厉,保持大明军队旺盛的士气,这将是宿主作为大明皇帝,能中兴大明的关键一步。为鼓舞宿主的类似行为,特奖励甲级窃听种子一颗,加油!

看完这些文字,崇祯皇帝核实了又一颗甲级窃听种子到手,不由得脸上笑开了花。

窃听种子啊,多多益善!

之前的那颗甲级窃听种子,已经“赏赐”给了宣大总督陈新甲,从而了解到了不少消息。他那边要回收回来的话,至少也要等把晋商以及他们这些同伙一网打尽的时候。

如今这又多了一颗甲级窃听种子,那应该用在什么人身上最好呢?

崇祯皇帝高兴了一会,便开始思索这个问题。不管怎么样,有金手指在身,那就必须最大作用地利用这窃听种子才好!

想了没多大一会,他忽然眼睛一亮,一拍自己的膝盖,心中乐了:前线不是刚打赢了一场胜仗么?总应该有俘虏吧?让洪承畴和孙传庭把俘虏即刻送来京师,挑选一个最有价值的俘虏,“赏赐”给他窃听种子,而后放回辽东去。这样一来,辽东那边的动静,就又多了一条了解的渠道了。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便没有犹豫,立刻下旨,派人马上赶往前线,把这道旨意给传过去。

忙完了这个,崇祯皇帝静下心来时,忽然又有了另外一个主意,一时之间,还颇为心动。

他心中想着,自己要不要溜出城去,往前线去一趟呢?这样一来,就算没有抓到高级别的俘虏,可只要两军对阵,满清头目,比如那多尔衮啊,岳托之类,总会冒个头吧?

只要能被自己看见,岂不是就能把窃听种子丢他们身上。如此一来,这么高级别的满清头目,回头传消息回来的价值,肯定是不可估量的吧!

可是,自己作为大明皇帝,微服出宫一次还没什么,但要是离开京师,跑到前线去的话,如今这种背景下,自己倒是不怕,可底下臣子谁会答应?谁肯协助?偷偷跑出去?那也得几天时间,皇帝失踪了,京师非得恐慌不可!

但不管怎么样,溜去前线,给满清高级头目赏赐种子的想法,就犹如魔鬼的诱惑一般,崇祯皇帝怎么都放不下,丢不开,心中便开始左右盘算了起来。

与此同时,洪承畴和孙传庭他们,却是一刻也没有闲,等到军中“万胜”声音稍微弱了一些,让他们都发泄了下胜利的激动后,就立刻开始下令,重炮前移,准备攻城。

上一仗,以曹变蛟、贺人龙的功劳最大,这让其他将领都不由得眼红不已。如今总督和巡抚的军令再次传下,他们也立刻憋着一股劲,开始忙碌了起来。

长枪兵、火铳手和弓箭手护卫着重炮向前。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推着云梯车的步军。

这种云梯车,是把云梯固定在有车轱辘的移动木板上,甚至在前面还有一排防护板,用来格挡箭支,掩护推车的兵卒。临近城墙之后,解开绳子,云梯就会倾倒向前,靠到城墙上。往后拉动一下之后,云梯最上面的钩子还能牢牢地勾住城垛,步军就能第一时间踩着云梯往上冲了。

在中原地带,云梯车乃是攻城最基本的配置。秦军既然一开始就明确目的要来攻城,自然少不了带一些过来,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了。

二十多架云梯车,一字排开,互有间隔。在每辆云梯车的后面,都跟随着一队队的步军,有手持盾牌腰刀的,也有手持长兵器,比如大砍刀之类的。这些将士,一个个都是身手矫健之士。

在之前战事胜利地影响下,他们一个个都是士气高昂,摩拳擦掌地,似乎恨不得马上就让云梯车靠上城墙,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第一时间冲上去。

看着城外气势如虹的明军将士,城头上,投降的县令陈伟权一脸惨白。他虽然是文官,对于行军打仗不怎么明白。可此时此刻,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知道这接下来的战事,会非常地凶险了。

之前的时候,他之所以选择投降建虏,是因为他被辽东建虏的威名所吓,怕了;更为重要的是,他这个县城就没有怎么修缮城防。区区县城而已,城墙不高,且没有护城河。他感觉不可能守住,自己的命要紧,就第一时间投降了。

如今,他又一次感觉守不住了。可是,还能再投降回去么?显然不可能!此时的他,心中都有点绝望了!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他一筹莫展,把求救的眼神看向杜度时,城外忽然响起“轰”地一声巨响,随即陈伟权就感觉城墙晃动了下,却是一颗铁弹砸在了城墙上,伴随着又一声巨响,土石乱飞,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大坑。

“噗通”一声,陈伟权再也站不住,直接吓得跌坐在地。

边上的杜度闻声看去,见他如此不堪,心中非常鄙夷。原本就因为战事不顺一肚子火气,顿时就找到了发泄口,一脚踹了过去,厉喝一声道:“无胆汉狗,滚远点!”

说完之后,他不再理被踹远了的陈伟权,转头看向城外,脸色格外地难看。

他是明白人,刚才这一炮,只是城外明军炮手的试射而已,随后会调整放炮的角度以及药量,再开炮的话,会更准。而且他都不用去看,就知道明军的重炮目标,绝对是城门。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的话,城门绝对是要用东西堵严实的。否则只是木质城门的话,根本经不起重炮的轰击。

可是,此时的杜度,却是狰狞着脸,并没有下令去堵城门,而是厉声吩咐,传下了另外一道命令。

很显然,他似乎是有办法对付明军即将到来地攻城!

过了一会之后,明军的重炮再次响起,“轰”地一声,铁弹在眨眼间便又命中了目标。这一次,是砸在离城门洞不到一丈远的地方了。按照这个趋势,下一次,就很可能会命中城门了。

城头上防御的满清军队,全都紧张了起来。一个个握紧了手中兵刃,准备城破之后再次厮杀。除此之外,他们也别无选择。至少这个时候,他们就没想过要投降明军!

而城外,准备进攻地明军将士看到炮击的效果,都欢呼了起来。

城内死灰一般地安静,而城外的兴奋呼喊声,形成了鲜明地对比。

炮营指挥的明军军官,已经心中有数,下令几门重炮都调整了参数,在下一刻,几乎同时开炮了。

“轰轰轰……”

重炮开炮的声音,震耳欲聋,让城头上的建虏,脸色异常地难看;而城外明军将士的脸上,则充满了期待。不少军卒,甚至都低声在喊着“中,中,中……”

没有意外,有一颗铁弹砸中了城门。

木制城门那经得起铁弹地轰击,“哗啦”一声,城门被砸破,小木块乱飞,半个城门都没了。

“万胜……”城外的明军将士见了,都不约而同地吼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之意。

明军帅旗底下,洪承畴也好,孙传庭也罢,脸上都露出了轻松之色。

城门被轰破,外加云梯车散布城墙各处地进攻,当能一举攻入城内了。如此一来,就能实现之前的战事意图,也就是趁着建虏援军赶来之前,打下县城,救出里面的大明百姓!

与此同时,在离这里大概十多里远的官道上,一队骑士正往这边飞驰而来。

一共二十来骑,老远就能看得清楚,全都是身穿黑色飞鱼服。只要是大明百姓,特别是北方的百姓,一眼就能认出,这是皇帝的亲卫之一,赫赫有名的锦衣卫。

在这队锦衣卫前面的官道上,在路边,有一个人正从沟里努力在往官道上爬。

这个人身上穿着灰不溜秋地衣裳,似乎还有好几种款式,反正就是看着杂乱,就连头上都是乱裹着不知道什么布料抵御寒风地侵袭。就那么一看,根本分不清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当这人的上半身,终于爬上了官道,抬头闻声看去,发现远处正飞驰而来的锦衣卫时,脏兮兮地脸上,明亮的眼睛似乎露出了一丝渴望,当即伸出手,想要招手示意一下。可是,手却无力,还没举起来,便无力地落了下去。似乎此举还用尽了力气,连带着上身也支撑不住,一下趴在了冰冷的地上。

感觉到马踩地面地震动,这人知道那队锦衣卫越来越近了。

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个机会。这么想着,这人忽然露出白净地牙齿,紧咬着,眼神中全是坚毅之色,又用尽全力开始强撑起身体,试图抬起上身来和那队锦衣卫打招呼。

然而,这人的身体才微微离开地面,却又失去了仅有的一点力气,无力地趴回了地面。

感觉到锦衣卫骑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这人的眼神中已经有了绝望之色,不甘心地趴在那里,用仅剩地一点力气,慢慢地摆动着靠着地面的手。

这种情况下,要想引起这队锦衣卫的注意,希望是非常地渺茫。就如同自己想要能报仇一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刻,这个人,也就是高青雪,真得是绝望了。

想着自己从死人堆中爬出来,捡了死人的衣服御寒,空着肚子,躲避着城外的建虏军队,跌跌撞撞地走了这辈子感觉最远的路。

到了这里,饥寒交迫,再也没了力气走动。原本都有点绝望了,可却突然看到了一队锦衣卫,事情还以为有了转机。可是,偏偏身体虚弱的再无半分力气,就连打招呼求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的自己,躺在地上,和一具尸体几乎也没有差别了吧?这队锦衣卫疾驰而行,显然是有要事,他们又怎么可能停下来查看下路边的尸体,是否还会活着?这年头,路边的尸体不要太多了!

这一刻,高青雪是真得要绝望了。

想着被建虏杀了的父母,想着被建虏掠走的妹妹们,想起那名叫伍忠的锦衣卫,费尽心思地想让自己给朝廷报信,想着所有的一切,心中地悲痛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嘚嘚嘚……”

急促地马蹄声,离得越来越近,经过她的身边,没有停留,又向远去。

高青雪真得绝望了,自己最终没有完成那个名叫伍忠锦衣卫的嘱托,这是要死了吧?

眼睛因为眼泪而模糊,似乎看见了为官一方的爹爹,还有一直叨叨为什么没有儿子的母亲……

爹,娘,女儿不孝,没能给您报仇,也没能照顾好妹妹们……

此时的高青雪,陷入了昏迷,可是,她的那只摆动的手,却依旧不甘心地还在慢慢摆动,只是越来越慢。

她不知道,奔驰中的那队锦衣卫,为首那人忽然勒马紧急停住,而后带着一点疑惑转头往回看。

“刘哥,怎么了?”其他锦衣卫一见,也连忙停下,其中一人不解地问道,“好像都有听到炮响,应该正在打仗,我们得快点找人。要不,兵荒马乱地,都不知道会不会死在乱军之中!”

这个刘哥,就是锦衣卫总旗刘越,他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官道上的那具“尸体”,看着那手似乎还在动,便一边下马,一边说道:“不急在一时,路边那人有点蹊跷,过去看看。”

“刘哥,这路边的死人不要太多,有什么蹊跷的?”另外一名锦衣卫有点不解,便求教道。

刘越大步走了过去,一边给他的手下传授经验道:“看身材,大概是个女子。你们再看,已经抬不起头了手却还在动,求生意志强烈。刚才经过的时候,我似乎还看到了在流泪。我们出来的目的,你们是知道的,宁可耽搁点时间,也不能放过一个。这可是皇上交代下来的旨意,可千万不能马虎了!”

137 乱世人命贱如狗(为天外天007长老加更3/4)

他的手下一听,有点惊讶于他的观察力,赶紧跟过去一看,果然,离得近了,发现地上躺着的这人,确实是个女子,眼角挂着泪水,手还在无意识地动着,可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刘越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连忙蹲下身子,一边去扶高青雪,一边吩咐自己的手下道:“快,拿点水来!”

贴身藏着的水壶,还带着体温,在这寒冷的天气,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哪怕无意识中的高青雪,感觉到嘴边有温水之时,便下意识地吞咽起来。

这个时候,没有人在意她脸上的脏,都只是静静地围着看。

也说不上什么可怜不可怜的,就只是那么看着。在他们的心中,更多的希望是,这个女子,最好是他们奉旨寻找的那个女人。如此一来,就能完成皇上的旨意了。

当然,这也不能说这些锦衣卫都是铁石心肠,而是在如今这个世道,像这样饥寒交迫而倒毙在路边的,真不要太多,他们都已经麻木了。

乱世人命贱如狗,死人,真得不要太正常了!

特别是在满清军队入侵关内以来,他们比蝗虫还要可恶,所过之处,不但收刮劫掠走了所有吃的,有价值的东西,甚至连人都不放过,不是被他们劫掠走,就是被他们杀害,成了证明乱世的尸体。

估摸着水喝得差不多后,刘越便把水壶还给手下,伸手掐了掐这女子的人中,紧急施救了一会,终于看到她有了生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眼睛慢慢地有了神采,高青雪下意识中,以为自己到了死后的世界。

“爹……”

“娘……”

无意识地呼唤中,当她慢慢地看清楚了,自己竟然是被锦衣卫的人抱着,不少人都在看着她时,她忽然就明白过来,是那群锦衣卫骑士又折回来救了自己,自己还没死!

来不及感动,也顾不得感谢,高青雪的第一反应,便是一下伸手抓住了刘越的胳膊,连忙说道:“伍忠……伍忠让妾身……”

虽然她喝了点水,身子多少缓和了一点,可是,她终归是饥寒交迫,身体虚弱得很,以至于激动之下,说话还是不大利索。这也让她更是着急,就怕自己说不清楚。

然而,当她说出伍忠两字时,刘越的眼睛顿时一亮,都不用等她说完,便连忙确认道:“你受伍忠所托,要找我们指挥使大人是不是?”

高青雪一听,顿时有点愕然,自己的话都还没说完,他怎么就猜出来了?

然而,让她惊讶地还在后面,就听这名锦衣卫总旗又接着问她道:“你的名字可是叫高青雪?”

“……”这一刻,高青雪真得惊呆了,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眼前这位锦衣卫总旗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这不可能啊!

来不及多想,感觉说话都太费时,高青雪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猛地用力点头,眼泪又再次忍不住流了出来,就仿佛刚才喝进去地那点水,全部化成了她的泪水。

此时的她,已是知道,伍忠托付给她的事情,已经是完成了。这也就是说,爹娘的仇,应该是能报一部分了!能有这结果,真是死都值得了!

一见她动作,刘越也是非常高兴,要是错过,那就永远完不成皇上交代地旨意了。能鬼使神差般回来救这路边人,是自己的幸运,也是这女子的幸运啊!

想着这个,他连忙又把态度放温柔了一点道:“你不用多说,你的事情,皇上已经知道,并派我们过来接你了。你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好好休息为主。”

说完之后,他也不嫌此时的高青雪脏,小心地抱起她后,便往战马那而去。

其余的锦衣卫校尉,到此时自然已经知道这个女子就是他们奉旨要找的人,他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找她,可好巧不巧地就这么找到,完成了这次的任务,当然也是很高兴的。

他们跟在刘越的身后,立刻七嘴八舌地谈起这事,无不感慨刘越的仔细,还感慨高青雪的命大。

高青雪依靠在一个温暖地胸膛上,听着他们在说话,心中已经回过神来,转而便是非常震惊,皇上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难道是那伍忠的锦衣卫,又有另外的手段向皇上禀告了?可这个似乎不可能啊,听他们的说话,他们是从京师直接赶过来的,伍忠那边,无论如何都来不及把消息递到京师吧?

想不明白之下,她就感觉,皇上似乎有点鬼神莫测,心中不由得敬畏了起来。

不过很快,她的心思就又转回到了被建虏关在城里的妹妹们,立刻又担心了起来。

而刘越在手下的帮助下,抱着高青雪骑上了战马,随后吩咐他们道:“走,去军中,我们还有另外一件差事要做!”

而此时,在城下,正当秦兵准备一拥而上,发起攻城战事之时,却惊讶地发现,残破的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大堆人拥了出来。

几乎与此同时,在城头上,也多了很多人出来。

城外的秦兵,见此情况,定睛一看时,不由得呆住了。

不管是城门处,还是城头上,出现的那些人,都是被人双手反绑着的,而且在他们的身后,都有一个鞑子看押着。从他们的穿着看,都是大明百姓。且这些被推出来的百姓中,男女都有。

还没等明军将士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见城门处,那些看押百姓的鞑子,举起他们手中的刀,一刀就砍在面前的百姓身上。

惨叫声随即响起,中刀的百姓纷纷痛苦倒地,一时之间,人没死,只是躺在地上挣扎。不过能看出,死亡只是一会的事情而已。

而在城头上,那些鞑子则纷纷用力一推他们面前的那些百姓,直接把他们推下了城头。

这县城城墙虽然不高,可不管怎么样,都是有一个高度的。反绑着双手的百姓被这么粗暴地一下推下来,命好一点的,脑袋着地直接死了。命不好一点的,手脚或者脖子折了,就只能躺下城墙根下痛苦哀嚎挣扎。

转眼间,几百条人命,就这么被糟蹋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明军将士们先是一愣,而后就都愤怒了。这些辽东鞑子,这么残害百姓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就见又一批大明百姓被那些辽东鞑子推上城头,也有推出城门洞。而后,就见到城头上有喊话:“城外的明军听着,你们要是敢攻城,我们就杀光所有的大明百姓!”

话音落了之后,喊完话的陈伟权转头看向脸露残忍之色的杜度,点头哈腰了一下,就又转回头,用他吃奶的力气,继续大喊道:“要是这些大明百姓这么死了,那就是你们害得。就算你们打赢了也难逃一死,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

自从城上出现大明百姓之后,明军这边就因为突然出现的诡异而静了下来。如今更是除了那些百姓在痛哭呻吟之外,再没有人说话,因此陈伟权的声音,倒是能清清楚楚地传到即将攻城的明军耳中。

到了此时,所有的明军将士,都明白了城内建虏的用意。他们是用城内大明百姓的命为要挟,要求这边不得攻城!

这一下,所有人都非常地愤怒。见过冷血的,还没见过如此冷血的;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这些鞑子,还是不是个爷们了,竟然用出了这样的手段?

不过虽然愤怒归愤怒,不耻归不耻,鞑子竟然用出了这样的手段,那自己这边该怎么办?

几乎所有的明军将士,都转头看向帅旗所在。

原本放松下来,觉得马上就能解救出几十万百姓的洪承畴和孙传庭,脸色都一下变得铁青。他们也是没想到,鞑子竟然会用出这招来阻止他们攻城!

“无耻!”此时的洪承畴,虽然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可也忍不住恨声骂道。

孙传庭的眼睛就盯着城头,一字一句地说道:“鞑子能崛起,果然不是凑巧,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两人,都不得不承认,城里鞑子的这一招,对付他们还真是有效的。

这些鞑子,一上来就直接杀了一批大明百姓,还故意不杀死,就让他们在那哀嚎。这是提醒城外,提醒明军主帅,他们丝毫不会手软,绝对不会只是说说,吓唬吓唬而已。明军真要敢攻城的话,他们就敢拿大明百姓出来挡枪,来屠杀!

事实上,鞑子就没少用类似的手段。不管是在关内还是关外,当鞑子进攻大明城池的时候,他们往往就会用出这一招,驱赶大明百姓,还有被他们俘虏的明军军卒攻城,以此来瓦解守城军卒的斗志。

相对来说,那种情况下,守城军卒别无选择,主将心狠一点,只要来攻城地都杀了,明显是迫不得已,也不会有太多的人去计较。

可是眼前,那就不一样了,这是明军主攻。

明军一旦攻城,城内的大明百姓大量死亡的话,所有人都会把他们的死,归咎到攻城明军的头上。毕竟,你是可以选择不攻的。只要不攻城,这些百姓就可以不死!

如果百姓人数少一点,可能也还没什么。毕竟乱世人命贱如狗,又有多少人会在意平民百姓的死活呢?

可是,如今城内有二十来万百姓啊!这可是一个巨大的数字,老百姓个人的命在这乱世虽然无足轻重,可二十来万数目的百姓性命,那就有巨大的份量了!

身为朝廷官军,要是“逼”死了这二十来万的百姓,这样的后果,哪怕是皇帝,也承受不起的!

不管是爱惜羽毛的洪承畴,还是能打着祖制得罪一大批人的孙传庭,都没有这个胆量敢下令明军无视眼前的一切继续攻城。

更让人气愤地是,城头上杜度压根就不想给明军考虑的时间,竟然直接下令,又杀了一批大明百姓,而后再次推出下一批大明百姓到城头上,同时再向城外的明军提出了条件:“立刻奉还大清勇士的遗体,不得耽搁!”

被拿捏住了命脉,洪承畴和孙传庭互相看了一眼,很是无奈。要是再耽搁地话,城头上的建虏又会毫不犹豫地杀人了。

首级就是军功,就是赏银,难得一次的大胜,难得一次获得那么多首级,在鞑子如此卑鄙地手段之下,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还给鞑子。

这一刻,明军被城内鞑子的卑鄙气得咬牙切齿,却又实在无可奈何。军令一下,不得不给。而洪承畴和孙传庭两人,也是不得不下这样的军令,他们承担不起一批又一批的大明百姓在两军阵前被屠杀的后果。

洪承畴长叹了一口气,转头对孙传庭说道:“撤吧,留在这里还不知道这些黑心的鞑子会提出什么要求!”

孙传庭也是无奈,点点头道:“也只能撤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队身穿飞鱼服的骑士往帅旗所在而来。洪、孙两人都有注意到,不由得有点诧异,不知道锦衣卫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情?

这队过来的锦衣卫正是刘越率领的这一队,他们在过来帅旗之下的路上,也已经看到城头上发生的事情了,对此,他们自然非常愤恨。

见到了两位主帅,刘越主动便问道:“如今之计,两位大人如何处置?”

锦衣卫在某种程度上是代表着皇帝,就算他们的军职低微,一般情况下,也没人会不理睬。

洪承畴听了就开口回答道:“事关二十来万百姓的性命,总不能逼死他们吧,这里是不能打了!”

这是要撤了,刘越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还有事要做,便对洪承畴说道:“大人,末将奉有皇上旨意,还请两位大人配合一下!”

说完之后,他便对洪承畴和孙传庭提出了要求。

一听这要求,洪、孙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皇上这是搞什么鬼?

不过,虽然搞不清楚,但既然是皇帝旨意,反正又不费什么事情,就只能遵照执行了。

于是,明军将士整队离开之前,忽然面对城池齐声大喊道:“自言自语,自言自语……”

将近三万明军齐声呼喊,就算是藏在蚂蚁洞里的蚂蚁,估计都能听到了。

喊完之后,明军就撤了。

城头上,正得意着的杜度听得一脸愕然,自言自语?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说他们走了,让自己在这里自言自语?

其他人也想不通,搞不明白明军临走这几嗓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城内城外,唯独锦衣卫百户伍忠听到后,一下便明白了,这是皇上在提醒自己,别再送消息,只需要自言自语就可以了!

虽然这份旨意着实让人不可思议,可皇上竟然再次强调,那也就只能是遵旨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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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真没法打(为天外天007长老加更4/4)

不管怎么样,这次战事的经过,都必须立刻向皇上禀告。

因此,洪承畴和孙传庭就这次战事的经过,联名写了奏章,急递发往京师。

与此同时,锦衣卫总旗刘越完成了这次出京的任务,也要立刻返回京师。临走之前,有问秦兵接下来的打算。

对此,洪承畴和孙传庭倒也不瞒他,其中洪承畴回答他道:“如今要救这二十多万百姓,已经没有可能。唯有等这支鞑子军队押解百姓上路之时,看看是否有机会解救之。”

“总督大人说得对!”孙传庭也补充解释道,“鞑子在这里有城墙为依托,就算我军速度再快,鞑子也有足够的人力和时间,把大明百姓推上城头,挡在他们的面前。”

“只要留神观察,就能发现那些百姓估计平日都是饿着肚子,不给他们有逃跑的力气,何况还绑着双手,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力。而且那些杀人的鞑子,都是建虏军队中战斗力最低的附庸汉人,也就是他们所谓的包衣;这些狗贼对上我秦兵可能不够看,可要他们杀人,却是顺手得很。”

“还有,建虏军中的真鞑子,还有蒙古鞑子都在严阵以待。如果我军强行攻城的话,上万狗贼包衣动手,我军又不能像切菜一样第一时间干掉那些真鞑子和蒙古鞑子,那他们能杀掉立威的百姓数量就不可想象。一旦守不住城,还能放火烧城,到时候满城的百姓,饿得没有力气的百姓,最后能活下来的,恐怕就不多了。对他们来说,这些人命无所谓,可朝廷官军一旦动手,本官和总督大人的前途皆不说,从此以后,史书上也必将留下一笔,秦兵的名声也会臭了。“

他说这话有点直接,让洪承畴不由得瞄了他一眼,心中略微有点不满,便马上开口对刘越说道:“我军能干脆地赢得第一战,也有建虏鞑子大意的原因在内。本官不得不承认,建虏的装备精良,作战也是勇猛,一旦困兽犹斗,也还是非常厉害的,这是其一。“

“另外一点,在我大明,总有一些人对本官和孙巡抚,还有对朝廷,对皇上不满的。一旦我军主动攻城造成如此之多地百姓伤亡,他们会对建虏的凶残选择无视,反而对朝廷这边指手画脚。天下悠悠之口,根本就没法堵得住。后世之人从他们所写文章中片面了解,也定会以为我大明冷酷无情,甚至还会对当今皇上有难以估量的误会,唉……”

听到这话,刘越明白了。

如今这个情况,可不就是这样!

建虏真要那么容易打败的话,也不会在辽东坐大,而且几次入关,随意在关内肆虐了。

洪总督所说得另外一个问题,似乎还更严重。

以前的时候,东林党人开书院,对朝政指指点点,抨击朝政,似乎是为国为民,可实际上,作为锦衣卫来说,又有谁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如何?

而如今,似乎有个复社,也有这种趋势。文人的笔杆子,颠倒黑白起来,还真是比武人的刀枪还要厉害,不但杀人不见血,还能让人遗臭万年!

这么想着,刘越也理解两位统兵大人的苦衷了。既为他们的前途忧虑,也有为皇上考虑,这城是真没法打的。

看到他的神情,洪承畴知道他理解了,心中稍微松口气,而后就又说道:“卢尚书的安排中,还有一套备用计策,既然眼下不能打这城池,那我军会依计行事。还请刘总旗回禀皇上,我军定不负皇上所托,精忠报国,死而后已!”

“建虏之阴狠,确实百年难得一见,不好好地教训他们,还真当我汉地无人了!”孙传庭则有点气愤地点头说道,“为大明,为皇上,就算是硬仗,我秦兵也打了,绝不会退缩!”

刘越一见,双手抱拳,郑重地回道:“末将定将两位大人的意思禀告上去,也会把末将所见所闻如实上奏。请两位大人保重!”

说完之后,看到两位大人点头回应,他就不再耽搁,立刻领着手下,护送着高青雪离开,赶回京师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洪承畴转头看向孙传庭,脸色严肃地说道:“时间紧迫,你看我们怎么分工?”

按理来说,三边总督是要比陕西巡抚大的,不过两人都算是封疆大吏,平时就各自领军作战。且之前在京师的时候,皇上又对孙传庭赞赏有加,因此,洪承畴对孙传庭,在态度上也尊敬了不少,并没有用官位压他的意思。

不说他们怎么商议,就讲满清鞑子头目岳托,被卢象升几次戏弄之后,终于回过神来了,亲自出到阵前,有点恼羞成怒地看着远处的明军,恨恨地说道:“卢象升到底走不走的?这样很好玩么?”

宁完我就在他身边,听到他这话,也是皱着眉头说道:“大人,事出反常必有妖,卢象升这么做,必有蹊跷!”

岳托的心情并不怎么好,听到他这废话,不由得斜着眼睛问他道:“怎么个妖法?怎么个蹊跷法?你们汉人不都是很奸猾得么,说来听听啊!”

宁完我听得脸色一红,稍微犹豫一会,便低头回答道:“依小人之见,卢象升这么做,或者是要吸引我军注意,否则断然不至于来来回回,徒耗钱粮。”

原地驻扎防御,当然要比这种开拔行军要少消耗粮食。

岳托听得眉头一皱,似乎要发火。

宁完我应该是也知道这个答案不会让人满意,就赶紧接着分析道:“既然是要吸引我军注意,那么就有可能是故意要我军随他不断拔营,这样也能消耗我军的粮草物资,还能……还能疲惫我军!“

听到这话,岳托还是不满意,冷声喝道:“难道他卢象升疲惫我军,耗我粮草物资,就能打败我们南下救援济南府了?”

这答案显然是否的,宁完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不由得抬头看着岳托说道:“卢象升该不会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

说到这里,他更为肯定了一分,就又连忙补充道:“安平贝勒那边?”

安平贝勒,也就是爱新觉罗杜度了,看押着这次入关以来掠来的人口物资。

一听这话,岳托忽然一惊,还真有这种可能。

之前的时候,卢象升领着一万多精锐的时候,就几次表现出想要袭击杜度那边的态势,迫使大清军队没法集中精力继续去攻城掠地。

“难道是明国援军到了?”岳托得到这个结论,不由得立刻严肃了起来。

对于大清来说,这次入关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要掠夺足够的人口物资回辽东,这样才能让辽东最快速地壮大起来。

因此,杜度那边已经掠夺到的人口物资,绝不容有失。

岳托正要派人去问问情况时,却已经有杜度的信使先一步疾驰而到。

“什么,发现有明军?”岳托听完禀告,不由得大吃一惊。

边上的宁完我也听到了,顿时就有点小激动,连忙说道:“看看,小人没说错吧,小人早就猜到了卢象升这么做必定有诈!”

岳托听了,横了他一眼,没空理他,当即问起具体情况。

问到最后,他又皱了眉头,思索着说道:“只是要我这里伺机而动?这么说,那些明军不足为虑?”

想想好像也是,为了保证杜度那边的安全,光是白甲兵,都有一千多人!有这支力量在,哪怕是卢象升之前带着他的麾下去攻打,相信也不可能奈何得了杜度那边。

这么想着,岳托就放心了不少。抬起头来,再次看向远处的卢象升所部,心中又有点纳闷了:难道卢象升是黔驴技穷,实在没折了?

宁完我并不知道建虏的具体兵力部署,他倒是有点担心,提醒岳托道:“贝勒爷,依小人看来,要不我们还是回援安平贝勒那边吧。小心驶得万年船!“

岳托听了,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着远处的明军,眼神中透着不甘,心中很是恼怒。

没想到这几天卢象升就领着那点老弱残兵,把自己率领的一万多大清人马耍得团团转,这事要传出去,还不是要被一大群人嗤笑!

想到这里,岳托忽然有点发狠起来,耍老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卢象升太狡猾,吃不到嘴里,那杜度那边的那支明军,总来不及缩回去吧?回头灭了那支明军,再把领军将领的首级丢给卢象升看,如此才能一解心头之恨吧!

这么想着,他转头看了宁完我一眼,坚定了心中想法,正要发布军令时,却发现又有杜度的信使飞驰而来。

这一次,没等信使说话,岳托就猜到了不对。如果杜度那边没事的话,断然不会连续派信使过来的。

果不其然,这次信使地禀告,情况更具体了一点,是明国秦兵到了,一支在明国算是能打的军队。杜度感受到了压力,终于向这边求援了。

不过秦兵就算在明国算是强军,可在大清眼中,也算不了什么。但岳托刚好已经拿定了主意,再说宁完我说得也没错,比较起来,杜度那边最重要。

因此,岳托立刻下令,全军开拔,立刻前去救援安平贝勒那边。

为了避免可能的人口粮草有失,最为主要的是,为了避免明军眼见打不下城池就跑了,岳托的军令,是要求全军最快速度地增援。

他这支军队,也算是强军了。一声令下,大军很快就开拔。带着滚滚尘土,消失在远处。

这个情况,卢象升自然也注意到了。看着建虏离去的方向,他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秦军有没有打败建虏,救出那些百姓?如果不能的话,那就有可能在实施第二个策略。

这么想着,他也不敢怠慢,立刻命令全军停止动作,所有夜不收立刻追踪建虏军队而去。要是有可能,这边说不定还能帮忙一二。

岳托的军队,并不都是骑军,而是一半步军,一半骑军。作为大军耳目的探马向前撒出去,骑军掩护着步军紧急赶路。

差不多只有一天的路程,如此急行军的话,估计都用不了一天,在天黑之前就能赶到。

赶了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就有探马从前面疾驰回来,向岳托禀告道:“主子,前面二十里发现明军夜不收,人数不少,屏蔽了安平贝勒那边的动静。”

一听这话,岳托顿时一愣。这么说来,杜度那边的战事正烈?

于是,他不敢怠慢,立刻下令探马再探,而后又传令他手下将领,命令分出一半骑军,脱离主力,先一步前往增援。

这一次,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又有探马来禀告说,明军在前路布置了兵力拦截骑军,短时间内靠轻骑没法突破明军的阵线。

听到这个消息,宁完我犹如一只受惊地兔子,连忙提醒岳托道:“大人,不好了,安平贝勒那边肯定出事了。又是卢象升引诱我军,又是派了军力阻止我们回援。他们这是要一口吃掉安平贝勒那边啊!”

岳托这时也有点慌了,明国到底到了多少援军?战力如何?杜度那边到底能否抵挡住?这些事情,他是一无所知。而短时间内,也没法靠探马获悉具体的军情,有点睁眼瞎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杜度那边决不能有失!

明军越是引诱拦截自己的军队,那就说明明军越害怕自己这边增援杜度!

得到这个结论,岳托也顾不得了,立刻下了军令,他亲自领着剩下的骑军先一步赶去救援。让步军这边,也要尽快赶去。

蹄声隆隆,岳托领着骑军绝尘而去,官道上,就只留下满清步军,吃着骑军扬起的尘土,急急赶路。

河北多平原,可这不代表河北就没有山了,至少小山丘也是有不少的。

卢象升原本就在大名府当过几年知府,又领兵征讨流贼,就算和这次的满清军队打,也有三个来月的时间,因此,他对这一带的地形,可以说远比满清军队要熟悉。

也因此,他定下了一个后备计划,就是围点打援。

而洪承畴和孙传庭两人在退兵之后,就是分工合作,开始了这一次地围点打援行动。



139 血债血偿(为唐铁光盟主加更1/11)

岳托领着骑军,在寒风中疾驰,远远地,就望见了前面的战场。

一条河流在官道一侧蜿蜒并行,河流并不宽,估计也就七八丈左右而已,河面上,结着冰。可是在这种天气,这冰面应该也没有足够的厚度,无法支撑人或马在冰面上行走。

而官道的另外一侧是一片田地,大概三十来丈宽有的,紧接着就是光秃秃的山,虽然没有树木,可却没法让骑军通过。

探马所报的明军,就在这河流和山脉之间组成了军阵,如林的长枪,还有火铳手,弓箭兵,就犹如刺猬一般,横在这处必经之地,拦住了之前骑军的去路。

看到岳托又领军赶到,先到的建虏头目立刻赶来禀告道:“主子,前面是明国陕西巡抚孙传庭所部秦兵,号令严明,奴才试了几次,都没能冲开对方军阵。”

岳托听了,阴沉着脸,目测了下明军阵营,看出大概有六千步军左右。一杆“孙”字大旗,就在明军布阵的后面迎风飘扬。

他久经战阵,稍微扫视一番之后,就知道光靠骑军的话,必须要花时间耗掉这支步军的体力,才有可能冲垮他们。然而,他担忧杜度那边,没时间和明军耗时间,就立刻喝问道:“绕过此地的话,需要多久?”

“回主子,探马刚刚有回报,估计绕过此地,且连夜赶路的话,至少也要明天早上才能赶到。”

一听这个结果,岳托就没有犹豫了,转身对身边跟着一名头目说道:“白甲兵准备突阵!”

他的手下,一共就三百白甲兵,此时一听军令,立刻开始拿出装备,穿戴起来。

远处的孙传庭自然也能看到鞑子又来了援军,而且也看到了白甲兵在披盔戴甲,很显然,建虏狗急跳墙之下,就试图用白甲兵来撕开己方的军阵。

于是,他也立刻传下将令:“全军戒备,虎蹲炮准备,一定要坚持到傍晚!”

这个时候,估计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到傍晚,这条军令,并不难完成。加上明军将士之前在城下憋屈,此时都有一腔怒火没处撒。

更为重要的是,之前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见识过辽东鞑子的白甲兵,就在他们的面前,被大明骑军冲得七零八落,心中也就没那么畏惧,觉得自己拼死厮杀,也不怕白甲兵什么。

来就来,谁怕谁!

明军的士气,并没有因为满清最精锐兵种,白甲兵要上阵而害怕,一个个都是严阵以待。

两边都是精锐,军令都各自传下,不需要多久,就在号角旗号指挥下开始了交战。

鞑子这边主动进攻,蒙古八旗的骑军不停地奔驰突进,弓箭招呼,骚扰明军阵型。

在他们的掩护下,三百白甲兵准备完毕,也列阵开始往明军这边攻过来,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很多普通的满清鞑子,全是下马跟随步战。

远程武器率先互射,各有死伤。不过不管是明军这边,还是满清鞑子那边,都没有人因此溃散。那些白甲兵甚至还更是激发了凶性,在进入火铳手射程之后,就呐喊着,加快了速度,快跑起来,冲向明军阵营。

“呯呯呯……”

“嗖嗖嗖……”

火铳手开始三段式射击,弓箭手则在最短的时间内射出了最多的箭支。这种时候,已经无所谓准头了,只是覆盖式射击。

奔跑中的白甲兵不时有人被中要害倒地,但是,更多的白甲兵,身上挂着箭支,却还在那里疯跑,同时嗷嗷地叫着,状似疯虎。

近了,近了,更近了。

弓箭手力竭,火铳手来不及装填,就快要被白甲兵冲到近前了。

这个时候,白甲兵的短斧便扔了过来,飞速旋转着砸向密集地明军阵型,防护能力薄弱的明军将士不断倒地。

面对建虏的这种攻势,要是换成了一般明军的话,肯定会崩溃,转身就逃。

但这支秦兵也确实不是一般明军可比,看着面目凶狠地鞑子就快扑到近前了,他们还在坚持着等待命令,没有人擅自逃跑。

也在这个时候,明军军官终于大吼着发号施令,下令远程兵种后退。

不得不说,一支军队到底精锐不精锐,很大的程度上,还要看底层军官的素质。而这支秦兵好歹从组建之后,在对流贼的战事中,得以磨练了出来,能很好地贯彻主帅发下地命令。

火铳手和弓箭手收到命令,立刻转身后退。他们一离开,就露出了地上放置的虎蹲炮,一根根地导火索正在燃烧,炮口正对着白甲兵进攻的方向。

奔跑冲锋在最前面的白甲兵看到空地上的那几门虎蹲炮,脸色顿时变了变。可是此时正在全速奔跑中,身后还有很多同伴,根本就没法躲避。

说起来这些白甲兵也是悍勇,知道不可能躲避,就用手中武器挡着面门,尽量遮挡自己可能受伤地部位,而后依旧悍勇地往前冲。

“轰轰轰……”

虎蹲炮发出了怒吼之声,冲在最前面的白甲兵犹如被人迎面打了一闷棍一样,立刻应声倒地,连带着他们身后的不少白甲兵,都纷纷被他们绊倒。但是,更多的白甲兵,越过了地上的同伴,没有丝毫停留,冲向了明军的枪阵。

短兵相接,立刻便对上了。

后面观阵的孙传庭,立刻就看见明军长枪阵凹进了一大块。那些白甲兵的战斗力,果然不可小觑。他能看到,明军的长枪捅在这些白甲兵的身上,往往就捅不进去,就感觉捅过去的只是一根木棍而已,最多阻碍了对手而已。

而那些白甲兵,则多是用重武器的,或者一刀砍在长枪上,轻松地砍断了长枪,而后顺势一刀砍在大明将士身上,那身上的棉甲根本就挡不住锋利的大刀,顿时血流如注,软倒在地;又或者这些白甲兵顺手一撂枪杆子,强行进攻,用他们的狼牙棒,一下砸在明军将士身上,顿时就牺牲了一名大明将士。

此时的大明将士,不缺血勇,可在装备精良方面,却差了鞑子好多。这么一来,往往三四名大明将士才能抵住一名白甲兵的进攻。短兵相接的前方,大明将士顿时就吃亏不少。

这一刻,孙传庭才真正认识到了白甲兵的厉害!步军作战中,白甲兵确实在当下乃是首屈一指的兵种!

他不敢怠慢,立刻调了预备队,从两翼上去支援。

战场上,终于僵持住了。

孙传庭吃惊,但其实,远处的岳托,也同样吃惊。在白甲兵的冲击之下,已经近身短兵相接,可眼前这支明军竟然还能挺住不溃散,还真是不多见!

要知道,在辽东战场上,能和白甲兵过过招的,那也就只有祖大寿等人的家丁而已。那些家丁的盔甲装备,可是要比眼前这支明军好多了的。

岳托得出结论,眼前这支明军确实算是强军了。如此一来,他心中就更为焦急了。一支强军在攻打杜度那边,那杜度能坚持多久,那么多的人口物资会不会有失?要是掠夺来的人口物资损失过多的话,那岂不是这两三个月都白忙活了?

这么想着,他就感觉事态严重,必须尽快增援才行。因此,他没有去心疼白甲兵的死伤,立刻下令其他军队也立刻上前冲杀,一定要打垮眼前这支明军。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非常激烈,双方都死伤了不少人,当然,明军这边更多一些。

孙传庭看着前方厮杀,又不时抬头看看天色,感觉时间非常地难熬。

不过幸运的是,半个多时辰很快就过去,天色已近黄昏,要不了多久,就要天黑了。

孙传庭看到约定时刻已到,便立刻下令道:“传本官军令,全军向左侧靠拢,让出一条通道!”

事先已经交代过,因此这军令一传下,明军将士便开始边抵挡边往左侧退去。很快,一条通道就让了出来。

对于明军此举,岳托稍微有些诧异。他转头看看手中剩下的预备队,心中想着,该不会那孙传庭是怕自己把剩下的兵力都压上去,他会全军覆没吧?

找到了一个理由,眼见着明军已经让出了通道,他就没有心思多想,也不管这些明军,立刻下令全军通过打开的缺口,急速驰援杜度那边。

刚还舍生忘死地厮杀,如今却是双方互为戒备地保持了距离,战事不再。

离去地满清鞑子,看向这支明军的时候,多了一丝佩服。能和大清白甲兵正面交手而坚持这么久的,也算是非常难得了。

而明军将士看着这些鞑子的背影,则多是无可奈何。要是有可能,肯定是想留下这些凶狠的鞑子,为大明百姓报仇的!只是,双方确实还有差距!

岳托胯下的战马重新扬蹄疾驰,不过他却转过身,有点狐疑地看着这支明军,同时也稍微有点奇怪,步军怎么还没赶上来?

但回头想想,似乎之前被卢象升连续调动而少了休息,光靠两条腿赶路,或者还真没那么快赶到。那样也行,等自己这边赶去驰援杜度之后,要是没多少问题,再回师这边,和步军前后夹击,灭掉这支明军才好!

然而,他却不知道,明军之所以这样做,从头到尾的目标,就是他麾下的步军。

不管是卢象升也好,还是洪承畴和孙传庭也罢,都没想过,光凭近三万的秦兵,就能灭掉一万多满清军队。大明军队的战斗力,还没有那么强悍!

孙传庭看到鞑子骑军远去,便马上下令,全军立刻转移,翻过左侧山脉,前去约定地点汇合。

他这边的任务,就是营造阻击之姿态,让建虏头目做出误判,以为明军正在攻打杜度那边,从而分离建虏的步骑。

如今任务达成,步军的事情,由洪承畴领着主力两万多人去伏击,就不需要孙传庭这边再操心了。

“要是这样还不能灭了那五千多鞑子步军,那就不是知兵的洪总督了!”孙传庭心中如此想着,便跟着手下转移了。

他还真没有猜错,洪承畴这边,等鞑子骑军远去之后,就先动用骑军,拦截了满清鞑子的步军,而后两万多的步军围了上去,在骑军地配合下,还没天黑就结束了战事。

夕阳西下,这片战场上,就只有穿着红袍的明军将士在打扫战场。鞑子的武器装备,都是用得着的,全部捡干净,遇到求饶的鞑子,明军将士们都没想着去请示上官,直接一刀了事,也算是为了之前那场憋屈而发泄一下。

这些步军鞑子,虽然有一半多是二鞑子,可还是有将近一千多人是真鞑子来的,哪怕不是白甲兵,可这么多首级,也是一场非常巨大的胜利了。至少在以前的时候,大明可从未有过这么大的胜仗。

如果这场战事发生在之前那场攻防战之前,或者秦军将士都会欢声雷动了。可是此时,他们却一个个没有多少兴奋之意。鞑子的凶残,他们算是真正见识了。以他们如今的战力,也还是只能捡软柿子捏而已,什么时候,大明军队能堂堂正正地干掉所有能见到的鞑子?

就算是这场战事,那也是大人们运筹帷幄,先累坏了鞑子,而后又调离了鞑子中的骑军,还以几倍的兵力围杀之。这种战事要还打不赢,那就一头撞死算了。

天快黑下来之时,卢象升派出来的夜不收和这边也联系上了,知道了这边的情况,立刻返回去禀告给卢象升。

与此同时,岳托领着他的骑军,也终于赶到了杜度这边。

近了之后,没有听到厮杀声,岳托就隐隐感觉到好像上当了。当杜度向他炫耀如何把明军逼退之时,他才猛然回过神来,立刻拔腿就走。

正在兴头上的杜度,愕然的看着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连忙追上去问情况。

“中计了!”岳托咬牙切齿地说道,“明军从你这里撤走之后,在打我的步军主意!”

然而,说什么都晚了。当他带着骑军连夜赶回去时,没有看到拦截他们的明军。再过了一段路,就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无头尸体,没有意外,全是他的手下。

五千多兵力啊,竟然就被明军歼灭了!这是大清立国以来最大的败仗了吧?或者,以前还是大金国的时候,也很少有这样的败仗!在他的印象中,或许也只有浑河血战可以勉强算了。但是浑河血战,那是大金胜利而告终,又与此不一样!

在火把地照耀下,岳托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扫视着战场,心中无比懊恼,被明军牵着鼻子走了!

忽然,有手下过来禀告,他过去一看,却是明军用他手下的血,在一块空地上写下了四个大字“血债血偿”!

“啊……”岳托犹如疯了一般,一边狂吼,一边冲上去用脚乱擦这四个血淋淋的大字!



140 朝堂之辩

洪承畴、孙传庭被满清鞑子用大明百姓来要挟退兵的事情,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通过伍忠身上的窃听种子,大概有了个模糊的了解。只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却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第一战打赢了,能看到窃听种子传回的“万胜”字样,可随后却是如此收场,不得不说,这让崇祯皇帝是有点郁闷的。他还以为,被满清鞑子掠走的那二十多万人畜都能在这次的战事中被救下来呢!

郁闷的同时,满清鞑子的凶残,不折手段,也让崇祯皇帝非常地愤怒。劫掠百姓,而后又以大明百姓为要挟来对付朝廷官军,他们又还有什么底线可言?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似乎这种事情的发生,好像也不奇怪才对!

满清鞑子的残忍,哪怕到了后世,也是所有人都口诛笔伐的。像他们这种动不动就屠城、没有一点把大明百姓当人看待的,会善待大明百姓就怪了!

大明百姓在他们的眼中,根本就不是人,视如猪狗一般!

而朝廷官军就是朝廷官军,不是流贼,更不是满清鞑子之流,是保境安民之军,如果他们都无视百姓伤亡,不管百姓死活,那就不是朝廷官军了。

对于这一点,凶残的鞑子显然明白得很。用这个来要挟三边总督和陕西巡抚这两个进士出身的文官统帅,便是一下拿住了他们的死穴。

诚然,不管是孙传庭也好,又或者是洪承畴也罢,他们在镇压流贼的时候,毫不手软,甚至把俘获的流贼也全都杀了。在这种时候,他们是有借口的,因为这些人不是大明百姓,而是祸害大明百姓的流贼,杀了也就杀了,并没有多少负担。

可就算如此,朝廷上也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他们是饥饿的百姓而已,孙洪两人如此屠杀,其心可诛,有负圣人教诲。

如今对于孙洪两人来说,被鞑子拿来威胁地,还是大明百姓,总不能说他们已经是鞑子了吧?对于朝廷一方来说,官军不去解救他们也就算了,还要强行攻打导致他们丧命的,这个锅,他们无论如何都是背不起的。就算皇帝能保住他们,可在政敌地攻击下,他们的名声必臭。

文臣有哪个不重名的?甚至有文臣还特意要廷杖,不就是为了获得一个直臣的名声!不管是孙传庭也好,还是洪承畴也罢,绝对不愿意自己的名声在士林中大臭!

如此一来,他们选择退兵不打,崇祯皇帝哪怕不知道具体的战况经过,也能理解他们的选择了!

如果当时领军打仗的只是各路总兵,都是一群武夫,对政治上的东西考虑很少,那说不定就只会按照当时双方战事输赢的可能来衡量进攻与否,如果觉得能趁机打进城去,一举救下更多的百姓,或者说立下歼敌多少的战功,说不定就会无视鞑子的威胁了。

所谓慈不掌兵,当兵地,心都硬,只要战事能赢得胜利,手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这是兵家最常见的一种说法。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便想到了大明的军神戚继光,如果是他的话,这一仗会怎么打?

刚好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在看戚继光的兵书以及相关资料,对戚继光有一个比较完整的认识。

在戚继光《纪效新书》卷十四《辩职守》中有这样的观点:视兵马为安国保民之具,一心从民社上起念。从这里可以看出,虽然戚继光只是一名军事将领,当他却懂得朝廷军队的真正目的是安国保民,一切以百姓为先。

在他的长沙之战中,得知倭寇巢穴中囚禁有数千大明百姓时,就曾下达两条军令:禁妄杀,禁火攻。

要是换了别的将领,把那些大明百姓当倭寇杀了,反正都在倭寇巢穴中,就算只拿其中一部分首级来报功,也能得到更多的奖赏。甚至没有想着杀良冒功,但要是像戚继光一样下禁妄杀的军令,就会导致自身对战时束手束脚,这禁妄杀的军令也就不会下了;如果用火攻更省力,还能减少己方伤亡的,估计也会想都不想就采用火攻了吧!

要是不打败这些倭寇,那些大明百姓被倭寇掠走的话,就会被他们当奴隶卖掉,同样饱受摧残和折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还不是一样会死。有这样的理由,不足够了么?

想到这个,崇祯皇帝就觉得,戚继光真得是与众不同,或许,这也是他能成为战神,而别的将领不行的原因之一吧!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忽然又发现,当年的事情和如今的事情,真得有很多相同之处。既然如此,如果戚继光来领军的话,按照他以往的做法,估计也不会立刻攻城,而是另寻他计,再行解救之。

可是,如今的情况又和戚继光时候又有所不同。

在戚继光那个时候,他练出了当时最强军,他有把握能打败倭寇,因此,他在看到当前没有机会时可以选择下一次;代入这次的战事中,被鞑子如此要挟,他选择退军也没问题,可以另外找机会,因为他有信心,他的军力,能打败鞑子。

而如今,则是已经反过来了。鞑子军队的战力更强。这一次,还是鞑子分兵,卢象升那边又吸引了一部分鞑子军力。可以说,看守大明百姓这边的鞑子,已经到了人数最少地时候,大概就是两万人马;而秦兵突至,出其不意之下获得了最可能打败敌人地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还能有另外的机会,能再次前去解救那么多的百姓么?

历史上,不是没有以弱胜强的战例。但是,这种战事少。打仗这事儿,更多的是以实力碾压。除此之外,就只能行险,用计谋来弥补不足!

而要用计谋的话,首先要做到地,就是知己知彼!

知己还好说,知彼的话,对于大明如今的前线将领,就太难了!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突然心中一振。自己不就是有窃听系统么?如果把窃听种子丢到鞑子主将身上去,岂不是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了如指掌。如此一来,知己知彼地前提,不就达到了么?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便再也坐不住了。二十来万大明百姓,如果不去救他们的话,等待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作为后世的人来说,一条人命都是要尊重的,更何况是这二十来万条人命呢!

如今伍忠的等级太低,就只是靠他获悉敌方情报,并没有多大用处!不管是为了眼前这二十来万的大明百姓,还是为了以后消灭满清,收复辽东,崇祯皇帝觉得,非常有必要,把窃听种子丢到鞑子主将身上去!

前两日一直在考虑的事情,就在这一刻,崇祯皇帝便有了决断。不管如何,这一次,一定要去前线一趟。明目张胆地去不可行,不要说京师这边的朝臣将领全都会拦住,就算去了前线,如果鞑子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到了,那也必将全力来攻,以大明目前军队的战力,估计自己会成为宋徽宗、宋钦宗那两个倒霉皇帝的,这绝不可行。

这也就是说,如今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偷偷前往前线,把窃听种子丢给鞑子主将,然后窃听鞑子主将的部署,寻找机会打败鞑子,救出百姓!

决心已下,崇祯皇帝便开始考虑如何偷偷跑出去而朝堂上却不知道。这个事情,似乎必须要有人掩护才行。

在他考虑这事的时候,很快,洪承畴和孙传庭联名的加急奏章就到了京师。顿时,朝堂上一片哗然,对此议论纷纷,各有看法。

总得来说,有几种观点,不过都互有针锋相对。

第一种观点,说洪承畴和孙传庭优柔寡断,当时情况,应该趁机冲进城去,消灭建虏,救出更多的百姓,这笔账,洪承畴和孙传庭都不会算,很显然是没有担当,就害怕承担了害死大明百姓的罪名。

还有和这个观点差不多的是,说那二十来万百姓要是被鞑子掠去,不说路上会死多少,就是掠去辽东之后,为鞑子耕种,壮大了鞑子实力。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用顾忌他们的死活,反而对大明有利。再者说了,如今要是死了,还能少受一些罪,死在大明国土上,至少也不算客死异乡了!

甚至有人还提出,孙洪两人要是把这些百姓都救下来,那战后怎么办?朝廷又哪来地余力去养活他们?要是不管的话,一旦他们成为流贼,岂不是更为朝廷添乱。所以,这一仗,就应该不用顾忌他们,当时就攻进去。

对此,自然有人反驳,说鞑子用大明百姓的血肉之躯堵住了官军攻打的路线,明军要进城,那得亲手杀掉那些百姓,军心可用乎?舍小保大,这场战事下来,到底是否会如愿,可知否?

还有,洪孙两人的奏章中已有言明,建虏虽初战告负,可实力尚存。且之前吃亏,也只是大意之下而已。更何况鞑子原本就不以坚城为凭,更多的是擅于野战,和大明军队短兵相接。就算孙洪两人当时下令攻城,打进城去又如何?再次和鞑子短兵相接,又是城内,没有了骑兵突袭的优势,谁输谁赢都未可知!

朝堂上,激辩到激动之处,甚至还有人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说要是按照你们所说这些百姓会壮大建虏实力,那朝廷如今无力赈灾,那是不是要把当地老百姓全部杀光,这样就能避免他们成为流贼,壮大流贼的实力,避免为朝廷添乱?

“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

……

总得来说,这一次的辩论,御史言官一般都站在了道德的高地上发言,基本上都赞成孙传庭、洪承畴的退兵之举。而一些务实的官员,还有武将方面,则对此保留不同意见,或轻或重,都有。

面对吵成一团的朝堂,崇祯皇帝给出的意见是,大明百姓要救,鞑子要灭。

至于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做?崇祯皇帝就没有了章程,似乎很是头疼,当场做出决定的事情,只是下旨把鞑子没有底线的凶残,立刻明告天下,告诫各地,要是不同心协力地防守,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一旦城破,落到凶残的鞑子手中,就会当猪狗对待。

在群臣们看来,崇祯皇帝似乎被鞑子的凶残气得头疼,非常地伤脑筋。退朝之时,皇帝似乎还不停地揉脑袋。这让群臣见了,都心中暗暗叹息,皇帝到底还是缺少经历,面对复杂地朝政,伤脑筋了吧!

至于他们自己,基于各自的屁股问题,该表态地已经表态了。至于事情真正要怎么样,才能妥善地解决,那就不管他们的事情了。

他们自然不知道,崇祯皇帝在朝堂上的举动,其实就是做给他们看的。退朝之后,他就直接去了后宫,屏退宫女内侍,要单独和周皇后沟通。

不过崇祯皇帝才刚说了个开头,平时庄重,非常注意仪容的周皇后,就大惊失色地盯着崇祯皇帝说道:“什么,陛下,万万不可啊!”

她确实是吓坏了,皇帝乃万金之躯,辽东建虏乃虎狼之徒,要是皇帝一旦离开了京师高大城墙的保护,那必然会陷于危险之中,搞不好都回不来了,这种后果,让她如何不大惊失色!

崇祯皇帝见她的反应,先是乾坤独断地一言以决道:“朕已经决定了,皇后不用再劝。”

毕竟要周皇后配合的,崇祯皇帝接着缓和了一下语气道:“不过皇后不用担心,朕又岂能不顾自己的性命!朕想过的,微服出去,建虏又不知道朕去了,在秦军之中,安全不会有问题!”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又严肃了一点道:“太祖入梦,言社稷江山已到了最危急的关头,朕要是连面对建虏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保住祖宗传下来的基业?朕的皇后啊,建虏如此肆虐而不可制,他日必定亡我大明江山啊!”



一点解释

感谢熊哥帅我心澎湃发起的讨论!

我写作,原则是合理基础上进行yy。

当时设计情节的时候,我觉得以鞑子的尿性,是会干出这种事情来的。而以孙洪两人的屁股,也会做出那样地决定。

不过在这中间,有一点没有处理好,就是没有一开始就明确鞑子还有一战之力,只是说了之前战事失利,是鞑子大意而已,损失兵力对于鞑子主力来说,也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这一点,没有很好地一开始就明确。

另外,对于县城的城墙,周长什么,也没有说明,就没有一开始就表明我设计这个情节的一个细节:我原本觉得鞑子是有能力杀掉至少几万百姓的。毕竟有将近一万的二鞑子在城内,让他们去屠杀百姓,并不会有多困难。而白甲兵和其他真鞑子,以及蒙古八旗则也有相当实力。他们不是不打,而是先用了这招来恶心威胁明军,威胁洪承畴和孙传庭。

杜度所害怕的不是打不过明军,害怕他会丧命,而是他负责看押的人口物资遭受大量损失,这是他的责任。

如果这一点能写出来的话,相信会少不少争论,虽然事后进行了补救,终归是想法和作品有些出入。

这一点,我以后会注意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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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为唐铁光盟主加更2/11)

“陛下,您去了秦军之中,那又有何用?”周皇后很显然,并没有崇祯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而是提出了质问。

这一问话,顿时把崇祯皇帝给问住了,他去秦军中的真正理由,没办法对周皇后说啊!

难道说我有窃听种子系统,只要有人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就可以把窃听种子依附在他身上,这样自己就能知道对方有说什么话了?

这种事情要是说出去,别人只会怀疑皇帝的脑子出问题了!就算你能通过实验来证明,可从此以后谁还敢说话?没有人会愿意自己身上有一颗皇上能听到的窃听种子!

因此,自己有窃听种子这个金手指地事情,就只能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知道,当然也不能告诉包括皇后在内的任何人!

可是,要是不说这个目的的话,那又拿什么理由来说服皇后帮自己打掩护呢?崇祯皇帝想到这个,不由得有点头疼起来。

自己没有资历,没法说自己能上阵指挥打赢鞑子!毕竟又不是开国皇帝,是马上打下的江山,别人能信你这个本事!

还有,既然微服出去,到了军中,也没法公开身份,要不然地话,谁知道军中那么多人,会不会走漏消息?又或者有军卒被俘虏了,然后告知了鞑子,然后就好了,既然天赐良机,鞑子必定放弃一切目标,都要抓住自己这个主动跑出京师的大明皇帝。

而要是不公开身份,那去的作用就更不大了。毕竟要是公开身份,说不定大明将士们会因为皇帝亲临而士气大涨,可微服不让大明将士知道了,那去了有什么用?

还有,自己也没有诸葛亮之才,至少之前没有证明过,那也无法说只要自己去了,就能给军中统帅出主意,有利于战事。这种事情,说出去也没人会信的。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了起来。实在是没有理由来说服周皇后啊!

但是,要是不出去的话,那二十多万大明百姓怎么办?就真得不管了,让满清鞑子把他们掠去关外?那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二十多万啊!还有济南城那边,鞑子军队也有四五万左右,他们会空手而回,肯定也是一路掠夺人口物资。这两路人马加起来,那被掠去辽东的人口物资,就难以想象了。

崇祯皇帝不由得头疼不已,喃喃自语道:“难道当朕这边是茅厕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周皇后听得一愣,对于后世有名的这句话,她自然不解其意,可是,她也能看出来,皇帝的心情相当不好,在为国事难受。

看着崇祯皇帝的痛苦样子,周皇后不由得感觉到有点心疼。崇祯皇帝的勤政,她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很可惜,哪怕皇上一直这么勤政,可国事却还是一天比一天糟。想到这些,她不由得也在心中问道:“大明,这是怎么了?”

崇祯皇帝捶着自己的脑袋,很是头疼目前的情况。

大明这边,能战之军,就目前来说,也只有秦兵了。可秦兵总共也就不到三万人。如今已经大战了一会,不知道伤亡如何?

其余的军队,卢象升麾下那边,能打的,能和满清军队拼死的,在之前解救卢象升的战事中,其实都已经拼得差不多了。剩下那些,根本就不可能和满清军队死战!

就算退一步来说,目前的这些勤王军全都可用,那总兵力也就只有八万不到。可是,这次入侵关内的满清军队,却有十万之巨。难道还要大明军队以少胜多,打败这十万大军?

对于这个结论,哪怕是崇祯皇帝,也不觉得有这个胜利的可能!

当然了,勇卫营已经回援的事情,他还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把勇卫营加进去了,其实也于事无补,还是没有满清军队人数多。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放下了捶着脑门的双手,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唉,大明能战之军,还是太少了啊!”

听到这话,周皇后听出他似乎有打消出京的念头,不由得心中一喜,连忙附和道:“陛下说得对,要是大明多些能战之师,那关内也不会任凭辽东建虏肆虐了!”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忽然心中一动,便抬头看向她说道:“是啊,可是要多练出真正能打仗的军队,就必须要消耗足够的钱粮才行。而大明国库空空如也,朕的内帑,皇后也知道还剩多少。之前的时候,朕要裁撤宫中人手,节约宫中用度,让皇后亲自带头纺织,增加一点收入,这些,朕都是被逼入绝境了才会这样,如今,皇后当明白朕之无奈了吧?”

如果说大年三十那次,周皇后只是出于贤惠而不反对崇祯皇帝的提议的话,此时此刻,她的感触就非常深了。

虽然她不理国政,可是,眼前的大明皇帝,都已经走投无路,甚至都跑跟她说,要亲自去面对建虏。可是大明手下却无多少能战之师,这么大一个大明帝国,军队人数竟然还没有关外入侵进来地建虏人数多!

这个时候,她的脑海中就闪过刚才崇祯皇帝所说得那句话了:“难道当朕这边是茅厕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是有多无奈啊,皇上才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说来说去,就是大明没有能战之师,没有强军,所以皇上才会如此无奈!

可是,练兵要钱,没有钱,就没有兵!

这么想着,周皇后一个妇道人家,哪怕她对兵事不通,不问外事,平时钱对她来说也不是特意在意的人来说,也是深刻认识到了钱对朝廷,对皇帝的重要性。

于是,周皇后就非常诚恳地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宫里头的事,妾身定会加快动作,裁撤宫中人手物资用度,会尽快带头纺织。不管怎么样,妾身身为大明皇后,一定以身作则!“

“好!”崇祯皇帝一听,精神振作了一点道,“皇后明白这点,朕心甚慰。可是,有的时候,要想做事,往往会遇到意想不到地阻碍。朕希望皇后能记住今日这话……”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刻意强调道:“皇后首先是大明的皇后,所有事情,一旦有冲突,就必须先考虑自己是大明皇后,太子的母后,这个没问题吧?”

周皇后听得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不过不管怎么样,皇帝说得这话在理,她就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承道:“这个自然,都不用皇上交代,妾身自然是牢记在心的!”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便点点头,而后站起来转身就准备走了。

周皇后一见,心中略微一惊,连忙站起来问道:“陛下何去?”

“朕去筹钱!”崇祯皇帝一听,转回身,对她正色说道,“前线在打仗,花钱如流水,既然朕没法去前线,那就唯有在后面多做点事情。不管是如今战时,还是在战后,全都要钱。要安置灾民,要恢复农耕,要安抚百姓,要奖赏有功将士,要编练可战之军,全都要钱。谁要敢拦着朕筹钱,朕就翻脸无情!”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走了。

这一次,周皇后没有再拦他,而是恭送皇帝离开,同时心中也是赞同:所有这些事情,都是紧急的事情,全都要钱。这种大事,要是敢有人和皇上对着干,那确实该死!

想着这些,她松了口气,自己这次拦住了皇上,也算是尽了一分当皇后的职责了。

崇祯皇帝出了殿门,感受到寒风地凌厉,仰天看着空中一轮冷月,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活在当前地乱世,真是百姓的悲哀。这一夜过去,又不知道多少大明百姓会饿死、冻死,还有被满清鞑子,被流贼杀死!

这一刻,他作为大明皇帝,感觉到肩膀上沉甸甸的,中兴大明,任重而道远啊!

感慨了一会后,崇祯皇帝大步而走。殿外候着的轮值太监方正化立刻凑上来请示道:“不知陛下移驾何处?”

“去文华殿,召内阁辅臣薛国观觐见!”

方正化一听,抬头看看天色,不由得面有难色,连忙提醒道:“陛下,如今已是天黑,薛阁老散衙回府,而且宫门也落锁了。您看……”

崇祯皇帝一听,停住脚步横了他一眼。

这个方正化,他已经有经过调查,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大毛病没有,因此,轮值太监中也算是比较可用的。但他有一点不好,就是一直当自己是以前的那个崇祯皇帝伺候。

这么想着,他便冷冷地喝道:“国事已是如此,难道还拘于这点限制?朕说了,就去办!”

方正化听得脸色一僵,连忙恭声领旨道:“奴婢遵旨!”

等他一走,崇祯皇帝又吩咐贴身内侍陈宝庭道:“你去东厂传曹化淳,让他带着李国臣前来文华殿觐见!”

“奴婢遵旨!”陈宝庭就没有方正化那么多嘴,立刻领旨,快步离去。

崇祯皇帝自己则直接去了文华殿,虽然御案上的奏章堆积如山,都是司礼监已经处理了的奏章,送过来给皇帝过目的。不过他此时并没有心情去抽查,而是坐着想事情。

一如自己跟周皇后所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钱的问题。战后要钱,要粮来安抚灾民,奖励有功将士,编练强军,等等这一切都需要钱。

白天的时候,那些外廷臣子都有嚷嚷没钱没粮,甚至还想着就这个理由,让那些被掠百姓去死,让受灾百姓去死,反正朝廷没钱粮赈灾安抚。

不过对崇祯皇帝来说,其实是有钱有粮的,就是晋商那边。

那些晋商从万历年间就开始走私,各家囤积的财富应该不是一个小数目。通过陈新甲身上的窃听种子,崇祯皇帝也知道了那些晋商已经囤积了大量物资,并且还要再大肆收购粮食,如此一来也好,等到战后就一举把他们都一锅端了,那些钱粮,就正好能填补大明目前急缺的钱粮。

不过这些毕竟要等到战后才能去做,还必须要有一支信得过的军队。否则的话,抄家晋商,且不说晋商会不会提前跑了,就是派出去的人,中饱私囊,都不知道会损失多少钱粮了。

因此,崇祯皇帝心中的决定,是在组建御马监辖下军队后,确认没有问题后,找个出京演练的机会,直接奔赴山西,把晋商和有问题地文武官员一起端了,那样才能彻底。

但是,在此之前,一如他对周皇后所说的,也还要急用钱的地方。那么这些钱,从哪里来呢?

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就想起了薛国观的献策,不过他决定稍微改一下,就算是当皇帝的,吃相也不能太难看。

等了不少时间,薛国观终于从他府中赶来了文华殿,气喘吁吁地,显然也是来得挺急的。

见礼之后,都不等薛国观说话,崇祯皇帝就主动对他说道:“如今国事繁重,内阁不可再一直空缺首辅之位。朕考虑之后,觉得薛卿来当这首辅,最合朕意。不知薛卿可为朕分忧否?”

薛国观听了稍微一愣,不过随后心中大喜。大明首辅啊,百官之首,是所有文官一辈子官场浮沉最大的奋斗目标!只要是文官,又有几个人能经得住首辅之位地诱惑!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他就立刻躬身回奏道:“陛下旨意,微臣不敢辞。得陛下之恩,自当鞠躬尽瘁,以报君恩!”

“好,朕明日一早便发明旨!”崇祯皇帝听了,便微笑着说道,“希望薛卿能助朕一改朝政积弊,中兴大明,薛卿自当我大明中兴之名臣!”

客套话完了,接下来便是谈正事的时候了。

这一点,薛国观也清楚,要不然,皇帝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后,不管宫中落锁,都要把他叫过来,难道还真只是为了告诉他,你要当首辅了好不好?这显然不可能!

不过正在这时,殿外又传来动静。薛国观发现来人是东厂提督曹化淳带着李国臣过来,便一下明白,皇帝是要商议什么事情了!

142 多尔衮的手段(为唐铁光盟主加更3/11)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多尔衮率部已经返回了河北境内。

骑在马上,他扫视着眼前的场景。

无数的济南府百姓被大清绑了双手,由步卒押着,徒步北返。而在道路的两边,则是大清的骑军跟随监视。更远处,也有大清的骑军不断奔驰往返。

忽然,他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名大明百姓一下摔倒在地,连带着和他绑着的其他百姓也跟着跌倒。

很快,那边喧哗起来,有声音隐隐传来。多尔衮懂汉话,基本能听清那边的情况。

“娘,快起来,快起来啊,军爷过来了。”

“军爷,行行好,我娘只是太饿了,给口吃的,就能马上走的。”

“啊……军爷……不要……”

“娘……”

哭喊声忽然又戛然而止,再没了动静。

这一切,多尔衮都看在眼里,他知道,是他的手下过去把那倒地的女人以及她那聒噪的儿子都宰了,那尸体丢到一边,他都看到了。不过他并没有阻止。

真要说起来,底下的军卒做事,也是他让这么干的。否则大清军纪严明,谁敢做犯军法的事情!

此时,多尔衮的目光望向远处看了一会,而后又转头看向身后,眉头紧皱,显然对于如今的情况,并不怎么开心。

原因就在于前几天的时候,才打下济南府一天,明国勇卫营就赶到了,迫使他下令提前终止了劫掠。虽然放火烧了济南城,可终归是少抢了好多物资。

一开始的时候,多尔衮为了对付尾随的勇卫营及其他明军,他不得不把军力尽可能地调到后面,在驱赶不走勇卫营之后便小心提防。

但是,他没想到,经过德州府之后,就遭遇了小股明军,偷袭大清队伍。他们也不和大清军队正面打仗,而是趁着大清军队不注意,先是驱赶大明百姓引发大乱,而后就会趁乱抢掠大清劫来的物资。

这些小股明军,多尔衮已经查清,是原本高起潜麾下的那些明军将领,带着他们的精锐家丁跑来干这个事情。

想到这里,多尔衮就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之前对阵地时候,也没见这些明军将领有多卖命,可如今抢起财物来,还真是够拼命的,竟然无视大清探马,真是一群要财不要命的强盗!

发生了好多次之后,多尔衮这边就没有办法,又只好从后面调来军队加强前面的防守。有好几次,多尔衮都在犹豫,要不要裹挟这么多大明百姓回去?

从济南府掠来的人口,有十来万人,导致北返的队伍非常长,加上各种牲口物资,长长地车队,至少有十来里长,大大增加了大清看押他们北返的难度。

这已经是让各色车辆走官道,那些大明百姓都走官道两边的野地里,走了好几排,才缩短成这个距离的。否则的话,大清军队还真没法看押地过来。

想到这里,多尔衮又转头环视下周边能看到的大清勇士。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都有点疲惫。想想也是,之前突袭南下拿下济南府,再到如今的北返,基本上就没有好好地休息过。

大清勇士也是人,不是铁打地,一直得不到休息的话,对军队战力也是一个影响!和岳托、杜度那边汇合,应该还有三天的路程。汇合之后,应该能好好休息一下了吧?

多尔衮心中这么想着时,忽然看到有一队快马沿着官道逆着人流疾驰而来,这让他的脸色格外的难看,如今这青天大白日的,难道那些明军将领那么不要脸,又跑出来捣乱了?

之前的时候,那些明军将领是在凌晨或者傍晚,戒备最松的时候偷袭。可是,这个时候,自己不但重新部署了兵力,而且又早已过了清晨了,还敢跑出来,真当大清军队是你明国军队么?

想着这个,多尔衮都有点发怒了。

他正想着,那队骑卒已经到了他这边,为首那人下马后,立刻疾步过来,打千跪地禀告道:“报,大将军!安平贝勒有急信。”

说完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件,双手呈上。

多尔衮听了一愣,没想到是杜度那边的人。他一想到那边二十多万人畜,不由得心中一紧,立刻打开看了起来。

杜度在信中禀告了他那边的战事经过,而且顺便把岳托增援中计的事情也说了,用最快地速度赶来这里禀告,问多尔衮这边,接下来该怎么办?

多尔衮看得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那支秦兵竟然有这么厉害,按照杜度地描述,这秦兵的战斗意志非常强,简直可以和大清一拼了。而且很显然,领军的主将是能打仗的人,攻打杜度那边不成,就立刻转而围点打援。

不止如此,他们还有自知之明,知道光凭他们的实力,没法一口吃下岳托所部,就用计分离了岳托所部的步骑军,而后吃掉实力较弱的步军。

虽然那支步军多是汉奴组成,可好歹也算是大清军队,大清有多久没有像这样被敌人全歼的?这一次回去,岳托估计会被皇上处罚了!不管怎么样,一个疏忽大意统兵不慎的罪名是跑不了的了。

对此,多尔衮倒没怎么在意,该伤脑筋的,应该是代善才对。

他自己在看完信之后,便把信递给身边亲卫,吩咐他道:“拿给豪格看看去,让他前来议事!”

而后,他自己便皱着眉头,考虑起事情来了。

那支秦兵,据杜度和岳托估计,伤亡也不少,估计目前能战之军,也就两万出头了。而自己这边,跟着地勇卫营有一万出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就这两支军队,大概三万人是大清值得重视地对手。

想到这里,多尔衮心中多少松了口气,幸好明国也就三万可战之兵,其他军队,打不得硬仗,也就不用特别在意了。只是不知道像秦兵这样的能战之军,还会有多少,又会在什么时候赶到?

心中稍微合计了下,多尔衮心中便有了主意。这次入关的收获已经够多,贪多嚼不烂,该出关了!

“来啊,传本王军令!”多尔衮抬头看着身边的几名将领,大声吩咐道,“大明百姓中,年龄大于三十五,小于十五的,全部驱逐出队伍,廋弱者,行动不便者,也一律驱逐,而后加快行军速度,落后者杀!”

“殿下,为何要驱逐,直接杀了便是!”一名鞑子头目有点疑惑地问道。

多尔衮听了,看向他解释道:“明国巴不得我们杀了他们,驱逐了事,反而要明国花费更多的精力和财物去安抚,这对我大清更为有利!”

一听这话,这些鞑子头目一个个都是恍然大悟,连道殿下英明之类,而后就去赶着执行多尔衮的军令了。

当然,他们也不会真得去问清楚年龄,而是大概意思一下,看着差不多就做出了驱逐与否的决定。

接着,多尔衮便又给一名亲卫下令,让他立刻赶往杜度那边回信,告诉那边,这边会加快速度和他们会合,让那边做好出关的准备。

忙完了这些,多尔衮再抬头去看眼前的队伍时,就看到不少大明百姓被他的手下驱逐出来了。

那些百姓,有的有亲人还在队伍中,面临生死离别而淘淘大哭,而有的被驱逐,以为是要杀他们,一个个在跪地求饶;当然也有的撒开脚丫子就跑。

行军队伍明显在缩短,如此一来,不但能加强队伍地防御,还能提高行军速度了。

他正在想着这些事情时,忽然听到后面又传来急促地马蹄声,不由得眉头一皱,便转头望去。

却是豪格领着他的亲卫,正疾驰而来。

人还没到,豪格就先已经大声嚷嚷开了:“怎么回事?这些汉狗可都是父皇要求掠回辽东用的,为什么要赶走!”

很显然,他一路上过来,看到大清勇士在驱逐大明百姓的一幕了。

“没看信么?明国又有援军到了。我们俘获的人口物资已经足够多了,这些不驱逐了也会死在路上,没必要。”多尔衮冷冷地回答道。

豪格此时已经到近前,坐在马上随意示意了下,也算是对主帅的见礼了,而后还是不满地问道:“那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汉狗太多,杀一个才能少一个!”

“你觉得我们后面的勇卫营看到一地的尸体好呢,还是说看到饿着肚子,嗷嗷待哺的明国百姓好?”多尔衮心中有点不屑地反问了一句。

豪格一听,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尸体……嗯……那就随你的便吧!”

他也不是笨蛋,一开始是在他自己的角度上回答,可马上回过神来,站在勇卫营那边一想,顿时就想到了驱逐这些百姓丢给身后的勇卫营的话,那勇卫营肯定会大为头疼。明国的天子禁军,总不能看着明国百姓在自己面前饿死吧?

虽然想明白了这点,不过他不想向多尔衮低头,便马上转移话题道:“岳托怎么那么笨,竟然损失了五千步军?“

“此事等回去之后,皇上自有公断!”多尔衮回了一句,而后声音提高了一分道:“本王叫你过来,是有事要你去做。”

“什么事?”豪格心中虽不乐意多尔衮对他指手画脚,可无奈他毕竟是主帅,就只好问道。

“你部在中午之前对尾随明军发动攻势!”多尔衮严肃地说道,“记住,此次战事,以打击后面的明军杂牌为主,最好能杀溃他们,让他们再不敢尾随。”

说到这里,看到豪格有想要说话的意思,他便用手一摆补充道:“如此一来,勇卫营遇到我们丢给他们的包袱,就只能是自己来处置,不但耗他们军粮,也能耗他们精力,这支尾巴便能去掉了。”

一听说得有理,豪格在正事上也不敢对着干。否则回去,皇太极也饶不了他。因此,他立刻领命而去。不是打勇卫营,这个任务就简单地很了。

于是,躲在勇卫营身后,一心想着跟勇卫营捞功劳的各处明军,就一下遭殃了。

大约一万左右的鞑子骑军,当然了,大部分都是蒙古八旗,突然就绕开勇卫营,向他们发动了疯狂地进攻。

这些明军那想过鞑子骑军竟然会这样打他们,丝毫没有防备,加上他们的战力又极其低下。

于是,还没等勇卫营出兵救援,他们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虽然被鞑子杀死杀伤地人数不多,可经过鞑子这么一打击,谁还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因此,这些明军除了当即跑回去之外,剩下地那些,也是离得远远地,没有一天路程都怕不安全。

这么一来,鞑子军队的身后,就只剩下了一万余人的勇卫营还在紧紧跟随。

等到了午后时分,勇卫营就开始撞见被鞑子驱逐了的济南府百姓。

看到纪律严明的天之劲旅,这些济南府的百姓,哪怕躲得再远,也跑来勇卫营这边求救。没办法,他们饥寒交迫,周边又被鞑子祸害过,根本找不到吃住的地方,不来找勇卫营,基本就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一开始,刘元斌也好,卢九德也罢,都是非常高兴。这可以算是他们的功劳,是他们把这些大明百姓给解救了下来。

可是,当他们越往北走,收拢起来的百姓越多时,就开始感觉到有点不妙了。等到傍晚时分,收拢到的百姓,竟然超过了他们军队人数。

当军需官哭丧着脸前来禀告说这样下去,粮食支撑不了几天时,他们就感觉到了这些百姓变成了他们手中的烫手山芋。

于是,他们看着还有源源不断地百姓往这边过来时,互相之间,都能看到对方欲哭无泪了。

作为天子劲旅,不可能抛下这些百姓不管,只能就近安置到附近的城池去。可这么一来,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鞑子军队扬长而去了。

这是阳谋,而他们无从在短时间内破解。

勇卫营这边其实还不知道,多尔衮用出了这一招之后,立刻便从后卫军队中大量抽调了人马,展开了对小股明军的围剿。

形势的突然变化,让那些将领一下措手不及,不少人都吃了大亏。

就这么着,多尔衮这支军队受到地干扰少了,北返的速度就更快了。

也就在这同一天的早上,京师这边,一场重要的朝会开始了。



143 一群猪队友

一般来说,皇帝处理政务,都是找相关人员,或内阁辅臣和司礼监,或六部尚书等等,少部分人商议就好了。一旦这个朝议人数多的话,那就是有大事要谈。

很显然,这一次的朝议就属于这个范畴。

崇祯皇帝坐在御座上,看着底下一大群人,冲边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点了点头。

于是,王德化便拿了一份圣旨上前,大声喝道:“皇上有旨!”

一听这话,所有臣子都不得不跪下听旨,他们心中有点纳闷,不知道皇帝这是什么旨意?该不会召集这么多臣子,就是为了这份旨意?难道是对昨天事情地定性?

他们还在纳闷之时,王德化那边已经抑扬顿挫地读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内阁辅臣薛国观,德才兼备,堪任社稷之干城;锄奸去秽,无惭正直之风;宣德达情,不愧屏垣之寄……

只听一个开头,基本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这份旨意和昨天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上来就猛夸薛国观。都不用听下去,肯定是要给薛国观升官了。而如今薛国观已经是内阁辅臣,再升官的话,什么位置就可想而知了。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旨意的最后,就是提拔薛国观为内阁首辅,让他好好为君分忧,并且号召其他臣子像薛国观学习,一起恪尽职守,为君分忧。

听着薛国观领旨谢恩的大嗓门,不少人都偷偷地瞧了下另外一名辅臣杨嗣昌。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为他叹息。

等群臣都重新站起来之后,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忽然开口说道:“或者有人会对朕这份旨意有异议,觉得薛卿要论资历的话,还不够格。但是,朕为什么要在这里宣旨,就是要告诉卿等,只要有人德才兼备,能为朕分忧,朕就不吝提拔。知道这是为什么么?卿等知道么?”

这重重地发问,让人不好回答,万一一个回答不好,反而会引来皇帝的怒火。毕竟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到皇帝心中有气着。

想想也是,最近那么多糟心事,皇帝的心情能好就怪了。

大多数人都这么想着,就一个个就当了庙里的泥菩萨,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对此,崇祯皇帝早有预料,便冷笑一声喝道:“吏部尚书田卿何在?”

“微臣在!”田维嘉听到点名,就只有跨步出列,应声回奏道。

“朕前些日子要卿做的事情,在这里说说吧!”崇祯皇帝似乎带着一点火气要求道。

田维嘉早已猜出了这个事情,心中一声叹,便无奈地当众说起了廷推名单的事情。

廷推名单这个事情,朝廷上下都知道,但是结果怎么样,就只有很少一些人知道了。

因此,当田维嘉最后说道,廷推名单中的候选人,最终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时,一个个不由得都有点哑然。什么时候,这么香饽饽的事情,竟然无人问津了?

“是何原因,卿也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吧!”崇祯皇帝又是冷声要求道。

“奉公廉洁一条,具体要求到什么程度尚未可知,因此……因此廷推人选尚未有定论!”田维嘉无奈,只好如实奏道。

他这么一说,顿时,所有官员都明白了。不少暗地里偷看皇帝脸色,心中有了猜测,该不会是皇上已经知道一些官场规矩,所以田天官这里不敢糊弄皇上了吧?

看到底下没人说话,崇祯皇帝就又大声喝道:“看到没有,奉公廉洁一条,还要具体到每个细节,那说明什么?大部分官员都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是违背了奉公廉洁!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条件,就把朕的吏部尚书给为难死了!朕要还是以资历为先,按班就部地,这朝廷还有救么?”

虽然崇祯皇帝没有明确地说:朕所指有问题的官员,不是一个人,而是在场的你们都是这句话,但能位居殿内和皇帝议事的这些官员,又有谁不知道皇帝的这句潜台词!毕竟能上廷推名单的,除了封疆大吏之外就基本上是殿内站着的这些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人有勇气,敢站出来说我就是奉公廉洁,皇上可以随便查!

其实,哪怕是薛国观,也多少有点问题的。或者换句话说,如今的大明官场上,真能做到奉公廉洁的,估计也是凤毛麟角般地存在了。

如果以前的话,可能有人还会冒险试试。可如今,原首辅刘宇亮的首级挂在正阳门上,原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等人的首级挂宫内大门。还有辅臣方逢年受贿降级,东厂肆虐,锦衣卫也换了一大批人,在这风头上,还真没人有胆子。

因此虽然大家都这样,可这事不能提到明面上来,皇帝为此发怒,也就只能沉默以对了。

崇祯皇帝也沉默了一会,扫视着底下臣子,好一会后才和缓了一点语气说道:“如今国家有难,朕也发现了一些人才。晋州知州陈弘绪是一个,他是举人而已,却比不少进士出身的都要做得好!那陈伟权是进士吧,猪狗不如!先前的昌黎县令左应选是个人才,也是举人出身,却被人嫉妒贬官。朕就告诉你们,以后朕用人,只要德才兼备,或者只是一点小毛病却能有大功的,朕不拘一格用。陈弘绪、左应选他们,朕定会大用。”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冷笑一声,语气又严厉了一分道:“你们也别不服气,有本事,做出比他们两人功劳更大的事情来给朕看看,朕也同样会重用你们!”

一大帮进士老爷们,此时一个个低头无语。皇帝在震怒之中,他们又没有实打实地拿得出手的功劳,也就不敢出声了。要是洪承畴和孙传庭等人在的话,或者有资格出声,但是,他们两人也不会在这时,就因为进士举人的出身不同而和皇帝对着干。

底下没反应,崇祯皇帝便当众吩咐新任首辅薛国观,拟旨明发天下,只要德才兼备之士,或者虽有小过错却能为国立大功,就可以来京报备,一旦核查属实,朝廷立刻择优录用而不用再沿用以前那套做官之法。

事实上,大明此时原本就有这套,也就是荐举做官。在殿内的很多官员,都是通过大臣向皇帝荐举而做官的。只不过大部分官员,都是进士出身而已。如今皇帝这么一明确,就正儿八经地把范围扩大到了举人这一层。

以后举人就没必要只是当个师爷,或者只能当个县令而已了。如果确实有才能,被人荐举给皇帝的话,也能做到更大的官。

当然,大明朝如今也有这么一个人,就是陈新甲,在一大群进士等官做得情况下,以举人出身都当到了宣大总督一职上了。不得不说,在明末这个官场上,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刚说完这事,崇祯皇帝还没开始说下一个事情时,忽然殿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同时传来内侍兴奋地呼喊声:“皇上,大捷,皇上,大捷啊……”

殿内所有人听了都是一愣,大捷这个词,真得好久没听过了。

崇祯皇帝倒是不意外,因为在一大早地时候,他就从王承恩身上的窃听种子处获悉了大捷的消息。当然了,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毕竟王承恩处的消息,只是夜不收连夜赶回去禀告的大概情况而已。

“陛下,洪孙两位大人歼灭五千余名建虏,大捷啊,陛下……”进入大殿,内侍满脸兴奋,高声大呼,同时呈上报捷文书。

殿内众多文武官员一听,不由得很是意外。

之前一仗,因为建虏的无耻要挟,几百斩首被建虏要了回去,因此虽然有说捷报,可殿内不少臣子是持怀疑态度的。如今才过去一天一夜而已,第二封报捷文书过来,内容却更夸张,说是歼灭建虏达到五千余人,一时之间,殿内没有几个人相信,都在底下低声议论了起来。

“大明对阵辽东建虏,可未曾有此大捷吧?”

“可不是,别是虚报战功吧?”

“首级呢,回头一定要查验首级!”

“……”

底下这些人在低声议论,崇祯皇帝已经展开报捷文书看了起来。卢象升和洪孙两人联合起来完成地围点打援之战,就详细地呈现在他眼前。

看完之后,崇祯皇帝的脸上并没有欣喜若狂的神情,只是稍微高兴了一点,吩咐王德化把报捷文书当场读出来给所有人听。

当尖细地太监嗓门一响起,殿内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了起来。有的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地大捷,有的是想找出其中的破绽,反正各人有各人地心思。

读完之后,首辅薛国观首先出列奏道:“恭喜陛下,大捷啊,这歼灭五千余名建虏的大捷是没跑得了!”

”陛下,该查验首级,以验真假,而后才宣告天下才好!“久未说话的杨嗣昌跟着开口,不过却是要坚持走程序。

其他臣子,也纷纷跟着开口,分别拥护两种意见。

一种是这个大捷鼓舞人心,应该立刻宣告天下;另外一种,就是杨嗣昌的观点了。

崇祯皇帝等他们喧闹了一会后,忽然冷着脸大声喝道:“详细战事经过都有,双方战损也有,你们就看不出真假,一定要验了首级才确认?五千多个首级,什么时候验完?前方将士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最终却换来朝廷的不信任,岂不是寒了为国死战的将士们之心?”

一连串地质问,让不少臣子低下了头。特别是那些有知兵之名的臣子,崇祯皇帝的这番话,显然是冲着他们去的。比如,杨嗣昌。

真要说起来,杨嗣昌又岂能看不出来,报捷文书中所说的大捷基本上是真的,从一开始卢象升疲惫敌军,到后来孙传庭制造阻拦假象吸引鞑子疾驰救援,从而有了步骑分离,而后秦兵主力以优势兵力,还以逸待劳地围歼鞑子步军,这一环扣一环地计策,真这么实施,这场战事能赢是没跑得了。

可是,杨嗣昌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因为这场大捷一旦得到朝廷承认,洪承畴无所谓,但是那卢象升就是有功之臣了,孙传庭也是有功之臣了,回头还怎么搞这两人?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开口,就要朝廷走以前的流程,要先派人去验,而后就有不少机会来否认这场大捷了。

事实上,以前的时候,就连皇帝都不愿看到有这么大的大捷,原因很明了,朝廷没钱,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赏赐,就想赖皮了。不过这种事情,在如今的崇祯皇帝这里,却是不会发生。

此时被皇帝这么连续一问,如果杨嗣昌还要坚持得话,那就得摘掉他知兵的名头,而他就是靠着知兵名头窜到辅臣高位,因此,他就没法说出口了。

他说不出口,可有的人却能说,比如御史言官,坚持走程序,谁能说什么呢?

于是,就见御史刘美才出列,就准备奏对了。

不止杨嗣昌一个人不想看到卢象升和孙传庭立功的,毕竟这两人之前做得事情,都有妨碍其他人发财。

可是,崇祯皇帝却没给刘美才机会,先一步又厉声喝道:“有些人的伎俩,别以为朕不知道,趁着查验首级的机会向有功之臣敲诈勒索,要是达不到目的,就报首级不符,或杀良冒功,或夸大战果之罪,随手就能来。就算不用这些手段,拖延下去,迟迟不给朝廷答复,也是拿捏敲诈的手段之一,寒了有功将士之心!”

一听这话,御史刘美才就有点傻在那里了。如果他这时候还是坚持要先验首级的话,是不是会往皇上所说得这话里套了?

刚才崇祯皇帝所说这话,其实不止存在于明末,就开国圣明天子在位地时候比较少之外,其他时段,或多或少都有,当然,明末特别多。因此,查验首级这个,是一项美差来的。毕竟要是把这钦差伺候舒服了,那颠倒黑白就容易了。

杀良冒功,可以说成正儿八经地战功;正儿八经地战功,可以说成是杀良冒功!你一个领兵将领(或者大臣)又有多少发言权,回头钦差报上去之后就有得受了。就算不服气,要求朝廷再复核,首级可不是别的东西,那是再怎么保存也会腐烂的,有心人做做手脚,后续压根就没法再验的。战事到底如何,基本上就操纵在查验钦差手中了。

如今像这么大的战功,斩首五千余级,要是派人查验的话,光是验人头,都不知道要多少时间,如果钦差刁难的话,那么多人头,总会挑出刺来,怀疑是假的,然后就开始夸大,回头好好地一场大胜,信不信还能给报个败仗出来都有可能。

文官的那张嘴,有的时候,真得比刀枪要厉害多了!

殿内文官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知晓了其中的道道,看到皇帝正在发火中,一时之间,就没人敢说话了。就连已经出列的刘美才,也没了胆子。毕竟皇上已经一开始就说了,只要知兵,就能从中推断出真假。

崇祯皇帝冷着脸,扫视着他们继续说道:“报捷文书,不是个别将领上奏,而是朕的三边总督、陕西巡抚,其中内容还涉及兵部尚书,你们该不会认为,他们三人都会弄虚作假,欺瞒朕吧?真要这样的,这天底下还有谁能信?再者说了,你们没听到这一仗秦兵所付出的代价?好不容易得来的大胜,你们是要寒了众将士之心?以后谁来替朝廷打仗?”

说到最后,他重重地补了一句道:“真要是一群猪队友,那建虏该是开心地笑了。不败而败,不胜而胜!”



144 薛蛮子搅屎(为唐铁光盟主加更4/11)

看到崇祯皇帝有暴走的趋势,大殿内所有人都低着头,温顺地跟绵羊一般,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哪还敢持反对意见!否则很可能就被皇帝认为是想敲诈勒索前方将领,一旦让厂卫调查,就麻烦上身了!

崇祯皇帝看到底下这些臣子都没有人出声了,也就收了一点脾气,语气也和缓了一点道:“建虏肆虐至今已有四个多月,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还有德王,如今更是生死未知!可是,朕下旨勤王,又有多少军队赶来勤王了?来勤王的军队中,又有多少是能死战的?你们来说说,朕能倚重地军队有几支?”

大殿内鸦雀无声,静得有人想偷偷放个屁都不敢!

看着底下臣子都低着头,崇祯皇帝忽然拿着那封报捷文书扬了扬,而后大声说道:“如今,秦兵站出来了,他们不负朕望,敢于和建虏死战!在万马齐喑的日子里,给了朕,给了大明,给了大明百姓一个这么好的消息,让朕,让朕之子民看到,建虏不是无敌的,我们大明军队是有能力打败他们的。这个时候,能给那些舍生忘死的将士泼冷水,寒了他们的心么?“

“还有,你们应该也听到了,秦兵这一仗,伤亡五千余人,虽然打了两次胜仗,可代价大不大?他们付了这么大的代价,抛头颅,洒热血,舍生忘死,为大明打赢了战事,狠狠地教训了建虏一次。这样忠贞之军,是不是要好好奖赏而不是打击他们,难道要让那些混日子的兵痞笑话、嘲笑他们为国尽忠?来,你们谁来说说,朝廷该怎么做?“

冷兵器之战,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随便说说的。像戚家军那样每战的战损比,是非常非常少见的。秦兵在这次的战事中,主要的伤亡就在于孙传庭的那次阻击战中。当然,围杀那五千鞑子步军时,对方困兽犹斗,也让秦兵多了不少伤亡。

也是因此,在这报捷文书的最后,洪承畴和孙传庭上奏军队必须要休整,短时再难以出击。如果这个时候,朝廷再不信任他们,对军队士气的打击就可想而知了。

崇祯皇帝在问完话之后,看着他们一个个都不说话,嘴角一撇,露出无声地冷笑之意,而后点名道:“杨卿,你是内阁辅臣,又是知兵闻名,你来回答朕,朝廷最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杨嗣昌一听,心中非常无奈,你当皇帝的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我还能说什么?

事实上,如果抛开个人情感来说,杨嗣昌对崇祯皇帝的说法也是非常赞同的。这个时候,大明太需要有一个榜样了。因此,哪怕秦兵的战绩有点夸张,朝廷都要认了。不但要认,而且还要替秦兵再夸张一些,这样才能涨大明士气,鼓舞更多的军队去和建虏交战,而不是出工不出力。

“臣附议!”杨嗣昌没敢耽搁,立刻恭声回奏道:“朝廷该表彰重赏此次大捷!”

崇祯皇帝听了,又转头看向另外一个人,冷声喝问道:“钟卿,你们都察院怎么说?”

钟炌一听,心中也如同杨嗣昌一般无语,你皇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连杨阁部也赞同了,难道能说你们不对?要是不对的话,理由怎么来?没理由啊!

就这么想了一下,他不敢怠慢,也跟着回奏道:“陛下,臣亦附议,秦兵忠君报国,此次大捷,确实该赏,而且要广为宣传,涨我大明士气!”

崇祯皇帝听了,没再理他,又接着转头看向下一个。反正在殿内重要的衙门主官,他都一个个这么问过去,结果也没有意外,在他的强势之下,达成了一致意见:难得有这么一次大胜,一定要重赏!

这么一来,问题就来了。

就见崇祯皇帝看向一人道:“朝廷要重赏,李卿可有章程?”

李卿,就是李待问,大明户部尚书。他就知道崇祯皇帝会问他,心中叹了口气后躬身奏道:“陛下,按报捷文书所奏之大捷,五千余级首级的赏银,还有五千余名将士的伤亡抚恤,还有有功将士的赏赐,微臣粗略估算,按照以往惯例,至少也要二十万两白银。”

有关洪承畴、孙传庭和卢象升三个人的奖赏和带兵将领的封赏这些,不是他户部尚书能决定的。他户部尚书这边该奏对的,就是有关银子的事情。

崇祯皇帝听了之后,也不去问他具体的算法,只是点头说道:“既是如此,卿就照此办理,不得耽搁,以免寒了前方将士之心!”

“……”李待问一听,不由得哑然,皇上是装傻还是装傻啊!

他没办法,只好又奏对道:“陛下,国库已无一分银子,不知这赏银该从何而出?”

“哦……”崇祯皇帝听了,似乎才想起来一般,拖了个长音,而后看着他问道:“国库无银,卿是户部尚书,怎么就不想想办法?如今要用了没钱,这可如何是好?”

“……”李待问这是真无语,国库无银这个事情,天底下那个老百姓不知道?寅吃卯粮,都不知道吃到多少年后去了。这还不算,辽饷、剿饷都已经加征,目前也没办法再加了。大明朝的官,要说难做的,就该属自己这个户部尚书了!

他一时之间都没法回答皇帝的这话,不过幸好,皇帝没有继续为难他,转而问杨嗣昌道:“杨卿可有办法?”

杨嗣昌听了一愣,他眼珠子略转,瞅了一眼站他侧前方的薛国观,心中想着,皇上为什么不问他而来问自己呢?自己又不是大明首辅!

不过皇帝已经点名问他了,就不得不回答道:“陛下,如今之计,唯有再加征一途,辽饷、剿饷已经加征过多,不宜再加,不如另设练饷,是为练兵抗虏之银。如此一来,国库能当多一些银子可用了!”

这个方案他之前已经向崇祯皇帝提过一嘴,当时皇帝也没否认,此时被问到了,就顺口提了出来应付一下。

崇祯皇帝对此没有点头或摇头,而是立刻就回答他道:“朕如今要银子奖赏秦兵,卿之策远水难解近渴!总不能欠着吧?”

杨嗣昌一听,忽然想起,那一日,好像这个薛蛮子也向皇帝提了一策。他那法子,好像就能立刻来钱,解决当下之事。该不会,他这个时候又跑出来搅屎了吧?

果不其然,他一想到这,就见薛国观侧步出列奏道:“陛下,臣有一策,可解决眼下急用!”

一听这话,杨嗣昌真想爆粗口了,你个薛蛮子,你还真是敢啊!你就不知道,那样一来,就会把所有文武官员、皇亲勋贵都给得罪死的啊?

刚才的时候,他其实心中还在嫉妒薛国观先他升上了首辅之位。可此时,他想薛国观越远越好!

哪怕他是官宦世家,好歹也受皇帝宠信,至少之前一直是,他也没那个胆子,敢于得罪所有文官武将、皇亲勋贵!

“哦?”崇祯皇帝看到薛国观出列,好像有点意外一样,其实这是他们昨晚就商量好了的,“薛卿能有法子,赶快说来为朕分忧!”

户部尚书盯着薛国观,心中是非常好奇,不知道新任首辅有什么好办法,竟然能快速来银子解决眼下急用?

其实不止是他,大殿内所有人,除了默不作声站在司礼监秉笔太监队伍里的曹化淳之外,其他人都很好奇,纷纷盯着薛国观,想听他有什么主意?

于是,在所有人的关注之下,就听薛国观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武清侯庶兄李国臣,曾对臣说过,其父有家财四十万两,兄弟平分,他则有二十万两,愿意捐给朝廷以作军资。如此一来,就刚好能解当下燃眉之急!”

“哦,还有这事?”崇祯皇帝看似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大喜道,“既有如此贤德之人,人呢,人在哪里?”

他们君臣一唱一和,却把其他所有人都给惊到了。

二十万两啊,捐作军资二十万两,疯了么?

如果换成后世人民币的话,毛估估折算,那就是一个亿啊!哪怕是后世物资爆发年代,豪富不少的年代,也没有几个人能有这个心,一下捐出这么多钱。

更何况,按照薛国观的说法,李国臣这等于是裸捐!

于是,殿内群臣不顾御前礼仪,顿时低声和周边同僚议论了起来。

而薛国观则不管他们,按照剧本走,马上回奏崇祯皇帝道:“陛下,人就在宫外候着。”

崇祯皇帝一听,赶紧吩咐道:“快,宣李国臣觐见!”

于是,内侍体察圣意,立刻匆匆出殿而去。

在殿内群臣中,杨嗣昌没有参与窃窃私语,一个人阴沉着脸,低头看着脚下。

这个薛蛮子,还终归是出来搅屎了。皇帝准了之后,是不是下一步就是提议向所有皇亲勋贵要捐助,然后又要以内阁来负责向文武百官要捐助?疯了么?

杨嗣昌心中如此想着,抬头盯着薛国观的背影,眼神中那是相当地不善。心中发狠,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这个薛国观继续搅屎,否则的话,自己必定会被他牵连。

这么想着,他便紧急思索了起来。

没过多久,内侍就领着李国臣进殿来了。

看着他跪地见礼,不少官员都已经议论地差不多,觉察出有什么不对了。甚至有认识武清侯地人,多少知道一点他们兄弟俩的事情,就更是心中在计较着什么。

崇祯皇帝等李国臣见礼完了之后,便和蔼着脸色问他道:“听薛卿所言,你愿捐出二十万两银子以作军资?”

“草民虽然不是读书人出身,可得知朝廷急需用钱,愿捐出二十万先父遗产以作军资!”李国臣心中有底气,当即大声回奏道。

崇祯皇帝一听大喜,连忙对底下群臣说道:“看看,看看,这才是大明良心!我大明多少读过圣贤书的,估计也做不出此等义举。要是我大明多一些像他这样的义士,何愁流贼不平,建虏不灭!”

他的话才刚说完,忽然就见杨嗣昌咳嗽一声出列奏道:“陛下,此事或有蹊跷!”

他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就犹如石破天惊一般,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纷纷转头看向他。

“此话怎讲?”崇祯皇帝一听,也是冷下脸,有点不高兴地问道。

杨嗣昌此时已经铁了心要阻止薛国观的搅屎,因此皇帝虽然不高兴,可他还是要说。就听他回奏皇帝道:“陛下,据臣所知,上任武清侯家财有没有四十万且不说,就说此人,乃是小婢所生,上任武清侯留下遗产,都是给现任武清侯的,此人根本得不到银子,因此才愤恨,转而说出如此大话!”

一听这话,大殿内的这些官员,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还真以为有这么慷慨的人!

“陛下,据臣所知,此人和武清侯多有矛盾,此举定为报复武清侯也!”

“陛下,此人乃是小婢所生,老武清侯又怎么可能做出平分家产之事,定是他蓄意报复现任武清侯!”

“……”

一时之间,不少文官纷纷出列,开始指责起李国臣来。

这其中,有些人是信口开河,出于自身的目的来阻止这事。

要知道,这李国臣一旦真捐了二十万两给朝廷,那让他们这些读圣贤书出身的人,情以何堪?这个事情,简直就是打他们的脸了!要是能阻止这事,当然是要阻止了!

还有的人,是从杨嗣昌的话中得到启示,这个人只是小婢所生,凭什么要平分家产,二十万两啊,可不是小数目。这个事情,真要成了的话,回头自己府上一大堆儿子,回头搞不好也为了遗产而打架了。嫡庶之分,不可乱也!

由此,虽然李国臣捐自己家钱的这个事情,没有和这些文官有直接的联系,可这些文官出于各自的目的,全都纷纷反对攻击李国臣了。看着群情汹汹讨伐李国臣,已经退回队列中的杨嗣昌不由得在心中笑了,这事还能继续下去?



145 真香

御座上,崇祯皇帝也是冷眼旁观,就看着底下这些臣子在嚷嚷反对。这个事情,其实在昨晚商议的时候,就已经事先预估到了。因此,他早有对策,也不急,就等着他们在“义愤填膺”,等会儿,怎么喷出来的屎,就怎么吃回去,再赞一声真香吧!

终于,有人说着说着开始注意到皇帝的表情似乎不对,似乎对他们有点不满了。想想也是,朝廷正急缺钱的时候,刚好瞌睡送上了一个枕头,结果这个枕头还没枕上,就被自己这些人先喷上,眼看着这枕头要没了,心情能好就怪了。

这么想着,这些人知道皇帝肯定不满他们,心中就有点怯了,声音也弱了不少,很多人都说着说着就不说了。

当然了,他们心中要说害怕,也没有多害怕。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他们占理的事情。就算是皇帝,那也得讲理不是!

看到大殿内终于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崇祯皇帝便转头看向孤零零的那人。

李国臣一见,就知道该是怎么说话的时候了,于是,他立刻大声奏道:“陛下,先父确实对草民说过平分家财之事!草民愿以性命担保!”

一听他这话,顿时就有几个文官跳出来了,当场指责他,问谁能作证,问有无白纸黑字……反正就是一句话,他们要求李国臣拿出真凭实据来。

“陛下,是先母哀求先父时,先父当着我母之面,当场答应下来的。当时,我那弟弟也是在场。”李国臣立刻辩解道,“可是没想到,我那弟弟不但不遵从先父之命,反而在先父意外过世之后,苛刻对待草民,还想赶走草民。以上皆是实情,请陛下明鉴!”

很显然,这种事情,就算叫来李国瑞,也肯定没什么用,李国瑞肯定会否认。到底谁真谁假,也就只有死去的武清侯自己能分辨了。

如此一来,这些文官的底气就更足了,不少人看着先前说话的那几个人似乎没惹来皇帝之怒,就又纷纷跟着发言,指责起李国臣来,还嚷嚷着要治李国臣的欺君之罪!

见到这种情况,这一次,崇祯皇帝没有放任他们继续攻击李国臣了,而是忽然一拍御案,发出“啪”地一声响,震得殿内都有回应,同时,他也是怒喝道:“吵吵吵,你们要是能把朝廷急需的银子吵出来,朕就让你们吵个够!”

这么一发怒,顿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把君父惹怒至此,唯有跪地请罪。

实际上,他们也不敢去面对皇帝这个话。让他们吵出钱来?怎么个吵法,肯定吵不出钱来啊,那就只能当缩头乌龟了。

崇祯皇帝似乎很生气,站了起来,厉声说道:“之前时候,是东厂查出了御马监大案,还有锦衣卫部分官员之贪腐,得到了一批银子,才好不容易解了前线饷银之缺。你们在那个时候,可有为朕分忧?”

“如今前线又急需用钱,你们怎么做的?可有为朕分忧?”崇祯皇帝越说越生气,不由得又拍了御案,同时继续怒声喝道,“没有银子,将士们如何打仗,如何打胜仗?没有银子,鞑子继续肆虐,要劫掠我大明多少百姓和财物?没有银子,那就是在帮鞑子的忙,是要鞑子继续嚣张,继续在关内为所欲为!没有银子,多少百姓还会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银子呢?银子从何而来,你们倒是给朕解决一下啊?怎么,不说话了,要你们为朕分忧的时候,怎么就不说话了?”

“……”

崇祯皇帝在雷霆大怒,底下臣子全都低垂着头,没有人回应。

他们也不怎么担心,毕竟这么多臣子在,反正法不责众,或者真要找一个替罪羊,那也肯定会优先找首辅或者户部尚书吧!

可是,他们想错了,就听崇祯皇帝在那怒喝道:“如今李国臣自愿捐助二十万两以解朝廷之急,你们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不行!好,朕就满足你们。朕自己来想办法解决这银子的问题好了!”

听到这话,几乎是所有臣子,都不由得有点惊讶,皇帝能有什么办法,还能自己解决银子的问题?

要真是这样的话,你这个当皇帝的,就应该早点解决,何必来难为我们呢!

他们正在想着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崇祯皇帝一声爆喝道:“曹大伴何在?”

“奴婢在!”曹化淳一听,就知道自己该出场了,连忙出列大声回奏道。

“御马监一案,你做得很好!”崇祯皇帝看着他,大声说道,“不但揪出了朝廷蛀虫,而且也为朕解决了急需地银子……”

一听这话,大殿内地大部分人立刻就猜出来皇帝是想怎么快速来钱了。顿时,一个个心中叫苦。

果然,就听到崇祯皇帝已经在吩咐曹化淳道:“曹大伴要再接再厉,给朕狠狠地查,不管是谁,是什么背景,只要查出问题来,朕绝不姑息,从严治罪,朕就不信了,我大明朝如今的蛀虫,就只有王之心他们几个而已!”

很显然,把皇帝逼急了,这后果也很严重。

听到这话,曹化淳正想大声领旨,就忽然听到底下有人抢先大声奏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崇祯皇帝一听,转头看去,发现是御史刘美才,便冷着脸,还是怒气冲冲地喝问道:“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这都爆粗口了,很显然,刚才皇帝是真被气到了。

刘美才心中想着,便不敢怠慢,赶紧奏道:“陛下,刚才臣想了一会,觉得李国臣忠厚老实,肯定不会说谎。以臣之见,朝廷应该为他主持公道才好。”

他这话的潜台词,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意思是说,这里不是有二十万两银子么?刚好可以救急,皇上你就消消火吧,已经有银子了!

他之所以第一个跳出来说这话,实在是在这大明官场上,要说银子这事,他从来不缺,因为有晋商供着他。为了给晋商说话,他甚至还经常散财给同僚,让他们一起帮着说话。

东厂真要疯狂起来乱咬人的话,搞不好他这个当御史的,又是目标比较显眼的,会被第一个开刀。一旦被东厂给抓进去,有事没事,都会有事。他怕了!

其实,何止是他怕了,在殿内的大部分官员都怕了。见到刘美才开了头,一时之间,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附和,全都赞成他的这个提议,全然忘记了刚才他们还在谴责反对李国臣。

如果之前东厂没有发飙过,没有查处王之心、方逢年等人,说不定这些官员还不会特别害怕。可此时,他们已经知道,东厂这把刀子又锋利了,一个不小心,就得伤人。心中有鬼者,更是怕伤到。

崇祯皇帝见此,不由得冷笑一声道:“此乃李国臣片面之言,又无真凭实据,恐怕不行吧?”

“……”听到这话,一干臣子不由得无语,知道皇帝还在生气,在拿捏他们。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再怎么样,也好过让东厂疯狂咬人吧?

这么想着,刘美才便回奏崇祯皇帝道:“陛下,那武清侯薄待李国臣之事,微臣亦有耳闻。由此可见,武清侯侵夺其兄长财物之事,怕是不会有假!”

其他臣子一听,也纷纷跟着附和,都说他们也听说了武清侯李国瑞薄待李国臣,甚至还把他赶出了武清侯府,其行为真让人发指,由此可见,其品行怕是有问题。

崇祯皇帝听了,似乎不再那么发怒,但还是有点生气地问道:“嫡庶有别,不是家财理该归嫡子所有么?”

没办法的事情,皇帝既然提了,那这些又得反驳自己之前提出来的观点了。不管如何,总得让皇帝消气,收了东厂这把刀。

“回陛下,既有老武清侯之遗言,自当遵从老武清侯之意!”

“果真?”

“果真!”

崇祯皇帝听了,似乎思索了片刻,还是有点犹豫地说道:“如此真妥当?”

到这个时候,这些大明官场上的人精,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崇祯皇帝是气他们之前阻止,还在拿捏他们。可为了东厂不要乱来,他们就只好纷纷点头回应道:“妥当,妥当,妥当之极!”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这些人,心中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当即对李国臣说道:“好,既然诸卿都支持你,那朕让东厂和户部派人陪你去交割遗产,朝廷急等用这钱,可好?”

“草民遵旨!”李国臣当然没有问题,连忙回奏道。

“好!”崇祯皇帝当即一声赞道,“等此事忙完之后,朕自不会亏待你!”

说完之后,他又立刻点名了曹化淳和李待问,让他们两人立刻派人陪同李国臣去武清侯府上走一趟。

看着这事尘埃落定,皇帝又不再提东厂严查的事情,殿内的这些文官纷纷松了口气。但是,杨嗣昌是例外,他却是心中暗暗叫苦了。

他才不信,皇帝在这当口还真能让东厂乱搞?法不责众,回头所有官员联合起来抵制的话,除非真要掀桌子,否则皇帝只能妥协。而一旦真掀桌子,大明江山就会更乱,搞不好是会出大事的。

真是很可惜,这些人一个个胆小怕事,就怕东厂先查到自己头上,自己先倒霉!如今看到武清侯倒霉,他们就没事了,便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把武清侯卖了。

杨嗣昌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大骂:你们可知道,皇帝一旦动了武清侯之后,下一步,就绝对是用薛蛮子那馊主意了!回头,还是要一个个逼你们掏钱!

不行,绝对不行,自己绝对不能被薛蛮子连累!

杨嗣昌心中一直在想着,以至于皇帝退朝,他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这时候,他心中也有了主意,来避免他被薛蛮子拖累。

办法很简单,就是要让文武百官、皇亲勋贵知道,他并不是薛蛮子的同伙,是被逼的。

如此一来,回头文武百官、皇亲勋贵一旦反弹,他们的目标,就只会是薛蛮子这个搅屎棍!说不定自己还能因祸得福,薛蛮子被搞掉,自己就能更进一步,坐上大明首辅之位,而又不会如同薛蛮子一般被群臣反对。

这么想着,他便有了计较。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想起了崇祯皇帝之前警告过不得泄露薛蛮子那提议。想起皇上最近变得厉害起来了,他就又犹豫了。

不过杨嗣昌不愧是才思敏捷之辈,再多想了片刻,还是被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再说李国臣得了旨意之后,那是欣喜万分。二十万两银子,他反正是拿不到地,如今捐给了朝廷,他不在乎。想着当旨意到达武清侯府上时,看到弟弟将会出现的嘴脸,想起他凭着嫡子身份百般苛待自己这个兄长,他就忍不住就想第一时间回去把以前的耻辱给讨回来。

这么想着,他就有点迫不及待了。便对准备各自回衙安排人手的曹化淳和李待问说道:“厂公,李大人,皇上催得急,要不草民先走一步,在武清侯府上汇合如何?”

他的心思,曹化淳和李待问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谁也没有在意,你想去就去,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李国臣辞别他们两人,简直是健步如飞,用他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武清侯府去了。

“咚咚咚……”

李国臣一到自家门口,看着这个地方,想起父亲没了之后,他和他娘那么多耻辱的往事,他就忍不住伸手拍门,而且是用力地拍,似乎要把他一腔的怒气都发泄在这大门上。

“谁,何人在侯府门口闹事?”门房听到声音,吓得一边喊,一边连忙开门。

但是,一开门,发现是李国臣之后,态度顿时就恶劣了:“呦,你还敢来啊,小心老爷发怒,这次可不是简单地赶出去了事了!”

“狗东西,看看这次谁敢赶我?”李国臣一听,厉声喝了一句,随后就准备往府里走。

门房一见,赶紧拦住,大声喊道:“老爷有话,以后这侯府和你没关系,你敢私闯侯府,这是讨打!”

“大胆,谁敢打我?”李国臣一脸怒意,这些下人的嘴脸,还是和之前一个样,“你去告诉我那逆弟,我是来拿父亲留下的一半遗产,这一次,他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看到他底气竟然这么足,这门房和闻声赶过来的其他下人就有点犹豫了。他们也都听说了,说他们这个被赶出去的大老爷是投靠了内阁辅臣薛国观去了,这次回来说这话,该不会是有了什么依仗吧?

正在这时,刚好武清侯李国瑞准备出门,来到了门口,也听到了他这话,顿时,他喝开下人,背着手走到李国臣面前,冷着脸喝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可对得起李家列祖列宗?别以为有了薛蛮子做依靠,我武清侯就会怕了!呵呵,今天本侯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一个拿法?就凭你一个贱婢所生,薛蛮子都帮不了你!”

李国臣一听他又拿自己母亲的出身来讽刺,还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顿时气得满脸通红,用手指着李国瑞的鼻子,连声道:’好,好,好,我要不能拿走父亲留下的二十万两银子,从此以后,我就不姓李,和武清侯府再没有半点干系!“

”呵呵,这一次,本侯定不会轻饶你!从此以后,就让你连李姓都没有!“李国瑞听得更是冷笑连连道,”都已经被本侯赶出去的人,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好了,本侯把话放在这里,你要是能拿走一个铜板,本侯就是贱婢生的!“



146 人间百态(为唐铁光盟主加更5/11)

“哈哈哈……”

李国臣一听这话,不由得仰天大笑,状似癫狂。

这笑声之大,传得很远。来得突然,又带着疯狂,让听到动静的人,都很是好奇。

武清侯府中,听到声音的人忍不住跑了出来看情况,甚至这笑声,还引得隔壁府上的人也往这边张头探脑。

“咦,那不是武清侯的庶兄么?这是干什么?”

“该不会是又受到了羞辱,疯了吧?”

“……”

有的人声音大一点,有的人声音小一点,这些旁观猜测之声隐约传到李国瑞耳朵中,不由得气得他脸色很是不好看。不过他没有去怪那些八卦的人,而是盯着在狂笑的李国臣,眼神中透着恨意。

终于,他忍不住了,一声大喝道:“来啊,把他给本侯爷打断了腿,丢远一点,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再来!”

听到这话,哪怕是侯府下人,都不由得楞了下。这毕竟是侯爷的亲哥哥,这打断了腿,下狠手,真得好么?

一时之间,没人回应自家老爷的这个命令。

李国瑞一见,顿时就发飙了,厉声喝道:“怎么,本侯爷的话不好使了是不是?难道你们也想滚出侯府了?”

这年头,人是最不值钱的。只要有口饭吃,有的是人愿意来当仆从。而被逐出去的仆从,找不到活干的,很可能会被一文钱难死!

因此,李国瑞这么一发飙,这些下人就立刻吓得回过神来,那还管这手段是不是太狠了,纷纷抄起家伙就准备上了。

而李国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此时忽然笑声一收,厉声大喝道:“谁敢?”

被他这么一喝,那些下人顿了顿,还真没有一个是一口气冲过去的。

李国臣立刻转头盯向李国瑞,眼神中带着嘲弄,指着他大声喝道:“从此以后,你李国瑞就是贱婢生的。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贱婢,贱婢,贱婢……“

话语中,充满了怨气,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贱婢这个词,估计没少给李国臣带去耻辱,如今,他要还给李国瑞。

李国瑞被他当面这么多人的面,一直骂他贱婢所生,顿时气得他怒不可遏,厉声回道:“本侯爷说得是,你要从侯府拿走一文钱,本侯爷就是……”

刚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感觉到不对,再这么强调,简直是掉身份,顿时脸上涨成了猪肝色,转头怒气冲冲地对那些下人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本侯爷打!”

虽然他没有说完,可后来到的那些听八卦的,也明白了他想说什么,不由得摇头,要真能从武清侯这里分走钱,之前也不会闹得那么凶了。

他们心中想着,看到那些武清侯府家丁手拿棍棒拥向李国臣时,不由得一个个又摇头叹息:何苦呢,人家是嫡子,你一个廋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这下好了,腿都要被打断了吧!

谁知,正在这时候,却听到有不少马蹄声,“嘚嘚嘚”地往这边而来。

武清侯府门口这边的人都有点意外,纷纷转头看去,瞄上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都是吓一跳。

只见来得那群骑士,一个个都是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只一看这装束,就知道是东厂番子来了。

“你们要干什么?”为首的那名东厂役长很年轻,可却很冷酷,骑在马上,盯着拿棍棒的那些下人厉声喝问道。

正准备打断李国臣腿的那些下人面对东厂番子的威势,犹如老鼠见了猫,立刻便退了下去。

武清侯面对如今气焰高涨的东厂番子,心中也是害怕,连忙上前一抱拳道:“这位档头,这是我们侯府家事,不劳……”

他的这话还没说完,却见这名役长矫健地跳下马,并不理会李国瑞这个侯爷,对李国臣抱拳一礼道:“姜冬奉厂公之命,前来协助李公子拿回属于公子的银子!”

李国臣看着姜冬,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还礼道:“有劳了,有劳了!”

见此情况,李国瑞顿时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不止是他,所有围观的人都呆住了,东厂怎么过来插一脚了?这李国臣怎么就攀上东厂厂公的高枝了?

有东厂撑腰,难怪李国臣敢回来叫板了,之前那么狂笑,也是因为有这个依仗吧?那这么一来,武清侯该怎么办?就算拿走了一文钱,那岂不是贱婢生的了?

他们这么想着,李国瑞也想到了。顿时,李国瑞原本陪着笑容的脸,顿时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不想惹麻烦,因此之前就对东厂番子客气。可是,如今东厂番子竟然是来帮李国臣的,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自己好歹也是孝定太后哥哥的孙子,皇帝祖母的亲人,说难听点的,东厂番子不过是皇帝的一条狗而已!

这么想着,他便冷着脸说道:“我侯府的家事自己会解决,不用劳烦东厂。厂公要是硬来,那就去皇上那评理去!本侯爷就不信了,东厂还真能为所欲为?”

姜冬一听,转头看向他,冷冷地回道:“东厂从来不会为所欲为,此乃奉旨办差!”

他因为自身的经历,对这些蛀虫一般的外戚,从来就没有好感,就如同他对那些贪官一样,是非常地厌恶。大明朝要不是他们这些人,又何至于如此,何至于民不聊生!

周围的人一听,顿时都吃了一惊。他们都没想到,李国臣抱上大腿的,不是东厂厂公,而是当今皇上!如此一来,武清侯难道还能抗旨?那也就是说,要变成贱婢生得了?

想到这,侯府下人怎么想不知道,外面围观的那些人,就有不少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此时,李国瑞的脸色异常地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国臣竟然是得到了皇帝的支持。这一刻,他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如果李国臣只是要一点银子,比如几百,甚至是几千,哪怕是上万两银子,这个时候,他会认了。可是,李国臣是要平分家财,要二十万两银子,这就超出了他的底线。

要钱和对皇帝的恐惧之间,他选择了钱。

于是,就见他色厉内荏地对姜冬说道:“本侯爷已经说过了,这是我武清侯府的家事,就算是皇上,也不好插手吧。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皇上要是硬要插手我侯府的家事,难道就不怕满朝文武的非议么?以皇上之英明,该不会这么不讲理吧?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冬不耐烦地打断了,就听他冷声喝道:“此乃众多朝中重臣向皇上提议,才下此旨意!”

听到这话,李国瑞顿时呆了呆,一脸地不信。

这怎么可能?!

“不,这绝不可能!”李国瑞打死都不信,那些朝中官员什么德行,他多少知道一些,怎么可能会向皇上提议,让李国臣来分自己家财呢!自己可是嫡出的,还是现任武清侯啊!

正在这个时候,只见一群衙役拥着一顶轿子过来,一看就是一个品级较高的文官轿子。

果然,这轿子也在武清侯府停下,从里出来了一人,是户部的钱主事。

一见是他,李国瑞不由得大喜,因为有过一面之缘,之前一起喝过酒的,顿时他就连忙招呼道:“钱主事快来评评理,东厂竟然要插手我侯府的家事……“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见钱主事带着微笑先和李国臣打了招呼,而后转回头,却是冷着脸说道:“本官奉旨,协助李国臣拿回属于他的银子,上缴朝廷以作军资之用!”

一听这话,李国瑞不由得绝望了。

户部也来人,而且对李国臣客气,这就足以说明,之前那东厂档头所说的话没错。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为什么李国臣能有如此强大地后台,是因为他要把那二十万两银子交给朝廷做军资用。

看着李国瑞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李国臣心中不知道有多开心,有多痛快,走上前去,大声喝道:“贱婢子,还忍着干什么,你是要抗旨么?”

而后,转头看向边上围着的那群仆人,又冷声喝道:“滚远点!”

这个时候,谁都能看出来,李国臣兄弟俩,谁强谁弱!在朝中众臣建议下,皇帝下旨,李国瑞区区一个外戚侯爷,又怎么可能敢抗旨,也抗不了旨。搞不好,李国臣得皇帝赏识了,回头这武清侯谁来当都难说了。

因此,听到李国臣的喝斥,那些仆人那敢强硬,立刻有多远滚多远。

李国臣转头再看回李国瑞,发现他呆呆地站着不动,心中一声冷笑,便还待羞辱一番。可是没想到,就见李国瑞忽然“啊”地一声,随后便往后倒去。

这个时候,他身边没人,李国臣自然不会去扶,就直接跌倒在地,紧闭着眼睛,似乎昏过去了。

“竟然还装,还不想分钱是不是?”李国臣上前一步,看了一下,一声冷笑,便准备伸脚去踢。

倒是边上的钱主事见了,上前一步,蹲下身子看了下,便吩咐侯府下人道:“你家老爷气急攻心晕了,快抬进去灌个热茶。”

人家毕竟是武清侯,是皇帝祖母的亲人,如今上门只是要交割一半家财而已,倒也不能把人家往死里逼。因此,钱主事便劝住了李国臣和姜冬,让他们都等等,至少等李国瑞清醒了再说。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李国瑞这一气还非同小可,很是折腾了一番,甚至连医师都不得不去请了来。

医师看过之后,便对等着的三人说道:“武清侯这一气,非同小可,最好等明天再和他谈事,否则要是再气急攻心的话,怕是要真气坏身子,后面怎么样就难说了。”

听到这话,李国臣冷笑,姜冬不屑,唯独钱主事点头,最后也给其他两人做了下思想工作。这钱再急,也不急在今天。

姜冬听了,大步走到病床前,对呆呆地李国瑞冷声喝道:“银子事关前方战事,明日要再不交的,后果自负!”

说完之后,他便留下了几名番子,就待在侯府,看着这里,不给李国瑞有转移家财的机会。

钱主事也有责任,也留了几名衙役,和番子***着前后门,随后和姜冬以及李国臣一起走了。

武清侯府的这个事情,随便八卦的那些人散去,也立刻传了开来。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个事情,是以飞快地速度在传播的。

而朝堂上的议事,也已经传开。这么一来,大部分人,都是对武清侯这边幸灾乐祸,毕竟倒霉就倒霉武清侯一个人,谁让他有一个那样的哥哥,把他哥哥逼急了,这下好了,倒霉了吧!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很快,就又有一个消息在私下里传开了。特别是在勋贵圈子里,传得就更是快速,因为和他们有关。

“你们听说了么?朝廷如今没钱,皇上已经盯上了京师勋贵的家财了!”

“怎么不会?区区一个武清侯府就有四十万两家财,看到没有,拿出一半都能应急了,皇上会不心动?”

“你们说,如今朝廷国库有钱么?没钱是吧?回头还到处都是用钱地时候,这个钱,朝廷准备怎么解决?没钱了,皇上会怎么想,是不是会盯上京师勋贵的家财?”

“没错,这钱来得多快,朝廷国库没钱,皇帝急了的时候,肯定会惦记了!”

“……”

这些言论,不得不说,是很有道理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国库没钱,而朝廷又急需用钱。武清侯的那二十万两,也只能解决下燃眉之急而已!

甚至还不止这个言论,有人有了更多的猜测。

“皇上能看上勋贵的钱,那会不会看上京师文官武将的钱呢?”

“有可能,如果勋贵那边搞不到钱,或者钱不够的话,估计会向文官武将下手了!”

“搞不好,京师所有有钱的人家,都会被皇上惦记了呢!”

“……”

还没到天黑,原本幸灾乐祸的人,就悄悄地转变了态度。那些文官武将和什么京师富人还好,皇亲勋贵们,却是坐不住了,也就开始有了动作。



147 无耻之极

与此同时,宫外的这些传言,也通过锦衣卫和东厂这边,第一时间汇报到了崇祯皇帝这里。

说句实话,第一时间,崇祯皇帝便怀疑这些传言的源头是杨嗣昌。因为杨嗣昌是知道薛国观的提议,而如今这传言,和薛国观的提议很像。用后世的话来说,杨嗣昌似乎有足够的作案动机。

但是,不管怎么样,传言和薛国观之提议多少有些不一样。

这些传言,从表面上看,是从武清侯的事情上开始推导开来的。

像这种传言,要想查清源头,以这个时候的手段,未必能查出来,就算能查出来,估计也要花非常多的时间和人力去查,不值得。

崇祯皇帝在心中稍微衡量了一番之后,便没再纠结传言源头。但是,他明白一点,武清侯这边的这个事情,肯定会有人来捣乱!

想了一下,他便去后宫找了周皇后,让她出面,召武清侯夫人进宫,就今日的事情安慰一番。

让武清侯知道,皇上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应群臣的强烈提议,没有办法只能帮李国臣拿到他应该拿到的。武清侯也不用担心,至少他还有一半的家财,还照样是武清侯府的主人。

不得不说,宫里面这么快就有了反应,皇后如此关心、安抚,作用还是很大的。召进宫来的武清侯夫人因此很是感激,连忙表示一定会说服自家老爷,尽快交割遗产,并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然而,她却没想到,崇祯皇帝早就在她的必经之地等着她。当然了,不是直接见面,而是离得很远,只是在崇祯皇帝的视线范围之内见到了她,“赏”给了她那颗系统才奖赏下来没多久的甲级窃听种子。

而这,才是崇祯皇帝让周皇后召她进宫的真正目的。因为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并不方便去见武清侯,否则把窃听种子给了武清侯才是最好的选择。

傍晚时分,临淮侯李祖述突然造访武清侯府,说是听说武清侯得了急病,特意过来探视。对此,门口守着的东厂番子也好,户部衙役也罢,都不可能去拦阻,只能放任其进府探视。

等其走了之后,武清侯夫人便去见武清侯道:“老爷,妾身已经清点了几处窖藏银子,数了二十万两出来。等明日一早,老爷亲自上缴了吧!”

“上缴?缴什么缴,不缴!”李国瑞一听,立刻恼怒地冷喝一声,还顺手把夫人端上来地燕窝也打翻在地。

见此情况,武清侯夫人不由得很是诧异,有点惊呆了,回过神来,也顾不得收拾地上碎了的碗,吃惊地问道:“老爷,怎么了?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么?皇上也是迫不得已,群臣皆是……”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国瑞粗暴地打断了,“二十万两啊,你以为是二十两么?再说了,那贱婢生的杂种,竟然敢在府门口当众羞辱于我,这口气,我如何咽得下?”

“……”武清侯夫人见此,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心中自然也明白,老爷之前还好好地,已经答应了的,如今却突然转变了,这搞不好是和之前来访的临淮侯有关系。

说句实话,二十万两啊,她也舍不得。

可是,东厂番子和户部衙役都住府里了,她也怕,想着皇后说得也在理,至少还有一半家财,总能过日子,也就认了。可是,如今老爷不肯,那她就没办法了。

这么想着,她便问李国瑞道:“老爷,既是如此,那朝廷那边怎么交代?”

“有什么好交代的,就说没钱便是!”李国瑞恨恨不平地说道,“没钱还要逼迫,就不怕寒了其他勋贵的心,引起众怒?”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之后又吩咐自己夫人道:“你收拾一些锅碗瓢盆,明天要是敢逼我给钱,就拿出去当街叫卖。我就不信了,我这脸都不要了,朝廷还要不要这个脸面,皇上还要不要这个脸面!”

“……”武清侯夫人听了,又是说不出话来。

良久之后,她担心地提醒道:“老爷,如此做法,实在有损朝廷脸面,会让皇上难堪,要是皇上雷霆大怒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难道还敢杀了我?”李国瑞一脸通红,厉声喊道,“我可是孝定太后的堂孙子!”

武清侯夫人听了,心中还是害怕,低头沉默不语。

发泄了一通之后,李国瑞慢慢地冷静下来了,看着自家夫人的样子,想起之前临淮侯的主意,他忽然心中一动,便对他夫人说道:“我和嘉定伯也算是好友来的。这样,你快点派人去一趟嘉定伯府,请他过来一趟。”

说完之后,见她还是在犹豫,便又催了一次,才把她催走了。

没过多少时间,嘉定伯周奎如约而至。只一进门,便大声说道:“武清侯啊,真是有点难为情,我也是刚听说你的事情,正想过府来探视,没想到你就先派人过来了!”

武清侯一听,心中一声冷笑,怕是要花费探视的那点礼品钱吧?

还真确实,过来看望病人,总不能两手空空而来吧?

周奎说完之后,似乎还稍微犹豫了一下,才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礼单,给了边上陪着地武清侯夫人,说是一点小心意,还请不要见外。

武清侯夫人自然是要客气一下,而后才收了,带着丫鬟退了出去。她知道,老爷肯定和嘉定伯有事要聊。

等出了房门,展开礼单低头看了下,武清侯夫人不由得一愣,随后无声地啐了一口,一脸嫌弃地低声说道:“还真是够抠门的,这点东西也拿得出手!”

说完之后,她把那礼单随手丢给贴身丫鬟,把丫鬟也赶了出去。而后,她贴着窗户,想偷听下老爷到底要和嘉定伯说什么事情?

房间内,武清侯坐在床上,唉声叹气地说道:“想必嘉定伯是知道我这破事了,真是倒霉啊!“

周奎一听,正想安慰一下时,李国瑞却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等我交出了银子的话,就不止我一个人倒霉了。”

周奎原本就听到了一些风声,此时再一听武清侯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了,连忙求证道:“你是说……说朝廷还会向其他人再要钱?”

“可不是!”李国瑞立刻应声回道,“我们外戚又不比那些世袭爵位的勋贵根深蒂固,皇上要是没钱了,你说向谁要钱好?如今我这边要是给了钱,下一个呢?国库里不可能会有银子吧,那就肯定会继续向我们要钱啊!或许不是周兄,但肯定是另外的外戚,等周围一圈要是都没钱了,估计就轮到周兄了。”

一听这话,周奎的脸色非常地难看,有点拿捏不定地说道:“好歹我女儿是皇后,外甥是太子,我总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李国瑞一听,立刻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周奎说道,“周兄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周兄这么一说,搞不好,下一个就是周兄你了!”

“怎么可能?”周奎脸色难看,外加吃惊地否认道,“这不可能!”

李国瑞把他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一声,而后又继续给周奎分析道:“周兄想想,周兄你是皇后她爹,太子的亲姥爷,如今朝廷没钱,最急的当然是皇上。皇家要是没钱,就向我们这些外戚要钱。我这是因为我府上出了一个杂种,要不是因为这,皇帝也不好意思直接向我们这些外戚开口。那么如此一来,为了能让大家都掏钱,肯定要有一个表率,带头捐钱对不对?那么周兄觉得如今这京师内,谁来当这个表率最合适?”

他的这番话,其实已经有诱导性了。因此,等他说完之后,周奎就很容易得到一个结论:这个表率他最合适。因为他是皇后的爹,太子的姥爷。他带头了,皇帝就好向其他外戚伸手了。

一想到自己要掏银子出去,而且还不是一两,二两的钱,他就立刻感到心如刀割。

见他那痛苦的表情,李国瑞就知道自己料得没错,便继续加料道:“还有,朝廷这一开口,就是狮子大开口,二十万两啊,多不多?周兄再想想,如果是表率的话,这银子能少于二十万两么?依我之见啊,肯定要比我多才行,这样才能向其他外戚要多一些银子,对不对?”

“……”周奎已经听得说不出话来,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二十万两,而且比这只多不少,这……这简直是要了老命啊!

看到他在发呆了,脸色白一阵,白一阵的,李国瑞心中有底,也不急了,就没有再说话,而是自己端起边上又重新盛好的燕窝润起嗓子来,就等着嘉定伯先开口。

过了好一会,连在外面偷听的武清侯夫人都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才听到周奎有点不知所措地在喃喃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这魂算是回来了,不过不知所措。

“办法倒不是没有!”李国瑞只是这么一句话,顿时就吸引了周奎注意力,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伸手一把抓住李国瑞的手,脸色诚恳而慌乱,连忙追问道,“侯爷有何教我?只要能保住家产,侯爷就是我周某人的好兄弟,以后一句话,不分两家人!”

这说话间,都已经用上了尊称了。

“呵呵,看周兄说得,周兄能过来看我,小弟早已是感激不尽,有什么事情,自然是要同甘共苦的。”李国瑞心中鄙夷,脸上却露出诚恳之色道,“要想保住家产,说简单也简单,就是看周兄是否能豁出脸去?”

“只要能保住家产,不要说豁出这张老脸,就是要了我这条老命,都是没问题!”周奎一听,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同时一脸期待地问道,“有什么好主意,快快说来!”

这时候,李国瑞也不拿捏周奎了,仔细教他道:“眼下最为要紧的一个是,要让皇上知道我们拿不住这么多钱对不对?我们没钱,总不能往死里逼我们拿那么多钱吧……”

说到这里时,他就见周奎眼睛一亮,就知道这货上钩了,接下来说得,他肯定会照办。

“……所以这样,我是准备明日就上街卖锅碗瓢盆去!而后呢,周兄闻讯,也要帮小弟仗义出钱。可是,周兄也没钱啊,那怎么办?就一起来和小弟卖锅碗瓢盆凑钱,如此一来,整个京师都知道我们没钱,被皇上逼得要卖锅碗瓢盆了。你说,那接下来,皇上还能再逼我们拿钱么?”

听到这里,周奎不由得大喜,很显然,他觉得如此一来,皇帝为了脸面,总不可能再逼着他们给钱了。

“再者说了,真要说钱的话,宫内总比我们多吧!把我们逼成这样了,皇上还好意思么?为什么自己不掏这个钱?你说,京师上下要是知道了这些事情,是不是会有这样一个想法?”

“咦,我怎么没想到呢!”周奎听完,大喜过望地说道,“好主意,好主意,就这么办!”

勋贵之间,差不多都能互相猜出来有没有钱,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掏这个钱就不掏这个钱。至于脸面,能吃么?

听到他这回应,连外面偷听的武清侯夫人都有点瞠目结舌。没想到皇后的亲爹,太子的亲姥爷,为了不掏钱,竟然一点都没有顾忌皇家脸面!回头这事要真是做了,皇后的脸、太子的脸还有皇帝的脸,往哪里搁?

听到这里,她也就放心了。

有嘉定伯一起去卖锅碗瓢盆,皇上恼羞成怒,就算要处罚人的话,也有嘉定伯在前面顶着。虽然武清侯府也会恶了皇帝,可毕竟是二十万两银子啊,而且还要让老爷以后都抬不起头来做人,承认是贱婢生的。还真不如就这么干一回了。

心中有了底,武清侯夫人也就不再偷听,转身开心地走了。

她自然不知道,因为好奇而听到的这些内容,全部被她身上的窃听种子给反馈到了崇祯皇帝这里。

没过多久,崇祯皇帝关注窃听系统时,就看到了所有的对话文字。

当崇祯皇帝看到这些文字的这一刻,见识了周奎的吝啬无耻时,真是气极而笑了!

身为皇后之父,太子亲姥爷,竟然做出此等事情来,好,那就不要怪朕不客气,连你一块收拾!

心中有了决断,崇祯皇帝便立刻传旨单独召见东厂提督曹化淳。

一见面,他就冷声下旨道:“立刻给朕严查武清侯和嘉定伯的家财情况,查清他们的钱财收入来源,特别是非法所得,明白么?”

查武清侯这个,曹化淳不奇怪,可是……

他有点犹豫地确认道:“陛下,嘉定伯也要查么?”

“哼,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国丈,简直是丢了大明朝的脸面!”崇祯皇帝恨声说了一句,而后厉声吩咐道,“查,给朕严查,记住,不需要多精确,只要有个大概就成,明天午时之前,朕就要,懂么?”

如果说要查清楚这两位外戚有多少收入,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只是查钱财来源,以及大概估算一下家财,对东厂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毕竟,田产商铺什么的,那些是那个府上的,特别是热门,价值比较高的那些,东厂肯定知道。

交代完了这个,崇祯皇帝便去后宫找周皇后了。



148 脸面(为唐铁光盟主加更6/11)

不过让崇祯皇帝没想到的是,他去皇后那边时,田贵妃也在。

见到他驾临,周皇后也是很高兴,连忙见礼之后便拿起案几上的一块棉布,笑着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妾身正和田妹妹在说这个棉布改进的事儿呢!”

说完之后,她主动走近崇祯皇帝,用手指着那块棉布,补充说明道:“今天妾身和诸位妹妹,带着一些宫女内侍纺织了这些棉布。就边上堆着的那些,只是妾身和田妹妹都不满意,想着怎么改下才好!”

崇祯皇帝听得稍微有些意外,伸手拿过那块棉布看了看。虽然他不懂这个,可面料大概怎么样还是能看出来的。他感觉周皇后说得没错,这些棉布可以算是次品。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这是宫内第一批纺织出来的。

周皇后看到崇祯皇帝看完手头棉布后,又转头去看边上那堆棉布,稍微有点羞涩地说道:“陛下别看了,这已经是最好地一块棉布了。妾身和田妹妹一定会努力改下,提高手艺,回头拿出去卖的话,也不至于丢了皇家的脸面。”

崇祯皇帝一听,心中忽然一动,稍微一想,便改了最初地打算,马上摇头对周皇后说道:“不用,既然已经纺织出一批了,明天一早就拿出去卖好了,没关系的。不过这棉布上,就绣上个标记上,表明宫内出品即可。”

商标的概念,在古代其实也是有的。崇祯皇帝虽然没有明说,周皇后也是明白。

不过她没有管这个,而是诧异地说道:“陛下,可这棉布……棉布……”

边上的田贵妃听得大吃一惊,很是愕然:就这样的棉布,怎么可能拿得出手?

“这有什么关系?宫里出品的第一批棉布,有些瑕疵也是正常的。”崇祯皇帝不以为然地说道,“就按朕说得做。明日一早就拿出去卖。对了,可在棉布上绣上日期。另外,售卖方式就用那种无记名拍卖方式来好了。明日一早第一次买卖,皇后去坐镇。这样别人也能最快时间知道,这是宫里出品的。”

“……”周皇后和田贵妃两人互相看看,皆是无语。

历朝历代以来,皇后亲自去坐镇买卖东西,这个实在是有点骇人听闻。说难听点,那是有损脸面了。

不过,之前的时候,崇祯皇帝已经和周皇后有过一番长谈的。社稷江山和脸面之间,哪个重要是毋庸置疑的。如今周皇后听了崇祯皇帝的要求,更是能体会到皇帝心中的焦虑。

脑海中回想着之前和崇祯皇帝的对话,周皇后便有了决定,点点头道:“陛下放心,妾身明日一早就出发,早日多筹集点银钱补贴宫内之用。”

边上的田贵妃听得用手掩住了张开的嘴巴,眼神中满是震惊之色。看看皇帝,又看看皇后,感觉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宫里面难道缺钱真得缺到如此地步了?

似乎知道她这想法一般,崇祯皇帝放下棉布,坐了下去,揉揉脑门说道:“勤王军中唯一能战的秦兵,这次虽然大胜,可自身的损失也不小,正在休整中。朝廷没钱,抚恤奖赏迟迟不到位的话,怕是会寒了这些有功将士的心。如此一来,恐怕就再无军队能和建虏一战了。”

“还有,此次报捷文书中,还提到了我大明军队和建虏军械护甲相差甚远,这也是秦兵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伤亡还是比较大的原因。而要改进这些,却又是需要钱。”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朕是真得快被钱给逼疯了!”

他说这话并没有夸张,事实就是如此。早上朝堂上所议之二十万两银子,只是这次大捷最少要的银两数目而已。还有粮草物资、军械装备地补充等等,都还要一大笔钱。如果随后还有仗要打的话,那所需要的银子,就更是不知道要多少。

这也正说明了,一旦打仗,那是真正的花钱如流水。如今国库没钱,都要他这个当皇帝的来筹,要是原本的崇祯皇帝的话,肯定会被逼疯。

周皇后听得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带着一点哽咽,连忙说道:“真是难为陛下了,妾身一定会多纺织一些拿出去卖的。”

田贵妃在边上听了,也是有点黯然。国事的艰辛,她其实也听说了一点。可是,她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程度。

崇祯皇帝并没有久坐,很快就站了起来,忽然带了点狠辣,声音不大却非常坚定地道:“为了社稷江山,不要说皇家脸面了,任何事,朕都会去做,此乃朕之责任!”

说完之后,他就准备转身走了,临走之时,又想起什么,便转身问田贵妃道:“皇儿怎么样?”

田贵妃还有点吃惊于皇帝的决心,不过一听问起儿子,便连忙回答道:“这几天已经有好转了,御医说了,大概再过一个疗程五天左右,就能彻底好了。”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也放了心,点点头道:“那就好,朕事情太多,爱妃自己多操心一些。”

“嗯,理当如此,陛下忙国事要紧。”田贵妃点点头回答道。

崇祯皇帝就没有再逗留,在周皇后和田贵妃的恭送下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崇祯皇帝的贴身内侍陈宝庭便来皇后这边听旨。因为宫外那座店铺,是陈宝庭这边安排的。

周皇后也记得这事,早就准备妥当,早早地出宫了。没有大排场,只是一些必要的随从而已。

虽然是这样,可这事还是引起了轰动。沿途的路人见了,都是好奇。更何况,会有宫女内侍向路人简要说明情况。顿时,有的人跑回自个府去报信,有的则跟在后面看热闹。

这个事情,可是大明朝开国将近三百年来头一遭,除非是有急得不得了的事情,否则绝对要看热闹啊!

店铺所在位置并不是繁华的地段,可等皇后一到,这里顿时就热闹了。虽然说不上人山人海,可人潮涌动,也是这里最多的一次。

皇后自然不会亲自露面,可驾临这里就是个态度了。有宫女内侍出来,说明情况,就准备开始拍卖。

围观的人潮一听宫内没钱,以至于皇后都不得不在宫里纺织,并出宫贩卖来补贴宫内用度时,顿时就炸了。谁能想到,宫内用度竟然紧张至此?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大明朝的皇帝都穷成这样了!”

“可不是,听说啊,我隔壁大娘他儿子的一个朋友在宫里当差,都不小心看到过,当今天子走快了一些,结果风吹衣角,露出了里面的衣裳,却是打过补丁的。以前我还不信,现在……呀,真是没想到啊!”

“最近我也听说了,宫里都在裁撤人手,据说是养不起那么多人!”

“……”

他们说着说着,都不由得非常地感慨。想想也真是,大明皇帝还真是不容易啊!

“真是没想到啊,我家儿子做事的侯府,平时那叫一个排场。我们大明皇帝,都穷得连侯府都不如了!”

“还用你说,不要说侯府了,就那些当官的,哪个府上会没钱?”

“对,现如今啊,皇帝没钱,朝廷没钱,当官的有钱,皇亲勋贵有钱!”

“……”

于是,有的人因为同情大明皇家,有的人是想沾沾贵气,而有的人,是想着能不能和宫里攀上关系……反正是各种原因都有,导致第一场宫内出品棉布拍卖,那是异常地火爆。

至于棉布地质量如何,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关心。

与此同时,在武清侯府这边,姜冬一大早就带着李国臣来了。他才不管你皇亲不皇亲的,既然奉了旨意,已经被迫拖延了一天,就没得再拖了,便立刻催要银两。

“这位档头,侯府实在没有那么多钱,先父家财,都是这杂种编造出来的。”李国瑞当然不会拿出钱来,而是厌恶地看着李国臣,冷冷地对姜冬说道。

一边的李国臣一听,顿时就怒了,指着李国瑞喝道:“你个贱婢生的,你还敢撒谎?”

姜冬懒得啰嗦,冷声喝道:“最迟中午时分,要是不把钱交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国瑞听了,忽然“悲凉”地笑了起来,好像被逼到了绝路一般,连道几声“好”之后,一场大戏就开演了。

早有准备的侯府中人,顿时搬出了“瓶瓶罐罐”、“锅碗瓢盆”什么的,就开始往府门外搬去。

这一幕,让姜冬和其他人都吃了一惊,自然有人问什么情况了。

于是,就见李国瑞仰天假哭了几声,而后回答道:“本侯爷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中午时分要是不把钱交出去,这位档头就要不客气,本侯爷还能怎么办?只能变卖家产,贱卖了!”

他的这个回答,让一众听到的人,不管是东厂番子,还是户部衙役等等,全都听得目瞪口呆。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堂堂大明的侯爷,竟然要当街叫卖锅碗瓢盆了?这事这么一说,还真是大明朝百年难遇的大笑话了!

这一下,哪怕是姜冬也有点吃不消了,这么一搞,实在太丢脸了。他一边下令拦住他们不得出府,一边又派人急报厂公定夺。

于是,侯府这边,一众下人,敲着锅碗瓢盆,就一副不嫌事大的姿态,没出府,就开始叫卖起来了。

“武清侯府急等用钱,贱卖,贱卖了!”

“朝廷逼得紧,实在没办法了,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

这边的动静之大,门口都有不少路人往这里探头探脑了。

不过很快,派回去的番子回来了,低头向姜冬禀告道:“厂公说了,不用管他们做什么,我们只收钱!”

姜冬一听,有点诧异,心中想着,这样真好么?

他自然不知道,曹化淳听得同样大吃一惊,随后立刻向崇祯皇帝请旨,最终得到了这份旨意。

姜冬有了指示,自然不会再拦。

于是,侯府下人们,就搬了锅碗瓢盆出了府门,就开始摆地摊大声叫卖了起来,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来围观。

钱主事看得连连摇头,而姜冬却是一脸冷笑,心中皆是一个想法,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李国臣在这过程中,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他便觉得要糟糕。

要是别人觉得侯府真没钱,都被朝廷逼到这个份上,那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搁,到时候要找一个替罪羊的话,搞不好就是他。

这么想着,他便连忙去了大街上,大声给那些围观的人解释,侯府就是有那么多钱。然而,他一个人势单力孤,很显然,并没有多少人附和他。

让他没想到的是,事情变得越来越严重。

当今皇后的亲爹,太子的亲姥爷,嘉定伯周奎闻声赶过来了,听到武清侯被逼到这个份上,在大街上,当着围观的人面,义愤填膺地说,朝廷竟然要逼武清侯拿出那么多钱,这怎么可能拿得出来?但是,总不能抗旨不遵吧?好歹都是皇室亲戚,这个忙多少总是要帮的。

但是,他也没什么钱。不过这没什么,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帮武清侯渡过难关。

于是,就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下,早就有准备的嘉定伯府下人们,也是拿着锅碗瓢盆过来了,就挨着武清侯府下人们摆摊。你喊一嗓子,我喊一嗓子,彼此呼应着,叫卖锅碗瓢盆。

这样的奇葩事,当然传得快了,围观的人很快就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在拍卖棉布这边,有人忽然找到陈宝庭说了几句之后,陈宝庭便立刻找到周皇后,说这边意思一下已经可以,皇后不方便一直在这里,该回宫了。

周皇后也是这个想法,便起驾回宫。

走了没多久,忽然前导官觉得有点不对,就问带路的陈宝庭道:“陈公公,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从这边回宫也是一样。”陈宝庭听了便回答道,“我们已经不需要像刚出来时那么大张声势了,这边都是勋贵住处,围观的人会少一些。”

好像确实也是这个理,那人便没有意见,就从这边走了。可是,他没想到,这里竟然非常地热闹,甚至热闹到大街都被堵住了。



149 大发雌威

这么大的场面,那么热闹的喧哗声,哪怕是在车驾里面的皇后,也是听到了。同时,她也感觉到车驾停住了,便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边上伺候的轮值太监是方正化,因为他是宫内公认的身手不错的太监之一,皇后出宫得保护才行。他不清楚情况,自然马上派人去查。

周皇后在等待的时间内,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传来的动静,仔细听听,让她不由得很是意外。

“卖了,卖了,贱卖了,武清侯本人用过的玉碗一个,只要五两银子,贱卖了!”

“大家都来看,都来买啊,嘉定伯府藏着的瓷碗,虽然有点破,可这是十年前的好东西,有贵气的哦,便宜甩卖了!”

“……”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努力辨别清楚这传来的声音时,她心中立刻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前面那么喧哗,还和自己那个不争气的爹有关系吧?

自己亲爹什么德行,周皇后心中当然有数。之前的时候,其实已经有过一些幺蛾子了,此时听到这动静,她就担心起来了。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内侍跑过来禀告了,是陈宝庭过来的:“皇后娘娘,前面大街上,武清侯和嘉定伯让下人摆了锅碗瓢盆在那叫卖!”

“……”周皇后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这个消息,以至于愣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当即喝问道,“这里并非嘉定伯府,怎么会有嘉定伯府的下人在?而且……而且都是皇亲勋贵,又怎么会卖锅碗瓢盆呢?”

“回皇后娘娘,奴婢在皇上身边伺候,倒是知道一点情况。”陈宝庭回答了一句之后,便大概说了下。

就是武清侯府的那点破事,李国臣要捐家财补军资,朝中众多大臣纷纷向皇上提议,要为李国臣主持公道这个事。说到最后,他还补充道:“昨天武清侯已经拖延了一天不肯交钱,如今搞这么一出,肯定还是和这事有关。至于嘉定伯的事,奴婢就不知道了!”

周皇后一听这事,顿时就想起皇上几次在她面前的表态。她便知道,既然朝中大臣都是这么认为地,皇帝就肯定会要这笔钱了,毕竟如今正是非常缺钱地时候,甚至都到了自己这个当皇后的都出来赚钱的地步了。只是,为什么嘉定伯也掺和到这个事情里来了呢?

“嘉定伯可在前头,速速把他找来!”周皇后非常担心,当即下旨道。

陈宝庭一听,立刻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正在这时,他看到蓝天保正匆匆过来,顿时,两人不着痕迹地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各干各事。

就见蓝天保到了车驾前,躬身禀告道:“皇上在宫内大怒,传皇后娘娘即刻回宫!”

原本周皇后就担心着,一听这话,心里就更担心了,连忙问道:“皇上为何大怒?”

“此乃东厂刚上的奏章,皇上让皇后娘娘过目。”蓝天保说完,便双手呈上一份奏章道。

与此同时,在武清侯府门口,李国瑞和周奎也不回府,就在门房里面喝着小酒,听着外面传来美妙地声音高兴着。

“这一次,看谁还敢逼我们掏钱!”

“呵呵,对,谁要再逼,京师百姓的口水都能淹死他们。”

“……”

两人正在得意着,忽然房门被人推开。这让周奎很是不满,当即冷声喝道:“吃点东西都要来逼,是不是也要把这些酒菜都折成银子啊?”

这话说完之后,他才发现,进来的不是他们所厌恶地那个东厂档头,而是一名内侍。

陈宝庭看到嘉定伯在这里,便立刻传懿旨道:“皇后娘娘有旨,着嘉定伯周奎见驾。”

周奎听了,不由得一愣。心中想着,该不会这个事情,就已经传到皇宫了吧?

他立刻和李国瑞对视了一眼,彼此地眼神中,都包含了鼓励之意。

李国瑞就怕周奎关键时刻坏事,便开口提醒道:“嘉定伯此去,正好把我们的苦衷说一说,上达天听,我们实在是没这个钱啊!”

他的话中,“我们”两字,咬得非常重。

周奎一下便能听出来,只要能把武清侯这边的钱给堵住了,那他那边也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因此,他站了起来对李国瑞说道:“放心,我去去就来。”

说完之后,他就随着陈宝庭走了。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陈宝庭不是领着他去宫里,而是就在街头那边。

心中诧异皇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同时,他便按君臣礼仪上去见驾了。

一向来都很温柔孝敬的皇后,此时,却是一脸的怒意,似乎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恨,冷声说道:“外面风大又冷,嘉定伯进来坐吧,本宫有些话要说。”

周奎立刻感觉到不对了,不过回头想想,应该是女儿知道了自己的事情,觉得落了皇家脸面,就不高兴了。

这不就在意料之中么?周奎这么想着,倒也安心了,便进了车驾里面。

周皇后却并没有对他说话,而是吩咐外面道:“本宫有话要对嘉定伯说,你们退下吧!”

很显然,接下来的话,她不想让别人听到。

方正化等人听了,便立刻退远了一点。

车驾里,看着自己父亲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周皇后忍不住怒从心生,怎么都抑制不住,便把手中的奏章,一下甩给了周奎道:“你自己看看!”

私下里连“爹”都不喊了,这让周奎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有点惶恐起来。他连忙捡起那份奏章,展开看了起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原来,这奏章中写着地,都是嘉定伯府狐假虎威,仗着和当今皇后和太子的关系,巧取豪夺的那些事情,甚至连大概地非法所得都列得清清楚楚。

不过很快,他忽然回过神来了。自己又不是以前那个算命先生了,如今可是当今皇后的亲爹,当今太子的亲姥爷,就只是搂了一点钱而已,难道皇上还能降罪自己?真要这样,皇后和太子的脸面怎么办?

如今谁不是有权有势之后,都想着法子搂钱,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底下臣子不用说了,就是皇上对自己也不好动手啊,自己女儿可是皇后,又不是一般妃子,而且亲外甥是太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对自己这个老丈人乱来吧?要不然,薄情寡恩的骂名就难跑了!

这么想着,他心中便有底气了。无非是不要脸一点而已,还能怎么了么?

于是,他把奏章放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同时向女儿诉苦道:“女儿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爹以前都穷到去街上算命骗钱的地步了。这不是穷怕了么?就这么搞点钱,心里也不慌,还能给你哥留一些不是……”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说完,就被周皇后愤怒地声音打断了,强行压抑着,却能看出她非常地激动:“你都贵为嘉定伯了,还能穷到那里去?你再穷,还有皇上穷么?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是从哪里来?我堂堂一个大明皇后,都穷到出宫卖宫里纺织出来的棉布,以补贴下宫里用度的地步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

周奎听得呆住了,自己刚才没有听错吧?女儿可是大明皇后啊,跑宫外卖棉布补贴宫里用度?这是真得么?是听错了吧!

眼泪沿着脸颊往下流,周皇后的情绪还是非常激动,甚至都有点忘记了家丑不可外扬,声音都大了点,让外面站得远了点的内侍宫女都感觉到皇后在发怒:“皇上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了,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过,江山社稷决不能丢,为了保住江山社稷,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想过没有,你如此作为,会带来什么后果?”

周奎有点听傻了,江山社稷都要丢?有这么严重么?看着自己女儿那么激动,他忍不住反问道:“怎么可能丢了江山社稷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愤怒的周皇后打断了,“你知道如今大明朝已经到什么地步了?因为缺钱,连前方将士都没人敢为朝廷打仗了,流贼、建虏是闹着玩的么?那一天就打进京师来了,你知不知道?”

不等周奎说话,周皇后已经又恨声说道:“你亲外甥是太子,这天下总有一天会是你亲外甥的。可是,要是江山社稷都丢了,你亲外甥还能当皇帝么?你以为,你还能享受荣华富贵么?你就是搂再多地钱,你能保得住么?别人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可以么?你是凭什么能享受荣华富贵,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数么?还帮着武清侯去对抗朝廷,对抗皇帝,你……你何至于愚蠢至此啊?”

面对自己的女儿,看到她从未有过的爆发,甚至都骂他蠢得不能再蠢都说出来了,这一刻,周奎是真得震惊了,有点吓到了,这种事,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经历的。

周皇后发泄了一通之后,心情稍微好过了一点,这才发现自己声音太大了,便又压低了点声音,但还是非常生气地对周奎说道:“我告诉你,你们这一次做得事情,皇上已经在宫内雷霆大怒,急召我回去,后果如何,很难预料。你立刻进宫向皇上请罪,帮皇上挽回脸面……”

一听这话,周奎想起李国瑞说过他要做表率,要拿出不止二十万两银子,又是心如刀割,就还在犹豫,强行分辨道:“不至于吧,我……我好歹是皇上的丈人啊!”

听到这话,周皇后气得差点晕过去,她便不顾形象,用手指着周奎低声骂道:“你以为是平头老百姓么?这是天家,没听说过最是无情帝王家么?你一个老丈人算什么,在社稷江山面前,任何人,任何事都算个屁!我告诉你,之前太子在皇上面前说错了一句话,就被狠狠喝斥了一顿。还有,你别以为皇上不敢动你。你要执迷不悟,而我没有做出任何表示的,皇上就会觉得我不配当这个皇后,甚至太子也不配再当太子。你以为天底下就没有别的女人了么?你以为,皇上就只有一个儿子么?到那时候,你觉得你还是皇帝的老丈人,你还能当这个嘉定伯,你还有能回去当算命先生的机会……”

听到这话,周奎终于慌了。他最大的依仗,不就是这个女儿和外甥的地位么?如今听来,把皇帝逼急了,废后废太子的事情都能干出来的。而眼下,听女儿地意思,就已经把皇帝给逼急了。

这么想着,他心中是真怕了,连算命先生都没得回去当,下场可想而知,他连忙向周皇后求教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立刻收了那些丢脸的事,进宫向皇上请罪,说你这是被武清侯蛊惑,一时糊涂。”周皇后见他终于认识到了,便连忙说道,“另外,皇上如今急需用钱,你自愿为朝廷着想,把那些搞来的钱全部捐出来!”

“啊……”周奎一听,当即失色说道,“认错没……没关系,可那些钱就……就不用了吧?”

“你不瞧瞧你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周皇后一听,又气炸了,这时候还抓着钱不放,“皇上已经雷霆大怒,你要不早点做,我也不会保你,为了你外甥,大义灭亲,总好过被你给连累。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情,你必须把钱主动捐出来,皇上刚好急需要钱,如此才能平息皇帝的怒火!”

听到女儿竟然不顾声誉,都被逼得要大义灭亲的话都说出来了,周奎不敢再坚持了,连忙说道:“好好好,女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听你的。”

周皇后听了,终于松了口气,便又开始指点他爹在细节上怎么做。然后便改道匆匆回宫去了。

武清侯府前,还是那么热闹,甚至有几个其他勋贵府里的人都拥过来旁观,听着武清侯府和嘉定伯府的下人,你一嗓子,我一嗓子地喊着,就都纷纷“可怜”起他们来。

“朝廷疯了么?竟然这么逼皇帝的亲戚?”

“对啊,武清侯就算了,嘉定伯可是皇后的亲爹啊,都被逼到卖锅碗瓢盆的地步,实在太惨了。”

“听说刚才嘉定伯被皇后传去了,一会皇后知道自己娘家被逼到这份上,还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等着看吧,谁出了这主意,谁会受到报应的,不得好死!”

“……”

听着这些言论在扩大化,李国臣的脸色有点白了。实在是这一招用出来太狠了。皇上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惩罚这两人,二是反悔惩罚他。相比较而言,那边有一个皇后亲爹,太子亲姥爷,还有那么多人都为他们说话,搞不好,皇上扛不住压力,会反悔吧?

这么想着,李国臣感觉到如山的压力,扑面而来,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兴奋地喊了起来:“嘉定伯回来了,嘉定伯回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武清侯一直在旁观,看到其他勋贵府里的人也在暗中出手,制造声势,心中踏实地很,此时看到周奎回来,便笑着迎了上去。

可是,他还没有迎过去,就见周奎突然对他府里的那些下人大吼道:“滚,都给我滚回去,在这里丢人现眼,谁让你们这么干的?立刻给我滚!”

说话的时候,甚至都去踹那些惊呆了的下人,要把他们踹走。

其实,不止是嘉定伯府的下人惊呆了,是所有人都惊呆了。



150 抄家夺爵(为唐铁光盟主加更7/11)

嘉定伯刚才不是在这里摆摊卖得很起劲的么?这才刚开始,锅碗瓢盆都还没卖出去,还没筹到钱呢,怎么就收摊了?如此一来,还怎么筹钱了?

武清侯李国瑞感觉有点不妙,连忙上前一步,一把扯住周奎的袖子道:“周兄,这是怎么回事?”

周奎用力一甩,把李国瑞拉扯他的手给甩开了,而后指着李国瑞的鼻子,大声骂道:“都是你害的,我被你给害惨了!”

李国瑞听得嘴巴微张,有点不知所谓地看着他。

一时之间,李国瑞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周奎这转变是不是太突然了?该不会是和皇后有关吧?可是,皇后是他女儿啊,难道还敢忤逆不孝了?走之前,周奎还说得好好地,很有信心对付他女儿的啊!

他正想着的时候,就见周奎转过身,面对围观的人群,大声说道:“诸位,诸位,听我说几句!”

这个时候,叫卖的声音,因为意外的发生,已经全都停了。所有人都惊讶着,看着当事人有话要说,连那些低声说话的人也停下说话,看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见周奎一指李国瑞,大声对他们说道:“他武清侯自己有钱不想分给他哥,就拉我下水,说卖锅碗瓢盆能让朝廷丢脸,就能省下这个钱。我周奎一个大老粗,一时糊涂,就被他拉下水了,做出了如此丢脸的事情。诸位都是见证,今日,我和他绝交!”

说完之后,他一甩手,扬长而去。

当众揭露李国瑞的险恶用心,给皇上以处置的借口,这是周皇后教周奎做得第一步。

武清侯府门口的所有人,是万万没想到嘉定伯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捡了掉地上的下巴,“轰”地一下议论开了。

“我说堂堂皇亲勋贵怎么都来摆地摊卖锅碗瓢盆,原来是想让朝廷丢脸,不想掏那个钱!”

“堂堂侯爷,做事还真恶心,自己这么丢脸的事情做出来就算了,竟然还把嘉定伯也给拉下水了。那可是当今皇后的亲爹,太子的姥爷啊,这不是让皇上难堪么!这用心,还真是险恶!”

“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那就难怪他哥那么气愤,要把家财都捐给朝廷作军资之用了!”

“……”

其他勋贵府里的那些托,此时听着周围那些人的说话,都没法开口帮武清侯说话了。

因为这事是嘉定伯所说,而嘉定伯之前也确实在这里跟着卖锅碗瓢盆。总不能说,嘉定伯为了说后面这几句话,就连脸面都不要,先卖上一阵锅碗瓢盆吧?这种事,说出来谁信?

于是,他们就只好用复杂的眼神瞧了瞧在发呆的武清侯,而后都纷纷溜回去找自己的老爷禀告情况去了。

此时的武清侯,就犹如被晴天霹雳,一下劈中脑门一般,呆若木鸡了好长一会时间,硬是不敢相信,周奎竟然来了这么一手。

“哈哈哈……”边上的李国臣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开心。

李国瑞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看着李国臣在大笑,顿时,那脸色,就白一阵红一阵,忽然,他大喊一声,便往后倒去。

在侯府下人有动静之前,这一次,李国臣一个箭步蹿了过去,一脚踢在李国瑞身上,指着他的脸喊道:“又来这招?你能不能别老是装死行不行?”

这一次,李国瑞其实是真晕过去了,可被李国臣一脚,吃疼醒了过来。转头看去,看到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中,似乎都带了一点鄙夷,心中那个悲愤,他是真想大吼一声:我刚才是真晕了,不是假的!

然而,就算大吼出来又如何?

边上,户部钱主事从头看了这场闹剧,不停地摇头,摇头,再摇头。

而姜冬,则是冷笑连连,抬头看看天色,便上前几步,冷声喝道:“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到正午了,别真不把皇上的旨意当回事!”

看到李国瑞想要站起来,附近的几个家仆连忙过去扶她,其中为首的那人还问道:“老爷,那我们还继续卖么?”

这一刻,李国瑞有点茫然了,还继续卖么?他教得这个主意,被周奎这么一搞,好像没什么用了啊!

抬头看去,他又看到围观的人群在对着他指指点点,隐约能听到一些话,好像在说他原来是那种人,真是让人不齿……

之前时候,他是恨不得围观的人越多越好;可是此时,他真不想看到任何人!

现在怎么办?以后怎么办?这事传开了后,怎么办……

一时之间,李国瑞有点茫然了。

忽然,有马蹄声,往这边而来。众人好奇,连忙转头看去。看清楚之后,都是吓了一跳,连忙让开了一条路。

只见一大群东厂番子,簇拥着一名太监过来。那举起的牌子上,写着“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是东厂提督曹化淳到了。

姜冬一见,立刻上前参见。

曹化淳也没理他,而是看着武清侯,当众宣布道:“嘉定伯告武清侯藏钱不分,并装穷卖惨,试图迷惑百姓,挤兑朝廷为其弟主持公道。咱家奉旨而来,如若武清侯确实没钱,就还你一个清白;要是真有这个钱,那就不必装穷,真穷了便是。”

说完之后,他手一挥,当即喝令道:“给咱家搜!”

一大群东厂番子,立刻齐声回应道:“遵命!”

而后,就全都拥进武清侯府去,开始翻箱倒柜找银子去了。

如果周奎事先没有在这门口当众揭露李国瑞的险恶用心,哪怕是东厂,也不能这样直截了当地对勋贵动手。毕竟武清侯是孝定太后的堂孙子,无法无天的事情,不但要被文武百官攻击弹劾,还会被民间非议,被文人写入书中。

可是,如今就不一样了,周奎这么来了一手,对于东厂闯入武清侯府直接搜银子这事,围观的人群就没有多少抵触了。厂公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要是找不到那么多银子,这正是还武清侯清白的机会;可是,要是真有这个钱,那就完蛋了。

一时之间,围观的人甚至还纷纷猜测了起来,有钱没钱,一个个都兴奋地很。

“要我说,东厂肯定能把钱找出来,毕竟他们干这种事情是有经验的!”

“那也不一定,听说是二十万两银子啊,能有这么多么?”

“你也太小瞧大明的侯爷了,这都几代了,这点钱算什么?告诉你,如今这年月,只要有权有势,来钱还不容易!”

“……”

听着围观人群的议论,曹化淳看着武清侯冷笑一声,随口吩咐边上的姜冬,看好了他,而后他便迈步走入武清侯府去。

别人不知道,曹化淳自己却是知道,他在皇上那领旨时,已经从皇上那边推测出,武清侯府内必定是有足够的银子的。虽然他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知道的。可最近皇上似乎有另外的消息来源,而且很精准,说有那就一定要有。

而如果要有,那以东厂的手段,就不信找不出来。

曹化淳确实没有猜错,崇祯皇帝就是通过武清侯夫人身上的窃听种子知道,府里就是有这个银子的,因此他便下了这道旨意。这一次武清侯做出这种事情来,他就没想着放过武清侯。

果然,没有多大一会功夫,就有一名番子兴奋地前来曹化淳这边禀告说:“厂公,属下发现一个窖藏银子的地方,里面一箱箱地都是银元宝!”

“好,继续搜!”曹化淳听了,便又下令道。

很快,一箱箱地银子被搜了出来,抬到门口,就放在大众广庭之下。

在一大批东厂番子的警戒之下,围观人群在隔离线之外,看着银子越来越多,一个个使劲睁大了眼睛,议论纷纷起来。

“哇,好多的银元宝啊!这些银元宝,还是我的该多好啊!”

“这么多银子,还要装穷,真是要被雷劈了!”

“我的眼睛瞎了,亮瞎我的眼了!”

“……”

户部钱主事和东厂的人一起清点番子抬出来的银子,数目也都是大声报出来的。

“一万两!”

“四万两!”

“……”

“二十万两!”

“……”

“四十一万两”

最终被东厂番子找出来的银子数目,就定格在了四十一万两多。

而随着这个数目公布,武清侯是怎么样一个人,也就清清楚楚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曹化淳见此,便大声宣布道:“武清侯罔顾亲情,苛待其兄,此罪一;不思皇恩浩荡,反而装穷损及皇家脸面,此罪二;蛊惑嘉定伯,做出不耻之事,居心险恶,此罪三也!数罪并罚,咱家奉旨意,武清侯装穷就不必了,真穷便是。所有财产一律充作军资,并削去爵位。”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又说道:“另,李国臣自愿捐资,此等报国之心可嘉,原武清侯府赏于李国臣,以为表彰!”

也就是说,经过这么一闹之后,李国瑞不但连二十万银子都没保住,甚至连所有家财都没保住,全部充公为军资之用。另外以后大明就没有什么武清侯了,甚至连他住得地方都是李国臣的了。

听到这个结果,李国瑞再也忍不住,终于又“啊”地一声,吐出一口老血,仰天而倒。这一次,侯府的仆人没一个上去扶他。只有他夫人和儿子哭着扑上去。

看着这一幕,李国臣心中非常地痛快。以前被李国瑞侮辱有多深,此时他的心情就有多高兴!

围观的人群,看着这个结果,却是没人同情。或者是有仇富心理,可更多的是鄙夷,以及心中的痛快。

“自作自受,活该!”

“自作孽不可活,看看苍天饶过谁!”

“国难当头,还如此吝啬,甚至还想挤兑皇上,遭了报应,真是老天开眼啊!”

“……”

而与此同时,嘉定伯周奎在大众广庭之下,没敢赤裸身体,毕竟天气太冷了,就在衣服外面背了一根藤条,跪在正阳门那,大喊着“老臣糊涂”的话,负荆请罪!

这么大的动静,立刻便在各衙门和宫内传开了。

“嘉定伯这是怎么了?犯了多大的过错了,竟然还用负荆请罪这种招数?”

“以前的算命先生,估计说书说多了,就知道负荆请罪吧!”

“你们没听说么?就武清侯兄弟俩的事情,嘉定伯参合进去了,也跟着一起卖锅碗瓢盆,说是要帮武清侯交那个钱。”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疯了么?不帮着自己女儿和外孙,却是帮起外人来了,皇后的脸面往哪里搁,皇家还要脸不要了?”

“还有哦,东厂还查出,嘉定伯仗着皇后和太子在外面胡作非为,巧取豪夺,搂了不少钱的呢!”

“可不是,皇上闻讯大怒,皇后都因此挨训了!”

“……”

在类似地讨论声中,据说皇后和太子双双求情之下,崇祯皇帝最终做出的决断:勒令嘉定伯交出历年来违法所得的三十万两银子,商铺田产归还苦主,并夺去嘉定伯爵位,禁足在府读圣贤书,未得皇帝旨意,不得出府半步。

这一天傍晚的时候,京师发生的三件大事,几乎就传遍了整个京师。

首先,皇帝没钱,皇后都在宫里纺织,并亲自出宫售卖棉布以补贴宫中用度。可是,谁能想到,一个武清侯府,还有一个嘉定伯府,竟然有那么多银子,最为关键的是,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不想着为皇家分忧,反而吝啬到想通过摆卖锅碗瓢盆来挤兑朝廷,让皇帝难看。

说起这个事情来,绝大部分百姓,以己度人,都不由得为皇帝叹息。摊上了这样的亲戚,就算是皇上,也是不好过啊!

舆论之中,是清一色的倒向当今天子。

夜幕之下,原先地武清侯府非常地冷清,大部分佣人,都是树倒猢狲散,李国臣虽然没有搬进来,可他们当初都欺负过,怕啊,早走为上。

因此,黑漆漆的府上,就只有几处有昏暗的灯光。

原武清侯李国瑞就傻傻地坐在昏暗油灯下,他的夫人坐边上一边抹眼泪,一边抱怨着:“当初就应该听皇后的啊,可是你倒好,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

不管她这么说,李国瑞就像傻了一样坐在那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有个贴身丫鬟,没走地,快步进来禀告道:“老爷,外面临淮侯来访!”

一听这话,一直傻着的李国瑞忽然一下跳了起来,厉声喝道:“他还敢来?害我落得如此下场,他还敢来啊?”

说着话,他四处找起东西,似乎是想找什么东西能打人的。

他夫人见此情况,也立刻想了起来。昨晚好像老爷原本是同意给钱了事的。但是,就是这个临淮侯来了之后,老爷突然变卦了。如今看老爷的样子,很可能就是这个临淮侯让老爷改变了主意的。



151 修理勋贵

顿时,她看着在找东西的李国瑞,连忙问道:“是不是他劝你变卦的?”

“就是他!”李国瑞一听,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他,我现在还是侯爷,至少还有一半的家财!都是他害得,害得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同时一个声音响起道:“我说李兄,这怎么会是我害你的呢!你这可不好啊,昨天好心给你出了主意,你也是赞同的啊!”

李国瑞听了一愣,转头看去,却见一个中年人跨步入内,不是临淮侯李祖述还能是谁!

顿时,李国瑞便指着李祖述厉声喝道:“怎么不是你害得我,你现在还敢否认?要不是你,我何至于此!”

“不不不!”李祖述一听,当即摇头,一脸诚恳地说道,“是周奎那怂包害得你,可别怪我头上来。”

他这话,让李国瑞听了后一愣。一时之间,都忘记继续谴责和找他拼命了。

真要说起来,好像也确实有点道理。要不是周奎临阵反水,从他背后狠狠地刺了一刀,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不用掏二十万两银子的。

毕竟一开始叫卖锅碗瓢盆的时候,他是看到门口的热闹,听到的动静,都是有利于他的。而且各勋贵的下人,也都在人群中诱导,搞不好,还真是可以的。

这么一想,他心中那股对李祖述的怒气便泄了,想起如今的遭遇,便懊恼地坐回了凳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悲哀脸。

“嫂子能否让我和李兄单独说几句话。”李祖述转头对李国瑞夫人说道,“或者眼下的局面,还未必不能挽回。”

听到这话,顿时,李国瑞夫妇两人的眼中,就立刻露出了一丝希望。看着李祖述,就仿佛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甚至李国瑞都有点等不及,连忙对他夫人说道:“还不赶快去沏壶茶……烧点热水来,快去,快去!”

被东厂番子都刮干刮净了,又哪来的茶叶待客!

穷,要有个穷样,只能烧热水去了。

李国瑞夫人一听,连忙起身出去了。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好奇心之下,想偷听下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挽回这种局面?

然而,李祖述似乎知道她想偷听一样,竟然跟了出来,微笑着看着有点尴尬的李国瑞夫人走远了,他才关门进去和李国瑞说话。

“李兄,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孝定太后的堂孙子,是皇上的亲戚来的。”李祖述低声说道,“就算天家无情,可总不能明面上做绝事情吧?”

李国瑞听了,点点头。要是没有亲戚关系,今天的事情,搞不定就把他抓东厂大牢去了。

不过说起来,他其实更羡慕李祖述这种勋贵。

他这种靠着亲戚关系封得爵位,根基和人脉压根就没法和李祖述这种军功封爵的比。特别是李祖述,祖上不但是开国功臣,更是太祖皇帝的外甥,这关系就更是不得了。

这李祖述是岐阳王李文忠十一世孙,在大明朝那是根正苗红的真正勋贵。门生故吏无数不说,光是各位开国功臣之间的关系,就能让他们和大明朝与国同休了。据说,李家还一直保持着祖上传下来的免死铁券呢!

也正是这个原因,昨晚李祖述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有点意外之余,对于李祖述所说得话,天然就信了三分。

李祖述见李国瑞点头,便又继续说道:“所以说,你翻盘地机会,便在这‘绝’一个字上面。”

“此话怎讲?”李国瑞听不懂了,便连忙问道。

李祖述不急着回答,转头看了下外面,没发现有听墙根的之后,便低声对李国瑞说道:“你想,今日之事,你肯定悲痛万分吧,都穷到一无所有了,被逼到这个份上,就上吊自杀。如此一来,这事传出去,是不是都会说皇帝逼得太狠了,自家亲戚,何至于如此。你说对不对?而且,我们那边也会使劲扩散这个消息,会为李兄讨回公道。你想想,以我们的能耐,这事是不是有可能会有转机?”

李国瑞听得脸色有点白道:“这……这怎么可以,我都死了,还要你讨回公道干什么?你……你莫非是戏弄于我不成?”

“李兄啊,你还真是老实。”李祖述一听,不由得摇头叹道,“还能真自杀啊!”

“那……”李国瑞被他说得有点糊涂了。

李祖述见此,在心中暗骂一声猪,而后才低声解释道:“李兄在房里上吊自杀,我在门外看着,李兄一上吊,我就破门而入,把李兄给救下。如此一来,李兄也自杀过了,我也能给李兄证明。这事,不就成了!”

一听这话,李国瑞不由得大喜。要是他自己能不死,还能挽回目前的局面,那真是太好了。就算这事成功的几率不大,至少也要试试,万一要能挽回呢?或者挽回一点点,比眼前的处境要好,那也是好的啊!

这么想着,李国瑞便同意了。

两人立刻开始行动起来,不过等李国瑞站在凳子上,脑袋要伸到绳子套里时,又有点担心地说道:“要不直接这样,就算我已经自杀过了?”

“这个不行,你以为东厂都是摆设啊?做,就要做真一点,否则搞不好就是欺君之罪,这罪就大了!”李祖述一听,立刻否决道。

李国瑞想想似乎也有道理,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正阳门那还挂着一颗呢!

这么想着,他只好顺从,可最后关头,他又犹豫了下,再次对李祖述说道:“我身体重,你可要快点进来把我救下,要不然,就遭罪了!”

“李兄放心就是!”李祖述一听,便连忙拍胸脯保证道,“也不看看我家可是以武传世,这动作快着呢!”

听到这话,李国瑞便放心了不少,又叮嘱了一番之后,便开始演戏了。

屋里头,李国瑞看着李祖述站在门口那盯着里面的动静,确认他能看到自己动作之后,便把脖子伸进绳子套里踢掉了凳子。

胖乎乎的体重,一下勒得他喘不过气来,连忙用眼神示意,用手急招李祖述快点进来救人。

可谁知,此时李祖述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嘲讽式的冷笑。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李国瑞在那里挣扎求活。

这一刻,李国瑞忽然醒悟了过来,他是要自己死!

这一下,他慌了,可是没用,挣扎了一会,就再也没有挣扎,只是一具尸体在那里飘啊飘的。

屋外的李祖述一见,冷笑一声,听到庭院那边似乎有动静传来,他就连忙避开了。

确实有动静,是李国瑞夫人端着一壶热水过来了。

在门口咳嗽了一声,然后才推门进去,同时说道:“老爷,侯爷,喝点热水驱驱寒气吧!”

这才刚说完,抬头之时就猛然看到自家老爷吊在房梁上,在那飘啊飘的,却没有一丝挣扎。

“哐当”一声,手中东西掉落地上,李国瑞夫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就哭喊了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李祖述出现了,看到情况后假装大吃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去小解时候,还劝过李兄要想开一点的,他怎么就上吊自杀了呢!”

磨蹭着时间,最后救下李国瑞时,早已没气了。

李祖述见此,义愤填膺地说道:“朝廷竟然逼迫勋贵都到上吊的份上了,又不是谋逆大罪,这也太过份了!”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李国瑞夫人,对她说道:“嫂子放心,你一定要好好操办李兄的后事,他的公道,我们其他家一定会站出来要个说法的!”

李国瑞夫人,此时一脸悲伤,只是趴在李国瑞尸体上大哭,脑子里一团浆糊,听到他的话,便呜咽着说道:“哪有钱操办啊,老爷啊,你为什么就丢下我娘俩啊,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啊……”

李祖述一听,立刻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塞到李国瑞夫人手里,同时说道:“嫂子放心,所谓兔死狐悲,李兄的事情,我们其他人管定了,一定会为你们讨个说法的。”

说完之后,又敷衍了几句,他就走了,不过没回自己的府里。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忙了一天,终于得空可以休息了。

对于这一天,他还算是比较满意的。之前就开始布局,通过皇后解决了最大的麻烦,而且还一下搞到了七十万两银子,有这些银子在手中,就又可以和关内建虏好好地打上一仗了。

这世界上,其实没有人不怕死,特别是那些皇亲勋贵。一旦让他们意识到可能会有灭顶之灾时,该妥协就绝对会妥协,因为他们身上就没有硬骨头。

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皇帝的处置手段就不行,所以才做什么事情都不成。就比如说周奎这个事情上,他只是派了个太监去劝,让周奎做个表率而已。甚至皇后是偷偷给了五千两银子,让他爹捐出来。这种不疼不痒,甚至明显是好言好话的行为,能让人感到害怕就怪了。

讲道理,说大明日子难过,很可能会亡国,就更是没用了。这些皇亲勋贵要是能通过讲道理就解决的话,那也不会是明末,大明就不会亡了。

因此,崇祯皇帝一开始就给了周皇后非常强势的一个印象,为了大明社稷江山,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几次下来,在周皇后那里就印象深刻了。因此,当周皇后一获悉周奎的事情,她就立刻感觉到了自身的危机,还有她儿子的危机。在这样的压力下,听闻了周奎的事情,还看到了皇帝给她看得周奎巧取豪夺的奏章,这些事情加起来,周皇后对周奎就不可能和蔼悦色,去求着周奎顺从了。

这倒不是说周皇后就不贤惠了,或者说这些事情和贤惠不贤惠无关,只能说是最基本的利益决定了做事采取什么行动。

自古以来,以孝治天下乃是历代王朝统治地基础。周奎是皇后她亲爹,如果苛责的话,会被人非议。特别是一些竞争对手,更是会说皇后品行有问题,这是她所不愿见到的。所谓大义灭亲,都是最后的手段而已。可是,一旦这种名声上的事情和她最基本的利益冲突时,那就只能选一条路了。能在皇宫内稳稳地站住脚的,都不会是傻白甜。

最是无情帝王家,在某种角度上来说,确实是如此!

崇祯皇帝对如今的这个处置结果也算是比较满意,外面的舆论,并没有说他皇帝怎么样。相反,都还同情他这个当皇帝的,竟然摊上了这种亲戚,也算是够倒霉的。武清侯的亲戚关系远了一点还好说,连老丈人都是如此,实在让人感慨!

毕竟这种事情每家每户都有可能会遇到,感同身受之下,就肯定站皇帝这边了。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心中在想着下一步事情,应该接着这个机会,好好地修理敲打一番那些皇亲勋贵才行。

想想看,就连太后哥哥,都能封侯,还一直传承下来,这种事情要是以前都认为没事,那从自己开始,就要给这个以明文立个规矩才好。大明的爵位,太容易给出去了,养出来的,这些可都是蛀虫。

对此,崇祯皇帝倒不是怎么担心,因为这些外戚勋贵只是依靠皇家而已,自身并没有多少实力。

但是,对于另外一类勋贵,崇祯皇帝眼下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来治他们。这些勋贵,就是那些开国功臣的后代。他们的势力就远非外戚勋贵可比了。互相之间通婚,门生故吏,特别是军中将领都有不少,甚至还有不少勋贵都是执掌兵权的。

如果这些勋贵真能像开国那样,像他们的祖辈一样可以为国征战,忠君报国,那倒也没什么。可是,到了明末这个时候,这些勋贵,原本的崇祯皇帝看不出来,可如今的崇祯皇帝,却是心中有数,绝大部分都已经烂透了。至少在后世,就没有听说过明末有一个能打的是出自这些勋贵之中。倒是有不少到了最后,都是开门投降,不是投降李自成,就是投降满清。

因此,此时的崇祯皇帝,对于这些勋贵,根本就没有好感。

但是,这些勋贵,只是一些简单罪名还动不了他们。像那种欺男霸女什么的,没法用后世的观点律法去处置他们。他们在这大明朝,乃是特权阶级,做些这种事情,不要太正常,稍微处罚意思下也就罢了,要搞个抄家什么的,那绝对会引爆这个勋贵团体,这个后果,至少是目前的崇祯皇帝没法承受的。

大明朝的勋贵,该由自己来封一批,打一批,以新换旧了!

这么想着,他便开始看起窃听系统中的那些消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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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各有算计(为唐铁光盟主加更8/11)

从王承恩身上的窃听种子处,反馈回来的消息,是岳托和杜度所部会合之后,实力大增,从目前来看,明军那边并没有机会,因此,继续按兵不动在休整中。不过夜不收还是大量派出,往南探查多尔衮那边的建虏的消息。

至于陈新甲处,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新消息。想想也是,关内战事正盛,但他身处宣大之地,离得远,颇有看戏的意思。

……

崇祯皇帝一处处消息地看着,原武清侯夫人身上的那颗窃听种子的消息,他原本是不打算看的。毕竟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应该也没什么消息了。

不过后来一想,闲着也是闲着,便翻了一下,这不翻还好,一翻之下顿时吃了一惊。

李国瑞竟然死了!

而且,从这次的消息中,崇祯皇帝终于发现,李国瑞选择对抗朝廷,背后原来是临淮侯李祖述在搞鬼。

之前的时候,这李祖述登门拜访李国瑞,他还没有多想。毕竟勋贵之间互相拜访交往什么的,也属于常见之事,正常得很。他有那么多的事情要操心,也不会去关心这些细节。

可是,这一次,李国瑞可是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夫人,就是临淮侯李祖述在背后怂恿他的。

立刻,崇祯皇帝就想到,李国瑞的死,怕是不简单。于是,他就把消息前后又看了一遍。虽然只有对话,可带着疑惑之心去看的时候,就发现李国瑞的死,恐怕这个李祖述难逃干系!

他正在想着这事,李国瑞夫人的窃听种子又传来了消息。

原来李国瑞夫人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后,就觉得自己夫君的死,好像有些蹊跷。

虽然一天之内,从一个侯爷一下沦落为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但是,最熟悉地莫过于枕边人,李国瑞夫人可是知道自己夫君,伤心后悔是有的,但要自杀地念头,却是不可能有。

之前李祖述说有可能挽回当前局面,如此一来,夫君就更不可能会自杀才对!怎么偏偏自己去烧热水的功夫,夫君就上吊自杀了呢?

李国瑞夫人搂着自己的孩子,对贴身丫鬟哭着说道:“等明日临淮侯再来,我一定要问个明白,他到底对老爷说了什么,以至于老爷会上吊自杀!要是不给个明确交代,我一定要为老爷讨回公道!”

“夫人的意思,难道是说老爷不是上吊自杀?”丫鬟惊呆了,吃惊地问道。

“反正老爷是不可能自杀的。”李国瑞夫人肯定地说道,“至于什么原因,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就这么聊了一会,然后又伤心地哭开了。

崇祯皇帝看到这些信息,心中就更有数了。连一个夫人都能看出蹊跷的事情,那就绝对有问题了。

不过,这个事情可是涉及到勋贵,还是开国功臣后代,要是别人的话,可能会感到棘手。但是,对于现在的崇祯皇帝来说,不要太简单。现在宫门已经落锁,一切等明天再说便是。

第二天一大早,京师的勋贵圈子里,就都收到了消息,说原武清侯李国瑞被朝廷逼死了!

于是,原武清侯府,又立刻变得门庭若市起来。各处勋贵,不管公侯伯什么的,要么派了人过来问情况,要么亲自跑过来核实。

当他们看到李国瑞还真是上吊死了,或者是兔死狐悲的原因,这些人一个个都非常地气愤。

有的人说武清侯已经落得如此凄惨了,竟然还要逼他上吊,都不给活路,这得有多绝情啊!

还有的人,则提到了孝定太后,说孝定太后在天之灵要是知道自己的堂孙子被逼得上吊,肯定会非常生气。

……

原本的时候,开国功臣之后,是看不起那些靠着裙带关系封侯的人的。虽然都是勋贵,可各有各的团体。

可如今,这些勋贵彼此之间竟然都抛弃了成见,团结一致起来,声势很是有点大。

有些二世祖,年纪轻点的,更是大声嚷嚷,一定要为原武清侯讨一个公道。皇帝那边,他们奈何不得,也不敢去闹,可是,有份参与的李国臣,他们就没有顾忌了,一个个喊着要去弄死他。

李国瑞夫人原本是想着见到临淮侯李祖述就要问的,可是,这天才刚放亮,各府的那些夫人小姐,就都把她给围了,又是安慰她,又是为她不平,义愤填膺的,叽叽喳喳,她压根就没机会问。特别是在这些女人的唠唠叨叨中,又想起了以前是多么美满幸福的生活,再想想以后要面对的日子,就忍不住又只顾着哭了。

不过,有一个人却是记得的,他自然是崇祯皇帝了。

勋贵们在这里还没闹腾多久,东厂提督曹化淳就带着大批东厂番子到了。不过,这一次,这些勋贵们倒不怕曹化淳,一个个横鼻子竖眼地给他脸色看。

曹化淳也不理他们,直接宣旨,带李国瑞夫人和临淮侯李祖述进宫觐见。

奉旨行事,可没人敢拦。看着一大群人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这些勋贵都是议论纷纷。

“皇上肯定是知道了武清侯上吊自杀了,召武清侯夫人去,肯定是要安慰一番,说不定给点补偿安抚下!”

“那召临淮侯去干什么?”

“有可能是临淮侯昨晚在场,所以想问下当时的情况吧!要不然,还能是什么事情?”

“反正不管怎么样,皇上总要给个交代吧?”

“……”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东厂提督曹化淳亲自带着一大批番子,把原武清侯夫人和临淮侯李祖述在这么多人面前带进宫去,绝对是一件轰动的事情。这个消息也很快就传开了。很多人都在等着,看皇上把他们两人召进宫去,到底是什么事情?

然而,他们所有人都想不到。李国瑞夫人和临淮侯李祖述进宫之后,被带到了一所偏殿。内侍告诉他们,皇上正在议事,让他们等着。然后,殿内就只有他们两人了,当然,门口还是有人的。

这一静下来之后,李国瑞夫人就有机会了,于是,她就问李祖述道:“侯爷昨晚对我家老爷到底说了什么事情?我老爷怎么就上吊自杀了呢?”

李祖述心中正纳闷自己进宫的事情,此时听她问话,就顺口回答道:“还不是劝他想开点,抛开尊严,去宫门外跪地求饶,说不定皇上看在孝定太后的面子上,就能挽回一些局面。可是,李兄却拉不下这个脸面,甚至还说爵位被夺,对不起列祖列宗之类的话。我都劝了他好久,以为他没事了。结果,只是去解个手的时间,他竟然就想不开,上吊自杀了,唉!”

李国瑞夫人听了,半信半疑地说道:“我家老爷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最清楚的。如果能跪地求饶认错而挽回局面的话,他应该会去做的啊!”

“怎么?”李祖述一听,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男人的尊严,你懂不懂?还有,听你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怀疑我说假话吧?”

“不是!”李国瑞夫人一听,有点害怕,连忙否认,而后解释道,“只是我家老爷这……”

然而,这一次,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李祖述低声喝斥道:“不是就闭嘴,好好想想你儿子以后怎么样?我可是瞧在大家都是大明勋贵的份上,好心好意帮你们的忙。要是你还敢乱说得话,你儿子的前途,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语之中,隐隐露出了威胁之意,而且是拿她七岁的儿子李存善来威胁。一想到儿子,顿时,李国瑞夫人沉默了,不敢再问。

如今的她,已经一无所有,就只有她儿子了。这是她的命根子,她不敢有一丝冒险的意思。

于是,大殿内又安静了下来。

等了好长一会时间后,一名内侍忽然进来说,皇上没空,让他们回去吧。

“……”李国瑞夫人傻了,什么都没说,这就回去了?

“……”李祖述也无语了,大张旗鼓地召了人来,然后连个面都不见,又让回去了,这是什么个意思?回头出去了,别人问起来,估计也没人信啊!

然而,不管如何,皇帝说了算,因此,皇帝说不见他们了,那就是不见他们了,他们也只能乖乖回去。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皇帝在他们被领到这处偏殿来的时候,就已经远远地看了他们一眼。把李国瑞夫人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回收,然后“赏”给了李祖述。由此,这两人召进宫地目的就达到了。

对于李国瑞的死,李祖述背后有什么目的,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很难查清。或者就算要查清,也要花非常大的精力和时间。可是,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就是给他一颗窃听种子这么简单。

一如李祖述所料,他们出宫回去之后,那些留在原武清侯府的勋贵们,男人围李祖述,女人的围李国瑞夫人,纷纷八卦他们进宫觐见是什么事情?

然而,当他们得到的答复说皇上忙,没见着时,一个个都不信,觉得他们两人隐瞒了什么?毕竟刚才大家可都是看见的,东厂提督曹化淳领着一大帮子东厂番役,浩浩荡荡地过来召人的。这么大动干戈,皇帝会不抽空面见他们?

哪怕李国瑞夫人和李祖述异口同声地解释,这些人也还是将信将疑,心中开始瞎猜:到底是见了呢还是没见呢?见了又是说什么,会让他们都不承认召见呢?

正午时候,李祖述摆脱了一大帮子人的纠缠,从原武清侯府溜了,不过没有回他自己府里,而是去了成国公府。

建文四年,朱能被封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成国公。如今的成国公,叫朱纯臣,是万历三十九年袭爵,崇祯三年加太傅,九年总京营。也就是说,如今的成国公朱纯臣,是京营总戎,手握兵权。

在原本的历史上,等崇祯皇帝的女儿大一点后,朱纯臣就会被招为驸马。在李自成攻入京师时,原来的崇祯皇帝写下诏书,命驸马朱纯臣统领诸军和辅助太子朱慈烺。结果这个朱纯臣却是献齐化门,与陈演上表劝进。不过最后还是被李自成处死。

而李祖述在城破之时,逃回了应天府老家。他的临阵脱逃之罪,因为祖宗留下的免死劵只被罚了俸禄。随后,又在弘光朝时混得风生水起,但满清一南下,就带头献城投降满清了。

此时,听到临淮侯来,成国公朱纯臣立刻召他去了书房,然后屏退了所有人开始了谈话。

只见朱纯臣脸色有点不好看的问道:“听说皇上召你和那女人进宫了,是什么事情?该不会是皇上有所怀疑吧?”

“不知道什么事情!”李祖述就郁闷了,说了很多遍,此时又不得不再回答一次,“皇上忙,最终没有召见我们,让我们先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立刻提高了点声音继续说道:“你别不信,就是这么回事,我总不可能骗你吧!”

听他这么说,朱纯臣想了好一会后,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道:“好,你我兄弟,岂能不信。事情应该都差不多了吧?”

“嗯!”李祖述见他没再疑惑,心中松了口气,便连忙点头道:“其他勋贵一个个都跳出来了,都为李国瑞感到不平。这时候,就差一把火了!”

朱纯臣听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冷笑道:“就算是皇帝,也不是为所欲为的。如今,就是教你怎么做人,看你以为还会不会打我们勋贵的主意!”

李祖述听了也是冷笑道:“要不是杨阁部告知,我们都蒙在鼓里。那薛蛮子的帐以后再算,这一次,要先断了皇上的念想。”

朱纯臣听了,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好,那你去见宫里的人吧。他刚好今天会出宫。还是老地方妥当,把事情交代下去,只要做好这件事情,解决了我们的麻烦,以后有我们的支持,肯定会让他如愿的!”

“他会不会因为干系太大不敢?”李祖述听了,略微有点疑惑地确认道。

朱纯臣一听,毫不犹豫地说道:“他进宫都是我们安排的。做过的事情,早就够砍他的脑袋了,不会不干的!”

李祖述听了,想想也是,便笑着说道:“好,既然如此,等用膳了之后,我就去等他。”

他们两人自然不会知道,他们的对话,都被崇祯皇帝给看到了。

虽然没有明确说是什么事情,可肯定是非常不好的事情。联系宫里的人,做这个事情,是要掉脑袋的。而且做成了这个事情,就会让皇帝明白自己不能为所欲为,会断了对勋贵的念头。

这样的事情,肯定不能让发生的。

于是,崇祯皇帝立刻紧急召见东厂提督曹化淳和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



153 隔街有耳

很快,除了心腹几个内侍之外,在殿内就只有曹化淳和李若琏了。

崇祯皇帝一见他们,首先便问李若琏道:“之前监视的几个宫内私自外通之人,今日可会外出?”

曹化淳听了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事?

一般来说,锦衣卫多主外,东厂才对内。而且他是宦官,如果是宫里的事情的话,他做起来也会方便一些。没想到,皇上却把这种事情交给了锦衣卫指挥使来做。

这么想着,曹化淳不由得心中有种危机感了。

“回陛下,内官监的一名监丞今天轮值外出。”李若琏一听,立刻恭声禀告道。

崇祯皇帝听了,又立刻问曹化淳道:“今日还有什么人会外出的?只要事先知道会外出的,都可以!”

曹化淳一听,也连忙回奏道:“陛下,尚膳监那边有五人今日轮值外出。”

“这些人,你们都认识是吧?”崇祯皇帝又追问道。

今天皇帝的问话有点反常,这让两位厂卫头子都感觉到了一丝紧张。李若琏认不全,但曹化淳却是有把握,基本上都认识宫里七七八八地人。

崇祯皇帝状似发呆了一下,而后忽然下旨道:“好,你们选派绝对心腹之人,待会随朕出宫一趟。”

这还不止,他又传旨给六部尚书,说是要议事,等来了之后,也让他们一起罩了宦官的衣服,在曹化淳的掩护下,悄悄地出了宫。

这么诡异的事情,当然有臣子会问了。比如户部尚书李待问就问了,但崇祯皇帝的回答是:“朕接到密报,卿等不用多问,随朕去抓人便是!”

是什么人,竟然要皇上带着六部尚书出宫去抓人?

顿时,听到的这些臣子,一个个脑门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隐隐地,他们都感觉到可能事态会非常严重,但是,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猜不出来,反正不管怎么样,总不可能是谋逆大案吧?

而曹化淳和李若琏听了,都暗地里去看了下对方,不知道皇上接到的这个密报,到底是出自锦衣卫呢还是东厂?反正没有经过自己手中,如果不是对方负责衙门的话,那就很可能,自己衙门里还有人具有密奏之权,偷偷在给皇帝密报。

这么想着,他们两人又不由得警醒。看来做事,必须要反省,不能做对不起皇上的事情,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密报给了皇上了。

再说临淮侯李祖述在成国公府里一起用完午膳之后,便出了门,对自己的贴身侍卫说道:“走,去醉霄楼。”

这几个贴身侍卫,都是他府上的家生子,他用起来很放心。毕竟哪怕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也需要有人去办,总不可能他事事亲为。

一听是去醉霄楼,就知道他们老爷要去见什么人,便当即答应一声,一起护送着他过去了。

李祖述不知道的是,当他说出这个目的地时,崇祯皇帝便立刻问李若琏和曹化淳道:“去醉霄楼附近,最好能看到正门,但不能被人发现。”

这种事情,对于厂卫来说,简单的很。

他们就从醉霄楼对面的一处商铺后门进去,第一时间便控制了店铺里的所有人,外面看不出什么,可是,里面却是大佬坐镇了。

崇祯皇帝也不需要亲自去安抚这店铺里的人,径直上了二楼靠窗,而后命令曹化淳等人道:“都盯着,看有什么认识的人进了醉霄楼。”

随后,他又对六部尚书道:“卿等可以去看下,也可以坐着等。”

眼前的事情,实在太诡异了。六部尚书中,有的忍不住去窗口偷窥看看,有的则坐在那里,心中猜测着什么。

忽然,李若琏低声禀告道:“陛下,临淮侯李祖述进去了。”

这种勋贵天天没事,吃喝玩乐,去个酒楼不要太正常。因此,对于这个,基本上没有人在意。

可谁知,崇祯皇帝却是随口说道:“他是今日主角之一,再等。”

“……”顿时,所有人都无语地互相看看,没想到皇上这么诡异,竟然是和勋贵有关,而且还是开国功臣之后。

立刻,他们就想起从昨天开始,闹得很凶的原武清侯事件。

这个事情,还是他们一个个向皇上提议,要为李国臣主持公道的。虽然后来有谣言流出,说这个很可能会成为常态,不但要向勋贵搞钱,也要向文武百官搞钱。但是,这种事情,以前可没听说过,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好说。

平时的时候,文官一般都看不起那些勋贵。他们自己一个个寒窗苦读无数年,好不容易中了进士还要熬官场,就这,都比不上那些勋贵,世代富贵。对这种情况,心里能平衡就怪了。

因此,他们一个个,更多得是吃瓜看热闹的心态。哪怕他们没想到,李国瑞竟然上吊自杀,也没有多少义愤填膺。这种情况,更多的只是勋贵圈子而已。

他们虽然在上衙办公,可原武清侯府那边闹得凶,他们自然也是听说了。然而,闹就闹好了,还能怎么样?最多去找李国臣的麻烦,去找皇帝哭诉而已。

可是,此时,至少眼前这六部尚书却感觉到不对了,心中都在猜测着,该不会这些勋贵还要闹出更过分的事情吧?

这武清侯的事情,说起来也是自己活该啊!

皇后都亲自出宫卖宫中纺织的棉布,看来皇上也真是急了,被钱逼得。可是,原武清侯竟然还不知道事情轻重,不但想赖钱,而且还往街上去卖锅碗瓢盆,甚至都拉上了原嘉定伯。皇家脸面何存?

如果原武清侯真没那个钱,倒也还能有理,说朝廷逼迫如此!可是,却偏偏被东厂给搜了出来。如此一来,武清侯还上街卖锅碗瓢盆的这个事情,就太无耻了。

如果不是看在孝定太后的份上,像这种事情,放一般人身上,不是杀头就是囚禁中都的结局了。说起来,还是要算皇帝仁慈,念着亲情了。

闲着没事,这六部尚书就在心中嘀咕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见崇祯皇帝站了起来。

于是,屋子里的人都不由得看向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只见崇祯皇帝走到窗户边,看了一会之后,转回头说道:“不用再看了,人已经从后门进去了,如今正在对面二楼春暖阁说话。等会,听朕旨意!”

其实,是他通过窃听种子知道这个情况。但是,他总不能坐在那里不动,然后说这个信息吧?出去窗户那晃荡一下,然后再说这个事情。至于怎么知道的,他们就有想象的空间了。

果然,屋子里的人一听,一个个都是心中吃惊,原来外面早有皇帝的眼线,在禀告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于是,六部尚书都看看两个厂卫头子;然而,曹化淳和李若琏又彼此看看,心中也如他们一般在猜测。

此时,在醉霄楼春暖阁,李祖述的贴身侍卫就守在外间,他本人则和一个人在离间低声说话。

就听李祖述对他面前那人低声交代道:“这一次,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只要做好了,本侯爷和成国公都会大力帮你,拿到掌印太监一职。以后彼此呼应,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都有可能了。你的家人,也能享荣华富贵了!”

“有什么事情,请侯爷尽管吩咐。”说话这人声音尖细,显然是个宦官。

“好!”李祖述听了,从怀中拿出一小包东西,往他前面一推道,“如今田贵妃的儿子正病着,你偷偷把里面的东西倒进他的药里面,确保他喝下。这事就算是完了!”

“什么?”这宦官一听,有点吃惊地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李祖述一听,冷笑一声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毒药了。不过你放心,不是当场发作的,大概有三天时间缓冲,而且症状就和他的病差不多。一般人都会以为他是病情突然加重而亡。”

那宦官听了,皱着眉头,把那包东西拿在手里看了看,而后又疑惑地说道:“皇子才三岁多而已,为什么要他死?应该和侯爷,还有国公爷都没有利害关系啊!”

“你知道什么!”李祖述一听,有点恼怒地说了一句。他心中原本就憋屈,而后又有点得意,对方又是同伙,便给他解释道,“我们得到消息,皇上这次是借口李国臣而向武清侯要钱,等回头,朝廷还是不会有钱,皇上急了之后,就会向所有勋贵借钱了。你说皇上借钱,还能有还的机会么?”

“哦?”那宦官听了,也不怀疑他这话有假,只是疑惑地说道,“那就给点好了啊,总好过做这等事情啊!”

李祖述一听,立刻不满地回道:“你以为给点就能了事啊?你也不看看武清侯给出了多少,二十万两啊!还有,被东厂给查出来了,光是白银就有四十来万。这还只是武清侯一个裙带关系,传了几代的侯爷而已。你觉得皇上向我们借钱地时候,多少会满意?二十万两,还是四十万两啊?”

那宦官一听,不由得点点头,这么多钱,谁会愿意给,肯定不乐意了!

不过他还是有疑惑,便又问道:“那这事和皇子有什么关系?”

“呵呵,你这就不懂了吧!”李祖述有点小得意,便给他讲道,“武清侯那个事情,是我去劝他对抗皇上旨意的。如果他能成功,那我们这些勋贵都不会有事了。可是没想到,被那算命的背后捅了一刀,结果还给出了四十万两这么多。”

说到这里,他神情似乎有点兴奋了起来道:“然后我昨晚去了一趟武清侯府,骗那李国瑞上吊自杀。还真是没想到,这种靠着裙带关系封侯的,就没一个是精的,傻不拉几的还真信了我的话,结果假上吊就变成了真上吊。”

“你知道为什么要他死么?”李国瑞带着得意,问这宦官道。

他在说李国瑞蠢,其实自己也聪明不到那里去。

一辈子衣食无忧,什么没玩过!如今有这么大一件事情可以玩,而且还是为自家的钱袋子去玩。如果觉得一般的话,也还没什么。关键是,他感觉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那就有成就感了。

可是,这种事情没法对外面去说,眼前的宦官是当事人,一伙的,不给他说说清楚,让他敬佩一下,就白瞎了眼前这机会了。

说到底,这些勋贵早已变成了一头头的猪,大明身上的蛀虫,再也没有祖辈的英明。也是如此,他们才在大明亡国之时,不想着为国尽忠,反而贪生怕死想投降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为什么?”那宦官果然如李祖述所期待的那样问道。

李祖述一听,立刻兴致勃勃地低声说道:“李国瑞只有真死了,这事才会有更多的震撼。你瞧瞧,如今武清侯府上已经聚集了不知道多少勋贵了。他们都很气愤,都在闹着呢!”

说到这里,又是得意一笑,指着那包东西道:“然后我们会放出风声,说孝定太后已升仙为九莲菩萨,在天上责备皇帝轻视外戚,竟然还逼死了李国瑞,因此会降罪下来,皇帝的每个儿子都将夭折。”

“嘿嘿!”李祖述看着对面露出震惊之色的宦官道,“当他这个生病的第五子真死了,如此一来,你觉得皇帝会怎么样?是不是会怕得要死,还敢不敢再对外戚动手?不敢向外戚动手,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就没事了?”

那宦官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连连点头道:“这种事情,原本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如果皇子刚好又死了,想不信都不成。这个主意不错,厉害,厉害!”

“那可是!这可是我和成国公一起合计出来的,绝对有用得很!”李祖述得意地很,这说出来后,心中真叫一个痛快啊!

宦官收好了那包东西,而后低声说道:“好,既然这样,就等咱家的好消息。以后,也还请侯爷和国公多帮衬一下,我在宫里的权力大了,对你们两位也是有好处的不是!”

李祖述听了,自然连声答应。

他们不知道,对面楼上,崇祯皇帝听到他们似乎要散了,便走到窗户边一看,而后立刻开始下旨了。



154 拿下(为唐铁光盟主加更9/11)

春暖阁内,李祖述从袖子中拿出一叠银票,推给对面的宦官道:“这是两千两银票,都是范记钱庄的,先拿去零用。宫里以后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

这宦官也不客气,直接拿到手中,也不清点,很熟练地收好,同时点头说道:“好,等咱家好消息吧,估计明天就能做完这事。”

李祖述一听,便笑着说道:“成,那就让那些府上的人再闹一天,明天等你确认了,我们再放出消息,如此一来,这消息才有人能信……”

说到这里时,忽然外面似乎传来不少急促的脚步声,这让他稍微一愣,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们并没有多想,以前见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直顺顺当当,并不会有意外,警惕心也就放下了。

当然,这也和如今的形势有关。

宫里宫外的联系,几乎有点势力的,都会有这样的渠道。就如同官场贪腐一样,大家都有份,也就习以为常,并不会多在意。

可是,外面的那些脚步声很快就冲进了春暖阁中,紧接着,李祖述和那宦官就听到了外面的侍卫传来了喝问声:“你们是什么人,懂不懂规矩……”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啊”地声音传来,紧接着,就见里外间隔着的帘子被人一把撩开,一群人犹如猛虎般冲了进来。

顿时,李祖述和那宦官都傻了,这是怎么回事?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脑子有点短路,反应不过来。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此时都是穿着便衣,可动作却是不慢,看到房间里的人,也不管他们是谁,就立刻几个人分工合作,分别扑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李祖述才说出这么半句话,就立刻被人扑倒在地,下巴磕到了桌子上,舌头都差点咬掉,按在地上,动也动不得。

另外那名宦官倒是稍微反应了一点,躲了一下,可还是没躲开,也立刻被几个大汉一下扑在地上,手脚牢牢地按住,一丝动弹都不可能。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么?”李祖述被按着不能动,心中却勃然大怒,立刻怒喝道,“你们是混哪个道上的,小心老子灭了你们的帮派!”

他平时无所事事时,对于黑白两道,也会玩玩,用他的家世背景去威风威风。因此,他还以为是混江湖的找仇家,结果认错了人,把他给当仇家了。

没人回答他的话,倒是门外又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随后,就有人禀告道:“厂公,所有人都已擒获。”

“指挥使大人,这些人第一时间被按住了!”

听到这话,李祖述先是楞了下,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哪个厂公?哪个指挥使大人?

实在是在他的认知里,曹化淳和李若琏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立刻想起自己在做得勾当,还有宫里的人也被当场抓住,顿时心中一阵恐惧,刚才的怒气早已不翼而飞,脸色立刻惨白地很。

不过李祖述心中还是在安慰自己,没事,不怕,他们最多按自己一个勾结宫内的罪名而已,这种事情,不要太正常,以自己的家世,认罚一下就是,还能怎么自己了!

就在他想着的时候,曹化淳踱步到那名宦官的面前,稍微侧头一看,不由得带着一丝莫名笑意道:“咱家以为是谁,不过是尚膳监的一个监工而已,好大的胆子啊!”

“厂公,我只是和侯爷有旧,再此说个话而已,并没有做任何违法事情!”那宦官连忙解释道,“还请厂公明鉴!”

曹化淳听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身后又传来动静,连忙转身看去,果然是崇祯皇帝带着六部尚书一起过来了。

于是,他立刻迎驾道:“陛下,已经第一时间抓住了他们。一个是临淮侯李祖述,一个是尚膳监监工潘延亮。”

被按在地上的李祖述一听,顿时,犹如晴天霹雳般,而且就响在他的天灵盖上,震得他感觉晕乎乎的。皇上?皇上怎么来了?

崇祯皇帝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六部尚书自觉地分站两边。他们到此时,还是非常好奇,皇上这唱得是哪出戏啊?

只见崇祯皇帝冷声吩咐道:“搜这潘延亮身上,有一包药粉,还有两千两银票,范记钱庄的。”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听了很是奇怪,皇上怎么这么自信?

他想着的同时,因为站得近,立刻就上前亲自搜身。

而李祖述和这宦官一听这话,顿时,比刚才的震惊还要震惊十万倍。皇上直接说出了这两样东西,那说明什么?说明皇帝知道了他们在这里商议的事情,知道了他们要谋害皇帝第五子!

这是什么罪?谋逆大罪啊!

这一刻,他们根本就懵了,也没有来及思考为什么皇上会知道这事,整个人都差不多吓死了。刚才还得意洋洋的李祖述,更是吓出了屎尿。

看到李祖述裤裆处明显出现得水渍,闻着有屎的臭味,就算不明所以的六部尚书,都知道绝对是有大事发生了。

李若琏都是锦衣卫中的办案老手了,只是一下,就摸出了东西,双手呈上道:“陛下,东西都在。”

崇祯皇帝听了,当即冷声说道:“把他们分开关押,立刻审问谋害朕第五子的事情!”

这个话一说出口,顿时,六部尚书中,都有人一下没站住脚,稍微挪了下脚步才稳住。他们万万没想到,一个开国传下来的勋贵,一个宫里的宦官,竟然在此勾结,试图谋害皇子,这是天大的案子啊!

说句实话,这种事情一旦爆出来,那比建虏入侵京畿之地还要让他们震撼。这意味着,很多人都要人头落地。这种谋逆大罪,是不可能会姑息的,也没有哪个皇帝会不在意这个。

这一刻,曹化淳和李若琏终于知道,崇祯皇帝这么大动干戈地过来是为了什么事!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两人在震惊之余,都不敢怠慢,立刻照办。

看着李祖述和潘延亮犹如死狗一般被拖走,崇祯皇帝便又下旨,要了纸笔,当场开始把他们的对话内容都写出来。

写完之后,拍拍手对六部尚书说道:“大明如今多事之秋,正是举国上下同心协力共渡难关的时候。可是没想到,大明朝恩养着的勋贵,不但不思忠君报国,反而为了一点身外之物,还想害朕的儿子,来恐吓朕!呵呵,朕不发威,是把朕当病猫了么?”

说完之后,他冷着脸示意六部尚书都去看。

这六部尚书,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地严峻。没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之前,他们也不管随便开口。如今看到皇上让他们看皇上自己写的内容,心中又有点好奇,便都凑了过去看。

这一看之下,顿时又大吃一惊。他们一下便明白了,如今这个谋逆大案,到底是怎么来的了!而且这其中,还涉及到了成国公朱纯臣,这可是目前执掌京营的国公啊!

崇祯皇帝看到他们看完了,便冷声吩咐他们道:“卿等可去旁听,朕在这等着。”

说完之后,他还把这份内容也让曹化淳和李若琏看了,这样他们审讯起来的时候,就更有针对性。

当然了,这个审讯其实不止是对李祖述和潘延亮而已,包括外间的侍卫,都是要作为旁证来审问的。至于怎么审,就不需要他操心了,东厂和锦衣卫本身就是专业人士。

看着皇帝似乎处在要暴怒地边缘,而且此事又是如此地骇人听闻,六部尚书都不敢怠慢,互相用眼神示意了之后就去旁听了。

等他们一走,看着崇祯皇帝似乎极力压抑着怒火,但实际上,在他的内心,却是在哈哈大笑。

没想到武清侯之案又牵扯出了一个国公,一个侯爵,还是世袭地那种,回头抄家的话,不知道能赚多少!这一次,不但打仗没有后顾之忧,就是重建御马监辖下的几支军队,也完全有了这个经济实力。甚至连战后救灾,都有了可能。

不错,不错啊!

当然了,崇祯皇帝难得遇到这么一个好事,自然不满足就处罚一下当事人,而是要借题发挥,狠狠地收拾一顿勋贵集团才行。毕竟要是换了一般情况下,皇帝对勋贵集团动手地话,哪怕是开国太祖,都被人世代诟病。

可是,如今这一次,由六部尚书见证,是两个猪头把杀人的刀柄递到了自己手中,既然这样,那还用客气什么?

想了好长一会时间后,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于是,崇祯皇帝也有心情去看看审讯地如何了。当然了,他不是去现场,而是通过李祖述身上的窃听种子去了解情况。

李若琏是锦衣卫中的实干份子,以前不得志的时候,都是当老黄牛在默默做事。因此,他的审讯本事,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只是随便用了一点手段,那李祖述就崩溃了。

“我愿意招供,我愿意作证,是成国公主使的。还请大人转告皇上,帮我求个情。”

“对了对了,我家还有免死铁券,求求诸位,看在我家先祖为大明立功地份上,绕我不死吧!”

“……”

看到这里,崇祯皇帝都不用再看了,这个李祖述在鄙视李国瑞多蠢的同时,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草包,哪有祖上的半分英姿,完全就是个纨绔子弟,压根就没有老辣地处事手段。

其实想想也是,就凭他们自己冲在前面,试图用这种手段来逼迫崇祯皇帝,除非崇祯皇帝也是如同他们一样没有世事经验,否则自己儿子死了,肯定会觉察有问题。

说起来也是可惜,历史上的崇祯皇帝,论起处事手段,他们其实在一个水平线上的,甚至可以说,比他们还要再低一点。

因此,原本的崇祯皇帝,不但自己的厂卫没法掌控,还被这种勋贵玩弄于手掌之间,认定自己的儿子是天上的孝定太后降罪,吓得急忙封李国瑞七岁的儿子存善为侯,将他交纳的金银全部归还不说,还把这一切都归结为献策的薛国观,为最终下旨将薛国观弃市埋下了伏笔。

薛国观死的时候,共被查获合计九千两银子,田地一共六百亩,一套住宅。这个财力,在明末这个时候,实在是排不上号。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六部尚书并曹化淳和李若琏回来见驾了。

整理之后地供罪书上,有当事人地签字画押,还有李祖述侍卫的旁证。可以说,在六部尚书的见证下,这就是铁证,谁也没法说什么!

浏览了这份供罪书之后,看着底下这些臣子一个个脸色严峻,他冷声喝问道:“诸卿,此事如何处置?”

都要来谋害皇子了,这种事情,谁敢求情?

六部尚书彼此之间,连互相看看都不敢,一起躬身奏道:“全凭圣裁,按律治罪!”

按律治罪,就是谋逆大罪了!

由此,回宫之后第一件事,崇祯皇帝便在武英殿下旨召见京营总戎成国公朱纯臣,并他手下大将,说是秦兵大捷,要一起商议京师防务并和秦兵协同之事。

朱纯臣接到旨意,要他即刻进宫时,倒也不疑有他,甚至还笑着对他手下心腹大将说道:“皇上怕是被秦兵的一场胜仗冲昏了头脑。我们这次过去,得给皇上泼泼冷水才行。”

“对,国公爷说得对,要是脑子一热,让我们出京去和建虏厮杀,那就完了!”

“可不是,这要是离开了京师的城墙,还怎么和建虏打?”

“……”

就这么着,一行人便匆匆赶到了皇宫,内侍引着到了武英殿。

这一进殿,朱纯臣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了。崇祯皇帝高居御座,边上的六部尚书,东厂提督,锦衣卫指挥使都是一个个盯着他们,那眼神,特别的奇怪。

他心中疑惑间,在皇帝面前,倒也不敢怠慢,和他手下一起开始见礼。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崇祯皇帝大喝一声道:“拿下!”

顿时,从两侧及后殿,一下拥出大群的锦衣卫。



155 大收获(为唐铁光盟主加更10/11)

听到动静,抬头看到这情况,顿时,朱纯臣和他的手下将领一下呆住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朱纯臣还好一点,因为看到那么锦衣卫校尉拥向他们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便想到,是自己谋划的事情暴露了。顿时,脸色一下惨白,有点无法面对暴露的后果了。

而他的手下将领,则就冤得很了。他们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事情,竟然遇到了在御前埋伏刀斧手的这种桥段。其中有的人甚至想着,自己不过是背后对皇上可能不尊重一点,嘴巴不干净了一点而已,怎么就得到了这样的待遇?

他们还没来得及有个说法,就被拥上去的锦衣卫校尉,几个人对付一个,一下就反剪了双手,抓了起来。

“陛下,冤枉啊,冤枉啊!”朱纯臣下意识地,就存了侥幸心理喊道,“臣到底犯了何罪,要如此对臣?陛下……”

崇祯皇帝听了,冷笑一声,目光看向刑部尚书。

刘之凤一听,便展开早已准备好的那份东西,当场开读起来。

这份东西,自然就是李祖述等人的供罪书了。

朱纯臣只是听了个开头,就知道事情全部败露。哪怕他是朱能的后辈,世袭国公,也没有一点用。因为,这是谋逆大罪。此时此刻,他突然非常地后悔。早知道这样的话,就当破财消灾算了,何至于把自己性命,祖宗传下的爵位都赔上。

宣读完了之后,也不用朱纯臣分辨,就被锦衣卫校尉带走,打入锦衣卫诏狱。

而后,便是一系列行动开始了。

首先,出动锦衣卫亲军,入京营控制军队。

这里的锦衣卫亲军,并不是指北镇抚司,而是指锦衣卫军队。在经过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的整顿之后,这支锦衣卫亲军虽然没法上战场去和建虏野战,可在统领京营的将领都被抓的前提下,控制好京营,却是没有问题的。

在宫内,曹化淳带着东厂番子,封锁宫门,开始抓捕宫内和外界私自联系之人。当然,这里还是有控制的,并没有所有私通宫外的都抓。因为那样一来,打击面就大了,很可能会引起京师人人自危,从而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局面。

因此,抓了事先指定地几个人之后,曹化淳便宣布抓捕完毕,就收兵了。

但他没得休息,又立刻领着大量东厂番子,前去成国公府上抄家抓人,当然,也少不了临淮侯李祖述。

一时之间,大街上,急促地马蹄声不时响起,一队队兵卒地跑步声,也不时出现。

原本比较松弛了的戒严,一下变得很严格,京师的气氛,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原武清侯府,那些皇亲勋贵把这里当场了茶馆,一边吃喝着自己带来的东西,一边还在“义愤填膺”李国瑞的遭遇。他们正说着起劲的时候,就有下人跑来报信,说外面街道上的情况。

一听这么大的阵势,这些只会嘴炮的勋贵,顿时就有点怂了,搞不清楚什么情况的前提下,大嗓门的他们,也都一个个收敛了不少。

很快,具体的消息就传回来了。

“武清侯卖锅碗瓢盆的事情,是临淮侯怂恿的!”

“武清侯上吊自杀,其实是临淮侯骗他的,是临淮侯害死他的!”

“临淮侯串通宫内尚膳监监工潘延亮,试图给皇五子下毒,害死皇五子,然后假托孝定太后之名降罪皇上。”

“临淮侯的背后,其实是成国公主使!”

“……”

这些消息,一个比一个骇人听闻。一开始,大部分勋贵还不信,这可是谋逆大罪,惊天大案啊,也有胆子敢做出来?

可是,外面已经有大队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在抓人,在抄家,这是事实。

最后给他们致命一击的是,李国瑞夫人听到这些消息后,恍然大悟,立刻向这些在场的勋贵证实,皇后召她进宫劝解过,因此她家老爷是准备交钱了事的。可是,就是李祖述怂恿了她家老爷,这点是她老爷亲口所说,绝对不会有错。

还有,她家老爷上吊自杀的事情,也有很多疑点。

在勋贵的围观之下,越想越可能的李国瑞夫人,简直是一边哭,一边诉说当初地情况。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李国瑞之死,绝对和李祖述逃不了干系。

于是,这些事情一联系起来。这些勋贵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被那两个人耍了,在当枪使。

如果这背后的谋逆大案没有爆出来的话,说不定这些勋贵会心甘情愿当枪使。毕竟要是大家都闹了起来,搞不好以后就会免去破财之灾了。

可是,如今可不同了,有可能会卷入谋逆大案,谁还有这个胆子沾边!

于是,他们立刻作鸟兽散,刚才还热闹无比的原武清侯府,突然之间,一下变得门可罗雀。这些勋贵回去之后,还纷纷想方设法证明自己和李祖述、朱纯臣他们不是一伙的,纷纷撇清关系。

在这么大的声势中,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就是范记钱庄,突然被东厂番子查封。理由是东厂在这次的事件中查出,不止是李祖述、朱纯臣勾结宫内,还有范记钱庄掌柜范永争也有重罪,竟然选送没根之人进宫当宦官,为他们提供财力支持,阴谋搞鬼。

本来这种窥视内宫地事情,摆在明面上,就是非常大的罪过了。然而东厂还同时公告,例举了范永争利用在宫内的宦官,或兴风作浪,或刺探消息的事情。就比如,范永争让他在宫内的人四处煽风点火,说卢象升罪陷宗藩该死的事情。

窥视、勾结内宫,私底下可能大家不以为然,可摆到了明面上,那就是重罪,更何况还有兴风作浪。

范记钱庄中有股份的那些人,一个个都骂娘。做事这么不小心,把他们也害惨了。不但没了股份,还要极力解释这事和他们无关。

不过他们最多感慨下范记钱庄真倒霉,怎么就在谋逆大案中,被意外地查了出来。除此之外,倒也没有想过,崇祯皇帝会早已因为别的事情而盯上了范记钱庄。

原嘉定伯府,周奎原本躲在府里一边读着圣贤书,应付皇宫来人的检查,一边心中肉疼好不容易有了的三十万两银子。有的时候,他甚至还在想着,如果重新来过,那该怎么做,才能避免拿出那么多钱?

在他的耳朵边,还能经常听到他儿子的唠叨。埋怨他为什么就怂了呢?看看,如今李国瑞死了,其他勋贵都闹翻天了,你要是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就不用掏这个钱了呢!

对此,周奎也有点后悔。不过,这个后悔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

京师这么大的动静,就算他被禁足在府内,也听说了外面发生的事情。

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后脊梁骨都是冒冷汗的。亏得自己听了女儿的话,要不然,自己还不知道会怎么收场!

他想着,李国瑞被那李祖述骗死了,可他的死,其实份量并不高。要是那李祖述盯上自己,把自己给搞死了,那皇帝的压力才大呢!自己要是还一直鬼迷心窍的话,说不定就会被盯上了。

就算不是这样,如果不听女儿的话,那这次的事情一爆出来,自己也难逃嫌疑。如此一来,女儿当时所说,皇上为了社稷江山,不要说他了,就算是皇后、太子,也不可能重得过社稷江山的,下场如何,还真是危险的了!

想着这些事情,周奎再见儿子时,就理直气壮了,直言要不是他英明,见机得快,听了女儿的话,后果如何,还能预料么?反正就巴拉巴拉地说话,说得他儿子也跟着安份了很多。

而在宫内,田贵妃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后,那是差点吓死。立刻,她儿子的一切饮食什么,她都亲自把关。并且,还特意求见崇祯皇帝,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就是非常地激动。

哪怕是周皇后,在听了后也是吓死了。这次外面的人谋害的对象,是田贵妃的儿子;那要是有下一次,会不会把目标盯到她儿子身上?

这么想着,她怕啊,不敢想,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于是,在这种背景之下,各宫都觉得不安全,纷纷开始梳理自己宫里的人。这个梳理的力度,可就比之前皇上要求地还要严格多了。一时之间,惊得不少人都心中后怕,纷纷自愿加入被裁撤大军之中。

宫里宫外,总体来说,都是紧张有序。哪怕是宫外的抄家抓人,也可以说是在一定范围内进行,并没有扩大化的趋势,同样算是紧张有序地进行中。

虽然结果收获如何,还没有最终出来,但崇祯皇帝从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下,收获不会少。至少目前手头已经有七十万两白银了,另外两家的查获只会比这更多。

还有范记钱庄内的银库中银子,又是一个非常大的数目。虽然有人可能会上奏朝廷,说是他家存银,但不管怎么样,作为钱庄,本钱绝对少不了,还有灰色收入的人,也不敢向朝廷声张,总之,这一次这么一搞事,比什么开三饷还来得快。回头还有晋商那头肥羊,更是不得了。

虽然这些收入都不是可持续性的,但至少能挺过眼前急缺钱的难关,还能让不少事情进入良性轨道。

比如,大明皇家银行,有这么多的本金存入,这纸币的推广,底气也会足不少。就让他们全部用纸币把银子还回去也没事。

这次一百万两银子,全部被他们兑换走,可是,没事,就让他们兑换好了。

下一次,再来一百万,甚至是两百万两,还要被他们全部兑换走?也没事,继续兑换走好了。

只要过了手的银子,就全部发出纸币,就让他们去兑换。等这种事情持续下去,次数多了之后,对大明皇家银行所发的纸币,信心就会回来了吧?

毕竟用纸币的便利、好处,那可是实物货币所没法比的。当然了,可以一开始的时候,不要说什么大明宝钞,而是银票!区区范记钱庄发出的银票都能通用流行,难道大明皇家银行的实力,连这点信心都建立不起来?对此,崇祯皇帝才不信。

另外,崇祯皇帝准备等查抄结果出来,御马监辖下军队改编完成之后,继续借着这个机会,再对勋贵这个团体好好敲打一番。不过此时,他的重心又开始转移到京师外面去了。

很快,几道旨意便发了出去。

秦兵、包括卢象升所部,此时都已经退到晋州城外,靠着晋州城墙扎营休整。

一如报捷文书上所说,虽然这一次是大胜,可自身的伤亡也是不小,对士气多少是有点影响的。

此时的这支明军,就犹如一直憋着一口气的人,在这个时候,已经泄气了。

崇祯皇帝在京师城外的那番视察,就犹如给秦兵打了鸡血一般,在经过攻城战,阻击战,围歼战之后,效果已经差不多没了。

大部分秦兵,都想着他们已经尽力,毕竟对虏战事中,可没有过像他们这样的大捷!应该能入京师,成为天子禁军了。如此一来,又何必在拼命?

另外,他们也还有疑虑。这一次大胜,朝廷上有怎么样一个反应?活着的,如果能入天子禁军,那也就值了。可那些伤残了的呢?还有那些战死了的呢?他们没了加入天子禁军的机会,如果朝廷这一次的赏赐,还是和以前一样少得可怜,那以后谁还愿意拼死厮杀?

这种想法,不但底层军卒有,哪怕是统帅之人,洪承畴和孙传庭也都有。他们也都在关心着,朝廷对于他们的报捷文书,到底是什么样一个态度?朝廷中那些文官的各种心思,他们基本心中也有数,因此有点悲观。

其中洪承畴和孙传庭还有另外一个担忧,就是不知道朝廷、皇上是怎么看待之前攻城战的事情?这是关系到他们两人个人的前途。

基于以前的经验,不管是底层士卒,还是统军将帅,都不报什么乐观态度,而是在心中猜测着,这一次的大胜,会被朝廷打几折?会不会让他们都心冷?

对于这个事情,连卢象升都不敢保证。毕竟,他之前的时候,已经拿到过三十万两银子了。这还是皇上立威,想尽办法好不容易搞到的银子。这笔银子,已经是来得不容易,如今的皇上,又能从哪里去凑集银两?

至少对于卢象升来说,他是想不出来的。因此,他持悲观态度。

随着时间过去,迟迟不见朝廷的反应,这让全军上下都越来越悲观了。毕竟朝廷的没钱,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也就是说,千万保重自己,别伤残了,或者没命了,那就真得亏大了!

这也就是说,明军有后顾之忧,他们又如何能去和敌人拼命?而这,也是最近一直没有战事,一直在休整中的重要原因。

卢象升倒有心继续杀敌,可他手中就没有强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没办法!指挥秦兵?人家刚打了大胜仗,在休整中,等朝廷反应,他也不能催着去让他们继续打仗!

在这种情况下,卢象升就只有等京师的消息,同时,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派出夜不收打听建虏的消息。不但是岳托、杜度所部,还有南下多尔衮、豪格等部。

于是,就在他们带着各种心思的等待中,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来自京师的天使,终于到了。



156 各有所得

听到这个消息时,卢象升和洪承畴以及孙传庭正在商议重要军情。他们三人一个个都是脸色严峻,暂时放下了手头的事情,互相看看,都能看到彼此的隐忧,立刻前去恭迎天使。

如果朝廷对于上次的大捷,还是按照以往的处理方式的话,对于眼下对建虏的作战,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天使是原户部钱主事,此时已经是员外郎了,因为查处原武清侯而升了一级,从正六品到了从五品。而之所以派他来传旨,很显然是因为他是京师这次事件的当事人之一。

他一见三位绯袍官员迎出来,就立刻笑着恭喜道:“卢尚书、洪总督、孙巡抚,恭喜恭喜啊,如此大捷,真乃振奋人心,皇上大悦,恭喜诸位了!”

听到这话,三人不由得有点意外。因此朝廷要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很可能会要检阅首级,然后和主帅讨价还价一番,得到一个最终的战功确认。但是这一次,天使脸上的笑容一点都不假,态度也很不错,似乎和印象中以为的那样,很是有点不同。

在上次战事中,卢象升只是出策,主要还是洪承畴和孙传庭主导打得战事,因此,洪、孙两人听了,连忙回答道:“都是皇上鼓舞了我军士气,发挥出了超常的战力,要不然,也不可能有此次大捷!”

说完之后,孙传庭稍微犹豫了一会,不过最终还是问道:“我军伤亡也比较大,兵力也没法及时补充,急待重振士气。不知道朝廷对上次报捷文书,是个什么结果?”

“呵呵,孙中丞,不要急,不要急!”钱员外郎听了,不由得呵呵笑道,“你们可是不知道,你们的这次报捷文书,在京师掀起了惊涛骇浪,真是我大明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看着三位封疆大吏的脸上都露出了担忧之色,便又笑着说道:“皇上为免除你们的后顾之忧,已经筹集了无数银子,你们的大捷,虽然有人非议,但皇上还是力排众议,实打实地给你们算。”

听到这话,三人不由得大喜,几乎是同时间,三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这样真是太好了,我军必定能恢复战力,再和建虏好好地打上一仗!”这是孙传庭说得话。

“皇上圣明,将士们必定效死力!”这是洪承畴说得话。

而卢象升也是同时说道:“不知道是什么惊涛骇浪,皇上该是承受了不少压力吧?”

他们三人一起开口,都让钱员外郎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他就笑着说道:“来来来,人到齐了没有,先把圣旨接了,有什么疑问,尽管问下官便是。”

一听这话,孙传庭立刻转到前帐去核对赶到的将领。

事实上,当听说天使到了之后,都不用催,各军将领都是第一时间赶过来了。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朝廷好歹要有所表示吧,不知道能得多少赏赐,他们心中也一个个都很关心的。

于是,钱员外郎听说人都已经到齐,便不再耽搁,开始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卿等用心,诸军用命,对虏之战,实乃我大明对虏少有之大捷,朕心甚慰……”

才听到这里,底下听旨的这些人,不管文官武将,心中都不由得欢喜。一开头就承认了这次大捷,那就说明他们的功劳,将士们的奖赏,应该是少不了了。

随后,他们又听到圣旨中所讲,就按照他们上报的战功为准,朝廷并没有另外核实的意思,就更是喜出望外了。如此一来,那可是斩首五千多,虽然没有夜不收斩获首级的奖励高,可这个数目,也是非常大的了!

“……伤残之将士,是为我大明伤残,朕心甚痛。如伤残至无法再战者,按升一级对待,另调他用;战死之将士,家有年迈父母幼童者,朝廷养之……”

听到这话,接旨的所有人,又都是非常意外。虽然伤亡抚恤,其实大明一直以来也都是有规定的。但是,到了这明末时候,早已经是一纸空文。甚至都不要说战死之将士了,连活着的将士,都连军饷都发不出来,很多都要卖儿卖女了。

因此,圣旨中再次强调抚恤,他们在意外之余,又有点担心朝廷有没有这个能力做这个事情,别是白高兴了一场。

圣旨宣读完毕之后,有很多将领的高兴劲,一下便消磨掉了不少。他们没听到天使在后帐的说话,只是根据他们自己的经历,还有对朝廷以往的印象,就觉得皇帝这是空口说大话,竟然许下了这么多奖励抚恤,但是,这是需要钱的啊,朝廷哪有钱?

接旨完毕之后,钱员外郎便笑呵呵地对他们说道:“三位大人,还有诸位将领,相信你们应该有不少问题,都可以问出来!”

孙传庭早已等待多时,原本就是要在接了圣旨之后问的。此时一听,便立刻问道:“天使刚才说,京师为此次大捷之事掀起了惊涛骇浪,不知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那些武将可不知道,一听之下,顿时都吃了一惊,他们一个个都看着钱员外郎,好奇地竖着耳朵听着。

钱员外郎听了,便笑着说道:“你们的报捷文书一到京师,很多官员都不相信,要求查验首级什么的。皇上相信你们,力排众议,很是训斥了他们一顿,肯定了这次的大捷,而后就是为你们这次大捷,要筹集银子。可是,你们也应该知道,国库早已没有一点银子了……”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没有一口气往下说。实在是这个事情太让人意外,没人能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发展。难得有这么一次事情,他又得了这么一个差事,自然想过下让人期待的瘾。

当然,因为这是好事,所以也没什么,如果是噩耗的话,这么吊人胃口,回头就是要挨打的了。

果然,他稍微这么一顿,贺疯子就忍不住立刻开口问道:“大人,那银子哪里来啊?”

说出口之后,他看到孙传庭转头看向他,顿时醒悟过来,这里有诸位大人在,哪有他先说话的份。顿时,他低了下头,可心中实在好奇,就又马上抬头,看着天使,眼神中的期待显露无疑。

当然,不止是他,所有人其实都非常期待听到皇上是怎么筹集银子的,只是贺疯子性子急,抢先说了而已。

有三位封疆大吏在,钱员外郎也不敢多吊人胃口,就顺着贺疯子的提问回答道:“薛首辅,嗯,薛阁老已经升任首辅了,向皇上提议,说原武清侯之兄愿捐家财给朝廷……”

因为他是当事人之一,因此,对于当时的情况,他比一般人都了解得清楚,此时娓娓道来,可以说是很是过了一把瘾。

这过程就犹如小说一样,情节跌宕起伏,事情的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最后都牵扯出了开国功臣之后为了钱财而做下谋逆大案。

在他讲述的这个过程中,不管是对于勾心斗角天然就少一些的武将,还是在场的封疆大吏,军中文官,皆是非常地震惊。

这些武将,听到皇帝为了肯定他们的功劳,为了给他们十足地奖赏,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情,甚至还引来了不轨之臣的谋逆之举。这一份对他们的真心,他们以前还真是从未体会过的。一时之间,一个个都感动得不行。

同时,他们也为皇上的英明,弹指间就破获如此巨大的阴谋而感到非常的敬佩。

对于秦军将领来说,他们原本就因为皇帝出京师视察他们时,就对皇上充满了好感。如今再这么一听说皇上是真得不是嘴上说说,而是拿出了实际行动厚待他们,并且是那么的英明神武,顿时,又犹如被打了鸡血一般,重新恢复了昂扬斗志。

他们觉得,圣明天子在上,他们立下功劳,以后就绝对不会被埋没,有皇上在,他们战场厮杀拼命,就可以放心了。

而卢象升、洪承畴和孙传庭和他们这些武将又有所不同,对这个事情看得更深刻了一些。

他们从中看到了崇祯皇帝挤兑文官,知道他们的短处,分化他们,使得这次事情,面对的对手就只有勋贵集团。这样的政治手腕,在以前可是没看到过的。

还有就是皇上重新整顿了厂卫,使得厂卫在这次的事情中,发挥出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特别是刺探消息这个,更是有点神乎其神,能让皇上知道对手的细节从而能从容应对。

对于卢、洪、孙三人来说,他们所期待中的皇帝,可不仅仅只有热血,有一颗中兴大明的心就可以的。更多的,是他们希望皇上不要被人蒙蔽,能分清忠臣良将、奸臣劣将之类,也只有如此,他们才不必担心自己在外为国效命,朝堂上有人放冷箭的事情。当然,他们自然也希望自己做事的功劳,能够得到皇帝的认可。

而如今,他们通过这次皇上对付勋贵,为他们筹集银子的事情中,看到了他们所期待的皇帝样子。因此,虽然他们看问题,看事情的角度不同,程度也不同,但不妨碍他们在听了之后,同样是心中激动,非常地高兴。

不过,他们三人又更心细了一点,从中还感觉到一个疑点,就是传言皇上要向勋贵借钱这事,不知道为何有如此之大的说服力,竟然让成国公等人都相信了,从而做出了这等惊天大案?

对于这一点,崇祯皇帝其实没有公布是杨嗣昌提供的消息,也没有把这个事情写入供罪书中。因为在关内对虏战事结束之前,他不想把这个事情揭开。否则的话,必定会牵扯出薛国观的那个提议,也就是皇帝负责向皇亲勋贵借钱,而内阁向文武百官借钱。

想想看,只是让各府领一个难民回去,就多一张吃饭的嘴而已,就有那么大的难度。就这,还是通过分化,五品官以上才领难民而通过了决议。

一旦薛国观的提议,要真是公之于众,那面临的压力,就会是前所未有的大了。要面对的对手,就不止是勋贵集团,还有文武百官了。此时的崇祯皇帝,还没做好准备和这么多对手打擂台却不会引起大的问题。

原本的历史上,不管是薛国观还是崇祯皇帝,都因为认识不到这点,觉得以皇帝之威向臣子借点钱,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从而导致薛国观的死,朝局更加的糜烂,君臣之间更是离心离德。

可以说,崇祯皇帝最后成为了孤君,喊出了诸臣误朕的话,这其中,他自己是逃不了责任的。

因此,现在的崇祯皇帝,并不准备在这个时候动杨嗣昌,反正逃不出他的五指山。皇帝对上个别臣子,那是碾压性的,并不会有多困难。

此时,钱员外郎把京师发生的事情,清清楚楚地说了个遍后,在中军帐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了无比的振奋。

想想看,光是从武清侯府和嘉定伯府就已经搞到了七十万两银子,更不用说还有更多银子的成国公府和临淮侯府了。皇上还说了,他们就是打再大的胜仗,也不必担心朝廷没有奖赏。

这么好的事情,当然不会藏着掖着。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全军。

顿时,晋州城头的守军,看着城外的勤王军大营突然就爆发出了“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高呼,那情绪地激昂、兴奋,虽然看不见,可他们却能感觉到。

之前还感到死气沉沉地,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让他们非常地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感觉城外的勤王军,又打了一个大胜仗一样!

中军帐内,经过这么一个插曲,一个非常好的插曲之后,三位统军主帅,就又开始之前的会议,紧急商议刚获得的军情了。

就在之前,他们得到南下的多尔衮、豪格所部,已经掠夺了人口物资北返,且一路上抛弃老弱,行军速度突然加快,甩开了后面的勇卫营,估计和杜度、岳托所部汇合已成定局。

对于这接下来的对虏战事,该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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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凌天阁(为唐铁光盟主加更11/11)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明军现状对上满清强敌,已经没有多少余力的话,如今随着圣旨的到来,军心士气的提振,又让三位主帅看到了希望。

特别是他们知道,在多尔衮军队的后面还有精锐的勇卫营一直追过来。虽然建虏军队人数增多,可他们裹挟的人口物资也增多了。而明军这边,多了敢战的勇卫营,那接下来的战事,还是可以合计合计的。

一场军议之后,众将退下,商议的结果是要等待勇卫营前来汇合,另外建虏的消息也要进一步打探才行。

而后,三位统兵的封疆大吏便转入后帐,准备向休息中的天使再打听下京师的消息。毕竟对于文官来说,官场上的事情,还是要关心一下的。比如,薛国观升任首辅,那杨阁部呢?

可谁知,在休息中的钱员外郎见他们三人商议完了军情,忽然一下严肃起来,又拿出一份圣旨对他们说道:“皇上还有密旨给三位,请兵部尚书、统领天下勤王师卢象升,三边总督洪承畴,陕西巡抚孙传庭接旨!”

三人一听,不由得一愣,没想到还有密旨。对此,他们三人,特别是洪承畴和孙传庭,第一反应,便猜测是之前攻城被威胁之事。心中不由得略微有点担心,连忙接旨,准备听听皇上密旨到底是什么态度?

果不其然,这份密旨,就是崇祯皇帝特意对攻城被鞑子以百姓要挟之事而下的。

“……闻听此事,朕心甚痛。一动刀兵,朕之子民犹如待宰之羔羊,实在是痛哉哀哉!天下苍生,苦矣久矣,朕之忧,夜不能寐也……”

听到这话,洪承畴和孙传庭不由得心中暗自庆幸,看皇上这意思,幸亏当初选择了退兵,要不然,被掠百姓之死,被有心人扣上帽子到自己头上,以皇帝的心思,搞不定自己就会前途全毁了。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庆幸多一点,却又听到旨意突然有了转折。

“……由此,我等须有菩萨心肠,行怒目金刚之举,镇压一切动荡之因,全力还天下苍生一个安宁。建虏凶残,百姓遭殃,如若受其要挟,则事事要挟,今后如何对阵建虏?卿等无需顾虑,若能雷霆灭之,绝其再祸害天下苍生,便尽管去做,无需顾虑,一切由朕挡着。朕要没这点担当,就真得愧对天下苍生,愧对前方拼死之将士!卿等皆是朕之股肱之臣,朕信得过卿等抉择,用心王事,别有他虑……”

听到这话,洪承畴和孙传庭两人的脑海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当日皇上亲自出京视察秦军的一幕。这时候,他们才发觉,其实当日之事,就已经能感觉到皇上有担当了。如若不然,其他皇帝可有敢在这种时候出京的?估计大部分皇帝,都防外军如同防贼一样的。

此时此刻,脑海中清晰地印着密旨上的每一句话,就感觉皇上在他们的面前谆谆教导。君父如此信任自己,而自己又是如何待君父?一时之间,他们两人不由得都为自己之前的顾忌感到惭愧不已!

“……前朝有凌烟阁,朕亦有中兴之凌天阁。朕就盼着,你我君臣能如前朝一般,名传后世。钦此!”钱员外郎一口气把这密旨读完了。虽然不是针对他,可此时的他,却也能感觉到心中有一股热血。有这样的皇帝,何其之幸也!

而接旨的三人,也没有料到皇上竟然还准备仿效大唐,要列功臣画像,虽不是开国,却是中兴,同样意义非凡!得逢如此机会,实在是三生有幸!

洪承畴和孙传庭之前有顾忌,其原因其实就是担心名声。可以说,做官的,不是求财,就是求名,总有其利益所在。相对于其他大明臣子来说,他们这几个人,更侧重于求名。而如今,崇祯皇帝就给了他们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如果说,之前的圣旨,对于那些武夫是非常大的奖赏,让他们顿时变得斗志昂扬的话,那这一道密旨,对于这三位封疆大吏来说,也无疑具有同样的效果。

“臣领旨谢恩,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名封疆大吏,回着这话时,语气中无不透露出他们内心的坚决。

崇祯皇帝的形象,在他们的心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显得高大,让人仰望!

随后,三位封疆大吏便再没了任何心理包袱,全心扑在眼前的对虏战事上。

与此同时,多尔衮所部,也已经与杜度、岳托所部汇合。这个事情,因为消息传递需要时间,暂时没有被晋州城下的明军主帅所获悉。

此时,杜度和岳托正在城外迎接多尔衮的到来,见礼之后,多尔衮看着没事,便松了口气,微笑着说道:“听说秦兵援军突至,我军损失五千多兵力,让本王很是担心。不过眼下看来,却是没事,人口物资的损失如何?”

“回大将军!”杜度一听,立刻禀告道,“人口物资皆在正常消耗之内,就只是当日明军攻城之时,被末将额外杀了四千多人而已。”

听到这话,多尔衮点点头,又略微有点好奇地说道:“听说你把明国百姓当要挟,结果秦兵还真退兵了?”

“是的。”杜度得意地详细解释道,“本来我只是想杀那些明国百姓为我战死之大清勇士血祭,顺便恶心那些明军。可没想到,那个投降过来的汉狗陈伟权,却是向我建议说,这次领军来攻的是明国文官,且那洪承畴颇为爱惜名声,可以以此要挟,说不定他们就会退兵。没想到我就那么一试,他们还真退兵了,哈哈……”

听到这话,几个满清头目,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才刚刚赶到的豪格,刚好听到了杜度的解释,不由得也是大喜道:“这么说,以后我们对上明军,都可以用上这招,这打仗就容易多了啊,哈哈!”

“别忘记,只有对方领军的是文官,这一招就十之八九会成功!”岳托在边上听了,便也笑着提醒道。

众人一听,又是大笑。

过了一会,笑完了之后,多尔衮带着微笑点评道:“这也是明国皇帝没有担当,才会让手下臣子有此顾虑!要是换我大清皇帝,底下臣子个个敢战,那战事就不好打了!”

“呵呵,那是,我父皇英明,那是明国那个狗皇帝可比的!”豪格一听,无比自豪地开口说道。

多尔衮一听,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可惜龙生九子,也会出现你这样的蠢猪。

收回心神,多尔衮在说笑之后,脸色一正,对杜度等人说道:“走,去城里歇息一下,你把有关秦军的情况,好好说说,被人用计调开骑军,步军被全歼,此事必须好好计较一番才行。”

听到这话,岳托刚还笑着的脸色,顿时就有点尴尬了。

入关以来,一直顺风顺水,大家也都没事,立下战功无数,可偏偏自己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回头还不知道怎么向皇上交代!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发现,豪格这厮的脸上表情有点古怪,似乎在幸灾乐祸?

虽然有点不确定,可岳托心中还是很不舒服。如今就连豪格这么莽撞的粗汉都嘲笑自己,回去还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看,这次真是丢大脸了!

心中有点郁闷,随着一行人进到城里坐定之后,就开始议事了。

首先,多尔衮说了一下他这次的济南之行。除了路上抛掉的老弱之外,一共掠得青壮人口八万左右,物资财富则比想象中要多多了。说着这些,多尔衮便笑着说道:“看来以前我们一直没有注意,明国最有钱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些宗室藩王。只这藩王府的财富,都抵得上一个普通县城了。等以后再入关的话,一定要攻打有藩王的城池才好,收获最大!”

在原本的历史上,满清军队再次入关之后,果然就冲着藩王去了。

就是在崇祯十五年,皇太极派阿巴泰率军入关,鲁王朱以派被俘自杀,乐陵郡王朱宏治、阳信郡王朱宏福、东原郡王朱衣远,安丘郡王、滋阳郡王等众王及管理府事宗室约千人都被俘斩首。至于积累起来的家财,无疑就便宜了满清。

听到他这话,没有去济南的几个满清头目,都很是吃惊,同时也是兴奋。

而后,多尔衮看向杜度、岳托两人,对他们说道:“你们这边的战事,有关秦军的事情,都给本王详细说说。这支秦军的战力,我们必须要了解清楚才行。”

对此,杜度和岳托也不敢隐瞒,便把之前的战事,都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几个人都是打惯了仗的老手,也知道什么地方是重点关注的,因此说得都很详细。

等到他们说完之后,多尔衮便对秦军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他心中不得不承认,这么说来,这支秦军确实是能打的,这让他想起了当年的浑河血战……

他正在想着,就见岳托犹豫片刻之后,又开口说道:“叔王,此次之所以战败,是明军统帅料到了我救援安平贝勒的急切心理。宁可营造出阻击态势,吸引我领骑军先行增援,又被卢象升从一开始就疲惫了兵力所致。我和这支秦军有过实际野战之经验,对其实力认识应该是最清楚的。”

“嗯,你说!”多尔衮一听,点点头,便让岳托说说他的感觉。

其他满清头目,也都看向岳托,等他说话。

“如果只论秦军军卒的技艺、意志以及号令严明方面,应该和我大清军队差不多。否则他们也不会以区区步军,就布下阻击迷阵,引我领骑军攻之却又坚持到天近傍晚,死伤甚多,才让开了一条去路。”岳托一边回忆一边缓缓地讲道,“但是,就交手来说,秦军应该粮草不足,士卒饿多了次数,久战容易乏力。那一次阻击之战,明军要是敢再咬牙硬挺的话,后果很可能是全面溃散了。”

“这是其一!”岳托继续说道,“其二,秦军的军械护具皆烂,就连军中将官,很多也没有铁甲。真和我大清军队短兵相接时,这个薄弱之处就更是明显了。还有,秦军的火绳枪质量也是一般,很是有部分枪械不是打不响,就是炸膛了。这是让我军能快速靠近的原因之一。”

岳托说完,杜度也给他证明,就之前的防守战中,之所以前期不利,是因为明国骑军表现得如同疯子一样,和以前的明军完全不同,才会让对方得手。真要论战力的话,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

多尔衮一边听着,一边修正自己对这支明军的印象。

杜度在说完之后,和岳托互相看了一眼,最终,是岳托开口继续说道:“还有个事,就是在战后,根据探马回报,这支秦军已经撤回晋州城下休整。军卒士气并不高,已经不复初次露面时的悍勇。”

明军会派夜不收侦知满清军队动静,同样的,满清的探马,也会前来打听明军的动静。因此,最近明军的情况,满清军队这边也是心中有数。

岳托刚说到这里,忽然想了起来,便对多尔衮说道:“对了,晋商那边,有派人来告知秦兵已赶至勤王的消息,只是迟了一些,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战结束了。不过就目前秦兵的处境,晋商那边倒是给出了一个看法,应该是符合实际情况的。”

“哦?”多尔衮一听,立刻有点好奇,连忙问道:“是哪位晋商过来了?他是怎么说的?”

“是王登库!”这次是杜度回答道,“他说之前明军为何会悍不畏死,应该是皇帝曾去看这支军队有关。但如今,他们花了很大的代价,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其实不是好事。明国朝廷没钱,压根就给不出赏赐,因此,对于这场大胜,朝廷估计会往小里说,会抹去很多人的功劳,这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没钱。如此一来,肯定会打击这支明军的士气。而这,也是探马回报明军士气不高的原因所在。”

多尔衮听了,微微点头,要说论对明国朝廷的了解,自然非这些晋商莫熟了。



158 建虏跑了(为老衲欲成魔长老加更1/4)

不过,多尔衮显然是个谨慎的人,听他们说了还不算,担心这中间传话的时候,会不会有误传。因此,他客气地把王登库请了来,当场又问他有关明军现状的问题。

王登库是直接从山西过来的,并不知道这几天京师发生的大事。因此,他的回答,都是基于以往对朝廷的了解。对他来说,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毕竟皇帝还是那个皇帝,朝廷也还是那个朝廷,还能突然有变化不成?

于是,多尔衮有了对秦军最终的印象,就是经过之前一仗,算是惨胜,已经伤筋动骨,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再战之力。这支明军接下来要应付的,是明国朝廷那边派人来核查功劳,和钦差讨价还价,最终确定此次胜利的最终官方说法。

有了这个结论,多尔衮也放心了,在让王登库回去休息之后,他便对其他满清头目说道:“如今我们入明国已经收获将近四十万人畜,黄金将近四千两,白银差不多有一百万两。转战两千余里,共败明军五十余阵,共克济南府以及其他三州、五十五县、两个关口,杀蓟辽总督吴阿衡及守备以上将吏百余人,还有致仕大学士,我们的老对手孙承宗也被我们杀了。另外,更是生擒德王朱由枢、郡王朱慈颖、奉国将军朱慈赏、监军太监冯允许等。”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露出一丝自豪说道:“此次入关,不管是战果,还是获得的物资人口,都是上一次入关的两倍有余。诸位,这一次,大家功劳不小,可以出关了!”

听他说着这些,在场的这些满清头目,一个个都开心地笑了。哪怕是心有隐忧的岳托,也是开心了一下。这样的战果,在入关之前,可是没有想到的。这次回去之后,皇上必定龙颜大悦。

其实,这些只是交公的收获而已,私底下,大家在抢的时候,谁会把东西都交上去?甚至可以说,容易携带的财物,就是那些金银珠宝之类贵重物品,私底下藏着的,绝对比上缴的要多。

就在他们都高兴的时候,忽然,就听豪格开口大声说道:“要我说啊,再多抢点回去,更能让留在辽东的那些人大吃一惊,我父皇也肯定会更开心的,怎么样?再干几次,多抢几座城如何?”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楞了下,能回答豪格这个问题的,就只有多尔衮,因此他们都转头看向多尔衮。

“贪多未必是好事,以我们的军力,要押送这四十来万人畜,还有大量物资回辽东,已经是差不多了。”多尔衮显然不赞同,给豪格答复道,“再者说了,明军多少还是有些能打的,之前的秦军,还有我们身后的勇卫营,那都是有一战之力的。虽然他们这时候因为各种原因,对我们没法形成威胁。但要是持续下去的话,就不好说了。”

说到这里,他看到豪格似乎还想说话,便又先一步继续说道:“还有,从我们探马截获的消息看,明国让晋州知州陈弘绪写了守城经验,传发各地效仿。我们一路从济南城过来,路过明国的那些城池时,应该也能感觉到这一点,明国地方上的城池,已经提高防守力度。再像以前那样能轻易攻下明国城池,迫降明国官员的事情,应该是比较难发生了。还有,皇上约好此时应该在攻打宁锦一线,策应我军。如果耽搁时间太长,那边损耗的钱粮就会多很多的。”

事情已经解释地差不多了,多尔衮便不再多说,用坚定地语气命令道:“传本王令,休整一天之后,我们向东出发,绕开明国京师出关回辽东!”

豪格一听,忍不住说话道:“绕开京师干什么?要我说啊,我们就应该押着这么多人口物资,就在明国京师城外绕两圈再走。上一次的时候,阿济格可是写了什么诸军免送的牌子,很是得意了一阵的。”

“荒唐!”多尔衮一听,脸色一沉喝道,“莫非你是想逼得明国皇帝没了脸面,来个狗急跳墙?如此一来,那支秦军就算没了士气,也会逼得向我军发起攻击,还有勇卫营,也会疯了一样。你觉得,我们还能押这么多人口物资回去么?”

他所下令要向东走,除了绕开京师之外,其实也是想离秦兵远一点。不是说他怕秦兵,而是担心秦兵又会突然发疯,影响他这一次的收获。

而之所以只是休整一天,是担心勇卫营追上来,和秦兵汇合之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以防万一之计,还是稳妥点为好。

多尔衮确实是满清当中智商算高的一个,因此,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安然带走了四十七万多人畜。不过在这个位面上,因为崇祯皇帝的穿越,蝴蝶效应之下,总督少杀了一个,人畜也少掠走了七万多。

他的撤军命令一下,满清探马往西明军这点,便开始收缩一些了,更多的探马被撒去了东边,探明道路地形,并驱逐明军夜不收,为大军前进提供战场屏蔽。

与此同时,被关押着的大明百姓,也多分到了一点食物。这不是满清鞑子发慈悲,而是即将要开始行军,走几千里路绕道蒙古回辽东,就必须要给他们多吃点才行。不能像关押在城内,可以饿得他们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要不死就没关系。

于是,一天之后,将近九万满清军队,押解着将近四十万人畜,还有无数车物资开始向东出发。这浩浩荡荡地,先头已经走得很远了,队尾还没有从城内开出。

与此同时,勇卫营因为和秦军夜不收联系上,双方互通了消息之后,就立刻加快了速度,就在满清军队开始启程的时候,赶到了晋州和秦军这边会师了。

与此同时,之前撒出去骚扰多尔衮所部的明军,除了有一部分比较倒霉,被多尔衮抽调军力围剿了之外,其他人也已经奉军令赶回来了。

勇卫营这边,原本一路追赶满清军队北返,已经是疲惫不堪,士气有点低落了。毕竟他们不是能压着满清军队打得那种。因为天子劲旅,为了能证明自己,为了回报皇帝,是跟着满清军队不放。可与此同时,他们也担心鞑子会反包围他们,毕竟人数和战力,彼此之间其实还是有差距的。

但他们一到晋州城下后,听说了京师那边的变动,也知道了皇帝全力为他们解除后顾之忧时,又一个个活了过来。在抓紧休息的同时,也都想着不能被秦军比下去,毕竟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天子劲旅!

很快,有夜不收急报,把满清鞑子的最新动静报了上去。

于是乎,卢象升为首,左右是洪承畴和孙传庭,军中监军坐两侧,将领站两排,开始了紧急军议。

“诸位,建虏准备裹挟我大明百姓逃回辽东了。”卢象升坐在主位上,严肃了脸沉声说道,“皇上为我们费尽了心思,如今是我们回报皇上的时候了。不管如何,之前没有机会,那建虏返回辽东出关的路上,我们就必须抓住机会,解救被掠走的的大明百姓,夺回尽可能多的物资。如此,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不管是谁,此时都是非常地严肃,没有一个人敢嬉皮笑脸,哪怕高起潜也不敢,一起回应道。

接下来,便是商议建虏可能会走的路线。

不管是卢象升还是洪承畴,或者孙传庭,他们也都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从夜不收回报的消息,再结合建虏军中那么多人口物资等等,他们大概走什么路,基本上能猜出七七八八,路线就缩小到两条路上。

建虏东去之后,沿卫河北上,如此一来,建虏可以把大部分兵力集中在西边,毕竟东边隔着一条卫河,虽然是结冰时候,可有这河当着,不需要太多兵力就能看押住大明百姓和防止明军偷袭。等北上到了三角淀之后,就有了两种选择。

一种是转而向西,沿着三角淀这面巨大的湖泊西岸而走,这样隔着那么大的三角淀湖泊,也不用担心被明军偷袭,更不用担心明国百姓逃跑。毕竟三角淀太大,湖心结冰程度未知,人要跑上去,恐怕非常危险。但是,这条路的话,满清鞑子就要穿过三条河,这对他们的行程会有不少的耽搁。

另外一种选择,是到了三角淀后转而向东,沿着三角淀的东岸走,同样可以用三角淀掩护鞑子队伍的西侧。再东侧是一条南北走向的运河,也能适当做掩护。不过最终会到达天津,同样要过河,但只有一条。

卢象升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建虏可能选得第二条路上,孙传庭更是直接建议道:“我们可以先行赶往天津,等建虏渡河一半时出击,如此能分散建虏兵力,解救最多的大明百姓!”

洪承畴听了,也没有犹豫,立刻补充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可以增加建虏走第一条路的难度,确保建虏就只走天津。“

卢象升听了点点头,然则,他经常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又和满清有多次交手经历,因此第一时间便提出了另外一个难点道:“建虏都是打惯了仗的,他们必定知道我军不会放弃,因此行军途中,肯定对我们有所防备。就光是蒙古八旗的骑军,散布四周,就能有效杜绝我们偷袭的可能性。别忘记了,我们手中精锐,大都是步军为主。如果光是骑军的话,没法去硬袭几倍兵力的鞑子!”

“如此一来,我军还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就是建虏已经出发,我们要后发先至,绕到建虏的前方,事先躲进天津城内,这又是一个非常大的难点。”

他的话一说完,军中刚才还乐观了一点的众人,一下又严肃了起来。

作为常在军中打仗之人,他们明白卢尚书提出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就是明军的机动性不够。

原本在主场作战的话,就是有调兵遣将的优势,可以快马传令前方军队进行拦截,等待主力赶过去。但是,如今这个时候,大明能打得几支军队,都还在晋州。在建虏的归路,压根就没有能打的军队,那些地方军队能守住自己的城池就不错了,更不可能去拦截。

原本倒是有一支军队,有这个实力去拦截满清军队的,就是关宁军。但是,据说奴酋皇太极亲自领兵攻打宁锦一线,因此关宁军没法调动。

这么一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中没有兵力,就只能干瞪眼了。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鞑子劫掠了这么多大明百姓还有人口物资返回辽东,而自己却无可奈何?如此一来,岂不是愧对皇上了!

这么想着,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地不好。

洪承畴看到中军帐中的气氛越来越沉重,便开口劝慰道:“或者建虏携带这么多人口物资,应该走不快,我军或者能跟上也不一定。”

听到这话,卢象升虽然不想打击士气,可还是实话实说道:“建虏可没把我大明百姓当人,他们也知道行动迟缓的话,会对他们造成难以预估的意外。为了避免这点,他们肯定走得不慢。”

虽是如此说,他还是传下军令,命夜不收探查建虏的行军速度,尽快回报。

中军帐内重新冷了下来之后,忽然,作为旁听的晋州知州陈弘绪突然开口说道:“或者,下官动员晋州乡绅,把他们的马、骡等都捐献出来?如此用来给步军代步,或者可以加快点速度!”

如果说别的州城,地方官未必有这个能力去动员。要知道,这捐出来的畜力,能还回去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而这时候的畜力,可都是价值不菲,至少相当于后世的摩托车了。

然而,陈弘绪如今在晋州的威望,那是非常高的。他说这个话,却是有把握的。因此,也只有他想到了这个方法,并当场提了出来。



159 轰轰烈烈地行动

一听这话,顿时,中军帐的不少人,眼睛就亮了。要真这样的话,那步军的速度就能加快,不管建虏军队怎么快,毕竟他们要押解掠去的大明百姓,速度肯定快不过有骡马车的明军!

这事,洪承畴都有点不信。因为在他的经历中,看到更多的是,那些大明地方乡绅一个个喊着要他剿贼,但要他们出点钱的时候,又一个个哭穷。怎么到了这个小小知州手中,竟然他就有这个能力,让晋州的乡绅都把畜力捐献出来?

这么想着,他立刻带着一点好奇问道:“你如何让他们捐献?如此有把握?”

“回总督大人的话!下官要是没把握,也不敢在此提出来的。”陈弘绪一听,立刻抱拳回答道,“下官和他们共患难,相信他们会听下官的话!”

卢象升听了,则是笑着对洪承畴解释道:“亨九是不知道,他为了晋州百姓,承受巨大压力,公然拒绝了原首辅刘宇亮带兵进城的要求,并且带着晋州百姓,在建虏全军的攻打下,守住了城池,保住了全城百姓。如今晋州的乡绅,可都是听他的。当初他们还纷纷想着要出钱找人,应对刘宇亮降罪于他。”

这个事情其实发生也没有多久,洪承畴一直在赶路,到了之后又和满清军队交战。而这个时候,刘宇亮的首级早就挂在正阳门上,也没多少人还提这个事情。因此,卢象升这么一说,洪承畴和孙传庭都不由得吃惊,随后看向陈弘绪,那眼神中不乏敬佩之意。

对于军事上的事情,王承恩不懂,可此时说得事情,他知道一些,便开口说道:“皇上当众称赞陈知州为国之栋梁,等建虏兵退之日必定重用!”

一听这话,第一次听说得人,包括卢九德、刘元斌等勇卫营的人,也跟着吃惊了。那可是皇上的夸奖,那这人肯定会高升!

孙传庭原本以为自己一直采用“清屯充饷”之策,已经够胆大,得罪了很多人。可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知州,竟然都敢拒绝首辅的进城要求,这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他要是知道,陈新甲连进士都不是,只是一个举人的话,估计会更吃惊了。

中军帐内,偏题式的闲聊一下后,卢象升很快就把话题带回了正题,就听他正色问陈弘绪道:“晋州能有多少骡马车可用?”

“约莫能凑个两百辆吧,或者更少一点。”陈弘绪一听,心中估算了一下,马上就回答道。

一辆车不能拉太重的东西,否则牲口吃不消。就按带甲步卒五人来算,那也只有一千人而已,这似乎太少了一点。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

皇上的赏识、支持,同时,也让他们感觉到了压力,不尽力去做,就愧对皇上了。

卢象升心中想着,便立刻有了决断,态度坚决地说道:“立刻传本官之军令,周边州城,凡畜力全部征用,敢有不愿者,以通虏论处。”

要是洪承畴,恐怕说不出这样的话。可是,卢象升却已经有了决定,展现了他的强硬一面。

不过,在说完这话之后,卢象升顿了顿又补充道:“以畜力谋生者,给其市价银子,就当朝廷买了,不得推辞。”

说到这里,他转头环视了下在场的封疆大吏和监军,又沉声说道:“如若朝廷为此事怪罪,本官身为主帅,自当一力承当之。”

孙传庭一听,想起之前皇上的那道密旨,不由得心中多了一分信心,也开口说道:“下官亦愿意和大人一起承担!”

这一下,洪承畴不管心中怎么想的,当着这么多监军,还有军中将领的面,他都没法不开口了:“下官亦愿意和大人一起承担!”

卢象升并没有和他们抢着抗责任,只是欣慰地看了他们一眼,能有这样的同僚共事,也算是难得了。

当然了,他自然也不傻,知道之所以会有这个结果,那是因为有一个更高大的人,更有担当,让他们能放心。

没时间去多想,卢象升的眉头并没有松开,继续说道:“然则周边被建虏肆虐过,就算能多凑几个州城,怕也运不了多少兵力。不过国难当头,唯有尽力国事而已。众将听令!”

听到要发布正式军令,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那些武将则跨步出列,一起抱拳拱手呼应道:“末将在!”

“尔等速去选拔麾下最精锐之军卒,等畜力一到,即刻北上。”

“遵命!”这些将领毫不犹豫地一起领命。

很快,晋州城外城内都立刻动了起来。知州陈弘绪在城里动员,一辆辆骡马车很快就交付城外军中。而城外军营,都在做开拔准备。除了有车坐车之外,其他步军,也都要徒步北上,完成他们的任务。

这次军议的内容,崇祯皇帝虽然远在京师,可通过王承恩身上的窃听种子,也都全部知道了。于是,他立刻让人拿来了有关的地图,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卢象升等人已经把建虏可能的动向,还有他们的应对之策都说过。崇祯皇帝这么看,也只是把他们所说得话印证了一番。

明军计划行进的路线上,河间府已经被满清军队攻破过,这里就算了。接下来,还有文安、保定,再加一个霸州可以算是大城,应该能有不少畜力可用。这可能还不够,那就再加个固安好了。

考虑了这个事情之后,崇祯皇帝不得不感慨,没有机械化部队,就靠个畜力来转移军力,这代价也是相当大的。特别是在这严寒的天气里,这种大规模地用畜力,耗费口粮不说,牲口都会冻死累死不少。换句话就是说,这可都是钱啊!

然而,战争就是这样,打得就是钱。

崇祯皇帝又考虑到,卢象升就近征集的畜力,急着赶路的情况下,可能到后半段,就会死掉不少牲口。这种情况下,他觉得光以上几个城池还不保险。

想了一会之后,他就把目光盯向了京师,这个大明北方最大的城池。光是京营和各官员勋贵家的马匹,都是一个非常大的数目。眼下刚刚办了个谋逆大案,那些勋贵被敲打了一番,正战战兢兢着,此时不开口,更待何时!

这么想着,他便传旨内阁、司礼监以及六部九卿,在文华殿内议事。

人一到齐,崇祯皇帝便开门见山地宣布道:“如今对虏战事已到了紧要关头,前方将士急需马匹以为军用。朕决定,由朕向勋贵征调马匹,只要是马,除幼马无法驼人之外的,一律征调。而京师城内文官武将处,则由卿等前去征集,可有意见?”

如果换了以前,说不定就会有人出来反对了。可此时,京师刚刚发生了谋逆大案,其原因,就是相关人等,不想为国破财。于是,一个是赔了四十万两,外加爵位被削,人又没了;另外一个同样被削爵,大出血给出去了三十万两。至于另外谋逆的两个,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血得教训,让大殿内的这些官员,或者说京师上下认清了一个事实,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如果能破财消灾的,就破财消灾算了。

相比起京师流言,说皇帝决定向文武百官、皇亲勋贵借钱一事来说,这种征调马匹的事情,反而更好回应。

毕竟要是借钱的话,那到底借出多少钱为好?借多了,那这个钱怎么来的?是不是明摆着告诉皇帝,我贪了,我搂钱了?要是借少了,那皇帝会不会觉得没有诚意,导致招致祸患?而马匹就没有这个顾虑,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反正损失也不会太大。

再者说了,这个事情,皇上自己都明确说了,他去向勋贵征调。有这样的先例在,他们去给文武百官下达、催缴马匹的旨意,也就显得不突兀了。

这么想着,大殿内安静了一会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奏了皇帝,表示没有问题。

对此,崇祯皇帝也感到有点顺利,该是之前震慑了朝臣,效果还不错。于是,他趁热打铁,同时也是因为前方急需,就立刻召集京师所有勋贵到武英殿觐见。

可以说,京师这些勋贵,都是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过来觐见的。实在是最近的事情,吓到他们了。一个国公,两个侯爵,一个伯爵被严惩,说起来,最轻的就是原嘉定伯,只是被罚了三十万两银子,并将巧取豪夺来的商铺田产退还。

这些勋贵,他们虽然没有做过谋逆皇子的事情,可不法之事,多少总有一些的。比如巧取豪夺这种事情,甚至有几个,和宫里也有联系,他们一直在担心自己干得好事,突然被皇上知道,然后自己落得前面那几个勋贵的下场。

武英殿内,勋贵虽多,可哪怕皇帝还没来,一个个都安静地很,很乖!

崇祯皇帝一驾临,看着见礼的这些勋贵,立刻就发现了这点,心中不由得一声冷笑。说句不好听的,这些勋贵,其实就如顽童一般,原来的崇祯皇帝没有能力去管他们的时候,一个个胡作非为,就知道吃喝玩乐,享受大明给他们的荣华富贵,却压根没想着,有福利的同时,他们也有对应的义务。

如今杀鸡骇猴了一下,就又一个个担心地很,生怕自己也落得凄惨下场,只这么一看,就知道这些勋贵其实大部分都是草包,早已不复当年祖宗之英姿。

崇祯皇帝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冷着脸对他们说道:“朕把你们召来,是前线急需马匹,因此京师各府,包括皇亲勋贵、文官武将,所有马匹都要征调,你们各府也不例外,谁有意见?”

他直接开门见山,就是这么干脆,看他们给是不给?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让人感到格外强势。

这些勋贵对此也感到很意外,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有一人,却是立刻回奏道:“陛下,既然是前线急需,臣等自当鼎力相助,为国尽力,原是我等该做之事。否则国朝养我等三百年却不做事,就真是让祖宗蒙羞,愧对太祖敕封之恩了。”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有点意外,听着好像觉悟很高的样子,便定睛看去,发现是诚意伯刘孔昭。

他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在大明的众多勋贵中,除了云南的沐王府之外,也就只有诚意伯刘孔昭,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他心中装着大明。

原崇祯皇帝在京师殉国以后,弘光帝迅速在金陵组建起了南明小朝廷。刘孔昭就成为南明朝廷的骨干力量之一,在布置江防备战清军、与抗清英雄张煌言水师配合作战中,发挥很大作用。可惜弘光帝的小朝廷内斗剧烈,毫无凝聚力,清军一来就垮了台。

在金陵抗清失败后,刘孔昭又南下依附抗清英雄张名振,多次乘水师战船北上与清军作战,他儿子刘永锡英勇战死。后来刘孔昭又南下投奔隆武帝、鲁王朱以海等南明势力,结果陆续遭到失败。刘孔昭见大势已去,驾船入海,从此就不知所踪。

至于剩下的勋贵,不是投降了李自成就是投降了满清,甚至其中有的人,先投降了李自成再投降满清,反正没一个人想着为国尽忠,白养了他们几百年,当了一回白眼狼。

此时,武英殿内,刘孔昭这么一开口,其他勋贵回过神来,不敢怠慢,不就是几匹马而已么,于是,他们立刻跟着附和,纷纷附和刘孔昭的话。

崇祯皇帝原本还想再吓吓他们的,但没想过刘孔昭这么一带头,事情也非常地顺利,就不好发作了,不过他也没有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们,继续冷着脸说道:“马匹所需草料,至少十天之用,也要你们自己准备,朝廷目前还无力提供大量粮草物资。”

听到这话,不少勋贵微张了嘴,没想到还有这一处,不过还是诚意伯刘孔昭回奏道:“陛下,此乃臣等该做之事!或者臣想了,既然是前线所需,那就不如臣等派人直接送至前线,无需陛下操心此等小事。”

“……”其他勋贵无语了,纷纷看着刘孔昭,心中想着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要是马匹路上有事怎么办?

崇祯皇帝听了,盯着刘孔昭看了一眼,心中开始重视起刘孔昭来了。这个刘孔昭如果不是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才如此积极的话,那就是真心为国之人,是值得用得人。这么想着,他心中决定,回头让厂卫好好查查他,要是能用的话,那就不错了。

对于勋贵集团,不能一直强力打压,也要立个典型来重用,如此大棒胡萝卜地一起上,才能把这些勋贵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答应了刘孔昭的要求,并且还决定,把文武百官以及其他途径得到的马匹,全都交给这些勋贵送往前线。每家都有登记负责送多少马匹,需要前线统帅的盖章验收,如此才算完成了这次事情。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对勋贵的一次小小考验了。

不得不说,京师居住了最多的有钱人,勋贵集团和文武百官,再加上京师军中的马匹,这么一征调,足足有八千多匹。

就在第三天的时候,这些马匹就被勋贵派人,赶着前往前线了。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另外发了圣旨给了明军前进路上的大城,要求地方官用卢象升的那种方式强征骡马,准备形成接力的方式运送步军。

一场大明史上从未有过的支援军队行动,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160 保重(为老衲欲成魔长老加更2/4)

晋州这边,勤王军已经全部拔营离开。让卢象升有点遗憾的是,周边的州城,一共征集的骡马车,也就只能运送三千五百左右的兵力。

只靠这点兵力的话,就算选拔的步卒再精锐,也不能去虎口夺食,救下大明百姓的。

让让卢象升等人感到忧心的是,从夜不收传回的消息看,建虏头目似乎就料到了明军会追击,因此,他们哪怕是裹挟了四十来万的人畜,可其行军速度,却和没有裹挟差不多。

从跟着建虏行军路线的夜不收回报,建虏鞑子对那些大明百姓非常狠,用皮鞭抽着走,落后的,实在走不动的,有病的,瘸腿的等等,都是一刀杀了还震慑其他大明百姓不得不咬紧牙关赶路。

从双方的行军速度一对比,不管是卢象升,还是洪承畴、孙传庭等人,都不由得对之前拟定的对策产生了怀疑。军队没法赶到建虏军队的前面,一切就成了空谈。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卢象升忧心忡忡地样子,洪承畴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实在是力所不能及也!我们也只能是尽人事,看天命罢了!”

孙传庭也是点点头道:“真是可惜我大明骑军不够多,要不然,就不会有这难题了!”

“唉,都怪本官之前冲动了!”卢象升听了,也是叹了口气道,“之前本官和建虏死战到后来据守贾家庄,麾下五千余战马,都差不多损失了。要不然,还能多五千人,如果套上车子拉的话,也能运送更多一点步卒了。”

看着这三位主帅都是束手无策的样子,王承恩忽然插嘴说道:“何不急报京师,让皇上想想办法?”

一听他这话,三位主帅竟然不约而同地摇头,显然都觉得没用。

就听孙传庭对他解释道:“建虏正在北上,我们就算快马报于京师再做出反应,从时间上来看,也是来不及啊!”

“是啊!”洪承畴也是点点头,附和道,“再者说了,要解决眼下的问题,一是派出军队在前面阻击建虏。这不可能吧,目前北方压根就无军队可拍!二是调集足够的畜力运送兵力,但是,就算能筹集足够的畜力,时间上也不可能!”

听到他们两人的话,边上跟着的卢九德等监军,也都一个个摇头,叹息不语。

他们在心中都是想着,建虏显然是已经掠夺出经验了,让自己这边就算有心追敌,也没法抢人。

“不管怎么样!”卢象升忽然强自振作了一点精神,抱拳向京师方向一礼道,“皇上之重托,我等唯有尽最大努力了。如今之计,就只能继续追击建虏军队,看能否咬上,拖住他们的尾巴!”

这个法子,其实没有用。从夜不收的回报来看,建虏显然又料到了这点,因此,布置了重兵在队伍后半段,还都是骑军,撒出好远,根本就没给明军偷袭的机会,就算强攻,也基本不可能。

可是,正如卢象升所说,明知没有机会,也还是要跟上的,否则皇上那边就没法交代。

因此,卢象升说完之后,洪承畴等人都是答应一声,便准备回到各自军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快马疾驰而来。远远地看去,一下就认出是穿黑色飞鱼服的锦衣卫。不用说,肯定是奉旨而来。

王承恩一见,不由得欣喜道:“诸位,搞不好皇上那又传来好消息了!”

他这是有经验了,每次皇上的旨意过来,都是带来了好消息的。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高起潜所部接应到卢象升之后,军队士气低落,没有了战力。那个时候,他和其他人是完全一样的想法,朝廷没钱,这边死伤过多。在这种情况下,真是无解的。一如眼下这般,觉得没有办法了。

可是,那一次,皇上派人传旨,就是送钱来了。那些钱,是皇上想法设法筹集起来的,那其中,还包括了王承恩自己的一份。由此,他的印象不可谓不深。也因此,他比别人更对皇上有信心一些。在某些人看来,甚至可以说有点盲目信任了。

经过王承恩的一嗓子,众人不由得稍微振作了一点精神,可想想似乎又不可能是刚好来解决目前困境,那心情就又回落了一点。

卢象升面容严峻,对左右说道:“我们去迎一迎吧!”

事实上,他们才走一小段路,锦衣卫骑士就已经飞驰而至了。路边的军队还在继续前进,将士们边走边扭头看着飞骑而至的锦衣卫,心中都是好奇,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只见为首的锦衣卫,是一名总旗,在主帅旗下,看到大红绯袍的官员后,勒马停住,而后大声喊道:“皇上已有旨意让前方文安、保定、霸州和固安皆征集了全城骡马车南下。另外,从京师征集了马匹八千余,也正沿途送过来。卢尚书看着用,如有另外需求,也可尽快提出。”

“……”听到这话,这一大群的文官、监军的,顿时就傻了,他们是万万想不到,锦衣卫过来传达的旨意,竟然是他们急需的畜力问题。

“哈哈!”王承恩最先回过神来,简直是得意忘形地说道,“看看,咱家就说了吧,皇上肯定有办法!看到没有,皇上是不是有办法?对不对,这下可以了吧?哈哈……”

“皇上英明啊!”卢九德等人一听,下意识地就开始附和了,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后,就真心实意地又道,“皇上神机妙算,真是唯有仰望而已了!”

听到这群太监在那夸皇帝,卢象升等人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他们一个个都是大喜,这真是雪中送炭,瞌睡遇到了枕头。卢象升都来不及跟着惊叹,而是立刻又问了这名锦衣卫总旗一些细节上的问题,然后就在马背上,立刻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

“诸位,畜力问题,皇上已经帮我们解决,而且还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卢象升的声音中带着振奋,大声说道,“如此一来,本官想着,稍微修改下我们之前的对虏之策!”

“对,一定要用好这次机会,可不能浪费了!”孙传庭也明锐地捕捉到了机会,立刻附和道。

洪承畴兴奋地捋着自己的胡子,摇头晃脑地说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建虏头目绝对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呵呵,连我们都想不到,他们肯定会失算的!”

“哎,诸位大人,别打哑谜啊!”王承恩一听,有点急了,忙开口说道,“咱家听不懂了,接下来我军该怎么做?”

卢象升此时其实已经有大概腹稿了,便立刻开始介绍了起来,毕竟作战方案是要经过监军同意的。

于是,很快从主帅这边,一条条军令开始传出去了。

在各军的将领,包括总兵、副将、游击等,全都急着赶回中军主帅这边。随后,这些将领也都一个个兴奋了起来,立刻返回各自军中,随即命令全军开始急行军。

对此,那些没有去的低级将领不由得很是忧虑,连忙提醒主将道:“将军,如此急行军的话,就算追上了建虏,又如何有余力去和建虏打仗?将军,要三思啊!”

“你以为本将不知道?”主将的答复基本都一样,“尚书、总督他们会不知道?你尽管放心好了,就按军令执行便是,绝不会有事!”

有关作战计划,对于底下还是要保密的,因此到了主将这个级别之后,其他人就不知道崇祯皇帝为他们准备的那些事情。

勇卫营这边,则更是郁闷。上面传下来的命令,竟然是让三千左右的兵力,脱下身上的盔甲战袍,去和普通军卒的鸳鸯战袍交换,然后又被赶着急急上路。

这些将士军令难违,一边心中骂娘,一边照办,而后稀里糊涂地被催促急行军。

而周边各州府,也接到了卢象升传来的军令,要求地方卫所军队不管多少,立刻赶去报到。甚至军令中还提到,如果人数太少,或者老弱太多的话,就让普通民壮穿着鸳鸯战袍赶去,如有违令者,地方将领斩无赦。

随着这个命令的下达,各州府也鸡飞狗跳起来。他们有点闹不明白,就这些拼凑起来的卫所兵,去了战场会有什么用,送人头么?可虽然想不明白,但军令中透着得杀气他们还是能感受到的。特别是卢象升手中持有尚方宝剑,统领天下勤王军,正在对虏作战之中,要是斩几个违抗军令者,压根就不会有任何顾忌。

而勤王军中军这边,卢象升却是在和洪承畴以及孙传庭道别。就见他态度非常严肃地对洪承畴和孙传庭说道:“两位乃是此次战事的主力,能救出多少大明百姓,不辜负皇上圣意,一切就都拜托给两位了!”

此时此刻,洪承畴和孙传庭虽然性格各异,却也都是一脸严肃,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本兵放心,我等自不能辜负圣意,保重!”

“保重!”卢象升点头,真诚祝福,而后,就看着他们两人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离去。

看到他们消失在视野中后,卢象升心中叹了口气。其实,他才更合适去前面,身为士卒,带动明军和建虏厮杀。但是,他毕竟是主帅,要是他去了前面,长久不现身的话,建虏就该怀疑了。

由此,卢象升、洪承畴和孙传庭三人分工合作,在崇祯皇帝的支持下,开始了从未有过的战事。

这段时间内,可以说,明军是非常地忙碌。在北去的官道上,无数的明军在跑步前进,他们的装备,都由骡马车运走。行军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随军的畜力被尽量利用,丝毫不爱惜。到达下一城的时候,明军将士就会惊讶地发现,这里有更多的骡马车准备在这里。而后替换下已经无力再走的骡马车,继续北上。

……

在几百里路的东边,也有一支庞大的队伍在行军,沿着京杭大运河,一支往北走。

运河冰封,不能行船,却刚好成了天然地路标,只要一直沿着河岸走便是。一条条地人流,大部分都是大明百姓,在他们这些队伍的中间,则是建虏的步军在监视。哪个大明百姓要是走不动了,就会鞑子会一鞭子挥过去,喝骂着赶着大明百姓继续走。实在走不动了的,皮鞭也没用,那么就一刀砍过去,或者一枪扎过去,也不管人死没死,就拖着丢到运河的冰面上,挣扎了一会便再也不动了。

在这个时候,大明百姓的命,根本就不值钱,甚至连拉物资财物的牲口都不如。那些牲口一旦发现快拉不动了,鞑子就会减轻点车上的东西,或者让牲口靠边休息下,喂点吃食什么的。

建虏中军,多尔衮等人骑着马前进,并没有躲进有蓬马车里。这点严寒,对于这些出身在辽东的强盗们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

他们骑在马上,看着一个个大明百姓犹如垃圾一般,被丢入运河冰面,却犹如没看到一般,或者说就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压根就不在意。他们之间,则是在说着话。

就听多尔衮对豪格说道:“听岳托回报,跟在后面的明军越来越多了,你也准备下,领本部骑军前去后面防着点。”

“这有什么好防的?”豪格听了,有点不满地说道,“他手中如今有一万骑军,明军还能翻上天去?”

多尔衮听了,斜着眼睛看向他道:“不要忘记了,主帅可是那卢象升。他的悍勇,难道你没领教过么?”

一听这话,顿时,豪格的脸一下涨成了猪肝色,心中不由得暗骂道:还不是你下令撤走,要不老子早拿了卢象升的脑袋当球踢了!

多尔衮才不管他心中怎么想的,继续说道:“那勇卫营如今也到了卢象升麾下,加上秦兵,不可小觑,小心驶得万年船,把这些人畜带回辽东,便是大功一件,不要马虎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豪格心中哪怕不愿,也要执行奉天大将军的命令,只好离开了。

就在这时,前方有快马疾驰而来,显然是前锋那边有事来报。



161 诸军免送

多尔衮果然没有猜错,是前锋主将图尔格派人回来了:“报,前锋已近得胜淀,探马侦知,附近大城城头,明军旗号甚多,似是有周边明军来援。接下来,该走哪条路?”

建虏对大明这边的地形了解,主要是来自于晋商提供的地图。原本的打算,他们也只是走走看看,根据实地情况选择走天津那边还是绕到三角淀西边走。

不过如今既然图尔格来报,三角淀西侧的明国城池有重兵把守,多尔衮也没那个时间和兴趣去搞兴趣大城里面的明军到底是哪支明军,战斗力如何?

既然如此,就直接从天津那边走便是了。离明国京师更远,就算天津城内有兵,以大清军队的实力,照样能恐吓住他们不敢出城。

对于此时的多尔衮来说,他已经没有兴趣再去和明军打仗。如今的他,最为关心的,是把已经劫掠到的这些人口物资安然带回辽东,那就是大功一件,这次入关,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因此,他直接传令,让图尔格沿着三角淀东岸走,也就是继续沿着运河北上。

多尔衮不知道,大城这城池内的明军,压根就没有那么多明军。而是卢象升那边快马急令这边虚张声势,就是为了确保满清军队能继续沿着运河,走天津这边的这条路。

在建虏这支军队的后方,豪格领军一和岳托汇合,就马上问道:“你这边怎么样,还需要我来增援?”

“没必要!”岳托一听,当即摇头说道,“明军压根就没有机会对我们动手,被探马看得死死的!”

他们的骑军多,往后撒很远地方,直接就屏蔽了明军夜不收探查大清队伍的具体情况。反而是明军自己那边,被大清探马给看得清清楚楚。

“啊,这就扫兴了吧!”豪格一听,有点不高兴地说道,“我被赶了过来,却没事可做,多没意思!要不,我们埋伏他们一次怎么样?”

岳托一听,摇摇头道:“明军主帅是卢象升,他厮杀起来虽然悍勇,可做事依旧谨慎,没经过夜不收确认,他并不会冒然追击。”

“哈哈,那倒也是,毕竟我们大清军队可不是吃素的!”豪格一听,哈哈一笑道,“被教训多了,明狗也就乖了!”

说完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又对岳托说道:“要不,我们去冲杀一阵怎么样?把这支尾巴给冲垮了,如此一来,就更轻松了,不用像现在这样,某个人担心这,担心那,竟然还让我来加强后边,真是!”

听到这话,都不用猜,就知道豪格在埋怨多尔衮。也只有他,才会如此埋怨多尔衮,换了岳托,是不敢的。

对于豪格的这个建议,他还是摇头说道:“别,如今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叔王可是再三强调过的,只要我们把这些人畜物资都带回辽东,就是一件天大的功劳了!”

说到这里,他见豪格还想说话,便连忙又抢先补充道:“而且,后面这支明军又不是弱兵,能被我们随便打败的!真要这样,还用你说这事,我早就去冲杀了!”

听到这话,豪格嘴角一撇,似乎有点不屑。于是,他马上又听到岳托啰嗦了:“勇卫营的战力,你见过的吧?如今正在后头护卫中军,还有秦兵,这个我可以和你保证,绝对也是一支强军。就被卢象升部署在后阵。他们的前锋,都是那些不堪一击的军队。知道为什么这么部署不?就是拿这些弱兵当警戒用,明白么?卢象升防着我们这招呢!”

豪格一听,想起他和勇卫营有过交手的经历,心中不得不承认,那什么黄得功、孙应元等人,也确实悍勇。同时他也知道,岳托有五千左右的步军,折在了秦兵手中,哪怕他自认为要是他来的话,他不会折,可也不妨碍他觉得秦兵确实也厉害。

于是,顺口提起的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

他们谁也不知道,如今在他们的后方,卢象升手中兵力,压根就没有强军,所有精锐之士全部被抽调走了。他们探马远远看到的勇卫营和秦兵,其实都是假冒的。如果这个时候,岳托听豪格的,带兵冲杀一阵的话,搞不好卢象升都可能会死在他们手中。而这,也是洪承畴和孙传庭两人真心实意要卢象升保重的原因。因为他这边,其实要比他们两个那边还要危险。

有一句俗话,乱拳打死老师傅。也亏了是岳托理智,否则就豪格自己独自领军的话,他莽撞的性格,反而可能会误打正着了。

于是,在建虏看来,明军对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尾随他们而已。豪格之前听说过阿济格讲他入关的事情,因此他都在吩咐手下做牌子了,准备和阿济格一样,写上“诸军免送,下次再见”之类的话,嘲笑下后面的汉狗。

对此,岳托也不在意,只是笑着看豪格在那折腾。能羞辱一下汉狗,其实也不错的!他心中如此想着。

满清军队的主帅多尔衮,自然时刻掌握着后军的动静。事实上,他的心思,就有一大半是放在后军的,因为卢象升在那里!一直听到没动静,他心中也松了口气。

至于大军的西侧方向,探马也撒了很远,足足有上百里之远,并没有发现有异常情况。

就这么走着,这一日,前锋图尔格终于传来消息,说马上就到天津,前面就是卫河了。

这里是北返的一个重要地点,多尔衮倒没有马虎,让图尔格先派出军队,把天津城给围了,然后再让明国百姓和物资过河。

此时的卫河,当然也是冰封的。但要过无数人口,还有车辆物资的,就有点麻烦了,必须铺上足够数目的木板,防止冰面破裂。总之,要架设几条通道才能过河才行。

图尔格接到多尔衮的军令,便立刻开始忙碌了起来。一方面,他派出步军,去把天津城围了。而后,就不急不忙地开始铺设过河通道了。在这等待的时间,他还特意过了河,去看下天津城明军的情况。

这时候的天津城,其实并不大。城头上明军的人头和旗帜也不是特别多。以图尔格对明国的了解,里面的明军,大概也就五六千人左右而已。这种地方军队,守城都够呛,绝对不敢出城向大清军队攻击的。

然而,他却不知道,在天津城头箭楼里,有一双眼睛同时也在看着他,看着远处的满清军队在忙碌地架设过河通道。

看了一阵之后,就见这人转头命令身边的将领道:“传令下去,都给本官藏好了,严禁多余烟火,只要过了这两天,一场大功就在眼前,明白么?”

“明白,中丞大人!”几名将领都立刻回应,而后马上下去传令了。

这个中丞大人,自然不用说,就是陕西巡抚孙传庭了。他带着精锐步军,在畜力运输下,先满清鞑子一步,赶到了天津城,躲在里面等待机会。

此时,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对战事就失去了第一时间了解的机会,因为王承恩跟在卢象升的身边,而孙传庭和洪承畴又分开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少担心,毕竟他已经尽力了,而且从目前所掌握得信息来看,一切都按照卢象升他们的计划在行事,跟了这么多天,满清鞑子压根就没发现异常。

原本崇祯皇帝还是有点担心,这么大地支援前线的行动,会不会有内奸去告密。不过随后想想,似乎也不可能。关内和满清联系的,其实也就是做走私生意的晋商。而在京师的晋商,已经被自己趁着勋贵之案给抓了。

还有,满清军队北返,走什么路线,这些事情,晋商都不可能知道。每天都在行进,除了军队互相能探知消息之外,就算有内奸,也不一定能找到鞑子并及时通风报信。

想到这些事情,崇祯皇帝倒是想起被抓入东厂大牢的范永争和范福等人了。呵呵,等战事一了,回头就是收拾你们的时候了。

于是,他便招了东厂提督曹化淳问情况。

“陛下,那范永争一直在喊冤。”曹化淳奏道,“说他并不是勾结宫内,只是和那两人关系好,在进宫之前就认识,看他们生活窘困,就资助了一些而已。平时和他们有闲聊时候,没想到他们却在宫里做出了勾当,实在不是他让他们干的,他不知情!”

“哦?呵呵!”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气笑了,“现在就抵死不承认勾结宫内,想想也是,这个罪名,就凭他一个商人可是吃不消的!”

“陛下,如果让东厂用上手段,就不信他不招。”曹化淳显得很有把握地说道,“他一个人嘴硬没用,其他人等,总有人会招的。”

之前被抓进来的时候,崇祯皇帝有交代过,这些人回头都还有用,因此东厂就没有用手段,只是照例问询了一番而已。

此时,崇祯皇帝已经把心思从前线收了回来,开始想战后的事情了。就听他冷声对曹化淳说道:“这些晋商还有一项非常重大的罪,就是通虏。你尽管用手段,把通虏这事给审结了,相关事情,朕回头再给你一份消息。另外,去锦衣卫那边请个人过去作证,她叫高青雪,是锦衣卫密探从建虏手中救出来,让她传达晋商通虏之事,而去了建虏军中的晋商,就是范永斗,那范永争的兄长。”

这个事情,曹化淳并没有听说过。此时一听,心中有点恍然大悟。难怪皇上消息那么灵通,竟然都把锦衣卫密探安排进了建虏军中了!这么看来,东厂这边落后太多了,可绝对不能被锦衣卫比下去。

于是,他连忙答应下来,心中暗暗决定,晋商通虏之事,一定要完美地给皇帝一个交代。

曹化淳见皇帝没有其他交代了,便主动向皇上奏道:“陛下,奴婢这边查了诚意伯,没有发现其有作奸犯科之事,相对其他勋贵来说,很是干净。”

“哦,没想到勋贵之中还真有特例!”崇祯皇帝一听,心中高兴,便笑着赞了一句道。

曹化淳就知道这个消息能让皇上高兴,便也跟着笑着说道:“据说诚意伯有祖训传下,严禁后人违背大明律,更不能借助祖宗阴德耀武扬威,凡事低调,做学问为主。”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便想起,第一代诚意伯可是赫赫有名的刘伯温,看来他是读书人,果然是最聪明的,比起那些武将,虽有开国之功,可也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在后世,都说朱元璋屠杀功臣,但却很少有人提及,跟着朱元璋打下天下的那些功臣,特别是那些武将,一下从泥腿子跃居公侯之列,很多人就仗着自己的功劳,开始飞扬跋扈,欺男霸女的事情也更是没少干,已经影响朱元璋的统治了。

不得不说,古代农民的觉悟,并没有后世那么高。从一无所有的底层,一下跃居高位,得意忘形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朱元璋那个时候还行,是已经得了天下,周边再无强敌才有这事。而朱元璋自己又有清醒的认识,对此用上了铁血手腕,把那些人都镇压了,不过很多功臣的爵位,却还是让他们的子孙继承了。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原本也能效仿朱元璋,从底层到皇帝,只是很可惜,有满清这个大敌在的情况下,他们却认识不清,没有一个清醒的头脑,一朝得势就肆无忌惮,结果就便宜了满清,摘了胜利果实,实在是让后人惋惜。

这些想法,在崇祯皇帝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此时的他,便决定了,如果锦衣卫那边的回复,说这个诚意伯如同曹化淳所讲得那样的话,他就准备给他一颗窃听种子,而后就让他来统领京营。

当然,回头整顿京营的事情,崇祯皇帝还是想自己来,不过要等到御马监这边整顿完毕之后,还需要好久的时间。

他这边在盘算着这些,而在前线,战事已经一触即发了。只是满清军队自己不知道而已。

此时的满清军队,五千人马围住了天津城,当然,只是个半包围,主要是防止天津城这边对他们渡河有想法。另外探马也撒出去了十几二十里,如果周边有情况的话,他们也能及时反应过来,做出相应的行动。

大概有一万左右的建虏军队先一步过了卫河,而后拦下一个大圈,之后,才让大明百姓过河,就在大圈内先行安顿,等所有人都过了之后,再开拔继续北上。

一车车地物资,一车车地金银珠宝等财物,在过河之后也安置在大圈内,围着明国百姓,防止他们逃跑。

卫河的北岸,人是越来越多。连满清军队的中军旗号,都已经出现在南岸了。

隐藏在天津城内的孙传庭,心中估算着情况,便知道差不多了。

162 狼烟起(为老衲欲成魔长老加更3/4)

于是,他立刻整理下官袍,显得非常地正式,严肃。而后便转身,大步下了箭楼,去到城墙内侧,看着城内密密麻麻地人头。他俯视着一个个严正的方阵,扫过属于自己原本麾下的秦军步卒,还有属于勇卫营的步卒。

忽然,他大声喝道:“此战已谋划多日,建虏中计而不知。半渡而击,自古以来皆是胜仗!”

说到这里,孙传庭看了一眼方阵前面的那些将领,而后又继续大声喊道:“皇上对此战寄予厚望,尔等该都知道,我等是如何到达这里的!皇上一直关注,此战所立之军功,皆会呈报御前。凡立下大功者,尔等也应该知道皇上亲口之承诺。”

他指得是当日秦军赶到京师郊外时,崇祯皇帝视察时所说得那些话。秦军将士,当然都能记得这事。而勇卫营的这些将士,和秦军相处多日,自然也从秦军同袍这边听说了。

秦军之前的时候,还歼灭过五千左右的建虏步军,原本在对战建虏的时候,心理的劣势就已经不明显了。如今加上孙传庭这么一鼓动,就更不一样了。

因为他们都不识字,而中丞大人是进士出身。对他们来说,中丞大人的学识肯定很厉害,通古博今。既然他都说了,像如今这样半渡而击的战事,就没有失败过。一听到这样的话,这些明军将士们的信心一下就增加了不少。

由此,天津城内的明军将士们,在听到中丞大人说自古以来这样的战事必胜,又想起皇上说得那些话,顿时一个个浑身充满了劲,都期盼着这一仗快点打。

“封妻荫子,封侯拜将的机会,本官已经给你们了。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了!”孙传庭说完这些之后,便转头向边上的军卒命令道:“点狼烟!”

城外卫河,三条架设起来的通道,除了最左边,离天津城最远的这条一直在过车辆之外,其他两条通道都是麻木的大明百姓,被满清鞑子催着,下意识地紧跟前面的人而已。

忽然,走在边上的一个女人被人一挤,顿时站立不住,掉下了通道,落到冰面上,摔了一跤。想再爬起来,却脚下一滑,又跌倒了。

在她的不远处,有一个冰窟窿,可以看到露出来的冰水中,有尸体浸泡着。边上不少地方,都有大明百姓的尸体,都是掉落下去的,身上插满了箭。

那个女人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转头看去,只见岸边已经有建虏鞑子举起了弓箭。

“不要!”她吓坏了,急忙想爬起来,可因为她乱爬的原因,又离冰窟窿很近,那冰窟窿附近的冰面,似乎有继续裂开的痕迹。如果她慌张乱来的话,很可能会导致冰面裂痕越来越大,那样会威胁这架起来的通道,而这,就是建虏鞑子发现有人掉落之后,直接射杀避免破坏冰面的原因。

或者是见多了掉下冰面的百姓被射死的情况,通道上走着的人,就没有一个人停下,哪怕看一眼都没有。这女人有点绝望了,知道自己会被射死在那里,忍不住悲从心来,顿时泪流满面,喊起了“爹,娘,女儿来见您了……”

不过就在这时候,忽然一杆长枪伸到了她的面前,同时有人骂骂咧咧地说道:“臭婆娘,不想死就快拉住了。”

那女人一见,喜出望外,连忙一把抓住了枪杆子,而后,通道上的那人,就这样拖着她,赶紧往岸上走。

举着弓箭的鞑子,看到有人竟然把那个女人给拉走了,也就放下了弓箭,同时骂骂咧咧的。

在这个过程中,倒是有过往的大明百姓,有点反应,看了下那个救人的,发现是个二鞑子,便又连忙低着头,重新恢复了麻木的表情。

到了岸边,那女人放开长枪杆子,爬起来,连忙想道谢一声时,却忽然发现,救自己的这个人,竟然是个二鞑子,还是害死自己大姐的二鞑子。顿时,感激地脸色一下又没有了,低着头,就准备走进人群中。

而在边上监督大明百姓的那些二鞑子,却有人看不过去了道:“呦,你这个臭娘们,伍大人救了你,竟然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这个伍大人,自然是伍忠了。而这个女人,则是高青雪的妹妹。就剩这么一个了,其他的都死了。

伍忠听了手下二鞑子的打抱不平,正想说话时,忽然眼角瞅见什么东西,连忙转头看去,就只见天津城中,有三股烟升起,很浓,且越升越高。

这时,不少人都看到了,纷纷转头看过去,看着这个突兀出现的情况。

二鞑子中,有不少都是见过这种烟的,这一看之下,顿时吃了一惊道:“狼烟!”

“对,没错,就是狼烟!”

“咦,这里又不是边关,怎么会有狼烟呢?”

“对啊,狼烟都用在边关烽火台传讯息用的,难道天津城里的明军是要传什么消息么?”

“……”

听着他们的话,连不少麻木绝望的大明百姓都不由得抬头看去。看着那狼烟,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

这狼烟突兀而来,难道是朝廷派军队来救人的信号么?

然而,一有了这个念头,就又很快熄灭了。谁都想被朝廷军队救下,谁都不想去辽东为奴为婢,可朝廷军队又怎么可能跑来这里救人呢?

伍忠也是疑惑,不知道建虏来这边都两天了,怎么才升起狼烟?

正在疑惑间,忽然,天津城门突然打开,一队队地明军竟然冲了出来。只要在军中待时间长一点的,立刻就能发现,这支出城的明军,绝对不是地方卫所的军队,而是一支装备精良的精锐。

虽然天津城那边,有建虏鞑子在那防着,可他们也没想到明军竟然会冲出来,一时之间,措手不及,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而那城门洞里似乎有无穷无尽地明军,就那么源源不断地拥出来,列阵直往架在卫河上的这三条通道方向冲来。

看到真有明军冲出来和建虏打仗,顿时,不少百姓露出了期待之色。他们心中渴望朝廷军队能打赢建虏,把他们都救回去。

可是,朝廷军队似乎就没有打赢过建虏,更有一些消息灵通的,更是知道什么建虏野战无敌的传言。因此,他们虽然期待,可心中却没有多少信心。除了在心中向满天神佛祈祷朝廷官军能赢之外,就只有停在那里旁观了。

这个时候,就连那些二鞑子也是,都站在那里,看着天津城外的大清军队,已经在整队准备迎过去,而明军也勇往直前地冲锋,两军很快就要撞到一起了。

谁胜?谁败?

大明百姓、二鞑子们,很显然都认为满清军队能赢。然而,在卫河南岸中军帐内的多尔衮闻报连忙出来一看,顿时脸色一变,立刻下令道:“快,传本王军令,立刻派精锐步卒增援对岸,把通道上的那些汉狗都射杀了,快点腾出通道!”

听到这话,他身边的亲卫立刻去传令。而留着的亲卫就奇怪了,其中一人仗着自己得多尔衮欢心,便不解地问道:“主子,我们大清在对岸有二万左右的军队,难道还怕了这些明军而已?”

其他亲卫听了,也都点点头。在他们看来,大清军队对上明狗,至少要按一打三的比例算的。如今在河对岸有两万左右军队了,至少明军要来六万左右才是大清军队的对手,如此,还用这么急着往对岸增援么?

这些亲卫,都是多尔衮的心腹。此时的他,见他们都不解,便紧皱着眉头给他们解释道:“明军起狼烟,必定是传讯用,周围肯定还有明军埋伏着,这是其一。”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心中也有点奇怪。大清军队在河对岸,也是有探马四出的,明军如果看到狼烟赶过来的话,除非是骑军,否则步军的话,早就被探马发现了。可是,他和明国交手也不少了,自然知道,明国其实缺马,就算有骑军,又能有多少骑军?两千,三千?就算是五千,那也顶天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天津城又不大,兵力也有个上限,两者相加,明军的兵力,最终也还是有限,一旦自己这边增援,明军反而是来送死的了!可明军主帅有这么笨么?

心中有疑惑,想不明白,同时还在继续给他的亲卫解释道:“第二,明军竟然敢主动出城攻击,肯定是有一定把握的。你们看,这出城的明军,看其行进冲锋,都保持着阵势,由此可见,此乃明国精锐之兵也!这……”

如果岳托在这里的话,可能一下就能认出对面冲出来的乃是秦军。多尔衮没见过,一时之间也没想到,毕竟在他的印象中,秦军应该是在后方跟着的。

可是,下一刻,他就看到跟在秦军后面的那支军队,他很熟悉,是在济南府那边给他印象深刻的那支军队,明国皇帝的禁军勇卫营。顿时,他在给亲卫做解释的话,一下便断了。既然勇卫营在这里,按前面这支精锐,就肯定是那支秦军了。

多尔衮到这个时候,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勇卫营和秦军会出现在天津城内。明明比他们要落后很多的,怎么就到了大清军队的前面去了呢?

虽是如此,却不妨碍他对局势进行判断。就见他立刻转头命令道:“快,立刻派巴牙喇过河,夺取通道控制,决不能被明军把通道毁了。”

多尔衮很显然不看好对岸那支部署在天津城外的军队,觉得他们肯定抵挡不住明军。又觉得普通军队杀过去,都不一定能保住通道,就直接用出了自己手中的王牌。

然而,在之前的时候,没人认为会有战事,因此谁也不会披着三层甲,随时做好打仗的准备。巴牙喇兵要出击,那也得要又时间准备才行。

就在这时候,天津城外的两支军队撞在一起了。顿时,红色和黑色的阵型,一下就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卫河北岸,撒在四处看押大明百姓,还有四处警戒的满清军队,全都立刻开始集结起来,起头目是满清前锋主将图尔格,立刻开始指挥,抽调一部分兵力赶去支援天津城下的战事。

然而,明军源源不断地开出天津城,前面秦军的攻势被阻,后面的勇卫营就立刻从边上杀了过去。为首的那个明将,在亲卫的护卫下,简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在他的面前,几乎就没有一合之敌。只是一会的功夫,就把面前建虏军阵杀了个对穿。

浑身鲜血,就犹如从血海中出来一般。在他的身后,一杆大旗迎风飘扬,上面绣着着一个“周”字,这员明将,就是勇卫营中的悍将周遇吉。

杀了对穿之后,周遇吉立刻领着手下直奔卫河岸边。他的任务,在事先出城之前,孙传庭就特意嘱咐过,一定要他第一时间打下三条通道,不让河对岸的建虏有增援的机会。

这时候,整个卫河北岸,就有点乱了。

已经过河的人畜和物资,大概是建虏掠夺的一半左右,二十来万,那也是相当大规模,无数的人了。被运送物资财富的车辆围着,而满清军队散布四周,他们要集结,就要绕着走;要增援卫河这边,也要绕着走。可以说,满清军队掠夺去的人畜物资之类,在这个时候,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另外,虽然有两万人马左右,可其中有不少是二鞑子,而且还要留下人手看着明国百姓,就不可能一下把两万人马都派去增援。

但是,满清军队有一个优势,他们有骑军。而图尔格第一时间,就是把骑军给派出去增援了。虽然要绕路,可对于骑军来说,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这卫河北面的一仗,刚开始这会,明显是明军占优势。可是,等到满清骑军增援过去之后,战事胜负就不好说了。而如果明军来不及占领三条通道,让南岸满清军队增援过去的话,那就必败无疑了。



163 腹背受敌

伍忠和其他人一样都在看着这场战事。他们这些二鞑子,是最没用的二鞑子,多是在关内投靠了满清的那些,还不是已经在关外待久了,做了很长时间包衣的那些。

也因此,他们分到的差事,都是苦差事,一路上要看押大明百姓,没得休息。也正是如此,如今战事一起,谁也没有顾及他们,没人给他们传军令。

伍忠是锦衣卫的人,自然认得从天津城里面冲出来的明军中,有勇卫营的人马。虽然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勇卫营会在天津城内,可这不妨碍他想明军取得胜利!

因此,他环顾四周,发现建虏鞑子在增援时,心中就急了。

刚好这时,周遇吉杀穿了建虏军阵,往他们这边而来。他边上的百姓,明显起了骚动,只是畏惧边上都是拿着刀枪的鞑子,也是一路上被鞑子杀怕了,一时半会就没有反应。

伍忠见此,忽然心中一动,立刻大声喊道:“明军要冲过来了,快,都过来结阵,否则明军冲过来就是个死!”

说着话的时候,他就开始指挥了起来。然而,周边的这些二鞑子,那会什么结阵,听到招呼,连忙往他这边赶过来,却又慌里慌乱的,结阵没结成,反而乱成了一团。

看到周围的鞑子没了,有些明国百姓的胆子顿时大了些,看到某个方向没有鞑子,就有不甘心去辽东的百姓,忽然撒腿跑了起来。

也亏了建虏为了让他们赶路,因此多发了一点吃的,他们还能有力气跑路。

伍忠看到这个情况,他一边冲过去抓人,一边大喊道:“快,不能让他们跑了,快抓人啊!”

那些二鞑子原本就晕头晕脑地,听到这个喊声,就又不结阵了,赶紧跑去抓人,慌里慌张地,还发生了彼此相撞,或者你拦住了我,我拦住了你的事情。

人是群体动物,都有一种盲从性。这个时候,看到有人跑了,顿时就犹如一根火柴,落到了秋季的草原上,顿时就燃起了所有大明百姓的希望之火。

谁也不愿意被抓去辽东,此时有了机会,鞑子又不在身边,不跑还待何时,于是,就犹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发生了连锁效应。卫河北岸将近二十来万的大明百姓,就从伍忠身边的这个点开始,一下四散而逃了。

伍忠自己一个箭步,扑倒了边上想逃的那个女人,同时大声喊道:“别跑,谁都别跑。”

原本有人是想直接动刀枪的,可看到伍忠这边把人扑到了,并没有杀人,便下意识地效仿,结果让更多的人跑了。

被伍忠扑倒的这个女人,自然是高青雪的妹妹高青菊了。在扑倒她的同时,伍忠低声说道:“别乱跑,躲凹地里装死,战事不结束别出来。”

听到他这话,高青菊不由得一愣,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一边挣扎,一边骂道:“狗鞑子,二皮狗,我和你拼了!”

“小白让我照顾你们的。”伍忠直接强行按住她,立刻低声快速说道,“其他人没办法,就剩你一个了。按我说得做,要是能活下来不被抓去辽东,就去京师找小白,她可能在锦衣卫衙门。”

听到这话,高青菊顿时愣住了。可伍忠见此,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嘴巴,打醒了她,厉声低喝道:“赶紧躲一边装死去,老子只能做到这里了。”

说完之后,他跳了起来,又去演戏了。

由伍忠这边闹出的小火花,成燎原之势后,顿时整个卫河北岸全乱了。二十来万人畜,就如同无头苍蝇般乱逃。

满清军队正在增援的,突然被这么一搞,不是被拦住了增援的路线,就是一下乱了阵脚,不知道是继续增援好呢,还是先去抓人好。不管怎么样,满清军队增援的速度,哪怕他们见人就杀,也没有意外地被迟缓了。

图尔格看到这个情况,也有点傻了。增援是肯定要增援的,可这些人畜也不能让他们跑了的,这么一搞,不知道要损失多少。这个时候,他已经把这些看成满清的财富了,顿时就有点心疼。

忽然,他看到天津城头竖起了一杆帅旗,上面绣着“孙”字,旗帜底下,有一名大红绯袍的官员,正在用各色旗帜指挥城外的战事。顿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来阻止明军了。

于是,他立刻下令手下收拢四散而逃的大明百姓,毕竟这个时候收拢的话,大部分百姓还没有逃开,能节省不少精力。否则一旦等到战事结束再去收拢,还不知道这二十来万能找回多少。

与此同时,他又马上派了传令兵去前线传递新的军令。

而在卫河通道上,刚好走到通道上的大明百姓,立刻被建虏的箭雨覆盖,只是一会的功夫,就全都倒在了通道上,或者掉到了冰面上。就犹如屠狗杀鸡一般,被建虏毫不犹豫地都杀掉了。

满洲八旗兵,立刻蜂拥而上,最前面的那些,就踩着那些明国百姓的尸体赶往对岸,稍微后面一点的建虏,则把那些明国百姓的尸体,哪怕是还在挣扎求活的,全都推下通道。

而周遇吉这边,已经又杀退一批过来拦截的建虏,也快要杀到通道这边了。看到建虏的动作之后,来不及赶过去,便立刻大吼道:“射箭,射他***。”

于是,一报还一报,而且报应地非常快,明军这边的弓箭手,立刻把不少建虏射死射伤在通道上。

几乎差不多的时间,周遇吉和通过通道的建虏对上了。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周遇吉立刻冲了上去,二话不说,就直接扑过去干上了。

天津城头,孙传庭一直紧张地注视着通道这边的情况。看到周遇吉及时赶到,正在把过河的建虏往河里干,不由得稍微松了口气。这个周遇吉果然是一员悍将,做得不错!

不过,虽是如此,他还是一脸严肃。因为他看到,在卫河南岸,已经有很多建虏在集结,并且有不少白甲兵。而在北岸,建虏显然也注意到了周遇吉这边,已经有军队开始往河边增援了。这也就是说,周遇吉这边,很快就要腹背受敌。

“一定要坚持住!”孙传庭心中忍不住暗自说道,而后往远处眺望,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焦急之色。

忽然,他惊讶地发现,有建虏鞑子抓了好多大明百姓,推到刚杀溃对手的秦军前路,这个套路,似乎很是眼熟。

等到他看到那些建虏杀了一批大明百姓之后,又押上一批,而后还对自己这边在指指点点,嘴巴在说个不停时,孙传庭忽然之间恍然大悟:这建虏头目是傻了吧,如此局势,竟然还用大明百姓来威胁这一招?

这种情况下,就算之前的时候,孙传庭也不会下令停止攻击的。因为这个时候,明军并不占优,根本没有资格去停止攻击。更不用说,还有皇上的那道密旨打底。

因此,孙传庭见此情况,便立刻又下了一道军令,让城外秦军立刻杀向卫河周遇吉处增援。

以前的时候,秦军将士原本就被建虏这种卑鄙手段气到了。如今看到他们竟然不分场合又来用这一招,顿时,一个个更是愤怒,无形中战斗力都提升了一个档次。他们在新的军令下,丝毫没有停留,直接杀了过去,

当面挟持百姓之建虏,就没想着明军将士这次竟然没有被要挟到,措手不及之下,顿时一败涂地,比刚才被击溃的那一仗,竟然还要惨,简直就没有一丝抵抗力,瞬间就溃散了。

远处的图尔格看到这一切,顿时有点傻眼了。怎么这一招在杜度那里好用,自己手中却没一点效果?难道城里那个,不是陕西巡抚孙传庭?可他身穿大红绯袍,绝对是个文官啊!

“猪,蠢猪!”河对岸的多尔衮看得直骂人,他立刻命令手下给出信号,要求图尔格不要搞虚头巴脑的东西,立刻分出军队,前后夹击卫河边的明军。

他就不信了,如此一来的话,明军腹背受敌,还能坚持多久?要么赶紧逃回城里去,要么在卫河边上被大清军队消灭掉!

秦军很快就赶到了卫河边,大量援军的加入,一下便占据了三条通道的这头。正在厮杀中的周遇吉得到喘气的机会,便立刻命令手下放火烧掉通道。

岸上的明军将士和通道上的建虏鞑子正在厮杀,专门带着猛火油的将士,瞅着机会便往桥上泼去。甚至把那装猛火油的瓦罐都砸了下去,有的破碎之后撒了一地,可也有的被砸到了尸体上,并没有破碎。

通道上的鞑子一见,都是大吃一惊。他们顿时顾不得当面之厮杀,连忙用脚去踢那些没有碎掉的猛火油罐,甚至拿尸体去盖那些碎了的猛火油。

这种时候,谁都知道,通道掌握在谁手中,谁的优势就大!

明军将士这边,在建虏分人去清理油罐时,压力顿时一松,避开建虏一段距离,弓箭就立刻招呼了过去。

在通道最北段的这些建虏,为了厮杀方便,压根就不拿盾牌,顿时一个个都中箭倒地。而在通道中部开始的建虏,都是带着盾牌的,因此,明军的弓箭手,对他们的威胁不是太大。

卫河南岸,多尔衮一见之下,顿时大吃一惊,要是通道被烧毁,南岸就无法大规模增援北岸了。顿时,他也是急了。立刻调来强弓,不管还有大清勇士正在努力争抢通道北岸,箭雨开始覆盖对岸。

明军将士虽然有带盾牌组阵,可他们没有想到,建虏竟然连自己人都射,就在通道的北段,顿时明军将士和建虏都被射死射伤了好多。

周遇吉看到这个情况,立刻大声传令,其他人远离岸边开始结阵,以对付北岸建虏对他们的夹击。而三条通道附近,则用盾牌掩护,继续挡住建虏的同时烧通道。

这时候,明军将士几乎也是忘死厮杀,很多人都忘记了危险,只知道杀敌,烧通道。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仗的关键,就是烧掉通道。

冒着箭雨,燃起的火把凑到通道上去烧。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只有一条通道很快就被烧着了,燃起熊熊大火。这条通道,是车辆走得那条。而另外两条原本过人的通道,因为通道上染满了大明百姓的鲜血,还有大量尸体倒在上面,烧了几次,竟然都没烧起来。好不容易烧了起来,就有建虏鞑子悍不畏死的扑了上去,把火苗用身体去扑灭。或者用尸体去盖住,去扑灭。

而通道上,已经过来一群白甲兵,人未到,飞斧标枪之类大杀伤的投掷武器,便往岸边明军投掷了过来,立刻造成了不少将士伤亡。

“奶奶个熊!”见此情况,周遇吉不由得大骂一声,而后转头迅速查看了下背后的敌人。

原本四散而逃的大明百姓,挡住了三四千左右的鞑子骑军去路,使得他们无法提起马速,可此时,在鞑子的疯狂砍杀之下,大明百姓下意识地远远逃开,已经空出了鞑子骑军冲锋的空间。这些鞑子骑军,虽然是轻骑,可为了增援通道这边,已经开始整队冲锋。

周遇吉自然没有幼稚到,觉得这一次鞑子骑军会和以前一样耍花样,只是骗骗这边,临阵之时会偏向两边。这种紧急情况下,鞑子头目肯定是下了死命令的。

于是,他立刻催着手下,长枪阵结阵,一排又一排。这一次,弓箭手都在卫河这边,没有弓箭手的有效阻击,长枪阵即将承受建虏骑军的巨大冲击。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定不能让鞑子骑军冲破阵线,攻到卫河边来。

再远处,图尔格压根就不管四散而逃的明国百姓了,又组织了五千多步军,没有阵型,就撒丫子跟在骑军的身后跑着冲向卫河这边。很显然,他知道自己之前出了昏招,这次是真急了。

天津城头上,孙传庭的脸色很严肃。这次出城的明军,秦军和勇卫营的步卒加起来也就一万人而已。实在是天津城太小,容不下更多的兵力。城里城外加起来,就一万五千人是极限了。而天津城也要防守,剩下的五千人不能派出去。

周遇吉那边,能否挡住建虏的这次攻势?

这一次的出城战,其实要好过预期,战场上突发的几个事情,最终都是有利于明军这边。

首先是二十来万人畜突然四散而逃,严重迟缓了建虏的增援反应速度,能够让大明将士在压力更小的情况下赶到了河边。

其次,是建虏主将的昏招,竟然以为还能用百姓来要挟如此重要之战,又让大明将士能更轻松地杀穿阻击之敌人。

然而,不管战事前期多有利于己方,孙传庭清醒地认识到,如今才是战场决战的关键时刻。周遇吉等人能否扛住建虏的前后夹击,能否坚持到援军的到来,能否及时烧掉通道,是这次战事的关键。

援军,援军快点到吧!就算沉着如孙传庭,也忍不住在心中祈祷了起来。可是,他也知道,为了不让建虏探马发现,洪承畴所部的援军,离得有点远,并不一定能马上赶到增援。

而在通道这边,一条通道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烧得岸边厚实地冰层都开始融化。这里,建虏是过不来了。

周遇吉转头看向另外两条通道,眼神中已经带着一点焦急。新上来的白甲兵,又是之前一直在休息,体力充沛,一上来就显出了战斗力的强悍。岸边的明军将士,竟然几次都没有引燃通道上大火。

“他***。”周遇吉抹了一把脸,顾不得休息了,立刻带着亲卫杀了过去。

这个通道,必须马上烧掉!



164 胜负已定(为老衲欲成魔长老加更4/4)

然而,建虏显然也知道,这两条通道绝对不能被明军烧掉。因此,不但派来了白甲兵,而且这白甲兵一个个都状如疯虎,就想冲上岸,把岸边的明军打退。

就算周遇吉带着亲卫冲了上去,可还有另外一座通道,没有一个勇将坐镇,渐渐地就被白甲兵越杀越尽,眼看着就要攻下通道了。

这个时候,秦军有分兵过来,一名百户见此,忽然大喝一声道:“搞什么,都给我把衣服脱了!”

他的这个话,顿时让他的手下都吃了一惊。

原本明军穿得就是最普通的棉甲,不但在这鬼天气能保暖,而且多少还能有些防护作用。可要是脱了,就这时候?什么意思?

没人想明白这个,不是应该握着兵器赶紧冲上去么?于是,有兵丁紧急之下立刻提醒道:“韩百户,快冲吧,要不白甲兵冲过来了。”

“他娘的,就让这些建虏看看老子的纹身!”韩百户喊着,已经手脚麻利地脱下了那身棉甲,不但如此,还连带着把里面的棉衣什么的也脱了下来,看样子,还真要脱光衣服了。

见此情况,一个千户着急之中厉声大喊道:“韩乐宇,你他娘的发什么疯?”

然而,韩乐宇没有理他,而是冲身边的手下命令,让他们也脱衣服,而后又从岸边的勇卫营将士大喊道:“猛火油呢,拿猛火油来,烧他娘的!”

听到他这话,周边的大明将士们稍微一愣,随后就立刻回过神来,明白韩百户的意思,是猛火油撒到衣服上,然后再拿着火的衣服去烧通道。

这个方法总比眼下这拼死厮杀要好!

顿时,韩百户身边的秦兵纷纷开始脱衣服,而手中还有猛火油的勇卫营将士,则抱着猛火油罐冲了过来,往韩百户铺地上的衣服用力一砸,顿时,猛火油流了一地,浸湿了地上的衣服。

一件、二件、三件……二十多名大明将士的衣服全部脱下,动作飞快地去占油。而又有其他明军将士,已经点燃了浸了猛火油的衣服,顿时,烈焰“轰”地一下燃烧了起来。

一开始,河对岸正在关注战事的多尔衮,看到白甲兵已经快冲到岸上,不由得心中稍微松了口气。而后,他就看到快增援到岸边的明军,突然开始脱衣服,甚至有人都光着上身,就把他给看糊涂了。这种时候,在这样的战场上,怎么都不会出现这一幕才对吧?

而后很快,他就看到对岸燃起了大火,顿时,他一下明白过来,脸色一下就白了。

通道上的白甲兵自然也能看到,也都急了,那么大的火,肯定没法扑灭的。这都快冲到对岸了,难道要前功尽弃?

只见光着上身的韩百户,握着一杆长枪,枪头上就裹着燃烧的棉衣,胳膊上的肌肉隆起,还真别说,他身上就有纹身,似乎还是左青龙右白虎,用力之下,似乎活了过去。嗷嗷叫地一下便往通道处冲了过去,瞅准机会便往白甲兵身上捅去。

枪未到,炙热的感觉就扑面而来。可是,这些白甲兵也不愧是满清精锐,竟然没有后退,同样嗷嗷叫地用武器来挡、劈燃烧地长枪头。

和韩百户一起冲过去的几名同袍,那长枪就被劈了,掉落边上的冰面上去。唯独这韩百户,还真是一身力气,猛地一甩,长枪头急震,竟然一枪头打在当面白甲兵的脸上,顿时,收拾了一个,随后长枪便往通道地面的木板上一砸。燃烧正旺的棉衣一下就引燃了原本洒在那里的猛火油。不管是尸体上还是通道地板上,不管有没有鲜血,都立刻燃起了火势。

刚才还骂韩百户的那名千户,此时瞅准机会,更是带着手下长枪兵,用长枪乱捅,在火势凶猛地帮助下,就算是白甲兵不要命了,也没法阻止这一切了。

“哈哈哈……他娘的鞑子,让你们瞧到老子的青龙白虎了吧!”韩百户见此,大笑着喊道。

可谁料,此时有冷箭飞来,一箭射中了韩百户的胳膊。

“呸!”韩百户却只是皱眉了一下,随后冲对岸吐了一口,同时大喊道:“盾牌,盾牌掩护!”

与此同时,另外一侧,勇卫营那边也看到了秦军的应对方式,自然有样学样。特别是周遇吉正面挡住了白甲兵的猛扑,就更顺利地烧着了通道。

多尔衮看着燃起的大火,知道从这三条通道增援对方的意图没法实现了。他没有骂人发脾气,而是立刻传令道:“快,立刻寻找其他过河地点,不管是跑也好,滚也好,都给本王冲去对岸。”

他这个命令,显然就是欺负对岸明军不多。没有通道就没法大规模地立刻增援,可卫河毕竟是冰封的,不计代价,从上下游地冰面上过去,多少还是能过去一些的。

不止如此,多尔衮又立刻发布了第二道命令道:“急调后军岳托、豪格所部增援,不用管尾随的明军了,那是虚兵。”

之前的时候,他的兵力分布,主要是在队伍两头。特别是队尾,因为明军跟随,更是布置了重兵。可没想到,如今队伍的前头突然爆发如此激烈的战事,让他一下措手不及,中军这边的兵力,是没法全部调上去的。因为至少还有十多万明国百姓要看押。如今北岸发生这么大的战事,这些明国百姓又不是瞎子,都有点跃跃欲试,想要趁机逃跑了。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把布置在队尾的兵力调上来,投入对岸的战事中。

他着急的同时,天津城头的孙传庭,平时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罕见地露出了笑容,同时自言自语地说道:“不错,不错,这把火烧得好!”

说完之后,他便转移了注意力,去看岸上步军和骑军之战了。至于卫河南岸的建虏四散而开,零星过河的做法,他压根就没在意。

岸边上的周遇吉,把手中长枪往地上一柱,休息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建虏接下来的动作,不过却一点都不还,立刻开始指挥岸边的这些人马,沿着河道巡视,建虏要是敢零散地过河,这边就能以多打少,来多少能灭多少。

忙完这些,他看到秦军中的那些赤膊汉子,知道是他们这次建功了,便大声笑骂道:“冻死你们这帮关西汉,还不快趴衣服穿了。”

韩百户等人一听,都是笑着开始找地上的尸体趴衣服穿了。他们在退下来之后,所站地方就是一处沟壑,四周都是尸体,先扒些衣服穿里面,才能去趴那些盔甲穿。

韩百户的胳膊受伤,就用脚踢着地上的尸体。原本他是想着踢开尸体,找一具差不多身材的衣服穿。这时候,他们才不会管地上死得是明国百姓还是建虏什么的,有衣服穿就成,其他都不重要。

可谁知,他一脚踢了下,尸体滚到一边,压到了另外一具尸体。那个尸体受重,明显躲了躲。

“他娘的,还有个装死的?”韩百户心情正好,笑骂着过去,那尸体一看就是大明百姓,还是个女子,他自然是不怕的了。

这具尸体就是高青菊了,她躲着装死,突然看到一个打赤膊的发现她,心中害怕,连忙求饶。

韩百户见了,咧嘴一笑道:“怕什么,我们是官军,奉旨来救你们的。来,正好,帮我包扎一下!”

高青菊一听,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同时也看到他胳膊上有个断了箭支,便连忙答应一声。生死都见多了,对于见血,自然已经不在话下了。

而在岸上,满清骑军犹如一股洪流一般,没有丝毫停留,一下撞进了枪林之中。第一批撞上去的轻骑,顿时被斜插着的长枪,连人带马刺了个对穿。可同时,巨大的惯性,也一下砸塌了枪林,不少明军将士被撞飞。

这种战事,是最激烈的。不管是建虏还是明军将士,个体的力量份外的渺小,只能身不由地撞人或者被撞,没有其他选择。

满清轻骑撞破了一层又一层的明军阵型,终于力竭,再也撞不动了。骑军一动失去了行动力,那就成了待宰的羔羊,绝非后世电视上那种骑在马上停着不动,却还能左砍右杀的。没法闪躲,还没法前扑接力,又怎么可能是步军的对手。

顿时,这些满清轻骑,就立刻成了被屠杀的对象。不过也是因为他们的牺牲,为他们后续冲过来的步军打乱了明军的阵型。

一般来说,在这个时候,建虏的士气必将高涨,而明军这边,因为阵型被冲乱,肯定会慌乱。

然而,卫河上熊熊燃烧地大火,却一改这种一般情况。明军将士们都知道,通道被烧掉了,身后安全了。而满清鞑子则有点绝望,他们已经失去了这一次冲击明军阵型的意义。

对这种情况,远处的图尔格显然也看到了。他的脸色异常难看,不过还是在努力着,让身边的人通过号角传令,继续进攻。甚至为此,他不惜再抽调兵力前去增援。如果能击溃眼前的明军,那一切都迎刃而解。就算不能,只要击穿明军阵型,到达岸边,牢牢地守住一处岸边,那也能接应到对岸的军队。

在这片平原上,四散而逃的大明百姓,能逃得都已经逃掉了,没法逃的,都躲了起来,让出了巨大的空间。那些没有让的,也已经被鞑子杀了。如今能看到的身影,就只有鞑子和明军将士。

鞑子这边,拼命往河岸边冲;而明军这边,大部分兵力都在拦截,还有小部分兵力,则沿着卫河上下游巡哨,防止对岸鞑子过河。

喊杀声,在卫河北岸响彻天空。

后续地鞑子赶到之后,人数上明显要比明军多一些。他们或者也知道,如果不能冲到岸边的话,等待他们的就是失败的结局。因此,他们一个个厮杀起来,也都是非常地拼命。

他们的这种拼命,让明军的伤亡很大。而这,也让多尔衮的心中稍微有了一点安慰。此时的他,心中甚至升起了一线希望。或许,北岸这边,都不需要南岸的增援,凭着他们自己就能击溃这支明军呢!

然而,他的这个想法才刚冒出来,他忽然就感觉到有什么不对,连忙抬头远望。

只见在他视野的尽头,遥远地北方,有烟尘滚滚上天。就只是这么一看,多尔衮就立刻判断出来,那边有骑军过来,而且是大量骑军,才能带起如此之多的尘土。

“谁得骑军?”多尔衮的脑海中,第一时间闪出这个念头,有点疑惑。

以他的经验判断,正过来的骑军数目有点大,明军应该没有这么多骑军。可大清骑军过河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在后面防着卢象升,难道是关宁军赶来了?

一想到这,多尔衮先是吓了一跳,可很快,他就否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相信皇太极,约好了这个时候攻打宁锦策应关内,就绝对不会让关宁军入关的。

如此一来,他就想不明白了,来得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时候,不但飞扬的尘土可见,就连隆隆地马蹄声,都如同天边的惊雷,滚滚而至,沉闷,却又扣人心弦。

突然出现的骑军,甚至都让没有交战的鞑子都好奇地转过头,想要看看是那一边的骑军到了。而明军这边,却事先有告知,一听如雷的马蹄声,便知道是援军到了。顿时欢声雷动之下,顿时力气倍增,立刻明显地看到红色波浪开始向前滚动。

“杀……”

远处,出现了无数地骑军身影,都是身穿红色,远看就像红色波涛滚滚而来,那气势,不要太惊人。

南岸的多尔衮,一下傻在了那里,就他目测,对岸的骑军至少有两万左右,明国哪来的那么多骑军?完了,完了,北岸完了!

而图尔格也是吓傻了,两万左右的明国骑军冲杀而来,这仗还怎么打?根本没法打啊!

明知没有赢的希望了,建虏也是人,顿时,所有人都如同图尔格一般,或骑马,或撒开脚丫子,四散而逃。

北岸战事,随着大明援军赶到,胜负已分!



165 关键人物崇祯皇帝

多尔衮呆呆地看着北岸,当他看到一条红色的线在远方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北岸那边完蛋了。

因此,当他看到对面的大清军队,犹如过街老鼠一般在抱头鼠窜时,却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这个情况必然会出现。对岸,再没有机会了。哪怕后面岳托、豪格所部都调过来,也已经没有机会去挽回败局了。

听着对岸明军喊起了“万胜”的喊声,多尔衮的脸色非常地难看。这种情况,他是第一次见到。说句心里话,他是真不想听到,就希望自己一辈子都听不到明军的这种喊声。

可是,这一次,终归是听到了!

这一战,北岸的大清军队,能逃掉的,估计也就是骑军了。至于那些步卒,根本就跑不过四条腿的明军。初步估算,估计会损失一万人马左右。这对大清军队来说,又将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损失,对己方的士气打击绝对很大。

这么想着,他便转头环视南岸这边。果然一如他所料,北岸的明军士气有多高,那么南岸大清军队的士气便有多低。很显然,很多人都无法接受大清军队战败的事实。

转回头,当多尔衮再次定睛去打量对岸的明军时,忽然,他的眼珠子一凸,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就见对岸,刚才滚滚而来的明国骑军,胯下坐骑竟然是五花八门,什么马都有。

他虽然才刚壮年,可大部分时间都在军中渡过,因此只看一眼,就能发现,对岸的明军胯下,很多都不能称之为战马,根本不可能达到战马的要求。更有甚者,他竟然还发现姗姗来迟的明国骑军中,竟然还有人是骑着驴骡之类的。

顿时,他感觉一口老血都想喷出来。

刚才的情况,任谁见了,都会以为是明国骑军来增援了。事实上,也确实,冲锋在最前面的骑军,就是秦军和勇卫营中的骑军。再后面的,只能算是骑马步兵。都能看出来,有不少步卒的骑术实在不怎么样,只能勉强维持在马背上不掉下去而已。

这样的两万骑军,和想象中的两万骑军,战力是完全不同的。如果北岸的大清军队真要发现只是这样的明国骑军,也不会不加抵抗,就狼狈地四处而逃了。

如今已经逃散,就不可能再有勇气去打仗。再说了,跑散了的大清军卒,又如何是士气如虹地明军对手?

一开始,多尔衮的心中是非常懊悔的,觉得北岸的战事,不至于败得如此难堪,要是稳扎稳打的话,要是知道来增援的明国骑军只是这种货色的话,说不定还能逃回一部分也不一定。

可过了一会,当多尔衮的眼睛就盯着那些五花八门拼凑起来的代步畜力时,忽然回过神来,脸色顿时一变,变得异常难看。就好像比他刚才打败仗的时候,都还要难看。

因为他发现,明军的这次战事,能做到这一步,实在太超出他的意料了。几乎每一步,明军的所作所为,都和他印象中不一样。

比如,勇卫营和秦军,明明应该是在大清军队的屁股后面才对,可为什么,突然就出现在了这里,而且看样子,是早就料定大清军队会从这边走。因此不但天津城内有伪装,而且还把埋伏藏得那么远。更为可怕的,就是他们胯下的这些五花八门的畜力。

之所以多尔衮的脸色如此难看,是他认识到了一点。一盘散沙地明国或者明军,哪怕他们个别军队再精锐,也一点都不可怕。也因此,明国虽大,可大清入关,却能视同无物。

然而,如今多尔衮发现,明军不但联合起来,不再一盘散沙,而且明国的动员能力,也非常地让他意外。对岸的那些驴骡之类且不说,光是那些五花八门的马,他就能看出来,很多应该都是有钱人家的马,甚至有不少名贵品种,还有种马母马之类的。

明国为了这一次战事,竟然能把这些马都拼凑起来,岂不是能证明,明国的动员能力有多强大!不管这个动员能力,是否胁迫还是自愿,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想想明国如此庞大的疆域,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以后要是真能像这样动员,那大清只是区区一个酷寒的辽东,还怎么和明国打下去?

哪怕多尔衮不是很懂明国朝廷的事情,可也清楚,这绝对不是卢象升能搞定地事情。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转头西望,看着那个方向,心中想到了一个人。也只有那个人,才有这个能力去征集这么多的五花八门地马吧?

得到这个结论,多尔衮都已经无心去看北岸的情况了。他的心情格外沉重,同时也有些疑惑。如果紫禁城里的那个人真有如此能耐,那为什么前些年就感觉不到呢?不管怎么样,都已经登基十来年了,真有本事的,应该早就显露出来了啊!

且不说多尔衮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就讲天津城头,孙传庭早已站在城垛处,难得露出笑容地捋着自己的胡子,看着城外地一切。

到处都是骑卒在追杀四处而逃的鞑子,甚至有不少地方,都能看到一群群地大明百姓,把落单地鞑子围住,让明军能早点赶过来抓。又或者,彪悍一点的大明百姓,都直接动上手了,多少个人就围着一个鞑子打,估计等那些围着的人群散开,地上也不会有人形的东西了。

自从鞑子入关以来,给大明百姓造成了多少苦难,如今有了这个报仇地机会,谁还会手软?

孙传庭心中想着,目光再次移动,便看到了远处正由一队骑军护卫的帅旗,是三边总督洪承畴过来了。

于是,他便笑呵呵地下了城头去迎接了。

这边的战事已经结束,在满清军队的后军,信使才疾驰而至,飞奔军中。

“什么?”岳托听了军令,顿时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大声确认道,“秦兵和勇卫营在卫河以北?这怎么可能!”

“是不是认错了旗号啊?”豪格也是睁着两只牛眼,大声喝道,“到底是怎么搞的,明军主力不是在后面么,还把老子都调后面来防着。”

他这么一喊,岳托却已经在最初的大惊之后,已经回过神来了,立刻急切地对豪格说道:“叔王急调,那肯定是不会有错的。战事要紧,必须马上增援!”

豪格听了,不由得大声嘟囔道:“该不会又是明军的诡计,想搞什么步骑分离吧?”

一听这话,岳托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异常难看,看着豪格的眼神都有点不善。他压根就不理豪格了,立刻传令,带着他的手下赶往前军去了。

这一次他们作为后军防备明军,压根就没有步军。这个豪格的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会想到步骑分离,分个鬼啊!

豪格看到岳托急急地走了,他转头看看后方,最终无奈,也立刻下令赶往前军。不管怎么样,军令一下,任何人都不得违背,否则军令可不会认人的。这一点,至少这时候的满清,还是执行地比较坚决的。

这么大的动静,夜不收当然很快就获悉了,也立刻将情况禀告给了卢象升。

“好!”卢象升一听,不由得大喜道,“建虏如此匆忙离去,定然是前方战事不利。看来卫河之战,我军大胜!”

他一听岳托和豪格所部匆忙离去,就立刻得出了结论,很是高兴。

说句实话,虽然事前已经进行过周密布置,可他还是有点担心的。战事的胜负,实在不是事先有周密布置就一定能赢的。各种因素,都可能会导致原本以为必定会赢的战事一败涂地。可如今得到确认,卫河那边的战事定然是赢了,而且很可能还是大胜,才让建虏军队的调动如此匆忙,甚至都不管自己这边,想着这些,卢象升就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次的战事,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其实都被大明给占了,有心算无心之下,哪怕建虏的战力比明军强,建虏的装备比明军精良,也一样没用。

天气严寒,冰封卫河,却又已经过去了最严寒的时候,卫河的冰面并不能随便过人,这就限制了建虏援兵的机动性。

建虏劫掠大明百姓,对大明来说,可以说是无恶不作,人心自然不会在建虏这边。不管是四散而逃的百姓迟缓了建虏的反扑,还是大明将士对建虏的愤恨,都在主帅意料之外,增加了对这场战事的胜算。

中军帐内,众人听闻卢象升那么有把握地说话,顿时,一个个都大喜过望。虽然他们没有参与卫河一战,可至少也有个策应作用。打了胜仗,总比打败仗要让人高兴不是!

于是,王承恩等人,都开始拍起卢象升的马屁来了,反正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之前失陷济南府的事情,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花花轿子人人抬不是!

然而,卢象升听到他们这些马屁,却是脸色一下认真起来,双手抱拳,向京师方向一拱手,正色说道:“此战,首功当属皇上。如果不是皇上,我等根本无力发起此次战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建虏劫掠我大明的人口物资出关!”

众人一听,顿时想起,皇上又是搞银子,又是支援畜力,如果不是银子鼓舞了军心,如果不是畜力及时运送了兵力,还真如卢象升所说,这一仗压根就打不起来。顿时,一个个都恍然大悟。拍皇上马屁,这个他们更在行。中军帐内,对崇祯皇帝的崇敬话语,就犹如黄河之水涛涛连绵不绝起来。

卢象升倒是在一开始说了之后就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帐内声音小了一点之后,卢象升忽然脸色严肃地说道:“来啊,传本官军令,立刻撤军,入大城据守!”

“本兵,这是何意?”高起潜一听,有点惊讶地说道,“如今我军士气正高,真是和残余建虏决战的时候,怎么好退兵呢?”

卢象升一听,就知道他们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基于这些宦官都是监军的身份,便立刻解释道:“建虏军队的精锐,大部分其实都在后军防备我等,因为建虏认为本官手中都是大明精锐。如今这部分人马未损失,也就是建虏的主力犹在。一旦他们北上增援无用,那必定会南下报复我等。就我们手中这些兵力的战力,压根就不可能是建虏的对手。只需一个冲锋,我军必败!”

“不会吧?”高起潜有点不明白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为何不击垮打败我等再走?”

卢象升并没有鄙视高起潜竟然还有一个知兵的名声,这种事情都认识不清?他继续耐心地解释道:“建虏在卫河那边打了败仗,肯定是情况紧急之下,奴酋急于挽回局势,因此急调这些骑军前去增援。不过洪总督所领援军必然会比这些建虏援军更快赶到,我军定然是大胜,这些骑军去了也没用。如此一来,奴酋接下来就会想到我们这支虚兵,如果立刻能在我们这边赢了一仗,对于奴酋来说,就会有个说法,而且对建虏士气,也有提振作用。”

一听这话,高起潜不由得连连点头,连忙提醒道:“既然如此,本兵当立刻下令撤军!”

得快点走,这边都是步军,还是各卫所拼凑起来的,要是被建虏骑军追上了,那大家都要完蛋。

卢象升既然已经提出,心中自然有数,便开始安排撤军。不过,他并没有跟着一起走,而是把军中所有骑卒都收拢了起来,主要就是夜不收。为了防止建虏探马探知虚实,他的手中还是留有不少夜不收的。

随后,他便对王承恩等人交代道:“你们领着步军先撤,本官领着骑军再和建虏周旋,等建虏兵退之日,就是我等一起向皇上报捷庆功之日!”

高起潜等人倒没有多想,反正不要他们冒险就成。倒是王承恩有点担心地问道:“本兵就带这一千多骑而已,又有何用?还不如随军一起去了大城吧?”

卢象升微笑着摇头道:“无妨,战事未结,本官身为主帅,又如何撤之?你等且去便是!”

事实上,他并没有说出心中的担忧。这一战,虽然从目前来看是明军赢了,可建虏的主力犹在,最终的胜负还未定,他就有点担心,就怕建虏又出什么幺蛾子,因此就留下了。

兵力少不是问题,卢象升一直以来崇尚精兵路线。以前的时候,他甚至还给崇祯皇帝上奏章要求组建特种部队来镇压流贼,就是组建专门地精锐骑军,狂飙突袭,打击流贼。

如今他手中皆是骑军,机动能力强,又不需要死战不退,因此兵力虽少,却一点负担都没有。唯一担心地,是建虏打了一个大败仗,损失肯定很多,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此时,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有王承恩和伍忠身上的窃听种子反馈的消息,比起卢象升要通过消息来推测,反而掌握更多的战事消息。

知道大明军队如愿打了一个大胜仗,并且解救了无数百姓。对此,崇祯皇帝不由得很是欢喜。然而,这个消息还不能公布,只能自己独自乐呵一下。

也是因此,当他高兴之后,便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随后,他就立刻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靠着洪承畴和孙传庭他们两人,恐怕难以解决,还必须自己这边来解决才行。

166 如意算盘落空(为天外天007掌门加更5/5)

崇祯皇帝所想到的问题是,在天津那边的明军兵力,包括洪承畴、孙传庭两部,一共也就三万兵力左右。而他们所要面对的满清军队,一共是九万五千左右。之所以能打赢天津之战,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是造成局部战场,也就是卫河北岸的战场,明军以多打少的局面。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也是非常重要的,就是过河的满清军队要看押被他们劫掠走的人口物资,兵力在战争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是分开的,这就更有利于明军了。

而如今,这一仗是打赢了,可满清军队那边,主力犹在,至少还有六万多人马,虽然也要分兵看守没有被救出来的大明百姓,那至少也能动用四万左右的兵力吧!

而明军这边,虽然打赢了,战损肯定是有的吧,就算比上一次战事顺利,那估计五千人马不能再战,受伤和战死的加起来,应该差不多。或者说,还要更多。毕竟以五千换建虏两万左右的人马,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大捷,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如此一来,毛估估明军这边还有两万五千的兵力可战。但是,缴获的物资怎么办?还有救下来地大明百姓怎么办?难道不管了?肯定要分兵照顾的。

物资或者可以就近运到天津城内堆放,可人呢?从窃听种子反馈回来地消息推断,这次获救的人数绝对不会少,估摸着是有一半被掠的大明百姓,那就是二十万左右了。天津城连洪、孙两部人马都挤不下,更不用说那么多百姓了!

这么严寒地天气,要是没人管这些百姓的话,救了都等于白救,肯定活不了。一旦如此,所引发的后果也将废除严重。

这些百姓,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安置到就近的大明城池中,不管怎么样,先共渡难关,等打退了满清军队之后,再重新安置才行。

可这么多百姓要安置就近城池,那必定挤爆就近城池,会给当地百姓造成巨大的不方便,引发很多问题。这种事情,别人没法做出这个决断,在这大明,也就只有大明皇帝,才能强迫地方城池必须安置。如此一来,才能让洪承畴、孙传庭所部集中兵力去对付满清军队的报复。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立刻开始考虑执行这个旨意的人选。必须要有一定的能力,也要有一定的地位才行。当然,最好的是皇帝直接去,那肯定没人敢反对安置,可这不现实!

立刻,崇祯皇帝想到了一个人选,于是,他当即下旨急召。

没多长时间,文华殿内,首辅薛国观和六部尚书等人已经先一步在了,看着奉旨而来的那人在给皇上见礼。

崇祯皇帝也不废话,等他见礼完毕,便立刻对他说道:“刘卿,前线战事,首战必赢,可随后解救出来的百姓安置,就刻不容缓了。卿可愿意替朕跑一趟,办这个事情?”

这个刘卿,正是诚意伯刘孔昭。他原本心中还在想着,被皇上召见,不会又是要什么东西?

此时一听,竟然是要替皇上出京,也就是当钦差去办事,且还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顿时,一种被信任的感觉从心底涌起,他立刻激动地回奏道:“臣世代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差遣。不管微臣能不能做到,定用十二分的心思去做,绝不敢有负圣望!”

听到这回答,崇祯皇帝露出了一丝笑容,满意地点点头,便对他交代道:“此去,卿就近安置百姓……”

把情况详细说了之后,又冲首辅点了点头,一份圣旨便由薛国观交付给了刘孔昭。同时,贴身内侍蓝天保也双手捧着一把尚方宝剑过去。

“此事耽搁不得!”崇祯皇帝仔细交代刘孔昭道,“需以雷霆手段办之,五品以下,谁敢推诿,朕授卿尚方宝剑立斩之,以震慑他人。”

看着尚方宝剑,听着皇帝的话,刘孔昭的心底再次震惊了。他没想到,皇帝竟然给他这么大的权力!

崇祯皇帝看到刘孔昭恭敬地接了尚方宝剑和圣旨,便又对他说道:“当然,朕在旨意中有说,安置百姓的城池,免除三年税赋,如若粮食不够,朕回头会想办法补之。但就眼下,必须全城一起共渡难关,不分平民乡绅,出力出钱最多者当造册报于朕知。”

刘孔昭一听,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佩服,看来皇上还是懂人心的。并没有凭借着手中皇权强压,而是甜枣大棒一起用上。如此一来,这事就好办多了!

他在想着,崇祯皇帝又在催他了:“此事刻不容缓,卿当辛苦一些,即刻出京,日夜兼程赶去处理。朕之子民,就拜托给卿了!”

“陛下已经安排妥当,微臣要是还处理不好此事,都愧对先祖,愧对这份俸禄了。”刘孔昭说完,便也果决,立刻辞别皇帝,也不回府,就带着在宫外等候的几名家人,并奉旨陪同的锦衣卫直接出京而去。

等出了城门,快马加鞭中的刘孔昭才慢慢平复了下心情,他忽然发现,皇上这事怎么没有安排文官随行?这么大的事情,皇上竟然这么信任自己?毕竟是给了尚方宝剑,有斩五品以下的权力!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非常感动。看来皇上还是相信勋贵的,至少是相信自己。这次的差事已经在御前保证,如此,哪怕再苦再累,情况再复杂,自己也必定要按皇上交代的,以雷霆手段办之,一切以皇命为重!

刘孔昭自然不知道,其实崇祯皇帝已经把李祖述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回收,然后放在了他的身上。如此一来,难道会怕他背着皇帝做不好地事情才怪!

稍微早些时候,卫河北岸的战事结束,四散追击的明军将士也都陆续返回。所有人,都是兴高采烈,两队之间要是遇上了,都会大声招呼,炫耀下自己的战功;就算不认识的,也都互相敬礼,哈哈一笑。

之前四散而逃地大明百姓也都回来了,因为他们看到,是朝廷官军打赢了,他们获救了!不用再躲在寒冷的野外,否则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他们看着周围穿着红色鸳鸯战袍的明军将士,第一次感觉到这些大头兵是那么地亲切。许多人到了此时,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家没了,自己的亲人没了,顿时,一个个跪地痛苦。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能痛快地发泄出来。

而有的百姓比较幸运一点的,还有兄弟姐妹一起被抓,就连忙四处寻找,大声呼喊着名字,带着焦急,带着担忧。

能找到的,则是喜极而泣,心中有着从未有过的珍惜;而只能找到尸体的,则抱着大哭……

天津城头上,两名大红绯袍的官员,扫视着北岸的一幕幕,目光并没有多少时间停留,而是很快转头看向卫河南岸,看着那边无数地建虏,之前打赢了战事的喜悦,早已隐去。

“此战秦地汉子又战死不少,我们的兵力,还是捉襟见肘啊!”孙传庭冷着脸,虽然没有叹气,可能听出来,他的情绪不高。

他所说得,主要是步军方阵阻击建虏骑军和步军冲锋所造成的损失,相对来说,勇卫营在河边烧通道的损失却要少不少。至于分到洪承畴那边的兵力,倒是一点没有损失。因为他们的出现,建虏立刻崩溃。追杀溃敌这种事情,乃是最轻松的事情。

听到他说话,洪承畴也是点点头道:“建虏遭此大败,必定会报复。我军兵力少,要想拦住建虏在整条卫河上的渡河,还是有难度啊!”

“是啊,等他们援兵一到,分多处跨河强攻,我们可不一定能堵得住,更何况,夜幕掩护之下,就更是难防。”孙传庭担心地继续说道,“如今我们已经在明处,失去了之前的优势,只能是硬碰硬了!”

他们俩正在说着,忽然就见曹变蛟大步而来,抱拳禀告道:“总督大人,中丞大人,北岸物资已经清点清楚,有粮草五百三十车,绫罗绸缎等一百车,金银珠宝十大车,其他物件五十车。”

听到这话,洪承畴和孙传庭都是眉头一皱,他们没想到,绫罗绸缎竟然这么多。他们最希望的,其实还是粮草多一些好。之前大军赶来,可没带多少粮食的,就指望着缴获。

虽然有五百三十车,可是,如今可不只是有军队啊!

这么想着,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城外,看着无数的大明百姓,这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倒是孙传庭果断,立刻对洪承畴说道:“大人,下官以为,当立刻分兵带这些百姓远离战场,否则接下来便是拖累!”

“分兵?”洪承畴听了,皱着眉头道,“我们的兵力已经不足了,又如何分兵?”

孙传庭想了一下,又马上建议道:“分出部分粮草,只拨两千兵力,带上伤兵,只要看着粮食就成。谁要不听话,就不给粮食吃,如此一来,就无需分出多少兵力了。”

他这种处理方式,只能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就那么让这十多万百姓离开,不说分出的粮食够不够吃,光是野外地寒冷,都可能会把那些体弱的或者受伤的给淘汰掉了。

“这么做得话,估计朝廷中的御史言官就会弹劾……”洪承畴有点担心地说话,可没说完,就被孙传庭打断了:“大人,无需担心朝中之事,万事有皇上,就那些嘴皮子,还能怎么样!”

听到这话,洪承畴立刻想起崇祯皇帝的那道圣旨,顿时展眉一笑道:“看本官这记性,呵呵,伯雅说得对,就按你说得做吧!”

刚做出了决定,就看到南岸有了动静。只见远处,滚滚烟尘而来,都不用说,鞑子的援军到了。不过这时候已经晚了,只能看到明军欢庆地场面。

他们猜得没错,岳托和豪格领兵赶回来了。他们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对岸的明军在欢庆,看着大清军卒的尸体,满地都是,特别是靠近卫河边上,更是有无数的尸体。

顿时,他们一个个的脸色,都非常地难看。

两人联袂去了中军帐,进去缴令。而后,豪格就忍不住抱怨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比岳托那一次,竟然还要败得惨,这仗是怎么打的?”

多尔衮原本心情就不好,一听豪格在指责他,顿时,脸色就更难看了。

不过,败仗毕竟是败仗,就摆在眼前,也没法否认,可他却也不会自己一个人担责,当即冷声说道:“图尔格这奴才,连出昏招,才导致战事一败涂地!等他回来,本王必然不会放过他!”

豪格一听,盯着多尔衮看了一会又质问道:“那你把我调后面去是什么意思?要是我在的话,至少兵力更多吧,何至于让明狗在对岸嚣张?”

一听这话,多尔衮脸色一红,不过很快隐去,立刻喝道:“通道被烧,你在又有何用?如今之计,是怎么对付对岸的明军!”

豪格一听,还想再说,不过多尔衮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去了后军这么久,可有发现秦兵和勇卫营都是假的?别说是真的,秦兵和勇卫营就那么一点人,都在北岸了,绝对不可能在后方!”

“……”豪格一听,顿时说不出话了。

不过他也有招数,当即转身看向一边地岳托道:“我都说去冲杀一阵,你还不让,看看,要是冲杀一阵地话,我们就会早就知道后面的是假的了!”

“可……可是我曾亲眼目睹卢象升就在后方军中!”岳托有点傻眼了,结巴了一下,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道。

一听这话,多尔衮眼神一动,立刻对他们两人道:“你们立刻回去,把那支明军给灭了,提卢象升的首级给北岸的明军看看!”

听到这话,豪格又想抱怨了,你把我们调来调去的,耍猴么?

不过岳托却是脸色一喜,当即抱拳领命道:“后方至少有五六万明军,我要不杀溃这些明军,甘愿领军令状!”

一听这话,豪格立刻回过神来,当即也是拍着胸脯抢先走了。

明军打败了北岸的两万大清军队,可大清在后面消灭了五六万明军,至少听起来,还是大清赚大了吧!

这么想着,不管是多尔衮,还是其他两人,都是心中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明军后方主帅,就必须是一个名帅才行了。要是一般的人,反应不及,就绝对有可能被建虏反手一个报复,后方尾随的军队,就很可能全军覆没了。

卢象升就有这个本事,能根据蛛丝马迹立刻推断出夜不收探知不到地消息,也是因为如此,建虏的打算,显然是要落空了。



167 实力地较量

于是,满清军队的这次行动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他们跑来跑去的,从后军到前军,再到后军,又回前军,就光看见他们来回跑了,急匆匆、慌忙忙地,搞得每次都是有急事一般来回奔驰,然而又什么变化都没有。如此情况,哪怕是被劫掠的大明百姓,都是苦中作乐,就当看了一回猴戏了。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熊猫眼的多尔衮才等到了岳托和豪格回来。

他也算是一夜没睡,就算心再大,刚打了败仗,也睡不着。担心明军会不会又出人意料,反过来趁夜色偷袭南岸这边。实在是这几次地交手,明军的行动,让他感觉实在有点难以预料了。如此一来,他就马虎不得,这防守事情,他必须安排下去才行。

接下来的战事该怎么打,他也必须要考虑。回到辽东,又该怎么对皇太极说,他也要考虑了。反正,他身为主帅,要考虑得事情实在太多。

不过,当他听到岳托和豪格所部已经回来时,都等不及那两人入中军帐,亲自迎了出去,刚好在帐外撞见,他就忍不住抢先问道:“可有卢象升的首级?”

如果能有卢象升的首级,那杀了明国的一个人杰,也算了了一桩心事,皇太极那里,也能交代一二。另外,那后面的五六万虚兵,肯定是被杀溃了,这个都不必问了,肯定是这样的。这么大规模的明军,也能算一件功劳了。

他的这话才问完,就发现岳托和豪格的脸色不好看,顿时,心中一咯噔,忍不住又追加问了一句道:“难道这次又没杀掉卢象升?”

“何止是没有杀掉卢象升!”豪格一听,顿时爆发了,大声嚷嚷道,“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后面的明军早跑了,都躲城里去了!总不能让我们领着骑兵攻城吧?真他娘地窝囊,跑来跑去,耍猴戏么!”

他最看不起明狗,结果就是被明狗耍来耍去,当然一肚子气了。

一听这话,多尔衮不由得愣住了!他原先是有期待的,可如今期待破灭,心中失望可想而知,又少了一个向皇太极交代的理由了。

转头环视,发现目光所及的军卒,一个个都是士气低落,就更是郁闷的不行。要是击败了后面五六万明军,不管虚不虚兵的,就这么一传开,至少也能挽回不少士气的。可如今,没了!

此时的他,心中不得不惊讶卢象升的反应敏捷,如此一来,他更是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把卢象升灭了再撤军!

悔不当初啊!

不过多尔衮也是果决之辈,心中稍微后悔了那么一下,就抛开不管,转身进帐,同时传令,击鼓议事。

等到建虏头目全部到了之后,多尔衮已经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了,他扫视着底下,见底下这些将领都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便带着威严大声说道:“如今明军之虚实,我军已经全盘知晓。诸位,对岸就只有两万多点的明军,而我军可用兵力至少有六万。以我大清的实力,又是以多打少,就算有卫河相隔又如何,定能打过去雪耻。诸位,可有信心?”

他都分析地这么清楚了,谁要还是没信心,那就怪了。

看到中军帐内的士气提高了不少,多尔衮便开始正式商议接下来的战事。

在他们的左边,是三角淀,这里肯定没法过去。而且因为三角淀实在太大,也没法绕路。因此,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跨越卫河。

商议的结果,并没有出乎明军这边的预料,就是利用他们兵力上的优势,在当前这条卫河多个地方进行强攻,分摊对方明军的兵力。分多一点强攻地点,那对面的兵力就少一些,只要有一处攻破,那就能增援其他几处,明军就不可能守住卫河。

这个对策,就是实打实地用实力来说话,来不得虚假。如此一来,也就是满清这边,要在卫河沿线集中尽可能多的兵力,一起动手让对岸的明军兵力捉襟见肘。

这道军令传下去后,满清大营就立刻开始动了起来。实力明摆在这里,让满清鞑子们都认识到,他们赢得机会很大,因此,士气又慢慢地开始恢复。不管怎么样,败在明军的手中,这让他们有点难以接受,更相信他们只是一时失利而已,很快就会取得胜利了。

北岸,天津城头,看着对岸的鞑子越聚越多,洪承畴和孙传庭都担心了起来。他们能看出来,接下来鞑子准备干什么?而这,恰好是明军的软肋。

孙传庭看着看着,忽然叹了口气,有点发怒的说道:“嗨,我大明万万里疆域,人数又是鞑子的几百上千倍,为何可用之兵力却如此捉襟见肘,为何?”

洪承畴听了,没有说话,他相信孙传庭自己也知道这个答案。不过他看到孙传庭是看着他说话,就只好回应道:“可惜了,就这点兵力,我们还要分兵出去忙别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们唯有尽力而为,和建虏耗着便是!”

他刚说完这话,忽然就看到孙传庭的眼神有点不对,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能地事情一样,便转头看向自己的背后,顿时,他的眼睛也一下睁大了。因为有一支明军,正从远处开过来。

这个时候,还太远,看不清楚。孙传庭忍不住问道:“这会是哪来的兵力?要是那些卫所兵,来了只会糟蹋不多的粮食,还不如不来呢!”

对此,洪承畴有同感,点点头,虽然没说话,却是附和他的意思。

两人继续看着,等过了一会,又是孙传庭,带着一点不可思议地语气说道:“这不是我们派出去的看粮军队么?难道……难道是那些百姓把粮食都抢了?还是一哄而散,不管严寒和饿肚子了?”

他想不明白,这支明军怎么就折回来了呢?

洪承畴捋着胡子,微皱着眉头,同样不解道:“看人数,似乎并未减少,也就是说,并没有动手的痕迹。总不可能,那些百姓会自己照顾自己,不用军队看守粮食了吧?”

对此,两人心中其实都是不信。就那点粮食,每天也就只有熬粥吃吃而已。什么时候,大明百姓会如此顺从了?就算再顺从,将近二十万百姓啊,里面就没有几个地痞流氓,江湖人士,就没有拉帮结派多占点粮食的人?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只有问了。

为首的将领回来之后,甚至都没等他们两人开口,就直接禀告道:“总督大人,中丞大人,末将半路遇到了皇上派出来的诚意伯,他奉皇上旨意,特意赶来安置那些被我军解救出来的百姓。诚意伯对末将交代说,这边兵力紧缺,让末将赶紧回来,那边的事情,皇上已有旨意,一切交给他就成。”

洪承畴和孙传庭两人一听,不由得互相看了看,彼此地眼神中,满满地都是惊讶。皇上竟然又是事先考虑到,为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想起之前种种,两个人在这时候,都由不得他们不从心底上尊敬起皇帝来了。

这个尊敬,不是因为他是皇帝的身份,而是崇祯皇帝处处料到了他们的困难,及时解决了他们的困难,为他们营造出了他们能打胜仗的基础。

如果他们玩过王者荣耀,就能知道此时的崇祯皇帝,其实担任了辅助的角色,并且这辅助地角色做得非常好,让打野或者射手什么的能非常畅快地收割人头,或者肆无忌惮地输出。这样的对局,不赢就怪了!

洪承畴和孙传庭两人虽然不知道后世会出现地王者荣耀游戏,可他们的感觉,却和那些被辅助的打野和射手一样,都是非常地舒坦。

两人都从心底发出了感慨:这么英明神武的皇帝,在大明的历代皇帝中,可是非常地少见啊!

这一刻,两人虽然要面对对岸几倍的建虏军队,可在他们的心中,却一下减少了很多担忧,信心在无形之中得以增加。

多了预料之外地兵力,两名领兵的封疆大吏,便立刻重新商议了起来,不管如何,至少要利用卫河进行狙击才行,先耗建虏的兵力再说!

满清鞑子这边,已经有陆续逃回的北岸兵力了,不过并没有见到图尔格返回。多尔衮估计,图尔格估计是在北岸战死了。如此一来,他战败的责任,就没法辩解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推他头上去了。

当然,在多尔衮看来,也确实是图尔格的责任,他在南岸看得清清楚楚,图尔格连出昏招,才让北岸的大清军队一败涂地!

接下来,他也不管图尔格的事情,开始专心眼下的战事了。

满清军队就沿着卫河,尝试出了冰面比较厚地区域,或者河面相对比较窄的地方,开始了强攻。他们的弓箭手多,可以用弓箭手掩护,一边铺木板,一边又用木板制作出简易地楯车掩护。

明军这边,也是调集弓箭手、火铳手来阻击,甚至还调来了几门大炮对准了轰。离得近了,便是长兵器的将士上阵。

满清军队这边,又常常趁着夜色干着偷渡的事情。甚至在人数不多,不引人注意的河面,滚着过冰面,运气不好地,到了河心左右冰面薄的地方就掉下去喂鱼;运气好一些地,则被他们偷偷地滚到了北岸。

然而,明军这边,就沿着卫河有巡哨,谁也不敢马虎,很快能发现偷渡过来的零星鞑子,不给他们聚少成多的机会,立刻加以镇压。

还有,明军也往往会主动破坏冰面,或者火烧融化,或者大铁锤砸冰面。虽然天气严寒,回头又会冻上,但不管如何,总还是有点用的。

总而言之,过河不过河,双方展开了一场智慧和勇气地争斗。双方都尽量把兵力派出去,只不过建虏是主动,而明军是被迫,不管白天黑夜,用尽各种手段,一直在战斗着。

慢慢地,一如多尔衮等人所料,明军兵力的捉襟见肘就显露出来了。随着整条卫河到处都是想过河的鞑子,明军不得不派出更多的兵力,甚至都没有了轮换。

看到这一切,注意到对面明军的疲惫,多尔衮终于露出了一丝高兴的神色,很有把握地对身边的鞑子头目说道:“再有两天时间,明军就绝对熬不住,肯定会被我军突破至对岸了!”

豪格听了,忍不住说道:“还要等两天干什么,我们再增加点兵力,就能拖垮明军,直接就攻过去了!”

说完之后,他又开始抱怨道:“那些明国百姓,都不知道被明军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越晚过去就越难找,还有我们的粮草物资,都便宜对岸的明狗了!”

岳托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也建议多尔衮道:“我们后面已经没有明军,或者可以从安平贝勒手中多抽调一点人马过来,这便是最后一根稻草,肯定能立刻拖垮对岸的明军。如此一来,我们派出骑军,或许能挽回很多损失。”

多尔衮听了,抬头看看对岸,最终点了点头道:“也罢,如今我们的手中只有一半人口物资,几个月的辛苦都没了,本王也是愧对一起入关的将士。那就这样,再抽调一些兵力上来,尽量挽回一些损失。等回了辽东,各旗能多分点,也是好的。”

如果带回去的战利品多了,功劳大一些,他回头给皇太极解释的时候,也好说话,或许能掩盖这次入关以来地两次败仗。

多尔衮同意了,自然有军令发出去了。

而后,多尔衮又来到了一处单独的营帐,周围都是真正的鞑子,看守严密。他每天都会过来巡视一趟,看到德王等宗藩好好地,他便心中多了一丝底气。不管如何,这次能俘获明国宗室,这可是大清头一回,必然是一件大功来的。

然而,他却不知道,此时的崇祯皇帝,其实恨不得他把所有的大明藩王都给劫掠走了,最好还是全家都劫掠走得那种。你们要当宝,都给你们得了。只是很可惜,十万满清军队入关,也就掠了一个德王府而已。

多尔衮更不知道的是,他的新一轮调兵,终于把潜伏着的卢象升给惊动了。

其实,卢象升也就只有一千来骑,这点兵力对于庞大的满清兵力来说,压根连塞个牙缝都不够。而且满清并不是没有防备地,他们有探马散布营地四周。他的优势,就是出其不意,因此,他只有一次机会。

至于什么时候用这一次机会,卢象升不是神仙,也没有窃听种子,不知道前线的情况,就只能等机会的出现。

这不,他听到潜伏的夜不收回报,说鞑子又从后方抽调了兵力往北而去。想了片刻之后,便当即做出了决断。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还不知道卫河北岸的友军能坚持多久!必须做出一点什么,给予友军一个有力的支援。



168 满清出关(月票100加更)

天亮了,满清大营,疲惫了一个晚上的鞑子陆续开始撤回营地休整,而营地内睡得精神饱满,又提前用餐了的鞑子,则一队队地开出营地,奔向卫河岸边。

和这边的热闹相比,满清连绵大营的后方营地,却依旧是静悄悄地。这里被关押地都是那些掠来的大明百姓,自从战事一起之后,鞑子又把每天地粮食降低到了最少,不给这些百姓吃饱了有力气给他们添麻烦地机会。没有东西填肚子,就只能躺尸,尽量减少体力消耗了。

然而,满清鞑子也没有好心到给他们都配备野外的帐篷,都是在营地中间,互相挤成一团,在寒风中挣扎求活。这天色一亮之后,就又有一批百姓没能挨过去而冻死了。

一群二鞑子在检视各处百姓,看到死人就抬出去丢了。忽然,有一名正在抬着尸体的二鞑子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干什么吃地?”一名真鞑子一见,便厉声怒骂道,“都有力气逃回来,就没力气干点活了?”

如今,这些ban尸体的苦差事,都落在了从北岸逃回来地二鞑子身上。至于那些逃回的真鞑子,却不会被罚来做这种事情。

这个被喝骂的人,正是锦衣卫百户伍忠。他其实是真不想再回南岸了。可是没办法,他从皇帝那领来的任务,是要潜伏去辽东,所以不得不逃回南岸来。

可怜他堂堂一个锦衣卫百户,在这些天的经历,简直是以前想都没想过的,这吃得苦,比起以前二三十年加起来都要多了。逃回来之后,也就比那些被劫掠的百姓多一点吃食而已,而且不多,还都是猪吃的。最关键的是,还没得休息,要干体力活,那还有力气!

这个时候,伍忠就忍不住非常想自己原本在京师的生活,那多惬意!

可惜啊,如今是没办法了,唯有坚持下去,否则别说去辽东,都有可能死在这里了。

这么想着,伍忠又咬咬牙站了起来,继续开始搬运尸体。

而在卫河北岸,很多明军将士也都感觉到困乏。被建虏用车轮战法不得休息,人都不是铁打的,就想着好好躺着能睡上一觉。可是,这要是真睡了,建虏就会攻过来。

“咕噜咕噜”

不少明军将士们的肚子都发出了抗议的声音,提醒主人,肚子饿了。

于是,不少明军将士趁着空隙,纷纷看向天津城方向,心中想着怎么还不来?

没过多久,一辆辆地马车出现了。车子还没到,香气就先飘过来了,明军将士们顿时起了骚动,可军官们却立刻呼喝起来,命令他们坚守岗位。

“兄弟们,都有吃得了!”驾车的明军将士大声吆喝了起来,“每人两个大肉包,还有一碗肉汤!”

听到这话,就连军官都高兴了,忍不住问道:“军中哪来那么多肉?”

肉这个东西,特别是在如今战乱时期,更是难得。如今全军都有肉吃,那可是相当不少的量了。

“总督和中丞大人说了,耗了建虏几天,大家也都累到了,必须要好好补补。”驾车将士中的军官笑着大声回答道,“因此,把战场上缴获的死马,治不好的伤马,还有一部分骡驴什么的,都宰了给大家好好吃上一顿。”

听到这话,明军将士们不由得一个个都振奋了起来,齐声高呼两位大人英明!哪怕是勇卫营平时的伙食比较好的,经过这连续的战事之后,也都非常渴望来一顿肉食了。此时听到,也都是欢欣鼓舞。

就这么着,一辆辆满载着大肉包和肉汤的马车,就沿着卫河往东而去,拿到肉包的明军将士,有的狼吞虎咽,恨不得把这肉包一口吃下肚子去;而有的将士,虽然闻到肉香,那肚子更是抗议,可却是慢条细理地咬上一口而已,细细地体会咀嚼肉的感觉,似乎是要把这个味道印在脑子里。

不过有的河段,鞑子已经开始进攻了。明军将士们,有的立刻一口塞进了嘴巴,就抄着家伙上了,有的舍不得这么糟蹋吃肉的感觉,就塞进怀里,等着鞑子退去之后再好好地吃上一吃。

肉包子的力量似乎是无穷的,原本疲惫不堪的明军将士们,又重新焕发出了新的战斗热情,开始迎接建虏的攻击。

等到中午时分,有的河段已经打得很激励了,以至于伙头军再次过来的时候,都不得不留下一辆车等待着战事打完。而再次回去的时候,空车就不得不用来装运伤亡的同袍了。

战斗间隙,遗体一具又一具地抬上车,排得整整齐齐。忽然,有一名将士鼻子动了动,而后就对边上的人说道:“总旗,猴子的怀里还有个肉包子没吃,我闻得出来。”

那个总旗一听,看了一眼那具廋弱遗体的怀里,似乎确实有一个微微鼓起。他见此,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猴子苦了一辈子,就让他带着肉包子吧,希望来世投胎到富贵人家,天天大鱼大肉的!”

“嗯,肯定的,猴子为国战死,总该算好人了吧?好人有好报,肯定能投胎个好人家了!”先前说话的将士用力点点头,毫不犹豫地附和道。

搬完了遗体,这些明军将士都目送着马车远去,就这样算是送别了。他们还要坚守在这里,一直等到新得军令传下。

而在天津城头上,洪承畴和孙传庭两人都在,看着回来的一辆辆马车,皆都不语。一直等到大部分马车都回来之后,孙传庭才皱着眉头说道:“伤亡明显开始上升了。依下官之见,该撤回来了。”

“是啊,不能再耗下去了,将士们必须要休息一下才好了。”洪承畴说完,转头看向孙传庭道,“这一次,就由本官来守城,你领着骑军伺机而动吧!”

天津城太小,容不下那么多兵力。因此,必须要有人领兵离开。再说了,只是死守城池而外无援兵的话,就迟早会被攻破。这两方面的因素一结合,就必须要有一支兵力在外面机动。

孙传庭听了,并没有坚持。这一次,他将带着真正的骑军离开,原有的步卒,都留在天津城内防守。当然,他离开地时候,伤兵会被带走,以便腾出更多的空间,也减少需要照顾他人的人手。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明军就悄悄地从卫河最东岸开始撤离,有足够的畜力,就沿着一道一起收走了。许多将士,刚坐上车子,就靠在同袍的肩膀上睡着了。建虏的车轮战,确实太累人了。

明军这撤兵,鞑子就立刻攻了过去。

一开始,他们就怕有诈,攻过去的兵力立刻就地防御,然后开始第一时间搭建通道,同时传讯其他地方的兵力,纷纷往这边拥过去。如此一来,反而让卫河西段这边的攻势一下减弱,而这边的明军撤走也就更容易了。

满清军队中军大营,鞑子的高级头目都在这里,一个个地脸色不好看。他们没想到,在他们抽调了兵力之后,对岸的明军竟然又坚持到了天黑。这个时候,他们都有点心情沉重了。对面明军的韧性,实在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不过幸好,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传来捷报,说卫河东岸临近大海那边,终于得以突破,如今过去了两三千人,明军再无夺回的可能。等通道搭建完毕,骑军就能过去了。

一听这个消息,都不用说藏不住脾气的豪格了,就连比较沉稳的岳托,也是忍不住大喜,连声说道:“好,好,好,撕开了一条口子,明军必将全线崩溃!”

“他***,这些明狗,过河之后杀光了他们!”豪格撩袖子,摩拳擦掌的,就好像明军就在他眼前,他准备立刻扑上去一般。

倒是多尔衮,在经历了被明军几次出其不意地打击之后,虽然也是高兴,却还是沉得住气。想了一想之后,他立刻出帐,准备去卫河边亲自了解军情。

然而,还没等他到卫河边,一个又有个地好消息便传来了。

各个河段,都先后突破到了对岸。与此同时,多尔衮也终于知道,不是这边硬打过去的,而是明军主动退了。

明白了这个情况,豪格还是很欣喜地点评道:“看看,我都说了明军坚持不住了吧!”

他的意思,就好像在说,看看,我多英明,快来夸我啊!

然而,岳托却没了笑容,压根没理他,转头看向多尔衮道:“叔王,明军该不会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吧?”

在他的手中,被明军歼灭过五千余的步卒,因此,任何的反常,他都开始掂量掂量明军有没有阴谋诡计了。

多尔衮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思了片刻之后,才严肃地吩咐道:“立刻抽调重兵驻守北岸,多搭建一些通道,把明军严防死守住之后,再让其他过河。”

这一次,当然是要吸引上一次的教训了。

之前那次,大清这边就没认为天津城内的守军会有胆子出战,因此疏于防范,结果没想到明军精锐其实已经在这里,以至于大清军队措手不及,吃了一个大败仗。

这一次,有准备了,自然不可能再吃这样的亏。

岳托和豪格,对此也没有异议。

于是,满清方面,调集了重兵,几乎两万人在北岸组成严密的阵型保护卫河这边,并且一口气架设了十条通道,甚至是把不少马车都给拆了搭建通道的。如此一来,明军就再无可能重施故技了。

与此同时,大量地探马被放了出去,放得很远很远,保证不会出现第一次出现的情况。同时,也是搜寻那些明国百姓的下落。

忙完这些的时候,多尔衮就站在北岸的土地上,仰望星空,心中感叹了一声,这一次入关,还真是不容易啊!接下来,该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眼前这支明军,肯定是要吃掉的,否则不管是去干什么事情,都会犹如芒刺在背,让自己不安心。接下来,是继续劫掠更多的人口物资,还是就此出关了呢?

这是个问题,一定要好好想想。

然而,让他没想到得是,眼见着天要亮了,他正要准备去好好休息一会的时候,就发现南岸出现了混乱的情况,嘈杂声,还有火光声,一看,就知道有情况发生了。

“怎么回事?”多尔衮就犹如被踩了尾巴地猫,腾一下跳了起来,脸色铁青,厉声喝问道。

主力才刚到了北岸,南岸又发生了情况,这让他实在是有点吓到了。诸事不顺啊!

他身边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南岸发生了情况,只能是立刻派人过河去问。

消息倒是很快有传回北岸这边,说有明军偷袭后营,人数不详,不过估计不会太多,但也给后营造成了很大地混乱。很多明国百姓趁机逃跑了。另外,车辆物资什么的,也有被烧了一些,但不多。

至于再具体的情况,就不是很清楚了,包括是谁来偷袭,真正兵力多少,什么兵种?报到多尔衮这里来的消息,互相之间都可能是有冲突的。

对此,闻讯赶过来的豪格就奇怪了:“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到处都是明军?后方不是没有明军了么?到底哪来的明军还能突破布置在外围的探马?”

岳托自然没法回答,他和豪格一起去过后军,可以确认没有明军跟随在后的。就连卢象升率领的那些虚兵,都逃到城池里去躲着了。

一直到天亮,消息终于得到了进一步地确认,是卢象升领着一支骑军突袭了后营。兵力大概在两三千规模。

与此同时,损失也出来了。跑了大概两万多明国百姓,虽然事后被追回了一万左右,可还是有一半的找不回来了。粮草被烧掉了二十车,不算多,也不算少了。如果卢象升兵力再多一些,那昨晚的损失就不可估计了。

多尔衮自然不知道,卢象升在昨晚还用了虚张声势之策。否则真要有两三千的骑兵,就绝对不会只有这点战果了。

多尔衮这边判断失误,随后,天亮之后他又发现,明军都退守在天津城,但是,只有两万左右的兵力(这一次不用隐藏,自然可以多挤一些兵力了)。没有听到任何马的声音,说明明军的骑军不在城内。还有,不见孙传庭的旗号,就很可能是孙传庭领着骑军躲远了。

这些消息,都让多尔衮感到头疼。

可这还没算完,等到中午时分,撒出去地探马就有来回报,说没有发现明国百姓的踪迹,很可能是被安置到各个城池里去了。埋伏也没找到,不知道藏哪里去了。

原本打算攻打天津城,要灭了这支明军的多尔衮犹豫了。他考虑再三,最终下了军令,全军出关!

对此,豪格有意见,打了败仗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了?

多尔衮听了,只是淡淡地一句话便堵住了豪格的嘴:“你有把握能在几天内打下天津城?粮草管不管了?那些人口还要不要带去关外了?”

除非建虏有信心能重新掠夺到粮草物资和人口,否则再耗下去,很可能连目前还有的这些都保不住了。

于是,满清大军劫掠了二十来万人畜和一部分物资,当然,少不了德王一脉,在严防死守之下,小心翼翼地护卫,终于通过清水明月关,出关而去。

从天津之战后,明军也没有再找到机会,没有合适地伏击地点,正面还打不过建虏,就只能看着鞑子出关而去。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一仗,要比原本的历史上,好了很多很多!



169 罪己诏

满清军队出关,勤王军凯旋,不过还在路上的时候,始于崇祯十一年十月入关的这次对虏战事,大概的损失也统计出来了。

满清军队流窜两千余里,祸害了河北省、顺天府、山东西部和北部地区,共克济南府之外,另外还有三州、五十五县、两个长城关卡被攻破,蓟辽总督吴阿衡被杀,生擒德王朱由枢、郡王朱慈颖、奉国将军朱慈赏、监军太监冯允许等,还有告老还乡地孙承宗,全家上百口人,都为抵抗满清而战死。无数的百姓家破人亡,其中,光是被掠去辽东的大明百姓,就有将近二十万人。金银珠宝这些就更不用说了。

此战之后,被建虏肆虐地地方需要重建,解救出来的将近二十万百姓,要重新安置,还有更多的难民,也要妥善安置。战事虽然结束,可要做得事情,却还有很多。

但不管怎么样,毕竟是有打了几次大胜仗,又救回了不少百姓,比起前面几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鞑子劫掠一番后出关,毕竟已经有了进步。

更为关键的是,崇祯皇帝需要这个胜利,需要宣传这个胜利来鼓舞全国百姓的士气,来提高朝廷的声望,提高他这个皇帝的声望,因此,对于凯旋的勤王军,就一定要隆重待之了。

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朝堂上,永远都有斗争。

这战事才刚结束,朝廷上就有人跳出来,要求追责宗藩失陷之责!这个是大事,摆到了明面上,哪怕是崇祯皇帝,也要认真对待。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各地藩王宗室,也纷纷上奏朝廷,为德王哭诉。

原本的历史上,崇祯皇帝就为此事开始砍脑袋了。在崇祯十二年八月,把巡抚总兵之流的颜继祖、祖宽、倪宠、邓希诏、孙茂林等一批文武大臣共三十六人,被集体押解到京师西市,当街开刀问斩。

这些人的名单拟定,以及处决他们的人,就是杨嗣昌。

面对来势汹汹地为德王讨公道,崇祯皇帝当然要顺应“民意”,就在文华殿内的议事中,怒声表态道:“此事,从我大明开国以来,几未有过。如此骇人听闻之事,朕要不狠狠地收拾那些要为此负责之人,朕就愧对德王,愧对太祖成祖!”

听到这话,内阁辅臣杨嗣昌笑了。看来这战事打完了,崇祯皇帝就终归是变回原来的那个崇祯皇帝了。卢象升已经用完了,就该收拾他了。呵呵,亏了自己之前还以为皇上改了性子,竟然一直护着卢象升。原来是要用他打仗而已!

朝堂之上,基本上所有的官员都是这个想法。毕竟在他们看来,卢象升是统领这次勤王军的。在他统领勤王军和建虏打仗地时候,结果却失陷了宗藩,他要不是第一责任人,那谁还是第一责任人?如果要处罚别人的,那卢象升必须要先处罚才行!

就是基于这个理由,他们认为,等卢象升领着勤王军回到京师,交出兵权之后,就是他锒铛入狱的时候。

对此,杨嗣昌甚至还“好心”地提醒崇祯皇帝道:“陛下,如今卢尚书手握兵权,以微臣之见,追究责任之事,还是暂且延后才好!”

“对对对,此事需从长计议!”

“陛下,臣亦附议!”

“……”

听着底下这些臣子一个个都这么表态,好像认定了自己要处置卢象升一样,崇祯皇帝就忍不住心中冷笑。

呵呵,朕所说得罪魁祸首,所要追究的失陷宗藩之罪,可不是找卢象升,而是杨嗣昌、陈新甲、八大晋商以及其他有关联的人。如果不是你们这些人,建虏何至于如此猖狂!又何至于失陷宗藩!

等着吧,等朕把勤王军改制,把御马监辖下的军队整编完成,有了可靠地军队之后,就以雷霆之势,把你们都一网打尽!

不过要完成这个改编,其实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因为孙传庭所部还好一点,他的“清屯充饷”之策,让他有了足够的钱粮。另外,他麾下的秦兵,是他到任陕西巡抚任上之后新组建而成的。因此麾下兵马,都是正兵,并无其他军队所共有的家丁制。

而三边总督洪承畴的麾下,他并没有新练兵马,都是调集辖下各处能战之总兵等将领作战。而明末这个时候,基本上所有的总兵,都是家丁制。包括曹变蛟、贺人龙等人,全部都是。而这种情况,改编为御马监辖下之后,自然就不能有了。

当然了,之所以是家丁制了,也不好说曹变蛟等人就是贪腐将领。因此这家丁制的形成,其实是有历史渊源的,而不是曹变蛟等人要克扣军饷来养家丁。

自从明孝宗废除开中法之后,北方边境的军粮储备受到了灾难性的破坏,边军的战斗力大为降低。而蒙古人时常来打草谷,甚至有的时候规模非常大,就更是加剧了屯田的荒废,也壮大了蒙古人。这种情况持续一段时间之后,边军这边自然要采取对应的措施了。

从嘉靖年间开始,边军就开始了改编。这个改编,就是针对蒙古人的特点。

而蒙古人的特点,就是先集中兵力突破边墙。在破边之后,就以他们都是骑军的高机动性,分千人左右规模的骑军四处分散劫掠。

而蒙古人有一个特点,就是穷;因此,他们骑兵的装备和战斗力,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一个等级;而是只有少数骑军是常备军,拥有精良护甲和优质兵器,时常训练,具有很高地战斗力。

至于那些牧民,其实也就是会骑马射箭而已。一支军队,要想是强军,就必须有良好地军纪,至少要能听从军令,识得军中各种规矩,能协同打仗,有顽强的战斗意志等等。普通牧民,也就是放羊而已,那可能上阵就天然会打仗了。说句不好听的,来犯大明的时候,就只是武装牧民,还是牧民而已。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蒙古人的千人骑军,就往往是少数精锐骑卒,领着一大群武装牧民的劫掠而已。

另外,蒙古人的人口和他们的物资匮乏等等情况,又决定了他们难以承受精锐损失过大,因此,大明边军就针对这种情况,只要打败或者消灭那些精锐的蒙古骑兵,剩下的那些武装牧民,自己都会吓跑。

由此,明军就同样组建了一支精锐骑军出来,这支骑军,要求能打赢蒙古地精锐骑军,自然人数就不可能多到那里去。而这些骑军又肯定是跟随将领行动,于是,就很容易演化成了将领的亲兵近随,也就是家丁了。

家丁制一开始出来也没错,毕竟军饷不足,没法把全军都训练成精锐的前提下,就必须要有一支能打的军队才行。

可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种军制地弊端就出来了。军中资源不可避免地倾斜向家丁,让大明的百万边军,就基本成了摆设。

对于这种情况,其实大明战神戚继光到了北方之后,就一样看出弊端并向朝廷上书过。当时,他在朝中有靠山,也就是抱着张居正的大腿,因此得以放权,新编军队,就没有了家丁制。

只是很可惜,张居正倒台之后,他作为张居正的一系,也被人清算。他所训练出来的军队,最终因为他的离去而回归原样。甚至到了天启年间,连最后一点血脉,戚金率领的戚家军,也在浑河一战中全军覆没了。

崇祯皇帝正想着这些事情时,御史杨枝起又出列奏道:“陛下,微臣听说,那些兵痞把皇上征集给他们用的畜力,好多都杀了吃肉。他们丝毫不顾及畜力的宝贵,如此行径,可见其仗着打了几个胜仗,有骄兵悍将之嫌。微臣以为,此次来京,当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朝廷之威严!”

崇祯皇帝一听,顿时一愣,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说这种话出来。

“臣附议!”另外一个御史廖国遴也跟着跳了出来说道,“朝廷花了那么大的代价,给他们拨去了上百万两银子,还有征集了无数的畜力,那些骄兵悍将指不定尾巴都会翘天上去了,须得压他们一压。领军的三位,不好好管教三军,纵容他们骄横,也应追究其责任。”

“陛下,臣以为不妥。”这时候,首辅薛国观站了出来奏道,“大军刚打了胜仗,就算吃了点肉而已,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在京师的诸位,可是天天吃肉吧?”

“……”他的这个话,让大殿内顿时冷场了不少。薛蛮子的嘴巴臭,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稍微楞了下之后,薛国观虽然为首辅,却一下引起剧烈地反弹。

不少臣子原本还在看戏的,知道自己的同僚羡慕嫉妒勤王军所立功劳为前所未有,想要进行打压,他们也乐得如此,可没想到,薛国观一句话,把他们也喷了,他们自然就要还击了。

于是,有的人就说薛国观自己也天天吃肉,还有的说了,那些兵痞岂能和他们来相提并论?甚至有人向薛国观逼问,如果勤王军到来,没有骄兵悍将之嫌,不居功自傲的话,他们算输,可要是有居功自傲之嫌的,那薛国观就要把话吞回去……

大殿内,就因为薛国观一句话,吵翻了天。

崇祯皇帝对此冷眼旁观,他倒要看看,还有多少人会跳出来指责前方刚拼死厮杀归来的将士。

他不否认,勤王军有可能因为打了大胜仗,所以可能会有点居功自傲的情况。毕竟这一次,先是秦军围歼了五千左右的建虏步军;而后在天津卫河北岸一战,更是歼灭满清军队步骑一万多人。在随后地卫河消耗战中,也杀死杀伤五千多鞑子。这天津一战,鞑子至少损失两万人马左右。

总共算起来,鞑子的这一次入关,十万大军死伤应该有三万人马。自从满清崛起白山黑水之间后,什么时候受过如此重大的败仗?大明军队,又有那支军队曾经取得这么骄人的战绩?要是没有一点骄傲,反而有点奇怪了!

或许这些文官就是估计到了这点,才会拿着这点不放,来攻击凯旋的勤王军吧!

人都有私心,这些文官眼看着别人立下大功,自然就眼红了。一方面强调失陷宗藩的罪责,另外一方面又开始拿勤王军本身说事。如果崇祯皇帝被说动了的话,功过相抵,哪怕功劳最终没法全部抵消,至少也不会有太多的赏赐提拔了。

从人性上来说,崇祯皇帝其实也是基于这点考虑,才觉得回头军队改制的时候,会有难度。毕竟从家丁制变为以前的正兵模式,就等于把将领的好处都给扒拉掉了。这些将领刚打了胜仗的,个人利益受到损失,能乐意么?

然而,他却不知道,有的时候,对人性的一般猜测,也往往会受不少事情的影响而猜不准。就如同这一次的勤王军,崇祯皇帝就料错了,甚至满朝文武都料错了。

不过此时的崇祯皇帝当然不知道,他心中还得到了另外一个结论,就是薛国观远没有已故首辅温体仁的圆滑,威信也不够,不能服众。以后这方面,还是要注意一点的。

他在想着,一直等到文华殿内慢慢地安静下来,所有臣子都在等着他的看法时,他才冷声喝道:“皆言勤王军居功自傲,都成骄兵悍将了。那是他们有这资格!朕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想打压他们,那下次建虏要是再次入关,就由你们去杀敌报国,你们愿意去么?你们能做得比他们还好么?”

崇祯皇帝的这番话,说得大殿内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皇帝竟然没有被他们影响一星半点,看来,皇上的主见,好像越来越坚定,不是他们能影响了?

他们正想着的时候,崇祯皇帝又在冷声说了:“就算你们不能武事,可治国呢?你们是否都把自己的职责做好了?做出成绩了?来来来,给朕看看,你们的功劳在何处?要是也有类似勤王军的此次功劳,朕就允你游街夸功,再来一番状元郎的荣耀可好?你们倒是让朕看到这样的功劳啊!”

满殿皆静,无一人出声,自然是无一人觉得自己的成绩,可以拿出来反驳皇帝的话。

崇祯皇帝冷冷地扫视着底下,其实,原本的崇祯皇帝,都已经意识到了文官这个群体到底是什么德行。他曾在崇祯十年下的第二次罪己诏中明确揭露出了官场的黑暗。

“出仕专为身谋,居官有同贸易。催钱粮先比火耗,完正额又欲羡余。甚至已经蠲免,亦悖旨私征;才议缮修,便乘机自润。或召买不给价值,或驿路诡名轿抬。或差派则卖富殊贫,或理谳则以直为枉。阿堵违心,则敲朴任意;囊橐既富,则奸慝可容。抚按之荐劾失真,要津之毁誉倒置。又如勋戚不知厌足,纵贪横于京畿。乡宦灭弃防维,肆侵凌于闾里。纳无赖为爪牙,受奸民之投献。不肖官吏畏势而曲承,积恶衙蠹生端而勾引。嗟此小民,谁能安枕!”

当然了,这份罪己诏,自然不可能是崇祯皇帝自己写的,而是已故首辅温体仁所写。温体仁也正是在写完这份罪己诏后不久,就被削去官职,黯然回乡了。

对于官场腐败,原来的崇祯皇帝没有能力治理,可现在的崇祯皇帝,却是有信心的。至少,第一步,厂卫这把刀已经磨好了;第二步,军权这块,也马上就达成目标了。这一步步地,都会慢慢地做起来。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一下站了起来,冷声说道:“勤王军明日到达京师,尔等全都随朕出迎,朕就要让勤王军将士知道,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朕都是看在眼里的!居功自傲一点又如何?如果天天有这样的大功,我大明早就安居乐业,威压四方了!”

说完之后,他当场拂袖而去,显然心中决断,也不容底下臣子反驳,就这么定了!

薛国观见此,也甩着袖子走了。留下杨嗣昌等人,互相看看,却很无奈。皇帝一旦强势,而且还占着理,他们就没有办法了。

第二天,勤王军凯旋,到达京师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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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阴招(为月票200加更)

满清军队出关,京师戒严自然也就解除了。

相对文官有很多小心思,京师的百姓就简单多了。听说勤王军已经到达城外,顿时蜂拥而出,他们要看看这些打跑了建虏的军队,到底是怎么样的一支军队!

一直以来,都在说建虏如何地强大,如何地厉害,如何地无敌!如果别得话有点夸张的话,至少建虏野战无敌,似乎是板上钉钉地事情!

而堂堂大明帝国,却没有一支能和建虏旗鼓相当的军队,传说中最厉害的关宁军,也只能是躲在宁锦一线的坚城里防守而已。每一次建虏来攻,如果有明军去增援,都会被建虏打败,没有例外。

以前的时候,和建虏对阵,不多的几次胜利,也都是守城守出来的。可大明论军功的首级呢,没有!因为最终胜利的,都是鞑子,鞑子临走之前会抢回尸体,就这样!

这些流言,传得久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建虏野战无敌,近乎成了神话!

然而,这一次,这个神话被打破了!

秦兵出关中,千里勤王,第一战,就打得建虏据城而守。不但如此,建虏最终还用出了卑鄙手段,才免于城池被攻破。然而,秦兵一转头,就伏击了鞑子。而且还是用建虏最擅长的野战方式,歼灭了五千余鞑子,首级堆得成了一座小山,打破了建虏野战无敌的神话。

第二战,天子劲旅勇卫营,从南边一路打过来,就追在几万建虏大军的屁股后面。而建虏大军却不敢战,望风而逃。甚至为了能逃掉,还把从济南城中劫掠的百姓丢得一路都是。说起来,勇卫营确实不愧为天子劲旅,没有辜负天子地期望,不但军纪严明,还救那些百姓于水火,实在是让人感慨,如今这个世道,这样的军队真是不多了!

第三战,秦兵和勇卫营的将士联手,就在天津的卫河北岸,出城野战,再次把建虏打得大败,歼敌两万,救下近二十万被鞑子掠走的百姓,这场胜利,可是实打实地,别人想抹都抹不掉。最终,吓得鞑子再也不敢待在关内,惶惶然犹如丧家之犬逃出了关内。

对大明百姓来说,以前有多憋屈,那么在这个时候,他们就有多兴奋。每个人,都想着去城外看看,去亲眼看看,野战打赢了建虏的朝廷官军,到底是长得什么模样地?是不是一个个都是肩宽腰圆的彪形大汉,看着就像天兵天将下凡?

京师城外,就在城门不远处,在一片平整的旷野中,搭建有一处高台。周围已经有一些五城兵马司的兵卒在站岗,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出城了的百姓,看到这个情况,顿时都议论了起来。

“看这架势,不会是有朝廷官员要来检阅勤王军吧?”

“本公子觉得也是,这样的胜仗,至少要兵部尚书来吧?”

“要我说啊,就算内阁辅臣来了,也不过份,对不对?”

“……”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忽然,从京师城里拥出了大群的五城兵马司兵卒,人数之多,几乎达到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程度。而且很快,一大群文武官员,在大红绯袍官员的带领下,往那高台而去。

看到这个情况,围观的百姓不由得又议论了起来。

“咦,你们看到没,竟然是内阁首辅带着文武百官出来了。这规格,还真是高啊!”

“可不是,以前的时候,外军过来京师,那可都得远远地驻扎,也就领军大臣,或者为首武将才能入京觐见。可这一次,竟然是文武百官主动出来。哈哈,这么大的胜仗,朝廷也是认得!”

“……”

不过,有些比较熟悉官场情况的,就有点奇怪了,忍不住就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有问题啊!按理来说,应该是勤王军先来列队吧,然后才是文武百官过来。如今怎么是让文武百官来先等着了呢?”

“是哦,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不正常!于理不合啊!”

“该不会是勤王军打了这么大的胜仗,所以就觉得有这个资格让文武百官来等了吧?”

“要我说啊,等就等了,毕竟建虏可都是勤王军打出去的。领军的也是兵部尚书衔的卢尚书,还有三边总督洪总督,陕西巡抚孙中丞,这可都是我大明的封疆大吏!”

“不妥吧,就算勤王军有功劳,可毕竟是大头兵而已,这么做,于理不合啊!”

“有什么不妥,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建虏不是野战无敌么?还不是被我们打赢了,这功劳,我觉得没问题!”

“……”

围观的百姓,慢慢地分成了两种观点。

一种觉得勤王军这么做,完全没有问题,他们的功劳大,享受一回殊荣无所谓。这些人,以普通百姓为主。

但另外一种观点是觉得勤王军就算打了再大的胜仗,也不该居功自傲,自身的本份还是要记得的。这些人,以书香门第为主。

他们在争论,文武百官中,为首的内阁首辅薛国观也纳闷了,不由得问身边人道:“怎么回事?勤王军怎么没到?可有通知到位,这皇上都马上出城的了!”

鸿胪寺卿看了一眼做泥菩萨状的杨阁部,便大声喝斥手下道:“是谁通知勤王军的,不可能没有通知到的吧?查下,看看有没有通知到?”

听到这话,原本就有点不满地文武官员就顿时闹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没通知到的啊!勤王军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真是居功自傲,觉得我们就该等着他们吧?”

“一群武夫,哪来的礼数,一点功劳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要本官说,卢洪孙等人以为自己立下这个功劳,我等就必须对他们低声下气了。改明儿,还不知道这几个外官会怎么折腾了!”

“……”

薛国观见此,急得后背都出了冷汗,心中很是无奈。

皇上乾坤独断,做出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决议,要亲自出城检阅凯旋的将士。好好地一阵大喜事,怎么就闹出这样的幺蛾子了呢!回头皇上马上就到,发现勤王军还没来,这种藐视君王的态度,肯定会龙颜大怒,朝中估计也会有不少同僚趁机落井下石,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了!

于是,不管之前到底是没通知到,还是通知到了勤王军摆谱,薛国观立刻吩咐边上的人,让他们先不要去追究了,赶紧去军营通知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从京师拥出大群地锦衣卫,很显然,是皇上驾临了。

而在这个时候,城外大营中军帐,卢象升等人都在,众将士济济一堂,一个个都是兴奋地很。

毕竟战事结束,也打了几场从未有过的大胜仗,如今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就算卢象升和洪承畴等文官比较矜持一下,可底下武将却是笑开了花。

卢象升也没有严明军纪,就让他们在聊着。而他自己,也在和洪承畴等人说着话。

过了一会,王承恩打断他们道:“诸位,朝廷通知的时间就差一个时辰了,差不多该让将士们出营了。”

听到这话,勇卫营总兵孙应元哈哈笑道:“王公公,放心好了,将士们听说皇上又要亲自前来检阅,全都高兴着呢,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一声令下就能出营的了。”

“就是,上一次皇上检阅了秦兵,我们勇卫营可是天子劲旅,虽然以前就有过,可在这城外,而且还是打了胜仗回来,皇上检阅还是第一回。”黄得功也是哈哈大笑道,“兄弟们都激动着,没给皇上丢脸,都等着向皇上交战绩呢!”

听着他们在说话,卢象升站了起来,带着微笑说道:“诸位,此次勤王战事,能取得出人意料的战绩,可都是皇上运筹帷幄之功。就不差一个时辰了,都准备出营吧,让已经到了的京师百姓,看看我们的战绩,让他们都先高兴高兴也是好的!”

这几次战事的胜利,崇祯皇帝的功劳,就算底层将士不明白,可卢洪孙等人,还有那些领兵将领是能深刻感受到的。知道没有皇上在背后的支持,绝对不可能取得这样的战绩。因此,他们一个个对如今的皇上,那是佩服之极。

也因此,一路回来京师的路上,也把这个事情当作一个八卦一样地,在军中传开了。

如此一来,军中将士也立刻感觉到了。要知道,以前的时候,打仗欠饷不说,甚至连奖赏抚恤都基本没个影。可是如今,不但有军饷可拿,奖赏抚恤也能及时到位。甚至连行军的时候,都能调来无数的畜力代步,才能神出鬼没地,突然就出现在鞑子的前面,打了一个大胜仗。

如此为他们考虑的皇上,可确实是没有听说过的。

人和人就是这样,你尊重我,我就尊重你;你为我们着想,我们就感激你。这种关系,哪怕没有身份地位的关系,也一样是有效的。如今还有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帝身份加成,可想而知,这些普通将士对于皇上,又会是怎么个想法!

也因此,黄得功他们都没说错,所有将士都在军营中待着,一个个就等一声令下,就要出营去接受皇帝检阅。就犹如得了功名的游子,急着回家和父母共享自己的喜悦。

再说中军帐中众人听到卢象升的话,都站了起来。提前就提前些了,不就是天气冷一些么,当兵打仗的,这点算得了什么!

可就在这时,忽然门口急匆匆地进来一名将士,大声禀告说,从城里出来了一大群文官武将,已经到达检阅台那边了。

这个消息,让中军帐中的人都不由得楞了下。

如果说武将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时反应不过来的话,在场的文官,却是一下就明白过来,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顿时,孙传庭第一个没有忍住,皱着眉头冷声喝道:“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时辰未到么?他们就先到了,合着让别人以为我们勤王军居功自傲,居然让满朝文武在等了?”

洪承畴以前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一直以来,他和文官都会保持比较好的关系,这也和他平时就注意自己在官场的关系有关。这一次,和卢象升、孙传庭混在一起,就被波及到了。

他当然也明白了那些人的用意,便立刻说道:“不能耽搁了,趁着皇上还没到之前,我们快点出发,将功补过就是!”

听着他们的对话,那些武将基本上也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顿时一个个都是满面怒容。

他们这些武将,其实就烦背后使阴招的人,特别是那些文官。可没有办法,文贵武轻,他们对上文官,就压根没有发言权,更何况眼前还是满朝文武。

军中监军见了,心中也是不满,这是把他们也都算计进去了。不过幸好,那些文官可管不到他们。他们在军中待久了,又是打了大胜仗的前提下,自然和军中将士感情更好一些。

因此,王承恩第一个开口说道:“别理那些文官,只要皇上不那么认为,我们就不会有事。如此大的胜仗,该有的赏赐都不会少的。”

说到这里,他看向卢象升,心中却是明白,他们这些宫内的人不会有事,军中将士可能赏赐会受影响,但卢象升这个主帅,却一定会受到影响了。

卢象升却是一脸平静,至少表面如此,从容地说道:“传本官军令,全军带上战利品,押上俘获的建虏,出营!”

“遵命!”所有人都是一起抱拳领命。隐隐地,心中都带了一点气。

可就在这时,忽然又有人进来禀告道:“报,皇上御驾已至!”

一听这话,中军帐内的众人,不由得都是一愣,随后一个个的心情都是沉重无比。皇上竟然都已经到了,那自己这些人的居功自傲就跑不了了。天底下,还有让皇上等得事情?

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们犹豫,立刻先整军出营再说。

而在检阅台上,崇祯皇帝发现勤王军竟然还没在,听着薛国观说了下事情原因,心中便明白,绝对是没通知到,或者通知上出了问题。

呵呵!崇祯皇帝心中一声冷笑,看来大明的文官,内斗内行,什么手段都能用!不就这点破事么?还以为朕是以前那个崇祯皇帝?等着看好了!



171 威望反而更上一层楼

“呜呜呜……”

悠扬绵长的号角声,在军营中响起,而后就见军营大门大开,一队队地大明将士,身穿红色鸳鸯战袍,就犹如一条红龙,往检阅台这边开来。

为首的是三名穿着大红绯袍的文官,在他们的身后,都竖着旗号,老远看去,就能知道当前那人是此次勤王军统帅卢象升,再后面那人是三边总督洪承畴,最后一位封疆大吏自然是陕西巡抚孙传庭了。

在三位统帅之后,是各军的明军将士。走在最前面的,军服颜色陈旧,一看就是修修补补三年又三年地那种,不用说,这肯定是秦军将士了。如果熟悉这支军队,就能从营中主将旗号加以佐证。

在他们的后面,才是天子劲旅勇卫营的将士。他们的装备精良度,一眼就能看出来,比之前的秦军要好多了。

当然了,除了秦军和勇卫营之外,其实还有卢象升麾下的几千人马。只是人数太少,也有点不显眼。此时走在队伍的最后,单独列阵出来,倒也能让人看到了。

他们的战绩,相对来说,没有秦军和勇卫营耀眼。但不管如何,他们的功劳,其实也是不可忽视的。这支军队,就是天雄军残部和杨国柱、虎大威余部。

天雄军是步军,在救援卢象升的时候,打残了。虽然也参与了天津之战。但他们就是被安排在天津城内守卫,并没有出去死战。只是在最后时候,曾去支援过卫河阻击战,后面的功劳并不大。

而杨国柱和虎大威的手下,保卫贾家庄一战,也已经被打残,剩下的兵力,从骑军一下变成了步军,最后虽然参与了天津之战。可他们是在洪承畴麾下当作正规骑军所用,因此当他们投入战事的时候,战事就算结束了。人数太少,以至于没有什么名声。

对于这个出场方式,是卢象升拍板决定的。

既然他们认为勤王军居功自傲,那就按战功来说话便是!

从军营那边就一直排队在道路两边,看着勤王军走出了大营的百姓,一个个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在他们想象中的天兵天将,怎么就和普通人差不多?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看看这些秦兵,其中不乏瘦弱的,年纪偏大的,年龄偏小的。就这样的明军,竟然野战打赢了建虏?这简直不可想象!

不过虽然不懂军中事情,可他们也能看出来,这些将士确实与京师看到的那些军卒不同。这个不同,不是身体强壮与否,而是这些将士身上的一种精气神,是京师那些军卒所没有的。

“看到没有,这就是天兵天将的风范,一看就知道,这是精锐之兵,无敌之师了!”

“可不是,你看他们走路,压根就没看我们,有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刚才我刚对着他们正面的时候,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呵呵,告诉你,这就是杀气了。这都是见过血的,谁手中没有几个首级的,剿灭流贼,打败建虏,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

相对于大部分普通老百姓的感受,那些书香门第的人,他们的感受就有点不一样了。

“看到没有,本公子冲他们微笑示意,竟然理都不理,哪怕转头瞄一眼都没有!啧啧,看来是牛了啊!”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感受啊!要我说啊,他们果然是居功自傲,这下不会假了吧!”

“嘿嘿,皇上来了他们都没出营,这也太居功自傲了吧?虽然确实是有本事的,可本公子觉得还是有点过份了!”

“……”

而在临近检阅台的两侧,站着文官武将,在他们的队列中,看着卢象升等人领着勤王军过来,不少人都看起了笑话。

让大明皇帝等你们这群武夫?呵呵,等着瞧吧!好好地一场大功,回头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嘿嘿,少一半都算是好的。搞不好,甚至在圣心留下居功自傲的印象,回头就会被好好收拾一顿。

大明需要的是听话的武夫,而不是居功自傲,倨傲不逊的统领臣子,历朝历代以来,很少有皇帝能容忍的!

他们这么想着,同时也暗暗地去偷看皇帝的脸色,却有点意外地发现,好像皇上并没有发怒的样子。

这么轻视皇帝,皇上竟然不发怒?看来皇上的城府,果然是越来越深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如此大众广庭之下,就算皇上不发飙,可大家都看在眼里了,皇上也要脸面的吧,回头议论起来,就算是皇上,肯定也要处罚一二。否则的话,其他统兵臣子都有样学样,皇帝还能有威信么?

就在他们想着的时候,忽然崇祯皇帝转身对随伺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低声说了几句。而后,就见李若琏立刻下了检阅台,翻身上马,迎着勤王军过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看到这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不少人想着,该不会是锦衣卫指挥使要前去问责卢象升等人了吧?

卢象升他们自然也看到了锦衣卫指挥使飞驰而来,顿时,他们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心理预期,准备坦然面对这一切,迎接背后捅来的一刀,可不管怎么样,心中都微微有点紧张。准备据实上奏,是通报时辰的人说晚了一个时辰。

可他们没想到,锦衣卫指挥使飞驰到他们跟前后勒马停住,还没等他们说话,便大声说道:“皇上旨意,众将士百战沙场归来,解救大明百姓将近二十万,杀伤杀死建虏近三万,乃我大明从未有过之大胜。如此大捷,朕岂能让有功将士在战后再受严寒之苦!特旨今后,凡有大功将士,皆按此例,检阅者,上至朕,大明皇帝,下至文武百官,皆要先行到达,以示对前线浴血杀敌之保家卫国将士的敬意,钦此!”

这份旨意一出,之前板上钉钉,出阴招按了勤王军一个居功自傲罪名的事情,立刻就变了性质,勤王军晚出现不再是居功自傲,而是变成了皇上的旨意,并且这是皇帝特意奖赏给勤王军将士的。甚至这样晚出现,以后还要成为惯例。

不得不说,所有人对这份旨意都感到很是意外!

其实,这种事情,对于后世的人来说,不要太正常了。检阅军队时,军队不会首先出现在受阅场地,而是在看不见的地方预备。就犹如勤王军早已在军营中准备就绪一般。而检阅者,则反而是早早到达检阅场地,等待检阅的开始。

就这么着,从崇祯十二年二月的这次检阅开始,检阅的形势开始向后世的方式发展变化了。

而勤王军中,卢象升等人心中其实清楚,之前的怠慢,就算他们如实上奏,按照他们所想,就算最终有军中太监证明,皇上知道此乃误会。可大众广庭之下如此怠慢皇帝,不明真相的百姓可不会这么看,皇帝说不定心中就会有疙瘩了。哪怕事后查清,确实如此,也没法挽回这样的印象。因为皇上不会承认自己心中有疙瘩,只会藏在心中。

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了,那就是有了,真得是非常损人的阴招。

然而如今,皇上旨意一出,说明皇上压根就没有介意这样的事情。皇上非常地肯定他们的功劳,对于一些见不着台面的阴招心知肚明,反而借机当众夸奖了勤王军的大功。

顿时,卢象升也好,还是洪孙两人也罢,甚至是当时在中军帐中知道了阴招的那些军中将领,无不对皇上开阔的胸怀,临阵机智的处置方式,感到由衷地敬佩。

此时此刻,他们立刻想起了皇上之前的好。就感觉如今的皇上,果然是一如既往,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使得他们能安心打仗之事。

有如此护卫照顾他们的皇上,岂不是邀天之幸!有这样的皇上,这条命交给了皇上又如何!没有后顾之忧的打仗,实在是作为臣子、将领的最大幸运啊!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还是在卢、洪、孙三人的解说提醒下,军中这些将领才知道皇帝好的话,此时此刻,他们自己也亲身体验了一把皇帝对他们是多么地好!

士为知已者死!这种感觉,可不再只是文官所有,勤王军中的武将,此时此刻,也有如此感觉,特别是秦军将领,更是如此。这个时候,他们更是期待,自己能成为天子劲旅中的一员!

而勤王军中的普通百姓,虽然他们之前不清楚就出营这么一个事情,就已经被人阴招对待了,可这不妨碍他们听到皇帝的旨意之后,觉得自己拼死厮杀所得来地功劳被皇帝当众承认,并给予很高的待遇,也同样是欣喜万分,感觉自己付出的一切,都值了。

就只是这么一道旨意,整个勤王军,上上下下立刻又有了新的变化。甚至连一般人都感觉到了,这支勤王军的精气神,又再次提高了很多!

一路行进,路过那些文武百官面前,卢象升等人压根理都不理,甚至连一向注意自己和文官保持良好关系的洪承畴,这一次也没有理他们。此时的他们,眼里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崇祯皇帝!

行进到御前位置,卢象升率先翻身下马,用军中礼制,单膝跪地奏道:“微臣已驱逐建虏,前来复旨!”

卢象升其实没有官职,他的官职是临时加派的,统领天下勤王军,为了这个差事,就给了他一个虚衔,就是领兵部尚书职。实际上真正的兵部尚书,做着兵部尚书地事情,是另外有人。因此,卢象升要为他专门干得这件事情回复旨意。

紧随他其后,三边总督,这是实打实地职位,当然,他的头衔,其实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包括孙传庭当陕西巡抚,也是御史头衔,领得是陕西巡抚的实职。

洪、孙两人也跟着参见皇帝,回复勤王旨意。

在他们的身后,秦兵、勇卫营、天雄军等等,皆是单膝跪地,就犹如这条出营之红色巨龙,匍匐到了皇帝的脚下。

与此同时,专门押解俘虏的将士,也两人一组,押解着被俘的建虏,推到御前,强制他们跪在皇帝脚下。一共是接近一百余人。还有鞑子的各色旗帜,军中旗鼓,更是有一堆,也被展示在御前。

至于杀敌之首级,自然不可能带来这里了。否则几万个头颅,会堆成啥样?过了这些天,哪怕是天冷,也会发臭的!

不过就算如此,所有京师的百姓,其实还包括文武百官,这是第一次真正见到被俘虏的鞑子,一时之间都有点好奇,盯着看,同时心中也有点恍然大悟,原来鞑子长得是这样的。

为了展示这些鞑子,他们的军服自然不会剥下来,只有军帽特意去掉,露出了他们特有的金钱鼠尾,享受寒风的吹拂!

不得不说,鞑子确实身材普遍比较高大,一个个都是比较壮实的那种。一百来人,皆是真鞑子。天津之战,抓到的俘虏不少,御前献俘,勤王军都不屑用那些二鞑子充数,这些鞑子,可都是实打实的鞑子。

相对这些鞑子来说,勤王军中,特别是那些秦兵,不少人的体格,还真比不上这些鞑子。不过这又如何,还不是成了大明的俘虏!

围观的百姓,此时忘记了之前的一切,都是笑呵呵地对那么多鞑子指指点点。面对鞑子,不再是畏惧的心态,而是胜利者的姿态。不知不觉间,对于鞑子的恐惧,无形中都不见了。

鞑子押解到御前时,自然也有专门大嗓门地人,会特意介绍此次的战绩,解救百姓,击毙多少鞑子,活捉了那些鞑子等等,都会在这种公开场合禀告于皇帝。

这些俘虏中,身份地位最为贵重的,乃是鞑子镶白旗的固山额真,是满清八大臣之一,后金开国五大臣之首额亦都第八子,也就是满清前锋主将图尔格。在原本的历史上,两年后,就是图尔格领军再次入关劫掠,破六十七县,最后还被封为三等公爵。

这可是鞑子崛起之后,抓到的最高地位的鞑子,所有人,再次震撼于这次勤王军的大捷,可确实从未有过之大胜!

不过此时,这支立下从未有过之大捷的勤王军,却都跪在皇帝的面前,眼中皆是崇敬之意,就犹如子女跪在爹娘面前,把自己的成绩摆出来让爹娘知道一般。

化解了一个区区阴招,反而使得崇祯皇帝在军中的威望,更上了一层楼!



173 晋商的反击

对于崇祯皇帝的举动,文官中有不少人是有意见的。可是,这个时候,他们作为圣人门徒,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也要做得符合礼制,否则凭什么去说皇帝?

因此,很多人都是心中打定了主意,皇上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等回头散了,就必须上奏章给皇帝,好好说说这事。一群武夫而已,哪能如此受皇帝重视,这回过头来,尾巴还不翘天上去了!

崇祯皇帝才不会理他们,走了一圈之后,重新登上检阅台,腿都略微有点走麻了。他心中不由得想着,看来以后检阅,还是要学后世,没有汽车就用马车代步来检阅好了。

看着底下的勤王军将士们,崇祯皇帝大声宣布道:“朕之前曾说过,朕要重新组建腾骧左、右卫,武骧左、右卫,改组为营。尔等立功,让朕看到了你们的忠君报国之心。朕之前的承诺,便会兑现,这几日,朕会亲自处理此事!”

听到最为期盼的事情,皇上当众一锤定音,所有勤王军将士,顿时再次大声回应:“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之响,惊天动地,声震四野,甚至连紫禁城内后宫的周皇后等人,都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喊声。

听着不时响起的高呼,周皇后便知道,皇帝肯定做得不错!这么想着,她心中也是欣慰。就感觉自己在这段时间内,在宫内以身作则,陪着皇帝共渡难关,真是一点都没做错!

没多久,检阅便结束了。不过崇祯皇帝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他传旨给三位统兵大臣,让他们先安置勤王军,而后再一起商议具体的事情,当然,免不了还有论功行赏之事。

与此同时,远在山西的宣大总督府,范永斗等八大晋商一起过来求见宣大总督,他们一个个都是神色紧张,让闻报迎出来的陈新甲心中顿时一咯噔,知道不会有好事,连忙屏退了闲杂人等议事。

“总督大人,这次您一定要想想办法!”范永斗都来不及落座,就一脸焦急地对陈新甲说道,“在京师的范记钱庄被封了!”

“是啊,总督大人,我们可都是有干股在里面的,可不能不管啊!”王登库也连忙跟着说道。

其他人还想跟着说,可陈新甲已经听明白了来意,同样脸色一变,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忙问道:“怎么可能,钱庄的背后,不是有很多京师官员的么?是如何被封得?”

范记钱庄一开始只是范家所开,没想到是只会下金蛋的鸡。不过在赚钱的时候,范永斗也意识到,本钱越大,后台关系越多,赚钱就越多。因此,他把其他七大晋商也都拉了进去,陈新甲作为他们扶持的官场代表,自然也分到了干股。

因此,范记钱庄,他们每家出了十万两银子,一共本金是九十万两。每家出得钱大概相当于后世的五亿,也算是多了的。

这范记钱庄一被查封,他们作为股东的钱,自然就不可能有了。这是其一。

其二,钱庄之所以开设,也方便晋商自己调动大批银钱,在各地做买卖。这京师的范记钱庄被查封,那立刻会对他们的生意产生影响。

因此,这八大晋商一听钱庄被查封,就犹如死了爹娘一般,赶紧跑来陈新甲这里了。

此时,听到陈新甲问话,范永斗作为主要股东,便连忙回答道:“京师勋贵试图暗害皇子的谋逆一案爆发,厂卫严查之下,结果查到钱庄和宫内有联系,就被东厂给查封了!”

听到这话,陈新甲不由得楞了下,心中松口气地同时,就感觉这还真是无妄之灾啊!

对于宫外的人和宫里的人勾结,这种事情不要太多,陈新甲虽然远在山西,可也了解这个情况。

毕竟外面的臣子,谁不想知道皇帝的情况?还有宫里面有利益的,或者和宫内采买有关系的,或者和宫里妃子之类有关系的,这些全都会暗自和宫里勾结做些勾当,或者打听消息,或者放出谣言,或者联手做什么事情等等,在如今这个时候,不要太正常了。

可是,这些事情毕竟是不能摆到明面上来的。一旦摆到明面上了,说句不好听的,定个谋逆之罪,意图不轨确实是可以的。

京师有关成国公等人谋逆的事情,陈新甲有军用渠道,自然也已经听说了。原本他还只是感慨下这些勋贵自己作死,顺便幸灾乐祸一下。可没想到,竟然连累到了他。

他这边还在想着,那些晋商就已经催起他来了。

“总督大人,要是没了这钱庄,我们收购粮食的事情,肯定没法继续了。”

“对啊,从山西带银子过去太不现实,京师的钱庄就算重开,也会耽搁我们眼下的生意啊!”

“……”

陈新甲被吵得头疼,眉头皱成了一团。

范永斗见了,虽然他还比别人更急,因为他弟弟也被抓进去了,但是他还是开口劝住了其他人道:“先安静,这事要解决不容易,不要影响了总督大人想主意!”

听到这话,其他晋商便连忙住嘴,就都看着陈新甲,心中盼着他早点想出办法来。

过了好一会后,陈新甲才抬起头来说道:“此事涉及谋逆,确实有点难办。依本官看来,还需等风头过了之后再说才好……”

听到这话,范永斗先忍不住了,连忙打断道:“总督大人,这怕是不妥当吧,吾弟尚在锦衣卫诏狱,大家伙的生意又会耽搁,万一影响了我们和辽东的大买卖,怕是会损失太多啊!”

“是啊,总督大人,这次大清军队入关,劫掠回去的规模之大远超以前,这种大生意,可是难得做一次的啊!”王登库也急着道。

“……”

看到其他人也想说话,陈新甲不由得头疼了,连忙伸手摇着阻止他们,同时自己开口解释道:“你们听本官说完!本官说等风头过了后再说,并不是说就什么都不干!”

听到他这么一说,八大晋商顿时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之意。涉及官场上的事情,还是要由官场上的人想办法稳妥。

“京师不是有很多官员都有存银到范记钱庄么!”陈新甲缓缓地说道,“可以让他们去向朝廷要钱,让他们去探探皇帝的口风。如果能要回钱的,那说明皇上对范记钱庄的事情,并不怎么上心。”

说到这里,他看到有人想开口,就立刻加重了语气说道:“听本官讲,这涉及到他们各家的真金白银,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想着法子去磨皇上。理由什么的,他们自己都能找到一堆,这些不用我们操心。”

“还有,我们范记钱庄的银票不是因为信誉良好,有很多人用的么!我们就再暗地里鼓动那些手里有范记钱庄银票的人,也跟着去闹,要兑换钱,否则就是废纸一张,肯定有很多人不甘心,会想方设法地去闹。”

陈新甲说到这里,最后有把握地说道:“等这声势浩大之后,再让人进言,说不定皇上对范记钱庄就会从轻发落了。那个时候,我们再专门活动活动,事情就大有可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是不可能!”

听完了他的这番话,这些晋商都认真地考虑了一番,不少人都点起了头。

“还是总督大人英明,按此策来做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对啊,所谓三人成虎,说得多了,当今皇上肯定会改变主意!”

“……”

唯独范永斗还是皱着眉头,追问陈新甲道:“吾弟在锦衣卫大牢,这时间拖长了可怎么办?不知道总督大人可有什么法子,保下吾弟?”

听到这话,陈新甲也略微皱起了眉头,捋着自己的胡须思考了起来。过了一会,还是摇头说道:“不好办呢!要是以前的话,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贪财,给点钱下去,就算在锦衣卫诏狱,也一点事情都没有。可是,如今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就不熟悉了。性子如何,是贪财还是好色,又或者其他,本官一无所知。”

听到这话,反而给范永斗有了启发,他当即说道:“既是如此,回头我就派人去打听下,这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相对东厂的高调来说,锦衣卫这边就很低调了。特别是崇祯皇帝还把锦衣卫侦缉到的事情,让东厂去实施,去抓人,就更是显得锦衣卫的动静小,让人一下忽略了其存在。

这时间太短,李若琏以前又是一头老黄牛,又有谁会在意!因此,山西这边的这些人,都对李若琏不了解,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眼看着陈新甲三言两语就基本有了法子,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这些晋商的神情就比来时好看多了,甚至有几个还有了笑容。

“这都二月份了,大清军队应该是要回去了吧!”范永斗猜测着,便问其他人道,“诸位的粮草物资,还有铁器火药之类的准备如何了?应该要集中起来了!”

这些晋商大量采购满清所需要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堆在一个地方,而是分散在各处的。

听到这话,王登库第一个回应道:“范兄放心好了,此乃大事,我们早就准备着。等收到消息,大清军队一旦出关,我们这边就运往张家口。”

“对,眼下大清军队还在关内,外面还是很乱的,盗贼、难民、流贼多如牛毛,我等虽有护卫家丁看守,也不方便大规模运货。”王大宇也跟着回答道,“只要听到大清军队一出关,肯定会运往张家口的。”

“……”

范永斗听着其他人的回答,不断地点头。其实也是,都是做这个生意做久了的,有大钱可赚,谁都是上心的。自己提醒这么一句,也只是防范于未然而已。

这么想着,他便又转头看向陈新甲,对他说道:“总督大人,大清皇帝那边,对于我大明官场上的消息,也是很看重的。这个,还是大人方便一点。只要大清皇帝高兴了,利润都能多给一层,这些可都是归大人的,最好在我们出关之前,多搜集一些。”

其实,这边提供的消息多了,更能获得大清皇帝的好感,对于他们做生意来说,也是有帮助的。否则,他也就不会刻意提醒了。

黄运发也跟着对陈新甲说道:“大人,张家口那边,没有军队调动吧?”

陈新甲听了他们的话,想起又将大笔来钱,脸上便露出了笑容道:“诸位放心,这些事情,你们都不用操心。你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凑集多一些物资。不过提醒你们一点,这一次大清军队劫掠极多,所需的量就很多。记住,量多无需打折,而是多要点反而更好,这和你们做普通生意可不同的。”

“呵呵,大人,这生意上的事情,你就放心好了,交给我们没错。”田生兰听了,当即笑着说道。

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会客厅内,其乐融融。

大明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却为能在大明身上吸多血而沾沾自喜着。

就在这时候,总督府管家忽然闯入,“哐当”一声,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这一次,管家没有跑到陈新甲耳朵边说事,而是一推开门,就带着一点急迫地说道:“老爷,勤王军大捷,天津一战,歼敌两万余人,救下二十来万百姓,大清……”

他的话还没说完,顿时,会客厅内就犹如时间停止了一般,所有人的表情都一下凝固在脸上,显然对这个消息非常震惊。

范永斗首先回过神来,不等他说完,就立刻打断追问道:“怎么会这样,你有没有听错?大清野战无敌,就凭勤王军,如何能打败大清军队?”

“是啊,什么时候明军会变得那么厉害了?”黄云发跟着惊讶问道,“还有,怎么跑去天津那边了?”

……

事关这些晋商的如意算盘,一个个都是急得不行,不过其他人想跟着问话时,就听陈新甲忽然一声大吼道:“肃静!”

会客厅内总算安静了下来,陈新甲一脸严峻,就好像听到的,不是他自己这边的军队打赢了一般:“到底怎么回事,大清军队是如何败了的?都说具体点!”

他也是想不通,怎么大清军队会打败仗呢,而且还是野战打了败仗,损失了那么多人马,简直不可思议!

他曾经在关宁军中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对大清的了解自信也是很多了。连大明最为精锐的关宁军都只能躲在城里而已,大清军队怎么会野战吃了这么大一个败仗?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那管家此时已经稍微回过神来,先转身关好门,而后就站在门口那里,把刚刚送来地军情消息,详细地当众说了出来:“大清军队要出关,卢象升不甘心,就征集周边城镇的畜力……最让人没想到的是,皇上和卢象升想一块去了,同样在京师征集了所有的畜力,并且还下旨给沿途各城,因此勤王军精锐就一下绕到了大清军队的前面,埋伏在卫河北岸,半渡而击……如今的消息,大清军队损失了一半的收获,已经出关去了。而勤王军这边,也已经回京师了。”

听完了整个经过,陈新甲不由得露出那种恨铁不成钢地表情,连声说道:“大意,真是太大意了!那多尔衮平时不是很精明的一个人么?怎么就这么大意!竟然会被明军半渡而击,而且还如此没有防备,呀,真是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早知道这样的话,我们应该在京师那边留人,这样可以给大清报信……”

“呀,你说范记钱庄这事,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遇到了谋逆之案,要不然,吾弟定然会派人报信的。”

“……”

这些人感慨了一番,最后都把目光转向陈新甲。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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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御前对话之建虏强军(为月票四百加更)

就见陈新甲沉默了片刻之后,皱着眉头感慨道:“皇上竟然能把京师的马匹都给征集了,看来,如今的京师,不太平啊!”

“如今勤王军大胜,怕是能冲抵之前失陷宗藩的罪责,至少不可能达到预期那样了。”陈新甲说到这里,看向范永斗等人又说道,“本官告诉你们,我们当今皇上是比较冲动的。如今有这么一场大胜,很可能热闹一热,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平时可能会听人劝,可这段时间大概率不会。又有可能,如果朝中有人蛊惑的话,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做事情。”

听着这话,范永斗等人一时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就只好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范记钱庄的事情,我们不能冲在最前面。”陈新甲又继续给他们说道,“本官记得,范记钱庄名义上就只有你们范家的吧?和你弟是否有分家?”

“没有!”范永斗听了不明其意,便实话实说道。

陈新甲一听,连忙对他说道:“你立刻和你弟分家,至少表面上要如此。如果厂卫来查,本官说得是万一来查的话,就说早已分家,相应账册田亩什么的,都做好一份备用。京师那边一旦开始挤兑银票的话,反正你这边不能出。且你最好比一比,不要让人找到。正主不在,就算有疑惑也没办法。本官再替你们说个话,不至于会强行乱来。”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其他人道:“我们其他人有干股的这个事情,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对外,我们就说那是我们存在钱庄的钱。回头等别人先去挤兑,等看情况,我们再去。至于银票,相信你们应该能印出来吧?多印点也没关系,回头就说钱庄的账目不清。”

听他说着这些,八大晋商都明白过来,连忙点头。其中范永斗回答道:“那我先回一趟老家,躲上一阵再说。不过辽东那边的事情怎么办?”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牵头和辽东的生意一事,故此他有此一问。

“这个你先不用操心。”陈新甲当即对他说道:“大清军队此次出关回到辽东,肯定会忙上一阵,毕竟是打了大败仗过了。等到大清皇帝理清了其国内之后,再去辽东交易也不迟。”

这意思,他们听出来了,他是指大清皇帝会追责关内的事情,涉及大清国内的权力斗争。这种事情,确实不好参合。等他们忙完了再去,是明智之举。

看到他们在点头,但陈新甲还是严肃着脸,又对他们众人说道:“不能让皇上太顺了,你们该花的银子还是要花,把各种糟心的事情都捅出来,各处被大清军队劫掠后地惨状,也都要鼓噪起来,朝堂上,民间都要有,造出声势。如此一来,皇帝伤脑筋地事情多了,焦头烂额了,他才会没时间操心范记钱庄的事情。”

他说了这么多,这些晋商也反应过来了,便都点头答应。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就当是做生意的成本里面好了,该花得钱还是要花的。

“如今勤王军得势,朝中肯定有人不满的。”陈新甲的点子不少,想了一下又道,“可以联合那些人,一起寻找些错处弹劾卢象升等人,皇上发现自己的信任又被辜负,说不定会迁怒于他们也不一定。反正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乱。只有朝局乱了,皇上昏了,我们才能得到足够地好处!”

对此,这些晋商自然是同意,而后就立刻按照陈新甲的建议开始行动了起来。该躲得躲,该造假的造假,该去京师的去京师……

他们自然不知道,他们所讲述的这一切,都被陈新甲身上的窃听种子如实反馈给了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

而此时,崇祯皇帝刚好摆驾回宫休息一会,毕竟外面寒风呼啸地,确实是有点冷的。就这当口,他顺便看了下窃听种子,就第一时间看到了他们的商讨内容。

看完之后,崇祯皇帝稍微想了一会,忽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有的时候,不立刻抓他们,让这些猪一样的对手,推动自己想要地革新,也是极好的。

就比如,陈新甲和那些晋商在商量着,让范记钱庄的顾客闹事,让有范记钱庄银票的人来求情。而回过头来,他们这些股东就撇清了关系,那范永斗还要藏起来,又对外宣称分家。

这种种事情,表面看起来是给自己添乱。毕竟不管存钱的还是有银票的,全都是大富大贵,或者有一定权势财力的人。至于平头老百姓,估计一辈子都见不到一张银票。这些人通过各种手段闹起来,对于原本的崇祯皇帝来说,肯定是会头疼的。那么多人忽悠忽悠,说不定就忽悠瘸了。

可是,对于自己来说,这岂不是一个最好的机会,把所有私人钱庄印制银票的权力都收归到大明皇家银行所有,至少也要让他们存放一定额度的储备金到大明皇家银行,同时也要接受朝廷的监督。

毕竟私人钱庄有像范记钱庄的这种风险,说倒就倒了。大明皇家银行,除非是改朝换代,否则不可能会倒。

回头的时候,再让厂卫去查查,类似这种私人钱庄挤兑破产或者卷款潜逃的事情,肯定也有,就趁机一起宣传。如此一来,银票收归大明皇家银行的事情,以前不容易办,可这一次,却十之八九应该能办成了。

至于陈新甲出主意,要大肆宣传满清军队入关以来的惨状,企图以此来攻击卢象升等人的责任,对自己来说,也是一次助攻。等这舆论闹到极点时,自己再公布,最大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通虏卖国的晋商。

呵呵,到时候,全部抄家灭族,也不会有人说自己心狠了吧!更有可能,是拍手称快!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就决定,让那群跳梁小丑先跳欢腾着,自己先把军权给牢牢掌握再说。

正想着曹操时,曹操就来了。内侍前来禀告,勤王军统帅卢象升、洪承畴和孙传庭等候觐见。

于是,崇祯皇帝立刻在文华殿单独召见他们。

在见礼之后,崇祯皇帝便先关心地问勤王军的情况。

“陛下放心,众将士都高兴着呢!”卢象升笑着回奏道。

崇祯皇帝听了,便开门见山地对这三名股肱大臣说道:“朕欲重建御马监辖下军队,勇卫营不变之外,再改编出三个营,每个营都按勇卫营一般,设两总兵,一万余人。主要作战目标,就是辽东建虏,至少眼下是这样的。不知道诸卿有何看法?”

卢象升和其他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显然对崇祯皇帝这个问题已经有所准备,毕竟皇上已经两次提过这个事情了。

按照官场上的惯例,最终由官职最大的卢象升回奏道:“陛下,臣等对辽东建虏多有讨论,特别是此次交战三个多月,更是有感触。另外,这次俘获了一些建虏,也获悉了不少事情。因此,臣等以为,陛下如若改组御马监辖下来对付建虏的话,不妨先了解建虏之军。”

崇祯皇帝原本还想着说就按照戚继光的兵书来做便是,不过此时听了卢象升的建议,倒也是点点头道:“知己知彼,这个朕知道,卢卿说给朕听听。”

“微臣遵旨!”卢象升严肃着脸,而后便开始给崇祯皇帝介绍了起来。

“陛下,如今我大明之辽东大敌,实为建州女真。而以前的时候,建州女真之强,只是强在其重装步卒。相对此等单一兵种来说,其实不足为虑,只是我大明未曾认真对待,被其壮大了起来。”

“建州女真之前奴酋努尔哈赤先是吞并了叶赫女真部,而叶赫女真部是以重骑兵闻名,由此,建虏军中补上了重骑兵这兵种。而后,建虏又拉拢吞并草原部族,得到了蒙古的轻骑兵,还攻打朝鲜,强征了两万左右的火铳手。另外,东江叛将的投敌,又为建虏带去了重炮和水师船队。由此,建虏军中各兵种皆已完备,实为我大明之劲敌也!”

卢象升说劲敌,其实还是为了照顾皇帝的脸面。要是说难听点,建虏军中兵种之齐备,其实是完爆明军这边的。

卢象升说到这里时,并没有自己一个人说完所有的,而是看向了洪承畴。

洪承畴会意,由他接着给崇祯皇帝介绍道:“除卢本兵所述之外,建虏装备之精良,也是花了很多心思的。其精锐之白甲兵,每逢战事,穿三层甲,防护力极强,刀剑难伤,箭矢难穿,很不好对付。”

“除此之外,如建虏之火铳,炸膛之事极少,做工皆很精良。还有建虏所用普通之长枪,也比我军所用还要长几尺。我军将士还没刺到敌人,建虏的长枪便已刺中我军将士了。如此种种,微臣说句不好听的,建虏之军械装备不但精良,且针对我军将士还特意改良过。每次战场上,我军在装备军械上都要吃亏不少。”

洪承畴的这些话,崇祯皇帝有的知道,有的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很是吃惊。从这能看出来,建虏能崛起,确实是用心了的。

这么想着,他转头看向孙传庭,觉得他应该也有话说。

果然,看到皇上看向他,孙传庭便也恭声奏道:“不止如此,建虏对打仗的军卒,不但待遇极厚,且赏罚分明,军纪严明。就连名声最差的朝鲜火铳手,到了建虏军中之后,也变得骁勇起来,敢于正面和我军将士对射而不后退。”

说到这里,他便给皇帝举了个例子道:“奴酋皇太极当初以汉人为兵丁组建炮兵营时,一等炮手赏银八十两,二等炮手赏银五十两。而我军精锐之夜不收,一个月也不过二两银子而已。当然,这是极限,虽然不代表全部,可却能说明奴酋之魄力,也是如此,我大明之军卒,原本一触即溃之军队,一旦投敌,反过来攻打大明的时候,却是变得骁勇善战起来。他们所劫掠走的财物,奴酋也会分一部分给他们。这种种手段,皆是让人难以置信,这如何会是边陲蛮夷能想出来的!”

听到这种夸奖奴酋的话,崇祯皇帝并没有生气,而是认真了起来。

后世有一种观点,说满清最终夺取了天下,实在是偶然的机会太多,是走了多少狗屎运才中了这么大一个头彩。可一旦身临其境,这么仔细分析之后,崇祯皇帝却认为,满清最能夺取天下,并不全是运气。

要说满清很烂,只是大明蒙古更烂,这种说法其实也不妥当!

满清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只是一群蛮夷,就因此看不起他们,这显然不是正确的看法。以前席卷全世界的蒙古帝国,他们最初不就只是漠北的小部族而已么!到后世嚣张到有日不落帝国之称的英格兰,不也只是区区一个小岛国家而已么!

听着三个臣子的分析,崇祯皇帝在心中不由得对辽东建虏的认识,又更深刻了一些。

见到孙传庭说完,卢象升这边接过话题又奏道:“此次臣等能建功一二,实则不是我军实力胜过建虏,而是陛下运筹帷幄之功,远超建虏平时对我军的印象,才有了这个机会,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取得了这么一个胜利。真要比建虏强大的话,臣等早就把剩下的百姓救回来,把剩下的那些建虏消灭在关内了。”

他说这话,确实是真心实意,并没有一丝拍崇祯皇帝马屁的意思。如果不是崇祯皇帝,那明军就还是原来的明军,就算个别骁勇善战又如何,兵力不及建虏,照样会被建虏所灭。

就比如说以前的戚家军,白杆军等等,对于大明来说都是一等一地强军了,可最终还是被建虏打了个全军覆没。不管其中有杀伤多少敌人,可终归是建虏赢了。

看到崇祯皇帝在思索的样子,卢象升并其他两人都齐声向崇祯皇帝建议道:“陛下欲建对虏之强军,须得对症下药,不下大决心,大精力,只是抽调此次勤王军的敢战之士,怕是不够的!”

175 不小心就秀了一把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严肃地说道:“朕发誓必灭建虏,剿灭流贼,中兴大明,诸卿但有想法,尽且说来朕知便是!”

如果是以前的崇祯皇帝,恐怕他说得话,这三个封疆大吏也只是听听而已。说大话而已,那个皇帝不这样!

可是,在这次的勤王战事中,崇祯皇帝已经身体力行,已经向这三个臣子证明了他有做这个的决心和能力。因此,在他说完这话之后,就立刻有了回应。

只见卢象升恭声奏道:“陛下,我大明要对付建虏,其实也有一大优势,就是我大明人口充足,而建虏人丁稀薄,一个可行之策是分化瓦解建虏中的各方势力,并且消耗建虏人口,不求一次杀掉建虏多少,积少成多,建虏也是吃不消的。”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这个是显而易见的,这条计策要是可以的话,当然要用了。

之前的时候,他听卢象升等三人分析了之后,就再也不相信后世网上看到地,出了燧发枪,所谓的排枪党,然后就能横扫建虏的小说了。

“蒙古各部族,以前都是和建虏敌对的,是拿我们大明银子去和建虏打仗的。如今在建虏麾下,也只是利益结合而已。”卢象升继续侃侃而谈道,“还有朝鲜那边,是迫于建虏淫威,签订城下之盟才给出了两万左右的火铳手。另外,辽东汉人,除了那种死心塌地为建虏卖命者之外,也有很多是迫于无奈才投降了建虏。”

说到这里,他郑重地提高了点声音说道:“如若分化出这些势力,则靠建虏本身,就没有多少可战之军,死一个少一个,最多也就只是一个大部族而已,迟早被我大明耗死!”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点点头道:“此事,朕会考虑的。对于建虏中的不同势力,会根据情况区别对待!”

“陛下,就算要分化建虏,那也必须是在打了胜仗的前提下,让那些势力看到,建虏不再能压着我大明打,不再有以前的那种威势,如此一来,人心浮动,哪怕是要分化他们,也会容易很多,更可以由我大明来提条件了!”

对这个说法,崇祯皇帝再次点头表示赞同。求来的分化,只会让他们趁机漫天要价,而且也不靠谱,转头反悔又能奈之何?

“陛下,如要在局部战事中打赢建虏,首先必须是军械装备皆是精良。”洪承畴跟着开口奏道,“我大明同样做到这点,再加上奖罚分明,那我大明将士,多得是忠勇之士,未必就不如建虏,正面堂堂正正地打翻他们,沉重打击建虏的士气,也不是不可能!”

崇祯皇帝听了,再次点点头,他也理解这点。

建虏这次虽然吃了一个大败仗,可他们应该没人会认为,是真得打不过明军!他们只会认为,是他们大意了!

如果是堂堂正正地实力来碾压他们,就能打出明军的气势,打垮建虏的士气。这对于以后和建虏的会战,会有很大的好处。当然了,这和用上计谋,也并不冲突。

军队打仗,只要能赢,各种手段都用出来,从军事角度来说,其实就是这样的。

他正在想着,忽然孙传庭就面无表情地开始泼冷水了,就听他奏道:“陛下,这些说着容易,可实际上……实际上怕是很难做成的。别的不说,国库没钱,只是军械装备精良,就无从叹气了,更不用说,军卒军饷的按时发放了。因此,臣建议,在全国实施清屯充饷之策,至少能保证将士们能吃饱肚子打仗!”

听到这话,卢象升和洪承畴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分析地再好,展望地再好,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皇上又不是神仙,又如何能做到呢?

可没想到,崇祯皇帝听了孙传庭的话之后,不但没有一点尴尬之色,反而微笑着说道:“这些事情,朕早就有解决之道了。孙卿的清屯充饷之策,乃是祖制传下来的,也确实该严格执行才行。不过要全国推行的话,朕可不相信那些地方官真能做到实处,没有足够的可信人手,暂时没法在全国推行的。”

见皇帝有一个清醒地认识,一边的卢象升不由得心中又多了一分惊讶。

相对于孙传庭所搞得清屯充饷之策,他自己曾经搞过的因粮之策,就更是要依赖执行官员的节操了。也因此,他没有向皇帝提出来向全国推行的事情。

听到皇帝的回答,孙传庭也不在意,反而带点疑惑地问道:“不知陛下有何解决之道?”

文华殿内就这三个股肱之臣,另外就是自己培养地四个贴身内侍了,因此崇祯皇帝也不瞒他们,至少要给他们一点信心不是。

于是,他就对他们说道:“之前京师发生的事情,相信你们也有所耳闻。原武清侯府抄出了四十万两银子,原嘉定伯上缴了三十万两银子;还有原成国公府抄出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原临淮侯府中抄出了一百万两银子。这其中,还不算田产商铺之类。这些银子,除了用来赏赐此次勤王军所立功劳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就可以用来给将士们发军饷,改良军械装备等等了吧?”

说到这里,洪承畴似乎想开口,崇祯皇帝料到他会说这军备上的花费,银子如流水一般地用掉,听着银子虽多,也终归会有用掉的时候。因此,他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而后对他们说道:“另外,朕估摸着,还能抄出上亿的财富,如此,可够卿等有一番作为了吧?”

听到这话,三个人,不管他们家境如何,经历多丰富,全都大吃一惊,上亿的财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

卢象升在震惊之余,很快回过神来,连忙担心地提醒道:“陛下,这怕是不妥吧?这么多银子,那是要抄多少家了?这……”

之前勋贵是犯了谋逆大罪,被抄家灭族,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可要是经常动不动就抄家灭族,那这样的皇帝,哪怕是卢象升等人,也是怕得了。

“卢卿放心便是!”崇祯皇帝一听,便微笑着说道,“朕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是会随便抄家得人么?等他日朕准备好之后,公布罪状,相信卿等只会叫好!”

听到这话,卢象升张了张嘴,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不过孙传庭却是直性子,他还有话要奏道:“陛下,抄家所得终非正途,赋税这些才是长久之计!”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对于这种直肠子的臣子,他还是很喜欢的,就对他们说道:“三位爱卿皆是朕之心腹,那朕对未来的计划,就对三位爱卿交个底好了。”

听到这话,卢象升、洪承畴和孙传庭都不由得很是好奇,看皇上这样子,好像很有把握一样,对未来也有一个清晰的想法,可是,这个钱的时候,不就是历朝历代以来最难以解决的事情么!皇上到底有什么想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农事是一个国家地根本,如果粮食不够,则百姓无以为食,如今流贼之多,粮食不够就是明面上的主因。”崇祯皇帝说这话时,脸色认真了起来道,“因此,在朕的想法中,要控制粮食,价格不能上涨太多,就如建虏入关以来,粮食暴涨,朕现在有精力了,对于这种囤积奇居的做法,必然是要出手的。不过要是一直压制着粮价,就会如同江南那边一样,农民自己就改稻为桑,种植起更值钱,收入更高的其他农作物了。”

“因此,等未来朝廷有了实力之后,就会逐步减少田赋,朝廷平价收购粮食,就能始终控制住粮价了。”崇祯皇帝说到这里,见面前的三个人都面露吃惊之色,特别是孙传庭嘴巴一张,又想说话时,便伸手一拦,同时继续说道,“同时,朝廷要对经济作物征收相应的赋税,以及朝廷对于一些不想让其快速发展的,都要征收高额赋税,也就是说,以后的趋势,用赋税的高低来控制我大明的买卖产出,而不是再向以前一样,对什么都只是一刀切地收税,对什么地区都只是一个标准,还没钱了就加征,这些都要废除。”

听到这话,孙传庭终于开口说了,不过却是一脸诚恳道:“陛下英明,西北百姓土地贫瘠,实在是被赋税给压垮的,而不是西北百姓天生就是叛逆。如今流贼肆虐之势头,虽已被臣等镇压,可依臣之见,他日必定死灰复燃。如若朝廷以后从根子上解决,微臣敢保证,流贼平定,指日可灭!”

这三人中,其实要论起学问,当属洪承畴最高。他从小家境贫寒,是从偷听别人上课开始地学习之路,从小就有神童之称。可是,他对崇祯皇帝所说得经济方面地阐述,却听得半懂不懂的,不由得也问道:“如今光是赋税都已经征集到很多年后了,陛下还想减少田赋,难道朝廷靠征收其他赋税,就能补上不足?”

崇祯皇帝听了,呵呵一笑道:“粮田产出,其实还真未必有多少价值,最主要的,其实还是解决吃饱肚子的问题。以后朕会鼓励其他高价值行为,另外,再成立朝廷控制的商铺,专门用来做一些会严重影响国计民生的生意。嗯,就是卿等所想,这些事情就是要与民争利,或者说,民就不能参与进来,这是底线!”

看到三个臣子都想说话,崇祯皇帝便对他们三人摇头,同时解释道:“比如,朕刚才说过得粮食生意,朝廷也要做这生意,如同此时,粮商囤积奇居,抬高粮食的话,朝廷控制地粮商就保持价格不变,如此一来,那些黑心地粮商自然无利可图,就影响不到百姓生活了!”

这个例子算是浅显易懂,卢象升等人听了,便沉思了起来,不再想争辩了。这个国企地概念,他们算是初步接受了。

本来崇祯皇帝还想从货币发行再来阐述,但这个对于这个时代地人来说,可能还难以理解,他也就放弃讲解了。

“另外,朕会鼓励大明百姓创新,鼓励买卖,也只有买卖红火起来,才能带动货物的流通,从而让货物卖出更高的价值,进而带动货物更多的产出,赋税也就将更多。”

“举一个简单地例子,就如同丝绸,在江南是一个价,在京师这边,又是另外一个价,那么去了海外,比如那些西夷地国家,那又将是个高价,如果能卖去那些地方,则商人必定大赚。以前的时候,他只能赚一两银子,朝廷要是收他一两银子的税,他会愿意么?可如若他能赚五两银子了,那朝廷收其一两银子,他乐意吧?高赋税不一定会让百姓反对,只是看怎么个收法!”

这个例子很直白,让三个领兵大臣都是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地样子。

实在是他们受时代的局限,眼光只能看到自家地一亩三分地上,只能着眼于粮田上。如今被崇祯皇帝这么一开眼界,自然就给他们打开了一个新的赋税世界。

崇祯皇帝此时,转头看了下殿外照进来的光线,知道自己已经说了很长时间,便不再细讲,总结道:“总之,卿等放心,抄家灭族的事情,朕必定是十恶不赦地人,才会如此对付他们。抄家之银子,只是解决目前朝廷之急需。朝廷财赋来源,也是另有规划,三位爱卿不必担心!”

听到这话,卢象升等人不约而同地奏道:“陛下圣明,学识渊博,高瞻远瞩,臣等不及也!”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他们更多的是敬重皇上,并为皇上能成为他们强大的后盾,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而感受到了崇祯皇帝的个人魅力,那么从此时开始,崇祯皇帝的学问见识,也让他们感到震惊和钦佩。崇祯皇帝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便是更上了一层楼。

崇祯皇帝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今天讲得很多内容,对于后世来说,其实也就是一个常识而已。可提前了四五百年,这么一说出来,就能震慑这个时代的精英人物了。

这个事情,其实不是今天的重点,他也没想着装逼,而是要讨论军队革新地事情,只是被孙传庭等人给扯远了。

于是,此时,他就再提军队革新。卢象升、洪承畴和孙传庭三人没有了后勤上的疑虑,便开始针对建虏军队的情况,给崇祯皇帝提出了一条条具体的建议,从而让御马监辖下的军队改制,有了具体的框架。

君臣四人,一直商议到天黑,才算有了个结果。而后,崇祯皇帝提拔王承恩为御马监掌印太监,开始随同卢象升等三人改编勤王军,先把具体的事情做起来。

176 军权在握(为月票五百加更)

有了崇祯皇帝透露的银两数目作为打底,卢象升和洪承畴以及孙传庭便针对建虏的情况,提出了几个方面的改编。

骑兵要组建,也同样分为轻骑兵和重骑兵两种。另外,又分出善骑射的轻骑兵以及骑马步兵两种。

这其中,重骑兵的作用就不用说了,当然是用来冲锋陷阵,冲垮敌人阵型用的。

善骑射的轻骑兵,主要是牵制骚扰以及追击溃敌用。

骑马步兵,主要用于机动,并且随时可用来保护或者抢占重要地点,己方军阵用。

火炮营也要组建,从红夷大炮到最小的虎蹲炮,都要有,以适应不同作战需求。基于建虏目前也已经有轻重不等的火炮,因此明军这边,数量上最好具有压倒性地优势,至少要胜出,对算互相消耗,必然也要达到耗死敌人的目的。

火铳手也要大量配置,这其中,火铳的打造一定要精良,绝对不能出现一用就炸膛的情况。

另外,车营也要组建,当然,这其中也要分轻重车营。所谓的重车营,自然就是能携带重炮,车辆非人力可拉,需要配置畜力牵拉的那种。这种机动性会差一些,可随大军行动。不过轻车营配置相对重量较轻的火炮,可人拉,又或者能用较少的畜力便能较快速地机动。

冷兵器部队自然也要有,比如长枪兵这种最普通,却又非常实用地兵种。不过长枪兵必须都要携带弓箭,临阵之时,长枪插于地,先快速射出尽可能地箭支,而后取长枪在手列阵迎敌。

基于此,御马监辖下军队,除勇卫营之外,再设磐石营,骠骑营。说直白点,勇卫营就是步军营了,而磐石营则是车营,骠骑营自然是骑军营。这其中,以勇卫营人数最多,设两万余人;磐石营次之,一万余人,骠骑营不到一万人。合计一共是四万人左右。

勤王军如今能战的将士,就算包括了原勇卫营的人马,也才三万人左右,缺口还差一万。框架起来了,原勤王军中的各军最合适什么营这个,也讨论出来,不过各营总兵这个,都是空缺,他们无权决定,但会根据其擅长和所立军功加以标注。就这么着,整个改编方案经过两天地忙碌之后,终于报到了御前。

而崇祯皇帝这边其实也在忙碌,他下旨给内阁着六部商议卢象升、洪承畴和孙传庭等人的奖赏,却迟迟没有结果,吵翻了天。甚至崇祯皇帝的案头,更是有很多弹劾这三位领兵封疆大吏的奏章,理由要找,自然是有的。

比如说,孙传庭和洪承畴两人直到十二月底才赶来勤王,这是对君王的怠慢,勤王不力,不加以重处,何以警示他人,何以彰显君王之威!

至于卢象升这边的理由就更好找了,让建虏掠走了多少百姓和物资,还有失陷宗藩,虽然有小胜,可是过大于功,如若不严惩,何以对得起德王,对得起那些被建虏祸害了的无数百姓。

甚至还有人弹劾他们三人对武夫过于宽容,是居心不良,建议厂卫严查!

……

对于这些奏章,崇祯皇帝都懒得驳斥,告诉陈宝庭等几名贴身内侍,凡这种奏章,把上奏的名字记下来,奏章就留中不发。

而另外还有一些奏章,则是京师到天津沿线的地方官,快马上奏说,建虏已经退去,粮食紧缺,再不处理那些百姓,就要出事了!

对于这个,崇祯皇帝一边下令把之前筹集起来作为军粮的粮食,拨出一部分发过去。另外,也让各衙门,包括户部和厂卫都想办法,尽量再凑集多一些粮食。

可是,反馈回来的消息并不好,粮价奇贵,京师都有不少百姓吃不起粮食在饿肚子了。

崇祯皇帝正想着这个事情的时候,卢象升等人的奏章就上来了。

他看了之后发现,他们这份奏章的大概内容,其实和戚继光到蓟镇练兵时组建军队的思路差不多。琢磨片刻之后,便御笔填上了总兵之名。对武将的提拔,不经过兵部,直接乾坤独断了。毕竟这是御马监辖下的军队,外廷管不着。

于是,受封

勇卫营设四总兵,分别为黄得功,周遇吉,杨国柱,卢大。

骠骑营设两名总兵,主要负责重甲铁骑的总兵是原大同总兵虎大威;负责轻骑的是贺人龙。

磐石营设两总兵,正兵,也就是车营本部的总兵是孙应元;奇兵,也就是护卫车营的骑步兵总兵是曹变蛟。

这其中,卢大原本只是游击,一跃而为勇卫营四总兵之末,一是他领天雄军死战,虽残不退,救下卢象升之战中功劳很大,本身能力就够了。另外,也有沾了卢象升的光,这点虽然没有明说,却是不少人能猜到的。

周遇吉和贺人龙原本也还不是总兵,不过两人在勤王战事中功劳都不小。其中周遇吉在天津之战中,阻击卫河南岸建虏增援是为此次战事的首功;而贺人龙则在秦军第一战中,包括城下之战和围歼五千鞑子步军的战事中立下不少功劳。因此,他们两人都被崇祯皇帝点了总兵。

曹变蛟、虎大威、杨国柱三人,原本就是总兵,不过都是地方总兵,此次调任为天子近卫的总兵,也算是升级了。在官衔上,也有加封为都督同知。

至于黄得功和孙应元两人,原本就是南下剿匪有功,又参与此次勤王战事有功,因此加封左都督衔。

如此一来,御马监这边的军队改制算是有了一个结果。

王承恩任御马监掌印太监,辖下统领勇卫营、磐石营和骠骑营三军,总兵分别有黄得功、孙应元、周遇吉、杨国柱、卢大、曹变蛟、虎大威、贺人龙共八名总兵。

其实,地方军改变为天子劲旅,是有非常多的事情的。就比如,所有将士的主要家属,都要行文地方,调到京师来。一则亲人团聚;二则也有人质的意思,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不过这些事情,崇祯皇帝倒不用操心,交代给兵部去做便是。他此时所关心地事情,是勤王军整编完成进入御马监军营的事情。这第一次进御马监军营,他是花了心思的。

还是穿着原来的军服,不过每个勤王军将士,却都是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地快步进入五城兵马司军卒戒严了的京师。

看着这支军队成为了天子劲旅,那些五城兵马司的军卒,无不露出羡慕的眼神。不过他们的心中,也是心服口服,只要让他们去和建虏打得话,肯定是没这个胆子的,说不定半路就溃散了。

而在街道两边闻讯赶过来,就站在五城兵马司军卒后面观看的京师百姓,则都是笑呵呵地看着这支军队。对于这支勤王军改变为天子劲旅,他们是非常欢迎的。毕竟在京师存在这么一支强军,那京师的安全也就有了保证,不像之前一样,建虏入关之后,大家心中都是惶惶然的。

不少好动的年轻人,甚至还在人群中大声喊着“威武,不错,厉害”之类的话。

看着这些京师百姓的反应,勤王军的将士们,心中就别提有多自豪了。就连每营前面的各总兵,都一个个高兴地不得了。就比如,陕西米脂县汉子贺人龙,那张络腮胡子的脸上,那嘴巴就没合拢过。

这也不能怪他失态,就一个偏僻地方的武举而已,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天子劲旅中的一名总兵,人称大帅。贺人龙想着自己每次上战场玩命,终于换来了如今的显赫,又怎么可能不高兴!

军队很快就便到了御马监的军营,领头的黄得功,可谓轻车熟路,不过刚进入大营之后,却是吃了一惊。只见营门之内,有锦衣卫的身影,这就意味着,皇帝很可能在这里。

果然,黄得功很快就发现圣驾已经在了。于是,他立刻收敛了心情,表情严肃了起来。当然,也不止是他,后面来的,也如他一般,在发现皇帝已经在军营之后,都收起了在街上的神情。

将近三万人马,除了战马偶尔有发出声音之外,就只有甲胄的碰撞声,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声音,所有将士,都悄无声息地,快速地列队完毕。

毫无疑问,皇帝兑现了当初的诺言,并给予他们相当地重视。对此,他们唯有用精锐之姿来展现自己。

当他们列队完毕之时,崇祯皇帝出现在点将台前,所有将士,顿时都把目光集中在皇帝身上。他们注视皇帝的眼神中,带着一种狂热。这种狂热,是从勤王开始,一点点地出现,最终才达到了这个狂热的地步。

对于底下将士们的这种狂热眼神,崇祯皇帝也感觉到了。对此,他很是欣慰,就感觉自己付出的努力,为他们花尽心思和精力,都是值得了。

直到这个时候,崇祯皇帝才能确认,自己是真得掌握了军权,至少京师的这支最能征战的精锐之师,是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这个掌握,不是说因为御马监掌印太监是经过历史考验的,有上吊交情的王承恩,而是这支军队的所有人,眼里就只有他这个皇帝。不管是谁,想要蛊惑这种军队做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的话,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有了这个底气,崇祯皇帝就有了信心,可以对晋商势力动手了。这个动手,必须以雷霆之势,把和晋商勾结的所有文官武将一网打尽,而不用担心他们的反扑。

要是没有这支军队的话,崇祯皇帝都没法想象,该派谁去山西抓晋商,还有那些和晋商勾结的武将。

没有一支可靠的军队,而是派现成地任何一支军队,或者衙门,比如厂卫,都不能保证不泄露风声。

没有一支精锐的军队,还有哪支军队能力压山西那边的军队?厂卫抓抓个别人还可以,像这种官商勾结,特别是和地方军队勾结的,就根本不够看了。

一旦抓捕走漏了风声,晋商和地方军队将领得到了消息,携款潜逃,就不是崇祯皇帝希望看到的事情了。要是再糟糕一些的,直接据城而守,再勾引来建虏或者关外的蒙古人,搞不好整个山西都要没了。如果山西被建虏占据,那建虏居高临下虎视京畿之地,大明怕是只有迁都一途了。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便大声说道:“朕刚已下旨,追赐戚总兵为武毅公,何也?”

听到这话,大头兵们都还好,站在各方阵前面的总兵们一听,顿时都楞了下,很快回过神来,知道皇上所指得戚总兵应该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嘉靖年间扬名的戚继光。

他们这些总兵,对于戚继光的大名,自然是久仰的。不过他们也知道,戚继光最后是被罢免官职回乡郁郁而终,结局不算好。

原本的时候,武将落得如此地步,其实他们也都是习以为常了。因为武将在战场上,会有文官拖后腿,要受文官管辖,根本没有一点地位可言,如果被文官攻击,压根就没有还手之力。

可如今,他们听皇帝说最赐戚继光为公爵,还是武毅公,虽然只是死后荣耀,可这不就表明了皇帝对武将的态度!

想到这些,他们顿时又是一阵感动,同时也看到他们的前方,应该是真有封爵的机会在等着他们。

崇祯皇帝倒没想过他们想那么多,而是在问出话之后,又自己回答道:“武毅公是我大明朝的战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更为难得是,每战的战损极小。朕就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这支军队,也能做到如此,不再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因此,朕亦会时常过来看看,希望尔等多以武毅公为榜样,好好练之。朕期望,当朝廷剿灭辽东建虏时,还能见到你们的每个人!”

这支军队,其实王承恩就是个摆设。就他的能耐,也不可能去统领这支军队。而崇祯皇帝又有志于手握军权,学太祖成祖,金戈铁马,踏平四方强敌,因此,军营自然是要来的。

另外,其实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有窃听系统。如此一来,两军对战,只要远观敌阵,把窃听种子撒出去,就等于这边对敌人的动静,基本上能做到料事如神的地步,打起仗来的时候,自然就有针对性,也就轻松多了。

这个系统,不像以前在后世看得有一本什么聊天群的金手指,可以把消息用聊天的方式实时告诉前线将领。也因此,崇祯皇帝必须在军中,才能第一时间了解敌情并作出对应措施。

此时,勤王军将士们听到皇帝会时常驾临,更是高兴地不得了。天天都在皇帝眼皮底下,那还有谁敢对这支军队动什么想法!



177 大明皇家银行之银票

果然,大明将士们刚想着这个事情,就又听崇祯皇帝大声说道:“朕今日前来,乃是给你们兑现军饷以及奖赏的。来啊,抬上来!”

听到这话,这些天子劲旅的将士们不由得更是高兴了,特别是原来非勇卫营的那些将士,大部分人都多少年没有摸过银子是什么东西了。此时听到,甚至有不少人都眼珠子转动,想要看看,那一箱箱银子抬上去的壮观场面。毕竟有皇帝在这里亲自坐镇,谁敢克扣银子,肯定是实打实的,那么,这银子怕是有几十万两了。

确实,这支天子劲旅的普通将士的军饷,每个月二两银子,比其他任何军队都要高,军职越高,还有兵种不同,都会在这个基础上加钱。另外这次勤王战事中,所立下地功劳,那奖赏也是非常多的。

然而,让校场将士们有点惊讶地是,随着皇帝的这份旨意一下,有锦衣卫抬着几个箱子到了军前。这箱子的数目远低于他们所想,且这箱子也不大,怎么可能装得下那么银子?

不过他们奇怪归奇怪,只是看着,难不成这箱子是个无底洞,可以变出足够的银子来?有皇帝在,又有谁敢漂没银子?

崇祯皇帝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让那些锦衣卫打开了箱子,自己走上前去,从中拿了东西出来,而后展现给校场将士们看,同时说道:“银子分发极其不方便,且携带也是不便,因此朕特意开了一家大明皇家银行,也就是钱庄,银子都存在钱庄里,这是银票,是大明皇家银行开出的银票。朕知道,第一次用这银票,大家心里可能会有点不放心。为此,朕已特意交代过银行那边,只要你们去兑换银两,就有专门兑换地点给你们兑换,无需和其他人去排队。”

“另外,不止是你们,就是其他人等去兑换,都要求即时兑付,不得找借口拖延。”崇祯皇帝扫视过场下每个人的眼睛,继续大声说道,“如若出现这样的情况,朕来军营时,准尔等直接向朕告发,是谁的问题,朕要他的脑袋!”

如果崇祯皇帝从一开始就说,这种纸币是大明宝钞,这样的话,哪怕这些大明将士对皇帝多么狂热,心中都会打了个折了,毕竟大明宝钞的名声已经是太臭了,谁都知道,那东西不但不值票面价值,甚至是远远低于票面价值。

可是,如今崇祯皇帝并没有一步到位,直接发行纸币,而只是银票。虽然都是纸质的,但其中却是有区别的。

纸币的话,就是用于市场流通,币种就不可能大,甚至连多少文铜钱的面值都要有,这个有大明宝钞的先例在,名声很不好,就算换个名字,大家也不是傻子,难道还认不出张三改名叫李四就不是张三了?

而银票,虽然是纸质的,可面值一般都是比较大的,一般都是以银两为单位,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中是用不上银票来买卖,一般都是大宗交易。而且在这个时代,银票已经是很普及,所有人都知道的。换句话说,就是银票在别人的运营下,已经该有一定的信誉基础了。

别人不知道崇祯皇帝的根本目的,其实不是银票,而是纸币;不过他没想过要一步到位,而是先从银票开始,让社会上的有钱人都习惯了大明皇家银行发行的银票之后,再逐步推出纸币,这样的阻力才会小一点。

此时,他这么说出来,这些大明将士们都有点惊讶。他们没想到,皇上竟然也开了钱庄出来,还搞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不过想想也是,皇帝开得钱庄,又怎么可能和那些普通人开的钱庄一个档次,自然连名字都要有所区别才行!

基于对崇祯皇帝的狂热,他们虽然心中惊讶,或者一些人还会有些疑惑,可堂堂大明皇帝,就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已经保证过这些银票的真实可兑换,就算底下有人为难他们,都可以直接向皇帝告御状。如此一来,绝大部分将士都在心中接受了皇帝开的钱庄银票。

随后,御马监辖下官员和陈宝庭等内侍一起,分多处开始按照花名册分发军饷以及奖赏。而皇帝就在点将台上坐镇,亲自看着,并没有离去不管。

这让大明将士们又安心了不少,一个个听到自己的名字,便上前去领钱。当他们拿到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时,不由得又非常意外。

虽然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并没有拥有过银票,可是,至少看到过银票的。

以前的银票,或者其他钱庄的银票,不管是纸质还是印刷,一看就知道有种粗制滥造的感觉。

可如今,他们手中拿到的银票,却都是纸张考究,印刷精美,简直就和画一样。更为夸张的是,这银票上的画,竟然还有凹凸感,这真是奇怪地很。

他们当然不知道,崇祯皇帝从一开始就已经下旨寻找印刷方面的人才,也亏了对方名气大,又刚好在京师这边,就被他给找来了。他就是明末有名的书画篆刻家、出版家。这有凹凸感的,是拱花印刷,乃是他自己首创。这个人,就是胡正言,此时已经将近五十来岁,刚好又是其手艺的巅峰期。

在原本的历史上,胡正言也曾授职翰林院,只是尚未赴任,满清就攻入了京师;可这一次,蝴蝶效应之下,他提前得以入朝为官,就做他最擅长之事。

在如今的大明朝,这种“拱花”印刷之法,并没有出现。在原本的历史上,胡正言此时还正在出版《十竹斋书画谱》,这个《十竹斋书画谱》也非常不错,用上了水印套色技术。在这个《十竹斋书画谱》的印刷工作即将完成时,他就开始了《笺谱》的刻版,一直到崇祯十六年才算全部出版完成。而这个《笺谱》的印刷,就是首次采用了“拱花”印刷。

另外,这银票的纸张,都是上供的贡品,宫廷专用。这两方面一结合,崇祯皇帝就有信心,不靠密押,也能做到防伪。而这,才是银票将来可以当作纸币用的最根本保证。

为此,这防伪的事情,崇祯皇帝还特意交代给胡正言,并由其给出建议,第一,纸张贡品要严查,严禁私自流通;第二,他的彩色印刷所需地墨水配方,也是保密;第三,这个印刷技术,包括水印套色和拱花技术,也都保密,相关工匠一律不得外出。

虽然文人都爱当官,但胡正言年纪已是将近五十,早已经历过太多世事,如今得到皇帝重用,从事于自己最感兴趣的事情,并且这个事情,还能被天下人所知,并留名后世。对于这个事情,他自然也是倾注了十二分的心血,不断地要求自己,继续改进印刷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技术。

不得不说,这个银票的成本,其实是很高的,虽然大批量的印刷之后,成本会降低很多。可要是票面价值只是几文钱的话,估计会血亏。而没有建立足够信誉之前,又不能多印银票,这成本就是实打实地了。

不过好在如今抄家所得,银子还是比较多的。而这银票的印刷,又是以大面额为主,最小单位都是一两银子。等这些银票流通一段时间后,崇祯皇帝看时机成熟,才会推出一钱、二钱、五钱的票面价值。这个也相当于是后世的五十块、一百块、二百五十块,还是有点大面值,不过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不是。

校场上的大明将士们,哪怕是那些总兵副将之类,拿到这些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之后,都不由得非常诧异。此时的他们,都不用去兑换银子试试,只是这银票本身,就给了他们信心。

不少人拿着银票,左看看,右看看,翻过来看,翻过去看,稀罕,绝对的稀罕啊!

这上面的字、画好看不说,而且还是彩色的,更奇怪的,这凹凸感的是怎么来的,真是太奇怪了!

这银票按照面值的不同,图案也不同,不过都是胡正言所擅长的那些,比如梅、菊、竹等;而他本身又擅长各种字体,因此,大明皇家银行是一个字体,金额数字又是一个字体,还有年份又是另外一种字体。这倾注了胡正言心血的银票,真是完全可以当作艺术品来看的。

这个发放地过程是很长的,毕竟要核对花名册,要根据功劳大小,官职大小进行不同金额的发放。虽是如此,可大明将士们都一个个等着,一点都不嫌长。

让他们更是有点惊讶地是,崇祯皇帝始终坐在点将台上,一直在陪着他们。要知道,这可是日理万机的大明皇帝,竟然抽出时间一直陪在这里,这让这些大明将士们对皇帝狂热,始终保持着那个热度。

一直忙完这些之后,崇祯皇帝才又走向点将台前,大声向明军将士们说道:“你们先且熟悉军营,朕在给你们准备新的军械、护甲等等,至少以后和建虏对战的话,你们在装备上,就绝对不会输给建虏,这是朕给尔等的承诺!”

听到这话,这些在装备军械上吃过建虏大亏的将士们,不由得一个个振奋了起来,要真是这样,怕他们建虏个鸟!

崇祯皇帝扫视着底下将士,看着他们的兴奋之意,最后又补充道:“等你们全都安顿下来,一切走上正常之后,所有人都要按小队编制抽调前去护卫大明皇家银行。”

一听这话,这些明军将士不由得有点意外,不过回头想想,也就不奇怪了,那大明皇家银行里面肯定存了几百万两银子,要不然,皇帝也不会让他们去保护了。这么想着,他们的心中,无形中又踏实了一分。

而崇祯皇帝在说完这个之后,他才给了御马监掌印太监王承恩机会,让他这个主官上前。

然而,今天的首秀,崇祯皇帝已经做了,他这个主官,在皇帝面前,还能说什么,只能下令解散。

这三营军队,目前还不能出营,要先熟悉情况之后才能轮流放出去。如此一来,外界就还不知道大明皇家银行出了银票这事。崇祯皇帝就等着,那些晋商鼓动起来地闹事。

此时,崇祯皇帝并没有离去,而是去了御马监官衙。如今的这里,是他真正的一亩三分地。

卢象升、洪承畴和孙传庭三人,一直没有说话,事实上,也没有他们说话的机会,只是在边上旁观着这一切。当他们看到奖赏将士们用得是银票而不是银子,但将士们却没有任何不满之时,他们就知道,皇帝在这支军队中的份量有多重了。不过这一切,其实也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

看着崇祯皇帝对武将以及普通将士的封赏完成,又带着他们来到衙门议事时,他们便隐约感觉,可能是要对他们三人的功过有个说法了。

虽然这些天他们没有上朝,一直在忙于勤王军之事,但不代表他们就没听到风声,听到御史言官,朝中大臣有不少在攻击他们。对此,他们心中多少都是有点担心的。毕竟,那些文官的弹劾,也不是无的放矢,胡乱编出来的。

但是,回头再想想皇上这段时间来的英明表现,这让他们三人又放心了不少。直觉告诉他们,皇帝绝对不会处罚他们,或者虽然处罚他们,但他们依旧是皇帝的心腹。要不然,皇上也不会对他们推心置腹,连接下来的银子来源,都和他们有仔细交代。

到了御马监衙门坐定之后,堂下就只有他们三人,以及王承恩陪同。

对于王承恩,不但是因为有后世带来的认知,而且就崇祯皇帝的观察,这个人没有多少心思,否则的话,也不会上缴多少脏银都不带心思在里面的;另外,他外派在勤王军的这段时间内,通过窃听种子,也足以证明他是值得信任的。

因此,崇祯皇帝便开始培养他,议事也都带他在身边,而曹化淳,却还没这个资格。

这时候,天色已近傍晚,崇祯皇帝也不耽搁时间,开门见山地对他们三人说道:“如今勤王军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对卿等三人,也该是有个说法了。”

叫天说

下一章等回家再写,估计至少十点多吧,大家五一快乐!

178 新的任命(为月票六百加更)

一听这话,不管卢象升也好,洪承畴也罢,又或者是孙传庭,他们三人全都恭声听着旨意。他们相信,皇帝绝不会亏待他们几个的。

只见崇祯皇帝脸色诚恳地说道:“朝中有不少人弹劾卿等,不过朕都留中了。他们背后的心思,朕也有几分了解。等过后朕必会抓几个典型严惩他们。”

听到这话,卢象升三人在心中,都暗叹一声皇上圣明!

而后,他们又听到崇祯皇帝在说道:“建虏虽然出关了,但大明北方还是一塌糊涂,朕要尽快让大明北方安定下来。大乱之后必有大疫,这个必须要防范;灾民回乡要安排好,让他们重建家园;如今的流贼,虽然已经被卿等镇压,不复之前的嚣张;可根源不除,流贼定不能灭跟,也要防范,并根除根源;建虏入关一次,便让关内受到一次严重地伤害,这也必须要防范,定不能让他们再次入关。”

说着这些话,崇祯皇帝的脸色严肃了起来,看着他们三人说道:“朝中这边,朕有信心,断然不会再被人蒙蔽;因此,如今朕最需要的是,地方上的政治军务。三位爱卿,尔等可愿多辛苦一些,助朕安定地方否?”

他的话都说到这里了,这么推心置腹地谈话,卢象升等人感觉到了他的诚心,互相之间看都不看,都是直接回奏崇祯皇帝,表示一切听从皇帝安排。

崇祯皇帝听了,很是满意,点点头道:“朕就知道,三位爱卿不会让朕失望。朕亦会记住三位爱卿的功劳,凌天阁上,相信有三位的画像。”

听到皇帝再次提及凌天阁,想着自己以后会像大唐凌云阁的二十四功臣一般流芳百世,卢象升等三位文官,都忍不住心中激动了起来。对于他们三人来说,相比其他文官,他们更是追求名声。而这,就是挠到他们的痒处了。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马上接着说道:“朕的想法是这样的,目前大明最主要的敌人,还是辽东建虏。而原本的蓟辽总督吴阿衡这次战死,职位空缺,朕想着,由孙卿接任。总督府迁往山海关,卿可愿意?”

孙传庭原本是陕西巡抚,这升任蓟辽总督自然是升官了,虽然困难很大,可对他来说,却压根没在意事情多困难。想当初,他自荐陕西巡抚的时候,要钱没钱,要兵没兵,孤身一人,就凭着朝廷的一份任命,硬生生地搞出了钱粮,拉出了一支精兵,打得肆虐的流贼满地逃,连当时最大的流贼,闯王高迎祥也落到了他手中,押解京师处死。

因此,他听到崇祯皇帝的话之后,立刻躬身领旨道:“微臣领旨,绝不负陛下所托!”

“嗯,孙卿尽管放心去做,由朕看着,无需后顾之忧。”崇祯皇帝点点头,严肃地说道,“卿可能会遭遇的一个难处,是关宁军中的祖吴两家,他们在关宁军中势力盘根错节,一定要小心处置,既不能受制于他们,也不能闹出乱子。当然,要是他们心怀叵测的话,卿也不用顾忌,明白么?”

孙传庭一听就知道,皇帝对关宁军有点不满意了,特别是关宁军中的祖吴两家。

原本在崇祯二年末的时候,祖大寿在建虏入关,在京师附近出没之际,却能私自领兵撤回山海关。这种事情,对于皇帝来说,绝对是心中有根刺的。虽然皇帝已经赦免不追究,可在之后这些年,祖大寿等人就没有入关干过正事,一直窝在山海关,要兵要粮,可却牵制不住建虏,几乎就没有什么作为,任由建虏军队入关劫掠。

虽然说,关宁军几次都没有入关,确实是有客观原因的存在。可祖大寿到底是否已经尽力?还是说保存实力,拥兵自重,就盘踞在山海关到宁锦的要害关卡上?这个还真不好说!

孙传庭心中明白,崇祯皇帝的提醒未必没有道理,自己到任之后,首先要注意的,就是祖大寿这一系人马的举止。这么想着,他便立刻回奏道:“陛下,微臣明白!”

“好!”崇祯皇帝听了,赞了一声后又问道,“回头卿去上任蓟辽督师的话,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朕看要是能解决就尽量解决之!”

孙传庭一听,张口就想要钱,可他忽然又想了起来,皇帝的钱,可都是抄家抄来的,属于无根之水,用多少就没多少,虽然皇帝又说过钱的事情,另有活水之源,但皇上之前也说过,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光是重建御马监辖下三营,都要投入大笔的银钱。军备上的花费,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这么想着,他心中就改变了主意,立刻奏道:“陛下,微臣只要补足下辖各处兵员,并带两个月的军饷,而后准臣在辖地推广清屯充饷,其他便无要求!”

狮子大开口,一下就要几百万两银子,那不管谁去当这个蓟辽总督,砸下足够的钱,总能办成一些事情。如此一来,也显不出他孙传庭在中兴之臣中的份量。另外他已经有相关经验,因此就只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在他看来,这比他当初孤身一人去陕西任巡抚的时候,条件要好多了。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也是欣慰,孙传庭没有让他失望,便点点头道:“朕准了,如果以后还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随时向朕密奏,朕能解决的,必然会帮卿解决之!”

听到这话,孙传庭就想起了在这次的勤王战事中,皇帝不就是为他们解决了不少事情么?他的这个许诺,绝对不会是随便说说。

这么想着,孙传庭不由得更有信心了。

安排完了他这边的事情,崇祯皇帝转头看向卢象升道:“如今勤王之事已经结束,卢卿原本是宣大总督一职,朕想着,卿是文武全才,因此,想把卿放去一个重要的地方,卿可愿意?”

卢象升的兵部尚书一职只是加衔,是为了便于他统领勤王军的。也就是说,他的工作就是统领勤王军,这个活现在没了,就要找一个新活干了。

“陛下旨意,微臣自当鞠躬尽瘁!”卢象升脸色严肃而认真地回奏道。

事实上,他一直是这么做的。哪怕是风险大于收益的勤王军统领一职,崇祯皇帝让他干,他就二话不说直接对上建虏了。原本的历史上,他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他的这句话,真正地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以说,他是明末中最有担当的臣子,这绝非夸张之语。

崇祯皇帝自然知道他这点,因此料定他会这么答复,就马上对他说道:“朕准备新设山东总督一职,统领整个山东。孙卿最先要做的事情,是重建东江镇,一则可以威胁朝鲜,逼其不敢助纣为虐;二则威胁辽东建虏西侧,使其不敢再分兵绕道蒙古草原入关。这两个目标,就是卿最主要的职责,卿可明白朕的意思?”

这个其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卢象升自然马上点头。

不过这两个目的,要做起来是相当不容易的。

原本的东江镇,自从毛文龙被袁崇焕斩了之后,就已经分崩离析了。而后,在孔有德等人投靠了满清之后,领着满清军队,把皮岛给踏平了。由此,就再没有东江镇了。也是如此,满清就没有了侧翼的顾虑,时常出兵绕道蒙古草原入关。

另外一个,也是因为孔有德等人领着东江旧部投靠了满清,给满清带去了战船和船工,让满清也有了水师。虽然他们并不怎么重视,却已经好过以前。如今要重建东江镇的话,满清必定会遣水师前来攻打,比起以前望洋兴叹,可是要强太多了!

另外,重建东江镇,又要再牵制满清军力的话,首先东江的战力要强;其次,主将必须要审时度势,有足够的战船明锐度。毕竟一开始的东江镇,其实是类似敌后根据地,没有一点本事,是不可能站稳脚跟的。哪怕崇祯皇帝对东江镇有足够的支持,可隔着大海,也不容易的。

由此可见,这个山东总督不好当,比之前的勤王军统领,其实也差不多了。

对此,卢象升心中清楚得很,他在以前的时候,当过大名府知府,多少知道山东的事情。他甚至还知道,如今的山东,比起以前,其实条件要更差了。

当初孔有德等人叛乱,荼毒了山东不少地方,还有这次建虏的肆虐,都导致山东民生凋敝。

崇祯皇帝当然不会让卢象升单枪匹马去做这个事情,因此对他说道:“福建海防游击郑芝龙麾下的水师庞大地很,已经远超他的官职权限。因此,朕准备调他一部分水师兵力北上,归属登莱水师。”

说到这里,他又严肃地说道:“不过郑芝龙此人,原本就是海贼出身,如今已经坐大,朕的旨意,到底对他有没有用,朕还没有把握。卢卿也好做好准备,万一他对朕的旨意阳奉阴违,或者做出其他事情来的话,就没有南方水师可用。因此,卢卿还是要自己重新打造登莱水师。所需银子,朕会拨给你,至于人力,卿既是山东总督,在卿辖下征集便是。”

听到这话,卢象升的眉头微皱,当即便奏道:“陛下,如若那郑芝龙有二心的话,臣愿领登莱水师南下平叛!就他一个海盗而已,水陆并进,难道还能抵抗朝廷大军?”

北方的这些人,对于郑芝龙的认识,远没有后世人对他认识地深刻。因此,崇祯皇帝在后世时就知道,这个时候的郑芝龙,已经独霸了大明沿海,光每年在海上收得保护费,就达上千两白银之巨。

而且这厮还很精明,懂得他的根子还是在陆地上,因此不管用钱结交官场上的大大小小保护伞,而且还撒钱给福建的老乡,使得他的口碑在他福建家乡非常好。早些年的时候,朝廷想剿灭他反而被他抓了总兵,就是因为他有大大小小的眼线为他通风报信。

崇祯皇帝穿越之后,在对虏战事有了结果之后,就第一时间开始关注郑芝龙的情况。他发现,一般人都不知道他。因为他的职务很低,又是属于武将,根本就不起眼。而且他的主要势力在福建,离京师又非常远。

因此,崇祯皇帝花了不少心思才找到了郑芝龙的一些信息,和后世对他的了解一印证之后,便大概知道了此时的郑芝龙是个什么情况。

此时,听到卢象升说得话,他便摇摇头说道:“郑芝龙此人,能从一商人混迹海上,最终从众多海盗中脱颖而出,成为独霸一方地枭雄,其能力是不容置疑的。他的势力,远比卿所想像的要大。如今我大明水师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卿可知道,朝廷一年国库收入才多少银子,而他光是海上收税所得,就有上千万两之多!”

听到这话,不管卢象升三人听得大吃一惊,就连在边上一直打酱油的王承恩也猛然惊醒,什么,一千万两银子?是皇上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卢象升回过神来,却是明白皇帝绝对不会空口白话的说,因此,他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因为他知道,每年能得上千万两白银的,这势力和实力,哪怕现在闹得欢腾的流寇,都要逊色地多了。一千万两一年,这可以养出多少兵来?

看到他的这个表情,崇祯皇帝却是一笑道:“卿眼下不必为郑芝龙的事情操心,可先去山东把基础的事情做起来。至于郑芝龙那边,朕会看他如何个反应,再决定如何处置他!”

“微臣遵旨!”卢象升一听,当即收敛情绪,躬身领旨道。

接着,崇祯皇帝又转头看向第三人,也就是三边总督洪承畴,对他说道:“卿在三边总督任上做得不错,不过朕对卿另有任命。至于这三边总督一职,卿看谁能接任?”

这话的意思,是三边总督这个职位,就由洪承畴来推荐了,这也算是对他的一份信任。

洪承畴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这点,不由得心中感激,便认真思考了起来。



179 大收获了

在考虑片刻之后,洪承畴抬头,认真地奏道:“陛下,微臣以为,原五省总督陈奇瑜可为三边总督。”

说实话,他推荐陈奇瑜这个罢官去职并流放边疆的罪官,风险是很高的。毕竟当年做出这个处罚的是崇祯皇帝,作为臣子,推荐这样的罪官,岂不是说,你以前的判罚有问题!

如果换成勤王前的洪承畴,他是不会这么做的。但经过这段时间来的接触,崇祯皇帝已经赢得了他的信任,因此他并不用担心个人利益,只是纯粹地从崇祯皇帝的这个问题考虑,才推荐了罪官陈奇瑜。

崇祯皇帝一听,微微一愣,随后脑中就回想起原来崇祯皇帝的记忆,想起这个陈奇瑜的印象。

洪承畴见此,便补充理由道:“陛下,这陈奇瑜以前镇压过流贼,功绩不错,且其对流贼产生根源认识也是比较深刻的。只是有一点他认识不够深,朝廷还没有那个实力去安抚重归乡籍务农的流贼,因此,才有重新反叛之事。当然,其事后也缺少一点担当,以至于做了错事,被陛下责罚也是应该的。”

这个陈奇瑜在担任延绥巡抚之后,剿灭了陕西北方有名的贼寇之后,就曾向朝廷上书,述说陕西北方数镇饥荒,因此当时崇祯皇帝曾免除了延安、庆安等地的田租。

由此,他把那些普通流贼释放回家,至少在他任上,是没有再作乱的。也是因此,给了他一个经验,觉得这些流贼都是被逼造反,只要给其机会,就会悔过自新。

于是,在陈奇瑜的一生中,就犯了个大错,把走投无路不得不降的流贼释放回家,还没有足够的武力威慑,导致这些流贼脱困之后就又立刻造反,最终成为他摆官去职流放边疆的主因。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剿灭流贼还是有一套的。

崇祯皇帝听了洪承畴的话之后,想起陈奇瑜的资料,便微微点了点头。

说起来,陈奇瑜的基本思路是没有问题的,能力也是有的,至少能镇压掉流贼,不过也如同洪承畴所说,缺少一点担当。但这也不能全怪他,至少在那个时候,原来的崇祯皇帝就没有给他安全感,他想找人当替罪羊也是一般官员会做得选择了。

至于招降流贼这事,如果不知道后世情况的话,还真不好说对错。毕竟有的流贼头子,招安之后就一直为大明出力,四处征战直到殉国。而有的流贼头子,招安之后就又反叛,顺带着坑了招安官员一把,陈奇瑜就是。

想到这个,崇祯皇帝就想起了自己在对虏战事刚结束之后,就已经派了锦衣卫秘密南下,传旨给五省总理熊文灿,让他遣送张献忠进京。

对于这个张献忠,崇祯皇帝其实是有点迷惑的。

从原本的历史上看,他是降了又反,后来还自立为皇帝,这种人是顽冥不灵的,直接杀了便是。

但是,大明灭亡,满清入关之后,作为反清主力的,却是他创建的大西军,他收养的义子李定国更是成为后世有名的抗清英雄,民族英雄!

从这个角度来说,大西军,也就是张献忠是否是被逼又造反的呢?崇祯皇帝有点拿捏不准。当然,后来大西军的表现,也可以说是张献忠死在鞑子手中,因此,他的义子认识到满清鞑子才是主要敌人,才有了联明抗清之事。

但是,其他人不好说,比如孙可望,他夺权失败,最终投降了满清,可李定国对于南明朝廷,却是忠心的很,可以说是做到了绝大部分大明臣子,包括后世有名的郑成功都做不到的程度。对南明,是真得精忠报国,死而后已了。

因此,崇祯皇帝决定把张献忠并他的几个义子都招到京师,要亲眼见见才能定夺对张献忠等人的处置。

这些事情在崇祯皇帝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后他便对洪承畴说道:“好,就依洪卿所言,朕决定召还陈奇瑜,与之当面谈之,如若朕满意的,就由他接任三边总督一职。”

洪承畴听了,心中也是高兴,毕竟三边总督乃是封疆大吏,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定了人选。由此可见,他在皇帝的心中,份量是非常重的。由此,他也期待,自己的新职位会是什么?

不过,他却没想到,崇祯皇帝却是吊他胃口了。只听崇祯皇帝看着他说道:“洪卿善于周旋官场关系,又懂兵事,因此,朕需要卿来帮朕安抚一处地方。不过眼下还不行,等过些天之后,朕再和卿谈这事。”

“……”洪承畴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无语了一下,不过皇帝这么说,虽然他心中不乐意,但也不能逼着皇帝一定要说吧,就只能躬身回奏遵旨了。

同时,他心中也是好奇,到底什么地方的官场需要安抚呢?还要知兵,需要把自己从三边总督任上调过去?京畿之地,河北又或者山东?可这些地方,如今是孙传庭和卢象升管辖的地方了啊!

想来想去,他就想不明白,到底会把他派去哪里?

一边听着的卢象升和孙传庭也是心中好奇,不过他们同样想不出来,洪承畴的新官职,会是什么?

他们心中正在猜着,崇祯皇帝却已经转头看向他们,对他们两人说道:“两位爱卿的重心,当在军事上。至于民事,朕有两个人才,会安排去帮两位。”

说完这话,没有等他们两人问,就直接说了。只见他先转头看向孙传庭道:“左应选曾为昌黎县令,能团结区区一个县城的百姓抵抗鞑子大军攻城多日,由此可见,他对于民心之掌握,还是不错的。朕之前已经发出旨意召唤左应选,准备任命他为顺天巡抚,专职民事,为卿分担压力,可好?”

孙传庭听了,稍微想了下,才回奏道:“陛下,如若此人不合臣意,与之冲突,可节制否?”

理论上来说,他是蓟辽总督,节制顺天巡抚以及辽东巡抚。可皇帝这么重视这个左应选,他就有点担心,因此就当面直白地问了。

崇祯皇帝对他的直肠子并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当然是以卿为主,如若他和卿之策有冲突,卿告诉朕便是,朕会把他调离的。”

得到皇帝的这句保证,孙传庭便再没有意见了。至于辽东巡抚,其实就没有辖地了,空有一个官职名,他本人又在山海关,就压根不考虑了。

原本的话,蓟辽总督麾下还有保定巡抚的。不过就在去年,也就是崇祯十一年,朝廷新设了保定总督,就是从蓟辽总督这边分离出来的,管辖保定、天津、山东、登莱四个巡抚。卢象升的新官职,就是这个了。

当然,在原本的历史上,朝廷新设这个总督的目的,重心还是内陆这块,主要的职责也是防备流贼。但如今,崇祯皇帝已经改了用意,保定总督的重心,其实是对付建虏了。

崇祯皇帝见他没有话说了,便转头看向卢象升道:“卢卿这边也是,晋州知州陈弘绪,卢卿是知道的,朕决定提拔他为登莱巡抚,主要也是管民生,为卿分担压力,如何?”

卢象升对陈弘绪的印象不错,之前也有接触过。而如今又有孙传庭的问话在前,他都不用再问,便躬身领旨了。

君臣谈到这里,天色已近傍晚,崇祯皇帝也就不再多说,让卢象升等三人先回府休息,而后他才对王承恩交代道:“御马监这边,你当谨记王之心之例,朕也时常会过来,可不要让朕失望了,如有难处,报于朕知便是!”

“奴婢遵旨!”王承恩一听,连忙回奏道,“奴婢得蒙陛下开恩,既往不咎,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辜负圣恩了!”

“好!”崇祯皇帝听了,便点头道,“摆驾回宫吧!”

说完这话时,他忽然眼前一亮,一行字迹显示了出来。很显然,这是窃听系统又有动静了,不用说,肯定有好事。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开心地定睛看了起来。

“乱世之中,皇帝没有兵权,就无法威压天下,政令不通,阳奉阴违之臣、倨傲之将等等便会层出不穷。如今,宿主掌控大明最精锐之禁卫军军权,可喜可贺,奖励丙级窃听种子一颗。”

看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郁闷了一下,掌握了军权,才奖励丙级窃听种子一颗,也太抠了点吧?怎么就不来个甲级窃听种子?

他刚想着这事,就见还有文字在陆续显示,便立刻又看了起来。

“掌握军权,分为几等。最为低级的是统领之将乃是心腹大臣,如此一来,军权掌握程度,全赖此心腹大臣之能力。能力强则实掌兵权,可却有尾大不掉之嫌。与君、与臣皆非最佳关系。”

“掌握军权之中等手段则为统领之将是为心腹大臣,为首将领又是忠君之将,如此,军权掌握程度更为牢固,基本可以无忧,此乃对君、对臣皆是和谐。”

“而掌握军权之顶级手段则是威服三军,全体将士皆服君王,只认君王。君王旨意所指,前仆后继,勇往直前,虽刀山火海亦无惧。”

“如今宿主对于天子劲旅的掌握,已为顶级程度。可喜可贺,特此奖励甲级窃听种子一颗,以资鼓励!”

看到这里,崇祯皇帝终于开心地笑了。好你个系统,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朕,呵呵,朕喜欢!

他能感觉到,系统原本应该只是奖励一颗窃听种子,但没想到自己做到了顶级手段,就额外奖励了一颗甲级窃听种子了。当然了,如果是中等掌握军权的手段,估计也会有额外奖励,不过肯定不是甲级窃听种子了。至于最下等的手段,任何一个君王都会,估计就没有额外奖励了。

让崇祯皇帝没想到的是,窃听系统地文字还在继续显示,那也就是说,很可能还有好事。于是,他便又欢喜地继续往下看下去。

“一个好汉三个帮,哪怕是皇帝,也需要能臣辅助。如今宿主和三位能臣推心置腹,布局一方,而三位能臣却坦然受之,此乃收臣子之心的表现。此也是中兴大明所必须地,可喜可贺,奖励一颗甲级窃听种子,或者三颗丙级窃听种子,宿主自选!”

崇祯皇帝看了,不由得欢喜坏了,不错啊,现在系统都给了自己选择的权力了。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选择一颗甲级窃听种子好呢,还是三颗丙级窃听种子好?

看着这个选择题,崇祯皇帝稍微考虑了下今后的布局,便立刻点了三颗丙级窃听种子。

“恭喜宿主,三颗丙级窃听种子已经到账,请查收!”

崇祯皇帝这次还真是大丰收了,打开核实了下,这次共收入一颗甲级窃听种子,一颗乙级窃听种子,三颗丙级窃听种子。这么一搞,那手头的窃听种子就宽裕了一些了。

那么该用在谁身上呢?这是个问题,要好好考虑下。对了,该置换的窃听种子,也要置换下才行。

大收获啊,这给了崇祯皇帝加班的动力,虽然天色已晚,他想了想,还是单独召见了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当即吩咐他秘密调查京师以及周边地区粮商的囤积粮食情况,还有各府有囤积多粮食的话,也秘密调查之。

除此之外,崇祯皇帝也给东厂提督曹化淳下了同样地密旨,让曹化淳这边也去秘密调查。因为接下来,就要针对粮商这块搞一次大的了。毕竟晋商那边,要查抄的话,还得要点时间,而之前二十万难民却是嗷嗷待哺,需要尽快想办法了。

然而,让崇祯皇帝没想到的是,有关范记钱庄的那些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来得快,来的猛。

不过想象也不奇怪,如今这些有钱人,不管是皇亲勋贵还是文官武将,连养个难民都要叫苦。如此一来,他们手中的范记钱庄银票成为废纸的话,这简直是割他们肉了,肯定会找理由挽回他们的损失了。

叫天说

昨晚回家赶稿子,有地方写错了,就是卢象升的新职务,应该是保定总督,而不用新设山东总督。这个保定总督在崇祯十一年的时候已经新设好了,职权范围和之前考虑的山东总督差不多,甚至更多一些。前文已经修改过了。

180 大明金融危机爆发(为韩乐宇堂主加更2/2)

另外一点,就是银票这东西,普通百姓是不可能有的,因为他们平时用得都是铜钱。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铜钱。就算有银子,也不会去换成银票。对他们来说,银票远不如银子来得安心。

因此,银票这个东西,都是皇亲勋贵、文官武将以及生意做得比较大的商人才有。而哪怕是这些生意做大的商人,他们的背后,也是一定有官场关系的,否则不可能做大。

不得不说,晋商做生意确实是有一套的。他们虽然不知道国家民族,却知道个人信誉,因此他们所经营的钱庄,不但规模大,所发行的银票也多,影响就大了。

之前的时候,是成国公等人谋逆一案牵扯出来,这是惊天大案。因此吓住了他们,没人敢第一时间跳出来。

如今成国公等人已经被抄家灭族一段时间,又经历了大捷等事情,这风头感觉有点过去,加上背后晋商派人来怂恿了下,顿时各种渠道,各种方式都开始爆发了。

这不,崇祯皇帝的嫂子,天启皇帝的皇后,如今的懿安皇后都派人来找崇祯皇帝,说是有事相商。

这个懿安皇后,对于崇祯皇帝登基为帝,接了朱由校的位置,是有很大的功劳的。因此,她派人过来,崇祯皇帝不管怎么样,都要过去一趟。

懿安皇后见了他,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些天,宫外有一些熟悉的命妇听说宫里用度紧张,担心奴家这边不够用,便送了一些银票过来,数额还不少,前前后后一共有三千两之多。奴家其实并不需要花钱。这些银票,皇上就都拿去用了吧。”

说到这里,她露出一丝微笑,没等崇祯皇帝说话,就又说道:“本来就这点钱,奴家是想着给皇后那边送去的。但他们说了下最近大明竟然打赢了建虏。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奴家听了都很是欢喜,就想着见见皇上。”

说到这里,她又是感慨道:“当年先皇一直奈何不得建虏,并被建虏坐大,一直是憾事。如今先皇有知的话,该是欣慰当初没有看错人了!”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立刻便明白,有人七拐八拐,利用了懿安皇后,前来试探皇帝对那银票的态度了。此时的他,敢保证懿安皇后手中的那些银票,绝对都是范记钱庄,而不是其他钱庄的银票。

“皇嫂放心,大明虽是多事之秋。”崇祯皇帝恭敬地回答道,“不过朕有信心,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辽东建虏而已,不是朕说大话,朕已有安排,他日必定让皇嫂看到辽东建虏灭亡之日。”

对于懿安皇后,有原来崇祯皇帝的情感因素在内,也有他来自后世的印象,因此对她还是很尊重的。

听到这话,懿安皇后忍不住认真地看了下崇祯皇帝,心中有点闹不明白,皇上这是骄傲了呢还是真有把握?不过当她看到崇祯皇帝那自信的眼神,在自己面前又保持着谦恭时,她便选择了相信皇帝。

得到这个结论,她不由得很是欣慰,便让边上服侍的宫女把那银票呈给了皇帝。

崇祯皇帝接过来,稍微一翻,发现果然不出所料,这些银票全部都是范记钱庄的银票。

他早已打定主意,就是要利用这次的事件,把印制货币,哪怕只是货币凭证这些的权限,都要收归国有。因此,看了手头的银票之后,他便严肃地说道:“皇嫂不知,这些银票所属的钱庄,因为涉嫌勾结宫内,已经被朕抓了,钱庄被查封。这些银票,其实已经是废纸一张。”

之前那么轰动地谋逆皇子一案,就算懿安皇后再怎么不管外事,这也是听说过的。此时听到涉嫌勾结宫内,她就皱眉头了。原本的她,就对这种事情很反感。甚至可以说,她也是这种事情的受害者之一。

因此,她很快便对崇祯皇帝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皇上看着办吧,这勾结宫内,事情可大可小,皇上当以谨慎为先。”

言外之意,不外乎是往严重里估计。

崇祯皇帝点点头,闲聊几句之后,便告辞去处理政务了。他估计着,自己对这银票的态度传到宫外,肯定接下来会有下一步的反应。

他果然没有料错,就在下午时候,就接到奏章,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联名上奏,说之前范记钱庄勾结宫内一案,要求皇上下旨三法司会审,如果有谋逆之意,当从重处罚,如果只是平时生意往来,也应有个了断。

对此反应,崇祯皇帝只是冷冷一笑,就在奏章上批复,着锦衣卫审问便是。

有谋逆造反嫌疑的,一般就归锦衣卫来处理了。当然,有的时候,也会是三法司会审,厂卫旁听。

看到皇帝的回复,另外又有奏章上来了。说区区一个钱庄,要兵没兵,就只是区区一个商人,不足以行谋逆之事,要求皇帝发给三法司会审好了。

对此,崇祯皇帝又是批复,有钱就有兵,之前之谋逆一案,就是因钱财动人心而引起,何以保证商人就不会行谋逆之举?

这么一来,那些文官见皇帝咬定有谋逆之嫌疑不放,这也就是说,肯定要问罪范记钱庄,那他们争不过皇帝,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先有皇亲勋贵出面,上书给皇帝求情,说自家难得有一点钱财,存放在范记钱庄,如今范记钱庄被封,连累他们的钱财也被封了。有银票为证,请皇帝归还他们的钱财。基本上,可以说勋贵这个团体,所有人都有份,哪怕是被禁足在自己府上的周奎,也有上书。因为确实,他手中就有范记钱庄的银票。

而后,京师各衙门,也纷纷上奏,说他们手中也有范记钱庄的银票,是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家当,朝廷俸禄又不能及时发放,要是银票再成废纸地话,他们都要喝西北风了。

这一次,就连都察院的众多御史,以清廉自居的他们,也都纷纷上奏,一边哭穷,一边拿出几百上千的银票要求兑换银子。

他们抓住了一个立足点,就是朝廷经常拖欠俸禄,就算发下去了,这俸禄也经常要打个折。如果要额外再损失家财的话,家里都要饿死人了,没法干活了。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人的话,估计也没人敢对上如今的皇帝。可现在是有很多人,几乎是整个勋贵集团,还有京师的文武官员,这个就是法不责众的代表,你皇帝再怎么样恨范记钱庄,可对他们的诉求,你总要给个说法吧?

一时之间,京师各衙门,所有工作几乎都停滞了,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事情。不管当官的,还是当吏员的,谁手中没有一张银票的,都关系到自身利益,有大人勋贵们带头,自然都要闹上一闹。没资格上书的,就各处议论呗!

如此一来,就连京师的商户,也都加入这个讨论的行列了。他们也担心啊,就算手中的银票不是范记钱庄的,万一这个钱庄也被官府查抄,那他们也将血本无归。

不止是讨论,为了安全计,一开始是少部分脑子灵活的人,先赶紧去把手中的银票兑换回银子。这个事情一传开,其他人也纷纷加入这个行列。于是,京师又立刻出现了大规模的银票兑现朝。

这么一来,一场大规模的挤兑钱庄活动,就突如其来又猛烈地爆发了。

京师中的其他钱庄,谁能想到,好好地银票,竟然会遭遇大规模赎回。谁家不是偷偷多印一些银票拿来用,一直以来也是没事的。

没有一个钱庄事先有准备,只是第一天,就有规模小点的钱庄被爆仓了,兑换不出银子。

银子可不是铜钱,这是大数目的钱财。而且持有银票的,一般都是多少有些势力的,一看钱庄兑不出银子,顿时就急了,不管钱庄解释要什么调集银子过来,或者什么稍等两天就有的话,全部愤怒地开始了打砸抢。哪怕不少钱庄的背后有人罩着,那也没用。

京师的钱庄,在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一下子全乱了!

人心惶惶之下,甚至比起满清军队在关内肆虐,还要来得惶恐。

崇祯皇帝原本是嫌他们闹得还不够,还想让厂卫偷偷去收集一些小钱庄卷款跑路的例子,等回头来说这事。不过当他听到宫外的那些事情时,真得很是有点意外。

由此,他想起了后世的一次金融危机,就是次级贷引发的,在太平洋对岸暴雷之后,立刻在非常短地时间内席卷了全球。联想大明京师的这次金融危机,崇祯皇帝不得不感慨,这涉及钱的事情,真是要谨慎,一旦失去控制,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不过此时,崇祯皇帝倒是轻松了。在外面闹了一天之后,崇祯皇帝开了个扩大化的朝会,就专门是讨论这次的钱庄危机。

在见礼之后,看着底下一个个臣子非常关注的眼神,崇祯皇帝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有关钱庄的事情,朕已经听说了。这银票既然如此害人,朕下令禁止了便是,如何?”

“……”群臣一听,不由得无语。皇上就这么粗暴的处理,好像是太任性了吧?

首辅薛国观咳嗽一声,出列奏道:“陛下,微臣以为,银票确实有不少方便之处,对于民生百姓皆有好处,如果只是因为今日之事便封了,稍微有点不妥!”

做大买卖的商人就不用说了,出去谈个生意,要运一大车银子去,不但遭贼,而且也太不方便了。就连这些当官的,平时行贿受贿,收来送去的几十几百两银子的,那还不沉死,而且也不方便携带。

因此,在听到薛国观的这番话之后,竟然难得的出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现象。包括杨嗣昌等人在内的绝大部分官员,立刻出列,纷纷附议薛国观的意见。

崇祯皇帝看他们急得,心中乐呵,当即双手一摆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可能避免如今这钱庄的事情,到时候诸卿又有损失了怎么办?对于那些开钱庄的商人,朕可以下旨抄家来赔偿诸卿的损失,但要是这样还不够怎么办?”

听到这话,底下这些臣子一时间都忘记去辩解说不是自家的事情,而是百姓的事情。一个个都想着崇祯皇帝提出的这个问题,确实啊,这事搞不好肯定还是会有的,那怎么办?

殿内的这些文官,都是读圣贤书出身的,对于这种经济问题,却是第一次遇到。如果是商人在场的话,可能会比他们好一点。但不管如何,在这个时代,对于金融危机的防范,基本上都还处于萌芽状态。

看到殿内没有了声音,崇祯皇帝便转头看向薛国观,一个眼神过去。

薛国观一见,得到了提示,便立刻又开口奏道:“圣明莫过于陛下,此等大事,不知陛下可有旨意,能有两全其美之策?”

有些话,就只有薛蛮子问出来,别人才不会怀疑。毕竟他那嘴巴,是有名的。

如今听到他竟然这么问皇帝,其他文官便不由得看过去,他们此时倒是希望,皇帝还真能有办法解决之!但是,这种事情似乎是无解的话,要有银票,那就要有钱庄,那谁又能担保钱庄不会贪心多印些银票,回头这些银票就又有部分成了废纸?

谁知崇祯皇帝听了,好像微微一想之后,却是点头说道:“朕确实有个想法,可以解决目前京师出现的有关银票的问题!”

听到这话,满殿文武几乎都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向崇祯皇帝,他们没想到,皇帝还真得有办法?

于是,先不管办法到底如何,一个个文官都跟着出列,马屁狂潮突然爆发。

对于此,崇祯皇帝坦然受之,毕竟领先了你们四五百年的见识,有些东西,你们觉得难,但对后世来说,却是个常识而已。今日朕就提前那么多年,给你们普及下这些常识好了。

这么想着,等了一会后,他便伸手让大殿内安静下来。



181 晋商有麻烦了(为堂主文渊阁大学士余加更1/2)

崇祯皇帝转头朝蓝天保和陈宝庭微微点头示意了下,而后转回头对底下众多臣子说道:“勋贵俸禄发放,宫内俸禄发放包括宫中禁军的军饷等等,朕一直觉得发放不甚方便。因此,也开了一个钱庄,准备用银票的方式来发放。”

听到这话,所有臣子都不由得大吃一惊,什么意思,皇帝自己搞钱庄?这……这是真得么?

有些脑子灵活的,平时关注地比较多的,立刻想起了之前成立的大明皇家银行。该不会,这个就是皇上搞得钱庄吧?

他们正在惊讶着,就看到几名内侍走向他们,手中拿着叠东西,给每个人发放。

崇祯皇帝在御座上看着他们,知道他们心中吃惊,就又给他们解释道:“这个就是朕准备的银票,无需手写,无需密押,按票面所印即刻兑换银两。朕有信心,外界应该无法仿造!”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底下官衔高,排在前面的官员已经拿到了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只一看,他们就明白皇帝说得这么自信,原来是真有依仗。光是这银票的成本,怕都是要不少。

甚至有几个见多识广的官员,在拿到银票之后,当即惊呼道:“此乃十竹先生的手笔!”

在出版方面,胡正言就是明末的大师,也很有名气了。当然,他的名声最鼎盛时候,还要再等几年,他的拱花印刷的作品问世。可是如今,有崇祯皇帝的支持,这个拱花印刷提前面世了。

看着底下臣子拿着银票在窃窃私语,崇祯皇帝也不急,等到殿内所有人都拿到看了一番之后,他才说道:“这个银票,朕已经给御马监辖下三大营发放了,并在全军面前保证过,这些银票只要想换成银子,任何时候都可以。如此,朕也可以对朕之子民保证,任何人,只要持有这大明皇家银行发行的银票,都可以去大明皇家银行兑换银票。”

一些自家开过钱庄方面的文官,其实很想说皇上开钱庄,那岂不是与民争利。不过此时一听,皇上开这个钱庄,只是用来给禁军、勋贵、宫内用,那就谈不上与民争利,就只好憋着了。

而那些吃了这次银票亏的官员,却是闹不明白。稀里糊涂地想了下,觉得明白了一点皇帝的意思,就问崇祯皇帝道:“陛下意思,是以后大明只用这种银票?”

崇祯皇帝点点头道:“然也!朕这个大明皇家银行,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且朕可以下旨给户部,如若有朝一日大明管家银行的银子出现问题,有不够兑换的情况发生,可不用请旨,直接挪用盐税来完成银票的兑换。”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大殿内的文武官员,不由得又再次窃窃私语起来。

皇上的意思,他们明白,就是如果有人担心他这个皇帝有信誉问题的话,可以用盐税担保。他主动这么说,反而让这些官员觉得皇帝是有信心。要不,真发生了银子不够兑换的事情,那皇上的脸也就丢大了。

这么想着,不少官员觉得这个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还是可以的,毕竟哪个衙门都不敢去查封皇帝的钱庄,这是任何一个其他私人钱庄都做不到的事情。另外,银票精美,免了密押,兑换也方便,又有皇帝的保证,还有盐税地担保,怎么样都比其他钱庄要可信了。

于是,就有官员出列,当即同意这个法子好,至少解决了他们直接使用银子的不方便。

然而,之前那些官员就急了,比如杨嗣昌,他和晋商联系比较紧密,因此手中财物,多是范记钱庄的银票,如果皇上的提议通过,那范记钱庄就真死了。

于是,他立刻出列奏道:“陛下已富有四海,而今有皇家开钱庄的,恐被民间非议,是为与民争利。皇家一出,还有哪个钱庄能争得过皇家的钱庄生意?”

朕富有四海?崇祯皇帝忍不住心中呵呵了,真要富有四海,那还能被逼得去上吊?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冷声喝问道:“朕要真是富有四海,何至于连军饷都付不出来?朕到底有钱没钱,你心里没个数么?”

这话就不客气了,杨嗣昌被说得脸色一变,不知道想说什么,不过崇祯皇帝却先说话了,转头看向其他人道:“朕也没不让别的钱庄做生意,但是有一条,就是民间所办钱庄,如果要发出一百两的银票,就必须在大明皇家银行存一百两的银子,这样就给其一百两的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如此就能杜绝民间钱庄携款潜逃、私自多印银票的问题。卿等担心的问题,就能一并解决之!”

杨嗣昌被训斥了一番,其他人想说与民争利的都不敢说了。而之后听到皇帝的这番话,却又哑然。因为皇帝的这一招,确实能杜绝眼下发生的这大规模不够兑换银票的事情。

一旦按照皇上所说的这么做了,银票可以到大明皇家银行来兑换。而之前他们已经搞清楚了,大明皇家银行是不怕挤兑的。因为不但有皇帝的面子在,还有盐税的担保等等,要是连这都担心,那还是乖乖地拿着银子算了。

大殿内的这些人都在想着皇帝的话,首辅薛国观却是开口了:“陛下,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允许民间开钱庄,不如直接禁了便是!”

这个话,可不是事先通气过的,而是薛国观自己确实想不明白,才有此一问。

其他官员听了,也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好,于是,就都看向崇祯皇帝,想听听皇帝怎么回答。

崇祯皇帝听了,便微笑着说道:“朕的打算,只准备在京师和应天府开设大明皇家银行,最多以后再在各省省会开一家。多得也没那个精力。也不准备面对所有百姓开放,至少有个规模下限,少于多少的不办理,由此,民间的钱庄,就完全可以填补大明皇家银行照顾不到的地方。”

他的真正用意,其实还是把大明皇家银行当作央行来准备的。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没办法,必须既要当裁判,又要当运动员,等到其他钱庄慢慢地普及并正规之后,大明皇家银行才好退出运动员行列,只是成为所有钱庄的裁判。

这个时候,没有几个人是有那种胸怀,放着有利润的事情不做,而只是去做某一块内容。如果要是有可能,都恨不得把天下赚钱的生意都占了。

可是,皇帝很显然不属于此例,这让底下的臣子听了,都有点诧异。只能归结为皇帝其实是真得没有心思去与民争利。

于是,那些感觉以后银票问题会得到很好解决,而他们又只关心这一点的臣子,纷纷出口称赞起皇帝的仁慈、宽厚、英明等等。

杨嗣昌低着头不说话,他刚才被训过,不想再开口了,用略微转头看了一眼御史队伍中,用眼神向刘美才做了暗示,意思是让刘美才去想办法。

不愧都是进士出身,又和晋商耳濡目染,刘美才手中捏着一张银票,忽然眼睛一亮,还真被他想到了一点。因此,等殿内稍微安静一会之后,便出列大声奏道:“陛下,微臣有一事不明。”

“哦,何事?”崇祯皇帝听了,心知是来找茬的,当即心中冷笑一声,便淡淡地问道。

其他人听了,都有点好奇刘美才有什么不明白的,便都静下来关注他的问题。

只听刘美才扬了下手中银票,而后恭敬地问道:“陛下,微臣感觉这银票的印制,应该要花不少钱。如果大明皇家银行不加印多一些银票的话,如何填补这个亏空?就算有放贷生意做,可这个亏空可是个无底洞,民间钱庄越多,所需的银票也就越多,如此情况,大明皇家银行又如何应对?又或者说,只准许少量民间钱庄可换这银票用?”

听到他这话,所有官员都醒悟了过来,纷纷看向手中的银票,不由得都是暗自点头。虽然他们对生意上的事情并无多少了解,可对于东西的好坏,还是有一定的鉴赏能力的。手中这个银票,他们也能看出来,成本怕是不会小。

因此,他们也都好奇,皇帝会怎么回答刘美才的这个问题?

崇祯皇帝对于这个问题,想都不用想,就直接回答道:“朕既然为大家解决了银票的问题,这成本自然不能由朕一个人担着。凡钱庄来大明皇家银行兑换银票,须得支付银票的工本费。这一点上,朕可以确保大明皇家银行不会有额外的利润,说收工本费就只说工本费。至于大明皇家银行自身所印制银票所产生的成本问题,自然也和民间钱庄一样,可以通过放贷来解决。”

收点工本费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少臣子听了都是点点头。但是,刘美才不甘心啊,没有问倒崇祯皇帝。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又追问崇祯皇帝道:“陛下,微臣刚才听闻,大明皇家银行要给三大营、宫内、勋贵发放军饷和俸禄等等,都是用此银票。如此规模之大,这成本怕是无法通过放贷填补吧?如若放贷利息过高的话,更是会遇到无人可放贷之困境。微臣担心,大明皇家银行还是会有亏空!”

亏空之后怎么办?这是个问题!

不少人听了他的这个问题后,再度把目光转向崇祯皇帝,看他又将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就听崇祯皇帝对刘美才说道:“朕当然是有安排的,这个亏空是不可能有的。不过朕看你是一定想要有个亏空的说法,那么朕也可以告诉你,退一步说,就算有亏空,朕也是会接受的,因为,这是关系我大明百姓是否能安居乐业,关系我大明百姓是否日子越过越好,关系我大明的社稷江山!”

刘美才听得有点愕然,就感觉皇帝说得也太夸张了吧,不就是印个银票而已么,竟然还和大明的社稷江山都关系起来了!

崇祯皇帝看他的样子,便冷笑一声道:“想必你也不懂这其中的道理,是不是以为朕夸张了?”

事实上,其他臣子其实也有这个想法,只是看着他那么自信地说话,其他臣子不由得紧闭着嘴,就让刘美才出头得了。

此时的刘美才,额头已经微微见汗了,他感觉了被鄙视,可是,又无从反驳起,更何况,对方还是大明皇帝。

崇祯皇帝见他的样子,也不让他回答了,直接就说道:“何为钱?其实质乃是衡量物品的一种度量单位,是货物价值的体现。从上古时候开始的贝壳为钱,到以铁为钱,乃至现在的以铜为钱,以金银为钱。人可以没有其他,却不能没有这个钱。钱多钱少,决定一个人能得到多少物资,日子过得好与不好。”

“但是,何以金银铜成为了钱而不是其他呢?尔等有想过否?”大殿内就剩下了崇祯皇帝一个人的声音,“如今银票又是钱的一种表现,就同一个物品,就比如说粮食好了……”

崇祯皇帝这是从货币起源开始,一直谈到眼下的货币形式,再从货币的多寡,谈到货币本身价值的体现,又从货币的地区不均衡谈到对百姓的影响,反正他滔滔不绝地说了将近半个时辰,整个大殿内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一直说到嗓子都有点哑了,才不想再说下去,最后盯着刘美才问道:“如今,你可知朕为何就算是要亏本,也要从他处补贴来办这大明皇家银行了吧?”

说句实话,他这连绵不绝地讲解,放在后世课堂的话,估计一大堆人会睡着了,实在是有点枯燥。就更不用说在这个时代,有很多词、很多新鲜事物在里面,听了那么多,基本上就没有几个臣子能完全听懂的。

大部分人,就只有一个感觉,皇上好像非常厉害的样子,懂得非常多。光是看皇上侃侃而谈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的学问,皇上是真知道。

于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担心以后银票的问题,皇帝已经解决,也就不再纠结多少,顺口送上一堆马屁给皇帝。至于皇帝所说得真正意思,等下朝之后,再去问问别人好了。

这么一来,以后民间钱庄全部要使用大明皇家银行印制的银票一事,基本上就这么定了。

当然了,这个只是解决了一个长远的问题;回过头来,如今很多银票成为废纸了,这个事情怎么样,皇上还没个说法。就有臣子旁敲侧击地问了起来。

对此,崇祯皇帝自然不会姑息,便乾坤独断道:“各家还有银票没有兑换的,直接找东家索要,如果拿不住钱来的,抄家抵债。至于范记钱庄的银票,朕还未分清那些是卿等私人所存,一律封存。卿等要是急着换钱。就去找范记钱庄的东家。至于那个范永争,就算他只是与宫内生意往来,有胆暗中搞这事,朕也不会姑息。万一要是查出,其实是居心叵测的话,那就是抄家灭族的罪了。”

他说这话,是释放了一个信号。你们别在这里瞎嚷嚷了,如果担心自己的钱财,就赶紧先去找范家的人要钱。否则一旦厂卫这边查出有图谋宫中的话,那整个家族都抄了,你们就一分钱都得不到了。

宣布完了这事,崇祯皇帝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直接下朝了。

不少官员心中衡量之后,都不敢保证那范永争去勾结宫里的人,会真得只是普通生意往来的原因。因此,着紧自己手中的银票,就立刻开始找范永争家族的其他人。甚至有些知道范记钱庄背后股东地,就立刻也找上门去。

有关这范记钱庄银票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按照那些晋商的剧本走。

可以想象得到,晋商,至少范家是有麻烦了!



182 不给银子就闹了

御史杨枝起和廖国遴双双到访同僚刘美才府上,只是一见面,他们两人就掏出银票要求道:“刘贤弟,能不能把这些银票收回去,总不能让我们白给你干活吧?”

“对啊,刘贤弟,你给出来的都是范记钱庄的银票,这在我们手中可是废纸一张了。”廖国遴等杨枝起一说完,就立刻跟着说道,“听说你和范家关系不错,这事你总得有个说法吧?”

刘美才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之前确实曾给这两位不少次范记钱庄的银票,但关键是,他手中其实也都是范记钱庄的银票,自己并没有多少银子的,那能给他们俩兑换银票!

于是,他为难地说道:“两位,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也是受害者啊!要不,我把我的银票拿给两位看看,我还真发愁这银票怎么办呢!”

“那我不管!”杨枝起一听,顿时有点恼了道,“谁给你的银票,你找谁啊,我们手头的银票,可是你给我们的,我们自然要找你了!”

“对,谁给就找谁!”廖国遴地声音也大了一分道,“京师范家的人都被抓了,难道要我们跑那么远的山西去?我们不管,就只能找你!”

去一趟山西,能不能兑换到银子不知道,就算能兑换到银子,如果钱少了,这路上花费的成本算谁的?如果钱多了,现银从山西带过来,可如今又不太平,万一路上被劫了怎么办?反正去山西兑换银票的风险太大,至少这两位御史是不想去,只是向刘美才闹。

刘美才见了,懒得理他们两个了,站起来道:“实话告诉你们两位吧,你们就是再胡搅蛮缠,我也没有银子给你们换。好走不送!”

说完之后,他站起来就想走了。

杨枝起一见,一个箭步,就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大声嚷道:“不给银子,你还想走?真要不给的,别怪我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刘美才看他这个样子,想起眼前这两人要钱不要命的名声,心中还真有点怕他们两个不顾脸面地闹出去,就只好解释道:“我手中也只有银票而已,真没有银子给你们换的!”

边上的廖国遴听了,转头看看,忽然一个箭步冲到前面,压根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的,直接踩在椅子上,然后跳到桌子上,伸手就摘下了挂着的那副画,同时说道:“这是颜真卿的真迹吧?算了,不管是不是真迹,就拿这个当补偿好了。”

说话间,他动作极快,快速卷起那副画,同时把他的银票往脚下桌子一丢,快步出门而去。

刘美才一见就急了,连忙追过去喊道:“这画就是真迹,乃是我最为贵重的收藏之一了,你不能拿走,还给我……”

看着廖国遴逃,刘美才追,杨枝起楞了一会,而后立刻转头四顾,发现边上该挂着几幅字画,虽然没有挂在正中间那副被摘走的颜真卿真迹值钱,可好歹也是刘美才的收藏,他也就不管了,有样学样,踩上去摘了字画,感觉一副不够,就摘了两幅,卷好了便把银票也往桌子上一拍,就想溜走。

不过他才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脚步,又转身回去,拿了几张银票塞怀里,而后把其中一副字画塞进袖子里,怀里只是抱着一副字画,才赶紧出门而去。

庭院中,刘美才和廖国遴正在拉拉扯扯,边上已经有下人在围观,此时还没人敢参与到几个官老爷的拉扯中。

看到杨枝起也抱着书画出来,刘美才急了,又想拉他,一时之间,都有点顾此失彼,于是,他没办法,只好向那些下人喊道:“还愣着干嘛?把他们两人给老爷拦下,字画夺回来!”

那些下人一见,就想上前,可廖国遴和杨枝起却是双双大喝道:“谁敢动本官?你们这群贱民,难道不知道欠债还钱么?你们老爷欠钱不还,还有理了?”

刘美才气得有点想吐血,立刻反驳道:“谁欠你们钱了?钱庄又不是我开的!”

“反正银票是你给的!”

“……”

平时满口仁义道德的三个御史大人,互相拉拉扯扯的,嘴上越说越难听,说到后来,互相骂上了。这一幕,让那些下人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名侍女匆匆过来,有点焦急地对刘美才说道:“家里人说了,老爷就随他们去吧,落个清静算了。”

听到这话,刘美才一愣,随后就松开了手。

杨枝起和廖国遴一见,立刻疾步而出。或者是拉扯的缘故,在他们两人的身后,几张银票掉出,飘啊飘地,飘到了刘美才的眼前。

刘美才捡起银票看了下,脸色异常难看。这两个混蛋,还不是把银票都留下,竟然还藏了一些带走,自己这次真是亏大了!

自己也真是的,充什么门面,把最之前的几幅字画挂在待客厅,结果便宜了这两个王八蛋了!

忽然,那侍女又开口提醒道:“老爷,家里人在等老爷呢!”

刘美才一听,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走了。

在一处厢房,见到了家里人,还没开口,就听那人说道:“刘大人不用在意这些,范兄以后一定会补给大人的,决不让大人吃亏!”

一听这话,刘美才的神色立刻好了不少,要说出口的话,当即就变了道:“我倒不是为了这点小钱,而是诸位拜托的事情,没办好,有点惭愧啊!”

这个家里人正是从山西过来的王登库,到了京师后落脚在他府上。

王登库知道,刘美才是指,他们原本是想让这些人去给皇上闹,要求兑换银票。可没想到,局势的演变,压根就没完他们预想的那样发展。突如其来的猛烈,让皇帝当众有了决议。

如今可不止范记钱庄的银票出了问题,皇帝做出了裁决,就是针对所有银票,让持有银票的那些人,都去向银票所有人追讨,要是拿不出来皇帝明旨会抄家抵债。

对此,还没人能说出什么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而针对范记钱庄的这个事情,在这个基础上就更为严格,恐吓了一下银票所有人之后,他们没有一个去向皇帝那边闹,而是都想方设法要先挽回点损失。免得厂卫那边真审问出范永争有问题的话,就一分钱都没了。

如今明白了京师这边的局势,王登库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毕竟只是一个商人而已,这涉及朝局,涉及皇帝的事情,还真没经历过。

呆坐了片刻之后,王登库叹了口气说道:“这么看来,银票的事情,暂时是没有办法,闹得太凶已经脱离控制了。眼下就只有一个办法,转移朝廷的注意力,等这个事情冷下来之后再想办法才好!”

他临来之时,是有得到过交代的,就准备启用备选方案了。

看到刘美才看向他的眼神有点不解,王登库便又解释道:“京师这边,眼下最能影响银票事情的,莫过于填饱肚皮的问题。我会让名下的那几家粮商都停止售卖,并且放出风声,就说粮食都售空了,这个事情肯定能转移注意的。”

听到这话,刘美才点点头道:“如今地方上已经多有上奏,说那二十来万百姓,已经没得吃了,这一旦断粮,可就是大事了。朝廷的注意力,肯定会转移的!”

“好,那就这么办,我马上去安排!”王登库说着,又安慰刘美才道,“大人这边,尽管放心,等这次事之后,三倍补偿大人便是!”

听到这话,刘美才就开心了。他相信王登库,既然话这么说出来了,那就肯定能兑现的。

正在这时,刘美才的管家过来了,是从街上来的,向刘美才禀告街上打听来的消息。

“老爷,有人在收范记钱庄开出的银票,打折收的。”

“据说是他们有实力,准备多收些银票,然后派人去山西找范家要钱去!”

“有些钱少的,就把银票卖给他们了!”

“外面到处都有在骂范记钱庄的,把他们都害惨了!”

“……”

听着这打听来的一条条消息,王登库和刘美才相对无语。不过王登库却也知道,范永斗已经避回老家去了,十之八九找不到人。至于这些去追债的人,倒也不用特别担心,山西乃是总督大人的地盘,有总督大人看着,也不可能任由他们胡来。

与此同时,在崇祯皇帝这边,他的心情却是非常不错的。经过这么一闹,大明皇家银行的事情就定下来了。

之前只是挂了一块牌子而已,如今必须要扩建,要按后世银行雏形来建。至少不能一个窗口做所有事情。存款、放款、提现这些都要分门别类,专门窗口做专门的事情。要让来过大明皇家银行的人,从第一认知上就感觉靠谱。

崇祯皇帝做了设计图后,尽量利用现有商铺,把临近的几间商铺打通改造一番即可。类似后世的那种宏大什么的,眼下没时间。至于安全问题,这个就更没问题了,让厂卫和三大营都派军卒里里外外地执勤,就不信还能偷盗存银?

此时的他,其实是忙成了狗。有些事情,还都是没法让别人代劳的。而且这个时候,就算是能代劳地事情,他也还不放心都让别人代劳,要亲自过问,要考核办事人的能力等等,只有真正全盘熟悉了,才会放心有能力的手下去做事。

这不,他此时已经移驾宫里的兵仗局,视察这里的情况。回头三大营就要派往山西去了,虽然不大可能去打仗,可说好地军械装备更换,要能先做的,就要先做起来。

兵仗局掌造刀、枪、剑、戟、鞭、斧、盔、甲、弓、矢等军用器械和宫中零用的铁锁、针剪及法事所用钟鼓等。掌制造军器,所属有火药司。可以说,御马监辖下的三大营所需军备,完全可以由兵仗局来解决。

兵仗局设掌印太监一员,提督军器库太监一员,管理、佥书、掌司、监工无定员。此时的他,就是在掌印太监和提督军器库太监的陪同下巡视着。

或者是之前有王之心的例子在,或者是知道了三大营成立后,皇帝肯定会驾临兵仗局,因此在这兵仗局这边,倒也看不到太多的问题,但是,兵器、护甲存量很少,火药也不多。

掌印太监冯德伦亲自捧着账册,向崇祯皇帝解释道:“陛下,兵仗局久未收到银子,也很久没收到铁料、煤炭等,已经好久没有开工了。”

看到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就又马上解释道:“工部那边说,建虏肆虐,因此都断了供应,他们也是没办法!”

对此,崇祯皇帝并没有发怒,他记得自己之前有说过往不究,因此,掌印太监给出来的解释中,至少从那个时候开始,账目还是清清楚楚的。

但是,一圈视察下来,特别是对那些工匠的精神面貌,哪怕他这个皇帝驾临,都能看出来,这些工匠真得是很有问题。

一个个面黄肌瘦不说,就只是跪迎皇上,都能看到他们有气无力。

这些工匠,其实都是免费劳动力,是服工役的。有本事的工匠,有点钱的,都可以出钱免役,让别人来代劳服役。这也是张居正一条鞭法之后开始有的,即所谓一切向钱看,所有东西,不管天赋劳役什么的,都可以折合成银子了。

对此,崇祯皇帝自然很不满意了,就这样的工匠,能指望他们打造出什么精良军械?更不用说,还要他们来创新了。

不管兵仗局以前怎么样,至少从今以后,要提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高度来,有关的制度,必须要进行改革。否则所谓军械精良,革新什么的,哪怕崇祯皇帝脑海中有很多点子,也没法付之实施。

当然了,他今天只是来全面了解这兵仗局的情况,并没有立刻说什么。回去之后,他准备好好想想,至少全面构思一下才好。

不过,让崇祯皇帝没想到的是,他才刚回去,首辅薛国观急着跑来求见,还一头汗水的,显然是出了重大事情。



183 亏本买卖(为堂主文渊阁大学士余加更2/2)

“陛下,微臣刚获悉消息,京师多个粮铺已经售空,剩下的那些粮铺,又开始涨价,而且还限量卖。外面为了抢粮,已经有点疯了!”薛国观忧心忡忡地奏道,“眼下不要说那二十万难民,就是京师这边,都可能会发生粮荒,有可能会出乱子了!”

说完之后,他立刻双手呈上一本奏章,由内侍转呈给了崇祯皇帝。

看来,应该是晋商在捣鬼了,或者是其他黑心肠的人要发国难财!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先打开奏章看了起来。

一般来说,一两银子能买两石粮食,当然了,这已经是过去式了。到了崇祯末年,一两银子买到一石粮食,已经是算不错了。如今刚经过建虏肆虐,之前这些天的时候,京师的粮食已经往二两银子一石粮食上靠了。可如今,崇祯皇帝看到奏章上报告的,外面竟然已经到了四两银子一石粮食了,就这,还每天限量卖,只一开铺,就很快抢空了。

这种高价粮食,底层老百姓肯定买不起。当然了,那些豪强之家,他们自己都有囤积粮食的习惯,遇到这种情况,并不会出手去当冤大头。只有那些不上不下,换成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中产家庭才不得不去买这个高价粮食。

于是,原本一些比较殷实的家庭,往往在经过这么一场苦难之后,就沦落为底层百姓。如果是城外,其实也是差不多,一些原本有田,日子过得还可以的中农、富农,也会因为一场动乱变得一无所有。

崇祯皇帝看完之后,心中当然生气,不过已经有了准备,倒也没有显得特别生气,合上奏章后看向薛国观问道:“薛卿有何对策?”

说实话,对于崇祯皇帝这种不急不忙的态度,薛国观是有点吃惊的。也是因此,他原先想好的对策,都一时犹豫,要不要说出来呢?

如果皇帝很生气,暴怒什么的,那说出来肯定可以。可如今……

不过当他看到皇帝一直盯着他时,他也就不管了,直接奏道:“陛下,微臣以为,一是尽快从江南调粮食北上,二是查那些粮铺的账簿,让他们一律按照进价销售粮食,敢有违背者重罚之,以此来平抑粮价!”

大粮商的背后,必然是有官宦背景的。薛国观虽然不至于怕了他们,可总要讲个理,因此就先建议查账,让他们按成本价售卖。就算这样,他这个首辅也肯定会得罪那些人。不过,他也不是太过在意。要不然,他也不会建议皇帝向所有有钱人借钱了。

而崇祯皇帝听到他这话,不由得笑了,这个薛国观,对于世事人情,真是没有温体仁老练。查那些粮商的账簿?信不信那些粮食都有几套账簿等着的。你和他讲理,他会给你哭穷,说这也要钱,那也要钱,反正全是成本,信不信回头一查起来,他们还是在亏本买卖,是在积德呢!

不过对于这个薛国观,还是要鼓励的,因此,他便对薛国观说道:“从江南调粮的事情,确实是要做的。薛卿按惯例给江南那边便是。至于京师粮商这边,朕早就盯着他们了,这个事情,薛卿看着就好。”

说实话,薛国观能当上首辅,也不是无脑的人。只是内阁现在就两个人,那杨嗣昌主管兵事,其他事情,基本上都压在薛国观身上,忙得简直是天昏地暗。特别是最近弹劾这,弹劾那的奏章,更是一波接一波的。不管如何,他都是要先票拟出来才行。可他就算是忙死了,处理完奏章的速度,也赶不上通政司送奏章到内阁的速度。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看着薛国观的疲惫之色,便关心地说道:“朕也听说了内阁奏章堆积如山的事情。这样,卿回去之后,把最近有关弹劾的奏章,就按事情、弹劾人什么的,分门别类放好,不用票拟,直接送司礼监便是。如此一来,相信薛卿能少些劳累了!”

听到皇帝的这些话,薛国观都有点惭愧了。皇上不但早就注意到了粮食问题,而且还知道自己的难处,为自己着想,减少一大堆事情。得蒙君父如此,做臣子的,真是幸甚啊!

于是,薛国观真心实意地谢恩,而后擦擦汗,又赶紧回内阁去处理政务了。

看到他匆忙回来,杨嗣昌心中暗乐:这首辅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吧!呵呵!

不过表面上,他状似关心地凑了过去问道:“皇上是不是龙颜大怒?有没有准奏?呀,我这里有太多地事情要忙,怕是没法去做这些事情的。”

薛国观一听,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如今勤王军的事情,都是皇上直接管了,而且也已经编入御马监辖下,你那边还有什么事情?”

一听这话,杨嗣昌立刻转身回去,拿起几份奏章道:“看看,蓟镇、保定,还有山东等地,军民死伤无数,这些事情,可都是要善后的啊!还有,皇上把各地总兵都编了不少入禁军,那他们原本的防务,也是要操心的啊!还有,这次没有被改编的勤王军,他们如何处理也要有个章程。就比如说着大同总兵王朴,说他回防云晋之地时,遭遇了流贼。在问斩首一百五十六级怎么算……”

薛国观听到他还在喋喋不休,就不耐烦地打断道:“行了行了,你忙你的吧。粮食的事情,不用我们操心,皇上自有决断!”

听到这话,杨嗣昌不由得有点吃惊,他以为皇帝一直在忙御马监辖下三大营的事情,连勤王军的三个统兵大员都没来得及处置,竟然还能分心再去管粮食的事情?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好像自己又把皇帝当作以前那个了。如今的皇上,似乎已经很不一样,隐隐地,还真有几分传说中太祖的风范了。该不会,太祖入梦,真得教导了皇帝一番吧?

但是,这次的粮食危机,似乎不是那么好解决的。至少从江南调集粮食过来,是肯定来不及的。

兵事之后,粮食一直是重中之重,原本杨嗣昌是早就料到了,可是,他几次被皇帝训斥,就有心要让皇帝知道,有些事情,靠某个蛮子是不行的,必须要有他这样的臣子辅佐才好。但如今既然薛蛮子为首辅,那就看你们的能耐好了!

呵呵,这一次的粮食危机,就拭目以待吧!

而此时,崇祯皇帝确实在为粮食的事情忙碌。先后传唤了东厂提督曹化淳以及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询问之前让他们查的事情。心中有数之后,他又回转后宫,去找了周皇后。

“什么?开一个军服作坊?”周皇后一听崇祯皇帝的来意,不由得有点吃惊地确认道。

崇祯皇帝点点头道:“没错,宫里不是在纺织么?朕想着,就顺便做军服好了,为御马监辖下三大营做军服。”

其实,大明朝的军服,并不是统一制作发放的。而是各部都有不同。有的是兵部找了商人做的,有的是直接发放布料,有军卒家属自己缝制等等。而天子劲旅的军服,原本是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自己让人做的,偷工减料不说,还赖掉了一些军服,导致不少军卒的军服一直就只有一套,修修补补三年又三年地穿着。

“陛下,这不是不可以。”周皇后皱着细眉道,“但是宫里没有那么多原料,也没有那么多人啊!”

崇祯皇帝一听,便微笑着说道:“原料去买便是,这次查抄了不少银子出来,钱不是问题。至于人的话,也好解决。目前有二十来万难民需要安置,他们的家乡被毁,朝廷暂时还无力让他们回乡。因此,宫里可以派人去挑女工,就在宫外办个作坊,让她们先做军服,这样也算一举两得!”

一听这话,周皇后便明白,皇帝这么做,最主要还是要解决那二十来万难民的事情。

因此,她便点点头,立刻答应了下来。

有一点,她却是不知道,崇祯皇帝这么做,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开办一个军服的国企,属于纺织类的,以后会扩大业务。

这么做,是因为粮食,棉花等生活基础物资,必须要有国企,起到中流砥柱才行。

而后,崇祯皇帝又驾临御马监军营。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去见全体将士。而是在衙门召见全体总兵而已。

这才过了两天,皇帝就过来,一如皇帝之前所说,会常来看看,这让这些总兵一个个都很兴奋,全都精神抖擞地分列两边。

崇祯皇帝先是问了他们有关将士们安置的情况,在新军营感觉怎么样,是否短缺什么的,总之是展现他关心的一面。对此,各个总兵的回答,自然是没有问题啊,多谢皇上关心之类的话了。

稍微一聊之后,崇祯皇帝便开始说他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了:“目前各军都还有缺员,朕这次过来,就是给你们解决此事!”

按编制,勇卫营大概是两万多人,磐石营在一万五千人左右,骠骑营则是一万左右;这三大营的总兵力,大概在五万人马这个数目。然而,从勤王军改编而来的人数,再加上原本留有的一点兵力,一共都不到四万,还差一万多的缺额。

此时听到皇帝为补充兵员过来,这些总兵当然是非常关心地,连忙看向皇帝,眼神中露有期待,不知道皇帝会调集什么精锐过来?至少在他们看来,他们三大营将是大明第一精锐,是天子劲旅,这样的军队,自然都要是精锐才行。

不过,崇祯皇帝显然要让他们失望了。就听他对众将说道:“卿等从建虏手中救下二十来万百姓,这些百姓,无论男女,皆是青壮。朕相信,他们肯定是想向建虏报仇的。这一次,朕就给他们一个机会,招入三大营勤加训练,有朝一日便能上战场,亲手向建虏报仇,踏平辽东。朕相信,他们将会是好兵来的,不会辜负朕之期望!”

听到这话,一开始还有点失望的这些总兵认真想想,觉得皇帝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些被解救下来的百姓,他们自然是见过的,也知道确实都是青壮。从二十来万里面挑选一万来人,似乎也能算是精挑细选了。

这么想着,他们就又高兴起来,连忙回应一定会好好训练他们。更有孙应元说道:“陛下圣明,老兵带新兵,又是老兵居多,末将相信,这些新兵很快就能用的。”

崇祯皇帝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便对他们说道:“此事尽快,明日一早,你们就和宫里的人一起出京去挑人。”

说到这里,他也是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二十来万百姓,总也要安置下去才行,如此一来,军队和宫里都能安置不少,朕亦能放心一些了。”

听到这话,这些总兵立刻便回应皇帝仁慈。

不过,崇祯皇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没有说,就是这些百姓对建虏恨之入骨,那么对晋商,必然也会恨之入骨。回头的时候,派这支军队去查抄晋商。别人怎么样不说,至少这些难民转化而来的将士,必定不会对晋商手下留情。

为了一举端掉晋商集团,为了能尽可能多地获得晋商的赃款赃物,崇祯皇帝也算是绞尽了脑汁,一步步地在缓缓布局。

原本他还想从这些难民中再分流一部分人成立建设兵团,修筑房屋、修路、修水利什么的。可回头想想,在这个年代,这些事情都是有免费劳动力的,就是有大工事,就派遣劳役;如果这个时候,劳役不用,专门成立建设兵团来做这事,似乎有点超前。更为关键的是,手头的事情太多,一下子铺开太多的话,怕是忙不过来,导致有些事情一开头就没有做好规范,反而会坏事。

当然了,他也有考虑,被建虏肆虐的地方,都是百废待兴,这些青壮男女也不能都另作他用,还是要回去成为重建家乡的主力军的。

因此,崇祯皇帝便放弃了这个想法。看看天色已经傍晚,便传旨给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和东厂提督曹化淳一起觐见,其他事情安排完毕,就该出手了。



184 谋逆

御史刘美才府上,晋商王登库翘着二郎腿,喝着茶,在和刘美才说话,心情显然是好了不少。

“据同僚所言,那首辅薛蛮子吓得满头大汗,急着跑宫里去找皇帝了。”刘美才虽然没有翘二郎腿,可却带着得意地笑,在给王登库讲道,“这一次,够他们受的了!”

“那可不是!”王登库听得边点头边笑道,“京师以外的其他大部分粮食,基本上都已经没有了。朝廷这个时候就算想起来从江南调粮食,也绝对是来不及的。那薛蛮子不急得一头汗就怪了!”

刘美才笑着举杯示意下,似乎是以茶代酒,庆祝下的意思,而后也跟着说道:“如此一来,朝廷中就没人顾得上银票一案了,呵呵,皇帝此时肯定是暴怒,估计有不少人会倒霉了!”

“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看到的嘛!”王登库说着这话,和刘美才对视。忽然,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一扫之前郁闷的心情。

王登库在品了一口茶之后,也是有点得意地说道:“这次没想到其他粮商跟进的这么快,朝廷的注意力,应该都被他们吸引过去了。就算朝廷想找麻烦,估计也只会找他们。谁让我们这边已经无粮可卖了呢!”

刘美才一听,又是笑了。这边的手段,是不在乎那点蝇头小利,直接不卖。没了,那朝廷还能怎么办?一如王登库所言,朝廷就算发火,也肯定向那几家还在限量高价卖粮的粮商下手的。

他放下茶杯道:“《大明律》中的《户律》,《市廛》篇中有写,类似他们那样的做法,该是要打板子的。本官估计着,那些背后的人,已经让那些掌柜做好了挨板子的准备。毕竟一顿板子能换回那么多银子,肯定是值得的。”

这个时代,还没有投机倒把、囤积奇居之类的罪名。这些罪名,是后世的伟人提出来的。但类似的规定也有,就在《市廛》篇中有写,分不同的市场买卖行为定以把持行市罪,杖八十或笞四十之类的处罚。

这两人,就躲在御史府上,喝着茶,聊着天,笑看风云,看别人笑话。

他们却不知道,此时,天色虽然马上就黑了,可天子近卫之一的锦衣亲军,大队大队地开出军营。隆隆地马蹄声,齐整地军卒跑步声音,夹杂着盔甲碰击的响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建虏又打进来了?”

“不可能吧,就算建虏打进来了,也不是出动锦衣卫的吧?”

“那他们这么大动干戈地干什么?普通的事情,就算动用军卒,那也是五城兵马司那边出动就行了吧?”

“该不会……该不会又有谋逆大案吧?”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也只有谋逆大案,才会出动大规模的厂卫吧?可是,如今建虏已经退去,这个时候,又有谁会谋逆呢,这不是找死么!”

“对啊,如今御马监辖下的三大营可不是吃素的,那可是野战都能打败建虏的精锐啊!”

“该不会是有人快饿死了,所以造反了吧?”

“有可能,这么高的粮价,还限量,很多人都撑不下去了,与其饿死,还不如死前反他娘的,好歹还可以出口气。那些流贼不都是么,听说也都是一开始活不下去,要饿死的了。”

“你疯了,这种话都敢说,慎言,慎言啊!”

“反正我家值钱的东西都贱卖了换粮食,也马上坚持不下去,一家人都快饿死了,说几句都不行么?”

“……”

不管怎么样,看到这大规模的厂卫出动,胆小的人,则赶紧躲回家里去了;胆大的人,或者打听消息,或者尾随查看热闹。

就见出动了的锦衣卫很快开始分队,到了后来,变成了一两百人为一队,很多队奔赴各处。

“咚咚咚”急促地敲门声。

“开门开门……”严厉地喊声。

“鬼叫什么?”里面有人听到,便不耐烦地大喊道,“今天早就卖完了,想买明日趁早!”

然而,回应他这喊声的,是“哐当”“哗啦”地动静,门板被人踹开,掉进了店铺里面,随后,外面的火把亮光就照了进去,一群人蜂拥而进。

“你们干什么,抢粮啊?你们……你们……”

你们了半天,却是你们不出来了,因为闯入店铺的,不是那些买粮的饥民,而是穿着黑色飞鱼服的军卒,都不用问哪个衙门到了。敢在京师这样穿的,就只有天子近卫之一的锦衣卫。

军队从来都不是客客气气地,踹开门,闯入店,见人就抓,到处翻箱倒柜,翻查东西。随后,一辆辆地大车停在外面,一袋袋地粮食被抬上车运走,随后一张封条封了大门,一张布告贴在门上。

类似这样的场景,在每处粮铺发生着。

如今这时候,京师所有人最为关心的,就是粮食。因此这动静一出来,转眼间,朝廷出动锦衣卫查抄了粮铺的事情,就很快传遍了京师。

“什么,粮铺都被查封了?好啊,真他娘出了一口恶气了。看他们那嘴脸,卖那么高价还趾高气昂的,活该!”

“那些粮食呢,粮食怎么处理的?别是我们没地方买粮了吧?”

“放心,锦衣卫贴了布告的,说从明天开始,京师开始限粮,每家每户按人头去官府登记,平价买粮,一家一次只能够三天的量。”

“真得么?那真是太好了,可是……可是我家里之前都买了高价粮,如今家里已经没什么钱了,就算是平价买,怕也坚持不了几天的啊!”

“没事,如果没钱也没关系,照样可以去领粮食,但只有一半,而且这些粮食在事后要做工偿还。”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那些有钱人家岂不是便宜他们了,平价粮食啊,这么一来,粮食不够怎么办?”

“布告上当然有提到,如果自家府里有粮却要买平价粮食的,一旦查获,无论贵贱,抄家!就这,看谁敢冒这个险了!”

“为了贪点平价粮而冒抄家的风险,呵呵,估计没人就敢了,朝廷这招,真高!”

“这一次朝廷总算是出手了,真是太好了,以前几次建虏入关,我家邻居老王一家,就是被高两家搞得活活饿死的啊!那是真惨!”

“……”

在这些叫好地议论纷纷中,也有一些人的关注点不一样。

“听说勤王军救下的那二十来万百姓的口粮,也要从京师这边拨一部分过去。可是,如今京师这粮食,不够分吧?”

“对啊,就算查封了这些粮铺,估计光是京师这边,坚持到南粮调到京师都够呛,更不要说分出一部分粮食了。”

“呀,这次皇帝肯定是急了,听说薛首辅都是一头汗,皇帝才会下旨锦衣卫出动,直接查封了这些粮铺。”

“可皇上这么做,合适么?商人买卖,不就是要低买高卖么,他们又没做错,你皇帝如此霸道,以后谁还敢做生意了?”

“对啊,皇上这么乱来,回头肯定会被非议!再者说了,按《大明律》,也顶多是打板子吧,估计这些粮商背后的人会跳出来了。”

“……”

在所有人的讨论声中,锦衣卫的行动,相对于查封粮铺这种焦点所在,有些就不引人注意了。

有好多处锦衣卫,奔赴京师各处地方,包围了一个个仓库,还有一座座府邸,直接抓人,这一次,可不只是商铺而已,而是府邸,男女老少,只要府里的,全都一起抓了。

这个行动,一直持续到深夜,相对粮铺那边,消息滞后了一些,但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才开始传开来了。

“你们知道不,昨天锦衣卫还抓了不少人,又抄出了不少粮食,动静非常大!”

“怎么回事?哪来的粮食啊?”

“之前的那些粮铺不是说没粮食了么?就被锦衣卫给抄出来了,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就是不卖,对外说已经卖完了。你们是不知道,本公子听说,那些囤积的粮食,比那几家还在售卖的粮铺存粮都要多!”

“不会吧?疯了么?他们是想干什么,囤积到最后,再用更高价格售卖么?”

“不是,据锦衣卫贴着的布告上所言,这些粮商在之前就大量收购了粮食,而后又不卖,对外假装售完,就是想饿死京师百姓,制造混乱。他们啊,是意图谋逆!”

“啊,意图谋逆?这……这……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地?本公子倒是觉得可能!你们想想,要是京师一直没有粮食,会发生什么情况?这后果,想想都有点不寒而栗。反正本公子肯定会倒霉,你家也不用说!”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哦,到时候京师肯定非常乱了。该不会真是想谋逆吧,可他们只是粮商而已!”

“谁不知道那些大粮商的背后都有人!指不定就是背后有人指使呢!锦衣卫如今正在查,等查出来了我们就知道是谁想谋逆了!不过不管怎么样,如今这些囤积不卖的粮商是已经倒霉了,全部被抄家,满门被抓,据说诏狱都关不下了,分了一部分去刑部大牢了!”

“呸,活该,管他们有没有谋逆,就这囤积粮食不卖这事,他们就该死!”

“……”

这样的讨论,到处都是。相对来说,那些公侯权贵府上,却有他们自家的看法。

“没想到皇上这次竟然下了狠手,不按《大明律》来,直接扣了个谋逆的罪名,这下子,那些粮商要倒霉了!”

“也不知道那几家被抄家的粮商背后是谁?这时候,估计是吓死了吧!皇上没按常理出牌,龙颜大怒之下,不管以后怎么样,反正他们要倒霉了。”

“对,锦衣卫不知道查得怎么样了,就以他们的手段,也用不了多久,肯定很快就能查到那些粮商背后的人是谁的。这种事情,多打听下就能知道。”

“呵呵,本官倒是知道有一处粮商的背后是晋商,他们的背后,可是有朝廷大员,呵呵,这次要倒霉了,估计这会急得要上书自辩了吧?”

“……”

此时,御史府,有下人打开大门,一看之下有点惊讶,连忙问道:“老爷,今日不用上朝了么?”

刘美才一脸焦急,一边赶紧往府里走,一边急促地问道:“王先生在哪?”

“还没起床!”

听到这回话,刘美才就立刻转身,匆匆进去了。

看着他这个动作,开门的小人就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不由得有点担忧。不知道怎么搞的,之前的时候,刘府一直是顺顺利利地,朝中大小官员都有来来往往,可谓门庭若市。就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似乎就开始出问题了。

老爷不是很有钱么?难道如今这钱都不好使了?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用力推开,刘美才大步入内,穿过外间,掀开帘子,闯入里间。

当他看到王登库抱着一个美婢从被窝中探出头来,脸色有点不好看时,便忍不住大声喊道:“啊呀,王先生,你怎么还在睡,祸事,祸事啊!”

“什么祸事?”王登库还有点迷糊,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刘美才急了,上前一把掀开被子,冻得两具肉体一哆嗦。顿时,王登库一下清醒过来,一边连忙去抢被子,一边赶紧问道:“到底出了什么祸事,怎么急成这个样子了?”

“我们那些粮库在昨夜都被锦衣卫查封了,那些粮商都是满门被抓。罪名是制造京师混乱意图谋逆!”刘美才急得火烧屁股式地说道,“如今锦衣卫正在查那些粮铺背后的人,估计很快就能查出来的。”

“意图谋逆?”王登库被这个罪名吓得目瞪口呆,哪怕他和辽东建虏通商,他也没想过,那种行为是谋逆。可眼下只是耍点卖粮方面的小手段,竟然就被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

等回过神来后,他一脚踹开那个美婢,一边急忙穿衣,一边问刘美才道:“朝中大臣难道都任由皇帝胡来?要这样的话,以后皇帝看谁不顺眼都可以扣个谋逆帽子,谁受得了?”



185 一起质问皇帝(为songshy万赏加更)

之前的勋贵谋逆,是崇祯皇帝带着六部尚书一起去抓人的,包括审问,都是有六部尚书看着的。因为钱财而动了对皇子的杀心,从而想恐吓皇帝,这个证据是实打实地。

虽然成国公等人,事实上并不是想改朝换代,但也不是只有改朝换代才算谋逆。因此,崇祯皇帝这根谋逆大棒挥出来,也没人敢说什么。只能说是这些开国功臣的后代,自己要找死!

如今,在王登库看来,只是因为囤积粮食这么普通地事情,皇帝都要定性为谋逆,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哪有这样的谋逆?如果以后皇帝真得把谋逆当作了家常便饭,动不动就扣人谋逆的帽子,那么不管是谁,除了皇帝本人之外,其他人都会担心,有朝一日自己恶了皇帝,这谋逆的帽子就会扣到自己头上。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谁也承受不起,谁也赌不起自己不会有这样的罪名。

因此,一般来说,没有人会乐意皇帝扣出这种谋逆的帽子,一旦皇帝随意用谋逆的帽子,必将人人自危,一起群而反对之。也是因此,王登库才有此一问。

刘美才听了后,还是一脸焦急地点点头道:“确实有同僚向皇上提出了质疑,但不管如何,事情最终有定论,那也不是眼下。本官看来,你且避避风头,最好是回山西去。”

王登库听了,连忙点头,他也不敢冒险。那些粮铺,有一件就是他名下的,还有的,也是其他晋商,不过都听了他的指示,才那么做的。

刘美才看他快穿得差不多了,就又给他讲着自己听来的事情道:“本官听一些同僚在说,好像宫里面也有答复,说厂卫已经注意到那几家粮铺在之前就已经在大肆收购粮食,囤积无数粮食却又不卖,就是想造成京师饥荒,京畿之地饥荒,是给流贼制造机会还是给建虏创造机会?如此险恶用心,不是谋逆是什么?”

他说到这里时,王登库顿时身子一僵,犹如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动也不动了。

刘美才没注意到,还在那唠唠叨叨地说道:“虽然没有这样的事情,皇帝是危言耸听,估计是被吓到了吧,搞不好那些粮食就是被京师的权贵给囤积也不一定。毕竟这个年岁,这粮价老是起伏不定,都想着手中多点粮食才不慌的……”

王登库这时回过神来,不由得暗暗叫苦。你是不知道,京畿之地周边,甚至包括临近省份地粮食,就是被我等给收购了的。要是万一真被皇帝查到了,那岂不是坐实了谋逆的罪名!

不过幸好,好像皇帝还没有掌握真凭实据,如今也只是在京师内查而已。看来,必须要尽快把各地囤积的粮食转移出去才行。否则谋逆大罪的帽子一旦扣实了,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不管怎么样,王登库包括那些晋商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要流浪去塞外或者辽东。对他们来说,当然是老家最好了。

听到刘美才还在那唠叨,王登库穿完了衣裳,马上就往外走,同时问刘美才道:“京师眼下戒严了没有?”

“眼下还没有,估计也快了吧!”刘美才听了,略微一想,便回答他道,“一旦厂卫那边上报审讯结果,搞不好就会戒严抓人的。”

说到这里,他看王登库样子,便又急忙问道:“先生是要出城么?这样最好,只要出了京师,先生就安全了,其他事情,回头再说。相信满朝大臣也不可能任由皇帝治粮商谋逆大罪的,只要有时间,事情肯定会有转机。”

王登库听了,连连点头,出了房门之后,竟然直接喊他的护卫要出城。

“老爷,你还没用膳呢!”守在门口的护卫,听到这话,连忙提醒道。

王登库这时候哪有心情吃东西,要赶着京师戒严之前逃出城去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看着他带着护卫匆忙离去,刘美才也没有在府里待着,立刻出门去了。这粮商谋逆的案子,是一定要反对的,千万不能被皇帝给定案了。

不管王登库还是刘美才,他们都不知道,有几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看着。等他们都走了之后,这些人又到了城门处去核实了下王登库出城的情况,然后才快速赶回锦衣卫衙门。

而此时,从昨天傍晚开始的查封粮商,查抄粮商满门的事情已经闹得很大,不少臣子,都纷纷赶往紫禁城打听消息,或者是把匆忙写就的奏章递给通政司。不管什么目的,全都各自上书了。

说句实话,粮商囤积奇居,抬高粮价的事情,对于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大地影响。因为他们各自府里都有余粮,影响最大地那些,眼下并没有能力发声。

这些官员所在意的,就如同刘美才和王登库所说的,皇帝竟然又扣了一顶谋逆的帽子下来。这才短短过去多少天,就又第二起谋逆案子了,这还了得。要是皇帝这么任性的话,是不是那个范记钱庄勾结宫内的案子,也会定案为谋逆了?那这样的话,是不是其他和宫里有沟通的事情,也都要定性为谋逆了?

不得不说,他们是非常担心地,因此想着法子要见皇帝,要和皇上说理,要皇帝给个说法。

这种谋逆的大案,哪怕是有薛蛮子之称的薛国观,也是非常慎重的。一旦定案,那就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是历朝历代最为严重的罪名。

群情汹汹之下,崇祯皇帝的旨意下来了,文华殿内议事。

文武百官听了,并纷纷赶往文华殿去。不过在路上,有个事情,却让他们非常地吃惊。

原本殿外,各处要道站着的都是身高臂长的大汉将军,威风凛凛彰显皇家威仪。可这一次,他们却突然发现,不少大汉将军竟然换人了,都是缺胳膊的,或者脸上刀疤明显,简而言之,都是一群伤残。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有一点,他们也注意到了。之前的那些大汉将军,更像是寺庙里的怒目金刚,看着确实是威风凛凛,实则只是一个泥菩萨而已。可如今这些伤残了的大汉将军,虽然身材上不怎么样,可他们身上,有一种精气神,让人一看就知道与众不同。这些人盯着地眼神,就犹如刀子一般,能直透人心。一个眼神盯过去,就能让人立刻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让人不得不提起精神,注意自己的仪容。

更有一些武将,就能从这些伤残了的大汉将军身上,看到无形的杀气。这绝对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看人的目光完全不一样。

联系之前的传言,很多人立刻明白了,这些伤残了的大汉将军,应该是之前勤王战事中受伤致残了的。没想到皇上还真得兑现诺言,让这些人来担任大汉将军了!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大汉将军都换人了。一般来说,目前站岗的这些大汉将军,是一比一的比例。但是,更靠近文华殿,伤残了的大汉将军就更多。很显然,皇帝应该更重视这些伤残了的大汉将军。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只是小插曲,对于这些文武官员来说,大汉将军的事情,最多瞧个稀奇,此时他们心中最关注的,还是粮商谋逆一案。

到了文华殿,已经有不少官员在这里了。皇帝还没有到,互相之间都在窃窃私语。

“那些粮商低买高卖,原本就是牟利行为,这怎么和谋逆扯上关系了呢?”

“是啊,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情!一般来说,粮商都是在丰年低价买入粮食,年景歉收了就高价拿出来卖,很正常啊!”

“就算那些粮食囤积了粮食不卖,可以说黑心肠,但也不至于是谋逆吧?”

“不会是被东厂厂公给蛊惑了吧,搞这么大的案子出来,回头不又得让厂卫横行无忌了?”

“不行,这事一定要好好劝劝皇上,勿听奸人所言啊!”

“……”

也有官员说着说着,就转头看向前面站着的首辅,对薛国观说道:“首辅,谋逆的话,可是非同小可。要是这区区粮商囤积奇居一事就能定为谋逆,他日还有我们做臣子的活路么?”

“对啊,首辅,其他事情不说,这个事情,您是当朝首辅,可一定要向皇上要个说法才行!”

“……”

薛国观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可他的表情却也表明,他是担忧的。

他们正在低声议论着时,崇祯皇帝便到了。

于是,这些臣子互相看看,都用眼神在提示。在见礼之后,都齐刷刷地看向首辅薛国观。

崇祯皇帝坐在御座上,看着下面,皱眉问道:“诸卿不是纷纷要求见朕么?怎么,这见了朕,却又一个个地不说话了?”

薛国观自然明白,这是群臣要他这个百官之首先说话。

他无奈之下,就只好咳嗽一声,跨步出列奏道:“陛下,臣等对粮商囤积粮食而被定为谋逆之事,甚是不解。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事情,乃是臣等不知道的?”

有了他开口,那就好办了。站他身后的杨嗣昌也跟着出列奏道:“陛下,如今整个京师人心惶惶,要是不给百姓一个解释,怕是会有所误会啊!”

“对啊,陛下!”御史刘美才也赶紧出列附和道,“不知道是不是厂卫诬陷这些粮商,这可是要慎重才行。万一厂卫想把事情往谋逆上扯,给这些粮商家里丢个十三付盔甲什么的,或者藏一件龙袍什么的,那真能把人冤枉死的。微臣建议,如此重大之事,可由三法司会审,厂卫旁听,如此一来,方才公道,才能彰显朝廷正义!”

“……”

其他臣子也纷纷跟着出列奏了起来,反正观点都是差不多。他们不认为就只是粮商而已,能有那个能力造反。同时,他们担心厂卫会屈打成招,或者丢点违逆之物丢在粮商家里,以此定了粮商谋逆之罪。

像这种伎俩,其实在这些官员看来,可能性非常大。以前的时候,厂卫又不是没这么干过。虽然不一定要是谋逆大案,可一些行贿受贿的案件,结党营私的案件什么的,都有被厂卫这么诬陷过的。

反而是粮商谋逆,对于他们来说,这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底下这些臣子一个个出来质疑,在太监队列中的曹化淳,那脸色很不好看。他就知道,自从站到文官的对立面之后,这些文官无赖起来,什么屎盆子都会往自己头上扣。

不过当他侧头看了下崇祯皇帝,见崇祯皇帝的脸色并没有变化时,心中才松了口气。这次的事情,完全是奉旨办事,连谋逆的罪名,都是皇帝金口钦定的。你们这些文官想赖咱家这里,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曹化淳心中这么想着,其实也有点疑惑,皇上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把这些粮商定性为谋逆呢?

坐在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就任由底下这些官员在说,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冷冷地说道:“朕可以在这里明确告诉你们,这些粮商及背后的人,就是谋逆!朕的厂卫,绝对没有,也没那个必要去污蔑他们。至于证据,很快就会给你们看的。”

“陛下,就是这个证据,万一是厂卫伪造的呢?”刘美才一听急了,不管前面站着的大佬,连忙问道,“如果是伪造的话,该怎么办?”

如果案子移到了三法司,那就不是皇帝说了就能算的。因此,他极力强调厂卫伪造证据的可能性。其他御史听了,也纷纷附和,反正他们都是言官,说什么话,都是可以的。

可是,他们没想到,崇祯皇帝听了后,却是冷笑一声,胸有成竹地说道:“朕刚才已经说过了,就再说一次好了,这次的证据,是不可能由厂卫来伪造的。等朕查获之后,卿等自知。”

说完之后,他又冷着脸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何事?要是没有的话,外面的饥民嗷嗷待哺,受建虏肆虐的地方,急需战后重建。朕都忙不过来,你们可是有闲心?”

186 那皇帝的脑子真是有病(为葡萄美酒几人尝万赏加更)

崇祯皇帝这话一说出口之后,就没人敢接腔了。

毕竟皇帝已经明确说过,回头证据拿出来了,可以证明绝对不是厂卫造假。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谁还敢再去质疑?

谁要还在这个事情上纠缠,那就说明他不忙,又或者别有用心!如此一来,接下来估计就是倒霉了!

对于绝大部分官员来说,只要皇帝真得不是随便扣人谋逆的帽子,那么那些粮商是死是活,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在崇祯皇帝发飙之后,就没人敢再有话说。

崇祯皇帝扫视着底下,冷声喝道:“今年的京察,就以战后重建事项中所做出的成绩来分优劣。吏部要严格把关,朕也会让厂卫看着的。能干事的,干好事的,还有混日子的,趁机中饱私囊的,朕都会看着的,回头一块算账!”

说完之后,甩袖子走人。

恭送皇帝离去,众多臣子互相看看,都没了什么心思。皇帝发火了,这回头不好好表现的,肯定会是官场上的一道劫。

至于粮商谋逆一事,就等着皇帝拿出证据之后再看便是。

这次朝议的经过,很快就传开了。

京师内外,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都是被粮商坑惨了的。对于这些粮商,不要说皇帝明确说了会有证据,就算他们,要按他们的意见,就是判个抄家灭族也是应该的。一个个都是黑心肠的,趴在他们身上吸血。

当然了,他们自然也是奇怪,皇帝所说得证据会是什么呢?因为按照皇帝这个说法,那什么私藏一点兵器盔甲,或者龙袍龙冠什么的,应该是不可能的。既然不是这些,那他们也实在想不出来了。总不可能,皇帝是随口说了吓吓人而已吧?

崇祯皇帝当然不是随口说的,文华殿议事,就是要敲打一番这些官员,让他们做好本职工作,就知道瞎比比而不用心干活,那就回头等着算账。

另外,他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把窃听种子重新要安排下。该回收的要回收,该置换的要置换,为接下来做准备。

就目前来说,他回收了范永争身上的丙级窃听种子,人已经收押在诏狱,就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窃听种子。

王承恩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也已经回收,暂时没打算往他身上放窃听种子,至少短期内证明他对自己是忠心的,也被吓过,暂时应该不会有伸脏手的可能。

还有东厂档头姜冬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也回收了,这个人目前算是很愤青的那种,因为自身的经历,对于贪官污吏都恨之入骨,暂时也不需要浪费一颗窃听种子,而且还是甲级的。

崇祯皇帝盘算了下自己手头的窃听种子,这么算下来,手头有四颗丙级窃听种子,窃听范围只能是方圆十里,其实也就是大半个京师范围而已。三颗甲级窃听种子,没有距离限制;乙级窃听种子一颗,方圆千里,大概也能覆盖很远,山西、河北、部分山东地区,甚至连山海关、宁远都能覆盖到。

而外面已经赏赐出去的窃听种子的话,在曹化淳身上有一颗丙级窃听种子;伍忠身上有一颗甲级窃听种子,这个时候已经在蒙古草原上,快回到辽东了;诚意伯刘孔昭身上也有一颗甲级窃听种子,奉旨外出安置难民,如今正在赶回京师的路上;最后一颗甲级窃听种子,则在宣大总督陈新甲身上。

全部窃听种子算了个遍,崇祯皇帝心中还是哀叹,要是全部都是甲级窃听种子多好!不过回头想想,一颗甲级窃听种子能换三颗丙级窃听种子,其实也还可以。至少在身边附近,用丙级窃听种子也已经足够。一下监听三个,比颗甲级窃听种子要好多了。

他正在想着,忽然内侍来报,说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奉旨觐见。

不说用,应该是交代给他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崇祯皇帝心中这么想着,便传旨让他立刻觐见。

果不其然,在见礼之后,李若琏就奏道:“陛下,晋商王登库已经吓得空着肚子出城,就往山西方向而去了。”

“好!”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赞道,“如今已经打草惊蛇,接下来,就准备收网了。”

听到这话,李若琏一脸疑惑,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奏道:“陛下,既然已经查实这王登库就是幕后让那些粮商囤积不卖的,为何不直接抓了他?”

被抓了的那些粮商,压根就不是硬骨头,锦衣卫只是稍微用点手段,就连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了,甚至还提供了线索,让锦衣卫一下就查到了御史刘美才府上。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微笑着对他说道:“那些粮商不是说了么,他们很早就在悄悄收购粮食了。朕就是要让这个王登库回去报信,让他们把之前悄悄收购的各地粮食,都集中起来,如此我们才能一网打尽,缴获那些粮食,也可以让京师,还有那二十来万百姓渡过春荒。”

听到这话,李若琏想起外面的传言,忽然有点明白,皇帝为什么要判这些人谋逆了。

事实上,他原本是锦衣卫中的老黄牛,对于破案什么的,都有一手。再者,皇帝也有不少事情,是通过他这边去做的。因此,他比别人了解多一些,能猜出一点什么,也就不奇怪了。

虽然他感觉,扣那些粮商以及背后的人一顶谋逆的帽子,似乎稍微严重了点。可这关他什么事情,再者说了,他们既然想搞事,落到了皇上手中,那就是他们自作自受。自己只要听皇帝的话,安心做事便是。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回奏道:“陛下英明!”

崇祯皇帝听了,却是微笑着吩咐他道:“你悄悄出城去迎接诚意伯,他马上要到了。他带来的人中,有一个女子,名叫高青菊,和在你衙门住着的高青雪是姐妹。你接了她后就安排她们姐妹见面吧,顺便把她们见闻都记下来。”

这事情其实不需要李若琏亲自去办,还要出城去接。但是,崇祯皇帝往李若琏身上“赏赐”了一颗丙级窃听种子,按说明是方圆十里的窃听能力。他是想要验证下,这个窃听范围是否准确。万一范围更广,那不是赚了么!

李若琏自然不知道这个事情,还以为皇上对这对姐妹非常重视,便连忙答应一声,而后就辞别而去了。

崇祯皇帝就看着这颗丙级窃听种子传来的消息,似乎出了城门之后,果然就再没有消息显示,这让他微微有点失落。你这个窃听种子,要不要那么精确啊!

心中埋怨了一下,然后他就不管李若琏那边了。

然而,让崇祯皇帝没有想到的是,等到午后时分,李若琏回到京师之后,他惊讶地发现,之前没有了消息的丙级窃听种子,竟然连续返回了消息,甚至连不在范围之内的聊天记录,也都一并返回了回来。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个窃听种子虽然离开了窃听范围,但是却忠实的记录了被窃听人那边的动静,而后就存储在那里。一旦和崇祯皇帝这个系统一连线上,就把那些存储地信息都传了过来。

也就是说,窃听种子的范围限制,只是实时窃听消息的区别,却并不会丢失窃听种子听到的信息。

崇祯皇帝明白了这一点,不由得非常惊喜,这就意味着,其实就连丙级窃听种子,都是非常具有实用性的。得,这还真是亲系统!

他这边是高兴了,不过另外一边,有人却是担心死了,或者说,就差点被他吓死了。这些人,就是晋商。

从京师到山西老巢,至少有个八九百里那么远,可王登库却硬是用了一天一夜地功夫,跑死了两匹马,差点没把他给累死,总算是赶了回去。

虽然累瘫在床上,他却没心思好好休息,立刻派人,急召其他七家当家的一起来见他,说有紧急事情要商量。

他的管家听了,便提醒道:“老爷,范家那边,有京师来人堵门,据说范家老爷不在,怕是来不了了。”

“去,就去他老家,让他来我这里,不!”说到这里,王登库忽然回过神来,立刻改口道,“让他们在明日午时之前,一定要赶去总督府,就说有要事相商,非常紧急的要事,关系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听他说得这么严重,管家也怕了,连忙去办这事。

经过一天的休息之后,王登库总算缓了一点过来,匆忙赶去阳和总督府。

等他到的时候,其他七家都已经到了,甚至连躲在老家的范永斗也匆忙跑来了。

只一见他,就立刻七嘴八舌地问开了。

“王兄,到底是什么事情,说得这么严重?”

“是啊,王贤弟,听说你是日夜兼程从京师赶回来,到底京师出了什么事情?”

“不可能是银票的事情吧,那些人在山西闹就闹了,还能怎么样,反正有总督大人在,还能怕他们什么?”

“……”

听到他们这些话,王登库感觉脑袋有点疼,连忙大喊道:“谋逆之罪,你们说严重不严重?”

“……”顿时,这会客厅内一下变得非常安静,就连一开始有点不以为然的陈新甲,都不由得惊讶地转头看向他。

谋逆之罪?自己没听错吧?

这种抄家灭族的罪名,还真把他们吓了。就听范永斗连忙说道:“诸位都听王贤弟说说吧。”

其他人自然也迫切想知道,自己怎么就惹上谋逆大罪了?在他们内心深处,压根没把走私和谋逆联系起来。毕竟,在他们看来,他们只是想赚钱而已,又不图谋大明皇帝的江山。

于是,在七大晋商,包括陈新甲在内,都非常关心地听着王登库讲解着京师发生的事情。

听得差不多之后,这些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其中范永斗转头看向陈新甲道:“大人,这……这叫什么事儿,这都摊上谋逆大罪了?”

他们没想到京师有关范记钱庄的事情竟然没有按他们预想地发展,来得那么猛烈。不过在谋逆大罪面前,他们都没再去管银票的事情。

听到他的问话,其他晋商都转头看向陈新甲,想听听他怎么说。

毕竟在他们看来,囤积粮食怎么了?不卖又怎么了,这都能和谋逆大罪联系起来,那皇帝的脑子真是有病!

然而,陈新甲的脸色却是很不好看,扫视了一下他们之后,缓缓地说道:“如果皇帝知道你们和辽东建虏通商,囤积了那么多粮食,是要卖给辽东建虏的话,说是谋逆,虽然重了点,可也不是没有根据。”

一听这话,八大晋商不由得再次面面相觑,还真有这么严重?这皇帝,是不是不理智啊?

看他们担心的样子,陈新甲话锋一转,却又马上说道:“但是,本官以为,皇帝是不大可能知道你们的事,要不然,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没有。很可能,是因为囤积粮食的那几家,被厂卫查出来,前后都有大量囤积粮食而又不拿出来卖。如此一来,造成京师饥荒,引起皇帝震怒,才会有此一说。不过……”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又道:“如果皇帝查不到更多的粮食,那这罪名就有问题了。试想一喜啊,就只是囤积了一些粮食而已,就算量稍微大些,难道这就引发京师饥荒,如果真这样,这么多年来,有几家粮商没有这么做过的?”

一听这话,范永斗立刻回过神来了,马上跟着说道:“对对对,关键是不能让皇上查到我们之前囤积起来的那些粮食。我们必须把那些粮食都尽快送去辽东才行!要不然,厂卫顺着那些被抓的人查下来,迟早会查到我们头上来。”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王登库一拍大腿,立刻附和道,“那几家被抄家抓人的粮商,背后都是我们,迟早会查我们头上。只要我们把各地囤积的粮食都送出关,有总督大人的照顾,厂卫根本不可能再查到粮食,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了!”

“对对对,事不宜迟,这次不能再等了,我们得赶紧把发往辽东的货都发了吧!”田生兰也立刻附和道。



187 打入诏狱严刑伺候

看到晋商一个个都这么说,陈新甲也是点点头道:“如今的厂卫越来越强势,已经不是前几年那样了。为了安全起见,本官也以为,你们的生意还是尽快交接出去。只要厂卫查无实据,本官好歹是宣大总督,大明的封疆大吏,朝中又有应援,那些厂卫出了京师,也是翻不了天的。”

说到这里,他皱着眉头又是一叹道:“也不知道朝中那些人怎么搞的,战事都结束半个来月了,对于卢象升等人的任命怎么还没出来?看来这个事情上的力度不够,以至于让皇上都有精力在其他事情上这么折腾!”

“对,总督大人说得对!”王登库闻言,立刻附和道,“不能让皇上抓着这事不放,必须转移他的精力才好……”

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不对,好像前些天在京师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说过类似的话,然后发现,粮食问题竟然比银票问题还要凶残,难以应付。自己刚才这么说了,不可能出现比粮食问题还严重的事情吧?

他这么想着,后面的话顿时说不下去了。

不过陈新甲却是点点头道:“本官一会就修书一封,联系杨阁部问问情况。要是有必要的话,就看看是否有机会亲自去一趟京师,摸摸皇帝的底看看。”

“有大人出马,相信肯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范永斗听了,连忙回了一句,心中却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如今好多麻烦事,都顾不上他了。

陈新甲和这些晋商又商量了一会,便决定一边快马往辽东联系交易的事情,一边尽快把各地物资都集中到张家口去。如此一来,就能随时出关。

各家晋商互相估算了下,要把各地的物资都运到张家口,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毕竟有些地方不能明目张胆地运送。为了稳妥起见,陈新甲也要想办法,尽量拖住皇上往山西这边派厂卫,至少不能往张家口这边派。

他们自然不知道,陈新甲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把他们商议的所有内容都传给了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这里。

看完这些信息,崇祯皇帝不由得展眉一笑,呵呵,打草惊蛇,要得就是这个效果!集中在张家口好啊,省事不少!

还有,你陈新甲不是想来京师么?得,都不用你想办法找借口来京师,朕马上就可以给你一个。

这么想着,一道圣旨很快就出来了,大概内容,就是说厂卫查出来,囤积粮食的那几家粮商背后,都是晋商来的。据说之前囤积的粮食,都运往晋地去了。他要陈新甲回京师觐见,商议和厂卫合作,继续彻查此事。

发往这道旨意之后,崇祯皇帝又想了一会,便往御马监军营去了。

三大营所招收的难民,已经全部带来军营。还真别说,这些难民对于建虏是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一听说有机会报仇,加上进入的还是御马监辖下,属于皇帝亲军,那管以后会不会一辈子是军户,纷纷抢着要求加入,也让三大营有了一个精挑细选的对比,这兵员的素质还是让各总兵都是满意的。

崇祯皇帝一到之后,先是走了个过场,看了下这些新兵,让这些新兵对自己有个良好的印象。而后才在御马监衙门单独召见了骠骑营的总兵贺人龙。

“贺卿手下可有熟悉草原地形,知道如何埋伏抓人的么?”崇祯皇帝在他见礼之后便问道,“且人要忠心,做事稳当,有临场应变的能力。”

听到这话,贺人龙不由得挠了挠自己的脑门,要求有点高,好像符合条件的人不多,特别是临场应变,那也就是说,皇上这是要去草原抓舌头,危险性也很高啊!

崇祯皇帝看他的样子,也不急,就等着他想好了说话。

“陛下,末将想了一会,或者有个人比较符合。”贺人龙想了一会之后,才大声奏道,“他叫韩乐宇,原是个百户,在天津之战中,就是他灵机一动,想出了先点燃自己衣服再烧建虏通道的法子。现在在我骠骑营中任千户!”

大明将士的功劳,可以由两个选择,也就是可以换成赏银,或者积功升官。以前的满桂,还有如今勇卫营的黄得功,都是从小兵起来的,如果不是他们两人都拿了一些功劳换钱,也早就是总兵了。

这个韩乐宇也是,只升了一级,从百户到千户,剩下的都换钱,不过并没有和其他军卒一样拿去赌钱,而是说要在京师置办一套房子。有了解内情的人说,这家伙是想娶媳妇了。

崇祯皇帝听了,再问了下这个叫韩乐宇的情况后,便让贺人龙回去,换了韩乐宇过来。

不得不说,韩乐宇单独见皇帝,还是挺激动的。

在他见礼之后,崇祯皇帝便微笑着对他说道:“朕从贺总兵处听闻,天津之战,你的功劳甚大啊!”

听到皇帝当面夸奖自己的得意之功,韩乐宇忍不住咧嘴笑着谦虚起来。

这个韩乐宇,家境其实是不错的,至少应该算是陕北的富农出身。不过遭了流贼,家没了,他就从军杀贼。这些事情,崇祯皇帝从贺人龙那知道了。

不过此时,他还八卦另外一个事情道:“听说你拿军功换了银子,准备在京师买房娶媳妇了?”

听到这话,韩乐宇又忍不住咧嘴笑了,同时给皇帝解释道:“是我在战场上遇到的一个姑娘。就是我烧桥的时候遇到的……”

这事说起来也是缘分,此时又是皇帝问他,因此,他便一五一十地详细说了起来。要是其他人的话,恐怕会觉得和皇帝说这事不好。毕竟皇帝日理万机,谁在意你一个小兵的鸡皮蒜毛事情。

不过韩乐宇感觉和别人不一样,总感觉皇帝对他们有一种亲人般地亲切感,因此他才没有别人的顾忌,既然皇帝问,那就聊呗!

崇祯皇帝原本只是想从侧面再看看这个韩乐宇的情况,毕竟事关晋商,要小心点为好。可没想到,竟然还真听到了一个八卦。原来这个韩乐宇看上的姑娘,和伍忠联系了起来。

得知这个情况,崇祯皇帝基本可以肯定,这个韩乐宇是不会有问题的。再说了,自己不是还有窃听种子么?就算他真有问题,自己也能及时应对。

想到这里,他就严肃了脸,对韩乐宇说道:“朕获悉一个消息,有奸贼从张家口那派人出关外,往辽东去联系建虏。你可有把握替朕去把这信使抓来?”

“陛下,不知这人何时出发?”韩乐宇一听,稍微一愣之后便马上问道,“带了多少随从?”

“估计在今日下午,最晚明天肯定会出发。”崇祯皇帝回答了一声,而后不确定地说道,“带多少人就不确定了。”

韩乐宇一听,又开始问其他问题,并没有因为他面前这人是他所尊重的皇帝,他就把这些都憋在心里。

崇祯皇帝对此也是有耐心,把情况都说了下,包括说明晋商所派,只是没说具体哪个晋商。对此,韩乐宇没有一点反常,明白整个情况后,便向崇祯皇帝保证道:“陛下,末将率手下兄弟出关拦截,定能抓获此人。”

崇祯皇帝听他说得有把握,心中也是高兴,当即给了他一份密旨,连贺人龙都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就率领他的千人轻骑,要了一些之前缴获的东西,带着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立刻出了京师而去。

再说陈新甲接到旨意,当即是大喜,没想到瞌睡遇到了个枕头。都不用他想办法,找借口,就有了机会可以去一趟京师了。

于是,为了给晋商争取时间,他二话不说,临走之前,交代给各地的心腹手下,特别是张家口那边,让他们一定要为晋商做好掩护。而后,他才快马加鞭,往京师而来。

对此,崇祯皇帝心中是十二分地感谢。这一招打草惊蛇,还真是把这些蛇都给惊出来了。回头就按照陈新甲交代的抓人,至少这些人是不会被冤枉了。

京师这边,好几天过去了,依旧没有看到皇帝拿出证据,就又有人想闹事了。比如御史刘美才,又开始上书弹劾厂卫,由此带动其他人,也可以弹劾了起来。甚至连杨嗣昌也上了个奏本,说谋逆大案拖久不利民心稳定,要厂卫尽快提供证据,了结此案。

事实上,从大量粮食被抄出,京师开始实现人头限量供应之后,基本上就已经稳定下来了,根本不存在民心不稳的情况。杨嗣昌所指的民心不稳,或者也只能说是官心不稳。

对此,崇祯皇帝理都不理,他在等陈新甲自投罗网,在等晋商把他们囤积在各地的粮食物资都集中到张家口去。

两天之后,陈新甲终于快马加鞭地赶到了京师。他没有第一时间进宫缴旨,而是让人去打听如今京师的形势如何?至于他自己,又是换了衣裳,悄悄地溜去了杨嗣昌府上。

“啊,是陈大人!”杨府管家一见来人,不由得吃了一惊道,“我家老爷还在内阁,并不在府上。”

陈新甲自然知道这个点,杨嗣昌不在府上,不过他心急京师的事情,一定要在面圣之前和杨嗣昌合计一下心中才有数。因此,他立刻断然对杨府管家说道:“本官有十万火急之事和阁部商议,不管如何,立刻请阁部回来一趟吧!”

管家自然知道陈新甲能当上宣大总督,可都是自家老爷一力举荐的,知道自家老爷和这陈新甲的交情非常好,因此,在陈新甲的再三催促之下,犹豫片刻之后,就亲自跑去找杨嗣昌了。

而此时,陈新甲的手下,也找来杨府,把打听到的情况禀告给他。听说暂时还没有往外派厂卫,他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没有多久,杨嗣昌回来了,脸色有点不好看,一见陈新甲便问道:“有什么事情,就不能等本官散衙之后再说么?”

这段时间来,他一直感觉失去了圣心,想弹劾卢象升等人,也屡屡不成功,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说到这里,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丢在陈新甲面前道:“这些都是废纸了,你拿回去吧!”

很显然,他在见陈新甲之前,先去取了这些东西。

陈新甲只是瞧了一眼,便知道是自己历次送给杨嗣昌的那些范记钱庄的银票。对这些,他并不在乎,当即说道:“这些没事,回头方便的时候,为了表示歉意,我让人把双倍银子送过来好了。”

听到这话,杨嗣昌稍微一惊,没想到陈新甲这么有钱。看来这宣大总督的官职,是个肥差啊!

银票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还能得到双倍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不过杨嗣昌相信陈新甲既然这么说了,就不可能不给。因此,他的脸色立刻好看了很多,让管家上茶,而后才和蔼了脸色问道:“贤弟,何事如此急迫地把为兄唤回来?”

见到银子攻势有效果,陈新甲也不意外,毕竟这年头当官,不都是为了银子么!

他听杨嗣昌问话,便连忙回答道:“我是奉皇帝旨意进京,说是要配合厂卫查晋商囤积粮食一事。”

看到杨嗣昌有点不解,他就又联系详细解释道:“那几家囤积粮食不卖地粮商,其实都是晋商开的。因此皇帝就怀疑是晋商谋逆,要派厂卫去山西乱来。您说着叫什么事儿?”

杨嗣昌当然知道,山西那边有名气的商人,和陈新甲的关系都不错。估计陈新甲这么有钱,很可能银子就是从那些有名晋商处来的。于是,他也立刻明白,陈新甲说有十分紧要之事,是指什么了。

对此,其实和他本人的诉求也是一致的。毕竟他的很大一部分银子收入,也是来源于陈新甲这边,自然不希望那些银子源头,也就是晋商等人会被查。另外,他也不希望,只是区区粮商囤积奇居而已,就被皇帝定为谋逆之案,就这么胡搞下去,而对卢象升、孙传庭等人的任命却一直拖着不办。

于是,他就立刻和陈新甲不谋而合,都想着让皇帝转移注意力,阻止皇帝继续搞那荒唐的谋逆大案。两人商议一番之后,很快就有了结果,陈新甲也安心地离开了杨府。

很快,就在当天下午,京师就突然刮起了一股妖风,说建虏出关已久,上百万百姓不同程度的受害,这些事情,还没有人负责,强烈要求皇帝为百姓做主,给百姓一个公道。

甚至有的人,更是直言,原勤王军统帅卢象升,就是要负主要责任。哪怕后来虽然有打赢建虏的战事。可不还是有将近二十来万百姓,还有无数物资被掠去辽东。甚至德王一系,都是生死未知,此事也必须要卢象升负责。

一本本地弹劾奏章,又犹如雪片一般飞往御前。等到天黑之时,崇祯皇帝这边,由蓝天保等人分门别类,又进行了一次统计,而后,给崇祯皇帝禀告说,和之前统计地差不多,就那些御史言官和一些其他官员,上次弹劾的,这次依旧在弹劾。

崇祯皇帝听了,当即冷冷一笑。自己一直留中不发,就以为自己没办法了呢?自己只是在等时机而已,如今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就收网好了。

这么想着,就在陈新甲满怀信心进宫觐见时,在他见礼完毕时,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崇祯皇帝暴怒喝道:“你这奸贼,为一己之私,置国家法度于不顾,枉顾君恩,助纣为虐,参与谋逆我大明社稷江山。来啊,把他给朕打入诏狱,严刑伺候。”



188 助纣为虐,罪该万死 (为堂主相逢即相残加更1/2)

边上早已候着的锦衣卫校尉,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

陈新甲当场就傻了,感觉就在梦中一般。等到锦衣卫校尉架起他的胳膊,就要往外拖时,他才回过神来,立刻不甘心地挣扎了起来,同时大声喊冤道:“陛下,冤枉啊,冤枉啊,微臣尽忠国事,未有一丝懈怠,何以污蔑微臣谋逆……”

“呵呵,还不肯认罪!或者你压根就认为,通虏卖国不算谋逆,只是赚点钱而已么?”崇祯皇帝冷笑一声道,“那些被你间接害死的百姓、将士还真是死不瞑目!”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为首的那名锦衣卫军官,对他下旨道:“每天都好好伺候他,为那些死不瞑目的好歹先出口气!”

陈新甲此时,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因为很明显,皇帝已经知道晋商和辽东建虏做买卖的事情,甚至知道得更多。如果说他以前确实有崇祯皇帝所说得,那其实是赚钱而已,可此时,这个事情经由崇祯皇帝口中说出来,那就真是谋逆了。

想到这里,他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大声喊道:“冤枉,微臣冤枉,屈打成招,天下士人自有公道,后世自有公道,陛下英明,可千万不能受小人蛊惑……”

锦衣卫军官没见崇祯皇帝再有交代,便让手下拖着陈新甲走了,只留下他不甘地声音大殿内回荡。

过了好一会后,大殿内才安静了下来。

贴身内侍陈宝庭有点想不明白,平时又得皇帝教导,说有不明白的事情,在不忙的时候可以询问。因此,就没忍住,不由得问在想问题的崇祯皇帝道:“陛下,这陈贼如此嘴硬,何不把证据给他看看,也好让他明白,陛下没有冤枉他!”

崇祯皇帝听了,转头看向他,呵呵一笑道:“这种奸贼,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哪能如此便宜他。不给他看证据,就让他觉得还有希望,回头锦衣卫招呼他,有那份坚持,也能多持久一些,让他多尝尝诏狱的机会。等朕把这些奸贼都一网打尽,公之于众时,再拿出证据让他明白,自己干过的事情,举头三尺有神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听着这话,想着陈新甲为了一线希望,咬牙坚持不肯认罪,等到受够了刑,突然发现,根本就没有一丝希望,估计会一口血吐出来吧!

这么想着,陈宝庭心中就感觉一阵畅快。这些奸贼,就该好好地让他们尝尝人世间的痛苦!死后再下十八层地狱去受苦受难!

他在想着,崇祯皇帝却站了起来,对他们说道:“带上这些东西,摆驾御马监军营!另,传旨卢象升、洪承畴、孙传庭随驾!还有东厂提督曹化淳和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全都一起去御马监军营见朕。”

陈宝庭等人一听,连忙上前,把御案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又立刻派人去传皇帝口谕,通知卢洪孙和两位厂卫头子去了。

洪承畴是第一个赶过来的,原本他以为是皇帝对他的新任命要下来了,想想也有点激动,同时也好奇。到底是什么地方的官职,竟然要到现在才来宣布?

然而,但他看到内侍引着他来了御马监军营时,就又有点怀疑他的判断了。他心中纳闷:有点不像啊,来这军营,那皇帝是要干嘛?总不可能继续领兵去打仗吧?又没有听说过最近有要出动这三大营的战事。

就在军营门口,他同样碰到了刚好赶来的卢象升和孙传庭,于是,洪承畴就更搞不明白了,因为卢象升和孙传庭的新任官职,其实是已经定好了的。那也就是说,应该和官职什么的无关了。

卢象升和孙传庭两人,同样有点疑惑。不过有内侍在,三人也不好聊,纷纷赶去御马监衙门见崇祯皇帝。

御马监的主人,掌印太监王承恩,一如既往地当了个花瓶,就陪在崇祯皇帝的边上。让他们有点意外的是,自从三大营改编之后,各营监军原本是回宫里去了。可此时,却也都伴驾左右,人数一个不缺。

这么齐整地,难道是又有战事了?

这么想着,卢洪孙三人连忙上前见礼。

崇祯皇帝见他们三人来了,只是点点头示意了下,脸色严肃并没有多说话。大堂内的气氛,显得有点肃穆。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三大营八大总兵得到旨意,也赶到了御马监衙门。这段时间,因为刚接受了不少新兵,他们互相之间当然也有较劲,都想着尽快把这些新兵练出来,因此都在忙碌,哪怕接到旨意立刻赶来,也稍微晚了点。

在他们的印象中,崇祯皇帝对他们一直是比较和蔼的。可是,此时他们看到皇帝一脸严肃,而且还是这么大的阵容,不但各营监军,甚至连三位原勤王军统帅都在,这场面,更是非比寻常。因此,八大总兵也都收敛心神,一个个严肃地上前见礼。

崇祯皇帝等他们见礼完毕之后,分左右站好。只再稍微等下,曹化淳和李若琏也一起赶到了。看到这个场面,同样吃惊。不过李若琏这边,因为刚刚他已经知道,宣大总督被关入诏狱,因此知道有大事,就稍微好一点。不过此时,不管知道多少,都严肃地见礼站好。

大堂内,气氛无形中有点严肃和紧张。人数虽多,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崇祯皇帝见人已经到齐,扫视着底下,严肃地说道:“诸卿可知,建虏为何会崛起辽东?为何我大明屡战屡败?为何建虏以区区辽东一个苦寒之地,却能耗得我大明连年加饷,打得我大明毫无招架之力,让这些建虏能在关内肆虐?”

听到皇帝一句又一句地质疑,在场的这些人,包括文官、宦官又或者这些带兵的总兵,当然也能回答一部分。比如军队训练不足,比如军饷不足等等,可有些问题,他们却是回答不出来,也是有疑惑的。

就如同所有大明的百姓、官员一般,一开始谁会把酷寒之地的蛮族当回事,无非就和其他蛮子一样,在边陲折腾折腾,真要朝廷用心,还不是分分钟能灭了这些蛮子。

然而,辽东建虏却是越打越强,越打越厉害,如今更是强大到经常入关劫掠,而明军却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不得不说,辽东建虏和别地蛮子实在不一样,让他们疑惑,震惊。

崇祯皇帝知道他们不可能回答自己的所有问题,因此也不用他们回答,就立刻说道:“是因为我大明有人通虏,贩卖违禁物资去辽东,而且不止一星半点,而是让你难以想象地多,且他们还给建虏带去我大明军队的消息,官场消息,驻防情况……”

听到这话,除了事先已经知道消息的贴身内侍之外,其他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们再怎么想,也没想到皇帝竟然说出了这么让人意外的消息。

曹化淳更是想起了崇祯皇帝以前就有过这种怀疑,还曾让他查过,在朝堂上也提出来过。但群臣反对有奸细的说法,后来这事就淡了。没想到皇上这时确实斩钉截铁地说出来,应该是有确凿证据了。

这么想着,他立刻偷瞄了下锦衣卫指挥使,心中不由得郁闷,这么大的功劳,竟然被锦衣卫给办成了?

曹化淳自然不知道,李若琏此时在心中却也有类似的想法,以为是东厂查获了消息。

在他们想着的时候,崇祯皇帝又在继续说道:“朕之前一直在说的谋逆,就是指这些人!这些寄居在大明体内地蛀虫,为了一己之私,一直在资敌,壮大敌人,多少将士因此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战场上,多少百姓因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多少人到死都不知道,害他们的人中,有这样一群蛀虫地存在。辽东大地上,多少汉人百姓因此长眠底下。远得不说,就这次建虏入关,上百万的百姓受到迫害?”

“如果不是他们,朝廷也不至于窘迫于此;如果不是他们,大明不至于让那么多百姓没有了活路,也不至于没有能力,让流贼肆虐中原,让整个大明陷于风雨飘摇之中……”

这个事情,在原本的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如果不是满清皇帝入关之后,为了表彰他们的功劳,封了八大皇商,搞不好还真是钱被他们赚了,名声也没有坏,那就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至少在后世,他们是被订到了历史的耻辱柱上。当然了,在这个位面,就不止如此便宜了。

听着皇帝的话,孙传庭略微皱了眉头。那些被抓的粮商,竟然有这么高的手段?皇上,是不是夸张了点?

这个想法,可不止他一个人,其他两人也有,甚至在场的这些人都有。不过皇帝正在说话,也没人敢打断,都只是默默地听着。

不过还是孙传庭的性子直了点,听到皇帝说话的间隙,就见他向皇帝一礼道:“陛下,就那些粮商,何来如此之大地能耐?这些事情一旦传出去,朝中怕是无人会信!”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看着他,当即摇头道:“孙卿错了,京师所抓这些粮商,乃是极小部分而已。他们的背后,都是晋商,而和晋商勾结在一起的,还有朝中重臣。如此,可有能耐做这等事情?”

听到这话,几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晋商?还有朝中重臣?这一个个消息对他们来说,都可以说是非常让他们震惊的消息了。

不过相对来说,卢象升的震惊相对要小一点。因为他当过宣大总督,那些晋商就曾想来贿赂过他,不过他自然拒绝了。等到他实施因粮之策之后,双方的关系更是进一步恶化。

对于那些晋商的富有,他是大概有数的。而皇上那么说了之后,他又马上想起山西的地理位置,确实非常容易走私。

“远得不说,就说这一次,那些晋商事先就囤积了大量的粮草物资,就等着建虏掠夺足够的人口去辽东之后,他们就能狠狠地赚一笔了。”崇祯皇帝恨声说道,“别人不知道,就这些晋商,是恨不得建虏在关内劫掠的财富越多越好,被掠走的人口越多越好,因为这么一来,他们就能发大财!”

“这次建虏为何会突然南下济南府,为何又是一攻而下?就他们一群辽东鞑子,能知道几分关内情况?”崇祯皇帝带着冷意,自问自答道,“就是因为有晋商在通风报信,听说建虏战事不利时,甚至亲自赶去建虏军中,献言献策。这中间,还想着要卢卿背负失陷众卿罪名,让朕降罪于卢卿的想法!”

听到这话,卢象升就感觉背后有一股寒意蹿上脑门。如果不是皇帝英明的话,他们来这一招,那自己肯定是要担下这个罪名了。

还真是难怪了,哪怕朝中闹得再凶,皇帝也是一直按着这事,既没有追究失陷宗藩的罪责,也没有公开对自己的处置,原来就是在等着这事公开……

想着这一切,卢象升不由得再次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皇帝!

主位上的崇祯皇帝,对底下这些人,自然是没有隐瞒了,把知道的情况,都一一讲解出来。

当他们听到,宣大总督陈新甲原来就是晋商在朝中的代言人,从宁前道兵备副使开始,就为他用钱开路,最终当上了大明的封疆大吏,还有内阁辅臣杨嗣昌,也多被他们利用,为他们在朝中排除异己等等时,这些人一个个都听得张大了嘴巴。他们有点没法想象,这晋商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也难怪,他们能获悉大明官场上的消息,还有各地军队的消息等等。

听着这些话,曹化淳流汗了,是吓得。李若琏才当上锦衣卫指挥使没多久,他查不出来还情有可原。可是他这个东厂提督,可是当了好多年头的。甚至他和其中某些人,之前的时候关系还不错的。

一想到这,他就有点腿软。

而在场的那些军汉,却是一个个怒形于色。到了此时,他们才明白,明军还没和建虏打仗,自己的老底都被建虏看穿了,这还怎么打?

崇祯皇帝此时严厉地说道:“建虏从造反开始,就一直有大明奸细在帮着他们。这些奸细,助纣为虐,罪该万死!不管如今已经发现的,还是没有发现的,朕都要让他们付出难以从承受的代价!”

说完之后,只是略一点头,边上站着的陈宝庭立刻上前,拿着一份东西挂到了一块屏风上,摆到了大堂上。

众人定睛看去,认得是大明北方的详细地图,上面不少地方都有标记红色的圆圈,特别是张家口所在,更是一个大大地圆圈标注着。



189 抓人

崇祯皇帝亲自走下了主位,来到屏风前面,面对卢洪孙三人站着,对他们说道:“朕之前对卿等所说,有上亿白银的事,就是指这个事情。如今卿等以为,这银子,抄得还是抄不得啊?”

其实,崇祯皇帝在讲清楚这些晋商通虏的事情之时,他们三个人就已经想起来皇上之前说还有上亿白银可以通过抄家获得的事情。此时听皇帝再次提起,三人不约而同地奏道:“此等奸贼,虽抄家灭族不为过!”

崇祯皇帝听了,难得笑了下,而后转身看看其他人,包括那些宦官和总兵,对他们所有人说道:“如今要斩断辽东建虏的左膀右臂,要挖掉大明身上的毒瘤,别人朕信不过,但你们是朕最为信任的。这件事,就只有交给你们去办,如何?”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心中都带着激动,不约而同地面露严肃表情,躬身领旨。

崇祯皇帝点点头,虽然还是严肃着脸,但语气是缓和了点,开始下旨道:“卢卿当过宣大总督,对晋地比较熟悉,这次,就由卿领兵前去抓捕那八大晋商,还有那部分和晋商勾结的文官武将。”

“遵旨!”卢象升一听,二话不说,立刻躬身领旨道。

“洪卿!”

“微臣在!”洪承畴心中大概猜出了点,连忙领旨道。

崇祯皇帝看着他说道:“卿即为新任宣大总督,加太子少保。在抓捕晋商之后,卿等立刻把晋地局势稳定下来,不能让流贼肆虐,还得防止外敌入侵。你的责任很重,但朕对卿有信心,能做好否?”

洪承畴相对其他两人来说,在官场上算是长袖善舞,因此,他的官场口碑就比较好,而且也常年领兵打仗,文武都有一手。因此,崇祯皇帝就安排了他去擦屁股。

“微臣绝不负陛下!”洪承畴立刻领旨,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虽然算是去擦屁股,可那些有问题的,都会被卢象升办了,更为关键的是,能从皇帝这边得到足够的支持,如此一来,要好治理不好晋地,那就真对不起自己这些年来的宦海生涯了。

崇祯皇帝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那些总兵,又开始点名道:“勇卫营四总兵,骠骑营两总兵,随卢卿出征晋地,磐石营镇守京师!”

“末将遵命!”六名总兵一听,齐声高呼回应,声音慷锵有力。

崇祯皇帝接着转头又看回卢象升道:“通虏卖国,毁我大明江山根基,朕绝不姑息,就按朕之前所说,谋逆之罪论处,以儆效尤。看以后是钱更重要,还是全族性命更重要。”

对此,卢象升没有异议,立刻躬身领旨。

从头到尾,调动的是御马监辖下军队,不过却没有御马监掌印太监王承恩什么事,他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

崇祯皇帝接着转头看向曹化淳和李若琏道:“东厂和锦衣卫也要抽调精锐随军行动,要尽可能多地查获谋逆犯人隐匿的财物,知道么?”

“末将遵旨!”李若琏听了,立刻回奏道。

曹化淳的额头微微有汗,忙着表忠心道:“奴婢一定抽调最有经验的番子过去,一定撬开他们的嘴巴!”

崇祯皇帝点点头,对于他额头地汗视而不见。转身走到地图前,用手指了下后说道:“这些红色圈内的,都是目前那八大晋商囤积物资所在,特别是张家口,更是重中之重。他们已经把大部分物资都集中在这里了。大概还有十天左右,就能全部运到就要出关了。”

“如今朝廷急缺粮食,百万张嘴,都等着粮食救命。百废待兴,缺少银子。不但三大营的装备更换需要钱,还有各地边军的军饷也要补发,灾民要救济,水利要修筑。因此,你们此次前去晋地的任务其实很重。不但要抓住那些谋逆犯人,更是要保证这些物资的缴获,不能让他们损毁物资。”

“陛下放心,微臣知道事情轻重,绝不会让他们损毁物资的。”卢象升听了,立刻严肃地点头回奏道。

崇祯皇帝对他还是放心的,转身走回主位坐下,而后才对他们说道:“你们要立刻出城赶赴山西。等你们一走,京师就将戒严,以防走漏消息。一路上,你们也要注意保密!”

很显然,皇帝已经有过通盘考虑。卢象升心中如此想着,便又答应一声。

然后,又讨论了一下细节之后,卢象升便和洪承畴便去整顿勇卫营和骠骑营。这其中,曹化淳和李若琏也紧急赶回各自的衙门,抽调了一些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前来军营。

等他们一到,卢象升和洪承畴便领军立刻出了军营,离开京师赶赴山西。对于普通军卒,甚至军中其他将领,都没有透露任何信息,只是说奉旨做事。要干什么,就只有御前议事的这几个人知道而已。

他们自然不知道,卢象升和洪承畴以及六名总兵身上,全部都被崇祯皇帝暗中“赏赐”了一颗窃听种子,甲乙丙三个等级得都有。也亏了陈新甲自己千里迢迢跑来了,刚好能及时回收他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要不然,就还差一颗窃听种子了。

虽然自己信得过这些文官武将,又有随军监军,可手中不是有窃听种子嘛,不用白不用不是!赏给了他们,除了丙级窃听种子不能及时反馈消息之外,对于山西那边,甲级和乙级窃听种子都是能即时传回消息,也方便自己了解事情情况不是!

崇祯皇帝心中想着,就在军营这边,目送着军队离开后,而后他才对留下来的孙传庭说道:“孙卿暂领京营总戎一职,和诚意伯一起替朕看好京营,震慑宵小。”

对于刘孔昭的忠心,他是放心了的。但是,对于他的统兵能力了解都并不多,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的。有孙传庭这个打惯了仗的人看着,他就能放心了。

当然了,至于紫禁城这边,还是王承恩领着留下的磐石营看着。有这内外双重保证,崇祯皇帝才有信心,在接下来的动作中,不会有太多不好的事情发生。

等到他回宫之时,天色已近傍晚。不过崇祯皇帝还没有闲着,又立刻下旨给曹化淳和李若琏,让他们带手下前去抓人。

之前的时候,御马监辖下军队出城,还有不少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随行,这么大的规模,自然不可能瞒过京师的百姓、官员等等,一时之间,他们都非常好奇。

“这是干什么,该不会建虏又入关了吧?”

“这不可能,建虏才出关,又怎么可能入关呢!”

“那出动天子劲旅是去干什么?难道是流贼又闹起来了,还闹到京畿之地来了?”

“这可不一定哦,搞不好是有百姓没吃的,活不下去造反了吧?”

“可皇上不是刚有粮食拨下去么?不可能吧!”

“……”

一般人,还真猜不出天子劲旅在下午还开出城去,到底是要干什么?他们好奇,议论,终归不得要领。哪怕是朝廷官员,也有点迷糊。

刘美才回答自己府上,听到了仆人的八卦后,也是纳闷,不过对于这些他并不关心。军队出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好了,又不是厂卫在行动!

如果只是厂卫出动的话,他肯定会担心,一如他现在对他的管家所说:“需要出动军队的事情,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要不然,光凭厂卫就已经足够了。”

“老爷英明,肯定是京畿之地有什么地方造反了才会这样。”管家其实也是这种看法。说完之后,老爷没什么吩咐,就退下了。

刘美才听到这个消息后,显然心情不错,让美婢捶肩膀,自己在那闭目养神想事情。

“乱得好啊,出动了军队,绝对是大事。”他在心中如此想着,“如此一来,都不用自己去花额外的心思,就转移了注意力。真是可惜了,还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乱子。要不然,就能知道那乱子对朝局的影响有多大!”

“呵呵,连厂卫都出动了不少,这么一来,京师这边的厂卫就少了,估计就不会闹腾了。之前一直在查谋逆的事情,很可能会因为这个事情而中断,会不会不了了之呢?”

心中猜测着,刘美才觉得很有可能。反正能让皇帝焦头烂额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有不少,就不信皇帝不乱,一如以前一样,只要事情拖久点,就都会有变化。

“来啊,把老爷我珍藏的山西老酒拿出来,老爷我要好好地喝一杯。”刘美才想得高兴,觉得身上的压力小了不少,就睁开眼睛,大声吩咐道。

捶肩膀的美婢一听,连忙答应一声,匆匆出去吩咐。身边的人都不是瞎子,老爷高兴着,搞不好又会有赏赐下来,老爷有钱,一向是很大方的。

等明日上衙之后,得好好地打听一下,最好能打听出什么事情,如此,说不定还有更好的机会去扩大影响。刘美才心中正想着,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声音还有点大,一下打断了他美滋滋地想法,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了,立刻向外大声喝道:“吵什么,成何体统?老爷我没教你们规矩么?是不是皮痒了?”

才说完这个话,那些嘈杂的声音就更近了,能听到仆人惊恐地叫声,就仿佛是那种看到洪水猛兽而发出的尖叫声一般。顿时,这让刘美才吃了一惊。到底是什么事情慌成这个样子?

这么想着,他便站了起来,快步走出去看看。

然而,他刚到门边时,杂乱地脚步声就已经到了门口,随后,就听到“哐当”一声,房门被人用力踹开。

“啊!”地一声惨叫,刘美才刚好迎面撞到被踹开的房门,顿时,鼻子都差点塌了,鼻血流出来不说,人也站不住,“哐哐哐”地后退几步,“啪嗒”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幸好是双手下意识地按地上,才没有摔个朝天的乌龟状。

感觉到鼻子处传来的剧痛,眼睛都有点模糊了。不过他能感觉到,有不少人闯入了房门。顿时,他勃然大怒,正要发飙时,眼睛终于完成对焦,看清了进来的那些人。

一个非常亮眼帅气的衣裳,只一看,都不用问,就知道这些是什么人!

当刘美才看清楚进入的是锦衣卫时,看到他们如此蛮横,顿时犹如一个晴天霹雳一般打在他头顶,完了!

锦衣卫如此闯入,还能是什么事情,他又不傻,就知道自己要进诏狱了。手一软,人一下躺倒在地,终于完成了朝天乌龟状。

“来啊,刘美才谋逆事发,奉旨,抄家,灭族!”

听到这话,刘美才绝望了,你们厂卫哪来的那么多闲心,不是很多都和天子劲旅出城了么?为什么还抓着谋逆不放?

不管他想不想得通,锦衣卫可不会等他,直接上前抓着他,拖着他就走。其他锦衣卫人等,也都在抓人,抄家。一时之间,他的府里简直是热闹非凡。

与此同时,在隔着几条街,住着公侯将相的那条街上,也有大队地东厂番子,举着火把开过去。这个阵势,让路上看到的人,都吓得纷纷躲到一边。

今天是怎么了,刚有天子劲旅出动,这厂卫又这么大规模的出来,看来是有大事发生了!

果然不出他们的所料,在他们好奇地跟踪查看之下,他们发现,这些东厂番子竟然是直接往内阁辅臣杨嗣昌府上而去。到了门口之后,连个门也不敲,直接踹门而进,一队队地东厂番子,全部拥入杨府而去。在门口甚至沿着围墙,也有东厂番子警戒。

这动静,是把杨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大队东厂番子进入杨府,都不用说,好像是抄家抓人的节奏啊?

看到这情况,有的人赶紧撒腿跑去告诉自家老爷,也有的人,睁大了眼睛看热闹,想要印证下到底是不是抄家抓人。

杨府内,很快响起了各种嘈杂声,火把的亮光,在每一个角落亮起,就犹如有人闯入鸡舍一般,鸡飞狗跳的声音,非常地明显。

这么不客气,很显然,内阁辅臣杨嗣昌绝对是犯了重罪,要不然,不会一点体面都不给!

而此时,杨嗣昌就在书房,正在琢磨着天子劲旅怎么突然出城的事情。突然听到府里乱成一团的声音,都有点意外,这外面是搞什么?



190 难眠一夜(为堂主相逢即相残加更2/2)

他想着有点恼火,不过还没来得及把怒气发出来,就听到门口传来急促地脚步声,随后有个声音响起:“厂公,在里面。”

厂公?杨嗣昌听了一愣,曹化淳么?他来干什么?

正有点不解,却听到房门“哐当”一声,被人踹开,而且力道之大,竟然被踹得脱了栓,发出“啪”地一声重重地倒进了门里面,寒风随之灌了进去,吹得房里的灯光摇曳。

“啪”地一声,杨嗣昌不由得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了!

堂堂天子辅臣,朝廷重臣的府邸,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蛮横对待了!

脸面何存?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怒喝,就见一群人举着火把拥了进来,顿时把房子里面照得通亮。为首那人,杨嗣昌很熟悉,确实是东厂提督曹化淳。

这时候,他终于看清了里里外外全是东厂的番子,顿时,怒火不翼而飞,替而代之的,是紧张,还有不安。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东厂如此大动干戈?

看这架势,简直像是要抄家灭族一般!

曹化淳显然听到了杨嗣昌在屋子里“啪”地那一声,进得屋里看到杨嗣昌站在那里,不由得脸上露出一丝讽刺地笑容道:“怎么,杨阁部的脾气还是这么大,难不成是想抗旨,对咱家动手不成?”

“……”杨嗣昌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看到曹化淳的这态度,就知道自己有难了。不过好歹是官宦世家,又是内阁首辅,大明最顶级的官员之一,努力稳定了表情,带着一点冷意道:“这大晚上的,厂公这么大动干戈地来杨某府上,该不会是有人上谗言攻击本官了吧?”

“谗言?哈哈……”曹化淳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有点阴柔,听着有点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杨嗣昌趁着这个功夫,已经回过神来,看着被曹化淳踩在脚下的门板,看着周围对他虎视眈眈的东厂番子,还听到外面传来的鸡飞狗跳的声音,他的心一直往下沉下去。

他知道,如果不是一个重罪名,一个让自己基本上没有翻身的罪名,东厂恐怕不会这样做。

杨嗣昌还在想着,曹化淳已经收了笑声,那老脸一下变得份外阴森,厉声喝道:“还敢说谗言?难不成你保举陈新甲那谋逆者是假的?难不成,你和他合起来算计卢总督、孙总督的事情是假得了?”

向皇帝举荐人才,这是要负连带责任的。陈新甲定罪为谋逆,那这杨嗣昌就要为此付出代价。不说其他,光只是这一条,当同案犯抄家灭族,也是不稀奇的。

一听这话,杨嗣昌都顾不得去想卢总督是不是卢象升,孙总督是不是孙传庭,也不去想皇帝是怎么知道自己有算计他们,此时的他,是完全被曹化淳话中的一个信息给吓呆了。

陈新甲是谋逆者?什么时候,陈新甲要造反了?

看着杨嗣昌脸上的震惊之色,曹化淳心中很是开心。同时,他也暗暗后怕。说起来,自己以前看在银子的份上,和他们走得很近。幸好皇帝念在自己是潜邸老人的份上,提前把自己摘了出来,要不然……

想到这里,曹化淳不敢想下去了,看着傻掉了的杨嗣昌,当即厉喝一声道:“来啊,带他去东厂大牢住几天。”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杨嗣昌这个倒霉鬼,离得越远越好,免得自己晦气!

走出了大门之后,他听到了杨嗣昌似乎不甘地喊声,曹化淳没有理,背着手,好好参观下这杨府。毕竟这种情况下拜访杨府,还是头一遭来的。

与此同时,在京师另外一条街上,御史廖国遴府上,此时的他,关了门,和夫人两人在书房欣赏颜真卿的真迹。

“老爷,外面是不是乱得很啊!”他夫人有点忧心的问道,“听说勇卫营和那什么骠骑营都出动了!”

“管那么多干什么?”廖国遴听了,眼睛就盯着颜真卿的真迹,不耐烦地说道,“外面的事,随便他们去!我说夫人啊,你看出来没有,这是真好啊!”

他夫人听了,便不再操心外面的事情,看着面前的真迹,点点头道:“妾身看着确实不错,颜真卿果然名不虚传!”

谁知廖国遴一听,不由得有点嫌弃地说道:“你怎么这么俗?”

一听这话,他夫人不由得微微张大了嘴巴,很是有点意外,自己怎么俗了?哪里说错了?

看她这个样子,廖国遴不由得摇头,努嘴说道:“你没看到没?这可是给事中啊,说不定啊,可能还能往上升一级呢!毕竟这可是颜真卿的真迹,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听到这话,他夫人终于跟上了他的脑回路,连忙点头。

“上一次都给了给事中的银子,明明说好了的,结果还是这么久都没有音讯。”廖国遴说到这里,又带点恨意地说道:“那群东西是上辈子多缺银子,老爷我给了那么多银子,竟然还不稳妥!”

他自然不知道,吏部其实已经把他的名单递上去了,只不过崇祯皇帝知道个中情况,暂时留中没有处理。

廖国遴在说完之后,忽然神情又是一变,露出那种很自豪的样子道:“其实上几次去刘美才府上的时候,老爷我就瞧中了这幅颜真卿的真迹,这绝对是值不少银子的。这一次,老爷我灵机一动,当时那是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伸手就摘了这幅颜真卿的真迹下来,你不知道啊,当时刘美才那厮地脸色,顿时就变了,感觉和死了爹娘一般……”

他正在说着,忽然,外面有嘈杂声响起,紧接着,有急促地脚步声往这边而来,隐隐地,还听到“老爷,不好了……”的话。

廖国遴夫人听到这个动静,不由得一愣。而廖国遴本人,却是下意识地一下从他夫人手中夺过颜真卿的真迹,一边快速卷起来,一边好像就想着找地方藏。

可还没等他卷完找地方藏,那房门就“呯”地一声,被人一下用力推开,随后闯入屋内的那人,带着惊慌大声喊道:“老爷,锦衣卫来了,锦衣卫来抄家了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廖国遴的视线就越过他,看到了他的背后。只见一群威风凛凛地锦衣卫,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绣春刀的刀柄,正跟了进来。

“廖国遴,你的事犯了,去锦衣卫诏狱走一趟吧!”为首的锦衣卫军官,冷声大喝,而后手一挥,压根不管他们什么反应,就犹如带小猫小狗一般,拖着他们就走。

就这,廖国遴手中还紧紧握着那颜真卿的真迹不放,一边大声嚷嚷道:“别扯,别扯,小心这可是颜真卿的真迹,都是钱啊,撕烂了就不值钱了!”

没有意外,和他一丘之貉的另外一名御史杨枝起,同样被东厂番子光顾,抄家拿人。

不止是这两个御史,厂卫两个衙门一起动手的,还有另外五个御史的府邸。如果说别的官员,一下被缉拿太多会耽搁衙门运作的话,这个都察院的御史,却不用有这个顾忌。因为这些御史,平时就是耍嘴皮子而已,至于督查官吏的廉洁,呵呵,这活不说也罢,就他们这些自己都捞得欢快的家伙,随时能有另外的人可以补上。

当然了,在厂卫查抄京师众多官员的府邸时,五城兵马司的军卒,还有京营地军卒,也全部开出军营,封锁城门。非两边的主官一起,城门一律不得打开。甚至连鸟飞过城墙,也要有两边的主官盖章。

崇祯十二年三月初三这一天的晚上,注定是京师大部分人,或者说是大部分官员难眠的一夜。

厂卫这么大的动静,想不知道都难。特别是连内阁辅臣杨嗣昌的府邸,都被东厂番子抄家抓人。再加上还有那么多家御史被查抄。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这么大动干戈,没人不怕啊,万一过了一会,厂卫也光临自己府邸怎么办?

所谓人正不怕影子歪?这是不存在的。因为绝大部分人,手脚都不干净。在不明白厂卫为什么如此大动干戈的情况下,就更是疑神疑鬼。

这一夜,这些人注定会无眠!

与此同时,在锦州城外,建虏大营,皇太极也没睡着,站在中军帐外,远远地望着远处没有多少灯火的锦州城头,微皱着眉头。

要是有可能,他还真想把这锦州城拿下来。只是,明军都学乖了,城防的事情都做得很足,要想正面攻下,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而人口又是大清的死穴,皇太极耗不起。

而且有过当年大凌河之战的教训,明军在城内也都囤积了大量的军需物资,要想靠围困把城池拿下来,基本上不现实。搞不好,城里的物资还没有耗完,大清军队这边就把家底都耗完了。

这么想着,皇太极不由得又想起了派往关内的军队。

辽东苦寒,物资匮乏,只是靠辽东这边是不可能养活那么多人。大清要想继续壮大,人口和物资都是不可少的。而这些,在关内都有。去一次,抢一次,人口物资自己用,至于金银珠宝这些不能当饭吃得东西,再和晋商去交易一笔,又能换来大量大清所需的物资,这一来二去,大清就根本不怕什么饥荒不饥荒了。

前两次,大清军队入关,都是赚得盘满鉢满。这一次,自己更是决定再多捞一笔,一方面可以继续积累大清的实力,另外一方面,也能帮帮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流贼。

想想也真是,竟然这么不经打,就明军这么烂的战力,还都要被明国朝廷给镇压完了。这一次就折腾多一些,应该对那些流贼的帮助也会大一些吧!

皇太极这么想着,心中更是觉得,这次派了十万大军入关,领军的更是自己看重的,一向稳重,做事放心的多尔衮。不管如何,这次入关的两个目的,应该都能很好地完成吧?

对此,他其实还是有把握的。毕竟,明国最强地关宁军被自己拖在这里。根据探马的回报,山海关和宁远那边都是严阵以待,并不曾往关内派一兵一卒。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看到营门外似乎有动静,而后就有人往这边过来。

“陛下,奉天大将军的信使到了。”有穿黄马褂的御前侍卫过来禀告道。

皇太极一听,不由得精神一振。这些天围着锦州城,物资消耗了不少,这来得还真及时啊!

这么想着,他便下旨说道:“传。”

而后,他又对另外一个御前侍卫道:“长夜漫漫,不如一起来听听好消息,各王公贝勒都传来吧,就说奉天大将军有消息传回来了。”

“喳!”亲卫甩袖子打千跪下领旨,而后兴奋地跑去传达皇太极的口谕了。

确实如皇太极所说,长夜漫漫,又是在这军营之中,待了这么多天,实在是无聊透了。听到旨意的建虏头子,一个个飞快地赶往中军帐,都想听听关内的消息。

这不,多尔衮的信使刚到中军帐这边时,就有不少建虏头子赶到了。

中军帐内,皇太极还在后帐,这些建虏头子已经先自己聊开了。

“我说阿济格,上次你入关,是抢回来多少东西?这一次,会不会被你弟给比下去啊?”

阿济格和多尔衮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可是阿济格却对此很不愿意,他更愿意抱着皇太极的大腿。

听到这话,他便冷笑道:“上一次要是我带十万大军进关的话,少数要翻个倍。你们是不知道,我大清军队所到之处,明狗那是望风而逃,真是可惜了,去的人不够多,带不回更多的好东西了。”

“呵呵,吹吧!”

阿济格听到这话,怒了,闻声看去,见是他另外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和多尔衮好得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的多铎,便冷哼一声道:“我吹什么吹?就明狗那战力,还用我说?十万大清军队入关,还不是横扫明国。要是多尔衮只带回我上次地数目,他就是坨屎!”

多铎一听,也怒了,正要说话时,却见皇太极从后帐转了出来。

这时候,当初地四大贝勒,代善已经退居幕后,半隐居的那种了。

莽古尔泰的急躁性子被皇太极利用,不断挤兑让他暴怒行为失控,最终降罪之后暴毙。不过皇太极并没有就此罢手,在莽古尔泰死后还让人揭发他有谋上之罪,被追夺了封爵。

阿敏被皇太极算计,独自留守关内被明军围攻后逃回辽东,因此被皇太极降罪斗倒,除这个失陷关内四城的罪名外,还有心怀异志、当年在朝鲜谋求自立等等。廷议阿敏死罪,皇太极改为幽禁,仅留庄六所、园二所、奴仆二十,其余财产归济尔哈朗。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将会在明年死于囚禁中。

四大贝勒,就这么只剩下了一个,至于四小贝勒,那压根就没法和皇太极掰手腕。更何况,有三大贝勒的例子在眼前。

也就是说,此时皇太极独霸局面已经形成,连皇帝都当了好几年了,威严已成,谁也不敢再斗嘴,立刻见礼。

说句实话,皇太极是乐意见到他们兄弟间不和的,因此,也不在意他们之前的说话,只是吩咐道:“传信使吧!”

于是,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帐外,看着多尔衮的信使快步入内。他们心中都期待着,这次大清十万大军入关,该是有多大的收获呢?

191 哑巴亏

多尔衮的信使入内,发现中军帐内竟然这么多人,而且还都是大清最有权势的一群王公贝勒,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如果这种情况下,不管怎么样,他都得面对了。

于是,他只好跪下见礼,而后双手奉上信筒道:“奉天大将军的奏章,请陛下御览!”

看着那个信筒转呈皇太极,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个信使。娘的,按照礼制,你不是好歹要简要说明下情况么?怎么,哑巴了?

看到这情况,不少人心中一咯噔,该不会,多尔衮出了啥事吧?要不然,好歹信使会说大捷什么的吧?

多铎顿时担心了起来,特别是他看到了阿济格横过来的一眼,心中更是一紧,于是,他直接问道:“战果如何?”

多尔衮的信使,自然是认得多铎的,知道他们兄弟非常亲。

这时候问了,他不能不回答,便中气不足地说道:“此次杀明国蓟辽总督吴阿衡,灭孙承宗极其家人满门,生擒明国藩王,济南府的德王朱由枢、郡王朱慈颖、奉国将军朱慈赏、监军太监冯允许,掠回了二十万来人畜,白银七十多万两,其他物资……”

听着信使地说话,多铎脸上的担忧一下就没了。想想看,大清什么时候杀掉过明国总督了?还有那个孙承宗,可以说是大清的老对手了,如今更是被灭门,真是痛快。还有,连明国藩王都活捉了,这更是大清从未有过的事情。多尔衮这次,可以说是大捷,完胜阿济格那一次了。

这么想着,他特意转向阿济格,仰着头颅,鼻孔对着他出气,一脸地鄙视。

其他建虏头目,对于多尔衮的这个战果,也是相当满意的。毕竟开创了建虏历史上的好几个第一了。

唯独阿济格,脸色有点难看,虽然可以说掠回的人畜数目,和他相差不大,可其他战果辉煌啊!综合起来看得话,确实多尔衮的战果要更辉煌一些。

就这样,中军帐内,气氛倒是不错。甚至有几个都忘记了皇太极坐在那里,更是呵呵地点评了起来。

“这次竟然还活捉了藩王,这明军还真是够无能的。回头我们再入关,干脆把明国皇帝也掠了来好了!”

“对,就和我们先祖一样,当初可是掠了宋国的两个皇帝,还有无数妃子,啧啧!”

“……”

一直以来,建虏都是以后金自居,却不知道,后世会扒了他们这层皮,证明他们压根就不是后金。

上面坐着地皇太极,一开始看多尔衮的奏章时,脸色还是笑呵呵地,可是,慢慢地,那脸上的笑容就少了,最后,甚至是阴沉着脸,就仿佛跟***来临前的天色一样。

突然,就听到“啪”地一声响,顿时吓了中军帐内的这些人一跳,那些说话的建虏头目立刻闭嘴,带着一丝不解和惧怕,转头看向帅座上的满清皇帝。

只见那封奏章被拍在案几上,而皇太极冷着一张胖脸,似乎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意。

阿济格一见,心中一喜,眼珠子一动,立刻奏道:“不知何事让陛下如此生气?”

皇太极闻声盯了他一眼,盯得阿济格心中涌出一股惧意。

他可是知道,这位皇帝可是心狠手辣的,要是恶了他,不要看他表面上可能会和你笑呵呵,那手中可是会随时握着刀子捅过来的。

不过让他松口气的是,皇太极没有再盯着他,而是扫视中军帐内的众人,冷声喝道:“多尔衮辜负朕意,十万大军入关,竟然损失了将近三万人马。大清何时有过这么大的损失!”

一听这话,顿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甚至阿济格和多铎都没有了互相笑话互怼的心思,纷纷看向皇太极。

这些建虏头目,都是从小打仗打出来的,没有一个是没上过战场的草包。因此,他们每个人都清楚,损失了将近三万人马,这个数目是非常恐怖的。一般情况下,损失接近三成,军队士气都会崩溃的。

而皇太极显然比他们更为精明,不但军事,包括政治、民生等等事情,都可以算是精通的。因此他更是明白,这一次多尔衮带十万大清军队入关,竟然损失了将近三万,这背后会给大清带来多大的不利影响!

一直以来,大清对明国一直是屡战屡胜,光是士气方面,就保持了巨大的优势。大清军队的将士,见到明军就会勇三分,而明国军卒,见到大清将士就会怯三分;这一来一回,对于战事的胜负,是会起到非常巨大作用的。

而如今,入关的大清军队,先是被全歼了五千步卒,而后又被明军伏击,损失了一半的战利品不说,人马也损失了将近两万,更有像图尔格这样的大清高层战死。这些事情,对于入关的大清军队绝对是个打击。而对于那些打赢了大清军队的明军,又是一个巨大的鼓舞,以后再次相遇,那支明军会很难对付。

战事的经过,多尔衮不敢对皇太极隐瞒。因此他也一清二楚。正是如此,他心中就更是有点不安。

那种情况,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哪怕是他自己去领军,都很有可能会上了明军的胆。谁能知道,明军对上大清军队的时候,会那么骁勇善战,悍不畏死?谁能知道,明军精锐明明是在后面尾随的,又如何能突然埋伏到了前面去?

从这些事情中,皇太极嗅到了很不一样的东西,一种让他担心的东西。他心中有了决定,等回头,一定要联系晋商那边,把这次明军突然变化的关键原因搞清楚。明国官场上,不知道会有什么新情况出现?

这么想着,时间过了一会,皇太极也缓了过来了。他扫视着底下,忽然脸上又是云开雾散,露出笑容道:“不过损失的人马,多是包衣奴才,我大清的主力并未有多少损失。这一次,奉天大将军领兵在大明关内纵横驰骋,甚至还连藩王都给朕抓来了,呵呵,不错,好!”

看到他的这个变化,中军帐内的人,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

多尔衮的这次入关,到底是好是坏啊?

他们自然不知道,皇太极心中对于这次的入关,是非常、非常地不满意,对多尔衮的意见非常地大。可是,他不能这么表现出来,否则对大清军队的士气打击会很大。因此,他就做出了决定,尽量淡化这次入关的负面之事,多说说这次入关所带来的好事。

这个是哑巴亏,吃了就只能吃了,不能声张。

至于暗地里,皇太极肯定是要追责的,另外,也要好好调查这事明军突然变得悍勇起来的原因。回头再对上明军的时候,一定要狠狠地打回来。

多尔衮已经回来,这里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待着了。继续围困锦州城已经失去了意义。

于是,他连夜派出使者,赶去交代多尔衮那边,交代细节。他相信,那边的人,也肯定不愿意把打败仗地事情公布出来。幸亏他们掠回的物资人口都不少,至少还有东西能说,且损失的,大部分也确实是包衣和蒙古人,这些都是容易补充的。否则的话,想掩盖都难。

第二天,皇太极传旨回盛京,同时把多尔衮活抓明国藩王地事情,还带回将近二十来万人畜的事情传遍军中,只是不提那将近三万人马的损失。

只是,皇太极不知道,他寄予厚望的晋商,还想通过晋商查出明国朝廷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却是不可能了。因为晋商如今自身难保!

蝴蝶翅膀的扇动,让多尔衮的这次入关,改变了很多。

对于建虏来说,也算是有点好事的。至少在原本的历史上,岳托会在这次入关感染了天花,死在了关内。但是,在这个位面,他活着回了辽东。

这天亮之后,建虏大军开拔,留下一地狼藉,回盛京去了。而在大明京师,担心了一夜的文武官员,在上朝的时候,终于慢慢地了解到了昨晚厂卫搞出那么大动静的原因。

“什么?御史刘美才涉嫌谋逆?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他和那些被抓的谋逆粮商可都是一伙的。”

“可那些粮商也不可能是谋逆吧?”

“那要是杨阁部也参与了其中呢?”

“不会吧,杨阁部?你说杨阁部也被抓了,谋逆?”

“不止杨阁部,还有好多个御史呢,全都被厂卫抓了,呀,也不知道厂卫还会不会抓人?”

“这……皇上这么乱抓人就不怕闹出大乱子么?”

“……”

类似这样的讨论,一开始在小范围内的讨论,后来,就慢慢地扩张到整个衙门。很多人都很担心,不知道皇帝发了什么疯,竟然一下抄家抓人了那么多,而且还多是御史。

这俗话说得好,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御史其实就是一张嘴而已,要说朝中有人造反,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御史吧?

就这么想着,很多人都担心,皇帝是得了失心疯,乱来了。那么一个他们最为关注的问题,皇帝是不是还会继续抓人,下一个,是不是会抓到自己头上?

为此,他们纷纷去找各自衙门的主官,想要有个明确说法。

衙门主官也都担心啊,就大着胆子一级级地找上去,很快就有新的消息传回来了。说是御史刘美才、廖国遴、杨枝起和内阁辅臣杨嗣昌涉嫌谋逆,其他御史只是被查出,贪赃枉法。

按理来说,那些被查封抄家的并不都是谋逆之罪,说明皇帝是有区分的,应该不是失心疯,他们应该能放心一些了。可事实上恰恰相反,他们没想到皇帝因为那些个御史都是贪赃枉法被抓,就更担心了。

这个世道,谁没有做过一些亏心事?那皇帝回头是不是还会抓自己?毕竟昨晚之前,好像一切都还是好好的,突然就抓上了!

一时之间,朝廷各衙门,基本都无心办公,忧心忡忡,互相之间唉声叹气。

等到中午时候,趁着用膳的间隙,聚集起来的官员,就有开始商议起来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皇上说谁是谁,想抓谁就抓谁吧?”

“那有什么办法,又不是让刑部衙门去抓人,要不然,刑部衙门还可以找理由抗旨,或者由六科给事中驳回旨意。如今这次,是厂卫在抓人。据说,连驾帖都没有,直接抓人的。”

“皇上这是不讲规矩了啊,这……这天下是皇上和我们士大夫共治,难道……难道皇上不管不顾,要当暴君了么?”

“不行,不能这样任由皇帝乱来,我们身为臣子的,一定要规劝皇帝,做好臣子的本份才行!”

“对,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可千万不能让皇上遗臭万年!”

“……”

就这样,他们慢慢地达成了共识,虽然不可能明面上去反对皇帝,但他们自然有他们的手段。

有的臣子,开始上书,询问厂卫动静,要求公布证据,否则如此大规模抓人,必将导致京师人心惶惶。

有的臣子,开始以各种理由请假,或者头疼脑热,或者腰酸背痛,反正只是找个理由请病假,都散伙回家。你皇帝独断专行,那行,所有事情你自己干去。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官员这么干,那就是大海里的浪花,压根翻不起什么浪。可是,但罢工的官员多了,这事就严重了。特别是如今战后,百废待兴之举,还有难民嗷嗷待哺之时,一旦朝廷陷入罢工危机,那势必会引发一连串的不良反应。

一般来说,做这种事情,在皇帝那里肯定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是,如今这些官员人人自危,都担心因为自己也有做过那些贪赃枉法地事情,而被厂卫抓了去。相比这样的后果,装病回家算什么?再者说了,大家都这样,法不责众,你当皇帝的,难不成还能把所有人都抓了不成?

哪怕那些在京师等着升官、等着做官的人,也多有行贿之举。要是因为别的事情,只是抓了个别人,那这些人估计也没有顾忌,反而会拍手称快,腾出官职来了。

可如今皇上一次抓了那么多人,还抄家,那这些人也不敢在这时候凑上去。否则的话,信不信立刻会有人把行贿的事情捅破,你皇帝到底抓不抓这样的人?

抓的话,那就还是没人当差,衙门就还是瘫痪的。不抓的话,何以他们就能这么干,别人就不行?你皇帝失了抓人地理由,这就有问题了!

等到第二天地时候,在京师的大明官员,罢工地越来越多,已经开始影响衙门的运行。

当然了,在大的舆论方面,这些官员还不会那么笨,把他们同样贪赃枉法的事情摆出来,说皇上你不能处置这个;明面上的理由,都是纷纷对这次的谋逆一案提出了各种各样地质疑。

粮商造反?这可能么?

御史造反?这是个笑话吧?

杨阁部这样的重臣造反?他连当个权臣都没人相信吧?

这种质疑,他们是质疑的理直气壮,因为他们觉得,皇帝以谋逆之罪把这些粮商和官员抓了,又怎么可能让天下人信服?只要抓住这一点,天下人必定质疑四起,哪怕是当皇帝的,在这么大的压力之下,必然也不可能扛得住!

皇帝你想任性是吧,那就等着瞧好了!这天下,已经不是皇帝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了!

对此,崇祯皇帝在第一时间已经获悉了这些事情。对此,他其实早有预料。



192 欺君之罪(为堂主songsky加更2/2)

为什么要换了身边人,从内书堂捞了一群被欺负的宦官当贴身内侍?

为什么要整顿内宫,裁撤人员,同时借助成国公谋逆案打击和宫外有联系的宦官宫女?

为什么要对御马监下手,施恩于勤王军,改编整顿成三大营?

为什么要把大汉将军换成伤残的勤王军将士,让他们来护卫宫禁?

……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崇祯皇帝为了能在面对群体事件的时候,有足够叫板的实力,哪怕是所谓法不责众的情况,也有足够的底气去应对。

而如今,预料中的法不责众,终于出现了。

对此,崇祯皇帝毫不客气,立刻采取了行动。

首先,对于那些质疑谋逆一案的声音,他给出了答复:勇卫营、骠骑营就是去抓谋逆主力。谁要是敢担保如今抓了的这些粮商、御史或者杨嗣昌没有一点关系的,他可以放。但回头等勇卫营和骠骑营回来了,证据公布天下,证明了这些粮商、御史或者杨嗣昌就有参与其中,那么担保的人就同罪!

这个答复一出,所有为之前抓了的人喊冤、质疑皇帝的人,顿时一个个都变成了哑巴。有些刚上了奏章,估摸着还没到皇帝手中的,一个个飞奔通政司,求着把奏章拿回去。

谁能有那个胆子,敢确保这些被抓的人,真没参与到谋逆中?就算是亲兄弟,怕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担保,更何况是这样一群心怀鬼胎的官员!

紧接着,崇祯皇帝又派出大群东厂番子,声势浩大地出了紫禁城。

不少人看到这情况,顿时又是胆战心惊。

这刚过去的一夜,缇骑四出,已经抓了不少人了,这会怎么又出动了这么多东厂番子,难不成又去抓人了?

几乎每个看到这么多东厂番子出动的人,都是心中惊惧。不过,同时他们也更是有点不解。

因为在东厂番子的队列中,有好多个番子都抬着牌匾,非常显眼,金色字体,上书“国之栋梁”四个字。只要有点经验的,看这架势,应该是能看出来,搞不好就是皇帝御笔亲题。更为让人惊讶的是,这样的牌匾有好几块。

由东厂番子带着这样的牌匾,这是怎么回事?为首那人,不是最近很得意的东厂提督曹化淳么?可他为什么是紧绷着脸,怎么看都不像是送这种牌匾的神态啊!

还有,紧跟在牌匾后面的,还有三名御医。

这御医混在东厂番子之中,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有昨天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曹化淳那张要吃人的脸,搞不好看到这情况的人都会想,该不会皇帝是要派御医去给朝中重臣看病,顺便再送上一块“国之栋梁”的牌匾吧!

越看越奇怪,越奇怪心中就越痒痒,于是,很多人不顾东厂威名,都跟在后头瞧热闹。

没有多大功夫,他们就发现,曹化淳领着东厂番子是去吏部尚书田维嘉府上。顿时,他们不由得都议论上了。

“对了,听说田天官上书称病在府,没有上朝,皇上这是派御医来给他看病了,真是简在帝心啊!”

“可不是,你们看,还带了国之栋梁的牌匾,这圣宠,也真是没谁了!”

“如果不是厂公送过来就好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们看,还有好几块牌匾,不知道还要送去哪里?”

“看这架势,想想看,还有谁是有病没有上朝的?”

“今天没有上朝的可多了,该不会,也有我家老爷的一份吧?不行,得赶紧回去禀告老爷,回头说不定还能拿点赏赐呢!”

“……”

就这么说着话,不少人撒腿就跑,都赶回去报信了。

而在田维嘉府门口,门房听到动静已经先出来看情况了。

第一眼看到大批厂卫过来时,吓得那腿都软了。不过好在他随后又看到了显眼的牌匾,心中顿时定了定。

“去禀告田尚书,厂公奉旨带御医来给他看病了!”一名东厂番子对那门房大声喝道。

听到这话时,他也已经看到牌匾后面的几名御医了。

顿时,这门房就高兴了,连忙答应一声,然后转身立刻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了起来。

此时,田维嘉正在喝着闷酒,琢磨着这风云突变。

他是有资格经常见到皇帝的,毕竟是吏部尚书,尊称天官的。

这几个月来,皇帝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他再也没有了熟悉的感觉,心中一直有点不安。

这一次,在听闻了厂卫大肆抓捕京师官员,其中有不少是有名的贪腐官员时,他心中就更是紧张了。心虚之下,不敢上朝,就称病在家了。在他的暗示下,吏部衙门更是有很多人都跟着装病。吏部衙门,几乎就已经是停摆了。

“希望这样能让皇帝有所顾忌吧!”田维嘉想到这里,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当然也知道,不止他一个衙门是几乎停止运转的。如果不是各衙门跟着一起这么做,他也不会当这个出头鸟。如今大家都这么做了,在这个时代,法不责众的道理,大家都懂,也就不怕了。

喝了一口酒,夹了口菜后,他又开始想了起来。

如今的皇帝行事,实在是太难以揣测了,一个不好,要是翻了船就麻烦大了。

这么想着,他就立刻想起了一个人。吏科都给事中吴麟征!

这人太不识相了,分给他的银子,竟然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他就不知道,这么不合群的后果是什么么?

听说他竟然还在暗中调查自己,呵呵,真以为自己能扳倒衙门主官,堂堂吏部尚书了?

想到这里,他又喝了一杯闷酒,把心中的怒气压了压,又有点担心了起来:在眼下这个时候,要是他真捅出来,会不会有点危险?早知道如此的话,应该在之前就把他给想办法捋了才好。

他正想着,忽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快步跑来,同时带着惊喜地声音喊道:“老爷,老爷,皇上派御医来看您了……”

听到这话,田维嘉刚端起来的酒杯,一下掉回了桌子,脸色明显有点惊慌。

皇帝派御医来看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还有一块牌匾呢,国之栋梁啊,皇上还让人送来了国之栋梁的牌匾……”

说话间,来人已经到了门口,没敢入内,就站在门口那喘着气说道。

听到这话,田维嘉的想法立刻又变了。

上奏章称病不上朝,皇帝派了御医来探视,顺便还送来一块“国之栋梁”的牌匾,这怎么想都是好事啊!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一般都是皇帝重视的大臣如果有病不上朝,皇帝就会派御医以示对臣子的关心。

想着这些,田维嘉就高兴了,没想到自己在皇帝的心目中,竟然有这么重要!

这么想着,他立刻兴奋地说道:“快,快快有请!”

说完之后,他又立刻喊道:“快点拿茶来!”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得有病,一般来说,又有谁会较真?

年纪大了,多少有点体虚什么的,反正借口到处都是。一个小小的御医,难道还敢乱说话?

于是,很快他就用茶水漱口,尽量减少酒水的味道,而后躺去了卧房,就等着待会,勉强起来叩谢皇帝的赐匾隆恩。

可是,他没想到,没过一会之后,竟然有大量地脚步声传来。听这声音,人数之多,有点超乎意料啊!

管家先行推开门,而后闪身到一边道:“老爷在里间,厂公里面请!”

厂公?田维嘉一听,有点意外,脑子甚至稍微楞了下,是曹化淳么?他来干什么?

正想着,就见面无表情的曹化淳已经走进了里间,在他的身后,还有三名御医。

看到这,田维嘉傻了。怎么是东厂提督过来了,而且一次还是三个御医?

这情况不对啊!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曹化淳那鼻子动了动,而后冷冷地说道:“来啊,给吏部尚书田维嘉会诊。”

三名御医听了,躬身向曹化淳一礼,而后就走到床边去。

这个时候,田维嘉就是再误会,也不至于看不出来,这似乎是来者不善!

这么一来,他就担心了,便连忙说道:“有劳皇上挂念,本官只是偶染小恙,并无大碍,并无大碍的……”

然而,这三名御医事先已经得到旨意,并不管他说什么,为首那个,抓了他的手就想诊断。

田维嘉一见,就想挣扎,可是,就在这时,却听曹化淳阴恻恻地喝道:“怎么,莫非田天官是想让咱家派人帮御医的忙么?”

这一刻,田维嘉可以非常明确,曹化淳满满地都是恶意,顿时,那颗心就凉了。

不是说好的“国之栋梁”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相信,他的仆人会撒谎,也就是说,“国之栋梁”的牌匾一定是有的!

就在他想着时,第一个御医已经诊断了起来。

田维嘉几次想挣扎,可看到曹化淳冷眼看着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唯有在心中祈祷,自己身体应该多少有些毛病的,没事!

第一个御医看完了,就闪到一边去,埋头开始写起东西来。

第二个御医上前,诊断,而后,也到了另外一边去写东西。

……

等三个御医都诊断完了之后,田维嘉脸色有点不好看,就躺在床上看着曹化淳问道:“厂公,这是何意?皇上是让你这样给本官看病的?”

曹化淳没理他,转手就接过第一个御医呈给他的纸。刚看完,第二个御医也已经写完了,同样呈给了他,第三个御医也是。

看完手头的这三分诊断书,还有三个御医的签名。曹化淳抬起头来,对田维嘉阴恻恻地一笑道:“看来,田天官是拿不到皇上御赐牌匾了,真是很可惜!”

田维嘉一听,不由得好可惜,应该是自己病得不重,所以就和那牌匾无缘了?

可是,就在这时,却听曹化淳突然一声冷喝道:“田维嘉贪赃枉法,生怕追责,鼓动其他官员,借口有病不上朝,致使衙门无人处理政事,公务堆积如山,误国误民,以此要挟于皇上,罪该万死,斩!”

听到这话,立刻,在他身后的几名番子,便猛地扑了过去,当场就把田维嘉从床上揪了起来,拖着就走。

田维嘉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道:“血口喷人,我要见皇上,本官要见皇上,冤枉,冤枉啊……”

“呵呵,还敢说冤枉!”曹化淳听了,冷笑一声道,“有吏科都给事中吴麟征的弹劾奏章,证据确凿……”

听到这话,田维嘉心中不由得大恨,自己怎么就不早点对他出手呢!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的这个吏部尚书职位,也是被吴麟征给弹劾下来的。以原本历史上崇祯皇帝的见识,这个堂堂吏部尚书,都能被吴麟征弹劾扳倒,由此可见其证据确凿。

事实上,明朝末年,买官卖官之所以风行,能风行,这个吏部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吏部尚书,又如何能逃得脱!

“他胡说,他是诬陷……”田维嘉自然不甘心就此俯首认罪,拼命地大声喊道。

曹化淳听了,冷笑一声道:“生病了还在家喝酒,还真是好雅兴。三位御医的诊断,说明你的身体好得很,也就是酒色多了一点而已。如今大明多事之秋,诸事繁忙,百废待兴,你却还装病欺骗皇上,就这欺君之罪一条,就够砍你的脑袋,同样挂到正阳门上去!”

欺君之罪,意思是欺骗君主的罪行,并不具体,是一个罪名的范畴。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全凭皇帝怎么定。

就在几个月前,就有一颗脑袋挂在了正阳门上,罪名就是欺君之罪,被砍头的倒霉鬼是原大明首辅刘宇亮。

一想到这,田维嘉不由得吓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就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看着他被拖走,曹化淳淡淡地吩咐道:“抄家吧!”

田府门口,一大群人,包括闻讯赶来的,都在这里看热闹。一边还在讨论,不知道下一块牌匾,会送往哪里去?

可就在这时,忽然,一队东厂番子又从田府出来,拖着一个人,就在府门口站住。

有人眼尖,一下就认出来了,不由得大为惊讶道:“咦,那不是田天官么?他怎么被拖出来了?”



193 重现洪武盛况

这人这么一喊,顿时,所有人都知道了,于是,一个个都傻了!

这不是给吏部尚书看病来了么?怎么转眼间,这个吏部尚书就像一条狗一样拖出来了?

有不认识田维嘉的人,连忙问边上的:“是不是看错了,吏部尚书怎么可能被拖出来呢?”

有认识田维嘉的人,使劲眨眨眼睛再看,没看错啊,确实是吏部尚书啊!

就在他们迷惑间,就听一名东厂档头大声喊道:“田维嘉贪赃枉法,生怕追责,没病装病,欺瞒皇上,奉旨,斩立决,首级挂正阳门上!”

说完之后,就立刻挥手,边上已经提了一把鬼头刀的东厂番子,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

鲜血喷出,首级掉在了地上。

一名番役捡起首级,大声禀告,首级无误,然后一起快马,就提着首级,往正阳门而去。

就这样,原本历史上还会投降满清的田维嘉,就再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了。史书上,也不会再称呼他为贰臣,而是一个贪官。

田府门口,很安静,除了府里有抄家的动静传出来之外,这府门口是真得静悄悄,哪怕人很多。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竟然不带丝毫拖泥带水的,就这么“咔嚓”一下,吏部尚书的脑袋就掉了!

一直等到田维嘉的首级再也看不见时,这些围观的人群才回过神来。顿时,好多人撒丫子就跑,比兔子蹿得还快。

于是,京师各府中,就往往出现如下的一幕幕。

“老爷不好了,赶紧上衙吧!晚了就脑袋不保了!”

“老爷快走,东厂番子找上门来就晚了,那吏部尚书的脑袋说斩就斩了!”

“……”

听到这种消息,那些装病在家的官员,自然是要问清楚怎么回事。

一问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时,顿时吓得一个个跑得飞快,压根就看不见有一点生病地样子,赶紧上衙去了。要是晚了被东厂番子堵在府里,御医再那么一诊断,又是一个欺君之罪下来,那首级就要去正阳门上作伴了。

“老爷,您的官服,您还没穿官服呢!”

“老爷,您的鞋子掉了,鞋子掉了……”

“……”

在一片鸡飞狗跳声中,这些装病在家地官员,那是跑得比兔子还快。有的甚至都不敢在家换好官服再出门,直接带着官服,就在去衙门的轿子里穿了。

于是,等到曹化淳抄了吏部尚书府之后,来到下一家时,早有家仆等在府门口,连忙解释道:“我家老爷已经病愈上衙门去处理公务了!”

再到下一家,结果还是和上一家一样。

一整天忙下来,曹化淳最终只抄家了一个吏部尚书而已,天色已晚,就只好先回去了。

而那些吓得变过一回兔子的官员,在慢慢地平复心情之后,就回过神来,不由得又有点愤愤不平起来。觉得皇帝把堂堂一个吏部尚书就这样直接砍了,实在是太不尊重士大夫了。

大明朝开国将近三百年,有几个皇帝这么蛮横了?真要寒了臣子的心,光靠你皇帝一个人,还怎么统治大明?

不过京师的百姓,却和他们的看法不同。

囤积奇居的粮商被抓,京师百姓拍手称快,恨不得放鞭炮庆祝下!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谋逆,反正这些粮商就差点害得他们饿死!

御史和粮商勾结,那好,御史被抓,那也是大快人心!什么,还有内阁辅臣?统统都抓了才好,管他什么辅臣不辅臣的!

至于吏部尚书这边,那些在京师等候新官职的候选官员,被吏部拿捏的候选官员,也都是一个个拍手称快,让你捞,捞不死你!

对于这一切,崇祯皇帝自然都有消息来源,都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他自己也能想到,杀鸡骇猴,只是一只鸡的话,未必效果会有多好!

那些官员虽然不敢再装病,可到了衙门之后,不好好干活,就知道抱怨,这也是他无法容忍的。

于是,第二天,他又发飙了一次。

“朕还想着送出几个国之栋梁,可是看看,就没有一块牌匾送出去!我大明朝的官场,到了何种地步?不要以为朕不知道!”

说出这话之后,厂卫再次行动了起来。

这一次,吏部的左右侍郎等官员,一个都没跑,全部被抓,虽然没有斩立决,可却是被抄家了。与此同时,吴麟征升任吏部左侍郎,暂代吏部尚书一职,负责吏部衙门的运转。

还有兵部、礼部、工部、户部、刑部也被抓了不少,不过这些衙门的官员,大都是身穿囚服继续处理政事。

一时之间,这种情况,让很多人都想起了洪武年间。那个时候,也曾出现过这种情况,身穿囚服的官员在处理政务。

这个情况,倒不是崇祯皇帝想学朱元璋,而是没办法,他的手头上没有足够的人才储备,真要把所有贪污官员都抓了的话,衙门就真得瘫痪了。因此,有人才就提拔了人才,没人才,就只能是让这些贪污官员穿着囚服先处理政务了。毕竟眼下还是多事之秋,要干得活不少。

对此,很多官员也都摸到了崇祯皇帝的一点意思。就是皇上肯定知道大部分人的贪腐,不过并没有全部都处罚地意思。只有那些情节严重的,都是直接抓了,根本没有再给机会。

而其他的贪腐官员,就等于是在戴罪立功。如果表现好的,说不定能脱掉那身囚服,重新披上官袍;要是表现不好的,那可能就会一直穿着那身囚服了!

得到了这个结论,各个衙门,竟然难得地高效运转了起来。

崇祯皇帝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他也明白,自己这种重拳出击,也只是暂时压服了文官集团而已。如果自己能一直强势,那他们就无法反抗。可要是自己不能做到一直强势,没有强势的资本,那么来日他们肯定会有反扑的时候。

就比如说,谋逆一案,目前还没有定论。要是拿出来的证据不能服众的话,搞不好就可能会以此为导火索反扑。

不过,对此,崇祯皇帝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通过窃听系统,已经知道,卢象升领着勇卫营、骠骑营,在路上并没有任何意外,已经到了山西了。

此时,在关外草原上,有一行六骑,正在飞驰狂飙。从装束上看,远远望去,似乎是蒙古人。

可他们忽然全都停下了,一个个望着他们的前路。只见他们的前路,也有不少人,大概五六十骑的样子,正在那休息。

稍微一看之后,其中一人便对为首那人兴奋地说道:“大哥,好像是大清的探马。”

那个大哥,名叫范六间,正是范永斗派往辽东的信使,他也同样看清了。虽然离得远,可从装束上看,确实是大清探马。

于是,他便诧异地说道:“该不会,是大清国着急,赶着来联系我们了吧?”

以前的时候,也确实是有过这样的情况,大清派人主动到张家口这边来联系。当然了,更多的是晋商这边去辽东。

“肯定是了,老爷和其他商人囤积了那么多物资,都是大清的贵人们急需的,他们肯定着急啊!”

“张家口那边堆满了那么多粮草物资,这一次肯定能得不少赏银了!”

“……”

他们显然是很兴奋,一个个都已经在做梦,这笔生意做成了会有多少银子的赏赐。

范六间摸摸自己胯下马匹的脖子,而后对他的手下道:“走吧,反正不是朝廷官军,我们过去问问情况,说不定都不用跑去盛京了!”

“呵呵,大哥,这草原上哪来的朝廷官军,我们都跑了那么多次,什么时候遇到过朝廷官军了是不是?”

“对啊,很多年前了吧,可能朝廷官军还偶尔出来打打草谷,如今都什么时候了,那可能还有朝廷官军,一个个怕得要死,都躲在长城里边呢!”

“呵呵,就是躲长城里面也不安全啊,大清军队说破就破了,据说刚刚之前都还杀了一名总督呢!”

“……”

这些人互相聊着,慢慢地驱马加速,往远处那支建虏探马迎了过去。等到速度加快之后,他们就不聊了,要不,满嘴都是风,而且还听不清楚。

没多久,离得近了,就能看到那支建虏探马都在歇息,围成一个圈,好像是在烤火。

这个时候,他们显然也是发现了范六间他们,但是并没有迎过去,都只是看上一眼,继续做他们的事情。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为首的范六间,忽然感觉有那里不对,以前在路上碰到大清人马时,他们可都是立刻做出了反应,会包抄过来,确认自己这些人的身份后,才会放下敌意的。如今这些人,怎么对自己这边的几个人无动于衷呢?

心中虽然有点疑惑,不过多少年都没有出过意外,倒也没有多想,只是怀疑,这支大清探马该不会是在等他们的同伴,可也不应该啊,大清探马什么时候懒到不想动了?万一是敌人怎么办?

难道是蒙古八旗的人?范六间这么想着,便伏在马背上,仔细地瞧去。

他的手下,却有人已经向大清探马那边挥手了,示意大家都是自己人,提前打好招呼,免得出现什么误会。

终于,那些大清探马有了反应,在向他们招手,有一半人马开始走向放养在边上的战马。

这个时候,双方距离已经更近了,大概也就一箭之地而已,互相之间,已经看得比较清楚了。

虽然前面这支大清探马穿着没问题,可他们的行为,怎么和以前遇到的大清探马不一样?而且,他们围着的另外那堆东西是什么?

因为快近了,这边的马速也开始减缓。这时候,范六间的手下有人忽然说道:“大哥,这些大清探马看着怎么没一个蒙古人啊?”

蒙古人和汉人,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一看就能看出来。而满清探马之中,蒙古人必定是少不了的,因为骑术了得。这些晋商的人和辽东建虏接触多了,也都了解一些细节。

“对啊,我瞧着也没有一个是蒙古人!”另外一个手下也跟着确认道。

听着这话,就有一名手下朝那边已经上了马,往这边迎过来的那些大清探马大声喊道:“喂,我们是山西那边的,自己人……”

一听这话,原本只是坐在那里,看着这边的那些大清探马,忽然一个个都站了起来,好像还挺激动似的。然后就见有人去点燃了那堆东西,随后浓烟冒出,开始飘向空中。

而那些原本已经上了战马的,就在听到声音之后,就开始了加速。

“狼烟?”

“狼烟!”

“……”

几乎在看到冒出烟的第一时间,范六间这边,好几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失声叫道。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这边一说晋地来人后,大清探马那边就开始点狼烟了。他们是在传达什么讯息?还有别人么?

这个时候,连对方的眉毛都已经看清了,范六间忽然大惊失色道:“不好,他们不是大清探马!”

其他人也看清了,前面迎过来的这些人,只是套着大清军服而已,从他们的头盔下面,压根就看不到一丝金钱鼠尾的迹象。而且他们的脸上,一个个都犹如猎人逮到了猎物一般的脸色。

虽然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可这时候,感觉到不对的范六间不敢耽搁,立刻开始拉着缰绳,掉头离开。不管怎么样,要先确认情况再说。

他的手下,还有的在傻不拉几地问话:“你们是什么人?”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对方加速冲了过来。

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都知道来者不善,连忙都想跑路。

可是,他们都是跑了一路,马都已经累了,而且要调转马头再跑,是有个减速加速的过程。而对面这边,是早已养精蓄锐多时,而且早已开始加速,因此,双方的距离很快就开始靠近。

“明军,他们是明军假扮的。”

实在是离得近了,有人转头看着,忽然惊恐地大声喊了起来。

范六间听到,心中一急,便从马背上挺起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就准备撕了这封书信。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一声弓弦声音,随后就觉得自己背心一疼,便再也坐不住,一下掉下马去。

而在他掉落马下的瞬间,眼睛扫过,似乎在视线的尽头,好像隐隐也有动静。

是明军早就埋伏着了吧!刚有这个念头,范六间就重重地砸在地上,便再也没有知觉了。

没有多久,这些人不是被射落,就是被逼停下投降。与此同时,为首一人,就在已经被射死的范六间身上,搜到了想要的东西。他终于放心了一点道:“总算没有辜负皇上之托!”



194 卢阎王回来了(为唯爱几万赏加更)

这个人自然是骠骑营的韩千户,领旨出关之外,装成了建虏鞑子,分成很多波人,就一条线撒出去,一直到深入草原好远。只要山西那边有人去辽东,基本上都能遇到。除非山西那边的人,谨慎到先绕漠北再去辽东。

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式。能够防止山西那边过来的人,在茫茫草原上一看到明军,转头就跑的情况。这边烽火一点,也能快速通知其他蹲点的同袍。

也好在这个时候虽然是到三月份了,可天气还是很冷,都戴着帽子,就不会露馅。要不然,金钱鼠尾就是个问题了。

韩千户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心中高兴,当即吆喝着,让人把剩下的人绑了,等同袍都返回之后,就回转京师。

此时,山西阳和,守将夏德义正在房子里烤着暖炉,听着小曲,喝着小酒。这种日子,才是人过的日子,而不是大冷的天,都要去城头上巡查。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紧接着,“啪”地一声,没有听到任何禀告声,门就被人用力推开,一股冷风顿时灌了进去。

夏德义冷不防被冻了下,打了个哆嗦,转头看去,认得是自己的心腹,在东门轮值的千户,不由得怒喝道:“疯了不成,死了爹娘了么?”

“不是,大人,是卢……卢阎王来了!”

“什么?”夏德义一听这话,吓了一跳,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你没看错吧?”

他以前因为军纪问题,差点就被卢象升给收拾了。后来虽然免了死罪,却被打了个屁股开花。这个经历,是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没有,马上就要到了,穿着大红绯袍,属下就是眼瞎了,用鼻子也能闻到是他。”

夏德义一听,顿时有点急了:“他来干什么?总督大人还刚好不在,这……这……”

急得有点像没头苍蝇,忽然,他想到,按理来说,他此时应该是在城头箭楼的。要是被卢象升知道他在家喝酒听曲,搞不好要被军法伺候。

这么想着,夏德义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忙喊着拿盔甲,一边就想跑出去了。

等到了门口,在匆匆穿着盔甲的时候,他又忽然回过神来,卢阎王不是宣大总督啊!自己为什么还怕成这样?

虽然想明白了这点,可屁股似乎又隐隐有点疼,让他决定还是立刻赶去迎接。同时派人去通知总督府,告诉那边卢阎王来了。

匆匆赶到东门时,刚好碰到了卢象升到城下。只一眼看去,就见卢象升身穿大红绯袍,身后两百精锐,有一股无形气势威压而来。

夏德义不敢怠慢,连忙见礼。

卢象升坐在战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地问道:“如今你是阳和守将?”

“正是末将!”夏德义连忙回答道。

“立刻派人通知各地主将,本官有旨意要宣读,敢有延误者,军法无情!”卢象升冷声说完之后,驱马进城。

“遵命!”夏德义下意识地回复,可马上回过神来,觉得有点不对,连忙说道,“总督大人不在,这……”

卢象升没理他,紧跟在卢象升身后的卢大倒是转头冷声回道:“陈大人在京师,和杨阁部一起,不会回山西了!”

听到这话,夏德义先是楞了会,有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在楞楞地看着卢象升的背影,一直到随同的两百骑兵都快走完时,他才回过神来,该不会是陈大人又高升了吧?和杨阁部在一起,难不成是成了内阁辅臣了?

然后,卢阎王又重新回来当这个宣大总督了?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该高兴还是该悲剧了!

他是陈新甲的心腹,陈新甲高升了,他这个心腹按理来说应该高兴才对。

可为什么,为什么又是卢阎王回来当宣大总督呢?他一来,不但没了钱财来源,而且还要严峻军纪,那是人过的么?

他正在想着,忽然听到边上有声音提醒道:“大人,你领了军令了!”

“啊?”夏德义回过神来,不由得吓了一跳。卢阎王的军令,自己要是不执行……

想到这里,他又感觉到屁股隐隐有点疼。

这一下,他不敢再傻愣着了,一边赶紧点人,让人立刻赶往各地传达卢阎王的军令,一边又赶紧派人去通知城里的晋商黄云发。

陈新甲高升内阁辅臣,卢阎王重新回来当宣大总督,这可是大事,必须要赶紧通知他们才行。

派完这些活之后,他才擦擦额头的汗,也没想着这么冷的天自己怎么就这么多汗,就立刻匆匆赶往总督府去了。

………………

“什么?”黄云发就如同夏德义一般,吓得一下站了起来,神情紧张地确认道,“卢阎王回来继续当宣大总督?陈总督升任内阁辅臣?”

“是的,我家将军就是这么说的。”来人立刻点头回答道,“卢阎王这会已经去总督府了,我家将军赶过去伺候了,消息到了,我也是在花名册上的,万一卢阎王查了不在要挨板子的。”

看着来人匆匆离去,黄云发坐不住了,就在屋内来回着急地踱步,那样子,似乎又是一只没头苍蝇。

其他任何人过来,都没有这么大的震慑力,也只有卢象升,才能让他们都坐卧不安。

毕竟卢象升在当宣大总督的时候,整顿军队,因粮收税,不管是军内,还是晋商,都被他狠狠地收拾过。而且油盐不进,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个灾星。

“陈大人也真是,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事先派人过来通知一下。”黄云发紧皱着眉头,带点恨意地说道,“自己高升了,难道不知道这宣大总督的位置有多重要么?为何不和杨阁部举荐一个可靠的宣大总督过来?”

埋怨了一阵之后,黄云发忽然站定身子,有点发狠地说道:“不行,绝对不行!这宣大总督一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卢阎王当下去。必须立刻通知其他人,好好合计一下,把卢阎王赶走才行!”

想定了主意,他立刻拔腿就走,同时吩咐身边的心腹道:“立刻派人去通知其他各家,把消息告诉他们,都去张家口那边商量商量。”

只是卢象升这么一亮相,山西这边,几乎就全乱了。

各地主将,听到快马传来的军令,一个个都是吓到了。

他们这些人,能在陈新甲手下安然当着各地的主将,自然都是陈新甲的人了。要不然,只要一个不是陈新甲的人,那么晋商做事的时候,就要非常小心。

以前卢象升当宣大总督,没法收买的时候,他们是没办法。可陈新甲当了宣大总督,要是谁不开眼,还不是陈新甲说了算,随便找个错处都能换人,何乐而不为不是!

可是此时,这些人都像死了爹娘一般。如果他们自己可以选择的话,是真不想见卢阎王。然而,如今宣大又要由卢阎王来当家,他们这些人,都根本来不及去想晋商那边怎么办?首先想到的是,卢阎王的治军。

没错,卢象升能和士卒同甘共苦,同吃同住;可这关他们这些主将什么事?他这么搞,身为主将的他们怎么办?

军心都被卢象升给收了去,要是一个做不好,事情就能一下捅到卢阎王那边去,然后他们就倒霉了。

可以说,他们这些主将,或者原来不是主将的,大都被卢象升收拾过,都是怕了卢象升的。

因此,收到军令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做的,就是赶紧让心腹手下把自己军队内的事情收拾一下,该处理要处理,该安抚要安抚,反正在卢阎王当宣大总督期间,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而后,他们也不敢怠慢,立刻快马赶往阳和,去总督府报到。要是去晚了,卢阎王的治军也是非常严的,最轻都是打板子。

而卢象升本人,还真把宣大总督府当自己家了。一到之后,手下的两百军卒,就立刻接管了总督府。原来的那些人,都打发回军营去了。

由他原本的积威在,更为关键的是,这次行动的保密做得非常好,京师那边虽然已经翻了天,可却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因此,压根就没有人来问卢象升的相关凭证。直接就默认了,卢象升就是新任宣大总督。

而夏德义一直很紧张,一直在关注卢阎王的动静。但是,让他有点意外的是,这一次,卢阎王到任之后,并没有雷厉风行地巡视军营,检查军械什么的,而是一直呆在总督府而已,好像是在休息。

这个情况,让夏德义不由得猜测了起来,该不会,卢阎王这次勤王亊,听说都差点战死,结果却还是发配来当宣大总督,并没有任何奖赏,是不是对朝廷心灰意冷了,所以就不像以前那样雷厉风行?

越想,好像这个可能性越大。要不然,卢阎王肯定闲不住。夏德义这么想着,不由得又兴奋了起来。他作为陈新甲的心腹,自然知道陈新甲在搞卢象升。由此看来,陈新甲高升,卢象升只是一个宣大总督,搞不好连这个宣大总督都只是暂时的而已。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卢阎王这次过来,对自己冷冷冰冰,而后又只是待在总督府并无动静。

这么想着,夏德义感觉自己之前是敏感过度了,就去拜访黄云发,想说说这个事情。可没想到,黄云发跑去张家口了。于是,他就只是派了个人去告知这个好消息。

再说卢象升的军令下去,几乎是半夜都有各地的主将赶到。

夜间不开城门,就在城下烧火过一宿。他们甚至都有猜测,卢阎王会不会就在城头上盯着。

就这么一个速度,等到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宣大总督辖下各路主将,全部赶到了阳和。

这个时候,有两名卢象升的亲卫,离开总督府,快马出城而去。

门口候见的各路主将,好奇之下都追问阳和守将夏德义。毕竟这是卢阎王到阳和之后,第一次有了动静。

然而,夏德义面对同僚的问话,只是摇头道:“他不说,难道你们敢去问?”

这倒也是,谁敢主动往卢阎王跟前凑。这些主将心中想着,倒是理解了夏德义。

闲着没事,他们就低声地交头接耳,纷纷讨论起卢阎王来了之后该怎么办这个事情。

“呀,我们的日子难过了啊!”

“是啊,谁说不是,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时候能再有啊?”

“我觉得不用担心,有人比我们还急呢!卢阎王在这里,他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哪能不急啊!他们的生意要是停了,你喝西北风啊?”

“是啊,那可是我们的一大进项啊,这卢阎王一来,断了他们的财路,也同时断了我们的财路!”

“……”

听着他们的议论,夏德义就凑过去了,带着点得意,给他们透露了他的猜测。

“不会吧,真得么?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对啊,卢阎王赶紧滚蛋吧!”

“……”

一时之间,他们不由得都兴奋了起来,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简直不要太好了。

夏德义看他们高兴,还是提醒他们道:“不过眼下卢阎王毕竟还是宣大总督,我可是提醒你们,要是在他滚蛋之前,谁恶了他,那就自己倒霉了!”

“对哦,这段时间,我们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要不然,就很可能会成为他的出气筒!”

“对对对,千万记住,卢阎王让干啥就干啥,忍着点,相信陈大人肯定会想到我们这日子难过的。”

“……”

他们正在讨论着时,忽然总督府门口那,一名卢象升的亲卫大步走了出来,看着他们喝道:“大人有令,各路主将入堂听旨!”

一听这话,这些人立刻停止了讨论,用眼神互相提醒了一下,就收拾心神,有序入内。

可是,才到第二道门的时候,就被门口轮值地军卒拦住了:“任何人不得带武器入内!”

听到这话,这些人又是一愣。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随身佩剑都是让带的。

还是夏德义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而后带头解下佩剑,才得以入内。

其他人见了,也都有样学样,全都解下武器,交给卢象升的亲卫才入内去了。

里面大堂内,卢象升的亲卫分列两边,而卢象升本人,也早已坐在主位上了。

看到这个情况,这些人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抱拳见礼道:“参见总督大人!”

对此,卢象升压根没有回应,只是站了起来,双手捧着一道圣旨道:“众将接旨!”

这些人一听,该不会是任命卢阎王为宣大总督的旨意吧?然后,卢阎王按例训导他们一番。除此之外,应该是没有别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们立刻单膝跪下准备接旨。

195 一个都没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阳和守将夏德义……张家口守将刘东明,据查尔等伙同八大晋商通虏卖国……”

一开始,夏德义等人还有点纳闷,皇上怎么在圣旨中一开始就提到了他们,怎么不是说卢阎王自己呢?

可随后,他们听到圣旨中竟然说他们伙同八大晋商通虏卖国,顿时,他们的脸色就变了。

八大晋商虽然没有明说,可他们自己知道,确实是八大晋商,通虏做生意是有,不就是走私么!可是,圣旨中却说通虏卖国,那也就是说,这是一份降罪他们的旨意。而且这个罪名,往严重里说,卖国不就是谋逆么!

这么大的罪名,没人能扛得起。同时,他们也清楚,该是发财地事情暴露了。

这一刻,他们都不敢再听下去,纷纷起来想要反驳,或者喊冤什么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就见后堂两侧,拥出许多武装了的亲卫,明晃晃地长刀长枪,往他们拥了过来。

不想死,就只有反抗。他们连忙想去拔剑,可是,一下摸了个空,顿时,他们想起来,是在进来的时候,武器都留在外面了。

这个时候,夏德义心中那个后悔啊,自己这脑子到底是这么想的,竟然还想着要大家听卢阎王的,这下好了,连个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赤手空拳之下,这些陈新甲的心腹,就知道通虏卖国的各地主将,又有哪个会是骁勇善战之辈,立刻就被卢象升的亲卫用刀枪逼住,几个伺候一个,不一会的功夫,就捆得牢牢地。而后,把他们按在地上跪着。

卢象升宣读完圣旨,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军中败类,冷喝一声道:“都关了,等洪总督那边传来消息就押解进京。”

在总督府外面,那些地方主将的亲卫,隐隐听到总督府内传来喧哗声,好像是他们的主将在喊叫。不由得有点吃惊,就有点骚动起来。

门口轮值的卢象升亲卫一见,当即喝道:“这是总督府,卢大人在里面,你们想干什么?”

这么一提醒,这些地方主将地亲卫想起卢阎王的名声,顿时就怂了,连忙乖乖地站一边去等着了。当然,他们心中想着,该不会是自家老爷又被卢阎王打屁股了吧?

等了好久,还是不见自家老爷出来,这些亲卫就又有点疑惑了。

不过,还没等他们想出个什么一二三来,就听到大街上传来齐整的脚步声。只那么一听,他们就知道,肯定是有军队过来,便纷纷回头看去。

果然,是一支明军开过来了,整齐地行军队列,还有那股剽悍的气息,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一支精锐!

这些亲卫,都是各地主将养着地家丁,算是边军中能打得了。可此时,他们看到这一整支军队都是精锐时,就诧异了。

连忙闪在一边,一边低声评头论足,点评这支突然到来的精锐之军。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支军队到了总督府门口之后,那门口的卢象升亲卫忽然一指他们这些人道:“大人有令,把他们都抓了!”

于是,这些人都傻眼了,脑子灵活一点的,很快就联想到了总督府内之前传来的动静。不过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他们了,只能缴械投降。

总督府内,卢大很快出来,立刻开始指挥了起来。这支精锐,其实就是他麾下的五千勇卫营。之前的时候,是在城外躲着的,等到各地主将都到齐之后,才派人去通知他们进城。

如今,各路主将已经被抓,军队进城,那就开始控制城门,抓捕在城内的钦定要犯了。

只是很遗憾,晋商都不在这。

而在张家口,这个时候还叫张家口堡。始建于大明明宣德四年,到这个时候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在大明嘉靖八年的时候,曾经扩建过。是长城防线上的重要军事驻军城堡,以“武城”之誉而雄冠北疆。

从嘉靖三十年开始,这里就成为大明和蒙古的一处茶马互市的官方指定地点。由此,张家口的纯军事功能开始往商业发展。在大明隆庆五年开始和俺答汗约定的互市,又得到了进一步地改变。等到万历年间时,这里就已经非常热闹了。也从那个时候开始,一些晋商就开始了通虏卖国之路,从而迅速崛起。

这个时候,在张家口堡内,可谓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但是,在城中一处大宅子内的大堂,气氛却是异常严肃。

只见这大堂内,主位上坐着两,边上两侧又各坐着三,这八个人的身边虽然有茶水,可却没有人去碰,所有人都在盯着其中一人说话。这些人,自然是八大晋商了。

“这事不可能啊!这么大的官场动静,陈大人就是再忙,也肯定会送信回来的吧!”

“是啊,特别是这宣大总督一职,有多重要就不用说了,哪怕陈大人如今成为内阁辅臣走不开,那也肯定会派人回来的!”

“……”

面对质疑声,黄云发有点恼了地说道:“卢阎王都在总督府了,这我还能骗你们?夏德义派人来通知的,又还能有假?”

说到这里,他一脸地气恼,又道:“不就是内阁辅臣么?我们又不是没有扶上去过。这个陈新甲,这么猴急干什么,难道他忘记了,我们才是他的根本。要没有我们在他的背后,就算他当了内阁首辅,那也别想坐稳当了!”

范永斗皱着眉头,忽然开口说道:“该不会,陈大人是在忙那谋逆案吧?”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通了什么,就又说道:“皇上旨意,就是让陈大人去配合调查粮商谋逆一案。这个可是大案,陈大人可能想扭转那种局势,正在忙着,又可能是没想到卢象升会这么快过来上任,所以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对于这种猜测,确实是有可能的。

可是,这些晋商却是不满意,就听王登库生气地说道:“陈大人和杨阁部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不把卢象升彻底扳倒呢!还让他回来当这个宣大总督,这不是给我们添堵么!想之前,我们可是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才把他搞走的!”

“对啊,如今卢象升的爹已经没了,同样的法子没法再用了!”田生兰也是摇头道,“要是他娘还活着就好了,我们可以故技重施!”

“……”

听到大堂内一片对陈新甲的埋怨之声,范永斗出来打圆场道:“诸位,诸位,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说这些已经没用。反正我们基本上都已经把物资集中在这边了。他卢阎王眼下还在阳和,随便他在那边折腾吧,相信杨阁部和陈大人会很快拿出法子的。”

听到这话,大堂内安静了一下,王登库接了他的话道:“要不,东西都运去辽东吧,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上这个卢阎王,想起京师的那些破事,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

“也成,都不知道那卢阎王又会搞出什么事情来!”王大宇跟着点头道,“不过他肯定会先整顿军队,等刘大人回来了,我们问问情况。像现在这样,卢阎王刚到,我们就先吓到了,不至于吧!”

听到他这话,其他晋商感觉好像自己确实被卢象升吓到了,这也太长他士气了,不由得纷纷附和道:“对,我们怕卢阎王干什么?”

“这山西可是我们的地盘,卢象升这次过来,就再好好地收拾他一顿好了。”

“要我说啊,这次就想办法弄死他算了,不下狠手,都不知道我们的厉害!”

“……”

还是范永斗阻止了这些口头上的无聊道:“好了,等联系上京师那边之后,看情况对付卢阎王吧,反正他刚来,不至于马上和我们过不去!”

说完之后,他也没喝茶,站起来又道:“都去清点自家的东西吧,都准备下出关。”

物资太多,一路上去辽东又是那么远,光是护卫都要好多人。虽然已经去过多次,可不管怎么样,这么多物资运出关,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听到他这话,其他晋商也纷纷站了起来。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进了大堂,对主位上的范永斗禀告道:“老爷,堡里似乎来了厂卫。”

“什么?”一听这话,所有晋商顿时都吃了一大惊,都盯向了那人,有点不相信,“你再说一次?”

“老爷,从前两天开始,就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在堡里乱转,还打听我们的事情。”那人立刻再次禀告道,“下面的人觉得有点不大对,就把情况报上来了。他们怀疑,有可能是厂卫,至少他们做事的风格,像是官府的人!”

范永斗听得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厉声喝道:“怎么现在才来禀告?”

“老爷,他们都是行商打扮。”那人连忙解释道,“原本觉得他们打听我们,是想做生意。而且这事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所以底下人也没怎么在意。经过这两天之后,才发现他们有点不对。底下人感觉到了,就立刻禀告上来了。”

以前的时候,是有过这样的事情,比如他们最开始和建虏大规模走私的时候,就有官府的人过来,不过这些人最终都死在了“流贼”的手中。

后来卢象升当宣大总督的时候,又有人来过这边查情况,没有意外,这些人同样死于“意外”。

再然后,陈新甲当了这个宣大总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也是因此,这些晋商的人就大意了一些,上报情况也晚了点。

范永斗皱着眉头,有种屋漏又逢连夜雨的感觉,卢阎王又跑回来了,疑是厂卫的人竟然出现在张家口。该不会是京师那边,是发生了意外,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吧?

他没时间多想,立刻又问道:“那人呢?”

“在堡里的三十六人已经被盯住。”那人连忙禀告道,“另外出城了三个人,小人也派了十五个人跟出去,就和以前一样,会找地方抓了他们审问情况,然后做掉!”

“好!”范永斗听了点点头道,“一旦堡外传来消息属实,就立刻对堡里的这些人动手,不要让他们走了一个!”

那人听了,连忙拍胸脯保证道:“明白!老爷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出差错的。”

看着他离去,范永斗的脸色有点严峻,对其他晋商说道:“粮商的谋逆一案,应该是烧来山西了。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开始的一批,这样下去有点被动。我们必须立刻联系京师那边,搞清楚京师那边到底怎么回事,不能让京师那边连续派人过来,否则迟早会露出破绽!”

“唉,我们做点生意还真是不容易啊!”王登库听了,有点感慨地说道。

梁嘉宾一听,便安慰道:“放心好了,这批物资出关后,下一次交易至少要等到年底,这么长时间内,我们可都是规规矩矩的,朝廷就算来人,没有证据,还能怎么样?”

范永斗对此不置可否,想了下,又对他们道:“大家先不要动,等收拾了这些官府的爪牙之后,再把物资运出去,要不然动静太大,我怕万一!”

他这话是稳妥之举,其他人也没意见,就纷纷转回各自在张家口堡的府里,开始安排相关事情。

与此同时,在堡外野地里,有三人骑马赶路,而在他们的身后,却有十五骑跟在后面。

这年头路上并不太平,慢慢地,先前那三骑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就加快了速度。后面这十五骑熟悉这一片地区,知道前面很长一段路都是比较荒凉的,就加快了速度开始追前面那三骑。

如此明显的意图,让前面那三骑有点慌了,竟然不再走官道,打马离开,往山林跑去。

“哈哈,慌不着路了!”后面十五骑中,为首那人一声大笑,而后一挥手喝道,“快追,不能让他们跑了。”

于是,意图就很明显了,三人在前面死命逃,后面十五骑则死命追。

跑了很长一段路,大概远离了官道后,拐过一个谷口,终于要追上目标了。

这三骑似乎知道自己跑不了,竟然勒马停住,转回身子看着后面的人。

“哈哈,看你们还跑不跑,这里可是老子们的地盘!”十五骑中为首那人得意地大喊,抽出刀剑,转过谷口,正准备上前逮人时,却看到了在前面三骑后面的情况,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196 耗死他们(为打赏100次数加更)

只见这个很大山谷内,一个个简易军帐扎在那里,根本望不到头。一队队身穿红色鸳鸯战袍的军卒,或者在巡哨,或者在站岗。一股萧杀之气,扑面而来。

什么时候,这里竟然藏着一支军队?这是尾随过来的这十多个人,回过神来的第一想法。

看到有一队骑军出了营门,往他们这边而来。不管他们以前胆子多大,反正这时候的胆子已经没了,连忙调转马头就想溜。为首那人,习惯性地按江湖规矩,抱拳致歉道:“对不起,我们认错人了!”

然而,他们转过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有一队五六十骑军卒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对于军队并不陌生,看到过太多的大明军队,又或者是蒙古人的军队,还有辽东大清的军队。因此,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拦住他们去路的,乃是明军中的精锐夜不收。

就只是那么拦在那里,就让他们感觉到,他们要是试图从那边冲过去,绝对是找死!

可是,他们自己也知道,其实压根就不是认错人了,这个理由,也只能是蒙蒙三岁小孩而已。

再者说了,人家躲在这里,肯定有什么企图,不想被别人知道的。自己撞见了,就算不杀人灭口,那也肯定要把他们留下的。

果不其然,他们试着想逃一下,结果,堵着他们的那些明军夜不收举起了弓箭,火铳。就他们这点人想逃,绝对是不可能的。

没过一会,一个个都被绑了个结实,而后在一队军卒的押送下,往谷中军营走去。

先前被他们追得那三个人,看着他们被押过来,其中一人冷笑一声道:“现在知道是谁得地盘了吧?不想死的,一会好好答话!”

在被押解过来的这会儿,这些人基本上已经回过神了,前后一联系,便知道这支军队大概是要干什么。不过就被要挟一句就什么都招,那也太不够义气了,对不起自家老爷。于是,他们都沉默了。

他们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侥幸,觉得自家老爷们一个个都是神通广大,这么多年了,还不是越做越大,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搞不好,这支军队回头就被银子给砸回头了。

然而,等他们到了军营后,就听到他们之前追赶中的一个人,向一个大帐门口的将领禀告道:“大帅,这些都是晋商的人,一路追过来的,说不定更清楚张家口堡里面的详情!”

一听这话,他们顿时吃了一惊,这个是大帅?总兵?还只是个守门的?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正想着,就听到这个总兵点头说道:“好,东厂的兄弟辛苦了,待本将禀告总督大人。”

听到这个对话,这些晋商手下顿时又是一惊,这里面是总督?

军队,东厂,总督,这么声势浩大的阵容,这下老爷们的银子还有用么?

不一会,在军帐中,洪承畴身穿大红绯袍,端坐在主位,两边都是将领,看到被押解进来的这些人,一个个都身子微微有点颤抖。便知道这些混江湖的护院、打手,压根就没有进过萧杀的军营,只是这气势,就已经把他们给吓到了。

于是,他便给他们再加上了最后一个稻草,威严地厉喝道:“晋商通虏谋逆,你们是要跟着一起抄家灭族么?”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这些人所知道的所有张家口堡里面的事情,全都抢着坦白。

对此,洪承畴没有一点意外。

其实,在皇上下旨让卢象升回转宣大时,他就已经知道,这一次的事情,不会有多大的问题了。

原宣大总督陈新甲在京师入狱,山西这边就已经群龙无首了。而卢象升又当过宣大总督,在这里立过威,肯定能把各地主将一网打尽,又让各地军队陷入群龙无首的地步。

而且,卢象升的亮相,又是一招打草惊蛇,把那些心怀鬼胎的人都吓到一块去商议对策了。

洪承畴这边掌握得情况和这些人招供的消息一核实,进一步确认没有问题后,他便一声令下,拔营出发。

他带来的军队,并不用全部都带去张家口堡,勇卫营和骠骑营的总兵,要分成很多部,同时出手,张家口堡附近的万全左卫,万全右卫,万全都司,宣府镇的驻军,全都有问题,都在钦定的名单中,都是要抓捕的。

洪承畴自己这边,就只带了勇卫营杨国柱所部,骠骑营贺人龙所部共一万人前往张家口堡。这已经是牛刀杀鸡,更多的,是要保证张家口堡里面的物资安全。至于骠骑营虎大威所部,并不在这里。

其他总兵则带着他们的手下,和监军一起,有厂卫陪同,分别前往各处目的地。

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候,军队就出现在张家口堡守军的视野内。

“看,那边,怎么有军队过来了?”

“是朝廷官军?这是那个地方的军队啊?”

“宣府的么?看着不像啊!”

“……”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守兵都只是好奇地在评论着,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毕竟现在又没什么战事,就算有敌人想冒充明军,也不可能如此大规模的。

不过,当守将被惊动时,顿时就吓到了。

他是知道城内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因此,连忙下令道:“快,关城门,关城门……”

“大人,那是朝廷军队,不像假冒的啊!”

“你知道个屁,快点关城门,否则休怪军法无情!”守将大声吼完之后,又连忙对自己的亲卫交代道,“快,去通知范老爷他们,就说有朝廷军队来了,很可能来者不善。我这里可能拦不住多久,让范老爷们快点应对!”

说完这些之后,他又想起什么,便立刻又对亲卫吼道:“城内那些可疑的人,统统给我抓起来,敢有反抗一律格杀!”

一连串地命令下去,城头上明显就有点乱了。

不但城头上乱,就连城内都影响到了,这种动静,让人第一时间以为是有敌人打过来了。

范府这边,自然也听到了吵闹声。大堂内,范永斗正和王登库在说着话,至于其他人,则已经回去各自处理各自的事情了。

如今这个时候是敏感时期,一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不管是范永斗还是王登库,都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立刻停下了说话,转头看向外面。

范永斗是主人,更是立刻喝问道:“外面怎么那么乱?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外伺候着的家丁一听,连忙答应一声,然后匆匆跑开。

“范兄,我这心里怎么总感觉有点不安啊!”王登库有点忧心的说道,“就有一种感觉,好像那日在京师时候的感觉,真得,很奇怪,就是那种感觉……”

范永斗紧皱着眉头,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道:“与其在这里等,不如出去看看吧!”

“好,要不心里还真是没底!”王登库点头,立刻跟着站了起来。

不过等他们刚走出大堂,就见一个家丁匆匆赶了回来,带着一丝慌乱,向范永斗禀告道:“老爷,范将军派人过来禀告说,堡外来了一支朝廷官军,不知道是哪里的,是冲着张家口堡来的……”

范将军,其实范永斗府上的家生子,叫范耀思,因为张家口堡太过重要,就砸钱把他砸到了守备位置上,主将刘东明之外的第一人,也就是如今城头上的那名守将。

听到家丁的禀告,范永斗和王登库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忧虑。

“……范将军已经下令关闭城门,并抓捕城内那些可疑的人。老爷这边,尽快有个应对。”家丁说完之后,就看着范永斗等待他的指示。

范永斗听明白了情况,只是稍微想了一下,便急忙说道:“做得好,告诉他,堡外军队要不是信得过的,不能放进来。就当有警讯好了,不能开门。要是敢强攻,就不要留手,尽管还击。”

“是,老爷!”那家丁听了,连忙答应一声,而后转头就走。

不过他还没有走出几步,忽然就又听到范永斗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告诉他,城头上的守军,每人都赏一两银子,如有战事,另外再加二两,有功者再重赏。要是人手不够,尽管来说,这城里有的是人手可以调。”

张家口堡是八大晋商囤积物资,最后出关的地方。因此,各家的护院,家丁什么的,都有不少。真要城头人手紧张的话,这些人完全可以派上去,这人数,比起守军只多不少。

而且这种不让朝廷官军入城的事情,在明末这个时候,已经有发生过多次。远得不说,就近的一次,晋州知州陈弘绪就是个例子。他的胆子更大,连大明首辅说话都没用。回过头来,还得到了皇帝的表彰。

“对,都好好守城,银子有得是!”王登库听了,也立刻附和道。

那家丁听了,脸色明显舒缓了一下,连忙答应一声道:“是,老爷!”

稍微等了下,见范永斗没有交代了,便急急地走了。

虽然应对措施有了,相信城外明军真有恶意的话,一时半会也肯定进不来。但是,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还要另外想办法来应对才行。

范永斗这么想着,忽然抬头对王登库说道:“最好是自家的军队有事过来,我们虚惊一场。可是之前发现疑是有厂卫的人在城内,很有可能,情况会比较糟糕。堡里的粮草物资太多,想藏都没法藏。我们须得立刻派人去草原上,就以大清皇帝的名义,让就近的蒙古部族过来解围。”

“好,那就这么办!”王登库脸色有点慌乱地点点头,他也不再继续待了,连忙告辞走了。

此时,东门城头,范耀思的脸色有点惨白,以为到这时候,他已经看清,外面那支军队,打着宣大总督的旗号。而张家口堡,是属于宣大总督管着的。

宣大总督亲自来了,没有理由不开门吧?要不然惹到了卢阎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时候,他还以为是卢象升来了。

不过定了下神后,再定睛看去时,却没见“卢”字旗号,而是一个“洪”字,这让他又有点迷惑了。

正在这时,有几骑飞驰而来,先一步到达城下,向城头大喝道:“开城门,速速迎接宣大总督大人!”

城头上的守军,顿时都转头看向范耀思,等他下令。

这大冷的天,又在城头上被风吹着,可范耀思硬是急出了一头的汗。反正这城门,他是不可能开的。可不开的话,怎么回话?

忽然,他灵机一动,便连忙吩咐亲卫了一句。

而后,就听他的亲卫向城下大喊道:“我们主将去总督府了,你们要真是总督府的,让我们刘将军过来说话!”

“大胆,总督大人在此,还敢抗命不遵,不想活了?”

范耀思急得转头看看城内,又转回头低声说了句。

而后,他的亲卫又大喊道:“实在是军令难违,将军不在,不敢私自开门。”

“为何不能开城门?张家口堡守备何在?”

范耀思听到,又低声吩咐了一声。

“传闻辽东建虏来袭,不得不关城门。我家守备大人不在城头,请容小人立刻向守备大人禀告一声。”

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城外军队越来越近,前锋都已经开到城下了。

范耀思急得一头汗,正不知道怎么好时,范府家丁到了,带来了范永斗的意思。

听到这个消息,范耀思的胆子便大了一分,立刻吩咐下去道:“朝廷军队来了,要是知道我们的事,谁都跑不了。现在只能把他们当贼军看,守好了城,等老爷们在京师想办法化解这个事情。老爷说了,每人赏一两银子,要是打起来,就再加二两,有功劳者,另外重赏!”

这话一下去,顿时,城头上的守军气势就不一样了。

一如范耀思所说,这支张家口堡的守军,其实上上下下全都有走私红利可以拿。至于那些不听话的,早就弄死了。甚至是张家口堡里面的人,也全都是做着和走私有关的事情。

明末所谓的八大晋商,也只是八大而已,至于那些小的,也同样在赶着通虏的事情,只是依附这八家而已。因此宣大总督的军队要是进城的话,谁都不好受。

就这么着,城头上立刻紧张起来,反正就是不开城门。

范耀思深吸一口气,感觉真是刺激。他也看清了,城外这支军队,就没有随军带粮草物资,也就是说,这支军队压根不能持久。不管怎么样,先把他们耗走了再说。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就听到城内街上传来打斗的动静,连忙转头看去,发现是自己派去的那些军卒在抓捕疑似厂卫的陌生人。



197 缉拿钦犯

“他娘的,都是一群饭桶!”

范耀思见了,不由得破口大骂。

因为他手下那群军卒竟然没有奈何得了那三十多个疑似厂卫的陌生人,而且就在城门附近这边打斗,吓得周边的人全都乱跑。

其实,就他手下这支张家口堡守军,又怎么可能是精锐之军!

前些年的时候,就有过一次,建虏西征察哈尔的林丹汗,回师的时候就在宣府这边入关,大家压根就没打仗,和和气气,最终建虏都免了晋商送去辽东,自己带了粮草物资就走了。

一回头,宣府这边,还上奏朝廷说打退了辽东建虏,至少守住了城池,大功一件!

因此,这支守军,按理来说,要对付的,其实就是流贼而已。而流贼在这一带并不存在。就算来了,张家口堡不光有守军,还有各家的家丁,区区流贼又如何能打得下来。

因此,这支守军又没有外在压力,其将领也都是不思进取,实际上也不需要想着立战功的,自然就是放羊式的带兵。可想而知,这支军队的战斗力能有多强!

范耀思骂了一声后,就怕那伙人会冲到城门这边,便连忙冲城下大声喝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帮忙!”

守在城下的那些军卒一听,便连忙抄着家伙赶去帮忙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些军卒一离开,就见刚才逃到城门附近的那些人,忽然都亮出了兵刃开始抢城门。

而且,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彪悍的很,下手也绝不留情,只要有守军挡在他们的面前,那都是一刀解决的。那鲜血喷到他们身上,压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范耀思在城头上看到这一幕,顿时傻眼了,这又是什么情况?自己刚把城门处的人手调开,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他还正在想着,忽然,就见那些抢城门的人,已经往城头上攻过来了。其中有不少人,竟然还从怀里掏出了手弩,往上开始射击。

“嗖嗖嗖”

“啊!”范耀思早就被盯上了,是手弩的重点照顾对象。虽然他躲了一下,可是还是没有躲开,一箭射中了他的眼睛,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

其他人看到,想去拦截的人,又纷纷回来赶紧去扶范耀思,又有的人,想要逃离城头这里,娘的,这些是哪来的,杀人不眨眼啊!

城头上,乱成了一片。

门栓被这些人用斧头直接砍断,沉重的大门,带着“吱呀”声音被推开。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骑军,立刻蜂拥而进。

张家口堡,就这样里应外合,轻松拿下。

城外骑在战马上,一直冷眼旁观这一切的洪承畴,对此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一切,其实都是事先计划好的。

那些厂卫,其实就是故意暴露的,让晋商的人,把注意力都重点集中到这些厂卫身上,从而掩护了另外一批选拔出来的军中精锐潜伏进去。

如果张家口堡守军开城门,那就没什么,一旦试图顽抗,那就由厂卫再次吸引注意力,让军中精锐一举夺下城门。

而所有的这一切,其实归根结底起来之所以能成功,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要是有防备,或者说张家口堡这边,已经出现过这样的事情,那么这次的偷袭城门,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成功。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又有谁会想得到呢!

就比如,范永斗也根本没有料到。

此时的他,还在自家府里,正从库房中提了一笔银子出来,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银子,而不是他范记钱庄的银票。

他一边监督着家丁往车上搬装银子的箱子,一边对边上的账房说道:“都记清楚了,这些赏给守军的银子,回头要各家分摊的。”

“老爷放心好了,账目都是清清楚楚的。”

范永斗听了点点头,转头看向东边,皱着眉头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老爷放心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们张家口堡又修得很坚固,外面不可能攻得进来的。”账房听了,赔笑道,“就算围城,我们也不怕。”

范永斗听了点点头,堡里刚好囤积了无数的粮草物资,而且各府家丁都可以用,兵员也算充足。就不信了,城外明军还怎么打?

坚持一下天之后,要是还耗不走明军,那估计草原上的援军应该也到了。至于事后怎么办,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多往朝廷砸点银子就是。

一万两不够,就两万两,两万两不够,就三万两,还真不信了,在这年头,还有钱办不了得事情!

大不了,再推出一个替死鬼便是!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就听到了东门方向,好像传来了喊杀声。

顿时,范永斗心中有点紧张,立刻转头看去。刚才的自我安慰,似乎效果退去了不少,脸上出现了焦急之色道:“快,派人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个情况?是打起来的话,人手不够,就尽快组织人手!”

“是,老爷!”他的家丁头目听了,连忙答应一声,就匆匆转身跑开了。

背着手,左转转,右转转,范永斗心中还是很不安。这样的事情经历,对他来说,也还是头一遭。

忽然,他停住说道:“快,备轿,出去看看!”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到急促地马蹄声传来,那隆隆地声音,就犹如天边地惊雷,滚滚而来。

张家口堡这边的人,对于马蹄声都不陌生,只这么一听,就知道是有大量的战马跑动才能引起的动静。而守军这边,其实并没有多少马。这也就是说……

一想到这个结论,刚想上轿的范永斗身子一晃,差点没跌倒,一向沉稳的他,此时却是结结巴巴地对身边家丁道:“不会……不会是城破了吧?”

他的家丁都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见红色的洪流,正沿着街道滚滚而来。全副武装的明军将士,一边沿着大街快速向纵深飞驰,一边大喊着:“全城戒严,上街者格杀勿论!全城戒严,上街者格杀勿论!”

远处城墙上,勇卫营的步军,已经冲上城头,沿着城墙正快速向其他城门拥去。

一开始,他们也遇到了一点抵抗。可这点抵抗,压根就翻不起任何浪花,甚至连阻拦一下他们,让他们停一下脚步都做不到。

勇卫营的将士对上这些守军,是真正做到了所向披靡,摧古拉朽的那种。除了开头那一会之后,城头上的所有守军,全都丢了兵刃,蹲在一角瑟瑟发抖,只要不想死,就只有如此。

从东门这边为起始点,两股洪流从城墙上向其他地方快速延伸,而最大的一股洪流,则沿着主要的大街,以更快的速度延伸,就犹如突然爆发的岩浆,很快就将这张家口堡给淹没了。

攻进城来的明军将士一点都不手软的,前方骑军喊过之后,后续步军跟上,如果有人还敢站在街上的话,都是上千拿刀枪说话。

这座走私而发展起来的城池,基本上就没有几个人是安分守己的百姓!洪承畴作为三边总督,在陕西剿匪那么多年,心中有数,况且是奉了圣旨,一如他当初把流贼中的降兵全部杀了一般,丝毫不手软。

“老爷,快,快进府,骑军冲过来了。”

范永斗都不用家丁提醒,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轿子边跑离,往自家府门里面跑去。他的那些召集起来的家丁,也都抢着往府里面跑,就怕跑完了,明军已经过来,人还在外面,就会被这股铁血洪流干掉。

有家丁先跑进府门里面后,回头看到府门口停着的那辆车,这才想起准备犒赏城头守军的银子,全都还在那车上,刚才就顾着逃命了,谁也没有记得去推,就那么和被他们抛弃了的轿子一起,还在府门外。

“老爷,老爷,那些银子怎么办?”

范永斗跑进府里之后,才算回过神来,看到那么多银子在外面,又很心疼,连忙喝道:“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推进来?”

几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就那么丢在那里简直要他的命!

可是,几万两银子同样不是随便就能拿的,就算是用车推,那也是很重的。更何况,这个府门是有台阶的,要先抬着才行。

范永斗吩咐了之后,他手下的这些家丁,有几个想出去,可抬头一看,铁血洪流已经近了,那滚滚而来的威势,就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全城戒严,上街者格杀勿论!全城戒严,上街者格杀勿论!”

顿时,那些伸出脚的家丁,又全部缩了回去,没有一个人敢冲出去。

范永斗气得想踹人,可他看到骑军正从他家府门口源源不断地驰过时,就知道自己这些护院家丁不敢去挑衅这支骑军。于是,他看了一眼外面的那一车银子,那脸上的表情,就真得和死了爹娘一般。

随后,一转身,赶紧往府里面而去。

和他差不多,其他七大晋商,有的正在街上,没想到城外的明军这么快就攻进城里,又听到了戒严令,看到那铁血洪流滚滚而来时,都是吓得连忙就逃。

就这些商人和他们的护院家丁,正面对上大明精锐军队时,就体会到了什么是恐惧。

如果有城墙给他们做依仗,说不定还能有胆子对抗一二。可是,如今没有了城墙,面对成千上万,源源不断地开进城里的骑军、步卒,感觉他们那冲天地杀气,就根本没有一个人能生出抵抗之心。

就只有几个二愣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地,也刚好给他们提了个醒。什么功夫高强都没用,在大军面前,连近身都做不到,不是被射杀,就是被长枪捅死,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松。

张家口堡内,只要不想死,或者说暂时不想死的,就只有立刻躲进房子里面。

连半个时辰都不到,天子劲旅就已经占领了这座张家口堡。

城头上,街道上,全都是全副武装的将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队队地军卒,还有一队队地骑士,就在大街小巷巡逻。

洪承畴对此很是满意,进了城,也不去堡里的参将府,就只是到了东门城头箭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座城池。

“报,城西一仓库发现大量粮草,预计至少两万石。”

“报,城南一库房发现大量粮食,预估至少十万石。”

“报,城东发现大量铁料,都是精铁,还有火药无数!”

“……”

并没有过多少时间,就有城内各处的将士飞驰而来,向洪承畴禀告各处的发现。

他给下去的军令,就是在占领张家口堡的第一时间,要去收缴粮草物资。

听着不断赶回来的将士禀告,就在洪承畴身边站着的监军还有东厂和锦衣卫军官,都是开心地很:真是大收获啊!

不过也有一处情况让他们都吃了一惊,因为他们在城头上,看到城北方向,有烟冒出,似乎是着火了。

都不用说,那肯定是故意纵火。

洪承畴还算镇定,并不着急。因为他早在进城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并作出过相关的布置。

没有意外,那边的火势很快扑灭,再等一会之后,就有一名骠骑营的军官赶来禀告道:“总督大人,刚才有一伙贼人躲进一处粮草仓库试图放火,已经被属下格杀。”

这一次,天子劲旅进城之后非常地果断,一有不好的苗头,根本不用上报请示,直接格杀。也是因此,才让城里的人措手不及,哪怕有人想纵火添乱,都不是他们想纵火就能纵火的。

再过了一会之后,城中各处事先得到吩咐过的军官,都已经赶回来禀告各自负责区域的情况。

洪承畴抬头看看天空,看到西边的云彩,都已经被夕阳染红了。应该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天黑了。

他低下头,俯视这座张家口堡,冷喝一声道:“众将听令!”

站在他身边的一大群各级将领,立刻抱拳候命道:“末将在!”

“把所有老鼠都给本官赶出来,缉拿钦犯!”洪承畴地声音带着冷意,大声命令道。

众多将领一听,立刻大声回应道:“遵命!”



198 这些晋商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为打赏次数200加更)

很快,张家口堡内,到处都是一队队的明军将士,直接砸开门,端着武器以作战方式冲进去,嗓门大的,则厉声大喝,让所有屋里的人都立刻出去。

当然,也有的府门都已经被人从里面栓住了。对于这种情况,就有明军将士对内大声喝道:“里面的人听着,朝廷缉拿钦犯,限尔等立刻开门。否则以拒捕论,刀枪无眼。”

有的府门,在这么吼了之后,终归是开了。但是,有的府门,却还是不开。对此,明军将士也不客气,能撞开就直接撞了,不能撞开的就调撞木过来撞开。

对于那些主动开门的,明军将士们也只是把所有人赶出来而已,大致上还算是客气的。

可对于那些被撞开府门的,那就没这么客气了。只要是男的,全都挨了打后,再驱赶出来。

天色慢慢地黑下来时,这样的行动还在继续。各处都是亮着火把,连夜行动。所有人等,全部都要赶出房子,赶到堡内广场上看押。已经没有人的房子,另外还有军卒会再搜一遍,确保没有遗漏。可以说,张家口堡就从没有像这样热闹过,惶恐过!

有一处府门前,两座大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地坐卧在那。门口牌匾上,写着“梁府”两个字。

府门口处,已经列队站着一队队地明军将士,举着火把,燃烧地火光,映得那府门一片通红。有一名明军总旗向一名千户正在禀告道:“大人,里面顶着,撞不开。”

那名千户听了,看了下“梁府”那两个字,听到门后面传来的动静,便冷笑一声道:“还想垂死挣扎?”

“呸”地一声,随后他立刻命令道:“弓箭手上房顶,看到有抵抗者,射杀!”

“遵命!”那名总旗大声回应,而后立刻挥手,就有弓箭手从两边房子处往高处爬。同时,撞木还在继续撞击。

“嘭,嘭,嘭……”

很快,就有弓箭手爬到了屋顶,看着大门后面的一群家丁在那推着门,便毫不犹豫地开始射箭。

“梆梆梆”地弓弦声响起的同时,惨叫声随即响起。

明军弓箭手显然没有瞄准要害部位,就只是射伤,让他们在地上打滚惨叫。

就只是这么一下,那门后面的家丁便一哄而散。随即,“呯”地一声,大门没有了后面的支撑,便被撞木一下撞开了。

看到这一幕,那千户便冷笑一声道:“不自量力!”

早已等候多时的明军将士,立刻一拥而入,就犹如一股洪流冲了进去。

在府里后院,八大晋商之一的梁嘉宾一脸惶恐,正在忙着,被身边哭着的几个小妾给哭烦了,便上前一脚一个,全部踹倒,同时厉声喝道:“老爷我还没死呢!再嚎,信不信先把你们这群贱人杀了?”

顿时,哭声一下就止住。因为她们知道,自家老爷可不是善男信女,说杀可是会真杀的!

虽然没了哭声,可外面喧哗声却听得更是清晰了。梁嘉宾心急如焚,便胡乱套了下,就赶紧出了房门,对在门口等着的管家道:“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那管家见了,正待说话时,忽然跑过来一个家丁,非常地狼狈,同时还在喊道:“老爷,不好了,老爷……”

不过当他看到梁嘉宾时,就犹如被人掐了脖子一般,喊声戛然而止,一脸惊呆的样子。

梁嘉宾一见,知道他为什么这幅表情,便立刻厉声喝道:“不准喊老爷,不认识我,懂么?”

那家丁下意识地点点头,就这幅样子,一看就知道老爷是想干什么了?

梁嘉宾想起这家丁惶恐跑来的样子,便连忙说道:“什么事情,前门还能坚持多久?”

这话才问出口,就听到了一堆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顿时腿一软,脸上满满地都是绝望。

明军将士冲到跟前,喝令他们趴下的同时,又厉声喝问道:“梁嘉宾在哪?说!”

指名道姓地喝问,让已经趴地上的梁嘉宾不由得一阵胆战心惊,该不会,明军是冲自己来的?

自始至终,他就只知道明军是缉拿钦犯。虽然他感觉可能会有他的一份,可是,人终归是有侥幸心理的,不认为自己是首要目标。

可这一会,他有点确定,自己就是那个明军口中的钦犯之一。

他正想着,他的管家忽然一指另外一个门道:“大人,梁嘉宾从那边跑了。”

为首的那名军官一听,立刻一挥手道:“留几个人看着,其他人跟我搜!”

梁嘉宾一听,心中松了口气,能躲一时就躲一时。

可就在这时,房门里面忽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尖声喊声:“大人,那个穿女人衣服的就是梁嘉宾!”

那军官一听,立刻盯向梁嘉宾,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我也是奇怪,一个大老爷们,竟然穿女人衣裳,还真够怪的!”

说着话时,他忽然一脚踩在趴地上管家的手上,又是一碾道:“好大的胆子,该是梁贼的死党了?”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管家的惨叫声。

那军官不管,转头看向那名家丁,冷喝一声道:“说,谁是梁嘉宾?”

那家丁其实也算是梁嘉宾的贴身心腹之一了,要不然,也不会有资格跑来后院禀告。不过此时,他看看管家的惨状,没有丝毫犹豫,一指穿着女人衣裳的梁嘉宾道:“是他,就是他,他是梁嘉宾!”

这军官显然很谨慎,又立刻让人带了几个人来指认,最后确认之后便下令道:“去禀告总督大人,已抓住钦犯梁嘉宾!”

其他七大晋商的府邸,全都是和梁嘉宾府上一个待遇。里面的人并没有被赶出来,而是被明军控制所有府门,就地搜人看押。他们的任务,是要第一时间抓到钦定要犯,也就是八大晋商。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一条条消息就陆续禀告到了洪承畴这边。

钦犯梁嘉宾,身穿女人衣裳,试图蒙混躲避,已被抓获。

钦犯王登库,躲在茅厕,被官军搜捕时,掉落茅坑,打捞上来,抓获。

钦犯田生兰,躲在密室,被下人举报,已经揪出来,抓获。

钦犯靳良玉,躲在横梁上,搜捕时自己掉下横梁,摔伤了脚,抓获。

还有四个皇上钦定要犯,还没有消息。

洪承畴倒不是很急,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能一下抓住四个,已经是超出预期了。其他人,也不一定在自己府里,或者在府里,可躲得很深也不一定,时间太短,没抓到也是正常。

这进城之后最要紧的事情,第一是保住所有的粮草物资,第二才是抓住这为首的八大钦犯。因此,洪承畴的注意力,更多的是集中在粮草物资上面。

如今他的手中,已经有不少有关粮草物资的清单。还有很多,还正在清点,而且很可能会持续几天,才能真正清点完所有粮草物资。

看着手中已有的这份清单,洪承畴就忍不住心中惊叹。这些晋商,还真是有钱,竟然能囤积如此之多的物资,估计周边几个省份的粮草物资,都被他们给收罗了。

回过头来,此时的他,也是明白,为什么皇上说这些晋商该死,抄他们的家,灭他们的族,任何人都不会有意见。

这些多的粮草物资被他们送去辽东,那么大明境内,特别是原本物资就少的北方,更是会加剧物资的匮乏,从而引发更多大明百姓不是饿死,就是铤而走险地造反。

而辽东建虏那边,有了这么多物资之后,不但不用担心饿肚子的问题,而且更能壮大其实力。回过头来,又能以更强大的军力来对付大明。

这一来二去的,不知道多少大明百姓,还有大明将士会间接死在这些晋商的通虏上面。

从他们的规模看出来,他们和辽东建虏的交易,应该也不止是一回两回了,看他们这么多的物资,还有那么多的军械铁料火药,简直包罗万象,难怪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事,建虏不但没有拖垮,反而越战越强!

这些晋商,该死!

想着这些事情,洪承畴从座位上站起来,对身边等着的厂卫首领道:“去吧,立刻审讯,问出这些钦犯通虏的细节,交代他们的同党。”

审问犯人,是厂卫的专长。他们一起过来的目的,除了一起对晋商抄家灭族之外,更重要的职责,还是审讯这些晋商。

因此,在听到洪承畴同意之后,他们便立刻兴奋地领命,而后下了箭楼。

至于洪承畴自己,则走到窗口,看到被火把映红的张家口堡,看着无数的人影,目光微冷。

这个堡里的人,应该都是掉在了钱眼里。在他们的眼中,根本没有一点圣贤之道,廉耻之心!

这个堡里的人,其实比起那些流贼,更是该杀!

至少有很多流贼,确实是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造反,是没有得选择。

可是,这个堡里的人,他们为了一己之私,为了钱财,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洪承畴想着在御马监衙门,皇上在那副地图上所标识出来的红圈圈,可以说,这山西邻近边关的几个府,几乎都是烂掉了。

这一次,天子劲旅悄然入境,是按谋逆之罪来抓的,该是一报还一报了!

因此,洪承畴对于隐隐传来的哭声,压根就没在意,回转箭楼,自己休息去了。

等到第二天天亮时候,天子劲旅开始换岗。一夜的成果也呈送到洪承畴这里。

更多的粮草物资禀告上来就不说了,已经抓获的四大晋商,在厂卫的“招待”下,基本上都招了。还有他们的心腹,也有招供,是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而不是只有单个人的口供。

这些晋商,从野猪皮时期,就已经开始和辽东建虏搭上了关系。是范永斗牵头和建虏通商,因为建虏出手阔绰,利润极高,因此,他们对虏的交易规模就越来越大,种类也越来越多。可以说,他们的财富,大部分都是通过和建虏的走私积累起来的。

没有意外,他们也交代了,是他们相中了举人陈新甲,用钱开路,把陈新甲一路扶持到了宣府巡抚的位置。而后,又贿赂当时为宣大总督的杨嗣昌,使其成为晋商的保护伞。后来又通过杨嗣昌的路子,由他保举了陈新甲为宣大总督。

另外,朝中还有不少官员,都有收受他们的贿赂。只不过,都没有杨嗣昌这边多而已。

看着这些口供,洪承畴感觉到了这些晋商利用他们手中的大量金钱,编制了一张非常大的网。官场上,军队中,全部都有他们的人。特别是宣大总督辖下,各地主将都是他们的人。

在这些口供中,最让洪承畴吃惊的,是一条有关卢象升的消息。

卢象升担任宣大总督期间,油盐不进,整顿军备,妨碍了这些晋商的走私大计,特别是因粮之策,要他们这些富人多交钱粮,更是让他们觉得雪上添霜。

因此,他们在官场上尝试扳倒卢象升不成之后,便用了下作手段,派人去了卢象升老家,暗中害死了卢象升他爹。丁忧之下,卢象升只能从宣大总督任上不得不离职,从而给了陈新甲接任宣大总督的机会。

看到这个,洪承畴都很是愤怒。这些晋商,为了他们眼中的金钱,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手段都能用出来,简直是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了。

看完了口供之后,洪承畴让人把口供立刻快马传回京师。同时下令,务必找出剩下的那四大晋商,特别是那个范永斗,乃是为首之人,更是要找出来,一定不能让他溜了。

于是,天子劲旅的将士们又立刻开始行动了起来。

一方面,对于那四大晋商的府邸,挖地三尺,继续搜,看是否还有未发现的密室或者密道之类的;另外一方面,对于已经驱赶出来的人群开始互相指认,排查所有人,并且下了悬赏,只要不是主犯,指认出四大晋商,可免罪。

这么一来,还真有收获。

叫天说

今晚临时被叫去加了一会班,因此更新晚了。

199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在翟府后院,被一名东厂番子发现假山有问题,推倒之后发现一个密道。进入密道后找到了钦犯翟堂的藏金室,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而钦犯翟堂就躲在这里,身上抱着很多元宝,不过嘴唇干裂,一见面就喊着“渴,渴,渴”。

在广场人群中,钦犯王大宇,被其家丁指认,穿着青衣小帽,比另外一名已经抓获的钦犯梁嘉宾要好一点,至少穿得不是女人衣裳。

他是昨夜城破之时,刚好在仓库那边巡查,并没有在自己府里。不过并没有因此逃过一劫,在知道检举可以免罪时,他的心腹家丁就立刻揭发了他。

不过另外两名钦犯,范永斗和黄云发还是没有发现,广场上的人员排查还在继续。

这个人员排查,并不只是查八大晋商而已。包括其他在城中做买卖的各个商人,也都要查,有通虏行为的也是不放过的。

听着手下人的禀告,洪承畴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之前已经证实,大军攻城的时候,八大晋商是全部在张家口堡里面议事的。可是,至今为止,还有两名钦犯,其中一人还是主犯,都没有找到。

洪承畴知道,对于这八大晋商,皇上是对他们恨之入骨的。这两人,必须要抓住才行。

他正想着,忽然又有将士赶来禀告说,在范永斗和黄云发府里发现了密道,很长,通往城外。

“这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害怕有朝一日会遭报应,所以竟然挖了那么长的密道?”洪承畴听了,不由得冷笑一声道。

要知道城墙的地基可是很深的,要想从城墙下挖过去,所要付出的代价不是一般地高。

说完之后,洪承畴转头看向城外,目光微冷,当即下令道:“传令,分出部分骑军派往城外,声势大一点,给本官搜,把这些蛇鼠给赶出来!”

他倒没有多少担忧,在事先的时候,早就想到过这种可能性,虽然不一定是密道,但为了防着他们能逃走,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不信这两个钦犯能逃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队队地骑军开出城外,从城墙这边开始,从近到远,四处搜寻起来。

在离张家口堡十里左右远的一处偏僻小山上,有一群天子劲旅的夜不收就在这潜伏着。将士们轮流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其他人,则都在休息。

“你们说,两万大军围一个城堡,里面的人应该插翅难飞,我们估计是白费精力了吧?”

“谁知道呢,既然总督大人有令,我们怎么都得守好,直到收到新得军令。”

“这些晋商,可真是掉钱眼里了啊,竟然和我们大明的死敌去做买卖,还卖朝廷严禁的军需物资,这胆子也真是够肥的!”

“可不是,他们赚得那些钱,还都是建虏从我们大明抢去的。你说他们拿着那些钱,良心就不会不安么?”

“良心?呵呵,他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吧!他娘的,幸好皇上英明,把这些晋商给揪了出来,要不然,我们还一直稀里糊涂地在和建虏打仗!”

“……”

很显然,对于那些通虏的晋商,这些大明将士全都是一个个愤恨不已。被自己保护的人在背后捅刀子,这种行为,比起对建虏的恨,都尤要过之。

忽然,一名在轮值的将士喊道:“有骠骑营的兄弟出来了,看样子,应该是有钦犯逃出来了。”

听到这话,在休息聊天中的其他将士,也纷纷过去瞭望。果然,他们发现在视线地远处,隐隐有骑卒正在四处搜寻。很显然,确实应该是有钦犯逃了出来,才会有如此动作。

立刻,这些明军夜不收一下振奋了起来,原本轮值瞭望的人是两人,就立刻再增多了两人,八只眼睛,就盯着四面八方,犹如鹰眼一般四处搜寻了起来。

还真别说,大约一刻钟后,忽然有一名轮值的将士指着一个方向,带着惊喜地声音说道:“看,那边,有人!”

其他三名轮值的将士闻声转头看去,果然看到有三人躲着远处搜索的骑军将士,鬼鬼祟祟地尽往骑军不便行走的地方躲,一边弯腰走着,一边还不时抬头看看远处的明军将士。

“不用说,那三人绝对有问题!”一名夜不收兴奋地一拍手道,“而且我们的军令是,只要是人,一律抓了。”

领头的小旗点点头,立刻吩咐道:“留两人继续看着,其他人,随我过去抓人。”

此时,那三人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发现,还在偷往下远处的骑卒,而后继续低头跑路。

“有没有吃的,水有没有?”忽然,走在中间的那人,一屁股坐地上,抬头问其他两人道。

前面走着的那人闻声回过头来,看到他坐地上,就连忙说道:“老爷,如果没记错的话,前面不远有条小河,可以喝点水,至于吃的,都没有带。我这边,就只有一些碎银和铜钱。”

后面那人也跟着说道:“老爷,我这里也只有碎银和铜钱,这里也没地方买吃的,只能暂时忍忍了。”

听到这话,坐地上那人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早知道这样,逃出来的时候,就该带点吃的。”

说到这里,又是“唉”地一声,随后叹道:“早些年发达之前,风餐露宿的,也不是没有过。可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到又累又饿又惶……”

说到这里,忽然发现,自己这么说会打击这两名家丁的信心,于是,他不敢说出惶恐两字,立刻改口道:“不过你们放心,等我们逃出去了,每人两万两,老爷我决不食言。”

听到这话,这两名家丁明显振奋了一下,领头那人立刻表态道:“老爷放心好了,到前面先喝口水垫垫。等躲开了那些骑卒,小人就给老爷打个兔子垫垫饥,保证好吃!”

“对,就那些骑卒,别想抓到我们。老爷尽管放心,我们两人跟随老爷多年,一定能把老爷带出去的。”另外一人听了,也立刻跟着表态道。

这两人,要不是他的心腹,也不会跟着他从密道逃出来。因此,他对这两名心腹家丁也是了解的,知道他们都有些本事。

这么想着,他便点点头道:“好,老爷我自然是放心的,我们一定能逃出去,对不对!”

“对,老爷放心!”两名家丁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可就在这时,又有声音响了起来:“呦,这么有把握么?哪来的自信?”

听到这话,三个人吓得犹如兔子一般,一下蹦了起来,闻声看去,只见八个明军将士已经围住了他们。其中三人,还拉着弓箭对准他们,只要敢动一动,估计那箭就能招呼到他们身上。

一看到这个情况,三个人的脸都绿了。他们再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这些明军军卒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各位军爷,我们……我们只是路过的小老百姓,真不是坏人!”那当老爷的脑子灵光,立刻求饶了起来。

说话间,他还对其他两人说道:“各位军爷都很辛苦,把你们身上的碎银都拿出来吧,好歹要孝敬下军爷们!”

那两名家丁听了,心中会意,连忙点头,然后就想有动作。

可是,他们两人才刚动,就感觉脚上一疼,随后就看到两支箭钉在他们的脚上,那箭羽还在不停颤动。

“啊!”两声惨叫,这两名家丁不由得都跌倒在地,握着那箭鬼哭狼嚎起来。

明军将士其实已经潜伏过来好一会了,他们之间的谈话,都已经听到,又怎么可能相信他们是普通百姓。这两名孔武有力的壮汉想要有所动作,他们自然不会客气。

作为夜不收,对于危险的嗅觉,比任何人都要明锐得多。

这个突然发生的情况,差点把这个老爷吓尿了。下意识地抱头蹲地上,腿脚不由自主地打颤。

远处的骑军,看到这边的动静,已经往这边过来。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小旗说了之后没见反应,就伸脚踹了那老爷一脚,把他踹了个面朝天,同时冷笑一声道:“竟然还敢拿碎银来贿赂我们,真是胆肥了!”

听到这话,那老爷忽然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连忙又爬了起来,抬头仰视着那小旗,带着讨好说道:“这位军爷,是草民糊涂,不该用碎银侮辱军爷的。我有很多银子,你想要多少都可以,求军爷们高抬贵手,放草民一马,想要多少银子,草民都能给!”

那小旗一听,同样楞了下,他刚才所说,只是转述了他们之前的话而已,并没有其他想法,可这人说话,却好像以为他们是嫌少的原因。

那老爷看到他们的神态,又领会错了,就连忙说道:“草民姓黄,名云发,在这边也算是生意做得大的,钱真不是问题,每人两万两如何?要不,三万两?”

带着一点期望,八大晋商之一的黄云发,看着那小旗,又看看其他人,心中想着,你们一个月军饷才多少一点银子,我砸个几万两,总没问题了吧?

那小旗听了一愣,和其他几个同袍互相看看,然后用有点难以相信地神情问道:“你是黄云发?和范永斗,王登库他们齐名的那个?”

听到这话,黄云发还没有回答,他的那两名家丁以为有了希望,都是抢着回答道:“对,我们老爷就是最有名的晋商之一,黄云发黄老爷,家财万贯,不不不,家财无数,肯定能付各位军爷银子的。”

“对,诸位军爷放心,我黄某人做生意,讲得就是诚信!”黄云发心中有底了一点,神情也变得淡定了一点道,“答应给诸位军爷多少,就一定是多少,绝对不会拖欠耍赖!”

他刚说完这话,还没有来得及再说其他话,就见这小旗和其他明军将士忽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好像笑得很开心。

黄云发和他的那两个家丁一见,先是一愣,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管真笑假笑,反正都陪着笑了。

在他们看来,这些军汉知道自己能发财,就这么高兴了!

可突然之间,那小旗却忽然笑声一收,一脸地严肃,冷声喝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可知道,你黄云发可是皇上钦定要犯,通虏谋逆,还想用银子收买我等?”

刚准备站起来的黄云发,一听这话,脚一软,顿时又一屁股跌倒在地。他怎么样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皇上钦定要犯,还是通虏谋逆地罪名。自己刚才还傻到主动说了身份,完了,全完了……

不远处,马蹄声已经传来,骑军将士也赶到了。

与此同时,在长城的外侧,有一处山坳处,出来了五个人,牵着马匹,站定身子,而后回头看看身后,一时之间,为首那人,神情似乎有点复杂。

“老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劝为首那人道,“朝廷如此大规模地出动军队,肯定是势在必得,可我们还是逃出来了,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回来的。”

“对啊,老爷!”另外一人也跟着说道,“以老爷和大清的交情,还有本家可以投靠,我们去了辽东,也不会差到那里去的。”

“对,范大人在大清皇帝那边,可是红人,肯定会替老爷说话的。”另外一名家丁也跟着劝道。

这个老爷,不用说了,自然是逃出来的范永斗。他给自己留的后路,就是一旦有事,就出关,逃亡辽东。因此,他甚至都在山中备了马匹和吃食,这一次,还真被他用到了。

转回头,看着还有家丁想说话,他当即摇头先说道:“你们放心好了,辽东那边,其实我都有布置,还有一处宅子的。大清皇帝也承诺过,任何时候都欢迎我过去。只是……”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关内方向,而后叹口气才说道:“多年的基业,就这么没了,还有家小,也都留在那里,不知道会怎么样?算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振作了一点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范某人总有一日,会回来的!”

说完之后,范永斗率先翻身上马,对那些家丁,毫无犹豫地说道:“走,去辽东!”

随后,“驾”地一声,策马而行,慢慢地加速,往草原而去,目标,辽东。

他的那几个家丁一听,也都是翻身上马,跟着他们老爷后面,策马奔腾。

离身后的群山远了,眼前就是无尽的草原,视线也不再受到阻挡,一眼望不头尽头。

可是,跑在最前面的范永斗却突然一下勒住胯下的马,来了一个急刹车,不顾马地吃疼嘶鸣,愕然地望着前面。



200 统统抓起来(为打赏次数300加更)

只见在他面前的草原上,竟然停留着一支军队,身穿红色鸳鸯战袍,火红的颜色,在太阳的照耀下,格外的亮眼。

这是一支骑军,大明的骑军,帅旗那,一个“虎”字,此时此刻,显然让人有一种虎虎生威的感觉,让人望而生畏!

这关外,怎么……怎么可能有明军?范永斗异常惊讶。不过他也知道,没有时间给他考虑这个问题了。急忙一带缰绳,就准备转头逃进大山里。弃马登山,等到天黑之后,说不定还能有一线希望,能逃出升天。

然而,当他转过身,没有管身后家丁脸上的惊慌,看向他们的后方时,却见各个方向,都有一队队地骑军,从山那边缓缓地驱马走出来。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这一刻,范永斗便知道,明军应该是早就等在这里,等着有人万一从张家口堡逃出关外的人!

一想起调动几万军队,先是把主将给调走了,然后厂卫和军卒潜伏进城,大军攻城,以雷霆之威控制张家口堡,甚至还在关外又布置了一支骑军,这么大的手臂,除了紫禁城里的那位,估计也是没谁了!

可是……可是紫禁城的那位,都不出紫禁城地,为何却对自己这些人如此大动干戈,事先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永斗怎么样,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老爷,我们怎么办?”有家丁慌了,连忙问他道。

其他人,也不由得靠近他们的老爷,希望他们老爷能像以前一样,想出一些办法来,化解眼前的麻烦。

范永斗能有今日,自然不可能是草包,他抛开心中的疑问,冷静下来说道:“记住,我们只是张家口堡内做买卖的普通人,我姓钱,被大军惊吓,才跑到了草原上。不管明军怎么问,我们就咬死了。我就不信了,朝廷难道对普通老百姓都要赶尽杀绝?”

“好,我们听老爷的!”他的家丁一听,纷纷附和。

范永斗算是有急智,立刻又交代了一些细节,然后就准备装普通人了。也幸亏昨晚从密道逃走地时候,来不及换衣服,身上都是脏兮兮的,看着也不像体面的那种做大生意的。

四面八方的明军将士围了上来,把他们带去了帅旗下。

“老爷,这主帅是蒙古人,虎大威。”一名家丁眼尖,看清了之后马上偷偷提醒道。

虎大威之前是山西总兵,在卢象升麾下效力,被新任总督陈新甲排斥。建虏入关时,就把他和宣府总兵杨国柱一起,全部派去卢象升麾下和建虏死战。

因此,范永斗自然是认识这个蒙古人的,也知道这个蒙古人却是因祸得福,反而成为了天子劲旅中的一名总兵官。

从这上来看,也印证了这次针对张家口堡的这个事情,是由京师那位皇帝下得旨意,否则别人是不可能指挥天子劲旅的。

范永斗心中松了口气,对面的是虎大威,那就好办多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知道战阵厮杀的一个蛮汉子而已。

没有见过面,那一会好话哄他,说不定就能骗过去了。

这么想着,范永斗的神情又恢复了几分自如。被押解到虎大威面前后,就按照他的原定法子,连忙求饶,说是做小买卖的普通老百姓,将军大量,求放过之类的话。甚至还说了为表达谢意,愿意捐献马匹,留下随身银子。

虎大威压根不理他的自述,也不管范永斗手下的那几个家丁在点头附和他们的老爷,而是偏头问道:“带上来问,看认得这些人不?”

听到这话,范永斗不由得心中一惊。该不会,这军中还有认识自己的人?

想想看,似乎又不可能。和这些军汉是有打过交道的时候。可是,多是自己的手下掌柜之类打交道,自己又从来没有和这些兵头打交道。那会是谁,有可能认识自己呢?

他正想着的时候,就见从军阵后面推过来几个人,一脸的血,很显然是被打过了。

范永斗定睛一看,顿时心中暗暗叫苦。

被推上来的这几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被他派出来,去草原求援的那几个家丁护院。

此时的他,只能希望他们不会供出他了。当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连使个眼色都不行,就唯有在心中向满天神佛祷告,千万不要把他供出来。

或者是满天神佛没听到,又或者是他做得恶事太多了,今日重要遭受报应,就见那几个人抬头看到范永斗后,先是一愣,随后其中一人立刻欣喜地指着范永斗,连声对虎大威说道:“大帅,他是范永斗,他就是范永斗,是他,就是他……”

这个人开了口,其他两人也就不客气了,纷纷跟着喊了起来道:“大帅,就是他让我们送信的,真得。他和大清,不不,建虏皇帝特别好,还和一个叫什么范文程的是本家,他卖了不知道多少物资去辽东……”

虎大威听着他们说话,眼睛盯着范永斗,络腮胡子上明显露出一丝嘲笑之意,就那么盯着看。

对于范永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他似乎是很喜欢看。

刚才还想骗人,来欺负自己这个忠厚草原汉子,呵呵,骗啊,继续来骗啊!

过了好一会后,他才一挥手喝道:“这是钦定要犯,绑起来,送去监军处,严加看管好了。我们再等等,看还有没有人从张家口堡逃出来。”

看着范永斗被押下去之后,虎大威便让人给总督大人送信,禀告这边的情况。

至此,八大晋商,无一漏网,全部被抓。

洪承畴在接到各处消息汇总之后,立刻把手中的情况整理了一下,然后,派人快马赶回京师,继续向皇帝报捷。同时,他还继续主持晋地的事情,一边抄家,一边清点物资,除张家口堡之外,还有其他各地,也都要抄家抓人。这些晋商的老巢,可不是在张家口堡的。

其实,都不用他派人禀告,崇祯皇帝通过他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已经大概了解了情况。

知道八大晋商全部被抓,也让他感到欣慰。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老天都能让自己穿越成皇帝,在这么大的省份,还把这八个人全都抓获,这就是报应的力量!

另一方面,崇祯皇帝对于缴获的物资,也是感到非常地欣喜。

后世的时候,听说过倒了和珅,富了嘉靖。那这一次,也可以说抓了晋商,大明能喘口气了。

要不然,朝廷国库没钱,京畿之地包括周边几个省份被建虏肆虐,还有中原各地被流贼肆虐,南方涝,北方旱,这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好!可如今,至少前期赈灾,重振军队就没什么问题了。甚至还能有资金,让自己把心中的计划,一步步实施起来。

到这个时候,终于能松口气了!

眼下,手中有了军队,又有了钱,还有了粮,这底气也就够硬了!

崇祯皇帝就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整顿下京师官场。

于是,厂卫还是在继续行动,重点整顿吏部、都察院这两处地方。特别是都察院,基本上御史言官都被抓入狱。

按理来说,都察院是监察百官,弹劾贪官,给皇帝提利国利民的建议;然而,到明末这个时候,不要说监察百官了,自己都是一个腐败窝,没有不贪的,没有不收钱的。

比如廖国遴、杨枝起等人,更是明码标价,谁给钱,就给谁说话;谁给钱,就给谁做事!还有的,更是成了党争工具,为了自个集团的利益,弹劾人不分对错,只看是那边阵营的。凡此种种,明末官场的腐败,和都察院自身的腐败,是有密切的联系。

加上都察院这些御史的活,就算换人,也不可能比他们做得还差。因此,崇祯皇帝就丝毫没有手软。反正抓了几个御史之后,他们又供出其他御史,那也就不客气了,接着抓便是。

很快,锦衣卫诏狱和东厂大牢都关不下了,就开始往刑部大牢那边关。甚至一些和晋商卖国谋逆没涉及,只是单纯腐败的,也转到刑部大牢去。

对于这种情况,一开始,很多官员都是人心惶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之前的时候,他们试图装病罢工来要挟皇上。可是没想到,皇帝竟然派了厂卫和御医出来,连堂堂吏部尚书,一旦被查实是装病,一个欺君之罪的罪名下,那首级已经在和原首辅刘宇亮的首级作伴了。

皇帝这么严厉的手段,谁还敢装病?甚至连磨洋工,糊弄皇上,就是不干活的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敢做。就怕皇上派人过来一查,然后又是脑袋不保,那就亏大了。

怎么说呢,从宋开始的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地理念,在大明朝弘治皇帝开始,又冒了出来。甚至很多次,一来,文官和皇帝对着干,都是荣耀。

就算精明如嘉靖皇帝,为了让自己亲爹入太庙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情,都要闹那么多年,闹出那么多事情;还有万历皇帝,想换个儿子当太子,结果在文官的反对下,硬是没有换成。

可以说,大明后期的文官,已经开始抱团对付皇帝,只是在天启朝时,才受过一次挫折。宦官势力膨胀,强力压制了文官集团。这种情况,其实也算是对文官势力膨胀的一种反应。

如今,在崇祯皇帝手中,他完成了部署,掌握了军权之后,如此强势地表现,又再次打击了文官集团。而且这一次,是他占着理的。不管是谋逆,还是贪腐,全都是人人唾弃的。文官就算想反对,他们在道理上也没法站住脚。而这,又是他们能反对皇帝的根本。

因此,这一次,文官集团可以说连个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因此,在崇祯皇帝把都察院快抓空的时候,这些文官反而找到了一个反击的点。就是皇帝你如此大规模地抓官员,打得旗号,不是谋逆么?

要是说贪腐,那他们没话说,可谋逆这种大案,又有几个人敢犯?他们相信,绝大部分人是不敢犯谋逆大罪的。因为,你皇帝如此大动干戈地抓人,甚至连内阁辅臣到普通粮商都划到了谋逆案犯里面去,这就夸张了。

皇帝一直说有证据,可是,这个证据却迟迟拿不出来。这又给了他们信心,觉得皇帝之前所说得证据,只是一种托词,如今抓了那么多人,骑虎难下,不敢再亮出证据,免得这些证据太过荒唐,让天下人看清了皇帝在任性胡作非为!

为此,皇帝在抓人,他们就在暗地里鼓动这个事情。把焦点集中在谋逆一案上。试图从这方面突破,给皇帝一个教训,告诉他,就算是皇帝,你这样胡作非为,那也是要在史书上留下骂名的,暴君!

同时,他们把能各处送上来的奏章,各种要钱要粮,反正各种困难的奏章,全都送去内阁,呈送御前。又各自写奏本,强调这些困难,必须要立刻解决。

比如说,原勤王军救下的还有十多万百姓,还有各地受此次兵灾的百万难民,各处被攻破烧毁的城池,全都需要朝廷救助,百废待兴,皇帝你看怎么办?你要是把当官的都抓了,谁来做这种事情?

甚至民间开始流传一个传言,说皇帝失心疯了,不去救助百姓,反而疯狂地抓做事的官员,这大明,是要亡了啊!

对于这种情况,崇祯皇帝不理,哪怕接到了洪承畴传回来的捷报,他还是不理,一直按照计划,基本上把都察院和吏部给抓了个遍,审讯出结果。

也到了这个时候,山西那边的事情基本有了个收尾,八大晋商在各地的产业,包括那些依附在八大晋商下面的其他走私晋商,全都被抄家抓人。

总结了的奏章,快马送到御前后,崇祯皇帝才开始召集朝会,准备好好说道说道谋逆一案了。



201 皇上是暴君么

一听说在京所有官员都要参加明天的朝会,所有人便知道,有些事情该是摊牌的时候了。

谋逆大案,到底有个什么说法?估计也在朝会上会有个分晓。

一时之间,官员之间,又或者民间,都是议论纷纷。他们都很好奇,皇上到底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上至内阁辅臣,下至粮商都参与了谋逆大案?

刚好又在这个时候,京师的戒严终于解除,所有人可以自由出入,就算出京师也没关系。

于是,酒楼茶馆的生意重新红火了起来,无一例外,每个地方在讨论的热点话题,都是明日的朝会。

“你们说,杨阁部……杨嗣昌到底有没有谋逆?”

“这个谁知道呢?人隔肚皮心不是!”

“本公子觉得不会,他一个内阁辅臣,难道权势能比得上万历年间的张首辅?一个文官谋朝篡位,在我们大明根本就不可能!”

“对哦,他又不执掌兵权,又不是朝中一言独大,怎么样都不可能谋朝篡位啊!”

“可皇上不是有证据么?明天看证据是什么就是了!”

“……”

不管哪里,基本上的观点都是如此,没有人认为,杨嗣昌有谋逆的可能,哪怕他勾结宣大总督陈新甲,还有御史刘美才等人,以及那些粮商,基本上也没有谋逆的可能!至少在大明朝,还从未有过谋逆的事情发生!

这么一来,他们就更好奇,皇上到底会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这些人谋逆了呢?

与此同时,在绝大多数的人心中,多倾向杨嗣昌等人没有谋逆,有点同情他们,觉得崇祯皇帝很可能是凭借皇权,硬是把他们打成了谋逆之臣。

更有的人,从厂卫抄家这个角度出发,觉得皇帝是因为国库没有银子,所以就用这种手段来短时间内搜刮大量的银子。这种手段是什么,所有人都不敢明说,可这其实已经不用明说,大家都明白,无非是诬陷他们谋逆罢了。

“呀,那些粮商确实可恶,可要当谋逆论罪的话,那可是诛九族的,这真是太惨了!”

“可不是,还有那些御史大人,寒窗十年,千里为官只为财,捞得钱财多了,抓了也就抓了,这一判为谋逆,呀,真是太惨了!”

“那杨阁部不也是,好不容易当上了内阁辅臣,这……”

“……”

如此一来,不管是那些官员,还是普通百姓,隐隐地对崇祯皇帝都有一种排斥感。觉得皇帝这么做,实在太过份,太残忍了。但是,他们也没办法,皇帝终归是皇帝,只能是心中同情那些被判为谋逆的臣子了。至于那些粮商,同情的人倒是不多,唯一同情的,只是他们的家人罢了。

于是,在万众瞩目之下,所有人期待的朝会终于开始。

这一天早上,在京有资格参加朝会的官员全都早早地赶到了紫禁城外。不少人的手中藏了奏章。如果皇帝对于谋逆一案给不出让人信服的证据,他们就准备辞官不干了。要任由皇帝这样下去,动不动就扣谋逆帽子的,谁能受得了!

事关所有人的前途,气氛显得比以往更为肃穆。至少在这些文武百官看来,更是显得有点悲壮。就好像有点荆轲刺秦王的那种悲壮心情。万一真得是皇帝的证据无法让人信服,那就唯有与官途诀别了。

这一次,崇祯皇帝也不耽搁,很快就驾临,在群臣见礼之后,便开始了这一次的朝会。

都察院左都御史钟炌率先咳嗽一声,出列奏道:“陛下,如今厂卫抓了众多官员,导致京师官员人心惶惶,还请陛下明示,不知道这些官员所犯何罪?之前所言之谋逆大罪,如今已经过去多日,不知证据何在?”

他是都察院中少数几个没有被抓的,且都察院衙门中的御史,基本上被厂卫抓了个空。于情于理,他都要出来讨个说法。

而且,首辅薛国观并不能服众,很多人都知道他是皇帝的走狗,搞不好抓捕这么多官员中,就有他的主意在内。因此,就没有人寄希望于薛国观为他们出头。

这种情况的发生,其实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杨嗣昌。就是他,在背地里添油加醋地把薛国观的建议传了出去,让别人觉得,薛国观压根就不考虑文官这个团体,帮着皇权来损害文官团体。

礼部尚书林欲楫也跟着出列奏对道:“陛下,谋逆大案,实在不易久拖。且前次刚有原成国公谋逆一案,如今又有上至内阁辅臣,下至粮商的谋逆大案,如若一直拖下去,恐于朝局不利,还请陛下明示。”

他们两人都是暗中藏了辞官的奏疏,要是皇帝今天不给一个交代,就辞官不做了。

由他们两人带头,其他不少臣子也纷纷跟着出列,附和他们的言论,焦点就集中在这谋逆大案上。因为贪腐的事情,是个人都知道,基本上都是有贪腐,皇帝要认真,反而不好说。因此,要想破解皇上动不动就让厂卫抓人的局面,就唯有从谋逆这点上突破了。

看着底下的一大堆臣子全都要求公布谋逆一案的证据,崇祯皇帝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包括民间,如今的舆论都为自己这个皇帝在诬陷他们谋逆而已。

扫视过群臣神态,崇祯皇帝便冷着脸说道:“既然诸卿都想知道证据,那朕就今日公之于众了吧!”

说完之后,他便点名道:“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何在?”

“末将在!”李若琏一听,立刻出列抱拳应道。

“把人带上来,与朝堂上给诸公说说吧!”

李若琏自然知道是带谁,便答应一声,下去带人了。

底下臣子听了,都是不动声色。他们要看看,皇帝到底是要带谁过来说谋逆一案?是不是诬陷,他们相信自己能看得出来!

让他们有点意外的是,锦衣卫指挥使带来的人,竟然是两名年轻女子。其中一名未被抓的御史还认出了这两人,不由得失声道:“高知县的女儿?你们……你们不是被建虏掠走了么?”

来人自然是高青雪和高青菊两姐妹了。

听到声音,闻声看去,认得是自己父亲的同年,以前曾见过几次面的。

一见故人,便忘记了李若琏的交代,也没有先给皇帝见礼,那眼泪就下来了,悲呼一声:“郭伯伯!”

这郭御史倒是知道分寸,让他们赶紧给皇帝先见礼,而后他倒是要听听,到底这两位侄女会说什么?

其他文武官员也都好奇,这两位看样子是城破殉国的高知县女儿,她们能知道什么?

见礼之后,高青雪便开始说起自己的事了。从被建虏围城,城破,苦难开始说起。

“……奴家以为没有了活路,可没想到,有一名锦衣卫密探冒险救了奴家,答应照顾奴家的几个妹妹,让奴家逃出来向朝廷报信……”

高青雪说到这里,看了这些文武百官一眼,见他们都很关注,声音中少了一点悲伤,多了几分恨意道:“说有晋商名范永斗者通虏,在建虏军中亲眼见到鞑子那什么和硕睿亲王亲自出帐迎接这范贼。据他从鞑子那打听来的消息,说多有晋商和辽东建虏私通。大明有此等内奸,如何能打得过建虏?因此他冒险让奴家送出这个消息。”

她说到这里时,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插嘴说道:“那范贼去了建虏军营之后,建虏就突然南下,突袭了济南府,才有德王失陷。”

听到这些话,不知情的所有人,都不由得非常意外。

原本他们都是关注杨嗣昌等人的谋逆大案,可没想到,皇上让人来说的,竟然是另外一个非常让人震撼的消息。

之前的时候,皇帝从前几次建虏入关的时机上推断出,说大明存在内奸的可能。不过好像就是杨嗣昌等人给予了否认,后来这个事情就没再提起。

这个晋商范永斗,在场有不少官员还是听说过的。毕竟范记钱庄在京师可是很有名的。之前的时候,因为信誉好,大部分人手中的银票,就是范记钱庄的。

不过他们很快又想到了,那范记钱庄就是因为成国公谋逆案中查出和宫中宦官有私通,因此被厂卫查封了。

想着这些,林欲楫立刻开口问道:“不知道那锦衣卫密探是何许人也,何时潜入了建虏军中?”

“对,这些事情,实在让人意外。晋商而已,何以要通虏?”左都御史也跟着问道。

李若琏看了皇帝一眼,摇头说道:“身份暂时还不能公布。”

一听这话,不少官员就有意见了。你说出这个密探是谁?那还不是由得你们锦衣卫乱说了。搞不好,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吧?

李若琏猜到了他们心中想法,却压根没有理会,转头对另外一名女子吩咐了一句。

高青菊便开始说她这边的情况道:“奴家的姐妹都没了,只剩下奴家一个人,在过卫河的时候……”

她把那天的事情说了遍,这其中,当然有提及发现她的韩乐宇了。

这就是涉及到了天子劲旅,有名有姓,虽然过程好像很惊险,可毕竟有其他人证了。

“陛下,可否传那韩乐宇当面一问?”林欲楫躬身向皇帝请示道。

不过这个时候,那些不愿相信的人,大都还是不肯相信的,觉得这个也可以编的,当面问了也问不出什么的。

韩乐宇此时已经回京,崇祯皇帝自然不会不同意,便传旨下去,早已等着的韩乐宇便很快就到了。

于是,林欲楫等人就立刻询问韩乐宇,有关那一天卫河之战的细节。

韩乐宇当然据实相告,甚至还当场脱了衣服,展示他手臂上的伤疤,以证明他没有说谎。

可就算如此,那些不相信的人,其实还是不相信,因为在皇帝的压力下,这些事情其实都可以编的。

于是,就有文官奏对道:“陛下,如果只是这些证据的话,公之于众,恐不能为百姓信服,特别是众多晋商,更是会喊冤。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慎之!”

林欲楫也是奏道:“陛下,商人逐利,黑心者有之,也是人之常情。可这些,和杨嗣昌等人谋逆一案又有何关联?”

他之前问得是谋逆大案,可皇帝却让人说晋商通虏。对于这些晋商的事情,他不关心,或者说,他更关心的是那谋逆大案。毕竟谋逆这事,是最为影响他们的,他们不想让皇帝把话题带偏了。

今天,皇帝一定要给个交代,要不然,这个官就没法当了。

崇祯皇帝听了,只是淡淡地说道:“诸卿稍安勿躁,且耐心等着。”

说完之后,他又冲李若琏点了点头。

看到皇帝这个平淡的神态,林欲楫不由得稍微一愣,回头想想,皇上好像成竹在胸的样子,那行,且看着吧。

于是,他们这次没看到李若琏去带什么人来,而是从袖中拿出一份供状,当众读了起来。

这份供状,就是范记钱庄范福的。

上面记述了这个范福所做的那些事情,其中还有包括被锦衣卫秘密抓捕的那次事情。

这个供状一公布,就让人吃惊了。

如果说之前那事,锦衣卫密探不公布身份,那有可能瞎编之外,那这个事情,有名有姓,涉及到的人就多了。

比如,涉及到了御史刘美才,涉及到了和宫内人勾结,涉及到了他们阴谋扳倒勤王军统领卢象升。另外,还有守城门的军卒可以作证抓捕那一日的事情。

这些事情,虽然没有明着指责什么,可这每一件事情,影响可都是非常大的。从这些事情中,可以看出范记钱庄想着左右朝局,想着让局势有利于建虏。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不少人忽然意识到,该不会厂卫是早就注意到了这范记钱庄有问题,然后接着成国公谋逆一案,顺手抓了而已吧?

此时此刻,不少官员感觉到这晋商一案中,水很深。如今已经牵出了御史刘美才,后面还不知道会有谁?想着这些的时候,他们就想到了杨嗣昌。

同时,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也想到了自己或多或少和范记钱庄打过交道。该不会,自己那些事情,也有问题吧?

这么想着,他们就有点紧张起来了。

事实上,当初范记钱庄能在京师成为第一钱庄,其实是有很多达官贵人为范记钱庄提供了保护,站台。当然了,他们大都只是见钱眼开,看在钱得份上才那么做的。

崇祯皇帝在上面扫视着底下臣子,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现象。当李若琏把范记钱庄的事情抖出来之后,之前还有很多官员脸上带有的愤愤不平之色,似乎少了很多。

呵呵,好戏还在后头呢!崇祯皇帝心中一声冷笑,示意李若琏继续。



202 都察院改制(为推荐票5000加更)

接下来,是范记钱庄东家,范永争的供状。

他的这份供状,也佐证了范记钱庄掌柜范福的那些招供,全都吻合了起来。甚至其中更让人惊讶的是,什么时间,说什么话,全都是非常清晰明了。也是因为厂卫掌握到了如此具体的细节,才震撼了范福和范永争等人,包括其他家奴,才让他们不得不招认的。

在场的文武百官还没有来及感慨,包括东厂提督曹化淳在内,都出来把手中各自掌握的供状,一一当众读了出来。

于是,一条线串联了起来,通过范福,牵出了御史刘美才;通过刘美才,又牵出了另外两名御史,杨枝起和廖国遴;更为震惊的是,同样牵出了杨嗣昌。

供状宣读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这些人都逃不了有罪。

虽然这些事情确实很震惊,可要说谋逆一罪,大部分文武官员还是有点不服气的。

除了那个御史刘美才之外,其他人的罪名,更多的是贪腐和党争,反而更确切一点。

如果这种事情,都定性为谋逆一案,很多人都担心,崇祯朝开了这个头之后,是不是以后动不动就会有谋逆罪名了?

因此,就见左都御史钟炌向皇帝奏道:“陛下,不知杨嗣昌可有认罪?”

杨嗣昌的供状,还没有宣读。而他的供状,自然是所有文武官员都最为关心的,是重中之重。因此,不少官员跟着出列,表达了他们关注之意。

崇祯皇帝听了,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对曹化淳说道:“念吧!”

“奴婢遵旨!”曹化淳躬身领旨之后,便开始读起杨嗣昌的供状。

在他的供状中,他对试图扳倒卢象升的事情,供认不讳,还有孙传庭也是他想拿掉的对象。这些事情,是什么时间,包括说得原话都是有的,杨嗣昌想不认罪都不行。

也是从他的供状中,牵扯出了宣大总督陈新甲。

不过,就算听了这些供状,群臣其实还是有点不以为然的,因为这种事情,在朝堂上不要太平常。就说崇祯朝好了,那么多首辅和六部尚书被撤,被杀,那个人的背后不是涉及到了这种党争的事情?

其他朝,同样是有。而且他们可以相信,这种事情以前有,现在有,就算将来,也肯定是还有的。

皇帝能明辨忠奸,不为奸臣左右,那是好事。对于诬陷之臣,定罪论死也没关系,谁让其倒霉,党争失败了呢!

可如果皇帝要把这种事情都定性为谋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又有多少人能承受得起这样的后果。至少在眼下,这些文武官员,全都认为皇帝处罚过重。谋逆两字,定得太过任性。这种事情,他们有意见!

崇祯皇帝在御座上,当曹化淳或者李若琏在读供状的时候,他就在扫视底下每个臣子,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脸色的变化。对此,都在意料之内,也不以为意。

曹化淳还在继续念着,这个时候,又念到了杨嗣昌收受谁多少多少银子之类的贪腐事情,随后,自然牵出了其他行贿的官员。念出来的这些官员,小数目的都没念,一般都是数额比较大,情节比较严重的。而这些人,很显然也已经被抓了。这些事情,就犹如一个藤上的瓜,顺藤摸瓜,摸出了一大堆贪腐严重的官员。

念完这部分供状之后,曹化淳便转而念起那些被抓的其他官员的供状,这其中,自然逃不开官场上最为严重的买官卖官事情,于是,原吏部尚书田维嘉的那些事情,又重新揭露了出来。

当曹化淳念到这里时,已经念得口干舌燥。于是,崇祯皇帝插嘴说道:“朕之所以严惩田维嘉,治他一个欺君之罪,不单单只是他欺骗于朕,更是因为他败坏了朝纲,把朝廷官职当作了他敛财的工具。买卖官位。诸卿不要告诉朕,如今之士林,可掏钱买官而后为国为民吧?如果有这么崇高品德的人,当举荐给朕,朕定当重用之!”

说到这里,他忽然语气一下严厉了起来,厉声大喝道:“如今之大明官场,已经腐败成什么样子了?从如今朕掌握地贪腐情况看,雁过拔毛,有没有?”

面对皇帝的这种震怒,底下文武官员不知道为何,却是松了口气。

皇帝这下是承认了,归根到底还是贪腐,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回头就拿这话说事,如此一来,那谋逆罪名,终归不能滥用吧?

贪腐是贪腐,谋逆是谋逆,决不能混淆!

崇祯皇帝说到愤怒处,竟然从御座上站了起来,满面怒容,犹如一头猛虎一般,似乎要择人而噬,在那继续厉声喝问道:“如今之官员,不管地方还是朝堂上,无论文官还是武将,只有手中有点权的,无中生有骗取朝堂赋税,有没有?你们自己说,真正按照免税田亩数交赋税的,有几个人做到了?全都串通起来,虚报免税田亩,把该交税都归为免税,以此躲避赋税,有没有?”

大明朝从来就没有说,只要当官,所有田产赋税全免,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都是根据品级有限额的。只是,大多数情况下,这个限额是个摆设。特别是到明末的时候,这种情况就更是严重。

这个是顽疾,涉及所有官员,也不可能得到根治。不过拿出来敲打一番,还是有必要的。

面对皇帝的震怒,底下没有人说话。

“层层盘剥克扣的事情,有没有?就只说军饷一项,朝廷拨出去之后,有多少人会伸手克扣,军饷到军卒手中时,可有十一之数?还有赈灾银子,到地方上时,可有多少是真正用在了赈灾上面?你们说说看,这种事情,有没有,多不多?”

对此,所有官员都是心知肚明,没人反对。

“还有,内外勾结贪占的事情,有没有?朝廷拨下的银子,用于朝廷采购的,有多少是落入了朝廷官员和地方商人互相勾结后的口袋中?这种事情,有没有,多不多?”

还是鸦雀无声,不过有官员倒是私下互相看看,眼神中都有诧异,似乎诧异于皇上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

“独断专行任性的官员,视朝廷赋税于私有之物,放置了箩筐到衙门口,赋税爱交不交,用朝廷的赋税来博取自己爱民的官声,这样的官员,有没有,多不多?”

这种事情,在大明朝多见于地方,且集中在江南地区。上至巡抚,下至地方,都有这样的事情。崇祯皇帝所举这个例子,是其中几个特例,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其他官员虽然没有这么明显,可类似的事情也没少干。也就是拿朝廷的利益当作筹码,去换取自己的名声。

“巧立名目索取的官员,又向百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据朕所知,百姓所交的钱财中,一大半都是这种。百姓最终弃田逃匿,甚至铤而走险,有很多都是被这种官员无休无止地索取所逼的,这种官员,有没有,多不多?”

“还有,遇到事情,有好事的,就优亲厚友偏袒,没有利益的事情,或者要付出精力解决的事情,就是推诿扯皮刁难,这样的官员,有没有,多不多?”

“……”

听着崇祯皇帝在列举一条条详细贪腐的例子,底下文武官员唯有默不作声以待,吃惊的同时,心中想着,不知道又是哪个官员给皇帝上了密奏。要不然,皇帝在京师,又如何知道地方上的种种事情?

想着这个时候,不少人把目光转向站在最前面的首辅薛国观。很显然,他们觉得,十之八九又是薛蛮子把这些事情捅上去的。

不过此时,很多人却对此有点欣慰。抓贪腐总比抓谋逆要好不是!

在崇祯皇帝总结了一堆贪腐例子之后,厉声喝问下面道:“你们说,这官场腐败,是不是非治不可了?要任由这种腐败下去,大明江山可保?”

听到这话,不少人忽然回过神来,该不会皇上是觉得贪腐会败坏大明江山,因此就给定了一个谋逆之罪?皇上竟然是这种说法?那岂不是说,谁要是贪腐一下,一个谋逆罪名下来,那不就完蛋了么?

于是,很多人都想出列,要纠正下皇帝的这种说法。

不过正在这时,却见薛国观抢先一步,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太祖钦定以及历代先皇修改后的《大明律》,都有对百官贪腐有规定。微臣以为,如若贪腐,就依律治罪便是。这贪腐的人太多,官场风气败坏,那就严肃律法,只有触犯《大明律》,就一律治罪,有一个治一个,如此,微臣相信,吏治当能改善之!”

听到这个话,不少人不由得对薛国观刮目相看。今天的太阳,竟然从西边出来了。皇帝的狗腿子竟然也反对皇帝乱按罪名,要根据《大明律》来定罪!稀罕,稀罕!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也是。你薛国观也是臣子,要是哪天恶了皇帝,也被扣一个谋逆罪名的话,岂不是也祸及九族?

想到这里,不少官员纷纷出列,全都附和薛国观的话。大概意思就是一个,要做到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至于乱按罪名,特别是谋逆之罪,那就不要了。

崇祯皇帝似乎被说动了,沉吟片刻之后,点点头道:“诸卿说得在理。不过如今作为监察百官的都察院却是贪腐重灾区,朕欲重建都察院,严肃监察机制,以此来预防官场贪腐,如此可否?”

留下来的这些官员,不能保证没有贪腐,但是,他们的贪腐严重程度,比起那些被抓的,还是要轻得多了。此时,他们听到皇帝的话,不由得脑中出现一个个疑惑:重建都察院?严肃监察机制?

一时之间,他们不知道皇帝想怎么做?但都察院贪腐的事情,确实是不争的事实,只要不谈谋逆,那其他一切都可以谈。

于是,就有臣子问了,这个重建都察院是怎么个建法,严肃监察机制是怎么个严肃法?

对此,崇祯皇帝早就等着,便马上对他们说道:“朕欲扩建都察院,不止在京师和应天府有,其他各省也都要有,至少要到府一级。地方都察院的职责,就是监察地方官员,严肃律法,还地方官场一个干净。而不是临时派出巡按巡视地方而已!”

这是给都察院加权力,对于被监察的官员来说,自然是不乐意的。可此时,刚刚例举了地方官员的贪腐,谁要是反对的话,岂不是有那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于是,一时之间,没有官员对此吭声,以沉默应对。

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在啊,他要是不出声,以后非被御史言官骂死。再说了,他也是乐意都察院的权力加大,因此,便立刻出列奏道:“陛下此法甚妙,微臣附议!”

仅剩下的都察院几个,也都跟着出列附和。虽然声势小了点。可毕竟有人接二连三地附和了。崇祯皇帝对此点点头,看向其他官员道:“诸卿以为如何?或者有更好的监察之法教朕?”

听到这话,文武官员还没有说法,东厂提督曹化淳却出列奏道:“陛下,由厂卫监察地方也是可以。”

厂卫比起都察院,那权力就要大多了。执法也暴力多了,只要是文官可选,自然不可能选择厂卫来监察。

因此,一听曹化淳的话之后,其他文官不得不出来,赞同建立地方都察院的措施。

“好,既是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回头钟卿拿出一个章程出来。”崇祯皇帝看向左都御史,吩咐他道。

钟炌一听,连忙领旨道:“微臣遵旨!”

还真是祸福难料啊,这转眼间,留下来的御史言官,必定是升官了,权力也会大很多。

可就在这时,首辅薛国观却忽然奏道:“陛下,都察院下放到地方,微臣以为,不可再风闻奏事。一则地方远的,来不及上达天听,陛下裁决,也不甚方便;二则如果只是谣言之类,查无实据,则对地方影响甚大,对地方之安稳不利!”

一听这话,那些文官就又惊讶了。这个薛蛮子,今天说话可以啊!

于是,立刻有很多官员出列,跟着附和薛国观的观点。哪怕钟炌提出风闻奏事之权乃是太祖钦定,可也被人怼了回去。这不是,你都察院都改制了,还想用老一套,没门!

看着底下臣子在争论,崇祯皇帝当即拍板决定道:“风闻奏事之权,确实不符今后大明官场,就取消了吧。不过朕给都察院增派人手,使地方都察院有侦缉之能。另外,允许百姓实名举报。可好?”

钟炌一听,你们阴我都察院权限,得,皇上现在又有补偿,他不等群臣说话,抢先奏道:“陛下明鉴,微臣以为可行,当能整肃地方官场!”

不少官员一听,还让民告官?这怎么可以?

以前的时候,当然也可能有民告官的事情,可是,那都只能向上一级官员告状,一般来说,这种事情都好处理。可如今却是专门向管着官的衙门告状,那可是专业的,人家就是以此为生,那还不是逮着查问题了?

这种事情,自然很多人不乐意。于是,薛国观又开始抢戏了,抢先一步奏道:“陛下,地方都察院如此之大的权力,何人可制?如若肆意胡为,对地方官场的影响甚大,如何是好?”

他说得这话,便再次引来了其他官员的拥护。一个个质疑都察院,甚至有人喊着民告官这个,不太妥当。

对此,崇祯皇帝严肃了脸说道:“以前太祖时候,也是民可告官,此乃祖制,朕以为可也!至于地方都察院权力过大之事,倒也不是大事,不是还有朕的厂卫么?以后,朕会多派他们去地方侦缉民情的。如若地方都察院滥用权力,朕也能知道。”

“另外,地方都察院只具备监察之权。七品以下的审判,由省一级三司会审,省都察院陪审,必要时候,厂卫也会到场旁听。至于七品以上,则押送到京,由京师三法司会审。如此,也可防地方都察院权力过大。”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忽然提高了一点声音道:“从眼下开始,所有官员贪腐之事,全都如此来办,可否?”

之前这些官员都还在想着皇帝说得这一系列事情,不过一听这话,都是一愣。那皇帝的意思是,如今抓了的贪腐官员,也这么处理?不按谋逆来了?那也就是说,皇帝不会乱扣谋逆的帽子,大家也可以放心了?

他们这么想着时,又是薛国观出列奏道:“陛下,那如今已经被抓的那些贪腐官员,是否也按此法执行?”

听到薛国观问出了他们心中的问题,顿时,一个个都非常关注,注视着崇祯皇帝,看他怎么答复?

只见崇祯皇帝点点头,同意了薛国观的提法,所有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于是,群臣没有异议,这个事情就怎么定下来了。

崇祯皇帝的脸色也轻松了一点,对底下众人说道:“好,贪腐的事情,已经有个定论了,曹卿,李卿?”

“奴婢在!”曹化淳立刻躬身候旨道。

“末将在!”李若琏也同时候旨。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说道:“那些贪腐的官员,就全部转去刑部,卷宗交接给都察院,卿等派人旁听。”

“遵旨!”

文武官员听了,以为事情就此完结,这个结果皆大欢喜,应该可以散朝了时,却听到崇祯皇帝忽然又冷声喝道:“如今,就再来谈谈谋逆一案!”

“……”听到这话,所有官员不由得都傻了:皇上,你不讲理啊!

刚才不是说了,都不按谋逆来算了么,怎么又来?

礼部尚书林欲楫立刻出列,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刚才不是已有定论,贪腐由都察院转三法司会审么?”

“没错!”崇祯皇帝点点头道,“可和晋商相关的,却是谋逆一案。卿等且听着便是!”

听到这话,底下文武官员略微有点放心,毕竟只是和晋商相关的。不过这也不合适吧,再怎么样,杨嗣昌等人应该不至于谋逆吧?

只是看这个样子,似乎皇帝还有证据没有公布。而且皇帝的这个样子,似乎是很自信。

想着皇帝刚才说事也有条理,并没有那种乱来的感觉。于是,他们都有点好奇,倒要看看,皇帝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们是谋逆案犯!



203 封赏处罚

崇祯皇帝的脸色又严肃了起来,看着底下臣子,大声地说道:“朕知道谋逆一案非同小可,如果不是真谋逆,朕绝不会冤枉人去谋逆!”

做了个开场白,顿了顿,而后才继续说道:“晋商通虏,远比卿等想象要严重得多!卿等以为,就那范永斗兄弟俩通虏而已么?只是去建虏军中说点事情而已?他们的通虏,只是这次建虏入关的事情而已么?朕可以明确告诉卿等,如果任由这些晋商通虏下去,大明的社稷江山必定不保,此不为谋逆,何以谋逆?”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愤怒。

底下这些臣子听了,不由得很是意外。

说句实话,之前听着厂卫说得那些晋商通虏的事情时,其实他们并没有多在意。就算他们通虏,顶天了,通报个消息,失陷了一位德王而已。虽然失陷宗藩,也是大事,可和大明社稷江山不保,还是区别很大的吧?

可此时,听了皇帝的话之后,他们就有点重视起来了。因为皇帝的意思,这些晋商所做的事情,还远不止目前这些。

于是,他们一个个都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只听崇祯皇帝又带着愤怒,厉声说道:“前些天的时候,勇卫营、骠骑营出京师,卿等知道去干什么了么?”

京师戒严,禁止任何人出入京师,因此,在场这些人根本不知道。

这一点,崇祯皇帝当然知道,因此,不等底下臣子回答,他就自己拿出一份奏章说道:“他们是去山西了,这是洪承畴、卢象升联名发回来的奏章。你们先听听是什么内容!”

说完之后,他把奏章给了曹化淳。

随即,宦官特有的尖锐之声,又响了起来,声音很大。

这份奏章,是张家口堡那边的物资查获后的总结奏章。上面详细记录了晋商即将送去辽东的物资清单。

当底下文武官员听到八大晋商,竟然在张家口堡囤积了无数的粮草物资,还有火药铁料等管制物品时,就知道这事大了。

一般来说,边境的走私,其实有些官员也有听说过。这种事情,很难杜绝,有走私,也不意外。

可是,像晋商这样的大规模走私,而且包括了各种军需物资时,不管是谁听到,都非常地震惊。

大明北部,也就是陕西、山西在天启年间开始,就是受灾最严重,百姓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造反。就这样穷苦的省份,可是,这些晋商却囤积了如此之多地物资送去辽东。要是这些物资都留在大明境内,留在山西、陕西的。大明西北局势也不至于糜烂至此,由此,流贼也不可能荼毒中原。

这个想在,在听到奏章中说,这些晋商的大规模走私通虏,从万历末年,天启年间就已经开始时,就更是进一步验证了这种想法。

换句话说,大明西北开始的流贼作乱,和这些晋商大规模输送物资去辽东的行为,有必然的联系。就只是这方面,就可以说这些晋商该死!

而辽东建虏是大明的敌人,是反贼来的。输送如此多的军需物资给反贼,这种行为,其实本身也都是要以反贼同党论处的。

辽东建虏得到那么多的军需物资,难怪能以贫瘠的辽东之地,支撑了这么多年来的战事,甚至还越打越强!辽东土地的失陷,无数军卒的伤亡,还有无数钱粮的消耗,这其中都有那些晋商的“功劳”。

更何况,每一次晋商去辽东时候,都会把朝中的人事变动,各地驻军布防,关内虚实都禀告给辽东建虏。也是因此,建虏得以知己知彼,对大明百战百胜!多少官员或战死,或战败,这些事情的背后,也都少不了晋商的一份“功劳”。

而且晋商还勾结了陈新甲,贿赂了杨嗣昌,在朝中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其他不说,就这一次试图阴谋对付卢象升、孙传庭的事情,要是真被他们做到了,那辽东建虏估计做梦都能笑醒。而大明朝却会痛失两位国之栋梁!这一来一回,就又是壮大了反贼,削弱了大明朝。

如果没有这一次崇祯皇帝突然犹如太祖附体一般的表现,那么这一次的建虏入关,就会和前几次入关一样。整个京畿之地就犹如辽东的后花园,任由建虏来去自如,所向披靡,就只差没有打下京师了。

如果任由事情这样下去的话,大明朝内有流贼作乱,外有辽东建虏肆虐,都不用再加上天灾了,这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却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那些晋商的通虏行为,已经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程度。皇帝把他们定为谋逆大罪,也不算夸张了。

试想一下,建虏加上晋商加上封疆大吏加上内阁辅臣,这些加起来之后的危害,可不就是危及大明社稷江山了么!

定杨嗣昌为谋逆之罪,并不一定说是他要当皇帝!而是就这些势力来说,想当皇帝的,想要夺取大明社稷江山的,该是建虏无疑,而其他各方,不管主动被动,都是同党,同样能定为谋逆!

在崇祯皇帝又把韩乐宇截获的信件,也都公示出来,还有那些晋商的口供,他们亲信地口供都一一摆出来。甚至崇祯皇帝都说了,这次已经截获地打量军需物资和粮草,也都已经运回京师。

就算再不情愿的人,也不可能会认为,皇帝为了扣他们谋逆的帽子,就给他们塞了那么多的军需物资和粮草什么等。

再者说了,这可不只是单一证据,而是方方面面,非常多地人证物证,皆能证明刚才所说的晋商从早些年就开始大规模通虏的事情,而且其严重程度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底下所有臣子,对于谋逆一案,都没话可说了。如果这种事情不定性为谋逆,那一定要等大明社稷江山都没了,才能定性为谋逆?

听着那一件件地证据被摆出来,想着晋商的通虏行为给大明带来的一次次伤害,特别是给他们自己带来的伤害,这些文官武将都怒了。

京师官员,那个不是在京畿之地有点产业的。可每次建虏入关,都要损失惨重一次。还有的人,不在京畿之地的产业,照样受到了流贼的威胁。而流贼的产生和泛滥,有何晋商把大量北方物资送去辽东有关。这笔账,怎么样也都要算晋商一份。

这件件桩桩的事情加起来,又那里还有人会同情这些晋商,同情这些反贼的同党。

崇祯皇帝在证据公布完了之后,带着怒意厉声喝道:“这些晋商以及同党,朕定为谋逆,可有过份?其他贪腐的,朕可有定为谋逆?朕告诉你们,朕是讲理的,是以德服人的。如今,谁还有异议?”

听到这话,文官武将就更是放心了,皇上果然理智,只是把这些晋商以及同党定为谋逆而已。因此,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奏道:“陛下圣明!”

崇祯皇帝见此,稍微舒缓了一点心情之后,便公布了勤王军统帅的任命,正式进行了公布。

也就是孙传庭升任蓟辽总督;洪承畴加太子少保,调任宣大总督一职。卢象升作为勤王军统帅,打跑了建虏,可也被建虏掠走了二十来万的百姓,还有失陷宗藩。这些过错,晋商以及同党要负主要责任,可卢象升也同样要负点责任,算是功过相抵,因此调任保定总督。

另外,由宣大总督洪承畴举荐,赦免陈奇瑜之罪,重新担任三边总督,负责防御河套蒙古以及镇压流贼。

还有,晋州知州陈弘绪守住晋州有功,传播守城经验有功,赐同进士出身,升任登莱巡抚。原昌黎县令左应选,受人污蔑受罪,如今已奉旨回京,同样赐同进士出身,任顺天巡抚。

还有兵部职方郎中杨廷麟,封为右佥都御史,明确其职责为按律严格选拔普通御史。

右佥都御史的官职,如果外出地方上,那就是已经够格巡抚地方了,这也是对杨廷麟在勤王中来回奔波,掌管钱粮却无任何过错的奖励。

另外,大明对御史的选拔,其实是有严格规定的。即规定御史必从进士及监生中有学识并通达治体者选任,吏员出身不得为科道官。

永乐以后,对御史和给事中的人选要求越来越严格。一般来说,年龄要在三十到五十岁之间,太过年轻者缺乏办事经验,而年龄过大则没有朝气。

宣德时又规定,新科进士不得直接授科道官;

成化时增加规定进士必须历任三年以上,才有资格成为御史言官;

而到弘治时又规定举人出身的教官必须历任六年以上且才行出众才能出任科道官。

对于这些规定,崇祯皇帝只有对第一条做了要求。也就是所谓的“学识并通达治体者选任,吏员出身不得为科道官”这个,这个是御史的基本条件,修改为精通《大明律》,无任何恶迹;如果是吏员出身,除以上两个条件之外,还需要有刑事经验,则可异地为地方都察院的御史;如果想升任京师都察院,则必须有十五年以上地方都察院履历,且其履历为优等。

之所以这么改,是在大明朝,其实真正做具体事情的,都是那些名不经传的吏员。而吏员这些,很多都是世代家传的。精通律法的,也往往都是这些人。虽然有很多作奸犯科者,可总有一些对官场非常了解的。由他们来督查地方官员,反而会非常得心应手。给了其一条走上官场的光明大道,相信不少人会珍惜这次机会。

而所谓的精通《大明律》,自然是要向中进士一样进行考核的。不但是会背《大明律》,还要能理解,能了解全国各地,特别是皇帝钦定案件。理解这些案件的背后,以此来解释《大明律》中比较含糊的规定。

由此,崇祯皇帝相信,这会进一步推进《大明律》的细化,并对《大明律》中的一些规定作出改良的意见。这种事情,不好拍脑袋决定,而是通过事件驱动,根据大明的实际情况来完善。

当然了,主政地方的官员其实也要熟悉《大明律》,否则没法判决地方案件。当然了,这些主政的官员是有其刑名师爷的,可以代劳。但是,御史不行,本人必须精通才可以。

另外,这次勤王战事中要处罚的人,最主要的就是定了谋逆罪名的这些。另外,也还有一些人要处罚。比如之前奏章已经递上来的,有关大同总兵王朴的。

此人在危急时刻,借口云晋有警事,抛下卢象升,未得军令而私自逃离。不但如此,在躲了一阵,知道勤王军大捷之后,杀良冒功,假装是镇压了一批流贼而想借机邀功。对于这种人,崇祯皇帝没有丝毫手软,逮捕入狱,判斩刑。

于是,大同总兵王朴这个历史上有名的逃跑将军,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在这一次是逃过一劫,等到松锦会战时坑了洪承畴之后,才被朝廷问罪杀头,提前到了崇祯十二年。

在这次的勤王战事中,王朴这个总兵,也是继祖宽这个总兵被杀后的另外一名总兵官。

另外,诚意伯刘孔昭在这次安置难民的处理事件中表现让崇祯皇帝满意,因此,孙传庭正式调任蓟辽总督之后,他就成为了正式的京营总戎。这也是在这次勤王战事中,唯一一个立下功勋而受到表彰的勋贵。

这次的朝会,在宣布了这些决定之后,就散朝了。

随着文武官员回衙,早已关注这次朝会动静的外面,便很快知道了朝会的内容。

谁也没想到,朝会内容竟然爆出了如此重大的消息。京师百姓,对于别的都没多少在意。一个个,全都在讨论有关晋商通虏谋逆的事情。他们没想到,建虏强大起来的背后,这些该死的晋商竟然做出了如此之大的“贡献”。

可以说,作为京师百姓,几乎每个家庭都在建虏的一次次入关肆虐中承受过苦难。因此,他们当然是恨死了那些晋商。对于皇帝把他们以及相关的同党定为谋逆,一个个都是非常赞成了。

京师中不少做生意的晋商,都因此受到了连累。甚至不少晋商,要么不敢出门,出门了也不敢说自己是晋商。

所有百姓都在盼望着,朝廷大军快点把那些晋商押解进京。他们恨不得吃这些晋商的肉,喝这些晋商的血!为他们死在建虏手中的亲朋好友报仇雪恨。

在这些晋商没有押来之前,关在锦衣卫诏狱和东厂大牢的同党,成为了他们想发泄的对象。反正罪证确凿,等着那八大晋商押解进京之后执行。京师的百姓,就强烈要求向那些被俘的建虏鞑子一般处理。

崇祯皇帝原本还不知道这个事,听到关押建虏鞑子的刑部大牢那边,竟然在做那样的事情,不由得有点无语。



204 穷富(为推荐票一万加更)

原来,大明从来就没有俘虏过那么多的真鞑子。因此,大明百姓对鞑子的仇恨都是积累着的。

这一次,勤王军的天津之战,抓获了那么多俘虏,除了伤重死亡之外,还能活下来的,都不到一百来个了,关在刑部大牢。

而刑部大牢里面的牢卒,同样有亲戚朋友死在建虏的手中,或者在城外的什么田地被建虏糟蹋,可以说,几乎所有人都对建虏是有仇恨的。因此,这些牢卒仗着自己职务上的便利,就开始拿这些被俘的建虏出气。

虽然朝廷有交代,这些建虏鞑子不能弄死了。但这种事情对于牢卒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他们非但可以不弄死,甚至连看都看不出来,就使劲地折磨那些建虏鞑子。

自己爽了之后,回家一说,什么今天让建虏鞑子尝到了痛苦的滋味,也算是替那啥啥啥报仇一下了。

然后,这个事情,你传我,我传你,没过几天,就传开了。

于是,牢卒的左邻右舍,甚至其他人都来求刑部大牢的牢卒,让他们带进去,也亲手让那些建虏尝尝痛苦的滋味,也算是另类地报仇了。

可刑部大牢,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因此,很自然地,就开始给牢卒塞点钱,然后牢卒便把人带进去,甚至还在边上指点,怎么样让这些建虏鞑子更痛苦,折磨他们。

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个事情口口相传,竟然越来越多的人都要求亲手报个仇。让刑部大牢这边都有点挤不下人了。

后来,一名牢卒灵机一动,给了个规定。

把建虏鞑子都绑在牢房里面,然后在牢房外面放置了不少小的沙包。想要报仇的,可以,排队,进去丢沙包,一文钱一个沙包,使劲丢,反正砸不死人,也不会有多大的伤势,却可以坐地收钱。

如此一来,牢卒只需要在边上看着,最多再把沙包捡回来,轻松来钱。不过也怪建虏鞑子的仇恨值太高,就这样还供不应求,最后涨价,一个沙包,从一文钱涨到了十文钱一个。就这样,每天还是有很多人在排队。甚至有的人,自己砸累了,就雇了人砸。

听到曹化淳的禀告后,崇祯皇帝不由得问道:“那刑部尚书知道么?”

“这事儿,都知道。”曹化淳连忙禀告道,“不过说这个事情是好事,是为大明百姓们出口气,没必要拦着。至于收钱的事,只是为了让刑部衙门的大牢不至于被京师百姓淹了,因此不得已而为之。”

说到这里,他笑着又补充道:“那个钱最终还是收缴了上去,归刑部衙门所有。”

崇祯皇帝听了,当即摇头说道:“这种事情,还是不合规矩的。不过辽东建虏的民愤极大,如此让百姓发泄一下也是好事。那就这样吧,这样的事情,下不为例。”

其实,羞辱囚犯在古代非常常见,即所谓的示众。只不过,这个更进一步,用钱来买自己动手的机会。

在崇祯皇帝看来,如果一般的罪犯,这种事情还是不能有的。但是,对于建虏,却没必要客气,可以当作特例来处理。

曹化淳听了他的话后,立刻领旨。但紧接着,崇祯皇帝又吩咐他道:“百姓的心声也是要听的,就把东厂和锦衣卫诏狱的谋逆主犯都移去刑部大牢吧!”

曹化淳听了,答应一声,可看他神情还是有点犹豫的样子,似乎是有话想说,可不敢开口的样子。

崇祯皇帝见了,便带着笑意问道:“怎么,舍不得?”

听到这话,曹化淳赶紧带着讨好的笑容道:“陛下英明,奴婢那些手下俸禄都不高,如今奴婢又严禁他们拿不该拿的银子,因此就想着……想着也给他们有个机会能……能补贴下家用!”

这个话,他是说了好几次才说完整。很显然,崇祯皇帝之前的手段,让他心中还是有点顾忌的。或者说,至少他要这么表现,让皇帝知道,他心中还是有点担心,不知道好不好,要皇上定夺才行。

崇祯皇帝一听,稍微楞了下,立刻想起来了,官员俸禄的这个事情,如今既然开始反腐了,那也要给他们提一提才行。此时,他的脑海中,就闪过了朱元璋定下的各级官员俸禄。

大明朝的一品官员,每月俸禄是八十七石,毛估估算是八十七两,相当于后世的四万多块钱。这个钱,听着好像很多,可一品官员家有多少佣人,还有妻妾子女的?这么算起来,就真是不多了。

地方知府,正五品,每月俸禄是十六石,相当于后世的八千块钱。就这点工资,估计也就够一家三口生活了吧,还得紧巴巴地。可是,地方知府会是三口之家么?

然后是县令,正七品,每月俸禄是七石五斗,就相当于后世的三千七百五十块钱而已。这点钱,都不用说了吧!

主管户籍、缉捕、文书办理事务的主簿,才正九品,每月俸禄是五石五斗,相当于后世的两千七百五十块钱。手握这么大的权力,却只有这么一点俸禄,生活压力下,哪怕极少数清廉得很,会自己种地养活,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后果可想而知。

因此,对于大明官员的俸禄,还是非常有必要提下俸禄的。至少要让那些清廉为官的没有后顾之忧。至于多少,还得和群臣商量定下一个基本标准。

另外,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衙门太过特殊,权力没有制约,很容易会依仗手中权力去捞钱。因此,他们的经济来源,就绝对不能有多种形式。哪怕是给他们发奖金的形式,也好过让他们像刑部大牢那边一般去赚钱。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摇摇头道:“不行,还是移交给刑部那边去吧!”

曹化淳听了,心中不由得微微有点失望。要是这事做成了的话,他在东厂的声望就会更高一分了。

虽是如此,可在表面上,他还是立刻躬身领旨道:“是奴婢糊涂了,奴婢这就去移交谋逆主犯。”

崇祯皇帝见了,却是微微一笑叫住他说道:“不过大伴倒是提醒了朕,不管是东厂番役还是锦衣卫校尉,都是朕的耳目,自然也不能亏待他们。朕准备把俸禄提一下,另外,每年年终,凡表现不错的东厂番役或者锦衣卫校尉,另有奖赏。这些是额外的,不涉及因功提拔。”

“陛下仁慈,奴婢替他们先行谢过陛下恩典。”曹化淳一听,不由得大喜,连忙跪地谢恩。

这次京师查抄了好多府邸,加上之前勋贵的银子,光白银就有五百万两多,其他有价值的田产商铺更是不少。除去勤王军的赏赐之外,崇祯皇帝目前在手头上还有四百万两左右,相当于国库一年收入还多。另外,八大晋商以及其他次一等晋商那边,估计也能抄出上亿白银,这又是一大笔钱。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钱,感觉已经可以理顺很多事情了。至少,给厂卫涨俸禄是没问题的。还有对京师以及全国各地的官员,严打和增加俸禄也要同步进行。

当然了,这些钱的来源,都是一棍子的买卖,必须要能钱生钱才行。大明皇家银行是一个,可这远远不够。幸运的是,还记得后世的一些知识,可以在这个时代成为来钱的活水。

不过事情太多,必须要一步一步地做起来。

如今最为紧要的,一个是难民的安置,另外一个,就是尽快强化三大营的战斗力。

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匠制度的改革,必须要先做起来,可以说,这其实是国之根本!

于是,京师百姓都在等着天子劲旅押解八大晋商回京师,而崇祯皇帝则在思考着工匠体系地革新。

与此同时,在福建安平镇,这个郑芝龙自己修筑的城池内,有一年轻人,看着沉稳,快步走入郑府后院的大堂,看到主位上坐着的那人,便喊了一声道:“大哥,您找我?”

“老四,来,过来,有件事要你替大哥去跑一趟。”主位上这人也是正当壮年,不过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人,看到来人,便带着点严肃说道。

这个人,自然是郑府的主人,大明东南沿海的霸主郑芝龙了。

而这个老四,就是郑芝龙的四弟,原名郑芝凤,考武进士时改名郑鸿逵。

此时,郑鸿逵一听郑芝龙的话,便连忙说道:“什么事情,大哥吩咐便是,该不会是哪家商船又不想缴银子?”

“不是,那些自有底下人去做。”郑芝龙听了,当即摇头,看着郑鸿逵道,“是中丞大人派人来说,有事情要和我商量……”

听到这话,郑鸿逵不由得有点诧异地说道:“大哥,我们郑家虽然和这个新任中丞大人关系不咋的,可也不至于为难大哥吧,要不然,他这个官就当到头了!”

在福建,是郑家的一亩三分地,敢得罪郑家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郑芝龙听了摇头道:“是有天使到了,而后才有中丞大人派人传话。大哥估摸着,该不会是谁嘴快,让朝廷知道我们赚了点钱,看上我们的家财了吧?这种事情,大哥不好当面拒绝,你就替大哥走一趟,就说我出海不在,看中丞大人那边是个什么意思?先探探口风再说。”

福建到处都是他的人,自然能对巡抚那边情况知道得清楚。以郑芝龙的精明,一下就猜到巡抚找他去,十之八九和圣旨有关系。而如今的北方,辽东建虏肆虐,朝廷必定急缺钱。郑芝龙就猜了这么一个原因出来。

听到这话,郑鸿逵答应一声,不过又犹豫了一下道:“大哥,既然要钱的话,那就随便给点便是,我们又不缺这点钱!”

一听这话,郑芝龙的眉头一皱,当即训道:“我们钱多么?难道手下那么多兄弟不要养了?如果皇帝开口的话,难道几十两银子能打发么?不要啰嗦了,去探探口风再说!”

很显然,他其实并不想给钱。在原本的历史上,他的钱财,很大一部分都便宜了满清。在满清攻入福建之后,他想当个富贵侯爷,不听儿子郑成功的劝,投降了满清。结果满清直接纵兵洗劫了安平镇,还把他媳妇,郑成功的娘也逼得自杀。再到后来,连他本人也被满清一刀“咔嚓”了。

此时,郑鸿逵听郑芝龙这么说了,便只能是答应下来,赶往福建巡抚府去了。而郑芝龙自己,则还是在喝着茶,想着事情。

原来的福建巡抚熊文灿,是招降他的恩主,两人关系非常融洽。都到了朝廷想升熊文灿的官,结果熊文灿还提出了“五难四不可”的理由,反正就是不想升官,只想待在福建。

这其中的原因,郑芝龙自然清楚,不是因为两人的感情深厚,而是他郑芝龙在逢年过节全都会给熊文灿送上重礼。反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然而,最终还是皇帝下了旨意,熊文灿没法抗旨不遵,只好升官调任。而新任福建巡抚萧奕辅,做事风格却和熊文灿不一样。特别是他到任之后,知道郑芝龙在福建的势力,还有在海上的势力很庞大时,就对他有了戒心。对于郑芝龙的送礼,一概不收。由此,两人的关系并不和睦。

郑芝龙就猜着,该不会是萧奕辅密奏皇帝,把这边的情况捅上去了。因此,刚好北方缺钱,就派人来要钱了。

他正在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外面传来动静,闻声一看,却是郑鸿逵回来了。

“大哥,你猜错了!”郑鸿逵刚一进门,就大声对郑芝龙说道:“没提要我们家财的事情。而是要给大哥你升官呢!”

一听这话,郑芝龙不由得一愣。可他内心,却隐隐感觉到不安,便皱着眉头问道:“先不要高兴,把具体情况,都一五一十地给我说说!”

郑鸿逵一听,当即兴奋地点点头,然后就把他代替郑芝龙去见巡抚的细节都说了一遍。

205 郑芝龙的决定

郑芝龙听完之后,不由得眉头皱得更紧了,向郑鸿逵确认道:“什么?封我为水师右都督,领水师北上登莱?”

“是啊,就是这个事情。”郑鸿逵连忙点头,同时笑呵呵地说道,“大哥,恭喜啊,这可是我们郑家最高的官位了!”

谁知道郑芝龙听了,却是脸色一沉,喝道:“有什么好恭喜的。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根基是在这里,而不是北方!”

郑鸿逵见他这样反应,不由得一愣,随后辩解道:“大哥怕什么,就算你领着水师去了北方,可这里还不是由我们自家兄弟守着么?照样还是我们的根基啊!”

此时,在郑芝龙的手下,拥有超过三千艘大、小船的船队,兵力包括汉人、倭人、朝鲜人、南岛语族、非洲黑人等各色人种在内,高达二十万人的军力。

当然了,这些兵力不可能都编入他的水师。要不然,朝廷那边就没法交代了。因此,他的绝大部分兵力,都是归于他私人的。

而郑鸿逵所说,其实就是指郑芝龙领着编制内的水师北上后,他们郑家照样能控制整个东南沿海,不用担心丢掉了根基。

可是,郑芝龙听了,却是一拍桌子,发出“啪”地一声大响,而后站了起来,语气有点严厉地说道:“你知道什么?是不是你眼里就只有那个右都督了?那只是空衔懂么?要说俸禄,我们差这点俸禄么?还有,你以为去北方是玩去的么?你以为朝廷把我调走之后,就不会再对这边起歪心么?另外任命一个海防游击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么?”

他的动静有点大,甚至都引来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二十出头几岁的样子,小的,大概才十五岁左右。

这名大点的,进来后有点诧异,便立刻问郑芝龙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人,是郑芝龙的五弟,叫郑芝豹。在原本的历史上,虽然没有跟着郑芝龙一起投降满清,但是到后来,最终还是投降了满清。结果也很悲剧,一个福建人,南方靠海的人,却被满清押去最北边的黑龙江囚禁至死。

不过这个时候,他在南京国子监就读,如今刚好在家。

而另外那个小的,叫郑森。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会被隆武帝改名,也就是有名的郑成功。此时,他在去年才考中秀才,成为南安县二十位“廪膳生”之一。也就是最优秀的生员,有朝廷俸禄可领的那种(其实就是有粮食补贴)。

面对父亲的发怒,他没有说话,只是好奇地盯着他爹和他叔,有点不明白一向好脾气的爹会向四叔发那么大的脾气?

郑芝龙看看他们两个,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舒缓了下情绪后,降低嗓门,对郑鸿逵交代道:“此事就先拖着吧,等等再看。要是中丞大人那边催了,就说等我从海上回来。这段时间我就不露面了。”

郑鸿逵被他训了一顿,自己想想,也觉得大哥说得有道理,就答应一声。不过当他看到郑森时,忽然想了起来,脸上又露出笑容道:“大哥,中丞大人还说,皇上听说森儿才学不凡,是为我们南安县去年的案首,有意召森儿就读京师国子监。”

在大明朝,就有这样的惯例,会挑选府、州、县生员,也就是秀才中成绩或资格优异者,升入京师国子监就读,称为贡生,意谓以人才贡献给皇帝。而当了贡生之后,理论上就有了当官的资格了。

不说当官了,光是被皇帝知道,意欲点名去京师国子监就读,这可是巨大的荣耀了。

因此,郑森听到,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忙上前抓住郑鸿逵的袖子,连声追问道:“四叔,你不会骗我吧,这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郑鸿逵也是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低头看着自己侄儿,笑着说道,“中丞大人亲口所说,不会有假!”

郑森听了,开心地笑了,立刻转身就跑,同时兴奋地喊道:“我去告诉我娘去!”

郑芝龙看着这一幕,很是有点意外。在看到自己这个大儿子已经跑到门口时,才回过神来,大喝一声道:“回来!”

声音中隐含着一丝怒意,这让郑森一下站住,转过身,有点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边上站着的郑芝豹,听到刚才的对话,心中都隐隐有点嫉妒。要知道,他都二十出头了,只是个秀才,走了关系,在应天府国子监就读。

可是,自己这个侄儿,去年刚考了个案首,就已经上达天听,皇上还有意让自己侄儿去京师国子监就读。这完全是两种级别,根本就没法比!

此时,听到他大哥突然有发飙的趋势,他很是不解,便问道:“大哥,怎么了,这么大的好事,也该让嫂子也跟着高兴下吧。嫂子可是一向仰慕我大明,要是森儿有出息了,肯定非常高兴的。”

郑森的母亲,虽然是倭人,却心向大明。在原本的历史上,哪怕郑芝龙投降了满清,她也没有跟随,反而用自尽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郑芝龙听了,有点烦躁地回了一句道:“你懂什么?”

说完之后,他一屁股坐了下去,想端起茶喝上一口,却发现茶水之前已经被喝完,就更是恼火,把茶杯盖子一丢,差点就掉下了桌子。

其他三人明显看出他的情绪不对,都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说话。

过了好一会后,郑芝龙似乎冷静了下来,忽然叹了口气。他的气势,已经不复刚才那样。

就见他看向郑鸿逵,语气平静了许多,问他道:“可还有什么消息,有关皇上和森儿的?”

郑鸿逵听了,连忙点头,不过不敢再像之前一样表现出兴奋劲,快速回答道:“天使有插话,说皇上好像做梦梦见了森儿,说森儿忠君爱国,以后必是有大出息的。他担心小地方不足以培养森儿,因此才透露出了这个意思,想让森儿去京师国子监就读!”

一听到这话,郑森不由得非常诧异,很想说话的样子,只是看到他爹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敢说。

郑芝豹听了后,却不由得失声问道:“真得?”

郑芝龙的眼睛稍微一亮,不过却是恢复如初,脸上出现了一丝冷笑,心中想着,如此幼稚的借口,还不是看中了自己手中的兵力和财富!

“当然是真的。天使亲口说得啊!难道他敢编排皇上?”郑鸿逵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郑芝豹一听,不由得转头看向自己的侄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羡慕地说道:“森儿,以后肯定是大有前途了啊!”

“有什么前途?”郑森还没说话,郑芝龙却是有点气恼地先开口接话道,“这种事情,你有多幼稚才会相信?来,你来做个梦试试?”

看到他这么生气的样子,郑芝豹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回应。而郑森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委屈,感觉自己爹爹怎么今天吃错了药一般。

“大哥,你还别不信!”谁知,郑鸿逵却是开口回答道,“据说去年年底的时候,皇上还梦见太祖了呢!教导了皇上之后,皇上连连出手,已经扭转了北方战局。估计要不了多久,北方战事就会结束了!”

“什么?”郑芝龙一听,略微有点诧异,但更多地却是不信,“皇上还能出手什么?都登基这么多年了,还不是被那群文官给耍得团团转,自己根本没有一点主见。要不然,你以为朝中重臣换得和吃饭喝水那么频繁是什么原因?”

他自己也是一方势力的领袖,当然知道稳定的手下有多重要。要是他手下那些重要职位的人,被他经常换来换去,那就说明,自己内部绝对有问题了。

但郑鸿逵听了却是不服,当即把听来的有关皇上变了的事情,一一说给郑芝龙听。边上的两个听众,也听得非常关注。

于是,崇祯皇帝穿越之后的一系列事情,比如驳斥杨嗣昌的攘外必先安内,力保卢象升,整顿厂卫,激励秦兵士气,打了一个大胜仗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

事实上,崇祯皇帝也是在秦兵歼灭了五千多建虏步卒后,才派人南下的。毕竟有个大捷垫底,事情就会不一样。否则只靠一个皇帝身份,在如今这个世道,又有多少威慑力!

郑芝龙就静静地听着,越听越诧异。因为从他所掌握的情况来看,他觉得如今的皇帝只是一个志大才疏之人而已;可是,按照郑鸿逵所描述,还真是太祖入梦之后,手段一下变得高明起来。难道……难道皇帝还真能梦见一些事情?

想着这个问题,郑芝龙这种老江湖总还是不大相信的。可是,他又不知道这世界上,竟然还可能存在穿越这么一个事情,更不知道原本历史会怎么发展,因此就变得将信将疑。

“大哥,事情就是这样的。”郑鸿逵说完之后,对他说道,“只要你不想造反,我觉得森儿被皇上看重是好事,不如顺水推舟,给森儿铺个路。”

这个时候,大明帝国到处都是造反的人,因此,这造反一个词,已经是被人频繁提起的事儿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他也就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事实上,郑芝龙在这里,就等同于土皇帝一般。

听了他的话之后,郑森就盯着他爹,带着一脸的期待,插嘴忽然说道:“爹爹,圣人有教诲,我辈中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岂能造反祸乱天下!”

他这话,隐隐带了一点谴责之意。很显然,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和他爹的想法,根本就不在一个路子上。

“嗯?”郑芝龙一听,带着一丝怒意,从鼻腔里哼了出来,盯着自己的儿子,心中想着,你老子我又不是没造反过,如今只是被朝廷招安了而已!

然而,让他有点意外的是,这一次,郑森并没有害怕他,或者说,虽然有点害怕,可还是倔强地抬头回视,并没有低下头。颇有点小鹰翅膀硬了,有自己独立主见的意思。

边上的郑芝豹,虽然也同样是生员,可比郑森的年纪要大多了,没有被什么圣人教诲给影响。只是看了自己侄儿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你还嫩”的意思。

不过,郑鸿逵这一次,倒是力挺自己的侄儿,开口说话道:“大哥,我们的实力其实是在海上,要是造反的话,朝廷必定调集重兵过来围剿,你觉得我们还能待在福建么?到时候肯定要背井离乡,逃去海岛,这又有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哪怕是郑芝龙,也还是没有信心,觉得自己能真得占据福建,抵抗朝廷的围剿。要不然,他都不会那么小心翼翼。他的实力,正如郑鸿逵所说,主要就是水师,是在海上发财。一旦造反的话,必然要退去海岛。

而这样做的后果会如何,他这个海盗王其实心中也明白。没了大陆依靠,将来有一日,他必将和那些被他消灭了的大海盗一样灰飞烟灭,或者被第二个郑芝龙所取代。

而且,他也没把握,如果他造反的话,那二十万手下,会全都跟着他造反。要知道,他当年之所以会从众海盗中脱颖而出,就是接受了招安,成为了朝廷的人,利用朝廷的大义和资源反过来去对付其他海盗才有了今天的。他不敢保证,说不定自己手下中就有类似自己这样的人存在。

这么想来想去,就有点烦躁。看到儿子盯着自己的表情,就更是烦躁。不过,他终归是个理智的人,考虑好久之后,便拍板决定道:“还是那句话,这事就先拖着吧,我去大员走走。派人探知北方消息,盯着巡抚府,有任何动静,立刻报于我知。”

很显然,他还是要看看情况再说。

想想也是正常,这是关系他们郑家未来的大事,匆忙之间做出决定,反而不符合他郑芝龙的个性。

在郑芝龙真得离开安平镇,跑去大员的这个时候,北方,京师,天子劲旅终于押着八大晋商及同党回京师了。



206 打死数典忘祖之辈(为推荐票一万五加更)

一般来说,敌人固然让人痛恨,可那些帮敌人的内奸,却更是让人深恶痛绝。这种痛恨的程度,又和敌人所带来的伤害成正比。

建虏之凶残,带给关内百姓的困难就不用说了。这个时候,京师百姓得知在凶残建虏的背后,有着出了大力气的晋商。要是没有他们,建虏也不至于肆虐至此。一想起这,想吃那八大晋商的肉,喝他们血的人,就绝对不在少数。

这不,听到明日中午时候,天子劲旅就将押解那八大晋商到京师时,所有人在当晚都给死去的家人上香。

柳成业,是名铁匠,而且算是一名心灵手巧却又有大力气的铁匠。之前的时候,凭着他精湛的打铁技艺,赚了不少钱。就在城外买了几亩田,把爹娘和孩子都安置在那里,而他自己,也交了钱,免去了匠役,不用去紫禁城里当铁匠,带着一群徒弟卖命打铁赚钱。就指望着等年纪大了,打不动铁的时候,有足够的养老钱。

可是,谁也没想到,建虏突然入关,城外的庄子全被屠了,他的爹娘和孩子都没能逃脱。

此时的他,一言不发,只是站在媳妇的身后,听着媳妇在给自己爹娘和孩子上香说话。

可他媳妇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转回身子,一下扑在他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柳成业深深地吸了口气,先把自己的情绪埋在心底,拍拍媳妇的背,沉声说道:“关在刑部大牢的那些建虏,都被我砸出血了,只是可惜那些牢卒不让我再去砸了。但明天,那些帮着建虏的狗贼,会被押来京师。不管怎么样,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媳妇听了有点不解,抬头看去,就见他一指后边,只见那边的桌子上摆着一堆石头,拳头大小,菱角分明。很显然,他是准备拿这些石头去扔那些助纣为虐的晋商。

“你放心好了,以我的力气,肯定能砸死几个,为爹娘和我们的儿报仇!”柳成业说着,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不能去辽东手刃奴酋!”

他媳妇听了,没有说话,转身走到一边柜子,打开后拿出一个布包,放在桌子上摊开,露出一堆小一点的石头。

一见这,柳成业就明白,原来媳妇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他看着媳妇,伸手过去握住自己媳妇的手,叹口气说道:“明日砸死几个奸贼,就算是替爹娘,还有我们的儿报仇了。然后我打算用剩下的钱买张路引,我们去南方开个铁匠铺,重新开始吧?”

虽然他的手艺精湛,可是,京师这边,随着建虏一次次地肆虐,日子越来越难过。以前积攒下来的钱,甚至都不够维持铁匠铺的吃喝。他在年前,随着粮价飞涨,不得不暂停了铁匠铺,把徒弟也都打发回去了。

“听说江南那边富裕,没有建虏,也没有流贼,日子安定了,我们就能多要几个娃,好不好?”柳成业看着媳妇说道。

要是有可能,谁也不想背井离乡。特别是在古代交通不发达的时代,就更是如此。柳成业说完之后,自己都叹了口气,脸上多是无奈。

他媳妇闻言看着他,看出了他心中的无奈,点点头回答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跑。夫君去哪里,妾身就去那里!”

柳成业听了,看着媳妇,过了一会后,“嗯”了一声,而后才道:“早点睡吧,明天不早起,估计抢不到好位置!”

他都不用去猜,就知道明天肯定有无数和他一样想法的人,想要去“迎接”那些该死的奸贼!

第二天一早,果然如同柳成业所料,等他们两口子早早出门的时候,街上已经有很多人了,其中有不少街坊邻居。要是换了以前,大家见面,自然是要打个招呼,问声“今天吃了么?”或者“哪里有活能做的?”

可是,今日,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最多只是互相点了头。每个人,都带着怒意,不用说,都是憋着一股子地恨意,等着发泄出来。

不过,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五城兵马司的军卒早早地出动了,戒严了进城的大街。并且张贴了布告,有专人在宣讲:任何人,今日不得用石头等硬物砸囚犯,违者抓!

“我就准备了十来块石头而已,官府是怎么知道的?”

“对啊,我也是,就只准备了十来块石头而已!”

“……”

对于这些人的疑问,很快就有人回答了:“昨天出城的,大部分人都去捡石头的吧?我出城晚了点,他娘的,竟然走了老远才捡到几块合适的石头而已!”

“对啊,就这动静,官府难道是瞎的,肯定知道啊!”

“……”

以前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有官府的威严在,谁敢拿东西去丢囚犯。要是不小心砸到官军头上,那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不过这一次,大部分人竟然不约而同地捡了石头备用,也算是一件盛事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一是这些通虏谋逆的奸贼太过招人仇恨;二是刑部大牢那边的事情,给了他们一个提醒。

“真是太可惜了,官府竟然出了告示,要不然,绝对砸死那**贼!”

“可不是,你看,我都已经带来了呢!”

“……”

有的人,很遗憾地把石头丢了,有的人,却有点不甘心,偷偷地藏了几块在身上。他们的一举一动,很快就有人报了上去,随后,一份新的命令下来了。

分列大街两边维持秩序的五城兵马司军卒开始对站在自己后面的所有人搜查,明确不能带石头等硬物。这一搜之下,让五城兵马司这边不得不调去平板车,往城外一车又一车地拉石块等硬物。

“你们数没数,我数了下,五十六车的石块啊!这么多石头,再怎么样都能砸死这些奸贼了!”

“可不是,都能把他们给埋了,这群数典忘祖之辈,不知道死后怎么去见祖宗!”

“真是可惜了,都白准备了!”

“其实也不是,还是有用的。你想想,以后对子侄可以说道说道啊,你们瞧瞧,京师外面的石头都捡了个干净,拉出去的石块,都有五十六车之多。数典忘祖之辈,有多招人仇恨,以后谁要敢学这些晋商,为了赚钱,助纣为虐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哦!为后人戒!看以后谁还敢!”

“……”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早就起来的京师百姓,明显精神有点萎靡了,说话得就少了一点。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快马驰来,通知勇卫营和骠骑营到京师了。

一听这个消息,顿时,所有人的精神一振,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那么黑心肠的晋商,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过,让他们有点意外的是,最先进城的,是一车车的金银珠宝,就敞开着盖子,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看到这些,人群不由得又骚动了起来。

“哇,这么多金银珠宝啊,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

“对啊,本公子一直以为家里条件不错,可这么多金银珠宝,也是头一回见啊!”

“不要说见了,我连金子是什么样的,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一箱箱地,该是有多少银子啊?这……这完全数不过来啊!”

“……”

说归说,看归看,京师百姓面对有勇卫营将士护送的这些金银珠宝,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只不过,经过的车辆多了之后,忽然人群中响起了柳成业愤怒地声音:“看看,那些晋商这么多金银珠宝,可都是沾满了无数的血泪!”

听到这话,立刻有人赞同,同样愤怒地说道:“他们赚得越多,就说明犯下的罪孽越重!这群杀千刀的奸商!”

“……”

随着他们的说话,越来越多的人愤怒了起来。才回落下去的情绪,又重新充斥他们的心中。满腔的怒火,就想着发泄出来。

金银珠宝的车辆过去之后,又是一车车的粮食,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其实,这还只是一部分而已,用于京师这边的粮食补充;还有很大的一部分,直接发往京畿之地各处。崇祯皇帝的打算,就是在恢复农耕的同时,以工代赈,进行战后的重建。至少那些被建虏破坏了的城市要收拾出来,各地的白骨什么的,也都要火化安葬等等。

再说京师这边,看到这么多的粮食,想起这些都是那些晋商偷偷收集了准备送去辽东,就一个个更是愤怒了。

要知道,正是因为这些粮食被晋商给囤积了,才会让他们的粮食越来越紧缺,越来越难买。就如同柳成业这样,原本还算是生活比较不错的人家,也一下败落了下来,要不是崇祯皇帝临时采取了强硬措施,像柳成业这样的,最后都得饿死。

等到这些粮食过去后,京师百姓,终于等到了他们一直想看到的人。一群群地囚犯,绑着双手,用绳子连着,由勇卫营的军卒押着过来了。

很显然,因为人数太多,他们没有坐囚车的待遇,享受了一次大明百姓被掠去辽东路上的待遇。

八大晋商,一个都没跑,且在前面,精神萎靡地,麻木地走着。

在他们的后面,则是宣大总督辖下,也就是山西北部各军中的主将,这些也是主要的从犯;再往后,则是晋商和晋地文武官员的家属。

谋逆之罪,诛九族,人数当然是多的。

看到他们,京师百姓顿时骚动了起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就是用于说明京师百姓此时的状态。他们一个个破口大骂,恨不得冲上前去亲自动手一番。

五城兵马司的军卒一看情况有点不对,当即极力拦阻,不让他们影响天子劲旅押解囚犯。可不管如何,这声势确实有点大,让这些军卒都拦得非常吃力。

看到这个情况,感受到京师百姓对他们的愤怒,那些萎靡了的晋商,以及那些文官武将,一个个露出惊恐的面容。就算他们通虏时候再胆大,可此时感受到京师百姓这么多人的愤怒时,那惧意都是从心底涌上来的。

“不要乱来,朝廷自有律法,冲击囚犯,那可是要坐牢的!”五城兵马司的军卒,一边拼命拦住,一边大声警告。

这个时候,就连押送的勇卫营军卒,也不得不摆出警戒姿态。谁也没想到,这些通虏的数典忘祖之辈,竟然引来京师百姓如此地愤怒!

看着仇人慢慢地走过来,人群中的柳成业,眼睛越来越红。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自己爹娘还有儿子的音容笑貌,就仿佛这一切都还在昨天一般。可是,他心中明白,所有的这一切,都不可能再有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出现在眼前的这些禽兽。

忽然,柳成业怒吼一声,挣脱了媳妇握着的手,猛地向前挤去。

或者是仇恨的力量,又或者是打铁得力气大,竟然被他一下冲破了五城兵马司军卒的拦阻,冲向了他盯着的那晋商。

这晋商,刚好是范永斗,看到有人眼睛通红,带着满腔怒火冲向他,顿时吓了一跳。虽然还有勇卫营军卒拦着,可他还是非常地害怕,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想往后退去。可手绑着,还连着其他人,想退都没法退。

勇卫营军卒举着武器,迎着柳成业,要把他拦下。

可是,此时的柳成业,却似乎疯了一般。他的眼睛中,就只有范永斗一个,浑然不顾他面前的长枪,同时大声喊着:“爹娘,我的儿,今日为你们报仇啦……”

或者是听到了他的喊声,拦他的几名勇卫营军卒心一软,把长枪头一偏,没去刺他。转换为枪杆子,想要拦住他。

可此时,柳成业似乎是疯了一般,力气非常地大,竟然一下冲开了勇卫营军卒,扑到了范永斗的面前,硕大地拳头,打铁地力气,狠狠地一拳奏向范永斗的脸。

有了他这第一个,其他力气大的京师百姓,也都冲了过去,场面顿时失控。

207 锄奸街

柳成业刚被勇卫营的军卒拉开,就又有一个京师百姓冲到了,一记老拳,再一次打在了范永斗的脸上。顿时,原本就已经开花了的脸,更是有点不能看了,那鼻梁骨估计是断了,鼻子都塌下去了。

好歹是一方走私头子的范永斗,此时已经顾不得脸上传来的剧痛,极力往后缩去,同时恐惧地大喊:“救我,救我……”

和他绑在一起的,就是其他七大晋商,看到范永斗的惨状,顿时吓得想远离范永斗。然而,手都被绑着,用得是同一根绳子,都没法远离,就都恐惧着,只能近最大努力地想离范永斗远点。

第二个打范永斗的人,也被勇卫营的军卒拉开了。

可是,第三个京师百姓,又已经扑了过来,还有第四个,第五个……

就只是一会的功夫,就有一群京师百姓已经冲了过来,浑然不顾自己已经闯祸,就只有一个念头,非打死这些通虏,助纣为虐的奸贼不可!

很快,范永斗就被京师百姓给围了,拳打脚踢的。甚至后来的人,挤不过去了,就扑向其他目标。

这个时候,场面已经非常混乱了。除非勇卫营将士结成军阵,对京师百姓大开杀戒,否则不可能阻止京师百姓的报仇。

而这样的混乱,就从这最初的这个点开始,往其他囚犯处延伸,八大晋商外,还有那些同样被逮了的文官武将,就这么一路过去,越来越多的囚犯被愤怒地百姓围了上去群殴。

勇卫营的将士很快得到军令,让开了一部分,就让京师百姓有个发泄的地方,兵力退缩,守住了后面的囚犯以及其他粮草物资之类的。

这次领军而回的,不是洪承畴,他留在山西正式上任,在忙于抄家灭族之后的残局安排。

是卢象升领军回来的,到京师缴旨之后,就再往山东去赴任。

此时的他,就在队伍的后面,看着前面的乱相,并没有特别的愤怒。

卢象升是领军打仗的,见惯了生死。可是,同样他也见多了生死离别的百姓,遍地的死尸和白骨。而所有的这一切,不管是建虏还是流贼所犯,说起来都有这些晋商的“功劳”。

京师百姓对这些晋商的恨意,卢象升很能理解。事实上,要不是身份摆着,他都想亲手打死那八大晋商。他没想到,自己父亲的去死,竟然是这些晋商搞得鬼。而他们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他在宣大总督的位置上,只因为妨碍了他们通虏,因粮之策又损及了他们的利益。正常的途径不行,就让他丁忧离任。

他正在想着,身边的杨国柱总兵忽然有点忧心地说道:“大人,钦犯这样被打死,朝廷会问罪的!”

很显然,他的意思,其实还是想建议卢象升派出后续军队,往前开过去,冲开那些京师百姓。

不过卢象升摇了摇头道:“这些钦犯罪证确凿,原本就是送来京师千刀万剐的。如今被京师百姓活活打死,也是他们的报应。朝廷问罪,本官也认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其实也清楚,皇帝应该不会处罚他的。

骚乱了一阵,等到卢象升派军队开路之时,却发现,八大晋商,还有那些各地主将以及那些文官,被京师百姓打得连尸体都没留下,只有大街上的一滩滩血迹,还有黏在地上的碎肉。

就这,还有百姓在趁着军队过来之前,捡着那些地上碎肉,试图带走。

勇卫营的将士,押着柳成业到了卢象升的面前,禀告说是他第一个先动手的。不管怎么样,总要有个交代,因此,柳成业没有走掉。

卢象升看着眼睛还有点红的柳成业,淡淡地问道:“你可知动手的后果?”

“草民知道,早上听告示上说了。”柳成业昂着头,毫不犹豫地回道,“可草民的爹娘和儿子都死在了建虏手中,害得草民家破人亡的,就有这些通虏奸贼为帮凶所致,不管怎么样,草民也算是报了一部分仇!”

他刚说完,就听到边上人群中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喊声,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自己媳妇。回过神来,心中有点黯然,昂着的头颅便低了下去。可是,他才刚低头,却又昂起了头。

骑在马上的卢象升,看了他一会,又望了下人群中那个哭泣的夫人,忽然淡淡地说道:“你走吧,记住,以后不可再犯!”

听到这话,柳成业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卢象升的眼睛,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听错。抓着他的勇卫营将士,也松开了手。这说明,确实是没有听错。顿时,他非常地意外。

边上的杨国柱见此,有心想劝下卢象升,好歹给朝廷一个交代,就算皇上不会处罚他,可皇上不管怎么样,也要给群臣一个交代不是。这个是首犯,至少也算是个交代。

不过他想起卢象升之前所说,想了想,还是不劝了。因为他知道,卢象升既然已经说出口,那就说明他做了决定,那就不可能劝得动。

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开口了,只不过是对柳成业说道:“还不谢过大人?”

柳成业回过神来,心中激动,正想谢恩之时,卢象升却双腿一夹马腹,驱马走了。

不过,柳成业还是跪下,向卢象升的背影磕头,同时大声说道:“大人,草民叫柳成业,城西柳记铁匠铺营生,草民不会跑的。”

言外之意,就是卢象升要是事后还想抓他的话,姓名住址都提供了,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会承担。

对此,卢象升似乎就没听到,没有一丝反应,一直远去。

柳成业退回到人群中,抱着泪流满面的媳妇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浑然不顾有那么多人在。

谁也没有想到,经过这么个突发的事情之后,这条大街,虽然官方的名字不变,可在京师百姓中,却都改名叫“锄奸街”。

在紫禁城的崇祯皇帝,很快也知道了外面发生的这个情况。对此,他也是楞了下,而后立刻明白,八大晋商不止是被后世人所唾骂,同样也为这个时代的百姓所痛恨。

活活打死,死无全尸的下场,不知道后来的汉奸知道后,会不会少上一些呢?

这个事情,崇祯皇帝并没有追究。对于一些臣子对卢象升的非议,也直接驳了回去,并没有要让卢象升交代什么。

随后,在京被抓的那些谋逆案犯,也被执行了死刑,免得再关押下去浪费粮食。

其中,陈新甲和刘美才定得是千刀万剐之刑,杨嗣昌和那些囤积粮商,也就是晋商背景的那些,定得是腰斩弃市。当然,谋逆的罪名,祸及亲族是免不了的。

京师百姓中,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抢到八大晋商和其他被打死文武官员的血肉去祭奠亲人,这些人就再次成为目标。据说这些谋逆案犯再次死无全尸,也让近水楼台的刽子手发了一笔小财。

京师百姓多年下来积累起来的怨恨,在这一次的谋逆大案中,得到了发泄。很多常年没有笑容的人,也重新露出了笑容。崇祯皇帝的声望,在京师百姓中,也到了一个非常高的高度。

“皇上圣明啊,据说是皇上首先推断出大明必有内奸,以前的时候,在朝堂上提了出来,可当时还没人信!”

“可不是,皇上天纵英才,终于抓出了这群下十八层地狱的该死东西!”

“哈哈,没了这些晋商勾结建虏,隔着个山海关,看建虏还怎么知道我们大明关内的情况。就辽东那苦寒之地,那些鞑子又不会种地,看他们怎么活?”

“还是要小心,防止有其他奸细给建虏卖命!”

“……”

谈论着这些的时候,也有很多人,不可避免地把话题转到了那天见过的无数金银珠宝上了。

“你们数过没有,被抄家的那些晋商家财,那一车车地金银珠宝,我看了,估计有万万两白银吧?”

“可不是,就连拉车的马,我都看出来了,拉得很吃力啊!”

“这下好了,朝廷有钱了,应该不会再加赋税了吧?”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据说杨嗣昌那狗贼,还建议皇上再增加一个什么练饷。真他娘不是东西!”

“皇上英明,不是没同意么!”

“对了,本公子看到那些金银珠宝,都是运到大明皇家银行去了。”

“我也看到了,你们没发现么?如今的大明皇家银行那边,是由厂卫和勇卫营军卒里外三层地把守着!”

“什么,你不知道大明皇家银行是干什么的?就是以前的钱庄啊!听说啊,以后所有的银票,都必须是大明皇家银行印出来的那种。”

“对的,御马监辖下三大营的军饷,都用那些银票发了,谁要是想换回银子,就可以直接去大明皇家银行兑换的。”

“那银票我看到了,印得可真精美,而且用起来很方便。”

“是啊,回头我也去换点银票,要不然,还真不大方便!”

“……”

之前的时候,抄家得来的金银珠宝,全都敞开了让人看到,目的其实就是这个。在所有人的面前,无数的金银珠宝存入大明皇家银行。就犹如一记强心剂,给了京师百姓以信心,相信大明皇家银行的实力。

到这个时候,崇祯皇帝还派了厂卫,在暗地里广而告之,让更多的百姓知道有关大明皇家银行的事情。毕竟之前只是在朝堂上有了决议,相对来说,消息面还是太窄了。

趁着这次的机会,有关大明皇家银行的事情,确实非常顺利地快速普及开了。也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无形中给人增加了很多的信心。

京师官员、军队和勋贵的俸禄,也是在查抄的金银珠宝都送入大明皇家银行之后,就不再进行实物发放,也不存在折色,改为直接发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

不过这其中,存在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时候的官员俸禄,都是以粮食来计价的。因此,用于俸禄发放的,其实不能叫银票,而是叫粮票。上面印制的,不是多少两,而是多少石。

也就是说,官员,勋贵,军队等官方系统,规定是多少石的,就用粮票发放,规定是银两月薪的,就用银票发放。这个时候,还没法强行规定一两银子换一石粮食。

因为京师的粮食还在朝廷限购中,因此,就算有粮票,也不能立刻去兑换粮食,只能限量给。对于京师官员来说,暂时其实没有多大变化,就只是得到了一份领粮凭证而已。要等到京师的粮食供应充足之后,才会放开了兑换。

当然了,如果有京师官员非要把粮票换成银子的话,也可以去大明皇家银行兑换,官方的规定,是一石粮票换一两银子。至于私底下是怎么个买卖法,崇祯皇帝就没法控制了。但有了大明皇家银行可以调控的这条官方买卖线,就等于是对大明粮价有了一个调控。丰收时候,不至于粮价太贱;歉收时候,也不至于粮价太高。

崇祯皇帝就借助着这次晋商通虏谋逆大案,一举把这几件事情都推广了开去。朝廷官员这边,因为崇祯皇帝这次的大规模抓捕而少有人敢对此提出质疑;而京师百姓这边,又因为亲眼目睹,对大明皇家银行充满了信心。不但很少有人去把银票兑换成银子,甚至还有不少商家,都存了银子到大明皇家银行,用于兑换一些银票来用。

甚至有不少商家都在讨论,要是朝廷这个银票的面值再低一些,可以替代平常最常用的铜钱,那就更方便了。不用再担心铜钱的成色问题而引发问题。

可以说,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推广,远比想象的要顺利地多。崇祯皇帝看到时机合适,就宣布在两京十三省的省会设立大明皇家银行分行,允许异地通兑。也就是说,可以在京师存入银子,得到一张存单,到其他各省把银子提出来。当然,如果信任度足够多的话,也可以得到对应数目的大量银票。这种事情,也只有像大明皇家银行才有这个实力,包括原来晋商所开的钱庄,也是没有这个实力的。有了大明皇家银行在各地开设分行,可以想象,必然能极大地方便异地经商。

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崇祯皇帝便再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又再次引发了所有大明百姓的关注。



208 这脑洞(为推荐票2万加更)

“陛下,这怕是不合适吧?”首辅薛国观第一个提了反对意见道,“虽然如今朝廷是有点钱了,可这也只是一锤子的买卖,要是连这种事情都要花钱的话,这钱估计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的啊!”

一边的卢象升听了,也是奏对道:“陛下,此事一旦开了口子,那以后怎么办?其他差役怎么办?微臣以为首辅的顾虑,还是要考虑下的。”

孙传庭也在,同样站出来反对道:“陛下,这可不止我大明朝是这样的,就算以前的朝代,也都是如此,何至于破例呢?”

崇祯皇帝见自己的几个心腹臣子都反对,不由得低头想了一会,而后抬头对他们说道:“诸位爱卿说得也是有道理,那这样好了,朕就退一步,皇家所用工匠,就按朕说得办,其他的,就还是按照原来的办,如此可以吧?”

刚才的时候,他向自己的心腹提出,废除现在的劳役制度,包括工匠,不再是无偿要求各行百姓为官府做事,而是改为薪酬制。

自古以来,百姓的负担就分两个部分,一个是税,一个是役。甚至可以说,对于老百姓生活的影响,有的时候,役要比税大多了。因为这个役,不管是什么,押送粮食,修路,兴修水利,甚至是当衙役等低声差事,都是属于役的一种,要是轮到了,就要无偿去做。

有些大的劳役,比如修长城之类的,很多人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哪怕不是修长城,只要官府不仔细一点的,很多劳役,也很难安然返乡。

不过在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改革之后,一切都可以折算成银子。包括役,也是的。只要交了银子,就可以不用服役。

但不管怎么样,役这个东西,就是压在百姓身上的一座大山。官府的运转,也要靠着役和税这两条腿才可以的。可如今,崇祯皇帝却突然提出,要废除这个无偿役,改为薪酬制。对于后世人来说,这个不要太普通,可对此时的人来说,却是一件非常让人震惊的事情。

因此,哪怕是他的心腹臣子,包括薛国观、卢象升和孙传庭,都不约而同地表达了反对的意见。

对于这一点,其实崇祯皇帝有料到了。只是对于古人的态度,他多少有点没把握,就试着提出来,如果能接受,那就是最好了,不能接受,那他可以退一步。

刚才之所以还考虑了一会再回答,是因为他原本是想回答薛国观的问题的。

如果废除了免费的役,那所有的压力就都在这个税上面。按照这个时代的人来理解,光靠税是不可能支持朝廷的运转的。但对来自后世的崇祯皇帝来说,却完全不是问题。只要大力发展商业,各地沟通有无,就能极大地促进各地的生产力。只要商业总量提升上去了,那么在商业税方面以及商业发展所带动的各地产业税收的增加,就能弥补役这一块的免除。甚至他已经在计划内的打算,也能给朝廷,给他带来足够的利润来支撑朝廷的运转。

不过崇祯皇帝最终考虑到,这些事情,对于古人来说,解释起来还是有点难。与其浪费口水,不如先做个试点,以此来推广,遇到的阻力应该能大大减少。

要不然,再好地政策,下到地方执行后,以华夏人的聪明才智,都能给你解读并执行到一个你怎么样都想不到的歪路上去。

这一点,历史上已经很多次证明了。特别是国家越大,这种制度上的改革,就越是艰难。

此时,听到崇祯皇帝让步了,薛国观看看卢象升和孙传庭,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后,才向皇上奏道:“陛下,此事一定要做么?”

看样子,他们还是想再劝劝皇帝。

崇祯皇帝听了,不得不再解释道:“朕问卿等,一直以来的劳役,百姓可有热情?能积极主动地去做事么?还是说,要靠官府的监督、鞭挞、强压才能完成该做得事情?”

这个事情,都不用回答,在场的这几个封疆大吏,自然知道答案是什么。道理他们也都懂,只有和那些百姓切身利益相关的,他们的积极性才会高一些。比如说,兴修水利,本地的百姓就会比其他地方的积极不少。当然,偷懒的人也一样存在。这个,其实就是大锅饭的道理。

崇祯皇帝不用他们回答,就接着又说道:“不说其他,光是朕之前巡查了兵仗局的工匠,就非常不满意。都是什么样的工匠啊!用不客气的话来说,就是一群混吃等死,在耗时间等着匠役服完。他们的水平,不用说,卿等应该也知道。那些有精湛技艺的工匠,都是出银子代劳役,才不会来服匠役。”

看到孙传庭似乎想说话,他料到了,就看着孙传庭说道:“那对他们严加管束,敢偷懒耍奸就严惩,一如其他劳役一般地用上监督、鞭挞、严惩、强压等手段?”

“没错,这样或者能让他们完成要做的事情,可也仅此而已了。”崇祯皇帝说到这里,面容严肃,看着面前的三个臣子说道,“可兵仗局制造的可是军械护甲,这种事情上,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卿等自己也说了,建虏的军械护甲就比我大明的要好。可如果反过来,我大明的比建虏地要好,那是不是能极大地提高军队的战斗力?”

有的时候,事情的真相其实很简单,但是,基于惯性思维,就不会再往深处想一想。可要是有人提了,就会让人觉得,这个事情其实就这样,很好理解。

“陛下,那或者给其奖励不也可以么?”卢象升听到这里,就又奏道。

崇祯皇帝点点头,奖罚分明这点,特别是这些带兵的大臣都能理解。不过他还是补充说道:“是可以,但真不是想要一锤子买卖,而是作为一个制度,长久流传下去。卿等想一下,如果连基本的生活保证都没有,那又有多少人会愿意去搏一个奖赏呢?因此,朕的想法,就是给他们发俸禄,让他们能衣食无忧,从而能投入更多的精力在军械护甲的打造上。并且在这个基础上,再给予必要的奖赏,提高他们的创新积极性。如此一来,朕就不信了,以我大明的人力,还打造不出更精良和厉害的军械护甲?”

薛国观听了,第一个叛变了立场,立刻拥护道:“陛下圣明,微臣以为,这和陛下给大明官员涨俸禄是一个道理!”

卢象升和孙传庭两人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皇帝,都表示没有异议了。

对于军备方面,他们两人绝对比其他任何臣子都要有感触。如果大明能在军械护甲的精良程度上压倒建虏,那对一个保定总督,一个蓟辽总督来说,压力会大大减轻。

谁知崇祯皇帝却还没完,又接着说道:“朕的这个革新公布之后,当能召集大明最聪明的工匠,让他们衣食无忧之后的还有另外一个用意,就是准备让他们把自己所学的记录下来,形成一整套授徒的记录,把这个经验手艺传给其他人……”

“收徒?”薛国观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道。

或者也只有薛蛮子,才会在惊讶之余插话了。

“对,没错!”崇祯皇帝不以为意,反而带着微笑点头道,“不过这个收徒,不是工匠私人的事情,而是官府的事情。就目前来说,是皇家出面。卿可以理解为类似县学,不过不是教授四书五经,而是军械护甲的打造手艺!如此一来,手艺便能传承下去,而不用担心失传。”

他的这个说法,又是一种全新的东西了。皇家出面,类似县学,不教四书五经,而只是教工匠手艺,世代传承?

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是没有的。哪怕是在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的教授,那也是各自民间的行为,并不是官府,更不是皇家所创办。

这种全新地观点,被崇祯皇帝一说出来,对卢象升等人便又是一个冲击。他们感觉,怎么今天皇上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全都是那么怪,可听起来,似乎又很有道理?

看到他们在沉思的样子,崇祯皇帝便又补充说道:“后面的这个事情,也要建立在俸禄基础上,不但衣食无忧,甚至还能获得一些另外的东西,比如,见官不拜。甚至对于有大贡献的,可以封爵……”

听到这个,薛国观等人不由得大为吃惊,连忙便先劝阻。区区工匠,竟然还要封爵,太骇人听闻了!

不过崇祯皇帝没给他们机会,抢先解释道:“当然,这是朕得初步想法,这个爵位,不是我大明目前已有的爵位,而是类似先秦军功爵位的那种。创建一套匠人的爵位,给予其对应的身份和财富。如此一来,朕相信,不但他们的积极性会非常高,且会很主动地去创造新的军械护甲,也愿意把自己所学传授给别人!”

当然了,他说得是一种大概情况。毕竟任何事情,都有特例。哪怕崇祯皇帝给出的条件再优越,也一样有人会敝帚自珍。

听到崇祯皇帝的解释,薛国观等人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那是被匠人封了个公侯伯的,让寒窗苦读出来的读书人怎么办?

基于崇祯皇帝举得是兵仗局的例子,关系到打仗方面的。卢象升和孙传庭考虑了之后,便没有反对了。但是,薛国观作为读书人的代表,还是有点犹豫。就听他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工匠封爵,哪怕是类似先秦所创爵位,也还是要慎重点好,要不然,就匠人那粗活,不说读书人,种地的百姓都会有意见……”

“薛卿还是想得太差了!”崇祯皇帝一听,笑着摇摇头道,“如果朕告诉你,工匠要是能造出天上飞的车子,能带人上天的,你说这还是粗活,别人还会有意见么?如果造出能自动行走的车、船什么的,你说着还是粗活么?如果能打造出的火枪,不用现在这样换弹药,而是连绵不绝地发射铅弹呢……”

听着他的一个个反问,一个个地举例,不要说薛国观了,就是边上的卢象升和孙传庭,也全都听傻了。

天上飞的车子?自动走的车、船?还能连续不断发射铅弹的火枪?

这……这怎么可能呢!皇上啊,你到底是听了谁如此胡言乱语还是自己做梦,给梦见什么了啊?

这么想着,薛国观说话有点不利索地说道:“陛下,这……这不可能啊!”

“是啊,陛下!”直性子的孙传庭也跟着奏道,“其他的微臣不知,可这火铳,却绝对不能连续不断地发射。”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就又补充道:“微臣无法理解,就算是三眼铳、五眼铳,那也就那么几下而已,断然做不到连续不断地发射!”

这个时候,大明已经有三眼铳,甚至连五眼铳都有。在他的认识里,根据崇祯皇帝的话,加以想象了一下,那铳管要多少根?跟蜂窝一样?可就算这样,也还是做不到连续不断啊,每根预装的铅弹打完就没了啊!

卢象升虽然没说话,可他其实也差不多,想不出皇上所说得那些,有实现得可能!

谁知,崇祯皇帝面对他们的质疑,却又是一笑道:“孙卿可以换个思路,如果如今的火铳跟佛郎机一样,不从铳口装铅弹,而是从后装的呢?或者从侧面装。而且不是火绳点火,而是靠击发点火,铅弹也不只是铅弹,而是和发射药装在一起,能快速地自动装弹呢?”

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燧发枪了。以卢象升和孙传庭的见识和经历,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们还是没法想象皇上描述的这种。

可皇帝所说,又好像是有依据的。就比如说,击发点火,燧发枪就是,后装铅弹,佛郎机就是。铅弹和发射药在一起,军中也是这么干的。只不过在装的时候咬破包装纸,倒入火药,再装入铅弹……

每一样,似乎都有例子可循。可是,每一样,又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一时之间,他们都被崇祯皇帝的脑洞,给听呆了。



209 解困之道

相对来说,薛国观对于军事上的懂得要少一些,因此他最先回过神来说道:“陛下,这……这不可能吧?”

他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说得话还是一样,甚至照样带着结巴。

这一次,崇祯皇帝却是一脸地严肃了,看着他问道:“有什么不可能?朕来问你,以前的时候,攻城用得是投石车,那个时候,能想到用火药来推动铁弹的红夷大炮么?以前的时候,火药用来放烟花,可有想到过,火药配方改进之后,却能用于战争……”

听着他举得一个个例子,薛国观这次连结巴地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崇祯皇帝的话,他没法否认!

崇祯皇帝说了一会后,再看向其他两人,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大明的匠人水平,已经停留在原地太长时间了。很多方面,西夷已经走在了我们的前面。相信你们或多或少都见识过那些西夷传教士带来的东西了吧?”

事实上,就连红夷大炮,都是西夷带来的。也因此,才叫做红夷大炮。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东西,比如望远镜,镜子,钟表等等,全都是西夷所带来的。

以卢象升等人的聪明,已经猜出了皇上想表达地意思。别人可能会对此不以为然。可卢象升和孙传庭却知道,红夷大炮、望远镜,还有西夷地铸炮手段,炮兵地技术,确实已经比大明厉害。如果长此以往下去的话,如果西夷离大明近得话,那后果就难以想象了。

因此,他们两人的表情,立刻便严肃了起来。其中孙传庭更是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圣明,我大明也该是变一变的时候了!”

其他两人,虽然他们可能还是无法想象皇上所举的例子,可是,这不妨碍他们最终赞成皇帝的想法。

于是,具体的细节,君臣就开始进一步讨论了起来。

崇祯皇帝有后世的脑洞和经验,而他的臣子,是活在当代的顶尖人物,一起讨论出来的,就能接地气,具有可操作性。

在结束讨论的时候,孙传庭和卢象升就要去赴任了。

崇祯皇帝看向孙传庭,交代他道:“卿去了山海关,放手去干,替朕看好山海关。给朕一些时间,等来日稳妥了再反攻辽东,收复失地!”

“微臣遵旨!”孙传庭听了,立刻领旨道。

接着崇祯皇帝又转向卢象升,也给他交代道:“卿所提议的组建骑军之事,朕会尽量满足的。只是大明目前缺马,凑集战马还需要时间。另外,水师的事情,乃是卿重建东江镇的基础,不用等福建水师的消息,自己先打造战船,招募水兵。”

“微臣遵旨!”卢象升听了,也是立刻领旨道。

他一直主张走精兵路线,领到的旨意,是他重建东江镇,牵制住辽东建虏,那最好的,还是有一支战力强悍的骑军,只有这样,才能让建虏不敢主力尽出,绕道蒙古草原袭击关内。

因为,他的想法,之前的时候已经给崇祯皇帝提过。也是如此,才有了崇祯皇帝的这番话。

他们都知道,就目前来说,大明军队还不是建虏军队的对手。哪怕御马监辖下的三大营都派出去,哪怕是有过天津大捷,可也一样不会是建虏军队的对手。

因为如今的三大营,有将近三分之一左右的兵力是新招募的将士;而且他们的军械护甲什么的,也不如建虏,且兵力还比建虏主力都少;已经没有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可能,正面作战,想打赢建虏,太难了。

因此,必须稳住目前的情况,一步步来,凭借大明的国力,扭转双方的军力差距,直到踏平辽东。

等说完了这些之后,天色已黑,君臣之间也就没再继续议事了。

几天之后,铁匠柳成业和他媳妇从城外回到城西,邻居看到,便道一声:“回来了?”

“嗯,回来了!”柳成业就这么答应一声,准备走回自家院子时,忽然想到什么,便又问邻居道:“有没有衙门的人来找过我?”

“不知道啊!”他邻居回答道,“我也就比你早回来半天而已。”

他家这个邻居,叫王东明,也是个手艺人,做木工的,同样家在城外,有亲人死于这次的建虏之手。

说到这里,就听王东明忽然长舒了口气道,“拜祭了之后,就感觉轻松了不少。要不然,整天想着他们!”

柳成业听了,点点头。这些天,京师的不少百姓都和他们一样,回去拜祭亲人,把通虏内奸的事情说了下,也算是让亲人能安息一点了。

看着媳妇的眼睛还有点肿,柳成业便没再说什么,和媳妇进了屋,把行李放好。

忙完这些,两人坐在桌子边,相对无语了一会。他媳妇正想说话时,就见他站了起来,走到屋子一角,拿起了放在那里的一块木板,伸手去了下灰尘,仔细看了下,然后就转身走向门口。

他媳妇看到了,有点意外道:“还挂招牌干什么,我们不是准备去江南了么?”

听到她说话,柳成业的脚步只是停了一下就继续走出去,同时说道:“不去了!”

他媳妇听了一愣,等他回到屋里时,便有点担心地问道:“是不是担心路引的事情?”

“不是。”柳成业听了,摇头否认,可他不想告诉他媳妇,有关他的那个承诺,怕他媳妇担心。

他媳妇听了,沉默了片刻,便又问道:“那怎么办?京师这边,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

听到这个,柳成业也是发愁。

他打听过了,那个放他走的大官,叫卢象升,是保定总督。放他离开,是个好官,那自己就不能失信一个好官。说了不会逃,就一定不能逃。

可是,京师这边,一如媳妇所说,实在是难以维持下去了。如今的铁匠铺,基本上就难有开火的时候,好不容易卖出去一点铁器,可赚来的这点钱,都还不够买粮食的。要不是如今京师的粮食管制,一家两口子都要饿死了。

而且,打铁是个力气活,要是吃不饱肚子,打铁都没力气,又怎么能打出好的铁器来?打不出好的铁器,就更少人来光顾,这样就更难赚钱了。

如今,该怎么办好呢?去卖力气么?可这年头,都不缺卖力气的人!

左想右想,就是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困境。

以前积赚下来的一点钱,哪怕一直省吃俭用,也已经差不多快要用完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好?柳成业想着眼下的处境,不由得有点发愁了。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想过,要背弃诺言,立刻这里去南方讨生活。

他媳妇应该也看出了自己夫君的为难,并没有质问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

就这样,两人相对无语,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响起急促地敲门声,还有王东明似乎带着一点兴奋地喊声:“柳师傅,在么?快开门,大喜事啊……”

还能有什么大喜事?夫妻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疑惑。

想不明白,却不妨碍柳成业过去把门打开,就见王东明一脸地汗,但却带着兴奋之意站在门口。

一见柳成业开门,王东明就带着笑容,兴奋地说道:“快去看,朝廷有公告,我们有救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可他的情绪却带动了柳成业,毕竟他刚才正在为以后的生计发愁,因此一听,便带着好奇,连忙问道:“什么公告?”

“我们可以去为皇上干活了!”王东明兴奋地说道,“给钱的,原来的工匠解散了,钱很多啊,还说做得好,另有封赏,这样一来,就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建虏的一次肆虐,京师物价的暴涨,把类似柳成业这样的家庭,一下打回到了贫困线下面,王东阳家同样也是如此。

虽然听得还是有点不清不楚,可柳成业却是听出一点东西了,连忙问道:“你说匠役取消了?改雇佣我们了?这……这不可能吧?”

他第一时间内想到了军队。原来的时候,军队都是由军户组成,世代为军。可到了后来,那种军户组成的军队根本不能打,在嘉靖年间,据说在南边,被几十个倭寇,都一路杀到应天府城下。由此,就有了募军,就是给军饷的那种。

看来,匠人这块,也是要变了。可是,匠人又不同军户,没有那么重要吧,这也会变?

在他看来,军队无能的话,就如同眼下这般,流贼遍地,建虏肆虐,威胁到了官府的统治。因此要改变,那是能想到的。可是匠人呢?匠人无能,似乎对朝廷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吧?

这么想着,柳成业就有点不敢相信。王东阳看出来了,拉着他便走,同时兴奋地说道:“你要不信,就去看看啊,我跟你说啊,想去都不一定能去,要考核的,只有通过考核才能进的……”

“我家夫君考核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柳成业的媳妇突然冒出来,非常自信地说了句。

柳成业转头看去,却见媳妇正在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希望。

柳成业便点了点头,然后不用王东阳拉,赶紧跟他去看布告了。

一路上,他发现有不少认识的手艺人,都在兴奋地往同一个目的地赶。很显然,大家都是听到消息了,要赶去核实一下。

如今这个世道,除了那些当官的,还有大富大贵人家之外,谁家日子都很难过。要是有这么好的事情,就正好解决了他们的困境,自然都是抢着要去干活了。这一点,就连崇祯皇帝和卢象升等人,都没有预料到,会引发这么热切地反应。

柳成业赶到了贴布告的地方,那边已经站满了人。基本上都是匠人,都在兴奋地说着话。

柳成业一见,莫名地更加激动起来,一边往里面挤,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说得话。

“是去宫里做事啊!给俸禄,看看,就连普通的匠人都是一个月二两银子,这真是太好了!”

“可不是,这比当兵的月饷都要高,会不会是真的啊?”

“怎么不会是真的?这布告上的还能有假?”

“是啊,不是抄了那些晋商的家么?那一车车的金银珠宝,可都是数都数不过来,皇上难道还缺银子?”

“就是!再说了,你以为随便什么匠人都能进么?看看,布告上都说了,是要考核的,只有通过了考核,才有当那普通匠人的资格!”

“……”

柳成业对于自己的手艺,是有自信的,他打造出来的精钢,就是京师所有铁匠中数一数二的。因此,对于考核什么的,就自动忽略了,只是想看看那布告,不管怎么样,总要亲眼见一见,哪怕自己不识字。

打铁地力气大,可就算这样,也是费了好多劲,才挤了进去。果然看到有新贴的布告,还很长,内容应该很多。

于是,他连忙又侧着耳朵继续听,人群中,自然有识字的人。

刚巧,有一名新来的,是识字的,正在读布告,他就竖着耳朵赶紧听。

王东阳没有说错,皇上把宫里头在服匠役的那些匠人都放回去了,改为招募有好手艺的匠人,给俸禄,而且干好了还有其他奖赏……

“什么?封爵?”柳成业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可思议,连忙打断了那个人说话道。

好不容易来了个识字的,周围的匠人恨不得再听一遍,被他这么一打断,都是怒目而视,让柳成业顿时有点尴尬,连忙说道:“您继续,您继续……”

这个人显然懂得比较多,便给他们都解释啊道:“这个爵位,是类似先秦的军功封爵一样,不过封为五个等级,和目前的公侯伯还是不一样的。不过也有免税免役,见官不拜……”

哪怕柳成业自己觉得手艺不错,可听到后来,他就紧张了,皇上开出的条件这么好,会不会所有人都来抢,自己能不能脱颖而出,能进宫里当匠人?

其他匠人就更是有这个想法了,这么好的待遇,就生怕自己进不去!与此对应的,是很多人对此有意见。



210 陈奇瑜

就比如商人,其实也有在旁观的,也有听说了的,知道之后,免不了酸溜溜的。

在已经富裕起来的商人面前,工匠群体,其实更多的只是他们的利润来源,他们的压榨对象。虽然早就有说士农工商的排序,可在银子面前,除了士这个阶层之外,商这个阶层已经是完全排在农工之前了。

然而,如今的情况却是,朝廷又一次明确了工匠这个群体,有了一个非常好的去处,就是去为皇家服务,不但有俸禄可以领,甚至还可能得到爵位,这可是商人这一阶层梦寐以求的。毕竟他们不缺钱,缺得是地位。

其实,到明末这个时期,商人的地位,因为钱财的原因,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甚至许多士人都弃儒从商。商人这个阶层,他们有钱,往外砸钱,摆阔绰,要脸面,结交权贵,买土地,成为地主,成为士人追捧的对象等等,可是,不管怎么样,至少在朝廷层面,他们的地位其实还是没有变的。

反而因为爆出了通虏谋逆的晋商一案,据说皇上对于商人,特别是有钱的商人有很大的意见,正在酝酿措施,要限制大商人,防止出现另外一群商人,因为贪婪,为了获取更多的钱财,从而走上类似晋商的老路。

对于这一点,朝廷上下,没有人敢反对。因为,晋商的例子,刚刚有过。所有人,都恨晋商,也就恨类似晋商这样的商人。这一点,至少在京师这里,是没有人有任何怀疑的,那条锄奸街就是明证。

对于皇上有可能会颁布的这个旨意,有人猜测,很可能是新任保定总督卢象升在原本宣大总督任上所实施的因粮之策。因为卢总督的这个因粮之策,就是针对富人的,让那些晋商非常地难受,甚至都为此不惜派人去害死卢象升的父亲,让他丁忧离任。

他们有理由怀疑,卢象升会是皇帝制裁商人的急先锋,这一点,等看卢总督上任之后,就能知道一二了。

对于京师商人的担忧,崇祯皇帝其实都知道。如今的厂卫,早已恢复对京师的全面监察。就如京师的物价,东厂也已经履行原有的职责,一天一报;因此,民间士林对于新政策的言论,自然更是不会遗漏了。

崇祯皇帝听到外面的言论,心中却是高兴。因为有关的这个风声,就是他故意让厂卫放出去,对舆论所做得引导。要不趁着这次严惩了晋商的机会,多捞点好处,就太亏了。

事实上也是,对于大商人,历史已经证明,必须要限制。北方的晋商虽然倒了,可南方还有盐商,都是聚集了非常多的财富,对于大明是不利的。

至于工匠的这个制度,在公开之后,不少官员也是有反对的。然而,在卢象升等人的建议,已经有过一些补充,倒也能安抚读书人出身的这个阶层。

也就是说,如果有士人从事工匠的手艺,做出重大贡献的,照样可以获得对应的爵位。

事实上,大明确实有许多官员,因为仕途不顺,或者因为自己感兴趣,就在研究匠艺。可以说,很多创造发明,其实不是工匠本身这个群体所创造,而是士人的功劳。毕竟士人这个群体,比起工匠,钱多,有学问,出成果的可能自然就大。

比如,崇祯朝当过兵部右侍郎的毕懋康,就在崇祯八年,刊发过《军器图说》,里面就有改良过的火铳,称之为自生火铳,在后世,有个非常普及的名字,叫做燧发枪。

原本的崇祯皇帝虽然知道这自生火铳比火绳枪要好,但是,因为击发装置要精钢打造,否则不容易打出火星,容易哑火,最为主要的是,造价比火绳枪贵多了。穷死了的崇祯皇帝,当时自然就没法制造这种自生火铳,更不用说配给军用了。

可以说,毕懋康在火器上的成就,比起大明的那些枪匠之类,就要大多了。

如今正式颁布的,仿造先秦的爵位,分为初级匠人,中级匠师,高级匠师,专业匠师,大师,宗师,大宗师。

一如秦朝军功爵位,每一级匠人等级的提升,都是有对应福利的。最实惠的,自然是俸禄和田产,随着爵位晋升,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到高级匠师的称号之后,就可以见官不拜的特权。比如高级匠师,在七品以及以下官员面前,就可以见官不拜了;专业匠师,则在正五品的知府及以下官员面前,可以见官不拜;大师是正四品,宗师是正三品,大宗师是任何官位都不拜,除了皇帝。

从专业匠师这个爵位开始,对应获得的田产是不用交税的。之前的爵位都还是要交税。而从大师这个爵位开始,还可以免除两个家人的劳役。宗师是四个,大宗师是六个免役名额。

和普通的公侯伯爵位不同的是,这些爵位都是跟人的,不能世袭,且连降级世袭都不可以。可就算如此,对于匠人这个阶层来说,吸引力还是无比巨大的。哪怕对于读书人,也同样都是。因为一般的公侯伯爵位,只有军功或者外戚才能有。

在崇祯皇帝颁布的这个新的爵位制度下,这套爵位,其实是不只限于匠人这个群体。读书人等其他阶层,如果有重大贡献,一样可以封大师以上的爵位。就比如毕懋康,崇祯皇帝就已经派人去封赏,封他为火器大师,召还为兵仗局这边任职。

而毕懋康这个火器大师,是目前大明新出这套爵位制度之后,第一个获得封赏此爵位的人。这个第一,也算是给士人阶层一个脸面,一种安慰。

就目前来说,全大明的匠人,要想获得爵位,还只能为皇家做事才可以。从大道理说起来的话,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所有人都是为皇帝做事,因此为皇家做事才有爵位,也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不止京师这边,包括全国各地,这个布告也都有发出去。且告示上有注明,只要是匠人,任何行业的都可以。觉得自己的技艺可以,或者藏了祖传技艺,可以趁这个机会卖给帝王家。

自从布告出去之后,京师中的匠人,当天报名的都排起了长队。对于这个情况,崇祯皇帝自然是很欣喜地,他的目的,可不只是为兵仗局招收熟练的匠人,而是集结全国匠人,完成一次匠人技艺的传承,也就是成立大明版的某某技校,形成一个系统的匠人官学体系。有学徒,有匠师,也有研究创新的宗师等等。

崇祯皇帝有理由相信,自己把这技校带上正规之后,大明各方面的生产能力会提升好多。当然了,这个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还需要时间。

想着这个,他又看向御案上挑出来的十来份奏章。这其中,有已经去履职的左应选、陈弘绪的奏章,也有贬官降职的方逢年的奏章,都是这次被建虏肆虐地区来的奏章,到了这个时候,方方面面的统计才算有了个结果。

可以说,建虏入关一次,对大明关内的这些地方,造成的破坏是毁灭性的。经济损失,更是无法估计。这是真正地捅大明放血的狠招。就算没有天灾,像这样的放血,大明这个巨人也经受不起几次的。更何况,如今又有天灾,而且还被捅了四次了。

看着这些奏章,崇祯皇帝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不能再让建虏侵入关内了!”

而这,也是他早就想好,要派卢象升这个文武双全的股肱之臣去恢复东江镇,牵制建虏无法离开辽东的原因。然而,这事说得容易,做起来还是有很多困难的。

首先,卢象升几乎是独自上任的,他的手下,如今可都是在御马监辖下了。他去了之后,要重新招募新兵进行训练,挑选老兵成为骨干。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动作的。有钱也不行,这是其一。

第二,恢复东江镇的一个前提条件就是水师。而登莱水师,因为之前的那些登莱叛乱,也就是孔有德等人的叛乱,损失了大部分,剩下的,也多是被孔有德带了投降建虏去了。也是因此,建虏才有机会渡海而战,把东江的根本,皮岛给打下了。

如今的登莱水师,完全是名存实亡。虽然崇祯皇帝给卢象升拨了钱,可有钱也不可能立刻变出一支水师来。这也需要时间。无论是造船,还是训练水兵。

当然了,之前所商议的调福建水师北上是一个办法,但崇祯皇帝没有把握,如今已经是海上霸主的郑芝龙,会听从调遣。毕竟从原本的历史上看,他压根就没有对朝廷有敬畏之心。

想着这个,崇祯皇帝不由得又回想有关郑芝龙的资料,考虑半饷之后,决定直接给郑芝龙一份密旨,由厂卫快马送去。

忙完了这个,崇祯皇帝又考虑起卢象升那边的第三个难点。就是卢象升所提出的,要牵制更多的建虏人马,杜绝建虏分兵绕道蒙古的可能,那么东江镇这边的牵制军力,就必须足够强大。因此,一支精锐的机动骑军,就是卢象升所想要的。

想到这个,崇祯皇帝不由得无奈一笑,大明没马啊!

为了天津一战,不但征集了整个京师的马,甚至连骡、驴之类的也都派上战场了。不说别的,就如今御马监辖下的骠骑营,其实也只有一半人有战马可用。最为关键的是,还不是什么马都能当战马可用,更高的要求,让崇祯皇帝更是感觉无奈。

马从哪里来呢?

崇祯皇帝想着这个问题,不由得把目光看向北边方向。蒙古草原上,确实是有马,可那边是建虏的地盘。

他正在想着这个问题,忽然有内侍来报,说陈奇瑜在宫外请求觐见。

原五省总督陈奇瑜之前获罪流放边疆,如今得宣大总督洪承畴举荐,得以重新出山。这是回来向皇帝谢恩,并准备去上任三边总督的。

一想到这,崇祯皇帝立刻想起,他不是被流放到延绥去了么,那边不就是临着草原。而且他的新任官职是三边总督,也就是总览延绥、宁夏和甘肃这三边的军政大权,问问他,说不定会有办法。

于是,他立刻下旨,文华殿召见陈奇瑜。

没过多久,等陈奇瑜进殿见礼时,崇祯皇帝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在原有的崇祯皇帝印象中,陈奇瑜是正当壮年的儒官,很有官相的那种。可此时一见,才四十三岁吧,头发就已经半白了,虽然腰还是直的,可脸上的皱纹却多了不少。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五六十岁的人了。

不过让崇祯皇帝有点欣慰的是,虽然面相是老了,可精神很好。

“朝廷正在用人之际,由洪卿举荐,朕决定再给卿一次机会。”崇祯皇帝看着低头而立的陈奇瑜,先开口说道,“三边总督之职,卿可有把握做好?”

陈奇瑜并没有那种一听就拜谢大恩,连声保证没问题的反应,只是依礼拱手回奏道:“不知可有钱粮下拨?”

对他的这个反应,崇祯皇帝倒是有点欣赏。要是陈奇瑜为了当官,就立刻应承下来,反而会让他担心。

因此,他微笑着说道:“朕可以给卿十万两,粮就没有了,需要卿到任之后就地筹集。”

事实上也是,从京师这边是不可能拨粮过去的,要不然,都不够路上消耗的。

看到陈奇瑜抬头看自己,崇祯皇帝便又补充道:“朕觉得前任陕西巡抚,如今的蓟辽总督孙卿的清屯充饷做得不错,卿到任之后,可推而广之,无需其他顾虑。懂么?”

他说这个话,其实就有一层意思在里面。意思是:陈奇瑜,不要怕得罪人,有朕在的。你看看,孙传庭用了清屯充饷,朕很满意,如今更是从巡抚升到蓟辽总督了。

陈奇瑜从陕西过来,自然知道孙传庭在那边做的事情。在来得路上,也听说了孙传庭勤王之后发生的事情。对此,他其实触动很大。



211 图谋河套(为推荐票两万五加更)

陈奇瑜,其实和洪承畴是一类人,都是从镇压流贼开始辉煌的官场生涯。他们俩都注重名声,维持和同僚的关系。总之,不像孙传庭那么楞。

因此,当陈奇瑜听到孙传庭到任之后,竟然采用了清屯充饷之策。虽然他打着太祖的旗号,手里又有兵,但陈奇瑜当时就断定,孙传庭这么做,得罪太多人,回头肯定有难,不会有好结果。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孙传庭虽然确实有事,可却被皇上给护住了,而且给予很大的信任。不但升到了蓟辽总督的官位上,甚至还暂代过京营总戎的官职。

要知道,京营是京师驻军,非皇帝亲信不能统领。一般来说,都是与国同休的勋贵来统领,或者是皇帝的亲信太监统领。而孙传庭却能得此官职,哪怕是暂代,那也足以说明孙传庭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了。

此时此刻,他听了皇帝的话后,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对此,他终于明白,皇帝英明,那就得抱皇帝的大腿,这才是真正的靠山。与那些官员,地方豪强交好,反而会让圣明的皇帝不满。

这么想着,他心中有底,便不敢怠慢,连忙恭声奏道:“微臣明白了,微臣定不会再负陛下之恩!”

崇祯皇帝盯着他的眼睛,看到了真心。想象他的经历,感觉他应该是不会再有被流放的事情发生。便点了点头后问道:“如今大明的战马奇缺,卿可有什么办法?”

是个人都知道,草原上有战马。可是,草原人也知道,战马这个东西,可不能随便给中原王朝。就如中原王朝不愿意给草原民族以铁器的原因。

陈奇瑜听崇祯皇帝的这个问话,稍微一愣,随后回过神来,知道这是自己在皇帝面前的一个考验,一个在皇帝面前能挽回形象的机会。

于是,他认真想了一会后才躬身回答道:“草原有马,以微臣之见,可用两种手段获之!”

“哦,卿且说来听听。”崇祯皇帝一听,便连忙点点头要求道。

陈奇瑜脸色严肃,认真地奏道:“其一,可用草原奇缺物资交换。铁器肯定不能给,但可以用粮食,食盐、茶叶等物。不过草原鞑子狡猾,知道我大明缺马,要价甚高,且总量也绝对不可能多给。”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并没有就此说话。

“第二,如今草原上的蒙古鞑子都已投靠辽东建虏,对我大明来说,是敌非友。因此,我大明如能获悉草原具体消息,可出兵草原直接抢之,如此,就能获得足够的战马!但此法之关键是,我大明很难获悉草原上的消息,兵力有限之下,无法针对性进攻的话,出兵草原,能不能获得足够战马的战利品且不说,军队的危险也是不少。”

陈奇瑜说完这两种方法之后,脸上稍微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又向崇祯皇帝奏道:“因此,微臣建议,第一,可试着和西部蒙古部族,远离辽东的那些鞑子进行交易,另外,也派人刺探草原消息,看可否得到珍贵的草原消息,从而能出关征讨之!”

说实话,虽然他说了有两个方法,可其实,这两个方法都不怎么样。哪怕综合起来用,也不怎么样。第一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交易来战马,而且战马的数量又不会多。刺探草原消息,因为客观的原因,就更是不靠谱。

对此,陈奇瑜心中其实也有数,因此,他在说完之后,就略微有点一点不安看着皇帝,对皇帝有什么反应,心中没底。

崇祯皇帝倒没有任何不快的神色,似乎是在凝神想着他的两个法子。

过了好一会后,忽然,就见崇祯皇帝回过神来问道:“以卿之见,如若我大明出兵草原的话,什么目标会比较有把握?”

陈奇瑜听了心中不由一愣,看来皇上还是倾向于打的?不过自己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啊,没有可靠消息来源,要想出兵草原去征讨鞑子,那危险性也很大的啊!

他虽然这么想着,可还是认真思考了皇帝的问话之后才回答道:“河套那边,原本是土默特部所占,不过在崇祯元年时被林丹汗所占,土默特部败退西逃。但辽东建虏没有放过林丹汗,几次进攻林丹汗于崇祯八年,彻底打败察哈尔部,迁察哈尔部回辽东。如今的河套地区,又归了土默特部。崇祯九年,建虏把投降的土默特部一分为二,是为左右两翼,以古禄格为左翼都统,杭高为右翼都统……”

有些消息,在原本的崇祯皇帝记忆中是有的。但有些消息,崇祯皇帝并不清楚。他仔细地听着,立刻明锐地把握到了陈奇瑜说这些事情的原因。

果然,就听到陈奇瑜接下来又说道:“……土默特部经过饥荒、战乱,如今又被建虏一分为二,其实力远不如当年的俺答汗时候。以我大明的军力,对付如今的土默特部族,至少在战力上是有胜算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很坚定,不过随后他话锋一转,又接着强调道:“但草原广阔无边,没有准确地消息为前提,土默特部很可能闻讯远遁,战机不好把握!”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认可他的说法,不过并没有如同陈奇瑜那边,有着遗憾,因为他有金手指,刚好就是消息类的专长。此时的他,就是在思考,该怎么去利用自己的金手指?

其实,要说起来也简单,就是怎么把窃听种子送去草原上,送到土默特部的那些头领身上。要能这样的话,就能获悉土默特部的具体消息,这样就解决了最困难的问题。

想着这个问题,过了好久,就在陈奇瑜以为皇帝是不是要睡着时,忽然,就见到崇祯皇帝猛地一拍御案,发出“啪”地一声响,吓了陈奇瑜一跳。

可崇祯皇帝却是一脸兴奋,只见他盯着陈奇瑜,快速问道:“朕如果把这次的建虏俘虏,送去土默特部要求交换战马,陈卿以为如何?”

怕陈奇瑜不知道这次的战果,崇祯皇帝就又补充道:“这次俘虏得建州女真鞑子,还有将近一百人。其中有一人,是已死奴酋得力干将额亦都之子,叫钮祜禄-图尔格,是女真镶白旗的固山额真。”

俘虏鞑子的情况,其实在战报中是有写的。崇祯皇帝不说,陈奇瑜也知道。但他这么一强调,陈奇瑜的印象就更深刻了一点。

于是,在崇祯皇帝说完之后,陈奇瑜先是一愣。这么高级别的建虏,皇上不拿来祭献太庙,反而要拿去换战马?

回过神来后,他忽然把握到了皇帝的一个原则,似乎是实用为主。或者是皇上还看不上一个固山额真,是想要更高级别的鞑子,才够资格祭献太庙?

不管怎么样,就沿着崇祯皇帝的思路去做便是。因此,陈奇瑜立刻点头回奏道:“陛下,此法甚妙。对于土默特部来说,建州女真是其主子,哪怕是一般的建州女真,土默特部也不敢不管的。只要我们限定期限,让土默特部没有时间派人去辽东禀告消息,相信土默特部只能是用战马来赎回这些建州女真鞑子。”

“那卿以为,这些鞑子可以换多少战马?”崇祯皇帝面带笑容,继续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陈奇瑜还是认真想了下道:“陛下,微臣以为,应该能换到一千匹战马左右。”

一匹战马,在大明这边,在如今这个乱世,差不多都到百两银子左右了。也就是说,这将近一百来个俘虏,就相当于十万两银子。更为关键的是,十万两银子好得,一千匹战马难得。

对此,陈奇瑜自然是知道的。因此,他都有点激动:一千匹战马啊!

然而,崇祯皇帝却还是摇摇头道:“一千匹战马,还是太少了啊!”

大明对于战马的需求,那是一个无底洞。就说急需的好了,至少骠骑营这边要五千匹左右,卢象升那边,至少也要两千匹左右吧,合起来就是七千匹,再来个四舍五入,那就是一万匹了。

陈奇瑜听了,有点哑然,一千匹战马啊,以前可没有从蒙古那边一次交易到这么多的,皇上还不满足?

果然,就听崇祯皇帝接着说道:“那就先换吧,换完了再抢好了。”

这时候,他已经有一个清晰地思路了。把窃听种子丢图尔格这些身份地位高的建虏鞑子身上,把他们交换去草原后,肯定会和土默特部的首领交流交流,那样就能知道草原的情况了。再针对性的突然出兵,按照陈奇瑜的说法,就该有收获了。

不过,这中间具体该怎么做,还是要仔细商量下的。而陈奇瑜是谋划河套地区的重要人物,因此,崇祯皇帝便对陈奇瑜说道:“到时候具体的草原情况,卿不用担心,朕自有办法。卿好好想想,该如何做,才能做到先用俘虏交换战马,而后让俘虏暂时留在土默特部,而后我们又能顺利征讨土默特部?”

听到这话,陈奇瑜仔细一想,忽然心中非常惊讶。因为他感觉到了一个关键,要让俘虏暂时留在土默特部,然后就有消息了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是这些俘虏,这些建州女真鞑子,能为皇上所用了?

想想,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皇帝既然如此说了,想必是有把握的。因此,陈奇瑜立刻答应下来,准备就这个事情,好好考虑一下。

第二天,陈奇瑜还在想着这个事情,就接到了皇帝的旨意,立刻赶往紫禁城。

此时的他,心中其实还是有点没底的。毕竟他还没去陕西上任。对于陕西目前的军力,还缺少全面的了解。皇帝这么急着召见他,让他有点担忧。

不过陈奇瑜没有想到的是,崇祯皇帝并没有问他想得怎么样了,而是带着他去了御马监。

刚进御马监军营,陈奇瑜就被训练的声音给吸引住了。只闻其声之时,他的脑海中就闪过一个词:热火朝天!

崇祯皇帝这次是便服而来,并没有通知这边。因此这边的军卒,都是在训练。因此,陈奇瑜就看到了御马监辖下三大营的训练状况。

这支军队,可以说是崇祯皇帝的根本。因此,哪怕京师粮食还在严格管控之中,但这支军队的粮食供应,还是能保证将士们可以好好训练。甚至完全可以说,至少从陈奇瑜的角度来看,这支军队真不愧是宫中禁军,后勤供应地有点奢侈了。

军中一半老兵,一半新兵,以老带新,用戚继光的练兵之法训练,到处可见年轻人的身影。虽然如今是快到五月份了,北方还是有点冷。可这些军卒却一个个练得满头大汗。

崇祯皇帝带着陈奇瑜,主要是观看了骠骑营的训练。看骠骑营将士的精神面貌,看骠骑营配属的军械护甲,看骠骑营目前有的战马情况。

陈奇瑜不傻,一下便明白过来,崇祯皇帝这么做得目的,不由得心中欣喜。

悄悄看完之后,就到了御马监衙门。崇祯皇帝果然对陈奇瑜说道:“草原战事,还是要以骑兵为主。朕把能出动的骠骑营都派出去,可好?”

听到这话,陈奇瑜立刻欣喜地回奏道:“陛下,如此,土默特左右两翼必定不是我大明的对手。”

“好,那就吃了这土默特部!”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同样高兴。随后,他又传旨召来骠骑营的两位总兵,即虎大威以及贺人龙,和陈奇瑜一起,就图谋土默特部开始了秘密商议。

其中,虎大威是蒙古人出身,贺人龙是陕西米脂县人,他们对于土默特部部族原本就熟悉,因此提供了不少建议。

两天之后,天天被砸沙包的图尔格等人,在给刑部赚了不少钱之后,终于被提了出来,由骠骑营千户韩乐宇率五百骑军押送,跟着陈奇瑜前往陕西去了。

对此,刑部的人很是遗憾。然而,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图尔格等人被带走。

崇祯皇帝这边,也开始准备了起来。不过他没想到,就在这几天内,之前种得种子,竟然连续有了收获。



212 明末不是没有人才

大概两个月之前,由吏部拟定的内阁辅臣名单,交上了白卷,为此,崇祯皇帝震怒,让首辅薛国观拟旨明发天下,只要德才兼备之士,或者虽有小过错却能为国立大功,就可以来京报备,一旦核查属实,朝廷立刻择优录用而不用再沿用以前那套做官之法。

这不,在这份旨意的影响下,应天府巡抚张国维进呈《吴中水利全书》二十八卷。书上绘有苏州、松江、常州、镇江等府的水利总图,及各府属州县水种图共五十三幅,另外还分别辑录了水源、水名,诏、敕、章、奏和论、议、序、记及歌谣。

这本书可以说是把历代以来对江南地区的水利修筑进行了一个全面的总结,并且把张国维自己的经验也都总结在了里面。他曾主持修健了九里石塘,平望内外塘,长洲至和等塘,修松江捍海,提浚镇江及江阴漕渠。可以说,在水利方面,是真正做到了理论和实践结合,拥有丰富的水利方面的经验。

原本这本《吴中水利全书》要到七月份才会上呈。不过如今在蝴蝶效应之下,提前到了五月份。崇祯皇帝看完之后,又仔细看了有关张国维的资料,不由得大喜。

这个张国维,是应天巡抚,手握军政大权。但在军事上并不擅长,以至于左良玉在他面前都嚣张跋扈,对他的命令爱听不听,根本不听调遣,压根就不在意他。而他,也奈何不了左良玉,只能是向朝廷告状而已。

不过他在水利方面,那就是真正的专家了。要想对抗天灾,一个最好的办法,就是兴修水利,减少天灾的影响。如今,这个人出现了。

可以说,张国维这次进呈《吴中水利全书》,确实是个好时候。崇祯皇帝刚抄家了不少大户,手头有钱;而求贤旨意发出去后,他又是第一个响应,还是崇祯皇帝喜欢的那种。因此,哪怕是要千金市骨,崇祯皇帝都要给予优待。

于是,一份旨意立刻发出,封张国维为工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内阁总领天下水利,并赐“水利大师”爵位。就此,薛国观终于结束了一个月的独相,终于有伴了。

从资格上来说,这也不算特别提拔。毕竟张国维已经是巡抚,是封疆大吏了。更上一步,就是六部尚书之类的职务,能入阁,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不过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并没有入阁的机会。原因无他,虽然他进献了《吴中水利全书》,可是,崇祯皇帝没钱啊!于是,在南明朝廷上,却是去当了兵部尚书。满清军队南下后势如破竹,不能力挽狂澜之下,作绝命词三章,即《负国》、《念母》、《诫儿》,赴水死,年五十有二。

可以说,张国维在明末那么多大臣中,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有气节文官。只是他所擅长的才华没有得以施展,如果不是在乱世,而是在太平年间,说不定更能造福百姓。

崇祯皇帝很高兴,因为他太需要像张国维这样的水利方面的专家了。这个时候,处于小冰河时期,如果水利兴修得当的话,就能最大程度的减少小冰河对农业的影响。

让他没想到的是,有的时候,运气来了,就怎么样都挡不住。

崇祯皇帝正在高兴着呢,有内侍来禀告,说候选官员陈子龙,呈已故大学士徐光启的农学巨著《农政全书》。

听到这话,他当即楞了下,随后就回想起来了。这《农政全书》,哪怕在后世,也都是有名气的。不过他穿越过来之后,一直在忙于兵事,加上从原有崇祯皇帝的记忆中,也没这《农政全书》的印象,就没去多想。可这突然之间听说,他又如何会不高兴。于是,他连忙下旨召陈子龙觐见。

陈子龙,崇祯十年进士,原本是外放广东惠州府司理。但他还没有赴任,其母病故,就回乡奔丧了。在这两年期间,就一直在整理书稿。听闻了胡正言之名,赶来京师想要让胡正言出版他整理的东西。没想到刚到京师,就看到了崇祯皇帝新颁布的爵位公告,联想之前皇帝的求贤令,就果断以徐光启的名义上奏了。

文华殿内,陈子龙觐见,此时,他才三十出头,正当壮年时候。由内侍代为转呈的《农政全书》六十卷,就摆在了御案上,崇祯皇帝立刻粗粗翻了下,发现这《农政全书》分农本、田制、农事、水利、农器、树艺、蚕桑、蚕桑广类、种植、牧养、制造和荒政等十二篇。不但总结并保留了中国古代农业技术经验,也吸收发展了当下新技术,如对刚刚传入大明的甘薯,就作了很详细说明加以推广。

看到这里,崇祯皇帝终于想起来了。徐光启曾经就上过《甘薯疏》,但当时不少人对此持有异议,觉得这种东西没用。于是,崇祯皇帝不让徐光启去负责农事,反而让他去练兵,还不给军饷,白白折腾徐光启,到死都没让徐光启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想到这些,崇祯皇帝不由得很是感慨,在原本的历史上,大明最终灭亡,和崇祯皇帝的识人不明有很大关系。大明帝国这么大的国家,哪怕有被后世诟病的八股取士,可照样能涌现出各种各样的人才。只是这些人才,往往不会得到合理地发挥,就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了。

试想一下,要是原来的崇祯皇帝重用徐光启,让他在农事上好好发挥的话,大明就不会有那么多铤而走险的流贼了。要是让张国维致力于水利,那天灾的影响,又不知道会减少多少!

幸好是自己穿越了,历史还能重来一次。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脸上露出抑制不住地笑容,亲切地问起陈子龙有关这《农政全书》的事情,又得到了更多的消息。

徐光启在世之时太忙,他一直潜心而写的《农学》一书,并没有完成,且大都只是草稿。陈子龙听闻之后,就从徐光启次孙徐尔爵那拿到这些草稿,重新整理补充,最终才有了这本《农政全书》的问世。

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在崇祯十二年刊发的,这一点,倒是没改变。有改变的是,这《农政全书》一刊发出来后的第一时间,便到了崇祯皇帝的御案上。

听完了这个《农政全书》刊发的经过之后,崇祯皇帝微笑着感慨道:“要是徐卿知道他的心血得以传世,朕相信他的在天之灵也当满足了。”

“陛下,微臣不敢苟同。”谁知陈子龙却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让崇祯皇帝不由得为之一愣,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陛下,微臣以为,如果先师知道这些能造福百姓,如此或能得偿所愿也!”

说到这里,他见皇帝似乎愣在那里,就正色又奏道:“先师生平所学,博究天人,而皆主于实用。至于农事,尤所用心。盖以为生民率育之源,国家富强之本。只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收了笑容,严肃地点点头道:“不错,是朕之前没做好,如今,卿可愿秉承徐卿之遗志,为我大明国强民富而努力之?”

这是背了原本崇祯皇帝的锅,不过对他来说,无所谓,背了也就背了。

陈子龙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当面认错,这有点超出他的想象。回过神来,他不由得很是激动,立刻躬身行礼道:“此,微臣之愿也!”

崇祯皇帝听了,满意地再次点点头,这个陈子龙,可用!

他正想着,却见陈子龙又激动地慷慨激昂起来,带着年轻人的热血,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如今之大明,俗儒是古而非今,文士撷华而舍实,夫抱残守缺,寻声设色,皆是空谈之辈。世务所急,是非得失之际,未之用心,以微臣所见,如今之士,多无实学。故微臣同友人合著一书,名《皇明经世文编》,共五百零四卷,分兵饷、马政、边防、边情、火器、贡市、番舶、灾荒、农事、治沙、水利、海运、漕运、财政、盐法、刑法、钱法、税法、役没、科举等,欲献于陛下。”

崇祯皇帝听得大喜,连忙要求道:“此书何在?速速呈于朕一观!”

对于他来说,正觉得手中可用人才太少了。此时听说,竟然有这么一群读书人,觉得大明的酸儒太多,而且多是空谈之辈,自己整理实用书籍,不管怎么样,这些人都算是有志气的一群人。他一听之下,自然是高兴了。

陈子龙向崇祯皇帝提这事,自然是有所准备的。书籍他带了,就在紫禁城外的仆人那边。因此,这套《皇明经世文编》,很快就呈送到了御前,崇祯皇帝立刻快速浏览了起来。

事实上,这个《皇明经世文编》,主要是收集了大明两百多年来的文章合集,就是陈子龙这些编辑觉得对当下治国有用的,就摘录编辑起来的。这本的价值,当然不及《农政全书》,其中有不少,其实只是泛泛而谈,也有道听途说,但不可否认,这个对于如今这个乱世,确实是有用的。如果有人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并去实践的,肯定会有成果。

粗略浏览一遍之后,崇祯皇帝便对一脸期待地陈子龙,微笑着地说道:“朕很欣赏有志之士,看来,卿皆其余人等,也是有心了。如此,就由卿去把他们都找来,朕打算见见。”

陈子龙就盼着这句话,此时一听皇帝许诺一见,顿时大喜,连忙答应下来。

他的这些朋友,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有好有坏,有的为抗清而死,有的投降满清,其中还有后世比较有名气的。至于陈子龙自己,也是抗清不屈投水而死,就这,满清也不放过,捞起来再凌迟。由此可见,满清对他的恨意。

这些事情,崇祯皇帝并不清楚,不过这不妨碍他对陈子龙的封赏。考虑到陈子龙本身就是崇祯十年的进士,因此崇祯皇帝决定在户部十三司之外,另外再设农司,专职全国农业生产,主官为正六品的员外郎。而陈子龙,就是第一任农司员外郎了。

对此,陈子龙又是喜出望外。由此可见,皇帝对这个农事是非常重视了。陈子龙知道,只要自己能干好,那以后必将前途无量。才三十出头的他,顿时豪情万丈,心中打定了主意,必不负皇上所托。

崇祯皇帝随后又发布了一道旨意,追封徐光启为农事宗师,是为大明第一个称号“宗师”。当然,如果他活着,那可能就只有“农事大师”称号了。

这第二道旨意一出发,顿时又向全国各地传递了一个信号。就是皇帝非常重视各行各业的人才,只要有才能,爵位就不是问题。比如眼下,就已经有了军器大师、水利大师、农事宗师;这极大地刺激了那些有专长的匠人、士子等等。

崇祯皇帝都有理由相信,估计在不久的将来,应该还会有更多有才能的人才站到前台来,为自己所用。就希望大明各行各业都能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重现大明科技的辉煌。

只是,让崇祯皇帝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把心思转到河套地区去,一封奏章就打破了他的愉快心情。

这个奏章是谷城知县阮之钿经过好多波折,才呈送御前的。他在奏章中奏明,说张献忠在谷城表面上跪拜有礼节,实际上却训卒治甲杖,不放兵、不应调、不入见制府,骄不奉法。

阮之钿断定,此贼必反。因此,他上报六省总督熊文灿,结果却是被熊文灿严词训斥了一番。于是,他就直接上奏朝廷,希望朝廷尽快采取行动,镇压张献忠造反。

崇祯皇帝看看时间,这份奏章在路上至少耽搁了一个月时间。从他奏章上所言,似乎张献忠地反意非常明显。这都一个月过去了,谷城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他想着这个,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213 匠人制度(为推荐票三万加更)

崇祯皇帝来自后世,自然知道张献忠后来是又造反的。只是这个时间点,他并不知道。

穿越过来的时候,建虏正在京畿之地肆虐,而张献忠等人在勇卫营南下之后,被熊文灿所招安,已经没有在闹腾。因此,崇祯皇帝的注意力,主要还是在北方这边。掌握军权,驱逐建虏。

当然,张献忠那边他也没有放过,早已传旨意给熊文灿,让他遣送张献忠及他那几个义子进京,以绝张献忠再造反的可能。

如果从时间上来算的话,熊文灿应该在一个多月前就接到自己的旨意才对。可看阮之钿的这份奏章,似乎熊文灿并没有对张献忠采取措施,以至于阮之钿求告无门,都直接递奏章到京师来了。

不清楚那边的情况,崇祯皇帝感觉到有点不安。如今自己手头的甲级窃听种子一共有六颗;洪承畴、卢象升、陈奇瑜各一颗,远在辽东的伍忠身上一颗,已经押去陕西的图尔格身上一颗,如今手上就只有一颗甲级窃听种子备用。

也亏了自己觉得孙传庭那边,离京师不到千里,因此放了一颗乙级窃听种子而已。要不然,手头就一颗甲级窃听种子都有。如今南边情况不明,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于是,他立刻传旨给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让他选派得力干将一起觐见,准备派往南方查已招安流贼之状况。

李若琏接旨之后不敢怠慢,立刻选了名手下赶来觐见。这个得力干将,就是崇祯皇帝认识的锦衣卫百户刘越。

崇祯皇帝也不多废话,当即对刘越交代道:“朕怀疑南方有流寇再次造反,你立刻南下查情况。如果确实已反的话,就待在五省总督熊文灿身边,把每日得到的消息,特别是流贼的动静,都念一遍听听,记住了没有?”

这个要求有点奇怪,不过刘越也只是心中这么想一下,便立刻答应一声。

“要是没有流贼反叛,那你督促熊文灿立刻遣送张献忠并他的义子进京。敢有犹豫,连熊文灿一起拿了押解回京。”

相对来说,这个事情倒是正常一点,不过权力也更大一些了,竟然可以拿下五省总督。刘越心中兴奋,立刻又答应一声,随后,就接了崇祯皇帝的密旨,日夜兼程,赶往南方。

忙完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心中感觉时间还是紧迫。原本想着,如今有钱了,就好好把三大营练出来,这样就能拥有和建虏野战的本钱。可如今看来,好像给三大营训练的时间并不多。

河套那边,要是能端掉卫拉特部,一是剪除满清的羽翼,同时还可以震慑其他蒙古部族,另外,也是最主要的,是获得卫拉特部的马。根据虎大威、陈奇瑜和贺人龙的估计,只能能得到上万匹战马。这对于大明来说,提升军力就绝对明显了。另外不符合战马标准的马匹,也可以用作畜力。

可要完成这个目标,光陕西那边留守兵力是不够的,必然是要调动京师三大营的力量。步军还没用,只能是骠骑营可以拨出五千骑。另外,还必须御驾亲征,至少自己要到延绥去坐镇才行。只有这样,甲级窃听种子反馈回来的消息,才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并用在战场上。

上一次,自己没有去到对虏作战的前线,那这一次去延绥的话,搞不好也会受到拦阻,并不一定能去成。可这次征讨土默特部的关键,就是自己这个当皇帝的情报系统。要想风险小一些地拿下河套地区,完成既定目标,那肯定是要走一趟的。

不过眼下陈奇瑜还正赶去打前站,自己倒也不急着离开京师,先处理好京师这边的事情才好。

毕懋康虽然没有赶来京师,但崇祯皇帝手中已经有一杆燧发枪了。火器的制造,必须尽快提到日程上才行。因此,崇祯皇帝便带着三杆燧发枪,再次驾临兵仗局。

这时候,兵仗局辖下地工匠,已经招募了不少。就是公告出去之后,有报名就考核,考核通过就录用。至于原有的匠人,都解散让他们回去了。

因此,当崇祯皇帝再次看到兵仗局中的这些工匠时,第一眼的印象,就感觉到了不同。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死气沉沉,而是一个个都带着渴望之色。

于是,崇祯皇帝亲自对这些匠人宣布了有关规定。

“朕对你们寄于厚望,希望你们的匠艺是大明最好的,做出来的东西是大明最好的。因此,朕给你们一年时间表现,不是滥竽充数者,一年之后,就可得初级匠人的爵位,赏赐粮田一亩。”

一听这话,匠人群中不由得一阵骚动起来。他们一个个眼睛睁得大大地,脸上全是兴奋之色。铁匠柳成业的手不自觉间已经紧握成了拳头,心中暗想:只要好好地做一年,就可以得到爵位,还能赏赐粮田,这……这是真得么?

他这么想着,转头看下边上的匠人,发现他们同样非常激动,就知道自己没听错,不由得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虽然说这个初级匠人的爵位,其实只是一个虚衔,根本就没有特权,只能加点俸禄,还能得到一亩粮田;可是,这个对他们这些匠人来说,几乎是白得的。哪怕粮田一亩虽然在南方是算不少了,可在北方还真不算多。但是,这是皇帝赏赐的粮田,这可是一种巨大的荣誉。

有了爵位之后,以后走出去,见了左邻右舍,那身份都不一样,保管让他们都羡慕地眼红。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的反应,心中暗道激励的效果不错。

赏赐粮田这个,对于他来说没有一点压力,就当是给这些匠人的年终奖好了。

短期内,建虏肆虐京畿之地后,很多粮田荒芜,且变成了无主之地。可以从中拿出一些来赏赐。而等到将来,辽东必定是要打下来的,那里缺得不是粮田,而是人,赏赐粮田也不是问题。

崇祯皇帝等他们消化了下刚才的话之后,便又给他们说道:“成为初级匠人之后,每年就有考核。所有人做出来的东西都会核定,分良品、合格以及次品。如若次品数占自身的千分之一以上,且排在同工种的倒数前十分之一,是为不合格;如若没有一件次品,则考核为良好;如若良品数目占自身的六成以上,且排在所有人的前十分之一,同时又没有次品的,则当年考核为优等……”

听他说着这些话,柳成业等人都是全神贯注地听着,并且同时在心中暗自掂量,看自己能不能做到。等到崇祯皇帝讲完时,不少人都如同柳成业一样,紧握着拳头,脸上满满地都是信心。

“……做满三年,每年的考核都是良好以上,就能得到中级匠师的爵位。俸禄,粮田,朕都不吝赏赐。”崇祯皇帝说到这里,扫视着这群匠人,发现他们没有一个人的脸色严峻,似乎都有把握,不由得心中高兴。

于是,他就又接着说道:“不过要想得到高级匠师的爵位,那就要做满十年,且至少八次考核必须为良好以上,无一次不合格。朕问你们,可有信心?”

他的话说完之后,柳成业很想回答说有信心。可是,从来没有在御前说话过,不由得心中又有点犹豫,有点不敢。

其他匠人其实也和他一个心思,都想回答却没那个胆子。

崇祯皇帝边上陪着的御马监掌印太监王承恩一见冷场,不由得脸色一沉,立刻尖声喝道:“陛下问话,耳朵聋了么?”

柳成业听了,看着皇帝好像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便壮着胆子回答了一声道:“有信心!”

那么大一个打铁汉子,说出来的声音,要不是崇祯皇帝耳朵比较好,都不一定能听到。

不过他开口了,其他匠人也都跟着开口,三三两两地,“有信心”的回答,此起彼伏。

对此,崇祯皇帝倒也不在意,知道自己的身份,让他们忌惮,也无所谓回答齐不齐整,大不大声,就又接着说道:“至于专业匠师以上的爵位,就不是做多少年可以得到的,而是必须要有额外的功劳才可以。比如改进工艺,发明实用的东西等等。你等可明白么?”

“明白了!”这一次,柳成业等人,在崇祯皇帝问出话之后,都不用王承恩去提醒,就一起回答了。当然了,声音还是有点低,他们都是不自觉地压低着嗓门。

“另外,你们也可以把自己的经验写下来,如果不会写字,可以找局内文书,让文书帮忙记录;只要所写经验切实有用,则也可作为功劳记录。越实用宝贵的经验,功劳就越大。有关这个,朕会亲自把关。如若让朕满意者,可不用逐年熬资历,朕可以越级提拔,视功劳大小封爵位。”

这个就是为技校所准备的,不过最初的时候,应该只是在兵仗局这边开一个。等有实践经验之后,再进行推广。

听到皇帝的这个话,柳成业不由得心中一动。自己也算是京师有名的铁匠,擅长的东西也有,要不,就拿出来看能不能换爵位?

和他有同样心思的,自然也是有的。不过他们多少总有顾虑,毕竟每个人所擅长的,在以前的时候,就是赖以生存的技能。虽然说进了这里,每月都有俸禄,不用再愁吃喝。可多少总是有点犹豫的,最大的疑惑,就是不知道说出去之后,能有多大的功劳?

微笑地崇祯皇帝扫视着每个匠人的脸,关注他们的神态,忽然,他的笑容收去,转而严肃地说道:“有赏便有罚,如果有连续两年的考核是为不合格,那爵位降一等,再不合格,则剥夺所有爵位,朕不会再要这样的人做事,明白么?”

听到这话,柳成业等人虽然心中有把握,可还是暗自告诫自己,连忙回答道:“明白了!”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为自己能为皇帝做事而感到兴奋。皇帝对他们这些工匠的待遇,可以说从未有过。如果还不努力做好的话,就真是白活这辈子了!

对于崇祯皇帝来说,他其实可以用自古以来的那套,哪怕秦朝时候的那种也是可以的,也就是严峻刑罚,刻姓名到产品上,如若发现有次品,鞭挞乃至杀头。在这种高压政策之下,相信这些工匠不敢不认真,也能保证次品率降到最低。

然而,来自后的崇祯皇帝却做不到这点。更为重要的是,在他看来,这种高压制度,会压制工匠的积极性,妨碍他们的创造性。

如今大明的匠人远比以前任何一个时期都要多。皇家所用的匠人,必须要有足够的吸引力,才能让全国最优秀的匠人都甘愿跑来京师,为皇室所用。

这个匠人制度,说适合三百六十五行是有点夸张。但对于绝大部分行业来说,都是可以用的。比如炼钢、打造铁器、造船等对国家非常有用的这些行业。崇祯皇帝相信,也只有这样,大明才能在科技这条道路上奋起直追,不被西方所拉下,甚至再次领先世界。

宣布完了匠人制度之后,崇祯皇帝便伸手一招,边上等着的陈宝庭便立刻上前,双手捧上一杆自生火铳。

他拿在手中,向面前的这群匠人展示一下后说道:“这是一把自生火铳,朕更乐意称之为燧发枪。不再用火绳点火,而是靠击锤上的燧石用力撞击钢片产生火花来点火。这种燧发枪,对于大明打赢建虏,剿灭流贼有非常大的好处。因此,朕决定以后不再打造火绳枪,而是打造这种燧发枪。你们之后的重点,也就是这个。有一点,朕要说明一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又道:“这个燧发枪会进行拆解,最大程度的拆解,而后,每个部件都有专人打造,最终组合而成这种燧发枪。不再是每个人都去负责打造一把燧发枪。朕称此种方式为流水线作业,就如同流水一般,流经各个环节之后就能完成一把燧发枪的打造。如果你们对此燧发枪的打造,能有什么好提议或者经验的话,朕会很高兴!”

其实,这种流水线作业,也是先秦玩过的。不过到了后来,这种方式没法展现个人技艺,最终就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了。如今崇祯皇帝重新提出来,就是要抹去个人技艺的依赖,加快生产速度,提高生产质量。要是有可能,还要规定每个部件的规格都一样。

这次过来的目的都讲完之后,崇祯皇帝便让兵仗局掌印太监按照自己的意思开始安排这些匠人,做好打造燧发枪的准备。

当他下旨回转宫内时,忽然,他就觉得眼前稍微一暗,随后一行字开始显现。

顿时,崇祯皇帝不由得大喜,看来是窃听系统又有反应,该是又有奖赏了吧?

214 形势急转直下

“作为一名光荣的穿越者,应该知道历史的大概进程。顺应历史潮流,做出正确的选择,让大明少走弯路,有利于尽快实现大明中兴,早日恢复大明百姓的安居乐业。”

“燧发枪比起火绳枪要先进,是毋庸置疑的。流水线作业、标准化生产,也是所有产品生产的最佳方式。而免除匠人后顾之忧的基础上再加上奖惩结合的机制管理匠人群体,更是历史的进步,有助于世人观念的改变,推动生产力的提升。经系统评估,奖励宿主一颗甲级窃听种子,请查收!”

崇祯皇帝看完这些文字之后,不由得默默地在心中说道:“系统大人要是一次给个一万颗甲级窃听种子,信不信能更早地实现大明中兴,更早地实现大明百姓的安居乐业?”

说完之后,等了一会,发现系统没有响应。果然,遇到这种问题就开始沉默了!

算了,多了一颗甲级窃听种子也不错了。

这么想着,他便回宫去了。一路上,顺便查看了下各处的窃听种子所反馈回来的消息。

卢象升已经到登州,正在各处巡查,挑选兵卒,视察船厂;

洪承畴也在巡查各处卫所,重建卫所军队,还有视察各地地方官员的政务;

伍忠刚到沈阳,当了多尔衮府上的一名包衣。沈阳那边的动静,似乎并没有特别处罚多尔衮等人,那些满清鞑子反而好像喜气洋洋,庆祝又从关内掠去了无数人口物资。

因为伍忠只是一名包衣,听到的消息有限,不过崇祯皇帝估摸了一下,大概也猜到了皇太极那个死胖子的用意。果然这个死胖子不好对付,老奸巨猾地很。

算了,回头再过招好了,只要一次次地打败你们,就不信你能瞒多久!

而后,崇祯皇帝又看向下一个窃听种子返回的信息。

陈奇瑜走得很快,已经赶到陕西固原上任,正在熟悉三边总督的职权,同时下令召集各地总兵、副将等;而被他带去陕西的那些建州女真都被关在大牢,又被陕西汉子围观。对此,图尔格似乎已经麻木,只是在没人的时候发狠,等下辈子一定会报仇之类的话。看得出来,他是觉得自己不可能活命的。

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发现了这个窃听系统的又一个好处。就是别人不管用什么话,包括方言也好,不同种族的语言也好,最终显示地都是汉字,只不过会有个括号注释,比如建州女真语,或者固原土话之类的。

要不是这样的话,崇祯皇帝估计要抓瞎了。

陈奇瑜那边,在熟悉陕西、甘肃地军政事物,打听核实关外蒙古部族的消息后,就会开始用俘虏换战马的交易。一旦开始,京师这边的援军就必须出发了。

想着这事,崇祯皇帝又接着往下看,是蓟辽总督孙传庭已经到山海关,开始巡查各处军政事务,包括军备,屯田,练兵,驻防情况。

孙传庭这个冷面人的话不多,不过就算这样,似乎还夸了前锋右营副将吴三桂统兵有方,做得不错。

看着那些对话,崇祯皇帝忽然心中一动,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人,该好好地用上一用才好!

宁锦那边,是祖大寿等人的大本营,多年来,用了不知道多少大明的军费,可却只能据城而守,并没有什么战绩;要算起来,关宁军是大明所有边军中最为兵精粮足的,可满清军队几次绕道入关肆虐,而关宁军却没法派上用场。虽然有满清兵力的牵制,可难道连一点人马都派不出?也只有镇压流贼的事情上,才能派出关宁军,还不是祖大寿的嫡系。比如祖宽,曹文诏。

想着这个,崇祯皇帝觉得有必要让关宁军动上一动了。

于是,他便立刻下旨,准备调吴三桂领本部骑军入关听用。

让崇祯皇帝没有想到的是,正当他在按部就班,整顿朝政,积蓄力量以对付满清之时,形势却突然之间急转直下。

一份加急奏章到了京师,这份奏章还不是五省总督熊文灿发来的,却和熊文灿有关。

在崇祯十二年五月初九日,也就是差不多一个月前,张献忠在谷县重新造反,杀县令阮之钿和巡按御史林铭球,监军道张大经和马廷宝、徐起祚被迫投降。熊文灿闻讯大惊,不过没有立刻镇压,反而派人去安抚,试图重新招安张献忠。

但随后,罗汝才,马守应部在房县也再次反叛,和张献忠合并攻陷房县,杀县郝景春,又连下郧西、保康等地,均州的惠登相五营闻讯,也立刻起兵造反。短短半个多月,湖北西部地区,已经全部沦陷。熊文灿见此情况,不得已调兵镇压,令左良玉和罗岱领兵追缴。但是,给朝廷的奏章却迟迟不发。

邻近湖北的河南道巡按闻讯,担心流贼蹿入河南,便急报京师。

崇祯皇帝收到这份奏章,不由得大为震怒。他不用想都知道。迟迟不见熊文灿的奏章,肯定是因为这些流贼都是他招抚的,害怕朝廷怪罪,想要自己平定。先安抚不成,就想去剿灭。如果能剿灭,再上奏章,他就有话可说。

可是,这熊文灿就没想到,这些流贼都是打了多年仗的,再次反叛,在没有勇卫营威慑的前提下,他有这个能力去平定叛乱么?他这么做,给了流贼壮大地机会,又会有多少百姓再次陷于兵灾之中?流贼壮大之后,又要花费朝廷多少兵力物资来平叛?

这个熊文灿,真以为他的招安办法能包打天下了?之前谷县县令的上报不听,遇事又想着隐瞒,这种官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型!

不过,让崇祯皇帝没想到的是,这份奏章在朝堂之上,竟然引起了两种意见。

一种是要求朝廷立刻出兵,平定流贼之乱。另外一种,是觉得五省总督熊文灿的奏章还没有到,不如先等等,说不定这份奏章有不实之处,又说不定熊文灿已经把叛乱平息了,就不用朝廷劳师动众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京师远离湖北,讯息不通,他们这么想估计也没错。

但是,崇祯皇帝是来自后世,自然知道,张献忠等人最终是怎么样的。既然再次起兵造反,那肯定不是熊文灿能平定的。

因此,他立刻再派人疾驰山海关,令吴三桂急行军赶往京师,准备平叛。

同时,也让御马监辖下三大营做好开拔准备。安心练兵是来不及了,那就到战场上去练。

可是,有一句话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崇祯皇帝从陈奇瑜的窃听种子处,又知道了一个坏消息。

逃进陕西东南部商洛山中的李自成部,在前两天的时候领三千多兵力杀出,来势汹汹。急报到三边总督府之后,让陈奇瑜一下为难。

他奉皇帝密旨,正准备对付河套的土默特部,可是,事情还没有进行,就在陕西地界,就有流贼重新造反,而且流贼首领还是之前很有名气的李自成。衡量再三之后,他决定先领兵围剿李自成所部。

崇祯皇帝看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由得大为头疼。因为他记得,李自成从商洛山中杀出之后,好像再也不可制,最终席卷天下,把原本的崇祯皇帝逼上了煤山。

由此可见,陈奇瑜的围剿,不一定会有用。很可能李自成部会蹿入河南,逃离三边重镇。

脑中出现了这些流贼作乱的地图,让崇祯皇帝感觉到态势的严峻。

虽然因为自己穿越的关系,如今的局势和原本历史有了很大改变。至少孙传庭没有被下狱,卢象升也没有战死,洪承畴没有因此调往山海关,更为关键的是,抄家了晋商等人之后,朝廷目前有足够的钱粮善后满清军队祸害的地方。

可是,在中原腹地这边,至少还没有受到蝴蝶效应的影响。如果不快速镇压流贼,到时候大明内部又会一片糜烂。从目前局势看,李自成随时可能进河南,而张献忠那边的那群反贼也很可能入河南,也可以东进或者南下,不知道多少地方会受到这些流贼的荼毒。

形势严峻啊!

不过让崇祯皇帝有点欣慰的是,在陈奇瑜和宁夏巡抚的交谈中,得知宁夏巡抚郑崇俭已经多次打败试图入关打秋谷的河套鞑子,也就是土默特部。这让崇祯皇帝心中一动。

想了片刻之后,崇祯皇帝下了决心。乾坤独断,撤五省总督熊文灿,押解进京问罪;同时任命三边总督陈奇瑜暂代五省总督一职,立刻接手对流贼的围剿,务必不能让流贼四蹿。同时,任命宁夏巡抚郑崇俭暂代三边总督一职。

在原本的历史上,其实就是郑崇俭接任了三边总督一职,并且出兵围剿蹿入四川的张献忠部,还打了几次胜仗。但是,被张献忠利用他和杨嗣昌之间的矛盾,结果他退兵回陕西之后,张献忠又重新壮大起来,杨嗣昌独力不支,又失陷宗藩,最终畏罪自杀。原本的崇祯皇帝就怪罪到郑崇俭头上,把他下狱处死。

但在这个位面上,却是不一样了。至少杨嗣昌因为晋商谋逆一案,已经被处死。

当崇祯皇帝这份旨意出来之后,朝廷中不少官员都有意见,觉得皇帝此举不妥。

第一,熊文灿那边情况还不知道,他的奏章还没有到,只凭河南道巡按的奏章,会有失偏颇。

第二,情况不明之下,陈奇瑜才接任三边总督一职,就立刻升任五省总督替代熊文灿,这种做法也不好。万一熊文灿已经平定了流贼,那岂不是显得朝廷沉不住气,太过慌乱了么?

他们的这些意见,崇祯皇帝都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人解答了。这个解答的人,就是熊文灿本人。他的加急奏章,终于到京师了。

他的这份奏章中,不是说平定了流贼叛乱,而是向朝廷求援,要求重派勇卫营。因为,他之前的围剿惨败告终。

原来张献忠和罗汝才等人合军之后,将大军埋伏在房县以西的罗猴山,张网布阵,并派出一支队伍佯攻败退,引诱左良玉和罗岱追击入山。结果中了埋伏,官军一万多人全部溃散。其中罗岱被活捉,左良玉丢盔弃甲,伏鞍而逃,甚至连军符印信都跑丢了。

这种情况下,熊文灿再也隐瞒不下去,因为靠他自己,已经没有能力镇压张献忠等人了,才急报朝廷。

明白了前后经过,群臣为之哗然。他们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就被皇帝给料中了。于是,群臣再没反对意见,圣旨发出,押解熊文灿进京问罪,同时陈奇瑜接任五省总督一职,展开对流贼的围剿。

同时,还有文官建议,流贼反复无常,不如把所有投降的流贼全部杀了,以绝后患。以后不再招抚,赶尽杀绝。对于这个建议,在朝堂上还引来不少人的附和,再无一人提招抚一事。

对此,崇祯皇帝也没有同意,如果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那流贼知道自己没有退路的情况下,肯定会反抗到底,增加平定贼乱的难度。

另外一点,根据崇祯皇帝的印象,至少在原本的历史上,还是有不少流贼投降之后,就一直为大明征战。就如今的勇卫营中,就有原本的流贼,贺人龙当初招降过来的那些,不也是为大明英勇作战,甚至有一些还战死在和建虏的战事中。

另外在南明时候,抵抗满清最坚决的,有很大一部分,也是流贼出身的那些。后世赫赫有名的李定国,还有有名的忠贞营等等。

骨头里面的血性,搞不好那些流贼身上的,比在朝堂上的这些,反而要多一些。

如今大明要中兴,还要争霸世界,就是少那些有血性的汉子!

见皇帝不同意,不少官员就又提出了问题:前有杨鹤招抚,结果贼寇复叛而降罪;如今熊文灿招抚,贼寇又再次复叛,如今要押解入京。那以后谁还敢招抚,又如何分辨贼寇是否真心被招安?

对此,崇祯皇帝没有犹豫,直接给出了答复。

215 御驾亲征(为推荐票三万五加更)

崇祯皇帝面对文武大臣,神情严肃地说道:“朕决定领三大营御驾亲征,一举平定流贼之乱,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

这话一说完,顿时把满朝文武都给震惊了:什么,皇上竟然要御驾亲征?大明朝几百年了,也没几个皇帝有御驾亲征之举啊!

“陛下,不可啊,天子之躯,不可立于围墙之下!”左都御史一听,赶紧第一个出来劝谏道。

现在都察院正在改制中,他可不希望皇帝跑掉。

其他官员也想跟进,但崇祯皇帝却立刻先一步大声说道:“流贼复起,中原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可有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定的日子?之前时候,建虏肆虐,而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彼时,朕就已说过,他日朕定当御驾亲征,护佑朕之子民。尔等以为朕是说说而已么?”

“太祖得天下,原本就是打出来的。朕身为太祖子孙,又岂有怕上战场之理?与其待在紫禁城,坐看烽烟四起,莫如拔三尺青锋,领大明铁骑,为朕之子民杀出一个太平。崇祯皇帝虎视群臣,斩钉截铁地高声喝道,“太祖入梦,已有言明,唯有铁与血,荡尽世间螭魅罔两!朕意已决,此事就这么定了!”

这时候的大明,其实是真得风雨飘渺了。

从西北开始的流贼,蹿入山西,又入河南,荼毒中原地区,甚至都攻克过中都凤阳,掘了皇陵。天下各省,就没有几个省份是能安稳的了。

而西北的少数民族动乱,从天启年间就已经开始,奢安之乱持续了十七年之久,波及黔、川全省。两地巡抚均死于战祸,省府贵阳、成都均长期被困,牵制了大明西南五省的兵力,百姓死伤无数,钱粮消耗无数。

奢安之乱虽然已经镇压下去了,可大明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结果呢,还只能让安氏继续统治水西。因为,大明实在打不起战事了。要是大明有实力,肯定就会顺势改土归流,只能先将奢氏控制的永宁地区改土归流而已。

在奢安之乱还未评定之时,云南、贵州等地又爆发了沙普之乱,也是土司造反。这次的沙普之乱,直到大明灭亡都没有平定。要到南明时候,由大西军李定国领军才平定,但最终的残余被消灭,又要等到吴三桂被满清封王云南的时候,总共持续了三十五年之久。

而影响大明朝最大的反叛势力,自然是辽东的建虏。不但占据了整个辽东,甚至还时不时地入关肆虐一番,真得如同厕所一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这个时候,整个蒙古,从东到西,甚至包括遥远地天山地区的固始汗等蒙古比较强大的势力,也都已经投靠了建虏,奉建虏为主。

这都不说大明东南沿海的郑芝龙集团了,毕竟这个集团在名义上还是属于大明的,并没有趁机添乱,只是在趁机发财而已。

这时候的大明,东南西北中,无处不反,风雨飘渺之说,真是描述地一点都不过份。

这个时候,如果靠某个臣子来平定这些叛乱,那么功高盖主,怕是跑不了了。任凭是文官还是武将,估计都不会有好下场。但是,如果是皇帝亲自平定这些叛乱呢?那其威望就直追太祖成祖,威压天下,莫有不服!

从这个角度来说,哪怕没有窃听系统这个金手指要求他去到战场前线,崇祯皇帝能上战场去平定四处烽火,也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崇祯皇帝斩钉截铁地宣布,大殿内,一时之间,不由得都安静了一下。

如果说没有天津之战的胜利,没有查抄两次谋逆的威慑,可能他的话一说完,立刻就有臣子接着继续反对。但是,此时,却没人说话。因为崇祯皇帝的威严,他们已经领教过了。

过了好一会后,首辅薛国观才躬身奏道:“陛下如若不再京师,国事如何处置?”

他对于崇祯皇帝突然要御驾亲征之事,也是措手不及,没有心理准备。

崇祯皇帝听了,便看着他说道:“一般事务,就由卿牵头,内阁和六部尚书和司礼监共同商议,如若不能决定的,快马报于朕处。”

他亲自盯着,看着薛国观处理了将近五个月的票拟,心中多少已经有点底了,觉得薛国观做事,还是能放心的。至少他在做事原则上,基本上还是能顾及百姓这边。

听到这话,薛国观感觉肩膀上的责任重大,不过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却是心中一喜。因为不管外廷怎么商议,如果不经过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用印,那都是无效的。皇帝不在,他的作用就务必重要了。

他正在欢喜时,却见崇祯皇帝瞄了他一眼,随后点名道:“曹大伴何在?”

东厂提督曹化淳一听,立刻上前候旨道:“奴婢在!”

“即日起,由你掌司礼监大印。”

听到这话,曹化淳不由得大喜。要知道,司礼监掌印太监是宫内十二监中最尊贵的职位,就类似外廷的首辅。他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这时候提拔他。由此可见,该是这段时间来的表现,让皇帝满意了。

满心欢喜之下,他赶紧领旨道:“奴婢遵旨!”

边上的王德化就傻了,刚高兴没一会,自己的位置竟然被曹化淳这阉人给坐了,怎么回事?难道是要调自己去掌东厂了?

想着这段时间来的东厂,似乎也是很威风的。虽然地位不及司礼监掌印太监,可好歹还是可以的,看来只能勉强将就一下,等回头搞清楚皇帝为什么这么做再说吧!

他正这么想着,却听崇祯皇帝又点名道:“王承恩何在?”

“奴婢在?”已经当惯了透明人的王承恩听到皇帝点他的名,心中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候旨道。

“即日起,由你掌东厂,可不得懈怠了!”

王承恩同样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个任命,不由得愣了下,当他看到皇帝在盯着他时,立刻回过神来,连忙回奏道:“奴婢遵旨!”

他可是看到这段时间来,作为东厂提督的曹化淳,头发都又白了不少。相对如今的御马监掌印太监职位,东厂提督简直不要太辛苦。不过皇帝提拔他当东厂提督,由此可见皇帝的信任,因此,他心中也是欢喜的。

但是,边上的王德化就完全傻了,因为东厂提督的位置又没了。

“王德化何在?”

听到皇帝终于点自己的名了,王德化连忙躬身候旨道:“奴婢在!”

“从即日起,由你掌印御马监!”

“奴婢遵旨!”王德化一听,心中哀叹一声,虽然极其不愿意,可还是马上答应道。

皇帝已经明确说了,要带三大营出征,那也就是说,他这个御马监掌印太监,其实压根就管不了什么人。不过还好,还有兵仗局可管。

他正想着这事,却不料崇祯皇帝又接着吩咐他道:“兵仗局那边,事关军械装备,匠人制度的革新。有关事情,朕已经交代下去,不得有改动。另外,等毕懋康毕卿到任之后,你须得配合他,不得怠慢!”

“……”王德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可是,要是面对别人,可能一句脏话就要骂出口了。但是在皇帝面前,他唯有一声“奴婢遵旨!”

言谈举止之间,还不敢表现出有任何不满。

不过与此同时,他心中决定了,一定要好好查查,自己到底是什么方面,是不是让皇帝不满了?还是说,有小人告状了?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他偷偷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那里的曹化淳。娘的,搞不好就是他,之前已经扳倒了王之心,如今竟然又抢走了自己的位置!

边上的薛国观才不管王德化被调职,他只是考虑皇帝的安危。此时听到崇祯皇帝似乎不说话了,就又奏道:“陛下,莫如再调保定总督、蓟辽总督或者宣大总督随驾?”

崇祯皇帝一听,明白他的意思,卢象升、孙传庭和洪承畴是已经证明了的,能打的统帅;因此,要是调他们几个随驾的话,把握就更大一些。

不过崇祯皇帝还是摇摇头道:“他们三人,都是要防着辽东建虏,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朕不能顾此失彼,还没做事,就又调走他们。新任五省总督陈奇瑜,也是有统领大军追缴流贼的经验,朕信得过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严肃地说道:“流贼难以平定的最大原因,不是我官军战力打不过流贼,而是后续的赈灾安抚跟不上。朕亲自御驾亲征,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解决这个,明白么?”

确实,没有任何人比皇帝亲自去解决这个事情,要来得高效,有用!

因此,听了他的话之后,薛国观等人便没有再提意见了。

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崇祯皇帝御驾亲征的只是流贼,而不是建虏。如果此时崇祯皇帝说要御驾亲征辽东,估计一大票人都会拼死反对了。

由此,崇祯皇帝下了圣旨,明诏天下,他要御驾亲征,剿灭叛贼,还大明百姓一个安宁。

同时,令各地筹集军粮,并江南等地,也要输送粮食前往湖北等流贼重新作乱之地。在贼乱地区以及周边各城,务必坚守城池,等待朝廷援军。三大营这边,也得到了通知,加紧整军,准备开拔。

在发布了这些旨意之后,崇祯皇帝便退朝回宫。皇后那边,他也有事情要交代。

刚离开大殿时,他发现眼前稍微一暗,又有文字开始显示。

崇祯皇帝不由得心中暗自高兴,便在殿外站定身子,状似仰头看着天空,其实是在看系统显示的文字内容。

“明末乱世,唯有马上皇帝,才能扭转乾坤,中兴大明。我的皇,有了前面的努力,已有踏平天下的底子。去吧,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征讨一切不服,重振皇帝威严,再给大明一个盛世!”

“为庆祝宿主踏出关键的一步,特意送上窃听种子,以壮声势。选择:一颗甲级窃听种子,或者两颗乙级窃听种子,又或者三颗丙级窃听种子,请选择!”

崇祯皇帝看完,不由得心喜。稍微一想,便选择了两颗乙级窃听种子。这次出征,方圆千里的窃听范围,应该是足够了。如果选择一颗甲级窃听种子,虽然没有窃听距离的限制,可目前窃听种子的数量太少,暂时还是要窃听种子多点才好。

看到皇帝停在门口,就那样仰头看天。以薛国观为首的文武官员,就在后面看着。

对此,他们心中大都想着,看来皇帝做出御驾亲征的决定,心中也不是那么有底啊!仰头看天,该不会是在给太祖祷告,让太祖保佑吧?为了结束各地乱局,皇上也真是拼了!

这么想着,不少有良心的臣子不由得心中惭愧。这都是做臣子的无能,才要让君父亲自领军出征啊!

崇祯皇帝倒不知道自己只是看一会系统文字的功夫,就被后面的臣子误会了。

他回转后宫之后,就把决定公布了。同时交代周皇后,皇家纺织厂一定要好好看着,兵仗局的匠人制度,同样适合纺织工人。具体的事情由下面管着没事,皇后要做的,是保证没有任何人敢插手到纺织厂去。

最后,他还叮嘱周皇后道:“朕离京之后,太子监国。但年龄太小,政事就由内阁和司礼监商议决定,重大或者无法决策之事,也会快马报于朕处理。宫里的事情,也要替朕看好,不要出乱子,让朕能没有后顾之忧!”

等他说完,周皇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知道已经无法劝谏皇帝,便对他说道:“陛下自己千万小心!宫里的事情,必不让陛下担忧分心。”

说到这里,她便又送上了一个好消息,之前让皇家纺织厂做得三大营军服,刚刚完工了。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笑着赞道:“这可是好兆头啊!”

三大营出征前,不但能换军服,而且其他装备,只要有库存的,也全部换装。御林军的优势,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换成一般军队,可没有这个本钱。

大军开拔,并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更何况是御驾亲征,要准备的事情就更多。

在这当口,一支军队赶到了京郊。

216 小星星

不用说,这支军队是来自关宁军,主将为前锋右营副将吴三桂,共领骑军一千五百奉旨到京。

之前的时候,关宁的祖大寿听说蓟辽总督驻地要移驻山海关,就非常地不满。他和辽东巡抚方一藻相处得很好,甚至还让他外甥和方一藻的儿子结拜兄弟。结果,蓟辽总督要来,这不是多了一个顶头上司么,还是最大的!

为此,他和方一藻进行商量,而后方一藻就上奏朝廷,说如今大明辽东就只剩下锦州、宁远和山海关三座坚城以及附属小城而已,目前他已经在这边,应该就足够了。建虏经常从蓟镇那边入关,由总督大人亲自盯着,才是上策。

结果这个奏章上去之后,压根就没有回应。反而新的蓟辽总督确认了,是自请陕西巡抚,在陕西搞清屯充饷的那个孙传庭。这一下,祖大寿就更不满意了。

对于这个孙传庭,他当然是有所耳闻的。知道这人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在陕西那边,甚至都不怕得罪任何人。如今要到山海关来管着他们,进了祖大寿的一亩三分地,这让他非常地难受。

方一藻也是一样,总督竟然是孙传庭,他也难受啊!如果有可能,他们两人都不愿意孙传庭就任蓟辽总督。

可是,他们的歪心思还没起,就听到说,孙传庭暂代京营总戎,京师戒严期间,在抓捕谋逆案犯的过程中,是孙传庭掌着京营军权,这足以说明孙传庭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哪怕是以前曾非常受皇帝信任过的袁崇焕,都没有这个经历。

对此,方一藻和祖大寿就没有办法了,也只能商议孙传庭就任蓟辽总督,到达山海关之后该怎么应付?

要知道,如今的关宁军中,祖家是第一大势力,特别是联姻了吴家之后,就更是了。如果用句不客气的话说,从山海关到锦州的这一亩三分地,姓祖要多过姓朱。

不过让祖大寿松口气的是,孙传庭到了之后,并没有立刻推行他的清屯充饷之策,甚至连提都没提,在见过各地将领和官员之后,就只是在看有关蓟辽总督职权内的公文事物。

虽然暂时没有麻烦,祖大寿却也知道,孙传庭新官上任,肯定是要立威的。眼下看着人畜无害,只是因为他还在熟悉而已。为此,祖大寿都暗中提着神,防着孙传庭。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皇帝一道旨意过来,指明要调吴三桂领本部骑军入关。

这个事情,又让祖大寿等人意外了。一群人,当时紧急商议了一下,猜着会不会和孙传庭有关。如果要和孙传庭对抗的话,他们最好是手中有足够的本钱。因此,他们的本意,是不想让吴三桂入关的。

为此,辽东巡抚方一藻准备上书朝廷,说辽东建虏威胁太大,不宜从宁锦一线分兵。

在孙传庭过问此事的时候,方一藻甚至还“据理力争”,强调建虏的厉害。万一建虏又围锦州的话,到时候救援锦州就会缺少兵力。

就在山海关这边,以前的时候,有设置辽东经略一职。这个经略,其实和总督相近,不过相对而言,都弱督师一筹。因为他们的加衔有高低之分。

天启年间,辽东经略熊廷弼和辽东巡抚王化贞不合。结果,熊廷弼斗不过王化贞,制约之下,导致辽东战事一败涂地。

虽然总督是巡抚名义上的上级,但一般来说,巡抚是有和总督分庭抗礼的资本,都是大明的封疆大吏来的。他们都有权力,可以直接上奏皇帝。因此,一般情况下,总督是不会把巡抚真正地当手下人那么使唤的,如果有不同意见,也是会考虑的。

不过这事还没个结论,紧接着,崇祯皇帝第二道旨意又到了。中原流贼复叛,催吴三桂即刻入关。

这份旨意的语气就严厉了,催促之意也非常明显。孙传庭便立刻下令,吴三桂必须立刻入关,否则就是抗旨不遵。

而祖大寿这边,算是明白调吴三桂入关原来不是孙传庭搞得鬼,是流贼又在闹得原因,他们才算松了口气。

对于流贼,他们倒不担心什么。于是,心思一转,就又转到吴三桂的官职上来了。

以前的时候,只要是关宁军这边入关的,比如祖宽、曹文诏等人,都是会被封为总兵官的。而吴三桂此时的军职,只是相当于副总兵。如果想再往上升一升,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因此,祖吴两家商量之后,就没有再想着抗旨,让吴三桂立刻领着本部一千五百骑军入关。

此时的吴三桂,已经是二十七岁。已经褪去了年少热血,在祖吴两家的耳提面命之下,算是“成熟”起来了。

他的心思,也是在升官上面。到了京师郊外之后,就在等着,皇帝应该会封赏自己,至少像祖宽那样,给一个援剿总兵官吧?

不过让他失望得是,皇帝知道他到了之后,并没有让他进京觐见,也没有封赏下来,只是让他在城外扎营候命。

对此,吴三桂不由得纳闷起来,连忙派了家丁脱去军服之后,入城内找他爹吴襄去问情况了。

吴襄在崇祯四年八月的大凌河之战中,被孙承宗派去救援他大舅子祖大寿,结果却是当了逃跑将军,以至于大凌河之战,明军惨败,祖大寿投降满清,当然后来又逃回。

这一战,连累孙承宗被罢免官职,回家养老;吴襄这个逃跑将军也没逃掉,被下了大牢。但是,吴家有钱啊,很快就出狱,当了个无业游民,也没影响他儿子的官途。如今这个时候,就是在京师吴府内听曲看戏。

天还没黑,家丁就紧急赶回了城外军营,向吴三桂禀告道:“少爷,老爷说了,皇上已经下旨,御驾亲征那些流贼,因此,如今正在忙着呢!应该在出征之前,会给少爷以援剿总兵一职。”

事实上,这个也是惯例来的,至少祖宽和曹文诏都有得过。

吴三桂一听,很是意外,有点不信地问道:“你说什么,皇上要御驾亲征?”

这个消息,其实不止是吴三桂,而是所有人听了后,都会非常吃惊。

往前数数,除了正德皇帝有过御驾亲征的经历之外,就只有在开国时候有征战经验的那几位皇帝了。至于英宗皇帝,那是一个笑话。

于是,家丁肯定地回答道:“皇上说这一次要彻底解决流贼作乱,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因此定下了御驾亲征。”

“哦!”吴三桂听了,心中不由得有点佩服崇祯皇帝。

他是个武将,佩服地当然也是有胆识的人。如果说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前,他更多的只是对于皇帝身份的敬畏,但此时,知道皇帝要御驾亲征时,对于皇帝本人敢去战场的这个事儿,在意外之余也是有点佩服,心中对皇帝开始重新有了估量。

这么想着,他也不急了,就在城外安心等着。

而在京师城内,皇帝御驾亲征的情况下,各项准备都非常高效。御马监辖下三大营,能换装的,都进行了换装。全部军卒,多了一套军服之外,就连铁甲,都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有了。这些铁甲,原本是库存留着,大汉将军在大朝议时候穿的,这是朝廷的脸面,倒也没人敢打主意。此时,御驾亲征的情况下,都从仓库中拿了出来,用到了他们真正要用的地方。

崇祯十二年六月初九日,天气晴朗,除了病卒之外,所有御马监辖下三大营将士,都在校场集结。皇帝在文武百官的陪同下驾临,甚至连皇后都带着太子跟随。

三大营的将士们,那些老兵都已经见过好几次这样的场合。

他们一直记得非常清楚,第一次是在他们勤王赶到京师郊外的时候,皇帝出人意料的前去视察,就走在他们中间,对他们做出了承诺,让他们第一次真正认识了他们的皇帝。

第二次,是凯旋的时候,皇帝检阅,给他们解围,把他们真正地放在心上,甚至连伤卒都是非常地关心,并且兑现了承诺。这样的皇帝,以前就是听,也是没有听说过的。那个时候,他们就感觉,有这样的皇帝效忠,真是这辈子地幸运。

再之后,皇帝还是经常会来看他们,让他们都感觉,皇帝一直在他们身边。他们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以前在当边军的时候,会遇到的一些糟心问题。

在三大营中,不但吃得饱,穿得暖,而且军饷比以前高,并且没有一点克扣。因此,他们全都非常珍惜这样的生活,努力训练,哪怕训练量比起以前要远超,也一个个都没有一丝怨言。

因为他们还记得,皇帝曾经还说过,要带他们御驾亲征,踏平辽东。他们要是不努力的话,有朝一日,皇帝真要兑现这个诺言的时候,就可能会让皇帝失望。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

如今,皇帝是要御驾亲征那些流贼,三大营的老兵一个个都是信心满满。不要说现在了,就是以前他们当边军的时候,都能追着那些流贼杀,他们相信,如今的他们,更强大的他们,一定不会辜负皇帝的期望。一定会让皇帝看到,他们没有辜负皇帝的期望。

而三大营中的新兵,虽然他们没有老兵那么多有关皇帝的印象。可是,他们是当初被掠去辽东的难民,在天津之战中被救下来的。家破人亡之际,对于建虏都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去和建虏拼命,就更不用说,现在要去打弱一些的流贼了。

他们同样珍惜如今自己的一切,知道这是皇帝的原因,才能有如今的一切。到御马监辖下之后,他们也都有看到皇帝会不时过来看他们训练,因此一个个在敬畏的同时也在认真训练,这不但是要让皇帝看到他们刻苦的一面,也是要为以后报仇雪恨而练好杀敌的本事。

同时,他们自然也从老兵那里听到皇上的点点滴滴,也了解他们能被老兵救下,皇帝在那一战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还有后来,皇帝第一时间派出诚意伯去安置他们,也让他们感觉到了来自皇帝的重视。

因此,此时的他们,虽然没有和老兵一样的经历,可却不妨碍他们对于皇帝的感激。一个个都激动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皇帝上了点将台。

只见崇祯皇帝一身戎装,看着更是英武不凡。三大营的将士,看到皇帝的这身装束后,就感觉更是多了一点亲近之感,眼神中随着皇帝的身影而移动,带着一丝狂热。

崇祯皇帝上了点将台,扫视底下将士,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爱戴,心中很是欣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感觉,这种军队就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

他也不想多废话,静站片刻之后,忽然拔出腰间宝剑,斜指向上。

底下的三大营将士们看着皇帝,看到那宝剑在阳光之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甚至连皇帝身上穿着的盔甲也同样反射太阳的光芒,金光闪闪,犹如天神一般。就在那点将台上,站着一个伟岸的身影,耀眼夺目。

这是我们的皇!几乎所有将士,都情不自禁地在心中自豪地说道。

崇祯皇帝大声喊道:“众将士,随朕征讨贼寇,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可愿否?”

没有事先通气,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齐声高呼道:“愿意!”

这个声音,虽然简短,却汇聚了所有将士们的心声,震耳欲聋,回荡在校场上空,回荡在所有文武百官,皇后太子的心中。

只要眼睛不瞎,耳朵不聋,就都能感觉到这些将士们对皇帝的爱戴。

皇帝,在军中威望,是他们以前怎么样都没有估计到的!

看着这一幕,就连刚刚十岁的太子,都看得眼神中满是小星星。他的眼中,点将台前的那个人,不再只是那个让他害怕的严父!甚至连周皇后,都第一次看到了崇祯皇帝的另外一面,眼神中带着对自己男人的爱意。

台上的崇祯皇帝,看着底下将士,用他自己的情绪大喊道:“万胜!”

“万胜!”这一次,回应皇帝的,不但是三大营将士,甚至还有那些随驾而来的武将。他们都有一种冲动,就想跟随皇帝一起出征!

随后,皇帝就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了,一声令下,三大营开拔。

军队从军营开出,在外面的街道上,京师的百姓早已等候多时,看着这支天子劲旅出征,看着英武不凡地皇帝的身影,他们不由自主地喊了起来:“万胜!”

而城外的吴三桂,已经得到通知的话,已经领着手下骑军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听到京师传来的动静,听着那一阵阵的“万胜”喊声,不知为何,原本已经消失的热血,似乎又有点在身体中涌动了。

皇帝,要来了么?

217 年轻的吴三桂(为推荐票四万加更)

在关宁军那边,说句实话,并没有多少对皇权的敬畏。就早些年的时候,甚至还闹饷逼死过辽东巡抚,也是时任户部尚书的大哥,由此可见一斑。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明的所有军费支出中,就始终是关宁军占了大头。哪怕其他边军欠饷几个月,甚至以年来计算,最后卖儿卖女都活不下去而加入了流贼队伍,关宁军始终是占了军费大头。也就是所谓再穷不能穷关宁军,再欠饷也不能欠关宁军的。

在这样的形势下,让关宁军上下都觉得自己才是大明的中流砥柱。全靠了他们,建虏才没法直接入关。隐隐地,他们关宁军就比其他军队要高一等。

但不管怎么样,就关宁军中的军卒个体来说,他们当然也是想进天子近旅的。可是,他们没有一支军队能进,反而是他们所看不起的边军被选拔进了御马监辖下。据说军饷也要比其他军队高,待遇好。听到这些的时候,很多人是不服的。

哪怕他们听说了天津大捷,心中也是不服气的。在他们看来,形势如此好的情况下,竟然还让建虏押着将近二十来万大明百姓和无数的财物回辽东,要是换了关宁军来,肯定要把这支建虏军队全部留在关内的。

就是基于这个想法,当他们听着城内传来的动静之时,一个个都憋着一股劲,就想着好好瞧瞧走了狗屎运的土老帽军队。他们相信,以他们的眼光,肯定能看出那支军队,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

这种想法,就连吴三桂,其实都是有的。因此,他们都关注着京师南门。

没过多久,三大营开出来了,只是远观,就能发现他们身上的军服似乎是崭新的。

哪怕是关宁军,军服也不可能经常换新的,因此,就这第一眼,他们心中就不由得有点嫉妒。看来,皇帝御林军的待遇,还真是不错啊!

慢慢地,军队越走越近,看得越来越清楚。

关宁军的军卒,那都是睁大了眼睛看,想要看出这支御林军,其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皇帝是瞎了眼才把他们选去当御林军。

然而,这些关宁军的军卒,慢慢地,一个个神色严肃了起来,因为以他们的眼光看来,眼前开过来的这支军队,绝对是一直精锐。很多军士,一看他们的精气神,就知道是战场老卒,沙场精锐!

原有的想法被打破,有的关宁军军卒默不作声了,但是,有的关宁军军卒却是有点悻悻然地低声和同袍说道:“看,那个,还有那个,一看就知道是新手,上了战场,估计都会尿裤子!”

有的同袍,点头附和;有的同袍,默不作声;也有的同袍,还是说实话道:“那些肯定是从难民中补充进去的新兵。但看他们的精气神,我们当年有么?”

对此,这些骄兵悍将心中其实也不得不承认,就以才如军中几个月的新兵来说,也是非常不错了。去打建虏可能还不够,但只是去讨伐流贼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老兵在呢!

因此,这些关宁军军卒看到后来,都收起了对这支军队的轻视之心。

当皇帝的旗号出现时,吴三桂立刻收拾心神,赶过去见驾。

崇祯皇帝没有坐在御驾上,一如普通军卒,只是骑马而行。

前世的时候,他并没有骑过战马,但这几个月内,因为有准备以后要带兵打仗,因此练了一段时间。让他冲锋陷阵,那是不可能,但只是骑马赶路的话,却没有任何问题的。

“关宁军前锋右营副将吴三桂,见过陛下。”吴三桂骑马赶到,立刻翻身下马,抱拳见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崇祯皇帝第一次看到这个历史上有名的人物。此时看去,正当年轻的时候,皮肤白皙,相貌也算英俊,看着就是那种英武小将的感觉。他的这个外貌,确实能给他加不少分。

不过,在此时的崇祯皇帝看来,却不可避免地脑海中会闪过他在原本历史上的形象,因此,再好地形象,也没抵过脑海中的印象。

崇祯皇帝告诉自己,那都是没有发生的事情,不能以原本历史上看现在的吴三桂。于是,他在脑海中回应原本崇祯皇帝的记忆,忽然发现,有关吴三桂的一次印象,竟然就只是他当年带二十名家丁去城外救父,和无数建虏鞑子厮杀的故事。然而,就再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可是,如今吴三桂才多大,却已经做到了大明精锐军队中的副将了。

一般来说,古代以孝为先,对于孝道是非常重视的。因此,吴三桂勇救其父的故事,肯定能赢得大明上至皇帝,下至百姓的好感。

然而,崇祯皇帝在后世的时候,看过不少历史穿越网文。经常有这样的故事桥段。主角为了刷声望,为了混官场,就会营造出孝子形象,反正做类似的事情,给自己博取一定的资本。

因此,崇祯皇帝回想吴三桂的家世和他的经历时,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吴三桂也是如此吧?

吴三桂背后是祖吴两家的军中势力,不到二十中了武举,二十岁的时候,就当了关宁军中的游击将军;二十三岁的时候,又提拔为关宁军前锋右营参将;去年二十六岁的时候,就是关宁军前锋右营副将,相当于副总兵了。

如果说,吴三桂立下战功无数的话,积功在如此年纪当了副总兵,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比如说,曹变蛟,也是在二十六岁的时候,在洪承畴的举荐下当了副总兵。可是,曹变蛟这个副总兵,那可是立下了无数有据可考的战功,是真正有名的悍将,这才升迁上去的。

可是,吴三桂呢,其实压根就没什么战功,就只是说表现不错,勇冠三军,勇救其父这些,然后就这么地当上了副总兵。他这个副总兵的水分,绝对不少!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事情,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吴三桂在见礼。

于是,吴三桂就郁闷了。原本他以为皇帝会很欣喜地夸夸自己,顺带着入关辛苦了,特封爱将吴三桂为援剿总兵官,要好好努力什么之类的。

可是,皇帝却与他想得完全不一样。此时此景,他就觉得有点尴尬了。

不过尴尬也没用,这是在皇帝面前,不是在宁锦。

好一会,崇祯皇帝才回过神来,便微笑着让他起来,并对身后各将介绍道:“来,朕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勇冠关宁军的吴三桂,朕特意点了他这次随驾出征!”

听到这话,簇拥着崇祯皇帝的各位总兵,都一起抱拳见礼。

吴三桂见此,刚刚有点受伤的心,顿时好过了不少,看来,皇上还是非常看重自己的。是不是夸了自己之后,就要封自己为援剿总兵了?

他正在想着,却见一个大胡子总兵咧嘴笑道:“这么厉害,要不什么时候我们过两招试试?”

这个人一看,就知道是蒙古人。吴三桂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大概猜出,这人应该是骠骑营中的蒙古总兵虎大威。他好像不相信自己,不服自己,便想说话。

不过他还没说话,崇祯皇帝已经先笑着说道:“不要看他一脸大胡子,其实是朕之悍将。骠骑营虎大威,从小兵积功杀敌升上来的。以前的事儿不说,就说这次抗击建虏。他和杨国柱总兵,喏,就是他,为保定总督卢象升身边的左膀右臂,和十倍兵力的建虏厮杀,硬是不退一步。特别是他最后驻守贾家庄庄外的土山,当援军赶到时,土山都是堆满了建虏的尸体……”

介绍完了虎大威之后,他似乎兴致很好,就又介绍其他几位总兵,一个个地事迹,那都是有根有据,不是剿灭多少流贼,杀得流贼闻风而逃,就是在这次的建虏之战中,如何蜂拥厮杀,战果也都是明摆着的,前后将近三万鞑子被打败,光是首级,都有一万多,还有俘虏,都是活捉的,也有不少。

崇祯皇帝这么介绍着,吴三桂一直在洗耳恭听。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是有点轻视这些总兵的。哪怕是皇帝在介绍他们杀得流贼闻风而逃时,也还是有点不以为然,觉得他自己应该也能做得到。可是,当他听到后面,这些总兵在和建虏的战事中,都立下了实打实地功劳时,他就有点动容了。

建虏的强大,他在关宁军中,可以说是非常了解的。之前听到大捷的消息时,他们都是有选择性的听听,心底不相信自己会比他们差。可是,此时,在崇祯皇帝亲口讲述之下,又有之前看到军队的精锐程度做了铺垫,他不得不正视这些总兵的功劳。就算他觉得自己或者也能做到,可也没法否认这些总兵的厉害。

当崇祯皇帝介绍完了之后,贺人龙忽然开口问道;“不知道吴副将勇冠三军,到底有多厉害?我以前,好像也没听说。关宁军在这些年,好像也没有拿到过建虏首级吧?”

他也是武举出身,从守备做起,一直在战场上玩命,人称贺疯子,才终于得以从军中崛起。作为延绥边镇所属的边军,不得不说,因为军饷分配上的不均,让贺人龙一直是为之不平的。

他是米脂人,是明末造反的源头之一。为什么流贼难以镇压,就是因为有很多边兵被欠饷而活不下去,才不得不造反的。对于这些,他其实是同情的。也因此,他的军中,就收留了以前不少当过流贼的老乡,比如高杰等人。

如果朝廷公平一点,能从关宁军那边分一点军饷过来,就说不定没有那么多边兵加入流贼。因此,他听到吴三桂过来见驾,自报身份时就第一时间关注他了。

贺人龙身为一个大老粗的形象,其实对于公子哥般的吴三桂的神态,非常敏感。第一时间,就隐隐感觉到了吴三桂对他们这些边军出身的轻视。因此,他一直仔细地听着,等皇帝说完之后,就开口为难吴三桂一下了。

吴三桂听到贺人龙的这番话,想也不想,便想开口怼回去,在皇帝面前,岂能失了面子。

可是,嘴巴是张开了,他却发现,自己似乎说不出什么,勇冠三军?有什么战功么?

曹变蛟以前跟随其叔父曹文诏也是在关宁军的,自然知道吴三桂的事情。此时看到他哑口无言的样子,便为其打圆场道:“听说吴副将无视城外十万鞑子,只带了二十名家丁就见他父亲救了回来。由此可见,确实是一员勇将!”

“呵呵,十万鞑子?”贺人龙一听,不由得咧嘴一笑道,“这种话,也只能骗骗无知百姓而已,难不成,还真是闯入十万鞑子大军中去救人?早射成刺猬了!具体什么个情况,我们这些人,谁会不知道个大概!”

吴三桂听得满脸通红,却无话可说。面前这些人,真正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想辩解,都没法辩解!

一如贺人龙所说,真要是被十万鞑子围着,不要说被建虏射了,就是杀也杀没了力气。只是他父亲已经逃回来了,他所面对的,只是为数不多的追兵而已。但是对外说出去,当然是把鞑子总兵力都给算进去了而已。

看到这个情况,崇祯皇帝心中暗笑,似乎效果有了。

于是,他假装沉下脸,对贺人龙说道:“怎么,不信吴副将的勇力?”

没等贺人龙回话,他又转回头,看着吴三桂,微笑着说道:“吴副将,此次随朕出征,就拿出你的本事,让他们,也让朕看看如何勇冠三军如何?”

从这话里可以明确,没有什么援剿总兵,而是吴副将。

不过此时的吴三桂,其实也就是二十七岁而已,算是刚离巢的小鹰,听到皇帝的说话,热血上涌,血脉偾张,立刻保证道:“末将定当奋勇杀敌,绝不负陛下之望!”



218 好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在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出京师的时候,一膄船横跨海峡,赶到了大员。

此时,跑这里来的郑芝龙刚刚送走来拜访的荷兰总督,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没把那些礼品放在眼里。

以前的时候,荷兰人不服他,为此,郑芝龙就借助官府的助力,狠狠地和荷兰人干过几次,哪怕他们从南洋巴达维亚调集军舰过来,也没干过他。

在干趴下所有敌对势力后,就只能乖乖听他郑芝龙的话,缴保护费,才能做买卖。要不然,他大小战船三千多艘,能活活淹死任何对手。

对于红毛的那些玩意,他郑芝龙也不稀罕。如今的他,生意从倭国到南洋,那一片不经过他,什么样的玩意没见过!

没有了对手,有点高手寂寞的感觉,唯有好好享受眼前的这片打下来的江山了。

他正在品着福建本地的大红袍,边上有名美婢在扇着扇子,墙角边上,还有冰块放着降温,这种享受,没几个人有。

可就在这当口,刚到的那船上,匆匆下来一个人,沿途看到的人,都是恭敬地喊着“四爷”。

不用说,能被称呼为四爷的,就是郑芝龙的四弟郑鸿逵了。他问清楚郑芝龙在什么地方之后,便直接找了过去。

“大哥,北方有消息了!”郑鸿逵刚跨进大堂,就大声喊道。

这让郑芝龙不由得眉头一皱道:“慌张张地像什么话?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我回去之后再说?”

听到训斥,郑鸿逵直接无视了,他走到郑芝龙的面前,大声说道:“大哥,朝廷大捷啊!消灭了好几万建虏,如今,剩下的建虏都已经逃出关去了!”

“什么?”郑芝龙一听,很是意外,大红袍也不喝了,茶杯放得有点匆忙,发出“呯”地一声也不顾。他只是盯着自己四弟,有点难以置信地确认道,“你说什么?朝廷能消灭好几万建虏?没搞错么?”

建虏无敌的消息,哪怕是在大明南方,那也是听说了的。反正朝廷把整个辽东丢了,然后建虏还打进关来,到处杀人放火抢东西,使劲折腾朝廷,但朝廷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是南方人对北方战事的印象,可突然之间,说朝廷竟然消灭几万建虏,这和他们的印象严重不符合,只要第一次听到这消息的,都如同郑芝龙一般吃惊。

郑芝龙在问出话之后,便回过神来了,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还不至于对自己说谎。便连忙改口要求道:“把打探来的情况,具体给我说说!”

于是,郑鸿逵把打听来的消息,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哪怕有些消息,是之前已经说过了的。可郑鸿逵不嫌麻烦,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连着说起消灭建虏五千步军,随后,在皇帝的支持下,又打赢了天津之战,再次消灭了几万建虏,甚至还活捉了建虏的一个固山额真,解救了近二十万百姓等等。

之前的时候,郑芝龙一直觉得天使说消灭五千鞑子这个事情,大概是夸张了。就如同朝堂中的某些人一样,都是有些不信的。可是,如今把这次的事情,前后联系起来看,特别是后面的战事,解救近二十万百姓,这种是没法骗人的,还有活捉的鞑子,那可是人人亲眼所见,更是不会有假。

“……大哥你是不知道,刑部衙门都为此赚了一大笔钱呢?”郑鸿逵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似乎有点兴奋了,“丢沙包砸那些鞑子,一个沙包十文钱啊,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听着他在说话,郑芝龙心中想着事情,一时之间,并没有回答。

这个时候,基本上能肯定,朝廷如今确实已有实力,能和建虏打上一打,比起以前,是又要强大一些了。既然这样,那自己一直拖着没回复,是不是不太好?

他还在想着,冷不丁地,郑鸿逵又爆了个大料道:“大哥,你肯定不会想到,建虏为什么那么厉害?只是以辽东之地,在以前的时候就连连打赢朝廷?”

听到这话,郑芝龙抬头,看着自己弟弟,没有说话,可看着的眼神,却似乎发出了疑问:这其中,难道又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郑鸿逵理解了他的眼神,便自己接着往下说道:“你肯定没想到,晋商在很早之前,就通虏谋逆了。他们把关内的粮食、铁料、火药等军需物资全部卖到辽东去。甚至为辽东建虏打听关内消息,知己知彼知道不?建虏就是通过晋商做到了这点。大哥知道是哪些晋商不?不止一家,有八大家带头的,啧啧,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真是厉害了……”

听到这话,郑芝龙感觉有点刺耳。不就是走私么?自己在做得,不也是!

郑鸿逵却没注意他哥的神色,而是继续在滔滔不绝地讲述道:“……大哥你是不知道啊,宣大总督陈新甲知道不?还有内个辅臣杨阁部,就是那个杨嗣昌,这些全都是被那些晋商给收买了的,在朝廷上为他们说话,掩护他们那些昧着良心的走私,甚至还派人直接去建虏军中告知,才有了济南失陷宗藩一事的发生……”

郑芝龙有点听不下去了,便直接打断问道:“那最后结果呢?抓了那些晋商,把宣大总督和内阁辅臣都免职问罪了?”

一听这话,郑鸿逵用惊讶地眼神看着自己大哥,似乎还带了那么一点看白痴的意思,忍不住大声说道:“怎么会是免职问罪而已呢!大哥你想想,他们这么搞,简直是在帮着建虏夺取大明江山啊!所以说,皇帝下旨,派出了三大营,把晋商都抓了,还有宣大总督和内阁辅臣也都抓了,知道什么罪名么?通虏谋逆!以谋逆大罪论!啧啧,株连九族,真是活该!”

听到这话,郑芝龙一时之间,都顾不得这话有点刺耳。此时的他,非常震惊,没想到皇帝竟然把他们所有人都打成了谋逆,株连九族!涉及这么多人,甚至连内阁辅臣都是,皇帝这个魄力,还真是有点大了!

他正想着,郑鸿逵还在继续说着:“……大哥,你是不知道,朝廷查抄出来的钱财,一车车地往京师运,那是数都不输钱,我估摸着,比起我们这些年赚的,都要多得多!现在都在说,皇帝发财了!哦,对了,那些晋商还有一伙的武将文官,押解进京的时候,你猜怎么了,竟然被愤怒的京师百姓当场打成了肉酱。不,连一点肉都没有留下。那条街,现在大家都叫锄奸街了!啧啧,以后有机会去京师,一定要去那条街看看……”

“够了!”郑芝龙实在听不下去了,厉喝一声,把郑鸿逵给吓了一跳,当即不说话了,只是拿不解的眼神看着他大哥。

一会之后,他以为理解大哥发怒的原因了,便连忙说道:“大哥,我们又没做那种勾当,怕什么,如今皇帝还要重用你呢,还有森儿,也得皇帝重视。要我说,就不要拖了!”

有些话,哪怕是兄弟,也不好说。而且,郑芝龙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四弟,心向朝廷多一点,他也懒得说他了。

因此,他便低着头,心中在消化听来的这些消息。

可以说,北方局势大变,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从中可以看出,朝廷还是很强大的,并没有弱到任人鱼肉。自己在海上的势力虽然强大,可要是和朝廷翻脸,没了官府作为后台,搞不好那些西夷就又会有新的想法,想着去帮朝廷来对付自己,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不止是这些红夷,还有那些佛郎机人,如今被自己压得死死的,也不只是怕了自己的三千战船,还是因为自己的身后,有一个庞大的帝国在。

要是朝廷无能,自己能随便应付的话,那也不算什么。就算福建巡抚来对付自己,如今也没有那么容易,只要略使手段,照样能让他滚蛋,对于这一点,他是不怕的。

比如说,让人起来作乱,就说是福建巡抚压迫所致,顺便让福建巡抚吃几次败仗,然后,用钱在朝廷上活动活动,弹劾福建巡抚的无能,基本上这个福建巡抚就当到头了。

可是如今,朝廷竟然连那些联合了内阁辅臣,宣大总督的晋商都能对付,那这一招还能有用么?不会被识破?

这么想着,郑芝龙有点担心起来了。

说句实话,他就享受眼下的生活,权势;最好是能保持这样,海上独霸,日入千金,坐地收钱,这日子多好!

可是,如今自己已经被朝廷盯上。如果自己真得率领水师去北方的话,这一切,就很可能会发生变化了。有朝廷为靠山,这海上一时半会不会有问题,可关键是自己去了北方,那就任朝廷鱼肉了。万一朝廷对自己有什么想法,想要脱险的话,都会比较难!

一如四弟所说,自己做得虽然也是走私,可和那些晋商不同,并没有害那么多人,自己另外一种方式在发财而已,甚至赚钱来的一部分钱,还用于闽地百姓身上。而且也算是替朝廷保住了沿海的安全,镇压了那些西夷的不轨之心。

可是,自己有那么多钱,架不住有些人可能会向皇帝进谗言,要是搞不好,看上自己手中的战船,钱财,那自己怎么办?

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会觉得那些手下都和自己一条心。朝廷要是另外扶起一批人来替代自己的位置,也是有这种可能性的!

他左想右想,一时下定不了决心,就有点烦躁。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搞七搞八,真是让他烦死了!

边上的郑鸿逵,见他大哥久久不说话,等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就又忍不住了,对郑芝龙说道:“大哥,不能一直拖下去了,这么长时间了,好歹你也应该接到消息赶回去了。要不然,朝廷不是傻子,特别是中丞大人,更是会怀疑我们了。”

见到郑芝龙闻声抬头看他,郑鸿逵就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大哥,你也要为森儿想想。你看,皇帝梦见了太祖,北地局势就发生那么大的变化;而皇帝还梦见了森儿,不瞒大哥说,小弟觉得森儿是有天大的福气,搞不好,从此都有平步青云的可能。难不成……难不成你还想森儿一直在海上讨生活?朝廷也不会一直容忍我们发大财吧?肯定会有人告密去的。”

如果北方局势糟糕的话,就算有人告密也不怕,毕竟朝廷连北边都顾不过来,那还管到了这么南边的事情。

郑芝龙听了他的这个话之后,忽然叹了口气道:“行,那就会安平吧!”

很显然,他是被说动了。郑鸿逵一听,不由得欣喜,连忙答应一声,然后连忙去安排了。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他刚到安排,五弟郑芝豹就赶紧禀告了又一个消息:“大哥,张献忠等反贼又造反了,熊大人派人来了,让我们帮他想想办法,救他一救。”

“什么?怎么回事?”郑芝龙一听,顿时吃了一惊,就连忙问道。

郑芝豹赶紧回答道:“张献忠、罗汝才等人全部都反了,之前都是熊大人招抚的,如今打下了好多座城,闹得很大。熊大人安抚不成,便派兵追缴,结果官军大败,左良玉连他的总兵官的印信都丢了,还有一个什么岱的总兵官更是被张献忠他们活捉。反正熊大人现在没招了,害怕朝廷怪罪,就派人来求援了。”

“荒唐,我们又不是岸上的兵!”郑芝龙一听,有点恼火地说道,“再说了,又不是在福建,我的话,在那么远的江湖上,管个屁用!”

郑芝豹点点头说道:“熊大人是急了,他知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流贼重新造反,好多地方官都被杀了。中原眨眼间,估计又将大乱。加上那些人原本都是他招抚的,朝廷肯定会问罪于他,当然就急了。”

这个熊文灿,在福建多年,就是靠着招抚了自己,才过了这些年的好日子。那些流贼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货,甚至连皇陵都敢去掘,竟然还想着招安他们,如今果然又出事了吧?

想着这些,郑芝龙忽然心中一动。北方又重新乱起来了,朝廷还能顾得上自己么?要是顾不上了,那是不是又能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这么想着,他忽然有点高兴起来。因为他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要是朝廷不去镇压那些流贼,到时候中原又会乱成一片,朝廷肯定没法顾及远在福建的自己!

这么想着,郑芝龙就又想赖了。哪怕郑鸿逵提醒了几次,他也没有理会。

可是,郑芝龙没有想到,外面的人忽然来报,说有锦衣卫到了安平镇,直奔郑府而来。

顿时,郑芝龙吓了一跳,厂卫来找自己?



219 海的尽头也得有大明水师的旗帜(为推荐票四万五加更)

郑芝豹闻声,立刻吃惊地说道:“大哥一直拖着,该不会锦衣卫是来抓你的吧?”

“不可能!”郑鸿逵一听,马上驳斥道,“就几个锦衣卫,还敢来安平镇抓大哥?脑子被海水浸了么?”

郑芝龙经过这么一缓冲,也是稳下心来了。他又仔细问了几句之后,便连忙交代郑鸿逵道:“你先出面接待锦衣卫,就说我正在赶回来,顺便套套他们的话,看他们跑来这么远的地方,是有什么事情?”

刚说完这话时,就听到前院那有吵闹的声音传来,北方口音非常地明显。

于是,郑芝龙立刻回避,郑鸿逵也收拾了下心神,然后匆匆赶往前院。

只见在府门口,有不少郑府的家丁聚集在那里,拦着门口,不让外面的十个锦衣卫进来,双方正在发生着争执。

“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拦我锦衣卫?”为首的那名锦衣卫,是名总旗的身份,在那里厉声喝道,“耽搁了差事,你们有几个脑袋?”

“没有允许,管你什么锦衣卫,都给老子待着,要不然……”

很显然,郑府的家丁也是嚣张惯了,加上那边也没什么锦衣卫活动,人家压根没鸟锦衣卫,针对相对起来。

不过郑鸿逵却是吓了一跳,至少他是去过应天府的,知道厂卫的权势有多大,不像这些家丁,就只在福建这里称王称霸,不知道天高地厚。于是,他当即厉声喝道:“干什么,想讨到了是不是?竟然敢拦着锦衣卫,还不快快让开!”

他这么一骂,拦着路的家丁便没了脾气,立刻散开两边,同时俯首道:“四爷!”

郑鸿逵没理他们,而是双手抱拳,满脸堆笑地迎向门口锦衣卫道:“诸位大人莫怪,乡下人不懂礼数。请,里面请!”

说完之后,他又立刻喝斥那些家丁道:“还愣着干嘛?赶紧通知里面来贵客了,井里冰着的西瓜也捞两个出来,快点!”

看到郑鸿逵的表现,锦衣卫总旗算是心里顺气了一点,骂了一声老天道:“他娘,简直热死了个人!”

说完之后,一边大步往里面走去,一边对郑鸿逵说道:“郑芝龙呢,皇上密旨,还不快快前来接旨!”

听到这话,郑鸿逵不由得一愣。再怎么想,他也没想到,锦衣卫竟然带来了皇帝密旨,这得多重视大哥啊!

但是,这事他不敢做主,刚才郑芝龙已经吩咐过了,他只好一边陪着这群锦衣卫校尉往大堂而去,一边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真是不巧,我大哥之前出海还没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这名锦衣卫总旗一听,不由得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事,不由得立刻皱眉问道:“皇帝密旨,岂能耽搁,还不快去找?”

“是是是,出去有段时间了,或者可能很快就回来了。”郑鸿逵回答之后,感觉又不妥,便马上补上一句道,“也有可能要等几天才行,这海上的事,风高浪大的,很难说的。”

锦衣卫总旗听得有点头疼了,过来传旨,竟然接旨的人不在!

没别的办法,他只好再次要求道:“赶紧派人去找,越快越好!”

这六月的天,北方还行,可在这福建靠海,这个天气,热得人都透不过气来。锦衣卫都是来自京师,感觉实在是糟,要有可能,真是一天都不想待在这又闷又热的南方。

不过幸好的是,立刻有仆人送上井水浸泡透了的西瓜,又有仆人赶过来给他们扇扇子,才算是缓解了他们的热意。

而另外一侧,躲起来的郑芝龙已经知道锦衣卫是来传密旨的。他意外之下,便决定见上一见。

“大哥,你就不怕他们来者不善?”郑芝豹有点担心地问道。

郑芝龙听了,当即摇头道:“既然是皇帝的密旨,就不可能来者不善,要不然,旨意肯定转中丞大人那边,由中丞大人来安排,而不是直奔这里!”

他的心中,其实也是非常奇怪,从来就没有直接联系的皇帝,竟然会给他一道密旨。让从未接过圣旨的他,不由得有点新鲜和期待。

另外,他也知道,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中丞大人那边,肯定已经很恼怒了。除非自己是决心和朝廷翻脸,要不然的话,就不能再一直躲下去的。

于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他一身汗地出现在前院,匆匆赶去大堂,姿态放得非常低,连声称罪,同时主动解释道:“大员的那些红夷不安份,不得已,末将亲自赶过去收拾了他们一顿。回来晚了,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红夷和大明的关系一直是算敌对的,他这么说,相信也没人能戳穿这个借口。

锦衣卫总旗在郑府内好吃好喝地伺候了一顿,缓解了那种闷热之感,心情已经没有那么糟了。此时又看到郑芝龙会来事,姿态放得那么低,心中多了一点好感,也就没有为难他,便让他把不相关的人都清退出去,就把密旨给了他。

郑芝龙心中好奇之下,展开密旨看了起来。

虽然他猜着应该不是坏事,可当他看了一会后,那额头得汗,又重新流了下来,就犹如他刚从外面进来一般。同时,他的脸上都是震惊之色。

原来,崇祯皇帝在这道密旨里面,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跟他说了。

主要内容就是说:皇帝是知道他郑芝龙在海上的实力,也知道他在干什么勾当。不过念在他并没有像北地晋商那样为祸大明,从某个方面上来说,他郑芝龙还维护了大明沿海的平安。因此,对于郑芝龙以前的那些事情,皇帝都不打算追究了。

但是,崇祯皇帝在密旨中警告郑芝龙,像这种要海船交钱挂郑家令旗的事情,就别指望着能一直干下去,这是朝廷律法不允许,也是他崇祯皇帝所不允许的。

水师是大明的水师,不是郑家的水师;大海是大明的大海,不是郑家的大海;这种事情,真要认真追究起来,就也是有谋逆的嫌疑!

崇祯皇帝在密旨中明确告诉郑芝龙,不久的将来,朝廷一定会关注海上。到时候,不止是福建水师一支,还会陆续重建登莱水师,苏浙水师,和广东水师;并且大明水师的目标,也不再只是巡哨沿海。海的尽头,也得有大明水师的旗帜!

而他郑芝龙唯一的出路,就是趁如今大明水师还在重建之初,给予朝廷最大的助力。唯有如此,方能论功行赏,封妻荫子,封侯赐爵也是可期的。

如今,为对付辽东建虏,登莱水师要尽快重建。因此,调他郑芝龙去加速重建,消灭建虏的水师,就是大功一件。而福建这边,也可以给他郑芝龙三年时间的缓冲。之后,就要逐步纳入朝廷水师的正规编制,而不再只是他郑芝龙的水师!

同时,崇祯皇帝也明确表示,他已经给了足够的耐心,希望郑芝龙不要执迷不悟。除非他是想造反,否则就不要错过这次机会。封他为登莱水师总兵官,立刻领水师北上,听从保定总督调遣,重建登莱水师,在对虏战事中发挥他该有的作用!

在密旨的最后,崇祯皇帝还表示很欣赏他儿子郑森,让郑森北上京师国子监就读,并为太子伴读。

郑芝龙看完这道圣旨,还是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汗如雨下。他明白,这道密旨其实是崇祯皇帝最后的通牒,要么服从调遣,要么就造反,只有这么两条路可选。

虽然是最后通牒,可从这份密旨中,他也感觉到了皇帝对他的苦口婆心,希望他能做出正确地选择。去挣一个封妻荫子,封侯赐爵;要不然的话,就只有刀兵相见。

与此同时,郑芝龙也很吃惊。因为崇祯皇帝在这份密旨中,直白地说了他的雄心壮志:海的尽头,也得有大明水师的旗帜!这样的愿望,是以前的皇帝从来没有过的。

作为在海上起家的大明人,自然知道在永乐年间,朝廷水师一次次下西洋的事情。皇帝一旦真得下了决心,以前的盛况,搞不好就真可能出现。当然了,前提是解决如今国内的麻烦。

郑芝龙不傻,可以说是相当精明,因此,他明白,不要看他如今有三千条各色船只。可是,如果他一旦选择真得造反,那么他手下还有没有三千条各色船只,就不好说了。另外,没有了陆地的支撑,他比起当年的汪直,其实也并没有多厉害。汪直最终的结果,就摆在那里。他郑芝龙的下场最终如何,他也不乐观。

至少就目前的郑芝龙来说,他还没有和朝廷翻脸的思想准备。

看着这份密旨,他又从头看了一遍,而后依旧沉默不语,在心中紧张地思考着。

边上的锦衣卫校尉们,看到他的这个神态,便猜出这密旨中说得事情,对他得压力很大。一时之间,他们都收了轻松的表情,一个个凝神戒备起来。就怕郑芝龙承受不住压力,干出不可预测的事情来。

过了好一会后,忽然,就见郑芝龙收了密旨。直到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汗如雨下,便抹了把汗,有点尴尬地笑着对锦衣卫总旗说道:“这个天,还真是太热了!”

见他这样,戒备着的锦衣卫校尉们都松了口气,其中锦衣卫总旗附和了一句道:“这种鬼天气,真是要热死人了!”

题外话说过之后,郑芝龙便正色对锦衣卫总旗说道:“请大人转奏皇上,末将一定遵旨行事。”

说完之后,他立刻去写奏章,准备让锦衣卫带回去。他的这个表态,更是让气氛轻松了不少。

“郑游击,既然没有问题,那你的公子就随我们一起回京师吧!”锦衣卫总旗笑着说道。

他临来之时,就只得到过这个交代。

郑芝龙听了,没有犹豫,点点头,让锦衣卫稍等,他去安排。

等他回到后院,早已等候在这里的郑鸿逵和郑芝豹立刻就围了上去问情况。甚至连他儿子郑森也在,只是没敢凑过去。

郑芝龙似乎有点心力交瘁的样子,把密旨给了他们自己去看。而他自己,则一下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壶就喝,一直喝了个底朝天之后才靠在椅背上,整个人似乎都没力气一般地靠着。

郑鸿逵第一个看完,非常吃惊地看着郑芝龙问道:“大哥,这怎么办?你该不会……不会抗旨不遵吧?”

“没有,现在我也没那个准备!”郑芝龙摇摇头回答道。

郑鸿逵一听,心中松了口气道:“这样就最好了,大哥,不是我说,我们都好不容易有了安稳日子,总不可能又去漂泊海上吧?”

顿了顿,他又感叹道:“皇上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海的尽头,也得有大明水师的旗帜!这个话,怎么听着就那么让人向往呢?大哥,你说这会是真得么?”

这时,郑芝豹也看完了,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问起另外一个问题道:“大哥,皇上还让森儿当太子伴读啊?这可是从龙之臣,将来森儿的前途无量了啊!”

听着这两个弟弟的话,郑芝龙更是有一种无力感,都懒得解释了。对正在看密旨的郑森说道:“你收拾一下吧,去和你娘拜别,随锦衣卫一起进京。”

郑森一听,很是高兴,连忙答应一声,就飞一般地走了。

看着他离去,郑芝龙却对郑鸿逵说道:“去挑些战船,按皇上的意思,就五百艘吧。由你领着,先去登莱那边,向保定总督去报到。”

“啊?”郑鸿逵一听,有点傻眼道:“大哥,皇上圣旨中是让你领着去的啊,还能封总兵呢!”

郑芝龙听了,皱着眉头说道:“要是我去了,就没有退路了懂不?我想着,先看看情况再说,万一有什么,也不至于被动。”

“可是……可是森儿怎么办?”郑鸿逵不明白了,连忙追问道。

郑芝龙听了,叹口气道:“这些都先是稳着皇帝先,我要先看看情况。等我搞清楚了再说。”

说到这里,他又自言自语地说道:“皇上和印象中有很大不同,到底怎么回事,我会尽快派人去搞清楚的。要是只会说大话,是志大才疏那种,那就另说了!”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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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对藩王府出手

第二天,郑森由仆人陪同,随着锦衣卫一起返回京师去了。

而郑芝龙这边也露头了,福建巡抚府那边也有了交代,至少从明面上看,他确实在做出发北上的准备。

事实上,郑芝龙是看到中原再度大乱,他还想看看,皇帝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别是一句大话,就把他给吓得乖乖地,那就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他心中做好了打算,要是皇帝其实还是印象中的那个皇帝,那其实也就那样了,中原流贼都搞不定,还想来动自己,怎么可能!

然而,再度打听来的消息,却让他久久震惊。

皇帝竟然有如此的魄力,敢御驾亲征,领打赢过建虏的三大营要亲自剿灭流贼。一起动作的,还有从各地调集粮食。能看出来,皇帝知道中原动乱的问题根源,这是真得要一次解决流贼问题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郑芝龙的脑海中就闪过了皇帝在密旨中说过得那句话:海的尽头,也得有大明水师的旗帜!

到这时候,他忽然相信,皇帝是真有这个魄力!至少他相信,要是自己真弄虚作假,阳奉阴违,从皇帝这半年来的表现看,既然已经明确说了是最后给自己的机会,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就不会再有下一个机会了。

想着这个事情,他自己一个人坐了整整半天,最终叫了正在准备水师的郑鸿逵道:“此去登莱,我亲自去一趟,你帮我管好这里就成!”

既然离不开大明,那就在大明挣一个封妻荫子、封侯赐爵的机会罢了!

于是,登莱水师的重建,随着崇祯皇帝的一道密旨,最终得以快速完成。由了郑芝龙率领的三百战船为基础,就足以对付满清的水师了。

…………

在稍早时候,陕西固原三边总督府,陈奇瑜紧急召见宁夏巡抚郑崇俭,从京师八百里加急传来的圣旨,是要他们两人都来接旨的。

听完圣旨之后,陈奇瑜就立刻和郑崇俭做了交接,同时交代他道:“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过既然皇上已经交代了,河套那边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准备起来,不要耽搁了!”

“好!”郑崇俭没想到眨眼间自己就成了三边总督,心中兴奋着,连忙答应,同时也对陈奇瑜说道,“中原再度糜烂,大人此去,千万保重!”

“呵呵!”陈奇瑜听了却是一笑道,“皇上御驾亲征,本官就轻松多了。御马监辖下的三大营,那可是连建虏都能打赢的,要打赢流贼想必不难。所以本官要做得事情,就是把那些流贼围困起来,等皇上御驾便可。”

说到这里,他拿着手中地一个本子说道:“看看,皇上还把登莱巡抚在晋州守城的经验也传了过来。本官再加一些细则上去,给各州城发过去,相信又是一件事半功倍之事。这一次,应该比以前围剿流贼要轻松不少。”

“是啊,皇上这次御驾亲征,还调集江南粮食运过去,想必是能真正解决这个大麻烦的了!”郑崇俭笑着附和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之后,陈奇瑜就没再耽搁了,立刻让出了三边总督府,赶去接任熊文灿的职务去了。

而郑崇俭在熟悉了三边总督的职务之后,就开始考虑起皇帝的交代了。

对于如今河套地区的土默特部,他可以说比陈奇瑜还熟悉,之前的时候,甚至还交手过几次的。如今皇帝要对付土默特部,正是他所希望,是立功的好时候。

如果是以前的时候,说不定还没这个能力。因为陕西各路军队的欠饷始终是个大问题。军心不稳,军队的问题很大。

不过对于这个事情,如今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陈奇瑜从京师过来上任的时候,已经带来了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就是准备用于支付边军欠饷的。实在是路途遥远,如果是现银押送的话,路上太不方便。

至于陕西这边的边军、百姓,认不认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崇祯皇帝其实也是有准备,是有一份旨意的。陈奇瑜来不及去做,如今就只有他来做了。

郑崇俭正在想着这事时,忽然手下来报,说固原副使吕大器求见,说有要紧的事情禀告。

郑崇江一听,不敢怠慢,连忙召见。

“大人,甘肃总兵柴时华推托无饷不能出兵!”吕大器一见,便拱手禀告道。

之前的时候,李自成又蹿出商洛山,来势汹汹,反贼队伍迅速壮大。因此,陈奇瑜传令各地总兵立刻出兵围剿。不过这个事情还没做完,就有新的旨意到了,事情就落到了郑崇俭身上。

对于柴时华,他是了解的。一听之下,顿时就皱了眉头。

这个柴时华,原定是要去京师勤王的。结果半路折回,不去。如今竟然又借口欠饷,不出兵。这种事情,要是早些年前,谁敢这么干?可是如今,干这种事情的武将已经有好些个了,这个苗头非常地不好!

他正在想着,吕大器便又提醒道:“大人,此风不可长,否则的话,其他武将有样学样,局势之发展,怕是难以想象了!”

郑崇俭一听,抬头看向他道:“这个,本官自然明白。这样,你且再走一趟,告诉他,京师已经拨下饷银,国事为重,令他立刻出兵,则以前之事,既往不咎!”

“大人是说,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吕大器知道一点情况,不由得有点诧异地说道,“这在秦地怕是不好用吧?”

“嗯!”郑崇俭听了点点头道,“皇上有旨意,能解决此事,本官立刻去肃王府一趟。”

吕大器见他很有把握的样子,便不再多说,就赶紧走了。

大明在陕西其实封了多个藩王,但离固原最近的,也就是在兰州的肃王了。

这个初代肃王,是朱元璋的儿子,由此可见,传承了那么多代,财富的积累绝对不会少。

郑崇俭一路快马加鞭,四天之后,终于赶到了兰州肃王府,立刻求见肃王。

这一代的肃王,名叫朱识鋐,三十五岁,已经当了十八年的藩王了。听说新任三边总督求见,不由得很是惊讶。一般来说,他们之间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朝廷的封疆大吏也不好和地方藩王来往。因此,好奇之下,他便出来见面了。

郑崇俭自己刚接任三边总督,事情太多,也就不客套了,直接开门见山,拿出崇祯皇帝给得旨意开始宣读。

朱识鋐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接旨之后就更是意外,同时脸色难看。

但郑崇俭可不管这些,又让手下抬进来一个箱子,打开后对朱识鋐说道:“殿下,这些就是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粮票了,请殿下清点,并尽快兑现。如今秦地局势又重新糜烂之势,可军中无粮饷,还请殿下助一臂之力。”

原来,崇祯皇帝在旨意中,就是对朱识鋐提出了要求,说朝廷抄家八大晋商等人,已经有足够的粮饷,但运来秦地消耗太大,而且情况紧急,要求朱识鋐为国分忧,出一份力,把给过来的大明皇家银行发行的银票和粮票都兑换成相应的银子和粮食,等朝廷设立的大明皇家银行陕西分行成立之后,朱识鋐如果不想持有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粮票,那就可以去兑换回银子和粮食。

说实话,朱识鋐是有点不信,皇帝还真能让他把这些纸唤回钱粮?哪怕他手中拿着印刷精美的银票和粮票,心中还是顾虑重重。

可是,崇祯皇帝已经在旨意中明确说了,同为朱家子孙,如今局势这么乱,要是他不拿出钱粮,到时候局势再乱起来,在皇帝御驾赶来秦地之前,流贼发展壮大,打下了兰州的话,难道那些钱粮都要便宜流贼?

与其这样,还不如把钱粮拿出来,为朝廷出一份力,这样崇祯皇帝也急得他的为国之心。他日必有回报;要是他不肯交出钱粮的,等皇帝御驾到了秦地,到时候肯定会查他的钱粮,有却不给,那么说明他是为朱家不肖子孙,国难当头,竟然还如铁公鸡一般。那就不好意思了,他会很生气,有些事情,朱识鋐自己估量着好了。

可以说,崇祯皇帝在给朱识鋐的旨意中,几乎是方方面面都谈了下,至少从旨意上能看出,朝廷不会赖账,是有钱粮的,只是暂时无法运来秦地,这是其一;第二又是苦口婆心地劝说,分析形势;第三就是威胁了。藩王世袭,那可是要皇帝允许的,到时候就算不主动动他,就拖着不让世袭,朱识鋐这一脉都会非常难受。更何况,作为皇帝来说,真要到那样的时候,也有得是手段来对付藩王。

对于秦地的局势,其实朱识鋐自己也知道。为此,他曾上书请求皇帝允许他扩大王府守卫。

此时,他在郑崇俭地注目之下,脸色变幻好多次,最终长出一口气道:“皇上有旨,孤岂能抗旨不遵!”

听到这话,郑崇俭不由得松了口气。皇上一道旨意,最让他头疼的钱粮问题,瞬间就得以解决,那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不过,朱识鋐还是追问道:“不知大明皇家银行陕西分行什么时候设立?”

“在两京十三省设立分行的事情,皇上已经下旨了。”郑崇俭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给他解释道,“只是这些事情还需要时间,如今流贼又开始肆虐,恐怕更是要晚一点了。但皇上都已经御驾亲征,这一次肯定能解决流贼。分行的设立,估计也不会太久!”

听到这话,多少也算是一个安慰,朱识鋐想了想,就又问道:“不知道秦地其他几个藩王府可有陛下旨意,就是有关这……”

没等他说完,郑崇俭便明白他想问什么,便微笑着回答道:“自然是有的,只是兰州离得近,本官就先赶来这里;殿下可以看到,本官带来的粮票和银票其实并不多。就只是这些,是不足以支付秦地边军的欠饷和发放粮食的;更多的就着落在其他藩王府了。”

古人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一点,对于朱识鋐也不例外。当他听说秦地的其他藩王府也要如此时,心中又平衡了一些,便没有再拖,就去安排这事了。

既然京师已经有大明皇家银行,又明确下了旨意,两京十三省的分行也要设立,那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更何况,哪怕他在秦地,也是听说了隔壁晋地,三大营查抄晋商的动静。当然,最关键的是,崇祯皇帝那隐含的威胁,让他不得不做出了皇帝想要的选择。

郑崇俭对此很是高兴,立刻传令,附近边军都往兰州集结,准备发放朝廷所欠下的钱粮。相信这个好消息,肯定会让秦地边军士气大振。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吕大器又匆匆跑来见他,向他禀告说,甘肃总兵柴时华倨傲不逊,还是不肯出兵。并有种种迹象显示,他有不臣之心。

之前的时候,柴时华私自折返,不肯去勤王,这其实已经是大的罪过了,如今又三番两次的拒绝总督府的调令。这样的事情,郑崇俭也是怒了,这是对他权威的挑战。

此时,他心中已有底气,又如何能容忍,便问吕大器道:“此事决不能姑息,必须杀一儆百。不过他不肯出来,派军过去的话,容易直接逼反了他。你几次过去那边比较熟悉,可有什么办法?”

还真别说,吕大器就是有想法,一听之下,立刻禀告道:“大人,可下一道密令,让其副将王世宠缉拿柴时华归案,必然能成!”

说完之后,他又介绍了下王世宠有勇有谋,对朝廷又忠心,肯定没有问题的。最为关键的是,如今已有钱粮,也不用担心军心问题。

郑崇俭听了,便同意了这个做法。

果然,那个王世宠确实如吕大器所想,对朝廷忠心。但是,毕竟是在柴时华的地盘上,被他得知了消息,连夜逃往西边,没能追上。

221 演技(为5月月票100加更)

对此,郑崇俭倒没有在意,没有兵的获罪总兵,跑了就跑了,还能再翻天不成;他现在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皇上密旨图谋河套的事情,还有各藩王府都要跑一趟,整顿军备等等,真心忙不过来。

固原总督府大牢,将近一百左右的建州女真被关在这里,原本是由骠骑营韩乐宇千户派人看押着的。不过因为要抽调兵力陪同总督押送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粮票,因此,这大牢内的人手不够,就有原本的牢卒送吃喝,也顺便看押一下。当然了,外围还是有骠骑营的人在的。

这总督府的大牢并不昏暗,看得清清楚楚。一名瘦牢卒很稀罕的挨个看关在里面的建州女真,不时还和牢头说着话。

“王大哥,我看这建虏也是两条胳膊两只腿,还有一个脑袋,没什么区别啊,怎么以前听说那么厉害,所向无敌,吓得我们一些军队都不敢去辽东。”

“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关在大牢内了!”王牢头一边也在瞧着里面的建虏,一边带着点不屑回答道。

“这倒也是,王大哥,还真是没想到,洪总督和孙中丞带兵勤王,竟然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你看到没有,韩乐宇如今可都是御林军的军官了,啧啧,真是走运了啊!”

王牢头一听,明显有点羡慕地说道:“那是,据说到了京师那边之后,皇上亲自过问,因此才能吃得饱饱的。这战斗力,自然就上来了。”

“呀……”瘦牢卒听了,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才能吃饱饭啊!我们秦地当兵的,有多少都饿得活不下去,干脆投了反贼的。王大哥,那李贼……”

王牢头听到他这话,连忙阻止他,用嘴示意一下道:“别乱说了,这里有建虏呢!”

那瘦牢卒听了,转头看了下里面的建虏,看到他们一个个都萎靡缩在牢房里侧,便无所谓的说道:“王大哥,他们才听不懂我们的话呢,都是一群蛮子。”

解释了一句后,他又开始唠叨起来了:“那李贼出了商洛山后,一下又是几万人了,声势很大啊!还有张贼,听说也在谷城反了,中原乱成了一团。这年头啊,都是灾荒缺粮闹的啊!”

王牢头似乎认可他的说法,觉得建虏听不懂他们的话,就回应他的话道:“局势很不妙啊,告诉你一个最新消息,副将李国奇领兵前去围剿李贼的时候,就因为军中无粮,闹了大乱子,抢了瑞王的田租,知道不?”

建虏群中,图尔格竖着耳朵在听。普通建虏可能不懂汉话,但是,建虏的高层,基本上都是懂汉话的,而图尔格,也是懂汉话的。听到这些消息时,他都有点意外。没想到明国这边的情况,竟然已经乱成这样了!

“什么,竟然敢抢瑞王的田租?”瘦牢卒听了,不由得大吃一惊道。神色之间,有点不信。

王牢头看出来了,便补充说道:“我刚在外面听到的,消息才报上来,都慌了,总督还不在,都赶着去向总督大人禀告去了。”

这个瑞王是明神宗的第五子,算起来,是当今皇帝的皇叔来的。这关系比起其他藩王,那是要亲多了。竟然敢抢瑞王的田租,这事情绝对闹大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也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最终连累李国奇和时任三边总督的郑崇俭都降了一级。如今虽然时间点不一样,可事情因为还是发生了。

瘦牢卒听到消息确切,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唉,都是缺粮闹的,大家都活不下去了,抢田租都是算轻的了,有些都投了流贼去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一个个牢房内的建虏,又多了一点恨意道:“要我说,还关着这些建虏干什么,简直是浪费粮食,不如杀了吃肉得了!”

王牢头也跟着看看牢房里面,摇头说道:“我跟你说个事情,你可不要说出去!”

“啊,好啊!”瘦牢卒一听,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问道:“什么事情?”

“朝廷把这些建虏带来我们秦地,就是准备和河套鞑子去换战马的。”王牢头小声说道,“杀了这些建虏也就是一刀的事情,可要是能换来一些战马,那也是不错的。如今朝廷就缺战马!”

“啊,原来是这样啊!”瘦牢卒听着恍然大悟。

他们两人觉得建虏听不懂,就毫无顾忌地继续说些八卦,反正就没有一个好消息,都是哪里又有反贼了,哪里的兵又闹饷了,哪里的将又不听调遣了什么的。

图尔格听得格外用心,当他听到说明国准备拿他们去换战马时,心中不由得很是高兴,能活命当然是最好了。然后,又听到明国国内乱成一团,就更是开心了。

这牢头和牢卒聊了很长一会时间后,做完了事情,才出了牢房而去。

图尔格不知道的是,当这两人出了大牢之后,就去见了守在门口的韩乐宇。

“我们俩都按照大人交代地说了!”王牢头保证道,“这些建虏绝对不会怀疑的。”

很显然,他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

韩乐宇听了,点点头,便又交代他们,让他们在这两天从不同方面再透露一些消息给建虏听。

这个事情,当然不是韩乐宇自己做主的。而是奉了皇帝的旨意,故意让建虏知道内地的乱局。

当然,说得那些事情,也都是真的,包括李国奇手下的兵抢了瑞王田租的事情。

当信使找到三边总督郑崇俭时,他刚从西安秦王府出来。这些皇帝的远亲,在听了崇祯皇帝那份旨意之后,虽然由于程度不一样,可最终的结果,都顶不住皇帝隐隐的威胁,还是收下了大明皇家银行的粮票和银票,拿出了对应的钱粮。

郑崇俭正高兴着呢,就听到了李国奇手下抢田租的事情,不由得高兴心情一下就没了。

边上陪同着的固原副使吕大器听得也是一脸忧虑,对郑崇俭说道:“总督大人,这瑞王可是皇上的亲皇叔,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会告御状。这……”

虽然没有说下去,可言外之意还是很明显的,搞不好你可能要倒霉了。

郑崇俭仔细地考虑了一会后,忽然却摇摇头说道:“不一定!”

“不一定?”吕大器听了,有点疑惑地反问道。

“嗯!”郑崇俭听了,点点头道,“皇上旨意中,同样有瑞王的名字。也就是说,钱粮一事上,皇上并没有因为瑞王是亲皇叔就区别对待。因此本官觉得,皇上知道这事之后,只会觉得事情很严重,会更加要求藩王出钱粮。亲情和大明江山之间,皇上分得很清楚,知道孰轻孰重!”

一听瑞王也在皇帝圣旨的名单中,吕大器稍微一想,便也想明白了,觉得郑崇俭说得在理,便放心了一些道:“皇上圣明,流贼闹腾不了多久了!”

怕就怕皇帝分不清局势,都到这份上了,还想着为瑞王做主,维护瑞王的利益,那样一来,只会让秦地军卒更为寒心,对朝廷更是反感,搞不好,投奔流贼造反的军卒也会更多。

但皇帝既然圣明的话,那就不存在这样的事情了。

如今,两个藩王的钱粮拿出来,至少周边的边军能安抚住了。郑崇俭想着这事,心中估计了一下,便对吕大器吩咐道:“本官现在就回固原,然后就会派人前去河套和土默特部部接触,这个事情不能耽搁了。处理完这事之后,本官还要赶往汉中去。你在这里主持军务,整顿军队,明面上是要围剿流贼,实际是要对付土默特部,暂时先按兵不动,等进一步的旨意。记住,消息不能外泄,各地将领处,也都不能透露!”

“下官明白,大人尽管放心!”吕大器知道事关重大,连忙答应一声,保证道。

于是,郑崇俭就匆匆赶回固原,和韩乐宇一碰头之后,就提了一名精神状态还不错的镶白旗牛录,然后派人送往河套,准备和土默特部接触,要求交换战马。

而在陕西东南角的商洛山附近,商县县城内,李自成高坐主位,底下两边坐着他的十八亲信,一个个都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气氛相当热烈。

酒喝多了,这话也就多了,就听李自成手下大将刘宗敏举着举杯向李自成说道:“大哥真是神了,这次出山,就喊个什么均田免赋,竟然就有这么多百姓来投,高,实在是高,小弟敬大哥一杯!”

说完之后,一口喝光,把杯子“啪”地一声,往桌子上一放,顺便抹了下胡子上挂着的酒水。

李自成听得也是得意,这刘宗敏说得这话,正好挠中了他的痒处。

在躲进商洛山的这一年中,他总结了经验教训,在这次得到张献忠起事的消息之后,就带着一千兵力杀出山来,同时喊出了“均田免赋”的口号。没想到,这个效果还真是好,那些百姓听到后,都是扛着锄头主动加入他的队伍。只是几日功夫,就已经有上万人马。更为关键的是,还陆续有人来投奔,还有人来联络,可以说,形势一片大好。

因此,他也举了杯,向刘宗敏示意了一下后,同样一饮而尽。

在山中的一年,酒肉都是稀罕物,也只有出来了,才能这么放开地吃喝,不错!

李自成的侄子李过,外号一只虎,讲得就是他打仗勇猛,不过他还不止如此,同样是有谋之人。这次的“均田免赋”口号,李自成就是和他商量,最后才定下来的。

此时听到刘宗敏的对话后,他也向李自成说道:“叔,如今的形势虽然不错,可这秦地实在太贫瘠了,边军还多。要依侄儿的意思,我们当尽快入河南。那边比秦地要富裕多了,而且地方军队没有边军精锐,又有更多的兵源可用!”

“对啊,大哥,一只虎说得对!”李自成另外一员大将袁宗第也附和道,“我们就应该去河南才好,均田免赋的口号喊出去,到时候,比如今还多十倍、百倍的人来投,早晚把皇帝拉下马!”

听到这话,他们都是哈哈大笑,基本上,也就当个笑话来听。

这时候的他们,还没想着,能推翻大明。更多的就是造反,活一日是一日。

李自成其实对于出兵河南的事情,已经有过考虑,他听到手下几员将领都这么说,便一拍案几,大声说道:“好,我也是这么想着。秦地边军太多,对我们不利。索性再进河南!”

刘宗敏身为李自成手下第一大将,可此时听到李自成却听从其他人的意思,不由得有点不快。打了个酒嗝,大声嚷道:“大哥,边军中也有不少兄弟的啊,他们都有意投奔大哥,要是大哥跑去河南了,他们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横了李过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对李自成说道:“大哥,边军中的兄弟,那战斗力可不是普通百姓能比的。这可是珍贵的兵源,这么放弃就太可惜了!”

一听这话,李自成也觉得有理,不由得又考虑了起来。

可是,他还没有考虑出什么结果来,忽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人,同样穿着一身盔甲。众人一见,认得是高一功,李自成手下的另外一名大将,应该是在外轮值。

“来来来,高老弟,先喝他三杯再说话!”刘宗敏见了,端着酒壶就嚷道。

然而,高一功却没理他,而是盯着李自成,大声说道:“大哥,有个消息,是从边军中投奔过来的兄弟带来的,不是很好。”

一听这话,正在喝酒吃肉的众多头目,都一下停住了,纷纷转头看向他。

“什么消息?又来围剿我们么?这又不是没经历过。”刘宗敏听了,不在乎地说道,“孙传庭和那个洪剃头都走了,还怕他们个鸟,喝酒喝酒!”

然而,高一功却还是没理他,脸色严肃,似乎事情还很严重。

李自成见了,心中不由得有点担心,连忙放下酒杯,正色问道:“什么消息?”

222 狗皇帝跑哪里去了?

高一功严肃地说道:“边军中过来的兄弟说,有传言说皇帝下旨,让各藩王府出钱粮解决军队欠饷欠粮的事。他不信,过来了,但原本有不少和他要一起来的兄弟,都不来了,说是要等等看。”

他说完之后,大堂内很是安静了一会,忽然,刘宗敏哈哈大笑起来,首先打破了这个安静道:“这事你也能信?这比老母猪上树都要稀罕吧!”

被他这么一说,气氛顿时又活跃了起来。袁宗第也是说道:“都这么多年了,又不是最近才欠饷,皇帝也不是刚登基的,怎么可能到现在才让藩王府出钱粮呢?真要有这意思的,早就让出了,还用等现在?”

“对,袁老弟是个明白人!”刘宗敏哈哈大笑,然后指着高一功道,“看看,把高老弟给吓的,至于么?”

李自成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也松了口气。说句真话,他刚才还真被吓到了。秦地边军的精锐,在全国其实都是有名的。如果不是欠饷又欠粮的,搞得毫无军心士气,谁还敢待在秦地!

他正想着,高一功却还是严肃了脸说道:“大哥,这事儿都在传呢,我当时也不以为然,连续问了好几个,都有这样的风声。另外,还听到一个风声,就不知道真假了,说皇帝还御驾亲征了!”

“啊,什么?”李自成一听,顿时惊讶地问道,“皇帝御驾亲征?”

没等高一功回答,刘宗敏又嚷开了:“我说高老弟,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就皇帝老儿那金贵的,还敢出紫禁城?御驾亲征?做梦都不敢吧!”

说完之后,他又大笑起来,顺便扫视其他人,盼着其他人也跟他一样的想法,和他一样嘲笑嘲笑那个狗皇帝!

然而,却见李过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对李自成说道:“叔,听从山西那边逃过来的兄弟说,前段时间,洪剃头,卢阎王坐镇山西,大搞抄家之事,把有名的那些晋商都给抄了。原本我想着,反正我们不会去山西,也没怎么关心这事。可是,此时听高将军说得这消息,这么一联系起来的话,怕是皇帝确实变了不少!”

李过在军中算是有分量的人了,加上他还是李自成的侄儿,因此,其他人都不说话了,看着他,静待他的下文。

“我担心,皇帝被刺激之下,可能真得有改变了。给藩王府下旨的事情,说不定也能做出来。”李过继续说道,“有洪剃头,卢阎王他们撑腰,皇帝御驾亲征,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话说完之后,大堂内又安静了下来。他们心中明白,要是皇帝真得是御驾亲征,而且各藩王府出钱粮的话,他们的日子将会非常难过。

这不,就听刘芳亮有点犹豫地说道:“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商洛山,看看情况再说?河南那边,反正是不能去了,否则一头撞到了御林军,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有什么好怕的,刚好把皇帝的狗头给拧下来当尿壶!”刘宗敏还是不肯服软,不过声音却比刚才低了不止一筹。

其他人没有说话,都看着李自成,等他拿主意。

过了好一会后,李自成做出决断道:“事情真假还未知,要是就这么跑回商洛山中,那还不被其他各路给笑话!这样,立刻派人去打听,把消息给核实了,我们再做商量好了!”

这也算是稳妥之举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随后,又是该吃吃,该喝喝。不过很明显地,气氛就没有刚才那么热烈了。

和李自成这边不同,在湖北的张献忠这边,却已经没有一开始反叛时候灭掉朝廷官军的兴奋。此时的他,正和罗汝才、惠登相、王国宁、常德安、杨友贤、王光恩在一起议事。

就见张献忠脸色严肃地问道:“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吧,有关皇帝御驾亲征的事?”

罗汝才和其他人听了,都是点点头。

有关皇帝御驾亲征的事情,到处都在传,甚至还是一天一个消息。有说皇帝还没出京,也有的说皇帝已经到河南了,很快就要到湖北平乱;甚至还有消息说,皇帝其实已经到襄阳,很快就要带着勇卫营打过来了。

对于勇卫营的战斗力,他们都是亲身体会过的。之前的时候,就是迫于勇卫营的压力,他们才不得不选择接受了熊文灿的招安。

在勇卫营北上勤王的时候,他们中的好多人,甚至还在心中盼着勇卫营被建虏干掉。对于这点,他们当时的期望其实也是很大的。毕竟辽东建虏所向无敌,特别是野战更是无敌,勇卫营作为御林军,就不能避战,只能去打,那么就会和建虏野战,下场估计不会好。

然而,在他们重新起事之后,才得到了消息,说勇卫营连同秦兵把建虏赶跑了,还打了一个大胜仗,杀了将近三万左右的建虏。这个消息,让他们这些人都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开始,有的人还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不过当他们知道,参与战事指挥的,有卢阎王、洪剃头和孙传庭等人时,领教过这几位厉害的他们,就觉得不会假了,最多是夸张一点。

如今,皇帝既然御驾亲征的话,那肯定是带着这支能打赢建虏的天之劲旅过来。那怎么办?还怎么打?

想着这个事情,所有流贼头领的心中都是沉甸甸的,脸上都是忧虑之色。

想想看,刚刚之前,还形势一片大好,打下了谷城、房县、均州、郧西、保康等地,可以说,整个湖北的北部,都落在了他们手中。原本对于未来是充满了信心,养精蓄锐了一年左右时间,该是有番作为的时候了!

可是,这形势怎么就突然变了呢,甚至连皇帝都御驾亲征,无形中的压力,让在座的每个人都没有了笑容,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了。

张献忠是捕快出身,也当过边军,心理素质更好一些。因此,在过了一会之后就说道:“我看,河南就先别进了,稳妥点。另外,派人去探听消息,要有确切地消息才行,否则这里有皇帝,那里有皇帝,别人没疯,我们自己都会先疯了!”

“这个我同意!”罗汝才一听,点头赞同道。

河南是中原地带,原本他们就想着要去河南的。如今被这消息给吓得,不敢去了!

惠登相也跟着说话道:“我看这段时间,我们就不要分兵了,否则会被朝廷官军各个击破。”

之前的时候,他们就是突然联合起来,实力大增,才打赢了朝廷官军,打得左良玉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张献忠一听,当然乐意,当即点头应道:“对,我们合兵一处,想去哪里去那里,官军基本上也没法拦我们!”

此时的他们,表面兵力已达五万之众,声势远比李自成那边要浩大。也是如此,才首先吸引了朝廷官军的注意。在原本的历史上,成为官军重点围剿对象,反而给了李自成以机会,进入河南,在“均田免赋”的号召下,突然滚雪球般滚了起来,最终成为明末流贼中的第一势力,朝廷官军再也奈何不了李自成。

另外一名流贼头目王国宁忽然说道:“要不,我们去四川怎么样?只要能进去,那里可是鱼米之乡,天府之国,而且蜀道难走,勇卫营想要入川也不容易!”

听到这话,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

“四川早就被奢安两家给糟蹋了,哪还还有什么天府之国!”

“对啊,朝廷官军难入,可我们也难出来了啊,关门打狗怎么办?”

“你才是狗呢,打得是你这条落水狗!”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试试?”

“……”

人多嘴多,矛盾也多,一个不小心,就吵起来了。

张献忠见此,急忙派桌子,拦住那些人的争吵。说句实话,他心中其实是想着去四川的。不过形势大好之下,自己跑进四川那个窝里,还是有点不甘心,最为重要的是,听说陈奇瑜又被狗皇帝任命为三边总督了。如果去了四川,那陈奇瑜肯定会从汉中那边入川围剿他们。

最后,他只好拍板决定道:“多派人手出去打听,看那狗皇帝到底到那里了?免得我们一头撞上去。探明了狗皇帝所在,我们就离得远远的。以我们的兵力,天下尽可去得!”

“对,就是这个理!”罗汝才也立刻附和道,“把天下搅成一团乱,朝廷顾此失彼,我们的压力就会轻多了。”

他们正在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随后还有一个焦急地声音在喊着:“义父,义父,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众人抬头看去,却见来得人,是张献忠众多义子之手孙可望,此时叫做张可望。只见他脸色慌张,匆匆而入。

张献忠一听,不由得心中一晃,立刻便问道:“发现勇卫营的踪迹了?”

他可没想过,勇卫营会这么快到来的。

“不是!”张可望一听,连忙回答道,“是陈奇瑜那老匹夫……他……他接替熊文灿狗官成为新任五省总督了!”

“什么?”

“什么?”

“……”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大堂内所有人都吓得站了起来,都是一脸惊慌。

他们这些人,都是在陈奇瑜的手里吃过大亏的,差点就全军覆没了。后来陈奇瑜被狗皇帝流放走了,但是他们都很是庆祝了一番。没想到那陈奇瑜,竟然又被狗皇帝启用了?

张献忠也是脸色难看地问道:“这个消息确定么?”

“是潜入河南的兄弟,派人急报的。”张可望听了,连忙回答道,“说亲眼看到陈奇瑜了。兄弟们抓了驿卒,问出来说陈奇瑜就是去代替熊文灿的。”

之前的时候,他们听说了陈奇瑜被狗皇帝任命为三边总督,当时这边形势大好,离得又远,也就不怎么在意。最多不回陕西,也不去领近的四川,那就没事。

可是,陈奇瑜还是和他们正面对上了,竟然接替了熊文灿成为五省总督,又要围剿他们。特别是皇帝还御驾亲征,带着勇卫营来了。这……这简直是不给人活路啊!

“这样,尽快去打听消息,我们也要做好准备,免得再被陈奇瑜那狗官围住。”张献忠再次决定道。

做好准备的意思,无非是能撒丫子跑路。

对此,其他流贼头目都是心知肚明,连忙点头附和。其中罗汝才也说道:“只要我们合兵一处,就往一个地方冲,相信也没有那个地方的朝廷官军能挡得住我们!”

“就是这个道理,只要别撞上勇卫营,我们怕谁!”张献忠一锤定音,然后各流贼头目都散伙,匆匆回去做准备了。

这个时候,他们最关心的是,皇帝的御驾到哪里了?那狗皇帝出来,身边肯定是最能打,也是兵力最雄厚的,绝对不能碰。甚至其他地方军队中精锐的那部分,搞不好也会被狗皇帝调过去护驾,因此,探明了狗皇帝在那里,他们就能知道,可以往那个方向跑了!

然而,他们派人打听来,打听去,甚至都潜入襄阳去打听消息。最多也只是听到说京师来了锦衣卫,把熊文灿给看住了。等陈奇瑜一到,就会押解回京治罪。但是皇帝的踪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皇帝确实御驾亲征,已经出京来了。

那么崇祯皇帝到底到哪里了呢?估计所有人都想不到。

在出京之后不久,崇祯皇帝便让勇卫营、磐石营继续打着他的旗号进入河南,分成几路人马,前去围堵张献忠等反贼,而他自己,则领着骠骑营的五千多骑军,还有吴三桂的骑军,突然加快速度,入山西去了。

对于张献忠这伙流贼,崇祯皇帝的打算,就是先让陈奇瑜接受,把他们给围堵起来,不让他们流窜。能消灭就最好,不能消灭的话,等他处理完了河套的事情,再回师灭了张献忠。

当然,另外也有一点,可能这时候还没人特别在意李自成这一路人马。但作为后世来的人,特别是听到李自成竟然提出了“均田免赋”的口号,他就知道,必须要尽快把李自成这一路给掐死才行。

223 就等着杀猪了(为大家辛苦抓虫加更)

此时,崇祯皇帝在去大同的路上。这么多的军队行军,肯定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

因此,名义上,这支没有打皇帝旗号的军队只是奉旨去大同。因为原大同总兵王朴刚被崇祯皇帝收拾了,如今有人去大同接任,也是在情理之中,虽然军队数目似乎多了不少。可晋地其他地方,刚刚被三大营修理过一遍,在宣大总督洪承畴的掩盖之下,有军队出入,也没人敢有意见。

一路上来,特别是在京畿之地,崇祯皇帝亲身体会了一把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的凄凉场景。特别是他来自后世,见多了人来人往的热闹。走在这个时代的京畿之地,荒凉的感觉就更是强烈。

建虏一次次地入关,给京畿之地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深了。如果有可能,最好是能让建虏鞑子再也进不来关内!

崇祯皇帝心情沉重地看着沿途地民生,同时也在关注各处的窃听种子所传来的消息。

关在固原总督府大牢的图尔格身上有甲级窃听种子,因此,崇祯皇帝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瑞王的事情。对此,他压根就没有那些臣子所担心的想法。

这些藩王,早就该收拾了。

大明养猪将近三百年,如今到了生死存亡之秋,就该好好地收割一顿了。

用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粮票去换那些藩王手中的钱粮,这是他早就想好的一步棋子。不管怎么样,至少在道理上也是站得住脚的,藩王要是有点良心的,就应该积极参与进来才好。为了银票和粮票的信誉,崇祯皇帝也没打算赖账,这种事情短期得利,长期是不能做的。就如同大明宝钞无限发行,结果落了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在圣旨中,他是软硬兼施一番,目的还是要各地藩王把钱粮拿出来。如果有人不识相,还是不肯拿出钱粮的。那他不介意,来个杀鸡骇猴,狠狠地收拾一个藩王,来个杀鸡骇猴!

以前的时候,崇祯皇帝可能还没这个底气。可如今,有三大营在手,朝堂上的官员,也凭着自己的心意换了不少,甚至连后宫,都接着谋逆案整顿过。这个时候,他就是有底气来做这个事情的。

这个瑞王,按照他以往的表现来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借机有了借口,不肯拿出钱粮来换银票和粮票。要是他真敢这样的话,就不妨拿他开刀。而且因为他是万历的儿子,说起来还是崇祯皇帝的皇叔,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只是有一点不好的是,因为事情的突然变化,原本在陕西是有甲级窃听种子的,结果却跑去接任五省总督了。而在那个地方,已经有一颗甲级窃听种子在了,导致陕西这边就只有关在大牢里面的那颗,有些事情就没法第一时间掌握。

通盘考虑了一会之后,崇祯皇帝忽然牵了缰绳一带,让马踏出了官道,到了一处土坡上,似乎是想看风景:“李卿陪着朕就可以,其他人先走吧!”

虎大威、贺人龙和吴三桂以及那些监军一听,便知道皇帝这是有话要和锦衣卫指挥使单独说,便连忙避开了。

李若琏有点好奇,不知道皇帝这么走来,忽然要单独说话,不知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卿,陕西瑞王那边,发生了一点事情……”崇祯皇帝看到身边就只有贴身的八名内侍能听到,便对他说了李国奇手下兵卒抢了瑞王田租的事情。

李若琏一听,连忙奏道:“陛下,可是要末将去缉拿李国奇问罪?”

想想看,应该也就是这个问题了。皇帝亲自派了锦衣卫过去,能说明皇帝很看重这个事情,应该能平息瑞王之怒。

他正这么想着,却没想,崇祯皇帝摇了摇头道:“错了,朕是要你去跑一趟,不过不是去缉拿李国奇和他的手下。而是去看着瑞王有什么反应……”

李若琏听得微微一愣,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便侧耳静听。

“……三边总督郑崇俭拿着朕的旨意,应该会去找瑞王,把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粮票兑换成钱粮。朕担心,瑞王会找借口抗旨不遵,甚至还会向郑崇俭发难,反而要求郑崇俭严肃处理李国奇和他的手下……”

李若琏一听,以他的经验判断,心想这事十之八九会发生!既然如此,那皇上准备怎么做?

只听崇祯皇帝继续交代他道:“要是瑞王能为国着想,以大明江山社稷为重,做一个身为太祖子孙应该做的事情,那你就什么都不用做,就待在郑崇俭的身边,看着他安排河套之事即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色变得严肃了一点,语气也冷了一分道:“要是瑞王只顾私利,对秦地边军的现状不闻不问不说,反而要趁机发难的话,他就不配再当太祖的子孙……”

李若琏一听,顿时就感觉事情可能会很严重,不由得也严肃了起来,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敢有一丝分心。

“……为何秦地贼乱,久平不灭?就是因为有边军长期拖粮欠饷,活不下去了才会去作乱。可是,藩王府中却一直积存钱粮而不拿出来用,哪怕朕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自有粮票和银票作抵,他们还是不肯拿出来,这就是居心不良了……”

“……”李若琏听得无语,以前没觉得藩王府自顾自会怎么样,可听皇帝这么说来,好像就是一大罪过了。

崇祯皇帝盯着李若琏,继续冷声说道:“如果瑞王不但不拿出钱粮,反而借机对大明边军发难的话,会寒了那些军卒的心,搞不好,会让更多的军卒加入反贼的队列。把边军赶入流贼队伍,这种事情,与谋逆又有何分别?这种事情,朕决不允许!”

听到这里,李若琏的汗就下来了,他已经听明白,皇帝要他干什么事情了。

果然,就听崇祯皇帝严厉地说道:“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就坐实瑞王的谋逆之心。至于何种手段,你自己看着办就是。总之,昔日的宁王,就是他的下场,明白么?”

说完之后,他就盯着李若琏,等他回复。

李若琏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其实别无选择,他也明白,皇帝把这事交给他,那就只能去做了,而且还不能犹豫。

再者说了,皇帝所说得话,未必没有道理。哪怕那个瑞王真要那么做了,可能没有谋逆之心,却真有动摇大明江山社稷之嫌,要办了他,道理上也能说通。

心中很快闪过这些念头,李若琏没有敢再犹豫,立刻回奏道:“陛下放心,末将知道怎么做了!”

对李若琏的回复,崇祯皇帝心中还是满意的。毕竟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是他提拔上来的,是他的亲信,总不可能去帮着藩王。因此,他给了李若琏一道密旨,而后,就看着李若琏带着锦衣卫人马,快马绝尘而去,赶去陕西办事去了。

当然了,李若琏不知道,为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还给他换了一颗乙级窃听种子。不过可能距离不够,为了消息传递的时效性,崇祯皇帝就又派人去襄阳那边,让锦衣卫百户刘越也赶去三边总督郑崇俭身边待着。

忙完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便放心了不少。

大明从开国以来,分封在各地的藩王府,不知道有多少。而且大都分封在中原以及黄河以北,而这些地方,又是受灾最重,流贼闹得最凶的地方。

这些藩王府,可以说是当地最大的地主,比原本的崇祯皇帝都要有钱。如果这些地主都能拿出钱粮来,那么至少第一波救灾,或者说在军队方面的欠饷欠粮问题,就肯定能有很大的改善。如果后续赈灾又能接上的话,很可能大明国内的流贼问题,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平定下来了。

这个操作,也是崇祯皇帝这次御驾亲征的底气所在。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还真希望瑞王能一如既往地发挥他当藩王,混吃等死的自私风格。只有狠狠地来一次杀鸡骇猴,其他藩王才会乖乖地听话。

崇祯皇帝到阳和的时候,去了一趟宣大总督府。当然了,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让洪承畴出来接他,要不,别人肯定会想,为什么总督会出来迎接不是!

事先的时候,洪承畴只知道皇帝御驾亲征流贼,因此好奇皇帝为什么领着骑军不去中原,反而跑来山西。

不过他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他在做官这点上,和孙传庭的做法是不一样的。

崇祯皇帝一开始,也只是问了洪承畴有关山西这边的事情。毕竟有的时候,窃听种子不是万能的。比如各地给洪承畴的文件,他又不会都念出来,因此窃听种子不可能知道洪承畴处理的每一件事情。

洪承畴也确实是有能耐的文官,他趁着晋地被三大营扫过的机会,一直视察各个卫所,考核各地武备情况,提拔有为之将。甚至因为清理了八大晋商,以及和八大晋商狼狈为奸的地方将领和豪强,因此,大量屯田得以清理出来,重新还给了卫所。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各地卫所都爆发出了蓬勃的生机,所有人都很乐观,在今年收成上,各卫所不会再饿肚子了。

对此,崇祯皇帝很满意,对洪承畴交代道:“趁着这个机会,洪卿好好地编练晋地卫所军队,粮饷都能充足,不能再有家丁制的情况出现。统计了多少兵力,那就是多少正兵。将来踏平辽东建虏的时候,希望能用上晋军!”

家丁制就是因为朝廷粮饷不足,无法养所有军卒而慢慢形成的一种制度。在大明军制上,已经很多年都这样了。其他边军可能还做不到彻底废除家丁制,但是,在晋地,收拾晋商之后却有了这么一个宝贵的机会,崇祯皇帝不得不郑重地交代再交代。

洪承畴身为文官,又享受不到家丁制的好处,不是那些总兵之流的将领,因此他的屁股,也是坐在皇帝这边的,对于皇帝的这个交代,他当然是赞同的,当即给崇祯皇帝做了保证,表示他会巡查各地,严查地方,决不允许再出现侵吞屯田和军饷的事情发生。

晋地这边,各卫所算是收拾晋商之后的既得利益者了。他们站在朝廷的这边,就算朝廷这次对于晋商这个群体,下手狠了一点,有各卫所在,基本上也能保持晋地的平稳。

说完了晋地的事情,崇祯皇帝才给洪承畴说明了他领军过来这边的原因。

洪承畴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没想到皇帝明着御驾亲征流贼,实际上却悄悄地在布局,准备图谋河套。这个瞒天过海之计,怕是所有人都被瞒过了。

说起来,要是河套能打下来的话,对于大明的好处,那是毋庸置疑的。首先,有无数战马就不用说了。而且能打击那些投靠了建虏的蒙古部族,告诉他们,大明是有能力惩罚他们的。另外,还能切断西部蒙古和建虏的联系,好处真是不少。

不过有一点,洪承畴在奉承过皇帝之后,就又立刻提醒道:“陛下,河套打下可以,但不能派兵占据。以微臣之见,目前我大明还没有能力,占住河套地区。那里虽然肥沃,可这口肥肉不好吃的……”

说到这里,他看到崇祯皇帝点点头,便心中一喜,明白皇上没有好大喜功,便又继续奏道:“打下了河套,然后我大明撤回来,空出这块肥肉给其他蒙古部族,势必分摊蒙古部族的力量,更有利我大明对蒙古部族各个击破。如果蒙古部族为了肥沃地河套而互相征伐的话,那对我大明就更是有利。只要我大明先解决了关内的问题,能全力对外的话,将来再占河套,也不会有问题!”

崇祯皇帝听得呵呵一笑道:“朕也是这么想的!”

这还真不是要面子才这么说,对他来说,思想观念来自后世,没有这个时代人所有的那种想把城池土地占为己有的观念。更多的是,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的想法。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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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明狗太嚣张了

有一点,洪承畴压根就没有提,就是大明能不能打败河套的土默特部。因为他已经见识过崇祯皇帝在对虏战事中,所做的那些事情。他相信皇帝,不会做无用之功。

另外一方面,也是土默特部实在是废了,之前的时候,就被林丹汗的察哈尔部打得落荒而逃。如今借着建虏的势力又回来了,却被建虏一分为二,力量更被削弱。大明这边有心算无心,胜算非常大。

崇祯皇帝和洪承畴说了半天之后,第二天一早,没有再继续待在阳和,领军继续西进,前往大同去了。让跟随他的一众人等,特别是吴三桂,搞得莫名其妙。

之前的时候,他可是憋着一股子劲,就等着好好杀敌立功,证明给其他总兵看,也是要给皇帝看,他吴三桂绝不是名不副实的人!

但是,这去大同干什么?不是要去中原么?流贼作乱,不是在湖北么?

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吴三桂有几次,都想问问崇祯皇帝,可毕竟不是在辽东,不是在关宁军中,因此,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憋在心里,继续憋着了。

崇祯皇帝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但他故意不说,就让他们几个将领憋着,等回头时机成熟之后,再让他们去草原上好好地打赏一仗。现在这个时候,就是憋大招的时候不是!

他领着骑军往大同而去时,另外一边,明军将士已经带着那个建虏牛录赶到了河套,说明了来意,让得知消息的土默特部左翼都统古禄格很是意外,同时也感到非常麻烦。

对他来说,是非常不愿意自己碰到这种事情的。

蒙古大帐内,他召集了参领,佐领,骁骑校一起商议这个事情,都很是头疼。

明国开价,要一千匹上好战马交换,而且限定了时间,换不换就一句话,都来不及去请示辽东的大清皇帝。

苦恼之下,就有人抱怨了:“这可真是,大清军队不是野战无敌么?怎么还会被明国给俘虏呢?一般的女真被俘虏也就算了,竟然连固山额真都被俘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如果只是一般的建州女真,说不定他们还能找借口不和明国交易,毕竟上千匹上好战马,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肉疼的。

可是,如今俘虏中都有固山额真这样高级别的建州女真,他们既然要仰仗大清而占着这处肥沃的河套平原,就只能去换人。要不然,明国这边可是明确说了,如果不换的话,就宰了那些俘虏,为死去的大明百姓报仇。

真要不换,把这些建州女真置于死地了的话,那辽东那边的建州女真听说之后,他们的亲戚朋友肯定会记恨他们这些人,到时候,下场会如何,就不好说了!

“这明国也真奸诈!”蒙古包有人附和着说道,“你说俘虏就俘虏好了,竟然还千里迢迢押到这么远的地方,专门要和我们来交易,真是闲得发慌!”

“……”

古禄格听着他们对话,就只听到抱怨,却拿不出主意,他这个郁闷啊,就感觉自己突然走了霉运。

忽然,他手下的佐领向他建议道:“这事儿不能让我们左翼负担啊,不是还有右翼么?要不,知会一下,两家一起分担?”

一听这话,古禄格的眼睛顿时一亮,心中想着,对啊,没道理自己一家割肉,要割肉,就大家一起割肉好了。这年头,草原上也是遭灾,本来日子就不好过,能少出点血就少出点血了。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帐外传来嘈杂声,似乎是有人往这边闯过来,外面的护卫想拦。

古禄格正烦着呢,就厉声喝道:“谁再喧哗,信不信本都统抽你们鞭子?”

他话音刚落,却见一人穿进了蒙古包,脸色很难看地厉声喝道:“你要抽谁鞭子?”

古禄格定睛一看,发现是那名被明军带来的牛录额真。

建州女真的牛录额真,对于辽东那边来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对于这些蒙古人来说,却是太上老爷。因此,古禄格连忙陪着笑脸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之类的。

这名牛录额真也不想听这些,只是厉声喝问道:“我们图尔格大人正在明国受苦,你们什么时候去把他救出来?”

说到这里,他又盯着古禄格,走近几步,就指着古禄格的鼻子喝问道:“是不是我们大清勇士的性命,还比不过你们的一匹马?”

“不是,不是!”古禄格一听,坚决否认道,“明国不是说要上好的战马么?我就是怕明国到时候会挑刺,影响了救大清勇士的事情,因此就想着,和右翼那边商量下,两边都挑选一些战马,让明国没有理由,能一次性救回图尔格大人,还有其他大清勇士!”

这名牛录额真一听,应该还算是比较满意,口气便缓和了一点,赞同了古禄格的说法,催着他快去办:“千万不要耽搁了,那些明军是明天就要返回的,耽搁了时间,让明国以为你们不想交换,害了图尔格大人和其他大清勇士,这事就不是你们能承担得起的!”

威胁了一番,还有点不放心,就坐着不走了,亲眼看着右翼都统杭高被叫了来,然后一起商议,最终定下了各出五百匹上好战马的倒霉事。

第二天,一千匹战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就已经挑选出来了。

古禄格根据那牛录额真的意思,对为首的那名明军小旗说道:“这战马可都是我们土默特部最好的战马了,这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该一手交人,一手交马了?”

听到这话,那名明军小旗却是不屑地回答道:“没这么回事,这些战马先带回关内去验。否则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给吃了巴豆之类的东西,要是没问题,自然会放人。要是有意见,我们总督大人说了,你们可以不换!”

“……”古禄格一听,和杭高相视一眼,全都无语。

他娘的,手中捏着那些太上老爷们,明军就这么有底气,自己这边,完全没有谈条件的余地。

那名牛录额真也在,听到那明军小旗的说话之后,还是想争取一下道:“要是战马给你们了,但你们不放人怎么办?”

“呵呵,我大明乃是礼仪之邦,岂会如同你们这些蛮夷般言而无信!”那名明军小旗听了,不由得冷笑道,“爱换不换,不相信我大明的,那就告辞!”

说完之后,竟然真得要走。

这一下,这名牛录额真也傻眼了!什么时候,明狗这么嚣张了?

可是,图尔格大人还在明狗手中,这口气只能是忍了!牛录额真很是憋屈,他自己拉不下脸去求人,就只好打眼色给古禄格。

古禄格很无奈,只好陪着笑脸,又去说好话,安抚那明军小旗,答应先给马,同时也相信明国言而有信会放人。

于是,土默特部派人赶着马,跟着这几个明军返回关内去了。

看着他们远去,那名牛录额真“呸”地吐了口吐沫,恶狠狠地说道:“不得好死的明狗,让你们嚣张,等救出了图尔格大人,一定要把你们这些明狗杀得片甲不留!”

边上站着的古禄格和杭高都没有说话,心中不约而同地鄙夷:真要有这本事,为什么还成了明国的俘虏?真是,顺便还害了我们一把!

与此同时,三边总督郑崇俭刚刚赶到了汉中瑞王府。这段时间来,算是把他累坏了。陕西并不小,藩王分封各地,他是马不停蹄地赶来赶去,宣读圣旨,把带去的大明皇家银行银票和粮票换成钱粮。

让他欣喜地是,皇上的这个圣旨终归还是有用的。各家藩王虽然能看出来,都不怎么情愿,可最终还是拿出了钱粮。

当然,郑崇俭也知道,这和圣旨中的分寸也有关系,并没有一下把各地藩王的钱粮掏空,只是让他们拿出了一部分而已。如今,处理了瑞王这边的钱粮之后,他就要赶回去应对河套之事了。

可是,这一次,他就遇到了麻烦。

很可能是瑞王已经听到了风声,因此,光是他和瑞王见面,都费了一番周折。瑞王似乎是故意的,最终召见郑崇俭的时候,是他在用膳,吃得是咸菜萝卜,喝得是稀粥。然后,等郑崇俭一到时,瑞王的孙子还在嚷嚷着,说什么喝稀粥喝不饱,要吃米饭,要吃白面馒头什么的。

瑞王假装没看到郑崇俭已经到了,训斥他的孙子,说自家的粮食都被别人抢走了,只有节衣缩食才能过得下去。

对此,郑崇俭心知肚明,知道自己这次在瑞王府怕是不顺利。

果然,瑞王看到了殿外的郑崇俭,就冷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而他的孙子,就跑过来抓郑崇俭,喊着要郑崇俭赔偿他们瑞王府的粮食,要求郑崇俭抓了那些人,狠狠地治罪。

对于他孙子地乱来,瑞王就像没看到一般,任由他在闹郑崇俭。任何人看到这情况,都能知道,这是郑崇俭教唆的。

如果从道理上说起来,虽然郑崇俭是三边总督,可终归是他们朱家的臣子。就如同他瑞王虽然不是家主,可终归是二老爷,三老爷什么的,和家里的佣人不是一个级别的身份。要这么闹上一闹,郑崇俭官职再大,也不好发作。

瑞王的意思,首先就是要郑崇俭难堪。

然而,郑崇俭没想着受这气,当即拿出圣旨,大声喝道:“皇上有旨意!”

这小兔崽子,你再挠挠看,如今本官可是天使了,代表得是皇帝!

不过瑞王显然很生气,就假装没听到,还在慢条斯理地喝粥,让他孙子再挠一会。甚至他孙子知道快要没得挠了,就发疯地挠得更加厉害,一不小心,把郑崇俭的腰带都给扯下来了。

这时候,郑崇俭带着的手下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连忙跟着大喊道:“皇上有旨意到!”

这个喊声,都快震破大殿了,瑞王这才喝退了他孙子,假意才听到道:“啊,是有旨意啊!你看,本王这些天饿得精神恍恍惚惚的,才听到。”

说这话时,脸上带着那种嘲讽之色,压根就没有一点那种饿久了,精神不好的样子。

郑崇俭不接他话题,当即让他接旨。

结果,自然就如同他担心的,瑞王双手一摊,开始赖账了:“本王倒是有心想为国出点力,毕竟都是太祖子孙不是!可是,你也应该看到了,本王都已经落到吃糠咽菜的地步,又哪来的钱粮?不是本王不尽心,这实在是拿不出来!”

瑞王府有没有钱粮,大家心里都有个数。要是换了以往,郑崇俭可能会担心皇帝怪罪,只能顺着瑞王的意思来,怕他万一把事情闹大,那他这个三边总督也跑不了,肯定要受罚。

但是如今,郑崇俭从皇帝的旨意中大概了解了皇帝的意思,因此还是试图完成圣旨上交代的事情,以便汉中这边的边军能得到安抚。因此,他就说道:“瑞王府从万历年间受封开始到如今的崇祯十二年,虽然只是这次发生了……”

瑞王一听他这意思,就知道他想说什么,顿时,就如同被激怒了的狮子一般咆哮了起来:“你以为本王就一个人么?本王要养家的知不知道?这天下到底还是不是我们朱家的天下了?竟然都抢到本王的头上来了,还有没有王法,你这个总督是怎么当地?本王要上奏朝廷,要向本王那皇侄讨个说法,他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就这么薄待宗室?还要不要孤这个当皇叔的了,是想饿死孤了么……”

这咆哮着的时候,口沫横飞,就往郑崇俭脸上喷来。想要避免落一脸口水,要么后退,要么用袖子去挡。

可能是平时吃饱了没事做,练就了一身战斗力,犹如传说中地泼妇一般,喷得郑崇俭就没有开口的机会。很显然,为了不拿出钱粮,已经是连自家身份都不要了。

最终,郑崇俭无奈被喷出了瑞王府,大门一关,“呯”地一声,这才算是清静下来。

看着自己一身狼藉,郑崇俭不由得苦笑一声,对自己的手下道:“倒是低估了瑞王的脸皮!”

他没想到,话刚说完,边上就响起了带着京师口音的声音道:“看来总督大人在瑞王府好像不顺利啊!”

郑崇俭听了稍微一愣,转头看去,却见一伙陌生人就站在他身后不远,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不由得有点意外,便顺口问道:“你是……”

那为首之人听了,掏出一块玉牌,示意给他看,同时淡淡地说道:“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奉旨意在此恭候总督大人!”

一听这话,郑崇俭包括他的手下都吃了一惊,脸色顿时就变了。

因为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该不会瑞王已经快马闹到皇帝那边,所以皇上才派了锦衣卫指挥使跑来处理这事了吧?

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皇帝的意思,终归还是宗室一家亲要多点?

李若琏收回自己的腰牌,走近郑崇俭,而后对他说道:“我已经去过副将李国奇那边,也看到了那些抢田租的军卒,事情都已经了解,不知道总督大人可否告诉我在瑞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一身狼藉?我奉旨办差,要知道实情,不能有一丝夸张,也不能有一点失实。”

毕竟看郑崇俭这样子,应该又是一件崇祯朝的大案,不能不谨慎一点。

225 峰回路转,皇上圣明(为5月月票200加更)

郑崇俭有点搞不明白了,因为他看锦衣卫指挥使的言行举止,好像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更多的,好像只是在秉公调查。

甚至,他隐隐还有点感觉,怎么看锦衣卫指挥使的这样子,好像……好像还要替他做主的样子。

这感觉是真得么?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看看身处藩王府门外,他就犹豫片刻后道:“这里怕是不方便吧,要不我们去……”

“总督大人这边请!”李若琏听了,便转身伸手一示意道,“我知道总督大人还有要紧事要去办,时间耽搁不得,我们边走边说好了!”

听到这话,郑崇俭就有点明白过来了,肯定不是向自己兴师问罪,要不然,也会提醒自己还有要紧事去办。确实,河套那边的事情,之前已经派人去河套交涉,算算时间,要尽快赶回去处理河套那边的事情才好。

这么想着,他就又少了一点顾虑,一边随着锦衣卫指挥使往前走,一边就一五一十地讲述起他在瑞王府的遭遇。

等到郑崇俭讲完时,他才发现,这是到了李国奇军队的临时驻扎地。军营门口那,有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站着,很显然,应该是锦衣卫已经控制了这里。

看到这个情况,郑崇俭又有点闹不明白了。难道锦衣卫是已经抓了李国奇和那些闹事的军卒了?那锦衣卫指挥使亲自赶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在想着这事,李若琏却没管他在想什么,而是站定身子扫视了郑崇俭的随行人员一眼,微微沉吟之后,又看向郑崇俭问道:“总督大人,刚才所言之事可有人证?”

“大人,下官在场,可作证,总督大人所言,句句属实!”一名随从文官立刻回应,都不等郑崇俭吩咐,说话时脸上尤有气愤之色。

在他看来,总督大人是去宣旨的,结果却被瑞王如此对待,真是一点体面都不顾了,实在是让人气愤。

其他几名护卫和军官也纷纷跟着七嘴八舌地说话,纷纷表示,总督大人说得完全符合事实,他们也可以作证。

在他们这些武人看来,锦衣卫指挥使要是能秉公向皇帝禀告的话,说不定因为总督大人受了羞辱,就不会处罚总督大人了。至于其他的,他们都没有想过。

李若琏并没有说话,就只是听着他们在说,知道他们都能作证之后,他的脸色似乎更严肃了一分,再度看了他们一眼,才转头又问郑崇俭道:“如此,刚才所言之事可否签字画押,以作实凭?”

“可以!”郑崇俭到此时,已经没有其他想法,反正就是实话实说。

至于皇帝会不会相信瑞王一家子真到了吃糠咽菜的地步,还有瑞王一家像泼皮一般耍赖闹腾,浑然不顾及皇家体面,让天家难看,皇帝会不会把这种事情怪到他这个臣子,怪到李国奇的手下身上,他就没法把握,只能听天由命了。

李若琏得到答复,就没有再停留,随口道一声“请”,便带着郑崇俭他们进了军营,往临时大帐走去。

在军营空地上,果然有五百人左右集结着,全部没有拿兵器的,由锦衣卫看押着。李国奇也在,正面有忧色地看着锦衣卫指挥使和总督大人一起进来。

郑崇俭都不用猜,这些军卒应该就是抢田租的那些了。看他们面黄肌瘦的,脸上还有愤慨之色就知道了。

这些军头一看人来了,顿时有了一些骚动,不过被带刀锦衣卫看押着,倒没有乱动,只是在那七嘴八舌地喊着。

“总督大人,为何不发粮饷,都要饿死了还怎么为朝廷卖命?”

“指挥使大人,我等实在是饿得慌了,才不得已抢点吃的,反正瑞王府那么多粮食,又不差这点田租!”

“大人,不管我家将军的事,这是我们自己饿极了才私下动手的!”

“……”

听着他们的喊话,附近军营中的人头一个个冒出来。很显然,他们之前都被勒令待在自己军帐内。可听到动静,还是探出头来了。可以看到,这些军卒的脸上,也全都是气愤之色。只是迫于军纪,才没有拥出来。但也能看到,有个别军卒,似乎想冲出来了。

李国奇见状,便厉声大喝,把那些人都训斥了回去,空地上的这些人,也被他骂闭嘴了。

对此情况,李若琏没有说话,可他心中,其实还是感慨很多。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他对皇帝交代的那番话,还感觉有点狠的话,从他到了秦地,沿路看到的情况,和在这军营看到的一幕幕,他有点诧异地发现,皇上似乎就没有说错,瑞王那种人那么做,其实把这些边军都逼向贼寇一边的可能性非常大。从某种角度来说,瑞王这种行为,确实是在败大明江山社稷。轻重分不清,如此不智行为,落个宁王下场,其实也不算太冤枉。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可表面上,李若琏却不动声色,只是走向中军帐。不过在路过李国奇身边时,吩咐他也跟着进去。

李国奇心中是知道自己要糟,虽然不至于因此获罪,但降职处罚之类,怕是少不了的了。

进了中军帐之后,他诧异地发现,总督大人竟然写下了长长地一份东西,然后盖上了总督大印。还有他的随从,文武侍从,也都纷纷过去签字画押。趁着李若琏不注意,他便低声问站他身边的一名总督护卫道:“那是什么?”

“总督大人在瑞王府的遭遇。”那名护卫不敢多说,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

李国奇见此,不由得好奇,一时之间都忘记了自己要面临的处罚,心中想着,总督大人到底在瑞王府遭遇了什么?

他这边想着,李若琏那边却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那份东西之后,小心地收了起来。

而后,就在中军帐内所有人的注目之下,忽然脸色严肃地说道:“如今已经查有实据,瑞王勾结流贼,有谋逆之举。我奉皇上旨意,缉拿瑞王进京问罪。其家财一律拨于当地,用于秦地补发军中所欠钱粮。”

这中军帐内的其他人,原本还在想着,锦衣卫指挥使该是要替皇帝宣布什么处罚抢田租的事情了吧?

可当李若琏一说完,他们谁也没想到,李若琏竟然是说瑞王勾结流贼谋逆,要抄家补发军中所欠粮饷。

顿时,他们一个个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互相看看,想要知道别人听到了什么。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郑崇俭,他同样万万没想到,李若琏竟然说瑞王谋逆,在呆了呆后回过神来,就诧异地问道:“瑞王勾结……流贼?有谋逆?”

听到他这话,其他人顿时就明白了,自己应该是没有听错。可这么一来,他们就更是奇怪了,这事情怎么会突变成这样?不应该啊!

虽然他们和瑞王不对付,可想着瑞王这样的人,似乎不可能和流贼勾结吧?

心中这么想着,他们就都盯着锦衣卫指挥使,想要听他怎么回总督大人的问话。

只听李若琏冷声说道:“瑞王占了汉中城的三分之一大,可他却抗旨不遵,此乃罪一;且瑞王非但不肯换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粮票,反而殴打钦差,罪同谋逆,此罪二;如今多事之秋,之前朝廷困难发不出粮饷,以致军卒挨饿,瑞王身为太祖子孙,享大明之荣华富贵,不但抗旨,而且还想追究恶极了的军卒,这要不是和流贼有勾结,能做出这等事情,这不是把我大明边军推进贼窝么!”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厉声喝道:“得总督大人揭发,种种迹象可知,瑞王有谋反之意,我奉陛下旨意,要搜瑞王府,还请总督大人继续鼎力相助。外面五百军士,就先暂时借给我一用如何?”

郑崇俭一听,有点哑了:得自己揭发?这……这是把自己强行拖下水了啊?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又瞧了下自己写得那份东西。然后再想想刚才李若琏所说得那些罪状,心中再仔细想想,不由得又平静了一点。

就犹如官字两张嘴,事情怎么样,还不是官老爷说了算。而大到朝廷层面上,那也可以换成是皇帝说了算。

瑞王所做得事情,如果从严来算的话,扣他一个意图谋逆的罪名,也是没有问题的。但要是皇帝不计较的话,这个事情,最多是训斥一番。甚至要是皇帝和瑞王的关系够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偏袒他,说这都是李国奇的兵引起的,怪罪李国奇,怪罪他这个总督没有约束好手下。

郑崇俭好歹是进士出身,又在官场多年,身处秦地,这次事情的当事人之一。他前后左右一联系,基本上他就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大概脉络。无非是瑞王的所作所为,不利于大明江山社稷,而皇帝显然在推行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粮票换取藩王钱粮来救急。瑞王这种自私行事,就撞到了皇帝的刀口上了。

杀鸡骇猴!郑崇俭敢保证,搜查瑞王府之后,肯定能发现瑞王勾结流贼的罪证。这一点,他相信对锦衣卫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回想起自己刚刚在瑞王府的遭遇,想起如今秦地的糜烂局势,郑崇俭不由得心中大声叫好:皇上圣明!

此时此刻,他忽然对于平定贼乱,有了非常大的信心。这个信心,一半来自对于皇帝的重新认识,另外一半来自于藩王府的多年积累。

中军帐内其他人,就没有郑崇俭这么想得深了。他们对于瑞王,本身就是很厌恶,甚至可以说是深恶痛绝的都有。在听到锦衣卫指挥使的话后,还管其中是不是会有其他隐情,想着瑞王要倒霉了,都是高兴地不得了。因此,他们一个个都看向总督大人,就等着他一句话,甚至都不用总督大人同意,他们跃跃欲试,群起响应的姿态,就表露无遗了。

郑崇俭看到这一幕,就更是知道,瑞王绝对在劫难逃,他便立刻回复道:“指挥使是奉皇命办事,本官身为皇上臣子,自当从命!”

李若琏听了,点点头对郑崇俭又说道:“那总督大人先去忙那件紧要的事情吧,皇上还在等着后续呢!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就会赶过去。”

郑崇俭明白是什么事情,当即回答道:“好,那本官留人协助你,本官确实要赶回去了。”

李若琏“嗯”了一声,然后走近兴奋中的李国奇,对他说道:“走!”

等到了中军帐外面,李国奇忍不住大声对那五百手下喊道:“瑞王谋逆,锦衣卫奉旨缉拿,我等协助,全都抄家伙准备出发!”

这话一喊出去,原本都在等着处罚的这些军卒,顿时就傻了。不过他们显然就没有多想,在安静了那么一会之后,就听到他们“轰”地一声,顿时就“炸”了。

反正他们知道,瑞王要倒霉了,他们就应该没事了。这么好的好事,真是大快人心!

于是,这些军卒七嘴八舌地回应了起来,有喊皇帝圣明的,也有喊锦衣卫厉害的,反正各种各样的话都有。喜气洋洋地,就好像要过年了一般。

听到这边的动静,那些军帐中的军卒又伸出头来,看到这么喜庆的局面,顿时也傻了一回。

没过多久,李若琏就带着锦衣卫手下和李国奇的五百军卒,把瑞王府给围了。

在瑞王府上下的傻眼中,开始拿人抄家。

还真别说,瑞王府的金银财物,远比想象中要多。这和他在历史上所留的,不好美女只好钱财的名声相吻合。

先前就有抗旨不遵,殴打钦差,如今又证明其有欺君之罪;到了后来,锦衣卫更是搜出瑞王卧室藏有和流贼往来的信件。

反正不管怎么样,瑞王算是完了。

瑞王府所查抄出来的钱粮,就作为汉中这边边军所欠钱粮发放下去。多余的,也要用于在秦地的战事。一时之间,汉中这边边军的士气,哪怕比起北边也已经补发欠饷的边军士气,都要高得多。

李若琏派人押解不服的瑞王一家前往京师,而他自己则赶往固原总督府去了。

结果,押送瑞王一家的队伍才出了汉中城没有多远,就出了事情了。

226 把鞑子剃成光头

瑞王趁人不备,写了遗书,然后上吊自尽了。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品  书  網

在他的遗书中说,出了汉中城之后,沿途看到的凄惨民生,遍地饿殍,才知道民生如此多艰,而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愧对自己的藩王身份。

瑞王在遗书中还号召其他藩王,一定要听皇帝的话,要有身为太祖子孙的觉悟,不要学他,抗旨不遵,尽做些为流贼壮大而推波助澜的事情。

最后他在遗书中说,他还上了流贼的当。是流贼假装商人,挑动蛊惑他在民生艰难时候落井下石,才会这些事情的发生。如今他已经幡然悔悟,却敢无颜面对皇上,面对列祖列宗,唯有一死赎罪,也给其他藩王一个忠告,千万莫要学他。

这个事情发生之后,李若琏立刻派人急报皇帝,同时请罪,说自己派得人看管不严,以至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对此,崇祯皇帝昭告天下藩王,说了瑞王的事情。同时,有感于瑞王已经认罪,就赦免了其家小,不过爵位却是没有了,只是成了平民子弟。让其他藩王好好看看瑞王的遗书,引以为戒!

对此,秦王等陕西这边已经按照旨意兑换了钱粮的这几个藩王,都不由得很是后怕。这个事情,他们心里其实清楚,瑞王压根就没想着真正谋逆,而是不想破财而已。想仗着自己和皇帝的关系近,又刚好有了借口,田租被抢,就想闹上一闹。结果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狠。亏了自己没有学瑞王往刀口上撞。否则怕是连瑞王的下场都不会有,全家都要没了,直接和以前的宁王一样。

不管是瑞王抗旨不遵,还是“殴打”钦差,这些事情,一般来说,在藩王的眼里,最多是被训斥一番。就比如说,抗旨不遵,朝中文官难道还少做了?封驳皇帝旨意的事情都有,这抗旨不遵也不算大事了。还有“殴打”钦差,怎么个“殴打”法,这是个问题。他们感觉,这个词太夸张,最多是让钦差难堪。

如此,从这个事情上,让所有藩王都看清了一个事实。当今皇上是发狠了的。连瑞王不遵旨意,都会从严处置,就更不要说其他藩王了。谁要是学瑞王,想要耍心机不想听皇帝的话,那绝对没有好下场。

想着这些,诸多藩王除非是自己关起门和最亲的几个骂骂皇帝冷血,但平时表现出来时,确实是乖了不少,也没人敢说什么。

这事其实也不难理解,如今的藩王,压根就没有任何权力。所能有的,只是出身好而已,而这,还是要皇帝承认了才行。要不然,不入宗谱的话,就连自己子孙袭封藩王的机会都没。得罪谁都可以,千万不能恶了皇帝。

当然了,藩王中也有人骂瑞王,国事如此,竟然还不分轻重,抗旨不遵,这是活该!

不过,能这样想的藩王还是太少了。

当然了,这些事情,是有一个时间的过程,在之后慢慢地表现出来。而当下时候,消息都还在路上。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只是被训斥了几句而已,并没有什么处罚,此时的他,就在总督府,陪着郑崇俭在安排河套之事。

不过表面上,没有任何人知道皇帝的真实意图,郑崇俭在调兵遣将,也都被人认为是要围剿流贼而做得准备。

甚至连在大牢中的图尔格,在有意的诱导之下,知道明国又大乱了,各地的流贼重新闹了起来,且闹得很凶。明国皇帝御驾亲征,甚至摆出强硬姿态,强迫各地藩王要拿出钱粮,用于围剿流贼的兵事上。

这些消息,也算是真的,至少如今的官场和民间,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流贼也确实一下势大起来,好像各地都有贼乱。

对于这么大的布局,郑崇俭不由得对李若琏感慨道:“没想到皇上竟然接着如今这个机会,顺带着要解决河套鞑子,本官敢保证,任何人都想不到这点。从兵法上来说,已经做到了出其不意,战事还未开始,我大明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在场的没有其他人,就他们两人在喝茶。

李若琏听到这话,只是微微一笑道:“这次能顺利赶走建虏,也是皇上运筹帷幄之功也!”

郑崇俭听了,同样欣喜地点点头。勤王战事到这个时候,详情都已经传过来了,他当然能知道,如果不是皇帝突然变得英明起来,哪怕卢象升、洪承畴和孙传庭再厉害,大势之下,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如今他又从皇帝解决所欠边军粮饷的手段方式,以及连消带打,要一块解决流贼和河套鞑子的雄心壮志上,看到了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对此,他作为臣子的,自然很是欣慰了。

不过,在高兴片刻之后,他还是泼冷水,有点担心地说道:“眼下要打败河套鞑子该是没有问题,但要想全歼他们,一劳永逸地解决土默特部,还是很有难度的啊!草原鞑子没有城池要守,见势不妙,远遁他处就是个麻烦事。”

李若琏一听,却是不在意,当即摇头说道:“总督大人多虑了,皇上既然决定了要对付草原鞑子,自然是想过这点。如今让那个图尔格知道消息就是其中一环,另外,皇上亲临骑军暗藏大同,肯定也是做了应对准备。总督大人尽管放心好了,就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做,回头必有惊喜!”

听到这话,郑崇俭不由得目光连闪,看着眼前这位锦衣卫指挥使。

他心中明白,要想全歼河套鞑子的话,最重要的就是消息。看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样子,看着就有把握的样子,该不会是在鞑子那边有锦衣卫密探,还能及时传回消息吧?要真是这样的话,确实是有成功全歼河套鞑子的机会!

郑崇俭当然不知道,实际上,他所想得“锦衣卫密探”,其实还要高效,只要图尔格放了回去,那以图尔格的身份地位,保管对河套鞑子的上层动静,知道得清清楚楚。还能实时传递回来,让这边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可以说,这“密探”是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密探了!

对于这个想法,他并没有说破,而是另外起了个话题道:“算算时间,如果土默特部同意用战马来交换这些建州女真的话,应该快要有消息了。不知道皇上对此,有什么旨意?”

比如说,这战马的好坏,是不是要刁难一番?

另外,如果组建铁甲重骑的话,最主要的一个条件,其实就是战马的选择上。一般的战马,根本负重不起人马全是铁甲的重量,或者说,压根没法持久。

如果这次土默特部能送来上好战马,就按照这个标准来衡量的话,那对于大明骑军的战力,会有很大的提高。

不过,李若琏却是摇摇头,笑着说道:“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反正不久之后,土默特部所有的马,都会是我大明的。”

听这话,似乎充满了信心,这让郑崇俭略微有点惊讶,该不会这也是皇上的态度,就有那么大的自信?

他正在想着时,忽然外面有亲卫快步入内,带着欣喜禀告道:“大人,延绥那边快马急递,说土默特部已经同意用战马交换建州女真,且没有讨价还价,全是上好战马,正在回关内的路上。”

一听这话,郑崇俭不由得大喜,这第一步就走得很顺利啊!从中也可以看出,这些建州女真在土默特部眼中,是非常重要的了。

对此,他转头看向李若琏,看他是什么意思?当然了,主要是因为李若琏代表地是皇上。要不然,这里还是他这个三边总督做主。

李若琏一见,便笑着对郑崇俭说道:“那就按照预定计划做吧,到关键时候,皇上那边会派人过来的。”

郑崇俭想着,该是他会把这边事情的进展都暗中派人禀告给皇帝,因此皇帝那边才会在关键时候派人过来传旨。

这么想着,他便开始安排了起来。

这一天,总督府大牢内的建州女真正在无聊着,忽然牢房外传来杂乱地脚步声,只见之前押送他们的那些军卒进来了。不由分说,进了大牢之后,就按着这些建州女真一顿打。

有建虏想要反抗,可被锁了手脚,又长期关押,压根就没法反抗,反而又遭受了更大的蹂躏。那些明军将士,一个个骂着建虏的凶残,一边修理他们。

对此,图尔格不惊反喜,因为他知道,很可能是要放自己这些人回去了,这些明狗才会这样。于是,他用蛮语大声吆喝,让手下人不要反抗,免得额外被打。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明军打了他们一顿还不解气,竟然还动手割掉了他们的金钱鼠尾。这一下,连图尔格都愤怒了,这是羞辱,是对他们建州女真最大的羞辱!

很显然,他们就没想过,强迫那些被他们掠去的汉人剃成金钱鼠尾,又何尝不是羞辱。如今这个,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图尔格等人想反抗,然而,没用。骠骑营千户韩乐宇带着一群手下,还在牢卒的协助下动手,死死地按地上,剃了个干净。

“哈哈……这些变和尚了吧!”韩乐宇的心情很好,手里握着刚剪下来的鼠尾辫,对一脸愤怒色的图尔格说道,“等着吧,回头平定了流贼,再去辽东把他们所有金钱鼠尾都给剃了,一大群光头,如何?”

图尔格怒极,都不敢想象男女建州女真族人被理成光头会是怎么样一个场景,他厉声怒骂道:“明狗,你们……”

“啪!”地一声响,韩乐宇直接甩了一个耳光过去,厉声喝道,“再呱噪,信不信把你们这些该死的鞑子都变成阉人?”

听到这话,图尔格顿时闭嘴了。不过他的眼睛中却是冒着怒火,盯着韩乐宇似乎是想把他烧死一样。

韩乐宇却不在乎,把手中那鼠尾辫丢地上,踩了几脚之后道:“差不多了啊,就把他们赶出去吧,算是便宜他们了。”

于是,他的手下又连推带踢地把这些建虏带出了大牢,时隔多日之后,重见了天日。不过此时的这些建虏,包括图尔格,没有那种要被释放的喜悦,而是一个个都非常地愤怒。这临走之前的羞辱,很显然,深深地伤害了他们的自尊心,如果他们有的话。

当图尔格等人被带去总督府门口时,却见这里的广场上,已经集结了好多军队,明国的总督也在,正在那训话,似乎已经讲了好长一会时间,已经讲得差不多了。

图尔格极力冷静了下来,聚精会神地听着明国那总督的说话。

“……李贼如今已经攻陷了好几个县城,贼势浩大。”郑崇俭面色严肃,大声地说道,“今次把你们抽调出来,就是要前往南边,堵住流贼蹿入中原,和张贼他们相呼应,祸乱中原百姓,出发!”

“末将遵命!”在他面前的那些武将一听,立刻抱拳领命,然后返回各自军队,开始领军开拔。

到这个时候,韩乐宇才上前,向郑崇俭禀告道,说建虏已经带到。

郑崇俭听了,转头看了下稍微远处的这些建虏,而后大声对韩乐宇说道:“此事就交给你了,换到战马之后尽快送来汉中。流贼善于流窜,急需骑兵围剿。”

说完之后,他便领着幕僚护卫,就跟着军队出发,显然是去忙剿匪的事情了。

“末将遵命!”韩乐宇听了,便立刻答应一声,恭送三边总督离开。

图尔格从头到尾,偷偷地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同时暗自咒骂,最好那些流贼越闹越大最好!

而后,他和他的手下就像被赶羊一般,赶着往北方去了。

这一路上,图尔格看到陕西的民生凋敝,灾民遍地,不过幸好的是,据说各地藩王府拿出了粮食,不少地方都有在赈灾。虽然他们也有遇到小股毛贼,不过押送地这支京营骑军都是精锐,倒也没什么影响。

图尔格一直没说话,用仇恨的眼光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崇祯窃听系统



227 两个决定(为五月月票三百加更)

关外,驻扎在草原上的土默特部左右两翼都统,古禄格和杭高都在这里,正在听着手下禀告消息。在他们的下首,还坐着那个建州女真牛录额真。

禀告消息的这个手下,是之前赶马入关的,说关内的明军验收战马无误,已经向总督府禀告消息,应该很快就能放人了。

听到这个话,这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松口气。明国能讲信用,那是最好了。之前的时候,他们一直是担心,明国会赖账,如果这样,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然,如果明国还要他们再给一千战马,露出那种无休止敲诈的态势,那他们就不管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已经尽力,会一五一十地禀告辽东那边。相信大清皇帝也不会愿意让明军如此敲诈,毕竟战马可是非常重要的军用物资来的。明军要得越多,他们的实力就越强!

事实上,他们其实也已经派人赶去辽东禀告这个消息了。只是明国限定一天就要答复,根本等不到答复,才不得不先交易再说。

“看来明人还是讲信用的嘛!”古禄格笑着感慨一句,对杭高说道。

杭高听了,正想点头附和时,那牛录额真却仿佛被踩了猪尾巴一样,立刻尖声叫道:“讲什么信用,还不是怕了我们大清!再说了,明狗奸诈,搞不好还会搞什么阴谋诡计,你们现在高兴是不是太早了点?”

“……”古禄格和杭高一听,相视无言,不敢反驳。

想想也是,这人都还没消息呢,万一明国又搞什么阴谋诡计也说不定的。于是,他们静观其变。

等了几日之后,又有消息传回,说人已经送往边关了,估计很快就能出关。

这一下,古禄格和杭高就都放心了不少,要是明国还要耍什么阴谋诡计的话,不至于把人送出关来吧?

不过那个牛录额真还是坚持,说没有见到人,明狗就有耍阴谋诡计的可能,一定要小心明狗玩什么手段。

对此,古禄格和杭高不敢违背,也都提防着明国耍诈。

但是,又过几天之后,有人回来禀告说,明国通知,三日之后到关口接人。

古禄格和杭高一听,都很是欣喜,立刻开始做接人的准备。而那牛录额真反而担心了,他对咕噜高和杭高说道:“明狗非常恨我们,会这么好心就放回来?肯定有问题!说不定,他们只是把首级……不不不,是把耳朵鼻子什么的割了放回来,又或者,只放回一部分人,就扣着图尔格大人不放。要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古禄格和杭高原本已经放下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然而,他们自己却是明白,万一明国真这么做了,光靠他们土默特部,根本就奈何不了明国。

这一日,约定时间到。这些蒙古人和那个牛录额真早早地来到关口,远远地喊着,要明国放人。

“大明乃是礼仪之邦,素来讲信用。我们土默特部对此,是心服口服,请贵国尽快放人吧!”

为了能安全迎出他们的主子,甚至还亏他们想出了明人好面子,从语言上挤兑的手段都用了出来。

城头上的明军,显然也没有和他们废话的心思。很快就打开城门,押出了一群光头,就像丢垃圾一样,推到了城门外。

图尔格愤怒地转身,用仇恨的眼神盯着那些明军将士。这些天一直赶路,又半饿着肚子,吃着猪食,实在是没力气。而且手中又没武器,实在没法打。要不然,真要杀几个明狗出出气。

他正在想着,忽然,城头上有声音响了起来,抬头看去,认得是那个明国骠骑营的韩乐宇,就站在上面,脸上露出嘲笑,就看着他们大声喊道:“弓箭手准备,等我数十下,然后射中鞑子按战功斩首上报!”

随即,图尔格就看到城垛处露出不少明军弓箭手,一个个兴奋地拉开弓箭,就开始向他们瞄准了。

图尔格一见,吓了一大跳,要是好不容易出来了,结果死在这里,那就太冤了。

“一,二,三……”

城头上,韩乐宇不紧不慢地声音开始响起,竟然这么快就开始数数了。

这么一来,图尔格来说句狠话都不敢了,连忙转身撒腿就跑,同时用蛮语大喊道:“快跑,明狗马上要射死我们了!”

其他建虏其实都没什么力气,可以说,是被明军给报复的。可此时一听,顿时,犹如被打了鸡血一般,突然之间充满了力量,跑得比兔子还快,简直是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甚至有几个建虏跌倒了,也一个前滚翻,爬起来继续跑,真是应了一个词:连滚带爬。

“哈哈哈……”城头上,响起明军畅快淋漓地笑声。

跑到一箭之地外,很多建虏累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趴在地上像条死狗一般喘着气。

图尔格也同样如此,就趴在那里,眼睛盯着城头,恨恨地一锤草地,好像有无尽的怒火没法发泄出来。

“图尔格大人,您怎么样,还好么?”牛录额真骑马赶到,立刻滚鞍落马,连忙去扶图尔格。

在他的身后,古禄格和杭高也快马跟到,看到一地的光头,不由得面面相觑。虽然没有缺胳膊少腿,可被明军理成了光头,这羞辱也算是大了吧!

不过,他们两人都不敢表露出来,露出担心的表情,同样凑到了图尔格的面前说道:“大人,没事就好,赶快回去休养身体要紧。”

“对啊,图尔格大人,您能那真是邀天之幸,我们回去吧!”

图尔格转头看向他们,那眼神中没有收敛的恨意,吓了他面前两人一跳。他们两人,连忙自我介绍,并表示为了救图尔格,上千匹上好战马,那是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给了。

图尔格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再次转头看向城头,看着远处的那些明军,咬牙切齿地恨声说道:“等着吧明狗,一定会要你们十倍,百倍地付出代价!”

说完之后,他转回头,对两个都统喝道:“立刻回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们两个部族,必须全力配合。事后,所有战利品都归你们,而且我还会上奏皇上,给你们请功!”

古禄格和杭高一听,不由得心中一惊,这固山额真的意思,难道是还要入关报复?

心中有点担心,同时也有点好奇,不知道这个固山额真凭什么觉得能赢,会有战利品,还要给他们请功?

城头上,韩乐宇看到蒙古鞑子带着簇拥着那些建虏滚滚而去,当即冷笑一声,便给身边的人吩咐道:“立刻派人回报总督大人,人已经放出关去了。”

很显然,关内关外都有各自动作。

不过此时,在陕西东南的洛南城,流贼中李自成所部,里应外合,刚刚打下这里。那些普通流贼,都在兴高采烈地闯门入户,可他们的首领们,此时聚集在县衙内,却是一个个脸色都非常严肃,甚至有几个人的脸上,还能隐约看出一丝不安。

因为,有关官军的消息,终于得到了证实。

皇帝御驾亲征的事情,属实。

更为关键的是,各地藩王府被出了钱粮,据说是和什么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粮票兑换。他们搞不懂那什么大明皇家银行,可他们却知道一点,就是藩王府真出钱粮,各地边军的欠饷欠粮问题解决。而且据最新的消息,三边总督调动麾下军队,甚至连甘肃那边的军队也调动过来,就是要来围剿他们。

形势,格外的严峻。

“他娘的,朝廷还要脸不要的?”沉默声中,刘宗敏突然就骂开了,“我们什么时候和瑞王那种猪有勾结了?他娘的,要是遇到了,宰了他还来不及,竟然说我们和那瑞王有勾结,还要不要脸的?”

骂到这里,他看看李自成,没反应;又瞧瞧李过,同样低着头;再看看别人,全都没有回应他,让他感觉很是无趣,就直接对李自成说道:“大哥,要不,我们就揭露狗皇帝的无耻阴谋,还栽赃嫁祸给我们,真他娘的不要脸!”

李自成见问到自己头上来了,不由得叹口气,看着刘宗敏说道:“你以为别人不知道?这种事情,那些当官的门清。可是,如今那瑞王都已经自杀死了,又有谁会为他做主,谁能奈何得了皇帝?再说了,你有什么可以气愤的,我们造反都干了,还用在意背这黑锅?”

听到这话,李过也跟着说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处罚了那瑞王之后,肯定会吓到其他藩王。我敢肯定,其他藩王都会乖乖地交出钱粮。现在的问题是,各地军队被官府稳住了,还有御林军赶来围剿,我们该怎么办?”

“其实还不止这个。”高一功一脸忧虑,也跟着说道,“之前投奔过来的边军兄弟,似乎有不稳的迹象。我担心,他们可能……可能会反水!”

“什么?”刘宗敏一听,顿时跳了起来道,“他娘的,还敢反水,老子去杀了他们!”

一看他要走,李自成就有点怒了,厉声喝道:“站住,你想干什么?还嫌现在不够麻烦么?你要这么一去,他们不反水也得反水了!军中有多少边军兄弟,你不知道么?真要出事了,都不用朝廷大军前来围剿,我们自己都完了!”

刘宗敏一听,站住身子,有点急地问道:“那怎么办,让他们去杀那些当官的,交投名状?他们又不是没干过!”

如果是以前朝代的话,只要交出了这种投名状,说不定就能有用。

可是,在这个时期,连他们这些为首的流贼,也反复多次被朝廷招安过,还不照样没事情。甚至连张献忠都掘过皇陵,也一样没事。不得不说,大明对他们的宽容度,算是历朝历代以来之最了。只是粮食问题不解决,光招安其实压根就没用。

不管怎么样,说明一点,这个时候的投名状,基本上没啥约束力。

大堂内,重新安静了下来,很显然,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好办法。

过了好一会之后,袁宗第忽然开口建议道:“如今秦地边军已经要来围剿我们,这是确定的事情,目前不是我们可以抵挡的。而皇帝御驾亲征,我觉得更多的会冲黄虎去。要不,我们就去河南吧?”

黄虎,是张献忠的外号。就如今的势头来说,就是张献忠那边势头最盛。

袁宗第说出这话,很显然是不想回商洛山中去。然而,高迎祥等人都被秦地边军镇压,还有多少次,他们都是被秦兵围剿,教训也是深刻的。正面硬杠,肯定打不过秦地边军的。

高一功听到袁宗第的话,想了一会,也跟着说道:“我赞同,要是在这里和秦兵打得话,首先我们打不过,而且还要防着军中生变,还不如远离秦地,军中说不定也能安稳下来。”

李自成听了,并没有立刻同意,而是低着头在苦思。

李过抬头看看他叔,又看看在场的其他人,略微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听说这次皇帝御驾亲征,是带了粮食来的。这么一来,估计我们就难了。有一口吃的,谁还敢造反?就算我们强迫他们,信不信回头就能跑回去,顺便出卖我们!”

也就是以前,他们裹挟了百姓之后,那些百姓就没有了回头路。因为回不去了,回去没有吃的,官府又不会赈灾,只能是饿死。可李过也说了,如今形势不同,就连裹挟都成了问题。

“那你说怎么办?”李自成听了,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侄儿问道。

其他人也看向他,处境的艰难,让他们都想着一只虎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要不……”李过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说了出来道,“要不我们接受朝廷招安,至少还有条活路!”

“什么?”刘宗敏一听,顿时就跳了起来嚷道,“一只虎,你他娘的是一只猫吧,把自己性命交给那些官老爷,你疯了?”

说起来,李自成这一脉,还真没怎么投降过朝廷,哪怕张献忠都投降了,他们也是躲进商洛山中。

李过听刘宗敏骂他,并没有生气,只是解释道:“你看连黄虎都能被招安,都有一年时间了吧,朝廷不是没怎么他么!如今皇帝御驾亲征,形势如此危机,你觉得我们还能杀出一片天来?”

“那黄虎不是还是反了么!”刘宗敏立刻反驳道,“他娘的,都逍遥惯了,就是那些狗官不再为难我们,我他娘的也不习惯以前的日子了!”

李过一听,还想再说,李自成却先一步说话了:“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我看袁兄弟说得有理,要不往河南去吧!”

他提出的“均田免赋”之策,效果异常地很,让他很是有了一些信心。因此,他觉得,去了河南,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壮大,从而有对抗朝廷的实力。

一如刘宗敏所说,当惯了大哥,如今让他放下刀枪去握锄头,或者被人管着做点小官,他实在是看不上眼了。而再躲入商洛山,去过苦日子,他也不甘心。因此,就只有一条路可以去试试了。

不过还是有隐忧,不知道皇帝在什么地方,别一头撞上去了。李自成心中这么想着,便决定派先锋多试探,主力要小心一点才行。

大堂内的其他人,见李自成拍板做了决定,他们唯李自成马首是瞻,自然就只有去准备了。

而在草原上,缓了一天之后的图尔格,也拍板宣布了决定。



228 犯大明者诛

果然是想入关报复明国,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的都统,古禄格和杭高听了图尔格的决定后,不由得都表现出了忧虑。

图尔格盯着他们俩的,一见之下就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便用自信地语气说道:“你们放心好了,在关内的时候,那些明狗以为我不懂汉话,不少事情都被我听到了。而且一路出关来的时候,我也看到了很多。要是打不过,打不赢的话,我也不会强求你们去打。让你们白白去送死,我回辽东也没法和皇上交差的!”

一听这话,古禄格和杭高两人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明显看到对方都松了口气。图尔格没有因为仇恨而丧失理智,那就最好了!

于是,古禄格问图尔格道:“大人,关内是什么个情况?”

“关内那些藩王都拿出了钱粮在赈灾。”图尔格一说出这话时,见这两个没胆的人脸色变了,心中鄙视一把,然后就继续说道,“不过他们的各地军队,都被抽调去南方围剿李贼的造反了。那边闹得很凶!”

说到这里时,他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道:“你们不知道吧,明国内部的形势,到处都有反贼,已经岌岌可危了。也是如此,那些藩王才会拿出钱粮来赈灾。我一路出关而来,这些情况可都是看到的。就连明国那三边总督调集军队开往南边去围剿反贼,也是亲眼目睹。”

图尔格盯着古禄格和杭高两人的眼睛,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要求道:“趁着关内兵力南下平乱之时,我们尽管劫掠北方,绝对是轻而易举之事,所有战利品都归你们土默特部所有,还能让明国南北不能兼顾,顾此失彼,只会越来越乱!”

看到古禄格和杭高两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图尔格就继续鼓动道:“明国秦地边军已经饿得抢藩王的田租了,如今明国朝廷想挽回军中士气,但只要我们在这个时候插上一刀,劫掠更多的物资回草原,把人留在秦地。我敢绝对保证,明国秦地肯定是要完蛋!这一次,不管是你们土默特部,还是从我大清角度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机会。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被明军围剿了南方的反贼,皇上都会震怒我们错失良机!”

很显然,图尔格知道土默特部害怕什么,索性连皇太极都被他搬了出来。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古禄格和杭高就没有办法了,只好答应下来。不过在出兵规模上,又略微意见有点不一致。

这让图尔格拍了案几,蛮横地当场给他们做了决定道:“此次入关,机会难得,兵力越多越好,必须一击就把明国陕西北方打得一塌糊涂才好。而且我知道什么地方明军薄弱,这事就这么定了,土默特部所有能动的,都给我派出去!”

“可是……可是……”面对图尔格的强势,古禄格犹豫片刻,还是诉苦道,“我们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的所有男人都出征的话,万一乌拉特族来劫掠我们怎么办?”

乌拉特族就在土默特部的西边,蒙古部族之间,互相劫掠是常有的事情。

图尔格一听,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立刻派人去乌拉特部,大清有正事要办,敢在这个时候来劫掠你们的话,那就是造反,是对大清的挑衅,他日我大明必定灭他们族!”

这个时候,从天山到辽东的草原,已经全部臣服满清,因此,乌拉特部也不例外,也如同土默特部一样被满清分封。图尔格有把握,事关大清的事情,不再只是两个蒙古部族之间的纠纷,那乌拉特部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劫掠土默特部。

古禄格听了,也是这么想的,心中便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想等到乌拉特部的保证,才敢出兵。

而图尔格当然也明白这些蒙古部族的顾忌,为了这次入关能顺利,他也按捺住了急迫地心思,派了那名牛录额真赶去了乌拉特部。

让图尔格和土默特部左右两翼都统都没想到的是,那名牛录额真回来之后,竟然向他们禀告了一个意外的好消息。

说明国原甘肃总兵柴时华逃在他们那边,正在向他们借兵,说能带着他们杀进关内,劫掠很多物资。理由也是差不多,关内被流贼祸乱,已经乱成一团了。

乌拉特部那边还有些犹豫,想让柴时华去向别的部族也借下兵。不过听闻了土默特部这边的情况之后,就决定不让柴时华再去借兵。他们也会直接出兵,不过没说和土默特部合兵一处。

对此,乌拉特部和土默特部双方都心知肚明,两处合兵了,那战利品怎么办?不如分开各抢各的。

图尔格也不强求,只是约好了出兵日期,然后就开始做动员了。

对此,每个蒙古包都是兴高采烈。这些年来,他们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小冰河时期,对于他们也是有影响的。如今能入关内,肯定能抢到物资,他们当然是高兴了。

每个蒙古包,上到五十岁,下到十五岁的男人,全部都骑着马,带着弓箭去集结,就等着大清的固山额真带着他们进关发财了。

他们自然想不到,图尔格是个“内奸”,他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实时就把他们的行动反馈给了崇祯皇帝。

不得不说,崇祯皇帝还是有点意外,没想到一个叛将也去勾结了外族想来祸害关内。他立刻派人去通知三边总督郑崇俭,让他那边及时调整部署,做出应对。

然后,他又立刻传来宣大总督洪承畴,把草原上的情况做了说明。然后对洪承畴说道:“朕把虎大威所部拨给卿,务必把整个河套,都给朕包圆了,所有人畜,都押回关内。朕这边要立刻领兵去延绥。”

洪承畴对锦衣卫密探的能力,早在勤王战事中就感到非常厉害了。不过此时一听,不由得对锦衣卫密探的能力,又再次提高了他的认知。从日期上推算,该是用了鸽子什么的传递消息,这速度也太快了。

虎大威是蒙古人,熟悉草原,由他这部骠骑营骑军协助,加上洪承畴自己能凑集起来的兵力,对付河套平原上只留下的妇孺儿童,自然是手到擒来,绝对不会有问题。

因此,洪承畴听闻之下,顿时大喜,连忙保证,绝对不会有问题。然后,就带着虎大威所部离开了大同。

崇祯皇帝等他们走了之后,便立刻下旨召集剩下的骠骑营人马,也就是贺人龙所部,和关宁骑军吴三桂所部准备开拔。

说起来,贺人龙和吴三桂所部,上到他们两个总兵,监军,下到普通骑卒,心中都纳闷着。说好了御驾亲征流贼,结果倒好,皇上带着他们来到了大同,然后就在这里停留了好多天,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御驾亲征么?

此时,听到开拔,渴望立军功的他们,顿时就兴奋起来了,很快就在校场上列队完毕,同时心中想着,这回,总要去打流贼了吧?

崇祯皇帝的动作也快,一身戎装,出现在他们面前,登上了点将台,看着底下将近五千的骑军,大声说道:“关外异族一支对我大明虎视眈眈,不止是辽东建虏,还有那些投靠了建虏的蒙古部族。朕收到消息,河套虏贼即将入关劫掠。朕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既然敢来大明,朕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听到这话,不少人顿时恍然大悟,敢情是皇上早就得到了消息,因此带着他们在这大同等着了!

贺人龙是米脂人,更是知道河套鞑子入关,基本上都是去劫掠陕西,因此,就更是愤怒,立刻吼着回应道:“陛下,灭了他们!”

骠骑营中的将士,大部分都是陕西籍的,听到贺人龙带了头,就都一个个愤怒地跟着大声回应道:“灭了他们,灭了他们……”

对此,崇祯皇帝严肃地点点头,肃穆地说道:“汉朝之时,有一句话叫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朕很欣赏,今日告知天下,犯我大明者,同样虽远必诛!这一次,朕必定要让土默特部灭族!大明万胜!”

听到这话,校场上安静了片刻,但是,随后骠骑营的将士,都立刻怒吼回应道:“大明万胜!”

关宁军这边,包括吴三桂,没有经历过勤王之战,因此对于崇祯皇帝了解得不多。可此时听到,皇帝竟然当众说出如此霸气的话,身为大明军人,他们身上的热血也被激活,同样兴奋了起来,跟着喊起了“万胜”!

对于普通将士来说,要是能早日灭掉敌人,立下功勋,又有谁愿意旷日持久的躲在城里,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在城外嚣张。

崇祯皇帝对于骠骑营很放心,对他们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此时的他,更关注关宁骑军这边,见他们的情绪也被带动起来,同样是有点高兴的,就又说道:“我大明一直没有足够的战马,甚至连骠骑营都还有不少将士没有战马可骑。这次之战之后,你们就可以对那些同袍说,瞧,兄弟,马来了!”

谁也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忽然用他们军中同袍的口吻,说出了这样平易近人的话,顿时,他们一下会心地笑了起来。想象那个场景,肯定也是很开心的吧!

崇祯皇帝的这个表现,让关宁骑军这边,再次有了意外。皇帝好像根本不是平时军中所说得那样,他们忽然有点羡慕,骠骑营上面有这样的皇帝看着,估计日子过得很舒心吧?

崇祯皇帝接着把手一扬道:“出发,教训敌人去!”

“遵旨!”齐声大吼声,响彻校场上空。甚至连他们的战马都感受到了其中的气氛,“咴咴咴”地叫着,真有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开始开拔。

几天之后,在土默特部集结完了人马开始满怀信心地出发时,三边总督郑崇俭也已经领着集结起来的边军,突然转道延安,这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

虽然陕北这边也有流贼作乱,可多是小股流贼,根本不足为虑,只靠地方军队都能镇压。只有陕西东南方向的李自成所部流贼,声势浩大,才需要集结重兵对付的。可是,总督大人,为啥带着他们突然就转道往北,来这延安干什么?

对此,不少将领或多或少地向郑崇俭建议,兵贵神速,应该尽快南下平乱才好。因为从最新的军情来看,李自成所部好像有逃入河南的迹象。然而,郑崇俭对这些建议都没有理会。

这一日,忽然有快马疾驰进了总督行辕,而后立刻军鼓响起,总督聚将议事了。

众将赶到时,发现总督大人神情严肃,可又隐隐带了一点兴奋之意,不由得有点意外,有点好奇,到底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们在想着,郑崇俭看着底下文武官员说话了:“本官得到消息,叛将柴时华引乌拉特部鞑子即将入侵甘肃;另外,土默特部左右两翼也已经出发,想要入寇关内。此次战事,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尔等听明白了么?”

底下这些人一听,顿时恍然大悟,敢情是总督大人早就得到这些消息了吧?要不然,也不会集结了三边军力,突然又转道延安来了。

固原副使吕大器看了一眼现任甘肃总兵王世宠,而后先一步出列说道:“大人,下官愿领王总兵前去对付柴时华那叛将。”

他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自然也知道,土默特部这边的功劳,他没法和总督去抢。但是,突然出现的柴时华那边,却给了他一个机会。带上了解柴时华的王世宠,他有把握,让乌拉特部吃个大亏。

这些天来,郑崇俭也得吕大器帮了不少忙,就有心想成全他,便同意了,同时叮嘱他道:“记住,一定要重创来犯之敌,把他们打疼了!”

“下官明白!”吕大器心中高兴,立刻回应道。

王世宠也是大声回应道:“末将遵命!”

他是因为柴时华叛逃才接任的总兵一职,也急需一场大功。如今已得先机的情况下,他就更是有信心打赢柴时华,因此,语气中都透着自信。

等看着少了一路人马,余下的这些将领不由得都有点担心了。总督大人要让土默特部有来无回,这似乎不大可能吧,打败他们容易,可全歼他们……

看他们的表情,郑崇俭立刻猜了出来,不由得微微一笑道:“你们以为本官说让土默特部有来无回,只是说说而已么?”

听到这话,众将都有点惊讶,不过他们还没有问,郑崇俭就又说道:“虽然土默特部全族一起来了,可他们要打什么地方,大概什么时候到,本官都知道,而且,最为关键的是……”



229 谈笑风生(为五月月票四百加更)

听到这话,底下这些将领不由得都把好奇心提了上来,知道敌人什么时候来,而且到那里去,可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那最关键的会是什么?

郑崇俭说到这里时,也是顿了顿,实在是这个原因仅此一回,不好好说说,就对不起这次机会了。

扫视了一遍底下众将后,他中气十足地大声宣布道:“陛下御驾亲临,关门打狗,故此,定让土默特部全军覆没在关内!”

“啊……”听到这话,好几个将领不由得失声惊叹。皇上竟然也要参与这一战?

他们这些秦军将领,在听说了之前勤王的那些同袍,竟然被收编为天子劲旅,要说不羡慕,那就是假的了。可是,谁让他们没有去勤王呢,要不然,说不定他们也成了天子劲旅中的一员了呢!

那贺疯子,去之前,还是一名副将,可去了之后,就已经是骠骑营总兵了,这可是比地方总兵都要好很多的啊!

如今,建虏已经被打出关内,没有了勤王的机会,就只能叹息自己没这个运气了。

然而,如今总督大人竟然说皇帝也要参与这一战,那要是表现好得话,被皇帝看在眼里,是不是也有一个好机会了?哪怕最后没有再入天子劲旅,可只要自己在皇帝那里有了印象,这可是对前途有很大的帮助的啊!

一想到这,这些将领就都激动了。

他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爆发出来的热切,郑崇俭看在眼里,当即心中呵呵一笑,目的达到了。这个消息,可比任何其他鼓舞士气的手段都要好啊!

于是,他开始调兵遣将,安排这次的战事。大堂内,时不时地响起中气十足地“遵命”声。

…………

关外草原上,大概有上万骑兵再向关内方向开进。不用说,这是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的军队。不过要说这是军队的话,好像又太看得起他们了。

这上万骑兵中,其实也就一两千是有皮甲或者铁甲的,其他大部分骑兵,其实就是草原上的牧民,已经是七月天了,还穿着他们的那件袍子,脏得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随身带着的弓箭,大部分人就只有个位数的箭支,如果观察仔细一点的话,还能看到不少箭头都是骨头或者石头磨出来的。

然而,哪怕是这样,他们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催马行进间,还互相兴奋地讨论着。

“这次入关,都统说有大清固山额真在,是稳赢了。关内的虚实,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啊,我家兄弟给都统当护卫的,也听说这次入关很轻松。明国边军都赶去南方围剿叛乱去了。”

“哈哈,那这次入关,我要抢一只铁锅才行!”

“呀,你这么没志气,就抢只铁锅么?我告诉你,我要抢他们的盐巴,把他们锅台上的盐巴统统抢走。瞧,我这里都准备了一个口袋,到时候,这个口袋装得满满的,家里的婆娘肯定高兴死!”

“哈哈,还要家里的婆娘干什么?关内的婆娘不是很水灵么,抢她几个回去好啊!”

“那不行,她们就是绣花枕头,不会放牧,不行……”

“……”

相对于这些普通土默特部的部众,围在图尔格身边的部族首领也没有“矜持”多少。古禄格和杭高一左一右,簇拥着图尔格,都在抢着说话。

“大人,你看我们左翼虽然穷,可还是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五百匹上好战马,对大清的忠心,对大人的事情,可都是毋庸置疑的。这次入关,大人可要做主,让我们左翼先挑一些战利品吧!”

“那不行,我们右翼难道就不穷了?难道我们右翼就不对大清忠心,不对大人的事情上心了?大人,我们部族您也看到了,老的小的都带出来了,要是不抢点好东西回去,没法给部族交代啊!”

“……”

一开始,图尔格还享受这两个都统的马屁和讨好,可听了一天之后,就算再喜欢,他心中也烦了。这个时候的他,就感觉有两只苍蝇在他耳边,“嗡嗡嗡嗡”地飞个不停,实在忍不住了,忽然大吼一声“够了”!

他突然之间地发飙,让古禄格和杭高都吃了一惊,顿时用那种“委屈”的眼神看着他。

图尔格左右看了他们一眼,想起这次的事情,还是要依靠他们两个部族,就只好又忍了,缓和情绪之后说道:“这一次,明军都调往南边去平叛,我们又抓住战机,这么快杀过来,肯定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抢个饱。你们都放心好了,这一次的收获,会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多,就不要为了一点战利品争来争去了!”

说到这里,他伸出双手拍拍左右两人的肩膀道:“眼光要放大一点,要是觉得不够,那就多抢点好了啊!就说这一次,我大清入关,就抢了人畜将近四十多万,哪怕是……”

顺口说到这里,图尔格一下被人卡脖子了,没法说下去了,因为他原本想说哪怕在卫河损失了一半,也还有二十来万人畜被掠回辽东,这个数目,比起整个土默特部都要多好几倍的。可这话要说了,那就要说到他被明军俘虏的事情了,这么丢脸的事情,他没法说出口。

古禄格听得张大了嘴巴,这么多,让他没法想象,没听到图尔格接着往下说,他就下意识地顺口问道:“哪怕是什么?”

“好了,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图尔格脸色有点不高兴了,立刻转移话题道,“反正就一句话,这次入关,你们就放开了抢便是。听明白了么?”

看到他的脸色,古禄格回过神来了,吓了一跳,自己这是去揭图尔格的伤疤啊!

于是,他连忙住嘴不问,同时立刻点头,就像小鸡啄米一般道:“听大人的,这次入关,我们左翼完全听大人的命令!”

杭高在边上看得高兴,哈哈,让图尔格不高兴了,说不定下次有好事就会轮到自己,于是,他也表态听图尔格的。

看看就要临近关口了,图尔格要来了土默特部自己绘制的地图,看着这简陋地图半天之后,用手一指道:“明狗在这里防守很弱,我们就从这里杀进去!古禄格?”

“在!”古禄格一听,连忙应了一声道。

图尔格严肃了脸,用不容置疑地语气命令道:“磕关之战,就由你们左翼来负责!”

“啊!”古禄格一听,一脸苦相,因为这磕关一战,按照往年经验,是损失会比较大的。原本他还以为是左右两翼都出兵攻打,可没想到图尔格却让他们左翼单独去打了。

难道……难道他就这么小心眼,报复来得这么快?

想想刚才自己说完全听图尔格的,也不敢得罪图尔格,就只好有点不情愿地答应了下来。

边上的杭高,听得心中那个高兴啊!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提醒自己,一定要听图尔格的,千万别得罪了他。

…………

破关之战,可以说,图尔格是有一定经验的。在他的指挥之下,土默特部左右两翼在凌晨时分发动了攻势。

这个战事,和蓟镇那边又有点不同。秦地的边军,在受到攻击后,并没有全面防御,要么就撒丫子逃命,要么就是躲入长城墩台死守。蒙古鞑子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破关而入了。

对此,古禄格有点庆幸,伤亡竟然可以忽略不计。看来图尔格所说明军兵力南调是真的,甚至比想象中还要多。这下好了,这次入关该是发大财了!

原本图尔格还想打下那些墩台,但古禄格和杭高都不想打。打墩台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入了关,赶紧去抢啊,傻子才会和墩台里的明军较劲,反正打下来又没好处!

对于他们这些入关抢劫的人来说,根本就不存在后勤一说,后路被卡就卡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另外,他们可都是骑军,来去如风,根本就没有后路一说。

而且,从他们和明军来来回回地打仗经验来看,明军在得知他们入关打草谷之后,首先是加强各地防御,而不是派人先去加强长城的防守。

换句话就是说,他们一入关,就在和明军抢先,看是他们先抢到东西呢,还是明军先守住东西,然后才是两军碰撞?一般来说,往往是他们会占优势,因为都是骑军,这里抢了去下一个地方,说不定明军信使还没到,他们就到了。全部有马的军队,就是这么快!

图尔格听了,就没有再去计较那些墩台了,反正一个墩台也没多少明军,留在后面,下次回来,难道还能断后路不成!

于是,他一声令下,这些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的强盗,顿时眼睛发亮,嗷嗷叫地冲进关内去了。

与此同时,在延绥的崇祯皇帝也立刻传下旨意,让榆林本镇的兵马和他带来的骑军待命,将领觐见。

听到这个旨意,贺人龙和吴三桂等人就知道,应该是要打仗了。

一直憋着的劲,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不管是贺人龙还是吴三桂,全都昂首挺胸,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听旨。

果不其然,当他们赶到延绥巡抚大堂时,就看到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陕北地图,上面还有标记。稍微一观察之后,他们就吃惊了,这难道是土默特部鞑子的行军路线?

带着这样的疑惑,等崇祯皇帝出来之后,这个疑惑就得到了证实:“此乃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的行军路线!”

崇祯皇帝说着,又拿起一支朱笔,走到地图前,又开始画起了箭头,最后还打了个圈圈道:“如今他们已经到了这里,而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三边总督已经埋伏了各路秦地边军……”

这算是崇祯皇帝的第一次军议,但身份摆在那里,也没什么紧张感,就如同他后世开会介绍工作一般。或者还有后世那些战争电影一般,就着地图指点江山的感觉。

然而,在这些将领的眼里,那就不同了。皇上这种自如地介绍敌我军事部署,侃侃而谈的样子,就让他们吃惊了。

因为皇帝好像显得非常内行的样子,能把敌我军情,非常简洁明了地告诉他们。就这一点,都是非常强的能力了。要知道,皇帝可是在深宫中长大,并没有接触过领兵打仗的事情。

或者是太祖入梦,把太祖开国的马上经验,也传授给了皇上?

想想,又好像有点不可思议。

崇祯皇帝倒没想到他们会想那么多,在说完了敌我态势之后,手中握着细棍,看着这些将领说道:“很快,他们即将踏入三边总督所部署的口袋中,狠狠地收拾他们一顿之后,他们应该会逃回河套。朕决定,在靖边关外等着他们,如何?”

“遵旨!”众将听了之后,立刻齐声回应道。同时他们都有点担心,这些河套鞑子一头撞到三边总督的埋伏圈内,千万别全军覆没啊!

他们不担心都不行,因为这一次,三边总督那边可是调集了麾下的精锐,早就埋伏着的,以两边的战力相比,本就不是在一个级别上的。甚至贺人龙还想着,就算是那些鞑子,遇到了这样的战事,估计都会大败,更不用说那些河套鞑子了。

“陛下龙体为重,不如就在延绥坐镇吧!”延绥巡抚却有点担心,提出了异议道。

崇祯皇帝听了,摇摇头,要是土默特部族逃跑的时候,没有按照之前预估的路线跑的话,自己不在,就没法及时通知骑军去堵截。这也就是说,这一战,要把土默特部族都留在关内,自己还是要去的。

“就对付这些乌合之众,难道朕还有危险?”崇祯皇帝当即回答道,“再说了朕还没想着上阵杀敌,这些事情,自有朕的将军们,是也不是!”

要是能在皇帝的注视下,斩将杀敌,这可是他们莫大的荣耀。因此,听到皇帝这话,贺人龙等人立刻齐声高呼回应,显得信心满满。

自己终于要去实地体验古代的战争了啊!崇祯皇帝心中感慨地想着,便一挥手下旨,出发!

叫天说

马上就加完更了,悠着点,明天七点更新了。其实,背疼,这几天都是站着码字的。

230 不好,中计了

黄土高原上尘土滚滚,老远就能看到,稍微有点经验的,就知道那边有很多人。如果再近点,能听到如雷马蹄声的话,就知道是有非常多的骑军在行进。陕北边军是不可能有这么多骑军的,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塞外鞑子入关了。

只是隔得很远,就有夜不收立刻飞报回报,蒙古鞑子的大概位置。源源不断地消息,反馈回去。

不过,鞑子这边就有点郁闷了。就见古禄格带着点疑惑问图尔格道:“大人,前面就是安塞了,可为什么我们一路过来,就遇不到一个明人呢?”

以前的时候,他们也入关过的,但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感觉有点反常。

不过,图尔格却没有怀疑,当即解释道:“我出关的时候,一路上也没有看到什么人。偶尔一些,也都是匆匆赶往那些城镇。听他们和官军交谈,都说路上有流贼,实在没办法才出门。”

说到这里,他又回头一看身后卷起的尘土道:“就算是少数一些人,看到我们这动静,估计也躲起来了。”

转回头,看着古禄格和杭高说道:“要是不放心,就把探马再放远点好了。我们尽快赶去,我知道的,安塞那就囤积了不少藩王的物资。”

听他这么一说,古禄格和杭高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心情便好了不少。不过他们也是谨慎,又传令,把探马放得更远一点。

等到午后一个时辰的时候,就有探马赶回来禀告了,带着喜气,一看就知道有好事:“族长,安塞那边,明人好像正在赶集,非常地热闹,城里城外摆满了物资。”

古禄格和杭高一听大喜,来得还真巧了!

“看看,没骗你们吧!”图尔格也高兴了起来,对左右两人说道,“这也是我要你们直奔安塞的原因,就是我听到了这里要有集市的消息。”

说完之后,他还是有点谨慎地问探马道:“明军有多少人马,可探听明白了?”

“大概两千人马,其中有五百骑卒!”探马立刻回答道,看来是花了心思打听回来的。

图尔格一听,便放心了,又对古禄格和杭高说道:“两千人马,对付陕西北地的流贼是肯定够了。但是,你们全族而来,这两千人马就不够看了吧?哈哈,可以动手了!”

“还是大人英明啊!”古禄格一听,立刻拍马屁说道。

杭高也是,一边送上马屁,一边让他的人赶紧跟上。

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的这些强盗,听到说前面安塞那边,明人正在赶集,有好多物资时,都兴奋起来了。肚子不饿了,嘴巴也不渴了,浑身都有了力气,连尿尿都忘记了。

“快快快,不要让明人反应过来,躲进城里去了!”

“对,我们冲过去,让他们躲都来不及躲!”

“要我说,就赶他们入城,让城门没法关上,我们就能一口气攻进城去了,多方便!”

“……”

图尔格他们这些领头的,其实也是这个想法,立刻传令,先保存马力,等离得近了,就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安塞,抢他娘的。

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之后,安塞在望,行迹即将暴露,再小心也没用了。

于是,图尔格一声令下,古禄格和杭高分别领着自己部族的人,比赛似地冲向了安塞。

“雷声”突然大作,狂风暴雨一般突然降临。就在这些蒙古强盗的视野内,他们欣喜地发现,那些在赶集地明人乱成了一团,货物都不要了,全部都往城里拥去。

“哇,我看到一口锅了,哇哇,我要了!”

“好多绸缎啊,这下能有新衣服了!”

“……”

这些蒙古强盗们,一边施展着他们高超的骑术,一边心中喊着,同时眼神中冒着贪婪的光芒。

让那些想抢女人的蒙古强盗们遗憾地是,等他们冲近的时候,那些明人已经全部逃进城里了,在城外只留了一地的货物。

上万骑军,就犹如洪流一般,“轰”地到达了安塞城外。只是眨眼间,这安塞城外就立刻成了各种骑术的炫耀场合。

一个个鞑子,骑在马上,随手就能抄起地上的货物,锅碗瓢盆啊,绫罗绸缎麻布啊什么的,都不带闪了腰的。

城头上,明军的火铳开火,弓箭射击,然而,压根就挡不住这些强盗的热情。

图尔格对于城外那些货物,压根就看不上眼,离得近了之后,他首先就注意观察城头上明军的动静。他发现,弓箭射得很乱,火铳有一发没一发的。

于是,他立刻就估算出来,城里明军不是精锐,且数量也就这样了。

这么一来,他就放心了。

图尔格左右看看,顿时,就有一种骂娘的冲动。堂堂大清封得都统了,竟然看到这么一点货物,就跑得连人影都不见了!

等了好一会之后,他才看到古禄格和杭高满面笑容地回来。这一见之下,他就又有一种冲动,上去就扇他们几个大耳刮子,就这点出息?!

然而,在这里还得靠着这两个都统的兵力。因此,图尔格只好强忍着心中不快,立刻对这两人说道:“趁着城里现在正乱着,立刻组织攻城。否则等城里有了秩序,就要难打多了!”

一听到这话,古禄格的笑容顿时没了,苦着脸说道:“大人,您看我们右翼先攻打得关口,那这攻城,是不是要轮到左翼了?”

杭高一听,这怎么可以!真要说话时,却听图尔格先说道:“那就左翼立刻组织攻城,先登上城头的,里面货物得八成!”

一听这话,顿时,杭高立刻改口说道:“遵命,大人!”

“大人,我右翼也不能只看着不动手,既然来了,肯定也要出力才对!”古禄格的眼神中冒着贪婪之色,浑然忘记了自己刚才所说,振振有词地大声说道。

图尔格才不管他们抢不抢战利品的,只要能打下明国的城池,祸害更多的明人,那就是他的目的。

于是,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立刻开始组织底层牧民攻城,只是简陋的攻城方式,弓箭掩护,人梯爬墙。亏了陕北这边的城墙不高,要是换了京师那种城墙的话,估计他们就得哭了。

可就算安塞的城墙不高,城里的明军似乎回过神来,已经开始有阻止的守城。弓箭手,火铳兵,每每动手,都是一群强盗倒在城墙下。

时间慢慢地过去,伤亡慢慢地增多,可是,这些河套强盗压根就没一个能攻上城头。甚至在城头守军有序地防守之下,连反击的能力都弱得可怜。

在不远处督战的古禄格和杭高,一开始还兴奋地脸色,慢慢地就变了。虽然那些底层牧民死一些,他们也不心疼。可是,死得多了,会影响部族的生存,那他们就不得不介意了。

那些底层牧民久攻不下,又看到死了那么多同伙,他们也是人,就不想攻了。一开始还是磨洋工,到了后来,索性就退了,就没有一点所谓顽强的斗志。

这个时候,图尔格毕竟是久经沙场的鞑子,他明锐地感觉到不对了。因此,那些土默特部人从城下退走,他也没去管。只是皱着眉头,紧盯着城头,心中紧张地考虑了起来。

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的强盗,看到城墙下,留了一地的尸体,还有没死的那些,躺在那里哀嚎,顿时,之前还嗷嗷叫地士气,一下就变成了死气沉沉。

他们是来抢东西的,不是来送死的。如今眼前所发生的情况,和他们所期待的相差甚远啊!

忽然,图尔格一声惊叫道:“不好,我们可能中计了!”

刚回到他身边,还没来得及诉苦的古禄格和杭高,迎面听到这句话,吓得脚一软,差点就没站住。

他娘的,你说入关来抢东西正是时候,怎么这一转眼,就说中计这种让人听了要吓死的话出来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问情况,就听到安塞城里头,忽然响起了震天的鼓声。

“咚咚咚……”

是很多面鼓同时敲了起来,声势浩大,每一下,似乎都敲在人的心里。

与此同时,安塞的两个城门,几乎是同时打开,一队队明军排着整齐的队列,开出城来。只是一出城,就摆出了攻击阵型。动作之快,阵型之严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明军。

与此同时,城头上,忽然推出了一门门的火炮。黑黝黝地炮口,就冲着城外密密麻麻地蒙古强盗们。

就在炮口露出来的同时,就见一阵硝烟冒出,随后才听到“轰轰轰”地声音。

只这么一会功夫,不少蒙古强盗就看到身边的同伙,不少人连人带马被犁开了,一条条地血沟,就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其实,实心炮弹,压根就打不死多少人,肯造成的心理震撼,却是非常大的。

一看到这个情况,城外的这些土默特部众压根就没等军令,立刻调转马头,转身就跑了。

而图尔格看到明军出城,且在步军的后面还有骑军,城头上又竟然出现小小安塞绝不可能有的那么多火炮时,他就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中计了。

加上一条血沟就在他不远的地方,吓得他也没有再停留,连忙转身跟着跑了。不管怎么样,他是再也不像当明军的俘虏了!

土默特部的强盗们,来得快,退得更快,但是,那些已经下马的强盗,却没有那个机会上马逃走,立刻被明军步军咬上了。而明军步军后面跟出来的骑军,则尾随追杀。就犹如草原上的狼群,在追赶着无数牛羊一般。

图尔格在逃跑的同时,转头看到这个情况,有心想阻止军力杀个回马枪,把区区明军的这点骑兵吃掉。然而,他发现土默特部压根就没有一点战意,只是在和同伴比赛谁跑得更快,让他根本就没法去实现他的意图。唯有心中骂一声烂泥扶不上墙,而后默默地跟着大部队一起逃命!

跑出了几十里之后,发现后面的明军没有被甩掉了,土默特部的强盗们终于松了口气,亏了自己这边都是骑马的,打不过还能逃得了。

也到了这时候,古禄格和杭高才回到了图尔格身边,一个个地都脸色不好看。其中古禄格一见面,就问图尔格道:“大人,你为什么说中计了?”

“是啊!为什么说中计了?”杭高也跟着问道,“会不会是我们刚好踢到了铁板上?想想看,明国这次的赶集,肯定是有军队保护才好的吧?”

图尔格一听,不由得心想,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这么想着,抬头看看土默特部的士气,他决定暂时相信杭高所说。不过他正要说话时,忽然听到队伍的东边方向传来了骚动,随后就有喊杀声传来。

顿时,三个头目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过去,东边方向是安定城,不是安塞啊?

“不好了,有埋伏,明军杀过来了!”

带着慌乱地喊声,此起彼伏地喊着,让这三个头目不由得都吓了一跳。不清楚东边明军的规模,只是看到那边的土默特部又开始逃命了。这种情况下,就算有军令,也没法传递下去了。

得,如今之计,只有跟着一起逃了。

可是,他们逃了还没多久时间,忽然,西边方向,又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声音:“西边也有明军埋伏,快跑啊!”

西边是保安州方向,不用说,肯定是那边的明军了。

此时此刻,图尔格心中绝对可以肯定,自己确实是中计了。要不然,明军不可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毕竟从之前的地图上看,安定、保安都离这边有点远,要不是事先准备好了,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杀过来的。

这次入关,算是又完蛋了!

他娘的明狗,怎么这么奸诈!

更多的细节,他都来不及去想,唯有先逃了命再说,这一点,和土默特部的这些强盗都是一个想法。

幸运的是,半个时辰之后,天就黑下来了。

古禄格和杭高粗略一估计,顿时心中非常地苦涩。还在一起的,大概只有一半人马了。那另外一半人马,不是跑散了,就是被明军给俘虏或者杀了。

任何一次入关,都没有这次入关的损失来得多。不是说好了明国边军都调南边去了么?不是说好了这次入关,可以放开了抢得么?

如此大败,让他们两人的脸色都非常不好看。甚至都不顾忌图尔格的身份,纷纷跑来问他道:“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损失这么大,无论如何都要给族人一个交代才行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两人才忽然想起,眼前这个固山额真,并不是百战百胜的大清勇士,而是被明军俘虏过的败卒啊,自己怎么就那么相信他了呢!他真要有本事,也不会被明军俘虏了吧!

231 皇太极的谋划(为五月月票五百加更)

图尔格一听他们竟然质疑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不管怎么样,他是他们的主子,这真是反了,还有奴才敢质疑主子的!

然而,他还没把怒气发出来,就看到东南西三个方向,有火龙在往前推进,不用说,是明军连夜追击!

“他娘的,明军疯了么?”古禄格一见,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惊惧地骂道,“以前的明军,可没有这么积极的啊?”

“是啊,连夜追赶,烧这么多火把,不心疼么?”杭高的角度有点奇特,不过也表达了他对明军连夜追击的疑惑。

两人说完之后,互相看了一眼,再一起看向图尔格,心中想着,该不会是为了抓他吧?

图尔格这时候来不及计较他们的态度了,看着那些火龙,眼睛一亮,当即说道:“快,立刻组织弓箭手埋伏,竟然敢连夜追击,正好可以报仇!”

这时候,其他土默特部强盗自然也已经看到那三条长龙了,被明军连续伏击,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何况此时看到那么多火把,简直是把陕北的天又重新照亮了。

于是,不等军令传下,就有人开始往来路跑了。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着,很快就影响了所有人。

古禄格和杭高对图尔格原本就不是很相信了,此时再一看自己的手下,顿时,埋伏个鬼啊,还不赶紧跑,被合围了怎么办?

也亏了图尔格是固山额真的身份,要不然,这两人才不管他,不过此时,多少还是顾忌辽东建虏,但也只是招呼一声,就赶紧跑路了。

图尔格看得非常无奈,他算是看清楚了,难怪这群土默特部为什么连察哈尔部都打不过了,亏了他们还出过俺答汗那样有名的人物!如今的土默特部,简直就是一群猪!

这么想着,没办法之下他就只好跟着跑了。不跑也不行,总不能留在这里又成为明军俘虏吧?

与此同时,在辽东,忙了一天的皇太极刚刚驾临关雎宫,见到他最喜欢的宸妃,笑着说道:“宸妃,朕刚处理完了二十万奴才,还特意留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女奴,回头就拨给关雎宫,可好?”

这个宸妃,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海兰珠,和她的姑姑、妹妹先后都嫁给了皇太极。她的妹妹,就是后来有名的孝庄,不过此时,最得宠的是她。要是她不早死的话,就没孝庄什么事了。

此时的她,刚在去年死了儿子,一直非常伤心中。皇太极知道她喜好汉人问话,所以就有此一说,想让汉人女奴能陪她说说话,解解闷,心情能好一些。

可谁知,海兰珠却是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算了,妾身这里人手已经够了。看着她们,想起她们家破人亡,妾身……妾身就想起我那苦命的皇儿!”

“……”皇太极哑然,不由得沉默了一会,那胖脸上又露出笑容道,“宸妃,这次俘虏了明国藩王,要不,就让明国藩王来给爱妃跳个舞如何?这可是明国藩王啊,宸妃看着好了,他日朕再抓了那明国皇帝,让他也给宸妃跳个舞,由宸妃来点评下他们的舞技可好?哈哈……”

说到这里,他自己想想都非常地振奋,说不定哪天就实现了呢!

说真的,这一次入关,竟然能抓到明国藩王,他还是非常兴奋的。毕竟以前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抓到过明国皇室的人。

只是有一点,让他非常地不满。豪格竟然提前把那些王妃都给睡了,要不然……

想到这里,他看看眼前楚楚动人的宸妃,想了想,还是算了。他的心中,就只有宸妃一个人。

皇太极的话,还是没有勾起海兰珠的兴致,陪着他的笑容,一看就非常假。这让皇太极笑不下去了,心中一想就道:“宸妃不喜欢看男人跳舞就算了,朕把那几个藩王王妃拨过来,让她们伺候宸妃如何?”

想想看,让明国藩王的王妃伺候,全天下也就宸妃才有这样的待遇了。

宸妃的脸上根本就没有出现皇太极想要的那种表情,这让皇太极知道,自己这个宸妃还是沉浸在丧子之痛中。

原本他以为明国藩王的这些事情,多少会分宸妃的哀痛之心,可此时看看,却是没用。这一下,连带着他对明国藩王都少了兴趣。他有点心疼地看着海兰珠,还在努力想着怎么逗她开心开心。

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到了殿门口,一名内侍便站住了,急切地禀告道:“陛下,河套土默特部左翼古禄格和右翼杭高联名上奏,说明国用镶白旗固山额真钮祜禄氏图尔格等俘虏向他们索要上千匹上好战马。他们已经答应了。”

一听这话,皇太极不由得一惊,海兰珠不由得也是一惊,浑然忘记了悲伤,脸上出现了一点好奇之色,抬头看看殿门口,然后又看向皇太极。

那个钮祜禄氏图尔格,海兰珠也是知道的,如今竟然被明国俘虏了?这次入关,不是连明国藩王都俘虏了么?怎么大清这边,却连固山额真都被俘了?

皇太极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眉头一皱,正准备走时,忽然看到海兰珠难得露出惊讶面容,忘记了悲伤,这让他心中一喜,便不急着处理这事,而是给海兰珠解释道:“多尔衮大意了,出关的路上被明军偷袭,损失了一部分人马而已。”

“陛下不用给妾身解释的,去处理国事要紧。”海兰珠回过神来,勉强一笑,对皇太极说道。

皇太极见她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眼神中重新露出悲伤之色,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鬼使神差地,大胖子心中忽然想到,是不是爱妃听到大清打了败仗,就会心情好一些呢?

当然,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而已。在海兰珠的劝说之下,他就走了,召集了心腹谋臣范文程商议这个最新消息去了。

当范文程闻讯赶到得知情况之后,很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大明皇帝竟然没有把俘虏献祭太庙,反而跑那么远去和河套土默特部换战马,这光是路上消耗都有不少吧?

想着这个,他一时之间皱了眉头,实在是和他所认知的有很大不一样。

看到他这样子,皇太极顿时心生疑虑,连忙问道:“范卿,可有问题?”

听到问话,范文程抬起头来,看着皇太极说道:“主子,明国是非常缺战马,以至于明国皇帝宁可不献俘太庙,而要远去陕北那边,去和土默特部换一千匹战马?”

皇太极听了,也觉得有点问题,沉吟了一会,缓缓地说道:“据多尔衮向朕交代,天津之战,明军是有骑着骡驴之类牲畜出战的。从这点来说,或者明国确实是缺少战马。”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事,便继续补充道:“明国的流贼之所以是流贼,就是有马,能快速乱窜。明国不是有马政么?虽然只是一个形式,可好歹还是有些马的,说不定就是被流贼所得,分去了明国朝廷的战马,因此,明国确实有可能是缺马的。”

听到这话,范文程反而更是疑惑了,向皇太极说出自己的疑惑道:“可据奴才所知,明国上至皇帝,下到那些朝廷官员,都是以面子为重。一千匹战马,也改变不了什么,何以明国皇帝会做出这等事情?”

皇太极听了,点了点头,赞同他的疑惑。然而,他又想了半天,可就是没想出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该不会明国是想图谋河套?但是,这和用俘虏去换战马也没有特别的联系啊!

皇太极刚想到这里,范文程正好也想到了,说了这个想法,而后猜测道:“除非这些俘虏里面有明国的内应,能传消息到关内,让明军掌握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的动静,要不然,明军就是出关了也没用!”

听到这话,皇太极断然摇头道:“那不可能!那些交换战马的,可都是我大清勇士,他们凭什么会成为明国的内应?就算有个别人不可靠,图尔格也不是没眼力的,肯定能察觉。就算再退一步,没有察觉的话,要想在茫茫草原上及时把消息传递回去,这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范文程听了,点点头,这倒不是拍马屁,而是真得觉得皇太极说得有道理。可这么一来,疑惑得不到解决,就让他更想不明白了。难道明国真得到了缺一千匹战马的份上了?

实在想不明白,他就只好向皇太极建议道:“主子,要不派人去晋地问问情况?”

山西晋商,那是一网打尽的,辽东这边,压根就没有得到消息。

皇太极听了,点点头道:“说起来,晋地的马队到如今都没来,朕还正等着那些粮草物资的呢!这样也好,派人去催催,顺便问问明国的情况。”

说完之后,他沉吟片刻后,又问范文程道:“卿是汉人,了解汉人会多点。朕手中这德王一众明国宗室,卿看看能不能得到多大的好处?”

明国皇帝竟然拿图尔格等人去换战马,这事给了他一个提醒。与其养着这些明国宗室,又不能耕田,也不能干其他活,白浪费大清粮食,好歹要利用一下才好!

听到这话,范文程似乎有想过这个事情,立刻就回奏道:“失陷宗藩,事关皇帝脸面,必然……必然为之震怒,如果主子以德王等人为条件,换取和明国互市,说不定能可行。当然,晋地那边,也要在明国朝廷那边营造声势,让明国朝廷上下都觉得和大清互市,不但能救德王等人,而且还能对明国有好处,能让他们专心对付国内流贼,如此,奴才以为此事可成!”

说话的时候,他结巴了一下,是因为他说到大明皇帝要脸面的时候,就想起了拿图尔格等人换战马的事情,这个好像就不是要脸面而是要实惠,因此就结巴了一下。不过最终,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了出来。

要和明国互市,是皇太极一直在努力的事情。因为一旦互市,就等于明国承认了大清,最为关键的是,辽东苦寒,物资匮乏,有足够多的物资输入的话,相信大清的实力就会增长很快。那些掠来的人口,就能最快地转化为大清战力。等到实力足够,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撕毁合约,继续入侵关内。

皇太极此时听到范文程的分析,觉得要是能以德王等明国宗室为引子,达到他想要的目的,他自然是乐意的。

于是,皇太极双手一拍,看着范文程笑着说道:“那好,此事就交给卿去办,朕放心!”

“主子恩典,奴才定然竭尽全力办成此事!”范文程露出一脸感激之意,甩了马蹄袖子,一个千打下去,掏心掏肺地保证道。

等他走了之后,皇太极忽然叹了口气,那个图尔格,等他回来了,一定要重重治罪,堂堂固山额真,竟然成了明国俘虏,还被明国奇货可居,拿去换战马用了!

他自然想不到,此时的图尔格,又在竭力逃命中,就是为了避免再次成为明国的俘虏。

这一跑之下,跑了一个晚上,然后又是一个早上,才终于甩掉了明国追兵。

所有土默特部的强盗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下马休息,顺便也要给马恢复下体力。

图尔格也不例外,不过他看着前面远处的明国长城,忽然之间,又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这里就是原本进关的地方。

要是之前,他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事实上,在刚入关那会,他都决定还是要从这里返回草原的。可这个时候,他心中已经明白,这次入关,是中了明狗的奸计。那也就是说,明国三个方向围追堵截,却把他们还是堵到了这里来,这事有蹊跷啊!

他正在想着,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的两个都统过来了,脸色都非常难看。要不是图尔格身边都是原本的建州女真俘虏拱卫着,他们都有不小心造成一个图尔格被明军干掉的事实。

不过如今没机会,古禄格就只得对图尔格说道:“大人,前面就是关口,等出了关,我们就安全了。这个……那个,这样,这次我土默特部损失太惨了,大人看看……”

232 神机妙算之崇祯皇帝

他的话还没说完,刚才一直在想事情的图尔格突然断然喝道:“我们中计了,绝对不能从这里出关!”

古禄格还没说完,听到这话,顿时吓了一跳,原来想说得话都吓回去了,连忙问道:“为什么不能从这里出关?”

边上的杭高也非常吃惊,眼睛一下盯着语出惊人的图尔格。

“你们想想看,明军的三路人马,似乎是埋伏好了的,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围过来,却独独放过了北面。”图尔格紧皱着眉头,给他们分析道,“按照他们的这种准备情况,要另外拨一支人马,堵在这北面,也不是不可能,对不对?”

听到这话,古禄格不由得点点头,承认他说得有道理。虽然这黄土高坡上,要想完全堵住路是不可能的,可在这北面要是有一支明军部署的话,绝对还会让他们土默特部逃得更为分散,更有利于明军的追击。

“那明军接下来会怎么做?”杭高不由得插嘴问道,一颗心提了起来。

图尔格用手一指远处的长城道:“那里,长城依山而建,如果我们出关的话,肯定在山谷之间行进,我料定明军肯定会在那边埋伏,意图把我们一网打尽!”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在心中想着,明军也不会布那么大的一个局,把他们从京师那边押过来,绝对不是单单击溃土默特部这么简单!

听到他的分析,古禄格和杭高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明军的胃口,竟然这么大!

要是以往的话,他们是不会相信明军有这个能力的。可这次入关之后,他们发现明军的兵力竟然格外的雄厚,简直是调集了整个三边的明军在围追他们。这一点,他们从昨天逃到今天已经感觉到了。要换这么说得话,明军再埋伏一支人马在关口外面,也不是说不过去。

“那我们怎么办?”古禄格想明白了这点,不由得脸色难看地问道。

图尔格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因此马上说道:“乌拉特部不是刚好也要入关么?西边那肯定也在打仗,明军的兵力绝对会被乌拉特部吸引过去,因此,我们往西走,找个明军防守薄弱的地方突出关外,便没有中埋伏的可能!”

“对啊,乌拉特部也入关了!”古禄格一听,不由得连忙附和道,“大人说得有理,有乌拉特部在西边吸引明军注意,我们肯定就安全了!”

杭高也是连忙点头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往西跑啊!”

他们两人,谁也没说,直接往西说不定能和乌拉特部前后夹击明军。这个时候,他们的脑海中,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就让乌拉特部在那边吸引明军注意,让他们能安全逃出关去。

这几个人都是这个意思,意见一致,当即二话不说,立刻下令赶紧往西转移。

这个时候,古禄格和杭高对图尔格又改变了一点看法。虽然图尔格被明军俘虏过,可不愧是大清的固山额真,还是有一定的能耐的。一下就看清了明军的底细,分清了局势,还能利用之前就知道的消息,为自己创造有利的机会。

这图尔格,还是有一手的!

这是他们两人的共同想法,不过他们却不知道,就在他们面前的关外,确实埋伏着一支明军,在等着他们。这支明军,不用说就是崇祯皇帝亲自率领的将近五千骑军。

崇祯皇帝一直在关注着图尔格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传回的消息,看到了图尔格的决定后,心中暗自庆幸一句,幸亏自己来了,要不然知道这个消息后再派人通知,估计也赶不及去埋伏他们了。

他也不敢怠慢,立刻出了营帐,对门口的锦衣卫吩咐道:“传朕旨意,全军立刻向西开拔!”

于是,只是一会的功夫,骑军就往西开拔了。不过领军的贺人龙和吴三桂都有点想不明白,连忙到中军来找皇帝。

“陛下,我们不是在这里伏击土默特部左右两翼么?”贺人龙有点不解地问道,“他们既然是以安塞为目标,那从这里出关是最方便的了!”

他是陕北人,又在这里征战过无数次,当然知道这边的地形地势。原先崇祯皇帝领着他们来这里埋伏,他心中都是赞同,暗自佩服崇祯皇帝的。可突然之间,皇帝又下旨西进,他不敢违背旨意,但就怕皇帝下了个糊涂旨意,就赶紧过来问问了。

而吴三桂这边,他虽然对陕北的情况不了解。但他至少了解一点常识,就是军队的埋伏,可不能随便动来动去的,那样不但可能会暴露,而且还可能会错失战机。他更担心的是,皇帝会不会被敌人的假意图给骗过去了。毕竟皇帝可是从来没有领军过的,敌人将领耍个什么花招,皇帝可不一定能识破!

崇祯皇帝听到问话,见他们两人过来,脸上都带着一丝疑虑,便笑着说道:“刚朕得到消息,土默特部左右两翼在三边总督的伏击之下,只剩下了一半人马,不过他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往西去了。”

听到这话,贺人龙和吴三桂都是愣了下。因为从时间上看,皇帝好像不大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的啊!传说中的飞鸽传书,这种事情其实一点都不靠谱,非常容易耽搁事情。再者说了,他们也没看到皇帝身边有鸽笼!

可皇帝说得那么自信,那肯定是有消息来源的。该不会,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的剩余兵力,真得去西边了吧?可是,去西边,到底到什么地方破关逃出关?

这么想着,贺人龙不敢质疑皇帝,就连忙问道:“陛下,要不末将派出夜不收,让他们去关去查探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的出关地方?”

“不用了,直接走便是!”崇祯皇帝听得微微一笑道,“一切都在朕得掌握之中!”

听到这话,贺人龙和吴三桂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皇帝的这一笑,好像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这么有把握,他们就只好回去领着各自的手下,遵旨继续西进。

而在关内,三边总督郑崇俭在傍晚时分赶到了关口位置。之所以来这么晚,还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骑军。两条腿的追四条腿,能有这么快速度追上来,还是要亏了边军之前得到藩王府钱粮,能吃饱,还知道皇帝也参与这一战,士气无比高涨所致。

到这个时候,这一次的战果,对于秦地边军来说,其实已经是历年来最大的一次了。光是沿途俘虏的土默特部众,就已经达到两千人。杀死杀伤也有将近两千人。另外,还有不少逃入黄土高原的沟壑之中,暂时还没那个心思去搜捕。

然而,这一战的目的,是要全歼入关的土默特部左右两翼,原本也是计划好了,由他这边赶着河套鞑子从这里出关,再次钻入皇帝那边埋伏的口袋中。

可是,此时,夜不收却正给郑崇俭禀告说,土默特部左右两翼参与兵马往西去了,并没有从这里出关。

这个消息,让郑崇俭不由得一下心情全无。好不容易和皇帝一起并肩作战,可在这种时候,自己这边却没能按计划完成驱赶敌人的任务,皇帝等半天等不到人,回头还不知道会怎么发火!要知道,这可是皇帝第一次领军打仗,对于皇帝来说,意义特别重大的!

簇拥着他的那些将领,也都一个个脸色变了,甚至有个骑军将领直接建议道:“总督大人,要不我们把河套鞑子重新赶回来,让他们再从这里出关?”

不管怎么样,总要把皇帝伺候好才行吧?要不然,这一战,再大的功劳,都会变得没有多大意义!

郑崇俭听了,还没有回答,却听到急促地马蹄声传来,闻声看去,却是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来了。

这一见之下,他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郑崇俭在心中想着,这肯定是皇帝久等不到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的人马出关,因此派人来问了。

这一刻,他甚至能想到,正满怀期望,准备在人生道路上第一次领军打仗,就全歼敌人,取得大捷的崇祯皇帝,听到消息回报后会多么的失望!

此时此刻,郑崇俭忽然非常后悔,早知道这样的话,自己应该让仅有的一千骑军放开了追击的。说不定一路撵着土默特部,让他们没时间选择,直接从这里出关了。

可当时,他其实考虑万一土默特部反扑的话,可能会让骑军蒙受很大损失。毕竟在安塞攻城的时候,那些土默特部的精锐骑军,其实并没有攻城。

他正在想着,锦衣卫已经飞马而至,向郑崇俭大声说道:“皇上有旨,土默特部左右两翼临时改变出关路线,已经往西去了。命你等立刻率部西进,紧追土默特部左右两翼,和皇上一起前后夹击,全歼敌人于长城一线。”

“微臣遵旨!”郑崇俭回应了之后,非常地惊讶,立刻就问那名锦衣卫道,“陛下已经知道土默特部往西去了?”

“当然,陛下神机妙算,早就算到土默特部左右两翼会往西择地出关。”那名锦衣卫听了,骄傲地说道,“这些鞑子早就吓破了胆子,知道西边乌拉特部也正好入关,觉得我大明军队会被乌拉特部吸引过去,因此一定会想着从那边出关!”

崇祯皇帝也是够可以的,直接把图尔格的话当作他自己的分析,传达了过来。

郑崇俭一听,立刻觉得非常有可能,自己都没想到这点,没想到皇帝竟然就已经料到了。他当即大喜,连忙命令全军向西追击而去。

这一次,他就让骑军先行了,紧咬着土默特部左右两翼,虚张声势,反正不能和他们交战,但就是要他们知道,身后明军已经追来了。

一天后,士气低落的土默特部残余终于停了下来。前哨探马正在中军禀告情况道:“前面那边,叫旧安边营。明军守卒不多,看到我们出现,就惊慌地躲进墩台里去了。”

说到这里,顿了下后又禀告另外一个情况道:“再往前一天的路程,就是明国宁夏后卫所在。以前的时候,乌拉特部入关,最东段就是这宁夏后卫防区。”

对于这一点,图尔格等人更清楚。因为还在关外的时候,乌拉特部那边就和图尔格说过,他们就计划从宁夏前卫以及后卫这一块区域入关,然后往西一路劫掠,这样收获就能多一些。

因此,听完探马的禀告之后,古禄格看了杭高一眼,然后对图尔格说道:“如此,我们从这里出关,估计是谁都想不到的。”

“对,之前的时候,我们都没想着要从这里出关,我就不信了,明军还能再埋伏在这里?”杭高逃得累死了,这次入关,根本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此时的他,非常懊恼地断言道。

图尔格听了,点点头,可随即又摇摇头道:“稳妥期间,还是先派人出关,查探一下为好!”

听到这话,古禄格很想说,你是不是当俘虏当怕了,这地点都是随意而定,关外还有明军埋伏,那真叫有鬼了!

然而,人家是主子,自己只是众多奴才中的一员,这次入关的损失,还指望从他这里获得一些补偿,因此,不好得罪,就想拍个马屁,夸他一夸,说他够谨慎好了。

可谁知,就在这时候,队伍的后面又有了骚动,转头望去,却见远处尘土飞扬。

“大人,不好了,明军追上来了!”有人大喊,声音惊慌失措。

“他娘的,疯了么?”杭高一听,直接骂娘了,“追了这么久,还追啊!我们穷得叮当响,至于么?”

不过看看,距离,还是有点远的,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赶到这里。

可是,土默特部的这些强盗却是慌了,都想着赶紧跑了再说。和明军打仗,原本就不是他们的目的,他们的目的,是进关来抢东西的!

古禄格似乎忘记了图尔格刚才说得话,立刻翻身上马,大声喊道:“快,赶快动手,打出关去!”

与此同时,在关外行军的崇祯皇帝,忽然问在他身边的贺人龙道:“旧安边营是不是就在前面?”

233 拥有猪队友的感觉(为五月月票六百加更)

贺人龙一听,稍微一打量,便立刻回奏道:“陛下,前面五里左右,就是了。”

“好,传朕旨意,全军加快速度,就埋伏在旧安边营外面。”崇祯皇帝一听,当即下旨道,“土默特部左右两翼残余已经开始攻打逃窜了!”

听到这话,贺人龙为之一愣,不过立刻回过神来,当即神情兴奋起来。

他娘的,总算可以打了!

对他来说,与其想破头都不知道皇帝是如何知道的,还不如遵旨而行,狠狠地收拾那些入关的强盗。

边上沉默少言的吴三桂倒是又有点意外,心中想着,该不会皇上又是算出来的吧?因为他在这段时间一直跟着皇帝,并没有见到有人来禀告。

心中怀疑结果之余,只能是先遵旨而行,看看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的残余到底会不会从皇帝所指定的旧安边营破关逃出去?

俗话说得好,狗急跳墙!

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的残余为了能逃出关去,破关的动作那叫一个快。不管是古禄格还是杭高,都把他们的精锐派了上去,只用了一个时辰左右,就占领了一段长城,捣毁关门,蜂拥逃出关去。

看着身后的长城,古禄格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道:“他娘的,总算逃出来了!”

边上的杭高听了,转头看看,却赶紧驱马而走道:“谁知道那些疯了的明军,还会不会追来,这里还不安全,逃入草原才是真正安全了!”

一听这话,古禄格立刻想起后面死追不休的明军,于是,他也是双腿赶紧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嗖”地一下蹿出去,超过了杭高,赶紧先跑为上了。

出关之后这会,他们两人似乎就忘记了图尔格这个人,既没请示,也没质问。

图尔格心中憋着话,在出关之后,刚想告诫他们两人,前面探马探路,可这转眼间,这两个都统就先跑了,气得他脸都红了。

他心里自然也明白,这两人表现如此,绝对是心中对他有气。

想想也是,把他交换出来之后,听他说明军都调南边去平乱了,北方这边空虚,让他们入关去劫掠。结果却是中了埋伏,损失了一半人马。事后不知道那些逃散的,能不能回到草原,至少从目前来看,损失极其惨重。要是对这个结果没有一点生气,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理解归理解,自己被人忽视,图尔格也有气啊!谁知道明狗那么狡猾呢!而且入关这一战中,原本还是有机会的,都是你们土默特部烂泥扶不上墙,否则的话,要是换了大清人马的话,说不定反手就能反败为胜了!

想归想,图尔格还是大声提醒道:“不要大意了,先往前派出探马查看下情况!”

跑在前面的古禄格就假装没听到,反而跑得更快了。落后的杭高听到了,虽然也没有停,但还是转头回答道:“明军从来没有在关外伏击过,我们交手多年,很了解,没那个必要!”

说话的同时,他心中其实还在埋怨图尔格,要不是图尔格危言耸听,在之前的时候,他们就早早地破关而出了。如今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不知道又会害死多少牲畜!

在图尔格的身边,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的残余,争先恐后地跑出关外。就仿佛在他们的身后,有让他们恐惧的狼群,马上就咬上他们一般。

见此情况,那些建州女真也忍不住了,连忙劝图尔格道:“大人,我们也赶紧走吧,后面明军在追着呢!”

“对啊,后面的明军是肯定有的,前面有埋伏的可能性非常小的,要不然,这些奴才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

听到自己的族人也劝自己,图尔格便不再见此了。事实上,他其实也认为明军在这里有埋伏的可能性非常小,只是出于谨慎,才这么要求的。

于是,他叹了口气,紧随人群往关外逃去。

图尔格的心情并不好,如果这一次入关能成功的话,虽然他之前被明国俘虏了,可有这一次的战绩打底,好歹能挽回一些脸面,说不定还能得皇上赞赏。

可是,这一次入关又是一败涂地,甚至可以说,失败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他中了明国的奸计,才会得到错误的结论,害死了那么多奴才,皇上搞不好就会非常震怒!

回去之后,怎么办好呢?

这出关的一段路,都是在大山峡谷间行进,大概有个十里之外,才是一望无垠的草原。

对于骑军来说,十里路其实并不用花多少时间。逃在最前面的古禄格眼看着转过前面那座山,就要看到熟悉而亲切的草原上,他就忍不住又加快了速度。

其他土默特部强盗,也是如此。这次入关,一次次地被伏击,早就受够了,此时他们最想的,还是回到自己熟悉地草原上。

可当最前面的土默特部强盗刚转过前面那座山时,就突然紧急勒马停住。

亏了他们这些人都是骑术精湛,奔驰中的战马急停立起,而他们却还能在马背上坐得稳稳的。可是,此时他们一个个都没有得意之色,反而脸上全都露出惶恐惊惧之色。

古禄格也和他们一样,他惊恐地看到,就在前面的谷口,竟然密密麻麻地有无数明国骑军,正在那里等着他们。甚至能看到,排在最前面的,还有三五十骑重骑,已经装备完毕,好像是料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明军……明军哪来的那么多骑军?为何装备还如此精良?”

这是古禄格看到之后的第一个念头,而后,杭高赶到,也同样是这个念头。再然后,图尔格也赶到了,一见之下,顿时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一脸的震惊,仿佛看见鬼了一般叫了起来:“明国的骠骑营!还有……还有关宁骑军?这……这怎么可能!”

听着图尔格爆出来的名字,古禄格和杭高吓傻了,这可是明国最为精锐的骑军了,怎么会在这里等着他们呢!这一仗,还怎么打?

不要说他们连续逃了好多天,人马早已经精疲力竭,就是正常情况下,他们也肯定不是眼前这支骑军的对手啊!

土默特部的兵力,虽然动不动就能说着是上万骑军,几万骑军的;可实际上,大部分其实都是牧民来的,护甲没有不说,甚至连箭头都是骨头磨出来的。对付草原上的狼还可以,但用来对付身穿护甲的军队,那基本上就等于挠痒一样了。

在大明对蒙古草原坚持了二百来年的封锁之后,蒙古部族早已经穷得快连底裤都没有得穿,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全民皆是精锐的情况。更多的,只有各部头领才能掌握一支武装起来的骑军。

平时打仗,一般都是少量精锐的骑军,带着一大批牧民打仗的。能打赢的话,顺风抢劫没有一点问题,打不赢的话,就完蛋了。而这,也导致大明边军出现家丁制来针对的原因之一。

如今,在他们的眼前,明国骑军的人数不比他们少多少,可关键问题是,明军骑卒一看就知道个个都是装备精良的精锐。

面对这种情况,土默特部右翼都统杭高一声高喊道:“冲过去,就是草原,就能逃走了!杀啊!”

没有退路了,只有冲过去才能活命!

“快跑!”土默特部左翼都统古禄格与此同时,却是一声喊,一牵缰绳,立刻调转马头,转身就跑了。

打不过还打,疯了么?

相反的两个命令,让他们各自的手下有的想要冲向草原,可是有的却调转马头就想先逃命要紧。

明国骑军还没攻过来,哪怕这些蒙古强盗骑术再高明,在这个山谷内,不可避免地就自己先乱成了一团。

一边的图尔格,看得目瞪口呆。这样的场面,他有生以来是第一次见。

这一刻,他深深地体会到了,拥有猪一样的队友,会是怎么样一个心情!

在谷口这边,崇祯皇帝就算第一次上战场,也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惊了,这些蒙古强盗,还真是够可以的啊!

前线的指挥,他已经明确告诉贺人龙,让他去指挥的。

因此,当土默特部骑军自己乱成一团的时候,贺人龙便立刻抓住战机,一声令下,明军铁蹄,如雷般响起,以铁甲重骑为矛头的钢铁洪流,顿时就如潮水般涌了过去。

隆隆马蹄声中,还有明军齐声高喝声:“降者免死!”

图尔格被明军的马蹄声给震得回过神来,听到“降者”两字,脑海中就闪过自己屈辱的经历,他二话不说,立刻弃马,就往山上爬了上去。

就是死,也不能再被明军俘虏了!

说起来,满清鞑子其实是渔猎民族,以前的时候,也是要经常钻深山老林去打猎的。这个时候,图尔格就发挥了他的老本行,这爬山的速度,那也是“嗖嗖”地。

也有的土默特部强盗,看到他们想爬山而逃,就跟着有样学样;然而,他们爬一段,就往下滚一段,爬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还在山脚没多高。可是,那些建州女真却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再说图尔格和他的那些族人,一口气爬到半山坡,感觉气都喘不过来时,才停住往下看看。

没有意外,明军已经完全掌控了战局,底下山谷,跪满了土默特部左右两翼的部众,没有跪着的,都是躺地上完蛋了的。只有在长城那边,还能看到明国骑军在追杀为数不多的土默特部众了。

可是,长城里面,尘土滚滚,很显然关内的明军已经赶到,前后包夹之下,这个天下,以后估计再也没有土默特部这个部族了!

“呸!”图尔格看清战场的情况之后,呸地吐了一口痰,恨声说道,“灭了才好,还连累我又打了一个大败仗!”

他却没去想,这次导致土默特部全军覆没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发泄了一下后,他看到山下,有一大堆明军簇拥着的那边,有人在往他这边指指点点。顿时吓了一跳,该不会现在就派人来追杀吧!

于是,他不敢再耽搁了,继续翻山越岭地逃命要紧。

图尔格确实没猜错,向山上指指点点的,就是有明军将士在给崇祯皇帝指点,并请旨要去追击。

因为图尔格慌乱之间,帽子已经跑掉了,大光头的,就是老远都能被人认出来,他们是建虏。

崇祯皇帝看着山上的人影,微微摇摇头道:“不用追了,朕还等着他们逃回辽东去!”

边上的人自然不知道崇祯皇帝在图尔格身上放置了甲级窃听种子,就想着图尔格能逃回辽东的话,就能多听到一点有关辽东的消息。他们还以为,皇上的意思是有本事就逃回辽东去,而后皇上再御驾亲征,一起灭了他们!

大胜之下,他们就觉得,皇上不愧是皇上,有如此大胸襟,他日必定能平定辽东!

没有多久,战事就结束了。山谷之中,到处都是明军在打扫战场。而贺人龙和吴三桂,则领着一名大红绯袍的文官,以及一大群将领过来了。

这个文官,自然是三边总督郑崇俭了。他在好几年前,远远地见过一次皇帝,而后外放出京,对于皇帝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

那时候的印象,就觉得皇帝年少未经世事,年纪轻轻却留了胡子想装出老成,可实际做事,却还是有着年轻人的毛病,相信的时候掏心掏肺;可要是恨一个人的时候,又恨得巴不得他去死;这些事情,其实都是不老成的表现。

这些年来,大明风雨飘渺,愈见皇朝末期之象。皇上连罪己诏,都下了好几回了,却没什么用处。说句实话,郑崇俭对大明皇帝,心中未尝就没有失望之意。

可是,从去年底开始,皇上就突然好想变了一个人一般,很多事情,处理的让他都不由得惊叹了。据说是太祖入梦,皇上就变了。

对于这种传闻,郑崇俭一直非常好奇。要知道,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想要改变,实在太难了。

他自信自己懂得一点面相,如今要再次见到皇帝本人,他更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皇帝本人变了还是身边有谋臣?

叫天说

明天再加一更,至少所有欠更就清空了!

234 天可汗都没用

转过山谷,郑崇俭一眼就看到了一名身穿盔甲的年轻人,犹如众星捧月一般,被明军将士簇拥着。最为显眼的,自然是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都散布在那年轻人的边上。

不用说,这个年轻人肯定是当今皇上了!

郑崇俭这么想着,便定睛瞧去。果然,依稀认得,那年轻人确实是皇上。不过和他记忆中的印象非常不同的是,此时的皇上,一举一动,似乎都很自然,再没有以前见过时候的一板一眼。给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英气勃勃,非常自信。

这……这是那个皇上么?他心中发出惊讶之叹,简直不敢相信,皇上果然是变了好多了。

“总督大人,皇上在那边,我们快过去吧!”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在郑崇俭身边,忽然开口说道。

郑崇俭一听,连忙称是,赶紧过去,给皇帝见礼:“陛下运筹帷幄,一战而定河套,实乃我大明少有之大捷也!”

说话的语气,带着从心底涌起的高兴。

作为当时人,他自然非常清楚,这一次图谋河套的战事,真得是皇帝运筹帷幄的功劳。要是之前还想着可能有谋臣在帮着皇帝,可此时一见之下,他却是没有怀疑,绝对是皇帝自己的能力。因此,说着话时,他都是真心诚意的。

跟在他身后的秦地边军将领们,基本上都是第一次见到皇帝本人。原本就被皇帝的指挥若定,弹指间土默特部灰飞烟灭而折服,此时再看到皇帝的气度,就更是敬佩不已了。

虽然甲胄在身,可他们都一个个紧跟在总督大人的身后,单膝跪地,抱拳见礼。

崇祯皇帝听了,脸上带着微笑说道:“郑卿快快平身!此战也辛苦卿了!还有诸位将军,军前无需多礼,都起来吧!”

从圣旨下发之后,郑崇俭在陕西东奔西走,先是奔赴各地和那些藩王府做交涉,以解决岌岌可危的边军困境,而后又要安排假象,以便让图尔格觉得关内空虚,会领兵入关;最后还要部署各路埋伏,并一路追击土默特部,不眠不休,五十多岁的人了,不辛苦是假的!

可是,此时的他,却觉得一切都值了。

这一战之后,他郑崇俭的名字必定会载入史册,更为关键的是,有了和皇帝并肩作战的情分,他日在官场上也不会太担心什么了。

而那些带兵将领看到皇帝很亲切的样子,心中就更是激动,一个个起来后站得笔直。

随后,是贺人龙禀告谷口之战的战果,汇总郑崇俭报上来的,情况如下:

这次入关的土默特部左右两翼人马,一共是一万三千多骑,没有一骑逃出关外。被明军斩杀一共在三千左右,伤两千左右,剩下有五千投降,还有三千人马应该是散落在黄土高原上。

土默特部右翼都统,当然了,在明国官方这边,是其部落族长杭高已经被斩杀,有首级为证;左翼都统古禄格被俘,人也被带来了御前。

“天可汗饶命啊!”古禄格得知眼前这位年轻人,竟然是明国皇帝之后,先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而后立刻开始求饶了,“我们土默特部愿意奉大明为主,再不和大清……和建虏往来,其实,我们是被逼无奈才投降建虏的。”

虽然说话好像很惶恐的感觉,可此时的古禄格,心中却一点不慌了。以为他面前站着的,可是明国皇帝啊!

古禄格可以肯定,明国皇帝肯定会拉拢自己,而自己代表土默特部臣服明国,说不定还能像顺义王一样得到一个封爵也不一定!唯一有点担忧的是,恐怕这个土默特部唯一的王,当得时间不会太久,等辽东大清知道这边的情况后,又会发兵来攻,那个时候,就只能再投降大清,继续当个都统了。

他在说完之后,就跪伏在那里,表现得毕恭毕敬的样子。就期待着明国皇帝训斥他几句,然后让他站起来说话。

为了尽量保证能出现这个情况,刚才说话时,他都耍了点小聪明。他知道中原王朝的皇帝,最喜欢草原上的人称呼他为天可汗,因此,他一见面之下,就直接先称呼上“天可汗”了。

崇祯皇帝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矮墩墩的建虏走狗,冷声喝道:“入关劫掠我大明,真是好大的胆子……”

古禄格一听,心中暗喜,看,明国皇帝要面子了,开始训斥几句,然后话锋一转,肯定是要自己好好悔过,然后再安抚自己了!这个在汉人中好像还有一句成语,叫软硬兼施,应该是这个!

他正在想着,就听到崇祯皇帝继续喝道:“朕之前刚有说过,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你土默特部入侵我大明,从此以后,这世上就没必要再存在所谓的土默特部了……”

听到这话,古禄格感觉有点不大对劲了,不由得抬起头来,仰视着崇祯皇帝,脸上真正出现了惊惧之色。不过在他的心中,还是在想着,该不会明国皇帝是给自己部族换个名字?比如那种带奴隶性质,或者彰显明国皇帝丰功伟绩的名字?

可谁知,就听崇祯皇帝忽然提高了点声音说道:“来啊,把他吊死在这谷口,让草原上其他部族看看,犯我大明者,这就是下场!”

“遵旨!”几名锦衣卫一听,立刻上前拖人。

古禄格都听傻了,直到被锦衣卫拖走,他才回过神来,连忙大声求饶,可是,压根就没用。因为他眼前的这个崇祯皇帝,其实来自后世,他的思维方式,和这个时代的人,或者说,和大明以前的皇帝全都不一样。

看着这一幕,郑崇俭和其他将领也都有点意外。他们发现,皇帝的表现,经常让他们猜不到!

但是,他们却很是高兴,特别是那些武将,当他们听到皇帝所说“犯大明者,虽远必诛”这句话,更是激起他们身为武人的热血,这其中,也包括吴三桂!

年轻人,特别是年轻的武人,谁不希望自己能勇往直前,披荆斩棘,进攻进攻再进攻;而不是据城而守,看着敌人在城外耀武扬威,防守防守再防守。

因此,就吴三桂来说,他在关宁的时候,就没有感觉过体内的热血,更多的是憋屈,还有一些阴谋算计。可是,这一次奉旨随驾出征,却是非常地畅快,皇帝旨意一下,轻松惬意地灭了一个蒙古部族,何等快哉!

他日要能为“犯大明者,虽远必诛”而践行,也不失为一件豪情万丈之事!

崇祯皇帝自己倒没想到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会在武将中引起不少想法。此时的他,把战场上的事情交给了郑崇俭,自己在边上看着他发号施令,学着处理战场上的事情。

俘虏要安置,还有散布在黄土高原上的土默特部残余也要清剿,另外,还有入关的乌拉特部那边,也要去查探战况,看是否要增援等等。而这一切都搞定之后,按照皇帝的意思,是要快速南下,真正去平叛了。

在他们正在忙着战事收尾时候,李自成已经领着他的手下,迫于整个秦地边军集结的压力,果断放弃了占据的陕南的几个县城,干起了老本行,比原本的历史上,提前蹿入了河南。

不过,和以前有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虽然他照旧裹挟了陕南这几个县的百姓,可他却做了承诺,说河南富裕,土地肥沃,他带着他们去杀贪官污吏,给他们分田地。

崇祯十二年,北方照样是大旱,陕西也是,因此,原本陕南的百姓都眼看着要活不下去了,说不定去了河南还有一条活路,因此,这一次,很多都是自愿跟着李自成走了。

事实上也是,自从这次李自成从商洛山中蹿出之后,就凭借着“均田免赋”的口号,开始追赃助饷,他的队伍就一下滚雪球般急速扩大,而后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没有败过,越战越强,终于干掉了大明,却来不及转型,转而又便宜了满清。

这不,李自成到了河南,发现这里也是大旱,很多百姓都绝望着,听到李自成来会杀贪官,分田地,顿时,很多人都主动响应,里应外合之下,让李自成所部轻松就拿下了卢氏县城。

这卢氏县是属于峡州,也就是后世三门峡市所辖,属于河南府。北邻灵宝,东连洛宁、栾川,南接西峡,西南与陕西的洛南、丹凤、商南三县接壤,县城距峡州不到三百里。

首战告捷,让李自成所部上下都很是欣喜,这些为首的头目都感觉到了民心的重要性,当众开始审判县令,还有城内那些富户,最后全部杀头,抢了城里富户的粮仓,甚至还按照承诺分发了一部分粮食。

听着外面对闯王的称颂,县衙大堂内,一众人等都很是高兴,似乎一下忘记了刚在陕西时候那种面临的官军围剿压力。

“大哥,真有你的,没想到这一招竟然这么好用?”刘宗敏兴奋地对李自成说道,“按照这个形势,要不了多久,我们估计比以前的队伍还要多了!”

活不下去的,定义为自己人;还能活下去的,就是他们要打击的贪官污吏和地主豪强,自己人,可以领到粮食,贪官污吏和地主豪强,那就抢他们吃的,杀了他们,就这么简单!

李自成听了,呵呵笑着,他心中确实自豪。商洛山中的一年,并不是白待的,被他给琢磨出了这一招,如今证实有用了。

这一次,就连李过也跟着佩服说道:“叔,如此一来,我们入河南看来是走对了。这边的粮食多,人口也多,只要官军晚些对付我们,等我们壮大之后,我们也就有对付官军的本钱了!”

“对啊,如今应该马上出击,再去多打下几个城池才好!”袁宗第同样喜气洋洋,第一次感受到当流贼,竟然还受百姓欢迎,这在以前可是没有遇到过的。

这一次,他们每个人的手下,都分到了很多,虽然男女老弱都有,可人数多了,精壮汉子也就有了。根据他们以前的经验,只要多打几战,生下来的人就是军中的精锐了!

大堂内的这些人,都为他们目前的成就感到欣喜万分。然而,他们自然不知道,如果是在原本的历史上,其实他们蹿入河南之后所收获的,要比这个位面多多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时候,朝廷在杨嗣昌的提议下,又加征了练饷。有了这个名头,底下的贪官污吏再借机敛财,迫使原本能活下去的又一大批百姓活不下去了。

这些能撑到崇祯十二年的人家,一般都是生活条件不错的,很多都是有读书过的。可是活不下去了,那有没有读过书都没用,首先要解决肚子才行。因此,就是从这一年开始,就有读书人开始加入李自成的队伍了。历史上有名的宋献策和牛金星等人,就是在李自成这次蹿入河南的时候,成为他的手下的。

可是如今,没有练饷加征,不少百姓人家还能活命,而且朝廷大军闻风而动,甚至传闻御驾亲征。在一般老百姓眼里,跟着造反绝对没有活路。除了那些已经饿得活不下去的人之外,一般百姓,但凡还有一点活下去希望的,都不会主动去追随李自成。

崇祯皇帝虽然还没有到河南,可蝴蝶效应却实实在在地在影响了。

此时的李自成,听到手下人的恭维,很是高兴,他当然希望自己的队伍越来越大才好,因此,马上就和他们开始商议,接下来攻打什么地方比较好?

可就在这个时候,就见负责他们队伍哨探的高一功大步走了进来,一脸的严峻,向坐在主位上的李自成严肃禀告道:“大哥,皇帝确实御驾亲征,如今已经打听来天子劲旅的消息了!”

一听这话,刚才还热闹的气氛,顿时就突然凝固住了。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担忧,纷纷看向高一功这个乌鸦嘴。



235 十八子主神器(为五月月票七百加更)

只听高一功向李自成禀告道:“有从洛阳逃难过来的兄弟证实,磐石营大约一万人马已经进驻洛阳!”

“那还有呢?”刘宗敏见高一功说完之后就停住了,不由得连忙追问道。

皇帝御驾亲征,怎么可能只带一万磐石营呢?

高一功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目前能确认的就只有这磐石营,对了,有传言说另外有一万多勇卫营赶往襄阳去了,这个基本上也是可信的。”

去襄阳,那就是去对付张献忠他们了。

对这一点,李自成不关心,他马上问出关心地问题道:“那还有天子劲旅呢?据说是三大营是不是?还有皇帝本人在哪里?”

高一功听了摇摇头道:“皇帝在哪里还不知道,一个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皇帝领着主力禁军在什么地方?”

这个时候的流贼,基本上没有什么消息来源,最多是老百姓的一些见闻,或者是抓住了当官的之后,逼问出来的一些消息而已。因此,对于有关朝廷的事情,可以说是了解得很模糊的。

虽然李自成这一支是被秦军给围剿,最后只剩十八骑逃进了商洛山中。但是,其他流贼,包括张献忠和罗汝才等有名的那些,都是被勇卫营追着打,最后迫于勇卫营的战力,才不得已投降了朝廷。这一点,他们是知道的。

因此,在天子劲旅之中,李自成这些人最熟悉的,就是勇卫营了。而磐石营嘛,没听过!

刘宗敏听了高一功的话之后,当即笑了笑道:“没关系了,勇卫营既然跑去襄阳,那皇帝老儿肯定也会去襄阳,他们的目标,肯定是闹得正凶的黄虎、曹操他们!”

谁知他这话才说完,就见高一功严肃了脸,转头看向他说道:“那你可知磐石营是什么兵么?”

“什么兵?总不可能比勇卫营还厉害吧?”刘宗敏不以为然地说道,“听都没听过,肯定是那种混吃等死的军队而已!”

作为常年的流贼,对于京师中的京营也是听说过的。按理来说应该是全天下最精锐的兵马,却是烂透了,连边军都比不上!刘宗敏觉得,这磐石营估计也和京营一样,所以才没有名气。

可是,高一功还是一脸严肃,看着他说道:“磐石营是由这次勤王的秦兵组建出来的,为首的两个总兵,一个是原来勇卫营的总兵孙应元,另外一个,你也非常熟悉的,就是小曹贼曹变蛟!”

大小曹,曾经是流贼的噩梦;大曹就是曹文诏,追着流贼砍,都不知道撵过在座多少人,逃过多少地方;到了后来之后,曹文诏的亲侄子,也就是曹变蛟追着流贼砍。就这一次李自成只剩下十八骑逃进商洛山中,就有曹变蛟的一份功劳。

听到他这介绍,刘宗敏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不止是他,在场的其他人,包括李自成在内,全都说不出话来了。原有的勤王秦兵组建,领头的总兵还是两个煞星,在座的这些人,没有人狂妄到,觉得他们眼下的实力能打赢这个磐石营。

大堂内变得很安静,如此一来,外面热闹的声音反而显得更是响亮,不时传进大堂内。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自成忽然哈哈一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之后,便对他们说道:“大家担心什么?再凶险的日子,我们都经历过了。如今天子劲旅还远在洛阳,我们就担心成这样,那还造反干什么,留在家里饿死算了!”

一听这话,大堂内的这些人一听,顿时哄然一笑,原本紧张忧虑的气氛,转眼就被李自成说没了。

“叔说得对,大不了一死而已,又有什么可怕的!”李过一脸佩服地笑着回应李自成道。

高一功也回过神来了,因为他而带来了严肃忧虑,此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也连忙表态道:“天下这么大,也就万把官军而已,大不了就由我去遛狗好了!”

“小曹又怎么样了,大曹还不是被我们灭了。”袁宗第跟着笑道,“回头,大哥带我们,把这小曹也灭了,让他们叔侄团聚如何?”

“……”

李自成面带微笑,就看着堂下这些亲信手下在一个个笑着说话,自己却没有再说了。

虽然大堂内的士气已经提起来了,可是,他心中却还是忧虑的。

手下这些兄弟,不是农民就是边卒出身,连个字都不认识,遇到提刀子捅人的事情,一个个都不逊色;可考虑事情,出谋划策却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就这大堂内,还是自己在当驿卒那些年,识得几个字,听多了一点见闻,主意会比他们多点。

想到这里,李自成就发愁,自己的卧龙会在哪里呢?要是真有这样的人,不要说三顾茅庐,就是三十,三百顾茅庐,那也肯定去了。

半天之后,他们商议的对策,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这些头目各自散去,表面微笑的李自成,带着心思,也走到街道上散散心,顺便巡查下全城的情况。

如今的卢氏县城街上,全都是拿刀带枪的,一群一群的,个个兴高采烈,仔细听去,不外乎在说什么好吃的,还有哪家被他们给抄家了,又抄出多少值钱的东西之类的话题。

对于这些,李自成是乐于见到,也是他刻意引导的。想要吃饱肚子,只有两个时候,一是上阵厮杀之前,二是打下城池。

不过,一路上见到的,当然也不止是这些。还能看到他的手下押着一些人经过。有城中富户,也有衙役吏胥,一般来说,当家的男人都会杀掉,只有那些家属才会押在军中备用。

看着这些,李自成的心情又好了一些,至少在眼前,所有人都还听他的,这里是他的地盘。

忽然,他听到前面传来吵闹的声音,抬头看去,却见几个手下正围着一个拿着长牌子的中年人,在推推搡搡,其中一人,甚至有想动刀子的意思了。

如果换成以前的话,他可能不会有多大反应。可经过刚才大堂上的一番思绪之后,立刻敏感地得到一个结论,那个人应该是个有本事的人。

于是,他立刻大喝一声道:“住手!”

李自成的声音有点大,那边的人听到这喝声,不由得都停止了动作,转头看了过去。

此时的李自成,身上并没有穿甲胄,只是穿着一身锦衣而已。

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而流贼的队伍中,更可以说是激流的兵了。除了那些精锐能活下来之外,普通的流贼,换得不要太快。

李自成从商洛山中出来之后,队伍急速扩大,普通流贼,还真不一定能认得他这个贼首。而这几个在街头做事的流贼,刚好就是新来没多久,不认识他的。

不过李自成身边跟着亲卫,一看就知道是个头目来的。因此,这几个普通流贼见了,连忙老远就见礼,显然对于军中头目还是很害怕的。

“怎么回事?”李自成快步走了过去,一边喝问,一边开始打量这个中年人。

只见他手中握着的长牌子上,写着“仙人指路宋半仙”七个字。不用说,这个中年人,是个算卦的算命先生,算是周皇后他爹周奎的同行了。

刚才李自成之所以这么激动,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宋半仙长得好矮,可看着仙风道骨,一看就觉得是有本事的人。

“禀告将军,这个算命先生想跑!”一名流贼在边上禀告道,“我们怀疑他是官府的密探!”

李自成听了,转头看向这个宋半仙,心中也有点疑惑,官府密探假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宋半仙看到李自成这个样子,便心中暗暗叫苦。不过表面上,他却是一点都不慌乱,露出那种很自信地神情,对李自成一礼,而后不卑不亢地说道:“将军要是怀疑在下,那在下说什么,将军都不会信的!”

这话一说出来,顿时,就堵住了李自成有可能的疑惑。不过李自成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更感兴趣了,盯着面前这人道:“仙人指路是不是?如果你能解出我心中疑惑,帮我指出一条明路,那我就信你不是官府密探。不但如此,还赏银百两,如何?”

一听赏银百两,顿时,宋半仙的眼神中立刻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一百两银子,相当于后世的五千块钱,对于普通算命先生来说,已经是很多了。

不过表面上,宋半仙却似乎依旧波澜不惊,没有被这点赏银打动,而是听完之后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自成,然后伸出一只手开始掐手指头,慢慢地,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看着他的表情,李自成没来由地感觉,似乎此人很有本事,应该是算出一点什么了!这么想着,他不由得有点期待起来。

宋半仙的脸色变得非常郑重,他严肃地对李自成说道:“阁下是有大气运的人,在下必须择一静地占卦才可以!”

大气运?一听这个词,李自成便立刻想起自己的经历,从当年被人呼来喝去的驿卒开始造反,哪怕身边那么多熟悉的人都丧命了,可自己还是活得好好地,这是不是也算是有大气运的人了?又或者说,还有更大气运?

这么想着,他立刻转头看了下,发现边上的宅子似乎还不错,便立刻吩咐道:“把里面都给清空了,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打扰!听明白了么?”

“遵命!”他的亲卫一听,立刻答应一声,然后有几个亲卫立刻冲入宅子,很快就轰出来一群兵卒。其中有两人,就往门口一站,显然是不让任何人入内了。

宋半仙一直默不作声,暗暗地观察这一切。看到这里之后,他心中一笑,对面前这人的身份,已经有底了。

刚才他装神弄鬼一番,而后说有大气运,其实可以对任何流贼头目用的。能活下来的,不就是大气运么,这么解释,谁能反对?再一个说了,谁都喜欢听好话不是,又有谁能反对自己有大气运?

而后,他看到眼前这人竟然说不让任何人过来打扰,那要是闯王来了,也不让打扰?所以,答案就只有一个,眼前这人,只能是闯王,才能说出这番话!

另外一个,他虽然没见过李自成,可多少听说过李自成的,毕竟是贼首。从这点上看,也是和眼前这人比较吻合。因此,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进了宅子,就在院子里的一处石桌坐定。而后,宋半仙便开始占卦了。

占卦过程就不用说了,反正就是好像很耗宋半仙的精神,半饷之后,他才算搞定,而后看向李自成道:“从卦象上看,吉人自有天相,有大气运者,自然得天佑。虽有困境,也都只是暂时的。不出一年半载,必出困境,心想事成!”

听到这话,李自成先是高兴了一会,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当即眉头一皱道:“如何个暂时法?还请明言。只要说得好,赏银五百两!”

五百两?!宋半仙一听,顿时乐疯了,于是,他也不管了,就准备好好忽悠一番这位有钱的主。

不过表面上,他却是眉头一皱道:“不是钱的问题,天机不可泄露!要是在下说了,会折损阳寿,非大补养身保命,可就算如此,至少也要折寿十年!”

听到这话,李自成不由得一愣,难不成关系自己的天机,竟然那么厉害?

他正在想着,随身保护的亲信护卫却听不下去,当即厉声喝斥道:“装神弄鬼,想蒙骗我家将军是不是?”

一听这话,李自成回过神来,不由得脸色一沉。这人说了半天,可自己什么话都没得到,该不会真是骗自己的吧?还亏了他看着仙风道骨,以为是个有本事的人。

宋半仙一见,却是一点不慌,因为他是故意的,这叫欲擒故纵!

事情已经到火候上了,他便装出别人强迫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贵人不相信,那在下不妨送贵人六个字!”

“嗯?”李自成一听,有点疑惑地嗯了一声。

就听宋半仙非常严肃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十八子,主神器!”

叫天说

所有加更都加完了,是不是可以喘口气了?

236 猛虎潜于山林怕怕

明末这个时候,“十八子主神器”这句话,其实已经非常流行,源自造反专业户白莲教。

甚至这句话在原本的历史上,福王登基的时候,都拿来用过,解释出来,说合该他福王当皇帝。

宋半仙把这话说出来,就是因为这句话的流传度非常高。

李自成自然也是听说过这句话的,因此,听了之后,他不由得一愣,以前的时候,他可从没想过自己和这句话有关系。

联想起这个宋半仙说自己是有大气运的人,顿时,李自成就有点不淡定了,连忙带上了谦虚地语气请教道:“您是说我也是这十八子之一?”

听到这话,宋半仙立刻摇摇头,而后,似乎因为说出了天机,感觉头疼,就自己开始揉脑袋了。

李自成一见自己的猜测被否定,便皱着眉头问道:“那这句话和我有什么关系?”

宋半仙听了,也不说话,继续揉了会脑袋之后,感觉李自成要没耐性了,他才伸手指到嘴边,一狠心,咬破了手指,然后就在石桌上写起了字。

一边写,他一边心中说着,自己下了这么大本钱,你要是不大赏一笔,说得过去么!

李自成没想到这个宋半仙竟然用自己的血来写字,虽然他是刀口舔血之人,可还是吓了一跳,连忙定睛瞧去。

只见宋半仙在石桌上写了一个“十”字,而后看了李自成一眼,见他不解,便又添了一个“八”字。

李自成看到这里时,猛地一震,随后,脸上出现不可思议地表情,到这个时候,他隐约猜出宋半仙要写什么字了。

果然,就见宋半仙又添了一个“子”字便停手了,石桌上,就留下一个“李”字。

言外之意,就是十八子,也就是“李”,主神器。就是说,李自成是有大气运的人,以后合该得天下的。

李自成怔怔地盯着石桌上的“李”字,仿佛从未见过一般,一直盯着瞧。

不过半天之后,他还是抬起头来,看着宋半仙,带着疑惑问道:“这个是不是搞错了?我……我怎么可能得天下呢?”

如今皇帝御驾亲征,带着天子劲旅而来,自己根本打不过,都在想着怎么逃命,还想着得天下,明显不可能啊!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位宋半仙要在崇祯十四年才遇到李自成,而后献上了这个六字真言。而那个时候,李自成已经是势大不可制了。

不过在这个位面,因为蝴蝶效应地存在,让这宋半仙早了几年遇上李自成,还阴差阳错地一如历史上,献上了这个六字真言。

宋半仙听到李自成这问话,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在下不该泄露天机的,贵人不信,恐来日会有影响!”

“……”李自成一听,这还了得,原本是个好事来的,自己要不信,那岂不是没了!

说起来,不要说这个时代了,就算是后世的科技再怎么发达,类似宋半仙这样的人,也都有生存空间。

而李自成只是一个驿卒出身而已,对于这些事情,其实原本就是比较相信的。因此,无论如何,他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呢,万一真得当了皇帝呢!要是自己不信,把这个皇帝给整没了,那去那哭去?

这么想着,李自成立刻长身而起,对宋半仙双手抱拳,郑重一礼道:“不知仙师高姓大名?得蒙仙师折寿指点,李某岂能不信!”

见此情况,宋半仙也站了起来,回了一礼道:“在下姓宋,名献策,号卧龙便是!”

他就是历史上的宋献策了,不过他的这个名字,其实是假的。一如李自成这个名字,也不是李自成以前的名字一般。

宋献策临时起意,给自己取了个假名献策,理所当然地,三国演义是看多了,顺口就来了个人人喜欢的卧龙,一如罗汝才自称曹操一般。

然而,这被李自成听了之后,就更觉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因为他刚刚还在感慨,自己的卧龙在哪里,这转眼之间,一个卧龙就出现了。他指点江山,明确他以后是当皇帝的人!这和以前的那个刘备三顾茅庐所说的,不是差不多了,都是想要争霸天下当皇帝!

于是,李自成便非常诚恳地对宋献策说道:“我得先生自助,犹如猛虎添翼,以后先生就是我军中军师,他日共享荣华富贵!”

“……”宋献策一听,不由得想骂娘,说好得五百两银子呢?你眼瞎了么,没看见我都咬破手指写血书了啊!

他还没想到,怎么把五百两银子讨到手里再跑路,就见李自成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另外一只手还拉着他的手臂,笑呵呵地说道:“走,军师,去和兄弟们认识认识!”

李自成是打仗的军头,平时也吃得好,力气大着呢;而宋献策却是个江湖上的算命先生,东奔西走,不少时间还饿肚子,因此,哪能挡得住李自成的热切拉扯,当即被拉走了。

没法挣脱,宋献策暗暗叫苦之余,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到了县衙大堂,李自成重新让人叫来了他的手下头目,然后给他们引荐宋献策,并把宋献策的那番泄露天机的话也说了。

对此情况,不少人大喜,他们没想到,亡命天涯的他们,竟然有当开国功臣的命!这简直是喜从天降!

当然了,也有的人不信,比如李自成的侄儿李过,就立刻当场质问了起来。

不过有李自成的维护,不好太过直接,就问宋献策,既然当了军师,那对眼下处境,总要拿出一个办法来吧?要是连眼下的困境都没法解决的,还谈什么开国当皇帝,那肯定就是骗人的了!

宋献策见此情况,就知道自己必须要先过这一关才行!

也好在他确实是有点本事的,看过不少书,加上走南闯北地算卦,也算是见多识广。因此,在听了李自成所部目前的困境之后,他想了想,便给出了对策。

“诸位有如今之担忧,无非是打不过官军!”宋献策不慌不忙地说道,看着就有那种羽扇纶巾,谈笑间说话的样子,“如此,不外乎增强我军之实力。”

“这不是废话么?”刘宗敏听了,立刻大声说道,“要是能打得过,还用担心个屁!我们就想知道,怎么增强实力!官军都已经围上来了!”

“莫急,莫急!”宋献策也不恼,只是带着淡淡地笑意说道,“闯王乃是有大气运的英主,天下归心,其中均田免赋乃是闯王称霸天下的基础,这一策实在是高!在下相信,以闯王的威势,天下诸侯,莫不敬佩,如若收其他诸路则大军实力暴增,如此,再辅以计谋,当能与朝廷抗衡之。只要能坚持住,天命便在闯王这边!”

听到他夸奖均田免赋,李自成心中非常高兴,这可是他的得意之作。听宋半仙的意思,就是这个均田免赋的提出,才让他有了帝王之相,就更是心里美滋滋的了。

不过刘宗敏的关注点和他不一样,因此,当宋献策说完之后,就立刻追问道:“这不是废话么,要是能吞并黄虎曹操他们,那当然是最好了,可是,这可能么?就眼下的实力来说,他们吞并我们还差不多呢!”

听到这话,宋献策伸手摇了摇道:“非也非也,在下可没有说要闯王行蛇吞象之事。”

说完之后,他就不理刘宗敏了,转头看向李自成,认真地说道:“闯王,离此不远,有两路人马,数万之众,为首者为一斗米,另外一路首领叫瓦罐子,在下愿为闯王当一回说客,说服他们来投闯王。”

听到这话,李自成不由得大喜,连忙站起来向宋献策一躬身道:“要是真能得数万人马,则我军实力大增,军师实乃李某之在世卧龙也!”

其他流贼头目听到这个对话,有人不服气,有人高兴,不过都没说话。毕竟宋献策都只是说了而已,真要去做了,失败了可以讽刺,做成了就佩服,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宋献策说出这话来,其实是有把握的。因为他之前在撞见李自成这边时,就已经忽悠过一斗米和瓦罐子,有了伏笔在那里。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自成的名气,在造反的流贼中很响亮,毕竟混了这么多年了,就是不死。

随后,李自成派了人,带着礼物,跟着宋献策出发。

还真别说,很快就传回了消息,一斗米和瓦罐子愿意投奔闯王,以闯王为首。如此一来,这两人就比原本的历史上要早了一年成为李自成的手下,这也算是蝴蝶效应的影响了。

只是几天的时间,李自成所部就有七八万的人数,这让李自成等人顿时就乐观起来。很自然的,李自成对于宋献策也就待为上宾,恭敬有加,而后又要宋献策继续出主意。

宋献策对此,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他感觉,自己上了贼船后下不来了。这李自成,还真把他当卧龙了,连睡觉都要拉着他抵足而眠,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机会。

不过好在他游历江湖,见识什么的,确实比这些流贼要多。因此,他就又占卦开始装,然后得到上天旨意,建议李自成立刻分兵,四处攻打,四处收编各地的反贼,尽快地壮大实力,同时宣传均田免赋之策,收买人心,再宣传朝廷官军之残暴,让百姓最终站在闯王这边。如此一来,得百姓之耳目,有百姓为内应,能让朝廷官军应接不暇。

不得不说,目前朝廷官军能战之师太少,而在以往的时候,如左良玉所部的朝廷官军,也如同贼人一样祸害百姓,朝廷官军的口碑早就被败坏了。宋献策的这一招,还是有用的。

于是,在短时间内,李自成所部发展迅猛,就在河南西北角这一带,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声势越来越大。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有留在陕西的流贼到了河南,找到李自成,禀告那边的情况。

“什么?”李自成听了,很是诧异地说道,“三边总督没有带着人马南下?”

“是不是你没发现,搞错了?”李过也是不信,之前的时候,整个陕西的边军云集,都马上要扑过来了,这让他们再也待不住,才放弃了那边的地盘跑来河南的。可如今的消息却说,那边风平浪静的,压根就没事。这种情况,一时之间让他们怎么可能相信!

再三确认之后,李自成就纳闷了。秦兵到底去哪里了?干什么去了?

想到这个,他又想起皇帝领着禁军主力,好像也一直没有踪影,这又是跑哪里去了?

还是说,皇帝就犹如山林中的猛虎,调集了这么多精锐军队,就躲在某个地方,冷不丁地就会突然蹿出来灭了他们?

他最怕的就是这种了,如果官军在明处,他就不怕,大不了带着官军四处乱窜,以前就是这么做的。可如今,有一头猛虎就藏在某个地方,这就让他担心了。

于是,他就又问计他的卧龙。

宋献策本身的有用见识,其实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也没有别的良策。但是,他必须还得要装啊,要不然,如今要什么给什么的待遇就不一定能有的。

很自然地,他就想到了老办法,立刻建议,增强兵力,也就是收服其他各路,至少也要联合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有更多的实力抵御潜伏在暗处的猛虎。

像这种事情,以前就做过。李自成听了,便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开始考虑南下和张献忠、罗汝才等流贼汇合的事情了。

而他们所担忧的皇帝,其实还在陕北,不过心情也不错。

逃散在黄土高原上的土默特部残余,由五千多骑军的加入搜捕,已经清剿地差不多了。而之前关心的柴时华借兵乌拉特部入关劫掠之战,被吕大器带着总兵王世宠所败,已经仓皇逃回草原了。

最让崇祯皇帝开心的是,宣大总督洪承畴那边已经把土默特部老巢给抄了,如今已经回到关内,挑选出来的不错战马就有一万五千多匹可用。更不用说,还有其他牛马羊等牲畜,这一次,算是发了一笔大财了!

打仗,就应该这样,不是亏本买卖,而是赚钱的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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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 大明官员学习的榜样(为五月月票八百加更)

乌拉特部虽然逃回去了,可这笔账还是要算的。只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围剿关内的流贼,这笔账只能先拿小本本记下再说。

另外,柴时华也被他逃走了,这个人,不管他逃多远,也一定要擒回来正法。

由此,崇祯皇帝对于甘肃这一仗,就很快给出了定论。

任命固原副使吕大器为甘肃巡抚,而王世宠也正式成为甘肃总兵。他们两人,就驻守甘肃,防范乌拉特部卷土重来,又或者,他们纠结其他部族再次入侵关内。

至于刚刚打下的河套,已经被洪承畴烧成了白地,因为按照崇祯皇帝的意思,并没有去驻军的意思。毕竟这个时候,大明对满清还是得采取防御状态。更不用说,河套平原上无险可守。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陕西经过多年战乱、天灾,其实已经是人口锐减,成为一个地广人稀的省份。河套虽然打下来,也没有那个人力去开发。

这种种原因加起来,结果就是烧了河套,谁爱占,谁占去。等回头大明有实力了,再去打一次便是!

安排完了这一切,崇祯皇帝就和三边总督郑崇俭一起,领着秦地精锐之兵开始南下围剿流贼,合计骑军六千左右,步卒两万多点。

不要看总兵力似乎不多,这两万六千的兵卒,可都是战兵来的,可不是那种少量家丁多数滥竽充数的老弱残兵。如此一来,这支军队的战力就很强了。至于粮草物资的补给,随军携带一部分之外,皇帝亲临,自然是有沿途各城供应。

在崇祯皇帝刚出发到达延安之时,就第一次收到了来自京师的奏章。

第一份奏章是原应天府巡抚张国维已经到达京师,就职内阁。对此,崇祯皇帝御批,交给张国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他赶到陕西这边来,查勘地形,兴修水利。

这么做的原因,一是因为崇祯皇帝御驾亲征之后,他相信大顾毛贼不会再有,又有各藩王府出了钱粮,多少能缓和一点粮食危机;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亲眼所见了陕西这边的干旱。原本很多地方都是粮田的,可都已经干涸,甚至连地面都干旱得龟裂了。只有沿河少部分粮田,还能看到长庄稼。不过多是农民用尽各种办法在灌溉,才保住为数不多的粮田。

第二封奏章是山东北部以及河北南部,这些经过建虏荼毒的地区发生了瘟疫,死了很多人,甚至连派去德州府的方逢年都没逃过一劫,感染了瘟疫没了。

一般来说,当官的很少会感染瘟疫,都是躲得远远的。有什么事情,让手下人去做。但是,方逢年在瘟疫刚起来的时候,只是让家人回了老家,而他自己去了疫区安民,不慎感染而死。临死之时,方逢年交代身边人说,他有负圣望,没有把德州府治理好!如果有来世,定会从始至终做一个有担当的人!

看完之后,崇祯皇帝忽然觉得手中这份奏章沉甸甸的,想起自己最后见方逢年,训斥了他之后,他对自己说道:“罪臣不敢,罪臣确实没有担当,有负圣人教诲,有负君恩!”

记得当时自己说要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他没有拍胸脯保证,也没有垂头丧气,只是感激地对自己说道:“陛下教诲,罪臣铭记在心,不敢再忘。”

如今想来,他当时是真把自己的话放心里去了,一直想要做一个有担当的人。只是很可惜……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随后提起朱笔,就在奏章上批示:方逢年恪尽职守,急百姓之急,实为大明官员之表率!因公殉职,叹哉惜哉!

就此,另外再发一道圣旨,方逢年官复原职,令司礼监和内阁给方逢年拟一个谥号,并号召天下官员以方逢年为榜样,恪尽职守,做一个有担当的父母官。

做完这个事情之后,崇祯皇帝想起后世看到过的一部有关明末的电影,主人公有两个,一个是孙传庭,另外一个叫吴又可,而电影的主题,就是瘟疫!

这一刻,他是真正认识到了,有关瘟疫的严重性。

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瘟疫远比他此时想象得还要严重得多。

据史料记载,崇祯十四年始,大名府瘟疫大行,人死十之五六,岁大凶。广平府大饥疫,人相食。京师大疫,天津大疫。河南全省大疫,开封府阳武县死者十九,灭绝者无数。荣阳,民死不隔户,三月路无人行。山东青州,济南,德州,泰安相继发生大疫。安徽大疫,青蝇大如枣,凤阳府,安庆府,庐州府相继被鼠疫攻陷,死者最多的地方死亡人口达到90。

甚至就连大明灭亡,也是因为崇祯十六年的时候,京师开始爆发鼠疫,守军全部被感染,也是如此,李自成部才轻松攻下了京师。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李自成不知道这个事情,进了京师,他的兵基本上也都感染了鼠疫,还在潜伏期的时候,满清被吴三桂引入,这时候,李自成所部鼠疫爆发,于是,就如同历史上的,李自成部压根就没有一点抵抗力,一退再退,最终被满清得了天下。

这时候的崇祯皇帝,立刻回忆起后世有关瘟疫的知识,甚至他还传来三边总督郑崇俭,问他有关瘟疫的事情。

不问不知道,原来陕西这边,其实也都有瘟疫爆发过。每一次瘟疫爆发,都要死一大批人,药石无效!远得不说,就崇祯十年时,陕西榆林府和延安府属县相继发生大疫,甚至米脂城中死者枕藉。

在郑崇俭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甚至崇祯皇帝还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个词:谈瘟色变!

要想治疗瘟疫,崇祯皇帝又不是医科毕业,他也没这个本事,但有一些防治的常识,却是可以在这个时候推广的。

于是,他当场就回忆着说,让郑崇俭来写。

第一,要讲卫生,勤洗手,防止病从口入。对此,郑崇俭没有任何异议,照写。

第二,不得喝生水,一定要煮开之后才能喝,同样的道理,病从口入。对于这点,郑崇俭没有异议,照写。可是,在边上伺候着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却说话了:“陛下,末将见军中很多兄弟都喝生水,这个以后也要在军中推行么?”

言外之意,就是说军中兵卒都喝生水,不照样没事!如果要规定军中都喝烧开了后的水,恐怕有人会觉得皇帝大惊小怪!

对此,崇祯皇帝都不想装逼的,可要不解释一下也不行,就只好说道:“生水中有很多看不见的东西,有些是不能喝到肚子里去的,会拉肚子,严重的,说有性命之忧都是可能的。而烧开水之后,能杀死绝大部分东西,再喝就没问题了!”

李若琏听得微微张大了嘴巴,这个说法,他是第一次见。作为武人,哪怕他身居高位了,照样有喝生水的时候。那水看着不是很清澈么,那有什么东西?

对于崇祯皇帝的这个说法,就连郑崇俭也微微吃惊。对于他来说,一般都是喝茶之类,生水就很少喝的。

看到他们这样子,崇祯皇帝只好又说道:“眼下还不行,不过等将来,朕可以让你们亲眼看看,所谓清澈无色的水中,到底会有多少活的东西!暂时的话,佛经有云,一沙一世界。你们可以做类似想象,水中其实也是一个世界!”

看着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很自信的样子,不管是郑崇俭还是李若琏,不由得都很期待,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能看到呢?

这个时候,他们自然不会反驳,闭嘴地闭嘴,照写得写。

崇祯皇帝沉吟片刻之后,便又继续说道:“有些致病的东西,是来自空气传播。特别是一些传染性很强的瘟疫。要做到防范,不能只是隔离病号,焚烧病死的尸体;有接触的人,还必须要戴好口罩,衣裳每次都要换下用开水蒸沸过才行。”

他的这话,再次让两个听众意外了。

这一次,郑崇俭都没有直接记录,而是疑惑地问道:“陛下,不知这空气传播是为何解?”

透明的水中有活的东西,这已经让他们吃惊了,如今皇帝又说出,连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中,都有致病东西传播,这让他们实在有点难以想象。

崇祯皇帝看了他们一眼,想起那部明末的电影中,那个吴又可就是通过巧合才明白了空气中其实也是有东西的。

这个,就比水的那个说法好证明多了。

崇祯皇帝站了起来,走到窗口,看着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找了个角度,然后对那两人说道:“两位爱卿,自己过来看看!”

郑崇俭和李若琏都有点狐疑,不知道要看什么?好奇之下,两人的动作都很快,快步走到窗户边上,想要看看这里有什么东西。

在崇祯皇帝的指点之下,两人都转换了角度,自然而然的,他们就看到在阳光的光线上,尘埃在飞舞。然而,换了个角度,却是看不到。

当他们看到尘埃飞舞的那一刻,就真得震惊了。没想到,空气中果然有东西!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的震惊之色,他也没有一点嘚瑟,毕竟这在后世都是常识来的。此时的他,只是微笑着对他们说道:“空气中有香味,有臭味等等,这显然是因为空气中存在不同的东西,被我们的鼻子感觉到了。再比如说,水中也有各种味道的,难不成你们会觉得,这水还是会一样么?大千世界,我们能知晓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对此,郑崇俭和李若琏不由得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与此同时,他们都非常好奇,这些他们平时都不注意的东西,皇上竟然还注意到了,甚至还联想,推断出有些莫名其妙的瘟疫,很可能的传染途径!

敬佩之下,郑崇俭连忙记下了这一条。

而崇祯皇帝没有回去座位,就站在窗户边,继续交代道:“平时要做好防蚊,防止蚊子叮咬,经过血液传播。另外,还有跳蚤,也是同样道理,很可能会经过血液传播……”

对于这点,古人还是有认识的,因此郑崇俭没有任何疑惑,立刻照写,同时心中想着,还好还好,皇上终归没有再说出惊人之语,要不然,自己读得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然而,他才想到这里,就听崇祯皇帝接着说道:“平时各地要做好灭鼠,防止老鼠身上的跳蚤转去叮咬我们人,传播瘟疫。这个瘟疫,就叫鼠疫,表现为高烧,淋巴结肿大,肺炎,出血等症状,只要感染上了,基本就没有得治!”

事实上,鼠疫的传播,并不只是跳蚤传播,还包括其他多种方式,不过谁让崇祯皇帝不是专业的,只记得这一种。其他方式的传播,如果能做到他之前所说得几类预防措施,也能很好地得以预防的。

不过对于鼠疫,印象还是深刻的。因为这个鼠疫,在欧洲叫做黑死病,是当年席卷整个欧洲的大瘟疫,带走了三分之一的人口,就相当于三个人里面死一个人,比起灭霸的金手套都差不了多少了。

郑崇俭听得有点迷糊,实在是崇祯皇帝的一些词,他没听说过。不过大概能猜出来,便问道:“陛下所言这瘟疫,可是疙疽病,又或疙瘩病?”

这一下,轮到崇祯皇帝不解了,经过一沟通,才明白这个就是鼠疫。

原来“疙瘩”是这时代人对腺鼠疫患者的淋巴结肿大的称呼,又把出血形容为吐血如西瓜水立死这种。其实都是一个,就是鼠疫。

到了这个时候,郑崇俭才算明白,如此危险的瘟疫源头,竟然是来自老鼠!虽然他不明白崇祯皇帝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可有之前两个说法打底,加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因此,二话不说,立刻写上。

瘟疫这种东西,可是不分贫富贵贱的,必须杜绝才行!



238 楚王好细腰

崇祯皇帝把自己来自后世的有关瘟疫的记忆,都一条条让郑崇俭记录了下来,整理成册,首先军中和陕西这边,就分发执行。另外,也快马送回京师,颁行天下,预防瘟疫。

当然,同时他也给了各级官府一道旨意,就是寻找郎中吴又可。这个人在瘟疫方面有天赋,在原本的历史上都能靠自己写出《瘟疫论》,那么没道理在这个位面上,经过崇祯皇帝的指点,他在瘟疫方面的成就不会更高!

第三份奏章,是一份举荐奏章。

崇祯皇帝之前的时候,因为《农政全书》,特设农司,专职全国农业生产,提拔献书的陈子龙为第一任农司员外郎,正六品。张国维献上《吴中水利全书》,被崇祯皇帝直接提拔入内阁。

因此,京师那边在这两个例子参考下,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坚持,便发给崇祯皇帝定夺这次的事情:江西分宜县教谕,举人宋应星献上《天工开物》一书。

这本《天工开物》,相信后世很多人都听说过,就刊印于崇祯十年。当时的时候,宋应星觉得宦途无望,只是一个教谕而已。因此就潜行杂学。甚至他都在这本《天工开物》的序言中直接就说明了“丐大业文人,弃掷案头,此书于功名进取,毫不相关也”。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崇祯十二年初的时候,事情竟然有了转机,皇帝一道旨意下来,就是要求才。《农政全书》,《吴中水利全书》,这些原本也是被他认为和仕途无关,和他这个《天工开物》差不多的刊物。可是他没想到,这两本书竟然受到皇帝如此重视。因此,他就带了一点期望,也赶往京师,进献这《天工开物》了。

崇祯皇帝看过明末的小说,那个时候,就听说过《天工开物》的名字。此时,他又翻了翻随奏章一起快递过来的《天工开物》,不得不说,这本书是对这时候的技术做了一个系统性的总结,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科学技术体系。

“不错,不错!”崇祯皇帝看着这本《天工开物》,忍不住连声赞道,“这个宋应星,是我大明之栋梁也,差点就埋没了!”

郑崇俭听到皇帝评价如此之高,不由得有点好奇,这边书上到底写了什么呢?

他在想着,崇祯皇帝却提朱笔在奏章上批复了,赐宋应星同进士出身,仿农司,再新建一个开物司,由宋应星担任第一任开物司员外郎,正六品。

如此一来,宋应星原本是个没品级的不入流小官,一下就提拔成了正六品,而且还只是举人出身而已。任何人见到这个任命,都能感觉到皇帝对宋应星的重视!

崇祯皇帝之所以如此重视,不是因为后世听说了《天工开物》的名声。而是他从中看出了宋应星系统地总结科学技术,因此,就想给他一个良好的环境,让他把天工开物再进一步去细化,最好把天工开物的那些细节再深入,追究源头,再创新改进,从而形成一个真正的属于大明特色的科学技术体系。

放下御笔,崇祯皇帝心情很好,笑着对心有好奇的郑崇俭说道:“这个宋应星,在序言中说什么伤哉贫也!欲购奇考证,而乏洛下之资;欲招致同人,商略赝真,而缺陈思之馆。呵呵,以后朕给他钱,给他衙门,甚至朕都可以亲自指点他,希望他不要让朕失望了!”

“陛下学富五车,这宋应星要能得陛下指点,想必能有所获的!”郑崇俭陪着笑脸回答道,“不知这书,微臣可否一观?”

想看书,当然没问题了!崇祯皇帝当即点点头,而后自己开始考虑起后世的一些技术,看怎么适合这个时代的。就比如自己想做得那个事情,或者就让宋应星来打理,说不定会更好一些。

他在想着,郑崇俭已经快速看了起来。而李若琏,也是不着痕迹的移步过去,探头看看。

在他的内心,其实是很羡慕那些会做学问的人,写得好了,不但留名后世不说,还能得皇上赏识,平步青云。

这一刻,李若琏的心中不由得也升起一个念头,自己要不要写一本怎么破案,怎么审讯,怎么刺探消息的书?

其实,不止是他有这个念头,就是郑崇俭在看完之后,他也有了写书的念头了。

这正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皇帝的喜好,能很大的影响大明!

随后,崇祯皇帝又看了一封有关这段时间来京师那边事情的总结奏章,比如,毕懋康已经到京师就职,大明皇家银行的日常情况,太子的学习情况等等。

对于这些,他看过就看过了,并没有特意批复。

当天傍晚,有快马疾驰而至,是来禀告说,南边的李自成贼寇已经蹿入河南。

崇祯皇帝一听,便立刻下旨,第二天就出发南下。

已经提出了“均田免赋”的李自成,和其他流贼就有了显著的区别,算是李自成蜕变的开始。如果换了别人穿越,可能还乐见其成。可关键问题是,自己穿越成了大明皇帝,这是来争民心,夺天下的,必须要尽快灭了他才行。

与此同时,新任五省总督陈奇瑜已经赶到了襄阳,接替了熊文灿的职位;而熊文灿则在锦衣卫的押解之下,出襄阳去京师。

陈奇瑜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以勇卫营为基本盘,随后就传令诸将到总督行辕商议围剿流贼一事。

这道命令到了总兵左良玉这里后,他并没有马上动身,而是犹豫了。

犹豫的原因没有别的,因为他怕!

虽然陈奇瑜好像并没有处罚他的意思,只是让所有将领去商议围剿流贼而已。但是,他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他怕了!

之前的时候,皇帝下旨,说援剿总兵祖宽身为大明一方总兵,却形如流贼,劫掠百姓,不知道多少百姓枉死,造成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实在是罪不容赦,斩立决,传首九边。

到后来,又有大同总兵王朴,不听上司,也就是卢象升指挥,私自逃跑;而后又杀良冒功,同样被皇帝判了斩刑。

这两个被杀的总兵所干的事情,他左良玉全都干过。按照如今皇帝的脾气,他不以为,皇帝会高看他一眼,因此而放过了他。

在原本的历史上,左良玉这次追剿张献忠而被伏击,以至于丢盔弃甲,一败涂地,他因此被贬官三级,戴罪立功。

因此,左良玉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都是担心朝廷要办他。如果换了以前的话,他并不担心,因为他第一个是朝中有人,第二个是朝廷能打的军队不多,他这个就算一支了。他相信以他的实力,朝廷不敢怎么样他。

然而,前面已经有两个总兵被杀,说明皇帝并不会因为军队有实力而放过。要不然,王朴的大同军如何不知道,祖宽那支军队,战斗力也是不弱的。

忧心之下,他便召集手下将领议事。

“如今新任五省总督传令本帅立刻前去襄阳议事,可本帅担心出事,你们以为如何?”左良玉看着手下这些将领问道。

他手下悍将张勇有点疑惑地抱拳问道:“大帅,何以如此担心?难道朝廷就不怕把我们逼反了么?”

左良玉听了,便把他担心的原因说了出来。

之所以这么坦诚,一是在场的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手下,二是他劫掠地方的事情,都少不了这些手下将领一份。如果朝廷真要严惩他左良玉,那么这些将领也肯定跑不了。

左良玉说完之后,叹了口气道:“本来还有侯大人在朝能说句话,可是前几年被宋之普等奸人奏劾侯大人靡饷误国而关在监牢,原本杨大人得侯大人之托,对我等也是不错,可如今,杨大人又被皇上处死,朝中已无人也!”

他所说得侯大人,指得是东林党人侯恂,当年正是侯恂在当总督时,收留了因为犯了军规而被免职的左良玉,并且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提拔他当了副将,也就是副总兵,这才有了左良玉以后领大军的事情。可以说,侯恂就是左良玉最大的恩主。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一次左良玉打了大败仗,却能戴罪立功,基本没有任何影响,也是因为杨嗣昌力保他。不过如今杨嗣昌被杀,朝中就又少了人,就由不得左良玉不担心了。

如果不是朝中有人,在原本历史上,他三番两次的拥兵自重,不听调遣,结果都是没事,而贺人龙后来学他,却落个被杀下场,这就是区别。

因此,在场的这些将领听到左良玉这么说了之后,不由得都沉默了。他们感觉,这一次的难关,似乎有点难过了。

忽然,张勇挥手轮了个大圆,情绪有点激动地说道:“他娘的,既然要逼我们,那不如反了算了!我就不信了,朝廷就靠那一万多勇卫营,还能怎么了我们吧!”

很显然,在他看来,朝廷之所以要治罪他们,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有勇卫营作为依仗了。

他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在场的人当中,却没有人惊讶,似乎这种话对他们来说,压根就没什么好吃惊的,甚至另外一个将领还马上附和道:“对,朝廷既要我们打仗,又不给军饷,我们不去抢,难道还要饿死么?这样的朝廷,迟早完蛋,反他娘的拉倒了!”

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听着好像很有理的样子,可是,他却选择性的遗忘了,杀良冒功是朝廷逼地么?大规模地抢掠民女,也是朝廷逼得么?更不用说拥兵自重,不听调遣,就打顺风仗,不肯打硬仗这些了。

左良玉听着手下在嚷嚷,他也没在意,只是眼睛扫视着底下这些将领,忽然开口说道:“闯塌天,你什么意思?”

闯塌天是个外号,本人名叫刘国能,原是流贼首领之一,也是这一次熊文灿招抚中,投降了朝廷的,归于左良玉部下。如今张献忠等人再度造反,他并没有反,不过张献忠等人的再次反叛,还是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因为很多人怀疑,别的流贼头子都已经重新造反了,他这个流贼首领,搞不好也想造反。

此时的他似乎正在想什么,一时没有回应,还是左良玉不高兴了,又提高了嗓门,重复了一句之后,才让他回过神来。

“啊,末将自然听大帅的!”刘国能连忙抱拳回答道。

左良玉想着也是这样,便点头道:“皇帝昏庸无能,自己管不好大明,就把罪责推卸到我们武夫身上。镇压了义军这么多年,本帅也算是看清了,这个天下,已经是完了。呵呵,皇帝还想着御驾亲征,他以为他是谁啊,领兵打仗,是闹着玩得事情?第一次出宫门,耍威风吧?大明迟早就是败在他手中!”

他这话就更是大逆不道了,同时,也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不过在场的这些将领,没一个感到奇怪。

左良玉此时就是个光棍了,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他的家眷,刚刚在去年末的时候,当他领亲信军队离开时,被剩下的军卒闹了兵变,把他全家给灭了门。

此时,他说了一通之后,看到手下人的神色,心中满意,便提高了嗓门道:“既然皇帝无道,对我等无情,那就休怪左某不义了。豁出这条命,敢把皇帝拉下马。诸位兄弟,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搏一把大的。皇帝这个雏儿来领军,必定糟蹋朝廷为数不多的精锐。我们就和八大天王他们联合起来,一起灭了这皇帝,夺了天下如何?”

很显然,他们这些领兵打仗的,才不相信皇帝第一次领兵打仗,能打什么好仗!

“哈哈,以后说不定大帅就是新朝太祖,我们都是开国元勋了!”张勇也是哈哈大笑,第一个赞同。

其他人听了,也都是附和。

见此情况,左良玉忽然脸一冷喝道:“既然如此,我等就拿军中监军祭旗,闯塌天?”

“小的在!”刘国能一听,连忙候命道。

左良玉看着他,命令道:“你立刻替本帅联系黄虎、曹操他们如何?”

239 狗皇帝好对付(为推荐票五万加更)

“小的愿为大帅效命!”刘国能一听,立刻大声回应,没有丝毫犹豫。

左良玉盯了他一会,忽然又说道:“这次黄虎、曹操他们重新造反,朝廷肯定不会再相信,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招安一说。你去联系黄虎他们的时候,把这个意思透露给他们知道。本帅和他们以前的恩怨,都已经不重要了。以后他们要是愿意和本帅联合,以本帅对朝廷的熟悉,定能带他们打败朝廷官军,甚至一起把皇帝留在这里。有没有种的,愿不愿意一起干的,让他们给句话!”

“小的一定把大帅的意思带到!”刘国能听了,连忙回答道。

左良玉接着转头看向张勇等其余人等,脸色显得有点狰狞,厉声说道:“既然朝廷无情,就休怪我等不义了。你们下去部署,军中若有人犹豫的,就全都杀了。而后把二郎们放出军营,给他们一天时间,所有抢到的东西,都归他们个人所有。明白么?”

很显然,他这是要放开他的那些手下军卒,让他们全城劫掠,来收买军心。

“末将遵命!”张勇等人听了,都是面露喜色,当即齐声回应。

等他们一走出议事大堂,一直站在帅位后面,保持沉默的左良玉儿子左梦庚忽然开口说道:“父帅,众位叔叔,孩儿是相信的。可这刘国能,此人可靠么?”

这个左梦庚因为一直被左良玉带在身边培养,因此,被他逃过了灭门之祸,也就成了左良玉唯一的亲人。在原本的历史上,最终接手了左良玉的军队,并且领军投降了满清。甚至还事先把时任四省总督的袁继咸诱入军中软禁,并献给满清当了见面礼,最终导致袁继咸不屈就义。

此时,左良玉听了,有点傲然地说道:“刘国能,流贼也!你以为他之前为什么不跟着重新造反,还不是因为被你爹看管着,他不敢!”

说着这话,忽然回过神来,自己正好趁机教儿子一点东西,就又继续给儿子分析道:“如今其他人又重新反叛,如果你是朝廷那狗皇帝,你还会相信这个刘国能会是个例外,不会再反朝廷了?这些流贼,三番两次地反叛朝廷,谁能忍这个?你瞧瞧,这一次的反叛,甚至都把皇帝都从紫禁城中给激出来了。由此可见,那狗皇帝对于这些出尔反尔的流贼,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他们一次全部镇压掉了。如此一来,这闯塌天能幸免么?他如今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跟着一起造反!”

左梦庚一听,代入皇帝的位置想想,好像是哦,要是自己是皇帝,与其留着刘国能,要日夜防着他再造反,还不如直接把他杀了多省事!

这么一想,他就释然了,随即恭敬地对左良玉说道:“父帅英明,孩儿受教了!”

听到这话,左良玉也是欣慰,孺子可教。不过,有的时候,世事难料,他们再怎么想,也不一定都能想对。

比如,有关崇祯皇帝的想法,还有,比如这闯塌天刘国能的想法!

不过有一点,左良玉确实是没有分析错的,自从听闻张献忠、罗汝才等人重新造反之后,刘国能心中就一直不安,害怕朝廷会怀疑他也要造反,因此会出手收拾他。

别人这么想,刘国能不知道。至于他自己,当年是不造反就要饿死,因此才不得不造反的。如今有了机会,不但不用再担心官军的围剿,甚至自己还能当上朝廷的领军将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为此,刘国能其实是非常珍惜这次机会的。

因此,当发生了张献忠等人造反之后,左良玉领军围剿还被打败,刘国能就更不安了。等到熊文灿被问罪,新任总督陈奇瑜又因为招安而吃过亏的,他就越加不安了。就感觉自己本来很有前途的未来路,突然就又断了。

这一次,当他听到左良玉害怕朝廷因为他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不敢去见新任总督,甚至还决定造反时,他不但没有劝阻,甚至还立刻附和。

这并不是说他赞同左良玉,而是刘国能知道,如果他表现出有那么一丝让左良玉怀疑他心向朝廷时,很可能他就走不出议事大堂了。

当然,如果他觉得左良玉会听他劝,会因此改变主意不再造反的话,他说不定会劝说一二。可是,左良玉是个什么鸟人,他心中一清二楚。

而且刘国能有自知之明,军中这些将领都是左良玉的心腹,而自己能站这里,只是因为是流贼身份而已。自己在议事大堂其他人眼中,根本就是个屁。要他们能听进他的劝,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如今,刘国能从议事大堂出来,抬头看着头顶的烈日,心情却是非常之好。

因为,他担心的事情,有了转机了。左良玉送给了他一个证明的机会,证明他心向朝廷的机会!

不过此事还需谨慎,一个搞不好,很可能会搭上自己和手下兄弟的性命,必须足够小心!

…………

与此同时,在湖北郧西,一众反贼头目,也都聚在一起,正在商量着事情。

张献忠作为第一个重新造反的流贼头目,话语权比起以前大了不少,因此这次的会议,他是主导之一。此时,就听他对一大帮子各种坐姿的流贼头目说道:“消息已经得到确认,就是以前那陈奇瑜狗官接替了那熊文灿。你们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但官军中的将领,比如左良玉看不起熊文灿,觉得他是个没本事的人;就连这些流贼,虽然被熊文灿招安了,却还是和左良玉等人一样,看不起熊文灿,觉得他确实是个没本事的人;也是因此,他们才在熊文灿的眼皮底下重新造反,毫无顾忌。

可是,陈奇瑜就不一样了。

想当年的时候,他们这些人都被陈奇瑜领着官军,追着打的。最后更是被陈奇瑜领兵围住,差点就全部被杀了,亏得贿赂了陈奇瑜左右,用上了假意投降的策略,坑了陈奇瑜一把。

原本以为,这个陈奇瑜被朝廷因此治罪,流放边疆,算是完蛋了。

可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那狗皇帝竟然又想起了这个陈奇瑜,甚至还任命他接任了熊文灿。这一下,这些流贼就不得不慎重,也就有了这一次各路头目都来议事的事情发生。

“陈奇瑜那狗官来了又如何?”罗汝才第一个大声喊道,“上次没弄死他,这一次,弄死他得了!”

张献忠听了,看了他一眼,心里其实清楚,曹操这是在鼓舞士气。

然而,惠登相却立刻摇头说道:“说得倒是轻巧,陈奇瑜这狗官要那么容易弄死,我们还开这个会干什么?不要忘记了,这一次,可是有勇卫营听其指挥,比起以前,军队还要精锐的!”

“对啊,勇卫营能打,这可是见识过的。”另外一个流贼头目王国宁跟着附和道,“而且这一次,连那狗皇帝都来了,带来的军队比起以前更多,也肯定更加精锐。这一次,难办了啊!”

“是啊!”惠登相点点头,马上接过话题道,“要是只有狗皇帝来的话,那也无所谓。老子就不信了,他一个从来没出过紫禁城的毛头小子,难道还能打得过我们?可是,如果有陈奇瑜这狗官帮着皇帝,那就不好办了!”

这个话,才是重点,也是他们这些流贼头目担心的最大原因。此时,被惠登相提了出来,议事大堂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忽然,有一个年轻的声音从门口那传来:“那就避开陈奇瑜这狗官,找皇帝老儿打好了啊!”

一听这话,不少人不由得眼睛一亮,好像这想法不错哦!

这么想着,一时之间,大堂内的这些流贼头目,纷纷转头看向声音来处。

只见一些年轻人就站在门口,是各流贼头目带来的人。而说话这人,大概也就二十来岁,虽然年轻,但看着稍微有点老成。他们都认得,这人是张献忠的义子张定国。

张献忠自然也看见了,不由得有点欣慰。

他收了一大堆义子,但最得他看重,也最有出息的,就只有四个人,分别是张可望,张定国,张文秀和张能奇。

张献忠正想说话时,却听惠登相先开口训道:“这话说得轻巧,朝廷官军那边,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么?”

听到这话,张定国就想开口解释,不过罗汝才却先一步接过了惠登相的话道:“有什么轻巧不轻巧的,至少这是一个主意不是?要我说啊,我觉得这想法不错!”

如果在座的都是读书人出身,很可能会比较谦虚,遇到这种情况,说不定不管张定国说得对不对,都会先挨张献忠训斥一番,也就是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不过在座的这些人,都是流贼出身,因此,张献忠立刻便提高了嗓门对惠登相说道:“我孩儿难道说错了?老子就觉得,我孩儿说得太对了,就这么办,只有这样,我们能赢的把握才大。而且……”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才大声说道:“要是这一次我们能赢的话,兄弟们,老子就觉得,这大明天下,就该换个主了!”

一听这话,众人一想,对啊,要是把皇帝都干掉了,那岂不是说,他们还真有改朝换代的可能!这么一想,顿时,议事大堂内的这些人就激动了。

这个想法,以前可是想都没想过的。可是,这一次,狗皇帝自己非要搞什么御驾亲征,就这一个没打过仗的雏儿,有的是办法打败他吧!

于是,这些人就按照张定国所提出来的思路,开始想着,怎么做到自己的对手,不再是陈奇瑜,而是那个没有经验的狗皇帝?

“要我说啊,我们就跑,离得襄阳远远地,跑到狗皇帝那边去,这样一来,狗皇帝肯定亲自对付我们,那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流贼头目常德安兴奋地说道。

惠登相一听,立刻反驳道:“狗皇帝在什么地方?你知道么?再者说了,要是狗皇帝去了襄阳,那陈奇瑜狗官和狗皇帝在一起,怎么办?”

一听这话,常德安就哑巴了。这一点,他没想过。此时的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皇帝在什么地方!

杨友贤扣着自己的脚丫子,一边把手放鼻子下闻闻,一边不在意地说道:“管他在那里,总要出来的不是!要是陈奇瑜狗官随驾左右,那我们就跑!不打总可以吧?等到哪天,他们分开了,我们再跑回来打皇帝好了!”

“要是还像以前那样,他们屯重兵围困我们,让我们没法跑怎么办?”惠登相似乎屁股坐错了位置,老是反驳他同伙的话。不过,不得不说,这确实也是一个问题来的。

大堂内,因为这个问题,又显得稍微安静了一些。

张献忠见此,便大大咧咧地说道:“如今的朝廷,还有什么重兵,能打得,就那左良玉,都成了我们手下败将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没打死那左良玉啊,谁能否认,那左良玉就是朝廷官军中能打的!”惠登相一听,立刻看向张献忠说道。

张献忠听了稍微一愣,不过还是嘴硬道:“那又怎么样,他敢来就再败他一次好了,搞不好下次就被我们灭了呢!”

不过实际上,他心中还是有点担心的。因为左良玉是官军,哪怕打败了,事后得到补给的能力,也比他们这些人要强多了。哪怕左良玉已经大败了一次,信不信他很快就能卷土出来!

罗汝才听了,终于微微叹了口气道:“要是我们兵力再多一些就好了,就拿兵来耗!”

“这个倒是简单,我们趁如今多打一些地方,人还不多得是!”惠登相一听,第一次给了个肯定方面的话。

议事到这里,这些流贼头目也算是商议出了点东西。

他们的对手,最好是皇帝,不是陈奇瑜;他们的敌人,最好不是左良玉等能打仗的将领;他们自己的兵力,最好能多一些,越多越好。

他们正在议着时,门口又有人插嘴了。



240 皇上万岁!

“那狗皇帝动不动就杀大臣,听说连首辅的脑袋都给摘了。我们派人去行贿,散布谣言,让那狗皇帝重新干掉陈奇瑜那狗官,这样不就可以了么?”

议事大堂内的众人闻声一听,不由得都是大喜,对啊,这怎么没想到呢,他们纷纷转头看过去,发现这一次,还是张献忠的义子在说话,不过不是张定国,而是张可望了。

这一次,就连惠登相都称赞道:“不错,这个主意好,不愧是会读书识字的,有主意!”

在张献忠的这四个最有能力的义子当中,打仗勇敢,最关键的是能识文断字,在流贼中也算是有名的。因此,惠登相有此一说。

张献忠听到夸奖,也是哈哈大笑,显然很是得意。

相对来说,张可望就凭这个,表现要好过其他三个义子,因此成为张献忠众多义子中的头。

“读书人啊,就是心思多,不错!”罗汝才也跟着赞了一句,不过让人听了,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夸得真心实意!

但是,罗汝才也没说错,这张可望书读多了,心思就多了,不见得会听张献忠的。在原本的历史上,最终他就背叛了张献忠的遗言,投降了满清,不过最终的下场也不怎么样。

罗汝才外号曹操,自然有他的鬼点子。在这张可望的想法基础上,他跟着补充道:“我们还可以领军做出一些举动,能让陈奇瑜那狗官获罪的,这样,多管齐下,相信陈奇瑜那狗官迟早要被他主子杀掉!”

“对,黄虎,要不我们再去打一次凤阳如何?哈哈!”流贼头目王光恩也跟着兴奋地说道。

“……”

这有了对付的方向,其他流贼头目也纷纷发言起来,一时之间,议事大堂内变得非常热闹。

而在门口处,张可望听到这些,心中得意,微微侧头瞧了张定国一眼,眼神中的不屑一闪而过。

似乎是在说,就凭你,也配和我争?

不管这些流贼在搞什么,崇祯皇帝此时已经领军南下,眼看着就要到西安府了。

这里是关中平原,一眼看去的粮田,至少要比延安府那边多不少,这让崇祯皇帝多少有点欣慰。

说实话,陕北那边河流少,大旱之下,土地都龟裂了。这让崇祯皇帝看得很揪心。也只有在关中平原这一带,还能看到绿色的,才让他心情好过了一些。

要知道,光靠藩王府的积存钱粮,只能是救急一时,哪怕是靠外省输送,也是不现实的,路上损耗太大。最关键的,还是陕西能自己产出粮食,达到自给自足。

陪同的三边总督郑崇俭看出皇帝非常在意粮田,便笑着给皇帝介绍。事实上,大明的封疆大吏同样知道这粮食的重要性,因此,多有关注这一块。不过这些粮田,大部分都是藩王和地主豪强的。

对此,崇祯皇帝倒是不以为然,是他们的又如何,真要说起来,那也是自己这个当皇帝的。只要有粮食,就能让他们把粮食交出来渡过灾荒。识相点的,会给他们补充。要是敢一毛不拔的,回头就收拾掉,非常时刻,就是要行非常之事!

他这边正在谈论着粮食问题时,忽然有快马飞骑而来。

郑崇俭抬头看了一眼,便立刻严肃地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是探路的夜不收。”

大军行进,当然是要把夜不收四面八方派出去,容不得一点马虎。如今夜不收疾驰回来,搞不好就是有重要军情禀告。

对此,郑崇俭心中是有点奇怪的。因为根据之前的消息,李自成所部的主力,已经蹿入河南府去了。还留在陕西东南部,商洛山周边的,就只有小股毛贼,根本就不够大军塞牙缝的,似乎没必要急成这样子的。

转念一想,他忽然心中一惊:难道是又有地方,出现了新得流贼作乱?

这个可能性很大,在秦地,睡一觉起来,都可能会收到多少地方造反、兵变的消息,在以前都很正常。

郑崇俭这么想着,转头看向崇祯皇帝时,发现皇帝的脸色好像也有点严峻,似乎也是想到了这点。

离得近了,能看到那名夜不收确实脸色慌急,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

郑崇俭看了,心中更是震惊。如今的军力,是从未有过的强大。这一点,相信这个夜不收应该也是清楚的。可他还是慌急成这样,该不会,什么地方发生了非常大的暴乱?又或者,有藩王宗室被反贼杀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时,锦衣卫已经核实了那夜不收,放了那夜不收过来禀告情况:“陛下,泾阳地区发生蝗灾,铺天盖地的蝗虫正在吃那里的庄稼!”

“什么?”崇祯皇帝听得一怔,有点不信地确认道。

“什么?”郑崇俭听了,也是大为震惊,这个消息,比听到流贼造反还要让他震惊。

夜不收听了,便连忙又禀告了一遍。

事实上行,大旱之年,有蝗灾不要太正常。因为干旱季节,是有利于蝗虫繁殖的。特别是在明末这个乱世,大旱之下,哪还有百姓做预防措施,有据可查的大面积蝗灾,在崇祯年间的时候,几乎每年都有。也不止陕西这个地方,包括河南、山东等地,全都多次爆发过蝗灾。

崇祯皇帝确认了蝗灾的消息之后,不由得很是揪心。难得关中平原这里粮田还可以,竟然又爆发了蝗灾。如今能做的,就只能是尽量降低一些损失了。

这么想着,他立刻下旨,全军急行军,赶往蝗灾灾区。甚至他自己,都跟着骑军,先一步赶去泾阳。

至于流贼,这个时候不重要,可以先放一放。

到泾阳也就十多里路远,骑军赶路,并不要多少时间。

当崇祯皇帝领着大军赶到泾阳北郊时,不要说这里的粮田了,包括杂草等能看到的绿色,全部都已经没了。田间地头,还能看到一些落单的蝗虫在扑腾。

看到这些,他不由得心中很是沉重。本来就是大旱,百姓生活艰辛,突然又来了这一场蝗灾,把见到的所有绿色都吃掉,如果自己没来,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会饿死,又有多少百姓铤而走险,走上了造反活命的路。

等离泾阳再近一些,崇祯皇帝看到城北那边,黑压压地有很多人。远远看去,应该是泾阳城的百姓。

他们应该是在大力扑杀蝗虫了吧!崇祯皇帝见此,不由得心中想着。

或者是听到了如雷的马蹄声,让陕西这边已成惊弓之鸟的百姓都吓到了,那人群明显有散开的迹象,似乎是想逃入城中。

虽然远望就能看到红色,可流贼中一样是有边军军卒的。而且,官军来了,难道又会是好事么?

不过崇祯皇帝所领的骑军,乃是骠骑营和关宁军,是大明骑军中的精锐,速度之快,让那些百姓都来不及逃回城中,就已经呼啸而至了。

看到装备精良的骑军过来,这些百姓就心安了点,他们最怕的就是那种像乞丐一样的朝廷官军。

“敢问是哪路官军,哪位上官领军?”一名县令从人群中出来,身后跟着一帮子乡绅,陪着笑容问当面的大明将士道。

不过他没有得到答复,明军将士们,只是迅速让开一条通道,而后在两边警戒,虎视眈眈地看着这大群的泾阳百姓。

事实上,这些百姓也同样在打量着这些精锐的骑军,有的面露恐惧,有的带点好奇,也有点一脸麻木,了无生气的样子。

这县令有点纳闷,不过见这阵势,他便知道,应该是有大人物领军,便抬头望让开的通道处看去。

这不看还没事,一看之下,顿时吓了一大跳。只见一群武将簇拥着一个年轻人正驱马过来。最为关键的是,紧贴这个年轻人的,还有一群锦衣卫,甚至其中一个锦衣卫,穿得是蟒袍,不是锦衣卫指挥使,还能是谁!

锦衣卫指挥使出现在陕西的事情,他自然是听说了,毕竟把瑞王给抄家了,这个事情,本身在陕西就引起了轰动的。

可是,如今锦衣卫指挥使,却只是陪在那名年轻人的身边。很显然,地位还没有这个年轻人高。

顿时,泾阳县令马上想起了一个传言,皇帝御驾亲征,早已离开京师的消息。

一想到这,他顿时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该不会,这年轻人便是当今皇上吧?

他只是举人出身,还没有经过殿试,因此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不过,李若琏却是提醒了他道:“皇上驾到,还不快迎驾?”

听到这话,泾阳县令和他身后的乡绅都是吓了一大跳,不敢怠慢,连忙跪下迎驾。包括他们身后的泾阳百姓,第一时间,全都吓到了,连忙跟着跪了下来。也有个别胆大的,与此同时偷偷打量下传说中的皇帝。

崇祯皇帝并没有第一时间让他们起来,目光扫视,却发现这些人之前聚集的地方,竟然摆着贡品之类的,这是在祭拜什么?再定睛仔细一看,顿时就怒了。

蝗灾降临,不赶紧组织百姓扑杀蝗虫,反而在这里祭拜什么蝗神,这有个屁用啊!愚蠢之极!

怒意上涌,崇祯皇帝立刻便指着那处供桌,厉声大喝道:“你身为泾阳父母官,蝗虫来袭,却不思及时扑杀,反而在此拜神,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泾阳县令匍匐在地,身子微微有点发抖,他知道,皇上震怒,自己怕是有难了。不过他自然不甘心,就趴在那里回奏道:“陛下,蝗虫太多,实在扑杀不过来。而且有人言,谁要扑杀蝗虫,便是对皇家不敬,御史言官必然要弹劾。因此,下官和他们商议,最终有人建议拜神,据说很是灵验……”

“够了!”崇祯皇帝非常愤怒,根本不想再听下去,立刻打断道,“现在时间紧迫,你的事,随后朕再和你算账。现在立刻让全城百姓,全部都去扑杀蝗虫,朕亦会让军队相助,务必把这些蝗虫都扑灭了,免得他们再祸害他地!”

“罪臣遵旨!”泾阳县令一听,立刻领旨,然后赶紧吩咐身后的乡绅和属官,让他们去安排扑杀蝗虫的事情。

而崇祯皇帝这边,除了需要警惕的军队派出之外,所有军队也立刻加入了扑杀蝗虫的队伍中去。

于是,在明末不可思议地一幕出现了。

精锐的天之劲旅,放下了刀枪剑戟,拿起了树枝扫把什么的,就和百姓混在一起,就在泾阳城外,一起扑杀铺天盖地的蝗虫。

不得不说,泾阳百姓一边在努力扑杀蝗虫的同时,对身边的官军,突然就从心底涌现出了感激。这么多年来,他们第一次感觉到,有官军是真好!

不少人在挥汗如雨的时候,还会偷偷地往皇帝所在方向看一眼。看到皇帝就站在高处,指挥着官军扑杀蝗虫。在烈日之下,虽然有伞遮阳,可还是挥汗如雨。可是,皇帝似乎根本不在意,反而是一脸焦急,为他们着急,一门心思在扑杀蝗虫。

对此,他们心中都得到一个结论:皇上,是个好皇上啊!

等到午后时分,三边总督郑崇俭领着步军,基本上都是秦地边军来的,用急行军的速度看到了。

不得不说,眼前看到的这一幕,让郑崇俭和这些秦地边军都感到非常震惊。

只见泾阳城外,到处都是天子劲旅的身影,就和泾阳百姓混在一起,都在田地山野中忙碌着,努力扑杀着漫山遍野的蝗虫。

而他们的皇帝,此时也已经加入到扑杀蝗虫的行列中去了。就拿着一根树枝,在挥打着不知死活,依旧在疯狂啃食绿色的蝗虫。

这个场景,深深地印入了他们每个秦地边军将士的脑海中。

此时此景,都不用再说任何话,不顾急行军赶来的疲惫,所有的军卒,全都立刻投入到扑杀蝗虫的行列中去了。

皇上如此,客军如此,身为主人,又如何能不尽力!

蝗虫天灾又如何?自有皇上带着我们对抗蝗虫天灾!

皇上,万岁!



241 蝗虫倒霉了

步军到了之后,崇祯皇帝就没有再亲手去扑杀蝗虫了,要不然,年纪一大把的三边总督郑崇俭怎么办,也得去扑杀蝗虫,累不死他!可要是不去扑杀,皇上都在扑杀了,你身为臣子的好意思站着看?

拍拍双手,抹了一把汗,崇祯皇帝笑着对郑崇俭说道:“等都扑杀完了,就吃了这蝗虫,好歹都是蛋白质丰富的,可以补充下营养!”

说完之后,看到郑崇俭有点愕然的样子,他才想起这个“蛋白质”的词,让他听不懂,就连忙改口说道:“蚂蚁虽小也是肉,这蝗虫不管怎么样,总比蚂蚁要大多了,不是么!”

听到这话,郑崇俭才算听懂了,露出一个勉为其难的笑容道:“陛下说得在理,吃这蝗虫,总好过吃草皮树根,吃观音土了!”

这次蝗灾之后,因为及时扑杀,至少其他地方可以免遭蝗灾,但至少这泾阳,在收成上影响就非常大了。哪怕有蝗虫可以吃,可就这点吃食,也吃不了几天的。

一说到这个事情上,崇祯皇帝的表情就严肃了。他抬头环视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大明将士和泾阳百姓在扑杀蝗虫的身影,有点严肃地说道:“泾阳这边,该救灾就一定要救灾,其他地方如果不能及时拨粮食过来的话,就实行临时管制,所有乡绅的粮食,全部都要拿出来,管控着泾阳口粮,争取做到不饿死一个人。对于那些开明的乡绅,官府可以给予奖励,贡献出来的粮食,等时候再补回去。可要是有人不长眼,藏着粮食不肯拿出来的,可以抓典型,狠狠地办他一个。听明白了么?”

“微臣明白,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郑崇俭听了,连忙点头答应道。

如果要饿死人,那就会给了流贼作乱的基础。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如果能不饿死人,自然是要尽量不饿死人了。至于那些乡绅是否有意见,就不重要了。皇上发话,难道这些乡绅的势力,还能大过皇帝去?

他们正在说着话时,忽然有快马飞骑而来,郑崇俭转头看了,便对崇祯皇帝说道:“应该是西安府过来的信使。”

果不其然,来得就是西安知府派过来的信使,是过来禀告两个情况的。

第一个情况,是辅臣张国维快马从京师赶来,刚刚到达西安府了。

崇祯皇帝听到这话消息,很是欣慰。算算时间,应该是张国维接到旨意之后,就没有丝毫耽搁,一路快马加鞭赶路而来的。

大旱,蝗灾,这些事情必须要及时得到处理,要不然,陕西这边好不容易平定下去的贼乱,很可能就会死灰复燃。也只有让老百姓有口饭吃了,这里还是边军重兵集结之地,才不会再出乱子。

因此,崇祯皇帝传旨给张国维,让他休息之后,尽快勘察陕西灾情,然后大力兴修水利,刚好也可以让灾民,比如泾阳百姓以工代赈,算是一举两得。

信使禀告得第二个情况,是有关流贼李自成所部的。说这李自成喊着“均田免赋”,还开仓放粮,很是收买民心,势力发展很快。商洛山附近的百姓,都心向流贼,虽然李自成所部已经蹿入河南,可留在陕西的这一小部分,如今又有发展壮大之势。如果不及时加以剿灭,怕是贼乱会愈演愈烈,影响其他地方。

这就是李自成所部的可怕之处了!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不过好在李自成才刚刚蹿出商洛山,要是再晚个两年,任由他发展,那就真得非常难对付了!

想着这个,忽然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匆匆过来禀告说:“陛下,末将查了下,确实是有人传言拜蝗神会有用,说很多地方摆了蝗神,蝗虫就飞走了。另外也有人说,其他地方有地方官组织扑杀蝗虫,结果被御史弹劾,然后丢官获罪了!”

说话间,他带着一点不屑。因为他是知道的,根本就没有地方官组织扑杀蝗虫而获罪,这根本就是个谣言!说完之后,他又补充奏道:“陛下只要给末将一点时间,末将一定把传谣言的人给揪出来!”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忽然眼睛一亮。还用揪出来么?费那么大的劲干什么,不需要去揪。

因此,他直接就对李若琏交代道:“时间紧迫,此事无需再查,你去找泾阳县令,让他发个告示,就说这是流贼传播的谣言,朕就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官员为此受到处罚,反而是那种不作为,任凭蝗虫成灾的,才是朕要处罚的对象!呵呵,所谓拜蝗神,等他们都拜完了,蝗虫早已吃光了一切,当然是飞走了。这一切,都是谎言,让百姓认清流贼的真面目,切勿相信!”

李若琏一听,稍微吃了一惊。他以为皇上又是通过那神出鬼没的消息来源,获得了这个消息。因此,没有丝毫怀疑,立刻遵旨而行。

事实上,崇祯皇帝当然不知道真相如何,有可能是好事之徒,或者居心叵测之人传得谣言,也可能真得是流贼当中的一些人传得留言。

对于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百姓知道如何正确地应对蝗灾,也不要去相信流言,顺便知道流贼是看不得他们好的,巴不得他们没吃的,才会迫使他们加入流贼的队伍作乱!

郑崇俭在边上听着这些对话,心中不由得诧异。这其中的道道,他稍微一想就想出来,也是因此,他更是佩服皇上,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么快就出手对付流贼了。这心思之敏捷,手段之高明,相信没有多少以前的大明皇帝能比得上。

等这事之后,皇上亲自参与扑杀蝗虫的事迹,会由泾阳百姓这边传开。如此鲜明的对比,百姓们自然知道,皇上才是对他们最好的。而那些流贼,原本就是个祸害,现在也一样是个祸害!

他正在想着,却见崇祯皇帝又转头过来,对他说道:“朕记得《农政全书》上有记载预防和灭蝗的方法,说起来,这《农政全书》确实是个宝啊,朕以为,每个地方主政官员都要了解才行。可以不深究,但至少要知道书上所写的大概内容!”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又感慨道:“要真是做到这一点了,这些拜蝗神什么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郑崇俭一听,连连点头。之前的时候,他听说皇上因为《农政全书》而专门新设农司,好奇之下就托人求购了一套。因此他知道皇上所言非虚。

不管如何,历朝历代,都是以农耕为本,有关农学方面的书,也不是没有过。比如《齐民要术》,还有前朝的《农书》,都是,不过这些书籍基本上都是农耕上的具体细节。但是,这本《农政全书》却不全是。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农政思想的阐述,另外一个部分才是农耕的具体细节。

如果说当官的,对于《齐民要术》和《农书》之类书籍,都去了解的话有点小题大做的意思。可这《农政全书》,却是非常适合主政一方的官员去读了。就比如说《农政全书》中的荒政一目,就有十八卷之多,对历代备荒的议论、政策作了综述,水旱虫灾作了统计,救灾措施及其利弊作了分析,最后附草木野菜可资充饥的植物达到了四百一十四种。

要是泾阳县令读了这《农政全书》,至少知道在蝗灾之后,该如何去补救,又该如何让百姓活命。

想着这些,郑崇俭的脸色严肃起来,认真地回奏道:“微臣以为陛下所言极是,此套《农政全书》,确实该让亲民官都能知悉!”

听到郑崇俭也这么说,崇祯皇帝想了一会,便有了决定,当即让人拟旨,对于目前全天下的大明主政官员,也就是县令、知府、知州等等这些,必须人手一套进行熟读。另外,吏部这边,但凡有新的地方官外放,就必须要先行考核,内容就是这《农政全书》上的知识。考核要是不合格,不得外放地方主政官员。

虽然这事好像有点小题大做的意思,毕竟外放官员就算考试不及格,可知道有这本书,回头用到的时候去查查,也是可以的。但是,崇祯皇帝就是要这么做,就是要让那些亲民官都知道他非常重视这《农政全书》,熟读这书,是他的基本要求!

处理完了这个政务,天色已经到了傍晚。西边的天空,火红一片,这也就是说,明天肯定又是一个晴天。

有了大军加入扑杀蝗虫,等到这傍晚时分时,基本上也扑杀得七七八八了。虽然田间地头肯定还有一些漏网的,但仅靠泾阳百姓,也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完成。

经过这一次的“并肩战斗”,随处可见泾阳百姓和大明将士在笑着交谈。各地的方言,可能说得不是很懂,于是,手脚并用的解释。让人一看,这军民之情,就简直犹如兄弟之情一般了。

郑崇俭暗自扫视着这一切,心中满满地都是欣慰。他身为三边总督,在这流贼祸乱之始的地方,自然知道军民的关系有多糟糕。可眼下看到的这一切,让他相信,至少泾阳百姓,基本上都不可能有反意,会坚定地站在官军这一边。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泾阳县令带着泾阳乡绅匆匆赶来御驾所在,一脸的汗水,官服都贴在身上了,奏请皇帝并天子劲旅入城歇息。

看到泾阳县令的这个样子,知道他也是劳累了一天,对他的愤怒之意少了很多。加上刚好又可以利用之前的事情,来对冲李自成所部的影响,因此他便淡淡地说道:“入城就不必了,百姓都累了一天,都回去休息吧。朕和将士们就在这城外扎营便是。”

说实话,对于皇帝进城休息,这些泾阳人其实是非常欢迎的。但是,对于这么多军队入城,他们还是头疼的。小小泾阳,这么多军队,怎么安排?睡大街总不好吧,睡民房?可就算所有百姓把房子都腾出来,怕也不够吧?光是那么多战马,都不知道怎么安排啊!

此时听了皇帝的话,这些泾阳乡绅,不由得都为皇帝这么体谅泾阳百姓而多了一分感动。加上之前皇帝甚至还亲自为泾阳去扑杀蝗虫,他们对皇帝的感激之情,就更是溢于言表了。

他们正想说什么时,崇祯皇帝却已经先开口了,告诫泾阳县令,对于这次蝗灾,一定要好好善后,否则决不轻饶。

泾阳县令知道皇帝不会再处罚自己,不由得心中安慰的同时,又连忙保证,以后一定格尽职守,当好这个父母官。

聊完了这个严肃的话题,崇祯皇帝便露出一丝微笑道:“朕领军南下平定贼乱,不能久待。这样好了,就用随军携带的军粮和泾阳百姓换扑杀的蝗虫如何?”

一听这话,泾阳县令和那些乡绅顿时大喜。要知道,刚才扑杀的时候,很多蝗虫都是挖坑,扫进去之后活埋处理掉的。可如今要是能换粮食,那至少能挽回很多损失了。

因此,泾阳县令连忙答应,然后和那些乡绅一起,赶紧回去通告这个消息。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离去,微笑着转头对郑崇俭和李若琏,以及已经回到他身边的贺人龙和吴三桂等人说道:“今晚,朕就请诸位爱卿吃一顿蝗虫宴!相信朕,这味道绝对不错!”

在后世的时候,不少地方都有蝗虫的美食。崇祯皇帝曾经在旅游的时候,就吃过一次。

大明将士开始扎营,这些都不用崇祯皇帝操心,一麻袋一麻袋的蝗虫,扛到军营这边来换粮食,也不用崇祯皇帝操心。此时的他,就让人挑选了一些蝗虫,开始了蝗虫宴。

一种做法是:将蝗虫倒入滚烫的水中,扣锅盖,加大火势,蚂蚱由绿黄色变成棕色后,便捞出来进行晾晒,并摘去翅膀、刺脚。时间有限之下,自然就不是晾晒了,而是烘干,然后油煎炸,那香味,让等候着的文官武将们,甚至连崇祯皇帝自己,都不由得很想立刻尝上一尝了。

再一种做法,是将蝗虫去翅腿,穿签子上以碳火慢烤,烤时蝗虫上要刷匀食用油,以保证烤出的蝗虫外焦里嫩。然后再撒上少许孜然粉,盐之类的佐料等。这香气之扑鼻,比起之前油煎还要让人垂涎三尺。

……

当然了,这些事情都不是崇祯皇帝亲手去做的,而是他讲述之后,自有军中老手去操作,而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旁观。

夜色渐深,满天的夜空中,星星耀眼可见。御驾所在的香气,飘向四周,让所有将士都不由得心生向往,皇上那做得蝗虫宴,似乎非常好吃啊!

当然了,军卒这边的蝗虫处理,就没有这么讲究了。

等到快要做好之时,崇祯皇帝甚至还让人传来泾阳县令,以及几个积极做事的乡绅,让他们一起食用这蝗虫宴。

当然了,崇祯皇帝先动筷子,每种尝一口,每吃一种,他就露出很享受的样子,连道美味。

他的这话,顿时引来不少“咕噜”声。却是在座的文官武将们,忙碌了一天,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还被皇帝这么诱惑,简直是有点急不可耐了。

等到皇帝让他们尝了之后,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文官还好一点,还讲究点吃相。武将们,比如贺人龙等人,那吃相,就没法看了。不过就算一边吃,还在一边连声赞道:“好吃,好吃!”

事实上,这个时候,就算再难吃的东西,他们也会觉得香!

在这之后,在场的不少人回忆起这一夜的美食,一个个都非常地怀念。他们也私自再去做过一样的蝗虫宴,可是,却再也没有记忆中的美味。当然,他们是把这个区别归结为皇帝的御厨手艺好的原因。

这个事情传开之后,可以说人人仿效。皇上都吃的蝗虫宴啊,又有那么多人称赞那蝗虫宴的好吃,要是自己不吃上一吃,尝尝那蝗虫宴的味道,就实在太让人遗憾了!

就这么着,有了皇帝的示范效应,大明境内地蝗灾,就再也没有历史上那么大的影响了。

除了预防得当,很少再有发生蝗灾之外,还有很多富户,一听说有蝗虫成群出现,就会立刻悬赏求购蝗虫,吃上一顿盼望中的蝗虫宴。

这一点,其实崇祯皇帝早就料到了,所以他才会在当时邀请了泾阳县令和乡绅一起吃蝗虫宴,就是想让这个消息传得更快一点。

不过有一点,却是崇祯皇帝没有想到的。

在他走之后,泾阳百姓为了纪念皇帝亲临泾阳这事,在他扑杀蝗虫的地方和吃蝗虫宴的地方,都立了碑来纪念。由此,又带动了大明的文人墨客,只要有途径附近的,都会跑来一观,纪念皇上当年在这里的往事,并且往往还会赋诗几首。最终,这里就成了泾阳的旅游胜地!



242 师出有名

大旱之年,原本未必会有大的蝗灾。就算适合蝗虫繁殖,可只要把地犁一遍,翻过来就能把埋在土里的蝗虫卵给杀死。

但是,在明末这个时候的大旱,会因为百姓活不下去而饿死,或者当了流贼,导致没有人去做这些预防措施,以至于蝗虫成灾。在崇祯末年,几乎是连年都有蝗灾出现,导致粮食方面雪上加霜。

这个道理,等崇祯皇帝到了西安府时候,已经理清楚了。也因此,更让他觉得,要必须尽快地平定流贼之乱,否则恶性循环之下,局势只会越来越糟。

原本的历史,说明朝灭亡存在很多偶然因素。可崇祯皇帝通过穿越这段时间,特别是走出了京师之后,在路上的所见所闻,已经深刻地认识到,大明其实是撑不下去了。哪怕不是崇祯十七年灭亡,那估计也就是崇祯十八、十九年的问题而已了。

大军在西安府休整了两天,然后再度南下。在这期间,崇祯皇帝亲自去了一趟藩王府,见了封在西安的秦王朱存枢。

这次的会面,朱存枢可以说是战战兢兢的。

瑞王的事情,他们这些宗藩心里都有数。要说瑞王仗着自己是藩王,对大明文武官员无理一点也是有的,自己田租被抢了,要闹一闹也是有的。可是,要说瑞王是和流贼勾结,想要造反,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如今的事实是,朝廷按在瑞王头上的罪名就是和流贼勾结而谋逆。不但瑞王一系再没有荣华富贵可言,就瑞王本人还自己“上吊”身亡。

对此,秦王非常清楚,根本原因就是瑞王不想拿出钱粮而已。而这次皇帝亲自驾临,要召他觐见,他心中也有数,恐怕还是为了钱粮的事情。

果不其然,崇祯皇帝在见到他之后,先是和他谈论了当年太祖从微末奋起,历经千辛万苦才夺得了天下,奠定了大明万世基业。说到最后,崇祯皇帝叹道:“这大明江山,来之不易啊!”

秦王听了,忍不住心中诽谤,大明江山来之不易,可又不是自己这一系坐天下!不过表面上,他当然是附和的。

崇祯皇帝见此,便又对秦王说道:“如今大明内忧外患,你在秦地,这些年的民变,应该比朕都熟悉,经久不灭,长期以往,大明江山社稷可虑啊,我们身为太祖子孙,都是有责任要维护这祖宗留下的基业,是也不是?”

“是个屁,那是你的事情好不好?”秦王心中想着,表面上却是唯唯诺诺,并无多话。

崇祯皇帝看着他,还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突然冷笑一声道:“可惜有的藩王却认不清这一点,他们也不想想,要是大明江山社稷不保的话,难道他们藩王的位置还能继续坐得下去,难道他们还能无忧虑地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你说朕有没有说错?”

听到这话,秦王终于愣了下。说实话,他还真没往这点上考虑过。此时听了,终于认识到,大明安危,也确实和他们这些藩王是有关系的!

“是,陛下说得对!”这一次,秦王终于看着崇祯皇帝的眼睛,很快就回答道。

崇祯皇帝听了,又微笑着说道:“朕知道,很多藩王对于大明皇家银行是心存疑虑的。觉得朕拿大明皇家银行发行的银票和粮票来换钱粮,其实是在抢钱。有这个想法是不对的,朕是什么人,堂堂大明皇帝,又岂会做这等事情,你说是不是?”

“……”秦王听得无语,心中想着,皇上这是在说自己?他连忙回奏道,“陛下,绝无此事!”

“其实,不在京师的,对大明皇家银行心存疑虑,朕是理解的。”崇祯皇帝听了,却是摇头说道,“不过朕既然路过这里,就可以和你唠叨唠叨,这大明皇家银行发行的银票和粮票,那是绝对能兑换回银子和粮食的,这一点,朕可以保证。不过在各地的分行,还需要时间才能筹备成立。等到时候成立了,你就能看到,朕所言绝非虚言!”

看到秦王还想说话,崇祯皇帝用手一摆,阻止了他,而后继续说道:“有的人,可能会觉得,就算如此,可朝廷用丰年的粮食换取如今灾年的粮食,这对各地藩王来说,也是不划算的。对此,有这种斤斤计较的人来说,朕肯定会很生气的。真要这样介意这点,朕觉得,他也不配成为朱家子孙,那稳固的大明江山所带来的荣华富贵,也没必要享受了。”

秦王一听,连忙点头,这一点,之前皇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于情于理,皇帝真要这么做的话,再处置几个瑞王,估计也没人敢说什么。

见他这样子,崇祯皇帝便交代他道:“有些事情,由朕来说,可能会有人有逆反心理,觉得朕太过小气,亏待自家亲戚。因此,朕和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帮朕讲清这个道理,就公开上个奏本。朕相信这么一来,其他藩王就容易接受了。朕不想宗室之间,最终都闹得不愉快。当然了,要是有人想让朕不愉快的,朕当然也不会让他好过的。毕竟,这是为了祖宗传下来的社稷江山,朕狠心一点,背负骂名,那也是认了!”

“……”秦王再次无语,你皇帝的话,带着威逼利诱的,还苦口婆心地说话,我区区一个藩王还能说什么?不就是想让我来当这个出头鸟,替你背负各藩王的骂名么!直说便是!

虽是这么想着,可等到他真回应的时候,秦王还是“诚恳”地说道:“陛下所言句句在理!”

崇祯皇帝听了,满意地点点头。这个秦王,自己听闻就是比较胆小的那种,就顺便过来和他淡淡,看来还是有收获的。

之所以要趁着在西安的时候,和这个秦王谈谈,由他牵头把这个事情再解释一下,是因为他马上要领兵进入河南了。而河南那边,也封了不少宗室。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就是福王,也是他的皇叔。

这个皇叔的份量,那就不是瑞王这个皇叔可比了。当年的时候,这福王差点就成了大明皇帝。是万历皇帝三番两次一直想立的太子,群臣反对,经过很多年的斗争之后,才最终还是崇祯皇帝他爹接替了皇位。

由此,为了补偿福王,万历当年一次赏赐庄田就有四万顷。可以说,至少洛阳附近的粮田,基本上都是福王的了。河南这边,甚至藩王的粮田不够多,只能把邻省的粮田也划过去。

崇祯皇帝这次入河南,就是要福王等人好好破财一番。不过对于福王,他不能像瑞王那样简单粗暴地处置。

主要是瑞王先是自己作死,给了崇祯皇帝以处置的借口。后面的其他藩王,像这样的借口就不好找了。

另外一个,从名义上来说,福王都已经让出了皇位,结果你这一系还要逼他,在人情伦理上,崇祯皇帝就会吃亏。

这种事情,虽然崇祯皇帝已经掌握了军权,横着来,福王也没办法。可要是名声不好了,所带来的隐形损失还是很大的。一个简单的例子,要是发生了这种事情,就绝对会被李自成或者满清,还有那些被崇祯皇帝处罚过的读书人等所有潜在敌人所攻击。老百姓多是盲从的,知道皇帝是暴君,连自家亲戚都这么不放过,如果他们有了别的选择时,这就将是改变他们决定的因素了。

名义上的正义,自古以来都是国人所看重的。所谓师出有名,就是指这个道理。做事不要脸的那种,最终的结局都不会很好。

因此,崇祯皇帝觉得顺便做件事情,就能解决这些潜在因素的,他不介意做一下事情。

说完了这个事情,他或者也来了兴趣,又继续和秦王谈起了家常,问他有多少子女,孙子什么的,过得怎么样?

听到这话,秦王心中一动,连忙开始诉苦,说他的几个小儿子,朝廷至今还不给录入《天潢玉牒》,这不录入《天潢玉牒》,就没有名份,没法封爵,就不能领俸禄。他这秦王一系,还有其他支脉,没有录入《天潢玉牒》的就更多了。

说到这里,他甚至赶紧让人去把他的那几个小儿子喊过来见驾,认个脸熟。至少在他看来,这个机会难得,说不定就能因此录入《天潢玉牒》,从而了了一番心事。

对此,崇祯皇帝一直笑呵呵地,也见了他的几个儿子,夸了一番将来必有出息之类的客套话之后,就让他们下去了。

等大殿内又只剩下秦王的时候,在秦王期待的眼神中,崇祯皇帝就仿佛没有想起要把他们录入《天潢玉牒》的事情,只是唠家常一般,似乎是随意一提道:“其实从我大明开国以来定得宗藩制度,在经过将近三百年的时间后,朕以为已经有些不适用了!”

听到这话,秦王又是一愣,在嘉靖朝的时候,其实已经有过一次对宗藩制度的革新,出台了《宗藩条例》,算是限制了不少宗藩的利益。此时听皇帝说话,怎么好像要开始新一轮限藩了?

这么想着,他一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听着。

崇祯皇帝也不管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看,皇帝的儿子除太子之外都要封藩王,而藩王世子世袭之外,都要封郡王,郡王世子世袭之外又都要封镇国将军……如此下去,在开国之初,其实还不算什么,可如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宗室人数比起开国之初,翻了六十多万倍不止。朝廷国库一年收入,真要说起来,还不够开销各地藩王宗室的。可如果按照历年来的拖欠不交,朕觉得也对不起自家亲戚。因此啊,朕就想着,就从朕开始,宗藩制度,要从根本上变一变才行!”

听到这话,秦王终于惊讶地重新看向崇祯皇帝,他不知道,皇帝这是要怎么变?

“你帮朕看看,这样可以不可以?”崇祯皇帝似乎是推心置腹地说道,“从朕的儿子开始,不再袭封,藩王之后,朕的孙子只能是郡王,朕孙子的儿子就是镇国将军,就这么下去。朕知道,朕这么做,估计会让朕的儿子们不满。可这事关大明江山社稷,他们就是不满,朕也决定是要做。你做得如何?”

“……”秦王哑然了,感觉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帝,对藩王狠,对自己的儿子也狠啊!要按照这么说得话,那自己的儿子岂不是也要这么做了。

对于这个,他当然不愿意了。可是,他也知道眼前这皇帝的“心狠手辣”,要是自己不如皇帝的意,信不信会步瑞王后尘?再者说了,皇帝是搬出祖宗社稷江山为重,他自己儿子也要这么搞,难道自己还能说不行?

想来想去,秦王还是谨慎地说道:“陛下,这……这会不会让陛下受宗室非议,陛下为了祖宗留下的社稷江山,是不是付出太多了?”

崇祯皇帝对那些儿子,说实话,肯定是有一层隔阂的,哪怕是和原本的崇祯皇帝的灵魂融合了,也终归是有一些的。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明末时候,宗室确实已经成为朝廷非常大的一个负担,必须要处理才行了。

因此,听到秦王这话,崇祯皇帝叹口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看连你藩王府,都有这么多没有录入《天潢玉牒》的,为什么?还不就是朝廷实在没钱粮,录不起啊!而且朕还听说了,有一些爵位低的宗室,甚至都有饿死的了。因此,不革新这宗藩制度,实在是不行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之后又道:“当然,朕也考虑过了,以后爵位低的那些宗室,就放开成祖当年的限制,就归结到民籍去,有本事的可以做官,没本事的种田也成,做点小买卖也可以,终归是可以养活自己不是?”

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在这崇祯十二年七月十二日,崇祯皇帝就开了这个口子,授宗室朱谋超中书舍人,由棣俱为知州。敏灞、谋堡、华通判、常浅、鼎泾、常浑,俱为知县。

243 投名状

听到这个话,秦王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这个可是好消息啊,终于可以做官从商,做其他事情了么?

说真得,到明末这个时候,藩王等高爵位的还好,底层的宗室,是真有饿死的,没饿死的那些,基本上也都在要饭。也不知道朱元璋要是在天之灵知道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想!

秦王高兴的还没完,崇祯皇帝竟然又接着说道:“朕刚把河套给重新打了下来,还有乌拉特部,竟然也敢侵犯我大明,迟早也要灭了他们。朕所过,敢犯大明者,虽远必诛。这句话,不是空话,朕可以说给你听。等以后,要是有可能,打下了老远的地方的话,朕肯定不方便管理,这么一来,朕就有意在众多藩王之中,选择贤明能用的藩王,分封过去……”

秦王听得有点愕然,皇帝领军把河套打下来的消息,此时在西安府已经众人皆知了。不过他不知道,皇帝竟然还有如此雄心壮志。如果能重现大明开国之兵威,汉唐之盛世,那就有可能还真是,会打下很远的地方了!这藩王还能封这么老远的地方去?

他正在想着,崇祯皇帝就又继续说道:“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的话,朕考虑藩王远离国内会不方便,到时候,太祖赐予藩王的权力,朕会考虑的。”

洪武年间分封的藩王,不但待遇优厚,而且军政权力极大。尤其是有兵权,北方几个藩王,诸如宁王,燕王,谷王,辽王等王爷,更掌握着大明精锐武装,各个雄视天下。

此时崇祯皇帝说的,秦王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应该指得就是这个。

明白了这点,他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担心地看向崇祯皇帝,连忙说道:“陛下,这怕是不妥吧?”

他害怕,这是崇祯皇帝在拿话试探他。

崇祯皇帝一听,有点不解地问道:“这有什么不妥的?太祖当年的目的,就是以藩屏帝室。朕这么做,也是附和太祖之意。总好过封了那些官员过去,天高皇帝远的,就变成别家姓的皇帝了吧?”

秦王还是有点害怕,不知道皇帝的真实用意如何,因此沉默以对。

谁不喜欢军政大权?谁喜欢被人养猪一般圈养的?可是,秦王怕啊,万一皇帝阴险,只是拿话试探,回头就开始对付了怎么办?

看他这样子,崇祯皇帝也不在意。分封藩王去海外,这还只是一个设想,并没有定论。如果有可能,他当然是希望天下土地都是大明的了。

但是,在这个年代,交通太不方便了,又没有小说中的聊天群,可以无视距离进行管辖。因此,要是国土太远的话,本土管理就太不容易,分封藩王就是一种可能了。

今天和秦王说这些,崇祯皇帝其实也就一个目的,就是国内的这些藩王都听话的,那么将来是有大枣,而且是甜大枣吃的。至于眼下没人相信,那没关系,有这么一个念想在就可以了。

等说完这些,崇祯皇帝来秦王府的目的就基本达到了。然后,他暗示了秦王之后,就回了军营。

自从出了京师之后,崇祯皇帝都是住在军营之中的。

然后,一个被迫的托就出现了。

秦王很快就上表,号召各地藩王在此多事之秋时,要多多出力,不但要痛快的兑换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钱票,甚至可以额外捐助朝廷军资或者救灾钱粮,为朝廷出一份力。

说实话,如果没有皇帝事先指点的话,这份奏章,秦王是不敢上的。因此以前的时候,皇室是很忌讳这点的。

但是,这一次,是皇帝主动要求藩王府兑换银票和钱票,然后秦王又得到了授意,因此这份奏章出来之后,皇帝立刻大力肯定,当即表扬了秦王的忠君爱国之心。并当场让秦王的几个小儿子入了户口。并表示,秦王一脉,镇国将军以下爵位的宗室,凭自愿原则,可以划归民籍,参与科举和其他。

这个事情,也用快马的方式,通知京师那边,并且告知全国各地的藩王。

做完了这个事情之后,崇祯皇帝便领兵出征,离开西安了。

西安府的百姓,自发地拥出城去,送皇帝离开。一时之间,整个场面都非常地热闹、轰动。

之所以这样,一是因为大明皇帝从来没有到过西安。如今崇祯皇帝来过了,不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回头聊起来的时候,或者和儿孙说起来的时候,就亏大了。

第二个原因,崇祯皇帝不是那种默默无名的皇帝,而是携大胜之威突然出现的。

陕西一直以来,都受草原上蒙古部族地侵扰。每年秋季,就是草原上的蒙古部族来打秋谷的时候,严重的时候,整个陕西都可能被影响到。

可是如今,崇祯皇帝突然出现不说,还二话不说地,就把河套的土默特部,这个侵犯陕西最多的部族给灭了。对于这种事情,只要是秦地汉子的,谁不高兴?而且能把整个土默特部都给灭了,而不是仅仅是击溃,这又是几个人能做到这种事情?

英明神武的皇帝形象,在秦地汉子的心中,就这么一件事情,就已经树立起来了。更不用说,在这次的战事过程中,皇帝的种种神机妙算,原本就够神奇了,再经过一传二传地传播之后,就更是神奇了。

这样的皇帝,谁不想看上一眼?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泾阳的灭蝗。

泾阳离西安并不远,这消息传过来也是非常快的,更不要说,因为蝗虫宴的原因,吃货们更是传播得积极。

由此,皇帝心急百姓,痛斥昏庸县令,领大军平定蝗虫之灾,甚至还亲自上阵,只是用手一指,那些蝗虫就纷纷落地,束手就擒。这些事情的传开。一个爱民亲民的皇帝形象就没跑了。也更是坐实了民间传说的,皇帝是好的,之所以大家日子过得苦,是朝廷有奸臣,地方有贪官污吏!

有这样的好皇帝在,那大家就都有希望,对未来也充满了信心。相信只要给皇帝以时间,最终大家肯定是能过上好日子的。那些反贼要是敢造这样一个好皇帝的反,大家第一个就不答应!

由此种种,崇祯皇帝在离开时,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把西安的民情上奏时,崇祯皇帝便心中暗笑,这一次出京,光是陕西的民心,就已经出来得值了。

放下这些,崇祯皇帝通过陈奇瑜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得知,陈奇瑜已经到达襄阳,熊文灿已经押解回京。但是,陈奇瑜那边并不顺利。交代给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整顿军纪,把左良玉这个军中败类给正法,以儆效尤。

可是,左良玉似乎自己也察觉到了,哪怕陈奇瑜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杀意,他竟然托病不去。不止是崇祯皇帝觉得,就是陈奇瑜,也已经敏感到左良玉怕是会出问题。此时,陈奇瑜已经开始用手中军力部署,准备拿下左良玉了。

对于张献忠等诸多贼人,从陈奇瑜的军议上看,他有点担心张献忠等人流窜:南下湖南贵州,或者北上河南,还有西窜入川,都是有可能的。不管是哪个方向,一旦被流贼乱窜起来,回头要围剿他们就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因此,陈奇瑜在外围兵力未曾就位之前,他并没有表现出非常强势的那种,稳着张献忠等流贼,让他们都还盘踞在湖北西北部。

对此,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崇祯皇帝,不管怎么样,至少听说过张献忠和四川的关系。虽然不知道他何时蹿入四川,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让张献忠等流贼入四川。因此,他在从西安开拔之时,就已经下旨给四川巡抚,让他调集各路人马,防住湖北流贼蹿入四川的可能道路。

这中间,他还特意点了白杆军。不过,秦良玉已经老了,她的儿媳也已经战死殉国。儿子马祥麟倒还是一条汉子,依旧是大明不可多得的良将。有马祥麟在,相信白杆军的战斗力还是可以的。

另外,对付流贼最好的兵力,就是轻骑兵,速度快,能让流贼都来不及逃窜,就追上他们。因此,这一次从河套草原上得到的一万五千来匹战马,也会由洪承畴送到潼关。在那里,崇祯皇帝所部军队中,就能多一万五千的骑马步军。加上原本的骑军,就能以雷霆之势扫荡流贼,不管是李自成所部,还是张献忠所部,崇祯皇帝相信,在实力面前,都将碾压之!

当然了,如今这个棋盘,也只有崇祯皇帝一个人才全盘掌握,这还是借助了窃听种子。至于其他人,因为距离的限制,消息渠道的消息,就只能了解其中一部分而已,甚至包括身为五省总督的陈奇瑜,都是如此。至少他不知道皇帝此时已经领着精锐秦兵南下,不知道皇帝那边又会多一万五千多的骑军,不知道四川那边已经奉旨封锁通道等等。他都如此,就更不用说流贼了。

就比如此时,张献忠和罗汝才等人,丝毫没有意识到在他们的很远外围,一张大网已经铺开,巨大的危险正慢慢地笼罩过去,此时的他们,却一个个都是非常欣喜,齐聚一堂,在看着大堂中间的那人,惊讶地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什么,左良玉那厮想和我们联手?”

“你再说一遍,左贼这是要学我们造反?他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觉得我们脑子被门夹了?”

“……”

基本上,在座的这些流贼头目都不相信,纷纷质疑左良玉的诚意。

大堂中间那人,自然是闯塌天刘国能了,他看着一张张老面孔,有点不耐烦地说道:“信不信随便你们,反正他就是这个意思,说朝廷要拿他开刀,他也不可能束手就擒。他的实力,你们都是知道的,干是不干,就给一句话,我也好回去交差!”

听到这话,大堂内立刻就又吵了起来。

“干个屁,他娘的左良玉,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如今怕朝廷了,就想跟我们来做兄弟?门都没有!”

“好啊,左良玉要是也造反,那说明朝廷气数已尽,大家一起反他娘的!”

“不行不行,他左良玉要是想和我们做兄弟,先来个三刀六洞,给我们赔罪,回头再说!”

“他会不会是假装的啊?让我们相信了回头就捅我们一刀。投名状呢,让他交投名状过来!”

“要是把皇帝杀了,那这天下谁来坐?左良玉么?反正我是不可能服他的!”

“……”

看着乱哄哄的场景,刘国能心中就冷笑,就这样,还想造反夺天下,怎么可能!

他听了一会,还是七嘴八舌地,甚至流贼头目中各自意见不同的,都有当场怼起来的。刘国能就皱了眉头,大声喝道:“别吵了行不行?”

也只有他是出身流贼的,才可以这么吼上一吼,要是换了左良玉派张勇过来,敢这么吼的,立刻能招来很多斧头。

大堂被他这么一吼,顿时静了一下,有流贼头目心中不爽,就想怼他了。但刘国能却转头看向主位上的张献忠和罗汝才,还会惠登相。他自然知道,这些流贼里面,就这三家的实力最强,也是他们说了才算:“给个说法,我也好回去有个交代!”

罗汝才听了,眼角瞅见张献忠想说话,便立刻抢先一步说道:“想一起造反没问题,但至少他要证明他的诚意才行。要不然,我们凭什么相信他是真心想造反?”

一听这话,刘国能二话不说,立刻把他留在外面的手下招了进来,打开随手带来的一个盒子,露出一个人头道:“这是朝廷派在他军中的宦官监军!”

“我们又不认识,他左良玉随便找个人杀了糊弄我们怎么办?”罗汝才见了,不为所动地说道,“至少,那狗皇帝如今在什么地方,他得告诉我们,这对他来说,应该不难吧?”

一听这话,原本很想说话的张献忠,立刻就不说话了。

他们之前定得策略,就是要把皇帝给干掉的。这都不知道皇帝在哪里,就是他们目前最为难的地方。在他们看来,左良玉既然作为朝廷官军方面的总兵,至少应该知道皇帝的消息。

244 兄弟

听到这话,刘国能不由得一愣,等回过神来后,便摇头道:“据我所知,他不知道皇帝在哪里?要我看,皇帝在什么地方,可能只有新任五省总督才知道!”

“这怎么可能?”五营之一的杨友贤一听,便立刻大声嚷道,“他可是一个大帅啊,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你不知道吧,他们防着你,你不知道当然就正常了!”

惠登相却是愣了下道:“真不知道?难道是皇帝还没过来?”

“哎,说不定还真是。”五营另外一个头目王光恩当即一拍手说道,“那狗皇帝搞不好就是怕出事,所以躲得远远地,到现在都没消息,也是合理了!”

罗汝才却是狐疑地问道:“该不会是左良玉不敢说吧?要我看啊,他就是诈降!”

他说完这话时,张献忠终于开口了,对刘国能说道:“不管怎么样,左良玉至少要有个投名状才可以!你回去告诉他,至少我们要知道,如今襄阳城内,除了陈奇瑜那狗官之外,还有谁是可以做主的人?或者说,谁可以和陈奇瑜那狗官关系不和,或者有仇的,而且还有势力,能影响那狗皇帝。最好还有兵力部署,官军准备怎么围剿我们,这些事情,统统打听出来,我们才有可能和他联合,否则,一切免谈!”

“对,谁和陈奇瑜那狗官有仇的,最好还是贪财的,都说出来!”

“有没有御史言官之类的,或者宦官太监什么的,这个也可以!”

“……”

听着这些乱七八糟又嚷起来的声音,刘国能心中一动,已经大概猜出了一些东西。看到他们没有别的交代了,便一抱拳说道:“好,我这就回去禀告大帅!”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了。

于是,有的流贼头目喊着“不送”!

有的流贼头目则阴阳怪气地说道:“闯塌天,别是跟着左良玉当狗了吧?”

“对啊,这都多久了还不反,要跟着左良玉反,到底当那边是兄弟啊?”

“……”

对此,刘国能就当听不到,很快就返回左良玉驻地,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向左良玉做了禀告。

左良玉一听,立刻就明白了那些流贼想干什么,不由得点头赞道:“看不出来,这些流贼造反了这么多年,竟然还真是有点能耐的。他们知道明着斗不过总督大人,就想着使阴招扳倒总督大人了!啧啧,这手段不错!”

停了停,又再次赞叹道:“而且,这些流贼还想着射人先射马,打听皇帝的御驾所在,是去围攻皇帝么?这想法也不错!”

“可是,大帅,这些我们都不清楚啊!”左良玉手下勇将张勇听了,皱着眉头说道,“襄阳城里现在什么个情况我们不知道,皇帝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啊!不给贼人交代这些,他们就不和我们谈,怎么办?”

“这个好办!”左良玉一听,却不以为意地说道,“本帅把这里让给他们便是,然后趁着其他城池不知道我们的事情,再去抢一座。就干些和流贼一样的事情,就足以证明我们的诚意了。难不成,朝廷还敢让我们这么做来当奸细?疯了吧!”

一听这话,大堂内的这些人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

左良玉等他们笑了一会,才又说道:“相信总督大人没有把本帅诱去襄阳之前,还不至于把要对付我的消息公开。别的地方,可不知道实情如何!我们要是有可能,就多打下几座城池,以后不能伸手向朝廷要钱粮,就只能我们自己去抢了。而且就流贼那手段,本帅也会,只要打下几座城池,转眼我们就能有几十万大军,看谁还敢小觑我们!”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就是裹挟百姓的手段而已,如此一来,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大军,声势浩大,也确实能吓人!

左良玉做出了决定,就对刘国能说道:“你就辛苦一趟,再去一次,就说本帅把这城让给他们了。如果他们还不信本帅的,可以派人跟着本帅去攻城掠地。”

“小的遵命!”刘国能一听,毫不犹豫地立刻抱拳应道。

见左良玉没有别的吩咐了,就转身出去了。

左良玉看到他走了,便对身侧站着的儿子说道:“怎么样,爹没说错吧?”

左梦庚之前是有怀疑过刘国能的,此时一听,自是佩服左良玉的识人之明。这个刘国能,确实没有耍什么幺蛾子,顺顺当当地去和流贼做了沟通。

因此,他不得不佩服地说道:“父帅英明!”

左良玉云淡风轻地点点头,而后就开始给张勇他们下令,开始部署夺取周边城池的作战计划。

“大帅,这是不是等流贼过来接手这里再说会比较好一点?”张勇听了,在答应的同时,还是有点疑惑地问道。

左良玉一听,摇头说道:“时间紧迫,本帅托病不去,总督大人绝对已经怀疑,夜长梦多,不能再耽搁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之后又说道:“如果本帅打下的城池够多的话,他陈奇瑜身为五省总督,就难逃其咎,很可能会被御史言官弹劾,搞不好还没等围剿我们,就已经丢官去职,明白么?”

听到这话,张勇就明白了。不管是流贼还是大帅,其实都是有点忌惮陈奇瑜。如果能把他扳倒换掉的话,那当然是最好的了!

事实上,张勇自己也知道陈奇瑜用兵的厉害。要是能换个对手,比如之前的熊文灿之流的,那自然是最好了。说不定,就由那个第一次领兵打仗的皇帝亲自统领军队打仗,说不定效果更好,只是很遗憾,那皇帝也不知道在哪里?

想着这些事情,张勇等人便奉令去准备了。

而之前已经离开的刘国能,回到自己的军营之后,便让第一次跟着他去的随从去休息,而后又点了另外一些人跟随。在表面上,他是为手下着想,不想他们太过劳累,而他自己则是没办法,不得不再去一次。

而实际上,他怀疑第一批的随从中,有被左良玉暗中售卖的人。这些人虽然都是跟随他的老人,可到底会不会有问题,他还是担心的。因此做了估计之后,把可能是左良玉的人安排在了第一批的随从中。

稍作休息,他便又立刻上路了。

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直接去见张献忠他们。而是在岔路口就停下了,躲进山里,才对五名随从开诚布公:“你们都是有家小在陕北的人,我相信,你们肯定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去的吧?”

刘国能两次带的都是以前的亲信随从,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这一次所带亲信随从都是有家小留在陕北的。而且家里条件都还可以,只是阴差阳错,最后都进了流贼队伍。

在他说完之后,随从之一的王柳辉立刻回道:“大哥,我们不会回不去吧?”

其他几个人听了,也都好奇地看向他。因为左良玉要造反的事情,仅限于几个为首的将领知道。更不要说刘国能的军中了,那更是要保密。不过到目前为止,之前跟着他去了流贼军中的五个随从是已经知道了。

刘国能听了,点点头,严肃地说道:“左大帅平时多做一些杀良冒功,劫掠民间的事情,害怕皇上将他治罪,已经决定造反。上一次我离开,就是奉他命令去和黄虎、曹操他们联系了。”

听到这话,五名随从不由得都有点黯然。没想到,最终还是这样了!

王柳辉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大哥,我们都是生死兄弟,你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

能成为刘国能的亲信随从,自然是一起同生共死过来的。其他几个人听了,也跟着点点头。

“是啊,大哥,我们听你的。反正我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嗯,我也是,家里人对外都说我已经死了。而且我弟弟还在家,能照顾我爹娘,无所谓了!”

“……”

刘国能听他们这么说,可他还是明锐地察觉,他们在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还是有遗憾的。

是啊,要是有可能的话,谁愿意成为一个“死人”呢!谁不想在家好好地过日子,而在外面刀口舔血,过着不知道明天还不能活下来的日子!

但就算如此,他们都还是摆明了态度,要跟着自己一起干,一起同生共死!

这么想着,刘国能心中微微有点感动,便坚定了主意说道:“我知道大家是想回去的,想着能有一天光宗耀祖,也不用让家人对外面说我们都已经死了,能让家人为我们而在左邻右舍之间案首挺胸,为我们骄傲!所以我决定,既然已经招安了,就好好地珍惜这次机会。老是反叛,朝廷对我们就是有再大的耐心,也会耗尽掉的。”

听到这话,王柳辉等人不由得都是微微一愣,随后王柳辉立刻说道:“大哥,黄虎、曹操他们都已经又反了,现在连我们的顶头上官都要造反,朝廷还能相信我们不会反么?”

“是啊,大哥,新任总督大人可是上过一回当了,难道他还能相信我们?”

“……”

听着他们的话,很显然,他们也已经思考过。

刘国能点点头道:“所以,我一直在等机会,之前的时候,我已经去过黄虎他们军中,已经了解到他们和左良玉的动作。这个时候再去找总督大人禀告情况,至少有让总督大人相信的可能了!”

“大哥,这太危险了!”王柳辉一听,立刻反对道,“万一总督大人还是不相信的话,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是啊,大哥,总督大人上一次主持招安,然后还为此获罪,他肯定不会相信我们的。”

“……”

刘国能摇摇头,态度坚决地说道:“陕北的家人还在等着我们回去的,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机会,要是不试试,以后会后悔的!”

“那大哥,我去吧!”王柳辉一听,连忙说道。

其他几个人也要开口,刘国能却是摆了摆手道:“第一你们不清楚具体的详情,第二你们的份量不够,这些事情,只有我亲自去了才好。另外,你们也不必太担心,高杰知道吧?”

一听这话,王柳辉立刻笑着回答道:“哈,给李自成戴了绿帽子的那个?这么有名的,当然听过了!”

其他几个人听了,哪怕他们自己眼下处境不好,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种小事,原本不值一提,只是涉及了李自成,才算是有了名气。刘国能没有笑,只是继续说道:“还有白广恩,他们之前勤王有功,都已经进了天子劲旅,成了天子近卫了!你们说,皇上要是不讲理的,能这样么?有了功劳,虽然是流贼出身,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并没有歧视不是!因此,我想着,总督大人这次重新被皇上启用,估计也会揣摩皇上的意思,不会不讲理的。不管怎么样,我决定走一趟,兄弟们既然都跟了我,怎么的,荣华富贵我都是拼了命,也要去搏他一搏的!”

看得出来,他是决心已下,不会改了。王柳辉等人没法子,就只好道:“那好,我们陪着大哥一起去,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对,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大哥,我们斩过鸡头的!”

“……”

刘国能当即摇头道:“这里是左良玉军中去到黄虎他们那边的必经之道,你们留在这,替我看着,是不是左良玉会另外派人去。襄阳那边,我和王贵一起去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后又道:“要是我回不来的话,王贵也会赶来告诉你们情况!”

听到这话,已经是有一点生死离别的味道了。几个人都站直了,眼睛有点红红的看着他。

刘国能见了,走近一点,伸手拍了拍每个人的肩膀,最终在郑重地说道:“不用担心,刀山火海都走过,不会有事的。等到他日,我这个做大哥的,最想的,还是想亲眼看着你们能踏进你们的家门!看着你们的家人,都能为你们骄傲!”

想象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有家可归了,衣锦还乡,父母能为自己感到骄傲,几个人不由得在生死离别之际,又露出了一丝向往。

刘国能道一声“保重”,正要走之时,忽然王贵就跪了下去。

叫天说

一直刷本章说,可就是没有,都有点怀疑人生了。后来才发现,好像是不能发了,貌似六号才能正常。

245 形势一片大好

众人一见,都不由得有点诧异地看向他,其中王柳辉连忙问道:“王贵,你干什么?”

王贵没理他,而是看向刘国能,诚恳地说道:“大哥,左良玉之前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还答应我以后能当他的亲卫,会提拔我,让我……让我……”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不过他都不用继续说了,其他人立刻便明白接下来会是什么话。

顿时,王柳辉等人就怒了,一下围了过去,正要怒喝时,却被刘国能拦住了。他蹲下身子,硬是用力把王贵扶了起来道:“你既然能坦白,那我们就还是兄弟!”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其他几人,脸色严肃地交代道:“你们也听到了没有,以后我们还是生死兄弟,明白了么?”

王贵惭愧地低着头,而王柳辉他们的怒气未消,似乎还是有点嫌弃的样子,刘国能便怒了,对王柳辉等人说道:“谁没有做错过事?你,还是你?我们之前做了多少年流贼,难道都是问心无愧?王贵如今都是主动坦诚了,那就还是好兄弟!听到了没有?”

听到这话,王柳辉等人回想起自己的经历,脸上的怒气终于消了下去,在刘国能的再次大喝之后,终于一个个上前,依刘国能的要求,伸出一只手,叠在一起,齐声说道:“生死兄弟,不离不弃!”

刘国能再次拍了拍每个人的肩膀,然后才带着王贵赶往襄阳去了。

很显然,左良玉在表面上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刘国能是不是有异心,甚至在他儿子面前,也如此表现。可是,实际上他是暗中留手的。能在明末混出头的,也确实是够老奸巨猾了。

第二天一大早,襄阳城,陈奇瑜刚醒过来,在洗漱的时候,就忍不住问端水过来的亲卫道:“左良玉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还没有,派去的人也一直不见回来!”

陈奇瑜听得眉头皱起,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左良玉一直托病不来。如今看来,应该是确凿无疑,他应该是猜到了什么,绝对不会来襄阳府了。至少在明确他安全之前,他是不可能来的了!

这么想着,陈奇瑜不由得有点为难了。皇帝给得一道密旨,就是要把左良玉杀了祭旗,表明朝廷的态度:像左良玉这样和流贼一样祸害百姓的,是朝廷决不允许的。

可是,自己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卡住了没烧起来!

既然暗的不行,就只能明来了!

做出这个决定,陈奇瑜便立刻传令,让各路已经到了的总兵到总督府军议。

在襄阳的两个勇卫营的总兵是黄得功和周遇吉,另外还有周边的几个总兵、副将。当然了,奉了皇命的,锦衣卫百户刘越也是在旁听的。

军议一开始,陈奇瑜就宣布了崇祯皇帝的旨意,强调朝廷官军的军纪,并且要缉拿左良玉归案。就目前的情况,他也说了下,并开始部署兵力,趁着左良玉还在装病之际,出其不意地用强,一举拿下他。

一听这个,底下的这些将领都不由得有点后怕。

其实,他们也都有点不干净,但这一次,皇帝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要拿左良玉杀鸡骇猴!哪怕左良玉的兵力是这些人中最强的,皇帝也没有犹豫,下了这道旨意。

由此可见,再像以前那样,觉得朝廷会依赖自己去围剿流贼,就不会怎么样手握兵权的将领,这在以后是绝对不可能了。连左良玉这么有实力的将领都是说抓就抓了,那谁还敢再乱来?

而黄得功和周遇吉身为勇卫营的总兵,原本就是明末军队中军纪最好的,因此天然就看不起那些祸害百姓的。因此,他们两个,立刻大声领命,这次的行动,也是以勇卫营为主力去抓捕左良玉。

对于行军打仗的事情,陈奇瑜是驾轻就熟,很快就拟定了方案,正要下令他们行动之时,就见有一名亲卫匆匆入内,抱拳禀告道:“大人,有密报!”

说完之后,得陈奇瑜点头,便立刻上前,凑到陈奇瑜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底下众将,包括黄得功和周遇吉都有点诧异,盯着总督大人的脸色看,他们发现,陈奇瑜的脸色也变了,而且看样子,是个坏消息来的。

那亲卫一说完,陈奇瑜便立刻站了起来,匆忙吩咐一声道:“带到后堂来,本官要亲自问上一问。”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要走,不过才刚转身,似乎想起什么,便又转了回来,对刘越说道:“刘百户也过来一起听听吧!”

刘越一听,也不客气,按捺着好奇,便跟着陈奇瑜转后堂去了。

黄得功和周遇吉见此,互相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像泥菩萨般站着。其他将领虽然心中好奇,可看他们两人这样子,就只好憋着一肚子好奇,等着总督大人回来了。

不一会,在后堂,陈奇瑜就见到了由亲卫匆匆领进来的那个人,不等他说话,就急忙问道:“你就是左良玉麾下的刘国能?”

说起来,刘国能在流贼之中,也不算是名气很大的。那么多流贼头目,各种名头的都有,闯塌天也不见得有多突出,因此,陈奇瑜对于刘国能并没有印象。

刘国能一头的汗水,也顾不得擦,立刻抱拳回答道:“回总督大人,正是末将,有紧急军情禀告。”

此时,陈奇瑜最缺的,就是对左良玉的了解,因此在听亲卫说左良玉麾下守备刘国能赶来说有紧急军情禀告时,就立刻放下了军议过来了。

刘国能也不讲条件,根本不废话,把左良玉的猜测,派他去流贼军中,然后又要派他再去一次的情况,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个遍。

一开始,刘国能所说,还在陈奇瑜的意料之中。

左良玉一托病不来,他就料到左良玉肯定是猜出什么了,可他没想到,左良玉竟然没有闲着,而是当机立断,就准备造反,甚至还立刻去联系那些流贼了。另外,流贼那边的情况,也让他很是震惊。

他如此,边上旁听的刘越也是如此,对于这个消息都是震惊得很。

刘国能把情况说了一遍之后,恳切地说道:“黄虎、曹操他们应该是想离间总督大人和皇上的关系,而且他们似乎还想图谋皇上。”

陈奇瑜在听着的同时,微不可查地瞅了一眼身边这名锦衣卫百户。对他来说,流贼想离间的这个消息,有了锦衣卫百户作证,对他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了。不过同时,他也不得不对那些流贼的野心感到吃惊。

当然了,他也不会是刘国能说什么就相信什么,而是在刘国能说完之后,就立刻发问道:“你为何要赶来密报于本官?你就不怕本官怀疑你么?”

“回总督大人,左良玉之事,只要总督大人一核查,便知真假。”刘国能说到这里时,忽然昂首挺胸,坦荡荡地说道,“末将以前是被逼无奈才做了贼,得朝廷宽宏大量,才有了悔过自新的机会。别人这么想,末将不知道,末将只知道,末将必须珍惜这最后的机会!”

陈奇瑜听了,不由得脸色也认真了一点,盯着刘国能的眼睛看。以他的经验,也没发现有一丝说谎的迹象。便转头看向身边问道:“刘百户,你觉得如何?”

刘越虽然官职很小,可代表的是皇帝,因此得到尊重也是在情理之中。他一直在边上认真地观察,此时听陈奇瑜问起,便拱手回道:“大人,末将相信他!”

一听这话,刘国能不由得有点意外,认真地盯了刘越一眼,心中多少有点激动。

出身的关系,多少是有点自卑的,可锦衣卫百户却直接说相信他,这种信任,对于此时的他来说,非常地珍贵。

陈奇瑜听了,便不再犹豫,立刻对刘国能说道:“好,左良玉的事情,本官已经知道。事关重大,为防打草惊蛇,你且回去,就当没来过。等本官发兵,两军对阵时,你再出其不意地攻击,必立大功,可领游击一职,为朝廷效命!”

刘国能一听,立刻领命,便立刻悄然出城,赶回去当卧底了。

而陈奇瑜这边,也不敢再耽搁,一边派出夜不收,前去探查左良玉那边的动静,一边又调整了部署,针对刘国能所说得情况,派出勇卫营前去镇压左良玉叛乱。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左良玉其实在派出刘国能的同时,就已经开始行动,连续奔袭周边城池,让陈奇瑜都有种措手不及之感,连忙进行补救。并且派人再次严令通告各地地方官,如今皆是战时,就必须按照陈弘绪所传手册守城。

陈奇瑜不知道的是,还有另外一个他绝对没有想到的事情,就是他和别人的对话,包括自己的自言自语,都第一时间反馈到了远在陕西的崇祯皇帝这里,让崇祯皇帝第一时间了解到了襄阳这边的情况。

此时,商洛山附近的州县,第一是大军压境,第二是有关崇祯皇帝的那些事情,也先一步在这边流传开了,让那些穷苦百姓没有了对官军的恐惧感。因此,崇祯皇帝一到,这边就平定了。

任命新地方官,恢复地方秩序这些,都有郑崇俭去安排,崇祯皇帝不需要操心。他就只是考虑这最新消息,看看怎么利用起来?

别人不知道,但刘国能这个,他恰好是知道的,这人最终是为大明战死的。因此,就在这个前提之下,他想了很久之后,便有了决定,立刻派出八百里加急,赶往襄阳去传达他的旨意。

这些流贼都不是善茬,竟然想出了要用阴谋诡计搞掉陈奇瑜。要是以原本的历史来推演的话,他们未必就不会得逞,特别是熟悉官场上事情的左良玉,也加入了流贼队伍之后。还有那李自成所部,流窜了那么多年之后,也知道了民心的重要性,提出了“均田免粮”的口号。

如果这一次自己御驾亲征,不能把他们彻底剿灭的话,回头还不知道要花多少精力来继续围剿他们。这么内耗下去,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过了今年,最好的就是稳定了国内,能专心对付辽东的满清,才是正儿八经的事情!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就更是觉得自己的那道旨意没错,最好就这次,把他们都一网打尽,毕其功于一役!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不满的。就是江南那边的粮食输送的速度不够快,至少他从陈奇瑜的窃听种子处,就没听到说有粮食运到的消息。看来,前期用于兵事的钱粮,主要还是要看各地藩王府的了。也亏了之前已经有了预防,做了些事情。

至于那些流贼想着柿子捡软的捏,觉得他领兵打仗肯定不行,就想来和他打。对此,崇祯皇帝压根就没去想,也没气愤。因为随着大军逼近流贼之后,相信流贼就会知道,他们的想法其实是错误的!

就这么想着,崇祯皇帝领着精锐大军,不急不忙地离开陕西南部,往潼关而去。

而在湖北北部这边,张献忠等人,几乎是一个喜讯接着一个喜讯。先是左良玉果然反叛了朝廷,把原本的驻地丢给他们,而他自己又在朝廷反应过来之前,接连攻占了两个县城。

打下的县城,左良玉都不封刀,这种事情一做出来,就足以证明左良玉造反的决心了。由此,张献忠等人就认可了左良玉,开始商讨联合的事情。

对于这个事情,他们甚至都还有一种期待,就是陈奇瑜刚刚上任,就逼反了一个能打的总兵,又丢了两座县城,估计他肯定会被人弹劾,最好就从哪来回那去!

张献忠等人还正高兴着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忽然,又有人来报,说李自成所部,将近六万人马,也往他们这边而来,说是也要和他们联合起来,一起对抗朝廷的这次围剿。

这几方面要是一联合,那兵力就是暴增!顿时,所有的流贼,都变得非常乐观起来,感觉又回到了他们最为辉煌的时候了。

246 盟主

就眼下这情况,皇帝说御驾亲征,可是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搞不好是怕了,不敢来,想让陈奇瑜先把流贼打得差不多,再来摘下桃子!

而明面上已经看到的,所谓的御林军都分布在各处,比如洛阳,襄阳等大城池内。原本兵力就不多,还如此分散开来,更是让众多流贼觉得,压力不大。

对此情况,他们其实也已经习惯了。

朝廷最怕他们乱跑,因此,就必须围追堵截,兵力就会分散开来,四面八方都要有军队才行。

可如此一来,就算两边原本的兵力差不多,但是,流贼这边,可以决定大家一起往什么地方攻,就等于说是:官军有四万,分守四方,就是一个方向一万人马。可流贼的四万,却能往一个方向拥,就等于是四打一了。

虽然实际情况要考虑非常多地因素,但简单的兵力对比,却是最直观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们不再从一开始那样感觉到压力很大了。甚至他们觉得,这会儿应该是陈奇瑜那狗官感觉压力很大了!

如今,汇聚在湖北这带的流贼各部,是越来越多。所谓蛇无头不行,自然而然地,绿林盟主会议,被这些流贼再次提到了议程上来。

以前的时候,在流贼刚刚闹起来的时候,也有过这事。那个时候,王嘉胤就是他们的盟主,因为是王嘉胤在府谷的造反,是属于最早的一批,也是没有被马上镇压下去打出了名声。

不过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王嘉胤被杀,各地流贼被围剿地各自逃命,也就没有所谓的盟主一事了。

但如今,好歹是皇帝亲自御驾亲征,这么多路流贼,总要有个领头的不是!

一时之间,各家都在吵着,一旦联合起来,到底谁来当这个盟主会比较合适!

“我家八大王是这次最先造反的,就应该是我家八大王来当这个盟主才合适!”

“话不能这么说啊,盟主是要带着我们打胜仗的,我们当家的才适合当这盟主!别的不说,曹操,魏武帝知道不,我们当家的人称曹操,这就足以说明了!”

“呵呵,那我家当家的已经是王了,扫地王也是王啊,也该当个盟主啊!”

“那闯王呢?我家的也是王啊!”

“我们当家的,人称过天星,那是天上星宿下凡,最应该当盟主的!”

“……”

口水仗首先从各路人马的小弟中开始互喷,然后慢慢地开始蔓延,小头目之间也开始争论起来,针锋相对的,越吵越闹,甚至有些脾气暴的,说到后来,嘴巴不行了,就开始动拳头,连动刀子的都有。

之所以这么激烈的争夺盟主之位,自然是有原因的。

上一次的盟主,那是为了逃命,一起行动,统一号令,加上王嘉胤比较特殊,因此抢得人几乎没有。

可是,这一次的盟主,那是领着优势兵力,至少他们这些流贼自己认为,是优势兵力和朝廷官军打仗。而且,这一次,皇帝御驾亲征的情况下,要是谁能打败官军的围剿,那声望绝对不是任何人能比的了。

另外就是,这一仗要是打好了,不但可能打死皇帝,甚至还可能因此得了天下。万一,就是说万一的情况下,要真能得天下的,那肯定是盟主最有资格来坐天下了!

在后世文明程度已经相当高了的情况下,都还有新闻,说有一对夫妻假设中奖了该怎么花这笔钱,结果吵了起来最终搞得要离婚。从这事上就能看出来,流贼为了可能存在的天大好处,这时候要争抢这盟主之位,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个时候要是不争,那万一呢,万一真得打败了官军这一次的围剿,然后就一帆风顺,赢得了天下怎么办?

于是,谁也不让,谁都要抢上一抢。

这个事情,越争越凶,终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闹出了人命,差点又称为内讧的导火索,这才让各路大头目们发话,底下人不要吵了,由他们来开会议事决出这个盟主。

然后,又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浮了出来。就是这个议事的地点,选在什么地方!

别看他们互相之间都是称兄道弟,平时也不是没有聚在一起议事过。可如今关系到未来有可能会坐天下的巨大利益,那就肯定会担心自己要是去了别人的地盘,有人就有可能会起黑心,趁机下黑手。

因此,这些流贼头目都想把议事的地点设在自己的地盘内。新一轮的争吵,又开始了。

反正各家都能找出各家的理由,谁也说不服对方。

也就在他们争吵的时候,崇祯皇帝的八百里加急旨意终于赶到了襄阳府。

流贼突然势大,更为关键的是,左良玉的突然造反,甚至还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了两座县城,对于已经被治罪过一次的陈奇瑜来说,还是有相当压力的。

哪怕他和皇帝聊过,觉得皇帝和以前不一样了,可心中的压力还是不减。虽知道如今英明的皇帝,又会不会突然变回去?毕竟皇帝其实还是那个皇帝,又没有换过人!

能让他有点安慰的是,至少锦衣卫百户一直陪在他身边,应该知道他确实已经在尽力。且流贼那边,就是怕他陈奇瑜,想靠阴谋诡计搞掉他。因此,这个消息到了皇帝那边,如果有人想要弹劾他的话,他相信皇帝应该首先会考虑,这个弹劾他的人,是不是被流贼给影响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陈奇瑜感觉自己必须要做出一点成绩来,至少杀败一路流贼。有了战绩在手,皇上那边也就能交代得过去。

因此,这段时间内,陈奇瑜也在紧锣密鼓地部署,因为有了刘国能这个内应,他大概知道流贼目前在忙什么,就准备出动勇卫营,看能不能趁这个机会出其不意地打上一仗。

他正在部署着时,就听到禀告说,八百里加急,皇帝有旨意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陈奇瑜第一时间,心中就稍微惊惧了一下。他想着,该不会是皇帝知道这边流贼势大,不满自己无所作为,就催着自己出兵了吧?

心中这么想着,他就连忙安排接旨的事情。

这一接旨,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让他真正地震惊了好久。

陈奇瑜怎么都没想到,皇上竟然根据这边的情况,正确地推导出了目前的形势,并交代他,示敌以弱,稳住流贼,不给流贼以压力,先让他们闹着。另外,河套的土默特部已经全歼,等皇帝领着精锐南下,再一举歼灭之。

旨意中还特意交代,让锦衣卫百户刘越隐姓埋名,跟到刘国能身边去。不要让刘国能再派人出来联系,以免次数多了暴露刘国能。至于如何传递消息出来,皇帝自会处置。

有的时候,陈奇瑜一直觉得,自己身边有皇帝的密探,要不然,皇上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是,他从时间上来推算,似乎又说不通。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皇上的推算能力非常强,往往能从一点蛛丝马迹上就推算出将来可能发生的情况。

这个能力,实在太过逆天了,简直比古之诸葛亮都还要厉害!

对此,陈奇瑜不得不服!

同时,他也暗暗松了口气。因为从这份旨意上看,皇上早就算出了左良玉可能会造反,这一切,不是他陈奇瑜不尽心,而是敌人太奸诈,事发突然,怪不得他。

而如今有皇上在外围开始布大局,就犹如一张天罗地网开始慢慢地收缩,可网里的鱼却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张大网已经开始兜他们。此战,一定要按照皇上的意图来做,等皇上领着精锐突然出现的时候,那些流贼就来不及流窜了!

这么闲着,陈奇瑜便重新开始调整部署。主要的军力,开始慢慢地往南移动,堵住流贼可能南蹿的可能。至于东面,他亲自在襄阳坐镇。西面已经不用管了,本来入川的道路就险,如今又有川中精锐去堵路,流贼根本不可能再入川。

锦衣卫百户刘越自然也看到这份旨意,知道他的新任务是什么。对于他来说,这事虽然有危险,可同样也意味着可能会有一份大功在等着他。还不用往外送消息,就减少了暴露的可能,因此,就很快去做准备了。

而对于这边的变化,流贼基本上没有发觉,还在吵着有关盟主的事情。

最终,流贼们决定,各自带了一千人马,到武当山下的黑虎庙会盟。

这个决定一下,顿时,各路流贼都带着自己的精锐,浩浩荡荡地往黑虎庙出发,就以黑虎庙为中心,各自扎营,然后才是各家首领带着五十名护卫,进入黑虎庙正式开始商讨结盟之事。

一路上,不管是谁,都是好脾气,见了人,就亲切地打招呼,诉说以前一起并肩战斗的岁月时光。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这些流贼都是一团和气,那会想到,为了盟主之位,口水都快喷干了。

不过,等各家首领在黑虎庙里正式碰面的时候,那些具有明显实力来争盟主的,就又开始有火药味了。

“知道朝廷官军为什么越来越弱了么?就是因为我在前几天一把火烧了皇陵,动了朱家的龙脉,也才有了我们义军的旺盛!说起来,还都亏了我的那把火啊!”张献忠才落席,就大声感慨道。

一听这话,罗汝才立刻就不服了,马上就说道:“真要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会在谷城投降朝廷?这可也是在火烧皇陵之后啊!”

“对啊,这次重新造反,还是我们五营人马在均州响应,暗中合兵,才击败了朝廷官军。”惠登相也立刻跟着驳斥道。实在时候张献忠这厮的那把火,确实让他名气大振,而且又是这次起事的第一人,不联合打压他的话,盟主归他的可能性最大。

说到这里,惠登相瞧了在座那名盔甲鲜明的人,不由得又嘲笑着说道:“看看,这位是可以作证的,要不是我们兵力突然大增,他可不会丢盔弃甲的跑路,对不对!”

他说得这人,就是已经当了流贼,同样有志于盟主之位的左良玉。此时听了,他也不闹,城府还是有一些的,既然话题已经牵扯到他,他就开口说道:“其实,你们难道没看出来,那一战是我故意放水的么?”

不要脸的随口一句,然后他又马上说道:“你们一点都不了解朝廷官场上的事情,只有我才是最了解的。如果你们愿意奉我当盟主,我可以保证,带着你们攻打官军的薄弱之处,离间朝廷关系,就算最后要拿下大明天下,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事后我也保证,绝对不会亏待大家……”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自成就拍案而起了,指着左良玉喝道:“闭嘴,你说,你杀了我们多少兄弟?而且你身为朝廷官军,却在干着杀良冒功,劫掠百姓的事情,就你这样的人,还能成大事?我都不知道,何以众位兄弟会接纳你,要我说,就直接把你干掉了为兄弟报仇才是!”

他提出了“均田免粮”的口号,已经开始注意收买人心,其中之一的宣传,就是朝廷官军的残暴,而所用的例子,就是左良玉的军队。

原本比较有名气的,形同贼人的官军,还有另外的祖宽所部。可是,祖宽那厮,已经被皇帝“咔嚓”了,罪名就是祸害百姓。因此,李自成在这些天都是重点宣传左良玉来的。

可是他来了之后,没想到左良玉竟然成为他们一伙的了。对于他来说,这是非常不乐意的。

刘国能就站在左良玉的身后,听到这话,立刻指着李自成骂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抢这盟主之位,被朝廷官军杀得只剩下十八骑,逃进了商洛山中。要是你当了盟主,搞不好把我们各路义军都给祸害了。就你,还没这个本事!”

“……”李自成听了一愣,一时之间还不了嘴了。这确实是他的短处,没法反驳啊!

张献忠听了,也跟着说道:“要不是我先举义旗,吸引了朝廷官军的注意,你估计还躲在商洛山中不敢出来吧?盟主这个位置,还是要有本事,有担当的人坐才可以!”

左良玉见刘国能成功转移了话题,不由得高兴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说话。

李过一听,立刻大声争辩道:“你们谁有我叔的眼光?要想得天下者,必先得民心。我叔提均田免粮,获得无数百姓拥戴,短短几个月内,就坐拥大军五万不止。”

“话说得漂亮有什么用?口号谁不会喊啊,我们也会,可是这会儿,哪有那么多的粮食,我们怎么的,都要顾着自家兄弟先吧……”罗汝才说到这里,忽然心中“啊呀”一声,顿时想起了一个问题。

247 有了目标

于是,他眨眨眼睛,扫视在场的这些人,心中开始估算起来,一时之间,就没有说话。

但是,其他人却都还在争辩,整个黑虎庙中,拍桌子声,大声嚷嚷声,骂娘声,混成了一片,远远地传出去,让门口那些各路头领的手下都不时转头看向庙里面。

在左良玉的身后,站着闯塌天刘国能,不时帮着左良玉吼上那么一两句。而在刘国能的后面,还站着几个人,其中之一,就是锦衣卫百户刘越。不过此时,他的身份是刘国能的亲卫。

在这种和流贼打交道的场所,左良玉不方便带他原本的手下过来,因此,张勇等人就是领着一千人马在山下等着。而刘国能因为原本就是流贼头领,和这些流贼头目都熟,因此自然是由他来陪同左良玉来谈判的。这么一来,刘国能就能带着刘越进来了。

当然了,左良玉暗中也问过王贵,得到答复,这些人都是刘国能的手下心腹,因此也没什么怀疑。毕竟流贼队伍中的面孔,那是经常换新的,谁也不可能一直去盯着。最多某个熟悉的面孔不在了,问一声是不是死了而已!

于是,这么一来,崇祯皇帝虽然快到潼关,还没进河南地界,可却对这些流贼的动静知道得一清二楚。行军途中,骑在马上,貌似不说话,其实是在看各路流贼争夺盟主的文字直播。

看了一阵,他就觉得有点无聊了。就这样打口水仗,根本就分不出高下的啊!

此时的崇祯皇帝,恨不得自己就在那什么黑虎庙,当一个主持人,告诉他们,你们这样没用,想当盟主,还是要看实力高低。

可以选择真人pk,最后站着的就是盟主,什么白刀子红刀子出也无所谓的。

或者也可以摆开兵马,互相厮杀一阵,胜者为王!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些流贼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正当崇祯皇帝看得有点无聊的时候,有人醒悟过来了。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这都要天黑了,要我说,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吧,选我的举手,反正最得大家拥护的就是盟主!”张献忠一拍桌子,一只脚踩着原本坐着的凳子,大声喊道。

说完这话时,他眼睛扫过去,顿时,有几个小势力,并且和张献忠关系比较好的,就立刻叫好,连忙举手起来。

罗汝才一见,都顾不得再想之前的问题了,连忙也跟着喊道:“大家知道我曹操一向慷慨,谁要选我,罗某绝对不会亏待。现在就看看,反对我曹操的就举手!”

于是,有的人举手赞成张献忠了,有的人举手反对曹操,反正,现场很乱。

李自成一看不好,自己一个人从外省过来,还没和他们打关系呢,这要表决起来,那争得过八大王他们。于是,他都顾不得斯文不斯文的,也跟着大喊道:“我李某如今的实力,相信大家还不了解,但我可以保证,我这支义军的战斗力最强,打官军,还是要靠我李某的。你们相信我!”

惠登相一见,立刻也喊上了;刘国能心中鄙视这一切,可却积极参与了进去,跟着大喊。

就这么着,张献忠开头的这个表决,很快就黄了。

实在是盟主之位关系太大,他们之间的资历又差不多,谁也不服谁,要是半天时间就决出盟主是谁,那才是奇怪了!

于是,到天黑了,嗓子也哑了,可还是没有一个结果,这些流贼头目都不欢而散。

此时,崇祯皇帝也刚到潼关,只要出了潼关,就是河南地界了。

他下旨军队在此休整,等待山西那边战马的到来。当然了,潼关这里也已经封锁,禁止行人出入。准确地说,河南地界的可以进陕西,但陕西那边,只要见到大量朝廷官军在潼关的,就不能出关了。

另外,崇祯皇帝还派出信使,传旨给洛阳那边,向福王府要钱粮,并且磐石营离开洛阳,向南阳府进发,慢慢地缩小包围圈。

接下来的几天,流贼的盟主大会还是没有个结果,且出了好多奇葩事情。

就比如说,李自成所部,李过,高一功,袁宗第等人,都宣布独立为一营,然后要一起参与举手表决。这么一来,其他人就不干了,纷纷开始拆自家的,很是闹腾了一阵。

也有人提出了抽签的形势,让老天来决定盟主之位该由谁来坐。有实力的张献忠、罗汝才等人立刻拒绝,理由很简单:大家就是出来造反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左良玉或者是崇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就提议大家派出一支军队来决胜负,当然,不带兵刃的那种,胜者为王!

这个提议,其他流贼立刻就否了,要说用精锐兵卒限制战场进行战阵厮杀,自然比不过左良玉这个正经官军出身的,谁也不愿意这么干。

最终的结果,还是罗汝才抛出了他想到的那个问题,就听他对在座的各路流贼头目说道:“如今大家军中存粮都不多,要是再这么下去,回头没粮了,再多的兵都没用。你闯王也别想喊什么口号,那也是扯淡了。因此,我觉得不能再这么歇下去了。大家都动起来,限定一个期限,看谁抢到的粮食多,谁杀得官军多,那谁就是盟主,如何?”

这个问题就很实际了,加上这几天来,根本讨论不出一个结果,谁也不满意,因此,这些流贼头目就都对这个提议思考了起来。

可是,这个建议,也是有问题的。比如,所有人都想着柿子挑软的捏,可周边的城池,能轻松打下的,都已经打下来了。接下来的战事,并不这么好打,相对弱一点的,所有流贼都抢着要打,就又开始争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几家有实力的流贼,比如闯王李自成、八大王张献忠、过天星惠登相、曹操罗汝才以及左良玉部第一次联合了起来,不再给那些实力弱的流贼机会。事实上也必须淘汰,除了这几家之外,其他的实力根本不够去攻城掠地的。

争不出结果,最终这几家就约定以半个月为期限,各自行事,看谁家的收获最多,战果最大,就是谁当盟主。

这么定下来之后,第一次黑虎庙之会就这么结束了。

崇祯皇帝从头到尾也观看了这一场闹剧。说实话,对于这个黑虎庙之会的结果,他是不满意的。流贼各自为战,四处出击,不是他想看到的。

因此,想了好久之后,他就又派出信使,赶往南阳府那边。与此同时,他也让郑崇俭加快安排陕西这边的收尾事情,特别是马料这个,也要准备多一些。虽然骑兵会多了,可后勤的压力也大了。

崇祯皇帝决定要么不动,只要一动,就要如雷霆之势一般,不给流贼以喘息机会。因此,马料等后勤所需,就要在潼关事先准备。这一点,和在陕西境内,要各地进行准备不同。

离流贼约定的半个月时间快到的时候,一万五千多匹战马已经送到了潼关,原本是骑军都有配备战马,其他的就属于骑马步兵,战马就只是代步工具而已。

这些战马的到来,让所有的官军都为之振奋,也对剿灭流贼有了更大的信心。这一次随同御驾的剿贼,是他们这些官军感觉最为舒服的一次。不用担心没有粮食,也不用担心地方官府的刁难等等,军队的士气,格外的高涨,恨不得马上就能去围剿流贼。

在他们高兴着的这会,约定的时间到了,各路流贼头目又齐聚黑虎庙。这一次,他们就没有一开始那么轻松了。

他们没想到,以前觉得容易攻打的县城之类,竟然一下变得难打起来。经过多方查探,终于让他们找到了原因。是五省总督陈奇瑜给了各地官府一道命令,让他们严密戒备,军民一心,共御流贼。

最为关键的是,给了地方官以权力,如果没有钱粮,而城里乡绅又不愿自觉给的话,就允许地方官派兵强行索要钱粮。不管地方乡绅的后台如何,全部都这么办。一切后果,由总督府,他这个五省总督来承担。

就这么一手,一下子让这些城池都难打了起来,甚至都没法派人混进去。稍微有点意动,就会被察觉而推上城头砍头。这种防范,甚至已经到了,只要不是城里人作保,陌生的面孔,都是宁杀错不放过的地步了。

“他娘的陈奇瑜这狗官,胆子怎么这么大,以前可没见过他做这种事情,竟然还这么有担当了!”左良玉为此,都是破口大骂了。

“可不是,搞不好是陈奇瑜这狗官之前丢了几个城,就狗急跳墙了!”罗汝才也是啧啧惊讶道,“竟然强行索要那些乡绅的钱粮,都有点我们的风范了啊!”

他们自然不知道,陈奇瑜敢发布这一道命令,那是因为奉了皇帝的旨意,也就是说,是皇帝让他这么干的,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李自成和他们的表现有点不同,哈哈一笑,格外的突兀,吸引了所有流贼头目的注意,而后他才说道:“诸位,陈奇瑜既然做出这种事情,那都不用我们打他了。只要能和他周旋下去,他日必定被人攻击,肯定又会被皇帝治罪的!”

“怎么周旋?”张献忠一听,立刻强势追问道,“我们这么多人马,哪来那么多的粮食周旋?”

“对啊,好像各营都开始有饿死人的事了吧?”惠登相也是点头附和道,“别否认,我看到往外丢尸体了!”

重新造反之后,一直积存起来的粮食,各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原本想着这本个月,还能有所收获,可事与愿违,这粮食就接济不上了。

各家精锐手下还行,那些被裹挟的百姓,在没战事的时候,一天只能喝一顿稀粥,甚至有一些弱一点的,就被流贼放弃,连稀粥都没得喝。

说到这个沉重的话题,黑虎庙中竟然难得地沉静了下来。

他们不得不承认,原本以为形势大好,可眼下看来,朝廷还是有实力的,至少还要打一些恶仗才行。

这边正在沉默着,庙门处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动静就有点大了。

“现在各家都不能进人了,在这里呆着。”

“不是,我有要紧的事情求见我家闯王!”

“不行,说好了的,各家就只能进那么多人!”

“对,你要这样,那我也有急事要找我家八大王,要不,一起进了?”

“我真是有急事,我有皇帝的消息了!”

“……”

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动静,特别是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时,李自成“呼”一下站了起来,连忙喊道:“把人放进来!”

说完之后,他忽然抬腿就走,很显然,是不想等人进来,而是他要出去了。

其他各路流贼头目一听,立刻也跟着喊了起来,让外面放人。与此同时,张献忠一下拦在李自成面前,笑呵呵地对他说道:“有那狗皇帝的消息,就叫进来一起听听,闯王不用去外面的!”

一听这话,罗汝才立刻附和道:“对,哪用闯王亲自出去,叫进来一起听听便是了。”

“……”

其他流贼头目,也都是如此态度。一边拦着李自成,一边喊着让外面放人。

门外各家的手下,听到自己的老大都在喊着放人,就没再拦着了。

李自成确实想着自己知道皇帝的消息更好一点,可此时被拦,就没办法了,看着大步走进去的高一功,心中不由得有点埋怨。

高一功却没想这一点,大步走进来之后,双手抱拳向李自成禀告道:“大哥,狗皇帝在南阳府,刚得到的消息,随驾的有磐石营一万多人。”

磐石营,也就是以前的秦军,还是精锐的那种,有一万多守城,高一功并不觉得,光靠李自成这部人马,能打得下来。基于此,他才在这里公开说了。要不然,皇帝那边是软柿子的话,他又不是没头脑的人,会公开嚷嚷。

一听这话,所有流贼头目在一愣之后,都随之大喜!



248 狗皇帝在干什么

可以说,在场的这些流贼头目,都是打过崇祯皇帝主意的。他们都认为,皇帝根本没有领军打仗的经验,远比陈奇瑜那狗官要好对付多了。

更为关键的是,一旦打败皇帝,或擒或杀,对于他们的造反大业,都将是一个非常大的里程碑式的成就。

皇帝身边有一万多磐石营护驾,对于任何一路义军来说,都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可是,如今这么多路义军刚好在会盟,正是他们最为强大的时候。哪怕皇帝躲在坚固的南阳城内,那也不是不能打了。

张献忠第一个回过神来,立刻追问确认道:“消息属实么?狗皇帝就在南阳城内?”

“是啊,这消息是怎么来的?别是空欢喜一场吧?”罗汝才也是带着一点忐忑问道,似乎就很怕他所期待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左良玉虽然没有追问,可却立刻根据他所掌握的官场消息推断了起来。

不管他们是如何想,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非常期待这个消息是真的。

唯独刘国能和刘越两人,他们心中却是暗暗叫苦了。在这里待得这些天,他们可是知道,这些流贼不止一次想打皇帝主意的。如今他们人多势众,要是豁出去,不计伤亡的攻城,未必攻不下南阳城的。

这也就是说,皇帝处于危险之中了。

得到这么一个结论,刘国能转头看了一眼刘越。他们两人,都发现了彼此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

不过,刘越还是有一点奇怪的。因为皇帝之前给陈奇瑜的圣旨,他是看过的。知道皇帝打赢了河套土默特部,身边全是陕西边军的精锐,而且还有骠骑营和关宁军的。可是,此时听这流贼所言,好像皇帝身边就只有磐石营,这好像不应该啊!

他这边在想着,高一功那边却已经在叙述得来的情报,说皇帝确实在南阳,甚至还露面过一次。不过更多时候,是躲在南阳唐王府内吃喝玩乐。

听到这话,刘越就更是怀疑了。这些流贼不知道真正的皇帝会是怎么样,可他作为锦衣卫的一员,是皇帝的亲军,自然知道皇帝一向勤政,甚至从去年年底开始,更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变得英明神武起来。要说皇帝御驾亲征,跑到了南阳之后,却是躲在唐王府内吃喝玩乐,而不理军情的话,他第一个不信。

事实上,确实如此,他没猜错,南阳那个亮相的皇帝是假的。真正的崇祯皇帝,还在潼关那,就犹如猛虎潜于山林,正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就扑向猎物。

之所以如此,是崇祯皇帝根据窃听种子反馈的消息,琢磨了之后,决定给这些流贼定一个目标,让这些流贼不至于遇到困难之后一哄而散,到时候围剿起来就会麻烦的。

既然他们认为自己没有领军打仗的经验,觉得自己是个弱鸡可以欺负,那就顺水推舟,立刻传令给孙应元和曹变蛟,让他们找人假扮自己,亮相一下吸引流贼注意,最好能吸引流贼前去南阳。

此时真正的崇祯皇帝,就乐呵呵地在看文字直播,看着流贼被他牵着鼻子走,就感觉好像是在后世玩对战游戏,自己作弊开了战争迷雾,能直接看着对方在干什么而相应地采取行动,感觉很是过瘾!

再说在黑虎庙内,各路流贼头目确认了狗皇帝确实在南阳时,一个个都是喜出望外,那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盖不住!

就连左良玉,也是如此。他也只是知道皇帝御驾亲征,可是,皇上带多少人马,走哪里等等,这些具体的消息,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他知道一点,当今皇上好面子,既然御驾亲征了,肯定不会躲得远远的。真要那样,还不如不御驾亲征好了。不过走了这么久,才在南阳出现。搞不好是看到这半个月来,这些流贼都打不下城池,因此胆子大了,才正式亮相。

左良玉自然想不到,皇帝出京之后,其实是先去征服河套,绕了个大圈,此时是在潼关而不是在河南。

事实上,其实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崇祯皇帝会先去打河套的土默特部。因此,左良玉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接下来的议事,就进行地很顺利了。

各路流贼最终取得共识,他们合兵一处,一起去打南阳。至于盟主,暂时就没有盟主,而是由张献忠、罗汝才、李自成、左良玉、惠登相这五个人共同商议决策。

就在这黑虎庙内,斩了鸡头,歃血为盟,约定谁先攻破南阳,抓到或者杀了那狗皇帝的,那就是当之无愧的盟主!

于是,各路流贼头目立刻返回各自军中,统领军队,浩浩荡荡地往北开去,甚至连这湖北这边占下来的地盘也不要了,集结全部兵力,攻打南阳去了。

甚至他们担心那狗皇帝听说了这边的大军数量,足足将近二十万人马,而惊慌失措逃离南阳,就各自都出了骑兵,一共五千多,先一步赶去南阳,截断南阳和外面的联系。狗皇帝要跑得话,也能拖住他。

对于这个情况,刘国能很是犹豫,找到一个和刘越独处的机会,便着急地说道:“要不,你回去禀告总督大人吧,这么多人马围攻南阳,皇上会有危险的!”

刘越听了,摇摇头道:“不用,流贼的动静,瞒不过总督大人。而且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不要回去,就待在军中。皇上应该能从其他途径知道这消息,我们不用担心的。”

对此,刘国能还是担心道:“之前的时候,谁能想到闯王也赶来汇合了,眼下都有二十来万了,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掩了南阳城的。皇上要还待在南阳,那就太危险了!”

看到他这么着急的样子,刘越沉默了一下,最终稍微透露一点道:“皇上身边绝对不止磐石营这一营人马的,而且听那流贼的消息,也不似皇上平时为人。你放心好了,皇上不会有事的。”

说到这里,他又露出一点不屑道:“你说这二十万流贼厉害还是十万建虏大军厉害?可最后还不是一样,十万建虏大军,损失了将近三万人马,灰溜溜地跑出关去了。我可以告诉你,别人以为是卢总督他们的功劳,其实都是皇上运筹帷幄,才有了上一次的胜仗。”

“啊?”刘国能一听,有点傻眼了,这个内幕消息,他确实不知道。皇上竟然这么厉害?这简直有点不可想象!

看他这么惊讶的样子,刘越很想再说,从来就没有人能一举歼灭一个蒙古部族,可是,当今皇上却是做到了。谁要是说皇上不会打仗,那就等着吃亏好了!

不过这话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因为关系到皇帝行踪。哪怕他已经相信了刘国能对朝廷的忠心。但是,他倒是很期待,如果刘国能,包括那些以为皇帝好欺负的流贼,要是知道皇帝歼灭土默特部这个大胜仗,不知道会有何感想。他们再能流窜,难道还比得过土默特部这些草原民族更能流窜?

刘越这么想,陈奇瑜就更不用说了。他知道皇帝布局土默特部,那是还在京师的时候就开始了。当今皇上之深谋远虑,陈奇瑜至今想来,都是敬佩不已的。因此,皇帝既然御驾亲征这些流贼,就绝对不会冒失。

对于在南阳突然出现的皇帝,陈奇瑜压根就不信。不过他也知道,如果没有皇帝的旨意,磐石营是不可能捧出一个假皇帝的。如今南阳府出现了假皇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皇上是准备把决战战场选在南阳了。

因此,当陈奇瑜得知所有流贼都往南阳进发时,他却并不慌乱。而是再度调整军队部署,堵住流贼再次南下返回湖北的道路,就和流贼保持着距离,缓缓地向北追击。

二十来万流贼,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比起之前的蝗灾,其实也是差不多了,甚至更甚。至少蝗虫不会攻击人类,而这些流贼,是只要遇到的活得东西,都在他们的劫掠范围,沿途百姓来不及逃走的,家财被抢,人也被裹挟。等到了南阳的时候,流贼人数已经到了二十五万左右了。

流贼骑军可以说日夜兼程,很快赶到了南阳城外。有不少百姓出城劳作,都来不及逃回去,就成了他们的俘虏。稍微一审讯,他们便确认了,皇帝还在城内,并没有离开。

对此,流贼骑军很是高兴,又看着南阳城外,连绵的小麦快要到收获季节了,就更是感觉,来河南这边,是来对了。不但能杀狗皇帝,还能抢到粮食,甚至百姓也多。

城里的明军闻讯之后,如临大敌,立刻严防死守,同时,还想着出城决战。不过,那狗皇帝显然是怕死,不敢派出磐石营的精锐,只是让地方军队出战,结果很快被流贼骑军所败,逃回城去,再也不出来了。

等流贼大军到达的时候,把这些消息一说,顿时,流贼上下无不欢欣鼓舞。

“他娘的,狗皇帝竟然出京送死,估计这个时候连肠子都悔青了吧!”罗汝才哈哈大笑道,“打仗可不是儿戏,真想看看狗皇帝这个时候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张献忠一听,跟着大声说道,“肯定是躲在唐王妃的怀里哭啦!”

“……”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都以他们自身的角度去想,觉得崇祯皇帝这个时候肯定后悔了,害怕了,反正就不是英明果断的那种。

不过,在各路流贼中,唯独左良玉感觉有点不对,他当即对各路流贼头目说道:“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心里有点不踏实。皇帝在这里的消息,应该周边的官军都知道才对,他们应该会赶来勤王,可是,我却感觉不到压力!”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人多势众的,周边的官军,有几个敢来送死的?”张献忠一听,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左良玉不是能打的么,之前匆忙想要打败我们,结果如何,连你都被我们杀得丢盔弃甲狼狈而逃,对不对?”

那个时候,还不是左良玉一支人马,是两路总兵合兵追击,结果中了张献忠等人的埋伏。此时被他提了出来,参与的罗汝才和惠登相等人,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对啊,信不信陈奇瑜那狗官如果敢领着一点人马追过来的,老子能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张献忠忽然狰狞了脸,盯着左良玉说道,“官军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包括你!”

左良玉一听,脸色一变,正要回骂之时,忽然想起,这里的许多流贼,都是被他追杀过的。正要闹起来,其他流贼肯定不会和他站在一边,便忍了这口气道:“你就是好东西了?有本事,先攻下南阳,把皇帝给抓了啊!”

“这还用你说?”张献忠听了,脸上露出轻视之意,不再理他,而是大声嚷着,他要攻打南阳西面。

在一到南阳的时候,张献忠就保持着自己的作战习惯,先去亲自探查敌军了。因此,他知道,南阳西面是最容易攻进去的。说完之后,他便直接走了,领着他的手下往西边而去。

在这短暂的碰头中,李自成算是说话少的那个人,见到张献忠挑了个地方就走。他也一声不吭的跑了,想着去抢一个好方向。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有样学样。唯独左良玉没有动作,刘国能问之,他才回答道:“皇帝御驾在此,南阳又怎么可能是这么容易就打得下来的!这些流贼就是一群泥腿子,没一点见识。就让他们先打,互相耗些兵力,我们再见机行事!”

说到这里,他转头交代手下悍将张勇道:“派出精锐夜不收,看着总督大人那边,防止出什么幺蛾子!”

他是官场中人,知道五省总督指挥全局,如今皇帝被围,那陈奇瑜的压力就最大。肯定不会一直这么慢吞吞地赶来。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要不然,等回头南阳解围的话,陈奇瑜也会因为来得太晚而被皇帝所恶。

这个时候,谁也没想到,真正的皇帝其实是在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



249 为自己而战

此时,崇祯皇帝还在潼关,看到刘越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反馈的信息,知道流贼已经到达南阳,要准备攻城了。基于潼关到南阳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因此,他便不准备再等下去了,下旨结束休整。

与此同时,他也立刻派出信使,传旨给外围的精锐之军,在陈奇瑜管辖之外的那些,也就是还有一万多勇卫营,四川的马祥麟所部,全都向南阳进发。

而原本在潼关的大明将士们,因为全歼了入关的土默特部,这从未有过的大胜,士气就高着。然后扫荡流贼一路南下,又让他们看到了皇帝不仅英明神武,而且还心系百姓,带着他们一起对抗蝗灾,这让他们觉得,能在皇帝的麾下作战,后勤又不用担心,这感觉简直不要太好,再没有以前那种束手束脚的感觉,早就想着,好好地打上一仗,立下一份战功!

因此,在听到皇帝结束休整的旨意之后,全军集结,士气格外的高涨。

崇祯皇帝也是一身戎装,在三边总督郑崇俭的陪同下,在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和一群飞鱼服的锦衣卫簇拥下,来到潼关校场点将台上。

人数上万,无边无际,更何况,还夹杂着无数的战马。将士们身穿各类盔甲,手握反射着阳光的武器,战马在他们身边打着响鼻,偶尔有前蹄踏着地面,这眼前的一幕,让崇祯皇帝感觉身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在这一世,便要带着这麾下铁骑,踏平天下,还百姓一个安宁日子,中兴大明!

这么想着,有种豪气干云感觉的崇祯皇帝,在扫视底下将士的同时,大声说道:“朕出京以来,不知道看到有多少地方,都是断壁残垣,了无人迹。这些地方,原本都是有人生活的,如今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底下大嗓门的锦衣卫校尉,大声地把皇帝的话,接力地传了出去,传给每个将士听到。

这里的将士,基本上都是秦兵,只有少量是关宁军,算是辽东人。不过不管是哪里的人,他们对于皇帝所描述得这个场景,根本就不陌生。不管是陕西,还是辽东,都不知道有多少原本热闹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了断壁残垣。

听到皇帝提起这个,有的人曾经看到过自己熟悉的地方变成了这种场景,此时听皇帝提起,不由得有点黯然神伤;有的人,都已经麻木了,此时听皇帝提起,也没有多少感觉,只是觉得皇帝似乎有点大惊小怪,毕竟这种事情太普遍了。

“朕出京以来,经常在路边、荒地看到累累地白骨,忍不住就想,他们生前是什么人?他们的亲人在哪里?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暴尸于此,不得入土为安?”

听到皇帝提起这个,这些早已经对此麻木了的将士们,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原因还不明了,不是死于战乱,就是死于饥饿,或者疾病!这世道,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

原本高昂地士气,因为受这些的影响,都稍微低落了一点。这让边上看着的郑崇俭,心中略微有点诧异。从之前的表现来看,皇上对于领军打仗是有着天赋的啊,难道不知道士气对于战事的影响?何以要说这些话来打击将士们的士气?

虽然这么想着,可皇上正在说话,他也没那个胆子去打断皇帝说得话,只好微皱着眉头,继续听着。

“南涝北旱,地方官府救灾不力,百姓饿肚子,病死,还有蝗灾的雪上添霜,更有流贼的祸害,建虏的肆虐,让官府更是无力赈灾,也让更多的百姓活不下去。这一切地一切,都是造成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的原因。”崇祯皇帝的表情变得严肃,异常认真地大声说道,“朕决不允许这些悲惨的事情,无休止地在朕之子民身上发生。因此,朕不拘一格提拔人才,有善于治水的,也有善于农事的,朕希望,能改变这些,让朕的子民不再挨饿受冻,不用风吹雨淋,不再无钱看病……”

听着皇帝的描述,这些大明将士大部分都是穷苦百姓出身,不由得都想象着那样的日子,一时之间,悠然神往。

“……更不会饱受战乱之苦,朕之子民能安居乐业!”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忽然用力大吼道,“此乃朕之心愿,尔等愿助朕否?”

这话吼出去之后,骠骑营的将士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因为他们曾经历过:“我等愿誓死追随!”

秦军将士们,在听到这话之后,也都跟着大吼了起来:“我等愿誓死追随!”

此时此刻,他们只是想到将来能过上皇上所说得那种幸福日子,而不是考虑立下战功换取荣华富贵!

此时此刻,在这校场上,由几万人汇聚起来了一种万众一心,坚不可摧的气势,仿佛要直冲云霄,让边上的郑崇俭看得异常惊讶。

如果说之前军队的士气是高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的军队士气,就不是简单用高可以形容了。

稍微一思索,他忽然明白过来了。皇上刚才的这番话,是告诉这些将士,他们是为何而战!而皇上所描述的这些,都是事关他们每一个人以及他们身边的亲戚朋友。

所谓助皇上一臂之力,其实更准确地说,其实就是为他们自己而战,为他们的亲戚朋友而战!

想明白了这点,郑崇俭侧头看着皇帝的侧影,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提高了皇帝的领兵能力。不管用什么手段,把士气提高到如此恐怖的地步,就算是一群羊,都能把狼给打到了!

一般来说,古人更多的是拿荣华富贵来激励士气,也就是赏罚分明,能做到这点的,就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统帅了。

可是,来自后世的崇祯皇帝,他却明白,除了赏罚分明之外,如果能让将士们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战,也就是让他们知道,这一仗,也是为他们自己而打,那这支军队就会多一分坚韧,多一分悍勇了。

事实上,崇祯皇帝刚才所说得这一番话,并不是刻意为了这个目的而说的。而是这些事情,确实就是他所想的,是他想要去实现的,只是趁着这次出征之前,顺便说出来而已。

看到底下将士们的反应,崇祯皇帝也是欣慰,便又大声说道:“朕已用计把流贼都吸引到了南阳,如今他们正准备攻打南阳。朕要毕其功于一役,歼流贼于南阳城下,从此之后,我大明百姓再也不用担心战乱。众将士,随朕出征剿贼!”

“遵旨!”几万个嗓门,大吼而出,声震四野。

崇祯皇帝到此时,才转头看向郑崇俭道:“朕领骑军先行,卿领步军跟进。”

“陛下,还是臣领骑军先行,为陛下开路吧!”郑崇俭一听,有点担心地奏道。

崇祯皇帝听了心想,要是没有这窃听系统,搞不好你领骑军也没事。可是,如今只有自己能及时了解流贼那边的动静,在路上可以随时做出调整,就是想让你去领军也不可能有这本事啊!

这么想着,他便断然拒绝道:“朕既已御驾亲征,又岂能躲后面坐享其成!朕意已决,不用再说!”

说完之后,便大步下了点将台,翻身上马,出发!

在他的身后,跟着将近两万五千骑,浩浩荡荡地出了潼关,踏进了河南境内。

在五省总督陈奇瑜所布置的明面包围圈之外,有一张崇祯皇帝亲自部署的天罗地网,开始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而此时,在南阳城外的流贼,由于探查范围的限制,压根就不知道,外围有这么大一张天罗地网正在收网。此时的他们,还只能探知周围百里范围的动静。他们就感觉,此时他们的实力最强!

就南阳城这里来说,还真是如此。一眼看去,各路流贼的营地团团围着南阳城,无边无际,就仿佛城外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流贼。只不过,看上去还真是以后点寒酸。众多的流贼营地中,只有少部分才有帐篷,更多的甚至连帐篷都没有,只是一堆篝火,围着一大群衣衫褴褛的流贼而已。

各路流贼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不像正规军队,各营之间,都有栅栏相隔,还有壕沟护着。这些东西,统统没有。

这不,属于闯王李自成所部的流贼,他们坐着的隔壁,就是曹操罗汝才所部的流贼了。两边都没有帐篷,只是一个火堆而已,天色刚明,火堆已经熄灭。

罗汝才所部这边,有一名身材廋弱的汉子,看着边上李自成所部那边,忍了半天,最终忍不住还是坐在那里转身问道:“哎,我说你们高兴个什么劲?今天估计都要攻城了啊!”

听到有人说话,那边有人转过来,也是同样廋弱的一个汉子,个子稍微高一些,有点诧异地说道:“难道不应该高兴么?那狗皇帝就在城里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说道:“我叫魏超,你呢?”

“孙汗青。”

孙汗青自报了下姓名之后,还是疑惑地说道:“皇帝在不在城里和你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攻城,你不怕死啊?”

“怎么会没关系?”魏超听了,诧异地说道,“杀了狗皇帝,闯王坐了天下,均田免粮知道不?以后就再也不受官府的压榨了,你不想?”

一听这话,孙汗青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道:“兄弟,闯王坐不坐天下,也轮不到我们来操心,就你那个均田免粮,你还真信啊?我看你这样子,估计也饿了好多天了吧?还想以后的事!”

听到他们说话,两人边上的人都转头听着他们说话,不过其他人并没有马上插嘴,只是听着。

“为什么不信?”魏超惊讶地说道,“闯王都开仓放粮了,只是现在粮食不多,所以我们才吃得少。”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什么,抬头张望了下孙汗青这边,没发现有什么头目过来,便又看向孙汗青说道:“告诉你们,闯王和别人不一样,他是好人,是官府无道,他才替天行道,为我们老百姓打天下的。如果将来有朝一日,闯王得了天下,我们老百姓才有好日子过的。”

“呵呵,有什么不一样的。”孙汗青显然对此不以为然,用手指指对面,然后又指指自己这边道,“有什么区别么?别说你是自愿参加的,还不都是被他们裹挟来的,要不然,就是一个死字!”

听到这话,他的同伴都是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痛苦恨意。

然而,魏超这边,很多人却都在摇头,这一次,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话了。

“我是自愿的啊,闯王真得开仓放粮了,只是粮食太少而已!”

“对啊,我也是自愿的。我们也都要活不下去了,闯王是好人,以后跟着闯王,能有田种,还免赋税,自己种出来的粮食,终于不用交税,也不用交给那些地主老爷了!”

“是啊,只要杀了狗皇帝,夺了大明江山,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

听到他们这么说,孙汗青这边有不少人,明显有点动摇了,甚至还有人真得问道:“是真得么?闯王是好人?以后能分到田,还免赋税?”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两边都有头目带着一群人过来了,随手点着一堆堆的人,喊着让他们去分馍吃了。

见到这个情况,孙汗青忽然低声说道:“看看,有什么不同,我们都得被他们逼着死在城下了!”

魏超一听,便想反驳,可是,头目在催着,他便只能算了。

能明显看出,两边的人往各自的营前走去,士气上明显是有差别的。

大概也是约好的,这个时候,其他营地,也都有动静,一场攻城战马上要开始了。而最先攻城的,就是这些被裹挟来的百姓。

给了他们一点吃食,然后就让他们背着一袋袋的泥土,在身后精锐的流贼看押下,喊一声,就冲向护城河。

流贼攻打南阳城的第一战,就这样开始了。

250 人心

南阳城头的守军,自然不会坐视护城河被填上,立刻给予了还击。

一时之间,人命在南阳城外,份外的不值钱。每一分每一秒,几乎都有生命消失在世间。

这些被裹挟来的百姓,看到同伴一个个地被箭射死,被火铳打伤,甚至是被火炮击中,倒在地上痛苦哀嚎,很多人就受不了了,抛下土袋子赶紧往后面跑。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拳打脚踢,甚至有的营头,那些督阵的精锐流贼,更是直接拿刀砍人。要么立刻死,要么冲上去,说不定能不死,甚至还能换到一个签,回头能换上一个馍吃。

这些流贼,互相之间的套路,其实都是差不多。先给这些裹挟来的百姓一点吃的,稍微垫下肚子,然后就是扛土袋子倒护城河,倒一袋土回来,就能拿到一根签子,这个签子能换馍吃。不同营地有不同的是,一个馍的签子数量会有不同。

等到中午时分,流贼各营终于收兵回去了。而南阳城下的护城河,已经被泥土和尸体填得七七八八了。就只是这一仗,城外估计就死了大概五千左右。

各路流贼头目,看着城外的护城河情况,不少人都有点诧异。因为能用肉眼看出来,就李自成所部和左良玉所部负责的护城河段,填得最好。

左良玉部那边,是没得说的,人家是官军出身,军中就有懂得开炮的。推了大炮过去,对着城头轰,还有火铳手掩护,因此城头上就没法肆无忌惮地对付那些填护城河的流贼。

但是,李自成这边,他可没有火炮的,条件和其他各部流贼差不多。但能明显看出来,哪怕是那些填护城河的炮灰,士气都要比他们高一些。为此,他们都很奇怪,便打听了起来。

当然了,这个事情还是很容易打听的,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原因,不由得都赞李自成奸诈。

“看看,和我们干一样的事情,却只是说句话,就收买了人心,把人卖了还不知道,真厉害!”

“可不就是,还不是和我们一样让那些老弱送死,耗了守军,也少了粮食消耗,顺带着把护城河填了,却还让他们感恩戴德。啧啧,厉害!”

“嘿嘿,这一招好用,我也得学学!”

“……”

流贼营地,暂时又恢复了安静。顶着八月底的烈日,孙汗青把自己唯一一件外衣脱下来盖着头,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很显然,他是累坏了。

忽然,他看到边上也有人过来,一瞧之下发现是熟人,便坐了起来打招呼道:“恭喜啊,魏超,又多活了一天!”

魏超同样很累,有点疲惫地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一下。

“我说魏超,现在你还相信你说得那些话么?”孙汗青忍不住问道。

魏超听了,有点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相信?”

“呵呵!”孙汗青听了,忍不住一声冷笑道,“刚才你和我有什么区别?我们两人都是命好,才没有成为护城河里的一部分。你自己看看,要是闯王是好人的话,你身边还有几个活着回来的?还不都是跟其他人没两样,拿我们的命不当命!”

听到这话,魏超终于愣了下,转头看看自己的周围,神色似乎有点黯然。因为孙汗青说得没错,这一次和他坐一起的,很多都是新面孔了。那些之前认识的,好多都是填了护城河了。

孙汗青抬头看了下周边没有流贼头目,便看向魏超低声说道:“我就跟你说吧,要不是这些流贼,我们至于到这里,用我们的命去碰南阳城?虽然我也是个佃户,可以前的日子,至少要比现在强多了吧?”

听到这话,他边上的一个人忽然插嘴说道:“是啊,把我家给烧了,东西都给抢了,还要为他们卖命,这些流贼还能有好人?”

这个人的话,又引来了好几个人的共鸣。这一次,不管是罗汝才还是李自成营地的,都有人附和。

魏超明显有点犹豫了,可最终还是摇摇头道:“我觉得,闯王还是不一样的。”

他这话说完的时候,罗汝才军中的头目,有人过来了,大声喊着,让每个人都听到:“大哥说了,以后我们也是要均田免粮的,大家好好干,打下了江山,以后大家都有田分的……”

听到这话,魏超有点诧异,而孙汗青的嘴角,更多地是带了一点讽刺意味。

等流贼头目一走,他便对魏超说道:“这一下,我能不能说曹操也是好人了?”

“那万一真得有田地分呢?”魏超听了,忍不住还是反驳道。

这时,一个年级比较大的,叹了口气道:“这话听听也就罢了,还真能信么?你也不想想,要真得是均田免赋,那我问你,以后他们的花销从哪里来?”

“当然是那些贪官污吏啊!”魏超一听,随口就答道,“我们县的那些贪官污吏,就被闯王给杀了,抄了他们的家!”

这个事情,在后世其实是有名气的,叫做“追赃助饷”。

那年纪比较大的这个人一听,忍不住带着讽刺语气问道:“然后呢?有几个贪官污吏的,都杀了,然后他们就不花销了?他们吃肉喝酒,他们的钱还能从哪里来?”

“那自然是从……”魏超顺口就想说继续杀贪官污吏,抄他们的家,可他随后就明白过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贪官污吏可以杀的。那这么一来,闯王他们总不可能自己去种地吧,他们的钱粮又要从哪里来呢?

均田免赋,在这一刻,忽然就变得不现实起来了。

事实上,流贼到底还是流贼,他们就转不过弯来,哪怕在原本的历史上,占领了京师之后,还继续追赃助饷,结果引起地主豪强的反抗,最终便宜了满清。

而此时,魏超还是嘴硬道:“那至少能均田不是,以后有田了,那也是好事啊!”

“那也得有以后!”孙汗青听了,往他心中扎了一刀道。

魏超听了,没有再回话,躺着不动了。

其他人也不说话了,事实上,他们都没力气,就只能躺着尽量不动,希望肚子能饿得轻一点。

等到下午,流贼各营中又开始召集了大批的老弱,就是那些裹挟来的百姓,让他们去攻城,消耗守军的守城器械。这一次,魏超和孙汗青都没轮到。

“看看,有区别么?”孙汗青看着那些被精锐流贼驱赶去攻城的百姓,努了努嘴说道。

魏超看着南阳城下的血肉绞杀,一言不发。

“流贼,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孙汗青断然地下了这个定论,然后又躺了回去。

年纪比较大的那人,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些流贼来之前,日子还将就着能过,可他们一来,所过之处,还有谁能过安生日子的,村子都被他们烧了,田地也荒芜了。可怜我的……我的……”

说到这里,一个大男人,竟然低声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虽然他没有说完,不过边上的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是他的家人没了。因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了。

这一次,魏超的头更低了,甚至都没敢看那年纪大的。

等到第二天,他们又被赶上了战场,幸运的是,魏超和孙汗青又活了下来,但是,又有好多刚认识的面孔,再也见不到了。包括那个年纪大一点的,也都死在了南阳城下。

这一次,就有流贼头目过来了,笑着对他们说道:“你们做得不错,闯王有令,以后你们就是真正的兄弟了,随我走吧,以后每餐都有馍吃了!”

罗汝才这边,同样如此,经过几天的攻城之后,老弱已经死在了城下,而能活下来的青壮,就往往会成为流贼的精锐。通过这种手段,流贼往往就能不费什么力气的汰弱留强。

身处贼窝,身不由己。孙汗青看了一眼魏超,刚好魏超也看过去,两人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多少兴奋之意,脸上带着木然,各自跟着流贼头目走了。

南阳城是南阳府的府城所在,里面有藩王,也是一座大城,城墙高大且坚固,虽然比不上京师,可至少远比一般的城池是要坚固得多。

流贼攻打了三天之后,不得不再度聚在一起议事。

这一次,各路流贼的座位是有讲究的了。张献忠、罗汝才、李自成、惠登相以及左良玉是一字排开,都坐在中间,两边才是其他各路流贼头目。从这一眼就看出,如今的流贼中,是以这五人为头了。

“我们已经打了三天南阳,相信周边的明军,肯定已经获悉我们在攻打南阳了。”张献忠神情严峻地说道,“皇上在城里,周边的明军就是怕我们人再多,估计也要跑来救援了!”

听到这话,左良玉便接过话道:“我派有夜不收,总督陈奇瑜领勇卫营在内一共三万人马,前锋已经出了湖北,进入南阳地界了。”

李自成也跟着介绍道:“洛阳那边,我有兄弟赶回来禀告说,又有一万多勇卫营赶到了,估计很快就会赶来救援。为首的总兵是原天雄军统领卢大,宣府总兵杨国柱,都是卢阎王曾经的手下。”

这些消息,一个接一个的,都不是好消息。

曹操罗汝才听了,叹口气道:“这些其实都没什么,最主要的是,我们如何尽快打下南阳?只要狗皇帝落在我们手中,那形势大变,一切都能好起来了。”

听到他们的这些话,两边的那些流贼头目不由得都唉声叹气起来,虽然兵力雄厚,可他们其实也知道,精锐其实也很有限。要不然,二十万都是精锐的话,这南阳城肯定打下来了。

“其实,明军来援,不就是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么?”惠登相看着士气有点不高,就比较乐观地说道:“或者要我说啊,如果南阳一时半会打不下来的话,我们或者埋伏一路,能吃掉一路也是好的!”

左良玉一听,侧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想着,该不会埋伏本帅的那一次,也是你这消息出的主意吧?

“要我说,这个办法好!”张献忠听了立刻附和道,“我们放出风声,就说很快就要打下南阳了,朝廷官军就肯定会急着来援,匆忙之间,肯定也顾不了很多,就容易中我们埋伏!”

一听这话,不少流贼头目顿时大声叫好,喊着就这么办。事实上,他们打败官军最常用的一招,就是先把朝廷官军搞得精疲力竭,然后引入埋伏圈,仗着他们人多,开始兑换。反正他们是先拿那些裹挟来的百姓耗官军的力气,最后再由精锐的流贼一拥而上,解决战斗。

他们就是靠着这一招,打败了勇将曹文诏,也打败过左良玉……

不过,李自成却是摇摇头道:“朝廷官军是源源不断地,我们又能败他几路?要我说,还是想着能尽快打下南阳城,抓住狗皇帝才好!”

听到这话,又有人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又当场附和起来。可有的人是赞同张献忠的说法,双方就争执了起来。

就这么着,这场议事,最终没有一个结果,这让回去之后的李自成很是生气。

李过见了,便安慰道:“叔,要侄儿所说,各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不会真正地为大局考虑。黄虎难道不知道南阳城先打下来更好?只是他不愿意听叔的,要不然,回头没法和叔争这个盟主!”

“五家就五个心思,谁要是能让谁的话,这盟主早就选出来了。”高一功也跟着点头,脸色忽然有点狰狞起来说道:“要我说,找机会抓了另外四家,这样才能统一号令,这将近二十万人马的实力,才能体现出来!要不然,就说这攻城,都还有小心思呢,我都看到了,我们临近的罗汝才那边攻城,一开始就不够用心,想着城头守军被我们这边吸引过来,他们才加大攻势!”

听着他们的建议,李自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本在过来和张献忠汇合之前,其实就有过这样的心思,吞并其他各路义军,迅速壮大自己的实力。

他在想着这主意,左良玉回到自己的军中之后,也是差不多。

叫天说

昨天看李奇微回忆录,看过了时间,以为没法完成今天早上的更新,不过坚持坚持,最终还是坚持更新出来了。

251 崇祯皇帝的决议

中军帐外,戒备森严,都是左良玉的亲卫家丁守着,严禁其他人靠近。

而在中军帐内,左良玉和一众心腹将领都在,唯独缺了这些天一直被他重用的刘国能。

看到这架势,张勇等人便知道,大帅这是有非常机密的事情要商量。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心中就有一种兴奋劲,都盯着左良玉,听他说话。

只见左良玉先是看了一眼他儿子左梦庚,而后扫视底下众将,缓缓地说道:“我们和那些流贼终归不是一路人,相信这些天,你们应该也都感觉到了!”

不但左良玉在和其他各路流贼头目议事的时候,被他们说排挤,就是底下这些将领,平时也都有感受到来自其他各路流贼的敌意。归根结底,是他们之间打了多年,自然不可能左良玉一当流贼,过往的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事实上,左良玉的手下,其实也看不起那些流贼。要不是形势所迫,他们才不乐意和这些当年被他们追着杀的流贼混一起。

因此,此时听到左良玉挑明了这个话题,张勇等人顿时就炸了,一个个开始咒骂起那些流贼,反正就是各种不顺眼,要不是顾全大局,早就拔刀子了。

左梦庚听着这些,心中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父帅今天没有把刘国能叫过来了。

左良玉等他们都发泄了一会之后,才认真地说道:“如今皇上被围在城里,周边上百里范围,至少还没有大规模的明军出现。估摸着就朝廷那速度,怎么得都还有四五天时间。而且就算他们来了,我们的探马也能及时把消息传回来。”

他把夜不收放出去了上百里之多,是狂奔一日的路程,这应该算是安全了。

因为他知道朝廷如今是个什么情况!穷得要死,短时间内能凑出来的骑军,就在周边省份,顶多也就五六千而已。就这点骑军,如果放开马力驰援过来的话,这里可是有二十来万人,而且流贼也有五千左右的骑军,来了也不会有什么用,搞不好还会把命送在这里。

至于步军,一百多里的路,至少要三天时间才能到达。如果派出骑军进行骚扰的话,要四天、五天都有可能的。

根据左良玉的判断,朝廷官军来源,肯定是步骑一起的。如此一来,一百多里的预警范围,足够了!

左良玉说到这里,顿了顿后,忽然提高了声音道:“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我们抓住这个机会,在明军赶来之前,攻破南阳,抓到皇上,这天下就大有可为了!”

虽然不可能说一下就能夺了大明江山,可有了皇帝在手中,那就是奇货可居,很多事情都可以做的。对于这一点,在这中军帐内的所有人,自然都是清楚。因此,他们一听之下,顿时就都激动了。

不过左良玉却是很沉稳,依旧不急不躁地说道:“不过要想在这些天内把南阳攻下来,一盘散沙可不行。必须集中这二十来万的人马,统一号令之下,不计代价的攻城,才有那个攻下的可能性!”

“大帅,可那些流贼不会听我们的啊!”张勇听了,连忙提醒了一句,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有点惊讶地说道,“大帅总不可能不争那盟主,要听他们的了吧?”

左良玉听了,嘴角一撇,冷笑一声道:“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本帅自然是要当那领头之人!”

“可他们……”张勇听了,有点迷糊了。他们自然也愿意左良玉当这盟主,可关键是那些流贼不可能会答应啊!

左良玉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冷冷一笑道:“本帅自有主意,这次召集尔等,就是为了此事!”

这些将领一听,都是精神一振,随后全神贯注地听着左良玉有什么好办法。

……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这些将领一个个兴奋地出了营帐而去。随后,左良玉的一名亲卫便去传刘国能议事。

刘国能并没有在中军帐待多久,很快就出来了,能看出来,他的脸上带有一点疑惑。

他的亲随一见,连忙迎了上去。刘越也在其中,有点好奇地问道:“大帅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么?”

和刘越一组的这些亲随,都是刘国能最信任的,也就是那五个人中的几个,王柳辉就在,他也是奇怪,低声说道:“大哥,看你这样子,好像有点奇怪啊!”

刘国能用眼神示意了下,只是简单地说道:“走,我们去其他各营一趟,大帅有事传达。”

…………

潼关到南阳,也就八百来里路,换成后世高速的话,开车也就半天时间而已。此时,崇祯皇帝领着骑军,正在赶往南阳的路上。估摸着至少要有四五天的时间,这让他略微有点郁闷。

不过,更让他有点纳闷地是,从锦衣卫百户刘越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所传回的消息看,不知道左良玉在搞什么鬼,好像突然之间有了大局观,宣布退出盟主之争。理由也很简单,说就算他先攻下南阳,其他各家也肯定不会服他。对此,好像其他各家都很高兴。不过左良玉也有条件,就是他要当副盟主之位,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由此,其他各家都不断地派人过来左良玉这边,原本他这里最为冷清的,结果一下就热门了。甚至派过来的人,级别也越来越高。刘越不清楚谈话内容,但崇祯皇帝能猜出来,应该是拉拢左良玉的承诺越来越高了。

就在崇祯皇帝走到离南阳还有三百多里的时候,南阳那边,形势突变。各路流贼忽然火拼了起来。

刘越因为不是核心人物,听到的消息有限,让崇祯皇帝了解到的内容,也是有限。

反正结果就是李自成看着是个老实人,却突然抓了罗汝才、惠登相等人,亏了张献忠反应得快,议事的时候,就张献忠逃了出去。但刚到外面,就碰到了左良玉带着张勇等人,落到了左良玉手中,然后,左良玉又把张献忠交给李自成的时候,突然发难,连李自成都打。

这突然而起的火拼,刘国能没参与,因此左良玉没有带他一起玩。因此,刘越也就不知道。等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刘国能才知道消息。

崇祯皇帝看着窃听系统中显示的一行行字幕,不由得暗自感慨,要说奸诈,这些流贼还真是比不过左良玉!

大概情况,从之后陆续看到的消息推断,他算是明白了。

左良玉压根就是假装当病猫,让别人对他少了防备,而后又使他自己奇货可居,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最终应该是和李自成谈妥了条件,也有可能,和张献忠等人也谈了条件,但最终,左良玉是站在李自成那边。

结果,等李自成费尽心思搞定其他流贼头目的时候,左良玉就突然发难了,仗着他的家丁最为精锐,一个反扑,把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李自成给搞定了。

对此,左良玉公开地理由是说,李自成还准备对他也动手,因此,他才下手为强的。不过,李自成那边却在骂左良玉背信弃义,真相如何,崇祯皇帝暂时是分不出来的,不过他也没那个闲心去分辨到底谁说得是真的。

这个结果,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并不算是个好消息。虽然流贼进行了火拼,可他们只是高层之间的一场拼斗,并没有损及流贼主力。

如今其他各路流贼的头领都落到了左良玉的手中,从窃听系统的消息上看,左良玉就拿这些被他抓获的头目为人质,要求其他各路流贼都听他的,统一了号令,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如今的左良玉,似乎志得意满,开始重新调整对南阳的攻城部署。从他军议的威胁上看,要是其他各路流贼不全力攻城的话,他就要不客气了。

接下来的这一天,南阳城下堆满了流贼的尸体,之前几天的尸体没有清理的,都已经开始发臭了。城头上的守军,必须用布捂着口鼻才能坚持住。如今这尸体一多,可以想象,几天之后,城头上会臭成什么样子!

按照刘越的估计,流贼这些天内,至少在南阳城下丢了五万多具尸体。也就是说,各路流贼中的老弱伤残,基本都被流贼赶去城下送死了。

夜幕降临之时,宿营的崇祯皇帝看到窃听系统内刘国能和刘越的对话。

“刚才大帅传令,说南阳城这边,暂时就不攻城了,只是留下围城人马,防止城里的明军收尸。要是城头上放火烧尸的话,说要把那些死尸用投石车投进城里去。”

“这左贼怎么如此恶毒?”

“另外,总督大人领军就在百里之外,明天就可能会有夜不收过来。大帅已经下令闯王手下一只虎领兵去阻击,然后败退把总督大人的军队引入卧龙岗那边,他到时候会亲自领着其他各家一起去埋伏。我的意思,这时候,必须得派人去禀告总督大人了!”

“嗯……好吧,我同意!”

看到这里,崇祯皇帝知道,刘越是遵从自己的旨意,原本是不会和朝廷联系的。但是,如今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左良玉要伏击陈奇瑜,他觉得不联系不行,就还是答应刘国能了。

想了下,崇祯皇帝便传旨,让各路领兵将领前来议事。

没多久,贺人龙、吴三桂,还有押解战马归来的虎大威等人,全部都到了中军帐。

崇祯皇帝让他们免礼之后,便来到挂着的南阳地图前,用一根细棒指着说道:“目前我们在这里,离南阳还有一百五十里左右,这是卿等告诉朕的,一般派出探马的极限之外……”

对于这个情况,这些统兵将领自然是知道的,也就面不改色地继续听着皇帝往下说。

“而在南阳,各路流贼头领,包括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惠登相等人,都已经被左良玉抓为人质,他们的手下,也被迫听从左良玉的指挥……”

当崇祯皇帝开始介绍南阳那边流贼情况时,这些将领的脸色终于就变了。他们没想到,皇帝竟然对南阳那边的情况了如指掌,这是解决了一大难题啊!

“……如今左良玉调集十万人马,就准备埋伏在卧龙岗这,伏击五省总督陈卿所领的三万人马。”崇祯皇帝介绍到这里,便放下了手中细棒,转身走回御座,同时问道,“诸卿以为,我军该如何应对?”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打赢了土默特部,就得意忘形,觉得自己会打仗了。而是先把情况说明,然后听取这些带兵将领的建议,再结合他自己所想,得到一个公认都觉得不错的策略。

“陛下,那些流贼人数虽多,却都是乌合之众。不过要是陈总督急于救援南阳而军队疲惫的话,一旦中了埋伏,就有可能会败。因此,末将建议,立刻驰援卧龙岗!”贺人龙听了之后,第一个抢着发言道,“只要我军一出现,流贼必定溃散!”

吴三桂也是跟着奏道:“陛下,我军有两万五千多骑,不要说那些流贼了,就是建虏,都会非常忌惮。因此末将也以为,流贼必定溃散!”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然后又转头看向其他将领,同时也说道:“打赢他们是必然的,但是,朕想要的是,全歼他们,而不是击溃他们!”

虎大威一听,马上跟着出列奏道:“陛下,如此地话,可一人双马,临战之际,马力充足,只要能歼灭流贼中的骑军,那些步军就不可能逃得了,当能全部歼灭之!”

一人双马的话,就有一部分骑马步兵就要走路了。不过没关系,骑军数量还是足够的。虎大威不愧是蒙古人出身,用上这一招,确实是个办法。

这么想着,他便又点了点头,继续征询其他人的意见。过了好一会之后,各军将领都发言完了,崇祯皇帝才又公布一个消息道:“左良玉军中,刘国能所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当初有约好,一旦和官军打起来,他的部下会在左胳膊上系一条带子。”

叫天说

卡文了,一个晚上到现在才写完四千字。

252 最为辉煌的时候到了

这个事情,当然是交代给刘越的,临战之时,就突然从流贼身后来一刀,效果绝对好。也因此,崇祯皇帝就没对陈奇瑜那边特别担心过。

底下众将听了,不由得都很是高兴,他们没想到,在流贼中竟然有内应,一旦战起,岂不是事半功倍?皇上,厉害啊!

而贺人龙作为米脂人,自然知道刘国能就是闯塌天,就更是惊讶了:皇帝竟然这么相信刘国能,而刘国能也能当卧底,暗中配合官军。他不得不感慨,看来,皇上的英明神武,都已经影响到流贼那边了。

于是,这些总兵又七嘴八舌地完善作战计划,最后崇祯皇帝拍板,定于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当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大军就吃完早餐开拔了。大概八千多骑马步军,让出了战马,配备给最为精锐的骑军将士。崇祯皇帝并没有留在步军中,因为前方战场的战况,他必须实时接收,并有可能会修正作战计划。要说安全性,他又不上去砍,身边还有将近两万的骑军,足够安全了。

就只是这白天的赶路,速度上有要求了。但崇祯皇帝自从出京之外,一直在骑马,过去了三个月左右,光是骑马的话,倒也算是练出来了。

与此同时,在天一亮的时候,大群大群的流贼也开往卧龙岗。左良玉亲自领军,留在南阳城外的则是他儿子左梦庚。当然了,那些流贼头目,他不放心,就带在身边看着。

看着各路流贼的队伍都乖乖听命,左良玉心中还是非常得意的,话也多了一点,笑着对身边这些流贼头目说道:“真是世事难料啊,有朝一日,本帅竟然也会学你们,领着人马去伏击朝廷官军!”

那些流贼头目都不理他,使得场面有点冷场。

他麾下大将张勇一见,便装出愤怒之色回复道:“这还不是朝廷昏君奸臣所逼,要不是他们要对大帅下手,大帅也不至于如此!”

左良玉微笑着点点头,转头看向张献忠问道:“怎么样,你对于伏击不是很有经验么?说说看,这一次我们能击溃总督大人的人马么?”

或者是习惯了,对于朝廷这边,他不像流贼那样,一口一个狗官,更多的只是称呼官职。

张献忠微微冷笑一声,却还是不理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

左良玉的心情似乎也没有受影响,又转头看向罗汝才道:“我就打算按照你们之前伏击本帅的做法,让张勇诈败,引他们入卧龙岗,这样可以吧?”

罗汝才同样一声冷笑,转了个头,把后脑勺转向他。

左良玉见了,又转头去看李自成,同样没人理他。这时,他终于收了笑容,冷冷地说道:“传令下去,要是发现各路有谁出工不出力的,本帅就把这里诸位的耳朵鼻子胳膊什么的,送去给他们提个醒。本帅倒要看看,有谁是想谋逆,藏了心思,想要夺权造他们头领的反!”

他的亲卫一听,立刻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这些流贼头目听了,都转头对左良玉怒目而视,不过却又无可奈何。

左良玉吩咐完了之后,转头看向刘国能,又露出微笑说道:“你和他们不一样,继续好好地为本帅效命,他日功成之日,本帅定能给你一份荣华富贵!”

刘国能一听,不由得大喜,连忙回应道:“多谢大帅提携,小的定不负大帅之望,大帅让小的往东,小的不敢往西,大帅让小的往西,小的绝不敢走东!”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惠登相忽然大怒喝道:“闯塌天,你他娘的败类,吃里扒外的东西!”

“没想到你竟然死心塌地地为左贼卖命,将来你肯定不得好死!”张献忠也厉声喝道。

能看出来,他们对于刘国能的愤怒,明显要更多一些,都忍不住出声怒斥他了。

刘国能听了,只是冷冷一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见识了大帅的本事,自然是要跟着大帅的。难道还和你们一样,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们才不会有好下场!”

听到这话,左良玉感觉心情非常地好,当即哈哈大笑一声,对刘国能说道:“以后,你不要小的小的了,流贼中的那一套,不要也罢,我们是正儿八经的军队,你要自称末将,明白么?”

“末将明白了,大帅教训得是,末将一定改!”刘国能一听,立刻装出受教的样子,赶紧就回答道,让边上的那些流贼头目都感到非常地恶心。

要不是相信了刘国能,他们也不至于就把左良玉当作了他们一伙的。虽然事实上,左良玉确实也是造反了,可他明显和他们不是一条道上的。

他们最终栽在左良玉的手中,说起来,就有刘国能的一份功劳在。因此,此时的他们,对刘国能也是恨极了。

作为流贼头目,他们不相信,左良玉会放了他们。

要是等到那一天,他真得完全吞并了他们的手下,估计那个时候也是左良玉杀他们的时候了。对于这一点,他们也是心知肚明。

刘国能没脸没皮地,骂他似乎没用,罗汝才突然又对李自成骂开了:“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多年的兄弟,竟然打着吞并我们的主意。要不是你干出这种事情,我们也不会落到左贼手中!”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就是被李自成给火拼杀掉,手下被吞并的。

听到他的这话,张献忠和惠登相等人也转过头,盯着李自成骂开了。

左良玉见了,也不制止,反而乐呵呵地听着。因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这个渔翁,自然是得意的。

李自成一开始默不作声,可过了一会后,就忍不住,开始反驳道:“看看你们,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你们手下的人跟着你们,有什么出路,白白浪费了。”

“什么?”罗汝才一听,当即不服气的骂道,“瞧不起我们?是谁被朝廷官军打得只剩下十八骑逃进商洛山的?”

李自成听了,不在意地回道:“那又怎么样?当我一出山的时候,立刻席卷这个陕南,到了河南,也是所向披靡,百姓纷纷来投。你们知道是为什么么?因为我就已经悟出了,继续像以前那样,是不可能有用的。必须要得民心,方能得天下……”

说到这里时,他立刻就想起了宋献策的话,不由得有点纳闷,自己就闭嘴不说了:不是说自己天命所归,十八子,主神器的么,可为什么自己如今却是落到了左良玉手中?

他不说话,罗汝才却在继续嘲讽他道:“民心?民心有用?拳头硬才是……”

听到这里,左良玉难得插句话道:“这话在理,只有手握军权,这才是正理。民心嘛,只要你有兵,让他们往东就绝不敢往西。等将来,本帅拿了天下,民心,自然也就由本帅说了算!”

很显然,这些平日里就知道祸害百姓的,压根就没把百姓当回事。不管是罗汝才等流贼,还是左良玉这些原本的官军,都是这种想法。

听到左良玉的这话,其他流贼头目不由得都很是懊悔。他们也想啊,可是,最终他们却都落到了左良玉的手中。不要说盟主之位了,就是自己的性命,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一时之间,他们不由得沉默了。

左良玉的兴致却是不错,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他自个在说道:“你们原本就是一盘散沙,互相之间还搞些小心思,就是如此,二十万人马,竟然连个南阳都久攻不下。我要不出手整合这二十万大军,就真要错失良机了!”

说到这里,他有点自得地说道:“难得有大明皇帝出京,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今看来,倒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上天给了本帅这个良机。待本帅击溃了总督大人这一路,余者也就洛阳方向过来的勇卫营了。回头本帅挟天子以令诸侯,哈哈,相信这天下,也该到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听着他这得意,其他流贼头领心中就不由得更是懊悔。反正就是左良玉有多得意,他们就有多懊悔。

左良玉看到他们的表情,作为最后的胜利者,他就更是得意了:“本帅好歹是官军出身,对于总督大人所领兵马的强弱,心中有数,打法也是有数。这一次的伏击,就算你们一个个闭口不言,对于本帅来说,要想打赢这一仗,也不是难事!”

其他流贼头领还是扭着头,不管得意的左良玉,可就算他们再不想听,那声音还是会传到他们耳朵里。

“最主要的是,不要让总督军队有从容进军的机会,不给他派出夜不收探知周围军情。”左良玉显然心情很好,在继续讲道,“而要做到这点,其实也简单。”

说到这里,他就转头看向张勇吩咐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你的军中了,带回去一个好消息,就说南阳城墙已经被大炮轰塌了一段,只要再有一天的时间,肯定能攻进城去了。你告诉你的手下,都要用心阻击,不要让总督军队增援到南阳城下,便是大功一件,回头本帅重重有赏!”

张勇手下军队在昨夜就已经出发了,就只是他还留在左良玉身边,此时一听,稍微一愣,随后便心领神会,连忙回道:“末将遵命!”

左良玉说这话时,李自成转头看了他一眼,这让他心中得意,就继续显摆道:“等总督大人所领之军攻势甚急之时,你就撤军假装败退,从卧龙岗这里走。如此一来,总督大人擒得败卒,打探到南阳城的消息,必定心急如焚,绝不会再寻求稳扎稳打,一个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尾随追击败军,驱赶败军冲击南阳城下的敌军,如此,就很可能一鼓作气解南阳之围。”

说到这里,他看着其他流贼头领,很有把握地笑着说道:“如此一来,必定落入本帅埋伏,这一战的胜负,自然就已经成为定局了!”

张献忠等人听了,知道他说得没错,那陈奇瑜狗官十之八九要中了左贼的奸计,让他得逞。这么想着,他们非常地不甘心。

同时他们也想着,要是自己来统领的话,也能打败陈奇瑜那狗官,毕竟有狗皇帝当诱饵,这仗太容易打了!这么一想,他们就更不甘心了!

可是,他们落在左良玉的手中,就只能看着左良玉在洋洋得意,却没有一点办法。或者也只有在心中咒骂,诅咒左良玉不能如愿了!

在场的人中,其实就只有刘国能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之前已经暗暗派出了王柳辉,持着他和刘越的凭证,赶去总督大人那边报信了。

眼看着到卧龙岗了,左良玉在高兴显摆之后,也确实是打惯了仗的老手,立刻开始派人核查各路流贼的埋伏情况。甚至还亲自瞭望检查,都做到他满意了才算完事。

时间很快就到了午后,埋伏搞定之后,左良玉才松了口气,躲在树荫底下,笑着对各路流贼头领说道:“其实啊,就算总督大人没进埋伏圈也没事,他手下也就一万多勇卫营是强军。到时候,本帅传令让你们的精锐手下迎战,就用车轮战和勇卫营打,本帅就不信了,勇卫营赶了那么远的路,还能有多少体力来消耗?十万大军,怎么都能耗死勇卫营了!余者,皆不足虑!”

这一次出来,他是把流贼军中精锐的那部分都抽掉了出来,打得主意,就是要一举击溃陈奇瑜所部。

左良玉说到这里,忽然提高了声音道:“当然了,真要出现这样的情况,本帅肯定会让那些不服本帅的先出战。”

不用说,他想要吞并其他各路流贼军队的心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可是,一步错,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这样,他们就在卧龙岗等着,大概过了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听到有动静传来了,马蹄声,喊杀声,越来越近,往卧龙岗而来。

叫天说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貌似今天还是高考吧,也祝福他们!顺便提一句,已经能评论了。

253 溃散

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有区别的,只是代价的大小。

为了吸引陈奇瑜所部的匆忙救援,左良玉麾下张勇所部,就真是成了那个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中的孩子。

这些跟随左良玉一起烧杀劫掠,最终造反的军卒,一直以为南阳城要被打下来了,皇帝抓到手中,那就是荣华富贵在眼前。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赖以信任的将军,却把他们卖了。

阻击战才刚开始没多久,张勇就率先逃跑了。这主帅一跑,再高的士气,也“哗啦”一下就垮了。兵败如山倒这句话,就是张勇所部最为形象的描述了。

埋伏在卧龙岗的左良玉,看着自己精良的这支军队,被陈奇瑜所部追击,惨不忍睹地溃逃景象,忍不住心中叹了口气。不过,他也仅仅就是如此而已了,随即想到的是,陈奇瑜部果然上当,正在穷追猛打,只要他们踏进了埋伏圈,就能为自己这支部队报仇了!

看到了明军追击的前锋,也看到了勇卫营的大旗,还有远处陈奇瑜的帅旗也正往这边赶过来,左良玉松了口气,对边上的一众流贼首领,得意地说道:“诸位,曾经把他们逼上绝路的陈奇瑜大人,一会我就押到你们的面前,让你们都打个耳光出出气如何?”

在他得意的时候,他儿子左梦庚也同样意气风发。

他老子给他留了五万多人马,团团围着南阳,第一次指挥这么多人马,说实话,他挺激动的。

“什么?”左梦庚一下站起来,大声喝问底下道,“城里的明军真开始放火烧尸体了?”

“是的,少帅,从城头上泼了油下来,从北门那边开始烧起来了。”他的亲卫连忙回答道,“不过城里的油不够,他们如今只是在烧北门那边。”

左梦庚一听,厉声喝道:“还真把我的警告当耳边风!”

说完之后,他立刻大步而出。只是出了中军帐,就看到远处冒起的浓烟,甚至连他这边,都隐隐传来了腐肉被烧焦的那种味道。

看着围着的流贼营地在骚动,左梦庚当即又厉声喝道:“传我军令,让投石机把那些尸首投进城里去,立刻,马上!”

其实,之前没有用这一招,并不是他们父子俩心慈手软,觉得这样太损阴德。真正的原因,其实是他们需要时间赶造投石机。而且,要把尸体投进城里去,那投石机就必须要靠近城墙才行。这也意味着,肯定会有不少投石机会被城头上的守军破坏,如此一来,需要的投石机就必须要多了,打造的时间也要多了。

古人虽然不知道生化战的原理,可是,他们却知道这样做,能让城里的人染病,甚至引发瘟疫而灭绝。这一点,蒙古人西征欧洲的时候,就经常是这么干的。

如今南阳城里竟然要烧尸体,不听警告,左梦庚就下了这军令了。

而后,他远远地督战,要亲眼看着那些死尸抛入城内。

流贼营地前方,接到军令的流贼,不得不动了起来,有人去搬死尸,有人去推投石车。

这其中,对于流贼来说,最为危险的,还是那些推投石车的人。

投石车笨重,推行速度缓慢。城头上有大炮,就算一次打不中,可随着距离的推进,这打中的概率就高了。一旦命中投石车,这些推投石车的人,不死即伤。

其中一辆被推动的投石车边,有一个瘦子忽然叹了口气,对身边另外一人说道:“我们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么?”

那人听了,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安慰道:“这么多次了,我们都没被阎王收去,说明我们命大,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

“是啊,我们是命大,每次都活下来了。只是身边的人换了一撮又一撮,你的老乡,还有活着的么?现在,你觉得当初的选择还是对的么?”

说这话的,就是孙汗青,他问得对象是魏超。

魏超听了,想起在家乡听到“均田免赋”时奔走相告的兴奋,想起投奔闯王时候的对未来崇敬,又想起之前那些天,那名年纪大的陌生人,无情地揭穿“均田免赋”的谎言,想起这些天来的所见所闻,忽然叹了口气,低声喃喃自语道:“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啊!”

其他人听了,都是心有戚戚,不再说话。

他们这些人,被选来推这投石车,那就说明,他们并不被那些流贼头目所重视,只有一直活下去不死,那才能成为老流贼,成为那些流贼所看重的手下。等到那时候,就能吃好的,喝好的,而且还不用干这些危险的事情。

孙汗青沉默了一会,听到城头开始响起炮声,他没有害怕,只是同样叹口气道:“这些腐烂的死尸投进城去,不管是皇帝,还是贪官污吏,或者说那些无辜的百姓,都可以染瘟疫死去。这种事情做出来,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也不知道,死后还能不能见到我爹娘啊!”

魏超听了,同样叹气,这么灭绝人性的事情做出来,让他更是对流贼再无半点好感。他正想说话时,忽然听到声音,不由得抬头有点诧异地说道:“这开着太阳,却传来雷声,是要下太阳雨了么?”

然而,他说完之后,却发现天上压根就没有一点云,蓝蓝的天空,就一轮火红的太阳挂在那里。奇怪之下,再次转头四顾,结果就是没发现天空哪个角落有乌云。

这时候,城头上的炮声停住了,南阳城的城上城下,都陷入了短时的安静,所有人几乎都停止了动作,诧异于滚滚惊雷声。

这么过了一会时间,那雷声似乎越来越近了。所有人都听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纷纷看向北面。

那里同样没有乌云,甚至连白云都少。可是,他们却看到远处视线的尽头,尘土飞扬,犹如一条土龙,正往这边席卷而来。

“骑军!这是骑军来了!”有人看到这个,立刻惊诧地叫了起来,“肯定是有无数的骑军,才有如此大的动静!”

“对,这不是打雷的声音,这是马蹄的声音!”其他人也跟着惊慌地喊了起来。

这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已经能隐隐看到远处的一条红线了。马蹄声,犹如惊雷滚滚而来,连绵不绝。甚至不少人都感觉到了,大地在震动。

城头上的明军,首先欢呼了起来。他们站得高,看得更清楚一点。事实上,其实都不用看得多清楚了,因为从北方而来的这么多的骑军,毫无疑问,不可能是流贼这边的。

这一点,左梦庚更是清楚,因为他爹把流贼主力都带去卧龙岗了。北边那边,压根就没有部署骑军,更不用说,是如此之多的骑军了。

看着遮天的尘土,看着无数的人影,听着直敲心底的马蹄声响,左梦庚面如土色。以为他知道,不要说他了,就是主力军队在这里,也肯定挡不住这么多骑军的。更何况,其他流贼各部都是被迫听从他爹指挥而已。

这个时候,他压根就没想着,要抵御这些骑军,当他看清远处而来的战马背上,是一个个精悍的明军将士,那迎面扑来的凌厉气势,吓得他立刻狂奔向他自己的战马,赶紧逃命要紧。

南阳城外的五万流贼大军,看着不少,可是,在此时此刻,却犹如全是沙子做得军营一般,被水一冲,就四散垮掉了。

没有流贼还敢停留在南阳城外,也没有流贼敢去螳臂当车。光是这支骑军迎面冲来的那种威势,就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这些流贼当然都是步卒了,甚至因为粮食有限的问题,原本计划今天没有战事的那些流贼,都是饿着肚子,一天就一点点吃食吊着命而已的。就这样,又哪来的战力,甚至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五万流贼,还没逃散,无数地骑军,便已经冲过来了。

孙汗青忽然站住脚不跑了,喃喃自语道:“或者这样死了,说不定还能见到爹娘呢!”

魏超听到,立刻拉了他一把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快点跑,官军杀不过来的,说不定能活下去!”

“死了就死了,活着太累了!”孙汗青被他扯了几步后还是停住,摇头说道。

魏超一听,急吼他道:“你们孙家就不传宗接代了?”

“传宗接代?”孙汗青一听,苦笑起来道,“我还想光宗耀祖呢!可是,可能么?这世道,兵贼不分家,我们就是他们刀板上的鱼肉!更何况我们是贼,官军杀过来,我们还有命活么?”

他正说着,忽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魏超也觉得不对,转头看去,顿时也惊讶地站住了。

只见已经临近他们的这支朝廷骑军,竟然是一人双马的配置,不过他们并没有停留,就从他们的外围直接过去了。只是卷起地尘土,扑向他们而已。就好像,这支骑军压根就没有看到他们,当他们不存在。

“……”魏超和孙汗青都呆若木鸡,有点不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个,这么多人,竟然就被这支骑军无视了?

城头上的守军,似乎也没有想到,看到这个情况,心中一万个不解,难道这支明军对南阳不管不顾,只是路过而已?

不过随后,在一人双马骑军的后面,还有更多的骑军出现了,这一次,不再是一人双马了。

看到数不清的骑军不管他们,流贼们在呆了一会之后,就反应过来,很多人就往远离这支骑军路径的地方跑了。

不过,此时,有一支骑军从大部队中分了出来,大概一千多骑,直冲南阳城下而来。

这支骑军还没到,正面的那些流贼就纷纷往两边跑,让开了一条路,没人想着去应战,也没想着去挡道,说什么“此山是我开,要从这里过,留下买路钱”之类的话。他们只是想着,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不想死的,弃械投降,双手抱头蹲下!不想死的……”

这支骑军,一边大喊着一边冲到了南阳城下,不过没有近前,因为都是腐烂的死尸,臭气熏天。但是,他们有军令,还是冲城头上大喊道:“皇上有令,勇卫营立刻出城开往卧龙岗,其余军队出城收拢投降流贼!”

已经听到动静,赶到城头上来的勇卫营两总兵刚好听到了这道旨意,他们两个都是喜出望外。他们知道皇帝在外面布局,可是,他们不知道皇上从哪里弄来的那么多战马,竟然带来了如此多的骑军,那这些流贼,还能跑哪里去!

守军的士气,就在这道旨意喊出之后,顿时就高涨起来。

他们关心的是,原来皇帝真得是来了,不过不是在城里,而是在城外,并且还带来了这么多骑军。只是一个亮相,城外的流贼就溃散了!

自发地,城头上的声音,由低到高,很快就欢声雷动起来:“万胜!万胜……”

魏超和孙汗青就在城外这支骑军的附近,听到喊声之后,不由得非常诧异,他们两人看看城内,又看看城外,相当得无语,不是说皇帝在城内么?怎么跑城外去了?

不过这个疑惑很快被他们抛开了,不用抛军械,因为他们两人就没有,双双顿了下去,双手抱头,其中魏超松了口气,带着点疑惑道:“该是又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了吧?”

他在疑惑,流贼实际上的总统领左良玉,稍早一会的时候,也是在疑惑。因为陈奇瑜的前锋,追杀到谷口之后竟然就停住了。

莫非他们发现了什么?左良玉这么想着,连忙看看自己布下的埋伏圈,没发现问题啊!

其他流贼头领一听,立刻幸灾乐祸起来,阴阳怪气地损起左良玉,说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左良玉有点恼羞成怒,不过还是抱着点希望道:“应该是在等总督大人到了再一起追杀吧!”

这么想着,他就按着性子继续在等一会。

可是,左良玉随后就又失望了。陈奇瑜的中军到达谷口这边,和前锋汇合之后,竟然还是没有动静。

这一下,他就感觉到不对了,总不能还要等后军吧?这不可能!



254 懵了

总不可能,陈奇瑜总督是发现了什么吧?左良玉心中没底了,再次检查了下埋伏情况,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就在他疑惑不定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官军在那齐声大喊道:“尔等贼寇,尾巴露出来了,还想埋伏我等,快快束手就擒,免尔等一死!”

听到这话,几乎所有的流贼都惊呆了,埋伏了这么久,看来是被官军发现了!

李自成、张献忠等流贼头目一听,心中惊讶,该不会是手下人不想让左良玉得意,故意暴露了踪迹吧?要不然,以前又不是没有埋伏过,何以会被发现?

左良玉听了,却是大惊,连忙传令道:“总督大人狡猾,千万不要被他诈出去了!”

他自认为检查过几遍,陈奇瑜没道理会发现的。于是,就只有一个可能,陈奇瑜这是在试探。

亏了左良玉是官军出身,打惯了仗的,指挥系统很是畅通,他的军令立刻就传下去了。那些埋伏着的流贼一听,都是松了口气。

他娘的,陈奇瑜这狗官也太狡猾了吧,差点就被他给诈出去了!

说实话,就连官军自己那边,其实也是如此认为的,按照军令齐声大喊之后,就睁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的山里,看是否会有流贼冒出来。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喊了几遍之后,山里面还是静悄悄的,没啥动静。

这么一来,他们就想着,或者是总督大人太小心了,感觉这山里会有流贼的埋伏。这么一来,还有一些流贼就被他们跑了,不能全歼!

而已经逃入山谷的张勇残部,都是惊魂未定。不过官军不追了,他们就能松口气,总是好事。可是,张勇知道啊,这里就是有埋伏,损失了他这支人马,就是要引总督大人上当,把勇卫营给坑掉的啊!

可如今,官军竟然不追了,还在哪喊,他就奇怪了,自己都没告诉过任何人,没道理陈奇瑜会发现什么吧?

要是陈奇瑜不继续追了,那他就真是亏大了,古人所说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就让自己给遇上了!

张勇很想跑过去说,来啊,这里没有埋伏,你继续追啊!

可是,要真这么做,那反而不合理了,更会引起陈奇瑜的怀疑!

一时之间,他都左右为难了!

山外,一名将领向陈奇瑜禀告道:“总督大人,该是没有流贼,末将愿领本部人马,继续追击那些流贼,援救南阳城!”

陈奇瑜看了他一眼,心中却是一笑,自己得到了刘国能派人来的传信,可以明确会有埋伏的!

这么想着,他却忽然传令道:“全军改道,另寻他路驰援南阳城!”

军令如山,他这道命令一发布之后,官军带着点遗憾,开始后卫转前锋,准备开拔离开了。

这么一来,左良玉就傻了,陈奇瑜这狗官,怎么不按常理出牌?难不成,是他的疑心病太重,还在假装试探自己?

看着官军已经完成转向,开始离开了。左良玉就慌了。要真走了怎么办?难道张勇那支人马,就白白地被自己送掉了?

忽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就是陈奇瑜根本就知道皇帝压根不在南阳城内,所以他一直不紧不慢地援救南阳,这就可以解释了。遇到疑是有埋伏的地方,他也就有足够的耐心去试探下,或者干脆绕道而行。

这么一想,他就越想越有可能。他娘的,说皇上在南阳城里的,十之八九是骗人的了!

气急之下,他快步走回,到了李自成的面前,一个耳光就刮了过去,“啪”地一下,把李自成给打懵了。

“什么情况?”其他流贼头目也有点懵了,忍不住心中疑惑道。该不会是左良玉自己埋伏不成,就拿他们来出气了吧?

李自成回过神来,顿时就怒了,好歹是闯王啊,打人不打脸,这狗贼竟然当众打自己耳刮子,自己脸面何存?

他正要发飙之时,却听左良玉怒喝道:“皇上根本就不在南阳城内,你把本帅给害惨了!”

说完之后,他没再管李自成,立刻转身传令道:“不要让总督大人跑了,都给本帅追!”

他的身后,李自成等流贼头领就又懵了:狗皇帝竟然不在南阳城呢?不是说,有人看到穿龙袍的么?该不会,那个人是假的吧?朝廷官军竟然都用上假冒的皇帝计策?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忽然,曹操罗汝才一下醒悟过来,不由得诧异地说道:“该不会,这就是那狗皇帝的计策吧?”

天底下,还没有人敢未得皇帝允许,用上假冒皇帝的计策!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有点傻了,那狗皇帝不是从未出过紫禁城么?为什么却如此奸诈,人没有露面就用出了这等奸计,害得他们从根本上就错了,为此,都迫不及待地开始互相暗算,最终便宜了左良玉这个狗贼!

他们在这么想着,左良玉的军令已经传下去了。顿时,漫山遍野地都冒出了流贼,喊着追向官军去了。而左良玉的中军指挥,自然也要下山,至少要离大军近一些的山头上,才好方便指挥。

这一下,那些正在转向的官军,看到这些冒出来的流贼,心中顿时就无比地佩服总督大人了。原来这里还真有流贼埋伏啊!

看着无数的流贼冒出来,说实话,官军都有点后怕,要是冒失地进了埋伏圈,这么多流贼冒出来,肯定军心大乱,很可能未战士气就没了。

可是如今,竟然被总督大人料到了。就两军正面交锋,由勇卫营这么精锐的军队在,那又有什么好怕的!

事实上,因为被陈奇瑜识破,证明了他的先见之明,反而无形中提高了官军的士气。

陈奇瑜早就料到了,立刻传令部署全军的防御作战姿态,准备迎接追过来的流贼。

一场大规模的战事,一触即发。

而在这当中,还隐藏着不少的动作。

就比如,刘国能已经传下军令,让他的部下往左臂上绑之前已经发下去的白带子了。

而李过带着最为精锐的一些手下,不但没有冲到最前面去,反而趁着混乱,往中军指挥这边潜伏而去。另外一侧,则是张可望,张定国等人也同样领着最为精锐的手下,也往中军指挥这边摸了过去。

很显然,他们这些人都想趁着这次的战事,想要救出他们的首领。

卧龙岗外,无数的流贼站不下了,就散开了站,密密麻麻地人群,就犹如一个血口大嘴,张大了准备吃他们面前的这支官军。

十万对三万,光是从人数上看,还是很悬殊的。

然后,明军这边,黄得功和周遇吉各领手下,互为掎角之势,压根不惧面前的流贼,只是严阵以待。

眼看着流贼越来越近,除了勇卫营之外的地方军队,比如湖北副总兵手下的人马,就感觉到压力,有点紧张起来了。毕竟勇卫营虽然精锐,可也只有一万人马,能打得过眼前这么多的流贼么?

就在这时,从中军这边,有传令兵骑马向军前传令:“流贼中有友军,左臂绑着白带子,内外夹攻,歼灭流贼!”

那些正有压力的将士一听,顿时都是大喜,原来流贼中竟然有友军,要内外夹攻,那这一仗,岂不是赢面很大了?

就这么着,明军这边的士气,又再次高涨了起来。

然而,陈奇瑜这次的对手是左良玉,这个官军中的败类,当然是比流贼更为熟悉官军中的内情。

他看到明军摆出的防御阵势之后,便冷笑一声道:“还真以为有勇卫营在,就一定能赢本帅了!”

回头看向那些流贼头目,脸上带着不屑说道:“今日让你们看看眼界,就算是不用埋伏,有此兵力,也能打败总督大人,你们且看好了!”

他的语气神态,就好像是要用老大的身份,在教他的小弟。这个感觉,让这些流贼都很是不爽。其中张献忠便冷笑一声回应道:“看来你是嫌你手下兵力太多,就先抛出你的手下让陈奇瑜那狗贼吃了?”

很显然,他指得是张勇所部。

左良玉一听,顿时脸色一红,有点恼羞成怒之下,走了过去,突然一个巴掌打张献忠脸上,而后冷喝一声道:“闭上你的鸟嘴,好好看着本帅如何用兵!”

张献忠被打脸,脸色一下涨成猪肝色,双手被绑着,却用头用力去撞左良玉,有点疯虎的样子,显然要和左良玉拼命。

左良玉也是军中小兵混上去的,自身勇力也是可以,只是一侧身就避过去了。不过他在避开的同时又伸脚一绊,把张献忠给绊倒在地,再走过去踩着张献忠的脑袋,狰狞着脸冷喝道:“老子想打你就打你,他娘的老子早就想把你好好地踩在脚底下了!”

其他流贼头领,看着这一幕,心中都是凛然,他们明白,此时左良玉表现得如此肆无忌惮,那就说明,左良玉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左良玉使劲踩了几脚之后,再冷笑一声,便去传令,先忙于眼前的战事了。

他不知道,在远处的林子里,有人都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只是被他的同伴死死按住了:“定国,眼下还不行,冲不过去的,反而会害了义父!”

山下,随着新的军令传下,流贼又有了新的动静。

只见那些杂牌流贼拥向勇卫营那边,嗷嗷叫地似乎随时想冲上去。可是,等离得近了,又赶紧跑,不敢和勇卫营正式交战。

张献忠、罗汝才、惠登相、李自成所部却绕过了勇卫营,向其他明军发起了攻击。

虽然流贼的攻击没有什么阵型,可他们仗着人多,就只是疯狂地扑过去。

很显然,左良玉是知道明军地方军队,有那些战斗力是不行的,就专门让流贼中的精锐,首先去进攻这些军队,同时让流贼中的杂牌去拖着勇卫营。他的兵力多,就可以用这田忌赛马之策。

战事,就这么开始了。

陈奇瑜看到这个,不由得脸色有点难看了起来。这个左良玉,打仗果然还是有一手的。亏了是有刘国能为内应。要不然,这一仗,怕是不会有胜算。

之所以会这样,最大的原因,是十万流贼都统一了号令,由这个知悉官军底细的左良玉来指挥。且他对于流贼的伤亡,压根不会心痛,而且他就逮着那些精锐老贼来攻击明军中的薄弱之策。

左良玉确实是个老奸巨猾之贼,他知道其他流贼是被迫听他指挥的。因此,在他中军这里,也是防备森严。躲起来想要偷袭中军的李自成和张献忠的手下,压根就找不到机会靠近,哪怕左良玉的中军转移到了阵前不远的小山上,依旧找不到合适出手的机会,这让他们非常地憋屈,同时,也感到时间的紧迫。一旦战事结束,就没有机会了。

事实上,刘国能其实也想直接攻打左良玉中军,这样引起的混乱才是最大。

可是,或者他也同样出身流贼的原因,左良玉并没有让他的这部分兵力来当中军警戒之用,只是拿他当预备队,用来督战其他流贼打仗用。

刘国能身边的刘越看到两军打起来了,就急了,连忙对刘国能说道:“不能再拖了,要不然。总督大人会有危险,官军会有危险!”

刘国能当然也知道,他也急啊,看看后面那个山头上,都是左良玉的本部人马防御着。又转头看看打起来的战场,心中衡量了一下,不得不做出选择道:“立刻击溃勇卫营面前的流贼,让勇卫营能腾出手来杀流贼才行!左良玉那边,我们就算攻过去,也改变不了战局的。”

事实上,他对于这样的选择,其实也没有什么把握。毕竟要是勇卫营之外的其他明军先行崩溃的话,就光靠勇卫营一万多人,这仗也肯定赢不了。除非其他明军能坚持到勇卫营腾出手来才行。

然而,刘国能对此并不乐观,因为左良玉显然也知道这点,甚至都把流贼中的骑军都派去对付其他明军了,而且是不计伤亡,要冲开明军阵型,这样就能让其他流贼攻进去。

“兄弟们……”刘国能拔刀在手,刚对他的手下喊了一句之后,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便住口不说了,而是仔细地去听。

他的手下正不知道他们大哥要说什么,转头看他时,发现他的神情有点奇怪,正想问时,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便也循声往北望去。

不止是他们,包括小山头上的左良玉等人,自然也听到了那个动静,就犹如天边尽头的雷声一般,沉闷却势不可挡地滚滚而来。与此同时,他们还感觉到,大地都似乎在隐隐震动。

抬头北望,尘土滚滚,一条土龙正往这边迅速而来。

255 为了太平,杀!

骑军,这是骑军,无数的骑军!

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属反射着光泽,奔驰中的战马,每一踏步,都犹如踩在一面打鼓上,响起震人心肺的响声!

左良玉非常震惊,眼中瞳孔一缩,因为他看到,犹如天兵天将般突然降临的骑军,是朝廷的骑军!

他和流贼不一样,对朝廷军队的熟悉,让他一下就认出了这支骑军。

“虎”字大旗之下,那肯定是骠骑营总兵虎大威了。还有那个“贺”字旗下,绝对是另外一个骠骑营总兵贺人龙;至于那面“吴”字旗,左良玉不知道是哪一号人物,可是,他却看出,“吴”字旗下的那部分骑军,是赫赫有名的关宁军。比起之前他一起共事过的祖宽所部,都还要精锐得多!

这一刻,左良玉突然明白过来了,骠骑营,关宁军这些突然出现,是皇上来了。就犹如潜伏在山林中的猛虎,到了此时此刻这种关键时候,就突然亮出了利爪、獠牙,扑向他的猎物了!

看到这支骑军的规模和精锐程度,左良玉都不用转头去看这边的战场,就知道自己这边肯定完蛋了!

果然,那如雷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时,所有喊打喊杀的人都听到了。声势之威,几乎连地面都在震动,让所有人都无心再战,纷纷转头看去。

不管是流贼,还是普通官军,都没有像左良玉那般精确分辨是那支骑军,可是,他们只要知道,来得这支规模庞大的骑军,是朝廷的骑军,就已经足够了!

看清楚的这一刻,所有的流贼,都感觉天塌了一般,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再胆小一点的,腿脚打颤,就犹如筛糠一般。

“跑啊!”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喊一声,原本在准备拼命的流贼,就犹如土墙突然崩塌一般,突然就一哄而散,四处乱跑起来。

而明军这边,特别是地方明军,看着精锐流贼竟然都拥向他们这边,原本还正担心,就怕自己要死在这里,感觉到压力无比巨大,可是,这转眼间,自家的骑军就突然出现了。

他们不去想这支骑军是什么骑军,这支骑军来自哪里,他们只知道,自己这边要赢了。

压力突然散去,就犹如一人被巨石压着,眼看着要压扁的人,突然就没有了巨石的重压,顿时,都不由自主地爆发出“万胜”的吼声。

听到手下将士喊起的“万胜”吼声,愣神中的五省总督陈奇瑜回过神来,不由得欣喜万分,喃喃自语道:“肯定是皇上来了,没错,肯定是皇上到了!这真是太好了,皇上来得太及时了!”

而刘国能的手下,也都吓到了,正想要四散而逃时,回过神来的刘国能,立刻就慌了,连忙大喊道:“不要慌,是自己人,我们是朝廷官军,不要怕……”

他这么喊着,他的亲信手下,事先已经知道情况的,也都跟着喊起来,让他这部分人马都有点懵,真的假的?

“我是锦衣卫百户刘越!”刘越此时也站出来了,把自己藏着的腰牌高高举起,同时大声喊道,“刘将军是奉朝廷之命假降的,听刘将军号令,不会有事的!”

刘国能的这些手下,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块锦衣卫腰牌。虽然他们不认识,可不妨碍他们相信这块腰牌是锦衣卫百户的腰牌。因此,他们的脸上顿时出现惊喜交加的表情。

这是真得么?这是真得吧!

刘国能立刻接过话题,举着手中刀一挥道:“兄弟们,给我上,去抓叛逆左良玉!”

如果这支骑军没有出现的话,刘国能这个时候公布身份,不见得所有人能跟着他走。可是,此时此刻,压根就没有人有任何其他心思,都兴奋地大喊着“抓叛逆左良玉”。争先恐后地跟在刘国能身后,向着后面那个小山那冲去。

在那个小山上,左良玉慌得转身就往战马那跑去,同时下令:“撤,快撤!”

这个小山头,其实在他下令之前,就已经开始乱了。等他这逃跑的命令一下,顿时就更乱了。

而在这时候,左良玉又听到山下传来“抓叛逆左良玉”的喊声时,往山下一看,顿时认出是刘国能所部,往山上冲来。

他稍微一愣,随后回过神来,也不想刘国能到底为什么喊出这话,只是勃然大怒,让他守在这座小山的部下赶紧拦住刘国能所部。

就这么着,这小山的局面,就更加乱了。

然而,这还不够乱。看到这情况,又有一波波地人马钻出来,不顾朝廷骑军将至,都向这小山扑了过来。

左良玉看到这个情况,稍微定睛一扫,顿时骂娘道:“他娘的,这个时候,还想着来救人!”

骂完之后,咬牙切齿地转头看去,却见李自成、张献忠等流贼头目纷纷在挣扎着,和看押他的人搏斗,试图趁乱逃走。

左良玉见此,脸色变得很是狰狞。他知道,自己之前对这些流贼头领的羞辱,决定了他绝对不能把这些流贼头领放回去。因此,他拔剑在手,快走几步,就到了最近的一名流贼头领罗汝才面前,一剑捅了过去。

“啊……”罗汝才一声惨叫,握着刺入他身边的剑身,抬头看向杀自己的人,口中鲜血拥出,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左良玉却没停手,猛地一下拔出了他的剑,顺势一脚把罗汝才踢翻在地,而后厉声喝道:“都给本帅杀了,摘了他们的首级!”

看着曹操倒在地上,身体微微还在抽动,可地上已经全是鲜血,就知道他肯定死了。

听到左良玉的这一声命令,张献忠停止了挣扎,他知道,左良玉下了命令杀他们,那他们被绑着的,没法再和左良玉的亲卫去拼了。

此时的他,盯着左良玉,厉声喝道:“左贼,不要以为你能逃得了,某在地下等着你!”

惠登相等人也和他差不多,纷纷向左良玉发出了邀请,在地下等着他,看这架势,似乎是要在底下群殴左良玉。

唯独李自成没有说这话,只是一脸的绝望,还带着一点失落,在那喃喃自语地说道:“十八子,主神器;十八子,主神器;说好的十八子,主神器啊……”

得到了左良玉的命令,如今的形势又非常危急,他的这些亲卫才没那个闲心听他们说什么,纷纷拔出刀剑,只是几下,就结果了这些赫赫有名的流贼头领的性命,割了首级向左良玉缴令。

已经快到近处的张定国、李过等人,看到这一幕,一个个狂吼出声,脸上全是绝望。比起之前看到朝廷骑军到来,都还要绝望!

而此时,朝廷骑军已经离战场很近了。

说真的,一天之内要赶一百多里,哪怕是骑马,也都是有点累的。更何况,到了地方之后,还要投入战斗。

可是,此时,所有的骑军将士,包括关宁军的那些,一个个都是不知疲倦,眼睛直视前方战场,似乎恨不得立刻能和流贼交上手!

素有“贺疯子”之称的贺人龙,到了战场之上,又发疯了,冲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

看着一下溃散起来的无数流贼,贺人龙就知道,这一仗打完,真得能把所有流贼都灭了。

得到这个结论,贺人龙的脑海中立刻闪过自己家乡米脂县的断壁残垣,想起皇上在潼关所说得那些话,就感觉胸中有股气要发泄出来。

只见他摘下挂在马上的长枪,斜指向前,盯着无数的流贼,忽然怒声大喊道:“为了太平,杀!”

骑军冲锋,其实并不适合张开嘴巴说话。可是,此时,贺人龙却大喊出声。然而,在如雷的马蹄声中,声音传得并不远。

他左右两边的亲卫,也刚好能听到贺人龙的喊声而已。不过,他们却知道大帅为什么会喊出这个,而这,也是他们所想的,于是,他们也跟着在拔出兵刃的同时,齐声大喊道:“为了太平,杀!”

贺人龙虽然率领的是骠骑营,可这些骠骑营的将士,多来自秦地,他们都和贺人龙一般,一次次地经历了家乡被流贼蹂躏,看多了断壁残垣、路边白骨,此时此刻,他们也有共同的心愿,齐声大喊起来:“为了太平,杀!”

如果说,单单贺人龙的喊声,在这如雷的马蹄声中泛不起一丝水花,哪怕他的亲卫齐声大喊,也照样被马蹄声盖住,那么,他的五千手下将士齐声大喊,就足以冲破这如雷马蹄声的掩盖了。

而其他骑军将士,他们都在潼关听过皇上临出发前的那一番话,他们自然都明白,同袍所喊出的,是他们的心愿,也是他们的心愿,于是,他们跟着都一起怒吼出声:“为了太平,杀!”

这一刻,骑军将士们的喊声,他们发自心中的怒吼,似乎成为天地之间唯一的响声,盖过了那枯燥地马蹄声,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吴三桂倒没有喊,不过他却也激动着。能参与这一战,体验这其中的激情,感觉此战的意义,他忽然觉得,以前在辽东时候的一些算计,真是太小家子气了!

男儿的功与名,自当马上取,就算马革裹尸,也不枉此生!

这么想着,他虽然没有喊出声,可也已经握紧了手中长枪,俯下身子,准备好了冲锋接阵。

战场上,突如其来的这一声喊,顿时,把所有人都给听呆了一下。哪怕他们之前已经听到过“万胜”的喊声,也没有像这次这样呆了呆。

“为了太平,杀!”这句话,他们听得很清楚。

这个战场,似乎在这会儿的时候,都时间静止了片刻。而后很快,那如雷的马蹄声,又提醒所有人,这里是战场。

于是,没有人再多去想刚才听到的那句话,或者是来不及,又或者是不愿意去想,逃命的赶紧去逃命,追杀的赶紧追杀,战场,似乎又重新恢复了原样。

可是,这个喊声一出,终归是不一样了。

流贼,似乎逃得更彻底,而明军将士,士气也更为高涨了。

明军中军这边,五省总督陈奇瑜回过神来后,倒是有时间去琢磨这句话。

带兵打仗了那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上听到这句话,而且是那么有力地喊出来的这句话。给他的震撼,自然也是非同小可,他喃喃自语地重复这句话的同时,眼睛异常地明亮,他知道,这肯定是皇上的宣言,是皇上,把这个信念灌入了这支骑军的身上!

杀,是为了太平!

小山上,悲愤中的流贼,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同样愣神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张定国红着眼睛,大骂一声道:“我们造反之前,这天下就太平了?就合该我们在家里饿死么?”

很显然,他就感觉,官军说喊的,好像把他们这些流贼杀了,这天下就太平了一般。对于这一点,他是绝对不服气的。

一只虎李过,也同样痛骂道:“朝廷无能,让我们都活不下去了,不把我们当人,难道这样就天下太平了!”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大骂,然后不管山下,纷纷朝左良玉逃走的方向追去。

此时,山下,朝廷骑军就犹如一股激流,猛地冲向用沙子垒起来的堤坝,毫无阻力地冲破,势如破竹一般地冲进了流贼队伍中。

碾压,碾压,还是碾压!

整个战场,在朝廷骑军亮相之后,就完全是一面倒的态势!

崇祯皇帝也赶到了,不过没有冲在前面,而是由两千骑军护卫,就在后面观阵,其他骑军,都已经派上去杀敌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崇祯皇帝知道大局已定,胜负已经不是悬念。如今,最为关键的是,不能让流贼,特别是那些流贼头目给跑了!

在他的后方,一万多磐石营将士赶了上来,看到皇帝果然在此,不由得欢声雷动!

因为他们知道,这一仗,是皇上运筹帷幄之中,让他们假扮皇帝,吸引了流贼,终于打败了这么多流贼的!

皇上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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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 狡辩

崇祯皇帝看到步军开始赶到,便马上下旨道:“这次一定要全歼流贼,投降免死,任何顽抗或者试图逃走的,一律杀无赦!特别是那些流贼头目,不能让他们再跑了!”

通过事先的布局,几乎所有的流贼都已经被吸引到了这里,只要把他们都一次解决了,至少短时间内,就不会再有流贼作乱了。而后续措施再到位,就有望解决关内的流贼问题。

护卫他的骑军,被崇祯皇帝投入了战场。留五千磐石营护卫御驾这边,另外的磐石营将士也被投入战场。

一时之间,战场上四处追杀的明军将士更多了,到处都是喊声。

“投降免死!”

“顽抗者死,逃匿者死!”

“……”

惶惶然的流贼,很多都跪地投降,不敢再跑了。

这其中,不少是被裹挟的百姓,当然了,大部分已经是青壮,至于百姓中的老弱,都已经在南阳城下成了炮灰。

有些作恶多端,觉得就算投降了,估计朝廷也不会放过的,那就是拼命的跑,试图逃离官军的追杀。

“微臣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奇瑜在大胜之际,赶到了皇帝这边,激动地大礼参拜。

和流贼决定性的一战,因为皇上领军及时赶到,一下让凶险的战事变得毫无难度,对于身负全责的统帅来说,真不知道有多惊喜!

而且,皇上这种对战局的把控,对于所领军队士气的鼓舞,让他亲眼看到了皇上的英明神武,这一点,也同样让他欣喜万分。

一个皇上如果英明,仁慈,却又神武,作为一个只想忠心报国的臣子来说,自然是非常欢喜的。

正是这几个因素加起来,让陈奇瑜哪怕是在这战场之上,也是大礼参拜。

崇祯皇帝见了,便微笑着双手虚托道:“陈卿辛苦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幕,就是身穿大红绯袍的大明封疆大吏,陪在一名身穿盔甲的年轻人身后,不时指点眼前的战场,在做着情况的介绍。

不少大明将士在忙碌之余,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皇帝所在,就看到夕阳照在这君臣的身上,似乎在发光,皇帝的身影似乎又变得更伟岸了一些。

每个大明将士,看到这一幕,心中都显得非常踏实,哪怕他们忙碌了一天,可还是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

皇帝这边,陈奇瑜看着夕阳,眼看着最多半个时辰就要天黑了,就有点急了,向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如今各路贼首都还没有擒获,微臣有点担心,愿领兵前去搜寻!”

崇祯皇帝听了,抬头看看西边火红的云彩,而后又低下头看着陈奇瑜说道:“无妨,朕已下旨,让外围的勇卫营、白杆军还有其他地方精锐加快缩小包围圈,往这边赶来。就算有流贼逃过这边的搜捕,也会一头撞上外围军队。这一次,朕是一定要把他们全歼的。”

崇祯皇帝在外围的布局,陈奇瑜是不知道的。因此,他一听之下稍微一愣,不过回过神来,他又想到,皇上都让磐石营在南阳找人假扮他这个皇帝在,那就说明皇上在那个时候,就决定以南阳这边为主战场,一举解决所有的流贼,那么,以南阳为中心布下天罗地网,也就不奇怪了。

想到这里,陈奇瑜不得不佩服,衷心地说道:“陛下英明!”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中又想着,就算那些贼首都逃走了,肯定也逃不久的了。

崇祯皇帝听了,微微一笑道:“张献忠、李自成、罗汝才、惠登相等流贼中的大头目,都已经自相残杀死了。而左良玉这叛逆,如今也已经被抓。”

听到这话,陈奇瑜又是一惊,转头看看,果然看到有一支队伍,大概五十多人,正往这边而来。此时,用肉眼就能看清,在队伍前头绑着人,往这边押解过来。虽然看不清被绑那人的相貌,可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左良玉了。

他没猜错,这个被绑着的人就是左良玉。他的目标太大,想要逃走的时候,又被其他流贼给拖了一下,就被刘国能所部给围住了。人心惶惶之下,他的亲卫也没有再效死拼命,而是树倒猢狲散,各自跑掉了。

说起来,在抓捕左良玉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插曲。

刘国能所部是步军,因此左良玉逃,他这边追,并不是一下就能追到的。倒是后来有一支骑军穿插而过的时候,惊到了左良玉,他想转身再走的时候,才被刘国能所部追上围住。

在他们的喊杀声中,那支骑军听到说左良玉在这里,就想上来抢功。

这个时候,刘国能看到那面“吴”字大旗,看着威风凛凛的骑军,心中就怯了。没法子,他的流贼出身,让他面对威风凛凛的骑军时,就有一种自卑。特别是如今的这些骑军,都随着御驾,犹如天兵天将般突然降临。

那员年轻的将领驱马走近,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大声喝道:“所围的是叛逆左良玉?”

被围着的左良玉认得这支是关宁军,他心中恨极了背叛他的刘国能,自然恨不得刘国能去死,反正只要不好过,他都愿意。因此,一听之下,他便大声喊道:“这位将军,我就是左良玉。这些都是流贼,那个人,就叫闯塌天,流贼中也很有名气的。”

在他想来,这么一喊之后,又有他在,这个关宁军的年轻将领肯定就不会有顾忌,会抢功,说不定还会杀了刘国能等人也不一定。要真是这样,那他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刘国能的手下一听,都是吓了一跳。要是这名好像要抢功的明将不分青红皂白,趁机杀了他们,抢了左良玉的话,那他们就真是要冤枉死了。

于是,他们连忙指着手臂上的白带子,七嘴八舌地辩解起来。

“这位将军,我们是自己人,看,我们是自己人!”

“对,我们也是朝廷官军,绑着白带子的,是卧底!”

“……”

这名吴姓将军,自然是吴三桂了。说实话,他看到左良玉在这里,确实有点心动,这可是这次流贼的头,抓住他是件大功。而且眼前这些人都是流贼装扮,虽然绑着一个白带子,可为首这人,按照左良玉的说法,还是有匪号的,叫什么闯塌天,如果顺势杀了,就算有人知道了,可能也不怎么会在意。

他心中正在想着,忽然,就见脸色有点惶恐的刘国能身边的一个人,却是一点不慌,掏出一块腰牌大声喝道:“我是锦衣卫百户刘越,奉皇上旨意跟在刘将军身边,如今正在抓捕叛逆左良玉,请这位将军协助,务必不能跑了左良玉!”

事实上,这时候,左良玉已经没法跑了的。不过他这么说,倒是有意让了一点功劳给这位明将了。当然了,也确实是这位明将的手下骑军原因,才让他们这么快追上左良玉的。

吴三桂一听这人竟然是锦衣卫百户,心中顿时一惊,皇上的密探还真是无处不在,竟然在流贼中都有潜伏。那搞不好,自己身边的亲卫或者手下中,都还有锦衣卫密探!

这么想着,他不敢怠慢,连忙抱拳对刘越一礼道:“原来是刘百户,恭喜抓住了这个叛逆。本将还有军务,告辞!”

他倒是干脆,几乎是在刘越报出了名号之后,就立刻辞别,表示他没有其他意思。

“驾!”吴三桂随后一拉缰绳,调转马头,立刻领着手下继续去追杀其他流贼了。

看着他离开,刘国能才算是松了口气。不过此时他也有点诧异,没想到刘越只是一个百户而已,却能让这位将军如此礼遇有加,还真是厉害了!

而被围在人群中的左良玉,则看得目瞪口呆,这事,就这样完了?

关宁军什么时候变成好鸟了?趁着乱的时候,就算有锦衣卫百户又怎么样了,杀了抢功啊!

对于平时就有杀良冒功的他来说,这似乎有点不可想象。可是,要是他明白,吴三桂在这几个月内跟随在御驾身边,知道当今皇上的消息是如何地鬼神莫测,知道皇上是如何地英明神武,他估计就能明白吴三桂为什么这么干脆利落地掉头而去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左良玉看着周围到处都是朝廷骑军在纵横驰骋,分割包围,或迫降流贼,或直接杀流贼,他就知道,自己再想顽抗也没用,于是,他眼珠子一转,立刻丢了兵刃,同时喝令身后还跟着的几个亲随也丢掉兵刃,然后向刘越挤出笑容道:“误会,误会,都是自己人。我也是卧底,我是心向朝廷的,真得!你们要信我!”

说到这里,他自己躲过亲卫身后背着的包裹,抖出一个人头道:“看,这个是八大王的首级,还有,还有这个,这个是曹操的首级,这是闯王的首级……”

左良玉把他所砍了的首级都摆了出来,一一介绍给刘越看,然后赔笑说道:“看,我也是假意投降流贼的,就是为了他们杀他们。如今托皇上的洪福,已然功成,杀了贼首了!”

“……”刘越和刘国能等人,就在这一下,都看傻了。他们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转折。

左良玉看他们的神情,不由得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留了一手,说不定还能逃出升天,万一再幸运一点,还有可能因此升官加爵呢!

刘越回过神来,却是马上在脑海中闪过左良玉的一件件事情,便知道自己被左良玉糊弄了,于是,他当即冷笑一声喝道:“说得好听,可有皇上旨意?”

“啊?”左良玉一听,有点傻眼,皇帝旨意,他怎么可能拿的出来!不过他也是急智之人,马上就为自己辩解道,“情况紧急,我怕等不及向皇上请旨,就自作主张,决定先把这些流贼头领抓住再说!”

一边的刘国能听得迷糊了,这左良玉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刘越却心中有底,当即一挥手喝道:“来啊,把他们都绑了,带他们去见皇上,自有分晓!”

于是,就这么着,他们就押着左良玉和他的那几个亲卫,带着各流贼头目的首级,往御驾所在而来。

看着御驾所在越来越近,听着战场上时不时传来的“杀流贼”的喊声,刘国能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有点没底了。

左良玉有一点说得没错,他原本在流贼中也算是有名号的人,“闯塌天”啊,也不知道皇帝听了,会不会介意?要是顺势把自己给杀了,似乎也就是一句话而已。

皇上真能知道自己一心忠君报国,造反只是迫不得已么?会不会因为张献忠等人反复叛乱而对自己也有戒心,如今大局已定就想一劳永逸?

说实话,刘国能这一路上,还真是心中有点忐忑了。这个时候,他就有点那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感觉。有关他的定性,不管之前怎么样,也只有在见过“公婆”,也就是皇帝之后,才能最终算数。

倒是他的手下,比如王柳辉、王贵等人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因为有可能要见到当今皇上而心中激动着。他们觉得,当初跟随大哥一起为朝廷内应,真是做得太对了!

离御驾所在还有百步之远的时候,护卫御驾的磐石营将士便拦住了他们,随后就替他们去禀告皇上。

刘国能等人,能看到皇帝在看他们,说了句什么之后,旨意就过来了,让刘越和刘国能押着左良玉,拿着其他流贼大头目的首级见驾。

至于其他人,为了皇上的安全,磐石营将士把他们拦下了。

不管是左良玉,还是刘国能,全都没见过皇帝。可是,他们见过陈奇瑜,见陈奇瑜都陪在那个年轻人的身后,就知道这个年轻人,绝对是当今皇上。

好一个左良玉,快到御前的时候,抢先跪倒,然后带着惶恐之色大声奏道:“陛下,末将有罪,末将不该未得旨意,就擅自假意反叛朝廷去接近流贼。万幸的是,末将托皇上洪福,费劲千辛万苦,把各路流贼头目枭首了!”

257 奖惩

皇帝身后的陈奇瑜一听,不由得很是一愣,什么情况?这左良玉刚才说了什么?

他说得好像他才是这一次能剿灭流贼的大功臣!还是不记名声,忍辱负重的那种?

陈奇瑜不得不承认,这厮还真是奸诈,死到临头之际,竟然还能有这样的说法,企图为他续命。

他这种诡辩,要是遇到一般的皇帝,还真有可能被他这样的说词给说迷糊了!只是如今,他面前的可是英明神武的皇上,又岂是他能轻易哄骗的?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陈奇瑜其实还是有点担心,便转头看向崇祯皇帝,看他怎么说?

其实不止是他,包括锦衣卫百户刘越和刘国能,都被左良玉这种无耻行径惊到了,没想到他在御前,竟然还真这么说了!大概率来说,他们是不相信左良玉的,从左良玉开始违背总督大人的军令开始,就没有看出他有一丝成为朝廷内应去接近流贼的迹象。

这一刻,刘国能心中甚至都忘记了忐忑,看向这名年轻的皇帝,看他是怎么处理这个左良玉?

事实上,崇祯皇帝早在左良玉第一次向刘越这么说得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此时一听左良玉竟然还敢到自己面前来忽悠,不由得当即一声冷笑,而后一挥手喝道:“来啊,就在这,先打二十军棍!”

边上的锦衣卫校尉一听,立刻领命,如狼似虎地扑过去,就在御前,把稍微有点在发愣的左良玉按倒在地,扒了裤子,“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

屁股上的剧痛,让左良玉回过神来,不过他不敢喊疼,只是心中非常忐忑: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先打一顿出出气,然后就信了自己的说法?要不然的话,直接砍了就是,还用这么麻烦?

这么想了一会,左良玉就感觉这种可能性很大。当然了,这个时候,他本身就更愿意往这方面去想。

得到这个结论,每被打一下屁股,他就大声惨叫一声,就是想让皇上听到,让皇上看到,他好疼!这样,说不定皇上就更解气了。

事实上,在打了十下左右后,屁股就被打烂了,接下来的每一下,左良玉都感觉被打得钻心般疼,就想假装喊疼,也变得真得喊疼了。

其他人都是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们也不知道,皇上最终会怎么处置这左良玉?

二十军棍,很快就打完,那屁股都不能看了。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人道救援,烂了就烂了,也没人给他止血。

崇祯皇帝低头俯视着他,冷冷地喝道:“你作恶多端,朕处罚你,可是心服口服?”

左良玉听了一愣,屁股上传来的疼痛难忍,他知道,必须要处理下屁股才行了。不过,皇上这关还没有过去,他就连忙点头道:“心服口服,末将心服口服!”

“那你就是承认了自己作恶多端,朕没有冤枉你吧?”崇祯皇帝听了,再次冷喝一声道。

左良玉听了又是一愣,心中想着,皇上,你到底有完没完啊?屁股都打成这样了,气也应该消了吧?

不过表面上,他可不敢这样对皇帝说话,就只好顺着皇帝的意思,连忙点头说道:“皇上英明,没有冤枉末将,是末将该死,还请陛下看在……”

他本来是想说,看在砍了这么多流贼头领的脑袋上,饶了他这回。可是,这话还没有说出口,崇祯皇帝就一声厉喝道:“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自己罪恶多端,又岂是二十军棍能算了的。来啊,再打二十军棍!”

“啊……”左良玉一听,有点傻眼了,皇上这是还没有消气?

心中仔细想了下自己的那些事,杀了监军,连屠两座城,然后带兵围攻南阳,好像这些,确实不是二十军棍就能算了的!那皇上的意思,是要打四十军棍才可以么?

这么想着,他心中就安慰自己,应该打完四十军棍后,皇上就消气了吧?

于是,他咬紧牙关,每打一下,就惨叫一声,不管怎么样,撑完了这四十军棍再说。

他的惨叫声,让附近的人都闻声看过来,不由得窃窃私语,不知道什么人在御前挨军棍?

而陈奇瑜和刘越等人,就有点迷糊了,皇上这到底是在干什么?难道真要打得消气之后,就放过了他?

再次的二十军棍打完,左良玉都快晕过去了。不够好不容易打完了,心中充满了希望,这下子,皇上就应该消气了吧?

等行刑的锦衣卫校尉向崇祯皇帝缴旨之后,左良玉忍受着屁股上传来的巨疼,脸上勉强挤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赔笑说道:“陛下,末将知罪了,还请陛下让人给末将治下伤,要不然,末将……末将就不能继续为陛下效忠了!”

“呵呵!”崇祯皇帝听了,一声冷笑道,“你既然已经知罪了,那你该是知道,就你所犯的那些罪行,又岂是四十军棍能抵消的?”

一听这话,左良玉的脸色顿时白得跟鬼一样,哪怕他是军汉一个,也怕啊,当即哭丧着脸说道:“陛下,再打末将就……就要完了,陛下,不能再打了啊,末将……”

崇祯皇帝忽然怒气勃发,用手一指南阳城方向,厉声喝道:“你知道怕死,可你知道,那里有多少被你等裹挟的百姓,他们也不想死,就被你们逼着死在了南阳城下?如今,你可体会到他们临死之前的绝望了吧……”

“……”左良玉愣住了,皇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做了这么多,其实就是要体会下那些被裹挟的百姓,在绝望之时的感觉?是这个意思么?

他心中有点不愿相信,陈奇瑜却是看出来了,皇帝压根就没有放过左良玉的意思。只是如果一开始就对左良玉喊打喊杀的话,他绝望之余估计也不会去多想想那些被他害死的人是怎么样个感觉?一心想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死就死了,哪怕是对他千刀万剐,估计也不会有多少精神中的痛苦。

可是,皇上就是吊着他的一线希望,让他在承受痛苦中煎熬,等他煎熬完了,再让他绝望,用这种方式折磨他,就是让他知道他作恶的代价!

他正想着,就听到崇祯皇帝又下旨道:“来啊,把他吊到南阳城外去!等抓到他儿子左梦庚之后,押他面前千刀万剐,让他知道,家破人亡是怎么样一种绝望!”

那个左梦庚,竟然还想用腐烂的尸体投入城内,就凭这一点,千刀万剐他也不过份!

左良玉一听,真是绝望了!早知道这样的话,自己当初就应该拔刀自刎的,为什么自己就想着说不定能骗过皇上呢?

等左良玉被拖下去之后,崇祯皇帝看着摆在那里的一颗颗人头,此时的他,也分不出哪个首级是张献忠的,又或者是李自成。这些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

就听崇祯皇帝又下旨道:“这些贼首,不管他们是什么原因造反,但他们带给我大明百姓的痛苦,也不是他们一死就能了断的。就把他们的首级掉到南阳城外,警示后人吧!”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边上有点不安的刘国能,问他道:“你就是闯塌天刘国能?”

刘国能被招安之后,只是一个区区守备,在武官中算是很低的职位了。反倒他的闯塌天名号,还算是响亮。因此,崇祯皇帝顺口就这么一问。

可是,他这么一问,刘国能就吓坏了,该不会,皇上也是要和他算旧账了?

“正是末将!”刘国能不顾甲胄在身,连忙跪下行礼道,“末将早已洗心革面,精忠报国,绝无反复!”

边上的刘越也有点不安了,以为皇上是要趁机一劳永逸,就连忙抱拳奏道:“陛下,刘守备身在左贼军中,身不由己,是主动联系总督大人,可见他确实精忠报国,绝没反复!”

崇祯皇帝看他们紧张成这个样子,一下醒悟过来,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便笑着说道:“都平身吧,刘国能这次平贼有功,智勇双全,朕心甚慰,封剿贼参将!”

这话说完之后,刘国能不由得愣住了,剿贼参将?自己这是跳过了游击将军一职,直接是参将了?自己只是流贼出身,竟然就是参将了?

要知道,参将的上面,就是副将,而副将,也就是俗称的副总兵了。

刘越听得非常高兴,不过他马上发现刘国能似乎欢喜傻了,便悄悄地扯了下刘国能的战袍下摆。

刘国能下意识地转头向他看去,有点不明其意。

刘越无语了,只好明着说了:“还不快谢恩?”

到这时,刘国能才回过神来,连忙向崇祯皇帝谢恩。

边上的陈奇瑜看着这个,心中不由得也为刘国能高兴。

他对于刘国能,也是欣赏的。毕竟是刘国能主动找上他,有了刘国能这个内应,让他缓解了不少压力的。

此时的他,却比刘国能更清楚,不要看刘国能封了一个剿贼参将,事实上,他这个参将,甚至要比一般的副将都要值钱。因为,他是皇帝亲口御赐的,是简在帝心的将领了。

崇祯皇帝微笑着接受了刘国能的谢恩,而后转头看向刘越道:“以后你就是锦衣卫千户,好好干,不要让朕失望!”

锦衣卫指挥使在边上,不过皇上亲口所封,自然没他什么事了。

刘越却是知道,自己在皇上面前有了印象,那就不是别的千户能比了。更何况,皇上这一次也是慷慨,他也跳级,跳过了副千户一职。

因此,他也连忙谢恩。

此时,夕阳已经落山,天色眼看就要黑下来了。

但战场上还在继续抓捕流贼,明军将士仍然没得休息。不过这些事情,不用崇祯皇帝操心。由陈奇瑜这个知兵的封疆大吏在,自然就由他去安排这些事情了。

临时扎好的中军帐内,崇祯皇帝也躺着休息了,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

偶尔的,还能听到帐外隐隐传来将士们压低声音的吆喝声:“肃静,陛下累了一天,在休息,不要吵了陛下!”

确实也是,崇祯皇帝随着骑军行动,也亏了是年轻的身体打底子,要不然,一般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还真能以坚持下来。他的这个表现,同样赢得了大明将士们的尊敬!

此时的崇祯皇帝,实际上是又在查看窃听系统。亏了这个系统是在脑子里的,虽然是说看,可其实是犹如刻在他脑子里一般,不管多少内容,都只是一瞬间就明白的。

要不然,这窃听种子多了,真像看书一样一行行地看过去,那基本上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整天发呆,还不一定能看到有用的东西。

通过窃听种子,他知道那建虏鞑子图尔格也真是命大,算是历经千辛万苦,最终在去乌拉特部的草原上,撞到了乌拉特部的人,已经被送到其本部。顺带着,也让崇祯皇帝知道了那边的情况。

叛将柴时华也在,和乌拉特部首领听闻了图尔格这边的事情之后,都是大惊失色。他们没想到,明国皇帝御驾亲征,打得土默特部全军覆没了。

“犯大明者,虽远必诛!”琢磨着这句话,乌拉特部的首领就急了,他敢肯定,搞不好明国皇帝会继续对他乌拉特部用兵。土默特部都全军覆没了,那光靠乌拉特部又有什么用?

为此,图尔格对乌拉特部首领交代,让他务必坚持,绝对不要被明军吓倒。他要立刻返回辽东,把这边的事情禀告给大清皇帝。

柴时华也怕啊,他连忙在边上出了主意,说光靠乌拉特部的话实力不够,不如向更西边的部族借兵,一起抵抗明军。

最终,就和原本的历史上一般,又由柴时华出面,去更西面的青藏部族借兵去了。而乌拉特部这边则犹如惊弓之鸟,做好了随时远遁的准备,并派了大量探马探查长城沿线。

至于图尔格,他和仅剩下的几个族人一起,借了乌拉特部的马,星夜兼程,赶回辽东去了。

258 余贼之议

崇祯皇帝看到这里,不由得为图尔格的命运担忧,不知道这厮回到辽东后,皇太极会怎么处罚他?断送了土默特部,送给大明那么多牲畜,特别是战马,更是难得的军用物资,这“功劳”也是够大的!

希望皇太极手下留情吧,要不就可惜了图尔格身上的那颗“甲级窃听种子”了。

看完这个之后,崇祯皇帝又扫了一遍其他人身上的窃听种子。他发现,驻守山海关的蓟辽总督孙传庭,在平和了几个月之后,似乎开始动手推行他的施政措施,也就是“清屯充饷”之策。

之所以等了这么久才开始,孙传庭似乎是有点顾忌祖大寿为首的祖家势力。没关系,让他继续搞着吧,反正有自己给他撑腰,看祖大寿还能怎么样!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又去看卢象升那边。

这边倒没多少事情,卢象升一直在忙造船厂和训练兵卒这些兵事上的事情,民事上面,则大多交给了他的副手,也就是登莱巡抚陈弘绪。

看到这里,崇祯皇帝有点郁闷,不知道郑芝龙那边怎么样了,如果他真不识相的话,那自己肯定是要打的,只是如此一来,又会耗费无数钱粮,且耽搁重建东江镇的计划。没有东江镇这边牵制满清,搞不好等到了冬天,他们又可能绕道蒙古草原入侵关内了。

虽然如今基本上平定了流贼,军队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并不怕和满清军队好好地打上一战。可是,这战场要是在关内的话,对关内的民生恢复,还是非常不利的。特别是满清军队要是避开三大营主力不打,专门去攻击其他地方的话,对关内民生的影响就更大了。

要是有可能,崇祯皇帝是绝对不愿意战事再次发生在关内。

在心底推算了下,如果郑芝龙接到自己密旨之后动身,就算再晚,应该也要在一个月内到达登莱了吧?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决定再等一个月再说,反正这边也只是打败了流贼,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怎么样都可能还要一个月。

就比如说,接下来的几天要搜捕流贼,肯定有流贼正往外逃。如此一来,外围的兵马往里迫近,这里的兵马往外搜捕,挤压流贼的空间,就算上天入地,也都要把流贼都搜捕干净。

接下来就是安置普通的流贼,至少要让他们能活得下去,这样才不会继续造反。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的眉头不由得一皱,因为根据陈奇瑜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那知道,江南等地的粮食输送并没有按计划完成,至少陈奇瑜就没收到多少粮食。

如今大战事已经结束,那么这粮食问题的紧迫性,就有点高了。也亏了自己在这里,必须严旨再催,要是有问题的话,必须立刻解决才行。

崇祯皇帝在想着一件件地事情,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闲的。不过此时,在卧龙岗深处的山上,有不少流贼在逃窜。

这一带其实是南阳盆地,并没有高山可以躲避,因此,他们必须要继续逃,或者南下、或者北上,要是能逃到武当山,甚至更远一点的大巴山,那官军肯定是不可能抓到他们了。或者是老君山,也就是伏牛山脉那边,也还行,甚至逃到秦岭的话,那就最好了,官军也别想再抓到他们。

然而,官军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那一队队地骑军,就尽往这些地方搜捕,断绝交通,不让他们有逃过去的机会。

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又黑灯瞎火地逃了那么远,累得不行,这些流贼终于停下来休息了。

看着天上的明月被乌云笼罩,大地陷入黑暗之中,有流贼就忍不住骂娘了,仰头看着天空,低声咒骂道:“贼老天,就连你也落井下石,连点月光都不给,这是不给我们活路了是不是?”

没有了月光,他们又不敢打着火把赶路,乌黑一片的,就根本没法赶路。一旦到了白天,朝廷骑军四处搜捕,他们想逃出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这流贼也是急了,连贼老天都骂上了。

这边一骂人,不远处的山上传来动静,有人低声喊道:“一只虎,是你们么?”

刚才骂人这个,正是李自成的侄儿,号称一只虎的李过。他听到声音,稍微一分辨,不由得带点惊喜道:“高一功?”

那边的人,正是李自成手下大将高一功,确认之后,也是高兴,连忙过来汇合了。不过他们互相看看,一共也就二十多人,想起之前那么多人马,又想起李自成的脑袋被左良玉砍了,不由得情绪非常地低落,一时之间,都沉默不语了。

就在这时,附近山上忽然又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道:“可是闯王部下?我们是八大王的义子!”

李过等人听了,便应了一声。不管以前怎么样,这个时候都是难兄难弟,还别说,真有一番微微惊喜在心中。

过了好一会,张献忠的义子才带人摸了过来,然后一个个报了名号,分别就是张可望,张定国,张文秀以及张能奇,是张献忠义子中最为有名的四个。

他们发现,对方其实也和自己这边差不多,就只剩下十多二十来个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了。年纪最小的张能奇想起以前,不由得低声哭了起来。

听到哭声,一个同样年轻的声音忽然骂道:“哭,哭个球,有什么好苦的,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来亨,住嘴!”李过一听,就知道是自己义子李来亨在说话,便训了他一句,而后问对面的黑暗中道:“八大王也被左贼杀了,官军又是大胜,以后你们准备怎么办?”

张可望年纪最大,听到一只虎问话,就由他回答道:“要是能逃出去,我们打算改回本姓,回老家去看看。”

说到这里,可能怕误会,他又连忙补充道:“不过我们一定会替义父报仇,把那左贼千刀万剐的!”

听到这话,李来亨忽然冷笑一声道:“想得倒是好啊!还想着逃回去,你没听到么?官军可是喊着,为了太平,杀,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朝廷觉得是我们让天下大乱,所以要把我们杀光!”张定国,此时应该叫李定国了,立刻回答李来亨道,“所以肯定会全力搜捕我们,把我们斩尽杀绝,是不是?”

听到这话,触动心思,高一功忽然低声愤恨插嘴道:“这是我们想要造反的么?是朝廷逼得我们活不下去了!皇帝昏庸无能,地方贪官污吏横行,大旱,大旱,大旱,还有蝗灾,蝗灾,蝗灾,他们全都视而不见,还要逼着我们交田赋,甚至另外再加辽饷,卖儿卖女,把我们自个都卖了,也不够交这个钱,到了这份上,我们能不造反么?”

“狗皇帝,狗官,没一个好东西!”李来亨一听,立刻跟着低声骂道,“老子回头继续干,杀了狗官,杀了狗皇帝,杀光他们!”

李过一听,又低声喝斥一句道:“闭嘴,小小年纪就老子老子的,你在谁面前喊老子呢?”

他是李来亨的义父,这么一训,李来亨便闭嘴了。

不过李过被他们这么一说,也说动了他的心思,便低声说道:“如今这天下,已经没有了老百姓的活路,就算我们不想造反了,逃回家去,或者逃到别的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可是,有狗皇帝在,有那些贪官污吏横行,最终的结果,我们肯定还是得反!”

听到这话,孙可望点点头,而后立刻想起这黑夜中对方看不到,便开口低声说道:“没错,义父在谷城的时候,就受到那些狗官刁难,说义父平时抢了那么多金银珠宝,向义父索要。朝廷昏庸无能,狗皇帝是非不分,忠奸不辩,这天底下就没有老百姓的活路!”

他们这些人,都是流贼,自然屁股就坐在流贼的这一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忽视掉了他们带给天下百姓的伤害。

听到这话,李定国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低声说道:“这天下,就没有真正把老百姓放心里的好官!”

这话说完之后,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再说话,山林中便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风似乎比刚才刮得更大了,吹得山林“哗啦啦”地作响。

高一功抬头看看夜空,不由得咒骂一声道:“这贼老天的,看来要下雨了!”

匆忙间逃命,原本肚子就饿着,要是又要下雨,虽然这是八月的天,可晚上淋雨,那也是很难受的。

静了一会,忽然李过低声说道:“要我说,既然官府不给我们活路,那我们自己去找活路,就按照我叔说得,均田免赋,这样老百姓有了盼头,才会希望我们能赢,说不定我们才能东山再起!”

“一只虎,你还信这个?”高一功听了,不由得有点恨声说道:“那骗鬼的宋献策呢?还说闯王是十八子,主神器呢!你别以为,你也姓李,是落你头上吧!”

李过一听,稍微一愣,便连忙低声解释道:“别瞎说,什么时候我有那么想过了?那个宋献策,就是个江湖骗子,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回头见了定然一刀剁了他!”

解释完了之后,他又重新拾起刚才的话题道:“我刚才说得,你再想想,要是各地灾情严重,大家伙儿都活不下去,我们告诉他们说,跟着我们干,就能均田免赋,那要是你,你愿不愿意跟着一起干?”

“那是当然,反正都活不下去了,就只有赌上一条命了!”高一功听了,想了下回答道。

另外一边,李定国忽然也插嘴说道:“要是我活不下去了,我也肯定跟着干了。不造反是死,造反也是死,但不管怎么样,造反了还能多活几天,说不定要真造反成功了,就有田可分,也不用再交赋税,那多好啊!”

他们这些流贼,显然没有那天那个年纪大的百姓有见识,均田免赋不可能一直下去,否则新的皇帝和他的官府,总不能都自己去种田吧?

不过此时,他们这些流贼,却是都附和这个说法。觉得天下人都要活不下去了,既然有了这么一个盼头,肯定都会跟着干了。

说到后来,就连李过都没想到,他们这些人的士气,竟然恢复了不少。他能明显感觉出来,大家又有了斗志。

果不其然,在激动了一会之后,孙可望作为老大,他犹豫了片刻之后说道:“那……那我们也不会去了,就合起来一起再干一次好了!”

“我同意!”李定国毫不犹豫,立刻附和。

“我愿意!”刘文秀也立刻跟着表态,就连最小的艾能奇也没有了伤心哭泣,而是带着一点兴奋道:“再杀狗官,杀狗皇帝!”

两方人马,大概五十来人,就这么定好了未来的方向。又低声商议了一会之后,他们便决定,以一只虎李过为头,逃出去后继续拉人造反。

李过看看夜空,发现乌云密布,山风也吹得更急,便低声说道:“看来在天亮之前,必定有雨。希望这个雨能持续时间长点,这样就有利于我们逃脱官军的追捕!”

说到这里,他又吩咐,让在场的人,手拉手,摸黑前进,尽快转移。

说起来,这些流贼,像这样亡命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因此,在接受自己目前处境之后,倒也适应的很快。

他们就按照李过的吩咐,手拉手,开始摸黑前进,就算最前面的人踩空了,或者掉下悬崖什么的,也有后面的人拉住,就不会有事。

就这么着,他们继续开始逃亡了。

等到东边的天空微微露出一丝鱼肚白时,李过等流贼已经又摸过了一座山头,快要山脚了。借着这个机会,他们必须要尽快转移才好。虽然朝廷骑军在,他们能逃脱的希望很小,但不管怎么样,总要试着逃下看看的。

李过心中计较了下,借助微微的晨光,正要说话时,忽然看到面前的人在摇动,而他自己也感觉站不住脚。

259 地龙翻身

不过好在这种情况只是持续了一下下工夫,来得快,去得也快,李过等人很快就站稳了身子。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随后冒出一个词:地龙翻身!

“他娘的,老天爷这是不给活路啊!”高一功不由得低声骂了一句。

李定国忽然跟着开口说道:“下雨了!”

果然,偶尔一滴一滴地雨已经开始落了下来,没多少工夫,雨滴就开始越来越密集,很显然,一场大雨要来临了。

“他娘的贼老天!”李过见此,不由得也是骂了一句,而后对其他人说道,“趁着这个时间,我们快点走,回头天亮了,骑军活动频繁,反而不好走了!”

他的话说完之后,一群人就不顾疲劳,又连忙开始逃亡了。

几乎与此同时,崇祯皇帝在中军帐那边也感觉到了地龙翻身,不过好在他是野外扎营,基本上就没有受到地龙翻身的影响。这也是他在古代第一次遇到,相对后世他所经历过的地龙翻身来说,这个真是小儿科,应该不是大地震。因此,他也没有在意。

出了中军帐,发现要开始下雨了。刚好五省总督陈奇瑜因为地龙翻身而赶过来,崇祯皇帝看到他一脸疲惫,便知道他昨晚估计没怎么休息,都在忙碌抓捕流贼的事情,便顺口问道:“情况如何了?”

“回陛下,骑军已经分为两部分,轮换着搜捕逃窜流贼。步军刚才天色微明之际,也重新加入搜捕队伍。”陈奇瑜连忙回奏道,“目前已经俘虏流贼五万六千多人。有骑军搜捕,剩下的流贼也肯定逃不远。估计再有两天时间,应该不用等外围军队,就能清剿得差不多了!”

听到这个情况,崇祯皇帝还是满意地,他点点头又问道:“那些流贼头目,抓住了多少?”

“目前所抓到的流贼头目,多是流贼队伍中的中低级头目。不过人数太多,暂时还没来得及梳理,应该会有不少没有梳理出来。”陈奇瑜又熟练地奏道,“不过战场上混乱,肯定还有一些流贼头目没有抓到。微臣一定调遣兵力,对所有流贼围追堵截,这一次,皇上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他们定然是逃不走的!”

对此,崇祯皇帝也是点点头,看到雨势下达,便进了中军帐,同时说道:“也亏了如今还是八月底的天气,要不然,这场大雨,就冻到将士们了!”

“陛下关心将士们,实乃将士们之福气。”跟进去的陈奇瑜,衷心地说道,“也亏了陛下镇着,要不然刚才地龙大翻身的话,那事情就会麻烦很多!”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笑了笑,他可不会相信这个,地龙翻身大不大,跟他是没有一点关系的。

忽然想起什么,他就又转身交代道:“对了,南阳城外那边还有五万左右的流贼在逃窜,最为重要的是,那个左梦庚,一定要抓住了!”

“陛下放心,微臣昨晚就已经派出骑军去搜捕了。”陈奇瑜一听,连忙回奏道。

崇祯皇帝可是交代过的,要当着左良玉的面,把他儿子千刀万剐,让他尝尝百姓家破人亡的滋味。因此,他对左梦庚的搜捕,早就放在心上的。

坐回御座上,崇祯皇帝想了下,便又问陈奇瑜道:“粮草情况,如何了?”

毕竟窃听种子只能传达陈奇瑜听到话,或者他自己说得话,至于他看到的那些,是不会通过窃听种子反馈的。当面问上一问,就能更详细地了解情况。

一听这话,陈奇瑜的脸色就严峻起来了,马上就回奏道:“陛下,微臣军中所携带粮草,怕是只能够用十日之需,如果加上流贼口粮,哪怕一天只给一次稀粥吊命,怕是最多支撑五六天而已。”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随后想起什么,便又补充奏道:“这些粮食,还是微臣奉陛下旨意,从各地藩王府那催来的,江南等地的粮食供应,至今只收到一次而已。微臣忙于兵事,因此,还未来得及仔细调查粮草输送之事。”

崇祯皇帝一听,脸色也严峻了起来。虽然打败了流贼,还抓到了那么多,但解决流贼的关键,还是要有粮食。要不然,哪怕是杀了这些流贼,又会有其他百姓成为流贼的。

于是,他立刻吩咐陈奇瑜,立刻派人去查这粮食的事情。

这时候,外面的雨已经下大了。不过陈奇瑜没有任何犹豫,领旨之后便立刻出了中军帐,匆忙去布置皇帝交代的旨意了。

但是,还没过去多久,就见官袍衣角被淋湿了的陈奇瑜又返回回来,带着匆忙和慌张,进了中军帐之后,就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之前的地龙翻身,南阳城受损严重,许多房屋都倒塌了!”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顿时吃了一惊,连忙问道:“灾情怎么样?”

这话刚问完,他就觉得陈奇瑜没有现场看到,估计也说不清楚。想起自己在后世所经历的地震,便二话不说,立刻大步往外走去,同时传旨道:“备马,朕要回南阳城看看。”

“陛下,外面雨大!”陈奇瑜一见,有点担心地说道。就算有雨披,可这雨太大,估计到南阳城的时候,皇上也会淋湿的。

崇祯皇帝却没有因此停住脚步,一边往外走,一边对陈奇瑜说道:“这点雨不算什么,朕把这里交给陈卿你了,继续搜捕流贼。”

说完这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出了中军帐。

慌忙跟过来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连忙给皇帝披上雨披,不过这雨确实有点大,雨披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崇祯皇帝见此,索性就推了雨披,一边翻身上马,一边说道:“走,回南阳!”

如今外面还多是流贼,虽然官军在搜捕,可也要小心,一支两千人的骑军前后护送着皇帝,立刻冒着大雨,快马加鞭地赶往南阳城去了。

再说李过带着李定国等人亡命而逃,然而,到处都是一队队地朝廷骑军,不时呼啸而过,只要看到有人,就会围过去。因此,李过等人,逃得格外艰辛。

亏了他们这些人都是逃亡经验丰富的,躲躲藏藏,硬是没有被发现。

不过李过却不乐观,趁着躲藏的机会低声说道:“骑军最大程度的迟延了我们外逃,等步军搜过来的话,我们就没有这么容易躲藏了。因此,我们必须尽快往外逃,避免被步军追上!”

他说得是正理,其他人都是点点头。

正在这时,忽然负责监听的高一功低声喝道:“噤声,有大队骑军过来了。”

众人一听,连忙伏低了身子躲起来。

果然,没一会功夫,就听到如雷的马蹄声滚滚而来,不过没有发现他们,就从他们不远处的官道上疾驰而过。

“他娘的,这次怎么这么多骑军?”李来亨偷眼看到远去的骑军,不由得低声骂着猜道,“不会是发现了大队义军,过去抓捕了吧?”

之前的时候,朝廷骑军多是一两百为一队,分散开来四处搜捕他们。而刚才过去的,足足有两千左右的骑军,所以李来亨才有此一说。

这一次,是李定国回答他道:“不像,好像是护卫什么重要人物!我刚才偷眼看了,在中间并没有年纪大的,应该不是陈奇瑜那狗官,我估摸着……”

他还没说出来,刘文秀就惊讶地说道:“该不会是那狗皇帝吧?”

听到他这话,李定国点点头道:“我是这么想的。”

“你这么一说,我现在想想,还真是,里面还有锦衣卫的!”李过也是点头赞同道,“应该就是那狗皇帝了!要不然,也不会有两千多骑军护送。”

说到这里,他又有点惊讶地说道:“这狗皇帝冒雨赶路,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总不可能,是为了凌晨的地龙翻身吧?”

“狗皇帝当然不可能如此关心百姓死活!”高一功也跟着说话道,“但不要忘记了,南阳那边,是封有一个唐王的。他肯定在意唐王,毕竟是他们自家姓朱的不是!”

听到这话,众人都觉得是这个理由。他们纷纷咒骂了一顿狗皇帝,然后在李过的带领下,又偷偷摸摸地重新赶路。

此时的他们,说起来还得感谢这场大雨,虽然给他们造成了不便,可也同样给骑军搜捕造成不便。

用了一个多时辰,崇祯皇帝便赶到了南阳城外。

这里的流贼早已溃散,城外各种流贼遗留的火堆营地什么的,还能看出,这里之前是有无数的人聚集的。而城外的尸体,应该是昨天第一时间就清理了,不过隐约还是有尸臭能闻到。

大队骑军赶过来,早已惊动了城头上的守将。

看到锦衣卫簇拥着,便知道肯定是皇帝,连忙过来见驾。

崇祯皇帝看到南阳城里赶来的将领,他也不停留,一边驱马往城里而去,一边先问道:“今早地龙翻身,城内救灾情况如何?”

“陛下放心,唐王府并无大碍!”那名将领一听,连忙禀告道。

崇祯皇帝听着,可等了一会,并无下文,不由得转头看向他,皱着眉头问道:“其他呢?”

“其他……”那名将领一听,稍微愣了下,回过神来,连忙补充道:“城中各位大人府邸最多只是房屋受损,人基本没事,陛下无须担心!”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敢情是老百姓的事情,在他这里压根就不存在。

这么想着,他就有点怒了,声音大了一点喝斥道:“朕问得是南阳百姓如何了?”

说完之后,双腿一夹,驱马快走,自己入场去看情况了。

那将领一听,有点傻眼了,他确实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关心百姓的事情!

大雨下了一个早上,此时已经慢慢地减弱了。

进了城,崇祯皇帝一眼看到的是,南阳城内,不少房子都是倒塌着。一看就知道是平房,泥胚墙之类的。

很显然,这些房子只是简单到能住的地方就行,并没有其他讲究。也因此,这次的地震级别虽然不高,却多有倒塌。而那些豪门大宅,倒塌地却是少。

南阳城这边,在正德年间的时候,曾连续五六次地震,几乎是隔着一两年就发生一次。因此,很可能是从那之后,有钱人家还注意房子的坚固与否。

倒塌的民房内,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到南阳城内的穷苦百姓,三三两两地在自家废墟忙着,用手挖,用力搬,可能是在挖人,也可能是在找自家的财物。

有的废墟内,还有百姓抱着自己亲人的尸体在哭泣,还有得,则是受伤的,无一例外,都是在雨中。

崇祯皇帝只是看了一眼,压根就没发现有官军在帮忙,都是百姓自己在救人。

看到这个情况,他就有点怒了。南阳城内倒塌的房屋不少,凌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发生的地震,肯定很多人被埋在里面了。光靠百姓自己家里侥幸逃出来的人救自家的亲人,这又怎么可能来得及?

正在这时,却见一堆文武官员拥了过来,为首那人,是年轻的唐王。显然是得到了消息,赶来接驾了。

他们一边见礼,一边担心龙体,纷纷请皇帝去唐王府更衣取暖。

崇祯皇帝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他们的眼中,压根就没去看一眼街道两边的废墟。

他骑在马上,俯视着他们,忽然厉声喝道:“尔等对这灾情视而不见么?百姓急需人手救援,尔等可有伸出援手?”

听到这话,南阳巡抚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陛下,非是臣等不救,实在是没有人手去救。能用的人手,都已经派出城去搜捕流贼了!”

“那你们么?”崇祯皇帝怒气冲冲地指着他们喝道:“仆人打着伞,是不是来见朕之前还在饮酒作乐?你们可有当父母官之心?”

他说这话,自然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在过来之前,肯定是在聚宴。搞不好,就是欢庆南阳解围,他们坚持到了皇帝到来,大功一件了。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崇祯皇帝盯着南阳巡抚,冷哼一声道:“来啊,把他的乌纱帽给摘了!”

叫天说

眼睛干涩地疼,滴了两种眼药水,休息了一阵,现在好多了,不过也耽搁码字了,明天早上的一章,应该要晚点才能更新了。

260 救灾

这个时候,回家卖红薯这个话,基本上没人听过,自然就搞不明白,这个是什么意思?但是,崇祯皇帝后面那句话却是清楚明白得很。

因此,在他话刚说完之后,身后的锦衣卫校尉就立刻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摘了南阳巡抚的乌纱帽。

见到这个情况,唐王和其他文武官员都傻了。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让他们更发傻的事情,接着发生了。

只见崇祯皇帝自己也翻身下马,不过没有去他们面前,而是快步走去边上的废墟。

李若琏一见,身负护卫职责,便连忙跟了上去。

“灾情怎么样?家人还好么?”崇祯皇帝看到一个年轻人就呆呆着看着自己,便连忙和缓了语气问道。

这个年轻人,就算再麻木,刚才也看到街上这么大动静了。因此,他没想到,皇帝竟然来问他话,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不过毕竟心悬家人,他马上回过神来,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求道:“皇上开恩,帮帮忙吧,我爹娘还有我几个弟弟妹妹都还被压着,我又久未吃东西,没力气搬开那些东西!”

崇祯皇帝一听,当即一惊,连忙问具体情况,然后喝令身边的锦衣卫校尉帮忙救人。

他本想亲自动手,可那么多人在身边,也轮不到皇帝来亲自动手。因此他便又去问隔壁一家,结果也是差不多。

南阳城内的普通百姓,原本就在饥饿边缘了,流贼围城,断了他们出城找吃的,他们就只能躺自家屋里,尽量不活动。地龙翻身的时候,被压着的人没力气挣扎,而侥幸逃过一劫的人,也没力气去救人。如今全部官兵都在抓捕城外的流贼,他们知道官府肯定没空管他们,说实话,遇到这种事情,真是有点绝望的。

崇祯皇帝走访了几家,对南阳城内的情况大概有了了解。同时,他也知道,地震之后,有黄金七十二小时一说。当然了,其实是越早救人越好。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传旨,调动城外搜捕流贼的兵力进城救人!

“陛下,调多少兵力?”李若琏连忙请示道。

崇祯皇帝一听,毫不犹豫地说道:“就近调兵,不管多少,都调来南阳城救人!”

听到这话,李若琏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提醒道:“陛下,外面的战事刚打完,如今正是搜捕流贼的最佳时候,要是抽调过多兵力来南阳城的话,恐怕会让流贼跑掉好多的!”

“救人乃是十万火急!”崇祯皇帝一听,立刻正色说道,“人命关天的大事,越早救,就能活越多的人!流贼要逃就逃好了,不要啰嗦,立刻去调兵!”

“遵旨!”李若琏听了,不敢再犹豫,连忙答应一声,便立刻派人出城调兵去了。

等忙完这些,李若琏回来缴旨,同时劝说崇祯皇帝道:“陛下冒雨赶来,还请去沐浴更衣,龙体为重!”

崇祯皇帝听了,转头扫视着南阳城内的大片废墟,当即摇摇头道:“朕没看到百姓获救,心中不安。不用多说,立刻随朕救人。”

这一幕,被这片废墟中的百姓听到了,他们互相看看,脸上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纷纷跪倒在地,向崇祯皇帝磕头。

“草民等只是贱命一条,陛下龙体为重,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是啊,陛下是我们百姓的好皇帝,还请皇上千万保重龙体啊!”

“……”

崇祯皇帝见了,摇摇头道:“救人要紧,还有很多人等着我们去救呢!”

说完之后,他都要亲自动手。

这些百姓见了,无奈之下,更多得是满满地感动。

这样的好皇帝,这世上那去找啊!以前想皇帝的那些想法,真是愧对皇上!

皇帝都动手了,其他文官武将,哪怕唐王都不可能在边上看着。于是,有史以来最为罕见的一幕便在南阳城出现了。

皇帝带头,动手救助埋在废墟中的百姓。文官武将,皇帝亲军,全部都跟着救助废墟中的百姓。

而在城外,锦衣卫校尉骑马飞驰,遇到一队官军,便大声喝道:“皇上有旨,所有官军,立刻回南阳救助百姓,不得耽搁!”

随着这份旨意的传出,以南阳城为中心,一队队地官军都带着惊讶,从四面八方迅速赶往南阳城。

到了后来,整个南阳城,从城头上看去,就能看到几乎所有的废墟,都有官军在搜救了。一个个的受伤百姓被抬出来,或者背出来,当然,偶尔也有不幸遇难的尸体被抬出来。这军民混在一起的一幕,南阳百姓估计再也难以忘记!

…………

李过带着人偷偷逃亡,可谓非常艰辛。特别是雨停之后,视线慢慢地恢复,就逃得更难了。经常是才逃几步路,就不得不藏起来躲开呼啸来去的骑军。

不过,到了后来,他们忽然发现骑军似乎变少了,这让他们都有点奇怪。

“怎么回事,我们已经逃得足够远了?”

“不可能,这离南阳城都没多远,可能刚好骑军搜寻的空隙而已,赶紧走人!”

“……”

然而,他们走了一阵之后,还是发现,似乎搜捕他们的骑军变少了,甚至连远处能看到的步军都没了影子,这让他们更为好奇。

不过变少了,不等于没有。

这不,又有一支骑军呼啸而来,吓得李过带着人赶紧藏好了。

“咦,莫非是我眼花了不成,刚才好像看到这边有人影!”离得近了,骑军队伍中有人说话,都让李过等人听得清清楚楚,这让他们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支骑军有两百左右,而他们只有五十来人,一旦被发现,打肯定是打不过的,逃也逃不掉,基本上,就完蛋了。

“没事,仔细搜寻,那左梦庚还没有找到呢!”为首那官军大声说道,“皇上有旨,逮到他了,要当着左贼的面千刀万剐,看谁还敢制造瘟疫来攻城!”

“对,这左贼父子都是黑了心的,要知道那瘟疫一起,人都会死绝的,真不是个东西,比禽兽都不如!”有人立刻附和,言语之中非常地愤怒。

“你们不知道吧,所以皇上非常恨左贼父子!”另外一名骑军顺口就八卦道,“听说那左贼拿了流贼头领的首级,还试图哄骗皇上说他是为了杀贼才假意反叛,呵呵,亏了皇上英明,直接军棍打烂了他的屁股,然后吊在南阳城下,等着让他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要我说啊,那些流贼头领也死得太便宜他们了,就应该跟左贼父子一样,让他们都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是什么!”有秦地口音的一名骑卒一边搜寻,一边聊着道,“我们秦地现在都就剩下那些大城还安全些,其他地方都被流贼攻破,都只剩下了断壁残垣,让皇上看了都心疼不已!他娘的流贼,一个个用了假名造反,他们就怕祸及家人了?难道他们祸害别人的时候,就没想过,别人在家破人亡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了?”

“是啊,流贼都是天下百姓的祸害,亏了皇上运筹帷幄,这次一举击败了所有流贼,我们一定要搜捕得仔细一点,把流贼都搜捕干净了,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才好!”

“呵呵,顺便还能趁这个机会立份功劳!”

“……”

这支骑军,就这么说着话,然后慢慢地走远了。

李过等人躲在那里,没有一个人喊着走,就怕那支骑军会杀个回马枪,撞到他们。

在等这支骑军消失的这会儿,忽然李来亨不服气地低声骂道:“他娘的,这些官军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就不祸害百姓了?强抢民女,四处劫掠的事儿,我们又不是没见过!”

他这话说完之后,没有人马上响应,这和以前有点不同。在稍微过了一会之后,就听年龄最小的艾能奇忽然开口说道:“李哥,你说得是左贼所部吧,他就是怕皇帝治罪才造反成了流贼的!”

李来亨一听,稍微一愣,随口就想反驳一下,可是,嘴巴张开了,却说不出话来。就朝廷官军中,他们见识过的,劫掠百姓最为厉害的,一个祖宽所部,另外一个就是左良玉所部。

然而,这两支官军,都先后被皇帝给收拾了。祖宽早已杀头,传首九边,这个他们早已知道。而左良玉,他们在近一个月中都是一伙的。如今也已经被皇帝抓到,打烂了屁股,还要让他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显然也是不可能活的。

有了这两支官军的突出表现,其他官军,李来亨倒是一时想不起来。要说有没有,肯定还有;但是,他想不起来还有哪支官军是和他们这些流贼一样,会每到一地就祸害一地百姓?

如果说以前的时候,他们一直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可此时,正是他们流贼事业陷入最低谷,在躲避搜捕的时候,各家大头领又被杀的情况,恰好听到了官军的这个言论,又有时间,因此,都认真或不认真地从官军角度思索了起来。

如果刚才官军在说的,是他们造反杀了多少官老爷什么的,从这个角度来数落他们的罪状。那说不定他们都还得意、自豪;可是,这些官军是从祸害百姓这个角度,在数落他们的罪状。这让自以为是被逼造反的他们,就有点难以解释了。

你造反没问题,可为什么要去祸害其他百姓,难道是其他百姓得罪你们了?

说起来,这群流贼心底是还有良知的,因此,才会有这个反思,要不然,一心黑到底的那些,才不会有什么触动。

“不管怎么样,那祖宽、左贼都不是什么好人!而他们,还不是那个狗皇帝封的。”李来亨想了半天,终于回了一句道,“反正我们造反,就是活不下去了,要打倒那个狗皇帝!有那狗皇帝在,肯定会下一个祖宽、左贼的!”

说完之后,他看看李过,又看看高一功等人,发现还是没人响应他,不由得嘟了嘟嘴,有点不爽。

不过他期待的人没有回应他,李定国倒是在沉默了一会后忽然开口提醒他们道:“左贼也有今天,我希望官军能抓到左梦庚才好!”

一听这话,顿时转移了注意力,好些个流贼,都是这个想法,恨不得左梦庚早点抓住,好让左良玉尝尝那家破人亡的滋味。

他们躲在这里,悄悄说着话的时候,忽然,就见远处快要消失的骑军忽然快速直奔这边,果然是杀了一个回马枪。

不过幸好的是,李过等人都没有动,还是躲在那里,因此,骑军过来之后,还是没有马上发现他们。

“难道我真是眼花了?”有名官军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道。

他的同袍听了,便笑着说道:“说不定还真是眼花了,为了抓捕流贼,不让他们再去祸害百姓,我们可是没怎么休息的不是!”

“是啊,大家都请战,要趁着这机会多抓些流贼,我们自然不能落后了!”为首的官军笑着说道,“好了,大家仔细搜寻下看看!”

“遵命!”其他骑军听了,都四五十骑地散开,看来还要搜寻这一带。

这河南多是平原,其实能躲藏的地方并不多,如今官军怀疑这一带有流贼,仔细地搜寻,不放过任何地方的话,还真有可能被他们找到。

如此一来,李过一伙人就紧张起来了。

不过正在这时,远处却疾驰而来一名锦衣卫,看到他们便大声喊道:“皇上有旨,所有官军,立刻回南阳救助百姓,不得耽搁!”

那些正在搜寻的官军一听,都有点奇怪,为首的那名官军就迎过去问道:“我们这正在搜捕流贼呢,南阳那边有什么百姓要救的?”

“地龙翻身,南阳城内倒了很多房屋,皇上都亲自去救人了,可人手不够。皇上说了,越快救人,活人才会越多。流贼的事,先不用管了,救人要紧。”那名锦衣卫立刻解释了一下。

那名军官一听,立刻点头道:“皇上在泾阳时候都亲自帮百姓扑杀蝗灾,心里装着百姓,我们立刻回去,绝不耽搁!”

说完之后,他果然一挥手,把所有手下召集了起来,也不贪图军功,立刻驰马赶回南阳城去了。

躲着的李过等人,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番对话,一时之间,他们都难以相信,互相看看,似乎想要证实下,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叫天说

起早了一些,还是按时完成了。

261 自己送上门来

良久,李来亨满脸带着不信,低声说道:“假得吧?狗皇帝怎么可能对老百姓这么好?”

“有可能!”孙可望也点头赞同道,“很有可能又是在使诈,把兵力抽调了回去,让我们放心赶路的时候,再突然杀一个回马枪回来!”

“其实……其实我觉得这事像是真的!”李定国却有不同意见,不过脸上也带着迷惑,或者说迷茫说话道,“真想让我们放松警惕的,完全可以找另外的理由,没必要假传圣旨。就算不是假传圣旨,真是皇帝这么说的,可事情要是假的话,这事要是传开了,皇上还要脸不要?”

他这话说完,李过的脸色很严肃,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附和道:“定国说得对,这支骑军一直在这边搜捕我们,听到那锦衣卫传旨之后,如果只是为了杀一个回马枪,根本没必要再说皇上在泾阳亲自扑杀蝗灾的事情!”

听到这话,年纪最小的艾能奇露出不可思议地神态道:“那就是说,我们大明皇帝是个好皇帝?”

按照刚才所说的,皇帝真是为了去救南阳城内的灾民,而不顾他们把兵调了回去;又有在泾阳那边,亲自扑杀蝗虫,能做出这样事情的皇帝,谁敢说不是一个好皇帝?

可是,得到当今皇帝是个好皇帝的结论,对于他们这些流贼来说,就有点难以接受了。

一直以来,他们自己始终觉得自己是被逼造反,就是要把狗皇帝打倒,也就是说,不管他们干什么,始终觉得自己是正义的。

可如今呢?

皇帝一心为民,而他们刚刚还让上万百姓死在了南阳城下。就这么一比较,只要有点良心的,当然就觉得难以接受这个皇帝是好皇帝的结论了。

没有人回答艾能奇的这个问题,全都低头默默无语。

过了好一会之后,李过探头看了看,便开口打破沉寂说道:“眼下看不到有官军了,我们快点走吧!”

高一功听了,点点头道:“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走,要不然,官军万一回来的话,我们就又麻烦了!”

两个领头的都是这么说,其他人便准备动作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定国忽然低声快速说道:“等下,有动静!”

众人一听,刚想站起来的身子又连忙伏下。其中孙可望往南阳城方向看了看,没看到任何人影,不由得有点生气地说道:“定国,哪来的动静?别成惊弓之鸟好不好?”

“你们看那边!”李定国对于这个指责,并没有还击,只是用手一指他们的侧前方道。

众人一见,便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刻发现,那边果然有人,大概二十来人,偷偷摸摸地在逃。

不用说,那些人肯定是和他们一个身份的了。

李过定睛瞧了一会,忽然脸上露出大喜的神色,连忙对高一功说道:“好像是袁宗第他们!”

“嗯……还真是!”高一功自己也在仔细看着,稍微比李过晚了一点,随后也是欢喜地确认道。

被朝廷骑军冲垮之后,都是各自逃命,能够劫后重逢,自然都是惊喜了。

于是,李过再次确认了没有官军的身影之后,便立刻蹿了出去,往袁宗第他们那边跑去,同时压着嗓子喊道:“袁老弟,袁老弟……”

他的声音刚响起来时,前面偷偷摸摸逃着的人都吓得都是一激灵,纷纷仆倒在地。不过很快,他们就往这边看看之后,就有人忍不住同样压着嗓门回应道:“一只虎,是你么?一只虎?”

双方得以确认,都非常地惊喜。没多少时间,两方人马就汇合在一起,队伍一下增加到七八十人。

李过发现袁宗第这个队伍中,不少老兄弟都在,比如刘体纯,郝摇旗等人。因此,他更是高兴,不过最终还是皱了下眉头问道:“刘宗敏不在么?”

听到这话,刘体纯神情有点沉重地说道:“被官军追上,不肯投降被杀了!”

袁宗第没管这个,而是神情有点急地问道:“闯王呢,闯王救出来了没有?”

他没看到李自成在,一颗心已经沉了下来。可是,多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就追问了起来。

听到这话,李过顿时心情变得更为沉重。刚想说话时,忽然,李定国又低声喝道:“有人!”

一听这话,这群流贼还真是惊弓之鸟,又全都一下藏了起来。

一个声音,带着点好笑的意味,在那边喊了起来:“别躲了,都看见你们了,快过来汇合了!”

李过等人闻声看过去,只见离他们不是很远的地方,有人探头看着他们在喊,同时还在招手。

“你们认出来是哪家的人么?”李过有点疑惑地问身边的人道。

不管是他这边的人,还是八大王那边的人,都没有人能马上回答,很显然,他们都不熟。

孙可望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好大的口气,让我们过去汇合,搞得他们比我们更重要一样!”

听到这话,一直不说话的刘文秀带着不确定,低声说道:“好像是左贼的人?”

他这话一说完,其他人不由得一愣,正待细看之时,那边又已经在喊了:“少帅在这里,还不快点过来保护!”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们之中有这个称呼的,就只有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

明白了左梦庚在那里,高一功和李定国等人顿时就愤怒了。正待拔刀过去,不过还是李过抢先一步说道:“先别急,过去看看再说,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

真要知道的话,就是给左梦庚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招呼他们,反而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了。

李过本身就是个勇将,有一只虎之称,还是闯王的亲侄儿,因此这里的人,都以他为首,听他这么一说,不管明白还是不明白的,都听他的话做了。

一群人快速过去,和那边的人汇合了。

果然,左梦庚在这里,护卫他的就只有十多个人而已。

一见他们这么多人到了,左梦庚便连忙对他们说道:“有吃得没有,快点拿吃得出来,都快饿死了!”

一听这话,不少人的肚子,顿时“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别人要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一个满是青蛙的池塘呢!

很显然,左梦庚在昨天看到朝廷骑军呼啸而来时,便落荒而逃,压根没带什么吃的。这么多年,都养尊处优惯了,饿了这一天多,肚子早就饿得受不了了。

像刘文秀、艾能奇这些年纪小的,知道义父被他爹杀了,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又怎么可能给他吃的。只是李过有话在先,他们就忍着。不过眼睛中的怒火,却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左梦庚见了,却是误会了,以为他们有吃的,不过不想给,想要留着自己吃。

于是,他脸色一沉说道:“别忘记了,你们的首领都在我爹手上,识相点的,就快点把吃得拿出来给我吃了!”

“对,还不赶紧给少帅拿吃的?”他的亲卫也是狐假虎威说道,“少帅有多的,我们也还要吃的呢!”

袁宗第等人不知道情况,听他们这么说,一个个互相看看,有人就拿出了一个压扁了的馍,似乎还被雨水泡过了,有点难看。

就这种吃食,要是换了平时的话,左梦庚压根就不会去瞧一眼。可是此时,他一看果然有吃的,那眼睛一下瞪大了。

他的亲卫听了,连忙过去拿,就好像抢的一般。

可就在这时,就见李过忽然打了个眼色给身边的人,然后向左梦庚走去,同时大声说道:“我这里有不少好吃的……”

一听他这话,那准备去抢东西的亲卫立刻转向他,一脸的期盼,就希望有多点食物,他们也能分到一点。

可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等他一走近,李过一边低喝一声“动手”,一边顺势一刀,就捅向他面前这个毫无防备的左梦庚亲卫。

这个情况,不少人看到,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

李过的动作却是快,其他人还没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拔出刀子又砍向下一个了。

“啊!”地一声惨叫,第一个人的声音终于惊醒了起来。这会儿功夫,终于所有人都回过神来,纷纷拔刀子开始砍人。

有心算无心,加上又是李过这边的人多,没多大一会功夫,就只有四五个人护卫着左梦庚了。

“一只虎,你疯了么?”左梦庚躲在人堆里,疯狂地喊道,“你就不怕我父帅知道了,把闯王的脑袋给砍了?”

刘体纯挥了下手中刀,把滴着的血挥掉,而后有点犹豫地问李过道:“一只虎,你是想拿他去换回闯王么?”

事实上,之前的时候,左梦庚的亲卫有提醒过他,是有刘体纯所说得这个风险的。但是,左梦庚饿死了,他才不管什么风不风险的。

此时,事到临头了,他才懊悔没有听亲卫的劝。早知道会这样,哪怕吃土都不敢喊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流贼了!

李过听了刘体纯的问话,却是沉痛之中带着恨意道:“闯王等人,都已经被左贼害死了!”

“是的,我们亲眼所见,我们义父也被左贼杀了!”孙可望跟着附和说道。

“什么?”

“什么?”

“……”

一听这话,顿时,袁宗第等人震惊之余,就全是震怒了!

而左梦庚也听到了,此时,他是真怕了。他爹杀了这些流贼的首领,那他想要挟都要挟不了了。这些流贼,肯定会杀他报仇的。

人快要被淹死的时候,哪怕是一根飘着的稻草,都想着去抓的。左梦庚急中生智,便又带着恐惧的声调,底气不足地威胁道:“我告诉你们,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我爹肯定会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的。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了,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李过听到这话,随即想起那名锦衣卫所说的,皇上要让左贼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抓到了这左梦庚,就要在左贼面前千刀万剐。想着这个,他忽然笑了起来,先是压抑着笑,到了后来,索性就放开了,狂笑起来。

这一下,顿时吓得不少人立刻东张西望,就害怕附近突然出现官军,被李过的笑声给吸引了过来。

“一只虎,疯了么?还不噤声!”袁宗第黑了脸,连忙对李过说道,“闯王既然被左贼杀了,我们就杀做贼的儿子,让他断子绝孙,为闯王报仇好了!”

刘体纯听了,带着恨意,也是立刻点头附和道:“对,宰了这小兔崽子,为闯王报仇!”

“也为我们义父报仇!”孙可望紧跟着也说道,“砍死他!”

……

很多人都愤怒地说着,纷纷表达砍死左梦庚的想法,这让被围着的几个人,那脸色是白得不能再白了!他们明白,他们怕是在劫难逃了!

可是,出人意料的,李过却是摇摇头道:“先不急,把这小兔崽子先绑了!”

其他人纳闷,不过手脚却不慢,一拥而上,乱刀把几个亲卫都砍死了,只留下左梦庚,按照李过所说,把他给绑了。

在这过程中,刘体纯有点不解地说道:“我们趁着眼下没有官军,赶路要紧,带这么个累赘干什么,一刀劈了就是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便又建议道:“要是你觉得一刀劈了不解气,那就多劈几刀好了。”

左梦庚听得想晕过去,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晕过去的,想着要被这些流贼砍好多刀才死,就忍不住双腿都抖了起来。

看着绑好了左梦庚,李过忽然丢了带血的刀子,然后对刘体纯等人说道:“我不走了,这小兔崽子交给我,你们走吧!”

这话一说出口,刘体纯等人就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高一功等人,却大概能猜出李过想干什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也不走了,你们走吧!”忽然,李定国也开口对孙可望等人说道,“我要看着他在左贼面前被千刀万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有点异样的情绪又道:“顺便看看,皇上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262 流贼的处理

袁宗第、刘体纯等人听到他们两人的这话,都被他们搞糊涂了,连忙问怎么回事:“又是千刀万剐的,又是要看皇帝是什么样一个人,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过没有说话,李来亨却立刻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最后才说道:“义父要是留下的话,很可能会被杀的,你们劝劝我义父吧?”

“来亨,好了!”李过听了,却先开口对他说道,“闯王是我亲叔,不管怎么样,要是能看到左贼的下场,就算被官军杀了,去了地下,我也能和我叔说上一说,让我叔也跟着痛快痛快!”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高一功他们道:“你们快走吧!”

一众人等,听着刚才的话,不由得都是面面相觑。

难怪官军突然少了好多,原来是被皇帝调去救人了?

可是……可是皇上怎么会是这样好的一个皇上呢?这不应该啊!

大部分人都是这种想法,一时之间,他们有点难以接受这个现实。甚至郝摇旗还质疑道:“当今皇上登基这么多年,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好呢?真要这么好,为什么我们秦地连年遭灾,也没见皇上这样啊!”

“有可能是皇上并不清楚民间的真实情况,被那些奸臣给蒙蔽了!”李过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这些都不管了,最主要的是,我就赌这一回,看是不是真把这个小兔崽子在左贼面前千刀万剐!”

说到这里,他又催促道:“你们不要再耽搁了,快走吧,有我把这小兔崽子带给官军就够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心思,肯自己送上门去的。要是能逃走,自然是选择逃走的。要不然,落到官军手中之后,他们也算是积年老贼了,搞不好就会被朝廷杀了的。

因此,这七十来人就有了不同的选择。有的决定立刻逃走,也有的犹豫,感觉自己走了好像不讲义气,还有的,表示要留下来,跟着李过和李定国一起,要看看左贼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最终,就只有李过、李定国、李来亨和刘体纯四人留了下来,其他人不管想不想留,都被李过撵走了。

看着一大堆人往远处而去,李定国多少带着一点对未来的不安,转身去看左梦庚,不看还没事,一看之下顿时掩住了口鼻道:“这厮失禁了!”

说起来,左梦庚算是托了他爹的福,并没有吃过多少苦日子,平日里都是有人服侍,呼来喝去的,对生活很是享受,也由此养成了他贪生怕死的个性。

原本他想着,被这些流贼一刀刀砍死,会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可是,听到后来,他听到他爹被皇帝抓住,打烂了屁股,还要把他抓回去,就在他爹面前千刀万剐,想起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痛那么多刀才死,不失禁就怪了!

事实上,此时的他,其实一万个愿意这些流贼把他砍死了,然而,很显然,这些流贼并不会砍他。

左梦庚,绝望了!

…………

在南阳城内,一万多官军参加了救援行动,这会儿的时候,崇祯皇帝终于不用亲自参加了。在闻讯赶来的陈奇瑜等人的再三劝说之下,崇祯皇帝才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套龙袍穿上。

不过,他并没有在藩王府待着。而是上了南阳城头,在这里,他能看到整个南阳的救援进展。

军队参与救援的一个好处是,非常有组织性。就按军中编制分配要救援的区域,一声令下,就像打仗一般,有指挥,又都是青壮。因此,救援效率就非常地高。

不时有军中将领把救援情况禀告到城头上来,死亡人数要好于预期。

这个和如今大都只是平房有关系,要是换了后世的高楼大厦的话,真要震塌了房屋,那死亡人数就绝对多了。

不过就算如此,跟随在崇祯皇帝身边的陈奇瑜,就忍不住感慨道:“全亏了陛下援助百姓及时,要不然,微臣估计,至少要多死几倍的人。”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不但没有自豪高兴,反而叹了口气说道:“是朝廷做得不够好,才让百姓对朝廷绝望,也才有那么多人成了流贼!”

说到这个,崇祯皇帝想了起来,便问陈奇瑜道:“卿那边的流贼情况如何了?”

陈奇瑜一听,连忙回奏道:“暂时没有地方可以关押,就由将士们在野地里看押着他们。目前已经抓捕到了六万多点,梳理的事情,也一直在继续。”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偷看了下皇帝脸色后才继续说道:“目前已经确认的是,流贼各首领之下,闯王所部刘宗敏已经被杀,其他的还有……”

陈奇瑜报了十多个人名之后,便无奈地说道:“局势混乱,其余贼首还未梳理出来,有可能躲在俘虏之中,也有可能逃在荒山野地中。只要是在俘虏中的,由剿贼参将刘国能核实,应该迟早会找出来。至于那些还没有抓到的,微臣以为……以为要缉拿归案怕是有点困难了!”

崇祯皇帝听着没有自己在后世听到的几个名字,微微有点失望,不过也仅此而已。他也听出来了,按陈奇瑜的意思,那些还在逃的流贼头目,基本上是抓不回来了。

想了想,他就交代陈奇瑜道:“其他人算了,就那左梦庚,画像已经有了吧,回头分发给各军,特别是骑军,一定要缉拿归案!”

在没有照片的时代,也只有通过画像来辨认了。但是,画像这个东西有多不靠谱,就不用说了。人家逃命,肯定会改头换面的,想要抓到,难!

“微臣遵旨!”陈奇瑜知道那左梦庚是要抓来千刀万剐的,用以警惕所有不把百姓的命当回事的那些贼人,因此就连忙说道,“微臣在来南阳之前,已经找了画师让刘参将去确定画像了。”

很显然,陈奇瑜已经先想到了,并在做了。

对此,崇祯皇帝点点头,算是比较满意的。

“陛下,这么多流贼,不知事后如何处置?”陈奇瑜身为五省总督,是皇帝之下总领剿贼事情的第一人。加上他在以前的时候,就因为安置流贼的事情上出了差错,差点害得他万劫不复,因此,逮着机会,他便向崇祯皇帝请示了。

对于这个,崇祯皇帝早有考虑过。不过如今,他看着眼前的南阳城内废墟,就又有了点改变。

只听他对陈奇瑜说道:“对于边军出身的流贼,还有那些积年老贼,全都送去卢总督那边。东江镇要重开,能战之军不可少。那边又算是敌后,这些流贼常年流窜,应该算是比较适合那边,而且朕相信卢总督是能镇住他们的!”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顿了顿后,脸色严肃起来,语气严厉地说道:“这些贼人,要是闹着不去,就全都杀了,就算半路有逃走的,那也要追杀到底,绝不再有赦免的可能;但要是去了,朕就赦免他们以前的罪行,就按普通军卒对待,只要在东江立功,朕一样给赏!”

说完之后,他看着陈奇瑜又道:“这些流贼,不管当初造反,是不是被迫的?至少有一个事实是,他们都祸害了不少百姓。要是一口气全都把所有流贼都杀了,有伤天和,就这么着吧,朕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陛下英明,就让这些流贼去和建虏打仗,不管谁死,朝廷都是一举两得!”陈奇瑜听完之后,立刻佩服地说道。

对此,崇祯皇帝其实倒不是这个想法,而是这些流贼在原本的历史上,是成为反抗满清的主力,有的甚至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管怎么样,都曾体现了汉人的血性。

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要是没有这些流贼抗清的话,就那些原本南明的官员,汉人的脸都给他们丢尽了。

对于这个理由,没法说出口,崇祯皇帝也不想说。

“陛下,那剩下的贼人又如何处置呢?”陈奇瑜见皇帝不说了,便又请示道。

崇祯皇帝听了,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南阳城内,忽然问陈奇瑜道:“粮食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回陛下,大概在这两天内应该能有消息回来了。”陈奇瑜一听,连忙回奏道,“这边正有战事,就算有粮食过来,也肯定会在战场之外停留,不过微臣之前已经奉旨派了人去查情况,相信到附近了的粮食,肯定会运到,而其他没到的粮食,应该也能知道原因!”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而后用手指着南阳城内道:“这次受灾的百姓,从废墟中救出来只是救灾的第一步。朕想着,剩下的那些流贼,就组织起来让他们干活,满一定年限,或者表现不错的,就可以赦免回家,甚至有立功的,也可以给予奖赏。就比如说眼前,让他们清理废墟,帮南阳百姓重建家园。干好了,就可以当场赦免一部分。至于其余的,修路铺桥,兴修水利等等,都需要大量人力。”

听到这话,陈奇瑜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先问粮食问题了。也只有有粮食的情况下,这些流贼才有体力干活。

如此一来,这些流贼就都安排完了,有打仗能力的,都发配东江去;没有打仗能力的,就让他们当劳力用;这种有区别的安置方法,确实比起自己当初只是让他们全都回家,要好太多了!

想到这里,陈奇瑜便恭声奏道:“陛下英明,如此一来,微臣相信能解决这些流贼问题,让他们不至于再次造反!”

谁知崇祯皇帝听了却是摇摇头道:“造反的根源,还是让他们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或者是压迫太甚。因此,粮食一定要到位,另外,只要这些流贼好好干活,就不要歧视,也不要刻意压榨他们。赏罚分明,也是需要的。”

“微臣明白了!”陈奇瑜到此时,充分认识到了皇帝对于流贼作乱的理解,从中他能看出来,皇上还真是想一次性就解决流贼问题,不至于反复。

同时他也知道,搞不好这最后的善后,还是要他来的,因此,皇上才对他再三交代。

陈奇瑜正在想着,忽然,听到了城外方向,传来一个疯狂的声音,稍微一听,便听出是左良玉的发狂声音。不由得有点奇怪,这厮吊在城门那,一直像个死人一样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发疯了一般喊叫呢?

崇祯皇帝自然也听见了,同样有点奇怪,便带头走向城垛这边去看城外的情况。

只见左良玉盯着回城的官道上一伙人,非常痛苦地喊叫着。而官道上,是一群骑军押着五个人回来的。不过能看出来,这些官军似乎对其中的四个人态度还不错,只有其中一个人是被绑着走的。

已经是锦衣卫千户的刘越,一直在皇帝身边,看清城外的情况之后,便带着一点惊喜说道:“陛下,那个被绑着的人,就是逆贼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

“哦!”崇祯皇帝一听,便理解为什么左良玉会发疯了。

陈奇瑜也听到了,不由得欣喜地奏道:“看来是左贼恶事做得太多了,老天爷都不放过他,竟然能抓到他儿子,真是老天有眼啊!”

崇祯皇帝自然也知道,已经逃了一天的流贼,特别还是自己已经传令军队回来救灾的情况下,原本应该是再想抓到特定贼人,是很不容易了。毕竟画像不准,又不知道他是逃去那里,底下人就算抓到都有可能漏掉的。

他当然不知道,能抓住左梦庚,不是因为老天爷,而是崇祯皇帝自己的原因。

其他几人,不用说,就是李过和李定国他们了。主动招呼剩下还在搜捕的贼人,就这么着,回南阳城来了。

这队骑军,因为他们的这个表现,也赢得了他们的好感。

这么主动地出来投降,而且还带着那个皇帝钦定必须要抓住的贼人,对于他们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了。

也因此,在路上过来的时候,李定国和刘体纯等人忍不住问起有关皇帝的事情时,这些官军也都是骄傲,便都给他们说了一遍有关皇上的事情。

让这些官军没想到的是,他们说完之后,这些流贼竟然就沉默了,没人再有说话,好像很有心思一样。一直到这南阳城下,看到了吊在那里的左良玉。



263 没有虎躯一震的剧情

“左贼,你也有今天!”李过一见,便厉声喝骂道。

刘体纯盯着左良玉,也是恨声说道:“你宝贝儿子主动跑出来向我们要吃的。呵呵,我们把自己都豁出去了,为了让你们父子团聚,主动招呼了官军,够讲义气了吧?”

“左贼,你们父子都要为我义父偿命!”李定国在看到左良玉的同时,也是激动地厉声说道。

此时此刻,他都还能记得,左良玉砍死张献忠的情景。

“……”

听着底下流贼在那大声喝骂左良玉的声音,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陈奇瑜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俯首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这几个贼子不能留。以微臣之见,当杀之!”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有点奇怪,收回目光,看向他,带点好奇地问道:“哦,何以见得?”

“这几个流贼都是为了报复左贼,宁可不要自己性命。”陈奇瑜立刻回奏道,“由此可见,他们对流贼头目死心塌地,必然是原流贼头目的死党,对朝廷肯定不满已久。不管如何处置,都是一个祸害!”

“哦?是这样么?”崇祯皇帝听了,不置可否,又转头看向城下,看着那四个流贼都在喝骂左良玉。

陈奇瑜有点不明其意,便也转头看向城下,想要再看看,皇上到底在看什么,那底下的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成?

过了一会之后,崇祯皇帝忽然开口说道:“其实,在朕看来,这四个流贼豁出命来做这个事情,倒算是有情有义!他们来之前,肯定是做了最坏打算,就是有可能被杀的。可是,他们为了替他们以前的头领报仇,还是来了。如果自私一点……”

似乎感觉有点不对,他停了下,稍微一想后才又继续说道:“也算不上自私吧,他们完全可以给自己找个借口,说左良玉落在朝廷手中必死,他们头领的仇也就算报了。可是,他们没有,而是自投罗网,为得就是把左梦庚带来,让左良玉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转头看向陈奇瑜道:“如今这个世道,有情有义的人,不多了啊!”

听到这话,陈奇瑜不由得沉默了。

官场上,他也算是宦海浮沉,特别是之前那次流放边疆,更是看清了世态炎凉。有情有义的人?呵呵,还真没见过!官场上平时笑脸相见的那些,在自己落难之时不踩上一脚都算不错的了!

至于流贼之中,或者市井之中,平时称兄道弟的那些人,背后捅刀子的不要太多!像这种为了情义而赔上自己性命的,确实难得一见。

他在想着,崇祯皇帝已经看向城下,忽然开口大声说道:“把他们四个人带上来!”

听到这话,底下的官军抬头发现皇上在,都吓了一跳。

刚才这会的时候,他们见这四个流贼在喝骂左良玉,便也不催,就让他们骂。却没想到,皇上竟然就在城头上看着。

“遵旨!”这些骑军不敢怠慢,连忙齐声回应一声。

李过等人听到,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一时之间,都忘记再骂左良玉出气了。

只见城头上,露着上本身的一个年轻人,穿着明黄色的衣裳,好像还绣着龙。在他的边上,陪着一个身穿大红绯袍的官员,不用说,这个年轻人就是皇帝了。看着好像很和气的样子,看到他们,并没有黑着脸。

还想再仔细看时,那些官军催促他们了。皇上发话,他们可不敢怠慢。

而在城头上,陈奇瑜听到之后,连忙提醒道:“陛下,此举不妥,他们乃是悍不畏死的流贼……”

他还想说话,崇祯皇帝却是一笑道:“怎么,朕难道还怕了他们四个人?李卿以为呢?”

边上一直站着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一听,立刻抱拳奏道:“有末将在,当护得陛下安全!”

开玩笑,这里有一堆锦衣卫校尉,而且能在皇帝身边的,一个个都是选拔出来的精锐,就这四个流贼,搜了身,让他们再保持距离,还能有什么威胁!

事实上,崇祯皇帝穿越到这个时代后,当然也知道,后世电视里的武林高手都是扯淡。

卢象升悍勇吧,力大无穷吧?

可要他赤手空拳去和一群持有武器的锦衣卫精锐打的话,信不信都近不了身,就被杀了。

至于战场上,卢象升有护甲,有武器,还有亲卫护着,这样才能发挥出他的强悍战力!

箭术高手是有的,百步穿杨,崇祯皇帝都见过好几个。可是,至少得要有弓箭,才能发挥出实力不是!

历朝历代,当皇帝的被人从正面赤手空拳干掉,似乎从未发生过,至少崇祯皇帝是不记得有这样倒霉的皇帝。

陈奇瑜见锦衣卫指挥使都保证过了,想想觉得自己好像也确实有点大惊小怪,便没再见此了。

城下,穿过城门洞的时候,最小的李来亨忽然说道:“我看狗……皇帝好像穿得很干净,哪有亲自去救人的样子!”

他一说话,押着他们的官军都转过头向他怒目而视。刚才他虽然顿了顿,可这些官军都不是傻子,一下便听出他刚才骂皇帝了。

不过见他年纪还小,为首的那名军官便严肃地低声说道:“念在你们有情有义的份上,最好管好自己的嘴。皇上一心为民,不是你们这些当流贼的有资格质疑的!”

刚才所有官军几乎不约而同地怒目而视,要是换了一般人,绝对会尿裤子,不过就算李来亨经历过很多,承受能力强,也感觉到了压力,便不再吭声了。

而李过微微有点吃惊,因为他看出来了,这些官军是从心底里尊重皇帝,就像他们从心底尊重闯王一般。这个皇帝,还真是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穿过了城门洞,来到了瓮城。这里是锦衣卫校尉把守。锦衣卫千户刘越带着人,把四个流贼交接了过去。

自有专门的锦衣卫校尉开始搜身,非常地仔细,任何地方都不漏过。

李过等人,自然知道这是应有之意。他们配合得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过就这会,刘体纯盯着刘越,越看脸上越是露出疑惑之意,最后终于忍不住了,问刘越道:“你是有孪生兄弟么?”

听到他这话,其他几个人不由得也闻声看过去,都觉得刘越好像很脸熟。

刘越一见,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便回答道:“不用猜了,刘将军身边的那个人,就是我!”

“啊……”刘体纯一听,失声道,“闯塌天,那个叛徒……”

刘越一听,立刻打断喝道:“嘴巴放干净点,刘将军忠心报国,岂是你们这些流贼能比的?不说别的,就这南阳城外,多少条人命没了?你们才是老百姓中的叛徒!真要我说,你们也一个个都该和左贼一样,让你们也尝尝家破人亡、生死离别的滋味!”

一听这话,被说得人就不服气了,立刻反驳了起来。

“你以为我们就愿意造反么?家破人亡的滋味,早就尝过了!”

“我不到十岁,就是孤儿一个,是我义父收养了我,要不然,都被别人吃了!”

“……”

不服气地争辩,让城下的动静有点大。刘越见了,眉头一皱又喝道:“够了,这就是你们害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生死离别的理由了?”

怒目盯着他们,他都懒得说了,指着他们四个人说道:“一会见皇上,都给我老实点!”

说完之后,他便一挥手道:“带走!”然后,他转身往城头走去。

两名锦衣卫校尉夹着一个,边上还都有带刀锦衣卫校尉对他们虎视眈眈。

在这过程中,自始至终,李过一直没有说话。哪怕他明白,闯塌天其实是朝廷内应的事情时,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不过,当他听到刘越对他们的怒喝时,他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低头无语。

等他们刚上了城头,听到城内传来的动静,李过便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只见城内,一半以上的房屋成了废墟。但是,在各处废墟上,都有身穿军服的官军,他们没有拿刀枪,而是在徒手搬着废墟上的泥块木头,都在忙碌着。在他们的中间,还有不少身穿百姓服饰的,也在一起忙碌。

这种军民融洽的场景,在这一刻,深深地印入了李过的脑海中,震得他站住了身子,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地神情。

他的异常,也很快引起其他几个人的注意。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城内,顿时,他们也都呆住了。甚至年龄最小的李来亨更是惊讶出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看到他们这么惊讶的样子,看押他们的锦衣卫校尉,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满满地都是自豪。其中一名锦衣卫校尉更是多嘴了一句道:“在泾阳的时候,皇上亲自带着我们一起和泾阳城的百姓扑杀蝗虫,那才叫一个壮观呢!啧啧,那蝗虫的味道……”

“不要耽搁了,皇上还等着呢!”刘越看到皇帝那边转头看过来,连忙说话,催着他们快走。

这一次,四个流贼,都没有一个说话的,脸上一直露有震惊之色,一直被带到了崇祯皇帝这边。

“跪下,跪下……”

锦衣卫校尉吆喝着,让这四个流贼跪下。

李来亨和刘体纯倒是倔强,就是不想跪,正想抗争之时,就惊讶地看到,李过竟然主动地跪了下去。跟着,李定国也跪了下去。

这让他们两人犹豫了一下之后,便没有再抗拒,跟着跪下了。

崇祯皇帝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只是淡淡地问道:“报上名来!”

“草民李过,外号一只虎,是闯王的亲侄子。”李过第一个开口,毫无保留,一五一十地说了。

崇祯皇帝一听,略微有点惊奇,不由得仔细地看了李过一眼。不是因为他后世听说过李过的名声,而是李过在闯贼军中的地位很高,可以说是贼首之一了。他这么自报家门,难道就不怕自己把他这个贼首砍头了?

李过的回答,让其他三人都是稍微一愣,不是说这个回答有问题,而是觉得李过回答得太干脆了。

有他带了头,其他几个人便也跟着自报家门了。

“刘体纯,人称二虎,闯王军中大将!”

“李来亨,闯王军中小将!”

“李定国,八大王是我义父!”

崇祯皇帝听着,对于刘体纯和李来亨并不熟悉,因为他对原本历史上南明的事情了解不多。而刘体纯和李来亨是在南明抗清时候才算有名的,一个被南明封为皖国公,一个被南明封为临国公。

不过,李定国的名字,他却是听说过的,两蹶名王,应该是南明历史上最为显著的功绩了。

听到他们自报家门之后,崇祯皇帝正想说话时,却见李过抬起头,盯着崇祯皇帝道:“不知道皇上打赢南阳之战之后要干什么?是摆驾回京还是……”

“大胆!”陈奇瑜一见,顿时就怒了,这个流贼竟然喧宾夺主,身为一名罪囚,竟然反客为主地问起皇帝话来了!

几乎与此同时,李若琏也是怒声喝道:“好胆,不得无礼!”

然而,李过就昂着头,脸上没见一点惧意,只是那么看着面前的皇帝。

崇祯皇帝倒是没有因此生气,反而摆了摆手,让陈奇瑜和李若琏退下,而后看向李过,挺有耐心地说道:“剿灭你们这些流贼只是第一步而已,朕来之前已经传旨江南输送粮食过来,还有提拔了能臣干吏兴修水利,做好救灾事宜……”

他简单地讲了下,当然,这也亏了面前的李过和李定国都是后世有名气的人,要是换了一般的流贼,他也不会这么好的耐心来讲的。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看向李过问道:“怎么?你是有何想法?”

对此,他是有点好奇的。不止是他,就连刚才怒喝出声的陈奇瑜和李若琏等人,都是好奇这个流贼为什么要问这个?

而刘体纯和李来亨同样不知道李过是什么意思?唯独李定国眨眨眼睛,似乎有点惊讶的样子。

叫天说

大家应该都猜出来了,我就是不想这几个人死,他们在原本的历史上,都为抗清做出了努力,不管怎么样,应该区别对待。收服这几个人,让他们能在这个位面上,最终也能功成名就,算是补下历史遗憾。

264 雁过拔毛

只见李过忽然伏倒在地说道:“陛下是个好皇帝,草民害人无数,罪恶深重,甘愿伏诛!”

虽然他们决定押着左梦庚来了,就已经有死的觉悟了。可是,像李过这样,说出自己罪恶深重,自愿伏诛的话,还是出乎了不少人的预料。

“义父……”李来亨听了,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毕竟刚才这话,是没有人逼迫,是李过自己说的。

在刘体纯的诧异声中,李定国也跟着伏地说道:“草民年纪虽然小,可也差不多有十年的做贼经历,虽然草民不是有意的,可确实造成了很多如草民一般的孤儿。草民听闻陛下爱民之心,亦觉得陛下是个好皇帝,草民亦愿为以前的事抵命!”

刘体纯见连李定国都这么说了,便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皇帝确实是个好皇帝,要杀要剐,一句话,绝不皱眉,甘愿受罚!”

李来亨见此,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崇祯皇帝听了,并没有马上发话,而是看着他们几个。

这个时候,他算是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李过会先问他后续的处理?要是当时自己不回答,或者回答说会马上摆驾回京,那就说明,自己对流贼的认识,并不深刻,如此一来,这个皇帝大概在他们的眼里,还是不够格,不会让他们佩服,也就说不出甘愿伏诛这样的话了。

正是自己刚才所说得话,就是彻底解决流贼的手段。让李过等人知道,以后不会再有流贼。至少让李过和李定国,是心服口服了,觉得再闹下去,他们心中的坚持也没了坚持。

这么想了一会之后,崇祯皇帝才缓缓地说道:“你们既知罪孽深重,那岂能是一死了之?”

一听这话,刚才没说话的李来亨不由得顶嘴道:“我们都愿意以死抵罪了,你还想怎么样?像那左梦庚那怂货一样,要把我们千刀万剐么?”

“闭嘴!”李过此时,却严厉地先一步制止了李来亨,然后看向崇祯皇帝道:“陛下,草民等害死得百姓也多了,千刀万剐不为过。但草民有个请求,可否让我等亲眼看着左贼父子俩毙命之后才受刑?”

“是啊,陛下,先左贼而死,心有不甘!”李定国立刻跟着说道,“还请陛下成全!”

“对,让我们看着左贼父子毙命吧!”

“……”

陈奇瑜事先已经得到崇祯皇帝的指示,知道会如何安排流贼。因此此时的他,大概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这几个人应该是不用处死!

果然,就听崇祯皇帝露出微微一笑道:“赎罪的方式有很多,并不一定是要死来赎罪……”

听到这话,包括李过在内的这几个流贼,都不由得露出诧异之色。他们有点不敢相信,难道皇帝是要赦免他们?

“……朕以为,还可以为百姓做些事情,去帮他们,如此的赎罪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崇祯皇帝说到这里,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以为呢?”

“可是……可是我们什么都不会啊!”刘体纯听得迷茫了,“就只有一身力气而已!”

干个苦力,在如今是最不缺的。他有点想不明白,这样也可以么?

崇祯皇帝听了,却是摇摇头道:“你们都是打了多年仗的,这也算你们的本事。辽东百姓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被建虏欺压,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朕把你们派去卢象升总督的军中效力,去打建虏,以此赎罪,如何?”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当然,如果去了的话,朕就赦免你们以前的罪过,就按普通军卒对待。有功赏之,有过罚之,不会因为你们以前是流贼就故意让你们去送死。朕就问你们,可愿意去打建虏否?”

如果强制积年老贼去东江镇的话,他们心不甘情不愿的,虽然有卢象升压着,可并不保证会没事。因此,如果有可能,能让他们自愿去东江的话,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草民愿意!”李过没有犹豫,立刻俯首奏道,“草民谢陛下开恩!”

李定国和其他两人也跟着表态,都是同意的。对于他们来说,原本以为是要死的,可是,如今却是去和建虏打仗,最多不也一死而已么!要是万一运气好,搞不好还能立功,然后衣锦还乡,那就是赚得了!

崇祯皇帝听了,便欣慰地笑了,给李过和李定国的身上各自放了一颗丙级窃听种子后,便让人把他们带下去了。

当然,目前还是罪囚,还是要看押的。不过会满足他们的心愿,让他们和南阳城的百姓一起,去看左梦庚受刑,最后杀了左良玉,并传首九边,告诉其他武将,这就是背叛朝廷的下场。

而后,俘虏的甄别工作,也加快了速度。凡当了一年以上的流贼,另外监禁;一年以下,一个月以上的流贼,又是一个看押的群体。最后是一个月都不到的流贼,也另外看押。

后面每天有搜捕到的流贼,都会先核验做贼经历,然后分别关押到三个群体中去。这个工作,不但刘国能参与,到后来,连李过、李定国等人也参与到核实身份中去了。当然,还有一些,就算这样,也是核实不出来的,就按军中经验来分了。

总得来说,一年以上流贼最少,只有总数的二十分之一左右。而这些,基本上都是流贼的骨干。如果不是经过南阳之战,那么一个月不到的流贼就是最多了。可南阳之战,死了很多,因此,另外两个群体的人数,就相差不大了。

崇祯皇帝在这几天,通过丙级窃听种子考察了李过和李定国他们,发现他们确实是还有良心的,为自己以前的罪孽而后悔。在让他们辨别流贼身份的过程中,前后言行一致,也没有什么搞幺蛾子的。

当然了,他们在背地里,也免不了会猜测朝廷这么分流贼是什么用意?另外,也有对袁宗第和孙可望他们跑了,而心有安慰。

对此,崇祯皇帝却没什么在意,因为他知道,等三边总督郑崇俭他们,包括从洛阳过来的勇卫营,还有从四川过来的白杆军等合围上来,能有多少流贼跑掉,就不好说了。

这些事情,他暂时不关注,因此,粮食的问题,才是最急迫的事情,哪怕缴获了流贼的粮食,其实也没有多少。

不过没让他等多久,陈奇瑜便很快匆匆赶来,向崇祯皇帝禀告有关粮食的事情了。

“陛下,湖广以及长江中下游的粮食,皆先后运到宜城了。不过被湖广巡按御史黄澍拦下,才没有继续北上襄阳!”

宜城离襄阳并不远了,崇祯皇帝听得一喜,便连忙问道:“是怎么回事?”

巡按一般都是京师都察院派出巡查地方,具有代天巡查职责,官小权大,一般是一到两年回京履职。而都察院的改制,在年初才定下来,地方都察院都还在陆续设立中,因此各地的巡按也并没有完全撤掉。

根据原本崇祯皇帝的印象,这个黄澍是前几年的进士,任河南开封推官,固守有功,才在崇祯皇帝穿越之前提为湖广巡按的。

陈奇瑜在皇帝问了之后,稍微犹豫片刻之后,才又奏道:“那黄巡按说粮食运往灾区,事关朝廷体面,必须严查,不能短斤缺两,不能陈年烂米充数,经他查验无误,才能放行。”

“哦?”崇祯皇帝一听,有点意外,这个黄澍,办事就这么认真,还有点死板?

他难道不知道,兵灾所地的灾民,只是要能活命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只要能吃得就行!

至于短斤缺两,这个怎么查验?太苛刻了吧?一地方输送粮食,当然不可能是只有几十斤。那都是多少船为单位的,如何查短斤缺两之事?各地情况不一样,路上消耗不一样,粮食总会有多有少的,差不多的话,也可以理解。等粮食押解到了,就算自己不在,给五省总督,也要有个解释的。

他正在想着,陈奇瑜听到皇帝有点奇怪,他想了下,事关自己要善后这么多流贼的事情,于是,他便又奏道:“陛下,微臣以为,这怕是冠冕堂皇之托词?”

官场上的道道,他自然还是要比穿越而来的崇祯皇帝熟悉。因此,听到派出去的人赶回来禀告之后,他就知道里面绝对有问题。

崇祯皇帝听了,脸色顿时一沉道:“陈卿说说,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微臣猜着,那黄巡按怕是在借机捞好处。拦住了那些粮船,哪怕查不出问题,只要耽搁了陛下严旨限定的期限,这些粮船也是承受不起,必然要行贿黄巡按,让他能够放行。”陈奇瑜说到这里,还是为了稳妥,补充说道,“当然,这只是微臣所猜,事实如何,还是需要陛下派人去核查为好!”

崇祯皇帝一听到这话,就基本明白,陈奇瑜所猜,应该不会有错。这大明官场上,雁过拔毛,层层克扣的事情,又岂会少了?京师那边,被自己整顿了之后,应该会好一些,可地方上,要说也跟着没有了,鬼都不信!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怒了:“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朕的面前玩这些把戏,难道就不怕朕知道了降罪于他?”

他不知道,这个黄澍,其实还真是胆子大得很。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在担任湖广巡按的这两年,和左良玉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在南明创立之后,他更是借助左良玉的军力,抱了左良玉的大腿,狐假虎威,想搏上位,搏一个名声,就当面论首辅马士英十大罪。

等满清南下之后,他又投降了满清,并一心为满清为虎作伥,引着满清军队攻打南明,图谋郑成功,背后给其他抗清将领,甚至还和他有亲戚关系的都不管,直接捅刀子。在后世,黄澍就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陈奇瑜见皇帝发怒说话,便又奏道:“以微臣之见,该是他不知道陛下已经到了南阳,并且对粮食如此关注。”

“好,好,好!”崇祯皇帝听了,带着怒意连道三声好,他立刻点名道,“刘千户?”

“属下在!”锦衣卫千户刘越立刻上前候旨。

崇祯皇帝看着他,收敛了一点怒意道:“你带人给朕去宜城查这事,记住,朕不想冤枉好人,可也不会放过一个贪官污吏。要是没有查出他的劣迹,真是一心为公,就催促立刻放行,不得再有耽搁。要是查出他以权谋私,不管和多少人勾结,全部缉拿,送来南阳城!”

崇祯皇帝还是有点理智的,并没有觉得黄澍很有可能是以权谋私,就直接下令逮捕。这一点,让边上的陈奇瑜看了,也是心中暗暗赞赏皇上有上位者的心胸。

“属下遵旨!”刘越一听,立刻领命,而后立刻动身,紧急赶往宜城去了。同时他心中也想着:皇上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自己去做,可见皇上对自己的信任,一定要妥善处理好这个事情才行。

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身上有甲级窃听种子,崇祯皇帝能知道他是怎么查案的,让他去比让别人去,崇祯皇帝会更有把握。

崇祯皇帝交代了这事之后,同时也知道粮食就在离襄阳不远,多少也放心了一点。就又和陈奇瑜说起眼下这些流贼的处置安排上来。

与此同时,在南阳城的外围,天罗地网越收越紧,不少流贼千辛万苦,还以为要逃出去了。结果一头撞到了郑崇俭所领的秦地步军,以及勇卫营和白杆军的手中,不是被当场抓住,就是被驱赶回了南阳方向。

当然,也有一些流贼逃到了山里面躲了起来。但山里面要是没有逃民隐户的话,就没有多少吃的,能躲多久,就是个未知数了。

且这一次,就算躲进山里也没那么容易逃过的。崇祯皇帝既然铁了心要一次解决流贼问题。自然对于那些逃入流贼较多的山,都是要派军搜山的。

一时之间,南阳这边关押的流贼越来越多,军队也越来越多。等搜捕的流贼差不多时,刘越也从宜城返回了。



265 天灾人祸

事实上,通过窃听种子,崇祯皇帝已经知道,那个叫黄澍的湖广巡按确实是在做雁过拔毛的事情。

刘越是秘密到达宜城的,稍微一调查,这种事情便瞒不住他了。亮出锦衣卫的身份,有皇帝的旨意,不要说只是一个巡按了,就是巡抚,也照抓不误。

因此,刘越这一次回来,是押解黄澍以及他的同伙共五个官吏,随同运粮的船队和车一起回来的,顺带着这些运粮的也是人证。

这个消息,不算是好消息,要是有可能,崇祯皇帝当然希望底下的官员都是清正廉洁的。然而,一般来说,希望就只能是希望而已。

不过另外一个消息,却真的是一个好消息。

卢象升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反馈,就在昨日,郑芝龙亲率三百各类大小战船到达了登州府,拜见了卢象升。

更让崇祯皇帝有点意外的是,这个郑芝龙竟然还带了二十艘粮船北上,把这个当作了见面礼,无偿给卢象升调用。

对卢象升和郑芝龙的对话中,崇祯皇帝倒也明白了这个郑芝龙这么做的心思。

因为他在海上收保护费的事情,自己在密旨中已经指出。为了表达他的诚意,他知道北方缺粮,就收集了二十艘粮船北上。虽然说是送给卢象升,其实,未尝不是送给自己。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忽然心中一动。

郑芝龙的船队控制了整个大明东南沿海,甚至他的势力远达南洋,而南洋那边,粮食却是不少。既然这样,倒是可以让郑芝龙从南洋运粮食到北方来。当然了,肯定不能让郑芝龙白干,这样才能让他持续为大明输血。

针对这事,崇祯皇帝考虑之后,便拟了一份圣旨,让人发往登州。

两天之后,流贼已经被清剿得七七八八,零散地那些,逃入深山密林中,也没法全部都搜捕到,一份有关流贼的总得奏章便呈送到了御前。

战前时候,所有流贼,有将近二十万人马;

如今剩下的,总计不到十五万了。

其中一年以上的流贼,大概有一万五千人左右;一年以下,一个月以上的流贼,则有将近五万人;剩下的,都是一个月不到的流贼,就有九万多人。

如今这些流贼,全部被押在南阳城外看押。

而如今在南阳的官军,有崇祯皇帝带出京的三大营,以及关宁骑军一千多人;三边总督郑崇俭所领秦军有三万多人;马祥麟所领的白杆军七千多人;五省总督陈奇瑜调集起来的其他地方军队有三万多人。

全部算起来,云集在南阳的官军,大概有将近十万人马。最引人注目的,要算是两万多的骑军。

各军云集,自然少不了沟通,又是在大胜之余,各路将领也就没有特别严厉地约束,因此,有关崇祯皇帝事迹,便很快传开了。

“什么,你是说皇上先绕道了草原,然后就把土默特部给全歼了?”

“这是真的么?那些蒙古鞑子可都是有马的啊!而且连整个部落都端了,难道他们不会跑么?”

“皇上指挥打仗,真有这么厉害?以前的那些什么名将,怕也做不到这点吧?”

“可不是,诸葛亮知道不?摇摇他的鹅毛扇,就能算出对手在干什么?我们皇上也差不多,神机妙算的,就带着我们堵到了旧安边营那边,把那些蒙古鞑子堵个正着!”

“来来来,我来给你们说说……”

“……”

对于围剿流贼,可能这些大明将士还觉得不怎么样,毕竟官军对上流贼,基本上是胜得多,败得少;可是,草原战事,那就稀罕了,就这么着,风一般地速度,在各军中传开了。

当然了,秦军将士,还对皇上另外的事情津津乐道,就是泾阳灭蝗的事情,顺带着,南阳这边的军队,也给赶来的秦地步军等后来的军队讲述皇上救南阳百姓的事情。

这两个事情,互相一讲述,就更是印证了他们的一个观点,就是皇上爱民如子!不是以前皇帝那种嘴上说说得爱民如子,是真正的把百姓放心里的爱民如子!这一点,至少泾阳百姓、南阳百姓可以作证。

当然了,在讲述这些事情之余,也有一些人,在说一些不是主流的事情。

比如说,皇上用什么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粮票,从藩王府中换出了很多钱粮;还有瑞王的事情,秦王的事情等等。

大部分大明将士,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自家的皇帝,因此,只要是有关崇祯皇帝的方方面面的事情,他们都在偷偷地传播,津津乐道着。

如此一来,通过他们,有关崇祯皇帝的这些事情,就又在近十五万的流贼中传开了。

看押中,闲得发慌,这些事情在流贼中也传得非常快。

对于这些,其实崇祯皇帝一早就知道了,他当然乐得让他们传播了。不管如何,这一次御驾亲征,能加深大明军队和百姓对他的好感,这就是他最大的收获了。由他们去传开,哪怕有些居心叵测的笔杆子想要说什么坏话,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换句话就是说,崇祯皇帝的威望将会更高,对于他在后续朝政的革新上,也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崇祯皇帝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传旨,定于明日一早处理流贼的事情。

要不然,再一直拖下去,这么多人马集中在南阳,那是有点吃不消的。

第二天一早,朝阳才从东边的天空跳出来,军队就全体出动了,押着将近十五万流贼,就分三个队列,列队在南阳的南门城外站好。

城头上,城下各处,都是严阵以待的明军将士,城外外围,还有骑军监视,不过没有骑在马上,只是牵着缰绳分散在外围。

城头上,也都是官军,看着底下虎视眈眈。军旗,在晨风的吹动之下,猎猎作响。

看到这个场景,所有流贼都知道,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候要到了。

他们明白,三个队列的人,朝廷肯定是区别对待的。要不然,也不用事先花了那么多的功夫来区分开。那些当了流贼不足一个月的,感觉都还好,因为他们觉得,再怎么样,他们的下场不会比另外两个队列的人差。

这么想着,站在这个队列中的魏超和孙汗青互相看看,都用眼神互相鼓励了一下。

而在一年以上流贼的队列中,他们是最担心的。皇帝要严惩流贼的话,他们绝对是首当其冲的。对于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

为此,不幸被抓捕回来的孙可望,就带着怒意,盯着站在前面的李定国。

之前的时候,他已经抱怨过了,怪李定国直接把他指认出来,归于了这一队列。这个李定国,难道就不能假装他是刚入了流贼队伍,把他归到最多人数中的队列中去。反正这么多人,官军又不一定能知道!

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定国他们四个人不是来送死的么?可之前看来,他们却为官军卖命了。只是搞笑得是,最终他们也还是留在这个队列中,不过是站到了最前面。这和自己有什么区别?

孙可望这么想着,还有类似他想法的人,也还有不少。他们担心自己下场的同时,也暗恨那些把他们指认出来的人。

忽然,一声“皇上驾到”的喊声在城头响起,就见到城头上和城下,官军都一起迎接皇帝,同时齐声大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流贼不管是不是自愿,为了自己的命运着想,在这当口,也都跟着大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锦衣卫校尉拥上城头警惕,崇祯皇帝身穿龙袍出现在城头,在他的身后,是身穿大红绯袍的三边总督郑崇俭和五省总督陈奇瑜;以及身穿明亮盔甲的各路总兵将领。

南阳城内的藩王、官员以及百姓都在城内,并没有让他们跟着出来。

崇祯皇帝看着密密麻麻地,无边无际的人,自己一言便能定他们命运,就感觉有一种豪气从心底升起。在平身之后,他看着城外,便大声说话道:“朕此次御驾亲征,就是要让朕之子民不再受战乱之苦。而要做到这一点,不但是从大明从此再无流贼,而且还要能让百姓有一口吃的。因此,朕在出京之时,便已传旨湖广及江南各地输送粮食到灾区……”

他的话,自然是有底下的人,一层层的传递出去。

这么多的听众,哪怕是用后世的扩音器都不好使,也只有用这种笨办法,才能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了。

大部分人是不知道皇帝已经传旨让各地输送粮食的,因此听到这话,都有点意外。特别是那些流贼,更是惊讶。从这点上,他们能看出皇帝的决心!

他们正在想着时,忽然,城头上的皇帝,语气变得严厉了一点,大声喝道:“可是,就算朕在这里,却还有的官员,想从中发财,只要经手了粮食,就想捞一些好处到手……”

听到这话,大部分流贼,甚至包括那些明军将士都在心中想着,大明那些当官的,可不就是这样的!

对于这一点,他们都是感同身受,日常中见过的不要太多了!

“……可以这么多年,流贼一直剿,却一直不能灭?是所谓天灾人祸?”崇祯皇帝继续在厉声喝道,“要朕看来,人祸远甚于天灾!如果天灾无情人有情,不管多大的天灾,蝗灾?地龙翻身?朕都见过了,这没什么,抗灾救灾便是!可是,要是天灾面前还有人祸的话,就是流贼剿而不灭的原因了!”

“这一次,就算朕剿灭了流贼,可是,要是后续粮食没有及时送到,又发生饿死人的事情,那么朕相信,只要朕一走,就会又有新的流贼。”崇祯皇帝说到这里,扫视底下视线范围内的那些面孔,大声说道,“因此,朕对于大灾面前,却还想着发财,置灾情于不顾的贪官污吏,绝不姑息!”

说完这个之后,他一挥手,就见城头上,两个锦衣卫一组,押着五名官吏上了城头,就出现在城下所有人的面前。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上前,宣读这五个官吏,也就是黄澍等人的罪状。

底下的流贼,还有大明将士一边听着李若琏的传话,一边盯着这五个官吏,他们的眼睛中,都冒着怒火。

大明就是像这样的贪官污吏太多了,才让他们活得艰难,甚至根本就活不下去。

这个时候,流贼和大明将士,难得的同仇敌忾了一次。

李若琏宣读完罪状之后,便向崇祯皇帝缴旨。

此时,所有人都看向崇祯皇帝,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发落这五个贪官污吏?

崇祯皇帝冷着脸,厉声大喝道:“砍了,首级传大江南北,各省衙门,让其他官员引以为戒,以儆效尤!”

这旨意一下,立刻便有锦衣卫校尉上前执行。

看到这五个贪官污吏被砍头,大明将士因为军纪,还克制一点。可将近十五万的流贼中,却有不少人大声叫好起来。

“好,杀得好!”

“杀干净了才好!”

“……”

一时之间,他们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流贼的身份,就仿佛只是在刑场观看处决该死的罪囚而已。

不过,就近看押的明军将士,立刻低声喝斥起来,让这些叫好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在流贼和军卒面前,处罚了贪官污吏之后,崇祯皇帝便看向三个队列的流贼。很显然,既然没有解释的话,那接下来就是对他们的处罚了。

皇帝身为帝国最高统治者,他的处罚,就是最终的处罚。这么多的流贼,命运会是如何?除了少部分事先知道的之外,其他人要么担心了起来,要么有点好奇。不过,都没有例外,全都静悄悄地,准备听皇帝接下来说得话。

这么多人马,除了战马有声音发出之外,竟然就只有旗帜被风吹响得“哗哗”声。

崇祯皇帝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点,看着人数最多的队列,在他们忐忑的倾听下,开始说话了。

266 一一发落

“朕知道,你们其实是被流贼裹挟的百姓,不得已而从贼!因此,朕决定,赦免你们在这个月内所做的事情,可以回家了!不过……”

孙汗青一开始听着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大喜。皇上仁慈,果然是要放他们回家,这真是太好了。他目光所见,也能看到其他人都是露出高兴的表情。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高兴,却又听到崇祯皇帝说了一个“不过”,顿时,那高兴的表情一下凝结在脸上,该不会,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吧?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化,知道他们误会了,便继续说道:“不过朕知道你们有很多人,都被流贼祸害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又或者,家里的田地或者商铺都已经被糟蹋了……”

听到这话,孙汗青等人,顿时想起自己的遭遇,心情立刻变得沉重起来。甚至有不少人,从心底涌起的悲伤,忍不住就垂泪哭泣。

有的还克制一点,只是无声地哭泣;可是,有的人想到死去了的亲人,想着以前幸福的家,就忍不住呜呜出声了。

将近十万的人中,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人哭出了声,这汇聚起来的声音,也是够大的。

这一次,崇祯皇帝摆摆手,示意底下的将士不要去喝斥他们,就让他们哭一会发泄下好了。

虽然有的流贼做久了,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悲伤。可是,此时此景之下,还是有不少人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想起了被已经刻意遗忘了的回忆,就算没有哭,也是心情很沉重。

一直过了好一会后,崇祯皇帝才开口说话。而底下的人一听皇帝又开始说话了,便抹着眼泪,自觉地不再发出声音。

“发生这样的事情,朝廷是难辞其咎的,朕也是有责任的……”

崇祯皇帝的话,让不少人都听得有点吃惊。

要知道,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听说,皇帝是不会错的,皇帝永远是对的,就算有错,那也是底下臣子的错。

如果熟悉皇帝的人,天天和皇帝打交道的,自然对皇帝不会陌生,也就知道,其实皇帝也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出生好而已。不可避免地,是会犯错的。

但是,对于普通百姓,甚至普通将士来说,皇帝离得远了,那就不一定会有这样的看法。

虽然崇祯皇帝已经发过几次罪己诏,也是承认自己有问题;可是,如今,皇帝是在他们的面前,亲口说自己有责任,这就让他们震撼了。

这可是皇帝啊,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自己有责任!

底下一直没有说话的李过、李定国等人,听着这话,那眼睛顿时睁得大大地,抬头盯着城头上的皇帝,震惊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佩服。

至于崇祯皇帝自己,倒没有觉得有多难得,只是在继续说道:“……因此,你们不但可以回家,朕还决定,给你们发放银票,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每人五两。这个银票,可以去大明皇家银行在各省的分行兑换现银,随时可换,绝不会拖欠。要是哪个地方发生银票不能兑换银子的事情,可以到京师告御状,也可以去地方上的都察院告状,或者向厂卫告状都可以;朕知道了,一定会严惩不贷!”

底下的将士们和流贼,之前其实已经听说了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就是大家在传的,皇上用这个银票和藩王府兑换了钱粮的。因此,在场的人便没有听得莫名其妙,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老百姓,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们觉得,那些藩王可都是朱家的人,都是皇帝的族人,这什么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应该不至于是假的,要不然,皇帝自己的族人不就吃亏了。

有了这么一个认识在,加上崇祯皇帝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又再次做出了承诺,保证这个银票一定能兑换道银两。还有皇上之前给他们的好印象,这方方面面的因素加起来,绝大部分人都信了这银票是真的,可以和银两直接兑换。换句话说,这就是钱!

而这,其实也是崇祯皇帝借机宣传银票的一个目的。

将近十万百姓,虽然大部分都是河南以及湖北这边的,可他们散去之后,能覆盖的范围还是不小的。这么多人,去使用银票,至少能达到一个广而告之的效果。

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要建立起信誉,要最终作为货币使用,首先必须要有足够多的人知道才可以。这一次,用银票为遣散费,或者说是补偿费,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对于这一点,就只有崇祯皇帝一个人知道,哪怕是他身边的两名封疆大吏,陈奇瑜和郑崇俭,也是不清楚的。

听到皇帝宣布了这个决定,明白不但不用付出代价,而且还能领到一笔钱,这让孙汗青等人,都不由得感激万分,也不知道是谁带了头,跪了下去的同时,纷纷自发地喊起了“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心中也是微微感叹。其实这个时代的百姓,还是很好管理的。只要对他们好一点,他们就会很感谢,不会有太多的想法!可以用一个词形容,就是“朴实”!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才好!

当然了,对于这些不满一个月的流贼,或者说被裹挟的百姓,崇祯皇帝除了发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之外,还会让善后的陈奇瑜,注意地方官府对他们的安置。

比如,原本属于他们的田地,商铺,宅子等等,必须要归还给他们。这些事情,虽然琐碎,可却是这些百姓个人的大事,崇祯皇帝没法去操心这么多,让陈奇瑜去跟进,却是最合理不过了,谁让他是五省总督,这些百姓都是他管着的。

对这些百姓有了处置之后,崇祯皇帝便转头看向另外一个队列,就是当流贼在一个月以上,一年以下的这些。

这些流贼也知道,皇帝要对他们做出处置了,不由得一个个敛声屏气,看皇帝怎么说。

说句实话,有了前面的例子在,他们之中不少人就乐观了。甚至还有人觉得,搞不好皇帝不但会赦免他们,说不定也能给点银票,但可能没有五两那么多。

他们正想着,就听到崇祯皇帝脸色严肃,已经开口说道:“你们从贼是一个月以上,一年以下,做过的恶事已经不少。看看边上这将近十万人,给他们造成的苦难,就由你们的一份。虽然你们可能是被迫这么做的,但是对其他百姓造成的伤害,也是存在的。”

以从贼经历来论,他这么说,可能有点绝对了。但是,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却不会是冤枉的。因此,这个队列的人听了,有的转头看看之前那边的队列,有的则是低下了头,而有的在听到皇帝的这个说话之后,心中就有点不妙的感觉了。

而之前那个队列的人,则在转头看向他们,眼神中都是带着或多或少的仇恨。因为崇祯皇帝没有说错,裹挟他们从贼的,当然有这些人的份。

只听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因此,综合考虑后,朕决定给尔等机会赎罪,你们将会编组成军队,用以救护百姓、为百姓做事;一年期满之后,便赦免为民。当然,也可以继续待在军中,依旧为民做事;这个可以自由选择;如果选择继续待在军中,那么将会发军饷,表现好的,积功便能升官。”

他说到这里,便用手一指南阳城内道:“比如说,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为南阳百姓修造房屋,而后就在这南阳附近重修护城河,重新安葬以前被害之百姓,兴修水利等等。你们给南阳府和襄阳府带来的苦难,就用你们的劳动来偿还。”

这些流贼听了,在失望的同时,觉得这样也还可以,就如皇上所说,是为这两个府的百姓赎罪,而且期限也不长,就一年而已。一年时间到了之后,就自由了。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这个时候的他们,还没想过一年后继续留在这个建设目的的军队中。不过崇祯皇帝会交代给陈奇瑜,不能苛刻这支军队,相信一年以后,肯定会有一部分无家可归的人继续留在军中,成为这支军队的骨干。

崇祯皇帝的目的,这种用于建设为目的的军队,以后会一直存在。有这方面经验的人,哪怕他以前是流贼出身,也照样可以重用。

从这以后的大明,在基础建设上,一定要多花功夫才好。而这,少不了这种建设军队。

当然了,这个队列中,肯定也有人羡慕刚才那个队列,心中是不愿意做这一年活的。可是,皇帝做出了决定,他们也无权抗争,就只能接受。

有一点,崇祯皇帝没有说,就是在这一年中,如果偷懒耍滑头的,到时候,陈奇瑜就不会客气。因为在这一年中,他们还是罪囚,不好好改造的,重责之,绝不会轻饶。

说完了对第二队列的处置之后,崇祯皇帝便转头看向人数最少的这个队列。

孙可望等人看到,便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到了,一个个都有点紧张起来了。因为他们自己也明白,作为当了流贼一年以上,在皇帝眼中,那肯定是罪过最大的。按照皇帝之前的处罚,搞不好是当了多少年贼人,那就要做多少年的活,这么算起来,自己十年都不止,就等于一辈子这么干活了?

说实话,和他一样想法的人,对于要干十来年活的未来,都是不情愿的。他们这些老贼,是流贼中地位最高的,平时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待遇比起他们从贼之前,基本上都要好很多,也享受惯了的。

在他们想着的时候,果然听见崇祯皇帝对他们这个队列,严肃地说道:“你们都是一年以上的贼人,相信有的人,都有超过十年的贼人经历。给大明各地百姓带来的苦难,被你们所祸害的百姓,都已经难以诉说了……”

听到皇帝这样说,不少老贼的心都沉了下去,有点不妙啊!

“……虽然你们一开始从贼的时候,可能各有各的理由,也少不了那些贪官污吏的逼迫。”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忽然提高了声音喝道,“可是,这不是你们当这么多年贼人,去祸害别的百姓的理由。贪官污吏,朕刚已经杀了几个,以后发现,一样要杀,绝不姑息!而你们这些为祸多年的贼人,要按朕的脾气,也不如一刀杀了干净利落。但是……”

皇帝的这个话,比起刚才又严重多了,不过幸亏有个“但是”,让这些老贼都提着一颗心,继续听着皇帝对他们的发落。

崇祯皇帝停了停之后,看了李过等人一眼,而后继续说道:“……你们之中还有人良心未泯,让朕看到,你们还有救的机会,因此,朕决定也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辽东百姓如今正处于水深火热,生不如死的地步,建虏虽然已经被朕打出关外,可关外的百姓却依旧在经受苦难。因此,朕决定,你们前去卢象升军中效力,打建虏,救百姓,以此来赎罪!”

“只要去打建虏的,朕就赦免你们以前的罪行,就按普通军卒看待,赏罚皆按普通军队行事。朕相信卢总督,亦能公正的对待你们!”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扫视这个队列,冷声喝道:“当然,去不去辽东打建虏,也全凭自愿。就现在,自愿去辽东打建虏的,出列站到你们的左边去。”

听到这话,李过和李定国等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就走,走到他们这个队列的左边,形成一个新的队列。

其他流贼,看到他们动了,也有人跟着走了过去。当然,其他人就没有李过等人这样丝毫不拖泥带水,或多或少都有犹豫思考了一会。

崇祯皇帝很有耐心,就等着这个队列中的老贼,三三两两,持续不断地去往新的队列。

不过还有很多人,并没有动,因为他们不想去。比如孙可望,他就很是犹豫。

建虏那么厉害,要是去辽东打建虏的话,搞不好就会死在那里的!真要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这么一想想,还不如干十年的活,十年之后,自己至少还是有条命可活,也能获得自由。

有很多人,都和孙可望一样,是这样的想法。他们宁可选择之前不被他们认可的干十年活,也不愿意去辽东把性命丢了。

事实上,当初陕西的边军,就有不少被调去辽东时候,在中途哗变的。因为建虏一直战无不胜,他们觉得,去了辽东肯定是个死。

确实也是,在以前的时候,被调去辽东的军队,哪怕是有名的戚家军,白杆军,最终都是战死在那边了。

这些流贼,造反不怕死是一回事,让他们去打建虏怕不怕死又是另外一回事。

崇祯皇帝并没有给他们足够的压力,没有强迫他们去辽东,只是说完话之后,就在城头上静静地看着。

等过了一刻钟左右,大概只是十分之一的流贼挪动了队列,才又开口说道:“朕知道,你们可能怕建虏,觉得建虏强大。不过朕可以告诉你们,建虏也是人,就在年初,他们也吃了一个大败仗,损失了三万人马。朕以后必定会御驾亲征,踏平辽东。建虏,没什么好怕的。朕再给你们一刻钟时间,朕不会强迫你们,去辽东打建虏,全凭自愿!”

说完之后,他就又不说了,标记时间的香就在城头上燃起。

崇祯皇帝的这番话,又让一些老贼在犹豫之后,开始走向新的队列。

等一炷香烧完,崇祯皇帝便没有再拖延,直接宣布道:“时间到了,就没有再选择的机会了!”

此时,自愿去辽东打建虏的老贼,就只有五千人左右,另外有将近一万人,还留在原地,等着皇帝发落。

在他们看来,应该是要干十年活了,或者其他什么处罚。反正比起去辽东打建虏,肯定要好多了。

崇祯皇帝并没有马上说出对他们的处罚,只是转头看了下身后的几名将领。

曹变蛟、贺人龙、周遇吉他们一见,立刻抱拳回应了下,匆匆下了城头而去。皇帝都不用说,因为事先已经交代过他们了。

不一会,就见他们三人回到各自的部下那,开始调动军队。

看到这一幕,好多人不解其意。是准备把那五千人编成军队,又或者是要押解这一万人去哪里?还是说,要做其他什么事情?



267 杀

有一点,崇祯皇帝没有想错的,就是这些积年老贼,是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

当他们看到调动的军队开始结阵,从四面八方围上他们,特别是有不少火铳手、弓箭手都被调过来时,他们就感觉到不对了。不,准确的说,是他们知道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命运是什么了。

孙可望首先便有点绝望了,虽然他们一共有一万人左右,看着人数不少,可是,他们这些天就只能吃一点点粥,勉强活命而已,又哪来的力气反抗!

“噗通”一声,他首先跪倒,面向城头上的崇祯皇帝,带着恐慌,大声喊道:“皇上,草民要去打建虏,草民愿意去打建虏……”

不止是他,包括其他积年老贼,也都跟着跪倒,纷纷求饶,要求去辽东打建虏。

场面,立刻就乱成了一团。

看着这一幕,其他两个队列的流贼都有点目瞪口呆:从刚才来说,皇上应该是很好说话的啊,甚至都能为他们考虑到回去之后的处境,事先给他们发了不少费用。这种事情,可不是一般皇帝能做到的!

如今这眼前,可是有一万来人啊,看他们的样子,难道是皇上真要全都杀了他们?这……这不可能吧!

他们是有闲暇去想这个问题,去琢磨皇上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可身为当事人的孙可望,却是急得在这么短短的一点时间内,就是满头大汗了。他没见到皇帝有反应,就转向那五千人的行列,大声喊道:“定国,兄弟一场,帮忙求求情吧,定国……”

说起来,之前李定国选择自愿去辽东打建虏时,他心中其实是暗自嗤笑的:是因为良心过不去么,所以要去辽东送死?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就一直那么愚笨呢?

也难怪,这些年来,自己能识字断章,比起李定国聪明得不止一星半点,也因此,自己才是义父名下所有义子中的老大!

不过此时,孙可望早已忘记了自己曾有这么想过,而是抓住了一根可能的稻草,觉得皇帝所说有良心未泯的人,很可能就是指李定国等人,如果他出面求情,万一能开恩呢?

因此,为了这根可能的稻草,他大声喊着李定国,想寻求他的帮助。而其他的积年老贼,也有向李过等人求助,或者在哀求皇上,场面变得更混乱了。

此时的这些人,没有了他们以前当流贼时候的嚣张和肆无忌惮,大都就只是一个怕死的普通人而已。在哭喊着,在求饶着,只是为了活命。

崇祯皇帝看着这一切,却无动于衷。只是在心中想着:当初你们这些人祸害别的百姓时,可有想过他们也曾哭喊过,求饶过,他们不想当流贼,他们只想活下去,可是,那个时候,你们有放过他们么?比起他们,朕好歹给了你们一次机会,只是很可惜,是你们自己不选的!

“放箭!”

“射击!”

“……”

随着一声声令下,在长枪方阵的掩护下,弓箭手和火铳兵都开始执行军令。

“梆梆梆……”

“呯呯呯……”

弓弦声音,还有火铳射击的响声中,响起了积年老贼的惨叫声。

一边是精锐的明军,另外一边的积年老贼都是手无寸铁,且好多天肚子里都没有什么吃,根本没有力气的,又如何能反抗得了?

绝望了的这些积年老贼,疯了般扑过去,可是,在弓箭手和火铳兵的前面,还有长枪方阵,冲上去的结果,就只能是捅成一个个血葫芦。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对等的战事,而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准确地说,是官军在行刑,代表那些被这积年老贼害死的无数冤枉,讨还血债!

上万人,不断地倒在血泊中,在那惨叫,在那哀嚎,这个场景,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深深地震惊了。

李定国自然是听到了孙可望的喊声,可是,他无能为力。

他其实也知道,孙可望不跟着过来,已经说明了两人对于过往,是不同的认知。这一点,其实在平时的时候,就已经有体现了。两人的观点在处理事情上,就很不一样。

不说远的,就拿最近的,为了替义父报仇,他李定国决定留下来,押着左梦庚去投案。可是,孙可望压根就没有这个想法。

对此,李定国不强求他,只是对自己有要求而已。

而刚才之前,皇上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当了那么多年的流贼,不管有心无心,总是害了不少人。皇上给了机会,去打建虏,救辽东百姓于水火,可是,孙可望还是没有选这条路。

想到这里,李定国转头看看自己身边的刘文秀,艾能奇,心中又多了一点欣慰。

虽然刘文秀和艾能奇也没有随他一起为了义父而投案,可是,他们在听到皇帝的事,听到皇帝的说话之后,选择了去辽东打建虏。因此,他们就能活了!

李定国抬头看向那血流满地的地方,眼中无动于衷。事实上,像这种场景,甚至比起这个,还要惨的,他都已经看过不少了。此时的他,只是在心中想着,来世,好好做人吧!

而后,他又抬头看向城头上的那个身影,对当今皇上又多了一份认识:皇上,不但仁慈,同时也很铁血!

有他这个想法的人,在剩下的流贼和明军将士中,占绝大部分。

不过他们却也认得清:皇上仁慈,是对百姓仁慈!皇上铁血,是对那些教而不改,大奸大恶之辈!

这样的皇上,才是真正的圣明!

半个时辰之后,将近一万人的积年老贼,全都倒在血泊中,并且有官军检查过,就算还有一口气的,也会补刀了事。而后,曹变蛟、贺人龙、周遇吉三人便上了城头缴旨。

这个时候,南阳城头城下,又再次变得非常安静,除了战马的声音之外,只剩下锦旗咧咧作响而已!甚至连南阳城内,可能也受到了之前那些声音的影响,也变得非常安静起来。

崇祯皇帝扫视着底下所有人,看他们的神情,便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用意,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说起来,对于这些积年老贼,其实没有人不痛恨的。至少那将近十万队列中的人,都很痛恨这些流贼中的老贼。就是这些人,才让他们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如果不是皇上来了,很可能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为了路边枯骨。

城头上,崇祯皇帝就仿佛没有看到底下的那些尸体,只是大声开口说道:“朕的心愿,是所有朕的子民都能安居乐业!为此,朕在努力,希望早日达成这个目标。”

说完之后,他便摆驾回南阳城内去了。至于外面的这些事情,则有五省总督陈奇瑜进行收尾。

登记所有活着的流贼信息,给那些能回家的人发放大明皇帝银行的银票,给那些去辽东打建虏的人登记造册,是要花费很多精力的。

当然了,崇祯皇帝不是当了撒手掌柜,而是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

到如今为止,大明国内的流贼之乱,算是暂时平息了。至于是否能去掉“暂时”这两个字,还要看后续的赈灾情况。如果没有粮食,受灾百姓活不下去的话,就算已经没有了李自成、张献忠的,也肯定还会冒出张自成、李献忠之类的人物。

而赈灾这个事情,可能是还要持续数年。

这个事情,比起打败流贼,那是要难得多了。涉及到方方面面,税制革新,发展生产,整顿吏治等等,很多事情还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当然了,就算再困难,既然要中兴大明,那就必须要去做!

比较幸运的是,到如今这个时候,特别是这次御驾出征以来,有些条件已经成熟,该强硬的时候就强硬起来,应该也没什么了!

抛开这个还比较远的问题,崇祯皇帝不由得心思又集中到了滇南那边的土司叛乱,也就是史称的沙普之乱。

从崇祯四年开始,阿迷州土司普名声开始造反,如今已经到了崇祯十二年了,可这次的叛乱,虽然普名声已死,可他婆娘万氏还在继续造反,并有联合其他土司一起反叛的苗头。

相对辽东的建虏叛乱,以及流贼之乱来说,这滇南的土司叛乱,影响的范围要小多了。可是,终归一直没有镇压下去,一直在造反,对于大明的稳定,也有不可估量的影响。

云南是由黔国公沐天波负责的,不过他才刚二十多头,又没有他祖宗沐英的能力,一直无法平定土司之乱,甚至都没法震慑其他土司。可以说,云南的局势,并不乐观。

这一次御驾出征,算是机会难得。要是有可能的话,真不如继续南下平叛,把那造反土司都给灭了!崇祯皇帝心中这么想着,却又叹了口气: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就是自己目前遇到的问题啊!

南阳府离云南那边湖北、贵州两省。要以这个时代的交通,前往云南南部镇压的话,还不知道路上要花多少时间。

如果只是花点时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

可是,大军行进,那是要耗钱粮的,而且还不是小数目。就目前朝廷的财政能力,从晋商那抄来的钱,要花得地方多了去,必须省着花才行。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自己所领的军队主力,不管是三大营,还是秦兵,都是北方的军队,如果一路南下云南平叛的话,这气候能否适应?搞不好,非战斗减员就能让自己承受不起!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不由得便叹了口气:大明帝国,确实是有点大啊!当然,想做到日不落,还是要继续努力才行。

这第一次离京,出来久了也不好,要是南下的话,至少过年肯定是要在外面过了。而如今大明的最主要敌人,其实还是辽东的建虏。自己作为大明皇帝,离开太久的话,也不好!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还是算了,不打算继续南下领军平叛。

但是,对于土司造反,不能不管。要不然的话,云南、贵州还有四川等地的土司看到那些造反土司活得好好的,搞不好就会有样学样。

奢安之乱,已经让大明四川等省劳民伤财,耗干了财力物力;要是再爆发一次大的土司之乱的话,就真得是难以承受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考虑了半天之后,想到了一个对策。

心中稍微放松了一点之后,他看了下窃听种子的反馈消息,就又眉头一皱。

山海关那边,蓟辽督师孙传庭和关宁地方将领,也就是以祖大寿为首的那些人,矛盾冲突渐渐地摆到明面上来了。原因就是孙传庭要清理军用屯田,而这些田地,如今大多都被祖大寿等本地将领给霸占了。

崇祯皇帝有点担心孙传庭没处理好的话,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在原本的历史上,其实关宁军这边,就已经有独立朝廷之外的倾向。或者更直白一点说,就是祖大寿有军阀倾向,认为关宁是他祖家的地盘。也是因此,他夹在大明和满清中间,当他的草头王。

皇太极再三招降他,想把山海关占为己有,通过山海关,虎视关内,可祖大寿都没有答应,几次在绝境的时候都是假装投降,然后逃回自己的地盘。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不惜杀朝廷将领作为自己投降的诚意,比如何可纲。

崇祯皇帝考虑了一会,觉得三大营还是要回京师坐镇才行。如果山海关那边真要有事,三大营也能快速赶去镇压。而这,也是他不打算再南下平叛的原因之一。

考虑这山海关的事情,崇祯皇帝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身边的将领吴三桂。他这次随驾出征,表现还算是不错,至少是一名合格的明军将领。积功下来,也该升总兵了。

不过他和他带来的一千五百骑军,崇祯皇帝不打算让他们回去山海关。收为京营的一部分,作为下一步革新京营,倒是可以。但基于山海关那边的情况,眼下还不行。最好让吴三桂离山海关远一点的地方。

南下平叛,都是北人,不很适合。那把他安排到哪里,又不会让他有怀疑安排的用意呢?崇祯皇帝思考着这问题,想了一会,忽然眼睛一亮。

268 马祥麟和吴三桂的安排

想好了这边的安排之后,崇祯皇帝便开始付诸行动了。

就在巡抚大堂,各路总兵济济一堂,将星云集。

五省总督陈奇瑜和三边总督郑崇俭分列两边之首,大红绯袍,很是显眼。在他们的下侧,则是各路太监监军,都是有资格穿大红绯袍的,只是和文官的制式不同。

当然了,这大堂上也少不了锦衣卫,其中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和千户刘越,都在皇上边上伺候。

崇祯皇帝在他们见礼之后,便微笑着说道:“诸军努力,贼乱及时平定,没有造成大范围的波及,朕心甚慰!”

听到这话,陈奇瑜立刻出列,恳切地奏道:“此乃陛下运筹帷幄之功,臣等不能居功!”

这是他的真心话,从整个战事开始,其实都是崇祯皇帝在指挥,并且布下天罗地网不说,而变出很多骑军,关键时候突然出现在战场,使得这一次的平贼,变得轻松无比。

三边总督郑崇俭只是比陈奇瑜慢了一点点,也跟着出列奏道:“陛下深谋远虑,只用了半年时间而已,就平定了河套鞑虏和关内流贼,英明神武,是有太祖、成祖之风范也!”

他比陈奇瑜还要了解得多一些,从崇祯皇帝用俘虏安排下计策,诱使河套鞑虏入了埋伏,又准确地堵在河套鞑虏逃走的可能。并在这期间,调动后勤,协调钱粮,方方面面,崇祯皇帝都展现了他的果断、英明。特别是皇上在泾阳的扑杀蝗虫、西安府对秦王的手段,以及在潼关那一番发自肺腑的话,更是让郑崇俭感触良多。

就他本心来说,他确实认为崇祯皇帝其实有着和太祖、成祖的雄才伟略!

各路监军以及总兵见了,也纷纷出列奏对,不敢居功,功劳其实都是皇帝自己的。

崇祯皇帝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赞扬,竟然让他们如此反应。不由得微笑着摇头,不过心中还是很受用的。

他自己明白,其实是他多了几百年的见识,有后世的眼光,更为关键的,还有金手指可以知道敌人的虚实。这些方面一加起来,才会出现让这些古代的能臣武将都佩服的事情。换成后世别人穿越而来,如果能具备这些方面,相信别人也不会做得比自己差。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在心中暗自告诉自己,不要骄傲,不要得意忘形,这点事情,没什么了不起的。自己要做得事情还有很多,必须继续努力才好!

“众卿的努力,还有功劳,朕都看在眼里的。”崇祯皇帝微笑着对他们说道。

而后,便开始封赏这次的有功之臣。当然了,至于底下将士的封赏,这个就不是他这个皇帝层面上的事情了。

已经是总兵的各路将领,都加了左都督或者右都督的衔头,再要立功的话,那就是要封爵了。

而不是总兵的,比如吴三桂,就如愿提升为总兵官了。

至于陈奇瑜和郑崇俭,自然也都有封赏,他们加衔是太子少保或者太子太保这些;

封赏么,当然是受欢迎的,大堂内,大家的脸上都露有笑容。

这让一路赶来,基本上也就只有赶路一事的马祥麟,不由得很是羡慕。说起来也是运气不好,没有赶上战事不说,甚至连流贼,都很少往西川那边跑路,因此路上被他这部抓到的都少。

他正在想着,忽然就见到崇祯皇帝微笑着看向他问道:“马卿,不知道秦将军身体如何了?”

说起来,到这崇祯十二年,秦良玉已经是六十五岁的高龄了,因此,崇祯皇帝才有此一问。

崇祯皇帝突然提起这位大明有名的女将,大堂内其他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露出尊重之色,转头看向马祥麟。

说真的,历朝历代,又有多少王朝能有这样的武将。一辈子就都为国征战了,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她的兄弟、儿媳都为国战死,可以说,满门忠烈不为过。

宋朝有杨家将的传说,在大明,可也是有白杆军的!

马祥麟听到皇帝问话,便立刻神态恭敬,连忙回奏道:“母亲身体好得很,末将临行之际,还恨不得自己亲自领军,为陛下马前卒,征讨流贼!”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笑了,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朕亦放心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忽然严肃了一点说道:“如今云南的阿迷州之乱,到如今还未平息。朕对黔国公的能力,还是担忧的。叛乱不息,苦得还是百姓。不过朕所领之军,多是北人,南下平乱的话,于云南的气候恐难以适应,怕会水土不服,引起大规模的非战斗减员,这是朕所不愿见到的。”

听到这话,马祥麟顿时心中一喜,连忙请战道:“陛下,末将愿往!”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有点欣慰,不愧是秦良玉教导出来的儿子,能为国分忧。

这么想着,他便点点头道:“朕也是这么想的,白杆军南下平乱,就没有那么多制约了。另外,秦老将军既然也想为国出力,那朕就特旨,令秦老将军也一同南下,为黔国公参赞,居中指挥,争取早日平定阿迷州之乱!”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说道:“黔国公还年轻,而秦老将军的经验丰富,这一老一少互相配合,朕相信,应该能早日建功的。另外,朕再赐秦老将军以密奏之权。”

一般来说,都是武将打仗,文官指挥。

在原本的历史上,秦良玉也受崇祯皇帝器重,可是她领兵打仗,照样要归四川那边的巡抚,甚至巡按管辖。

但如今,崇祯皇帝给了旨意,让秦良玉去帮黔国公,意思很明确,就是黔国公太年轻,对于战事经验太少,秦良玉的经验丰富,实际的指挥作战,就由秦良玉去指挥了。

虽然云南的情况特殊,虽然名义上指挥的还是黔国公,可这份旨意上,还是能看出,崇祯皇帝对于秦良玉是给予了多大的信任。

因此,马祥麟听了之后,不由得惊喜交加,连忙替他母亲谢恩,保证一定早日平定云南之乱。

这个任命,在场的文官,陈奇瑜也好,郑崇俭也罢,都没有反对,因为那个人,是秦良玉,大明唯一的女将,忠烈无双,全国有名!

至于其他将领,他们心中也多是有点感动。不是别的,就为皇帝能考虑到他们北人南下,会有水土不服的问题。

说句实话,都是一群武夫,他们不会惧怕战阵厮杀,可是,他们怕难以理解的水土不服。这个可不会分人,哪怕是他们这些总兵将领的,都有可能会水土不服的。就那么病死了的话,就太窝囊了!

如果有得选,对北人来说,当然不愿意去那些雨林地带,想想那么多蚊虫鼠蚁,就会有后怕。

崇祯皇帝说完了这件事情,然后就转头看向三边总督郑崇俭,脸色就有点严肃了:“朕获悉消息,叛将柴时华还在乌拉特部,并且已经去向西其他部族去求援,未来一段时间,甘肃一带的形势,还是很严峻的。”

一听这话,郑崇俭不由得一愣,回过神来后,立刻出列回奏道:“微臣回了陕西之后,立刻着手西部防御,定不让乌拉特部的阴谋得逞。”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表情依旧严肃地说道:“朕带三大营要回京了,这西北的事情,还是有点不放心。不知郑卿可有好的想法?”

郑崇俭自认为,自己是没有崇祯皇帝的本事,能歼灭草原上的部族。如此一来,那就有点被动了。

要是被动防御的话,就不知道乌拉特部和其他敌人,会在什么时候进攻?

主动出击吧,茫茫草原,乌拉特部闻讯而逃的话,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另外,他的手下也没有那么多骑军,步军出塞的话,就更是要傻眼。要是皇上所领的骑军能留下就好了!

当然了,郑崇俭也是知道,让皇上把骑军留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骠骑营不说,那是坐镇京师的威慑力量,主要也是要用来对付可能会又入关的建虏。另外,多余的战马,皇上之前也已经说过了,就是要给卢总督那边重建东江镇而准备的。那也是要对付建虏用,是不可少的。

想来想去,郑崇俭还真是没有好办法,不过皇帝既然问了,他就只好回奏道:“微臣回去之后,会巡视长城,增加边塞预警,并在周边部署军力,一旦发现鞑子入侵,必第一时间反应,决不让鞑子有肆虐关内的机会!”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算是认可这个普通的策略。随后,他又皱着眉头说道:“柴时华这个叛将,决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一直勾结大明敌人来祸害大明。此人,朕必杀之!”

叛将勾结外敌,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一个皇帝来说,都是不可原谅的。因此,崇祯皇帝这么说,在场的这些人也没有意外。

不过这么一来,对郑崇俭的要求就更高了。

他想了下,就有点犯愁地说道:“陛下,微臣手下骑军不多,没法主动出战,就算打听到了这叛贼的位置,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微臣只能守株待兔,集中兵力,在那叛将勾结外敌入侵之时,尽量把他们歼灭在关内!”

崇祯皇帝其实就在等着他说这话,此时一听,假装考虑一下之后,便转头看向刚刚升任援剿总兵的吴三桂道:“吴卿所部,就暂时归于郑卿辖下,替朕早日平了这乌拉特部,早日抓了叛将柴时华,卿可有信心?”

吴三桂之前还没想到,这大西北的事情,还有他的份。

原本他想着这次调来随驾出征,立了功劳,也升了官,回去之后也能让以前的同僚看看,自己这一次可不是依靠家族的关系。

不过皇上这么说了,显然是有决断,这就不是他吴三桂能拒绝的。

要说起来,这边确实是需要骑军,可是,御马监辖下的三大营,那是皇帝亲军,自然不可能留在外地。而他吴三桂这支军队,本身就是边军来的,暂调到陕西这边,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于是,吴三桂立刻抱拳领旨道:“末将遵旨,绝不负陛下之望!”

说这话,他也是有信心的。之前的时候,见识了土默特部的战力,说实话,他还真有点看不起。就这些蒙古鞑子,比起建虏,在战力上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让吴三桂去打建虏,他可能没把握,可是,如今他去打这些蒙古鞑子,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再立下一份大功。

“好!”崇祯皇帝听到他的回答,便赞叹了一声后,提高了声音,严肃地说道:“犯大明者,虽远必诛。敢背叛大明者,亦同样如此,不管他逃到哪里,被谁庇护,朕都要他死。关内侯陈汤当年的豪言壮志,在我大明,就由卿先付之实施好了!”

吴三桂听得热血沸腾,立刻抱拳再次领旨道:“末将定当把叛将柴时华的首级给陛下献上!”

边上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奇瑜,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得有点感慨。皇上就几句话,把这名年轻的总兵给栓死在西北了。

不过这也应该是他的荣耀,能在皇上面前,有这样的机会,又有多少总兵能有?他日真要做到了,至少西北史书上,但有他吴三桂的一笔!

崇祯皇帝看着吴三桂,忽然露出一丝微笑,开口对他说道:“关宁军这次还要继续留在西北为国出力,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吴卿一会和将士们说明情况,并且朕准许,可写信向家人告知情况,回头朕统一帮你们捎到山海关。”

吴三桂一听,更是大喜,心中同时也是有感动,皇上还真是细心,竟然连这都想到了。

他当然不知道,崇祯皇帝这么做,就是要借他们的口,把他这个皇帝御驾亲征以来的种种英明神武的事情,传回关宁去,震慑可能有的异心。

吴三桂在领旨回归队列后,看到年纪差不多的曹变蛟、贺人龙等人,都有羡慕之意,心中不由得更是高兴。



269 不用三大总督是有理由的

安排完了这些事情,崇祯皇帝便在两天之后,领着三大营并五千多改邪归正的流贼军队,开拔向东。

这个时候,是崇祯十二年十月初一。

知道大军要开拔,御驾要回京,南阳府地区的所有百姓,都自发地前来送行。这其中,甚至还有很多是领了大明皇家银行银票的那些人。

当崇祯皇帝身穿盔甲,在众多将领的簇拥下,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的百姓,都一起跪倒在地,向他们的皇帝,表达他们心中最大的敬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不会说话,在面对皇帝的时候,更是害怕说话。可是,他们的心中,却又充满了无限的感激。

皇帝的那句话,他们在私下口口相传,至死都不会忘记: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皇帝听闻南阳地龙翻身,浑然不顾自身,冒雨疾驰而至,全淋湿了不说,对于不作为的南阳巡抚,说撤就撤了。而后更是亲自动手救助灾民,调集军队全力救助。

这种把百姓真正放在心中的皇帝,自古以来,又能有几个?

尧舜禹汤,有多英明,他们不清楚,如今的皇上,有多贤明,他们却是切身体会到了。

试想一下,对于这样一位皇帝,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心存感激,只是因为不会说话,最终就只能喊出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几个字。

在他们的心中,是真心希望这样的好皇帝,能有万万岁好活!

崇祯皇帝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道路两边,无数的人群,感受到他们浓浓地爱戴之意,顿时就觉得,如果以前是靠后世的认知,要改变大明、中兴大明的话,那么他此时此刻,就感觉为了这些朴实的百姓而改变大明,这是最为真实的!

崇祯皇帝没有说话,此时此刻,说话就是多余的,认真去做,让这些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如此,便是穿越重活这一世的最大成就了!

随驾而行的三大营将士们,同样感受到无数百姓的真心实意,只要人心都是肉长的,对百姓表露出来的这种感情,自然都是自豪的。他们此时的想法,就是与有荣焉!

而从未体验过如此浓厚的百姓之情的原流贼们,都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想起过往他们身为流贼时候的对比,无不感触良深。就算是李过等人,见识过李自成当初提出“均田免粮”时受欢迎的场景,可比起眼下,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上的。

这一刻,李过等人相信,有这样的好皇帝在,大明百姓就会有真正安居乐业的那一天!

这一天的盛况,永远地载入南阳地方志中,留在了当地百姓的口口相传中。

出了南阳地界之后,三边总督郑崇俭要领军回陕西,他带着手下众将一起拜别皇帝。

感受过这段路上的情感,不管是郑崇俭,还是他的手下将领,又或者是暂调到秦地的吴三桂等人,全都对崇祯皇帝,发自内心的恭敬。

好皇帝,受人爱戴的皇帝,不管是谁,都会从内心尊重之!

临别之时,崇祯皇帝特意注意了一下吴三桂,他忽然有种感觉,搞不定现在放吴三桂回山海关的话,他也会站在朝廷的一边。

当然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断然没有再改的道理。

就在崇祯皇帝回京之时,在大陆的最东端,山东登州府,卢象升的总督府设在这里。此时的他,正在发愁。

皇帝亲自下旨,把郑芝龙给调了来,大小三百艘战船,只是对付当初孔有德等叛将带给建虏的那些船只的话,已经足够用了。可是如今,他却还有难题。

战船有了,甚至连军粮,都因为郑芝龙的识相,也都给他准备了。但关键问题是,兵呢?兵从哪里来?

他从京师带来的亲卫等以前的下属,也就一百来人而已。在登莱等地,召集以前逃回的辽东兵,还有各地卫所的军队,挑来挑去,也就只挑出了一千多而已。就这点兵力,是远远不够的。

当然了,卢象升也在训练新军,可是要把新军训练出来,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军的。而皇帝那边的期望,是他这边重建东江镇,出兵牵制建虏。如此一来的话,东江镇的兵力,必须要足够大,至少要能够威胁到建虏才行。而且,必须尽快。

算算时间,建虏上半年才出关,至少掠去的二十来万人畜,他们要消化个一年半载才行。也就是说,下一次入关,很可能是在明年末,或者后年。

虽然看着还有一年时间,可接下来的时间,冬天马上来临,到时候沿海都要冰封,根本没有出海,也不好去重建东江镇。至少要等到明年天气回暖,沿海的冰融化才行。这么算起来,等到那个时候,新军肯定还没有形成战斗力,至少要到明年年底才行。可前期重建东江镇,光靠一千来名兵力的话,卢象升觉得,很大可能性,是给不了建虏压力的。

之前的天津之战,都把整个京师的畜力都用上了。由此可见,短期内压根就不可能拨下战马。那也就是说,他麾下的军队,基本上要以步军为主。就算自己去搜罗一下,真要用到战场上打仗的,就必须是真正的战马才行。估计能搜罗到五百匹可用战马,就差不多了。

陆地上,骑兵为王,对于这一点,卢象升是很清楚的。就连他自己,都曾上奏要求组建精锐骑兵,由此可见他对骑兵的重视。如果是一千骑军的话,卢象升觉得,合理利用,说不定还能对建虏造成点压力。可是……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皇上啊皇上,您说要去夺河套的战马,微臣还真希望出现奇迹,真被您给夺来了。这样一来,微臣就亲自带着一千骑军,去辽东宣扬下大明军威!”

可实际上,卢象升并不觉得崇祯皇帝能有这个本事。因此,唯有叹息一声,这心愿是美好的,事实是不可能的。

想仔细一点,就尽是难题。他索性不想了,披甲就准备前往军营,监督新军训练。

正在这时,忽然门口的小校急匆匆而入,向卢象升禀告道:“大人,有圣旨到!”

卢象升一听,稍微一愣,心中想着,这才刚入十月,该不会皇上已经等不及,过来催问重建东江镇的情况了吧?可是……

他没敢多想,连忙传令,开中门,聚将摆香案接旨。

这个军令传出去之后,几个将领并水师总兵官郑芝龙很快就到了,随着卢象升一起接旨。

对于郑芝龙来说,来到登莱之后,还是有不少感触的。

首先,他对于大明官员的本事,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之前的时候,他所接触过的大明封疆大吏级别的高级官员,就是福建巡抚,前后三个,打交道最久的就是熊文灿。说句实话,他心底其实是鄙视的。

在他看来,这些官员这辈子的本事,基本上都用到了科举上面去了。真正做事的能耐,统兵的本事那是或多或少就那么一点点而已。而且就这么一点点,对于他这个斗争了大半辈子的人来说,都是可以忽略的。

可是,自从他见到卢象升之后,他就很快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卢象升,爱兵如子,治军严谨,最为关键的,还是能文能武,完全就不是那种死读书出来的进士老爷,他的手段,郑芝龙还是佩服的。在卢象升的手下,也更是让郑芝龙不敢有别的心思。

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之后,他就感觉到,自己以前还是小看了官府。

不过,也是因为卢象升的缘故,让郑芝龙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被皇上吓到了。

北方能取得大胜,能打败这次入关的建虏,肯定是因为卢总督的本事;另外据说还有那什么孙传庭、洪承畴这两个总督,也都和卢总督一般有能耐。如此一来,朝廷能打胜仗,也就不奇怪了。

皇帝如今御驾出征流贼,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别离开了这三位总督之后,打了败仗,或者压根就剿灭不了流贼,那就丢脸丢大了。要自己是皇帝的话,绝对要带卢总督他们三人中的一个人,随驾出征,只有这样,才能胜算高一些。

当然了,郑芝龙在这里一段时间,也了解到卢象升的难处。他感觉,一般情况下,皇上应该不会调卢总督,要不然,这里的事情只会更糟。

这么想着,郑芝龙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份圣旨该不会是皇上搞不定那些流贼,最终还是想调文武双全的卢总督过去了吧?

听说那些流贼,可是称呼卢总督为“卢阎王”的,怕着呢!

他这么想着,表面上却是不露出来,就站卢象升的身后,开始接旨了。

当这份旨意宣读出来的时候,这些人,包括卢象升和郑芝龙,立刻就傻了!

卢象升是怎么都没想到,皇上竟然在圣旨中告诉他,战马的事情已经帮他解决,可以提供五千匹挑选出来的战马给他。另外,流贼已经剿灭,其中有悔过之心的多年流贼,自愿前往辽东杀建虏,因此,皇帝就把这五千人都拨给卢象升这边。

皇上这不是来催重建东江镇的事情,而是给自己这边实际援助来了,没马,给马;没兵,给兵;完全是雪中送炭,及时雨啊!

这一刻,卢象升再次感觉到了之前统领勤王军时候,自己缺少饷银鼓舞士气的时候,皇上就会送来饷银;自己缺少骡马畜力转移兵力的时候,皇上就会送来骡马畜力;

这……这在皇上的手下办事,真不要太舒心了!

估计卢象升是没怎么看《水浒传》,而且他也不敢大逆不道地乱想,要不然,宋江那外号,估计就会送给崇祯皇帝了。

等卢象升回过神来,他还是有点不大相信,接了圣旨之后,便问传旨天使道:“皇上出京之后,先去河套夺了战马,然后又去围歼了流贼,就只是这短短几个月,皇上就完成了这么多大事?”

传旨天使听出了他话中的难以置信,要是一般情况下,敢怀疑皇帝,那肯定是要受责的。可是,如今皇帝做得这些事情,确实让人难以置信,更为关键的是,这些都是大好事,是宣扬皇帝英明神武的好机会,哪怕是传旨天使,也是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因此,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地,带着一脸钦佩神色回答卢象升道:“当然,皇上出京之后,就亲领骑军,定下计策,一举歼灭了河套土默特部,夺得上好战马将近两万匹……”

作为统兵主帅,自然知道要歼灭草原上的蒙古部族会有多困难,因此,他试着便再确认一次道:“是歼灭,不是击溃?”

快速击溃的话,蒙古鞑子逃散,也可能俘获他们的战马。因为在他想来,击溃还能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

然而,传旨天使却是摇摇头,肯定地回答道:“当然是歼灭,土默特部主力,就在陕西旧安边营中了皇上的埋伏,全军覆没,而后洪总督又得陛下旨意,轻取了留在河套的老弱。如此,不是歼灭又是什么?”

看到有名的卢象升,露出惊讶万分的神情,说实话,传旨天使心中还是很爽的,于是,他就把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当然了,多少总会加油添醋一点;

他说完陕西的事情,又说皇上布局南阳,巧立假皇帝,吸引流贼聚集,再一举歼灭,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反正皇帝御驾一到,敌人就灰飞烟灭。

这个传旨天使说着,就把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给描述了出来,就仿佛皇上手中拿着羽毛扇,随手一挥,强敌就灰飞烟灭了。

他的这番讲述,把郑芝龙给惊得目瞪口呆。

原本他还想着,皇帝主要是靠着三大总督;可是,没想到皇帝御驾亲征,不用这三大总督,不是因为什么面子问题,而是皇帝他自己就有这能耐,而且是远超三大总督的能耐。

要不然,你看卢总督,听到皇上的这个战绩,如果容易的话,也不至于那么吃惊了!



270 敲打

这一刻,郑芝龙忽然非常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要不然,引发皇帝震怒,御驾亲征福建的话,搞不好大半辈子积赚起来的努力,就很可能会灰飞烟灭了!

“一只虎李过么?”卢象升笑容满面地自顾自说道,“此人倒是听说过,据说打仗很猛,希望他日在辽东杀建虏也能很猛!”

说到这里,他回过神来,便又笑着对传旨天使,充满自信地说道:“下官这边立刻做些准备,赶往济南府接人。等那些人都到了之后,再训练一个冬季,来年开春,定能重建东江镇!”

皇上对流贼的处置方法,可以说是让卢象升非常地佩服。那些普通流贼的处置就算了,最为难以处置的是那些积年老贼,其实有很多都是出自边军。他们原本就掌握有作战技能,又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流窜,懂得避实就虚,以弱击强。

这些贼人,如果皇帝一股脑地都丢来他这里,一万五千多贼人啊,他肯定会非常头疼。一旦这些流贼闹事起来,不管是继续造反闹事,还是和建虏去勾结,都将给他增加非常大的麻烦。

然而,皇上一开始并不压迫他们,让他们自愿选择来辽东杀建虏,以此区别,筛选出了五千来人。对这些人,至少再闹事的可能就小很多了。至于那些顽冥不灵的老贼,全部杀了才是最好的。否则留下之后,肯定会继续闹事,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大吃大喝,也没有别的长处,肯定过不惯原来的百姓生活了。

传旨天使得到卢象升的回复之后,就赶回去向皇帝缴旨。

而此时,皇帝正一路东归。

这一路上,大军所到之处,之前有关皇帝御驾出征,歼河套鞑子,灭流贼的事情就先一步传开,在这些消息中间,还有对藩王以及贪官污吏的惩处。这些传说,无不告诉沿途百姓,他们的皇帝,到底是怎么样一个皇帝!

说句实话,崇祯皇帝的这次御驾亲征的成就,是远远超出了所有人预估的。

要知道,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不久,建虏第一次入关,给京畿之地的百姓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随后,陕西那边流贼开始接二连三地造反,最后祸及山西,河南,两湖地区,甚至连中都凤阳都被攻破,皇陵被烧掉。伴随着这一切,建虏也开始接二连三地入关,继续荼毒关内。

可以说,在崇祯十二年之前,崇祯皇帝治下的百姓,基本上就没有好日子过。到处都是乱,到处都是灾,甚至连皇上都下了几次罪己诏,然而,依旧没用。

说句实话,很多百姓,对于未来的日子都有点绝望的,不知道自己将来是不是会成为路边的饿殍?

然而,从崇祯十二年开始,准确地说,是从崇祯十一年底开始,皇上就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一面,如今御驾亲征,其表现更是让人难以置信,这,还是以前那个皇上所能做到的么?

对于这个情况,有一个小道消息开始在百姓和官吏之中迅速流传开来:据说皇上有一天昏迷过去,醒来后是太祖托梦,对皇上做出了指点,从那以后,皇上的表现,就不一样了。

华夏自古以来,都是尊崇祖先,哪怕是信佛求道的,也不敢对祖先不敬。梦见祖宗的事情,人这一辈子,多少总会做过。而太祖是什么人,皇帝是什么人,如果是太祖在天之灵,看到大明这么民不聊生,就下界通过托梦的方式点拨皇帝,才有了当今皇上脱胎换骨般地改变,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因此,这个小道消息就流传的更广了。甚至还有人猜测,搞不好是太祖看到当今皇上从登基之后,一直勤勉朝政,有太祖当年的风范,觉得还可教化,因此才托梦点拨的。

这个猜测,让很多人都觉得有道理。由此,也产生了意料不到的效果。

平时的一些不孝子,平时的一些数典忘祖之辈,都在听到这个传说之后产生了心理阴影。有记起祖训的,也有改变过往,孝敬长辈的,逢年过节更是不敢忘记逝去的长辈,记得上香求保佑的。凡此种种,都比以前增加了好多。

在长途行军中,外面的这些传言又慢慢地传回军中,再次对军中将士进行了巩固似加深印象。原来的将士都还好,早已对皇帝心服口服,尊崇有加;

不过李过等五千远流贼军卒,受这个影响就大了。他们只是经历了和皇帝有关的一部分事情,其他也都是听说的。特别是还听说了太祖托梦,以及在击败建虏的一些事情。由此,他们对皇上又有了一个更好的印象。对此,很多人都摆脱了亲眼所见一万多以前同伴被正法的往事,展望未来,希望大明有这样一个好皇帝,他们的未来,也将不再灰暗,不再让祖宗蒙羞,而是要光宗耀祖!

这一日,大军到了山东济南府,卢象升遵旨带着郑芝龙在这里等候,准备接受五千人马,然后皇帝就从这里北上回京师。

济南府,被多尔衮领军劫掠屠杀烧城,虽然勇卫营迅速赶来出乎多尔衮的意料,可城池终归是被毁得差不多了。

掠走的老弱被多尔衮沿路丢下,用以迟缓勇卫营的追击速度;这些老弱回归济南府,睹目思人不说,随后又发生瘟疫,从德州波及到这边,又死了很多。

如今崇祯皇帝到达济南城之时,可以说,一眼就看到了济南城被建虏荼毒后的痕迹。要想恢复当初,至少要一代人的努力才可以了。

因此,虽然再次见到卢象升,并听到卢象升由衷的敬佩之语,可崇祯皇帝的心情却还是不怎么高兴。

领着这些将领,崇祯皇帝登上济南城头,手指满目疮痍道:“建虏入关,战场在关内,我大明百姓就要承受战火之害,多少百姓,为此而家破人亡!”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卢象升,严肃地说道:“因此,朕要卿尽快重建东江镇,和山海关两相呼应,把建虏锁死在关外,他日朕再御驾亲征,踏平辽东!”

如果说,以前皇帝说御驾亲征,踏平辽东的,其他人估计也就是听听而已,也不会真得往心里去。

可是如今,皇上已经展现了他的能力,那么这个“御驾亲征,踏平辽东”,没有任何人会只是听听而已,而是真有这种可能性!

“微臣明白,微臣领旨!”卢象升得皇帝再次强调之后,立刻认真地躬身领旨道,“陛下拨下兵力和战马,微臣要是还不能重建东江镇,牵制住建虏兵力,就绝不会登州!”

很显然,他是要亲自跨海前往,征战辽东。

对此,崇祯皇帝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再次静静地观看了下济南府的断壁残垣,片刻之后,忽然出声说道:“郑卿?”

郑芝龙一直在卢象升的身后,默默地观察这位初次见面的大明皇帝。从皇帝的一言一行中,他感觉不到一点虚假,所说这话,都是发自肺腑。

说起来,他郑芝龙当了那么多年的大哥,从众海盗中脱颖而出,如果不是人精,也不会有如今这个成就。这也就是说,他郑芝龙,就是个演戏的好手,深谙其中之道。可是,就算这样,他也看不出一点虚假。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皇帝比他还能演;另外一种,就是皇上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他心中所想的。不管哪一种,都让郑芝龙在见面之后,心中更是忌惮。

比他还能演,那就是人精中的人精,自己耍什么小心思,肯定会被知道;要是发自肺腑,能赢得军队如此拥护,那么皇帝将会强大无比。他都没把握,要是这样的皇帝,领军对付他的话,他的那些手下,搞不好就会有不少叛徒,把他卖给皇帝。

能得军民真心拥护的皇帝,是无敌的,因为其实行的是王道,拥有最为强大的实力!

他正在想着,忽然听到皇帝叫他,不敢怠慢,连忙出列,恭敬地回奏道:“末将在!”

崇祯皇帝听到,转身看向他,打量着他。

不得不说,虽然郑芝龙是个海贼出身,可从他身上,却是看不出一点混海上那种晒得黑乎乎的样子。他的气质,更多的像是一个商人,那种精明商人的感觉。

郑芝龙低头,感觉皇帝一直在盯着他看,好一会都不说话,不由得心中有点发毛,该不会,皇上这是把自己骗来,秋后算账了吧?

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就闪过了他的一个前辈的名字:汪直!

当初朝廷对付他们这些混海上的,就是骗招安,还承诺不会杀,结果汪直一上岸,朝廷就把他给砍了!

这么一想,郑芝龙的汗就下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开口了:“郑卿,你做得不错,没有辜负朕之期望……”

一听这话,郑芝龙刚才无形中感觉到的如山般压力,一下就消失了很多,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回答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以前出身低,有时候脑子会犯浑,亏了皇上点拨,从今以后,末将绝不负皇上之望!”

两人的对话,到底在说些什么,别人并不是很明白。不过,卢象升却是知道,皇帝应该是在敲打郑芝龙。

崇祯皇帝听了郑芝龙的话之后,第一次笑了笑道:“英雄不问出处,你熟悉海事,这对大明将来的国策帮助很大。好好干,将来封侯是迟早的事情!”

听到这个话,郑芝龙的脑海中就闪过了崇祯皇帝在密旨中说过得那句话:海的尽头,也得有大明水师的旗帜!如今皇上竟然又说他熟悉海事,对于大明将来的国策帮助很大。这一而再地说,那就肯定,这事是真的!

这么一来,郑芝龙心中就大喜了。因为真要这样的话,皇帝说他将来封侯的事情,也是迟早的,这个也将是真的!

自己这是要封爵啊!光宗耀祖啊!

在这个时代,哪怕是后世,光宗耀祖是所有人都期待的事情。当海盗,哪怕是当实际上的海盗王,也并不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可是,要是能封侯,正儿八经地回乡,那就是真正的光宗耀祖了!

这么想着,郑芝龙哪怕练就了城府,可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悦,满心欢喜地回奏道:“末将惭愧,一定努力,精忠报国,死而无撼!”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又关切地问了下有关他儿子郑森的事情,知道郑森已经在两个月前去了京师。

忽然,他心中一动,便又笑对郑芝龙说道:“大明要想雄霸海上,估计要花几代人的时间。朕倒是希望,我们下一代就能把这个目标成功实现。郑卿,朕亦欲给郑森改名如何?”

皇帝赐名,这可是荣耀,也显示皇帝对郑家的宠爱。

郑芝龙听了,自然是十二份的愿意了。

崇祯皇帝心中怀着一点对历史的“恶”意,笑着对郑芝龙说道:“以后郑森改名郑成功,寓意他这一代,就能成功了吧!”

郑芝龙一听,立刻感觉到他这个儿子,也被皇帝寄予厚望,极厚绝对是子承父业,将会在大海上纵横驰骋。换句话说,至少他们郑家两代人,都将是前途光明的。

这种好事,这个画饼,郑芝龙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就吞了下去,连忙谢恩。

就此,崇祯皇帝便不再多说了,又看看德州府的废墟,和卢象升说了一些民生问题,然后就回转京师了。

这次来济南府,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其实就是见见这个明末海盗王郑芝龙。这个人在明末能否用得好,对于大明争霸海上,是非常至关重要的一环。

诚然,如果这个时候杀郑芝龙,并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哪怕能获得郑芝龙的财富,但他觉得这样也是不划算的。就如同当初朝廷杀掉汪直,其实在他看来,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如今这个大航海时代,既然自己穿越了,就绝对不能错过!

中兴大明只是第一步,争霸世界,才是自己的目标!

崇祯皇帝只在济南府待了一个晚上,然后就北上回京师了。

而京师百姓听说皇帝马上要回京,顿时也轰动了。

271 内应

一如其他地区的百姓和官员一般,在京师这边,上到皇宫中的皇后,下到京师城下要饭的,都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么厉害!

御驾亲征,就这么半年的时间,或者说,皇上就只是带着御马监辖下三大营,沿着长城兜了一圈,再从陕西南下,只是到南阳府而已,就顺带着解决了河套鞑虏,还有全部的流贼。基本上可以说,皇上所过之处,敌人压根就没有抵抗之力。

这一下,京师这边的百姓,都看到了皇上的英明神武,看到了他日收复辽东,向建虏报仇的可能性!如果说之前恨死那些晋商,大概也只能让他们出口气而已。作为罪魁祸首的建虏,都还在辽东逍遥着,他们不灭,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亲人,就不会瞑目。

而文武百官,则纷纷在想着,要准备庆典,要安排隆重的仪式,迎接皇上的凯旋。不过幸好这个提议,被皇后给压下去了。

太子监国,可是太子年幼,她这个皇后说话的份量就很重的。哪怕这个提议,是太子代表官员来向她提议的,她最终也没有同意。

因为,她想起皇上之前没钱时候的无奈,甚至都让她出宫筹办纺织厂,售卖纺织时候的无奈。朝廷如今虽然有点钱了,可那是抄家晋商等人所得,虽然她不清楚明细到底如何了,可也能估摸出来,估计也快要到底了。

当时,她就对太子说道:“广东和江南各省,都等着赈灾,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现有的这点底子,可不能直接就花完了!”

“可是,这可是父皇第一次御驾出征,就获得如此大捷啊!”太子还是有点不服气地说道,“师傅说了,这是父皇的体面,儿臣的心意,岂能随便应付了事?”

周皇后一听,眉头不由得一皱,便问他道:“哪个师傅?”

一看有点不对头,太子就有点怂了。

对于这个母后,他知道平时是很和气的,很宠他,可是,当母后的眉头皱起来时,那就表示要发火了,哪怕是他,恐怕也可能会挨训,到时候说一大堆道理出来,光是烦,都要烦死。

因此,太子眼珠子一转又道:“母后,如今京师上下不是都可以用那银票么?要是担心没钱的话,就多印一些好了,这样不就有钱了!”

周皇后听了这个,倒是一愣,感觉太子说得倒也有道理,就那么一张纸,多印些也要不了多少本钱。不过她想了一下后,还是摇头道:“那都是你父皇亲手创建的,个中学问不少,不经过你父皇同意的话,最好还是少碰为妙。这事儿,你不如去请教下首辅,或者能更了解点情况。”

“就那个薛蛮子?”太子一听,有点不屑地说道,“他能知道什么?就知道乱来……”

“嗯?”周皇后一听,顿时重哼一声,不满之情立刻溢于言表,语气严厉地喝问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薛首辅是你父皇的股肱之臣,百官之首,岂是你能侮辱的?”

一直以来,周皇后都是以最严格的礼仪来要求自己,当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当朝太子,她当然也非常注重这个礼仪的。一听儿子竟然叫当朝首辅外号,还是那种带有侮辱性子的外号,她一下就怒了。

一见母后发飙,太子顿时就慌了,连忙请罪。因为他知道,只要用出这一招,他母后自然就不会责罚他了。

果然,周皇后见儿子认错了,她便不再生气,只是谆谆教导儿子,一定要多学多问,如此才能做一个像他父皇那样的有为之君。

就这么着,准备花钱来个隆重欢迎仪式的提议,最终胎死腹中。不过,宫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却被密报到了东厂提督王承恩这里。

他比不上老奸巨猾的曹化淳,对于这事,并没有特别在意,只是记录在案,准备回头禀告给皇帝。

这个插曲,并没有影响京师的喜庆气氛,所有人,都会皇上凯旋那一天,翘首以待。

与此同时,在盛京皇宫,皇太极却听到了一个让他不高兴的消息。

范文程向他禀告说,之前派出联系明国,想用德王作为调节来谋取好处的事情,果不其然,直接被明国打回来了。据说这个事情压根就没有往上报,说大明皇帝被俘,都不会有交换好处的可能,更何况,如今只是区区一个藩王。

看到皇太极心情有点不开心,范文程便劝解道:“主子,明英宗当年被蒙古也先俘虏,原本也想着皇帝为要挟,逼迫明国答应他们的条件,可是,明国当时压根就没有多考虑,直接另外立了皇帝。有这样的先例在,他们不答应也就不奇怪了!”

听到这话,皇太极心里还是不开心。就好比他以为自己手中握了一副王炸,结果这个打牌的规则是,王不能炸!这个心情,可想而知。

因此,就听他有点不高兴地说道:“那你为何当初还要提议向明国说此事?”

“奴才以为,说不定可以呢?试一试,终归只是派个人去联系一下而已,万一成得话,大清就赚了!”范文程连忙解释了一句,而后叹了口气又道,“没想到明国果然没同意,这也算试出了明国官场的态度。”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皇太极毕竟是皇太极,是满清最为英明的皇帝之一,想了想,便不计较了,不过心中多少有点不甘心,便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明国藩王的价值,还比不上我大清一个固山额真!要是能换回来一千匹战马,那也好啊!”

范文程一听,便知道皇太极占不到一点便宜,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怨念。这么想着,他便想再开解一番,就又奏对道:“主子,图尔格他们虽然才一百来人,可都是我满洲族人。我们大清之所以如今还偏居辽东,而不是繁华的中原地区,是战力不及明国么?非也!而是人口不足!因此,奴才以为,明国其实打错了算盘,竟然会归还我满洲族人,如此一来,我满洲族人只要还在,就算这次给了明国一千战马,下次抢回来便是。有句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就是这个意思!”

皇太极听了,转念想想,好像确实。要是自己是明国皇帝的话,必然就针对满洲族人丁单薄这个弱点,一直抓着打,如此一来,大清国力就不可能有多强,哪怕从明国掠来更多的人口,可要是满洲族人都不够的话,又如何威压其他各族!

这么想着,他便认可了范文程的这个解释,便笑着点头道:“范卿说得在理,既然如此,换就换了吧!”

他正说到这里,忽然外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有黄马褂疾步入内,向皇太极禀告道:“主子,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回来了,正在殿外候旨觐见。”

皇太极一听,有点意外,刚说到他,他就回来了?不过算算时间,似乎早应该回来了吧?

他很想知道图尔格的情况,便立刻下旨:“传图尔格觐见!”

没过一会儿,图尔格就匆匆进入大殿,甩着袖子打千跪下,激动地说道:“主子,奴才无能,愧对大清啊!”

皇太极盯着他,发现图尔格从面相上看,似乎苍老了很多,而且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是历经艰辛,原本还想绷着张脸训斥一番他,可想想,刚才范文程说得对,满洲族人太少了,每一个都很宝贵,更何况,图尔格是镶白旗的固山额真,如果忠心于自己,对于笼络镶白旗也是有好处的。

想到这里,他便露出一丝笑容,想要说“回来就好”。可是,他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便又改口说道:“把帽子脱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十月份了,辽东这边已经有点冷了。图尔格戴着帽子,也没什么不妥。

范文程听到,有点诧异,定睛一看,果然发现,图尔格的脑袋似乎有点问题。

图尔格听到皇太极的话,很是无奈,没想到皇帝这么眼尖,竟然被发现了。这下就没办法了,只好摘下了帽子。

过去了几个月,原本是光头的,现在已经长出了一些头发,短短地,用手摸的话,估计很扎。

摘下帽子之后,不等皇太极问话,图尔格就带着一种耻辱感禀告道:“奴才被明国俘虏之后,坚贞不屈,天天挨打,最后明国见奈何不得奴才,就剃奴才光头来羞辱奴才!”

皇太极听了,点点头道:“其他族人呢?他们也和你一般被剃光了头发?”

“是的,主子!”图尔格一听,连忙回答道。

“没关系,人回来就好,他日再向汉狗十倍偿还之!”

听到皇太极这么一说,忽然之间,图尔格放声大哭道:“主子,他们回不来了!”

皇太极听了一愣,连忙追问道:“怎么回事?难道是明国没有遵守诺言,把他们都杀了?”

范文程也听得奇怪,在边上侧耳倾听。

“主子,他们是放回来了,但是……但是土默特部左右两旗都统一心为奴才等人报仇,奴才劝了也不听,结果入关后中了明军埋伏,全军覆没了!”

这个理由,是他在来得路上就想好了的。要不然,就按照实际情况所说,说是他坚持要入关劫掠报仇,结果中了明国的奸计,把整个土默特部都葬送了,皇太极非劈了他不可。

皇太极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大声喝问怎么回事?

就连在边上听得范文程,也是相当吃惊。要知道,蒙古人入关,肯定都是骑马的。这个机动性有多高,那就不用说了。就这样,都能全军覆没?他有点难以置信!

图尔格知道要过这一关,便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当然了,不该说的,他绝对不说。比如,就是他中计,以为明国关内空虚,是他带路进关去劫掠的事情,打死他都不说,只是把责任都推到了两个都统身上,被明军抱了饺子。

当他说到他们逃出关时,明国皇帝亲自领军等在那里时,皇太极的脸上出现了惊愕之情,转头和范文程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撼之意。

等图尔格说完之后,皇太极立刻沉声问道:“你们当时中了埋伏,而后你又慌忙爬山逃脱,是不是认错了?”

虽然他没有明说是认错谁了,可图尔格却知道,皇太极问得,一定是崇祯皇帝。因此,他立刻保证道:“主子,奴才绝对不会看错的,敢以奴才的脑袋担保!”

明国皇帝竟然还领军出京,而且还远到陕西那边,这个胆量,还真是明国皇帝中少有的。

要是明国皇帝真有这个胆识,有能耐的话,这对大清来说,就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么想着,皇太极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了,他转头看向范文程,问这个心腹奴才道:“范卿怎么看?”

范文程其实在听到之后,就一直在想这个事情了。相对皇太极来说,他更难相信崇祯皇帝竟然有如此胆识,脑筋急转之下,他忽然向皇太极奏道:“主子,奴才敢保证,这事绝对有内应,要不然的话,绝不可能如此中埋伏,逃回去的时候又撞到埋伏圈中。”

“不错,朕以为,也肯定是有内应。只是,这个内应会是谁呢?”皇太极这么说着,便转头看向图尔格,这个事,他相信图尔格会更有发言权。

其实,图尔格在事后也是如此想着,这个事情,绝对是有内应。但是,这个内应会是谁?他是怎么都想不出来?

想来想去,他就想不出谁是内应才是最合理的。不管是他那些一起被俘虏的族人,还是土默特部的人,都有一些情况说不通。

此时听皇太极问起,图尔格没办法,只能如实回答道:“主子,奴才愚钝,想不出谁是内应!”

他不管乱说,因为他知道皇太极精明着,乱说反而可能出错,到时候被皇太极问着,问着,问出了事情的真相,那他就倒霉了。

皇太极得不到答案,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不过就在这时,范文程忽然开口说道:“主子,奴才知道了!”

272 为百姓而战

皇太极闻声,不由得心喜,连忙问道:“嗯?知道什么了?”

“绝对有内应!”范文程刚回答完,发现皇太极愕然,随后有点恼怒的样子,他便知道,可能让皇太极误会了,于是,他连忙补充道,“奴才的意思是,明国皇帝知道内应的事情,知道这个战事绝对是会赢的。因此,他才会领军出京,想通过这个事情,来挽回明国这么多次被我大清军队进关纵横驰骋的不良影响。”

一听这话,皇太极一听,心中之前对明国皇帝突然变得厉害起来的猜测就少了,心情也好了不少,点点头道:“不错,是有这个可能。要不然,朕都不信,那明国皇帝从未打过仗的,还能领兵远征!”

“那是,要论英明神武,那明国狗皇帝就是拍马都赶不上主子的!”图尔格一见,立刻送上一个大大的马屁。

皇太极听了一笑,他自己也觉得,要说领军打仗,就凭明国那个从未出过京师的皇帝,绝对是给他提鞋都不配!

“不过,奴才也有一个疑惑!”范文程皱着眉头,有点忧心忡忡地说道。

皇太极一听,便立刻问道:“找不出内应?”

“不是,奴才的意思,明国皇帝亲自领军出征这么大的事情,为何那些晋商竟然没有一点消息过来?”范文程疑惑不解地说道,“而且,都过去了那么久,为何晋商没有点动静,之前约好的物资,迟迟不送来辽东呢?”

皇太极一听,也是疑惑不解道:“确实不应该啊!要是明国又换了总督,他们不方便输送物资的话,派个人来辽东说下这个情况,把明国国内的消息都说说,这些事情做起来是很容易的啊!”

说了一句之后,他想起辽东多了二十来万人,虽然死了不少,可还是有十多万人的。这么多人,原本就等着那些晋商送粮食物资过来。可是,这迟迟不来,大清的物资存储就入不敷出了。这样下去,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他正想着,就听范文程忽然建议道:“主子,奴才觉得,是否派兵去宁远那边看看,一则看看粮食,二则宣扬大清军威,以此告诉世人,明国皇帝压根就不算什么,有本事,亲自领军来和我大清决战好了,看他有胆没胆!”

这个时候,小麦都已经收割了,就算领军去了,也基本抢不到多少粮食;不过另外这个作用,皇太极还是很喜欢的。因此他立刻同意,决定出兵宁远。

至于图尔格这边,他因为原本就冷处理了多尔衮,自然就不能大张旗鼓地处理图尔格。又因此要笼络他,以此来影响多尔衮的镶白旗,因此,也没有严肃处罚他,只是不疼不痒的给了个处罚而已,这事就这么算了。

于是,满清就还是如同原本历史上发生的一般,于崇祯十二年十月派兵进犯宁远。

当皇太极的这个决定作出之时,崇祯皇帝刚到京师,便从图尔格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获悉了这个消息。于是,他也不耽搁,把吴三桂所部的家书,连带建虏要进攻宁远的消息,也一同派人快马送给蓟辽总督孙传庭。

做完这个事情的时候,也就已经望见京师城墙了。不过,更引人注目的,不是那久违了的京师城墙,而是在京师城外的无数百姓,以及文武百官。

崇祯皇帝还没到京师城下,就看到周皇后和太子带着文武百官,就已经远远地跪下迎驾,所有的百姓也跟着跪下迎驾,山呼万岁的声音响彻云霄。

虽然官府有交代下来过,可京师百姓心中也情愿,皇上打了胜仗回来,这也是他们京师百姓的荣耀,他们都乐意这样迎接。

可以说,京师城内,能动的百姓几乎都来了,有这么多百姓来迎驾,这盛况之隆,可以说是非常难得一见的。不少官员想着,皇上对于这样的场景,应该也是非常欢喜的吧,毕竟这可是皇上无上武功的体现!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崇祯皇帝其实对这样的场面已经有了免疫力了。从南阳出发开始,他就见过无数这样的场面了。最为关键的是,他对这次出京所取得的成就还真不怎么看重。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又岂会是打个蒙古部落,剿灭下流贼就能满足的。

因此,到达京师城下之后,崇祯皇帝只是带着微笑,让他们平身,然后就准备进城回宫了。

看到这个,年少的太子,便再也忍不住,不由得问崇祯皇帝道:“父皇,您不说点什么么,还有,不先去太庙么?”

事实上,他看到这么大的场面,其实就已经非常兴奋了,哪怕他知道,这么盛大的场面,山呼海啸的迎接声音,都不是冲他去的。

崇祯皇帝听了,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道:“这又有什么可以说的?朕身为天子,为百姓而战,本就是份内之事。就小小胜仗而已,何须兴师动众,等他日朕踏平辽东,解救出辽东百姓,让大明百姓不再担惊受怕,不用再怕建虏,那个时候,朕便会公告天下,辽东已平,祭拜历代先皇,建虏已灭!”

听到这话,不但是太子,包括皇后在内的其他人,都有点惊呆了。

原来,这一次的出征,歼灭河套鞑虏,围剿了所有流贼的胜利,在皇上看来,其实也就这样,他的目标,是要踏平辽东,觉得灭掉建虏,才值得去太庙祭拜?

这时候,他们忽然有一种感觉,就是觉得和皇上的雄心壮志,似乎不在一个层面上。

而附近的百姓听了,他们更关注的是皇上的另外一句话:朕身为天子,为百姓而战,本就是份内之事!

这个话,他们是第一次听到,同样非常吃惊。

一直以来,大家都觉得,这天下是皇帝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朱家的。皇帝出征,也是为了自己的江山社稷。可是,如今他们第一次听到了这么一个说法,而且还是皇上亲口所说。

仔细想想,好像也是有道理。

皇上亲自出征,消灭了河套鞑虏,那么陕西那边的百姓,就再也不用担心河套鞑虏会入关打草谷,他们不用再遭兵灾;围剿了流贼,那么中原百姓就再也不用担心兵灾,日子也能过得安宁。从这个角度来说,皇上不就是在为百姓而战么!

想到这个,这些百姓也激动了,他们低声地互相传递这句话,再联系皇上之前所说话的传言,比如“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话,从而印证出一个结论,当今皇上,就是真正为民着想的皇帝!

于是,随着崇祯皇帝这次出征归来之后,他在京师的威望原本就高,如今更是又高了一个层次。如果有人在说皇帝的坏话,比如皇上铁血无情,比如皇上杀了好多人,抄家了好多什么之类的,就立刻会有京师百姓上去怼,甚至群起而攻之,不管这人是否身穿绫罗绸缎,不管这人是哪个府上,或者外地来的,都没有例外。

对于这些,崇祯皇帝倒还不知道,他在回了皇宫之后,就立刻审阅奏章。这个苦逼的差事是皇帝权力的象征,也是他通盘掌握全国事情所必须要做的。

让他担心的是,果然是没几个好消息。其中最坏的消息,就是江南遭受洪水之灾,淹没了好多城镇,主要是集中在长江沿岸。另外,广东那边,又遭了台风,很多房屋被刮到,百姓失踪,更不用说台风来得时候,不少渔民来不及躲避,就再也没有回来。

南涝北旱这句话,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藩王主要集中在北方,这一次,通过压榨藩王府的钱粮,还有事先调集了粮食去北方旱灾区域,算是勉强能熬一熬的。可是,这南方的水涝,却又如此严重,让他不得不担心南方的民情。

看他忧虑的样子,首辅薛国观便奏对安慰道:“陛下,南方水涝,其实年年都有发生,不管怎么样,南方那边多吃的,不像北方这边一样,会发生后续连续的饥荒,扩大灾害的影响。”

看到皇帝还是皱着眉头,似乎一点都没有因此而轻松一些,薛国观便再次奏道:“事实上,这次的奏章上来之后,微臣查过这些年南方水涝的记录,有几年的情况比今年还糟,最终也都挺过来了!”

崇祯皇帝听了,便向他要了有关资料,仔细地看了起来。

确实如薛国观所言,往年有台风波及几个省份,甚至引发暴雨,不止淹了长江下游的情况发生。可是,崇祯皇帝却没什么影响。现在回过头来看这奏章,再仔细想想,他便发现,以前的时候,灾情发生,都是事后再报,并且在文字说明上本着大事化小的写法。让看得人看了之后,就有了南方灾情其实没什么的感觉。

他并不知道,今年的灾情,比起以往,不但及时而且强烈要求朝廷赈灾,给人感觉南方灾情严重,和以往的做法不一样,正是由崇祯皇帝自己的原因引起的。

他当场摘了南阳巡抚的乌纱帽,以及那句“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话,都是迅速在全国各地传开了。湖广那边,水陆四通八达,更是传播快速。

那些地方上的官员听到之后,那敢再有隐瞒灾情,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为了防止以为被皇帝查出来,同样摘了自己的乌纱帽,他们宁可把事情往严重里说,也不敢大事化小了。

当然了,至于灾情如此重大的原因,他们都会归结为天灾太严重,而不会说明是自己预防不当。比如事先没有加固房屋,比如没有兴修河道,巩固堤坝等等。

南方的灾情如此严重,崇祯皇帝身为后世人,当然也知道南方的台风、洪灾会有多少。事实上,哪怕有后世的预警机制,每年的百姓损失,还是难以估计的。

南涝北旱,全都是要重视的。否则,遭灾的百姓对于朝廷,就会少了一分向心力,严重的,就是又有流贼产生。

可是,赈灾就必须要有钱才行。崇祯皇帝一查大明皇家银行这边,却发现之前抄家晋商、权贵得来的银子已经所剩不多了。

北方的旱灾,兵灾,各地灾后重建,特别是边军所欠的军饷,都是很大的耗银大户。另外,崇祯皇帝曾有交代,兵仗局那边,要保持物资充足,打造军械不能影响,山东、山海关等地对虏战事的准备,也是一个耗钱大户。特别是山东那边,东江镇要重建,训练军卒,造船等等,也是一个耗钱的无底洞。

事实上,崇祯皇帝这一次出征,其实也耗了不少钱粮。不过亏了是全歼了河套鞑虏,有无数的战利品,按价值算起来,差不多能互相抵消了。

但实际上,光是那些战马,要消耗的马料等物资,就又多了一笔开销。所谓一个骑兵能养好多个步卒,并不是说说而已的。

财政上的难题,又要再次出现,这让首辅和户部尚书都非常担心。可是,他们却也知道,皇上已经给他们讲明过,银钱上的缺失,决不能通过加印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来补充。

当然了,事实上,没有皇帝亲自下旨,他们谁也别想让大明皇家银行那边加印银票。

如今这个事情重新摆在了明面上,崇祯皇帝却没有多少担心。因为他有法子,能保证银钱的供应。不过暂时,他不打算公之于众,马上行动起来。因为,他想趁这个机会,趁机革新税制。朝廷国库的收入,必须要充盈起来才行。

于是,他先发出一道旨意,要求全国各地官员,必须要种植红薯,并且明旨交代,所种红薯,不得侵占目前已有粮田。也就是说,种红薯,必须是要在荒山野地里种植。而到时候收获红薯的多少,将会成为地方官员政绩的一个重要考核指标。

至于如何种红薯,徐光启已经在《农政全书》中写得很清楚了。不管南北,都可以参考。而这,也是地方官员要熟悉《农政全书》的意义所在:对农事的帮助,太大了!

273 毕懋康和宋应星

另外,地方都察院和大明皇家银行分行的设立,都比预期得要缓慢。

当然,这有崇祯皇帝自己的原因。御驾出征在外,不少事情,比如地方都察院的主官,监国都没有权力确定,必须要由他这个皇帝亲自拍板。大明皇家银行分行的主官,也同样如此。甚至比地方都察院设立还要麻烦的是,银行是要有本金存储,随时供大明百姓兑换银两。可是,这个钱的调动,也必须经过皇帝的御笔钦批,监国同样没有权力。

崇祯皇帝心里也明白,这两个事情,一个关系到地方吏治,一个关系到地方上的经济驱动,都不能草率。因此,他在浏览过名单后,先行设立了山西、山东、应天府以及河南这四个省份。

之所以这么做,山西那边是有洪承畴在,且官场也好,军队也罢,包括商人都被狠狠地清理了一顿,具备了推倒重来的基础。而山东这边,是卢象升在看着,重建东江镇,也急需银钱和官吏的支持。

应天府那边就不说了,是大明的陪都,这个必须要先有。至于河南,那边是五省总督陈奇瑜亲自看着,刚遭受了兵灾、旱灾,也需要朝廷支持。

等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崇祯皇帝就开始着手税制的革新了。总而言之,农税是不能再加了,可商业税以及其他税收方面,他就准备动手了。

当然了,这个事情太过重大,也不能无脑的直接下旨,崇祯皇帝和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以及首辅薛国观进行秘密商议。

在这期间,崇祯皇帝还抽出时间,跑去兵仗局视察,同时也是第一次见到了毕懋康。

“陛下,微臣在这几个月里不敢怠慢,又打造出了两件军国利器!”毕懋康在见礼之后,就立刻禀告道。

崇祯皇帝一听打造出了两件军国利器,不由得大喜,连忙挥手道:“是何军国利器,速速呈上来一观!”

毕懋康自然早就准备了,连忙招手,让两名手下抬来了用红布包着的大长杆,揭开其中一件之后便介绍道:“陛下,这一件,微臣称之为十眼铳,一次点火,可发射十次,数杆一起,敌人骑军难近!”

崇祯皇帝看得有点目瞪口呆,大明是有三眼铳,四眼铳其实也有,但已经不多了。因为军中试验,三眼铳最合适军用。可是这个毕懋康,竟然还打造出了十眼铳,就是十根铳管一捆的那种。

还以为是什么军国利器呢!崇祯皇帝心中暗叹,不过表面上,却还是保持着笑容,点点头问道:“射程如何?威力如何,射击精度如何?”

这杆十眼铳看着笨重,一个人肯定是难以开枪的。

毕懋康一听,便立刻请皇帝移步打靶场,要实弹演示给皇帝看。

崇祯皇帝就随他的意,反正就是几步路而已,到了打靶场,看着他让人演示。

让崇祯皇帝有点意外的是,这个十眼铳,竟然是一个人操作。不过不像普通的火铳那般拿在手中瞄准,而是用一个架子,架在地上,放铳的人,则是半蹲着。铳口斜朝上。

看到这个,崇祯皇帝就立刻想起了虎蹲炮,这不是差不多嘛!

没想到的是,毕懋康竟然搬出了一门虎蹲炮,就在边上一起操作,很显然,他这是要比较优劣了。

崇祯皇帝一见,仔细瞧瞧两者的差别,心中便有数了。

果不其然,试验的结果,这种十眼铳的优点在于可以一起点燃十个眼,又可以一个一个的点;虎蹲炮根本没有射击精度可言,但这十眼铳在二十步的有效杀伤内,是可以瞄着打的。可是,这个距离也太短了吧?还不如虎蹲炮呢,就等敌人临近之时,一炮干了拉倒。

不过崇祯皇帝没有表露出生气的神情,只是看着毕懋康又开始介绍另外一杆军国利器。

这个军国利器,崇祯皇帝倒是在后世见过,就是满清中后期的抬枪,也就是现在火绳枪的加强版,在尺寸、重量、装药量、威力、后坐力等方面都比火绳枪要大。

毕懋康让人演示,同样是一人抬着枪管,另外一人在后面瞄准射击。不用说,威力自然要远大于普通的火绳枪了。

等演示完了,毕懋康便重回御前,向崇祯皇帝介绍道:“这两种利器,可补目前军械之不足,长短火器具备,能让我军战力更高一个层次!”

崇祯皇帝现在的眼力很好,一眼就看出,毕懋康眼神中微微带着一点得意,很显然,他对自己的这个新发明很在意。这个毕懋康,还是带有文人的那种自傲,这样不行啊!

于是,他便沉下脸,摇摇头说道:“毕卿,虽然你这个十眼铳和以前的那种不一样,不是一节一节的,可是,朕依旧看不出,这种火器在战场上有广泛使用的基础。就一个词评判:鸡肋!”

一听这话,毕懋康的脸色顿时一下涨红了。他没想到,皇上竟然不认可。

“毕卿要是觉得朕之评语不公的话,卿可从成本,打造时间,使用方便与否,射击精度,威力等诸多角度列举出来,和普通火铳进行比较,看到底是否划算?而后,也可以给军中打造一点使用,听取军中将领的评语。如此,相信卿当能心服口服了!”

毕懋康一听,神色有点黯然。他想起皇上刚刚领军出征回来,显然对军中之事熟悉地很,这么说,肯定是有把握了。

正有点伤心之时,却听崇祯皇帝又说道:“不过这抬枪倒有一定的可取之处,当火炮不便动用之时,可用于步军支援之用。不过这种情况应该也不会太多,少量打造用于军中是没问题的。”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毕懋康之后又道:“那就这样吧,以后军器好用与否,可用与否,都按朕刚才所说,用数据说话,军中检验,受将士们欢迎,那就是好军器!”

“微臣遵旨!”毕懋康听了,终归是心中叹了口气回奏道。

对于他的心情不佳,崇祯皇帝心知肚明,不过也没有在意。大明这些文官有一点不好,就是不管什么事情,都喜欢用大概,差不多这种类似的词来说话,而不是用数据,精准度来说。

因此,崇祯皇帝就有意从兵仗局这边开始,慢慢地培养这种用数据说话的做事方式。

不过,毕懋康有一点是没有让崇祯皇帝失望的,就是燧发枪的打造。

他到任之后,知道皇帝有交代要流水线式打造,就按这个意思做了。结果发现各个工匠打造的尺寸多少都有差别,导致最终不能达到皇帝所要求的效果。因此,他琢磨之后,开始实施标准件似的设计,经过两个月的磨合,终于差不多了。

而皇帝过来视察时,已经打造了一百一十多把,精度和威力达到了戚继光在兵书中的要求,燧石点火率达到百分之八十左右。

就听毕懋康恭声奏道:“如今是有两条线在做,每天可做二十把;只是这击火弹片要求极高,目前就是卡在了这里。要不然,微臣就能增加流水线来打造更多的燧发枪!”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微微露出一丝苦笑,又奏道:“陛下,这燧发枪的成本实在太高,微臣做着都有点心疼。”

以兵仗局这么多工匠,还是只能达到每天二十把,也行,要求严格一点才好,要不然,点火率上不去,战场上就是致命的。崇祯皇帝正这么想着,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句话,便微笑着说道:“只要东西好,能给大明军队带来更大的战场优势,再贵也要打造。毕卿不妨想想,就说上次建虏入关,造成了关内多少损失?这么多的损失用来打造军械,从而能防住建虏,不让他们再尽管肆虐的话,卿说这个钱值不值得花?”

毕懋康一听,原来还可以这样算账?真要这样算账的话,那确实是值了!

经过皇帝这么一番话,此时的他,忽然心中轻松不少。

可在这时,崇祯皇帝却又话锋一转,微笑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毕卿要是能优化工艺,减少成本而又不损威力的话,那就是最佳!”

“微臣遵旨!”毕懋康一听,也露出了笑意,连忙回答道,同时在心中想着,还真以为皇上丝毫不顾及钱,原来也是想着能节约钱的啊!

一个时辰之后,崇祯皇帝从兵仗局出来了。

看过燧发枪,心中有了底,便想着,勇卫营和磐石营这边,都可以用燧发枪训练起来。等明年初的时候,给卢象升那边拨一些过去,这样能减轻他重建东江镇的压力。

另外,也不担心燧发枪被满清缴获。毕竟连兵仗局这边,想要打造出合格的燧发枪都这么吃力,就不信凭满清那边的工艺,就能超过兵仗局这边。再者说了,就满清那点本钱,又能打造出多少燧发枪?

真要邯郸学步的话,崇祯皇帝那是巴不得。最好都把钱拿去打造燧发枪,然后在战场上,结果点火率只有两三成,那就有乐子可以看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到了文华殿,传旨开物司员外郎宋应星觐见。

这个宋应星,在后世听闻了名声,不过还没见过,这也是如毕懋康一般,是第一次见面。

毕懋康身上有文人的习气,不知道这个宋应星如何?崇祯皇帝心中如此想着,便有点好奇。

没过多久,宋应星便来了。崇祯皇帝只一看,就能看出他应该是个务实的官员。

事实上,宋应星和毕懋康不同,他是在科举之路上碰得头破血流,不管多少菱角,都已经被磨去了,不再想科举之路,只是凭着兴趣去做一些科举意外的事情。这么一来,他对待事物的态度,自然就不一样了。

于是,他便问起宋应星,有关《天工开物》的事情。

宋应星这边,得皇帝知遇之恩,原本就心中非常感激;加上听到皇帝英明神武,刚刚凯旋,就更是对皇上恭敬有加。皇上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不得不说,在他所擅长地领域,哪怕崇祯皇帝这个来自后世,也听得连连点头。一如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上所记载的,都是记在了他的脑子里,并且每个内容,他都能给皇帝说出来,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看到并记录,关键的技术环节是什么?

当然,遇到他有疑惑的,他也是直言不讳,说这个只是猜测,真实情况如何,他没有亲自动手过,不能保证。

对于他的这个态度,崇祯皇帝很是欣赏,便鼓励宋应星道:“开物司缺人,缺钱,缺物,都直接向朕提出来,朕给卿解决。不过朕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验证的过程,以及每个步骤都要详细记录,并且,不能只是泛泛而谈,要用数字来说话。如果现有尺寸、重量等等,不足以表达的话,卿就创造出更小或者更大的衡量单位,就一个目的,要保证你的验证,是具有可重复性,并且,最好还能明其理!”

这一块,其实就是科研了。说起来,也算是投入大,产出未必大!

可是,对于来自后世的崇祯皇帝来说,这块科研的事情就必须要做,并且是有系统地做出来,只有这样,才有大明未来的科学可言。

宋应星在其《天工开物》的序中就有感慨过,自己没钱没人来验证一些猜测。如今皇帝承诺直接向他要钱要物,都是会支持的,这让宋应星有种欣喜若狂的感觉,连忙答应下来。这时候的他,不要说是详细记录了,就是让他脱光那啥,估计都会干了。

在和宋应星沟通到最后的时候,崇祯皇帝忽然对他说道:“卿在《天工开物》最后章节所提那个,朕知道一个细节,只要……”

听着他的介绍,宋应星脸上明显露出诧异之色。等到听完之后,他就有点激动了,连忙回奏道:“陛下,微臣这就先做这个的验证!”

他当然知道这东西值钱,真要做出来了,他开物司花老多钱的事情,心中愧疚也能少点,而且朝廷缺钱,他也是知道的。

“嗯,不过卿要记得,此事需保密!”崇祯皇帝听了,便叮嘱他道。

274 民间皇帝

皇帝要求,宋应星自然没理由不答应。

等他一走,东厂提督王承恩终于轮到了。他把崇祯皇帝不在京师期间发生的事情,捡了一些重要的禀告给皇帝,然后才呈上了用于记事的小本本。

司礼监掌印太监是被崇祯皇帝修理过的曹化淳,外廷首辅是有薛蛮子之称的薛国观,他们两人坐镇朝堂,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

崇祯皇帝听了王承恩口头禀告的那些事情之后,就只是随意翻了翻那个记事的小本本,没想到快要翻完之时,忽然看到了什么,便认真看了起来。这让王承恩有点纳闷,难道是自己疏漏了,有重要的事情没有禀告?

一会之后,崇祯皇帝看完了,把小本本一丢,便问王承恩道:“朕不在京师期间,哪位先生对太子影响最大?或者说,是太子最喜欢听何人讲课?”

听到这话,王承恩一听,便想起来皇上刚才看得内容是什么了。

宫里的事情,他这个东厂提督最清楚。因此,他就马上回禀皇帝道:“是礼部主事吴昌石,太子殿下最喜欢听他讲课了!”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一愣道:“吴昌石?他何时给太子讲课了?”

之前他钦定的名单中,是没有吴昌石的。这个人,是崇祯七年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说起来,怎么样都不够资格给太子讲学吧?

“回陛下,太子讲师缺额好些个,是皇后娘娘做主,点了他给太子讲课的。”王承恩说到这里,见崇祯皇帝还是有点疑惑的样子,便补充解释道,“这个吴昌石在官场口碑很好,其才名都处传诵,连皇后娘娘都听说了,因此便点了他。当时皇后娘娘说,要是陛下回来后,觉得不满意的,再换掉便是。”

崇祯皇帝还是有点不解,就又问道:“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而已,何以才名到处传诵,竟然连皇后都闻名了?”

“陛下,此人乃是当初发起创办复社的几个人之一,如今复社名声极响,他的名声,也就在张溥和张采之下而已。都说他当初是发挥不好,否则也不至于排名到了三甲。”王承恩连忙回奏道。

复社,崇祯皇帝也有所耳闻,张溥,自然也是有印象的,确实有点名气。当然,他却不知道,此时,复社的名气其实已经相当响亮,而复社之首张溥,更是如日中天。这个时候,张溥在科举的文人士子中,已经有一个外号叫“民间皇帝”。

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这个复社组织。

这个复社,是文人之间交流科举心得而创立。

那个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什么地方的卷子有名,都能在网上买到。一般来说,科举心得,那都是每个家族的秘密,谁也不会拿出来分享的。毕竟科举就是走独木桥,是竞争性的,把别人挤下去的那种。

可是,张溥等人,却是分享自己的心得。而他,也确实有才名。早在天启六年的时候,凭着他的一篇文章五人墓碑记》,就让他一举成名了。

因此,听说他会分享自己的心得,那些文人士子立刻蜂拥而来,都来听他和其他发起人的演讲。就这么一来二去,这个复社就越来越大了。其成员主要都是读书人,而且是以官宦世家子弟为主。

在这个年代,无数官宦世家子弟组成的一张人脉网有多可怕,这是很多人都难以想象的。基本上,每个成员的背后,都有直系亲属在朝或者在地方上为官,由此汇聚起来的能量,让张溥等人拥有了举足轻重的官场力量。

而张溥等人,显然不满足只是交流科举心得,或者存粹的文学讨论。毕竟张溥的成名,就是靠五人墓碑记》的。因此,他们开始点评时事,点评朝政,接过了东林党的大旗,也就是“家事国事事事关心”!

过了几年之后,他们的野心又膨胀了,就开始操纵科举。

科举的第一步,是要成为秀才;而秀才这一关,皇帝是不管的,都是地方官的事情。于是,这就给了复社操纵的空间。

地方官员多是他们复社成员的直系亲属,如此一来,哪些人能得秀才,哪些人不能成秀才,就由他们来说了算了。要是不能成为秀才,举人、进士就更不可能了。

因此,那些文人士子要想在科举这条路上继续走的,就必须巴结复社,为复社鞍前马后的效命,得到张溥等人的认可才行。

一旦认可了,考中生员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虽然复社操纵举人和进士这两步,要困难很多,可是,要是底子都被复社控制了,那也等于是操纵了大明的科举。而这,就是“民间皇帝”的来历。

在温体仁为首辅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察觉到了复社的危害。不过他没有斗倒复社,自己却先被人扳倒了。

再说崇祯皇帝听了王承恩的回答之后,便皱着眉头问道:“那这张溥是不是也成为太子讲师了?”

“陛下英明!”王承恩一听,立刻点头回奏道,“张溥也被皇后娘娘点中了,不过太子更亲近那吴昌石一些。”

崇祯皇帝听得皱了眉头,自己不在京师的这段时间,这个复社的几个人,竟然能影响到皇后,让他们成为大明下一轮皇帝的讲师,这个能量,似乎有点吓人啊!

这么想着,他便交代王承恩道:“你去暗地里给朕仔细摸摸这复社的底,尽快回报于朕!”

“奴婢遵旨!”王承恩此时自然知道皇帝似乎对这个复社有意见,便连忙回奏道。

崇祯皇帝却还有话交代道:“再查一下,平时这个吴昌石和张溥他们是如何给太子授课的,主要讲些什么事情?”

他感觉到有点不对,太子现在有点虚头巴脑的意味,注重面子更多一些,这可不是一个好皇帝该有的!

平时授课的时候,自然是有内侍宫女服侍的,王承恩只要去调查他们,就能清楚他们平时上课的内容。因此,他又连忙答应一声,见皇帝不再交代了,他才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在山海关那边,崇祯皇帝派去的人也到了。

总督府内,孙传庭一脸阴沉,冷冷地对辽东巡抚方一藻说道:“本官心意已决,今日就出发,清理军用屯田!”

“孙总督一意孤行,意欲逼反为朝廷征战多年的大将?”方一藻却没有示弱,而是针锋相对地质问道。

孙传庭听了,顿时拍案而起,厉声喝道:“那些军用屯田,可是太祖所定,谁敢违背?皇上也明旨支持,所有屯田,任何私人不得占用!”

说到这里,他绕出案几,踱步到方一藻面前,眼睛直视他道:“关宁一线,每年要耗朝廷多少钱粮?你是辽东巡抚,难道心里没有一点数么?”

“建虏年年进犯,军队年年打仗,岂能不耗钱粮?”方一藻依旧不松口,还是反驳道。

“呵呵!”孙传庭听到这里,忽然冷笑一声道,“本官怎么没见到建虏年年进犯?本官怎么就没见到大明之精锐,连守土都不敢,只会待在城里,靠着坚城大炮防守而已?”

说到这里,他看到方一藻还想张口争辩,就有点不耐烦了,抢先厉声喝道:“别以为本官不知道,关宁一线的屯田,大都成了祖家的粮田。朝廷明令不得再搞家丁制,可祖家的家丁有多少?拨下的军饷钱粮,都被祖家私占。要不是看在祖家多年来一直在抗击建虏,本官早治罪于他了!”

“说话要有证据!”方一藻也提高了声音,厉声说道。

“证据?”孙传庭听了,转身走回帅案,从上面拿起一本册子,扬了扬道:“本官这些个月走访了底下各处,可不只是走马观花而已。这里就是本官调查的屯田之数,历年来各军军饷所领之抽查。另外,在朝廷户部存档的,也在这里了,两相比较之下,屯田数目,就算略有差距,也是差不多了,祖制不可违,屯田必须收回!”

盯了一眼孙传庭手中的这本册子,方一藻其实心中清楚,祖大寿那边也早就知道了,如果他这边拦不住,祖大寿也有对策。因此,他见孙传庭又搬出了他那套说词,便冷冷一笑道:“孙传庭,希望你不要闹出乱子。一旦山海关出事,京畿之地无险可守,后果之严重,就算你得皇上信任,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说完之后,他就想甩手走人。身为辽东巡抚,他有这个底气当面顶撞蓟辽总督。更何况,他和祖大寿狼狈为奸,更有底气来对付孙传庭这个外来户。

走到大堂门口时,他忽然又停住,转回头,冷声对孙传庭说道:“奴酋可是三番两次招降祖将军,给出的条件不要太优厚,一旦逼急了,你就等着以死谢罪吧!你一意孤行,本官这就回去,向朝廷弹劾于你,这是公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之后,他才不管孙传庭的脸色如何,就想甩手走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校尉匆匆赶到了,看到两位封疆大吏都在,便立刻禀告道:“大人,皇上圣旨到!”

听到这话,孙传庭便立刻吩咐道:“摆香案,接旨!”

清理军用屯田,他是铁了心的。按照祖制,如果各地屯田都正常的话,朝廷就不用负担那么多。如今的朝廷虽然有钱了,可他清楚,那是一棍子买卖,不可能年年抄家一大堆人的。要想长远,屯田收回来,就能大大减轻朝廷的压力,另外也能压制势力日益膨胀的祖家,不至于整个山海关这边,都要看祖家脸色行事。

在京师临行前,他得皇帝亲口允许,让他在山海关,按他的想法干。又从之前的勤王亊中,他知道当今皇上是个有担当的人,既然话都说了,那么也一定会支持他,这就是他孙传庭敢动祖家的底气!

这一次圣旨突然到来,他也不担心什么。相信皇帝那边,只能是有利于他的事情。除非……

孙传庭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紧,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除非皇上剿匪不顺,还要继续抽调关宁军。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要仰仗祖家的军力了。如此一来,祖家肯定会以此拿捏,说不定顺势就反击自己!

他这么想着,方一藻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就见他冷冷一笑道:“皇上御驾亲征才半年,带走了三大营不说,还抽调了吴副将所部,原本山海关这边兵力就弱了,要是皇上剿匪不利,继续抽调关宁精锐的话,祖将军怕是有话要对皇上说,呵呵,你自己悠着点吧!”

听到这话,孙传庭还是冷着脸,并没有丝毫变化,在他的心中,依旧是相信皇上的担当。

这时候,天使已到,孙传庭和方一藻便不再争吵,赶紧迎接。

让他们两人有点意外的是,天使笑眯眯的,显得心情很好,更让他们纳闷的是,天使还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包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点稀奇!

此时香案已经摆上,两人就也没问,先行接旨了。

这不接旨还没什么,一接旨之下,孙传庭和方一藻顿时都大吃一惊。

他们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厉害,把河套鞑虏给歼灭了,获得牛马羊无数,而且就在这短短半年时间,又剿灭了所有流贼,而三大营几乎就没有损失,如今已经回转京师。

这个事情,对于孙传庭来说,简直是不要太好的消息!他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都难得露出了笑容,等天使宣读完了旨意之后,笑呵呵地大声山呼万岁!

而方一藻,就有点失神了,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不知道在想什么,山呼万岁,也只是本能嘴巴动动而已。

等孙传庭接了圣旨之后,天使便指着那包裹说道:“吴副将已经升任援剿总兵,如今还在陕西镇压叛将柴时华。他向皇上保证了,敢叛大明者,虽远必诛,不抓了叛将柴时华,他就不返回辽东。喏,这是关宁军将士的家书,皇上凯旋,就顺便提他们带回来了,总督大人顺便就把这些家书给发了吧,这样也能让吴总兵所部的家人安心!”

275 好像算好了一样

敢叛大明者,虽远必诛!

孙传庭听到这话,立刻就想起方一藻刚才还威胁说,搞不好会逼反祖家。他心中不由得想着,皇上该不会是未卜先知,就特意派天使过来说这些?有点讽刺的是,皇上那边缉拿叛将,是派吴三桂去的。要是祖家真要叛乱的话,那吴三桂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看向方一藻,冷声喝道:“你不是和祖大寿关系不错么?他外甥所部的人马,大都也是祖家的家丁吧?如此,这些书信,就由你转给他们吧!”

听到这话,方一藻回过神来,似乎还稳了下才说道:“下官身为辽东巡抚,自然要安抚住手下大将,让他们忠君报国,这道理,去哪也讲得明白!”

“那本官又说什么了?不要想多了!”孙传庭一听,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去了之后,就顺便告诉祖大寿,他代管了那么多年的屯田,希望他能自己如数归功,如此,以往的粮食就当军用,否则等本官亲自上门的话,过往粮食也是要算一算的!”

听了这份圣旨之后,他心中更有底气,说话也就没有遮掩,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条件。

方一藻看了下天使,发现天使似乎是在看戏的心态,他便知道,天使肯定是站在孙传庭那边,于是,他也不多说什么,让护卫拿了那些包裹,就告别天使走了。

等他一走,天使才又对孙传庭说道:“皇上另有交代,说建虏已经决定出兵宁远,望总督这边早做准备!”

一听这话,孙传庭吃了一惊:建虏已经决定出兵宁远,这样的消息,皇上都能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想了好一会,就是想不出来,可皇上的预警,他不能不慎重对待。

可是,孙传庭想了半天,却发现,没法有效利用这个消息。因为,他手中就没有强军!如今在这关外,野外打仗的话,明军还真打不过建虏的。

所谓埋伏?那也不可能。建虏的探马都是放出老远,又个个都是打仗老手,对于可能适合埋伏的地方,都是会事先探查。

除非是先藏了强军在锦州,等建虏的兵马深入宁远这边的时候,打败他们监视锦州的军队,再切断他们的退路,不让他们有退回辽东的机会,困死在这个宁锦长廊内。如此,说不定就能打赢建虏。

然而,关宁军中最强的军队,就在祖大寿手中。就目前来说,他绝对不可能拿他的人马去跟建虏耗的。最为关键的是,就算他愿意,就他的人马,也未必打得过建虏。困在宁锦长廊中的建虏,那是会狗急跳墙,战力比起平时会更强几分。

事实上,崇祯皇帝都有想过这个方法。然而,他手中最强军,也只是三大营而已。

要真说野战实力,和满清军队去正面打得话,他还是不看好三大营能赢。一是因为三大营中有不少都是难民中挑出来的新兵,让他们欺负下蒙古鞑子和那些流贼,打打顺风仗还可以,真要打苦战的话,显然是不可能的。

第二个原因,就算全部都是老兵,他们刚出征回来,不休整就开往辽东,对他们的实力会有影响。原本打建虏军队都可能会吃力,这么一来,就更是不可能赢了。除非三大营经过休整,训练,而后又配备好了军械盔甲,全副武装好了,那才可能有实力去堵满清军队的退路。

这一次机会,虽然不能抓住,不过等以后,崇祯皇帝觉得,还有得是机会,因此,他就压根没想到拿现在的三大营去试试的念头。

等到将来三大营训练得差不多,就可以这么来一下。另外,东江镇如果已经重新建立的话,也可以趁着建虏出兵宁锦的时候,骚扰他们辽东腹地。

再说孙传庭想了半天,没有特别有效的方法来利用这个消息,但不代表,他就不用这个消息了。

于是,他下令宁远团练总兵金国凤和锦州总兵祖大寿换防,由金国凤驻防锦州,祖大寿驻守塔山。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塔山是锦州的屏障。如果要打下锦州,塔山最好是能拿下,否则就刚好横在建虏的退路,后续如果输送物资,比如火炮火药粮食之类,就很不方便。

就在崇祯十二年初,皇太极领兵攻打锦州策应关内的多尔衮时,就曾攻打过塔山。只是这一仗,打得不理想,反而成全了当时的副总兵金国凤,最终因为守住了塔山而晋升宁远团练总兵。

说起来,这个金国凤也是有能耐的将领,善守。当时只带了三千不到的人,就守住了塔山。当然了,这也和皇太极没有全力攻打塔山有关。

这个在后世的记载上,是说皇太极在撤退之后,沈阳城中的建虏得知“军兵大半见败,大将数人亦为致毙,行街之人,多有惶惶不乐之色,城外远处,则坊曲之间,哭声彻天”,这个就是夸张了。但不管如何,能以不到三千人而守住塔山,也确实是有能耐的。

如今,建虏再次要来攻打宁远,那必定要先打塔山。让祖大寿领兵驻守塔山,亮出了他的旗号,孙传庭怀疑,建虏真会不顾后方而继续往宁远前进?

如果能把建虏拖在塔山那边的话,让宁锦长廊上少一些战火,这也算是好事。

当然了,孙传庭让他们这么换防的目的,也不全是要敲打一下祖大寿。而是金国凤手下三千兵力也已经打得差不多了,虽然后来补到了一万人,可却没有一点战斗力。如果让他继续驻守塔山的话,这么快建虏就又来攻打,恐怕塔山会失守。因此,调金国凤去守锦州,凭着坚城利炮,倒是可以弥补手下新兵的缺陷。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金国凤不是祖大寿的人,他是山西宣府前卫人。在关宁军中扶持祖吴两家之外的军力,也是又必要的。

孙传庭不知道,他这么一换之后,却救了金国凤一命。

在原本的历史上,满清再次攻打塔山之时,金国凤手下虽然有一万来人,可面对外面的建虏,竟然都不敢出战。而只守不攻,那城陷也是早晚的事。无奈之下,金国凤就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并手下数十人想攻其不备,破坏建虏攻城意图。却没想到被建虏给围住,最终他和他的两个儿子并出战手下全都战死了。

几天之后,调动驻防地的军令,先辽东巡抚方一藻到了锦州。

原本祖大寿就已经听到消息,知道蓟辽总督孙传庭要拿他开刀,要他把那些屯田都吐出去,就已经很不高兴,准备给孙传庭一点颜色看看的。

再接到这个调防军令之后,他当即就火了。

虽然祖大寿和金国凤都是总兵,可他祖大寿是好些年前就已经是了,而金国凤却只是新升得总兵。驻守锦州和驻守塔山,都不用说,哪个差事更好,哪个总兵地位更高!

“想让金国凤压我一头,凭什么?”祖大寿恼怒地拍着桌子恨声吼道。

他兄弟祖大乐一听,立刻站起来对他说道:“我都说了,就按以前的来,找个借口闹个兵变出来,看他孙传庭怎么办?”

“对,就算不杀了他,也要好好羞辱他,最好让他无地自容,自己上吊自杀的那种!”祖大寿另外一个兄弟祖大成也跟着愤怒地说道。

“……”

看到自己的兄弟都在嚷嚷,一开始大怒的祖大寿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坐回座位上,皱着眉头说道:“欠饷兵变,这是最容易说得通的。可是,如今朝廷已经补足了之前的欠饷;而且孙传庭现在所做的事情,也是打着清屯充饷的口号,是要给兵卒找吃的。如此一来,这欠饷兵变的借口就不能用了!”

他根本就不会为此而有良心过不去的事情,只是想着,要是做了,就不能留下破绽。因此,他从这方面就否决了自己兄弟的提议。

想了想,他又摇头说道:“要闹出羞辱总督的兵变,一般事情绝对不行,就算我们想做,那些军卒也不会跟从的。”

要做出这种大事的话,当然不能满世界都告知,而是暗地里鼓动几个人,让他们去出面,鼓动其他人闹兵变才行。可一如祖大寿所说,除非像欠饷一样欠得久了,都饿肚子要活不下去了,那兵变也就顺理成章的。

“那怎么办?要不就威胁他,再逼我们就投奔建虏去了!”祖大乐听得有点烦,一拍桌子,恨声说道。

他这个提议,却没引来其他兄弟的附和。

因此他们没人愿意放弃宁锦这边的势力,却投奔建虏,重新找一个主子。他们想要的,只是独立大明和建虏之间,成为另外一股势力。

这后堂内安静了片刻,而后祖大成开口说道:“就没个办法么?总不能他孙传庭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吧?难道我们还真要去塔山?反正你们谁想去谁去,我是不去!”

“我也不去!”一直不说话的祖大弼,在此时也是开口附和道。

祖大寿看看他们,忽然叹口气说道:“孙传庭是蓟辽总督,我们只是区区武夫而已,正面和他硬碰硬是不行的。如今看来,也只有找中丞大人看看了。最好能让监军,还有朝堂上的诸位大人弹劾孙传庭,把他撤了,哪怕是把他调走,我们也就没事了!”

“大哥,高起潜那没卵的人,不知道怎么搞的,和以前大不相同,我记得以前他和中丞大人的关系也是很好的。可是如今,他却巴结那孙传庭,肯定不会上奏弹劾的。”祖大成一脸无奈地说道。

高起潜在勤王亊结束之后,主动上交脏银,得崇祯皇帝赦免,并把他派来山海关监军。

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和杨嗣昌以及方一藻勾结在一起,图谋向满清议和。

可是,在这个位面上,他在勤王战事中见识了皇帝的手段,又知道孙传庭在皇帝心中的份量,因此,他找死才会为了钱财什么的去为难孙传庭。

如此一来,在祖大寿等人的眼中,高起潜就是巴结孙传庭,是站在孙传庭那边的了。

祖大弼似乎沉稳一点,想了一会后对祖大寿说道:“那大哥,还是看看中丞大人那边怎么样再说吧?要是他不能阻止孙传庭的蛮横,也可以顺便问计于他,毕竟他们文官最喜欢斗来斗去的,知道在朝堂上如何做,能让孙传庭滚蛋!”

“也只有这样了。”祖大寿也是叹了口气,点点头道:“立刻去联系中丞大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又说道:“可惜外甥不在,要不然他去和中丞大人说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他所说得外甥,自然是和方一藻儿子结拜兄弟的吴三桂了。

祖大成沉默了会,忽然跟着叹口气道:“可惜了侄子们都在建虏那边了,要不然,他们随便那一个代表我们去,都会比较合适!”

大凌河之战的时候,祖大寿的几个儿子都跟着祖大寿一起投降了满清。不过随后祖大寿逃了回来,但是,他的几个儿子,就没有回来,为满清立下了不少功劳,包括原本历史上领兵在关内为满清开疆拓土。

祖大寿一听,正想说什么时,忽然就听到有家丁从外面匆匆进来禀告道:“中丞大人来了!”

一听这话,祖大寿等人立刻站了起来,互相看了一眼,都感觉方一藻突然过来,搞不好就跟他们在商量的事情有关。于是,他们立刻出府迎接。

确实是方一藻到了,原本他还没那么快到的。只是在路上听说孙传庭又有新的军令传给锦州这边,他就有点担心,便立刻快马加鞭地赶来了。

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祖大寿便心里一紧,知道肯定有什么要紧事。于是,他们立刻请方一藻后堂说话。

方一藻听得点点头,转头吩咐他的亲卫道:“带上这些包裹!”

祖大寿听到这话,转头看去,就有点纳闷了,不知道方一藻带了几个大包裹过来,还要带去后堂是干什么?



276 祖家军

有外人在,也不方便问。

等到了后堂没有外人之后,祖大寿还没有问,方一藻已经先急着开口问道:“总督传来了什么军令?”

“让末将和金国凤互换驻地,以半年为期!”祖大寿连忙回答了一句,而后又有点纳闷道,“不过军令中,并没有提及屯田一事!”

方一藻听了,有点意外。他并不知道建虏已经发兵的事情,因此便没在意,毕竟这个换防的事情,并不算大事。

他此时在意的,是另外的事情,就听他严肃地对祖大寿说道:“屯田的事情,他是让本官直接面传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色有点难看地说道:“他要你亲自整顿好了屯田账册上缴,否则等他动手的话,就还要追缴历年贪墨之粮食了。”

一听这话,祖大成不由得大怒道:“他莫非是真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了?”

方一藻听了,转头看了他一眼,明白他心里依仗的是什么!

除去祖大寿本人为锦州总兵之外,祖大寿的二弟大弼、从弟大乐同样位居总兵。另外,他的三弟大成、堂弟大名官拜游击将军,堂兄弟大眷为守备;

另外,子侄辈的嗣子泽润、长子泽溥、次子泽淳、三子泽清、义子可法、堂弟之子泽洪、堂弟之子泽沛、堂弟之子泽远、从子泽源、从子泽盛等,多任副将、参将;

子侄中年纪较轻或旁支者,如从子世祥、邦武、云龙、克勇、邦杰等,则为游击或其他低阶武官。以祖家祖父、子侄、别支子孙三辈人,组成从总兵到副将参将、游击的军官团骨干共四百零七人,关宁军,其实又可称为祖家军了。

当然了,其中有不少人,如今已经在建虏那边,是大凌河之战那次投降过去的。可就算如此,祖家军的势力,也是非常庞大的。

不过方一藻却没什么信心,不接祖大成的话,只是一指放在地上的那些包裹道:“这些是援剿总兵吴三桂那侄儿所部的家书,是皇上凯旋顺便带来的。你们先看看吧!”

他在来得路上,其实已经拆开一些看过了,因此就更是震撼,更没有信心。

祖大寿先是听得一喜,因为他听到,吴三桂如愿升任援剿总兵官,那也就是说,祖家军中又多了一个总兵了。

不过很快,他就听出不对了,便问道:“皇上凯旋了?那他为什么不回归关宁?”

当初为了让吴三桂没有意外地立下功劳,其实是给了吴三桂精锐家丁为本钱的。一千五百的骑军,祖大寿手中可没多少的,因此他就很在意这支军队。

方一藻还是没回答,只是用手一指地上包裹道:“你先自己看吧!他也有信,就在第一个包裹的最上面。”

说完之后,他便端茶自己先喝了起来。

快马加鞭赶过来,算是累到他了。

祖大寿心知有异,便不再说话,连忙跨步过去拿了第一个包裹,解开一看,发现里面全都是信件。很显然,差不多一千五百名军卒都写了,或者托人代写了家书,都在这几个包裹里了。

他先顾不得别的,一眼就看到了吴三桂的书信。

祖大寿自然认得吴三桂的笔记,也知道是吴三桂自己写的,便立刻展开看了起来。

而在场的其他人,则去看其他人的家书,一封封地展开看。

不出方一藻的预料,祖大寿等人看着这些家书,一个个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看到这,他心中叹了口气,对此也不奇怪!

包括吴三桂在内,那些关宁军军卒在信中,多有描述他们的经历,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对皇上英明神武的钦佩!

代笔的那些书信,可能内容会少一些,多是讲自己平安无事,还立下功劳,得到了什么赏赐之类。

而自己会写的那些人,包括吴三桂在内,在信中说得事情就多了。

特别是吴三桂对于关宁这边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后面发展得如何了,可多少能预估一些的。因此,他就更是不厌其烦,把一路上皇帝的所作所为,包括说话做事等等,全都说了一遍。

在书信的最后,吴三桂总结说:“皇上英明神武又爱民如子,极得将士们和百姓的爱戴。有这样的皇上在,大明各处之叛逆,迟早会被皇上平定。外甥如今奉旨缉拿叛将柴时华,已向皇上保证,叛大明者,虽远必诛……”

祖大寿看到这里时,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没想到吴三桂在末尾,竟然还隐隐提醒,让他那些在建虏那边的表兄弟,最好尽快逃回来,或者祖大寿这边,要给皇上说明,他们是迫不得已才在建虏那边的。

看完之后,祖大寿把这封书信拍桌子上个,又去看包裹里的其他书信。于是,吴三桂的书信,就被其他人也轮着拿去看了。

反正他们这几个人,看着看着,最终都不耐烦,不看了,一个个脸色很是难看,就像死了爹娘一般。

“大哥,这些书信,可千万不能发下去!”祖大成忽然开口,向祖大寿建议道,“要不然,会动摇军心的!”

所谓动摇军心,其实就是动摇祖家军的军心。

祖大寿自然明白这一点,他正要点头时,却见方一藻把茶杯一放,发出“啪”地一声,显然是放得有点急了,就听他立刻说道:“不行,这些书信都是在天使面前,交给本官送来,要发下去的。如果不发下去,或者发下去的书信都被换了,等将来他们回来之后知道了。那么多人,难保不会有人把这事说出去。如此一来,就变得本官居心叵测,让本官难做了!”

祖大寿一听这话,不由得大小了念头,他总不能当着方一藻的面说,管你去死!

方一藻好歹是辽东巡抚,算是文官中的封疆大吏,是他千方百计拉拢到的最高官位的文官。不管怎么样,他是不能得罪的。

可是,这些书信放下去的话,他都能想象得到,皇上的威望会在祖家军中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这皇帝也真是,以前那样不好么?搞什么御驾亲征,还做得这么出色!

皇帝在这个时代人的心目中,是根深蒂固的至高无上者。如果皇帝让人憎恨,那就会降低皇帝对这个时代人的影响。可问题是,如果皇帝是个好皇帝呢?那天然就会有巨大的优势,能影响所有将士百姓!

他正想着,祖大乐忽然开口说道:“中丞大人,那要不在外面人多的地方,您再把这些包裹交给我们。然后这些包裹不小心着火没了,如此应该没中丞大人什么事情了!这样可好?”

祖大寿一听,立刻感觉这是个好主意。回头就算有人问起来,随便推个人去顶罪也不是难事。毕竟只是家信而已,又有多少人会在意?

然而,方一藻听了,却是叹了口气说道:“不是烧不烧这包裹的问题!而是皇上英明神武,这么多人说,不可能有假。如此一来,依本官看来,还是别有什么其他心思得为好!”

“中丞大人,末将只是自保而已!”祖大寿一听,连忙解释道,“是孙传庭蛮横,想要欺压我等。如果……如果朝堂上有人能说说,把孙传庭调回去的话,或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方一藻打断了,就见他摇头断然说道:“不可能!这一路过来,本官算是想明白了,孙传庭得圣宠,绝不可能动得了他的。这方面的心思,最好也是收收。否则的话,一旦被厂卫顺藤摸瓜过来,知道你们在背后想搞鬼,指不定皇上勃然大怒,那样好么?”

听到这问话,祖大寿沉默了,他的兄弟们也沉默了。

后堂变得很安静,安静地让祖氏兄弟心里发慌。其实,方一藻心里也发慌。

过了一会之后,方一藻忽然叹了口气说道:“这辽东,再要学李成梁那样,怕是不可能了。当今皇上,远比万历皇帝圣明,断然不可能再被糊弄……”

他所说的,就是李成梁在辽东一家独大,手握辽东军权,养寇自重,几乎就是辽东王。

说话时,看到祖大寿抬头看他,似乎想说好的样子,他便伸手摇了摇道:“且听本官说完。如果说之前打败建虏的事情,多半还是三大总督出力,那这一次,皇上御驾亲征,如此轻松就平定河套鞑虏,关内流贼,试问下,如果派你祖家去,能这么轻易平定么?大明诸代先皇,又有哪位皇帝能有这个本事?你们觉得,要是太祖成祖在位的话,能容得下李成梁,又或者你们祖家?”

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当今皇上的本事,可以比得上太祖成祖了。这一点,祖大寿听出来了。事实上,他对皇帝如此轻松就凯旋,甚至还让派出去的关宁军,包括他自己的亲外甥都对皇帝非常佩服,他就知道,他其实已经没有资格去和朝廷对抗。

祖大寿与“祖家将”的崛起,其实可以追溯到祖大寿之父祖承训的时代。祖承训参加李成梁“辽军”,经历了从小旗升到署都指挥同知的卫所武官,后升任副总兵,也开启了祖氏家族的前途。

祖大寿继承其父的军籍,任宁远指挥佥事。野猪皮努尔哈赤造反之后,祖大寿因“辽人”的身份而受重用,在“以辽人守辽土”的政策下,世代居住在宁远的祖氏家族及其将领的作用,备受前几位辽东巡抚或者督师的期待,被称为“其族党甚强”的“祖家将”。

而这个祖家将,是以大明卫所制高级武官的指挥佥事祖大寿为最高指挥官;辽西将领之间构成亲属网络,祖姓内部形成了“义子”“家丁”等拟血缘关系而形成的一个军事利益集团。

比如说,祖大寿将亲妹嫁给中后所的吴襄;而祖大寿的子侄辈裴国珍、胡弘先、夏国相则与吴三桂家族联姻。必须强调的是,裴国珍、胡弘先都是出身宁远卫的高级世袭卫所武官。

就是通过各种关系,形成了祖家军,关宁军实际上的别称。

祖大寿虽然能认清现实,可是,多年的努力,想要一朝放弃,转而成为规规矩矩的大明武将,心中又怎么可能一下就放开?

看到祖大寿在纠结,方一藻忽然提高了一点声音,语气也变得坚定道:“要是你一意孤行,本官就宁愿向皇上自首,就算以后官路无望再进一步,也不会陪着你们一条路走到黑的!”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被祖大寿拉下水了。不但收了祖大寿大量好处,而且他儿子和吴三桂也结成了异姓兄弟,被祖大寿绑在了他的祖家军这边。

但是,第一是吴三桂很显然是站在了皇帝那边,更为关键的是,从皇上之前允许官吏太监自首,可免其罪的事情在,就比如高起潜;如果万不得已之下,他自首的话,应该也能如此!

这两个方面的原因加起来,让他觉得,这条路或者还是活路。当然了,要是祖大寿能听劝,那是最好的了。

他的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就震惊了在场的这些祖氏兄弟。有的人诧异,有的人震怒,反正一个个都盯着他。

祖大寿也不例外,他没想到方一藻竟然都怕到如此份上,实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还没有说话,方一藻就又苦口婆心地说道:“其实,对于朝廷来说,最坏的一步,就是你们投奔了建虏。可是,问题是,你们能拿下山海关么?要是拿不下山海关,御马监辖下三大营必然前来讨伐你们,你们能挡得住?”

“哪怕退一步说,就算你们拿下了山海关,有三大营的强军在,关内的红夷大炮只会比这里多,到时候,朝廷强攻山海关,你们觉得能守住么?”

“再者说了,你们投降了建虏的话,那不照样要被奴酋管着,你们觉得,奴酋就真允许你们祖家势力不受他控制?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去投靠蛮夷,让祖宗蒙羞呢?”

方一藻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该说得都已经说完了,他站了起来就准备走了:“这些包裹,本官带走,你们好好考虑下吧,这接下来的一步,该如何走,相信对你们来说非常重要!本官只等三天,三天之后如果得不到你们的答复,又或者你们还是要一意孤行,那本官就回山海关了。”

意思很明白,他是要回去自首,不再和祖大寿他们同流合污了。

说完之后,他没有犹豫,大步走到门口处,准备向外喊他的亲卫。

在大堂内的这些祖氏诸位,有的面露颓废之色,有的目露凶光地盯着方一藻的背影,很显然,他们的心思各异,最后,他们又把目光转向祖大寿,让他快点拿主意。



277 触目惊心

祖大寿看了他们一样,立刻站起来,快走几步,追上方一藻,面露恳切之色道:“中丞大人,此事事关重大,末将一定会尽快给答复的。”

方一藻听到,转头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难处。

所谓的祖家势力,其实是各方联合起来,以祖家为首而已。这并不等于说,祖大寿一个人就能说了算。

因此,他点点头,沉声说道:“好,本官就等你三天!”

说完之后,方一藻就带着包裹走了。祖大寿还亲自送他,一直出了府门之后才回来。

后堂内,再次只剩下祖大寿的几个兄弟。没有了外人在此,他们说话就没有顾忌了。

“大哥,我们多年苦心经营,难道就这样算了?”

“对啊,大哥,我们祖家怎么能就这样让外人欺负了呢!”

“大哥,你说怎么办吧?这个事情,中丞大人就只给了三天时间!”

“……”

面对自己兄弟七嘴八舌地说话,祖大寿严肃了脸,皱着眉头喝道:“够了,要是有可能的话,我当然也不想就这样算了。可这个事情,不是你们大哥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立刻派人去各家,就说有重要事情要商议,让他们日夜兼程赶来!”

有的人是不在锦州城的,分布在锦州到山海关之间的各处卫所。甚至要再远一些,比如吴三桂之父吴襄,都远在京师。太远的,自然就算了,近一些的,能召集到的,自然是要召集过来的。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他的家丁立刻蜂拥出了祖府,快马加鞭,出锦州城而去。要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建虏要大举进攻了呢!

等报信的人派出去之后,后堂内,祖大寿看着自己的这几个兄弟,神情有点颓废地坐回自己的座位,而后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们只是要对付孙传庭的话,各家应该都不会有意见。但是,他们知道关内情况,知道皇上的事情之后,就会明白,对付孙传庭,就是和朝廷对抗,和皇上对抗。要我看来,就算有人心有不甘,也不大可能选择和英明神武的皇帝对抗!”

说到这里,他又露出一丝苦笑道:“至少吴家,我想肯定不会为了那些屯田和皇上对抗的!”

吴三桂的那封书信,他们这些人都看过了。从这封信的字里行间,他们都能看出来,吴三桂对皇上非常钦佩。要让吴三桂对抗皇帝,他绝对不会答应。

如果吴家不答应和皇帝对抗的话,那和吴家联姻的那几家,大概率也不会和皇帝对抗。

事实上,如果是要和皇帝对抗的话,大部分人是没有这个胆子的。更何况,还是英明神武的皇帝,有能打败建虏的三大营为依仗。

因此,祖大寿说完之后,一众人等,全都沉默了。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看看自己的这些兄弟,有个别人似乎欲言又止,祖大寿猜出了他的想法,便又开口说道:“只有我们掌握着宁锦防线,皇太极那边才会高看我们一眼。因为他最在意的,不是我们祖家,而是这宁锦防线。如果我们去投了皇太极,我相信一开始肯定会受重视。可是,然后呢?我们祖家没有了宁锦防线,难道皇太极还会一直重视我们?是在其他建州女真之上呢,还是之下?如果再说重视,也只是屈居其他建州女真之下,你们觉得,会过得舒心么?别到时候,我们的地位,连蒙古人都不如,那就后悔晚了!”

听到这话,祖大弼露出一丝恍然,问祖大寿道:“大哥,您的意思是,把那些屯田都归还了,好好地听孙传庭号令是么?”

其他人听了,也都盯着祖大寿看,想听他的意见。对于他们这些祖氏兄弟来说,祖大寿的意见就非常重要了,毕竟是当家人。

祖大寿叹了口气,点点头道:“为了祖家的长远,还是从了算了!”

听到这个结论,其实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几个人都不说话了,唯独祖大乐还是有点愤愤不平地说道:“孙传庭来了之后,一直咄咄逼人,被他这么欺负,真有点不甘心!”

“你这说法其实不对!”祖大寿听了,苦口婆心地说道,“你以为孙传庭傻啊!他其实已经留了后路给我们的。让我们自己交出屯田,以往的收成就不计较了。要不然,他真要整治我们,逼迫我们的话,要以往的收成也要我们缴回去。而且缴多少回去,他都可以不满意。你说是不是?”

祖大乐一听,嘴巴张张,说不出话来。如果孙传庭真要那样做的话,就真是不留余地,要逼死或者逼反他们了。

看到他这样子,祖大寿又叹了口气道:“其实,让中丞大人来传话,就给了我们余地。你们信不信,他看到那些包裹里的东西,听到皇帝的事情之后,他就已经确信,我们肯定会屈服的。因为,只有屈服,对我们才是最有利的!”

不等其他人说话,他又感慨地说道:“那些文官,没几个是傻子的!”

这一下,祖大寿的这几个兄弟听了后,都是叹气的叹气,摇头的摇头,很显然,他们已经被祖大寿说服,就准备屈服了。

不过,祖大成却想起一个问题,就又问道:“那侄儿他们在那边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祖大寿一听,对这个倒是有想法的,立刻便说道,“原来怎么办,他们就怎么办好了!皇太极只要还想要关宁防线,就一定会示好我们祖家,他们在那边的地位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至于朝廷这边……”

说到这里,他想起吴三桂书信中提到的,叛大明者,虽远必诛!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事儿是真多!

这么想着,他就继续接着往下说道:“暂时我们就替他们上过奏章好了,说没有办法,他们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等他日该回归大明还是该继续待着,就看形势再说吧!”

其他几个人听了,都是点点头,也只能先这么办了。

两天之后,除了关内的那些之外,其他人都赶来了。真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那种,齐聚祖大寿的总兵府上。

把情况都说了之后,结果也没有出乎祖大寿的预料,各家意见不一致这一点,就决定了他们无法对抗孙传庭了。真要不顾一切地对抗,至少他们内部必须要齐心才行的。

因此,会后不久,祖大寿亲自登门求见辽东巡抚方一藻,告诉他说,关宁这边的屯田,他们就在这两日之内如数交还。

听到这话,方一藻松了口气。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因此,他反而安慰起祖大寿来了。好好听朝廷的,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也能像李成梁一样封个辽东伯爵什么的。

祖大寿和他应付了一阵之后,就立刻交上了他祖家名下的那些屯田,而后也不耽搁,立刻派人联系塔山的金国凤,去完成换防的军令。

孙传庭闻讯,不由得心中松了口气。

不要看他表面上很强硬,实际上,他其实也不愿意把祖家势力给逼反了。毕竟他是蓟辽总督,要是自己的手下闹成一团糟,甚至严重到丢掉宁锦一线,就算有皇帝支持他,那他的压力也是非常大的!

“皇上真是太厉害了!”孙传庭自言自语了一句,便准备给皇帝写奏章禀告山海关这边的情况。

这一次的事情,如果不是皇帝派人来传旨,并带来了那些关宁军将士的家书,他敢保证,这次的事情,绝对没有这么容易搞定!

不过孙传庭却不知道,他的奏章才开始写,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那,就已经知道了他这边的情况。

对于孙传庭对自己的暗赞,崇祯皇帝只是笑笑了事。有窃听系统这样的金手指在,其实有些事情,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要非常厉害的本事才能做到。

这样也算是解决了宁锦防线上的一个隐患,崇祯皇帝也是松了口气,然后就把这个事情抛到了脑后,开始看起手中的这份奏章。

这份奏章,是东厂提督王承恩刚送来的,有关复社的调查。

上面记录的情况,确实有点触目惊心。结社在前,顺其自然地发展,接下来就是结党了!当然了,他们不承认自己结党。这一点,其实在崇祯十年的时候,就有人告发过,可并没有治罪。

还有科举上的事情,复社掌控了生员这一级的录取,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公开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要想最大可能地保证中生员,就要拜复社这个码头,得到张溥的同意,那样才可以。

不过这些事情,又很不好处理。因为,张溥本人只是庶吉士,负责起草诏书,有为皇帝讲解经籍,在崇祯皇帝出京这边时间内,又兼了个给太子授课的事情,但就是没有从事任何和科举有关的事情。

至于他和地方官员的来往通信,点评某某才学什么的,这种事情从表面上来说,也完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因此,崇祯皇帝要想收拾他,只凭这些的话,是不能让人信服的。当然了,他可以强行这么做,但为了区区一个张溥,就把他建立起来的圣明形象给破坏掉,是不划算的。

掌握了军队,威望又高,等于手中握着刀柄,真要到了一定程度,崇祯皇帝直接挥刀子也没有问题。不过这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有更好的解决途径能用。

崇祯皇帝看着奏章中所说的一段话,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这段话所说的主要内容,就是说这复社已经非常庞大,系由云间几社、香山同社、浙西闻社、江北南社、黄州质社与江南应社等十几个社团联合而成。其成员主要是青年士子,先后共计有将近三千人之多,而且这些人还大都是官宦世家,背后又是代表很大的势力。

这还不止,这些复社成员中,大部分人都是生员,一小部分人是举人,甚至还有一些,已经是中了进士在做官了。

另外,复社几乎是继承了东林党的衣钵。此时,不管是东林党还是复社,在士林以及民间,都被认为是清流的代表。换句通俗点的话来说,他们就是清官、好官!

如果蛮横地直接对复社动刀子,可以预见到会有多大的压力。就算只处理为首的几个人,可他们的声望很高,必然会引发强力的反弹。

不过崇祯皇帝的破局,其实就在于复社背后有这么大的势力!

就听他冷声用手指点着奏章说道:“东林党,复社,清流……呵呵,不错,不错!”

说完之后,他又拿出另外几本奏章,都是他特意让蓝天保找来的,再次看了看之后,便下旨传张溥、吴昌时觐见。

没多久,这两人就到了。

在他们见礼之时,崇祯皇帝仔细观察了下他们,发现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点不自然。该不会是因为他们充任太子讲师的事情,并没有得到自己同意,又或者,他们平日里做了得亏心事,遇到了英明神武名声突然冒出来的自己,就有点不安了吧?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在他们见礼之后,便微笑着说道:“朕听闻卿等两人德才兼备,口碑甚好,甚至连皇后、太子都夸奖卿等二人,今日一见,确是相貌堂堂,看着朕就感觉卿等两人,该是不会让朕失望!”

一听这话,张溥和吴昌时两人都是微微一喜,不约而同地谦虚起来。

他们原本以为,皇上特意传旨召见他们两人,搞不好就有难关要过。可是,他们没想到,皇帝一见他们,就先夸上了。虽然是夸他们相貌堂堂,可不管怎么样,总是一个好的开端不是!

挥手制止了他们两人的谦虚,崇祯皇帝便又微笑着说道:“朕听闻卿等成立了复社,把自己所学拿出来分享之,心胸宽广,在如今礼乐败坏之下显得格外难得啊!平日里,卿等还评述时事,为百姓不平,急朝廷之所急,忧国忧民,这些可是有的?”

278 逋租和官绅优免

一听皇帝又是正面地询问,不管是张溥,还是吴昌时,都不由得连忙谦虚,同时自然也暗示,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崇祯皇帝听了,似乎更为高兴,就又夸起他们两个,说他们两个真是百官之楷模。有他们这样的官员给太子授课,他也是放心了。

反正说了一堆,讲得都是张溥、吴昌时他们平时刻意经营出来的那些名声,这正挠中了他们的痒处,更何况,说话的还是当今皇帝。加上他们原本的担忧,那是一点都没有发现,皇帝压根就没提他们有结党之嫌,或者操纵科举之事,因此,张溥和吴昌时都兴奋了起来,慢慢地,也少了拘谨,话也多了起来。

“陛下,臣自幼苦读圣贤之书,就想着有朝一日为国分忧,为民造福,此乃吾辈读书人该做之事,实属平常也!”张溥的脸上露出一本正经的神态,向崇祯皇帝奏道。

吴昌时没想自己心中的腹稿被张溥抢了先,不由得有点郁闷。其实,他心中已经不爽张溥久矣!

说起来,他当年和张溥、张采等人一起组建了复社,是最初十一人之一;可是,世人却只知道张溥、张采,他吴昌时的名声,却远没有张溥、张采响亮。最让他不满的是,复社大权,就操纵在张溥手中,更是让他愤愤不平。

如今御前奏对,皇上夸耀,竟然又被张溥占了先,心中积蓄的不满就更多了。

当然了,他也知道场合,这是在御前,为了显出他博大胸怀,当然不能去针对张溥说什么。因此,他也赶紧向崇祯皇帝奏道:“微臣年幼之时便有立志,忠君报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所不惜!”

崇祯皇帝听到他们的这些话,好像很感慨地说道:“要是多一些像卿等这样的官员,大明也不至于形势如此严峻!”

听到这话,这一次,吴昌时抢先一步开口问道:“陛下歼灭了河套鞑虏,围剿了所有流贼。托陛下之功,形势已是一片大好!”

言外之意,皇上,你谦虚了,这可都是你的功劳!这也算是一个马屁,送了出去。

这一次,张溥自持身份,倒没有多说,只是附和了一声。

崇祯皇帝听了,却是收了笑容,摇头叹息,而后,把御案上的一叠奏章让蓝天保转给他们两人,同时带着一点发愁说道:“朕可不是说说而已,卿等两人可以先看看,各地灾情严重,都等着朝廷赈灾呢!”

说完之后,看到张溥和吴昌时在看奏章了,他就又说道:“朕虽然剿灭了流贼,可祸根未去的话,他日定然又会有新的流贼。以卿等才识,该是知道朕所指祸根是什么吧?”

他们两人,在看奏章的同时,自然也是关注崇祯皇帝动静的。因此,在崇祯皇帝一说完,张溥和吴昌时几乎同时奏对道:“饥荒!”

“是啊,饥荒!”崇祯皇帝点点头,面带一点愁容道,“南涝北旱,全都需要赈灾,可是,朝廷却又拿不出那么多钱粮赈灾!有的时候,朕倒是想着……”

说到这里,他看了底下两人一眼,语气似乎严厉了一点道:“莫若再找些富户抄家算了,如此一来,朝廷有钱,也就能赈灾了!”

一听这话,张溥和吴昌时两人顿时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奏道:“陛下,万万不可!”

说完之后,两人彼此看看,又不约而同地闭嘴不言了。

崇祯皇帝一见,便立刻问道:“之前谋逆大案所抄钱粮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可各地的灾情,卿等二人应该也都看过了,这钱粮从哪里来?”

他如果是问各地灾情该怎么处理?那这两人肯定会说免税。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因此,他就直接说赈灾钱粮从哪里来了?

吴昌时和张溥两人中,相对来说,张溥要城府深一点,因此,听到皇帝这个问题,他便想回答说,这个事情,朝堂诸公自有论断。

但是他边上的吴昌时,却想也不想,就立刻奏道:“陛下,朝廷自有法度,收了赋税,或者再多加派一些赋税,自然就有钱粮赈灾了。”

这个吴昌时,还真是上道,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接口说道:“此事说起来容易,当真要做得话,就难了啊!两位爱卿,可愿为朕分忧,为百姓解困?”

之前他就猛夸了他们两人一顿,他们两人也都有回应。最为关键的是,这是在御前,皇帝问他们愿不愿意为君分忧,又有哪个臣子敢说不想为君分忧的?

因此,他们两人不管心中怎么想的,都回应了。同时,他们也感觉到,这恐怕才是皇帝传召他们两人的真正目的。

对此,他们其实并不抗拒。给皇帝办事,而且这种事情原本还是朝堂诸公所办之事,这就说明,皇帝重视他们两人,搞不好,都能因此升官。

在此之前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见到崇祯皇帝提拔了好些个举人成了封疆大吏,甚至还有宋应星之流,之事写了区区一本杂学书,皇上就特意给他新设了衙门。要说他们对这个情况无动于衷的,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两人还是进士出身,如今只是在熬资历而已。最好的差事,是给太子授课。如果将来有朝一日,太子登基为帝的话,他们肯定能获重用。可关键问题是,太子还年幼,皇上又如此年轻,想等太子登基为帝的那天,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去!

因此,如今皇帝好像要给机会,他们两人还是有点期待的。觉得自己要办好的话,肯定能升官了。

崇祯皇帝见到他们两人都表态了,便又让贴身内侍蓝天保拿了御案上另外几份奏章,给他们两人看。

张溥和吴昌时心中有点疑惑,不知道这又是什么奏章?等他们打开,稍微一浏览之时,两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似乎是有点吓到了。

原来,这几份奏章上所写得内容,都是各县历年来的赋税拖欠,以及各地官吏的交税登记。

他们两人为什么看了之后会害怕,是因为他们猜出了崇祯皇帝想让他们去干什么了。

在大明中后期,各地拖欠赋税的情况,已经是非常普遍了。

如果是普通小老百姓拖欠的话,地方官毫不手软,很可能会抓捕,鞭打,甚至打死得都有。有史记载,山东、陕西就有不少普通人在最后期限不能完成缴税而自尽的事情。

但这些其实只是拖欠赋税中的很小一部分,大部分拖欠赋税的,其实是富户来的。他们有钱,会捐纳官身以免除地方官可能的体罚和拘捕。对于这些人,地方官就只能上报,而上报其实也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要是地方官上报太多的话,就会显得很无能,这又迫使地方官不会太多往上报。这么一来,富户才是拖欠赋税的主力军。

这些拖欠赋税的富户,其实是很狡猾的。第一,他们有势力,第二,他们也不会真得一分钱不交,只是交一小部分,然后就赖,一年一年的赖,赖个几年,朝廷看到这种累积起来的欠税,会成为最新税赋征收中的难点,就只能蠲赦拖欠多年的赋税。

另外,按照惯例,比如皇子出生,立太子,或者新皇登基等普天大庆的时候,也往往是要蠲赦欠税的。只要赖到这种时候,拖欠的赋税也往往能赖掉。

这种种事情,其实都是恶性循环,鼓励了那些拖欠赋税的行为,至于正常交税的,他们一看可以赖掉,而正常交税也没有好处,自然也会有样学样了。

因此,崇祯皇帝给他们看得这份奏章中,拖欠赋税的数目,可以说是触目惊心的。

另外一类奏章,则是有关官吏交税的记录。

在大明朝,官吏从来就不是全额免税的。不是说,只要中举,那就再也不用缴纳赋税,不用服劳役了。

大明律有规定,官绅确实可以免除一定的徭役。这一点,从明初就开始有了。

在明初规定,京官之家除税粮及里甲正役之外,优免一应杂泛差役,外官按品递减。后来,在这些官绅的不断努力之下,这个规定又改为按照品级限额来优免丁、粮或者丁田。

比如说,在正德年间的规定是京官三品以上免田四顷,五品以上免田三顷,七品以上免田二顷,九品以上免田一顷,外官递减。

这个规定,在北方其实还不算什么,换成南方土地产出多的,那就多了。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那些官绅还不满意,继续努力,等到嘉靖年间,又几次说动皇帝修改这个优免。

到嘉靖二十四年时候,变成了京官一品免粮三十石,人丁三十丁;二品免粮二十四石,人丁二十四丁;以下递减,至九品免粮六石,人丁六丁;外官减半。

等到万历年间时,又改了,由“论品免粮”改为“论品免田”。优免内容由粮、丁又改为田、丁,且可田、丁互折。

这个来回变化,可以看成是南北官员势力的此长彼消所带来的变化,因为免粮和免田对于南北是有很大差别的。

万历十四年的规定,一直延续到了崇祯朝,也就是京官一品免田一万亩,二品八千亩,以下递减,至八品免田二千七百亩;外官减半。没有当官的举人免田一千二百亩,贡生免田四百亩,监生和生员免田八十亩;那些告老还乡的官绅则按其品级免除十分之六。

由此可见,大明朝两百多年间,官绅一直为自己的特权而努力。

就拿万历三十八年比正德十六年,一品京官优免田额就增长了二十五倍;八品京官优免田额增长了二十七倍之多;而万历三十八年比起十四年时候,甲科京外官优免田额就又各增长了十倍,告老还乡的官员优免田额增长了六倍;

按理来说,官绅优免这么多,都是圣人子弟,总该知足了吧?

可事实是,虽然律法规定官绅线面已经相当丰厚,可士大夫从者什一,违者什九;大部分官绅,那是能优免多少就多少,最好是所有都能优免掉。

有这种想法的代表很多,有名的就有嘉靖朝的首辅徐阶。他俨然是清官的代表,清流中的头;可是,他实际上就是个大得不能再大的地主,遇到滥用优免之权的,就要地方官要“就中调停得宜”,意思无外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此可见,其实还是屁股决定一切。

万历年间,南直隶巡按甘士价提出要对官绅优免核查限额,人后礼部尚书陆树声就立刻强烈反对,还睁眼说瞎话,说什么“往往田多则累重,亦不必为限制也”。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由此可见,为了能全额优免,那是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事实上,到万历年间,土地兼并严重,而官绅又想全免,收不上赋税,全都压到了普通老百姓身上,因此民间动荡,已经到了必须要整顿官绅优免的地步了。如果不整顿的话,就如同历史上一般,大明朝破产玩完。

因此,就有官员提出了官绅优免要严格按照律法来,这其中,甘士价是一个;虽然他被反对了,因为是代表皇帝的巡按,倒也还好,只是被喷了口水。至于地方官,就没那么好运了。

万历二十九年的时候,浙江湖州府乌程县令朱国桢看到官绅免役,安坐自如,乡民应役,朝充夕破的不均之弊,就也提出了官绅除优免田之外,必须要服役。百姓对此非常欢迎,甚至大书“均田便民”四个大字,贴得到处都是,以此来表达拥护之意。

但是,最后的结果是,那些官绅世家联合起来,纠结家丁仆从千余人,直接闯进官衙,要捉拿朱国桢,还烧了朱宅。

还有历史上有名的申时行,钱龙锡等人,也都用各种理由反对优免之外的均田均役。

除此之外,大明律法规定,官绅去世之后,可以继续优免三年;但是,现实是三年之后,还往往一直优免,这吃进去的好处,让他们吐出来,不要太难。

由此种种,经历了两百多年的积累,等到崇祯朝的时候,就只是这方面的弊端,就可知一二了;也因此,这奏章所写得内容,就吓到了张溥和吴昌时。



279 一石二鸟

不是说他们两人因为看到奏章上的数据触目惊心,从而被吓到了;而是他们大概猜出来了,皇帝要他们去干什么,他们俩才吓到了。

拖欠赋税和官绅优免的事情,就是大明朝的两大禁忌,除非是那种真正具有为国为民胸怀的人,才会去碰;

而张溥?就他掌控科举一事就能看出来,他真是为国为民么?真要这样,难道他不知道,截断了他人正常科考之路,对于国家的危害有多么严重?

至于吴昌时,就更不用说了。在原本的历史上,为了权力,他甚至都干出毒死张溥,试图取而代之的事情,由此可见,他能真正为国为民?

而他们两人又都是官场中人,岂能不知道,如果他们去碰这两件事情,那么他们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情况?

崇祯皇帝一直看着他们两人,见他们的表情变化,便知道他们心中想什么,当即心中一声冷笑,你们不是复社首领,清流领袖么?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为国为民,要忠君报国,那么这事情,就是要你们去办!

其实,在温体仁当首辅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复社对大明的危害,因此,他当时就想整治复社。可是,复社的力量太大,就算温体仁是首辅,却也没有什么办法,不但抑制不了复社的壮大,甚至还连累他的兄弟温育仁,被复社背后的地方官罗列了罪名,抓进了大牢中。

此时,崇祯皇帝看到张溥和吴昌时虽然看完了,却低着头还在假装看奏章的样子,便轻叹一口气说道;“朕这一次出去,算是真正体会了什么是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卿等可能不知道,看着这种情况,朕深感痛心。每一具白骨的背后,有多少亲人的泪水思念?每一个断壁残垣的背后,又是多少家百姓的家破人亡?朕刚才听到你们同朕一般,都想着为民解忧,这样的事情,朕相信卿等二人见了,也肯定是非常痛心,对不对?”

张溥和吴昌时此时一听,终于知道皇上为什么从一开始见面就夸他们两人,原来是埋了个坑让他们跳,心中不由得非常无语。

可对他们两人来说,不要说如今是在御前,哪怕不是在御前,他们对于这种事情,至少要表现得痛心,表现得为国为民才行,因为这是他们扬名的基本。所谓清流领袖,大明朝的正人君子,就是要有这样的表现才行!

因此,不管他们心中怎么想,都一起向崇祯皇帝表态,他们也确实很痛心。

崇祯皇帝一听,便严肃了脸,指着他们手中的奏章说道:“之所以有这种种惨状,皆是因为朝廷无钱粮,天灾人祸面前,根本无力赈灾所致。而要是这些欠赋,还有那些优免之外的丁田都能上缴赋税给朝廷,朕相信,百姓就不会再有如此悲剧发生了。”

说到这里,他看到张溥似乎想说话,心中便一声冷笑,抢先一步说道:“因此,卿等两人年轻有为,自有一股锐气,朕刚才也看到了,听到了两位卿的心迹,忠君报国,为国为民,此事不交给卿等两人去做,朕都觉得埋没了人才!”

张溥和吴昌时两人听得心中连连叫苦,就知道皇上会这么说。可是,这两个事情,实在是不能去做啊!

这么想着,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见对方眼中,压根就没有抢先答应的意思,就知道对方其实也想自己去包揽下来。不过,可能么?谁傻?

于是,他们又转头看向崇祯皇帝,急中生智之下,就想说话推辞。

不过,崇祯皇帝还是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声音转冷了一点道:“朕知道此事甚难,怕是会惹来一些不良官员的报复。不过卿等放心好了,有朕在,任何人都动不了你们,这一担当,朕还是有的。当然了,你们也不能辜负朕的期望,也得有担当起来。要不然,前车之鉴可是刚在年初就有过的。”

他所说得前车之鉴,指得就是年初时候,不少官员托口生病不上朝的事情。当时,崇祯皇帝就狠狠地惩治了一批人,甚至连当时的内阁辅臣方逢年也没有逃过,连降好多级,去当了一个德州知府而已。

张溥和吴昌时自然知道这些事情,可是,相对于去做那两件事情来说,他们心中立刻就能衡量出得失来,宁可暂时不当官,都不能去得罪那么多同僚。

这么想着,他们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这个意思。

然而,不等他们找借口,崇祯皇帝的语气又冷了一分,冷冷地说道:“朕相信卿等二人应该不会让朕失望。要不然,刚才就是在朕面前,谎言骗朕,什么忠君报国,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是谎话了。犯下欺君之罪的,正阳门城头上才刚刚取下的人头,就是下场。”

说到这里,他又和缓了一点语气道:“卿等二人,都是大明之栋梁,朕相信总不可能胆大包天到当面来哄骗朕吧?”

“完了,完了,全完了!”张溥和吴昌时听到这么明显得威胁,心中暗暗叫苦,甚至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样的话,当时就应该矜持一点的才好!

崇祯皇帝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他们两人此时除了答应,就别无选择。要不然,就不是有没有官做得问题,而是小命能不能保得问题!

最为关键的是,如果不答应,那就是欺君之罪,搞不好会把他们的脑袋摘下来又挂到正阳门上去,同时,昭告天下,说是他们两人乃是欺世盗名之徒,嘴巴上说要为国为民,忠君报国,可真要让他们做忠君报国,为国为民的事情,他们就怕了,不敢了。这和他们之前努力营造出来的形象,就完全不同了。

这还是清流?还是正人君子?呸!那些官绅会怎么想不知道,但绝大多数百姓都会看清他们的真相。从此以后,历史留名的,就是他们的欺世盗名而已!

如此一来,死得冤不冤,甘不甘心?

张溥和吴昌时但凡有一条路可走,绝对不愿意去碰这两件事情的。可是,如今崇祯皇帝就不给他们别的选择,要么背负骂名被斩首示众,要么就只能去接这两个事情。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就一直盯着他们俩。过了一会之后,他察觉到这两人的精气神,似乎明显萎了一点。而后,就听到他们两人先后表态:“微臣谨遵旨意,不敢有违!”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乃臣之本份,陛下有旨,臣定然竭尽所能,赴汤蹈火,也要完成。”张溥既然答应了下来,话就说得很漂亮,“催缴欠赋是能立竿见影,为朝廷计,为百姓急,臣愿领此事!”

吴昌时一听,顿时就想大骂出声,好你个张溥,你还要不要脸了,不是说好了听皇帝吩咐的么,怎么就自己先抢上一个了?

核查官绅优免限额,补交欠赋,这个事情当然要比催收欠赋更为严重。毕竟那些欠赋的,虽然大都也是有官绅背景,可终归还是有一部分是富农而已。但核查官绅优免,这是针对大明官员的,难易程度,可想而知!

此时的吴昌时,又一次后悔万分,早知道这样的话,自己该先抢一步的。

这么想着,他自然不甘心,就连忙跟着奏道:“陛下,微臣对催收欠税略有心得,由微臣去做,该是能立竿见影!”

“……”张溥一听,无语了片刻,眼角瞅着吴昌时,真想破口大骂了,还要不要脸了,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这明显是来抢了啊!

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就立刻也跟着奏对,说他也有这方面的心得。

这两人,就在御前吵了起来,且越吵越凶,火药味也慢慢地出来了。

崇祯皇帝那可能不知道他们这么吵,其实都是不想去核查官绅优免。呵呵,自誉为正人君子,国之清流领袖,却是这样一幅嘴脸!

在让他们吵了一会,感觉他们的感情彻底破裂之后,崇祯皇帝便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就见他微笑着说道:“卿等二人,如此积极,朕心甚慰。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好了……”

终归还是要圣裁的,吴昌时和张溥听到皇帝要决定了,不由得立刻敛声屏气,等着听皇帝怎么决断。

“……卿等二人,都负责各自地区的官绅优免核查以及催缴欠赋。”

听到这话,两人不由得都是一怔,没想到争来争去的结果,就是两人谁也不比谁好,都一起接了两个事情。

这么一来,张溥不由得恨死了吴昌时,都是他要和自己抢,要不然,自己就只去办一个催缴欠赋就可以了。

而吴昌时自然也恨张溥,你要不和我抢,我会这么倒霉?

崇祯皇帝才不管他们两人心中想什么,就又继续说道:“卿等二人皆出自江南,对江南很是熟悉,且江南又是大明赋税重地。因此,张卿就巡按应天府、镇江府以及扬州府,而吴卿就巡按常州府、苏州府以及松江府,专门督办这两件事情。到明年夏粮收获之前,必须要给朕一个结果。”

说到这里,他语气又和缓了一点道:“只要做得好,朕就提卿等二人为巡抚,再扩大范围,为朕分忧!”

他们才中进士几年而已,如果正常熬资历的话,那是不可能那么快就升任巡抚的。要知道,巡抚可是大明的高级官员,封疆大吏了。

可是,要是有点选的话,不管是吴昌时还是张溥,都不想这么快当这个巡抚的。实在是这个差事,会得罪太多的人了。别的不知道,就是他们通过复社建立起来的人脉网,都会因此分崩离析。

而复社,其实是他们两人,特别是张溥能有今日的安身立命之本,是他获得的最大政治资源。这个人脉网,不但能让他当上巡抚,甚至入阁当首辅,都不是什么难题的。

想着这个,张溥心中就更是悲痛万分,皇上为什么要选自己来做这个事情?难道是因为自己和这吴贼都给太子授课的原因?想想还真可能是这样!要不然,只是复社事情的话,皇上可能早就问罪自己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这么一想,张溥不由得后悔万分,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会趁着皇帝不在京师,推动舆论,让自己的贤名传到皇后那,就不会给太子授课,也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

名声太好,有的时候,也不是好事啊!

崇祯皇帝才不管他们两人怎么想,对于他来说,这个事情,算是一举二得了。

他们两人,去他们的老巢,他们名声最好的地方核查官绅优免限额,催收欠赋,就必然会和原来支持他们的那些官绅交恶。如此一来,就算不去封复社,相信复社也不会有以前的能量了。

第二个好处,就是他们要是真能做成这个事情,能收上赋税,进行官绅优免限额的核查,对于抑制明末的土地兼并,财政危机就有非常大的好处。

他们两人,要是能破局,那么就进行全国的推广,就算不用后世的法子来赚钱,也能够大明中兴之需了。

但是,崇祯皇帝觉得,大概率是不可能成功的。他们两人此去江南,必定会困难重重。

对此,崇祯皇帝会给他们助力,最好是能成功。要是不行的话,随后就由崇祯皇帝亲自出面,或者另外再择人出面,继续杠这个事情。

看事态的发展,如果闹得凶了,崇祯皇帝不介意掀桌子,至少他这个时候已经有掀桌子的本钱。干脆实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不过,这个和满清时候的也有不同,满清之所以能推出这个,是因为在官绅的头上,还有他们的主子在。他们主子可是啥事不干,就能领钱的。代替了他们这些官绅,成为了百姓身上新得最高等级的寄生虫。

此事这么定了之后,崇祯皇帝不给他们两人动歪心思的机会,就立刻明旨天下,任命张溥和吴昌时为江南巡按,专职核查官绅优免限额和催缴欠赋。顿时,大明整个官场就都轰动了。

280 有刺客

“什么,还有这事?张乾度竟然要去核查官绅优免限额,还要催收欠赋?他疯了么?”

“当然是真得了,皇上都已经明旨天下了。呵呵,升官是迅速,可就不知道,这官能当多久!”

“你们不知道,据说这事是张乾度和吴来之密谋已久。他们先是为他们的名声造声势,让宫中的皇后都久仰大名,得以授太子课业。如此,就能保住他们在新朝时拥有从龙之功,身后无忧也!而后,在皇上归来之后,他们两人就一起联袂觐见,向皇上表忠心,提出了这两个事情,据说皇上夸奖他们两人的声音,就连宫门外扫地的宦官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真有此事?他们两人,这是想当官要想疯了吧?就不会等着时间熬几年么,非要踏着其他同僚往上爬?”

“呵呵,其实这一点都不意外,你们也不瞧瞧,张乾度是什么出身?贱婢所生,而且还不是独子,排行第八。所以他不为宗党所重,辅之家人遇之尤无礼,尝造事倾陷诩之,甚至当面称他为塌蒲屦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就是说他啊是下贱人所生,永远不出息。所以,才会有他那七录七焚的疯狂,想当官,想要出息,那是想疯了!”

“……”

张乾度,就是张溥了。原本他出身低微,而后发奋努力,有了七录七焚的佳话,从小展现出神童的一面。然而,当他一旦恶了绝大部分官绅之后,有关他的议论,就完全变味了。

当然,这其中,有一小部分传言是崇祯皇帝让东厂番役悄悄散播出去的。就是说张溥和吴昌时主动提起这两个事情,至于其他的,都是真的了。这真真假假的传言,就尤其让人感到真实。

至少当时在大殿外候着的宦官宫女,就真得隐约听见了皇帝在殿内夸奖他们两人的声音。当然了,说宫门外扫地的宦官都能听到,这就夸张了。可是,国人说话一直有这毛病,谁也不在意,只要有这个事情就成。

其实,张溥想当官、想要出息都想疯了这个事情,还真不一定是冤枉他的。

他在天启年间都曾组织过暴乱,冲击衙门,还有纵火烧城之类。在天启六年,当时魏忠贤势力几乎都到了顶峰时候,他都不管不顾,不但参与苏州抗税暴动,而且还撰写《五人墓碑记》,痛斥阉党,由此名动天下。他这种事情,一般人是做不出来的。

在崇祯十年,也就是崇祯皇帝穿越之前的时候,他就曾和吴昌时联名推荐过周延儒重新入阁。在原本历史上,一直到崇祯十四年,才推荐成功,周延儒入内阁为首辅。

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积极么?名义上,周延儒是他的座师,可实际上,他是捏着周延儒的把柄。

有一次,张溥甚至直接给了周延儒一个册子,上面写满了人名,有的要大用,有的要罢官,而周延儒居然也尽数照办,丝毫不敢违抗。此时的张溥,不是首辅,却胜似首辅,权力、威望到达了他人生的顶峰。

张溥这样的人,疯么?绝对疯!

因此,在如今这个局势下,他的过往,就被他曾经的同僚、社友一件件扒出来,重新来审视的时候,他们就很自然地发现,张溥为了权力,还真是不顾一切。

原本以为他是为了志向,为了和阉党斗,才这么拼命,是他们所有人最为佩服的。可如今得到了这样的结论,顿时,原来有多疯狂,现在就有多失望。

张溥的名声,在复社和官场中,旨意才刚宣布,他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臭了。

至于吴昌时,也是差不多。不过因为张溥是复社领袖,名声原本就高过吴昌时,这时候,被同僚所恨,他也只是排在第二位而已。

知道这个情况后,吴昌时心里也不知道是该高兴好呢,还是该伤心好!

当他们两人刚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就曾想解释过。说是皇上提出了这两个事情,让他们两人去查的。可是,在非常短的时间内,他们两人就已经是人人喊打了,又有谁会好好地听他们解释。就算有人有耐心听了,也会质问他们,皇上夸你们的事情,有没有?是不是你们就是提出了这两个事情,皇上才会夸你们的?

对此,他们两人是真想把皇帝拉过来对峙。可是,那是皇帝,不是阿猫阿狗,是你想拉来就能拉来的么?再者说了,就算皇帝来了,你当皇帝面说这个事情,是不是想把皇帝给惹怒了?

皇帝的手段,他们两个人已经体会了,该厉害得时候,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之前的谋逆案,杀得人还不够多?

如此情况下,张溥是一宿没睡,想着怎么解决这个事情。

还真别说,张溥的才学果然名不虚传,竟然就被他给想了一个招数。

这个时候的他,当然是不想认真做这两个事情的。他想到的方法,就是要营造出一种客观原因,让他想做这两件事情,却无能为力。

如此一来,皇上那边,他就能交代了,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实在做不到。至于那些同僚那边,结果不是没去做么,那就有解释的空间了吧?

张溥相信,以他以前积累下来的威望,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应该能听他解释了。

至于是什么客官原因,这个有很多种办法。只要够狠,就绝对没有问题。

当然了,他也记得,皇上当时也威胁过,因此,像以前那个方逢年一般,在家里装病,这种招数不好使,他也不会去用。

想明白了这些,张溥就顶着两个熊猫眼,不过却是精神振奋,当即喊来他的心腹家丁,绝对忠心的张宗烈。

就在书房内,关门之前甚至还让张宗烈看看外面有没有人,严厉其他人不能靠近书房。

见到这个情况,张宗烈也有点奇怪,老爷这么神神秘秘,该不会是和老爷要去办得差事有关吧?

他有耳朵的,当然也听说了昨天有关他老爷的满城风雨。就他本人来说,他其实是希望老爷真心去办,让那些官老爷和有钱人也守守规矩。毕竟,他是一个家仆,是个佣人,屁股当然不会坐到那些官绅身上去。

为此,他觉得自己也算是有点力气的,就一直和门房待在一起。要是谁不识相敢来闹事的,他绝对不会客气。

此时,张宗烈见老爷这么神秘,他就感觉,老爷该不会是要让自己悄悄去做什么前期的事情吧?毕竟以前做大事之前,张溥也经常让他去做一些前期准备,或者当托,或者鼓动别人做事之类的。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尽心,这可是老爷为国为民的最实在表现。其他那些嘴巴喊喊一心为民的官老爷,其实都是一群伪君子。

这种官老爷,说得真的,他也看多了。老爷不得不和他们交往的时候,就经常有聚会,就在那里夸夸其谈,就好像天底下就他们最清廉,最正人君子了,其他人都是祸国殃民。现在想来,真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宗烈,老爷平时对你怎么样?”张溥坐回座位之后,就一脸严肃地盯着张宗烈问道。

张宗烈一听,心中不由得一喜,顿时就有一种正义感从心底拥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老爷待小人恩重如山,老爷但有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于这个态度,张溥是满意的,这也在他的意料之内,便放低声音,用严厉地语气说道:“好,再过一刻钟,老爷我要去上朝,你就在这门口那蒙面行刺老爷我……”

“啊……”张宗烈就是想象力再丰富,也没有想到,老爷竟然交给他这么一个事情,顿时惊呼出声。

张溥说话被他打断,便有点不高兴,微微提高了一点声音道:“当然不是真要刺死老爷我了,记住,等一会记得刺到大腿这里,不要太深,要不然回头止血麻烦,记住,可不能失手了……”

“……”张宗烈听得瞠目结舌,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老爷这是要干什么?这种事情,能玩么?

“……另外,你还要记得,刺杀的时候,还要高喊一句话,狗官催缴欠赋,去死吧!”张溥还在严厉地叮嘱道,“这话要喊得响亮,但是,不能是你本来的声音,要捏着嗓子知道?刺伤老爷我之后,你就立刻逃走,绕到后面回府,记得换衣裳,再出来接应老爷我,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想到刺客其实是你了!”

张宗烈虽然听得清楚,却听不明白,感觉晕乎乎的,便忍不住追问一句道:“老爷,这是何必呢?伤了老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发炎怎么办?”

“天气都已经转凉了,不可能发炎。”张溥听了,不在意地说道,“此事,事关老爷的前程,不能出一点差错,明白么?”

“明白了!”张宗烈连忙回答,心中却还是忍不住补上一句道:我明白什么?

张溥还是不放心,就又要去张宗烈重复了一遍,甚至在细节上,又做了一些补充。

等一切都彻底清楚之后,张宗烈便马上去准备了。而张溥则摸了摸自己大腿的那个部分,隐隐感觉有点疼。不过想想,不这样豁出去,皇上那边是没法交代的,也只能这样了!

这么想着,他也立刻开始行动了起来,装模作样的,就和往常一样,让人准备轿子,要去上衙了。

刚到前院,张溥正准备跨步进轿子时,忽然一名家丁禀告道:“老爷,张管事还没来!”

张管事就是张宗烈,以往的时候,作为张溥的贴身心腹,自然是一直陪同的。因此,这时候不在,就难怪家丁会意外了。

张溥一听,顿时眉头一皱道:“不知道在干什么,不管了,出发!”

其他人听了,不敢违背,便伺候张溥上了轿子,然后就出门了。

不过,刚到门口,却听到张溥蹬轿子,让轿子停了下来,甚至还出了轿子。

两名轿夫,两名家丁都不解其意,要是有事,直接在轿子里说便是,要出来干什么?

他们却不知道,张溥必须给张宗烈制造机会才行。

“你们两个,去府里后衙,把老爷准备的那些吃食抬得来。”张溥指着那两名家丁吩咐道。

就在自个府门口,街上又没什么人,最为关键的是,以前压根就没有出过事,因此这两名家丁也没有多想,连忙答应一声,便转身进府而去。

张溥背着手,看着两名轿夫就站在自己位置上垂手而立,他就信步背手走远了轿子一点,同时瞧向府门左边的石狮那边。根据约定好的,张宗烈就躲在这里。

果然,他仔细看去,就看到有人蹲在那里,没错了。

于是,他轻轻咳嗽一声,发出了信号。

张宗烈一听,还是犹豫了一下,向恩重如山的老爷刺刀子,真得好么?

就这么一犹豫,张溥又是一声咳嗽,显然是在催他了。

张宗烈听到,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张溥盯着他,眼神非常严厉。

没办法,就只好上了。

张宗烈闪身而出,握着一把匕首就冲过去。其实,因为张溥的主动靠近,就只有五步左右的距离而已。两个轿夫什么情况根本就没任何反应,他就到了张溥的面前。

张溥立刻摆开了姿势,露出了待刺大腿,准备被刺。

可是,张宗烈那匕首快刺到大腿上时,却是停住了,手有点抖,刺不下去。

这时间就只有那么一刹那,错过了就很可能失败的。张溥不由得对张宗烈非常恼怒,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还在他是个果断的人,立刻自己夺过张宗烈手中的匕首,自己一刀刺了下去。

这一下,张宗烈看傻了眼,老爷这也太狠了吧?

“滚,喊话!”张溥恨得牙痒,低声急速吩咐一句,而后大声喊道:“有刺客!”

张宗烈慌得有点不知所措,忙跟着大喊道:“有刺客……”

叫天说

晚上还有一章,不过估计会很晚,和明天一起看好了。

281 顺势加码

他这话喊得张溥都是一愣,就算他是圣人门徒,都忍不住想爆粗口,是让你喊这个么?

亏了张溥是做大事的人,够果断,反应快,在两个轿夫闻声看过来的时候,他就一掌推开了张宗烈,同时大声喊道:“抓刺客,抓住这个刺客!”

直到这时,张宗烈才醒悟过来,刚才怎么回事?自己是不是喊错话了?

“狗……狗官催缴欠赋,去死吧!”张宗烈喊完,转身就跑,可这一抬头,就发现街道的尽头那边,竟然有一群东厂番役正往这边过来。

这一下,吓得他魂都差点没了,转身就想往府里跑了。

可是,张宗烈又迎面看到了张溥简直是要喷火的眼神,想起自己蒙着面,假装刺客来的。于是,就在两名轿夫畏畏缩缩地靠近过程中,连忙撒丫子绕着府门的墙跑。

亏了张溥府上刚好是在街角,要不然的话,跑都没地方跑。

可就算这样,张溥看到突然出现的东厂番役,有三名番役是骑马的,很显然,他们都发现这边的情况,全都冲过来了。这一下,张溥的心里,那叫一个苦啊,怎么好死不死的,东厂番役刚好路过,这可是大清早啊,起那么早干什么?

腿上传来剧痛,让张溥不由得跌坐在地,两名轿夫赶忙上来扶他,这是他预估到的,他们两人肯定不会去追刺客。可是,他没有预估到的是,两名骑马的番役已经驰近,迅速追过去了。另外那名骑马的是带队的档头,就在张溥的面前翻身下马,急忙问道:“张大人,什么情况?”

说话间,看到了张溥腿上插着的刀,便立刻吩咐道:“不要动,我来处理!”

说完之后,不分三七二十一,立刻蹲了下来,撕开张溥的官袍,露出白花花的大腿,要给他处理伤势。

那些跑路过来的番役,有的立刻开始警戒起来,有的追入那条巷子去了,都是有条不絮地应对着。

而张府里也听到动静,不少人都拥了出来,不过看到东厂番役比他们还早出现,一时之间,惧于东厂的威名,都不敢靠前。

要知道,就在年初那段时间,东厂和锦衣卫在京师不知道抓了多少人,抄了多少家,他们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这名档头处理这种刀伤似乎很熟练,只是几下子,就已经拔出匕首,敷上自己随身带着的伤药,并包扎了起来,同时对张溥说道:“张大人,这伤药是我家当年走镖时候传下来的,效果很好。而且你这刀口不深,没有伤筋动骨,休养个一些天就能好了。”

这个以前是走镖的档头,就是姜冬了。

听到他的话,张溥心中那叫一个后悔,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扎深一点的。

同时,他心中也非常郁闷,不过却不能表现出来,而是露出感激之色问道:“本官真是命大,亏了姜档头刚好路过,救了本官一命!”

谁知姜冬听了他这话之后,却是一脸佩服地说道:“我是奉旨带人前来保护你的,皇上说你的差事会得罪很多人,就昨天京师的一些风言风语,皇上都已经知道了,因此就让我这队番役贴身保护你,随你前往江南!”

“……”张溥听得非常惊讶,皇上竟然这么厉害,这都能猜到?

他当然不知道,崇祯皇帝派了姜冬他们来保护他,其实,也是监视他,防止他领了旨意之后,阳奉阴违。当然了,保护的本意也是有的。

张溥一时之间都忘记了疼痛,非常担心,不会是皇上猜出了自己不想去办事。啊呀,不好,张宗烈这蠢材,别被东厂番役给抓到了。要这样的话,就坐实了皇上的猜测,引得皇上震怒,那一切心机都白费了!

这么想着,他就有点坐卧不安了。他有点无法想象,要是抓住了张宗烈,把事情供出来的话,这事的后果会怎么样?

其实,姜冬已经感觉到异常了。

因为他是镖局出身,对于伤口见多了,因此在给张溥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刀伤,好像是张溥自己刺的。要是别人刺得话,伤口就不是这样的。

不过此时不是说这事的事情,姜冬只是把这事藏在心里,吩咐张府的人把张溥抬回府里去。而后,他亲自去过问抓捕刺客的事情了。

张溥不知道有多煎熬,生怕张宗烈被抓住,在进了府之后,他便连忙问道:“张宗烈呢?在哪里?”

如果张宗烈按计划,从后门绕回来的话,那这个事情就天衣无缝,谢天谢地了。

可是,没人有说看到张管事,张宗烈也没有自己出现,这让张溥非常担心。

当他知道那姜档头在问话轿夫等人,调查刺杀一事时,他又担心姜冬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这个时候,他忽然如同之前在面对皇帝时一般,又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就再好好准备,不急着做这事的。

还真别说,姜冬在现场调查了之后,发现了更多的疑点,特别是那个刺客,竟然好像喊了“抓刺客”这么奇怪的话。隐隐地,他心中有个猜测,不过没表现出来。只是让两名手下守着张府,然后自己亲自带着其他人去追刺客了。

张溥遇刺,这个事情,在京师算是一个大新闻了,特别是和之前他要做的事情联系起来。因此,传播得特别快。

有人感到震惊,觉得有些黑心的人太嚣张,竟然敢在京师行刺。而有的人,则是幸灾乐祸,看吧,得罪人的下场就是这样!

崇祯皇帝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由得心中大声叫好!

他知道,不管是核查官绅优免限额也好,还是催收欠赋也罢,肯定都会遇到非常大的阻力。想动他们的蛋糕,或者说是让他们把吃进去的利益再吐出来,绝对是会遭遇抵制,甚至更严重点的,都不知道会闹什么幺蛾子。

不过如今倒好,这人都还没出京师呢,就遇刺了,刺客还喊着“狗官催缴欠赋”,那明显是和这两个事情有关。天子脚下,都如此嚣张,那皇帝必然要震怒,这就顺理成章了!

因此,崇祯皇帝就如同众人所想,立刻表现出勃然大怒的姿态,严旨明发天下,官绅优免限额,都是大明律法明文规定,限明年开春前,所有超出优免限额的官绅,全部自觉向朝廷报备并缴纳赋税和服役。否则一旦被钦差查获,朝廷正缺钱粮,受灾百姓嗷嗷待哺,刚好抄家问斩,以哺百姓,以儆效尤。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了朝廷赋税,却迟迟不交着,有粮田百亩以上者抄家低赋税,绝不姑息!

与此同时,和这道旨意一起公示全国的,还有对于那些按时缴纳了赋税的百姓,有良好缴纳赋税的年限记录,分别给予不同的奖励。

比如按时缴纳赋税两年以上者,可退还百分之一的赋税;三年以上按时缴纳赋税者,地方官府赐牌一块,挂于门前,和官府有关的事情可以优先处理。五年以上按时缴纳赋税者,见官不拜,上了公堂,除非地方都察院准许,否则不得用刑。

并且,有关这两个事情的奖惩,都要列入地方官的考核。比如,地方官所辖缴纳赋税得多,还是拖欠赋税的多,就是衡量地方官能力的一个指标。

这道旨意一出,顿时天下再次震惊。

有的人觉得,皇上好像太过严苛了,虽然法理上没问题,可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皇上动不动就要抄家,是不是太过无情了?

但是,有的人却觉得,这个旨意好,就应该抄家!这抄家得来的钱,都是要赈灾用的,又不是被皇帝拿去个人享受了!这是为公!

至于哪些人觉得好,哪些人觉得不好,就在于他们的屁股是坐在那边的了。按人数说起来的话,绝对是拥护这份旨意的人多。哪怕是在一些读书人中,有些有识之士也觉得不错,感觉皇上这道旨意,就是对目前大明多灾难的一个强有力的应对手段。

不过终归有一部分人,还是心中不服气的,不想掏这个钱的。可是,皇上是天,他们没法直接反对,就只好把怨气洒在那个刺客身上了。要不是那刺客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也不会激怒皇上下这么严厉的一份旨意!

“不知道是哪个猪头,竟然敢在天子脚下做出行刺朝廷命官的事情,疯了么?”

“你说行刺就行刺好了,非要喊什么话,这不是不打自招了么?”

“……”

在他们埋怨的时候,有个别人,喜欢阴谋论的那些个,猜不出来是哪家这么蠢,干出了这么一个蠢事的时候,都暗暗猜测,这事会不会是皇上派人干的?要不然,为什么番役刚好经过呢?

他们再怎么样也没想到,这个事情,会是张溥自编自导的。要不然,他们吃了张溥的心都有,这都还没出京呢,就整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而崇祯皇帝这边,其实在当天下午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因为姜冬最终还是抓住了张宗烈。

当时东厂番役追得急,而张宗烈又心急慌忙的,没敢跑回张府,就一直躲躲藏藏。最终还是被姜冬带着人,给逮到了。

不过姜冬早已推断出事情的蹊跷,他也不公布情况,直接带着张宗烈回了东厂。

一开始的时候,张宗烈要紧牙关,什么都不招,问什么都不答。

但姜冬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大概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在刑讯之下,在心理攻势下,最终张宗烈知道隐瞒不住,就全招了,包括到最后的时候,张宗烈没法对自家老爷下手,是自家老爷抢了刀子对自己动手的事情,也都全部招了。

崇祯皇帝听了姜冬的禀告之后,联系张溥的实际态度,立刻就推断出了他之所以这么做,其实还是不想去江南。

于是,崇祯皇帝冷笑一声道:“他越是不想去,那他就非去不可!”

说到这里,他便交代姜冬道:“立刻护送他南下,就那点伤势,等到江南的时候,也肯定就好了。严密监视他,不要让他再出幺蛾子。至于这个事情,暂时就不要让别人知道,就当着还没抓到刺客好了。”

看清了张溥这伪君子的真面目,让姜冬对他异常地厌恶。在回应崇祯皇帝的同时,他心中打定了主意,哪怕张溥上茅厕,都要派人盯着他,看他还怎么办?

另外一边,吴昌时那里,他当然也不情愿,不过还没闹出幺蛾子,张溥这边就先出事了。因此,他倒是没做什么额外的事情。不过他这边是有一队锦衣卫做贴身保护,就和张溥是前后脚的功夫,立刻了京师,带着苦逼的心情南下了。

处理完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才回到后宫去见周皇后。他在屏退众人之后,便把有关张溥和吴昌时背景的资料给她看了,包括他们控制科举,有“民间皇帝”之称的事。

周皇后是看得大吃一惊,或者说是大惊失色。她往往没想到,名声那么好的两个人,竟然是这样的人,这是要动摇她夫君,她儿子的江山社稷,这还了得!

对于她感觉到自己上当受骗后的生气,崇祯皇帝自然料到了,便对周皇后说道:“虽然你是太子亲娘,是为了他好,可太子是国之储君,有关他的事情,必须要慎重之。和外朝相关的,不要插手,免得再被外臣愚弄,明白了么?”

大明在开国之初,曾定下了后宫和宦官不得干政的规矩。不过规矩终归是用来打破的,虽然少,可大明的后宫和宦官干政,也一直是有的。

至于周皇后,她基本上是非常守规矩的。但是,崇祯皇帝不守规矩,估计还有不少次要出京师,因此他通过这个事情,让周皇后知道,就算他不在京师,也还是要皇帝做主。

另外,对于太子和其他皇子的教育,崇祯皇帝其实是早有想法的。不过之前提出来的话,皇后可能会反对。但此时再提出来,相信皇后不敢再说什么了。

因此,趁着这个机会,他便决定对周皇后说了。

叫天说

这周不顺,不过坚持过来了,到周末了。

282 皇子的教育问题

“大明宗藩问题如今已是非常严重的一个问题,朕在西安时就已经决定,从朕的儿子开始,就取消世袭制,爵位每代递减,相信京师这边应该已经有传言了。”

听到皇上说这话,周皇后立刻抛开其他念头,全神贯注地听着。

“宗藩制度再不革新,单此一项,就能拖垮大明。因此,朕意已决,宗藩制度的革新,势在必行。不过朕的儿子,朕总要妥善安排好才行。”崇祯皇帝看着周皇后说道,“混吃等死的那种,朕是不希望的,朕希望他们都能在青史留名,也就不枉他们生在皇家一趟!”

听到这话,周皇后的眼睛就亮了下,青史留名?

“朕决定让他们从小就学各类学问,从中挑选出自己喜欢的一类,而后精通之,朕相信,他们在朕的帮助下,肯定能青史留名!至于太子,也是要学,不过不是以前的帝王心术,朕称之为管理学,管理大明帝国的学问。”

周皇后虽然有其他子女,可最为关心的,当然是太子了。听到崇祯皇帝的这番话,他自然是高兴的。皇上英明,亲自教学,那太子也能如同他父皇一般英明的话,自然是最好的了。

可谁知,崇祯皇帝话锋一转,却又对她说道:“不过太子长在宫中,不知民间疾苦,这一点,已经多次表现出来,朕很不满意。唐太宗说过,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他不知道这一点,朕是不放心江山社稷在将来传给他的。”

“陛下所言极是!”对此,同样从小户人家吃苦长大的周皇后,立刻点头赞同,不过她也话锋一转,给儿子辩解道,“不过太子年纪还小,还不懂事,陛下教教他,他自然就会明白了。”

“嗯,所以朕决定让他先在宫中体验生活,做些平常宫女内侍在做的事情,还有宫中禁卫所做的事情。而后,朕还打算让他出宫去看看民间疾苦,了解民间真正的情况。只是在宫里一辈子,是不可能真正了解大明帝国,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帝王的。”

虽然崇祯皇帝事先已经进行了铺垫,可他此时说出来,还是让周皇后大吃一惊,不由得立刻犹豫着说道:“陛下,太子身份尊贵,这样……”

“嗯?”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便一声重哼,显然很不满意地立刻说道,“身为上位者,要是时刻记得自己身份尊贵,和其他人划清界限,这是自己把自己给变成了孤家寡人,又怎么去管好大明帝国?尊贵不尊贵,不是如此浅薄。朕去扫个地,难道朕就不尊贵了?朕上阵厮杀,就不尊贵了?要管好一个帝国,首先要赢得臣子百姓的敬佩,而不是光靠身份?就说这次,不管是你,还是太子,只要有人多体察一点民情,又岂会不知道那两人平时都干些什么事情?”

崇祯皇帝的这个说法,以前是从未有过的,周皇后听得有点骇然。不过幸亏崇祯皇帝没有一开始就提这个,因此,她没有那么突然,消化了一会后,就回过神来了,正要说话时,崇祯皇帝却又说道:“当然了,朕刚才只是举了例子,如何亲民,有各种手段,如何体察民情,也有各种手段。但不管如何,太子还年幼之时,就应该放开身段,去亲自体会,亲眼看看这个真实的世界。记住唐太宗的那句话,就能当一个好皇帝。”

周皇后脑袋有点懵,这些新观点,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可皇上圣明,他说出来的话,肯定是不会错的。还有,太子是他亲儿子,难道还能害太子不成?

这么想着,她勉强展颜一笑道:“一切听陛下安排,相信太子会受益匪浅的!”

“嗯!”崇祯皇帝要得就是她这个态度,便点点头说道,“很快朕就会下旨,由农司的张子龙、开物司的宋应星来给他们授课,其他皇子皇女也全都要听。学过一段时间之后,朕要亲自考核他们。”

可以说,张子龙、宋应星他们,其实代表得就是新学,也就是后世的科学技术。先做普及性的讲解,又会有实验可以做,相信这些皇子皇女们,肯定会有感兴趣的。

有了兴趣,再加上皇家的资源,他们想要在某方面做出精通之事,也就不难了。更何况,还有崇祯皇帝来自后世的见识眼光,只要稍微点拨下他们,都够他们在某一行业留名青史。

这种安排,在崇祯皇帝看来,比起那种混吃等死的藩王流,不要好太多。

崇祯皇帝给周皇后讲明白了,回头还要给其他后妃讲讲。不过先由周皇后去说,让那些后妃都消化消化,然后再去说,就会好一些。

两天之后,崇祯皇帝就搞定了宫里面,正式发下旨意,调张子龙给太子皇子们讲解《农政全书》,调宋应星给太子皇子们讲解《天工开物》。

这份旨意一发出去,顿时又引来朝野的议论。

原本崇祯皇帝为他们两人新设衙门,就已经可以知道皇帝对于《农政全书》中涉及的农事有多看重,对于《天工开物》中所涉及的农工百科有多看重。可是,他们没想到,皇帝竟然还让他的儿子,特别是太子也都要学这个,那岂不是说,大明下一代帝王,也将很熟悉这些,重视这些?看这架势,是要当千年大计传承了?

明白了这个情况,原本还有人心中抵制这些杂学,不怎么重视的,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了。因此有流言同时传出,皇帝和太子都如此关注这些,搞不好将来科举,都有可能会发生变化!

这个说法,是有鼻子有眼的。

毕竟皇帝现在的重视,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不但要求各地主官都要熟悉《农政全书》,甚至连太子皇子都学了,你敢保证,皇上不会更进一步?

对于将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大部分读书人其实都是排斥的,在他们看来,四书五经才是正统。

可是,如今毕竟只是流言而已,他们就是想要反对,也没法反对,就只能在平时言谈中强调四书五经的重要。

对于这个情况,崇祯皇帝掌握得很清楚,也意料到了。

那个传言,其实也是他放出去的,就是先透个风,让他们适应一下,等条件熟悉了,当然是要革新科举的。要不然,大明的科学技术,就无法提到正统学术的高度。

忙完了这个,时间已经到了崇祯十二年十月底,马上就是十一月了。

这个时候,由多铎和豪格领军的建虏大军经过跋涉,终于到了关宁。

眼看着前面就要到塔山,豪格就忍不住对多铎说道:“听说上一次你们攻打塔山,死了很多人,甚至还被他们杀了出来,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啊?”

上次入关,天津一战,满清军队死伤惨重,连劫掠的人口物资,都损失了一半。这种事情,皇太极有意低调处理,可是,对于满清中的高层,却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因此,豪格没少受到一些人的讽刺,包括和他不怎么对付的多铎。

因此,在看到塔山在望的时候,豪格就抓住了这个机会,想要报复回去。

多铎随同皇太极一起行动,当然也是参与围攻塔山一战了。此时听豪格拿这个来讽刺自己,他其实很想说,是你爹怂了,不敢全力攻打,要不然,早打下了。

不过此时的皇太极,早已不是多铎能去讽刺的了,要不然,皇太极要是对付他的话,绝对是吃不消的。

因此,多铎在感觉有点憋屈之时,便冷声喝道:“上一次,塔山的明军就已经打残了。这一次过来,这塔山,我是必然要拿下的。至于你,不知道能有什么?路上磨磨蹭蹭的,早就没粮可抢了!”

说完之后,他不想听豪格反驳,双腿一夹战马,“嗖”地一下便蹿了出去。

豪格张开嘴巴刚想说话,却吃了一鼻子灰,不由得大怒,在他后面大声喊道:“你不是打不下来么?老子打给你看,这塔山是我的!”

原本他是想嘲笑多铎一句后表示自己打下来给他看,结果没想到多铎抢先一步,还不给他说话机会,自己跑了,顿时,豪格心中那个气啊!

之前的时候,这些满清鞑子已经获悉,塔山守将金国凤升了官,也补充了兵力,不过都是新兵,还是老弱残兵的那种。

对此,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交手了这么多年,这些满清鞑子对于关宁的情况也摸得很清楚。知道关宁军的精锐,就是祖家军。至于其他,都是杂牌军而已。也是因此,皇太极才非常重视祖大寿,千方百计地拉拢祖家势力。

在之前的时候,塔山守将金国凤手下不多的嫡系,都已经拼得差不多了。而且塔山不比锦州,没有那么高的城墙,也没有那么多红夷大炮,因此,在这些满清鞑子看来,这次过来,至少能轻松打下塔山的。

前面的多铎其实早就知道豪格也想抢功,因此他跑得飞快,就准备先下手为强。

可才跑出一会功夫,探马就回转了,看到多铎,就赶紧禀告道:“塔山守将不是金国凤,旗号祖,应该是祖大寿所部人马。”

多铎一听,顿时呆了呆,祖大寿怎么可能跑来守塔山呢?这没道理啊!

他正想不通时,听到身后传来的急促马蹄声,眼珠子一转,立刻挥手让探马再探,而后他停下转身看去,果然看到豪格追上来了。

于是,他立刻冷声喝道:“刚才你说塔山是你的,那我问你,要是打不下来怎么办?”

“这不可能!”豪格吃了一鼻子灰,没注意探马的事儿,立刻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哪怕是在关内,明军都不敢和我打,要不是我在后军,明军怎么可能赢得天津之战!区区塔山,我真要打的话,根本不在话下!”

听到这话,多铎忍不住反问道:“那贾家庄呢?”

豪格一听,脸色顿时涨成猪肝色,马上反驳道:“那怪我?你怎么不去问多尔衮?要不是下了死令,老子早打下贾家庄了!”

不过,他也明白,贾家庄打了那么久没打下,他也是脸上无关,因此,就主动岔开话题道:“废话少说,这次你别和我争,看我怎么拿下塔山!”

“好,要是拿不下塔山,以后你就要守规矩,叫我叔!”多铎当即冷笑一声道。

他虽然年纪比豪格还小,但他是野猪皮的儿子,按理来说,就是要叫他叔的,但豪格那肯叫他叔,在他面前,没别人的时候,老子老子的也没少说。

豪格一听,立刻反问道:“那我要是拿下塔山呢?”

“你说啥是啥!”多铎好像也很光棍似的,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豪格一听,趾高气昂地指着多铎说道:“我看你刚抢去的那女人模样不错,自己送到我府上去!”

说完之后,他仰天大笑着,驱马先走了。

多铎看着他的背影,目露仇恨之色,冷笑一声,低声喝道:“蠢货!”

不要看他臣服于皇太极,可他的内心,可是一直记得,先汗是有意让他接替汗位的。就是豪格这蠢货他爹,皇太极逼死了他额娘不说,还抢了他的位置,一直打压他。这个恨,是埋在心底的。

再说豪格兴奋地领着他的部下赶到塔山一看,顿时就傻眼了。祖家军的厉害,他是知道的。要是塔山是祖大寿亲自守着的,那就不是他随便就能打得下来的。

当初的大凌河之战,还是皇太极集结了全国兵力,趁着大凌河没有修好,用围困法子,耗时几个月,逼得城里粮草断绝之后才打赢的。可这塔山,就以他目前的兵力,怎么可能打得下来!

这个时候,豪格想起多铎的态度变化,顿时就知道自己上了多铎的当,不由得恨得牙痒痒。

塔山守将,确实是祖大寿。他才换防完毕,原本以为待个半年,就可以回锦州的,没想到,这建虏竟然不消停,这么快就真又来了。

于是,他立刻召开军议,商议军情。



283 这是大捷么?

来塔山的,都是祖家的嫡系,因此,说话间也就没有多少顾忌。

祖大寿首先就说道:“建虏看到我们祖家的旗号,估计会和以前一样,只是围而不攻,最多是防止我们出兵骚扰他们后方。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深入宁锦一线去抢粮食。”

“大哥说得对,不看佛面看僧面不是!”祖大成跟着附和道,“而且就算他们真要打,也要看看能不能打下塔山,他们会损失多少人马!”

如果是以往的话,这种情况就是最好的了。你不打,我也不主动打,双方合作愉快!

可是,这一次,祖大寿明显有点心思,正想要说什么时,忽然就听到大堂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众人闻声看去,却是在城头轮值的祖大弼回来了,神色还很不好看。

才跨过大堂门槛,祖大弼就冲堂上嚷开了:“大哥,来得是豪格和多铎,其中那豪格一到城下,就嚷着要我们投降!”

他的脸上带着愤怒,大声禀告道:“还说这塔山他是要定了,要是我们不识相的话,就攻破塔山屠城。识相的话,他可以让出一条路,让我们滚回锦州!”

“什么?”祖大寿一听,眉头一皱,当即不高兴地确认道,“他真这么说?”

边上的祖大成听了,也是勃然大怒,立刻喝道:“他谁啊,好大的口气,有本事就废话少说,攻上来看看?”

“这是个蠢猪,没有他爹一点英明!”祖大乐也是带着不满点评道。

祖大弼不看别人,就盯着祖大寿道:“我还能编排么,他那大嗓门,嚷得城头都听到了。要不是够远,我都想一箭射烂他的嘴巴!”

祖大寿听了,略微考虑一会,而后就问道:“来了多少人马?”

“最多五万!”祖大弼一听,毫不犹豫地说道,“而且蒙古鞑子和那些汉军占了多数。”

祖大寿一听,心中有了主意,便看向他的几个兄弟道:“我们既然已经交出了屯田册子,又遵守总督的军令来到了塔山,不会和朝廷对抗。我真想着,如果只是这样,怕是不能挽回我们祖家以前留给总督和皇帝的印象。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改变那种不好的印象……”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神色严肃了几分,也提高了声音道:“因此,既然豪格这么欺上门来,我决定一反以前的对策,出其不意,给豪格狠狠一击,打他一个胜仗,这样也能给总督、给皇帝报捷,表明我们的忠心!你们看,怎么样?”

“我没意见!”祖大弼一听,第一个大声响应道,“打!让他嚣张的!”

祖大成也是点头道:“我也赞同,要不然,就感觉我们祖家谁都可以来欺负一样,憋气!”

不过祖大乐却是皱了下眉头,有点担心地提醒道:“大哥,那侄儿他们怎么办?”

祖大寿一听,没有犹豫,立刻就看向他回答道:“我想过的,不会有事,而且越是证明我们的实力,不管是朝廷,还是建虏,也才会越看重我们。我们没法对朝廷出手,那就向建虏展示我们的实力好了!”

“好!”

“我同意!”

“这样最好!”

“……”

这些祖家人,很快就形成了一致意见,而且战意昂然,都憋着一股子气。

于是,祖大寿就立刻登上城头去观看,而后又布置起对策来。

城外的豪格却对祖家的变化一无所知,骂阵之后,见城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依旧和以前当着缩头乌龟,便开始扎营准备围城攻打塔山。

多铎留了一部分人马在这里,他自己带着一万多人马,继续深入,看看有没有好处可以捞点,这是皇太极事先交代过的。

前面连续两天,从豪格开始准备攻城开始,一直到开始攻城,祖大寿都是以防守为主。

对此,豪格哈哈大笑,要知道塔山可不比锦州,城墙不高,还能挖地道,怎么看都不要几天时间说不定就能攻进城里去了。

不过确实不乏对战事经验丰富的建虏,虽然豪格大意,可他们都是小心提防着的。

就在第五天建虏正在全力攻城的时候,城门却突然大开,祖家诸将带着他们的精锐家丁杀出城来,顿时杀了建虏一个措手不及。正在攻城的,有不少都来不及撤回,还有钻在地道里的,都被活埋了。

祖家的猛扑,以祖大弼为代表,状似疯虎。事实上,这个祖大弼,在祖家军中就有“祖二疯子”之称,平时看着稳重的一个人,一旦上阵厮杀,那是和疯子一般。

满清这边,有巴图鲁封号的戴佳氏穆克谭,见祖大弼这一支很强,就自持勇力,立刻领军冲上去,却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就被祖大弼给斩于斧头之下。

祖大弼一手握着自己的大斧,一手提着穆克谭的首级,狂吼道:“谁敢与某一战?”

吼声之响,状似疯狂,也吓得其他满清军卒连连后退,不敢靠近他。

看到这个情况,豪格气得满脸通红,提着枪就想亲自冲过去,但无奈被他的亲卫死死按住。

城头上的祖大寿见此,不由得为自己这个弟弟自豪,心中想着,真要说勇将,祖家不是没人!

他看到建虏大军似乎有上千围攻救援之势,便下令鸣金收兵,显然是见好就收。

这一次出城,至少折了建虏一千人马。比起以往,这一次还要从容很多,甚至在建虏大军重新扑上来之时,撤回的军队还能顺势割了一些首级回城。

这对于关宁军来说,可是很难得的。一直以来,哪怕所谓的宁远大捷,那也没有什么建虏首级的。可这一次在塔山,趁着建虏没有防备,突然出城厮杀,打了个出其不意,倒是有了一些收获,点了点,包括巴图鲁穆克谭的首级在内,一共有两百多个首级。

在祖大弼等人回城之后,建虏也没有再攻城的意思,立刻开始清点人数,商议军情。

对豪格来说,他是肯定要继续攻城的,事关他的面子。可是,他的手下,却全都反对了。

祖家的精锐,本就有名,他们不想为了豪格和多铎的打赌问题,而把人命都填在这里。

当然了,要是换了皇太极在这里,那就不一样了。只要一声令下,这些建虏绝对不会违背命令。

豪格为此大为恼怒,正要发飙之时,却听闻多铎领军回来了。听到这消息,他不由得有点惊讶,因为按照这个时间点来推算,搞不好多铎压根就没到宁远,就这么快退回来了?

“他人呢?”豪格原本心情就不好,恼怒地问道,“是不是来看我的笑话了?”

“回主子,看着似乎不像,匆忙撤军,似乎是有退意。”探马立刻禀告,对于这点,还是有眼光的。

听他这么一说,豪格不由得又是惊讶,该不会,多铎也和自己一般,打了个败仗?

可是,关宁最为精锐的军队就是祖大寿所部,都已经在这塔山了啊,他对付其他明军,都会打败仗?而且他又不需要攻城,不可能连野战都会失利吧?

想得实在有点好奇,他甚至都忘记自己打了败仗了,出了军营去查看多铎的情况。

果然,就在他出军营才一会,就看到一队队地大清军队撤回来了。多铎的旗号,就在其中。

豪格见了,不知道为什么,却是心中欢喜,就准备迎上去先问住多铎,免得让他知道塔山之败后被他嘲笑。

然而,多铎却压根没有心情和他提打赌的事情,一见面还离得远,多铎就脸色严肃,抢先一步说道:“撤军立刻回盛京。”

“啊,为什么?”豪格没想到竟然这么直接,忍不住便问道。

多铎没有丝毫和他斗嘴,或者拿捏他的意思,而是立刻就回答道:“抓到了一些明狗,应该可以确认,那些经常运送物资粮草到辽东的晋商,已经全部被明国皇帝给抄家问斩了……”

听到这话,豪格就算再蠢,再看不起汉狗,也立刻明白过来,那些晋商没了,会对大清会多大的影响。因此,他顿时也没了和多铎龌龊的心思,立刻点头道:“这事必须立刻禀告给我父皇才行。”

“还有,关内的流贼,据说也被明国皇帝御驾亲征给灭了。”多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诧异之色,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明国皇帝这么能打仗?

有关河套土默特部全军覆没的消息,皇太极同样封锁了消息,要是传开了,他怕其他蒙古部族会受到影响。对于他稳定辽东的统治,特别是那些汉人,都会有不好的影响。

因此,多铎和豪格都还不知道土默特部已经除名的事情。不过他们两人没有多想,因此审问出来的情况,早已在军中传遍了。

普通的满清军卒,是不知道八大晋商对于满清的意义,因此,他们关注地不多。

反而是明国皇帝,在他们看来,应该是个懦弱躲在皇城里的狗皇帝而已,怎么就会御驾亲征,还把流贼全都剿灭了呢?

这个话题,在军中倒是讨论地热烈。

在大多数满清军卒看来,这应该是那些明国官员和将领的功劳,而明国皇帝什么都没干,只是坐享其成而已。

一天之后,满清军队来得快,去得更快,直接就撤走了。

这个情况,让祖大寿等人感到有点惊讶。要是按照以往的经验,建虏肯定要耀武扬威个把月左右,没有任何好处可拿了,才会撤走的。这一次,竟然这么快就走了?

在夜不收跟着建虏的军队后面,确认建虏撤走之后,祖大寿才算是放心了。

于是,塔山城内,都是喜气洋洋,这一次,就感觉这些建虏急匆匆地跑来,送给他们一场功劳,然后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不是说建虏凶残,很厉害的么?我怎么就没这感觉?”

“呵呵,那是以前,这一次,还真是奇怪,这些建虏是转性子了么?”

“是啊,要是以前的话,他们拼死都会抢回尸体的,可这一次,丢了几百个首级,却连屁都没有放一个,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

“你们不知道,建虏刚出现在城外的时候,我当时好紧张。塔山可不是锦州,要是建虏狠下心来,都不知道会怎么样?现在想来,还真是被吓到了,哈哈!”

“……”

对于普通军卒,他们不知道更多的消息,只是以他们的认识,来看到刚发生的战事。

有一点非常明显,原本根植在他们心中的对建虏的恐惧,正在悄悄地淡去。

当然了,这必须要有一个过程,不可能因为这么一次战事,就完全不怕建虏了。如果之后建虏又接连赢得战事,那说不定又会恢复对建虏的恐惧。

至于未来如何,他们现在不可能知道。

祖大寿等人也是高兴,祖大成更是高呼,快点向总督,向皇上报捷,大捷啊!得到了两百多个首级,他们以前可从来没有过的:“大哥,这次杀敌五千,建虏损失惨重,狼狈退军,这样如何?或者杀敌六千五好了,凑整数有点不妥……”

他还没说完,就被祖大寿打断了。只见祖大寿的脸上没了笑容,严肃地说道:“不行,不能谎报夸张,要不然,一旦总督和皇上知道了,反而对我们改变印象的事情有影响。就据实禀告。”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又道:“这一战要是发生在天津之战之前,那说不定真是大捷了。可有天津之战在前,我们这,还能算大捷么?”

那一战,可是杀死杀伤建虏前锋将近三万人,夺回被建虏掠走的人口牲畜共二十来万,又岂是眼前这一小小的攻城战可比。

听到他这话,顿时,祖家人的高涨情绪,一下便回落了下来。其中祖大成低声地说了一句:“真是扫兴!”

几天以后,一份捷报便摆在了孙传庭的面前。听着辽东巡抚方一藻连声说大捷,他却只是淡淡一笑。

大捷不大捷地另说,这一次的胜利,也算是他担任蓟辽总督之后的一份功绩,不管怎么样,总算是个好事来的。

因此,他也写了奏章,和这份捷报一起,发往京师报捷。

而此时,京师这边,有关十月发生的几件事情,还是讨论得非常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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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陪读的诱惑

不管是核查官绅优免限额,还是催缴欠赋,又或者,让皇子们包括太子在内,都要去学《农政全书》和《天工开物》,这些可都是归于匠人的,皇上这是要干什么?

这几件事情,都非常具有话题性,酒楼茶馆,茶余饭后,成为了京师百姓最感兴趣的话题。

在他们议论纷纷之时,忽然皇上又一道旨意下来了。

“你们听说了么?皇上有旨,今年立下大功的那些文臣武将,只要他们家孩子的年龄合适,就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去陪皇子读书!”

“什么,还有这事?能去陪皇子读书,那岂不是求之不得,还用自己选择,肯定去啊!”

“听说是陪皇子读《农政全书》和《天工开物》啊,而且啊,听说还要搞什么实验,就是按照书中所写的,让他们实际去做一遍。”

“啊,真得么?有点难以想象啊!皇子和那些功臣之后,一起做木匠活?做铁匠的事情?这……这没搞错吧?”

“所以才说,可以自己选择去不去陪皇子疯啊!”

“这……肯定去啊,陪皇子,还有太子疯算什么,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照样去啊!”

“……”

很显然,皇家的这个号召力,还是无以伦比的。哪怕是去做一些士大夫看来很低贱的活,也一样让他们很羡慕。

“三大总督那是皇帝最信任的,而且建虏肆虐的时候,也出力甚大,他们没问题。三大营的总兵,也有这个资格。不过我听说,连五省总督陈大人,还有三边总督郑大人也可以送自己儿子去,这就有点运气了啊!”

“可不是,谁在他们的位置上都有那个功劳的,毕竟是皇上亲自指挥的功劳,是不是?”

“其实,他们这几个总督也就算了,你们知道不,一个闽地南蛮子的儿子,也被皇帝钦定可以陪皇子读书,这真是走了狗屎运!”

“这个我也听说了,据说朝堂上的诸公,有人有意见,已经上奏说不公平,说自己家的孩子绝对适合陪皇子读书,连那些总兵的儿子都有资格,那他们的儿子也想要陪读!”

“竟然还有这事?不过也难怪,毕竟太子也在,陪太子读书,那可都是太子的班底了!为了自家孩子的将来,豁出去不要脸,好像也是能理解的!”

“……”

确实如同坊间传闻,朝堂上的六部九卿,内阁和皇宫勋贵,听说皇帝招了一大批文臣武将的孩子陪皇子,或者在他们眼里,可以干脆说是陪太子读书,都是眼红了,管你教得是什么,只要能陪太子一起读书就行,都去给皇帝为自己家孩子求情去了。

对于这个情况,崇祯皇帝其实是乐于看到的。他就是要用这个陪太子读书的由头,让官宦世家的下一代,都自觉前来接受科学技术的熏陶。用这种手段,比起强制各家要去学科学技术知识,阻力不要少太多。这不,都求着要来学了。

虽然崇祯皇帝心中很乐意,不过他还是拿捏了一番。最后,好像是实在受不了那些臣子的聒噪,最终就都答应了下来。

好家伙,最终一统计之后,竟然有两百人陪太子读书!

这个结果,让所有知道地人,包括宫内宫外,文官武将,全都目瞪口呆。

这么多人陪太子读书,那还有多少份量?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总是有个机会了不是!

因此,各家都教导自家的小孩,让他在里面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脱颖而出,和太子打好关系。只有这样,将来太子登基为帝,才会获益匪浅。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崇祯皇帝把这两百个人编为十个班,每个班二十来人,虽然同样是由张子龙和宋应星授课,可却没有和皇子在一个班。只不过在有实践课的时候,才有可能会一起。

如此一来,谁都想引起太子的注意,对于张子龙和宋应星的提问,一个个都是抢着回答,就是想要在难得和太子一起上课的时间内,表现优秀来引起太子的注意。

崇祯皇帝暗中观察了几天,发现这种学习的效果非常好,不由得很是满意。

不过有一个情况,还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那就是张子龙和宋应星两家,大明的高级文武官员,只要有小孩在陪太子读书的,全都找着机会上他们两家的门。

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一点都不过份,比起内阁首辅或者六部尚书的府门口,都还要热闹好多。

崇祯皇帝听着王承恩的禀告,不由得笑着摇头,问道:“他们上门,一般是干什么?”

“奴婢派手下人了解,有一些是平日自己在家教导孩子,遇到了难题,就不得不上门求教,然后好回去教自家孩子,这样他们的孩子在两位大人授课之时,就能学得很轻松!”

王承恩脸上带着微笑,说到这里时,发现皇帝露出了高兴的笑容,便心中有底一些,就继续说道:“还有的人,是上门明里暗里夸自己孩子聪明,示意两位大人可以多提问他们,多考考他们的孩子,保证不会让两位大人失望!”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忍不住又是一笑,这学习热情的高涨,都有点赶上后世了。孩子在学校成绩的好坏,直接和家长付出的心血成正比。也正是难为这些文官武将了,散衙之后还得操心这事。估计要是换了以前,就很少有这种事情吧!

陪太子读书,还正是一个好诱饵!

崇祯皇帝一边听着王承恩禀告,一边不时笑着,对于这些现象,他都很乐意看到。

就在这个时候,山海关的捷报便到了。

虽然有天津之战的大捷打底,可这个时候,对辽东建虏的大捷还是太少,因此,多少还是稀罕的。这捷报很快在京师传开,也立刻引来的议论。

“听说了没有,连建虏的巴图鲁首级都有,两百来个,关宁军那边,竟然也开始打胜仗了!”

“真不容易!以前的时候,有个首级有多难,总是说建虏会拼死抢走尸体,所以才没有首级。这一次,可是有两百来个首级,厉害!”

“其实,你们发现没有,自从皇上在太祖托梦之后,就一切变得不一样了。以前难得打一次胜仗的,如今,就连关宁军都斩首两百多首级了。”

“对啊,关宁军那边,不就是皇上封了孙总督过去,这才多久时间,不就一个胜仗了么!”

“这么算起来,搞不好我们有生之年,还真能看到辽东建虏下场?”

“那肯定了,也不看看皇上还年轻着呢!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大明必定重返辽东!”

“……”

京师的百姓,纷纷乐观起来的同时,更是由衷地敬佩他们的皇帝。因为他们感觉到了皇帝英明给他们带来的改变,给他们带来的希望,给他们带来的自豪。

如此一来,京师这边,以前有人喝多了还会骂皇帝无能,民不聊生什么的。甚至还可能引来别人的附和,因为很多人对于时事的崩坏感同身受。

可从去年底开始,就是传言太祖入梦之后开始,一切都慢慢地变了。皇帝越来也英明,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由此,酒楼茶馆,街头巷尾,不少人都转变了观念,不但骂皇帝的人少了,甚至连替辩解皇帝的人都在越来越多。

皇帝的政策,终归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受益。远得不说,就说最近,皇帝派人去核查官吏优免限额,去催收欠赋,这个事情,肯定有很多人的利益受损,他们会不抱怨?绝对有!

可是,如今这个时候,要是有人敢公开抱怨,那官吏优免限额的敢公开说得少,主要都集中在催收欠赋上。就有人说某地有某人真得很穷,交不起才欠下赋税,可是皇帝派人去,还要催收欠赋,那是把人往死里逼,这有伤天和,老天爷在看着的呢!

对于这种类似的说法,都不用便衣的厂卫去办,就有百姓自发地开始驳斥。而且要是在公共场合下的,还往往会引来一群人的声讨,从各种角度,就比如说到底有多穷,穷成什么样?又有人说皇帝派人去催收欠赋,那都是有田产一百亩以上的,这种人还穷,骗鬼么?

群情汹汹之下,就算这些抱怨的人真有理,也往往会被路人百姓给喷得抱头鼠窜!

没办法,没有几个人有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本事,一大堆口水喷过去,夹杂着大嗓门,还有老大的拳头,真没人能顶得住。

时间转瞬就到了十二月份,没有多少天,崇祯十二年就要过去了。在京师百姓以为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崇祯皇帝又开始搞事了。

一道圣旨明发天下,是有关宗藩制度革新的。

就从崇祯皇帝这一代开始,皇亲爵位不再世袭,而是采用隔代降级的方式继承。这也就是说,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皇子,崇祯皇帝都会封为藩王,但是,崇祯皇帝的孙子,哪怕是世子,也就是长子,也只能是郡王了。

皇帝对自己的儿子都这样,那其他藩王,就没道理还能继续继承,也都要按照新制度来。

当然,新的宗藩制度革新中,也是有好事的。就比如说从中尉开始,也就是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这三个级别,除有俸禄可领之外,享有和民籍一样的权力:可以从商,也可以科考,不会再有任何限制。

至于藩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这些级别的皇亲,还是禁止从商和科举,但是,可以从事其他方面的学问研究,就比如第一代周王,曾组织编著有《救荒本草》、《保生余录》、《袖珍方》和《普济方》等医学方面的书。类似这样的事情,朝廷是鼓励的。如果为了这个方面要出行之类的,地方官不得为难。

这么一来,这些皇亲就不用再像从前一样,被关在封地混吃等死。只要他们想出去走走看看,至少要选定个方向做学问。

这个宗藩制度革新的最大阻力,其实是来源于掌握最大权利的皇帝本身。不管怎么样,他的儿子也要这么办的话,感情上终归是有问题的。甚至不少皇帝,都觉得这天下是自己家的天下,自己的儿子都不能享受这天下,那这天下还是不是自己的天下了?

因此,这个宗藩制度,换任何朝代,任何皇帝,如果有臣子敢提出来的话,绝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但是,眼下的崇祯皇帝,来自后世,他的思想和几百年前的所有皇帝,都没有一点可比性。他的觉悟,显然要高得太多。再加上如今的这些皇子皇女,貌似还跟他隔着一层什么,对于他来说,还是少了一层亲到骨子里的感情,因此,这个宗藩制度,就是皇帝本人想出来的。

他告诫后宫的理由也很充足,如今的宗藩现状,直接一叠奏章砸过去就能知道形势有多严峻,而后大义凛然,为了大明的社稷江山,他不得不大义灭亲,当然,也这算不上大义灭亲,就一定要做出这样的改变才行。

崇祯皇帝的权威,经过这一年之后,已经很高了。而他的那些皇子,都还很小,就连太子,也才十岁而已,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思想,因此,基本上他的这个决定,后宫就没有多少人敢反对。份量最终的周皇后,因为她有一个儿子是太子,也没有反对。

这份旨意一出,顿时天下轰动。

当然了,这个事情毕竟只是关系到皇家而已,大部分人都是吃瓜子看戏的心态,他们的评价,就基于他们自己的屁股,那是绝对拥护的。

不过,也有一部分不是皇家的人比较担心,就是那些世袭勋贵们。他们想着,连皇帝的儿子都取消世袭了,那他们这个世袭爵位怎么办?皇帝会不会有朝一日,也要废除他们的世袭?

于是,他们就期待那些藩王们会反对,只要那些藩王顶在前面,那他们就安然无忧。

285 狗屁公主

然而,他们都料错了,这份旨意一明发天下之后,陕西的秦王第一时间响应,表示拥护皇上的革新之策。

其实,还不止是他,在随后的时间内,那些生得多的藩王,也都不得不响应拥护这个革新之策。他们这些人,可不是崇祯皇帝事先就谈过心的,而是被逼的。不是被崇祯皇帝逼的,是被他们自家人给逼的。

等到崇祯年间的时候,那些低级的宗藩,过得不要太凄惨,很多人不是饿死就是到处要饭了。可偏偏律法规定,他们是宗藩,连从商、科举等权利都没有,就是说没有自己谋生的可能。

如今,朝廷新政一出来,他们这些数量最为庞大的低级爵位的宗藩,自然是大喜过望。因此,自家这一脉的藩王们要是不同意,这些人就全部都去闹。

对于地方官来说,宗藩制度的革新,对他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第一,能少养活他们,就减轻了地方的负担;

第二,低级宗藩至少是有皇家血脉的关系,他们为了口吃的,那是强行乞讨,扰乱地方治安,也是个很头疼的问题。如今,这个问题可以得到解决了。

因此,地方官对于这些宗藩去闹他们的自家藩王郡王什么的,基本上都采用不管不问的态度,不但能用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借口,甚至还可以说皇上有旨,他们只是遵旨而行,就更是堂而皇之了。

由此种种,迫使不少藩王不得不拥护宗藩革新之策,至于剩下的那些宗藩,意见就不重要了。

这个制度的变革,对于普通百姓,甚至那些文人士子来说,也是非常受欢迎,立刻赢得了他们的好感。

“看到没有,皇上这是真心为百姓着想啊,要不然,这宗藩再多下去,整个天下都是姓朱的,我们都没活路了!”

“是啊,你看皇上还鼓励他们都像周王那样,也为大明出一份力。对他们,对大明来说,总比在王府混吃等死要强!”

“皇上是圣人转世,要不然,绝对不可能有如此魄力进行这宗藩革新。”

“……”

崇祯皇帝这一波好感一刷,无形中又提高了他的威望,顺带着,也影响到了之前颁行的两个国策,就是核实官绅优免限额和催收欠赋。

想想看,皇帝为了大明的社稷江山,连对自家姓朱的都动了真格,他们这些官绅又算得了什么,要是对抗的话,皇上肯定不会轻轻放下的。

就这么着,一些原本心思就可左可右的那些,就想着规矩一点了。当然了,顽冥不灵的官绅,也绝对不会少。至于最终会如何,就看他们的手段和朝廷的决心,什么时候分个高低出来。由此一来,张溥和吴昌时南下巡按江南的事情,就更为引人关注了。

对于大明发生的这一切,锦衣卫百户伍忠,那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自从到了辽东之后,原本是在多尔衮府上的。可是,多尔衮打了败仗回去,得亏皇太极从政治影响上考虑,对于这次的败仗极力淡化,因此才没怎么追究。也是因此,多尔衮基本上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战利品,几乎全部都交了出去。伍忠也是在这个背景下,成为了皇太极名下的一名包衣,就在城外庄园内干活。

这和伍忠想得有点不一样,虽然他已经是极力讨好那些建虏,可最终也只是安排他在庄园里而已,这就没法去打探消息,真要这样下去,就白白吃苦来辽东潜伏了。

因此,伍忠想着办法就想调去军中,调去城里,然而,没什么人搭理他这个奴才,让他不由得非常郁闷。

更让他郁闷的是,这处皇庄,忽然被皇太极赏赐给了他三女儿,封固伦端靖长公主,据说,很可能会要赐婚了。

皇太极的女儿,前面已经有两个,都是直接赐给了蒙古人,主要用途就是联姻。

第一个女儿,生母是继妃乌拉那拉氏,封固伦敖汉公主,嫁给了敖汉班第,联姻敖汉部。

第二个女儿,生母是孝端文皇后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封固伦温庄公主,额驸孛儿只斤额哲。这个额哲就是林丹汗的儿子,投降后被赐婚。有点搞笑的同时,皇太极把女儿嫁给额哲的同时,又娶了额哲的母亲为后妃。

在满清这边,所谓的公主,地位其实非常低的,没有任何自主权力,很多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从野猪皮开始,就一直只是政治联姻用的存在。最开始的时候,野猪皮都有把自己的孙女,他第七个儿子阿巴泰的女儿赐给投降的汉奸李永芳。

之所以伍忠会很郁闷,是因为这个皇庄的主人换成固伦端靖长公主之后,让他见识到了和大明公主根本不同的公主样子。

五大三粗的就不说了,还视人命如草芥,不把他们这些汉人当人看,哪怕是伍忠这样表忠心的包衣,也是不假颜色,遇到了,一个不顺心就要鞭打。当然,大部分时候,不可能由公主亲自出手,都是她手下的奴仆替她撒气的。

这个时候,已经进入十一月份,辽东已经很冷了。伍忠管着的汉奴,最开始的时候更多,有五十来个。可过去了半年,病死、饿死、鞭挞死的不少,如今就只剩下二十来个了。

不用去农田干活之后,给他们吃得就很少了,基本上也就吊着一口气而已。伍忠也不忍心折腾他们,去领活干的时候,也尽量给自己管着的人去争取轻松一点的活。为此,他在皇庄这边,一个不小心背上了一个好吃懒做的名声。对此,他也不在意。

这一日,伍忠虽然看到天亮了,不过外面有点冷,他也就躺着不起来。可谁知,他压根没谈多久,门就被人踹开了。

“呯”地一声,把伍忠那是吓了一个激灵。

“该死的奴才,还躺在床上,还不赶快滚起来!”

伍忠闻声看去,认得是固伦端靖长公主身边的管事,吓得一咕噜爬起来,脸上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连忙回应道:“马上起来,马上起来了,那要您亲自过来,随便传个话,奴才肯定第一时间过去。不知道您老有什么交代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见这管事飞起一脚,直接把凑上前的伍忠给踹倒在地,同时厉声喝道:“好吃懒做的狗奴才,立刻带着你的那群猪,去庄园外候着,公主很快就到!”

落在房子黑暗处,伍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他娘的,天天吃糠咽菜的,好吃懒做个屁啊!

听到和那什么狗屁公主有关,伍忠就知道不会有好事,可表面上,他还是连忙答应。事实上,他也不敢怠慢,那公主对他们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惹到了她,后果很严重的。

他的那些手下,听说是那公主的命令,也都吓到了,哪怕没什么力气,也纷纷跟着伍忠,跑到庄外去集结。

外面寒风呼啸,这些汉人被冻得打哆嗦。亏了去年被建虏掠来的时候也是冬天,因此身上的衣服倒也还厚,虽然破,至少能挡点风寒。

原本以为狗屁公主很快就到,但没想到的是,他们等了半天,却没见狗屁公主的影子。

伍忠看到自己的手下已经站不住了,便挤出讨好的笑容,向那名穿着貂皮袍子的管事说道:“您看公主还没有来,他们这样下去熬不住会死人的,庄子里就少了劳力不好。您看,是不是让他们先避一避风,喝点热水也行……”

他在说话的时候,那些手下听了,不由得都露出一丝期待之色。

可是,那管事没等他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喝道:“你这汉狗,给老子闭嘴!信不信老子抽你,都给老子站好了!”

狗屁公主不是没来么!伍忠心里想着,还想再分辨一句,却迎面看到一条黑影,根据经验,他立刻知道是皮鞭,身体本能的一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不过就是有点狼狈。

看到他这样子,这管事却是哈哈一笑,似乎心情好了很多,不过很快就冷脸,低喝一声道:“狗奴才,就是要讨打!”

伍忠见此,转身看了下自己的手下,眼神中略微露出一丝歉意,面对无情的鞑子,无能为力了。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马蹄声响起,有一群人往这边而来,其中一人骑马跑在最前面,看身影,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女人,那个狗屁公主终于到了。

那管事一见,连忙上前,露出媚笑迎接。

狗屁公主到了近前,勒马急停,能看出骑术倒是很好。不过一脸怒相,很显然,心情不好。

伍忠看到,心中倒是高兴,这个狗屁公主平时就是恶人一个,能看到她如此恼怒,倒也是来这辽东之后为数不多的开心事情。

“就这些汉狗?”狗屁公主扫视了一眼庄前站着的这些人,带着气问那管事道。

“回公主殿下,就这些个,逃不了多快,没多少力气的。”

管事的这个回答,让伍忠不由得有点纳闷,这是要干什么?

正想着,其他人已经赶了过来,都是一下和这狗屁公主差不多的小鞑子,扫视了一下,就都在问这狗屁公主,是要玩什么游戏?

在她的同伴面前,她似乎稍微平静了点,有点得意地说道:“听风辨音,比赛箭术如何?”

本能地,听到这话,伍忠就感觉要糟了。

果然,狗屁公主的同伴不明其意,就又问了,只听这个狗屁公主解释道:“让这些汉狗在一箭之地内乱跑,我们蒙上眼睛,看在三炷香之内,谁射中的汉狗最多,谁就赢了,如何?”

“好啊,好啊!”

“这个游戏没玩过,肯定好玩……”

“……”

听到这些话,伍忠不由得大吃一惊,转头看了下自己的手下,发现他们都吓得面无人色,便连忙抢先一步,跪在那狗屁公主的马前,露出讨好笑容说道:“这些都是公主殿下的劳力,要是射死了就少人替公主干活了,还请公主网开一面……”

听到他这话,这狗屁公主不由得大怒,一鞭子就打过去,同时喝道:“本公主的事情,还要你这个狗奴才来多嘴?”

伍忠面对皮鞭,下意识地避开了。

没想到他这一下,顿时就惹怒了这狗屁公主,勃然大怒,尖声喝道:“竟然敢躲,反了天了?人靶子,算你一个!”

伍忠没想到如此,连忙继续劝道:“公主殿下开恩啊,我们都是为公主殿下干活的奴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这狗屁公主一皮鞭又抽了过去。这一次,他没敢躲,顿时,一鞭子抽到他身上,肩膀上一条鞭痕,打破了衣服,还隐隐见血。

“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敢管公主决定的事,找死啊!”

“公主心情真不好着呢,惹上公主,不死都算你运气!”

“……”

狗屁公主的同伴,看到这个情况,一个个嘲笑着,根本没有一个人替他们求情。

甚至有的人,讨好狗屁公主,对她说道:“公主殿下息怒,一会看我射他,给公主出出气!”

而有的鞑子,已经有点等不及了,开始喊着,快点蒙上眼睛,他们要开始玩了。

看到这个情况,伍忠不由得有点悲哀,自己堂堂锦衣卫百户,是要潜伏来辽东立下不世之功,可没想到,如今却好像要窝囊地死在这些毫无人性的鞑子手里了。他娘的,与其这样被射死,不如跟他们拼了!

虽然他这么想着,可他手无寸铁,对面却还有一大堆随从,就算想拼也没有一点意义。这一刻,他都有点绝望了,真要这样没有一点价值地死在辽东么?

看着眼前那个变得兴致勃**来的狗屁公主,伍忠不由得恨极,可惜这辈子没有机会报复了,要不然,让她后悔一辈子。

正在伍忠等人被驱赶起来,要当靶子时,忽然有一名黄马褂飞骑而至,看到狗屁公主在,便立刻问道:“公主殿下,奉陛下旨意,请明国锦衣卫总旗伍忠立刻觐见!”

286 为朕所用(为推荐票6万加更)

一听这话,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清皇帝竟然召见这个奴才?而且用词上似乎还带着一点尊重的意味,这是什么意思?

就连伍忠自己也懵了,在这辽东混了大半年了,就在这皇庄之内,压根连皇太极的影子都没见到过,怎么突然之间,这鞑子皇帝竟然要召自己觐见?

什么情况?

这里面,甚至有的人还不知道伍忠原来的身份,但那管事知道,他见伍忠还愣着,便立刻指着伍忠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皇上召见,听见了没有?”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都转向他,此时才知道原来皇上是要召见这个人,原来还是明国锦衣卫总旗来的?

那名黄马褂看到伍忠穿得破破烂烂,身上还有鞭痕,不由得眉头一皱,立刻指着那个管事说道:“快,和他换了衣裳,陛下召见,不得耽搁了!”

皇太极在这辽东,那是天一样的存在,没有人敢违背。

那名管事一听,顿时一脸为难,看伍忠身上那衣裳,又破又烂,绝对还非常臭,自己堂堂皇庄管事,岂能穿这破烂衣裳?

然而,那名黄马褂盯着他,代表地是皇帝。再者说了,要去见皇帝,也不能让这狗奴才穿得这么破烂吧?

他正想着,伍忠却一脸诚惶诚恐,到了他面前,就赶紧脱衣服,一边还说道:“麻烦管事快点,皇上召见,可耽搁不得啊!”

说完话的时候,那件破烂衣服就递到他面前,顿时,一股臭味扑鼻而至,就差熏死他了。

那狗屁公主没干涉他们换衣裳,只是有点好奇地问那黄马褂道:“父皇为什么召见这狗奴才?”

“回公主殿下,似乎是为了军国大事。”那名黄马褂对这个公主倒是恭敬,立刻就回答道,“诸多亲王、贝勒皆在。”

一听这么大的阵势,那管事不得不忍了,也耽搁不起,立刻脱下自己的衣裳递了过去,不过没接伍忠的,向那公主告罪一声,就只穿着单薄的内衣,赶紧跑去庄子里面了。

伍忠穿上这衣裳,不由得在那管事离去之前,大声赞了一句道:“好暖和!”

“狗奴才,父皇召见,还不快滚。”这狗屁公主一听,却是有点恼了道,“等回来了,自己领鞭子去,五十下,缺管教!”

伍忠一听,盯了她一眼,就在她又要发火之时,却立刻陪了个笑脸,而后赶紧随着黄马褂走了。

这个时候,谁都不觉得,就凭这个狗奴才,还能翻身了不成?就连伍忠,也不觉得自己能改变命运,最多是在心底暗自提醒自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看能不能改变眼前的处境!

…………

崇政殿上,皇太极高坐御座上,底下就如同黄马褂所说,代善、多尔衮、阿济格、齐尔哈朗、多铎、豪格等建虏的最高级头目,甚至连范文程这种汉奸也都在。

他们一个个表情严肃,很显然,这绝对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这种阵势,就连多尔衮当初从关内回来,向皇太极禀告战败之时,都还要大得多。

伍忠进殿之时,也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他见礼之后,多尔衮便向皇太极奏道:“陛下,他正是臣弟所提及的那名锦衣卫总旗。”

一听这话,伍忠这才明白,原来是多尔衮向皇太极提及了,只是不知道什么事情,在这大半年之后,才想到自己?

他正纳闷着,却听到皇太极用很和善地语气说道;“平身!”

看到伍忠站起来之后,他又问道:“你在明国做锦衣卫总旗的时候,是做些什么事情?”

“回陛下,奴才就负责侦缉刺探百官消息、审讯犯人。”伍忠带着疑惑,恭敬地回答道。

“这些事情干得多么?还是收钱办事,让手下人去做的?”

皇太极这话问完之后,多尔衮在边上,看着伍忠,用严厉地语气提醒道:“据实回答,敢有一丝谎言,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这是打听锦衣卫内部的事情?伍忠有点纳闷,他觉得这鞑子皇帝不可能有那闲工夫来调查自己在担任锦衣卫总旗期间是否有贪腐的事情吧?

这些事情,倒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因此,他便据实回答道:“回陛下的话,奴才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手下,平时不受锦衣卫指挥使大人那边的待见。因此,收钱的事儿,都是那边的,真正做事情的,就是李大人这边,奴才就是个劳碌命,都得亲自去办,功劳却是没有!”

听到这话,皇太极并没有马上再问,而是略微想了片刻之后,就又问起伍忠有关刺探消息,审讯犯人的具体细节。

这是伍忠拿手的,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因此,伍忠都是老老实实地,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说起来,这个世界上,有关这方面,最专业的,自然要数锦衣卫了。他在这方面的专业性,只是说了片刻之后,就让这些辽东鞑子耳目一新,原来还可以这样!

皇太极听完之后,便让伍忠去殿外候旨。

然后,他看着殿内这些建虏头目问道:“此人如何?”

“陛下,臣弟以为,可以让他来训练细作,尽快获得关内的消息,并且重新联络关内的商人,要不然,辽东苦寒,我们又拿不下山海关的话,以后形势会非常严峻!”多尔衮看看左右,见别人不说话,他就只好站出来建议道。

原来,多铎和豪格匆匆返回,向皇太极禀告了关内有关晋商和明国皇帝的消息,这让皇太极大吃一惊。

晋商对于满清有多重要,皇太极是心里最清楚的。

之前的时候,晋商迟迟没有运送物资过来交易,就已经是不正常了。而明国皇帝御驾亲征这样的大事,也丝毫不见晋商送信到辽东,这又是不正常。种种迹象显示,晋商那边有问题了。

如今听到多铎等人的禀告,皇太极才知道,不是晋商有钱不赚,而是已经为钱送命了!

细节上到底是怎么样的?皇太极一无所知。听到关内的形势好转,这对他来说,更是不好的消息。最为关键的,还是晋商的毁灭,对于大清的打击很大。

就只是这一年,没有晋商物资的输送,辽东又多了二十来万人畜,这粮食问题就已经开始出现了。抢来的金银珠宝,没了晋商,也成了废铜烂铁一样的东西,换不到物资,就都是白搭。

而辽东这边,除汉人之外的人,如果派往关内的话,肯定不行。但要是派对大清忠心的汉人,那都是辽东汉人,带着辽东的口音,目标也会很明显。对于进关要做大事的,就很不利了。

由此,多尔衮就推荐了锦衣卫总旗伍忠,希望他能替大清解决这个非常麻烦的事情。

“这个人在刺探消息上好像确实是有本事的。”代善已经难得开口了,不过此时,事关大清的未来,他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很显然,伍忠的专业,该是折服了这些辽东蛮子。

其他几个人也先后说话,表示这个人可以用用。就让他替大清训练细作,然后尽快送回关内。

皇太极听得不断微微点头,就在他要决断的时候,多铎好像想起了什么,也跟着开口说道:“陛下,审讯俘获的那些明军,好像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已经是他所说得那个李若琏了!”

本来,这个事情,和他们关系不大。可如今,伍忠提起,多铎想起来了便顺便说了一句。

“哦?”皇太极一听,不由得有点意外。他刚才可是听得清楚,这个锦衣卫总旗是李若琏的人。

这一声“哦”之后,皇太极陷入了沉思,很显然,他对于多铎所说得这个事情,很是上心。

殿内其他人看到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便都默默地等待,不敢打扰他。

过了好一会之后,他忽然抬头,看着底下众人问道:“你们说,要是朕派他回去,替我们大清做事,这事能成么?”

很显然,那李若琏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要是伍忠能回去的话,必然会受到重用。对于刺探明国消息,干些其他事情,远比一般的细作利用价值要高多了。

可是,他这话才说出口,立刻就引来了其他人的反对。

“陛下,不可,他要是回去了,肯定不会为我大清效力的!”

“是啊,陛下,他回去了繁华的中原,又有锦衣卫指挥使罩着,怎么可能还会为我大清卖命!”

“……”

在这些反对的意见中,多尔衮倒是想多了一点道:“就算让他杀了德王,再放他回去,臣弟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用?他完全可以说是被我大清逼的,由锦衣卫指挥使为他说话,搞不好也会没事。总而言之,此事并不妥当!”

皇太极听着他们的这些意见,心中显然也同意。这样一来,那就只能让伍忠为他训练细作,这一点还是能做到的。

可是,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有可能会打入明国皇帝身边的细作,却不能用,让他实在有点不甘心!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忽然有人沉声说道:“陛下,奴才有一计,可担保他不敢反叛我大清!”

听到这话,皇太极心中一喜,不由得转头看去,见说话的是范文程,更是高兴。因为他知道,范文程不会随便夸口的。他这么说,那肯定是有把握的。

于是,他不由得高兴地问道:“卿有何策,快快说来!”

殿内其他人都是听得很诧异,也纷纷转头看向这个奴才,不知道他有什么鬼点子阴招的,竟然能让那个锦衣卫总旗不被迫大清?

范文程看似胸有成竹,马上就回奏皇太极道:“陛下,奴才对明国君臣算是比较了解的,因此,可以这样安排……”

……

站在殿门外的伍忠,浑然不觉得冷风拂面,只是在想着刚才大殿内的经历。

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自己应该不用再窝囊地受苦,会很快得到建虏的重用。搞不好,就是继续做老本行。对于这一点,他并不排斥,甚至隐隐有点兴奋。

因此这么一来,他接触到的消息就多了,这一次付出巨大代价的潜伏也就有了意义。接下来遵照皇上旨意,低声念念消息,就是不知道皇上到底通过什么手段,能得到这些消息?

他正在想着这些事情时,忽然看到殿门打开,而后,建虏的这些头目鱼贯而出,显然是散朝了。

只不过有一点让他有点意外的是,这些建虏头目经过的时候,每个人都在打量他,就好像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一般。

等这些人都走了,殿里又出来一人,看着像是汉人,走向他,微笑着说道:“伍总旗,陛下把你交给本官,随本官回去吧!”

这一开口,伍忠就能听出来,这个绝对是汉人,能从口音上听出来。不过能在殿内议事的,绝对是鞑子皇帝的心腹,这样的汉人,不知道是谁?他心中有点好奇。

这个时候,也没有伍忠选择的余地,因此,他只能乖乖跟上。

“本官任内秘书院大学士,姓范,是前宋范文正公的是十七世孙。”

跟在后面走着的伍忠,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大吃一惊,失声说道:“就是那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文正公?”

他实在有点难以接受,范文正公的后代,竟然投靠了鞑子,为鞑子卖命,不知道范文正公要是地下有知,会不会死不瞑目?

范文程显然猜到了伍忠心里会怎么想,他也不闹,只是淡淡地说道:“明国皇帝昏庸,奸臣当道,流贼遍地,民不聊生。本官就是秉承了先祖之志,择良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伍忠听得张口结舌,心中很想立刻喷过去,都是借口。不过嘴巴张了张之后,却变成了:“大人英明,高瞻远瞩,小人佩服!”

不知道伍忠要是知道皇帝能知道他说些什么的话,会不会打死也不说这话。

范文程的态度很不错,对伍忠似乎很亲热,两个人,各有目的,只一会,就好像是认识很久的好友一般。

叫天说

有人能猜出来范文程的奸计么?

287 仙人跳

到了范府,范文程和伍忠的关系已经非常好了。其中范文程更是让伍忠先去沐浴,并让人给他准备干净衣裳。

对此,伍忠当然不会抗拒。以前在京师的时候,何曾这么邋遢过,只要有可能,当然是洗得干干净净地好。

当他舒服地洗完之后,范文程又准备了一桌酒菜,有酒有菜有肉的那种,让伍忠只是闻到,肚子就咕噜噜地叫,差点口水就流出来了。想想这么丰盛的一餐,这都好像已经成为遥远的记忆了!

范文程亲自作陪,就他们两个人,劝酒劝菜。

伍忠心知肚明,肯定是鞑子皇帝有交代,因此这个范奸贼才会如此招待自己。

对此,他也不怕,只要不说出皇上秘密交代的事情,其他随意。不管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正当伍忠吃得兴起的时候,忽然有范家奴才进来,低声在范文程的耳朵边说了几句。

范文程听了,便伸手给伍忠倒了杯酒,同时笑呵呵地说道:“伍贤弟,为兄有贵客到了,得去招待一番。你自己慢用。吃完之后,为兄这边有交代,让你彻底放松放松,随后有事和你商议。”

伍忠一听,心中一声冷笑,呵呵,就等着你呢!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这么想着,脸上却露出“诚挚”地笑容,为范文程着想,让他赶紧去招待贵客要紧。

等范文程一走,伍忠不吃白不吃,继续有吃有喝,把一桌子好酒好菜都吃得差不多了才罢休,看得边上伺候的范府仆人心中羡慕不已。要知道,如今这个时候,这么丰盛的一顿,就是在范府,也不多见的。

等伍忠吃干抹净后,有范府管事过来,陪着笑容对他说道:“大人应该好久没有解乏了吧,老爷给您做了安排,绝对美人一个!”

一听这话,伍忠立刻明白,他所说得解乏是什么意思。

呵呵,好酒好菜招待,还有美人计,这么说来,回头要让自己做得事情,应该还很重要的。

这么想着,伍忠不由得有点好奇,鞑子到底要自己做什么事情?一般来说,只要一下令下,自己在辽东这个地方,也不可能违背鞑子的命令啊?

有点想不明白,不过他也没多在意。确实将近一年没有碰女人了,这吃饱喝足了,好像接下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对他来说,无所谓。

于是,这范府管事就带着伍忠七绕八绕,到了一处房门前站住,而后对伍忠,脸上露出那种心领神会的猥琐笑意道:“大人,就在里面,小人就不方便进去了。等大人完事了,相信我家老爷估计也有空,小人带大人去见老爷!”

听到这话,伍忠不由得眉头一皱,他娘的,这是什么意思,还要听墙根?

不过他可能想多了,只见这范府管事说完之后,就退到了院子门口那边,离得有点远,肯定听不到,还有替他放风的意思。

伍忠见了,也就不多想,推门进去,果然看到里面有个美人,看样子,好像有点怕他。伍忠跟她说话,也不说话,让人怀疑有点哑巴一样。

这女的似乎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甚至主动宽衣解带……

伍忠不知道,在他进房门之后,那范府管事就又悄悄过来听墙根了。确认了里面的事情之后,随手一招,暗处就出来一个侍女,低声说了几句,就见这个侍女快速离去。

不知道多久之后,伍忠刚完事,就听到外面隐隐传来声音,仔细一听,好像是在喊“王妃,王妃……”的声音。

对此,伍忠也只是诧异了一下而已,在这范府,还有王妃?随即他想起来,好像那范狗贼说来了贵客,他去招待,应该是有鞑子的什么王爷过来了吧?

或许是身为锦衣卫的敏感,伍忠又转头看了一眼缩在床尾的美人,看着就是汉奴一个,肯定是从关内掠来的,不可能是鞑子的王妃。确认之后,他便放心了。

可是,他还没穿好衣服,就听房门“砰”地一声,被人用力推开,随后一个人大步闯入。

这一下,伍忠不由得有点恼火,什么意思?

定睛看去,却是带他过来的那范府管事。只见他似乎一脸惊慌,不管伍忠,往里走近后向床上一瞧,就不由得叫苦道:“糟了,糟了,这下糟了……”

一听这话,伍忠顿时心里一咯噔,虽然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直觉却告诉他,他肯定踏中了范奸贼为他布置的陷阱。

果然,接着就听到那范府管事带点惶恐地说道:“王妃啊,你怎么在这房子里呢?这下糟了,该怎么给王爷交代?”

“……”伍忠听得一呆,这个是王妃?自己睡了鞑子的王妃?那会不会被鞑子砍了?这……这不是壮志未酬身先死,实在有点冤枉了啊!

那王妃缩在床上,眼泪一直流,却低着头并不说话。

伍忠转回头,看向那范府管事,有点恼怒地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带得路么?”

他都敢肯定,这绝对不可能弄错的,有奸计!

这范府管事还没回答,就又听到门口处脚步声响起,却是范文程匆匆进来了。他只是往床上一瞧,就指着伍忠,似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贤弟啊贤弟,你这真是管不住下半身啊,连王妃你也敢睡?”

“……”伍忠愣了下,随即心头火气,忍不住就想往范文程脸上打上一拳,坑了人还演戏,老子和你们拼了,反正睡了个鞑子的王妃,也不算亏了!

可是,范文程接下来的话,顿时把伍忠一下子给吓了个哆嗦:“德王正在四处找他的爱妃呢,你说要是被德王知道你睡了他的爱妃,这可如何是好?”

“德王?哪个德王?”伍忠心中闻声不由得一想,随后一股冷汗冒了出来,因为就他的认知,鞑子这边是没有德王的,而大明那边,刚好有个德王被鞑子俘虏了。

难道……难道自己刚才睡得是大明藩王之一的德王的妃子?伍忠得到这个结论,顿时有点傻眼了。哪怕睡了鞑子的王妃,其实他心中都没有多怕,可此时知道自己睡得是德王的爱妃,他是真得有点吓到了。以至于范文程接下来在那里嘀嘀咕咕地说话,他都没听到了。

伍忠奉旨到辽东潜伏,那是做好了各种困境的打算,就连死的可能性,他都想过好几种了。可他就是没想到,在这辽东,他竟然可能还会睡了藩王之爱妃!这事要是传出去,那还能回去大明么?

伍忠真得有点傻眼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直到范文程拉着他的袖子,把他往屋外带,他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异常愤怒,一手甩开范文程的拉扯,愤慨地喝道:“这绝对是你安排的,对不对?老子好歹也是混锦衣卫出来的,你这种仙人跳,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他娘的……”

谁知范文程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贤弟,你再耽搁下去,德王可是要找来这里了。”

一听这话,伍忠顿时就有点萎了。再怎么样,他也不敢让德王撞到。难不成,他就在这种环境下,向赶来的德王说,我不是有意睡你的爱妃,是他们安排的,我不是故意的……

于是,很快,伍忠被范文程拉到了这个院子的另外一处厢房。然后就看到身穿大明藩王服饰的一个胖子,果然来了,最后接了那个美人,一口一个爱妃没事就好的话走了。

伍忠虽然没见过德王,可他却能看出来,这个德王肯定假不了。这也就是说,那个是王妃,也绝对假不了了。

确认了这点,伍忠有点茫然了,将来怎么办,还能回大明么?

可是,事情的发展,就想在玩弄他一般。

此时的他,心中觉得没法回大明了,然而范文程却是对他说道:“不管怎么样,贤弟和王妃的事情已经成为事实。你放心好了,只要好好地为大清效力,这个事情,就永远不会传出去。”

一听这话,伍忠回过神来,脑子中回想起刚才的事情,顿时又明白了一点。这范狗贼绝对威胁了王妃,因此王妃才会不言不语,虽然害怕却还主动。要不然的话,自己又不是精虫上脑,肯定能发现身份不对。

进一步确认了这是范狗贼布下的仙人跳,让他出离愤怒,同时也感到有点奇怪,一如他之前所想,鞑子完全没必要来这一招,在这辽东,没法不听他们的话啊!

他正想着,就听到范文程对他说道:“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机会,救郡王朱慈回明国。这是一份大功,肯定能让你升官。另外,那李若琏已经升任锦衣卫指挥使,你是他的人,就更容易得到重用。回去之后,你要为大清传递消息,另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替大清物色有实力的商人,价钱不是问题……”

李若琏要当锦衣卫指挥使的事情,他其实一点都不惊讶。因此伍忠奉旨出京的时候,就已经是确定了的事情。

可是,范文程对他所说得这个话,他却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鞑子竟然打得是这个主意。此时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鞑子要安排这个局。要是自己敢有异心的话,信不信鞑子就会告诉德王真相,然后把德王放回去。

这苦主回去之后,要是向皇帝告御状,结果会怎么样?为了皇家的面子,肯定也会处罚自己吧?

想到这个,伍忠捏紧了拳头,真想和范文程拼了,因为他知道,种种迹象显示,这个毒计,绝对是眼前这个笑面虎想出来的!还什么范文正公的后代,后你娘啊!

范文程看着他神情,心中很是有点得意,不管怎么样,这事办妥了,在皇上,在那些亲王贝勒面前,也算是展现了一下小小的才能不是!

正在伍忠愤怒,范文程得意之时,却看到院门那出现那个范府管事,神色慌张,匆匆地直奔这处厢房,人未到,就听到他在慌张地喊道:“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听到这话,暂时转移开了房子里这两人的注意力。房门打开,范文程略微皱眉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

“老爷,固伦端靖长公主派了人过来,索要……索要……”那管事说到这里顿了顿后,还是如实回答道,“索要伍忠这个狗奴才,说欠下的五十皮鞭还没挨呢!”

这话一出口,范文程顿时一愣,转头看了伍忠一眼,心中想着,这伍忠怎么这么倒霉,竟然得罪了固伦端靖长公主?

而伍忠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想通了。

鞑子皇帝想把自己派回大明为他们效力,这个事情,肯定不会广而告之。因此,那个狗屁公主肯定不知道大殿内的议事内容。只是听到自己被这个范狗贼带来了,心中还想打自己出气。搞不定,就由那个换衣服的管事怂恿,因此就派人来这里要人了。

他娘的,流年不利,什么人都欺负到自己头上了!伍忠想明白了这些,心中不由得异常愤怒。好歹自己是锦衣卫出身,从来都是欺负别人的,什么时候,被别人轮着欺负了?

这么想着,忽然之间,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老爷,那人闹得很凶,已经打了府上好几个人了,说再不交人,他就要自己搜了。回头要是惊扰了府里女眷,没他事情……”

事实上,那人其实不是这个说法,而是说,想要顺便看看得多铎贝勒爷看上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模样?这个话,对范文程是侮辱,他不敢直说。因为范文程的夫人,被多铎在路上给抢回他府上过。

范文程这边,有点犯难了。这个伍忠,肯定是不能交出去任凭公主责罚的,毕竟皇上已经下旨,要给予重用的。可要是不交出去,那些女真人可是不会顾及自己这个官的。

想到这里,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了,快点去皇宫搬救兵,只有这样,才能制止公主的人闹事。

他正这么想着,却没想到,伍忠却给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一石双鸟,出出心中的恶气。



288 搞笑的事情

只听伍忠忽然高声对范文程说道:“范大人,我可以为大清卖命,可是,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范文程正烦着呢,没想到伍忠竟然敢提条件,不由得有点微怒,转头看向他,声音已经冷了一分说道:“能为大清尽忠,是你的荣幸,岂能容你讨价还价?”

如果按之前时候伍忠的态度,他其实一直很谦卑的。范文程这么一说,基本上他就得服软。

可是此时,伍忠却毫无惧意,反而昂着头,带有一种豁出去的气势说道:“敞开天窗说吧,范大人为大清尽忠,到底是什么个原因,我不知道!但要我为大清尽忠,还是摆了仙人跳,狠狠地坑了我一把,就这样,我这心里不舒服,就算嘴上答应了,真实会怎么做,那就不好说了!”

“你……”范文程听他一开头的话,隐隐带刺,不由得勃然大怒,正待喝斥时,听到了他接下去的那些话,顿时,他就愣了下。

看到范文程这表情,伍忠也是光棍了,自己在房子里找了条凳子坐下,然后抬头对站着的范文程说道:“老子好歹还是混了多年的锦衣卫,什么花样没见过的?只是没想到范大人堂堂大学士,竟然也会出这种阴招,不小心着了你的道。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范文程见他识破了,也无所谓,只是怒视低喝道。

伍忠压根没被他威胁到,还是那副你看着办的样子,似乎吃定了范文程道:“如果换了之前,我肯定不敢讨价还价。可如今既然知道你们要我做什么,那就有我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就这么说吧,回关内做得这些事情,就算没有李大人升任锦衣卫指挥使,那我这个锦衣卫总旗也是最合适的。锦衣卫是干什么的?那是黑白通吃,而且办事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里,范文程不说话了。

实际上,大清这边,还真没有合适人选,能入关去刺探明国朝堂上的事情,还要去找够大胆的大商人和大清做生意。而眼前这个锦衣卫总旗,还能借助锦衣卫指挥使的虎皮做事,真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合适。

再者,看这锦衣卫总旗,搞不好以前就是个混江湖的,就这幅痞样,明显是烂命一条,看到机会就想多占便宜,如果能换到大的好处,估计也不会惜命的那种。

这种人,还真不好打交道。

他正想着,果然就听到伍忠接着说道:“当然,范大人也可以无视我刚才说得这些话,甚至可以把我往死里打。我无所谓了,想想在大明可是威风凛凛的锦衣卫总旗,来到辽东之后,却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这不,外面还追着来要打死我的,这种日子,其实我也过腻了!”

听到这话,范文程倒是冷静了下来。他当然知道去关内刺探消息,发展大商人和辽东通商,对大清的重要性;另外,他还向皇上做了保证,那么多亲王贝勒也都听到了,要是这事反而弄巧成拙,也会显得他无能。

因此,范文程缓和了语气,走近伍忠几步,而后淡淡地问道:“你有什么条件,先说给本官听听?”

“我要娶固伦端靖长公主为妻,做大清的驸马!”

“什么?”范文程一听,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便马上确认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要娶固伦端靖长公主为妻,做大清的驸马!”伍忠这一次,是一字一句地说了遍,不过在说完之后,倒是补充了一句道,“如此,我当大清是自家人,为自家人卖命,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

这一次,范文程是确定自己听清楚伍忠的条件了。可正是如此,他反而露出一脸不可思议,上下打量着伍忠,似乎要重新认识一般。

伍忠自己却好像没什么事情一样,站了起来,和范文程平视,嘴角带着一丝嘲讽道:“范大人,这就是你我的不同了。要我让大清效死,就必须有充足的理由才行,而不是随便就能打发下我,就能为大清卖命!”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又无所谓地道:“条件已经提了,你可以去和皇上说。至于最后是把我千刀万剐泄愤,还是为了大清的未来,就全凭皇上发落,我伍某人豁出去了!”

说实话,范文程此时的心中非常愤怒,他岂能听不出这无赖对他的挖苦讽刺,不过他也知道,这个事情,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了。

因此,他足足凝视了伍忠好长一会时间之后,忽然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用非常和气地语气对伍忠说道:“贤弟还真是好胆量,此事为兄做不了主,且等为兄去皇宫一趟。”

听到这话,伍忠心中立刻便明白了什么,也立刻露出了笑容,就好像刚才压根没有针对范文程说什么,只是笑着说道:“那一切就有劳范兄了。皇上要我死,那我死而无怨;但要是能得偿所愿,范兄就是小弟的媒人了!”

范文程没再客套,走到门口吩咐管事道:“带着伍贤弟藏好了,千万不能让前院的人找到。另外,叫夫人从后门走,出去避避风头。”

说完之后,他又和伍忠道一声再会之后,就匆匆走了。

伍忠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已经有底了。

这建虏鞑子的公主,压根就不能和大明公主相比。

大明对外,一直以来,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哪怕皇帝被抓了也绝不妥协!

可是,鞑子的女人,其实真得不能当人的。为了利益,这些鞑子的人伦关系乱了不说,不但公主,包括那些亲王的女儿,只要是女的,都成为了鞑子用来和亲拉拢他人的工具。

还有,这都到什么年代了,就那多尔衮和多铎的亲娘,还被皇太极逼得活埋了。

从这种种就可以看出,不要看平时那个狗屁公主那么嚣张,可真要有利益的时候,她就什么都不是!

那范文程绝对是了解鞑子皇帝的人,从他突然改变说话,就能看出来,那鞑子皇帝为了能刺探到大明朝堂上的消息,为了能促成关内黑心大商人来辽东做生意,就区区一个女人而已,十之八九会拿来交换这份利益。

这鞑子皇帝为了这狗屁大清,也确实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伍忠心中想着这些事,随着管事在范府做迷藏。大概不到一个时辰,皇宫终于来人了,把闹事的那管事训走了,同时奉旨招伍忠进宫。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出乎伍忠的意料。

还是在崇政殿内,伍忠见到了皇太极和范文程两人,除此之外,别无他人。他注意到范文程,似乎是挨训过了,呵呵,活该,让你一肚子坏水!

皇太极见到伍忠,在打量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只是问伍忠在明国的情况,包括他家里双亲,兄弟姐妹,有无婚配,以及在锦衣卫的关系等等,问得很详细。

对于这些事情,堂堂锦衣卫总旗,不管真话假话,随口就来,别人压根就区分不出来。

甚至连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也没法分清,不过他却有办法,立刻传来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然后把皇太极的问题,重复一遍问李若琏。结果崇祯皇帝发现,伍忠并没有全都说实话。

说真的,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种子反馈的消息,此时也没法判断伍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到底是要当叛徒了呢,还是在敷衍皇太极?

不过没事,有窃听种子监视着,就算伍忠真背叛了大明,也不可能带来任何损失。

这个事情,说起来也真是有点搞笑。崇祯皇帝想着,就忍不住想笑。

自己安排了一个密探过去满清那边,结果却在满清那边成为了满清密探的首领,更加离谱的是,最终还成了奴酋皇太极的女婿。等到以后,是不是可以出版一本传奇密探的一生,也不知道会不会成为畅销书?

通过窃听种子,崇祯皇帝已经知道,那什么公主原本是要被皇太极安排嫁给她的一个表哥,用以巩固满清和科尔沁族的关系。不过伍忠横插一脚,皇太极已经决定,把那什么公主赐给伍忠了。

这个事情,也算是一个比较有趣的事情,又涉及到皇太极,这种满清高层的消息,崇祯皇帝还是没法通过其他手段来获得。因此,他便不断地关注伍忠身上的这颗窃听种子。

那伍忠就在年前,把那公主给娶到手了。从他结婚开始的种种迹象显示,崇祯皇帝有点怀疑了,他开口要娶这个什么公主的用意,并不是像他所说得那样,成为满清的自己人,这样就能为满清效力。而是他娶这个什么公主,只是为了报复这个公主。这一点,从没有外人的时候,伍忠的言行就可以看出来。

如此一来,崇祯皇帝不由得更为关注伍忠的动静了。要是他不背叛大明的话,他被仙人跳的事情,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过去的人,难道还要定他罪?

在伍忠婚后第三天,崇祯皇帝就发现,皇太极派人传去伍忠,让伍忠尽快安排细作回大明的事情。

这伍忠却对皇太极提出,细作一定要挑最好的人,要不然暴露的话,就为连累很多人。就伍忠的专业,给皇太极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

皇太极果然信服,便下旨让伍忠在辽东范围挑选能用来当细作的人选。

伍忠好像也真卖命,不顾“新婚燕尔”,不顾越来越冷的天气,就四处奔波了起来。

还真别说,伍忠这么一忙碌,让崇祯皇帝或多或少又了解到了一点建虏各地的情况。

与此同时,在山东登州,虽然这里也已经很冷了。不过军营校场上,却还是在热火朝天的操练着。

点将台上,同样被寒风肆虐。可在台前站着观看的那个高大身影,却是一动不动,就好像这寒风压根不存在一般。

对此,在他身后的一人,虽然能明显看出他军服里面穿着很保暖,却还是有点受不住,不时地在哈手。

这个人,自然是南方人郑芝龙了。

其实不止是他,包括他带来的那些福建水师兵卒,有很多人都不习惯这北方的严寒,已经病倒了一些。

这么冷的天气,在福建那边,不是没有,冬天里总有一些天也很冷的。可那种时候,郑芝龙和他的手下,一般都躲在自个府里或者军营里,很少会外出的。更不像眼前看到的这些一样,这么冷得天,竟然都还在操练。

这么想着,郑芝龙又看向那些在操练的明军将士,看到他们一个个都很认真,心中也有点敬佩。这里面的大部分军卒,可都是流贼出身。成为官军之后,还在这么冷的天气努力操练,却没有一点怨言,不得不说,有点出乎意料。

想到这里,郑芝龙又把目光看向那高大的背影。他知道,这一切,和总督大人爱兵如子的作风是分不开的。自从在济南府,从皇上那里接受了这些流贼之后,总督大人就和他们吃住在一起。

大头兵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这些流贼要冒着严寒操练阵法,他堂堂总督,也在一边陪着,并没有躲到温暖的屋里去。如此种种,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郑芝龙就感觉这些流贼出身的官军,已经对总督大人心服口服了。

想着这些事情,郑芝龙的心思不由得又飘散开了。

就前些天,他已经听到消息,他的儿子,被皇上御赐改名的郑成功,已经是太子陪读。他这个当爹的,心中很是惦记,也不知道郑成功能不能在那么多太子陪读中脱颖而出。

“郑总兵……郑总兵……”

郑芝龙在被唤了几声之后,终于回过神来,见是卢象升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不由得心中一惊,立刻站好了回道:“末将在!”

同时他在心中想着,难道是总督大人看到自己走神,就过来要训自己一顿?

卢象升虽然爱兵如子,可同样治兵很严,这让郑芝龙心中不由得有点犯怵。

289 建虏水师

不过很显然,郑芝龙的担心是多余的。

就听卢象升转身回去,同时带着满意说道:“皇上给本官的这些兵,确实是好兵啊!经过这两个月的训练,本官觉得,他们已经足可以和建虏过过招了!”

“这都是皇上慧眼,总督大人训练之功。”郑芝龙听了,立刻露出笑容回应道。

顺口就是高帽子戴过去,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对于商人出身的他来说,当然明白夸别人所获得的付出和收益比,其实是最划算的事情。

但是,他没看到,卢象升听了却是眉头微皱了一下,显然不喜欢他身上这套东西。不过他并没有说这个,还是严肃地说道:“东江镇的重建,本官心中一直惦记着。如今,这些将士可用。接下来,就要看郑总兵这边了!”

说实话,卢象升虽然文武双全,可对于水战,特别是海战这个事情,还真是了解不多。因此,他只能依赖郑芝龙。

“总督大人放心,听说建虏那边的各色战船,一共都不到百来艘,肯定不是末将的对手。”郑芝龙对于这一点,显然是很有自信的,不过他接着话锋一转道,“只是不知道建虏的战船停在什么地方?万一撞见了我们的运兵船,虽然到时候肯定有护航的战船,可终归可能会带来损失。”

说起这个事情,郑芝龙也认真了,跨前一步,站在卢象升的侧面,看着卢象升的侧脸禀告道:“要是知道建虏的战船停在什么地方的话,末将可以先率领战船过去,把建虏的战船直接击沉。如此一来,辽东沿海就是我大明的地盘,也就不会有末将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听到这话,卢象升点了点头,这个事情说得很清楚,他心中考虑着这个事情,又扫视了下眼前正在训练的军卒之后,便沉声问道:“建虏战船听什么地方,这个确实不知道。如若你事先去摸清楚建虏战船的停靠点,可要多少时间?”

他不想眼前这些将士,还没有在辽东战场上发挥出作用,就沉入海里。因此,郑芝龙说得这个风险,要能避免,那就是最好的了。

听到卢象升问话,郑芝龙便立刻回答道:“等辽东那边沿海解冻之后,末将派大船带补给过去,用快船沿海边搜索,快则一个月左右,慢着可能要两三个月。为了节约时间,在估计差不多有结果的情况下,末将领水师先一步过海,等到确切消息,直接发起攻击,则再有半个月时间,应该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卢象升立刻摇头道:“不行,这样时间太久了!之前陛下已经说过,我们必须牵制住建虏,务必不能让建虏再绕道蒙古入侵关内。”

皇上交代的时候,郑芝龙也在,知道皇上是为什么这么急。

回想起当时,回想起看到的济南城,郑芝龙便开口说道:“那就不管建虏战船了,末将护送,多派一些快船远探,尽量减少撞见建虏水师的可能!”

话是这么说,可他也知道,辽东那边的情况,他并不像大明东南沿海那般熟悉。因此冷不丁地,哪个岛上撞出鞑子水师,他都不敢保证没有。到时候海战殃及运兵船的风险,还是有不少的。不管怎么样,也只能尽量避免了。

另外,他心中其实也有一种担心,就是大明对辽东那边的消息了解很少。鞑子水师战船如今还是不是只有当年叛将孔有德等人带去的那些,这都不好说。万一建虏重视海上,多建了战船怎么办?还有,朝鲜如今臣服于建虏,朝鲜的水师会不会听从建虏水师的指挥,和建虏水师在一起?这一点,他也不确定。

为了明年可能出现的最不利的局面,郑芝龙便把他所想得这些担心都说了。

这些情况,卢象升并没有想到。因此,他听了郑芝龙所说之后,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隔海相望,想知道消息,想要摸清建虏的底细,也太难了一点,他也没有办法。

暂时来说,卢象升也没有好办法。只好把这事记在心里,而后对郑芝龙说道:“船厂又有三艘运兵船已经建好了,你替本官去查验一番。”

“末将遵命!”郑芝龙一听,心中一喜,总算可以不用喝西北风了。这北方的鬼天气,真是太冷了!

他领了军令,快步离去。但卢象升,却还站在点将台上,在寒风中一动不动,看着正在操练的将士们。

不过他心中却在想着刚才郑芝龙所说得那些事情,良久之后,他忽然心中一动。皇上不是有锦衣卫密探可用么?从以前的情况看,似乎还很厉害一般。要不写个奏章,看皇上是不是有办法,能在明年正式跨海进攻之前搞清楚建虏那边的底细?

想了一会,卢象升看着眼前的将士们,心中便有了决定:宁可让皇上知道自己没有好的办法,也要去问一问,万一皇上真能查出来建虏水师的底细,那岂不是能解决很大的风险,说不定能因此救下很多将士的性命!

于是,卢象升便给崇祯皇帝写了一份密奏,立刻派人快马送往京师。

几乎与此同时,就在年前五天,在外面四处奔波选人的伍忠,终于回到了盛京。

皇太极一听,立刻召见伍忠问情况。

“父皇,儿臣所挑选的人选绝对不会有问题。”伍忠改了称呼,说起来好像很自如,就仿佛从小叫惯了父皇儿臣一般,让边上听着的范文程,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自认为自己比任何人都要用心为大清效力,可是,他却没有这个待遇,而且还时不时地受到满洲族人的欺负,甚至连自己夫人都护不住。要是自己的夫人也是皇上的女儿,就不可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么一想,他就越加地看伍忠不顺心。只是没办法,伍忠要去干得事情,不是他范文程能做的,而且那事情,对于大清的未来至关重要,这也就是说,伍忠对于大清的未来至关重要。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伍忠的。

因此,他只好把不满藏在心里,状似恭顺地听着皇太极和伍忠说话。

皇太极在和伍忠谈了一会细作的问题之后,又再次问出了他最为关心的问题道:“上一次卿曾说过,明国最为富有的商人,大都集中在江南地带。这段时间内,朕和范卿也反复考虑过,再去发展晋商的话,一时半会空难成功。因此,最好且最快的路子,还是要卿能南下江南,替朕去物色有胆识的商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范文程一眼后,又看向伍忠道:“商人好利,而朕是绝对舍得给大价钱的。只要江南的商人敢来,就一定能赚得盘满钵满!有这个为前提,相信卿去了江南之后,办起事来应该能容易得多!”

伍忠把皇太极刚才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立刻明白,这个说法,应该是范文程给皇太极提的,不过确实有道理。商人逐利,如果利润够大的话,虽然有晋商被抄家在先,可绝对吓不住他们,走而挺险的人绝对是有的。

因此,他点点头回复皇太极道:“父皇说得是,不过江南远在大明东南,和辽东相距甚远,往来极不方便。”

看到皇太极似乎听得眉头微皱一下,他就又连忙补充道:“儿臣并没有任何推托之意,相信以儿臣回到大明之后的身份,要想南下办事,也是容易得很。只是我大清需要的物资极多,规模肯定很大,因此儿臣想着,此事恐怕只有找那些海商才可以!再者说了,空口无凭,商人虽然好利,可规模太大的话,不见兔子不撒鹰,一时半会恐难以让他们相信我大清的诚意。毕竟大清在江南那边人的印象中,是化为蛮子。”

“呵呵,原来是担心这个问题!”皇太极听了一笑,指着范文程说道,“这一点,范卿早就想到了。我们自己如今也有船,如果有必要的话,也可以运辽东的特产,甚至可以直接运一船金银珠宝去江南。怎么样?”

听到这话,伍忠稍微一愣,随后想起叛将孔有德等人曾带着战船、火炮等投降满清,而东江镇设在皮岛上,也是被孔有德等人带着建虏攻上去摧毁。由此可见,建虏的战船可能有不少。

想到这里,他露出大喜之色,立刻问皇太极道:“父皇,我们大清有多少战船,或者海船也行?如果多的话,自己组织船队南下经商也是可以的。有儿臣这个锦衣卫掩护,一般人也不敢查!”

如果伍忠救出郡王回到明国,而锦衣卫指挥使又是他的老上官,那他绝对可以升官。千户不知道可不可以,百户是一定能行的。锦衣卫百户护着,好像确实是可以的。

这么想着,范文程便连忙插嘴禀告道:“陛下,奴才以为,驸马说得在理。我大清也可以组织船队南下和江南贸易,如此一来,能用同样的价钱获得更多的粮草物资,何乐而不为呢?”

皇太极自然不是人傻钱多的那种,和晋商贸易的时候,肯出大价钱,也是因为大清的贸易是被晋商垄断,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用高利润来吸引晋商。

可是,此时他听范文程这么一说,知道同样的钱能买来更多的粮草物资,那他不心动就有鬼了。

因此,皇太极当即大喜,连忙点头道:“朕还是有不少战船的,组织一只船队南下也没问题!”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伍忠,语气都变得更亲了一分道:“贤婿以为江南那边会喜欢辽东的什么东西?朕可以让人准备起来,第一次的话,就去一船金银珠宝,再一船辽东特产试试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中其实是想到过,这么多财富交给伍忠,估计肯定会被他贪腐一些。不过只要能带回粮草物资,他也就忍了。最多回头敲打下伍忠。

听到皇太极一出手就这么多财富,让伍忠都忍不住想吞口水。不过他知道皇太极英明,也不敢表现出来,连忙把他知道的那些都一一说了,甚至在最后还建议道:“父皇,朝鲜也有不少好东西的,而且船队去了江南,也可以托口是朝鲜船队,如此一来,更不会引人怀疑。”

一听这话,皇太极心中一喜,当即夸了伍忠一句,而后转头看向范文程道:“范卿,你也听到了,就拟旨一份发往朝鲜,让他们准备一船贡品,必须要在明年海面解冰之前凑齐。”

如今朝鲜已经是大清的藩属国,想要东西,也就一份旨意的事情。朝廷那么懦弱,必定不敢拒绝。对此,皇太极心中很肯定。

“奴才遵旨,这就去拟旨!”范文程立刻回奏道,这是他的本职工作之一,熟练地很。

皇太极听了转头看向伍忠,笑呵呵地说道:“那就一船金银珠宝,一船辽东特产,再加一船朝鲜特产,如何,能替朕多运回多一些粮草物资么?”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能让父皇满意的。”伍忠听得大喜,连忙禀告道。

皇太极听得点点头,又对他说道:“朕原本以为那些船都没什么用了,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真是天助大清啊!”

如果按照原本历史发展的话,满清有晋商供血,加上他们对大海不熟悉,因此压根就没发展水师;不过在这个位面上,晋商的毁灭,让皇太极把目光盯向了江南,因此,这水师就又被皇太极给重视了起来。

说完这话,皇太极对伍忠又交代道:“贤婿啊,那这段时间还要辛苦你一趟,跑一趟金州吧,朕得船都停在那里,你去挑选人和船,务必保证这一次的江南之行,不能有任何差错!”

“儿臣遵旨!”伍忠听了,立刻领旨道。事实上,皇太极交代了,他就没有推辞的余地。

临行之前,皇太极忽然想起什么,又笑呵呵地交代伍忠道:“等明年你要远行明国,小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团聚。这次去金州,就把公主带上吧,最好走之前能让公主有个孩子。”



290 崇祯十三年的大事

大明三十的晚上,年前忙得一头包的崇祯皇帝终于得空,在守岁的时候看到了皇太极的这一次对话。

说真的,这让他有点怀疑,难道是穿越带来的运气?

昨天才收到卢象升的密奏,想知道朝廷这边是否能查到满清水师的所在。这不,皇太极就已经说了,那满清水师在金州。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知道满清水师的消息,其实也是必然的。

晋商被一网打尽,有山海关隔着,以前没有船的时候,满清没想法是正常的。可如今他们已经有船,那想着从海路通商,就是很自然会想到的事情了。

而从海路通商,那必定要有船。如此一来,皇太极迟早会谈及他的水师了。

第一时间,崇祯皇帝的念头是告诉卢象升这个消息,也不用管满清水师有多少,反正不可能有郑芝龙的船多,也不可能比郑芝龙能打,用实力碾压过去,绝对能将满清水师打得全军覆没!

可是,他才站起来,还没说要笔墨伺候,就忽然愣住了。

陪着崇祯皇帝的周皇后、田贵妃等嫔妃,还有太子等,看到他的这个举动,不由得都停止了手中动作,转头注视着他。

能看出来,皇帝绝对在考虑什么事情,表情很专注,甚至还有一会皱眉,一会高兴的神情。

这让他们都感到好奇,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

“咦,这么看着朕干什么?”崇祯皇帝回过神来,忽然有点奇怪,便微笑着对他们说道,“大年三十的,你们玩得高兴点便是,不用这么看着朕!”

听到这话,周皇后便知道皇上应该是想通了什么,而且是好事,便微笑着说道:“陛下,不知道有什么开心事,说出来让大家也跟着开心开心吧?”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便知道他们为什么看着自己了,想了想,便坐了回去,同时看着一双双好奇地眼神,微笑着说道:“别看建虏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朕刚才想到了一个方法,管叫建虏吃不了兜着走,不用几年时间,就能被大明碾压了。”

一听这话,不管是妃子,还是皇子,一个个都立刻露出欢喜之色,恭维起皇帝来。

倒是身为后宫之首的周皇后,秀眉一皱,虽然没说话,可能看出来,她其实是有点担心的。

崇祯皇帝心情正好着,看到了周皇后的表情,不由得笑着说道:“这里不是朝堂上,今天又是大年三十,我们一家子人守岁,心里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出来,畅谈无忌!”

说完之后,他指着周皇后,呵呵笑道:“怎么样,朕的皇后,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忠言逆耳的道理,朕还是知道的!”

其他人一听这话,不由得立刻转头看向周皇后,心中多少有点吃惊。不过回过头来想想,似乎皇后好像就是这样的人,而且在这后宫之中,也只有她,才有这个资格提醒下皇帝。

而周皇后听到皇帝的这个话,却是心中一动,大概知道皇上是心中有好点子,真想趁这个机会在众人面前说说。

于是,她就满足崇祯皇帝心意,开口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我大明虽然在天津之战中打赢了建虏一次,可建虏还是从关内掠走了无数人畜,而我大明无可奈何。且多少年以来,建虏都打了不知道多少次胜仗。由此可见,建虏之强,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还望陛下切莫轻敌!”

听到这话,其他人都不由得点点头。建虏的威名,就连他们这些身处深宫的妇人,小孩,也都听说过的。特别是建虏几次入关,最终其实都是建虏劫掠饱了自己撤走的。

因此,他们都很是好奇,皇上到底是轻敌了呢,还是真想出了什么好办法可以打败建虏?

这么想着,他们在听完周皇后的劝谏之后,就又转头看向皇上,看他怎么说?

崇祯皇帝听了后,果然不恼,只是呵呵地笑了下,而后扫视眼前这些注视他的目光,缓缓地说道:“朕刚才可不是信口开河。以后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是朕把通虏的晋商一网打尽。至少短时间内,建虏要再想从大明买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那基本不可能。如此一来,建虏每天的消耗得不到外面的补充,就只能消耗辽东所产物资。而辽东贫瘠,由此可见,建虏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听他说到这里时,太子似乎想说话,可还是畏惧皇帝的威严,有点不敢,就把目光看向他母后。

周皇后看到了,也猜到了自己儿子的想法,便用眼神鼓励了他。

太子一见,便开口奏道:“父皇,那建虏再入关来抢怎么办?”

崇祯皇帝闻声看去,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倒是对他有点改观,便点点头回答他道:“这个问题问得好,毕竟建虏之前就是靠入关来劫掠,获得了不少物资……”

太子听到这话,不由得眉开眼笑,很是开心。毕竟只是十岁孩子,被一向畏惧的父皇表扬,比起他以前被他母后表扬的所有次数加起来,都要高兴得多。

不过崇祯皇帝接着话锋一转,却又说道:“但行军打仗,从来就没有一定会赢的说法。建虏要从辽东绕道蒙古入关,也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万一劫掠不到物资,或者根本打不进关来,再甚至打了败仗的话,对建虏的士气、实力的影响就非常大了。奴酋不管怎么样,肯定在出兵之前会衡量得失……”

他说得浅显易懂,一众妇人小孩听得聚精会神。

“……以前的时候,有晋商当他们的内应,知道关内的虚实,奴酋有很大的把握,能入关劫掠到足够的物资,建虏才会入关。可如今,晋商已被朕所灭,建虏就成了聋子、瞎子,不知道关内的虚实,不确定因素多了,奴酋肯定不敢随意再次入关。这是其一!”

“第二,之前天津一战,不管是否建虏大意,总之是建虏打了败仗,这也给了他们一个警告。说明我大明不是没有可战之军,当然了,朕之前御驾亲征剿灭河套鞑虏的事情,也会给奴酋压力。这些事情加起来,都能让奴酋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这里,他看着太子说道:“如此种种,奴酋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能冒险行事。毕竟我大明虽然丢了辽东,却影响不大,可要是奴酋损失大的话,就很可能万劫不复。因此,朕刚才想到的,就是温水煮青蛙。让建虏感觉到我大明的厉害,却还能对付。而后,就在不知不觉间,消耗建虏的实力。等到建虏发觉的时候,却发现实力已经大损,根本无力主动发起大的进攻。”

“原来是这样,儿臣明白了,父皇真得好厉害!”太子听了,露出敬佩的神情回奏道。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却是摇头,其实,自己只是讲了个大概,如果只是如此的话,就是纸上谈兵而已。这个太子啊,不知道是不懂装懂,还是年纪太小,不能理解更多?

不过表面上,他却没有露出心中所想,大年三十的,开心点就好。又和老婆孩子说了一会话之后,崇祯皇帝还是离开了,带着几个贴身内侍,把刚才所想的仔细梳理一遍,然后让人在次日,给卢象升发过去。

忙完这事之后,崇祯皇帝便回到老婆孩子之中,继续守岁,不过实际上,他是在检点他的窃听种子。

如今,崇祯皇帝一共有六颗甲级窃听种子,分别在宣大总督洪承畴、保定总督卢象升、五省总督陈奇瑜、锦衣卫百户伍忠、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以及南下巡按御史张溥的身上。这其中,张溥身上那可甲级窃听种子,是回收于锦衣卫千户刘越身上的。

乙级窃听种子两颗,分别在蓟辽总督孙传庭、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身上。

丙级窃听种子就比较多了,多放在京师这边。

检点完了这个,崇祯皇帝不由得对系统有点不满意,太吝啬了,窃听种子就只给这么一点!

此时的他,已经尝到了窃听种子所带来的好处,因此,他是巴不得窃听种子越多越好!

他正想着,忽然就听到他的妃子孩子都欢呼了起来,原来是崇祯十三年到了!

就在这时,就见崇祯皇帝的眼前,一行行只有他能看到的字,缓缓地显示了出来。

“崇祯十二年,宿主驱逐了关内建虏,设立大明皇家银行,查抄晋商集团,夺得河套资源,剿灭流贼,为大明中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经过系统评定,宿主表现优异,特奖励甲级窃听种子一颗,以资奖励!”

看完之后,崇祯皇帝不由得大喜,浑然忘记了自己之前还埋怨系统的事情,恨不得亲系统一口。想啥来啥,不要太好!

高兴了一会之后,崇祯皇帝又陷入幸福的烦恼中了:这颗甲级窃听种子,到底要给谁更有用一些呢?

在已经到来的崇祯十三年,有什么大事要做?崇祯皇帝在心中暗暗分析着。

第一,银票的推广,是要继续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主要是各省分行要加快推进;

第二,地方都察院的设立,也要继续,不但要快,而且地方御史的选择也很重要,宁缺毋滥!这关系到地方上的吏治,马虎不得!

第三,各地救灾,抗灾,兴修水利等等事情,要一直坚持,并且给予足够的重视才行。

第四,官绅优免限额的核查,催收欠赋的事情,更是崇祯十三年的重点。这一个,其实关系到第三点,最主要是看张溥和吴昌时在江南地区的进展情况。如果顺利的话,就能往全国范围推广。不顺利的话,那也要这事顺利才行。必要的时候,不介意杀鸡骇猴!

想到这里的时候,崇祯皇帝把这点给着重记了下,而后才继续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第五,东江镇的重建,是崇祯十三年最大的军事目标。要让东江军牢牢地站住皮岛,最好再打下邻近的海岛,陆地,威胁满清侧翼,把满清钉死在辽东。这个事情也非常重要,必须重点关注。

第六,西北战事那边,也不能掉以轻心。叛将柴时华以乌拉特部为底子,又向其他部族借兵,不知道会对西南地区造成多大的影响。

第七,西南战事,虽然派了秦良玉和白杆军过去,可能不能剿灭土司之乱,还是未知数。如果不能剿灭的话,也不能让土司之乱扩大。

……

想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崇祯皇帝心中大概捋出了崇祯十三年的七件大事。当然了,回头是否会有突发的事情,崇祯皇帝自己不可能知道的,也没法预料,就不说了。

就这七件事情,崇祯皇帝想了好久之后,便吩咐在身边伺候的蓝天保道:“明日一早,再给登州带去朕的口谕,就说郑芝龙去年主动带了粮食北上,解决了不小的麻烦。朕心甚悦,特旨批他前来京师和他儿子团聚半月。”

别人自然不知道,这些其实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崇祯皇帝决定把新得的甲级窃听种子赏赐给郑芝龙。因此,这个郑芝龙在未来会是很关键的人物,也关系到他要对建虏实施的战略。

十五天之后,天使快马赶至登州。

卢象升之前上了密奏,其实并没有保多大希望,只是本着试试看的心思。他没想到,皇上竟然还真知道建虏水师所在。

对此,他喜出望外,对郑芝龙说道:“如今,已知建虏水师在金州,就不用花太多功夫去查了。”

说到这里,卢象升的脸上又露出奇怪之色,惊疑地说道:“只是皇上在旨意中要求,不能让你全力以赴,而且不能一次性把建虏水师都灭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郑芝龙同样不清楚,虽然对他来说,要做到圣旨中要求的,其实并不难。可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不麻烦么?

他正想着,就听卢象升对他要求道:“你既然要去京师,那就去面见陛下,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291 又是五百万收入

其实,郑芝龙早就想见见英明神武的皇帝,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作为一个白手起家,从底层爬上大明海盗王的男人来说,能让他佩服的人不多。其中,卢象升是一个。

而崇祯皇帝,哪怕去掉身份,也一样赢得了卢象升的尊重,就更不用郑芝龙本人了。

因此,郑芝龙是带着和儿子团聚的喜悦心情,还有对崇祯皇帝的想象,坐快船直达天津,而后快马赶到京师。

不用说,见到儿子的第一时间,他自然是询问郑成功在陪皇子读书的情况,叮嘱他要好好努力。然后,他就通过通政司请求觐见。

其实,在他到京师的时候,就已经由锦衣卫把消息禀告上去了。

崇祯皇帝原本就有事要见郑芝龙,接到郑芝龙的要求之后,便在武英殿接见了他。

之所以不是直接传旨召见,而是让郑芝龙来请求觐见。这其中,是有施恩于他的意思。

果然,郑芝龙对于自己递上去的请求,皇帝立刻准许,当然是很高兴的,感觉自己确实在皇上那边受到重视,因此,第一次进紫禁城觐见,心情还是有点激动的。

崇祯皇帝在他见礼的时候,也在打量这个久仰大名却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不得不说,郑芝龙哪怕穿着武将服,看着也更像生意人多一点。

在郑芝龙见礼完毕之后,崇祯皇帝便微笑着问道:“可是见过成功了?这小子,朕看着真不错,将来是肯定有出息的!”

皇帝御口钦定儿子的前途,这让郑芝龙心中不由得大喜。投桃报李,他在感谢圣恩之后,便立刻奏道:“末将见北方粮食不足,愿让家人从南洋收购粮食北上天津,用于朝廷赈灾!”

他知道,自己大概有多少钱,皇帝肯定已经摸清楚了,因此,在皇帝这边,他也就不避讳了,钱不露白的事情,在皇帝面前没用。

另外,他隐隐也觉得有一种可能性,就是皇帝对他儿子那么另眼相看,对他也不错,很可能和他手中的财富有关。既然如此,与其等皇帝来要,还不如自己干脆一点,反而能换取更多的好处。

从这一点来说,郑芝龙确实是一直以商人的思维做事的。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也是高兴,暗赞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心。就见他点点头,微笑着对郑芝龙说道:“郑卿一心为国,在我大明实在是难得。朕也不能让你白白出这个钱。那这样好了……”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似乎想了一会,便继续对郑芝龙说道:“就封卿之兄弟郑鸿逵为福建海防游击好了。”

虽然郑鸿逵在实际上是郑芝龙不在福建期间,是郑家船队的掌控者。如今封为海防游击的话,就可以让一部分郑家船队成为官军。说起来,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

可是,不管怎么样,郑鸿逵如今只是武进士出身而已,由此而得游击一职,这已经是越了好几级了。至少在官府这个层面,郑鸿逵就正式踏入将军之列,是有身份的了,也算是圆了他改名的心愿。

郑芝龙听了心中欢喜,可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一点诚惶诚恐的样子,连忙奏道:“陛下,末将以前是赚了不少钱,亏了陛下不与末将计较,末将心中也甚不安,如今拿出来能为朝廷做点事情,也是理所应当之事,不敢再求赏赐!”

“朕意已决,卿就不用推辞了!”崇祯皇帝对于他的识相,还是很高兴地说道,“从南洋购买粮食再北运,是要花很多精力的。这个事情,也是卿之弟在操心。就凭这个,朕封他一个海防游击,也是对他的奖励。”

说到这里,他感慨了一下道:“其实,我大明确实很缺粮食。要是有可能,希望能尽可能从南洋多购买一些粮食北运。这样好了,朕给福建巡抚也下一道旨意,看福建能挤出多少银子,全都交给你们郑家,用于购买南洋粮食如何?”

郑芝龙听了,还想推辞,说不用福建巡抚那边给钱。

崇祯皇帝听了,不得不强调道:“朕的意思,卿可能还不明白。以后的几年,还是需要一直从南洋购买粮食。要是有可能,哪怕把南洋的粮食买光了都可以。这么多的钱,不能让你们郑家一直出。朕虽然缺钱,处处要用钱,可也不会一直惦记你们郑家的钱。当然,也不会惦记别人的钱。只要安分守己,就都不会有事。”

郑芝龙听了,一开始是放心了不少,不过转念一想,却想到自家一直通过收取海上走私的保护费而赚多了钱,这一点,皇上是知道的。如果他日皇上以此为借口对付自己的话,这应该也没有违背承诺,自己不算安分守己吧?

这么一想,郑芝龙藏在心中的惧怕,就又起来了。

想了一会,一咬牙,便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末将以前不知皇恩浩荡,做了一些有违大明律的事情。末将如今已是悔悟,定然去信交代家里,既然食君之禄,就不要再做背君之事,末将该死!”

说完之后,他便跪了下去请罪。

虽然郑芝龙说话有点隐晦,可崇祯皇帝却是听懂了。想了想,站了起来,绕出御案,走下去亲自把郑芝龙扶了起来,看着他,笑着说道:“郑卿过滤了,既然郑卿不放心,那这样好了……”

听到皇帝这话,郑芝龙便又想请罪,想说他不敢不放心皇上。不过此时,崇祯皇帝已经先一步开口说道:“朝廷欠赋严重,朕虽然已经派了巡按御史前去催收,但估摸着应该不会那么顺利。然而,朝廷确实需要钱。因此,朕有个想法……”

听皇帝说得有点奇怪,郑芝龙好奇之下便抬头看向皇帝。

就见皇上很是恳切地对他说道:“卿之前收令旗的钱,其实未尝不是变相地收海税!正儿八经的收海税,绝无可能收到这么多海税。因此,朕想着,卿之郑家就先继续保持不变,继续收那些海商的令旗钱。不过收到之后,三七分,朝廷占七成,卿之郑家得三成。朕可以给你一道旨意,如果有人因此事质疑郑家的话,卿可以拿出旨意为自己正名!”

如果说崇祯皇帝一开始和郑芝龙接触的时候,就直接提出了这个要求,郑芝龙一定会觉得他的利益受损,竟然要分去七成收益,有非常大的概率会抵制皇帝的要求。

但是,崇祯皇帝并没有一开始就提这要求,而是先威胁,郑芝龙屈服了,就立刻给其好处,不但升他当了总兵,而且还给他儿子赐名,成为太子伴读,又夸他儿子不错。在威之后示之以恩,让郑芝龙进京团聚,甚至想求见时都感觉到皇帝对他另眼相看。

另外,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因素,是让郑芝龙感觉到了朝廷的力量。有卢象升这样文武双全的官员,还有他皇帝英明神武,能做以前皇帝不能做的事情。

这种种因素加起来,就已经大大改变了郑芝龙对朝廷的看法,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在这样的前提下,崇祯皇帝才顺势提出了这个分钱的要求,就一点都不突兀了。此时的郑芝龙,也是觉得有皇帝背书的话,就能让他收保护费的事情合法化,对于将来是有非常大的好处的。

不过,他显然还有点犹豫,并没有立刻就回答,在过了好一会后,他才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实不相瞒,不是末将讨价还价,而是真的,如果只是三成的话,末将恐怕难以维持船队的归心,有些人恐怕会脱离,自己去干。陛下,末将真得不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崇祯皇帝便微笑着开口说道:“朕就喜欢开诚布公,既然郑卿觉得有问题,提了出来也是好事。如果按卿所预估的话,那要分多少才能保持如今的现状?”

他能理解,郑芝龙不可能是凭着个人魅力,就把海盗给统一了。肯定是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有,才让大明东南沿海的海盗,全都纳入了他的麾下。

郑芝龙听皇帝这话,这么理解他,不由得很是感动,连忙说道:“五成,如果有五成的话,末将能有把握,他们不会有怨言。真的,陛下,这五成,都要分给他们,并且维修船队,都要花不少钱的。”

“嗯,朕明白了。”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想了一下后又道,“那这样好了,就还是五五分成。另外,卿觉得那些手下对朝廷忠心,可提拔的,给朕一个名单,朕可以封官帮卿收其心。另外,船队保养,以及新增战船这个,卿这边可以不用操心。朕和卿说过,海得尽头,都要有大明的旗帜,这绝对不是说说的。因此,朕会下旨扩建各地船厂,他日战船的补充,卿就不用操心了。”

听到这话,郑芝龙不由得大喜。由他提供名单,皇帝还会给其官职,对他稳定手下是绝对有好处的。而且皇帝又再一次重申了对大海的野望,那就说明,他郑芝龙以后还会一直受到重用。

想到这里,他立刻便奏道:“陛下,既是如此,六四分成,足矣!”

听到他主动付出一成,崇祯皇帝便笑着摇摇头道:“就冲卿如此为朝廷考虑,能自己少要一成,朕也不能不考虑卿之郑家的收益。就按五五分成定好了!”

郑芝龙的船队在东南收保护费,一年大概有一千万左右的收入,如果按五五分成的话,朝廷也有五百多万银子的收入了。什么都没有付出,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刚才所耗掉的口水,怕是最值钱的口水。相当于朝廷什么都没做,就多了以前一倍以上的一年国库收入。

郑芝龙解决了将来的问题,而崇祯皇帝获得了一大笔收入,双方可谓各有好处,心中高兴。这事的谈妥,就连君臣关系似乎都在无形中更进了一步。

就听崇祯皇帝闲聊一般,对郑芝龙说道:“国库的收入太低了,朝廷的税收以后会改,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全都需要钱……”

郑芝龙一听,稍微有点惊讶,心中想着,陛下,你不用再解释了,我已经心甘情愿把钱分了啊!

在他看来,皇帝是比较厚道的,拿了这么多钱,有点不好意思,还想解释一下。

“……西夷正在四处扩张,我大明也不能不管不顾,天下正义,少大明不得,如此,就需要更多的船,更好的船,更多的炮,更好的炮。船炮要造,也要研发改进,这些全都要钱……”

听到这话,郑芝龙不由得心中立刻赞同,这钱真要拿来做这些的话,就真是太好了。

“……天下各地,连年遭灾,接下来的这些年,估计灾情也不会多好,都需要赈灾,能让百姓能够活下去,如此,才能安定国内,这些也都需要钱……”

郑芝龙听得微微点头,确实如此,要不然,像以前一样,肯定又会出现流贼的。

“……兴修水利之外,朕还打算,把大明所有的道路、桥梁等等,全都重新修一遍。大明有点大了,南来北往,在路上都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只有道路畅通,快捷,各地往来之买卖,才会兴旺起来,如此做买卖的人多了,百姓的日子才会好过起来,朝廷收到的钱才能多一些,而后再用这些钱去继续修路,搞基建的这些事情。总之,要想富,先修路……”

崇祯皇帝的这些话,如果对其他臣子说得话,恐怕没多大作用。但眼前的这位,其实就是商人出身,对于商业的理解,远比一般的官员要多。因此他听到皇帝说得这番话后,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皇帝果然与众不同啊,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要想富,先修路!

要知道,以前的皇帝,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事实上,以前皇帝的做法,都是恰恰相反。

他们不希望百姓乱窜,这样对于朝廷管理百姓会有很大的不便。由此一来,当然也不希望商人乱跑了。

因此,以前的道路修筑之类,基本上只是为了公文传递,是为官府所用才不得不做的。

可眼前皇上的说法,就和以前是完全相反的。虽然都是修路铺桥,可目的完全不一样。郑芝龙都能想象得出来,要是皇上真这么做了,那大明各地绝对会变得更为繁华,这钱绝对花得值!

听着皇帝在一条条地说着朝廷以后花钱的去处,都是利国利民的地方,并没有说要用于宫内,用在自己身上。郑芝龙就知道,眼前这位皇帝,有通盘的计划,绝对是一位大明的好皇帝!

皇帝要很多的钱,这是应该的!

这么一来,郑芝龙在心中,不由得对皇帝更为钦佩。

等皇帝说完这些之后,好像就要散了,郑芝龙这才想起来,出发前卢象升的交代,便向崇祯皇帝提出了疑问,为什么不让他一仗就剿灭建虏水师得了?

292 满载而归

崇祯皇帝其实早就知道,他是奉了卢象升之命,要来问这个问题的,因此,他一点都不意外,也早已有了准备。

就听他对郑芝龙说道:“朕已获悉,建虏因为晋商的毁灭,因此想开通海路。如果卿把建虏的水师都给摧毁了,就绝了建虏在海路的希望,反而会迫使建虏在陆路想尽办法,对此,朕是不希望看到的。”

说到这里,他看到郑芝龙好像还有点迷糊的样子,便再详细解释道:“就目前来说,大明陆上的军队,平心而论,如果野战的话,实力还是建虏要强一些。但在海路上,建虏水师就完全不能和大明水师比了。因此,为了减少损失,朕希望,把建虏的国力消耗在海路上。”

郑芝龙听到这里,不由得恍然大悟道:“陛下的意思,就是能保证东江镇重建的基础上,让建虏感觉我大明的水师其实并不怎么强,只要他们努力一下,说不定能打败我大明水师,就这样吊着建虏,让建虏能把他们有限的物资耗在水师上面?”

崇祯皇帝听了一笑,给他补充道:“不要忘记了,如果建虏有船,还能和大明不法商人交易,这也是诱惑建虏的一个大因素。另外,朕也会让建虏知道我大明沿海的海防松弛,如果建虏水师足够强大的话,说不定能跨海侵犯关内。”

说到这里,他总结道:“只要朕给建虏有足够的理由,朕相信建虏会去搞他们的水师的。”

“原来是这样,末将明白了!”郑芝龙一听,连忙点头道,“这叫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等到建虏明白,海上其实根本没有希望的时候,他们已经挥霍了好多物资,是这样吧?”

“对,耗掉的时间,也能让我大明军队更强一分。”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朕的军队正在重建,缺得就是时间。等到建虏醒悟过来的时候,相信朕的军队已经足够强大了!”

事实上,在这个计划的关键一个环节是,有伍忠这个因素在。

虽然这个时候,崇祯皇帝没法知道伍忠到底有没有变节。不过这个不知道,等伍忠踏上陆地之后,他就是有孙猴子的七十二般变化,因为有窃听种子的存在,他就没法逃脱他的五指山。

只要掌握了伍忠这个环节,就可以给辽东传回假的信息,诱惑皇太极,影响他的判断,从而达到让建虏把资源消耗在水师这上面。

另外,崇祯皇帝其实还有一个打算,并没有对郑芝龙说,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他就看着江南那边,有什么人抵制官绅优免限额的核查,家里有金山银山却还想着拖欠赋税?真要有这样的人,那就让伍忠登门拜访。

这种人为了利益,敢对抗朝廷,就肯定没法抵抗皇太极许诺的诱惑。有大生意可做,有大利润可赚,就不信这种人不上钩。

只要上了伍忠的船,那就成了晋商第二,崇祯皇帝不介意,再来一次杀猪。

武英殿内,君臣两人说得高兴。可忽然之间,郑芝龙的脸上又没了笑容,露出一丝担心道:“陛下,此计划虽好,可末将以为,还有细节不妥!”

“哦,是何细节不妥了?”崇祯皇帝一听,有点奇怪,便马上露出关心地神情问道。

郑芝龙听了,稍微有点犹豫,不过还是很快就回奏道:“陛下,末将在海上有一点薄名,因此,末将担心建虏那边的人,有人听说过末将的名声,知道是末将领着水师的话,就肯定知道,凭辽东建虏的实力,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我大明的对手!”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一笑。

郑芝龙可是这个时期的海盗王来的,正是他统一了所有的海盗,纳入麾下,不服的剿灭,如此,他才能一年内光靠发令旗就能赚一千多万的银子。崇祯皇帝要是没考虑到这个细节,那就怪了!

郑芝龙看到皇帝的笑容,还以为皇帝有点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在替自己吹嘘,就连忙解释道:“陛下,是真的。末将手下的船队中,甚至都还有朝鲜人。凡朝鲜、倭国等地,他们的船想南下做买卖,就必须要得末将同意才行。这个……末将的意思,建虏虽在辽东,可有可能还是会听说过末将的名气。就算末将保证水师这边没有泄露的可能,但要是东江军一旦上岸参战,就很有可能会泄露风声,是末将领着水师了。”

“郑卿误会了!”崇祯皇帝听了,呵呵一笑道,“朕当然相信你这个说法,不过没关系,等到东江军参战的话,那个时候建虏就算知道了,也没关系的。”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事,便又笑着对郑芝龙说道:“走,随朕去三大营,让卿看样东西。”

皇上的想法,天马行空,刚还在说建虏这事,怎么一转眼,就要带自己去三大营看东西去了?郑芝龙有点纳闷,不过皇帝既然已经说了,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便立刻随着御驾去了三大营。

御马监辖下的三大营,在之前济南府的时候,他并没有仔细去看。因此,这一次,随御驾走进了军营,自然是好好地看上一看了。

不用说,三大营的精锐,郑芝龙一眼就看出来了,地方军队就不用比了,比起卢总督麾下正在练着的流贼军队,都要好得多。

按常理来说,这是肯定的。毕竟那些流贼,就是被三大营给围歼俘虏的。

但是,郑芝龙在登州待着的这段时间,亲眼看着那支流贼军队在卢总督的训练之下,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因此,他一开始想着,应该和三大营也差不多了。

不过没想到,结果还是比不上。很明显,流贼官军在训练进步的同时,三大营也没有歇着,同样是在进步。

郑芝龙一边走着,一边默默地观察着,还被他发现了好几个不常见的,至少在福建那边,是没有见过的。

就是磐石营的将士正在训练的车子,各种造型,上面还有火炮,有的在快速推进,有的在快速把车连接起来,做出防御姿态。骑兵和车兵,步兵相混合,让第一次见到的郑芝龙大开眼界。

在骠骑营的训练场地,又是在福建很少见到的,一队队的骑军进行编组,或者冲锋,或者骚扰,或者在练骑射等等。

最后,他随着圣驾到了勇卫营的训练地方,这里大都在练远程武器,一队队地军卒,哪怕是枪兵,都有配弓箭,就见他们把长枪插在地上,就在短短的一点时间内,把箭壶里的箭都射出去。没有讲究准确性,只要求速度。

郑芝龙看到,真有那种箭雨覆盖了太阳的感觉。看着这些将士面前一箭之地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支,他都能感觉出来,要是敌人想冲进这支枪兵的话,至少要承受很大的伤亡。

不过这一路看来,郑芝龙也能估算出来,就这样的训练,每天都要消耗不少物资,看来,皇上为了训练出一支能和建虏真正野战的强军,也是花了不少本钱的。

看着看着,他都差点没有意识到,皇帝已经停下来了。

顺着皇帝的目光,他看到大概有十队勇卫营的将士,每队十个人,正在“呯呯呯”地射击。

一开始,因为硝烟弥漫,郑芝龙有点看不清楚。不过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忽然,一阵风吹过,把那些冒起的硝烟吹开了一些之后,他忽然一下明白过来了,确实不对,因为这些将士手中拿得不是火绳枪,而是自生火铳!

说起这个自生火铳,郑芝龙作为大明的海盗王,自然有人给他进献过。

他也把玩过,不过觉得不实用,且成本太高,因此他也没在意。

可郑芝龙此时看到,就立刻觉得这个自生火铳,和他玩过的不同。这十队永为将士,轮流射击,几乎达到了不间断的射击。可以想象一下,要是这自生火铳的威力和精良火绳枪的威力一样大的话,那对面的敌人还怎么冲过来?刚才那边的箭雨,总有停住的时候,可是,这自生火铳的射击,却可以做到很久都不停止的!

这一刻,他立刻想起,要是在战船上也装备这些自生火铳,像这样这种的话,那跳帮战的时候,岂不是能一下子就给予敌人大量杀伤,而后再进行跳帮战的时候,就能轻松很多了。

正在训练的这些将士,都是勇卫营总兵卢大手下的。崇祯皇帝冲他点点头。

于是,卢大立刻传下军令,让那些正在射击的将士停止训练,列队站好。远处的靶子,也有专人拿过来。

崇祯皇帝微笑着对郑芝龙说道:“这些是兵仗局毕卿改良后的自生火铳,朕称之为燧发枪。威力已经达到了《纪效新书》中的要求,且不用火绳,点火率在百分之八十左右。这个燧发枪的威力,卿可以自己过去看看。”

毕懋康的改进,主要是在枪机上。事实上,燧发枪最主要的部分,也正是枪机。

郑芝龙看到的这个燧发枪,和他以前别人献给他的,已经有不小的区别。他观看的结果都不用说,自然是大大吃惊了。

欣喜万分之余,崇祯皇帝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道:“这种燧发枪,最困难的是这枪机上的主弹簧,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道,才能保证击发之后产生火花的可能。朕宁愿这种燧发枪打造地慢一些,也要保证击发产生火花的成功率。因此,目前这些燧发枪的产量,还很低。”

听到这话,郑芝龙不由得有点失望。因为他知道,这产量不高的话,那肯定不会配备给他的水师了。

果然,就听到崇祯皇帝接着对他说道:“不过,朕可以拨出三百把自生火铳给卢卿那边,其中一百把用于训练,另外两百把用于战事。等将来这燧发枪的产量提升上去之后,朕不管是陆军,还是水师,都会统统装备的。”

听到这话,郑芝龙心中一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崇祯皇帝就又说道:“朕就是缺少时间,只要能拖住建虏,给朕多点时间,那这种燧发枪就能多造一些,我大明军队的实力就能更强大一分。”

郑芝龙听到这里,终于明白,皇帝把他带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说为了给卢总督三百把燧发枪,而是要让他亲眼看到,多给一些时间,明军战力会有多大提高。

想明白了这点,郑芝龙立刻表示,一定会给建虏以希望。

事实上,这一点,确实要他深刻体会到才可以。也只有这样,他日和建虏水师打仗的时候,这其中的分寸,郑芝龙才能把握住。

之后,崇祯皇帝又让人拿来一个东西,用藤框框着的一个球。郑芝龙看了下,大概看出来,这也是一种火药武器。不过,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就听崇祯皇帝给他介绍道:“这个东西,是开物司宋卿在《天工开物》中记录的万人敌,在北方守城战中非常好用。朕让他们给卿试验一下。卿且看看,是不是可以同样用于战船靠近之后的跳帮战?”

郑芝龙一听还有给他的好东西,心中立刻期待起来,等看完这个万人敌是怎么回事之后,立刻大喜,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这个万人敌确实可以用。两船靠近之后,让力大之士,点燃这万人敌之后,投掷到对方船上,必能扰乱对方,不但杀伤敌人,还能大大降低敌人的士气。”

“哦,这样就好!”崇祯皇帝一听,也是高兴地说道,“那卿再想想,针对卿所想的情况,是否需要改进这个万人敌,朕让兵仗局给卿改改,回头拨给卿一些试用。”

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要是自己当海盗的话,那可能去做这些事情。郑芝龙大喜,连忙答应下来。

于是,等郑芝龙回登州的时候,就带了三百把燧发枪、五十个万人敌,还有十名燧发枪教官,也就是勇卫营的将士回去了。

等他回到登州的时候,已经是崇祯十三年二月中旬了。这个时候,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种子了解到,辽东的伍忠,带着他的手下细作,乘船离开了金州,往大明而来了。

对此,崇祯皇帝不由得在心中想着,这个伍忠,到底变节了没有?



293 失足落水

从京师到江南,虽然因为冬天的原因,京行大运河有很多段其实都无法直接坐船,因此行程上慢了一些。但一般来说,不管再怎么慢,也不至于到崇祯十三年二月底了,才差不多到江南。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一路而来,有很多地方官虽然明面上不敢对奉旨外出的巡按御史怎么样,可要想为难下他们,就不要太简单了。

比如,使用的牲畜,突然拉稀,会耽搁行程吧!或者驿站所能给出来的牲畜,不是老弱就是病,会耽搁行程吧!凡此种种,以前张溥从未遇到过的问题,这一次出京,看似偶然的情况,全被他遇到了。哪怕他是钦差,身边有东厂番役,可这种情况下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对此,张溥心中其实一清二楚,这沿途的官绅在表达对他的不满。

事实上,要是有可能,他也不想干的。只是没想到,自导自演的一幕,如今都还悬在半空,那该死的张宗烈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东厂这边,也没有任何消息。这让张溥一直心有隐忧。

也是因为这个所谓的行刺事件,让这些东厂番子对他看得非常严。表面的理由,就是防止他再遇刺。对此,张溥有苦心里知,也没法反对。总不能说,其实行刺的事情是假的,我根本没遇刺,你们不需要这么贴身的保护!

如厕的时候,有东厂番子站在门口;睡觉的时候,有东厂番子守在墙根;不管是干啥,总有东厂番子跟在身边,这种感觉,让张溥真得感觉像被看押了一样。

不过让张溥有点奇怪的是,那个吴昌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没有闹一点动静出来。不管是在京师,还是在路上,都是规规矩矩的。该不会,他真是铁了心,要去办好皇上交给的差事了吧?

要真是这样也好,自己这边走慢一些,让吴昌时先动手去办事。

如果他办得顺利,那就说明那些江南官绅,其实还是畏惧国法,并不会有多抵触。如此一来,自己也能放心去做了!

但要是他办得不顺利,那就说明这事就如同想象的那样,会很棘手。那自己就不能高调做事了!

张溥正想着这事呢,忽然就听到岸边有急促地马蹄声传来,而后一个声音大声喊着,好像说是锦衣卫,在问这边是不是自己的船队?

东厂档头姜冬刚好在船头,看到岸上确实是一名锦衣卫快马而至,在确认了之后便让船队靠岸,说有重要的事情。

姜冬听了,便立刻交代手下护卫好张溥,而后,他让船往岸边靠去的同时大声喊道:“有何事情,不妨直言!”

“吴巡按失足落水,我家大人说了,让姜档头这边护好张巡按,千万不能出事了。”

岸上那锦衣卫的这个话,顿时让姜冬吃了一惊,连忙让人加快速度靠向岸边,同时又问道:“怎么回事,这么冷的天会落水?那吴巡按现在如何了?”

在船舱中的张溥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由得大吃一惊:吴昌时怎么这时候失足落水了?

这种天气,就算没有淹死也肯定会被冻死吧?他到底是自己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又或者有人害他?

这么想着,张溥便想出舱,以便搞清楚这个事情。

立刻,两名东厂番役,一左一右,就在他两边,随他一起出舱。

“吴巡按虽然被救起,可感冒发烧,正在扬州医治,短期内怕是好不了了。他写了奏本,已经快马送往京师。”

听到这话,张溥不由得立刻猜测,该不会,这厮其实是故意的吧?他本身就是江南人氏,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估计是会水的。有锦衣卫在身边看着,就算不会水,也肯定会很快被救起来,只是这么冷的天气?

他想到这里,都感觉身上好像更冷了一点。探出头去,想要看看河水的情况。却不料,他身边的两名东厂番役,也已经听到了对话,看他这样子,吓得一激灵,立刻双双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他,拖着他就往船中间站。

姜冬回头看了下这个情况,立刻眉头一皱,开口冷声提醒道:“张大人,我们可都是不会水的,您要是失足落水,怕是想救您都有点难的。”

张溥心中有鬼,听到这话中隐隐带着的警告意味,下意识地不敢驳斥,只是回答道:“那有那么多失足落水,档头想多了!”

说完这个之后,他不想和姜冬继续说,于是就向岸上那锦衣卫大声问道:“不知道吴巡按当时是怎么落水的?”

“好像是诗兴大发,站到船头去吟诗作赋,然后船突然摇晃了几下,吴巡按便掉了下去。”那名锦衣卫看到船靠到岸边来了,便不再大着嗓门喊话,用正常的声音说道,“船工说,这里刚好有激流,我家大人查了下,也确实水流比较急。当时,刚好又有风刮过。”

只听这个答复,张溥没法确定吴昌时的落水,到底是什么情况?于是,他决定经过扬州府的时候,去看看他,探探他的口风。

不管怎么样,吴昌时如今这情况,肯定是没法继续办差了!这也就是说,皇上所交代的事情,他张溥要先去做了。

一想到这,张溥心中不由得感觉有点棘手,真要这样的话,自己就没有任何前例可参考,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核对官绅优免限额和催缴欠赋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如此种种,要全凭自己随机应变了!

想着这个事情,张溥心中忍不住就想骂吴昌时了,该不会他也打着主意,就让让自己先去办差,他在后面看着,给他做参考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这失足落水,就绝对是自己故意的了!

就这么想着,他很快也到了扬州府。

按照皇帝的分配,这扬州府就是他张溥巡查的任务地。而吴昌时是还要往南,可他如今赖在这里,搞不好还真是想在这里看看自己如何办差!

这么想着,张溥就越加想去搞清楚,这个吴昌石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因此,张溥到了扬州府之后,并没有立刻摆出核查官绅优免限额的架势,也没有去催收欠赋,甚至连地方上的账册都没去要,只是立刻去登门拜访吴昌时。

姜冬身为东厂档头,主要是护卫张溥的安全,监视他不搞鬼。至于他什么时候做事,以什么方式做事,就无权替张溥决定了。事实上,他也想去看看,那个吴昌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于是,他们很快就见到了吴昌时。

事实上,人还未见到,就先听到了他的咳嗽声。他们能分辨出来,这是真咳,不是装出来的。

“吴贤弟,你身体如何了?”张溥跨进门槛的同时,就用担心地语气问道。

吴昌时在房子里面听到,连忙让侍女扶他靠着床头,同时看着大步走进来的张溥,苦笑着说道:“张兄,小弟是流年不利啊,没想到竟然会失足落水,幸亏及时回到了船上,可也落了一身病。咳咳……”

刚说到这里,他就又咳嗽了起来。侍女见了,连忙拿着一块手帕凑过去接痰。

张溥都是四十来岁的人了,自然见多了,能看出来,吴昌时病得不轻。不过这并没有打消他的怀疑。

他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等吴昌时咳嗽完了之后,便装出关切的神情问道:“这大冷的天,贤弟怎么会去船头,又怎么会掉下船的呢?”

他身边的姜冬听了,也是神情关注,盯着吴昌时。要是这厮和张溥一般,真是不想整治那些贪官污吏,而故意这么做的话,还真是够狠,和张溥有得一拼了。

“唉,别提了!”吴昌时听了,叹了口气说道,“一路行来,是不是多有不顺?”

张溥不解其意,不过还是如实点头道:“嗯!”

“如此,小弟我心中有数,有些人是不想你我南下的。”吴昌时说到这里时,神情似乎振作了一点,提高了点声音说道,“可陛下旨意,我等做臣子的,自然要竭力去做。更何况,我们要去做的这两个事情,皇上都已经和我们讲清楚,事关重大。小弟我也已经在御前做了保证,虽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因此,小弟想起路上种种,就越发觉得,前方哪怕是刀山火海,也一样要无所畏惧地闯过去。心中豪气一生,便想去船头迎着寒风吹他一吹,赋诗几首,以表心意,咳咳咳……”

刚说到这里,他又咳嗽了起来,连续咳了好长一会,才算是停了下来。边上的侍女又是忙得接痰,又是给他喝温水,很是忙乱了一会。

张溥虽然没有听出什么破绽,可心中却不为所动,看着他好了,便假装佩服地说道:“贤弟还真是有心了,才情无双,这个为兄也是知道的,不知道贤弟可得到什么佳作了?为兄相信,要是皇上知道了,也会非常欣赏的。”

吴昌时听了,露出一丝惭愧之色道:“唉,别提了,还没想到好句子,就没想到船遇到了激流,一晃之下没有防备,就掉了下去。小弟差点连命都不保了,就算再有佳作也早已吓到九霄云外去了!”

“哦,是么?”张溥听了,有点意外地说道,“为兄还以为贤弟上奏皇上的时候,会把你的诗词附在上面,以表心迹呢!”

这话中,就隐隐有一丝讽刺意味了。姜冬听不出来,可吴昌时和张溥很熟,本身才学也不差,立刻就听出来了。

他心中不由得怒骂一声,不过表面上,却还是和张溥一般,尽是假惺惺,并没有露出来,只是遗憾地说道:“小弟还真想按张兄所说去做,只是可惜,小弟被这病折磨的,整天昏沉沉的,又哪来一点安心想事的时候,咳咳咳……”

张溥盯着他,从刚才的一席对话中,他还是没法判断出来,这厮到底是不是故意失足落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不过有一点可以明确的是,这家伙如今病成这样,肯定是没法再走。如此一来,赖在扬州,离他的办事地还远着呢,就尽可以看着自己怎么做了?不管他原本如何,至少从结果上来看,这家伙绝对要占便宜了!

他正想着时,吴昌时咳嗽完了,忽然露出一丝诚恳之色对他说道:“小弟虽然在奏报上没有附上诗词,不过小弟虽病,却还是有心做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病好,再南下办事的话,恐怕会耽搁了差事。因此,小弟向皇上提议,欲和张兄调换地方,如此一来,等小弟病好之后,也方便立刻开始办差!”

一听这话,张溥不由得又有点怀疑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竟然主动要和自己换地方?要知道,自己负责的应天府,那个地方可是陪都,官绅众多,也是绝对不好查的地方,这家伙会主动要求查这样的地方?这太阳,该不会从西边出来了吧?

他们两人相处多年,互相之间肯定都是了解的。张溥虽然听到吴昌时这么说,可他还是有点不相信,觉得吴昌时的本意,肯定不可能如他表面话中所说的意思。只是,他没证据。

他正在想着,吴昌时也是在盯着他,大概猜出了他在想什么,忽然就开口问道:“张兄,小弟都只顾着自己,忘记问了。不知道刺杀张兄的刺客可有查到,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

一听这话,张溥心中有点尴尬了,同时也有点恼怒,要你多嘴?

不过姜冬就在他身边,他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好装出义愤填膺的那种神情,恨声说道:“为兄南下的时候,还没有查到凶手。你不知道,幸亏为兄命大,那一刀只是刺到了为兄腿上,又亏这位姜档头及时赶到,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说到这里,他就不想再提这个事情了。可偏偏吴昌时却逮了这个事情问起来,甚至连细节上都问,比之前东厂查案时,还要问得仔细。

有姜冬在身边,张溥又不能回避,也没法说谎,但又不能全部都说实话,顿时让他感觉到非常吃力,心中就恨不得吴昌时立刻去死!

294 开门迎客

边上的姜冬,对于真相其实早已心知肚明,不过皇上有旨,还不能揭穿,就懒得听他们在互相斗心眼。他让身后的番役看着,自己转身走出了房门,来到陪同吴昌时的锦衣卫这边,是一个总旗,叫潘德彬。

周边没其他人,姜冬便问潘德彬道:“这个落水可有疑点?”

对外面来说,厂卫就是一家。因此,潘德彬也没有隐瞒姜冬,皱着眉头说道:“当时确实是水流有点急,刚好又刮来一阵风。按理来说,吴巡按的落水,似乎没什么可疑的。不过我和手下兄弟虽然都是北方人,很少坐船,可感觉那些风浪,似乎不至于让船那么颠簸,因此我倒是怀疑船家有没有搞鬼,不过旁敲侧击,都没有发现。”

“哦,原来是这样?”姜冬顺口回应一句,而后想着这其中的细节,忽然抬头对潘德彬建议道,“或者可以这样,你派人去摸这个船家的底,看他最近是否阔绰起来,又或者,有什么麻烦事突然就没了。如果发现船家突然有异常的地方,那很可能这个船家有问题,就可以顺藤摸瓜看看!”

他家以前是走镖的,换句话说,就是混江湖的。因此,对于江湖上的事情,姜冬并不陌生,立刻有了一些想法。

潘德彬一听,稍微一想,便立刻钦佩地点点头道:“还是档头经验丰富,这个法子好,回头我就安排人去暗中摸那个船家的底试试看。”

说到这里,他略微有点犹豫,好像是在想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不过看在姜冬给他热心提建议的份上,便最终还是说道:“还有一点,当时船晃动的时候,有兄弟就在船头,看到……”

说到这里,他往吴昌时的房子那看了一眼,而后转回头对姜冬继续说道:“看到吴巡按一开始措手不及,确实差点掉河里。但后来,他好像还是稳住了。当时我那兄弟心中就松了口气,可没想到,一眨眼,吴巡按就又掉下去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对姜冬说道:“我们兄弟私下里猜,该不会是吴巡按自己想掉下去吧?不过这天那么冷,掉下去的话,就算会划水也会冻得够呛。这不,都病成这样过了。所以回头想想,好像又不大可能自己故意掉下去的。”

姜冬听了,心中不由得一声冷笑。这掉下冷水算什么,那边还有一个自己谋划刺杀自己的,而且还抢过匕首往自己大腿刺了一刀的狠人。当时要是不注意,刺到了大动脉的话,死都是可能的。

这么想着,他心中忽然闪出一个念头,这个吴昌石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绝对不会忠心办差。从这个情况反过去推断的话,有人想要恐吓吴昌时,而吴昌时就借此机会故意来这么一处,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了,事情的真相如何,姜冬其实是不操心的。八卦完了这边的事情,也给潘德彬提了几条建议。就在这个时候,就见张溥大步从房里走出,好像有点生气,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于是,姜冬也不聊了,立刻告罪一声,跟了上去。

回到驿站,张溥皱着眉头对姜冬说道:“档头应该也听到了,吴巡按已经上奏皇上,想要换地督办皇上交代下来的那两件事情。正好趁这个机会,本官也休息一下,等皇上新的旨意一到,相信旅途的疲惫也已经好了,如此便能安心为皇上办差,你看如何?”

他这个问话,其实就是告诉姜冬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而已。因为姜冬是没有权力让他干这干那,只是护卫他而已。因此,姜冬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而后,就见张溥看看天色尚早,就要了笔墨开始写东西。

对此,姜冬有点好奇,便走过去看了看。发现他是在写请帖,好像是要举办一次诗会。

想想这张溥的身份,复社领袖,清流之首,原本在这江南就是他的老巢,这回来了,诗词会什么的,又是他以前经常做的事情,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张溥自然看到姜冬毫无避忌地过来看,想着他的身份,虽然不会阻止自己做什么,可回去之后,他却是可以直接向皇上禀告的。因此,他就暂停不写,握着笔,抬头看着姜冬解释道:“本官虽是休息,不过正事当然不会忘。这些帖子,都是本官在江南时候的同社好友,邀请他们过来,虽是诗会由头,其实还是本官想给他们讲讲朝廷如今的困境,官吏腐败决不可为,超出优免限额之外的那些,其实就是贪腐;而有钱不交,故意拖欠,更是性质恶劣,希望他们能帮本官广而告之,如果有人能幡然醒悟,那是最好了,否则本官不讲情面,按律办事的话,就不好了!”

听他说了这么多,姜冬想想也有道理,就当他说得这个目的是真得好了。因此,他便恭维一句道:“没想到大人时时记得陛下交代的事情,真是忠心为国,皇上要是知道了,定然也是欢喜的。”

“呵呵,那里,那里!”张溥听了,谦虚一句道,“既然领了旨意,那就得要有做事的诚意,这是本官该做之事,应该的,应该的!”

听到这话,姜冬忍不住就在心中问道:“那你领了旨意之后,想通过假意行刺,是什么个意思?别以为皇上不知道,都在看着你怎么演呢!”

在他心中想着的时候,张溥又开始写请帖了。真别说,他写得这个字,还真是好,姜冬自认为,这辈子都写不出这么好的字。

张溥一直写了一个多时辰,那请帖是厚厚一大叠。

好不容易写完了,他把毛笔放到笔架上,然后站起来,很注意形象地伸了下腰。

能看出来,写这么多请帖,也确实很累的。

他看到姜冬看着那么一大叠请帖有点诧异的样子,便微笑着,装作不在意地解释道:“没办法,本官和好友创办复社,以文交友以来,朋友众多,这还是捡了那些官宦家世背景的那些,至于其他,和本官这次的差事没多大关系的,都没写请帖了。要不然,真得会累死本官的。”

奉旨出京,身边暂时就只有这些东厂番役,连个师爷都没有,还真是不方便。要不然,重要人物,他自己写,其他的,都可以交给师爷代劳的。

他说完之后,看到姜冬有点吃惊的样子,心中得意,不过表面却不露声色,让人叫来了驿丞道:“把这些都替本官尽快送出去。”

驿丞看到那么多请帖,也是有点吃惊,连忙答应一声,又去招呼手下过来拿这些请帖。

张溥看到驿丞垂手而立,等待自己进一步指示时,便交代道:“你收拾一个院子出来,环境尽量好一些,一定要干净整洁,明天午后,本官要举办一个诗会之用,明白么?”

驿丞听了,感觉了下天色之后,便有点为难地说道:“大人,能否宽限一日,小人定当挪出环境好的院子,必定干净整洁!”

张溥一听,却是脸色一沉喝道:“要是宽限一日,这诗会传出去了,驿站哪有院子能容下那么多人?还不快去办!”

驿丞听了很无奈,只好遵命离去。

等他一走,张溥脸上露出微笑,对边上看着的姜冬道:“没办法,本官薄有名声,要是诗会时间拖久了,那些没有受到邀请的士子也都会拥来,到时候人多麻烦事就会有不少。”

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有自信的。

虽然他也考虑过,如今他奉旨出京办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对他肯定会有影响。可他的名声就摆在那里,而且不是还没有开始办差么!就算有影响,应该也有限!他估计,就算那些对他很有意见的,也肯定会来探探口风,看他到底如何办这个差事!

另外一个,他是复社领袖,手中握着很大的权力。哪怕是从官面上来说,他是钦差,巡按地方,这权力也是够大,总有人会来讨好他。

姜冬倒没有考虑这么多,见他这么自信,想着他还是庶吉士,没有真凭实学也不可能当,便钦佩地恭维了一句。

天黑之后,驿丞还带着手下,打着火把,清理一座符合条件的院子。当然,也不敢多晚,免得影响驿站内的钦差休息。第二天早早地起来,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在午时之前忙完了。

张溥背着手,亲自巡视了这处院子,不置可否。

倒是姜冬有点看不过去,因为这处院子,和他所听说那些文人士子聚会的场所,大相庭径。

一般来说,大明这个时候的文人士子聚会,要么选风景上佳之所,携美同游,吟诗作赋;又或者,干脆就在那风月场所,好酒好菜,美人相陪,同样吟诗作赋。

可看看如今这个院子,根本就没有什么风景可言。至于美人,这是驿站,自然不可能有。

或者是看出了姜冬心中所想,张溥有点不在意地,看似随意地说道:“本官这诗会,不同别处,是真心以诗词会友,互相指点,提高他们的学识。且本官毕竟已是过来人,说不定还能指点一下他们在科举上的经验,因此,他们是不会介意此处的简陋!”

姜冬一下听出来了,什么互相指点,提高他们的学识,其实就是说他自己指点别人,提高别人的学识吧?

隐隐地,他能听出张溥的自负。对此,姜冬没有任何感觉,毕竟他又不是文人。

然而,有的时候,事情往往就不按照所想的走。

午后,时间慢慢地过去,张溥一直没有听到动静。就有点急了,便叫来驿丞问道:“如今来了多少客人了?”

他想着,交情非常好的那些,如果来了的话,应该会到他这个院子里来先打个招呼;交情一般的那些,又没有官位在身的,就会去到那处布置好的院子,等他出去会见。

可是,他没想到,驿丞却回答他道:“尚无一人到场!”

“什么?”张溥听了,有点失声问道,“一个都没到?”

“一个都没到!”驿丞心中也不知道该不该幸灾乐祸一下,让你催着把院子打扫出来,如今没人来,丢脸了吧?

不过表面上,他当然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又立刻回答道,“如果有人来,小人立刻向大人禀告。”

张溥抬头看看天色,感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离他在请帖中所定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这都还没来人,那到时候时间到了,还能来多少人?

这么想着,他有点不淡定了,转头看看姜冬,虽然姜冬没有任何反应,可他总觉得姜冬的脸色有点怪,心中就更不高兴了。

要是姜冬是他仆人,估计就会被他找事训了。但姜冬是保护他的东厂档头,他可没那个资格撒气,只好装出淡定的样子,又背着手走了回去。

倒是姜冬看着他背影,抬头看看天色,而后叫过一个手下,低声吩咐道:“你带几个兄弟,换了便衣,到来驿站的必经之路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情况?”

不管怎么样,张溥的身份摆在这里,是钦差;他的才气也是毋庸置疑的,是庶吉士。这样的情况下,绝不可能没有一个人来!这当中,必有蹊跷!

随后,张溥不断地看天色,还能看出他时常有侧耳倾听的动作,可是,不管怎么样,最终他还是失望了。

请帖中约定的时间已到,但是,过来他这边的,就是驿丞而已,他是过来禀告说,时辰到了,但还是没有一个人登门。

这一下,张溥就沉不住气了,当即厉声喝道:“该不会是你的手下偷奸耍滑,没有把本官的请帖一一送到?”

“大人,冤枉啊!”驿丞一听,不由得立刻喊了起来道,“这是大人的请帖,小人的手下都是混口饭吃而已,怎么敢偷这个懒,这是万万不会的!”

他这个回答,却让张溥更是生气了!因为这个答案,不是他想要的。相比较而言,他更愿相信,就是这里的驿卒偷懒,没有把请帖送到!



295 怒火中烧

正在张溥有点下不了台的时候,忽然有几个人闯了进来。

他听到动静抬头一看,不由得稍微愣了下。因为他认得这几个人,不是一直护卫他的东厂番役么,怎么穿了一身普通衣裳?

这几个穿着便衣的东厂番役却不理会他,直接走到姜冬身边,其中为首那人,带着一丝佩服说道:“档头,街口那边确实有人作祟,只要是文人士子打扮的,都会拦住问话,把他们都劝回去了。”

一听这话,张溥顿时恍然大悟,同时也松了口气。

难怪!要不然,凭着自己的身份,还有才学名声,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来呢?

他正待兴奋地喝问详情时,却听那名东厂番役又接着对姜冬禀告道:“不过属下观察了一段时间,往这边来的文人士子,其实也寥寥无几!”

张溥一听到这话,顿时如中雷击,那刚露出的一点笑容,就被掐断了。

能看出来,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很大。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地位,还有自己的才识,那都是相当自信了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原本的历史上,做出要把扶上去的首辅周延儒,来当他的傀儡。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都不来……”

看到张溥受到的打击很大,有点失态的样子,姜冬便挥挥手,让驿丞退下了。

稍微等了一会之后,他才开口对张溥说道:“大人不用多虑了,说不定还有其他路口,也有人在劝阻,不让大人的客人过来。”

听到这话,张溥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睛看着姜冬,充满了希望之光,连连点头道:“档头说得在理,肯定是这样的。不知道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和本官作对,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在拦着人不让来……”

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姜冬不得不提醒他稍安勿躁,同时对他说道:“大人不用急,我派人去查查,很快就能有结果的。”

听到这话,张溥终于重新淡定了一点,点点头道:“那就有劳档头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第一次真心实意地说,这是他以前从未想到过的。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来。张溥对此,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不是自己邀请的人不来,而是被人中途截回去了。

等回头东厂这边查清楚了,一定要给那些存心让自己难堪的人好看!

差不多这个时候,被姜冬派出去查的便衣番役也回来了。他们自然是向姜冬禀告,不过张溥在边上,也能听到。

“大人,属下听到一些消息,都是有关张巡按的。”

“张巡按要查办官绅优免限额的事情,还有催缴欠赋的事情,传到江南这边之后,那些文人士子聚会,多有非议张巡按……”

张溥在边上默默地听着,心中对此也有意料,因此并不意外。

“他们中有人说话比较难听,说什么张巡按爬得高了就忘记自己是怎么出名的,要不是他们捧着,张巡按一个贱婢所生,又岂能出人头地,闻名于世……”

这名说话的番役说到这里,似乎知道有点不妥,便转身看向边上的张溥,诚恳地解释道:“这些都是原话,小人属实向档头禀告,还请大人见谅!”

张溥已经听得心中怒气冲冲,可对这个番役,也不好发火,只是铁青着脸点点头,表示他不在意。

要说张溥最在意什么?就是他最在意出身了,因为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从小开始,张溥就是被人因为出身低贱而不断遭到羞辱。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发奋读书,努力出人头地,给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看看,他张溥,虽然出身不好,可照样能有一番作为!

如今中了进士,还成了钦差,南下巡按地方,就这样,他没想到,还有人竟然敢拿他的出身来羞辱他,要是他还不生气,那就怪了!

那番役解释完了之后,得到张溥的谅解,就又转过身去,继续向姜冬禀告了起来。

“那些人说,复社不是张巡按一个人的,既然他想不义,就休怪他们翻脸。昨日能捧张巡按出来代表复社,那今日他们就能另外捧人出来。”

“属下打听到了,如今江南士林中,已经有一个新的说法,说什么金陵四公子,又称为复社四公子……”

听到这话,张溥的脸已经黑成包公脸了,就听他突然插话打断问道:“哪四个?”

番役听到,转头看向他,回答道:“皋城冒辟疆,桐城方以智、宜兴陈贞慧、商丘侯方域。”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四个人,确实号称“复社四公子”,不过要到张溥死了之后才会出名。但是,在这个位面上,却是因为蝴蝶效应,提前被有心之人打出了名号。

这四个人的名声,张溥自然也有听说过,知道这四个人,确实是有学问的。更让张溥心中隐约有点嫉妒的是,这四个人,都是官宦子弟,比他出身要好多了。

在回答完了张溥的问题之后,番役又转回去,继续向姜冬禀告打听到的消息。

“那些人在街头劝阻来的人,说张巡抚这次是要来向他们要钱的,谁要钱多,就可以来。”

张溥发出去的请帖,当然至少是秀才以上级别的。而秀才,就有优免了。那些人所说,就是指这个了。

张溥听得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又听番役接着说道:“还有,他们告诉那些过来的人,说秦淮八艳中的两个人,如今到了扬州这边,钱谦益追着过来,昨日晚间,临时决定也在今天午后举办一场诗词茶会。因此,那些人听了,就都去了钱谦益那边。”

钱谦益,是东林党的领袖,诗坛的盟主,不管是资历,还是才名,都不是张溥这个后起之秀可比的。

不过唯一一点,是钱谦益此时被朝廷罢官,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的身份了。也正是如此,番役在提及他的时候,没有一点尊重之意,直接叫名字的。

而张溥这边,却是钦差,巡按地方,从官方的身份来说,是要盖过钱谦益了。

但是,很显然,扬州府这边聚集的文人,并不卖张溥的帐,纷纷前去捧场钱谦益那边了。

临时起意,和自己同一时间举办诗词茶会!张溥心中想着,又如何不知道,这绝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拉他的面子!

想到这里,张溥不由得怒极: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这些人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甚至是特意要落他的面子,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以至于接下来,番役还在说什么,他都没听到了,就感觉怒气越来越盛,越来越盛,忽然之间,他一声爆喝道:“走,既然如此,本官倒要过去瞧瞧钱谦益那个诗词茶会!”

如果是换做平时,他是断然不可能直接喊出钱谦益的,至少要有个尊称才行。可此时,他不但直接叫了名字,甚至还隐含着愤怒。

姜冬听到,不由得心中开心,看来皇上的计策就是阳谋,只要让张溥南下,不管他心中愿不愿意,都会被那些贪官污吏所排斥,最终逼得张溥和原本支持他的人作对。

见到张溥迈步就走,他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了张溥道:“张巡按,他们是在风月场所,按大明律,为官者不能去的。”

虽然确实有这么一条规定,不过早已被人忘记得一干二净了。也只有难民出身的姜冬,身为东厂档头,还记得这条规定。

张溥听了稍微一愣,不过姜冬马上就又说道:“如果大人一定要去,可换便服前去。”

他看张溥这个样子,绝对是要去找钱谦益那边的麻烦。根据皇帝的意思,他们最好是能冲突起来。因此,他也不准备拦着,就帮张溥出了个主意,至少在明面上过得去。否则的话,张溥身穿官袍前去风月场所,以他如今得罪人的背景下,必然是会被御史言官弹劾的。

张溥明白了姜冬的好意,却还是坚持,毫不犹豫地说道:“本官身为巡按御史,原本就有职责,纠察地方官声。今闻有地方官吏在风月场所饮酒作乐,本官岂能让他们败坏朝廷风纪!全都不用换下官服,就这样去,本官倒要看看,到底有几个官吏胆大包天,敢违法犯纪的!”

姜冬听了不由得一愣,自己都没想到这个,没想到张溥眼都不眨,就找到了一个借口。他这是非常强势啊!

要是换了便服过去,就等于是没了钦差身份,都是平等身份吟诗作赋,搞不好就会被那些人继续刁难;他穿了官服过去,明着说去查官吏,那就相当强势了。

从这能看出,那些人的言行,很显然已经触动了张溥的逆鳞,以至于他如此震怒。

呵呵,这些读书人要么不做,一旦真做了,比自己这些人都来的阴狠啊!

这么想着,姜冬便立刻抱拳领命道:“谨遵大人之意!”

说完之后,他立刻对手下说道:“听到了没有,召集兄弟们,做事了!”

“遵命!”番役们都是不怕事大的主,听到之后轰然一声回应,然后立刻开始集合,穿便服的番役也赶紧去换上官服。

…………

扬州府最为有名的风月场所,乃是城中占地甚广的秋月阁。这里不但环境布置地很好,更为关键的是,这里的老鸨是个会经营的人,后台也硬,手下的姑娘一个个都是天姿国色,才艺惊人。因此,就成为了扬州府文人骚客的聚集地。

这一次,这里的老鸨更是付出重金,联系应天府那边,请来了秦淮八艳之二的李香君和柳如是,说是要举办花魁大赛。

刚好钱谦益被罢官回乡,这个老不修就留恋花丛,一直在追柳如是,听到这个消息,当然是要捧柳如是的场,就立刻跟着一起来了。

而李香君作为同等名气的风月女子,自然也有他的追捧者,同样跟着一起过来了。

此时,秋月阁外面,都能隐隐听到里面传出来的丝竹声,还有那些文人骚客的大声叫好声,当然,也少不了一些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就只是在外面,都能感觉到这里有多热闹。

因为人太多了,这里的诗词茶会,就在秋月阁最大的春暖楼举办。已经是头发胡子半白的钱谦益,就坐在首座,他身边,陪着一个娇小貌美女子;而他身边,倒是坐着一个年轻才俊,相貌堂堂,就年龄来说,估计都能当钱谦益的孙子了。不过如今,年龄相差甚大的两个人,却是在一同饮乐,身边同样陪着一个貌美女子。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带着笑容,有在喝酒吃菜的,也有在和身边的女人调笑的,还有的则在互相说着话。气氛甚是热烈。

忽然,外面有个文士打扮的人,匆匆而入,大声说道:“那边时辰已过,半个人影都没,哈哈哈……”

虽然他没有说具体那里,可在座的这些人,却全都知道指得是哪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钱谦益身边的年轻人也是高兴,当即举着杯子,向正在和柳如是说话的钱谦益说道:“虞山先生此次诗词茶会,替我们大大出了一口气,痛快,痛快,学生敬您一杯,先干为敬!”

看着他一干而尽,一众人等,顿时大声叫好。钱谦益也是带着笑容,笑着说道:“区区一个庶吉士而已,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总该受点教训。”

他是有资格说这话的,当年他是一甲三名进士,授翰林院编修。而且哪怕做官这方面,都做到过礼部侍郎,并且上了内阁廷推名单。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比张溥要强。最多是年龄比张溥要大,不过这也成了他倚老卖老的本钱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身边这名年轻人,笑着说道:“倒是朝宗你,年纪轻轻,就才学广博,依老夫看来,你远胜那人多矣。要老夫来说,复社就该由你们这些年轻人来牵头才好!”

朝宗,是复社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的字。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是后世为满清卖命的侯方域了。



296 翻脸

钱谦益的身份就摆在那里,他说出来的话,那是相当有份量的。他说侯方域可以成为复社领袖,那侯方域成为复社领袖的可能就很高了。

因此,侯方域听到,不由得大喜。

他知道,张溥之前之所以会那么有名,还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有复社在后背支持。如果复社中的官宦子弟不支持张溥,准确地说,是那些官宦子弟身后的官绅不支持张溥,全都改为支持他侯方域,那么,他相信,他将来有有张溥那么大的人脉,哪怕是在野,也能呼风唤雨。

投之以李,必然是要报之以桃!

侯方域当即露出一脸愤慨地表情说道:“就他一个贱婢所生,看得起他,我们大家捧他,他才有今天。可如今,他做事就像阉宦一般,只知道迎合上意,这岂是我辈士人所为?就他这种人品,我侯方域不屑与之同道也!”

听到这话,其他文士也纷纷附和了起来。

“对,贱婢所生贱种也,岂能与他同道!”

“……”

一时之间,原本风花雪月之地,就成了骂街之所,都在用各种言辞痛骂张溥。

柳如是和李香君是刚到这里没多久,不知道这一帮子男人怎么这么恨一个人,隐隐地,她们也有了猜测,不由得互相看了看,而后柳如是低声问钱谦益道:“这是在讨伐谁呢?”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张溥小人了!”钱谦益看到这个场面,心中很是高兴,便捋着胡子,笑着回答柳如是道。

确认了猜测,柳如是和李香君都是有点惊讶。要知道,张溥的才名,可是誉满江南的。以前的时候,哪怕是他们这秦淮八艳,也难得求到张溥的诗词。没想到,这转眼间,竟然成了这里人人喊打的人了?

李香君不着痕迹地拉了拉侯方域的袖子,把正在痛骂的侯方域拉回了神,低声问道:“侯公子,何以如此痛恨张大人呢?”

侯方域一听,在美人面前,当然是要贬低张溥、抬高自己了,于是,他用那种很气愤地神情说道:“你还不知道么?他和阉宦没有两样,身为圣人门徒,平时道貌盎然,装成我辈中人,其实就和阉宦没两样,上意昏庸,是非黑白不分,他不但不加劝谏,反而迎合之,为虎作伥,祸害大明。此等……”

说到这里时,李香君忽然发现他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再说出话来。等了一会,还是没有说出话,且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不由得有点好奇,转头看去,却见门口处站着几个人。为首那人,一身官袍,这其实还没什么,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这人的身后,还有一群东厂番役簇拥着。

能在扬州看到这个,就算不认识来人,也肯定能知道来人的身份,巡按御史张溥。

只见张溥的脸色铁青,就像一座火山,很快就要爆发的那种。阴冷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时候,就感觉他好像想吃人一般。

很显然,他肯定是听到这里的人在说他的那些话了。搞不好,他已经来了一会。

其他人,也犹如侯方域一般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张溥竟然会来,而且说他坏话的时候,竟然还被他听到了。

说张溥是那些背后的官绅捧起来也好,毕竟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复社领袖,手中掌握童试权力那么久,本身地才学,也确实很厉害,如此种种之下,这群人竟然没一个人敢说话。哪怕平时很意气风发的侯方域,也是如此。

不过在场中人,还是有人不怕张溥的,就听一个年老声音忽然冷冷地开口说道:“此等风月场所,似乎不适合张大人光临。身穿官服,公然来此,不怕御史言官弹劾么?”

说到这里,不等张溥开口,他便又冷冷地说道:“怕不是在你那边没人了吧?也罢,这样好了,等老夫这边的诗词茶会开完了,回头张大人再开一个,和老夫这边错开了,如此,也就不至于门可罗雀了!”

有钱谦益这样的前辈大家挡在众人面前,说话间还丝毫不顾及张溥,隐隐还有威胁挖苦之意,让其他人顿时就缓过神来,对张溥的敬畏,也一下少了很多。

此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哄然大笑起来。

张溥自己那边没有人,能看出来,气急败坏到连官服都来不及脱,就跑到这里来了,由此可见,他是真得气疯了。

张溥越是倒霉丢脸,他们自然就越是高兴。这一笑起来,那是笑得畅快淋漓!

而钱谦益之所以敢带头损张溥,他当然是有底气的。论资排辈,张溥只是他的后辈而已,不管曾经的名声、才气、人脉,也全都盖过张溥。最为关键的是,他是苏州那边的,张溥这次巡按地方,管不到他那里,就更是有底气。

张溥看着眼前的一切,那脸色都涨成了猪肝色。

对他来说,这一生中,最开始的十几年,他受够了凌辱,因此发愤图强,最终出人头地,而后一直呼风唤雨,众星捧月,就再也没有受到什么气。

可是,今天,此时此刻,他感觉小时候受人凌辱的事情,又再次发生,双眼简直要喷出怒火来。

不过张溥这个人,也算是阴狠之人,是个能忍的人,因此,他并没有破口大骂来还击钱谦益,而是极力压抑了心中怒火之后,冷声大喝道:“本官听闻有地方官吏不好好办差,却在风月场所饮酒作乐,风流快活!如此地方风纪,岂能听之任之!”

说到最后,嗓门更是提高了几分,显得很愤怒的样子。不过不知道是愤怒当官者出入风月场所呢,还是借机发泄他自己的愤怒。

他这一怒喝,顿时,又让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他们谁也没想到,张溥竟然恼羞成怒,要来风月场所纠察大明风气,过来抓人了!

如今这个时候,到风月场所来,是被视为文人雅士的行为,读书人,或者那些做官的,只要自誉为风流才子的,来这风月场所,简直不要太正常。最多大家为了面子的关系,不穿官服便是。

如果要较真因为这个原因抓人的话,估计大明官场上,就没有多少人能逃过。就说眼前这里好了,像钱谦益这样年纪大的都有,由此可见一斑。

张溥这么做,完全是撕破脸的节奏了!

果然,就在一众人等面面相觑之时,张溥背着手走了进去,而后扫视每个人。

想以前,他也是江南名士,这里有些名气的,都是他认识的。给他们发了请帖,想要好好说话,结果他们不来,反而跑到这里来了。

心中这么想着,张溥心中就恨极,用手一指道:“这里一个,带走!”

他身后的姜冬一听,立刻一挥手,便有一名东厂番役上前。

如果是普通的衙役,说不定这些官员还能反抗一下。可在东厂番役的面前,又是自己理亏,没人敢抗命,不等东厂番役走过来提人,就自己乖乖站了起来。就有点像后世那种被老师点名,然后自己乖乖出列那种。

张溥一边环绕着走着,一边不时点名,只是一会功夫,就被他点了七八个人。等他走到侯方域面前时,冷目看着他。

在这种气氛下,说实话,侯方域心中有点怕了。不过他边上有他喜欢的李香君在,还有前辈看好他的钱谦益也在,要是怂了的话,就感觉太没面子了。

于是,他就直着脖子回视张溥,冷声说道:“本公子可没有官职在身,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掏钱,就这样还犯法了不成?”

你张溥只能管管那些有官职的人而已,还能奈我何?这就是侯方域的想法!

然而,他在张溥面前,却是不够看的。就听张溥冷声喝道:“连个举人考了几次都没考上的废物,也配在这里高谈阔论!”

“你……”侯方域一听,顿时脸色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复社这边,能控制童试,是因为这童试的主考官也就到府一级而已,朝廷也不怎么重视。但是,乡试的话,那就是到省一级,且朝廷大员会派下来,因此,要想操纵的难度就大了。

这个侯方域的才学是有,可是,一直是秀才,连个举人都不是。当然,这和他运气差有关。他爹因为贪腐被关进大牢,而他又在策略中骂皇帝是非黑白不分,当然就不可能中举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在明末也没好好用心读书,反而留恋花丛,虽然抱得美人归,可却一直没有中举。也可能是这个原因刺激,使得复社四公子,就只有他一心为满清效力,更是出阴毒计谋,为满清直隶山东河南三省总督张存仁献计,精准地扒开荆隆口黄河大堤,将直隶、山东、河南许多地区化为无人区,杀人以百万计,一举镇压了号称有百万之众的榆园军各部。

这种事情,就连满清这样不要脸的都不敢声张,实在太有伤天和了,因此,献上这条毒计的侯方域,最终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反而被钉到了历史耻辱柱上面。

见到侯方域的反应,张溥心中有了一丝快意,不过并没有因此放过侯方域。因为他在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侯方域骂他的话,甚至还想坐他在复社中的位置。如此行为,他又怎么可能就这么一下就放过了。

因此,不等侯方域说出个一二三来,他便又冷声喝道:“自己父亲在牢中受苦,不思服侍亲父也就算了,还不用心功名,却在外风花雪月,不孝为先,懒惰好色为后,如此人品,呵呵,我呸!”

虽然没有真得一口痰吐侯方域脸上,可侯方域感觉,这比一口痰吐他脸上还要让他难受。

自古以来,都是讲究孝道的。张溥却直接开喷他有失孝道,这比他刚才骂张溥的话,还要刻薄了。

侯方域脸色变了几变,是越来越红,好像不是要晕过去,就是要吐血了。

边上的李香君一见,吓得连忙给他顺气。

看到这个,张溥便冷笑一声道:“如此畜生行径,人神共愤,最好离得远点。”

一听这话,李香君想解释一句,不过意外顿生,却见侯方域“啊呀”一声,便往后倒去。

张溥见此,冷笑一声,又走了一步,来到了钱谦益的面前。

之前看到张溥的行为,钱谦益便知道来者不善。不过他确实不怕张溥,当即冷笑一声道:“如何,老夫可是一甲三进士,如今又无官职在身,在此高谈阔论可有何说法?”

他的意思是,我比你名次还靠前,要说废物的话,怕是要他来说张溥是废物了。如今又没有官职在身,你管得着么?

谁知张溥听了,却立刻便冷声回答道:“本官瞧你这身子骨,都要是花甲之年了,好好珍惜不多的时光吧,免得有心无力而损阳寿!”

“你……”钱谦益没想到张溥竟然如此刻薄,无视他前辈身份,竟然骂他年老那方面不行,而且还是在他喜欢的美人面前,顿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脸色也成了猪肝色。

然而,张溥还不放过他,因为他知道,这老贼是这次羞辱他的始作俑者之一。

于是,就听他又对钱谦益冷声说道:“你什么你?一个问罪之身,不好好反省,却留恋风月场所,还有何前途?”

说到这里,他又对柳如是顺口说道:“这种糟老头子,已是坟中枯骨,你年纪轻轻,大好年华,就别被老头子给耽搁了!”

说完之后,看到钱谦益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对,张溥也有点担心,万一把老不死的气死了,虽然他心中会非常开心,可也会带来很多麻烦。因此,他就不再多说,转身就走,同时挥手道:“带走!”

等他走到门口时,钱谦益在柳如是帮他顺气之下,缓了过来,就冲着张溥的背影,厉声喝道:“走着瞧!看你在扬州府如何作为!”

张溥听了,站住身子转身看了他一眼。此时此刻,他心中有了决定,自己也一定要立刻上奏,把核查领地和吴昌时交换。这个老贼,等着吧!

他们都不知道,这里所发生的这些事情,其实都已经通过窃听种子第一时间反应到了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那里。

297 未雨绸缪

崇祯皇帝看着那一行行文字,说实话,心情很不错。

这个钱谦益,在后世也算是闻名的,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外号:水太凉!

就这个钱谦益在原本历史上的表现,说实话,崇祯皇帝对他没有一点好感。在他穿越过来的时候,这个钱谦益已经被削职回家了。要不然,以如今官场上的风气,以钱谦益的生活作风,他绝对会有事犯在崇祯皇帝手中。

不过,如今他回去之后,身为东林大佬,对于张溥奉旨南下,一开始很可能是想用他的老资格身份,给张溥一个教训,结果事情往严重里发展,最后发展到谁也不给谁留情面,完全撕破脸的那种了。

不错,不错!崇祯皇帝心中痛快,不由得想着,看来自己之前就准了吴昌时的奏章是对的。如此一来,张溥巡按的地方,就有钱谦益的老家,就等于给了张溥一个好好整治钱谦益的机会了。

估摸着这两天内,自己批复吴昌时的旨意就要到扬州了。那就继续坐看钓鱼台,看一出好戏好了。

他正想着,忽然,就看到眼前一行字徐徐展现。不用说,系统又有反应了,这让他不由得心中欢喜,连忙定睛看去。

“如今大明之困境,在于大明官场在近两百七十来年之后,已经是腐朽不堪。各种官场规则,早已被破坏殆尽。而要大明中兴,一个廉洁高效的官府机构,是必不可少的。否则皇帝再是英明,没有可靠执行官吏,也无法给大明百姓带来真正的实惠!宿主如今以复社领袖张溥为突破口,成功挑起了原本铁板一块的江南官场内讧,是一个整顿官场、刷新吏治的最好开端。方向对了,就有事半功倍之效,特此奖励甲级窃听种子一颗,以资鼓励!”

看完这个内容,崇祯皇帝真想好好地夸夸系统,心中想着:朕心很脆弱的,就应该多多鼓励才好!

看着那颗闪闪发光的甲级窃听种子,崇祯皇帝便又想这颗种子该怎么用了?

他第一时间,当然是想着刚才所想的事情,也就是官绅优免限额核查和催缴欠赋。这个事情,对于官场上的震动,应该是最大的。甚至说句不好听的话,南方官场那边,就算满清入侵关内,都没有这个事情带给他们的震动来得大!

这个事情,只能一次性就成功。如果这次被那些江南官绅联合抵制了,那回头还想再做这个事情,就更难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决定,把新得到的这颗甲级窃听种子用在这个事情上面。

那到底该怎么用呢?他不由得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崇祯皇帝眼睛忽然一亮,显然是有了想法。而后,就听他下旨,传右佥都御史杨廷麟觐见。

没多久,杨廷麟就赶到了文华殿。

前年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兵部的职方郎中,不过在建虏入侵关内的这次战事中,表现出色,就被皇上提拔为右佥都御史。对于皇上的知恩之恩,他自然是铭记在心,自从上任以来,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这一次,皇帝传召,他还以为是要问都察院的情况,因此,在来得路上,就在心中做了准备。

不过他没想到,皇帝竟然问他说道:“卿以为南方官场风气如何?”

杨廷麟是江西人,崇祯四年中的进士,同样排名靠前,不过一直不怎么如意,被官场同僚打压,也是从去年开始,才有了平步青云之运,不过这也是他一心为国,拼死上战场所换来的。在早些时候,他就看不惯杨嗣昌,也曾弹劾过他。因此,他对官场中那些同僚,并没有好感。

此时,他听皇帝问他这话,并没有犹豫,立刻就奏对道:“陛下,微臣以为,江南官场,只顾小家,无有一点公道之心。贪墨横行,醉生梦死,以贪图享乐为最!”

崇祯皇帝没想到他的评语竟然这么低,不由得略微有点诧异,便马上问道:“哦,卿何以如此之说?”

杨廷麟原本就是据实而说,此时见皇帝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便滔滔不绝地给皇帝讲了起来。

江南士林,风气糜烂,风月场所之多,风月场所的盛名之最,远胜北方,由此可见一斑。且还好男风,喜穿妇人衣裳,涂脂抹粉,招摇过市,引以为乐。

地方官员,皆为己牟利,或为财,或为名。为财者,捞得是真金白银,为名者,置框于衙门前,让商人百姓自行缴纳赋税,谓之父母官也!

……

杨廷麟一下说了好多,当他说到最后,忽然心中打定主意,又正色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微臣以为江南官场会如此,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我大明设南北两都,而官场默认,应天府陪都之官吏,皆是官场失意养老之所。如此一来,陪都之官,仕途无望,便有追求享乐之心。如此,实在不妥!”

这种事情,要是换了一般官员的话,那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因为这个事情,本身就是这样,告诉了皇帝,难道皇帝还会改变?而且这事要传出去,对于京师这边的官吏来说,也是不喜欢听到的。

不过杨廷麟就是这样的人,耿直,有追求。既然说到了,他就不管这事是不是属于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要说出来给皇帝知道。

在原本的历史上,杨廷麟被杨嗣昌打压,最终摆官回乡。按理来说,他应该对崇祯朝是有意见的。毕竟杨嗣昌的势大,就是崇祯皇帝偏听偏信导致的,他杨廷麟就是这事的受害者。

可是,当李自成攻入京师,崇祯皇帝上吊自杀传到南方时,杨廷麟恸哭不已,遂于江西募兵勤王,自号兼山,意在效法文天祥(号文山)、谢枋得(号叠山)这两山气节。事实上,也身兼力行,最终抗清兵败后投水自尽殉国,谥文正。

此时,杨廷麟说完之后,就昂首挺胸看着崇祯皇帝,反正已经说出来了,不管是祸是福,自是要为自己说得话承担后果。

可谁知,崇祯皇帝听了之后,却是笑了起来,这和杨廷麟想得有点不一样。

因为他想着,这个事情,皇帝就算不生气,也会回避这个话题,因为其他朝代都没有,就只有大明朝有,而这,就是成祖搞出来的锅。

他有点想不明白之下,崇祯皇帝却已经开口说道:“有关陪都之事,朕也一直在考虑,如果只是作为闲散官员养老之所,确实有些不妥……”

杨廷麟听得脸上立刻露出了诧异之色,他想着,自己已经是敢言了,没想到皇上竟然还真是毫无顾忌,自己都说陪都乃是闲散官员养老之所这样的话,这话皇帝说出来,合适么?

然而,崇祯皇帝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合适不合适,依旧在说道:“大明的疆域广阔,如果都城只是在京师的话,对于南方实在太远,就有点鞭长莫及了。将来朕还有别的打算,南方就会变更更为重要。因此,朕想着,不能让陪都的官吏都成了吃干饭的闲汉,如此一如卿所言,无所事事之下,反而带坏了江南的风气。”

杨廷麟听得目瞪口呆,皇上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要迁都?

成祖迁都京师之后,后来的皇帝,其实是有想过要迁回应天府的,只是各种原因,哪怕都为迁都准备了,最终也没有迁回去。

迁都,是个大事,涉及方方面面,不是那么轻易能迁的!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崇祯皇帝就自己说了:“朕的想法,是让陪都的官吏,切实履行他们的官职,六部九卿,该干得事情,就得要好好干。当然,主要是对南方各省的事情做出快速反应。”

虽然崇祯皇帝没说,不过也不用说,涉及到一些重大的事情,当然还是要皇帝来决断的。

杨廷麟听到这里,立刻面露喜色,躬身奏道:“陛下英明!”

他不知道,崇祯皇帝在说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在考虑,要不要以后在京师坐镇几年,然后去应天府坐镇几年,到最后,摆平了北方之后,迁都南方,以长江为枢纽,联通大明各省,又可争霸海上。京师这边,说句实话,交通相对应天府来说,不太方便。

崇祯皇帝此时听到杨廷麟显然对他的这个想法,也很是赞同,便放心地对他说道:“如此,朕意欲改卿为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先行过去,替朕纠察官场风气,等有个基础之后,朕便会下旨公布今日所说之事,如何?”

如果不先打个招呼的话,就算是升官了,可去南京任职,在于别人看来,那就是失去圣心,当个闲散官去了。

杨廷麟听了,当然高兴了,不但升官,而且他的建议得到了皇帝的回应,这是对他的绝对重视。因此,他立刻躬身领旨道:“微臣遵旨!”

“哦,对了!”崇祯皇帝说到这里时,似乎想起什么,就又交代杨廷麟道,“张溥巡按地方,核查官绅优免限额和催收欠赋,如果他顶不住,卿要给他撑腰,因为这同样是整顿官场风气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微臣遵旨!”杨廷麟又大声回应,毫不犹豫。

于是,崇祯皇帝便把那颗甲级窃听种子赏给了他。

等杨廷麟一走,崇祯皇帝又传旨招来卢九德,对他交代一番,而后改他为南京镇守太监,即赶往南京赴任去了。

南京那边,其实最大的不是六部九卿,而是镇守太监,权力很大。

崇祯皇帝就是担心有杨廷麟还不行,因此,让带兵打仗过的卢九德前去坐镇。

安排完了这些事情,崇祯皇帝的心思就又转到了锦衣卫百户、如今已是满清驸马的伍忠身上。

此时他已经在海上,听他和建虏水师统领的对话,两艘船不敢直接到达登州之后再沿岸南下,而是直接南下江南那边,如今还不知道他们到哪里了?

这个就有点麻烦了!如今,也只有自己通过窃听种子,能准确知道伍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如果派人赶去江南的话,从京师过去,要好多天的时间,搞不好伍忠换了地方,做些别的事情,就没法可以针对伍忠那边的情况作出安排。

说起来,还是这个时候的交通太落后了。后世开车一个小时的路程,这个时候都要骑马赶一天,还不一定可以,舒适度就更不用说了。换成高铁、飞机速度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交通落后,通讯不便啊!

崇祯皇帝想着这个事情,感觉有点麻烦,最好的对策,是自己亲自赶往江南,这样不但能及时了解伍忠在干什么,也能知道他到底是忠于大明,还是说已经变节彻底投靠满清了?另外,也能根据江南那边的情况,随机应变安排伍忠这颗棋子,以便于能达到江南那边整治官绅的最大化,让大明官场可以清上一清。

可是,自己是大明皇帝,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开京师?虽然之前已经有过一次,可那是御驾亲征,剿灭重新壮大的流贼,这个事情,至少还能在明面上过得去。

如果要去江南的话,当然是要暗中前去。如此一来,京师这边,皇帝失踪,那影响就会大了。更为蛋疼的是,这个时代的交通不便,这一去江南,至少要几个月的时间,而不是两三天时间,能偷偷出去,又偷偷回来。

想了好久,崇祯皇帝还是没法决定。

不过一会之后,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决定趁这个机会,先把。

倒是卢象升那边,已经在做最后的准备,快要跨海行动了。这一边,也要关注才行。

……

他在这边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卧病在床的吴昌时,已经听到了仆人传回的消息,知道张溥大闹秋月阁的事情,不但抓了八名有官职在身的,还把侯方域和钱谦益气得晕得晕,吐血的吐血,这个事情,闹大了!

有锦衣卫在身边的时候,他叹口气说道:“张兄真是冲动了,何必与那些人一般见识呢!”

说话间,一脸为张溥着想,为他惋惜的神情。

298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可在他的心中,却是笑得很开心,大声赞好:张溥和钱谦益等人先起冲突,就是他想看到的。在他看来,张溥虽然名气比他大,可如今却是他丢出去的一块探路石头,这一次的差事,到底如何,就先看张溥这边会怎么样好了!

吴昌时打着这个主意,自然就不想自己的病能早好。因此,趁着锦衣卫校尉不注意的时候,就偷偷地倒掉要喝得药。又或者,等到半夜里时,故意不盖被子,这样就算喝药也不可能一下就好了。

吴昌时就如同崇祯皇帝一般,也要稳坐钓鱼台,笑看鹬蚌相争!

再说张溥带着人从秋月阁离开之后,就把人带去了扬州府知府衙门,把人丢给了扬州知府。临走之时,告诫他道:“在你治下,这些官吏公然出入风月场所,实在败坏官场风声。此事若不严肃处理,本官定然如实上奏,把你扬州府的官场风气向皇上禀告。”

这种事情,是不能摆到台面上来的。虽然官场中人,大都如此,皇帝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是摆到台面上来了,就算皇帝本来不介意的,都不得不要处理了。要是皇帝本来就介意的话,那这事可能就大了!

而当今皇上,自从登基以来,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勤勉之程度,直追太祖成祖,这样的皇帝,对臣下的要求,都不用看这些年来的表现,也都能知道了。

实际上,官场上其实已经暗暗在流传皇帝的评语:刻薄。

要不然,也不至于在崇祯皇帝登基这些年来,内阁辅臣、封疆大吏,来来回回地不知道换了多少,甚至还有不少问罪被杀的。

因此,听到张溥的要挟之后,扬州府知府不敢轻视这件事,连忙保证,一定会严加整顿扬州府的官场风气。当然了,至于他到底会不会严加整顿,那就要时间来证明了。

张溥回到驿站,在房间里坐下之后,并没有那种出气了的感觉。而是呆坐在那里,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听到的一幕幕。

“就他一个贱婢所生,看得起他,我们大家捧他,他才有今天!”

“就他这种人品,我侯方域不屑与之同道也!”

“对,贱婢所生贱种也,岂能与他同道!”

“怕不是在你那边没人了吧?也罢,这样好了,等老夫这边的诗词茶会开完了,回头张大人再开一个,和老夫这边错开了,如此,也就不至于门可罗雀了!”

“……”

想着这些话,侯方域、钱谦益还有其他人等一个个带着嘲笑的脸,就仿佛浮现在他的眼前。

姜冬坐在另外一侧,见张溥回来之后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便越加注意,不知道这位才子在发什么呆。

随后一会,他就发现,张溥的脸色越来越狰狞,一点都不像一个读书人的样子,充满了戾气,双手也是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凸显。

这是……

姜冬看着,心中暗暗有点惊讶。

忽然,就看到张溥就像变脸一样,一下恢复如初,就好像刚才根本就没有怒到极点。只见他亲自动手磨墨,而后开始写起奏章来。

很显然,他应该是有腹案,下笔非常快,只一会的功夫,就写完放下毛笔吹了吹墨迹。看到姜冬走过去,有点好奇的样子,他便用平常的脸色对姜冬说道:“吴巡按病情甚重,确实不宜多动。本官也写了奏本,向皇上请求更换巡按府县。”

他其实是可以不用向姜冬说明的,不过他主动说,那就是示好姜冬。

对此,姜冬才不会有意见,你张溥爱咋样就咋样好了。

这封奏章发出去之后,张溥就像平常一般,就在驿站内休息,甚至都好像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也没有派人去问扬州府知府有没有处理那些官员,怎么处理等等。

如果说驿站内风平浪静,那驿站外就是惊涛骇浪了。

张溥不顾官场潜规则,竟然去了秋月阁大闹,其他人也就罢了,把东林领袖钱谦益都差点气死了。这个事情,话题性极佳,立刻就传遍了大江南北。几乎所有人,都关注了这件事情。

很多人痛骂张溥,这就不用说了。特别是扬州府这里的官绅,还有那些欠有赋税的,更是对张溥不满了。看到张溥到了扬州之后,竟然躲在驿站内毫无动静。对此,他们都以为,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寂静。这个张溥,绝对不可能就此罢休的。毕竟,他已经和钱谦益等人都撕破脸了。

就在秋月阁事情发生的两天后深夜,忽然,寂静的扬州城响起了“走水了”的喊声。

姜冬闻声,连忙让手下护住张溥,自己严阵以待,出去看动静。发现着火的地方并不在驿站这边,那位置,好像是知府衙门。

既然不是驿站,姜冬也不在意。他正待进门回去时,忽然,又看到另外一边有火光起来,在夜色之下格外引人注意。

“这又是哪里走水了?”姜冬见了,不由得有点诧异说道,“祝融降临扬州府了不成,一晚上两处地方着火!”

在他的身边,还有闻讯出来的驿丞,他看看第二处着火的地方,有点诧异地猜测道:“好像是江都县衙所在!”

扬州府一共领三州七县,其中直辖江都、仪真、泰兴县。

姜冬听了,更是诧异道:“奇怪了,竟然是两处官府衙门着火,这么凑巧?”

这话音才落,就看到又有一处地方火起,他还没有说什么,一名番役已经指着另外一处道:“看,那里也着火了!”

驿丞也是惊讶极了,看着那几个着火的地方,失声说道:“那边好像是仪真和泰兴的县衙!”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明白,这个火绝对有蹊跷。再怎么凑巧,也不可能刚好扬州府内的几个官衙一起起火。

姜冬点了几个手下,让他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而后,他转回驿站,对张溥说了外面的情况。

张溥听了,只是冷笑,似乎是料到了什么,不过并没有说话。

没多久,天就亮了,闹腾了半夜,火也已经扑灭。四处火灾的情况,也有去打听消息的番役带了回来。

就在张溥的房子***役对姜冬禀告道:“四处衙门,都是存放土地账册的库房着火,全都烧了一干二净。属下虽然听到理由各异,但可以肯定,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这都不用说了,四个不同地方,还同是存放土地账册的库房失火,管他什么理由,都肯定是不正常的。

那番役说到这里,瞧了一眼张溥,便又对姜冬说道:“属下以为,这是有人故意纵火,就是为了要烧掉那些土地账册之类,以阻扰巡按大人查案!只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道:“只是他们是不是太大胆了,这么明显的事情,再多的借口也没用。为什么就不隔开做这种事情呢?”

他这话才说完,姜冬还没有说话,就听张溥一声冷笑道:“隔开了又如何?想烧掉那些土地账册的,始终能瞧出来。而且本官料定,昨夜失火,可不止这扬州城,另外的高邮州州府并宝应、兴化两县县衙,以及泰州州府、皋县县衙,通州州府及海门县衙,全都在昨晚失火了。”

其他人,包括姜冬听到,都有点诧异,转头看向他。

就听姜冬很有自信地说道:“他们认为本官这几天不动则已,一动就会雷霆之势,因此,为了给本官增加种种阻扰,就一起放火烧了地方上的土地账册。如此一来,不至于本官知道一处地方的土地账册被烧之后,立刻提取其他各处的土地账册。”

听到这话,姜冬等人都是点头,确实如此,要是张溥真要在扬州府查案的话,一听说有一个地方的土地账册被烧,肯定会房子意外,把其他地方的土地账册都提前防备损坏。

“但这样好像也没用啊!”一名番役听了,还是有点疑惑地说道,“南京户部那边有副本,京师户部那边也有副本,派人去取来便是,他们这么兴师动众地烧,又有什么用?”

张溥听了,又是一声冷笑道:“怎么会没用?就算去异地取来,第一可能不是最新的,第二也会耽搁不少时间。就是给本官一个下马威,恶心本官用的。用意大了去了!”

姜冬听得眉头紧皱,这些放火的人,还真是嚣张,简直是明目张胆地干这犯法之事,直接和钦差叫板。

他当即冷声喝道:“此事,当责成地方严查,如有必要,我向厂公禀告,请求介入此事彻查!”

“没用的!”张溥听了,当即摇头说道,“他们既然敢做,肯定是想好了退路,大不了,推出几个喽啰来顶罪便是!”

看到姜冬似乎有点见此自己想法的意思,他便又进一步说道:“如果纠结于这失火案,那就正中了他们的下怀,转移了视线,不至于再去核查他们优免限额和欠赋之事。”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姜冬听了,便不再见此,立刻问道。

张溥听了,又是冷笑一声道:“当然是要如他们所愿,让他们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反应了!”

能听出来,他真正的用意,绝对不是他所说的这样。不过他既然不说,姜冬也没多问,反正他的职责是护卫张溥,监督他而已。这奉旨办差的事情,还是张溥自己的事。

其实,张溥要打得主意很简单,那就是等。

吴昌时之前耍奸,上奏皇帝要换巡按州府所在地。随后,他也上了这个奏本,加急送往京师。按照他的估计,皇上很可能会同意。如此一来,那这扬州的破事,就是吴昌时的了,和他张溥没有一点关系。那些人冲着他张溥来,他不接,一拳打到空处去!

就算皇上不同意,那也没多大关系,张溥早就决定,这个扬州府放到最后去,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等旨意明确之后,就立刻以雷霆之势先查其他州府,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狠狠地办好这两件事情,杀一杀他们的威风,让他们知道,他张溥可不是好惹的!就算是贱婢所生,也一样能拿捏他们这些人!

只是,有点遗憾的是,那个钱老匹夫,就不是他巡按的地方,没法再整治这个老匹夫了!

就是这个想法作为办事原则,张溥随后便在姜冬等人的护送之下,打出依仗,浩浩荡荡地前往府衙县衙,勃然大怒,大发雷霆,要各处主官给他一个交代。

他的这个表现,似乎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让躲在暗处的一众人等,都不由得嘲笑了起来。

“就他一个贱婢所生,也敢来和我们斗,呸!”

“这还只是开头而已,让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回头再来求饶!”

“还想来求饶?他这么羞辱虞山先生,就绝对不能饶了他!”

“这倒说得是,虞山先生这次气大了,是一定要让他好看的,肯定不会饶了他!”

“……”

就在他们看张溥笑话的时候,吴昌时倒有点担心,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这样的话,自己就不应该上奏调换州府巡按地的。要是皇上同意了,这扬州府就是自己要查办的地方,闹这么凶,还能怎么查?

这么想着,他为防万一,就更是不吃药,或者加重病情,反正不能让这个病在这种时候有好转起来的迹象。

几天之后,崇祯皇帝的旨意便到了,同意吴昌时和张溥的目的互换。

对此,张溥不由得非常欢喜,心中想着,那个钱老匹夫,就等着瞧吧!

而后,他立刻和姜冬商议道:“本官立刻就要奉旨查办,不能再拖了。不过首选地是苏州府常熟县,为了防止再出现扬州府这边类似的情况,档头能否帮本官一个忙?”

“请大人直言,只要是皇命有关,自然责无旁贷!”姜冬听了,便正色回答道。

就见张溥脸上露出一丝狰狞道:“本官继续留在这里和他们纠缠两天,档头这边,派人立刻赶往常熟县,把县衙的土地账册全部保护起来,以防被人毁掉,并摸下常熟那边的情况。两天之后,本官急行前往常熟,如何?”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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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没问题!”姜冬一听,立刻答应一声。

虽然他知道,张溥选择常熟县,肯定是要找钱谦益的麻烦。

要是一般官员的话,那钱谦益是东林领袖,才名满天下,他的知己同党也遍布朝中,甚至其中就有很多封疆大吏。就如同崇祯十年,常熟官员张汉儒向朝廷告发钱谦益贪肆不法,结果巡抚张国维和巡按路振飞上书为其鸣冤。如今这两个人中,其中张国维还受皇帝重用,前往大明西北兴修水利去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谁敢得罪钱谦益!

然而,对于姜冬来说,这一切都不是事。他是东厂的人,直接听命东厂提督,其实也就是厂公,和外廷压根没有什么关系,也管不到他。东林领袖怎么了?才名满天下又如何?维护钱谦益的人再多,又有何怕?

另外,姜冬是难民出身,差点就饿死在京师街头那种。因此,他对于官员的不法之事,就尤为愤恨。如今张溥要查这个钱谦益,对他来说,那绝对是要配合的。

因此,他就当着张溥的面,立刻开始传来手下,给他们布置任务,干脆利落地把手下先派去了。

从始至终看着这个情况的张溥,心中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感觉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又多了几分把握。这个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东厂的好。想想以前的时候,自己还写了《五人墓碑记》来攻击他们,不由得略微有点惭愧。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张溥就继续在扬州府演戏。他城府有点深,演起戏来也是有模有样,让钱谦益为首的那些人,觉得把张溥耍得团团转,感到格外的开心。为此,都不知道笑话了张溥多少次。

就在第三天一早,张溥准备立刻出发前往常熟时,新任南京左都御史杨廷麟到了扬州府,第一时间前来和张溥见面。

从官职上来说,杨廷麟要大多了。不过,张溥身上,其实还有钦差头衔,因此,是杨廷麟过来拜访张溥。

其实,以前的时候,张溥也有嫉妒过杨廷麟,才中进士几年,就成了右佥都御史。这个升官的速度,在大明的官场上都是少见的。而他张溥,却一直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庶吉士而已。

不过他也明白,杨廷麟能有今日,也是他搏命搏出来的。据说当时,京畿之地多有建虏探马出没,可杨廷麟却一点不怕,来往各军,为卢象升奔走求告,才有了被皇上重用的机会。

如今,他也有了一个机会,如果能做好这次的差事,他相信,他肯定也能受皇帝重用。

因此,这一次,听说杨廷麟来访,他一点都不敢拿大,连忙停下收拾行李,出迎驿站外。

杨廷麟的大红绯袍,格外的醒目,让张溥见了,心中就忍不住羡慕。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杨廷麟却是一脸严肃地问道:“听说扬州府这边,不法之徒嚣张之极,不但明目张胆的焚烧衙门,更是戏弄于你。可有此事?”

这一张口,张溥就明锐地感觉到,杨廷麟是来帮他的,这让他很是有点意外。

要知道,他自从接了这个差事,在官场上就成了不受欢迎的人。态度差一点的,会借故对他恶言相向;城府深一点的,则是离他远远的。总而言之,就没有一个人向他伸出友好之手。

哪怕是他的座师周延儒,肯定知道他在扬州府被人戏弄嘲笑,却是一句话都不说。要不然,以周延儒的名望,二十岁就连中会元、状元,这名气绝对不比钱谦益差,肯定能威慑到一部分人的。

因此,杨廷麟关心他的这番话,让他很是感动,不由得对杨廷麟的好感度一下暴增。

“确有此事!”张溥立刻回答一句,还想再说时,却又听杨廷麟追问道:“扬州知府,各有关衙门,可有追查出案犯?”

“没有!”张溥听了,便只好又一次回答,而后立刻补上一句道,“连案情进展都是敷衍了事,只是说在查,便无下文!”

之所以如此,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张溥毕竟只是七品的巡按,人家知府还是五品的。不过张溥手中有考核之权,但对于知府这一级别来说,也是影响有限。因此,人家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会顺着张溥。但是,一旦动到特别利益的事情时,人家想要不理你,只要不明着来,一般的巡按也没有什么办法。

杨廷麟一听,不由得大怒,当即便说道:“案犯之嚣张,实乃大明罕见。如此公然藐视朝廷,还不用心尽力,真是岂有此理!你且放心,此事本官去盯着,看他们还怎么敷衍?”

他也真是雷厉风行,说完之后,立刻转身就走。这让张溥看得都愣住了,这……这杨大人不愧是经历过战场,说话做事竟然如此干脆利落!

不过杨廷麟走了几步之后,想起什么,便又回过身子对张溥叮嘱道:“你且用心去办你的事情,如果遇到官场上有人故意刁难于你,便派人给本官传信,本官就看着,到底是什么人,敢阻扰钦差为皇上办事!”

说完这事之后,就真得大步离开,也不坐轿子,只是骑马,就往扬州府知府衙门方向而去。

看着杨廷麟的背影,张溥惊讶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连声赞道:“杨大人,真乃我大明官场之中流砥柱也!”

边上的姜冬听了,也是微笑着点点头。而后看向张溥,问他道:“那我们还走么?”

不走的话,就留在这里看杨廷麟怎么去和扬州这边的那帮人去斗了。

杨廷麟如今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可以说是文官中监察百官的老大了。他出面对付那些官员,就有很大的威慑力了,哪怕他只是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也同样份量很重。

“不,我们按计划,立刻动身。走!”张溥稍微等了一会之后,便摇摇头,断然说道。

姜冬听了,自然是以他为主,当即收拾东西,谁也没有知会,立刻离开了扬州府,放船南下,穿过长江,直奔苏州府常熟县。

不一日,他就赶到了常熟县。不过他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待在船上,由姜冬派了手下便衣上岸,先行去联系之前已经到了番役。

半天时间之后,人就找回来了。就在船舱里,这次是向张溥禀告的:“常熟县这边,最大的地主,就是那钱谦益。有将近一半的粮田,都是钱家的。之前的时候,当地大族之一的张家,有人把族田当自己的,投献给了钱家。张家事后发现,便向钱家索要不得,最终闹翻了。这张家在京师也有当官的,叫张汉儒……”

说到这里,都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就和东厂有关。当时曹化淳是东厂厂公,涉及到了朝堂之争,首辅温体仁把矛头还对准了曹化淳,结果被曹化淳反手给扳倒了,同时,也倒霉了张汉儒,被东厂杖毙。

张溥对于此事,自然也是知道的。对于张汉儒是否枉死这个,他也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他的差事,便立刻又问那番役道:“县衙的田地账册如何?”

听到这话,那番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解下了背上身上的一个大包裹,当面摊开,同时说道:“这是向衙门里送了银子,直接把衙门里面的土地账册给偷出来了,都是和钱家有关的。其他的,太多不方便,就没有要。”

张溥一听,才不管这种手段好不好,立刻要了那个田地账册,便开始详细看了起来。确实,他的关注点,就是钱家。

就连天黑下来了,他都不肯放下,让人点了油灯,又连夜看了起来。

船上的光线不好,又有水波起伏,导致船只经常有动作,这种条件下看账册,就很是费眼睛了。不过张溥不管,一直看着。

等到半夜时分,刚好姜冬休息了过来,就见到张溥脸上带着得逞的那种笑意,把账册一合,而后看向姜冬,带着兴奋之意说道:“果然是条大鱼。就这账册所记载,就算钱谦益这狗贼还在朝为官之时,钱家就已经远远超出了朝廷规定的优免限额了。另外,钱家从他在万历三十八年中了一甲三进士之后,就一直欠赋不交。这其中,只有在魏忠贤当权之后的天启四年到天启七年,缴纳了部分税赋而已。”

说完之后,他不等姜冬说话,就又立刻感叹着追加了一句:“为老不修,占着朝廷的便宜,宁肯把钱花在名妓身上,也不愿交这个钱,还真是清流领袖啊!”

说到最后,已经是浓浓地讽刺语气了。

他却不知道,此时的钱谦益,已经在给柳如是许诺了。只要柳如是答应嫁给他,就给她专门盖楼。

在原本的历史上,也就是到明年,崇祯十四年,五十九岁的钱谦益,还真娶了二十三岁的柳如是。婚后,钱谦益为她在虞山盖了壮观华丽的“绛云楼”和“红豆馆”,金屋藏娇。两人同居绛云楼,读书论诗相对甚欢,钱谦益戏称柳如是“柳儒士“。而这一年,已经到明朝灭亡的倒数第三年,大明南北,民不聊生,饥荒、蝗灾、瘟疫、流贼、兵灾等等,不知道多少地方的百姓都死绝了。而朝廷对此却是无能为力,没钱,不要说赈灾,连军饷都发不出来。

再说姜冬听了张溥的话之后,同样非常愤慨。对这种所谓的清流领袖,在他看来,真是既要当表子又要立牌坊,比起一般的贪官污吏,还要可恨的多!

因此,姜冬当即冷声问道:“如此,大人要怎么做?”

张溥听了,一声冷笑道:“本官的第一把火,就从钱家烧起!让其他人看看,吃了朝廷的,本官就一定会让他们都吐出来!”

于是,第二天一早,张溥一声令下,巡按的全套仪仗便摆了出来,和别的不一样,是还有东厂番役跟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直接往常熟县衙而去。

这一次,压根就没有任何拖拉,到了县衙之后,立刻封了存放田地账册的库房,并立刻要求常熟县令抽调人手,听他调用。来势汹汹之势,任何人看了,都能感觉到。

七品县令,对上普通巡按都无法违抗,更不用说,张溥这种还带有钦差使命的。

因此,他立刻便答应了下来。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暗地里派人,赶紧前往钱家报信。

张溥在扬州府差点气死钱谦益的事情,早已传来常熟县这边了。原本这边也是有点慌,毕竟和张溥撕破了脸,不过又听到钱谦益在扬州大发神威,耍得张溥团团转之后,这边的人也就放心了。

可没想到,张溥突然在常熟县出现,这让钱家的人感到有点不妙。等钱家知道张溥直奔县衙的目的,就是先接管了库房,还要县尊调集人手听用。他们就知道,张溥绝对是冲着他们钱家来的。

这一下,他们不慌都不行了。连夜派人,赶往扬州府,前去请钱谦益赶回来坐镇。

常熟的张家,因为在京为官的张汉儒被杖毙,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就被已经结怨的钱家压得透不过气来。此时听到张巡按的事情,不由得大为期待,恨不得张巡按能把钱家搞死。

为此,张家族长连夜召开族老会议。其实,也就是一个房子内,七八个老头,围着一张桌子,抽着旱烟,说说话而已。

族长张宾鸿年纪大约五十岁左右,比在场的其他人要年轻一点,把大概的事情一说,而后就征询族老的意见,要不要落井下石,趁这个机会,把钱家搞垮!

让张宾鸿有点想不到的是,事与愿违,大多数族老,觉得钱家势大,这个张溥不一定能扳倒钱谦益。要是回头之后,钱家知道张家有落井下石的话,张家肯定会死得很惨。因此,他们老成持重,就是先看看再说。

对此,张宾鸿有点不甘心,在散会之后,想了好长一会时间,便决定匿名把知道的钱家破事,给巡按那边举报一下。

300 东厂发飙

当天夜里,张溥所在的院子里,突然有人扔了东西进来,发出“啪”地一声,立刻吸引了东厂番役的注意,随后,一张皱巴巴地纸立刻送到了东厂档头姜冬的手中。

姜冬看了一下后,便皱了眉头,感觉这事有点棘手。

这张纸上说,知道很多钱家违法犯纪的事情,要是朝廷能为张汉儒正名的话,就可以帮到张巡按。

虽然这张纸上没有落款人,不过姜冬大概能猜出来,这应该是常熟张家,也就是张汉儒的家人或者族人所写。但是,这个事情不好办!

张汉儒是被原东厂提督曹化淳杖毙的,当然,这肯定是奉旨,也就是说,是当今皇上下旨的。因此,这事要改判的话,皇上就要承认自己错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事的罪魁祸首,肯定是钱家,勾结了曹化淳,欺瞒皇帝才有了杖毙张汉儒的事情,同时也把温体仁给扳倒了。

当然了,曹化淳他也可以说是受钱家蒙蔽,但不管怎么样,这个案子要翻案,那是涉及到了钱谦益、温体仁、曹化淳和当今皇上,这个事情,太难了!

想着这事,想了好一会之后,姜冬心中叹了口气。对于当年的情况,他也不了解,这个事情,对于他来说,涉及其他人倒还好,哪怕现任东厂提督王承恩是曹化淳的义子,那也没多大事,毕竟皇帝露出过口风,是不喜欢在宫内有这种收义子的风气。可这事还涉及到了皇帝,那就难了。

这个事情,姜冬最终决定,还是不告诉张溥。如果钱家真有那么多违法犯纪的事情,就自己去查好了,就不信查不出来。

等到第二天一早,张溥起来,双眼微微有点红,能看出来,他昨晚并没有睡踏实。不过他的精神头很好,稍微用了下早膳之后,便在姜冬等人带领下出门了。

但让张溥意外的是,刚进衙门口,就发现不对,似乎没人。等走进衙门之后,这种感觉就越加明显了。

到了衙门大堂,知县潘修文匆匆出迎,身边就只带了一个家人,苦着脸对张溥说道:“大人,昨日晚间,一众衙役纷纷告假,都说家中有事,就连典史也寻不到人。

张溥一听,不由得大怒。这不明摆着,今天要去查钱家的事情,结果这些衙役,甚至连典史都躲开了,让他没人手可用。

“钱家在常熟还真是一手遮天啊!”他气极反笑,厉声说道,“本官就不信了,他钱家难道就能大过朝廷去?区区一个革职的官,还能翻了天去?”

说到这里,他盯着潘修文,厉声喝道:“限你一个时辰,给本官召集人手听用,要是不够人手的,你这县令也别当了!”

一听这话,刚才还态度文弱的潘修文忽然强硬了起来,当即回应张溥道:“好大的威风,大人觉得下官无能,尽管弹劾本官便是,人都躲着不见,难道本官自己分身十个,百个给你听用不成?”

说完之后,他竟然甩袖子准备走人。

“你……”张溥听到这话,看到他转身,一时之间,竟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刻,他是真正感觉到了钱谦益在地方上的能量,有些事情,他还是想简单了。

说真的,对于潘修文这种无赖似的做法,他竟然无能为力。因为他的差事不是对潘修文的,他手中的权力,也只是可以弹劾地方官。具体对地方官的奖惩,还是要朝廷那边给出。像常熟县令这样的官员,就是吏部处置,当然,皇帝要插手,也是没问题的。

就在张溥气极的时候,边上的姜冬却冷冷地说话道:“你要敢不配合的,信不信立刻让你尝尝我东厂的厉害?”

“东厂”两个字一说出口,潘修文刚提起来的腿,便迈不出去了,那身子,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顿时一动不动。

如今离开天启年间厂卫最为嚣张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甚至在崇祯初年的时候,厂卫都被禁足在衙,不能外出。可从去年开始,厂卫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据传闻,皇上对外了如指掌,甚至能知道很多隐秘的事情,这都是厂卫的功劳。

这也就是说,厂卫重新得到了皇帝的重用!而以厂卫原本的权限,还真不用去请示吏部什么的,对于他这样的七品县令,说抓也就抓了。而东厂的手段,那也是传得相当凶残的。

潘修文自己觉得没有硬到能对抗东厂的份上,心中暗暗叫苦,却不得不转过身,露出为难的神情道:“这位档头,不是下官不想做事,而是这……,档头应该也能看到,如今县衙这里,差不多就只剩下下官一个人了。下官又不是本地人,到任也才一年而已,匆忙间,要去找人手,实在是有点难啊!”

张溥看到姜冬一出面,就让这县令服软,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又一次感觉到,皇帝派了东厂番役在自己身边所带来的好处。

对于潘修文的服软,姜冬压根就不理会,只是面无表情,冷声说道:“张巡按的话,我想你还没忘记。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还有那县丞、主簿,都一起想办法。要是超出时辰未有足够的人手,我立刻拿下你们,好好地伺候。因为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们对抗钦差,有试图谋逆之嫌!”

好家伙,只是一开口,就一顶谋逆的帽子直接戴了过去。这个帽子,一般人还真是没法承受得起。

当然了,对于东厂来说,这种帽子,说出来其实也很普通。侦缉这方面的事情,原本就是东厂的职责之一。

就如今常熟县衙这种事情,如果真要往严重里说得话,扣这顶帽子,也不能说毫无理由。潘修文一听,就有点怕了,面对强势的东厂,他不敢了。

他也听说了,就在去年,厂卫出动,京师多少官员都被扣了谋逆帽子而抄家问斩。这种事情,谁敢不当回事?

因此,潘修文的态度,彻底就软了,连忙陪着笑脸,回应姜冬道:“档头放心,下官绝对忠心王事,就算他们躲了起来,下官也一定凑足人手,以供张巡按差遣。”

说完之后,他告罪一声,立刻匆匆走了。

看着他离去,张溥抱拳向姜冬一礼,真挚地说道:“这次,多亏档头了!”

“大人为皇上办事,我自然是要护着大人这边的。”姜冬见了,只是一笑回道,“不过能看出来,钱家势大,还请大人小心应付。”

说完之后,他也安慰张溥道:“其实就算我不出面,大人也有方法可以解决的。左都御史杨大人就在扬州,只要大人送信过去,肯定能帮到大人!”

张溥听了,稍微一愣,随即想起杨廷麟的热心。如果还是在扬州时候的话,他应该对此毫无怀疑。可是,此时他切身感受到钱家的势大之后,就有点怀疑了。

钱家在官场上的影响力,远比之前想象得还要大啊!

看他这样子,姜冬便猜出了他心中疑惑,想了想,便指点他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时候杨大人突然封为左都御史南下,且表现如此,是皇上担心大人这边应付不过来,因此特意派了杨大人前来江南坐镇的!”

他是东厂的人,对于皇帝对于朝中官员的信任重用程度,还有皇上在意什么这些,都要比外廷官员了解得多。至少有些事情,外廷要靠猜,而他东厂这边,则是直接得到旨意,区别还是很大的。

张溥听了后,不由得心中大喜,想了想后,觉得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于是,他也不逞强,立刻修书一封,派人立刻送往扬州府,要是左都御史不在了的话,就送往应天府。

而县衙这边,不到张溥限定的一个时辰,不止县令,包括县丞,主簿,还有不知道跑哪里去的典史,全都一起出现了。衙役、差丁等等,更是来了一大群,全都规规矩矩地听号令。

其中典史更是赔着笑脸,对姜冬解释道:“下官昨日就出门,缉拿盗贼去了。听闻县衙有事之后,立刻赶了回来听候差遣,让档头久等,实在是抱歉!”

县丞和主簿也同样如此,各自找了理由,给姜冬做解释。边上的主官张溥,反而被冷落了。

对此,张溥也不打断他们,只是心中冷笑,暗自发狠:你们等着瞧,都看不起本官,早晚收拾了你们!

没过多久,一群官员,便坐轿的坐轿,骑马的骑马,浩浩荡荡地出了县衙而去。他们要做的事情,是核查土地账册上所记载的内容。也只有核查属实之后,才会进一步评判额度以及核对欠赋等事。

对此,钱家这边也急了,对于东厂赤裸裸的威胁,钱家势力盖不住,只能看着。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一边暗中已经交代那些地方官吏,让他们敷衍着张溥,拖住他。一边又派人快船,十万火急地前去给钱谦益报信。

他们不知道,钱谦益这边,其实也已经有点头疼了。

扬州府这边,新任左都御史杨廷麟亲自坐镇,严加督办各衙门库房失火一案。

左都御史,大明朝文官中的顶级了,是正二品。职责是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

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

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

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

遇朝觐、考察,同吏部司贤否陟黜。

大狱重囚会鞫于外朝,偕刑部、大理寺谳平之。其奉敕内地,拊循外地,各专其敕行事。

几乎可以说,左都御史的职权,包括了所有。扬州府这边各处衙门的库房同时失火,从一定程度上来看,就是非常严重的案件了。以正二品之尊,直接坐镇这里,普通官员除非是真敢造反,要不然,只能乖乖听命。

在杨廷麟这几天的严厉催促之下,扬州府知府和其他各地主官都没有办法,不得不用心办事,事实上,也不需要他们用心办事,把情况都汇总到了钱谦益这边,一个个叫苦不已。要是再拖下去,左都御史一个奏本上到天子御前,搞不好,这个事情就真搞大了。

当今皇帝可不是善茬,要是定性为有人勾结官府,有谋逆之嫌疑的话,那不知道多少人会倒霉。去年的时候,因为晋商通虏,多少官员,甚至连内阁辅臣都有,全都被定为谋逆论罪。

因此,原本这些官员因为也关系到他们自己的利益,因此纷纷附和钱谦益,要合起来和张溥斗上一斗。可如今,事态升级,左都御史这样的高官坐镇,他们扛不住,便想退了。

哪怕钱谦益告诉他们,其实杨廷麟只是南京的左都御史,并不是京师的左都御史可比;哪怕钱谦益告诉他们,左都御史其实也就那样,连他名义上的手下,十三道监察御史,除了最初一年试用期内有重要的考核意见之外,基本上也管不了……

凡此种种,他苦口婆心地说,但那些人还是不听。甚至逼急了,扬州府知府便直言对他说道:“虞山先生,我们不能和您比啊,您要是他日起复,都是尚书起步,而且朝中人脉甚广,多少封疆大吏都是您的门生故旧好友。而我们……”

“那张溥好像也不在扬州府,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们再坚持下去也没用。不管如何,必须要给左都御史大人一个交代才行了!”

“……”

钱谦益听得没办法,最终就只能推出事先安排好的替罪羊。同时,他也有点纳闷,没想到张溥就在杨廷麟发难的那天,突然离开。他们都被杨廷麟给吸引了注意,都不知道张溥去了什么地方?这让他很是有点恼怒!

这辈子,岂能在这么一个后生小辈身上翻了船,而且还当着那么多的人,让他如此羞辱!

钱谦益非常恼火,不过在柳如是的面前,却也没有表现出来,依旧陪着柳如是游山玩水,吟诗作赋,面子上倒也看不出什么。

可这一日,他和柳如是正要出门游玩之时,却是有快马而至。人未到,那边声音就远远地传来了:“老爷,不好了……”

301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钱谦益闻声听到,抬头望去,认得是在常熟的家人,不由得眉头一皱,直觉告诉他,搞不好是和张溥有关。

不过他也有点奇怪,之前的旨意中,常熟是不属于张溥巡按的地方,他怎么可能去呢?

正在想着时,就在大街上,一众人的注目之下,来人已经飞驰近前,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马,冲到钱谦益的面前,带着慌乱,急切地禀告道:“老爷,张溥……是张溥那狗官突然到了常熟县衙,还把库房封了,又在召集人手,是针对我们钱家来的,家里面请老爷速速回去应对,迟了怕是要吃亏!”

钱谦益一听,果然是那张溥去了,不由得异常恼怒,同时,也有点困惑道:“知县潘修文是怎么说的,可有核实公文?”

潘修文到常熟县当官,自然是要去拜见钱谦益,没关系也要找关系出来和钱谦益靠拢,因此,算是钱谦益的人,他相信,张溥一到常熟县,就肯定会给钱家通风报信,是站在钱家这边的。

听到这话,那家人连忙回答道:“就是潘县尊派人来知会的,说皇上旨意已经同意了吴巡按的请求,他们两人调换了巡按辖地,且那张溥第一时间就提取了我们钱家的土地账册等相关文卷,就是冲我们钱家来的……”

“气死老夫了,竟然被两个小辈暗度陈仓!”钱谦益没等他说完,就吹胡子瞪眼睛,异常地恼怒道,“还以为那吴昌时是个识相的,原来也是在暗中帮着他,好好好,看着老夫被罢官,就都不把老夫放眼里了……”

看到他这样子,边上的柳如是有点急了,就怕他又气坏了身子,连忙扯了下钱谦益的袖子,向他示意这是在大街上,都有人看着。

看了下柳如是,又转头看看大街上看热闹的路人,钱谦益努力平复了下心情,当即吩咐仆人道:“立刻准备船只,老夫要尽快赶回去!”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柳如是,竟然难得的挤出笑容,抚着柳如是的手道:“这个事情,须得老夫亲自赶回去才行了。你且去告诉朝宗,就说老夫不能赴约了,改日再会!”

这次出门游玩,他这边是带了柳如是,侯方域那边是带了李香君的。因此,他有这么一个交代。

柳如是这个时候,还没有和钱谦益定下名份,因此不便随他前去。不过他对钱谦益的文采也是相当佩服的,因此有点担心他,便叮嘱他道:“自己小心,先生如今并无官职在身……”

岂能被自己喜欢的女人看扁了,钱谦益听了,立刻打断道:“无妨,大风大浪,老夫都过来了,就不信这次,还能把老夫怎么样!”

说完之后,他心急常熟那边,也就不再多说,立刻简单收拾了下,就匆匆赶往扬州府码头,这里有他自家的船,能直接顺流而下,赶往常熟县。

不过等他刚到码头时,却听到身后传来呼声,转身一看,却是侯方域赶来了。只见他到了近前之后,便立刻向钱谦益施礼,同时义愤填膺似的大声说道:“虞山先生,张溥乃您我之敌,请捎上学生,一起对付于他!”

秋月阁的那场闹剧,他和钱谦益都被张溥狠狠地收拾了一顿。事情传出去之后,他们两人的名声,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不过如此一来,让他们两人的关系更为亲近了一些。侯方域听到了消息,就立刻赶来,想要和钱谦益一起去对付张溥。

事实上,侯方域其实也知道,凭他自己的话,不管是背景还是能力,他都不可能是张溥的对手。也只有靠着钱谦益,他才有可能报秋月阁之辱。因此,他甚至都不管李香君了,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钱谦益见他这么热情,便立刻点点头道:“好,随老夫一起上船!”

说到这里,他想到了什么,便又补充一句道:“等这事事了,老夫亲自为朝宗捧场,以后不是什么复社四公子,就由你来主导复社,老夫相信你有这个才能!”

一听这话,侯方域不由得大喜,这是意外之喜啊!于是,他又立刻向钱谦益道谢。

就这么匆匆客套了一下后,两人便上了船,直奔常熟而去。

两天之后,钱谦益就赶到了常熟,不过他没有马上露面,就和张溥刚来时一般,就躲在船上不下,派了人去了解最新的情况。

很快,钱家就来人了,向钱谦益禀告说,在东厂的威胁下,潘知县等人不敢不从。这些天来,那张巡按就亲自督促着他们,下到地方在核查粮田,家里边一直在拖,可也已经核查了一半多了。

还告诉钱谦益说,这个张巡按很狡猾,由他亲自看着,甚至不惜亲自在田边看着,很多手脚都没法做,家里正急着,已经派了第三波人去找钱谦益了。

钱谦益因为急着赶回来,错过了两拨找他的人,不过这些他也不在意了。详细问清楚了常熟这边的情况之后,他便冷笑着说道:“张溥小儿,老夫既然已经回来了,又岂能容你嚣张!”

他有才学是不假的,年纪这么大了,有阅历也是真的,官场上的道道,有一些甚至比张溥都要清楚得多。因此,没多久,他就想到了一个法子,当即冷笑说道:“张溥小儿,敢来常熟找事,这一次,定要让你来得走不得!”

“虞山先生,不知有何策应对此得志便猖狂的小儿?”边上的侯方域一听,不由得大喜,连忙问道。

他也听到了对话,知道常熟这边的事情,但是却想不出什么办法。

钱谦益已经想到了对付张溥的法子,也不急了,捋着胡子,冷声说道:“不用什么高深的计策,对付张溥小儿,按前例去做便是。说起来,呵呵,张溥小儿当年,还是以此成名,这一次,就让他也尝尝这个滋味!”

“以此成名?”侯方域听不明白,喃喃地重复了一句,随后忽然恍然大悟过来,当即说道,“《五人墓碑记》,虞山先生是说,就仿效当年,煽动民变,法不责众?”

钱谦益并没有回答,只是捋着胡子,带着一点得意,点了点头。

于是,一场针对张溥的阴谋便开始了。

很快,常熟县这边,就私下有传言在流传了。

“你们不知道吧,这个张巡按是奉旨办差,要把所有欠赋都给收缴上去,要是谁家的欠赋不交,就会逼着卖田卖地,卖房卖儿。”

“怎么不会?你们不知道,这个张巡按是贱婢所生,为了往上爬是无所不用其极,不管是他同年,还是好友,只要妨碍他往上爬,就都会毫不犹豫地暗中出卖。”

“你们不知道么?当年这个张巡按身份低贱,连赶考的钱都凑不起来,是他的红颜知己,把自己的赎身钱给了他,结果你们猜怎么了,他中了进士之后就把他的红颜知己给抛弃了,就当不认识,害得去找他的红颜知己流落街头,最终惨死!”

“这一次张巡按在皇上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军令状懂吧,要是完不成就会砍头的那种,这个张巡按为了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就给皇上保证了,一定会把所有欠赋都收上去的。所以啊,你说他会不会管你有钱没钱,肯定会逼得老百姓卖儿卖女来还这个欠赋!”

“……”

这些流言,有真有假,真真假假,对于平时只是生活在常熟县,最远也只是在方圆一二百里活动的百姓来说,根本就很难分辨。因此,不少人担心了起来。

原本只是看戏的心态,悄然转变,开始对张溥一行人产生敌视,并且在流言之下,进一步煽动他们对抗的情绪。

这些还是在普通百姓之中,如果说他们没有见识,会被这些流言所骗,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不过在常熟县的那些文人士子中,也有流言开始流传了起来。不过这些的流言,侧重点有所不同。

“你们不知道吧,张巡按这次核查优免限额,要是被他查出来的话,可不止是补缴欠赋而已,那是还可能要革除功名的!”

“怎么,你们不信?扬州秋月阁的事情听说了么?这个张巡按,根本就不管官场中的默契,是个酷吏来的。只是去了风月之地吟诗作对而已,他就跑去当场抓人,那个威风啊,就怕别人知道他是贱婢所生一般。”

“我也听说了,据说那些在秋月阁的官员,都被他革职了。还有在场的那些士人,也被他记着,行文学政那边,革除了他们的功名,说是他们不配以后当官!”

“是啊,我也听说了,所以说,这次他来常熟,要是被他抓到了优免以外的那些事情,他绝对也会这么做,他可是真正的酷吏。为了巴结皇帝,连虞山先生这样的大家都敢去损,又那会管我们这种普通士子!”

“……”

读书人最在乎什么?无外乎就是功名了。这些流言,把功名给捆绑了,就算有士子不怎么相信,可这关系到他们的前途,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当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于是,常熟县,甚至周边县的读书人也开始担心了起来,很多原本只是看戏心态的读书人,也都开始转变心态,仇视起张溥这一行人来。

如果这些事情,能及时发现,及时作出应变的话,或者还不会有什么事。

但是,张溥一行人都是外地人,因此,他们对于当地情况是比较迟钝的。等他们发现情况有点不对,那已经是很严重了。

“什么?”张溥气得一拍桌子,发出“啪”地一声,大声喝问道,“外面果然是如此传言?”

来报的番役点点头,肯定地说道:“真实情况,有可能比属下所说还要夸张!”

这几天来,姜冬明锐地发现,不管是那些衙役,还是那些路上看到的百姓,不管是身穿绫罗绸缎,还是粗布麻衣,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变化,他就觉得不对,便把这个事情说了说。

张溥开始有点不以为然,他肯定地说道:“我们在这里好些天了,那钱谦益肯定已经闻讯赶来,他在背后搞鬼,绝对是难免的。但我们是奉旨办事,他钱谦益丢了官职的闲散野人,还能如何?”

姜冬还是有点担心,便派出了便衣手下出去探听消息,结果,才得知情况。

此时,张溥得到确认之后,稍微定了定神之后,他就立刻明白过来,钱谦益在打什么主意,毕竟在当年的时候,他就曾在对立面那边,知道放任不管,接下来会出现什么事情。

因此,他便立刻对姜冬说道:“此事绝对不能放之任之,万历时候的苏州暴乱,就是前车之鉴。”

这个事情,姜冬其实不清楚,第一他是北方人,第二,那个时候,他还不是东厂的人,也不是官府中人。不过张溥却是很清楚,为此,他都写过一篇《五人墓碑记》为自己扬名。

想了一想之后,他便立刻要了红纸,开始写公告。姜冬在边上看着,发现张溥是想告诉百姓和那些士人,这次皇帝的旨意之中,是有说明,查办的是有粮田一百亩以上的。这一点,就非常重要了。

皇帝的旨意,在北方那边,其实都不用张溥特意这么写告示来告知,街头巷尾都能知道。可江南这边,离京师远了,有些地方官在传达旨意的时候,甚至故意模糊了这个粮田一百亩的下限。因此,百姓不知道,张溥一时之间,也没有注意这点。

在他看来,只要把这个事情告诉百姓和那些士人之后,在南方这边,有一百亩粮田以上的,就绝对只有少数人了。而对手一下这么少了之后,他就压根一点不怕了。

可是,告示贴出去之后,效果却并不好。

这一次,姜冬派了手下,便衣去暗查局势如何的。

结果,却是发现有流言在说,这不是真的,是张巡按看到形势不妙,害怕引起众怒,才临时编得这条内容,只是要按大家的心,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叫天说

又坚持了一个月,每天更新八千字以上,我算勤奋了吧!

302 万万不可

便衣番役尝试着解释,说私自加旨意内容,那就是假传圣旨,是重罪来的,张巡按就是胆子再大,也不可能篡改圣旨。

然而,这是钱家的地盘,远离京师的所在,番役的解释,压根一点用都没有,反而引来了对他的质疑,因为是北方口音。

有一些情绪激动的人,纷纷围了过去,就看那架势,好像要动粗的样子。

便衣番役不得已,只能亮出自己的腰牌,才把这些人给震慑住了。而后,他再解释的时候,那些人理都不理他,很显然,他说得话,别人压根就不信。

没办法,便衣番役只好立刻返回,把情况禀告给档头姜冬。

他的话音刚落,姜冬还没有说话,其他东厂番役就忍不住了,立刻怒喝出声。

“好大的胆子,难不成他们还敢对东厂动手?”

“这些南蛮子,我看就不用跟他们客气了,直接抓了便是!”

“对,上街去,谁敢胡言乱语,刻意诽谤的,一律抓了!”

“……”

身为东厂番役,何曾被人这么对待过。基本上,每个东厂番役都是非常生气。

见此情况,姜冬刚想说什么,却见张溥抢先说道:“万万不可!”

“怎么?”有东厂番役听了,有点不解,不由得质问道,“到这种时候了,巡按大人还要护着这些刁民不成?”

其他番役也想说话,看他们的神情,很显然,是对张溥有点不满。

不过姜冬也算是和张溥接触久了,知道这一位其实非常恨这边的,可他还是这么说,那就一定是有他的理由。

因此,他开口插话说道:“都闭嘴了,让张大人把话说完!”

听到这话,张溥不由得感激地看了姜冬一眼,而后严肃地说道:“江南不同于京师,这边相对来说,士林的力量更大。诸位不要忘记了,万历年间的苏州抗税之乱,可是把皇上派来的太监孙隆吓得直接逃出苏州,手下人也多有被杀!”

“什么?”有番役听了,非常诧异,带着惊诧神情问道,“难不成,他们还敢对我们动手不成?”

张溥听了,稍微一想,最终还是摇摇头道:“眼下应该还不至于,可事态要是继续下去的话,谁也不知道最终会怎么样?”

他的话,多少是有点权威性的。因此,在他说完之后,这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预料到,事情有可能会很严重。

过了一会,姜冬先开口说道:“那这样好了,我立刻联系南京那边,看是否多派人手过来?”

厂卫在陪都,还是有分支机构,是有人的。这边有情况,只要过去求援,那必然是要行动的。

张溥听了,立刻点点头道:“好,此事当尽快。至于常熟这边,目前不宜多加刺激,当以稳为主!”

姜冬听了,立刻开始安排人手,前往南京求援。

自始至终,不管是他也好,还是张溥也罢,都没有提常熟县衙这边,因为他们都知道,常熟县衙的人,根本不可能为他们所用。真要是有冲突了,暗中捣鬼是完全可以估计到的。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张溥忽然说这些天太忙,有点累了,就没有之前那样勤快。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躲在暗处的钱谦益这边,闻知此事,钱谦益便是一声冷笑道:“张溥小儿,已经知晓老夫的手段了!”

边上的侯方域,也是很兴奋,就像打赢了战事一般,高兴地对钱谦益说道:“虞山先生一出手,自然够那张溥小儿喝一壶了。依学生看来,他怕是要灰溜溜地跑了!哈哈……”

钱谦益听了,却是一声冷笑道:“赶来老夫这里闹事,岂能让他轻易就走了!”

“那虞山先生的意思是?”侯方域听了,有点疑惑地问道。

就听钱谦益阴冷着脸,恨声说道:“继续,不要停了!”

侯方域听了,想起在秋月阁的受辱,便立刻双手一拍道:“好,好不容易有此机会,岂能轻易让他脱身!”

于是,在他们的暗中指使之下,张溥所想的先缓缓局势,并没有如愿,一场暴风雨继续在酝酿之中。

姜冬见此,有点担心,便给张溥建议道:“大人,我看还是先避避风头吧,至少等南京那边的增援到了,我们再来便是!”

“不妥!”张溥听了,立刻摇头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越是困难的事情,就越是不能挫了锐气,涨了他人的士气。而且,我们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代表的是皇上。要是我们就这样退了,也没法交代,反而让这些刁民会得寸进尺,背后那些人更是会推波助澜,很可能皇上此次的整顿吏治,就这样销声匿迹了!”

这个时候,张溥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完全站到了皇帝这边,想得是如何把官绅优免限额核查和催缴欠赋的事情推行下去。这倒不是说他觉悟了,而是他的对头在那边,他自然要站这边了。

姜冬一听张溥说得也有道理,便皱了眉头。

张溥自己想了一会,而后缓缓地说道:“此事,本官绝对不会料错,肯定是钱谦益那个老东西在背后捣鬼。常熟县这里,肯定不能为我所用。如果要快一点,那就只能就近寻求援兵了。”

姜冬一听,不由得眼睛一亮,立刻便说道:“好像大人的恩师就在隔壁县,他的名望,比起钱谦益也不算低,要是他出面的话,这事就好办了!”

张溥会试的时候,周延儒是主考官,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周延儒就是张溥的恩师了。姜冬所指,就是他,如今刚好也是罢官在乡,就在隔壁苏州府宜兴县。

听到这话,张溥犹豫了一会。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觉得周延儒会帮他,因为从种种迹象上推测,这个恩师,其实并不欢迎他的到来,特别是他奉旨办差这个事情。

可是,如今要想快点缓解目前危机的话,也只能就近求援了。

张溥想起自己在崇祯十年的时候,还曾上书为周延儒求情过。或者多少还是有点交情在的。因此,他便答应了下来,立刻手书一封,让人赶紧送去。

这一次,没有让东厂番役送信,因为是临近的县,收信人又是当地名人,因此,是交给县衙差役送去的。只是有交代,必须要有周延儒的回复,这样就不怕县衙差役捣鬼。

另外一个目的,其实也是告诉背后的钱谦益,差不多就得了,否则一会周延儒来了,那是和你差不多名气的人物。

果然如张溥所料,他的这份书信,首先就是送到了钱谦益的手中。

钱谦益看了之后,一声冷笑,随手就把信丢给了候在一边的侯方域,同时不屑地说道:“周延儒那边,超额以外的粮田,比老夫又少能少多少?老夫料定,这封信过去之后,那周延儒只会躲起来,就说不在家,你信不信?”

一听周延儒的粮田不会比钱谦益少多少,侯方域就立刻放心了,当即恭维起钱谦益来:“就算冲着虞山先生的面子,那周延儒也不敢和张溥小儿走到一起,搞不好,反而会训斥他一番。其实要学生来说,不如让张溥小儿先去查苏州府如何?哈哈!”

钱谦益听了,也是呵呵而笑。周边的官吏,不是和他钱谦益交好,就是和他钱谦益一般,不能容忍张溥小儿真得彻查那两件事情。

于是,书信原样封好,让人尽管送去好了。同时,两人又是一阵嘲笑张溥黔驴技穷了!

就听钱谦益自信地说道:“在这南直隶,老夫在这里,又有谁敢帮张溥小儿!”

侯方域听了,正想接着恭维之时,忽然有钱家家丁急速入内,向钱谦益禀告道:“老爷,扬州府那边来信,新任左都御史杨大人离开扬州府,并没有去南京,反而往这边来了!”

“什么?”钱谦益一听,不由得失声问道:“那杨廷麟竟然要来常熟?”

“顺江而下,很可能是到常熟来了。”那家丁再次禀告道。

钱谦益听了,不由得恨声说道:“真是阴魂不散!老夫对他再三忍让,还真以为是老夫怕了他不成?”

“那我们怎么办?”侯方域听了,连忙请教道。

关键时刻,经历得太少,让他经常脑子空白,不得不询问钱谦益。

这一次,钱谦益看了侯方域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背着手,转身离开了。没过多久,一名钱府管事匆匆离开,赶往长江边去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几乎与此同时,新任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已经奉旨赶到了南京就任。

陪都的六部九卿看到他来了,都商量着给他接风,可谁知,这个卢九德,压根就没和他们这些文官接触。而是立刻开始巡查军营,整顿南京守军。

对此,不少人都很诧异,这个卢九德是脑子缺根弦还是怎么的,如今流贼已经被皇上剿灭,还要这么勤快的整顿军队干什么?难道是当监军当出瘾来了?

他们自然不知道,卢九德是奉崇祯皇帝的旨意,有备无患,先赶来南京掌控军队,以防万一。

让张溥他们去做事,崇祯皇帝又怎么可能会一厢情愿到这个事情会一帆风顺。苏州暴乱的事情,很容易就能想起来。

当时,万历皇帝往各地派出矿监收税为背景,苏州府这边,因为偷税漏税实在太过猖獗,本就很低的商业税收还不断缩减,以至于挪借其他银子填补。当时万历皇帝所派太监孙隆这才要打击偷漏税行为。

当地黄建节、汤莘等人投附孙隆,提议对丝织业征税,每机一张,税银三钱。这应是指一年收税银三钱,是相当合理的提议。

可是,就这么一个事情,突然就爆发了,冲击衙门,打死了黄建节等人,抄掠了借钱给黄建节的乡绅丁元复家。孙隆吓得躲到了申时行家两天,然后乘小船逃到了杭州,辞掉税务之职,从此再不去苏州。

事实上,这个民变之初,哪怕民变闹得最凶的时候,只要当地官府尽心的话,就绝对不可能在朝廷重镇出现这种情况,分分钟就能镇压下去。

然而,当地官府压根不管,根本就是敷衍了事。甚至当时的刚升为四川按察司副使的朱燮元,求救到他这里,让他去平定暴乱,结果他说“兵以御外寇者”为由,反对用兵镇压,最终暴民得逞。

由此,各地封疆大吏,纷纷说是皇上派得矿税太监横征暴敛引起了苏州民变,要是不赶紧撤了,回头搞不好会有更多麻烦事。就这么的,万历皇帝最终不得不撤了各地矿税太监。

崇祯皇帝就是基于这个事情的教训,特意从三大营中抽调了有带兵经验的卢九德出来,交代他到南京之后整顿军队,防止可能出现的民变。

这一次,他可不会像万历皇帝一样,真要再闹出苏州那样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手软。

不过,就暂时来说,或者说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来说,皇帝的这个意思,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卢九德也会烂在心里,如果真出现了要他带兵平叛的事情,也会说是他自己的意思。毕竟他是南京镇守太监,南方的事情,他有权应急处理。

因此,外界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于镇守太监整顿军队,同样对军队具有管辖权的南京兵部尚书和南京守备并没有多在意,毕竟从实权来说,还是镇守太监大一点,要知道,太监才是皇帝的心腹。

这一日,长江上,一艘官船,真顺江而下。船头上,一名身穿大红绯袍的官员,在手下的陪同之下,正在观看这长江之景。这个人,不用说就是杨廷麟了。

他在扬州府,感觉纵火案的那些案犯突然被抓获,就觉得有点不对。然后一了解,发现钱谦益竟然匆匆回常熟县去了。刚好这时,张溥的书信也前后脚的功夫送到了。

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他当机立断,立刻也赶往常熟县。

他经历过对虏战事的,又岂会怕区区小事,因此,压根就没在意,就准备遵从崇祯皇帝的旨意,给张溥这边保驾护航。

他正看着风景,忽然之间,有惊呼声传来。

杨廷麟转头看去,顿时也吓得脸色都变了。



303 皇帝已非当年的皇帝

只见在他们的侧面,一艘船挂着风帆,正迎面撞了过来。

这事很突然,原本的时候,杨廷麟也扫过一眼江面,认得这艘船和他们一般往下游而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转舵横切过来了。

发现时已经太晚,主要是谁也意料不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那船刚好撞在官船的侧面。

“噗通,噗通”

船头上,不少人措不及防,在官船被撞击的剧烈晃动下,纷纷掉下江去。

倒是杨廷麟自己,毕竟是战场上出来的,身手不是一般文官可比,第一时间缩身伏低了身子,牢牢地抓到了船舷,居然没有掉下去,只是脑袋上磕了一个大包。

船身也受损,在江面上打摆。

“怎么回事?”船舱里的人惊魂未定,纷纷冲了出来,看到杨廷麟没事,才算松了口气。

那艘撞过来的船上,也能听到惊慌声,有人还在大声喊着“撞到官老爷的船了,不得了了,撞到官老爷的船了!”

杨廷麟此时顾不得其他,在船上看着冲过来的手下,立刻喝令他们道:“有人掉下水了,赶紧救人。”

正在这时候,那艘肇事的船,不但没有救人,反而调转船头,急速往下游逃去,还有清晰地声音传过来:“快跑,被官老爷逮着,肯定要偿命的!”

杨廷麟闻声听到,转头看去,就只看到那船已经驶离,鼓足了风帆,正扬帆而去。

看到这个情况,杨廷麟不由得大怒。撞了船,好几条人命掉进江里了,不但不赶紧救人,反而马上逃走?

更让他愤怒的是,那船上的人,自始至终就没有上到甲板,也就是没有露脸,这船也没有特别,不好辨识。

杨廷麟的手下自然同样愤怒,对那边大声喊着:“你们撞了船,还想跑?”

“还不快救人,有人掉水里了!”

“……”

然而,他们喊得一点用都没有,那船压根不停,越来越远。

这边要救人,根本不可能去追那个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船逃走。

“大人,刚才那船上的人,操得是闽南口音,肯定是闽地人!”

“对,我也听出来了,该是的闽地人,撞了船竟然就这样跑了!”

“……”

这个时候,不是追究那船的时候,杨廷麟只能组织人手救人。江面上,有其他过往的船看到这边的情况,反而靠了过来,伸出援助之手。

然而,掉下江的几个人中,只有一个会水的被救了上来,其他几个人,全都被江水冲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

杨廷麟的官船受损也严重,就转移到了过来救援的船上。

所有人对刚才那艘逃跑的船,都感到非常气愤。

杨廷麟当然也不例外,立刻吩咐道:“靠岸之后,沿途追查那艘船,那船的船头也撞伤了,很容易辨认。”

等上了岸之后,杨廷麟一行就没法继续前往常熟县了。那几名掉下水的手下,还要继续找,杨廷麟自己也有伤,就在常州府这边暂时先待着了。

而在常熟县这边,张溥当然没有干等着,他亲自露面,就在县衙门口解释,保证皇帝的旨意中,原本就有一百亩粮田以上的下限。另外,他也让潘修文等地方官吏出面,去给常熟百姓和士人解释。

潘修文等人,自然不可能像普通百姓那般不信这个,因为他们是有收到朝廷邸报,上面白纸黑字写得的。

有东厂番役在边上看着,潘修文等人也不敢耍什么花样,就只好出面去跟百姓和士人解释,说确实有一百亩粮田的下限。这次巡按大人核查的,是家有粮田一百亩以上的,欠赋要催缴的,也是这些人。

让关注事态发展的张溥等人松了口气的是,县令、县丞、主簿等人出面的解释,终归是有用一点,局势立刻有所缓解了下来。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很快,外面就又有伪造的邸报开始流传,并没有说一百亩粮田的下限一说。且民间传言,一百亩粮田下限即便是有,那也只是暂时的,先收了一百亩粮田以上的,然后就要收所有人的。现在不抵制,回头再抵制就晚了。

于是,局势又慢慢地开始紧张了起来。

就好像有人在过招一般,你出招,我也出招,就看谁棋高一着。

对此,张溥心中很明白,绝对是钱谦益在背后搞鬼。如今的局势,是强龙难压地头蛇!

这样下去可不行,张溥最终决定,还是迫使潘修文出面,压迫他一定要澄清情况,同时,令他限期缉拿外面散布谣言之人。

这个事情,潘修文一开始有所顾虑,在东厂番役的压迫之下,才迫不得已答应下来。

不过他去做的时候,倒也是雷厉风行,立刻派出衙役,上街巡查,看到有谈论此事的,就立刻抓进了县衙大牢。

一个,两个,三个……

只是短短一天时间之内,潘修文竟然抓了将近一百人到县衙大牢。

如此一来,外面倒是没有再谈论这个事情了,但是有一种很不妙的气氛,开始弥漫开来,

姜冬明锐地发现,抓人的这个事情,一如张溥之前所说,不但没有缓解局势,反而让局势又更严重的趋势,走到大街上,迎面看向他们的,都是仇恨的眼光。

怎么办?放人?

潘修文这边并不同意,给张溥说这些人确实在散布谣言,要是放了他们的话,就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出去之后,肯定还会继续散布谣言。

不得已之下,张溥只好修文给苏州府知府,让那边调兵过来。

常熟县是属于苏州府管辖的,常熟县这边没什么兵丁,但苏州府作为一个上等府,那是绝对有军队驻扎的。不过以前的时候,苏州暴乱,可就是发生在苏州府城。因此,这个求援信,到底有没有用,就不得而知了。

让张溥有点意外的是,苏州府很快就做出了回应,只是第三天早上的时候,就有人到了。对门口的衙役说道:“张巡按是在里面吧?我们是奉苏州府知府大人之命过来的,还请通报。”

门后边还站着一个东厂番役,听到这话,不由得大喜,连忙走出去一看,发现只是一个捕头打扮的人带着十来个捕快,并没有看到军队。

于是,在那衙役往里面通报的时候,这名东厂番役就好奇地问道:“怎么就你们几个?派来的军队在哪里?”

“军队?”那名捕头听得有点莫名其妙的样子,看到眼前问话的是东厂番役,便抱拳禀告道:“小人不知,这里有知府大人的书信一封,一会面见张巡按大人,应该信里面有说。”

正在这说话的功夫,就见张溥在姜冬等人的簇拥下,大步往门边而来,脸上还能看出一丝兴奋,还有一点轻松。

人未到门口,就已经先开口大声问道:“是哪位领军前来相助的?”

这话刚说完时,张溥就看到门口的情况,不由得一愣,没有想象中的军队,只有一些捕快。

那捕头看到张溥,知道是正主到了,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说是知府大人的回信。

边上的东厂番役,立刻上前转呈给了张溥,而后就看到张溥第一时间,就在门口拆开快速看了起来。

此时,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张溥,却见他一目十行地扫视,很快,那脸色就一沉,很显然,信中应该不是好消息。

张溥随手就将信递给身边的姜冬,而后阴沉着脸,转身就往里面走去。

姜冬接过一看,却是苏州府知府说常熟县这边只是街头巷尾发表下牢骚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冒然派兵过来,反而激起民变的话,谁都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不过张巡按这边再三强调说有人散布谣言,篡改旨意,那就只抓这些居心叵测之人便可。为此,他派出了富有经验的捕头,前来协助张巡按。

这封书信,从表面上看,一点问题都没有。至少站在苏州府知府的角度,他这么说,也合乎常情。但是,实际上,常熟县的形势已经很严峻了。就只是派十来个捕快,有什么用?难怪张溥看了之后,就一脸阴沉地转身就走。

……

苏州府有捕快过来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钱谦益这里。

侯方域听到,顿时脸露敬佩之色,看向钱谦益赞道:“果然不出虞山先生所料,那张溥求不来军队,哈哈!”

钱谦益听了,只是略微得意了下,捋着他那花白胡子没说话。

那个苏州府知府,能在这里坐稳位置,当然是和他钱谦益有关系的。他在听闻张溥那边派人赶往苏州府之后,就已经先一封书信过去,这结果也就显而易见了。

侯方域笑了一会之后,便问钱谦益道:“为防夜长梦多,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什么我们动手?”钱谦益听了,却是摇头说道,“我们动什么手?民愤未到顶点,等到了顶点,自然是会爆发的,你急什么?”

一开始,侯方域听得一愣,不过听到后来,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连连点头称是。

“苏州府来人,就是一个契机,老夫相信,也要差不多了!”钱谦益淡淡地说完之后,便站起来说道,“老夫小睡片刻,没有大事,不要打搅老夫!”

侯方域立刻躬身送他出去,不过心中却是想着,果然是老了,这都还没到夏天困乏之际,就要去睡觉了!

虽然钱谦益是老了,可接下来的局势,果然就如同他所料那般。

苏州来的捕头巡查街头,只是一天时间,竟然又抓了好多,县衙大牢都关满了人。

这些捕快的到来,不仅没有缓解局势,反而加剧了局势。

姜冬见势不妙,立刻劝谏张溥道:“局势已经非常危险,一如大人所说,很可能会出民变,不如先退一步,撤走之后,回头再说?”

听到这话,张溥的脑海中,却闪现出钱谦益那个老东西得意的笑容,他当即摇头道:“本官乃奉旨出巡,岂能被一群刁民吓走!”

他是熟悉民变细节的人,说这话,也是有一份底气的。他知道,关键之处,还在当地官府。

正在他说完之时,有东厂番役快步进来禀告道:“大人,档头,外面聚集了很多人,情况好像不妙。”

一听这话,众人便知道,这个时候,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于是,张溥当机立断,立刻前去找县令潘修文,开门见山地直接说道:“常熟要是发生民变,本官和东厂番役出了事,你小小一个县令,绝难当皇上雷霆之怒!”

他这个威胁,其实钱谦益早就想到了,也早已给潘修文打过气,让他放心好了。

一旦民变发生的话,至少南方官场上的同僚,都会为他分辨,是张巡按在地方为非作歹,巧取豪夺,草菅人命……才会引起百姓愤怒,引起民变。

总之,一句话,就是张溥的锅。

如果换成以前的话,有苏州暴乱为前例,确实不会有事。

可是,张溥却已经料到了这点,立刻又威胁潘修文道:“当今皇上英明神武,晋商通虏,上有内阁辅臣遮掩,中有御史言官代言,下到地方总督巡抚,还有卫所指挥使同党一窝,就算这样,结局如何?这需要本官来提醒么?”

晋商通虏案,应该可以说是崇祯十二年最大的事件,甚至是大明几百年来都要算大的事件了。虽然常熟离京师确实远,可这样的事情,潘修文是绝对知道细节的。

他一听之下,顿时就不淡定了。

不过他都没有来及说话,张溥却还在继续加料道:“明人不说暗话,这次之所以闹事的背后,本官知道是钱谦益,也是本官来常熟奉旨查办的最大地主。这次的事情,你们觉得能比晋商做得还好?能欺蒙皇上,能让本官来背这个黑锅?你敢不敢赌,当今皇上会如同当年的万历皇帝一般,最终轻轻地放过你们?又或者,你敢赌下,你们的下场,会比晋商好?”

304 倒霉

这个事情,潘修文又怎么敢赌!

因此,听到张溥这话之后,想起当今皇上自从去年初以来的种种英明神武之举,他怕了!

于是,他连忙看向张溥问道:“张大人,如今怎么办?我……我才疏学浅,接下来该怎么做?”

看到潘修文怂了,张溥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不过与此同时,他也不得不暗自庆幸,亏得皇上突然变得英明神武起来,远超以前的万历皇帝,让他们知道,皇上那边,是绝对不可能糊弄过去的,因此才会软下来。

这么想着,他忽然又回过神来,要不是皇上突然变得英明神武起来,自己又何至于奉旨来江南做这些事情!

心中不由得有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不该庆幸好了,不过终归是眼前局势要紧,张溥定了定神,立刻便对潘修文交代道:“潘大人立刻出面,向外面的暴民解释清楚,要用心解释,皇上的旨意到底是怎么样的!本官相信,只要他们能确认,皇上旨意中确实有一百亩这个下限,很多人便会散去,不再受到钱谦益的蛊惑!”

原本圣旨就是清清楚楚地写着,潘修文自然心里也明白,便立刻答应下来,而且这一次的态度,就不是上一次敷衍了事可比了。

不过张溥还没完,趁热打铁,对潘修文交代道:“此事一了,你立刻写奏章一封,说明此次事情的详细经过,特别是有关钱谦益的,全都一五一十,不得任何隐瞒,写下来。本官会向皇上上奏,附带你的奏章。如此,你的罪责便小,要不然,东厂那边肯定会把这次事情禀告上去,回头你绝对要倒霉!”

“好,好,好!”潘修文一听,立刻连声答应,想着晋商的下场,皇上可是定了谋逆的罪名,就算这天气还冷,那额头的汗,也还是一个劲地冒,怎么擦都擦不完。

两人又稍微商量了下细节,潘修文就立刻匆忙地去找县丞、主簿、典史等人。

而张溥也松了口气,回来见姜冬,见他关切地眼神,便点点头,淡定地说道:“潘知县出面,却给外面那些暴民解释。放心,这次他一定会尽心的,应该能把局势缓解下来了。”

说到这里,他又露出一丝狠意道:“只要普通百姓不被钱谦益那老贼蛊惑,潘知县又配合我们,这一次,一定要把钱谦益那老贼查个底朝天!”

钱谦益最高只是做到礼部侍郎,正三品,如果是普通致仕还乡的话,优免是有当官时候的十分之六,死后还有两年有效期。但是,钱谦益是获罪削籍归乡,根本就没有官身,也就是说,其实他就是个普通老百姓的身份了。

当然了,以他东林领袖的身份,一般来说,谁也不可能把他当普通老百姓看待的。他在官场上的影响力,绝对不是一般的封疆大吏可比。搞不定,哪一天他就官复原职,甚至更进一步都不一定的。

可是,如今钱谦益摊上了这个事情,张溥要和他较真,那钱谦益几乎占了常熟县一半的粮田,甚至连整个虞山都是他钱家的,家里的人丁不知道多少,全都逃役,这些事情一清算起来,钱谦益绝对会想死的。

也正是如此,他知道张溥肯定会这么做,就算没有秋月阁受到侮辱,他也绝对会捣鬼的。

事实上,秋月阁之所以他会挑头给张溥一点教训,其实也是基于此考虑,不想让张溥他们办这个事情。

潘修文这边,就如张溥所说,他怕了,他尽力了,亲自带着县衙的几名官员出面给外面越来越多的常熟百姓解释。

还真别说,知县大老爷带头和县里大小官员一起出面解释,比起张溥这个巡按,又或者姜冬这些东厂番役,要更让那些百姓信服。

当然了,事情出现反转,也不是能一下就转变念头的。围在外面的那些百姓,当场散了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大部分人,则是将信将疑。不过不管如何,这局面还是稳定了一些。

这个情况,当然第一时间会传回钱谦益那边。他听闻潘修文的行为之后,便大概猜出了怎么回事,当场就摔了个杯子,气冲冲地走了,连侯方域喊他都不听。

从原本的历史上看,钱谦益有一个外号,叫“水太凉”,是说满清军队南下时,他和柳如是约好了要投水自尽,可事到临头之时,他却反悔了,找了个借口,说水太冷了!而后他带头,说头皮痒,理了个金钱鼠尾,开了城门跪迎多铎进城,当了满清的顺民。

从这里看,他似乎就是个没胆的人,应该不至于心狠手辣到和朝廷对抗,煽动愚民暴乱。

不过在原本的历史上,就算他钱谦益当了满清的顺民,结果发现,满清其实压根就没有他所想象的对他好,地方上的满清官员还侵占他家的财产,于是,他又暗中开始联络反清复明的势力,试图重新反清。

由此可见,钱谦益不是没胆,而是没有动他命根子,一旦动他命根子,那也是会玩命的。

他不可能不知道暗中反清复明,一旦被满清知道的话,会是什么结果,可他还是去做了。如果他真有这样的骨气,那也不会在最初的时候,又是水太凉,又是头皮痒了。

事实上,当时的江南,大部分官绅,都是和钱谦益一样的德行。在大明时候,身在福中不知福,整天就知道趴在大明这个病体上吸血。但到将来,发现新的主子远没有大明好时,就又都后悔了。

再说,常熟县衙这边,由于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而县令潘修文又说得口干舌燥,效果多少有了一些,散去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可是,突然之间,就有人大喊,说被关在大牢里面的,有人被东厂番子给打死了!

东厂的威名,这个时候就起了反作用了。

对于这样的话,很多人,特别是有亲人关在大牢内的,立刻就相信了。于是,情绪一下就激动了起来。

然后,不知道是谁,先丢了石头去砸潘修文等人,那些门口的衙役一见,连忙警戒护卫,这么一来,顿时又有人在人群中起哄,说官差又要抓人了。

在起哄的同时,又有不少石头投掷过去。

顿时,场面就乱了。原本已经有所平息下去的局势,眨眼之间,就比之前还要糟糕了。

有一群人,穿得明显要比普通百姓好一点的,突然闯了出来,率先向衙门口发起了冲击。

衙役一开始还试图威胁一下,可这些人非常果断,手中早已准备了棍棒,见人就打,只是几个回合,就抵挡不住,连忙拖着潘修文等人往衙门里面逃去了。

夜色昏暗之下,看不清他们的脸色,但潘修文却大概能猜出来,这些人肯定是钱家的家丁。他没想到,自己一旦站到了钱谦益的对立面,他连衙门都敢冲击了。顿时,苏州暴乱那一幕,立刻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知道情况不对,也被吓到了,赶紧逃往张溥处,人未到,就大声喊着,让张溥赶紧躲起来。

事实上,张溥等人早就听到动静了,也已经有了准备,于是,就立刻联合衙门内不多的衙役,苏州府派来的捕快,慌忙守住了后衙。

而此时,前衙这边,已经到处都是冲进来的人了。有一部分人冲往县衙大牢,另外一部分人则是见东西就砸,甚至还有人群往后衙这边拥来。

此时,夜色更加深了,黑乎乎的不知道多少人,局势一片混乱。

慌乱中,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带着恐慌在喊道:“我是县丞,你们别乱来,否则……啊”

一声惨叫,躲在后衙的潘修文立刻便听了出来,是县丞的惨叫声。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刚才逃回来的时候,几个人竟然逃散了。县丞没有来得及逃回后衙,好像倒霉了。

果然,随着一声惨叫,外面立刻安静了一下,很显然,暴动的人群似乎也被吓到了一下。可是,很快就又有人大声喊着,重新挑起了混乱。

其实,最主要的是,有一伙人在领头暴乱。

这些人还不止占据前衙了事,而是开始冲击后衙,在那喊着,说县衙大牢内死了好几个人,要张溥这个狗官偿命!

“呯呯呯”地撞门声,不时响起。

院墙外面,石块什么的,就隔着墙扔进去。到了后来,甚至都还有火种,也有人试图想要翻墙进去。

不少衙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有点不知所措。平时的他们,也只能靠着身上的这层皮,如今这层皮不起作用了,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连县丞都好像被他们打死了,那他们这些衙役,外面那些人会放过他们么?

南方多安逸,像这样的场面很难见到,这些衙役吓到了,防守顿时就出现漏洞,不少人在院墙冒头,那院子的门也快被撞开了。

见此情况,姜冬就急了。他和东厂番役都是北方人。北方多战事,他们比起这些南方的衙役,那经历过得就多了。

因此,姜冬立刻就下令,指挥手下并那些衙役,调整防御,并且不留守。

于是,那些试图攻进去的暴民也开始出现了受伤的情况,敢于在院墙上冒头的,都被弓箭招呼。如此一来,场面又忽然安静了下,让外面的那些暴乱的人知道,他们很可能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如果是一般情况下的话,普通百姓就算再情绪失控,但一旦流血,死人的话,那肯定会有人清醒过来。只要不是亡命之徒,绝对会顾惜自己的命了。

而此时,外面也就是安静了一下而已,就又开始喊打喊杀起来,冲击反而更为剧烈了。

潘修文哭丧着脸,连忙喊着要顶住。他的家小就在后衙,已经没有路可退了。看这架势,这些暴民冲进来的话,肯定不会放过他这边的。

“外面领头的,肯定是钱谦益的家丁。”他赶紧向张溥说道,“钱府家丁甚多,至少有五百来人,由他们带头,我们这后衙怕是守不住,该如何是好啊?”

张溥虽然也有吓到,不过他知道暴乱的套路是什么,便立刻吩咐潘修文道:“立刻派人送信,混出去,杀出去都成,向周边官府报信,说这里杀官造反,立刻派兵前来,否则皇上肯定要问罪他们!”

“还有,后衙的人,都要集中起来,如果这里守不住,我看那个楼可以,都退到那个楼里,一定要坚持,本官就不信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周边还没有一个官担心他的乌纱帽!”

张溥虽然是这样说,其实心中却是没底,因为他知道,这边出事,周边就算出兵,只要动作慢一些,这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可是,他所说的,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也只有这么做。

上千人,就在县衙这边打砸抢烧,局势已经乱成了一团。

就算没有人禀告,躲在远处暗暗注视这一切的钱谦益,也知道事态发展的如何了。

侯方域看着那边的火光,说实话,心底有点害怕,不过更多的是,是荷尔蒙分泌后的兴奋,苏州当年那一幕,如今在常熟县重演了。当初的张溥,就是靠着《五人墓碑记》一举成名。那自己也要好好考虑考虑,也写他一篇绝世好文章才行!

钱谦益这边,听到有手下来禀告,便拿出不少书信,交代他的家丁,让他们立刻送出去。

侯方域看着,知道那是钱谦益给他在官场上的那些门生故旧,来个恶人先告状,让那些人替他说话。

对此,他还是很佩服的,在地方上,要挟其他有势力的其他家一起出了家丁,甚至连以前和钱家有仇的张家,都在他的要挟下出了人;这就等于把常熟县的势力都绑在了一起;如今又拿出官场上的关系,顺带着早已准备好今晚闹事的罪魁祸首,这一次,张溥绝对要倒霉了!

夜更深了,可常熟县从未像今日这般,喊声,火光,响彻了整个县城。就仿佛北方那边,遭了兵灾的城池一般。



305 “利”

张溥果然没有料错,钱谦益就是要他死,外面的暴动不但没有消停下来,反而更为混乱。一个个身手矫健的年轻人,接二连三地通过空档翻过墙,没到半夜,后院就守不住,不得不退守潘修文居住的主楼。

混乱中,本地的衙役,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接一个地不见了。只有东厂番役和苏州来的捕快,握着手中的兵器,努力守着楼下。

二楼上,潘修文的家眷,全都挤在床上呜呜地哭着。她们这些官眷,何曾见过这种事情,而且事先没有一点征兆。

这个时候,也不管是否男女有别,张溥等人全都在二楼,不过当然不是在床上,而是躲在中间,四周搬来家具挡着,以防可能从外面丢向二楼的东西,防止砸伤之类。

也确实是北方战事多,对于这种事情,姜冬等人的经验就丰富一些,做出了如此布置。

没过多久,外面的暴徒果然又开始冲击这栋楼。

但是,底下守着的番役,可不是捕快那样带铁尺的,而是绣春刀。只要暴徒敢靠近,当场就撂翻了几个。见血之下,冲在最前面的暴徒没了,后面那些就有点怂了。

不过并没有多久,那些暴徒也抄了家伙又开始攻击。

二楼上,石块之类的东西,不时破窗而入,砸在那些家具上,发出很大的一声声响。

听着外面的喊声,听到那石头砸进来的声音,潘修文着实害怕,官帽不知道什么时候早掉了,抱着脑袋,惊恐地说道:“完了,完了,他是往死里逼我们啊,那些家丁冲进来,就全完了……”

张溥此时却不是害怕,而是非常愤恨。他当然知道,外面为首的那些暴徒,绝对是钱家的家丁,就算不是,也绝对和钱谦益那个老东西脱不开关系。

这一次,他很可能会弄死自己,然后说是自己在常熟县仗着巡按身份,为非作歹,惹起了民愤。有他的那些门生故居,朝中关系的造势诽谤,恐怕到了最后,嫁祸给自己的罪名就跑不了了。不过为了给朝廷交代,也肯定会有人自首,说是自己这个狗官如何如何,被逼着才这样做的。

想着自己有可能会丧命在这里,张溥心中也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这个老东西会把当初苏州那套直接搬过来用,年纪这么大,还这么狠,自己就应该多带点人手过来才好。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想到这里,张溥心中又叹了口气。他并不寄希望周边的官府能及时赶过来。搞不好,周边那些当官的听说这边的情况之后,巴不得闹大了才好,自己死在了这里,官绅优免限额的核查,还有崔缴欠赋的事情就不会继续了。

想着想着,张溥就好像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他自己的脑海中。

回想起自己的前半辈子,张溥就恨,自己出生不好,以至于一直在耻辱中长大,为此,自己曾经暗自发誓,发愤图强,一定要出人头地。

后来,自己做到了,成为了大明的一名名士,多少人千里迢迢赶着来听自己讲课,又有多少人对自己尊敬有加,还有多少人对自己巴结。

县府堂上,自己是尊客;挥手之间,谁能成生员,自己一言以决。

虽然官位不大,可要说名望,要说威风,在这大明朝,又有几个人能赶得上自己!

然而,这一切,在接到那份旨意之后就变了。原本都拥他为首的那些人,一个个反目成仇;原本和自己谈笑风生,简直如同师生一般的前辈大家,更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想着想着,张溥的脑海中,最终定格为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呵呵,自己的一生,就是被一个“利”字裹挟却不自知,还以为天下之人皆已信服,其实只是为了个“利”字而捧着自己而已。

想着想着,忽然,他被人用力推了几下,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却是脸上带有鲜血的姜冬,顿时,他吓了一跳,同时,他也才发现,已经天亮了。

看张溥有了反应,姜冬便立刻沉声喝道:“大人,我手下的兄弟都有死伤,这些暴民到天亮还不退,怕是不能幸免了!”

对此,张溥其实早已猜到,因此,边上的潘修文在痛哭,他却没有多少反应,转头看看周边,发现还有起火过的迹象,不过都被扑灭了。周边,石块什么的,到处都是,甚至还看到了一些箭支。由此可见,能一直守到现在,也确实是不容易了。

他不管外面的嘈杂声,一挥手说道:“你们不用管本官了,和剩下的人杀出去,混出去也行。只要能逃出去,就禀告皇上,这里发生的一切!”

姜冬听了一愣,没想到张溥这个文官,竟然如此视死如归,自己不走,让他们走。

回过神来后,他立刻便说道:“大人,我奉皇上旨意,一定要护卫你周全。要突围,就一起突围吧……”

张溥没等他说完,就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道:“钱谦益那个狗东西是不会让本官走的。只要本官留在这里,你们才有可能有逃出去的希望……”

看到姜冬又想说法,他抢先一步说道:“回去禀告皇上,大明官场都已经烂了,诸多官僚,皆为自身利益,而枉顾君恩。今次本官奉旨核查官绅优免限额和催缴欠赋,就是动了他们的利益。本官今日殉国,也可以给皇上一个理由,下重手整顿官场。这些官员,都已经忘记了大明开国之初的铁血,本官觉得,就该给他们长长记性,这天下乃是皇上之天下!”

姜冬一听,顿时就觉得一股热血上涌,他没想到,之前狠到能刺自己大腿的文官,如今为了皇上,竟然做出了殉国的准备。对此,他想不明白,不过此时他也不愿意去想了,打定了主意,当即对张溥说道:“大人不用再说了,我奉皇上旨意,岂能临阵脱逃,丢下大人不管。常熟之事,我立刻去安排。”

说完之后,他不由分说,便猫腰往楼下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张溥心中忽然有所触动,是天下皆为“利”么?为何这个姜冬却是如此之笨,要选择留下来陪自己?当初在京师的时候,可是有听说过,他是有一个妹子要拼死保护的,如今,却还是要留在这里,只是因为奉了皇上旨意?

这些问题,此时的张溥怎么想,都没想明白。

很快,姜冬又回转了过来,向张溥禀告道:“我已经安排兄弟换了衣服,躲在楼下,要是暴民冲进来的话,就可以混在里面逃走。另外,也有要突围的,吸引暴民的注意……”

听到他这话,张溥能确认,姜冬就是要留下来陪他。想起心中的那么多疑惑,他忍不住就想问。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姜冬自己停住了说话,侧耳听了起来。

他的这个动作,让张溥有点疑惑,便也细心去听。不过还没等他听出什么来,却见到姜冬忽然狂喜,大声说道:“有马蹄声,是骑军,该是军队来了!”

很显然,北方人对于马蹄声,特别是战马的声音更为熟悉、敏感。

张溥听了他的话后,还没有得到确认,就听到了一声长长地“呜……”声,是军队号角的声音!

这一下,张溥也听得很清楚,顿时,原本已有死志的他,立刻狂喜起来,竟然是有军队这么快赶过来了?

想想周边,他想不到什么人会这么积极地赶来,难道是恩师?

虽然这个结论好像有点不可思议,可好像除了周延儒之外,也确实没有其他人了。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兴奋地说道:“看来是我恩师领兵赶来了!”

虽然周延儒也是被罢免在家,但以他的影响,说动地方官府领兵过来,也是很有可能的,只要他去这么做。

正伤心绝望了的潘修文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自己可以不用死时,顿时喜出望外,眼泪鼻涕地一抹,然后就冲向他的家小那边去了。

“呯呯呯”地声音,随即响起,外面的暴民也都先后听到了动静,等到枪声响起时,顿时就做鸟兽散。一把、两把的火器,在民间可能是有,但这么多的火器,那就绝对不是民间所有,那就只有一个结论,朝廷官军来了!

有东厂番役就在窗户边,看着外面大喜过望地说着外面的情况:“是军队开来了,好多军队啊,街道上都是,暴民有顽抗迹象的,全都遭到镇压了,好!太好了……”

他在说着,其他人就再也忍不住,纷纷靠到破烂的窗户口去看外面的情况。

果然,就如同刚才这名东厂番役所说,一队队地明军将士,正四面合围而来,那红色的军服,怎么看就怎么亲切。就连张溥此时看到,也感觉这些外面这些武人,非常地顺眼。

不过张溥和东厂番役的关注点还不一样,他并没有继续去看明军将士驱赶镇压那些暴民,而是去寻找帅旗所在。他想着,恩师应该就在帅旗所在。

扫视了一遍,甚至还换了另外一侧的窗户,终于被他发现,城外明军帅旗所在。看着那边旗帜上的旗号,张溥不由得呆住了。

与此同时,在钱家,钱谦益的年纪有点大了,压根熬不了夜。昨晚闹起来后,他比平常睡得太晚,这个时候,都还没起床。是侯方域惊慌失措地冲到了外间,隔着帘布大声喊话,才让钱谦益从迷糊中醒过神来。

“什么,有军队来了?”钱谦益吓得一激灵,同时又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连忙质疑道:“哪来的军队?周边卫所,就算不顾老夫的面子,也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出兵的啊!”

侯方域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呯呯呯”地枪声。这一下,都不用他来回答,就已经有答案了。

钱谦益听到之后,甚至都顾不得穿衣裳,一下从里间冲了出来。此时,再没有了文学大家、东林领袖的风范,一脸地惊慌失措,咬牙切齿地骂道:“哪个匹夫,竟然会带军过来?难道老夫这么做,只是为了老夫自己一家?都疯了么,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侯方域也是慌了,煽动民变的事情上,他也没少出力,至少在常熟的文人士子中,他是有多次露面鼓动的,甚至都还写了一篇文章,就等着这个事情发生过后,学张溥的前例来扬名的。

可是,一切都没有按照他们预定的计划走,如此一来,张溥小儿逃过一劫,肯定会报复的!那家伙,是个非常极端的人,那会管什么官场潜规则,是个会完全乱来的人啊!

这时候,侯方域又怕了,他只能寄希望于钱谦益这边有办法。

钱谦益的侍妾从里面拿着钱谦益的衣裳追出来,也顾不得侯方域在场,赶紧给钱谦益穿上。

钱谦益出了门口,被冷水一吹,也清醒了一点,一边让侍妾伺候他穿衣,一边大声嚷道:“快,给老夫去查,看看是谁带兵来的?或者是不知道情况,非要老夫露面不成!”

侯方域听得一喜,别是一场误会,回头搞清楚了是谁带兵过来,以钱谦益在官场上的面子,说不定有挽回的余地也不一定。

这么想着,他刚要奉承一句时,却见到有仆从那是连滚带爬地往里院冲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惊慌失措地喊道:“老爷,不好了,老爷,官军来了,老爷,官军来了啊……”

到了近前,那仆从都简直有点六神无主的样子了,冲着钱谦益喊道:“那个张溥带着官军,已经到门口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呯”地声音响起,是大门被撞开了。前院那边,很快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官军喝斥地声音,盔甲碰撞的声音,还有急促地脚步声,离后院越来越近。

钱谦益一听之下,知道是张溥带着官军来,慌得一把推开还在替他穿衣的侍妾,转身就跑,却不料,没注意门槛,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306 三人成虎

钱府四面被围,军汉拿着武器,从各门拥进,钱谦益终归是没有跑掉。

在东厂番役的簇拥下,张溥出现在钱家后院,看到了钱谦益满嘴是血的场面。

看着地上的痕迹,张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冷笑一声道:“本官都说你年纪大了,还不信。看看,不要说女人了,连走个路都会摔跤!”

钱谦益听到怒极,竟然又逮着他年纪大来骂!正想回嘴之时,却见张溥转头看到了低着头的侯方域,稍微一愣之后,不由得冷笑一声道:“没想到,还有一条不忠不孝的小猫杂鱼在这里,看来,这些天的事情,也没少参与吧?”

侯方域同样听得大怒,立刻抬起头来就想骂回来时,看到张溥的目光阴冷,边上几个东厂番役还包扎着伤势,就立刻回过身来,心中一冷,再不敢开口。

“你们闯进老夫家中,意欲何为?”钱谦益这时候却是缓过神来了,立刻色厉内荏地喊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难道没有王法了么?你们是谁带来的兵,就这么肆意乱闯民宅?说,到底谁带得兵?”

他没有冲张溥说话,因为他明白,说了也是白说,因此,他是对一名军官所说的。如今唯一的希望,是寄希望于和带兵的人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说动他的话,事情不至于太糟。否则只是听令张溥这边的话,钱谦益自己都知道,那是绝对要倒霉了的。

那名军官还没有说话,庭院外面却传来一个阴柔地声音:“怎么,找咱家有什么事情?”

说话间,就又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穿着大红绯袍的人进来。

钱谦益抬头看去,虽然不认得,可他却知道,自己这次怕是难逃眼前亏了。

如果进来的是文官,那七拐八拐,他都能扯上关系;哪怕来得只是武将,以他的影响力,说不定也能有用。可是,偏偏进来的人是个太监,也就是他口中所谓的阉宦。都不用说,就可以知道,阉宦和东林党的不对付,都已经多少年了,这一次,怎么样都不可能会有帮他的理由。

同时,也让钱谦益惊讶的是,一个太监,为什么会突然带兵出现在常熟县呢?

心中有疑惑,不过他还是嘴硬地说道:“老夫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你们带兵闯入老夫家中,是不是该给老夫一个交代?否则,老夫也不是好欺负的,朝中也有正人君子为老夫鸣不平!”

听到这话,张溥却是一声冷笑道:“本官和卢镇守为什么来,你心里就没一点数么?别以为抵赖就能没事,今日幸亏卢镇守来得及时,你放心,本官会叫你心服口服的!”

卢镇守?钱谦益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称呼太监为镇守的话,就周边来说,那就只有南京镇守一个了。南京离常熟那么远,这南京镇守怎么可能赶过来?飞得么,总不可能是刚好领兵路过吧?

他自然不知道,姜冬之前派了手下赶往南京厂卫处去求援。等到时,卢九德已经到任了。他听到这个事情,立刻就想起他临走之前,皇帝对他的交代:“常熟乃苏州辖地,而苏州之前就有暴乱先例,而张巡按此次定了常熟为他首次办差地,那就定然会遇到阻挠,搞不好会重演苏州暴乱。你到任之后,整顿军队,只要发现有什么不对,立刻领兵前去为张巡按撑腰,无论如何,他的差事,第一次一定要做好!”

因此,卢九德听到东厂番役禀告之后,二话没说,立刻借口整顿军队,领了两千军队,坐官船而出,直接顺江南下,在常熟上岸,刚好赶上了常熟暴乱,救下了张溥。

由此,卢九德心中不由得对崇祯皇帝佩服万分。没想到皇上在战场上能料敌机先,就连官场上的事情,也是这么清楚,能猜得这么准!

而张溥这边,当他看到领军前来的,不是他的恩师周延儒,而是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时,心中非常吃惊,同时也很感慨。

想起自己的前半生,就是以阉宦为敌人,对阉宦喊打喊杀,写文章开喷,以此捞到了足够的声望;然而,在生死关头,竟然还是被太监救了,真是打死都想不到的事情!

虽然卢九德没有明说,可张溥心中却非常明白。就算有东厂番役的禀告,可一般情况来说,南京镇守太监也不可能亲自领兵拿下,赶来救他。

毕竟当时禀告的时候,对于暴乱也只是一种推测,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一如苏州知府那边,他只是派了点捕快过来应付下,理由其实也是充分的。南京镇守太监这边,完全可以不管,让厂卫自己看着办便是。

但是,卢九德还是亲自领军,在第一时间赶过来了。对此,打死张溥他都不信,这背后要是没有皇上的授意,卢九德会这么维护他?光是他以前做得事情,搞不好卢九德就恨不得他去死!

这么想着,张溥不由得又一次认识到了皇上的英明。也明白了皇帝并不是让他去办事就算了,而是为他准备了很多,不但派了东厂番役,还有左都御史杨廷麟替他撑腰,南京镇守太监为他保驾护航。

想着这些事情,张溥心中忽然第一次拥出冲动,那就是要做真正的忠君报国,而不是为了报复!

这么想着,张溥并没有和钱谦益继续斗嘴。因为他知道,这个事情其实并没有完。回头之后,朝堂之上必有一番争论。为了让皇上能尽快就这事做出正确的决断,这边必须尽快提供证据才行。

因此,钱谦益、侯方域等人被带走,还有其他被逮捕的暴民也被审讯。

张溥也确实是个有才学的人,又有姜冬等东厂番役的帮助,很快就确认了一些暴徒的身份,就是钱家的家丁。

他们被钱谦益煽动,说不阻扰张溥的话,他们就得去服劳役,这是他们做惯豪门奴仆的人所不愿意的。加上被钱谦益心腹之人的带动之下,又听到有钱老爷会担保,说当年苏州闹事,同样杀人的首犯葛贤关了几年,一样被放出来,还称之为义士,受人尊重。

在这一切地蛊惑之下,钱府家丁就肆无忌惮了。

至于其他人家,包括常熟张家在内,看到钱家如此势大,也都怕了。钱家说什么,他们就只能听什么,也同样派人参与了暴乱。

这次的暴乱包括了常熟县所有的地主豪强,全都有份。

当然了,潘修文的证词也相当重要。说在张溥来了之后,就得到钱府的财物和交代,要给张溥扯后腿等等。

随后统计,东厂番役死了两个人,伤了六个人,其中还重伤一个;而苏州府来的捕快,就伤了三个而已,而且都是轻伤。能看出来,暴徒的攻击,主要就是针对来自北方的人。

一件件,一桩桩事情,就慢慢地呈现出来,摆在了卢九德的案前,让他看得暗暗心惊。

另外,在军队的协助下,在潘修文等人尽力协助之下,常熟县的粮田赋税情况,也很快就查清楚了。

钱家的粮田是占了常熟县所有粮田的一半还要多,但是,就算钱谦益在当官时期,也从未交税,其府里的人,也从未服过劳役,如果按照一条鞭法来折算钱谦益所欠下的赋税,这些年来,一共欠下朝廷税银高达一百万两还多。

看到这个数额,卢九德都是暗暗咂舌,难怪钱谦益要豁出去搞什么民变。

他正在看着,张溥却是开口说道:“这些奏章,本官建议,立刻密奏皇上,暂不公开。”

“为何?”卢九德一听,有点好奇地问道。

张溥一脸严肃地回答道:“钱谦益结党营私,其势力之大,才是他敢如此做的原因。为我大明计,不如让他那些同党都跳出来,如此也能让皇上认清,钱谦益的党人有哪些!”

听到这话,卢九德不由得仔细看了张溥一眼,心中想着,这是报复钱谦益的开始么?还是说,为了以后被钱谦益的人报复,所以才出了这个计策?又或者,他是真心为皇上考虑,要狠狠打击结党营私之乱?

如果要是以前的话,他肯定是认为前两个原因。但是,此时的他,已经听到姜冬私下和他说过,张溥临死不惧,想要用自己的命来严惩钱谦益。因此,卢九德也不好把握。

“既然你已经有主意,咱家自然不会有意见,就随你好了。”卢九德想起皇帝有交代,一切以张溥为主,便点点头回答道。

见卢九德这么好说话,就越加肯定了张溥心中的猜测:卢九德,绝对得到皇帝的授意过。由此,他不由得心中充满了信心。

正在这个时候,却见潘修文匆匆找来,手中拿着一份书信,先给卢九德施礼之后,便对张溥说道:“张大人,此乃宜兴那边的回信。”

张溥一听是周延儒的回信,便立刻展开看了起来。虽然迟了,但至少有书信回来了不是?

然而,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顿时脸色就无比的难看。

卢九德有点奇怪,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张溥一手把书信捏成了团,同时转头看着卢九德说道:“本官想趁着镇守在,一口气把周边几个府,以最快速度一起查了。以免夜长梦多,让他们又想出法子来阻扰本官办皇差!”

“这个没问题!”卢九德见他这个表情,知道他大概是受刺激了,不过也不以为意,想查就查好了。

他答应了之后,就听张溥冷声说道:“本官忠君报国,但此事又关系重大,因此,为示本官之决心,接下来便从常州府开始。”

宜兴就是常州府下面的,他这么做,很显然是冲着周延儒去的了。说得好听点,应该是要去大义灭亲,让其他官员看看他的决心。说得难听点,恐怕是这封书信的内容刺激了他,让他做出了这个决定。

对于文官倒霉的事儿,卢九德才不在意,就随张溥去做便是。

他这边,就联合张溥、潘修文等有官职的,联名写了公开的奏章,只是说常熟暴民杀官造反,所有参与暴动之人犯,不是当场镇压就已经被抓。

随着这份奏章走公开途径发往京师,常熟这边的消息也随之传开。顿时,一如张溥所预料的,官场上,各种声音都有了。

有的说,南方哪有造反一说,搞不好是别有隐情!

有的说,以前好好的,就在张巡按去了之后,突然就这样,该不会是张巡按办事手段过激,才激起了民变吧?

有的说,南京镇守太监突然带兵跑去常熟,这有违礼制,难道是知道常熟会有这种事情,是不是知道张巡按的做事手段残酷,因此提前预备?

……

反正在江南官场这边,都对张溥做出了质疑,他们纷纷谴责张溥做事不当,才有此民变,有不少人也纷纷上书,要求调离张溥。否则激起更多民变,天下将要大乱?

而后,当他们获悉,钱谦益全家被抓之时,官场上就更是轰动了。都在说钱谦益乃是清流之首,德才兼备,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骇人听闻之事,这中间,绝对有什么不对!

南京兵部尚书,还有南京守备,有权同掌兵权的两个,也开始给卢九德施压,要求他撤回军队。

这些事情,随着又传来消息说,张溥马不停蹄地到了常州府,雷厉风行地查办官绅优免限额和催缴欠赋,甚至连他的恩师周延儒都毫不留情地查时,就闹得更凶了,江南这边,他们已经没法阻止张溥这条“疯狗”的办案,就纷纷上奏,奏章就犹如雪花一般,聚向京师。

崇祯皇帝看着卢九德、张溥发来的密奏,再看看御案上几乎一边倒地弹劾他们两人的奏章,不由得冷笑。

其实不用这份密奏,崇祯皇帝通过张溥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就已经了解到事情的经过,又岂会被这些奏章给迷惑!

那些文官,不管知不知道常熟事情真相,全都是弹劾张溥,力保钱谦益。就连京师的光禄少卿路振飞,还有远在西南的辅臣张国维,竟然也上了奏章,都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去了解事情真相,还是说,就凭着他们和钱谦益的交情,是帮亲不帮理?

难不成,是说得人多了,会让朕动摇,从而怀疑张溥?

所谓三人成虎,呵呵,在朕这里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到了明末这个时候,全国各地的土地兼并,已经是非常严重了。全国大部分地土地粮田,都汇聚到了官绅手中,如果不清理出这些粮田,把赋税都压到普通百姓身上的话,难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活不下去而造反!

江南那边,该是时间太久了,不打一顿就不知道规矩,不长记性了!



307 龙颜大怒

江南发生的这个大事,闹得如此之大,在京师当然也成为了热门话题。

对于京师的百姓来说,他们可能家里没有多少田地,可对时事的讨论,却是其他地方所不能比的,甚至比起江南,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一来,他们看待江南那边发生的事情,就相对客观多了。

特别是他们在近两年来,对东厂的印象大大改观,更是不大相信,东厂番役去了南方之后,就会为非作歹,闹出民变。要真是这样,能瞒得过英明神武的皇上,事情闹大了,他们怎么给皇帝交代?

而且为首的是张巡按张溥,以前在京师的名声,那也是相当响亮的,可以说,才气冲天,如雷贯耳。当然,这些也有一部分是复社造势出来的,但结果就是如此。京师的百姓,也不大相信如此有才气的一个大学子,怎么可能逼得闹出民变!

当然了,京师中的豪族,东林、复社中的官宦,他们的立场就不一样了,当然不希望张溥能继续下去,因此,就趁着这个机会在京师起哄。有一些官员,甚至都和光禄少卿路振飞一般上书,直言是张溥的责任。钱谦益乃文学大家,圣人的杰出代表,又怎么可能会煽动民变!

信与不信的争执,在朝堂上,在衙门中,在街头巷尾,随处可见。

但是,随着一封封弹劾他们的奏章发到京师,数量多了之后,崇祯皇帝所想得三人成虎,虽然影响不了他,但却影响到京师百姓,让他们都有点怀疑了,莫非真是巡按激起民变,要不,怎么会那么多南方官员弹劾他们呢?

不过就算如此,京师这边,比起江南那边,就显得小儿科了。

江南那边,上到封疆大吏,下至地主豪强,全都是在说张溥的凶残,逼起民变,阉宦还派了军队镇压,残害普通百姓。由此可见,张溥就是阉宦的走狗,天启年间的阉宦之乱重现。

崇祯十三年四月的第一天,崇祯皇帝突然召开了大朝议,平时可难得一见。所有人立刻都知道,皇帝肯定是要对常熟民变做出御断了。

这么一来,这一天的大朝议,就变得非常让人关切。不但朝堂上的官员关心,就连京师百姓都在关注。

也确实如同他们所料,崇祯皇帝驾到之后,便授意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先出列宣布道:“截止昨日,司礼监共收到弹劾江南巡按张溥奏章一百五十六份,弹劾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一百二十三份;弹劾东厂提督王承恩二十七份;”

“如此之多的奏章,弹劾张溥,卢九德,王承恩之罪名,皆是相差无几。简而言之,弹劾张溥横行不法,严酷刑罚……”

崇祯皇帝听着曹化淳在那总结奏章内容,不过眼睛却扫视底下的所有臣子,虽然这些臣子都低着头,可他却能感觉到,有不少人是有反应的。从他们的小动作能看出来,不少人听到那些罪名时,很是有点兴奋。

对此,他只是心中冷笑,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在曹化淳宣读完了之后,崇祯皇帝便冷冷地语气,开口说道:“朕派张溥并吴昌时两人前往江南核查官绅优免限额和催缴欠赋,何以引发如此之多的弹劾奏章?朕要是没记错的话,如此之多的弹劾奏章,怕是大明少有吧?”

听到这话,不少人心中顿时一喜,皇上这是大怒,知道是张溥引发众怒,闹出了大明如此罕见的弹劾之潮,因此要严办,以儆效尤么?

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应该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想看到的吧?

这么想着,就见光禄少卿路振飞咳嗽一声,跨步出列奏道:“陛下英明,以区区一个七品巡按,却引发如此之多的弹劾,实乃我大明前所未有也!且张溥此獠污蔑前礼部侍郎,素有清誉的虞山先生,实乃滑天下之大稽……”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崇祯皇帝冷眼盯着他,忽然厉喝一声道:“够了!”

突然的龙颜大怒,还是对着路振飞的,让所有朝臣都愣了下。

路振飞是天启五年进士,如今已经五十岁,也是属于清流之列,因此,他和钱谦益相交莫逆。此时,突然被皇帝这么无礼地大喝打断,顿时,立刻红了脖子。他当即昂着头,就想以理争辩之,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如此羞辱臣子。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崇祯皇帝喊着怒气喝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和钱谦益的关系?前有常熟张汉儒弹劾钱谦益贪肆不法,可是你为其鸣冤?如今,常熟民变,你又为其不平,还弹劾张溥不法?那朕问你,何以知悉远在苏州府常熟的事情?难不成,你也有养密探,更有比朕还快的传讯方式,否则,何以如此信誓旦旦,敢保钱谦益无罪,张溥有罪?”

这个话,说得就很重了。要是往重里联系的话,都能和谋逆挂钩,这就不是路振飞能承受的了。

他一听之下,刚还红了的脖子,立刻就白了,马上跪下分辨道:“微臣是以人品推断而出!”

其他一些在京官员,跟着一起弹劾张溥等人的,心中也慌了,因为他们也没法解释,为什么能这么快知道江南的事情。皇帝质问路振飞的,用来质问他们的,同样是可以的。

因此,他们在听到路振飞的辩解之后,一个个都是心中同意,也准备就这个理由来说。

可是,正在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却是暴怒说道:“人品?呵呵,钱谦益的人品,你敢担保?浙江科考舞弊案如何解释?贪肆不法如何解释?家有结发之妻,却欲娶青楼名妓如何解释?革职削籍,家中却有常熟县一半以上的粮田,家丁数百,可曾有奉公守法,缴纳赋税,此又如何解释……”

崇祯皇帝每问一句如何解释,路振飞就哑然一分,到了最后,他无言以对,不由得低下了头。

路振飞在原本的历史上,虽然算是明末有气节的官员之一,可这并不妨碍他和钱谦益的交情,不为钱谦益说话。明末党争,从来就不是以气节来分的。

看到路振飞的这个样子,崇祯皇帝的火气稍微压了一下,转头看向曹化淳喝道:“还有在京弹劾之官员,一并出列!”

听到这份旨意,曹化淳早就整理好有名单,当即抑扬顿挫地开始唱名起来:“礼部郎中王德坤,出列;工部员外郎刘永波,出列;吏部……”

被点到名的这些官员,逃都逃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出列跪下。因为他们知道,回头皇上用问路振飞同样的问题问他们,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解释的。

一共跪了二十三人,官职高低不一。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冷声喝道:“你们不是担保钱谦益么?朕这里还收到三份奏章,可以念给你们听听。”

曹化淳听到旨意,便拿出两份奏章,一份一份地念了出来。

第一份奏章,是张溥、卢九德并常熟县令潘修文的联名奏章,把钱家在当地的势力,以及和潘修文的那些破事,全都原原本本地写了。

如果说,这份奏章只是张溥、卢九德两人的话,可能会有一大堆人跳出来驳斥。但是,加入了潘修文,而且在细节上都说得清清楚楚,就让不少人把反驳的心思给藏了。

虽然他们还可以驳斥说潘修文肯定是受了张溥、卢九德的要挟,可皇帝刚刚才大发雷霆过,而且连续地质疑,让他们都无言以对。如果要强硬狡辩的话,谁知道又会引来皇帝多大的怒火!

因此,当曹化淳念完这第一份奏章时,没有人说话,不过也能看出来,不少人对此不以为然。

接着,曹化淳又开始念第三份奏章。

这一份奏章就非同小可了,是东厂档头姜冬审讯钱府家丁的时候,不小心得到了一个意外收获。说得钱谦益授意,联系了江贼,欲谋害左都御史杨廷麟,至少要阻止杨廷麟前往常熟。

这份奏章上,还有杨廷麟对于当初在江面遇险描述的附录,虽然还在追查那艘撞船的贼人,不过这两者一结合,大部分人心中就都有数了。

这个消息,就连路振飞都听得睁大了眼睛,带着不可思议之色抬头看向念奏章的曹化淳。很显然,他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或者是知道有些人会觉得不可思议,会有异议,因此,在这份奏章上,还有具体的分析。

从扬州府那边开始,钱谦益和张溥的冲突,包括秋月阁的事情等等,以及钱家的财物联系起来,姜冬做了推论,说钱谦益为了保住他的家财,又和张溥结怨,而杨廷麟明显是帮着张溥,最终导致钱谦益做出此事,从理论上是成立的。

听完了这份奏章之后,朝议上的气氛,就非常严肃,又有点沉重了。

谁也想不到,常熟民变的背后,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皇帝态度也很明显了,而且手中掌握不少真凭实据,至少要比他们空口喊喊要有真凭实据的多!这么一来,不少人就后悔了,早知道,不该为了自己的那点优免来趟这个昏浑水了。

他们正在想着,曹化淳开始读第三份奏章了。这份奏章,是扬州府知府加急送来的,内容就比较简单了,只是奏报说吴昌时吴巡按病情加重,已不治身亡。

听到这个消息,这些朝臣不由得都非常诧异。在这种时候出现这样的事情,很容易引人联想啊!

果然,崇祯皇帝就在曹化淳念完之后,冷声喝道:“核查官绅优免限额,还有催缴欠赋,朕任命了两个巡按去办这个事情。结果倒好,一个在京遇刺,若非东厂番役恰好赶到,后果难料;一个刚到江南时,就失足落水,一支病重无法办差!然后呢?一个在常熟遭遇民变,一个又病重不治身亡;呵呵,朕派去的两个巡按,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皇帝的这一声冷笑,笑得不少人心中暗自发抖,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他们知道,皇帝这是在爆发的边缘!

“对了,还忘记告诉你们一个事情了!”崇祯皇帝却并没有立刻龙颜大怒,反而冷声又说道,“张巡按在扬州府时,就曾发生过一个蹊跷的事情,扬州府辖下的三州七县衙门,竟然在同一夜库房失火,烧毁了当地的粮田账册,元凶虽然在杨卿的追查下已经自首,可是,你们觉得,朕是不是属于那种好糊弄、好蒙骗的啊?”

如果只是一件事情的话,说不定还没什么,也都有理由可以找出来交代。

可是,如今一件件事情都暴露了出来,一起说了出来,就是再傻的人,也会觉得有问题!

现场变得非常安静,没有人敢说话。

虽然有些事情,可能永远不知道真相。可是,至少崇祯皇帝比他们了解得更多。比如说,张溥在京师遇刺,那是他不想去办差而自编自导的把戏。吴昌时失足落水,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他自己趁势而为,也是不想去办差;可是,如今,崇祯皇帝却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了。

此时的朝议上,就只剩下了崇祯皇帝的怒喝声:“我大明朝优待官绅,虽然给得俸禄是低了一些,可给你们的优免,却是多次上调。亏了都是读书人出身,却有几个人是像个读过圣贤书的读书人?结党营私,陷害他人,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们之中有多少人超了优免限额,超了多少,家中有钱又欠了多少赋税,别以为朕不知道!告诉你们,朕知道得一清二楚!”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出来的。

“朝廷国库没钱,怎么回事?”崇祯皇帝稍微压抑了一点怒火,继续厉声说道,“就是收不上税,该交得不交,有钱的不交,然后呢?把赋税都转移到交不起的普通百姓身上,逼得他们家破人亡!朝廷没钱,又无法赈灾!又逼得他们家破人亡!呵呵,一边是读书人在风月之地风花雪月,一边却是路边多有饿殍!你们是瞎眼了么?你们之中,有多少人为此忧心,替朕想出解决之道,为君、为国、为民解忧了啊?”



308 天下为之轰动

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人敢直面皇帝的怒火!每个人,不止是跪着的那些官员,还包括站在那里,没有参与弹劾的那些官员,全都低着头,不敢去看皇帝,跟着跪了一大片。

如果要是换了崇祯十一年之前的皇帝,那他们的反应就绝对不是这样的。搞不好,就一起开始狡辩,继续忽悠崇祯皇帝,人多了,十之八九都能忽悠瘸了。

然而,如今的皇帝,在经过崇祯十一年末以来的表现,让这些朝臣心有敬畏了。

皇帝英明,而且铁血,已经用原首辅刘宇亮、吏部尚书田维嘉等人的首级证明了的。谁还想糊弄皇帝,和皇上狡辩的,搞不好就要步那些臣子的下场;

甚至更进一步,和通虏卖国的晋商结党的原辅臣杨嗣昌、陈新甲等人,那都是定得谋逆大罪。如今的常熟民变,万一皇上也定了个谋逆,这不是不可能,那牵连到自己的话,谁能承受得起这个怒火?

因此,这个时候,就没有一个臣子敢面对暴怒中的皇帝,还能心怀鬼胎的去狡辩。皇帝说出了如此重的话,也承受不了这个怒火,只能都跪下请罪。

也只有皇帝昏庸,才会有那么多文官敢于糊弄皇上,一如穿越之前的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怒喝了一阵,稍微缓了缓,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扫视着底下跪着的臣子。

过了好一会之后,他收回目光,从他面前的案几上,丢了几个奏章给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同时用严厉地语气说道:“朕时刻关注天下灾情,虽然今年才过去了三个月,可有的地方,灾情已经有苗头。你们不知道的,朕让曹大伴念给你们听。”

曹化淳听了,立刻念了起来。此时的他,心中其实很是后怕。

在当初的时候,他曾帮了钱谦益一次,也算是交情不浅的。不过,皇帝在这两年突然变得英明起来,让他心中有点惶恐。加上他细心琢磨皇帝的事情,便没敢在这个事情上插手,结果被他逃过了一劫。要不然,皇帝这次处罚的名单中,就绝对有他的名字在内了。

此时,他用心读着奏章,是有关京畿之地、山东、河南、山西、陕西等地已经有旱灾苗头,今年的收成肯定不好;还有去年的时候,南方涝灾,冲垮了很多堤坝,尚未来得及修。而今年的雨季又马上到了,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涝灾。

这几份奏章,几乎是从大明的北方,一直到南方,还真是全都监控了。从中可以看出来,皇帝非常用心,不再只是等灾情发生之后再去管,而是从一开始,就关注全国各地的情况。

在曹化淳读完那些奏章之后,崇祯皇帝便用严肃的神情,大声说道:“朝廷国库没钱,一旦灾情发生,大明百姓会有多少家破人亡?好不容易灭掉的流贼,又会死灰复燃,然后又加重百姓的苦难,你们说说,朝廷国库能不能没钱?朕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为了朕之子民,为了大明江山社稷,谁要敢为了一己之私阻扰正常的赋税收取,朕决不轻饶!”

这话说得非常明显了,崇祯皇帝在张溥的这个事情上,那是表态一定会继续让张溥干下去的。谁要敢继续弹劾张溥的话,那就要承受皇帝的怒火!

这个事情上,崇祯皇帝完全就占着一个“理”字的,按大明律法让张溥办事,原本就是天经地义;而收缴之欠赋,明说是进国库,是为天下百姓,要为赈灾准备。就算有人想扣皇上一个贪图享受,横征暴敛,那都不大可能!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便开始宣布对常熟暴动事情及相关的决断:

第一,诬告弹劾张溥的官员之中,官职最高的内阁辅臣张国维,除内阁名,贬为工部农司吏员,戴罪立功,继续负责兴修西部水利。

第二,其他所有诬告弹劾张溥的官员,视诬告弹劾的程度,以及在江南事件中的表现,或革职削籍,比如那些没有真凭实据,就闻风而动,试图污蔑张溥、卢九德、王承恩的官员;或下狱问罪,比如扬州府知府、苏州府知府等人,他们不但上奏弹劾,且在江南事件中有阻扰张溥办差;

第三,所有被贬官员,由副手暂代官职,考察期一年,表现好的,就可以转正;

第四,常熟暴乱之罪魁祸首钱谦益,侯方域等人,按谋逆论处,抄家问斩;

第五,调三边总督洪承畴出任蓟辽总督一职,坐镇山海关;而原蓟辽总督孙传庭调任南京吏部尚书,对南方各省地方官员进行考核评分;

第六,升任江南巡按张溥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安庆等十府,继续核查官绅优免限额以及催缴欠赋。

消息一传出去,顿时,整个京师轰动了,估计不久之后,整个天下都会轰动了。

“还真是大明少有啊,一百五六十个官员,还多是地方主官,全部被革职削籍,或下狱问罪,皇上还真是够魄力啊!”

“这还用说,他们竟然敢结党营私,诬告忠臣,当然要治一治他们了!啧啧,没想到啊,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的,亏了那些官老爷,整天嘴巴上挂着为国为民,自以为是什么清流,结果看看,一个个都是不要脸的!要我说,皇上这次做得真是太对了!”

“可不是,要我说啊,以前苏州民变,就该这么处置。那个时候教训了他们的话,这一次就不会有这么多当官的被革职了!不过真是可惜,当初的万历帝可没有当今皇上圣明!”

“那还用说,皇上要不圣明,还不被他们给糊弄过去了!说句实话,这么多官员上奏弹劾,我原本都想着不可能的,结果事到临头,都有点信了他们,开始怀疑张大人了,结果还是皇上英明,不被他们所动!”

“那不是废话么!你还能跟皇上比?皇上英明神武,京师人人都知道的!”

“对了,你们发现没有,皇上对于那些当官的,还是有区别对待的。有真本事的那些,比如张阁老,还是能戴罪立功的。而像其他人,就会吟诗作赋的那些,全都给革职查办了!看来,这年头可不能死读书啊!”

“可不是,皇上这么区别对待,可是为了咱们老百姓好啊!”

“这倒说得也是!这次张大人升为中丞大人,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皇上还调了孙总督去江南,该是继续给张中丞撑腰。呵呵,一口气革掉了一百多个官,还把冷面的孙总督调去考核地方官,看来皇上是真重视张中丞!”

“皇上这么重视,还不是为了我们老百姓。你们没听说么?大朝议的时候,皇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的啊!”

“哦,这倒不是很清楚,你说说看?”

“皇上早就在关注天下民生,已经发现很多省份都有灾情苗头。就在大朝议上说了,这次收缴所得的钱财,就是要为赈灾做准备。皇上明言,为了咱们老百姓能渡过灾荒,谁敢阻扰朝廷正常赋税的,那是决不轻饶的!呵呵,我倒是要看看,还有什么人敢去阻扰张中丞办差,想要继续尝尝皇上的怒火!”

“是这样啊,那谁敢阻扰张中丞办差,我们也不答应,要为张中丞请命!”

“对,我们都张大眼睛看着好了,发现哪个狗官敢阻扰的,就去都察院告他们!”

“……”

类似的议论,就在京师的街头巷尾,酒楼茶馆,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而后,随着京师中百姓散向全国,类似的言论也以极快地速度散向全国。

毕竟大规模的灾情要是发生的话,谁都难逃一劫。能不能活下去,不再有以前灾荒之苦,在这个时候,靠自己是很难了,都要瞧着朝廷赈灾才行。

而皇上早已在做了,为此在准备。当然没有人想着让朝廷没钱,没法赈灾。

最为关键的是,随着常熟暴乱的尘埃落定,皇帝的旨意也传到了每个地方,让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有一个底线在的,就是那些家里粮田在百亩以上,家里不缺钱的,才是这次催缴赋税,补交赋税的对象。

因此,这事传开之后,不少地方都放了鞭炮。

他们庆祝大明有这么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好皇帝;同时也庆祝那些结党营私的贪官污吏得到严惩!

皇帝的处罚旨意,传到江南之后,官场的骚动,立刻就变得风平浪静了。

可以说,除了那些京官之外,有一百多人的地方主官,全都免职,或者问罪,并没有法不责众之结果,据说内阁在那些奏章上的票拟,是派钦差核查常熟之乱,这都没有被皇帝批准,而是乾坤独断,一口气罢免了这么多官员,可见皇帝在这个事情上的决心!

这些被罢免问罪的官员,以后还能不能再有当官的可能,谁也没有把握了,难道十年、二十年的寒窗苦读,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关键是还在核查官绅优免限额,没有了官位,家里的税赋怎么办?

由此引发的种种问题,严重后果,让不少官员再不敢出声!

当然了,大明官场上一下革职问罪那么多的官员,却不见反弹,也不见地方骚动,还要归功于崇祯皇帝的另外一道旨意,就是这些免职问罪的官员职务,全部由副手依次接替。这也就是说,那么多官员下去了,他们后面的官员依次替补,就都升官了。

可以说,他们是在这次事件中得到了好处的。虽然只是暂代职务,可一年的时间并不长,勤恳一点,表现好一点,这升得官职,不就到手了!

由此,江南这边虽然被罢免问罪了很多官员,可是,太阳照常升起,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并没有妨碍衙门的正常运转。甚至做起事来,反而比以前更为高效,因为暂代官员必须要有所表现才行。

张溥这边,接到皇帝的旨意之后,静默了好久,最后向京师方向而拜,神情变得坚定无比。

说实话,有苏州民变在前,他其实一直还是担心的,特别是听到那么多官员弹劾自己之后,更是担心皇帝因此动摇。

当初的苏州民变,有没有证据?绝对能找出证据,可是,那么大的一件事情,照样是有死人的,结果呢,就连首犯葛贤,最终也只是坐了几年牢就出狱了。相关的官员,包括明确拒绝派兵维护官府威严的朱燮元也只是换了个官职继续做官而已。

可是,这一次的常熟民变,皇上就和以前的万历帝完全不一样的表现,用实际行动明告天下,一是彰显他张溥做事的正义性,摘除扣在他头上的帽子;二是用那么多官位,还有钱谦益、侯方域等人定性为谋逆来警告其他人,看谁还敢阻扰他张溥办差!

这一次,张溥是真切感受到,给当今皇上办差,是他以前再怎么想都想不到的舒畅!这一切都表明,只要自己根据旨意好好办差,那么万事都有皇上扛着,当今皇上是个有担当的皇上!

做臣子的遇到这样的一个好皇帝,不好好珍惜,反而要去搞什么小心思,那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张溥有了这样的感受,而后再去办事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那些平民百姓,对他又是不同的态度了。

因为张溥的办差,所有人都知道,不是针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如果说没钱交不起赋税,这样的百姓有没有?肯定是有的!之前的时候,他们就担心张溥强行地来,他们就只能卖儿卖女的上缴赋税,这样的话,他们就算知道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可对张溥那也绝对不会有好态度的。

可是如今,他们都知道,张溥的差事,不但不是要害他们,反而是为了他们渡过灾荒准备。有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就算没有朝廷法度的威压,他们也都非常欢迎张溥的办差了。

因此,张溥在接下来的办差中,感觉到顺畅无比,到处都是敬佩的眼神,衷心拥戴的气氛,这一切,让他明白了真正为民所带来的精神上的享受。

可以说,这一次的奉旨办差,让张溥本人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对于这些,崇祯皇帝也通过窃听种子了解到了,不过他没有继续关心,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吸引了他的注意。



309 满清水师

保定总督卢象升根据他所掌握的情况,向崇祯皇帝上了一份奏章。

他觉得,大明东江镇的重建,如果只是远赴皮岛,按照原有东江镇的模式重建,并不是最佳选择。

如今之大明,和天启年间的大明,已经有很大不同。最重要的是,卢象升对自己手中兵力的战力,更有信心。他觉得,至少他目前要派往辽东的军队,就远比毛文龙时期要强多了。

比如,毛文龙时代,东江镇压根就没什么骑军部队,但是,如今在卢象升手中,就有崇祯皇帝支持建立的两千骑军;

还有,毛文龙时代,东江军吃不饱,穿不暖,武器装备更是要什么没什么,说得难听点,就和叫花子军队没多大区别。但是,如今在卢象升手中,因为崇祯皇帝的鼎力支持,虽然没多少铁甲,可武器方面,却有了更大的改善。针对建虏的武器装备做了改进,就只是长矛长枪来说,就要比建虏手中的要长一些。

另外,崇祯皇帝虽然拨给卢象升这边的只有两百把燧发枪,可比起火绳枪,这个燧发枪能站得更密集,发射速度更快,这种新式装备的火器,卢象升有绝对的把握,在第一次使用的时候,让建虏吃一个大亏。

还有,崇祯皇帝拨给郑芝龙水军所用的万人敌,也被卢象升看中,在登莱这边也做了一些,这个也是可以派上大用场的。

更为关键的是,卢象升派往辽东的军卒,是由多年老贼,以及他从各卫所中选拔出来的将士,经过他的训练,就已是大明精锐之军了。

如此种种,让卢象升做出决定,想要更改作战计划。

他在奏章中所写的奏章方案,是想把金州中左所打下来,加以巩固,成为大明在辽东半岛尖上的一个钉子。

之所以选择金州中左所这个地方,有几个好处。

第一,这里有旅顺口,大明开国之初时,就是从这里登陆,最终打下整个辽东的。如今大明军队又重新从这里登陆,意义重大。

第二,旅顺口是一个优良港口,这一点,他从郑芝龙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也从另外几个方面得到再三确认,是可以驻扎足够多的水师。因此,卢象升的想法,就是加固中左所,进可以以此为起点,从陆路攻打辽东其他地方的建虏;退可以以旅顺港口为退路,只要大明水师足够强,这条退路就足够安全。

第三,皮岛重设东江镇的话,想从大明登莱等地补给就很困难;而如果新的东江镇设在中左所的话,从登莱补给就缩短了至少一半以上的海路。

第四,以后登莱水师就驻扎在旅顺口,并以此为依托,沿辽东海岸先占据海岛,北可以和山海关的宁锦一线连起来,南也可以扩张到皮岛,甚至更远。只要水师占优,大明军队可以选择任何一个登陆点,攻打岸上的建虏。

第五,卢象升也从崇祯皇帝的战略目标考虑,说一旦大明摆出在中左所要建立城池作为登陆辽东的跳板,建虏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拔掉这个点,不但从陆路上进攻,也会从海路,用他们仅有的水师来断大明军队的后路。只要大明水师一开始不要表现出足够的强大,相信建虏就会上当,扩建他们的水师,断掉大明的后路,也断绝大明从海上进攻辽东的企图。

……

这份奏章中,有的内容,崇祯皇帝从卢象升身上的窃听种子那就已经事先知道了;不过有的内容,卢象升没有说,只是用笔写的话,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看完了这份奏章,崇祯皇帝并没有因为自己原定的计划被卢象升否定,就有恼羞成怒什么的,而是点头赞同这份奏章上的作战计划更合乎当前情况。

在之前勤王军驱逐入关满清军队的战事中,崇祯皇帝就开始了解战争,到了后来,他又御驾出征,灭了河套鞑虏,剿了南阳流贼,更是多古代的战争多了一些了解。再加上他在后世的纸上谈兵般的了解,明白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打仗,就是打后勤,这一点从古至今,就没有改变过。

如今要重建的东江镇,肯定会得到自己的支援。而皮岛那么远,旅顺又这么近,后勤的补给难度显而易见,就只是冲这一点来说,修改为卢象升所提出的这个方案,就非常有必要了。

因此,崇祯皇帝便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朱笔一挥,批准了卢象升提出来的这个新的方案。甚至还给这个方案起了个代号:钉子行动。

一般来说,作战代号是为了内部称呼行动的方便,不过为了保密,一般作战代号都起得很隐晦,甚至和具体行动完全不相关的,比如台风、堡垒、霸王之类的代号。

但是,崇祯皇帝起这个钉子代号,就是不怕告诉辽东的建虏,大明就是要往辽东尖角上钉钉子来了,有本事来拔掉啊!

这份奏章批复之后,立刻八百里加急返回给卢象升。与此同时,崇祯皇帝也给新上任的蓟辽总督洪承畴发出了一份旨意,让他弄出一些动静,吸引满清军队的注意。

孙传庭的作风比较直,威压之下,让关宁的祖家军屈服;而后换上作风比较柔的洪承畴,也算是一硬一软来对待关宁军了。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孙传庭的作风,就比较能震慑目前南方刚刚动乱后的官场。由他在,就算闹出什么事情来,以他的风格,也能很快平息,对于这一点,崇祯皇帝是有信心的。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崇祯皇帝就又专门看了下原来的锦衣卫百户,现在的满清驸马伍忠的信息,发现他还在海上,不过听他和别人的交谈,好像说也就在这几天内,就应该能看到大陆了。

从这点上推测,他们还真是绕过了山东半岛才靠向大陆的。也不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要在那里登陆?

伍忠可是带了一船金银珠宝,一船朝鲜特产来的,更为关键的是,这个人有用!

不过眼下急也没用,只能等他靠岸之后,知道在什么地方,才好做出反应。

就在崇祯皇帝守株待兔之时,辽东金州这边,满清智顺王刚刚到达。

这个智顺王,就是后世臭名昭著的三顺王之一的尚可喜。在皇太极称帝之后,他就被封为智顺王,并将他老家所在海州赐给他当封地,包括他的家小部将也都安置在这里。不得不说,皇太极笼络人心是有一套的。

这个尚可喜,其实和满清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他家被建虏所害,可以说是家破人亡,他娘就死在那个时候,只剩他爹和他几个兄弟逃到了塔山,随后追随毛文龙打建虏。在之后几年,他爹尚学礼和他哥尚可进都在和建虏的战斗中殉国。

在毛文龙死后,东江内乱,他站队黄龙。但是,旅顺一战,黄龙兵败殉国,尚可喜的妻妾及家眷侍婢数百口也全部投水而死。不过当他闻知黄龙对头沈世魁接任东江总兵后,他就主动联系满清,并逮捕副将俞亮泰、仇震泰,然后掠广鹿、大小长山、石城、海洋五岛军民万余人,携麾下诸将、辖下五岛军资器械,最终投降了满清。

在原本的历史上,从此以后,他是死心塌地的为满清效力。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他那么死心塌地的为满清效力,李定国也不可能壮志未酬身先死,南明也不可能那么快灭亡,吴三桂可能就造反成功了。就他尚可喜,是至死不悔为满清效力!

他在大明的时候,就一直是水师统领,熟悉海战。因此,蝴蝶效应的变化,皇太极因为晋商的毁灭,让他不得不把目光转向大海时,尚可喜也顺理成章地被他调到了金州这边统领满清水师了。

金州大堂内,刚刚散衙,只有尚可喜的几个心腹还留在这里。

只见他的心腹之一,当年前往沈阳替他联络满清的许尔显,抱拳带着笑对尚可喜说道:“恭喜王爷,又能重掌水师了!”

“是啊,恭喜王爷,看皇上的意思,搞不好水师会有大变化!”另外一名心腹,同样在当年替他前往沈阳联络满清的班志富也是高兴万分地对尚可喜说道。

尚可喜听了,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说实话,他以前的时候,不是没有像皇太极建议过,建水师,从海路侵袭大明。但是,这些建议都被束之高阁,让善于海战的他,最终只能在陆地上领兵打仗。感觉空有一身本事,却发挥不出来。

这个时候,他也才三十六岁而已,正当壮年,又岂会愿意自己碌碌无为,由此终老。因此,当他接到皇太极的旨意后,便第一时间,领着他的天助兵赶来了。

当年的水师,在扑灭了明军在辽东沿海的势力,拔出了东江镇之后,水师基本上就被放弃了。皇太极钦赐尚可喜的军队为天助兵,也跟随他离开了大海。如今得以回到水师,全都是兴奋地很。

就听尚可喜对他的心腹说道:“如今在金州的大小战船一共不到五十艘,且这些年来,甚少维护,多有残破。从明日起,你等须得用心,训练将士,修补战船。明白么?”

“明白!”许尔显兴奋地大声回答,而后又问尚可喜道,“王爷,皇上重振水师,难道以后我们真要跨海攻打明国山东么?”

从金州过去,沿着岛屿一路南下,就能到达山东登莱。对于这些大明旧将来说,这一点是熟悉地很。

尚可喜听了,倒是立刻摇摇头道:“不是,皇上的意思,是想和明国那边通商。如此一来,就需要有水师保证航道的通畅。也是如此,皇上才调了本王过来。”

听到这话,班志富听到这真实目的之后,不由得稍微有点担心,连忙提醒道:“要是被明国知道了这事,不要说海盗了,光是登莱水师,我们这点船都不够应付吧?”

尚可喜听了还没有回答,许尔显却抢先回答他的话道:“明国皇帝昏庸,又加奸臣当道,底下将领一个个无能之极,这些事情,难道你不知道?这几年过去了,可有见到明国的水师?呵呵,你还以为是袁中丞当年啊?”

他所指的袁中丞,就是指天启年间的登莱巡抚袁立。在袁立时期,东江镇建立,明军不断骚扰建虏,且还引得原本已经投靠了建虏的汉人逃归。那个时候,是东江镇最好的时候。

听到他的这些问话,班志富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地说道:“我这不就是担心么!明国君臣还是那个鸟样,那是最好了!”

满清的水师,有一部分是当年孔有德、耿仲明叛乱时期,被他们夺取的登莱水师的战船;另外一部分,就是尚可喜掌握的登莱水师的一部分。这一点,他们这些大明旧将,自然都是清楚的。

听到他们的对话,就听尚可喜说道:“虽然登莱水师应该是废了,可要是我部水师跨海护航的话,就不能只有眼下这些船只的。而且,如果只是跨海护航而已,这也不是本王想要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提高了一点声音,郑重地说道:“本王想要的是,登陆登莱,为皇上打下一块地盘,成为大清在明国的钉子。如此一来,进可攻,北上可打京师,南下可掠江南;退则可以回辽东。相信如此一来,皇上不用再被山海关所绑住手脚,大业可成!”

就在许尔显和班志富听得兴奋的时候,却又听尚可喜用坚定地语气说道:“不过女真人惧怕大海,我们还须得做出了成绩,才能让皇上和那些王公贝勒们相信,大海能给他们带去什么!能改变大清什么!”

“对,要让皇上他们看到,我们水师真正的作用!”许尔显大声回应了一句,而后嗓门低了一分道,“不过我们就只有这点船,能做出什么成绩来啊?”

尚可喜听了,却是微微一笑道:“谁说我们大清就真得只有这么一点船了?”

叫天说

看《信号》,忘记了码字,惭愧!今天终于有了一个万赏,估计都有两个月了吧,周末加更。不过明天早上应该来不及更新了,两更应该都在晚上更新。

310 海上怕怕

许尔显一听,有点疑惑地问道:“王爷,您是说被额驸带走的那两艘船么?就这,也只是多了两艘而已啊!”

尚可喜听了,不由得有点无语,要真是多两艘船而已,自己至于那么说么?

另外一边,班志富也误会了,疑惑地问道:“皇上把战船都集中在这里,其他岛上什么的,也没有了吧?而且,我们大清又没有造船厂,还能从哪里来船?”

见他们都想不起来,尚可喜便微笑着说道:“你们别忘记了,朝鲜可是有水师的,如今已经臣服我大清,只要皇上一声令下,让其水师出兵,归于本王麾下,那不是一下就能多好多战船了么?”

以前朝鲜还是大明藩属国时,攻打辽东的萨尔浒之战,就曾奉大明皇帝的旨意,派出了一万多的火枪兵,只是战斗力低下,压根就没有发挥一点用。

许尔显听了,先是大喜,而后又不解地说道:“王爷,就那些高丽棒子,不是末将夸口,末将都能一打三,算上他们,只会拖累我们啊!”

“是啊,王爷,用他们可要慎重啊!”班志富也跟着劝道,“那些高丽棒子,打打顺风仗还可以,要是打硬仗的话,肯定会拖累我们的!”

尚可喜听了,却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其一,我大清没有造船厂,不可能自己造船。真要造船的话,想要造出一艘船来,那得要多少时间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第二,只要皇上下旨,从朝鲜那边要到水师之后,本王可以亲自训练他们,只要赏罚分明,朝鲜人也是人,照样可以。就如同大清国内的蒙古人,还有我们汉军!”

在这个时期,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明军,战斗力其实都很低,每次和建虏作战,不是闻风而逃,能坚持打上一仗的,那都是算强军了。可以说,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明军都烂得可以。

但是,同样的蒙古人,同样的明军,只要加入满清军队之后,那战斗力立刻就不同了。这种事情,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归其原因,就是尚可喜所说的,赏罚分明。说句实话,这一点,满清相对其他势力来说,是做得最好的!

再说许尔显和班志富听到尚可喜的话之后,不由得双双大喜,兴奋地一拍手,连声赞着说这是好主意。

于是,尚可喜也不耽搁,说干就干,立刻给皇太极写奏章,把他的想法向上做了禀告。

在盛京,皇太极其实正在烦恼之中。

因为从种种迹象显示,大清国内,天灾苗头也已经出现,干旱,今年的收成,绝对不会理想,这让皇太极很是忧心。

如果是以往的话,他还不至于这么忧心的,有晋商在,可以用抢来的金银珠宝去换明国国内的粮食物资;而且晋商还能提供关内的消息,让他能放心地派出军队,前往关内劫掠一番。

然而,如今已经没有和大清友好的晋商了,至少短时间内,从晋地获得粮食物资,那是不可能了。

另外,还有一个事情,也让皇太极有点担心。就是明国皇帝把河套的土默特部灭了之后,却并没有占据相对肥沃的河套之地。

开疆拓土,对于任何皇帝来说,都是一种诱惑。按照道理来说,明国既然消灭了土默特部,那就应该占据河套才对,至少派兵驻守归化城吧?可是,明国皇帝根本就没有派一兵一卒出关。

要是明国皇帝能派兵出去,在河套种植农田,或者放牧也行,他都能派兵前去攻打。就算明国在归化城驻扎了重兵,只是孤城一座,他相信也能很容易打下来。

可是,偏偏明国皇帝能抵挡得住开疆拓土的诱惑,由此可见,明国皇帝确实变得厉害,是个难缠的对手!这又让皇太极更是不敢贸然派兵,再次入侵关内!

如今河套那边,已经被西部的乌拉特部给占了,生米煮成熟饭,才给皇太极这边送了信过来,说明情况,想要获得皇太极的同意。

对此,皇太极虽然无所谓,可被乌拉特部耍小心思,他其实还是不高兴的。因此,他也给乌拉特部去了一道圣旨,想占河套可以,但是,必须以他原本所在牧地为条件,联合更多的部族,一起出兵明国,证明乌拉特部的实力。否则的话,皇太极不介意把额哲放回去,让察哈尔部重新占据河套之地。

当然了,皇太极这个话,更多的只是威胁而已。额哲毕竟是林丹汗的儿子,草原黄金家族的子孙,既然已经带来辽东了,肯定是不能放回去的。

皇太极正在想着这些事情,忽然听到声音大了一些,便回过神来,凝神听着几个汉臣在说话。

就听范文程在给他说道:“陛下,额驸那边,什么时候能有结果,还不好说。因此,奴才以为,暂时不能把大清的希望都压在额驸那边。兴修水利,重视农事,方是上上之策。”

“陛下,奴才附议!”宁完我跟着奏道,“对我大清来说,如今之计,农事才是重中之重,须得重视农事才行!”

满清其实从崛起开始,一直是一个劫掠型的势力,到了皇太极这一代,才稍微有点改变。但总体来说,基本上也还是一个劫掠型势力。

然而,如今不好劫掠了,就自然而然要转变才行。在范文程和宁完我等人的提议下,就是想要皇太极把辽东的资源,向农事倾斜。比如,提高农夫的待遇,至少要让他们吃饱,甚至给予一定的奖励,提高他们从事农事的积极性。兴修水利什么的,也不是嘴巴说说,那是要调集人力、物力的。

听到他们的建议之后,皇太极皱着眉头说道:“我大清物资匮乏,就那么一点,如果往农事上倾斜的话,兵事上怎么办?不管怎么样,我大清以武立国,武是根本,不能有影响。不过卿等说得也有理,农事方面,要是不重视的话,一旦发生饥荒,对我大清国力的打击,也是朕难以承受的!”

他的意思就很明显了,武力不能废,农事也要重视,而资源又有限,这就有点头疼了。

这满清的君臣之间,就开始讨论起来,该怎么分配资源才好?

正在这个时候,尚可喜的奏章到了。

听到侍卫禀告的声音,范文程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但是心中却还是有点酸:孔有德,耿仲明,还有这个尚可喜,前后投奔大清,都是先后封王。就算那个包衣奴才伍忠,突然之间也翻身成了皇帝驸马。而自己呢,只是一个大学士头衔而已,说难听点,就是皇太极的一个师爷而已!

要说智谋,自己会输给谁?就算是勇力,也能和那些封王嫁女之辈一分高下的。唉,文武双全,却奈何命运不眷顾,被这些武夫给赶超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动了念头,要不,改走武将这条路好了。刚才皇上都说了,大清以武立国,武是根本,不能有影响的。如此一来,要是自己改走武将这条路的话,未来成就会输给他们?就这个尚可喜,还封了个什么智顺王!呵呵,自己才是文武双全好不好?

范文程正在想着时,皇太极已经把奏章看完了。随后,他略微皱着眉头,对范文程和宁完我说道:“智顺王的意思,是想要扩充我大清水师的实力,卿等以为如何?”

人的本能,对于一望无垠的大海,都是会畏惧的。如果可以选择,一定会觉得脚踏实地才会安心。

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气象监测,就算经验丰富的渔民,也不能避免大海的变脸,不说飓风了,就只是海浪变大,就能让多少海上的人再也回不去。

不要说皇太极了,就连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也都畏惧大海,不想踏足大海,去探索大海的未知。

因此,皇太极在看了尚可喜这份奏章之后,他本能地有点抗拒。

不过尚可喜在奏章中也详细讲述了大清水师要是强大的话,会给大清带来什么好处。因此,皇太极也没有立刻否决,只是想再听听谋臣的意见。

最先接到尚可喜奏章的范文程看了之后,转给宁完我看,而他自己,似乎是在思索,并没有立刻说话。

事实上,范文程也确实在想事情。

他在想着,要是大清水师正如奏章中所言,扩充强大起来的话,那统帅之人自然非尚可喜不可,毕竟他在明国那边的时候,是一直执掌水师的。水师强大,尚可喜实权更大。要是达到尚可喜在奏章中所展望的那样,那他的权势,怕是几位亲王,都要看他脸色,就更不用说自己了!

想到这里,范文程心中没来由地多了一点戾气。不过好在他城府够深,就算他心中骂死皇太极,估计表面上都能露着笑脸奉承皇太极的这种。因此,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他在寻思着,这事该怎么给皇太极反馈。

正在这时,后看完奏章的宁完我却先开口奏道:“陛下,奴才以为,此事还需慎重!”

“哦?”皇太极听了,只是回应一声,要听他的理由。

“陛下请想,其他不说,就如智顺王所言,建了一支实力强大的大清水师出来!”宁完我立刻恭敬地说道,“可是,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万一出征明国,要跨越那么远的海路时,突然天气骤变,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全部打水漂的。此事不是奴才危言耸听,当年前元征讨倭国,第一次,飓风突至,使前元损失军力近两万,战船两百来艘。第二次,前元派出军队近二十万,战船合计达四千五百多艘,如此庞大的水师,也同样被飓风突至而全军覆没!”

说到这里,宁完我表现得非常恳切,一心为大清着想的表情劝谏道:“陛下,我大清国力可不像前元那般,耗不起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等后果,水师越强,则万一发生的后果,就越难承受。奴才为大清,为皇上着想,智顺王之提议,万万不能答应啊!”

皇太极之前可从未关注过海上的事情,因此听到他这话时,顿时大吃一惊。前后两次,一次比一次兵力多,战船多,结果都没有例外,全部被飓风毁灭。这么严重的后果,一如宁完我所说,他压根就承受不起。

不过,他还是转头看向范文程,带着一点惊疑之色问道:“范卿,前元之败,真如宁卿所言?”

“陛下,此乃史书所载,确有其事!”范文程不知为何,心中很通畅,立刻恭敬地回奏道。

听到这话,皇太极再无怀疑,稍微想了一会,便提起御笔,就给尚可喜这奏章做批示了。

不用说,他肯定是不同意尚可喜的这个建议了。不过回话比较委婉,只是告诉尚可喜,目前五十来艘战船,已经差不多能保护明国商人和大清做买卖了,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当然了,为了宽慰尚可喜,皇太极也忍痛拨了一些物资过去,让尚可喜修补战船,修造港口,训练水师之用。至少比起之前把水师给荒废掉,是要进一步了。

批复完了之后,便让人快马送回金州。

与此同时,在山东半岛尖上,有一座刘公岛,这个岛的面积并不大,只有三平方公里多点,岛的海岸线也就长三十里左右。

这个时候,大明还是漕运为主,鲜有海船来往。因此刘公岛这里,偶尔才能见到有船只停靠休整。

可这一次,却有两艘大船一起停靠了过来,让岛上少得可怜的住户都过来看稀奇。

但是,奇怪的是,这两艘船上的人,却都躲在船舱里并不出来,也不让人上去,只有几个人下了船,上了岸。

为首那人,一口大明官话,说得比谁都好,施礼问岸上人群中的一名老者道:“请问老丈,这里可是刘公岛?”

听到这口音,那老者就不敢怠慢了,连忙回礼说道:“这里正是刘公岛。”

此时,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也立刻得到了一个结论:原来伍忠刚登上了刘公岛!

叫天说

晚上还有一章,会比较晚了,估计十一点半要的。

311 苦了你了

虽然崇祯皇帝不知道刘公岛在哪里,不过有了地名,就不难查了,很快就知道是在威海卫那。

这个伍忠,到底变节了没有?对于这一点,崇祯皇帝是很想搞清楚的。

要是没有变节的话,他是这次满清两艘船的首领,让他做事就会方便很多;要是他变节了的话,那就比较麻烦了!

这么想着,他便传旨给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让他做好离京准备。

没过多久,又是一道旨意,让他立刻赶往武英殿觐见。

对此,李若琏其实是有点纳闷的,如果南方民变之事未平的话,他估计皇上是很可能会派他去处理民变的事情。不过按道理来说,似乎东厂提督王承恩去,会更合适一点,毕竟是东厂的人被杀。

可是,如今南方民变早已平息,一口气摘了一百多个官员的乌纱帽,更是让南方整个官场都知道了皇帝的态度和决心,又有律法为前提,且有为民防灾的大义在,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官场,压根就再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

一直等到他赶到武英殿前的时候,李若琏忽然回过神来,猜测着皇上该不会是让他去调查吴昌时的死因。因为吴昌时之死,虽然表面上说是病死的。可从种种事件联系起来的话,好像也不止病死那么简单。只是失足落水染了风寒而已,怎么就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死了呢!

这确实是个疑点,不过从一国皇帝的角度来说,这种事情,也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让他堂堂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出面吧?

带着这些疑惑,他进殿给崇祯皇帝见礼,等待着谜底的揭晓。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在殿内屏风上挂着一幅大明地图,有朱笔划了线条并有标记。

李若琏立刻明锐地意识到,皇帝召见,肯定和这幅地图有关。不过这样一来,就让他更为疑惑了。

就见崇祯皇帝面带着微笑,让他免礼之后,从御座上站起来,走到那块屏风前,示意他也向前,而后指着地图对他说道:“伍忠回来了,他眼下还在这里,刘公岛,定于今晚出发前往这里,海州,并在那里休整十天半月的,朕要卿立刻南下,赶去和伍忠见面。”

海州,属于淮安府所辖。对于这个,崇祯皇帝并不熟悉,不过问了之后,才知道这个海州在后世叫做连云港,那就清楚多了。当然了,李若琏是肯定知道海州的。

他听崇祯皇帝这么一说,顿时大喜。

说实话,当初把伍忠放出去,他是并不看好的。这种潜伏密探的事情,基本上是九死一生。不过没想到的是,伍忠竟然传回了消息,还救了人回来。但出关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这都过去一年有了吧,他都以为伍忠很可能是死了。

出乎意料之外,听到伍忠竟然回来了,伍忠是他以前的心腹手下,他当然是大喜过望的。

不过立刻,他就又反应过来了,皇上是怎么知道的?那刘公岛离京师这么远,是除非是提前给皇帝传了消息,要不然这个距离,皇上不可能知道的,又不是有顺风耳!

这么想着,他再一次确定,皇上还掌握着另外一支力量,或者还是厂卫,刺探消息的能力,至少要比他李若琏所知都要高明得多。更为关键的是,传递消息的手段诡异,让人无从探知。

想到这里,李若琏心中更是凛然,对皇帝的敬畏,便又多了一分。

崇祯皇帝却没想他心中一下想了那么多,只是笑呵呵地对他说道:“伍忠此人,劳苦功高,哪怕建虏收买,却又坚持气节,朕心甚慰!卿之识人之明,朕亦欣慰。”

李若琏又听得迷糊,就伍忠那样被掠去辽东,还能被建虏收买?

不过他心中疑惑,表面却很谦虚,同时自然也是高兴的。

崇祯皇帝也不再废话,接着便开始给他布置任务了。

不用说,崇祯皇帝之所以能了解到这些消息,当然是通过关注伍忠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所传回的消息。

原来,伍忠在登上刘公岛之后,先是阻止了手下对于刘公岛百姓的屠杀灭口,理由是大清和明国江南商人通商,以后说不定会经常到这里落脚,如果眼下就杀人的话,搞不好明国这边会注意这边,不利于通商。

就这,崇祯皇帝就觉得伍忠基本上不会变节,且对伍忠有了信心,而后又继续看下去。

随后,就在伍忠的安排下,高价补给了两艘船的航行必需。同时,他借口嘴巴淡出鸟来,就在岛上刘姓族长家高价钱大吃一顿。在这中间,他找了个单独和族长说话的机会,明确交代这个族长,等他们一离开,就立刻前去官府,让他们转达给锦衣卫指挥使,说伍忠回来了,会在海州休整一段时间。

虽然他没有明说,让这个刘姓族长一脸懵逼,可崇祯皇帝却是知道,伍忠根本没有变节,只是一回到陆地,就在想方设法地想联系锦衣卫指挥使,就足以证明这点了。

得到这个关键的信息,崇祯皇帝大喜之余,才立刻秘密召见李若琏的。

没过多久,李若琏便带着兴奋之色,匆匆离开武英殿,赶回锦衣卫衙门,召集早已点名了的一群锦衣卫精锐,立刻离开京师,快马加鞭赶去海州了。

…………

海州,这个时候并不大,也不算繁华,毕竟大明为开海路,南来北往,不管是货还是人,都是走运河。

伍忠一行人两艘船到这里之后,一艘船停在外面的竹岛,只是藏有金银珠宝的船到了海州而已。

随着船只缓缓靠上码头,听着码头上嘈杂的乡音,嗯,虽然口音不同,可全都是官话,入眼的全是大明服饰,再也没有见到刺眼的金钱鼠尾。伍忠脑海中闪过在辽东时候的一幕幕挣扎求活,看到一个个瘦骨嶙峋、麻木神情的同胞,而眼前却是热火朝天,南来北往客,表情不一,欢声笑语,愁眉苦脸,不管如何,都看得是如此地亲切。

忽然之间,他很想大声地喊出来:我终于回来了!

可是,不能这么做。要是表现得如此欣喜的话,身后的这些手下,肯定就会怀疑自己对建虏的忠心了。这些人,谁知道会有几个人是不愿为奴的?毕竟他们和自己不一样,是皇上派去辽东的密探。

他正在想着,忽然,岸上传来一个讨好的声音道:“这位老爷,可要雇帮工,又或者要找什么买卖?”

定睛看去,自然晓得这人的身份,应该是个牙人,在这里抢生意的。

其实,伍忠此时的心中,压根就没想什么生意,只是多了一份担心。

虽然他冒了一定的风险,让那刘公岛的刘姓族长给官府通风报信,可是,那个口信到底能不能传到锦衣卫衙门,传到指挥使那里,他心中就一点没底了。

事实上,伍忠其实压根没有寄希望于这里就联系上锦衣卫。毕竟从时间上来算,哪怕那个口信一切顺利,指挥使大人可是在京师,听到之后禀明皇上,再赶来海州找他,也要不少时间的。

再次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之后,伍忠回到现实,便对那岸上的牙人说道:“可有上好客栈,带老爷我去,给赏!”

那牙人正想回应,忽然,有人从后面赶了过来,抢着大声回应道:“这位老爷,我带,我带你去,我知道一个非常好的客栈……”

听到有抢生意的,那牙人顿时就火了,转头看去,发现果然也是一个牙人打扮,不过是个陌生人,至少他没有什么印象,于是,立刻喝道:“那条道上的?没看到是我先招呼上的么?”

“你先招呼有什么用?那位老爷不是还没下船,又没和你成交!”这后来的人不屑地说道,“关键还是要看这位老爷的,货比三家不是,我这态度最好,能让这位老爷满意,知道不?”

这牙人一听,好像这人也没算破坏规矩。不过这人说话,隐隐有点让他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平常经常使唤人。

一想到这,他顿时又是一喜,就冲这点,那位老爷肯定也不会高兴和这种人打交道。至少在态度谦卑上,自己绝对要占上风。

这么想着,他也就没有继续发火,而是转过头,脸上露出笑容,稍微弯着腰道:“这位老爷,您要是选小人的话,绝对……”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伍忠带着一点惊喜的声音打断了他道:“不用说了,就跟你走,可一定要让本老爷满意才行!”

“好嘞!”这牙人答应一声,可与此同时,他却发现,这位老爷却指着后面来的那个人,顿时就傻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选他呢?

伍忠当然不会在意这个牙人的感受,带着他的五六个手下,立刻下船,走到那人的身边,努力压着心中的喜悦道:“带路吧!”

此时的他,心中还有疑惑。

因为,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牙人,而是一名锦衣卫小旗,还是他还在京师当锦衣卫总旗时候的得力手下,叫魏明华。

按理来说,魏明华就算在海州公干,那也不至于办成一个牙人吧?就冲这个架势,就好像专门是在这里等自己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可能性,从时间上来推算,立刻便被伍忠排除了。

此时的他,心中藏着疑惑,却又没法立刻问,只能是跟着走,回头找到机会好好问问。

没多久,魏明华就带着他们进了海州城,来到了当地最大的客栈,名曰同福客栈。

进去之后,伍忠当然对这个客栈表示满意,并给了魏明华赏钱,又要了一个上好的院子,表现出他是个有钱商人的样子。

伍忠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手下都非常高兴,不过他找不到机会,单独和魏明华说话的机会,不由得就有点着急。

魏明华很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主动对他说道:“这位老爷,这个客栈的酒在这里可是出了名的……”

一听这话,伍忠就会意了,立刻吩咐掌柜的,给他们送上好酒好菜。

接下来,自然就不用说了,伍忠亲自开始灌酒。

他是一行人的头,至少在名义上,是以他为首的。这又是刚上岸,任凭谁都不会有什么怀疑。所有人坐船坐得累死,嘴巴淡出鸟来,好酒好菜那么一上,自然就放开了吃。

结果,没用半个时辰,一群人就全都喝醉了。就连伍忠自己,也喝了不少,不过他心中有事,当然不会喝醉。

放倒了这些手下,他还假装上茅厕出了房门。

这一出去,他就立刻飞快地冲向院门那。果然不出他所料,魏明华就侯在那里。

只是一见面,伍忠就带着抑制不住地喜色,就想问魏明华问题。

但是,魏明华却是转身就走,同时说道:“不能出来太久,动作快点!”

伍忠听得一愣,他立刻明白,魏明华就是冲自己来的,而且似乎知道自己的事情。那他这是要带自己去哪里?

心中疑惑之下,他紧跟着走了几步,却发现,魏明华带着他去了隔壁的隔壁的一个院子而已。

推开院门,伍忠就发现,门后面站着两个人,虽然身穿普通衣裳,可他立刻就感觉出来,这是军中精锐。

似乎知道魏明华会来,也会带人来,因此,这两人压根就没问,只是关上门之后又在那警惕着。

如此一来,伍忠就更好奇了,魏明华带自己见谁?

等他进了门,就发现有一人坐在主位喝茶。只是那么一瞅,伍忠就一下僵住了,因为他对这个人非常熟悉,就算不看面容,就算他穿着平常衣裳,他也知道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伍忠就感觉心底涌起一股酸楚,虎目泛红,立刻单膝跪地,抱拳昂首激动地说道:“锦衣卫百户伍忠参见指挥使大人!”

这个主位上的人,当然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了。他一见之下,便立刻放下茶杯,连忙站起,快步上前,亲自双手扶起伍忠,同时也激动地说道:“苦了你了!”

312 再打“晋商”

伍忠只是听到这么短短的一句话,顿时,那眼睛就更红了。要不是大老爷们掉泪太过难看,就真得会流泪。

一个人身处敌境,身边全是敌人,就连睡觉,都怕说梦话。而建虏凶残,动着打骂,甚至一个不小心就能招来杀身之祸。

之前的时候,乃是堂堂锦衣卫总旗,不管怎么样,出去的时候也都是威风凛凛,人见人怕,人人敬畏,可是,在敌境之中,却是见人就要点头哈腰,说着违心的话,脸皮比京师城墙都要来得厚,自尊,尊严是什么东西,早就没了!

不过,这一些,还不是伍忠如此情绪激动的原因。

他在辽东建虏那边,没想成了奴酋皇太极的驸马。他一直担心,回来之后说出来,大明这边就会怀疑他,不再相信他。可没想到,见面的第一句话,指挥使大人竟然就只是说“苦了你了!”

这句话中,包含着信任,包含着理解,让伍忠一下感动莫名!

不过等他回过神来之后,就又担心起来。因为他绝对不认为,指挥使大人已经知道一切,便准备坦白,要是指挥使大人知道自己是奴酋的女婿而见怪自己,那也认了。

这么想着,他在站起来之后,第一时间便看着李若琏的眼睛禀告道:“大人,属下在辽东迫不得已,也是为了报复鞑子,因此娶了奴酋皇太极的第三个女儿。当时属下是觉得这女的不把我们汉人当人看……”

“呵呵,你还真是好福气啊!来来来,先坐下!”李若琏一听,便笑着拉着他的手,让他坐离主位最近的那个位置去,同时又跟着说道,“你在辽东的事情,皇上都已经给我说过了,呵呵,真是没想到,有你的啊……”

伍忠刚听到李若琏的话时,不由得心中一沉,他下意识地以为,李若琏说好福气是讽刺他的话。可是,随后他就又听到李若琏说他的事情,皇帝早就告诉他了,顿时就傻住了。

自己坐船回来,也就是在刘公岛登陆了一下。不过在刘公岛的时候,只是报了个名字,并没有说任何事情的,然后就直接来海州的。可是,就只是这样,皇上就知道自己在辽东的事情了?

这一刻,他忽然有点怀疑,难道自己的手下中,还有另外的锦衣卫密探?

不过想想,他又觉得不可能,因为从时间上推算,就算他手下有锦衣卫密探,就在刘公岛把消息传出去,似乎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吧?

这么想着,他就更糊涂了,便惊讶地带点结巴地问李若琏道:“皇上……皇上都知道了?属下是说……是说属下在辽东的所有事情?”

听到他这话,看他表情,李若琏微笑着点点头道:“当然,皇上说你向奴酋求婚,没想到成了。其实你只是因为那女人对我们汉人不当人,还追着你要打你,因此顺口一说而已。因此,婚后你也没少教训那婆娘,对不对?哈哈……”

听到这话,伍忠听得目瞪口呆,皇上还真是什么都知道了?

而李若琏说到这里时,忽然想起什么,便左右看了一眼。他的那些手下基本也都和伍忠认识,都想说说话的,不过看到指挥使大人的样子,就立刻心领神会,自觉退了出去。

等他们一走,李若琏便拍拍伍忠的肩膀,认真地对他说道:“皇上还让我告诉你,在范文程那狗贼的府中,你是中了他的奸计,责任不在你,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这个事情,伍忠是一直埋在心里头,是他最为害怕的一件事情。原本想着,打死不说,抵赖不说,可没想到,指挥使此时却说了出来,最为关键的是,这是转述皇上的话,让他宽心,不是他的错。

顿时,伍忠就感觉身上好像卸下了一大块石头,轻松了不知道有多少,同时,他也非常诧异。按理来说,这个事情就只有自己和范文程以及那个范府管事知道。当然,王妃本人肯定也知道。但这么秘密的事情,还是远在辽东的事儿,皇上却了解得清清楚楚。

就这会,崇祯皇帝在伍忠的心中,立刻变得神秘莫测起来,就感觉皇上难道真是天上紫微星下凡?是真龙天子?

这么想着,此时的伍忠,不由得对皇上更是敬畏起来。这种敬畏,不再只是身份上的敬畏,而是那种凡人对天上神仙的敬畏。要不然,好多事情,他实在无法理解了。

如果把皇帝当作神仙,那自然是能掐会算,顺风耳,千里眼什么的,也都不意外了!

他正在想着,李若琏却是露出了笑意说道:“你这次的辽东之行,让皇上非常满意,说锦衣卫有你这样的忠心干将,他对锦衣卫也非常欣慰了。顺带着,就连我也被皇上表彰了。”

“对了,皇上还给我说,回头朝廷会打造勋章,分为好几类,最高等级的勋章叫做大明英雄勋章,平时可挂于胸口,乃是对大明做出非常重大贡献的人,才能佩戴这个大明英雄勋章。你小子,将成为我大明获得这枚大明英雄勋章的第一人!不但我没有,朝中任何人都还没有,回头要是戴出去,啧啧,你是要羡煞别人了!”

听到这话,知道自己将会是大明第一个拥有这个勋章,只有对大明做出非常重大贡献的人才能有的,顿时,伍忠就感觉,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算事,此时的他,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自然不知道,崇祯皇帝一直不认同一个观点,说什么卧底没有好下场!对此,他偏偏就要给卧底一个好结局才好!不说别的,卧底的这种事情,在龙潭虎穴中和各种凶残敌人周旋,随时有可能被人发现而丧命。完全可以说,卧底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又或者说,能完成卧底的任务,那这样的人,就真得是真正的英雄!

就算换个角度来说,卧底换来的情报,也往往是非常有用的。哪怕是按照情报价值大小来衡量,也是非常值得给予重赏的。因此,大明要搞最高荣誉勋章,伍忠绝对是够格的。

“你现在已是锦衣卫千户了。”在他发愣的时候,李若琏又继续说道,“皇上知道你被奴酋派来大明的目的,因此,派了我快马加鞭赶来海州等你,就是有事情要你去做。等这事情完成之后,你就是锦衣卫指挥同知了。”

伍忠甘愿潜入辽东,九死一生的做事,当然不是那种圣人,说是为了大明,可以不要任何回报的做事情。

此时,知道皇上将会给予他最高荣誉,而后升他为锦衣卫中仅次于指挥使大人的指挥同知,他当然是非常高兴了,立刻对李若琏说道:“请大人明言,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李若琏听得点点头,示意他坐好,而后对他说道:“你此次回来,是要替建虏寻找替代晋商的江南商人,这一点,皇上已经替你安排好了!”

“……”伍忠听得说不出话来,皇上难不成还真要让自己做成这个事情?

亏了是皇帝这么说的,要不然,哪怕是李若琏自己说这话,他都有理由怀疑,指挥使大人是不是为了巨额利益而有叛国嫌疑了!

看到他脸上露出的一丝疑惑,李若琏便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当即严肃地说道:“在我大明,除了晋商这颗毒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毒瘤,皇上也是要除掉的。不过因为有你这边的事情,皇上就顺带着让你这边办了,算是一举数得。时间有点紧,你且听好了。”

伍忠听了,确认就是皇帝要求,便立刻点点头表示认真在听着。

就听李若琏对他说道:“南方乃是大明赋税重地,而盐税更是赋税之中最为重要的税赋。但是,在盐业这一块,富得却不是朝廷,而是那些盐商。盐价高昂,百姓却离不得,不得不够钱购买,使之生活更为窘困。然而,朝廷却又收不到多少盐税,这中间的钱全部盐商赚了去。这一点,相信你也知道。”

事实上,只要有出门过,稍微有些经历的人,就都知道盐商的富有。之所以如此,是明末这个时候,大盐商一般都是徽商。他们就有后世所谓的那种土豪气,喜欢炫耀,喜欢斗富,由此让他们出了名。

此时的扬州府,有四多。即所谓的“官多,商多,文人多,闲人多”。官多、商多这个容易理解,文人多,是因为扬州府的金主多,养得起文人,同时,也养得起闲人。而有钱的金主,大都是盐商。

这些盐商的钱多到什么地步呢?

就说画舫好了,原本是指装饰华丽,用来游山玩水的小船。但在扬州盐商的手中,这些画舫花样翻新:有的高达数层,有的以当时极为罕贵的玻璃进行装饰如此种种,极尽奢华。而后这些盐商们平日里就在画舫中由名妓美女作陪吟诗作对,品尝美酒佳肴,乐此不疲。

还有,有一位盐商好“大”,无论房屋、家具各类物品都要越大越好,甚至还专门打造了一个高达五、六尺的铜夜壶,每晚起夜时,都得爬上爬下,极为辛苦,但依然乐此不疲。

如果说这还不算什么的话,另外还有盐商,发明了“游菜“的吃法,每顿饭都要准备几十、上百道菜,上的菜式一旦不满意,马上撤掉更换新菜。由此可见,一顿饭要浪费到什么程度!

至于其他的,就都是小儿科了。

比如,当时苏州所制作的不倒翁非常精美、价值不菲,而扬州曾有某位盐商花三千多两白银将苏州市面的不倒翁收购一空,全部倒进河里取乐,一度导致河道堵塞。

还有盐商,想要体验一把“一掷万金“的感觉,便派人用万两白银收购金箔,然后登上高楼,将金箔随风一扔,看着楼下的人哄抢金箔,此人却在楼上哈哈大笑。荒诞无稽么?人家这是有钱任性而已!

有些事情,甚至都传到了北方,哪怕没来过南方的人,也都能知道。

因此,伍忠对于盐商的富有,自然是了解的。他脑海中闪过听到的一件件炫富事情,同时,很自然地想起了北方的旱灾,兵灾后的难民,还有那些被掠去辽东的苦难百姓,让他忽然有一种愤怒的感觉。

此时,李若琏还在说话,他便不说话,继续在听着。

“这些盐商,他们发家致富,除了盐业只有他们能卖之外,还往官盐中私自混入大量私盐。几乎每个大盐商的手下,都会有私盐队伍。因此,不要看这些大盐商似乎只会吃喝玩乐,暗地里,他们一个个都是为了钱,不怕王法的亡命之徒。”

“这些人,从朝廷、从百姓手中吸血,手中聚集了大明无数的财富,却只会自己奢华浪费,带坏大明风气。皇上一旦公布盐业革新的话,这些人也必然会群起反对,暗中破坏。因此,皇上的意思,就是要借你这个东风,把这些盐商的本来面目暴于光天化日之下,让所有人都认清他们。”

“只要能剪除一些大盐商,用雷霆手段震慑之,那么再等皇上推行盐业新政,增加朝廷税收,同时又能让百姓吃到更便宜的盐,就能顺利很多了……”

听到这里,伍忠隐隐抓住了皇上的意思,想了想,好像确实可以,只要给这些盐商机会,搞不定就是第二个晋商!

他正这么想着,就果然听到了李若琏对他说道:“你此次就去和那些大盐商接触,许以重利,就不信这些盐商会抵住利益的诱惑。只要拿到他们勾结建虏的证据,皇上就能用对付晋商的手段来对付盐商,同时可以顺势轻松地再次整顿江南官场一次。”

说到这里,李若琏的脸色变得非常严肃,叮嘱伍忠道:“此事关系重大,也事关江南官场,皇上交代了,就务必要办成。你且放心,我在暗中会配合你的。”

313 明末最有为官员之一

伍忠听了,立刻表态道:“大人放心,此事交给属下便是!奴酋为了能尽快促成和江南商人的买卖,给了属下很大的权力,只要那些盐商中胆子大一点的,就必然经受不起重利的诱惑!”

“呵呵,哪个大盐商不是犯国法才有他们的现在!”李若琏听了,一声冷笑道,“不过这事比较急,为了让你能节约时间,等回头我会把那些大盐商的消息都给你送过来。”

说到这里,他便又追加补充一句道:“我奉皇上旨意一路急赶而来,也只是先你到了一天而已。第一件事是和你先联系上,其他事情,也要秘密进行,而官场上又有那些大盐商的同党,因此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收集那些大盐商的消息的。”

听到这话,伍忠立刻便察觉,指挥使大人好像确实神情还有点疲惫,只是之前见到指挥使大人太兴奋,都被自己忽略过去了。想着为了自己而如此赶路,伍忠忽然有了很大的信心,有皇上在背后看着,有整个锦衣卫为后盾,那又有什么事情会难办呢?

他这么想着,连忙便说道:“大人辛苦了,属下在这里原定计划就是要多呆一些天,慢慢来便是!”

“不能慢慢来!”谁知李若琏听了,又是摇头回道,“你的事情,还牵扯到皇上布局辽东。皇上的意思,你这边要尽快给辽东报信,让奴酋相信,只要他保持海路畅通,就能有源源不断地物资输送辽东,促使建虏把他们手中有限的物资往水师倾斜,能耗他们一些便耗他们一些。”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声冷笑道:“呵呵,就凭辽东那苦寒之地,看他们能有多少物资可耗!”

一听这话,竟然还和辽东局势也扯上关系,伍忠心中立刻便感觉,自己的想法压根没有皇上那么高瞻远瞩,通盘考虑,于是,他立刻严肃了脸色,点头坚定地回答道:“大人放心,属下这下明白了!”

于是,在约好了联络方式之后,伍忠便悄然返回了。这里有锦衣卫在暗中盯着,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伍忠也就又喝了点酒,好好地睡上一觉。毕竟他也同样在海上那么久,不疲惫就怪了。

他们这边的事情,崇祯皇帝自然能实时掌握,看到李若琏和伍忠的对话之后,他心中便放心了不少。

这一条暗线,是针对盐商,还有江南官场以及辽东局势的布局,一石三鸟之策,就算有的鸟狡猾打不到,可要是能打下一两个鸟都是赚的。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闻司礼监那边又搬来一堆奏章。

皇帝的最主要工作,就是要不停地审阅奏章,无休无止。

对此,崇祯皇帝自然又让自己的八个贴身内侍去历练。差不多一年多锻炼下来,有些事情的批阅,已经能让他满意了。

此次,也跟以往一般,蓝天保、陈宝庭等人都各自分了一堆开始在纸条上写上批复以及理由,并按各自把握程度进行分类。其中一人批复完之后,他们就会互相换着批复,每个奏章经过他们各自之手后,最终又分成好多类奏章。还是按照所有人都没把握,到所有人都有把握地顺序来分类。

这一次,崇祯皇帝竟然发现有一本奏章,是他们八个人都没把握的。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便顺手要了过来看。

这份奏章是临清副总兵黄胤思上的,竟然是有关开海运的,并附有《海运图》。

他在奏章中奏说:南北漕运之事,难易不可不审,险易不可不明,省费不可不较。海之险非一,人所共知共畏为成山。成山之上,则有始皇桥、白浪礁。臣昔过此,知山内有曲径可通,山外更有大洋可行。成山虽险,淮沙船乘风直走大洋,转刘公岛至登州,此险易至明。登、莱陆运每石至三两五钱,海运每石二钱七分,天津除漂失外,每石省或二金一金。

他所说得大概意思,其实就是说漕运太费钱,而朝廷以前改为漕运的理由,是畏惧大海之险。不过他以前有走过海路,知道绕着海岸线北上,到天津时,哪怕海上有漂没,海运比起漕运,每石也要省一两银子左右。

崇祯皇帝自然不知道,这个临清副总兵黄胤思,在原本的历史上,是崇祯皇帝在杨嗣昌的提议下,又加征了练饷,北运漕粮就更多了。于是,他在崇祯十三年七月十五日,就上了这个有关海运的奏章。奏章中最后就辽饷举例,说辽饷三百四十余万石,省四百余万金。

原来的崇祯皇帝也是被没钱逼急了,看到这个奏章之后为之大喜。可自古以来传下来的大海之险,又让他有点犹豫,就开了朝议商讨此事。

对于这份奏章,崇祯皇帝的八个内侍,都是打小进宫,对于这种需要阅历的奏章,自然就不知道这个海运主意的好坏,全都没有把握,也就能理解了。

但此时的崇祯皇帝可不同,他可是来自后世的,自然知道好坏。看到这份奏章之后,不由得大喜。因为他最近正在琢磨重新开海。

有这份奏章作为引子的话,不管是开海,还是让大明上下克服对大海的畏惧,也都是顺其自然了。

不过内阁针对这份奏章的票拟,是薛国观亲自写的,说如果真如奏章上所写的话,朝廷改为海运自无不可,但涉及百万军民,此事还需慎重,当廷议之。

崇祯皇帝看了,想了一会之后,便立刻召开廷议。虽然他知道海运的好处,可有关漕运的,还真不是很熟悉。毕竟后世的时候,已经没有漕运,而在原崇祯皇帝的记忆中,也只有以往奏章上片言只语的相关描述而已。

文华殿内,崇祯皇帝先让群臣看了这份奏章之后,他首先表态道:“海运便宜的好处,不止黄总兵奏章所言,朕亦知道。不过朕觉得首辅也是老成持重,因此朕想听听诸卿的看法。如果朕决心要改为漕运,有何影响,有何困难,又如何解决?”

这是定了基调,让这些大臣就在这个框框内商议了。

众臣互相看看,最终还是薛国观先出列奏道:“陛下,臣非危言耸听。概我大明北方粮食,只说京师所需,还有边关军粮,主要征自南直隶和浙江,约占全国漕粮的六成。除漕粮外,还有白粮,由苏州、松江、常州、嘉兴和湖州五府供纳,岁额二十一万四千石,均系当地出产的白熟粳糯米。如此之多的粮食,全都是通过运河运输。”

说到这里,稍微停了停之后,他才接着又道:“为此,朝廷设漕运总督,领卫军十二总共十二万七千六百人,运船一万一千七百只,承运南粮之责。如此之大的规模,一旦有变,须得妥善处置才好。”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明末一刀切地裁撤了驿站,结果出了个闯王李自成;那要是一刀切地撤了漕运,会不会再出一个闯王刘自成?好像后世有名的一些帮派,最初都是来自于漕帮!

他正有这个担心,就立刻见到有臣子出来反对了,说漕运关系到大明几百万户百姓军户的衣食,要是动了这个,就等于等了他们的衣食来源,搞不好,又会搞得天下大乱。改漕运为海运的事情,不能做!

崇祯皇帝一听,顿时眉头一皱,难道没听到自己说了要改海运,有困难没问题,你可以提,但更为重要的是,提出解决的方法,而不是一棍子就打死了啊!

他正待训斥之时,户科给事中左懋第忽然大声咳嗽一声,而后立刻出列,大声奏道:“陛下,臣以为,此乃危言耸听。居于庙堂之高,不知民情实情,想当然尔!”

一听这话,刚才说话反对的几个臣子,顿时都是脸色通红,真要反驳他时,却听崇祯皇帝先一步对他说道:“哦,卿有不同看法,且说来听听!”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户科给事中左懋第,就在崇祯十三年三月十四日,给崇祯皇帝上疏陈四弊:民困、兵弱、臣工委顿、国计虚耗等。又请严禁将士剽掠、请散米钱,赈济饥民。原来的崇祯皇帝采纳其言,诏令上灾七十五州县所旧练三并停,中灾六十八州县止征练饷,下灾二十八州县等到秋后征饷,并令清理刑狱。

在这个位面上,因为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平定了流贼之乱,又没有加征练饷,平时注意各地灾情。因此,左懋第的这份奏章自然就没了,不过类似关注民生的奏章却是时不时就有,让崇祯皇帝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说起来,这个左懋第和张溥还是同年,都是崇祯四年的进士。而后,他就放任地方历练,去了韩城当县令,知道民生之疾苦,爱民恤民,带领民众多次击退流贼来犯,保韩城平安。

在崇祯八年十月的时候,左懋第用他建立起来的威信,与县内士绅反复磋商,毅然决定在全县范围内重新丈量土地,平均田赋,彻底改变韩城百姓空赔钱粮的现状。原来的崇祯皇帝正是听闻了左懋第在韩城的政绩之后,觉得此人可用,就调任京师充任户科给事中了。

不过左懋第的做法,原来的崇祯皇帝要想推广开来,以他的本事,显然是不可能的。由此,左懋第基本上就没有用武之地。

而崇祯皇帝在穿越之后,要先处理大事,也就是驱逐关内的满清军队,布局建虏,而后流贼又起,不得已又立刻带兵御驾亲征离京。等他回来之后,发现复社的影响之大,竟然已经影响到内宫,为此,他又忙于釜底抽薪,布局江南,一箭双雕,同时瓦解复社和打击官吏腐败。

接下来,他才喘口气,就顺便接着用这个左懋第了。江南那边,有张溥在那边冲锋陷阵,已经烧起了第一把火,算是狠狠地震慑了一次官场上的那些贪官污吏。

接下来,不管是核查官吏优免限额还是催缴欠赋,都会是朝廷几年内的重点工作。而要想这么做,那么全国范围的丈量土地,重新核实土地情况,就又势在必行了。这个时候,左懋第在韩城的经验就能用了。

事实上,在之前的时候,崇祯皇帝心中已有计较的时候,就又曾召见过左懋第,详细再次了解过他在韩城的经验。

对此,左懋第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他当初在韩城颁布了《均地法则示》,拟定了严谨的“三番清丈法”。

就是各里自己清丈地亩数,造《鱼鳞册》上报县里。

而后左懋第再率人逐里抽丈,最后全县二十八里互相复丈。

在复丈之后,又允许彼此举报,如有揭发举报,左懋第就亲自带人前往丈量。对于故意“隐漏”、“受贿”及“强梁不公”者,“依律定罪,决不食言”。

甚至为了防止有人行贿,左懋第命所有官吏衙役“各带口粮,遇村镇随便买食,不许地方搭棚结彩,不准备饭献茶。”

就是这种种措施之下,左懋第准确地掌握了全县土地数量,做到了“有田则有粮,无田则无粮。”,不再出现真正地主不交赋税,而无地农户却要承担全县赋税的不平现象。

甚至左懋第主导编写的《鱼鳞册》,还用来管理河岸滩地,解决了河水淹没土地无地可耕种和河水退后土地没有耕种仍要纳税的难题。

当然,所有的这一切,都建立在他到韩城之后一心为民,抗击流贼,保卫韩城所建立起来的威望上。

在原本的历史上,韩城先后建有十座杰出名人祠,左懋第就占了两座,分别是左公祠和萝石祠;韩城名宦祠里供奉十位先贤,左懋第又是其中之一,由此可见左懋第在韩城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其实,不止是在韩城,左懋第在原本的历史上,是有明末文天祥之称的,是明末真正有为又有气节地官员之一,非常地难得。

崇祯皇帝虽然不知道那么多细节,可他站出来说话了,自然是非常重视的,当即便用心听他怎么说。



314 天助我也

就听左懋第严肃地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如今大明之漕运,包括运费、运军行粮及修船费等费用由粮户承担,均按正粮加耗派征。除此之外,运河长远,涉及各省多县,其中贪官污吏不少,占着运河,行那雁过拔毛之举,各种加派杂税下去,粮户负担极重。”

说到这里时,他忽然拔高了声音,似乎是在控诉道:“农民被金点应役,虽免交税银,可荒时废业,艰苦万状。如遭风涛漂没,官吏勒索,势必负债赔纳,甚至家破人亡,这种例子,微臣沿途所见,亦非个别情况。就算由运军承担漕粮北运,绝大多数运军军卒,亦和农夫一般苦累,世道艰辛,绝非危言耸听。如若陛下不信,可派人核查运军实数,微臣敢担保,比军户逃匿之比例,只多不少。”

崇祯皇帝听得脸色严肃,凭他对明末官员的印象,雁过拔毛的事情,应该不要太正常。

“且如今之运河,已有多段淤泥堵塞,又或者遇枯水之际,无法行舟,则征集当地百姓拉纤之役,又或者车马转运,这期间,费钱费粮费力,种种弊端,可谓多不胜举。”左懋第说到这里,异常认真地说道:“如若改走海运的话,不但能解沿途百姓之苦,且再无漕运之弊端,虽有风高浪大之险,可只要则有经验值渔民,则平静之季,沿海而上,当能少受漂没。”

“哦,这么说,漕运当废?”崇祯皇帝听了,不动声色,只是很冷静地问道。

听到这话,左懋第又马上回答了,很显然,他对此应该是早有考虑,才能反应如此迅捷:“非也!漕运虽多缺陷,可正如首辅所言,漕粮相关军民,人数之多,不得不慎重待之。微臣以为,可减半漕运,改走海运。等海运之途熟悉之后,再减全部漕运,可也!”

听到这里,崇祯皇帝心中不由得微微点头,这个是慢慢地过度之法,也算是稳重之举。

他正想说话时,却听左懋第还有话说道:“不过,运河不能废,除去漕运之外,南来北往之货运,依旧可也。臣从陛下先前之策得到启发,不如集改海运之后多余人力疏通运河,用于民间货运,收取关税,以补国库之虚……”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又追加补充道:“又或者初收之关税,用于当前运河的疏通,如此一来,运河之能无废,海运漕粮又能推进,而国库无需花费一分银钱,朝廷之幸,百姓之福也!”

崇祯皇帝听明白了,左懋第的意思,概括起来,其实是说,海运能节约不少费用,这个费用刚好可以用来疏通运河,解决运河沿线人口生计问题,而疏通运河后又能征收关税,进而增加国库收入。等到将来,运河疏通完成了,海运节约出来的好处,朝廷就能切实享受到了。

而他所说得从自己先前之策得到启发,应该是指目前让张溥在江南那边催缴欠赋等所得,用于地方救灾这个事。只要这样做,朝廷实施之政策,就能少很多阻力。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问其他臣子道:“左卿之想法,诸卿以为如何?”

左懋第的这个说法,是符合皇帝事先指定框架内所议。且群臣能从皇帝的言语神态中察觉,皇帝对左懋第的这个提议是满意的。就只是一条,这个做法,能让朝廷不费钱粮,就解决漕运目前的弊端,他们就觉得,皇帝应该是赞成的。而如果想否决左懋第的做法,皇帝也已经说了,就要提出对应的解决之道。

因此,群臣在崇祯皇帝问话之后,都沉默了,并没有人反对。

反而首辅薛国观出列,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微臣附议,分半行之,乃稳重之举。不过漕运改海运,与之前所有不同,钱财之掌管分派,该如何有效统筹之?”

张溥那边催缴上来的钱粮,都会存入大明皇家银行南直隶分行。而后,南直隶辖下各府防灾救灾,就由当地主官申请,五万两以下由南京左都御史杨廷麟、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以及吏部尚书孙传庭共同批准后,就能从大明皇家银行南直隶分行提取对应银票。五万两以上,就要快马奏报京师这边,由崇祯皇帝来审批了。

这里面,就没南京户部尚书什么事儿。有官员不服,曾上书朝廷。崇祯皇帝的批复是,这笔钱粮,乃是专款专用,用于防灾救灾,而地方主官申请,由目前正在考核地方官员的吏部尚书来批阅,并没有不合理之处。

由此,其实所有江南官员都能看出来,江南官场上,皇帝就信任这几个封疆大吏。其他臣子,除非做出什么特别的事情,赢得皇帝的信任,否则就会被这三个封疆大吏,外加一个张溥给压着了。

过去了一年多时间,各省省会所在分行,除了西北、西南等少数地区之外,都已经开展了。但这次的漕运改海运不同,是关系到了几个分行,那这银钱怎么调配,就是个问题了!还有谁来审核,也是个问题。

崇祯皇帝听了,略微皱眉想了下,便乾坤独断,下了一道圣旨,提左懋第为右佥都御史,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兼管河道,也就是漕运总督。五万两银子以下的审批,也由漕运总督一人独断。

这道旨意一下,顿时,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左懋第应该是深得圣心。给他的权力就大了。

本来漕运总督这个职位,在大明朝的所有地方官职中,就是很重要的一个。不但要督办漕运,而且是兼巡抚凤、扬、庐、淮四府,徐、和、滁三州。

对此,左懋第深感责任之重,便立刻请旨,要求皇帝派中官协同。也就是说,他主动要求皇帝派个耳目,待他身边去。

但是,对于这个要求,崇祯皇帝却是笑着说道:“卿年轻不假,有为也是朕看着的。主政韩城六年,又有几人能有卿的作为。卿有能力,朕也就能做到不问资历,以才德用人。”

话是说得漂亮,表现出了对左懋第浓浓地信任之意。然而,任何人都不知道,其实赏赐一颗窃听种子,那是必然的事情。

左懋第听得顿时就激动起来,这种信任,还是来自皇帝的信任,让他立刻就生出了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于是,他也不矫情了,坚定有力地奏对道:“臣领旨谢恩!”

没有慷慨陈词,只是语气坚定无比,让崇祯皇帝听了,能感受到他的决心。

对此,崇祯皇帝心中很满意,微笑地点点头,而后又说道:“卿此去,除最主要的漕运事物之外,还要督办所辖之地的土地丈量一事,按你韩城经验,重新编造鱼鳞册,要有难处,可随时密奏于朕!”

听到这话,左懋第立刻便明白了,皇帝给予他这么大的信任,也是要给别人看,让他在这个编造鱼鳞册的事情上,能少一些阻力。

想明白了这点,他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虽然崇祯皇帝很想全国推广左懋第的做法,去重新丈量全国的土地。但是,他又深知,这项国策,关系到国家在后续税收等等各项朝策,是非常基础的一个活。这也就是说,这个重新编造鱼鳞册的事情,非常重要。

而这个事情,如果没有能耐的地方官去做,很容易就侵占了普通百姓的利益,占了他们的土地,让他们都没地方说理去。同时,也可能让那些地方豪强侵夺来的土地成为他们的合法之地。从而让这个国策推行,成为一个害人之策。

就目前来说,崇祯皇帝还真没法信任大明的那些地方官员,包括那些封疆大吏。

第一是官品问题,是否会和地方豪强勾结;第二是能力问题,是否会被地方豪强糊弄;

因此,崇祯皇帝最终决定,这个重新编造鱼鳞册的事情,还是先从小范围开始。左懋第辖下可以这么做,张溥那边也可以做。就目前来说,就他们两人所辖之地先做起来好了。

这个朝议内容,涉及到大明最大运河沿途省份,关系所有人的利益,因此,新任漕运总督还没从京师出发,有关朝议的消息,就风一般由北向南,飞快地传播开去。

而此时,伍忠这边,在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的暗中协助下,明面上扮成朝鲜富商的代理,暗地里是满清的代表,早已开始了和大盐商的接触。

事实上,都不需要锦衣卫去特别调查,只需要知道哪些大盐商中谁崛起最快,家族势力最小的,那就一定不是个好鸟,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且勾结了官府势力才能一下子坐大的。

要知道,哪怕是盐商做这垄断生意,都不是那么好做的。没有关系的,就算有盐引,都别想很快从盐场换到食盐。而如果只是规规矩矩买卖官盐的话,能有多少利润?绝对是往官盐里充私盐,且能摆平各方大小势力才可以。

伍忠所接触的大盐商乐庆生,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先是以正宗的朝鲜特产为诱饵,双方进行洽谈。而后,就慢慢地谈到了和满清那边做买卖的事情。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他们的眼中,还真没有国家之分,和谁做生意能赚钱的,又有几个人会去管他是谁?晋商走私,在北方是代表,南方这边,海上走私,不也是盛行。传说中的倭寇,背后都不知道有多少江南这边的豪强参与。

而且,一开始的时候,伍忠并没有暴露他是皇太极女婿的身份,而是以朝鲜商人代理为背景,说和建虏做买卖利润极高。只是可惜朝鲜太穷,并没有建虏所需要的物资粮草等物品,要不然,都不用跑来明国。

一开始的时候,可能是不小心漏了口风,然后随着关系增加,伍忠又不小心透露,要在明国这里购买物资粮草,转手倒卖去辽东,赚他几倍利润。等发现乐庆生眼红之后,就又不小心透露了他的身份其实是建虏代表。接下来,就顺理成章地直接谈起生意了。

最初之时,利润之大,让乐庆生眼红之时,也让他有点担心,担心建虏那边是骗人的,哪有这么高的利润!

最终,伍忠似乎也豁出去了,拿出证据,证明了他是奴酋皇太极驸马爷的身份。随后,他还很光棍地让乐庆生选。

第一条路,乐庆生可以把他交给官府,从而立功得到奖赏;

第二条路,乐庆生可以成为满清在大明的皇商,为满清在江南地区凑集满清所需要的物资粮草运往辽东,从而赚得难以想象的利润。而这个利润,绝对不会有假,要不信的话,可以让他拿到盖有皇太极玉玺的旨意作为凭证。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的,几倍利润的时候,都能让人疯狂。皇太极开出的价格,让乐庆生这种民间枭雄根本难以拒绝。他压根就没有考虑把伍忠交给官府,只是有些疑虑。

第一,这么高的利润,高得让他有点怀疑,财富比起他做私盐生意都要来得快。只要成功来回一趟辽东,就能让他赚多了去。

第二,从江南运粮草物资去辽东,他担心往北会引人注意。毕竟这个时候,是有人私下出海,可都是往南去做买卖的。他往北的话,确实是有这样的疑虑的。

伍忠对此,第一条很好解决。他告诉乐庆生,可以和他盟誓,盖上他驸马的印信,而后先往辽东做两船买卖探探路。伍忠保证,他绝对赚足够的利润回来,顺便在盟誓上还能再盖上大清皇帝的玉玺给他保证。

至于第二个担忧,伍忠就没办法了,只能告诉他,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自己看着办。

正在乐庆生有点疑惑的时候,漕运逐步改为海运的消息,便传了过来。这也就是说,海船往北,以后根本就不会显眼。

天助我也!乐庆生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仰天大喊,高兴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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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天灾不断

正在担心什么的时候,朝廷竟然会一改国策,突然就允许漕粮海运。这样的运气,还能有谁了?

于是,乐庆生二话不说,立刻和伍忠盟约,并且约定,只要拿到大清皇帝的玉玺印章为凭,以后他乐庆生就全力为大清收购大清想要的物资。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一次的物资粮草之类,是伍忠能付钱的。以后规模更大,可都是要乐庆生先行运往辽东。因此,他不得不要个保证。

这个事情这么顺利办妥,朝廷改漕运为海运的事情,算是临门一脚。对于这事,伍忠都有点怀疑,该不会皇上做出这个决策,就是为了给他方便?

可是,想想看,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是为了他在办得这件事情!那也只能说,运气好了!

事实上,就只是拿运河来说,之所以开凿,并不是为了民生,而是为了官府之需。不止是运河,包括官道驿站,在古代来说,基本上都是为了统治者自身需要,很少有为民生考虑的。

如今漕运改为海运之后,运河却不废弃,而专门整顿疏通,虽然说又可以保持收税之举,但也不得不承认,可以算是民用之先例,又岂会是为了伍忠这边的事情而专门去做。

其实,伍忠这个事情,能顺利地办成,也算是借了不少东风,不止是漕粮改海运一事。

乐庆生之所以急于开拓新的钱财来源,除了和辽东做生意利润极高之外,还有张溥在江南这边的动静有关。

等回头张溥查到他这边来的时候,田产方面,就不是能糊弄得过去了。更为关键的是,出去田赋之外的差役,大盐商那么大一家子,可都是要服役的。就算不去服役,每次折算成役银,那都是好大一笔钱的。未雨绸缪,也让这些大盐商更想多赚点钱了。

伍忠留在江南这边当作人质,他带来的两艘船装满了粮草物资,还有乐庆生的人,一起前往辽东谈生意去了。

他们以为,这事很顺利,却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锦衣卫的掌握之中。就在那两艘船起航之际,锦衣卫指挥使就派人快马回报京师了。

所有的一切,看着风平浪静,实际上,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而已!

这么一说,也还真是,江南这带,进入梅雨季节之后,雨就没停过。

长时间的下雨,让张溥的事情也难以开展,毕竟是要去核查粮田,巡查各县乡的。下着雨,道路泥泞不说,很多地方都被淹了,走都没法走。

对此,张溥有点忧心。皇帝早有旨意下来,南方要注意涝情灾害。他在巡查地方的时候,自然也在关注水利方面,发现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听有经验的老农说,今年的雨水,比起往年要多,很可能会有大灾。可一般兴修水利,都是在秋季收粮农闲之时,那个时候,也没多少雨水,利于组织做事。

如今这个雨势之下,只能临时抱佛脚,冒雨防备重点地段,以防大的涝情。

这个事情,随着时间进入崇祯十三年五月,雨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大,使得张溥的本职工作也不得不停了下来,投入到了防灾抗灾的事情上。

南京这边,镇守太监卢九德已经接到皇帝旨意,甚至都已经调动军队开始加入到防灾抗灾一线了。吏部尚书孙传庭甚至对地方官员的考核要求中,明确提出坐衙和外出时间比例,就是促使地方官奔走到抗灾救灾一线。

各地用于救灾的钱粮物资,在这前期,都是卡着五万左右申请,一般都会立刻得到批复。不过左都御史杨廷麟同样冒雨巡查地方,核查灾银使用情况。

对于朝廷的这些举措,老百姓自然看在眼里,感激在心中。大明官员的口碑,皇帝的威望,就在这防灾抗灾活动中,越来越好,越来越高。

连绵大雨中,南方官场,几乎全被这个“雨”字所塞满。官吏上衙,第一句话,不再是“吃了么?”,而是问“水势如何了?”

从西到东的官道,每隔半天时间,不管白天黑夜,都能见到有驿卒,踏着雨水,在泥泞道路上飞驰而过。每隔一段路,都有当地驿卒在等着,接力传递上游水情。

天灾不可怕,只要众志成城,终归是能渡过去的。

这一点,在崇祯十三年五月,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虽然天灾没有因为崇祯皇帝的穿越而改变,依旧在五月十三日这一天,洪峰来袭,苏、松、湖等府的吴江、归安等地水势骤发,霎时汹涌,不分堤岸,屋宇倾倒。

在原本历史上,史书记载,涝情严重,米价腾踊,斗米至银三四钱,富家多闭粜,民食草木根皮俱尽,抛妻子死者相枕。强横之徒三五成群,鼓噪就食,街坊罢市,乡村闭户人情汹汹。

不过在这位面上,崇祯皇帝穿越而来的蝴蝶效应,却让情况有了根本改变。

虽然堤坝冲开,粮田被淹,房屋倒塌。可是,大部分百姓,却在官府的预警之下,及时得到了转移。而后,事先准备的抗灾预备,粮食调配之类,也起到了稳定作用。

一队队官军出没灾区,地方官员安抚灾民,几乎可以说,虽然天道无情,可人间有情,灾区井然有序,再无原本历史上的那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

虽然百姓不知道历史上曾发生了什么,可他们都是有眼睛的。这么大的涝灾,如果换了以往的话,会是什么情况,他们自己当然心中有数。

可是如今,皇上果然没有食言,先前巡抚核查官绅优免限额和催缴欠赋所得钱粮,就是用到了他们的身上,还严格官员,和百姓共渡灾荒。这些事情,让他们中的不少人甚至都在家立了皇帝的长生牌位,向上天祈祷,这样的好皇帝,定要长命百岁。不,不是长命百岁,而是万万岁!

一直以来,大明皇权,在江南这边,其实是算薄弱的。可是,从这崇祯十三年开始,就开始有了改变。

涉及江南长江眼线的这次涝灾,持续多天后,洪水退去,官府又领着灾民开始防疫。一些简单的常识,自然都是皇帝之前旨意中发布的。

“不能喝未烧开的水,听到了没有?那水里面都可能有脏东西,必须烧开了把它们都烫死了才能喝!”

“对于发臭尸体,腐烂的东西要尽快烧毁,埋了都没用的,知道么?”

“对了,要戴上口罩,有些东西会在空气中传播的。很简单的道理,你自己看看去好了,空气中有灰尘的,还有气味,你闻不到么?”

“……”

在这样一条条地告诫声中,有一名游方郎中听得非常奇怪,他连忙问一名正在告诫别人的衙役道“请问这些事情,你是从何知晓的?”

那衙役看了他一眼,见他是个游方郎中的打扮,便多了一份耐心,双手抱拳,往京师方向一礼后道“我哪有这个能耐,都是当今皇上圣旨中交代的,做好了这些,能大大降低灾后瘟疫发生的可能性。”

那游方郎中听了一怔,随后很是诧异地问道“皇上还能知道这些?”

他对皇帝的质疑一出,衙役还没来得及回话,周围的百姓就不乐意了,立刻纷纷回怼他道“你个游方郎中懂什么,皇上不懂就你懂了?”

“皇上乃是真龙天子,金口玉言,又岂会不懂?”

“对,皇上肯定是懂的,你知道什么?”

“……”

面对众多百姓的怒意,衙役作为官方代表,心中很是得意,看到专业人士,游方郎中的吃扁,他更是有兴趣,便又说道“皇上何止懂这些,还有交代,说老鼠身上的跳蚤,还有蚊子等等,这些小东西咬人血,就很有可能会传播瘟疫,非常厉害的那种,因此,一定要做好灭鼠防蚊的事儿,这你又不知道了吧?就你这种没本事的游方郎中,是不是就只会骗钱?”

说到这里,他就开始查了“你是什么人,哪里人氏?姓什么叫什么?”

听说眼前这个游方郎中有可能是骗子,顿时,周围的人群就不乐意了,立刻把他围了,纷纷帮着衙役喝斥他。

也确实是这样,有一些江湖中人,借助出家人,游方郎中等等,到处骗钱骗物,这种事情,经常有听说的。

这名游方郎中看到这情况,有点慌了,也有点急了,连忙回答道“不是的,我不是骗子,我是感觉官爷所说的,有好几处和我走遍大江南北,琢磨出来的东西很相似,因此才有疑惑,就想问问清楚还有谁……”

这个时候,他说这样的话,又有谁能信他,纷纷七嘴八舌地说着,要拿下这个骗子。

那名衙役当然也不会听了,直接索要路引,查他身份,看样子,一个不对就要逮捕他了。

“吴又可?”衙役看着路引,有点惊讶地问了出来道,“你是吴又可,江苏吴县东山的那个吴又可?”

“嗯,是我,怎么了?”游方郎中,也就是吴又可感觉有点不对,自己好像没有被通缉吧?心中有点慌乱地问道。

边上有人听到了,连忙问道“官爷,怎么了,是不是这个是被朝廷通缉的要犯?”

“该不会就是江湖骗子吧,这次自己撞上来了。不能让他跑了!”

“对,大家围住他,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

说到后来,就有性子急的人,甚至都想着动手了。吴又可被围着,退无可退,那神情慌得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简直是祸从天降啊!他自认为救死扶伤,应该没得罪过人啊!

不过正在这时,却听那衙役突然大喝一声道“都住手!”

这么一喊,所有人都停住了,包括吴又可本人,全都看着衙役,不知道他喊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这名衙役高兴地说道“原来你就是吴又可先生啊!皇上在旨意中有提到你,让各地找您,说您对瘟疫方面的学识,在大明医师中悟性最好,让您去京师,由皇上指点,当能为大明百姓尽一份力……”

多的话,听到的人都听不大明白,不过有一点却是能听出来的了。就是这个游方郎中好像是真有本事的,是皇帝在找的人。

这么一来,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百姓,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离吴又可远了一点。

吴又可本人压根没注意他们,只是惊讶地看着衙役问道“你……你是说,皇上在找我?”

“是啊,皇上旨意中有找你的,没想到让我给撞见了,哈哈!”衙役才不管其他,在那先乐开了。

吴又可作为游方郎中,上山下乡,走到那里,他自己都不知道。因此,崇祯皇帝的旨意都下了差不多有一年了,还没找到这个因为电影给了他印象的《瘟疫论》作者。

对此,吴又可本人也是惊讶。要是衙役直接找上他,说皇上下旨找他,说不定他会有点害怕,可此时,他听到皇上说了那么多有关瘟疫方面的东西,很多和他这些年来琢磨出来的东西很像,那就是同道中人,感觉有很多话要说,心中就一点惧意都没有了。

一直以来,他的一些行医经验和普通医师不同,被一般人所排斥,甚至还引来攻击,让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更为关键的是,就感觉没有人能理解他,让他有种孤独的感觉。

可没想到,他如今找到了一个同道中人,意见相同的人,竟然是当今皇上,吴又可要对皇帝不好奇,那就是假的。

这一次,他没跑,反而心中带着期待,就随衙役安排,准备进京去见见名声越来越大的皇帝。

在这个涝情防治当中,五月底的时候,有了崇祯皇帝的回复,又有大量锦衣卫赶往江南,和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汇合后,震惊江南的盐商案,终于爆发了。

锦衣卫绕开盐道衙门,直接从各卫所调兵,抓了不少扬州,淮安等地的大盐商以及不少和盐有关的御史以及地方官员。罪名是通虏,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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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 谁阿弥陀佛

这个事情,如果发生在以前的话,绝对会引发轩然大波。

别的不说,在江南这边,士林的力量有多大就不说了。盐商养着的笔杆子也多,到时候,口诛笔伐,信不信能把朝廷骂成屎。如果只是如此的话,也无所谓,你骂你的,我抄我的。

但是,江南这边可是会闹民变的,你敢向以盐商为代表的利益集团动刀子,他们就能煽动民变,驱使贩私盐的亡命之徒捣乱。到时候,江南这边会乱成什么样,还真是不好说。

事实上,哪怕在北方查抄晋商,那也是非常谨慎的,是崇祯皇帝有了自己能真正掌握的嫡系军队之后,又布了好大的局,才敢对晋商动手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北方晋商的例子在,多少都彰显了朝廷的手段。

而后,常熟民变,被南京镇守太监带兵镇压,东林领袖钱谦益等人,不管你有多大人脉和背景,直接被皇帝定为谋逆,随之落马的,还有一百多顶乌纱帽,这和万历时候的民变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另外,江南这边这次的涝灾中,朝廷竭尽所能地救灾,更是大大加强了朝廷在百姓中的威望。就算有的人想要蛊惑,也不可能有百姓会跟随。

是非好坏,大部分百姓是分得清的。

如此一来,官场、民间或被震慑,或因感恩,对于朝廷的这次针对大盐商的大规模行动,并没有多少人持反对意见。

正是如此,这次江南的行动,并没有触动御马监辖下的精锐军队,只是锦衣卫出动,协调地方军队,就得以实施了。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又在慢慢地恢复了。

当然了,这么大的事情,也肯定有人是有疑惑的。在江南的盐商,和辽东那么远,怎么就通虏了呢?

没等这些疑惑扩散,锦衣卫这边就出了公告,有关乐庆生和建虏的人怎么勾结,最后达成协议,并出了第一批货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做了解释,并有盟约副本为证。相关参与的人,有伍忠这个内应在,自然也都被锦衣卫一一抓获。

这个盐商通虏的事情进展很快,相关奏章很快送达御前。而后崇祯皇帝发怒了,说盐商伙同盐道衙门吸食民脂民膏,旧有这盐政,到了必须革新的地步。向全国发出了信号,盐政很快就革新了。

以前的时候,朝廷国库的收入,有一大部分是靠盐税的。因此,一般皇帝是没有魄力来动这个的,就怕连原来的盐税数额都被折腾没了。但是,这显然不包括崇祯皇帝。

他对盐政如何革新,其实心中已经想过的。不过要是刚抓了大盐商就立刻推出,那样任何人都会觉得,皇帝这是早有预谋,进而推断出搞不好那些大盐商其实就是替罪羊,只是挡了皇帝盐政革新的路而已。

因此,要想吃相不难看,就不能急于推出来,让群臣有个讨论的过程,最后由崇祯皇帝引导,推出他想要的盐政。

正在大明各地都在猜测新的盐政是什么样的时候,辽东半岛的尖尖上,后世很有名的旅顺,却很是平静,和平常似乎没什么两样。

以前的时候,大明要经略辽东,供应辽东的物资全都是海运,走得就是从登州或者天津出发,而后在这旅顺登陆。

因为旅顺位置的重要性,大明在洪武和永乐年间,就在辽东半岛上设置多处军事重镇,其中以金州和盖州为核心建立了防御体系。

在金州,就是辽东都指挥使司所在,后来,就成了金州卫指挥使司治所。

而旅顺就是金州卫下面的一个千户所,在原本的时候,只是树木为栅,修了个木栅城用于防守。后来因为防御倭寇海盗的原因,旅顺的位置越来越重要,就在永乐十年,由金州卫指挥使徐刚的主持下,将木栅城改为了砖城,且分南北两城。

其中北城周围是一里一百八十步,墙高一丈二尺,宽两丈。两座城门,南“靖海”,北“威武”。

而南城要略微大于北城,周围是一里三百步,墙高一丈二尺,宽两丈五尺。同样两座城门,南“通津”,北“仁和”。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明卫所的腐败盛行,军户逃亡,因此,到嘉靖四十四年的时候,不得不废弃了南城。而北城在前些年被满清攻下之时,就被他们给拆除了。

也就是说,这么重要位置的旅顺,其实就连个城都没有。更准确地说,不但没有城,连人都没有。满清有令,片甲不得下海。

不过,这个命令,随着智顺王尚可喜到达金州之后,就有所松动了。至少原本几乎是废弃在金州的战船,又开始修复,水兵也重新召集开始训练了。

这不,就连好多年没有什么人的旅顺,也有了很多人在这里。

大部分都是民工,或者是说汉奴,大概有一千人左右,在鞑子的监工之下,又在收拾旅顺南北两城的废墟。其中北城经过一个多月的收拾,已经又能看到城池的样子了。

在已经恢复的一段城墙上,一员鞑子将领在一群手下的簇拥下,扫视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叹了口气说道:“这点人手,还是太少了啊!”

这个人,正是尚可喜手下心腹大将之一班志富,被尚可喜派来重新修筑旅顺城。因为尚可喜作为当年东江镇的水师统领,自然知道旅顺的重要性。既然以后要有一番作为,这旅顺城就肯定要重修。

“大人,也不知道朝廷是搞什么鬼,当初好好地一座城,干嘛要拆了去!”他的一名手下听到,也是发着牢骚说道。

没等班志富回答,另外一人就已经带着怨气回答道:“还能有啥,不就是怕海么!他们那些个,谁敢下海!”

他所指的他们,虽然没有明说,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说建州女真那些人。

班志富听了,眉头一皱,立刻训斥一句道:“够了,不得再乱说!”

这些自然都是他的心腹之人,都是他的老手下,不可能因为埋怨了主子一句,他就会处罚。

停了停,他还是又交代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要有个分寸。回头要是王爷听到的话,就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你们的。听明白了没有?”

他的手下一听,立刻凛然。因为他们知道班志富不是吓他们,当年他们的统领被皇上封为智顺王,如此巨大的恩宠,也让他们曾经的统领,如今的王爷感激涕零。要在他面前说主子的坏话,哪怕不是故意的,搞不好还真会受到严惩。

事实上,他们也正是认识到这一点,因此才会把平时受到的一些气都憋在心里,如今一个由头,就趁机发泄出来而已。

尚可喜受到皇太极的重视,不代表他们这些普通汉人军卒,就能不被建州女真和蒙古人歧视。

班志富显然也知道这点,交代一句之后,就转移了话题,皱着眉头说道:“明日我回金州一趟,必须要多要些人手才行,否则这旅顺城,要想完工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王爷可是说了,要在七月之前,旅顺城建好之后,把水师转移到这里来的。”

听到这话,他的手下就有点好奇了,又问道:“大人,看着王爷又是重修战船,又是训练水师,还要重新修筑这旅顺城,该不会,大明水师要打过来了吧?”

“瞎说!”另外一名手下一听,毫不犹豫地抢先否定道,“东江镇都没了,你觉得大明还有什么水师?真要有水师的话,会一直没有动静?这都过去几年了?”

“是啊,朝廷腐败……”另外一名手下立刻接着话题想说,看到班志富横过来的眼神,马上醒悟过来,连忙辩解道,“我是说明国朝廷腐败,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哪来的钱造船?就明国那熊样,我们不都是死了那条心的么?又怎么可能还打得过来,每次被入关的大清军队少抢点,那都是阿弥陀佛了!”

听到这话,想起以前,这些曾经是东江镇军卒的辽东汉人都沉默了一会:往事不堪回首!

不过随后,站在后面一点的一人,往前凑了一点,露出八卦的神情,压低了一些声音说道:“据说,这次大清军队入关,打了个大败仗。”

“不要瞎说,怎么可能!”立刻便有人反驳道,“没见到抢了那么多人畜物资回来么?比起以前任何一次都多!哦,对了,还有藩王都被一锅端来了,这怎么可能会打败仗!”

“是啊,真要打败仗的话,皇上肯定震怒,又没见有处罚什么人!”

“我真听说是打了败仗的,那些女真人,多了好些寡妇,你们不知道么?”

“想女人想多了吧,尽瞎扯!”

“……”

班志富的地位比这些人要高,自然要比这些人都知道多一些。就他所了解到的消息,大清军队打了败仗的事情,应该是真的。不过具体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之所以底下人都不知道,是皇上刻意低调处理了。

想到这个,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于这点,他有点想不明白,大清军队如此强大,怎么也会打败仗呢?难道是打得太顺了,就得意忘形了?

班志富想来想去,想不出其他可能。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大明的无能,其实和他手下所说得差不多。

当初的时候,尚可喜还只是一个东江镇的水师统领而已,他的地位就更低,又只是在辽东,眼界自然就有限。尚可喜后来虽然封王,却同样也被限制,有关大明的消息,尚可喜基本上无从知道,就更不用说他了。

事实上,这时候的辽东,大部分人对大明的印象,都还停留在以前。

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关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建虏之中的那些头目,才能了解到明国皇帝突然厉害起来,而大清这边,没了晋商遇到了困境。

班志富听他们扯了一会,便打断他们道:“够了,不该关心的事情,就不要关心。你们都给我盯好了,就这么一点人,要是有人逃走耽搁了工期,那都是要挨军棍的!”

他的手下一听,立刻轰然答应一声,随后,就又有手下嬉皮笑脸地说道:“大人,就算让他们逃,还能逃那里去?”

“对啊,能不成他们还能游到登州去,哈哈!”

“就算有人逃走,回头报个病亡损耗,不是很正常。大人明日去见王爷,再多要点人手便是。”

“……”

见他们似乎有点不在意的样子,班志富就沉了脸喝道:“这次朝廷拨给王爷的人口物资并不多,王爷说了要精打细算。这次我回去,能要到多少都不知道。你们要是敢不仔细的,信不信老子用军法处置了你们!”

看到他发火了,这些手下便不敢嬉皮笑脸,连忙保证,一定用心。

可回过头来,看着那些瘦骨嶙峋的汉人,想起就拨下的那点粮食,好些个人,都没了信心。他们才不信,旅顺城要修复的话,这些人还能活多少下来。

事实上,要进行繁重的体力劳动,就那点粮食,其实根本就不够吃的。还得分出一队军卒,在海边扑鱼,补充一下食物才好。可就算这样,其实每天还是都有死人。

时间慢慢地过去,很快就到了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染红了西边的天空。

做工的汉奴,被这些假鞑子一群群地赶回修了一半的城内,有城墙围着,看守起来也是方便很多。

不过不是所有的汉奴都被赶回去,其中有一群,是抬着尸体往附近的一处不高的悬崖走,准备把今日累死的那些同伴,不得不丢到海里去。而另外有一堆汉奴,则被赶着去了海边,趁着傍晚退潮的时候,多捡一些能吃的海鲜。

一天眼看着又要过去,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光线再暗一点之后,海边三三两两散开捡海鲜的汉奴中,有一人忽然低声对他面前的同伴说道:“哥,真要今晚逃么?”

317 老子跟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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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跑,我们迟早死在这里。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前头这人没有回头,却低声说道,“只要我们逃进山里,到没人的海边捡点吃的,也好过死在这里。”

“可是……可是我们怎么跑,又不会水?”

先前这人听了,保持原样,低声继续说道:“前面那边看到没有,涨潮之前,都能过去。只要我们看准机会往那边跑,潮涨起来后就会淹掉那边,阻断鞑子追赶,就有机会逃走的。而且鞑子看守我们并不严,趁着今晚月色好,是个好机会。”

听到他这话,身后的两个人都是心喜,连忙低声道:“好,我们都听刘哥你的!”

刘哥,名叫刘明,正想说话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喝斥声道:“你们几个,立刻归队!”

刘明听得一愣,转回头看去,发现有个鞑子已经走近他们,不耐烦地在给他们挥手。

以前的时候,鞑子都是站得远远地,从来没有这么靠近的。

这个反常的现象,让刘明愣了下。再转头看向其他地方,他发现鞑子好像都开始盯紧他们了,和以前不一样。

这个发现,让刘明心中着急了起来。如今看好的这条线路,是他这些天来一直观察后找到的最好逃走路线。可是没想到,正要逃走的时候,鞑子却突然加强了看守。

那是逃还是不逃?

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就立刻有答案了。不逃,就是死路一条!

于是,他看了身后两名同伴一眼,打了个眼色,忽然转身,撒腿就跑,没有说一句话。

他的两个同伴也立刻跟着他,拼命跑了起来。

他们的这个突然动作,让那名过来的鞑子愣了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大声喊道:“有人要跑,有人要逃跑了!”

远一点的岸上,那些鞑子听到动静,都转头看过来。随后,不少鞑子很快就往这边追过来。

其他海边捡海鲜的汉奴,看到有三人沿着海岸正在疯狂逃往远处,顿时,他们都骚动了起来。

鞑子这边,明显是要他们修城。可修城是个体力活,粮食又不给够,每天都死人,大概率,也没人有信心能坚持到最后。因此,看到有人逃跑,他们也顿时有点意动了。

旅顺城头,班志富同样被惊动,看了一下后,立刻发布命令,一边严令他的手下,看好其他汉奴,不给他们有逃跑的机会,一边派人去追那三个逃走的汉奴。他严厉交代道:“一定要把他们追回来,就在所有人面前处死,否则的话,不能震慑剩下的人,就都会想着逃跑了!”

于是,只是逃走了三个汉奴而已,却有五个假鞑子追了下去。

天色,很快就黑下来了,月圆星稀,没有雾霾,在月光照耀下,赶个山路,大概率都是没问题的。

海浪拍打着海岸,虽然有动静,可很有规律,让听惯了的人,都自动忽视了海浪的声音。

不过,这一晚,和以前就有点不同了。海水在涨潮,沙滩一点点地被海水淹没。三个汉奴压根就没有逃脱身后假鞑子的追击,只能拼死往前跑。

“刘哥,我跑不动了。”忽然,有一人喘着气,大声喊道。

累了一天,并没有吃晚饭,又逃了好久,虽然有求生的意志,可体力实在跟不上了。

刘明还在前面跑,他们的赤脚上,踩着石头,疼就不说了,甚至都留下了不少血迹。如果不是脚底茧子够厚,都不可能跑那么远。

“别停,被他们抓回去,肯定会被处死的。”刘明没停,只是喘着气回道。

听到他们的对话,追赶他们的那五个假鞑子都是哈哈大笑。从这能看出来,他们压根就没有用尽全力。否则的话,估计都逃不了这么远,肯定就被他们赶上了。

很显然,他们应该是有点无聊,有这么一个机会,在干那猫戏老鼠的把戏。

“跑啊,别停,有本事就继续跑!”有一名假鞑子哈哈大笑地说道,“前面都快要跑到头了,看你们往哪里跑?”

在他们的前面,就是旅顺口的尖角,没法再继续往前跑,只能折向尖角的另外一侧。可如此一来,逃亡者和追赶者的直线距离离得太近,就很容易受到攻击。

事实上,就是因为没有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要不然,离得足够远的话,就能给他们往山里逃窜的机会。只是很可惜,沿海大都是不好跑路的陡坡,容易被追近,只能一直往前跑。

前面逃跑的因为没有体力慢下来了,后面的追兵也缓口气,保持着距离,在那冷嘲热讽起来。

“你们几个兔崽子,竟然跑了这么久,肯定是干活的时候耍奸偷懒!他娘的,真是累死你老子了!”

“继续跑啊,敢停下来,老子剁了你手脚就晾在礁石上被螃蟹吃如何?”

“……”

听着他们那冷酷的声音,刚才跑不动想停下来的那人,又爆发出了新的力量,继续往前逃。可是,这种力气显然不能长久,等他们快跑到那尖角,就又跑不动了,他索性站住,带着悲音道:“刘哥,你们两个跑吧,我实在跑不动了,和他们拼了,拦他们一下。”

“呦,拦我们一下?”一名假鞑子一听,晃动着手中的刀,冷笑一声道,“老子一刀断你一条腿,信不信都不耽搁一点速度?”

跑前面的刘明听到后面动静,也有点绝望了,同样站住对后面的假鞑子求道:“各位大爷行行好吧,看在我们都是汉人的份上,就放我们一条活路吧!”

“去他娘的汉人,老子可不是汉人了!”五名假鞑子看到他们三人中站住了两人,不由得也停下来喘气,同时有人嗤之以鼻地回道,“累了老子这么久,岂能饶得了你们!”

“就是,你们连当包衣奴才的资格都没有!”另外一名假鞑子也冷笑说道,“我们可都是王爷手下的人,如今已经是抬旗了的。还能跟你们一样是汉人,吃屎去吧!”

听到他们这么说,刘明绝望了,可还是试图为自己求得一条活路,便又开口说道:“你们如此数典忘祖,连汉人都不当了。难道就不怕有一天朝廷杀回来的时候,把你们当真鞑子杀了么?”

“呵呵,哈哈……”没想到,他的这话,引来了这些假鞑子的狂笑声,就仿佛听到了非常好笑的事情一般。

这个声音之响,甚至都震得山上有碎石滚下。不过没什么人注意,海浪的声音太大了一点,掩盖掉了。

过了好一会后,有一名假鞑子笑声一收,而后厉声喝道:“朝廷要还能杀回来的,老子跟你姓!”

“朝廷什么德行?你们竟然还想着这事?”另外一名假鞑子也跟着嘲笑道,“你们是怎么来辽东的,心里就没有一点数?还朝廷杀回来,不被大清杀过去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听到这话,刘明不由得无言以对。说实话,其实他心中也没有对朝廷抱有希望。整个关外都丢了,连关内的百姓都保不住,又怎么可能还杀来辽东!

可是,他也不可能任由这些假鞑子把他们押回去,那肯定会死。他已经见多了逃走的同胞,被鞑子追回去之后,是如何残忍杀死以震慑其他人的。因此,他口气虽软,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再威胁道:“你们就不怕,死后没脸去见祖宗么?只要是汉人,谁没和鞑子有仇的?你们就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亲人?”

他这话,还真不是夸张。从野猪皮努尔哈赤起兵以来,不知道在辽东杀了多少汉人。如果说辽东的汉人,百分百都有被鞑子迫害,可能稍微夸张了点,毕竟有几个汉奸投降了鞑子之后,就是受到了优待。可至少百分之九十的汉人,有被鞑子迫害,或者亲人被杀,或者土地被占,或者利益受损,那是绝对有可能的。

听到他的这个话,五名假鞑子中,有两人沉默了。不过其他三人,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立刻不屑地回道:“人都死了,难道还能活过来不成?”

“没了老婆孩子又如何,只要人活着,再娶就是!”

“没错,只要在大清好好干,回头取得都是漂亮媳妇,小崽子不就都有了!”

“……”

听到他们说话,剩下那两个假鞑子也跟着说了。

“继续和大清作对,那才是愧对祖宗,要断子绝孙了知不知道?”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跟着大清,才有出路,才有荣华富贵,你们这些连奴才都没资格的人,懂个屁啊!”

这个时候,已经能看出来,他们已经不在乎祖宗不祖宗,只在意自己过得好不好。

明白了这点,刘明知道,不可能请求他们放过自己这几个人了。于是,他忽然大吼一声,对同伴说道:“跑!”

在他想来,趁着这会说话的功夫,好歹休息了一会,可以继续跑了。

因此,他在喊完之后,又转身跑了起来。

可他身后那人,也是抬腿就跑,但是,却发现跑不动,一跤摔倒,爬了几次也没爬起来。

一口作气还能跑跑,一旦停下,就再也跑不动了。

那五个假鞑子一见,都是冷笑连连,他们分出四个人,继续往前追,另外一人,狞笑着走向跌倒的那人。

就说话这会功夫,他们其实也是在休息。刘明等人,并不会多占便宜。甚至他们的体力基础不同,恢复起来也比刘明他们要快。

刘明听到身后动静,知道那名同伴肯定没救了。这一次,他没有再停住,咬牙往前跑。

可是,他忽然发现,之前趁着他们说话间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往前跑的那个同伴,忽然就在前面尖角上站住了,愣愣地看着前面,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能跑一个是一个的想法,刘明不由得边跑边大喊起来:“快跑啊,站着干嘛?”

后面追来的那几个假鞑子听到,又猫戏老鼠般地嘲笑起来。

“呵呵,做梦,你们是跑不了的!”

“随便跑,要能跑掉,老子跟你们姓!”

“真想跑掉,就先把我们干掉,你们说可能么?”

“……”

在他们这么说话间,后面传来了对话声。

“不……不要杀我……”

“说剁你一条腿就一条腿,竟然敢跑!”

“……”

刘明听到这个动静,心中真绝望了。因为,他发现他也跑不动了,双腿就像灌满了铅一般,非常地沉重。又能从声音上听出来,这些假鞑子却是游刃有余,压根就没有尽全力。

果然,就听到一名假鞑子忽然说道:“够了,离大营太远了,再不回去,潮水涨上来,就要等明天退潮才能回去了。”

听到这话,刘明听到身后传来绝望的喊声,听到是自己同伴的声音。

他知道跑不掉,索性不跑了,转过身看去。

就见几个假鞑子的身后,有一名假鞑子就站在跌倒在地的同伴面前,高举着刀,眼见着就要砍下去了。

对此,刘明无能为力,心中悲愤,蹲下去捡石头,想要跟他们拼了。

可就在这时,忽然,他就感觉眼前一花,那名举刀的假鞑子,脑袋上忽然插了什么,发出一声惨叫,仰天倒去。

这一幕,让刘明无法相信,他不由得眨眨眼睛再看,那名假鞑子已经倒在了海滩上,发出一声响。

他的同伴,看着这一幕似乎也是不可思议,一下傻在那里,就那么盯着倒在他面前的假鞑子。

立刻,有假鞑子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不对,便连忙转身看去。

而就在这时候,跑在最前面发呆那个人,似乎回过神来了,带着喜意,高兴地大喊道:“船……”

“梆梆梆……”

“嗖嗖嗖……”

终于,海浪的声音,都无法掩盖弓箭的声音。

剩下四个假鞑子大惊,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可是,为时已晚,四人全都中箭,或仰天倒地,或扑面倒在海滩上。一时没死,就在那做临死前的挣扎。

刘明顿时看傻了,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有人事先逃出来了,可他们哪来的弓箭?

转头往山上看去,就见一个个人影,就在不远处的石块顶上站了起来。</content>

崇祯窃听系统

318 明军打来了啊啊啊

这一看之下,顿时,刘明又傻了,怎么这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

正在这时,身后又传来动静,刘明连忙转身看去,却见刚才傻在那里的那个同伴被人扑倒在地,就像叠罗汉般,冒出来很多人。

“你……你们是什么人?”刘明不由得有点懵了,结结巴巴地问道。

山上的那些个人,此时已经敏捷的滑了下来,等刘明问完之时,他们就已经到海滩上了,其中一人,带着一点陕北口音,低声却又慷锵有力地回答道:“东江军的。”

这个回答,仿佛石破天惊,不但震得刘明愣住了,就连那几个还在挣扎求活的假鞑子,都停住了哀嚎。

明亮的月光之下,又走近了一点,刘明终于回过神来,看到这些人好像穿得确实是明军将士的军服,不由得立刻激动起来,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带着惊喜,带着期待,再次确认道:“你们……你们是朝廷的军队?”

没等这些人回答,躺海滩上的假鞑子中,有一人忍着疼,用绝不相信地语气说道:“不可能,东江军都死绝了,你们怎么可能一直躲到现在!这绝不可能!”

在他看来,这些就算是东江军,应该也是以前围剿之后留下的残余。可是,这都过去好几年了,他们是怎么不被发现而活下来的?

想到这里,他猛然想起什么,立刻便又说道:“你们的口音都不对,你们是什么人?”

以前的东江军,大都是辽东汉人和其他被建州女真迫害的少数民族,口音自然都是辽东的。但是,眼前这些人,虽然分不出是哪里的口音,总之,不是辽东的口音。

对此,刘明也有疑惑,觉得不可能,随即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下意识地希望是真的,连忙又确认道:“军……军爷,你们该不会……该不会从海的那边过来的吧?”

这话问出之后,他面前的人还没回答,就听到不远处被扑倒的那个同伴,已经在兴奋地回答道:“船,好多船……”

听到这话,顿时,刘明和那几个假鞑子都安静了,或者对于这个消息,太过意外,以至于脑子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了。

刚才说话的明军将士看他们这样子,又带着那种很自信地语气说道:“对,我们就是从海那边过来的,奉皇上旨意,重建东江镇,踏平建虏!”

他这么一说话,几个假鞑子便回过神来了。此时的他们,除了最开始的那个,已经死透了之外,剩下四个,也都是重伤垂死的状态。

此时,他们都停止了挣扎,精神似乎也好点了,吐着血说话起来。

“朝廷怎么可能还会打回来,这不可能!”

“就凭无能的朝廷,还想打赢大清,做梦去吧!”

“说得好听,回头等着绝望吧,辽东是大清的!”

“……”

很显然,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刚才这名明军将士所说得踏平建虏的话。

说话的那名明军将士手中握着刀,走近这几个假鞑子,居高临下,冷冷地说道:“听你们刚才说话,你们以前应该也是东江军的吧?数典忘祖不说,还追杀自己的同胞,行那猫戏老鼠之举,以虐同胞为乐。老子这就成全你们,看看你们的祖宗会怎么迎接你们!”

说到这里,他便不再废话,手起刀落,结果一个。接着,走向下一个……

“不,我不要死,我还没享受……啊!”

又结果了一个,接着走向下一个。

“等着被朝廷抛弃吧,你们肯定会步我们的下场……”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刀下去,便没了声音。不过,这一刀下去的时候,这名明军将士还送了句话给他:“不管将来如何,老子也绝不可能认鞑子为主子!”

接着,他又走向最后一个。

“你……你们是谁的部下?告诉……告诉你们,朝廷这些,打……打不过大清,却……却是内斗……”

吐着血,断断续续地说着,让这名明军将士不耐烦了,扬起了手中刀,同时冷声喝道:“我们直属保定卢总督麾下,你还是担心下地狱后的事情吧!”

说完之后,又是手起刀落,便再没了动静。

这时,一个声音带着笑说道:“李叔,发现你今天话真多!”

刚才说话这人,擦掉了刀上血,还刀入鞘的同时,同样笑着回答道:“定国你这就不知道了,好歹亮名号,总得有点气势不是!”

说完之后,李过走近傻在那里的刘明,微笑着对他说道:“你是从旅顺逃出来的吧,说说那边的情况如何?”

卢象升并不在第一次过来的船只上,先期到达的一千人中,李过就是暂代千户,负责夺取旅顺的。

刘明一直感觉就在梦中,等到李过和他说话了,才回过神来,知道朝廷大军过来了,心中那个激动自然就不用说了,李过问什么,他就说什么。甚至没问什么,他都会自己补充说些事情。

而此时,在旅顺城内一个完整的房子里,班志富皱着眉头问手下道:“逃走的那几个人,怎么还没追回来?”

“回大人,那几个人肯定逃不掉。”他的手下听了,立刻便回答道,“只是涨潮了,他们估计没法回来,除非翻山过来,又或者等明天潮水退了之后才能回来。”

听到这话,班志富便没再问了,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稍等一下,他就又交代其他几个手下道:“逃走的那几个,明日抓回来当众吊死,然后还是要加强戒备,不能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否则就算抓回来也要处死,人手原本就不够,不能浪费了!”

他的几个手下听了,立刻答应一声,不过其中一人犹豫了一下后又道:“大人,明天你回去金州向王爷要人的时候,也多要点粮食吧,要不然,这每天累死饿死的,难不成接下来,还要我们去干活么?”

“就你多嘴,难道老子不知道?”班志富一听,不由得恼道,“皇上给王爷拨下来的物资又不多,王爷还想着水师才是大头,肯定不会多给。老子明天回去,能磨多少就算多少,就算让你们干活,也肯定不会饿死你们。至少现在,比起以前可是要舒服多了!”

听到他这么说,回想起以前当明军的时候,就像叫花子一样,便没再多说。

不过,由此也勾起了他们的回忆,不由得纷纷痛骂明国朝廷,明国军队,明国的一切!

城内,烧着火堆,所有的汉奴就仿佛是牲畜一般,都被绑了一只脚,十来个人一串,十来个人一串。有明令下来,只要被发现有一个人的绳子被解下来了,所有人都要处死。不止如此,周围巡夜看守的假鞑子,也比以前多了几倍。

刘明等人的逃跑,让这里的戒备等级提高了好多。

所有的汉奴,没有人敢反抗。因为反抗的,早就成了尸体。可是,不反抗,如今也没有再逃跑的机会,那就只有等死。

或者是因为刘明等人逃跑,多少让早已麻木的汉奴起了点波澜。

他们躺在火堆边上,想着被掠来之前的日子,就那么平凡的日子,却是无比的怀念;想着再也见不到的亲人,哪怕平时吵吵闹闹,却是多么希望能再经历一番;想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在这里,孤独,麻木,绝望……

几乎所有人,都是黯然神伤,又或者默默垂泪。

等来生,宁可投胎为太平犬,也不能再为乱世人!

夜色渐渐地深了,原本就安静的旅顺,变得更为安静起来。只有波涛,还有海风吹拂着树木、旗帜的动静。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什么不同,但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会有汉奴再也醒不过来而被抛入大海,其他人则被假鞑子驱赶着,又开始一天的筑城。

当黎明前的黑暗来临时,是轮值鞑子最为发困的时候。不过这也预示着,他们很快就能下值休息了。

城头上,伸着懒腰,一名假鞑子打着哈欠,有点恨声说道:“明天老子要看那几个人被吊死再去睡觉。他娘的,要不是他们,晚上都还能眯一会的。”

“就是,今天估计很多人心中都有气吧,害得大家都不得不打起精神守夜。”他的同伴点头说道,“那几个逃犯,今天绝对死得很惨!”

说话间,他看到东边的天边,似乎露出了一丝鱼肚白,便又伸了个懒腰,正想要说什么时,忽然眼角好像看到什么,便转头定睛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顿时就愣住了。

“怎么了?”他的同伴发现不对,一边问着,一边也转身去看大海方向。

就只见海面上,挂着大明旗帜的船只,至少五十来艘是有的,正驶进旅顺湾,最近的几艘,都已经快靠近岸边了。

那些船的甲板上,一队队身穿大明军服的将士,全都严阵以待。齐整的军装,寒光闪闪的兵刃,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

这两名假鞑子看着海面,过了好一会之后,脸上还带着震惊之色,不过终于回过神来了。其中一人,带着惊慌大声喊道:“敌袭,敌袭……”

另外一人,则也带着惊惧,跟着大声喊道:“朝廷官军杀来了,朝廷官军杀来了……”

骨子里,他终归是把自己当做了叛贼,口中的朝廷,当然是指大明了。

寂静的凌晨,突然之间响起了鬼哭狼嚎般地喊声,顿时把睡梦中的人都给惊醒了。

几年没有打仗,几年没有出现明军,让他们一时之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如今辽东这边,也只有宁锦一线才能有明军了。

“怎么了?他们在喊什么?吵死了!”

“敌袭,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又有人要逃跑么?”

“哈哈,是谁做噩梦了吧?以为还是以前,如今我们也是大清的人了,还怕朝廷官军杀来?”

“……”

也终归是有一些人,在有一定时间缓冲之后,感觉到不对,冲上城头看情况。

于是,他们目瞪口呆一会之后,也跟着鬼哭狼嚎起来。

“明军打来了,明军来了!”

“好多明军,好多船啊!”

“……”

终于,所有假鞑子都慌了,这一次,他们可是听清楚了,海上来了好多明军!虽然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但看样子,应该是没错的了!

班志富同样被惊醒了,在蹿向城头的时候,听到手下的喊声,顿时有点心凉了。因为他明白,如果是过海而来的明军,那就绝对不是一点人数而已!

虽然他同样想不明白,无能的明国朝廷,为什么在隔了这么多年之后,又派了水师登陆辽东半岛,但他知道,绝对不能让明军登岸,要不然,以他手中的这点兵力,肯定是守不住的。

想是这么想,可当他蹿到城头之后,看到明军船只直接冲上岸,而船上的明军,正一队队地跳上海滩,好像以小旗为单位,迅速攻过来。

军卒是精锐的军卒,装备又精良,还有不少弓箭手掩护,那冲锋气势,悍勇不可挡,简直有建虏主子们的那种凶狠,顿时,班志富心中就拔凉拔凉的。他一眼就看出来,压根就没得打!

就不说军卒精锐与否了,光是数量上,他手下一共就只有五百来人,其中不少还熬夜了。而海上,至少有两三千人吧?

二话不说,班志富立刻跳下城头,抢往自己的战马所在,先逃要紧。

这些前东江军的假鞑子,一直以来,战斗力都不怎么样!以前的时候,遇到鞑子,也是逃得多。如今,安逸环境下待了几年,又怎么可能会在逆境中迎难而上,拼死厮杀!

城中被看守着的那些汉人,因为看不到情况,就听着很乱,都有点傻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麻木的脸上,才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看着平时威风不可一世的假鞑子们,压根不管他们,纷纷逃命的情况,他们就糊涂了。不过只是看着,有点不知所措。

一直到第一个穿着红色鸳鸯战袍的明军将士,登上了旅顺城头,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319 盼王师久矣

这一刻,他们所有人都傻眼了。不过这一次的发傻,自然和以前不同。应该说,是那种惊讶,震惊和喜悦混杂起来的那种。

在朝阳的照耀下,跃上城头的明军将士,似乎在闪闪发光,犹如天兵天将,突然降临在这里。

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明军将士跃上了城头。

有的明军将士,立刻跳下城头,前去追击那些逃跑的假鞑子;有的明军将士,就在那城头上,张弓搭箭,带着金色光芒的箭支,离弦而去,钉向那些逃跑中的假鞑子……

这一幕,很多人都记住了一辈子,非常清晰地记住了一辈子,一直到死,都没有忘记!

以前的时候,他们有恨过朝廷,恨它的不公,恨它的不平,恨它的无能,可是,所有的这一切,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那个不公、不平、无能的朝廷再不好,也终归是自己的朝廷。

虽然他们此时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会如何,可他们全都松了口气,就犹如见到了亲人一般,在那呜呜地哭开了。坚强一点的,也是流下了无声的眼泪。

这个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明军将士的身影后,竟然会如此激动,如此地难以自己!

不知道多久之后,早已听不到喊杀声。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精神抖擞的明军将士。他们控制了制高点,到处都是站岗以及搜查躲起来的假鞑子。

近千被掠来的汉人,就那么看着他们,不敢动弹,也不敢去交谈。似乎就怕一交谈,一触碰,所有的这些其实都只是一个梦,一碰就灭。

忽然,他们看到一个身穿绯袍官服的高大官员,在一堆将领的簇拥下,就从城门处大步走进来。

所到之处,那些明军将士纷纷敬礼,听到喊声,竟然是一个总督。

以前的时候,不要说总督了,什么文官都没有,就只有一些武将在这边折腾而已。而这些,还都是受登莱巡抚管辖。

可如今,竟然有总督跑这里来了,这简直不可思议!听到的那些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名高大文官,甚至不少人都张着嘴而不自知。

就见这人径直来到了他们的面前,虎目扫视着他们,忽然缓缓开口说道:“本官乃大明保定总督,奉皇上旨意渡海而来。以后,旅顺就是大明的了,建虏再也不可能夺走。皇上记挂着你们,托本官转告你们,你们受苦了!以后,朝廷会补偿你们,也会为你们报仇,向建虏讨还血债!”

不用说,这个文官自然就是卢象升了。夺取旅顺,建立成为永久城镇,成为东江镇开衙所在,要顶住建虏的反扑,卢象升不放心,就亲自过来了。

李过那支先锋其实在两天前就已经登陆,只是一直躲着,由水师禀告旅顺这边情况后,卢象升便随着主力一起到达了。

这第一次的突袭,可以说是比原定计划推迟了好久。主要原因,不只是更改作战计划。还有各种物资的输送,都要事先存放到沿途的岛屿上。如此一来,一旦打下旅顺,就能从最近的岛屿上把物资运过来,而不用再跑回登州去运。

此时,近千被掠来的汉人听到卢象升的话之后,又是一个个都愣住了。

他们再怎么样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托这位总督带话给他们,而且还说皇上是一直在记挂他们。

之前的时候,他们其实都觉得,朝廷是把他们都抛弃了,他们肯定会死在辽东。如今才知道,高高在上的皇上,竟然有在记挂他们!如今,更是派了一个总督这么高的官员,跨海而来,带着“天兵天将”,把他们给救了!

诚然,有的人想要说,朝廷官军,来得太晚了!可在知道连皇帝都在记挂他们的时候,这样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朝廷官军这么晚才来,肯定是有晚来的难处!

此时此刻,他们所有人就像离家很久的小孩,在外受苦受难之后,亲人终于找来,刚见到那一刻的感觉。

不少人,在怔怔地发愣之后,终于想起,要想说点什么,至少表达下感激之意。

在这半完工的旅顺,上千人七嘴八舌,最终汇聚成整齐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

卢象升看着他们,心中也有点复杂。这是第一批从辽东解救出来的百姓!皇上圣明,以后会越来越多吧!

辽东百姓,肯定盼王师久矣!

我大明之军队,绝对不能和前宋军队一般,让辽东百姓绝望,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再走。皇上英明,迟早能有踏平辽东建虏的一天!

他正想着,手下将领一个个回来禀告了。

“大人,打死一百五十多鞑子,俘虏两百五十六个,剩下鞑子,大部分蹿入山林跑了。旅顺守将班志富逃回金州去了,追赶不及。”

“大人,缴获小米一百一十担,其他杂粮两百五十六担……”

“……”

听着这些报告,卢象升立刻发布了一道又一道的命令。

“带伤鞑子,全都杀了,为大明百姓报仇!”

“俘虏的鞑子,全部让他们干活,继续筑城,敢有怠慢,严惩不贷!”

“立刻埋锅造饭,给这些百姓先吃饱肚子。”

“船上物资,立刻卸下来!”

“……”

旅顺离金州所在,至少有一百二十多里路,这边的消息传回去,然后金州再调兵遣将过来,那至少要十天时间左右。而且这十天的兵力,基本也不会对旅顺有多大的威胁。真正的威胁,还是要金州那边飞报奴酋,再调兵遣将过来,那至少要个把月时间。

在这个时间点内,尽量把旅顺城修筑起来,所带军力就不得不要轮番用来筑城才行。

卢象升这边在忙着的时候,沿着海岸线,还有一支水师在继续北上,领头的,就是登莱水师总兵郑芝龙了。不过,没打他郑芝龙的旗号,因为怕吓到那个叛将。

而在金州,满清所封的智顺王尚可喜,显然没有传说中诸葛亮的手段,能掐会算,压根就不知道,旅顺已经被大明军队给占领了。

这个时候,战船都已经修补好了,水兵也已经到位了。此时的他,倒也是兢兢业业,正在训练他的水师。

说实话,虽然皇太极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可还是拨了一部分物资过来,这让他心中有不少底气。只要将来做出了成绩,皇太极绝对会向他这支水师倾斜更多的资源。

因此,尚可喜拨出了部分资源,让班志富领着去了旅顺,要重建旅顺,然后把水师移过去,把那里作为水师的大本营。差不多等到明年,他就有信心,派出船队,前往登州一探。

相信明国那边,肯定不会想到,大清水师会突然从海上攻过去,如此一来,就有很大的可能性,劫掠到一些人口物资。用此证明从海上攻打明国是有可能的,那大清水师的未来必定无限广阔!

尚可喜心中想着这些,训练他这几十条船的动力就更足了。

然而,这一日傍晚时分,他正待返回金州城时,忽然,就听到急促地马蹄声传来。

意外之下,转头看去,却见西边过来的那条路上,有几骑正飞驰而来。

只是那么一瞧,他的精神忽然有点恍惚。

因此尚可喜看到飞驰而来的那几骑的模样,就想起了以前还是东江军的时候,被建虏追赶时候的狼狈模样。

过了好一会,他回过神来后,顿时心中就震惊了。虽然不知道原因,可看这个样子,显然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

此时,又离得近一些了。尚可喜已经从身形上看清,飞驰而来的其中一人,是自己的心腹手下班志富。

他的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脑海中第一时间便想到:旅顺出事了?难道……难道是朝廷的水师打过来了?这不可能吧?

之所以他们一个个都不愿意相信,大明水师会打过来,是因为他们对大明水师知根知底。当初尚可喜投降满清的时候,已经是带了登莱水师剩下为数不多的战船,他们也自认为了解大明官员的德行,绝对不可能再有反攻之力的。

事实上其实也是,在原本的历史上,大明水师在尚可喜投降满清之后,就彻底完了,再也没有跨海去过辽东。只是这个位面上,崇祯皇帝是穿越的,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稍微理清了大明内部关系,又迫使大明东南的海盗王郑芝龙臣服,从福建领了水师跑来登莱。要不然,就算有钱造船,这个时候也不会有多少战船的。

因此,出乎辽东这边所有人的意料,并没有一点不合理的地方。

“王……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班志富早就看到尚可喜的旗号,直奔他过去。路上的假鞑子,因为认得他,都没有阻拦。

班志富离得近一些之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了起来,焦急之色,就算听不到他的话,也能感觉得出来。

从旅顺逃出来之后,他是一刻没停,逃了一天一夜,终于跑回了金州的。

此时,他胯下的战马,也已经精疲力竭,忽然之间,一个马失前蹄,连人带马,全都倒在地上。他手下的几个骑马的,也差不多。这几匹马,算是废了!

尚可喜一见,也顾不得王爷的矜持,立刻迎了过去,心中非常紧张,很显然,事情非常严重。

“怎么回事?旅顺出了什么事情了?”尚可喜抢了过去,看着自己的亲兵把班志富扶了起来,虽然满头是血,不过还清醒着,就顾不得他的伤势,立刻追问道。

“王爷,朝廷水师……朝廷水师打过来了!”班志富没有来得及回答,头一歪,晕了过去,是跟在他后面的手下,喘着气替他回答道。

尚可喜听了一震,哪怕这人心急之下,把明国水师说成了朝廷水师,他也没有误会,心中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顿时,他就急了,立刻追问道:“具体什么情况,还不速速报来!”

然而,他们这几个,都是在第一时间抢了战马逃跑的,又哪能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说好多船,好多明军,反正比他们多,而且还都是精锐,趁着夜色的掩护,势如破竹地攻下了旅顺。他们要是跑得慢点,都回不来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尚可喜听了,压根就不信。明军什么德行,他最是清楚了。自己内部争权夺利是好手,打起仗来的时候,谁能好好打仗了?

包括他的手下,听到之后也都是不信,觉得这几个人为了逃脱罪责,把事情进行了夸张。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所看到的,还不是大明水师的全部,只是从刘明的口中,知道了旅顺大概的兵力之后,第一批攻打旅顺的船队,就只是载着两三千规模而已。

尚可喜不愿相信这几名奴才不过,倒是相信他自己的心腹,因此,立刻亲自动手,直接把班志富给拍醒了。甚至都顾不得给他包扎伤口,就急着问情况。

不过,班志富都还没回答什么,就又晕过去了。这让尚可喜不由得又急又气,却也只能让人赶紧处理他的伤势,并抬回金州。同时,他立刻往旅顺派出探马,前去探听情况。

一番折腾之后,已经是到晚上了。在战船上的许尔显,也已经闻讯赶来,都围在班志富这边。

经过救治之后,班志富终于醒了过来。才刚有了意识,就好像被人吓到一般,都想从床上跳下来。

不过他立刻被人按住,回过神来,发现眼前的是尚可喜他们时,就回想起了自己已经逃回来了。

心中松口气的同时,他又慌忙地向尚可喜禀告了起来。

这一次,事情就清楚了很多。小兵和他的禀告情况,其实差不多。不过身为一名将领,会多注意一些细节,此时也都给尚可喜说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尚可喜等人就全都是震惊之色,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

虽然他们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旅顺确实是落到明军手中。可是,他们没想到,就连班志富都夸那支明军,乃是精锐!

320 王爷,恭喜啊

一直以来,在他们的印象中,明军都是已经烂到根子上的那种。

哪怕是关宁军,曾经是东江军的他们,也是不服气的。觉得他们要是能有关宁军的军饷和军械之类,肯定要比关宁军做得更好。

因此,当他们听到班志富的描述,一个个都震惊地有点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之后,尚可喜回过神来,立刻带点紧张,马上追问道:“你说海面上大部分都是运输船?”

“对!”班志富连忙点头答道:“虽然只是扫了一眼,是战船还是运输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的这个说法,尚可喜是没有怀疑的。因为他们以前就是东江军的水师来的。战船和运输船,对他们来说,扫一眼就已经足够分辨了。

此时,就见尚可喜紧皱着眉头,低声说着话:“两三千明军,都是精锐,大概五十多艘船,大部分都是运输船,战船没有几艘……”

他在总结听到的信息,边上的许尔显忽然反常地露出笑容,带着惊喜对尚可喜说道:“王爷,明军没有战船,明军没有战船啊!这……这真是天助王爷立大功啊!”

班志富可能是受了刺激,又劳累的缘故,愣了一会之后才回过神来,顿时,他也露出惊喜的面容对尚可喜说道:“王爷,之前的登莱水师基本上都没了,就算明军想要渡海而来,造船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把船造出来的。他们想要渡海而来,肯定要先着运输船,没有这个船的话,他们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精锐就没法过海。如此一来,明军的战船肯定就很少了……”

越说他就感觉越有可能,那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了,都不管他自己的伤势,伸手抓住尚可喜的衣袖,提高了声音道:“王爷刚好前段时间重振水师,已经修复了那些闲置的战船。这一点,怕是明军谁都想不到……”

他说到这里时,许尔显便打断了他,似乎是想抢功,又好像是兴奋之极,也想要表现一下,带着惊喜,大声说道:“王爷带着水师,抄了明军水路,如此一来,这些明军就是瓮中之鳖,等大清军队一到,就肯定死无葬身之地!如此,不但立了一大功,也能向皇上表明,大清水师存在的重要性。说不定以后皇上就会拨下更多物资,打造更强大的大清水师了!”

精锐明军渡海突袭而来,这么大的一个坏消息,被他们两个三言两语一说,就成了明军是来自投罗网一般,好像就是给他们送功劳来了。

尚可喜之前紧皱的眉头,似乎也舒展了一点,脸上虽然还没有笑容,但能明显看出,他的压力好像小了很多。

作为皇太极所封的智顺王,并没有立刻人云亦云,还能按捺住心思,在那琢磨起两个手下的话,也确实算可以了。

过了一会,就听他喃喃自语地道:“不过不管怎么样,明军肯定也是有战船的!”

“王爷,不能犹豫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许尔显见了,急得立刻劝道,“明军战船肯定不会多,他们更没想到,王爷手中有五十来艘战船!如果时间拖下去的话,明军已经运过来了,他们后续肯定是在打造战船的!”

“对啊,王爷,拖久了王爷的优势,可能就会没了的。趁着明军立足未稳,立刻抄了他们的后路,至少把他们后续的粮草物资,全部拦截了,这绝对是大功一件!”班志富也是立刻跟着劝道。

尚可喜听了,右拳打在左手上,下定了决心,立刻吩咐道:“好,传本王军令,水师立刻准备起来。另外,八百里加急,把明军跨海来袭的消息传去盛京!”

说是这么说,给皇太极的奏章,必须他尚可喜本人写的。水师的准备,包括水兵调度,战船上炮弹武器之类的补给,也都是要时间的。

不过不管如何,整个金州的气氛,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假鞑子们虽然听到有明军攻来的消息,可尚可喜等人都不慌,他们凭着以前对明军的印象,也不慌乱。甚至都还有一点兴奋,毕竟有战功才能升官发财。

而那些被掠来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他们,惊讶之余都从心底升起了一丝希望。虽然不敢明着表现出来,可几乎所有人,都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明军能打过来。

午后时分,忽然,港湾出口那边,山上忽然冒出了浓烟。

“看,烽火,烽火升起来了!”

“不好,海上有明军来了!”

“……”

金州不同旅顺,这里是金州卫所指挥使司所在,就算到了满清手中,也是一处重要的城镇。尚可喜到了之后,又整顿军备,山上的烽火台自然也在他的整顿之中。加上一大早的时候,知道明军有攻过来,那山上轮值的鞑子也就不敢马虎。

尚可喜这边还在忙着,听到手下的禀告,顿时心中一凛,连忙问道:“多少战船?”

“回王爷,大概在三十艘左右。具体的,还要等山上送消息下来。”

尚可喜听了,心中稍微一松,看来是没有料错,明国一开始都是要打造运输船,因此战船并不多。

当然了,打死他都不会想到,大明其实是从遥远的东南沿海去调了水师过来。

尚可喜也没多想,马上传下军令,让水师前去迎战。

许尔显领命,立刻兴奋地带着水师出战了。

五十艘战船以逸待劳对付三十来艘,按照他的经验来看,怎么打都能赢!只要消灭了来犯明军战船的话,剩下的运输船,那就是刀板上的鱼肉了。

于是,码头上,临战气氛就浓了起来。

假鞑子兴奋,终于有功劳可以捞了。而被掠百姓担忧,心中祈祷这突然出现的希望,不要那么快就泯灭了!

至于尚可喜这边,他如今已贵为王爷,自然不可能亲自领兵出海而战。但观战,那是肯定要的。

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下,爬上了临海的小山头,这里的视线,差不多能看到海战战场。

他一出现,在这里轮值的假鞑子便纷纷兴奋地上前打千见礼,同时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王爷,明军必败!”

“对,王爷看看,明军水师战船,只有一半是大船而已。”

“王爷,明军水师还是那种德行,估计是被上面的人逼着过来送死的!”

“……”

对此,尚可喜并不回应,也没有顾得上去擦汗,便被引到一个视角最佳的地方去观战。

果然,他看到明军的水师战船,一共就三十来艘,且只有一半战船和他手下的战船差不多,其他的,都要小几号。

看到这个,尚可喜不由得心中想着:该不会真如手下所言,这些凑起来的明军水师战船,是被那些脑袋被门夹过的上官逼来的吧?这几年过去了,明国官员还是这个德行!

这么想着,他终于露出了笑容,心中便在想着,搞不好今天自己要再快马追加一份奏章给盛京那边了吧?

不过,事情的发展,很快出乎了他的意料,这接下来的一切,让他大跌眼镜,如果他有眼镜的话!

满清水师还没有出港湾口,就见明军水师便先抢了上风。而后,那些小船鼓起风帆,没有大船的掩护,就直接往满清水师这边扑过来。与此同时,大船就在小船的后面跟进。

敢死冲锋,接舷战?尚可喜见此,心中惊讶地想着:明显自己这边的战船更多,这么冲过来,不是找死么?

他正想着的时候,就见那些小船忽然冒出火光,接着风势,直扑满清水师。这个时候,尚可喜等人才反应过来,明军这是用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竟然是要同归于尽?

满清水师想要避开,可明军这边早已算好了,又哪能避得开!那些小船的头上,都有铁矛的,直接扎到了满清水师的大船上,熊熊火势,很快就把大船给烧着了。

这突然而来的火攻之法,让满清水师措手不及,也压根没法扑灭。于是,满清的水兵就如同下饺子一般,只能抢着跳海。

这火势一起,港湾出口就变得更是狭窄。后面没有着火的满清水师战船要避开烧着的那些船,慌乱之间就如同没头的苍蝇,有好多艘都撞到了一起。

如果一般情况下的话,这也没什么,最多花点时间分开好了。

可是,明军水师的大战船,就跟在火船的后面,刚好赶到,那船上的火炮开火,都不用带什么瞄准的,几乎都打到了满清水师战船上。

整个海战,几乎从一开始,就是一面倒的趋势。两支水师,不管是从战术上还是随机应变上,都完全是两个级别!

其实,这完全可以理解,也只有尚可喜他们这些人,自己一开始不觉得而已,就郑芝龙来说,他没打都知道会是这样子的。

尚可喜的满清水师,来源于以前的登莱水师。且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尚可喜自己原本手下的;还有一部分是孔有德从登州夺来的战船;不管是哪个部分的水师,其实在以前压根就没有打过正经的海战。

因为他们还是明军水师的时候,满清没有水师,没有海战可打。

等他们是满清水师的时候,明军没有水师了,又没海战可打!

而明军水师,其实是福建水师来的。那是和大大小小的海盗打多了海战,甚至还和佛郎机、荷兰的舰队都打过海战,并且是打赢了的水师。

双方水师的海战水平,压根就不是在一个级别的。用大人和婴儿来形容大明水师和满清水师,其实都不过份。

此时的海战,这支尚可喜引以为傲的满清水师,就被郑芝龙指挥的大明水师,打得压根就没有一点还手之力。让山头上的尚可喜和他手下看得目瞪口呆,半天都没人吭声。

打到后来,满清水师剩下的战船,没人听旗舰号令,全都各自逃回港口去了。

大明水师在遭到岸防火炮的轰击之后,没有再追,而是缓缓地退了出去,往旅顺方向而去。

山上的尚可喜,虽然看到来犯明国水师三十来艘,退回去的只有十多艘而已。而他手下的水师战船,退回港口的还有三十来艘,从数量上来说,还是他这边占优。

但是,此时的他,只是看看港湾口那还在熊熊燃烧的战船火势,而后又看看扬帆远去的明国水师,那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赢了么?

按剩余战船来说,好像赢了!

可是,这真得是赢了么?

尚可喜还没有给自己找到一个安慰的理由,他的一名手下,便强颜呵呵一笑,而后对他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我大清水师首战告捷,击退来犯明国水师!”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来犯明国水师损失过半!”另外的手下见了,也立刻纷纷附和起来。

“恭喜王爷,贺喜……”

“恭个屁!”不等他们一个个上来恭喜,尚可喜突然暴跳如雷,不顾王爷形象,一下便暴了粗口,厉声怒骂道:“瞎眼了么?还是本王眼瞎了?赢没赢,本王看不到么?”

他这一声怒喝,吓得这些手下一个个打千跪下,不敢再言。

尚可喜也懒得和这些人计较,怒气冲冲地,甩袖往山下而去。

金州城内,不少假鞑子都在欢呼,打退了明国水师,歼灭了一半来犯的战船,大捷……

不过,他们的欢呼,只要有心人仔细去听,就能听出来,底气不足!

等尚可喜回府,许尔显已经到了,好像被火势熏到过,灰头土脸的,一言不发,跪地向尚可喜请罪。

他们这几个假鞑子头目,自然心中明白,这一仗,其实是输了,是被明国水师压着打。不管是从水师的调度,还是水兵的精锐,都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过了好一会之后,班志富忽然笑了,打破了沉寂,对尚可喜说道:“王爷,恭喜啊!”

“……”尚可喜一听,不由得转头看着他,脸色很不好看,没说话。

叫天说

感谢zhengyuanhx的万赏,zhengyuanhx的万赏,又是两更!怎么办?

321 绝对不行

很显然,要是班志富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他很可能会发飙了。

不过班志富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有底气,脸上带笑地继续说道:“王爷请想一下,这第一仗,不管如何,都是最为重要的。如果末将手上有兵力的话,一定会在这第一仗,趁着出其不意的机会,全部用上,一举歼灭敌人。但是,明国水师这第一仗,就来了这么一点战船,说明什么,明国水师战船,其实就这么多了……”

听到这话,尚可喜自己代入去想想,好像如果自己是明国水师统领的话,也确实会如班志富所言那么做。

“……可是这第一仗,末将想着明国水师应该是训练很久,就如同他们登陆的明军一般,是明国最精锐的了。”班志富继续说道,“可是,就算如此,我大清水师还是保全了三十来艘战船。明军这第一仗,没法一举歼灭我大清水师,说明明国水师用尽全力,也只能是这个结果……”

听到这话,就连跪着的许尔显,那眼睛都亮了不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又不傻,自然是看到了希望。

他们却是不知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猫戏老鼠,就根本不用在乎第一仗要不要歼灭敌人,留着玩,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效果,也是有可能的。

此时,尚可喜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继续听着班志富在分析:“明国水师的伎俩,王爷已经知道,我们也不会再让明国水师得逞。我们大清水师的训练,确实还有待加强。可这不能怪王爷,是朝廷那边不给钱粮。如果朝廷那边拨下钱粮,甚至同意王爷之前所请,勒令朝鲜水师助战的话,明国水师就那么十多艘战船,还怎么和我大清水师打?”

听到这话,尚可喜终于有了反应,连连点头道:“不错,本王立刻给盛京再上一份奏章说明情况。另外,等朝廷派大军前来,还有一段时间。在这个时间内……”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跪着的许尔显,严肃地叮嘱道:“金州剩下钱粮,全都拨给你,你务必好好训练水师,决不能再出现临阵慌乱之状况!”

“末将遵命!”许尔显一听,立刻大声回应。

虽然水师训练,其实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可他相信,质量不足可以用数量来代替。更何况,已经知道明国水师的招数,针对性的训练,应该能比第一战好很多的。

等到第二天中午时分,山头上的烽火,忽然再次烧了起来。让尚可喜等人都是一惊,该不会,明国水师才退去,就又来攻打了吧?难不成,昨天的战船不止是明国水师的全部?

烽火再起,金州顿时又紧急动员了起来,又开始准备打仗。

不过,这一次,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明国水师并不是来攻打他们的,而是追着一艘船过来。一直追到港湾口时候,眼见着追不上,又看到大清水师出去,他们才退了去。

“王爷,是驸马爷的船!”尚可喜匆忙赶到码头,许尔显就立刻向他禀告道,“从明国江南过来的!”

“什么?”尚可喜一听,大是意外,连忙亲自核实情况,而后,第三次用八百里加急,发往盛京报信去了。

几天之后,盛京,崇政殿内,奴酋皇太极正在商议事情。一如大明缺钱一般,满清缺粮。眼看着从上一次入关劫掠,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加上晋商没了,没法输送物资到辽东,又有天灾不断,让满清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在原本的历史上,满清再次入关,是要到崇祯十五年。可是,在这个位面上,满清却已经开始商讨入关的事情了,因为,不入关劫掠,有点吃不消了。

“陛下,如果年底入关的话,明国关内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怕是有点不妥!”多尔衮听了之后,第一个回应皇太极的意思道。

听他这么说,阿济格却不屑地跟着说道:“还用管关内如何?我大清野战无敌,明军胆敢出城的,直接杀了便是!”

代善年纪大了,胆子就没有阿济格那么肥了,当即摇头发表看法道:“别人不清楚,在殿内的应该都清楚,上一次,可是有天津之败,还是要谨慎点为好啊!”

“呵呵,都是某个人无能大意,才会有那一败。”豪格听到,忍不住看着多尔衮,冷声说道,“要不然,我大清怎么可能会败?我们一渡河成功,明狗就跑了!”

多尔衮连看都没看豪格,只是看向御座上的皇太极,诚恳地奏道:“陛下,臣弟虽有应对不当之处,不过那支秦军也确实是少见,至少阻拦我军过河,死战不退!”

原本历史上已经死了的岳托,托了崇祯皇帝蝴蝶效应的福,此时还活着,听到多尔衮这么说之后,也跟着奏道:“陛下,秦兵确实不可小觑,当初微臣回援,和那孙传庭所领秦兵野战交过手,并不好打!”

……

听着底下这些臣子各自发表着看法,皇太极紧皱着眉头,并没有马上下定论。

就他来说,性子也是谨慎小心的那种。要是有可能,他当然希望能弄清楚明国国内的情况,然后出兵才好。毕竟大清实力有限,可经不起折腾的。

但是,身为大清皇帝,总不能像明国皇帝一般,穷得连军饷都发不出去吧?虽然大清没有军饷发不出这一说,但粮食可真是一个大问题!

这一刻,皇太极有点体会到以前崇祯皇帝没钱时候的难处了!

他正想着,忽然发现后面的范文程等汉臣一直没有说话,便开口问道:“范卿以为呢?”

皇太极这么一问,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后面。

范文程似乎也习惯了,不在乎那些眼光中的嘲笑或者别的什么意思,只是低着头奏道:“陛下,驸马爷已经前往明国江南,算算时间,应该也要有消息了。因此,奴才以为,不如再等等!”

说完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皇太极眉头皱着,心中一想,便又奏道:“陛下或者可下旨,让朝鲜多进贡一些粮食物资,如此也能缓解我大清的困境!”

就目前来说,臣服满清的势力中,就只有蒙古部族和朝鲜而已。

那些草原上的蒙古部族,都是穷得叮当响,只剩裤衩的那种。也只有朝鲜是农耕势力,虽然也是穷得叮当响,可至少还有一点粮食的。

因此,满清在没有粮食物资的情况下,盯向朝鲜那边,也就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了。至少要求朝鲜进贡大量粮食物资后会怎么样,满清这些头目,谁也不会操心。

皇太极听了,当即点头,殿内其他亲王贝勒,也没有人反对。朝鲜要多进贡粮食物资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崇政殿内,因为范文程的这个主意,困局有所缓解之下,气氛也就轻松了一点。

不过多铎忽然开口奏道:“陛下,祖家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一直不肯投降我大清,不如趁着他们驻守塔山之际,灭了他们!”

上一次,他和豪格领兵过去,没想到祖大寿领兵驻守塔山,是吃了亏的,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这次提到了出兵的事情,他就顺便提了出来。

豪格听到,自然也是赞成。他们两人,难得意见有一致的时候。

皇太极听了,并没有马上答复。说实话,对于祖家军,他是垂涎的,一直希望祖家军能投降他。为此,他也相当优待祖家。最主要的原因,不外乎祖家军其实就是关宁军的精锐,收复了祖家军,宁锦一线基本就等于掌握在手中了。

但是,祖大寿竟然敷衍他,糊弄他,要说他不生气,那也是假的。好在他城府够深,因此,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哪怕祖家的那几个人,在他委任官职之后,被发现贪污现象,他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并没有严惩,照样让他们当官。

他正在想着,就听多尔衮开口奏道:“陛下,以前的时候,祖家都躲在锦州,我们大清没法打下锦州,那是没有办法,如今祖家竟然驻扎到了城防一般的塔山,臣弟愿出兵,截断塔山退路,就是困,也能困死他们!”

很显然,祖家想要两头讨好的行为,也让多尔衮厌恶了。

皇太极听他开口,便说出了他的担忧道:“围困塔山,确实是一招对付祖家的棋。但是,祖家毕竟是关宁军中的精锐,如果围困截断塔山退路的兵力少了,怕是困不住。多了,粮食从哪里来?”

转来转去,困难又回到了原来,大清缺粮。

这么一来,这些满清头目,不由得份外想念以前的晋商!要是他们在的话,只要给钱,都不用太担心粮食问题。

皇太极心中也是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范文程说道:“农耕的事情,还是你们汉人最为拿手。这方面,一定要加大力度,大清不能一直被粮食问题困扰。范卿多用点心吧!”

“奴才遵旨!”范文程听了,马上答应一声。

边上的代善好久没有开口,此时忽然出声对皇太极说道:“臣观祖家被调到塔山,该是明国那边对祖家也有意见。因此,臣以为,可先去一封信,陈明利害,让祖家早早投降我大清,此为上策。若不然的话,我大清再发大军前往,踏平塔山。相信祖大寿也肯定知道,一旦我大清对塔山势在必得的话,塔山不如锦州,是绝对守不住的。逼他做出选择,此事,请陛下定夺!“

听到这话,皇太极心中便开始衡量了起来。

祖大寿又不是他爹,肯定不会一直供着。如今确实有机会对付祖家,逼祖家做出选择,也未尝不可。不过要花多少代价,祖家会不会到了最后选择的时候,宁死不从,也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人要考虑的。

崇政殿内其他人,看到他在想着这事,便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皇帝的御断。

可是,谁也没想到,殿外突然传来动静,有黄马褂飞报入内,奉上一份奏章道:“金州八百里加急,明军来袭!”

一听这话,崇政殿内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这个事情,谁都没想到。

奏章立刻被内侍转递御前,其他人则盯着皇太极,很想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皇太极严肃着脸,三五下就看完了,而后,抬头对底下臣子说道:“明军渡海而来,已经攻占了旅顺。暂时的兵力在三千左右,智顺王在奏疏中言,明军精锐,非辽东汉人,要朝廷尽快发兵,剿灭这些登陆的明军。”

听到这话,多尔衮立刻冒出一个念头,便马上奏对道:“陛下,那些明军可是秦兵?”

对于这个,皇太极摇摇头道:“未曾提及!”

“管他是不是秦兵,竟然敢来辽东,灭了他们便是!”豪格听了,立刻大声说道,“就算秦兵又如何?旅顺可没有坚城可守!”

“陛下,臣附议!”代善这一次表态速度也快,“要是让明军在旅顺站住脚的话,对我大清不利,以前东江之困境,臣是记忆犹新。这消息传遍辽东的话,那些汉奴很可能会蠢蠢欲动,又会想着法子逃走了。”

以前的时候,毛文龙创建了东江镇,辽东汉人,多有逃去毛文龙那边,对此,满清根本没法杜绝。后来,东江镇被满清剿灭之后,辽东的汉人,便再没盼头,让他们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皇太极当然知道代善所说事情的重要性,他还没做出反应,多尔衮也一脸严肃地跟着奏道:“陛下,明军要是站稳了脚跟,其水师可侵袭大清沿海,防不胜防!但要是明军在辽东没有据点,则其水师便无用武之地。”

每次进攻,都是跨海而战,那是不现实的事情。

东江的痛,他们都知道,皇太极听得又是点点头,这一次,他压根就没有考虑粮食问题,就立刻决断,要发兵旅顺。

但是,明军主将是谁,到底是什么兵,一共会来多少军队,这些事情,他们一无所知。这些事情不搞清楚,对于满清出兵也还是有障碍的。

出兵也不是说出兵就能出兵的,皇太极还在紧急商议这个事情的时候,尚可喜的第二封八百里加急奏章便到了。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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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上班9小时,下班后要花五小时才能写八千字,这还是不卡文的情况。加更是一定会加更的,不过要到周末。

322 好机会

“什么?水师打退了明国水师?”皇太极听得大吃一惊,连忙接过内侍转递过来的奏章,快速翻看了起来。

崇政殿内的其他人,则是很兴奋,没想到那尚可喜还真有点本事,竟然能打赢明国水师!

皇太极很快看完了奏章,脸色明显轻松了一点,一边让内侍给代善等人也看看,同时也对他们说道:“尚卿刚好修复整顿了之前的战船,和来犯的明军水师打了一场,最终我大清水师还有三十来艘战船,而明国水师这只有十来艘了……”

听到这个,岳托不由得很是兴奋,连忙奏道:“陛下,既然如此,可传旨给智顺王,让他截断明军的海上退路,而后我大清大军一到,便能瓮中捉鳖手到擒来了!哈哈……”

其他满清的亲王贝勒,也都是哈哈笑,之前的担心,因为这个意外的消息,让他们一下轻松了起来。

不过,皇太极却没有他们的乐观,而是摇摇头说道:“尚卿在奏章中有提及,说水师战船虽然还剩三十来艘,可多有损伤,且水兵损失也较大,需要朝廷拨下钱粮人力。另外,再次求恳朕下旨向朝廷调水师前来助战!”

听到这话,刚才还笑呵呵的崇政殿,忽然之间,又一下没了欢快的气氛。

什么意思?这是向朝廷要钱要粮要人了?不知道朝廷如今缺的,就是这些东西么?

大清如今的家底就那么一些,上次已经拨了一些过去,再往水师那边拨的话,其他地方就要少了,在殿内的这些亲王贝勒,肯定是不愿意的了。

然而,尚可喜的奏章中也说了,他的水师是击退了明国水师,正是让他断明军海上退路的时候,那能不拨么?

当殿内这些人都看完了尚可喜的奏章之后,就又开始讨论了起来。

“父皇,既然大清水师比明国水师要多,那就下旨让他出击好了,只要能断了明军海上退路,那就差不多了!”豪格第一个开口奏道。

皇太极还没开口,岳托皱着眉头摇头道:“不妥,智顺王在奏章中说了,虽然估计明国战船就那些了,可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战船过来,如果冒然以残破战船出战的话,就怕会有问题!明国那边如何,我们不知道,这一点确实要考虑周全才行。”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济尔哈朗忽然插嘴说道:“陛下,不如就准了智顺王所请,让朝鲜水师前来助战,如此一来,就算不再拨下他要的那些东西,截断明军海上退路,应该也没问题了!”

一直比较谦卑的范文程一听,难得反对道:“陛下,奴才以为不妥。刚昨天向朝鲜发了圣旨过去,要求朝鲜这次进贡大量粮草物资。如果再追加,要求朝鲜水师出兵的话,相关粮草军械等消耗肯定也要朝鲜自己负责,奴才怕……怕逼急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多铎一声冷笑道:“逼急了怎么样?还敢反了不成?”

听到多铎说话,范文程便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了。

代善倒是考虑多一点,觉得范文程说得也有道理,不能逼迫朝鲜过甚,一旦超出了朝鲜君臣的承受范围,很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崇政殿内,就尚可喜的这第二封八百里加急奏章讨论了起来。

最终,皇太极做出了决断,就拨下一点物资意思下,朝鲜水师就不调动了,督促尚可喜在朝廷大军到的时候,就一定要领水师出战,断掉明军海上退路,至于损失多少,回头再说。言外之意,其实也就那样,并没有特别重视。

不过,这份旨意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尚可喜的第三封八百里加急就又到了。

这一下,盛京城内,很多人都纳闷了。

一次八百里加急,在这种年代,应该也不算特别。

短短时间内,两次八百里加急,那就不同寻常了。

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说道说道的时候,竟然来了第三次八百里加急。

于是,盛京城内,街头巷尾,王府大院,但凡有人的地方,就都在议论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就短短三天时间内,三次八百里加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竟然这么急?”

“该不会是明军打过来了吧?”

“放屁,明军打过来干嘛?找死么?真要明军打过来,还用八百里加急?”

“那会是什么事情,需要八百里加急呢?难不成……难不成又有什么人叛逃了?”

“这不可能吧,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大清越来越强大,怎么可能还有人会叛逃呢!”

“说得也是,可到底什么事情需要八百里加急呢?”

“……”

虽然盛京的这些人讨论了半天,甚至都联想起了当初刘兴祚叛逃回明国的事情,可还是想不出来,到底什么事情,能让盛京这边连收三次八百里加急。

这个事情,也只有一些满清高层,一些比较有见识的,才能猜出个大概。

比如说满清所封的恭顺王孔有德,虽然他没有参与崇政殿议事,可当他听到金州那边尚可喜连发三道八百里加急奏疏,而后盛京这边已经开始调兵遣将时,他就猜出来了,该是金州那边出现明军了。

得到这个结论,又让孔有德有点难以置信。

他是东江镇的旧将,也去过登州,吴桥兵变造反,闹得明国几乎没什么抵抗力,一直到后来,从关宁前线调兵回去,他才最终乘船过海逃到了辽东。因此,对于登莱明军还有什么,他心中是一清二楚的。

对于尚可喜这个人,孔有德当年是同僚,如今换了主子,又还是同僚,不管如何,肯定是了解的。如果明军渡海而来,小打小闹的话,相信尚可喜自己都能解决,没必要连发三次八百里加急!

那么,他连发三次八百里加急,是抵挡不住明军的进攻了?想到这点,孔有德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正在他苦思费解这事的时候,怀顺王耿仲明来访,不用说,也是和孔有德一样,对于尚可喜那边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他们推来推去,推出来的结论,只能是渡海而来的明军强大,尚可喜那边没法应付了,才会发三次八百里加急的。但是,对于明军底细的了解,又让他们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两人,实在有点难以相信,明军怎么可能会短短时间内就变得那么强大?

半天之后,相对无语的两人,其中孔有德喃喃自语道:“该不会,是要变天了?”

他们两个人的交情,那是过命的交情。至于尚可喜,和他们关系其实并不好。因为尚可喜是东江总兵黄龙的心腹将领,当年他们两人渡海过来的时候,就在旅顺遭遇了黄龙的截杀,这其中,应该也有尚可喜在内。

后来,孔有德和耿仲明投降满清之后,就领兵攻打旅顺,把黄龙给杀了,顺带着,尚可喜的家眷也在那次战事中被杀。

黄龙死,接替他的人,刚好是尚可喜的对头。尚可喜感觉要完,就领着他的手下劫掠了辽东沿途海岛的明军,把东江镇破坏殆尽,也投降了满清。

因此,不要看他们三人被满清封为三顺王,其实他们的关系并不好。也因此,孔有德和耿仲明之间,却是能什么话都说。

“这不可能吧?”耿仲明听了,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

孔有德紧皱着眉头,虽然知道院子里空旷,没有人在,可他还是环视了一眼,而后对耿仲明低声说道:“你别忘记了,多尔衮在天津大败,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都被俘了,而后又连累了土默特部,这些事情,你觉得都是偶然么?”

“可……可明国皇帝不还是那个皇帝么?”耿仲明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道,“就那些当官的德性,除了当年的孙巡抚好一点,其他那些……啧啧,反正我是不信的。三次八百里加急,肯定是有另外的原因!”

听他这么一说,孔有德微微叹了口气道:“还是我们害了孙中丞啊!来来来,不说了,管他什么事情,我们喝酒!”

他们口中的孙巡抚,是登莱巡抚孙元化,奉旨训练新军,招募了葡萄牙人担任教官,而孔有德等辽人,就很受孙元化的重视,甚至封了孔有德为骑军参将。这要是再上一级,那就是副总兵了。

孙元化就是因为吴桥兵变,被孔有德俘虏后放归,却最终还是被朝廷论罪处死。徐光启想救,也救不了。要说是孔有德等人害了孙元化,也不算错。

耿仲明听了,也是默认,便没再多说,跟着一起喝酒,把那些陈年旧事都抛在了脑后。

在原本的历史上,要说对满清的死忠,孔有德和耿仲明是及不上尚可喜的。不过在后世的名声,终归是孔有德要大一点。

在他们喝酒的同时,崇政殿内,气氛却又好了不少。因为尚可喜的第三次八百里加急奏章,是禀告驸马伍忠的事情。随着奏章一起过来的,还有伍忠和江南大盐商乐庆天的盟约。

就见皇太极拿着这份盟约,那是乐得合不拢嘴啊!

江南大盐商啊,这是有钱的主,这也说明,有足够的实力和大清做生意。只要大清能出得起钱,粮食物资等等,就全都不是问题了!最理想的晋商替代商人,如今已有了!

皇太极最担心的事情,最困扰大清的事情,差不多就能解决,也就不枉费一个女儿了!

高兴之余,他连声称赞道:“不错,不错,伍卿果然不负朕望啊!甚好,甚好,来啊,给驸马府看赏!”

没说的,皇太极毫不犹豫地往那盟约上盖上他的玉玺印章。

见他这么高兴,范文程便也凑趣提醒道:“陛下,智顺王在奏章中说了,明国漕运要改海运,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

皇太极一听他这话,总算冷静了下来。

尚可喜在奏章中再次提议,大清当壮大水师,如此一来,不但能断了明军过海侵袭之隐患,还能渡海过去,抢夺明国海运漕粮。一能断明国北方粮食供应,二能补充大清所需,可谓一举二得。更不用说,他日搞不好便能在明国随处登陆,让明国防不胜防。

而退一步说,江南那边要和大清通商,如果大清没有足够强大的水师,不但不能击退明国水师,就连和明国江南那边的通商,都会受到严重的干扰。

皇太极听得心中痒痒,恨不得他手中立刻就有强大的水师,抢他明国的漕粮去!

不过,他也算是满清皇帝中精明的,因此,并没有马上拍桌子下结论,而是等尚可喜奏章中所提到的大盐商乐庆生的心腹管事,随船过来的见证盟约的乐天平,见面会谈之后,他才会下结论。

在皇太极等待的时候,他派去的宦官便到了伍忠的府邸,传达圣旨,给奖赏。

管家听到,连忙跑回后院,匆忙去找固伦端靖长公主。不过她没见到人,被门口侍女拦住了,由侍女进去通报。

等了好长一会时间后,固伦端靖长公主才出了房门,似乎有点不高兴,不过脸色好像有点红,随着管家匆匆赶去前院接旨去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又有一人,从房子里溜了出来,做贼一样跑了。

要是伍忠在的话,就能认出来,这厮就是当初追着他到范府,想要打他的那个管事。

再说乐天平一行人,赶来盛京肯定不是八百里加急的,但也是日夜兼程地赶路。没让皇太极等多久,就见面了。

乐天平是货真价实的,和乐天平一起赶来盛京的,还有伍忠带去江南的随从,皇太极也悄悄地召见了,两相核对,根本不可能发现问题。

不用说,皇太极放心了。也就不管朝鲜君臣的感受了,一道旨意发了过去,还是八百里加急的那种,限期朝鲜水师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金州。

另外,他还给金州尚可喜的水师拨下了不少钱粮人口。当然了,随着物资满足的同时,他也派了一个监军过去。这个监军,不是别人,就是曾被明军俘虏过的图尔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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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 让人震惊的盐政革新

说实话,建州女真虽然是渔猎民族,可对于大海,他们还是畏惧的。因此,前往尚可喜军中担任监军,那将来肯定是要出海的。虽说能作福作威,可天威不可测,就算是建州女真,说不怕那也是假的。

因此,这个监军差事并不是好差事,然后,图尔格身上有耻辱在,最终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得到旨意,皇太极又召见了他,遣开他人,私底下交代他一些事情之后,才让他押解着粮草物资,随着大军一起前往金州。

他们都不知道,原本以为天不知地不知的事情,远在明国京师的崇祯皇帝,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崇祯皇帝结合图尔格身上甲级窃听种子信息,以及郑芝龙和卢象升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所传来的消息,便不难推出目前在辽东那边的情况,大概是什么情况。

事实上,他所了解到的情况,比起卢象升也好,还是皇太极也罢,都要清楚得多。

为此,他很快下了一道旨意给刚上任的蓟辽总督洪承畴,让他下令,塔山那边的祖大寿所部做佯动,闹出一些动静来,给满清那边添堵。

你们不是要去打金州么?没问题,锦州这边也来凑凑热闹。

相对来说,崇祯皇帝如果在京师的话,他获悉消息之后,做出决策,速度反馈去宁锦的速度,要远快于传旨到旅顺那边。

然后,他又派人,给登莱巡抚陈弘绪传旨,让他尽快把后续的物资,持续不断地送往旅顺。毕竟旅顺那边要想站住脚,没有足够的物资是不行的。

另外,登莱水师隐藏起来的战船,也可以出动了。等到辽东的时候,就差不多到水师决战的时候,到时候,再给满清和朝鲜水师一个惊喜好了。

这些事情忙完之后,崇祯皇帝就暂时把辽东的战事抛到一边,开始正式推行盐政革新之策。

大明的盐政,其实可以说是非常失败的。

盐的专卖,基本上是固定模式。从嘉靖十四年之后,制定的价格就基本没有再变过。盐道衙门的官员,从来不知道其财税收入有多少来自于盐课,有多少来自于余盐银。

盐政管理,说起来是户部尚书监官,底下还有六个都转运盐使司和八个盐课提举司,由每个都转运盐使司控制一个主要的盐产区,每个盐课提举司控制一个略小的区域。可实际上,每个盐道衙门,其实都归地方所管辖,有的是当地知府管辖,也有的是布政使司管辖,甚至还有的,是军队将领管辖,比如山西地灵州盐课司就是。这其中,也有巡盐御史监官。

大明最开始的时候,是会发口粮给灶户,让他们专心产盐。可到了后来,粮食发不出来了,就允许灶户把多余的食盐卖给有盐引的商人,以此来换取口粮。

御史,这里就开始有腐败了,也有江湖中人存在。有手段的,就控制其他灶户,成为了豪灶。这些人要赚钱,除了剥削其他灶户之外,自然不可避免地侵吞原本属于朝廷的盐银。

除此之外,灶户和巡查的盐丁,还有那些官吏相勾结,私下贩卖食盐,也就是私盐,这个情况特别是到了明末之后,就非常地普遍。有些势力大的,比如乐庆生这种大盐商,干脆就自己成立私盐队伍,自己产盐,没多少成本的当官盐来卖;而后呢,他又会勾结官府去尽量打击别人的食盐,以此来保证他的垄断。

不止如此,食盐的价格,在大明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内,每吨食盐的价格大概在3345两白银左右。可是,到了大明后期,食盐的价格,竟然到了每吨五十六两,涨了将近二十倍。之所以如此,是官盐价格,由官府来拍脑袋决定,而不是市场决定。这么高的盐价,让老百姓负担,在粮价低的那些时期,是占了家中开支非常大的比重。

由此可见,大明的食盐,高得离谱,百姓难以承受之重;可是,朝廷却没有得到大部分好处,这大部分的好处,都被大盐商和他所勾结的那些官吏给贪了。

如今,崇祯皇帝就借这江南大盐商乐庆天通虏案的东风,开始了整顿盐政。

至于有的明白乐庆天通虏案底细的人,会觉得是皇帝故意诱导,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即后世所谓的钓鱼执法,崇祯皇帝觉得这是误会,根本就不是。

因为在皇太极的计划中,他就是派了伍忠到江南来寻求和他通商的对象。就算崇祯皇帝不派李若琏前去,最终江南这边,能和伍忠勾搭上的,不是这些大盐商,就是那些走私商人。也只有他们才有这个实力,能力以及野心去和伍忠及伍忠身后的满清做生意。

在这个事情上,有点不巧的是,这个被皇太极委以重任的驸马,其实是大明锦衣卫密探,因此,这个事情才会在朝廷的掌控之中。这和原本是安分守己的人,却被引诱犯罪从而进行抓捕,还是有所区分的。

当然了,在这个时代,崇祯皇帝对于那些大盐商,也不会心慈手软,看他们炫富就能知道,这些人欠收拾!没看到大明各处都要赈灾,缺钱都缺到什么程度了!

在崇祯皇帝意志之下,最终乾坤独断,把那些臣子所提议的革新都给否决,因为他实在不满意,最终抛出了他自己的革新之策:全国盐政进行统一管理,在户部下新设一个盐司衙门,主官级别为户部侍郎,下分十三道,每道对应一个省。在地方上,也设盐道衙门,称呼不变,还是盐课提举司,管辖盐场。

而盐场则实行承包制,用拍卖制度,价高者得。当然,底价是有的,就在往年这片区域所收盐税的基础上估算得到。另外,售卖也不再硬性划分地域,只要不怕运费贵,随便你贩卖到那里去!不过有一个条件,食盐的价格,有一个官方指导价,不管怎么样,售卖给百姓的食盐,不能超过这个指导价。

官府的盐政衙门,主要是监督之责,不再具体参与到食盐买卖之中,由市场自行决定行情。如果盐商想要赚得多,就必须想着法子去多生产食盐,想着法子去降低食盐成本,提高食盐质量,降低食盐的售卖成本。如此,才能有竞争力。

同时,盐商自己也有需求要求打击私盐,排挤私盐,这一点上,就和朝廷的利益一致了。

只要盐商为了利润,去革新食盐的量产技术,去革新食盐的精炼水平,去降低食盐的售卖价格来占领市场,那么迟早有一天,都不用朝廷再费时费力去打击私盐贩子,因为会被市场给淘汰,竞争不过这些正规的盐商。而百姓却又会比以前,得到更大的实惠。盐价便宜了,食盐质量又好了。

这种盐政管理模式,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人,闻所未闻的,一时之间,立刻便成了热门话题。

“你们听说了,皇上已经下旨革新盐政,全部交给商人去搞了!”

“什么,那商人不是赚大了去?都去抢了吧?”

“肯定的啊,食盐这玩意,谁家都必须要买的,只要有盐,那就是钱啊!”

“是啊,以后也不存在那什么盐引兑换不到食盐的问题,只要你拿到了盐场,交了税之后,不管你产出多少食盐,朝廷都是不管的了!”

“真得么?那这样一来,那些盐商真是要赚大了!”

“……”

在大明朝,以前盐政一个最大的弊端,就是普通商人拿到盐引后,要是没有关系,是换不到食盐的。如果能及时换到食盐的话,那是一定能赚钱的。老百姓们对于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

因此,当他们知道食盐自己生产,不再有盐引而换不到食盐之后,那些有实力一点的商人,就立刻轰动了起来。事实上,也不止是商人,包括那些富有的文官武将,皇亲勋贵,也纷纷寻找他们的代理人,抢着想要拿下盐场来买盐。因为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绝对不会亏本。

于是,由户部盐司衙门牵头,调查全国列年盐税数据,由崇祯皇帝审核通过之后,便开始在以往盐税的基础上进行拍卖。

这个拍卖,事先要到盐司衙门报名,缴纳保证金。报名方式多样,并不一定要本人去,且可以从全国所设盐课提举司报名,最终拍卖还是在京师拍卖。

因此,拍卖的时间有点长,因为要等全国有意拍卖的盐商齐聚京师才行。

而后是明码叫价的拍卖,现场还有都察院、东厂和锦衣卫的人监督,防止可能的舞弊。

第一场盐场拍卖会,是最大的盛况。不少实力一般的商人,都想着是不是能捡漏而参与,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崇祯皇帝虽然没有到场,可他却是暗地里也派人去竞拍。不过只是价格达到他的预期之后,便不再出价,就让那些商人自己继续往上叫价去了。

就山东那边的盐场,往年的时候,山东都转运盐使司,一年解运户部的盐课银收入,也就是五万两左右;可是,通过拍卖,在激烈叫价的竞争之下,最终成交价是八十万两三千五百两白银,翻了整整十倍不止。

沿海的每个省份,都是一个拍卖盐场进行拍卖,就有京师,山东,南京,浙江,福建,广东,广西七个省份;其中广西盐场的拍卖价要低山东不少,但是,南京盐场的拍卖价却又要比山东高不少;

还有内地的省份,有的是没有盐场的,需要靠周边盐场出产食盐,比如陕西,就需要靠山西、四川等邻近的省份运盐过去。于是,这些省份的盐场拍卖就更为激烈,最终所得的拍卖价格,同样达到了一个惊人的价格。

比如原本四川盐课提举司,一年所得盐税收入,就万历八年来说,只有七万一千四百六十四两而已,可拍卖之后,就得到了八十万两五千七百万两白银之多,这还是因为盐商考虑到内地不像沿海那边产盐成本低,而售卖又不能超过官府设定的零售指导价,因此没有再继续竞价下去。要不然,没有朝廷规定的这个零售指导价上限,就凭着内地的人口和售卖地区,这拍卖价格就绝对不止。

风风火火的拍卖会,一场接一场地搞下来,虽然还没有拍卖完所有的盐场,可所有官员都知道,今年的盐税会达到多惊人的地步。

还是拿万历七年来说,全国一年的盐税收入,就只有一百二十九万两千两百二十四两白银而已,其中还有三十来万两并不解运户部,而是用于地方防务。当然了,每年的盐税收入并不一样,但最高也没有高过两百万两;

可是,如今还没拍卖完,朝廷就已经拿到了五百多万两白银了,对于这个收入,不管是户部还是其他官员,都不由得异常佩服崇祯皇帝的这个革新之策,这简直是运财童子,把食盐这种东西,变成了真正的聚宝盆!

当然了,崇祯皇帝的这个盐政革新制度,最终盐场都会落到那些大明最富有、最有实力的商人身上。不过这又如何,只要他们能拿出银子付清税银,以后零售的时候,老百姓买到的食盐价格,比以前要低,那就够了!至少对于眼下来说,也就这样好了!

这个盐政制度的革新,还带来了另外一个事情的发展。

就是大明各地的有钱人,为了这一次拍卖,不得不把埋在地窖里的银子搬出来,存入大明皇家银行在各省的分行,得到一张存单,而后到京师再兑换成银票进行拍卖。要不然的话,光是运银子到京师去,恐怕就能让这些商人望而止步,也拍卖不到如此之高的价格了。

而那些存入大明皇家银行分行的银子,当然不是只有中标的一家才会这么做,而是所有想要拍卖的商人,都不得不这么做。如此一来,原本大明国内不参与流通的银子,有很大一部分,随着这一次盐政革新而开始流入市场,参与流通了起来。

当然了,有一部分银子,在投标完后,不管中与不中,还是会被提取出去,继续藏到地窖里去。可是,至少有很大一部分,他们感觉到了银票的好,就会留下了。

这一次,也变相地壮大了大明皇家银行,让银票进一步成为大明真正的纸币,做出了不少的功劳。

324 满清后宫惨案

当然,在这其中,崇祯皇帝是亲自盯着大明皇家银行系统的。因为在这过程中,就有官员曾有提议,不让那些商人把银子兑换出去,又或者,多印一些银票出来,反正库房里已经有好多银子存在哪里了。如此等等,崇祯皇帝全都没有同意。

这个时候的银票,其实就真得只是银票而已,还不是纸币。从银票到纸币的转变,其实就是朝廷信誉的培养。崇祯皇帝还没幼稚到,就只是这么一两年的时间,就能把负值的信誉值给培养起来了。

因此,在这培养的过程中,任何可能影响朝廷信誉的事情,他都盯着,绝对不能干。

这次借着盐政革新的东风,崇祯皇帝相信,这个银票向纸币转变的过程,会大大缩减,但还是会有一个漫长的过程。

就在崇祯皇帝忙着国内这事的时候,辽东半岛上,新一轮的战事又即将开始。

皇太极让老成持重的代善为统帅,领满清八旗和汉军共两万人,出征金州。这一次出征,蒙古人少,因此那块狭窄的地方,骑兵并没有多少用处。

说实话,这一次出征,皇太极并没有太担心。在他看来,就算明军有备而来,可旅顺城之前已经拆掉,就算不拆掉,那也只是一座小城而已,根本不能和锦州那样的坚城去比。更何况,这次的旅顺之战,甚至都不用从盛京运炮过去,在金州那边,就还有几门以前孔有德带来的红衣大炮。

这种笨重的红衣大炮,拉去打野战,并没有多少优势,但是,摧毁小城的话,就是真正的杀手锏了!他就不信了,有红衣大炮助阵的情况下,加上大清精锐兵马,还不能把明军赶下海?

如果真要说担心的话,他就担心水师那边不能及时截断明军在海上的退路,被明军逃走,那就不好了。也只有歼灭了这些来犯的明军,相信明国下一次再凑集军队渡海而来的话,就更为困难了。

因此,陆地上的军队攻击,皇太极还特意交代了,不要逼迫太甚,免得明军被吓到了,不等大军攻过去,就直接坐船逃跑了。

另外一方面,皇太极还又给朝鲜发了一道严旨,要是朝鲜水师不能在限定时间内赶到金州的话,他就要朝鲜国主自己到盛京来请罪。

对于这支朝鲜水师,他还打着主意,调过来之后,就不准备还了。就让尚可喜去训练,成为大清水师的一部分。也只有如此,才能以最快速度壮大大清水师,从而渡海前往明国,不但能劫掠明国漕粮,还能保证江南大盐商和大清的买卖。

这不,皇太极就在崇政殿内,看着和大盐商乐庆生的盟约副本,心中很是开心。

自从范永斗等晋商被明国端掉之后,他其实一直是忧心忡忡的。

说句实话,皇太极确实是个有为之君,他想要做的,是比野猪皮更强大,开创出更大的局面,而不是混吃等死,就满足于辽东现状。正因为他有这个目标,所以才格外重视和明国江南盐商的盟约。

伍忠这一次为了尽快传回这个盟约,对于明国国内的情况,并没有详细刺探。不过多少,也带回了一些消息。

比如说,之前由多铎和豪格所带回的消息,再次得到确认。还有,明国皇帝正在革新朝政,派钦差去江南整顿吏治,还闹出了民变,不过随即派兵镇压下去了。另外,又在兴修水利,防治天灾。

这些消息,让皇太极很是警惕,甚至心中隐隐有点害怕。

不可否认,明国是一个庞然大物,底蕴极强。明国皇帝要真是奋发图强,被他理清了国内矛盾,而后集中全力来对付大清的话……

想到这里,皇太极就不敢往下想了。

当然,他其实不知道,给他的这些消息虽然都是真的,但其实是经过崇祯皇帝允许的,特意传递给他的。

一来这些消息不好隐瞒,二来这些消息传递到辽东之后,就能逼迫皇太极做些事情,让他整军备战而不至于休养生息。毕竟辽东的资源有限,如果皇太极把物资用于军事,那就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民生,也就难以消化原来被掠去辽东的汉人。

此时,皇太极忽然一下没了笑容,叹气出声道:“唉,大清的底子还是太弱了点啊!”

皇帝突然之间变了脸色,让边上伺候的内侍宫女都吓得不敢出声,敛声屏气的,尽量降低存在感。

皇太极自然不会注意他们这些奴才,而是继续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就算大清水师强大起来了,可要想大清更进一步,就必须要做更多。而这,就要更为倚重远在江南的驸马伍忠了。

他是锦衣卫出身,对于明国官场熟悉,收买明国的官员,没有人比他更有优势。

明国国内必须乱才行,要给明国皇帝添堵,也少不了伍忠。

只是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伍忠首要的任务,是去江南联络商人,因此他坐船离去,就不方便假装救明国郡王回去。但伍忠和锦衣卫指挥使的这条路,以后也肯定是要走的。

皇太极这么想着想着,就越发地感觉到伍忠的重要性。再看看手中这份盟约,要是伍忠不尽心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快拿到手上。

这么想着,皇太极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便立刻开口说道:“传旨,召几位公主回宫。”

他决定办个家宴,对三女儿好一些,如此一来,以后伍忠回来,他也有话说。

这样的事情,还真是很少见。皇太极的那些女儿一听,立刻收拾地妥妥当当,赶紧回宫来了。倒是皇太极的三女儿有点特别,似乎不想来,但去驸马府传旨的内侍得到皇帝交代过,这可是正主,不能不到的。因此,这个固伦靖端长公主不得不到。

在皇太极还没到时,后宫主要的妃子,以及皇太极的儿子女儿都已经就位,就等着皇太极驾临。

当然了,皇帝还没来得时候,她们肯定不会静静地坐着,什么事都不干。

说话间,不管明里暗里,互相攀比,那是少不了的了。

一个说,我家额驸是林丹汗儿子,黄金家族后裔,巴拉巴拉地一堆,抬高身价;

另外一个说,我家额驸是跟随大清打天下,是爱新觉罗家最铁杆的盟友,巴拉巴拉地,显示自己的地位。

说到后来,很自然地,都对固伦靖端长公主冷嘲热讽起来。因为她的额驸,原本只是一个汉奴而已。

对此,这个固伦靖端长公主压根就回她们,只是低着头,好像努力在压抑着什么。

没多久,皇太极终于来了。

于是,该有的戏码自然是有的,这些嫁出去的女人,为了自己前途也好,还是为了夫家,都极力在皇太极面前表现起来。

满清后宫的戏码,不要太多,就不一一细说了。

然而,让她们所有人想不到的是,皇太极却非常关注固伦靖端长公主,甚至还发现了她脸色有点不对。

这么一来,皇太极就担心了,别是伍忠不在的时候,没有照顾好到时候冷了他的心。

于是,不顾固伦靖端长公主的反对,立刻召来御医给固伦靖端长公主看看身体怎么样!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有喜了!”谁也没想到,御医突然之间惊喜地反应,让所有人都一愣。

皇太极听了,立刻大喜,没想到伍忠竟然有了孩子,那样一来,就更能牢牢地绑着伍忠,让他为大清卖命了。

可是,紧接着,皇太极就发现,所有后宫妃子,一个个脸色古怪,看着固伦靖端长公主不说话。

这一见之下,他立刻醒悟过来了,伍忠离开多久了?这肚子里的孩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伍忠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皇太极当场大怒,指着固伦靖端长公主,那手都是在抖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随后,皇宫内很快有消息传出来,据说有宦官宫女失礼,惹怒皇上,当天伺候皇帝家宴的那些宫女内侍,一共三十多个人,基本上全部被当场杖毙!另外,再加上一个御医。

皇太极的心情非常不好,虽然杀了人灭口,可那些后妃皇女什么的,那就没法杀的,又是这么多人,虽然下了封口令,可纸包不住火,将来肯定会传出去,这让他不得不担心,这事伍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对大清不利的。

如果皇太极要是知道,伍忠压根就没把他女儿当回事,之所以要娶,就是因为他女儿不把汉人当人,还要追着他打,是故意报复的。

皇太极更不知道,他所谋划的那些心机,其实一点用都没有,伍忠一回明国,就立刻坦白一切,继续履行他那锦衣卫密探的职责。

正当他心情不好的这当口,又有急报到了,说塔山祖大寿所部,有攻打海州的迹象,派出的夜不收非常活跃。

这一下,皇太极怒了,自己不去打他,他竟然敢来招惹自己?

不过生气归生气,如今金州方向,已经开始战事,物资粮草,都拨给那边去了。以大清的实力,没法两线开战。于是,他就只好写了一份信,让人送去塔山。

没多久,在塔山总兵府,祖大寿一目十行,就看完了皇太极让人送来的信,脸上先是惊讶,随后就笑了。

“大哥,这信上写什么?”祖大成有点好奇地问道,“我们派出的夜不收,都去海州城外晃荡了下,他就不生气?”

祖大寿听了,笑着说道:“我们这是藐视建虏,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那大哥为什么看着这信,竟然还笑?”祖大成有点好奇地说道,“搞不好就发兵来打我们,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祖大寿站了起来,走到兄弟面前,直接把信递了过去,同时笑着说道:“他没出兵,只是恐吓我而已。如此看来,洪总督所说确实不假。卢总督已经重建东江镇,牵制了建虏的兵力。因此,他只能是恐吓而已,并没有出兵。”

说实话,洪承畴的军令刚来之时,祖大寿是不信的。因为东江镇重建,在他想来,是非常难的事情。就算卢象升派兵渡海过去辽东金州那边,能不能打下来,损失多少,能不能站住脚跟,有没有足够的实力威胁到建虏,这些可都是未知数。

不过,祖大寿和皇太极也算是打了多年的交道,一看这封恐吓书信,他就知道,登陆金州的明军,让皇太极费心了。

如今大明这边,东江镇不再属于关宁这边管,也就不存在从关宁分去军饷粮食的问题。

如果属于保定总督麾下的东江镇能在金州站住脚跟,能让建虏感觉到威胁,那无疑能减轻关宁这边的压力。认识到这点,祖大寿才会这样高兴。

看着那封皇太极的信在他兄弟手中传递,祖大寿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忽然感慨说道:“亏得我们当初没有选错,照这样下去的话,建虏那边,以后有得是烦恼,辽东局势,会有变化了啊!”

“是啊,大哥,我这都替皇太极担心了!”祖大成看完,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要是卢总督那边,往金州那边派出像我们关宁军这样的精锐,以后皇太极估计睡都睡不安稳了!”

“这应该是没可能!”祖大寿听了,当即摇头道,“大明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精锐?皇上总不可能把御马监辖下的三大营派去金州那边吧!所以说,希望金州那边,能坚持住吧!”

“我觉得有点难,皇太极肯定要拔出这颗钉子。”祖大弼此时也看完了,当即摇头说道,“那里又没有坚城可守,难啊!”

听到这话,祖大寿也是点点头,认可自己兄弟的这个话。

他想了下,就对自己兄弟说道:“这封信,转交给洪总督。另外,夜不收再多派点,不过要注意,一旦有动静,就立刻撤回。”

他的这些兄弟,自然不会有意见。

之后,他们就把目光转向了辽东半岛的那个尖尖上。不出所料的话,那里即将发生一场激烈的战事。

明军胜,则能在那里站住脚跟,以后建虏的日子就会难过。

建虏胜,则一切恢复到以前,辽东还是建虏的辽东。

事实上,也不止祖大寿等人关注,包括满清那边,以及大明这边,都在关注这场即将开始的战事。

叫天说

感谢道法自然成心魔的万赏,感谢大爱赤血长殷的打赏!明天肯定有三更,后天要加班,应该只有两更了。

325 情报之战

旅顺这边,很早以前,在野猪皮努尔哈赤时代,就被建虏占领,遭受过一次大的兵灾。

天启三年,登莱巡抚袁可立派大将张盘领兵收复。因为有袁可立的支援,旅顺这边就一直在大明手中。

可是,到了天启五年之后,袁可立去职,辽东半岛这里缺乏有效接应和后援,建虏重兵来攻,张盘陷入重围力战而亡,旅顺再次落入建虏之手。

到后来,毛文龙又派兵拿回旅顺这边,因为有东江水师的存在,建虏一直无可奈何,直到毛文龙死,东江散,孔有德投降建虏,最终就又落到建虏手中。在原本的历史上,从此之后,大明就再没拿回旅顺这边。

原本要遗忘了的这块辽东尖尖角上,因为明军的再次反攻,又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所在。

旅顺这边是丘陵地带,因为几次战事的原因,这里人迹罕至,因此交通并不方便。丘陵中的树木众多,成为了埋伏者上佳场所。

这不,就在几处丘陵密林中,就有明军将士潜伏在这里。他们身上,都批有杂色披风,和树林的颜色差不多。毕竟没人是笨蛋,穿着大红战袍的,那也太显眼了。

没有动静,有点无聊,一员小将忽然低声嘟哝道:“今天好不容易轮到我们过来埋伏,鞑子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不会这么倒霉吧!”

听到李来亨的抱怨,为首的李定国微微一笑,心中很是理解他的心情。

自从他们登陆旅顺,把鞑子杀跑之后,就有军令传下,不得追击。

全军上下、包括解救出来的汉人百姓,全部开始赶工,修筑旅顺城。为了防备金州鞑子的骚扰,卢象升就派了一千兵力在最狭窄地段伏击建虏的探马,不让他们知道明军在旅顺这边的情况。而这个潜伏兵力,是轮值的。

大部分军卒,都在热火朝天的修筑旅顺,修筑防御工事,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准备。相对这个来说,明军将士当然更愿意去杀敌立功了。因此,所有将士,都很珍惜潜伏的机会。

李来亨已经等了差不多一天了,还没有见到鞑子摸过来,心中自然郁闷,忍不住说道:“该不会金州那些鞑子怕了吧,不是传闻鞑子勇猛无敌么?”

就是因为该死的传闻,曾经吓得陕西边军抽调前往辽东的时候,往往半路溃散。不能返回家乡,就只能落草为寇。

这不,李来亨说完之后,就转头看向他边上有一个年级比较大的同伴。

这个同伴叫陈新觉,看到李来亨看过去,不由得老脸一红,讪讪地辩解道:“这些鞑子都是假鞑子来的,是原来的东江军,也就那样子!”

“呵呵,真鞑子又怎么了?”李来亨一听,才不屑地说道,“回头肯定能见到真鞑子,回头小爷照样杀得他们没卵蛋!就问他们敢不敢来?”

听到这话,李定国也插嘴说道:“没错,真鞑子又如何?总督大人的天津之战,还不是打了个大胜仗,连他们的固山额真都被我们大明生擒了!我们大明强大了,真鞑子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一直以来,因为明军自己的无能,辽东建虏的威名,一直非常地响亮。

卢象升担心这些流贼出身的将士,会对从未谋面过的建虏有畏惧之心,因此,平时在军中,就没少宣传当初的天津之战。让这些西北中原地带的将士们知道,建虏也是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听到李定国这么一说,李来亨就笑了,过了好一会才道:“想想也真是好笑,天津之战,我们明军可是骑着骡马驴子冲锋的!就这,那些传说中厉害无比的真鞑子,还不照样吓得屁滚尿流。真得,每次想起来,我就觉得那些真鞑子可真逗!”

听到他说得这话,周围趴着的所有明军将士都笑了。隐藏在不少人心中的,那种对真鞑子的顾忌,全都不翼而飞,没了!

他们真说着话,忽然,远处树上传来了鸟叫声,很有规律,突兀而起。

李定国一听,脸色立刻认真起来,当即低声吩咐道:“有情况,全体噤声!”

所有明军将士听到,不但没有那种上了战场要搏命的忐忑,反而一个个露出兴奋之意。那李来亨更是,甚至还在数着手指头,也不知道他脑子中想什么。

李定国看着他们,他却是严肃地,又低声交代道:“记住了,总督大人有严令,不得让鞑子抢走一个同袍,记住了没有?”

为了保住明军的不少秘密,比如说,到底跨海而来多少人,为首的统兵将领是谁,水师多大规模,战船几何,统领是谁,这些事情,就算普通的明军将士,也基本上都了解一些。而这些消息,是越晚让鞑子知晓,那就越好。

也亏了这里是辽东半岛的尖尖角上,因此,要守住这些秘密,还是比较容易的。卢象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派出来潜伏的军队数目,算是很多了,而且百人为一个小队,互相照应,严令不得被建虏生擒将士回去。

听到李定国的叮嘱,李来亨不由得笑着低声说道:“那些假鞑子,来了也好多次了,哪次不是损兵折将,狼狈而回的。呵呵,倒是让我们知道了金州的虚实,就那点兵力,还在做着美梦,要打败我们水师,也不想想水师总兵是哪位……”

他还在叽叽咕咕,然后就看到李定国黑脸了,于是,声音越来越小,很快闭口不言。

以前当流贼时候养成的一些习惯,短时间内很难改掉,对此,李定国也心中有数,便没和李来亨这个话痨多计较,立刻开始分派任务,准备好好招呼摸过来的那些假鞑子。

与此同时,在金州城头,满清所封的智顺王尚可喜,就在西面城头上,远眺着旅顺方向,脸色严肃,沉默不语。

伤势已经好了的班志富,就站在他的身后,虽然没有说话,可班志富心中却是明白,王爷在担心。

这都过去多少时间了,明军在旅顺那边的情况,竟然一直探听不到。每次派出去的探马,全都铩羽而归。运气差一点的,甚至全军覆没,就没有能逃回去的。

这个情况,让尚可喜很是不安。毕竟也是多年打仗的人,不清楚卧榻之侧的猛虎在干什么,就有种如坐针毡,锋芒在背的感觉。

唯一的好消息是,随着三封八百里加急奏疏发往盛京,尚可喜这边也得到了好消息。大清皇帝相当重视明军的这些反攻。不但同意了王爷的要求,已经传旨给朝鲜那边,调朝鲜水师过来,而且军队也已经出发,应该很快就要到金州这边了。

可正是因为如此,王爷心中才很是不安。

等和硕礼亲王领军到了之后,王爷要是一问三不知,就算不责罚,那也会非常难堪的。

要知道,王爷和王爷,虽然都是叫王爷,可终归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事实上,王爷手中的兵力也很有限,就算加上水师,兵力都不满万。要说手中精锐的话,那就更少了。派往旅顺那边去探听消息的,可都是王爷手中的精锐,却没有一次成功的。事情的严重性,其实也可以想象得出来了。

想到这里,班志富不由得看了下尚可喜的侧脸,忽然之间又发现,王爷好像这几天一下瘦了不少。当了大清这几年的智顺王,好不容易养胖了点,就只是这么一点时间,竟然就回去了!

班志富想着,他心中的忧虑也多了不少,转过头,同样看向旅顺方向,眼睛中带着渴望,就希望这一次能看到,王爷派出去的探马,能带回几名明军军卒,哪怕只有一名,哪怕损失惨重,但只要最终带回一个活口,能让王爷了解到旅顺明军的情况,那也是好的啊!

隐隐地,他感觉到,旅顺的明军很强大。甚至他怀疑,如果旅顺明军愿意的话,金州可能就不在王爷的手中了。但是,为什么旅顺的明军一直没有攻过来,这都过去了多久,为什么还不攻过来?

明军的反常,也实在让班志富想不明白。好不容易反攻回了辽东,为什么不开疆拓土,那在明国朝廷那边,应该算是大大的功劳,能够让为首的明将升官发财吧?

这时候,班志富就感觉,旅顺那边的明军,简直是谜一般的存在,和以往的明军,完全两样,根本没法理解!

日头渐渐西斜,按理来说,尚可喜站了那么久,眼睛估计都瞧花了吧?可是,他就似乎没感觉到累,还是在瞧着旅顺方向。就连水师统领许尔显过来了,他都没有转头去看。

倒是班志富转头看了一眼许尔显,见他问询的眼神,明白他要问什么,便摇了摇头。

许尔显见了,脸上也明显出现一种莫名的情绪,跟着远眺了下旅顺方向,沉默了一会之后,忽然转身看向尚可喜,大声说道:“王爷,要不末将水师出动吧,肯定能知道旅顺明军在干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尚可喜终于转过头,看着他,却是摇着头问道:“战船派少了,你有把握打败明军水师么?”

一听这话,许尔显顿时哑然。

之前的时候,尚可喜不是没想过派船过去打探情况。但是,很快发现明军的战船就在海上巡查。如果战船要开往旅顺去打探消息,就必须要先击败明国水师才行。

可是,之前的一战,明国水师的实力,他们都是亲身体会的。

在他们看来,大清和明国的水师对比,大清胜在战船多,有数量上的优势;但是,明国水师却胜在精锐上,有质量上的优势;如果同等数量的战船在海上遭遇,不管是许尔显,还是尚可喜,都没有一点把握,觉得能打赢明国水师。

大清水师就这么一点,又没有造船厂,损失一艘就少一艘。更为关键的是,水师战船是尚可喜手中的宝,他可不愿意打完仗之后,他手中没有战船可用了。

当然,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怕所有战船,一起派出去的话,会对明军造成太大的压力。

尚可喜自己也当过明军,身处弱势的那一方。知道旅顺那边的明军,应该最为担心的,就是海路被断。因此,要是全部水师派出去,和明国水师拼得差不多的话,明军会担心海路被断,说不定就会立刻逃走了。

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明军跑了,这也是尚可喜要做的事情。

这么一来,从海路查探的话,战船派少了,不是明军水师的对手;战船派得差不多,自家也损失不起,而后要是派多了,又怕把明军吓跑,这让尚可喜很是为难,就没想着从海路去查探。

此时,他一句话问倒了许尔显,就又转回头,看着旅顺方向的旷野,没有再说话。

许尔显郁闷了一会,就又开口问道:“王爷,那和硕礼亲王领兵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怎么交代?”

听到他这话,班志富连忙捅了下他,马上回答他道:“这一次,王爷派了不少探马过去,说不定就能有收获呢!”

许尔显听了,便不再说话,也转头去眺望远方。他也知道,其实王爷也急了,这次一次性派出了好多探马,希望能有所收获吧,哪怕抓来后马上就伤重而死的活口,那也行啊!

此时,夕阳西下,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要天黑了。

许尔显看了一会,便转头去看水师所在。对他来说,他还是更为关心他的水师。按照王爷之前所说,朝鲜水师应该也要到了吧,好像有将近两百艘,回头自己的手下,就能多好多战船了,想想也是兴奋!

正在他暗中兴奋的同时,忽然,就听班志富一声惊喜地叫声响了起来:“看,好像回来了!”

一听这话,许尔显连忙抬头看去。果然,在视线的远处,有骑卒正飞驰而来。不过人数不是太多,光线有点暗了,影响视线,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损失探马,这点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城头上的这几个人在意的是,有没有活口抓回来!

326 无能废物

忽然,就见班志富带着一点激动,立刻凑到尚可喜的身边,指着前方奔驰而来的骑卒说道:“王爷快看,那里,马背上有人,好像是有活口,抓了活口回来了!”

城头上其他人一听,顿时有点骚动起来。天可怜见,这么多天来,终于有一个好消息了。

尚可喜也是激动,连忙顺着班志富手指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有一骑的马背上,一人横着躺在那,马背上的骑卒,紧紧地压着那个人,正飞驰过来。

该不会……该不会真得有活口抓来了吧!尚可喜心中想着,忍不住大声喝道:“来啊,开城门!”

能听出来,他都有点等不及了。

然而,又过去了这么一会,离得更近一点之后,最先开口的班志富,显然是眼力最好的,却发现不对了。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尚可喜,发现他正兴奋着,心中就又有点忐忑。可他也知道,等更近一会,城头上的人就都能瞧清楚了。于是,他一咬牙,声音有点小地对尚可喜说道:“王爷,好像搞错了?”

“搞错了?搞错了什么?”尚可喜闻声,转头看向他,有点诧异地问道。

才刚问出话,尚可喜就意识到班志富指得是什么,顿时,那脸就一下沉了下来,立刻转头看去,睁大了眼睛,想要瞧个清楚。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城头上刚才还兴奋地,如今却都沉寂了下来。

因为城头上的人,基本上都看清了,奔驰而来的那些骑卒中,压根就没有明军将士,都只是他们自己的人而已,一个非常明显的标志,就是发型都是金钱鼠尾。包括横在马背上的那个人,也是如此。

“那个,那个……”许尔显也看清楚了,很想说马背上横着的那个人,其实就是领兵出去的头,估计受伤被带回来,然而,当他看到尚可喜一脸阴沉时,他就说不出口,就害怕在尚可喜的心口,雪上添霜地划上一刀,会让王爷更生气。

等过了一会之后,那些骑卒到了城下,仰头看着尚可喜,一个个都有点惊魂未定,大声禀告道:“王爷,明军潜伏在密林中,人数太多了,奴才……”

派出去的人,十不存三,让尚可喜根本就没有听下去的心思,黑着脸,转身就走。

城下的骑卒,还在那里说话,禀告着说什么明军精锐,他们吃了大亏什么的,很是长明军士气,落自家威风,让人听得格外刺耳。

班志富伸出头去,看着底下厉声喝道:“一群饭桶,呱噪什么,立刻回营!”

训完之后,他快步跟上转身走了的尚可喜,带着一点忧虑,对尚可喜说道:“王爷,要不……要不末将亲率人马前去……”

不管怎么样,旅顺是从他的手中弄丢的,派他去的话,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尚可喜猛地回过头,怒目盯着他,厉声喝道:“要是再败了如何?本王手中有多少兵力可这么败下去的?”

事实上,到满清入关,这些满清的狗奴才领兵四处征战的时候,手下都不会超过一万人,因为满清主子不放心他们,害怕他们手中兵力过多的时候会起其他心思。

这段时间来,探马一次次地派出去,每次人数不多,损失也不多,可直到这一次,尚可喜才突然发现,前前后后损失的人马,已经让他感到承受不起的地步了。

乱世有兵才是王道,这一点,尚可喜心知肚明,因此,手中仅有的兵力,他是真不想再这样耗掉了。

最为关键的是,明军虚实不知,就是真怕班志富领军前去,又会是一个大败仗!这样连败,不但很损耗他的实力,搞不好女真人还会因此责罚他,一个不小心,王爷就没了!

班志富听到挨训,也不以为意,毕竟他是尚可喜的心腹,挨骂没什么关系,不就是让尚可喜出口气,又不会实际损失什么。

他一心为尚可喜担忧,就带着愁容回答道:“那和硕礼亲王那边怎么交代?”

听到这话,刚才抬腿再走的尚可喜,又一下站住身子,转过身,看着手下这两个心腹,沉着脸,严肃地说道:“等大清军队到了,就说为避免打草惊蛇,我们不敢刺激明军,因此相对保持克制。就等着大军一到,水陆并进,一锅端了明军,记住了么?”

班志富和许尔显互相看了一眼,而后立刻快速坚定有力地回答道:“是,王爷!”

说完之后,许尔显帮着提醒一句道:“我军也有派探马,只是怕刺激明军,不敢太尽力,因此才会束手束脚,未得明军详情。”

听到他这话,班志富得到提醒,就又补充道:“对了,明军口音古怪,应该是秦兵无疑,明国皇帝把秦兵调来辽东了!”

尚可喜看看他们两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而后转身大步而走。

之后,尚可喜果然没有再派探马出去,这让他的手下纷纷松了口气。

对于他们来说,被选为探马并去探听明军动静,在一开始的时候,那是抢着去的。毕竟当兵的,只有有军功,才能有奖赏,才能升官,如今明军送人头来了,肯定是没人愿意错过的。

但是,一次次地出去,一次次地铩羽而归,每次都损失惨重。如此几次之后,他们的想法就变了。

因为连续惨败,因为一定不明白这支明军的底细,让这些假鞑子怕了。再有军令下来,没有人再去抢,被点到名的,也是和死了爹娘一样。如今不用再去,当然是如他们所愿了。

不过,虽然他们不去了,但对于这支突然而至,抢了旅顺,却又不往金州这边过来,还是让他们非常好奇的。

这个时候,娱乐节目可以说没有,他们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着这支奇怪的明军,在私底下聊着。

于是,就不可避免地,那些被建虏掠来辽东的汉人百姓,也都或多或少地听到了。

“你们听说了么?这次朝廷大军好像很厉害的,把这些鞑子打得都害怕了!”

“可是,为什么朝廷大军不打过来?早点把这些鞑子给杀了啊!”

“可能有什么原因吧?有可能,还是怕真鞑子!”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啊!这些原来都是和我们一样,是辽东的汉人,被真鞑子打怕了,背弃祖宗,成了假鞑子!”

“他们就算成了鞑子,还不是那德行,谁都打不过!这次的明军,至少比他们强一些,希望能和真鞑子,也能打上一打吧!”

“……”

当他们私下里谈着这些,不可避免地谈到明军战力和真鞑子谁更强大一点时,哪怕他们心中非常期望明军能赢,可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悲观。实在是在他们的印象中,明军那是被真鞑子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那种。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受苦受难了!

没过多少天之后,满清大军到了。

这一天,尚可喜领着全城人马,出城十里恭迎。

只见官道两边,全是假鞑子和城中汉奴。而官道上,早已被尚可喜派人整理过,全无坑坑洼洼。

走在最前面的,原本是定得满清所封的另外两王,也就是恭顺王孔有德和怀顺王耿仲明。不过不知怎么的,先锋最后变成了和硕肃亲王豪格。

尚可喜一见他的旗号,不敢摆谱,立刻领着手下将领,还只是远远看见,并没有到打招呼的时候,他就先躬身迎候。而他的手下,则全部跪了下去。

只见这些满清八旗,盔甲鲜明,威风凛凛,趾高气昂而来。在他们的身上,也能看到一种好战和精悍的状态。

这个时候,满清鞑子都还没有腐烂,而满清又是以武为尊,军功第一。因此,哪怕满清八旗这时候已经是辽东最上等人,可也一个个都好战。特别是能打赢的那种战事,他们就更喜欢了。

正是这个原因,豪格才会抢功,硬是把先锋位置给抢了过去。要知道,他们说要征讨的旅顺明军,那边的城池早就被他们给拆了。这段时间来,就算明军再怎么抢修,也不可能有多坚固,毕竟隔海相望,人力有时而尽。

因此,虽然豪格知道,明军中确实还有能打的,可那又如何,这是在辽东,还在这么小的地方上,根本耍不出什么阴谋诡计,大清军队完全可以用实力碾压过去。

当初的天津之战,要不是有卫河相隔,明军也根本不可能打赢!更何况,豪格其实压根就不觉得天津之战中,明军有多厉害,还不是耍了阴谋诡计,把多尔衮那个蠢货耍得团团转,把他调来调去的。要不然,天津之战的结局,肯定不是那样!

想着过往,又想着接下来的战事,豪格就忍不住有点兴奋。他最怕明军缩在锦州那样的坚城里面,就像乌龟一样,没法下口。如今旅顺这边,那是不一样了。就仿佛一盘美味摆在那里,就等着他去吃了。

驱马来到智顺王尚可喜的面前,见他很是知趣,摆出很低的姿态,跪迎自己,便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丝嘲笑。

就算父皇封了他当什么智顺王,那也还是大清的一条狗而已。基于他的识趣,豪格便没有给他难堪,只是勒住战马,俯视着尚可喜问道:“明狗可还在?”

“回殿下,在的,没敢惊吓到他们,就怕他们跑了!”尚可喜一听,心中却是一喜,连忙恭敬地回答道。

豪格听了,心中一喜,当即说道:“明狗多少人马,何人统领?”

“回殿下,明军就是惊弓之鸟,就像乌龟一样缩在旅顺那边,压根不敢过来金州。因此小人就没敢往那边去,就生怕把他们吓跑了。”尚可喜说到这里时,又提醒道,“小规模探马之战,倒是奈何不得他们,听口音,应该是秦兵无疑!那是明国的强军,唯一能打的边军。”

又是秦兵?豪格听了,不由得冷笑一声,对尚可喜说道:“秦兵怎么了,能有多强?也就你们这些奴才,觉得秦兵强罢了。呵呵,汉狗,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说完之后,他双腿一夹,驱马便行,没管尚可喜了。同时,他心中打定主意,这一次,一定要把这些明狗给全歼了。如此一来,回头见到多尔衮,就能让他知道,不是秦兵厉害,而是某些人无能罢了!

看着精锐的满清军队往金州城开去,官道两边的汉人百姓,心中不由得非常担心起来。此时,就算他们中最乐观的,也是心情很沉重。

能看出来,满清这是很重视旅顺的明军,竟然真得派了大军过来,还都是精锐的满清八旗,那明军还能坚持住么?别是昙花一现而已,辽东,终归是满清的地盘?

这次统军的代善,还在路上,还有两天的路程。尚可喜迎到豪格之后,便回金州了。当然了,豪格一到,他就得把原来的金州指挥使衙门,现在的智顺王府让出来,给豪格住。好的军营,也得让出来,给大清主子们住。

豪格也是动作很快,很快召开军议。整个大堂内,满清头目站在主帅两边,而哪怕是智顺王,也只能站在那些满清头目的后面。

豪格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军议的目的,是再次详细地了解他的对手。不过很可惜,除了在路上对话所获得那些消息之外,并没有多少其他额外的消息了。

对此,豪格拍了桌子,把尚可喜的探马骂得体无完肤。事实也确实如此,这都过去了多久,竟然打听不出一点明军的消息,每次地探马之战,都铩羽而归,这简直是耻辱。

说到最后,豪格冷声喝道:“明日本王派探马前去,你的人带路,让他们好好学着点。还敢说明军精锐,让他们睁大眼睛看着,探马之战,我大清从来就没有败过。”

宁锦那边,当满清的探马出现时,明军夜不收往往就会缩回城里去,不敢对战。

尚可喜听了,不敢回嘴,只能连声应承。压根就看不出,他有一点所谓王爷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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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 打脸了

与此同时,在旅顺的保定总督卢象升,也已经收到了有建虏军马到了的消息。

毕竟金州的鞑子想要探听旅顺这边不容易,可明军这边想要瞭望金州的情况,只是远远观察的话,有军队过来的消息,是怎么样都不可能瞒得住的。

卢象升同样召开军议,把这个情况做了通报。而后,他严肃地说道:“建虏先锋已至,相信其主力也已经离金州不远。我军能否在旅顺站住,接下来便是关键。诸将务必用心,一起守住旅顺!”

“谨遵总督军令!”大堂内众多将士一听,立刻一起出列抱拳大声回应道。

从他们的回话中能听出来,他们信心很足。

就见卢象升点了点头后,看向水师总兵郑芝龙问道:“皇上之前有过提醒,此战很可能会有朝鲜水师参战,你可有把握?”

说实话,卢象升虽然文武双全,可海战毕竟和陆地上的战事相差太多,因此,他虽然心中有数,可临战之前,还是要问一问水师总兵。

郑芝龙一听,马上露出轻蔑一笑,不过马上醒悟过来,这是在总督大人面前,便连忙严肃了表情,抱拳回答道:“回总督大人,末将以前在闽地的时候,就曾和朝鲜、倭国都打过交道,就朝鲜水师来说,军中腐败之极,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水师,只是其水师将领及朝中官员的私人船队而已。末将估计,如今朝鲜水师的大小战船,一共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三百艘了。算上尚可喜这叛将手中的三十来艘战船,其总数,差不多也和我军差不多。”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一点声音,用非常自信地语气继续说道:“末将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一战便能让其全军覆没!”

他从福建带过来的战船,如今已经全部就位,同样是三百来艘,加上之前的时候,已经见识过金州叛将的海战水平,因此,他平时虽然很在意自己言行,可这一次,他就敢把话说满了。

听到这个老油条都如此有把握的回答,卢象升很满意,点了点头看向李过道:“接下来,是你轮值。建虏必定会在其主力到达之前派出探马来刺探军情。如果来者不多,就全歼了他们,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要是建虏探马过多,就放弃外围,缩回来便是。条件只有一个,不能让建虏知道我军虚实,特别是水师情况,明白么?”

李过一听,立刻大声抱拳回应道:“末将遵命!”

他当然知道,这次战事的关键,其实不在陆地上,而是在海上。郑芝龙水师的实力,要是太早暴露的话,建虏就不会冒进了。

此时,卢象升对于李过的能力,还是很相信的,听他答复了,便扫视过其他人,沉声说道:“此战,皇上非常关注,事先也多有交代,提供了不少建议。如今,我大明上至皇上,下至众将士,万众一心。此战,本官就在这里与旅顺共存亡,与诸将共进退!此战,大明必胜!”

“大明必胜!”堂下众将,都是士气满满,又再次齐声回应道。

什么时候明军打仗的时候,会有皇帝的鼎力支持,又有总督一级的封疆大吏在前线坐镇?

有这样的底气在,哪怕面对再厉害的敌人,又有何惧之有?

没多久,卢象升站在城头上,看着李过领着手下出城,前去山林中埋伏,而后,回过头,不由得再次打量这座新型的旅顺城,心中不得不叹服。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难不成,真是太祖托梦之后,成为了军事天才?

可是,太祖当年,似乎也没有皇上如今这么渊博的知识吧?

次日一早,不出卢象升所料,金州那边,果然又派了探马过来。李过得到禀告,立刻告诫手下,全员戒备,准备好了打一次苦战。

然而,让李过没有想到的是,虽然明显看出来犯的鞑子探马中,有真正的鞑子在。可是,这些鞑子探马,依旧犯了之前鞑子探马犯过的错误,虽然谨慎,可对于明军的手段似乎还是不习惯,有点陌生。

原先想着的苦战,压根就没有,看着鞑子留了不少尸体,仓皇退出山林,逃回金州去,李过是真纳闷了。难道之前的那些假鞑子没有提醒这些真鞑子,什么地方要注意埋伏,明军有什么手段等等,这些难道就不告知?

要知道,不管如何,金州的假鞑子和明军交手这么久,多少是熟悉彼此的手段了。有些事情,再次来攻的话,那是可以避免的。可是,这次来犯的真鞑子,还是犯错了,付出的代价,往往是留下几具尸体!

“该不会,金州那些假鞑子,心还是向着大明的?”李过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这话一说出口,便立刻被他否定了。真要是这样,之前就不会屡次来犯了,那也是玩命的!如此一来,就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建州女真和那些假鞑子不和。

还真别说,事实和李过猜测的也差不多了。主要原因是豪格所领鞑子军队,所谓上行下效,豪格看不起尚可喜,他手下的那些建州女真,有何尝看得起这些投降过来的汉狗。因此,言语之间,就如同他们的主子对尚可喜一般傲慢,对假鞑子的探马,也很是鄙视。

如此一来,这些假鞑子就算原本想要提醒这些鞑子探马的,也没有人再想着去提醒了。就存了心,看他们笑话,用事实来教训这些鞑子,回头放尊重点,你们也好不到那里去!

于是,豪格在金州城头的箭楼里,就如同原本的尚可喜一般,都在等探马回报好消息。有一点不同的是,尚可喜当初可是严肃地很,而豪格就要悠哉多了,显得信心很足。

这让跟在他身边随时听令的尚可喜,心中很是有点不是滋味。不过没办法,在人家屋檐下,没法不低头。再者说了,他手下探马也确实无能,这么久了,连个基本战场军情都打探不出来。

此时的他,还真相信,豪格派出的探马,肯定能抓个活口回来的。毕竟,那可是大清真正的精锐!

于是,就在这样的心态之下,派出去的探马,比他们预料地还要提前回来。

豪格等到的结果,和尚可喜所知道的情况,基本上没有区别:“主子,那些明军确实是明国秦兵,和上次关内交手的秦兵一个口音。”

除此之外,其他事情,全然不知。

豪格一听之下,当场抓了茶杯砸过去的。海口夸出去了,没想到竟然成了吹牛,这也太打他的脸了!

在他这种心态之下,甚至在看到尚可喜面无表情的时候,他都觉得这个狗奴才肯定是在心中笑,怎么看就怎么不顺眼。

于是,他有点恼羞成怒,立刻命令尚可喜道:“你立刻回去整军,明日一早,为我部先锋,攻打旅顺!”

就算明军夜不收躲在树林中暗箭伤人,那又如何?既然刺探不来军情,那就直接用实力碾压过去好了。

尚可喜一听,顿时一惊,连忙劝道:“殿下,不可啊!”

“嗯?”豪格一听,顿时就不爽了,心中想着,这狗奴才果然在心中笑话自己,竟然连自己的军令都要反对了,于是,重哼一声后,恶狠狠地对尚可喜喝道,“怎么,你想违抗军令,该不会是觉得,本王不敢杀你这个智顺王?我大清军纪森严,你是想试试你的脖子有多硬了?”

边上的班志富和许尔显听见,脸色顿时变了,连忙靠近尚可喜,一会真要动手的话,他们好像是要保护他们的主将。

不过当事人,也就是尚可喜本人,却没有那么惊慌,只是低着头回答道:“殿下误会了,小人是觉得,如今贸然进攻的话,可能会吓跑旅顺的明军,如此一来,有违皇上本意。小人是怕殿下这个做法,不能歼灭明军事小,关键是会让皇上对殿下有个做事鲁莽的印象。那样就不好了!”

听到这话,豪格勉强忍住了要爆发的脾气。虽然他心中其实知道,自己在父皇的印象中,就已经有做事鲁莽的印象,可是,要是有可能,他也不想再提醒父皇,觉得自己这鲁莽的性子没有变。

这也就是说,豪格其实不傻。就听他当即冷声喝道:“你手下不是还有三十多艘战船,比明军战船还多了一倍。只要你截断明军海上退路,那明军还怎么跑?”

听到这话,尚可喜心中念头一闪,便又回答道:“殿下,海上风云变幻莫测,小人只是比明军水师多十多艘战船而已,这不妥当。万一明军在这段期间又有新增战船怎么办?还有,万一海浪太大,风向变换等等,这些都是会影响水师战力,会抵消大清水师对明军水师的优势……”

他就欺负豪格不懂海战,开始滔滔不绝地描述海战的不可靠性,反正就是说些豪格难以理解的事情,要让豪格知道,就只是目前水师战力的话,不方便出战。要不然,真按豪格的意思去做了,万一出现问题,他是承受不起后果的。至少他觉得,这智顺王恐怕就会没的。对此,他当然不愿意了。

听着他在那叽里呱啦地说个没完,豪格不耐烦了,便厉声打断道:“难不成按照你所说,这旅顺就不打了?”

“非也!”尚可喜一听,心中一喜,连忙回答道,“皇上已经限期朝鲜水师来援。据末将所指,朝鲜水师至少有两百来艘战船。只要朝鲜水师一到,在小人的指挥之下,便能碾压过去。小人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到时候明军绝对没有海上退路可逃了!”

豪格听了,心中还是有点不愿意,因为再等下去的话,大清主力就到了。到时候,这次打下旅顺的功劳,就要分润出去了!

可是,代善似乎知道豪格什么脾气,就在这个时候,派了信使赶到了,告诫豪格不得轻举妄动。

豪格可以鄙视尚可喜这个智顺王,不把他当人看,就当是他家的一条狗,可是,面对老资格的代善,他得叫大伯的本次主帅,那是不敢再乱来的。一如他本人刚才所说,满清在这个时候的军纪还是非常严厉的。哪怕他是皇太极的儿子,真要犯了军法的,就是皇太极也不会放过他。

也是因此如此,当初在关内的时候,眼看着要打下贾家庄,杀了卢象升的,他也不得不领了多尔衮的军令退兵。

两天之后,满清主力便到了。浩浩荡荡地,几乎一眼望不到头。

金州城内外,人喊马嘶的,一下变得热闹非凡起来。

代善相对豪格来说,还是能克制自己喜好的。并没有让军队进城,把汉军赶出去。他领着大军,就在城外扎营。

不过,但他听到探马竟然无法探听到旅顺明军的基本军情,也还是怒了。

这一次,他就没有什么顾忌,立刻派出了大量探马。毕竟他领着大军到来,旅顺那边的明军,肯定是获悉消息的。

让豪格和尚可喜意外的是,这一次,竟然就没有发生探马之间的大规模战事,明军夜不收主动后退了。

于是,满清探马终于第一次到达了旅顺城的附近,而后看到旅顺城时,不由得目瞪口呆。因为他们在以前的时候,压根就没见过这样的城池。

于是,立刻画下草图,飞报金州。

当代善看到这个旅顺城的草图时,也是非常意外。问遍军中,甚至连孔有德和耿仲明这些汉将,他也都问了,竟然都没人知道,为什么旅顺城会是这个鬼样子。

对此,代善只能得到一个结论,就是明军来不及修筑完旅顺城,因此,不但城墙这么矮,还造出了这么一个丑八怪城池。

不过另外一点,他还是很吃惊的。因为据探马回报,旅顺城内的旗号,是明国保定总督卢象升!

“这一次,定不能放过那卢象升了!”豪格在意外之余,立刻大声嚷嚷地表态道。

上一次,他就差点砍了卢象升脑袋,没想到如今,又有了这样的机会,他自然是不能放过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外面又有人来报,说图尔格和朝鲜水师,一起到金州了。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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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 被朝鲜人坑了一把

代善一听大喜,朝鲜水师比起约定时间,还要早了两天到,这样一来,大军就不用再多等两天了。毕竟大军没多待一天,那人吃马嚼的,消耗也是很大的。

“呵呵,就朝鲜而已,敢不听我大清的?我早就料到了,他们只敢提前,绝对不敢迟到!”豪格当即便哈哈大笑地点评道。

代善都是点点头道:“不错,朝鲜国主都在我大清手中,谅他们也不敢违背皇上旨意!”

他们两人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便也跟着附和,包括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等人。

事实上,就连这三人也看不起朝鲜,满清彻底打服朝鲜的最后一战,他们就是先锋,一路打过去,压根就没有遇到过像样的抵抗。什么国主,根本就是个没胆小人而已!

没多久,图尔格和朝鲜水师统领朴镇宇赶到,向代善缴令。

“呵呵,做得不错!”代善带着笑意,对图尔格说道,“你及时赶到便是一功!”

然而,图尔格却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听了代善的话之后,连忙说道:“这是末将应该做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说话什么时候变得吞吞吐吐,像个娘们一样了?”豪格听到,忍不住催他道。

代善立刻感觉到了不对,笑容立刻便没了,严肃地追问道:“怎么,来了多少战船?”

问话的同时,他心中猜测,该不会朝鲜水师来得战船,远比想象地要少吧?按照事前估计,至少有两百来艘吧?

“回王爷,朝鲜水师此次一共来了大小战船共三百零三艘!”图尔格听了,立刻禀告道,“只是……只是……”

豪格一听朝鲜水师竟然来了那么多,超过了三百艘,这让他意外之余,便很是高兴地说道:“还只是个屁啊,这是好事,还吞吞吐吐的,别是跑去朝鲜一趟,被传染了结巴吧?哈哈哈……”

他自以为说了个好笑的笑话,自己忍不住就先笑了起来。然而,只有少数几个人陪着他一起笑。而代善,则更是担忧了,盯了豪格一眼,盯得他立刻闭嘴收住笑声,而后问图尔格道:“怎么,船有问题?”

他是知道,图尔格如此吞吞吐吐,肯定是有什么话,不大好直接说出来,应该是个坏消息来的。

“没有……”图尔格一听,连忙回答道。

代善听了,便立刻追问道:“可是人有问题?”

言外之意,开船的别不是水兵,而是渔民之类吧?

“没有……”图尔格也立刻摇头,可一想,好像不对,便又点头道,“回王爷,确实是有点问题……”

边上的豪格见此,心中那个急啊,张开嘴巴又想插话,不过看到代善一眼横过去,顿时吃了一惊,便闭嘴了。

代善虽然这些年表现得就像一个邻家老爷爷,人畜无害的样子,可这是被皇太极给压服的原因,以前他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露出原有的气势,镇压下豪格这种人,没一点问题。

图尔格这次没有再让代善继续问话,而是直接说出了原因所在道:“朝鲜全国上下都凑了粮食出来,差不多也只能上贡朝廷。因此,水师这边,只带了路上的口粮,如今,已经断粮了,需要大军为水师提供粮食才行。”

事实上,朝鲜水师之所以提前赶到,不是害怕满清限定的期限,而是必须快点赶过来,要不然,路上就没吃的,那就完蛋了。

在皇太极原本的旨意中,朝鲜水师的粮草也是要朝鲜自己准备的,可是,如今朝鲜人耍了无赖,水师派过来了,而且比想象中的要多,但是,没有粮草,难道大清真不管?那这支水师就没法用!

“……”图尔格的话说完之后,大堂内一片安静,就连代善都没想到这点,一时也没说话。

他们不知道,图尔格在朝鲜时,收受了很多贿赂,反正就比朝鲜国主还国主一样供了起来。有些东西,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朝鲜上下确实为了满清的旨意搜刮了粮食,但那只是朝鲜的普通百姓遭殃而已,至于朝鲜的那些地主豪强,文官武将之类的,他们家里存的粮食,就没有拿出多少。

此时,代善的眼神有点不善,转头看向一直被冷落了的朝鲜水师统领朴镇宇。朝鲜这么干,也算是要挟了吧?区区朝鲜而已,竟然敢对大清用这种手段,胆子也太大了吧?莫非是吃准了大清一定会拨粮食给这支水师?

不过,当他想起皇太极的意思,以后这支水师是不准备还给朝鲜,而是成为大清水师的力量,目的不止是打赢眼前这一仗,还要跨海去袭击明国的漕船,去明国江南,是有非常大的用处的。

因此,代善便按捺住了从心底升起的怒意,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笑容,第一次对朴镇宇说道:“既然水师没粮,那本王立刻拨粮给你们。一路辛苦,休整一天,明天后出海碾压了明国水师,如何?”

“谨遵王爷令,大清万岁!”朴镇宇听了,惊喜交加,连忙匍匐在地,非常地谦卑,同时也非常地激动。

说实话,耍了这个无赖,朴镇宇还真担心代善会发怒,满清要真是不给粮食的话,除了造反之后,就真得会饿死的。

代善和蔼悦色地点点头,而后看向其他人,忽然脸色又严肃起来,大声说道:“大军也同样休整一日,定于后日,征讨旅顺明军,擒杀保定总督卢象升!”

“喳!”洪亮的声音,立刻在大堂内齐声响起。

也不知道满清是怎么回事,不回答“喏”,也不回答“是”,偏偏是个“喳”,是说下令的都是“渣渣”呢,还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渣渣”得意思?

接下来,便没什么事情,散衙了。不过尚可喜和图尔格没走,被代善留了下来。

就听代善冷脸问尚可喜道:“皇上密旨,朝鲜水师以后由你统领,不会再还给朝鲜了。有哪些将领看着有问题,就报于本王知道,明白么?”

尚可喜已经知道这事了,心中大喜,三百来艘啊,就等于他手下的水师一下扩大了十倍不止,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因此,他立刻匍匐在地,表现出十二分地感激之情,回答代善说道:“奴才绝不敢辜负皇上知遇之恩,这支朝鲜水师,一定会牢牢地掌握在奴才手中,掌握在大清手中。只要皇上和王爷一声令下,赴汤蹈火,奴才万死不辞!”

他心中已经想好了,等这次旅顺之战,碾压了明国水师之后,就把朝鲜水师的船长全都换成他的人,这样是最妥当的控制朝鲜战船的了。三百多艘战船,想想就浑身激动了。

代善看着他,笑呵呵地亲自上前扶起他,同时说道:“你心里有数就成。我大清之中,也就你熟悉海战,莫要辜负了皇上的一切期许之心。赴汤蹈火倒未必,至少这一次旅顺之战,一定要好好表现。这样也能让皇上给族人一个交代,毕竟三百多艘战船,将近两万人马,这可是皇上对你难得的信任,懂么?”

“奴才知道,奴才明白!”尚可喜激动地连声说道,“这次旅顺之战,定能碾压明国水师。这一点,没有任何问题。奴才有个提议,还请王爷恩准!”

“哦,你说?”代善听了,有点好奇,便点点头说道。

尚可喜立刻露着讨好的笑容,一脸替代善所想的表情,对代善说道:“王爷兵发旅顺之后,先不急着动手,等奴才先碾压了明国水师,向旅顺明军展示我大清水师的庞大,到时候,定然能让旅顺明军绝望,如此一来,旅顺之战,就能轻松很多。再要不然,奴才也能配合,从海路向旅顺发起攻势。区区旅顺,定能一战而定!”

“不错,不错!”代善心中对于旅顺那奇怪的城池,还是有点莫名的担忧,特别是知道旅顺明军的主帅,竟然是那个让多尔衮吃过大亏的卢象升,就更是忧心。听到尚可喜的这个提议,确实是个好主意,他当然就同意了。便又勉励一番之后,才让尚可喜回去了。

大堂内,接着就只剩下图尔格一个人了。

这个时候,代善的脸就沉了下来,冷声喝道:“图尔格,你可知罪?”

“……”图尔格听得心中一咯噔,脑筋急转,连忙跪下回答道,“属下知罪,不知王爷……王爷所指何事?”

“还能是什么事情?”代善听了,语气有点不善地问道,“该不会,你真做了对不起大清的事情,而且还不止一件、两件吧?”

事实上,图尔格确实做了不少事情,比如怂恿河套土默特部进关劫掠,然后中计导致全军覆没;又比如,为了灭口,他甚至都还杀过族人;如今,为了钱财,对朝鲜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这些事情,他又怎么敢承认,连忙辩解道:“没有,真没有……”

代善似乎也没有真能想到,堂堂大清镶白旗的固山额真,竟然会赶出那么多蠢事来损及大清利益,他刚才所说,只是要给图尔格一个警告而已,就听他对图尔格冷声说道:“皇上派你到水师监军,那是因为对你的信任,大清水师,那就是大清的,不是朝鲜的,也不是尚可喜的,你懂不?”

有点意外,没想到代善是和他说这个,于是,他连忙点头道:“王爷说得是,水师肯定是大清的,绝对是大清的!”

“本王就不信了,如果你真得逼着朝鲜国主给水师配齐粮食,他还敢不配齐了?”代善站了起来,缓步走近图尔格,同时继续说道,“如今大清缺粮,相信你也是知道的。在能抢到明国粮食之前,恐怕少不了要继续压朝鲜那边。决不能是朝鲜说没了那就没了。你可以看看朝鲜国主,还有他底下的那些臣子吃什么,就能知道还有多少粮食。”

说到这里,他又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指图尔格说道:“朝鲜水师一万多人,每天消耗的粮食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突然之间,让本王不得不拨出这些粮食,大军怎么办?幸亏这次是苍鹰搏兔,牛刀杀鸡,能很快结束战事。要不然,拖久了的话,大军粮草不济,你能想到后果如何么?”

图尔格听得冷汗有点下来了,真要是那样的话,折损多少兵力不说,光是如此兴师动众一番,那就是浪费无数钱粮了,而这,确实是大清浪费不起的。

看到自己已经敲打图尔格有效果了,代善便和缓了一点语气说道:“以后记住了,做事情之前一定要在心里装着大清,想着大清利益才是第一位的。至于其他,就不用本王再说了。”

“属下明白,属下懂的。”图尔格连忙回答,坚定表态。

代善听了,点点头,又交代他道:“去吧,替大清看好这支水师,特别是此战之后,尚可喜整顿水师的时候,更是要注意,有些关键的职位,要用你信得过的人!”

眼前这一仗,马上就要打了,肯定是来不及先整顿水师;

而这一仗又是碾压态势,等打完之后,就肯定要整顿水师。尚可喜对水师有关职位的调动什么,肯定绕不过图尔格这个监军。因此,代善提前交代图尔格,就是让他明白,不要再出现类似这次朝鲜人都能坑到大清的事情了。

在图尔格又做了表态之后,代善也去休息了。他都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如果不是大清一定不能让明军在旅顺站住脚,他都不一定还会再领兵出战的。

不过好在,这一仗大清准备充分,不管陆地上还是海上,都已经筹备齐全,是准备一战而定,也就不需要费多少心神,应该打得轻松的,老将出马,就更能保证这个结果,代善本人,也能每天安心睡个好觉不是!

不过他们不知道,这里即将要开始决战的消息,崇祯皇帝又通过图尔格这个金牌卧底知道了情况,就又给山海关方向加急传去圣旨,通报金州情况,让他们给满清再添点麻烦。

第三天,金州的建虏,如期誓师出征。



329 先声夺人

这一天,大军在金州城外展开,两万多人,可谓漫山遍野。旌旗招展,在海风吹拂之下,猎猎作响。

在港湾处,无数的战船,一艘挨着一艘,仿佛把海面都给铺平了一般。

牛角的“呜呜”声,不时响起,响彻整个金州上空。其中夹杂着马蹄声,还有盔甲碰撞的金属声响。

金州城头上,代善就站在那里,扫视着眼前的这番景象,恍惚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年轻时候叱咤风云的岁月。

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心中微微一叹:如今已经是皇太极的天下了啊!

摒除杂念之后,代善扫视城外人头,又看向等他帅令的那些满汉将领,深吸一口气,当即大声说道:“智顺王尚可喜何在?”

“末将在!”尚可喜在代善面前不敢称本王,姿态放得很低,立刻大声回应道。

代善盯着他,大声命令道:“你部水师,全体出动,消灭明国水师,并且封堵旅顺明军海上退路,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尚可喜回应响亮,而且坚定。

朝鲜水师统领朴镇宇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是想着,水师兵力相差如此悬殊,谁指挥都能赢。这个大功,算是被这个明国叛将给捡了。真要说起来,这个功劳就应该归自己才对,毕竟自己可是领着三百来艘战船过来的!

在他默默地想着时,尚可喜已经领着军令,一脸严肃,大步而走。在他的身后,立刻跟上班志富、许尔显。朴镇宇见此,不敢怠慢,也连忙跟了上去。

等他们一走,代善又转头看向豪格,大声喝道:“和硕肃亲王何在?”

豪格一听大喜,看来先锋的位置,还是自己的,于是,连忙出列应声而答。

代善看着他,稍微等了一会之后才道:“你领本部人马为大军先锋,驱逐明军夜不收,围住旅顺城,不得私自进攻,听明白了么?”

豪格心中明白,代善是不想本族人马受损,毕竟攻城是不可能没有损失的。不过只要拿到了先锋位置,驱逐明军夜不收,围住旅顺城,也是一功,这么想着,他便大声答应一声,而后大步而出,领着本部人马,向旅顺方向开去。

其实,按代善的本意,他是想把豪格留在金州看守后路,是为大军后卫。但是,之前的时候,豪格几次表达了想立功的心切,又想想这一仗,其实就是水陆并进,直接碾压过去,也不存在后路不后路的问题,因此,最终就答应了豪格,让他去当了先锋。

这么想着,代善接着转头看向孔有德,大声喝道:“恭顺王何在?”

“末将在!”孔有德一听,连忙出列应声答道。

代善盯着他,严肃地说道:“你部火炮营,乃是此次攻城之主力,务必保证沿途火炮的安全,不得有任何闪失!”

“末将明白,定然不会让火炮有任何意外!”孔有德当然知道这点,立刻大声答应一声。

代善点点头,又点了怀顺王耿仲明,对他交代道:“你部为大军后卫,驻守金州,看守大军粮草物资,不得有半点意外。”

这个任务,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不要太轻松了。耿仲明当即大声答应一声,不敢违背。

他心中其实明白,旅顺这一仗,代善是给他们大清本部人马捞功劳用的。要不是因为火炮还是汉军才会,搞不好连孔有德都会留在金州。

代善发布完命令之后,便传下军令,大军也出征旅顺。

于是,又是很大的动静,浩浩荡荡的满清军队,往旅顺开去。这支满清步军从金州到旅顺,还带了火炮的,至少要三天才能到。

此时,金州城内的汉人百姓,都躲在屋内,默默地听着外面传来的人喊马嘶声,心中全是绝望之意。

建虏这是真得一点不给大明机会,不但派来了几万人马,还有那么多的战船,这也真是太狠了!

这个时候,没有人认为,旅顺明军能挡得住建虏这么声势浩大的攻势。

包括在盛京的皇太极,也是如此。

朝鲜水师往金州去的时候,陆地上,自然有快马飞报盛京,因此,皇太极知道,朝鲜水师全部被调去了金州,数量达到了意料之外的三百多艘。就这样的水师实力,估计直接攻到明国山东去都是可以的了!

对于朝鲜的恭顺,他还是满意的。虽然说水师只带了路上的粮食而已,可话说回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还回去。迟早都是要自己出粮食,来养着这支水师的。

虽然说养水师,会增加大清的粮草困境,可是,在海的对岸,有明国漕粮可抢,哪怕只抢一次,估计都能够大清很长一段时间之用了。与此同时,明国北方,包括京师这边,也会因为漕粮被断而陷入粮食危机之中。

呵呵,等着再次流贼遍地吧!皇太极心中笑着说道。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烦心事,就是祖大寿这厮太不听话了。之前去了一封信,结果一点效果都没有,这胆子也有点肥了吧?

皇太极也算是深谙人心的,因此他知道,绝对不能让祖大寿得寸进尺,否则定然会没完没了。

之前的时候,顾虑到大清粮食困境,想着去封书信就能让祖大寿消停下来,那就算了。如今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能再对他客气了。

有了朝鲜人进贡的粮食,又有远期抢夺明国漕粮的预期,此时的皇太极,心中很是有底气。和范文程等臣子一番商议之后,便派了济尔哈朗、多铎以及阿济格三人,领兵前去塔山,一定要狠狠地教训祖大寿。

对此,原本在盛京这边,有伍忠在,还有图尔格在,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能知道盛京的动静。可是,如今这两人都已经不在了,自然就不知道了。

因此,祖大寿刚好得到新的军令,让他再活跃一点,金州那边战事马上打响,他这边务必策应。

之前的时候,他通过皇太极的书信,也确认了此事,因此有恃无恐,也正派出更多的人马,难得地进入了建虏的实际控制区。

…………

在辽东半岛靠岸的海面上,无数的船只,插着朝鲜的旗帜,还有满清的旗帜,正排着队往前航行。

在船队的最前面,是此次满清和朝鲜联合水师的旗舰,也就是尚可喜所在。

他站在船头上,看着远处一艘明军战船,正仓皇逃去,心情非常地好。这个时候,甚至都有一种天上地下,唯我无敌的感觉。

不过这个好兴致,很快便被人打搅到了。

一艘战船靠上旗舰,有人踩着船板过来,向尚可喜禀告道:“王爷,那些朝鲜战船,不少都有问题!”

之前的时候,代善只给了他们一天休整的时间。因此,尚可喜压根就没来得及去检阅朝鲜水师的情况。不过他的心腹手下班志富和许尔显,还是有去做了一些事情。这不,班志富就过来给尚可喜禀告了。

尚可喜一听,却不惊慌,只是淡淡地说道;“无需惊慌,本王早就料到了!”

没有建虏在场的情况下,还是要“本王本王”的,要不然,这个智顺王其实就和以前的游击,参将差不多的兵力,就太掉价了。

朝鲜人是什么德行,尚可喜以前还在东江军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有信心一口吃下这三百来艘战船。要是朝鲜水师太优秀的话,反而是不可能的了。

“不是,王爷!”班志富连忙进一步解释道,“朝鲜水师的战船上,根本就没有多少火器火药,甚至连弓箭都没有多少,这些战船,就只是外面能看看而已,根本不能打海战。就算是接舷战,他们那些水兵,一个个瘦骨嶙峋的,末将都担心,上了甲板,都可能被海风吹走!”

这种情况,应该是非常严重的了。

然而,尚可喜还是看着前方海上,也不回头,不慌不忙地回道:“哪有如何,难道这一仗,还能打不赢?”

说到这里,他才转头看向班志富,露出一丝鄙夷之色道:“就明国那熊样,你我心里其实都有数。就算退一步说好了,这段时间内,明国战船再多一倍,也就是三十来艘。大不了,本王就给明国水师算五十艘战船好了,我们这边有三百多艘,你觉得,这一仗还用担心么?”

“呵呵,王爷说得是,都不用什么计谋队列,直接碾压过去便是!”班志富一听,便笑着说道,“是末将想多了!”

尚可喜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表扬他道:“你能发现朝鲜水师的情况,也是好的。等这一仗之后,本王就找借口拿下那朴镇宇,对那些朝鲜水兵稍微好点,就能为我所用了!”

说到这里,他用手一指前方道:“如今,传本王军令,诸船奋起直追,不要让明国战船逃掉了!”

“遵命!”班志富一听,立刻答应一声。在没有建虏在场的情况下,还是习惯回答最好了。

而后,他转头看看,忽然低声问道:“王爷,监军呢?”

“还能在哪里?”尚可喜听了,露出一丝嘲讽之意道,“在船舱里躺着呢!”

班志富听了,露出会心一笑。建虏在陆地上是只虎,至于在这海上么,和软脚蟹差不了多少!

…………

几天以后,旅顺城终于热闹了。

城外各处,建虏呼啸而来,耀武扬威,不时绕城而行,或者驻足在一箭之地外,用手指着旅顺城,嘻嘻哈哈,浑然不把城头上的明军放在眼里,很是嚣张。

“大人,建虏欺人太甚,末将趁他们立足未闻,前去冲杀一阵,杀杀他们的锐气!”高一功看不下去了,立刻向卢象升请令道。

他是流贼出身,也可以说是混江湖的,虽然经过大半年的正规军队训练,可有些习惯还是很难改的。对于建虏的挑衅,士可杀不可辱,讲得就是争口气。以前虽然没有和建虏打过仗,可好歹也在轮值的时候,杀过不少假鞑子了,因此他并不畏惧,就想着去杀杀城外鞑子的锐气。

卢象升听了,只是淡淡地说道:“建虏如此,其实就是想让我军出城,如此打起仗来,总比他们攻城要来得容易,此乃建虏常用手段而已!”

道理是这道理,可高一功转头看看城外那些建虏,有的甚至还下了马,席地而坐,就感觉是来野炊一般,坐那吃吃喝喝起来,真得是没把明军看在眼里。

于是,高一功又再次对卢象升请求道:“大人请看,他们如此欺人太甚,这对我军士气会有很大的打击!请大人准许,末将一定能杀鞑子锐气的!”

卢象升听了,转头看了一眼城头上的明军将士,果然看他们一个个都很气愤,不过又无可奈何,士气确实有点影响。

立刻,他便明白过来,如今自己手下这支军队的主力,是以前流贼出身,并不是原本的天雄军。

这么想着,卢象升便淡淡地说道:“无需如此麻烦,拿本官的弓来!”

他的亲卫一听,立刻答应一声,便马上奉上卢象升自己的弓。

而高一功听得有点奇怪,难道总督大人是要用箭射城外的鞑子?

虽然总督大人好像臂力是大,可建虏都在一箭之地外,而且这些建虏明显就是精锐,身手敏捷,他们绝对会防着的,射这么远,他们肯定能轻松躲开吧?等会要是射不中,估计反而更被建虏嘲笑了,这对士气的影响反而会更大吧?

在高一功的担忧之下,就见卢象升已经张弓搭箭,没有怎么瞄准,就“嗖嗖嗖”地连珠箭发。

而城外的建虏,虽然在吃吃喝喝,可实际上,谁都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都在偷眼瞧着的。看到城头上射箭的人,竟然是一个穿着大红绯袍的文官。于是,他们一个个都哈哈大笑起来,竟然都不躲,甚至有一个建虏,还脱了裤子,背对着城墙,用手指着他的菊花,使劲地在羞辱城头上。

叫天说

明天有大风吹,今晚赶一赶,明天会加更。

330 汉奸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是因为卢象升的厉害,建虏其实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些知道卢象升厉害的,也不会去给卢象升宣传。

于是,在任何人的眼里,一个文官而已,就算他能文能武好了,难道还能射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当然,事到临头时,就比如这时候,如果图尔格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提醒他们注意的。毕竟当年在贾家庄外面的时候,他就吃过卢象升的亏。

就算是豪格在这里,也肯定会提醒注意,因为他也知道图尔格的事情。只不过此时,他领着先锋还未到,如今在旅顺城这里的,都是他的前锋探马部队而已。

于是,悲剧的一幕发生了。

城外这些建虏探马,谁都没有想到,卢象升的臂力之强,远超他们意料之外。他的硬弓射出的箭支,真得是眨眼便至,速度之快,就算能躲过第一箭,也绝对没法躲开第二箭。

“梆梆梆……”的声音才响起,就听到了城外传来了惨叫声。

只见那名脱裤子的建虏,一箭射来,正中靶心,带着这建虏,把他钉在了地上。

还有和他一起的那四五个建虏,倒是比这倒霉鬼更容易闪避一点。但是,躲过了第一箭,就没有躲过第二箭。就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这一小撮建虏探马,全部躺在地上,只剩一口气,就在那做临死前的挣扎,然后,就全都不动了。

在这个过程中,不管是城头上的明军将士,还是城外其他建虏探马,全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几个倒霉鬼,脸上的惊讶之色,不要太明显。很显然,眼前的一幕,似乎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城头上,卢象升一口气射光了一壶箭,看着效果不错,便随手把功丢还给了亲卫,而后挥动了下手臂,淡淡地说道:“还是老了啊,只是一壶箭而已,这手都有点酸了!”

听到这话,边上的高一功才回过神来,闭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开的嘴巴,而后才惊讶地说道:“大人,没想到……没想到……大人……竟然……竟然这么厉害啊!”

结巴了好一会,才算是把话说完整了。可是,他觉得这话说得太没水平,根本就没法表现出他的惊讶之意。

卢象升没有说话,倒是一个跟随卢象升多年的亲卫,笑着对高一功说道:“这算什么,大人以前的时候,能一口气射两壶箭,都不带眨眼睛的,绝不会脱靶!”

高一功听了,对卢象升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他怕卢象升的身份,佩服他的统兵打仗能力和爱兵如子的统兵方式,那么此时,高一功算是彻底对卢象升服气了!

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城头上响起了山呼海啸般地呼声:“总督大人威武!”

“大明万胜!”

“……”

守城明军的士气,直接提升了几个层次,要是有进度条可以显示的话,直接就是满格了!

总督大人的这一手射箭绝技,算是征服了所有明军将士的心!

而城外的鞑子,没有回应城头上的明军,全都默契地退了又退,退出一箭之地之外还要好远。过了好一会之后,才有几个建虏畏惧地上前,就像做贼一样,把那几个建虏尸体给抢回去了。

过了好半天之后,有建虏感觉这样太落己方士气,就远远地用喊话大喊道:“我们大清的巴图鲁未到,否则射不死你们这群汉狗!”

回应他们的,是城头上一片嘘声:“噢……”

反正随便他们这么说,城头上的明军将士,压根就没一个在意。传说中的建虏怎么了,还是精锐,还不照样做了总督大人箭下之鬼!

初次见面的士气之争,就这样落幕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豪格领着前锋部队,兴冲冲地赶到了。不过他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几具被卢象升射死了的手下探马尸体。

听到手下的禀告,豪格立刻想起来了,明军之中,最不能惹得是这个卢象升。哪怕当年在贾家庄,卢象升这个疯子都能开门反冲锋。就算骄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认,卢象升疯起来的时候,最好不要在他面前出现。

看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豪格望着远处旅顺城上飘扬的“卢”字大旗。过了好一会之后,便下令,退后十里扎营。并且下令戒备,以防卢象升那个疯子偷营。

结果一夜无事,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这一次,豪格没有让手下搞虚头巴脑的事情,中规中矩地围了旅顺,清理周边,为后续大军的到来做准备。

让他有点奇怪的是,旅顺港湾,竟然没有明国的水师。不但没有战船,甚至连运输船都没有。

“明军的船都去哪里了?”豪格忍不住便想道,“难不成,知道大清来攻,明国水师都逃回去了?又或者,卢象升这个疯子,就想效仿他们古人,搞什么背水一战?”

想了半天,他是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只是派人回去禀告中军主帅代善而已。

两天之后,孔有德的汉军和代善的中军主力,便都到了。顿时,旅顺周边,可以说漫山遍野地都是建虏军营。只是看这个架势,就知道两边的军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的。

一开始的时候,明军将士,看到如此之多的建虏出现,就都有点紧张起来了。毕竟他们出身于流贼,遇到优势敌人,逃几乎是本能。

不过,当卢象升巡视过来,明军将士们看到卢象升那高大的身影时,所有的不安全都不翼而飞了。

总督大人都在这里,还怕个球!

代善得到豪格的禀告,如今又眼见为实,竟然没有看到明国水师,这让他也很是奇怪。不过他并不担心,也不去猜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呵呵一笑道:“如此,就不怕这支明军跑了。一天,不,两天时间吧,本王要看到卢象升的首级!”

“喳!”不管满人还是汉人将领,全都齐声回应,信心满满。

他们眼中的旅顺城并不大,最多也就容纳四五千人而已;更为关键的是,城墙太矮了,也就两丈左右高而已。不要说他们见识过明国京师的城墙,那是四到五丈以上的高度,就说辽东这边离这里最近的金州城,都有三丈三尺高。所谓城墙越矮,攻城岂不是就越容易,这是共识!

攻城云梯,冲撞车以及楯车这些,远道运来麻烦。反正军中有汉人工匠,就地取材,也能很快就打造出来的。至于投石车,因为有火炮运来,倒是不用再打造了。

因此,在代善一声令下之后,满清军卒都是摩拳擦掌,就等着攻城器械打造好了就进攻。一个小小旅顺而已,一鼓而下,抢立军功。

随着满清大军的到来,他们的探马重新活跃起来,不时靠近城墙,骚扰城头,让城头上的守军不得不振作精神,提高警惕,消耗他们的精力。

这种伎俩,在卢象升面前,压根就没有什么用处。瞭望哨警惕,其他人等,该休息就休息,该轮值就轮值。随着卢象升身影到处晃荡,明军将士们都安心地很。

城外满清军卒,都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其中有一人,就躲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旅顺,神色有点复杂,他就是恭顺王孔有德。

他怎么也想不到,东江镇毁灭几年之后,大明竟然有一个总督级别的封疆大吏,能和明军普通将士一起,困守孤城。

要说卢象升是来不及走掉,被迫困守在这里的,他是不信的。毕竟明军之前是有水师的,而大清军队远道而来,也给卢象升足够的时间找借口走人的。

要说是明国皇帝下旨,让总督级别的文官驻守旅顺,这也说不通的。毕竟以前登莱巡抚管着东江,也没见过登莱巡抚有巡视过东江镇这边。明摆着让一个封疆大吏前来旅顺送死,哪怕是皇帝,应该也做不到吧!

孔有德想了半天,就想不通卢象升为什么在这里。此时的他,看着旅顺城,其实心中是有点羡慕的。虽然他们注定不可能守住旅顺城,可有一位总督能和他们这些普通明军同生共死,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吧?

想着想着,他的思绪不由得又想起了以前。

孔有德是铁岭矿工出身,和所有的辽东汉人一样,和野猪皮是有仇的。他和他大哥孔有性一起投奔毛文龙打鞑子,累功升至参将。对于毛文龙,他一直心存感激。哪怕他后来投靠了满清,成了恭顺王,也一样对毛文龙恭敬有加。

事实上,也不止是孔有德,而是辽东汉人,几乎都感激毛文龙。因为毛文龙给了他们希望,让他们也有一处地方可逃。也只有毛文龙,哪怕军械破烂,又没军饷,可照样领着叫花子军队能去袭击辽东腹地。

只是很可惜的是,毛文龙死于袁崇焕之手,而后,东江军没有了足够威望的领头人,想要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继续和建虏打仗,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后来,孔有德遇到了孙元化,这是他人生中第二个非常重要的大明官员。不过,事与愿违,最终他在驰援大凌河之战时,被地方豪强,还有手下兵卒给活活逼反,没有了活路的情况下,最终渡海投降了满清,他原本的敌人。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后来随满清入关,为满清打天下时,有些事情,其实也证明,他和尚可喜是不一样的。

顺治五年六月时,孔有德至武昌候旨换防。其间金声桓、李成栋反清,各地满清军队纷纷向孔有德求救,但孔有德却不发一兵一卒。

顺治七年十一月,孔有德率满清军队破桂林,俘虏南明重臣张同敞、瞿式耜及靖江王朱亨歅等。一开始,他对待他们如座上宾,后因截获瞿式耜暗约焦琏攻城的密檄,才将瞿、张二人处死于桂林风洞山仙鹤岭下,而靖江王朱亨歅则在西门外民房中被缢死。他的这个做法,和吴三桂亲自勒死永历帝根本不一样,就更别说尚可喜了。后来孔有德被李定国所败,最终自杀身亡。

后世有一种说法,说孔有德是明末叛臣之首恶,也只是因为孔有德杀了名人张同敞、瞿式耜,文人的笔杆子,有时候比刀枪更要厉害,就在于此了。

真要论明末汉人对满清的贡献,排在孔有德之前的,至少有范文程、洪承畴等人,他们的一条计谋,就顶几个孔有德了;另外,要论对满清的忠心,至少还有尚可喜是死忠,要不是他,南明历史都可能会改写;而要说影响最不好的,是第一个投降满清的大明边将李永芳,开了明将投降建虏的先例。

除了东江旧将外,其他投降满清的,大明何曾有亏待过他们。所谓读书人,气节何在?

当然,此时的孔有德,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此时的他,就只有对卢象升的不解和敬佩。

次日一早,满清军中,“呜呜”地号角声随即响起。吃饱肚子的满清军卒,开始列阵而出。有的抬着云梯,有的抬着冲撞木,还有的,推着楯车,准备开始攻打旅顺的战事。

孔有德的天佑兵,推着火炮,也开始在旅顺城的北面排开,准备炮轰旅顺城。

代善被众将簇拥着,在远处观阵。不时有鞑子传令兵得到号令,在军前奔走,战事一触即发。

所有人,都在瞧着炮兵阵地,看着炮兵在那测距,而后推进火炮,找到合适位置,紧张有序地忙碌着。

他们怎么样都想不到,在满清军队到来之前,卢象升根据崇祯皇帝之前的提议,已经对城外做过炮击的标记。因此,看着城外鞑子的火炮推到标记处之后,便立刻下令,按照事先准备好的仰角和火药用量,自由攻击。

代善一直在看着,看到孔有德的天佑兵在忙碌。忽然,他就看到旅顺城头,那那一个个尖角的城头上,忽然冒出了一股股地浓烟。随后,他才听到一声声的“轰轰”声。

顿时,他心中一惊,明军先开炮了!



331 傻眼了

眼角扫过,顿时,眼珠子一下睁大。就见孔有德手下的一门火炮,刚好被三发铁弹中的一发给砸中了。火炮散架不说,周围忙碌的天佑兵,立刻就伤亡了好几个,而且是血肉模糊,被砸烂的那种。

要说起来,这时候的火炮,其实威力并不大,一炮打死几个人,那就已经是不错了。可是,火炮所造成的威慑心理,却是很大的。

旅顺城头有火炮,孔有德并不奇怪,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城头上明军火炮,根本都没有试炮,竟然打得如此之准,比起当初佛郎机人教官都要准了!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知道了旅顺城头上的明军火炮,准头很高之后,天佑军的这些假鞑子,就不再那么从容布阵装弹了。就算是远处的代善,都能看出来,他们有点慌乱了。

火炮的装填,是个技术活,操作不当,那是有可能会引发严重后果的。而且装填速度,也会受到心态的影响。

在城里城外几万人的注视下,最先的炮战,随着一声声“轰轰轰”地轰鸣声,终于开始了。

这炮战刚一开始,代善的脸就黑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大清这边的火炮打到旅顺城头,往往造成的破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而城头明军的火炮,往往十来发火炮之后,就能让大清火炮这边哑火一门。就这么下去的话,估计不用一个时辰,孔有德的炮兵营就要完蛋了。

于是,他立刻派人传令,去传孔有德问话。

脑门上全是汗,急匆匆到来的孔有德也有点纳闷地解释道:“王爷,那旅顺城墙有点古怪,并不平整的,铁弹不着力,因此对城墙造成的破坏就没有以前炮击其他城池时候来得大!”

很显然,他从佛郎机人那里学到的知识,并没有足够多,就目前的他来说,还不理解工程学的厉害。想想也是,孔有德可是文盲一个而已。

说完之后,孔有德转头看看自己的炮兵营后,又转回头向代善求情道:“王爷,不能再对轰下去了。要不然,大清的这点火炮家当,就都要丢在这里了!”

这个火炮营,就连皇太极都是宝贝着的。此时,代善也是有眼睛看着的,知道孔有德说得没错。这城头上的明军火炮,准头也太神了,压根没法打。他不可能把火炮营都交代在这里,因此,就黑着脸点点头道:“算了,让火炮退下来吧,城墙这么矮,不用火炮轰塌城墙也一样能打下旅顺!”

“王爷英明!”孔有德听了,心中松了口气,立刻匆匆而走,赶紧传令撤退了。

“呜呜呜”地号角声再次响起,没等炮兵全部撤下来。建虏步军,包括满清八旗和汉军混杂的攻城部队,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攻城。

就见满清军卒,就躲在楯车后面,快速向城墙靠近。

这种楯车,其实就类似移动的一块非常大的盾牌,普通的弓箭和火铳,压根就打不穿楯车,能对楯车后面的步军起到很好的掩护作用。因此,楯车一直是满清对付明军火器部队的一种非常重要的战争器具。

等楯车到达一箭之地内的时候,就快不起来了。因为地面被明军有意破坏,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在楯车后面的满清军卒,就需要铺路再前进,或者要更多的人或抬或推楯车才能移动。

这个时候,城头上的火炮,就开始对准一辆辆的楯车,开始了新一轮的炮击。

楯车就算再结实,也挡不住火炮的轰击。

随着“轰轰轰”地一声声炮响,远处的代善就见到一辆又一辆的楯车被铁蛋砸烂,顺带着躲在楯车后面的步卒,也是死伤一片。看到这些,代善的脸就一直黑着。

倒是边上的豪格,虽然没有笑容,却也没有代善这么忧心。他甚至都还有心宽慰代善道:“等大清勇士冲到城墙下就好了!”

这个时候的满清军卒,也确实算是悍勇的。楯车失去了作用之后,他们并不是往后逃,而是散开后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城墙。弓箭手,还有少部分的火铳手向城头上射击,掩护那些抬着云梯攻城的军卒。

当然了,城头上的明军,也立刻还以颜色,同样有射箭的,也有火铳开火的。一时之间,弓弦声,火枪声,还有硝烟,都充斥整个战场。

战事,从一开始之后,就立刻变得激烈起来。

“啪啪啪”一架架云梯重重地靠上城墙,悍勇的满清军卒,有的手拿盾牌,嘴上咬着刀背,快速向上攀爬;有的干脆就连盾牌都不拿,直接拿着长枪之类,也不扶云梯,就踩着云梯往上冲,同时试图捅下城头上防守的明军将士。

还有的满清军卒,抬着冲撞木,就往唯一的城门冲去。一个人被箭射中,就立刻有人会补上,继续抬着冲撞木冲向城门。

这个时候,不是开花弹的火炮,就显出杀伤力不够的缺点了,只是靠着火炮,压根就没法阻止满清军卒快速靠向城墙。

看着旅顺城墙上的云梯越来越多,大清勇士都在英勇地往上爬。虽然攻城伤亡有点大,可还在事先预想的范围内,一直黑着脸的代善,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叔王,我没说错吧?”豪格见了,有点得意地说道,“就算没有火炮,就这小小旅顺城,也肯定能一战而下。快看,那几处地方,我大清勇士都快攻上城头了!”

说到后面,欢喜之意,溢于言表。

可就在这时候,他们忽然看到,在旅顺城墙突出来的部分,冒起了一股股地硝烟。紧接着,那些正在往上攀爬的满清军卒,那是成片地掉落城下,甚至有不少云梯,也折断掉了下去。

只一下的功夫,原本城墙面上架着的密密麻麻云梯,就再没一架还架在那里了。

城墙底下,躺满了刚才还奋勇往上冲的满清军卒。这个场景,不但让豪格等人的欢喜之意,一下给打没了,就连那些已经冲到城墙下,就准备跟着踩云梯往上冲的满清军卒,也一下傻眼了。

这时候,孔有德刚好来到了代善这边候令,看到这个情况后,基于对火炮的了解,他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惊声大叫起来:“是佛朗机炮,那凸起侧面是佛朗机炮的炮口,王爷,非人力所能抗啊!”

他一点都没猜错,确实是佛朗机炮。

明军渡海而来,要想在旅顺站稳脚跟,就必须先守住一波建虏的攻势。这一点,在明军事先出发之前就早有预料的。甚至为了这个问题,崇祯皇帝和卢象升都有过探讨,沟通。

当时就想过,建虏应该不会给大明太久时间去修筑旅顺城。崇祯皇帝根据后世的印象,便给卢象升提了建议,修筑棱堡进行防御。

如果按照自然演化的话,一开始出现的棱堡,其突出部分其实是圆的,在历次战争的演化中,才慢慢地改为凹多边形。崇祯皇帝既然是穿越而来,他知道的,当然不会是最开始的那种棱堡,而是已经成熟的棱堡。

这种棱堡的防御功能,类似的其实在大明就有了,南京城墙就有类似设计。不过,不得不承认,中世纪的欧洲,各国之间战争频繁。彼此之间,都是小国,需要容纳的人口不多,因此棱堡的出现,改进便诞生在了欧洲。

事实上,棱堡的出现,也是因为战争形势发生了变化。

在古代的时候,一开始是冷兵器作战,因此,城墙修得高大才是正理。

可是,后来慢慢地出现了火药武器,火炮的出现,让城墙修得太高大,其实已经失去了意义。而是需要加厚,防御重炮的轰击。这样一来,就对城墙的防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棱堡也就因此出现了。

在火炮出现之后的几百年内,作为防御方的棱堡,一直是主流。这种情况,一直要到真正开花弹的出现,让棱堡在火炮面前,变得脆弱之后,才再次改变了防御的形势,就是修筑地堡防御。棱堡直到这个时候,才会被放弃。

因此,当崇祯皇帝提出了修筑工程量更小的棱堡时,卢象升当时就吃惊了。城墙可以修得更矮点没关系,可经过推演,这种城堡的防御能力,却是非常强大。也是因此,卢象升才会相当佩服崇祯皇帝,感觉好多在他看来非常困难的事情,到了崇祯皇帝的手中,却变得那么简单。

就他出任保定总督来说,要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重建东江镇,这个任务,对他来说其实非常困难。但是,在他看来很困难的事情,却被崇祯皇帝一一解决了。

第一,他需要水师,这个可不止是有船就行的,那是要熟悉海战的才可以。短时间内,船和兵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结果,崇祯皇帝给他调来了福建水师,都是打惯了海战的水师,把问题给解决了。

第二,他需要足够的精锐军队,来到登莱之后,要训练出一支能和建虏抗衡的精锐军队,绝对不是一年半载就能训练出来的。结果,崇祯皇帝给他拨来了五千多积年老贼。这些积年老贼是自愿参加对虏作战,为此赎罪,在思想上就有主动性;而且他们的军事技能,在那么多年的流贼生涯中,已经锻炼出来了。因此,卢象升训练了他们半年多,就已经可以放心带来辽东打建虏了。

第三,就是怎么立足旅顺的事情,又是崇祯皇帝的建议,甚至还通过锦衣卫密探,去影响了辽东建虏的决策,让他们要等待水师来“切断”大明军队的退路,因此,又多给了他修筑旅顺城的机会。甚至后来他又知道,之所以跑来旅顺之后能抢来半个已经修筑的旅顺城,也和皇上用锦衣卫密探诱导辽东建虏的结果,让他在旅顺站稳脚跟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

如此种种,卢象升虽然文武双全,那也挡不住他对崇祯皇帝由衷的敬佩。

棱堡修筑好之后,对外远程,卢象升布置了船运而来的红夷大炮,射程中,建虏就不会占优。又根据崇祯皇帝的提议,事先有了射击参数的标记,在实战中,才能顺利地打赢和建虏的炮战。

而后,又在侧面布置了佛朗机炮,就是那种子母铳的火炮。这种火炮的优势,因为气密性的原因,射程不远,但好在这种火炮因为是事先装填好弹药,只需要快速更换子铳而已,射速就非常地快。而佛朗机炮装填了无数的碎石,近距离侧面袭击攀爬城墙的敌人,简直不要太厉害!

代善也算是打惯了仗的老手,一看这个形势,他就知道这次不可能攻下旅顺了。被明军这么一炮击,伤亡过大,于是,不得不鸣金收兵。

“当当当……”

当鸣金声在旅顺上空响起时,攻城的建虏全都松了口气,纷纷拖着、抱着、背着同伙的尸体,如同潮水般退了回去。旅顺城下,只剩下满地的残肢,残破的攻城器械,还有流了一地的鲜血。

“大明万胜……”

城头上的明军,看到这一幕之后,纷纷高呼了起来。声音之响,直冲云霄。

和建虏的第一战,就以大明完胜而结束。不得不说,这对于第一次和建虏打仗的明军将士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让他们不再有畏惧建虏的心理,能发挥出他们该有的实力。

听着明军将士那山呼海啸般的胜利呼声,建虏这边,再也没有了趾高气昂,一个个都是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城头上那欢呼的人影不说话。

代善紧急召开了军议,商讨如何攻打旅顺城。

付出了五百多人的代价,让建虏明白了棱堡式的旅顺城,这种防御体系的厉害。怎么攻打,却让他们一筹莫展。看着己方士气低落,代善虽然年纪够大了,可也急了。到这时候,他已经明白,打下旅顺,绝对不是想象中那么轻松的了!

不过正在这时候,旅顺湾的海面上,出现了无数的战船,飘着满清和朝鲜的旗帜,是尚可喜领着满清混合水师到了。

代善见了,不由得松口气。那些鞑子们见了,也是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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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死不悔改

大清水师的到来,而且还是铺天盖地的,光这阵势,就够震撼了吧!

后路断绝,旅顺城成为了一座孤城。

任何人都能明白的一个道理,就是孤城不可守。

迟早有一天,旅顺必定被大清攻下来!就算不攻,只是围困,小小旅顺城,能存多少吃的东西?没有了吃的东西,就算那卢象升够勇猛,明军兵卒再精锐,也铁定完蛋!

更为关键的是,在这样的地形下,旅顺明军甚至都没法突围!总而言之,城里的明军,注定是死路一条!

这时候,他们肯定吓得要尿裤子了吧!

这么想着,上至全军统帅代善,下到那些假鞑子,无不轻松了起来。旅顺城确实难啃,可最终还不是要完蛋!

只有很小部分,和刚才攻城一战,已经战死了的那些鞑子关系好的,心中会有遗憾和难过,原本他们是可以不死的!

海面上,智顺王尚可喜却是有点疑惑。按理来说,这港湾应该有明军的战船才对。就算不多,那也肯定是有的啊!可如今看到的,不但没有战船不说,就连运输船都没有!明国水师的船,都去哪里了?

一路上,他是追着一艘明国水师的战船,可是,追着追着,就在夜里失去了踪迹。原本他以为,肯定是逃来这里了。结果显而易见,他料错了!

难道是看到自己领着这么庞大的水师过来,知道必败,就扔下旅顺城内的明军跑了?但是,这城里面不是有明国保定总督么?那些水师将领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扔下他跑了?

一时之间,他实在有点想不明白!不过,当他看到陆地上的大清军队在见到他们出现之后,欢呼起来时,也就暂时把这些疑惑抛到脑后去了。威风凛凛地站上甲板,手指前面旅顺城头的明军,大声喊道:“尔等退路已断,速速投降大清,否则死路一条!”

旅顺城头上,看到这么多满清水师战船开过来,不少明军将士确实有骚动。不过,当他们看到卢象升的身影时,便又重新安定了下来。

全盘作战计划,普通明军将士当然是不知道的。不过他们信任他们的总督大人,如此而已!

卢象升的脸色压根就没多少变化,大步走向南面靠海一侧的城头上。看着那个喊话的鞑子,从旗号上看出来,这人是建虏那边所谓的智顺王尚可喜。

在过来之前,卢象升自然对辽东建虏这边的情况有所了解。因此,他知道尚可喜这个人,如今见他竟然还来劝降自己,不由得怒气上涌,当即厉声喝道:“尔可是大明叛将,前东江镇水师统领尚可喜?”

这是居高临下地那种喝斥,边上的班志富听了,感觉弱了这边的气势。毕竟叛将这种词,没有人会喜欢听的。便接口大声喊道:“大清皇帝御封智顺王是也,你这奸臣就是保定总督卢象升?”

其实都不用回,他们这些大明旧将,对于大明官袍不要太熟悉了,城头上,穿着大红绯袍的,除了卢象升之外,还能找出第二个封疆大吏?

因此,尚可喜不等卢象升这边说话,就大声喊道:“朱朝至今,主昏臣奸,边事日坏,非一日矣。兵士鼓噪,触处皆然。尔既有胆量远赴前来辽东,也算是英雄豪杰一个。所谓良禽折木而息,本王奉劝于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早早投了大清,说不定皇上欢喜之下,也封你一个异姓王,共享荣华富贵,如何?”

“住嘴!”卢象升听了,不由得怒喝道,“为了荣华富贵,连祖宗都不要的数典忘祖之辈!侍建虏为主,做建虏的奴才,剃发易服,认仇人为父,你的爹娘,你的妻儿,还有其他被建虏杀了的亲朋好友,你死了后如何面对之?”

满清水师中的水兵,很多都是以前东江镇的军卒,是辽东汉人,都是和建虏有仇的。原本被他们刻意忘掉的东西,此时被卢象升提起,他们中的不少人,脸上顿时没了那种要打赢战事的喜悦。甚至有个别人,眼睛中还有一丝痛苦之色。

尚可喜同样听得脸色一变,不过不是心有惭愧,而是怕卢象升这话影响军心,立刻转头看了下。果然,他发现卢象升的这话,对他手下军卒士气是有影响的。

于是,他立刻转过头,盯着城头上的卢象升,厉声大喝道:“本王好心好意劝你,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去死吧!”

卢象升原本还想着劝他及时回头,这样的话,他还能免尚可喜死罪,说不定还能看他表现给他请功。但是,尚可喜既然这样执迷不悟,他就懒得浪费口舌了。

就见他虎目扫视海面的船只,看着朝鲜旗帜的那些战船,而后大声喝道:“朝鲜水师统领是何人?助纣为虐,侵犯大明,可知后果如何?”

朴镇宇当然是在的,他见大明的总督都在这孤城之内,说实话,他心中是非常佩服的。这么有胆识的高级文官,至少在朝鲜,是找不出一个来的。

可是,如今朝鲜已经臣服大清,宗主国不是大明,而是大清了。就这么动动嘴皮子,又有什么用?

他正在想着,卢象升看不到回应的人,便用手指着那些朝鲜战船再次大喝道:“如若你们执迷不悟,他日本官必定上奏皇上,讨伐朝鲜,誓灭朝鲜!”

大明太祖曾有旨意,朝鲜是不征国,永为大明藩属。一直以来,也确实如此。朝鲜被倭国侵犯,眼看着要灭国了,也是大明皇帝派兵出征,替朝鲜把倭国赶下海的。

可是,如今朝鲜不但改奉大明叛逆为宗主,甚至还派兵前来攻打大明军队。既然这样,太祖当年的旨意,自然就不用遵守了。卢象升所言,也绝对不是吓吓而已。此时的他,打定了主意,就是要上奏崇祯皇帝,来日出兵讨伐朝鲜。

朴镇宇听到卢象升这话,还没说什么,尚可喜就哈哈大笑起来,大声说道:“如今你这狗官自身难保,还想着要挟朝鲜?是死到临头还想着垂死挣扎?”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朴镇宇所在,厉声喝道:“回话,本王倒要听听,你们朝鲜对大清到底是不是忠心的?”

就目前的情况下,如果朝鲜水师要反水的话,那尚可喜是要完蛋的。不过他了解朝鲜人,因此一点不怕,就逼着朴镇宇表态。

朴镇宇无奈,就只好用大明官话大声回答道:“总督大人,死到临头就不要多费口舌了。末将奉国主旨意,前来听从大清调遣,如今和大明,已经是敌我关系,认清现实,死了心吧!”

说完之后,他心中暗暗补上一句道:“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了,还怎么上奏明国皇帝,真要有那征讨朝鲜的本事,就有本事先把大清给灭了再说好了!”

因为大明对朝鲜历代的优待,建虏的做法又损及朝鲜君臣的利益,因此,他们在心中其实还是念着大明的好。当然,也仅此而已。

在原本的历史上,建虏征服了朝鲜之后,除了索要财物之外,也没要求朝鲜出兵。可是,如今在崇祯皇帝的蝴蝶效应煽动下,满清遇到了原本历史上所未遭遇过的困境。因此,不但向朝鲜索取更多的粮草物资,更是要求派出水师助战了。

如此一来,朝鲜挥刀动手,水师断明军退路,那就没有情义可讲了。真要心存忠义,此时反水,满清水师压根就没有反抗之力,接应明军退往海上,就等于是救了大明总督和几千官军,多少算是还了当年大明几次援救朝鲜之恩。然而,并没有!

再说卢象升见他们一个个都顽冥不灵,心中便是一声冷笑,想着:这样也好,患难之时才能见真情。至少在他们看来,如今明军是处于绝境,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死到临头而毫无顾忌。那么,回头就有你们哭的时候了!

这么想着,卢象升也不再浪费口水,当即传令下去,严阵以待,守好旅顺。

尚可喜等人见到卢象升不理他们了,反而有点不情愿。一边让人对明军大喊,瓦解明军士气,一边派人上岸,去和代善取得联系。这个任务,落到了班志富的身上。

海面这边,建虏攻城的时候,当然是没有进攻,也没法进攻。因此,班志富下船后,也没看到什么,兴冲冲地绕城而走,赶去代善帅旗所在。

他的兴奋,也是能理解的。毕竟因为水师的到来,让旅顺的明军成了瓮中之鳖,旅顺城,早晚是大清的了,水师功劳不小。

不过,当班志富上了岸,绕到侧面的时候,他就一眼看到了城下战后的场景。

好歹他是打了多年仗的老兵了,只是那么看一眼,他就差不多能推断出来,当时攻城是什么个样子。也真是他能推断出来,让他一下站住脚步,脸上再没一点笑容,震惊地盯着不高的旅顺城,他有点想不明白,大清攻城为什么会损失如此惨重?

过了好一会之后,他才迈开脚步,继续前进。可是,这一次,他是走三步,再回头看一次,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兴冲冲之意。从他的神情能看出来,他实在想不明白,城里的明军为什么那么厉害?全然没有一点他记忆中的明军样子!

一直到他要进中军帐前,他才回过神来,揉了一把脸,把心中那些想法都揉掉,而后脸上挤出笑容,入内向代善禀告水师情况。

“什么?”代善一听,却是脸色一沉道:“一路过来,没有和明国水师决战?”

他之前没看到有明国水师,以为是明国水师刚好出去,遇到大清水师会先打一仗的。

“是的,王爷!”班志富打着千,就跪在那里回答道,“王爷……我家王爷以为,明国水师见到庞大的大清水师,情知不敌,该是逃回登州去了。”

这是尚可喜想了好一会,唯一想到的一个可能答案。

想想也是,明国肯定知道大清没有造船厂,如今突然之间冒出了三百多艘,就这么短短的一点时间内,肯定会吓死他们的。

当然了,为了以防万一,尚可喜也有派船去临近海岛查探,看是不是明国的船没逃回登州,而是躲起来了。

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没多大在意。就算躲起来又怎么样,难道还敢前来攻打这么庞大的水师?疯了么!

代善大概明白了情况之后,他又开始犯难了。不为别的,就为了粮食。

原本想着,这次攻打旅顺,是带了天佑军的火炮营过来,而军队又是明军的几倍,还是大清精锐。再加上从朝鲜调来了庞大水师,截断了明军海上的退路。如此一来,打下旅顺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而已。因此,军粮的携带上,也就没那么多了。

可这一仗打下来,代善心中明白,要是硬打旅顺的话,那是不知道要填多少人命的。而大清军力就那么多,损失多了根本补不过来,也损失不起的!

因此,接下来的打法,代善更倾向于围困,围死旅顺。如此一来,他也得有那么多粮食来支持围城军队,等到旅顺城里弹尽粮绝的那天!别到时候,旅顺城里的明军在那吃吃喝喝,而围城的大清军队却要去吃草根树皮了!

这么想着,他就看朝鲜水师中那一万多兵力不顺眼了,这得每天额外浪费多少粮食啊!

最后,代善有了决断,命令水师在战船火炮的掩护下,攻城试试。说不定靠海的那面,明军就没有那么完善的防御工事呢!当然了,其他几面,他也会派兵牵制。

当班志富苦着脸,带着这个军令回来时,尚可喜却不以为意道:“完全可以,等涨潮之时,大船便能逼近旅顺城不少,应该能炮击到。搞不好,这拿下旅顺城的首功,又是我水师的了!”

“王爷,你……你……”班志富本来想说,你想多了,可想想这样太无礼了,就只好说道,“旅顺城有古怪,我们来之前,大清已经攻打过一次,末将从侧面都看到了,死伤惨重!”

“啊……”尚可喜一听,有点傻眼了!

333 神兵天降

然而,代善的军令已下,就算他有意见都不行。

于是,没办法之下,在第二天的时候,终于四面合围,又打了一次旅顺城。

其他三面城墙的建虏,这次只是牵制而已。

事实上,也没有谁在见识了第一次攻城之后,还那么勇猛的爬墙了。就算他们手中的盾牌再厚,就算他们身手再敏捷,那也躲不开从炮口喷出的无数碎石。可以说,黑火药火器的威力,在棱堡的防御体系下,得到了充分地发挥。

朝鲜水兵是最没有自主权的,就连投降了满清的假鞑子,也能对他们发号施令。

他们没法拒绝攻城,不过也发挥了他们的打仗本色。畏畏缩缩地冲到城头下,看到身边的人被打死打伤,就哗啦一下全部退回去了。有的甚至逼急了,一个猛扎子钻入水里,先躲开了,等战事打完了再上船。

于是,这一仗,持续时间比起昨天满清打得那一仗,要久多了。然而,所引发的伤亡,却只有之前满清伤亡的一半左右。

代善无奈,只好把孔有德派了回去,让他回金州去运粮食。反正他的火炮营,在这里是没什么用了。

接下来的战事,就算代善不愿意,那也不得不接受,只有围城一条路可走。

满清上下都认为,接下来的战事,就会很无聊了。他们围着旅顺城,挖了壕沟,填了鹿角之后,就应该是晒晒太阳,等着旅顺城内的明军粮草物资耗尽,然后就能轻松拿下旅顺城了。

这样的想法,包括满清水师也是如此。他们不需要挖壕沟,填鹿角,就更闲一点。不少朝鲜水师的战船上,很多朝鲜人竟然拿出了渔网,摇身一变,成了渔民,就在旅顺城头的明军注视之下,开始捕鱼了。

这样的闲庭兴致,一开始的时候,关宁这边的祖大寿也有的。

确认了建虏在金州那边打仗,他这边动作就更大了,甚至派出了一支五百人的骑军,到了海州地界去了一次。而后,他就又收到了皇太极的警告信。

随着这一次警告信,还有一封邓长春的信,劝说祖大寿不要找事,也就是帮着满清说话的。

这个邓长春,就是祖家军中的一员,之前投降了满清之后,得到皇太极的重用,担任满清户部承政一职。这还是另外一名祖家军成员,先邓长春担任户部承政的韩大勋,被满清发现他私自盗用库金后,依旧让邓长春接替这职位。这也说明,皇太极为了笼络祖家军,确实做了很多事情。

祖大寿看完了两封书信之后,也不以为意,笑着说道:“看来金州那边的战事有点大啊,皇太极没法两线开战,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信警告。再下一次,该不会是让泽润来信了吧?”

祖泽润是祖大寿的儿子,在大明时已是副将,也就是副总兵了。大凌河一战,投降了满清,同样被皇太极重用,虽然没有封王,可手中兵力多大上万人,比起所谓的三顺王中的任何一个,兵力都要多。

听到祖大寿这么一说,他的几个兄弟也是呵呵而笑。在他们看来,算定了皇太极是外强中干。

不过祖大寿对皇太极多少还是有点忌惮的,因此,在笑了一会之后,他便又说道:“皇上那边,还有总督大人那边,总要有个交代,回头我亲自领军,出去转一圈。差不多时候,就立刻回来。”

“对,让皇上和总督大人都找不出错来。不管怎么样,大哥都亲自领兵出战,这绝对是策应了金州友军了!”祖大成也是点头附和道。

对于祖家军来说,当年祖大寿领兵从京师城下私逃回山海关,虽然崇祯皇帝遵守诺言并没有追究,可终归是一根刺。现在有机会能刷好感,表明祖家对大明的忠心,那自然是要做的。

当然,真要让祖家军和建虏死战,那也是往往不可以的。万一战死了怎么办?彻底得罪了建虏怎么办?手中兵力耗尽了怎么办?这些全是问题来的!

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能完美地避开这些问题。祖大寿因此作出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反对。

然而,他们却终归是低估了皇太极。给他们的书信,只是一个幌子而已。济尔哈朗、多铎以及阿济格三人,却已经带着兵来找他算账来了。

只是很可惜的是,崇祯皇帝的窃听种子拥有人,都不在沈阳,他因此没法知道皇太极的这个行动,也就没能通知到祖大寿这边了。

…………

金州城这边,恭顺王耿仲明坐镇,同样有些无聊。他甚至都在想着,算算时间,大清军队应该打下旅顺城了。就是不知道,这打下旅顺城的首功,是孔有德的炮兵营呢,还是会被豪格抢去?

大概率是没法和豪格抢吧!耿仲明得到结论,便走出了军营,旧地重游,看起了曾经的金州卫指挥使所在。

以前的时候,金州卫和复州卫是构成辽东半岛这边最重要的两个防御体系,明国是花了好多心思,以这两个城为中心,又建了好多城堡,设有烽火台。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到了最后,还不是全被大清打下来了!只要军力够强,如果大清一般,不要那些城堡,又有什么关系?

感慨着这些,耿仲明发现,大清治下的金州,比起明国时候还要落败了。金州街道上,几乎就没多少人。

这一点,其实也不难理解。如今的金州百姓,其实只是满洲族人和臣服于满洲族人的其他少数族群,另外,还有少部分投降大清的汉人家属。原本作为大多数人的普通汉人,不知道多少都死于战火之中,死于大清的屠刀之下,剩下的那些,则完全沦为了奴隶。如今,包括原来从关内掠来的那些汉人,全都在城外劳作吧!

这么想着,耿仲明又登上了城头,扫视城外,果然看到田间地头,全是一伙一伙的汉人奴隶在劳作,而且还都不用多少兵力看守。

看到这点,耿仲明又忍不住感慨了。

以前在毛文龙时代,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大家都会千方百计的逃跑,只要逃到沿海,就能碰上毛帅的兵,就能逃出大清的魔抓。可是,如今毛帅的尸骨都寒了,整个辽东,再无一处可投奔,绝了汉人的希望,如此一来,也算是让这些汉人奴隶安份了下来!

想到这些,曾经为东江旧将的耿仲明,心中不由得很是感慨。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多次收留逃人,最终被据报而畏罪自杀,这一点,有何尚可喜这个满清铁杆不同。

定睛看去,耿仲明能看到,城外那些劳作的汉奴,一个个的脸上,是他所熟悉的麻木。这是绝望之后才有的,他非常能了解这些汉奴的想法。

抬头看天,青天白云,只是很可惜,如今已经是大清的天下。

耿仲明收回目光,看了下周边城头,看到他带来的手下,在离得远一些的地方,一个个靠在城头上,同样有点百无聊赖的样子。

于是,他跨步走了过去。

“王爷!”

“王爷!”

“……”

面对问候声,耿仲明却是骂道:“看看你们这样子,打起精神来,哪像一个吃兵饭的?”

他的手下,并没有吓到,虽然都站好了一点,可却是七嘴八舌地回答他道:“王爷,这又没什么事情,要打起精神干什么?”

“是啊,渡海而来的明军,估计都被灭了吧,辽东这边,都是大清的天下,打起精神要防谁?”

“王爷,看着他们么?他们能逃哪里去?再说了,城外不是有兄弟在看着么?还有他们的主子,同样都是在监工的!”

“难不成,王爷,你是怕他们造反夺了金州城?哈哈……”

“……”

面对这群老**,耿仲明也确实没有真得生气,这么多年来,生生死死,已经没了不知道多少熟悉的面孔。而且他们也说得没错,打起精神来防谁?给谁看?

因此,他骂了一声道:“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丘八!”

而后,他背着手,就往城下走,又是无聊的一天!

然而,当他刚走下城头时,忽然,城头上有人惊呼出声道:“那是什么?”

一开始,耿仲明也不以为意,就准备回去了。

可是,他还没走几步,就又听到了更多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是明军?”

“这不可能啊,哪来的明军?应该不是吧!”

“那肯定是穿鸳鸯战袍的,不是明军还能是什么人?”

“……”

耿仲明听得有点惊讶,在金州竟然发现有明军?这绝对不可能吧!

收住脚步,转过身,他就准备去看看。

正在这时,城头上的惊呼声,已经变成了惊恐声。

“是明军,绝对是明军!”

“明军来了,明军杀过来了!”

“快,警锣,警锣在哪里?他娘的还坐在屁股上!”

“……”

耿仲明听得心中一急,立刻往城头上飞奔起来,同时,他也听到了“铛铛铛……”地急速警锣响起。

只是一会的功夫,耿仲明就上了城头。他手下看到他到来,立刻指着城外向他惊慌地禀告道:“王爷,明军……明军杀来了!”

耿仲明沿着他们所指方向看去,果然,在海边方向,红色的人群,正往金州拥来。更让他意外的是,竟然还有几十骑,正在飞驰过来,就是从这几十骑,能看得一清二楚,确实是明军无疑。

耿仲明大惊,他立刻下令关闭城门,全军戒备。

忙着这些的同时,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金州会出现这么多明军,甚至都还有骑军。难道旅顺岸边,代善领着那么多精锐都被明军打败了?

好像错了,这些明军来得方向不是旅顺,而是海边。可是,这同样不可能吧?尚可喜那个蠢货,都被皇上封为智顺王,不是更聪明的么?带了三百多艘战船的,难道被明国水师打败了?不是说,明国水师就只有十多艘战船,顶天了也不会超过五十艘的啊……

耿仲明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金州城这里会来明军。

同样的,城外的人,也没法想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明军?

不过,随着明军的突然出现,城外人的反应,那是截然不同的。

原本是已经麻木了的汉人百姓,在他们主子和少数假鞑子的监工之下,没有生气地干着活。可是,当明军出现之后,他们先是非常地震惊,然后就是狂喜了。都不管那些监工,扔了东西就跑。就仿佛原本只是一具躯壳的他们,突然之间又重新活了过来。又如同走散了的小孩,绝望之际突然看到亲人那边惊喜交加。

而那些假鞑子和那些真鞑子们,先是非常地震惊,然后就是非常地恐慌了。也顾不得他们的汉奴逃跑,撒腿就往金州城跑去。他们的心中,甚至都来不及去想,为什么金州城外会出现明军!

城外这支突然出现的明军,确实是如假包换的明军,是奉了卢象升的军令,坐水师船只,避开了满清水师,前来偷袭金州城,断满清军队的后路。为首的陆军统领,是有一只虎之称的李过。

不过很可惜地是,就算带了战马过来,也还是来不及,金州城门第一时间关上了。

李定国就是骑军之中的头领,在金州城外一箭之地外收住战马,指着城头上的鞑子,大声喊道:“建虏军队已被总督大人打败,你们快快投降,总督大人便会网开一面,放尔等一条生路!”

他是没分清真假鞑子,如果是原本的辽东人的话,估计一眼就能看出,城头上的,大部分都是假鞑子了。

也因此,他的话,立刻被经历丰富的耿仲明捕捉到了破绽。如果代善那边真被明军打败了,就不会不知道是自己驻守金州。说降的话,就绝对不会这么说了。

可就算如此,他也非常诧异,不知道那边的战况怎么样了。

李定国本来也没抱希望,并不觉得说句话,这些鞑子就会开门投降。因此,说完之后,他看着绕城而走的那些鞑子,便也不闲着,一声令下,就开始追杀这些鞑子了。

叫天说

大风吹是明天,白激动了几天。人生第一次,希望以后能淡定点

334 换人

城头上的耿仲明,就看着城外的明军,肆无忌惮地纵马驰骋,追向四散而逃的大清军卒和那些老爷们。只是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杀了不少,不由得脸色铁青。

他的一名手下见了,带着一点惶急之色,提醒他道:“王爷,不能看着满洲族人被杀啊!回头会被皇上降罪的!”

大清国内,满洲族人第一,这是毋庸置疑的。城外出去监工的,至少有几百人吧,都是金州城内有势力的。就这么被明军杀了,肯定会被他们的家属向朝廷、向皇上告状的。

可是,耿仲明抬头看看远处,一队队地明军步卒已经按小队拥过来,只是目测,至少有一千人,再远处,就没法估计了,搞不好三千都是有的。这么多明军在城外,要是自己派兵出城救援的话,万一被明军冲进城来,失陷金州的罪名,那绝对是要问罪的。

这么想着,心中衡量了一番之后,耿仲明便坚决地摇了摇头。

“耿仲明,快开门放我们进去!”

“智顺王,行行好,快点开门,开一条缝也好!”

“快点开门,你知道我是谁么?要是我死在这里,你就得偿命!”

“……”

突然,贴着城墙,绕城而走的那些幸运儿,看着明军正在四处追杀他们,甚至有一部分又往城下逼过来,吓得立刻大喊了起来。

这些人中,有哀求的,有威胁的,反正什么样都有,就想着让耿仲明快点开了城门,把他们放进城里去。

耿仲明的亲卫中,有一个低头看看,而后连忙提醒他道:“王爷,下面有一个是智顺王府的家人,还有一个好像是镶白旗固山额真的奴才……”

耿仲明听了,稍微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就是拿话威胁他的那几个,是有背景的。不过,他又抬头,发现明军那几十骑虽然在追杀,可却离城门不远。经验告诉他,这些明军还在想着借机冲击城门。

这么想着,他便厉声下令道:“没有本王军令,任何人不得开门。全都戒备好了,防止明军攻城!”

说完之后,他转身离开城垛处,往箭楼而去。

表面上看,他好像很冷酷,并不为外界动静所动。

可是,这时候,耿仲明其实却在心中叹气。眼前这一幕,是那么的熟悉!

几年之前的时候,他还是明军的一部分,那个时候,建虏也一样在城外嚣张,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这才过去了几年,竟然会出现完全相反的一幕,轮到明军在城外嚣张,而他却无能为力。

难道……难道自己是扫把星转世,人在哪一边,就那一边会倒霉?

想到这里,他心中自嘲一笑,蹬上了箭楼,再度看向城外时,明国步军已经更多了。不过,吸引他目光的,是那些汉人奴隶。就见他们之中,有的人跪地迎接明军,淘淘大哭;有的人,挥动着手中的锄头等工具,或者拦截想要逃走的监工,或者就干脆加入了对监工的追杀中。

看着这一幕,耿仲明心中并没有多少悲愤之意。是非我族类的原因么,还是见多了已经麻木了?

陷入沉思中的耿仲明,一直到更近的惨叫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再定睛看去时,却是有明军用火铳,或者弓箭开始攻击城墙下的那些监工了。

不过,耿仲明并不关注这个。在他下令紧闭城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城外那些监工,肯定难逃一死。明军难得有机会报仇,绝对不会放过的。

此时,他关注的是,城外还真有两千多明军,如今就在城外集结了。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还想着攻城。

看明白了这点,他立刻紧张了起来,传下军令,让手下严阵以待。

他的手中,其实并没有多少兵力的。虽然金州墙高,可也大,他的手下,都上了城头,显得稀稀疏疏的,防御力量并不强大。这一点,似乎也被城外明军发现了,为首的那些人,正在商量着什么。甚至还在问那些汉人百姓话,很显然,是在问城里的情况。

“快,通知城内各家,所有男丁,全部上城防守,一旦城破,明军肯定要报复,他们谁都逃不了!”耿仲明不淡定了,立刻转身,对自己的亲卫命令道。

他的亲卫一听,立刻飞奔前去传令。金州城内,也不可避免地乱成了一团。

好好的,怎么明军会突然杀过来呢?

城外明军,是李过领军。耿仲明没有料错,在李过到达之后,他就想着能不能把金州拿下来。一边观阵,一边和先一步到达的李定国商量,甚至也找来了被救出来的百姓打听城里的情况。

“大人,金州城内的是建虏的智顺王耿仲明!”有个年纪稍微大点的青壮,知道得多一些,正在回答李过的话道,“他手下兵力不多,大概就一千多人,最多三千人。都是假鞑子,以前也是朝廷官军,投降了建虏的。”

局外人,终归是不知道城内鞑子的真实兵力,一千多人到三千人,这个区间实在有点大了。

“大人,城里有不少粮草,都是这次鞑子大军带来的。”

“大人,行行好,我爹还在城内,我们好多家人都在城内。救救他们吧?”

“大人,给我一把刀,我有力气的,我也砍鞑子!”

“……”

李过的问话,最终成了这些百姓七嘴八舌地要求。

听着他们的话,李来亨忽然插嘴,大声说道:“义父,干了,杀进去把叛将都给总督大人带回去,绝对大功一件!”

“嗯,这里没有义父!”李过一听,恼怒地训了一句。

崇祯皇帝有下旨,军队中不兴家丁那一套,没有私兵。什么义父,老爷什么的,绝对不能在军中出现。这一点,在御马监三大营和卢象升辖下军队中,执行地最为彻底。

李来亨习惯了,就这么叫上一句,就被李过给训了。而后,他指着城墙道:“我们又没有攻城器械,城墙这么高,怎么打?拿人命去填么?”

他的这话刚说完,就见刚才带头求情的那个百姓一下跪倒在地,向李过说道:“大人,小人以前是木匠,会打造云梯,也会打造投石车的,大人,给小人点时间……”

李过听到摇摇头,打造云梯和投石车这些,是要耗费很多时间的,而他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见他不同意,这人就连连磕头道:“大人,小人父亲还在城内,请大人救救吧!”

立刻,又有一群汉人百姓向李过跪下,他们都是有家属在城内的,恳请李过攻城救人。这些跪着的百姓,至少有五百来人。

李过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跪下,顿时,眉头皱了起来。不是他不想攻城,而是目前不可能打得下金州。并且他要为他的手下负责,哪能轻易损耗兵力。要知道,这些兵力中的大部分,都是他以前的老兄弟来的。

他还没开口说话,忽然,马蹄声急促而来。人未到,就有声音传回来了:“大人,旅顺方向,发现有鞑子军队过来了,人数不明,不过从迹象上看,至少有两三千人。”

一听这话,李过立刻转头看向旅顺方向。这边是丘陵地带,加上天气晴朗,能看到很远。

果然,在很远处,有尘土飞扬。凭着多年的经验能估算出来,回金州的鞑子绝对不少!

得到这个结论,李过当机立断,马上传令道:“收兵,带着他们一起撤!”

令行禁止,明军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开始整队,然后就准备撤退了。

到此时,李过才对跪着的那些百姓说道:“鞑子援军回来了,我们必须马上撤退。总督大人有令,要把你们带回去,再不用在这里受苦受难,被鞑子欺辱!”

听到这话,看到明军真得准备撤退,有的人站起来了,但是,还是有大部分人跪在那里,没有动。其中领头的那个人说道:“小人的爹还在城内,要是小人走了,小人的爹必死无疑。小人谢大人相救之德,小人不走了!”

其他还跪着的,也是牵挂城里的亲人,最终也选择不走了。

从他们的脸色能看出来,他们是真得想趁着这么难得的机会,脱离苦海的。可是,有亲人的牵挂,让他们无可奈何,只能放弃这次机会。

李过看着他们,不由得眉头一皱。

他这次领军过来的目的,能拿下金州最好,拿不下金州,也要让建虏知道,大明如今已经有骚扰辽东各地的能力。同时,解救那些被掠来的汉人百姓,击杀鞑子人口,打击建虏的综合实力。

这些汉人百姓要是不走的话,他们就会继续为鞑子劳作,这其实是不符合大明利益的。那怎么办?难道杀了他们?这样就能很好地执行军令了。

可是,真要杀这些百姓的话,不但他自己于心不忍,总督大人那边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这么想着,他便想放弃他们算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定国忽然指着城墙那边说道:“我有个主意,让城里的那什么鸟王用他们换城内的汉人百姓!”

李过一听,转头看去,却见金州城墙下,贴着墙根,还有三、四十人趴在那里,躲过了之前明军的射杀。

这一看之下,李过顿时心中一喜,立刻挥手调来大队的火铳手和弓箭手,全部瞄准那些人,而后才大声对城头上喊道:“耿仲明,不废话,拿城里汉人换这些人的狗命,要不同意的,便立刻射杀了这些人!”

箭楼上的耿仲明,自然是看到了远处的尘土飞扬,心中已经松了口气,金州肯定是保住没问题的。因此,之前的时候,他就有心情看城外的动静。

不过,看到后来,他忽然叹了口气,看到援军带来的一点兴奋之意,又没有了。

当他听到城外李过的喊声时,目光便又看向那些还跪在那里的汉人。虽然他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他能猜出来,肯定是那些人在求这位明将,才有了这换人的说法。

抬头看看远处的尘土,耿仲明还没有说什么,就有人冲过来大声喊道:“智顺王,没听到没,快点换人,要不然底下的人就没命了!”

这样的人,不止一个,两个,都是有背景的那些人。

而城墙下,那些趴着的人,自然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明军敢不敢进这一箭之地来射杀他们,因此也都纷纷在大喊,让耿仲明快点答应明军的要求。

耿仲明见此,也不见他有什么表情,只是转身吩咐他的亲卫道:“立刻派人去把城里那些汉奴,不管哪家的,全部驱赶出城。”

他的亲卫听了,稍微犹豫下,似乎想要说什么话。

“还不快去?”耿仲明一见,便皱着眉头催了下,而后,才转过头,向城外喊道:“那明将,不要乱来,本王答应你就是,已经派人去做了!”

城外那些跪着的百姓一听,顿时大喜,连忙向李过大声谢恩,也有的,向李定国道谢。

李过心里其实很急,不时转头看看身后远处的尘土到那里了。

军队开始结阵,缓缓撤向海边,而大部分百姓,则先一步撤离,那些威胁城下监工的弓箭手和火铳手还没有撤退,当然了,那些有家属在城里的百姓也没有撤退,焦急地等待着亲人的出城。

在这等待的时间内,是煎熬的,不管是李过,还是那些等待亲人的百姓,又或者,是那些趴在城下的监工。

万幸的是,尚可喜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动作也很快,就见一大群老弱妇孺被驱赶出了金州城。当然,这也是他看到大部分明军已经撤离,因此才敢开这个城门。

金州城下,那些老弱妇孺都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可城外那些等待的青壮,却是喜出望外,甚至都忘记了城头上的危险,奔入一箭之地去迎接自己的亲人。

看着城下不少百姓喜极而泣,耿仲明面无表情。只有他身边熟悉他的亲卫知道,王爷这个时候又在发呆了。

李过看到人出城了,便不再逗留,立刻下令撤退。

在撤往海边的途中,李定国望着尘土飞扬的远处,有点纳闷地说道:“建虏援军好像来得太慢了吧?”

335 怎么会这样?

李过听了,转头看看,也是有点奇怪。尘土飞扬依旧,依稀好像有看到建虏探马的影子,可建虏大军却始终不得见。有蹊跷!

不过兵力都已经撤回来,再说了,金州城又打不下来的,汉人百姓已经救出来,过来亮相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就算那支建虏援军有问题,李过也不管了。

他们没猜错,这支建虏援军,还真是有问题的。因为就不是真正的援军,而是奉代善之命先行回金州运粮的孔有德所部。

这支天佑军,首先不是真鞑子,其次是炮营为主,虽然有护卫的军队,但其战力还真是有限,兵力也不多,只有两千来人。

这么一支军队,在代善所想,后方安全的很,用来运粮食,已经足够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包括孔有德本人,快到金州的时候,前方探马突然回报,说金州城外发现大量明军。这个消息,吓得孔有德就想转身跑了。

不过金州的耿仲明,是他的生死兄弟,因此,他按下了逃跑的心思,一边派人快马急报代善那边求援,一边偷偷到前方观察了之后,便用上了虚张声势的计策。

让人把骡马尾巴上绑上树枝,扬起尘土来吓唬金州城外的明军,以便能帮上耿仲明。没想到,这个计策还真是凑效,明军退兵了。

孔有德派出探马,一直到核实明军登上无数的船后,杨帆而去,他才敢领兵前进,赶到金州。

两人见面,互相一说,便明白了各自所知道的情况。

于是,两人就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之后,就听孔有德感慨地说道:“都以为明军水师跑了,却没想到是绕到金州来断大清后路。呵呵,亏了那尚可喜在那得意洋洋。旅顺一战,怕是大清要败了!”

旅顺之坚固,孔有德亲眼所见。大清的希望,就是围死旅顺。可是,他已经看到了明国水师,光是运输船就有一百来艘,战船也至少有五十多艘。就凭神出鬼没出现在这里,他就能断定,明国水师要比尚可喜那支水师精锐得多。另外,他猜测,明国水师可能还不止看到的这些。

而旅顺那边,那卢象升那么自信地派出这么多战船前来金州,那就说明他不怕围困,搞不好,明军水师还有更多的船都不一定。

想到这些,孔有德就得到了结论,旅顺之战,大清是要输了。

听到他这么说,耿仲明也是有点纳闷地说道:“为什么我们当明军的时候,明军就那么弱,被大清压着打;如今我们当大清的兵了,结果明军跑来我这里耀武扬威,你说,我这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是扫把星转世?”

“……”孔有德听了,不由得无语,不过想起旅顺之战,皱着眉头想了会才道:“你是不是扫把星转世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有一点,明国肯定发生什么变化了,搞不好就是朝中奸臣已除,因此我们如今看到的明军才会和我们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都能反攻辽东来了!”

他们两人自然不知道,大明确实有变化,而那些变化的最根本是皇帝被魂穿了!

在他们纳闷的时候,也就是在满清第一次攻打旅顺城后的第五天,太阳一如以前,照常升起。

旅顺城里的明军,还是守在城头。

旅顺城外的建虏,除了有一部分轮值的,在盯着城头上的明军之外,其他建虏都是无所事事。而代善这边,则在改善伙食,吃着由朝鲜人送过来的海鲜。

一切的一切,全都预示着,这一天,又将这么平凡而普通地过去了。

然而,等到午后时分,忽然,有一名亲卫冲进了中军帐的后帐,脸上带着一点惊慌向代善禀告道:“王爷,孔有德派人快马回报,说在金州发现明军!”

“啊呀!”代善一听这话,结果一个不小心,让一根鱼刺镶进了他那烂牙缝里,好一会才拔出来,立刻诧异地确认道:“什么,金州发现明军?这怎么可能?”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又冲进来了几个人,为首那个是豪格,他大声嚷道:“金州发现明军了?这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他们应该是听到风声了,感觉难以置信,就跑到代善这边来问情况了。

“明军都被我们围在旅顺城里,绝无可能出现在金州!”代善断然说完之后,想起什么,立刻恼怒地喊道,“传尚可喜这狗奴才过来见本王!”

孔有德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在金州出现的明军,肯定是坐船过去的。

他娘的狗奴才,三百多艘战船,浩浩荡荡而来,眼瞎了么?竟然漏过了明国水师,还绕到了后面去。

想到这里,代善又紧张了。金州是他所领大军的后方,是囤积粮食的地方。要是被明军攻下的话,就等于断了他这支军队的后路,还有可能会陷入断粮的危机之中。

金州,绝对不能有失!

这么想着,他就不等尚可喜过来了,立刻命令豪格,火速救援金州。

豪格也是打了多年仗的,知道金州要是被明军攻陷的话,对大清军队会有多危险。因此,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直奔他的营地,传下军令,立刻开拔。

原本似乎很安详的旅顺城附近,就因为豪格的动作,一下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这个情况,让那些悠哉的建虏都看傻了。瞧这个架势,很显然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才会这么劳师动众!

可是,明军不是被围在城里么?还有什么地方会发生紧急情况的?

他们想不明白,就有点紧张了起来。

不止是他们,奉令匆匆赶往中军帐的尚可喜,看到豪格营中人喊马嘶的,他心里也慌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带着担忧,赶到了中军帐,还没来得及打千请安,就听代善怒喝道:“你这狗奴才,你不是说明国水师跑了么?何以金州会出现明军?”

一听这话,顿时,尚可喜心中咯噔一声,带着诧异看向代善确认道:“王爷,这不可能啊,金州怎么可能出现明军呢?”

从他一直以来获悉的消息看,明军的水师战船就那么多,看到自己庞大的水师,怎么还有胆子敢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运兵去金州呢?

“孔有德急报,难道能谎报这种军情?”代善听到他的话,气得一拍案几,厉声喝道。

尚可喜一听,稍微愣了下,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随后立刻辩解道:“王爷,小人和他有仇,该不会是他夸张了吧?”

说到这里,他见代善好像也愣了下的样子,便立刻补充解释道:“大海宽广,小人漏过一两艘船,是有可能的,但绝对不可能漏过太多船的。肯定是孔有德那厮夸张了,一百个明军说成一千个,一千个明军说成两千个。他……他这是想让王爷治罪于小人,还望王爷明鉴!”

孔有德和尚可喜的关系,代善当然是有了解的。因此,尚可喜所说得这种可能性,未必就没有。

这么想着,代善的怒意便缓解了一点,不过还是严厉地对尚可喜说道:“不管明军多少,都不能让其随意登陆辽东各地,更何况是有可能断我军退路。你立刻分出兵力,巡视海上,把见到的所有明国战船,统统给击沉掉,听到了没有?”

“末将遵命!”尚可喜听出代善应该是接受了自己的解释,心中稍微松了口气,连自称都上了一个级别,而后连忙保证道,“末将这就出发,把辽东附近所有的海岛全部搜一遍,保证把明军清剿得干干净净!”

在他看来,分出一半战船,那都有一百五十多艘,就应该能横扫整个辽东海面了。

说完之后,尚可喜还是犹豫了一下,想要向代善开口多要些粮食。毕竟水师出去打仗,总要吃饱饭吧?可是他回头又想想,这要是开口要粮的话,肯定会让代善不满,搞不好又生气了。

这么想着,尚可喜便没有开口就走了,反正有这么多战船,就算遇到明军战船又如何,碾压性的,应该没什么事情!

与此同时,城外这么大的动静,城头上的卢象升自然是看到了。他立刻明白,这应该是建虏知道了金州被李过所部攻击的原因,他们是要去增援了。

对此,他只是笑笑,增援又有什么用?有水师控制着海面,李过所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些建虏只能劳师动众,来回奔波,却徒劳无功而已!

想到这里,他便传下军令,把实况告诉城内的将士。

旅顺城内的明军将士们,当然知道己方大概有多少兵力。如今在城内只有一半左右,还有一半肯定是被总督大人派出去干什么了?

此时知道后,不由得都是欢呼了起来。孤城难守,但这不,外面还有援军在活动呢!

于是,旅顺城内和城外,又成了鲜明的对比。

城外的建虏,忧心忡忡,不明情况的,就在瞎想担忧;知道情况的,也是担忧金州易手,后路断绝;反正城外建虏就没有一个是有好心情的。

城内的明军将士,都是欢天喜地的,欢呼声不时响起,嘲笑城外鞑子的话,也格外的响亮。

尚可喜匆匆赶回水师的路上,看到城头上明军的欢喜劲儿,不由得暗中发狠:让你们这么高兴,回头老子一个岛一个岛的搜过去,把明国水师全都剿灭了,把首级运回来,摆在城外,看你们还能不能高兴得起来?

然而,他还没有回到战船上,就见附近的山上忽然冒出了浓烟,扶摇直上,非常地引人注目。

只是那么一看,尚可喜顿时就呆住了。

因为这个浓烟是表示,山上瞭望的岗哨发现海上有敌情!

是明国水师打来了?尚可喜立刻得到这个结论,别无其他可能。

来得好!尚可喜明白了情况,心中不由得大喜。自己正愁不知道去哪里找明国水师,这下好了,他们竟然自己送上门来!如此一来,就能省下不少粮食了。刚才没有开口向代善要粮食,还真是明智之举!

“快,立刻上船,准备迎战,杀他个片甲不留!”尚可喜心中想着,便立刻对自己的亲卫命令道,同时也加快了步伐。

至于明国水师主动来攻,会不会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是没想过。因为,他就想不出金州那边出现了明军,然后眼下旅顺这边又出现了明国水师,那明国水师能有多少?

明国水师硬着头皮来攻,十之八九是为了保定总督卢象升,想把他救出去而已!

然而,他这个想法才刚有,就见那山上,又冒出了一道浓烟。

“……”尚可喜一见之下,有点意外,不由得停下脚步往山头看去。

两道浓烟,说明敌人强大。可是明国水师能有多少,怎么会又烧起一堆浓烟呢?该不会是山顶的岗哨把明国水师中的运输船也当作了战船。所以……所以看到明国水师来得有点多?

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尚可喜就又立刻动了起来。运输船而已,怕他个什么!来多少都能灭多少!

匆忙赶到海边,他正要上船时,忽然,山顶上又冒出了一道浓烟,三道浓烟啊!

顿时,尚可喜傻了,这说明,海上的敌人非常强大!

他知道烽火可不是随便乱烧的。假传军情,那是重罪!可是,他想不明白,海上的敌人能有多强大!

“他娘的,为什么三道烽火不一起,一道一道的来,好玩么?”忽然之间,尚可喜暴跳如雷,厉声喝骂了一句山上的岗哨,而后跳上船去了。

他却不知道,山上的岗哨,其实压根就没想过海上会来强敌,就只是准备了一堆篝火讯号而已。后面又起的两道烽火,那是山上的岗哨手忙脚乱,临时抱佛脚烧起来的,当然前后要点时间了。

旅顺城外的建虏当然也都看到山上的烽火了,前后看到三道,那表明是非常严重的了。立刻,这些建虏就傻了!什么情况?

代善也不例外,此时的他,心中更加的烦躁,金州被袭击,如今海上又来强敌,怎么会这样?

336 下饺子喽(感谢ZhengyuanHX的万赏)

这一次的出征,一开始的时候,都是好好的,甚至都是想着,应该是旅顺两日游之类的,然后就能凯旋了。

结果,攻城,不顺;围城没几天,后路出现军情;这才刚得到消息,海上不可能有强敌的,却又发现了强敌。

想着这些,代善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地预感,难不成,这一次领军出征前来,是要铩羽而归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格外的烦躁。

代善倒不是担心自己打了败仗被责罚,而是这次战败的后果会很严重。

大清的未来,是寄希望于海上的。因此,旅顺这里必须占领,如此一来,大清才能控制大海,为大清的将来打开一条光明大道。如果不能占领旅顺,那大清的希望,又将断绝,将来的日子会很难过!

还有,这一仗要是打败了,就会被明军在旅顺站稳脚跟。如此一来,前些年大清受牵制的情况就又将出现。甚至这一次比起毛文龙时候,都要严重的多。

因为旅顺这边,是保定总督卢象升亲自坐镇,他手下的兵力,也都是精锐,远非毛文龙的乞丐军可比!要是明国又掌握了海上的话,可以四处侵袭大清。大清的兵力有限,海岸线又这么长,又怎么可能防守得过来呢?

想到这里,代善就在心中喊了起来:不行,水师一定要赢才行!

他从未像眼下这般,意识到水师的重要性!

水师要是败了,沿海就都要放弃掉,一如当年先汗时期一般,那对大清的国力打击,是会很大的。

于是,代善立刻传下军令,让尚可喜一定要打赢海战!

而后,他不顾年老体迈,亲自登上山顶,要去看这一场对大清至关重要的海战。

当代善气喘吁吁地等于蹬上山顶时,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海上的情况,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第一时间,他连汗都来不及擦,就去瞧海面的情况。

只见旅顺湾的外海,无数的明国水师船只,正从海上逼过来。只是那么一瞧,他就傻眼了:“怎么回事?为什么明国水师有这么多船?”

第一眼看到明国水师规模时,他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这至关重要的一仗,怕是要输了!

不过他心中还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便又立刻问道:“这些是不是都是明国的运输船,不是战船,是不是?”

他们是分不清战船还是运输船,就觉得海面上都是船。

不过山上岗哨是尚可喜的人,好歹是属于水师的,至少能分清战船还是运输船。因此,听到代善问话,就赶紧回答道:“王……王爷,全是战船……”

听到这话,代善忽然暴怒起来,转头盯着那人,厉声喝道:“这不可能!明国哪来的那么多战船?你瞎眼了吧?”

然而,他心中却是明白,没人敢骗自己的。于是,他都有点绝望了。

那海面上,明国水师战船,至少有两百艘,只是那么一瞧,就连不懂海战的他,都能分辨出来,这明国水师绝对要比朝鲜水师精锐得多!

这一仗,凶多吉少啊!

就像面对死亡时,没有人愿意甘心受死,总想着各种可能的活命之法一样,代善转瞬间又想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自顾自地说道:“没事,不会有事的,智顺王好歹是以前明国水师的统领,熟悉海战,是个有本事的人,他一定能打赢这支明国水师的!”

如今的他,也只能是这么想了。抱着这一线希望,就连他的称呼中,也不再直呼其名,而是称呼上了尚可喜的官职。

此时,他却不知道,船上的尚可喜,那脑门的汗,就如同溪流一般了。

真要说尚可喜海战内行,也就只能糊弄糊弄这些建虏而已。甚至可以说,尚可喜压根就没打过真正的海战。他以前在东江军统领水师的时候,所领的那就不叫战船,而是运输船,只是来回地运兵而已,因为他的对手建虏,压根就没有水师!

不过尚可喜好歹是统领过水师,有那么几年都是和船打交道的,因此,多少有点眼力,一眼就看出来,明军这两百来艘战船,绝对不是他这边能多一百来艘船,就能打赢的。

要是有可能的话,他肯定不想打。要能逃的话,他肯定会跑。然而,这一次,竟然又被明国水师堵在了旅顺港湾内。就连原本在港湾外的船,也都是逃回港湾里面来,没办法,明国水师是有预谋的,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不回来都不行。

“他娘的,为什么第一次打得时候,就只来了那么几艘船?”尚可喜想起在金州的一战,忍不住大骂道,“扮猪吃虎么?还是觉得好玩?”

他绝对不相信,明国有这么多战船,先期就只会到那么一点战船。明军这边,绝对是一开始就隐瞒了实力的!

尚可喜慌,他的手下就不用说,更慌了。大战在即,他的手下许尔显甚至都慌得亲自跑来旗舰,满头大汗地请示道:“王爷,怎么办,我们怎么打……”

看到周围所有人都那么慌乱,尚可喜忽然一下回过神来,再这么慌下去,就真得没有一点赢得可能性了。不管怎么样,士气要先提起来才行。

这么想着,他立刻大声吼道:“大家不要慌,我们战船比明国水师多了一百多艘,我们实力占优势!”

许尔显听了,傻了下,回过神来后,立刻惊慌地提醒道:“王爷,您瞧那些朝鲜人的战船,那都是渔船了啊,多这些有什么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尚可喜突然暴怒,上前一脚,把许尔显蹬得一屁股坐到在甲板上,而后用手指着他厉声喝道:“蠢货,这一仗,我们一定能打赢的,懂么?明国水师全是中看不中用的,你以前就是,不明白么?”

连喝斥带暗示之下,许尔显看着暴怒中的尚可喜,终于回过神来,连忙一咕噜爬了起来,而后大声回应道:“对,王爷说得对!”

附和了一句之后,他看向周边那些惊慌的水兵,就又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我们战船比明国水师多一百多艘,一百多艘啊!而且明国水师都烂了,中看不中用的。大家都听王爷号令,王爷海战最厉害了,肯定能带我们打赢明国水师的!”

听到他这话,不少原本就是东江军出身的,想起以前,终于没有那么慌张,可以自欺欺人一下了。

然而,老天就不想尚可喜如意,连自欺欺人都不给他。

就在这个时候,朝鲜水师的旗舰撞了过来,船头甲板上,那个朝鲜水师统领朴镇宇,脸色惨白,用那种非常惶恐地声音向尚可喜这边大喊道:“王爷,不好了,是郑家,郑家的船队,我们完了,我们全完了……”

尚可喜听了一愣,他是有看到明国水师的战船上,有“郑”字旗号。不过“郑”字应该很普通啊,他压根就没多想。

随后,他立刻回过神来,朝鲜水师统领说得不是说“郑”姓明将,而是说“郑家”的船队!

作为以前统领过登莱水师的尚可喜,多少是有听说过海上同行的消息。因此,他的脸色立刻又白了,刚刚好一点的汗水,又开始稀里哗啦地往下流。照这架势,尚可喜就算不被吓死,也很有可能会脱水而死!

看到尚可喜这边没什么反应,朴镇宇还以为他孤陋寡闻,不了解如今海上的情况。想想也是,大清水师之前就是废了的,还不如朝鲜水师这边,被那些朝中贵人私自贩卖东西去交易赚钱,因此有听说过消息。

于是,他又急得再次大声喊道:“王爷,那是郑芝龙的船队啊,海盗王郑芝龙啊!不服他的海盗全都被他剿灭了,就连西夷都被他打服帖了的。王爷……”

周边的水兵,原本还晕头晕脑的,不知道情况,被尚可喜和许尔显一说,觉得还有胜利的机会。可此时一听,他们的对手,是什么海盗王,还把所有海盗都剿灭了,连西夷都不是对手的。这么厉害的,这还怎么打?

当朴镇宇发现对面领着两百来艘战船杀过来的是郑芝龙时,他就被吓晕了,急忙跑来找尚可喜,给尚可喜说明对手的厉害,就是想尚可喜能想想办法。

如果尚可喜同样非常厉害,和郑芝龙差不多级别的,那说明对手情况之后,就能有的放矢,知己知彼,说不定是有利于战事的。可是,尚可喜在海战上,又怎么可能和郑芝龙去比。这完全是一个穿开裆裤的娃娃,和一个壮汉的对比。

于是乎,明白了对手实力之后,穿开裆裤的娃娃吓尿了,周边的所有水兵也都吓尿了。

面对明国水师的攻势,满清水师不但没法整顿战船迎战,反而自己乱成了一团。光是自己的船撞自己的船,就有不少水兵掉落海中。

当冲在最前面的明军水师战船,“轰轰轰”地开始开炮时,就好像这是运动场上的发令枪一般,炮声一响,首先是朝鲜水兵,就像下饺子一般,全都“噗通噗通”地主动往海里跳了。

有人带了头,就有更多的人有样学样,一时之间,满清水师压根就没有迎战的,全都在逃命!

明国水师正扑过来的,看到这个情况,不由得有点傻眼了。就感觉憋了一股子劲,一拳正准备打出来的,结果对手自己就跪地投降了,让这一拳压根就没法打出去。

对于这种情况,旗舰上的郑芝龙,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有点疑惑,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传闻中满清不是非常勇猛的么,这是什么情况?

山上的代善,当然也从头到尾看到这一幕了。顿时,气得他一口老血都差点吐出来!

为了凑这支水师,大清是花了好多心思的。

尚可喜能被封为智顺王,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带着明国水师归降,补上了大清在海上的一块短板。

而后,为了能和明国江南的商人做买卖,又开始重视水师,拨下物资维修战船。并且不管多逼朝鲜君臣,强行把朝鲜的水师给索要了过来,且不准备再还。为此,又不得不拨出一万多人的粮草。

对大清来说,原本物资就不多,算是挤着牙缝中的一点吃的,硬生生地打造出了一支庞大的水师。三百多艘啊!

可是,真要用到水师的时候,在遇到比自己数量还少的明国水师时,不但不迎战,反而全都跳海往岸上逃去,连船都不要了!

大清之败家,以尚可喜这狗奴才为最!

相比较代善差点吐血的心情,旅顺城头上的明军,就一个个全都开心地欢呼起来。就想看马戏一样,在城头上对建虏水师的狼狈指指点点,不要太开心!

卢象升站在那里,虽然没有像手下那样开心地笑,但至少脸上也是带着笑容的。建虏水师如此不堪一击,甚至连一击都没有,就闻风而逃吧,这也是够可以的!这一刻,他对大明光复辽东,又更多了一分信心。

他都如此,普通将士就更不用说了。原本就因为旅顺保卫战,打得建虏一战之后再没有攻城之意,就已经没有了对传说中建虏的畏惧。如今看到建虏水师的这种闻风而逃的场景,就更是加强了他们对打赢辽东战事的信心!

高一功在喜闻乐见一番之后,忽然回过神来,连忙向卢象升请示道:“大人,要不末将出城追杀一阵?”

这种溃逃情况下,追杀就是最轻松的事情了。而且稍微注意一点,不要让建虏增援过来,只是在靠海这边追杀那些溃散而逃的建虏水兵,那是没有一点难度的。

听到他这话,其他将领也纷纷向卢象升请战,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会有一个非常大的战果!

不过卢象升看了一会城外的情况之后,摇摇头吩咐道:“传令,向城外喊话,跪在海滩上投降的不杀。其余敢逃往建虏那边的,全都射杀。能杀多少是多少!”

那些普通的朝鲜水兵,他是看上了,想要用的。不过为首的那些军官,他之前已经记了小本本的,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337 就这样结束吧

当城头上的明军开始喊话时,像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乱逃的那些建虏兵卒,特别是那些朝鲜水兵,立刻老老实实地跪在了海滩上。

一开始的时候,那些军官还会催拉劝那些跪着的人,不准他们投降,让他们跟着一起跑去建虏大营就能安全了。

朝鲜水兵的反应,各不相同。

有的很听话,军官一说,就又跟着跑了;有的就不听话了,军官一说,起来跟着跑,等军官一跑,就又跪地投降;甚至还有的,军官说了也不跑。反着各式各样的,都有。

说起来也是有点讽刺的,明军在城头喊话投降不死,按理来说,那些原本东江军的假鞑子,会更不反感投降吧。但是,实际情况上,海滩上跪着投降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朝鲜水兵。

卢象升看着城外的乱相,眉头一皱,就又改了命令。

于是,城头上的明军,又齐声高喝,传达总督大人新的军令。

擒拿不投降的军官,不但免死,还能轮功行赏。要是抓住了大明叛将尚可喜、朝鲜水师统领朴镇宇等为首的那些人,就更是重赏。

建虏水师旗舰上的尚可喜,看到溃不成军的这个样子,已经有点六神无主了。

他心中知道,皇太极让他统领这么庞大的水师,结果在真正要决战的时候,却是望风而逃。回去之后,肯定要被问罪。搞不好,震怒之下杀头都是有可能的吧!

可要是不逃回去,那又能去哪里呢?

明国这边,当初投靠大清的时候,是缴了投名状的,不但把水师带去了,还把沿海岛屿的明军和汉人百姓也全都劫掠给了大清。之前保定总督喊话的时候,也没想过会有如今的处境,都直接怼了回去的。自己要是投降明军,肯定也不会有好下场。

看到他在那发呆,许尔显却是急了,连忙向他喊道:“王爷,再不跑,明国水师要到了!”

尚可喜听到,回过神来,不由得苦笑道:“本王还能去哪里?本王如今已经无处可去!本王……”

越说,他的声音越低。到了后来,他的手握着刀柄,几次用力想要拔,却几次都放弃了。

看他这个样子,许尔显立刻明白过来,王爷这该不会是想自杀吧?

这么想着,他顿时就急了,天塌下来也得有高个子顶着不是!

于是,许尔显立刻蹿了过去,一把拉住尚可喜的手,就往船边跑,同时说道:“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清就没有比王爷更懂海战的了,皇上绝对不会放弃王爷的……”

尚可喜听到他这话,以前的时候,他会觉得这话说得没错,可此时,他却觉得刺耳。自己更懂海战,还能打成这样?

不过,许尔显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句话,倒是让他赞同的。

事实上,尚可喜要是不怕死,敢自杀的话,当初就不会投降满清了。要知道,他那时候和满清也算是有血海深仇的。可最终,他为了活命,不但去投靠了仇人,甚至还带去了染血的见面礼。

“……王爷,此战非王爷之过。”许尔显显然也了解尚可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就又接着劝道,“都是那班朝鲜杀才溃逃,以至于全军崩溃的!这事儿,就是到皇上哪儿,王爷都能有话说的。”

有了替罪羊,那事情就有转机了。尚可喜听得眼睛一亮,立刻点头说道:“没错,要是本王有足够的时间整顿朝鲜水师的话,断然就不会这样的事情。全是那个朴镇宇,才让此次战事一败涂地!”

找到了理由,尚可喜顿时精神了起来,一把甩开许尔显的手,动作敏捷地开始“撤退”。

就在他逃跑的这当口,忽然发现朝鲜水师统领朴镇宇也在逃跑。顿时,他眼珠子一转后,便立刻喊道:“朴将军,休要慌乱,等本王一下!”

朴镇宇之前同样怼了卢象升,因此他是不会投降的,正逃着呢,就听到了尚可喜的喊话,就不得不停下来,有点不情愿。

尚可喜向许尔显打了个眼色,而后跑到朴镇宇身边站定,正要说什么时,忽然脸色一变,用手指着朴镇宇的身后,失声问道:“那是什么?”

朴镇宇那会想到有什么问题,连忙转头看去。没发现什么,反正都是一片乱,到处都是逃跑的身影。

纳闷之下,他就转回头问道:“王爷是指什么……”

话刚说出去,他就觉得肚子上传来剧痛。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尚可喜的脸色有点狰狞。

他还没有什么想法,尚可喜就用力抽出了刀,一脚把他踹翻。

看到尚可喜动手了,他的亲卫,包括许尔显在内,也立刻对没有防备的朴镇宇亲卫动手了。

“为什么……为什么杀……杀我?”朴镇宇仰天倒着,鲜血直流,眼看着就不行了。可他还不甘心,强撑着一口气想要有个说法。

尚可喜握着滴血的刀,踏前两步,弯下腰,凑到朴镇宇的面前,狞笑着说道:“你心向明国,故意妖言惑众,夸大其词,影响军心不说,还纵容手下溃散。并且趁乱想要投降明军,被本王发现了你的阴谋,当场斩杀!”

“你……你……”朴镇宇听得气急攻心,连续“你”了两次,还是没能说出来,就怒目圆睁,还带着一点惊恐之色,一命呜呼了!

尚可喜见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割了朴镇宇的首级,而后匆匆逃命去了。

海上,听着手下都来请示该怎么做,郑芝龙也有点犹豫了。

原本的计划,是把建虏水师堵在港湾里,然后用炮火封锁之后,再用火船去烧的。结果倒好,这仗都还没打呢,建虏水师的人都跳海跑了,那还有用火船烧得必要么?

看了下海滩上的情况,郑芝龙最终做出决定,派人上船检查每艘船。遇到还有留下的敌人,不投降就杀。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造成一些伤亡。可这么多船,烧了的话,就算他郑芝龙见多了船,也会觉得太可惜的。另外,他估摸着不管是总督大人,还是皇上,都会想要这些船。

于是,这边军令传下,明军战船在靠近建虏战船之后,就开始派兵上去搜查了。反正在海面上,他们也没有对手。

建虏大营的鞑子们,一直没有反应过来。

在他们看来,应该是有一场从未见过的海上大决战可以看。双方战船多达两三百艘,一共都奔六百艘去了,这么大规模的海战,一个个都兴奋地看着。

结果,谁也没想到,这海战竟然打都没打,战船数量更多的己方水师,竟然直接崩溃了!

在傻了好久之后,他们才回过神来。对此,他们这些旱鸭子无能为力,只能破口大骂,缓解下心中的郁闷。

“狗奴才,闻风而逃,还有脸逃回来?”

“这些人统统该死,大清的威风都被他们丢干净了!”

“都说了朝鲜人最无能了,我们都能一次打穿朝鲜,想想就知道,朝鲜人只会坏事,根本不能用的!”

“还有那些汉狗,原本就是怂货,投降我们大清还是一个德行!”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些汉狗和朝鲜人是不能用的,全都是浪费粮食的蛀虫而已!这下好了吧,闻风而逃,我大清何曾有过这种情况,丢死人了!”

“……”

对于满清水师的谴责,慢慢地上升到能掐会算,最后更是愤怒到要干掉这些丢光了大清脸面的逃卒。

“竟然还有脸敢逃回来,要我说,就地正法算了!”

“对,水师没有督战队,我们就是督战队,让他们逃回来继续浪费粮食么?”

“杀,杀了他们!”

“……”

群情汹汹之下,建虏大营中的鞑子们,面对从海边往他们大营逃回来的水兵,不但没有派兵去接应,反而一个个愤怒地要杀他们。而且,他们也确实是开始这么做了。

那些一口气最先跑到大营门口的,心中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喊“开门”的,迎接他们的,就是愤怒地弓箭。

“嗖嗖嗖……”

“啊啊啊……”

看到被自己人射死在地上的,或者还在垂死挣扎的同伴,那些水兵逃卒慌了,一边慌忙地往后退,一边大喊着“主子,别动手,是自己人!”之类的话。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更多射向他们的箭支,并且伴随着愤怒的喊声。

“滚回去和明狗打仗,敢后退着死!”

“大清没有你们这样的孬种,丢光了大清的脸,去死吧!”

“……”

如果是陆战的话,建虏射杀逃兵,让他们再回去打,还是会有点效果的。

可是,这是海战啊,人都已经逃回陆上的大营,那还来得及再回去重新打海战的。这些朝鲜人和假鞑子根本就没人回去,只是在一箭之地的安全距离之外开始六神无主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随后,听到旅顺城头上明军的喊声,有些一开始没想着投降的,也想着投降明军算了。要不然,搞不好会被建虏射死!

而建虏大营中的鞑子们,看到那些水兵不但不回船上去,反而就跪在旅顺城外,要向明军投降,就更是气炸了肺。立刻,大营的大门大开,一队队地建虏杀了出来。

看到他们气势汹汹而来,这一次,那些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还不想投降明军的水兵也好,还是那些跪地准备投降明军的水兵也罢,全都跳了起来,一哄而散,四处乱跑。

这么一来,旅顺城外,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海面上,还有满清水兵在跳海往岸上游,无数的人头冲上海滩,在撒腿四处跑。

其中,有的是直接跪海滩上了,有的跑着跑着,看到前面,建虏竟然在追杀他们的同伙,就又傻眼了,愣在那里一下后,有的返身又往海边跑,有的往山林中跑。

无数的满清水兵,正在演绎一场无头苍蝇,到底是怎么样乱撞的!

这个时候,说句实话,就算是久经战阵的卢象升,在城头上也看得有点傻眼了。这辈子,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战事。这……这似乎比起小孩过家家,都还要儿戏吧?

如今城外那么乱,建虏四处追杀他们自己的水兵,不管是想投降大明还是不想投降的,全都是见人就杀。对此,卢象升并没有出兵救他们的意思。城外太乱了,他也没法出兵去救。

不过,等建虏杀了好一会之后,卢象升才回过神来,便让城头上的明军大喊,让投降大清的军卒,返回海里,去向大明水师投降,这样就能躲开建虏的追杀。

于是,城外的没头苍蝇们,就仿佛有了方向,又全部往海边跑去,比兔子跑得还快。至于兵器什么的,那都太重了,全都扔得满地都是。

刚逃到岸上,松了口气的尚可喜,看到这个情况之后,也是傻了眼。他相信,要是他出现在建虏面前的话,估计连个解释都来不及说出口,就会被愤怒的建虏剁成肉酱。可是,他也没法逃回海上,不能向明军投降的。

没办法之下,他就只好带着亲卫往山林中钻了。

这个混乱的状态,一直到代善的传令兵从山上传下命令,禁止屠杀逃回的军卒,放开一条路,允许水师军卒逃回,才算是告一段落。

也亏了是代善领军,年纪和阅历摆在那里。

他对于这种窝囊的海战,连打都没打,就直接溃了的,当然也非常气愤,恨不得杀了这些逃兵。不过他终归是有理智的。要是把这些水兵都杀光的,大清会水,知道点海战的人都死了,那回去就真是没法给皇太极交代的。

就算皇太极生气,要把这些逃兵都处死,那也得把人带回去才好。

就是这样一个想法,让追杀逃兵的建虏终于收手了。但是,逃兵中那些最不想投降明军的,其实也死得差不多了,逃得有多快,死得就离建虏大营有多近。建虏杀起这些逃兵来,丝毫没有手软的。没有抵抗的追杀,也是能造成最大伤亡的方式。

大明和满清的第二次海战,或者说,第一次大规模的海战,就这样戏剧性的还没开始,就落幕了!

338 金牌卧底

天色到了傍晚时分,西边的云彩,已经是火红一片。旅顺城外,同样是一片红色,扑街的尸体,到处都是。

回到营地的代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特别是看到海面上,明国水师兴奋地拖着大清战船离开海岸,那脸色就更是难看了。

这次领军出征旅顺,从一开始就错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落入了明军的圈套。

此时的他,已经知道,明国水师统领是海上最有名的郑芝龙。没想到这么赫赫有名的海盗王,竟然都能听从明国皇帝的调遣,跑到这么远的北方来了!

既然如此,明国水师应该从一开始就有碾压大清水师的实力。可是,明国水师却不露出獠牙,而只是露出一条小尾巴,让大清以为,努力努力之下,就能打败明国水师,成为海上的霸主!

堂堂礼仪之邦,天朝上国,竟然从一开始就弄虚作假,还要不要脸了?

代善心中越想越愤怒,却又没地方去控诉明国的无耻。如今倒好,不但大清的战船,还包括能搜集到的朝鲜战船,全军覆没,大部分战船,都成了明国的了。

大清付出了那么多,结果还是没法改变以前的事实,辽东沿海,还将是明国的天下!

愤怒改变不了现实,代善终于收敛了他的愤怒情绪,冷眼看着夕阳余晖下的旅顺城。

要是一开始就把旅顺当坚城来打的话,必定会充分准备。至少随军的汉奴就会足够多,不管是让他们当炮灰,还是让他们当苦力修筑土山,或者挖掘地道,都是可以的。那样一来,可能战局和眼前又会不一样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明军显然是有备而来,肯定是有准备针对各种攻城情况的,应该照样不可能轻松打下旅顺的。

如果能有一种攻城的手段,铁定能打下城池的话,那这天下也就不存在大清到不了的地方了。不过事实是,大清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法攻下明国的宁锦防线。

对于大清来说,付出代价最小的,还是围城一道,长期围下去,终归是能打下城池的。比如当年的大凌河城,就是被大清围困到粮食耗尽才拿下的。

然而,就这个招数,对付早有准备的城池就没用了。到时候,城里的粮食没有耗尽,城外大军的粮食就要耗尽了。

锦州、宁远这种坚城,就有这种充足的准备,没法用这一招来破城。如今,这小小的旅顺,原本来说,应该不可能存下多少物资。

就这旅顺城,周围长也就一里多点而已。大清围困的兵力也不需要太多。围城所消耗的粮草物资也在大清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但偏偏是水师败了,旅顺城里的明军,能从海上得到源源不断地补给,这还怎么围?

一想到这,代善忍不住又生气起来。关键的水师,怎么就败了呢!

“尚可喜这狗奴才呢?”他转身喝问周边亲卫将领道,“还不见他踪影么?”

“主子,搞不好是被明军杀了!”他手下的一个将领有点幸灾乐祸地禀告道,“明军点名要他首级,肯定有人为了明军的赏赐要他的脑袋!这种蠢猪,死了算是便宜他了。”

代善一听,还没说什么,忽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骚动声音。闻声望去,却是说曹操,曹操来了。

就见尚可喜在他的亲卫护卫下,手中提着一个首级,正惶恐而来。还没到代善面前,就老远喊开了:“王爷,小人被害惨了,小人被这狗东西害死了……”

不用说,尚可喜拿朝鲜水师统领朴镇宇的首级来当替罪羊,向代善说他已经编好的那套说词。

说真的,代善一时之间,还真没法分辨他有没有说谎。

虽然他在山上没法听到朴镇宇向尚可喜喊什么,可他确实有看见,是朝鲜水兵先崩溃的。不过,不管他怎么解释,代善对他的意见都是非常大的。当场就喝令左右拿下他。

对此,尚可喜不敢反抗,包括他带来的手下,也全都被建虏给抓了。

直到这时,代善才回过神来,厉声喝问尚可喜道:“图尔格呢?你的监军图尔格在哪里?”

一听这话,尚可喜才想起来,大清水师中确实有监军的。不过这个监军不习惯海船的颠簸,一到船上就在船舱里躺尸。当时很乱,别是没逃出来吧?

要是又折了一个镶白旗的固山额真,尚可喜有点害怕,就怕镶白旗的那些女真人会找他算账。便含糊地说道:“当时小人只顾着这奸贼,想要挽回败局,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监军,或许他随着人群逃进山里去了吧?”

代善听了,转头看看黑下来的山林,便没再管图尔格那个蠢货了。

水师刚刚大败,大军的士气原本就不高,如今怕是没法打仗了。而且金州那边出现了明军,不管从那方面考虑,都要先撤军再说了。

这么想着,他立刻回转中军帐,立刻写了一份奏章,飞报盛京,而后传令全军,次日一早,全军开拔,回转金州。

与此同时,在明军水师旗舰上,代善刚有挂念的图尔格,就被五花大绑地押在郑芝龙的面前。

“大人,他是建虏水师的监军,正儿八经的鞑子,据说还是什么固山额真,是个大官来的。”明军将士兴奋地禀告道,“一个软脚虾,晕船,在甲板上捡到的。”

另外一个明军将士跟着激动地补充道:“要不是这厮有护卫,我们都差点漏了他!”

“哦,他叫图尔格,是镶白旗的固山额真?”郑芝龙一听,有点好奇地凑近了一点,瞧了瞧躺在甲板上的图尔格,而后又说道,“总督大人曾有军令,要是抓到这个图尔格的话,最好活捉,押去见他。”

“啊,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他的手下一听,有点诧异地问道。

郑芝龙自己也纳闷啊,卢象升就没说其他人,只是点了这个图尔格的名,也不知道这图尔格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竟然获此殊荣。

想不明白,他就挥手吩咐道:“人都晕了,没意思,立刻给总督大人送过去吧,要是死了,倒不好交代!”

就这么地,图尔格被连夜送到了卢象升的面前。

被人这么一番折腾,图尔格也醒了,刚好卢象升也就近在看他。

一时之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打量了起来。

准确地说,是图尔格睁眼就看到一个明国官员在盯着他,顿时吓得就想立刻反抗。可是,双手被绑,压根就动不了。而后定睛认出是当初在贾家庄被他围攻过的卢象升,顿时,他愣住了。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图尔格的脑子,浆糊了。

而卢象升则盯着图尔格看了一会,并没有看出他和别的建虏有什么不同。不由得心中纳闷:“为什么皇上特意密旨交代自己,要是在辽东战场俘虏到这个图尔格,最好能生擒,而后放他回去?”

想着这个,卢象升不由得有点怀疑,该不会他是锦衣卫密探吧?可是,大明锦衣卫密探,难道已经到了有建虏高级头目的地步了?

这么想着,他就问道:“你是叶赫女真部的?”

辽东女真一共有大的四个部族,建州女真只是其中一部,野猪皮时代,这四个部族互相之间打生打死。其中,建州女真和叶赫女真是仇敌来的。当初的萨尔浒之战,叶赫女真部就有出兵,想要一起打野猪皮的。只是很可惜,明军当时败得太干脆,以至于叶赫部还未赶到,就听到明军战败的消息,就赶紧逃回去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野猪皮在赢了萨尔浒之战之后,就掉头专打叶赫部,最终在万历四十七年的时候,叶赫女真部被建州女真完全吞并。但叶赫部并没有都臣服,有一部分人逃了出来,在毛文龙的东江镇效力,一样打建虏。

就是这个原因,卢象升才有这么一问。

但是,当他问出口之后,自己就知道,这怕是不可能的。要图尔格真是叶赫女真,也不可能做到固山额真。

事实上也是,图尔格他爹是野猪皮当年五个最得力手下之首,额亦都的第八个儿子,又怎么可能是叶赫女真人!

图尔格听到卢象升的问话,当然要否认,甚至自报家门,说得响亮,反正他已经做好准备了,觉得卢象升肯定会报当初围攻贾家庄之仇。那就来好了,反正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卢象升竟然命人把他的绳子解开,驱逐出了旅顺城。

被明军嫌弃地推出了旅顺城门,还在懵逼状态中的图尔格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下意识地一口气跑出很远后站定,然后回头看着旅顺城就傻在那里了。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卢象升就这么放过他了?难道当初贾家庄一战,英雄惜英雄,卢象升舍不得杀自己了?

可是,这好像不可能吧?

图尔格想破脑子都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了,赶紧往大清大营那个方向而去。

此时的他,心中是庆幸的。这一次,应该不算成为明军俘虏吧?比上一次要好!以后一定要千万小心,再不能被明军俘虏了,否则下次就肯定没有这么好命,鬼迷心窍般地放了自己!

旅顺城头上,卢象升目送着图尔格隐入黑暗中,心中同样摇摇头:这个图尔格是建虏铁杆,绝对不可能被皇上发展成为锦衣卫密探的!也不知道这人有什么特别,竟然被皇上如此区别对待!

卢象升破脑子都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了,转身回城内衙门去了。

次日一早,建虏拔营回转金州。他们大模大样的,根本不怕明军出城追击,甚至可能还盼着明军出城追击!

卢象升当然不会派兵追击了,昨天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知道,建虏必定会退兵的。

确认建虏退兵之后,他就派出了军队开始搜查山林,清剿建虏军队的余孽。

这一仗之后,大明在辽东半岛算是站稳脚跟了,另外一方面,也算是彻底掌握了制海权。

当然了,建虏有可能会不死心,对旅顺发动更大规模的攻势。因此,必要的防备,也还是要有的。

至于水师这边,除了运送物资之外,还要消化投降的朝鲜水兵。大明这边,也没想着要放这些朝鲜水兵回去。

事实上,这些朝鲜水兵,他们自己的意愿,也是不愿回去的。

大明是朝鲜几百年来的宗主国,朝鲜人一直仰慕天朝上国,不像建虏一样,虽然征服了他们国君,可还是被他们在暗地里当蛮子看待。

如今待在明军这边,有得吃,饿不死,又能成为大明的一员,这样的好事,不好好珍惜才怪了!

因此,郑芝龙消化吸收这些朝鲜水兵的过程,也非常地顺利。顺利到这个事情,是和卢象升交代下来的其他事情一起做,都没有什么障碍。

辽东半岛这里的所有海岛,又重新成为了大明的地盘。

远一点的皮岛先不说,原本就有东江军卒和辽东逃民生活过的广鹿、大小长山、石城、海洋五岛,就先被大明水师重新占领,并开始驻扎军队,为下一步对辽东发起攻势做准备。

当然了,所有的这一切,在战事结束的时候,卢象升就派快船往京师送捷报了。

他不知道,其实整个战事的经过,崇祯皇帝都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

旅顺大捷,让崇祯皇帝很是松了口气。东江军重建,就等于是在建虏侧面扎上了一颗钉子。并且这一次,明军展现出来的战力强大,也让建虏了解了。如此一来,建虏还想绕道蒙古草原进犯关内,就要好好掂量下,老巢还要是不要?

至于那个图尔格,对崇祯皇帝来说,完全就是意外之喜。没死,还放了回去,战败的锅,也不是他来背,就可以继续发挥“金牌卧底”的能力,对于他掌握辽东建虏的消息,算是有一个不小的帮助。

这一次的辽东战事胜利,让崇祯皇帝本人,也是获益匪浅。



339 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他所得到的好处,不是说从中学到了什么,而是系统又发奖励了。

旅顺保卫战的胜利,让大明进一步限制建虏成为了可能,系统奖励了甲级窃听种子一颗。

海战的胜利,制海权的获取,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步,系统没有忘记,同样奖励了甲级窃听种子一颗。

甚至连李过所部把金州的汉人百姓都救了回来,系统也给了奖励,不过没有甲级,而是乙级窃听种子一颗。

对此,崇祯皇帝很满意,有了窃听种子,就好办事,放心地办事那种。

从洪承畴身上的窃听种子处知道,祖大寿亲自领军出击,策应旅顺之战。如今旅顺的战事算是告一段落了,那祖大寿这边的策应,也就没有必要了。这么想着,他便传了道旨意给洪承畴,让他撤回祖大寿所部。

这么做,也不是担心祖大寿的安全。因为在他看来,祖大寿是个老**,至少让他去和建虏死战,似乎还做不到;真要遇到危险的话,估计比兔子还跑得快,自己就会缩回宁锦的。而且祖大寿亲自领军,那肯定是精锐,绝对不会是老弱残兵,因此,他的危险性并不高。

当然了,至少崇祯皇帝在目前,就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旨意发出之后,他就暂时不再去管辽东那边的事情了。

崇祯十三年的大事,银票推广这事,因为盐政革新的原因,有了一个比年初还预料不到的爆发,算是意外之喜吧!估计持续几年之后,朝廷信誉就会有了。

另外,地方都察院的设立,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中。因为常熟暴乱引起的整顿官场,也让地方都察院的设立,变得顺利了一些,不过就算这样,也多是只在江南那边推进得比较快。

之所以如此,一个是江南那边是上次官场整顿的重点,不少地方官员都被摘了乌纱帽,少了地方上的干扰;另外,江南相对其他地方来说,文风鼎盛,百姓的识字率都远远地高于其他地方。因此,候选官员多,包括都察院中办事的吏员备选也多,自然就顺利多了。

至于各地救灾,抗灾,兴修水利等等事情,崇祯皇帝也还算是满意的。至少灾情预警机制的建立,在这次江南的洪涝灾害中,就取得了不小的成果。要不然,大明的损失就更大。由此可见,天灾固然可怕,可要是大明上下齐心的话,未必就不能渡过传说中的这个小冰河时期。

不过,如今崇祯皇帝还遇到了另外一个难题。就是朝廷虽然手头有点钱了,可大明的粮食产量却不高。亏了郑芝龙的船队从南洋那边贩卖粮食回大明,要不然的话,有的地方,就算地方官府确实是想救灾的,也没有粮食,还是会出问题。

去年刚下旨全国范围内,在非粮田的土地上种植番薯,暂时效果还不大。一个是番薯品种的问题,另外一个,才一年的时间,推广力度还有限,农民也不熟悉种植,这都有一个过程的。不过崇祯皇帝相信,只要坚持下去,番薯等非主粮,应该会有一个很好的补充,减轻朝廷赈灾的压力。

另外,从崇祯皇帝专注救灾之后,他还发现有其他难题。比如说交通问题,粮食要运进灾区,如果有水路可通,那就还好。没有水路的话,就大明如今的陆运速度,大半粮食都要耗在路上了。

因此,崇祯皇帝想着,交通这个事情,也得提上日程,看看怎么改善为好!他来自后世,就更是不能忍受这种缓慢的交通出行。不说飞机吧,只是高速好了,后世开车一天的路程,这个年代至少得走几个月,这么慢的速度,真会死人的啊!

崇祯十三年还有的大事,就是官绅优免限额的核查以及催收欠赋。在经历过最初的阻扰之后,如今倒是顺利。等今年结束之后,估计就可以在全国推广了。顺带着,全国丈量土地,重新对土地登记造册,也要一起办了。

这一点,崇祯皇帝相当满意。

那个张溥,一开始各种抵触,到现在,是积极办差,做得不错!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就准备在年底表彰下张溥。他刚越级提拔为巡抚,在官职上不宜升得太快,但是,可以从别的地方下手,比如说,封他亲身母亲,让他衣锦还乡一番什么的。

想着这个事情,崇祯皇帝就又记起一件事情来。大明藩王,在江南那边几乎就没有,因此还没有发生。但是,官绅优免限额的核查以及催收欠赋一旦在全国推广的话,就不可避免地要碰上藩王这块了。

事实上,藩王的田地,也不是所有都免的。只有在黄册上的,明确免税的那部分才会免。这个在年底的时候,得对全国藩王都敲打一下,乖乖地服从最好,要不然,不介意让他们去凤阳蹲着。

想完了民情,崇祯皇帝的注意力就又转移到了战事上面。

如今,除了在辽东打仗之外,西北和西南也都在打仗。

西北那边,原本崇祯皇帝是有点担心的。毕竟叛将柴时华熟悉明军这边的情况,而他借到的兵,基本上都是骑兵,应该对大明西北的安定,会有不小的冲击。

不过让崇祯皇帝没想到的是,他之前留了吴三桂在那边,没想到,还真是发挥出了不小的作用。三边总督郑崇俭来的奏章上有提到,吴三桂作战勇猛,和地方总兵配合,已经打了好几个胜仗了。不过因为敌人是骑兵,因此,虽然打了好几个胜仗,但并没有从根本上消灭敌人,仗还有得打。

就崇祯皇帝来说,其实是不想让吴三桂回辽东的,免得被祖大寿带坏了。

因此,他决定等西北战事打完了,就调吴三桂去其他地方当总兵好了。

西北的战事想了一下后,崇祯皇帝便把目光又转向了西南。

之前的时候,他觉得西南这边,是最不用他操心的。因为西南这边的土司之乱,好像在明末没什么名气,至少他是没怎么听说的。

不过从最近一份秦良玉的奏章来看,好像也不顺利。

云南的气候是一个方面,另外,土司众多,也是另外一个方面。据秦良玉感觉,有其他土司似乎也有不轨之心。因此,秦良玉希望朝廷能加强云南这边的军力,震慑那些土司!

另外,秦良玉根据沐王府的消息,也有向崇祯皇帝提及,洞吾之前吞并大明的疆土,如今其国内在休养生息,似乎有越来越强之势。秦良玉担心,回头洞吾又会来继续侵占大明疆土!

对此,崇祯皇帝暂时没有办法。如今主要的精力还在辽东,最重要的是国内抗灾上面。也亏了西北和西南的敌人不强,目前的军力已经能对付,要不然就有得头疼了。

不过只要国内理顺了,革新的措施做到位,兴修水利有了成效,推广番薯有了收获,那么大明综合国力的爆发起来,回头再一一锤爆他们,那应该没有一点问题!

因此,崇祯皇帝给三边总督郑崇俭和云南沐王府去圣旨,让他们以稳为主,在不让局势恶化的前提下进行行动。不能太冒进,导致失误让局势恶化的事,不能去做。

崇祯皇帝在忙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派出的天使也已经到达了山海关。

洪承畴接了旨意,不由得很是意外,而后就是大喜。

卢象升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一点,他之前在勤王亊的时候共事过,是有亲身体会的。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卢象升去当了保定总督才两年不到吧,竟然就能渡海光复了辽东旅顺,且重新夺回了制海权。如此一来,以后辽东的局势,比起天启年间都要好不少了!

洪承畴当然明白,以前毛文龙在东江的时候,那是缺吃少穿,就东江的战力,压根对建虏没有多少威胁力。只能靠逃去东江的辽东汉人的消息,知道建虏薄弱的时候去骚扰一下。

可如今,卢象升亲自坐镇旅顺,按照他的了解,皇上绝对会大力支持,如此一来,战力肯定非毛文龙那个时候的战力可比。一想起辽东建虏以后被明军两面挟制,洪承畴就忍不住心情很好了。

他来当这个蓟辽总督,说实话,压力还是很大的。手中没有嫡系军队不说,建虏对宁锦的明军也是了解,该怎么打仗,这是个问题。更为重要的是,洪承畴心里明白,崇祯皇帝让他来当这个蓟辽总督,绝对不会只满足于守住目前的城池而已。

由此,他接任蓟辽总督之后,就开始收拢军心,用他长袖善舞的官场手段,让各部将领能真心听他号令,一如他在陕西时所做的那样。

洪承畴明白,要想实现这个目的,一个最好的方法是不断地打胜仗。

在陕西的时候,因为对手是各地反贼,他的手段就很好实现。毕竟边军的实力要比各地多如牛毛的反贼强大得多。就那样,他一场一场的胜仗打下来,也就获得了秦地边军的认可,让那些将领能真正为他所用。

可是如今,他要面对的敌人是辽东建虏,想要通过打胜仗凝聚人心……

想到这里,洪承畴就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实在太重。不过皇上派人传来的这个消息不错,旅顺大捷,至少是对建虏的一次打击,虽然不是自己亲自指挥,却也能鼓舞关宁这边军心。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派出信使,通告宁锦各地,有关旅顺大捷的消息。

同时,旅顺大捷的这个事情,也让洪承畴有了一种紧迫感。不管怎么样,他也要有成绩才可以。最终,柿子捡软的捏,洪承畴的目光,转向了草原上。

辽东建虏目前不好打,但辽东建虏的狗腿子,倒是可以动一动吧?

他在想着这些的时候,自然也派了人去找祖大寿,让他撤军回来了。图谋草原的战事,少不了祖大寿所部参与。

与此同时,代善八百里加急的奏章也已经到了盛京。

对皇太极来说,他觉得派出了代善领军,而且是两万大清精锐,又有天佑军的火炮助阵,区区旅顺,应该是水到渠成地拿下才对。

因此,他听到八百里加急奏章到了的时候,心中松了口气。代善看来知道之前八百里加急的影响并不好,所以就又来一个八百里加急来禀告大捷,这样盛京的百姓就不会再对八百里加急有什么不好的猜测了。

然而,当他看到信使的脸色时,就知道不对了。

匆忙浏览了一遍奏章之后,皇太极怒极,当场就掀了他的御案。

“尚可喜这个狗奴才,竟然把朕好不容易凑起来的水师全给败完了,该死,该死,该死!”

“朝鲜人对朕旨意阳奉阴违,还真以为朕不知道!如今在打仗的时候,竟然都敢暗自捣乱,真当朕不会发怒么?”

“代善这个蠢货,枉费朕对他的信任,竟然如此无能!”

“……”

崇政殿内的内侍宫女,还有黄马褂的侍卫,全都敛声屏气,就怕皇太极把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与此同时,他们心中也非常吃惊。看皇太极这意思,好像是朝鲜人捣鬼,让代善所部打了个大败仗?

可是,什么样的败仗,能让皇上如此大发雷霆呢?

确实,要是一般败仗的话,皇太极不至于如此大发雷霆。至少多尔衮的天津之战,损失了三万人马,他都是想着去掩盖,甚至都没有处置多尔衮等人。

旅顺之战,如果只是打不下来,他也不至于如此大发脾气。

皇太极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他对大清水师寄予了非常高的期望。就想着断了旅顺明军的退路,还要渡海到明国去劫掠明国沿海,去抢漕运粮食。如此一来,大清因为没有晋商的困境,也能走出来。

可是,旅顺一战,水师竟然是全军覆没。不……不是,比全军覆没还要让皇太极愤怒。

那么大规模的水师,竟然连迎战都没敢迎战,直接就溃了。不但溃了,还把那么多的战船都留给了明国水师。大清原本家当就没多少,都是精打细算的,如今竟然都送给了明军。

一想到这,皇太极就感觉胸闷得很,想起大清的困境比起之前,要更为困难了,顿时,“噗”地一声,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340 到此一游

皇太极这一吐血,顿时吓倒了崇政殿内的所有人。

在最初的一愣神之后,内侍宫女和侍卫,有的连忙跪倒,脑袋磕到地上;有的惊慌地连忙喊“御医御医”地;还有的,则冲向皇太极,想要去扶他什么的,总之,乱成了一团。

然而,皇太极这么吐出一口血之后,反而感觉舒服了一点。不过当他看到殿内这么乱,顿时又活了,厉声喝道:“朕还没死呢,慌什么?”

听到他这话,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跪伏在地,动作倒也算是整齐。

皇太极没理他们,而是盯着吐在地上的那口老血,脸色慢慢地变得有点狰狞起来:这是朕的血,岂能白吐!

心中大概有了决定,不过他还是召集群臣议事。

代善的奏报一公布,顿时,所有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没想到以为一场轻松的战事,结果却如此出人意料。

那旅顺又不是像锦州这样的坚城,怎么就那么难打下来了?更为离谱的是海战,不,连海战都没有打,就直接溃了。这种情况,以前只有在明军那边出现过,可如今,怎么就出现在大清这边了呢?

听到这个消息,不管是多尔衮等建虏,还是范文程能汉奸,全都是非常地震惊!

看着他们的脸色,皇太极沉着脸问道:“旅顺还打是不打?”

“陛下,再打旅顺的代价会很大。”多尔衮恢复冷静之后,便立刻向皇太极奏道,“不过绝对不能让明军在辽东站稳脚跟,臣弟以为,大清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都是要打的!只要准备充分,就一座小城而已,肯定能打下来!”

他在殿内,应该算是满洲族人的代表了,其他人,都没有反对。除了多尔衮明面所说理由之外,他们还觉得大清竟然被明国打到了家门口而无可奈何,就太没面子了!

皇太极听了,又看向汉臣那边,虽然没说话,可他那胖脸上的小眼神,已经好像在要求,让他们也要提出看法。

宁完我见了,看了多尔衮一眼,同样附和道:“奴才以为,和硕睿亲王言之有理,我大清军威岂能受损,定要让明军血染我大清旗帜,如此才能振我大清士气,威慑明国不敢再来!”

其他人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觉得旅顺一定要夺下来才好!

可就在这一面倒的议事中,范文程最后一个发言,观点却是与众不同,就听他对皇太极奏道:“陛下,奴才以为,旅顺是否在大清手中,已经无足轻重了。”

他的这个话,顿时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怎么说?”皇太极冷着脸,追问了一句道。

多尔衮转身看向他,也跟了一句道:“你该不会是怕大清又打败仗?本王已经说过,准备充分一些,本王不信就打不下来!本王可以立下军令状!”

范文程听了,摇摇头,而后看向皇太极,不缓不慢地奏道:“陛下,奴才相信,只要大清真得一定要拿下小小旅顺,那就肯定能拿得下来。但是,大清如今拿下旅顺又能如何?明国水师庞大不说,更是缴获了我大清的水师战船,三百来艘啊!明军盘踞岛上,运兵四处侵袭我大清沿海,有没有旅顺,又能有多大区别?”

一开始,还有人对他语出惊人不服气,可是,等听完他的话之后,就都沉默了。

他们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关键是明军有了庞大的水师。而辽东的海岸线很长,又有很多海岛,大清奈何不得明军,却反而会被明军侵袭,防不胜防了!

其中多尔衮比起其他人,要更加忧心。因为他是和明军统帅卢象升交过手的。知道这个人相当厉害,作战意志顽强,由他亲自领着东江军的话,大清所要面对的形势,远比毛文龙时期都要严重了!

可是,要破解这个困局,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夺取制海权,打败明国的水师。然而,这个目标,似乎比拿下明国京师都要渺茫。

别的不说,连最基础的打造战船的能力,大清都不具备,就更不要说训练水兵了。

如果之前没有征调朝鲜水师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强行调集朝鲜水师,做出训练之后,再去和明国水师打一打。

但是,明国水师从一开始就扮猪吃虎,大意之下,把所有朝鲜战船都送进了虎口,白白便宜了明国。如今,大清真得在海上没有一点办法了!

多尔衮想到的这个情况,皇太极早就想到了。也是如此,他知道大清事不可为,才会气得吐血。原本好好的局面,突然之间就急转直下,变得非常被动了。

其实,皇太极还想过其他,就是用对付毛文龙的手段,往毛文龙的军中安插密探,收买拉拢毛文龙军中将领。再不济,也可以利用明国官员间的矛盾来达到破坏东江镇的目标。

但是,所有的这些手段,如今却是都没有用的。

首先,如今的东江镇,是明国的保定总督卢象升亲领。由他坐镇,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计策,基本上就不会有用。

其次,从明国皇帝能调南方的水师前来助阵,就能看出来明国皇帝对卢象升这边的支持和信任有多大。因此,离间挑拨之计也不会有用。

他正在想着,忽然就听到多尔衮带着怒意向皇太极奏道:“陛下,全是朝鲜人的缘故,才会让大清如此被动。不战而逃,把战船都丢给了明国水师,按那尚可喜所言,基本可以肯定是朝鲜人故意这么做的!”

说到这里时,他的嗓门又大了一分,用更为生气的语气奏道:“陛下,朝鲜君臣平时对我大清就是阳奉阴违,就只是一条,不用我大清年号,而是在继续用明国年号,由此可见一斑。这一次的海战,那水师统领朴镇宇绝对没有胆子,敢私自这么做。搞不好,在他背后还有人,是受人指使而为!”

皇太极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听着。

“因此,臣弟建议,我大清当再派兵入朝,严加督促朝鲜国主。另外,直接接管朝鲜造船厂,由大清来掌管,重新打造水师。”多尔衮说到这里,郑重地说道,“只有大清有水师,就算打不过明军,也能让明军在海上有所顾忌,不敢恣意妄为!”

皇太极一直没有反应,直到多尔衮说直接接管朝鲜造船厂,才见他眉毛动了动。刚才的时候,他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朝鲜付出代价的。多尔衮这么一提议,让他就多了一个理由。

因此,在多尔衮说完之后,皇太极便点点头,认可了他的提议。

让其他人想不到的是,范文程这时候又向皇太极奏道:“陛下,明国突然渡海占据旅顺,其目的,不外乎让我大清两面受敌。在我大清未重新握有水师之前,奴才以为,不如学先汗一般,沿海撤兵撤人,用无人区隔离。如此一来,旅顺明军想要打击我大清城镇,必然要深入辽东腹地,至少也要离开海岸好些天的路程。如此一来,我大清可在各重要地方布置重兵,一旦闻警,便立刻派出骑兵。如此一来,十之八九能在明军逃回船上之前,就截住他们,消灭他们!”

“不错,不错!”皇太极一听,不由得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轻松,点点头道:“虽然这样做,大清也是有不少的损失,可这么做,也是如今对付明军的唯一办法了。只要多消灭几次敢上岸的明军,那明军就必然不敢再登岸了。而给了大清时间,那等朝鲜那边重新打造出船之后,再一个岛一个岛的清剿明军!”

崇政殿内其他人听了,便一起附和,称赞皇帝圣明!

皇太极也就轻松了一会,很快,他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接着说道:“明国想让我大清两面作战,这是休想。这一次,祖大寿竟然敢配合旅顺明军行动,还真是对大清两面夹击。朕要不给点颜色瞧瞧,将来还会得寸进尺。这一次,就要打得宁锦这边的明军,就一直乖乖地待在宁锦,再不敢出他们的乌龟壳!”

众人一听,有点吃惊。因为之前的时候,皇太极已经派出了济尔哈朗领军前去教训祖大寿了。可是,此时听皇太极的意思,好像光是教训祖大寿,还远远不够。而是要宁锦的明军,再也不敢出城。

他们正这么想着,就听皇太极点了多尔衮的名,给他下旨道:“你领镶白旗本部人马,立刻赶去助阵。趁着祖家在塔山,朕要灭了祖家!”

一直以来,他对祖家军是拉拢为主。这么多年下来,其实他也看清了,祖大寿更愿意夹在大清和明国之间,作为单独实力的存在。当然了,同时他也两面下注,不管是大清这边,还是明国那边,都有祖家的人。

对于这种情况,要是换了以前的皇太极,他会加大拉拢力度,期待有一天,祖家军能归顺大清。

可是,如今大清即将陷入困境之中,日子将会比较难过。那养不熟的白眼狼祖大寿,就算还想骑墙,也肯定会要大清付出更大的代价。甚至搞不好看着大清有困境了,就落井下石。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这么想着,就如同他所说的,这一次,就是要拿祖家军立威,灭了祖家!

多尔衮听了,立刻领旨出征。

对于这个事情,祖大寿还一无所知,此时的他,已经带着手下三千人马,出了塔山,往海州而去。

当然了,他知道建虏不好惹,因此,夜不收派出很远,宁肯慢一点,也要让夜不收探清前路安全之后再出发。

从塔山前往海州,路程并不近。总得来说,祖大寿算是有点冒险了。

不过,原先从塔山到海州的路上,还有很多卫所以及边堡。可是,随着建虏崛起之后,战火纷飞之下,这些地方的明军和百姓,不是被建虏所屠,就是逃到了宁锦到山海关一线。因此,这一路之上,多是荒芜。

如果祖大寿只是在这些地方转转,那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的。也只有他去过海州晃荡一下,往上才能有话好说。

看看,我祖大寿为了策应旅顺明军,都杀到海州这边了。以前时候,可从未有过这样的。由此可见,我祖大寿这次是真心为朝廷效力的!

就是基于这样一个想法,祖大寿走走停停,走了半个月之后,离海州还有一百多里。

这时候,有夜不收来报,说有遇到建虏探马了。可能是之前夜不收来过海州,因此,这一次遇到的建虏探马有点多。

对此,也在祖大寿的意料之内,因此,并不吃惊,还就此作出了相应布置。

次日一早,祖大寿便交代下去,让两千步军准备撤退,而他自己则亲自领着一千骑军,开始加快速度向海州前进,准备横扫路上遇到的所有建虏探马,去海州城下亮个相,留个“到此一游”的言,然后再火速撤回。

在他看来,建虏绝对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出戏,因此,他基本可以肯定,等建虏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打道回府了。

第二天,是个阴天,真是行军好天气。

步军这边,祖大寿让其弟祖大成统领,而他自己,就领着一千骑军绝尘而去。

正如他所料,一千骑军就这么碾压过去,路上遇到的建虏探马,压根就没法抵挡,纷纷落荒而逃。

就这么追着建虏探马的后面,一路赶到了海州范围。

在官道附近的田地里,有不少汉人百姓在劳作,看着一支明军突然出现,顿时全都非常意外,愣住了。而看守他们的那些监工,则纷纷四散而逃。

看到这个情况,祖大寿便下令停止前进,立刻休息准备返程。当然了,夜不收还是要派出去的。

过了好久后,那些汉人百姓回过神来,顿时,一个个都是喜出望外,纷纷狂奔向明军。就算他们以前对明军印象不佳,可此时此刻看到明军出现,那是分外亲切。

341 紧急应对

先是一个,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这些汉人百姓,无不激动地跑向这支明军所在,希望能得到这支明军的庇护,至少能把他们带回去,不再受建虏的欺压。

可是,他们还没跑近,就被外围的兵卒喝住了。

“站住,你们要干什么?”

“不要过来,否则冲撞大军,死!”

“……”

这些汉人百姓听了,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回过神来,连忙站住后辩解道:“这位军爷,我们不是鞑子,我们是汉人啊!”

“对啊,听我们口音就能听出来的。我们这个金钱鼠尾,是被建虏逼着剃的,我们不是建虏!”

“……”

事实上,当明军看到他们在田野中被人看管着劳作时,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汉人,而且很大的可能性,是从关内被掠来的汉人。毕竟辽东汉人没死的话,如果不是当了明军,那差不多也成了鞑子兵,不会在田野中劳作的。

因此,当他们听到这些人的辩解时,都有点不耐烦地喝斥道:“管你们是什么人,任何人冲撞军队,都是就地格杀!”

“谁知道你们之中是否有真鞑子,把你们放过来,回头杀人了怎么办?”

“对,不把你们杀了请功,就已经不错了,滚远点!”

“……”

说来说去,就是让这些汉人百姓自生自灭,不要去接近他们。

祖大寿坐在军队中间休息,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也就一眼而已,然后就转回头去了,没理!

但是,这些汉人百姓,原本都已经绝望了的。如今好不容易见到明军突然出现在海州附近,他们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因此依旧不肯离去,还在那苦苦哀求,甚至有一些,直接便跪地上求着这些明军。

“那位将军,我是关内永平府的,带我们回去吧!”

“将军大人,我是济南府的,捎上我们把,给您磕头了!”

“……”

他们这些人,此时见到久违了的明军,就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又岂会轻易松手。

可是,他们已经是家破人亡,在辽东为奴为婢,是最底层的存在,自然不会有什么银钱,或者值钱的东西。就没法用银钱来增加自己的筹码,唯一能有的,就只有磕头了。

因此,一时之间,跑过来的这些汉人百姓,一个个都磕头起来,甚至都能听到“咚咚”响。他们的额头上,全是泥土。有几个,都有流血了。可是,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有停,就希望这名明军将领看在他们这么磕头的份上,能带他们回去,脱离苦海。

祖家军中,大部分是辽东汉人。他们其实也已经尽力过生死离别,原本已经是看淡了的。可此时看到这些汉人百姓的举止,有的沉默了,也有的,转过头去看看祖大寿,看他是不是会松口。

但是,祖大寿压根就没有往这边瞧上一瞧,好像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于是,这些明军军卒也没办法,只能继续拦着,也当看不见了。

“报……”几名夜不收飞驰而来,为首那人,大声喊着向祖大寿禀告道,“大帅,海州城头有调兵迹象,很可能建虏要出城了!”

刚才好像还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祖大寿,一听这话,立刻站了起来,把手一挥道:“传本帅将令,立刻回转塔山!”

说完之后,他自己就第一个翻身上马。

其他明军军卒听了,也纷纷翻身上马,就准备开溜了。

看到他们这个动作,那些汉人百姓不由得绝望了。有的,还在麻木地坚持磕头,希望能让这只明军看到自己的诚心;但是,大部分人,却是停止了磕头,泥糊得脸上,满是绝望,怔怔地看着这支明军。

直到这时,马背上的祖大寿似乎才发现这些汉人百姓,就远远地说道:“本帅行军打仗,如何带得了你们?你们要真有诚心的,就自己逃回宁锦去。又或者,也可以逃到旅顺去,那边也有朝廷军队了。”

说完之后,他便驱马扬鞭,飞驰而去。

有明军军卒听到祖大寿的话,原本是想说,或者可以每个人带一个,也能把他们都带走。反正这一次出来,又不是真得打仗。

不过祖大寿压根就没有给别人机会,说完话就直接骑马走了。

那些明军军卒见了,便只好驱马跟上,纷纷扬长而去。

看着他们远去,跪在地上的这些汉人百姓,有的叹了口气,无奈地站了起来。但是,更多的人,却是跪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明军的背影,一动不动,其中有几个,抑制不住地绝望泪水,沿着脸颊流了下去。

而那几个还在磕头的汉人百姓,就好像不知道明军已经离开,依旧还在那里磕头。其实,一千骑军,驱马扬鞭而去,这动静很大,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们还在磕着,心中却是绝望。

此时此刻,他们就被抛弃了,没人为他们做主,没人向他们伸出援手。祖大寿领军远去之后,孤零零的这群人,就呆滞在田间地头,全都是麻木地神色。而不远处,建虏骑军已经飞驰而至,他们根本就没机会跑。一旦逃跑,被抓回来就是酷刑折磨到死!

这样的事,对于后世的人来说,多少会愤怒;身为朝廷官军,岂能不管不顾受苦之百姓!但是,对于祖大寿来说,这种事情不要太正常。之前打大凌河之战,被围着没吃时,甚至都吃过人肉。也绑过自己的同袍何可纲,献给皇太极以示投降的诚意。

总之,在这个世道,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自己过得好,这就是祖大寿,或者是相当大的一部分人的处事原则。

此时的祖大寿,就毫无心理负担,疾驰而回,这一次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直接回塔山便是。

一如他所料,这一次出征,似乎就很顺利,汇合步军没事,往回撤军,也没事。眼看着再过一天,就能到达塔山了,祖大寿终于把心底悬着的最后一点担心松了下来。

次日一早,祖大寿起来后正在埋锅造饭,准备吃完开拔,却没想到,有夜不收疾驰而至,惊慌地向他禀告道:“大帅不好了,塔山被建虏围攻,具体战况未知,建虏探马封锁厉害。”

“哐当”一声,祖大寿手中的碗一下捏不住,掉到了地上,不过他没去管碗的事情,而是一下就站了起来,看向那名禀告的夜不收喝问道:“干什么吃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建虏的?”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便已经明白过来,围攻塔山的建虏,怕是从草原那边过来的,因此自己没有撞到。于是,他就又立刻追问道:“有多少人马,再探!”

“遵命!”那夜不收立刻回应一声,而后重新飞驰而去。

看着夜不收远去的身影,祖大寿有点暴躁,平时根本不出来,可出来这么一次,怎么就遇到了这么倒霉的事情,建虏刚好来攻打塔山?

“大哥,你不是说旅顺那边正在开战,建虏不会两面树敌么?”祖大成的脸色也不好看,过来问祖大寿道。

祖大寿听到这话,点点头道:“就建虏的这点家当,既然已经在旅顺开战,按道理来说,就应该不可能再打我们宁锦的啊!之前的两封书信,不就是明证……”

“大哥,该不会是旅顺之战,其实规模很小吧?”祖大成猜测道。

祖大寿听了,皱着眉头摇摇头道:“不至于,保定总督都在的,战事规模绝对不会小。可是,为什么建虏就能两边开战呢,就不怕粮草损耗太大?难道……难道建虏的粮食储备够多?”

“不可能啊,建虏的粮草如何,我们都大概能猜出来的。”祖大成否认他哥的看法道,“要不是有这个把握,我们也不至于出来啊!可这段时间,也没见建虏去关内劫掠,按理来说,没有新增的粮草吧……”

听到这话,祖大寿忽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断然说道:“我们漏了朝鲜,建虏肯定是从朝鲜获得了不少粮食,因此就不怕两面开战。”

要知道,不管是旅顺之战,还是塔山这边的战事,都不可能赢了之后获得好多粮草物资的。完全可以说,打这两个地方,粮草的消耗,那是一定的。

这么一想,祖大寿就很担心了,因为他感觉,既然建虏又来打塔山,那规模肯定不会小,搞不好,是做好了准备之后来的。塔山危险了!

得到这个结论,祖大寿不由得很慌了,又立刻派出夜不收,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打探清楚塔山的战况。然后,他还不放心,又派出夜不收,绕过塔山,前去锦州求援。

此时,在塔山,战况正烈。

建虏统帅济尔哈朗亲自坐镇,领着多铎正在围攻塔山。另外,阿济格被他派去通往锦州的道路上驻扎,不让消息传回锦州。

“真是奇怪了,打了两天了吧,祖大寿竟然没有露面!“济尔哈朗就在城外观战,心中疑惑地说道,“不会是生病了,或者被明国调离塔山了?”

边上的多铎听到,也是皱着眉头说道:“我感觉这一次城内的守军比上一次来的时候,少了好多。搞不好,祖大寿是真不在城里。”

济尔哈朗听得点点头道:“确实,原本以为这次的讨伐塔山,是要狠狠地教训一下祖大寿,让他明白,大清不是他随便能玩的。可是,从如今的战况来看,一天之内,都能打下塔山,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早就该这样了!”多铎一听,立刻大了嗓门喝道:“任何敌人,对于大清,就应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个祖大寿,我早就看不顺眼了,这次正好是个机会,一劳永逸的解决掉,以后明军在宁锦的防线,说不定都会因为精锐兵力不足而露出破绽了!”

他说这话,让济尔哈朗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表示什么不满,只是有点遗憾地说道:“只是这一仗,回头打下塔山,也不能把祖大寿给擒获,终归是个遗憾。”

他正说着这话,忽然有探马疾驰而来,向济尔哈朗禀告说,在军队后方发现明军夜不收,且数量似乎不少。

一听这话,多铎顿时就激动了,立刻对济尔哈朗断然说道:“那边肯定有明军,搞不好就是祖大寿领兵出去了。好啊,他竟然如此藐视我大清,这是领兵觊觎海州么?”

济尔哈朗却是个稳重性子,并没有立刻得到结论,而是立刻问了探马很多细节,得知探马所遇到的夜不收装备精良,确实是明军的精锐时,他才同意多铎的说法,感觉他说得是对的。

得到这个结论,他们都很是兴奋。平时祖大寿躲在乌龟壳里面,他们没办法奈何他。可是如今,他竟然自己跑出来了,真是活该他要死!

这么想着,济尔哈朗立刻派出多铎领本部人马,不管后面是否真有祖大寿领的兵马,就往后搜了过去。

没走多远,探马回报,说明军夜不收还在增多。这让多铎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立刻喝令手下蒙古八旗的人马和他本部骑军,率先追击。步军在后面跟进,不能放跑一个明军军卒。

不久之后,祖大寿这边,夜不收回报的情况越来越严峻,让祖大寿很是后悔,这一趟就不应该出来的。

不过此时后悔也已经没用,要马上商量逃跑的方法。

“哥,你千万不能落到建虏手中。”祖大成立刻劝祖大寿道,“我留下,领着步军阻击,挡不住的时候,大不了投降便是,你要跑掉,小弟我就能安全,到了建虏那边,还能像侄儿一般继续当官。”

祖大寿一听,看了祖大成一眼,伸手拍了拍肩膀,点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办。记住,不要抵抗的太激烈,要是有建虏大量伤亡的话,说不定会恼羞成怒的。”

“我明白!”祖大成听了点点头道,“大哥放心好了,你快走!”

祖大寿没有犹豫,立刻传令骑军集合,上了马背上,又勒着缰绳,调转马头对祖大成再交代道:“你可以给他们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皇上压迫,信任总督催促,没办法才出来,而且就只是来海州一趟,都没动海州任何东西。这就是我的心迹,说给皇太极听好了!”

叫天说

昨天就感冒了,今天早上得知周围三个同事都查出了乙流,因此早上都耗在医院。不过没查出有,很累,就一直睡,下午的时候开始发烧,现在38度多,我不知道身体会怎么发展,因此没法保证今天再更,见谅。

342 你可知罪

看着祖大寿领着骑军绝尘而去,祖大成转身环视手下步军,大声对他们说道:“一会都听本将的,保大家没事!”

刚才他们兄弟俩的对话,这些步军大部分也都有听到,因此都不紧张,听着祖大成指挥开始结阵。

没过多久,隆隆铁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看到明军横在路上组成的防御方阵,先到的建虏骑军也不攻击,只是骑在马上俯视着他们,呱呱地叫着。

很快,多铎上来了,祖大成自然认得,正想打招呼时,却见多铎一声令下,就有上百白甲兵下了马,开始结阵准备攻击了。

建虏最厉害的就是这白甲兵,不过其实不是骑军,而是骑马的重装步兵。一个个都是战技纯熟,身高臂长,穿三层甲,可以说,有点类似那种人形小坦克的意思。

祖大成一见有点急了,这个多铎怎么这么愣,一上来二话不说就要开打?

于是,他连忙走出军阵,大声向多铎喊道:“豫亲王,有话好说,本将不想与你为敌!”

“可你们出兵攻打我海州,该当何罪?”多铎一听,冷笑一声喝问道,“祖大寿呢,还有祖大寿在那里?”

“我大哥他在城里并没有出来!”祖大成听了,连忙回答道,“我也是有苦衷才会出来的,豫亲王听我解释……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转为一声惨叫,只见他的面门和身上已经被射中几支箭,看这样子,是不可能活了。

满清军队对阵,还有一个常用的招数,就是组织神箭手阻击敌人军官。

纵观满清的历史上,曾有多个大明将领被满清军队斩首,才导致全军崩溃。原本历史上最有名的一次斩首,应该要算张献忠了。

此时,祖大成因为打定了主意,只要耗掉时间,就会投降建虏。因此,他下意识地对建虏就缺少了防备。又因为多铎一上来就要干架,让他着急,走出了军阵,以至于给了建虏神箭手有了可趁之机。

看着祖大成中箭倒地,多铎一声冷笑,一挥手,白甲兵便在骑军的掩护下,开始了攻击。而明军这边,祖大成突然被射杀,也让他们慌成了一团。毫无斗志,便纷纷投降了。

没一会,多铎便审问出祖大寿确实在,只不过领着一千骑军跑了。于是,他派人押着这些步军回济尔哈朗军中,当然了,也带上了祖大成的首级。而后,他亲自领着滚滚铁骑,继续追了下去。

海州城外,那些汉人百姓又在监工的监督之下劳作着,忽然之间,马蹄声传来。虽然他们已经有点麻木了,可还是抬头去看一眼。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来得骑军竟然又是明军。于是,那些监工又开始逃跑,而这些汉人百姓则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回去之后于心不忍,就想着来解救他们了?

又或者是明军要大举反攻,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海州?

……

不管怎么样,人在困境中的时候,往往都会往好的方面去想。这么一来,他们都慢慢地高兴起来。难道自己有救,能脱离苦海了?

有不少人丢了手中器具,就像往明军那边飞奔。可是,他们还没有动作,就看到这支明军竟然没有停留,一直疾驰而去。这一下,他们又傻了!

看着这支明军远去,有人不甘心地猜测了起来。

“看样子,他们好像……好像在逃命!”

“看着像,很慌张的样子!”

“……”

果然,没多久之后,在监工回来之前,他们又看到一队队地建虏铁骑滚滚而来,往逃走的明军方向追了去。

看着这一幕,有汉人百姓突然叹了口气说道:“朝廷军队无能,都丢了这么多城池,我竟然还想着朝廷军队能打回来,真是痴心梦想了!”

“是啊,建虏军队无敌,朝廷军队又怎么可能打得过呢?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了!”

“……”

说着话,能听出来,他们对朝廷军队怕是已经绝望了。以至于这会儿功夫,竟然一个人都没逃,捡起之前丢下的器具,该怎么干活就怎么干活。

他们的心,死了!

两天之后,逃命中的祖大寿所部遭遇迎面赶来的多尔衮所部,逃无可逃,只能是降了。而后,被押解到盛京。

这一次,皇太极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优待他,而是见面就喝斥他,说一直以来,对祖家不薄,为什么要屡屡反叛,和大清为敌?已经去了两次书信警告,却还置之不理,他皇太极也不是泥捏的,为彰显大清国威,一定要处置了他。

噼里啪啦地一顿说之后,把建虏军中的祖系官员和祖大寿一起,斩首示众,哪怕祖大寿保证,绝对不会再叛逃回明国也没用。

于是,和原本历史不一样的,祖大寿就这么死了。

如果是力战而死,那也算是英烈,但是,他却是投降之后被皇太极处死。虽然以后有吴三桂上奏进言,说他舅舅肯定是打了主意,想要寻找机会逃回来,但最终也没有给他正名。

塔山这边,因为少了三千精锐,最终也没有挡住济尔哈朗的攻势,特别是济尔哈朗把多铎押过来的那些步军,送到城下斩首,并且还挂上祖大成的首级,让城内的士气一下就崩了。

崇祯十三年十月初二,锦州之屏障塔山失陷。

京师这边,旅顺大捷和塔山沦陷的消息,几乎一前一后,差不多同时到的。

这个情况,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没想到卢总督不声不响,竟然打下了旅顺,还把建虏的三百多战船都给俘获了,真是厉害啊!”

“如此一来,我大明对辽东建虏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大有可为啊!”

“对啊,有庞大水师作为后盾,今后我大明又可以在牢牢地牵制建虏,关内应该是安全了!”

“……”

对于旅顺之战,大部分官员,包括京师百姓,都能看到占领之后的好处。特别是海战大捷,竟然打都没打就赢了。这也让郑芝龙的名声,在北方一下洪亮了起来。连带着郑成功,也受到了不少尊敬。

相比较旅顺之战来说,塔山的失陷,就有点被人忽视了。在大部分不懂军事的人看来,反正辽东那边,还有坚城锦州,只是丢了一个塔山而已,没事!

不过洪承畴给崇祯皇帝上的奏章,却是非常地重视。他指出,塔山失陷,不只是锦州失去了屏障,更为关键的是,关宁少了祖家军这支精锐,对于明军在防守上影响很大。他向崇祯皇帝要求,派关内精锐填补祖家军之缺失。否则宁锦这边,就对建虏没有丝毫威慑力了。

崇祯皇帝看完这些奏章,心中也是很感慨。原本以为祖大寿那么狡猾,应该不会有事的。结果没想到,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并且是送了性命,更为关键的是,一支精锐就这么没了。

说起来,这也是因为自己没有足够的窃听种子洒在辽东。要是像图尔格那样的窃听种子携带者多一些,那对建虏的行动就能了如指掌,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要是有可能,自己亲自去前线,只要目视所及之处,就能把窃听种子按到建虏身上。这样的话,就可以用到建虏头目身上,作用会很大。不过自己现在去前线,还是不现实的。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就退一步,下旨让骠骑营的贺人龙领三千骑军前往辽东锦州,一方面,是增强锦州的防御,另外一方面,让贺人龙尽量多去抓点建虏,送到京师来。

而在旅顺那边,崇祯皇帝也同样去了一道圣旨,如果有抓到建虏,身份高一点的,也要送到京师来,图尔格除外,直接放。

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御驾亲征辽东,就眼前来说,时机还没有成熟。至少要卢象升那边出击,多多打击建虏的国力,使建虏尽量虚弱,那样再御驾亲征,才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在崇祯皇帝对辽事做出反应之际,建虏正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并智顺王尚可喜,领兵到达了汉城。朝鲜国主李倧闻讯,就知道恶客登门没什么好事,可也不敢露出不满之意,带着朝鲜群臣迎出汉城三里。

朝鲜君臣的低姿态,并没有换来好感,就见英俄尔岱骑在马背上,冷冷地喝道:“李倧,你可知罪?”

当面直呼姓名,这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而李倧又是朝鲜国主,就更是对他的一众羞辱了。

可是,朝鲜君臣听了之后,虽有愤懑之态,却也没人敢说什么。

李倧心中苦涩,只能低头回应道:“孤对大清一直恭顺有加,前番要求,更是把全部水师尽且派出助战,不知何罪之有?”

听到这话,英俄尔岱还没有说什么,边上的尚可喜却是立刻怒喝道:“朝鲜水师,未战先溃,甚至还想要投降明军,说,此事可是你指示的?”

皇太极那边,算是接受了尚可喜的说法。实在是朝鲜这边,对满清一直是阳奉阴违,让皇太极早就不满了。当然,他更不知道郑芝龙在海上的威名,因此觉得朝鲜水师未战先溃这个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除了背后有人指使之外,也无别的可能。

而尚可喜虽然海战一败涂地,但罪不在他,最为关键的是,皇太极还要用他,因此,就没有降罪于他,还是能当他的智顺王,并随英俄尔岱前来朝鲜,准备接管朝鲜的造船厂。

此时,作为尚可喜来说,前来兴师问罪,当然是要先声夺人,把所有罪名都扣在朝鲜这边才行。

李倧听尚可喜这么喝问,稍微愣了下,未战先溃?难道说,明军打赢了?

回过神来,他当然是立刻就否认了:“绝无此事!”

“上使大人,敢问详情如何?”李倧身后的一名官员,此时也出列躬身问道,“智顺王所言,实难苟同。”

英俄尔岱认得他,朝鲜的领议政崔鸣吉,是倾向大清的,于是,他便稍微和缓了脸色,对崔鸣吉说道:“旅顺湾一战,明国水师突然出现,智顺王正想领水师迎战时,是朝鲜水师先溃,纷纷跳海逃走。且统领朴镇宇还想着投降明军,被智顺王察觉后击杀!”

说到这里,他想起此来的目的,便话锋一转又道:“海战失利,纵使背后无人指使,你朝鲜也难辞其咎。如今造成大清局势被动,你朝鲜须得补偿我大清!”

听他这个话,好像明军打了一个大胜仗,让建虏非常地难受了。听到这个消息,朝鲜君臣中,虽然不明显,却能让英俄尔岱感觉到了一点幸灾乐祸之意。

顿时,他不由得大怒。这些朝鲜君臣,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果然还是心向明国的,全都该死!

事实上,真要说的话,就之前的光海君,还真是心向满清的。也是因此,当年才有仁祖反正的宫廷政变,造了光海君的反,让李倧成为了朝鲜国王。

不过后来,李倧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满清屈服,送粮、送兵等等,全都干。并且把国内的对虏强硬派抓起来,送给满清处死,有名的,就有洪翼汉、吴达济、尹集三学士,在盛京被处死。

如此一来,他当年反正本身的名义就是亲明排金,因此李倧向满清屈膝自然使人们倍感失望,导致之后,在他在位期间,也同样接二连三地有人意图推翻他。

此时,当英俄尔岱再次感受到朝鲜人骨子里的亲明之后,便厉声喝道:“听闻你朝鲜有一姓金的,在丙子年斥和并拒绝接受官职,不迎接回国省亲的昭显世子,甚至还指使儒生反对助兵攻明等,可有此事,此乃何人?”

听到这话,朝鲜君臣沉默了一会,而后,崔鸣吉出列回答道:“回上国天使,此人名叫金尚宪,我王已经有责罚于他,削其官职,贬为庶民了!”

英俄尔岱一听,便用不容置疑地声音冷声喝道:“第一,交出此人,第二,你朝鲜国内的造船厂,由智顺王接管,全力配合智顺王打造战船。此两项事宜,立刻照办,不得有误!”



343 大明皇帝,实乃英主也!

面对建虏的强势,朝鲜君臣根本没有一点办法。李倧不得不转身吩咐自己的领议政崔鸣吉,让他派人去把金尚宪带来汉城。

这个金尚宪,可以说和崔鸣吉是死对头,一个对建虏主战,一个对建虏主和,是两派中的为首之人。不过此时崔鸣吉答应一声,要把金尚宪带来汉城时,并没有见到他有多高兴。

在武将队列中,有一人忽然出列,向英俄尔岱说道:“大清要接管造船厂,可是要继续打造战船对付明国水师?”

英俄尔岱闻声看去,认得是林庆业,对于这个人,他可以说,还是比较佩服的。

丙子年的时候,大清攻入朝鲜时,一如势如破竹,就只有这个林庆业领兵抵抗了,且还杀了皇上的外甥。不过其主上无能,朝鲜最终还是臣服大清,而他本人则被皇上欣赏,免了他的死罪。

其实也就是说,在朝鲜的君臣中,也就这个林庆业有点本事而已。

听到是他问,英俄尔岱的态度就好了不少,点点头说道,“正是,所以这个,你们朝鲜是没得拒绝的。”

“但水师要能用,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林建业听了,马上提醒道,“光是战船的打造,就要一年半载,而后水兵的训练,也是旷日持久……”

他的话还没说完,边上的尚可喜就不耐烦地喝道:“啰嗦什么?交出造船厂,配合打造战船便是,其他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林建业听了,看看英俄尔岱,便没有再吭声了。

入夜,汉城内,就没有多少灯火,静悄悄地,非常安静。

不过黑夜之中,却有人偷偷地入了领议政崔鸣吉府上。

在原本的历史上,崔鸣吉此时因为受其弟收留谋反同党而遭牵连,被罢免了领相之职,退居衿川村舍。不过在这个位面上,因为建虏突然强行征调了所有水师战船,让李倧有点没底,就又让他官复原职,重新担任了领议政一职。因为他是有名的对虏求和派,建虏那边也知道,由他出面和建虏打交道,能让李倧安心不少。

此时,没有灯火,就那么黑灯瞎火地有一人引路,带着来人左拐右拐,去了府中深处的一处套间里,这里倒是点着一盏油灯,很昏暗,不过也能看清人了。

“末将参见大人!”来人看到崔鸣吉坐在那里,便低声见礼道。

崔鸣吉一见,便一挥手道:“无需客套,消息打听得如何?”

这个悄然而来的人,真是平安兵使林庆业。他听到崔鸣吉一问,便露出一丝兴奋之意说道:“大人,末将打听清楚了,明军大捷啊!”

他见这次英俄尔岱领军前来的兵卒,多是尚可喜的部下,也就是原本属于东江镇的,便有一些认识的。事实上,他的手下,都还有以前的明军将士,被他收留成为他的手下的。不过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也是被收留的明将出卖,然后遭到满清的抓捕。

而眼下,他就是通过这层关系,私自去了解了满清和大明的最新战况。

“大人,旅顺之战,明军彻底站稳脚跟了。”林庆业兴奋地说道,“领军之人,竟然不是武将,而是大明保定总督卢大人!”

崔鸣吉一听,顿时大吃一惊,连忙确认道:“保定总督?真是保定总督?”

要知道,大明登莱巡抚就是管着朝鲜的。朝鲜国内有什么事情,以前都是要报备登莱巡抚这边的。对于朝鲜来说,大明的登莱巡抚已经是够大了。

而攻占旅顺这样危险的事情,比登莱巡抚还要高一级的总督亲自坐镇,这还真是吓到崔鸣吉了。要知道,他在建虏面前,都是沉着周旋,压根就没被人发现,虽然他是主和派,其实骨子里还是心向大明的。

这一点,在原本的历史上,要再过两年,他向大明传递情报时,因为洪承畴被抓而把他供出来,才导致事情暴露,而后和主战派金尚宪一起被关押在盛京。那个时候,他才毫无忌惮,吟诗作赋充分表达了他心向大明之意。

“确实是保定总督没错!”林庆业当即点头低声说道,“大人可能不知道,天朝上国这位保定总督,能文能武。建虏初到旅顺城时,向城头挑衅,就在一箭之地外,这位卢总督箭无虚发,把那些挑衅的鞑子全都射死在两军阵前!”

“……”崔鸣吉听得半饷无语。他当然见过建虏的嚣张,同时也知道,那些其实都是建虏精锐的探马,他们虽然是在挑衅城头,可也不会不妨。没想到如此情况下,竟然都被那位卢总督射死!

过了好一会之后,崔鸣吉才低声感慨地说道:“天朝上国人才济济,总是能人辈出啊!建虏嚣张已久,可最终的话,本官相信,还是会被大明剿灭!”

“末将也是这么想的!”林庆业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而后又兴奋了起来,又低声对崔鸣吉说道,“大人可知道保定总督麾下水师总兵是谁么?”

崔鸣吉明显不知道,对他这种明知故问的问话,要是换了以前,说不定他会不高兴。可此时,受到好消息影响之下,他下意识地配合问道:“是谁?”

“原名郑一官,如今叫郑芝龙!”林建业低声,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

“啊?”崔鸣吉一听,声音都不由得高了一分,不过随后他马上意识到声音大了,便连忙又压低了声音,带着兴奋之色确认道,“可是那个海盗王,如今海面上全部由他说了算的那个?”

相对建虏的孤陋寡闻,朝鲜君臣这边,多少听说过一点郑芝龙的名声。因此,他才有此一问。

“正是!”林建业低声回应,用力点头道,“如今末将才知道,为什么水师交战,未战先溃,那肯定是打不赢的啊!而且那郑芝龙擅长火攻,一旦交战,逃无可逃的。”

崔鸣吉听了,点点头,沉默了一会之后,忽然感慨地低声说道:“大明皇帝,实乃英主也!”

“……”林建业一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个话,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回应。

看他这个样子,便知道他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并不怎么了解,便向他解释道:“保定总督所辖,原本可以不用前来旅顺,相信哪怕是皇帝,也没法让一个封疆大吏渡海而至险地,毕竟他名义上还是文官来的。可是,保定总督还是来了!”

林建业听得点点头,不过他心中想着,这好像也不是理由啊,如果是这位保定总督有班超辛弃疾之志,就算身为文官,皇帝不逼迫,也应该会来的!

“还有,这个郑芝龙,海盗王是吧,他是什么人,我们至少有耳闻吧?”崔鸣吉又给他分析道,“可是,这样的人物,都服从了大明皇帝的调遣,跑来北方征战沙场。由此可见,要是大明皇帝非英主的话,这等枭雄可会为大明朝廷卖命?”

听到这话,林建业立刻点头,服了崔鸣吉的判断,连声感慨道:“还是大人见微知著,只从这点事情上便能分析出来大明朝堂上的事情,末将佩服!”

“该佩服的,是大明皇帝啊!要是我们国主……”崔鸣吉感慨地说话,一不小心,差点说出心底的话,便临时改口,连忙问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让礼曹判书被建虏带回辽东,派人恳请大明出兵相救,你看是否可行?”

金尚宪在朝鲜历史上非常有名,还有手裂降书的典故,当时候丙子胡乱的时候,原本他是要被献给建虏带走的。但其主战名声实在太大,而朝鲜臣子中,又多是心向大明的。因此,当时朝鲜国主特许他不用出城投降,且把另外三人,也就是三学士交给满清,作为朝鲜主战派而交差了事。

换句话说,或者更可以知道金尚宪在朝鲜的名声。这个金尚宪,有朝鲜文天祥之称,由此可见一斑!

听到这话,林建业稍微犹豫了一会,而后回答道:“听尚可喜手下人说,当初在旅顺的时候,保定总督喝令朴镇宇不得助纣为虐,让他投降,结果……结果朴镇宇回答说他奉国主旨意,前去听从建虏调遣,和大明的关系,就已经是敌我关系,让保定总督认清现实,死了心……”

听到这话,崔鸣吉的脸色不由得立刻恼怒了起来,不过随即又恢复,他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事实上朴镇宇应该也别无选择。他正在想着,就听到林建业接着说道;“保定总督大怒,说我朝鲜出兵相助建虏,他日必然要上奏大明皇帝,踏平朝鲜!”

崔鸣吉一听,不由得脸色白了一白。

之前的时候,其实朝鲜已经出兵帮过建虏,就是皮岛海战,当时朝鲜这边,领兵之一就是林建业。

不过那个时候,不但朝鲜兵,就连三顺王手下的假鞑子,也多是出工不出力,最终攻下皮岛的,还是建虏本部出了大力,领头冲锋的那个人,就是后世有名的鳌拜。

而且战后,岛上大明军民被建虏屠戮一空,但是,和孔有德、耿仲明等人关系好的,都被他们给收留而免遭屠杀;等建虏撤走之后,朝鲜人就给那些大明军民收尸安葬,入土为安。

这些事情,皇太极心知肚明,被记录在了《大清太宗文皇帝实录》卷40中;不过他并未追究汉人和朝鲜人的出工不出力,反而大加赏赐。不得不说,皇太极笼络人心的手段确实是高的。

崔鸣吉皱着眉头想了好长一会时间,忽然抬头,神态坚定地说道:“本官自当修书一封,向上国总督大人阐明不得已之苦衷。只是……只是……”

如果修书一封,这要是被人给抓获或者举报了,那铁定就没法逃了。因此,这种留有实据的事情,他很是犹豫。不过要是不能有真凭实据,只是口头说说而已的话,那也不可能获得上国总督的谅解。

他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不过林建业却能明白他想说什么,立刻便笑声说道:“末将在江边寻得一僧人,名曰独步,乃关西妙香僧也;据末将看来,此人可靠,当能用之!”

说到这里,他看崔鸣吉很是关心地样子,便把他对这个独步僧人的了解,都一一说给崔鸣吉听。

等他说完之后,崔鸣吉便脸色郑重地说道:“你把这个独步僧人偷偷送过来,本官要亲自见一见。另外,就这几日时间,要多方打听建虏的情况。”

“末将遵命!”林建业知道领议政大人应该是做出决定,要冒险向大明说明情况,因此有点兴奋,立刻低声回应一声。

而后几天,在明面上,朝鲜君臣都在伺候着英俄尔岱和尚可喜,甚至都陪他们去看造船厂,还下旨给地方,要求配合大清智顺王,不得怠慢。另外,也在等着金尚宪到来。

在暗地里,林建业偷偷地送了那个叫独步的僧人到领议政府内,崔鸣吉一番交谈之后,很是满意,心中便有了决断。

再之后,金尚宪就被带到了汉城,面对英俄尔岱的审问,他直接了当地就承认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见他这个样子,英俄尔岱反而并没有生气。实在是在朝鲜君臣中,这样的人实在是个异类。于是,他就押解着金尚宪返回盛京。至于尚可喜,就留在朝鲜这边监工战船的打造,同时,训练他的手下。

这英俄尔岱前脚刚走,林建业就返回驻地,同时,还暗地里带走了僧人独步。

临别之际,崔鸣吉再次表达了他的重视,一定要独步把他的书信带给大明保定总督。并且赋诗一首,名曰《赠独步》,以为送别:秋入园林万叶鸣,鬓华如雪镜中明。向来无限关心事,都付山人一锡轻。

受朝鲜“宰相”的重托,独步也不敢怠慢,在林建业的掩护之下,可以说是日夜兼程,先一步赶往辽东那边。而英俄尔岱却不知道这些,只是缓慢而行,因为他不止是押解金尚宪,还带着朝鲜又一次上贡的粮食。

叫天说

将近中午的时候,又去了一次医院,确诊是乙流,不能去上班,那就在家上班更新,尽量多更。今晚如果没问题的话,还会有一章。

344 大明密探

当崇祯皇帝回复的圣旨到达辽东时,卢象升这边,已经重新占领了广鹿岛、大小长生岛。这些岛屿,都是大明东江军以后的屯兵之所。

如今整个海面上,就只有大明的旗帜,因此能保证海岛的安全。卢象升巡视一番之后,心中很是满意。这个时候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感觉到,水师真得很重要。

和圣旨一起过来的,还有卢象升手下的骑军。毕竟之前战事的时候,基本上没有骑军的用武之地,因此,战马这些,就留在了明军站稳辽东之后,才被运输过来的。

一起过来的圣旨中,崇祯皇帝给卢象升讲了下祖大寿所部的败亡,另外,崇祯皇帝还从图尔格身上的窃听种子处获悉,满清准备制造靠海的无人区,就意图用骑兵来对付东江军,这一点,要卢象升自己斟酌应对。

如今的东江军,可不是毛文龙时代了。崇祯皇帝为了东江军能有骑兵可用,甚至特意布局为东江军这边夺来了两千匹战马。有了战马作为机动,建虏所制造的无人区,注定将是徒劳。

对于这些事情,卢象升都不意外,甚至包括祖大寿所部战没,在他看来,将军难免阵上亡,就算战死,那也是马革裹尸而已。(这个时候,大明这边还不知道祖大寿是先投降后被杀的)

这份旨意中,唯独让卢象升有点意外的是,崇祯皇帝在旨意中明确提出,如果他这边能抓获比较高身份建虏的话,就一定要活着押解进京。至于用来干什么,崇祯皇帝没说。而且就算说了,也没人会信。

不过卢象升很快就联想起了崇祯皇帝另外一道看似匪夷所思的旨意,就是万一抓到活着的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就要把他放过去。

之前的时候,卢象升有怀疑过,该不会是那图尔格成了大明密探了吧?可是,后来一查图尔格的背景,他就觉得此事绝无可能。

然而如今,卢象升再次想起的时候,他就又怀疑了,难道皇上那边真有什么手段,能让铁杆建虏都成为大明密探?要是真能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就算豁出大的代价,也得抓到一些身份高的建虏才好。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句话,再没有人比带兵打仗的卢象升更有体会了。假如建虏的高级头目中有大明的密探,想想这种情况,他就觉得有点兴奋起来。

就这么想了一会,卢象升便决定,不管真实情况怎么样,既然皇帝已经下了旨意,那就尽最大的能力去抓抓看。

这么想着,卢象升便把目光盯向了金州。

旅顺之战后,建虏就退到了金州。其所谓的和硕礼亲王代善,就在金州。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金州城内的建虏兵多,自己要是领军前去攻打,并不现实。

建虏屯重兵在金州,也是为了防备旅顺之明军从陆路继续光复辽东。扼守住了金州,就等于断绝了旅顺明军从陆上向辽东其他地方扩散的机会。

与此同时,卢象升也有另外一个担心,就是万一真逮到了这个代善,他都是奴酋他哥,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背叛奴酋而投降大明?别到头来,辛苦一场后,却是白费力气!

那么金州不行的话,哪里合适,有可以下手的目标呢?卢象升为此,不由得陷入深深地思索当中。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手下来报,说郑芝龙派快船送来一个僧人,说来自朝鲜,有急事向总督大人禀告。

卢象升一听,心中想着,来自朝鲜的僧人,这能有什么急事?

不过他想着郑芝龙送过来,以他的稳重,应该不是随便就会送人过来的。因此,卢象升倒也不耽搁,立刻传令见这个来自朝鲜的僧人。

这个僧人,正是奉朝鲜领议政崔鸣吉之托,赶来见大明保定总督的独步,一路过来,没想到能撞到明国水师的战船。当时他就喜出望外,连忙挥手示意,得以和明军接上了头。

他先是见了大明水师统领郑芝龙,见到了这个有名的海盗王。旅顺湾一战,三百多艘战船,闻风而溃,更是增添了这位海盗王身上的光环。

在独步的印象中,像这样的人,绝对是一个枭雄,绝难有人能压他一筹。

一开始的时候,郑芝龙所表现出来的气场,也确实如此。就独步自己观察,水师中的明军上下,无不对郑芝龙恭恭敬敬,由此可见一斑。

可是,独步发现,当他提及保定总督的时候,他就能明锐地发现,郑芝龙一下便没了那种枭雄的气质,转而变得非常恭敬。这个发现,就让独步很吃惊了,他心中很是好奇,这个卢象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让堂堂海盗王都心服口服的?

他当然不知道,郑芝龙对卢象升的钦佩,并不是说卢象升多有本事。真要这么说得话,就这大海上,十个卢象升也打不过他一个郑芝龙。而是卢象升爱兵如子的统帅方式,和普通将士同甘共苦,亲临前线生死与共的这种种行为,让郑芝龙感到非常佩服!

于是,当独步见到卢象升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先定睛瞧一眼这个保定总督卢象升,到底是长什么样的?

就那么看了一眼,他就立刻有了一个印象:卢象升很高大,应该是属于那种孔武有力的那类;但是,他身上又偏偏有一种儒雅的气质,一看就是读书人出身。文武两种,在卢象升身上体现出来,让人感觉不到有一点不和谐的意思。

卢象升虽然没有威严的神情,可举手投足之间,却让人不敢对他生出半分不满之意。

此人,绝对是大明之郭令公也!

这么想着,独步便不敢怠慢,立刻恭敬地见礼,给卢象升说道:“贫僧受朝鲜领议政崔鸣吉之托,送一封书信给总督大人!”

“哦?”卢象升听了,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下。

在独步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独步。从他的看法中,并没有看出这个僧人有任何可疑之处。

此时,就见独步撩起自己的僧袍一角,用牙咬了线头,而后用力一撕,就从衣服夹层中取出了一块非常薄的绸缎。然后,他双手呈给卢象升。

他这只是一拿出来,卢象升的鼻子便微微抽动,闻到了什么。接着,从亲卫手中接过那份绸缎之后,不出他所料,这是一份血书。

“总督大人,这份血书是贫僧看着领议政大人亲手所写。”等着的独步看到卢象升好像看完了,便开口说道,“领议政大人写完之后,悲鸣万分,托贫僧传达,朝鲜国小力弱,无大明之扶住,实难对抗凶残之建虏。为朝鲜的江山社稷不断绝,因此只能委曲求全,日夜期盼上国天兵能早日打败建虏,救朝鲜百姓于水火之中。”

然后,又细说了丙子胡乱之后,朝鲜这边的种种心向大明之举。

对于这些,说实话,卢象升是不认可的。真要有这个气节。就如以前倭寇入侵一般好了,朝鲜君臣从海路来大明,难道大明会亏待了他们?又或者,建虏能奈何得了他们?还是没有这个勇气!

不过,崔鸣吉的这份血书,多少也缓解了卢象升对朝鲜的恶感。他扬了扬手中那份血书问道:“那个金尚宪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求本官派兵去救?”

于是,独步又介绍了一遍金尚宪其人其事。毕竟血书篇幅有限,真要详细写开的话,估计崔鸣吉就没命了。

卢象升听到这位朝鲜文天祥的事迹,倒也是微微动容,终于点头说道:“如此看来,此人尚存气节,值得本官派人去救!”

说完这话之后,他便开始询问细节道:“不过本官要是出兵,也多有难处。”

看到独步有点失望的样子,便知道他以为自己是托词不想出兵,就进一步解释道:“建虏兵力如何,本官不知,此乃一处难点;其二,建虏已押着他回辽东,可本官这边出兵的话,时间上怕是赶不及!虽有心,却无力也!”

听到卢象升真得有在考虑,摆出了具体的困难,独步不由得心中松了口气,连忙说道:“总督大人放心,建虏所部兵力,就只有一千鞑子兵,由正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统领;另外,还有四千朝鲜兵,由都元帅金自点统领,也奉令押解粮食,一起前往盛京。一路之上,他们行程缓慢,只要总督大人这边及时出兵,不能截住他们。”

说到这里,他稍微一顿,就又马上补充道:“等大明军队到了朝鲜境内,可秘密联络平安兵使林庆业林将军,他是领议政大人的同盟,同样心向大明,他会提供建虏北还之军的消息。”

他说着这些细节,卢象升却只是非常关注其中一个点,领军之人乃是正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那个图尔格,不就是镶白旗的固山额真么?该不会是皇上早就料到了有此一朝,特意暗示自己,就是要抓此人回京师吧?

之前的时候,卢象升一直担心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下手。没想到,如今却送来了一个这么合适的?而且军情什么的,朝鲜人都会提供,又将是东江军真正陆战的第一战,这种种情况加起来,这一仗,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值得打上一打?

可是,卢象升毕竟没有窃听种子,他没法知道这个独步或者说那个朝鲜的领议政崔鸣吉,他们到底是在设计坑自己呢,还是真如血书中所言那般?

不过他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初生牛犊,而是历经考验,具有丰富经验的统帅。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既然有机会,那就要抓住了。

于是,他便对独步说道:“丙子胡乱的时候,我大明皇帝也曾发兵救援。只是援军未到,朝鲜国主便已降了建虏。如今既然朝鲜君臣已有悔意,本官相信皇上也不会弃朝鲜不管,由此,本官决定,发兵救援!”

听到这话,独步不由得非常激动。原本一直担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这位连海盗王郑芝龙都非常钦佩的总督大人,在提及大明皇帝的时候,也是格外的尊敬。

这种尊敬,独步能分辨出来,绝对不是对于皇帝身份的尊敬,而是对皇帝本人的尊敬。

这个认知,让他很是诧异,心中不由得想着,以前的时候,好像大明皇帝风评并不怎么好?难道是励精图治,如今已是一代明君了?

他这么想着的同时,连忙向卢象升谢过。

对此,卢象升并不以为意,而是非常地干脆,立刻传下军令,集结各岛正在休整的东江军,原本是骑军两千,步军三千;不过有许多战马不能马上投入战斗,因此只有骑军一千左右,步军三千,立刻乘船往朝鲜出发。

这个时候,朝鲜人当了一回运输大队长的好处就又出来了。运送兵力的船只,管够!

站在旗舰甲板上,就在卢象升的身边,独步看着浩浩荡荡地明军水师,还有之前看到明军上船时候所看到的,他再一次被震撼了。

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是有点担心的,毕竟建虏有一千人马,这个在他看来,至少要三千明军来对付才行。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不是那么看了。这支明军的精锐,特别是那精气神,是他前所未见,比起那支到了朝鲜国内之后作福作威当大爷的鞑子军,他感觉都要精锐一些。

更为关键的是,明军明明都是以水师为主的,竟然还有那么多战马,这也太奢侈了吧?

从这里他一下就看出来,卷土重来的东江军,绝非以前的东江军可比。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更是期待,领议政大人知道明军这边的情况之后,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他不知道,卢象升在这些军队出征之前,就已经先一步派出了快船前往朝鲜了。

那快船上的,都是他的亲卫,是他从旅顺之战中投降的朝鲜水兵中选拔出来的。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想着东江军毕竟是在这边打仗,以后指不定要去朝鲜,说不定能派上用场,结果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就这么着,由大明、满清以及朝鲜人一起参与的一场战事,在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悄然开始了。

叫天说

这一章算是补昨天的。

345 明军已经烂透了

水师就有这个好处,可以昼夜不停地赶路。

就这么着,一路赶到将近鸭绿江口的鹿岛之后,军队上岸休整。后世的薪岛,这个时候几乎没有,还没有冲击形成岛屿,要不然,这个地方就更合适休整的了。

独步告别卢象升,先行前往朝鲜境内去联系林庆业,获取有关建虏军队的最新消息。

等他一走,李定国便有点担心地提醒卢象升道:“大人,会不会是建虏对我军无可奈何,就想出了这种招数来对付我们?”

此时的他,因为旅顺之战,特别是他妥善解决了金州百姓之事,让卢象升很是欣赏,得以升任游击一职。

对于他的这话,卢象升很欣慰,点点头道:“没错,身为一军之将领,必须考虑全面。你有这种想法,本官很欣慰。不过不用担心,本官已经派出朝鲜籍的亲卫,先一步散入朝鲜境内去探听消息了。只要两边能对上的话,基本上就能肯定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

说到这里,他又一叹说道:“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因此,只要感觉十之八九错不了了,那该出手的时候就不要犹豫!”

说这话的时候,卢象升自然不知道,这个事情要是换成崇祯皇帝来做的话,只要把窃听种子撒出去,他就能做到百分百的把握。

不说卢象升怎么指点李定国,就说独步去朝鲜之后,就在海岸边,被巡逻的朝鲜军卒发现,而后带到了林庆业那边。不用说,这肯定是林庆业事先有过交代的。

等人一送到,林庆业就迫不及待地屏退了所有人,确认没问题之后,就带着一点担忧,连忙问独步道:“大师,情况怎么样?”

在他看来,独步回来的时间,比他想象地还要早多了。因此,他心中就有点担心,该不会是没见到大明保定总督,又或者是大明那边恨朝鲜背信弃义,因此就拒绝了出兵救人的请求?

不过他的话刚问完之后,独步就露出了兴奋之意,这让他心中一松,该不是自己所想得那样了!

果然,就听独步对他低声说道:“总督大人答应了,亲自领军前来,一共是这个数!”

说着话的时候,他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四千?”林庆业一听不由得有点诧异地说道,“你没和总督大人说么,这边可是有五千兵马的啊!”

说到这里,他稍微犹豫了一会又道:“虽然我朝鲜兵的战力是差了一点,可毕竟是有四千人马,都元帅金自点是一心讨好建虏的,肯定不会放水。再加上建虏本身还有一千人马,这……这别怕是打不过得吧?总督大人亲自冒险?”

独步见了,不由得笑了,低声说道:“明军中的四千中,有一千是骑军!且明军之精锐,远非施主所能想象。贫僧相信,能打,而且打得赢!”

一听这话,林庆业不由得又愣了会,伸出一个手指道:“你是说,有一千骑军?东江军这边竟然都有一千骑军?”

精锐不精锐的,这个得看人,不好说。但是骑军这个东西,就摆在那里,是骑军就是骑军。

“嗯,贫僧去的时候,大明骑军刚好到,因为有许多旅途劳顿,无法作战,就只选了一千骑军参战。”至于总数,不是独步不告诉,而是他也不知道,只是看到有许多而已。

骑军都有那么多,说明大明一反以前对东江的不重视。由此可见,明军之精锐,应该也是没跑了。再加上是保定总督亲自领军……

林庆业想着这些信息,越想越兴奋,不由得搓手起来,使劲地搓而不自知。

崇祯十年,当时很受崇祯皇帝信任的杨嗣昌,在皮岛陷落之前就倾向撤岛,四月二十二日听说皮岛陷落的消息后,他决定“兵分皇(皇城岛)、觉(觉华岛)二岛,民归宁(宁远)、锦(锦州)八城”。

崇祯十一年时,又以沈志祥降清为契机,杨嗣昌下令将东江镇诸岛剩余数千军民尽数撤到宁、锦地区,他表示:“至于图边一著,惟有关宁一正,更无登莱一奇。果关宁能正,不必有登莱之奇;如未能正,虽有奇安施?”

如果按照原本历史发展的话,东江镇就这么真没了,建虏再也没有受到侧翼牵制,可以放心大胆地先去关内就去关内。而所谓的关宁正兵,却只能守着乌龟壳而无所事事。

不过这个位面上,崇祯皇帝不但干掉了杨嗣昌,而且还非常重视东江镇,不但派了精锐,甚至还派来了封疆大吏来亲自领军。

这个事情,对于朝鲜来说,特别是对于朝鲜那些不想屈服于建虏淫威之下的将领来说,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了。

看林庆业那么高兴的样子,独步也是跟着乐呵了一会后,见他没停下来的意思,便提醒他道:“总督大人那边需要建虏这边详细的军情,施主这边有准备么?”

“哦,好,早就盯着的呢!”林庆业听他这么一说,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实在是像这样的好消息,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过了。就好像历经无数个雨天之后,突然晴天了。

说完之后,他拿出一份长长的文稿,递给独步。

独步展开一看,是以日期为顺序地记录,比如某月某日,建虏多少兵力、朝鲜军队多少兵力,又是什么兵种配比,到达了什么地方,有停留多久等等。

看着这份长长的文稿,就能对建虏从汉城出发之后发生的事情,掌握得清清楚楚。

看着独步在看,林庆业很是有点期待地说道:“要不是我实在没法走开,真想跟你一起去见见总督大人,去见见新的东江军!”

独步此时已经看完,贴身收起这份文稿,微笑着对他说道:“放心,看这形势,大明应该对辽东建虏非常用心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明军一起去打建虏了!”

“希望有那一天能一起杀鞑子吧!”林庆业听了,感慨地说道,“鞑子不灭,朝鲜不宁啊!”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丝期待,又道:“希望这一战,能成功救出金大人,也能让领议政大人不用再忍辱负重,就这么背着投降派的名声。让我朝鲜上下都能重新振作起来,大明始终是那个大明,朝鲜也决不能再背弃宗主国,被后世人所唾骂!”

对此,独步倒是没说什么,在稍微聊了一会之后,他也不休息,便又匆匆告辞离去。

等独步再次见到大明保定总督的时候,卢象升的亲卫也已经回来了,向卢象升禀告打听来的消息。建虏军队去汉城,而后返回的消息什么,都能和之前独步所提供的消息相吻合。如今的朝鲜境内,没有再发现有建虏的军队。

对此,卢象升放心了不少。只要朝鲜境内没有其他建虏军队,就算其中有诈都不用怕。更何况,自己这次带来的……

想到这里,卢象升便露出一丝兴奋之意。

旅顺之战,是被动防守之战,虽有杀伤建虏,却不甚多。可这一次,是明军主动出击,这一千建虏要全部吃掉的话,相信奴酋一定会恐惧的。

呵呵,是该展示下新东江军实力的时候了!

他正想着,独步也回来了,呈给他的那份有关建虏军队情况的文稿,更是让他非常地高兴。建虏军队情况掌握得这么清楚,简直是未战就已经先赢了一半。

于是,卢象升立刻召开军议,就建虏接下来的行程进行预估,而后商量埋伏点,就准备一口吃掉全部的建虏。

独步当然不会参与这种军事会议了,他来回奔波,被安排下去休息了。

卢象升在会中强调,一定要抓到那个正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这是皇上点名了要的。

对于这个要求,明军将领们也不以为意,毕竟擒敌首这种事情,也算是正常的。

商议完了之后,军队再次开始集结,坐船离开鹿岛,往朝鲜境内而去。

…………

铁山以北,从平壤通往辽东的官道上,长长地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扛着长枪火铳之类,无精打采地走着。这些人很显然都是朝鲜军卒,与走在他们后面的那些金钱鼠尾的鞑子,不管是精神面貌上,还是装备军械上,真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在这队伍中,最显眼的不是这些军卒的对比,也不是那一车车的粮食,而是紧跟在粮车后面的一辆囚车。

这囚车里的人,胡子头发都已全白,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虽然此时气温已经有点低了,可在日头的直晒之下,这名老人耷拉着头,在囚车里显得非常萎靡。

“大人,您看金大……犯人好像有点不行了,要不,给弄点遮阳的吧?”一名朝鲜军官陪着小心,向一名骑马的朝鲜将领小声建议道。

朝鲜军队中唯一有马骑的,当然是朝鲜都元帅金自点。他听了之后,顺势瞧了一眼囚车中的金尚宪,冷笑一声道:“顽冥不灵,死了活该!”

说完这话之后,他发现自己这个手下似乎神色有点反常,便有点怒了,冷声喝斥道:“怎么,本官有说错?大清如今如日中天,就是像这金匹夫一般顽冥不灵,死抱着明国不放,才会让大清派兵一次又一次地来朝鲜。他自己是要图个名声,不怕死的,可我们呢?嗯?你呢?”

这个朝鲜军官能和金自点说上话,自然也是他心腹手下,关系好的人之一了。

不过金尚宪在朝鲜的名声确实不错,至少他不怕死,对满清无所畏惧这一点,就把很多人比了下去。不管怎么样,朝鲜也深受儒家文华的熏陶,对于气节一说,虽然自己可能做不到,但大部分人也是认可的。

此时,听金自点逼他表态,这名朝鲜军官便连忙赔笑道:“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是想着,这个金……囚犯要是死在半路上,龙骨大那边都没法和盛京交差,说不定会怪罪大人的。”

龙骨大,是朝鲜人对英俄尔岱的称呼。

金自点听他这一说,想想也有道理,便用手一指囚车,想要吩咐他去照办。可是,这手一伸出去之后,他又马上缩了回来,调转马头,往后面的英俄尔岱那边而去。

还没有到,他就赶紧下马,而后脸上挤出笑容,向英俄尔岱转达了他手下刚才说得话。

对此,英俄尔岱倒是无所谓,点点头便同意了。

金自点一见,便挥手让跟着过来的手下去办了。而他自己,则小心地陪着英俄尔岱。

“那边就是铁山吧,邻近皮岛?”英俄尔岱也是无聊,用手一指他的左边,透过一个个山头,仿佛看到了那个海岛说道。

金自点听了,连忙赔笑点头道:“大人真是英明,那个方向就是皮岛,不过皮岛的称呼是明军占领时候改的。如今我朝已经改回了名字,叫做椵岛。”

听到这话,英俄尔岱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微皱说道:“海边可有巡逻,务必要加强戒备,还有那皮岛……椵岛,也要有人去看看,能破坏的,最好都破坏掉,不能再给明军占了!”

按照他的估计,明军这个时候,应该还在金州那边。不过他相信,既然明军已经渡海而来,那肯定是要重新夺取皮岛的。

对此,他是有点忧虑的。明军很显然又在海上占据了优势,对大清很是不利啊!

金自点一听,连忙点头说道:“明军上次占据绝对优势,可在大清和我朝鲜的联合攻击下,一败涂地,就算这次明军再来,照样能让他们全军覆没的!”

崇祯十年的皮岛海战,在战事开始之前,不管是从兵力,还是战船,又或者是火器,还是士气等方面,都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一次的皮岛海战,会和崇祯四年的皮岛海战一般完胜建虏的。

结果自然是出了所有人意料,这一战,清军付出了阵亡两百六十人的代价;明军阵亡上万人,要知道,这可是夺岛海战,而且还是明军主守,不会水的建虏主攻。

因此,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明军已经烂透了!



346 要被猪队友坑死了

真是基于这样的事实,金自点才会这么说。可以说,他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明军,就彻底投向了满清这边。

不过英俄尔岱身为建虏高层,自然知道旅顺之战的事情。事实上,他也正是因为旅顺之战的结果,皇太极才派他前往朝鲜的。

一是英俄尔岱当年就领兵打得朝鲜没脾气,可以说在朝鲜人眼中,是非常有凶名的。由他来,根本不需要出多少兵力,就能让朝鲜乖乖地交出造船厂。

二是顺便又向朝鲜要一批粮食,反正这个东西,多少都不嫌多。要不是如今辽东缺粮,再顺便掠一些朝鲜青壮回去都是没准的。至少在上一次丙子年间,满清就掠了四十万朝鲜青壮回辽东。

三是明军又渡海而来,皇太极担心朝鲜又会暗中投靠明国,因此让英俄尔岱来,把剩下的朝鲜对大清的主战派给带回去。如此一来,他相信就算明军来了,朝鲜一时之间也不会重新投向明国。

然而,不管是皇太极还是英俄尔岱,还是小瞧了大明对朝鲜两百多年的恩养,哪怕是主和派中的领袖崔鸣吉,其实都是心向大明的。不是所有人,都和这个金自点一样,会全心投向满清。

此时,英俄尔岱听金自点这么说话,就微皱着眉头说道:“明军渡海而来,肯定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千万不能大意了。”

他不好说大清对旅顺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能强调明国的强,但也不能罔顾事实,直接贬低明军,因此,从另外一个方面提醒下这个朝鲜将领,希望他别在以后对阵明军的时候吃了亏,那样的话,大清就少了一条好狗了。

“还是大人说得在理,一定,一定!”金自点虽然心中有点不以为然,不过表面上,还是附和道,“只要有大清在,就算明军有备而来,最终也是会和以前一样!”

听到这话,英俄尔岱便知道他没怎么听进去,不过也不说破,至少这样对大清有信心,总好过被明军吓破胆不是!

他抬头看看天色,微皱了下眉头,而后对金自点吩咐道:“埋锅造饭吧,已是响午时分了!”

朝鲜几次被满清侵入,烧杀劫掠的事没少做,小一点的城镇早已成了断壁残垣,唯有大一些的城池还在。原本朝鲜就人少,这么一来,就更荒芜了。

这支军队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要想吃喝,自然是要自己动手才行。当然了,这个自己动手,并不包括建虏本身,他们是大爷,当然有人会服侍的。

军令传下,那些朝鲜兵纷纷放下手中的长枪火铳,然后搬运粮食,寻找水源,开始埋锅造饭。

戴了一顶朝鲜军帽的金尚宪,并没有被放下囚车。他精神有点萎靡,不过当他看到,朝鲜军卒烧好的饭菜,全部先端给建虏先吃饱喝足,而所有朝鲜军卒都只能先眼巴巴地看着时,心中便再次涌起愤怒之意。

这些天,他早看出来了,每次埋锅造饭的量是固定的。朝鲜军卒能吃多少,就要看这些建虏吃饱之后剩下多少。如果运气差一点的话,朝鲜军卒中,很多人都要饿肚子。当然了,朝鲜军卒中那些当官的,当然是能吃饱的,因为他们先吃,就按照地位来的,哪怕他金尚宪这个囚犯,也能比一般朝鲜军卒先吃到。

而金尚宪之所以愤怒,并不是替那些普通朝鲜军卒不值。而是两国的不同待遇,让身为朝鲜一员的他,感到屈辱,就如同他们朝鲜人都是狗,就等着主人吃剩了他们才能吃一般。

看着建虏在那胡吃海喝,不少朝鲜军卒的肚子都不由得咕咕响了起来。可是,他们也只能看看而已,而后幻想下自己也能那么吃上一顿。真能吃上,怎么也要再等段时间。而且最后吃的时候,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建虏那边可是不耐烦等人的。

英俄尔岱这边,他吃得有点慢。不过并不是这饭菜味道不好。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其实没有那么讲究。而是他在吃得时候,有点走神了。

没办法,他是满清当中不止有匹夫之勇的头目之一。不说别的,就只讲崇祯二年时候,他守遵化就能知道这人的能耐了。

当时,英俄尔岱留守遵化城。他手中兵力并不多,却能乘势招降滦阳营。而后,到了崇祯三年初,蓟辽总督张凤翼、顺天巡抚谢如兰等统兵夜攻遵化,原本已经投降后金的石门驿等十一处城堡又立刻改换门庭,再度成为明军一员,一起攻打只有八百守军的遵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明军还是打不下遵化,而且那投降来,投降去的十一处城堡中,又被他给说回去了五处。

除了打仗之外,他还管着满清的粮食、贸易等事项。在朝鲜被满清打服之前,就是英俄尔岱出使朝鲜,威逼利诱让朝鲜君臣对满清让步。这种事情,可不是没脑子就能做到的。

就在这一次来朝鲜之前,他就率领其手下,在凤凰城、盖州、熊岳等处,一次就扩展旧界达数百里。如果历史不改变的话,明年他将去辽西丈量土地,监督农工。

因此,没有了晋商输血之后,如今满清所面临的困境,他英俄尔岱要比大部分人都要清楚得多。如今雪上添霜的是,明国竟然又重开了东江,而且还是派出精锐,这将对满清的形成足够的牵制,这一点,他英俄尔岱也同样心中清楚得很。

“真是多事之秋啊!”英俄尔岱忽然低声叹了一句道。

对于晋商的毁灭,他真得是非常遗憾。

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晋商不但给辽东输血,还能提供军情,甚至通过各种方式去影响明国对大清的决策。比如东江这颗钉子,就先后影响了明国决策,最终在崇祯十年的皮岛海战之后最终解决了这颗钉子。

想到这里,英俄尔岱不由得又在心中叹了口气。如今东江之明军,还是一名总督亲自统领,这级别之高,已经是和关宁那边相提并论,明国皇帝,终于是清醒了么?这支东江军,能通过什么方式拔除呢?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就被急速地马蹄声给惊醒了。

英俄尔岱闻声抬头看去,却见部署在队伍前头的探马,正飞速赶回来,同时大声喊着:“有敌袭,战备,有敌袭,战备……”

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话,探马是不可能这么着急地报警,而是会报于主帅知道,而后由主帅定夺。

可此时,探马却直接喊出来了。由此可见,情况必定非常紧急。这一点,从逃回的三名探马中,有两人身上挂着箭支还来不及拔掉就能知道了。

可是,听到这话,几乎所有人都在脑海中冒出一个疑问:“敌袭?那里有敌袭,又有谁敢袭击大清军队?”

要知道,自从皮岛明军全军覆没之后,辽东包括朝鲜这边,已经没有大清的敌人。至于朝鲜境内的一些明人和朝鲜人的山贼强盗团伙,那是压根不敢来碰大清正规军的。

不过,唯有英俄尔岱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手中的碗直接掉地上也不理,当即厉声喝问道:“可是明军?”

以前的时候,他从朝鲜出使回辽东时,也曾遭过东江军的截杀。不过那个时候他人少,就直接杀过去了。

如今他虽然带着军队,可刚好他心中正在想着新来明军的事情,因此,格外的警醒。

此时,探马已经冲到他面前。也不愧是满清之精锐,勒马急停,而后滚鞍落马,打千向英俄尔岱,喘着气,带着一点惊慌禀告道:“回主子,至少有两千明军,正往这边扑过来……”

一听探马这话,顿时,原本紧张起来的英俄尔岱亲卫以及附近的鞑子,不由得都是松了口气,下意识地说道:“还真是吓死了,搞这么慌张干什么?”

“对啊,就两千明军而已,上万明军来了又如何?”

“……”

正在他们说话时,另外两名受伤的探马也到了,不过没有展现他们的骑术,而是普通掉落马下,一个当场就死了,另外一个,也只有一口气而已。他们背后的箭,深入体内,能强撑着赶回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看到这一幕,刚才还得意的这些建虏,顿时都不开口了。他们当然是有眼光的,一眼就看出,这射箭的明军夜不收,绝对是臂力很强的精锐,不好对付。

说话的那个,转头只是看了一眼同伙的尸体,就立刻急着向英俄尔岱继续禀告道:“……主子,明军全是精锐,不是以前的东江军可比……”

听到这话,英俄尔岱就立刻明白过来,看来是旅顺那边的明军过来了。只是没想到,他们来得竟然如此之快!有了海路可以运送兵力,大清真是要疲于应对了啊!

他这么想着时,那些朝鲜军卒,有的往这边东张西望,想要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有建虏军队在这里,说实话,有敌袭,他们压根就不慌。甚至还有的朝鲜军卒,都是咽着口水,在盯着被刚才动静打扰而不少掉在地上的米饭,眼神中满是可惜之色。

而英俄尔岱也算是反应迅速,立刻下令集结备战。

那些还在吃饭中建虏一听军令,二话不说,不管吃没吃完,立刻把饭碗一丢,就开始集结了。

可是,朝鲜军卒这边,就完全不同了。虽然听到了军令,可是,他们很多人的肚子还在饿得咕咕叫,那眼睛就瞅着米饭不放。

有的人,无奈之下只能去捡自己的武器集结,不过还有的人,却想趁机去捞一把米饭,哪怕捞个饭团都行。结果,你挡着我了,我拦着你了,场面一下就混乱了起来。

不远处的英俄尔岱一见,不由得大怒。临阵之际,乱成这个样子,这些朝鲜军真是没救了!

他正要喊话金自点发号施令时,却又听到前面传来了急促地马蹄声。闻声看去,只见一队队穿着大红鸳鸯战袍的明军骑卒,正往这边飞驰过来,看那架势,似乎是想直接冲过来。大概估摸了下,有两百骑左右。

怎么有那么多骑军?英俄尔岱看到之后,脑海中立刻露出一个疑问。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就看到在明军骑卒的后面,一队队地明军步卒,正往这边冲过来,远远望去,似乎无穷无尽,同样让人非常震撼。

很显然,明军这是有预谋的设伏,就专门等在这里的。要不然,也不会挑这个时间点突然发起这么大规模的攻击。

英俄尔岱冒出一个又一个地疑惑,不过他根本来不及去想这些疑惑的答案,因为他没时间。

看这架势,就感觉朝鲜军根本靠不住,英俄尔岱也不管了,立刻喝令他的手下准备迎战。

然而,有的时候,他想不管朝鲜军都不行。

那些朝鲜军卒被突然来袭明军的巨大动静所吸引,先是集体往前看了一会,发了一会呆之后,发现明国骑军竟然在加速往他们这边冲过来,顿时,他们都慌了。因为他们不少人的手里,都还没拿武器呢!

于是,也不知道是谁带头,第一个转身就往满清大爷这边跑,想着满清大爷的战斗力强悍,只要跑到他们身边去,那就安全了。

其他人一见,就立刻跟着跑,以至于到了最后,差不多所有朝鲜军卒都往正在集结的建虏军阵跑过去了。甚至连一开始在大喊,试图阻拦的都元帅金自点自己,也跟着往满清大爷那边跑了。

还在集结准备迎战的英俄尔岱一见,哪怕他久经战阵,那脸色也一下就白了。朝鲜军卒有四千人,往一千大清军阵这边一冲击,那就什么都完了。

这些猪队友真是该死,难道就看不出来,那些明国骑军都是轻骑,怎么可能会让人堆里冲来!很显然,他们就是想驱赶这些猪队友来冲击大清军阵的!

骂都来不及骂了,英俄尔岱立刻下令,集结在后阵的大清弓箭手立刻上前,越过长枪兵,直接射杀最快逃向大清军阵的那些朝鲜军卒。

“梆梆梆……”

“嗖嗖嗖……”

347 天恩浩荡

建虏这边,确实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他们同样知道,被这些猪队友冲击的话,绝对要玩完。于是,各自施展箭技,连珠箭什么的,一股脑地全都施展了出来,只求快速杀伤逃过来的猪队友,力保本阵的安全。

而朝鲜军卒慌乱中根本没想到会受到盟友的攻击,于是,只是一下子,便躺倒了一大片。

不得不说,建虏的这种手段还是有效的。后续的那些朝鲜军卒看到自己面前的同袍被射杀,顿时都吓得站住了脚。

可是,他们站住了脚,在他们后面的朝鲜军卒却看不到,还在不顾一切地往这边拥过来,顿时,就又推得这些站住脚的朝鲜军卒,身不由己地再次拥向建虏军阵。

那就没得说了,建虏弓箭手自然不会停手,只是一会功夫,就在建虏军阵之前的一箭之地内,倒下了无数的朝鲜军卒。

朝鲜北部多山,这处地方又刚好是类似山谷所在,并不是平原。

如果是平常情况下,倒也没什么。可是此时,英俄尔岱却懊悔地发现,就算让这些朝鲜军卒往两边跑,那也不可能一次性逃散多少。而且,他也不愿意自己的手下直面士气正高的明军的第一次冲锋。

因此,他在手下射箭的时候,让亲卫大声喊话:“集结迎敌,否则杀无赦!”

建虏的铁血手段,确实也起到了震慑作用,朝鲜溃军终于站住了,不过却乱成一团。金自点在人群中有亲卫护着,慌忙地大声喊着“结阵,结阵。”

在他的号令之下,终于有朝鲜军卒开始结阵了,但是,在两侧的朝鲜军卒却没有听话,前有追兵,后有虎狼拦截,那可以往山上跑啊!

朝鲜军阵这边乱哄哄的情况下,明国骑军上来了,果然没有直冲人群,而是冲到近处之后,勒马急停,翻身下马,拿出步弓,用最快速度射向挡在前面的敌人。

朝鲜军卒正在慌乱地结阵,兵找不着直属官,官也找不到直属兵,虽然看到明国骑军没有冲过来,可是,明军射箭了啊。为了躲避射来的箭支,好不容易有点军阵样子的朝鲜军,又哗啦一下散开了。

等明国骑兵射完箭后,朝鲜军卒松口气刚想继续结阵时,明国的步军已经上来了。

最前面的是,刀盾兵,他们用刀击打着盾牌,发出有韵律的声响,同时还大喊着“吼,吼”声。

这么做不是无意义的,一是震慑敌人,二是有节奏,让自己的同袍根据声音踏着节奏保持一致。

不得不说,当几千人整齐如一的动作做出来时,其震慑力是相当强悍的。看到的人,无不震撼。哪怕是英俄尔岱,在看到的时候,就立刻想起了探马之前所说的,明军都是精锐,果然是没错啊!

从快速追击到临敌结阵,并趁势进攻,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压根就没有一点乱相。这样的军队,要不是精锐,那什么军队会是精锐?

在明军刀盾兵的后面,则是弓箭手和火铳手,在同袍的掩护,他们第一时间便向惊慌中的朝鲜军卒倾斜了箭雨弹雨。

“嗖嗖嗖……”

“噗噗噗……”

靠近明军一侧的朝鲜军卒,犹如海浪一般成群倒地。慌乱地他们,根本无从抵抗。

于是,很自然地,好不容易稳下来的朝鲜军阵,就又崩溃了。

两边的朝鲜军卒,丢弃了手中武器,就恨自己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手脚并用,就往两侧山上蹿去。那速度,压根就看不出他们没吃饭,比猴子还快。

而在军阵中间的,他们没法往两侧山上跑,就下意识地,再次冲击建虏军阵。

建虏军阵中,英俄尔岱一眼看清明军的精锐之后,他心中就有了非常不好的念头。这一仗,非常难打了。就算没有这些猪队友拖累,要想全身而退,也不可能。

因此,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借助朝鲜军卒挡一挡明军,给他多争取一点时间,立刻下令军阵后移,想要脱离战场。

对于英俄尔岱来说,他不像豪格等莽夫一样,打不过就撤,保存实力,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因为,对于大清军队面对明军的攻势,不战而撤的这个事情,他毫无心理负担。

可是,他没想到,四千朝鲜军卒,压根就没有任何迟滞明军的作用,就在明军的第一波攻势开始的时候,就又崩溃了。逃向大清军阵这边的朝鲜军卒,依旧非常多。如果不管的话,军阵立刻会冲散。

看到这一幕,这一千建虏军卒虽然是久经战阵的老兵,这个时候也心慌了。他们的军阵,那经得起一而再,再而三地冲击。这军阵要是散了,明军在后面趁势杀到,那根本就没法打了。

都不用英俄尔岱的命令,有经验的建虏弓箭手便在第一时间又开始射杀靠近军阵的朝鲜军卒。

可是,之前刚刚射过一阵,箭支没有补充,而且快速连续拉弓,对于正常人的臂力消耗也大。因此,这一次,阻击逃过来的朝鲜军卒,就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了。

看到这一幕,英俄尔岱的亲卫就慌了,连忙对他说道:“主子,快跑吧,再不跑,被败军席卷,都不一定跑得出去了。”

英俄尔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阵前,看到有朝鲜军卒被结阵的大清勇士捅死在阵前,双方已经接触上了。虽然最前面的这些朝鲜军卒已经被杀,可后面,还有更多的朝鲜军卒,就被明军驱赶着,继续冲向大清军阵,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有几处,他甚至都发现,被逼急了的朝鲜军卒,竟然向大清勇士亮出了兵刃。

狗急跳墙,不分敌我了。

看到这一幕,英俄尔岱知道再不跑,整个大清军阵都会被朝鲜败卒给淹没了。

他也算是果断,立刻下令撤退,到铁山集结。而后自己也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先跑为上。

虽然英俄尔岱看着果断,没有一点犹豫。可其实,他的心中,非常不好受。因为他感觉自己满满地全是力量,却一点都用不出来,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败了。

想到这,他除了暗赞一下明军统领撞到了一个开战的好机会之外,就只能是恨死这些猪队友了。四千朝鲜兵,根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清这一仗,就毁在他们身上。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等着瞧!

英俄尔岱倒也光棍,算是承认了这一仗无力回天。

另外一边,在这一次的战事中,囚车上的金尚宪,也没有一个人管他,自始至终观看了整个过程。

在明军突然杀出来的那一刻,他是浑身一震,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金尚宪退隐在野之后,一直得到的消息,都是东江军已经败亡,明军就只剩关宁那边了。也就是说,朝鲜这边,就再也没有明军了。

可是,如今的他,就亲眼看到大明骑军冲锋而来,而在骑军的后面,还有无数的明军步卒杀过来。

这第一眼看到,不怀疑自己眼花也就怪了。

隆隆地马蹄声,惊慌失措地朝鲜军卒,还有慌乱结阵的建虏,听着,看着这些,金尚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白胡子都笑得一抖一抖的。

明军……明军杀回来了!

虽然他没有带过兵,可看气势就能看出来,这支明军,远非原来的明军可比。

这一刻,他坚信,大明皇帝没有抛弃朝鲜,又派兵过来了!天恩浩荡,天恩浩荡啊!

等金尚宪看到连建虏都抵挡不住,未战先逃时,他又不由得老泪纵横,建虏蛮子也有今日啊!

虽然他是主战派领袖,死不肯向建虏妥协,可他心中也不得不承认,建虏确实强大。这么多年来,崛起辽东,野战无敌。原本以为这辈子,怕是看不到建虏的败亡。但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幸看到了建虏军队也和朝鲜军一样,打都不打,就闻风而逃了!

再说英俄尔岱这边,大部分建虏都是步卒,只能撒腿跑路。不过他本人却是有马的,事实上,他手中有一百来骑,此时就有优势,跑得最快,倒也不怕被明军追上。

不过,当他逃出一里左右的时候,就迎面看到有两骑正飞驰而来:“敌袭……敌袭……”

喊到后面,发现不对,都不喊了,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今报敌袭有个屁用,主力这边都在逃命了!这一点,作为建虏探马来说,好歹是有这眼光的。

另外一边,英俄尔岱看到布在后方的探马,竟然也报警,顿时,脊背上都发凉了,后路又有明军?怎么回事,明军从一开始就定好了两面伏击之策?

不过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多想了,伏在马背上,先冲出去再说。

隆隆地马蹄声,风驰电挚地建虏骑兵,一阵风般地从建虏探马身边驰过,卷起的尘土,迎面扑向建虏探马,才让他们回过神来。

转头看大军来处看看,却见有无数的大清和朝鲜军卒,正疯了一般往这边狂奔而来,就好像后面有什么猛兽在追赶一样。这个景象,再次震撼了这建虏探马。这样的场景,这辈子都未见过!

回过神来后,建虏探马不但没有调转马头,追随他们的主子逃命,反而滚鞍落马,慌里慌张地往山上逃去。不用说,这两个建虏探马肯定是知道,往回逃,就算是有马,也不可能逃出去,因此就骑马往山里逃了。

对于这些,英俄尔岱却是不知道。不过当他看到时,自己也就明白了。

就在离主战场十里远的地方,英俄尔岱看到,在他的面前,大概有五百明国步军已经结阵在那里等着。在军阵的前面,是就地砍伐的树干之类,乱七八糟,杂而无需地堆着,只留出了几条狭小可供步军过的小道。很显然,这些都是迟缓骑军,不让骑军有冲过去的机会。

在步军方阵的两侧,至少还有七八百骑候在那里。但更让英俄尔岱心中绝望的是,明军竟然还带了炮过来。他认得,是佛朗机炮和虎蹲炮,那步军杀伤力非常大的炮种。

己方的骑军根本冲不过去,得到这个结论,英俄尔岱倒也光棍,立刻下令全体弃马,而后,也不冲击明军阵地,竟然也学朝鲜军卒一样,爬山逃命!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边的两侧山上,竟然早已埋伏有明军,躲在暗处的明军,每一次弓弦响,英俄尔岱身边的亲卫就会倒下一名。好不容易再往上冲一些,就发现一排排地明军正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手中的刀枪闪着寒芒,似乎要告诉他们,你们逃不了了!

狗急了还跳墙,更何况是凶残的建虏。他们虽然绝望,可还是嗷嗷叫地发起了冲锋。

但是明军早就埋伏在这里不说,还是以逸待劳,又有弓箭手在暗处帮衬,居高临下之势,把扑过去的建虏打得连连败退,很快就把建虏赶下了山。

英俄尔岱此时也已经没有丝毫形象,就想着往回跑一些,他就不信了,明军还能整个山路上都布下伏兵,那得多少人马才行!可就这么耽搁了功夫,后面的逃跑大军就已经跑过来了,一下把英俄尔岱这群人给淹没在人海中了。

“轰轰轰……”

火炮开始轰鸣,那些想要趁着人多冲击明军阵地的,全都倒了一大片,也把昏了头的他们给轰醒了。

“跪地免死!”

“降者不杀!”

“……”

明军响亮的喊声,到这时候才响了起来。

虽然建虏肯定不愿意向明军投降,可是,那些朝鲜军卒却毫无负担,一听跪地投降免死,也不爬山跑了,纷纷丢了兵刃跪地投降。甚至从个别人的脸上似乎能看到,早说这样多好,也不至于差点被吓死!

于是,在这长达十里的山谷之内,到处跪满了朝鲜军卒,偶尔还能看到有朝鲜军卒又从山上自觉爬下来,跪在山下。实在没办法,逃进了山里,有可能会饿死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们还真不愿意逃进山里。

明军步军和骑军开始进场,收拾那些还想负隅顽抗的建虏残兵。

此时的战事,基本可以说是结束了。就算这些建虏残兵还想垂死挣扎,也改变不了结果。



348 负隅顽抗

“哐当”

“哗啦”

囚车被砸成了两半,但是没有伤到囚车里面的金尚宪半分。不过因为他在囚车中的时间太久,在失去了枷锁的支撑之后,身子晃了晃,差点没跌倒。亏了边上的明军将士眼疾手快,一下就扶住他了。

“阿弥陀佛,大人没事,真是太好了!”独步上前,欣喜地说了一句,而后立刻侧步,给金尚宪介绍他背后的那人道:“这位是大明保定总督卢大人。”

金尚宪一听,顿时一愣。

这个被明军将士簇拥着的骑马者,身材高大,穿武将盔甲,一看之下,金尚宪还以为是一员大明武将,心中猜测可能是总兵之类的,毕竟东江镇最高武将就是总兵了。不过他也有点奇怪,怎么还有一股读书人的气质,儒雅风范。

听到独步僧人的介绍后,他才知道,这位根本就不是什么武将,而是大明的封疆大吏,总管一方的总督。顿时,金尚宪下意识地收拾自己的衣裳,整理仪容,而后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小国罪民拜见上国总督大人,小国罪民,实在、实在无颜面见上国大人啊!呜呜呜……”

大明对朝鲜一直是如同长兄一样照顾,特别是两次倭乱,更是对朝鲜恩同再造。只要有点良心的,都是认定了大明的。可是,在随后的虏乱之中,朝鲜对于大明的一次次背弃,一次次屈服于建虏,这都让深受儒家熏陶的朝鲜士人为之羞愧。

也是如此,当年仁祖反正才有那么多人附和,一举推翻了亲虏的光海君。可是,随后,又再次的屈服于建虏淫威之下。虽然第一次皮岛海战的时候,朝鲜拒绝向建虏派船助战去攻打皮岛。可到后来第二次皮岛海战,终归是借船去攻打明军了。从此开始,朝鲜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派兵协助满清军队作战。

对于这种种事情,哪怕心中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见到了大明高级文官,保定总督卢象升,金尚宪心中自然万分羞愧,放声痛哭。

卢象升和朝鲜打交道,始于旅顺一战。说真的,他并没有多少好感,感觉是大明养了白眼狼。后来得到了崔鸣吉的血书,让他的印象有了一点改变。

此时见到金尚宪,他才不管金尚宪在朝鲜的威望有多高。以他的身份,就算是朝鲜国主李倧在此,都要向他行礼的。不过此时,他看到金尚宪真情流露,失声痛哭,身为文人,一下感受到了金尚宪的心情。

卢象升看着他的花白胡子,想起他坚持不肯向建虏投降。便立刻翻身下马,在金尚宪跪伏下去之前,便一把扶住了他道:“无需多礼,朝鲜有老大人这样的忠臣在,本官必定会上奏皇上,说明朝鲜之苦衷。以前之事,既往不咎。但是,以后,朝鲜决不能再黑白不分,助纣为虐。本官就在辽东看着的!”

事实上,崇祯皇帝一直就没有放弃朝鲜,几次虏乱,崇祯皇帝都派兵来援。只是朝鲜跨得太快,救都来不及救。

金尚宪原本想着,一定要跪拜才能明心迹,可是,被卢象升那么一扶,他压根就跪不下去,只好站了起来,擦擦眼泪,连忙应承道:“总督大人放心,大明天兵已至,相信王上闻之,必定也是欣喜若狂。只要有大人撑腰,我朝鲜上下,绝不会再向建虏屈服!”

这支明军,是他见过的最为精锐的明军,就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场一面倒的战事,自然给了他无穷的信心。

对于金尚宪的表态,卢象升还是满意的。如果朝鲜重新倒向大明,对于孤立和打击建虏,会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棋子。

这么想着,他挥手让手下牵来一匹战马,而后对金尚宪问道:“老大人可还能骑马么?一起随本官巡视战场如何?”

“上国大人有命,岂能违之!”金尚宪说到这里,忽然脸色涨红,而后结巴地说道,“只是……只是……”

卢象升一见,有点奇怪,稍微仔细一打量,心中便明白过来,不由得微微一笑道:“无妨,本官先行一步,老大人随后赶过来便是!”

说完之后,他便矫健地翻身上马,自己先走了。

看着他离去,金尚宪如释重负,同时也是异常的感激。这让他觉得,这个总督大人非常地好,能为属下着想,要不然,自己当面说出要如厕,实在是太失礼了!

没多久,金尚宪骑马跟上卢象升,就在卢象升的身后侧,默默地看着卢象升巡视战场,看着明军打造战场。

这一仗能打成这样,对于金尚宪来说,会惊讶于明军的战力,竟然是如此强大,让建虏都没有还手之力。可身为统帅的卢象升却是知道,这一仗能打成这样,绝对不是双方实力的体现。而是来自于林庆业的那些消息,记录了这支军队的一举一动,从而让卢象升掐住了最佳的进攻地点和进攻时机。

如果要说建虏这一仗输得冤不冤,其实战场从来就没有冤不冤一说。输了就是输了,不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建虏的残暴,不得民心,虽然能强横一时,可一旦遭遇到了真正的对手,其残暴不能再镇压一切的时候,所有的副作用便会呈现。比如这一仗,朝鲜就为明军提供了足够的情报。

卢象升心中想着这事,这一路看去,都是投降的朝鲜兵卒,基本上看不到一个金钱鼠尾。

一直过去了七里左右的时候,才开始有看到金钱鼠尾的样子。不过都是死的,并无一个活口。

对于这种情况,卢象升不由得微微有点吃惊。因为他在战前,曾有明令要求,建虏要是能抓活的,就要抓活的,这是圣旨。

可是,就算如此,也没看到一个活着的金钱鼠尾,那就可以说明不少问题了。不是明军不想抓活的,而是建虏就没有想过投降。

想想也是,建虏和大明的仇,那是比天还高,比海还深,在任何一个建虏看来,就算他们想投降,明军也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与其这样,还不如战死。

卢象升是这么想着的,但金尚宪就又不同了。当他看到一个个金钱鼠尾也倒毙在路上时,不由得啧啧出声,连声高赞明军无敌!

见他这个样子,卢象升的一名亲卫便忍不住了,淡淡地给他说道:“这算什么,去年年初的天津一战,大人领军和十万建虏决战,一次就杀了三万建虏,俘获镶白旗固山额真等人!”

这个说法,虽然说出了结果,但其实有些夸张。卢象升稍微侧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这名亲卫,不过也不说破,心中想着,让朝鲜人多点信心也好!

这个战事,在辽东都是被皇太极封锁的,少有人知,就更不要说朝鲜这边了。

因此,金尚宪刚听到这个消息时,顿时吓住了。明军和十万建虏决战,竟然一次性就杀了三万建虏?这……这……这也真是太厉害了吧!

过了好一会之后,金尚宪回过神来,不由得再度老泪纵横:明军变得如此强大,再灭建虏不难,朝鲜终于有脱离苦海的一天了!

前面的卢象升听到动静好像有点不对,转头一看,见金尚宪如此,就又觉得好像吓到他这位老人家,也不是很好,于是,就对金尚宪说了句道:“其实不是你想得那样,那三万建虏,还真不算什么特别强的……”

他其实是想说,那三万建虏之中,虽然都是金钱鼠尾,但大部分都是假鞑子和蒙古鞑子,只有少部分才是真鞑子。

可是,在金尚宪这边一听,却又误会了。总督大人都亲口说了,歼灭三万建虏都不算什么,觉得他们不强,那……那辽东建虏肯定离灭亡不远了!

于是,他激动地眼泪鼻涕都下来,再也止不住。活在建虏阴影下的朝鲜,终于要解脱了!王上,您听到了么?

卢象升见此,便也不再解释,随他算了。反正卢象升自己也很有信心,有英明神武的皇上在,打败建虏的胜仗,只会越来越多,辽东,迟早有一天会全部光复。

就这样,卢象升在前面走,金尚宪在他后面激动,让不少明军士兵看得都有点诧异。不过刚打了胜仗,他们都是高兴,也不敢去问什么话。

嗯,就算是被总督大人欺负了,那也有欺负的道理,不用管。

又走了一会之后,忽然,前面有一骑飞驰而至,在卢象升面前滚鞍落马,抱拳向卢象升禀告道:“大人,还有三百建虏结阵对抗,其中正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就在阵中,请总督大人定夺,是否还要活的?”

一听这话,卢象升眉头一皱,立刻双腿一夹,驱马奔驰起来,他要亲自去看看。

这个匆匆前来伏击这支建虏,最根本的目的,其实就是要抓这个英俄尔岱。要是有可能,卢象升当然是要活的了。

又过了一里多路之后,果然看到这边全是明军将士,里外几层,把一堆建虏给围得结结实实的。附近的朝鲜俘虏,都已经被远远地押解开了。

见到卢象升到来,李定国连忙迎了过去,向卢象升禀告道:“大人,这些建虏都死不投降,顽抗到底的。一开始,末将遵照大人吩咐,尽量抓活的。可伤了不少同袍,因此,末将只能下令射杀顽抗的建虏。但这最大的一群建虏中,有那个英俄尔岱在……”

听着李定国的禀告,卢象升便大概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这支一千来人的建虏,幸亏是被朝鲜军卒给冲散了。明军追上来之后,他们只是几十人一伙地顽抗,全部被优势明军围住,而后射杀。甚至有几次,都动用了火炮,就近放了散弹,才把结阵死战的建虏给消灭掉的。

如今最大的这伙建虏,竟然有三百人之多,虽然被优势明军重重围困,可要想拿下这支建虏,如果硬攻的话,肯定明军有不少的伤亡。也是如此,李定国才又想用火炮轰击,直接把这结阵的建虏都轰了算了。但是,英俄尔岱在这阵中。

明白了原委,卢象升骑马走近,围着的明军便立刻让开一条路,让总督大人走到了前头。

居高临下,卢象升在走近了之后看得清清楚楚。就见这些建虏一个个狰狞着脸,用凶狠的目光盯着明军。最外面一层的建虏,用长盾牌护着军阵,在盾牌的缝隙中,则是露出一杆杆地闪着寒芒的枪头。

这些建虏,无一例外,全都穿了铁甲,甚至其中有不少建虏,还穿着几层盔甲。

军阵是圆形,中间空心。能看到建虏头目,那个英俄尔岱被几个建虏和护着,就在这里。

看清了这个情况,卢象升便大声喝道:“本官乃大明保定总督,命令尔等放下武器,就地投降,否则一律杀无赦!”

听到这话,所有建虏的眼睛,都不由得看向了卢象升。意外,非常地意外。

英俄尔岱到此时,也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对手,把自己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明军主帅,竟然是明国保定总督!

他作为正白旗的固山额真,当然有从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那了解过关内的情况,知道这个卢象升算是明国中非常有本事的。没想到自己是败在他手中,亲眼所见,又确实威武不凡。说句实话,就这第一眼看去,英俄尔岱心中就有点佩服卢象升的。

不过佩服归佩服,如今可是敌人。就听他在阵中厉声用大明官话回应道:“只有战死的大清勇士,没有跪着投降的大清懦夫!”

几乎与此同时,在他边上的一名白甲兵,突然之间向卢象升用尽全力投出了手中飞斧。

卢象升上前,当然不会傻到和建虏军阵咫尺之间。可就算这样,突然遭遇敌方白甲兵的偷袭,换了一般人的话,也很可能着道。

但卢象升是谁!都不用亲卫上前来护,自己顺手拔出佩剑,“噹”地一声,就磕掉了飞斧。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非常地潇洒。

这一幕,又刚好被此时才赶到的金尚宪看到了。

349 朝鲜反正

这一下,就把金尚宪给看傻了。

他以为大明保定总督是在战场上,为了防止意外,所以才穿了一身武将盔甲。可从刚才的动作上看,那么从容不迫,他肯定还真是能和武将一样厮杀!

不止是他,包括英俄尔岱在内的建虏,也都被卢象升这一击给震惊到了。他们中虽然有人想着,有可能会偷袭不成,可绝对没想过,飞斧竟然被卢象升如此行云流水般地架开了。

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卢象升便用剑一指其中一门架着的虎蹲炮,厉声吩咐道:“开炮!”

对于主帅被偷袭,虽然没事,可这也惹怒了明军将士,听到卢象升发下军令,掌管这门虎蹲炮的明军将士二话不说,就点燃了引线。

看到这个情况,震惊中的建虏终于回过神来了,顿时,虎蹲炮所对着的建虏脸色,不再是狰狞,而是惊慌。肉搏厮杀他们不怕,可他们是人,是血肉之躯,又怎么可能抵挡如此近距离的散弹攻击呢!

不过,他们还没有什么反应,就听到“轰”地一声,大量的小石块便从虎蹲炮的炮口成扇形喷射而出。对面的建虏虽然尽量躲在盾牌里面,可盾牌也挡不住虎蹲炮的近距离轰击。

就只是这么一炮,就让十多个建虏躺倒在地,有的脸上全是碎石,坑坑洼洼的,第一时间就一命呜呼了;还有的,手脚身上中了石块,没有盔甲护着的地方,则是一个个血洞;有盔甲护着的地方,击打力量仍然非常大,打得建虏倒在地上痛哭呻吟。

死了的,建虏不管了,还活着的,被他们拖进方阵里面,然后又快速用盾牌组成一个防御军阵。虽然在火炮的轰击下,这种防御压根一点用都没有,可他们还是在这样做。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他们的一种心灵寄托吧!

卢象升任由他们重新组阵,就等着他们组完之后,他用剑一指英俄尔岱喝问道:“投不投降?”

“只有战死的大清勇士,没有……”

这一次,连话都不给他说完了,卢象升又用剑一指另外一门虎蹲炮。“轰”地一声,再次收拾了十几个建虏。

而后他用剑又一指英俄尔岱喝问道:“投不投降?”

很明显,能看出来,要是不投降的话,卢象升又会命令手下继续开炮的。

这一次,英俄尔岱的回复就没有那么快了,很明显,有点犹豫了。

但是,卢象升不管他,否定答案或者不回答,照样让手下开炮。“轰”地一声,又是十几个建虏躺地上了。

就这么的,三百建虏差不多少了五十个,一开始他们还拖着受伤同伴到阵内,可到后来,也懒得拖了,只是收缩阵型而已。

卢象升面对建虏,如此霸气的一面,就被他身后的金尚宪看在眼里,深深地印入了他的脑海中。后来他回去之后,从不同角度做了三首诗词来描述他的这次见闻,而后分别送给了林庆业等朝鲜将领,让他们用心向上国学之。

而这个时候,这些建虏终于不再都是狰狞着脸了。特别是那些外围的建虏,脸上已经有露出恐惧之色了。他们也是人,面对毫无还手之力的这种情况,当然也是会怕的。

“投不投降?”卢象升那冷酷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在建虏耳中,就似乎是阎罗王的催命声音一般。

终于,有建虏受不了了,没等英俄尔岱指挥,就“啊”地叫着,冲向了卢象升这边。

“呯呯呯”候着的火铳手都不用卢象升指挥,对于扑过来的建虏直接射杀。

硝烟散去,地上又多躺了十几个建虏,而建虏的方阵再次缩小。

“你们觉得抵抗还有任何异议么?”卢象升骑在马上,冷声喝道,“本官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立刻投降!”

英俄尔岱在被优势明军围住,被明军用火炮,火枪,弓箭指着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是完了。可身为大清正白旗的固山额真,又岂能向明国投降,因此,便带着手下垂死挣扎。

然而,事实证明,垂死挣扎徒劳的。

经历过一次次地炮击,一次次的族人倒地失去,这一次的英俄尔岱终于变乖了,他不敢不回答,马上就回应卢象升道:“你能保证我们不死?”

“不能!”卢象升非常干脆地回答道,“你们投降之后,会被押解去京师。不过本官可以告诉你们,之前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也一样被我大明俘虏了,据本官所知,如今他也回到了辽东。”

这些人的生死,得有皇帝决定,卢象升自然不能保证,他也不想说谎。不过要是不给这些建虏希望的话,那就真得抓不到活口了。因此,他就拿图尔格当例子说了说。

虽然没有直接给出答复,但多少也暗示了,很可能你们也不会死,也会回辽东的。

图尔格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但英俄尔岱却是知道的,不过细节上不是很清楚。但这并不重要,关键是他如今怎么抉择。

他正在考虑的时候,他边上一名白甲兵却厉声喝道:“大清勇士,决不会向你们这些明狗投降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卢象升用力掷出了他手中长剑,直接钉在了那个白甲兵的脑门上,中断了他的疯狂骂声,就那样直直地倒了下去,仰天在那里,死不瞑目。

“想死,本官就成全你!”卢象升拍拍双手,而后冷声喝道,“本官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数三个数,不投降的,全部就地轰杀!”

说完之后,他也不停顿,就开始直接数数了,且数得并不慢,表现得非常强势。

围着的明军将士一个个露出兴奋之意,都举着火种,凑近导火索,又或者拉开了弓弦,准备射击了。很显然,他们应该是更愿意把这些建虏杀了。

“一,二……”

数到第二声的时候,英俄尔岱忽然长叹一声,连忙说道:“都把武器丢了吧,没必要再死人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自己先把武器丢了,整个人,似乎一下苍老了很多。

如果领头的是阿济格等人的话,如果不怕死的话,说不定就直接拼命了。可他英俄尔岱,在建虏那边算是能文能武的那种,想得事情就比较多了。衡量之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说他怕死,倒是不至于。

英俄尔岱的命令一下,其他建虏大都也跟着丢了兵刃,一脸的伤悲。但也有几个建虏死忠分子,哇哇叫着横刀自刎,就死在英俄尔岱的面前。这让他又是心中一叹,却也没说什么。

解决了这伙建虏,整个战事算是彻底结束了。

此次战事,一共打死建虏七百多人,俘虏一百八十人,包括了英俄尔岱在内,其他建虏很可能是蹿入了山林中。

朝鲜军卒,死伤一千多人,俘虏两千人左右,剩下的也应该蹿入了山林,包括都元帅金自点,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撤往海边的时候,林庆业的人早就在那等消息,听说明军大捷,连英俄尔岱都俘虏了之后,不由得大喜。就在卢象升准备登船先去皮岛时,林庆业赶了过来拜见。

对于好听的话,卢象升没有兴趣,而是直接了当地告诉他道:“既然本官已经来了,朝鲜以后再不能事建虏。本官这里有书信一封,你转给你们国主。要想重新让大明认可,把尚可喜这叛将给本官送到皮岛来!”

林庆业听了还有点犹豫,不过边上的金尚宪却满口答应,而且还做了保证,他亲自回去,向王上进言,定把尚可喜那叛将给送过来。

林庆业听了,没有办法,便也答应下来,而后就接了金尚宪走了。

两千多朝鲜兵俘虏,被押解到皮岛上修复被建虏破坏了的设施,完工之后再放他们回去。与此同时,卢象升亲自坐镇在皮岛,而英俄尔岱等有身份,有点背景的二十人,则由快船送回京师。

多日之后,林庆业和金尚宪秘密到达汉城,不过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国主李倧,而是去了领议政崔鸣吉府上,等他散衙。

一直到天黑,崔鸣吉才回到府内,听他训斥下人的声音,很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等他按惯例进了书房,发现房间里有两人在等着他时,不由得愣了下。

定睛看到胡子花白的那个人,就是他的老对头,主战派之领袖金尚宪时,崔鸣吉不由得大喜,连忙问道:“大明赢了?”

之前的时候,金尚宪可不知道崔鸣吉的真实情况如何,一直以为他是个亲虏派。这一点,要一直到崔鸣吉也被满清抓到盛京,他们两人被关押在一起时,才会明白这一点。

可这个位面上,因为蝴蝶翅膀的扇动,金尚宪提前理解了崔鸣吉,因此,听到他问话,工工整整地向他施了个礼。

见他如此,崔鸣吉连忙上前,扶起金尚宪,笑呵呵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见礼之后,双方重新坐定,崔鸣吉重新追问起战事如何?

对这一点,则由当事人金尚宪滔滔不绝地,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原本卢象升就厉害,结果在金尚宪的嘴上,又变得更为厉害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英俄尔岱都被俘虏了,这已经足以说明这一切了。

崔鸣吉听着这些,不停地捋着胡子微笑着。对于他们两人的对话,林庆业只能在边上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的资格。

金尚宪讲完之后,又自觉地关心起国家大事来,便立刻问崔鸣吉道:“刚才回府,似乎心情不好,可是王上那边又有了什么麻烦不成?”

一听这话,崔鸣吉的兴致立刻便低了一些道:“是啊,那个大清智顺王尚可喜,天天逼着王上要人,要木头,急着要造船,如今我国如此困难,哪来那么多人力物力造船啊!”

一听这话,金尚宪不由得一声冷笑道:“正好,那这一次就把他给擒了!”

说完之后,他就对崔鸣吉说道:“大明总督大人要求我们把这叛将擒了,送到皮岛去!”

崔鸣吉一听,顿时皱了眉头,一时没有回答,很显然,他是在犹豫。

“怎么了?”金尚宪一见,顿时有点不高兴地说道:“如今大明总督大人亲自领兵坐镇皮岛,明军皆是精锐之明军,难道还怕他建虏报复不成?前几次让王上事蛮夷,背弃大明,已经是奇耻大辱。如今,你又还有何顾虑?”

林庆业在边上见了,也同样劝道:“大人,连英俄尔岱都没了,建虏肯定会问罪我们朝鲜。这一关,迟早逃不了的。”

顿了顿,他又给崔鸣吉分析道:“建虏贪得无厌,就看今年,都要了多少回粮食了。继续臣服建虏,就会继续被吸血。而如今有大明军队在侧,只要给总督大人上书,派些船回来,万一有事,王上撤往岛上,建虏又能奈何?”

听了他们两人的说话,崔鸣吉道一声“也罢”,而后就开始和他们合计起来,等有一套计划之后,就在崔鸣吉的安排之下,让林庆业和金尚宪秘密见到了李倧,并且转呈了卢象升的手书。

在这份书信中,卢象升质问朝鲜为何不但背弃大明,而且还出兵助建虏攻打大明,如此忘恩负义,可对得起大明皇帝?

卢象升言明,他亲自坐镇皮岛,就看着朝鲜是不是还有一点良心能悔悟?还有良心,那就和建虏断绝关系,并出兵助大明攻打建虏,否则他定会领天兵来汉城一趟。

李倧看着这份书信,那是泪流满面。又在听说了金尚宪讲述明军如何厉害之后,便断然下旨,擒拿尚可喜这个大明叛将,他要亲自带着送往皮岛去请罪。

基于以前那次,朝鲜同样想拿下英俄尔岱,却被他从汉城逃回辽东。这次抓捕尚可喜的事情,就由林庆业负责,务必不能让他逃脱。

突然之间,汉城的风向就变了。林庆业暗地里调兵遣将,但是,尚可喜对此却一无所知。



350 今朝有酒今朝醉

造船厂这么艰苦的地方,尚可喜是不会去的。他的亲信手下之一许尔显在,就已经足够了。

他就在汉城的驿站住着,毕竟这里的物资丰富。时不时进宫去要挟要挟朝鲜国主,催催物资人力,就能收到不少好处,可以说是一件美差。

不过这些东西对于尚可喜来说,并不是他最看重的。因此,就算在汉城的日子过得很舒坦,但他也不是很高兴,反而经常在驿站内喝闷酒。

重建水师这种事情,皇太极他们可能不是很清楚,但尚可喜多少了解一些,知道组建水师其实远比训练一支陆军要更费时费力。更不用说,他的水师对手,已经搞清楚是赫赫有名的海盗王郑芝龙。说真的,他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然而,在皇太极那边,他又必须要表现出有用处才行,要不然,他这个智顺王肯定就没了。

“酒,拿酒来!”尚可喜喝着喝着,发现酒没了,不由得大喊道。

门口的亲卫闻声,匆匆入内看了一眼,然后立刻施礼退出,去向朝鲜人要酒去了。

等过了一会之后,端着一壶酒进来的是他的亲信手下之一班志富,带着一点愁容,先把酒壶给了尚可喜,而后就在边上坐下,对尚可喜说道:“王爷,喝多了伤身子!”

尚可喜闻声,忽然露出一丝苦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那么多干什么?”

看他这样子,作为尚可喜心腹的班志富,自然也知道王爷在苦恼什么,便犹豫片刻后说道:“王爷,要不……要不……”

“要不什么?”尚可喜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便不耐烦地喝道,“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吞吞吐吐的,你又没有喝醉酒!”

“要不……我们回大明?”班志富听了,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道,“这样王爷就不用担心了!”

一听这话,尚可喜想都没想,直接拿着手中酒杯砸了过去,砸在班志富地身上,而后掉落在地,碎成了几片,同时大声骂道:“皇上对本王爷恩重如山,在大清这边,得封智顺王,你竟然还敢让本王爷背信弃义……”

被酒杯这一砸,其实一点都不痛,不过班志富却缩了缩,而后听着尚可喜在那里咆哮。

说真的,就以前来说,班志富也觉得大清这边好。至少在明军那边的时候,东江军各派将领经常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甚至为了权力不惜发动兵变火拼。就只是皮岛上的兵变,就至少有两回了。

除此之外,朝廷还很不重视东江镇,军饷、粮草这些,基本上很少有,搞得东江军完全就像一支叫花子军队一般。如此种种,其实在东江军时期,真得没有一天能有好日子过过。

但是,投降了大清之后,王爷原本只是东江镇的水师统领,却立刻被大清皇帝封为智顺王,手下军队封为天佑军。更让王爷非常感激的是,皇上还把王爷以前的手下和亲朋好友,只要能在大清国内能找到的,都帮王爷找了回来,且把王爷老家海州作为王爷的封地。

如此种种,明国和大清两边的遭遇对比,也就难怪王爷会有这个反应了。

可是,如今却是不同了,相信王爷也是知道这点的,要不然,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一直喝闷酒。

东江镇重建,保定总督亲自坐镇,新的东江军主力是秦兵,水师是从南方调来的郑芝龙所部。看他们的军械精良,士气高昂,就知道东江军肯定得到了明国朝廷的鼎力支持,再不可能有以前的那种混乱了。

“怎么了,哑巴了,看不起本王爷了是不是?”尚可喜骂了一阵,见他不说话了,便又提高了声音骂道,“他郑芝龙是海盗王怎么了?老子也好歹当过水师统领,就算不能出海和他打,老子领船偷袭可以不可以?老子再布上足够的岸防炮,看他怎么再来烧我的船!”

班志富被他这话骂得回过神来,连忙点头称是,不敢再顶嘴了,“是属下一时糊涂,王爷心中已有计较,那是最好的了!”

见他认错了,加上尚可喜也骂了很久,多少出气了一点,便不再骂了,用手一指,对他说道:“来,一起喝酒!”

班志富听了,依言照做,而后又有点担心地说道:“王爷,水师暂时无法和明军抗衡,想必明军就会很快重新占领皮岛。要是知道我们占据了朝鲜造船厂的话,肯定知道我们不甘心,他们会不会来捣乱?”

尚可喜当然是没有喝醉,听他这么一说,便对他吩咐道:“你说得有道理,这一点不能不防。你立刻去王宫一趟,要他们调集重炮,去守造船厂去。”

班志富答应一声,刚站起来,却又想起一事,便再对尚可喜说道:“王爷,那明军要是从陆路进攻呢?就凭我们那点人马,肯定不是明军的对手,那些朝鲜兵,却又靠不住!”

听到这话,尚可喜也是头疼。

明军掌握了海路,而且还有那么多船,想从哪里登陆就从哪里登陆,根本没法防。这个事情,非常地棘手。

“先不用管那么多了,就这些朝鲜人,晾他们不敢背弃大清,让他们也出兵协防,至少他们的火枪兵还是有点用的。”尚可喜有点烦躁,因为他发现自己面对的困境往往是无解的,就提高了一点声音,喝斥班志富,让他快点去办事,“还愣着干嘛,难道想一口气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慢慢来便是,反正明军不可能那么快过来的!”

“王爷说得对!”班志富听了,附和一声,便告退准备去王宫了。

不过他心里却是清楚,明军迟早有一天会过来的。

等班志富走了之后,尚可喜坐在那里并没有马上接着喝酒,而是在发呆,很显然,他心中其实也明白困境有多大,选择逃避并不是办法。

然而,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怎么办?

过了一会之后,他忽然拿起酒壶“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好像就想一下把自己灌醉,就可以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了。

可就在这时,班志富忽然匆匆返回,脸上带着惊慌之色,也不管尚可喜在干嘛,就慌忙禀告道:“王爷,不好了,朝鲜人好像要对我们下手了!”

“什么?”尚可喜一听,酒也不喝了,顿时一脸吃惊地盯着班志富确认道,“他那些怂包,敢对本王下手?”

“是啊,王爷!”班志富连忙点头禀告道,“驿站内的朝鲜官员已经跑了,外面大批的朝鲜军队正在集结,已经把驿站包围地水泄不通了!”

这一下尚可喜顿时就惊到了,立刻站了起来,撞到桌子上的碗筷一阵响,对班志富吩咐道:“召集兄弟们,立刻抄家伙!”

说完之后,他大步往外走,要去亲自看个明白。

在班志富跟上之后,尚可喜往前走的脚步又慢了下来,忽然在房门口处停下,转身问班志富道:“可有看到明军踪迹?”

听到这话,班志富立刻便明白,王爷是以为明军已经杀过来了。朝鲜这边才有这个胆子,赶来包围驿站。要不然,朝鲜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自己就敢造反。

一开始,班志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因此,他有仔细偷偷观察过外面的动静,并没有发现一点明军踪迹,就如实回答了尚可喜。

尚可喜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没有明军撑腰,李倧那家伙,从哪里来的胆子?难道……难道是本王爷逼得急了一点?也不可能啊!就那怂包,逼急了又如何?又没有要他的命,他也不可能造反啊?”

想不明白之下,尚可喜也就不想了,亲自出去看看就是。

只要没有明军撑腰,他就不信,朝鲜还真敢反了不成?搞不好,是用这种把戏来谈条件,不想让他逼迫太甚!

驿站内,尚可喜的人一共也就三十人左右,其他人都在造船厂那边。不过人数这么少,他们听到外面只是朝鲜人闹事,因此没有一个是怕的,纷纷跟在尚可喜的身后出门。

刚到大门口时,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喊声:“大明叛将尚可喜快快出来投降,可免一死,否则的话,全部杀无赦!”

一听这话,尚可喜顿时就怒了,朝鲜这种三姓家奴,投降来投降去的国家,竟然也敢喊自己是大明叛将!

可以说,尚可喜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揭开过往。因为,他的过往,其实应该是和大清有血海深仇来的,但他最终却投靠了仇人,为仇人效力。这种事情,自然是十万个不光彩。谁敢提起这个,他绝对饶不了谁!

因此,他当即喝令左右打开大门,在亲卫的护卫下,大步走出房门,厉声喝道:“本王就在这里,谁敢造反,就不怕承受大清皇帝的怒火么?”

话说出去之后,他同时也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况。

果然,就如同班志富所言,外面全是朝鲜兵,而且在最前面的,还是一队队地火铳手,排成了好多队,瞄准着大门这边,火绳点燃,随时能开火的状态。

见到这个情况,本来还想往外走的尚可喜,下意识地就站住脚,看向对方帅旗之下,认得是朝鲜领议政崔鸣吉,还有一个……一个……

尚可喜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眨眨眼睛,再仔细看去,还是没变化,站在崔鸣吉身边的那个花白胡子,竟然是被英俄尔岱押去辽东的金尚宪!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尚可喜傻在那里,金尚宪立刻就猜出原因了,当即哈哈一笑,心情非常地舒畅,对尚可喜大声说道:“怎么,老夫在这里出现,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惊喜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尚可喜立刻感觉到情况有点不妙,说话都结巴了一下,马上就质问道,“龙骨大大人呢?他不可能放你回来的吧!”

“那是当然,他既然是来抓老夫的,又怎么可能放老夫回来!”金尚宪笑着说道,“老夫可不是你这种大明叛将,数典忘祖之辈!”

在场的这些人中,也只有金尚宪有这个资格这样骂他,包括崔鸣吉在内,都不好这么骂,哪怕他心中其实是曲线救国也一样。

尚可喜被骂道脸色很难看,不过为了知道事情真相,他还是忍住了,听着金尚宪继续往下说道:“是大明保定总督卢大人亲率天兵救了老夫,你那个主子,龙骨大也投降了,如今已经押解去大明京师了。”

这话一说出口之后,尚可喜等人,全都愣住了。

说实话,这个话,他们是一点都不想相信。因此,第一,明军不可能这么快过来吧!第二,也是更为重要的一点,明军就能打败英俄尔岱?而且英俄尔岱会投降?这绝对不可能!要知道,英俄尔岱可是正白旗的固山额真啊!

然而,另外有一个事实是,如果这个事情不是真的话,那这些朝鲜人哪来的胆子做眼下的事情?这个被英俄尔岱押走的朝鲜主战派,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正在想着,金尚宪已经中气十足地喝道:“王上奉大明保定总督卢大人之令,缉拿大明叛将尚可喜,押送皮岛。你自己乖乖投降吧!”

再也没有比眼下还要让金尚宪感到意气风发了,想想之前,建虏一直压在朝鲜头上拉屎拉尿,如今,有大明的撑腰,这腰杆终于直了。

被他这么一说,尚可喜回过神来,知道朝鲜这边绝对又投向明国,事情没有转圜余地,便二话不说,立刻掉头逃入驿站去。

指挥战事的林庆业一直观察着,看到他们又要逃的意思,立刻下令射击。

“呯呯呯……”

枪声响起,硝烟散去之后,门口这边,躺了五六个被打成筛子的假鞑子,不过尚可喜还是被他逃入了驿站内。

“进攻!”

攻打驿站的战事随即开始,这一次,林庆业布置了几重包围,每一次的进攻都不影响外面的包围圈,一波波地兵力派进去,就算耗,也能把尚可喜耗死。



351 尚可喜之死

这一次,朝鲜这边对于活捉尚可喜是势在必得,因此投入的兵力很大,且不计伤亡。而尚可喜带在驿站的随从一共也就三十多人而已,就算再骁勇善战,也没到半个时辰,尚可喜和班志富等剩下五个人被堵在了一个房间里。

一群群地朝鲜军卒在外面虎视眈眈,班志富偷眼在缝隙中瞧到外面的情况,顿时有点绝望了,转身对尚可喜说道:“王爷,还是没机会突围!”

尚可喜自己也料到了,他的眼睛很红,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喝酒给喝的。此时的他,握着滴血的刀,忽然有点绝望地大笑起来:“哈哈哈……”

他的手下一见,都不由得一愣,不由得转头看向他。如此绝境之下,竟然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房间外面,林庆业也听到了尚可喜的笑声,便在外面大声喝道:“尚可喜,我劝你乖乖投降,说不定总督大人还会绕你一条狗命。执迷不悟,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的。最后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

说这话的时候,他悄悄地吩咐手下亲卫,前去调钩镰枪的兵卒进来,一会就准备用力把门窗都勾倒了,视线无阻的情况下再进攻。否则万一要是误杀了尚可喜,就对不起大明总督大人提出的活捉要求了。

屋里面,尚可喜压根就没有管外面的动静,只是自己笑完之后,脸色忽然惨白,喃喃自语道:“想我尚某人纵横辽东一辈子,不管枪林箭雨,尸山血海,也都杀过来了。就算遇到绝境,最终也化险为夷,甚至还得蒙大清皇帝封异姓王。可是……可是没想到,我尚某人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班志富看出有点不对,很想劝劝,可嘴巴张开,却没法开口,因为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劝为好!

他正想着,就见尚可喜转头看向他,惨笑问道:“老班,你我相识多年,你可别骗我,所谓人死灯灭,也就只是一波黄土而已了,并没有阴曹地府,对不对?”

“……”班志富听到这话,嘴巴再度张了张,可还是开不了这个口。但见尚可喜一直盯着他,便只好回答道:“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可是,王爷,我们这辈子见过多少好人死于非命的?还有那些不懂世事的孩童,牙牙学语的幼儿,他们总没有做恶事吧,却都遭横死。由此可见,神明一说,肯定还是假的。那没有神明,阴曹地府怕也是不存在的。”

这话说出口之后,他自己都沉默了,神情黯然。

自从决定要投降大清之后,他们就开始选择相信,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阴曹地府,人死了就死了的说法。

可是,如今面临绝境的时候,不管是尚可喜还是他班志富本人,其实又开始担心起这个事情来了。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对,这个世上又怎么可能有阴曹地府呢!”尚可喜却把他的话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边狂笑一边赞道,“老子就不信,老子才不怕,哈哈哈……”

一开始说得时候,他说得很大声,可说到后来,声音就慢慢地低了下去,最终越来越小,最后没了。

忽然,尚可喜猛然地摇摇头,而后又使劲眨眨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之意,失声道:“爹,娘,你们……你们不是死了么?”

这话说得班志富他们都是一愣,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他们都知道,尚可喜的父母很早就被大清军队给杀了。

“小妹,把衣裳穿好了,别过来,爹,娘,别过来,孩儿不是设了香堂供奉你们了么!”尚可喜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着,“哥,你拿刀干什么?我……我投降大清那也是被逼的啊,你是战死的,也来找我干什么?”

见到尚可喜的言行,他的亲卫脸上都露出了惊容。他们明明看到尚可喜的面前什么都没有,可看尚可喜的意思,好像他死去的那些亲人都出现了,这……这……

下意识地,这些亲卫都离得远了一点。班志富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连忙冲尚可喜大声喊道:“王爷,你喝多了,出现幻觉了,是假的!”

在之前的时候,尚可喜刚好有在喝酒,而且喝了好多酒。因此,班志富宁远相信,尚可喜是酒劲上涌,这个时候有点醉了,所以眼睛花了,而不是真得是尚可喜死去的亲人出来了。

喊完话的时候,他还特意看了下窗外,透过缝隙,能清楚地看到,外面是有阳光的。

然而,尚可喜却忽然一下跪倒在地,就对着空气哭诉道:“爹,娘,哥,小妹,我……我也是有苦衷的,我要不投降大清的话,我就死定了,我……啊……不……爹,娘,别把脑袋提手上了,孩儿怕,小妹,快穿好衣裳,哥……”

看着尚可喜的这个样子,班志富有点不确定了。要知道,王爷一向很精明的,他应该能分得清虚幻现实吧?

可是,尚可喜这样子,就好像真有其事,不像是假的。

有亲卫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们互相看看,又退得更远了一点,他们也怕了!

“大帅,你怎么来了?不,不是我想投降的,是他们要杀我……”

班志富一听,知道王爷口中的大帅是指黄龙,对王爷有提拔和救命之恩,也是王爷这辈子中非常重要的恩人。

难道知道我们要死了,所以这些人就都出来了?

这么想着,班志富也怕了,不过终归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他耳朵灵敏,忽然听到外面似乎传来脚步声,有不少人靠近房间了。

顿时,他就急了,连忙想大喊“戒备”,可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不不不……你们别逼我……”跪地上的尚可喜忽然猛地一下跳了起来,舞动手中刀,乱砍了起来,同时脸色变得狰狞,厉声喝道,“谁想要我死,我就要谁的命,谁来都不行,杀……杀……”

尚可喜状如疯虎,他的亲卫根本没想到,一时没提防,顿时就被他砍翻了两个。

“鬼上身!”一名亲卫忽然惊惧地大喊一声,然后什么都不顾得了,丢了刀,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可就在这时,就听到“噗噗噗”的声音响起,一把把钩镰枪的枪头,闪着寒光扎穿了门,刚好有扎到跑门口的亲卫身上,随后钩镰枪纷纷用力回拉,那亲卫连同门窗之类,全部被拉倒。房子里,光线顿时大亮。

这个意外情况的发生,让疯狂中的尚可喜也停顿了下,忽然,他又疯了起来,反手把刀架脖子上,用力一拉,一股鲜血喷出。

“王爷……”班志富看到,却来不及阻止,不由得惊呼道。

这一幕,同样也让外面指挥的林庆业看到,不由得愣住了,他没想到,尚可喜竟然自杀了!

他其实是不在意尚可喜的死活,但关键是大明保定总督要求朝鲜这边把他活抓了押送皮岛的。这一下好了,完不成这个事情了。

这种情况下,林庆业回过神来,便亲自提着剑扑了过去,不过不是去抢救尚可喜,那脑袋都差不多整个要掉下来了,神仙都没办法救他。

林庆业的目标,是尚可喜的这名亲信手下班志富,活捉他,多少总能有点交代。

而班志富此时只是张大了眼睛看着尚可喜软倒在地的身子,偶尔还在那颤动下,他整个人,都懵了的。

因此,他就没多少防备,便被林庆业带着人把他扑倒在地,顺利活捉了。

费劲不少人力和精力,最终朝鲜这边抓住了班志富和一名尚可喜的亲卫,其他人,包括尚可喜在内,不是被打死,就是自杀了。

不过,随后,有传言在汉城慢慢地传开了。都说尚可喜作恶多端,家破人亡的大仇都不顾而投降仇人,死之前,阎罗王派他死去的亲人来向他索命的。忘恩负义,数典忘祖,如今估计在十八层地狱受苦受难,被阎王爷惩罚了。

这个传言,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且相关的一些消息,越传越神。不但在朝鲜这边传,到后来,随着朝鲜把班志富和许尔显等人以及尚可喜的首级送去皮岛之后,也在皮岛这边传开了。最后,甚至连卢象升这边都有听到了。

对此,卢象升是正经进士出身,又是沙场悍将,他是儒家子弟,并不信佛家学说。因此,他是不信的。但是,这个流言的出现,对于大明这边却是有很大好处的。

他在仔细打听了流言的起源之后,便做出了一个决定。

尚可喜的首级以及许尔显被送往京师,而班志富和当天的那个活下来的亲卫,被明国水师在金州地面丢下,放回建虏那边去了。

对于这些事情,崇祯皇帝都通过在卢象升身上的窃听种子,基本上都事先已经了解,并不用等到信使到达京师。

卢象升抓获了正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这个对崇祯皇帝来说,就真是意外之喜。有图尔格的榜样在,至少这个英俄尔岱的利用价值就不会低。这个,对于以后光复辽东,绝对会有很大的帮助。

另外,朝鲜反正,建虏就等于少了一处吸血的地方。就算他不甘心,那肯定也要花费很大力气去做事。要是皇太极再派兵去重新征服朝鲜的话,由卢象升在那边牵制,兵去少了怕是没用。兵力要是去多了的话,搞不好又是御驾亲征的机会了!

对此,崇祯皇帝甚至都有点期待,不知道那皇太极会怎么应对?

至于尚可喜这种汉奸的死,倒也算是死得有价值了。卢象升的做法,让他很欣赏。尚可喜死前的传言,就应该在辽东多传播传播,让其他汉奸也都听听,哪怕他们那颗汉奸之心再强大,可这流言对于国人来说,相信威力也是不小的。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就是觉得有点可惜,朝鲜那边没有托可以用。要不然的话,再让托去煽风点火,效果就会更好了。不但可以煽动那些还有一点良心的汉人反抗建虏的统治,还可以再宣传朝鲜如何不把建虏放在眼里。朝鲜的这个事情,是建虏多大的耻辱等等,如此一来,就能逼迫皇太极去决策朝鲜事宜。

不过这些事情,要能如愿发展就最好。就算不行,如今对辽东建虏已经形成战略优势,崇祯皇帝倒也有信心,能在将来的几年内就平定辽东之乱。

崇祯皇帝正开心着,有内侍来报,说之前一直寻访的游方郎中吴又可到京师了,入住驿站,说是想面君。

事实上,从吴又可在江南现身之后,崇祯皇帝就通过锦衣卫知道了情况,对他的踪迹就有了掌握。

江南那边的水涝退去,后续的防疫抗灾差不多后,吴又可便北上了。只是到山东地界开始,又有陆陆续续地小疫情发生。这个吴又可本性难移,就又开始停留,所以一直到年底之前,才算是到达京师。

其实,如果是在原本的历史上,大明照样还是民不聊生的一年。

蒲州府大饥,草木皆被吃光,官府于城门外掘坑以埋饿死者,埋且满,饥甚无食的人争到坑内割食其肉,至有父子夫妇相食者。

山东沂州蝗灾,蝗遍野盈尺,百树无叶,赤地千里,斗麦二千。民掘草根剥树皮,父子相食,骸骨纵横,婴儿捐弃满道,人多自竖草标求售,辗转沟壑者无算。1641年春疫疠继起,死亡过半。

…………

这种种灾情,在这个位面上,却已经减缓了好多。

比如饥荒,北方这边,因为海路漕运的开通,特别是山东,受惠就很大。南洋那边的粮食,通过郑家的船队,源源不断地北运,同样是要在山东或者天津卫登陆,因此,虽然还是有饥荒发生,可却不是那种大规模饥荒了。与之对应的,大规模百姓死亡所引发的疫情也就减缓了好多,大疫情也就变成了小疫情。

至于山东的蝗灾?那才刚起来就被闻讯赶来的富户,用大价钱收购了!皇上都说这个好吃,还能有假!

吴又可一路北上京师的所见所闻,让他带着渴望,终于见到了崇祯皇帝本人。

叫天说

生病几天,事情有点多,大家见谅,今天出差,每天更新都会有,断是不会断的。要下周一回。

352 什么都懂

崇祯十三年十二月初三,紫禁城内文华殿,吴又可觐见。

看着他在行礼,崇祯皇帝心中想着,比后世电视上的那个要帅多了,不过也黑了点,瘦了一点。

“免礼平身!”崇祯皇帝一边打量着,一边微笑着说道,“可知朕找你前来,是为何事?”

吴又可听了,便连忙躬身行礼道:“回陛下,草民不知!”

他确实不知道,心中一直在纳闷,天下医师那么多,皇宫内的御医更是有不少,皇上为什么在一年前就特意下旨找自己呢?

此时,吴又可听到皇帝主动问起,便立刻竖起了耳朵。

就见崇祯皇帝看着他,微笑着说道:“你对大明各地的瘟疫如何看个看法?”

听到这话,吴又可不由得一愣,他没想到皇帝是问这个问题,连忙回应道:“瘟疫之谈,又可不敢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

“呵呵,不要谦虚,朕让你说,你就说好了。”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微笑着说道,“朕那些广而告之的事情,只是门外汉的一点浅见而已!你是医师,且在这瘟疫方面,应该是我大明最有心得的人之一了!”

吴又可听得心中暗惊,他这些年来游医天下,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有多次和瘟疫打交道的经验,慢慢地也有了总结。可是,这个事情,他可是没和其他任何人说过的。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只是有个大概,想着回头找地方再好好理一理自己所见所闻所想。

就他自己目前认知来说,对于瘟疫这一块,确实改变了以前的很多观点,和目前主流的医师观点也大不相同。因此,他曾经为瘟疫病人开出的药方,和普通医生大不相同,以至于差点惹上官司。也是因此,他对自己所认为的那些内容,基本都是守口如瓶,并不对外说的。就准备全面整理,有病例可以证明,有经典可以引用,各方面成熟之后再公布。

但是,如今崇祯皇帝张口就问这个,很显然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吴又可心中还是有点忌惮的,毕竟要是被皇上认为妖言惑众,欺世盗名什么的,他一个小小的游方郎中,那是承受不了后果的。

不过他又回过头来一想,崇祯皇帝之前广而告之天下的那些事情,其实有不少又何尝不是和主流的医师观点不同,其他不说,就说瘟疫可以通过空气传染其他人,相信这天底下,皇上不解释的话,就只有自己能理解这点。

这么一想,吴又可忽然想到,今天搞不好就是自己的一个好机会,如果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想这些,都能得到皇帝的肯定,那大明的医师,谁敢乱反对?就算想要反对,也要有理有据地来反对!而只要是有理有据的反对,自己不就是最欢迎的么!

再者说了,皇上本身也是瘟疫认识方面的高手,如果和他说说,能获得一些意见建议的话,说不定对自己的帮助也会非常大!

想到这里,吴又可就激动了。他连忙向崇祯皇帝一礼后奏道:“陛下,草民是有一些想法,但对于眼下来说,说法可能会有点惊世骇俗,又或者,草民的一些愚见,本身就是有问题的,草民这么说出来,只是因为是这么想的。要是陛下发现草民有说错的地方,还请陛下斧正,草民定然聆听高见!”

崇祯皇帝一听,就知道他在忌惮什么,便微笑着说道:“这纯粹是医学学术探讨,不存在骗不骗人之类的事情。有错误,有偏见都是难免的。而且,朕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只是互相探讨一下而已,无须任何顾忌!此时此刻,你就别把朕当皇帝,就当你的同行,或者至交好友讨论问题而已。”

吴又可作为一个游方郎中,能一直活下来,说明他的医术水平不会差,另外,他见人待物方面,也不会查到哪里去,要不然,可能不知不觉间得罪了什么人都不知道,绝不可能活得好好的。

因此,崇祯皇帝虽然那么说,别把他当皇帝,吴又可又不傻,肯定是不敢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当他听到皇帝连至交好友这样的比喻都说出来时,他就知道,自己在皇帝的眼中,是属于非常友好的那一类。对此,他心里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于是,他就少了绝大部分的顾忌,开始把他的所见所闻所想,都一一给崇祯皇帝说了一遍。

而崇祯皇帝则在认真地听着,如果遇到有不明白的,也会打断吴又可都说法,问他是什么意思?并且,有的时候,他还会对某个方面发表自己的看法。有的是认可吴又可都花,有的是不认可,有的是补充等等。这个对话,就真得像至交好友一般,在互相沟通瘟疫方面的各种看法。

两人就在文华殿内,坐而论道,就瘟疫这个话题,一直聊着聊着,时间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之后,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吴又可才回过神来,心中非常满意这次受益匪浅的对话。崇祯皇帝不时插嘴的一个提醒,都让他有一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因此,他其实非常不愿意中断这样非常难得的谈话。然而,龙体为重,谁敢耽搁?

因此,吴又可不得不遗憾地奏道:“陛下,该用膳了,草民得陛下指点,获益匪浅,草民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笑了,这个吴又可,他的脸上写满了“我还想聊”的想法。

于是,他就吩咐边上站着的陈宝庭道:“午膳,朕就和吴卿一起用了,你去传膳吧!”

吴又可一听,顿时大喜,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回过神来,他便马上开口奏道:“陛下,万万不可。草民岂能和陛下一起用膳,这……”

“这什么这……”崇祯皇帝一听,便笑着说道,“用个膳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难道你不想再和朕说道说道了?朕可告诉你,下一次再让朕专门抽出时间来,像今天这样聊,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哦?“

“……“吴又可一听,嘴巴张了张,没敢再拒绝了,忽然,他想着这种获益匪浅的谈话,在这个世上,估计也只有和皇上这样有大学问的人谈,才能有这样的收获,要是错过了,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这么想着,他又一咬牙,忽然坚决地说道:“谢陛下恩典!“

“呵呵呵,这样才好嘛!“崇祯皇帝见此,便笑着说道,“来,我们继续……“

吴又可和崇祯皇帝的这一次长谈,一直到快天黑的时候,才算告一段落。这中间,不管是内阁还是司礼监过来人,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就都被陈宝庭给挡掉了。这让他们都非常地吃惊,不知道皇上和一个游方郎中怎么聊得那么起劲,聊得那么长时间?

他们不知道,其实吴又可自己都纳闷。幸亏是在天黑之前聊完了,要不然的话,他甚至都怀疑,皇上会不会学古人一般,要来个秉烛夜谈什么的?那就真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引来多少御史言官的弹劾了!

谈到最后,吴又可自己心里的东西,又有了相当完善的补充,有些内容,他可以直接确定,有的内容,他想着要去验证;有的内容,和他的想法相符,有的内容,和他原本的想法相冲,等等等等,反正收获非常大。以至于到了后来,他怕有遗漏的,竟然主动向内侍借了纸笔,当场记录了起来。

对于吴又可的这种做事态度,崇祯皇帝当然是欣赏的,因此,他提出什么,都会满足他。甚至到了最后,崇祯皇帝直接任命吴又可任职太医院,不过不参与服侍宫中,不受任何人指派,只是有这么一个官身,可以查阅太医院内的医学书籍,也可以去找其他同僚再聊聊,这些权限,崇祯皇帝都给了他,只是对吴又可有一个要求,就是对瘟疫要有一个系统的整理。

对此,吴又可自然是大喜过望,因为这正是他最想做的事情。又得到了皇帝很多建设性的意见,他更是有一种冲动,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能凭着这次整理出来的东西而名留后世。

崇祯皇帝和吴又可的这次谈话,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事后,许多人也知道了吴又可很得皇帝的赏识,因此,都有意无意地开始偶遇吴又可,又从七姑八大婆的很远的关系都能和吴又可拉上关系,反正,吴又可的名声,在京师这边首先边传开了。

不过,崇祯皇帝在这次谈话中的东西,一开始没有引人关注。一直要到吴又可比起原本历史上所写《瘟疫论》,还要经典的名著出世时,世人才惊讶地发现,他们原本以为皇上意境够博学了,可没想到,《瘟疫论》中的很多观点,竟然还是皇上提出来的,比起那些真正的医师,都要对瘟疫的认识,来得更为深刻。这一点,让很多人不得不服气,皇上乃是天纵英才,不是一门精,而是门门精的那种。

事实上,如果把崇祯皇帝的那些东西放在后世,其实也就是一个常识而已,并不是多么高深的学问,更不要说多精通了。可架不住时代的代差那么大,提前了几百年说出来,和古人比起来,说是精通,好像也是可以的了。

和崇祯皇帝在京师不小心成了别人心中偶像不同,满清皇帝皇太极,他在盛京,那是气得又差点吐血。

朝鲜那边,英俄尔岱迟迟没有返回,这已经让皇太极有点恼火了。不过他一开始也没有多想,结果,是凤凰城那边的守军,派了快马回报,他才知道情况不对。

“什么?英俄尔岱所部在朝鲜境内遭到明军伏击?”皇太极听得大惊,连忙确认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他同样对于明军会去重建皮岛,已经有所预料。不过他实在想不到,明军的动作竟然那么快,不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建了皮岛,而且还登陆朝鲜境内伏击大清军队来了。

他自然不知道,是因为有朝鲜人的消息,所以卢象升才能带着军队直接先去开战,而后再去重建皮岛,这个过程,其实是反过来的。

“回陛下,千真万确。”信使禀告道,“明军突然杀出,数量是大清军队的几倍,没法抵抗之下逃进山里才得以逃脱。等逃回来时,已经过去了好多天。其他人等,包括主帅皆不知真实情况。虽然已经派人去朝鲜核实,可应该已经凶多吉少了!”

知道这个情况,皇太极就更是生气了,朝鲜那边,如今已经成了大清最大的吸血来源。必经大清周边来说,蒙古部族都是游牧民族,不事生产,遇到灾荒年间,牛羊都要大批饿死,发生瘟疫,就更是惨不忍睹。因此,那些蒙古部族比起大清都要穷得多。也只有朝鲜是农耕民族,她们能从地里产出粮食。虽然他们也可能自己都不够吃,不过总算是有。而且不是居无定所,国力又弱得可怜,是最好的压榨对象。

英俄尔岱去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朝鲜倒向明国,因此让他把朝鲜的主战派都抓回来以防万一。结果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心中忧虑之下,他一边等待消息的进一步确认,另外一边,开始想着要不要往朝鲜边境派军,或者干脆直接往汉城派军,一定要把朝鲜置于大清的控制之下才好?

然而,还没等皇太极做出决定的时候,新的消息穿回来了。说朝鲜正在战备,对大清派过去的信使,都是割了耳朵放回来,说大清乃是蛮夷,堂堂朝鲜岂能同流合污,大明才是朝鲜真正的宗主国!

听到这个消息,皇太极不由得勃然大怒。虽然立国已经好些年,且一切制度都是参照明国设立,可是不管怎么样,始终被认为是蛮夷,这一点,让皇太极感觉非常地不公,连朝鲜这种弱国都一直对大清这种印象!

当然,他的愤怒之外,其实还有恐惧。因为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明国一杀回来,喂不熟的朝鲜就立刻投向了明国。

正当他召集群臣商议的时候,金州的代善那边,也派人快马送回了消息。



353 计对朝鲜

“金州有何战况?”皇太极一见信使,就沉了脸,厉声喝问道。

虽然在宁锦方向算是比较顺利,把祖家军基本上都干掉了,少了一股骚扰大清的军力。但是,最不想出问题的朝鲜已经出问题了,如今难道金州那边又有问题?

说真的,此时的皇太极,那是一个头有两个大,这个不是因为他胖,而是他心烦。

崇政殿内,其他满清头目,也都一个个脸色不好看。至少在这时候,他们还没幼稚到,代善那边是来报捷的。

果不其然,就听信使立刻转呈信件,同事禀告道:“金州城外发现智顺王的手下大将班志富,根据其禀告,说智顺王被朝鲜围攻之下已经自杀!”

听到这话,虽然皇太极的脸色还是不好看,可细心一点的人,比如范文程,就能看出皇太极其实是稍微松了口气。

朝鲜割了信使的鼻子,驱逐回来就知道,留在朝鲜的智顺王怕是凶多吉少。因此,此时听到尚可喜自杀,也就不意外了。

可怜尚可喜一心为了满清,就想着为他的新主子好好效力,如今到死都不知道,他的死,在满清朝堂上其实就没掀起什么浪花,就没多少人在意他的死活。

就见皇太极很快就看完了那封代善的奏章,而后低头想了一会,忽然皱着眉头问道:“这班志富如何会出现在金州城外的?”

对于这个疑惑,殿内其他人也有,他们也都想知道,便都看向信使哪里。

“回陛下,据那班志富所言,他们原本是要被押去明国的,到金州海域之后,跳海逃回来的。”信使恭敬地回答道。

他们这些人不懂海上情况,因此并没有怀疑。否则的话,肯定有人会怀疑跳海逃命有那么容易么?

事实上,班志富就是怕说明军把他们两人主动放了,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有的人会不信,就会追问明军为什么要放他们两个?是不是他们两个和明军有达成什么协议?反正问题很多,有些还不好回答。因此,就干脆骗说跳海逃回来更好!

皇太极听了,便又问道:“班志富可还说了什么没有?有关朝鲜那边情况的?”

在代善的奏章中,自然也有相关描述。不过皇太极并不满意,因此想问问,看能否有更多的消息。

于是,信使又介绍了一下,大概就和代善奏章的内容差不多。不过,当他说到最后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点,似乎不知道要不要说。

皇太极看见,便厉声喝道:“不管什么消息,都不得有隐瞒!”

“是,陛下!”信使一听,便神色一紧,连忙回奏道,“据班志富交代,说他听说正白旗固山额真投降了明军,也被押去了明国京师。不过他并没有亲眼所见,金州那边一致认为,这肯定是明军挑拨离间,因此都没有人相信这个传言。”

“肯定的了,英俄尔岱怎么可能会投降明军,脑袋又没有被门给夹过!”多铎听到这里,立刻附和道,“他肯定是战死了!”

“对,我大清从来就没有投降过明军的。英俄尔岱至少是条汉子,肯定不会投降的!”阿济格也跟着嚷道。

要是大清有这么高级别的官员,竟然会投降明军,那就真是一种讽刺了。

就连之前镶白旗的固山额真图尔格,那也是没有投降明军,只是被俘虏,最终逃了回来。

“……”

听着底下人的评论,皇太极眉头皱着,过了好一会之后,便点头下结论道:“朕觉得,英俄尔岱肯定不会投降明军的,十之八九是战死了!明军之所以要捏造这个谎言,主要就是为了打击我大清军民的士气!金州的处理方式是对的,这种事情,不能拿出来讨论,都要相信我大清,是没有一个软骨头的!”

有了定论之后,就没信使什么事了,等他退下,皇太极就又问殿内众人,朝鲜之事如何处置?

他的这个问题才问出去,顿时就引来了一堆人的愤怒回复。

“陛下,这还用说,朝鲜竟然敢背叛我大清,一定要狠狠的教训才行!”

“对,要臣弟的意思,干脆灭了朝鲜算了,免得他们反复来反复去!”

“不错,立刻出兵,灭了朝鲜,敢背叛大清的就是这个下场!”

“……”

皇太极听着他们几乎一边倒的言辞,点点头,他自己也是这个意思。朝鲜那么做,简直不把大清、不把他这个大清皇帝放在眼里。这种事情,绝对是要严惩的。

不过当他刚想说话时,忽然看到范文程未皱着眉头,在那低头沉思。顿时,他心中一动,而后问道:“范卿为何不说话?且说说你的想法看?”

被皇太极点名,范文程当然不敢怠慢了,连忙躬身奏道:“陛下,奴才也是一个意思,任何敢反叛大清的事情,都必须要严惩,不能有效仿者!不过……”

皇太极正听得点头,忽然听到一个转折,他不由得有点意外,连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奴才以为,对朝鲜倒不好立刻出兵……“

范文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多铎给打断了:“脑子有问题么?这种事情还能拖?是不是想慢慢地拖着,然后不了了之啊?说,你平时收了朝鲜人多少好处?“

“……“范文程一听,哑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立刻叫屈道:“王爷切莫血口喷人,奴才对陛下忠心耿耿,又岂会做那等违法乱纪之事!”

皇太极倒是相信他的,立刻叫停了质疑,而后让范文程继续说。

“陛下,奴才是这样想的。如今朝鲜就是因为有了明军撑腰,才会反叛我大清。奴才以为,不管是朝鲜也好,还是明军也罢,肯定知道我大清不会善罢甘休,一定是在全力防备我大清的报复。因此,奴才觉得,如果这个时候我大清出兵的话,就在朝鲜和明军的意料之内,这样战事效果可能不会有想象中那么大,一旦战事拖久了,对我大清的粮草物资消耗就会很大。“

范文程说到这里,看到皇太极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继续补充说道:“因此,奴才觉得,莫如出其不意,等朝鲜人松下来,又或者,明军被牵制住不能救援朝鲜的情况下,我大清再突然对朝鲜出兵,说不定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崇政殿内,不少人都觉得范文程说得有道理,但刚才强烈要求出兵的多铎,却有点恼怒地反驳道:“不就是朝鲜而已,还用如此计较?管他是否有准备,直接杀到汉城,根本不会有一点问题!”

范文程一听,很有耐心地解释道:“王爷,我大清不是打不赢,而是打赢这个战事要付出的代价。如果只是朝鲜人的话,确实可以不用多算计。但是,如今在辽东的明军,实力还是有点强的,至少已经通过一次战事证明了的。小心一点,或者会更好!”

多铎听了,有点不服气,就准备连明军都一起怼了。不过皇太极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就听他对范文程说道:“不错,范卿言之有理,如今我大清粮草物资才是重中之重,这一点是必须要考虑的。”

他说到这里时,忽然就见到多尔衮出列,向他奏道:“陛下,臣弟以为,不若虚张声势,屯兵朝鲜边境,夸张兵力,让朝鲜的战备一直不得松懈,同时也能拖累明军跟着紧张。但我大清,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等时机差不多之后,再集结重兵,击垮松懈下来后的朝鲜!”

一听这话,皇太极不由得大喜,连忙大声赞同道:“好,不错,这个法子好!”

看到他高兴,济尔哈朗也跟着凑热闹道:“陛下,还可以派小股军力入朝鲜打冬谷,尽量减弱朝鲜的战备。如果可以的话,就以沿海地区为重点。如此一来,明军如果想要从朝鲜得到补给的话,就要从更远的地方起运,这对朝鲜和明军也是一个打击!”

皇太极听得更高兴了,连道可以,再问,就没有多少补充了。于是,针对朝鲜这次的背叛,满清也算是给了对应之策,并且很快开始实施了起来。

……………

日子慢慢的过去,很快,就要到过年了。

可是,满清军队并不消停,据说屯兵十万,就准备趁着冬天过鸭绿江,准备一举灭了朝鲜。这让朝鲜这边非常地害怕,一边命令各地战备,一边紧急派人去皮岛求援。

不过这些动静,对金州这边来说,就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了。他们原来在干什么,现在也还是在干什么而已。

这不,恭顺王和怀顺王两人,又凑一起在偷偷喝酒了。

过了一会,孔有德忽然对耿仲明说道:“那些跳梁小丑的事情,就不要太在意了,礼亲王都已经训斥过她们的。”

耿仲明一听,叹了口气后摇头说道:“我知道,我才不会在意那点小事。”

之前的时候,明军突然袭击金州,他为了保住金州就第一时间下令关了城门,把一些建虏的家人监工都关在了城外。有的,被明军杀了;有的,后来他是用城内的汉奴给换回来的。但是,不管是被杀的那些,还是被换回的那些,都没有对耿仲明干感恩,恰恰相反,都对他意见非常大。在代善领军返回之后,就曾去代善那边告状。说耿仲明私通明军,要求严惩。

不过代善还算理智,问明白了事情经过之后并没有处罚耿仲明。但金州的汉奴全部被明军救走,没有了劳力的事情,让代善也无法高兴起来。因此,代善并没有严斥那些告状的。

结果,这么一来,那些人虽然没有告倒耿仲明,却还是不依不饶,开始找耿仲明和他部下的事情。对此,耿仲明也没有办法,只能忍着,不敢和建州女真的人起冲突。

此时,他说完之后,见孔有德还是有点担心的样子,便只好如实说道:“我心里其实真不是为这事……”

说到这里,他看了下四周,空荡荡的院子里,一目了然,只有远处才有她们两人的亲卫守在哪里,他便压低了声音对孔有德说道:“你说,尚可喜那厮临死之前,到底是真是假?难道人在临死之前,真能看到什么东西?“

一听这话,孔有德自己都沉默了,喝了一杯闷酒之后摇头说道:“应该是喝多了的缘故吧,我们不都差点死过好几次,又哪有见到过什么东西!“

“那不一样!“耿仲明听了,当即摇头说道,“我们又不是真得要死了!这一点,阎罗王肯定知道。我是说,如果真要死之前,会不会看见一些东西?尚可喜这事是一个,我之前还听说过别人好像也遇到过!“

孔有德听了,似乎有点烦躁起来,屁股扭了扭,没坐稳,忽然把筷子往桌面上一丢,叹了口气后,看着耿仲明说道:“就算看到了又怎么样?我们难道是自己愿意的么?要是有可能,我们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见孔有德这样子,耿仲明算是他做了肯定的回答,不由得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他们应该能理解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表情有点难受地说道:“这两日,我都梦见以前了,甚至还梦见了小时候。可是…可是到后来都成了噩梦!”

孔有德一听,稍微愣了一会,而后也是叹口气说道:“听到那班志富说得事情之后,我也梦见了我爹娘,我哥,还有毛帅,梦见了不少人了……唉!”

长长地一声叹息后,孔有德又去拿酒壶倒酒,结果却发现,酒壶中没有酒了,便叹了口气又道:“如今连酒都限制了,这几天,怕是都没有酒喝了!”

耿仲明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低头沉默了一会,忽然又抬头低声问孔有德道:“祖大寿没了,尚可喜没了,朝鲜又投回明国,而且还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如今真得变了好多了,你觉得,辽东这局势,回怎么发展?”



354 求援

孔有德听了,皱着眉头说道:“辽东局势如何发展,又哪轮得到我们两人来操心?真还有点心思的,想想看,怎么多弄点酒来喝喝才是正经!”

听到这话,耿仲明有点不满意了,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喝喝喝,喝不死你?如今粮食越发紧张了,皇上早有旨意,禁止粮食拿来酿酒。谁要是敢违背,那肯定是会严惩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想起来被孔有德带偏了话题,便又盯着孔有德低声说道:“虽然说祖家军被皇上干掉了,但我怎么就感觉,好像辽东这边处境越发地艰难了!要这样下去,你觉得皇上会不会找到办法破解困境,还是说明国以后会占据上风?”

听到他再次问这个话题,孔有德沉默地玩了一会手中酒壶,而后低声回答道:“皇上是大清难得的明君,这一点,不得不承认,至少我们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都是心里有数的。虽然眼下确实有困境,但我相信,皇上应该会有办法的。”

“可是……可是朝鲜又投降明国了啊!”耿仲明有点不服气地说道,“而且保定总督亲自领军渡海而来,如今海上已是明军的天下,比起毛帅那个时候,都要好很多。大清这边,都只能被动防御,这个没解的吧?”

看到孔有德想要说话的意思,他又马上补充说明道:“不要忘记了,英俄尔岱都败在卢总督手下,如今生死未卜,不过基本上是凶多吉少。还有那个尚可喜,说死就死了,这种胜仗,毛帅时候可没有过,说明这支明军,绝对不好对付,这个你同意吧?”

孔有德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式的冷笑,随手把玩着的酒壶又往桌子上一丢,而后看向耿仲明,严肃地低声问道:“那我问你,明国皇帝,是有换人么?”

“应该没有吧,还是崇祯皇帝吧,至少没有听到有什么风声说换皇帝了的。”耿仲明虽然有点奇怪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老实地回答道。

孔有德听了,就又立刻问耿仲明道:“那明国皇帝怎么样,你我是不是都有体验过?毛帅怎么死的?东江镇怎么乱成一团糟的?还有孙中丞又是怎么受朝堂上打压?我们去了登莱之后,又怎么被山东官绅排挤?这些事情,你不会忘记了吧?”

“这怎么可能忘记!”耿仲明一听,带着一点恼火,立刻回答道,“这些事情,这辈子都不可能忘!”

“所以说嘛!”孔有德听了,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皇帝又没有换人,就算他一时做出圣裁算是比较英明的,比如提拔了孙中丞,雇佣佛郎机人,组建新军这些。可是,随后又怎么样?一段时间后再回头看,如今孙中丞安在?你我又在何处?大清和明国的局势又如何?”

听到这里,耿仲明有点听明白了,回答孔有德,又似乎是在给自己解释道:“所以说,就算如今明国这边有不错的决断,让保定总督重新掌握了水师,重建了东江镇。明国那边,看似形势大好!但是,过段时间后,党争转了风向,搞不好卢总督这边,都不用大清动手,他们自己就内斗起来,最终这个新的东江镇,就会如同昙花一现?”

“就是这个意思!”孔有德听了,点点头,叹口气说道,“明国啊,已经烂了,当今皇帝登基多少年了,又没有让局势彻底好转起来,而是每况愈下。当今皇帝到底有没有本事,早就应该看清楚了。这个根子上的人不行,所有这一切,你看着好了,最终都是昙花一现,比不过大清的啊!”

说这结论,按理来说,他应该高兴才对。不过不管是从他的语气,还是从他的神态,压根就没有感觉到他有高兴之意。

耿仲明对于孔有德的结论,也是点点头,而后就沉默了,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之后,耿仲明忽然又抬头看向孔有德,低声问道:“如今大清屯兵镇江堡,还不时派出军队过鸭绿江,你觉得卢总督会怎么做?”

听到这话,孔有德稍微想了一会道:“应该没得选择吧,肯定要出兵帮朝鲜,要不然,光凭朝鲜的话,根本不是大清的对手。”

“你说这一仗什么时候会打?”耿仲明继续问道,“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卢总督到底有多厉害?就凭他的东江军,能阻止大清攻打朝鲜?”

听到这话,孔有德摇摇头道:“厉害不厉害,都没多少用处。就东江军来说,也只能沿海骚扰一下而已。真要和大清军队打起来,没有胜算的。再者说了,这是大清主攻,主动权在大清手中,真铁了心要给朝鲜教训,就凭东江军,也不可能拦得下来。朝鲜君臣不明智,等着承受皇上的怒火吧!”

耿仲明听了,想了下,觉得有道理,便撇嘴冷笑一声道:“朝鲜人都是脑子缺根弦的,等着又被大清打上门去欺负一通!”

说完之后,他便把这事抛到脑后,脸色恢复了沉重,对孔有德说道:“马上要过年了,我还是觉得,已经好几年没有拜过了,无论如何,今年都要拜一拜了!”

孔有德听了,沉默了一会,自嘲地一笑道:“说什么呢?会谅解我们么?会保佑我们么?”

耿仲明一听,同样沉默了一会,而后摇头道:“那就什么都不说,烧些纸钱总是可以的吧!”

“一眨眼,又是要过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孔有德听了,也是感慨了一声。

同样是辽东,马上要过年的心情,至少东江军这边,和孔有德等人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旅顺以及明军所占领的各处海岛上,都开始挂红灯笼了。

明军将士们,都是乐呵呵地在谈论这即将过去的一年,又展望来年的美好。

时不时地,军中还能听到秦腔唱调,不时引来一阵阵的叫好声音。当然,也免不了闽地方言的吆喝声,南北声音夹杂在一起,就更是显得欢庆。

不过在皮岛码头,一艘船刚靠岸,一名胡子头发花白的朝鲜官员就立刻跳下了船,身手和年龄有点不相符。这一点,让他身后跟出来的那名武将,都不由得露出一丝佩服之色。

但是对于这些,这名朝鲜官员并没有在意,他只是抬头看了下皮岛上略显简陋地新年布置,他无心欣赏,便在明军码头将领的引领下,带着身后那名武将匆匆赶往保定总督行辕。

“还请帮忙通报总督大人,就说朝鲜右议政金尚宪奉国主旨意,有十万火急之事,前来拜见总督大人!”花白胡子的官员,对于衙门门口的明军小校不敢怠慢,躬身说明情况道。

那小校听了,不敢托大,避开一边,而后回答道:“总督大人不在行辕,此时应该在军营那边。大人是进府歇息等候,又或者直接去军营拜见总督大人?”

金尚宪一听,连忙表示要去军营,因为他确实有急事,不想等。

不过,当他在军营见到卢象升时,却一下就愣住了,一时之间,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过来是有急事。

原来,他过来的时候,刚好军营开饭,就撞见了卢象升这个堂堂大明总督,竟然和普通军卒坐一起,吃着一样的东西。这样的事情,也太失体统了吧?

朝鲜人别的没学会,对于上下尊卑,对于官员和平民的身份差距,那是看得非常重的。

其实,朝鲜人口是有不少的,至少远远多于满清。但是,朝鲜的战力,那叫一个低,不要说满清了,原来如同叫花子般的东江军,都能欺负欺负他们。甚至可以说,就朝鲜军队这种战力,周边任何势力都能欺负他们!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朝鲜的国策。上至朝鲜国王,下至朝鲜普通官员,压根就没把普通百姓看在眼里,没有那种民为本的做法。朝鲜百姓,日期过得非常苦,这样的情况下,又有谁会想着用心打仗?

看到是金尚宪过来,卢象升便微笑着挥手道:“新年好啊,吃了没有?”

听到这个招呼,金尚宪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摇手道:“不不不,不吃,不是,是下官不饿。大人,还请大人速速发兵救救朝鲜吧?”

说到后来,他想立刻跪下以示隆重,可是,但他看到普通明军军卒都在看着时,就又犹豫了,一时之间,有点跪不下去。

卢象升看出了一点什么,快速几口,就吃完了,然后站起来说道:“走,去衙门说话吧!”

看到他这样子,那些普通明军军卒都立刻停下筷子,虽然没有再进一步动作,可都是目送总督大人离开的。

这一幕,被金尚宪后面那名武将看在眼里,他的脸上明显有点震撼,回转身子跟着出军营时候,都有好几次转回头去看那些普通军卒。

到了衙门,卢象升坐定,便对金尚宪说道:“建虏的动静,本官这边都知道。就目前夜不收回报的消息,建虏应该不至于立刻出兵。”

说到这里,他看到金尚宪似乎想说什么,便又补充说道:“放心好了,如果建虏真要大举进攻朝鲜的话,本官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出兵牵制建虏。只要战事拖久,建虏的粮草物资吃紧,自然会退兵。而且像这种出兵朝鲜的事情,绝对不可能连续进行,建虏就没这个底气。”

听到卢象升这么分析之后,金尚宪终于松了口气,连声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你回去之后,务必要做到以下两点。”卢象升说起正事来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又立刻吩咐道,“临近辽东这边,要做到坚壁清野,让建虏无从劫掠。第二,各城做好战备,保持警惕,我们这边,利在久战,而建虏,则要速决。这一点,非常重要。只要朝鲜能坚持住,建虏必败!”

“等到明年,本官还会从登莱再调部分军力过来,到时候,辽东这边,军队就会更多。明年朝鲜这边的形势,也能更好。”卢象升说完之后,便微笑着说道,“怎么样,这样可以放心了么?”

金尚宪已是听得大喜,连忙点头,表示一定照做,而后婉拒了卢象升提出的一起过新年的提议,匆匆离去。

码头上,当船离开码头的时候,那名武将忽然带着一点感慨地语气说道:“大人,堂堂总督大人,竟然都是爱兵如子,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带兵之法吧?”

“嗯?”金尚宪一听,顿时有点不满地说道,“大明乃是天朝上国,和我朝鲜国情不同。你若邯郸学步,那些贱民以后不再怕你,以后如何统兵之?”

“可是……可是末将看到那些明军军卒,似乎都非常敬重总督大人,就感觉……感觉他们好像能随时为总督大人去死!”这名武将,也就是林庆业,还是有点难以忘记那些明军军卒看着卢象升的眼神。

金尚宪一听,有点恼了道:“就因为是总督大人,身份摆在这里,才会如此,你不懂么?”

“末将明白了!”林庆业听了,不敢和金尚宪争了,只好服软道。

此时的卢象升却不知道,自己的做法让朝鲜文武官员起了争执,此时的他,正遥望京师方向,心中想着,捷报和俘虏,按速度推算,应该就在这几天到达京师,刚好能在年前赶上,希望皇上会比较满意!等到来年,再打他几个胜仗!

对于这一点,卢象升是有信心的。朝鲜重新投明,再度孤立了建虏,明年就是选择登陆地点,开始主动攻击辽东建虏的势力范围了。

他没料错,就在过年前两天,卢象升的捷报到达京师,与捷报到达的,还有英俄尔岱等十个俘虏,剩下那几个俘虏,在渡海到天津的路上,活活地晕船晕死了。当然,这多少和他们被绑着,关押在舱底也有关系。

有十个建虏,特别是正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没死,这就已经足够了。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决定在武英殿见下这十名俘虏。



355 崇祯十四年到了

最终,十名建虏,都是有两名东厂番役服侍一个,拖着到了武英殿内。

一开始,这十个建虏都不肯跪,又是东厂番役通过击打他们的腿弯,而后强行按着他们的肩膀,让他们跪在地上的。

看着他们使劲挣扎,好像宁死不屈的样子,崇祯皇帝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真要有这个决心,当初就不应该被俘虏!

这些建虏,一个个体格健壮,如果不是被晕船给折磨,然后一路押解进京的时候,又没有给其吃饱饭,搞不好两名普通的东厂番役都按不住一个。

此时,崇祯皇帝盯着他们,看着他们一个个怒目回视自己,当即冷笑一声道:“已经是刀板上的鱼肉,就应该有个鱼肉的样子。要不然,朕让人给你们剃成光头,脑门上写上皇太极是蠢猪如何?”

一开始,这些建虏都是昂着头,压根不理,剃成光头又怎么样,脑袋掉了又怎么样,他们早就有这个觉悟了。可是,当他们听到崇祯皇帝竟然要在他们脑门上刻字,而且还是要写什么皇太极是蠢猪之类的话,顿时,他们就不淡定了。

英俄尔岱是他们的头,首先开口说道:“亏你是大明皇帝,有本事,就把我们都砍了,还敬你一分,羞辱我们,算什么英雄好汉?”

“哦?”崇祯皇帝听了,冷笑一声道,“朕是不是英雄好汉,你们说了不算。至于羞辱你们,朕倒不觉得。朕只是觉得,皇太极就是蠢猪,还有谁?努尔哈赤,对,他也是蠢猪,刻你们的脑门上,脸上,然后在京师游街个几天,让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实,再把你们放回去,让更多的人知道……”

“放屁,先汗和皇上都是我满洲族最厉害的……”一名建虏听得狂怒回道,“十三付盔甲起兵,打得你们这些明狗丢了整个辽东,要说蠢,你才蠢,你最蠢……”

他还想骂,边上一直站着的东厂提督王承恩却变了脸色,立刻上前,扇他耳光,打断了他的骂声。

其他建虏见此,都开始挣扎起来,不过被东厂番役死死地按住。

崇祯皇帝通过之前的资料知道,这个开口骂得人是正白旗的一个牛录额真,叫西林觉罗。

打人就没意思了,真要从肉体上让他们痛苦,就让东厂伺候就行,没必要在这武英殿内动手。因此,崇祯皇帝伸手摇了摇,阻止了王承恩打人。

不过,就算如此,这西林觉罗还是被打得一嘴地血。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这些建虏都软了一点,不过他们自己当然是不承认。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冷声说道:“努尔哈赤、皇太极就是蠢猪,为你们建州女真招致灭族之祸。朕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这就放你们回去,告诉皇太极,立刻无条件投降,否则就等着灭族好了。”

“呸,大言不惭!”西林觉罗果然是这些人里面脾气最暴的,不记打,立刻又大声骂道:“我大清野战无敌,又哪来的本事,还敢灭我大清?”

崇祯皇帝一听,盯着他冷笑一声道:“野战无敌?那你怎么来这里的?别说你自己喜欢,自己跑来这里的?还有之前一战,除了这个正白旗固山额真之外,镶白旗固山额真也一样被我大明俘虏过,击杀三万建虏,都被你们选择性的遗忘了?朕派了卢卿去到辽东,占了旅顺,灭了你们水师,也都被你们忘记了?”

“……”西林觉罗张了张嘴巴,几次想反驳,可硬是反驳不出来,等崇祯皇帝说完之后,他依旧嘴硬地说道,“这些不算!”

“呵呵!算不算,随你的便!”崇祯皇帝一声冷笑,无所谓地说道:“你们回去之后,把朕的话转告皇太极,免得说朕不教而诛!滚吧!”

东厂番役一听,便两个架一个,拖着这十个建虏往外走。

这一下,把这十个建虏给搞懵了?难不成,就真得这样让他们回去了?就为了给大清皇帝带一句话?

英俄尔岱不相信,大声说道:“你想干什么直说?不用来这一套虚虚假假的,我们不会吃这一套的!”

然而,崇祯皇帝压根就懒得理他,已经把窃听种子按放好了,就赶紧丢回辽东去,免得在这里浪费粮食。

要不是怕他们缺胳膊少腿的,回了辽东之后不受重视,崇祯皇帝还真想让他们留点部件下来,又或者,真在他们脑门上刻字,和皇太极来个远程对话。

上一次,卢象升那边打赢了朝鲜伏击战,擒获了这些建虏。系统又有奖励一颗甲级窃听种子,两颗乙级窃听种子。包括之前旅顺之战奖励的窃听种子,以及另外调集了窃听种子,崇祯皇帝给他们每个人都“奖赏”了一颗。

其中,英俄尔岱身上当然是要甲级窃听种子了,而后这个西林觉罗和多铎的关系不错,因此,也“奖赏”了一颗甲级窃听种子。剩下的八个人,则另外分了四颗乙级窃听种子和四颗丙级窃听种子。

让崇祯皇帝有点遗憾地是,这十个建虏并不是分布在满清八旗中,而是集中在正白旗内。要不然,消息来源以后就能多样性一点。

放了这十个建虏回去,下一次应该不会再出现建虏集结重兵打祖大寿,而自己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开始安心过个好年了。

回顾崇祯十三年,最让他开心的事情,其实不是常熟民变案后的整顿官场,也不是称之为“钉子行动”的辽东战事,而是意料之外的和郑芝龙的协议。

常熟民变案之后的整顿官场,是崇祯皇帝花了心思的,一环接一环的整顿,因此,最后整顿的结果,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内,开心是开心,但不是最开心。

“钉子行动”也同样如此,卢象升带去辽东的军队,是崇祯皇帝挑选出来的积年老贼为骨干,这些人是自发愿意去辽东赎罪,本身就具有很大的主观能动性。这样的军卒,远比一般军卒要好用。而且卢象升手下,水师是特意从福建调来的,战马是特意去河套抢来的。

这么大的心思花下去,说句实话,就算不是卢象升领军,而是换成孙传庭或者洪承畴,战绩也不会差的。因此,对于辽东战事,崇祯皇帝也是高兴的,但不是最开心的。

相对这两个事情来说,郑芝龙这边的收获,就绝对是意料之外,而且也是收获最大的。

要知道,郑芝龙的船队,一年光靠收保护费就有上千万两之举,五五分成的情况下,朝廷都能白得五百万两左右。而后,这其中的大部分银子,都依旧委托给郑家,直接从南洋换成粮食送往大明北方。

小冰河时期,天灾可不是说着玩的。南涝北旱,也不是一下就能人定胜天。虽然兴修水利的事情,一直有在做。可要见效,至少也要三年五载才行。而这中间过程中发生的灾情,还是要朝廷从其他方面来救灾才行。

而救灾最实在的一条,就是要保证灾民有得吃。崇祯皇帝在严格监督地方官府救灾之外,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郑家源源不断地从南洋向大明输入粮食。

也真是因为这个为前提,因此国内虽然有灾情,朝廷还在西北、西南以及辽东用兵,却再没有出现大得饿死人的灾情。也让崇祯皇帝有了整顿官场,开辟辽东战线的可能。要不然,朝廷绝对没有这个精力来做好这两个事情。

来年的粮食问题,还是重中之重!崇祯皇帝心中想着这事,毕竟辽东战场的开辟,那边就要输入大量的粮食才可以!前方将士们只有穿得暖,吃得饱,哪有足够的精神打仗!

想完了辽东的事情,崇祯皇帝便又想起了西北的战事。有一点,让他有点出乎意料的是,西北的敌人,那个叛将柴时华勾结而来的外敌,几乎都是不堪一击,被地方官军连同吴三桂一起,打了好几次的落花流水。亏了对方也是骑军,逃得快,要不然,几个部族都不够灭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叛将柴时华也没有翻起什么浪花。他勾结了西部及吐鲁番兵力入侵,结果被副将王世宠击败。柴时华走投无路之下,只好举火自焚而死!

不过在这个位面上,因为蝴蝶效应的关系,乌拉特部也成了柴时华的助力,使其兵力比起原本历史上要强大的多。因此,这个时候,柴时华还在兴风作浪,但多了吴三桂这支骑军,照样如同历史上一般被打得丢盔弃甲。

想着这个事情,崇祯皇帝又想起祖家军已经被建虏所灭,心中衡量了一下,便下了一道旨意,让吴三桂凯旋,增强关宁这边的战力。毕竟贺人龙所部并不属于关宁,只是从御马监这边临时调过去而已。

至于西南那边,这种原始雨林的打仗并不怎么好打,因此,战事并没有显著进展。崇祯皇帝在此时,也就没有过多操心。

御马监辖下的三大营,经过这一年多的训练,都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磐石营这边,之前御驾亲征时没有配置好的偏厢车之类,都已经配置到位,且已经训练了一段时间。各种火炮,也都已经有了。再训练个一年半载,绝对能达到戚继光在兵书中要求的那样。不过火药的消耗量有点大,还有火炮也都淘汰回炉了一批。不过朝廷眼下有钱,支持训练不是问题。

勇卫营中的新兵,之前的时候单独抽调出来,和京营那边进行了一次对练,把京营打得落花流水。虽然不能证明勇卫营的新兵已经能去和建虏打仗,但从另外一个侧面来说,京营也是够烂的,到了该整顿的时候了。

相对来说,骠骑营这边,训练反而是最慢的。之前挑选新兵的时候,虽然就有要求,必须懂骑术,但是,骑军训练,不但是要训练兵卒,还要训练战马,互相之间要能配合,要他们习惯火炮火枪的声音,等等内容,实在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做好的。

崇祯皇帝不时都有巡查这三大营,对于训练情况掌握得非常到位。因此,在他看来,对三大营的训练,最好再持续个一年,那样再拉去辽东打仗,把握就能更大一些了。而且一年时间下去,大明的军工又会有更大的进步,对于和建虏的装备差,就能拉得更开一些。

接下来的一年,崇祯十四年,以三大营为基础,可以对京营也进行整顿了。等京营整顿完成之后,就以京师为中心,对全国各地的卫所进行整顿。以后对南方用兵,可不能还用北方的兵。大明军队的强,必须是要整体强大才行。

暂时,崇祯皇帝就是这么计划的。不过他也知道,计划往往没有变化快。辽东那边,奴酋皇太极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搞出一些事情来,搞不好,朝鲜战事又会爆发,且看着吧,反正不能让皇太极如愿。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又想起了洪承畴的密奏,他想发起一场对蒙古草原的战事,继续分化瓦解建虏的军事联盟,对于建虏的铁杆,以打为主。比如,敖汉部,还有科尔沁部,这些都有侵犯大明关内,又是建虏的死忠。

对此,崇祯皇帝自然是同意的,在来年,就让洪承畴自己看着办好了。

别了,崇祯十三年,之后,就该展望崇祯十四年了。历史已经改变,崇祯十四年,只会比崇祯十三年更好!

对此,崇祯皇帝满怀信心!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大明开始了新的崇祯十四年。

这段时间内,朝鲜君臣一直是提心吊胆的。不过一直等到新年的到来,建虏并没有大举进攻,这让朝鲜君臣都松了口气。

按照以前的惯例,建虏对朝鲜的进攻,一般都选择在十二月初开始。但是等到新年都到来了,建虏还是雷声大,雨点小,那就说明建虏其实只是在恐吓而已。

这么想着,朝鲜君臣终于松懈了下来。

与此同时,皇太极却开始发力了。



356 再次御驾亲征

蓟镇所辖的清水明月关,这个后世称之为冷口的地方,到崇祯十四年的时候,已经被满清军队攻破过几次,虽然又有修补,可终归不服最初时候的雄关了。

在清水明月关的外面,还有作为示警用的烽火台。一般来说,如果有敌人入侵,那外面的烽火台便会燃起狼烟,通知清水明月关这边紧急战备。

因此,如果没有狼烟看到的话,就说明外围的烽火台没有事。正是基于如此,清水明月关这边的城防,并没有多严。军卒们,大都在营房内休息,只有一些轮值的军卒,冒着寒风在城头上值守。

背着风,躲在墙根,两名军卒有点无聊地在说着话。

“这都两年,还是三年了,建虏未曾再入关过,搞不好,以后也不可能再有入关了!”

“为什么?我倒是担心,算算时间,建虏说不定在这段时间内,又会跑来了呢!”

“怎么可能!建虏真要再来,首先应该会提前几个月,一般都是十月份的时候过来的。但现在都是二月份了,那些辽东蛮子要敢进关的话,信不信热死他们的狗命都不用赔了!”

“而且,我还听到有消息说,辽东半岛那边,山东那边的同袍,又打回去了!有他们在那边给建虏添乱,建虏又怎么可能还会再绕道蒙古草原过来!”

“这事我也听说了,不是说朝鲜那边还打赢了么?呵呵,建虏估计头疼了。”

“我就说吧,我们这边不会有事了。放心吧!对了,我去尿个尿,总旗要是过来,替我说一声。”这名明军军卒说完,便笼着手在袖子里,长枪也不拿,就靠在城垛上,转身就想走了。

可是,他这一转身,顿时就愣住了,用不可思议地语气,失色惊叫道:“狼烟!”

他的同伴一听,吓了一跳,也连忙转头看去,果然,只见长城外,刚有狼烟升起,聚而不散,非常明显。

“铛铛铛……”立刻,警锣敲响,急促地声音顿时惊醒了清水明月关。

明军士卒,全都从营房里蹿出来,各级军官大声吆喝着,盔甲的碰撞声,杂乱地脚步声等等,各种声音,汇聚起来,回响在清水明月关上空。

过了一段时间后,就越发地明显了。长城外的烽火台,都烧起了狼烟。从中可以看出,敌人来得不少。明军就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立刻先派出信使,紧急向关内传递军情。而清水明月关这边,则开始严阵以待。

然而,这事情就透着诡异。

一般来说,烽火燃起之后不会太久,敌人的兵锋就肯定直达关前。但是,清水明月关的明军,左等等,没见敌人迹象,右等等,又没有敌人踪迹,等到最后,竟然是烽火台那边驻守的明军军卒有跑回来一个人,向关内明将禀告说:“建虏军队没有攻打清水明月关,往西去了,人数大概有上万。”

这一下,让清水明月关这边松了口气。只要不来攻打清水明月关,他们就没事,不过有关的军情,还是要继续往关内报。

然而,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清水明月关这边,竟然又燃起了烽火,这让这边的明军将士不由得又紧张起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敌人进攻,烽火台那边禀告说,这一次,是蒙古部族前来进攻,看到烽火燃起之后,就退走了。

有关的军情,一个接一个地往关内传,蓟镇这边,是蓟辽总督洪承畴的防区,他接到消息后,同样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这不妨碍他立刻采取守势,加强蓟镇到山海关一线的防御。

而在京师这边的崇祯皇帝,也收到了边关的多处警报。他这边,可不止是清水明月关这边了,几乎沿着长城一线,都有警报传来。山西那边,建虏甚至还入侵了关内。不过明军严防死守,倒也没有被打下城池,就退出关去了。

陕西那边,也有蒙古部族试图磕关,不过烽火燃起之后,就退去了。

这些消息,让崇祯皇帝很是紧张了起来。对于建虏的动向,他有点摸不清楚,按理来说,建虏不至于出兵草原吧?

让他有点遗憾的是,如今辽东那边,就只有一个图尔格有甲级窃听种子。但问题的关键是,之前图尔格在船上当死狗,对他的身体影响很大。虽然放回去了,可回去之后就大病一场。返回盛京之后,就一直在家养病。从他那里,就几乎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消息。包括建虏出兵草原那边,都听不到动静。

虽然如此,但崇祯皇帝也能感觉出来,皇太极不想被动挨打,这是做出反击了。

他没猜错,从年前最后几天开始,皇太极就做出了决断,开始了反击。

从盛京这边,先是一道道地圣旨,飞驰出京,往草原各地而去。

这个时候,整个草原上的部族,已经全部臣服于满清。因此,满清的使者,从草原的东部,一直到遥远的天山脚下附近游牧的卫拉特部族,分时间的先后不同,全都接到了皇太极的旨意。

给这些部族的旨意,全都大同小异,就是要求臣服满清的蒙古各部族,接到旨意之后都要出兵进攻明国。不管出多少兵力,满清这边不管,就只要有出兵攻打明国即可。

皇太极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发现,不能让辽东独自承受明国的压力。

根据他收到的消息,明国这边,往辽东派出的军队,占领旅顺以及周边岛屿的明军,都是一口秦腔,是秦兵来的。

而后,他好不容易铲除了祖家军,大大削弱了关宁明军的实力,原本以为压力会减轻一些。结果倒好,又来了一个叫贺人龙的明国总兵,同样带着秦地口音,还是秦兵来的。在关宁这边折腾,比起祖家军更甚。

明国其他地方要是没有压力,就能从全国各地源源不断地调兵前来辽东。这让皇太极非常地恼火,这么耗下去,明国那么大,大清是绝对耗不过明国的。

如果草原部族有进攻明国的,这么长的边界线,明国的压力肯定很大。至少以后明国不可能从秦地再调兵了吧?皇太极如此想着,觉得还不够,就又派了济尔哈朗并阿济格两部前往河套平原,就坐镇在那边,统一调度西部蒙古部族,威胁秦地。

而这,就是清水明月关到晋地一带,之所以发现建虏的原因所在。没有晋商情报的支持,这支建虏军队不敢深入明地,可在边关的骚扰,却是没问题的。对此,大明也不得不防,谁知道这些建虏军队会不会突然发疯一般,往关内突进。

皇太极的这些措施,基本不耗满清钱粮。哪怕是济尔哈朗和阿济格两部人马远驻河套,也是从周边蒙古部族那征集牛羊过活。

崇祯十四年二月初五开始,大明长城防线就陆续有烽火燃起,各地边军都急报京师,说草原鞑虏有异动。有的甚至还越过了边墙,进入关内。这些军情,最终让崇祯皇帝把五省总督陈奇瑜调去担任宣大总督一职。可以说,各地边军的压力,重新大了起来,也多少影响到了关内的救灾。

这个情况,一直到二月十五左右,英俄尔岱等十名建虏俘虏被释放回了辽东,崇祯皇帝才算搞清楚了建虏的这个意图。

皇太极听到英俄尔岱等人竟然回来了,当然是第一时间召见,问当时的情况。

对此,英俄尔岱倒没有隐瞒,而是一五一十地给皇太极做了禀告,说到最后,英俄尔岱说道:“明国皇帝显得很是胸有成竹,释放奴才等人回来,就只是为了让奴才等人给陛下传达,说要我大清无条件投降,否则要把我满洲族人灭族!”

“哈哈哈,就凭那狗屁皇帝?”豪格一听,当即不屑地大笑起来道,“他会不会打仗的,以为赢了一次就得意忘形了?我呸,我大清赢了这么多次,我们说什么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皇太极,大声禀告道:“父皇,以儿臣之间,要不我们就把那德王的人也丢一个回去,告诉明国皇帝,赶紧无条件投降,要不然,儿臣愿领兵去把那狗皇帝的后宫都端了来!”

说实话,皇太极自己听了英俄尔岱的禀告之后,他也有豪格的这种感觉,就觉得明国皇帝压根不懂得打仗。就只是赢了一仗而已,竟然就嚣张到了要大清无条件投降,还真不知道他是有多膨胀了?

他正想着,就听到范文程开口奏道:“陛下,奴才以为,不如趁这个机会,释放德王等人回去,给明国一个印象,就是我大清服软了。如此一来,定能麻痹他们。而后,突然发动朝鲜战事,当能有奇效!”

皇太极听了,点点头道:“朝鲜这个白眼狼,朕已经失去了信心,既然他们不义,就休怪朕不仁了。前期准备,估计也差不多了。那就按范卿所言,一边麻痹明军,一边准备发起对朝鲜的战事吧!”

就这么着,皇太极拍板决定,而后立刻开始调兵遣将起来。

而英俄尔岱等人,非战之罪,是被朝鲜的猪队友所连累,才有了那次败仗,因此,皇太极不予追究。

皇太极的圣旨已下,各地开始了动员,分散在各地的建虏开始了集结。

多尔衮领军驻守塔山,防备宁锦一线的明军,同时派出使者,说要释放德王,要和明国谈条件。

这个事情,锦州守将金国凤自然是无权做主的,立刻飞报山海关这边的蓟辽总督府。

而在旅顺那边,代善得到旨意之后,也立刻向旅顺派出了信使,说要释放德王,要和明国谈条件。

驻守旅顺的李过,同样无权做主,立刻派了快船飞报皮岛那边,要卢象升才来定夺此事。

与此同时,时不时入侵朝鲜境内的建虏军队,也开始收缩返回辽东。同时有流言传出,说大清皇帝得到了明国皇帝的警告,心中害怕,一定程度上做出了让步,就希望明国能放过大清。

这个流言,让听到的朝鲜人喜出望外,立刻飞报汉城。朝鲜君臣闻讯,则都是大喜。不过谨慎起见,他们也向皮岛那边派出了信使,前去了解情况。

得到的消息说,大明保定总督卢象升已经离开皮岛,前往旅顺,应建虏要求谈判明国藩王释放回明国的事情。

从这可以看出来,建虏似乎真有诚意向大明服软。为此,朝鲜君臣都很是欢喜。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建虏却是偷偷集结了最大兵力,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幸运的是,满清的整个意图,都被崇祯皇帝知道得清清楚楚。因此,他立刻针对辽东局势做出了应对。

卢象升那边,联系不方便,就算派出信使,要把消息送到卢象升手中,估计也已太晚了。

而山海关这边,倒是没问题。但建虏的对策,也只是想稳住山海关这边而已,并不会动刀兵,就算不通知,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建虏此次真正的目的,一个是灭朝鲜,另外一个是想吃掉卢象升所部。这个事情,绝对不能让建虏得逞。

原本崇祯皇帝想着,再有个一年半载的,给御马监辖下三大营继续训练,再说讨伐辽东的事情。可如今辽东的局势急转直下,没想到那皇太极竟然如此有魄力,不动则已,一动就要搞大事情。

考虑良久之后,崇祯皇帝做出决定,突然宣布,御驾亲征,要再次领三大营出征。

这个消息,非常地突然。不过,真要细想起来,却也有迹象可循。

突然之间,长城沿线都出现了警情。而皇上之前就领兵出征过,一举歼灭了河套鞑虏。如今再次出征,倒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朝中虽然有人反对,不过崇祯皇帝此时的威信已高,乾坤独断了的事情,谁都阻拦不了。

就在皇太极亲临大军往朝鲜边境开拔之时,崇祯皇帝也在京师领着三大营出了京师。

皇太极和崇祯皇帝的第一次直接较量,在崇祯十四年上演了。



357 各有目的

在出了京师之后不久,崇祯皇帝就传旨,军队开往山海关。

这道旨意一下,顿时,各路总兵和监军立刻纷纷赶往中军,都来见崇祯皇帝。

之前的时候,他们一直以为皇帝御驾亲征,是要重新讨伐草原,那里有建虏出没,统领了草原蒙古部族侵犯大明边关。

对付这个,因为皇帝之前就有战绩在,他们都和朝中文官一般,对皇帝还是有信心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出了京师之后,皇帝竟然是要去山海关,那岂不是去打辽东?

“陛下,万万不可啊,辽东乃是建虏老巢。皇上以万金之躯,万万不可深入险地!”

“是啊,陛下,建虏在辽东之地,至少十万人马不止,可我军才五万人马不到,敌我悬殊,万不可冒险啊……”

“……”

听着各军中的监军苦苦哀求,总兵们也跟着开口奏对道:“陛下,光复辽东还需谨慎,三思而后行!”

“陛下,如果一定要打辽东,末将愿往,陛下在京师坐等捷报便可!”

“陛下,辽东已被建虏经营多年,如此匆忙出征辽东,万万不可!”

“……”

崇祯皇帝看着这些总兵和监军都在劝谏自己,不但不恼怒,反而微笑着伸手摇摇,阻止了他们的说话,而后说道:“从那你们的反应就能看出来,朕此次出征辽东,该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建虏,也肯定想不到!”

听到这话,曹变蛟等人都是一愣。虽然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确实是好招。但关键崇祯皇帝乃是万金之躯,是万万不能出事情的。就算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皇帝亲自领兵出征,那也还是太危险了!

他们正想开口之时,崇祯皇帝又先一步开口说道:“建虏如今派人正在和蓟辽总督商谈放还德王之事。之所以在这个时候突然这么做,是因为建虏要发起对朝鲜的战事,想要稳住宁锦这边的明军。因此,朕偏不能让建虏如愿,突然出兵,就是要打乱建虏的战事安排!”

听到这话,各路总兵和监军又是愣了下,没想到皇帝还掌握了这样一个消息!

“陛下,建虏派了多少兵马出兵朝鲜?”曹变蛟一下忘记要劝皇帝了,只是激动地抱拳奏道。

“不少于十万!”崇祯皇帝伸出一个手指道,“不过此次奴酋的胃口很大,不但要征服朝鲜,而且还想趁这个机会对付保定总督那边的东江军!光靠关宁军这边策应的话,朕担心力量不够!”

“陛下,既然如此,末将愿为先锋,一直打到沈阳去,端了建虏的老巢!”曹变蛟立刻激动地说道,“不过皇上只要亲自坐镇山海关,等待捷报即可!”

“陛下,骠骑营最适合远征沈阳,请陛下下旨,末将第一个冲上沈阳城头!”虎大威不甘示弱,立刻大着嗓门,强烈要求道。

皇帝的消息一向准确,因此他们就没有怀疑过消息的真实性。如今建虏既然倾巢而出,这机会实在难得,搞不好,就是一份泼天大功。身为大明军人,要是能第一个光复沈阳,那绝对是会封妻荫子的!

其他将领自然也不甘弱后,纷纷抢着要当先锋。

看着他们在请战,那些监军都愣住了。不是说好了一起过来劝皇上么,怎么一转眼间,就把这事抛脑后去了?瞧他们这样子,就好像沈阳要垂手可得一般。

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不用说,如今的建虏,都还没死呢,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人打下他们的伪都?就算建虏大军尽出,无论如何,也肯定会在伪都留有足够的兵力的!

监军太监刘元斌立刻提高了嗓门,显得有点刺耳,打断了那些总兵的请战道:“陛下,万万不可轻敌啊!”

说完之后,为了郑重期间,他立刻跪下,面露诚恳之色说道:“陛下,万一久攻不下辽东,建虏大军回援怎么办?陛下万金之躯,奴婢就算万死,也绝不同意陛下以身涉险。陛下定要前往辽东,请摘奴婢首级!”

说完之后,他重重地磕头下去。

其他监军太监,包括方正化等人,也全都跟着跪下,一起恳求皇帝慎重行事。

那些总兵看到这一幕,顿时,冷静了不少。就算建虏大军尽出,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打的。皇帝亲自过去,确实有些危险。

这么想着,他们中的不少人便没有刚才那般慷慨陈词,神色明显有点犹豫。

“请陛下坐镇山海关,看末将杀敌便可!”曹变蛟最终也跟着单膝跪地,恳求皇帝道。

卢大第二个跟着跪下,同样劝谏皇帝不可冒险。

不一会,包括虎大威在内的武将,全都跪下劝谏了,原本被崇祯皇帝给带偏的他们,在监军太监的示范下,终于又回归了最初过来见皇帝的用意。

崇祯皇帝见此,只是呵呵一笑。对于这些武将太监的劝谏,说实话,他是欣慰的。这说明,御马监三大营,都是自己的心腹手下没错。在军功和君主安危之间,他们都选择了以君为重。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伸手示意道:“都起来吧!朕岂是冒失之君?此次出征,也绝非你们所想的,要趁这个机会光复辽东。都起来,朕原本就打算给你们说此次出征的目的,你们听了后,就知道朕这是稳重之举,而非冒失也!”

听到这话,刘元斌等人互相看看,都觉得有点奇怪,皇上如此大动干戈,不是为了趁这个难得机会光复辽东?

不过想想皇帝在这两年的表现,好像做事一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并没有冒失之举。

这么想着,他们就有点好奇,依言站了起来,洗耳恭听崇祯皇帝说出真正的目的。

与此同时,奴酋皇太极同样领兵出了盛京之后,就一道圣旨发往镇江堡。

之前就领军驻扎在这里的多铎接到旨意,便立刻传令岳托和豪格,命他们两人都为大军前锋,杀入朝鲜,而他本人,则领中军跟进。

崇祯十四年二月十八日,第三次朝鲜战事爆发。

建虏铁骑,滚滚南下。朝鲜军队压根没想到,建虏会突然之间杀过去,因此,各地将领,多半是闻风而逃。

和以往两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建虏不再留手。一路之上,烧杀劫掠,所过之处,村镇成为白地,尸横遍野,朝鲜官员或者将领投降,也绝不绕过,全都被处死。就算是那些大的城池,一旦被建虏打下,那也是被烧的下场。

这一次,建虏不接受朝鲜的投降!有什么抢什么,抢不走的,就烧掉。

整个朝鲜北方,就在突然之间,陷入了恐慌之中。建虏兵马未到,村镇里的百姓,往往就逃了个干净。听到建虏大军要到,一夜之间,各城中的军卒就逃散了一大半。实在是一旦被建虏攻下,那是要屠城的!

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建虏的兵锋应该是非常快的,能直捣汉城,就如同之前两次的战事一般。

但是,事实偏偏就不是这样的。建虏的兵锋推进并不快,好像是以劫掠为主,这样便给了朝鲜一个求援的机会。

朝鲜的朝堂上,求和的声音再次占据了主流。朝鲜国主李倧面对建虏的来势汹汹,也慌了神。不过多少还有点期望,便封金尚宪为领议政,让他亲自赶往皮岛求援。

皮岛这边,李定国闻报不敢做主,立刻派快船赶往旅顺。

而在旅顺这边,卢象升正和代善在扯皮。

先是代善派了使者前来旅顺,拿着德王的亲笔书信,求卢象升救救他。

“我大清皇帝有感于明国最近释放了正白旗固山额真回辽东,因此只要总督大人答应我大清皇帝提出的两个条件,德王便交还给总督大人。如何?”

对此,要是有可能,卢象升当然是想把德王给救回去的。但是,满清使者所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他也不可能答应。

第一,皇太极要求交还大清的水师战船;

第二,皇太极要求卢象升把旅顺还给他。

这两个条件,卢象升是怎么都不可能同意。对这趾高气昂的满清信使说道:“这等于是拿旅顺和三百艘战船交还一个德王。亏你们奴酋以前也是大明的一份子,不知道我大明对外是如何的么?割地、赔款想都不用想。尔等既然没有诚意商谈,那就等德王殉国,本官定会为德王讨还这份血债!”

满清信使回去之后,很快又返回,这一次,态度好了不少,降低了要求,说旅顺可以不还,但大明的水师战船一定要还。只有这样,才会把德王还给大明。

对此,卢象升当然不可能同意,就又否了。

“殿下,那卢象升又拒绝了。”信使回去见到代善禀告道,“说不但旅顺不会给,三百艘战船,也一艘都不会给。想打战船的念头,想都不要想。他重申,说大明绝对不会割地,也不会赔款!”

代善听了,一点都不生气,笑呵呵地挥手道:“歇息一日,明日继续去见那卢象升,就说大清愿意出钱赎船,这样,明国那边就不算赔款了!”

旅顺,卢象升一听,顿时大怒道:“一艘战船十两银子?怎么不去抢呢?本官就直言吧,德王给是不给?”

金州,代善听得哈哈一笑道:“还在想着要德王,那就再去告诉他好了,这事,就当是一门买卖,就看德王值多少钱?十两银子不行,那就二十两好了,讨价还价,这不正是汉人说擅长的么?”

旅顺这边,一直旁听的李过,感觉有点不对了,提醒卢象升道:“大人,末将怎么听着,建虏似乎没有一点诚心,就算讨价还价,这价格开得也太离谱了啊!”

说真的,卢象升一开始的时候,还真有点信了建虏的话。因为他确实抓了建虏的正白旗固山额真,从这个结果看,那英俄尔岱也确实释放回去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英俄尔岱有没有被皇上策反,但至少回去辽东应该是真的。

对于建虏来说,作为回报,建虏要释放德王回来,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不过卢象升又不笨,来回几次之后,他就感觉有点不对了。李过再这么一提醒,他就醒悟过来道:“搞不好,建虏就是想用这个法子拖着本官,朝鲜那边,怕是危险了!”

“确实有可能!”李过听了,也是立刻点头道,“建虏就怕我大明出兵协防朝鲜,因此把总督大人留在旅顺这边,这样他们出兵就不用担心大人去帮助朝鲜了。”

卢象升严肃地点点头,对李过吩咐道:“一定要做好警惕,防止建虏图谋旅顺。真要不可守的话,就退守海岛。本官马上要回皮岛一趟。”

他正做出这样的布置,皮岛那边的快船就到了,带来了朝鲜的求援信以及朝鲜战事的军情消息。

“建虏一共出兵三万左右,四处劫掠,看来还真是要报复朝鲜!”卢象升一听,立刻断言道,“本官立刻回去,断其一路,就能让建虏仓皇撤回辽东!”

要想全部消灭建虏,那是不现实的事情。只有趁着建虏分兵四处劫掠,吃掉建虏的一部分兵力,对建虏造成足够大的压力,建虏就肯定不敢在朝鲜待太久。

这么想着,卢象升要凑集足够的兵力,甚至都带走了旅顺的部分兵力,并传令各岛明军集结,随他一起返回皮岛,应对建虏的这次攻打朝鲜的战事。

朝鲜战事,随着明军这边的动作,开始了第二阶段。

而代善这边,当他派去讨价还价的信使回来说,没有见到卢象升,且明军有不耐烦之色时,他便哈哈一笑道:“看来,那卢象升已经知道朝鲜那边的战况,已经赶回去救援了。”

得到这个结论,他就立刻派出使者,赶回去向皇太极禀告情况。

“朕这一次,定要把这支明军给打残了不可!”皇太极得到消息,胖脸上带着一点狰狞,恶狠狠地说道。

这么劳师动众,又岂会只是对付朝鲜而已!



358 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塔山多尔衮这边,和山海关蓟辽总督洪承畴之间,也在上演着代善和卢象升之间发生的差不多的桥段。

信使一来一回,传递着有关德王的扯皮的事情。

不过,这边和卢象升那边有点不同的是,洪承畴正在和多尔衮扯皮的时候,崇祯皇帝突然驾临山海关,而且还带来了三大营,这让洪承畴非常地意外。

如果说崇祯皇帝是听到了这个事情,然后亲自领着三大营跑来救德王,他是不信的。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一个原因,能让崇祯皇帝领着三大营跑来辽东。

要说御驾亲征辽东,就只是三大营而已,洪承畴不认为有这个实力能做到。

因此,面对洪承畴的疑惑不解,崇祯皇帝便笑着用手点了下地图上塔山所在道:“朕此次来辽东,就是为了夺回塔山,把塔山里面的建虏围歼,如此而已!”

没错,这就是崇祯皇帝最真实的目的。他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塔山的多尔衮所部一网打尽。满清原本的族人就不多,这一次只要消灭了多尔衮所部,对于满清来说,绝对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等回头,再找机会消灭一部满清军队,积少成多,相信满清也没有多少军力可供消耗的。

五万不到的三大营,要想光复辽东,确实不现实,可要消灭多尔衮所部,这算是保守攻势了吧!

“陛下,万一不能快速打下塔山的话,建虏军队来援怎么办?”洪承畴显得有点忧心,提醒崇祯皇帝道,“此事决不能因小失大,还请陛下坐镇山海关,微臣领兵前去打下塔山好了!”

崇祯皇帝听了,笑着摇摇头道:“洪卿怕是还不知道吧,多尔衮之所以和卿在此扯皮,就是因为建虏大军尽出,攻打朝鲜去了!就算有援军来援,也绝对不可能会多!”

洪承畴听到这里,不由得恍然大悟,难怪多尔衮一直不慌不忙地在和自己扯皮,原来真实目的是如此。不过虽然如此,洪承畴还是担心,正想要说什么时,就听崇祯皇帝又摇头说道:“塔山城内,有朕的耳目,非朕亲自去,才能了解塔山的动静。此事,朕意已决,不用再说!”

所谓的耳目,其实就是围了塔山之后,看到塔山城头上露出来的建虏,随便赏赐窃听种子过去,只要带着窃听种子的建虏级别够高,甚至是多尔衮本人的话,城内建虏的一举一动,崇祯皇帝都能了如指掌,如此对付起来,也就容易多了。

洪承畴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听皇帝的意思,以为是有锦衣卫密探。这种级别的事情,他可不敢插手,因此只能无奈地任由皇帝决策。

崇祯皇帝也不拖沓,大军在山海关休整一日之后,就立刻向锦州方向开拔了。

而在此时的塔山,多尔衮压根就不知道这一切,还是以为洪承畴这边被稳住了,因此,听到信使的回报之后,便笑呵呵地说道:“那就再去告诉那洪承畴,十万石粮食,就这个数,绝对不能再少了。堂堂大明藩王,连十万石粮食都抵不上?那洪承畴要是还不满意的话,反正我是没脸再出低价,要不然,这大明藩王也太不值钱了!”

“主子说得太对了!”信使听了,连忙奉承道,“等来日奴才见到那洪承畴,定然要好好损他几句。不过奴才也有担心,万一他答应了怎么办?”

“答应了?”多尔衮一听,毫不在意地一挥手道:“那我反悔好了,把粮食往上加。讨价还价嘛,汉人最喜欢的了!我学一学,没问题吧?哈哈!”

对他来说,这个差事应该算是轻松的了。不用打仗,只是和明国官员去耍嘴皮子,逗他们玩而已。就算最后真得成交,用一个俘虏去换粮食回来,不要说十万石了,就算五万石,那也是相当划算的。

这个差事,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原本的时候,明国新调来辽东的贺人龙所部,还经常领兵前来骚扰,不断地派出夜不收和大清探马打斥候战。

但是,自从有关德王的谈判事情已开始,这贺人龙就不敢再挑事,只能乖乖地待在锦州城内。当然,与之对应的,大清这边也约束了探马,这样谈判才显得有诚意。

事实上,有的时候,多尔衮都觉得皇太极安排这个事情,其实是多此一举而已。给明军再大的胆子,难道明军还真敢攻打大清不成?

关内的兵力,肯定被草原部族给吸引过去了。而如今关宁一带的明军,自从祖家军被消灭之后,也只能防守而已,哪怕是贺人龙所部被调过来,就那么一点人马,又怎么可能对大清有威胁?

如今,多尔衮自己领着一万多兵力驻守塔山,挡着关宁通往海州的路。明军又有几个胆子,敢不顾自己而绕过塔山去攻打辽东?至于攻打塔山,那正巴不得,最好明军来攻,野战之下,也能为当年天津之战报仇一二。

就这么想着,多尔衮把信使又打发走了。

多尔衮不知道的是,这一次,在信使出发之前,从山海关方向,有五十余骑明军骑军飞驰而至锦州。

“咦,卢大,怎么是你?”城头上,匆匆而下的贺人龙,就在城门洞那里迎住来人,惊讶地问道。

说完之后,他立刻给身边的另外一名总兵介绍道:“这位是勇卫营总兵卢大,他是锦州守将金国凤!”

金国凤很是吃惊,没想到来人竟然又是一名御马监辖下三大营的总兵,不过这一次,他怎么就这么一点人过来,只有亲卫,兵呢?

说实话,多尔衮屯兵在塔山,他是有压力的。以前的时候,建虏的城池远在海州那边,塔山是明军的。建虏要想来攻,都得走好多天才行,对于建虏的后勤补给是有压力的。可如今,建虏就守在了锦州门口。要不是贺人龙来援,光是和建虏的斥候战,金国凤就打不起。

他的疑惑,贺人龙也同样有之。他和卢大之间熟悉,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立刻就问道:“你怎么就来了这么一点人?”

卢大点点头,算是对金国凤打了个招呼,而后就严肃地说道:“奉皇上口谕,锦州城从此刻开始戒严,许进不许出,并做好战备准备,红夷大炮,民夫在五日之内调集完毕,准备围歼塔山之敌。”

“什么?”听到这话,金国凤和贺人龙双双大吃一惊。

要知道,宁锦这边,从来没有主动进攻过建虏,更别说,战事的目的,还是要消灭塔山的多尔衮所部。

“皇上知道塔山的情况么?”金国凤立刻严肃起来,马上问道,“塔山建虏守将乃是爱新觉罗多尔衮,此人阴险狡诈,是建虏当中数一数二的智将!而且塔山兵力多大一万三千人左右,其中至少有六千乃是满洲八旗,是建虏的精锐。不说别的,光只是这兵力上,我锦州人马就无法占据优势!”

说着这话的时候,金国凤的脑门都有点出汗了。他手下兵力,都是各方调集的新兵,虽然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整合,可在他看来,也只是能守城而已,出城围攻塔山的建虏,搞不好被建虏一个冲锋就能溃散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贺人龙,心中想着,就算再加上贺人龙所部,虽然精锐了一些,可最多和建虏打打小规模的斥候战,真要大战的话,也不可能是建虏的对手。

不同于金国凤,贺人龙毕竟在京师待了那么长时间,对崇祯皇帝的了解,比起金国凤只多不少,因此,他知道,皇上绝对不会下那种毫无胜算的旨意,也就是说,绝对不会只让锦州兵马去攻打塔山。

看着卢大站在眼前,贺人龙想起什么,当即惊喜地问道:“可是皇上御驾亲征,领着三大营都来了?”

“啊……”金国凤一听,失声啊了一声。皇上御驾亲征前来辽东,这……这是真得么?

建虏的凶名,可不比关内的流贼,也不同于草原上的鞑子,明军对上辽东建虏,一直是被动挨打的,只能居于防守之势。在这种情况下,皇帝要是御驾亲征辽东的话,那就太冒险了!皇上有那个胆子,敢亲自领兵前来?

金国凤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时候,就见卢大点点头,严肃地说道:“没错,皇上御驾亲征,领着三大营已经要到宁远了。因此先派我前来通知,要你们做好准备。御驾一到,骑军立刻扑向塔山,看住建虏,不能让他们跑了。”

贺人龙一听,顿时大喜,连忙一拍金国凤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皇上亲自来了,还领着三大营前来,这一次好了,那什么多尔衮是不是?就等死吧!”

说完之后,看到金国凤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他就又笑呵呵地解释道:“你是不知道,皇上英明神武,打仗那是天生厉害的。敌人要做什么事情,皇上都能算到。啧啧,当初河套土默特部想逃出关外,甚至都绕道了。结果怎么样,哈哈,皇上就算准了,领着我们在关外等着他们自己钻进了埋伏圈!”

贺人龙是陕西人,最大的敌人,在流贼闹起来之前,就是河套土默特部。多少年了,一直互相打仗,明军就算能打赢他们,可他们都是骑军,也消灭不了他们。原本以为,双方就只能这么下去。可没想到,皇帝一出马,就把土默特部给一网打尽了。那一战,算是最震撼他们的了。

因此,贺人龙是对皇帝有信心的。

但金国凤没有跟过皇帝,反而一直待在宁锦前线,天天面对强大的建虏,因此,他就没有贺人龙的信心,哪怕贺人龙那么说了,他心中也没有信心。

但皇帝旨意以下,他也只是一个总兵而已,根本没法反对,只能遵旨而行。

攻打塔山的红夷大炮,当然不可能从京师运过来,而是就近获取,从锦州搬运是最近的了。围城需要土木工程,而这些事情,就需要民夫来做,这也从锦州征集,会是最方便的。

军令传下之后,锦州城内的军民,人心也就慌起来了。毕竟多年以来,他们一直习惯了守城。看如今,虽然上头没有明确说什么,但只要看这架势就知道,明军这边是要出城而战了。

这一下,好多人怕了。那些被征集到的民夫,想逃都没法逃,就只有和自己家人做生死离别,感觉这一次征调出城,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一时之间,整个锦州城,都有愁云笼罩。

当多尔衮的信使再次过来时,看到这一幕就觉得有点吃惊,这和他上几次过来完全不一样。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多,就被明军给拿下了。

“你们干什么?我是信使,是去和你们总督大人谈判的。”信使对此,自然是怒吼了起来,表达他的愤怒道,“你们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我大清不放德王了么?德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你们引起的!”

对此,贺人龙脾气不好,上前就是一脚,踹了他一个狗吃屎,而后冷声喝道:“早看你这鸟人不顺眼了,以为仗着一个德王就可以骑我大明头上拉屎拉尿了?来人,好好伺候伺候他,不过别弄死了!”

就是因为他们来谈放德王的事情,而且这信使知道这是来糊弄明人,因此之前的时候,趾高气昂的事情就没少做。而明军这边,当然不可能去得罪他,就怕影响了德王的谈判。因此,这些天,都憋着气的。如今不用憋了,都是大声答应一声,把色厉内荏的信使给拖下去了。

两天之后,崇祯皇帝领着大军便到达了锦州。到了这时,他就没有隐藏的必要,而是打出了皇帝的依仗。

顿时,锦州城就轰动了。金国凤和贺人龙领着全城百姓出城,一起迎接皇帝。

不得不说,只是皇帝驾临这么一个信息,就一下打消了锦州军民的惶恐。皇上都来了,不是必胜的战事,能来么?

锦州这边,顿时气势如虹,再也没有了要和建虏出城野战的畏惧。



359 神算子崇祯

“驾,驾,驾……”

马蹄声,急促如雷,马上骑士,伏身马背,拼命地催着胯下战马加速,加速再加速。这速度之快,甚至都让这些骑士脑后的小尾巴都快飘起来了。

五六骑建虏探马,还没到塔山城下,就大声喊了起来:“快开城门,紧急军情!”

“明军大举来犯,速报睿亲王殿下!”

“……”

城头上,原本无所事事地建虏守军,早已被马蹄声惊动,探出身子,看到己方探马如此惊慌逃回,还听到他们的喊声,顿时,都吃了一惊。

“什么?明军大举来犯?我没听错吧?”

“是啊,明军怎么可能大举来犯呢?我以为,我也听错了!”

“……”

虽然他们有疑虑,不过手中动作却是不停,一边有人急报上官,一边敲响了警锣。

“铛铛铛……”

听到警锣地声音,没有例外的,听到的建虏都是愣神,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大清这边,竟然也会响警锣?

等到回过神来后,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好奇。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城头上敲响了警锣?明军来袭?那又是来多少明军?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来主动进攻大清的城池?

如此种种想法,都在城中建虏心中冒出。不过,他们还没有想多久,就开始感觉到不对了。

隐隐地,似乎天边有雷声滚滚而来。只是一会的功夫,就感觉大地都在震动。

对于这种情况,塔山城内的建虏,自然都是非常熟悉,那就是有无数骑军跑动,才会有如此声势!

想明白了这一点,顿时,城内建虏的脸色都变了。

原本的塔山总兵府,如今的满清亲王府内,多尔衮才看到来报信使的身影,就已经听到了那如雷的马蹄声。顿时,他都不用听手下禀告,就知道事情严重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多尔衮的心中,立刻冒出了这个念头。于是,他二话不说,立刻匆忙披挂,马上赶往城头去看动静。

塔山城内,不可避免地有点乱了。建虏各军的头目,一边忙着集结手下,一边又急忙赶往亲王府,想要得到最新命令。得知多尔衮已去城头时,又匆匆赶往城头。

街道上,匆忙来去的建虏,时不时还互相挡路,响起大声吆喝声。

对于这些,多尔衮没时间去管,上了城头箭楼,都不用他费心观察,就已经看到明国骑军,就犹如海浪一般,铺天盖地而来,呼啸着围住了塔山。

以多尔衮的眼光,一下就看出来,这些明国骑军都是精锐,且装备精良,和以前见过的关宁骑军都不一样。很快,他就发现,在这骑军之中,还有那个惹人厌的贺人龙所部。而其他骑军,也多是和贺人龙所部一样。

看到这里,多尔衮心中一凛。因为他知道,贺人龙是明国皇帝御马监辖下三大营之骠骑营骑军。其他骑军既然和贺人龙所部一样,那就说明,其他骑军应该也是明国京师三大营之一的骠骑营。

换句话说,明国骠骑营是倾巢而动,这可是皇帝的御林军,难道……难道是明国皇帝亲自领军前来?

得到这个结论,又是让多尔衮大吃一惊!如果是大清皇帝御驾亲征,那不要太正常。但是,明国皇帝御驾亲征,这就太让人震撼了!

此时此刻,他忽然心中又冒出了之前冒出过的念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主子,明军大举来犯,我们怎么办?”有建虏头目找了过来,带着惊慌请示道。

还有的建虏头目,则是怒气冲冲地请战道:“主子,明军吃了熊心豹子胆,奴才愿领军出战,给明军来个下马威!”

“……”

面对手下各种声音,多尔衮都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观察着城外动静。他的眉头,紧皱成一团。因为他发现,在明军来处,骑军带来的尘土一直没有散去,甚至尘土飞扬更多。这说明,还有明军在继续赶来塔山。

明军到底来了多少人马?多尔衮心中有疑惑,不搞清楚外面的明军虚实,他也不敢往城外派军。

就他如今所观察到的,光是骑军,就差不多有一万左右了。而城内军队,一共也就一万多人马而已。这一刻,多尔衮的心情异常地沉重。

就这么着,多尔衮除传令集结军队,加强城防之外,就一直在观察城外明军的动静。

慢慢地,他终于又看到了除骑军之外的明军。

尘土飞扬间,马拉着东西冒了出来,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从出现在城头建虏的视野内之后,就往两边分散。

车营!多尔衮看到这一幕,立刻得到一个结论。原本就心情沉重地他,脸色愈发地难看了起来。

明国的车营,一直是大清比较头疼的军队。野外遭遇,大清军队对付明军,都是易如反掌,除了这车营。因为车营就意味着明军有很多火器,能在野地里连接成阵,成为明军防守的凭借,就犹如乌龟的壳,让大清很难下嘴去咬。

如今看这城外的阵势,明军在骑兵的掩护下,车营就在城外连接起来,看他们的样子,是要把塔山城给围起来!他们这是想聚而歼之?

想到这里,多尔衮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该趁着明军没有真正完成合围之际,带着骑军冲出去?

然而,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立刻被他自己给否掉了。

大清对明国的战事,可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这种趁着没有合围之际,就领着骑军突围逃跑的事情,也就只有明军那边才会这么干。大清这边,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过!

虽然大清不善于守城,可不管如何,守城总比野战要容易。大清对上明军,连野战都不怕,难道还怕被明军围城?

就这么犹豫了一会之后,多尔衮忽然惊讶地发现,明国步军出现了。一队队地明军,就在车营那边,就地展开了防御。

就在步军的身后,竟然还有民夫,同样第一时间开始挖掘壕沟之类。从第一时间,就摆出了架势,要把塔山给围死!

明军竟然要把大清军队围在城里?这个想法,在城头上的建虏脑海中冒出来之后,一个个都觉得非常地荒谬,这是在做梦么?明军什么时候和大清军队换了位置,变成明军主攻了?

说实话,不少建虏对此,一时都无法接受。

有的建虏,就在城头上一边看着城外明军和民夫忙碌,一边嘲笑了起来。

“明军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以为大清军队会躲在城里?”

“就是,我大清军队最不怕的,就是野战了。明军自己在城外,刚好给了我大清军队这么一个野战的机会,他们是傻了吧?”

“……”

而有的建虏,则是气愤至极,就仿佛是被明军羞辱了一般,大声嚷着,要出城给明军一个教训。

这样的想法,包括箭楼里面多尔衮身边,不少建虏头目也都有。

多尔衮感觉也有必要,至少要派军出去试探下明军实力。因此,他正要开口命令时,忽然,他身边的亲卫一声惊叫道:“主子,快看,快看那边……”

这个声音中,带着浓浓地惊讶之意,让多尔衮有点好奇,便转头看去。这一看之下,顿时,他都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城外明军中,竟然有明国皇帝的仪仗!

难道……难道明国皇帝还真敢来辽东了?多尔衮露出不可思议地神色,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况。

或许是知道他不相信,就见一名穿着飞鱼服的骑士,飞驰而至城外一箭之地处,手握绣春刀柄,用另外一只手指着城头上,中气十足地大声喊道:“大明皇帝在此,叛贼多尔衮上前说话!”

这个喊声非常地响亮,让城头上建虏的嘈杂声顿时一下都消失了。

明国皇帝竟然就在城外,这样一个现实,对于这些建虏来说,确实是非常地震撼,情不自禁地闭嘴,也在情理之中。

箭楼里,多尔衮确认了明国皇帝竟然真得在城外,他同样非常地震撼。同时也有点好奇,明国皇帝喊他,是要说什么话?

于是,他下了箭楼,来到城垛处,自己大声喊道:“某就是大清和硕睿亲王,明国皇帝不好好在京师待着,竟然敢来辽东送死,这是活腻了么?”

城外,锦衣卫指挥同知,也是满清驸马的伍忠,就在崇祯皇帝的身边,他认得多尔衮,便用手指着城头上说话的那人,向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那人就是叛贼爱新觉罗多尔衮!”

崇祯皇帝听了,看着城头上那个人影,不由得笑了。没想到多尔衮还真是露面了,这样多不好意思,这么听话,总得赏赐点东西给你吧!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心念一动,一颗丙级窃听种子便“赏”给了远处城头上的多尔衮。而后,才微笑着开口说道:“告诉多尔衮,立刻无条件投降,朕还能饶他一命,要不然,这塔山就是他毙命之地!”

他的这个话,自然由前面的锦衣卫大声喊话给多尔衮。

其实,双方都知道,这城上城下的喊话,基本就没什么用处

因此,不管是多尔衮对城外的喊话,还是崇祯皇帝对多尔衮的要求,双方其实都是听听而已,并没有往心里去。

确认了明国皇帝的位置,多尔衮也是果断,立刻开始调兵遣将,要趁着明军在围城之际,先派兵去冲杀一阵。擒贼先擒王,万一要是能杀掉明国皇帝,那就立下奇功一件了。

他却不知道,他在下命令的时候,崇祯皇帝就通过窃听系统,对于他的布置了解的清清楚楚。

于是,崇祯皇帝便立刻对身边的将领说道:“一会,多尔衮会派三千兵马,其中有一千建虏精锐冲击朕所在位置。卿等布好口袋阵,等着建虏出战。”

虽然明军总兵们觉得,皇帝这里肯定会是建虏攻击的重点。但他们可不敢像崇祯皇帝说得那么肯定。此时听到崇祯皇帝连建虏的兵力以及配属都说得清楚,不由得都很惊讶。

看着他们的神情,崇祯皇帝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便淡淡地说道:“城外这边,兵力太多,无法展开。三千兵马,已经足矣。有一千建虏精锐作为箭头进攻,就算不能奈何了朕,也必然会打断我军之围城。一旦应对不当,建虏后续会继续派出兵力攻击我军露出来的破绽。这就是奴酋多尔衮的打算,并不难想到。就按这个,部署去吧!”

听到这话,黄得功、曹变蛟等总兵,心中其实都有点不信的。这种事情,说得越细,就越容易出错。可皇上却说得头头是道,这就有点过了吧?就算是诸葛亮在世,也不可能这样说!

不过他们心中虽然如此想着,可皇帝的旨意既然已经下来了,他们就只能按照皇帝的要求去做。就算最后只是空忙一阵,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这时候的他们,自然不知道,崇祯皇帝其实是把多尔衮对手下的说话,都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下,而不是他去推断多尔衮会这么做。

明军这边,车营上的火炮,在崇祯皇帝所在的这个方位,立刻开始偷偷准备了起来。而在车营的后面,还有弓箭手和燧发枪兵,也开始了集结,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如果真如崇祯皇帝所言的那样,建虏三千人马出战的话,不管是不是满清八旗的精锐为箭头,也休想冲近皇帝御驾跟前。怕就只怕,皇帝猜错了,建虏根本没有打算要这样做。

他们正在猜测间,忽然,就看到塔山城门打开,一队队地建虏军队拥了出来。

看到建虏军队出城的这一刹那,不管是黄得功还是曹变蛟等人,都不约而同地在第一时间,转头看向崇祯皇帝。他们的脸上,全都带着惊讶。因为他们实在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算得这么准!

说建虏来,建虏就来,这简直是神了!



360 忧虑

这支出城的建虏军队,从一出城之后,就开始狂奔。没有阵型,只是追求一个速度。嗷嗷叫着,气势十足。

跑在最前面的,是建虏中的刀盾兵。他们一边跑,一边还用刀敲着盾牌,这个声势,要是对上新兵的话,一准会被他们吓到。

在刀盾兵的后面,则是建虏中的弓箭手。一手拿弓,另外一手已经握着箭支,就准备靠近之后,便用箭雨来打击当面之明军,以此来掩护同伙的冲锋。

甚至在这支建虏军队的两侧,还有三百来骑,掩护着步军侧翼的同时,也向明军这边急速靠近,给明军制造足够的压力。

面对建虏的快速突进,如果明军这边事先没有准备,那么肯定会有慌乱。只能一边调兵遣将,一边派兵上去拦截建虏靠近。

但是,因为崇祯皇帝洞察先机,明军这边其实早已偷偷完成了布置。

在建虏当面的偏厢车中,早已准备好的红夷大炮,突然之间就发出了怒吼声。

“轰轰轰……”

一颗颗铁弹,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砸了出去。就见建虏的冲锋路上,正在奔跑中的人群,顿时就出现了几条血肉模糊的沟。就如同一块布匹,突然之间被人剪开了几条线。

虽然杀伤的建虏很有限,可这几条血沟的犁出,让奔跑中的建虏都愣了下。

也亏了前面的建虏乃是精锐,知道冲锋过程中是不能停的。因此,虽然他们心中也害怕铁弹会落到自己身上,可还是毫不犹豫地在冲锋。

但是,在一千建虏军队后面,那些辽东各族所组成的军队,却有不少人吓得停下了脚步,看着被铁弹砸中的那些同伴,眨眼间变得支离破碎而心中骇然。

红夷大炮发射所带来的硝烟还没有散去,正在冲锋中的建虏先锋,就吃惊地发现,一支支地箭支,冲破了硝烟,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遮蔽了天空,犹如下雨一般落向他们。于是,他们一边继续冲锋的同时,努力收缩身子,试图用盾牌来遮挡箭雨。

“叮叮叮……”箭支落地的声音,就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不断地响起。

运气好一些的建虏,用盾牌挡掉了箭支,但是,也有很多倒霉鬼,被漏掉的箭支钉到了身上。或者钉进了肉里,或者挂在了盔甲上。

看到明军的攻势,那些辽东各族的军队,又有不少人下意识地收了脚步。他们可不想迎面冲上去,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来迎接明军的箭雨。

那些没有中箭的建虏,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听到耳边传来了马蹄声,声音在慢慢地加快。百忙之中,有建虏侧头一看,顿时,就都吓到了。

只见在建虏军队的两侧,各有一支明军重骑,在轻骑的掩护下斜插过来,就插向建虏军队的脱节之处。

城头上,多尔衮一直在观战。他还在想着,明军那边被他派出的军队那么一冲击,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出现破绽。这个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发现,他就再派出后续军队,抓住战机,狠狠地教训下明军。

可是,不要说发现什么破绽了,这军队一派出去,就迎面被明军痛击。火炮、弓箭,甚至都出动了重骑,这仗只是露出一个苗头,多尔衮那丰富的经验就告诉他,要糟!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下令,鸣金收兵。派兵出战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就是城外的明军防守很严,反应很迅速,非常不好对付。

然而,哪怕多尔衮及时鸣金收兵,可在明军骠骑营重骑的夹击之下,至少有五百建虏精锐被截断了退路,没法退回城内。

这些建虏也够凶悍的,见此情况下,立刻开始收缩结阵,试图杀出一条血路,逃回城内。

然而,在这个时代,战场上已经不是个人悍勇能决定一切了。血肉之躯,就是血肉之躯,在火药武器的面前,一切都是渣渣。

城头上的多尔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到大清的精锐军卒,就那样倒在火器的攻击之下。

这一次的试探,让他不得不承认,明国皇帝亲领之军,确实也算是精锐。至少反应速度非常快。

想着这些,多尔衮有点发愁了。同时,他也有点纳闷。明军这么一上来,就摆出架势要围困塔山。难道他们就不怕,大清军队闻讯前来增援。如此一来,内外夹击,明国皇帝能不能回去都是个问题了!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皇太极安排他和明国就德王之事展开谈判来麻痹明国,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情。但是,为什么正在谈判呢,明国皇帝就亲自领军来辽东了?他总不可能知道辽东其实空虚吧?还是说,是瞎猫碰见死老鼠了?

别人或者不知道,但多尔衮自己心里却是明白,短期内,他是不可能有大规模援军的,除非他能坚持到皇太极领军凯旋的时候。

这么想着,那眼前的局势,就非常地棘手了。

这个时候,多尔衮忽然后悔了。

塔山自从被大清打下来之后,并没有好好地修补破损城墙。之前的时候,大清这边,认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给明军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从乌龟壳里出来的。

没想到的是,明军竟然还真来打塔山了,而且还是明国皇帝亲自领军前来打塔山。

塔山,还能守得住么?

在多尔衮看着城外忙碌的明军而担忧的时候,朝鲜皮岛这边,卢象升也同样在担忧。

集结了各岛的明军,一共也就七千人,这已经是他手中能集结的最大兵力了。但是,在朝鲜的建虏,那是有三万人马。如果要正面救援朝鲜,直接对上建虏大军的话,明军肯定没有胜算。

面对金尚宪多次哀求,卢象升也是没有办法,朝鲜是必须要救的,决不能坐视朝鲜被建虏给灭了。

不过朝鲜的局势,也没有坏到无法救援的地步。

这一次的建虏,并没有直逼汉城,而是一路烧杀劫掠过去,抢了朝鲜不知道多少物资。

建虏兵锋,离汉城还有两百多里远,主力在继续向汉城方向攻击前进。而在后方,朝鲜大将林庆业领军还守着平壤没有被建虏打下。城外建虏,也就上万人马而已。

听到大致战况,卢象升便做出决定,攻打平壤之敌,切断建虏后路,迫使建虏主力放弃攻打汉城。

“总督大人,那汉城怎么办?万一建虏主力对后路弃而不顾,则王上危矣!”金尚宪对此并不满意,立刻求道。

卢象升听了,脸色严峻地说道:“对于建虏入侵,该是早有预料的事情。朝鲜战备,应该也准备充分。汉城乃朝鲜少有的坚固大城,而建虏又不善攻城,难道会守不住?孤城固守,则城不可守。如今有本官在外策应,汉城必定无忧。等本官打败平壤之建虏,和你朝鲜兵力汇合一处,攻打汉城之建虏必退无疑!”

他并没有受金尚宪所左右,解释已经有了,便按照他所想的最佳策应方案进行救援。金尚宪听了,也是没有办法,只能一边派人快点回去把消息禀告给国主,一边配合卢象升这边,对平壤先展开救援。

朝鲜大地上,此时已经乱成了一团。建虏四处劫掠,几乎到处都是建虏的身影。遍地都能见到烧杀劫掠后的痕迹,断壁残垣、尸横遍野,都不要太常见。

平壤作为朝鲜北方最有名的坚城,周边的达官贵人等等,在建虏入侵的第一时间,就纷纷逃入了平壤。包括周边的百姓,也都拥入平壤避难。

林庆业第一时间,组织人力开始防守。侵犯朝鲜的建虏军队,只是尝试攻打了一次无果之后,就只是城外派驻了一万军队围困,其他军队就越过平壤继续南下了。

此时的林庆业,一脸愁容,就站在城头上,远眺城外建虏大营。

他心中非常担心,不知道汉城能不能守住。卢象升或者不清楚,他作为朝鲜国内有名的将领,自然更熟悉国内情况。虽然早有战备准备,但他对于汉城的防御,却是没多少信心。如今也只能在心中祈祷,汉城能守久一点。

事实上,平壤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他作为平壤主将,当然最是清楚城中情况的。

就他手中的兵力,要想出城击退城外建虏大军,那是想都不用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只是防守的话,城里有一个最让他担心的事情,就是拥进城里的人太多,城内的粮草坚持不了多久。

总之一句话,光靠朝鲜自己的力量,根本无力应对建虏的攻势。

为此,他每天站在城头,习惯性的一个动作,就是远眺大同江。希望能看到,明军的水师,会在某一天出现。

城外的建虏,是由岳托统领。他并没有把重心放在平壤城内,事实上,就只是驻扎在城外看着平壤而已。至少有一半的兵力,已经被他派出去,继续劫掠周边。每天建虏都进进出出军营,也是不要太忙。

这一日,岳托正在核实劫掠到的物资,忽然之间,有快马驶入大营,赶来向他禀告道:“贝勒爷,明国水师已经进入大同江,大小战船,至少有一百艘以上。”

建虏当然不会不考虑明国水师的,就在大同江的入口那边,就放有巡哨,因此,能第一时间就知道明国水师的动向。

岳托闻声,顿时放下手中一切,心中大喜道:“没想到果然是被皇上给料中了。留下平壤不打,就能把明军诱上岸来。”

于是,他一边命令探马再探明军动向,一边派人快马飞报辽东。

不过表面上,建虏大营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并没有做出特别应对。

当明国水师出现在平壤江面上时,建虏才仿佛回过神来一般,立刻吹着呜呜地号角声,开始做出迎战准备。

平壤城头上,朝鲜军卒看着无数的大明战船,则是欢声雷动,一扫多日的忧虑,一个个喜极而泣。明国援军到了,那就意味着,他们有了靠山。

平壤守将林庆业,第一时间迎出城去。特别是看到明军主将,竟然是保定总督卢大人时,更是喜出望外。连总督大人都亲自来了,那就说明,明军乃是倾巢而来,平壤这边,建虏就不占优势了。

果不其然,五千明军步卒,从船上陆续不绝地下来,就在建虏的目视之中,开进平壤城内。来援数量之多,已达明军之极限。

“无须多礼!”卢象升一挥手,向林庆业示意之后,立刻就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事情,“建虏动向如何?”

“回总督大人,建虏似乎无意攻城,每日只是劫掠,刮地三尺,任何东西都没放过,他们,就是一群畜生!”林庆业听了,非常愤怒地回答道。

卢象升听了,并不意外。建虏以前的时候,照样有入关劫掠。

匆匆登上平壤城头,眺望建虏大营。

因为明军的到来,建虏在营外的兵力都已经开始收缩,一队队的人马,源源不断地向大营汇聚而来。

卢象升皱着眉头,心中有点遗憾。手中兵力刚坐船到达,还需要休整之后再战。另外骑军从陆路来援,也还需要时间等待。要不然,就应该第一时间向建虏发起攻势,说不定能有效果。

这么想着,他便转头看看城头上的朝鲜军卒。如果朝鲜军卒可用的话,他们是不用休整的,倒可以牵制建虏一波。但是,他一眼看去,就心中一沉,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朝鲜军卒,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就只是体力方面,都远远不如建虏的强壮。而且他们身上,就没有多少护甲,穿得破破烂烂,在卢象升的眼中,根本不能算军队。

以卢象升的眼光,他一眼就看出来,朝鲜军队的训练肯定很一般。这样的军队,有城墙为依靠,防守一下还行,但要是出城和建虏野战,那就想都不要想了。

得到这个结论,卢象升就放弃了幻想,立刻传令下去,明军抓紧时间休整。等骑军一到,就准备对建虏大营发起攻势。

平壤的解围之战,不管从哪个方面讲,都不能拖得太久。

361 细节决定成败

第二天午时时分,在平壤东边,马蹄声隆隆,一支红色军服的骑军,从远处驰来,高高飘扬的大明军旗,让平壤城头上的守卒看到,不由得立刻欢呼起来。

卢象升闻讯,立刻上了城头观看。

散在平壤周围的建虏探马,正从远处逃回他们的大营,大明骑军呼啸而来,直冲平壤城下。

没错,这支骑军,就是在海边登陆后,从陆路过来的李定国所领的两千骑。

“传本官军令,全军集结,准备出城攻打建虏大营!”卢象升定睛看了一会,立刻命令道。

他边上的小将李来亨一听,顿时吃了一惊,连忙提醒道:“大人,骑军刚到,是否要先休整一下?”

林庆业也是震惊,同样劝谏道:“大人,左右也不差一天,不如明天再说?”

金尚宪对于军事上的事情,倒是有自知之明,已经有人提议了,他就没有开口。不过从他的神情上也能看出,他是赞成骑军休整的。

不过卢象升扫视了他们一眼之后,却是严肃了脸,摇摇头说道:“时不我待,我们等不起啊!”

说到这里,看到他们有点不以为然的神情,他便给他们解释道:“朝鲜战事开打之前,建虏为何要与本官谈判,商讨德王之事?”

停了停,见他们中有人有迷惑不解的样子,便直接说道:“建虏所怕的,就是我东江军会出兵牵制建虏,因此先是稳住本官,使其顺利攻入朝鲜。而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本官领兵来援,建虏必定是有打算,要拔出东江军这颗眼中钉肉中刺!本官料定,如果平壤这边战事拖久,则朝鲜各地之建虏必定会放弃攻打朝鲜,立刻合围平壤,试图趁这个机会消灭我东江军!”

如果连建虏的这个目的都猜不出来,卢象升也就不是卢象升了。

他一指城外建虏大营,用非常肯定地语气说道:“我军刚到之时,建虏不但没有趁机试探攻击,反而立刻收缩防御,就说明其是固守待援。本官敢肯定,攻打汉城的建虏军队,必定闻讯掉头回援。三万建虏大军,已经足够吃掉我们了!”

“而建虏只要吃掉了我东江军,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又可以从容攻打汉城!”卢象升说到这里,神情愈发地严肃起来,用手继续指着城外建虏大营道:“如今之计,破局之策,就在于我军能否在建虏援军赶来之前,击垮这支建虏。朝鲜战事之成败,就只在眼前一战。时不我待,本官不是随便说说的。”

他已经解释地这么清楚了,不管是李来亨还是林庆业,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一个个脸色也变得异常严肃起来。

金尚宪听了,心中不由得有点悲观。这城外,可是有一万左右的建虏,又岂是那么容易打败他们的?

这么想着,他便开口问卢象升道:“总督大人,不知有否急报京师,再派援军前来?”

“京师远在大海对岸,本官虽有急报,可消息传递需要时间,就算派出援军,也需要时间。本官担心,朝鲜这边,根本就坚持不到我大明援军赶到。”卢象升看着他,严肃地说道,“事实上,这一次,如果建虏按照以往那边狂飙突进的话,本官都担心,汉城已经失守。也亏了建虏此次是以劫掠为主,并没有直取汉城。但是,这未必是好事啊!”

这么感慨了一句后,卢象升收拾了下心情,转身对林庆业吩咐道:“此次出战,你们也要派火枪兵协助,单独列阵,待本官击败当面之敌后,就趁势进攻!”

对于朝鲜军队,卢象升不寄希望他们能打硬仗,不过为了能一举击溃建虏军队,光靠明军也还是不够的。因此,他不得不对朝鲜军队也提出了要求。

林庆业一听,立刻答应道:“总督大人放心,这是末将亲自领军出战,绝不拖累天军。”

朝鲜军队的实际战力如何,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因此,他才有此一说,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能丢脸。

于是,平壤城内立刻动了起来。不管是明军还是朝鲜军队,都开始了集结。

而在城外建虏大营,主帅岳托听到逃回来的探马禀告,那也是相当吃惊:“什么,来了两千明国骑军?”

之前的时候,不管是从逃回的大清军卒那,还是从英俄尔岱等人的描述中,他们估算出来,这支新的东江军中,大概有一千骑军左右。这个数目,已经让他们吃惊了。也是如此,岳托听到东江军中,竟然有两千骑军,翻了一倍,不吃惊就怪了。

确认了明国骑军的数目,岳托最终还是亲自到了营门口观看,果然没错之后,他心中不由得有点侥幸。

幸亏大清没有给东江军机会,一直很重视东江军这边,要不然,对于这支新的东江军不管不顾的话,两千骑军,就能给辽东带去很大的困扰了。

他正在想着这事,忽然身边有亲卫指着平壤惊讶地提醒道:“贝勒爷,平壤的敌人好像要出城了!”

岳托一听,立刻定睛看向平壤城。

果然,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平壤城门已经打开。一队队地明军正鱼贯而出,就在城下列阵。新来的骑军,也立刻过去汇合,聚集到军阵的左右两侧。

“这么急着要来打本贝勒,看来明军是看出了什么!”岳托看着这个,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而后他转身下令,全军战备,但不得出战。

没一会,平壤城外,大明和朝鲜的联军开始向建虏大营发起攻势,军阵缓缓移动,逼近了建虏大营。

城头上,金尚宪在观阵,他有点奇怪,一向嚣张的建虏,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不主动出击,反而一直躲在营门内没有动静。这是怕了明军么?

卢象升之前的一战,给了他很大的信心,让他不由自主地就这么想了。

总督大人亲自领军出战,这一仗,肯定能打赢!

他是乐观了,但卢象升却不这么看。身处中军,见到建虏一反常态,只是缩在营门内,让他更是肯定了心中所想。隐隐地,他感觉要打败眼前这支建虏军队,怕是比预想中的还要困难。

临近建虏大营之后,卢象升先是派出夜不收去建虏大营门口挑衅,不管是约战,还是怒骂,建虏大营内一点反应都没有。

卢象升没法,只好下令强攻。

从战船上卸下来的五门红夷大炮被推到阵前,一字排开,炮口对着建虏大营,炮兵紧张地忙碌了起来。

而营门内,岳托看到明军竟然带来了红夷大炮,让他心中一震,立刻下令,做出了相应的对策。

“轰轰轰……”

没过多久,红夷大炮怒吼了起来,五发铁弹,怒吼着砸向建虏大营。那些大营栅栏,就犹如纸糊的一般,被砸了个稀巴烂。

然而,就算如此,建虏军营内,还是静悄悄地,并没有任何反击。这一次的炮击,也只是破坏了大营栅栏而已,并没有杀伤什么建虏。

卢象升见此,不由得眉头紧锁,立刻下令,再度炮击。

“轰轰轰……”

建虏大营的栅栏,被砸坏的更多了,大营里面的情况,也能看到不少。

卢象升吃惊地发现,建虏在大营内都堆有土堆,一堆堆的,并不规则。铁弹在砸破大营栅栏之后,往往砸中这些土堆,最多溅起不少尘土,铁弹却留在了土堆中,并没有对大营内部造成什么破坏。

“轰轰轰……”

红夷大炮继续怒吼,也只是把当面的栅栏都砸烂了而已。此时,已经能看到建虏大营内,就在土堆的后面,有一组组地建虏躲在那里,严阵以待。

大炮失去了该有的作用,卢象升没有办法,就只有下令全军出击,主动攻向建虏大营。

明军中的长盾兵,举着一块块长盾,组成一个盾阵,在前面缓缓开路。后面紧跟着弓箭手和火铳手,两侧是骑军掩护,在震天的战鼓声中,有节奏地吼着,一步一步地靠近建虏大营。

在明军两侧以及后方,则是朝鲜军队的火枪手,一共有五千多人,是林庆业从城里守军中精挑细选出来,最为精锐的一部分了。

有明军在前面顶着,这些朝鲜火枪手倒也不慌,握着手中枪,同样听着号令,跟在明军的身后,一步步地逼向建虏大营。

明军前锋离建虏大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但是,建虏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躲在大营里面。

“杀啊……”

终于,明军前锋冲到了建虏大营附近,随后,就发出一阵阵的怒吼,弓箭手开始仰角向建虏大营射箭。

几乎与此同时,躲在大营里面的建虏弓箭手,也开始了还击。

天空中,你来我往的箭支,几乎遮蔽了阳光。

不管是明军这边,还是建虏这边,都有倒霉的中箭倒地。

这场战事,就在突然之间一下爆发了起来。

弓箭是不可持续的,没有多久,箭支就稀疏了起来。

前方的明军,开始冲入建虏大营。而建虏大营内的建虏,终于露出了他们的身影,同样向明军发起了冲锋。

明军这边的火铳手一见,立刻上前,就在盾牌兵的掩护下,开始了他们的射击。

“呯呯呯……”

声音密集响起,硝烟弥漫。

对此,岳托是有预料的,知道明军中有火铳手,相对来说,他手中却缺少这个兵种。

不过,他也并没有多大担忧。因此,火铳手的身上都有火绳,互相之间不能靠得太近,要不然,那一支燃着的火绳有可能会误碰身边人的火药,很危险的。

如此一来,火铳发射的密度就不可能高。只要冲过去,火铳手就是待宰的羔羊。

更不用说,这一次不是大清进攻,而是明军来攻,放近了打,就更是缩短了双方的距离。

建虏这边,或者举着盾牌,或者推着楯车,向明军冲了过去,又能减少不少伤害。

离得近了,呐喊一声,跳出楯车的掩护,就和和明军短兵相接了。

只要是短兵相接,大清军队就是天下无敌!

对此,岳托非常有信心。此时的他,甚至心中已经在想着,搞不好,都不用皇上那么费尽心思地布置,自己这一仗,就能打败明军了!

然而,有的时候,战事往往会出乎人的意料。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见明军阵中,有一队明军火铳手,竟然站得非常密集,排枪轮流打着,那密集的弹雨,哪怕有盾牌护着都没用。冲过去的大清军卒,全部倒在了明军阵前。

对此情况,悄然躲在暗处观察的岳托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定睛细看之时,终于被他发现,那些明军的火铳有问题,竟然不是用火绳来点燃火药的。因此,他们互相之间都站得很密集,五段式射击,轮着开枪。

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硬冲。

岳托立刻调整部署,发下命令。他调集人马,避开了这一批火铳手,从其他地方向明军发起了冲击。当然了,这一批火铳手这边,野不能不管,就直接推着加厚了的楯车,直接往明军火铳手那撞了过去。

随着双方距离的进一步接近,火铳手也不得不退出,把主战场让给了冷兵器,短兵相接,开始了。

没有了火铳的威胁,进攻中的建虏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士气更高了一分,嗷嗷叫地杀向明军。

然而,下一步,又让他们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们举着长枪等兵器杀向明军时,他们愕然地发现,自己的长枪竟然没有明军的长。他们的长枪还没够着明军,明军的长枪就捅到他们身上了。

以前的时候,大清的长枪就比明军的长枪要长一些的,因此在短兵相接的时候,往往就占了优势。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明军的长枪更长一点了。

措不及防之下,第一批短兵相接的建虏,顿时就吃了一个大亏。

细节上的变化,让明军一下占据了优势,杀得建虏节节后退。

“好啊,天兵攻入建虏大营了!”平壤城头上,金尚宪不由得大喜喊道。

然而,建虏有那么容易被打败?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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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一早去体检,然后陪亲戚去海岛,更新要到傍晚了。

362 没有想到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362没有想到躲在暗处的岳托,压根没想到,大清军队和明军之间,短兵相接之下,竟然还会节节败退。这个情况,根本就没在他的考虑之中,一见之下,很是吃了一惊。

他也算是打了多年的仗,仔细一观察,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种情况,压根就没有取巧的地方,只能拼战争的硬实力了。明军因为攻势顺利,带动了士气越来越高,越战越勇。如果不能遏制住这种势头的话,大清这一战,很可能就会败了,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

好在一开始的时候,皇太极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预料。因此,派给岳托的军队中,白甲兵比起其他军队都要多一些,足足有一千多人。

有这一张王牌在,岳托心底并不慌乱。

一声令下,作为预备队的白甲兵,有八百多人,立刻奉命出战。

这些白甲兵,可以算是建虏中的特种作战部队,平日里的时候,只是专注军事训练,不用做其他事情,且待遇非常好。对于满清来说,白甲兵就是作为尖刀用的。

此时,身披皮甲、锁甲和铁甲的白甲兵,也就是重型步兵,一个个都是身高臂长的壮汉,只是一个照面,还未冲到明军跟前的时候,就纷纷扔出手中飞斧。攻得正顺利的东江军长枪兵,措不及防之下,顿时就吃了一个大亏。冲在前面的明军将士,立刻就倒了一大批,攻势阵型,立刻出现了好几个缺口。

这些白甲兵进攻都是一气呵成的,飞斧破开明军阵型,紧接着,就健步如飞地握着重型兵器,比如大斧,长刀,双手剑等等,大开大合地从缺口处杀了进去,向两边,向纵深杀了过去。就犹如凶悍的狼群,撕开了猎物的伤口,且越撕越大。

就只是一会功夫,当面的明军根本挡不住这些凶悍的白甲兵,迎面的明军将士非死即伤。面对如此凶悍的敌人,明军将士有点慌了,不少人甚至都开始退缩。

这也怪不得他们,这些白甲兵的防护极强,普通的刀枪根本破不了他们三层甲的防御,且这些白甲兵力气大得惊人,一刀劈过来,就算劈不死你,也能劈得当面的明军承受不住大力,不是往后倒,就是被劈倒在地。

突然之间遇到这样的强敌,普通明军将士要能顶得住,那就真是怪了!

看到白甲兵一派出去,战场形势立刻逆转,这让躲在暗处指挥作战的岳托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期待,这一战,是否能击败明军,独得灭东江军大功?

而明军这边,前线指挥的将领是高一功,见此情况下不由得大惊。眼见着己方阵脚要乱,军令也无法传下去,他必须要稳住阵脚才行,否则这一战的败局,就是从他这里开始,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跟我杀!”情急之下,高一功立刻大吼一声,领着亲卫和身边的预备队,立刻往缺口处杀了过去。

高一功本身就是流贼中厮杀出来的汉子,比起普通将士,自然要厉害很多。他手下的亲卫,也是明军中选拔出来的。虽然他们没有穿三层甲,在防御上有所不及,但是,他们的力气,却是足够的。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建虏中的壮汉,和明军的壮汉,压根就差不多。

而且,白甲兵这么冲过来厮杀,消耗得力气也大。如果还是对付之前的明军,那么他们攻势已起,顺势而杀,就不存在什么问题。可是此时,高一功这支生力军一杀到,兵器相碰,不再只是一面倒,这些白甲兵的攻势,便一下被遏制住了。或者说,就没法像之前那样,能摧枯拉朽般地攻打明军这边了。

那些被白甲兵杀得节节败退的明军将士,得到了缓口气的机会,看到身先士卒的高一功,正和白甲兵杀成了一团。见到他都如此拼命厮杀,这些明军将士心中也就有了底气,上官都厮杀在第一线,难道自己还好意思退?

另外一个,明军的主力,乃是流贼改编。他们互相之间,都是认识的,且都是怀着赎罪的心加入到打建虏的东江军中。因此,看着认识的同袍在奋勇厮杀,自己就更是不好划水了。

这一点,其实和卢象升之前所建的天雄军,有异曲同工之秒。

之前的天雄军将士,多是亲戚朋友甚至干脆是兄弟或者父子兵。这种情况下,就有点类似打一个,会惹来一堆人疯狂。如今的东江军,也有这种意思。

因此,在高一功亲自领着亲卫稳住了建虏的攻势之后,那些被白甲兵杀得慌忙后退的明军将士,全都咬着牙,又重新扑向白甲兵,和高一功一起,奋不顾身地和白甲兵厮杀了起来。

这么一来,白甲兵数量上的劣势就又出来了。在优势明军的围攻之下,白甲兵也顶不住,开始出现伤亡,被明军杀得缓缓后退。

不过,白甲兵也岂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见到这种情况之下,白甲兵中的牛录额真立刻便知道战事的关键在哪里,要想扭转不利形势,他们该怎么做,心中都是有数的。

因此,都不用岳托来指挥这种细节上的战术,就有白甲兵开始悄然行动了起来。

在白甲兵后面,就有建虏的神箭手悄然摘弓搭箭,瞄准了正在厮杀中的高一功,瞅到了机会,开始放冷箭。

建虏用这种招数,很是杀了不少明军将领,甚至有总兵都死于这种战场偷袭,以至于没有了指挥,对明军的打击很大,导致一败涂地。

此时的高一功,正和当面的白甲兵在拼死厮杀,武侠中的所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是不存在的。因此,他压根就没有防备。

不过,高一功的亲卫却是有护卫主将之责。在卢象升训练这支军队的时候,亲卫的训练,自然不会放过。

因此,就在建虏冷箭射向高一功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名亲卫瞄到了,立刻举着盾牌来护高一功。

然而,建虏神箭手对高一功是势在必得的,这样的偷袭勾当,他们也做过不止一次两次。一支冷箭当然是不可靠的,偷袭之下,那是几个建虏神箭手一起偷袭的。

护卫的盾牌挡掉了两支箭,但与此同时,他和高一功也都中了箭。

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亲卫,后背插着的箭支,手臂中箭的高一功不由得痛心大喊道:“三娃子!”

他知道,亲卫肯定不行了,因为箭支插得很深。怒极之下的高一功,不顾自己的伤势,还要再战。但他的亲卫却不允许,立刻拖着他,撤下了第一线。

高一功这个悍将一撤,加上另外几名勇猛厮杀的明军将士也被建虏冷箭偷袭,顿时,明军这边一下压力又大了。那些当面厮杀的白甲兵也知道这是一个机会,立刻加大了攻击力度。

于是,原本已经稳住局势的明军,又有点抵挡不住,被白甲兵杀得又往后退了。

正在这个时候,早已看到这边情况的卢象升,已经派了援军过来,领头的正是李来亨,带着五十来人。

赶到之时,高一功任由亲卫在给他包扎伤口,他自己则在大喊道:“火绳枪呢,给老子上,上去射杀了这些狗娘养的。”

建虏有弓箭手放冷箭,难道自己这边就没有了!

不过火绳枪兵到近距离开枪并不方便,第一是容易误杀,第二是火器有硝烟,会影响己方视野。但不管如何,有总比没有要好,而且火绳枪比起燧发枪,在这个时候能可靠得多。因为燧发枪有哑火的可能,在这种时候,一旦哑火那是致命的。

听到高一功的声音,李来亨立刻大声喊道:“不用火枪兵,总督大人派我过来了!”

高一功闻声看去,顿时大喜,连忙说道:“快上,快点上,帮老子狠狠地收拾这些鞑子杂碎!来阴招,射不死他们!”

“包在我身上!放心好了!”李来亨立刻答应一声,随后便领着他的手下上了前线。

“不用管,只要那些白甲兵,瞄准了杀!”李来亨看着正在大杀四方的白甲兵,不由得厉声对身边的手下大声喊道。

于是,他的手下立刻分散在明军将士之中,用脚上了弦,端着硬弩,瞄准了白甲兵便按下了扳机。

在其他明军中,或者硬弩已经被火器淘汰,但是在卢象升的军中,他却是比较推崇的。当初他围剿流贼的时候,手中没什么兵力,又没怎么训练的明军,于是,就监造了一批硬弩,杀得流贼落荒而逃。

卢象升的一贯主张,就是兵在精而不在多。他曾上奏崇祯皇帝,要求组建专门的骑军,用于狂飙突袭,而硬弩的配备,自然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这一次,卢象升的东江军中,就有一百硬弩兵。看到高一功这边的战况之后,他便第一时间让李来亨领着五十张硬弩前来助战。

这种短兵相接的偷袭,硬弩毫无疑问要比火器来得好。

于是,白甲兵正杀得起劲的时候,忽然,眼前什么东西一闪,人都往后飞了出去。硬弩射出来的弩箭,近距离的动能之强,根本不是火器能比的。白甲兵哪怕穿了三层护甲,也挡不住硬弩的近距离射击。

只是一会功夫,当面厮杀中的白甲兵,就倒了三四十个。这个损失,就非常大了,就算是白甲兵,也抵不住明军的趁势反扑,当即被明军杀得节节败退。

这一下,躲在暗处的岳托不由得又看傻了。什么是精锐?眼前这支明军就是精锐!

所谓精锐,不是装备精良就是精锐。不但军卒要敢战,而且还要能战。军队的精锐,特别体现在前方的战事细节中。如果任何事情,都要主帅来指挥,那么这支军队就不可能是一支精锐之军。

眼前的这支明军,不但敢战,而且精通战术,在白甲兵的攻势之下,几次稳住战线,而后短时间内竟然还开始反攻,这在大清军队和明军多次交手中,实在是不可多见。

如今,连派出去的白甲兵都抵挡不住明军的攻势,难道仅仅就一战而已,自己就要被明军打败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岳托终于有点慌了。他的任务,是一定要拖住明军,等待援军的到来,一起围歼明军的。可是,实在没想到,明军的攻势竟然如此犀利,简直可以说是攻势如潮,哪怕有不少伤亡了,都还在凶猛攻击,这实在是明军中的异类。

怎么办?怎么办?岳托急得额头上都出汗了:难道把留下不多的白甲兵继续派上去?可就算这样,能有用么?

心中慌急之下,岳托扫视整个战场。

如今的大营,已经被明军攻占了一半左右,如果就这么打下去的话,估计等天黑之前,明军就能打下整个大营。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只有领军撤走了。

到处都是喊杀声,还有火器的声音,硝烟弥漫。战事之激烈,甚至连朝鲜军队都从两侧包抄过来,他们虽然没有和大清军队正面短兵相接的勇气,可他们就躲在明军两侧,用火绳枪偷袭大清军队的侧后方,给了大清不少伤亡。

“这群胆小鬼,狐假虎威,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岳托见此,不由得怒骂出声。

不过,他一骂出口之后,不由得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一个主意冒了出来,心中顿时大喜。

有办法了!

想到就马上去做,岳托立刻传令给剩下的白甲兵,还有他手中的预备队,面授机宜,而后火速派了出去。

而此时,在平壤城头上,金尚宪已是仰天大笑:“天兵果然厉害,这都不用半天时间,就打赢了对面的建虏,以后朝中要是谁还敢说建虏野战无敌,老夫喷他一脸口水!”

他当然不会知道,为了打赢这一战,卢象升是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去了,可以说,是存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一定要打赢这一仗的。至于原因,就是他之前就已经解释过的。

可是,有的时候,战事并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这一点,不光是建虏那边,明军这边也是!

363 军队精锐与否的体现

激烈的战事,在继续进行中,不管是明军还是建虏,在战事打到这个份上之后,伤亡都已经很大了。但是,战争的双方,基于各自的理由,都是死战不退。

忽然,在兵线的两侧,一直不是建虏的重点防御地带,各有一百多名白甲兵领着建虏其他兵种,突然从营地里冒出来,暴起发起攻势,就犹如猛虎一般扑向他们的对手。

在这兵线的两侧,都是朝鲜的火枪兵,接着明军顶在前面而从容的放着排枪,从侧翼打击建虏。

这突然之间,以白甲兵为首的建虏军队,突然扑向他们,顿时,朝鲜军卒就慌了。

建虏的白甲兵,那是有名的厉害,不光以前有听说过。就是刚刚之前,建虏的白甲兵也差点把那么厉害的明军赶出去。他们的凶悍,都刻在了朝鲜军卒的脑海中。

这突然之间,这些朝鲜军卒眼看着正面要遭受这么厉害的白甲兵攻击,万一被他们靠近了,那岂不是要完蛋!

这么想着,于是,不管射击距离够没够,敌人有没有进入有效射程,就有惊慌的朝鲜军队开枪射击了。

有人一开枪,其他朝鲜军卒便也跟着开枪,顿时,朝鲜军队的阵线上,响起了密集的“呯呯呯”的枪声,硝烟顿时弥漫开来,都看不清前面情况了。

林庆业也在第一时间发现建虏的反攻重点,突然改变,吓了一跳,正在喊着不要慌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发生了。顿时,那脑门上立刻冒出了冷汗。

他也算是朝鲜将领中难得的勇将,见此情况,也没有犹豫,立刻领着他的亲卫顶了上去。因为他知道,自己手下的火枪兵放放冷枪还可以,要是被建虏靠近而短兵相接的话,那是绝对顶不住建虏的攻势,更不要说为首的建虏军卒中,是白甲兵在带头冲锋。

卢象升同样知道朝鲜军队的战力如何,只是因为明军数量只有七千左右,而建虏兵力有上万。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换了其他将领的话,压根就不敢和建虏打了,更不会想着要一战击溃建虏。

但是,对卢象升来说,如今对明军最为有利,最可能改变朝鲜战局的,就是一战击溃面前的这些建虏。因此,不得已之下,只能让朝鲜军队也辅助参战,不让他们正面对敌。

虽然如此,卢象升在关注战场的时候,也没有忽略朝鲜军队这边。当建虏的反击方向发生了改变,一开始攻击朝鲜军队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让卢象升有点没想到的是,建虏的白甲兵竟然还有那么多,而且都投入了对朝鲜军队的攻击之中。一看到这,他就知道要糟了。

果然,他马上就看到,建虏离朝鲜军队还有点远的时候,朝鲜军队这边就已经开枪。这种情况下,开枪能有多大威胁力,就可想而知了。更为关键的是,朝鲜军队都是火枪兵,大部分火枪兵一开枪,那硝烟就非常浓了,让他们的视野一下受到限制,其实更有利于建虏的冲锋。

卢象升作为身经百战的将领,当然一下就猜出了建虏的目的,他们就是想要通过攻击朝鲜军队,驱赶朝鲜军队败退,甚至冲乱明军这边,从而达到反败为胜的目的。

眼看着快要打败建虏了,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卢象升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这种最坏的情况发生。

与此同时,他看到左翼那边,林庆业的帅旗已经往前移动,显然是顶上去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亲自领着中军剩下的兵力,也投入了右翼朝鲜军队那边,只要能顶住建虏的这次反击,那么这次的战事,就大概率能赢了。

然而,让卢象升根本没有想到的是,他甚至都来不及顶上去支援,朝鲜军队这边就兵败如山倒了。

硝烟弥漫下,朝鲜军卒看不清对面建虏的情况,心中就非常慌乱。而越是慌乱,原本轮次开枪的秩序也乱了,只要能开枪的,全都是立刻开枪,就怕建虏突然从硝烟中杀出来。

可他们越是如此,硝烟就越是浓厚,就越是看不清建虏的动向,心中就越慌。

手忙脚乱的再次装填弹药时候,在前面的朝鲜军卒,忽然有人发出了一声非常短的惨叫。边上的朝鲜军卒一看,就见硝烟中,一把大斧冒出来,把一个朝鲜军卒一下劈成了两半,非常地吓人。

这一看之下,顿时,边上的朝鲜军卒全都吓死了,那还敢继续装填弹药,也不敢拔出腰刀来还击,而是大喊一声,顿时转身就逃了。

弥漫的硝烟中,越来越多的白甲兵和其他建虏兵种冲了出来,狰狞着脸,就追着朝鲜军卒的后面杀戮起来。

在建虏的有意驱赶之下,两翼的朝鲜军卒,全都往中军的明军阵营那边逃过去。看他们那惊慌逃命的样子,明军将士也慌了,也有被带着往后撤。

两翼的兵力一乱,明军前锋,攻入建虏军营最深的这部分就有点凸出,且建虏也是擅于抓住战机,立刻从两侧穿插,试图包围分割明军前锋。整个战场,因为朝鲜军队这边的溃败,一下子局势扭转,胜利的天平立刻向建虏倾斜了。

林庆业这边,虽然他领着亲卫顶了上去,可却压根顶不住白甲兵的攻势,只能稍微迟缓一点败局而已。双方实力的差距,让林庆业有心无力。

不过卢象升这边,虽然支援的晚了一点,但他和他的亲卫,以及留在中军的五十多名强弩兵,都是明军中的精锐,就以卢象升为矛头,直接向追杀朝鲜军卒的白甲兵撞了上去。就犹如突然有一块巨石,牢牢地挡在了水流方向。

卢象升同样穿着三层护甲,手握一把大刀,类似陌刀那种,仗着他的力气比别人强,那是横扫过去的,那么一刀劈过去,哪怕白甲兵是三层护甲,也不经他砍一刀,就算用兵器挡住,那巨力都能把当面之敌砍飞。

佛挡杀佛,魔挡杀魔,这一句话,在此刻的战场上,就得到了充分地体现。

于是,右翼这边,由于卢象升的强力支援,以他为中心,很快就稳住了战线,甚至隐隐地,还有反杀的倾向。

但是,左翼那边,却是建虏占优,杀得明军和朝鲜军这边连连败退。

就整个战局而言,局势对明军这边相当地不利。

就算两翼的优势抵消,但明军这边,主帅都投入了战斗,如此一来,就没有人指挥了。而在前锋位置,建虏兵力又从明军的薄弱之处突击,试图切割包围明军的前锋。一旦明军深入建虏大营的前锋被包围消灭,那明军这一仗,就不用打了。

明军前锋,大概有两千人,他们在正面顶住建虏的反攻同时,却悲哀地发现,后面的同袍乱了。而且两侧还有建虏正在攻击,试图要包围他们,顿时,他们也都有点慌了。

这么一慌之下,顿时就感觉到建虏的攻势如潮,有点抵挡不住了。

眼看着明军前锋这边,很可能就要崩了。这一点,只要稍微有经验的人观看下战场的话,就能轻而易举地发现这点。

躲在暗处的岳托,不由得大喜。为了打败这支明军,他已经把手中所有的兵力都派了出去。从眼下看,果然还是大清军队更为精锐一点,这一仗,很快就会分出胜负,大清要赢了。

战事打到这个份上,从某种程度来说,真得不是一两个人能决定胜负,而是要靠军队的整体精锐程度。

此时,明军和朝鲜军队的联军中,就只有明军的两千骑军,因为军队攻入了建虏大营,从而失去了作用,只能在大营外面徘徊策应。

统领这支骑军的游击将军是李定国,从小培养出来的战场明锐性,在这一刻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他看到了前锋的危险之处,认识到了整个战局最为关键的一点。

“全体下马,都随本将杀!”李定国毫不犹豫,立刻传下军令。

骑军变步军,冲进军营去肉搏,不得不说,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很大的担当。如果换了一般将领的话,没有卢象升的军令,绝不敢这么做,但是,李定国却毫不犹豫地自作主张,下了这道军令。

传下军令的同时,他身先士卒,第一个翻身下马,取下挂在马钩上的长枪,就前往救援明军前锋。

他的“李”字旗号就是一盏明灯,引导着他手下的两千骑军纷纷下马成为步军,组成方阵跟随他们的主帅前进。

“吼哈,吼哈……”

李定国和他的亲卫吼着前进,带动着其他将士也跟着齐声大吼,跟着吼声的节奏前进。

两千人马的这个动作,哪怕战场上非常混乱了,这动静也绝对不会小。

那些慌乱中的明军,看到李定国这支军队,不但有序,而且还士气高昂地向敌人发起攻击,顿时,他们也立刻心生勇气,心中一下抛开朝鲜军队给他们带来的恐慌。低级军官立刻开始重新整队,就在李定国所部的后面,再次开始集结,就跟着他们的身后,也再次发起了攻击。

原本明军前锋这边,都要快被建虏给切断了,但是,李定国领军及时杀到,那“吼哈”地如雷吼声,援军的及时到来,都让明军前锋这边士气一下高涨起来,原本已经杀得有点力竭的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新的力气,原本有点慌乱的他们,又立刻变得无所畏惧,往后杀了过去,和接应的李定国所部前后夹击,很快就击溃了试图包围切割他们的建虏军队。

躲在暗处的岳托看得非常无奈,眼看这场战事就要赢了,结果又被明军给扳回去了。

如今手中已经无兵可用,真要再派,就只能把自己派上去了。最为关键的是,岳托明白,哪怕他和亲卫冲上去了,也不会对战局有大的改变。

如今这种情况下,就只能看哪一边先顶不住,那另外一边就能赢了!

这一仗,开始拼意志了。

“杀……”

平壤城外,喊杀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如果这个时候,有一边的援军赶到的话,就能立刻分出胜负。

不过建虏这边,显然还没有援军赶到。

而明军这边,平壤城内,是还有一部分朝鲜军卒的。但是,城头上的金尚宪却已经傻了。因为他看到原本非常有利的战局,就因为朝鲜军队这边不经打,让战事差点就败了!在这种情况下,就是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派兵出城。

眼睁睁地看着战场上打得昏天黑地,金尚宪觉得什么都做不了,此时也不再乐观,就只能在城头上默默地祈祷,希望明军能胜。

战事还在继续,时间却不会等人,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傍晚,眼看着天色就要黑下来了。

这个时候,不管是建虏还是明军这边,都已经战得筋疲力尽,全靠一股意志在撑着。但是,天色要暗下来,那就不可能继续打下去的。

于是,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开始脱离,在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双方脱离,平壤城外的这一仗,终于因为天色原因而结束了。

这一仗,打得真是惊天动地,艰苦异常,明军这边,表现出了非常顽强的作战精神,但是,依旧没有完成战役意图,终归是没有把这支建虏击溃。

一身是血的卢象升,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亲自压阵,让手下将士扶着伤兵,抬着战死将士的尸体退入平壤城内。这个时候,朝鲜军队的作用才发挥出来。这个工作,基本上都是他们在做了。

上了平壤城头,面对金尚宪看着惊讶的神情,急促地问安,卢象升摇摇头道:“都是建虏的血,本官没事!”

说完之后,他看向黑暗中的建虏大营,心中充满了忧虑。

这一仗,虽然看似平局收手,但其实还是败了啊!

卢象升不知道,他的对手,城外建虏统领岳托,和他一样,心中同样充满了忧虑。



364 皇上明天白天怕是不好和大家见面了

这一战,还是大清主守,明军过来进攻。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支东江军竟然如此厉害,如果不是自己抓住了朝鲜军队这个弱点,搞不好还真要失败了!

更为关键的是,自己手中有一万出头的军力,其中光是白甲兵,就有一千多。其他军卒,其实也是精锐。可就算这样,都差一点就败了!

岳托想着这些事情,心中就更是忧虑了。之前的时候,还担心自己这边军力太多,明军怕是不会来援。现在想来,还真是搞笑!

这一仗,虽然在表面上来说,是守住了大营,没有让明军得逞,好像是赢了。但是,岳托却是叹了口气,在黑夜中目视同样有些昏暗的平壤城,神情异常地沉重。

在这一仗之前,大清军队对上明军,一直是有心理优势的。哪怕之前英俄尔岱被明军偷袭而导致全军覆没,也没有影响大清这边的这种心理优势。

因为那一战,对大清这边来说,更多的是被明军偷袭,非战之罪,而是被猪队友拖累所致。因为,就算全军覆没,大清军队这边看来,大清依旧是野战无敌,或者就算不说野战无敌,但只要同等数量的明军的话,那也是随便大清军队打打,就能打赢的了。

但是,这一战,却把大清军队心中的这个优势,一下就打没了。要知道,这一战,大清军队这边,其实在人数上,是还要多余明军的。至于朝鲜军队,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就完全忽略掉了。

岳托刚才一路走来营门口这边观察平壤的路上,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一路所见,绝大部分大清军卒,都是士气低落,情绪很是不对。

虽然在岳托看来,这一战,如果不算朝鲜军队那边的损失,那么大清军队和明军的伤亡,应该是差不多,并没有怎么吃亏。但是,在士气方面,他心中可以肯定,绝对比明军那边,要更受打击。

这么想着,岳托有点疑虑了,这大营还能守得住么?明天天亮,要是明军锲而不舍,继续大举进攻怎么办?自己还能不能抵挡住明军的攻击?

作为主帅,他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很久之后,岳托做出了决定。

与此同时,在宁锦的塔山城外,崇祯皇帝通过卢象升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第一时间知道了平壤城外的战事。

对此,他并没有欣喜,而是心痛。

为了重建东江军,崇祯皇帝可是花了不少心血的。整出这么一支精锐出来,容易么?

军队的损失情况,还没有统计出来,但预估伤亡肯定不会小。崇祯皇帝一边心中骂着“卢象升这个败家爷们”,一边开始想着怎么给卢象升那边支援。

不过实在是太远了一些,又没有飞机可以运输兵力,也没有电话能直接打给卢象升,要想影响那边,实在是有点鞭长莫及。

最为关键的是,崇祯皇帝通过英俄尔岱等人身上的窃听种子,知道皇太极领着大军已经到达镇江堡那边,就犹如丛林中的猛虎,等在那里,只要平壤的战事报到皇太极那边,皇太极就会领着大军入朝鲜,一路席卷而过,就凭卢象升的那点兵力,如果硬拼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任何胜算的!

他在想着这事,忽然发现多尔衮身上的丙级窃听种子有动静,便先去看多尔衮这边的消息了。

在塔山城内,粗大的火烛光芒,照亮了大堂,从堂外吹来的风,虽然无法吹灭这些火烛,可却让大堂内变得亮一下,暗一下的,显得有点诡异。

多尔衮坐在主位上,扫视着底下的大清将领,眉头紧皱着,忽然开口说道:“明国皇帝此次有备而来,三大营皆是精锐,人数多达五六万人。而我军只有一万多点,如果任凭明军围下去,此战,我们凶多吉少!”

“主子,我们这边断绝了和海州的联系,肯定会有探马来查探情况。到时候,皇上知道了,定然会派援军。”一名建虏头目一点都不担心,立刻回应道,“到时候内外夹击,搞不好明国皇帝都能被我大清俘虏了!”

“对啊,主子,这一仗,搞不好是我们大清的机会!”另外的一名建虏头目也跟着附和,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

听着底下这些手下的说话,多尔衮的脸色异常严肃,当即摇头打断他们说道:“我们没有援军,这一点你们就不要想了!”

“啊?”建虏头目一听,异常惊讶地说道,“主子,这不可能吧?”

“对啊,皇上不可能弃我们不顾的!”

“……”

对于堂下一下喧哗起来,多尔衮拍了桌子,发出“啪”地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喧哗,而后冷声喝道:“皇上已经抽调了国内主力,此时应该已经到镇江堡,准备入朝作战,顺便消灭明国东江军。因此辽东这边空虚,不会有足够的兵力来救援我们的!”

多尔衮领了皇太极的旨意出发时,其他人都还没有动静,因为,他的手下都不知道全盘情况。此时一听,顿时都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自然能从白天那一战看出来,明国皇帝亲临之军,确实是明国的精锐。如今明军人数是己方的几倍,一来就立刻修筑工事围城,很显然是要把他们都消灭掉。

如果外有援军,那他们一点都不担心,甚至都还兴奋,搞不好能把这个胆大包天的明国皇帝都给拿下了。但是,外面如果没有援军,就凭在塔山的兵力,那就真得危险了。

看到他们的神情,多尔衮就知道,他们已经明白了大清军队当前的处境会多危险。因此,他就没有再沉默,而是立刻严肃地说道:“此战,已经不是和明军分胜负,而是要在明军发起攻势之前,如何能带着更多的人突围出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目光缓缓扫视过底下所有建虏头目的眼睛,而后厉声说道:“本王决定,趁着明军立足未稳,趁着明军的围城工事还没有修筑完毕,今晚就突围出去!”

一听这话,在场的这些建虏头目都被多尔衮的果断给惊到了。虽然他们心中明白,就凭着塔山的城防,肯定是防不住明军的攻击。可是,睿亲王在明军到来的第一夜,就决定要立刻连夜突围,这么着急逃跑,在大清史上似乎也是不多见的吧!

这么想着,就有建虏头目,有点犹豫地提醒多尔衮道:“主子,要是一天都不坚持,回去之后,怕是有小人会在皇上面前弹劾主子的。”

一听这话,多尔衮立刻挥手,断然说道:“要弹劾就弹劾好了,本王无所谓。不打无胜算的战事,这才是本王要考虑的事情。只有越早突围,本王才能带越多的大清军卒回去。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一听多尔衮不怕个人受罚,也要为全军考虑,这些建虏头目无不肃然起敬,立刻打千跪地,表示绝对服从多尔衮的调遣。

见此情况,多尔衮便不再多话,直接开始说事道:“本王料定,明军也肯定会防备我军突围,不过绝对不会料到我军在今晚便全力突围!因此,今晚之战,须得声东击西,需要有人为掩护主力,吸引明军注意。”

…………

多尔衮在说着,崇祯皇帝就在看着。说真的,他还真没想到,多尔衮竟然如此有魄力,一发现不对,就立刻要全军突围,不愧是满清当中最有名气的几个头目之一。

然而,就算你多尔衮是孙悟空,那也翻不出我的如来佛手掌不是!崇祯皇帝如此想着,心中乐呵,当即传下旨意,召开秘密军事会议。

皇帝传旨,各军总兵自然不敢怠慢,立刻悄然前来见驾。

中军帐内,三大营的总兵、监军济济一堂。他们有点奇怪,不知道皇上这么秘密地召集他们是什么意思?

见礼之后,崇祯皇帝立刻对他们说道:“朕料到今晚建虏必定会全力突围,因此,解决塔山的建虏,就在今晚一战,诸军务必用命,一战而定塔山。”

对于他来说,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原本他正在愁着怎么影响朝鲜那边的战事。可不管如何,第一个原因,距离太远;第二个原因,他要解决多尔衮这支建虏军队,而这支建虏军队不管如何,都是躲在塔山城内。哪怕塔山的防御其实并不怎么样,但要想一下攻下来,又不想伤亡过大的话,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多尔衮想要连夜突围,这就给了崇祯皇帝机会,能快速解决多尔衮这支军队的话,那他就有更多的心思去影响朝鲜那边了。

听到他的这番开场白,中军帐内的所有人,几乎不约而同地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塔山里面的可是建虏,他们和明军打仗,一向都是占据优势的。不说其他,塔山城里好歹有一万多建虏,他们又怎么可能那么没自信,在围城的第一个晚上,就会全力突围,这明显不可能吧?如果崇祯皇帝说建虏今晚会有偷袭,那他们都还可能相信。

这么想着,黄得功便出列抱拳奏道:“陛下,末将曾在关宁军中多年,和建虏打仗甚多。陛下可能不了解,这些建虏都是异常凶悍之徒,往往十个建虏探马都敢追杀我军三十多个夜不收。绝大多数战事,建虏都敢以少击多,非常地强势。因此末将以为,他们虽然在白天初战失利,倒也不至于今晚就全军突围!”

“陛下,末将附议!”曹变蛟等他一说完,也跟着出列,双手抱拳奏道,“末将当年和叔父一起在关宁军中,同样了解建虏。末将以为,建虏要是不和我军狠狠地打一仗,让他们认识到绝对没有胜利的可能后,应该不至于立刻全军逃跑。真要是这样的话,其他建虏也会看不起这支建虏军队。”

崇祯皇帝对于他们的反驳,并不生气,只是带着淡淡地笑意,就听他们在劝谏自己。

黄得功、曹变蛟等人,了解建虏是没错。但是,朕有窃听种子,懂不?

因此,等他们几个都说完之后,他便胸有成竹地说道:“诸卿怕是不知道,这个建虏主将多尔衮乃是建虏中少有的智慧之将。他这个人,懂得隐忍,对于个人荣辱,并没有看得很重。白天一战,他已经见识过我军实力。且他又知道辽东空虚,并没有援军到来。与其等到塔山之军精疲力竭再想突围,他绝对会选择趁早突围,以保存建虏的有生力量!”

听到这话,顿时,底下这些人又是一惊。他们没想到,皇上比他们好像考虑得还多,又从建虏主将的性格上进行分析了?这么说着,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不管如何,建虏久有威名,他们难道还真得在今晚就全力突围,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崇祯皇帝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一边扫视他们,一边又继续开口说道:“那多尔衮狡猾,必然担心我军有防备,因此他肯定会用声东击西之策。今晚午时三更,会派一支敢死之军出东门,制造声势浩大的攻势,吸引我军注意。而后其主力便会从西门杀出,突围出去。”

“……”中军帐内的这些人,不管是将领还是监军,都听得有点不可思议,皇上难道连这也能算到?

他们在想着,崇祯皇帝已经收了笑容,严肃地说道:“这支敢死之军,如果朕所料不错的话,应该会派出建虏军中的汉军,他们不知道建虏的真实作战计划,以为只是普通出城夜袭,多尔衮下了重赏,人数在两千人左右。等战事动静闹大之后,还有八千多建虏之军便会从西门杀出。卢卿何在?”

卢大一听,立刻上前听旨,他领到的任务,就是埋伏在东门,等建虏汉军出城夜袭之时,稳住阵脚,能歼灭多少是多少,等天亮即可。

而其余总兵,全部调去西门,做好埋伏,等着建虏钻入埋伏圈。

任务布置完了之后,崇祯皇帝便厉声喝道:“今夜一战,朕就要解决这些建虏。卿等,别让朕失望了!”

“末将遵旨!”中军帐内的众多总兵,齐声回应。不过他们心中却是想着,既然皇上如此肯定,那就先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做便是。怕就怕,皇上如此信誓旦旦之下,等到明天白天,不好和大家见面了。

365 不顺利才好

于是,众多总兵领了旨意之后,便立刻回去悄然安排部署,就针对崇祯皇帝所提到的情况进行针对。

他们手下的各级将领,自然也是有点无法理解,他们觉得塔山内的建虏,那是有一万多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第一个晚上就全军突围。说难听点,这和闻风而逃又有多少区别?不要说久有凶名的建虏,就是如今的三大营,也应该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几乎可以说,明军全军上下,压根就没几个人相信堂堂上万建虏,会在明军围城的第一夜,就连夜出逃。

不过虽然明军几乎没有人相信,但皇帝的旨意传下,又是严旨事先交代了,就没有人敢随便应付。毕竟皇上在他们心目中,威望还是非常高的。他们所担心的,就是怕皇上料错之后,会不好意思和大家见面,搞不好会说生病了什么的。

夜幕之下,城里城外都没有多少灯火。而且从表面上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动静。就好像城里城外,大家相安无事,都在休息。

然而,实际上,塔山城里,准备在东门夜袭的汉军旗,就已经开始了集结。他们虽然看到其他军队也在悄然集结,却只是以为那些军队是要接应他们。

而在塔山城外,明军这边,也都在摸黑调兵谴将,兵力重新进行部署,在西门这边集结了重兵,还有火炮,陷阱什么的,都在悄然进行中。

安静的夜色之下,不知道多少人无眠。

慢慢地,时间流逝,夜色越来越深,眼看着,就要到半夜三更了。

城外的明军将士,一个个都没得睡觉,潜伏在那里,心中都有点无聊,甚至不少人想着,估计这一夜,就是瞎折腾了!

他们不敢对皇上不敬,但这么白白潜伏了一夜,也有不少人想着,皇上虽然英明神武,但也是人,总有料错的时候。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但存在明军中,甚至连崇祯皇帝的贴身内侍,陈宝庭等人,其实也是有这个想法的。

不过他们发现,皇上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淡定,似乎一点都不怕自己会料错!对于皇上这份定力,陈宝庭等人,还是非常佩服的。

崇祯皇帝对于身边人的反应,当然有所察觉,不过无所谓,他也不说破,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好了,回头再说,事实胜于雄辩!

通过窃听种子系统,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表面平静的塔山城内,建虏都在做着准备呢!

时间慢慢地,慢慢地过去。

越来越多的明军将士,包括明军将领们,都觉得今晚可能会白折腾了。不过皇上料定的时间没到,他们也就强打着精神等着。

半夜三更,也就是子时,即后世的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这个时间点。

当这个时候到了的时候,城外的明军将士们,全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塔山城内,那么安静,建虏真会夜袭?

中军帐内,崇祯皇帝也没有睡觉,正在想着朝鲜战局,忽然,他放下了御笔,丢在面前地图上的笔架上,淡淡地说道:“建虏开始出城了!”

边上服侍的陈宝庭一听,不由得一愣,这不是很安静么,建虏怎么就出城了?

和他不一样,埋伏在东门外的卢大,这时已经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他刻意定睛细看,因此,借助月光,他看到塔山东门开了条缝,一个接一个的人影闪出。

塔山城内的建虏,还真被皇帝给料中了,就在午夜三更时分,从东门先开始了偷袭!

在看到建虏出城身影的这一刻,包括卢大在内的明军将士们,对崇祯皇帝,那是十二分的佩服!真是神了!

而西门那边的明军,还不知道东门这边的动静,还在对崇祯皇帝的英明神武有所怀疑。

突然之间,东门那边,就那么突然地,响起了喊杀之声。这喊杀声之响,立刻在塔山上空回响。

随着这喊杀声响起,西门这边埋伏的明军,全都是愣住了。

“建虏真得先从东门开始偷袭了?!”这是他们此时此刻脑海中的唯一想法!

按照计划,东门那边喊杀声响起之后,明军军营中就起了骚动,人影幢幢,全都开始往东门那边拥过去。

城头上的多尔衮,一直在暗中观察东门的战况。但他看到其他方向的明军,全都被东门的动静吸引过去之后,心中略喜,连忙悄然传下军令,大军立刻从西门出发,杀出去!

他不知道,他所看到从各处往东门而去的那些人影,其实都是明军中的民夫所扮。明军主力,压根就没动,就在西门这边等着他呢!

“传朕旨意,西门这边,建虏主力马上出来,做好迎客准备!”崇祯皇帝从窃听系统中看到了多尔衮最新下的军令,便微笑着对有点傻了的陈宝庭交代道。

有东门那边的事实在,陈宝庭回过神来,便再也没敢怀疑崇祯皇帝的话,连忙答应一声,立刻出去传旨了。

西门这边的各路总兵,原本就因为听到东门那边的喊杀声,已经对崇祯皇帝的话相信了一大半。此时,又听到了崇祯皇帝的提醒,便打着十二分的精神,立刻全都盯着西门这边。

果不其然,悄无声息地,塔山西门突然之间就大开,许多人影蜂拥而出,甚至还有包裹着棉布的马蹄声,都隐隐有传来。

这支建虏军队,一出了城,就迅猛地扑向明军阵地这边。

见此情况,埋伏在西门这里的明军将士们,第一时间,全都是对崇祯皇帝的敬仰之情,简直是如同黄河之水,涛涛连绵不绝。

皇上,真是神了!

在大群建虏的凶猛攻势之下,白天时候,民夫所修筑的围城攻势,很快就被建虏夺去了。这附近的明军,应该是突然受到攻击来不及抵挡,纷纷往后,或者往两边退走。慌乱的喊声,还有警锣声,都是杂乱无章。

见到这个情况,那些正在突围中的建虏,都是大喜过望,立刻继续往前杀去,要撕开明军的防线。甚至已经有建虏在想着,搞不好,就别突围了,趁着明军措不及防之下,直接把明军打败得了。明国的皇帝不是在这里,顺便抓了他,献给皇上多好!

他们这么想着,随军出城的多尔衮,却感觉有点不对了。不是说他发现了什么,而是他觉得,这好像太顺利了。

这城外的明军,好歹是明国皇帝的御林军,白天的战况,也能说明这支军队是明军中的精锐。就算有东门那边诱敌在先,声势也够大,可明军不至于在西门这边,抵抗会如此之弱吧?

当然了,多尔衮也没有去想,这西门处会有明军的重兵埋伏。因为他觉得,这第一个晚上就全军突围,而且还是声东击西之策,明军怎么样都不可能会想到,然后提前做出安排!

此时,怀疑归怀疑,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按照事先的安排,一直往外冲。

建虏骑兵大概有五千人左右,有一半是蒙古骑兵,他们骑术精湛,冲在最前面。再然后是建虏的满洲骑兵,这个其实是骑马步兵,借助马力迅速冲到明军阵地,然后要下马步战,为后续军队开路的。

毫无压力地冲过了明军的第一道防线,又在第一时间,或者说在明军反应过来之前,非常迅速地冲向第二道防线。目测明军也就两道防线而已,只要再冲破第二道防线,就等于把明军的包围圈彻底撕开,胜利就在眼前了。

可是,忽然之间,冲在最前面的建虏骑军,毫无征兆地一个个摔倒了,或者说是马失前蹄,连人带马地摔了。如果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到,那就不可能出现这么多摔倒的人。

顿时,就有建虏忍不住大喊道:“所有人下马,有陷马坑!”

陷马坑最是容易挖了,只要把地面不规则的挖出一个个浅洞,能让马蹄踩进去即可。

在这黑夜之中,虽然有些月光,可陷马坑实在太小,明军又会遮盖,加上建虏冲得心急,一时之间,建虏战马纷纷中招。

一阵慌乱之中,建虏前锋不得不下马。不过虽然如此,人踩过去也要看着脚下才行,要不然,有的陷马坑大一点的,也容易让人扭脚。

这些陷马坑的存在,让建虏前锋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后面的主力建虏,原本也是撒开脚丫子跑着跟过来,这前锋速度一慢下来,就立刻被后面的建虏给追上了。与此同时,前锋这边的异常,也第一时间传到了建虏主力这边的多尔衮这里。

“什么?竟然有陷马坑?”多尔衮一听,顿时吃了一惊。这时候的他,只是惊讶于明军工程量的浩大,只是刚来,竟然就已经围着城挖了一大圈陷马坑了?

稍微一想,他还想到了一个理由。应该是明国皇帝在这里,所以明军这边的效率才会如此之高。

他当然是万万没有想到,其实明军只是在西门这边,连夜挖了陷马坑而已。

知道明军有陷马坑之后,多尔衮不但没有紧张起来,反而放心了不少。要不然,真得太顺利,心中就太没有底了。

“传令全军,加快突围!”多尔衮再次传下军令,命令全军加快速度。因为他怕明军回过神来的话,肯定会重新围向西门这边。

八千多建虏,是有很多。但是,这一次的突围,可以说是破釜沉舟式的突围,建虏一晚上都在准备,就没想着继续留在塔山。因此,出城之时,秩序井然有序,速度也很快。在多尔衮的军令传下没多久,最后一名建虏从塔山内冲了出来。

看着城外面全是大清军队,这个时候,就算明军回过神来,野战情况下,也很难有效阻击大清军队的突围,多尔衮终于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见一道刺眼的亮光从明军阵地那边飞起,划过一道非常靓丽的弧线,而后往建虏军中落了下来。

“火箭!”多尔衮的经验极其丰富,顿时大吃一惊。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个突兀而来的火箭,很像是一种信号。

果不其然,就在这第一支火箭之后,忽然之间,就仿佛突然出现一般,从明军阵地上飞起了无数地火箭,全都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向建虏的人群中。

“噗噗噗……”

“啊……”

随着箭支落地的声音,不少建虏被火箭射中,惨叫声,打破了西门这边。

更让多尔衮意外和绝望的是,这些火箭落地之后,竟然引燃了地面,顿时烧得不少建虏成了火人,在也夜色之下,熊熊火光的照耀下,建虏军队都暴露在亮光之中。

“主子,不好了,明军在底下浇了火油,木板之类引火之物!”有一名建虏头目慌张地向多尔衮禀告道。

此时此刻,光靠火箭,根本不可能有如此之大的火势,就算没有手下人的禀告,多尔衮自己有眼睛,也能看到。这一下,顿时,多尔衮心中知道,这一仗,怕是会很艰苦,非常不顺利了。

虽然是如此想着,可他还是觉得这是明军在塔山四面都这么做了。他不得不感慨,明军这边有皇帝在,物资和人力都极其丰富,效力很高,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埋下了这么多措施。要是拖几日再突围的话,就真得被明军修成了铜墙铁壁,根本突围不出来了。

这么想着,多尔衮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当机立断,在明军来攻的第一个晚上就选择了全军突围。

他没有犹豫,立刻再次传下军令,不管那些中箭和着火的人,全军立刻突围,不能耽搁了。

这个军令才传下,忽然之间,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轰轰轰……”

不知道有多少门火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怒吼。炮口的火光一闪,在这夜色之中,几乎格外的引人注目。

“啊……”

建虏军队中的惨叫声,再次多了不少。在火光照耀下,可以看到无数条直线上的建虏,一下便没了。建虏人群,立刻被切割成了好多块。

多尔衮看着炮口那的火光闪烁,发现明军这边竟然有这么多火炮,而且还是半包围地围着自己这边时,他终于得到一个让他恐惧的结论,不由得一下呆住了。

366 竟然睡了?

不管如何,火炮数量总是有个定数的。明军这些携带的火炮,各类火炮一共有多少,多尔衮心中大概有数。

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惊恐地发现,明军好像是把绝大部分火炮都调来这边了。这要不是事先埋伏在这里,他绝对不信。

可是,这……这不可能啊!多尔衮心中一万个不相信,明军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今晚会突围,而且还是从西门突围!要是自己不从西门突围,主力就是从东门突围的话,这么多火炮,几乎全部都在西门,那东门那边突围的压力就会非常小了!

明军主帅,不,是明国皇帝,他凭什么把绝大部分火炮都集中到了西门这里,还刚好被自己给撞上了?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觉察到什么。好像在轰轰的火炮声中,还有大量的马蹄声传来。

大清这边的骑军,因为陷马坑的存在,都不敢再骑马冲锋,根本没有什么奔马声音了啊!

闻声看去,多尔衮马上发现,就见在塔山西门的左右两侧,在火光照耀下,正有大量的骑军身影闪现,在包抄大清军队的后路。并且,在骑军的后面,还有无数人影跟着,应该是明国步军,借助骑军开路,向大清军队的后路冲过来了。

这一看之下,多尔衮脸上的冷汗,那是一个劲地往外冒了。

这个时候,他都不用再去推算火炮数量,就已经能百分之百的肯定,明军在西门这边早已埋伏了重兵,自己掉到明军的包围圈内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多尔衮不由得厉声大喊道:“谁,是谁出卖了大清?是谁出卖了本王?”

明军要是没有事先得到消息,就绝对不可能在西门布置重兵!这绝对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有点歇斯底里地大喊了几声之后,多尔衮明白,这个问题,在此时是不可能有答案的。更为重要的是,如今大清军队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中,必须要先应付这个危机才行。

然而,黑夜之中,军令原本就很难传达。如今又是陷入了明军的包围,在多重打击之下,队伍就更乱了。这种情况下,传达军令,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多尔衮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面对这样混乱的场景,他也不可能去挽回什么。

一切,只能靠天有命了!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建虏军队,确实还是算精锐的。

虽然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又是火箭,又是火炮,地上有陷马坑,还埋有引火之物,军制也已经乱了,但建虏军卒并没有四散而逃,而是互相之间,不管人数多少,开始结阵应对。

此时的西门城外,火光照耀下,就能看到建虏军队一堆又一堆的,有着无数堆。并且,慢慢地各堆之间,还在互相融合,并成更大的一堆。

不过,明军当然不会只是在看着的。

从建虏后路包抄,断了他们退回城里可能的骑军,打头的是虎大威的重甲骑兵。蒙着马眼,借助月光和火光的照耀,就犹如重型坦克一般撞向一堆堆的建虏。

这在建虏军队后面的,并不是建虏精锐,之前做到如此慌乱场景下还能互相结阵,就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但不过不管如何,他们心中的惶恐绝对是不少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重甲铁骑的冲锋,压根就没有任何防御的可能了。

这些建虏军阵,就如同纸糊地一般,被明军的重甲铁骑一冲,就立刻分崩离析了。没有被撞死杀死的建虏,知道了是重甲铁骑在冲锋,就再也没有去重新结阵,而是四散而逃,再也没有了抵抗的意志。

跟在重甲铁骑后面的勇卫营步卒,则是以小旗为单位,结阵向前追杀被重甲铁骑冲散的建虏。并且勇卫营用得,还是戚继光的鸳鸯阵,最适合眼下这种场景的杀敌了。

中军附近的多尔衮,就眼睁睁地看着己方的后路,就犹如纸糊的一般,对明军的攻击,压根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败退逃命的大清军卒,有不少人都是逃往中军这边,一下也把中军这边给冲乱了。

多尔衮见此,拔出刀来,带着亲卫怒吼着去砍那些败卒,试图稳住这败退的趋势。

然而,就算这城外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战场,但和白天还是不能比的。你多尔衮就算砍翻几个,也不可能让其他慌乱逃命的败卒能注意到,或者吓到而不逃了。

特别在他们的后面,明军的重甲铁骑驱赶着他们,还有无数步军在掩杀,根本就不会给他们重新集结的机会。

“主子,没用了!”多尔衮护卫知道完了,便大声喊着,提醒多尔衮道。

然而,多尔衮狰狞着脸,还在疯狂砍杀败卒,好像就没听到。

其他亲卫也都停了下来,互相看了一眼,就又大声提醒道:“主子,趁着天还没亮,快突围吧,要不然,就走不了了!”

大部队绝对是突围不出去的,但是小股建虏,还是有可能突围出去的。

然而,多尔衮还是不管不顾,依旧在疯狂砍杀败卒,就似乎他这么做着,能挽回败局一般。

他的亲卫互相看看,最终一个人上前,一下抱住了疯狂的多尔衮,抱得死死地,而后大喊道:“主子,没用了,快撤吧,您是一定要突围出去的!”

大清有史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亲王在和明军的战事中败亡。不管天塌不塌,至少多尔衮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被明军俘虏。

被亲卫抱着,又在他耳后那么一吼,疯狂中的多尔衮终于回过神来。

他环视整个战场,看着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大清军队,压根就没发挥出该有的战力,就那么死在了明军的刀枪之下,他不由得心如刀割,也是绝望之际。

亲卫刚放开他,就见多尔衮一声大吼,而后倒转刀柄,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很显然,他无法接受眼前这么稀里糊涂战败的事实。

不过多尔衮的亲卫都在看着他,等他拿主意的。因此,一见他要自杀,当然是立刻阻止了。

“哐当”一声,多尔衮的刀被击落掉地上。随后,他被亲卫架着,不再管其他建虏,尝试着突围出去。

这一仗,建虏彻底败了,神仙都救不了。

终于,东边的天空,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到来了。

这个时候,塔山城外的战事,也已经到了尾声。

西门外的主战场,基本上已经结束了战事。火势基本上也已经熄灭,炊烟袅袅,还提醒着这里曾有大火。

明军将士们,都是三五一伙地在打扫战场。虽然一夜没睡,可一个个都非常地兴奋,全然没有那种熬夜加战斗之后的疲惫。

“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和建虏的战事竟然会轻松到这个份上!”

“是啊,当初天津之战,你们是不知道啊,为了阻止建虏过河,真是用上了浑身解数,当时,我都差点以为挡不住建虏了。可这一次的战事,这些建虏完全就是刀板上的鱼肉,任由我们宰割,真是太痛快了!”

“我不怕告诉你们,这一仗,我绝对能吹一辈子了!这可是建虏啊,实实在在的建虏,可不是蒙古鞑子,竟然杀得如此轻松。看着他们丢盔弃甲地逃跑,你们真别说,我心中就比吃了蜜还要甜,还要爽!”

“……”

打扫战场的这些明军将士,在最先痛快了嘴之后,就立刻开始总结这一仗的关键了。哪怕只是小兵,也都有自己的看法不是!

“这一仗,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要白折腾一个晚上了,结果没想到,竟然逮到了如此大的鱼,哈哈!”

“是啊,这一仗我们能这么轻松地赢下来,就是因为事先重兵埋伏,建虏怎么都想不到,结果一头撞进了埋伏圈内,哈哈!”

“之前的时候,听骠骑营那边的同袍说皇上如何料事如神,运筹帷幄,怎么轻松地把河套鞑虏给灭了。我给你们说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当时是不怎么相信的,总觉得骠骑营的同袍说得有点过头了。不过如今我是信了,皇上这打仗的天赋,真是太厉害了,绝对料事如神,比诸葛亮还要诸葛亮!”

“可不是,反正诸葛亮多么厉害,我不好说,当我们皇上,那绝对是神机妙算,算无遗策的!”

“……”

在明军将士兴高采烈地边讨论边打扫战场时,各路总兵以及监军,也一个个全都喜笑颜开地往中军大营而去。

陈宝庭就站在中军帐外,看到这些总兵监军过来,便同样笑呵呵地拦住他们道:“诸位大帅和监军请稍等,陛下还没起床。”

“啊,什么?你说陛下睡觉了?”贺人龙一听,顿时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周遇吉听了,不等陈宝庭回答,就理解地给贺人龙解释道:“这么大的战事,陛下一夜未睡,如今战事已经结束,当然是要休息一会的。”

其他总兵听了,都是微笑着点点头。皇帝要休息,他们很能理解。这个时候,让他们等着,他们也是心甘情愿。毕竟一场大胜仗,后面也没什么紧急的事情了。

不过陈宝庭却是微笑着摇摇头道:“不是,昨晚西门处的战事一起之后,皇上便安寝了!”

一听这话,顿时,这些总兵和监军互相看看,全都是一脸的惊讶,还有佩服。

他们没想到,皇上竟然在战事一开始就去睡觉了。这绝对是料定此战必定大胜,所以才会放心地去睡觉!

这么一想,他们就又想了起来。是皇上料定塔山的建虏会在昨晚从西门全军突围,并且还猜出了建虏会用声东击西之策。正是根据皇上的这个预料,有针对性的布下重兵埋伏,才会有昨晚的大捷!

皇上,真是神了!

如果说,之前河套消灭土默特部的战事,崇祯皇帝只是折服了骠骑营的部分将士的话,那么这一战下来,御马监辖下这三大营,就全都被他的英明神武,神机妙算给折服了!

想着这些,这些总兵和监军,全都是一脸敬佩,而后就在中军帐外,默默地等候,就怕吵到了崇祯皇帝。他们如今能做的,能对皇帝表达内心地崇敬之情的,就只有如此了。

正在这时,中军帐的帘子掀开,蓝天保从里面走出来,微笑着对他们说道:“陛下已经醒了,精神很好,传诸位觐见。”

听到这话,曹变蛟等总兵和刘元斌等监军,全都互相看了看,而后下意识地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发现一切都没有问题之后,才郑重地进入中军帐觐见。

中军帐内,崇祯皇帝刚从后帐转出来,就见所有总兵和监军,立刻见礼,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这些总兵和监军都是想着,一定要向皇上报捷,要恭喜,这是大捷啊!

可是,在中军帐外,他们得知皇帝如此淡定,料定大胜而去睡觉之后,他们就觉得,直接开口恭喜啊大捷什么的,就显得有点多余了。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反而更能表达他们的心情。

崇祯皇帝果然精神奕奕,没有熬夜后的那种疲惫。就见他微笑着伸手示意,让他们都平身,而后笑着说道:“怎么样,都给朕说说战果吧!”

得皇帝吩咐,卢大先开始,全然没有了非常兴奋的那种神情,而是规规矩矩地,就如同平时奏事一般给皇帝禀告了起来。而后,是虎大威、曹变蛟、周遇吉等其他总兵。

东门外的汉军旗军卒,一开始还是很拼命的,不过等到西门那边爆发出巨大的动静之后,又有卢大让人喊话,说他们被抛弃了,最终大部分军卒都选择了投降。

而在西门这边的八千多建虏,最终被明军俘虏的,大概在两千人左右。其中还包括一半左右的伤卒。至于其他建虏,都在昨夜被明军干掉了,包括火烧,炮击,重甲铁骑的攻击和明军的掩杀等等。

至于明军这边,伤亡一千多人,其中战死的,其实就三百多人而已。就战损比来说,是真正的少有的大捷!

禀告了这些,孙应元作为御林军中的老资格总兵,在看了其他总兵一眼之后,就向崇祯皇帝禀告奴酋的情况。



367 又有谁会真心投降你们

“陛下,奴酋爱新觉罗多尔衮尚未发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孙应元说话间带着一点惭愧道,“昨夜混战,应该有少许建虏突围了,末将以为,那奴酋或者是逃走了。”

等他说到这里,其他总兵和监军,随着孙应元一起,向崇祯皇帝单膝下跪请罪道:“末将无能,请陛下责罚!”

敌军主将是一条大鱼,要是能抓住,就完美了。不过敌军主将也是保护的重点,因此很少有战事,能把敌军主帅给擒获的,除非敌军主帅自己不想逃。

崇祯皇帝听到他们的话,看着他们跪地请罪,便微笑着说道:“都起来吧,那多尔衮就算逃了,也是逃不远的。”

说到这里,他又点将道:“贺卿何在?”

“末将在!”贺人龙一听,立刻回应道。

崇祯皇帝看着他,胸有成竹地说道:“朕料到那多尔衮逃不远,根据塔山附近的地形,他突围出去的话,很可能在离此五里左右的河边一带休息。你带一千骑军,包围那边把他给朕抓来!”

事实上,崇祯皇帝压根就不用说很可能,而是绝对的。因为他从多尔衮身上的丙级窃听种子那获悉,多尔衮昨夜在亲卫的护卫下,不敢骑马,趁着夜色的掩护,侥幸逃出了包围圈,紧赶慢赶,等到河边时,已经精疲力竭,正在那休息回复体力!

派贺人龙领一千骑军包围那边,就多尔衮和他的亲卫,区区十来个人,怎么样都能把他们捉到了。就算没有活的,死的也总是有的。

此时,虽然崇祯皇帝没有用绝对的语气说话,可还是让这些总兵和监军都惊到了。他们就感觉,皇上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难道奴酋的动向,竟然又能被皇上给算到?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吧!

说实话,他们心中非常地好奇,就想知道那多尔衮是不是真如崇祯皇帝所言,真得逃在河边休息。

贺人龙也是非常好奇,听到皇帝的旨意后,立刻领旨,马上就转身,想要第一时间领兵去看看。

不过此时,崇祯皇帝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无奈地说道:“贺卿先等下,你可认得那多尔衮?”

“……”贺人龙一听,顿时傻了,他不认识啊!

崇祯皇帝心中摇头,还是蛮了点啊!

这么想着,他便转身对站在侧面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伍忠说道:“伍卿随着一起去吧!”

伍忠在建虏那边混了那么长时间,甚至都成了皇太极的女婿,当然认识建虏的高层,包括这个多尔衮,也肯定是认识的。

皇上有旨,伍忠当然是答应一声。而后和贺人龙一起快步出了中军帐,很快,马蹄声响起,迅速远去。

崇祯皇帝自然不会这样等着贺人龙的抓捕结果,就昨天的战事,他又问了一些细节,全面了解了情况。

之后,他先是夸了下诸将的功劳,而后便严肃了脸说道:“朕得到消息,建虏伪皇领着建虏主力,目前屯兵鸭绿江边的镇江堡,很快就要侵入朝鲜。而如今保定总督正在平壤帮朝鲜,如果建虏主力突然杀入的话,就危在旦夕了。因此,朕想着,必须救上一救!”

确认了昨晚的战况,一战而定塔山之敌,自己这边的损失又很小。那崇祯皇帝就改变了主意,决定这次的御驾亲征,不再只是打塔山而已了。

听到他这么一说,所有总兵和监军不由得都严肃了起来,静等皇帝的下文。

不过正在这时候,中军帐这边,能清晰地听到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中军帐内的人,一听就知道,该是贺人龙回来了。

顿时,他们的注意力,不由得都集中到了贺人龙那边,心中猜测着,不知道那奴酋多尔衮,是否真得在皇上所说得地方,而贺人龙又是否把那多尔衮给抓回来了还是杀了?

崇祯皇帝只要看一下窃听种子的消息,就能知道贺人龙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不过刚才他一直在忙,也没有去看消息,此时听到了马蹄声,便去看了看窃听种子返回的文字,心中不由得很是满意,也就微笑着说道:“贺卿应该是回来了,从时间上推算,应该是有收获的。”

“……”对此,中军帐内的这些人并不笨,因此都有点无语,就时间来说,也有可能一无所获,连个人影都没有吧,皇上怎么就如此肯定?

虽然他们心中有这样的想法,可皇上实在是太能算了,大部分人,就姑且相信之,就等着听贺人龙的禀告。

果然,不一会之后,贺人龙得到通报之后,便和伍忠一起大步入内。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看向他们两人,见到他们两人的神情,一下便明白,皇上竟然又算对了!

只见贺人龙和伍忠两人,都是兴奋中带着一脸钦佩之意,双双向崇祯皇帝复旨道:“末将奉旨活捉了奴酋多尔衮。”

“呵呵,做得不错!”崇祯皇帝听了,微笑着表扬了一下,而后吩咐道,“把他带进来吧!”

多尔衮就在中军帐外,有皇帝旨意,就立刻被押进了中军帐。

众人一看,顿时心中都稍微有点吃惊。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个多尔衮都还不到三十岁,而且应该是很精明的一个人。可如今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非常颓废的人,看着就像四十来岁的胖子。就这外表看,怎么都和精明没有一点关系!

多尔衮也没有什么反抗,按着他跪下,他也就跪下了,并不挣扎。目光有点呆滞,似乎任人鱼肉一般。

中军帐内的人看了,不由得心中多少都有点同情他,好歹是建虏军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一仗却败得如此凄惨,看来是被打击得不轻!

对于多尔衮,崇祯皇帝可以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闻名已久的。之前的时候,他也都很想看看这个多尔衮,绿了皇太极的人物,对满清影响非常大的摄政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物?

如今一见之下,他便不由得心中摇头,其实也就是一个胖子而已,最多算他是个壮汉吧!要数风流倜傥,还是要看汉家儿郎才行!

可以看出来,昨晚的那一战,对多尔衮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正在这时,多尔衮忽然抬起头来,没有看着大明皇帝,反而盯着伍忠,脸色有点狰狞起来,厉声喝道:“说,是不是你给明军通风报信的?”

听他开口,所有人都没想到,他这第一句话,竟然是冲着伍忠说的。

伍忠听到,转头看了崇祯皇帝一眼,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回答。

刚才去抓捕多尔衮的时候,正是因为多尔衮看到他出现,一下就愣住了,才给了明军将士机会,把多尔衮给活捉了。

崇祯皇帝明白伍忠看向自己的眼神,他心中已有打算,便开口说道:“伍卿乃是我大明锦衣卫指挥同知,如有军情知晓,向朕禀告,不是很自然的事情么?”

听到他说话,多尔衮便闻声转头看过来,他心中自然知道,这位是大明皇帝了。

听大明皇帝的意思,好像还真是伍忠通风报信。顿时,他就怒了。

从昨晚开始一直到现在,他是真得被昨晚之战打击地不轻。他实在想不通,就在明军到来的第一个晚上,他审时度势,立刻用声东击西之法,第一时间便全军突围。按理来说,明军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阻挡他突围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落入了明军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之中,导致他一败涂地,甚至连军队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可谓是一场惨败!如果没有人事先向明军这边通风报信,打死他都不信。

因此,他已经有点魔障了,一直想要知道,到底是谁通风报信,把他和塔山的一万多军队给害了!

此时,骤然见到大清驸马,竟然领兵带着人把他给抓了,他就受到非常大的震撼了,心中不管有理没理,就开始怀疑是伍忠背叛了大清。因此,被崇祯皇帝有意诱导了一下,他顿时就不假思索,还真认为是伍忠给通风报信的。

当然,伍忠就没在城内,按理来说,应该不知道他的作战计划,根本没法通风报信。但是,他却自行进行了脑补,觉得是他的手下,有谁被伍忠给收买了,然后通过他所不知道的方式,通知了城外的伍忠。

因此,这一刻,他自以为找到了罪魁祸首,顿时怒极,挣扎着就想扑向伍忠,要想杀伍忠。

押解他的两名锦衣卫校尉一见,立刻牢牢地抓着他的肩膀,死死地压着他,不让他起身。

“有必要这么生气么?”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冷笑一声,而后说道,“两军对阵,无所不用其极,是你自己无能,又何必埋怨别人,输了便是输了!”

听到这话,挣扎中的多尔衮静了一下,而后忽然抬头盯着伍忠,脸上充满了戾气,大声说道:“害死那么多大清勇士,你不得好死!”

就这么喊了一句之后,他就转头看向崇祯皇帝,厉声说道:“皇帝小儿,你怕是想不到吧,这伍忠乃是我大清的驸马,娶了我大清第三公主为妻,又侵占你们德王的王妃,这种人,吃里扒外,贪生怕死,早晚都是祸害……”

听到他说话,中军帐内的总兵和监军们一听,顿时大吃一惊,纷纷看向伍忠,他们实在没想到,伍忠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不但是建虏的“驸马”,而且还曾侵占过德王王妃。这事要是真的话,皇上怕是不会放过他了吧?

他们都不是笨蛋,虽然知道伍忠很可能会矢口否认,但这样的事情,这个奴酋多尔衮应该不会是瞎编,很可能是真的。

伍忠也没想到,多尔衮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顿时为之一愣。而后,他连忙解释道:“是你们为了利用我,想把我放回明国为你们做事,就设下仙人跳陷阱诬陷于我,而后又想利用那个臭婆娘收买我……”

“说谎!”多尔衮听得咆哮一声,厉声喝道,“要娶我大清三公主为妻,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伍忠一听,也是冷笑一声道:“那臭婆娘不但长得五大三粗,而且还杀我汉人如屠鸡宰狗,根本没有一点人性。甚至还派人追我,要想打杀于我。被逼无奈,我才提出要娶她,如此才有机会,狠狠地报复她,教她怎么做人,呵呵,就这种女人,老子碰都没碰一下!”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在皇帝面前用了粗口,便向崇祯皇帝躬身一礼道:“陛下明鉴,末将所言,句句属实。”

至于多尔衮,却是一下听呆了,这个伍忠要是没碰过三公主的话,那三公主怎么会大肚子了呢?

这么一想,他立刻想起,好像从时间上看,公主的大肚子,确实有点不对!

他正在想着,崇祯皇帝也已经开口,对他说道:“伍卿乃是朕派往辽东潜伏的,晋商和建虏勾结,都是伍卿看到晋商在建虏军中和这多尔衮碰头而送出了消息,还有天津之战,也有伍卿的功劳。伍卿对大明忠心耿耿,朕亦知之。辽东那边所发生的事情,朕也早就收到消息,确实如伍卿所言。也正是因为伍卿这种种功劳,才从锦衣卫总旗升任锦衣卫指挥同知。如此,你满意了么?”

多尔衮听得愣住了,这些事情,他又是事先不知道的。想起自己领军一来的第一次败仗,想起晋商毁灭对大清的打击,他不由得对伍忠恨极,正想说话时,崇祯皇帝又开口对他说道:“你们建虏粗俗,野蛮,嗜杀成性,毫无人性,就这样,只要有可能,又有谁会真心投降你们,城东的三千汉军旗,一大半都就地投降,压根就没有给你们卖命。还有其他,非你建州女真,其实都是被你们逼的,没有选择而已。如今朕来了,你且看着好了,会有更多的人,你们所想不到的人,会接二连三地反叛你们,不,是弃暗投明!”



368 自己打自己脸了

“怎么可能!”多尔衮听得异常暴躁,厉声回道,“不可能,我大清崛起,从无到有,直到占据辽东建国,势不可挡,万族臣服!我大清,乃是天命所归!”

听到这话,底下那些总兵都听不下去了,贺人龙当即冷声讽刺道:“敢情你还不知道你是阶下囚?”

“就是,难道昨晚一战,你们建虏也是势不可挡?”虎大威咧嘴嘲笑道,“该不会是势不可挡地丢盔弃甲,拦也拦不住吧?哈哈……”

曹变蛟也乐得刺这奴酋几下,便也跟着说道:“还有天津之战,敢情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明军把你的前锋都杀了,也是势不可挡了?”

“……”

多尔衮听得满脸通红,转过头厉声喝道:“都是非战之罪,要不是有贼人通风报信……”

说到这里时,他自己忽然就愣住,脸色红得和猴屁股有得一拼了。

因为他忽然反应过来,他自己刚才就是想说明,大清乃是天命所归,万族臣服,以此来驳斥明国皇帝说得没人真心臣服大清,都想背叛大清。可话题一绕之后,变成了他自己所说得话,就是证明有人背叛了大清……

看到他这样子,中军帐内的所有人,包括总兵、监军、锦衣卫和内侍等等,全都哄笑了起来。这个奴酋,自己打自己脸了!

崇祯皇帝也跟着笑了下,而后伸手摆摆,让中军帐内安静下来,而后看着低下头的多尔衮,冷声说道:“朕之前放你镶白旗的固山额真,那个叫英俄尔岱的回去,告诉那皇太极,让他无条件投降,否则你们建州女真就等着灭族的下场。这一次,朕就再放一次,你且回去后,告诉那皇太极,朕的耐心是极其有限的。再不无条件投降,他就等着成为建州女真的罪人吧!”

多尔衮听得又是愣住了,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明国皇帝要放自己回去?

难道他是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自己可是大清和硕睿亲王,是大清皇帝之下最有权势的亲王之一啊!自己有这么重要的身份,明国皇帝不拿自己做点文章,反而要放自己回去?这……这是真得么?

中军帐内,各路总兵和监军等人,也都有点惊呆了。要知道,这个奴酋是爱新觉罗家的,如果换成大明的说法,那可是皇家的人,还是握有实权的亲王。虽然这一次是一败涂地,可他过往的战绩也足以说明,这个人是有本事的,并不是那么容易抓得,这都要把他放回去?

这么想着,他们都转头看向崇祯皇帝,有点怀疑皇上是不是口误说错了?

不过,他们发现,皇上目光清澈,盯着多尔衮在看,似乎并没有说错话!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皇上是真不把这个奴酋放在眼里,别人觉得抓他会很难,但对皇上来说,应该是容易的事情,因此才不在意这个奴酋的身份,想放回去就放回去。

这么想着,这些总兵和监军想起皇上运筹帷幄之中,一战而定塔山,一次消灭了建虏军队上万之多。这种料事如神,神机妙算的本事,要想做到想抓奴酋就抓奴酋,想放奴酋就放奴酋,似乎也并不是不可以。至少对于皇上来说,就有这个底气在!

想到这里,他们一个个看着崇祯皇帝,都为自己皇帝的英明神武和魄力而感到自豪!

多尔衮还不敢相信,看着崇祯皇帝,有点怀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放我走?”

“朕相信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吧?”崇祯皇帝听了,带点嘲讽之意说道,“小小叛贼而已,你以为你是什么重要人物,朕想放就放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刻,多尔衮忽然感到有一丝悲哀,没想到自己堂堂大清和硕睿亲王的身份,在明国皇帝的眼里,竟然只是小小叛贼而已。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是。大清原本是明国辽东都司下面的一个附属部族而已,对于明国来说,确实是叛贼。

确认了自己能活着回去,多尔衮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反而是失魂落魄起来,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他们所有人自然都不知道,崇祯皇帝之所以要放多尔衮回去,就是因为他的身份够高。

昨晚的塔山一战,明军大胜,系统非常高兴,在崇祯皇帝睡醒的时候,就已经有提示,这么干脆利落的胜利,奖励了崇祯皇帝两颗甲级窃听种子。

因此,崇祯皇帝的真正目的,就是把多尔衮身上的丙级窃听种子换成甲级窃听种子,然后放他回去继续探听建虏高层的决策消息,这可是相当重要的,远比把多尔衮要杀要剐,要有用得多!

当然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多尔衮打了如此大的败仗回去,皇太极不会再饶他,把他给咔嚓了,那就会损失一颗甲级窃听种子。

虽然有这风险,可相对于收益来说,还是值得把他放回去的。

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多尔衮被带了下去,当然不是现在就放走,而是要有适当时机。

等多尔衮被带出中军帐之后,崇祯皇帝转头看了伍忠一眼,心中很是满意。

伍忠的身份,他是故意暴露的,因为建虏都没有了水师,传递消息回辽东也不方便。如今大明一切都走上正轨,对付建虏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吃力,就没必要去想方设法地再用伍忠的身份去忽悠了。

这么做,也算是给伍忠正名,为他在辽东的潜伏经历盖棺定论,是立下了大功的。

另外还有一点,在多尔衮面前暴露伍忠的身份,加上崇祯皇帝刚才所说得那些话,就有另外一个用意:就是让建虏开始怀疑那些投降他们的汉奸有问题,会不会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还有其他各族,是否也有这个问题?

只要建虏有了怀疑,那必定心生间隙。一旦人心散了,那队伍就不好带了。如此一来,不用通过打仗,就能进一步削弱建虏的实力了。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看着底下众人,开口吩咐他们道:“今日中军帐内有关伍卿的事情,诸卿知道就好,不要往外传。”

底下的这些总兵和监军听了,立刻明白皇帝是指伍忠把德王妃给睡了的事情。

这种事情,就算大家都知道,也理解伍忠是中了建虏的奸计,可要是广而告之,变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那影响也不好。

因此,所有人都立刻领旨,表示不敢多言。

虽然如此,这个事情肯定还是会传出去,只要不是刻意摆到台面上,搞得满城风雨,那就不会有什么影响,最多是让德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顺口这么交代了一句之后,崇祯皇帝便言归正传,开始说朝鲜战局那边的事情了。

只听他对底下众人说道:“塔山之战已经结束,原本朕答应过你们,是要班师回京的。但是如今,事情很顺利,为了策应朝鲜战事,朕决定,营造出攻打辽东之势,围魏救赵,让建虏主力不敢再去朝鲜。”

说到这里,他看到好几个人脸色似乎是想劝自己,便伸手一摆,阻止他们说话,而后断然说道:“你们放心,朕可不会得意忘形。没有把握的事情,朕是不会做的。刚才朕已经说了,是营造出光复辽东之态势,并不是真得要光复辽东。朕有的是时间,多磨一磨建虏,把建虏的利爪,尖牙都磨掉了,再收拾建虏,光复辽东也不迟!”

听到皇帝的这番话,底下众人都是明显松口气。他们最怕这一仗打得太轻松,皇上骄傲了,头脑一热,就想着要直接收复辽东。那样一来,就真得危险了!

于是,他们一起抱拳回应道:“谨遵陛下旨意!”

接下来的军议,又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散会。

这个时候,整个塔山,可以说是欢乐的海洋,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人群,真得比过年还要喜庆。

不但是明军将士,就是从锦州征调过来的民夫,那也是高兴地很。没想到才到一天,工事都不用修了,因为建虏已经被消灭了。

对于这些民夫来说,他们是锦州或者附近的百姓,长年累月,都被建虏的威名所吓。说句实话,他们出发的时候,哪怕知道是御驾亲征,可心中还是一点底都没有的。也不知道这一次随军出来,还有没有命活着回去。

因此,这个时候,现实和预想得巨大反差,让这些民夫比起明军将士,甚至都要再高兴一分。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把钱都分了。这下好了,回去要把钱从我那几个兄弟手中再收回来,估计难了!”

“你这算啥,我出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回不去了,把媳妇和儿子都托付给了隔壁老王帮着照顾了!”

“……”

“没事,没事,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你老婆孩子不都还在,你的钱拿不回来也没事,这一次,听说皇上会有赏赐的!”

“真得么?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皇上的赏赐,什么时候会有消息?”

“你们不知道?大帅们刚从皇上那边回来,我隔壁邻居的小舅子他二姥爷的儿子,就给曹大帅当亲卫,亲口跟我说的,名单都报上去,只要这次随驾出征的,全都有赏!”

“赏什么知道么?”

“是啊,快点透露透露,这一次随驾出征,还真是值了!”

“听说啊,这一次,所有人都是赏赐粮田,当兵的多一些,再按军功另外奖励;我们这些民夫,就只有基础的粮田奖励而已。”

“什么?这是真得么?我们终于要有自己的田了?”

“我觉得应该是真的,辽东这边,不知道有多少粮田,因为建虏肆虐,都已经荒废了。如今皇上英明神武,肯定能光复辽东。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粮田可以赏赐,这个真是最实在了!”

“……”

汉人对于土地,有一种天然地执着。听说皇上要赏赐粮田,虽然还是要交税,可毕竟是自家的田了,心中的喜欢,就更是不用说了。这个时候,他们都恨不得自己的婆娘孩子什么的,全都随驾出征,那该多好!

与此同时,塔山这一战,也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觉得只要皇上在,那么大明光复辽东,最终消灭建虏,并不是很遥远的事情。

为了即将到手的粮田能有安全的保证,几乎所有的民夫,都有一种渴望,希望王师早点灭掉建虏。为此,如果他们能帮上什么忙的,就绝对会帮忙!

等到了午后,就如同那些八卦消息所言,皇上果然传下旨意,所有出征的将士以及征调的民夫,全都有粮田的奖励。而有军功的将士,可以积功升迁,也可以用来换粮田。他们的粮田,是锦州附近的无主田地。

这份旨意一下,顿时,所有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万岁的喊声,真是响彻塔山上空。

崇祯皇帝另外又下了一份旨意,全军休整一天。毕竟通宵战事,虽然打赢了,可人的体力还是有限的,不可能如同机器人一般立刻投入下一次行动中。

第二天的时候,一万多骠骑营的将士,奉旨出击。如雷的马蹄声,从塔山城外军营,迅速远去。

与此同时,从锦州征集的民夫,开始返回锦州。勇卫营和车营也开始收拾,准备班师回京。

当然了,崇祯皇帝也给京师发去了一道捷报,免得他们事后知道自己调转方向,领军前来辽东而被吓到了。

事实上,正如他所料,在大军调转方向去了山海关之后不久,京师这边就知道了,皇帝原来不是去征讨草原之敌,而是去打辽东的建虏了。

顿时,朝堂上下,全都慌了。

要知道,建虏可不比蒙古鞑虏,而皇帝又只领了五万人马,怎么可能打得过辽东建虏呢?

慌神之下,那奏章就犹如雪片一般飞进宫去。不少朝臣也纷纷找到首辅薛国观,让他赶紧联系司礼监,一起向监国太子和皇后进言,把皇帝给劝回来。要是迟了,怕是会出事!

369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事情压了一些天之后,眼见着奏章越来越多,甚至连内阁对这些奏章的票拟,也全是担忧的意思。

事关皇帝的安危,司礼监这边也不敢担这个责任。立刻整理了有关奏章,由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亲自带着,去找监国太子说事。

当然了,这个时候,太子还是太小,实际上,事情是由皇后来决定的。

“母后,怎么办?父皇怎么会突然往辽东去呢?”太子慌张地向周皇后说道,“是不是有奸人蛊惑了父皇?”

说着,他拿起其中一份奏章,双手捧给周皇后,再次说道:“母后看这份奏章,说当年英宗皇帝御驾亲征,就是被阉宦王振怂恿,结果在土木堡全军覆没。母后,这可怎么办好啊?”

周皇后也不知道崇祯皇帝为什么会突然去了辽东,因此她也非常担心。此时听太子说起当年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就更慌了。

不过,她作为崇祯皇帝的枕边人,是大明的皇后,对于崇祯皇帝也是非常了解的。当年的英宗皇帝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崇祯皇帝自从太祖托梦之后,就非常有主见,基本上没有人能左右皇帝的决定,都是皇帝根据自己的想法做出决断的。

“休得乱说!”周皇后先是斥责了太子一句,而后才露出担忧之色说道:“这个事情,怕是陛下自己的决定,别人应该是难以左右的!”

边上伺候的曹化淳听了,连忙附和。

对他来说,当然不想皇帝是被人蛊惑,要真是这样的话,回头朝堂上又会对宦官喊打喊杀,这就不是他想看到的。

“那怎么办好?”太子听了,有点六神无主地说道。

按理来说,要是皇帝有事,那太子登基,就是大明皇帝了。因此,皇帝要是出事的话,太子是最受益的。

此时,太子却如此着急,让皇后和曹化淳看了,都是有点欣慰。

周皇后之后安抚太子道:“建虏是厉害,但你父皇也是有本事的。至少之前御驾亲征,就平定了流贼之乱,而且还灭了河套鞑虏。不过……不过建虏毕竟不同于流贼,也不同于河套鞑虏……”

她说到后来,自己也慌了,就问曹化淳道:“皇上一旦决断,我们怕是很难劝的。你有什么办法,能让皇上免于危墙之下,至少让皇上能平安回京?”

“奴婢以为,可派人送信给蓟辽总督,要是皇上有危险,就灭他九族。如此一来,他必定全力阻止皇上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曹化淳带着忧虑之色回答道,“另外,京师这边,需要皇上决断的奏章,也得尽快发往辽东。顺带着,把这些奏章也给皇上发过去,让皇上知道,所有人都在担心皇上安危。”

他也同样如此,觉得皇帝去辽东实在太危险了。在来见太子和皇后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这事,因此,皇后一问起,他就立刻回答了。

周皇后听了,立刻点头,当即吩咐道:“那就这么办吧!”

这边做出了决断,曹化淳就立刻安排起来,奏章要发去辽东,给洪承畴的信,也要立刻发出去。内阁这边,也同意这么做,朝堂之上,百官知道之后,也唯有如此了。

这次的事情,是没办法了。以后皇帝要还御驾亲征的话,那就一定要阻止了。否则皇上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夜路走多了,肯定会出事的。毕竟敌人可是辽东建虏!

京师百姓这边,就皇帝御驾亲征辽东的事情,也在纷纷议论。对于他们来说,皇帝在最近几年展现出了英明神武的一面,他们这些老百姓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过得好。对于这样的皇帝,他们肯定是不想出事的。因此,大多人都是在心中祈祷,希望皇帝平安无事地回来。如果有人说错了话,顿时就会有一群人群起而攻之,让他呸呸呸,打三下。

不过,京师这边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才过去没有多少天,京师这边的奏章和信件什么还没法出去,辽东那边就有消息了。

“辽东大捷,皇上御驾亲征,收复塔山,灭建虏一万余,生俘奴酋爱新觉罗多尔衮!”

“……”

报捷信使进了京师之后,速度并不快,一边策马而行,一边大声喊着。

这一下,京师这边,顿时就炸锅了!

街道两边的百姓,听到消息后纷纷拥了出去,不敢阻挡信使,就都追着信使确认。

“皇上打赢了?这是不是真得啊?”

“对啊,这才过去了多少天,就打下塔山了,还消灭了一万多建虏,生俘奴酋爱新觉罗多尔衮?”

“这个多尔衮,可是上次领十万建虏大军入侵京畿之地的那个?这都被皇上活捉了?”

“……”

信使看着跟随自己的百姓越来越多,一个个全都是难以置信的样子,他的心中就非常地爽,就好像是他打赢了一般,放慢了速度,当即又大声说道:“皇上领军到达塔山的当夜,建虏就连夜突围,结果被皇上料中,重兵埋伏,全歼建虏,而我军损失极小。此战大捷,乃我大明少有之大捷。详细军情都在俺背上,回头朝廷就会发布告,大伙儿回头瞧着好了!”

这么有理有据地一番说辞,而且信使说谎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因此,听到他这话的百姓,满脸不信的神情,就立刻转为惊讶赞叹之色。

“皇上真是太厉害了,建虏竟然闻风而逃,哈哈,建虏也有今日!”

“我就说了,皇上英明神武,肯定不会有事。看看,这下信我了吧!我告诉你们吧,我都梦见诸葛孔明了,他说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不是司马懿,而是我大明皇帝!”

“不要扯淡好不好,不过皇上确实太厉害了,没想到竟然会大胜!那个多尔衮都被活捉了,真是太厉害了!”

“……”

惊讶赞叹的议论,说到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喊声。其他人听到了,都跟着一起大吼起来。顿时,京师上空,便回荡起了充满崇敬的喊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城根下,紫禁城内,听到这巨大的动静,官员们都停止了办公,惊疑地出来查看情况。皇后太子等人,也都惊疑不定,纷纷派人问情况。

京师突然之间爆发出这个喊声,难道是皇上回来了?

又或者,是有非常大的好事,让全城百姓激动成这个样子了?难道……难道是皇上打了胜仗?可是,这才过去多少时间,皇上又怎么可能打胜仗呢?

……

反正没人能真正猜出京师会如此轰动的原因,甚至当他们听到消息后,都还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相对百姓来说,大明朝堂上的官员要更了解一万多建虏的战力有多可怕,那奴酋多尔衮在建虏当中,又是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如今,由多尔衮率领的一万多建虏防守塔山城,竟然会在一夜时间内,就被皇上全歼了?

如果这个消息,只是蓟辽总督发回来的话,估计会有很多朝臣质疑,怀疑夸大战果!

但是,这个消息是皇帝自己发来的捷报,这总没必要夸大战果了吧?要知道,打了这么大的胜仗,那对应的军功和赏赐都不少,皇上可是要给赏的。

而且这种事情,等过段时间,自然都会知道真假。哪怕是皇帝,也不可能让这么大的事情一直瞒下去的。要是皇上夸大战果,那大家知道真相之后,对皇帝的威信,也绝对是个打击。

从各方面来说,皇帝都没必要去夸大战果。这也就是说,捷报的内容是真的了!

还有的人,从捷报的具体数据上和详细细节上分析推测,也没有发现破绽。唯一他们觉得比较玄乎的是,皇上竟然算到了塔山建虏会在当天夜里从西门突围!

不过这个玄乎也是可以解释的,皇上英明神武,乃是天子,又岂是凡夫俗子可比!之前在消灭河套鞑虏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神机妙算的本事了。

于是,大部分朝臣,都相信了捷报的内容。这么一来,朝堂上也轰动了。

“没想到皇上的赫赫威名,让那奴酋多尔衮都怕得连夜逃跑,皇上威武啊!”

“可不是,真要说起来,这多尔衮其实就是皇上的手下败将。天津之战,与其说是卢总督指挥,还不如说是皇上运筹帷幄,那多尔衮已经败给皇上一次了。这一次见到皇上领军杀到,在白天的时候,又很轻松地赢了一战,他当然就不敢再守塔山,肯定要跑了!”

“真是上天保佑啊,建虏崛起辽东,势不可挡之时,皇上天纵圣明,有太祖当年之雄风,就是专门来镇压各地叛乱的,辽东,光复有望了!”

“……”

朝堂上,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如同京师百姓一般,不少人开始马后炮,说自己已经有预见,皇上是多么厉害什么的。

胜利凝聚人心,胜利积累威望!

这一次,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干脆利落地消灭了建虏名将多尔衮所领的一万多建虏,让他在百姓和官员中的威望,再次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这对于崇祯皇帝以后继续中兴大明,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紫禁城内,周皇后笑颜如花,对自己儿子吩咐道:“看到了吧,你父皇的本事大着呢!你一定要听你父皇的话,眼下你要好好听课。你父皇回来之后,必定会考究你的功课,千万别让你父皇失望了!”

“母后放心,父皇临走之前有交代的功课,儿臣并没有疏忽。”太子也是高兴地回答道,“父皇所说得那化学物理实验,儿臣感觉太有趣了!”

周皇后听了,放心的同时,也提醒太子道:“这些课业要学,但诸子百家的课业也不能忘了,孔孟之道,也得认真去学,知道了么?”

“儿臣明白!”太子马上回应道。

与此同时,几乎在确认大捷消息之后,各衙门主官,也都有交代各自的手下,全都认真做事,把手里的活干好了,要不然,皇上凯旋之后,就不好交代了。

皇上那么英明神武,谁要是玩忽职守,那肯定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也休想弄虚作假隐瞒之类,全都规规矩矩做事!

至于京师百姓,在朝廷发出有关具体的捷报公告之后,一个个也都欢天喜地的。从这个时候开始,京师百姓已经觉得建虏迟早会被皇上剿灭,从此以后,就再不用受建虏兵灾。而且大部分百姓和建虏都是有仇的,皇上能给他们报仇,他们又如何不开心?

甚至绝大部分百姓,都在盼着皇上早日凯旋,他们一定要第一时间去瞻仰英明神武的皇上,去瞻仰威武的御林军!

与此同时,在辽东海州这边,太阳照常升起,原来该做什么事情,就在做什么事情。塔山战事,几乎是全歼建虏,哪怕有仅有的漏网之鱼,也来不及逃回海州,因此,海州这边,都还不知道塔山战况。

海州城外,苦命的汉人百姓,依旧在建虏监工的监督之下,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劳作着。他们是奴隶,没有希望,只能替建虏干活到死!

快到中午时候,很快汉人百姓因为肚子空空,已经有点坚持不住了。然而,那些建虏监工却不放过他们,看到他们有停下来的,就扬着手中皮鞭,厉声吆喝,不赶紧继续干活,那就要挨抽的。甚至有一些建虏监工,都直接动手抽打。

对此,汉人百姓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只能绝望地继续强撑着干活。没有未来的日子,就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他们感觉到好像又有什么动静。就连那些建虏监工也感觉到有点不对,纷纷停下来转首四顾。

没过一会,就感觉大地好像隐隐震动,又似乎听见极远处的隐隐雷声。可是,抬头看去,却是天气晴朗,视线范围内,压根就没有一点乌云,这蓝天白云的,根本不可能会有雷声。

确认了这点,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大规模的骑军在奔驰才有的动静!

骑军?哪里来的骑军?



370 这次不一样了!

在海州这边,如果有骑军的话,一般也是大清的骑军。

之前的时候,确实有来过明国骑军,不过那也就一千来骑而已。如今听这动静,肯定不止一千来骑的!

再者说了,前不久,大清和硕睿亲王领着一万多大清军队从这边路过,一直往关宁那边而去。明国骑军就是再想过来海州这边,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这么想着,那就只有一个结论,眼下听到的骑军声音,肯定是大清骑军搞出来的动静。

于是,汉人百姓们,该干什么,就还是干什么,建虏骑军,又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那些建虏监工们就不同了,他们原本就是闲着的,听到有大量骑军经过,便都一个个东张西望,想要看看大清的骑军是多么的威望!

又过了一会之后,他们终于能确定,这声音是从关宁方向那边传过来的。于是,纷纷转头看了过去,同时兴奋地议论着。

“动静这么大,肯定是睿亲王殿下凯旋了!”

“也不知道睿亲王殿下这次凯旋,会带多少汉奴回来?”

“宁锦这边怕是不好抓啊,那些汉狗一有点动静,就立刻躲到城里去了。”

“说起来,好像我们大清军队已经有几年没有去关内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关内,那抓来的汉奴就多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果要去关内了的话,我得走走关系,也跟着去一趟。你们不知道,以前我去过一次,关内那个繁华啊,真是抢都抢不过来,眼睛都花了!而且关内的明军就跟猪狗一样,根本就没有抵抗之力。”

“……”

在原本的历史上,上一次多尔衮从关内劫掠人畜达四十多万,大大补充了辽东的劳力。因此会在明年,也就是崇祯十五年时,再度入侵关内,继续劫掠。

不过在这个位面上,因为蝴蝶效应的出现,在穿越者的影响之下,大明打赢了天津之战,截下了二十来万被建虏劫掠的人畜,使得辽东这边的劳力,都等不及崇祯十五年,就已经很缺了。

就在这些建虏监工笑嘻嘻地谈着,怎么再去抢明人的东西时,蹄声如雷,越来越响。

忽然,一名正在聊着的建虏,嘴巴张开,便没再合上,脸上的表情,从笑嘻嘻地,一下变成了极度震撼之色,那手中的皮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去了。

和他聊天的其他建虏监工就有点奇怪了,便沿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顿时,一个个全都惊呆了。

只见在宁锦方向,一条红线在远处浮现,不止是在官道上,两侧田野中也都是,全都是耀眼的红色。

“明……明国骑军!”有个建虏失声惊呼出声,喊了起来。

听到这声音,那些埋着头面朝黄土的汉人百姓,不由得有点奇怪,便抬头看过去。

果然,在视线的远处,有无数的穿红色鸳鸯战袍的大明骑军,犹如天边的波涛滚滚而来。

这么多?这一下,就连汉人百姓也都惊呆了。

稍微过了一会之后,建虏监工们回过神来,也不再聊入关劫掠的事情,说什么杀明狗如杀鸡,而是立刻撒开脚丫子,怪叫着用尽吃奶的力气,赶紧往城里逃去。

而汉人百姓在回过神来后,只是呆呆地站着,并没有什么激动之色,而是麻木地看着大明骑军蜂拥而来,看着那些建虏监工在逃命。所有的这些,似乎就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只有极小一部分,看到这次过来的大明骑军这么多,心中又多少燃起了一线希望,这一次,是不是不会再不管了吧?

“嘚嘚嘚……”

无数的马蹄声,汇聚起来,声音之响,真是响彻天空,声势非常地浩大。

海州城这边,就算没有事先得到禀告,可这动静也早已惊动了城头的守军。看到红色的海浪打过来,立刻慌成了一团。

有的赶紧关城门,有的赶紧往城里去禀告军情,有的则赶紧去找防守器械……

之前祖大寿领军过来过,可也只是远远地看到海州城头就停下了。就那么一千来骑,海州这边,压根一点不怕,都还没出城去迎战,祖大寿所部就跑了。因此,那一次,海州城里根本就没有这么慌乱过。

多少年了,这是第一次,竟然有这么多的明军过来!最为关键的是,骑军都有这么多了,那随后而来的步军,又会有多少?

只是这么一想,海州的建虏,就差点被吓死了,明军难道是发倾国之兵来打辽东了么?

在明军到达海州之前,就有几骑从明军过来的背面城门飞驰而出,十万火急地离开去求援了。

这支骑军,一共有一万多骑,就是奉崇祯皇帝旨意出击的骠骑营。

骑军滚滚而来,领头的虎大威眼看着海州城那边明显有些慌乱的情况,忍不住哈哈大笑,心情格外的舒畅。

建虏强势崛起之后,从未有过其他军队,能像今天这样,在建虏这边耀武扬威,让建虏惊慌失措!

无数地骑军,带着尘土,从田间地头飞驰而过。带起的狂风,吹得站在那里发愣的汉人百姓都有点睁不开眼。虽然有点夸张,不过也差不到那里去了!

这个时候,所有的汉人百姓,不管心中有什么想法,都一脸震惊地看着明军飞驰而过,往海州城那边而去。

大军过后,他们忽然发现,还有几十骑停了下来,驱马到了他们的面前。

见此情况,那些心中还带着一丝希望的百姓,便连忙跪了下去,哀求道:“这位军爷,我们都是被建虏掠来的大明百姓,求求军爷,救救我们吧!”

听到他们开口去求,大部分百姓回过神来,都是有点麻木地看着。他们并不认为,这支骑军会管他们。毕竟就连有名的祖大寿,当初也没有管过他们!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领头的那名明军军官,带着和蔼之色,伸手示意道:“苦了你们了!都起来吧!”

一听这个开口,所有汉人百姓不由得一愣。因为这说话,好像是有希望?

这么想着,不但跪着的那些人没有站起来,而且连站在那看着的大部分汉人百姓都一下跪了下去,纷纷哀求着,希望明军不要抛弃他们,他们想脱离建虏的魔爪。

甚至有一些人,把自己经历的悲惨往事,迫不及待地说出来,就想着明军能垂怜,救他们脱离苦海。

见到这个情况,这名为首的明军军官不由得愣了下,随后脸色郑重起来,翻身下马,走到最近的那个跪着的汉人百姓面前,伸手强行扶起他,而后大声说道:“我们是御马监辖下三大营之骠骑营,随驾出征辽东,已灭一万多建虏。皇上有明旨,命我等路途遇到大明百姓,务必救之!某是骠骑营千户韩乐宇,绝无虚言!”

他这个话,信息量极大。不过这些汉人百姓却只关心一件事,就是他们听明白了,皇上有旨意交代下来,这支明军是会救他们的。

明白了这一点,顿时,所有汉人百姓都激动了。

原本以为这辈子被掠来辽东,是完了!完全可以说,他们是绝望了的。

可是,突然之间,他们发现,自己好像要得救了,能脱离苦海了,让他们感觉,就好像是在梦中一样。

甚至有几个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就连忙再确认,自然又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因为这就是崇祯皇帝特意交代的,如果遇到大明百姓,一定要救。

顿时,几乎所有百姓,都是泪流满面,一个个磕头在地,哽咽着大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乐宇看着他们,面色凝重,知道他们在辽东过着不是人过的日子。以前的关宁军,没有这个能力帮他们。不过皇上始终记挂着他们,特旨提到了他们,总有一天,所有如他们一般的大明百姓,肯定都会脱离苦海!

这么想着,等这些汉人百姓激动了一会之后,他便大声说道:“不过我等乃是骑军,另外还有事情要做,没法带你们回大明……”

听他说到这里,刚才还激动地大明百姓,不由得犹如在大冬天的时候,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看到他们的神情,韩乐宇便知道他们误会了,便连忙大声说道:“诸位不要误会,没法带你们回去,不等于不管你们。某说过了,皇上特旨交代的,就绝对不会不管你们!”

听着这话,这些大明百姓就疑惑了,这是什么意思?

韩乐宇转身从自己的战马后面,解下一个长筒状的东西,而后转身回来,递给他面前的那个汉人百姓,然后对他说道:“虽然没法带你们回大明,不过我们骠骑营在这段时间,都会在辽东这边,威慑着建虏不敢出城。这个是干粮,都是事先准备好的,每人都有份。你们可以去海边,也可以去关宁那边,都有大明军队在,只要见到了,你们就安全了。”

“军爷,海边也行么?”他面前的这个百姓,握着厚厚的干粮袋,心中踏实了不少,不过还是有点疑惑地问道。

被掠来了辽东,被建虏压迫,他们当然是想逃走的。但是,逃走容易,吃得呢?没有吃的,那一切都是白费力气。如今,手中已经有了吃的,还有明军在威慑建虏不敢追赶,那自己逃回去也没什么。毕竟骑军要打仗,也不可能带着他们。

就海州这边来说,逃往关宁那边太远,可逃往海边的,就近不少了。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近况,因此对于逃往海边,还是有疑虑的。

韩乐宇听了,明白他问得是什么意思,便笑着说道:“皇上下旨,已经重建了东江军,辽东沿海,全是我大明水师的地盘,海边上,都会有大明水师在巡查,你们只要逃到海边,等上几天,肯定能遇到水师的。”

说完之后,他一挥手,他的手下同袍,便纷纷去解马背上的干粮,给每个大明百姓都发上一份。

握着沉甸甸地干粮,心中无比的踏实,如今又有一条切实可行的逃生之路,所有大明百姓都变得欢喜起来。纷纷向面前的这些明军将士道谢,也向遥远的皇帝致以他们最衷心的感恩。

韩乐宇见了,便转身回到战马边,翻身上马,而后向这些大明百姓挥手,大声说道:“就祝你们一路顺风,安全返回故乡!”

“军爷旗开得胜,封侯拜相,封妻荫子……”

汉人百姓见了,纷纷回礼,同样祝福明军将士们。

刚才得韩乐宇赠送干粮的这个大明百姓,年纪比较轻,和韩乐宇面对面地说了一会话,觉得他好说话,便忍不住心中好奇,指着马背上挂着的一个包裹,问韩乐宇道:“军爷,这个是什么?也是干粮么?”

刚才发给他们的,都是长筒状的。但是战马上,就这个是包裹状。而且每个明军将士的战马上,都有这么一个包裹,让他有点好奇,是不是这个包裹里的干粮,会不一样?

韩乐宇听了,低头一看,明白他指得是什么,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其他明军将士见了,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大明百姓见了,不由得有点纳闷,不知道明军将士们为什么都发笑了?

笑了一下,韩乐宇收住笑声,用手一指那个包裹笑道:“这里面的,是建虏的首级,将近一万颗,我们奉旨,要还给辽东的建虏,可不是给你们当干粮的!”

听到这话,所有的汉人百姓不由得顿时一愣。这个时候,有人才想起来,好像这位军爷刚才有说过,皇上御驾亲征,消灭了一万多建虏。

韩乐宇已经办完了事情,也就不再多聊了,双手向这些汉人百姓一抱拳,而后牵了缰绳,一带马头,双腿一夹马腹,向海州城方向奔驰而去。

这些汉人百姓不由自主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看着他们远去。

忽然,有人一指海州城方向,带着惊喜之色,大声喊道:“你们看!”

371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所有人闻声看去,只见海州城外那边,大明骑军冲向城墙,在离一箭之地的地方绕一个弧度而过。在此过程中,大明骑军的将士们,纷纷往城墙那边抛出了东西。

距离是有点远,但刚才韩乐宇已经说过,基本上每个骑军将士手中,都有一个包裹,而包裹里面是建虏的首级。

此时,城外的那个地方,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见此情况,大明百姓中,有人忍不住大声叫好:“没想到,建虏也有今天!”

他们实在是想不到,那么嚣张的建虏,打得明军只能躲在城里的建虏,四处烧杀劫掠,给别族百姓带来无尽苦难的建虏,如今,终于也有了这一天。这个京观,就是还建虏做了那么多恶事的报应!

“爹,娘,您的在天之灵看到了么?”有百姓跪了下去,仰头看天,哭着说道,“建虏终于遭了恶报了,他们肯定没有好下场。他日朝廷大军踏平辽东之日,孩儿一定会给您说得!”

其他百姓听了,想起自己的遭遇,想起失去的亲人,就感觉朝廷军队终于给他们出了口气,如今,多少可以给死去的亲人一个交代,也都纷纷说着话,先行告慰下亲人的在天之灵。

随后,他们就开始商量,从哪里回归大明更好!

与此同时,城头上的建虏守军,那是真吓到了。城外那么多首级,从明军手中丢出来,肯定不是明军自己的。看着那一个个,全都是金钱鼠尾,不用说,这肯定是建虏军卒来的。

再结合明军的来向,海州建虏立刻得到结论,城外那么多首级,恐怕都是驻守塔山的大清军队的。

这么一想,他们就更是吓到了。

要知道,塔山的大清军队,那是有一万多人,由大清名将和硕睿亲王统领。这样的战力,明军能打得败?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城外的首级就足以证明,他们想得没有错!

眼前的这一切,极大地摧毁了建虏的信心。几乎所有建虏,都是战战兢兢地,缩在城垛后面,不言不语地看着城外的大明骑军,任凭他们呼啸而过,任凭他们丢着首级,压根就不敢动。

曾几何时,只有大清军队在城外如此,而明军躲在城内慑慑发抖。如今,却完全反了过来!

…………

过了好久之后,大明骑军就在海州城外,就在城头上建虏的注视之下,大摇大摆地用餐休息。而后,骑军分为两支,一南一北,呼啸而去。

在海州的南面,是盖州所在;而在海州的北面,则是辽阳重镇的门户鞍山驿堡。不用说,明国骑军是奔这两个地方去了。

一直看到明军绝尘而去,看不到背影了。海州城头上的建虏,还是不敢有任何动静,更不敢开门。

因为,他们已经被城外的京观吓破胆了!

不知道塔山是怎么失陷的,海州这边,那是一定要守好的。万一这个时候开城门,明军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怎么办?又或者,明军还有其他阴谋诡计,做这些的目的,就是为了骗开海州城门,他们的目的,肯定是夺取海州城。

然而,他们一直等到快天黑,还是没有再见明军踪迹时,终于从城头上吊下一些人,让这些人去核实城外的首级。

不用说,这些首级都是货真价实的,海州这边核实,结果不会有意外。

于是,海州城在收拾了城外的京观之后,又立刻大门紧闭,他们的打算,就是坚守到援军到来,直到那个时候,海州才会真正的安全。

这样的事情,随着大明骑军以海州为中心开始行动后,就出现在多个建虏城镇。比如海州东边的析木城,海州南边的耀州驿,汤池堡以及盖州,还有海州北面的鞍山驿堡。

明军所过之处,在这一片的大明百姓,都和海州城外的大明百姓一样,得到明军的指点,得到明军的干粮支援。没有大明百姓,再为建虏做牛做马。这么好的情况之下,当然是选择逃回大明了。

而大明骑军要是在路上遇到建虏的人,那就毫不留情地杀。对于辽东的庄稼地,同样进行破坏。可以说,骠骑营这一次狂飙突袭辽东,给当地带来了极大的破坏。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之所以只是派骠骑营做这个事情,是因为骠骑营都是骑军,行动迅疾,可以在建虏反应过来之前,就完成战略目的。

虽然皇太极领着主力尽出,要打朝鲜战事,按理来说,辽东这边正是建虏兵力空虚的时候。

但是,再怎么兵力空虚,防守的兵力还是有的。如果崇祯皇帝这个时候领军继续攻打辽东,甚至直捣沈阳的话,那就真是一厢情愿了。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要进行大规模的战事,这粮食准备,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只是攻打塔山的话,因为离锦州不远,而锦州又是前线重镇,原本就储备有足够的粮食,因此并不需要事先准备大军所需粮草。

但是,要攻打辽东腹地,不说沈阳,只是海州的话,那就不一样了。锦州这边到海州,距离可不近。按后世的路程来算,都有三百五十多里远。步军行动,一天一般是二十到三十里路而已,从锦州到海州,步军就要十五天左右。

塔山之战,之所以一战而定,是多尔衮自作聪明,想要连夜全军突围。如果他不这么做,只是死守塔山的话,崇祯皇帝要想打下塔山,消灭一万多建虏,不打个十天半月,那是不可能完成目标的。

明军进攻辽东腹地,这一路过去,要先克海州,否则后路可能被断,然后还要打下鞍山驿堡,再进攻辽阳。搞不好,还在打海州的时候,建虏主力中的骑军就已经回援了。

有步军的拖累,被建虏骑军骚扰,明军很可能最终要面对的,就是和建虏主力的大会战。而此时,崇祯皇帝这边,一共也就五万所有的兵力而已,又如何能和建虏主力决战!

正是基于这个想法,崇祯皇帝才没有脑子一热,领军去攻打辽东腹地。只是派出了骠骑营,利用骑军的速度,去削弱建虏的实力,宣传明军的威武,打击建虏的士气,解救辽东的大明百姓,给其他地方的大明百姓以希望。

如此种种,作用比起直接出兵辽东腹地,并不逊色,且更为可靠。

塔山建虏统领多尔衮,被骠骑营带到了离朝鲜那边最近的析木城,丢在城门外,放了回去。

明军的动静,让建虏各城,全都派出了信使,十万火急地向盛京报信,向朝鲜那边报信。

辽东这边,有关明军的传言,越传越离谱,也越传越广,就仿佛一夜之间,建虏和明军的实力,还有嚣张程度,全都调换了一下。

而在此之前的早几天,鸭绿江边的镇江堡,皇太极领着大军所在,接到了岳托派人传回的消息。

“好啊,那卢象升也不过如此,果然上钩了!”皇太极听得大喜,忍不住带着一点兴奋点评道。

底下的范文程一听,脸上露出一丝媚笑,回应皇太极道:“这都是陛下英明,布下这么大一个局,那卢象升又如何能看得透?”

皇太极听得又是哈哈一笑,而后立刻开始调兵遣将,先行派出骑军,立刻驰援平壤。然后他亲自领着剩下的大军,也往朝鲜出发。这一战,不但要灭了朝鲜,同时,也要灭了东江军,解决大清的侧面隐患。

不过大军要过鸭绿江,那可不是一下就能完成的事情。皇太极所领的主力有四万多,光是过河,就花了一天多时间。

当皇太极站在鸭绿江的东面,站在朝鲜的土地上,正在欣赏大清军队漫山遍野地都是时,岳托的信使又到了。

“陛下,该不会是岳托贝勒自己就解决平壤之敌了吧?”范文程看着信使疾驰而来,便向皇太极恭维道。

他是参与整个作战方案决策的,因此,他知道岳托所部,虽然才一万余人,但都是皇太极给出的精锐。光是白甲兵,那都有一千多人,这个比例可不低了。

一直以来,白甲兵就是大清军队的王牌,只要用出来,无往不利,什么明军军阵,都经不住白甲兵的冲击。

此时,如果平壤那边没有发生意外的事情,岳托就不可能只过了一天,就再派信使过来的。而以岳托所部的实力,以及他所面对的朝鲜军队以及明军实力来说,有非常大的概率,是岳托独自就解决了明军。

范文程自认为自己考虑得比较全面,得到这个结论,也是有根有据的。从目前收到的消息看,那个卢象升也是一个有能耐的人,估计能看出来,如果平壤这边的战事拖久了的话,对朝鲜战局非常不利,因此很可能会出城作战,而这,就给了岳托击败明军的机会。

想着这些,范文程就越发地肯定,自己应该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皇太极其实和范文程想得差不多,因此,用点头来回应他的这个话。不过他才刚点头,那信使就离得近了一些,站在小山头上面的他们,已经能看清信使的情况了,顿时,他们的脸上,一下就没了笑容。

信使来报信,是吉是凶,从他们的表情,就大概能看出来的。

信使到了近前,急停后由黄马褂上前核实了下,便引到了御前。

“禀陛下,平壤战事不利。”信使打千跪下禀告道,“我军大营,差点被明军攻破。”

听到这话,皇太极和范文程等人,都是大吃一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岳托所部的大营,竟然差点被明军攻破?

这实在有点超乎他们的想象了!

于是,皇太极急急地拆开岳托送来的奏章,快速地看了起来。

在这个奏章中,岳托把战事经过说了一遍,最后给皇太极禀告,说大军损失极其惨重,如果再坚守下去的话,万一被明军击溃,就没法再牵制平壤之敌。因此,他已领兵退了二十里,只是派出骑军监视骚扰平壤之敌,不让明军和朝鲜人逃走。

“这个岳托,真是丢光了大清脸面!”皇太极看完,忍不住怒声喝道,同时把奏章丢到了地上,显得非常生气。

明军才七千多人,而岳托所部有一万多人,光是人数上,就已经占据了优势。大清什么时候不是以少胜多,打得明军没有还手之力的,可是,这一次,竟然还在大清军队数量占优的情况下,要不是明军被朝鲜人拖累,都差点要被明军打败了。

这样的结果,皇太极实在有点难以接受。什么时候,明军那么能打了?岳托这个草包,不知道他打了那么一仗,会让大清军队的军心受到影响么?

他这边正在生气着,范文程已经捡起地上的奏章,速度飞快地看了一遍。他是不敢去骂岳托的,想了一下之后,便向皇太极奏道:“陛下,这个卢象升果然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大概识破了我军意图,因此想一战击溃城外大军,取得战略优势。这一仗,卢象升是破釜沉舟一战,把东江军全都压上了。”

看到皇太极还是非常生气的样子,范文程便继续分析道:“陛下请看,岳托贝勒有禀告,明军为了这一仗,怕是花费了巨大的心思。他们的兵器都做出了改进,不但长枪要比我军将士所用长一些,而且还出现了新式火器,竟然不是用火绳来点燃的。这种种新的举措,岳托所部措不及防之下,吃亏就再所难免了。而且还有卢象升这个保定总督都亲自上阵厮杀之下,明军士气必然大涨,肯定是死战不退。”

说到这里时,范文程看到皇太极露出深思的神情,似乎缓解了一点愤怒,他就最后补充道:“而且朝鲜军队也不是一无是处。他们一开始在明军两翼,用火器打击我大清军队的侧翼,给了明军极大的帮助。也亏了岳托贝勒战事经验丰富,立刻调遣白甲兵攻击朝鲜兵,才一举扭转了战局。”

听到这些话,皇太极看着大军继续在过江,沉默了一会之后,脸上露出了决然之色。



372 就来找我李来亨

“这个卢象升决不可留!”皇太极说得非常坚决,“这支明军一定要消灭掉!”

以前的东江军,可以说是叫花子般的军队,其战力对于大清来说,是可以随便碾压的。可是,就只是这样战力低下的明军,却在辽东搅得大清不得安生,让那些汉奴无时无刻不惦记着逃走。完全可以说,东江军是让大清非常恶心的存在。

因为这个原因,皇太极花费了巨大的心思,用了各种手段,终于把这支东江军给抹掉了。

原本以为可以松口气了,结果才过去了几年,辽东这边竟然来了这么厉害的一支明军。虽然有朝鲜军队的协助,但不能否认的是,明军的人数比起大清军队的人数要少,竟然都差点打败了大清军队。

这么强大的一支明军在辽东这一边,那就不是恶心了,而是如锋芒在背,一个不注意,就会刺得大清大出血的。

有这支明军在,不但那些汉奴再不会安生,还要大清在沿海驻守大量军队防御这支明军。可大清的军队数量就那么多,而辽东的海岸线又那么长,又如何能防得了呢!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支明军都是决不能留的,皇太极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除掉明军。他就不信了,再消灭这支明军之后,明国那边,又会有多少像这样精锐的明军派过来,那卢象升,明国又能有几个!

感受到皇太极的决心,范文程心中也是赞成的。这支明军的战力强大,对大清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就算花一定的代价,要灭掉这支明军,那也是值得的。

于是,皇太极给岳托下了一道旨意,八百里加急送去。他的旨意非常严厉,如果明军逃走,那他就要岳托提头来见。

而主力这边,也在皇太极的催促之下,加快了动作,急速向平壤行军。

…………

平壤城内,卢象升有点不敢相信,因为夜不收来报,说城外建虏大营的建虏主动退兵。因为探马的强力屏蔽,目前不知道建虏主力退去了那里。

边上的金尚宪听到,不由得大喜,连忙向卢象升行礼,同时兴奋地说道:“看来昨日天兵已经杀得建虏胆寒,这可是大胜啊!小臣为朝鲜贺,为总督贺,为大明贺!”

然而,卢象升却没有那么兴奋,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便摇头说道:“昨日一战,我军已经竭尽全力,根本无力再战。建虏虽然暂时退去,但本官所料没错的话,肯定会很快卷土重来。这平壤城,是守不住的。”

说到这里后,他又想清楚了一分,稍微一沉吟,立刻下了决心道:“趁着建虏刚退去,平壤城内的伤员和百姓,立刻通过大明水师转移到各大海岛去。最后,各军也全都撤走,留个空城给建虏。”

听到这话,刚还高兴的金尚宪,脸上笑容顿时就凝固了,看着卢象升,不由得有点结巴地说道:“大……大人,那我朝鲜怎么办?”

听到这话,卢象升转头看向他,认真地说道:“目前我军已经没法和建虏正面作战了,如果死守平壤,最终只会全军覆没。而后呢,建虏还是照样会席卷朝鲜。但是,如果我军撤走,不再和建虏打这种正面战事,而是骚扰偷袭他们,搅得他们后方不得安宁。如果建虏还不管的话,本官领兵杀入辽东腹地,就不信建虏不回师。”

听到这话,金尚宪还有点犹豫,但他身后侧的林庆业却开口赞同道:“大人所言极是,此乃最佳对策!”

卢象升听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露出一丝赞赏之意,然后转回头,看向金尚宪,认真地说道:“你回去告诉你们王上,让他务必坚持,最终失败的,肯定是建虏。如果实在坚持不住,就撤往海岛。建虏没有船只,便奈何不得你家王上的。”

金尚宪不是笨蛋,他也亲眼目睹了昨日的战事,看着朝鲜军队是那样的不堪一击。他也同样看到了,明军撤回来之后,伤亡人数,非常地触目惊心。而建虏呢,就算城外的一万多建虏已经残了,可在朝鲜境内,还有两万多,这战事,还真没法正面打!

这么想着,他便躬身领命道:“总督大人的意思,小臣必定禀告王上,依计而行。”

事不宜迟,金尚宪要立刻离开,前去通知朝鲜国主李倧。而平壤城内,也开始安排伤亡将士第一批坐船离开,而后就是平壤的百姓。

命令一下,平壤城顿时就乱了起来。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声音,就犹如生死离别一样,匆忙的路人,到处可见。如果不是有军队维持秩序的话,估计就乱成一团了。

这个时候,平壤城内的人,都知道平壤守不住才会撤走的,谁都想着第一时间坐船离开危险的平壤。

好在大明水师足够庞大,大约三千伤亡的将士上了船之后,还能再运走一部分百姓。

于是,水门这边,排满了想第一时间走的朝鲜人。

卢象升就在城头上,看着底下乱糟糟地队伍,并没有多少不快。这样的场景,对于百姓来说,实在是不容易,他们也不是军人,有些嘈杂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了一会之后,他便开始巡视城防。毕竟撤走平壤城内的所有人,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而建虏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杀回来,这城防就不能松懈。

但是,到了后来,卢象升听到底下城门那边,传来非常大的喧哗声,这让他不由得皱了眉头,就又走向内城侧往下看去。

不知何时,有一支庞大的车队到了底下,横插一杆,就想挤到队伍前头先走。

这支车队,由轿子、马车、牛车等等组成。边上护着的仆役不少,而车的上面,大包小包,大箱小箱的东西不少,更有一车车的,明显是粮食。

这支车队,对于维持秩序的朝鲜军卒,那是相当地蛮横。有上千想引导他们,维持秩序的朝鲜军卒,都被那些车队的仆从推倒了好几个,甚至就卢象升看到的,就有在动手打人的,而朝鲜军卒,却都不敢还手。

看到这里,卢象升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一看之下就知道底下这支车队,肯定是朝鲜权贵。这种事情发生,一点都不稀奇。但是,如今城内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他们这么搞,会引得人心更乱。最为关键的是,竟然要带走那么多粮食,这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于是,他便叫过在身边的李来亨,让他下去处理这个事情。

李来亨是什么人?流贼出身!换句话说,那是造反出来的,对于贪官污吏,那是十分反感的。这底下这支车队,刚好是李来亨非常厌恶的,此时得了军令,那是立刻就噔噔噔地下城墙去了。

城下,一名锦衣奴仆正一脚踩在倒地的一名朝鲜军官的胸膛上,居高临下,指着这个朝鲜军官,用朝鲜话在那叽里咕噜地骂着。那口水,都喷得地上那军官睁不开眼。

边上的朝鲜军卒都不敢去阻止,或者可以说,被其他几个奴仆逼着,畏畏缩缩地一副窝囊样子。

已经下到城下的李来亨看到这个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步走了过去。

那几个正得意地逼着那些朝鲜军卒不敢动的奴仆,一见有明军军官过来,立刻换了嘴脸,低头恭敬地闪到一边。

只见李来亨走到那个踩人的锦衣奴仆背后,忽然飞起一脚,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他这一脚,那是含怒而踢的。那锦衣奴仆正骂得起劲,措不及防之下,直接往前趴了过去,重重地趴下,嘴巴磕到地上,顿时,满嘴是血,貌似咬到了舌头。

突然被人这么一下,这个锦衣奴仆不由得怒极,一边捂着嘴,一边转过身爬起来的同时,含糊不清地骂了起来。不过他是用朝鲜话骂的,李来亨也听不懂,但是,想必不是好话。

不过都不用李来亨开口说什么,那锦衣奴仆定睛看清,踢他得竟然是大明军官,顿时,那嚣张的气焰,一下就萎了。立刻转了脸色,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大明官话,含糊的说道:“这位军爷,我……我又没有得罪您,您这是……”

李来亨连猜带蒙,大概猜出了他在说什么,当即冷笑一声,指着正爬起来的那名朝鲜军官,厉声喝道:“他们都在舍生忘死地抗击建虏,你们在干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羞辱于他?”

听到这话,这个朝鲜军官和边上的朝鲜军卒,不由得立刻露出了感激之色。他们没想到,大明军官竟然如此为他们说话。想起昨天的一战,还是他们连累了明军,不由得又感到非常地惭愧。

那锦衣奴仆听了,有点不解,连忙回答李来亨道:“这位军爷,他们……他们都是低贱之人,生下来就该……”

一听这话,李来亨二话不说,上前一步,直接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是面对面,这锦衣奴仆看着的,有防备,脑袋一缩,躲了过去。

“你还敢躲?”李来亨一见,不由得厉喝一声,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打过去。

这一次,这个锦衣奴仆不敢躲了,只能硬生生地挨了一个耳光,发出很大的“啪”地一声。

这一个耳光,看得周围那些朝鲜军卒都非常解气,同时对李来亨也非常感激。不过,可能是常年地位低下,让他们不敢表露出来,就怕回头又遭到报复。

锦衣奴仆被打得直冒星星,好不容易回过了神,便哭丧着脸,正想说话时,看到李来亨身后,不由得惊喜地叫了一声道:“老爷!”

李来亨一听,便转身看去,却见轿子里走出来一个中年人,大腹便便,有一名美貌侍女扶着,已经下了轿子过来。

只见这人站住身子,脸色有点倨傲地看着李来亨,用大明官话说道:“不知我的奴仆如何得罪了你,竟然打得他满脸是血?你看,是否要给我一个交代?”

那锦衣奴仆原本就是一嘴地血,又被李来亨用力甩了一个耳光,确实已经是满脸血了,这一点,这人没说错。

然而,李来亨可不是李定国的性子,听到这胖子竟然还敢倨傲地说话,便冷声说道:“要什么交代?老子乐意!”

这个时候,原来的本性,又露出来的。李来亨可以确定,这胖子绝对是为富不仁的贪官污吏!

“你……”朝鲜胖子被李来亨这蛮不讲理地回答给气到了,连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后,才算缓过来,指着李来亨怒声喝道,“就算你是明军,可你知道我是谁?”

如果他面前的是一名大明文官,他绝对不敢这样造次。可是,如今他面对的,只是一名明军军官,还不是高级军官,朝鲜这边,也和大明一般,有着重文轻武传统,因此,这人也不怕李来亨,打断用他的背景来压李来亨了。

然而,他想用这一招,显然是找错对象了。

就听李来亨大步走过去,同时冷声大喝道:“老子管你是谁!在这里,就得规矩点,不听话的,老子就教你点规矩……”

看到他气势汹汹而来,这朝鲜胖子吓得连连后退,一边指着李来亨,色厉内荏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他的那些奴仆看到这个,就算心中畏惧明军,但老爷要有事情了,也都一个个围了上去,准备防住明军军官对老爷动粗。

李来亨一见,站住身子,冷笑一声,大声喝道:“奉总督大人之命,这支车队全部留下,不得带走,敢有废话,全都征调上城头。”

一听这话,这朝鲜胖子顿时就怂了。大明的总督,在朝鲜就是天。哪怕是朝鲜国主见了,都得小心伺候着。何况区区一个地方豪强,杀了都不会有人为他出头。

看到朝鲜胖子的样子,李来亨不由得心中冷笑一声道:“回去排队,胆敢插队什么的,老子认得你,老子的刀可不认得。为了你们朝鲜,老子的同袍都不知道战死了多少,正好可以出口气!”

说到这里后,他转头看着那些朝鲜军卒,又厉声喝道:“押着他们去队尾,敢有叽歪,拿鞭子抽他们。他们要是敢报复你们,就来找我李来亨!”

373 卢象升的考虑

这话虽然是在喝斥,可在这些朝鲜军卒听来,却不知道有多悦耳。

不少朝鲜军卒,立刻对李来亨点头哈腰,就恨自己不会大明官话,要不然,一定要大声回应一下。李来亨这个名字,他们算是记住了。

在朝鲜,上层人士,不但会大明官话,而且会读会写汉字,可以说,这个是身份的象征之一。

对于普通朝鲜人,如果经常和明人打交道的,他们也会说,但很少会写。而那些不经常和明人打交道的,就只是能听大明官话而已了。

在这个时代,在大明的周边,大明官话可以说是通用语,就算不会说,也会听。

说起来也有点奇怪,刚才这个事情上,李来亨可以说很蛮横、不讲理、非常粗暴。按理来说,这种肯定是不受人欢迎的。

但是,此时此刻,周边的朝鲜军卒,还有排队中的朝鲜百姓,他们看着李来亨的眼神中,却全是敬畏之色。也就是说,他们不止是畏惧,还有敬佩之意。这种情况,他们面对建虏的时候,那是绝对没有的,可对明军,对李来亨,却是有的。

刚才这朝鲜胖子的来头,对于平壤城的百姓来说,大部分都是知道的。可是,在明军眼中,却是不值一提。被明军喝斥,甚至剥夺他们的车队,这朝鲜胖子却连个屁都不敢放。明军放下一句话,这朝鲜胖子就乖乖地回队尾去排队了。

这让朝鲜军卒和那些朝鲜百姓,都非常地羡慕明军,其中有不少人,都开始动了念头,要是自己不当这老么子朝鲜人,而是成为大明的百姓,大明的军卒,那么,自己还会被这些贵人欺压么?

城下发生的这个事情,可以说,只是平壤撤退的一个小插曲。对于李来亨来说,也是差不多。做过之后,很快就忘到了脑后。但是,对于朝鲜人来说,却是影响甚大。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私下里自然也会八卦,事情便由此慢慢地传开了。

大同江上,明军水师船只,陆续不绝地运送平壤城内的人口。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过建虏探马。很快,这个消息就报到岳托这边了。

“什么?”岳托一听,顿时就急了,连忙问道,“明军跑了?”

他刚接到皇太极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旨意,要是明军跑了,那他的脑袋也就要掉。没想到,这刚接到旨意,探马就送来了这么一个消息,他不急就怪了!

“贝勒爷,奴才看着城头上,明军总督的帅旗还在。水师运走的,好像多是伤兵和朝鲜人而已!”探马连忙进一步禀告道。

对此,岳托可不敢托大。他不敢再保留实力,立刻传下军令,派出了所有骑军,驱逐明军夜不收,要重新掌握野外主动权。反正再坚持一会,皇上那边的骑军,也很快就要到了。而且派往南方的军队,也快有消息了。

不但如此,岳托甚至还亲自领着骑军赶往大同江畔,去查看明军水师情况。

果然就如同探马所报,大同江的江面上,不时看到有明军船只,沿着江顺流而下。那船的甲板上,都有不少人头。远远望去,大概能看到,都是朝鲜百姓,穷富都有。

“贝勒爷请看,那船的吃水线……”有建虏探马知晓一二的,立刻提醒岳托道,“估计船舱里也有不少!”

岳托听得点点头,再转头看向远处的平壤城头,“卢”字大旗果然还在迎风飘扬。城头上,人头甚多,从穿着上看,明军和朝鲜军卒都有。从这些迹象上看,卢象升应该还在平壤城内,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明军的这个举动,还是让岳托紧皱了眉头。这个很容易得到结论,明军这是要弃守平壤城啊!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这个话,他刚想到这里,就有探马疾驰而来,飞快地滚鞍落马,打千跪地向他禀告道:“贝勒爷,明军夜不收似乎无心再与我军打斥候战,已经全面收缩,退回城里去了。”

听到这话,岳托不由得再次转头看向远处的平壤城,那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而后,他回过头来,立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靠近平壤城,去核实明国总督卢象升是否还在平壤城内。

于是,随着他的这声令下,建虏探马和骑军,全都立刻逼近平壤城,甚至还往水门那边跑,试图去干扰明军船只的运输。

城头上,卢象升听到禀告,立刻明白了岳托的用意。

就这么一点兵力,还都是骑军,压根就不是攻城的。之所以不顾及骑军的伤亡,也要做这种没用的事情,肯定是为了核实自己是否还在。

对此,卢象升也没有让岳托失望,没立刻在城头上显身,甚至还又一次展现了他的神射,把几个建虏给订到了地上。

大红绯袍,能开强弓,箭技精准,这几个特征结合起来,那绝对就是大明保定总督卢象升,别人想冒充都冒充不来。

岳托在远处看到,终于放心了一些,卢象升没走就好!他没走,那意味着明军肯定没走,如此一来,他也就不用掉脑袋了。

再转头看看江面上顺流而下的明国船只之后,岳托忽然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亲卫见了,有点不解,就怕自己的主子打了败仗,有点失心疯,连忙担忧地问情况。

只见岳托用手一指平壤城,开心地说道:“本贝勒是笑这明国总督卢象升,乃是一个迂腐之人。这卢象升确实是个有本事的,恐怕也明白,平壤城无法守,他想跑了!但是,他不是第一时间逃走,反而是要先让朝鲜百姓先走,这么迂腐的事情,也只有他们这种汉人能做得出来!如今本贝勒既然知道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让他们走不得!”

他的亲卫听了,都是哈哈大笑,跟着他们的主子一起嘲笑起来。

不过其中也有人对《三国演义》听得多了,心中也有点疑惑,刘皇叔撤军的时候,似乎也带着百姓一起走,这应该也算是迂腐之人吧?可是,在评书中,他不是赢得了民心,最后还建立了蜀国!这卢象升也这么做,难道是真得迂腐么?

当然了,他也只敢在心中想想,并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岳托自然不知道自己亲卫中有和他意见不同的,此时的他,又立刻传下军令,让骑军顺江而下,寻找大同江狭窄的地方,不管用什么办法,要阻止明国船只通过。

还真别说,大同江确实不是一直都是很宽的,也有狭窄的地方。不过岳托手中的骑军少了一点,就在岸边用箭射,虽然能射中船只,可影响却是有限。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的骑军太少,没法形成对江面船只的威胁。

不过很快,对于岳托来说,好消息来了。

多铎和豪格所部,从朝鲜南部迅速回师,所部骑军先一步赶回了平壤。

紧随其后,皇太极这边主力所派之骑军也赶到了平壤。

顿时,平壤城外,到处都是建虏的骑军,只是目测一下,就能看到至少不少于两万骑军,建虏军队的数量一下便占据了绝对优势。

这些骑军除了围住平壤城外,也开始往大同江狭窄的地方集结,不但是射箭,甚至还射火箭,真得如同下箭雨一般。明军水师船只,要再想通过建虏的阻拦,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一两艘船硬冲可能还可以,但规模大的话,就难了。

平壤城头,卢象升站在那里瞭望敌情,神情变得非常严峻。他们没想到,朝鲜这边的建虏回师平壤之外,建虏竟然又从辽东方向增援了更多的兵力过来。这先行赶到的骑军就有如此之多,那等步军到达的话,不知道还有多少!

“本官还是有点轻视了,没想到建虏对我明军竟然如此重视!”卢象升看着城外,忍不住感慨一句道。

从这兵力规模上来看,建虏估计要搬空辽东的大部分兵力,算起来,至少应该会来七八万军队,而自己这边,连一万都不到,就算加上朝鲜军队,也不到两万人,这苍鹰搏兔之态势,已经非常明显了。

想着这个,卢象升不由得对那奴酋皇太极,心中也多了一丝佩服。要知道,为了消灭自己这部分明军,动用这么多的军队,那也是要魄力的。毕竟建虏原本就物资贫乏,动用大军,那消耗的物资也就很大。而且作为奴酋来说,还要考虑辽东局势,考虑宁锦明军等等事情,尽起建虏主力来袭的决定,绝对不是随便就能做出来的。

“大人,这说明我们已经把建虏打疼了!”边上跟着的李定国听了,脸色严肃地回应了一句,而后话锋一转,又赶紧劝卢象升道,“大人,如今形势已经明朗,建虏主力尽出,平壤城危在旦夕,还请大人趁夜坐船离开。”

水师船只所留已经不多,需要等到水师返航才行。平壤城内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军卒,不过没法撤走,但要想撤走卢象升等人,还是可以的。

不过,卢象升拒绝了,就见他摇摇头说道:“本官身为大军统帅,如果先走的话,军心必乱,则平壤必定很快陷落,如何能行?”

“可是,大人不走,我明军不撤,建虏主力一到,再想走就难了!”李定国听了,还是再劝道,“一个不小心,我东江军要是在平壤城全军覆没的话,皇上那边怎么交代?”

听到这话,卢象升也是严肃了脸,还是摇摇头说道:“本官真是要向皇上有个交代,才不能先撤。要是本官领着东江军先走的话,朝鲜这边,必定心冷。我大明作为朝鲜的宗主国,绝对不能弃朝鲜于不顾。要不然,本官就不必领军增援平壤。难道本官在增援之前,会不知道发生如今局势的可能性?”

很显然,卢象升是文官,他考虑的角度,和李定国等人是不同的。他除了打仗之外,还要照顾政治。而且,大明援救朝鲜,也不止是因为朝鲜是宗藩国这么简单。要消灭建虏,必须要先削弱建虏,朝鲜在辽东的东边,如果能坚定地站在大明这边,那么东江军依托朝鲜就能更好地对辽东建虏起到牵制作用。就比如说这一次,建虏尽起主力攻入朝鲜,这就是牵制住了建虏,让建虏根本没有时间和实力再绕道蒙古草原去入侵关内。

卢象升看着李定国,语气和缓了一点又道:“其实,这一仗,建虏也不是那么容易打的。平壤城,在朝鲜原本就是一座坚城来的。而如今,本官已经撤走伤兵,又撤走了大部分百姓,不过粮草物资这些没有让他们带走,这些对于守住平壤,都是很有必要的。建虏要想攻破平壤,消灭我部,本官也一定会让建虏付出惨重的代价!”

说到这里,他转身回去,看着城外的建虏,又感慨一声道:“你是军中善于思考的,本官一直很欣赏。如今之局势,本官可以再给你说说。”

李定国听了,便知道卢象升心中,对于眼前的战事犹如明镜一般,他早已料到如今情况会发生的可能性,根本就不用自己来劝。而且,他如今还要教导自己,于是,李定国就立刻洗耳恭听起来。

就听卢象升给他说道:“对付辽东建虏,最好的方式,就是东江军和关宁军一东一西,一起夹击辽东建虏。不管辽东建虏想要攻打那一边,另外一边就出兵策应。如此一来,辽东建虏就会左右为难,被我大明压着打,从战略上,就占据了主动优势。而不是关宁军只是缩在坚城里,仅仅东江军出击而已!”

听到这话,李定国忍不住说道:“可是大人,关宁军从未有过向辽东主动出击的情况,他们就算知道了我们东江军的这次行动,也未必会向辽东腹地出兵牵制建虏吧?再者说了,建虏打仗,末将看着还是有章法的,他们肯定也会防着关宁军吧?”

听到这话,卢象升微微点头,而后转头看向大明京师方向。

374 胜利非常渺茫啊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374胜利非常渺茫啊沉默片刻之后,卢象升又开口说道:“本官得到建虏攻入朝鲜的消息,从旅顺启程之时,就预料到了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其中包括如今这种局面。因此在第一时间,就派人赶回京师去报信,向皇上禀明,如若要发挥东江军的牵制作用,则关宁军也要配合才行。”

李定国听得一愣,他没想到总督大人竟然如此深谋远虑,竟然考虑了这么多!在佩服的同时,他心中也暗暗决定,一定要以总督大人为榜样才好。

此时,卢象升转头看着城外的建虏,声音提高了一分,显得非常自信,坚定有力地说道:“本官相信,只要我们坚守平壤半年左右,皇上肯定会令关宁军做出策应之举,逼迫建虏大军回撤辽东!”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李定国,神情严肃地说道:“其他不用多想,只要我们能在平壤坚持半年,不但能拖垮建虏的实力,还能给关宁军那边创造机会,对于建虏又是一个打击。也唯有如此,才能显出我东江军的作用。要不了几年,我大明必定光复辽东!”

李定国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他此时才想明白,卢象升在无法击溃城外建虏大军之后,就立刻下令城内的伤亡将士和老弱先行转移,且城内的物资全部不准带走。所有的这一切,其实就是为了下一步能长久坚守平壤创造机会。

如果真要如同总督大人所言这般,建虏主力在平壤久攻不下,肯定会消耗非常多的粮草物资,且对建虏的士气也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而关宁军那边再出兵辽东腹地,用围魏救赵之策,迫使建虏主力劳而无功地撤军,这种情况,绝对会极大地削弱建虏实力。

李定国想到这里,心中却还是隐忧。这一切,都是总督大人自己所想的。万一,总督大人的奏章送不到京师怎么办?或者在路上耽搁了怎么办?又或者,皇上并没有让关宁军出击怎么办?还有可能,关宁军一直没有主动出击过,畏惧建虏,抗旨不遵,或者只是做做样子,压根对辽东腹地形不成威胁,不足以迫使建虏大军回援怎么办?

…………

这一刻,李定国脑海中闪过很多种可能,都有可能证明卢象升所说的,只是一厢情愿。

平壤城乃是坚城,要守半年时间,不是不可能。可是,万一辽东那边没有策应的话,那平壤就是一个孤城。就算再坚固,那也一定会陷落的!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要寄希望于关宁军会强力策应平壤这边的战事?这么想着,李定国总觉得很悬!

不过,他回过头来想想,总督大人身为保定总督,驻守辽东皮岛,根本没法看着朝鲜被建虏吞并,可是手中兵力又有限,最终这么一步步走来,似乎变成如今这种局面,好像也是没法的事情。

或者可以说,建虏是用实力,用阳谋来对付东江军,迫使总督大人不得不接招。而最终的结果,这边能做的,就是坚守平壤,然后期望皇上能强令关宁军出兵策应。

胜利非常渺茫啊!李定国想着,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

不过他也很快就振作起来,就算平壤真得出现了危险,要守不住了,可大同江还是大明的,可以用水师接应,至少总督大人肯定能撤出去的。

想到这里,李定国立刻抱拳向卢象升说道:“末将前去巡视城防器械的打造了!”

“去吧!”卢象升听了,点点头回答了一句,而后,转身看向城外,看着城外建虏骑军纵横驰骋,心中其实还是很沉重的,并没有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些担忧。

事实上,李定国能想到的那些,卢象升当然也能想到。但实在是东江军的实力,远不能和建虏对比,最终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虽然如此,不过卢象升自己有一种直觉,皇上绝对不会不管不顾东江军这边。从崇祯十一年末开始,皇上就表现出了强大的运筹帷幄能力,好多次都能料到在外征战的自己,最需要什么,就给了什么支援!

这一次,是不是也不会例外?

这么想着,卢象升也有点不敢肯定,毕竟隔着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海,皇上还能算到么?

他正在想着,大明水师总兵官郑芝龙忽然上了城头,向卢象升禀告道:“大人,末将已经安排了十艘战船留在平壤。其余的船只,都会在今晚起航出发。”

听到这话,卢象升转过头,看着他点点头问道:“建虏拦截得情况怎么样?”

“回大人!”郑芝龙一听,脸上竟然有点哭笑不得地神情露出来,同时回答卢象升道:“建虏的箭支都像不要钱一般,把经过的船都射成了刺猬。只是很可惜,到了后来,他们都射火箭,要不然,末将能替大人借到更多的箭支了!”

一开始的时候,建虏是存粹射箭,插满了船,就如同草船借箭一般。不管好坏,最终都拔下来给了陆军这边。但到后来之后,建虏学乖了,开始用火箭射击,这对船只的破坏更大,也没法回收箭支。因此,郑芝龙才有如此一说。

卢象升听了一笑,也不在意,当即吩咐他道:“回皮岛之后,加固船只两侧,针对建虏的火箭做出布置,再回平壤,本官不想看着水师这边有损失!”

平壤城这边,就没有船只的修理厂,不过皮岛上有。因此,卢象升才会有此一说。

郑芝龙听了,立刻领命,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便再问卢象升道:“末将觉得,建虏肯定不会任由大同江畅通,以后水师来回平壤,肯定会比眼下更为困难。大人,要不,还是今晚走了吧?”

听到这话,卢象升断然拒绝道:“本官岂是那种临阵脱逃之辈。平壤城之战,事关重大,本官决不能丢下军队,独自偷生。你且去吧,平壤之战,我大明必胜!”

能不能胜,郑芝龙同样是个带惯了兵的,虽然海战不同陆战,但他至少能看出来一二。

因此,对于卢象升的这种倔强,说实话,他心中还是非常佩服的。特别是在见多了大明官员中,多是那种只知道捞好处的,就更是对卢象升这个异类感到佩服。

要是换了那个熊文灿,估计第一时间就跑了吧?不,他肯定干脆就不会来平壤!

想到这里,郑芝龙不由得想起这个老相好的下场,崇祯十二年被押解进京,被皇上定了个抄家,流放海南的下场。呵呵,从自己这边捞去了那么多,最终全都归了皇上,真是何必呢!

郑芝龙了解卢象升的性子,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除非是皇上下旨,否则就不可能做出改变。因此,他也没有多劝,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入夜之后,卢象升在城头上,目送着郑芝龙领着船只,沿着大同军漂流而下。

看着船只隐于黑暗之中,卢象升心中默默地想着,这也算是破釜沉舟之战了吧!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了李来亨带着一点惊讶地声音道:“大人,那边,好像有大军开来了!”

卢象升一听,转身看向他,然后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平壤城地东面,一条火龙,正从远处出现,缓缓地往平壤城而来。

等了好长一会只见之后,火龙的尾巴还是没看到,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不用说,这条火龙是在东边的建虏步军,竟然是连夜赶路,赶到平壤这里来。

看到这一幕,卢象升不由得心中一沉。他没想到,建虏竟然如此着急,连夜行军赶路。看来,建虏对平壤还真是势在必得啊!

城头上,所有的明军将士,还有朝鲜军卒,全都默默地看着远处那条火龙不说话。不用说,火龙的出现,再次给了平壤守军以压力。

而城外建虏,看到火龙之后,立刻派出快马前去联系,而后,声势大涨,就算是在晚上,他们也是呼喝喊声,那喊声中带着的兴奋之意,平壤城头上的守军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

卢象升见此,立刻开始巡视城头。

还真别说,当明军将士,又或者朝鲜军卒,看到卢象升的身影时,心中的压抑感,立刻便没有了。

总督大人都在,这么大的官都不怕,那还怕他个鸟!

这一夜,因为建虏步军的赶到,人喊马嘶地,真是闹了一夜。等到天亮之后再看,城外的建虏大营,又不知道扩大了多少,只是目测,就能大概估计出来,昨晚来的建虏步军,大概有两万多人。

如此一来,在平壤城外的建虏军队,步骑加起来,估计都有五万左右了。

不得不说,城外的建虏大军给了城内守军很大的压力。不过看着城内准备的防守器械,一直源源不断地运上城头,守军才多少有了一些底气。

有卢象升亲自坐镇,在城防方面绝对不会有人能糊弄。

城外大营,多铎、豪格和岳托已经碰面,此时的他们,也正在眺望平壤城。

“我说,你是怎么打的,竟然差点被明军击溃?”豪格转头看着岳托,带着一丝好奇,同时也有嘲讽之意问道。

多铎听了,也是转头看向岳托,心中有点不屑。大清军队,还是特意调拨后的军队,竟然在野战的情况下,差点被明军打败,真是丢光了大清的脸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岳托最不想的,就是别人提这个事情。可是,如今提这个话题的,是他的堂兄弟,而且还是皇上的儿子。另外一个,还是高他一辈的叔王,让他压根没法生气,或者不回答。

于是,他只好回答道:“这支明军非同一般,野战能力,绝不逊色我大清军队,切记不能轻敌!”

说到这里,他看到豪格和多铎两人的脸上,那嘲讽之意更浓,而且豪格还想开口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说好话,便抢先说道:“要不然,皇上也不会亲自领军,正赶过来平壤。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皇上是知道这支明军的厉害,对不对?”

“……”想要开口的豪格,嘴巴张开之后刚想说时,听到岳托竟然搬出了他爹,一下把他的话给堵住了,张开嘴巴,就是说不出话来。

多铎却少了一些顾及,只是冷笑一声,看着城头上,用马鞭一指道:“要本王说,根本就无需我大清如此兴师动众,本王就不信了,还打不下平壤!”

对此,岳托不搭讪,就希望他们别讨论这个。等皇上到了,皇上自然会做出决断。

他不说话,但多铎却转头看向他问道:“你军中带着的火炮,不会丢了吧?”

“大营并未被明军攻破,如何会丢?”对于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叔王,岳托就没有像对多尔衮那般尊敬了,回答一句之后提醒道,“城头上可是有红夷大炮的,恐怕打不过城头上的明军火炮!”

大清的火炮,以天顺军最为擅长,但是,在旅顺城下,对上这支东江军之后,就吃了一个大亏。因此,岳托可以肯定,火炮之战,肯定打不过明军。

多铎听了,不由得冷笑一声喝道:“本王什么时候说要用于攻城了?立刻调去江边,封锁大同江,本王要切断明狗的最后退路!”

听到这里,岳托一愣,回过神来后,心中不得不佩服多铎,看来还是有点能耐的。自己都忘记了这事,他却是能记得。

于是,在平壤城内守军加强城防的同时,城外的建虏,也在忙碌了起来,针对平壤开始了他们的动作。

平壤城头,卢象升面无表情地看着城外,心情其实很沉重。建虏步军已经到了几天了,却不急着攻城,肯定不是闲着,这反常的情况绝对说明建虏还在做准备。他们准备地越充分,那回头一旦攻城,则攻势会更猛!

这么想着,他就又开始巡视城防,务必做到最好。

两天之后,城外的建虏忽然欢呼起来。听到动静的卢象升,立刻登上城头观看。

375 原来是个数典忘祖之辈

只见在平壤城的西面,无数的建虏步军正往平壤城这边开过来。这边的建虏,则纷纷拥过去迎接。

没有多久,就看到新出现的建虏步军中,有位皇的仪仗,不用说,是建虏皇太极亲自领军过来了。

看到这一幕,就连卢象升都非常地吃惊。他没想到,为了一个小小的平壤城,竟然连伪皇都亲自赶过来了,由此可见,他是有多重视东江军!

城头上,所有的守军,全都默默地注视着城外建虏大军的到来。不得不说,建虏军队的数目之多,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看到城外的建虏之多,至少也有七八万人吧?而且这是大白天,都是肉眼可见,并没有虚张声势,假冒多人的情况,完全是实打实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城外,七八万建虏,齐声高呼,声音之响,就算平壤城内老鼠洞里的耗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奴酋伪皇亲临,兵力达到七八万人,而平壤城内,全部兵力却不满两万人。如此巨大的实力,真得能靠平壤城墙挡住么?

按照兵家通俗惯例,一般围城之军,大概是守城之兵力的两三倍,就有打下来的希望。最主要的是,城外围困之军乃是强敌,能断援军,能败出城之军,如此一来,孤城是注定要陷落的。

想到这里,平壤城内的守军,脸色都异常地难看。不要说朝鲜军卒了,就连不少大明将士的脸色,也是很难看的。

卢象升很快回过神来,便立刻巡视全城,同时传令下去,告诉所有守城将士道:“前些日子一战,我军已经把建虏打怕了,他们怕我们,所以尽起建虏主力,前来围攻平壤!皇上曾说过,建虏都是纸老虎,如今大家都看到了吧,我们区区七千兵力,就把建虏主力都打出来了!”

“本官早就料到建虏主力会被我军吸引过来,因此早就派人回京师禀告消息,以皇上之英明神武,肯定会从关宁方向策应我军。大家可以想象,建虏主力全都被我军给吸引过来了,辽东腹地兵力空虚,大明最精锐的关宁军从宁锦一线杀入辽东腹地,建虏的老巢都有危险,只要我们坚守一些天,城外建虏必定惶恐撤军!”

“如今对建虏之局势,关宁军和我东江军一左一右,夹击建虏,让建虏来回奔波。皇上曾有言,不出五年,辽东必定光复。”

“这光复辽东之功,可都是被大家给赶上了啊!本官和诸将士一起坚守平壤城,就是为了吸引建虏主力在此,给关宁军创造机会。这首战之功,可都是我们东江军的!”

“……”

听着卢象升的这些话,明军将士们最先振奋起来。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被崇祯皇帝在南阳一战俘获的积年老贼,自愿前来辽东打建虏的。可以说,他们当初在决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毕竟当时做决定的时候,在他们的认识里,建虏是无比地强大,可他们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有这样的觉悟在,本身就不是怕死。

眼前的建虏大军声势浩大,给他们以震撼,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当他们听到卢象升的这些话后,就已经回过神来,建虏对他们的震撼力,影响就减少到最小了。

对于崇祯皇帝,他们这些人也是亲身体会过的,南阳一战,崇祯皇帝亲自领军,就在最关键时候杀到。可以说,皇上的指挥作战能力,那也是很厉害的。更何况,后来他们一路行军到山东的路上,又听说了皇上神机妙算,一举歼灭河套鞑虏的战绩。

他们这些积年老贼,大部分都是陕西人,对于河套鞑虏,当然是非常了解的。因此,对于皇上能歼灭而不是打败河套鞑虏,对他们的震撼不可谓不深。

还有崇祯皇帝心系百姓之举,种种行为,都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以说,崇祯皇帝的英明神武,已经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此时,听到卢象升头头是道的分析说话,还真别说,他们都一个个振奋了起来。如今已经吸引了建虏主力过来,辽东那边,就等于是给关宁军创造了机会,也不知道他们会打成什么样子,建虏应该从未吃过大亏吧,这一次,肯定要吃大亏了。而这个功劳,首功就要属于吸引建虏主力的东江军!

这些因素一加起来,明军将士们便一个个地放松了,对于城外建虏大军,也不怎么在意了。他们的这个神情,无形中又感染了朝鲜军卒。

能有卢象升这样的大明封疆大吏一起守城,还有明军将士的乐观,这些朝鲜军卒想着,自己不过烂命一条,这些贵人们都不怕,自己还怕个球!

更为关键的是,卢象升作为主帅,统领平壤守军之后,对于明军也好,朝鲜军卒也罢,他都是一视同仁,让朝鲜军卒都体验了一把卢象升的爱兵如子。这个情况,对于朝鲜军卒的归心,也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城外建虏军中,皇太极显然不知道这些,看着跪满了一地的大清军队,他有点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

这一路赶过来,总算是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卢象升和他的东江军还被堵在平壤城内。如今,自己已经领着主力赶到,卢象升和他东江军的下场,那是已经注定了的。心腹大患,终于可以去掉了!

他这边的步军也是急行军,如今一切在他看来,是大局已定,也就不再那么急了,当即下旨,让全军休整。而他自己,在听完了岳托、多铎等人的禀告之后,还视察了这支先锋部队在朝鲜境内掠来的粮草物资,全都很满意,便带人开始观看平壤城防。

只见平壤城头上,明军和朝鲜军队的旗帜飘扬,军卒有条不絮地驻守城头,该干什么就还在干什么,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异常情况,这不由得让皇太极有点意外。

按理来说,大军围困孤城,对守军绝对是一种非常大的震撼。特别是大军初到的时候,城头上各种异常,各种紧张,该是最常见的事情。

皇太极这一生征战辽东,围过不知道多少城池,因此经验很是丰富。

可是,他没想到,平壤城竟然例外了!

对此,他立刻点了岳托的名问道:“平壤城可是来了援军?”

按照岳托之前的说法,平壤城内的守军,大概也就在两万左右。就这么一点人马,看到几倍的大清军队前来围城,肯定会慌乱吧?

岳托明白皇太极为什么会这样问,他连忙回答道:“陛下,末将所见,明军都是从平壤城运人出海,还都是些老弱为主,并无见到任何援军!”

边上同样穿着盔甲,显得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范文程,听到这话之后,不由得插嘴提醒道:“会不会是明军躲在船舱里增援,甲板上的老弱只是一个幌子?”

听到这话,皇太极正想点头,但是,岳托却是不高兴了,转头看向范文程,冷声喝道:“明军水师战船,都是从平壤离开的,并没有一船从海上回平壤。而且如今已经截断大同江,明军水师战船再想回平壤,那也是做梦,知道了么?”

范文程一听,连忙低头,不敢吭声了。

这一次,他是有点失策了。当他看到平壤城头守军的镇静之后,说实话,他是赞同皇太极的猜测,觉得平壤城肯定是来了援军,要不然,只凭那么一点兵马,就算明军是精锐,可朝鲜人是什么德行,会有不怕的么?

在他看来,肯定是城内有足够的守军,因此,才连朝鲜人都不怕。为了附和皇太极的说法,一个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对于水师缺乏了解。

而皇太极听得也有点意外,当即又详细问了下明国水师的情况,以及大清这边的应对之后,他觉得还不保险,便又把他带来的火炮都运去大同江狭窄之地,务必做到,不让明国水师通过。要是有可能,最好再做到铁索拦江,这就万无一失了。

不过这些事情,做起来还要时间,但皇太极并不缺时间,旨意下去,就让下面的人去做了。

而后,皇太极转头看着平壤城头,盯着那面迎风飘扬的“卢”字大旗,他不得不承认,平壤城会这样,肯定是和主帅有很大的关系。

这个卢象升,是个有能耐的人,不是以前遇到过的那些明军统帅能比,此人,必除!

这么想着,他就派了人,举着白旗,靠近城墙,大声向城头上喊道:“今我大清,十万大军围城,区区平壤指日可破,皇上心慈,令尔等开门投降,可免死。否则城破之日必屠城!”

“建虏小崽子,有本事就来攻城啊,我大军二十万,就在城里等着你们来攻。俺们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李来亨刚好守着这一片城头,当即带着嘲笑回应道。

要说吹牛,谁不会啊!

顽冥不灵!举着白旗的建虏心中得到结论,无奈回报了皇太极。

皇太极听了,不由得眉头一皱。他当然不会相信李来亨的吹牛。不过从李来亨的话中,他也明锐地发现,明军的士气很高。如若不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看来,那个卢象升还真是统兵有方,是个人才!如果能为大清所用的话,那就太好了!

就明末来说,皇太极确实也算是那种求贤若渴的君主,有名的三顺王,就都是他封的。后来的事实证明,三顺王也对满清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因此,皇太极起了这个心思,便转头对范文程说道:“范卿该是最懂汉人的,不如卿替本官前去招降这个卢象升,只要他肯降,朕可封他为大清异姓王,绝不食言!”

听到这话,范文程不由得心中异常苦涩。心中想着,皇上,奴才这么忠心耿耿,同样能文能武,你怎么就没想着,封奴才一个异姓王啊?

之前的孔有德、耿仲明,还有那死鬼尚可喜,都被你封王了,如今,又想着封城里的卢象升为异姓王,你……你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这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呢?

当然了,就是借范文程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心里话给皇太极说出来。此时,皇太极已经说话,他便只能接受,当即答应一声之后,举着白旗便往平壤城而去。

听说卢象升力大无穷,还是神射手,范文程不敢靠得太近,大着嗓门往城头上大喊道:“请卢总督说话!”

人的相貌,还是相当重要的。这个范文程,生得仪表堂堂,就有很大的优势。

卢象升人就在城头上,听到他这说话,便开口回道:“本官就是!”

范文程闻声抬头看去,一眼就找到了卢象升,哪怕卢象升没有穿大红绯袍,而是身穿盔甲,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于是,他便开口说道:“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我大清皇帝英明神武,乃不世出的君主,而明国皇帝昏庸无能……”

听到这话,基本就猜出来城下之人过来的目的,卢象升便厉喝一声道:“住嘴,你等蛮夷,何以区分明君,有何资格点评我大明皇帝……”

范文程一听,把胸一挺,当即自豪地说道:“卢大人错矣,我乃范文正公十七世孙,自幼熟读史书,如何会分不清是非好坏……”

听到这话,卢象升不由得愣了下。底下这个金钱鼠尾,竟然是青史留名的范文正公十七世孙?要是真的话,这……这要是范文正公在天之灵知道他有这么一个不肖子孙的话,棺材板会不会压不住了?

“亏你有脸说,原来是个数典忘祖之辈!和你这等人说话,对本官就是一种侮辱!”卢象升当即大声喝道,“拿本官弓箭来!”

一听这话,范文程顿时吓了一跳,卢象升这是要射他了啊!

于是,他不敢再劝,连忙调转马头,落荒而逃,逃回建虏本阵去了。



376 八百里加急

“那卢象升愚忠之极,顽冥不灵,不肯接受陛下之好意!”范文程不敢撒谎,据实回复道。

皇太极听了,便冷笑一声道:“既然辜负朕之好意,那就休怪朕得雷霆一击了!”

对于平壤战事,他蓄谋已久,是一定要打下的。

皇太极当然知道,平壤战事,可不能一直拖下去的。

事实上,大清发起的朝鲜战事,不管攻打任何城镇,都不能久拖不下,因为大清耗不起旷日持久的攻城战。

基于此,他屯兵在镇江堡等消息的时候,就已经为平壤之战而在做准备了。他说要雷霆一击,这是有依仗的。

此时,就见他一声大喝道:“来啊,传朕旨意,就在营前组装投石车,让城头上的明军看看,朕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

因为有旅顺一战的教训,皇太极知道,光用火炮对轰的话,是打不过明军的。因此,他就想了一个招数,还是启用被火炮淘汰的投石车。

相对火炮来说,建虏这方面,投石车更容易打造,而且也不需要火炮技术,配重式的投石车,已经成熟。这么多年来,建虏也积累了足够的工匠,能为建虏一口气打造更多的投石车。

如果攻打锦州这种坚城,有太多火炮防御的,投石车多了也没用。但是,平壤城这边,他就不信了,明军会有那么多红夷大炮?至少原本的朝鲜,是没有的。

于是,随着皇太极的一声令下,就见建虏这边营地前,一辆辆的大车从军营里推出来,卸下大车上的东西,一堆又一堆地,排了非常长的一字型,甚至还排不过来,都排成了“二”字型,只花了一个多时辰,一架架的投石车,便能看出雏形,最终成为完整的投石车。

那些大车卸下投石车配件之后,就被建虏赶走,去大同江边,去任何有石头的地方,运送一车车地磨盘大的石头,就堆在建虏军营之前。一堆又一堆的,看着就觉得很恐怖。

建虏也是相当嚣张,就明摆着告诉平壤城头上的守军,我就是要用投石车之海,把你平壤城给淹了!

甚至还不止如此,那些大车运完石头之后,又在平壤守城的视线范围内,开始掘土装袋,一袋又一袋地运到投石车边上,堆成了小山一般。这又是在给平壤城头上的守军说,投石车之外,他们还要堆土山,填平护城河,填平城墙。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平壤城头守军的眼皮底下进行,就是让他们看到。

等到傍晚时候,建虏就准备地差不多了。城外目光所及之处,无数地投石车,一堆又一堆的石头堆,还有小山般地泥土袋,就那么耀武扬威地摆在了那里。

平壤城头上的守军见了,心中重新紧张起来,不过多少还有一些安慰。由总督大人亲自坐镇,早已对城防下了功夫的。平壤城外,不但有护城河,且地面被挖得凹凸不平,大坑、小坑的,光是这些,建虏就没法把投石车推近了用。而且,城头上火炮也不少。建虏要想用投石车攻城,首先就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然而,似乎猜到了城头守军会想什么,不知何时,就见远处,一队队地建虏,驱赶着朝鲜百姓往军营这边汇集。就这数量,至少有上万之众。

熟悉建虏打法的卢象升一见,心中不由得一沉,很明显,建虏显然也料到了这些,他们是准备用这些朝鲜百姓的人命来填平城外的一切不平,为建虏的攻城做好一切准备。

卢象升不得不承认,建虏为了攻下平壤城,确实做了非常周密的准备。看来,平壤之战,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难坚持啊,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夜里的时候,建虏就已经开始驱赶朝鲜百姓开始填城外的坑。天色大亮时,城外已经被填了一大半。

而后,建虏大军尽出,全部列在平壤城外。

骑兵们,呼啸着围城而走,马蹄声,呼喝声,混杂着扑向平壤城头。

而建虏步卒,弓箭手一队队地列阵而出,光是数量,就至少有上万之多。还有的步卒,则站在一架架的投石车边上,等待着伪皇皇太极一声令下,就一起推着投石车逼近平壤城。

甚至还有一部分军卒,都是光着膀子,已经开始搬运那磨盘大的石头,一车车地装上,就停在投石车的后面,随时为投石车提供石弹。

另外,还有七八千左右的朝鲜百姓,衣衫褴褛,被拿刀枪的建虏,逼在泥土袋的边上。看这架势,是要逼着朝鲜百姓背着泥土袋去填护城河。

所有的一切,看着都已经准备就绪。

城头上,明军和朝鲜军卒,也都严阵以待,一场大战,眼看着就要开始。

这个时候,皇太极在建虏众多头目的簇拥之下,打着皇帝的仪仗,从军营中威风凛凛地出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将近十万人,全都打千跪地,齐声高呼,声势格外的浩大!

随着皇太极的手一挥,城外的人头,密密麻麻地,就犹如波浪一般起伏站立。

皇太极看着这一切,心中格外的满意:大清军队,所向无敌,任何胆敢和大清为敌的,全都会被自己领军踏平!

这么想着,他转头看向穿甲戴盔的范文程说道:“范卿,你且去喊话,朕最后给卢象升一个机会,立刻无条件投降,否则平壤城破,鸡犬不留!”

说这话的时候,他想起了明国皇帝竟然两次释放大明高级官员回来,要他无条件投降。

呵呵,这一次,朕也要明国的封疆大吏无条件投降。反正明国皇帝也只是说说而已,但是,朕却绝不会是说说而已,这是最后的机会,还要执迷不悟,顽冥不灵的话,平壤城破,就绝对鸡犬不留。

这边,范文程领了旨意,不得不又上前喊话。

不过这一次,卢象升压根就没有给他回话,“嗖”地一声,用一支利箭答复了他。

好在范文程早就防备着,连忙举起手边的盾牌,及时挡住了。

“叮”地一声,利箭掉落在地,不过,却震得范文程的手臂感觉有点不舒服,这让他不由得暗暗吃惊,这个卢象升天生神力,果然是名不虚传!

皇太极在后面远处看到这个情况,无需范文程再回来禀告,就知道城头上卢象升的意思了。

于是,他伸手拔出自己的佩剑,往平壤城头一举,厉声大喝道:“传朕旨意,攻城!”

“呜呜呜……”

十多支牛角,同时吹响,回响在平壤城的上空,揭开了平壤之战的序幕。

平壤城外,建虏首先用刀枪逼迫着朝鲜百姓背着一袋袋沉重的泥土袋子,开始往护城河这边冲过来。

当然了,城头上也不会因为是朝鲜百姓,就任由他们填平护城河。箭雨开始覆盖,第一时间,鲜血就染红了平壤城外的土地。

朝鲜百姓前进,会被城头守军射箭,后退,会被督战的建虏当场处死。乱世人命贱如狗,对于任何百姓都是适用的。这一刻,他们的性命,甚至连狗都不如。被敌人逼迫,死在了平壤城外的这片土地上,甚至尸体也被抛入护城河中。

与此同时,建虏军阵中,又有了动静。一架架的投石车,随着建虏这边军令传下,在许多建虏的推动之下,开始一起缓缓地动了起来。有些巨大的投石车,甚至还用上了畜力拉纤。

几万建虏弓箭手,也一队队地开向平壤城头。他们手握步弓,散开阵型,就等着到了射程之内后,用他们的箭雨为投石车地靠近,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战争机器,已经启动,平壤之战,从一开始,建虏就用上了全力,要给平壤城以雷霆一击。

平壤城头上,卢象升注视着这一切,脸色平静,随即传下一道道军令。

到了这个时候,城头上的守军,已经没有空闲时间去害怕了。随着军令的传下,也开始动了起来。

城外,皇太极指着平壤城头,笑着问道:“诸卿以为,平壤城几时可下?”

“启奏父皇,儿臣以为,一个时辰不用,投石车投上几轮,这平壤城就是我们大清的了!”豪格第一个抢先回话,声音洪亮,带着喜气,乐呵呵的。

岳托也跟着带着笑容奏道:“陛下牛刀杀鸡,肯定一战而定!”

其他人听了,花花轿子人抬人,明摆着要一战而下平壤,这个时候不多说一句,那是对皇上的英明神武有异议了!

皇太极听着他们的话,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战,确实是花了他好大的心思,甚至于调动大清的大部分能调动的兵力,就为了苍鹰搏兔,一击成功,不让战事有久拖下去的可能。

如今,看着所有的成果付诸实施,皇太极当然开心了,有一种志得意满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一骑飞驰而来,看他背上背着的旗号,竟然是八百里加急。

除了投入战事的建虏之外,其他所有建虏,看到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不由得都有点吃惊,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纷纷转头注目起来。

皇太极也看到了,不知为何,他心中一咯噔,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种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好像就是被代善那厮给闹的!难道这一次,又有什么突然发生的坏事?

他这么想着,那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一直到了御前,由黄马褂上前拦住核实了一下,就立刻放行到了皇太极的眼前。

“禀陛下,海州遭受明军攻击,十万火急!”说着这话,信使已经软倒在地,甚至连装着奏章的长筒都无力从身上解下来。

皇太极和身边的建虏头目一听,顿时都是一愣。他们是万万没想到,海州竟然会遭受明军攻击,而且是十万火急地跑来求援。多尔衮不是在塔山么,这明军是从哪里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脑子的疑惑,皇太极赶紧展开黄马褂转呈上来的奏章,立刻看了起来。

所有人都马上盯着皇太极,想从他的脸上,首先看出一些东西来。这个时候,声势浩大的攻城,似乎都被他们忘却了。

只见皇太极的眼珠子转动,快速地看了一会之后,忽然,那脸色就变了,变得格外的难看,比起先汗死了的时候还要难看。

在这封来自海州的十万火急的奏章中,说大量明国骑军出现在海州城外,至少有上万骑之多,且他们都携带了许多金钱鼠尾的首级,初步核实,应该是塔山大清军队的首级,这也就是说,塔山的大清军队,十之八九是惨败,搞不好还是全军覆没。如今海州危急,恳请皇太极这边火速派遣援军。要不然,海州失守,就明军就威胁辽阳门户鞍山驿堡了。

皇太极一把捏扁了奏章,红了眼睛,抬头看着眼前正在开始的平壤之战。

如果这个时候撤兵回援,他肯定是不甘心的。布局平壤之战,都不知道花了他多少心思,花了大清多少人力物力,岂能无功而返!但是,兵贵神速,救兵如救火,也是耽搁不得的。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点不信,觉得海州的这份奏章,是夸张了。

别的不说,为了预防可能出现的这种情况,皇太极让多尔衮领着一万多人马驻守塔山,就是防着关宁军那边会有异动。另外,又得他授权,由多尔衮去和明国蓟辽总督洪承畴谈判德王之事。他相信,事关明国藩王,洪承畴作为朱家臣子,肯定要用心对待。如果他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出兵,那德王必死无疑,这个责任,那洪承畴能承担得起?

由此种种,皇太极再次确认,这份奏章肯定夸张了。就凭多尔衮的本事,算算时间,才过去多少天而已,断然不可能惨败的。

想明白了这点,他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不少人脸上都是担心。

于是,皇太极的胖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道:“没事,明军骚扰而已!诸卿用命,先打下平壤城,再去教训关宁军!”

377 又一个八百里加急(感谢丁尼格菲一候赛雷的万赏)

虽然他说是这么说了,可是,周边的建虏头目都不是傻子。刚才他们都看到了,皇太极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这也就是说,海州那边绝对是有事情!

就只是这个事情,其实就让这些建虏头目非常吃惊了。

一直以来,建虏这边都是压着关宁的明军打。从来都是建虏领兵过去,而关宁的明军,则都是缩在宁锦坚城之内的。

就算上一次祖大寿有领着一千左右的骑军隔着很远瞭望了下海州,就这,也被建虏给灭了。

可以说,建虏对上关宁的明军,从来都是非常强势的!

可是,如今海州竟然发来了八百里加急,说有明军攻打海州。

这说明什么,说明海州肯定是觉得非常危险了,才会这么紧急求援。要不然,就如同上次祖大寿那般,海州城就直接出动兵马,把明军吓回去了。

反正一句话,海州那边绝对有情况,而且肯定还是比较严重的!

这么想着,多铎就不淡定了。

一直以来,他和同父同母的多尔衮,关系最为亲密,甚至可以说,是相依为命,渡过了一次次地难关,才有了今日的。因此,别人他可能不在乎,但多尔衮的事情,他绝对是非常关心的。

如果海州出现了大量明军的,那驻守塔山的多尔衮所部,就肯定有事情。要不然明军怎么样都不会出现在海州。哪怕是从海上来的明军,要想出现在海州,那盖州就一定有警!

这么想着,皇太极一说完话,他就立刻说话问道:“陛下,塔山那边怎么样了?臣弟可否一看这份奏疏?”

听到他问话,其他建虏头目也都竖了耳朵,就想听听真实情况如何?

然而,皇太极却是把脸色一沉,用手指着平壤城喝道:“大战一起,你何以分心?难道没听到朕的话,打完这仗,朕会亲自领军回师教训关宁军!莫非,你多铎如今翅膀硬了,朕的话,也当耳边风了?”

这个话,就有点重了。多铎听得脸色一变,不敢再顶嘴,只好退下了。

与此同时,他心中有着隐忧。

皇太极越是避而不谈,他就越是担心多尔衮的安危。而且,刚才皇太极冲他发怒,那言语之间,又隐隐有针对旨意,这让他很是不安。

一直以来,都有传言,说先汗原本是有意他来接替汗位的,但被皇太极给夺了去,并且一直打压他。多亏多尔衮始终和他站在一起,才安然无恙到现在。

一开始的时候,多铎心中肯定是有恨意的,想要等待机会要个说法。但是,皇太极的老奸巨猾,以及他的手腕之高明,连原本和皇太极平起平坐的莽古尔泰和阿敏,都被他整得去见了先汗。多铎也是怕了,那还敢和皇太极去掰手腕。此时,听到了皇太极针对之意,不怕就是假的了。

皇太极的这重话一出口,其他人看到多铎的下场,也都不敢多说。只能是把心思,又转到眼前的战局来。

悄然间,皇太极把捏成一团的奏章,放进了袖子里。而后,抬头盯着平壤城头,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准备充分,这一战而下平壤城,并不会耽搁多少工夫。等一打下平壤,就立刻回师,辽东绝不能有事。至于朝鲜,等下次来收拾也是一样。

这么想着,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很响的喧哗,定睛看去,却是护城河被填了很长一段,算是填平了。那些朝鲜百姓松了口气,纷纷退回来,以为这样就可以了。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督战的建虏又命令他们去推投石车,去推运送石弹的车子。很明显,不榨干这些朝鲜百姓的最后一点价值,他们是不会放手的。

对此,皇太极自然无动于衷。事实上,这事情就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办的。

接下来,该是万炮齐发,就算没有火炮,也一样能把平壤城墙给砸平吧!皇太极这么想着,多少又松了口气。战事一切都按照他预料的那样,顺利进行着,这个开局,至少是不错的!

城头上,卢象升并不知道建虏这边八百里加急的事情,就更不知道这八百里加急的内容了。此时的他,神色严峻,目光扫视城外那无数地,犹如甲壳虫般缓缓移动的投石车。

一旦让这么多投石车进入有效射程开始投射石弹的话,对守军这边,确实是非常巨大的威胁。

看了一会,卢象升估摸着快差不多了,便下了一道军令道:“传本官军令,红夷大炮准备,第一目标,建虏的投石车,进入有效射程,可自由射击。”

旅顺之战的经验表明,事先标记火炮射程以及射击参数,这在战事中是非常有用的。因此,这平壤之战,卢象升自然也不会忘记,让城头上的炮兵事先试炮,标记射击参数等等。

如今这城头上,红夷大炮的数量,其实比皇太极预估得还要多。都是从水师战船上挪过来的。甚至就连炮兵,也都是战船上的水师炮兵来的。

不过红夷大炮的威力其实并不是太大,杀伤的敌人数目有限。因此,卢象升并没有从水师战船那边调过来太多。等他看到建虏准备了那么多投石车时,再想调就已经晚了。

虽是这样,但卢象升也没有多怕。红夷大炮的射程,要远超投石车。因此,红夷大炮如果够准的话,肯定能摧毁足够多的建虏投石车。

城头上,红夷大炮边上,一名明军军官盯着城外的动静,忽然开口大喊道:“有投石车进入甲号射程,放甲号药包,调整仰角到甲位,立刻准备!”

边上的炮兵听了,立刻紧张地忙碌了起来。

事实上,炮管内的火药包,从一开始就是放了甲号的火药包,因为建虏投石车,肯定是先进甲号位的。等之后,可能要换乙丙丁等其他火药包。

这些炮兵,都是专业的,哪怕从水师战船上调来的,也是专门伺候火炮的,因此他们的动作很快。随后就不用等军令,由火炮旁边的军官自行决定开炮。

“轰”地一声响,平壤城头上,第一次冒出了硝烟。

几乎就在炮声响起的同时,一颗铁弹便呼啸而至,砸在了一辆投石车的边上,就只有半丈左右的距离,而后弹起来的铁弹,继续惯性往前跳跃。

正在推着投石车的一群光膀子建虏,左侧的那一伙人,铁弹就从他们的身边擦过。顿时,就跌倒了一堆人,只是擦到而已,严重的几个建虏,就已经是断手断脚的了。

“真是太可惜了!”城头上,开炮的红夷大炮边上,指挥的军官很是惋惜,他的目的,是要摧毁投石车,而不是杀伤建虏,偏了一些。

于是,他立刻又下令,调整射击参数,准备下一轮炮击。

与此同时,平壤城头上,“轰轰轰”地火炮声,不时响起,此起彼伏地声音,就犹如奏响了一首乐曲一般。铁弹呼啸而出,有的偏离了目标,甚至都有做了无用功,连一个建虏都没有杀伤到的;

但是,也有的铁弹,就准确地打中了正在移动中的投石车。“哗啦”一声,投石车就犹如纸糊的一般,立刻散架落下,继而砸伤了那些推投石车的建虏,或者刚被赶来的朝鲜百姓。

城头上,那些朝鲜军卒都有点看呆了。

在他们的心中,都是惊诧于明军的火炮怎么这么准?

他们多是火枪兵,对于火枪的射击精度比较了解。更是知道,火炮比起火枪,要更难命中。特别是火炮的第一炮,精度要想多高,就更是非常之难。然而,眼前明军的火炮射击,可以说,是他们见过射击最准的火炮了!

眼前观察到的情况,顿时就给了他们不少信心。明军都是精锐之军,有高大的城墙为依托,建虏不一定能攻进来的!

与此同时,在城外观战的皇太极,和朝鲜军卒的心情刚好相反。观察到的同样情况,让他在诧异的同时,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这个时候,他算是相信了代善所禀告的,说明军火炮打得非常准的说词,因为他亲眼见到了。

不过,他也是有所准备的,立刻又传下旨意,建虏便又有了新的动静。

只见战场上,建虏的几万骑军,全都散开着,驱马急速冲向平壤城下,而后用骑弓,靠着数量上的优势,向城头上射箭,而胯下战马不停,拐了一个弧度,而迅速远离城墙。

在骑军的干扰下,建虏步军又加快了脚步,同样散乱着逼近城墙,到了一箭之地的时候,就往城头上仰射。他们同样不追求精度,而是靠数量,覆盖平壤城头上。射击的主要重点,就是有红夷大炮的城墙段。

当然了,城头上的守军,也不会任由他们往城头上射箭的。不管是明军,还是朝鲜军卒,射箭的射箭,开枪的开枪,开始了对拼。

城头上,居高临下,又有防箭的篷布之类,在防护方面,要占优势;

而在城下,建虏弓箭手和骑军弓箭手,就几乎没有防御措施了。但他们胜在人多,攻击强度大。

一时之间,倒也不能说,到底那边占了优势。

城下这边,不时有建虏中箭,或者中弹倒地。虽然城头上也有守军中箭,但双方的受伤比例,差距还是有点大的。

但是,城头上,明军的红夷大炮,也没法如同一开始那般快速地自由射击。炮击投石车的速度,明显就慢了下来。城外还有非常多的建虏投石车,依旧在慢慢地往平壤城下挪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城头上,卢象升在箭楼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也是无奈。那奴酋皇太极是豁出去了,仗着他兵力雄厚,竟然步骑一起派上,用数量上的优势来弥补他们的攻城劣势,抵消大明军队这边火炮上的优势。不得不说,那奴酋够狠!

这么一来的话,这一战打得就苦了!

而看到这一幕,皇太极算是松了口气。不计伤亡,就是要给杀手锏争取机会,能让更多的投石车布阵到平壤城下,等到投石车发挥威力,城头上的明军,就坚持不了多久。只要能快速打下平壤城,哪怕伤亡要大一些,那也是值得的。

这一刻,他对于眼前这平壤之战,还是很满意的。

于是,他的心思就又慢慢地转到了海州那边。说句实话,他还是很担心的。

此时的他,就想知道海州那边的真实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或者老天爷都想满足他的心愿,他正想着,就又见到有信使疾驰而来,只是一看,就知道又是八百里加急!

这一天,是个阴天,天气也不是很热。可是,皇太极在看到又一个八百里加急出现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

都不用问,这个八百里加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后方待命的建虏,包括皇太极身边的建虏头目,也都看到醒目的八百里加急信使,这才过去多少时间,竟然有两次八百里加急,这绝对是出了大事啊!

于是,所有人,又都仿佛忘记了眼前正在进行战事激烈的攻城战,他们都把目光转向皇太极这边,哪怕听不到,也想着看看什么情况?

信使被带到皇太极的面前,同样无法跪稳,全靠黄马褂扶着,向皇太极禀告道:“鞍山驿堡受到明军攻击,查明是明国御马监辖下骠骑营!”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一直以来,他们以为是关宁军在搞事。不过关宁军中的精锐是祖家军,已经被他们设计除掉,为首的祖大寿也已经完蛋了。因此,他们下意识地认为,关宁军就算再搞事,也不会搞出多大的事情。毕竟他们和关宁军这边,打了多年的交道,已经非常熟悉了。

可是,此时他们听到的,在辽东搞事的,竟然不是关宁军,而是来自明国京师的骠骑营。

对于这个骠骑营,因为贺人龙事先被派去锦州,因此,通过斥候战,从抓获的明军俘虏口中,多少已经知道了骠骑营的情况。可以说,这个骠骑营,其实是明国皇帝的御林军。从前后两次八百里加急来看,该不会是所有骠骑营都到了辽东。那是不是说,是明国皇帝亲自领军攻打辽东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顿时,这些建虏都顿时不安了起来!

叫天说

上个月,一家三口全都生病,而后又是出差,家里又来亲戚,事情实在太多,非是我偷懒,因此有一个多星期大概是一天只有四千字。那些缺了的,就不补了,实在补不过来。真金白银打赏的,一定要加更,后续会慢慢还的。

378 不计伤亡

要真是明国皇帝御驾亲征辽东的话,那所领军队就绝对是十万以上去了。要不然,就算明国皇帝有胆子来辽东,明国的臣子也绝对会死谏的。

多铎想到这一点,立刻就联想起了塔山的多尔衮。兵力相差如此悬殊,不用说,多尔衮肯定危险了。如果他不出事,海州和鞍山驿堡就绝对不可能发八百里加急过来的。

于是,这一次,他不等皇太极看奏章,就立刻问信使道:“明军来了多少人马,战况如何,可知塔山睿亲王的消息?”

他们能想到的情况,皇太极当然也能想到。此时的他,心中其实比其他人更要确定,肯定是关宁军以外的明军来了,要不然,就凭关宁军,连塔山的多尔衮所部都不可能打赢的。

之前的时候,自己还以为是海州守将夸张了。可如今看来,恐怕不但不夸张,反而是只把看到的禀告了过来,对于后续明军的到来,却是来不及送信出来了。

这么想着,皇太极也是急了。他都顾不得再封锁消息,随便多铎在那问话,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打开黄马褂转呈上来的奏章,快速看了起来。

一如海州的那份奏章,鞍山驿堡的建虏向皇太极禀告,说关口来了四五千明国骑军,他们大都携带了大清国人的首级,初步核实,是塔山的大清军队的首级。

经查,这些明军属于明国御马监辖下骠骑营,明军这次肯定是大举来犯,等步军到来的话,明军肯定携带重炮,鞍山驿堡危矣,求皇太极这边速派援军。否则鞍山驿堡失陷,辽阳就会暴露在明军的视野之内,会直接遭到明军的攻击。

这一次,皇太极看完了奏章,就没有再捏扁这份奏章了。而是又重复看了一遍,心中算了一下情况,顿时,他有点骇然。

之前以为,从时间上算,塔山的多尔衮就算战败,可其所领一万多大清军队,肯定也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就是从这一点推测,海州那边肯定夸张了。

但是,如今看来,这恰恰证明,明国怕是也尽起国内明军主力,由明国皇帝亲自领军,就算不是,那也是重臣领军,绝对是有十几二十来万明军,以绝对的力量,才能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打败多尔衮所部。由此,明军的先锋骑军,才会携带如此之多的大清首级。

而该死不死的,这个时候,自己刚好领着国内主力到了平壤,辽东腹地兵力空虚,根本没有机动兵力增援野战。如果各地城镇只是固守而无援军的话,以明军的实力和攻城能力,还真有可能见一座大清城池,就能夺取一座大清城池……

皇太极脑补到这里,顿时也慌了。此时,他抬起头,刚好又听到了信使回答多铎的话道:“目前鞍山驿堡这边,只发现了四五千明国骠骑营的骑军,都是从海州方向而来。且他们大都携带了大清勇士的首级,丢在鞍山驿堡城下,至少有三千多。初步核实,这些都是塔山睿亲王所部人马的首级!”

听到这话,多铎的脸色白了白,这么多首级,那足以说明塔山的多尔衮所部大败。

于是,他立刻转头看向皇太极,发现皇太极正抬头在看平壤城那边的战事。

多铎是不管这个了,他担心多尔衮的安危,立刻向皇太极奏道:“陛下,明国骠骑营接连出现在海州,鞍山驿堡,肯定是大军出动了。连明国皇帝的御林军都出来了,搞不好就是明国皇帝御驾亲征辽东,所领兵力绝对不会少。辽东腹地危矣,当尽数救援,臣弟愿为先锋,日夜兼程赶回辽东!”

其他建虏头目听了,纷纷点头。对于他们来说,平壤之战,一下就不重要了。相比来说,他们当然更关心老巢的安危。要是老巢丢了,打下平壤又有什么用,甚至进一步说,就是打下整个朝鲜也没什么用啊!

在多铎的话说完之后,皇太极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看着正在进行的平壤之战,有点愣神的样子。

此时的皇太极,心中非常地纠结。他何尝不知道辽东要是丢了的话,大清就没了根基。辽东和平壤相比,对于大清来说,根本就是不能比的。

可是,他身为大清皇帝,是要通盘考虑的。费劲心思布置了平壤之战,如今已经开始了战事,这时候要撤军的话,所有心血就白费了,且东江军会继续成为大清的心腹之患,下次再诱使卢象升和大清来正面对战,就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着这些事情,看着激烈的平壤之战正在进行,皇太极不由得开始检讨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自己吓自己了。下意识地,他开始找理由来说服自己,辽东那边没有那么危急,足以等到平壤之战结束之后,再回师辽东,解决辽东那边的事情。

“陛下,明国皇帝御驾亲征辽东,如今辽东危矣,还请陛下回师救援!”多铎见皇太极不说话,便立刻又再次求道,“臣弟愿为先锋,日夜兼程赶回辽东,拖住明军主力,把明国皇帝拖在辽东,等陛下主力一到,一举灭了明国皇帝!”

“是啊,陛下,明国皇帝御驾亲征辽东,肯定兵力雄厚,来势汹汹,不可不防,当重视之!”岳托也跟着附和道。

“……”

听到七嘴八舌地声音,皇太极回过神来,这个时候撤军,他心有不甘,因此便对多铎说道:“我大清军威,难道是浪得虚名?就凭明国皇帝,他敢御驾亲征辽东?就算他敢御驾亲征,他的臣子能同意?明国皇帝又不是没被俘虏过,他们就不怕那崇祯小儿,也步他们祖宗后尘,被我大清俘虏了?”

说到这里,他看到多铎似乎有点不服气,还想再说,便进一步强调道:“再者说了,你们知道朕令主力在朝鲜,但明国皇帝从何知道?就算有人通风报信,但从时间上算,明国皇帝也来不及做出反应。既然如此,对于明国来说,他们不知道我大清主力东征朝鲜。那明国有几个胆子,敢直接发大兵来打辽东?难道当年的萨尔浒一战,他们的教训还不够,又想再来一次么?”

这些话说出之后,这些建虏头目不由得都沉默了,他们不得不承认,皇太极说得又道理。

皇太极自己也是越说越有信心,便继续大声说道:“再者说了,明国的精锐,能和我大清军队抗衡的,又能有几支?朕还派了济尔哈朗等人统领蒙古草原各部族,攻打明国漫长的边关,明国又能从何调兵来辽东?”

这些建虏头目被皇太极说得都是松了口气,这种种理由说得都有道理,从道理上来说,明国皇帝绝对不可能御驾亲征。既然不是明国皇帝御驾亲征的话,那兵力肯定也有限。海州和鞍山驿堡等地会出现明国骑军,塔山大清军队会战败,更多的是一种意外了。

除了多铎担心多尔衮,还想着再争取一下,其他建虏头目,便又转头看起平壤之战了。只要辽东不是太过危险,灭了平壤再回转辽东,就只是耽搁一天,两天这样的时间,也是可以接受的。

皇太极也注意到了多铎的样子,便用斩钉截铁地话说道:“此战,一定要拔出东江军这颗钉子,一定要把卢象升杀了。如此,我大清才无侧翼之忧。诸卿不用多想,打好了这一仗,朕就回师辽东,狠狠地给明军一个教训!”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管辽东之事,只是把隐忧埋在心底,抬头看着平壤城头那边,心中更是急迫,希望平壤之战,最好立刻就结束。当然,前提是打下来。

此时,平壤战况已经非常激烈。

火炮的轰鸣声,火器的射击声,弓弦的震动声,还有喊杀声,惨叫声,全都响成了一片。每时每刻,都有人中箭倒地,中弹哀嚎,又或者,被铁弹砸得四分五裂,连惨叫声都没资格发出来。

终于,有一架投石车被推到了足够近的距离,一大群建虏立刻忙碌了起来,喊着固定投石车,又去搬运石弹,准备向城头投射石弹。

不过,城头上一声轰鸣,眨眼间,一颗铁弹已经先发而至,正中固定好的投石车,“哗啦”一下,投石车立刻就四分五裂散落一地,底下正在忙碌的建虏,立刻惨叫声一片,多有受伤。

然而,投石车实在太多了,就在这当口,又一架投石车被固定住了,第二架,第三架,越来越多的投石车被固定准备投弹。城头上的火炮虽然已经竭尽全力,想要打散这些投石车,可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打散那么多的投石车。

终于,第一颗磨盘大的石弹,呼啸着扑向平壤城。不过很遗憾,只是砸到了平壤城下,压根就没碰到城头。不过巨石落地,砸起的声势还是很惊人的。

皇太极看到又一架投石车向平壤城头发射了石弹,刚好砸在了垛口处,顿时,那段垛口就像泥糊的一样,顿时被砸了一个大坑,周边的明军被飞起的石块击中,顿时死伤一片。

“好!”皇太极看到,不由得振奋地叫了一声,而后,他又看到,有石弹飞过城墙,砸到城里去了。

稍微扫视了一眼,皇太极便迫不及待地下旨,让攻城部队出击。

于是,一直候命的建虏,抬着云梯,立刻二话不说地向平壤城跑去。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建虏,确实是相当精锐的。一般的军队,己方还在用投石车砸城的情况下,又有几个人有胆子敢在这时候冲锋。但是,皇太极的旨意一下,他们却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发起了冲锋。可见,令行禁止这一点,至少执行地很到位。

与此同时,皇太极也有旨意给投石车那边传去,让他们延伸投弹,这样多少能防止误伤。

这个时候,其实城头上的防守并没有被建虏完全压制,双方还是有来有往地再打。这个时候让攻城部队登城,是要承受很大的伤亡。

但是,皇太极急啊,他恨不得立刻拿下平壤就回师辽东,因此,要多承受些损失,他也是认了。

不过他这么不计伤亡地攻城,也确实给城头上的明军和朝鲜军队造成了非常大的压力。应付建虏远程兵种的同时,如今又要防御建虏的登城,这守城的难度就更大了。

此时的卢象升,已经从箭楼上转移了。建虏的投石车一旦开始投弹,箭楼就是主要目标之一。

他就在城垛处,由亲卫护着,盯着城外的动静,眉头皱成了一团。建虏的疯狂,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不管怎么样,建虏这第一次攻城的士气正盛,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一定要狠狠地打击,把这第一波攻城给打回去才行。

这么想着,卢象升立刻命令道:“令城下送万人敌到城头,一旦建虏登城,立刻投下万人敌!”

这个万人敌,是郑芝龙上次去京师时,崇祯皇帝御赐下来,由兵仗局制造的。东江军这边,也曾模仿着造了一些。但是,因为万人敌要想威力够大,就极其耗费火药,还有其他砒霜等配料,东江军这边,万人敌的储备并不多。

卢象升虽然带来了平壤,但原本想着,这批万人敌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候。可是,没想到建虏的第一次攻城,竟然就这么激烈。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以后有没有万人敌可以用,眼前这关,先过了再说。

命令下去之后,卢象升继续观察城外战况。终于,他忽然有了一个疑惑:“建虏这么不计伤亡的攻城,实在有点违背常理啊!”

这么想着,卢象升便抬头,目光看向远处,建虏伪皇所在的那个地方。他实在有点疑惑,不知道这伪皇是怎么想的?

这抬头一看,顿时,就让他吃了一惊。虽然距离有点远,可这是大白天,他是神射手,视力自然是不错的,看到了有两骑,就相差个几百丈,一前一后地急速驰向建虏伪皇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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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9 又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咦,那是什么?”卢象升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身上背的,难道是八百里加急?这……是真得八百里加急?这是两个八百里加急的信使?”

建虏是大明的叛逆,他们的很多制度,都是延续大明的。因此,卢象升认了出来,可是,他都还有点不敢相信,城外真是八百里加急么?

在炮火声中,在喊杀声中,在枪林弹雨中,卢象升抑制着心中的激动,立刻向身边的亲卫命令道:“你们都给本官看看,那两个信使身上背的,是否是八百里加急的标志?”

“好像……是八百里加急信使!”

“大人,是的,是八百里加急信使,属下敢肯定!”

“……”

卢象升的亲卫听到他的命令,立刻分出一点精力,向远处看了过去,而后,一个个都带着惊喜,或者不敢确定,或者十分肯定地回应总督大人。

卢象升一听,不由得大喜。这个时候,建虏来了八百里加急,绝对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而能让建虏用八百里加急信使传递消息的,除了危及建虏根本的事情之外,不会有其他。

还有,在朝鲜战场上,建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不要说建虏的主力,已经全部集中到平壤来了。就算不是,朝鲜其他地方,也不可能给建虏以重大打击,以至于建虏要派出八百里信使的地步。

换句话就是说,城外那两个八百里加急信使,绝对是来自辽东。而辽东那边为什么会派出八百里加急信使,而且还是一次派了两个过来,肯定是关宁军出动了,而且是给了建虏以重大打击,才辽东的建虏难以应付,他们才会向建虏主力派来八百里加急的信使!

电光火石之间,卢象升的脑海中就闪过这些念头。

第一次,卢象升在战场上,有点失态地喊了起来:“肯定是皇上,皇上肯定知道朝鲜的战事,因此让关宁那边出兵策应我们东江军了!对,绝对是皇上下了严旨,皇上英明神武,常有这意外之喜,本官可以保证,这绝对是皇上,不会有错!”

他的亲卫也在惊喜之中,不过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有点疑惑地问道:“大人,不是您派了信使去求援的么?”

卢象升一听,心中无语,如果按照时间来算,就算信使一切顺利,没有遇到沉船,路上没有耽搁,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反应的。按照他的估计,平壤之战,至少要坚持个半年左右,才能看到辽东那边传过来的影响。

不用说,这绝对不是皇上收到信使的消息后作出的反应,而是皇上在信使到达京师之前,就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判断出了朝鲜这边有战事,早一步下旨给了关宁军那边。只有这样,才能这么快地看到关宁军那边出兵策应的影响。

这一点,卢象升在心中可以确认了。以前统领勤王军和多尔衮所部打的时候,皇上就展现出过几次这样的能力。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

“轰”地一声,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就在卢象升不远处落下,砸得城头上一个大坑,激起的石头顿时伤了不少明军将士,甚至卢象升这边也受到了波及,外围的几名亲卫有受伤。

然而,这些都不能阻止卢象升等人的兴奋之意。他立刻命令道:“传本官旨意,所有守城器械,能用的全部用了,只要打退了建虏的这次攻势,建虏肯定会退兵!”

这个时候,战事都非常激烈,各种声音嘈杂的,且都在抵御建虏的攻城,八百里加急的消息所引发的推断,没法向驻军传达。但是卢象升这边,却可以放开手脚,不用考虑物资的束缚,可以尽最大能力来提高防御了。

和卢象升这边看到八百里加急信使的心情完全相反,皇太极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两眼一黑,身子一晃,差点就从马上掉了下来。幸亏黄马褂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才算稳住了。

“皇上?”

“陛下?”

“主子?”

“……”

惊呼声,响成了一片。顿时,又吸引了周围的建虏看了过去,立刻发现他们的皇帝,脸色有点不对。似乎是红白不停转换,好像要吐血的样子。

好在皇太极还是忍住了,看着两名八百里加急信使越来越近,他就知道,辽东绝对出了大事,否则不可能接二连三地拍八百里信使赶来朝鲜。

他边上的所有建虏头目,也全都脸色难看。他们又不是笨蛋,也和皇太极想一块去了:辽东出了大事了!

果不其然,第一名信使到了之后,立刻喘着气大声禀告道:“陛下,盖……盖州遭受明军攻……攻击……”

先是海州,接着是鞍山驿堡,然后是盖州,这么多地方都遭受明军攻击,明军这胃口还真大啊,这是想同时攻打这么多大清城池,他们到底来了多少兵马?

皇上之前都说得很明白了,明军不可能有那么多兵力的啊,由济尔哈朗等人的牵制,明国从哪里调来那么多军队?

他们正在想着,后面那名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也到了御前,向皇太极禀告道:“析木城外出现大量明国骑军,而且……而且他们放回了和硕睿亲王殿下,说要大清……无条件投降!”

这个消息,比起之前几个,更是引起建虏的震惊。多铎第一个抢步而出,一把捏住那信使的衣领,盯着他的脸,急切地问道:“睿亲王,你说睿亲王没事,他怎么样?”

“睿亲王没事,不不不,睿亲王有事……”信使开口,左右矛盾,让多铎有点抓狂,手中捏着衣领的劲又多了几分,几乎愤怒地咆哮道:“睿亲王到底有事没事?你他娘的给老子说清楚!”

此时的多铎,似乎有点疯了一般,没人敢去拦他,信使背着的长筒,被黄马褂拿下,赶紧呈送到了皇太极那边。

“睿亲王毫发无伤,没事。”信使缓过神来,终于解释地清楚了一点,“但是,睿亲王精神似乎有点失常,好像受到的打击很大!不过小人赶来朝鲜时,他已经清醒了不少,奏章中的内容,都是睿亲王所写!”

听到这话,多铎松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他立刻放了信使,转头看向皇太极,想知道多尔衮所写的奏章中,到底说了什么内容。

这才转过去,就见皇太极“噗”地一声,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多铎这边看去,因为皇太极的背后是太阳,这一口血,就如同下了太阳血雨一般。

而后,就看到皇太极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皇上!”

“陛下!”

“主子!”

“……”

在一片惊呼声中,一名黄马褂赶紧去接皇太极。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像第一次那般顺利。

皇太极是个大胖子,几百斤重的,从马上掉下来,而且人已经晕过去,一个人,就别想不伤着皇太极,也别想让体面地扶住皇太极。直接被胖子皇太极给砸到了。他又不敢躲,最终做了肉垫。

此时,其他黄马褂也已经反应过来了,立刻赶到,伸手扶住,才没有让皇太极又从肉垫上滚到肮脏的地上。

其他建虏头目看到这一幕,也纷纷围了过来。其中豪格更是挤开别人,一口一个父皇的哀嚎起来。

经过这么一闹,皇太极终于醒了过来,很快弄清了刚才发生的事情。那胖脸上的神情,简直比千年寒冰还要让人感到冷,他首先盯向了豪格,顿时就让豪格闭了嘴,然后又环视其他人,在多铎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厉声喝道:“召集骑军,由多铎、豪格所领,即刻日夜兼程,驰援辽东海州地区,给朕拖住明国皇帝,决不能让他逃回宁锦坚城!”

一听这话,所有建虏头目都是一愣。没想到还真是明国皇帝御驾亲征辽东了?那明国皇帝竟然还真得敢来!

“臣弟领旨!”多铎打千跪地领旨,咬牙切齿地神情,就好像明国皇帝就在他眼前,他要扑上去把明国皇帝碎尸万段一样。

“儿臣遵旨!”豪格也打千跪下领旨,不过他心中有点疑惑,就又补问了一句道,“父皇,那明国狗皇帝领了多少人马?”

周围的建虏一听,纷纷看向皇太极,对于这个消息,他们心中很好奇,同时也很关注。

按照他们的分析,明国那边应该没有多少兵力可以调动才对,可是明国皇帝都御驾亲征辽东了,兵力又怎么可能会少?

那明国皇帝到底领了多少人马,是多是少,是什么人马,这个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皇太极听了,盯了多铎一眼,而后冷声喝道:“按照多尔衮所奏,明国皇帝领着御马监辖下三大营,共五万左右的兵力,一战而下塔山,如今又兵锋直指辽东腹地。知道辽东大清兵力空虚,试图一举打下辽东!”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才五万人马?塔山多尔衮所部都有一万多人马,一战就败了?还有,明国皇帝是怎么知道辽东空虚的?

他们正在想着,却见皇太极突然又暴怒起来,厉声骂道:“多尔衮那个杀才,亏他平日里一副精明的样子,朕交给他的一万多大清军力,竟然被他一夜之间给败亡了。蠢货,该死,蠢货,该死啊……”

且先不说,一万多大清军队的败亡,对于大清也是伤筋动骨,就直说多尔衮败亡地如此迅速,以至于明军能迅速挺进辽东腹地,让皇太极精心准备的朝鲜战事,顿时功亏一篑,所有心血,还有大清勇士的鲜血,全都白流了。

正是如此,皇太极那口老血,才没有忍住,还是吐了出来。

其他建虏头目,其实也有点难以想象,为什么多尔衮有一万多大清军力,竟然会在一夜之间就败给了明军。按理来说,大清有一万多军力,就算明军有五万人马,哪有如何?不说打赢明军吧,有来有回的战事,总要僵持一段时间的吧?

说实话,他们有点理解皇太极为什么会被气得吐血,这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多铎虽然也想不明白,不过他还是要帮多尔衮说话,便开口说道:“陛下切勿生气,当以龙体为重。明国狗皇帝一战而胜,对我大清来说或者还是好事。骄纵之下竟然试图攻打辽东腹地,臣弟定然不眠不休,日夜兼程赶回,拖住明国皇帝,决不让他逃走!”

如果要是能把明国皇帝留在辽东,那这笔账算起来的话,应该也划算了。搞不好,论罪多尔衮的时候,他的罪责也会少一些。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多铎都不只是说说而已。他心中就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不计代价,日夜兼程,赶回辽东,用大清骑军的优势,缠住明军,拖死明军,等皇太极这边领着主力赶到,就不信灭不了五万明军!

都在这种地步了,皇太极当然也希望能留住明国皇帝,因此他又立刻下旨道:“给科尔沁等草原部族传旨,八……”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了下,感觉有点不吉利的样子,不过最终还是继续说道:“八百里加急,让他们立刻派出骑军入辽东,断明军后路,务必不能让明军撤回关宁!”

总之,明军如此胆大妄为,那明国皇帝还真以为打仗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竟然也往御驾亲征的把戏。他去对付蒙古部族,去对付关内流贼,想玩就玩了,但是,敢用到大清头上来,就一定要让他知道,大清不是那么好惹的,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回去!

和辽东那边的战事比起来,平壤之战就显得不重要了。

“呜呜呜”地号角声响起,正在战场上的建虏骑军听到,都有点诧异,怎么在这种关键时刻要他们撤退?

不过军令如山,他们也不敢不从,因此,建虏骑军第一个从平壤战场上撤了出去。

至于步军的攻击,都打到这个份上了,皇太极也不可能直接让他们撤下来,好歹打一打,万一打下平壤呢,好歹能有点安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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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 咸吃萝卜淡操心(感谢ZhengyuanHX的堂主打赏)

事实上,战事打到这个份上,骑军其实已经无需再冒着伤亡进行掩护了,此时撤退的话,其实也还算正常。

但是,这个动静在城头上的卢象升看来,却又是一个非常好的迹象。这让他更坚定了信心,紧盯着建虏骑军,他觉得,搞不好还会有后续。

果然,只见建虏的骑军撤出战场之后,就立刻进行了整队,而后竟然也不休息,匆匆地往辽东方向走了!

“没错了!肯定是关宁军攻入辽东腹地,建虏的骑军才连休息都不休息,从战场上一下去就立刻开拔!”卢象升兴奋着指着远处建虏骑军动向,大声说道。

他的亲卫听了,也都是非常地兴奋。这一仗,虽然还没有结束,可是,在他们的心中,却已经分出胜负来了。

“拿本官弓箭来!”卢象升兴奋地要亲自参战,他的亲卫听了,也不啰嗦,立刻奉上弓箭,这个时候,要不多杀几个建虏,等建虏逃了,短时间内怕是没机会继续杀了。

城外,一队队的建虏步卒,抬着云梯已经冲到了城墙底下,“啪啪啪”地,沉重的云梯纷纷用力靠向城墙,然后建虏吆喝着又用力往后拉。云梯顶端的弯钩,立刻牢牢地勾住了城垛。

只是眨眼间,早已准备着的建虏,便立刻开始攀爬云梯,蚁附攻城。

与此同时,建虏的投石车也接到皇太极的旨意,开始延伸攻击。磨盘大的石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砸向城墙里面。每一发石弹落下,都会发出巨大的“轰”声,然后溅起无数泥土石块。

明军将士和朝鲜军队的军卒,倒霉的,被砸个正着的话,顿时就成了肉泥;而运气不好的,只是被砸胳膊砸腿,或者被飞起的碎石击中,则无不痛苦喊叫。

战争,在这个时候,是六亲不认,不会因为正义与否而网开一面。

当然了,城头上的剩余红夷大炮,也都还在轰鸣着,不时能看到城外的投石车,不管是否正在投弹,忽然“哗啦”一下,就如同纸糊一般垮了下去,同样砸得底下正在忙碌的建虏断臂残肢,头破血流。

远处的皇太极,他嘴角的血虽然早已擦掉,但其脸色极其阴沉,一直盯着平壤城头,看到一架架云梯架到城头上,大清勇士纷纷开始往上爬,而城头上的明军和朝鲜军卒,显然被大清的投石车、弓箭手等等压制,不但伤亡惨重,且还手能力似乎弱了不少,他的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只要大清勇士攻上城头,城内守军才那么一点人,肯定守不住,平壤城必破!

“恭喜陛下,大清军队要攻上去了!”边上范文程看到,不由得心喜,连忙对皇太极说道。不管怎么样,皇太极的心情不好,这时候凑个趣,恭喜一声,或者能缓解下他的心情吧!

可是,皇太极听到他的说话后,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睛中,竟然不是平时的和蔼亲近之色,而是……而是吃人恨极之色,这让范文程心中顿时一惊,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他无法承受皇太极这种眼神,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皇太极看到他跪下,才回过神来。刚才他之所以那么凝视范文程,就是因为在多尔衮的奏章中还提到了他在明国皇帝身边见到了驸马伍忠,且由明国皇帝亲自确认,说那伍忠根本就是受明国皇帝旨意,特意被大清抓住而潜入辽东的。

一想到这,皇太极不由得又咬牙切齿。没想到自己不但赔了一个女儿,还泄露了辽东的内情。可笑自己还寄希望于他能和明国大盐商合作,为大清提供足够的粮草物资。搞不好,东江军会重新出现在辽东,甚至明国以总督之尊亲自坐镇东江军,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他伍忠的一份功劳。

他之前所吐的那口老血中,就有伍忠的功劳在。

多尔衮还在奏章中说,明国皇帝亲口证实,其他汉人也不是真心投降大清,有不少人都和明国有联系,甚至有可能的情况下,会立刻反叛大清,重新投向明国也不一定。

一想到这,皇太极的脑海中,不由得又想起了一件让他同样咬牙切齿的往事:刘爱塔,在明国那边应该叫刘兴祚吧,就是如同明国皇帝所说那边,表明上投向了大清,还成了大清的总兵一级武官,可是,他却又偷偷联络原登莱巡抚袁可立,还试图带金州投向明国。虽然最终没得逞,可他还继续玩弄大清对他的信任,竟然还假死投向明国,可笑当时以为他真死了,还为他举办了隆重的葬礼。

如今在大清国中,还有多少汉人是怀有异心的?

皇太极这么想着,低头盯着范文程的金钱鼠尾脑袋,忽然又回过神来,这个范文程,至少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人。他虽是汉人,却真得对大清忠心耿耿!

这么想着,他稍微和缓了一点脸色,淡淡地说道:“起来吧,你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无需动不动就下跪!”

“奴才对陛下,对大清国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范文程听了,立刻用力磕头,“咚咚咚”地响,大声回答道。

见此情况,皇太极心情又好了一点,翻身下马,亲自走了过去,伸手扶起他道:“朕亦知之,卿无需多虑。”

这个范文程的才能是有的,不能让他寒了心。

至于其他汉人,等这次事情之后,就要一个个再梳理,胆敢有二心的,一律杀无赦!

心中的杀机一闪而过,皇太极换了个心情,拍拍已经站起来的范文程肩膀道:“卿就和朕一起看看,平壤城破的绝美时刻吧!”

范文程也是个子高大之人,见到皇太极要拍他肩膀,立刻弯了腰,能让皇太极舒服地拍他肩膀,同时脸上露出媚笑道:“陛下说得是,奴才也是喜欢看城破那一刻,看到大清勇士登上城头的一瞬间,真是恨不得把这样的场景画下来以作纪念!”

说着这话,他和皇太极一起,转头看向远处的平壤城头。

这时候,已经靠到城墙上的云梯,都有许多大清勇士正在往上攀爬。爬得最快的,都快爬上去了。

城头上的明军和朝鲜军卒,试图推开那些云梯,可是铁钩牢牢地勾在城垛上,根本就不容易推开。长枪刺出来,身子往往会暴露在城垛处,立刻就会招来城外大清弓箭手的射击。

“陛下,奴才猜着,那边会马上攻上去了!”范文程见了,带着欢喜之色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皇太极听得点点头,他在看着,自然也有判断,和范文程一样,他同样觉得是那边会最先登上城头。

就在他们都看着的时候,忽然,只见平壤城头上,一个个东西从城头上往城下抛,带着一尾巴的硝烟。

只这么一看,皇太极心中便咯噔一下,看着有点眼熟。

马上,那些从城头上抛下的东西,有的弹起,而后冒出火光,冒出烟雾;而有的,则在落地的时候,就已经喷出了大量的火光,就在地面上快速旋转着,同时还有很多烟雾喷出。

就只是一下子的功夫,火光喷到云梯下面的大清勇士身上,顿时就着火烧了起来。

如果只是喷火的话,其实还没什么。关键是那烟雾,显然有毒,云梯上的大清勇士,还有云梯底下的大清勇士,全都没有再继续往上攀爬攻击,纷纷用手捂着口鼻,甚至已经有人直接从云梯上掉了下去。

“万人敌!”皇太极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失声说道。

他终于记起来了,在崇祯三年的时候,他第一次领军攻入关内,纵横京畿之地。明国重镇遵化,蓟镇,永平府等等,全部被大清攻陷。可是,大军兵锋,最终却被小小昌黎县给挡住了。甚至皇太极亲至,领大军攻打那个小小的昌黎城,最终也都没有打下来。

当时,昌黎守城的一种武器非常厉害,非常适合于守城之战,就是眼前见到的这个万人敌。没想到多年之后,竟然在平壤城又见到了。

事后他也有过了解,这种万人敌乃是用瓷器装填火药,再配上砒霜等毒物,用木框固定住。从城头上抛下后,会喷火吐毒物,对于攻城方会有巨大的影响,不是被烧到,就是被毒烟熏到。而城头上的守军,因为有城墙掩护,对他们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败了,败了……”都不用继续看了,皇太极心中就已经知道结果,不由得喃喃自语了起来。

崇祯三年的时候,范文程虽然也随军入关,不过他没有参与昌黎之战,而是奉命守在遵化,因此并无见过这种守城利器。不过事后他有听说过,也曾研究过。

此时,他听到皇太极竟然如此丧失信心,他连忙向皇太极奏道:“陛下,这万人敌也不是无敌的。等下次攻城,我军用湿布裹着口鼻,当能减少毒烟对大清勇士的影响。而此种万人敌,最厉害的也无过于那等毒烟而已……”

说到这里,他看到皇太极似乎并没有反应,就立刻又补充说道:“陛下,这种万人敌极其耗费火药和药材,那卢象升肯定不会有太多的。”

都解释地这么清楚了,皇太极应该能听进去了吧?按照以往的惯例,他回过神来后说不定就会夸奖自己了!

范文程这么想着,却见皇太极露出地则是苦笑,精神状态似乎遭受了重击一般,似乎哭着说道:“朕还有时间耗在平壤城么?朕还能再赌那卢象升已经没有其他守城手段么?”

一听这话,范文程顿时哑口无言。

他并没有看到那些八百里加急的奏章,心中对于整个战局的通盘考虑,自然就没有皇太极多。此时的他,只是就事论事,用他的头脑为皇太极分忧解难而已!不过这一次,他显然是失败了。

“轰轰轰……”

这时候,忽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炮声。

皇太极和范文程闻声,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只见大同江上,明军水师的十艘战舰,一字排开,冒着风险,抵近战场一侧,开始炮轰了起来。

而城头上,明军的红夷大炮,也始终未曾停息,时不时地会响起来。和战船这边呼应,就仿佛奏响了一首战场乐曲。

“哗啦”一下,又一架投石车被铁弹击中而四分五裂。

看着这一切,皇太极终于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吩咐道:“鸣金收兵!”

之前的时候,他是觉得虽然会付出较大的代价,但只要能拿下平壤城,把明国东江军一举歼灭,他就还是赚的。

可是如今,他已经可以明确,这第一波攻势肯定打不下平壤城。要想攻下平壤城,像这第一次的攻势,还得来几次,耗掉守城军卒,耗掉守城器械,如此才能攻破平壤城!

可是,他实在是没时间了,必须立刻领着主力回师辽东,和明国皇帝决战,那才是最重要的大事。

随着皇太极的一声令下,建虏这边,响起了“铛铛铛”地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

已经明确攻不上城头的建虏,就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们扶走了受伤的同伴,背走了同伴的尸体,也尽力推着投石车,想要撤出战场。

目睹这一幕,城头上的守军,顿时欢呼了起来。

“大明万胜!”

“我们赢了!”

“……”

红夷大炮继续在轰鸣着,这个时候,没有建虏弓箭手和投石车的干扰,这炮弹也是打得格外地准。

“轰”地一声,城外的一架缓缓后退中的投石车便哗啦一下垮了。

“轰”地一声,又一架缓缓后退中的投石车便哗啦一下垮了。

每一架投石车被铁弹砸得四分五裂时,城头上的守军便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忽然,建虏本阵中,有一骑飞驰而出,沿着投石车狂奔传令。而后,就见到那些在推投石车的建虏,纷纷放开了投石车,撒开脚丫子逃走了。

这一幕,让城头上的守军愣住了:建虏这是什么意思?这两投石车都不要了,他们下次攻城怎么办?

正当他们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时候,卢象升所在的中军,已经有大嗓门的将士高声喊了起来:“朝廷大军攻入辽东,建虏要退兵了!”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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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 吾皇万岁

建虏连投石车都不要了,这么明显的事情,当然能得出结论,建虏绝对是要撤兵了。

而此时,战事已经告一段落,也有了机会,终于可以公布推断到的事情,因此,卢象升第一时间,便让手下传话,吆喝了出来。

城头上的明军将士一听,在稍微一愣之后,看着败退到愿出去的建虏,看着被建虏抛弃了的剩余投石车,他们立刻就回过神来,顿时,就爆发出了更大的欢呼声。

“大明万胜,大明万胜……”

之前的时候,以为只是打退了建虏的第一次攻城而已。可是如今已经知道,建虏这是要直接退兵,赶着回去救他们老巢了,这个喜悦之意,当然就更为狂热了。

看着他们那么疯狂的欢呼,朝鲜军卒中,有听懂了事情经过的,也跟着大喊了起来。他们没有喊别的,全都跟着明军将士一起高喊“大明万胜”!

而那些没听懂的朝鲜军卒,则连忙问他们在欢呼中的同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我也不知道啊,反正肯定是好事,跟着一起喊就好了啊!”

除了这种坑人的回答之外,也有的朝鲜军卒回答了同袍的疑惑:“总督大人说了,大明天兵攻入辽东腹地,城外建虏要急着回去保他们的老巢呢!”

搞清楚了是什么事情,所有的朝鲜军卒也跟着欢呼了起来。甚至就连那些伤卒,一时之间也忘记了疼痛,跟着高喊了起来,哪怕牵动伤势,他们还是乐意继续高喊。

如此,“大明万胜”的呼声,就回荡在平壤城的上空,久久不散。

相对平壤城这边,撤回去的建虏,就显得垂头丧气地多了。虽然他们之中,有的悍勇之辈,还是向平壤城这边吐着口水,说着什么“等着瞧”之类的话,可绝大部分人,还是士气有些低落的。

准备了这么久的平壤之战,承受了不小的伤亡,结果却还是没有打下平壤城!

不过,绝大部分建虏,士气有些低落归低落,他们还都是相信,平壤城迟早会被他们打下来。

然而,他们却没想到,刚撤回大营,还没有好好休息一下,就接到了军令,说立刻恢复体力,马上就要拔营回转辽东。

这一下,建虏步军就有点炸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就这么退兵了?平壤城明明能打得下来的啊!”

“没有投石车了么?那些投石车丢掉多可惜?要不再打造就是,还怕明军跑了?”

“就是啊,就一座平壤城,我们只是围着,就能围死他们,为什么要撤?”

“……”

说真的,这一刻,这些刚退下来的建虏步军,实在有点难以接受立刻退兵的军令,情绪有点不稳。

不过很快,皇太极的最新旨意下来了:“明国皇帝领着五万兵马到了海州附近,朕领着你们回去逮明国皇帝!”

听到这份旨意,所有的建虏步卒顿时就不闹了。

一是因为这是圣旨,就说明是他们皇帝的意思,他们没法反抗!

二是明军竟然到了海州那边,大清国的腹地受到明军攻击,而大清主力却在平壤这里,当然是要回援了。

三是明国皇帝竟然只带了五万人马就到了海州这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来,那就一定不能让他走了。抓明国皇帝和打下平壤,当然是抓明国皇帝更重要了。

军队的军心是安抚住了,但是,皇太极听着平壤城头上的明军那一阵阵的欢呼声,感到格外的刺耳,让他的脸色一直就没有好看过。

边上的范文程一见,心生一计,便对皇太极奏道:“陛下,不如派人向平壤城头喊话,说明他们明国皇帝领着五万人马就到了海州,这次我大清主力回辽东,就是去抓明国皇帝去了。相信城头上的明军该知道,就算明国皇帝的五万人马是天兵天将,也绝对不是我大清的对手,让他们担心担心他们皇帝的安危,就不会如此嚣张开心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偷瞧了下皇太极的脸色后又道:“另外,那保定总督卢象升是明国崇祯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因此他对那崇祯皇帝皇帝可谓是忠心耿耿。如若他知道,我大军主力回师辽东,明国皇帝有危险,指不定他会不自量力,出了平壤城,试图拖住我大清军队返回辽东。如此一来,说不定能顺带着灭了他!”

听完了范文程的建议,皇太极想了想,感觉还真有道理,于是,他便稍微和缓了点脸色,点点头对范文程说道:“范卿言之有理,此事就交给卿了!”

范文程一听,心中其实有点不乐意的。在他想来,他就是动动嘴皮子出出绝妙主意,具体干活,就让那些粗人去做便是。可是,如今皇太极却让他去面对卢象升,说真的,他有点怕卢象升的神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皇太极既然已经开口了,他就没得选择,只能领旨。

没过多久,他就领着几名自己的家丁,举着白旗靠近平壤城。

城头上的明军将士一看,都有点好奇,便纷纷停止了欢呼,有点好奇地看着城外过来的建虏。

就站到了一箭之地外,范文程便让家丁上前喊话道:“请卢总督出来说话!”

卢象升在城头上看到竟然是范文程这个狗贼,他都已经说过,去和这狗贼说话,那是掉身份的事儿。就见他当即吩咐一门红夷大炮边上的明军军官道:“瞄准了,轰了他!”

城下,范文程没看到卢象升从城头上冒出来,心中有点没底,就怕卢象升这厮躲起来用箭射他。虽然待在一箭之地外,可他始终觉得不大安全,就立刻吩咐他的家丁齐声大喊起来,等喊完话之后,他就算完成皇太极的旨意可以回撤了。

“明国皇帝领着区区五万人马就想攻打海州,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如今大清主力回师辽东,就等着你们皇帝被大清抓住的好消息吧!”

“……”

就怕城头上听不清楚,范文程让他的家丁连续喊了三遍。

第一遍喊的时候,其实城头上就听清了。顿时,所有的明军将士都是听得一愣。

等底下建虏在说第二遍的时候,不少人都转头看向“卢”字帅旗下的卢象升,不知道他怎么看这件事情。

就见卢象升只是转头看向那门红夷大炮边上的明军军官道:“准备好了就开炮!”

那明军军官一听,不敢怠慢,立刻命令手下开炮。

“轰”地一声,很突兀地炮声响起,与此同时,已经散去了硝烟的平壤城头,重新冒出了一股硝烟。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一颗铁弹便呼啸而至,就砸在范文程他们不远的地方,而后向前弹起,刚巧不巧地,就刚好砸在了一名范文程的家丁身上。

顿时,“嘭”地一声,这个倒霉的家丁,连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就四分五裂,鲜血溅了其余的家丁一身。

范文程等人傻了一下,回过神来后,那还管什么皇太极的旨意,立刻落荒而逃,真是有多远就逃多远了去。

城头上的明军一见,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刚才一瞬间起来的担忧神情,顿时就被眼前这一幕给冲没了。

卢象升冷眼看着那狗贼逃远,心中暗道一声可惜了。而后,他才大声对身边的亲卫以及其他明军将士说道:“没想到是皇上亲自领军策应,让我们转危为安。皇上英明神武,必不会让建虏得逞。吾皇万岁!”

听到的人,对他的话都深信不疑。他们也没想到,会是皇上亲自领军策应,这得有多受皇帝重视!

这么想着,他们便激动起来,立刻跟着卢象升的话音大声喊了起来:“吾皇万岁!”

听到没听到卢象升话的明军将士和朝鲜军卒,也都纷纷跟着大喊了起来,声音之响,再次响彻在平壤城上空。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

听着城头上再次响起的声音,皇太极的脸上,重新阴沉地像要拧出水来。他当然知道,平壤城头上的那个吾皇,绝对不是他,而是明国崇祯皇帝!

范文程的这个馊主意,不但没有打击到平壤守军,反而让明国皇帝的声望,在平壤守军这里更增了一分。

一种偷鸡不着蚀把米的感觉,让皇太极非常地不爽,看到范文程落荒而逃,就心中更是生气,直接下旨道:“着范文程领三千汉军旗步军,立刻出发,日夜兼程赶往辽东,不得有任何耽搁!”

而城头上,卢象升其实也确实就如同他所说得那么想的,这一点范文程就想错了。

对于崇祯皇帝,可以说,卢象升是一次又一次地收获惊喜。

想当初,他领着勤王军,因为勤王军中一直拖欠军饷,士气低落,他正有点发愁时,皇上就派人送去了好多钱,不但补足了欠饷,而且还有赏银发下,让他得以重振军队士气。

想当初,他想到了退敌之策,但是却缺乏畜力运送军队赶去拦截建虏。正有点发愁的时候,又是皇上把整个京师的畜力都事先为他征调了,而且还下旨命沿途的城镇做好了运送人力的准备。正是因为皇上的这种种支持,才有了天津之战的成功。

想当初,他要重建东江军,面对一穷二白的基础,正有点发愁的时候,皇上慑服了东南的郑芝龙,让他一下便有了足够的水师,而且还是最强大的那种;又亲自御驾亲征,消灭了河套鞑虏,夺取了足够的战马,让他有了骑军这个兵种。而且还从流贼中挑选出了有觉悟,有战技的老兵成为了东江军的主力。

…………

所有的这一切,无不证明当今皇上的英明神武。

如今,他又料到了朝鲜这边发生的战事,知道自己会策应朝鲜从而转变为和建虏的决战。皇上肯定是担心关宁军不可用,怕耽搁事儿,肯定是亲自领着御马监辖下三大营亲征辽东,绝对是狠狠地打疼了建虏,因此,建虏主力才会立刻回师辽东。

作为英明神武的皇上,肯定是会料到大概什么时候,建虏主力必定回援辽东,如果正面打不过建虏主力的话,一定是会撤兵的。建虏来回奔波,注定是水中捞月一场空!

不但以前,包括眼下,可以说,当今皇上的种种做法,有着很多解释不清的地方,可是,皇上就是能做到。这大概就是因为,皇上就是皇上,天纵英才,太祖指点,能人所不及,是老天特意降下皇上来中兴大明的!

因此,卢象升对崇祯皇帝是充满了信心,绝对不会有事的。

随后,他就开始巡视全城,救治受伤将士,整理战死将士的遗体。所过之处,都能看到将士们的兴奋之意。甚至有个别大胆的将士,比如李来亨等人,还会当众询问卢象升,真得是皇上亲自领军策应了平壤之战么?

对于这些将士的疑惑,卢象升非常乐意回答,也非常乐意把皇上的英明神武,多加宣传一下。

因此,当他说出崇祯皇帝的种种英明神武之举时,周围围着听着的将士们,不管是明军将士还是朝鲜军卒,无不露出崇敬之色,高喊“吾皇万岁”!

东江军的主力,就是原本的流贼,用后世的话来说,他们在以前的时候,是很少感受到大明皇帝的温暖。如今,当他们成为了明军将士之后,深切感受到了崇祯皇帝对他们的重视,只是眼前的一条,皇上亲自领军策应,才让他们转危为安,就足以让这些曾是流贼的东江军将士,一下对皇上感激涕零了。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建虏主力气势汹汹而来,兵力雄厚,远超守城的兵力。如果没有皇上的亲自领军策应,只要建虏坚持攻打平壤,按第一次的攻打烈度,都不用多少天,恐怕平壤就会被建虏攻破的。

真得是皇上英明神武,才能及时解救平壤,吾皇万岁!

到了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就见城外建虏大军,开始大规模地撤兵了。平壤城头上,所有的明军将士和朝鲜军卒,无不高呼欢送建虏。

此时,城内城外,或多或少都有疑惑,崇祯皇帝如今在哪里,在干什么呢?



382 被耍了

等建虏军队都撤走之后,平壤城内的明军夜不收才出动,警惕小心地尾随建虏军队,要确保建虏军队是真得撤走了。

建虏中军,皇太极听到探马的禀告,不由得又多了一点希望,别是那陆先生真是救主心切,还想着打自己这支主力步军的注意吧?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下旨,全军再加快速度赶往辽东。

一是确实需要这么做,皇太极都恨不得自己能一下飞到辽东,截住明国皇帝和他大战一场!

二是这么做的话,说不定能吸引卢象升担心之下也急忙赶上来。要真是这样的话,皇太极不介意派出部分军队,突然杀一个回马枪,把卢象升这支明军给灭了,这是最理想的情况!

皇太极不知道,当明军夜不收把情况禀告给保定总督之后,卢象升便立刻下令道:“弃守平壤城,全部往海边转移,尽快登陆海岛方为安全!”

听到这道命令,李来亨就有点不解了,连忙问道:“大人,建虏都去增援辽东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弃守平壤啊?”

边上在守城之战中有负伤的林庆业,也是吊着一条胳膊,有点不情愿地跟着说道:“大人,如今我们都打赢了,为何还要弃守平壤?真要这样的话,我王那边怎么交代?”

卢象升看着他们好多人都有点不解,便给他们解释道:“皇上只有五万人马左右,就是御马监辖下的三大营。就这么一点人马,要和建虏主力决战的话,兵力还是弱了一点。因此,本官猜测皇上的计谋,就是用雷霆之势狠狠地打击了辽东建虏,做出光复辽东的姿态,由此吓得建虏向朝鲜这边的建虏主力求援。这样一来,就能策应我们这边了……”

听到他的这话,一众人等,包括李来亨都不由得深思了起来。而卢象升在继续解释道:“以皇上的英明神武,必然会在建虏主力回援辽东之前就撤军,让建虏扑个空。你们也看到了,建虏骑军先走,而后才是步军。这里的时间,就不是很好把握了。”

说到这里,卢象升的脸色严肃了一分道:“要是建虏步军主力未走远,而辽东那边的信使又来传递新的消息,说皇上已经撤走。那建虏主力肯定会返回,至少步军回返回继续攻城。不是本官长建虏威风,平壤城以后就是一座孤城,肯定会被建虏攻陷的。与其这样,不如我们现在就撤了,把平壤让给建虏。我军人马,尚有两千骑军,而且还有水师的方便,择建虏之薄弱攻之,才是最佳策略!”

看到李来亨等人都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卢象升便又转头看向林庆业道:“本官会手书一封,派人送给你们国主,解释放弃平壤的必要。要不然,大明是不可能再守平壤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好了。”

明军为了朝鲜,已经正面和建虏军队野战了一次,而后,又在建虏主力围城,兵力悬殊之下打败了建虏的攻城。不管怎么说,明军都已经尽力了。

卢象升也绝对不是迂腐之人,他会策应朝鲜,救援朝鲜,但是,不等于他把大明军队给朝鲜当打手,最终导致全军覆没,这种事情,他是不可能去做的。

林庆业刚才也听了卢象升的解释,心中当然明白,撤出平壤城的必要性。王上那边,如果有大明保定总督的手书,那相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至少经过平壤这一仗,汉城的危机就已经解除了。建虏要再去打汉城,明军也没说不再救援。

于是,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休整一天之后,伤员全部由水师的十艘战船运走。其他军队则沿着大同江往出海口开拔。途中遇到郑芝龙领着水师返回,就把所有人都给接去了沿途海岛。

等卢象升到达皮岛的时候,崇祯皇帝让关宁那边派快船沿着海岸线赶来报信的使者,也刚好到达皮岛。

看了皇帝的旨意,卢象升不由得哈哈大笑。皇上果然是英明神武,把建虏耍得团团转,真得是太厉害了!等到将来,大明军队在战力上能超过建虏军队的时候,那绝对是光复辽东的时候了。

于是,他这边,也立刻写了奏章,派快船立刻送往京师。

再说建虏这边,多铎领着骑军,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辽东。一路上,真得是日夜兼程,不眠不休。因此,他的速度很快,没几天,就过了鸭绿江,而后赶到镇江堡先行休整。

他这支一万人左右的骑军,进入镇江堡的时候,人都歪来歪去,就差在马背上睡着了。哪怕是一人双骑,可战马也都累得够呛。一个搞不好,弱一点的估计恢复不过来,估计要损失几百匹战马。

建虏骑军都去休息了,多铎虽然眼睛里全是血丝,满脸疲惫之色,可他还强撑着问镇江堡守将,有关辽东军情的事情。

明军有没有打下大清的城池,如今在那里活动,明军兵力是否有变动等等,一连串地问题,立刻就问了出去。

镇江堡守将的脸色有点奇怪,不过在多铎的盯视之下,也不敢犹豫,就立刻回答道:“盖州,海州,析木城还有鞍山驿堡的八百里加急过来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了。末将这边离得有点远,明军也没有过来,并不知道具体战况。”

看到多铎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就连忙补充道:“但是,有各种传言,末将觉得未必是真的,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一听这话,多铎便厉声喝道。

镇江堡守将得到允许,就把听到的一些传言都说了一遍。

“有传言说,明国皇帝率领的御林军,用上百门红夷大炮,硬是把鞍山驿堡给轰塌了,如今正进军辽阳那边。”

多铎听到这条传言,不由得心中一急。辽阳暴露在明军兵锋之下,盛京都会有危险。不过这是传言,他还是耐着性子保持了冷静。

“有传言说,明军打下了海州,盖州,又有明国的水师在海上增援,如今在辽东的明军,已经达到十万之众了!”

多铎听到这条传言,又是一惊。不得不说,这个传言比起说明军去攻打辽阳,还要靠谱的多。因为明军之前毕竟只有五万人马左右,如果打下了盖州,有明国水师支援的话,进可攻退可守,对明军确实是一个好招。

“还有传言说,明军其实就只是派来了骑军,根本就是虚张声势,听着吓人而已!”

多铎听了,不由得还是一愣。他心中想着,会有这种可能么?明明说是明国皇帝御驾亲征,领着五万人马的,这一点是多尔衮说的,那就不会有问题,这个传言,应该没可能。

镇江堡守将说到这里,露出一丝苦笑道:“至于其他的传言,就不当真了。说什么明国皇帝摆了擂台,从明国的百万军中挑选出了五万人马,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巴图鲁,所以明国皇帝才领着五万人马,就杀向盛京去了……”

多铎听得脸色有点黑,这肯定不可能。

“甚至还有传言说,明国皇帝是真正的真龙天子,能掐会算,刚好算到我大清主力离开辽东,就领兵打过来了,说千里奇袭,盛京都已经被明国皇帝拿下了……”

多铎越听越觉得不靠谱,便厉声大喝,打断了镇江堡守将的话道:“够了,每一条消息是有用的,如今皇上领着主力,马上就要杀回辽东,没有一条确切消息,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镇江堡守将的脸色瞬间变白,连忙辩解道:“末将守着镇江堡,要确保朝鲜大军的后路安全,又离海州太远……”

“够了!”多铎一听,再次打断他的辩解道,“本王不想听,明日一早,骑军出发之前,你最好给本王一条确切消息!”

说完之后,他便不管镇江堡守将了,必须要去休息才行。毕竟他也不是铁打的身子,日夜兼程地急行军,实在有点坚持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太阳才从东边升起。劳累了一天的多铎就立刻惊喜了。他记挂辽东战事,便第一时间传令召见镇江堡守将要消息。

正在这个时候,镇江堡外传来如雷的马蹄声。他出去一看,是豪格领着第二批骑军赶到了。

“怎么样,明军在那里,如今辽东战事如何了?”一脸疲惫的豪格一见多铎,便连忙问道。

虽然他和多铎兄弟都不对付,平时见面,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要不叫上一声叔王,反正豪格是不情愿的。不过如今事关老巢安危,他便顾不得了,只是一见面,就立刻追问起来。

但关键是,多铎也不知道啊,他懒得理豪格,立刻再催镇江堡守将,当着豪格的面,厉声喝问道:“情况可曾查探清楚了?”

“回殿下的话,好像没消息了。”镇江堡守将硬着头皮说了一句,而后看到多铎脸色不渝,便连忙解释道:“各地没有再派八百里加急入朝,要不然,经过镇江堡,末将必定是知道的。这说明,局势至少不会再坏,要不然,肯定有八百里加急的!”

听到这话,不得不说,还是有点道理的。

镇江堡守将连忙又继续说道:“末将虽然把探马派远了去探听消息,可是,不管是盛京方向,还是海州方向,又或者其他什么方向,根本就探听不到什么消息。虽然说可能不是足够远,但是,这多少也能说明一点问题,搞不好,末将猜着,还真是明国骑军到大清这边耀武扬威了一番,吓得人心惶惶,然后就跑了!”

听到这话,不管是多铎还是豪格,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要真是这样的话,都不知道皇上还会不会再吐血!

好好地,原本平壤城肯定是会打下来的,还能按照预定目标灭掉明国的东江军。结果四个八百里加急,由各城派出的信使,催得大清主力最终立刻回援辽东,放弃了攻下平壤城,所有朝鲜布局的心血都白费了。

多铎自己也很难接受,不说他日夜兼程的劳累,这算是小事了。如果压根就没有明国皇帝在辽东腹地,他这一趟,就算白跑了。没有拿住明国皇帝,回头论罪的时候,多尔衮那边就很难说话了。

豪格也难接受,不过他的理由和多铎不一样。他是觉得,以大清的厉害,竟然被明狗耍得团团转,跑来跑去的,还连累父皇吐了一口血,这就太丢脸了吧?

因此,多铎和豪格,下意识地不肯接受镇江堡守将的猜测。他们两人一合计,多铎立刻出发,先去海州看看。豪格在休整之后,就先回盛京去再说。

隆隆的建虏铁骑声,再次从镇江堡这边响起,而后远去,扬起的尘土,真是一波接一波,染得镇江堡都灰不溜秋的,很是难看。

到傍晚时分,多铎赶了将近一百五十里路,人和马都累得不轻。

虽然如此,可多铎心中却越来越不好受。因为他一路赶过来,并没有见到一丝一毫有明军在辽东大动干戈的痕迹。明国皇帝真要领军攻打辽东腹地的城镇。说句实话,辽东其实也就这么大,多少都会有迹象能看到的。然而,就是什么打仗的迹象都没有。

“主子,还连夜赶路么?”多铎亲卫,看着他在发愣,便向他请示道。

多铎听了,刚想说话时,忽然前面有动静,大军探马领着一个信使过来,不是八百里加急信使。

看到多铎,就给他禀告道:“明军是否退兵了!”

“什么?”多铎一听,比明军正在攻打辽阳,还要让他难以接受。因为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情况。

信使以为他不信,就连忙解释道:“小人是析木城的,在明国骑军丢了首级到城外,耀武扬威了一番,原本以为他们是等步军到了就要攻城,结果没想到,步军没有到来,骑军就突然撤走了。探马查探消息,直到海州城那边,确认了消息,说都只是见到明国骑军,并没有见到步军,且明国骑军也才撤走不久。海州那边,也在核实情况。”

说完之后,信使有点陪着小心地看着多铎。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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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 谁是叛徒?

虽然和他没关系,可这一次,毕竟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上面的人肯定会很不高兴。比如眼前的这位亲王,这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的,还是陪着小心好一点,免得被迁怒。

不过话也要说回来,谁让明军一开始表现得那么强势,一上来就直接把塔山的大清军队给灭了,还把首级丢丢到各城的城墙下。就冲这种来势,谁都觉得明军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如果明军没有图谋辽东的野心,就完全可以在打赢塔山之战之后,就押着和硕睿亲王,带着上万个首级回明国京师,那绝对是非常光彩的事情。可是,明国皇帝就没有那么做。

这种事情,不管是谁遇上了,都会想着明国皇帝肯定野心勃勃,要继续攻打大清的城池。谁能想到,明国皇帝竟然虚晃一枪,只是派出骑兵耀武扬威了一番而已!

信使作为建虏小兵,当然无法从大局上去考虑问题,不知道崇祯皇帝这么做,是为了策应平壤之战。因此,声势要足够大,就是要吓到建虏,以为他会领着五万人马,继续在辽东攻城略地。

原本多尔衮应该是有大局观念的,不过他是塔山之战的败将,被崇祯皇帝打击地不轻。而且崇祯皇帝在军中,有意给多尔衮看到的,当然也是做出姿态,要继续进攻辽东腹地的态势来误导他。

最后,从多尔衮最终得到明军这边消息,那建虏肯定深信不疑。有多尔衮的证明,更会让皇太极担心辽东的局势。

而此时,多铎听到信使的话之后,他基本上已经肯定,明国皇帝还真是虚晃一枪而已。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都已经静不下心来想了,就只是盯着析木城的这个信使问道:“和硕睿亲王如今在哪里?”

“小人离开之前,和硕睿亲王殿下已经离开,好像是回盛京去了。”

信使在回答完之后,见多铎没有再问话,只是低着头在发呆。他还有要务在身,就告辞离开,继续赶路去给皇太极报信去了。

“主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多铎的亲卫,看着信使远去之后,眼见着天黑了,便只好开口提醒多铎道。

多铎回过神来,不由得仰天长叹道:“贼老天,为什么这么喜欢作弄人,如今,我该怎么办?”

说真的,皇太极的威势已经很高,多铎都没有那个反抗皇太极的念头。可是,多尔衮要是被皇太极处死的话,那该怎么办?

多铎有点六神无主了,第一次,他感到非常地彷徨,不知所措!

最终,他决定休整一夜之后,也赶回盛京去,先去见见多尔衮再说。

至于皇太极,他当然是还不知道这些情况。亲自领着建虏步军主力,紧赶慢赶地赶回辽东。

这一天,他终于领军赶到了鸭绿江边,跨过去就是辽东,他便稍微松了口气。

可以说,从平壤赶到鸭绿江边,他还真是一点都没休息。由他亲自镇着,步军哪怕没有从平壤之战中恢复过来,被迫强行军回辽东,也没有多少怨言。

不过就皇太极本人来说,他是心急如焚的,恨不得再快一些。不过毕竟是步军,也只能这么快了。

还让他有点遗憾的是,那卢象升并没有领军追来。看来这卢象升虽然表现得好像很忠君的样子,但被大清狠狠地按地上打了一次之后,他还是怕了,不敢追过来骚扰。

呵呵,明国的臣子,其实也就这样而已!

皇太极正这么想着,对岸的镇江堡守将看到皇帝仪仗,就带着人亲自赶过来见驾了。

“辽东局势如何?”皇太极当然很关心,就如同其他人刚到辽东这边一般,立刻就问道。

镇江堡守将在之前的时候,被多铎给威胁过,因此,一直在拼命收集消息,刚好各地的信使陆续到达,他先问了消息,做了总结后便带着各地信使过来见驾了。

此时,听到皇太极问起,虽然他心中有点害怕说出真相之后,皇太极会龙颜震怒。不过,基于皇太极过往的表现,他觉得,皇上还是英明的,不会迁怒于他,因此就据实回答道:“陛下,他们都是从各地赶来的信使,刚好才到达镇江堡,奴才一起带了过来。如今已经查实,只有明国骠骑营一万多骑,带我塔山之守卒的首级,四处耀武扬威,就在前几天,明国骑军突然消失,该是撤回去了。”

“什么?”皇太极一听,那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消息,不由得下意识地不信问道。

在他的心中,一直是当明国皇帝骄纵自傲,以五万多人马就试图攻打大清的。因此,他才不顾快要打下的平壤城,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就是准备逮明国皇帝这条大鱼。可是,如今却知道,你被耍了,这要是皇太极能第一时间接受,那就怪了!

看到皇太极的这个样子,镇江堡守将的心中不由得犹豫了一下,有点害怕,不过最终还是如实再说了一遍。他带来的信使,也纷纷呈上各地奏章,用以作证他说得没错。

皇太极犹如发疯了一般,立刻用飞快地速度打开各个奏章看了起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顿时,又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肥胖的身子连晃都没晃,直接从马上掉了下来。

不过幸亏皇太极的亲卫已经有经验了,知道他们的主子在刺激之下有可能会吐血晕倒,因此早就防着的。一眼瞅见皇太极要掉,几个黄马褂一拥而上,扶住了皇太极,没有让他掉下去。

也不需要怎么急救,皇太极便苏醒了过来。他刚才,只是气急攻心而已。在醒了之后,想起各地奏章上所说,他不由得再次感到胸闷无比。

在奏章中,各地不但禀告了明国皇帝御驾亲征辽东乃是子虚乌有之事,而且还说了明国骑军对辽东的破坏。从盖州到鞍山驿堡,从塔山到析木城,方圆那么大的一块地方,都受到了明国骑军的荼毒。

凡是大清国的百姓在城外被明军遇到的,都被杀害了;凡是大清国的汉奴包衣在城外被明军遇到了,大部分都被明军资助下逃走了;凡是大清国在城外的庄稼,都被明军破坏了;凡是大清国在城池外面的庄子,没有什么防御力量的那些,都被明军给烧了……

总之,这一次,皇太极是尝到了建虏以往所做恶事带来的苦难会是如何?可谓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间未到而已。以前他怎么对明国那边,如今明国就怎么回应建虏了。

皇太极毕竟是满清皇帝,不但晓军事,且掌民生。在他的眼里,明国骑军在大清国内如此肆虐了一番,给大清国带来的后果,要远远超出他领军来回消耗所带来的恶劣影响。

这一次,大清杀入朝鲜,发起了朝鲜战事。总得来说,是不亏的。至少劫掠了大半个朝鲜,抢了不少粮草物资的。但是,从关宁这边出的明军,却给大清带来了难以承受的伤害。

首先,一万多大清军队,竟然全军覆没,首级被明军丢于各城的城外。这不但让大清军队的实力受到削弱,还因此恐吓了大清军民,提高了明军的士气。这一起一落的人心变化,极大地削弱了大清对明国长期胜仗所带来的优势。

其次,汉奴逃走,大清百姓被杀,在人口方面,又是给大清一个重大的打击。大清国的人口原本就不多,要是明军再这么来几次的话,根本就没法和明军进行决战,自己就会垮了的。

最后,明军的这一次入侵,不止是造成已有的影响,还会一直影响大清。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包括其他地方的汉奴,也会重新蠢蠢欲动,重现当年毛文龙所在时候的那样,会想着方法逃跑。对于大清的民生,具有不可估量的恶劣影响。

还有,大清的百姓,都会人心惶惶。那些原本安心住在城池外,为大清开枝散叶,开垦城池外土地的百姓,都会想着法子回到坚固的城池内,否则就没有安全感。又或者,要花费很多的人力物力去加固他们住的庄堡等等。

皇太极可以说,一下就想到了很多,想着大清局势被明军这么一搞,就突然变得如此恶劣。再想起之前的时候,他花了很大的心思,很多的人力物力,甚至平壤城下承受了不小的伤亡,就是为了灭掉东江军和朝鲜,结果这个战略意图又落空了,不吐血就怪了。

不过他是个胖子,身上的血足够多,崇祯皇帝不断搞事,他想必吐血的机会还多着,吐着吐着就会吐习惯的!

这个时候,皇太极心中绝对是可以肯定,明国皇帝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知道自己要对付东江军,明国皇帝要策应东江军,用了围魏救赵之计,才会有眼前如此的局势发生。

换句话说,从自己开始定计策的时候,消息就走漏了。只有从这个时候开始推算,明国皇帝才有可能做出这些事情。要不然,时间上根本来不及。总不可能是凑巧明国皇帝在不知道大清主力尽出的情况下,就胆大包天到要来打大清吧?

“那么,谁会是明国的奸细呢?”皇太极心中,不由得暗自问自己。

他想起了多尔衮在奏章中所说,驸马伍忠就在明国皇帝身边,这一次是他陪同明国皇帝前来攻打大清的。这个人,是明国皇帝特意派来辽东的锦衣卫密探!想必明国皇帝绝对不可能只派了这么一个锦衣卫密探吧?那么大清国内,还有什么人,也会是锦衣卫密探呢?

一颗怀疑的种子,深深地埋在了皇太极的心中,开始慢慢地长大。

就这么极短的时间内,皇太极在脑海中快速过滤了一遍。他首先想到的是,那些从明国回来的人,而且能接触到比较多消息的人。

图尔格?他被明军俘虏,最后就只有他自己逃回来了!而且他和河套土默特部的灭亡有关系,和大清水师的灭亡有关系,凡是和他有关的,似乎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么,他会是锦衣卫密探么?

想到这点,皇太极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图尔格的出身,就注定了他应该和大清是同舟共济的才对。就如同那个伍忠一般,要想让他背叛,自己当初可是用了很多手段,不但让他睡了明国藩王的妃子,还把女儿嫁给了他,如此手段都不足以让这个伍忠放弃锦衣卫密探的身份。那图尔格这边,明国皇帝能用什么手段让他背叛大清?总不可能明国皇帝也把女儿嫁给了图尔格吧?

如果图尔格会背叛大清的话,那么英俄尔岱呢?他也被明国俘虏过了,他也会背叛?对了,还有多尔衮,他也被明国皇帝俘虏过的,他也背叛大清?

这么一个个地想过去,皇太极自己心中都觉得好笑,他们怎么可能都会背叛大清呢!那明国皇帝又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没法蛊惑人心到这等程度吧?

想着想着,皇太极忽然目光一下冷了几分。此时,他想到了一个人,很可能是和伍忠一样,会背叛大清的。这个人,就是被明国抓了之后又放掉的班志富。

他本是明国东江军出身,和大清是有仇的。之前的时候,跟着尚可喜投降了大清。按理来说,这种叛徒,明国一旦抓到,肯定是要处死,断然不会再放回来。除非他有用处,比如说他背叛了大清,重新潜伏回大清,只有如此,明国才会放过他吧?

这个班志富,被明军放了之后,就是到了盛京禀告尚可喜战死的情况,而后留在盛京这边,好像是自己离京之前,才返回海州去的。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这次大清出事的罪魁祸首?

皇太极越想越有可能,此时的他,当然是不相信他的族人,特别是高级将领会背叛大清,但是这些汉人,他倒是会相信,因为他们有足够的动机背叛大清的!

这么想着,皇太极立刻传下一道旨意,缉拿班志富。而后,他又派人回去查看平壤的情况,要是有可能的话,他还是想重新打下平壤,消灭东江军。



384 大明的八百里加急

结果自然不用说,卢象升早就带着人跑了。

皇太极闻讯,就越发地肯定,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的话,平壤这边和关宁那边,相差那么远,他们是如何做到互相配合的?明军要想通过大清领地去传信,这不可能,肯定是自己干的!

不,不是自己人,而是内奸,吃里扒外的东西,或者是锦衣卫密探干得好事。

想着这些事情,皇太极心中那个恨啊!目光闪动间,他便又派了人,秘密前往金州去了。

忙完了这些事情,他还是要领军前往海州那边走一趟,要安抚大清的军心和民心。不过与此同时,他心中也记挂着盛京那边,多尔衮和多铎都去了盛京,不知道去干吗了?

领军离开镇江堡的时候,皇太极不由得想着,明国皇帝这个时候,会不会还在锦州那边看笑话呢?自己要不要领军过去一趟,看看他还在不在?

要是他在的话,就拼着从朝鲜掠来的粮草物资全部消耗掉,集大清所有军力,一定要把锦州围死!

很显然,皇太极想多了。

此时的崇祯皇帝已经领着勇卫营和磐石营回京师了,在快到京师的时候,骠骑营追了上来。于是,原本大概多少人出京的,如今差不多就还是多少人回京。就好像只是出去郊游了一趟,然后就回来了,压根不是去凶险的辽东,和最凶狠的敌人打仗。

对于朝鲜那边的局势,崇祯皇帝通过卢象升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已经全都了解了。知道自己策应平壤的事情没有白做,还是保留下了卢象升率领的东江军,他心中还是非常高兴的。

如今辽东这边的战事算是结束了这一轮,总得来说,收获还是很大的。

把建虏插在锦州眼皮底下的塔山给拔掉了,同时消灭了一万多建虏军队,甚至连建虏首级都丢到了建虏城池外面。如此一来,皇太极再想隐瞒败仗,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塔山这一仗,对于大明和满清的军心、民心的士气影响,可以说是非常大的。哪怕多尔衮被俘的消息,会被满清隐瞒,那也不会有多少改变。

就大明这边来说,平壤那边战事的损失就大了一些。

卢象升一开始主动攻击城外的建虏大营,大明将士的伤亡最惨重。而后又在建虏主力围城,承受了建虏对平壤的雷霆一击,也有不少的伤亡。至于关宁这边,所有的伤亡都不及平壤那边的一个零头,应该可以忽略不计。

东江军经过这次的战事,从窃听种子处得到的初步消息,大概战死一千一百多人,受伤两千五百多人,其中有将近一千人以后是没法上战场的了。

朝鲜那边,损失就难以估量了。被建虏大军攻入之后烧杀劫掠,不管人口还是物资,损失都极其惨重,也没有一个准确地数字。倒是平壤之战中,有一个初步估算,伤亡大概在五千多人。

建虏那边,塔山建虏军队是全军覆没,平壤城外,建虏大营被卢象升所部攻击时也损失不少,还有攻城的损失,根据卢象升的估算,那边建虏伤亡,全部加起来,至少有八千左右。

这么一来,这一次的战事合计,毛估估是干掉了两万建虏军队左右。还有,以海州为中心的建虏很大一块区域,接下来的日子就难过了,这得归功于骠骑营。

崇祯皇帝在一路回京师的路上,根据窃听种子处所获得的消息,不断地总结,做到了心里大概有数。

还有其他窃听种子处的消息,比如图尔格,英俄尔岱等人那里,收获就不大了。不过却能佐证,建虏那边经过这一仗之后,有点人心惶惶了。盛京城内,很多建虏都在担心他们的亲人有没有事?

对了,从多尔衮身上的窃听种子处获悉,多尔衮遇到麻烦了。他刚回到盛京,才只是进城。就有很多建虏找上门去了,在问塔山的情况。

那些亲人在塔山的,都要多尔衮给个说法。可能一个两个还没那胆子去多尔衮府上要交代。但是,如今是一万多军队,从盛京开拔的建州女真的人,至少有七千左右。这么多人的亲属一聚集,就不怕多尔衮这个败军之将了。亏了这些人不敢冲击多尔衮府上,要不然,就有好戏看了。

可以说,崇祯皇帝的归程一点都不寂寞,每天看着窃听种子反馈回来的信息,看着建虏大军被自己调来调去的,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

基于此,他也明悟了一个道理。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觉得这句话的后面,还要再加一句话,就是粮草先行之前,须得知己知彼。

消息,真是太重要了。谁要敢说这个金手指不强,朕就喷他一脸!崇祯皇帝心中美滋滋地想着。

就这么地,走着走着,一个不小心,就又回到京师了。

京师这边,听闻御驾亲征辽东的崇祯皇帝领军回来了,顿时,全城轰动了起来。

之前就已经传来了捷报,说皇上御驾亲征,就只是一日功夫,就灭掉了一万多建虏。这可是一个大胜仗啊!估计拉首级的大车,都要排几里路那么远了。据说奴酋爱新觉罗多尔衮也被活捉了,这人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皇上是不是不介意,把这人打死在锄奸街,绝对是肉泥的下场!

这么想着,不但皇后和太子领着文武百官迎出了京师,就连京师的百姓,也都纷纷跟着出来,想要第一时间看看,英明神武的皇上,如今是不是长得更帅了?那些建虏的首级,到底会排多少里路……

回到京师,崇祯皇帝并不在中间,而是身穿盔甲,骑马走在最前面。

远远地看到象征皇帝的黄罗伞,皇后和监国太子就先跪了下去,文武百官和京师百姓也全都跪了下去,齐声高喊:“恭迎陛下凯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声势之响,哪怕在军队最末尾的大明将士,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听之下,上次跟随皇帝御驾亲征的将士,就给身边那些没有随驾出征的将士开始吹牛了。说什么皇上英明神武,每次随驾归来,都是这么大的动静,又或者说,哪次声音更响,人更多之类的话。

而此时,崇祯皇帝在前面,看到跪下去的数不清的人头,他便从容地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最前面,笑呵呵地伸手扶起了周皇后,同时对其他说道:“全都平身吧!”

太子等人见了,便纷纷起身,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向崇祯皇帝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敬佩之色。这个可不是因为皇帝身份,而是崇祯皇帝所取得的成就。

周皇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崇祯皇帝继续微笑着对他说道:“朕御驾亲征,得胜归来乃是常有之事,以后就不要搞得如此隆重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明白了么?”

“……”周皇后听得一愣。

“……”她身后的大明首辅薛国观和其他内阁辅臣以及六部九卿等附近能听到皇帝声音的,也都是听得一愣。

“……”

几乎可以说,所有听到皇帝说话的人,全都听得愣住了。

皇上刚才说了什么?是不是说御驾亲征,得胜归来乃是常有之事,然后让自己这些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搞这么兴师动众?这个话,没听错吧?

这……这……皇上是不是太自信了?

当然,也有臣子想着,皇上这次御驾亲征,只是一日功夫,就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地灭了塔山建虏一万多人马,就这能力,似乎也确实如此,经过事实检验,打胜仗该是常有之事了吧?

崇祯皇帝当然看到了他们自然,或者不自然地露出得惊诧之色,他也不以为意,眼下他们不相信没事,反正等自己多打胜仗回来,他们就知道,自己没有吹牛了。

抛开这个事情,崇祯皇帝简单地询问了几句朝堂上的事情,然后就摆驾回宫。

太子在这种轻松的气氛下,年纪又不大,心中有点好奇,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到想看的东西,忍不住就问崇祯皇帝道:“父皇,建虏首级呢?儿臣还和同学打赌有多长的呢!”

其他人一听,也有点好奇,因为他们也没看到长长的军队中,并没有一车车的首级。因此,太子问了之后,他们就立刻竖着耳朵,聚精会神地偷听起来。

崇祯皇帝被问得稍微愣了下,回过神来,便微笑着说道:“那么多死人头,带回来干什么?朕让骠骑营的将士丢还给辽东建虏了。”

“……”太子听到,有点意外,不由得立刻回答道:“当然是夸耀军功啊,那可是建虏的首级啊!”

就算他小,那也是听多了建虏有多厉害,有多凶残等等的事情。毕竟建虏在他出生之后,就三番两头的入侵京畿之地,想不听到都难。

周皇后听了,也是微微点头。那可是消灭了上万建虏,夸耀军功,对皇帝的威望都有非常大的好处的。这一点,就连太子这么小都能知道。可是,皇上为什么就不明白这个,竟然不带回首级,反而丢还给了建虏?

在其他臣子也在听着的时候,就见崇祯皇帝露出一丝不屑,不过还是带着笑意对太子说道:“夸耀什么军功,又有什么好夸耀的,这种小事,不值一提。等待他日,朕光复整个辽东。那个时候就祭拜太庙,夸耀一次好了!”

“……”周皇后和其他臣子听到,顿时都哑口无言了,原来皇上是这么一个想法,所以就把那一万来个首级丢还给建虏,不带来京师了?

太子和他们的反应不一样,两眼顿时冒出好多小星星,微微张大了嘴巴惊讶一下后,便崇拜地说道:“父皇真是太厉害了!那个爱新觉罗多尔衮呢?难道他也没资格献祭太庙么?”

“呵呵,是的。”崇祯皇帝听了,上前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道,“建虏的一个伪亲王而已,建虏那边多了去了。这种人献祭太庙还不够资格,等他日,朕把建虏伪皇抓了,再献祭太庙也不迟。至于那个多尔衮,朕把他放回去了,让他带了朕的口信回去。”

“父皇,是什么口信?”太子听了,连忙好奇地八卦道。

周皇后被崇祯皇帝的话,连番惊讶,回过神来,没想到太子竟然问出了这样的话,感觉有点不妥,就想着补救一下,说太子还小,并不是要管皇帝的事情。

不过很显然,崇祯皇帝并不生气,而是笑呵呵地说道:“让他回去告诉建虏伪皇,除非无条件投降,否则朕会让他后悔的。”

解释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崇祯皇帝就没有再停留,准备摆驾回宫。

谁知,正在这时候,忽然远处有一骑急速驰来。马蹄声隆隆,显得有点引人注目。

众人转头看去,发现是八百里加急的信使,顿时都吃了一惊。竟然是八百里加急,该不会是哪里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吧?

说实话,崇祯皇帝看得也有点吃惊。该不会是又有重大的天灾吧?

他之前有过旨意,如果大明各地发生重大灾情,单靠地方上无法解决的,必须第一时间报到京师。根据级别的不同,最高可以用八百里加急传递消息。

就这么着,京师城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暂时从皇帝这边转移,看着信使疾驰而来,都在心中猜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帝和皇后等大明最为重要的人都在这里,自然不可能让信使直抵御前的。

立刻有锦衣卫校尉远远地迎了过去,截住信使核实身份和问情况。

查验无误之后,便带着信使立刻过来崇祯皇帝这边。

离得近了,能看出来,这名信使全身大汗淋漓,神情非常疲惫。一看就知道,是拼了命赶路的。

会是什么天灾呢?崇祯皇帝心中不由得想着,最好不要是瘟疫。

如今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瘟疫,哪怕他是穿越地,对此也基本没有什么好办法的!

385 并没有推波助澜

就见信使看到皇帝,便快步过来,双手捧着接下来的长筒,大声喊道:“东江镇八百里加急,建虏大规模突袭朝鲜,卢总督求援。”

崇祯皇帝万万没想到,这个八百里加急,竟然是卢象升的求援信。哈哈,这样最好了,那就是没事!

他是松了口气,不过站他后面的臣子们一听,却是急了。就见首辅薛国观立刻躬身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朝鲜和我大明隔海相望,卢总督这求援信怕是来得有点迟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啊,陛下,朝鲜好不容易重归我大明。”礼部尚书也是跟着奏道,“要是我大明不救的话,朝鲜就很可能会被建虏吞并的。”

涉及军国大事,兵部尚书当然也是要发言的:“陛下,卢总督那边兵力只有七千左右,建虏大规模入侵朝鲜的话,就凭哪点人马,肯定难以阻拦建虏攻势。朝鲜危矣!”

“……”

听着他们奏事,看着还有臣子要开口的样子,崇祯皇帝拿着手中已经呈到他手中的奏章,并不急着打开,而是微微一笑道:“朝鲜的事情,朕已经解决,没事了。”

说完之后,他拍了拍手中的奏章,稍微看了一眼,便再度笑着说道:“奏章中就只是这事而已,那就没什么了。”

听到他这话,所有听到他说话的人,不由得都愣了下。

和皇上有关的事情,总是让他们出乎意料,愣着愣着就要成习惯了!

在他们想来,朝鲜远在海得那一边,就连卢总督的八百里加急,也是刚刚送到而已,皇上怎么就那么相信,朝鲜战事已经不足为虑,被他给解决了呢?

这么想着,这一次,是薛国观问了:“这八百里加急都刚到,陛下是如何得知,而后就这么快解决了呢?”

这个问题,也是其他人想知道的,因为他们想不通,便都看着崇祯皇帝,想听听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崇祯皇帝听了,也没有被这个问题难住,顺口便对薛国观说道:“这其实很容易猜得到的。卿想想看,上一次建虏入关,已经过去了几年?他们掠去的物资,是不是消耗得差不多了?没有了晋商给他们输血,辽东又那么贫瘠,他们想要足够的粮草物资,是不是只有从朝鲜那边想办法了?这是其一!”

“其二,卢卿的东江军在辽东立足,严重威胁了建虏的侧翼,建虏肯定会想着消灭卢卿所部。而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吸引卢卿上岸和建虏主力决战。由此,如果建虏出兵朝鲜,营造一种态势,就是要灭了朝鲜。那朝鲜那边肯定要求援,除了东江军去救,就没有别的兵力可用……”

马后炮的事情,每个人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崇祯皇帝不想暴露窃听系统,当然,就算他说了别人也不会信。因此,他就放放马后炮,让他们惊讶去好了。

“……朕猜着,建虏肯定会留一座大城不攻陷,然后兵力又是卢卿所部能大概对付对付的,如此一来,卢卿必定会去救援。如果朕所料不错的话,建虏选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平壤城!”

听着崇祯皇帝娓娓道来,不少人都听得点点头,感觉皇帝的推理,很是有道理的。

不过,最终还是有人是比较清醒地,听着崇祯皇帝说得这些话,兵部尚书最终问出了他的疑惑:“那陛下何以知道,建虏会在何时发动战事的?”

崇祯皇帝一听,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这很简单啊!建虏突然之间,就要和大明谈德王的事情,这早不谈晚不谈,突然之间就开始谈这个事情。朕就知道,建虏绝对是要对朝鲜动手了。因此想要用此花招稳住关宁这边。”

“原来如此啊!”太子听到这话,顿时就兴奋地说道,“因此父皇就果断御驾亲征,用……用围魏救赵之策,救了朝鲜?”

作为太子,听得故事多了,自然知道围魏救赵的故事。此时刚好可以拿来卖弄一下,就立刻说了出来。

崇祯皇帝听了,微笑着点头道:“不错,看来太子的功课并没有荒废!”

太子一听,顿时心中喜滋滋地,被父皇表扬了!

得太子提醒,其他人顺着这个思路,就想多了一层。

只见兵部尚书也跟着恍然大悟道:“如此,陛下才把上万建虏首级丢得满辽东都是,营造出大军攻打辽东的态势,因此,建虏主力就不得不回援,朝鲜之危也就解了?”

崇祯皇帝点点头,心道你好聪明,替朕把事情都理清了一遍,不用再费口舌。

周皇后和有资格站得最近能听到对话的,都是大明高官,六部九卿等,他们心中把所有的对话都理了一遍,顿时,心中对崇祯皇帝不由得万分敬佩。

有些事情,他们或许也能猜测一二,却绝对不能像崇祯皇帝这样肯定地猜出那么多事情的背后真相。什么是明察秋毫?这就是明察秋毫了!还有,皇上能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推断出事情真相后,断然率领三大营出征,这种决策的做出,得有多大的果断,也只有皇上才有这个能耐吧!

想着这些事情,就算是官场上沉浮多年,已经修炼成精的文官,也不得不暗暗心惊。心中告诫自己,千万不要糊弄皇上,要不然,凭皇上如今的能耐,绝对能发现。到时候,皇上带兵打仗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之前几次定罪谋逆抄家等等,都足以说明皇上可不是心慈手软,而是铁血帝王!

他们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在已知结果的基础上,开始推断之前发生的事情。因此就显得崇祯皇帝神机妙算,英明神武,竟然能从种种蛛丝马迹中就推断出了事情的真相。

如果没有窃听系统,就光凭这些消息的话,崇祯皇帝能推断出来才有鬼了。就算他有所怀疑,可要果断出兵策应,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万一推断错了,那是一头撞到建虏怀里去了的。

可是,如今所有的这些不可能,都变成过了崇祯皇帝的英明之处,普通人猜不出来,也做不出来的。闻者谁不佩服,谁不敬畏崇祯皇帝!

又站着说了一会话,该装得都已经装了,崇祯皇帝便摆驾回宫了。

等他一走,崇祯皇帝对太子说得那些话,以及他对事情的判断和采取的行动等等,顿时就在官员之中传开了。远一点的,听不到的官员,就从听到的那些官员那边得到了具体消息。随后,官员之间,以及官员和自己的下人之间的谈话,又不可避免地被更多人知道,最终,这些事情都在京师百姓中传开了。

完全可以说,这个时候的京师城外,百万人的所有话题,都是在围绕崇祯皇帝的这次御驾亲征事情展开的。

“不是捷报上说了一战而灭上万建虏么?我都祭拜了我爹娘,让他们在天之灵有知,也能安慰一点了,可这首级呢?”

“对啊,我也在等着这首级,寻思着是否能用钱买个,回家祭拜之后做成尿壶的!”

“……”

军队已经鱼贯而入京师城内,但是,就没有一车车的首级,京师百姓看到这些,甚至都有点怀疑了。

“该不会是虚报军功吧?可是,这是皇上发出来的,朝廷也公告了啊?”

“对啊,应该不可能假的吧,要不然,这可是我大明朝最大的丑闻了!”

“该不会是被建虏抢回去了吧,就如同以前一样。说来也是蹊跷,关宁那边的战事,总是杀敌多少,结果连个首级都不见,这都成惯例了,如今连皇上都是如此,还真是邪门了?”

“……”

就在他们有点怀疑的时候,事情的真相就一点点地传开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还敢怀疑皇上?自己没能耐,就想说什么,真是井底之蛙!”

“说什么呢?上万建虏啊,不是一战而灭,建虏都没逃走的,谁抢尸体?你来说说,首级去哪里了?”

“实话告诉你吧?皇上用那些首级行围魏救赵之策,懂不?没有这些首级,如何大张声势?把建虏主力从朝鲜吸引回来!”

“什么意思,建虏主力怎么样了?”

“你刚才没看到八百里加急?那是保定总督卢大人从辽东发回来的求援奏章,建虏主力大举入侵朝鲜,光靠卢大人那么一点人马没法抵挡建虏主力。不过皇上早就料到了,果断出兵,才有这次的御驾亲征,才有围魏救赵……”

随着已经知道消息的人开始显摆,崇祯皇帝英明神武、神机妙算的本事,再次深入人心。

而且,崇祯皇帝的原话,在一次次地传播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变了一些,夸张了一些,甚至在少数喜欢耍嘴皮子的人的口中,更是凭着他们自己的想象,添油加醋一番再说出来,就更是夸张了。

到了最后,崇祯皇帝变成了在宫里忽然心神不宁,便掐指一算,就算到了朝鲜有大劫,卢总督也有劫难,便立刻领兵出征救援,才有了这些事情的发生。

还有,塔山之战为什么一战而定,也是崇祯皇帝掐指一算,算出了建虏的突围计划,而后登坛作法,顿时,浓雾四起,风云雷电,把建虏给搞得昏头转向,光是战力,就直接降了三层,还一头撞到了皇上布置好的埋伏圈中,才能一晚上就把凶残的上万建虏给打得全军覆没。

反正到了后来,崇祯皇帝已经被他们有点神化了。种种举措,比起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都要厉害得多。毕竟诸葛亮再厉害,都还有街亭之败,一直打不过魏国,灭不掉魏国,还有武圣之死,诸葛亮也没有算出来,就更不用说火烧连营了。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心中还是疑惑的,总觉得太过夸张了。虽然亲眼目睹了八百里加急信使的到来,可这些人平时就不怎么相信别人,心中就还是有点怀疑。

如果京师如今的主流,都是在称赞当今皇帝的英明神武,这些人也就不敢把心中疑惑说出来,免得被其他人围攻。

到了后来,从御马监辖下三大营的大明将士口中,又传出了一些消息。主要是塔山之战的细节,以及皇帝在军议中,确实提出了要策应朝鲜战事。

这个事情,可不是一个,两个大明将士这么说的,而是所有大明将士都这么说。特别是那些总兵,监军等人,参与了军议,全盘知道崇祯皇帝的作战计划和救援意图,从这方面又可以佐证,崇祯皇帝之前在京师城外所说得话,并没有夸张和说谎。于是,心中有所怀疑的人就更是少了一些。

京师乃是大都市,人来人往。有人来京师,就听到了崇祯皇帝的事迹;有人离开京师,就把崇祯皇帝的英明神武,也带到了大明的其他地方。甚至一些酒楼茶坊,为了吸引顾客,都开始了崇祯皇帝的评书。当然了,这个评书,自然是讲好的了,比诸葛亮还诸葛亮的那种,文学方面,也开始慢慢地神化崇祯皇帝了。

等到卢象升有关朝鲜战况总结的奏章送到京师时,这个事情的高潮才到了顶峰。有这么权威的消息作为佐证,就算之前还有人有所怀疑的,也再没有怀疑。

如此一来,崇祯皇帝当初对太子所说得那些话,也不再是夸张的话,而是真得印证了皇上就是这么想的,他就有这个能耐!

“等待他日,朕光复整个辽东。那个时候再祭拜太庙,夸耀军功也不迟!”

“一个建虏亲王算得了什么,他日朕把建虏伪皇抓了,再来献祭太庙也不迟!”

“……”

崇祯皇帝的威望,可以说到了一个非常高的高度。除了太祖成祖之外,其他大明历代皇帝,就完全无法和崇祯皇帝比了。

由此带给崇祯皇帝的好处,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整个事情,崇祯皇帝并没有推波助澜,不断地胜利,自然会凝聚人心。此时的他,心思早就不在这次的辽东之行上了。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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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 这个蝴蝶效应对大明是好是坏?

当然了,每次战事的经验还是要总结的。

这一次,可以说最有深刻感受的是,大明精兵还太少了。就是像三大营这边,能成为主力作战的太少。

关宁军那边,确实是祖家军最为精锐,因此,祖家军被建虏消灭之后,余下军队,守城还是可以,协同作战也还行,但就是不能作为主力部队参战。

因此,崇祯皇帝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京营总戎诚意伯刘孔昭,直言对他说道:“京营革新,势在必行。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对于目前京营的人马进行汰弱留强。”

这个事情,之前就已经有先兆,因此刘孔昭早就有预料。不过此时听到崇祯皇帝提起,便想说话,把他考虑的几件事情说一说,这些事情不解决的话,京营革新还是不大可能彻底的。

然而,崇祯皇帝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便对他继续说道:“只有一个原则,汰弱留强。卿可分为三等。第一等,老弱病残,连基本的体力活都无法坚持的;第二等,有力气但不适合上战场的;第三等,就是适合上战场的军卒;朕对这三等分类,不给卿名额限制,每一等,该是多少就是多少。限卿半个月时间,就全部区分完成,朕要亲自核实。”

说到这里,他看着刘孔昭的眼神,看他欲言又止,便微笑着说道:“朕可以先给卿透露一下,第一等老弱病残,朕会给其能生活的粮田,不过不在京师,而是在山海关一代,可解甲务农;第二等军卒,朕会将其改编为工程兵,就是平日用于修路铺桥、救灾防灾等民生方面用。第三等,自然就不用朕说了。”

刘孔昭没想到皇上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便无话可说,当即领旨。

京营的革新,崇祯皇帝就准备亲自盯着。等这事完成之后,就会以此为模板,向全国各地的卫所进行逐步推行。

大明军队,也该变一变了。

吩咐完了这个事情之后,崇祯皇帝便立刻开始查看财政情况。

盐政革新,还在继续推行中,百姓是否从中受惠,暂时还看不出来。

已经取得阶段性结果的是大明皇家银行的分行设立,已经在大明两京十三省全部设好并开始运转了。就目前京师这边所掌握的情况,各地的存贷款情况还不够广泛。相对来说,江南那边要多一些,不过也仅仅是多一些而已。这方面,朝廷还是要继续引导才行。

崇祯皇帝看完奏章之后,就亲自出去了一趟,由开物司的宋应星本人接待。

宋应星自然知道皇帝这么快跑过来的用意是什么,便立刻给崇祯皇帝奏道:“陛下,目前已有一些结果,确实能如陛下所言烧出来。不过如今有一个难点,就是耐火砖这方面还是有点薄弱,微臣还在多方试验,相信再过个一年左右,应该能解决目前遇到的困难了。”

崇祯皇帝也没有寄希望宋应星这边能一下就搞出来,不过该有的提醒还是要有的,就见他对宋应星说道:“该有的悬赏不要吝啬,要充分调动工匠的积极性和创造性,经费不足就向朕申请好了。这东西的应用非常广泛,会大大改变目前的民生,当然,更能改善朝廷财政,一定要抓紧才好!”

有皇帝这话垫底,宋应星顿时就笑了,立刻回奏道:“此事的重要性,陛下早有告诉过微臣,微臣岂敢马虎拖拉!”

对于宋应星的办事能力,崇祯皇帝还是很满意的,点点头就准备走了。不过临走之前,他忽然又转身对宋应星道:“宋卿能坚持拒绝各种借口送礼之举,确实不容易啊!”

宋应星听了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当太子讲师之后,一下受欢迎,确实有找各种关系,各种借口送礼,不过都被自己拒绝了。皇帝有厂卫在京师,能知道这个情况,也是正常。

这么想着,回过神来之后,便立刻严肃了脸,躬身回奏道:“此乃臣之为官本份,不敢破此底线。微臣的俸禄和陛下的赏赐,已经足够微臣生活所用了!”

“呵呵,卿得觉悟不错!”崇祯皇帝听了,便笑着说道,“等卿做成这事,朕就给卿百分之一的股份,每年都能收分红,时间就设为六十年好了。”

一听这话,宋应星不由得大喜,他经过崇祯皇帝的解释,知道那东西要是能做出来,应用之广泛,是前所未见的。换句话就是说,这东西非常值钱。哪怕分百分之一的股份,那随着规模的扩大,绝对会远远高于俸禄的。

“微臣叩谢皇恩!”宋应星立刻郑重其事地行礼,有这份大礼,宋府以后就衣食无忧了!

对此,崇祯皇帝坦然受之,当即回宫去了。

刚才说得事情,确实是东厂提督王承恩给他禀告的。几乎京师重要的官员,如今厂卫都已经分别设了眼线监视。崇祯皇帝一回京,有关的奏章汇总就已经摆在了他的御案上的。

相对宋应星来说,陈子龙那边就多少收了一些。不过崇祯皇帝还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陈子龙的社会关系,远比宋应星要复杂,人情往来自然就更多。只要不是过分的事情,崇祯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水至清则无鱼,要想所有官员都跟海瑞一样,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回到宫内之后,崇祯皇帝才开始翻看各地灾情奏章。

从四月开始,吴江一带,就大旱不雨,而且蝗虫还趁机雪上加霜。不过亏了崇祯皇帝定下的救灾机制在,及时运入粮食,才没有大范围的饿死人的情况发生。

不过崇祯皇帝看到还有一叠奏章,全是有关灾情预警的。在最上面有内阁的灾情汇总。崇祯皇帝只是一看,脸色就有点严峻了。

京畿之地和南京附近,以及山东、河南、浙江、湖广一带,也有大旱的迹象。这个范围如此之广。有点让人心惊。如果未来不下雨的话,全部一起大旱,那问题就严重了。

就内阁在奏章上所写,说如此大范围的旱灾,以前很少会有。各地多少都会有下雨情况的。钦天监那边也给出了答复,觉得应该有省份的灾情会得到缓解。

虽然他们都这么认为,但是,崇祯皇帝可不敢大意。明末这段时间,那是有名的天灾人祸不断的时期。说应该不会,搞不好老天爷就偏偏会。

因此,崇祯皇帝宁可当这些省份在未来也会大旱。因此,就这事,他立刻在文华殿召开六部九卿议事。

如今,崇祯皇帝的威望真高,加上他能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事实的真相,因此,这些大明高级官员,哪个都不敢不重视皇帝的意见。

在崇祯皇帝的再次强调下,这些大明高级官员针对他担心的这个灾情问题,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陛下,微臣以为,可让地方都察院派御史巡视各地灾区。如此一来,御史所巡查各地范围有限,可集中精力整顿地方抗灾能力!”

“陛下,微臣以为,当兴修水利,做好蓄水抗旱事宜。”

“陛下,番薯作为主粮之外的补充,已经连续推广了三年,特别是南方地区,如福建、广东、浙江、湖南、江西等地,收获甚大。可从中抽调部分粮食出来。”

“陛下,番薯、玉米等农作物,朝廷当三令五申,要求地方官府加以重视,在农田之外的地方种植,补充粮食之需。”

“……”

一条条建议,基本上都有一定的道理,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

事实上,这些建议的背后,都是崇祯皇帝的心血。经过几年的布局,如今算是有些收获了。

会议结束之后,相关建议一共有十二条之多,整理之后立刻圣旨发出京师,责令各地执行。

崇祯皇帝不知道,他这么认真对待的事情,其实一点都没做错。

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十四年的四月到八月期间,吴江一带,大旱不雨,飞蝗蔽天。官令捕之,日益甚。米价每石银四两,流丐满道,多枕藉死。民间以糟粮腐渣为珍味,或食树屑榆皮。各处设厂施粥,吃者日数千万。

如此惨状,可以说大明朝廷已经对地方根本无能为力了。大明百姓,在那个位面,是真得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完全是王朝末期景象。

还有,在原本的历史上,从崇祯十四年的六月开始,两畿、山东、河南、浙江、湖广一带,大旱,蝗虫起。当时山东等省连岁告灾,给事中左懋等督催漕运,道中驰疏言:“臣自静海抵临清,见人民饥死者三,疫死者三,为盗者四。”李青山遂率领民众起义,阻断漕运,明廷大震。

不过如今,这崇祯十四年的灾情,因为崇祯皇帝预防得当,不利影响都在往后延。至少吴江一带,并没有历史上的惨状发生。而各地大灾省份,如今崇祯皇帝也非常重视,整理了十二条防灾救灾的措施出来。

在原本的历史上,流贼未灭,这个时候,又已经烽火遍地。战乱,更是对各地灾情的雪上添霜。如果没有人祸,根本就不会有如此大规模的灾情发生。

就算再大的灾情,只要官府和民间齐心协力来抗灾救灾,所谓的人定胜天,就能得到体现。

而崇祯皇帝如此,就是要做那人定胜天的事情。

不过在他的内心,他还是知道,自己在国内布局的种种措施,还是需要时间来积累功效。就比如说番薯的推广,虽然能种出来,但品种的选择,存储,如何多产,怎么样才能丰收,就不是凭着徐光启留下的经验就能全部解决的。是需要时间去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之后才会大爆发。

至于土豆和玉米这些对环境要求更高的,徐光启在世时又没有专门去试验再写出经验总结的,在推广上就更难了。这个任务,虽然交给了陈玉龙去做。但大明疆域广博,也还是要各地多种几年后积累经验才行。

由此,崇祯皇帝知道,至少在这几年内,大明的救灾,最关键的是粮食问题。而这,还是要靠郑家船队从南洋那边源源不断地运粮食回来。

应该是从去年开始,郑家就开始大规模地运输粮食到大明了。不管是大明国内粮食的救灾,还是东江军的粮食,甚至关宁军的粮食,都是有很大一部分靠了郑家在输血。

崇祯皇帝有点担心,这样的事情,在原本的历史上是没有的。如今既然大规模地从南洋运来粮食,这个事情将不可避免地产生蝴蝶效应。也不知道这个蝴蝶效应会怎么样,对大明是好是坏?影响又多大?

如果南洋那边粮食出现问题,不能再输入粮食的话,那对大明就有很大的影响了。比如救灾抗灾是个问题,和建虏战事又是一个问题。

想到这些,想着粮食制约着大明中兴。甚至完全可以说,大明中兴与否,就在于粮食是否够吃。而这,目前还要靠南洋那边才能解决。这让崇祯皇帝有一种感觉,他的脖子被人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勒脖子?又或者,不会勒?

我命由我不由别人!崇祯皇帝心中暗自发狠,一定要重视大明的粮食产量,这方面投入的人力物力还是太少。后世不是袁大侠杂交水稻解决了十三亿人的温饱问题么?无非就是各种水稻的人工配种吧?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当即又传来农司的张子龙,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让他选派农司骨干到南方去选择试验田,一旦定好地方,就让地方官府全力配合,多加试验。哪怕十年搞不出来,那二十年呢?

在崇祯皇帝忙着救灾这个事情的时候,陕西长城外边的草原上,一支大军正在集结。在中军帐内,坐在主位那个,金钱鼠尾,非常明显,不用说,是建虏了。

这个人,就是皇太极派来河套地区的济尔哈朗。此时,他正在听面前跪着那人禀告消息。

这个禀告消息的人,一身汉人装扮,说着一口带陕西口音的大明官话。

387 屡战屡败

只见那个汉人一脸讨好的笑容,跪在那里见礼道:“末将柴时华,见过大清和硕郑亲王殿下,大清多罗武英郡王殿下!”

郑亲王自然是济尔哈朗了,而多罗武英郡王则是爱新觉罗阿济格,没被封为亲王,还只是一个郡王而已。在原本的历史上,要到一六四四年,也就是崇祯十七年,或者说顺治元年,才会被封为和硕英亲王。

济尔哈朗一挥手,让柴时华站了起来,而后和蔼地脸色问道:“关内的情况,你是最了解的,可有何策献上?”

他一向谨小慎微,唯皇太极马首是瞻。不过在待人接物方面,有点类似皇太极,很有城府,一般不会喜形于色。不像在他侧面站着的阿济格,满脸的厌恶之色,就能看出他对柴时华是个什么看法。

听到济尔哈朗的问话,柴时华便只看着他,连忙回答道:“要是末将知道殿下要领军过来的话,肯定早就先联系,那样一来,出其不意之下,定能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搞不好,都能把秦兵给打残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边上的阿济格一听,顿时就不耐烦地插话训道,“什么如果不如果的,有什么鸟用,就说当下!”

“是,是,是!”柴时华一听,转头看向阿济格,连连点头,不敢违抗。说话时,还是转头看向济尔哈朗的:“如今,关宁明军知道殿下领军驻扎在这归化城,因此会有所防备,就不是很好打了。”

说到这里,他连忙瞧了阿济格一眼,就怕他再训自己,立刻接着说道:“不过也没多大关系,末将领兵先去和明军交手,就和以前一样,假装打不过明军败退……”

“你还用假装么?”阿济格听到这里,不由得又插嘴,一脸厌恶地说道,“自己总兵的位置都保不住,四处借兵,却连战连败,无能之辈而已!”

建虏以武闻名,以武立足,当然看不起常败将军的。阿济格又不是很有城府的人,或者说,是个没脑子的人,厌恶柴时华,就随口说出来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阿济格就是因为没脑子,不但向多尔衮要求也封他为叔王,结果当然被多尔衮拒绝了。于是,等多尔衮一死,他就想学多尔衮,结果被削爵幽禁到死的下场。

但不管怎么样,他打仗是有一手,至少到现在为止,已经打了好多胜仗,皮岛的东江军,就是被他率领的建虏给灭了的。因此,他是有足够的资格去鄙视柴时华的。

柴时华没想到阿济格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就算他脸皮厚,也被阿济格说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亏了济尔哈朗看到这个情况,冲阿济格摆摆手,没让阿济格再说下去,要不然,他那可怜的自尊心就会被阿济格给狠狠地丢地上踩了。

稍微稳了下神,柴时华才继续向济尔哈朗说道:“事先的时候,末将领军,会把沿途的人都杀光。然后,殿下领军就埋伏起来不怕走漏风声,等末将带着明军过来的时候,伏兵杀出,明军绝对挡不住大清军队,如此一来,明军一除,殿下所领大军就可以在关内为所欲为了!”

“呵呵,就这点想法?本王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计策呢!原来也不过如此!”阿济格听了,不由得冷笑一声道,“明国那边能打得你连战连败,就你这点想法,他们会不知道,他们会不提防我大清军队?”

柴时华听到这话,那脸色顿时又难看了。虽然他觉得明军未必会提防,但是,他也没法反驳阿济格的话,万一明军有提防呢?他可不敢立军令状!

阿济格说完之后,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对济尔哈朗说道:“这样吧,我打着我们的旗号,领部分人马,外加蒙古军队冒充我大清军队,去攻打明国的大同,吸引明军的注意。而后,你领我大清主力悄然而行,再按这笨蛋的法子去伏击明军,如此应该能让明军上当。”

不得不说,阿济格打仗就是有两把刷子的。

济尔哈朗听了,点点头道:“不错,这个法子好!本王再让乌拉特部也去骚扰明国延绥地区,如此一来,柴总兵的入关,就显得不再引人注目,明军上当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有一点他其实没有说出来,大清领着蒙古部族再次攻打明国边关,哪怕只是骚扰,一般情况下,明军肯定是以防守为主,不会贸然出击的。但是,柴时华这个废物,就如同阿济格所说得那样,是屡战屡败,估计他的对手,也就是他以前的副手早就从骨子里藐视他了,必然不会在意,有很大的可能会对柴时华进行追击。

其实,柴时华也没有真得如此不堪。他从大明叛逃之后,自己的亲信军队荡然无存。全靠了去西部和草原借兵,才有人马来攻打大明。

如此一来,显而易见的是,第一,他对借来的兵马指挥,不会得心应手。第二,那些借来的兵马,肯定不会卖死力帮他打仗,而是来关内捞好处的。一旦死了人,或者打了硬仗,这些借来的兵不跑才怪!

这柴时华又没有古之名将的本事,对于借来的兵马压根没法整合,真正收为己用,自然就只能连战连败了。

此时,柴时华牵头献上的一条计策,经过阿济格和济尔哈朗的完善之后就成型了。

随后,柴时华立刻赶回西部去,而济尔哈朗也开始传出军令,立刻开始调兵遣将起来。

这时候的草原部族,自然都是臣服满清的,济尔哈朗的军令传到,也当然是听的。虽然有土默特部被明军所灭的例子在,可这也只是个例。对于大部分蒙古部族来说,他们觉得是土默特部脑子有屎,全是骑军,竟然都能被明国灭掉。这不是明国有多厉害,而是土默特部犯了不知道多大的傻,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再加上辽东的战况还没有传到草原上,在这些蒙古部族的眼里,满清军队还是无敌的存在。他们对明军,那是碾压的存在。连去关内,就在明国皇帝的眼皮底下烧杀劫掠,明军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此情况下,这些蒙古部族自然是抱满清的大腿,听从满清军队的调遣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在蒙古东部草原上,正有满清的信使在疾驰。

科尔沁草原离辽东可以说很近,从盛京那边出了关口就是了。因此,满清的信使是最先赶到的。

科尔沁族的族长寨桑布和闻讯,立刻恭迎信使。虽然他的妹妹和两个女儿都嫁给了皇太极,但在礼节上,却还是保持着恭敬。

此时,他见到大清使者如此急切地赶来,猜着肯定是有要事。虽然他想不到是什么要事,可这不影响他的好奇。

听信使一读完皇太极的圣旨,布和不由得非常意外,有点难以置信,下意识地确认道:“什么?明国皇帝领军攻打辽东腹地?这……这可能么?”

“有什么不可能的!”那信使听了,便立刻回答道,“明国皇帝不过打了一次胜仗,就骄纵没边了,以为大清就不是明国的对手,不自量力地想攻打辽东腹地,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如今皇上正领军赶回辽东,贝勒这边可千万不要怠慢了,立刻按照旨意配合行动,务必把明国皇帝留在辽东!”

布和一听,连忙答应。随后,他便打听辽东那边战事细节。

这一次,皇太极领军攻打朝鲜,并没有通知草原上的部族,因此布和对此并不清楚。在他的有心问话之下,便大概了解了辽东和朝鲜那边的战况。

布和不知道详情还好,一问明白详情之后,顿时就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原来大清也会有这么困难的一天。

明国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了?那明国皇帝以前的风评,不是昏庸无能的主么?怎么还亲自领兵,竟然打得睿亲王都全军覆没,那可是有一万多大清军队的啊!

这么想着,表面上,科尔沁族人喊马嘶的,立刻就响应了皇太极的旨意,就在调兵遣将。但是,实际上他又偷偷叫了他儿子吴克善,吩咐他去关内的时候悠着点,千万别犯浑去和明军死磕。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布和把他妹子和两个女儿都嫁给了皇太极。可在他的心中,当然还是科尔沁族排在最重要的位置。

事实上,以前的时候,科尔沁族和建州女真那也是有仇的,双方打过很多次战事,不过最终科尔沁族被野猪皮教训了,最后不得不臣服。为了表示忠心,布和就把他妹子给卖了,觉得这还不够,就又卖了他的小女儿,全都给了皇太极。

等到后来,皇太极成了大金大汗,并且展现出英明神武的一面,大金在他的手中越来越兴旺,并从他女儿和妹子那边得知,皇太极有真正称帝的野心后,布和索性就把他最喜欢的大女儿,也嫁给了皇太极。这个时候,就差把他自己嫁给皇太极去抱皇太极的大腿了。

从这个事情上能看出来,草原上的蒙古部族之所以全都臣服满清,就是因为满清越来越强大,让他们觉得,跟着满清混,至少不会被打,有时还能跟着捞好处。比如满清的每次入关,其实都有这些蒙古部族跟着去的。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们跟在满清军队的身后,也没少在大明关内烧杀劫掠。

吴克善将来是要接他爹的位置,成为科尔沁族族长的。自然也是以科尔沁族为重,就算布和不说,他知道了辽东那边的情况之后,也会谨慎而行的。

于是,科尔沁族的军队出发之后,并没有表现得如同在信使面前那般卖力。

不止是科尔沁族,蒙古东部草原这边,有份收到皇太极加急送出旨意的部族,也全都明白了辽东局势之后,大吃一惊的同时,也和科尔沁族一般,光打雷不下雨,表面积极卖命,实际看菜吃饭,量力而行。

不过还没等他们这些蒙古部族的兵马入关,皇太极的加急信使就又跑来了。对他们说大清皇帝已经回师辽东,明国皇帝闻讯而逃,已经逃回关内去了。

这么一来,这个事情就这样作罢了。

但是,有关这一次的辽东战事,却在蒙古东部草原慢慢地传开了。

虽然他们相信,明国皇帝知道大清皇帝领兵回来之后,肯定是会闻风而逃。但是,对于之前的战事,他们还是感到非常吃惊的。明国皇帝,竟然能一战而灭多尔衮所部的一万多大清军队,这真是太让他们惊讶了。

他们和建虏打交道已久,自然知道,那个多尔衮可不是无能之辈,隐隐地,是皇太极以下最为精明的大清亲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犯浑的,马失前蹄,就打了这么大一个败仗呢?

讨论着这事,另外一件有关明国皇帝的事情也重新被提了出来,就是河套土默特部被明国皇帝领军所灭。

以前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他们也如同西部蒙古部族那般,认为是土默特部自己出了问题,才会导致全军覆没。可是,如今再加上多尔衮这一万多人马,他们就吃惊了。

一次犯傻还说得过去,两次犯傻,这怎么可能呢?总不可能,土默特部和多尔衮碰到明国皇帝领军的时候,都会自动犯傻吧?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明国皇帝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昏庸无能!而是明国朝堂上有奸臣当道,因此以前的时候,明国皇帝才表现得有点昏庸无能。如今他不信他的臣子,自己亲自领兵打仗,就看到他的厉害了。

一得到这个结论,这些东部的蒙古部族不由得都隐隐觉得蛋疼。要知道,明国从立国以来,就是和草原部族死磕,这都过去了将近三百年了,明国一直压制着草原部族。要是明国皇帝真是个能打仗的主,那以后他们的日子,就绝对是难过的。

这么想着,他们又没有别的方法,只能暗暗向长生天祈祷,明国这边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与此同时,奉旨返回辽东的吴三桂所部,沿着长城关内走着走着,眼看着便到大同了。

388 因缘凑巧

这个时候的吴三桂,已经知道了祖大寿领兵出去的时候被建虏围住投降,而后其他祖家军驻守的塔山也被建虏攻破,所俘得祖家军,包括祖大寿兄弟以及原先投靠了建虏的其他祖家军成员,全部被建虏所杀。

对于这个情况,吴三桂其实有些意外。因为他在辽东的时候,他感觉祖家军和建虏之间的关系,是保持着一种默契。甚至可以说,建虏还千方百计的挖祖家军,希望祖家军能为建虏所用。

可是,就在他离开的短短一年多时间内,祖家军全是成过了这样的结局。他有点不解,除此之外,对于他的舅舅,祖大寿他们的行为也感到非常地遗憾。

早知今日,自己当初就应该多劝劝舅舅才是,脚踏两只船,这不,迟早出事了吧?吴三桂在心中想着,又有点恨祖大寿。如果战死的话,朝廷肯定会抚恤,会给他在世的家人封赏。可是,祖大寿偏偏是投降了建虏,然后被建虏给处死的。朝廷已经知悉此事,当然是不会给祖大寿等人抚恤了。甚至还成了反面例子,以警示其他人。

想着这些事情,吴三桂的心情,在这过来的路上,始终是比较郁闷的。

“老爷,前面就是大同了,按照之前的行程安排,是要休整两天再接着赶路。”吴三桂的亲卫,在看到大同城之后,便提醒他道。

吴三桂听了,抬头看看这个大同府。之前的时候,他记得清楚,自己随驾到达这里,等了一些天之后,突然启程,然后就把河套的卫拉特部给灭了。皇帝的这种手段,神出鬼没,着实是厉害。

一想到这,吴三桂又忍不住在心中埋怨祖大寿他们:皇上如此英明神武,为何还想不明白,偏偏要投降建虏呢?

大同是军镇,有大同总兵驻守。核验了吴三桂的关防印信后,便腾出了一处军营让吴三桂所部休息。

祖家军的毁灭,让吴三桂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大同总兵对他表现得很淡然,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这种事情,在祖家军覆灭之前,可是很少遇到的。作为祖家军中的新贵,他是非常受人欢迎,是被人簇拥得对象。

不过,吴三桂对于自己遭遇的这种反差,也不是很在意。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吴三桂这次随驾出征,以及留在西北地区作战,也极大地锻炼了他,让他坚信自己就是一个有能耐的人。以前失去的荣誉,自己回头再赚回来便是!

他就想着,这次回辽东之后,一定要为祖家军正名,要狠狠地打击建虏,重新打出名气,打出威风!可以说,此时的他,心中是憋了一股气,想着一定要在辽东干出一番大事业出来。

然而,让吴三桂想不到的是,他到达大同之后的第二天,就听到了城头上传来的警锣声,听着惊慌的呼喊,说什么“建虏杀来了”之类的话。

顿时,在军营中的吴三桂一个激灵,立刻快步出去查看情况。

这个时候,他都不用问别人,只见草原方向,能看到冉冉升起的狼烟,大概有四处地方的狼烟。看这样子,似乎来袭敌人的规模还不小。

作为客军,他不好直接上城头,就立刻拜访大同总兵,表达了想搭把手的想法。

大同总兵一听,立刻便同意道:“城外已经出现了建虏探马,金钱鼠尾,绝对不会有错。且来得非常快,来势汹汹。大同这边,还真得需要吴大帅一起抗击建虏才好!”

于是,吴三桂就和大同总兵一起上了城头去查看动静。

果然,就在大同城外,已经有建虏探马在出没了。一如他们原本在辽东的时候,很是嚣张,经常驱马逼近离城一箭之地的地方,对着城头上哇哇大叫,很是藐视的意思。

“情况有点不妙啊,外面的几处墩台,都是最高级别的狼烟。”大同总兵一脸愁容地说道,“看来,这一次,河套的建虏是大举来犯大同府这边了。刚才我已经第一时间派出了信使,去周边求援了。”

大同是宣大总督所辖,这边,一直是明军经营的一处军事重镇,兵力是有不少的。而在大同府的西面,则是陕西的榆林镇,也就是延绥巡抚所在,同样是一处大明非常重要的军镇。一旦几处地方协同作战的话,建虏人数不多,就别想讨到好去!

吴三桂听了,点点头,求援是非常有必要的。否则一旦被围城,再想求援,就会很困难的。如今信使既然已经派出去了,那就坚守便好了。大同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朝廷绝对不会不救的。就是可惜自己只有两千骑军,要不然,自己这支客军突然到大同,不是建虏能算到的,倒是可以让建虏吃个亏的。

这个时候,大同城自然是全城戒严了。

等到次日,建虏大军浩浩荡荡地,终于出现在了城外。

从城头上看去,漫山遍野的,几乎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敌人。有衣着邋遢的蒙古骑军,也有金钱鼠尾的建虏骑军。从草原上来的敌人,果然是够奢侈,就没有步军这种东西,全部都是骑军或者骑马步军。数量之多,那隆隆地马蹄声汇聚起来,就如同地龙要翻身一般。

作为总兵,吴三桂自然第一时间从旗号上去分辨城外敌人到底是属于什么敌人?在和大同总兵一起观看参详之后,便大概知道了。

蒙古骑军大都是从陕西到山西这么一条线上的蒙古部族,而建虏之中为首的,则是建虏的什么郑亲王和多罗武英郡王。这和之前打听到的消息倒也符合:说建虏派了济尔哈朗和阿济格领着一万多人马到了归化城那边。

“娘的,这些建虏犯什么傻,不打最近的陕西那边,竟然跑打大同府!”大同总兵在城头上骂娘道,“难道是瞧着本帅好欺,有种来攻城看看!”

吴三桂倒没说话,建虏这次的军队,都是骑军,陕西和山西临近,他们想打哪里,距离其实压根就不是问题。他盯着城外建虏头目的旗号所在,心中想着自己的事情。

此时,城外的建虏大军,在建虏头目的指挥下,团团包围了大同府。同时还能看到,还有骑军,从包围的大军中飞驰而出,十之八九是去周边劫掠了。不过有烽火传讯,各地应该都能看到,肯定会有所防范。

“娘的,那两人就是建虏的济尔哈朗和那什么阿济格么?”大同总兵指着城外那边,恼怒地说道,“有本事再近一点,对大同指指点点是什么意思?难道还真敢来攻城?”

听到这话,吴三桂回过神来,便闻声抬头看去。发现济尔哈朗和阿济格的旗号果然靠近了城墙这边。当然了,所谓的靠近,也是在安全距离,不会傻到站城头上远程武器的有效射程内。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在观看城头上的动静,顺便做出一些部署。这种事情,在两军对阵的时候,也很常见。但是,吴三桂却看得有点奇怪,他眨眨眼睛,然后凝神往那边看去。

过了一会后,就见吴三桂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地说道:“奇怪,那阿济格是没错,可是,那个济尔哈朗,看着有点不像啊!”

大同总兵当然是没有见过济尔哈朗和阿济格的,但是,吴三桂以前一直在关宁军中,又待在祖大寿的身边,因此,对于建虏的高层,他都曾多次在城头上看过他们,因此认得。

可是,他此时看去,那个阿济格没什么问题。但是,那个济尔哈朗,虽然是有点像的样子,可吴三桂的记性不错,他看着就不像。

多看了一会之后,吴三桂断然说道:“那不是济尔哈朗!”

“什么?你说那个奴酋不是他们的什么郑亲王济尔哈朗?”大同总兵这次听到了,认真看了看之后,还是疑惑地说道,“不可能吧,那个阿济格对他说话,都是恭恭敬敬的,在请示什么。城外的建虏,也都以这个济尔哈朗为主的。你是不是看错了?”

确实,从城外的情况看,大同总兵说得也没错。一般来说,那个人就是济尔哈朗,肯定是没跑的。但是,吴三桂认识啊,他仔细又看了看之后,断然说道:“我的记性一向不错,那个人虽然是在郑亲王旗号下,阿济格似乎对他也是恭顺。但是,这个人,绝对不是济尔哈朗!”

听到他说得这么坚决,大同总兵就纳闷了:“那个人既然不是真正的济尔哈朗的话,那建虏这是搞什么鬼?”

吴三桂也是听得纳闷,他又没有崇祯皇帝所拥有的窃听系统,自然无法在第一时间判断出建虏在干什么?不过此时,他既然已经发现了蹊跷之处,自然是更为仔细地观察了。

还真别说,在吴三桂用心地观察之下,他又发现了好多问题。

比如说,有一部分金钱鼠尾,他们的言行举止,做事方式什么的,都和吴三桂在关宁前线对建虏长期的印象不一致,更多的,好像是蒙古人的做事方式。

再比如说,城外的大军看着好像声势浩大,可是,自己看去,却好像虚虚实实,也不尽然是有那么多兵。在太远的地方,虽然也有人影在晃动,但是,吴三桂总感觉不对。

…………

越看,吴三桂就心中疑惑越多。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就说道:“该不会,建虏是在声东击西吧?”

“什么声东击西?”大同总兵听了,有点好奇地问道。

吴三桂听了,用手一指那个假得济尔哈朗道:“从这假冒的济尔哈朗可知,建虏这是想让我们这边以为,这是真得济尔哈朗,就在大同府这边。其真实用意,肯定是要掩盖真正的济尔哈朗的去向。这是其一。”

“其二,你再看那边。”吴三桂指着远处,把他观察的问题都给大同总兵说道,“那些人,应该不是真正的建虏骑军。或者说,这些人应该是蒙古人,才成为建虏不久。至少在行为做事上,都和建虏本部军队还是有不少差别的……”

听着他说了好多,大同总兵也不笨,想明白了,可就又不明白地说道:“如果真按吴大帅所言,那建虏这是图谋哪里?”

这一点,吴三桂就猜不出来了。按照他对建虏尿性的推测,连续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哪里有粮食囤积,或者哪里聚集了多少粮草物资什么的,又或者哪里有人逃跑,最近防御不到位什么的,都被大同总兵给否了。

“当今皇上英明神武,各地岂敢随便糊弄兵事。”大同总兵有点感慨地说道,“大多数边城虽然做不到主动出击草原,可该有的防范却是都有的。墩台、烽火台,也都全部修补完成。如今可不像以前那样没钱,不但欠饷都发了,连军饷都是按时发放。修补防御设施的这些钱,只要向总督大人禀明,基本上在核实之后都会拨款下来的。至于粮草物资这些,草原上都是狼,这都几百年了,肯定是防着他们的!”

吴三桂听得很奇怪,他想不明白,最后只好说道:“那可以从两处地方验证。第一,看建虏是否会真得攻城。第二,派人突围报信,如果建虏不攻城,或者能成功突围的话,就说明建虏是在虚张声势,吸引我大明的注意,肯定会在别的地方搞事!”

大同总兵听了,点点头表示赞同。

就算没有这个猜测,大同总兵这边,该派人去求援,也还是要继续派的。不过送信的内容,却会加上吴三桂的猜测。

没有出乎吴三桂的意料,建虏一直是围城不打,最多是骚扰城头嚣张而已。信使也突围了出去而后又送信回了大同。说延绥那边,也遭到了草原部族的袭击,不过规模没有这边大。

之前的时候,延绥巡抚以为是建虏要主攻大同,因此拖延延绥那边。不过吴三桂的猜测,让延绥巡抚感觉他会受到建虏的重点攻击,因此不准备派遣援军过来。

在吴三桂好奇地猜测建虏动向时,有关建虏大军来犯大同的消息,也一波接着一波的扩散了出去。

389 非得把这口气给撒出来不可

没有窃听系统,所有的消息都具有延后性。

建虏大规模入侵,其中建虏奴酋领着主力出现在大同府这边的消息,传到了宣大总督、延绥巡抚、三边总督、宁夏巡抚等人耳朵里,自然地,这个突发军情,也跟着传到了这些大明封疆大吏手下的各级武官那里。与此相应的,还有延绥地区也受到蒙古人的攻击牵制。

宁夏这边,离大同和延绥还是很远了,因此,宁夏总兵王世宠也只是听听这个消息,自己这边加强了戒备而已。

建虏的这次大规模入侵,搞不好,不止大同和宁夏遭到攻击。

结果,他还真没猜错,他以前的主将,这几年的老对手,屡战屡败的柴时华,竟然又领兵打过来了。

“什么?”王世宠一听,不由得勃然大怒道,“他是疯了么?竟然见人就杀,好歹他以前是大明总兵啊!”

夜不收再次确认消息道:“大帅,他此次来势凶猛,不但见人就杀,而且烧杀劫掠,一点都不少。各地百姓都来不及逃,很多都死在了他手中。”

以前的时候,柴时华虽然有多次领兵攻打大明的事情,可多是劫掠财物为主。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变本加厉,烧杀劫掠起来,这是要把宁夏变成白地啊!

这种事情,作为宁夏总兵来说,那是绝对不允许的。不过王世宠还是很谨慎的,一边把情况飞报宁夏巡抚吕大器,一边让夜不收再探柴时华的踪迹以及兵力规模等等。

一段时间之后,吕大器的命令也传过来了。作为宁夏巡抚,如果宁夏这边遭受重大损失,他必然是要问责的。因此,他责成王世宠击退柴时华,当然,最好是能把这个叛将抓了,一劳永逸。

而王世宠也得到了柴时华的具体兵力和踪迹,感觉虽然比以前多了点人马,但他完全可以胜之。虽然他有考虑过会不会有建虏,但大同那边的消息传来,建虏主力是在那边,其他边关,都是蒙古部族在做牵制性骚扰而已。

因此,王世宠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柴时华的这次入侵,也肯定是奉了建虏之命,同样在做牵制性攻击而已。类似事情,之前其实已经有过。建虏突然到达河套地区的归化城之后,已经几次发起了这样的战事。

此时的他,当然没有想到,建虏主力会把目标町在他这边。

事实上,不止是他,包括各路总督和巡抚,也全都猜不到这点。哪怕是吴三桂确认之后,送出了消息,也没有人猜到,建虏主力是应柴时华的邀请,准备从宁夏这边攻入。

因此,王世宠对上柴时华,原本就有心理优势,当然不会怕他,也无法容忍他继续烧杀劫掠,立刻领兵出击,誓要灭了柴时华所部。

与此同时,在陕西固原,三边总督府内,郑崇俭也在琢磨吴三桂送来的消息,猜测着奴酋济尔哈朗到底会在什么地方?但是,根据他手头掌握的消息,根本没法判断。

就在这时候,宁夏巡抚吕大器把宁夏那边的军情报过来了。

郑崇俭知道后,他就有点担心了。正因为猜测不出来,济尔哈朗会在什么地方,因此,每一处有动静的地方,他都假设一下济尔哈朗会出现。就这么一假设,顿时,他就发现,延绥那边很安全,反而是宁夏这边可能要出事。

于是,为了以防万一,郑崇俭立刻发下命令,通知周边加强警戒。而后,他亲自领军前去宁夏那边支援。就算没有济尔哈朗,可毕竟柴时华那个叛将在他的辖地烧杀劫掠,去了也不算白去。

这一次的战事,因为消息的不确定性,战争也就存在了很大的偶然性。

在郑崇俭领军赶路的时候,一如柴时华这个叛将所预料的那样,王世宠中了他的奸计。

或者说,实际上,其实还是有点偏差的。

原本的计划中,柴时华是想诈败而逃,吸引王世宠追击到建虏的埋伏圈内。结果没想到的是,他还是那么不经打,还没等他诈败而逃,就被王世宠给打败了,是真正的落荒而逃。

这一次,柴时华在宁夏地区烧杀劫掠,让王世宠治下损失惨重,因此,王世宠决定不放过柴时华,那是尾随急追,一定要把柴时华这个叛将给抓住了。结果,就这么地,进了济尔哈朗的埋伏圈,建虏军队足足有六千人,而柴时华不过三千多人而已。

王世宠中了建虏的埋伏之后,这一场战事就没有悬念了。

有建虏拿着王世宠的首级献给济尔哈朗道:“殿下,这明将死不投降,只能是砍了他的脑袋。”

边上的柴时华看着王世宠死不瞑目,怒目圆睁的样子,却是哈哈一笑道:“顽冥不灵,就是该杀!”

他算是解决了一个宿敌,心中高兴,脸上自然表现出来了。

不过济尔哈朗心中却是佩服王世宠的宁死不屈,觉得武将就应该这样。对于身边的这个小丑,他可以用,却不代表他会欣赏这样的人。

此时,看到柴时华在那高兴的样子,便淡淡地吩咐他道:“兵贵神速,你在前头领路,迅速扩大战果吧!”

柴时华对于宁夏,那自然是非常熟悉的。因此,他一听之下便立刻笑着答应道:“这个该死的东西已死,宁夏这一片,就再无明军可机动,大清军队完全可以为所欲为了,末将愿为大清先锋!”

在他的带领下,建虏军队又迅速行动了起来。其主帅济尔哈朗算是松了口气。之前的几次骚扰明国边关,从京畿之地一直到宁夏这边这么长的边关,都没有取得实质性的战果。这一次,总算是有了。如此一来,也能对皇上的嘱咐有了一个交代。

可以说,济尔哈朗和阿济格这次奉皇太极的旨意,领军到达归化城,要开辟对大明的第二战场。和崇祯皇帝让卢象升重建东江军,其实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东江军重建,对于辽东的侧翼形成威胁,能牵制建虏主力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大规模地绕道蒙古草原入侵关内。

济尔哈朗和阿济格到达河套的归化城,驱使草原各部族对大明边关骚扰,同样能让大明这边不敢从边关抽调精锐出来。之前的时候,没有实质性的战事,因此,这种牵制效果还不理想。

也因此,济尔哈朗一直在想着,一定要给明国重重一击。如此一来,才能引起明国的重视,吸引明国把兵力和物资都不得不投到漫长的边关上来防范他可能的攻击。只有如此,才能显出他这边的牵制效果。

如今总算是完成了,皇上知道,该是会高兴吧?济尔哈朗心中如此想着。

他猜得其实也没错,此时的皇太极,对他这边不痛不痒的牵制,已经很是有点不满了。特别是这一次,被东江军和明国皇帝所领之军夹击了一次,就更是让皇太极对济尔哈朗这边不满。

与此同时,皇太极心中也有点惧怕。这一次,亏得明国皇帝手中可用兵力太少。如果他从各地边关抽调了精锐出来,连同他的五万御林军,不要多,有个十万人马的话,这一次,肯定要被明国攻占不少地方,搞不好,辽阳都可能不保。

因此,皇太极在回到盛京之后,就更加重视济尔哈朗那边的牵制作用。在久久未有济尔哈朗建功的消息之后,他就有点急了,立刻派出监军,前去催着济尔哈朗,要他立刻动起来,狠狠地打击明国。

这个信使,不是别人,正是被崇祯皇帝放回去的英俄尔岱。因此这个英俄尔岱懂得很多部族语言,善于外交。而济尔哈朗在归化城那边统御蒙古部族,可以说是用建虏的威名压着蒙古部族去打仗的。

那边的战事,对于建虏来说,其实就没有什么消耗,但是,对于蒙古部族来说,必然会消耗他们的人力、物力。如果蒙古部族能从对明国的战事中获得补给,那说不定他们会一直乐意跟着建虏攻打大明。可是,要是久而无功,或者说,从明国那抢到的东西,远远不够补充他们的消耗时,他们就肯定对跟随建虏攻打明国的事情,就会有抵触之心。

因此,皇太极派英俄尔岱过去的意思,也就很明显了。就是要英俄尔岱去协调各部族,让各部族尽量听话。否则的话,蒙古部族要是不干了,那光靠济尔哈朗的一万多兵力,根本无力对明国那么长的边界线形成有效牵制的。

于是,英俄尔岱就带着他的亲信手下,其中有两人就是和他一起被明国抓过而最终释放的,包括那个西林觉罗,他们一伙人快马加鞭地赶往河套地区去了。

忙完了这个事情,皇太极又开始头疼上一仗留下的问题了。

首先,多尔衮这个该死的东西,该怎么处罚为好?

之前的时候,多尔衮回来,盛京百姓知道他手下一战而没,很多军卒的家属知道亲人战死,伤心的同时都要多尔衮给个交代。人多势众闹起来之后,几个背景比较大的人牵头,都开始砸多尔衮府上的大门,一定要多尔衮出来要个交代。

结果没想到,多铎领兵先回了盛京,直接把带头的这几个人给抓起来杀了,罪名就是试图叛逆造反。他的强势,立刻就吓退了其他人。

多尔衮随后自己去了宗人府,等待皇太极回来后处置他。

皇太极在大怒之下,都已经想过要杀了该死的多尔衮。如果多尔衮能坚守在塔山,他就不信,明国皇帝能那么快打下塔山,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发生。他皇太极也能实现这次的战略布局,把平壤给打下来,把心腹大患东江军给消灭掉了。

但是,等皇太极回到盛京之后,他去了宗人府,和多尔衮一谈之后,他就发现,当时多尔衮的决策,未必是错的。只是他的计划,事先被明国皇帝知道,最终导致了多尔衮的惨败。

皇太极还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多尔衮就跪在地上,非常恳切地对他说道:“陛下,以前我大清屡战屡胜,形势大好的时候,其他各族投靠我大清并没有什么问题。可只要一出现一点不好的苗头,很多人从骨子里还是视我大清为蛮夷,不愿为我所用的。他们偷偷给明国通风报信,在我大清不知情的情况下,类似塔山这种机密泄露而导致战败的事情,就还是会发生。臣弟无能,甘愿一死领罪,但是,死前一言,请陛下务必保持警惕之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就是因为多尔衮的这些话,让皇太极打消了处死他的想法,只是继续把他关在宗人府幽禁而已。毕竟多尔衮就是再多罪责,好歹他是自己人。

回到皇宫,皇太极也为难了。

以前的时候,他其实也有防范他族之心,但是,并不会表现出来,甚至还表现得和先汗不一样,屡屡让他人觉得,他是海纳百川,不问出身,只重才能的。因此,各族首领,都会在大清担任要职,甚至连原本东江军投靠过来的几个明将,都能封他们为异姓王。

然而此时,皇太极就有了另外的想法了。他不得不承认,多尔衮所说也是有道理的。这种内部叛徒,是最为致命的存在。大清曾经崛起的时候,有很多次战事的胜利,就全靠了这种内部叛徒。也是因此,建州女真区区辽东众多部族中的一个,才会越来越强,最终统治了整个辽东。

那么,在大清国中,到底哪些人会是奸细或者可能成为奸细的人呢?皇太极想着这个问题,不由得陷入深深地沉思之中。

就在这时,他的三女儿抱着儿子在御花园内嬉戏,动静很大。那些宫女都在逗着那小孩,不时讨好地叫着,让皇太极回过神来,立刻就想到了引起这次败仗的伍忠。顿时,他就勃然大怒。

那个伍忠,深深地欺骗了他的感情,狠狠地耍了他一次。可是,他却还对外宣布,说这个小孩是伍忠的,给予各种优待。一想起这,他就感觉胸闷,非得把这口气给撒出来不可。



390 扫把星

当天,满清皇宫中再次发生惨案,具体事情,因为涉及皇家脸面,并没有外泄。或者说,知情的人不敢外泄。有一些人,外面的人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做完了这个事情之后,皇太极听到那个班志富已经被押到了盛京,便派了人开始秘密审讯,就想知道班志富到底是不是投靠了明国,然后放回来当内奸的。

之所以要秘密审讯,是皇太极不想把这种事情闹大。要不然,大清这边人人自危,局势只会更坏。

可是,他没想到,他派去审讯的人,就有亲人死在这次的明军之手。那是含恨审讯的,一定要班志富招认。

但班志富又不是傻子,这种罪名,打死他都不敢认的。结果一个不小心,没有屈打成招,而是真被打死了。

报给皇太极的说法,是说着班志富就是明国奸细,但是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招供,结果被拷打死了。

对此,皇太极很不满意。但是,人都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办?

最终处理的结果,是满清的失踪人口档案中就又多了一个。反正尚可喜已经死了,也不用给什么人交代什么。

他却不知道,班志富的亲人许久都等不到班志富的消息,虽然最大的恩主,尚可喜已经死了。可为了救人,当然还是会四处找关系托人,想着要营救班志富。最终求来求去,却是求到了剩下的两个满清异姓王这边。

金州,孔有德府上,孔有德和耿精忠两人都在,看着进门就跪的那人,其中孔有德微皱着眉头说道:“你是班志富的弟弟?那你应该清楚,他是跟着尚可喜的,我们两家是有过节的!”

“王爷,我……我知道,可我实在没办法了。”班志富的弟弟班志贵连连磕头,同时哀求道,“还请王爷看在我哥和两位王爷都是汉人,而且以前都是东江军旧将的份上,救救……”

“住嘴!”孔有德一听,不由得厉声喝道,“如今我们两人都是大清王爷,你要再提以前,来人,把他给打出去!”

叛变大明投靠敌人的,又怎么可能会乐意提起以前的事情,这是犯忌讳的,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有这么求人的么?

耿仲明也是一脸厌恶,当即喝道:“去去去,你哥被带走,关我们屁事,赶紧走你的,免得真被打出去!”

班志贵闻声,转头看到真有孔府家丁过来赶他,顿时就急了,连头都不磕了,直着脖子说道:“他们抓我哥的理由,和两位王爷也有关系的!”

一听这话,孔有德不由得有点奇怪,便伸手一摆,示意家丁下去,而后他盯着班志贵问道:“有什么关系?”

班志贵暗中一咬牙,给自己壮胆一下,而后马上回答道:“两位王爷不知,朝廷带走我哥的时候,说是怀疑我哥暗中投靠了明国。可是,我哥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对大清忠心耿耿,而皇上又英明神武,肯定能给他一个公道。可谁知,去了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说到这里,他看到孔有德和耿仲明脸色有点不对,便连忙补充说道:“两位王爷,朝廷之所以怀疑我哥,是因为据传上次的战事,是大清这边有人走漏了消息给明国那边。因此,明国皇帝才能及时出兵辽东搅乱了朝鲜战局,更是害得睿亲王全军覆没。朝廷上,他们肯定不会怀疑他们自己族的人,我们这些汉人,特别是原来东江军出身的,就是他们的最为怀疑的人了。”

听到这话,孔有德和耿仲明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

上次战事,据说有人透露消息给明国的风声,他们两人也听说了。毕竟多尔衮的奏章,还是有些人知道了。孔有德和耿仲明好歹是满清的异姓王,多少也有自己的渠道,能听到一点。不过他们俩一直觉得,他们一直驻守在金州,这个事情和他们无关。

可如今,听这个班志贵的话,好像朝廷在查这个事情,但不知道具体是谁泄露,已经在排查了。首当其冲的,是班志富,那下一个呢?

如今,明国好死不死的,竟然重建了东江军。这让他们这些原本出身东江军的,确实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但关键是,他们两人觉得自己是大清的异姓王,待遇远比明国那边要好,怎么样都不可能叛变大清的啊!

可如今看来,好像朝廷上有人不是这么想的。那么在班志富之后,会不会再查其他人?哪怕不是他们,查到他们的手下将领身上,那他们两人也是吃不消的。

这么想着,孔有德和耿仲明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忧虑。不过有外人在场,他们不方便说什么。

于是,耿仲明对班志贵厉喝一声道:“休得胡言乱语,皇上英明神武,又岂会错怪无辜之人!肯定是你哥有什么问题,被查出来了。回去耐心等着吧,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果再要乱跑的话,小心你自己的狗命都不保!”

听到这话,班志贵不由得脸色一白,还想再说时,却见孔有德大喝一声,叫了家丁进来,把他给叉了出去。

等看不到人,大堂内只有他们两人时,就见耿仲明带着忧虑对孔有德说道:“这个事情,我们可不能马虎大意啊!”

“那能怎么办?我们又没有做对不起大清,对不起皇上的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孔有德虽然如此说,可从他的说话语气上,明显可以听出,他的底气有点不足。

耿仲明沉默了片刻,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另外起了一个话题道:“听说皇上已经几次吐血了!”

孔有德一听,立刻转头看看,并无外人,便低声叹道:“皇上那么胖,有点事情并不奇怪。不过皇上吐血的事情,可不能议论,就当不知道罢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皇上是被气吐血的。”耿仲明连忙低声解释道,“由此可见,这几年不顺,皇上已经是一肚子气了。查内奸的这个事情,我敢肯定,绝对不会不了了之的。就算明面上没动静,暗地里肯定是在严查。”

“那你的意思是?”孔有德有点担心地问道。

他们两人,都多少年了,有事情就一起互相商量,共渡难关,包括他们一起打建虏,也包括他们一起叛明投降建虏。

就见耿仲明低声说道:“这班志贵来找我们的事情,我觉得肯定瞒不过有心人。因此,我觉得,我们应该上奏皇上,把这事原原本本地先行上报。另外,再把班志富为何被明军放回来的这个事情提上一提。反正我们两人,可没有被明军俘虏过,还是有区别的。”

这个意思,就是最好把班志富给钉死成内奸,这样一来,他们就安心了。这一点,孔有德明白,便点了点头。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句话,或者他们不清楚。可其中所讲得道理,他们当然是清楚的。更何况,真要说起来,那班志富是尚可喜的心腹手下,对他们来说,死了也是活该。

事情,就该这么定下来了,但是,耿仲明却忽然叹了口气,而后转头四顾后,才转回头低声对孔有德说道:“你说为什么我们在明国的时候,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事情。如今,我们到了大清这边,大清这也少不了勾心斗角。还有,我们在明国的时候,是被大清压着打;可如今我们到了大清这边,看这形势,好像有点不妙啊!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办法,摆脱如今的困境?”

感情是扫把星?孔有德想着,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下,没有发出声音。在沉默片刻之后,他忽然抬头低声对耿仲明说道:“我觉得吧,毕竟大明的底蕴深厚,就算以前那么败家,可大明皇帝一旦认清朝中忠奸,就不是辽东的实力能抗衡了!”

“……”耿仲明听到这话,稍微愣了下,而后试探着问道,“该不会,你后悔了吧?”

“后悔?”孔有德一听,倒没有犹豫,立刻就回答道,“有什么好后悔的,当年要不是你提出渡海投降大清,我们早就成了黄土了。”

说到这里,他想想好像不对,就又补充道:“不是说我们怕死,而是我们为大明在辽东征战,缺衣少食不说,要不是毛帅撑着,估计都饿死了。可是,我们到鲁地之后,那些当官的,还有那些有钱人,都多少阔气不知道。这还不算,一直歧视欺负我们辽东人。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提起了当年的事情,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过了一会后,孔有德忽然转头看向京师方向,喃喃自语,连耿仲明都差点没听清楚:“如今的大明,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句话,耿仲明没有答,就假装没听到。过了一会后,两人就开始给皇太极上书了。

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这边,因为没有窃听种子,自然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对话。不过,有些事情,因为有窃听种子,别人还不知道,他却是已经知道了。

首先,从三边总督郑崇俭身上的窃听种子反馈,崇祯皇帝知道,在河套地区的建虏主力突然出现在宁夏,由叛将柴时华为饵,伏击了追击的明军,王世宠战死。

不过正当济尔哈朗趁胜四处烧杀劫掠,攻城略地的时候,郑崇俭领军赶到,遏制住了建虏的烧杀劫掠,或者说,应该是济尔哈朗掠夺的人口物资已经够多,因此退兵了。

这是刚发生的事情,崇祯皇帝看得眉头紧皱。

建虏这一招,确实有点防不胜防。要是不把河套的建虏消灭掉的话,以建虏为骨干的侵袭,肯定会让大明边地苦不堪言。这边的长城沿线,可没有山海关那样的天险,也没有大海相隔。实在是不好对付的。

可是,草原上不比辽东,一望无垠的,要想消灭建虏,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上一次消灭河套的土默特部,是因为布局了图尔格这个棋子,让图尔格以为可以进关掠夺报复一把,是在关内把土默特部的主力给消灭掉的。如果换成草原上的话,四散而逃,压根就无法歼灭他们了。

要想解决河套建虏,实在有点难啊!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先去看其他窃听种子的信息。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他感觉可能会有办法了。

因为崇祯皇帝看到的,是英俄尔岱他们奉了皇太极的旨意,跑去河套了。如此一来,对于河套建虏的动静,以及他们商议的军情,以英俄尔岱的地位,应该也都能知道,这也等于说,崇祯皇帝这边就能知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要有针对性的下手,搞不好,就是消灭河套建虏的最好机会!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心中叹道:“看来,还是得自己御驾亲征才行了!”

此时,已经是大明崇祯十四年八月份,防灾抗灾正在进行时。不过,崇祯皇帝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防灾抗灾,都在有条不絮地进行中。

京营的汰弱留强,也已经有了结果。整个京营,就只留下了五千能打仗的而已。刘孔昭就按照崇祯皇帝的意思,协同兵部这边,安置老弱,改制工程兵,训练精卒。

…………

总之,崇祯皇帝从辽东回来之后,一直在处理内政。总得来说,他只是给出了方针策略,具体的执行,自然是由内阁和司礼监那边领头在执行。

这种情况下,崇祯皇帝要再次领军出征,条件是具备的。

于是,崇祯皇帝就又召开内阁六部和司礼监的大佬会议,地点就在文华殿内。

等群臣见礼之后,他便对底下臣子,用忧郁的语气说道:“建虏屯兵万余,就在河套归化城,统领草原各部族,一直对大明边关骚扰,此事,朕甚为忧心!”

听到这话,首辅薛国观先出列奏道:“全赖陛下之英明神武,九边重镇防守得当,建虏远至河套,兴师动众,却徒劳无功。陛下无需忧心!”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便摇头说道:“这一点,薛卿就错了!”



391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薛国观听了,不由得一愣。自己错了,怎么可能?虽然九边多有发来警情,但是,不是一直没有出过事么?

其他臣子,也都是有点好奇,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说,难不成,皇上又有高见?

果然,就见崇祯皇帝的脸色严肃了一点,认真地对薛国观说道:“虽然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出现大的战况。建虏也好,蒙古部族也罢,大都只是骚扰。但是,朕敢肯定,从朕出征辽东回来之后,草原上的建虏必定会压力很大,因此,他们一定会发动一次大的战事!”

看到底下臣子都微微有点诧异的样子,他便又接着肯定地说道:“当然,之前的骚扰,也可以理解成是敌人在麻痹我边关将士。总之,建虏从辽东远赴河套,就绝不只是骚扰而已。朕琢磨着,近期建虏必定会有动作,原因朕已经说了,因为河套的建虏并没有很好地牵制住朕!”

听到皇帝这么分析,薛国观等人想想,好像觉得确实有道理。不过他们可没法,像崇祯皇帝这么肯定。

他们没想到,崇祯皇帝敢肯定的事情,还不止如此,就听他继续又断言道:“有众多蒙古部族为建虏帮凶,朕料到建虏主力要想掩盖他的攻击目标,并不难办到。如果是朕领军,声东击西,虚张声势,比如乔装主力在大明晋地这边,实际主力却屯兵大明西北,大明就防不胜防,容易丧失警惕之心!”

听到这话,兵部尚书就忍不住了,当即出列奏道:“陛下,何以建虏不会屯兵东边,而是要去西边呢?”

本来他是不想问的,可实在是崇祯皇帝的语气太过自信,让他觉得,皇上这是有点绝对了,因此就开口一问。顺便,也能隐晦地提醒下皇上。虽然皇上您确实有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事情真相的本事,可是,世事无绝对,不要这么肯定,谦虚一点,才是明君所为。

然而,他的这个隐晦提醒,显然没有什么用。就听崇祯皇帝还是用非常肯定地语气回答他道:“卿可别忘记了,西北那边有大明叛将柴时华一直在作乱。如果他勾结建虏入侵的话,就很危险了。不止是他熟悉西北情况,而且西边的大明边军对于建虏并没有接触过,虽然朝廷有警示,可警惕心相对京畿之地这边来说,还是要少不少的。”

说到这里,他断然道:“如果朕领军的话,就一定会重点攻打大明西北,如此,很容易成功!”

听到皇帝说得如此头头是道,而且还是有理有据,并不是信口瞎掰,众多朝臣在面面相觑之后便露出佩服之色。

这个佩服,并不是说他们觉得皇帝所言,就一定是真的。而是佩服皇帝的这个逻辑推理能力,虽然此时还没有这个逻辑推理能力的名词,但不妨碍他们知道这个意思,就觉得皇帝的这个能力是真强!

“陛下,既然如此,何不发一道旨意给三边总督那边,加强戒备?”薛国观听到这里,便立刻奏道。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道:“确实要发一道旨意过去。也是怪朕,从辽东回来之后,一直在关注民生,防灾救灾,事情一堆,还有京营的改制,忙得忘记了。等到这两日,有了点时间,回过头来仔细想想,才想到了这事!”

一听这话,兵部尚书这边就有点不安了,连忙上前请罪。不管怎么样,这毕竟是兵部的事情不是!

当然,就这点事情,崇祯皇帝肯定不会怪罪他,不过这也是提醒了他一个事情,便对兵部尚书这边说道:“各地军情汇总,卿这边要专门整理,定期上奏给朕。”

本来的话,他是想说,成立情报分析中心的。不止是军情,还有民情等等。不过他又转念一想,眼下正是朝政革新的时候,京营在改制,大明大部分地区都在忙抗灾,核查官绅优免限额和催缴赋税也还在继续。有太多的事情在做,而如今的衙门效率又不高,再接二连三地推出新概念,新想法的话,还不是很适合。因此,他就没有提这个事情,准备等以后再说。

不过此时,崇祯皇帝还是有话要说的,就听他对底下臣子严肃地说道:“河套建虏之祸,须得朕亲自去解决才行。诸卿协调物资,在尽量不妨碍抗灾救灾的前提下,多准备下吧!”

一听皇帝又要御驾亲征,在这些文官之中,却不是受欢迎的。

有的臣子,是因为固有的观念,觉得皇帝乃是国之重,不能轻易出宫,更不要说还是去打仗的。不是有句俗话说了么,将军难免阵上亡,就算再会打仗的将军,战事打多了,就可能会战死的。要是皇帝战死,那对大明的影响就太大了!

还有的臣子,同样不喜欢皇帝出宫,则多是怕皇帝出去多了,见识广了,原本就已经这么厉害了,那还要不要让人活了?

基于此,底下臣子中,甚至包括司礼监,其实都是不乐意皇帝三天两头的出征,就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陛下,西北之事,毕竟是未发生之事,或者,以臣之见,去一道旨意,已经足够了!”

“对啊,陛下,只要西北那边加强防御,让建虏无机可趁,自然就不用劳师动众了!”

“陛下,战事一起,钱粮消耗无数,能不打还是不打得好。更何况,如今建虏说不定撤回辽东应该也有可能吧,被陛下消灭了上万多建虏精锐,这河套的建虏搞不好就得回去!”

“……”

他们正在说着,忽然殿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随后一名内侍出现,手中捧着一个长筒,刚跨过文华殿门槛,就立刻大声禀告道:“大同府紧急军情急报!”

一听这话,顿时,文华殿内变得非常安静。竟然是大同府来了紧急军情急报,该不会,皇上说什么就灵什么吧?又或者,是另外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们心情有点类似忐忑的样子,就怕被皇帝给料中了,同时,也好奇到底是什么军情?如果是和以前那样只是骚扰,那就没事。

结果,崇祯皇帝接过急报之后,看了一看,便让内侍把这急报转给底下臣子看,同时他便说道:“建虏主力出现在大同,兵困大同。不过在这急报后面还附了一份加急,说援剿总兵吴卿刚好到了大同,认出城外建虏大军中,为首的那个奴酋济尔哈朗并不是本人。且围城大军中,似有虚张声势的迹象。”

“……”殿内众人,一听这话,不由得相顾骇然,竟然真得被皇上料中了?

他们立刻按照官职高低,急着轮流看了这份急报,最后相顾无语,皇上没有骗他们,那也就是说,河套建虏的动静,就是按照皇上推演得在进行。换句话说,西北那边恐怕要危险了!

过了好一会之后,崇祯皇帝见他们都没说话,便微笑着说道:“河套建虏之患,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朕的本事,卿等应该都见识过了,不用担心朕,安心准备吧!”

他前后浪费了不少口水,已经说得相当清楚了,底下臣子到了这时,也没了劝阻皇帝的理由。不过,首辅薛国观还是奏道:“陛下,建虏可不比原先的土默特部,且有土默特部被歼灭的例子在,建虏估计也不会再上当。不知道陛下御驾出征的话,这一次,又该如何打呢?”

听到这话,其他文官都是很赞同。草原上的敌人,就是牛皮糖,兵力过多,优势很大地去打,他们就会跑;要是兵力去少了,这肯定不行。也因此,草原上的敌人,一直是大明最为头疼的了。

之前的时候,把草原上的敌人引进关内,埋伏消灭他们,这种事情,因为事先没有先例,崇祯皇帝那是第一次做,土默特部没有防备,才容易成功。可是,如今草原上的敌人,肯定是有防备了,那这接下来的战事,就绝对难打了啊!

薛国观这话,同样问得崇祯皇帝有点难以回答,因为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具体的想法。不过他还是有自信的,因为几个“金牌卧底”已经赶往河套。只要能知道敌人在干什么,怎么干,那针对性的行动,总会有办法的。

基于这个想法,崇祯皇帝便微微一笑道:“兵事上,薛卿不擅长,朕也不觉得奇怪。”

“……”薛国观听得张了张嘴,不过没法回答皇帝,因为他还真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大明朝中,并不是每个文官,都是卢象升,又或者是洪承畴和孙传庭这样的人物。

但兵部尚书,好歹是有点经验的,他正想开口时,却听崇祯皇帝接着说道:“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朕要是此时侃侃而谈,说怎么怎么就能怎么怎么建虏,那就是纸上谈兵了。随机应变,因地制宜,不拘形式打败敌人,如此答复可好?”

薛国观对于这种答复,就彻底无法反驳。于是,他在心中想着,算了,反正皇上英明神武,虽然还是不看好皇帝能打败消灭河套的建虏,但至少,应该不会败!随他吧:“这……微臣明白了,陛下圣明!”

等到这个时候,户部尚书终于出列奏道:“陛下,如今虽然朝廷有点钱了,但粮草却是紧缺。不知陛下要带多少人马,微臣也好有个准备。”

万历时期的三大征,把大明国库都耗空了,打仗,打得就是钱粮。要是有可能,户部尚书可不想有战事发生。

对此,崇祯皇帝也还是慎重的,想了想之后,便做出决定道:“骠骑营和磐石营以及勇卫营中的骑卒,就这么多吧。加上可以随时调用九边重镇的边兵,兵力上应该没问题的。”

说到这里,他想起后世的一些说法,便又补充一句道:“朕会看着的,打仗要能赚才好!”

打仗能赚?这怎么可能?文华殿内所有臣子,刚听到崇祯皇帝的这个说法时,脑海中第一时间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不过等他们回过神来,忽然又没法反驳。

因为崇祯皇帝第一次御驾亲征,如果只是对草原战事的话,那还是真赚的。大军消耗的钱粮物资,可是要比最终大明从河套得到的战利品要少多了。不说别的,光是战马,那就已经赚翻了的!

这么想着,他们不由得又有点期待,该不会,皇上这一次又能把什么蒙古部族的老巢给端了吧?可是,蒙古部族的老巢要是那么容易端的话,他们早就灭绝了!皇上这一次出征,怕是不能了吧?

于是,在这些大明高官的心中,对于皇上即将开始的第三次御驾亲征,都充满了好奇。

首先,皇上这一次出征,这战事该怎么打?能不能打赢建虏,能不能消灭建虏,这是个问题!

其次,皇上这一次出征,会消耗多少钱粮物资,最终如果获胜的话,又能得到多少战利品,能否抵消消耗掉的钱粮物资,或者还能有多少剩余?

还有,皇上这一次出征,面对漫漫草原,一望无垠的草原,还能继续算无遗策么?

…………

带着这些念头,这一次的文华殿之议结束,各自散去,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当然,也少不了一道圣旨,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发往三边总督郑崇俭那边。虽然崇祯皇帝心中知道,那边已经是个什么情况,但明面上,至少要走这么一个流程不是!

崇祯十四年九月初,边关先后传来急报,大同府这边的建虏和蒙古联军自己撤去了,而西北宁夏那边,叛将柴时华引领建虏主力突然出现,伏击了宁夏明军,总兵王世宠战死,各地多有被烧杀劫掠,损失不小。三边总督郑崇俭赶到,才稳住了局势,急报发出时,建虏已经退兵。

在朝中大臣惊讶于皇上果然料事如神的情况下,崇祯皇帝发下旨意,誓要讨伐建虏和蒙古部族,给大明百姓一个交代。

于是,大明崇祯皇帝,开始了他的第三次御驾亲征。

392 膨胀了

江南这边,文风鼎盛,识字的比例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多,对应的,有功名的人也就比其他地方要多。

如此一来,江南的核查官绅优免限额以及催缴赋税,同样成了重中之重,而这,也是张溥和已经死了的吴昌时被派来江南的原因。

经过常熟暴动之后,崇祯皇帝铁血手腕,一下罢免或者降级或者论罪上百官员之多,其中不乏之前得圣心的封疆大吏,比如张国维,到如今崇祯十四年了,在西北中原一带兴修水利,辛辛苦苦,也还是没有官复原职。由此可见,皇上在这方面的决心之大。

因此,张溥被封为江南巡抚,继续核实江南的官绅优免限额和催缴赋税,可以说就比以前不知道顺利多少倍。而他本人,也算是到了人生巅峰。

所过之处,不管对方是谁,就算是大明封疆大吏,或者皇上圣宠在心的官员;不管是官宦世家,还是地方一霸,只要张溥到了地头上,没有人敢再和被处死的水太凉一般阴谋和张溥对抗。

甚至可以说,张溥所过之处,各种人等,迎出十里,接风洗尘,溜须拍马,几乎全城的上层人士都围绕着张溥在转了。

这样的情况,让张溥也是意气风发,好不得意。

这不,他巡查到了扬州府,重新回到了这个繁华的地方后,用自己的积蓄买了一套豪宅大院。当然了,价格那是极其便宜的。但是,不管怎么样,终归他是出钱买的。要是敢直接伸手要的,他身边可是有一群东厂番役在的。

他买宅子,主要就是要敬孝心,把他娘从老家接了过来,到扬州府来享福。

这一天的时候,张溥怀着激动的心情,就准备出城去迎接老母亲。

没想到,他还没出门,扬州府知府就赶过来了,说伯母大人要到了,岂能不一起迎接一下,那就是太失礼了!

张溥之前并没有声张,不过此时见他自己凑上来要尽一份心思,想着一会在母亲面前也会好看一点,就高兴的答应了。

结果他没想到,紧跟着,扬州府下的各知县也纷纷赶来,还有在扬州的其他衙门,包括地方都察院的御史,也都过来了,全都是要陪他一起去迎接。

看到这么一个盛况,张溥就更高兴了。这种情况,哪怕他以前掌管复社的时候,也是没有过的。最多是一群文人士子相陪而已,那比得上眼下都是各地主官作陪。

于是,张溥就带着一群官员,再加上他们的随从之类,那就是一个庞大的队伍了,浩浩荡荡地穿街走巷,去到城外水门那边迎接他母亲的到来。

扬州府不知道内情的百姓见了,还以为是朝廷来什么大官了,顿时,好奇之下也纷纷跟着过去瞧热闹。

如此一来,扬州府这边难得一见的盛况就出现了。张溥迎母之事,变成了轰动全城的事情。

码头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地方知县早就让人张罗了,所有闲杂人等,一律回避,其他船只,一律靠边。就等着张溥目前所坐得船到来。

看到这些,张溥心中略微有点不安,可在众人的恭喜认同声中,他也就哈哈一笑,如此才能显出自己这个当儿子的,终于有了真正的出息不是!

倒是他身边陪着的东厂档头姜冬,看到这些情况,就皱了眉头。

他是镖局出身,因为乱世,镖局破败最终在建虏兵锋之下还成了难民。可以说,本质上,他就是穷苦老百姓出身。看到眼前的一幕,就和他以前看到那些贪官污吏摆阔享乐,就没有什么区别,多少引了他的不适。

不过他毕竟和张溥一起经历过常熟暴动,又处了这么长时间,而且张溥是为了敬孝心,看着他那么高兴,姜冬就忍住了没说。

在众人的期待中,终于,船到了。

张溥怀着激动的心情,立刻大步而出,不等船板搭好,就想着上船了。亏了姜冬阻止,才没有冒失而掉下河去。

上了船后,张溥便去了船舱,一眼看到他母亲正笑呵呵地看着他,顿时,他就愣了下。

他母亲是婢女出身,就算生下他之后,在张府的地位也不高,不但他被欺负,就连他母亲,也没少受别人欺负。一直到他成了复社领袖之后,众多官宦子弟捧场,他才没有受到明面上的歧视,他母亲的处境也好了不少。

张溥记得很清楚,就算是这样,他母亲也是谨小慎微,不管是穿着,还是言行,都是很注意的。就怕刺激到了别人而引来什么不快的事情。

之前的时候,张溥升官,一直奉旨在江南办差,为了表忠心,他连过年都没有回去。不过家书还是有的,也知道母亲这边又比以前好了不少。但是,他如今一见,却没想到母亲大人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穿金戴银,穿着尽是绫罗绸缎不说,光是身边伺候的丫鬟,就有四个人之多。一个在打扇子,一个在捶背,还有一个在捶腿,另外一个候命。

眉宇之间,也多了不少傲气,整个人,就显得张扬了不少,或者说意气风发了不少,再没有以前的那种谨小慎微之感。

一见到儿子出现在面前,张溥母亲顿时喜从心来,露出由衷的笑意,立刻站了起来道:“我的儿啊,这都几年没见了,娘可想得好苦,看看,都瘦了好多了!”

说着话,她就几步上前,摸着自家儿子的脸,显然心疼儿子的操劳。

此时,张溥才回过神来,熟悉的母亲,说话口音,全都没有变,他心情也是激动,便立刻拜见母亲大人,有点哽咽地说道:“孩儿不孝,职责在身,忠孝难两全,一直没有回去看您,让母亲奔波,受旅途之苦来扬州。”

张溥母亲感受着自己儿子的孝心,心中回想往事,也是非常感慨,甚至落泪,不过,终归是喜事,扶起儿子,笑着说道:“儿子有出息了,娘也跟着享福,一点旅途之苦又算得了什么?你不知道,自从你得圣心,封江南巡抚以来,娘算是真正的扬眉吐气了……”

这一说起来,她就抑制不住多年的压抑。这种事情,还没法和别人说,也只能是和自己儿子说说。因此,这一说话,就停不下来。

张溥想着外面还有同僚等候见他母亲的,几次想打断,不过想想又不忍心,最终就算了。既然是他们自己要来的,就让他们等着好了。要不然,虚心假意,从哪来就回那去,他张溥才不稀罕这种不是真心的心意。

于是,他就认真听着母亲在说话。

他母亲说以前谁让她受气,如今不管身份多高,她都能讨回公道。听着这些话,张溥心中傲然,就该如此!

不过当他母亲说到,家乡各种以前见都没见过的贵人,当然,如今也不算贵人,都找着由头来拜访她,给她送礼这些时,张溥一开始倒没有很多想法。地位高了,这种事情就很正常。

但是,当他母亲开始说哪家的礼贵重,哪家的礼更合心意时,他就有点意外了。因为,给他母亲这边送礼的可都不轻,甚至连一言不合送上好粮田的都有。你说,妇道人家的,送些首饰什么的,还是挺正常的,连粮田都送,能不意外么?

他母亲倒没发现他的神色有点变化,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世界,继续给张溥说道:“……就算你不是张家嫡子,如今为娘也已经不在乎了。张家的那些东西,都不要也罢,如今,张家有的,我们自个也都会有的,不稀罕……”

听到这话,张溥心中不由得一酸,又想起了以前的日子。他知道,他和他娘受尽欺负,对于张家,那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小时候,甚至有很多次,他娘抱着他,偷偷地躲着人哭,最大的愿望,就是母子两人,能有一个真正的自己的家,不再受人欺负,不用看人眼色。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就是因为这一切,才发愤图强,拼命读书。可以说,没有当年的那些事情,他就没有那么大的动力去读书。

如今自己已经功成名就,也确实该让母亲大人实现她的愿望了。

至于张家那边,以自己的权势和聪明才智,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就范。

这么想着,张溥也就不说话了。

不过,舱门处等着的姜冬,虽然不是有心,却也听到了船舱里的对话,让他又是眉头一皱,心中有点不喜。

过了好长一会之后,张溥安慰了母亲,笑着对她说道:“娘,扬州这边的各级主官,听说娘要来扬州,非要跟着孩儿一起过来迎接。要不,孩儿让他们进来拜见一下?”

听到这话,他母亲心中,那是非常地骄傲。扬州府乃是天下威名的,竟然各级主官都主动要来拜见自己,这要是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对儿子充满了骄傲,她当然不会拒绝了。

于是,扬州府知府先行进入船舱,恭恭敬敬地拜见了张溥目前,态度之低微,让张溥以及他母亲,全都非常地舒心。

不过这还没完,拜见完了之后,就见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份礼单,恭敬地双手递上道:“老妇人大驾光临扬州府,一点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老夫人赏脸笑纳!”

张溥在边上看到,稍微一愣,这个他是没想到的。不过又转念一想,觉得这似乎也是正常,便没有说话,由母亲大人决定便是。

张溥母亲一见,顿时就开心了,一边客气,一边连忙让丫鬟接了,自己瞧了瞧礼单上列得东西之后,就更是开心了,连忙夸起扬州府知府,还说张溥有这样的同僚,要好好相处才好。

等扬州府知府下去,其他各级主官,也都按照官位高低,依次上来见礼,同时献上礼单,让张溥母亲的笑容就没停过。

等到出了船舱,看到那么多人迎接她,就更是高兴了。

再回到张溥为她置办的府邸,看到这么大的府邸,又是在扬州府,就更是高兴了。拉着张溥,一个劲地夸儿子。

张溥见母亲这么高兴,他当然也是开心的。

不过,姜冬却是按捺不住了。找了个机会,单独对张溥说道:“中丞大人,有些事情还是要注意下的。免得到时候,皇上问罪,可就不好了!”

张溥听得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顿时心中就有点不高兴了。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被周围的人恭维着,或者说在糖衣炮弹的攻势下,想法什么的,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影响。用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他膨胀了。

因此,突然之间,听到了他不喜欢听的声音,下意识地就选择了对抗:“档头这是什么意思?本官听不懂!”

见他如此,姜冬也就不客气了,当即提醒道:“皇上正在整顿吏治,中丞大人还需好自为之,切记不要以身试法!”

这个话,让张溥觉得更刺耳了,顿时就有点怒了,不过他还是记得自己面前这人乃是东厂档头,因此压抑着怒意说道:“本官怎么了?你在本官身边,可有看到本官贪赃枉法?这宅子,是本官用俸禄买的,也不是强取豪夺而来。还有一些人情往来,也是官场常事,本官心如明镜,何须好自为之?”

正在这时,刚好张溥母亲回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立刻生气地说道:“你是想告状么?我儿得皇上圣宠,皇上肯定会信我儿的。再说了,自古以来,人情往来的事情,不是很正常么?”

听到他们的这些话,姜冬不由得很是失望,当即冷淡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当尽我职责,如实上报所见所闻,告辞!”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走了,房间里,只留下张溥母女两人。

看着自己儿子在发愣,张溥母亲心中一动,便走过去对他儿子说道:“我的儿,如果你要是担心的话,要不这样吧,把送来的礼都分一些给他,这样他就不会苛刻我们什么。他不上报,皇上也就不知道,也就不会为你这么小的事费心了。”



393 你要干什么?(为道法自然成心魔万赏加更)

听到这话,张溥下意识地便说道:“他不会要的,他……”

话刚说到这里,他不由得一愣:他不会要的,为什么自己就要了呢?

张溥母亲听了,有点吃惊,也有点不解地问道:“他为何不要?难道他是世家子弟,家里不缺钱?”

听到声音,张溥回过神来,看向他的母亲,脸色有点复杂地说道:“他是穷苦百姓出身,崇祯十一年遭兵灾成了难民,差点饿死。得蒙圣恩,才入了东厂。”

张溥母亲一听,又是吃了一惊,有点不解地说道:“他家里肯定没钱,那他为何不会要呢?”

“因为他是东厂的人,职能就是监察百官;还因为他恨贪官污吏……”张溥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地越来越低道,“又或者,皇上敲打过东厂,整顿过厂卫……”

说到这里,他忽然脸色一正,对他母亲说道:“娘,要不还是算了,这些钱财虽然是人情往来,可孩儿心中有点不安。”

张溥母亲一听,有点舍不得,就问他道:“我的儿,你不是很得圣心么?难道你怕皇上信他的,不信你的?”

一听这话,张溥心中忽然更加坚定了,当即对他母亲说道:“娘,您不知道,孩儿是因为奉旨办差,办得好了得皇上看重。如果孩儿没办好的话,又如何得圣心。当初时候,孩儿至今想起来,尤有后怕……”

母子两人,相依为命多年,自然是无话不可说了。说着说着,张溥便把崇祯皇帝召他觐见给他旨意的那次说起,把什么都给他母亲说了。

回想起当年,张溥是真怕了。那个时候,他就感觉自己被皇帝拿得死死的。面对皇帝,就感觉自己无所遁形一般。

“皇上……皇上有那么厉害么?”张溥母亲听完,非常地诧异,也有点不信地问道。

张溥听了,立刻用力点头,毫不怀疑地说道:“母亲您是不知道,朝廷每有邸报发来,都能让孩儿对皇上更敬畏一分。当今皇上,能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事情真相,可谓算无遗策。娘,诸葛亮您是知道的吧?”

《三国演义》在明末的时候,已经很流行了,评书到处都是。虽然他母亲对于《三国演义》并没有多少兴趣,可是诸葛亮的大名,还是知道的,因此便点了点头。

看到母亲点头,张溥便异常认真地说道:“如今官场上,已有人在说,皇上是比诸葛亮还要诸葛亮,如此,娘可明白皇上有多聪明了吧?”

“……”张溥母亲一听,顿时傻在了那里,有点无法想象,当今皇上竟然这么厉害?那自己儿子要是想糊弄皇帝的话,那岂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为了怕母亲不信,张溥从袖子里抽出一份纸道:“母亲请看,这是最新的邸报,里面就有写皇上对草原战事的推测,果然就如同皇上所料一般发生,如今已经领军出征。”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多了一丝害怕道:“皇上多次领军出征,见惯了死人,铁血杀伐,怕是都习惯了,绝非其他宫中长大的皇帝可比!”

听儿子说了这么多,张溥母亲终于怕了,连忙抓着张溥的手说道:“我的儿,是为娘错了。你把钱都退了吧,为娘只要你能好,就是再过以前的苦日子也没关系的。”

张溥本就是个聪明人,要不然也不会从婢女所生之子,小时受尽欺凌,却最终硬生生地出人头地。之前的时候,在糖衣炮弹的攻势下,渐渐地膨胀,就有些忘乎所以了。当然了,这也和这个时期的官场习气有关。

如今,被姜冬一提醒,也有了对比之后,他就立刻回过神来了。

皇上可不是庸主,而是远比一般皇帝要英明神武。如今又常带兵打仗,就更是有了铁血一面。之前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一百多各地主官给摘了乌纱帽,更是能证明这点。

欺瞒别人可以,但是,千万不要欺瞒皇上,否则以皇上的精明,就很容易察觉真相。那样一来,自己能承受皇上的雷霆之怒么?

想到这里,张溥更深地往下想了一层。

自己如今在办得差事,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但是,正因为有皇上在支持着自己,所以那些人才对自己无可奈何。

可是,一旦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很容易被暗中窥视自己的人拿住把柄,不管是报复自己还是威胁自己,都是自己难以应付的。

想到这个,张溥忽然出了一身冷汗,只是片刻之间,就全身尽湿,额头的汗,也是一个劲地往外冒:自己怎么就忘记了,从奉旨出京办差开始,就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怎么如今被人奉承一下,就忘记了这根本所在!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娘啊!”张溥母亲看到他这样子,不由得害怕起来,非常担忧心地问道,“是突发什么病了?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事,娘可怎么办啊?”

听到这话,张溥又是一惊。是啊,要是自己真有事,娘还能有活路么?

这么想着,张溥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安慰他母亲道:“娘,没事的,孩儿很好,没事,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差点就万劫不复……”

说到这里时,看到他母亲有点疑惑地神情,他便详细解释道:“孩儿在朝中当官,可谓举世皆敌。唯有得圣心,方可报无事,荣华富贵自然不必说。孩儿一个不小心,差点就忘记了这个根本!”

听到这话,张溥母亲不由得擦了擦眼角,又有点担心地说道:“可是……可是刚才……那个东厂的人怎么办,他说了要据实上报了!”

听到这话,张溥稍微愣了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脸色忽然变得有点狰狞,很是发狠的样子。

他的这个情况,让他母亲看了有点吃惊,一时不敢说话。

自己的这个儿子,当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这一点,她很清楚。

忽然,张溥动了,只见他转头看了下四周,然后就看到墙角挂着的一把装饰用的宝剑,便几步上前,一手握住,一手拔出了宝剑。“铿锵”一声,寒光耀眼。

“我的儿,你这是要干什么?”张溥母亲一见,不由得又吓到了,连忙说道,“千万不能啊,他是东厂的人啊,你打不过他的……”

听到这话,张溥不由得有点无语,母亲大人竟然是担心自己打不过他而不是劝自己……

“娘别担心,此事孩儿已有决断!”张溥安慰他一句之后,便立刻手提宝剑,跨步出门,很快就到了前院的一处院子,东厂番役休息之所。

门口站岗的两名番役看到中丞大人竟然手提宝剑而来,不由得有点吃惊,正待问话时,就听张溥已经先一步问道:“档头可在?”

“刚回来,在里面呢!”一名东厂番役听了,便立刻回答道,眼睛盯着那宝剑,还想说什么,却见张溥已经跨步走进去了。

之前的时候,来来往往,大家都习惯了,更何况张溥是被东厂保护的人,是在奉旨办差的钦差,一直以来,谁也不会拦着他。

这个时候,哪怕看到他手提宝剑,东厂番役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担心地是有刺客,因此立刻跟在他的后面进去。

张溥跨步进了大堂,就看到姜冬正在埋头写东西。

外面传来的动静,让姜冬闻声抬起头来,见到张溥竟然提着宝剑走进来,不由得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手中握着毛笔,一时之间,并没有动作:中丞大人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所说那番话,他想要灭口?

一想到这,看到张溥后面跟着好几个好奇的东厂番役,姜冬自己都不信,就张溥这个文人,还敢向自己挥剑?疯了么?

他正想着,忽然就见张溥向姜冬深深地施了一礼,而后真挚地说道:“刚才档头所言,犹如醍醐灌顶。刚才争执,是本官错了!”

听到这话,姜冬心中不由得有点安慰,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好歹有点感情,而且又是能听自己劝,多少还是有点成就的。不过,既然是过来说这事的,为什么还拿着出鞘的宝剑?

张溥身后的几个番役,听到这话,才明白不是有什么刺客,而是档头和中丞大人有争执,所以中丞大人过来认错了?

可是,为什么中丞大人手握宝剑过来认错?

就在所有人都想不明白的时候,就见张溥手握宝剑,跨步上前,就到了姜冬所坐案几之前。

这一下,让姜冬豁然一惊,什么意思?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站了起来,眼睛就盯着张溥看。只要发现张溥一个不对,他相信,以他的身手,绝对能对付得了张溥的。

而在张溥身后的那几名东厂番役,看到情况好像有点不对,一时之间,也紧张了起来,连忙靠近了一些。

只见张溥眼睛平视姜冬,再次严肃而认真地说道:“本官得档头提醒,才知道做错了事情,愧对圣恩,原本该以死谢罪,但是,核查官绅优免限额和催缴欠赋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不是本官夸口,也就只有本官才能真心实意地为皇上办好这差事。因此,本官决定所有收到的人情往来,全部登记造册,上呈御览,由皇上决断,本官是否还能办这差事。”

听到这话,姜冬不由得松了口气,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我相信中丞大人既然有此等认识,皇恩浩荡,应该不会有事的。”

他其实心中是清楚的,张溥之前自导自演的事情,皇上都是秘而不宣而已,就看他怎么做。如果能做好了,那就既往不咎,要是再让皇帝失望,搞不好新账旧账就一起算了。只是不知道,他这番认识,是为了应付自己呢,还是真心悔过了?

张溥身后的几个东厂番役听了,也都松了口气,情绪也跟着放松袭来。原来是这样,可是,中丞大人握着剑过来干什么?

他们不明白,主位上,姜冬也正在想着,忽然,眼前寒光一闪,张溥挥剑了。

不过,他并没有躲,因为,张溥这一剑,压根就没往他这边来。

只见张溥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拳,只剩下小指在案几边缘,而他的右手握剑,就是一剑切向他的小指的。

说时迟,那时快,等到姜冬反应过来时,就见一截小指断在了案几上,宝剑切入案几几分,鲜血喷涌,把案几的一角都染红了。

张溥自然不会再去拔剑,额头上全是汗,脸有痛苦之色,显然是真得很痛。他用左手捏着自己的断指处,强忍着疼痛,硬是开口说道:“今日,档头作证,本官断指为誓,此生绝不会贪赃枉法,也不会贪污受贿,此生,愿做皇上的鹰爪,为朝廷纲目!”

到了这时,大堂内的几个人终于明白了,张溥拿着宝剑过来,原来是要断指发誓!

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姜冬立刻大声喊道:“快,拿伤药,给中丞大人止血,快,快点……”

大堂内,东厂番役们,顿时就乱了。还真别说,就只有张溥还镇定着。

亏了是刀剑伤,东厂番役处理起来很熟练,看着张溥左手虽然包扎了,却是血红的一片,再看看案几上的那截断指,姜冬立刻就想起了眼前这文人,之前为了不想奉旨,都敢刺自己一刀,如今竟然又来断指,这狠起来,还真是比武人还狠!

“中丞大人,这是何苦呢?”姜冬想着,便苦笑一声道,“你我都如实上奏,你应该没事的!”

此时的断指处,还是非常痛。不过张溥也是忍得住,还强自笑道:“本官怕时间久了又会忘记,只有如此,本官才会时刻记得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这手指都已经断了,再多说什么也已是没用。

于是,就按照他们所说的,姜冬给厂公上报情况,而张溥也向崇祯皇帝上奏,如实禀告,当然,少不了说断指为誓,以表达他悔过的决心。

这个事情,其实他们不上报,此时的崇祯皇帝,也已经通过张溥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知道了情况。

394 不近人情

对于这个张溥,崇祯皇帝其实是一直在关注的。对于他被人捧着,慢慢地接受所谓的人情往来,甚至连他用难以想象的低价,在扬州府买到一套豪宅大院,崇祯皇帝也是通过窃听种子,在第一时间知道了。

这样的情况,崇祯皇帝倒没有说有多愤怒,这是官场上自然而然会遇到的情况,就看张溥自己怎么去做了。如果就是下去不改变,那么他就和大部分官员没什么两样,当官久了就成了贪官污吏中的一员。如果他自己能改变,醒悟的话,以张溥的才能,就可以更进一步去用他,而不是只把他当所谓的酷吏。

让崇祯皇帝有点没想到的是,东厂档头姜冬,却是始终保持着初心,竟然去告诫了张溥。

一般来说,哪怕是监察百官的东厂,很多人刚成为其中一员的时候,未尝没有为国为民之心。只是权力掌握得久了,被糖衣炮弹攻击之后,往往就会沦陷,转而和被监察的官员一起同流合污。

在崇祯十二年的时候,自己刚穿越过来之后,整顿了一次厂卫。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年,虽然姜冬是个好样的,但不代表其他人都是这样。

在张溥母亲给张溥说拉姜冬下水的那话时,崇祯皇帝就警醒了。厂卫这边,还是要经常敲打才行,也要从制度上来保证厂卫的清廉。

在领军前往大同府的路上,崇祯皇帝就为此想了很多。

能保持初心的厂卫,必须要及时鼓励,这是其一;当然,已经堕落了的厂卫,那就要立刻严加惩处,不能让这种老鼠屎把周围的米都给染坏了。

另外,厂卫监督的范围职责,要实现轮换制。

就比如说姜冬这里,他已经跟了张溥两年了,相处久了就容易一起堕落。要进行轮换制。如此一来,就算张溥想拉东厂的人下水,可这东厂的人经常轮换,那拉人下水的成本也就高了。另外,只要换到一个保持初心的厂卫,那么张溥的事情都会被揭发出来。

当然了,这只是举个例子,张溥用断指发誓,这个题材,要好好在官场上宣传,就把张溥再推出来,号召所有官员向张溥学习。

从张溥的这次事件中,崇祯皇帝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那是相当不满意的。就是地方都察院的官员,竟然因为张溥如今掌握了大权,位高权重,就也跟着去巴结,走人情去了。

反过来说,地方都察院有监察地方官员之责,他们是不是也会被地方官员的糖衣炮弹攻击,这个应该很有可能。看来地方都察院也要实现轮换制,不能让监察官员在一个地方久待。另外,作为都察院的御史,必须要在上任之初登记财产收入,大于多少银两收入的,在都察院体系内进行报备,一旦查出有隐瞒不报,或者来路不明的财物,交代不清楚的就要论罪。

另外,要禁止地方都察院的御史人情往来,哪怕是同年好友什么的,也全都不能交往。这样做或者有点不讲人情,但崇祯皇帝觉得,对于监察地方官员的御史,就应该和其他官员保持距离。要不然的话,就算不收取贿赂什么的,双方吃吃喝喝的,有了情面,就肯定会妨碍地方监察官员的工作。

监察官员,就应该塑造成不讲情面,那种冷面的,难以亲近的官员才好。当然了,因为地方都察院还接受民告官,因此,对于民情的了解,也是要有必要的。因此,也不能一直待在地方都察院内,和谁都不往来。必须要走出都察院,便服走到百姓中间去,去听,去了解,同时要记录行程见闻,最终择其重要的,行程当地的档案留存,甚至可以上报京师都察院,以便京师这边,能对全国的民情也有个了解。

还有,对于监察官员的生活,朝廷这边也要去了解,必须要让他们衣食无忧,至少不能像当年的海瑞那样。总之,清官可以富,而不是清官就是要穿打补丁的衣服,自己亲自去种田种菜这种。真要这样的话,又能有多少海瑞会存在?

就一个张溥的事情,崇祯皇帝关于吏治方面,想了好多。不过他感觉,光是这些还不够。但已经想到的事情,可以先做起来。

于是,就在晚上宿营的时候,崇祯皇帝写了一道旨意,把自己的想法都写了,然后发往京师,令内阁和司礼监以及六部九卿,包括东厂在内进行讨论补充,定稿之后再回奏给他确认。

忙完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也领军到达了大同府。

在大同府的周边,还能看到建虏和蒙古联军入侵之后的痕迹。

周边一些庄堡,防御能力强的,在看到烽火的第一时间,所有人就躲进庄堡内严加防备,因此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庄堡外的一切,不是被抢,就是被破坏了,可谓满目疮痍。

还有一些庄堡,防御能力弱的,看到烽火信号,知道是草原上的敌人大举入侵,就立刻逃到了周边去躲藏。建虏和蒙古人一来,就把所有的一切都烧了。如今,庄堡的百姓已经返回,正在重建家园。

然而,老百姓自己的能力很有限,大部分人,都还是露天住宿,等着房子先盖好才行。

崇祯皇帝一到,所有的百姓都跪地迎接。

一眼看去,不管是衣着还是面色,都能看出,百姓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想想也是,边关地带,常年受兵灾,每年的秋天,草原上的蒙古部族更有打秋谷的惯例,也就是会入关劫掠。在这样的环境下,百姓要能过好日子就怪了。

如今已经是九月份了,北方的天气已经转冷,特别是在晚上,天气就更冷。百姓还在重建家园,根本就还没住的地方,晚上肯定非常难熬。

看到这一幕,崇祯皇帝心情有点沉重。都不管闻讯赶来的大同府文武官员,下了马,在锦衣卫的护卫之下,走向了百姓中间。

他先是上前,扶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并没有说话,老人也不敢说话。然后,崇祯皇帝又扶起边上的另外一个幼童,摸摸他的脑袋,面黄肌瘦的,实在让人心疼。

转目四顾,看着他们,崇祯皇帝深吸一口气,忽然大声说道:“朕来了,这一次,会打得草原上的那些杂种再不敢入关,朕保证,朕必定以最大的努力,保证大家安居乐业!”

这些跪着的百姓听了,顿时都有点诧异。要知道,皇上可是金口玉言的,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难道皇上真得有把握,让草原上的那些鞑虏真得以后都不敢入关了?这可能么?

想到这个,他们又立刻想了起来,去年初的时候,皇上不就是来过一次,把关外河套的土默特部给灭了么!这在以前,可是谁也不会信的事情,觉得不可能。可是,如今,皇上又说了好像不可能的话,但是,这可是皇上啊,说不定就成真了呢?

想着以后的日子里,要真有那么一天,从此再也不用担心关外的鞑虏入关,不再担惊受怕,不用东躲西藏,不用努力一年却都被鞑虏抢了去,那样的日子,怕会是世上最幸福的日子了吧?

这么想着,几乎所有的百姓,都不约而同地一起伏地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真要那样的话,有这么厉害的皇帝,他们是真心希望这样的皇上能万万岁,永保他们的平安,从此再不受兵灾。

崇祯皇帝再次扶起又跪了下去的白发老人,同时对其他人和蔼地说道:“都平身吧!”

说完之后,他转身吩咐道:“传大同府地方官员过来!”

大同府的地方官员早就看到了皇上在这边的情况,虽然有点远没听到皇上说什么,但是,他们可是看到百姓激动的情绪,听到那山呼万岁的声音。

此时,听到皇帝传召,立刻就担心起来,小心翼翼地过来,大同府知府到了近前,就立刻抢先解释道:“陛下,微臣按照朝廷赈灾方略,早已给他们发放了赈灾粮了。”

他身后的官员,也立刻跟着点头,就怕皇上误会,要治他们的罪。

边上的那白发老者听了,同时也看到了知府大人看向他,眼神中有求救的意味,他犹豫了一下,带着点惶恐给崇祯皇帝说道:“陛……陛下,草民们确实都领到了赈灾粮食,要不是知府大人发放及时,草民们都饿肚子了。”

知道自己要来,地方官府敢不赈灾救灾,那就真是胆大包天了!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点点头看向大同府知府说道:“卿做得不错。作为地方父母官,就必须要做好当父母官的责任。如今全国都在防灾救灾,此事是决不能马虎的。”

大同府知府一听,自然是连声答应,表示绝不敢怠忽职责。

崇祯皇帝还是有耐心地听完了他的表态,然后转头看向他身后的一名武官问他道:“你是大同卫所指挥使?”

“末将在!”那人正是大同卫所的指挥使,听到皇帝点名,连忙回应道。

崇祯皇帝确认之后,便用稍微严厉的语气对他说道:“立刻派出卫所军队,给受兵灾百姓赶建房屋!明白么?”

虽然边关的卫所军队,比起内地的卫所要好一些。可打草原鞑虏的事情,主要也不是靠他们,让他们参与救灾中,算是正当其用。

卫所指挥使一听,稍微愣了下,这个事情,他可从没干过的。不过皇帝当面下旨,就是给他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拒绝的,便立刻答应下来。

崇祯皇帝接着转头看向大同府知府道:“地方卫所参与救灾,在江南那边已经有先例了,以后朕会颁行旨意,地方卫所的职能,就都要加上这一项。卿是地方主官,要对地方灾情负责,如遇重大灾情,可申请卫所军参与救灾,事后报于指挥使司。”

“微臣遵旨!”大同府知府一听,连忙答应下来。

从皇帝的话中能听出来,如今虽然只是个例,但不久之后,估计全国都要推行这种救灾方式了。

而附近的百姓一听,不由得都是大喜。修筑房屋,正是需要壮力的。而一家子里面,又有几个壮力。可是军队就不一样了,一支军队过来,那可都是壮力,有他们帮忙的话,那房屋修筑的速度,绝对是非常快的,也就能早好些日子不用在露宿了。

此时,他们看着崇祯皇帝在和文武官员谈话,因此,不敢出声道一声感谢。不过他们偷偷看向皇上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感激之色。

处理了受了兵灾的灾民,崇祯皇帝便领军进了大同府,他没有休息,而是第一时间召集了地方军事力量,当然,吴三桂也在这里。

看着底下大同府总兵以及援剿总兵和他们的手下各级将领,崇祯皇帝严肃地说道:“朕此次过来,就是要解决边关之患,消灭济尔哈朗为首的建虏以及和大明为敌的蒙古部族,这个,你们应该是知道了的。那么朕,就再说点你们不知道的。”

大堂内,所有将领确实都知道皇帝御驾亲征,是为了什么而来。在崇祯皇帝到达之前,他们私下其实就已经讨论过。虽然皇上有之前消灭土默特部的战例在,可这一次,想要再消灭以建虏为首的草原敌人,想来想去,好像就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由此,他们对皇上的这次御驾亲征,都表示了怀疑和担心。

此时,崇祯皇帝的说话,让他们一时之间没再去想已经想过的问题,而是都有点好奇,想要知道皇上又要说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话。

只见崇祯皇帝环视他们,大声说道:“京营改制,汰弱留强,最终只留下五千人马而已。要补充京营的兵力,这是必然的。因此,朕决定,就在此次战事中,立下战功,表现不错的将士,便能成为京营将士。此份旨意,朕亦会颁布给边关沿线将士。你们,听到了么?”

395 各自打着算盘

一听这话,大堂内非三大营的将领,包括吴三桂在内,全是大喜。

对于他们来说,是当边军还是当京营的将领,完全是可以用脚来选择的事情。就看看皇上此次领军而来的三大营将士的装备就知道了,和边军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不说别的,只是保命用的护甲,边军中还多是鸳鸯战甲,就是棉甲而已,虽然对于火器的防护比较好,但是对刀枪箭的防护就差多了。而三大营的将士,皮甲、铁甲比比皆是,甚至连最普通的军卒都有。

眼红不?当然眼红了!

更不要说京营将士的待遇方面,也要好过边军将士。且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就有更多的机会,能让皇上记住自己。而且所立战功,也不可能有地方上的挤占之类的。

反正好处很多,不想当京营的将士就不是大明的好将士,这句话绝对没错!

于是,大堂内响起了慷锵有力地齐声高呼声:“末将遵旨!”

崇祯皇帝扫视着他们,能感觉到,这个消息说出去之后,士气都明显高了很多。心中满意的同时,他便又严肃地说道:“此次战事,预计不会在短期内结束,诸军都要心中有数,也要时刻做好准备。朕会坐镇榆林,如遇战机,旨意一到,就得立刻行动,决不能怠慢,延误战机者,斩!”

军中可不能儿戏的,军法如山,比起文官要是犯错的话,可能削减俸禄,降级什么的这种,是要严重很多的。一旦犯错,往往就是杀头的结果。

就算是平日练兵的时候,就比如说戚继光练兵,那也立下许多条斩的军法。

因此,对于崇祯皇帝所说得这些话,军中将领并没有感到不妥,而是纷纷抱拳领旨,表示绝不敢怠慢,厌恶战机。

之后,崇祯皇帝休整了两日,便再领军西进,前往延绥坐镇。与此同时,他对大同军将所说得话,也在秦晋两地传开了。

“什么,皇上真是这么说的,有机会入选京营?”

“那是当然,总督府布告都出了,还能有假。不过前提是你要在这一战中,立下比别人多的功劳才行。”

“这么一说,倒也是哦。秦晋两地的边关重镇,边军没有八十万,至少也有六十万吧?京营能要多少人马?最多十万,搞不好就只有七八万都不一定。看来,还是有难度啊!”

“可不是,边军的,谁不想去京营?我看那,不用想那么多了,就想想在这一战中好好表现才是!”

“……”

在九边重镇的所有军卒中,类似的讨论,遍地都是,大明将士在兴奋地同时,也纷纷对眼前这一战说着各自的看法。不少人甚至还把自己的想法往上报,就希望出谋划策方面,能有点功劳的话,说不定也能比别人更有优势进入京营。

但是,绝大部分大明将士们,包括那些军官,就如同大同府那边一样,私底下互相一讨论,就有点傻眼了。

“这一仗该怎么打?好像没法打啊!”

“对啊,皇上御驾亲征,草原上的建虏肯定也会得到消息,他们不可能再进关吧?”

“为什么皇上不像上一次一样,偷偷地过来,然后引诱关外的鞑虏进关,再埋伏消灭他们呢!”

“你以为建虏是那些土默特部的傻子可比的啊?那个奴酋叫济尔哈朗的吧,听说在辽东众多建虏头目中,也算是一员智将,属于有勇有谋的那种,很不好对付的。有上次的教训在,肯定会非常谨慎,怎么可能还会再中埋伏呢!”

“对啊,而且建虏兵力可是有上万人之多,他们的精锐也不是土默特部可以比的。这么多人马要是放进关来,搞不定人家不钻埋伏圈,而是四处烧杀劫掠,关内也受不了啊!”

“那怎么办?茫茫草原,一望无际的,只能靠实力硬碰硬么?可是,我们大明的骑军也没有那么多啊,怎么打?”

“就是,就算我们大明的骑军足够多,草原上的建虏要是知道打不过,立刻撤走,我们也只能干瞪眼吧?”

“……”

秦晋两地的明军将士们,一边在做战备准备,一边却是摇头叹息。在他们看来,这一仗非常地不好打。要不然,中原王朝也不会视草原上的敌人为心腹大患,但却一直无法去除。

最后,所有的大明将士,包括那些将领以及各地的巡抚、总督等,全都寄希望于皇上的英明神武,该是有对策能对付草原上的敌人了。

他们其实不知道,崇祯皇帝在这个时候,也同样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他并不慌,因为,他的“王牌密探”已经赶到了归化城了。能获悉敌人的具体消息,就能针对性的采取行动,办法不就有了!

…………

归化城,也就是后世的呼和浩特市旧城。北枕巍峨起伏的阴山山脉大青山,可通北部丰美的草原;南临波涛滚滚的黄河水,与鄂尔多斯高原隔河相望;东连连绵起伏的蛮汗山;西连河套,为西进甘宁之门户。是在大明隆庆六年的时候,由阿勒坦汗,也就是俺答汗召集各族能工巧匠,模仿元大都而建,后来大明赐名归化城。

草原上原本是没有城镇的,也就是俺答汗建了这第一座。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里土地肥沃,地形平坦,灌溉便利。不但是个放牧的好地方,也是一个可以开垦种田的好去处。由此,蒙古族可以在放牧之外,又可以通过耕作来做补充。要不然的话,草原上的部族只靠放牧,那是比起农耕民族受老天爷的限制就更大了。往往一个牲畜的瘟疫起来,就能饿死一个部族。

当初,林丹汗西逃之后,也是看中了这里,打跑土默特部之后就占据了这里。但是,在崇祯五年的时候,皇太极亲自领军西进,赶跑了林丹汗,放火烧了归化城,因为建虏自己离这里太远了,不允许这城存在。

如今的归化城,虽然经过土默特部重新修筑,也没有恢复原状,但好歹有个城镇的样子,这里的头领,不用住在蒙古包内,可以住在这归化城内。

之前的时候,明军曾攻占过这里,但奉崇祯皇帝旨意,留着没烧,继续养着。奴酋济尔哈朗领军过来之后,自然占据了这里作为他们的大本营。不是说辽东建虏不是草原部族,住不惯蒙古包,而是这里的地理位置非常好。

当英俄尔岱快马加鞭赶到这里的时候,刚好碰到了草原部族各路大军从明国边关撤回去。从大同和延绥这边回去的蒙古部族和阿济格所部,最先回到归化城。而济尔哈朗从宁夏那边回来稍微有点远,因此,英俄尔岱还正好赶上了迎接他回去。

在之前的时候,已经有快马回报过济尔哈朗那边的战况,因此,阿济格这边全都知道,济尔哈朗在明国西边那边打了一个大胜仗。

看着草原上的尽头,出现了大军探马的踪迹,随后就看到大军的影子。顿时,所有在等候的蒙古部族头目和建虏头目,全都是精神一振,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郑亲王回来了,快看,是郑亲王回来了!”

“还是郑亲王厉害啊,只是一出手,就不但灭了明国的宁夏总兵,而且还抢了好多东西,真是太厉害了!”

“那可不是,要不然,大清皇帝也不会封他为亲王了啊!”

“……”

听着那些蒙古部族的头目在夸济尔哈朗,领头的阿济格便冷了一张脸,原本兴奋的心情,一下便削减了很多。

明明在这次的战事中,他有出谋划策之功,还有牵制明军,吸引明军注意的功劳,结果倒好,所有人都没有注意他的存在,都夸济尔哈朗去了。他们是眼瞎了么?

不过虽然如此想着,阿济格还没有肤浅到为此而去训斥那些蒙古人。在他的眼里,这些被大清打服了的蒙古人,其实都是垃圾。对,在场的这些蒙古人,一个都别跑,全都是垃圾,是大清的狗。好歹是大清郡王,何须和这些狗去计较呢!

“你们说,这一次郑亲王会抢回多少东西?”

“不管抢了多少东西,我们乌拉特部出力最多,回头应该分得最多!”

“你敢骗长生天?谁说你们乌拉特部出力最多了,我们察哈尔部出动了多少人马知道么?还为大清军队提供粮草物资,应该是我们察哈尔部分最多才对!”

“呵呵,难道我们乌拉特部就没有出粮草物资了?来来来,把你们额哲汗喊来,我们一起对一下,看看是谁出得粮草物资最多!”

“……”

林丹汗死后,他的老婆被皇太极分了。其中林丹汗的正室是皇太极的了,对了,皇太极自己分了不止一个;另外,其他老婆,有被分给表现好的林丹汗的原手下,还有分给济尔哈朗的,阿巴泰和豪格也都有。甚至连老男人代善,因为林丹汗的老婆不够分,就分到了林丹汗的妹妹。

诚然,在蒙古部族和辽东建虏眼中,这种婚嫁乱七八糟的关系,对他们都不是事儿。但是,不管怎么样,这都代表着,是战败的一方。

还有,林丹汗的儿子,也投降了建虏,虽然得到优待,甚至是娶了一个皇太极的女儿,但是,却也没有了自由,被软禁在盛京的驸马府中,并不能回归自己的部族。

很显然,乌拉特部,就是拿这些事情来取消察哈尔部,以此笑话他们。

顿时,察哈尔部这边就怒了,自然有什么伤疤揭什么伤疤。你乌拉特部不是照样臣服大清了么,难道就没有一点破事的。

就这么着,原本都是兴高采烈地迎接济尔哈朗凯旋,结果到了后来,蒙古部族之间,自己就吵了起来,除了因为有阿济格在,不敢动手动脚之外,那嘴巴上对彼此的不干不净,那是在各显神通了。

一般情况下,出现这种事情,阿济格作为这里的老大,自然是要喝斥或者劝和的。

可是,此时的阿济格,却是听得心中很舒服。既然敢无视本王,那本王就当不存在好了。骂吧,本王听得也开心!

英俄尔岱倒是有点看不下去了,不过他不是老大,便悄然向阿济格示意了下。

阿济格就当没听到,直到看到英俄尔岱凑过来了,才低声说道:“随他们去,他们部族不和,才利于我大清统御他们!”

这话,好像好有道理,英俄尔岱听了,便不再出声,随他们对骂去了。

慢慢地,济尔哈朗的大军已经越来越近,都能看到在大军之中,有无数的牛马车,上面装着满满的东西,锅碗瓢盆,粮食物资,什么东西都有。还有一群群的明国百姓,被建虏骑军驱赶着,跌跌撞撞地走着。

竟然有这么多战利品!蒙古部族的头目一见,顿时那眼都红了,为了回头能多分一些,那表功的争吵有愈演愈烈之势。就犹如火中浇了油,一下猛烈了起来。

不过在阿济格的眼中,对于济尔哈朗的这次收获,心中却是失望。大清哪次攻入明国京畿之地的时候,不是比眼前这次要抢得多。除了崇祯二年时候那一次,是连锅碗瓢盆都抢之外,其他几次入关,谁还要这玩意!没想到这一次,又看到了锅碗瓢盆了。

想想也是,明国西北肯定是没有京畿之地富裕了。不过不管怎么样,总比草原上要富裕多了。也难怪就这些东西,这群狗都吵成这个样子。

阿济格这么想着,直到能看到济尔哈朗的身影,他才转头冷喝一声道:“全都给本王闭嘴,哪个部族出力大,由我大清说了算。”

听到这话,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的头目都立刻闭嘴,不过心中却没什么因为受到喝斥而懊悔。在他们心中,这争吵本就是给大清这边听的,要是不吵的话,出力了不被大清这边重视,岂不是白出力了!那回头分物资的时候,肯定会分少了的,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各自打着算盘,终于在济尔哈朗离得更近一些时,全都暂时消停,不管心中什么想法,都露出笑容迎了上去。



396 完颜阿骨打托梦(为书友20190203025737197加更)

济尔哈朗这边,大明叛将就围着他转,一路过来,时不时地找济尔哈朗说话,就像主子跟前的哈巴狗,一直围绕着主子讨好。直到看到阿济格他们迎过来了,才摆正了自己的姿态,退后好多。

柴时华哪怕自己觉得立下了好大的功劳,可还是怕被阿济格怼,不敢在前面被阿济格注意到。

两边为首的人一见面,客套话,奉承话,自然就不必说有多少,当然,也都是冲着主角,济尔哈朗去的。

不过,济尔哈朗的性子,却是沉稳,不骄不躁的,显得很平稳,倒是一见面就先夸了阿济格,说他这边做得好,吸引了明国的注意,宁夏那边的明军,果然没有防备,从而让他容易得手。

这话就说得阿济格心里很舒服了,比起被那些蒙古部族头目来说,都要让他舒服。毕竟济尔哈朗是亲王,是这边的统领,由他背书,才是对他功劳的最大肯定。

济尔哈朗说着话,忽然就看到英俄尔岱竟然也在,便立刻严肃了脸,认真地对英俄尔岱问道:“可是陛下有什么旨意?”

英俄尔岱听了,点点头,正想说话时,就见济尔哈朗立刻翻身下马,整理了下仪容,而后打千跪地,大声说道:“微臣恭听陛下旨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到这个情况,所有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这当头,都突然来这一手,要不要这么虔诚,等回去让英俄尔岱宣旨不一样?至于么?

不过想归想,济尔哈朗都跪了,其他人自然也得跟着跪。

于是,到了最后,整个草原上,跪了一大片,就只有英俄尔岱站着了。

哦,对了,那些牛马也是站着的,没跪!

英俄尔岱心中,对于济尔哈朗的这个反应,心中倒是暗赞一声,回去之后给皇上一说,这济尔哈朗的忠心那是没得说了。

于是,他这算是被迫拿出皇太极的旨意,直接宣读起来。

众人一听,都是乐呵呵地高兴。

为啥?

因为皇太极是要这边来点大的,不温不火,又如何能牵制明国?

这不,济尔哈朗不是刚领军给明国一个痛击么?这算是最好的交差了吧!

因此,英俄尔岱在宣读完皇太极的圣旨,走完流程,便笑着对济尔哈朗说道:“陛下知道殿下这边的战况之后,一定会非常高兴了。”

济尔哈朗没有一点得意,反而谦虚地回答道:“这些都是本王该做的,让陛下发了圣旨过来催促,已经是人臣所不该的事情。没有及早给予明国重击,是本王做得不够好!”

他这么说话,众人就更是敬佩他了,不愧是大清名将!

回到归化城内,济尔哈朗说是要去换下盔甲,不过实际上,只是找了个借口而已,让英俄尔岱跟着他去了后衙。

只是一进去,就见济尔哈朗立刻严肃地问英俄尔岱道:“辽东出了何事?难道是明军有什么动向?不会是东江军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吧?”

济尔哈朗对皇太极太了解了,要不是辽东出了什么事情,他相信,以皇太极对他的了解,绝对不会派英俄尔岱过来催他的。毕竟打仗这个事情,是不能硬来的,必须要有战机才好。

英俄尔岱一听,心中不由得对济尔哈朗又是敬佩一分,阿济格就没他这个反应。

于是,他就把济尔哈朗离开辽东之后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都讲了,包括皇太极得范文程的提议,用德王之议来迷惑关宁军和东江军,突然发动对朝鲜的战事。以及到了后来的平壤之战,塔山之战,以及明国皇帝虚张声势,导致平壤战事功败垂成,把大清主力给调回辽东的所有事情。

济尔哈朗默默地听着这些消息,中间并没有任何插嘴,就只是让英俄尔岱在说着。甚至等英俄尔岱说完了,他都沉默了好一会。

英俄尔岱在给他讲得时候,自然也在观察的。

哪怕济尔哈朗性子沉稳,平时话不多,波澜不惊的那种,可此时,英俄尔岱也能明显感觉出来,济尔哈朗是非常震惊的。

事实上,英俄尔岱确实没有看错,济尔哈朗此时的内心世界,可谓是惊涛骇浪,再没法和以前那样,有事情能压在心里,表现得波澜不惊。

要知道,一直以来,大清都是屡战屡胜,基本上就没有失败过。从辽东一个小小的部族,最终成为了统治辽东的王者。和明国的战事,都是压着明国打的。

虽然多尔衮在天津之战失利,可还是劫掠了二十多万人畜回辽东了。后来,大清在旅顺之战也没有成功。可那是不想付出太大的代价,要不然,肯定能把明军赶下海。最重要的是,大清就不善水战,更不用说是海战了。旅顺有海上的退路,大清丢着不管,其实也是对的。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明国皇帝竟然会御驾亲征辽东,把塔山的多尔衮所部,只是一夜功夫,就全部歼灭,连多尔衮都被俘虏了。然后竟然又采用了非常及时的手段,影响了平壤之战,使得大清主力出兵都来回奔波而徒劳无功。

想着这些,他就又想起了之前的土默特部蒙古部族的毁灭,那也是明国皇帝御驾亲征的结果。

这个明国皇帝,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厉害了?济尔哈朗心中万分惊讶地想道,哪怕是换成皇太极来当明国皇帝,也肯定不能像明国皇帝这般,御驾亲征两次,都取得了如此辉煌战绩吧?

“殿下,殿下……”英俄尔岱等了好长一会时间,还是没见济尔哈朗有反应,不由得低声轻呼道。

被他这么一叫,济尔哈朗回过神来,心中回想了一遍,就开始问具体战事的细节。

英俄尔岱一听,能回答的,他都回答了。

济尔哈朗在又沉默了一会之后,便盯着英俄尔岱的眼睛问道:“你是见过明国皇帝的吧,以你的感觉,以为明国皇帝此人如何?”

哪壶不开提那壶,可以说,英俄尔岱最不愿意的,就是他平生之耻,也就是被明军俘虏这件事了。不过此时,是郑亲王问他话,而且很显然并不是刻意要拿这事嘲笑他,而是在分析明国皇帝。

因此,英俄尔岱回想了下被他藏在记忆深处的内容,然后严肃地回答道:“明国皇帝此人,有洞察人心之能,绝不可轻视!”

听到这话,济尔哈朗就奇怪了。明国皇帝又不是刚登基的,以前的表现,可是更多的像一个无能皇帝而已,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厉害了。

仿佛知道济尔哈朗在想什么,英俄尔岱开口补充道:“有一个消息,不知道真假。据说明国皇帝做梦梦见了明国的开国太祖,在梦中传授了本事,因此醒来之后,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变得……变得和明国太祖一般有本事。”

“这怎么可能!”济尔哈朗一听,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不过,他马上就愣住了。梦见祖宗的事情,他虽然没经历过,可梦见亲近的长辈,却是有过的事情。比如说,他就曾梦见过努尔哈赤。可是,在梦中教导指点本事的,他就没梦见过了。

但是,自己没梦见过,就代表别人不会梦见么?济尔哈朗心中如此想着,就又有点怀疑起来了。

汉人可是一直都有祭拜祖宗的传统,而且似乎有不少传说,或者是神仙,或者是祖宗在梦中指点后人的事情。

这么想着,济尔哈朗有点诧异地发现,难道明国皇帝这事是真的?难道真是天佑明国?那……那大清怎么办?

先汗托梦,都扛不住明国的太祖托梦吧?或者再往上,要完颜阿骨打托梦?

过了一会,济尔哈朗发现自己想得太远了,不得不收回有点乱的思绪,脸色变得有点凝重道:“看来,这个明国皇帝还真不好对付啊!”

“是啊,重启东江军,还是由那能文能武的卢象升统领,派去了精兵强将,这种战略,也不是以前的明国皇帝能想出来的。”英俄尔岱也跟着感慨一声道,“看来,太祖托梦的传说,未必就不是真的啊!”

这个时候,济尔哈朗已经非常能明白,为什么皇太极会派英俄尔岱来给自己传旨了,实在是辽东那边的压力,面对关宁军和东江军的夹击,压力太大了。

这么想着,他便严肃地交代英俄尔岱道:“辽东的事情,就不必在外传了。包括你带来的手下,也要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必会影响蒙古部族对我大清的信心,影响我大清军中士气的稳定!”

英俄尔岱听了,立刻点点头,表示明白。大清能慑服草原上从东到西的蒙古部族,就是靠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要是大清竟然也接二连三地打败仗,那势必会减弱对蒙古部族的震慑。如此一来,还会不会听大清指挥,会不会向大清臣服,就很难说了。搞不好,甚至都会投到明国那边去都不一定,谁让明国财大气粗,加上能打胜仗的话,肯定愿意去当明国的狗。

而辽东那边有败仗的事情,就算不传到蒙古人的耳朵里,只是在大清军卒中传开。他们都是远征而来,肯定会担心辽东的家,军心同样会不稳。

想着这个,英俄尔岱眉头一皱,就又对济尔哈朗说道:“殿下,可是,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纸是不可能包住火的,辽东那边的消息,迟早会传过来的。末将所料不错的话,明国那边都会主动宣传这些事情。”

济尔哈朗听了,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这个情况,他何尝不知道呢!

不过表面上,就见他胸有成竹地对英俄尔岱说道:“宁可晚一些的。明国那边传言,这是敌国的言论,不可信就是。另外,本王相信,以陛下之英明神武,必定能找到办法破解目前的困境。只要我大清后续连胜,偶尔失败几战,也就无足轻重了。这不,本王不是刚刚大胜过来么!”

“殿下说得在理,末将佩服!”英俄尔岱听了,虽然心中未必也如同济尔哈朗所说这样认为,不过表面上,那是不能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因此,他就附和着回应了。

但是,济尔哈朗自己却是话锋一转,变得有点沉重地说道:“本王如今打了一个大胜仗,以如今明国皇帝之能,必定会做出应变。必须要多派探子前往关内探听消息才好!你生性谨慎,也和各族都有打交道的心得,此时就交给你来安排吧。”

“喳!”英俄尔岱一听有军令给他,便立刻打千跪地领命。

他们在后面说着话,这前面大堂内等待的建虏和蒙古部族的头目,就有点不耐烦了。特别是蒙古部族的头目,他们眼馋那么多战利品,都急着想分赃,也好赶紧带回部落去。

要知道,大清一万多军队来到归化城这边,平时的粮草物资,可都是他们几个部族分担的。而他们几个部族,自己都过得紧巴巴的,如今额外要负担那么多,部族内早就苦成狗日子了,不,是比狗都不如的日子了。至少狗是有主人给吃的,而他们,却是要给主人找吃的。

这左等不出来,右等不出来,他们如何能不急,就开始瞎猜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甚至都猜到了好像英俄尔岱比较英俊的方面去了。

阿济格也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就这时间,都够睡一觉了,怎么样都休息够了吧?这么等着,要到啥时候?

这么想着,他就想进去看看了,以他的身份,就算进去了,济尔哈朗也不会说什么,更不用说,这一仗,济尔哈朗刚才可是亲口说了,首功是他阿济格的。

就在阿济格想进去的时候,英俄尔岱先出来,后面紧跟着济尔哈朗。看他们两人的脸色,似乎都没有大胜之后该有的表情。哪怕济尔哈朗脸上似乎带了点笑容,可不少人都察觉,这个笑容似乎有点假。

该不会,他们是吵架了?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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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 都给本王闭嘴

就这么瞎猜的时候,济尔哈朗坐到了主位,在底下众人见礼之后,便开口说道:“此次战事,多赖诸位齐心合力,才有此次的大胜,因此,战利品这方面,就按各位所立功劳大小进行分配!”

一听这话,底下众人,脑海中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抛掉了,立刻聚精会神地正式开始分赃大会。

说起来,济尔哈朗倒也算是比较公平的,不管这戏蒙古部族的头目怎么夸功,或者互相指责,又或者哭诉部落之穷困,他心中始终是有数,并定下了分配的方式:大清这边,拿了五成,而后三成归乌拉特部,剩下两成归察哈尔部。

至于原因,他也进行了说明。

大清是主力,没有大清,就绝对没有这次战事的胜利,因此要拿五成。

乌拉特部,不但有牵制延绥之功,更是直接出兵随同大清进攻宁夏;而察哈尔部,却只是出兵配合大清牵制大同明军而已。看在其部和大清关系密切的份上,因此得两成。

如果换了平时,济尔哈朗如此分配,加上他的亲王身份,这些蒙古部族也不敢有异议。

但是,如今这个时候,却又有些不同了。

临近河套的蒙古部族,为了负担这一万多大清军队的大爷,勒紧裤腰带都不够,硬是不敢抗命,把物资挤出来给大清军队的。

那个时候,他们也盼着一个念想,据说东部蒙古部族那边,他们几次跟着大清军队入关,都抢了个盆满钵满的。因此,他们也想着跟大清军队入关,同样能抢回献出去的那些,另外再大大地捞一笔。

因此,对于这次的分赃大会,他们是抱着非常大的期待的。希望分给自己部族的物资,那是越多越好。虽然济尔哈朗如此分了,可他们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多,就想着还要多要一些。

不是说了么,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于是,他们在济尔哈朗分配了物资,顺口问他们可满意否时,就一个个出来哭穷了。

好家伙,有了比较之下,一个比一个哭得还穷。从他们的口中说出来的,是他们的部族,已经穷得惊天动地,穷得惊天地泣鬼神了。

也就济尔哈朗还有耐心听着,坐在侧面的阿济格听得早就不耐烦了。听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一下站起来,指着那些正在哭闹求奶喝的蒙古部族头目们大声喝道:“都被本王闭嘴,郑亲王的话,你们都敢不听了?再敢唠叨哭穷,信不信一颗粮食都不分给你们又如何?”

事实上,他还真这么想的。如今的大清,也穷啊!这都过去几年了,好不容易从明国又抢来了一些人口物资,当然是想自己全要了。

阿济格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就震得这些蒙古部族的头目,一下就傻眼了。

说真的,他们还真怕阿济格说到做到,真要不给他们部族分一点东西,还真无法奈何大清!

不得不说,皇太极派了济尔哈朗和阿济格过来,显然是有先见之明的。

以阿济格的脾气,对蒙古部族自然会有好脸色,但是,济尔哈朗却是好脾气,这完全就是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的配合,就能很好的拿捏这些蒙古部族了。

果然,在阿济格镇住了这些蒙古部族头目之后,济尔哈朗就出来唱红脸了。他先是让阿济格坐下,而后和蔼地对这些蒙古部族头目进行了安抚。然后又略微做出了调整,把粮草物资都给了这些蒙古部族一些,而原本要分给各部族的明国百姓奴隶,就留给他自己这边了。

对此,阿济格很是不满,几次都想发作。不过亏了济尔哈朗比他位高权重,因此,都被济尔哈朗给按回去了。

蒙古部族头目见此,也不敢再哭穷了,纷纷表示同意。

济尔哈朗又对这些蒙古头目说,下次继续合作,还是功劳大的,就多分一些。

这些蒙古人一个个连连点头,连声答应。并且还表示,入冬之前,他们能腾出更多的兵力,刚好关内也收获完了,正是抢东西的好时候,以前有实力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肯定能捞很多。

济尔哈朗微笑着接受了他们的建议,说他们只要跟着大清走,由大清军队对付明军中的精锐,到时候肯定能再打一个大大的胜仗。

这些蒙古部族的头目听了,一个个露出期待之色,喜笑颜开。不过他们怕一直阴沉着脸的阿济格,没敢再多待,赶紧出去清点物资,毕竟他们是要拿到手中才能安心。

等他们一走,阿济格就不满地济尔哈朗说道:“虽然那些奴隶能在这边耕种,可他们都是要耗粮食的,我们那养得起这么多奴隶?”

济尔哈朗听了,微微一笑道:“是怕粮草物资不够?那就去蒙古部族征调便是!”

“……”阿济格一听这话,顿时哑口无言。而后看着济尔哈朗,心中暗想,你还真阴!那些蒙古的狗,看来是要白高兴一场了!

在这场分赃闹剧中,大明叛将柴时华始终是没说话,冷眼旁观蒙古部族头目的闹剧。他心中,也有着对这些蒙古部族的优越感。

他原本是大明总兵,对这些蒙古部族的头目就有心理优势;如今抱着大清的大腿,得济尔哈朗许诺,说他是大清的一员,并且功劳都会上奏大清皇帝,肯定会对他进行封赏。这让他又觉得,就应该比这些蒙古部族头目要高一等。他完全已经忘记了,当他从大明叛逃的时候,是如何卑躬屈膝地求着这些蒙古部族头目的。

此时的柴时华,甚至都在想着,觉得自己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搞不好大清皇帝也会封他一个异姓王当当。心中做着美梦,已经把自己完全当作大清的一员了。

济尔哈朗对这些蒙古部族耍了个心眼,而蒙古部族却还乐得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想想就是可笑。凑热闹,表忠心的心思,让他立刻拍了马屁道:“殿下英明!”

然而,他没想到,他的这一声说话,让闻声看向他的济尔哈朗不由得一愣。

虽然柴时华主动理了个金钱鼠尾,从表面上看,已经和大清勇士一个样了,但是,他本质还是一个汉人啊!

根据英俄尔岱的说法,原本的额驸伍忠,其实是明国皇帝派去的锦衣卫密探,就是去探听辽东消息的。如今在辽东,皇上正在秘密排查明国的奸细,重点就是那些投降了大清的明将,而后是才是其他部族。那么,眼前这个明国叛将,是真心投降大清的呢,还是潜伏进大清的内鬼?

这么想着,又让济尔哈朗想起了以前的一个人,刘爱塔。说起来,自己和他的关系也还不错。当年的时候,刘爱塔在投降大金之后,也曾为大金南征北战的,可是,到了后来,却是想尽办法又投回了明国。不过那个时候,明国皇帝并没有那么英明神武,没有好好用他,才让大金在崇祯三年初的时候,把他给杀了。

一下子想了那么多,济尔哈朗对柴时华有了看法,不过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找了个理由,把柴时华给打发走了。

大堂内没有了其他外人,济尔哈朗才把辽东的局势说了,至少阿济格是有资格知道的。顿时,阿济格也震惊了……

两天之后,终于分赃完毕,归化城外,各个蒙古部族头目喜笑颜开地和济尔哈朗等人告别,就准备领着分到的东西回部族。

不管是乌拉特部还是察哈尔部,都是大部族,当然不可能聚在一起放牧,而是分成一些小部族,分开放牧,不过都是临近的。因此,他们回去之后,内部还要再分的。

此时的他们,心思已经不在归化城这边了,一门心思在想着内部怎么分的事情。纷纷想着,这么多东西,还真是大收获了,看来抱紧大清的大腿,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济尔哈朗倒是有城府,心中早就想好了法子从这些蒙古部族身上捋羊毛,但表面上却是显得对蒙古部族很尊重,甚至领着手下亲自送出了归化城,这让蒙古部族的头目又很是有好感,纷纷拍起了济尔哈朗的马屁。

“咱就知道,殿下是大清最为厉害的了,明军在殿下眼里,就是土鸡瓦狗一般,只是随便一击,就能大获全胜!”

“对,大清在辽东打得明军一败涂地,殿下的功劳最大了!”

“要我说啊,干脆殿下就带着我们打进明国的京畿之地,让我们也去明国富裕之地抢一次好了。”

“哈哈,我看呢,直接把明国京师打下来,完成当年俺答汗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对,把明国皇帝给掠来,让他给咱们挨个敬酒,再跳舞给咱们看,哈哈!”

“……”

听着他们的这些吹捧,这一次,济尔哈朗没有阻止。

虽然哪怕是当年明国皇帝昏庸的时候,大清举国兵力入关,都没有攻克京师,就更不用说如今打下明国京师,掠明国皇帝简直就是个笑话了,不过此时的他,觉得让蒙古部族这边的士气高一些,也是没错的。这样等他回头再让他们出物资,也就能容易一些,调他们再去攻打明国,也同样会容易一些。

这么想着,济尔哈朗便微笑着回应他们道:“本王只是大清国中对明战绩最少的一个而已,不过你们放心,像这一次的大胜,本王还是能打的。京畿之地太远了,等回头,本王带着你们再入关去。明军的精锐,就交给本王便是,你们只管放开了抢,能抢多少就多少,别担心带不回来。”

一听这话,蒙古部族头目的情绪顿时又被点燃,一个个嗷嗷叫着,就好像现在就恨不得济尔哈朗再带着他们打进关去抢东西。

正在这个气氛非常热烈的时候,忽然从东面草原的方向,有几骑飞驰而来,“嘚嘚”地马蹄声,急促地敲人心,让众人先后都有点诧异地看过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济尔哈朗抬头看见,认得是自己放在长城沿线的探马,看来是有明国边关的消息传来了。

果然,就见飞驰而来的探马看到济尔哈朗的旗号之后,就直奔旗下,来到济尔哈朗面前不远,就翻身落马,急急过来,打千跪地禀告道:“殿下,明国皇帝领军三万御驾亲征,已至榆林重镇。”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归化城外,非常地安静,就只有风吹草地的哗哗声,还有战马偶尔的响鼻声。

很显然,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了一下。

他们没想到,这边才打了一个大胜仗,明国皇帝竟然就御驾亲征了,这是有多护犊子啊,就御驾亲征来了?

这一刻,蒙古部族头目立刻就想起了土默特部的下场。他们高涨的情绪,在听到这个御驾亲征的消息之后,不知不觉间,就好像被冷水泼了一般,凉了不少。

不过当他们看到济尔哈朗时,就又兴奋了起来。有大清军队在,还怕什么?郑亲王那么厉害,就更不用怕明国皇帝了。

于是,他们立刻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恭维济尔哈朗的同时,也顺便给自己打打气。

“殿下,明国皇帝来得正好,抓了他献给大清皇帝好了。”

“对,他要是躲在京师那个乌龟壳里,我们还奈何不了他,如今竟然不知死活,敢跑来榆林,还想着亲征,呵呵,叫他来得回不得!”

“殿下,带着我们一起打吧,杀了明国皇帝,明国必乱,我们就能随便抢了。”

“……”

对于这次的这些奉承话,济尔哈朗却是阴沉了脸,厉声喝道:“都给本王闭嘴!”

他这反常的反应,让蒙古部族头目们顿时一愣。

所谓老虎不发威,就当它是病猫。由于济尔哈朗一惯的好脾气,让他们差点忘记了济尔哈朗是谁。此时一生气,他们顿时意识到,这是大清郑亲王,比阿济格还位高权重的,顿时,他们立刻噤若寒蝉,真不敢再说话了。

不过他们有点不解,为什么济尔哈朗在听到明国皇帝御驾亲征的消息之后,和之前的反应怎么会相差这么大!



398 万无一失

看到这些蒙古部族头目的样子,济尔哈朗立刻回过神来,一听到明国皇帝的消息,自己这反应有点过激了。这么一搞,很是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

于是,他便和缓了一点脸色,恢复了他一惯的表情对他们说道:“明国皇帝御驾亲征,虽然本王不怕,可是本王担心你们各部族会受到损失。方才七嘴八舌地不成体统,此事,还是要好好商议一下才好。”

听到这话,这些蒙古部族头目就松了口气,原来是这原因。于是,他们自然一个个表达对济尔哈朗的感激。不过,他们显然就走不了了,又回去归化城开始商议最新的军情。

到了大堂,问得更仔细了一些,便又多知道了一点消息。说明国皇帝已经传旨给九边重镇,说在这一战中立下战功的明军军卒,便能选入明国京营。

听到这个消息,济尔哈朗的内心不由得更是感到有点沉重。

明国皇帝果然是厉害,就只是这么一招,就能极大地调动明国边军的士气。这一仗,还真是不好打啊!

这么想着,他便严肃了脸对底下众人说道:“明国边关,能集结起来的军卒,至少也有五六十万,远多于我军。与明军硬碰硬,非明智之举。不过你等也无需担心,明国皇帝御驾亲征,显然是冲着本王来的。”

蒙古部族的头目也是面面相觑。他们当然明白明国皇帝的这个旨意对于明军的士气会有多大的提高。因此,对于济尔哈朗的话,他们在赞同的同时也是松了口气。有大清军队吸引了明国皇帝的注意,他们就相对安全多了。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济尔哈朗随即话锋一转道:“本王就坐镇归化城,看着明国皇帝敢不敢出关。只要他敢出关,本王就有法子,他就是来再多的军队,也叫他们回不了关内。不过大战将起,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本王决定,这一次的战利品就不分了,全部用于本次作战。另外,各部都要抽调精锐在帐下听令。”

一听这话,各蒙古部族头目不由得傻眼了。什么?到嘴的鸭子要飞了?这怎么行!

于是,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开始诉苦了。反正还是那一套,就是比惨。说各自的部族,要是不带这些物资回去的话,部族真要死人了。

听着他们在七嘴八舌地喋喋不休,济尔哈朗也不生气,任由他们在说着,只是眼珠子偷偷一转,瞧了一眼阿济格,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心中就更有底,完全沉了泥菩萨,坐在好像是在想着事情,并不发一言。

果然,阿济格的暴脾气决定了,他就不会有多大耐心。等了一会之后,他见济尔哈朗还在考虑着什么,便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那些正在哭鼻子抹眼泪的蒙古部族头目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大清的军令都敢不听了?信不信我大清拍拍屁股回辽东,看你们怎么去抵挡明国皇帝的御驾亲征?”

对于打仗,阿济格还是在行的,在一开口震慑住了这些蒙古人之后,他便又大声喝道:“这一次的战事,你们都有份参与,刚之前,你们也都说了立下多大的功劳。很显然,明国皇帝就是冲着这个来的。你们这些部族,肯定是他要灭族的,否则如何给他的那些百姓交代?”

说到最后,他又恶狠狠地要挟道:“这天下,也就我大清才能打败明军,就凭你们?有本事去打啊?敢不听大清军令的,本王恼了就先把你们灭了!”

“……”各蒙古部族的头目听了,一个个面色都极其难看。说得这么难听,这面上都有点挂不住了。

冷眼旁观这一切的济尔哈朗,看到他们这样子,便和缓着语气适时开口说道:“你们放心好了,本王不会丢弃你们回辽东的。不过物资必须要留下,以备这次战事。而且各族精锐也要抽调出来,就在归化城听令。”

说到这里时,他就盯着蒙古部族的头目们,又抛出了一个馅饼道:“明军多是步军,本王统领骑军,只要明国皇帝敢仗着人多来攻打归化城。不是本王夸口,实际上本王也从不夸口,定能让明国皇帝再难逃回关内。”

顿了顿,济尔哈朗的语气又高了一分道:“诸位,你们想想,只要再打赢接下来的这一战,关内的花花世界,明军可还有抵抗之力?是不是就任由我们去取了?到时候,你们部族还能缺什么?”

说实话,他其实是知道这些蒙古部族情况的。虽然没有这些蒙古头领们哭诉得那么夸张,但是,各族的日子,因为要负担大清的粮草物资,还要抽调人马过来策应,确实已经过得很苦了。

可是没办法,明国皇帝在这个时候御驾亲征,这一战,也是必须要打的。草原不像辽东,这一边,还真不怕明国皇帝的御驾亲征。明国的步军来得越多,其实就越容易击败明军,这一点,济尔哈朗心中可以非常确定。

而要是明国只出动骑军的话,就凭明军的战马缺乏,能有多少骑军?顶天了也就两万左右吧。而大清这边,光是大清军队就是一万多,再从蒙古各族中抽调精锐,要组成两万的骑军,不要太轻松。只要自己愿意的话,五万骑军都是随便可以召集来的。到时候,断了明军的粮道,在这茫茫草原中,绝对能磨死明军,根本就不用苦战。

正是基于这个想法,济尔哈朗才不得不要再威逼利诱一次蒙古各部族,要他们也参与到这一战中才行。

此时,各蒙古部族的头目听了他的话,展望下未来,好像确实非常诱人。可是,眼下该怎么过?都已经快马回去报信,说打了大胜仗,回头马上就能带回很多战利品的。结果不但不能带回战利品,而且还要再从族人的嘴中掏吃得出来,这真得有点难以交代!

这么想着,他们又看到了冷着脸,盯着他们的阿济格,顿时心中又一凉。明国皇帝御驾亲征之际,要是自己敢不听大清的号令,搞不好这个阿济格还真会灭族立威。

他们心中非常清楚,大清和明国是不一样的,谁要敢惹毛了他们,那是追着打的,灭族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反倒是明国那边,打不过明国立刻认怂,上表多说些好话,基本就能应付过去的,说不定还能得明国封王,给点赏赐什么的。

只是这一次,好像打得明国有点疼了,连皇帝都御驾亲征了。这种时候,明国皇帝估计也在火头上,一如阿济格所说,明国那边也是要报复的。

这些蒙古部族的头目们,想来想去,发现他们其实就没有别得选择。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又看看冷面盯着他们的阿济格,最终都一起向济尔哈朗回应,表示愿意听从郑亲王号令。

于是,济尔哈朗又安慰了他们一会,就让阿济格陪着他们,重新去把那些东西要回来。

等他们一走,边上站着的英俄尔岱,带着一丝忧虑开口对济尔哈朗说道:“殿下,明国皇帝既然敢来,肯定是有什么凭借的。一旦出边关来攻打归化城,这归化城怕是守不住的。”

“嗯,本王知道。”济尔哈朗听了,却是赞同地点点头道:“此次战事,怕是不能硬碰硬,只能是引诱明军在草原上耗尽粮草物资而后再退军之时,才是决战的好时候。”

说到这里,他看向英俄尔岱道:“辽东那边物资紧缺,皇上也肯定盼着能从外面得到补给。本王这边刚好有一些,就派人送回去。明军打过来,守不住归化城时,也不会便宜了明军!”

听到这话,英俄尔岱有点诧异,连忙问道:“殿下,这些可都是刚才从各蒙古部族手中夺下来的。要是他们知道殿下把这些人口物资都送去了辽东,怕是对殿下,对大清会有非常大的意见。”

一听这话,就见济尔哈朗笑了起来,看着好像是个老实人,此时却笑得有点奸诈了,就听他回答英俄尔岱道:“无妨,等到时候本王给他们答复,说是拿这些人口物资去向皇上请兵就是。大清军队再开拔过来,明国皇帝就更难赢了,这一点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不过其实就不用皇上派兵,相信归化城这边的战事,会先一步结束。”

“……”听到这话,英俄尔岱不由得无语,同时,也对济尔哈朗佩服得五体投地。难怪济尔哈朗虽然不是先汗的亲儿子,却能一直位列大清八大贝勒之一,皇上开国之后,又得封亲王之尊。

这一次,明国皇帝御驾亲征,想要来攻打郑亲王所领的草原联军,恐怕是赤壁之战的翻版了。

就这么定下了初步的方案后,济尔哈朗就派出了大量的探马,前去打听明国皇帝的消息。当然,英俄尔岱这边也没有闲着,他也想着法子,通过叛将柴时华这边的关系,也往边关那边去探听消息。

总之,最为重要的是,一定要知道明国皇帝的动向,这是打赢战事的首要条件。

与此同时,从宁夏那边抢来的人口物资,又从蒙古各部族的手中全部拿了回来。还让他们立刻回去安置本部族人,然后抽调精锐回归化城听令。

等蒙古人一走,济尔哈朗挑选了最精壮的奴隶,把辽东积蓄的粮草物资尽量挤出来,准备运往辽东。

一切准备就绪,济尔哈朗召来柴时华,和蔼地对他说道:“你此次立下功劳不小,本王也曾有过承诺,因此,此次押送人口物资前往辽东,就由你来负责,一路上听从他的安排,前去辽东觐见。”

说着这话的时候,济尔哈朗指了一下站在边上的一名建虏头目。意思就是说,这次押送人口物资的队伍,是由这建虏头目坐镇,但具体的事情,就要柴时华来负责了。也就是说,那建虏头目是领导,他是跑腿的。

柴时华是明国叛将,肯定不愿面对明国皇帝御驾亲征的。而跑去辽东邀功请赏,这正是他最盼望的事情。因此,这一听之下,顿时大喜,又连忙卑躬屈膝地请教那建虏头目。

这个建虏头目,就是随着英俄尔岱一起过来归化城这边的西林觉罗。

英俄尔岱奉了皇太极的旨意过来,没有新的旨意之前,是不好回辽东的。而这边马上要打大战了,不管是济尔哈朗还是阿济格,也不可能走得开,就算是他们手下将领,也同样如此。但是,英俄尔岱带过来的,却没这个问题。刚好西林觉罗的官位最高,就由他押送人口物资回去了。

在西林觉罗和柴时华互相介绍认识之后,济尔哈朗又对他们叮嘱道:“如今这边马上要打大战,本王没法抽调太多的兵力给你们。因此,押送的军队,就由柴总兵这边负责。你放心好了,打着我大清的旗号,蒙古草原上,还没有哪个部族敢眼红而动手的!”

如今,在草原上,至少在中西部草原上,大清赫赫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因此,柴时华对此很是放心。

而后,济尔哈朗又补充说道:“唯一可虑的,是明国边军。因此,本王给你们划了一条路线,离明国边关远一点走,就不会有事。”

说着,他就给柴时华和西林觉罗详细说了他们的行军路线。

这条路线,是济尔哈朗经过深思熟虑,详细考虑过周边的蒙古部族情况,还有明军可能的情况等等,最终的出来的一条路线。至少在济尔哈朗看来,就是万无一失了。因为他甚至连蒙古部族都考虑,尽量避开了,免得他们看到后心里发堵。

全部交代之后,济尔哈朗甚至亲自送了他们出发。

看着这支队伍远去,他心中不由得暗道:“皇上,臣弟虽然无能,也好歹能帮到您一点。这些人口物资只是开胃菜,等打赢了这次战事的话,相信辽东的困境就会迎刃而解了。”

他却不知道,他的所有这些部署,都通过“金牌卧底”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全部反馈到了崇祯皇帝这边。

399 李存勖第二

说实话,崇祯皇帝这一次的御驾亲征,其实还是有很大的压力的。原因就如同其他人所担心的那样,这一战,并不好打。

一直以来,他也没有特别的头绪,便用打草惊蛇之计,先让蛇从草丛中跑出来,有了动静,再看看是否能抓住这条蛇。

也是因此,崇祯皇帝的这一次御驾亲征,那是大张旗鼓地来,而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偷偷地来。

当然了,除了打草惊蛇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让崇祯皇帝放弃了以前那样潜行。

因为这一次的草原上,是建虏军队为主。领军的,又是满清军中比较有名气的济尔哈朗。建虏对于用奸细的手段,也是出神入化,济尔哈朗肯定也很熟练。他们的战事,至少有一半是靠着这种手段打赢的。更何况,此次战事的起因,就是大明叛将柴时华勾结建虏所致。

如果再像以前那样潜行的话,这一次是带着磐石营出来的,不像骑军那么容易潜行。且在这么长的边关线,建虏的内奸肯定能探听到消息。与其这样,不如打草惊蛇更好一点。

这不,崇祯皇帝通过英俄尔岱和西林觉罗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已经详细了解到了归化城那边的情况。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一点还真没说错。

崇祯皇帝只是知道了归化城那边情况,心中就有了对付建虏和蒙古鞑子的想法了。

在榆林重镇,大明开国以来,一直是防御草原的重要边镇。因此,在这里,都能找到草原上的相关信息,比如大概的草原地图。都是有的。

崇祯皇帝在读取西林觉罗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信息后,参考着画出了济尔哈朗认为万无一失地路线。再度核实一遍之后,他便把这份画了路线的地图连同他的一份旨意全都封好,让随驾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伍忠,选取可靠之人,立刻秘密送往大同府,交给援剿总兵吴三桂。

而崇祯皇帝自己这边,却好像压根不知道归化城那边正巴不得他领兵去攻打归化城一般,一道道旨意,传下去,大张旗鼓地,就是要去攻打归化城。

榆林重镇,一下变得非常热闹起来,各路抽调来的精锐,都在往榆林镇集合。而从榆林镇前往草原上的夜不收,也是进进出出地不停。还有从邻近各府调来的粮草物资,也是一车一车地往榆林镇这边运过来。

不管是谁,哪怕是没有打过仗的老百姓,或者路人什么的,看到皇帝坐镇在榆林,各路边军这么大的动静,粮草物资输送个不停,就都知道,皇上这是要出兵攻打归化城了。

不过有一个情况是比较奇怪的,至少在当事人眼中,是觉得奇怪的。

那些接到皇帝旨意的各边军中,都会得到传旨天使口头暗中叮嘱的一句话:“抽调精锐必须慎重,诸事安排妥当,不得出任何意外。宁可晚一点到达榆林镇。不得因为皇上在,就急急地赶往榆林。”

一般来说,皇帝在了,各边军中的将领,绝对不敢怠慢,肯定是在接到旨意的第一时间抽调精锐赶过去的。然而,不再旨意中的旨意,却好像是要他们把重心集中在安排当地诸事之后才去榆林。这事情的重点,好像就是偏了啊!

不过口谕交代了,各路边军将领也不敢不遵,只能尽量安排诸事,检查了又检查,觉得没问题了才赶去榆林。

这么一来,那些不知道口谕的人看来,都道皇帝是真得没错,要布置完他领军出征之后的防御,才会安心出征。由此可见,皇帝是绝对要出关讨伐归化城的建虏。只不过这么慎重地话,似乎集结军队的速度就慢了。同时也感觉,明军的集结效率还真是有点低。

对于这样的情况,不少人对此表示了忧虑。

虽然皇上在之前几次,全都是展现了他英明神武的一面;可是,这一次呢?这种做法,虽然大军出征之后,后方的安全会有保障,可是,最为关键的,不是大军出关打赢建虏的事情么?这才是重点啊!

如此低下的集结效率,根本就失去了兵贵神速的战争原则,关外的建虏肯定知道,从而做出应对。草原可不比辽东,这大军出关,建虏肯定早就跑了,躲到了茫茫草原中,躲在暗处骚扰偷袭大军。这样的应对方式,用脚都能想到啊!如此一来,皇上还能如何应对?

越想,明军这边的将领和官员就越担心。一开始,他们想着,皇上应该是自有打算,以皇上的英明神武,不可能看不到这点。可是,等了好多天之后,并没有见到崇祯皇帝下发新的旨意,只是依旧在不紧不慢地集结准备中。

终于,他们等急了。又想起了皇帝在登基之后,有很长一些年,并没有英明神武的表现。该不会,是皇上又回归平庸了吧?

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曾有不少。比如说后唐皇帝李存勖,领军打仗,那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结果到了后来,却是众亲叛离,身死国灭的下场。该不会,当今皇上又是第二个李存勖吧?

这么想着,这些臣子就真急了,便开始找各种机会向崇祯皇帝劝谏了起来。

“陛下,兵贵神速,如此缓慢集结,消息必然泄露,与大军出战不利啊!”

“陛下,虽然如此部署,不怕建虏偷袭关内。可是,大军出征草原就失去了突然性,建虏有了防备,如果避而不战,大军如何应对,粮草物资总有耗完的一天,又该如何是好?”

“臣恳请皇上三思,如今出关进攻归化城,已经毫无胜算,还请陛下取消此次战事。”

“……”

对于这些劝谏,崇祯皇帝都显得漫不经心,似乎就不想理睬,实在被劝烦了,就随意应付了事。

“朕打仗还用卿等来教?放心吧,朕自有妙计平建虏!”

“兵贵神速什么的,只是兵家说说而已,不能一概信之。朕反其道而行之,结果肯定出乎建虏意料之外,这就是朕的战法,妙不妙?”

“朕自领兵打仗以来,何曾有过败仗,难道你等对朕领军打仗,就如此没有信心么?”

“够了,不用多说了,一切朕自心里有数!”

“……”

崇祯皇帝对于臣子的劝谏,那是越来越不耐烦,甚至还有发怒的倾向,让不少文官武将都有点失望。

不过听皇帝说得如此自信,他们也只能再看看。结果倒好,崇祯皇帝干脆躲起来不见他们了,于军事策略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这么一来,不少人对崇祯皇帝的表现,就又变得忧心忡忡,感觉皇上的这一次御驾亲征要出事!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将军难免阵上亡?或者是人要聪明久了,就会盲目自信?就如同诸葛亮一般,就有街亭之败?

在他们担心的同时,明军这边的消息,也通过建虏细作和探马,传到了归化城这边。

阿济格闻之,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明国狗皇帝也不过如此而已,你还真把他当英明神武的皇帝,真是笑话!”

他这话,是对英俄尔岱说得。

英俄尔岱却是听得有点狐疑,感觉这一次明国皇帝的表现,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明国皇帝表现完全不一样。因此,他不管阿济格的嘲笑,转身看向济尔哈朗,严肃地说道:“殿下,该不会明国皇帝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吧?”

说完之后,他想起阿济格的嘲笑,就又马上解释道:“不说明国皇帝一战而灭河套土默特部,光是他一战而灭睿亲王一万多人马,这绝对不是靠运气能行的。而且末将亲眼见过他,绝对是非常睿智的皇帝,那洞悉人心的眼神,末将如今都记忆犹新。这明国皇帝,绝非庸人!”

“哈哈,是不是被明国俘虏了一次,你就吓破胆了?”阿济格听到,肆无忌惮地嘲笑道,“别扯以前那些没用的,你来说说,明国皇帝在这草原上能出什么幺蛾子?领大军攻来的时候,茫茫草原,一眼就能看穿他想要怎么做,还如何灭得了我们?”

虽然阿济格说得没错,不过济尔哈朗生性谨慎,心中却还是有点担心的,一如英俄尔岱所说。在沉吟片刻之后,他便严肃地说道:“令探马和其他在关内的细作,不得懈怠,盯着明国皇帝的动静,一有异动,立刻禀告!”

“遵命,殿下!”英俄尔岱听了,心想皇上英明,确实该有郑亲王领军才好。要不然,阿济格来领军的话,就他被明国皇帝表象欺骗,肯定会连累大军的。

边上的阿济格,果然对此不以为然。不过济尔哈朗是主帅,他发下这个军令,阿济格也无所谓。就见他的表现轻松了不少,就差直接说出来了。

济尔哈朗却还是皱着眉头,他有点看不懂明国皇帝的做法,按理来说,是绝对不该如此的。搞不好,还真是要出什么幺蛾子。因此,他在吩咐加紧打探明军动向之外,又传下新的军令。

第一,归化城这边要加快动作,做好能随时撤离的准备。所有的物资粮草什么的,能带走的一律带走,决不能给明军留下一星半点。用坚壁清野之策,让明军在草原上得不到一点补给。

第二,急令蒙古各族,还没有抽调精锐到达归化城的,再催,限定期限前未到的,按不遵大清号令,意图造反论,灭族杀无赦。

济尔哈朗相信,只要自己这边做好准备,随时能开战。这样一来,有草原的缓冲,就是明国皇帝有再多的幺蛾子,相信也不可能会得逞。

于是,他的军令,立刻用最严厉的方式开始执行。

归化城这边,动静就大了。粮草物资之类的,全都装上车子,随时能走。牛马羊之类的,也转移到青山脚下,也能随时远离归化城。还有归化城外的那些农田之类,都不再进行照料,并且做好了随时毁掉的准备。

建虏大军包括奉令赶来的蒙古部族精锐,也都是睡不脱甲,马不卸鞍。如此严阵以待之下,看明国皇帝还能有什么幺蛾子。就算他派两万明国骑军瞒过关内细作,或者敢在关内细作送来消息之前突袭归化城,济尔哈朗也有把握,能在第一时间让明国骑军什么都得不到,只能得到一座空城。

呵呵,明国历史上那什么骠骑大将军的那一招,对大清是没用的!

济尔哈朗心中隐隐有点猜测,明国皇帝就是想用这一招。表面上缓慢集结来麻痹自己,实际上是用骑军为先锋突袭,步军再跟进。那个明国皇帝的御林军中,不是有叫骠骑营的么?由此可见,那明国皇帝就是对那什么骠骑大将军有想法,搞不好就会来这一套的。

于是,榆林镇这边的明军,和归化城这边的建虏和蒙古联军,虽然一直没有开战。可双方的交锋,却早已经开始了。

济尔哈朗却不知道,他的这些应对方式,通过甲级窃听种子,被崇祯皇帝知道之后,便松了口气,感慨一下这个济尔哈朗还真乖,就真得按照自己所想得那样去做了。不错,等一段时间,他要是开始怀疑了,自己就可以再接着加料。

想着这事,崇祯皇帝就又在心中暗暗合计,吴三桂那边,差不多也快得手了吧?

…………

再说援剿总兵吴三桂,当他突然接到崇祯皇帝的密旨时,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能拿到建虏押送人口物资回辽东的路线图,甚至还说明了何人领军,兵力多少。这么详细的军情,怕是只有建虏高层才能知道的吧?难道建虏高层都有皇上的密探了?

吴三桂是真得被震惊到了,感觉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此时回过头来想想,就感觉他舅祖大寿地做法还真是太不明智了,如果舅舅在天之灵能知道建虏高层有皇上的密探的话,是不是当初就不会有脚踏两只船,想在建虏和大明之间左右逢源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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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 千万坚持住

大明的厂卫,在当今皇上的手中,当作用到了顶峰了!

这么想着,吴三桂不由得又心中一惊,那自己的周围,会不会有厂卫密探呢?

立刻,他就回想了一遍自己有没有对皇上不敬,有没有说什么不应该说得话,有没有做什么不该或者不能做得事情?

还真别说,吴三桂这么一想,心中就有点冒冷汗了,至少在辽东的时候,就已经有犯过错误了!

愣了好长一会时间后,忽然吴三桂的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整个人又如何活了过来一般:以前时候的事情,皇上似乎并没有计较,要不然,也不糊调自己随驾出征,升自己为总兵官,继续带兵,镇压大明叛将。如今竟然又是密旨给了自己,这份信任,其他人可是没有的……

他越想,就越兴奋起来。该不会是自己随驾出征之后,能力获得了皇上的认可。对,肯定是自己,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是大明将领中为数不多的优秀青年将领!

想着想着,吴三桂忽然把坏事想成了好事。自己的身边,不是很可能有厂卫密探么?那自己好好表现,也就能通过厂卫密探反馈到皇上耳朵里了!

想到这里,他在心中就做出了重大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表现!

于是,吴三桂二话不说,立刻集结辖下骑军,对大同总兵说奉旨前往京师押送粮草,然后就离开大同往东面而去。

他这走,也确实不像打仗的样子,并没有携带作战所需的物资,就和平时在关内行军一样。

等到了晋地,到了宣大总督陈奇瑜驻地时,又去拜见总督大人。也就在这里,他才秘密补充了物资,然后以很快的速度出关,遁入了茫茫草原中。

…………

而在远离长城的草原某处,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行进。不用说,这支队伍就是奉命押送人口物资回辽东的柴时华所部。

他手中的兵力,有五百骑军,和两千步军。

从大明西北掠来的百姓,被押往辽东的,都是济尔哈朗挑选出来的青壮,甚至连壮妇都没有,全是男的。一个个全都绑着脚,十个人一组,只能一起行动。赶着一辆辆的粮车,往辽东而去。

这些青壮有四千五百左右,而押送的兵力却只有两千五百,还要看着粮草。这看守的压力,还是有点大的。

因此,从归化城出发之后,柴时华就主动对西林觉罗说道:“大人,此去辽东,路途遥远。这些蠢货,肯定是不愿意去的,末将琢磨着,他们肯定会想着法子逃跑!”

“嗯?”西林觉罗一听,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他,不置可否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茫茫草原,实在太过广阔,不管这些奴隶逃出去后会不会饿死,可他们要是逃出去往草原上一躲,就这点人数,还真难去搜寻。

因此,他听出了柴时华隐含的意思,便有此一问。

“正是,大人英明!”柴时华一听,立刻媚笑地回答道,“末将想着,不如这几天内,末将安排下去,露个看守的破绽,这样那些蠢货肯定会有想逃跑的,就把他们给抓了,再当众用最痛苦的法子处死他们,杀鸡骇猴。如此一来,这去辽东的路上,那些蠢货就算真发现了逃跑的机会,也会以为是末将故意露出的破绽,就不敢再逃了!”

听到这个鬼主意,西林觉罗不由得高看了柴时华一眼,点头赞道:“不错,这是个好主意,你就看着办吧,只要能把这些人口物资都安全押送到辽东,我会替你向皇上请功的。”

柴时华一听不由得大喜,那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了,连声感谢,然后拍着胸脯保证,他有的是办法对付这些蠢货,然后就去暗中布置了。

柴时华确实没有料错,这些青壮确实不想去辽东。他们的家在大明西北,虽然家已经没了,可毕竟是熟悉这边。还有的青壮,他们的亲人同样被建虏抓来,留在了归化城这边,他们要被押去辽东的话,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再见的时候,搞不好就是生死离别。不管换了谁,当然都是不愿意的。

于是,在两日之后的晚上,被押送的青壮愕然发现,建虏军队似乎看守松懈了。于是,最不想去辽东的几组人,立刻便想要逃跑,结果,自然也就没有意外,全都被抓,一个都没跑。

次日一早,柴时华毫不留情地用了他的那招“杀鸡骇猴”,就在所有青壮的面前,用战马把逃跑的二十人,活活拖死,就这还不算,死了也没放过。一直被骑军拖着,就仿佛在提醒他们,谁要还敢逃跑的,这就是下场。

经过这次事情之后,就连西林觉罗都感觉到这些奴隶安份多了,便高兴地称赞了柴时华。

“大人过奖了,这都是末将该做的!”柴时华,听了,心中得意,不过表面却很谦虚地说道,“大人肯定也知道这法子,只是没说出来而已。末将就是个跑腿的。再者说了,要不是大人坐镇,末将心中就不会如此安心,事情也就肯定不会办得如此妥当了!”

听着他拍马屁,西林觉罗心中感觉非常舒服,不由得对柴时华的好感都多了几分,也就愿意和他聊天了。

这让柴时华更是紧抱着西林觉罗的大腿,一路小心伺候,这两人之间,就显得比在出发时,要和睦多了。

这支队伍,都有七千人左右,加上那么多粮车,就算在草原上显得渺小,可动静却也是不小的。因此,不是没有蒙古人发现而过来查看的,不过当他们看到是建虏的旗号,最终都退去了。

一开始的时候,柴时华还有点紧张的,就怕那些蒙古人会动手抢。说实话,他对自己手下的两千五百步骑,信心并不高。原本和他一起叛逃的嫡系家丁,早就在和明军的交锋中,消耗殆尽。如今这些,更多的是他后来拉起来的队伍,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普通百姓了。

一想到这,柴时华就有点恨。那个王世宠已死,那就算了;他的嫡系家丁,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死在关宁军吴三桂的手中。这一次,也算那厮运气,竟然奉旨回辽东去了。要不然,肯定也能引诱他中大清军队的埋伏圈,铁定弄死他!

如今自己成了大清国的将领,也到了辽东,有大清为后盾,而那吴三桂也到了辽东,总有算账的那一天!

有好几次,柴时华都是在心中发狠,暗自想着。

话说回来,他见到蒙古人都退避三舍,不敢觊觎这些粮草时,这胆子也就大了,也放松了警惕,再有出现蒙古人,他也不去赶,只是自顾自地行军。

这不,傍晚时分,撒出去在四周警惕的骑军,就有回报说,前面发现又有蒙古人过来窥探。

对此,柴时华就不以为然了,甚至都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别管那些穷鬼,他们看到大清旗号,自然会退去的。”

当然,也有过特别情况发生,就是有蒙古人不甘心,眼红这么多粮草物资的,就凑近来核实。

这个时候,西林觉罗出面,一顿喝斥,就把蒙古人的头目骂得连连请罪,然后就灰溜溜地走了。

对于紧随而来的柴时华马屁,西林觉罗倒是自信地说道:“在这草原上,就是我大清的天下。那些不服我大清的,全都已经被我大清打服了。我大清皇帝一道旨意,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什么!”

这样的事情,就连明国都做不到。柴时华又亲身体验,那心中对大清的强大,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反正闲着也没事,就围着西林觉罗拍马屁。

他却不知道,这一次探马发现的蒙古人,远远地看了下行进的队伍之后,虽然一如预期的退去了。但是,他们却不是草原上野生的蒙古人,而是吴三桂手下骑军中的蒙古人夜不收。

回到了吴三桂休息地,夜不收立刻兴奋地禀告道:“大帅,柴时华所部押着人口物资,果然在前方二十里远的地方扎营过夜。”

听到这话,吴三桂不由得大喜,终于找到了。

“大帅,属下看那些押解的建虏根本就没有警惕之心,竟然任由属下靠近。那些看守的军卒也是松松垮垮,没有一点精锐的样子。”夜不收又是兴奋地补充禀告道。

吴三桂听了,便冷笑一声道:“就柴时华那蠢货,能带出什么兵来!要不是他每次都逃得快,本帅早就杀了他了。”

这么说着,他便立刻开始部署了起来。

对草原作战,吴三桂也不算陌生,毕竟是将门世家,而柴时华那个草包,又是他手下多次败将,也是熟悉的对手,知道遇到什么情况,柴时华一般会怎么做。

……

夜深了,已经是九月底的天气,蒙古草原上已经有点冷了。粮车,牲畜围起来的背风地,都是这假鞑子避风睡觉的地方。

被抓的大明百姓,自然不可能有足够的衣服,一个个被冻得瑟瑟发抖,却得不到任何避风之地,不得不挤成一堆,互相抱团取暖。

夜幕之下,繁星满天,可是,这些大明百姓的心中,却都是绝望。

他们之中,有的人都不可能活着走到辽东。之前的时候,已经开始出现死人了。

这些假鞑子,好歹也算是老乡,可是对付起自己人来,却是冷酷无情。要走一天的路,可给得吃食,却非常地少,甚至都没有给牲畜吃得多。有大明百姓恶急了,已经顾不得很多,去牲口嘴中抢吃得,立刻就会招来一顿鞭打。

寂静声中,忽然,有人带着忧虑,低声在说话:“二弟,挺住了,千万坚持住。哥听那柴狗说,朝廷官军在辽东打了胜仗的。只要我们到了辽东,还有机会能回家的!”

很显然,柴时华的马屁拍得西林觉罗舒服了,这么远的路,闲得发慌,聊着聊着,自然会透露一些,不小心就被这些大明百姓听到了一点。

“哥,你别骗我了。我实在太累了,就想好好躺着,死在这里,也比死在辽东要好。”

“真的,哥没骗你。知道为什么要押我们去辽东么?就是辽东那边的汉人被朝廷派军救回去的多了,少了劳力,知道不?”

“……”

听到他们兄弟俩的对话,边上的大明百姓不由得也低声参与讨论了起来。

“是真的么?朝廷官军能打赢建虏?能救回辽东的百姓?”

“不可能吧,建虏所向无敌,这一次,连王大帅都被他们杀了!”

“是啊,朝廷要能打得赢建虏,早就光复辽东了。”

“……”

大部分人都不相信朝廷官军能赢,这让一开始说话的那人急了,声音都不由得高了一点道:“真的,我耳朵尖,虽然听得有点模糊,可大概意思,是八九不离十的!”

有人一听,立刻就紧张了,马上低声着急地提醒道:“嘘,别那么大声,惊动了那些鞑子,我们会一起挨打的。”

这人听了,立刻闭嘴,转头看看守卒那边,发现没什么动静,才低声继续说道:“睡得跟猪一样,没事。”

虽然是这样,可没人敢跑,谁知道那些守卒会不会其实是在装睡。之前逃跑的那些人,都被拖成了骨头架子,还吊在战马后面,就是一个警示。

他说完之后,就又劝起他弟弟来,要他弟弟继续坚持。

然而,不要说别人了,就连他弟都不信,实在是他们在西北那边,对朝廷的信心,可以说是极其薄弱的。就算真有那样的事,他们觉得,他们死得概率会更大一点。

见此情况,他心中叹了口气,看看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保持体力赶路,便只能先睡了,等明天再劝下弟弟。

然而,想着家破人亡,自己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弟弟,眼看着又要坚持不下去,要没了,他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心中暗自向天祷告:“爹,娘,你们要是在天有灵的话,就托梦给弟弟,让他振作起来吧,要不然,孩儿实在是没法子了!”

忧心之下,实在睡不着,睁眼四顾,察看环境,心中想着,要不还是逃吧,说不定还能救弟弟。

可是,他这么一看,顿时就有点傻了。

401 战事的关键

虽然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可还是有些光线的。

他隐隐约约地看到,远处竟然有无数的黑影往这边过来。从影子上看,似乎还是骑马的。

没听到什么声音,应该是刻意偷偷过来的,马脚上裹着棉布什么的,声音就能少很多……

这些蒙古人,是要来干什么?抢粮食?肯定是抢粮食!

他想着这些,就犹豫要不要喊了。虽然他对于蒙古人抢了这些粮食,那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可是,万一蒙古人要杀人灭口呢,那怎么办?

他还在犹豫着时,西林觉罗却是最先被惊动了起来。

亏了他常年打仗,对于和战争有关的一切,都非常地敏感。

虽然是刻意掩盖动静,可毕竟是人多,动静肯定是有的,离得近一些之后,就把西林觉罗给惊醒了。

他起来一看,顿时就有点慌了。好多人,明显是冲着粮食而来,是敌非友。然后,他看看四周,却发现柴时华的人马,包括柴时华本人,都是睡得死死的。顿时,他就怒了,立刻大声喊道:“敌袭,敌袭!”

他的大嗓门,当然把一些人吵醒了。

按照他的设想是,军队立刻结阵等天亮,再寻机而动。

可是,柴时华的这些人马,在醒过来看到动静之后,却全都慌了,一个个喊着,转身就跑,不少人甚至连兵器都没去拿。

柴时华本人也被吵醒,发现这个情况后,同样第一时间就想跑。

不过他却没跑掉,被西林觉罗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厉声喝道:“立刻整军备战,丢失粮草物资,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柴时华一听,这才反应过来,这和在西北时候打仗不一样。他这次是押送人口物资去辽东的,丢了这么多人口物资,确实没法交代的。

这么一想,他立刻苦了脸道:“大人,您喊一嗓子,这是大清的,说不定对面搞错了。”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这种情况下,整军备战,这是白日做梦!唯一有可能有用的,就是寄希望发生了误会,这些有歹心的蒙古人不知道是大清的粮草物资。

然而,西林觉罗还没来得及喊,就见到对面看到这边的动静,知道没法瞒下去了,就开始加快速度喊杀着冲过来。一支支的火箭,在夜空中划过一个弧度,黑夜之中显得格外的耀眼,落在乱糟糟地假鞑子群中。

一听对面的喊杀声,不管是西林觉罗还是柴时华顿时都傻眼了。对面喊杀声的口音,他们两个都熟悉,辽东关宁军的口音。是明军!

一得到这个结论,柴时华二话没说,反正这时候西林觉罗没有抓他衣服了,立刻转身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

而西林觉罗回头一看四散而逃的柴时华部下,看着柴时华逃跑的背影,他就知道,败局已定,根本不可能有一丝保全粮草物资的机会。

已经当过一次俘虏,他当然也非常敏感,绝对不愿意再当明军的俘虏。

于是,他也是二话不说,立刻开始跑路。

而那些大明百姓中,听到了是大明官话的喊杀声,顿时都惊呆了。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还有点不敢确信:难道真是官军?可是,官军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草原上呢?这不可能啊!难道……这是个梦!

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着,于是,有人开始拧自己的腿,又有人是打自己的耳光,然后再看,发现并没有从梦中醒过来,那也就是说,这不是梦!

很多人开始喜出望外,然而,实在是太出乎他们的意料,又觉得这不可能。因此,他们大都待着不敢动,就怕误伤。不过他们却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想要第一时间确认到底是不是官军?

这支偷袭的军队,当然是吴三桂所部了。他是掐好了时间进攻的,因此,没过多少一会时间,东边的天空,就露出了鱼肚白。晨光洒向草原,让人能基本看清情况了。

只见正在四处追杀假鞑子,或者在解决几处负隅顽抗的骑军,不就是穿着大红鸳鸯战袍的朝廷官军,旗号上一个汉字“吴”,就在晨风中迎风飘扬。

“朝廷官军,是朝廷的官军,我们有救了!”立刻,有人激动地大喊了起来,那喜悦之情发自内心,溢于言表。

更有人看到了帅旗之下的那名将领,忍不住也跟着大喊道:“是吴大帅,是吴大帅……”

吴三桂在西北征战了一年多,有人能认出他来,并不奇怪。

这个时候,是吴三桂突然出现在草原上,攻击押解他们的柴时华所部,让这些大明百姓再无疑意,纷纷自觉解开脚上的绳索,仿佛多了无穷的力量,全都投入到对假鞑子的围攻中。

这一场战事,其实压根就不能算战事。双方的人数虽然差不多,可精锐程度实在相差甚远。

吴三桂所部,乃是关宁军中的精锐骑军,而他的对手,柴时华所部,则是一群乌合之众。更关键的是,在受到吴三桂所部攻击之后,不管是柴时华还是西林觉罗,都是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

由此,战事根本就是一面倒的战事。明军将士们从一开始,就是在四处追杀假鞑子而已。

吴三桂借助着晨光,发现自己的手下已经杀了不少敌人,反正柴时华所部的步军,根本就跑不掉,而骑军在慌忙之间,也只跑了估计五六十骑而已。

整场战事,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结束了。

所有的大明百姓欢呼起来,纷纷向吴三桂跪倒,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看着四千多青壮跪满了草原,其中还夹杂着柴时华所部的俘虏,也有一千多人。在他们的边上,躺着一地的尸体,鲜血,残肢,一车车的粮车,大明将士们兴奋地表情……

这样一幅画面,让吴三桂涌起从未有过的兴奋,男儿的热血在他身体里翻滚。

这样一场大胜,可是自己一个人打出来的!吴三桂在心中兴奋地想着。

这一战,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胜仗了,打得畅快淋漓。心中得意之下,听到那些大明百姓一个个都对他感激涕零,就不由得更是高兴。

张开嘴巴,正想说点什么时,忽然,他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记忆,自己的身边,不是有可能会有厂卫密探的么?自己的所有言行,很可能都会传到皇上那边。

这么一想,吴三桂立刻改变了想说得话,就见他双手抱拳向上一示意,脸上露出虔诚严肃之意,大声说道:“本帅奉皇上密旨,前来搭救尔等。你们要谢,就该谢皇上!”

这样的话,对于卢象升他们来说,那是时刻记在心里的。不过被祖大寿影响过的吴三桂,却是不容易在第一时间说出口。

大明百姓们一听他这话,自然也对皇上感激涕零,这个就不用说了。

看着这些百姓在兴奋之后,一个个瘫倒在地,显然是饿的。于是,吴三桂便责令那些俘虏立刻生火做饭,同时,等待追击的手下返回。

这一次,大明百姓当然是能吃饱的。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悲惨遭遇,似乎在这一刻远离了这些大明百姓,他们大口吃着饭,大声赞美着皇帝和吴三桂,兴奋之意,那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甚至有不少人,纷纷向吴三桂表达,想要和他一起打建虏,打那些蒙古鞑子,打那些大明叛徒。

吴三桂巡视着,心中感受着这些大明百姓对他的敬意,可以说,从未有过如此真诚被人敬仰的感觉,让他心中感到非常地享受。

就在大明百姓们吃得差不多时,追击得明军回来了,向吴三桂禀告他们的情况。

虽然他们追杀掉了一些骑军,但是,柴时华和西林觉罗在他们的亲卫护送下,还是逃掉了。

对此,吴三桂一点都不在意,只是立刻下令,马上护送人口物资回关内。

只所以如此,是崇祯皇帝在密旨中有交代过,为首的鞑子头目,就让他们跑了好了,就算他们没跑掉抓住了,也找个理由放走他们。有丢失人口物资的罪责,就算他们逃回去,也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还能加剧建虏内部的矛盾,更能权威的把战败的消息传回去。

…………

在归化城这边的济尔哈朗,当然是不知道他精心挑选,进贡给辽东的人口物资,在半路上被崇祯皇帝派出的吴三桂所部给劫了。此时的他,正在纳闷,为什么榆林的明国皇帝集结了这么长时间,这都已经到十月中旬了啊!按理说,就算要做到万无一失地准备,也该差不多了啊,怎么还不来进攻归化城的?

正在纳闷的时候,军中的军需官过来禀告了,说大军粮草已经不足支撑一个月了。

这一听之下,济尔哈朗顿时一惊,隐隐地,他感觉自己是不是上当了?

归化城这边,为了应对明国皇帝的御驾亲征,已经集结了蒙古各部中抽调出来的精锐,包括建虏自己,那是有将近三万的骑军。而且一直都在战备的情况下,那粮草物资的消息,比起平时要消耗得多。

该不会明国皇帝知道自己手中粮草物资不足,因此就耗着自己这边吧?济尔哈朗忍不住心中这么想着,可回过头来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要是自己不给辽东送那些粮草物资,至少还能坚持两个月。

而关内明国皇帝在集结大军备战,同样是要消耗粮草物资的,难道明国就有那么多粮草物资了?

因此,济尔哈朗也不敢确认心中所想,到底是不是对的。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亲卫禀告说蒙古各部头目一起在府外候见。

眼下正是要用到他们的时候,而且济尔哈朗也不比阿济格那个暴脾气,因此,自然是会接见这些蒙古部族头目的。不过他隐约觉得,这些蒙古部族头目竟然一起来见他,搞不好是事先约好的,要不然,断然不可能会一起过来,又不是他传下军令要见他们。

果然,一见面之后,这些蒙古各部头目,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纷纷向济尔哈朗诉苦,说他们的粮草不济,希望大清这边能拨点给他们。

在济尔哈朗的军令中,让这些蒙古各部抽调精锐前来,所需要的粮草物资,当然也是要他们自己携带的。

这些蒙古部族想着打败了明国皇帝之后,那就是可以随便进关劫掠。到时候,分到劫掠地方的好坏,可完全是由济尔哈朗决定的。为了将来,他们就只好又一次勒紧裤腰带了。

但是,他们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明国皇帝还是一直要进攻草原,可就是没来的这种状态。他们有点坚持不下去了,就只能来找济尔哈朗诉苦。

被他们这么一说,济尔哈朗越发的怀疑,该不会明国皇帝真是有耗粮食的打算吧?

不过,对此他也没什么办法。就只好下令,全军休整,每天的粮食供应减半,多派出探马,前往明国边关监视着,防备明国骑军突袭。

“想必是快了,明国大军的兵力,远比我们要多,他们每日消耗的粮草也是无数,肯定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动的。”济尔哈朗安慰那些蒙古部族头目道,“他还是明国皇帝,那么大的帝国,有无数的事情要等他处理,更不可能长久待在榆林的。本王所料不错的话,他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很快就会出关的!”

对于这个说法,蒙古部族头目们勉强能接受,不过无法从大清这边获得粮草的支持,让他们心中也是不满,只是不敢表露出来而已。回去之后,就按照军令,解除了战备,减少一点粮食消耗。

而后,时间又慢慢地过去,建虏探马对于关内的消息,更是加紧了打听。

“报,明军兵力集结完毕,出关的夜不收突然增加,我军探马寡不敌众,请增派探马对抗明国夜不收!”

这是明国大军要出关的迹象!济尔哈朗不由得大喜。不过他没有派更多探马,要不然,明国也继续增兵,就直接在关口那边打起来了,还怎么断明军粮道?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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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2 阳谋

那明军夜不收太多,大清探马这边不敌,这也没关系,就退缩一点好了,让出空间,同时也算是示敌以弱,让明国皇帝觉得自己这边的战力不过如此。

济尔哈朗如此想着,便重新传令,探马逐步后退,全军开始战备,明军要出关了!

然而,吐血的事情又发生了,明军的夜不收大规模增加,草原上很大一片范围都是明国的屏蔽范围了,但是,就不见明国皇帝所谓的御驾亲征,还是缩在榆林镇呢?

济尔哈朗这边不得不增派探马,冒死突入边关附近打听情况。消息还没传回来,那些蒙古部族的头目就受不了了,又跑来见济尔哈朗,苦苦哀求,说他们的粮草实在是不够了,希望大清这边能支援点。

对此,济尔哈朗也没办法,说他这边的粮草也不够,回头说不定还要向他们征集呢!既然归化城这边不够了,那就再从部落去调些过来便是。

对此,蒙古部族头目们都哭了,要是部落里还有,那肯定没问题啊。可关键现在是,部族那边都要活不下去了,都指望着这边快点打败明国皇帝的军队,这样也好入关去抢劫。

这个时候,阿济格就又出马了。大声吼着,就像要吃人一样,大战在即,要是谁敢掉链子,他认得他们,手中的刀却不认得他们了!

然后,济尔哈朗便又出面安抚他们道:“本王已经说过了,归化城内的粮食也确实不多了。诸位再忍忍,过了这次战事就好了。”

这一次,蒙古部族头目们,并没有因为他们红脸白脸的,就偃旗息鼓了。

他们怕阿济格么?当然怕!可是,粮食真得不够,没有办法,就有蒙古头目鼓着勇气,试探着说道:“要不,派快马去把那支队伍追回来,不用粮食去换大清精锐了。有我们就够了,只要我们能吃饱喝足,一定能自己就打败明军的了!”

“对对,只要我们能吃饱喝足,绝对能自己就杀得明军溃不成军!”

“……”

济尔哈朗当然知道,他们指得队伍是柴时华所部的那支押送人口物资去辽东队伍。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那压根就不是去换大清精锐,而是纯粹送去辽东,多少解下辽东困局用的。

对于这些蒙古各族头目的坚持,济尔哈朗不得不冷下了脸道:“军令已下,岂能出尔反尔?如今正是决战前的关键时刻,哪边能坚持,那边就能打赢战事。咬咬牙关,我们要的是大胜,而不是战败!本王言尽于此,希望你们不要让本王失望了!”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进入后堂,走了!

阿济格见此,又是恶狠狠地威胁了他们一顿,然后也走了。

倒是英俄尔岱当了一回好人,安慰这些蒙古部族的头目道:“郑亲王之前已经说过,我们难熬,明军也是难熬的。不瞒你们,据关内消息,说关内多处受灾,也是急需粮食的,而明国大军集结,又是消耗钱粮无数。你们急,其实明国皇帝比你们还急。肯定在近期内,明国皇帝就会领军出关。再忍忍,再忍忍吧!”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蒙古部族头目们互相看看,一个个摇头叹息地回去了。他们只能在心中向长生天祈祷,希望明国那边的情况,真得像大清这边所说得那样!

其实,他们还真没猜错,大明这边,粮草物资还真是有点缺。确实一方面是要抗灾救灾,另外一方面,大军集结,虽然不用像归化城这边备战消耗粮食,可人数一多,那消耗的粮食也确实很多的。

这不,一直看着后勤的延绥巡抚,就担心地对崇祯皇帝提了下这事道:“陛下,大军云集,粮草物资已经不足一个月的消耗了。是否下旨,向各府征调粮食?”

崇祯皇帝听了,却是一笑道:“不用,粮食方面,保证出战夜不收的供应,其他的军队,就按平时消耗便是!”

“陛下,这样也不是办法!”延绥巡抚一听,不由得提醒道,“如今粮食之消耗,已经是这么做了。”

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又带着疑惑之色奏道:“陛下,不知何时出关?这眼看着就要进入冬季,草原上一旦下雪,大军便无法行进,战事就要拖到明年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是十月初,不过离草原下雪还是有段时间的。延绥巡抚的说法,是把大军进入草原,再撤出来的时间都算上,觉得时间就有点紧迫了。

对此,崇祯皇帝依旧只是微笑着说道:“朕知道,希望今年草原上的雪下得大一点,来得早一点就好了。至于粮草问题,卿不用担心,朕早有安排!”

听到这话,延绥巡抚愣了下,原来皇上是已经有安排,他便不再多说,只好自己去忙了。

而云集延绥的军将,总以为很快要出关了,可是,等啊等的,就是没见出关,也都有些疑惑,私底下都不知道猜了多少次,皇上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什么兵贵神速之类,他们都已经完全抛在脑后了。皇上就这么驻扎在榆林,老是不出兵,难道草原上的敌人会自己攻过来?这不可能啊!建虏又不是傻子,来多少人都不可能打赢大军云集的榆林镇这边的啊!

到了后来,他们慢慢地得出一个结论,该不会是皇上对于这一战,真得没有好办法,所以一直拖着吧?

想想也肯定是这样,因为他们也想不出来,这一战怎么打才会赢!光靠斥候之战,能打到猴年马月去?

就在他们的不解中,这一日,忽然有快骑飞驰而至,同时大声报捷:“援剿总兵吴大帅奉旨出关,败叛将柴时华所部,杀敌一千,俘虏一千,解救大明百姓四千余,夺得粮草物资无数!”

明军将士们正无所事事着,忽然就听到了这么一个大捷的消息,顿时,全都轰动了。

“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就开战了?”

“吴大帅不是在大同么?他偷偷出关了?”

“我就说你们担心多了吧,皇上要没把握,又怎么会御驾亲征呢?草原之战,对你我来说确实是个难解的难题,但是,皇上肯定是有办法的吧,看到了吧!”

“……”

延绥军镇的舆论,几乎在捷报一出现的时候,就全部翻转。因为草原战事的特殊性而有疑虑的,也全都再没疑虑。

可以说,原本这一次的战事,所有人都想不出取胜的招数,而后又看到崇祯皇帝迟迟没有动静,以至于他们都开始怀疑起英明神武的皇上是不是也没了办法?

这种情况,崇祯皇帝当然也知道,不过他一句话都没解释,对谁都没说,直接用事实来说话,才是最权威的说法。

相信经过这一次的打脸之后,以后就算再遇到好像不可能赢的战事,至少秦晋两地的大明将士们,都绝不会再对皇帝有疑惑,会坚定信心,坚信崇祯皇帝一出手,就肯定会赢。

面对堂下各路总兵和巡抚总督,崇祯皇帝到这时候才对他们说道:“吴总兵那边,已经押送粮草物资过来,大军的粮草物资已经解决。稍微紧紧,挨到明年都没问题。这一战,建虏已经败了!”

听到这话,官位最高的三边总督郑崇俭一听,立刻回过神来,不由得大喜说道:“皇上,此战敢情是后勤之战?”

他在陕西久了,对于草原部族的情况,自然是有所了解的。知道草原部族就只知道放牧,比农耕民族还要靠天吃饭。每到秋季的时候,就不得不入关打草谷,以期待能抢些物资过冬。

说起来,这入关打草谷,有时候也不是蒙古鞑子愿意的。特别是他们的战力不强的时候,这入关打草谷,往往会被关内明军痛打的。但是,没办法啊,不抢的话,部族过冬就是个问题。抢到最好,抢不到,耗掉了人口,也同样能过冬。

不得不说,大自然对于草原部族,有的时候其实也是残酷的!

这一次,建虏派了一万多骑军远到归化城,粮草物资全都由周边的草原部族负担。这对各草原部族,绝对是一个非常大的负担。不过没到冬季,这个情况还不明显。

特别到了后来,建虏在叛将柴时华的带路下,伏击了大明西北,抢去了不少东西。

原本这样一来,草原部族分到赃物之后,也还算能补回原本额外付出的损失,这个冬天,说不定也能熬过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御驾亲征,草原部族那边肯定不可能如愿了。

这些情况,郑崇俭都能猜出来,当然,是事后。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崇祯皇帝竟然知道归化城的建虏,还会押送从大明西北抢到的人口物资去辽东,让吴三桂去半路劫了回来。

这一增一减之间,战争双方的天平就立刻倾斜了。

这个时候,就算归化城的建虏知道了崇祯皇帝这边要怎么对付他们,他们也没什么办法来应对了。可以说,接下来就是阳谋,有关粮草物资为关键的阳谋。

崇祯皇帝看着底下文官武将知道了前后经过之后,都心悦诚服,乐呵呵的,对这一战的最终胜利再无怀疑,他就也微笑着说道:“接下来,就看骠骑营的吧,每天轮换出战的骑军,要多一些,给建虏最大的压力,压得他们内部崩溃为止!”

虎大威和贺人龙这两个骠骑营总兵一听,立刻处理,抱拳领旨,大声回应道:“末将遵命!”

别人清剿草原,那是打生打死,打到最后,还往往有很大的风险,有可能粮草用尽,有可能找不到敌人,有可能迷路什么的。可是,皇上领军讨伐,就只是坐镇榆林镇而已,谈笑间,建虏蒙古联盟必定破裂。没有粮草,如果他们不灰溜溜地滚回辽东,那就等着被灭好了。

而如郑崇俭这类的文官,则想得更多了一点。

以往的时候,像这种大战,可以说是耗费钱粮无数的。如果消灭的敌人不够多的话,往往是得不偿失。

但是,如今皇上御驾亲征,虽然也消耗了不少粮食,可是,却从建虏手中又抢来了粮食,最终让这一次的御驾亲征,成为消耗钱粮不多的战事了。这种本事,就连一般的名将都不容易做到的。但是,当今皇上却做到了。

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对付草原鞑子的计策,已经可以公开,并不会影响战事,甚至让普通军卒知道后,还能知道此战的关键是什么,知道此战必胜,因此,这计策一传开,顿时,榆林重镇喜气洋洋的,就如同过年了一般。这战结束之后,长城沿线,应该会有非常长的时间没有兵事了吧!

于是,就连轮流出关的大明骑军将士们,一个个都士气高涨了很多。这又影响了两军的斥候战,让建虏的探马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不过,建虏探马的压力,还没有他们的主帅济尔哈朗来得大。

他正在担心这场战事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的时候,柴时华和西林觉罗先后逃回来了。

这一下,真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在济尔哈朗的头顶上。哪怕济尔哈朗平时城府比较深,性格比较沉稳,可是,在知道送去辽东的人口物资被吴三桂所部劫走之后,脸色惨白,呆呆地,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而闻讯赶来的蒙古部族头目们,他们甚至还惦记着那些粮草物资的,知道情况之后,有的呆若木鸡,如同济尔哈朗一般,而有的,则喊天喊地的,难以相信这种事情的发生。

不是在拼粮食的消耗,赌明国皇帝耗不起,会马上出关的么?可是如今却好了,明国那边劫走了那么多粮草物资,还怎么拼?

明国那边能耗到什么时候不知道,自己部族已经活不下去了!不要说这个冬天了,接下来几个月怎么办都是个问题!

在这些人中,阿济格倒是最先回过神来,顿时就暴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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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一条狗的下场

“你他娘的骗谁呢?”阿济格抓着柴时华的领口,那脖子上的青筋都能看到了,口水喷在柴时华的脸上,嗓门大得能震聋柴时华的耳朵,“你们离明国那么远,怎么可能遇到吴三桂?”

“殿下,千真万确啊,就是吴三桂那厮偷袭了我们。”柴时华哭丧着脸,也顾不得抹脸上的吐沫星子,急忙解释道:“真的,这一年多末将和吴三桂交手了不知道多少次,他们关宁军的嗓门,我睡梦中都能听出来,绝对是吴三桂没错的!殿下不信……不信的话,你问他!”

这个时候,他是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忙用手一指边上的西林觉罗。

阿济格闻声,抓着柴时华的领口不放,眼睛却转而盯向西林觉罗,脸上充满了戾气,厉声喝道:“到底是不是吴三桂那厮?”

“是不是吴三桂不知道,但偷袭我们的军队,绝对是辽东口音,这个是绝不会有错的。”西林觉罗面对强势的阿济格,连忙回答道。

阿济格闻言,便厉声骂道:“他娘的,就应该把祖大寿那厮千刀万剐才好,就那样处死他真是太便宜他了!”

而后,他又转过头,提起柴时华的袖子,再次怒喝道:“你他娘的还有胆子敢跑回来?丢掉那么多人口物资,你知道对如今这一战,有多大的影响么?为什么不就近向蒙古部族求援,至少把粮草物资给追回来?”

柴时华被他提着领子,说话都有点困难,可他不敢挣扎,只能就这样,赶紧辩解道:“蒙古各部的精锐,不是被抽调来归化城了么?再说……再说,搞不好就是沿途的蒙古部族向明军告的密,要不然,明军怎么知道的,总不可能突然撞上了吧?”

事实上,他和西林觉罗压根就没想着就近救援,而是直接逃回归化城这边来了。

不过他的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

阿济格一听,用力一掷,松开了紧抓的领口,不管噔噔噔后退的柴时华,眼睛一下盯向察哈尔部。因为归化城的东面,都是察哈尔部的牧场。

看到这个情况,察哈尔部这边就慌了,立刻辩解,说他们相信部族的人绝对不会向明国告密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给大清军队供应物资,又抽调精锐前来听令,之前还和大清一起进关牵制大同明军。

阿济格听得又有道理,就又把目光盯向柴时华,那眼神就仿佛要吃人一般。

这也难怪他,好歹他是领军打仗出身,这粮草的一减一增,他就立刻知道对战局会有多大的影响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发疯就怪了。

柴时华一见,心中自然非常地怕,就把阿济格把丢失粮草物资的这个责任,全部让他来扛了。于是,他立刻指着察哈尔部头目那边,大声说道:“肯定是察哈尔部的人向明军通风报信的!他们部族的人都快饿死了,看到那么多粮草物资经过,肯定是起了歹心!再说了,蒙古人在明军中又不是没有,以前的满桂,还有如今明国骠骑营总兵虎大威,不都是蒙古人么!”

确实,明国边军中,其实是有不少蒙古人当兵混饭吃的。如同满桂,虎大威这种的,当着当着,就积功升上去,成了大明的一方总兵。说明这种事情,其实真得算是常见的。

一听柴时华的话,那些察哈尔部的头目就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立刻跳了起来骂柴时华,说这个事情,搞不定就是柴时华在贼喊做贼,他本来就是明国的总兵,搞不好就是明国的密探,或者是看到明国皇帝御驾亲征,就又想立功投回明国,就把行踪给泄密了。

阿济格是刚好知道辽东那边正在暗中调查投靠到大清的明将,就有点怀疑,在大清这边,还有好多个刘兴祚。因此,在听察哈尔部头目一说之后,阿济格心中也有怀疑了。因为柴时华是知道整个行程的,如果是他向明国告密的,那就真得一点都不奇怪,明军为什么会远离边关劫走那些粮食物资了。

柴时华见自己被察哈尔部的头目反咬一口,当然不可能承认,立刻就指着察哈尔部那边骂道:“你们这群鞑子不要血口本人,要我向明国告密,我有病啊还逃回归化城?就是你们部族有饿死人了,狗急跳墙,所以才向明国告密的。”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还想继续当明国的内奸,把归化城的消息也透露给明国皇帝邀功呢!”察哈尔部的头目当然也不认,立刻反驳道,“我们察哈尔部就是死,也是大清的鬼,遵从大清号令,绝对不会背叛大清的!”

“……”

听着柴时华和察哈尔部头目在互相说对方,西林觉罗自己感觉,不大可能是柴时华所为。因为真要是柴时华所为的话,他也不会为了维持队伍稳定而献计杀鸡骇猴了。

不过虽然他是这么想的,却没有站出来为柴时华说话。因为丢掉了那么多粮草物资的事情,必须要有人站出来背责任。他怕自己一旦站出来说话,也会受到察哈尔部头目的攻击,那样引火上身,他是绝对不愿意的。至于柴时华是否被冤枉,他才不在意。

边上的济尔哈朗在阿济格开始暴怒问话的时候,就已经回过神来了。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旁观而已。对于柴时华和察哈尔部头目的说词,说实话,他觉得都不大可能。

这个柴时华要是想回明国,就绝对不可能主动献策,让大清杀了西北的明国总兵,灭了那么多明军,抢了那么多人口物资。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难道柴时华就不怕明国皇帝暴怒?

不过要说是察哈尔部的人眼红觊觎那些粮草物资而向明国告密,他也感觉不到这种可能性。要不然,察哈尔部头目这边,肯定会有一点异样的。除非是察哈尔部那边个别要饿死的牧民,私自做出来的事情。

如果换了是平时,济尔哈朗说不定会暗中调查,是不是察哈尔部那边有人去过明国边关?这也就是说,他如果非要在柴时华和察哈尔部之间做个选择的话,就还是察哈尔部这边的可能性大一点。毕竟部落里都有饿死人的事情了,谁都难保会有人狗急跳墙,想明国投诚的事情发生!

但是,此时,他忽然猛地一拍案几,发出“啪”地一声,打断了柴时华和察哈尔部头目之间的争吵,厉喝一声道:“够了!”

见到平时老好人般的济尔哈朗发火,不管是柴时华,还是察哈尔部头目,全都立刻闭嘴,面向济尔哈朗低头躬身,大堂内,变得寂静无声。

谁都知道,这个事情的定性,最终是取决于济尔哈朗这个最高统帅。

那么,谁会为这次的事情背责任呢?大堂内众人心中这么想着,非当事人心中好奇,而当事人则心中紧张。特别是察哈尔部头目,因为他们心中也没底,要是真得是自己部族的牧民去向明国告密的话,自己在归化城这边,也没法掌握情况,说不定还真可能也不一定。

只见济尔哈朗目光扫视过底下每个人,而后盯着柴时华忽然喝道:“好你个柴时华,本王对于信任有加,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结果你却狼心狗肺的,把送往辽东换取大清精锐来援的人口物资全都献给了明国以换取明国皇帝对你的赦免……”

听到这话,柴时华顿时傻眼了,连忙大声叫屈道:“殿下,末将冤枉啊,末将要真是这样,当初也不会背叛明国,投降大清了啊,也不会屡次领兵攻打明国,殿下,小人真是冤枉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济尔哈朗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当本王真是那么容易被骗么?你和明将王世宠有仇,因此才有之前背叛明国之举,杀了那王世宠之后,听到明国皇帝御驾亲征,你就想给明国皇帝献上一份大礼以求回到明国继续当你的总兵……”

这一次,柴时华是急了,他第一次主动打断了济尔哈朗的说话,一头是汗地分辨道:“殿下,冤枉啊!小人真要有此行,又如何会再跑回归化城呢?”

察哈尔部的头目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松了口气,觉得济尔哈朗英明,知道柴时华才是叛徒。

“再跑回归化城的目的很简单!”济尔哈朗还在玩柴时华头上戴帽子道,“明国皇帝御驾亲征,却连关都不敢出,就是不知道本王底细,不敢轻举妄动,因此,就派你回来继续当细作,意图把本王这边的军情偷偷禀告给明国皇帝,让那明国皇帝有了把握之后再出关征战,是也不是?”

柴时华听得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这种可能性?他是真急了,要是真落实了这个罪名的话,他死都不知道会怎么死。

于是,他也顾不得其他了,“噗通”一声,立刻重重地跪了下去,眼泪鼻涕一大把,外加满头大汗地向济尔哈朗哭诉道:“殿下,小人真得冤枉啊,小人对大清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小人绝对没有想回明国的意思,小人发誓,这辈子就爱当大清的狗……”

“够了,你们汉人吃里扒外的事情,做得还少么?”济尔哈朗冷声喝道,“就属于你们汉人最奸诈了,为了一点好处,背主求荣的事情,难道还少做了么?也不止你一个这么做,以为本王是眼瞎的。”

说到这里,他一指察哈尔部头目道:“蒙古汉子,一个个都是响当当地实诚汉子,有一是一,有二是二,绝对没有你们汉人这么奸诈可恶,这一点,你敢不承认?”

“……”柴时华听得再次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济尔哈朗竟然会这么说!难道是说,自己背叛大明投降大清,这已经是让大清这边有了不信任的基础?

他这么想着,那脸上的汗,都往地上滴了,连连磕头,大声争辩道:“殿下明鉴啊,小人绝对是大清忠心耿耿,绝对不是其他汉人能比的。小人对大清是一心一意的……”

边上的阿济格已经听得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他觉得济尔哈朗说得很有道理,明狗都不是好东西,吃里扒外的事情,还少了?

如今,他看到柴时华还不敢承认,顿时,怒火中烧,当即上前几步,一脚踹在正在磕头的柴时华脑袋上,留下一个大鞋底印,踹得柴时华一个后仰,就如同乌龟一般四脚朝天,狼狈不堪。

同时,他“唰”地一声,抽出了腰刀,指着柴时华厉声喝道:“就知道明狗没有一个好东西,老子今天就要逃出你的心看看,到底是黑是红!”

都动刀子了,柴时华吓得魂飞魄散。

此时的他,忽然有一点后悔了,自己为什么为了一点事情,好好的大明总兵不干,非要给建虏当狗,如今怕是连狗都当不成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一咕噜翻身起来,“咚咚咚”地磕头,声音很响,显示他的诚意,带着惊恐之意求饶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小人真得是大清的狗,对主人最是忠心了!殿下……”

刚说到这里,阿济格却又是一脚,直接用力踩在他的背上,把他踩在地上不能动,而后狞笑着说道:“那老子就斩了你的狗头……”

受到如此待遇,听到即将到来的下场,柴时华的胆子都吓破了。他没想到自己一心投靠大清,结果却要落得如此下场,那屎尿再也憋不住,顿时,大堂内的臭气熏天,不过他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扭着头,看到了边上站着的西林觉罗,便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慌急地说道:“大人,小人对大清之心,您是知道的,帮小人求情,小人真是对大清最忠心的狗,小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脸厌恶地阿济格手起刀落,砍了柴时华的脑袋,顿时,世界终于清静了。不过,还是臭气熏天。

大明叛将柴时华,屡屡借兵作乱,祸害大明西北,却又逃得比兔子还快,最终却成了他新主人的刀下之鬼!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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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这个章节名好像不吉利

柴时华的首级在地上滚了几滚,最终面朝天停下了。

惊恐的表情,绝望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已经再也说不出来了。

随着阿济格的这手起刀落,柴时华的一命呜呼,这个事情也就有了个定论。

察哈尔部的头目见了,很是松了口气。幸亏郑亲王英明,要不然,这一次的麻烦就大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乌拉特部头目们,看着地上那个死不瞑目的首级,说句实话,他们觉得,这个柴时华十之八九是被冤枉的。因为柴时华叛出明国之后,和他们打交道最多,因此对柴时华就比较了解。

不过刚才争辩的时候,他们可不敢去给柴时华说句公道话。这并不是说他们想要维护同为蒙古人的察哈尔部。事实上,他们其实巴不得察哈尔部去死!之所以不说,只是不想惹祸上身,免得也被察哈尔部攻击,把他们也给拖下水。

至于柴时华受到不公待遇,很有可能被冤枉杀害,这关乌拉特部屁事!

此时,济尔哈朗看都不看地上的首级,抬头安慰察哈尔部头目们说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是这柴时华想向明国皇帝邀功,不但告密卖了那么多粮草物资,甚至还潜回来想继续为明国皇帝打探我们的军情。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这么死了,还真是太便宜他了!”

听到这话,察哈尔部的头目们连忙点头回应,一个个都称赞济尔哈朗英明,顺便往地上那尸首吐上几口口水。

济尔哈朗心中还真不想听这些察哈尔部头目们的马屁,因为他心里其实有数,这个柴时华估计是死不瞑目的。不过没办法,谁让他已经没了什么用处,而大清还需要察哈尔部提供物资,还需要察哈尔部的精锐为大清作战。如此一来,他们两边的争执,谁输谁赢,就一目了然了。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伸手一摆,阻止了察哈尔部头目们的马屁声,而后大声说道:“把这个明国细作的首级传遍全军,让大家都知道,明国内奸已除,接下来,全军齐心协力打好这一战。谁若是敢同这个柴时华一样心怀异心的,本王明察秋毫,这就是下场,绝不姑息!”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扫视过地下那些蒙古部族的头目们,而后再接着说道:“之后,把首级给明军那边送去,让他们知道,内奸已经被本王清除,就不要再做白日梦,来探听本王的消息了。这种小伎俩对本王没用,有本事,就在战场上见高低!”

他的亲卫一听,立刻领命,捡了柴时华的首级便大步而出,去执行军令了。

随后,济尔哈朗对堂下众人说道:“明国皇帝的爪牙已除,很可能会进攻归化城了。诸军做好准备,杀明军个片甲不留!”

“杀明军个片甲不留!”这堂下众人,一个个都打千跪地,齐声高喝,就好像他们实力有多强大一般。

那些蒙古部族的头目们说完之后,就想要向济尔哈朗提下这粮草的问题。可是,他们没想到,在他们喊话的时候,济尔哈朗已经大步走向后衙,没了人影了。

见此情况,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回头再提这事了。

与此同时,在榆林重镇,崇祯皇帝也在对堂下的文官武将说话:“西北百姓之苦,皆源自叛将柴时华。此人不除,朕亦愧对西北受兵灾的百姓。可是,此人生性狡诈,一有风吹草动就第一时间逃跑,比兔子还胆小。加之其在建虏那边,一般情况下没法除去此獠。由此,朕下旨给吴总兵的时候,已定下离间之计。如果不出朕之所料,建虏必会杀之,奉上此獠的首级!”

听到这话,底下的文官武将不由得都是惊讶,皇上只是坐镇在榆林,却早已在对付草原上的敌人了?不但是耗建虏粮草物资,甚至还要把叛徒正法?

要是换成是别人说这个话的话,他们很可能不会相信。毕竟建虏又不是傻子,更何况归化城那边的建虏主帅,是素有威名的建虏统帅济尔哈朗,他会中离间计?

不过此时说话的是崇祯皇帝,他已经有好几次,他们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在崇祯皇帝的手中一一实现。因此,虽然隔空杀柴时华的事情,对于别人来说不可能,可是,崇祯皇帝既然说了,那就绝对是没问题了。

这么想着,底下的文官武将纷纷大喜,一起恭维起皇上来。

这个事情传出去之后,大明将士们在日常最关注的一个事情,就是建虏什么时候会把那叛徒的首级送过来?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等到第二日的时候,轮值出关打斥候战的骑军将士们,在回关的时候,就已经吼开了:“建虏中了离间计,叛将柴时华的首级在此,皇上万岁!”

守关的大明将士们,听到声音纷纷看过去。只见为首的那名骑军同袍,双手捧着一个没有盖的盒子;而他边上的同伴们,则一个个都在兴奋地大喊着。

从城头上,往下看去,虽然看不清,可能知道,确实是一个首级。

骑军同袍们,既然都这么喊了,那这个首级,就肯定是叛将柴时华的了。于是,他们也跟着大喊了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建虏中了皇上的离间计,叛将柴时华的首级送来了!”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只是一会的功夫,整个榆林镇的人就都知道了。

可以说,崇祯皇帝的威望,随着柴时华首级的到来,又往上涨了一分。

这么厉害的皇帝,有没有?!

听到连内侍都带着欣喜之色恭维自己,崇祯皇帝只是淡淡一笑道:“这点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传朕旨意,将叛将柴时华的首级传遍诸军,传遍九边重镇,以此为戒,谁敢背叛大明者,这就是下场。最后,拿这首级祭奠战死的王总兵和他的将士们,祭奠西北被柴时华这个狗贼害死的大明百姓!”

他从窃听系统中看到了消息,明确知道柴时华被建虏干掉了,且还会送首级回来,就顺便这么说说,涨点威望,总是没错的。淡淡一笑,也确实是淡淡一笑,并不是装逼,毕竟这事儿,随便一个人有窃听系统,都能做到不是!

“遵旨!”内侍蓝天保听了,高兴地答应一声,立刻就去传旨了。

他们这些小内侍,在崇祯皇帝的保护之下,并没有见惯人情百态,还没有被官场的大染缸所染,因此还多有那种是非黑白,明明白白的那种想法。对于这个叛将柴时华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恨死了的。如今恶有恶报,当然是非常高兴的了。

柴时华的首级在榆林重镇示众的时候,援剿总兵带着抢回来的人口物资终于到达了榆林镇,前来缴旨。

城门上,挂着的首级格外的醒目,边上的墙上,贴着大大的告示,一眼就能看到,叛将柴时华的首级这些字。

吴三桂一见之下,先是愣了下,随后突然就明白,皇上之所以下旨给自己,不要抓住柴时华等人,原来是有后招啊!没想到最后,柴时华的这个叛将的首级,竟然比自己还先到榆林重镇了。

他也是和柴时华交手过多次的,知道这个叛贼异常狡猾,动不动就跑,比兔子还能追的,可是,如今也就只有首级,看他还怎么跑!

相对吴三桂这种只是感慨一下不同,那些随同返回来的青壮,得知城门上挂着的那个首级是柴时华时,确实就激动了。很多人当场就哭了,他们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以说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柴时华。

原本他们以为,自己活不活得下去都不知道,就更不用说报仇了。结果没想到,他们不但被朝廷官军救了,甚至连柴时华这个大仇人,也已经被朝廷枭首了!

明军将士们看到他们的这个样子,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便安慰他们道:“皇上英明神武,用离间计把叛将柴时华给杀了,给你们报了仇。还有在归化城的建虏,还有那些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也迟早被皇上平定,你们放心好了!”

“对,你们放心好了,皇上已经逼得建虏快到绝路了,你们看好了,很快就能灭了他们的。”

“……”

听到这话,这些青壮自然对崇祯皇帝感激涕零。

他们会在这里休整几天后,便再西向回家乡去。但是,在听到了明军将士们的说话之后,很多人都强烈要求,他们也要当兵,也要随军杀敌,哪怕以后世代都是军户,也没关系。

这几年来,军户的日子已经好过了不少。但是,在崇祯十二年之前,边关的军户,那叫一个凄惨,军饷十几年都没发的都有,卖儿卖女的都不少。以至于谁也不想再当军户,往往会逃亡成了野人,或者山大王,或者流贼什么的。

这些百姓自然是见识过的,换了以前,他们肯定不愿意当兵,不想成为军户。可是此时,他们却顾不得了,就想着杀鞑子。

他们中,有的人,全家都死绝,只剩下了他一个;有的人,还有亲人被建虏关在归化城那边,他们就想着自己去救自己的亲人。

面对他们的要求,崇祯皇帝忽然心中一动,便见了他们,就在榆林军镇的校场上。

四千多青壮站在点将台下,四周都是三大营的精锐,文官武将,则簇拥着崇祯皇帝站在点将台上。

不过崇祯皇帝并没有就座,而是走到了台前,看着底下的青壮,大声说道:“你们的情况,朕亦知悉;你们的要求,朕也已经了解……”

第一次亲眼见到皇帝,亲耳听到皇帝说话,所有的青壮,都不敢喘粗气,聚精会神地听着。

“……大明西北,蛮族众多,离京师又远,如果有突发战事,只靠朝廷官军,很可能会吃亏。今日这一次,就是一次教训。”崇祯皇帝在点将台上继续大声说道,“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是青壮,这么多人,如果能拿起刀枪和敌人去厮杀,如果你们懂得军阵搏杀之术,就能很好的弥补朝廷官军的不足,也能给那些来侵略你们家园的敌人一个沉重的打击。所谓保家卫国,就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看到底下的青壮们似乎有点不解。侧过头,看着自己身后侧的文官武将,似乎也有点不解,他便转回头,看着下面,继续大声说道:“因此朕决定,在大明西北,从你们开始,所有男丁成年之后,只要身体条件允许,就全部都要当兵,期限三年。在这三年中,可领军饷,习军阵搏杀之术。三年期满,可退而为民,亦可选择继续留在军中效力,全凭自愿抉择,你们可愿意?”

崇祯皇帝说得这个,其实就是类似后世的义务兵役制了。

这个事情,如果在江南推行,那绝对会引来强烈反对。本身武人的地位就低,还要所有成年男丁,身体条件允许的都要当兵,疯了么?那个朝代有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个事情在这大明西北地区,在如今这个背景下,却是有了可能。

首先,西北这边的民风彪悍,可以说是比较重武轻文的,这是因为这里经常受到蒙古人的侵袭,不得不如此。而且越是靠近长城,越是在九边重镇,军户越多,军队越多,对于当兵,也就没有像江南那样会受到歧视。

而如今,就如同崇祯皇帝所说的,他们这些青壮,不当兵的,没有杀敌技能,最终保不住自己的家,保不住自己的亲人,空有一身力气,最终却只能成为论人宰割的牛羊。

此时的这些青壮,被崇祯皇帝这么一说,都觉得有道理。而且这事,还是皇上金口玉言,当众说了,当三年兵,领三年军饷,而后是退而为民,还是继续当兵,全凭自己抉择。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坏处,因此,就没有一个人反对。

而崇祯皇帝身后的文官武将,他们的想法又和这些青壮有点不同。

405 兵役

他们想着的是,皇上刚才所说,是大明西北的所有男丁,难道说那些有功名的秀才,甚至举人都要当兵?还有那些世家子,比如藩王郡王什么的嫡子世子什么的,难道也要当兵?

皇上说这个话的时候,是不是说得有点不妥当,没把这些人给撇开?是不是应该说大明西北所有的民户男丁?

在他们看来,皇上肯定是说错了话,本身的意思是不会包括这些人的。

因此,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就想想,并没有在意。

而点将台下的这些青壮,基本上都是普通民户,听皇上说得在理,自然就都答应了。

崇祯皇帝说完了这个事情,他就回去了。不过锦衣卫指挥同知伍忠,却还留在这里,开始询问这些青壮,有关归化城和草原上,他们所看到的所有情况。

这些细节上的东西,崇祯皇帝就无法通过窃听系统知道,因此,就有必要这样收集信息来补充对归化城那边的敌人的了解。

回到议事大堂,司礼监的太监没在身边,内阁成员也没有,崇祯皇帝便口授,让三边总督郑崇俭拟旨,准备把义务兵役制这个新生事物,先在大明西北进行试验。

郑崇俭边听边写,不过写着写着,就写不下去了,他不得不提醒崇祯皇帝道:“陛下,有免役的那些,该不用如此做吧?”

这么说着,他就准备把崇祯皇帝所说得所有成年男丁改为按律服役之人。

但是,崇祯皇帝却断然说道:“此事,不算劳役,不在免役之中。所有人等,皆要遵守!”

听到这话,郑崇俭顿时有点呆住了,其他那些文官武将也都呆住了。所有人都要当兵,这是不是开玩笑啊?

他们的脑海中立刻想象出那些秀才,举人老爷,又或者那些世子什么的,一个个苦逼去当兵的样子,这……这叫什么个事?

郑崇俭最先回过神来,不得不提醒皇上道:“陛下,这怕是不妥吧?”

其他文官武将,听到这话,也全都看着崇祯皇帝,很想知道皇上接下来会怎么说?

“有何不妥?”崇祯皇帝一听,毫不犹豫反问了一句,他盯着郑崇俭的眼睛,让对方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不得不低下了头,而后才继续说道,“建虏肆虐的时候,难道还会挑选是否有功名?兵灾之下,所有人都是一样,没有人能够幸免的。男儿有力气,为何不能自己保家卫国?当兵训练个三年,至少让他们都能知道,当敌人入侵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做!”

如果说,这话是在崇祯十一年之前所说,甚至这话在崇祯十三年之前所说,估计都会引来在场不少人的反对。至少这些文官,肯定是要反对的。

但是,如今崇祯皇帝的威望,那是与日俱增,特别是在近段时间,威望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些在崇祯皇帝身边的文官武将,那个不对崇祯皇帝心服口服。

因此,崇祯皇帝此时说出来的话,那份量是相当重的。

在崇祯皇帝的强势之下,郑崇俭不敢再反驳,他怕皇上又会提“投笔从戎”的事儿,似乎和眼前皇上的意思,还是有点相似的。这可是文人从武的经典,是被传颂的。

再者说了,秦汉时候,那时候也是全民皆要服兵役的。虽然秦汉时候和后世比起来,特别是从隋唐有了科举,经历过宋代之后,情况已经大大不同。可是,毕竟是有了出处不是!

与此同时,在他内心中又想想,皇上这道旨意,也不关他什么事情,没必要犯颜直谏。

因为大明官场上有规矩,官员必须异地为官,在大明西北的他们,就不是大明西北的人,因此,皇上这道旨意,和他们是无关的。既然事不关己,那就高高挂起好了。

在场的其他文官,也大都这个想法。

至于那些武将,在经过最初的惊愕之后,心中其实不无期待,平日里那些文人对他们这些武将指手画脚的。呵呵,等以后他们当兵了,看他们还怎么说?

这么想着,他们甚至更期待那一天快点到来,他们就想看看,那些有功名的人当兵,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于是,就这么地,在场的文官武将,在崇祯皇帝的威望之下,没人再反对。

看着这道圣旨拟好,崇祯皇帝亲自过目,符合自己的意思之后,便笑着说道:“其实,当兵的好处也是多了去的。如今这个时候,保家卫国,守护自己的亲人,这个就不用说了。就算是和平年代,没有了外敌。可当兵也能锻炼身体,强健体魄,还能锻炼意志,让人知道服从集体的重要性……”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扫视过堂下的这些文官,加重了语气说道:“总要好过那些文人士子整天无所事事,逛青楼,穿妇人衣裳招摇过市,是不是?”

这种情况,在西北这边很少,在北方相对也少,最主要的是江南那边多。郑崇俭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惊,该不会这事儿,皇上还想推广到江南那边去吧?

不过他作为一个实干派的文官,带兵打仗的,自然也看不惯那种娘娘腔的文人士子,然而,风气如此,就算是他,那也是无可奈何的。

因此,皇上要真得向江南推广,朝中重臣之子,皇亲勋贵之子,全都要遵守此项规定的话,那自己孙子也要这么做,也就无所谓了。

这么想着,他便向崇祯皇帝躬身奏道:“陛下所言极是,儒家子弟,其实皆是能文能武。只是到了后来,很多人一心只读圣贤书,却把先贤教导的其他东西给弄丢了。弱不禁风,何以为陛下效命!”

其他文官听了,有点诧异郑崇俭的反应。他们觉得,这事儿,不反对就是了。可总督大人为何还要如此赞成?

他们在想着,那些武将却乐得起哄,顿时一个个都向崇祯皇帝附和,表现出强烈拥护圣意的意思。

其他文官见了,就怕在崇祯皇帝的眼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便也都支持了。

崇祯皇帝听得微微一笑,如此一来,等到以后在大明都推广之后,既然大家都当过兵,那么世俗对武人的歧视,就会少很多了,有利于实施文武并重的治国方略。

等他们都附和了一会之后,崇祯皇帝才开口继续说道:“如今对归化城一战,须得进一步了……”

众人一听,立刻端正了态度,一个个表现得很严肃,看来,皇上终于是要御驾出征了。

不过他们没想到,崇祯皇帝话锋一转,却是说道:“……斥候战要加大强度,始终保持我军兵力比建虏探马要多,形成优势不断消耗建虏兵力,并且进一步威压建虏和蒙古部族,加速他们的粮草消耗。如果有必要,骠骑营全部出动,就依托榆林重镇,一日可达范围内和建虏作战。总之,耗建虏兵力,威压建虏,耗建虏粮草,这就是下一步的作战目标,逼迫建虏和蒙古部族决裂,明白么?”

“遵旨!”文官武将们一听,立刻大声领旨道。

他们心中都是高兴地在想着:皇上的这一个方略,对明军来说,又是风险最小的,这一步步算计,建虏那边怕是要苦不堪言了。

于是,大明和建虏的斥候战再度升级。

一般来说,探马的数量,一队也就十来人左右;可是如今,这斥候战导致双方的数量都在增加。建虏探马增加到一队五十人,但是,明军夜不收这边立刻就增加到一队一百人,形成对建虏的兵力优势,加上夜不收皆出自骠骑营,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只要双方发生遭遇战,那绝对是明军这边占据优势。

如此情况下,建虏探马抵挡不住,不得不后退,同时也增加了兵力,一队也增加到一百人,想要和明军夜不收至少在兵力上持平。但是,明军夜不收,一队立刻增加到两百人,且派出的夜不收队伍也增加了,至少在靠近边关一带的草原上,几乎都是明军夜不收的身影。

如此几次之后,前方军情再次报到归化城的济尔哈朗这里,他就有点吃不消了。这样耗下去,他可耗不起。他最大的期望,就是明国皇帝快点出关来攻打归化城。

这一日,他又得到手下探马禀告,说明军每日出关的骑军,至少有四千人左右,大清探马这边,实在是无法应对了。

济尔哈朗对此想了很久,终于做出了决定,传令军队集结。

蒙古部族头目们一听,不由得喜出望外,那是飞一般地速度赶来听令。路上遇见熟人,就很是感慨道:“看来是明国皇帝终于要出关了,这下好了,终于等到了,打完这次战事,就能入关去抢他娘的了!”

“是啊是啊,我那边都快坚持不下去了,已经有族人赶来禀告说,部族那边再不补充粮草,就只能杀马充饥了!”

“那可不行啊,牛马羊都杀了,明年怎么办?”

“……”

就这么聊着,他们兴高采烈地跑去听令,结果济尔哈朗却对他们说道:“要是不狠狠地教训一次明军夜不收,痛打他们一顿,明国皇帝还不会出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些蒙古部族的头目纷纷跳了出来,再没有以前对济尔哈朗的敬意,立刻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都是非常诧异和有点怒气了。

“啊,什么,明国皇帝没出关啊?”

“什么时候才能和明国决战,殿下给个准信吧!”

“打明国夜不收,大清军队出动就可以了,为什么叫我们?”

“就是,我们的儿郎都躺着不敢动,就怕肚子饿得更快,那还能出兵啊,一点粮草,都留着打决战呢!”

“……”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让济尔哈朗的脸色有点阴沉了下来。他明显地感觉到,这些蒙古部族的头目,似乎越来越大胆了。当然,他也明白,这完全是因为粮食闹的。

边上的阿济格却听得怒气顿生,如此无礼,反了天了。

这么想着,他一下从座位站了起来,大步走过去,盯着其中几个闹得最凶的蒙古部族头目,恶狠狠地说道:“军机重地,大清亲王面前,谁敢再呱噪?”

听到这话,这些蒙古部族头目们立刻想起建虏的凶残,顿时,所有人就变得都安静了。

适时地,济尔哈朗赶紧当红脸道:“以雷霆之势除掉明国骑军,等回头决战的时候,也能轻松不少。就算明国皇帝不出关,只要他没了骑军,那我们也可以解除战备,无需时刻备战的。”

行吧,反正你说啥是啥!蒙古部族的头目们心中想着,也不敢不遵守军令,只能遵守。

于是,建虏军队出兵三千,各蒙古部族出兵六千,从归化城出发,绕了一个大圈,然后从大明边关的左右两侧,一起夹击包围出关的明军。当然,与此同时,其探马还假装敌不住明军夜不收,往后败退,想要吸引明军这边更进一步深入草原。

这日出关的骑军,刚好是吴三桂所部。

对于建虏的情况,可以说是这支关宁军最为熟悉了。就算吴三桂一时没有察觉,可军中老兵却立刻有了反应,把情况报到了吴三桂这里:“老爷,情况似乎不对,按理来说,建虏好像没到这样败退的地步!”

“呵呵,没想到是真的,这事儿皇上已经算到了!”吴三桂一听,脸上再次露出了敬佩之意道,“临出关前,皇上有给本帅交代,说建虏耗不住了,很可能这次会出兵,想要包围消灭我部。”

一听这话,他的手下顿时惊喜,没想到皇上竟然有交代,那肯定是真的了。

吴三桂就根据崇祯皇帝给他所说的“推测”,立刻召集分开的其他几支骑军,合并一处之后,突然往西侧而去,直接撞上了乌拉特部的三千人马,立刻杀了个对穿,而后扬长而去。

等到附近的建虏军队赶过来时,吴三桂早就进关了。从崇祯皇帝御驾亲征以来,边关的明军,第一次见到了建虏和蒙古联军出现。

那没得说,既然敢来,那就要好好招待一番的。



406 闻风而逃

事实上,崇祯皇帝早已通过窃听种子知道建虏和蒙古的联军,是想包抄消灭派出去打斥候战的骑军。并且就连建虏骑军走哪个位置,蒙古各部族的军队大概走哪个方位,也都大概清楚。

因此,在建虏和蒙古联军刚出发的时候,崇祯皇帝这边就做出了对应的布置。

吴三桂这边回师,还有留在关内的骑军也立刻出关,反而对试图穿插吴三桂所部归路的蒙古察哈尔部来了一个夹击。

察哈尔部的骑军才看到榆林重镇这边的长城,就第一时间发现,明国骑军不知何时已经出城,排着很宽的队列,正驱动着战马开始提速,向他们发起了攻击。而且他们能分辨出来,明国骑军的这种攻击,还不是那种试探性的攻击,是直接扑过去,全力以赴的那种。

这一下,察哈尔部的骑军就傻眼了。

出发之前,按照济尔哈朗的说法,说明国出关的骑军,肯定想不到大清会出兵,因此这次的突然攻击,必然会出乎明军意料之外。打一个攻其不备,就先有一半的胜算了。

此战,就以大清骑军为主力,蒙古诸部协同,毕竟草原上是四面八方都可以逃的。因此,济尔哈朗的要求,就是当大清军队打败出关的明国骑军之后,蒙古诸部要拦截住,只要稍微拖延,等到大清骑军赶到即可。

另外,济尔哈朗还要求,蒙古诸部的骑术精湛,不怕明国骑军的追击。因此,就要求他们从明军的边关这边出现,亮个相,最好再挑衅一下,等关内有动静时,再走的话,明国骑军也肯定追不上的。

而后,蒙古诸部的精锐回兜出关的明国骑军,配合大清主力就在关内明军的视线范围内,把出关明军杀得溃不成军。如此一来,既是宣扬军威,同时也是要激怒明国皇帝:看看,就在你这个无能的皇帝眼皮底下,就要把你们的骑军给打得全军覆没。有本事,就出关决战啊!

原本以为,就这样一个任务,只是拦截迟延明国骑军残部,并示威一下,又不用怎么厮杀,算是很轻松的事情了。

可是,谁能想到,这才刚赶到,就迎面遇到了关内明国骑军的冲锋。

慌忙间,察哈尔部这些骑卒,全都寻求他们的主子踪迹。结果却发现,就在草原的深处,也就是他们的归处,一支三千左右的明国骑军,也正往他们这边冲过来。

顿时,这些察哈尔部的骑卒就又傻了!

他们当然认得,这三千左右的明国骑军,就是明国出关打斥候战的。不是说,这支军队,是交给大清主力对付,会出其不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么?怎么看来看去,人数好像并没有少,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越来越近的明国骑军,察哈尔部的骑卒终于发现,在这支明国骑军后面极远处,似乎有大军正在赶来的迹象。不用说,那肯定是大清骑军主力了。

望山跑死马的成语,这些察哈尔部的骑卒可能不知道,但是这个意思,他们却是很清楚。只是那么一观察,他们就知道,要等大清骑军主力赶过来的话,至少还要好久才行。

可是,如今这边,明国骑军是内外夹击了啊,要是等大清骑军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明白了眼前的处境,察哈尔部的骑卒,都不用他们的首领传令,第一时间选择了跑路。至于交战,疯了么?察哈尔部要有这个能力,何至于落得听建州女真使唤,压迫的地步!

但是,出关的骠骑营,是成一个半圆那么包过来的。留给察哈尔部骑卒的逃跑空间并不多,更为要命的是,吴三桂所部回师这边,差不多是补了包围圈。

“杀……”

骑军的交战,那是非常快的。明军这边仗着自己兵甲精良,就欺负这些快要沦落为叫花子般的察哈尔部骑卒。又是如此优势之下,士气也根本不能同日而语。一战之下,五千多察哈尔部骑卒,逃归草原的,大概就只有四千左右了。

这里还有一个细节,就是明军冲锋厮杀的,并没有对着察哈尔部的帅旗所在,甚至可以说是刻意避开的。因为,这是崇祯皇帝要求的。

如果把察哈尔部的头目杀了,那就没有人领头去和建虏闹了,多不美!

等到建虏的七千骑军赶过来的时候,上万骠骑营将士,已经整队完毕,列阵准备交战了。

这个时候,已经十一月初了,天气已经很冷。大明骠骑营这边,一排排长长的骑军战马,呼着白气,不时有战马刨着前蹄,似乎是感受到了再次冲杀。

在骠骑营的侧面,是刚厮杀过的战场,躺满了察哈尔部骑卒的尸体,还有一些被俘的,也被明军将士押解着,往关内而去。

而在城头上,十来面大鼓,“咚咚咚”地敲了起来,声震四野,直震人心。

刚刚赶到的建虏骑军看到这个场景,都不用军令传下,便纷纷勒马停住,颇为震撼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首当其冲地感受到了滔天的杀气,无敌的气势,心中下意识地便得到结论,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和蓄满气势的明国骑军交战,否则必败!

就连他们的统帅,所谓的大清名将郑亲王济尔哈朗,也是一样的想法。

他在刚之前的时候,心中是非常的气愤,为何那个吴三桂竟然如此狡诈?自己只是下令探马佯装败退,就被他发现了什么,竟然第一时间就撤军回关内,以至于自己根本追赶不及。

不过此时,他的心思已经全部在眼前这支骠骑营身上,再无别的想法。

和明国交战那么多年来,济尔哈朗可以说,这是第一次看到明国有如此之多的精锐骑军。如果这支骑军当初和戚家军以及白杆军在一起的话,当年的浑河之战,大清怕是要输!

之前的时候,他还有点疑惑,甚至心中有点责怪之意。明国一万左右的骑军,就能纵横辽东腹地,营造出明国皇帝御驾亲征辽东腹地的态势?难道辽东腹地,大清各城的守将都是眼瞎了,分辨不出来?至于皇上征讨朝鲜,消灭东江军的战事前功尽弃!

可是,此时,济尔哈朗明白了,他是错怪那些守将了。

试想一下,如此精锐的骑军,竟然蜂拥而至,还带着塔山大清军卒的首级,这种威势,光是看看就要承受很大的压力。明国何曾有过这样的事情,既然有这么精锐的骑军都派出来了,那明国皇帝御驾亲征辽东腹地,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看到眼前这支骑军的这一刻,济尔哈朗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因为他心中明白,如果没有意外因素的话,蒙古诸部的骑军肯定不是这支明国骑军的对手。就算自己所领的万余骑军,兵力上可能差不多。但是,自己所领的骑军,有一半是马上步军而已,不适合骑战的。这也就是说,不会是眼前这支骑军的对手。

只能智取,不能力敌!他的心中,立刻得到这么一个结论:亏了是在草原上,不用力敌,要不然,就真得棘手了!

济尔哈朗正这么想着,忽然,那震天的有韵律的鼓声,忽然急促了起来。

“咚咚咚咚……”

然后,济尔哈朗就看到对面的明国骑军的旗帜,斜斜地往这边指着。所有战马,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在他们主人的驱使下迈出了脚步。

明军,开始攻击了!

想都不想,济尔哈朗立刻调转马头,同时大声下令道:“引诱明军进入草原腹地!”

就算是逃跑,他也不忘记找一个借口给自己遮羞。

也亏了他过来的时候,和明国骑军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因此远远地逃走,并没有给明军厮杀的机会。

不过,当“大明万胜”的齐声大吼传过来时,包括济尔哈朗在内的大部分建虏,纷纷扭头回望,心中五味交杂。

曾何时,都是大清军队面对败逃的敌人,会类似这样的吼叫,宣誓军威。

他们甚至都记得,当初这么做的时候,看着败逃的明军,心中是何等的自傲:大清军队,野战无敌!

可是,这一次,一样是在野外,大清军队却连交战都不敢,就学以前那最看不起的明军,竟然就败逃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是伏在马背上拼命鞭打着胯下战马,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之情。

当然,也有的建虏,给他们自己找了理由:兵力没有明军多,好汉不吃眼前亏!

和他们完全相反,边关城头上的大明将士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一个个都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了。不善言辞的,就只是憨笑;而那些喜欢说话的,就忍不住想表达下内心的兴奋之意。

“看到没有,关外那可是建虏啊!看到我大明骑军,竟然是望风而逃,哈哈!”

“没想到传说中那么厉害的建虏,其实也不过如此嘛!”

“我早就想到了,你们别忘记了,皇上御驾亲征辽东,都杀了一万多建虏,那可是在建虏家门口杀得正儿八经的建虏啊!”

“……”

城头上的这些大明将士们,多是秦地边关将士。他们一直听闻建虏的名声,可以说心底是有一些惧意的。以前的时候,从秦地调兵去辽东的,往往在半路就溃散,就是一个明证。

一万多建虏跑来归化城,就在秦地关外之后,他们心中的压力,也是非常大的。特别是这些建虏神出鬼没地,突然出现在西北宁夏这边,杀了总兵王世宠,劫掠了那么多地方,更能证实,建虏战力非常地强悍。

不过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到达榆林镇之后,先是下旨,立功者有限选拔入京营,就让他们把对建虏的惧意压到了心底深处。不管如何,为了前程和后世子孙,有这样难得的机会,必须要拼一拼。

但是,随后崇祯皇帝竟然悄悄地派吴三桂劫了建虏的粮草物资,救回了被掠去的青壮,并且公布打赢建虏的关键,这让他们就有了信心。不过虽然他们觉得能赢,但不妨碍他们还是有点害怕建虏的战力。

可是,这一次,他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之后,就忽然发现,建虏是强,可是,大明骠骑营更强,建虏连打都不敢打,就逃走了!

亲眼所见即为真,秦地边军将士,就在目睹这场战事之后心底惧意尽去:建虏也不过如此嘛!

崇祯皇帝也在城头上,同样观看了这场战事。对他来说,最终的结果却是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这一次的战事,自己早就知道建虏的作战计划并针对性地进行了布置。而建虏那边,却绝对想不到,突然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本身就对建虏的士气影响很大。

再者说了,御马监辖下三大营是自己重点打造的强军。这几年来,在军队方面的投入,三大营是最多的。而且兵仗局那边打造出来的护甲军械,都是优先三大营的。

还有一点,三大营从设立以来,由和建虏交手过的秦兵为骨干,先是和流贼打,再去打塔山,经过这些战事,他们的心态也已经绝对是强军心态了。

就这样,要是还不能和建虏打,那就真是太没用了!

看着眼前欢庆的局面,听着身边文官武将的恭维声,崇祯皇帝只是淡淡一笑道:“好了,这几天,归化城那边怕是会闹乱子,诸卿就等着看戏吧!”

他这些天一直在观察草原上窃听种子的反馈,从蛛丝马迹中推测一些东西,暂时没有搞定,说完之后,就得回去继续分析消息去了。

而众多文官武将听到这话,不由得很是高兴。大家在这城头上其乐融融,而建虏那边却要闹起来,这样舒服的战事,好像自古以来也是不多见吧?

心中这么想着,他们就有点期待起来,不知道归化城那边,会闹成什么样子?

…………

第二天早上,留守的阿济格站在归化城城头上,看着远处骑军的踪迹,听到隆隆的马蹄声,他便大笑说道:“哈哈,这一次收拾了几千明国骑军,又去边关挑衅,那明国狗皇帝要是还有点骨气的话,就该出兵报复了吧?哈哈,就等着他们来草原送死!”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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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 朕意已决

说完之后,他便能清楚地看到远处奔驰而来的骑军了。

没错,就是大清的骑军,且从人数规模上看,似乎就没什么减员,看来,大清骑军以优势兵力,在郑亲王的统领之下突袭那些出关的明国骑军,是大获全胜了!

这种情况,大清以前打过好多类似的战事。如果换了以往,对这种胜利,阿济格一点都不会在意。但是,如今在己方困难的情况下,他倒是盼望济尔哈朗带着三千明狗的首级过来涨涨士气了。让那些蒙古人知道,大清军队,还是无敌的存在。

“传令下去,大开城门,迎接大军凯旋!”阿济格兴奋地大喊道。

下了城头,带着留守的建虏和蒙古的头目,一起恭迎郑亲王的到来。甚至正在城里忙碌的英俄尔岱也都匆匆赶了出来,带着一脸的笑意。

大军离归化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已经能看到最前面骑卒脸上的表情。

只见这些骑卒的脸上,不是面无表情,就是一脸沮丧,又或者是还有懊恼之类的,反正就是没有兴高采烈,打了胜仗该有的表情。

这一见之下,阿济格和跟着他出来迎接的那些人,就全都愣住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们心中冒了出来:难道大军出征,还是突袭明国出关的骑军,竟然是打败了?这绝对不可能吧?

虽然觉得这不可能,可他们欣喜的表情,不可避免地就消失了。

在帅旗之下,济尔哈朗也是脸色有点不好看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阿济格带头,纷纷见礼,却都只是见礼而已,并没有人敢问战况如何?

济尔哈朗扫视了他们一眼,而后冷冷地问道:“察哈尔部族的人回来了没有?”

听到这话,众人都有点吃惊,其中阿济格不由得问道:“他们不是一起出去的么,难道是没去?”

听他这么一说,济尔哈朗刚想说察哈尔部在临近关口那边吃了败仗,可话到嘴边,想了想之后还是改口说道:“传令下去,开军议!”

说完之后,他便双腿一夹,自顾自地驱马进城去了。随后他身后的骑军,也纷纷跟着进去,垂头丧气的样子,让这边上的人一看就知道,估计是打了败仗了!

英俄尔岱跟随阿济格后面回城的时候,心情可以说是很沉重的。

辽东那边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他是很清楚的。归化城这边的战事也不顺,这让他感觉到大清的处境,是越发的艰难了。

正在想着时,忽然济尔哈朗的亲卫过来,传英俄尔岱去衙门后堂。

他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便匆匆赶了过去时,发现济尔哈朗还在卸甲梳洗,见到他来了,就直接停下,一脸地凝重,对英俄尔岱说道:“今日算是见识了明国的骠骑营了,果然是精锐!”

一听这话,英俄尔岱便连忙问道:“殿下,战况如何?”

“明国出关的骑军很狡猾,提前判断出了情况,没能追上,反而拦截的察哈尔部被明国骑军打败了,估摸着至少损失上千骑。”济尔哈朗实话实说地回答了一下,而后忽然说道,“本王看到明国皇帝的旗号了,就在边关城头上。”

明国皇帝在榆林镇这边的事情,之前就是已经确认的,因此,英俄尔岱不知道济尔哈朗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就见济尔哈朗脸色严肃地说道:“明国皇帝的御林军确实非常精锐,不过如今已经全部都在榆林这边了。这次过去,本王感觉,明国皇帝果然是个狡诈的人,他绝不会轻易出关。这场战事,不好打了啊!”

如果一直这么僵持下去的话,大清这边的粮草问题就会爆发起来,到时候,那些蒙古部族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英俄尔岱想着这个可能的结果,连忙问道:“那怎么办?”

济尔哈朗沉吟片刻后,抬头看着英俄尔岱说道:“必须进一步激怒明国皇帝,激他不得不出关寻求决战才好。”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问道:“那些从明国掠来的百姓,如今还有多少?”

在归化城剩下的明国百姓,其实大部分都是老弱,青壮都被济尔哈朗挑出来,想送去辽东,只是被明国给救走了。

而留下的这部分,因为济尔哈朗打定了主意,那是要和明国打游击战,让明国在草原上兜兜转转,耗他粮食的,因此,对于济尔哈朗而言,这些老弱应该是不可能留到战后再开垦种植河套平原的粮田。加上粮草有限,就只分出了一点点粮食,几乎是自生自灭的那种了。搞不好,等到粮草出现问题的话,还会被他们当两脚羊了。

此时,济尔哈朗忽然想起来这批人另有用途,就立刻问了下。

“只有三千人不到了吧,具体也不是很清楚。”英俄尔岱其实也不关心,大概估计了下回答道。

济尔哈朗一听,正想吩咐时,忽然听到前衙那边传来嚷嚷声,似乎还有争吵。这种情况,很是少见。济尔哈朗一听,便没顾上继续说话,也不梳洗了,就大步而出看情况。

原来是察哈尔部的头目们回来了,竟然有胆子,正在和阿济格争吵。看到济尔哈朗走出来,那察哈尔部的头目便立刻转向他,大声问道:“殿下,为何没有击溃吴三桂所部,不是说好了我们察哈尔部只是拦截残兵么?为什么却受到明军的内外夹击?”

说着话的时候,那是脸红脖子粗,情绪似乎相当有点激动。甚至没等济尔哈朗回答,为首的头目就又大声说道:“自从殿下领军前来河套,我察哈尔部可没有半点对不起大清。要粮给粮,要人给人,如今部族都有饿死人的情况出现了。可就算这样,我察哈尔部也对大清忠心耿耿,帐前效力,可结果呢,殿下为何要坑我察哈尔部?难道就因为我察哈尔部以前是黄金大汗的后裔,族群?”

林丹汗就是草原上名义上的王,是黄金家族的后代,他统领的察哈尔部在平时,自然也是高人一等。之前的时候,也是草原上最大的部族之一。

只是这个林丹汗是个坑货,一手好牌硬是被他给浪费了。原本听令他的那些东部蒙古各族,好多就是被他给逼到了建虏那边。他自己这边,也被建虏按在地上摩擦,以至于到了后来,听闻建虏要讨伐他,那是闻风而逃,逃到了归化城这边。

建虏追过来之后,他又闻风西逃,最终病死在草原西部。而他的老婆,儿子,手下,部族等等,就全都便宜了建虏。这些察哈尔部的人,对于建虏那是有一种刻在心底的畏惧了。

但是,经过这么多事情,再被建虏坑了,死了族中上千精锐,因为惧怕而把不满压在心底的这些,终于爆发了出来。

济尔哈朗一听,立刻明白这话可不只是胜败的问题,而是关系到了政治上的事情,是很敏感的。

大清统治草原的方略,当然不能一味的打,那样也打不过来。也会存在明国攻打草原的问题。蒙古族打不过就跑,耗时耗力,是非常不划算的。

因此,皇太极的决策,就是对蒙古部族恩威并施,拉拢对大清友善的,打压对大清有敌意的。另外,也有千金马骨的示范。比如说科尔沁族,以前和大清是老对手,可看看如今,却成了大清的铁杆。还有这察哈尔部,在草原上的影响力就更大了。因此,又通过联姻的方式向蒙古部族展示,察哈尔部和大清如今也是亲如一家了。

可是,如今察哈尔部竟然提出了这种问题,济尔哈朗当然是要否认的:“不要激动,是你想多了。明国吴三桂乃是祖大寿之外甥,生性狡猾,被他察觉到了异常,提前回师,本王领兵追赶不及才会如此的。”

说到这里,他见察哈尔部的这些大小头目都还是愤愤不平的样子,就又马上补充道:“这一次,你们察哈尔部有战死一些勇士,这样,本王就答应你们,等打赢了这一仗,从关内掠到的战利品,就多给你们分一成可好?”

这个时候,又拿画饼来充饥,察哈尔部的头目们又不是傻子,特别是看到骠骑营的精锐之后,就更是不会上当了。

不过他们正要说话时,济尔哈朗已经感觉到他们还是不满,就继续说道:“另外,本王这边,再给你们拨一些粮草过去。这一战,事关重大,务必齐心协力,才能打赢这次的决战!”

听到有实惠了,察哈尔部的大小头目们,互相看看,终于也是妥协了。说真的,他们真要反对建虏的胆子,还是没有的。

看到这个情况,乌拉特部这边不干了,他们的头目,也纷纷嚷了起来,就感觉,只有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

“殿下,我乌拉特部也对大清忠心耿耿,同样是要钱要人,二话不说的。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对啊,殿下,我们族里也刚派人过来报信,同样已经有人饿死了。殿下,我们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

然而,听着他们在嚷嚷,济尔哈朗却冷了脸,厉喝一声道:“察哈尔部这次战死一千多精锐,你们有么?他们为大清流血,本王补偿一点,有问题么?”

看到乌拉特部的大小头目好像还不服气,于是,他便又冷声喝道:“本王已有一计,能激怒明国皇帝出兵草原的。此事危险不甚大,就由你们乌拉特部去做,要是做好了,察哈尔部什么待遇,你们就什么待遇,可好?”

一听危险不甚大,察哈尔部的大小头目立刻露出同情之色,看着乌拉特部。

乌拉特部这边一听,却是喜欢,连忙问任务情况。

没过多久,乌拉特部的头目们,便高兴地领命而去。

等军议一散,济尔哈朗才有时间继续对英俄尔岱说道:“河套这一战,本王心中已无把握。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已经拖住了明国皇帝和其御林军精锐。你立刻派人秘密赶回辽东,向皇上禀告战况。如果可能,最好能趁这个机会,让皇上那边发动对明国的战事,如果能再破京畿之地就最好,不信的话,趁此机会攻打朝鲜,消灭东江军,也不会有关宁这边的干扰了!”

听到这话,英俄尔岱立刻答应一声,然后就秘密去找了西林觉罗,让他赶回辽东去禀告情况。

…………

榆林重镇,御驾所在,崇祯皇帝忽然怒喝一声道:“畜生!”

他从英俄尔岱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处,知道了归化城那边的情况,忍不住就大骂了一声。

蓝天保等内侍和伍忠等锦衣卫,随驾在身边的,都不由得吃了一惊,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突然爆粗口?

崇祯皇帝也没给他们解释,立刻开始思索了起来。

被建虏掠去的大明西北之地的百姓,留在归化城那边的那些,崇祯皇帝虽然知道,不过却没办法去救他们。他没想到,那些百姓竟然饿死了那么多,而后剩下的那些,还要遭建虏的毒手,这让他真是很恨!

好,既然你们这么狠毒,那就休怪朕无情了!

崇祯皇帝心中这么想着,便立刻召开了军议。

大堂内,面对底下的文官武将,崇祯皇帝把手一挥道:“把地图挂起来!”

蓝天保得旨,立刻在屏风上挂起了一副地图,显然是河套地区的,上面有朱笔画着一些东西。

底下的文官武将一见,不由得都有点好奇,便定睛瞧去,顿时有点惊讶。

只见崇祯皇帝从主位上站起来,走到屏风前站定身子,冷声说道:“建虏和蒙古诸部掠我大明百姓,祸害不知道多少人家,其之凶残,为世人所不容。朕意已决,将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从草原上抹去,以震慑草原其他各部。”

至于建虏,这个就说都不用说了。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用手一拍屏风上的地图,而后大声说道:“这段时间来,朕一直在等消息,就是为了得到这幅地图。如今虽然有些地方可能还有出入,不过却也差不多,该动手了!”

408 血债血偿

只见这幅地图上,标着乌拉特部族和察哈尔部族,大大小小的圈,表示这个地方是他们部族聚集的地方。

中原民族对上草原部族,最大的难点,就是不知道草原部族到底在哪里,因为他们居无定所,是流动放牧为生的。就目前蒙古部族的战力来说,是不可能和大明抗衡的。如果能找到他们的聚集地,发起攻击的话,基本上胜负就不用说了。

而这幅地图上的情报,是崇祯皇帝根据这几个月来,窃听种子所反馈的消息,比如建虏派人传信给蒙古各部,要他们出兵,这时间的长短,以及一些言语中其他方位信息什么的,再根据地形,比如人畜都离不开谁吧,等等这些,从而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此时,就听崇祯皇帝大声宣布道:“从明日开始,骠骑营以榆林为根基,全部大规模出击,吸引归化城建虏和蒙古联盟的注意。其他各地边镇的骑军,就以蒙古各部的聚集地为目标,发起突袭。朕只有一个要求,杀死所有胆敢反抗者,带走所有能带走的牛马羊,带不走的粮草物资,牛羊马等等,全部杀掉或者烧掉,不给蒙古人留下一点吃的,用的。让剩余的蒙古人,全部去找他们主子求救,听明白了么?”

这个计策,就是绝户计了,是釜底抽薪之计。就算在归化城的蒙古精锐没有消灭,可他们没有了根基,那就什么都不是。

“末将遵旨!”大堂内的武将一听,顿时齐声领命。

对他们来说,其实都不用知道草原上的人是如何对待那些被掠去的大明百姓,因为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本身就多是生死仇敌来的。入关来,你杀我农耕民族的人,如同杀鸡宰羊;出关去,杀你游牧民族的人,也同样不会心慈手软。

崇祯皇帝含怒注视着他们,再次大声说道:“每一地,都给朕立一块牌子,血债血偿!朕要他们尝尝,失去亲人和家园的痛苦,任何胆敢和我大明为敌的部族,都将受到一样的惩罚!”

“血债血偿!”大堂内诸将,听了之后,再次大声吼着回应道。

崇祯皇帝的这道旨意,在汉武帝时就曾颁布过,最后杀得草原上的匈奴部族,为了避免灭族,不得不西迁,远远地逃离中原王朝。

崇祯皇帝原本的意思,是逼得建虏和蒙古部族反目,然后他收编那些蒙古部族为大明所用。可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改了主意,都让他们去死,大明不发威,他们还当大明是病猫,就拿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开刀立威,让其他草原部族知道,你们害怕建虏,难道就不怕大明了么?

这世界上,强者为王,恒古不变!要怀柔,也等把他们打怕了再说!

旨意传下,出兵草原是个很重要的事情,准备工作也是有很多的。也只有骠骑营这边,因为一直轮流出去打斥候战,才不用什么特别准备。

第二天的时候,骠骑营这边,正在整装待发之时,忽然城头上的明军发现,草原上又出现了蒙古骑军,他们携带着一个个大明百姓装束的老弱,离城头上远远地,就开始虐杀那些百姓。或者直接开膛破肚,或者用马拖着跑……

这一幕,看得明军将士睚眦欲裂,骠骑营立刻出动。

不过这些蒙古部族的人,显然是有准备,立刻在第一时间逃窜。甚至他们都是准备了一人双马的,就是为了能逃得快一点。

济尔哈朗坐镇归化城,一直源源不断地收到前方传来的消息。

“报,明国骠骑营上万骑军疯了一般追出上百里之多。”

“报,又杀了五百明狗,明国骑军再度发疯追击。”

“报,明国磐石营的战车,开始出边关了,在草原上开始集结。”

“……”

听着这些消息,济尔哈朗终于笑了,那个明国皇帝还是嫩了一些。他不知道么?慈不掌兵,区区几千明国百姓被杀,就被激出关,早知道这样的话,就应该早点这么做就好了。

底下同样听到消息的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留守头目,也是一个个喜笑颜开,终于要出关了啊!

只要明国大军来到草原上,兵力越多,死得就越快!

这么闲着,他们便一个个恭维起济尔哈朗起来,还是要亲王殿下亲自用计才好啊!甚至连和济尔哈朗这边闹过别扭的察哈尔部的头目,也仿佛忘记了之前的事情,拍马屁拍得不知道多欢快。当然,他们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战后能多分点赃物。

这一次,济尔哈朗没有打断他们的说话,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对他们说道:“如今决战在即,明国骑军也确实有点精锐,如此,你们各部再从族中抽调一些精锐出来,本王要用绝对优势截断明军粮道,打赢这场战事。”

如果是之前的话,他觉得手中兵力就已经够用了。不过自从去关前见识了明国骠骑营的精锐之后,他还是担心手中兵力不够强大,因此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察哈尔部这边,也是见识过的,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了。

倒是乌拉特部这边,有点犹豫。济尔哈朗一见,便知道他们是在担心什么,就笑着说道:“你们放心好了,卫拉特部也是臣服我大清的。这一次是有点远,才没有征召他们。如今你们是奉我大清之令在征讨明国,卫拉特部绝对不敢趁机去吞并你们的牧场的。本王说过,战后战利品的分配,是按出力的多少分配的,这一点,本王可以用信誉保证。”

听到这话,乌拉特部的心中担忧尽去,又想着多分点东西,便赶紧答应了下来。

他们自然不知道,更西边的卫拉特部是不会去吞并他们的牧场,但是,明军却是要去的。

…………

草原深处,一个个蒙古包组成了一个个营地,可以看到每个营地,都有一队队的骑士,告别给他们送行的人群,带着兵刃远驰而去。

如果能听懂蒙古话的话,就能听出来,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你们放心好了,这次族长传信回来,是要决战了,由大清精锐军队为主力,肯定能打赢明国军队的!”

“等到打赢了明军,就能入关随便抢了,我一定给你抢一套绸缎做得袍子!”

“不准抢女人,汉人女子好看有什么用,她们又不会放牧!”

“……”

走了的,和送行的,都没有悲欢离合的那种送别,全都是笑呵呵地,充满了憧憬。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东至蓟镇,然后是宣府,大同,以及固原、宁夏这些军事重镇,在接到皇帝旨意之后,全都往关外派出了骑军。甚至连吴三桂这一部,也跟着出关,避开正面战场,潜入了茫茫草原中。

这些骑军,每一路都不多,最多的就是吴三桂所部的三千骑军。可是,要对付蒙古各部留在营地内的老弱,或者剩下的那点兵力,却是足够了。

崇祯皇帝提供的地图,上面标记的乌拉特部和察哈尔各部的营地,多少有些出入。但是出关的是骑军,机动性就不用说了,方圆百里搜索,那也是不费多少事情的。更何况,在大明边镇,本身就有一些蒙古族的军卒,他们更知道放牧的特性,能根据一些迹象判断出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的营地,大概在什么地方。

于是,明过骑军突袭蒙古各部的一幕幕,就开始在草原上演了。

战火烧到了这些强盗的家园,才让这些强盗知道,战争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吴三桂所部分配到袭击的目标,是察哈尔部其中一个大部族,是有上万人的聚集地。原本他以为,蒙古人都是天生会骑马打仗的,肯定会遇到他们的强烈抵抗。为此,他还耗费了不少心思,选择黎明这个当口来突袭。

但是,他却没想到,他所想象中的强烈抵抗,压根就没有。

蒙古人,大都在蒙古包内躺尸。就算有一些闻风出来,而匆忙抵抗的,也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就仿佛是纸糊的一般。

对于这种情况,吴三桂很快就搞清楚了。蒙古人没吃的!

他心中不由得佩服皇上采取的这个策略实在是妙之外,就立刻传下军令,开始执行崇祯皇帝的旨意。

任何胆敢反抗者,不管是什么人,一律杀无赦。甚至是疑似要反抗的,也是顺手就杀了。

剩下的蒙古人不敢再动,眼神中全是恐惧之色。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明军会突然出现在草原深处,为什么会找到他们的营地,大清军队呢?大清军队在哪里?

分出一部分兵力看住这些蒙古人,其余的明军便冲入牲畜群中,开始屠牛宰羊。

这些牛羊走得速度太慢,不好带走,就得全部杀了。

看到这一幕,那些蒙古人就骚动了,那是他们全族的根本。要是没有了那些牛羊,那还怎么活?

看守的明军将士毫不手软,谁敢带头骚动的,立刻挥刀招呼,绝不废话。

至于蒙古人的那些马,当然是不会杀了。那些牛羊宰杀后,会搬上马车,或者绑到马背上带走。

只是一日的功夫,这些事情就基本做完了。

吴三桂是读过书的总兵,他亲自提笔,就用现场的血,题了四个大字:血债血偿!

想了想后,他又在右下角题了一行小字:大明援剿总兵官吴三桂。

欣赏了下自己的书法,然后再看看整装待发的手下,看着那一车车地全是牛羊肉,心中很是满意。当即一挥手喝道:“放火,回师!”

一个个蒙古包被点燃,火势冲天,和天上的晚霞有的一拼。

明军将士们,满载而归。而那些蒙古人,却全都如同死人了一般,眼神中全是绝望。部族的根本没了,要灭族了啊!

明军什么时候,比建虏还要厉害,还要凶残了?

这样的一幕幕,在蒙古草原上的各个地方发生,唯一有区别的是,有的遇到了一点抵抗,战死了一些同袍,有的收获少一点,有的没法带走更多的等等,没有区别的是,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的各个营地,比较大一些的,基本上都遭受了明军的突袭,蒙古包被烧,牛羊被宰,并用他们的马拉走了,只留下那些没有反抗的蒙古人。

弱肉强食,草原上的丛林法则,以一种加强版的形势发生了。

…………

此时,在归化城这边,却还都不知道草原各处突然发生的事情。

大堂内,济尔哈朗正在听着手下探马的禀告。

“报,明国骑军的前锋,已经离归化城不足百里了。车营和步军,也于昨日出关。明国皇帝的旗号,就在车营那边。”

听到这话,济尔哈朗的脸上,再也抑制不住笑容,微笑着说道:“好,再探!”

说完之后,他就立刻看向堂下的人群,大声说道:“不能让明国失去我军踪迹,要吊着他们继续深入草原。因此,各部做好准备,多少要和明国前锋厮杀一阵,等明国主力上来之前,就往草原深处撤走,引诱明军继续追击!”

“遵命!”

“喳!”

“……”

所有的回应,都是非常地大声,充满了兴奋之意。战事终于按照他们预料的开始了,胜利就在眼前。

察哈尔部的头目开完军议之后,就兴冲冲地回去,然后准备给族中大小头目传达大清郑亲王的军令。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有一个小族长,刚领兵前来增援的,却向他禀告了一个消息。

说东部蒙古那边有消息传来,说大清在半年前的时候,打了一个大败仗,据说一万多大清的塔山守军,被明国皇帝领军全歼了!

“什么?”初次听到这个消息的蒙古人,反应几乎是一样的,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在他们看来,明国一直是打不赢大清的。可大清守城,怎么就会被明国给全歼了呢?大不了出城野战就是了,大清能怕明军?

辽东那边的消息,就在大战开始前夕,终于传到了中部蒙古这边。

原本蒙古部族分成一个个小营地分散各地,消息传得也不快。可归化城这边,却是大家都在一起,有人知道,没多久,这消息就一下传开了。



409 留人留成仇(为书友20190203025737197堂主加更)

如果换了以前的话,恐怕没多少人会相信这个消息。都会觉得,这是明国或者是谁造谣的。大清军队一万多,明国怎么可能灭得了?

但是,骠骑营的精锐,通过这几个月地斥候战,包括上一次的小规模战事,以及郑亲王不敢交战就败退回来,而后亲口承认明军精锐,要各部族再抽调精锐这些事情发生过,很多人都变得将信将疑起来了。

难道大清军队真得不是无敌,真得败给明军过,而且还败得那么惨,一万多大清军队被歼啊,这归化城这边,不也只有一万多大清军队而已么?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前,蒙古各部族的人,还是对大清军队充满了信心的。觉得又大清军队为主力,引诱明军深入草原再截断其粮草后决战,肯定是赢的结局。

然而,此时,他们怀疑了!

在这种决战之前,军队士气出现了问题,一些蒙古部族头目就坐不住了,纷纷跑去见济尔哈朗,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确认,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济尔哈朗一听,顿时就恼了。大战将起,怎么就闹出这样的事情。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厉声交代,管好眼前战事要紧,严肃军纪。

为此,他还派出了大清军卒,开始在各个营地巡视,借口核查战备情况。

但是,这一万多在归化城的建虏军队,他们也受到了影响。纷纷打听辽东那边的局势,想要知道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对他们来说,归化城又不是他们的地方,他们出来了大半年,早就思家心切了。如今老家那边吃了败仗,一万多人战死,那会不会有自己的亲朋好友?

济尔哈朗没法在这个时候承认,要不然,对士气打击太大,不利于眼前的决战,因此,就硬压了下去。理由当然也算是充分的:明国骑军的前锋,预计明天都会到归化城这边,大战马上要开始,不能分神了。

就这么的,等到了第二天,骠骑营的前锋果然出现在归化城的视野尽头。

济尔哈朗不动声色,就装出固守的样子,派出骑军去驱逐攻打。但是,明军前锋也没有交手的意思,就退了回去。

对此,济尔哈朗断言道:“这是来探听归化城消息的,知道我们还在,明军主力不日便到。”

他手下的建虏头目和蒙古诸部的头目听了,都是憋了一股子劲,就准备好引诱明军继续深入了。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明军前锋竟然没有再出现。不得已,济尔哈朗的探马就放远了一点,去侦查明军的动向。结果回报说,明军主力,也就是车营和步军就没动,依旧在离边关百里路左右,骑军也撤回去了,摆出了防守的架势。

这一下,济尔哈朗傻眼了,不交战的话,你出关干什么?出了关,却不继续前进,难道是到草原上来露营的?还是说,有什么事情突发,以至于明军按兵不动?

他没有窃听种子,不知道明军那边具体情况是什么。没办法,他就只能派兵过去骚扰引诱。

终于,明军主力又开始移动了,这让济尔哈朗松了口气。

但是,也就挪动了一天的路程,然后又停下了。

这一下,济尔哈朗有点要疯了的感觉,明国那个狗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走走停停,难道就不耗粮食么?之前的探马回报,好像明国军队出关,带着点粮草物资并没有太多啊,难道就不怕耗完了,却什么仗都没打,就又回去了?

很快,他的探马就给他传来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报殿下,不好了,有明国骑军驱赶着大量马车和马,驮着好多的牛羊肉,进了明军车营那边,那肉香,很远都能闻到……”

听到这话,顿时,大堂内所有人都傻眼了。

明国骑军驱赶着大量马车和马,驮着好多的牛羊肉?

明国哪来很多马的,更不用说是牛羊肉了?这些东西,也只有草原上才是最多的……

一想到这,顿时,那些蒙古部族的头目们就慌了,也顾不得什么大清郑亲王了,连忙七嘴八舌地追问起那个建虏探马来,先要知道进一步的消息。

当他们听到说,那支骑军,好像是从东边过来的时候,乌拉特部的那些头目们就纷纷松了口气。

但是,察哈尔部的那些头目们就慌了,他们竟然不顾大清郑亲王在座,就慌忙跑出大堂,喊着他们的亲卫,赶紧派人回部族看看。

阿济格对于察哈尔部头目无视他和济尔哈朗在座,很是恼火,不过他没有来得及发火,就听济尔哈朗对那些重新回到大堂的察哈尔部头目说道:“诸位不要慌乱,本王以为,这很可能是明国皇帝的阴谋诡计,就在出兵关外准备决战之际,就这种雕虫小技来扰乱我军心!不要上当了!再者说了,你们部族所在,明军又怎么会知道在哪里?对不对?”

听到这话,这些察哈尔部头目们听了,就觉得有道理,仔细想想,好像自己是关心则乱!毕竟明国皇帝坐镇在这里,他抽调关内各省,演这么一出戏的话,也是有可能的不是!

这么想着,他们就安心了不少,不过人还是要派回去看看的,这样心安。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才半天时间,竟然又有探马来报,说又一支明国骑军押着非常多的马车和马,拖着无数牛羊肉进了车营,明国皇帝御驾所在。

这一下,就算有济尔哈朗的猜测在先,蒙古部族的头目还是慌了。

上一次,他们还能相信,是明国皇帝用了奸计,从关内各省凑来的,就试图混乱己方军心。可是,这又来一大批,那是什么意思?明国关内各省,有那么多牛马羊么?

察哈尔部的头目慌忙追问那个探马,有关牛马羊的具体细节。边上的乌拉特部头目们,则要好一些,更多的是看戏的心态。

可是,这一次,那个探马说是从西边来的。顿时,乌拉特部的头目们慌了,而察哈尔部这边,却是松了口气。

济尔哈朗瞧得没办法,心中纳闷的同时,就又把那套说词搬了出来,另外再加一句,之前从东边过来,那是关内东部各省凑起来,这次从西部过来,那是从西部各省凑起来的。原因都是一个,大战在即,要扰乱他们的军心,影响他们的士气。

虽然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不过乌拉特部这边,也最终派出了人回本部族去看看情况。当然了,因为有察哈尔部在前,他们就没有惊慌到对大清两个王爷失礼。

济尔哈朗虽然安慰了两个部族的头领,但是,他心中却是有隐忧的。

因为上一次押送回辽东的人口物资路线,同样是远离明国长城,按理说,明军是不可能遇到的。

那件事情,虽然是那柴时华背了锅,但济尔哈朗隐隐感觉,应该是蒙古部族中有人向明国告密了。

那么这一次,虽然按理来说,蒙古各部的营地,应该也是让人难以找到的地方,明军总不可能找到吧?可是,万一呢,万一蒙古部族中有人告密,那明军就有知道的可能了啊!

就比如说察哈尔部,他们内部本身,还分好多个部族,如果其中有一个部族因为饿死人,最终向明国投降,顺带着告密,好像也是有可能的啊!

这么一想,济尔哈朗又立刻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辽东那边的消息,不可避免地传开了。察哈尔部所在,是靠近东面一侧,是不是其中有部族失去了对大清的信心,转而想去抱明国的大腿,最终告密投降明军了?

而且如今想着,还有一个蹊跷之处,为什么辽东那边的消息,刚好是在大军即将决战的时候传过来,那这是不是也是明国皇帝耍得手段,就是要打击己方的士气,而这,就必须有蒙古人配合?

总不可能刚好这么巧吧?

这么想着,济尔哈朗感觉眼前的这一战,会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难。那个明国皇帝果然名不虚传,是个非常奸诈,难以对付的对手。这还没交战呢,就各种手段都用上了!

他正这么想着,这军议还没结束呢,外面就传来急促地脚步声,不一会他们便知道,是又有探马回报了。

这一次,就连探马都露出了惊慌之色,向济尔哈朗禀告道:“殿下,又有明国骑军押送着很多牛马羊去了明国皇帝所在的车营。”

一听这话,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的头目们,顿时就如同猫被惊到而炸毛了,立刻做出反应,一个个厉声喝问道:“从那个方向来的,是不是从西边?”

而乌拉特部则刚好问得相反:“肯定是从东边过来的,对不对?”

这个时候,他们不是蠢蛋,已经不再相信济尔哈朗的猜测,而是能够肯定,绝对是有蒙古部族被明军打劫了,而且绝对不是小部族!

那探马左右看看围上来的蒙古部族头目,最后带着一点同情说道:“东西两边都有,那些牛羊肉加起来,估计够明军支撑一个月都有多了。”

这话一说出口,心理承受低一点的蒙古部族头目,已经站不住身子,一屁股坐倒在地,失魂落魄的,就仿佛已经是行尸走肉一般。

哪怕是心理承受能力强一点的,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那么多牛羊肉,那就说明,明军肯定是偷袭了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的各个营地,才会有此收获。

想着族里宁可饿死人,也不敢杀那些牛羊,结果倒好,却是便宜了明军!

想着要是自己不听大清的号令,不从族里抽调精锐出来,那有自己部族的军队拼死护着,明军也不可能得手。想着自己要不参合这一场战事,那至少日子还能紧巴巴的过着……

想到后来,这些蒙古部族的头目,一个个都是悔恨交加。

察哈尔部这边有头目,狠狠地看了大清郑亲王济尔哈朗一眼,然后就一言不发,掉头就出了大堂,急急地走了。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也都心急自己部族,总幻想着自己的部族没事。于是,也都和第一个人一样,冷冷地看了济尔哈朗等人一眼,甚至有人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立刻转身出了大堂而去。

最终,大堂内,就只剩下了建虏本部头目。

“他们这是无法无天了,竟然藐视本王,藐视大清!”阿济格最先回过神来,当即拍着椅子扶手厉声喝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英俄尔岱听了,替那些蒙古头目回答道:“估计是要领兵回去查看各自部族的情况。”

“那这一战,到底还打不打了?”阿济格听了暴怒,大声喝道,就好像英俄尔岱就是那些蒙古头目一般,要把气都洒在他身上。

说完之后,他才回过神来,立刻转头看向济尔哈朗,大声喊道:“这事,你还管不管,难道就任由他们走么?”

济尔哈朗听了,却是长叹一声道:“这个时候,难道还能强令他们留下?信不信要是本王下令这么做的话,他们会和我们大清拼命,甚至在背后捅刀子。他们部族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又怎么可能还待得住!”

听到这话,恼怒中的阿济格,就仿佛被冷水浇了一般,顿时就萎了。他当然也能明白,这种时候留人就会留成仇的!

就见他抬起头,看着济尔哈朗问道:“那接下来的战事怎么办?”

济尔哈朗听了,不由得又是叹了口气。蒙古部族那边如此,大清军队这边,又何尝不是如此,都是归心似箭,根本无心在这里打仗啊!如今蒙古部族走了,他们再回来的可能性很小。

想到这里,他便对阿济格说道:“这一战,光靠大清军队已经没什么胜算。士气,兵力,粮草,都没有一项是占着优势的。收拾一下,明天回转辽东吧。本王自会去向陛下请罪!”

虽然不甘心,可也只能是这样了。

他却不知道,始终在查看窃听种子消息的崇祯皇帝,看到他说得这番话后,顿时一下兴奋了起来。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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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 提头来见

这群建虏,竟然还想跑?没门!

崇祯皇帝对于如今这种情况,其实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的。

各边关重镇派出的骑军,虽然突袭了蒙古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各部的营地,虽然带走了所有马匹什么的,可是,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如此一来,这些漏网之鱼肯定会快马加鞭向归化城这边来报信。

知道自己的老巢被端,不管是谁,绝对是无心战事,肯定是要赶回去的。就算报信的人会晚一些,崇祯皇帝这边也就按兵不动,反正等得起。

另外,崇祯皇帝还做了假设,那些蒙古部族就是那么倒霉,就没有漏网之鱼,没能来报信,那没关系,他也准备了后招。

出关骑军原本是可以直接把牛羊物资这些运回关内的。但崇祯皇帝没让他们这么做。而是到达边关这边之后,就直接在草原这边,大张旗鼓地把牛羊肉押到大军这边来,反正现在天气够冷,又不怕这些牛羊肉坏得快,大明将士们吃肉还能多点力气厮杀不是,顺便也就不需要关内太多的粮草物资支援了。

最为关键的是,能让建虏探马看到,把情况报过去,让蒙古诸部那边了解自己的老巢被大明给端了。

此时,果然不出所料,归化城那边,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的军队,全都赶回自己老巢去,归化城那边,就只剩下万余建虏兵力而已,且他们的士气不高,还偏偏驻扎在归化城内,呵呵,正好可以瓮中作弊。

于是,崇祯皇帝立刻传旨,召集军议。

于是,各路总兵和监军立刻赶到中军大帐。他们知道,皇上一直表现得悠哉,此时突然之间召集军议,肯定是有大动作了。

果然,崇祯皇帝看到所有将领都聚齐之后,他便严肃地说道:“归化城那边,蒙古部族的骑军已经知道老巢被端,全都赶回去核实了。万余建虏,也大都知道辽东战事,他们建虏打了个大败仗而没有什么士气,都不愿留在河套,他们也准备逃回辽东去了。朕以为,和建虏的决战时机已经成熟。”

一听这话,所有将领和监军都不由得大喜。对于这种意外之喜,对于崇祯皇帝看着好像没做什么事情,其实却是给他们创造了胜利的条件这种事情,他们都已经有点麻木了。

“陛下,将士们天天吃牛羊肉,全都是一身力气,早就想打他娘的了!”贺人龙哈哈笑着回应道。

想当初,明军将士可是连温饱都成问题,甚至因为快要饿死而造反的。可是到后来,终于有粮食吃了;但到了如今,竟然能大块吃肉,而且管够,这样的待遇,真是连那些老爷们都没法吃得起吧?

不止普通的大明将士们对于顿顿吃肉而喜笑颜开,就连贺人龙这样的三大营总监,能顿顿吃牛羊肉,那也是少有的事情,当然也是高兴地很,说话中明显带着喜气,怎么都掩盖不住。

边上站着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伍忠听到,却是大喝一声道:“不得在陛下面前说粗口!”

其他高兴地想跟进的武将一听,顿时暗自一凛,好像确实高兴过头了,这可是在皇上面前。

贺人龙也连忙端正了态度,立刻就请罪道:“末将一时忘形,还请陛下责罚!”

崇祯皇帝听了,立刻冷声喝道:“好,朕命你领军在明日午时之前赶到归化城,把建虏堵在城里,如有被建虏逃走,提头来见!”

“……”贺人龙一听,顿时就有点傻了。他以为,皇上平时对自己不错,最多是说自己几句,下不为例就算了,没想到竟然是给了这么一道旨意。

想归想,他可不敢怠慢,如今他可知道了,皇上终归是皇上,可没得一点嬉皮笑脸,如今下了旨意,完不成就是要脑袋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他立刻便回奏道:“末将遵旨!”

崇祯皇帝看着他,又严肃交代道:“你部可去挑选好的战马,一人三骑,火器管够,想要什么尽管带走,朕都满足。只是要求只有一个,必须把建虏堵在城内,明白了么?”

听到这话,贺人龙顿时心中松了口气,如果这样的话,那这个任务就不算难了。于是,他立刻答应一声,马上就领旨出帐去准备了。

事实上,这个任务,就算贺人龙没有爆粗口,崇祯皇帝最终也会是让他先行的。因为贺人龙所部,乃是骠骑营中的轻骑,机动性本身就是最强的。加上从蒙古各部那边夺来的马屁可以换乘,要想赶到归化城,其实并没有太难。这个距离点,崇祯皇帝早就算好了的。

等贺人龙一走,崇祯皇帝又点了虎大威的将,他这边领着的是骠骑营中唯一的重骑,以及部分轻骑。他也同样被允许可以去挑选马匹配备一人双马,而后立刻赶去归化城,支援先行赶到的贺人龙。

虎大威听了,也是立刻领旨,和他的监军一起,立刻就出帐准备起来。

崇祯皇帝看着剩下的车营和步军,以及各边镇押解牛羊肉过来的骑军,便严肃地说道:“其余各部,也全都配备马匹,日夜兼程,赶往归化城,把建虏消灭在归化城。”

“末将遵旨!”中军帐内,这些将领一听,全都齐声抱拳,大战来临的气氛,突然就弥漫在了大明军中。

这一战,如果没有分化掉建虏和蒙古的联军,就不能这么打;这一战,如果没有从蒙古诸部那边掠来足够的马匹代步,那也不能这么打;这一战,如果没有各地边镇陆续汇集起来的骑军,承担了骠骑营离开之后的骑军护卫之责,肯定也会有人反对而导致此战的意见不一。

但是,在崇祯皇帝的环环相扣的谋划下,一切都是朝着对明军最有利的方面在进行。归根结底,不得不再次感慨一下,知己知彼,真是太重要了,这窃听系统,真香!

…………

草原上,因为有明军夜不收的战场屏蔽,基本上在明军周边,是不可能存在大量建虏探马的。但是,同样的,也不能避免个别探马的存在。

这不,离明军探马的目光所及之处,在一处草原凹地内,就躲着两骑建虏探马,人马皆是卧倒的,其中一人在休息,负责照顾战马,另外一人则伏在高处,负责眺望远处的明军大营。

“拜厄齐,你说睿亲王镇守塔山的,会全军覆没么?”休息的那人,明显带着一点担心低声说话道。

拜厄齐,也就是那个眺望中的建虏,听到声音后,没有回头,只是同样轻声地回答道:“按理来说,睿亲王比起郑亲王都要厉害的,而我大清军队又有上万之多,应该不可能全军覆没吧?但是……”

“但是什么?”声音变得有点紧张。

听到语气,拜厄齐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同伙,叹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你弟弟,但我瞧这样子,虽然郑亲王没有明确答复,搞不好是真的了!”

他这话说完之后,见同伙沉默无语,就又开口劝解道:“也有可能是我猜错了。不过你担心也没有用,如今我们在河套,辽东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能做好的,就是把这支明军给灭了,这里可是有明国皇帝在的,这样也算是报仇了。”

“不对,拜厄齐,这一仗,怕是打不成了。”休息中的这个建虏摇头说道,“军心动荡,还怎么打?那么多牛羊肉运过来,还都是马驼的,这铁定是那些蒙古人的营地出问题了。回去报信的兄弟这个时候肯定已经把消息报上去了,我觉得,蒙古会走,这仗就没法打了!”

“不知道!”拜厄齐说这话时,显得有点没底气,“等明早我们就能回去,看看就知道归化城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又对自己的同伙说道:“要我说,你就不要想辽东那边的事情了,你这样子做不好事情的。一切都听郑亲王的,是打是走,用心做好眼前的事情好了。其实不瞒你说,我家那口子的弟弟,也是在塔山守军中的。你看,我都没记挂,做好眼前是吧!”

“少来,你家那口子长得五大三粗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拜厄齐的同伙一听这话,却好像多了一点情绪,抬头看着拜厄齐说道,“听说你把你家包衣的肚子搞大了,你那口子差点拿刀剁了你的命根子,那包衣没命了吧?”

“那黄脸婆,等她娘家死光了老子弄死她。”拜厄齐一听,立刻恼怒地说了一句,而后转回头去继续眺望着,“那小舅子死得好,老子……”

他的话,突然之间就断了,紧跟着,他立刻带着一点紧张说道:“快来看,明军大营好像有动静!”

那同伙一听,立刻手脚并用,爬到了他身边趴着眺望过去。

只见明军大营那边人喊马嘶的,确实动静闹得很大,隐隐还有人马走动。

看了一会,他有点恨声说道:“该不会又是在烧牛羊肉吃吧?”

有几次,那边大规模烧牛羊肉的香气,甚至都飘到了他们这边,让他们几个人盯着自己手中的窝窝头,简直是不知道骂了明军多少口水。

“不对,这绝对不是。”拜厄齐没有开玩笑,严肃地说道,“就是不知道这是明军夜不收出动呢还是其他什么的?”

明军夜不收,屏蔽了很大一块区域,出动的人马,有时多,有时少,因此,这建虏探马就有点难以估计。

“管他呢,不用猜,反正等他们出营就知道了。”他同伙听了,有点无所谓的说道,“反正真要有情况,我们立刻赶在他们前面回去禀告军情便是。”

拜厄齐一听,觉得也有道理,毕竟这边是一人双马,而明军要是大军出动的话,速度绝对快不了,他们有的是时间提前赶回去报信。

这么想着,他们两人就都趴着在看,想要确认明军的动静。

结果,让他们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明军大营寨门一开,就从里面冲出了明国的骑军,还是一人三马的配置,直接就是用最快的马速在冲刺奔跑。

这一下,他们两人都有点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骠骑营的旗号,是那个贺人龙贺疯子所部。估摸着有五千人?

等到看完这个,拜厄齐两名建虏探马就急了,这五千骠骑营的明军,是往归化城方向去的。

“不好,快回去报信!”拜厄齐最先回过神来,大喊一声,立刻从草地上跳了起来,急步冲向坐骑所在,赶紧拉了起来,翻身上马,就要疾驰回去。

然而,明军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意料。贺人龙是领了严旨的,一定要赶在建虏逃跑之前,把建虏堵在归化城内的。他为了自己的脑袋,那也是死命的领军赶路。他的部下,本身就是骠骑营中的轻骑,又配备了一人三骑,这个速度,虽然他们人多,可一点都不慢,跑得可是飞快的。

这一路上会有建虏探马的事情,谁都知道。因此,贺人龙要想把建虏堵在归化城内,就必须要跑过建虏探马,赶在建虏探马回报,归化城内建虏做出反应之前赶到归化城。

于是,沿途的建虏探马,就都和拜厄齐两人一样,傻眼之后反应过来,就不得不和贺人龙所部骑马比赛了。

他们被贺人龙所部的这种气势所吓,都赶着回去禀告消息,剩下少量的建虏探马就又重复了震惊。

在贺人龙所部出发之后不到一个时辰,虎大威所部,是一人双骑,又是五千多骠骑营将士,从大营内狂驰而出,向归化城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车营所围成的明军营寨也开始了拆解,分解开独立的一辆辆偏厢车什么的,就由马拉着,整个军营,在各边镇骑军的护卫下,全都骑马或者马拉着,开始向归化城方向急行军。

明军的这个动静,真有点不动则已,一动便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归化城,发起了济尔哈朗等人之前一直期待的决战。



411 贺疯子

第二天,归化城内,在天一亮之后,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意外地,气氛似乎还相当地有点喜气。

“出来了大半年,终于要回去了!”

“可不是,离开这大半年,家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要我说啊,之前抢到那么多东西的时候就该回去的。虽然比不上京畿之地那边,可毕竟我们才一万出头的人马,却能抢那么多,我觉得已经不错了,说不定皇上都会很高兴的。”

“是啊,如今东西都被明军抢了回去,就等于是白来了一趟。不过好歹是没打败仗不是,还说起来,还真担心辽东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

建虏一边开始收拾行李,拿走所有能拿走的东西,决不能给明军留下一点,一边互相之间聊着天。这都要回辽东了,他们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而在帅府,济尔哈朗也在交代英俄尔岱道:“你去清点下那些牛羊,就由你来掌管,路上省着点用,坚持到辽东不是问题。”

英俄尔岱听了,便答应一声,出城往大青山脚下而去。各蒙古部族上供的粮草物资,就吃得来说,有相当一部分就是牛羊这些牲畜。不过济尔哈朗没敢放开了吃,一直是养着的,原本是准备在大战之前,吃肉长力气可以厮杀。不过如今用不着了,刚好也可以赶着回辽东。

等英俄尔岱出去之后,济尔哈朗环顾四周,心中不由得很是感慨,在这边待了大半年,虽然也算打了一次胜仗,可是,却把附近两个大的蒙古部族给拖垮了。就综合来说,他心里其实很明白,最终他还是败了,等大清军队走了之后,河套东西很大一块草原,都将是明国的势力范围。

不过,对于大清来说,其实也不能算输得惨。毕竟,明国西北那是正儿八经地被大清掠了一番,至少十年应该缓不过来了。

而这草原上,呵呵,关大清又有什么事?如果不出意外,皇上知道这边的情况之后,就会把东部蒙古诸部,分几个到河套这边来,算起来,还是一种恩赐。毕竟河套地区土地肥沃,是最适合放牧的地方,那些蒙古部族肯定会抢着过来。

……

济尔哈朗心中想了好多,最终,他却是轻轻地叹气出声,兴致低落,有一点,他没法改变,他没有完成皇太极交给的任务,在这里站不住脚,不得不要撤回辽东了。

要是能顺利打赢和明国皇帝的决战,那该多好啊!济尔哈朗心中感慨着,如此一来,辽东的困境就再也不是困境!新得明国皇帝,也肯定不会那么英明神武,难以对付了!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好像就是因为如今的明国皇帝英明神武,大清才会陷入如此困局吧!

想着想着,忽然,济尔哈朗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集中精神注意了下,就感觉到大地似乎隐隐有点震动。多年的沙场经验,让他的脑海中一下冒出一个念头:骑军!

能引起地面都如此震动的马蹄声,说明奔腾战马的数量绝对不会少。

蒙古诸部回来了?不,绝不可能如此疾驰而来!

难道是明国骑军杀过来了?这似乎也不可能,明国骑军到这里的距离,至少要明天才可能到吧?

……

只是一瞬间的时间,济尔哈朗的脑海中就闪过了数个念头。正在这时,一个亲卫直接冲了进来,脸上满是震惊之色,也不打千跪下,就急着向济尔哈朗喊道:“主子,城头信号,明国骑军杀来了!”

“什么?”济尔哈朗一听,顿时大惊,连忙大步而出,要去看个究竟。

说实话,他真得有点难以置信,明军怎么可能这么快会出现在归化城外,探马呢,探马都是干什么吃的?

此时,城头上的建虏,全都一脸震惊地望着远方。

只见在南边草原上,零零散散地骑卒,一人双马,正在狂驰而来。只是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些都是大清派出去的探马。

而后,就在他们的不远处,是一条红线滚滚而来,那铁蹄声响如同天边的惊雷,卷起的尘土,也是铺天盖地,正在迅速往归化城这边逼近。

就只是眨几下眼睛的事情,那条红线就更近了几分。果然没有看错,就是明军杀来了。

归化城内的警锣声,已经敲得震天响。

那些收拾了行礼的建虏,听闻之下,纷纷放下手中的伙计,冲出了房子;或者把盔甲立刻解下来重新开始穿戴,又或者去抄家伙……

突然之间要战斗,就算是建虏,也是要乱上一阵的。

济尔哈朗的速度也是够快,没多少时间就赶到了城头上。这时候,阿济格也刚好赶到了,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立刻拿眼去瞧城外的情况。

这个时候,建虏探马已经跑到近处了,一个个惊慌失措,用他们的本族话大声喊叫了:“明军来袭,快开城门。”

然而,城门并没有应声而开。虽然他们一看就是建虏探马,可是,这已经大冬天的,身上穿得厚实,谁知道会不会是明军假扮,必须要先核实。

此时此刻,都不需要这些探马禀告什么了,明军来袭,只要不是瞎子,都能自己看到了,还用说!

济尔哈朗的脸色严峻,已经看得清楚,正疾驰而来的明军,竟然是一人三骑。两骑换乘,一骑驮着东西。看到这个,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赶过来的!

立刻,他就想起了明军从蒙古诸部那边夺去了几万匹的马,那也就是说,不止眼前这支骑军能有马可以换乘,就是明国的其他军队,也有了马可以换或者骑了。这么急速地赶过来……

想到这里,济尔哈朗都不敢再想下去了,立刻传令道:“全军备战,立刻消灭眼前这支明军!”

阿济格一听,马上就回应道:“他娘的,欺人太甚,真当我大清军队是泥捏的,竟然敢这么疾驰赶来送死!我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好,速战速决,本王估计明国的其余兵力,也正在往归化城赶过来!”济尔哈朗一听,立刻点头答应道。

虽然明军出人意料地突然赶到,可急行军之下,又如何能在第一时间投入战斗,大清军队又不是弱旅,可以随便明军碾压的。

这个时候,济尔哈朗看着阿济格风风火火地下城头去召集人马,他忽然回过神来,就感觉,好像有一种惊喜,该不会,这是上天送给自己的一份大礼吧?这眼看着要一无所获地回辽东,却有一支骑军送上门来。

只要在明军主力赶来之前,把这支大概五千人左右的骑军吃掉,那大清这边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么想着,济尔哈朗立刻传令,把属于他指挥的那部分白甲兵,也派了一部分,前去听令阿济格指挥。

而城内,阿济格正在恼火着,他手下的人马,乱哄哄的,一时半刻竟然没法集结,有些头目,甚至都没找到人,正在发火着呢,就收到了一百白甲兵,顿时大喜,他也就不管了,连同他手中的白甲兵一起,是为拳头,先一拳打出去便是,其他手下,无需要什么组织,跟在后面厮杀就是。

而在城外,贺人龙也已经赶到了,看到建虏基本都还在归化城内,顿时大喜。这些建虏脑子就是有问题,还是用以前的印象在应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逃窜,不错!

不过他自己也明白,面对建虏的冲击,他的压力也是非常大的。更何况,他的兵力要比城内建虏少一半左右。真要在广阔的草原上摆开了架势打的话,肯定是打不过建虏的。

唯一能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就是堵住城门,不让建虏出来,只要守住城门这块地方,就能以多打少,才有坚持到主力赶来的机会。

这么想着,贺人龙领着大军,就直接疾驰到归化城下一箭之地外才勒住战马。身后的骑军,还在滚滚而来,动静之大,光靠传令兵传达,那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急行军之下,建制都是乱的。

贺人龙就怕建虏先出了城,那是要提头去见皇帝的。

他娘的,老子也豁出去了!

心中这么想着,贺人龙在刚停下之后,都不带休息的,立刻翻身下马,同时对身边亲卫吼道:“盾牌,火器给老子上!”

喊完之后,他第一个从边上抢来一面大盾牌,就直接往城门正对着的方向冲了过去。

什么主帅不能冲在第一线,那都是没谱的事情。老子是贺人龙,人称贺疯子,老子就要冲在最前面!

今天要不冲在第一线给身后的军士看,让他们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回头被建虏冲出城来,那才是麻烦大了!

看到他以身作则在行动,他的亲卫自然不敢怠慢,其中的大部分立刻抢了大盾牌,马上跟上贺人龙。另外几个亲卫,则向身后大军大喊了起来:“佛朗机炮呢,快跟上,佛朗机炮,虎蹲炮,燧发枪兵,全都跟上……”

说着话时,眼睛在搜寻,看到有马匹上驮着佛朗机炮,就立刻抢过去,也顾不得解开,直接拿刀去割绳子了。其他大明将士看到这个情况,顿时就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也立刻拿盾牌的拿盾牌,去拿火器的拿火器……

城头上,济尔哈朗有点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没想到,这支明军竟然这么拼命,连整队都不整队,就直接拿着盾牌攻城了,这是疯了么?

不用说,看到有明军进入一箭之地,城头上的建虏,就开始射箭了。

于是,贺人龙就成了靶子,附近城头上的这些建虏,全部都向贺人龙射去。

“梆梆梆……”

“嗖嗖嗖……”

贺人龙是进入了一箭之地的射程,只是一会的功夫,贺人龙的那面盾牌上,就插了不少的箭,还有不少没插上而掉到了地上。还有一些箭术差点的,就擦着贺人龙的身子飞过。

好一个贺疯子,确实是武举人出身,又打了多年的仗,高大身子的他,竟然就缩成了小小的一个,伏着身子躲在大盾牌的后面,冒着箭雨,继续在前进。

他一开始的时候,因为长时间骑马,走路都还有点踉踉跄跄,不过也亏了是多年行伍,身体素质远比普通人要强,很快就调整过来。贺人龙心中估摸着带来的佛朗机炮射程,冒着“叮叮当当”的箭雨声,在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便用力把盾牌往草地上一查,大吼一声道:“盾墙!”

他的身后,是他的亲卫举着大盾牌跟进,同样冒着箭雨。

有一个亲卫一个不小心,大盾牌举高了一点,结果就有箭支射来,一箭订到了脚上,下意识地一晃盾牌,顿时面门,身上都没有了盾牌的遮挡,立刻被射中了好几支箭,大叫一声,顿时倒地不起。只是一眨眼功夫,身上又中了好多支箭,一下就战死了。

其他亲卫,看都没有看一眼,都是伏低着身子,冒着箭雨,甚至还加快脚步,想要跟上贺人龙,超过贺人龙,减少贺人龙那边的压力。

不过显然贺疯子的外号不是白叫的,他们就没追上,一直到贺人龙立下盾牌喊盾墙了,他们才赶到,就立刻靠过去,以贺人龙的盾牌为中心,很快拼起一副盾墙来。

只是一会的功夫,盾墙就已经成了很大的一块,贺人龙手中的盾牌也被他的亲卫接手。他到这个时候才直起身子,向后大吼道:“他娘的,佛朗机炮呢,快点上,给老子对准了城门,不要让建虏出来的机会!”

城头上,济尔哈朗一直在观战,他看到明军竟然近距离的竖起了盾墙,而且就冲着城门洞的位置,再一看远处,有明军军卒抱着一个长筒正跑向那个盾阵,顿时,他立刻明白了明军的意图,脸色一下就变了,明军这是先要把大清军队堵在城里啊!

他知道,阿济格领军出战,肯定还要点时间才可以。如果被明军在这么近的距离架起佛朗机炮,而城头上又没有火炮之类的重武器,大清军队要想冲出去,损失肯定非常大。

想到这,情急之下,济尔哈朗甚至都亲自动手了。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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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 抓哪呢?(为ZhengyuanHX护法加更)

“来人,立刻开城门都给本王往外冲!”济尔哈朗大喊着,甚至用手指着城头上,在他附近的所有人,不管他们穿着什么,是否适合近身肉搏,只要是人,他都向他们大喊了起来。

至于他自己,当然不可能身先士卒地冲锋,他又不是贺疯子。

济尔哈朗说完之后,他看到城外明军,后续到达的一部分骑军,并没有停下,只是绕城而走。顿时,他灵光一闪,恨得一拍自己脑袋,立刻随手抓过身边的一名亲卫,几乎是用吼着命令道:“还有,立刻传本王军令,快去,北门那边,也立刻出城,抢在明军之前出城,击败明军,绕城夹击南门明军!”

归化城也就只有南北两个门,且南门是主要的城门,北门一般是用于放牧人群从那边出,因此还要小一些。如果能从那边出去的话,明军在南门堵城门就失去了意义,且会受到建虏的内外夹击。

不过这么浅显的道理,明军这么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在贺人龙身先士卒地去堵门时,有一部分大明骑军并没有在南门停下,而是绕城而过,直奔北门而去的。在这过程中,贺人龙的做法,都被那边的统领看在眼里。在崇祯皇帝的严旨之下,肯定是有样学样,就一个目的,不能让建虏冲出城门。

此时的济尔哈朗,心中非常着急,都来不及细细打量城外动静,就又大喊道:“快,弓箭手呢,立刻赶赴南北两门,都给本王去喊,所有弓箭手,立刻赶赴南北两门!”

他的意思,就是不要再管什么建制不建制的,时间就是一切,都先去南北两门的城头上射箭,压制住明军,拖住明军给出城军队争取时间。

这一道道命令传下去,城头上的建虏,不管愿意不愿意,全都往城下冲,要出城迟缓明军布阵。可是,才刚下城头,第二道命令就下来了,弓箭手上城头。

于是,刚在城头上的弓箭手骂一声娘,心中欢喜,又立刻往城头上跑去。

阿济格正在组织军队,听到那喊声,他这边的弓箭手就又骚动起来,顿时又迟缓了阿济格这边。

反正在明军的突然进攻之下,又要抢时间,很是有点慌乱。

“吱呀”一声,在这战场上压根就没几个人能听到。但是,城门的动静,却是城外明军最关注点。只是刚开,就被发现了。

这个时候,贺人龙已经解放出来了,正在喊着布置佛朗机炮。听到亲卫提醒,转头透过盾阵缝隙一看,立刻大喊着:“弓箭手,封锁城门,不要让建虏拥出来。”

明军中的弓箭手一听,立刻躲在盾阵的后面,张弓搭箭,箭头成一仰角斜向上,由专门盯着城门动静的军官指挥,该射箭射箭,没有命令就不能射箭。

在一箭之地外的地方,到处都是没有人控制的马,受归化城这边动静的影响,那些未经训练的,不是战马的马,都远远地跑开了。

但是,只要是马背上没有东西的,明军将士此时也顾不得管。所有的明军将士,都在忙碌着。有忙着从马背上卸下东西的,也有忙着在整队恢复建制的……

“冲啊!”

“杀啊!”

城门洞这边,一队建虏手拿各式盾牌,有长盾牌,也有短盾牌,甚至有拿着什么木板的,显然是临时顺手拿到的东西,就喊杀着,给自己鼓气,冲了出来。

“放箭!”

明军这边,随着口令响起,四五十支箭就从盾阵的后面腾空而起,划出一个弧度,往城门口这边落了下去。

“噗噗噗……”

“啊啊啊……”

最先冲出来的这批建虏,几乎是应声而倒,只有那几个拿着长盾牌的,还在前进。

虽然伤亡如此惨重,可第二批建虏又跟着冲出来了。这一次,拿大盾牌的明显就多了点,很显然,越晚出来的建虏,应该准备越充分,这一点是肯定的。

箭雨再次腾空而起,射向城门洞这边。

“噗噗噗……”

“啊啊啊……”

虽然还是有射伤射死,但是,这一次,没事的建虏就更多一些。

贺人龙透过盾阵缝隙看到这情况,特别是他看到城门洞里面,一队白甲兵正要冲出来,他们拿着盾牌,穿着三层盔甲的,箭支就只是给他们挠挠痒了。

他立刻转头看了下佛郎机炮,发现母炮已经扛过来了,但是,子铳却还没到。于是,他立刻大喊道:“标枪呢,给老子投标枪!”

骠骑营,装备精良,各色装备都有,从弓箭到标枪,再到火器等等,毕竟每一类兵器都有短处和长处,不同的场合可能用到不同的武器。这不,如今就用上了。

一队明军听到,立刻骑马开始冲击,用战马的惯性,用力向城门口那边还在前进的建虏投了过去。

当然,他们也有被城头上箭支射到而人仰马翻的,但是,终归是一批标枪,带着呼啸之声,飞了过去。

不管是穿三层战甲也好,还是举着大盾牌也罢,在标枪的攻势下,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防御力了。

“噗噗噗……”一杆杆标枪落下来发出的声音。

盾牌被穿透,盾牌手惨叫着倒地,随即身体上补上了箭支,一如明军将士没有盾牌掩护被射成刺猬一般。白甲兵刚冲出来,也没有幸免,密集的标枪,让他们躲闪都没机会躲闪,就被钉到了地上。

你勇武又如何,不给你发挥的机会就要了你的命!

城头上的济尔哈朗,看得真叫那个急。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虽然城外的明军一冲到城下就动手,丝毫不管建制,也没有整队。但是,肯定是事先有下达过命令,要求过什么兵种该做什么事情。因此,虽然不整队,不发布军令,虽然很忙乱,但终归是有目的地在做事。他们就是要封锁住城门。

想到这里,他一边下令城头上的硬弓,越多盾阵往远处射击,截断后续明军,就算不能截断,至少也要迟缓他们。

这一招,还确实有点用。毕竟明军的盾阵防护范围终归是有限的。而城头上的建虏视野好,从上面射下去,弓箭又能抛物线攻击,就只是这么一下,明军的标枪手,伤亡一下多了起来。要么是战马被射中,连人带马翻滚到底,要么是人被射中而出现死伤。

城门洞这边,建虏也继续悍不畏死的冲出来,明军的标枪手同样不计伤亡的投出标枪,当然了,弓箭手也是在继续射箭的。

此时的双方,就在拼勇气,拼消耗,看那边先坚持不住。

终于,一队燧发枪兵已经整理完毕,急行军之下,他们是需要梳理枪支弹药这些的,此时已经差不多,就立刻举着盾牌掩护,冲向盾阵所在。

虽然有几个燧发枪兵有点倒霉,虽然有盾牌掩护,还是被箭射中,倒在了路上,但是,大部分燧发枪兵,大概有三十多个冲到了盾牌下面,地方不够,弓箭手刚好手酸了往后撤。

盾阵是正对着城门洞的,都不用再瞄准,只把枪头从盾阵中露出来,便可以开火射击。

硝烟冒起,“呯呯呯”的动人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铅弹高速地冲出枪管,呼啸着砸穿遇到的一切东西,直到动能耗尽。

近距离之下,火枪威力就比弓箭大多了。白甲兵的装备,也挡不住近距离的火枪射击,顿时,燧发枪兵就有力地支援了标枪兵。

与此同时,归化城内,阿济格已经领军到达城门处,随行推着一辆辆的蒙古平板车。听到城外传来的“呯呯呯”的声音,他就知道,那是火铳的声音。

于是,他当即冷笑一声道:“本王早就料到明军中有火器了,来啊,给本王冲!”

为首的白甲兵一听,立刻答应一声,推着平板车就冲了出去。

只是一出城门洞,他们就大喊一声,用力把平板车抬了起来,当作了一面巨大的盾牌用。

这种平板车,木板很厚,虽然抵不过建虏的楯车,可好歹已经比一般的盾牌都要有防护力了。只要撑过城门口的这段距离,冲近明军,那就大功告成。

果然,标枪呼啸而来,“噗噗噗”地插在这车板上,却无法贯穿。“呯呯呯”的燧发枪声响起,铅弹却无法击穿厚实的木板。

抱着子铳的明军将士一见不好,甚至都顾不得盾牌防护,和死神赛跑,猛地冲向盾阵这边。

佛朗机炮,是古代少有的后装炮。它又成为子母铳,其中母铳的后方是个大开口,空的,可以配备多个子铳,刚好能装上这后方的大开口上,组合完成,便是一门普通炮了。

这种佛朗机炮的优势很明显,多个子铳,可以实现装填,打完一炮之后,就可以迅速装填上下一个子铳,这装填速度远高于一般火炮。

但是,缺点也有,第一,射程没法和红夷大炮,或者大将军炮去比;第二,因为子铳是组合上母铳的,气密性就是个问题。

在原本明末历史上,这种佛朗机炮并没有立下赫赫功劳,反而是红夷大炮最为有名,就是因为明末的质量把关不严,第一材质不好,第二气密性不好,让这种佛朗机炮的威力大减,甚至有炮手被缝隙中喷出的气体灼伤。

可是,如今骠骑营所用的所有装备,全部出自宫内的兵仗局,是崇祯皇帝严旨要求过质量的。因此,这种佛朗机炮,不但炮管材质可靠,绝不偷工减料,而且气密性也是经过试验,达标了才能交付给骠骑营的。

这种佛朗机炮,大小不一,不管步骑,按重量的不同选择,都可随军携带。

此时,就已经有三门差不多大的佛朗机炮已经钉在地面上,就类似虎蹲炮的一个仰角,炮管上写着大大的编号,这个能和子铳上的编号相对应。否则一旦搞错,不是原来的子母铳组合,就容易有气密性问题。

明军将士也是训练熟练的,立刻开始安装了起来。

城头上,济尔哈朗看到己方的白甲兵躲在车板后面,终于冲出了城门,明军的标枪和火枪,虽然还能造成一定的伤害,有倒霉的被射中掩护不到的地方,可大部分已经靠着车板的掩护,在往前推进了。他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接近之后,凭着白甲兵的战力,而这些明军急行军而来,绝对没有足够的体力肉搏厮杀,那么这一战,就是大清胜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却响起了“轰”地一声巨响,顿时,震得他一下呆在那里。

刚才因为燧发枪的硝烟,他没有看清佛朗机炮已经到位。

这炮声一响,他都不用去看,就知道区区车板压根就不可能挡得住火炮的射击。

果然,正在推进的车板,就连同他们身后的白甲兵一起,被一颗铁弹贯穿而过,死了一条直线的人。

“轰轰轰”地声音,紧跟着又响了起来。

城外的几块门板,再也没法保持原来的模样,被铁弹砸得四分五裂,连带着车板后面的悍勇白甲兵,也一样是没有发挥出他们该有的作用,就一命呜呼,四分五裂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城门里面的阿济格,还正在高兴着,就听到了城外的炮响,顿时就一呆。紧接着,他就看到站他面前的一名亲卫,整个人就往后飞去。在他的肚子上,还镶嵌着一颗铁弹。很显然,城外的火炮轰击,这可铁弹直线射出,砸到他亲卫的肚子上时,动能耗尽,不过就算如此,这个亲卫也是肚子凹了进去,口吐鲜血,一命呜呼了。

阿济格还在发愣,就立刻被他回过神来的亲卫扑倒,然后也顾不得王爷是否体面,抓着什么就拖,第一时间把阿济格脱离城门附近,躲到一边去。

阿济格被这么一拖,疼得回了神,立刻狂怒喝道:“放手,该死的奴才,痛死我了,抓哪呢!”

城头上,济尔哈朗已经回过神来,他压根没听到阿济格的喊声,只是心中非常地愤恨,为什么归化城竟然连一门大炮都没有,甚至连劲弩也没有一架?那些蒙古人,都是脑子有屎么?建城了为何不设防守器械?崇祯窃听系统最新章节请去网址:

413 要想出城,就从老子身上踏过去

他却不想想,当年俺答汗在草原上建城的时候,正是土默特部最为强大的时候,用得着守城么?而且再怎么样,土默特部也是游牧民族,从根子上,他们就不会守城。

也是因为如此,归化城其实更多的,只是一个象征,压根就不能和关内那种坚城相比。要不是这样,当年的林丹汗也不至于听到建虏前来攻打的消息,就吓得赶紧又西逃了。

再者说了,当初就算有一点守城器械,可皇太极当初领军过来的时候,都一把火烧了半个城,像守城这样的东西,那还能留着,就算不带去辽东,那肯定也是要烧掉的。

不过,济尔哈朗终归是建虏当中有名的将领,抱怨一声之后也知道抱怨没用,就立刻用别的招数了。

城外,贺人龙喘着气,看着在佛郎机炮的轰鸣声中,出城的建虏不是死了,就是躺在地上哀嚎,也不见得能活多久,城门洞那,黑黝黝的,压根就看不到人影了。这个情况,让他松了口气,感觉肩膀上的重担,终于轻了一点。

不过按照事先预估后的出来的堵城策略,必须继续加强防御,决不能给建虏有一点冲出来的可能。这么想着,他便往后传令,继续安排起事情来。

不知何时,箭雨都停了,一名亲卫提醒贺人龙道:“大帅,您看建虏在城头举了白旗,要和您说话。”

贺人龙一听,转头一看,果然,城头上举着一面白旗在挥舞,然后有一个建虏用辽东口音的大明官话在大喊:“大清郑亲王要求明国总兵出来答话!”

“他娘的,建虏脑子有病么?这种时候,还有屁个话好说,老子就是奉旨要灭了他们的!”贺人龙一听,当即喝骂道,“老子跑得累死,还领有军令状,不都是这帮子建虏害得,让他们去死好了。”

说完之后,他又转过身,继续去忙了。

忽然,贺人龙的亲卫,又提醒贺人龙道:“大帅,有动静。”

贺人龙一听,便又立刻转头看去,只见城门洞那边三三两两地出了几个举着长盾牌的建虏,畏畏缩缩地,似乎一点都不像出来攻打盾阵的。

“大帅,他们应该是出来把那些死了的拖回去的。”他的亲卫,见他没说话,就又说道。

建虏打仗,一直是有这样的传统,甚至还下有奖惩,要求建虏不得遗弃同伙的尸体。

贺人龙一听,便毫不犹豫地说道:“给本帅开枪,射他娘的,不给他们搬走尸体的机会!”

说完之后,他就又冲后方那边喊了起来:“驴球子呢,死那去了,趁着这个功夫,赶紧过来。”

说话间,“呯呯呯”的声音再度响起,那几个试图出来拖尸的建虏,不是被打死打伤,就只有退回去了。

城头上,济尔哈朗有点恼火地说道:“够了,这明军主将奸诈得很,不会上当的,不用喊了。”

他却不知道,贺人龙是有脑子,不过没他想象得那么聪明,只是不想和一群要死的建虏说话而已。

南门这边安静了下来,就能听到北门那边,还有动静传来,时不时响起的火器声音,也证明建虏没法冲出北门。

城头上,济尔哈朗低声问身边的亲卫道:“敢死之士,都已经选好了么?”

“回主子,已经去准备了。”他的亲卫一听,立刻就回答道。

济尔哈朗一听,便立刻吩咐道:“传令,让大清勇士们唾骂明军!”

他的亲卫一听,就知道这是掩护之举,便立刻领了军令。

不一会,城头上,建虏全都破口大骂,声势倒是不小。

听着这个声音,济尔哈朗有点满意,城外的明军应该是注意不到了。

可正在这时,他却发现,明军有四五个长盾牌为掩护,越过那个大的盾阵,往城门这边而来。

济尔哈朗站在高处,能隐约看到,这些盾牌后面掩护着一个拖着大大口袋的明军将士。

这是要干什么?

不但他想不明白,城头上的那些建虏,也全都想不明白,一时之间,有点好奇,便纷纷注视着这几个明军,为何要冒着被城头箭雨招呼的风险靠近城门这边。

“给本王射!”不管怎么样,肯定不是好事,济尔哈朗一声令下,城头上的建虏弓箭手立刻便“招呼”了起来。顿时,这个小盾阵根本就没法挪动,立刻被压制住了。

大盾阵那边的贺人龙一见,便大骂道:“你们手里的家伙都是干什么吃的,烧火筒么?”

于是,明军这边,燧发枪兵和弓箭手开始和城头对射起来,以掩护那几个同袍。

压力得到缓解,只见拖着大包的那名明军将士,戴着一个特制的手套,伸手到口袋中抓了一把什么出来,然后就用力一扔,他手中的东西就越过盾牌,哗啦一下洒在了城门洞附近的草地上。

城头上的济尔哈朗看得清楚,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那些东西,就是三个尖角的,落地之后,总有一个尖角会朝上,很明显,这种东西就是对付骑军用的,就是用来扎马脚的。

看清楚之后,济尔哈朗心中暗恨明军的歹毒,立刻传令道:“铁甲重骑不要出城了!”

原来,他打白旗也好,让人收拾死尸也罢,就是为了给铁甲重骑腾出空间,从城里开始加速,在嘈杂声中,就算明军发现了,那战马已经提到最高速,只要不是火炮发射,其他的弓箭,燧发枪弹都不会是致命伤,就能冲到明军盾阵前。

距离并不远,高速冲锋起来的重骑,明军就只有一次开炮的机会。这就给大清很大的机会,能冲撞掉那个盾阵。

可是,明军竟然布下了三角钉,那战马如何冲锋之?持续不断地冲锋倒也可能,但大清损失会太大的,他也承受不起!可此战不同以往,按城外明军这用意,显然是要堵住城门等到主力赶过来,真要那样,那就是全军安危的问题了。

济尔哈朗这么一想,便心中一横,就准备把手中的铁甲重骑,全部派出去,死就死了,至少要为城内大军冲出一条血路来!只有冲出去,大军才能有活路。

他正想着,就看到明军竟然又运来了好多架佛朗机炮,一时之间,他都傻在了那里:为何城外守将如此厉害,竟然步步料敌在先?

明军的佛朗机炮多得是,只要给时间争取,就能继续布阵。要不然,凭什么认为能堵住城门?

这时候,阿济格已经气急败坏地上了城头,向济尔哈朗大声质问道:“为何不冲,就算死,也能撞死那些明狗!”

济尔哈朗的脸色惨白,也不言语,只是向外一指。

阿济格说完,他自己都会冒着城外射来的箭支和燧发枪弹,往外一看,顿时就有点傻了。只见城外盾阵那边,至少有十门以上的佛朗机炮了,而且还能看到,明军在继续加炮中。与此同时,在盾阵的前面,一直到城门口这边,草地上全是寒光闪闪的三角钉。

看到这个情况,阿济格不由得大恨说道:“他娘的,城外就五千左右的明军,还没有我大清一半,竟然要被他们困死在城里,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一听这话,就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济尔哈朗一个激灵,顿时就回过神来啊,对啊,城外明军就只有城内大清军队的一半,他们还要堵南北两个门的。

这么一想,他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差点就被明军给一箭射中,吓得他的亲卫差点尿裤子:王爷,别疯了啊!

济尔哈朗自己却不在乎,立刻对阿济格命令道:“不管了,派骑军冲锋,吸引明军注意,就算都死在城门口,垒起的尸体也能当一面墙了。”

“好,他娘的拼了!”阿济格的脸上青筋直冒,立刻骂着答应了一声。

济尔哈朗接着转身又对亲卫吩咐道:“传本王军令,所有城中勇士,全都给本王找绳索去,从各处城墙上吊下去,增援两处城门口!”

他的亲卫一听,立刻领命,匆忙离开。

“好,好,看明狗还怎么应对!”刚准备离开的阿济格听到这个命令,连声赞好,已经有点狰狞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人多欺负人少,就这么简单。想要把大清军队堵在城内,做梦!

这里有个惯性思维,历代守城的,可从来没有过从城头上吊下去攻击攻城敌人的做法。要不是阿济格提醒了,济尔哈朗还未必想得到。

一般来说,围城之战,当三倍以上于城内之敌,才能达到真正围城的目的,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很快,正松了口气的贺人龙突然得到手下将士来报,说建虏从城头上放下绳索,要从各处城头上吊下来了。这个情况,吓得他不轻。正要下来多了,以建虏的战力,那堵门之策必定失败!

这么想着,他大怒地喊着,立刻让已经恢复建制的手下,轻骑绕城巡视,看到有建虏吊下城来,就立刻把他们钉死在城墙下,务必不能让他们有积少成多,冲击城门的机会。

说完之后,他自己再次领着亲卫,先一步赶着去巡城了。

如今城门这里已经布置了足够的火炮,建虏再怎么出幺蛾子,一时半会也休想能冲出来。眼下的关键之处,就在于各处城头吊下来的那些建虏了。

这个归化城的城墙,原本就不高,经过皇太极领军过来的那次破坏之后,有的城墙段就更低了。如果建虏不穿甲的话,甚至都能直接跳下来,保不定没事。

不过这是打仗,面对的还是装备精良,各种武器层出不穷的大明御林军,不穿甲出去,那是找死。因此,吊出城的建虏,那都是要着护甲,拿盾牌的。这就决定了,建虏不可能直接跳。

真要是能直接跳而没事的话,还堵个屁们,这一仗直接就不用打了。

可就算是这样,归化城的各处城墙,都有建虏吊城而下的踪迹,就算贺人龙亲自领军,一圈圈地巡视阻击,也有点忙不过来了。

在这个时候,城外突然出现一百多骑建虏,又对明军这边展开了突袭。遇到明军增援,就立刻退走,就犹如狼群一般,绕道起来继续寻找明军这边的弱点,找机会就会再扑过来。

不用说,这支建虏就是英俄尔岱所领,正在城外牧场那边的建虏。明军刚来的时候,就已经惊动了他们。不过开始的时候他们没机会,如今明军兵力不足,英俄尔岱就瞅准了这个机会,立刻发起了对明军的攻击,再次牵制了明军的部分兵力。

虽然有效地杀伤了建虏,可是,建虏不计伤亡地出城,让兵力不足的贺人龙感觉到了非常大的压力。就算他身先士卒地拼命,甚至他的身上都挂了好多支箭了,但是,就是没法阻止吊下城来的建虏越来越多。

那些安全着地的建虏手持盾牌,并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就地组成盾墙,同样掩护后续的同伙继续下城墙。一处,两处,三处,归化城墙下,越来越多这样的情况发生。

贺人龙却无可奈何,手中能用的兵力都已经用上了,根本就没有预备队可用,却还是无法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时候,甚至城门那边,建虏的尸体,战马的尸体已经垒得很高了,佛朗机炮的威力有限,不能洞穿层层尸体,很可能就会被城里的建虏从城门洞那边冲出来了。

看着这些情况,贺人龙发狠喊道:“他娘的,要想出城,就从老子身上踏过去!”

堵不住归化城,就算回去了也是个死,贺人龙外号贺疯子,可不是随便叫出来的。

他发一声喊,领着亲卫,冒着箭雨,首先向一处已经集结了四五十个建虏,已经开始往城门处移动的建虏群发起了攻击。

此时,他的心中,对自己完成这个任务,已经有点不抱希望了。就算眼下能阻止,可这天马上就黑了,有夜色的掩护,建虏就铁定能得逞。

不过,也正在这时候,忽然有亲卫惊喜地喊了起来。崇祯窃听系统最新章节请去网址:

414 真不愧是秦地好汉

“大帅,快看,援兵来了!”

这声音,就如同天籁之音,让贺人龙不由得大喜,连忙转头看过去,只见南边远处,一条红线已经出现,隆隆的马蹄声,就算是喊杀声震天的归化城这边,也已经隐约能听到了。

“他娘的,还真是援军到了!哈哈,援军到了!”贺人龙看得裂开嘴巴大笑,赶紧大声喊了起来:“兄弟们,援军到了,兄弟们,援军到了啊……”

建虏从城头上吊下来这一招,让兵力不足的他,根本就是无可奈何,就算他豁出去了,归化城那么一大圈,他也堵不过来。原本他以为自己这一次,怕是要马革裹尸了。

这援军的及时出现,真是让他高兴坏了。

他都这样了,其他明军将士自然就不用提了。他们抽空看到身后的援军正急速驰来,一个个就和他们的大帅一般,在和建虏继续战斗的同时,全都狂喊了起来:“援军到了,援军来了,大明万胜!”

每喊一句,他们的气势就强一分,士气就高一分,本来就急行军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已经力乏的他们,都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一个个又是活奔乱跳的存在了。

而归化城头和城下的建虏,则和他们的心情完全相反,不少人都傻了。

这正杀得难解难分,或者说,已经出现胜利的曙光时,敌人的援军突然出现,这还怎么打?

城头上,济尔哈朗的脸色也有点惨白,看着远处,万马奔腾,卷起的尘土,直上云霄,明国的援军,这是来了多少人马啊?

这个时候,已经傍晚了,看得不是很真切。

越是看不清楚,济尔哈朗心中就越惶恐了。该不会是明军主力,全都增援上来了吧?

这么想着,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自己要步多尔衮的后尘,在归化城这里全军覆没了?

突如其来的新生力量,不可避免地影响了战场上正在战斗的双方。

回过神来,建虏都慌了。那些下了城头的建虏,知道再呆在城下,就绝对死定了。这个时候,都不管军令了,立刻拉着绳子就又赶紧往城头上爬去。而在上面的,当然是没有再往下,他们又不疯!

城门处,拼死拼活在推进的建虏,也立刻就怂了,马上就开始往城门洞里缩回去。

“快让他们退回来,要不明军士气正盛,出城的都会死的!”阿济格看到济尔哈朗愣在那里,不由得大喊道。

被他这么一喊,济尔哈朗回过神来,不由得苦笑一声道:“他们自己都开始撤回来了。”

阿济格一听,转头一看战场情况,却又怒了。还没有撤军的命令,他们就自己撤了,这是违抗军令!

然而此时,他怒了又如何?

济尔哈朗终归是下了撤军的命令,“铛铛铛”地声音在城头上响起,让那些抗命撤回城头的建虏都松了口气。

说起来,这些终归是建虏的精锐。虽然他们违抗了军令往回撤,却没有争先恐后,还是有一定秩序的,持盾掩护的那些,还是在持盾掩护,等着身后的同伙先上城头。

这个时候,他们想撤,贺人龙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当即大声命令道:“兄弟们,给本帅上,射死他们。他娘的,下来容易,要上去,经过本帅同意了没有?”

其实,都不用他下这个命令,明军将士们早已主动发起了攻击,射杀那些没有掩护的,正在爬墙的建虏。

“嗖嗖嗖……”

“呯呯呯……”

“轰轰轰……”

“……”

各种远程武器,包括弓箭,火枪,火炮,甚至还有标枪,全都往那些在爬的建虏身上招呼了过去。

就算城头上的建虏还击掩护,可是,那些没有掩护的建虏,却大都成了倒霉鬼。

这些人,有的身上中了好多支箭,就像刺猬一样了,“啊”地一声掉了下来,砸到了正想跟着往上爬的同伙身上;有的身上突然冒出一个个血泡,就犹如喷泉一般,鲜血立刻喷了出来,连同尸体都砸到了底下的同伙身上;甚至还有一个,竟然被一杆标枪钉在了城墙上,就是没掉下来……

这个时候,远处的大明援军,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借助夕阳的余晖,已经基本能看清了。

贺人龙看得清楚,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还是我们骠骑营的兄弟,虎大胡子来了,哈哈……”

没错,这个及时赶到的援军,就是骠骑营另外一个总兵虎大威所部。虽然他在贺人龙出发之后,也紧跟着就出发了。但他是一人双马,速度上就没有贺人龙所部快,最终晚到了将近一个白天。

远远地,他看到穿着红色鸳鸯战袍的明军围着归化城,就知道自己没有来晚,顿时也是大喜。

不过,城头上的济尔哈朗,却是又有点后悔了。此时,他已经看得清楚。明军这次的援军,大概也就五千人左右,刚才那吓人的气势,只是因为他们同样配备了空马而已!

城外的全部明军,加起来应该也只是和自己这边兵力相当而已。不过明军肯定都是急行军而来,体力和精力上,肯定不及大清军队这边。刚才要是不怂,继续进攻,并且大清勇士们也都明白这点,说不定还是有机会攻出去的。

不过此时,济尔哈朗看看自己这边的情况,城下的大清军卒,除了已经死了的之外,就差不多都已经回到城头上了。所有的大清军卒,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明显不适合再打了。

济尔哈朗抬头看看天空,半圆的月亮已经出现,满天繁星,也开始露头了。

他倒也是果断之人,低下头,又去看了下城外明军,就毫不犹豫地命令道:“生火做饭,除轮值的之外,全都立刻休整。”

“晚上再打?”阿济格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立刻便追问道。

济尔哈朗听了,立刻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明国皇帝所在的明军主力还没上来,我们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等到明天再打,城外的明军也会缓过来。就算夜战容易混乱,也必须要打。”

阿济格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点点头附和道:“对,必须要打才好!”

归化城这边,最终因为虎大威所部增援到来,战事暂时告一段落,双方都进入了休整状态。

虎大威疾驰而到,翻身下马,他的亲卫大都一开始踉踉跄跄,他却一点事情都没有,走得很稳,能看出他的马术了得,不愧是蒙古族出身。

有帅旗指引,他大步走过去,看到身上竟然还挂着几个箭头的贺人龙也正向他走过来,便大笑着说道:“怎么样,兄弟我没来晚吧?”

“好你个大胡子,等回去了,我请你喝老酒去,京师最好的那种!”贺人龙大笑着,难得脸上带着一丝感激,回答虎大威道。

接着,他没等虎大威说话,就立刻抢先说道:“建虏拼死往外冲,应该是知道危险,所以狗急跳墙了。他们从城门那冲,从城墙上吊下来,各种手段都在用,我给你讲清楚点……”

虎大威虽然是满脸络腮胡子,平时好像和贺人龙也臭味相投,性格差不多的样子。但是,他能从小兵一路积功到总兵,又岂是粗人一个!因此,此时他听到是说正事,便立刻严肃了起来,认真地听了起来。

贺人龙连换气都不换一下,一口气说完情况,最后对虎大威说道:“大胡子,我这边实在太累了,麻烦兄弟稍微顶一下,给我这边喘口气!”

虎大威一听,当然明白,贺人龙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赶来,而后就立刻投入了战斗。能一直坚持到现在,也确实是不容易的。

因此,他便立刻点头道:“好,接下来交给兄弟便是,你先去歇息一会。”

贺人龙听了,便笑着拍了拍虎大威肩膀,算是感激了一下。

虎大威知道这时候不是客套的时候,便立刻转身,对他的部下喊道:“立刻整队,和同袍们换防。”

说完之后,他转过身来,想对贺人龙再说几句。可这转过头一看,却是没看到贺人龙,这么快就闪了?

“呼噜呼噜……”猛然间,脚底下就有呼噜声传来,他低头一看,不由得哭笑不得:原来贺人龙竟然直接就地躺下,一下就睡着了!

在经过最初一笑之后,虎大威便一下严肃了起来。

贺人龙所部真是太累了,也亏了他们星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还一直在跟建虏拼命,真不愧是秦地好汉!

这么想着,再转头望去,虎大威看到自己的部下和贺人龙所部一交接之后,他们大都就地躺下,直接就累得睡着了。

再看看四周,发现还有不少明军将士或者受伤,或者战死。能看出来,这白天战况之激烈,由此可见一斑!这种高强度的战事,还真不是一般军队能承受得了的。

看来皇上选了贺人龙所部,不是没有道理的!虎大威心中如此想着,忽然又精神一振,当即大声喊道:“兄弟们,他们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子,我们也不是孬种,都给本帅打起精神来,堵死建虏!”

虎大威部累不累?当然也累!但是此时,他们看到贺人龙所部的样子,看到这边战场的情况,一个个都是从心底涌起的敬佩。不过大家都是骠骑营的兄弟,平时当然也是有竞争的,如今他们表现得这么好,那自己这边又怎么能被他们比下去!

这么想着,虎大威的部下全都大喊着回应道:“堵死建虏!大明万胜!”

口号喊归喊,他们的手中动作却是不停,立刻开始整军备战起来。

听着城外传来的士气高昂的声音,济尔哈朗的心情格外地沉重,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想了一会之后便说道:“传令下去,把我们的处境都和每个军卒说清楚。告诉他们,只有攻出去,打败城外的明军,才能活命!”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道:“城外明军绝对是日夜兼程才赶到的,疲惫不堪,只要逼近了厮杀,明军肯定不是我大清的对手!”

说明自身的绝境,再给一个希望,才不至于破罐子破摔!

不得不说,济尔哈朗发布这样的命令,实在是有点丢大清的脸面。可如今,事实已经是如此,要是不让每个大清军卒知道处境,破釜沉舟一战,真等到明军主力赶来了,那就真得要和塔山的多尔衮所部一样,全军覆没了!

因此,就连脾气不好的阿济格,听到这种有辱大清声誉的命令,他也没有吭声,而是回应济尔哈朗,和他商量,晚上该如何突围,打败城外的明军!

…………

城外远处,英俄尔岱在白天的时候,看到明国援军到了,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就放弃了骚扰明军,立刻遁走。此时,他远远地伏在草地上,看着归化城那边,心中虽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回过头,看看自己身边的人,也就三十来人了,这人数太少。更为关键的是,这些手下,大都是放牧的,就没打仗的准备,手中能用的,也就一把刀,一杆枪而已,其他都在白天的时候耗掉了。要是能有一两百人,都是全副武装,说不定看准时机偷袭,还能有点大用的。

想了一会没用的想法,英俄尔岱心中有不妙的感觉:明国皇帝那么精明,该是不会给大清机会吧?搞不好今晚要是突围不出来,明天肯定就无法突围出来了。

这么一想,他想起塔山那边损失了一万多大清军队,如今在归化城又要损失一万多大清军队的话,大清实力将被严重削弱。难道大清的好日子,才过了那么几年而已?明军越战越强,那大清将何去何从?

时间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按照自己固有的规律,一点点地流逝。

夜色,渐渐地深了。天地之间,似乎就只有寒风在呼啸。

归化城外,贺人龙所部,不知何时都已经起来,悄无声息地加入了布防。真要那么一直睡下去,绝对是被冻死的下场。

不知何时,归化城头上,忽然就有了人影晃动。



415 攻防转换

躲在暗处的济尔哈朗,看着模模糊糊的影子,他心中却是明白,那是一队队的大清勇士。他们吃饱了肚子,又经过休整,体力充沛,全副武装地做好了晚上厮杀的准备了。

终于城外的明军,虽然看不清他们的情况,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们哪怕同样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息,可照样不可能恢复过来的。

而且归化城的四面城墙,全都准备了更多的绳索,回头大清勇士一起沿着绳索下去,有夜色的掩护,等到明军发现的时候,大清军队绝对能有很多兵力聚集起来了。

这一战,看你明军怎么接招?

济尔哈朗心中想着,虽然感觉自己这边肯定能赢,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竟然还是有点紧张,有点担心!

难道是担心明军主力又会及时赶到?可是如今已是晚上,就算明军能赶来,黑漆马虎的,他怎么区分谁是谁?真要敢这样的,搞不定乱战之下,大清反而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

就算明军主力能在明天白天赶到,可一晚上的时间,大清军队应该已经把城外明军击败了。那么明军主力再赶来,也是为时已晚吧?

想来想去,济尔哈朗就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为此,他愣神了一会,忽然无声地咧嘴自嘲一笑,该不会是被明军给吓怕了吧?这怎么可能!

他正在想着时,阿济格摸黑过来了,对他说道:“时辰差不多了,不能再拖了!”

“好!”济尔哈朗一听,点点头,严肃地命令道:“开始吧!”

军令传下,归化城头上的各处建虏立刻开始了行动。只见他们动作飞快地把早已打好结的绳子往城垛上一套,然后握着绳子就跳了上去,借助绳子飞快地往下滑。

这整个过程,应该在这些建虏的脑海中想了好多遍,因此他们的动作,几乎可以用行云流水来形容。

每隔一丈左右,就有绳子垂下去,一个接一个的建虏往下滑。

所有建虏,几乎是在同时开始动作,等到明军发现有问题的话,绝对已经有很多建虏到城下了。

果然,由于夜色的掩护,第一个建虏下去了,明军没有动静;第二个建虏又下去了,明军还是没有动静……

这些滑下去的建虏,脚一碰到地上之后,就立刻开始戒备,等到人稍微多点,就立刻开始往外摸索着冲去。

明军的反应迟钝,让在城头上关注的济尔哈朗松了口气。看来明军果然是太累了,如今下去的大清勇士已经不少,这一下就算明军反应过来了,怕也没法阻止近身厮杀了!

他在想着的时候,明军终于发现了建虏的动静,黑夜之中,有明军将士大声喊了起来:“建虏出城了!”

这个声音,几乎是隔一段距离就有人在喊,很显然,是各处都发现了有建虏。

听到这示警,济尔哈朗无声地笑了。现在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立刻,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因为这些喊声中,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有一点惊慌的语气。而且喊完之后,城外又重新沉静下去,明军并没有后续反应。

事出反常必有妖!济尔哈朗的笑意立刻消失,当即睁大了眼睛,想要看个清楚。

然而,黑夜掩护了建虏出城,但是,也同样掩盖了明军的动作。济尔哈朗就是把眼睛瞪成了牛眼,也一样看不清离城太远的情况。

不知为何,济尔哈朗有点急了,他立刻对身边亲卫命令道:“点火,射火箭,看城外明军动静!”

至少要给已经出城的大清勇士指明一个方向,让他们知道该往哪里进攻!要不然,黑灯瞎火的,摸出去远了,大清勇士自己都可能打起来。

这军令一传下,城头上早有准备的,火把点亮,一支支火箭伸到火把处点燃之后便往城外射去。

虽然一支火箭落地之后,只能照亮一点地方。但是,火箭数量多了之后,箭支落地附近,总应该能看清楚吧?

这一点,也确实没错,当一下子射出好多火箭之后,城头上的济尔哈朗借助隐约的亮光,终于看清了较远处的情况。

这不看清楚还不知道,一看清楚之后,济尔哈朗顿时就待在了那里!

明军的举动,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明军竟然就全部集结在正对着南门的远处,不知何时,筑起了一道并不是很高的土墙。在土墙上,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有一门黑黝黝的火炮伸在那里,大部分炮口都是对着南门。而且这道土墙,是曾半圆形包围南门,然后再向后折回去,护住了这个半圆形的两侧。

只是那么一看,就大概能猜出来,所有的明军都集结在这道土墙的后面。而围着城墙的其他地方,都只是布置了观察哨而已。

明军竟然放弃了对城墙段的防守,全部缩成了一团?

“哈哈,明军这是知道防不胜防,干脆不防了啊!”阿济格也看到了,不由得难得大笑道。

被他这么一笑,济尔哈朗回过神来,不但没有跟着微笑,反而脸色异常地难看,甚至对阿济格都发火说道:“蠢,明军这招,我们如何能破解啊?”

被他这么一骂,阿济格愣了下道:“破解什么?我们不是出城了么,那么多地方都没人防!”

很显然,他还没有转过弯来。

济尔哈朗的脸色就更难看了,阿济格都如此想,那城外那些大清军卒,估计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了。于是,他几乎是用大吼着说道:“这里是草原,没有马,出城了又有何用?明军只是堵住了城门,就是断绝我们大清的马出门而已。他们只要坚持到主力上来,我们大清要是没跑撤退的话,又能撤到哪里去?”

一听这话,顿时,阿济格也呆住了。明军这一招,是一下遏制住了他们的要害所在!

如今城外差不多是一万明军左右,和大清兵力相当,他们分成南北两个大营龟缩防御,那大清这点要想打下来,付出的代价就可想而知了。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看城外,看到在隐约火光下黑黝黝的炮口,心中又不由得想着:明军善防御,能不能打下来也是个问题啊!

这么一想,阿济格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立刻传本王军令,告诉城外将士,不打掉明军的防守营地,战马无法出城,等明军主力上来,所有人都是一个死字!”济尔哈朗立刻大声地对亲卫命令道。

他都没有下令去搜索明军的战马,因为他知道,既然明军用出了这一招,那他们自己的战马,搞不定就已经驱赶地很远了,而且不用想也知道,绝对是往南方,离明军主力过来的方向驱赶的。

对大清军队来说,别的不用多想,要想活命,要想逃回辽东,就只有打下一座明军大营才行。

战事到了如今,攻防不知觉间就进行了转换。不再是明军主攻,而变成了建虏主攻。或者这么说也是绝对了,事实上,一开始也是明军主守的,只是四面八方围着归化城主守,就好像是有点攻城的意思。

济尔哈朗也不愧是满清中有名的将领,就算形势对他这边越来越不利了,他还是没有任何放弃的意思。先后查看了城外南北明军的两座大营,看到北门那边是新来的明军,所修的土墙也没有南门那边高,心中便想着他们这边是未有任何休息,作战意志应该也没有贺疯子那边顽强。

于是,他传下军令,所有出城的大清军队,主攻城北这座明军大营。

归化城的战事,在深夜终于再次打响。

这一次,建虏反而是摸黑进攻,反正明军大营就在那里,方向明确,目的明确,只要冲进去砍人就成。

而明军这边,一发现建虏开始攻过来之后,就不得不时不时地射出火箭。一方面,给予建虏杀伤,另外一方面,也是给出视野。

“嗖嗖嗖……”

“呯呯呯……”

“轰轰轰……”

“……”

各种声音,再次混合着响起,战事从一开始打响之后,就立刻进入了白热化。

建虏狗急跳墙,真是完全豁出去了,趁着夜色地掩护,拼命地向前冲锋。

而明军这边,当然是绝不允许功亏一篑,不管建虏多疯狂,都给予激烈的还击。

不过夜幕之下,终归对于明军这边要不利一点的。

明军的防守,是以火器为主。而火器的装填,只是借助火堆的话,速度显然要慢很多的。

因此,佛朗机炮在事先装填完的子铳打完之后,接下来开炮的速度就慢多了。至于燧发枪兵,他们装填比起装填子铳,可以说还要慢。

城头上,听到明军的火炮和火枪的声音终于不再那么密集之后,哪怕济尔哈朗看到明军营地前面已经倒下了很多的大清勇士,他却终归是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借助夜色的掩护,大清这边还是占了优势,如此下去,这座明军大营,必定会被大清军队攻破!

想到这里,他又转头南望。

南门那边,也有战斗,不过却是牵制之战。估计这个时候,那个贺人龙正在纠结,大清军队这是声东击西呢还是真得在主攻城门这座大营吧?

就让他纠结去吧,要是他敢出兵救援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本王就留着兵力,半路截住,摸黑厮杀,就能更多的杀伤明军,而后转移攻打的重点,打下缺少兵力防御的明军南边大营。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叹了口气。

这次的战事,要不是明军的增援来得及时,就算白天没有打下来,晚上明军又用如此方法来堵归化城的城门,对大清来说,威胁也不大。因为双方的人数相差太多,明军又不可能得到休息,他们绝对防不过来的。

又是五千明军的增援,才是这次战事的关键,救了先前那个贺人龙所部啊!

想到这里,济尔哈朗不由得东望辽东方向,心中又想道:如果这场战事在辽东的话,说不定自己也能等来皇上的增援。那样的话,就不用这样不计伤亡地和明军厮杀了。说起来,还是离辽东太远,孤军在外的原因,导致自己打仗有那么多的困难!

“殿下,看来这座明军大营要打下来了!”忽然之间,阿济格欣喜地说道,难得地对济尔哈朗用了尊称。

济尔哈朗一听,便回过神来看去。只见土墙外隐隐约约地人影,已经离明军那道土墙很近了,而明军的火器声音的间隔越来越大。估摸着是忙不过来,终于要进行肉搏厮杀了么?

“嗯,似乎是这样,真要让大清军队攻进去的话,此战必胜!”济尔哈朗点点头,又显得气定神闲了一点道,“不过还是不能疏忽大意了,再派兵上去,一定要打下来才能松这口气!”

“都这样了,明军还能有什么幺蛾子?”阿济格有点不以为然,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济尔哈朗想得更周全一些,更谨慎一点。这一场战事关系到这里所有大清军队的生死存亡,确实应该这样谨慎小心才好。

这么想着,他就不反对,反而跟着附和,让传令兵去传令了。

而后,他们两人都盯着城外看,想要看着大清勇士攻入土墙那激动人心的一刹那。

攻击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再坚持一下,就能攻进去了!不知何时,哪怕这么冷的天气,济尔哈朗的捏着的手心中都有汗了。

胜利在望,杀了这些明狗!大清军队和明军的战事,除了浑河之战之外,哪来打得这么苦过!

下意识地,他把塔山之战给选择性的遗忘了。或者也是,塔山之战,并不苦,因为都没来得及苦,就很快全军覆没了。

阿济格也和他差不多,都是盯着北门这座明军大营,甚至阿济格还在喃喃自语:“再勇敢点,再给老子拼命,冲进去!”

可是,就在这时候,突然之间异变突生,一下让济尔哈朗和阿济格傻了眼。



416 “友军”

只见明军土墙内侧,在火光的隐隐照射之下,丢出了一个个大的东西,成抛物线的轨迹落在土墙外面一段,冒着火光。只是眨眼间,就喷出了更多的火,并且随即转动起来。

建虏刚好攻过来,猝不及防之下,顿时不少人的身上都被喷上了火,甚至有倒霉鬼刚好被喷到了脸上,顿时惨叫一声,就丢掉兵器捂着脸倒地了。

而且,这个旋转的东西,似乎还冒烟的,建虏中的大部分人并没有被火光烧到,但却一个个丢了兵器,捂起了口鼻,甚至还有一部分,已经大声咳嗽地就往回跑了。

这种东西,明军丢出来的,可不止一个,而是根据当面的建虏人数丢出来的,足够给建虏造成相当的混乱。接着这个机会,土墙内的明军趁机射箭的射箭,开火的开火,又是收割了一波。

“万人敌!”阿济格回过神来后,便失声喊道。

这个东西,他当初攻打昌黎县城的时候,就吃过一次亏了。不过从那以后,他就再没遇到过。但是,因为吃亏太大,这个守城利器的名字,就被他给记住了。

他是真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竟然在归化城这边,和明军对阵的时候,又再次看到了这个守城利器。他不知道,其实万人敌在平壤之战的时候,就已经用过了,只不过他不在那边。

这个大冬天的,吹得是从北方过来的寒风,刚好建虏攻打得又是北门这边,风势从北往南刮,正好万人敌喷出的毒烟,就全赏给了建虏。

济尔哈朗虽然不知道这个守城利器原来叫万人敌,不过他看到这个东西丢出来之后,大清勇士顿时一败涂地,根本就站不住脚,除了反应快,一开始就逃回的那些,其他人基本上都是被毒烟熏倒,然后中了弓箭、铅弹什么的,不死是躺在那里咳嗽干耗做临死前的挣扎了。

说实话,这个时候,济尔哈朗真得从心底涌起一股无力感。他有一种感觉,就是明国实在太强大了!

不是明国的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这种,光是明军层出不穷的各种武器,就远胜大清的弓箭刀枪。以前的时候,一直觉得那些东西都是花里花俏,中看不中用的,远不如大清的弓箭和刀枪来得实用。

但是,如今,他已经领教过多次,不是中看不中用,而是以前的明国腐败无能,粗制滥造以至于发挥不出该有的威力。如今明国那皇帝那么厉害,这些以前认为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就发挥出了原本该有的威力,打得大清是难以招架了。

他不知道,这就是文明和野蛮的差距。随着科技的进步,这种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不过原本的历史,有着无尽的遗憾,文明的优越,还没有体现出来,就被野蛮给征服了,或者说捡了个便宜。

随着明军这边用了“万人敌”之后,建虏败退,激烈的战事,暂时中断。就像两匹狼,撕咬了一阵之后,后退舔着伤口,眼睛却盯着对方,不知何时又会扑向对方。

果然,济尔哈朗几乎就没有让手下多休息一会,因为他知道,时间不是站在他这边的。因此他就立刻下令道:“都给本王绕过去,从北面进攻。明军的万人敌,就会失去作用!”

土墙里面,显然也在调兵遣将,人影幢幢,来回动作。

明军和建虏互相斗智斗勇,厮杀重新开始。

在离归化城很远的一块草原上,有无数的马匹在这里歇息。不少马匹上面,还都有马鞍什么的,显然都是战马来的。

没错,这些马匹,就是骠骑营的马,被驱赶到远离归化城的地方。只有这样,骠骑营才能安心守住南北两门,不用去管其他,就能集中兵力守好了。

骠骑营的兵力有限,大概只分出了五百左右的将士看守这些马匹。一般来说,主要是防备这些马跑掉,那就亏大了。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也有一百名将士全副武装地戒备,其他将士则多是散布在四周休息看着马为主。

他们不知道,黑夜中,却有三十多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看。

“大人,我们该怎么做?”有一人,忽然压着极低的声音问为首那人道。

这人,正是在城外面的英俄尔岱。之前的时候,他发现了明军竟然把所有的马都驱赶这么远过来,稍微一想,就大概猜了出来。因此,他就趁着夜色的掩护跟了过来。

这个时候,他还是发愁手中能用的人实在太少。明军虽然也少,好歹有五百人左右,而自己这边,却只有三十来人,正要去正面硬抢,无疑是以卵击石。

不过他也是建虏那边会用脑子的名人,继续观察了一阵明军的动静之后,他便用手点了几个人,然后低声吩咐道:“你们绕到南面去,骑马驱赶那些马,尽量多一些,制造混乱,引着明军去追你们。把他们带走,带得越远越好。”

说完之后,他又用手点了几个人,也吩咐他们做同样的事情,只不过这一次是换了西面。当然,东面也有。

这么一番安排之后,他手中能用的人,就只有二十人了。

等那些领了任务的手下,趁着夜色的掩护远去之后,他便对剩下这些人说道:“所有人都做好准备,一旦明军被调走得话,就立刻去抢这些马往归化城那边赶。如果剩下人不多的话,就先杀了他们。如果人太多我们打不过的话,就再分头制造混乱,把马往归化城那边赶。具体如何,一会听我号令!”

“喳!”他的手下,甚至都多了一点兴奋,用极其低微的声音回复他道。

他们又等了一会之后,果然,先是南面那边,忽然响起了马匹的骚乱声音,并且这个骚乱的声音几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一下变得很响。

看守的明军,立刻便惊动了。附近的明军将士,忽然大喊起来:“不好,有人偷马!”

立刻,最近的一队明军将士立刻骑马冲了过去。而全副武装的那队明军将士,也立刻有一半人离队,往那边赶去。

在这黑夜中,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偷马,又不知道是什么人?当然,这里附近就归化城有敌人,大概率是建虏,就更是要赶过去看看了。

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西面那边的马群也骚乱了起来,显然也有敌人出现。明军将士这边,所有人都开始戒备了,立刻又派出了一队,赶过去看情况。

没说得,东面那边也有了情况。

就在短短的一会功夫,几乎四面都有敌人,把休息中的马群给惊动了,都不用人赶,马群自己就开始跑了起来,想要换个地方。

一见之下,明军将士可都急了。这些马要是跑了,草原这么大,谁知道这群马会跑哪里去!

五百明军,相对英俄尔岱那边来说,已经是好多倍,是很多了。可对于将近三万多马群来说,就实在是有点少了。特别这些马并没有在马栏里面,而是在空旷的草原上。

这个马群所在的草原上,顿时就乱套了。到处都是乱跑的马,到处都是想把马给重新赶到一块的明军将士。

一开始的时候,明军将士们还是分成一队队的,可到了后来,实在是拦不过来,就慢慢地都分开了。

英俄尔岱一见不由得大喜,他立刻领着身边的人开始了行动,就那么光明正大地往落单的明军将士那边跑过去。

在建虏当中,就英俄尔岱是个语言天才,通晓十多种语言包括方言。而当时来说,大明官话又是第一大语种,又是最实用的语种,因此,他自然是会的。

就这么的,他用大明官话给明军将士打着招呼迎过去。

在这么慌乱之间,明军将士那分得清过来的这群人是自己人还是什么别的人?看着那么光明正大的过来,下意识地就想着应该是自己人。

然而,等到走近了,彼此之间大概能看清时,却是太晚了。

就这样,被英俄尔岱一连杀害了十来个大明将士之后,终于在下一次下手的时候,刚好被一队明军将士给撞见了。

“不好,有建虏,杀!”明军将士一见,立刻大声喊着,给同袍一个提醒,同时立刻杀了过去。

英俄尔岱一见事情露馅,便立刻带着他的人往马群中跑。

天色太暗,马群乱窜,明军将士们很快就失去了英俄尔岱等人的踪迹。不过如此一来,却也知道了扰乱马群的敌人,就是建虏。

于是,他们高声呼喊着,提醒同袍注意躲在暗处的建虏偷袭。

敌人有多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明军将士不得不放弃归拢马群,而是立刻开始集结,然后才开始寻找敌人的踪迹。这么一来,自然就顾不上马群了。

英俄尔岱见没有机会再得手,他便立刻带着手下,骑上战马,驱赶着尽可能多的马群,往归化城那边赶去。

他的这些手下,都是会放牧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城外。因此,虽然只是二十来人,却一下子就赶了几千匹马,就往归化城那边奔驰而去。

明军将士们发现这个动静,分出人手追赶,却因为夜色昏暗,也很难怎么样他们。

归化城这边,建虏经过调整方向,再次重点攻击北门这边的明军营地。

这一次,他们吸取了教训,就从上风的地方,也就是北面那边开始攻击,还真别说,比起明军重点防御的营地南面,是要轻松了不少。

虽然明军营地内有五千人左右,兵力确实有不少了。但一如济尔哈朗所想得那样,明军先是日夜兼程而来,就算是虎大威所部没有贺人龙所部那么快,但是,终归也是急行军而来的。

他们到归化城之后,虽然没有参战,可也没有休息,就直接接替了贺人龙所部的防务。天一黑下来之后,就用配备的工兵铲,据说这个是皇上发明的玩意,立刻开始修起土墙来。在这寒冬腊月的,要想修土墙,就算有趁手的工兵铲在手,也是要耗费很大的体力才可以完成的。

因此,北营这里的明军将士们,其实也相当地疲惫,战力自然就不及平时了。多亏了有各种火器,并不需要消耗多少体力的,才一直坚持了下来。

一开始的时候,营地内的将士们,轮流休息一会。但是,建虏是狗急跳墙,最终不得不全体参战,可就算这样,他们也感觉到了压力巨大。

毕竟建虏平时虽然没有吃饱,可一直在归化城,这体力还是保持得充沛的。为了这次的战事,自然饱餐一顿后,破釜沉舟似地攻击,发挥得战力反而比平时还要高。

甚至在这次攻击中,建虏也变得更狡猾了。他们往土墙内射入火箭,不往营地内射,就往火炮附近射。射中炮兵当然好,就算射不中炮兵,射中了火药什么的,那就更赚了。

这不,忽然之间,“轰”地一声巨响,土墙内侧突然发生爆炸,一支火箭刚好落在了明军的火药桶上。虽然进行了保护,可就这支火箭射了进去,直接和火药接触上了。

这一声爆炸,当时就照亮了这段土墙附近。

城头上的济尔哈朗等人,欣喜地看到,爆炸所在的这个地方,土墙没了,一个大坑,附近全是被震晕了的明军。

“好!”阿济格更是大喊一声叫好,大清勇士抓住机会,从这个缺口杀进去的话,就能和明军肉搏厮杀了。

可是,正在这个时候,好像有什么动静传来。

济尔哈朗和阿济格不约而同地望向南方,脸色忽然变得惨白。

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响,归化城这边的厮杀声音,再也掩盖不住。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那马蹄踏地的声音。

这天还没亮,明国的援军就又来了?几乎所有的建虏,都是这样的想法。

因为,在这归化城,不可能有大清援军的。这个时候,会来的,就肯定是明国援军。

不是没人想过,这会不会是明国那些战马的迷惑之计。可这显然不可能!

这天马上就亮了,要是明军敢这么做的话,岂不是把马又给大清送了过来,那么南北两边堵门,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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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 本王不服啊!

这么一想,顿时,所有的建虏都慌了!明国援军又到,而且黑灯瞎火的,还不知道来多少人马,这仗根本就没法打了啊!

明军大营这边,虎大威大概是心中有数,皇上所在的主力部队是有车营在内的,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过来。可是,他又不傻,这么好一个机会,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先用了再说,说不定,皇上英明神武,总是出人意料之外,真是援军也不一定啊!

这么想着,他首先便兴奋地大喊了起来:“大明万胜!”

其他明军将士们,也全都以为是援军到了,听到大帅都在喊了,就更是确定,于是,纷纷跟着大喊了起来:“大明万胜!”

他们这么一喊,就让建虏更是确认,这是明国援军到了!

所谓破釜沉舟,或者狗急跳墙什么的,那是说明,已经到了绝境,如果不怎么做的话,就必死无疑。换句话说,就必须要有希望才可以。

之前的时候,济尔哈朗把情况给全军说明,但是又告诉他们,只要打败城外的明军,就能有赢的机会,这就是破釜沉舟了。

然而,如今是明国援军又到了,那就等于把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给掐灭了,又如何能打败又有援军的明军!

这一刻,可以说大部分建虏都是绝望了。他们再也没有了厮杀的勇气!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说不定自己能逃脱明军的追杀呢!

建虏不是神,他们也是人,在这样的绝境下,又能有几个人还有继续厮杀的勇气,全都转身逃了。

有的是往城里逃去,有的干脆就往野地里逃,或者往大青山方向逃。

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响,四散而逃的建虏就越来越多。

归化城头上,济尔哈朗和阿济格都是一脸惨白,相对无语。

他们的亲卫见他们两人好长一会时间没有动静,听着那如雷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顿时就急了,连忙提醒道:“主子,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是啊,主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

“……”

听到他们说话,济尔哈朗就仿佛没了灵魂一般,有点失魂落魄地反问道:“走,走去哪里?本王还能去哪里?皇上交给本王的上万大清军队,都要丢光了,本王就算能走得了,又如何去面对皇上,面对这上万大清军队的家人?”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阿济格却是在回过神来后,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转身对身边的亲卫道:“快,给本王吊马下去,趁现在天还黑,动作快点……”

归化城一战,就这么惨败了,但他不是主帅,所受到的压力就要小一些。而且,他也不想死,当然能逃就要尽量逃了。

此时,他们两人都不知道,引起这个巨大误会的英俄尔岱,却是非常兴奋着。

抬头看看夜空,估摸着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很快天就会大亮。到时候,郑亲王知道自己带回来了这么多战马,就不用受限制于城内战马没法出城,肯定会大为欣喜的!

而且大清军队了有这么多战马,在城外这么广阔的草原上向明军大营发起攻击,以骑兵的速度,肯定能攻进明军大营。搞不好,就能全歼了这支疲惫的明国骑军,也算是报了塔山大清军队全军覆没的仇了!

等到明国皇帝领着主力赶来时,看到一地的骠骑营尸体,不知道他内心会是怎么个想法?英俄尔岱心中如此想着,终于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一次,自己奉皇上旨意前来归化城这边,总算是干了一件正事,立下一份功劳了!回到辽东之后,皇上知道明国最为精锐的骠骑营都全军覆没,肯定会重重有赏!

不过不知何时,他忽然就被打扰而回过神来,侧耳一听,顿时有点呆住了:明军竟然都在喊大明万胜,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以为是他们的援军到了?呵呵,等天色一亮,发现不是援军的时候,是不是会乐极生悲?

英俄尔岱这么一想,心中就更高兴了。但是他只是高兴了一会,脸色就突变,因为他想到了,既然明军以为是明国援军到了,那么殿下那边,大清勇士们,是不是也会认为,是明国援军到了呢?

这个问题,不用别人回答,英俄尔岱自己心中就能给出答案了。要不然,他脸色也不会变。

他是个聪明的建虏,因此想得也就多了一点。既然大清军队那边也都认为是明国援军,那对大清军队士气,肯定会有非常大的打击吧?

刚才那会,归化城这边有喊杀声,还有火炮的声音,不时闪出的火光,火箭什么的,说明这里正有战事发生。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肯定会对战事有非常大的影响。不说别的,只是听听明军那快要盖过马蹄声的大喊声,就知道他们的士气有多高了!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他忽然隐隐有点后悔刚刚还得意的杰作,是不是不应该去做呢?

不过他又立刻安慰自己,看,东边的天空,已经隐隐有一点鱼肚白露出来了,天马上就亮了,那误会也就会解除!

果然,等他赶到归化城这边时,东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曙光。晨光驱散了黑夜,已经让人能看到更远一点的东西了。

于是,那些能看到情况的人,就都傻了!

贺人龙所部正高兴着,就想看看,到底是那支兄弟部队这么快赶来增援了,结果就这么一看,却发现只是一群空马跑来而已,少量马背上有人的,看那装束,竟然是建虏!

不用说,这个马群肯定是自己这边的那些战马,远远地放出去了,却被那几个建虏给驱赶回来了。

这么多战马,要是被建虏给抢去了,那对战局影响就大了。

这么一想,贺人龙立刻命令一部分军卒,冲出营地去拦截那些战马,试图控制战马后立刻把这些驱赶走。有马群后面赶来的那些明军将士相助,应该是快意的。

不过英俄尔岱当然不会赶着马群往大明军营这边冲,而是往东西两边,没有明军军营地方赶去的。不过他看到归化城这边的情况时,顿时也是傻了。

只见草原上,到处都是丢弃的兵甲,无数的大清军卒,正四散而逃。很显然,他们以为是明国援军来了,就再无战意,直接就跑了!

看那些丢弃的兵甲所在,有些甚至都是在明军营地土墙的外侧了。更让英俄尔岱傻了的是,北门这边的明军土墙那,有一个非常大的缺口,应该是之前巨响,也就是那个爆炸引起的。这么大一个缺口,大清军队应该能趁机攻进去吧,可是却没有这个攻进去的迹象。

他一下就明白,怕是在要冲进去之前,因为听到马群的动静,那些大清勇士怕了,就跑了!

这也就是说,自己驱赶马群过来,其实是帮了明军北营的一个大忙了?!

确实,明军北营的将士们,也都在欢呼着,想要看看是那支友军赶来了。结果就如同贺人龙所部看到的一样,顿时也傻在了那里。

不止是他们,就连四散而跑的那些建虏,听到如雷的马蹄声,已经非常近了,就绝望了,毕竟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不是!转头一看,顿时也傻了,说好的明国援军呢,怎么都是空马,而且唯一骑在马背上的那几个人,好像还是建虏来的,他们……他们竟然是来了一个神助攻?自己吓跑了自己人?

愣神一会之后,几乎所有看到的建虏就不跑了,都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向马群,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有马才能让人安心不是!

虎大威自然也立刻做出了反应,立刻下令一部分手下赶去截马,抢在建虏之前控制马群,甚至远远地驱赶走,也是可以的。

整个战场上,要说最觉得老天戏弄自己的,就是济尔哈朗和阿济格等人了。

他们两人,都已经把马给吊下了城,一共也就七八骑的样子,正准备跑路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甚至还远远地认出了,驱赶这么大一个马群而来的,是英俄尔岱。

原来不是明国援军到了,而是英俄尔岱偷袭明军马群,把明军马群抢过来了!这一点,从马群后面在拼命追赶的上百个明军将士就能看出来了。

想起之前本来要攻入明军大营的啊,结果如今却全都在四散而逃了,甚至连他们几个主帅都想逃跑了,这算是大水真正冲倒了龙王庙吧?算准了不可能是明军把马驱赶过来,却没算到,英俄尔岱这几十个人,能把马群给偷回来!

功亏一篑,万余大清将士,就这样断送了么?这一战,本王不服啊!

想到这里,济尔哈朗终于忍不住,嘴巴一甜,就学他的皇上一般,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身子一晃,就栽下马去。

他的亲卫正张大了嘴巴,看着那个马群,压根没注意济尔哈朗的动静,这一下,就结结实实的掉了下去,发出的动静才惊动了他的亲卫,连忙下马去救他。

幸亏是常年骑马的,就算栽下马来,也没有大碍,反而让他觉得胸口气闷缓解了一点,回过神来,他连忙疯狂地大喊道:“快,去抢马,去抢马,全都给本王去抢马!”

这一次,就连阿济格都没有在边上只看不动了,他领着亲卫立刻驱马迎头赶去,一样加入了抢马的行列。

于是,归化城这一战,就演变成了谁也没有想到的乱战。

不管是建虏还是明军将士们,全都开始了抢马的游戏。

这个时候,建虏相对来说,还是有体力上的优势;但是,明军这边却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谁让建虏四散而逃,有很大一部分是往北往西逃的,压根就来不及转回来。

还有一个,建虏为了逃命,那是丢盔弃甲,就是为了减轻重量能跑得快一点,跑得尽量远一点。结果这下好了,赤手空拳地往回跑。

而明军将士这边,却是从军营里面出来的,不但成建制的开始抢马,而且还都是全副武装。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明军和建虏相遇,那绝对建虏吃亏的。

而且贺人龙所部那边也派出了兵力,赶过来拦截马匹,明军的人数就更加的多了。

因此,这时候,战况又慢慢地变了,原本的抢马游戏,最终演变成了成群结队的明军,专门杀向那些想要抢马的建虏,如果能把建虏都杀了,那马群自然就是大明的了。

虽然英俄尔岱他们有二十人是一开始就有马的,可是,在他们的身后,那是有一百多大明骑军将士们在追赶,他们最多是在逃跑的时候,约束下马群的方向,也根本停不下来给其他建虏支援。

整个归化城这里,彻底的乱套了,明军将士,建虏,战马,全都撒开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抢马,我杀你……

最终会这样的情况,就算是英明神武,比诸葛亮还诸葛亮的崇祯皇帝,也是没有料到的。

战争就是这样,算得再准,都有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有建虏被杀,也有建虏抢到了马。

这个时候,济尔哈朗和阿济格的旗号,作用就显出来了。

那些抢到马的建虏,看到他们的旗号,就立刻聚了过去,慢慢地越聚越多。

而明军将士们,也同样看到了他们的旗号,擒贼先擒王,有马的明军将士们也同样向他们杀了过去。

能在第一时间主动聚向济尔哈朗和阿济格这边的,自然都是建虏中的精锐,他们人数虽然少,可却是很悍勇的,加上体力上要比明军充沛,一时之间,围过去的明军虽然多,可却杀得难解难分。

这边的战况,又鼓舞了更多的建虏,同时他们也知道,不打败明军,两条腿终归是跑不赢四条腿的,就也发了疯一般抢马,然后汇聚到他们的主帅旗下继续战斗。

不管是贺人龙还是虎大威,当然不肯给他们这个机会,全都留了一部分兵力继续守住南北两门之外,也都亲自带队杀了过去。

归化城这边,再次慢慢地从抢马游戏又成了正常的厮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正在厮杀的双方,又听到了如雷的马蹄声响起。这一次,却是很少有人转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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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 疯起来自己都怕

虽然少有人去看,不过终归还是有人去看了。

明军将士这边,一看之下,顿时一个个喜出望外:只见一队队大明骑军正飞驰赶来,虽然旗号各异,但是毫无疑问,穿着红色的鸳鸯战袍,除了明军之外还能是谁!

战场这边的厮杀声,盖过了马蹄声,因此,这个时候,来源的大明骑军其实已经不远了。

当先的那面迎风飘扬的旗帜上,绣着一个“吴”字,冲在最前面的,就是一个青年将领,整个人几乎是伏在马背上,用最快的速度冲刺在第一位。

不用说,这个人就是吴三桂了。而来源的这些明军,多大近万,都是各地边镇中仅有的骑军,作为护卫车营用。如今,却全都增援了上来。

这也多亏了窃听系统,让崇祯皇帝知道这边的战况大概是什么情况,因此,他果断下令,让这些护卫的骑军立刻快马加鞭,先行赶去增援。

建虏都在归化城那厮杀,车营这边加上步军,都有将近四万人,就是遇到意料之外的敌人,也是能应付,至少能等到骑军回援,不会有危险的。

此时,吴三桂看到归化城附近,全都乱战成一团,正是杀进去的好时候。他又看到了明军将士们一个个都看过来,甚至有些建虏也看了过来,顿时,他心中豪气顿生,摧枯拉朽的力量来了!

这么想着,他从马背上挺直了上身,从马钩上摘了长枪,斜向前一指,浑然不顾寒风灌入口中,用他最大的嗓门喊道:“杀!”

紧跟他身后的亲卫听到了,也纷纷学着他的样子,摘下自己的兵器,同样斜向前一指,齐声大吼道:“杀!”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后面的边关大明骑军,纷纷学了起来,到了后来,那齐声大吼的“杀”字,似乎一下盖过了隆隆的马蹄声,响彻在归化城上空。

这么出风头的亮相,就算是那些埋头在厮杀的建虏,又或者明军将士,都不约而同地找个空档,转头闻声看过去。

不得不说,这是真得出风头。

一支决定性的力量,突然投入战场,一排排地骑军,身穿红色鸳鸯战袍,耀眼夺目,马上将士,更是手持长枪等兵刃,向前指着疾驰而来。光是这气势,就有那种排山倒海之感了。

明军将士一见,顿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一边狂喊着“大明万胜”,一边奋不顾身地杀向自己面前的敌人。

而建虏这边,是真得绝望了。别管有多精锐,哪怕是那些白甲兵,也全都一哄而散,就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而那些有马的建虏,则也立刻狂抽马屁股,立刻埋头逃命。

为了能尽量快一点,不管是什么建虏,都立刻摘掉自己的头盔,解开自己的铁甲,随手一抛,也不管是否会砸到花花草草,减轻自己的重量。这一刻,丢盔弃甲又再次在建虏身上上演。

以吴三桂为首的边关骑军,如风卷残云一般,从贺人龙所部面前席卷而过,向远处四散而逃的建虏追杀而去,带起的尘土,都让贺人龙不得不掩了下口鼻。

没多少一会功夫,大明骑军就越过他们,追杀下去了。

贺人龙看着他们的背影,乐呵呵地骂道:“这个吴三桂,这下好了,肯定能进京营了。他娘的,耍帅有什么用,这里全是大老爷们好不好!哈哈,回头找他喝酒去!”

说完之后,他一挥手大声对手下命令道:“进城,遇到建虏,敢有反抗的,格杀勿论!”

“遵命!”所有听到的明军将士们,都非常兴奋地大声回应道。

到这个时候,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建虏,这一仗,大明赢了!

而建虏这边,阿济格看到明国援军真得来了的那一刹那,他立刻二话不说,就马上骑马跑了,连和济尔哈朗打声招呼都没有。

看着他第一时间逃跑,济尔哈朗却是没有任何动作,而是面如死灰,就那么怔怔地看了看疾驰冲锋而来的明国骑军,忽然,他一下抽出腰中宝剑,倒转剑柄,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亏了这个时候,他的亲卫都在焦急地催促他快走,因此看到他竟然要自杀,吓得立刻出手,要阻止济尔哈朗自杀。

只见最近的那名亲卫,也是马术了得,一下从自己马背上纵身跳了起来,扑向济尔哈朗,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臂,让他没法再抹脖子。因为冲撞的关系,两人都从马背上掉了下去,成了个滚地葫芦。

其他亲卫一见,连忙跳下去扶起济尔哈朗,见他没事,稍微放心了一点。

不过隆隆地马蹄声,就似乎响在他们的心中,每一声响,都如同敲打了一下他们心脏,让他们急得话都不敢说几句,就怕浪费时间,拖着济尔哈朗快点上马。

“放开本王,你们自己逃命去吧,本王无脸做这等事情!”济尔哈朗大声喊着,就仿佛是一个绝望到自暴自弃的普通人,再也没有他大清名将的一面。

亲卫抛弃主帅逃命,那是杀头的罪,不管是建虏还是明军这边,都是一样的规定。

这些亲卫又哪敢自己抛下济尔哈朗逃跑,可济尔哈朗又挣扎着不肯走,于是,有人就直接把他打晕了,把他抱到马背上横过去,然后赶紧逃命去了。

归化城内,还有一部分建虏,看到城外的明军四处追杀大清军卒,眼前的局势,就是傻子也知道,一切都完了。

有极小一部分人在看到这样的情况之后,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或者说无法接受自己成为明国俘虏,就选择了自杀;不过大部分建虏,同样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那种,看到贺人龙所部明军攻进城去,便纷纷丢了兵刃,伏在路边,脑门碰着冰凉的地面,后脑勺的小辫子,翘得高高的,就差一块白布在这小辫子上面,否则就刚好是举着白旗夹道迎接明军将士了。

很快,一队队地明军将士,就站在了归化城头上,建虏的旗帜,被接下来丢到城下,一面面地大明军旗随之插在城头上,虽是寒风呼啸,却毫无惧意,迎着寒风猎猎作响。

城里的各处街道上,也全都是明军将士们分列两边,拿着刀枪监视着垂头丧气的建虏排着队出城,走向城外的明军大营,那里是关押俘虏的地方。

而在城外,也同样到处都是明军将士,骑着马,押解着一队队的建虏,也往明军大营而去。路上各自遇到,都是会笑着互相打招呼。

贺人龙和虎大威并肩站在城头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那腰杆明显是直了几分。

“真是没想到啊,这次的草原战事,竟然就这样结束了!”虎大威首先感慨出声道,“我以为建虏会逃的,这一战,最多是击溃建虏而已!结果……真是没想到!”

贺人龙听了,哈哈一笑道:“有什么没想到的,我告诉你,我贺疯子发起疯来,自己都会怕。就这么的,把建虏堵在了城里,不就是全歼了么!”

得意地说到这里,他回过神来,便一拍虎大威肩膀,又笑道:“大胡子,回京师请你喝酒,地点随便你挑。这一战啊,我贺疯子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要不是你及时增援,就算我不死,也肯定要死伤惨重了!”

虎大威听了,咧开嘴笑了,也是因此,终于能从胡子缝里看到他的嘴了:“要我说啊,这一战,能在草原上打得建虏全军覆没,最大的功劳,还是要算皇上的运筹帷幄之功!别得不说,光是把建虏和乌拉特部以及察哈尔部给拆散,就是非常了不得了。然后我们一前一后到达归化城,用的对策什么的,也都是有皇上交代的锦囊妙计。最后的边镇骑军及时赶到,你信不信也是皇上料到了我们这边会有苦战,因此才让他们先行赶过来的!”

“那是当然!”贺人龙一听这话,立刻端正了态度,极其认真地说道:“我贺疯子在之前的时候,最佩服洪总督的领军打仗能力,那是撵着流贼跑。可是到后来去京畿之地勤王之后,见识了皇上的领军打仗能力,才发现,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大声地说到这里之后,他似乎像做贼一般地左右环视了一下,看到周边就只有他和虎大威以及各自的亲卫,便忍不住低声又对虎大威说道:“实话告诉你,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皇上是运气好,毕竟皇上以前根本没有打过仗,说不定是瞎猫撞见了死老鼠而已。可是,谁能想到,皇上一次次地表现,那是教给了我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虎大威一听,有点好奇地问道。

贺人龙看着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什么是天纵神武?天子就是天子,非凡夫俗子能比啊!”

说到这里,他又感慨道:“我贺人龙,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皇上了!”

“呵呵,这还用你说!”虎大威一听,没想到时候这么一个结论,当即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

而后他自己也是感慨地说道:“我是蒙古人出身,要远比你们明白,想要全歼草原上的敌人,真得是非常难以想象的事情。虽然我相信皇上,可是,在今天之前,终归是觉得,这个事情好像有点悬的。不过你看看……”

说到这里,他用手一指城外道:“虽然有一部分建虏逃走了,但是他们是仓促而逃,就算有马,草原这么大,也不可能逃脱我军的追击。说建虏全军覆没,绝不为过。因此,我虎大威这一辈子,最佩服的人,也是皇上!”

他们两个,乃是骠骑营总兵,是有头脑,有视野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成为总兵。他们都如此佩服崇祯皇帝,由此可知,普通的明军将士们,又会是多么地佩服他们的皇帝!

…………

等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归化城这边终于安静了下来。附近的所有建虏都已经被看押在城外大营。而骠骑营的将士们,终于可以休息了。

这一睡去,到这中午时分了,都还没有醒过来,显然这一次战事,是真得累到了。

归化城外,只有从远处往这边汇聚的边镇骑军,押解着俘虏归来。他们走得并不快,因此动静也不大。

不过很快,有几骑从那边飞驰来,急促的马蹄声,就打破了归化城这边的宁静。

明军将士们一听,都闻声望去,知道是同袍。就有点好奇,为什么赶这么急?

不过很快,他们就听到了那几骑在大喊道:“皇上马上到了,皇上马上到了……”

一听这话,真得是犹如一块石头丢进平静的池塘。所有在休息或者不在休息的明军将士们,都立刻口口相传消息:“皇上马上到了!皇上来了……”

除了轮值的明军将士,实在走不开之外,其他的明军将士们,全都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出城整队,恭迎皇上的到来。

其实,崇祯皇帝的御驾,原本是还能再早很多到达归化城的。毕竟车营有马拉,步军也是有马代步,虽然比不过骑军的速度,但其本身速度其实也不慢的。

不过崇祯皇帝从窃听种子处获悉,战事已经分出胜负,剩下的只是打扫战场,因此,他也就不急了,没必要连夜赶路,折腾自己不是!

就这么的,在归化城这边的明军将士们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望见了远处一条红色的长龙往归化城而来。

远远地,崇祯皇帝的御驾还有点远的时候,所有的明军将士们,在他们的将领带领下,一起单膝跪地,直着上身,用充满了崇敬的语气,齐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之响,就算那些被关押的建虏用手捂住耳朵,也照样能听得清清楚楚。很多人都不安了起来,因为皇帝的到来,预示着决定他们命运的人到了。

其中好多非建州女真的鞑子,已经在心中琢磨着该怎么表现,或者拍马屁,也跟着明军一样喊万岁……

不管怎么样,希望明国皇帝能饶自己一命!

叫天说

感谢魔导王桂繁1000起点币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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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 济尔哈朗之死

崇祯皇帝到了之后,并没有休息,而是去归化城内伤兵安置点,看望了受伤的将士,随后就去了城头上,一边打量着战场遗迹,一边听各路总兵的禀告。

贺人龙先给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末将所部将士战死五百五十六人,伤一千一百二十五人!”

“陛下,末将所部将士战死八百三十六人,伤一千两百三十六人!”虎大威紧跟着禀告道。

“陛下,末将所部战死两人,受伤一十八人!”吴三桂接着禀告道。

“……”

这一战,伤亡主要是在骠骑营。而在骠骑营中,后来增援来的虎大威所部伤亡更高,主要原因是虎大威所部承受了建虏的夜袭攻击重点。火药意外的爆炸,更是造成数十个将士的死伤。

总结起来,明军一共战死一千五百人左右,受伤将士高达两千五百人左右。虽然占这次明军出征的总数比例不高,但对于骠骑营来说,损失就有点大了。

一般情况下,冷兵器作战,就算再精锐的军队,战损比这么高的话,肯定都是崩溃的。

不过骠骑营之所以没有崩溃,是因为他们知道,只需要坚持下去,自己这边就肯定赢,后面有得是援军。

另外一点,伤亡最高的是夜战以及随后的混战。这个情况下,谁也不知道自己这边伤亡如何,建虏伤亡如何,已经是在乱战了,因此也不存在崩溃一说。

当然,这也和骠骑营两个总兵的作风,和骠骑营本身就是大明精锐也有一定的关系。

说实话,崇祯皇帝听到这个禀告之后,心情还是有点沉重的。

骠骑营毕竟是自己手中的精锐骑军,一下损失了将近五分之一,这还包括伤卒能归队的情况。

崇祯皇帝看着归化城内外,依旧遗留着的战场痕迹,特别是北营那个被炸出来的一个大坑,心中不由得对战争,就更是警醒。他暗暗提醒他自己,一定不能麻痹大意,一定不能骄傲,一定要小心对待每一次的战事!

他正这么想着,各路将领又开始禀告战果了。

如此一来,刚才变得有点沉重的气氛,顿时又好了很多。

“陛下,缴获建虏战马一共一万一千三百七十六匹!”

“陛下,俘虏建虏伪郑亲王爱新觉罗济尔哈朗!”

“陛下,俘虏建虏伪多罗武英郡王爱新觉罗阿济格!”

“……”

济尔哈朗和阿济格都是被吴三桂抓住的,他冲那么快,跑在最前面,就是冲着这两个目标去的。虽然他们有马跑路,可吴三桂早已盯上了他们,安排手下一人双马,死命的追,就在崇祯皇帝到达之前一个多时辰,才返回归化城。

此战,杀建虏四千七百余人,俘虏建虏六千五百七十六人,没有伤员。

俘获建虏的战马一万多匹,还有建虏的牛羊,全都被明军给找到了,也有几千头。其他粮食什么的,也有一些,但并不是很多。

……

听着各路将领禀告上来的诸多战果,完全可以说,这是一场大捷!如果算上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那边的话,就更是史无前例的大捷之一了。

各路将领,包括崇祯皇帝,在听着这些战果的时候,都露出了笑容。

不过,在战果都禀告完了之后,贺人龙犹豫了一会,还是向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末将发现好多大明百姓的尸骨……”

这些大明百姓,就是被建虏从西北掠来的老弱,之前的时候就被活活饿死的那些。没有饿死的,最后也被建虏指使察哈尔部和乌拉特部拉到关口那边去虐杀了。

一想起这个,现场的气氛,顿时又凝重了。

正在这时,锦衣卫指挥同知伍忠上了城头,向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济尔哈朗和阿济格两个奴酋,末将已经核实了,没错。另外城外关押建虏的大营内,见到末将出现,好多鞑子都说他们不是建州女真,他们是被逼的,想要投降我大明,为我大明之爪牙!”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却是冷着脸说道:“这个时候他们就说被逼的了?早之前为什么没说要投降?还杀我大明百姓!朕要是接受了他们投降,那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那些大明百姓?”

说到这里,他转头望了一眼一望无垠的河套平原,看了看西边的方向,最后冷声喝道:“虎卿?”

“末将在!”虎大威一听,立刻出列双手抱拳候旨道。

崇祯皇帝看着,语气很冷,厉声说道:“既然他们说要为我大明之爪牙,卿就去把他们都赶出来,让他们杀了那些建州女真!”

“末将遵旨!”虎大威听了,稍微一愣,随后立刻领旨,便马上转身大步下了城头。

崇祯皇帝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后又下旨,把济尔哈朗和阿济格押上城头。

这一次,是锦衣卫指挥同知伍忠领旨,把济尔哈朗和阿济格带来的。

虽然没有绑着这两个人,可要是认识他们的人此时看到,估计是认不出来了。

济尔哈朗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根本就没了灵魂,只是被锦衣卫校尉喝斥而走着。能看出来,这一战,把他的精气神全都给打没了。

而阿济格则是披头散发的,甚至脸上非常地脏,好像是用土和草什么的涂过,虽然已经擦掉了一些,但还是能看出来。此时的他,畏手畏脚,再也没有他当多罗武威郡王时候的威风。

看到大明皇帝在明国众多将领的簇拥下,就站在城头上,不用锦衣卫校尉喝斥,阿济格就抢先一步跪了下去,大声地喊道:“小人叩见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了下,这可是第一个建虏头目,丝毫没有气节。

济尔哈朗被他这么一喊,也是回过神来了。看看他奴颜婢膝的样子,恍惚间,他就好像看到了被他杀了的柴时华。

再转头看看那个明国皇帝,一见之下他立刻就想起了英俄尔岱曾对他说过的,这明国皇帝的眼睛,能直透人心,仿佛能看穿你心底一般。

此时一见,他看到明国皇帝也正在盯着他,那眼神,非常地威慑力,让他都感觉有点不敢对视。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锦衣卫校尉一踢他腿肚子,直接把他按了下去。

济尔哈朗立刻回过神来,便挣扎地想要站起来,就不想跪。

崇祯皇帝见了,只是冷笑一下,把一万多军队败亡了,还想要骨气?

正在这时,就听到了城外传来喧哗声。他便知道,那是虎大威在执行他旨意,于是,他就冷声喝道:“自己站着看看吧!”

锦衣卫校尉一见,便不再去按,济尔哈朗立刻就站了起来,心中有点奇怪,便转头看向城外。

阿济格没见到任何回应,又被济尔哈朗这么一对比,心中感觉非常尴尬,同时也暗恨济尔哈朗,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也同样有点好奇,便自己站起来转头看向城外。

只见城外原本的明军大营中,一队队地大清军队,在大群全副武装的明军看押下,都走了出来,来到了军营外面。

六千多建虏军卒,人数还是非常多的。

济尔哈朗看到这么多大清军队被俘虏,想着他们应该马上要被明军处死,就心如刀割,非常地悔恨自己的无能。

他和阿济格都会说大明官话,此时,就听到虎大威在那边大声宣布道:“皇上口谕,尔等说要为大明之爪牙,那就先杀了你们当中真正的建州女真!”

他这话一说完,顿时,所有的建虏俘虏都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竟然就这样,让他们对建州女真动手?

而那些建州女真听了,立刻对身边的非建州女真同伙做出了防备。他们中的不少人,也是想要投降,可是建州女真的出身,却一下绝了他们的希望。

那些非建州女真的建虏军卒,在骚动了一会之后,看到外围虎视眈眈的明军将士,最终,不知道是谁先大喊一声,就扑向了他边上的一名建州女真。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也就纷纷跟上,扑向了真正的建州女真鞑子。

六千多建虏军卒,至少有四千是非建州女真鞑子,而他们自己人之间,是知道那些人是,那些人不是,因此,很快就形成了以多打少。不过明军没有发给他们武器,那都是用拳头在搏命的,打得那是相当激烈。

城头上,济尔哈朗和阿济格都非常地意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看到这种情况。

明军将士们,全都冷冷地看着城外的闹剧。看着他们在互相掐脖子,殴打……

寒风在呼啸,这些建虏军卒穿得都比较厚,因此赤手空拳地打起来,想要打死一个人,特别是明知道要死,就垂死挣扎的建州女真,那是相当不容易,非常耗体力的。

不过就算这样,也就是时间长一点而已,慢慢地就看到,有人被打死了。相对来说,死得基本都是建州女真鞑子,毕竟他们的人数少了一半左右,不过其他族的也有倒霉鬼反而被建州女真干掉的。

城头上,所有人都没说话,就在看着城外的决斗。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越来越多,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建州女真鞑子终于都被干掉了。

城头上的人,都能看到,这些建州女真鞑子死得可谓有点惨,因为都是赤手空拳的缘故,大部分人先是吃饱了一顿老拳,很多人的金钱鼠尾都被揪掉了,头皮都掉了一大块。很多鞑子的死因是被掐死,脸上也多是鼻青脸肿。

这些被活活打死的建虏,肯定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是这种死法!

非建州女真的鞑子,也死了不少。就算活着的,大都也耗尽了体力,跪在那里喘气。

城外的一幕已经落下,崇祯皇帝收回视线,冷冷地对阿济格说道:“你想活命,就杀了他,以表你的诚意!”

阿济格一听,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过头,看向济尔哈朗。而此时,济尔哈朗当然也听到了,同样转过头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

随后,济尔哈朗转头看向崇祯皇帝,厉声说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别以为我们和城外那些人一样,我们可都是爱新觉罗家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感觉有人从后面一下勒住了自己的脖子。他下意识地便开始反抗起来,伸手去掰那个围住他脖子的手。

然而,他已经失去了先机,根本就掰不动。更让他惊恐愤怒地是,他心中明白,是阿济格这个没骨气的孬种,听从了明国皇帝的话,对自己下手了。

于是,他用尽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阿济格……爱新……觉罗的耻辱,你……你怎么……去见先汗……”

听到他这么一说,一脸狰狞的阿济格就更是看得凶恶,再拼死用上所有的力气,让济尔哈朗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之后,济尔哈朗便失去了力气,手一下耷拉了下去,死翘翘了。

阿济格还怕有诈,继续勒了一会,确保济尔哈朗死了之后,他才一松手,看着济尔哈朗那死不瞑目的眼睛一眼,就立刻转身,向崇祯皇帝跪下磕头道:“小人对大明是忠心耿耿的,小人已经杀了他了……”

他这话,鬼都不会信,他一个奴酋,会对大明忠心耿耿?

周围的明军将领们听到他这话,都是冷笑了起来,真当别人是三岁小孩?还不是自己怕死!

崇祯皇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开口说道:“好,既然这样,朕就放你回辽东,替朕杀了皇太极!”

说完之后,他转头对伍忠吩咐道:“给他一匹快马,让他走!”

崇祯皇帝的这个决定,一下让人都傻了。这要是放他回去了,他会去杀皇太极,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而阿济格却是听得惊喜交加,就生怕崇祯皇帝反悔,立刻“咚咚咚”地磕头谢恩。

他的速度也是真叫一个快,那马一到手,就立刻飞骑而去,一下就消失在归化城的东边。

明军将领们看着这一切,已经回过神来了,皇上英明神武,肯定不会相信他回去会杀皇太极,肯定是另有用意!

420 杀!

这肯定是必须的,崇祯皇帝怎么可能相信阿济格真会去杀了皇太极!

信不信阿济格逃回辽东之后,立刻就改口,说他如何历尽艰辛,逃离了明国的虎口,至于济尔哈朗之死,肯定不是他干的。要是明国这边有什么传言,那肯定是污蔑他!

这些事情,崇祯皇帝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还是放了阿济格,就是赏了一颗甲级窃听种子给他,让他回辽东当大明的“金牌卧底”而已。

相对来说,上一次放了多尔衮回去当卧底,并没有传回多少非常有用的信息,因为多尔衮被皇太极关在了宗人府,整天面壁思过。

而这个阿济格,同样是建虏高层,这一战虽然败了,但他不是主帅,因此逃回去之后,戴罪立功的机会更大,这样能接触到建虏中的高层机密。

另外放阿济格回去,还有一个意思,就是让他先看了辽东各族俘虏杀了建州女真俘虏,哪怕他知道这是迫于压力,可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以阿济格的脾气性格,绝对会很介意的。把他放回辽东,说不定还能当一个搅屎棍。

至于济尔哈朗,一来这个人是建虏中的名将,二来他的出身,决定了他无法在建虏当中争权夺利。可以说,他是皇太极的忠实手下。这一点,和多尔衮又不同。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让崇祯皇帝决定,不放他回去而是杀了他。就是济尔哈朗领军在大明西北烧杀劫掠,祸害了那么多大明百姓,要是在归化城就抓住了他却放了他回去,也不好给百姓一个交代。

基于这种种原因,济尔哈朗注定是要死的。

当然了,祸害大明西北的罪魁祸首是正法了,但是他的那些参与作恶的手下,还有不少人还在喘气。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冷漠着脸,扫视了一下城外那些非建州女真的鞑子,而后忽然吩咐锦衣卫指挥同知伍忠道:“伍卿立刻带人去北门营地那,给朕建一个战死将士的衣冠墓,竖一块石碑,朕会亲自题词。另外,再押城外那些鞑子去挖个大坑,把那些大明百姓的尸骨都埋了,同样立一块石碑,朕亦要题词。”

伍忠听了稍微一愣,不过立刻回过神来,马上领旨而去。

崇祯皇帝迎着烈烈寒风,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等到河套真正属于大明之后,朕还要在这里建一座纪念馆,所有战死的大明将士名册,都要保存在这里,他们英勇奋战的事迹,也将记录保存在馆内。”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打下了归化城,不过崇祯皇帝并没有打算占领,等到日后军力再强大后,迟早会回来的。如今的兵力,都要集中对付辽东建虏才行。

周围的明军将领们,特别是虎大威和贺人龙两人,听到崇祯皇帝如此重视他们战死的手下,不由得很是激动。两人不约而同地上前,向崇祯皇帝单膝跪地,大声奏道:“末将叩谢天恩!”

“皇恩浩荡,末将誓死效忠!”其他将领紧随其后,纷纷单膝跪地,表达他们心中的激动。

留名于世,这大概是华夏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如果可以,当然都会非常乐意的。吴三桂题字“血债血偿”,想了一会后又加上了自己的名字,未尝就不是这种情结的体现。

不过大部分人,却肯定是默默无名的。但是,如今皇上亲笔题词,亲自祭奠,要承诺要建一座纪念馆,从名字上就能听出来,此战战死的大明将士,他们的名字,都会流传后世。

崇祯皇帝看他们这么激动,心中也有点后悔,当即认真地对他们说道:“朕早有想法,要在京师太庙边上另外再修筑一个忠烈祠,所有保家卫国,为大明而死的大明人,都有资格进忠烈祠,享我大明香火,与国同存!这一次回京之后,这次朕就会交代下去。”

听到这话,这些将领,甚至和周边的明军将士,锦衣卫校尉和随驾的内侍,不由得都是惊喜交加起来。

虽然他们觉得,皇上已经对大头兵够重视了,但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重视!

毫无疑问,保家卫国,为大明而死的,绝对是包括了所有战死的大明将士,这也就是说,他们在场的这些人,万一战死沙场的话,那就能进这忠烈祠,永享大明香火,与国同存了!

这个时代的人,都还有非常浓郁的情结:死了后能进祠堂,不就是为了享香火,不被人所遗忘,不想成为孤魂野鬼嘛!

如今,这忠烈祠,那绝对是比任何一家的祠堂都要荣耀得多了!死了能进忠烈祠,当然是最好的了!

城头上,在激动着,而城下面,那些鞑子都有点惊慌起来,被明军将士驱赶着离开,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特别是命令下来,是让他们挖大坑时,就更慌了。

但幸好的是,有一部分鞑子被要求去抬大明百姓的尸骨,他们才知道挖坑是这个意思。

想着自己性命还掌握在明军手中,想着自己表现好一点,就会有更多的机会活命,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成为明军中的一员,再也不是俘虏了呢!

这么想着,这些鞑子都不顾肚子饿,也不顾一身的疲惫,立刻卖力地干活起来。

这大冬天的,要挖一个大坑,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崇祯皇帝这边等了一个时辰左右,伍忠就回来复旨了。

崇祯皇帝听到自己吩咐的事情都做好了,便下旨全军集合。

立刻,在归化城北门外,似乎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海洋。就好像全草原上,都是穿着红色鸳鸯战袍的明军将士。

他们站成一个圆形,神情肃穆地看着圆心的一个巨大的坟墓,还有他对面,有一个相对就小很多的坟墓,这两个坟前,都有一块巨大的墓碑,不过还是空白的。

天空阴沉,看样子,好像快要下雪的样子,肆虐的北风,在呜呜地呼啸着,吹动着明军旗帜在发出“哗哗”地声响。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任何声音了。

崇祯皇帝就站在这两座坟墓之前,看了好一会之后,便从内侍蓝天保手中接过一支朱笔,大步上前,先是到了埋葬大明百姓尸骨的坟前墓碑处站着,题下了一行血色字体:“血债血偿,此乃朕之承诺!”

而后,他又转身走到另外一块墓碑前,又“刷刷刷”地题了一行字:“大明忠烈与国同休!”

写完之后,随手就把朱笔扔给了蓝天保,而后转身看向面前的大明将士,大声喝道:“来啊,血祭大明忠烈和枉死的大明百姓!”

“末将遵旨!”已经事先得到吩咐过的贺人龙和虎大威一听,双双出列,大声回应一声,便大步转身走了。

不一会的功夫,骠骑营的明军将士们,押着那些鞑子来到了坟前,就一排排地排着,此起彼伏地喝斥声音不断响起:“跪下,跪下……”

此时,虽然这些鞑子感觉到隐隐有点不妙,可是,他们在之前的时候,已经耗尽了体力,压根就没有什么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明军将士摆布。

几千名鞑子,在红色的海洋中也确实不多。但是,在坟墓面前,却是占地甚广。

虎大威和贺人龙一人一边,看着自己的手下已经把鞑子都押到跟前了。便一起转身,看向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的脸色肃穆,只是一挥手。虎大威和贺人龙便一起转过身,大声下令。

“血祭大明忠烈,杀!”

“血祭大明百姓,杀!”

随着他们两人的“杀”字出口,早已等候多时的命将士,便毫不犹豫地挥刀砍下。

这些鞑子,还以为自己投降了大明,听大明的话,把原来的主子干掉,就会有活命的机会。

如果只是双方正常的战事,那说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

但是,这一次,是他们肆虐了大明西北,给大明百姓带去了深重的灾难,多少无辜的百姓枉死都不知道。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就是要来给大明西北百姓报仇的,又岂会轻饶了这些刽子手!

再者说了,大明的粮食也不多,又何必浪费粮食呢!直接宰了,给大明百姓报仇,用事实证明,血债血偿绝不是空口白话!只要大明的敌人敢对大明百姓动手,那大明也必将进行血得报复!

君王一怒,流血千里。

崇祯皇帝这一生气,几千颗鞑子头颅,便与身体分开,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坟墓前面的草原。

祭奠完了战死明军和枉死百姓之后,崇祯皇帝便没有再在归化城逗留,立刻下旨返回关内。

血祭的现场,就没有再动过。两座坟墓前面,是身首异处的鞑子尸体,还排成了好多排,就那样倒在地上。

在明军启程的时候,稀稀疏疏地雪花开始飘落。

临近年关之际,草原上终于开始下雪了。

也是这个原因,崇祯皇帝才没有多待,立刻返回关内。要不然的话,一旦雪下大了,积雪太深的话,恐怕就回不去关内了。

归化城这一战,除了被放走的阿济格之外,当然也有个别鞑子逃掉了,比如说英俄尔岱,他当初见势不妙,就直接跑了,还真被他跑掉了。这一点,崇祯皇帝看到他身上的窃听种子还在起作用,就知道这人命大,还想着要继续当大明的“金牌卧底”。

除此之外,没有被明军正面打败的,还有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的精锐骑军。此时的他们,简直是马不停蹄地赶回自己的部族营地,一东一西,就如同两股洪流,慢慢地开始分流,或一百两百的,或一千两千的,从大部队中分出来,冲向各自小部族的营地所在。

这部,在东面察哈尔部的一个大部族营地所在,一群两千左右的察哈尔部骑军终于赶了回来。而后,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很大的营地,几乎就成了一片灰烬。不知道从哪里东拼西凑起来的蒙古包,就那么孤零零地扎在灰烬之中。

原本还是有很多人的营地,几乎就看不到什么人了。

为首的察哈尔部头目一见之下,当然是往那几个蒙古包闯去。

然而,就在那蒙古包的外面,他忽然看到了一堆堆的尸骨,而后又闻到了从蒙古包里面传出来的肉香。顿时,整个人就如同被雷击中一般,一动不动了。

蒙古包里的人也听到了动静,不少人冲了出来看动静,看清情况之后全都吓得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事实上,草原上如果发生牲畜的瘟疫,部族饿肚子的情况下,也一样是易子而食。这种惨剧,在明末那个年代,都是有记载的。

然而,这种事情,发生在别的部族身上,那也没什么,关键是发生到了自己身上,察哈尔部的头目就有点受不了了。他能带两千精锐出去,就足以说明他这个部族是个大部族来的。

回过神来后,他发疯地要砍人。可是,那些伏在地上的人却也不甘心被砍,就纷纷七嘴八舌地大叫了起来。

“是你把族里的粮食都拿去给了清国,我们还能吃什么?”

“是你把族里的战士都抽掉去帮清国,明军打过来,也就两三千人马而已,那个时候,你们在哪里?”

“是你得罪了明国,却让我们都遭了殃。看看部族,都没了,是你,是你的罪过……”

“……”

面对这些控诉,又如何能驳?

如果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帮清国,最终却不但没有换来清国的许诺,反而给族里带来了灭族的灾难!

想着这一切,察哈尔部的头目看着吴三桂立在那里的“血债血偿”木牌,忍不住仰天狂吼,似乎想把心中无尽的悔恨都倾述给长生天知道。

不管他怎么发疯,最终却要面对一个现实:族里的人,基本上都没了。而军队所带的一点点粮草物资也要吃完了。眼看着就要下大雪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样的情况,几乎发生在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的每个营地,几乎所有的部族头目都面对这样的一个难题。



421 瑞雪兆丰年

于是,各种建议就都有了。

有的人,红着眼睛向其头领喊道:“族长,血债血偿,我们杀进关去,为我们族人报仇!”

“疯了么?你嫌死得还不够快啊!”立刻就有人反驳了,“明国已经不是以前的明国了,族人为什么都会死,你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数么?”

“对啊,族长,千万不要再去惹明国了,看看,都追到族里来报复了。难道以后,还要再遭受明国的报复么?”更多的人也都附和,他们怕了,不敢向大明报复。

这种想法,其实也自然,因为草原民族,就是信奉弱肉强食,强者为王!草原上的部族,互相之间,也都有吞并灭族,只不过,他们会杀成年男人,留下妇女和小孩,成为本族之人而已。

很快,这个话题就被他们抛开了:“族长,快想办法吧,要不,就连我们都要饿死了!”

“对啊,族长,看这天气,好像也马上要下雪了,再不想办法,就连我们都要死!”其他人纷纷跟着提醒道。

面对绝境的情况下,不同的部族终于做出了不同的抉择。

有的部族,决定回归化城去,还是要保建虏的大腿,好歹渡过这个冬季;有的部族,死都不敢再去和建虏凑一块了,而是当了草原上的马贼,去进攻抢夺其他部族的牛羊和吃的。以前他们可能会有所顾忌,或者因为别的部族强大,或者因为怕受到报复,可此时,他们都已经无所谓了。

就这样的情况,原本因为各部臣服满清暂时比较平静的草原局势,再也不复存在,草原上的动荡,就从崇祯十四年的年末开始了。

有几支察哈尔部族和乌拉特部族的骑军,怀着希望,匆匆赶回归化城时,大雪已经开始下了。不过他们没见到他们活着的主子,只见到了两座坟墓和那几千个排得整齐的主子尸体。

这个场景,再次震撼了他们。没想到过去才几天,大清军队竟然就惨败,数了数死掉的尸体,竟然差不多到了全军覆没的地步。

“血债血偿,此乃朕之承诺!”这十个字,在明军临走之前,已经刻在了那墓碑上,着的是红色,格外的醒目,刺眼,让这些还存在侥幸,回来抱建虏大腿的蒙古部族,心生寒意。

连强大的大清军队都如此下场,明国的强大,已经是毋庸置疑了,还有一个睚眦必报的皇帝,谁要再去惹明国,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么想着,这些蒙古部族军队就带走了一些尸体当作他们的军粮,然后加入了对周边蒙古部族的劫掠中。

…………

草原上的局势,三边总督郑崇俭是不知道的,自从皇上领军出关之后,他就一直在担心。

茫茫草原,皇上这一战,到底会如何?

中原王朝攻打草原上的敌人,就算是在最强大的时候,成祖五征草原,也只是把蒙古鞑子击溃而已。皇上这一次出征,最多也就和成祖一样吧?毕竟草原是鞑子的地盘,是他们的天下。

建虏和蒙古鞑子的兵力加起来,那可是有两万多精锐骑军的。而皇上所部,加上所有的边镇骑军,一共也就两万左右,就骑军的兵力,和敌人是差不多的。至于车营和步军,到了草原上,其实只能是防御用,压根没法进攻。

这么想着,郑崇俭就盼着皇上快点凯旋,他相信以皇上的英明神武,应该不会有事,没法全歼敌人没关系,千万不要去追杀,以免落入圈套。

等啊等的,越等他就开始越担心了,每天都用手掰着手指头,皇上怎么还没凯旋呢?

京师那边,也派来了信使,催问皇上今年还能不能回京师过年?可皇上都还在草原上讨伐敌人,要想赶回京师去过年,显然是不可能了!

这一天,郑崇俭正在府里处理军政事物,忽然,就听到有亲卫在外面喊道:“下雪了!”

一听这话,他顿时就一个激灵,下雪了?那皇上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立刻赶出去看情况。

果然,阴沉的天空,已经飘起雪花来,不过好在并不大,稀稀疏疏的。但是,郑崇俭的心情却没好起来,凭他的经验,他是看出来了,这只是一个开头而已,指不定回头这雪会越下越大。

这些年来要么整个冬天没雪,要是有雪的话,那都是很大的。不管是人马,都难以出行,甚至有不少民宅都会被大雪压垮。

“皇上还没凯旋么?”郑崇俭忧心之下,立刻冲亲卫大喊了起来。

“回大人,没有消息!”他的亲卫,回答这话的时候,同样显得忧心。

皇上这一次出征草原,几乎可以说,带走了边镇所有的骑军,如果发生意外的话,大明边关燃起烽火,没有了骑军,就只能固守挨打。更何况,要是连皇上都出了意外,那大明这边,就会出大问题了。

虽然他们都对皇上有信心,可是,老天却突然下雪,这就不在他们的意料之内了。皇上英明神武,可也抵不过老天爷发威啊!

没有能及时返回关内,被大雪困在草原上的话,光是吃的,就会成问题的。

郑崇俭想着这个,就更是担心了。因为他知道,崇祯皇帝出关的时候,带走的粮草物资并不多。虽然说皇上派了边镇骑军去扫荡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的营地,多少能缴获一些牛马羊回来补充,而且皇上也是打了这个主意。但是,到底能为大军带来多少物资的补充,他心中一样是没底。

郑崇俭忧心之下,有心想要派人去草原查看,可是,他手中就没夜不收可派了,熟悉草原的将士,都被皇上带走了。要是派不熟悉的去草原,这人去少了,指不定会迷路,就回不来了。

这么一来,郑崇俭就更担心了。

一开始,他不担心皇上会打败仗,可是,老天爷却突然下雪了,那对战局的影响肯定很大,皇上就是再英明神武,也肯定算不到这点吧?

就希望皇上还是那个皇上,一见情况不好,就赶紧撤回来。草原上的敌人,明年再去讨伐便是。再者说了,皇上之前不是用了计策,让草原上的敌人粮草紧张么?这场大雪一下,就更能加剧敌人的粮草紧张局势,等到明年再去讨伐时,指不定敌人已经饿死了好多,讨伐的难度也会降低不少。

就这么着,郑崇俭想啊盼啊,每过一天,就越担心一天。不止是他,榆林重镇这边留守的明军将士,全都看着雪花飘落而担心。特别是看到积雪越来越厚,都没掉鞋背了,就更是担心。

皇上要是被困在草原上了怎么办?随驾出征的亲朋好友没了怎么办?他们虽然只是小兵,可也有太多的担心!

这一日,郑崇俭按照惯例,一起床之后,就立刻披着衣裳看积雪的厚度,而后忧心忡忡地往城头上而去。

不过就在他快到城头上时,忽然,就听到城头上,有一个明军士兵大喊了起来:“看,好像回来了,皇上好像回来了……”

随后,更多的城头守卒也都跟着大喊了起来:“皇上回来了,看到大军了,红色的,肯定是大军回来了!”

“……”

听到这些喊声,郑崇俭在一愣之后,随即大喜,连忙加快了脚步上城头。没想到激动之下,脚下一滑,亏了身边的亲卫扶住,要不然就绝对跌倒,那就太损官威了。

不过此时,他都顾不得这些,不记教训,还是走得飞快,赶着上城头,他要亲眼去看一看才会放心。

很快,郑崇俭就上了城头,看到城头上的守卒,都在欢呼着,那兴奋高兴的神情,也立刻就传染给了他,还没看,自己的情绪就高涨了起来,然后,他连忙就抬头望向草原方向。

只见远处,确实有一条红色的长龙,从草原深处笔直地往榆林重镇而来。看着那长长的队伍,看着不慌不忙的新军速度,郑崇俭心中顿时放心了不少:看样子是没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这雪下得实在不是时候,等来年再去讨伐也是一样。

好消息传到城内,大小官员都纷纷拥上城头观看,等到离得近一些了,郑崇俭便领着城内的官员和军卒,大开城门迎出城去。

出城之前,他便严厉地提醒道:“此次出战,乃是老天大雪影响,能平安归来已是幸事,不得提战况,以免皇上不高兴,这马上就过年了,最重要的是,大家一起开开心心!”

他从时间上推算,觉得战事肯定没那么快结束的,估计是在路上看到下了大雪,皇上就回转了。

郑崇俭的这些话,底下人当然不敢违背,事实上,谁没个眼力,肯定不会去触皇上霉头的啊!

大军越来越近,皇上也没派出信使提前告知,就这么正常行军回来了。

离得近了,就看到御驾在队伍的前头,当他们看到皇帝的身影时,就都放开了最后的一丝担心,皇上也没事!

直到这时候,从队伍前头,有一名锦衣卫校尉,骑马加速,来到郑崇俭他们面前,大声地宣布道:“归化城一战,敌人全军覆没,生擒奴酋伪清郑亲王爱新觉罗济尔哈朗,生擒奴酋伪清多罗武威郡王爱新觉罗阿济格……”

他的这嗓子喊声,顿时就让郑崇俭等人全都呆住了。皇上这是真凯旋?而且还真得做到了,把建虏给全歼了?甚至连奴酋都没能逃掉?

草原上全歼敌人啊,这比成祖都要厉害了!

这也就是说,此战之后,秦晋两地的边关,就会有非常长时间的和平了!

实在有点难以想象,不过事实俱在,听着战况简报,看到皇帝已经临近,顿时,郑崇俭和他身后迎接的队伍,全都在雪地里躬身迎驾,那脸上的惊喜,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郑崇俭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奏道:“微臣还真是白担心了,陛下天纵神武,古之孙武,也不及陛下万一也!”

他可不敢说,皇上比成祖还厉害,虽然事实上他就是这么认为的,就只好拿孙武出来当了背景板。

崇祯皇帝笑着让他们平身,而后对他说道:“朕之前答应过晋地百姓,让他们不再遭受兵灾,朕做到了;还有西北百姓的仇,朕也给报了。接下来,大家一起过个好年!”

说完之后,他抬头环顾白色的一切,又大笑道:“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的天灾能少一点!进关!”

这马上就是年关了,崇祯皇帝当然赶不回京师,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外面过年了。

皇上御驾亲征草原的大捷,随着大军回到榆林重镇之后,捷报就向四面八方传去。所有听闻到的百姓,官员,军卒,无比惊讶。

接着,皇上连发几道圣旨。

免除大明西北遭受兵灾之地五年赋税,济尔哈朗的首级也传给了那边,同时通报,被建虏掠去关外的百姓,尸骨已经收敛,血祭了几千建虏。

第二道圣旨,是从草原上带来的牛羊肉还有很多,崇祯皇帝给延安府这边的百姓派发牛羊肉,让他们过年都能吃道一顿肉。

延安府这边,虽然有的百姓,是在过完年了才收到皇上派发的过年肉,可他们一样非常激动,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可以说,随着崇祯皇帝打完这次胜仗,全歼了归化城的建虏,还有严惩了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之后,可以说秦晋两地的关外,就再无大明的敌人,这两地的百姓,也能真正地安居乐业,如今还有皇上赏赐的肉吃。

这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让秦晋两地的百姓,把这个年关,过得比以往任何一个年,都要快乐得多!

看着这一切,崇祯皇帝心中才算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等年一过完,就开始论功行赏,崇祯皇帝也实现他的诺言。按照军功高低,选拔边关将士入京营。另外,崇祯皇帝也交代给郑崇俭,让他看着河套这块肥沃的土地,看有什么蒙古部族会来占据,消息要及时上奏。

这块地方,之所以先不纳入大明管辖,一是兵力还不足够保证安全,二是当一个诱饵,继续引诱蒙古部族到这里来。



422 皇太极的懊悔

过完年之后,大雪的原因,崇祯皇帝一直到二月份,才凯旋回京,随驾的除原本的御马监辖下三大营之后,还有归化城之战立下军功的新京营军卒。

大明京营的兵力,在开国之后的几个时期,是有四十来万人马的。但土木堡之变,四十万京营精锐全军覆没。新设京营为十五万人,在英宗复辟之后,又增为二十三万人。

等到明武宗继位时,京营兵力又只剩下了六万多人而已。于是,正德皇帝召边军入京,在册共达三十八万人,实际上只有十四万,而精锐就只有两万人马。

等到嘉靖朝俺答汗入寇京畿之地时,京营人马是五六万人。嘉靖皇帝因此整军,从各地选了四万精锐入京。

崇祯年间,京营已经完全不能打仗,平时出操的,就只有一两百人而已,就这,没到黄昏人就散完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十八年李自成进攻京师的时候,能守城的京营兵卒就只有三千人左右,这又如何能守得住这么大的京师!

而如今,崇祯皇帝从秦晋两地的边军中,抽调了有功将士共六万人进京。不是说,选不出精锐来了,而是崇祯皇帝口袋里的钱不多,这个人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军队,要想是精锐之军,训练不可少,精良军械不可少,凡是和精锐军队有关的帐要是算起来,那绝对是花钱如流水。

“养不起啊!”崇祯皇帝心中感慨地说道。

这还是走精兵路线,不要看好像花费很多。但一旦用了,能打胜仗,那就是赚的。否则的话,养再多的兵又有何用?派出去打仗,打个败仗的话,养兵的花费都是打了水漂不说,还会丧权辱国。

在回京师的路上,崇祯皇帝又自己算了下这次出征的成本。

虽然战事打赢了,有不少战利品,比如几万匹马,还有无数地牛羊肉等等,但还是没法弥补这次出征的钱粮消耗,至少在崇祯皇帝看来,他以为会赚或者持平的,到头来还是差了点。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一次离京师远,又没法速战速决,消耗就特别大。万历三大征,耗空了国库,也不是随便说说的。打仗,特别是明军依赖火器的,就更是耗钱。

不过,要是算上这次胜仗所带来的其他东西,那绝对是赚的。

秦晋两地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再受兵灾,那他们所创造出来的价值,就会远超以前。

还有河套平原这块肥地,可以说大明已经吃下了一半。要不了几年,就会是大明的了。

还有歼灭了一万多建虏,对辽东建虏又是一个重大的打击。这么削弱几次下来,辽东建虏的军事实力就会被大大削弱,等到他日收复辽东的时候,就会省很多力气了。

另外,就更不用说崇祯皇帝自己的威望,随着战事的胜利,也是越来越高;大明的民心、军心在胜仗的滋润下,也都往好的方面发展;而建虏那边,必然也会受到影响;草原上的蒙古部族,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如此种种,这一仗就不能只看钱粮来衡量了。

想完了这些事情,崇祯皇帝便又开始关注起窃听系统中的消息。他发现,去年被济尔哈朗派回辽东的那个西林觉罗已经到了沈阳,正在面见皇太极。

“什么?”皇太极听完了西林觉罗的禀告,不由得诧异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盯着他问道,“明国皇帝亲自领军正在榆林镇,想要讨伐归化城?”

没有了晋商的消息来源,又有山海关扼守住通往辽东的陆路,建虏的水师又全军覆没,海上都是大明水师的天下,因此,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去了秦地,这么大的事情,皇太极却无从得知。

西林觉罗一听,便再次择重要的消息又说了一遍。

皇太极在问出来之后,其实已经明白,西林觉罗是不可能拿这种事情骗自己的。于是,在西林觉罗再次说话的当口,他心中就犹如有猴子挠痒一般,心急,心慌,心痒,一时想不好,就索性绕过御案,就在崇政殿内来回走动了起来。

明国皇帝竟然领着他最精锐的御林军去了秦地,那自己这边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大清收获最大的好处?

第一时间,皇太极想到的念头,是立刻派出精锐,赶赴归化城,把明国皇帝和他的精锐御林军都歼灭在草原上,此乃上策,对大清也是最有利的。

只要明国皇帝和他的精锐御林军被大清消灭,那明国就还是以前那个明国,可以随便大清军队纵横驰骋,获取想要的人口物资,壮大大清的实力。

但是,归化城离辽东太远了,如果派军赶过去的话,战事估计都已经打完了吧?就算没有打完,皇太极心中也还有另外一个隐忧。

就是他不知道大清国内还有多少锦衣卫密探,或者心向明国的。出兵归化城,兵少了,没用;兵多了,消息肯定会走漏;明国皇帝要是知道大清军队增援了,绝对会缩回去的,搞不好,还会传令关宁军和东江军侵袭辽东腹地。真要这样的话,大清根基搞不好就会危险。

想着这些,皇太极就排除了这个想法。

那就按照济尔哈朗的建议,立刻出兵京畿之地。如今的京畿之地,没有了明国那精锐的御林军,留守的兵力肯定不敢和大清交战,也就能和以前一样开始掠夺人口物资?

想到这里,皇太极忽然懊恼地一拍自己的脑门,显然很是头疼。

真要是这样的话,他肯定肯定,卢象升的东江军绝对会侵袭辽东腹地。之前的消息已经证实,东江军有两千骑军,有战马的代步,来去如风,整个辽东腹地都不安全了。

平壤之战,已经证明了这支新东江军的战力,绝对是非常彪悍的,可以和大清的精锐相抗衡的。如果大清主力离开辽东,只靠一小部分精锐留守的话,辽东那么大,皇太极都难以想象被这支东江骑军肆虐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此时的皇太极,真得是非常地恨当初为什么不把平壤打下来,灭掉那支东江军再回师辽东呢!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还是八百里加急,都是被那些不知轻重的东西给催得!

要是没有了那支东江军,那大清也不会如此被动,几乎就没有多余的选择。

这两个策略,看来都不可行。那么,要想好好地利用明国皇帝和他的精锐御林军远离京师的机会,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朝鲜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上一次没能灭了它,这一次就一定要灭了它,顺便,看看能不能还有机会,把东江军这个祸害给除了!反正明国皇帝和他的精锐御林军不在,光靠现在的关宁军,根本就不可能怎么样大清这边。

这么想着,皇太极便有了决定,立刻召集群臣商议讨伐朝鲜一事。

上一次出兵朝鲜,虽然最终被骗回了辽东,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至少有一半的朝鲜国土,也就是朝鲜北部已经沦为焦土。这一次出兵朝鲜的话,这些地方也没有必要浪费大清兵力。

一番决策下来,皇太极决定出动两万骑兵,对朝鲜汉城发动突袭,直接灭了朝鲜。

之前认为的顺便看还能不能灭了东江军,在范文程等人的分析下,觉得卢象升已经上了一次当,再上当的可能性很小。而且,要是为了吸引卢象升领着东江军去救援,那朝鲜战事肯定不能速战速决,那会拖到什么时候去就不知道了!

皇太极一直认为,国内还有锦衣卫密探的,要是时间拖长了,给了明国反应的机会,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因此,他还是做了突袭汉城,速战速决的决定。

还在山西的时候,崇祯皇帝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不是他不想救朝鲜,而是以大明目前的情况,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真得,不是不救,要有可能,崇祯皇帝还是会救的。

虽然凯旋之师都有近十万人马,如果不回京师,直接从山西去宁锦一线,也不是不可以。这么做的话,从时间上来算,应该能敢在建虏军队从朝鲜返回之前发动对辽东的攻势。

但是,大军已经出征半年,虽然是打了胜仗,可都已经成了疲惫之师,并且骠骑营也损失不少,如果不尽心休整直接又去攻打大明最强大的敌人,崇祯皇帝就没把握了。

还有,虽然有十万之众,可有一半多是从各地边镇挑选出来的精锐,还没有经过训练磨合,又不是去打乌合之众,可以就这么一拥而上。

另外,十万大军,这可不是小数目,相应的粮草筹集怎么办?上一次五万大军不带什么粮草,突然而至宁锦一线,就已经把那边的存粮耗得七七八八了。这一次要是直接去宁锦那边的话,就必须从其他地方筹集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才行。

最后,明军现在有一半以上的兵力是用火器的。甚至可以说,不管是火药铅弹这些,就连其他消耗性军需,也是需要补充的。并不是说,人过去了就可以的。

辽东建虏那边,就算派出两万骑军了,可留在辽东的军力,却还是不可忽视的。想要轻松打赢,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基于以上种种理由,崇祯皇帝才决定,这一次按兵不动,让朝鲜独自面对了。

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情,还有以往的情况,崇祯皇帝感觉,和东江军的联络实在太耽搁时间,必须改进措施才行。

反正在路上闲着也是闲着,他便传来各路总兵、监军等,商议一下对策。

不管是崇祯皇帝还是这些总兵、监军,都认为要想快捷联络的话,可以利用飞鸽传书。

不过在陆路上,还是八百里加急最为安全稳妥。从京师到登州这一段,就用八百里加急,然后从登州到旅顺这种需要跨海的地方,就用飞鸽传书。另外一个提议,就是京师这边,八百里加急到天津,然后天津和旅顺之间,就用飞鸽传书。

这个飞鸽传书,在隋唐时期,就已经有了,也开始用于军事上,不过这种方式并不稳妥。

首先,这种飞鸽必须要先经过训练,并不是所有信鸽都有这本事。当然,在这个时候,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因为大明用信鸽的人,就有不少,自然都是会训练的。

其次,信鸽飞天上,遇到老鹰之类的,万一被抓了,或者是被猎人猎杀了,那样都无法把消息送回去。这种情况,对于军事上来说,却是致命的。一个重要的消息传出去,结果半路没了,而这边却不知道,那就傻眼了。也因此,飞鸽传书这种,一般也是有钱人家传递家书之类玩玩的。军事上,也没法进行普及。

不过,信鸽的这个缺陷,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却是很好克服的。因为他有窃听系统,能知道卢象升那边到底有没有收到消息。

由此,崇祯皇帝便拍板决定,调用专门的人力物力还组建这个通讯网络。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老式的用船来传递消息,也还是要的。

崇祯皇帝不知道,信鸽通常为家鸽的一种,它的极限距离为3500公里归巢,虽然它的平均时速可以达到每小时48公里,但是它每天只能飞大约5到8小时。这样算下来的话信鸽每天最多只能飞384公里。

不过也算是误打误撞,天津到旅顺的直线距离,差不多就是384公里左右,一天就能飞到了。这比用船来传递消息,都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当然了,这个通讯网络的组建,还是需要一定时间,并不是一想就能有的。但崇祯皇帝用他的最大目的,也是为了以后光复辽东,而不是这一次去救朝鲜。

崇祯十五年二月二十五,崇祯皇帝领着军队,终于回到了京师。

在之前的时候,归化之战大捷的消息,就已经先派了信使回京师报捷的。



423 贷款之意外

虽然崇祯皇帝在之前的时候已经有交代过,凯旋乃是常事,不需要劳师动众地迎接。但是,周皇后和监国太子还是带着文武百官迎出城去。

京师的百姓,当然也愿意去凑这种喜庆的热闹,最终就又和上一次从辽东凯旋一般,京师这边,大部分人都出城去迎接王师凯旋了。

他们在皇帝出征的时候,感觉草原上的敌人太难对付了。虽然觉得以皇上的英明神武,肯定能击败他们,但是要想全歼他们,就连开国的那些名将,后来的成祖皇帝,也是没有做到的事情,那皇上能做到么?

如今他们当然知道结果,皇上做到了!

这个时候,朝中文武官员,京师百姓都觉得,皇上如今在领军打仗上,真是已经无所不能,什么样的仗都能赢!古往今来,估计没几个皇帝有当今皇上在统兵打仗方面更厉害的了!

得到这样的结论,作为皇上的子民,他们当然也是无比地自豪。不但没有因为见多了凯旋而麻木,反而更是热情高涨,情绪激动。

当崇祯皇帝领军出现在京师百姓的视野中时,就已经先一步跪下,齐声山呼万岁。这声音之响,再次回荡在京师上空。

这么盛大规模的迎接仪式,御马监辖下三大营的将士们,已经有点习惯了。只要跟着皇帝出征,都能享受这份荣誉。

不过,刚从秦晋两地边关重镇入选京营的六万将士,那是第一次见。不要说普通将士了,就连援剿总兵吴三桂,面对如此隆重的迎接仪式,那也是热血沸腾,就感觉自己在外拼杀,归来有此荣誉,已经是值了!

万众瞩目啊!这就是好男儿该要有的荣耀!

不过在队伍的最前面,御驾的后面,却是一千多名明军将士,手中都捧着一个骨灰盒。面对皇后、监国太子以及群臣的恭贺,崇祯皇帝并无多少高兴之意,只是转头看着那些骨灰盒,肃穆地说道:“能够全歼河套的建虏,拔除为虎作伥的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多亏了将士们的拼死厮杀。看看,他们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大明西北的安宁,战死在了疆场上。”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很多人听了,对此有点不以为然,正想说话劝慰下皇上时,崇祯皇帝便又接着说道:“每个将士战死的背后,都有一户百姓家失去了他们的儿子、哥哥、弟弟,甚至是父亲;朝廷虽有一点抚恤,却绝对不能抚平他们的伤痛。他们都是大明的好男儿,没有他们的付出,其他百姓就要承受兵灾之苦,多少百姓会为此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都不知道!”

京畿之地,在前些年来,每隔几年,就会被建虏入寇几次,因此,兵灾之疼,京师百姓也都是感同身受的。

此时,听到皇帝这么一说,对于明将士战死的这个事情,很多人就看得更重一些了,心中赞同皇上的这个说法,如果所有的明军将士都能和建虏拼死厮杀的话,建虏又如何还能在京畿之地肆虐?这些战死的将士,确实值得表彰、肯定。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化,心中有底,便点名了大明首辅和工部尚书,当场就吩咐他们两人道:“朕意已决,在太庙边上再建一座大明忠烈祠,凡所有为大明而死,包括死节之官员,战死之将士,还包括百姓,都能得忠烈之名,入祠享大明百姓之香火,与国同存!逢节之时,太子领百官祭奠,无有太子时首辅领百官祭奠。”

薛国观等文武官员一听,都是大吃一惊,这等于是小一号的太庙了。甚至入此忠烈祠的,还得忠烈之名,由太子或首辅领文武百官祭奠,这是多大的待遇!

不过皇上有言明,所有为大明而死的,都能进祠享香火,这对所有大明人而言,就多了一份可能的荣誉。虽然他们觉得文官死节,要和战死的大头兵一样的待遇,就觉得有点失身份,这怎么能一样呢?

但是,崇祯皇帝在一开始说话的时候,就强调了“朕意已决”,他的威望是前所未有的高,让这些臣子也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特别是此时开始凯旋之际,面对战死将士的骨灰之前,真要敢这么说了,他们感觉皇帝铁血,一个不小心,就会引发皇上震怒,那就倒大霉了。

因此,崇祯皇帝说完之后,文武官员,就都没有敢在这里提出异议。

当然了,事后他们在细节上做些心思,衬托下文人死节要比武人战死更难得,地位更高,那也是必然的事情。

比如,在这忠烈祠中的供奉位置,就有讲究吧,谁在最显眼的位置什么的,谁在犄角旮旯之地,他们就能花心思了。

崇祯皇帝当然也不会固执到什么都按自己的意思来,能走出这一步,相对以前来说,已经是进步不少了。文贵武贱这种事情,已经深入人心,不是自己一道旨意,就能真正改变过来的。在小事上做一些适当地让步,也是一个帝王管理手下应该要掌握的诀窍。

当然,忠烈祠的建立,也不是一句话就可以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比如,如何才能评定为忠烈,可以入忠烈祠,这需要制定一个具体的细则出来才可以,而不是靠一个模糊的为大明而死;光是这个细节的讨论,就会耗费君臣不少的精力。

还有,修筑忠烈祠,要钱吧!忠烈的待遇,和其他要区别开来,肯定也要更多的钱,还有地位名誉上的区别。这些细节,也是要君臣讨论的。

对于这些事情,文武百官可以说是没有一点经验。

但是,崇祯皇帝的灵魂好歹来自后世,有可以参考的地方;比如烈士的评定和待遇,还有军中发放标记大明将士的铭牌,这样就算大明将士战死,也不至于混淆,将士该有的荣誉就能有。

因此,可以说有关忠烈祠的一切,都是在崇祯皇帝的主导下进行的,这也是崇祯皇帝凯旋回到京师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

忙着这个事情,崇祯皇帝自然也就要关注和这个事情有关的其他事情了。比如朝廷财政收入的问题。

其他方面,都是符合他的预期,但是有一件事,还是出乎了崇祯皇帝的预料。

大明皇家银行的各省分行,经过这几年的推广,都已经设立完毕。但是,在存贷款方面,却不是很理想,哪怕是在江南商业气息比较浓的地方,也是如此。

为此,崇祯皇帝仔细地翻看了有关信息,最终他发现,贷款的条件限定,因为怕贷款收不回来成为死帐,就定得比较高,抵押之物的价值要高于贷款本金才可以。这让很多民间商人都比较犹豫,就怕贷款做事亏了之后,抵押物就没了。

连江南这边都是如此,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由此,崇祯皇帝在文华殿召集群臣议事,针对这个事情,要他们想想看怎么应对才好?

开场白,崇祯皇帝就直接是简单明了地说道:“银行里的钱,决不能躺着不动。只有让他流动起来,让钱去创造更多的钱,才符合朕设立银行的初衷。但是如今连江南一带,贷款的人都是极少,诸卿可有何看法?”

他说这个话的意思,并不是说要赚更多的利差,而是百姓贷款去做生意,就能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让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

来议事的这些官员,自然是事先得到通知,知道要说这事,因此也有准备,首辅薛国观就首先出列奏道:“陛下,民间不敢向银行贷款,实乃担心还不起的时候,担保物被官府没收,因此畏手畏脚。微臣以为,要是担保物不是那么贵重,或许有百姓会试试?”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他们都没敢说。

如果没有地方都察院的督查,厂卫的督查,那地方官绅绝对乐得去贷款,凭他们的身份地位,这钱到了他们的口袋,再还给银行,都不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没有了这些有实力的地方官绅去贷款,普通百姓面对朝廷所开的银行,天然就有一种畏惧感。而且他们的眼光有限,承受的风险有限,种种原因加起来,出现如今这种局面,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东厂提督王承恩也紧跟着出列,向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东厂收到一些省份的消息,说有地方官绅在暗地里也在阻扰民间向大明皇家银行的分行贷款。只是他们通过私下的合规手段影响,因此当地番役并没有采取措施。要不,奴婢让他们去敲打一番,或者抓几个出来杀鸡骇猴?”

在东厂提督的位置上坐了快两年了,王承恩的话语中,不自觉间也带了点狠辣之意。

崇祯皇帝一听,便皱着眉头问道:“何种合规手段?”

王承恩一听,立刻把手下报上来的那些消息,当众说了一遍。

事实上,他已经单独给崇祯皇帝上奏过了,不过崇祯皇帝觉得这个事情,有必要在正式场合再说一次,就是给这些朝臣说得。

在如今这个年代,存钱到钱庄,那是要给保管费的,很少有说,还会有利息给存款人。另外,钱庄的贷款,包括民间私自的贷款,那利息都是高利贷来的。

可是,自从大明皇家银行的各省分行设立以来,存钱不但不要保管费,还会给利息;而贷款的利息,虽然比存款的利息要高,却绝对远远低于以前的钱庄贷款利息,更不用说那些私自贷款的利息了。

如此一来,大明皇家银行各省分行的设立,就动了这些人的利益。而这些钱庄和民间放贷人,又基本上是当地有钱有势的官绅背景。因此他们自然不想生意被抢,就想搞手段来阻止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明末乱世,朝廷的威严,早已荡然无存,他们想搞垮大明皇家银行的分行,有的是手段,行事也不会有顾忌。

但是,这几年来,大明乱世的局势得到了根本的遏制。先是皇帝御驾亲征,把流贼一网打尽,平定了流贼之乱;而后,皇上下旨,把全国的抗灾救灾,拔高了最为重视的程度,救活百姓无数。自然而然地,百姓对朝廷感恩,官府的威信,又开始重新在百姓心中生根发芽。

另外,朝廷不断取得大捷,皇上又雷霆严惩违法乱纪的官吏,单单只是常熟之乱之后的那一次,当今皇上就一口气罢免或者治罪了一百多地方主官。由此可见,皇上对地方的态度,那是非常严厉的。敢要闹事的,哪怕携民意对抗朝廷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如此种种,让这些利益受损者,不敢轻易去挑衅朝廷威严。但是,他们肯定不甘心啊,就又想了别的招数。

比如,一个宗族里,有人想去银行贷款,族里就发话了,贷款可以,不拦,但以后就不是宗族的人,或者宗族内的利益就会被削弱,那又有几个人敢去银行贷款?

还有,平日里有生意往来的,他们又可以通过这种生意往来来拿捏,阻止别人去银行贷款。

只要有心,类似这种合规的手段,绝对是能找出不少的。能突破种种限制而去银行贷款的,绝对是非常少的。

王承恩把这个情况一说之后,又立刻杀气腾腾地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这些刁民敢和朝廷作对,奴婢教他们做人,绝对有用!有的人,就是欠收拾!”

听到这话,薛国观和其他文官一听,顿时一惊,要是皇上同意,厂卫不按规矩来的话,后果就严重了。

他们这么想着,正想上奏阻止时,崇祯皇帝就已经开口说道:“不可,任何人,都得按朕,按大明定下的规矩做事。这一点,朕再重申,包括厂卫在内,也不可违背!”

薛国观等人一听,心中大喜,看来皇上还是英明的,正待说话时,就听王承恩回应崇祯皇帝道:“奴婢遵旨,只是这样的话,如何奈何那些人,银行贷款之事又如何推行之?”



424 整顿内政

是啊,这个事情听厂公这么一讲,不止是民间愿不愿意贷款的事儿,还存在有人阻扰的问题,那就难怪了,如今各省分行都存在贷款不出去的情况。

既然要讲规矩办事,那这事又该如何办呢?他们知道皇上一会肯定要问他们,可是,就这么短时间内,似乎也想不出办法来。

果然,崇祯皇帝就又问他们了,这个事儿怎么办好?

他们一听,就有点急了,要是皇上得不到解决的方法,会不会又重新准了王承恩的请求,赋予厂卫横行无忌的权力?

崇祯皇帝眼睛扫视过他们,见他们都在苦思冥想,神色间似乎还有点担忧的样子,便知道事情全都按自己预估的发展。

这些官员,再怎么样,也不敢让厂卫有破坏规则的权力,要不然,厂卫本身就有监察百官的责任,又能破坏规则行事的话,那后果对于他们这些被监察者,那绝对是灾难性的。

当然了,崇祯皇帝其实也明白,真要那么做的话,说明皇权已经不足于威慑天下了。事实上,不管是文官的权力,还是厂卫的权力,都不能失控,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对于大明的稳定都是灾难性的。

天启年间的前期,文官权力过大;而到了中后期,为了对付文官,给予厂卫的权力过大,全都引起了朝政的动荡。

崇祯皇帝估摸着差不多了,便露出似乎是刚想到一个办法的样子,对群臣说道:“朕倒是想起来了,或者可以把银行的钱贷出去,用于民间,让百姓能从中受惠!”

一听这话,不少人松了口气,真要有办法了,那皇上就肯定不会让厂卫乱来,那就最好了。

于是,首辅薛国观首先奏对道:“陛下英明神武,肯定是有好主意的,还请陛下明言,臣等洗耳恭听!”

“是啊,听陛下的,一定没错!”

“……”

其他臣子,也纷纷跟着附和起来,顺带着拍了下皇帝的马屁。

崇祯皇帝听了,便开口说道:“朕的想法是,既然民间贷款困难,那就按皇家纺织厂一般,由皇家或者地方官府出面贷款,根据各地的情况开厂,雇佣当地的百姓创造财富,让百姓在种田之余都能有另外一份收入,让他们能更快地富裕起来!”

一听这话,薛国观等人听了,不由得稍微有些难为起来。

这个事情,要是一开始就这么说的,绝对会被文官认为,这是与民争利的事情,不妥,不妥!

可是,崇祯皇帝已经让他们先想过招了,他们想不出来。东厂提督说了是有人捣乱,想要杀鸡骇猴,可别人毕竟是在规则内做一些影响民间贷款的事情,要是厂卫由此动手的话,规矩一乱,厂卫这头猛虎肆无忌惮,回头也可以这么整文官,重新天启年间的恐怖,这更是他们绝对不愿意的事情。

过了一会之后,首辅薛国观代表文官这边问出了他们的疑惑:“陛下,如果这样的话,那银行可收抵押物,还不上钱怎么办,开厂亏本了又怎么办……”

崇祯皇帝一听,当即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要按照银行的贷款规则来,就算是皇家和地方官府,也不能例外。也是如此,开什么厂就要慎重,办多大规模的厂子,也要慎重,这些事情,可再细细商量便是!”

其实,他所说得这个,还是国企的模式。在权力大集中的背景之下,要想让大明的经济腾飞,国企就是最好的发动机。

没错,国企也是有缺点的,但是,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完美!只要国企在这个阶段能帮助大明的经济腾飞,那就足够了。

既然民间不管什么原因,没有贷款的,那就由国企来做这个事情,开厂雇佣百姓做起来便是。

这个时候的农夫,农事一忙完,基本上就没事可做,这个劳动力,纯粹就是浪费掉的。如果他们还有一个可以赚钱的地方,相信他们肯定也乐意去做。百姓因此会富裕起来,大明的商品也会因此多起来。那些西夷不是很想要大明的商品么,没问题,想要多少给多少便是!

在崇祯皇帝稍微一解释,两个事情一比较之后,这些官员当然就选择了对他们影响最小的事情。这也就是做事的技巧了,也只有这样做,才能让臣子去支持这个事情。

毕竟崇祯皇帝不是神人,精力充沛到任何事情都能亲力亲为。大明这么大的疆域,每天发生的事情无数,必须要有官员协助他去把事情处理好的。而底下办事的官员,是否用心,尽责,这些都是影响一件事情能不能做好的关键。

崇祯皇帝深知这点,也因此,明明他自己已经想到了办法,可还是要和这些臣子去商量,让他们觉得这么做不错,这样事情才能顺利地安排下去。

具体的细节,崇祯皇帝又和他们谈论了好久,最终才有了一个框架。这个事情,先从南方各省开始做起来,做一个示范作用。

地方官府这边做这事的话,就以每年留存地方的税银为抵押,从茶叶、丝绸、生丝、陶瓷等方面下手,创办地方国企;而如果由皇家这边出面的话,那就以每年地方收取的金花银为抵押,贷款从事茶叶、丝绸、生丝、陶瓷等生意。

这么一来,地方官府要是不认真经营而亏本,还不出钱给银行,那留存地方的税银就没了,必然会影响到地方官府自己,也就由不得他们不用心。皇家这边也是同样的道理,金花银是宫里的一大经济来源,一旦没了,也是损失。

当然了,就只是这么做,还不足够。这种国企,在大明朝也还只是皇后这边主导的皇家纺织厂一家而已。至少地方上,还没有类似的经验,如果各地的国企为了利润,利用他们的权力去欺压工人,恶性竞争同行,那也是不信的。

既然是国企,这国企的领导就可以有官府派官进行管理,同时受到地方都察院和厂卫的监督,以此来控制,国企成立的初衷,不会偏离方向。

这个事情,在崇祯皇帝的主导下,最终就这么定下了。

因为忠烈祠的事情,崇祯皇帝就先关注了经济上的事情。此时,一旦有了结果,他就又立刻关注起各省的防灾救灾情况。至少在他的印象中,明末小冰河时期的天灾,是要一直持续到满清康熙年间才慢慢地结束的。

果然,他只是一看,就发现有新到的奏章,有关江南那边大旱蝗灾的消息。

因为崇祯皇帝的重视,地方官府在一发现有大旱的迹象时,就立刻上报了。南京那边,主事的孙传庭和卢九德等人,立刻会商,按照崇祯皇帝定下的策略开始防灾救灾。

第一,集中民力,调遣卫所军队进行抗旱;第二,粮食管制,按口粮进行发放;第三,从其他各地立刻调集粮食之类物资支援苏州府等受灾地区。这个时候,崇祯皇帝第一次看到了,救灾物资中,就有从浙江、福建运过去的大量番薯。

番薯这个东西,在大明这边,最早就是在福建种植,并获得了大量的产出。当时的福建巡抚为之大喜,立刻全力推广,不过因为各种因素的影响,最终却没有如愿。

而在这几年来,穿越而来的崇祯皇帝亲自出面,大力推广,特别是把这番薯等经济作物的产出,作为地方官员评定政绩的指标之一,这推广的难度就大大地降低了。自然而然的,福建、浙江这些原本就早已开始种植番薯的省份,产量要比别的省份,当然是要多多了。

看到番薯都开始出现在这救援物资的清单中,崇祯皇帝终于笑了,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番薯等物资会比原本历史要更早推广,为百姓所熟知,救更多百姓的性命,帮助他们渡过饥荒。

这一次的灾荒,在原本的历史上记载说,十五年春,太仓州大旱,斗米钱一百一十文,民有食子者。遗惠祠及隆福寺集饥民千余,日死无萁,税粮急,漕米许三分之一,改麦折价,每石一两五钱。冬米每石四两,饿死载道,河中浮尸滚滚。城门巷口抛弃小儿百十为群,或有人引去,或视其僵死者,尽弃之丛冢,或聚而焚之,或掘坑埋之,盖不胜数。幸不死者,剥榆树皮为饼,糠皮为粥,一望村落,树皮剥尽,是数十年没有过的饥荒。

有大旱,就往往有蝗灾的出现,

历史同样记载了,湖州府归安大旱,飞蝗蔽天而下,所集之处,禾苗与芦苇立尽,民削树皮木屑杂糠秕食之,或掘山中白泥为食,名曰观音粉。含山左侧地名良村,强徒数百啸聚作乱,幸亏不日被扑灭,可是,瘟疫继至,但官府不但不蠲免钱粮,反而严刑催科。而苏州府吴县米价贵至每石银三两三钱,麦石二两二钱。民益艰食,流离窜徙,老稚抛弃道傍,城乡房舍半空倾倒,死尸枕藉。

这样的人间惨剧,在这个位面上,在崇祯皇帝大力地抗灾防灾国策之下,地方官府群策群力,在出现迹象的第一时间就行动了起来。等到灾情爆发的时候,百姓有救济粮度日,并没有引起大范围饿死等恶性事件,这让经历过以前灾荒的百姓,对官府、对朝廷、对崇祯皇帝更是感恩戴德。

可以说,每一次战胜天灾,就让官府、朝廷和崇祯皇帝在百姓中的威望就更高了一分。那些地方官绅想要和以前一样,去影响百姓,去左右百姓,想要做一些不利于朝廷的事情,那是愈加地困难起来了。

从这次的灾情经过也可以知道,天灾不可怕,只要官府百姓齐心协力,共渡灾荒的话,必定能人定胜天!原本的明末,之所以天灾闹到无法收拾的局面,还是官府已经没有能力救灾的结果。

这次苏州地区的灾情救治,让崇祯皇帝很是满意,便下旨表彰相关人等。孙传庭和卢九德等人,也都有升迁。其中封孙传庭东阁大学士,也就是成为内阁辅臣,不过继续在南京担任他的吏部尚书这个本职。而卢九德,也封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同样继续履行他的南京镇守太监的本职。

对于还在江南办差的张溥,崇祯皇帝也给他的奏章回复了,表彰了他知错能改,敢于断指明誓的勇气,并在邸报中公开,号召各地官员都要向张溥学习,用于认错,做一个奉公廉洁的名臣,流芳百世!

与此同时,他还亲自写了一篇文章,用于批评官场上的人情往来风气要不得。并责任都察院就官员之间的往来做出评估,拿出具体的章程,杜绝腐败温床。

这些事情,对于大明百姓的关系不大。但是,对于大明官场却是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特别是都察院那边给出了具体的措施,报于崇祯皇帝批准颁布天下,比如官员不得请客吃饭,不得逛青楼,召风尘女子陪酒,不得以任何借口收取价值十两以上纹银的任何东西等等。这些事情全都对官员的日常影响甚大,由此一来,青楼酒楼这些风花雪月,吃喝玩乐的地方,生意那是一落千丈。

这个事情,如果是以前的话,就算能颁布全国,估计也就是一纸空文而已。

但是,如今崇祯皇帝的威望,已经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连战连捷所带来的威望提升,救灾防灾所带来的威望提升,洞察人心的观察力和判断力,甚至是有些神话的推断能力,都极大地震慑了官场。而且他亲自掌兵以来所表现出来的铁血和强势,让大明官员都不敢做那等阳奉阴违的事情。

由张溥的事情,引发了对大明官场的整顿,如火如荼地在进行;与此同时,崇祯皇帝对厂卫的整顿,也再次进行。一边严旨东厂提督王承恩和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对各自部下进行自查,有功的提拔,有过的处罚,允许举报。其中在张溥身边的档头姜冬,随着这次张溥的事件也出了名。崇祯皇帝特旨提拔他为东厂管事,随驾身边,负责东厂内部的监察。

425 人心惶惶(为盟主岳氏肥牛加更1/11)

与此同时,东江镇所在皮岛,没有朝鲜人来禀告,散出去的夜不收就先一步回禀保定总督卢象升,说有上万建虏骑军进入了朝鲜境内,目标不明,不过从他们疾驰而行看,似乎是有长途奔袭的可能。

卢象升一听,立刻便猜出,搞不好建虏这次又大规模出兵朝鲜了。

他一边下令再探,一边立刻召开各级将领军议。

其中李过镇守旅顺,并没有在皮岛,倒是水师总兵郑芝龙刚好巡查各岛回到了皮岛。

卢象升扫视着底下这些将领,严肃地说道:“建虏上次被皇上围魏救赵之计调回辽东,经过这半年多的休整,对朝鲜再次用兵,也在预料之中。不过兵力多少,方略如何,一切未知。但本官估计,这次他们很可能是冲着朝鲜汉城而去。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一听这话,高一功立刻便出列,抱拳向卢象升禀告道:“大人,我军自上次平壤之战之后,元气大伤,虽有不少朝鲜人加入我东江军,但是他们才训练了半年多而已,没法出战建虏。如果这次建虏要打汉城的话,兵力肯定不会少,我军怕是无能为力。”

“是啊,大人,我们都死伤了那么多同袍,要不是皇上救援,后果甚至都不堪设想。”李来亨也跟着出列,大着嗓门说道,“这一次,总不能又是我们大明去替朝鲜国主打仗吧?好歹他们自己也得能打才行啊!”

很显然,在他的心中,是很看不起朝鲜人的。

卢象升听了,不置可否,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沉默不语的李定国。

李定国见此,便站出来向卢象升说道:“末将以为,当搞清楚建虏此次出兵朝鲜,其目标是朝鲜还是我东江军。就末将来说,朝鲜和我东江军相比,末将相信我东江军更能让建虏忌惮。”

“嗯!”卢象升听了点点头,对于这一点,没有任何疑问的,“那你的意思,就是这次不出兵了?”

李定国听了,便认真地回答道:“出兵与否,末将自当以大人之令行事。不过如果要是出兵的话,末将以为,我东江军不能再和建虏在正面交战,此非我东江军之所长!”

卢象升听得又是点点头,心想此子果然比另外两人要考虑得多,是个不错的苗子。

这么想着,他便又转头看向郑芝龙,问他的看法。

郑芝龙在卢象升问其他人的时候,已经有考虑过,因此就立刻回答道:“大人,末将以为,建虏无水师,可由末将领水师前往汉城救援。如果建虏势大,则接朝鲜君臣到各岛,封锁海路,看好朝鲜君臣,建虏便无可奈何。”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看好”两个字,咬得有点重。李来亨和高一功听不出来,但是卢象升却一下听出来了,不由得心中暗赞,果然不愧是郑芝龙,处事经验之丰富,要远甚于一般人。

对大明来说,建虏把朝鲜糟蹋成什么样子,说句难听的实在话,还真不会怎么在意。大明这边在意的,是朝鲜君臣不倒向建虏,不被建虏所用就可以了。如此一来,朝鲜这方面,最重要的就是朝鲜君臣了。

采用郑芝龙的策略,就可以不用管建虏攻打朝鲜的兵力到底有多少,直接去了汉城那边增援,一来也全了大明是宗主国的救援责任,二来也能看住朝鲜君臣,不管建虏用什么手段,只要把朝鲜君臣隔离到海岛上,哪怕建虏用上了任何威bi)利的手段,没有明军的同意,朝鲜君臣就算想投降建虏都做不到。

而等到建虏退去,他们在朝鲜的胡作非为,就是建虏的罪状,承受的伤害,也只是朝鲜人而已。无能之名,当然也是要朝鲜君臣来背。到那时候,明军再把朝鲜君臣从岛上放回大陆,继续统治朝鲜,依旧还是大明的藩属国而已。

有些东西,不能明说出来,可是,事实其实就是这样。

因此,郑芝龙只是刻意强调了“看好”两字,一般不懂政治的人听不出来,但卢象升却能听出来,他当即赞成,因为这是最符合东江军的利益,最符合大明的利益。

就卢象升来说,他首先是大明的官员,是崇祯皇帝派他重建东江军,从侧面牵制建虏的最高官员。对于自己的职责,他当然是不会忘记的。

之前平壤之战,已经证明了朝鲜军队的无能,建虏也确实强悍,如果光靠他手中的兵力,根本就没法和建虏在正面对决。并且就如同李来亨所说,平壤之战,东江军元气大伤,因为远离大明本土,兵力之补充,也困难得很。要是再像平壤之战那么去打,将士们也肯定会有抵触之心了。

另外还有,这次建虏的动机、兵力规模等等,一切都是未知,会不会是像上一次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又再次引东江军出去,意图消灭东江军,这也不好说。

如此种种原因之下,郑芝龙的建议,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由此,卢象升最终决定,就按郑芝龙的建议行事,并且水师救援,要声势浩大一点,给建虏看,也是给朝鲜人看。

目送郑芝龙的水师战船浩浩dàng)dàng)地出发之后,卢象升就在皮岛码头上,眺望辽东方向,陷入了沉思。

如今从辽东沿海,时常能接到逃出来的辽东汉人。根据他们的描述,辽东建虏的子也并不好过。如果能出兵继续扰建虏的话,建虏就会被钉死在辽东,哪都去不了。

但是,想要想出兵辽东腹地,就必须要知道建虏在辽东的兵力部署,最好能知道他们的兵力调动况等等。这些事,光靠那些逃出来的辽东汉人,就完全是雾里看花,要是不小心消息错漏的话,后果也会很严重。

“唉,要是有皇上料事如神的能耐,或者得到锦衣卫密探的协助,知道建虏的内就好了。”卢象升心中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道。

这个时候,他忽然又想起了皇上特意交代,要求放掉那个建虏正白旗的固山额真图尔格的事。顺带着,他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部署,把那尚可喜的手下将领班志富放回去的用意。

之前的时候,卢象升之所以把见证了尚可喜之死的班志富等人放回去,就是想把尚可喜临死前的那些事,通过他们的嘴给散发出去,给他们卖主求荣的人听听。

“如今,是不是该去试探一下,那两人会是什么态度?”卢象升在心中暗自衡量着,“以他们在建虏那边的份地位,肯定能知道建虏的军力部署,甚至有调动什么的,也能知道,对于自己这边牵制建虏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怎么都抑制不住,卢象升最终决定,不管怎么样,试一试总是可以的。

他所想得那两个人,自然是伪清的恭顺王孔有德和怀顺王耿仲明了。

不过有一点,卢象升想岔了,孔有德和耿仲明,在满清这边虽然封为了异姓王,但其实并没有相应的地位和份,不要说真正的建州女真不把他们当回事,就是辽东其他部族的人,也没太把他们当王爷。

这还是以前,从去年以来,他们的子,其实就更是难过了。

…………

在金州孔有德府邸,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人又聚在一起,周边甚至连亲卫都没有,两人的亲卫都被他们两人赶在了门口那边待着。

只见孔有德拿出一个小坛,“啪”地一拍封口,三下五除二,就把封泥什么的都去掉,一股浓郁的酒香便飘了出来:“这是我珍藏好久的一小坛酒了,今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我们不醉不归!”

“呵呵,就这点酒,我老耿一人就能都喝完,根本就醉不了。”耿仲明听了,笑着说道,“好久没喝到酒了啊,闻着酒虫就上来了。”

孔有德听了,也不倒酒了,直接对着坛口“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之后,伸手把酒坛递给耿仲明道:“来,一口气喝了得了!”

耿仲明听了,也不废话,立刻接过,跟着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就一口气,他把酒都给喝下肚了。

喝完之后,他还吧唧一下嘴,随手就把小坛给拍桌子上,大声喝道:“过瘾,过瘾!”

感慨完了之后,耿仲明忽然脸色一变,再无笑意,叹口气低声说道:“你说,我们还有再见的时候么?”

听到这话,孔有德也沉默了。

他们两人都不是傻子,皇太极在暗查锦衣卫密探的事,特别是重点查他们这些降将,就算做得不明显,也被他们两人给察觉到了。

这一次,皇太极的旨意下来,要调他们两人都去辽东腹地,且去不同的地方,这就让他们两人感觉到了浓浓地不信任感。这是怕他们两人和明国有勾结,卖了沿海的城池给明国。

过了好一会之后,耿仲明忽然打破沉默,有点气愤地低声说道:“我们两人都贵为王爷了,在明国那边算个球,皇上怎么会相信谣言,觉得我们两人会有问题呢!”

“唉!”孔有德听了,也是叹了口气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因为我们以前和大清是有仇的,我们是汉人,他们怀疑我们俩,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道:“我是真没想到,这种狗倒灶的事,竟然那里都有!亏了我以为大清皇上英明神武,和别的皇帝会不一样。难道就不能让我们好好打仗,就只当一个纯粹的武将,不行么?”

以前在东江军中时,就是各种勾心斗角,去了孙元化手下之后,还是勾心斗角,最终他们这些来自辽东的汉人被淘汰出局,不得已投降了仇敌。

在还是敌人的时候,感觉皇太极英明神武,雄才伟略,是个好主君,但没想到,这几年下来,真是越来越能认清,这个大清皇帝,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而已!

房间里,又是沉默了一会,还是耿仲明打破这个沉默道:“那个班志富,据可靠消息,是被他们拷打致死的。你觉得,他会是锦衣卫密探么?”

“虽然我们和他不对付,但至少我敢保证,他肯定不是!”孔有德听了,当即摇头,毫不犹豫地说道。

耿仲明听了,也是点点头道:“是啊,我也不信他会是锦衣卫密探。但是,他们信啊,不承认就拷打到死!”

说到这里,他低声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将来,我们会不会落个班志富的下场!”

“话不要乱说,那班志富怎么能和我们相比!”孔有德一听,立刻训他道,“好歹我们两人都是大清王爷。皇上就是怀疑我们,可查无实据的话,也不会怎么样我们,要不然,其他投降大清的明将会怎么想?”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人还真是一杆旗帜,也是一幅马骨。除非是罪证确凿,否则皇太极不会自打嘴巴。

耿仲明听了,却有点不服气地说道:“要是不怀疑我们两人,为何要把我们两人分开,而且还调去辽东腹地?以我们两人的本事,该是沿海才是我们的用武之地吧?去了辽东腹地,真得当个闲散王爷?”

孔有德听了,沉默了一会说道:“算了,不用瞎猜,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好了。将来的事,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这王爷,其实当得一点意思都没有。”耿仲明却不收住这个话题,反而又低声说道,“这几天,我又梦见了。你说,这人临死之前,会不会真得和尚可喜那厮一样?”

“不要再说了!”孔有德一听,声音严厉地说了一句,不过当他看到耿仲明无所谓地继续盯着他,浑然没有把他的训斥当回事,他就无奈了,只好说道,“这事儿,你问我,我问谁去?其实,这段时间来,我也有梦见他们,梦见以前。你知道我梦见他们跟我说什么么?”

“说什么?”耿仲明一听,有点好奇地问道。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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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 谁让他血多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426谁让他血多孔有德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着耿仲明,缓缓地低声说道:“他们说,如今大明强大了,皇上英明了,你还要为虎作伥,认贼作父么?”

这个话,说得很轻,可在耿仲明的耳朵边,却犹如惊雷一个,震得他脸色都变了。

他的眼睛紧盯着孔有德,就那么死死地盯着,不说一句话。

孔有德一开始的时候,是低下了头,不过随后感觉到那盯人的锋芒,他就又抬起头来,回视耿仲明,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你后悔了?”耿仲明过了一会,低声喝问道。

孔有德听了,倒是摇摇头,否认道:“我这真是做梦梦见的,绝无虚言!”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耿仲明听了,立刻便低声指出道。

孔有德听了,叹了口气道:“随便你怎么说吧,我只是实话实话,告诉你这个事情而已。”

他们两人当初叛明投清之时所说得理由就是主幼臣奸,逼得他们在大明没有容身之地,因此良禽折木而息,夸了皇太极如何英明神武,跑到了满清这边了。

他们两人,在祭奠毛文龙,祭奠自己死去亲人的时候,也都是用这个理由来阐述自己的苦衷,说明自己迫不得已。

这时,孔有德是借梦说事也好,还是梦中的他们真这么说也罢,对于耿仲明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明确的信号:孔有德的立场不再坚定了。

过了好一会,耿仲明低声对孔有德说道:“你我两人,生死之交。作为兄弟,我提醒你一句,就算我们投明,皇上也未必会谅解我们。你要清楚,大清的火器,可是我们带来的。另外,皇上在严查这个事情,我们的亲卫中,指不定就会有被收买了的,一个不小心,明国那边还没接触到,皇上就已经先知道了。”

孔有德听得明白,他说得第一个皇上,是指大明皇帝,后面所说得皇帝,是指大清皇帝。

苦笑一声后,他便对耿仲明说道:“你真想多了,我就是做了个梦而已。算了,不说这事了,今日一别,说点高兴的事情吧,希望他日,我们兄弟俩还能再见!”

耿仲明见孔有德不同意,便也不再多说,话题转移,说起两家儿女结亲的事情来。

次日,两人各自领着亲卫,也不带自己的部下,就按照旨意,离开了金州。

与此同时,在草原上,有一人一马,正在休息。

可以看出,这人长得胡子拉渣,都快成野人一般了;而那匹马,也是瘦不拉几的,就好像随时会倒地死掉一般。看这样子,还真是落魄得很。

不知何时,在他的周围,悄无声息地围上了一群骑士,其中为首那个人,用蒙古话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可是明国的奸细?”

听到动静,这个“野人”抬头一看,顿时露出狂喜之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同时用女真话说道:“老天有眼,终于得救了!”

说完之后,他看着有点吃惊的这些蒙古人说道:“我乃大清多罗武威郡王,你们是哪个部族的?”

没错,这人就是被崇祯皇帝放回辽东的阿济格。这一路东归,可谓是千辛万苦,差点就饿死在了路上。还遇到了察哈尔部的强盗,正在劫掠其他部族,见人就杀,亏了阿济格没有露面,要不然,听他们的喊杀牢骚声,好像是部族灭亡,都是他阿济格和济尔哈朗的缘故,真要露面的话,估计会报复,反正他阿济格就孤身一人。

此时,阿济格自保身份之后,周围的那些蒙古人互相看看,忽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阿济格很是恼怒。

看他这样子,其中一个蒙古人便收了笑声冷声喝道:“你说是大清郡王就是大清郡王了?大清郡王有你这种德性的么?那我说你是明国奸细,还更让人相信一点!”

“对啊,大清郡王何等威风?你也不看看自己,亲卫呢?军队呢?”另外一名蒙古人也指着他喝道,“我看啊,你肯定是从那个部族逃出来的明国逃奴,对不对?”

阿济格听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鬼样子,原本愤怒的心情忽然一下就没了。

他心中叹了口气后,脱掉帽子道:“你们不信,就带我去见你们部族族长,是哪个部族的,说不定我能见过,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看了一眼金钱鼠尾,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他就是女真人了。那些被掠到辽东的汉人,也都被强制着理了金钱鼠尾。这几个蒙古人没一个肯相信,大清郡王就算不领军出征,那身边的亲卫肯定也是少不了的,绝不会是孤身一人,像个野人一样。

阿济格原本是不想说的,觉得太丢脸,丢他自己的脸,丢大清的脸。可此时,这些人不信,还要把他当逃奴,他没办法,只好说道:“我真是大清多罗武威郡王,爱新觉罗阿济格。之前随同郑亲王领军在归化城,不过明国皇帝御驾亲征而置大清全军覆没,只有我独自逃出来,要回辽东向皇上禀告消息。这一下,你们明白了吧?”

听他说得认真,神情不像作伪,而且说得像那么一回事,他们就半信半疑了。

如今蒙古东边的这些部族,都已经知道明国确实强大起来了,睿亲王领着一万多大清军队,都被明国皇帝打得全军覆没。如今再听到大清军队被明国皇帝打败,也就容易接受了。

因此,其中一个蒙古人便回答了阿济格的话,自报家门,说是敖汉部族的。

阿济格一听大喜,便立刻说道:“是扎萨克多罗郡王?敖汉公主也在吧,快快带本王去见他们。”

听到他这么一说,好像不像有假。这些蒙古人便立刻收了轻视之心,正式拜见阿济格,要引他去敖汉部族首领,也就是皇太极的大女婿班第。

阿济格见他们信了,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向他们要水,要粮,顺带着把他自己带着的一块干肉随手丢到了草丛中。有蒙古人眼尖,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好像是人肉,不由得又多看了阿济格一眼,并没有说话。

狼吞虎咽地饱餐了一顿,又换了一匹好马,才随着这些蒙古人快马而走,等到快傍晚的时候,就到了敖汉部族的营地。

敖汉部族的族长班第和敖汉固伦公主,也就是皇太极的大女儿已经先一步得到禀告,带着将信将疑地神情迎了出来,看到阿济格的第一眼,他们两人都愣住了。

虽然阿济格过来的时候,已经收拾过了。但是,他的那种落魄,还是让他们夫妻俩大吃一惊,这实在是和他们以前看到的阿济格,完全不同。

人是没错,绝对是阿济格本人。

班第回过神来之后,立刻惊慌地问道:“叔王,如何会是这个样子?”

虽然他也是郡王,不过阿济格是敖汉固伦公主的叔叔,他自然地小一辈称呼了。

说实话,阿济格的这个样子,是真得惊到他了。

“一言难尽,本王休整一晚,明日要立刻赶回盛京面见皇上才行。”说到这里,阿济格叹了口气道,“郑亲王不听我的劝阻,导致我大清驻守归化城的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虽然事先已经听到族人禀告,可亲耳听到这样的消息,从阿济格的口中说出来,班第还是震惊了,嘴都合不拢。

一直以来,大清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但横扫辽东,横扫草原,甚至入关横扫明国境内。大清是这么地强大,因此,在天聪七年时,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向皇太极请婚,并献上鞍、甲胄、驼马,就生怕皇太极悔婚。

当初成婚之时的喜悦,往事的这些记忆,都还历历在目啊!班第心中想着这些,不由得百感交集:之前的时候,以为明国是走了狗屎运,大清军队骄傲了,才有疏忽,才被明军赢了一仗。

但是,这第二次呢,这第二次又是全军覆没,还同样是大清最为有名的智将济尔哈朗统领的,竟然又再次败给了明国皇帝,难道这样巧合的事情,还能连续发生不成?

想到这里,班第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明国真得又要重新强大起来了,大清的强盛,只是昙花一现,已经到头了?

这样的结论,让班第一时难以接受。他想再问问细节,阿济格却不愿回答了。

于是,他只好按下这个念头,立刻大摆酒宴,招待阿济格的到来。席间,他不断地劝酒,阿济格此时也已经放心下来,知道自己性命无忧,这段日子来的苦日子,也让他非常想要好好地吃上一顿。对于班第的敬酒,一开始还有点推辞,到了后来,自己都大碗大碗地喝,就想忘记不堪地这段经历。

看到喝得差不多了,班第就又开始旁敲侧击起来,想要了解归化城之战的经过。

对于他来说,归化城之战远比塔山之战对他更重要,如果有可能,塔山之战他可以不管,但是归化城之战,他是一定会想办法搞清楚的。

明军到底是用什么手段,竟然能出兵草原上,把大清军队打得全军覆没?如果是大清军队统领无能,那被打得全军覆没也不奇怪。但是,济尔哈朗的威名,对他来说,那也是如雷贯耳的,也是大清仅有几个亲王之一。

反正就班第自己来说,他是绝对没有济尔哈朗的统兵能力强的!这一点,他有自知之明。可正是这样,他才要不择手段地套话,想要知道明军到底如何能在草原上全歼大清军队的?

阿济格也确实喝多了,经不住套话,就把整个战事的过程,从他的角度上说了遍。当然了,有些事情,比如他勒死了济尔哈朗求活命这种,就算是他喝多了,可心底还是有一根弦,不是最烂如泥,他是不会说的。

可就算这样,班第也是越听越心惊。心中想着,自己要是遇到明军的这种招数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存侥幸心理,不要想着去打赢明军,闻风而逃,就是最好的选择。要不然,大清军队都最终落入明军的阴谋,敖汉部就更不用说了。

等到第二天,班第就好像没听过战事经过一般,不动声色地派人,护送阿济格前往盛京。而后,他立刻去召集族人开会,看是否要迁移牧场,离明国远一点。

阿济格这边,他还没有到盛京,另外逃回来的一批人,就是英俄尔岱和十几个随从,已经先一步回到盛京,谁也不见,自己家也不去,就立刻进宫觐见。

皇太极这边,正在为春耕的事情商量着,觉得让耿仲明和孔有德去北方领着汉奴种田,是个不错的法子,正在高兴着呢,就听到了思维的禀告,当即大吃一惊,连忙召见。

归化城那边,济尔哈朗的一万多军队和明国皇帝对持,他也是很关心的。只是太过遥远,通讯不便,没法及时了解战况。但是,他觉得济尔哈朗所部就算打不赢明国皇帝的御林军,至少也能引着明军在草原上兜圈子,败是不可能败的。

可是,当他见到英俄尔岱一行人的狼狈样子时,他就知道事情不妙,惊得他的胖脸都是没有血色,连忙追问归化城那边的战事如何?

“陛下,明军突袭归化城,两位殿下被堵在归化城内,坚持了两天之后明军主力赶到,我军……我军全军覆没了……”英俄尔岱泣血上奏,伏在殿内抬不起头来。

听到这个消息,皇太极的脸上,诡异地闪过一丝血色,通红了那么一下,然后一口老血就吐了出来,整个人再也站不住,就往后面倒去。

这个消息,对皇太极的打击确实太大了。不是说他心疼济尔哈朗和阿济格,而是那一万多大清军队啊,竟然是全军覆没!大清军队才有多少,一万多全军覆没,再来一个一万多全军覆没,大清军队,能有几次可以全军覆没的?

他根本没想到会全军覆没,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突然打击之下,老血再吐也就是免不了的,谁让他血多,还吐习惯了!

427 只是想静静

大殿内一阵手忙脚乱,过了好一阵之后,皇太极终于醒过来,不过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又变得生龙活虎,而是很虚弱的那种。

他挥动胖手,推开了扶着他的人,也没让闻声赶到的御医就诊,只是斜靠在龙椅上,指着英俄尔岱,厉声说道:“把战事细节,全都一个不漏地给朕讲清楚!”

塔山之战,他是知道明国皇帝突然而至,以五六倍的兵力围住了塔山,以明军的精锐,多尔衮领军突围,事后想想,其实是正确的选择。只是没想到,明国皇帝竟然知道了半夜突围的计划,从而设下埋伏,才导致了全军覆没。

这个战事,皇太极事后想想,也没什么可以说的,只能说,明国皇帝太狡猾,而且这种事情也从未有过,突然来了这么一次,也确实难防。

那这一次的归化城之战,草原一望无垠,明军绝对没有突然攻击的可能性。就这样,又怎么会被明军堵在归化城内最终全军覆没的呢?

说实话,皇太极心中是非常好奇的。他相信济尔哈朗,绝对不是无能之辈,更不是大意之人!

于是,英俄尔岱就把他到达归化城,刚好撞到济尔哈朗领军劫掠了明国西北,大胜而归开始说起,一直说到粮草被劫……

这些事情,之前回来的西林觉罗已经禀告过了。但是皇太极还是听得很仔细,也听出了一些西林觉罗没有说到的细节,那眉头就皱了起来。

英俄尔岱继续说着,说到了明国皇帝始终保持要进攻的态势,甚至到了后来,还出了边关,完全是一副进攻的样子,其实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察哈尔部和乌拉特部的营地都给偷袭了,导致这些蒙古部族在临战之前离去,让大清这边兵力大减……

皇太极听到这里时,眉头就紧锁了,眼神变得凶狠,不过还是没有说话,继续听着英俄尔岱讲述。

“……当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的骑军才刚离去,明军就突然出动。明国皇帝麾下的骠骑营配备战马,一人三骑,日夜兼程,赶在我军探马回报之前,就到达了归化城,直接把门给堵住了,然后……”

英俄尔岱继续说着归化城的战况,虽然他没听到济尔哈朗发布的那些军令,但是他在城外也看到了具体的战况,因此差不多也能说清楚。

当然了,他说到后来,有关他的事情时,说法当然是和事实有所不同的:“因此奴才偷得了明军的战马,赶往归化城,如此一来,大清军队就不用争夺城门的控制权,还能用骑军冲击明军大营,一举奠定胜局。只是当奴才赶到的时候,我大清军队却已崩溃了。而且随后明国又有一批援军赶到,奴才见败局已定,便只能赶回辽东来报信了。就这样,在明军的大举搜索之下,奴才也差点赶不回来。”

英俄尔岱说完之后,脑门上已经有汗,不过他伏在地上,倒也看不出来。

皇太极听他说完了,忽然从龙椅上坐了起来,用力一拍御案,发出“啪”地一声,同时脸色有点狰狞,厉声喝道:“明国皇帝为何处处料敌于先?他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塔山之战如此,如今归化城之战又是如此!他到底从那得到的消息?”

他也确实厉害,一开口就准确地抓住了最为关键的节点。

不管是明军瞅准了大清联军这边的粮草问题也好,还是劫掠了济尔哈朗押送回辽东的人口物资,又或者偷袭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蒙古的营地,还有在盟军离去之后,突然奔袭,所有的这些,都是建立在有准确消息的基础上。

不过,虽然皇太极认识到了这点,可是,他的这个问题,却没人能回答得出来。

崇政殿内,非常地安静,只能听到皇太极越来越粗的喘气声,这让不少人担心,他会不会又气得吐血。

一直沉默缩在一边的范文程,心中一衡量之后,最终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表现自己,以恢复自己在皇上心中以前的地位:“陛下,奴才或者有个想法,可以试着查出这明国内应是谁?”

一听这话,皇太极立刻闻声盯向他,眼神中透着凶狠之色,厉声喝道:“说!”

其他人也有点好奇,没有一点头绪的事情,他范文程会有办法?

范文程被皇太极盯得心中一凛,连忙恭敬地回答道:“陛下,塔山之战,消息有透漏;如今这归化城之战,消息也有走漏。因此奴才想着,如果能核实塔山之战中幸存下来的,最终又参与了塔山之战的,说不定就能找出这个奸细来。除非塔山之战和归化城之战是不同的奸细,否则这个法子一定有效。”

如果说大清军中到处都是明国的细作,皇太极是觉得不可能的。因此,他一想范文程这说法,就觉得可以,正想点头时,多铎却是怒声喝斥范文程道:“你这汉狗,该不会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就用这等法子来转移陛下的注意?我大清军中,就只有你们这些汉狗,才有可能是明国的细作!能投降我大清,指不定明国皇帝给出点好处,你们就会出卖大清,又投回明国了!”

之前的时候,包括皇太极在内,就是这个思路去查内奸的。数典忘祖之辈,没人会相信他们的人品,包括建虏在内,也是一样。也正是如此,范文程也明显被皇太极疏远,连孔有德和耿仲明也都被调去了辽东腹地,远离明军,也不带兵,而是去种田了。

不止是他们,包括所有的那些投降大清的明将,全都被建虏或多或少的猜忌。只不过,皇太极没想影响军心,因此并没有明着来。可由此带来的那股对汉人的不信任,却是从上至下在慢慢地蔓延开来。

范文程虽然怕多铎,但遇到这样的指责,他还是大着胆子反驳道:“豫亲王,休得血口本人,我范文程敢以先祖文正公起誓,我范文程对大清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哈哈哈……”多铎一听,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范文程正想说他数典忘祖之辈,也好意思拿祖宗来发誓。

不过正在这时,皇太极已经阴沉着脸,先一步开口喝道:“范卿说得有理,此事就交给卿来做,给朕去核实,塔山守军中,还有什么人是活下来,且是到了归化军中。不管是谁,是哪个族的,只要查到了,都把名字报到朕这里来!”

虽然说塔山之战,多尔衮所部是全军覆没,但多少总有一些漏网之鱼的,但是,要查这个,难度也还是有的。

范文程一听,立刻躬身领旨道:“奴才遵旨,一定尽快把名单呈报陛下!”

“哼!”多铎见皇太极已经下旨,便冷喝一声,没有再去挑衅皇太极的权威。

多铎的臭脾气,皇太极当然是知道的,也没理他,而是转头看向伏在地上的英俄尔岱道:“你确认济尔哈朗和阿济格,都已经殉国了么?”

“奴才没有见到。”英俄尔岱一听,连忙回答道,“按照当时情况,奴才以为两位殿下是难以逃脱明军的追杀。”

皇太极听了,不由得又觉得脑袋特别的疼。

上一次的塔山之败,已经损失了一万多大清军卒;如今这归化城之战,又损失了一万多大清军卒,甚至连郡王和亲王都没有幸免,这样的败仗,对于大清的军心、民心,都是非常重大的打击;这种败仗,就算是想隐瞒,也是不可能的。

大清连续几个大败仗,必定导致大清的威望大降,那些盟军会怎么想?皇太极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们以后肯定不会再对大清言听计从,对自己的旨意,也会有所顾虑。

而在国内,那些汉奴逃亡的,也必然会更多。就算没有逃亡的,也肯定ui蠢蠢欲动,绝不会再乖乖地听从大清的安排。

皇太极心中其实很明白,这些难题,只要能打一个大胜仗,那么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

可问题的关键是,大清怎么打一个大胜仗呢?

辽东这个地形,大部分和明国都是大海相隔,这一点,大清是无能为力的。而在陆路上,又有山海关天险拦着,前面还有锦州、宁远这些坚城,大清尝试过好多次,都是失败而回。

要想攻打明国,打一个大胜仗的,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绕道蒙古草原,从明国漫长的边关,择其薄弱破关而进。

然而,就算这唯一的一条途径,如今也是不可能了。

不说明国东江军就摆在那里,如果大清主力要绕道蒙古草原出兵明国的话,东江军就肯定会侵袭辽东腹地。以东江军的精锐,兵力不留够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更不用说,如今大清内部的奸细没有查出来,如果把绕道蒙古的消息透露给了明国知道,回头一个不小心,就钻进了明国皇帝布置好的埋伏中,不要说劫掠了,对大清完全可能是灭顶之灾的。

这个时候,皇太极忽然格外地想念范永争那些晋商!对比如今,想起当初,没想到竟然是那么地怀念!

归化城之战,到底怎么处理为好,皇太极没有一个头绪,便下旨在场的人,全都封口,没得他允许之前,不得向外透露。

等这些人退去之后,他便开始头疼起这个问题。

归化城之战,肯定是要宣布的,但是怎么宣布,能让这事影响最低,他却是要好好想一想的。

夜幕降临,皇太极都还缩在崇政殿内,谁也不见,就连后宫听闻皇上吐血的那些妃子赶来,特别是他最宠爱的海兰珠也过来探视,都被他拒绝了:“诸位爱妃放心,朕的身体没事,卿等且散去,朕只是想静静而已,对,真得只是想静静,没有别的事,散了吧!”

他是这么说了,可那些后宫妃子全都不信。实在是皇太极这行为,太过反常了!如今,都已经到了连海兰珠都不见的地步。

还有,之前的时候,他已经吐血过几次了,今日竟然又吐血,肯定是朝政上遇到了非常困难棘手而且是气人的事情。不管是对于大清国运的担心,还是对皇太极本人身体的担心,都让他的妃子等在外面,并没有散去。

崇政殿内,皇太极考虑良久,还是没有想到对付明国的办法。终于,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只能是宣扬对朝鲜的大胜了,唉,如今也只有欺负欺负朝鲜了!”

这么想着,他仿佛老了好多,终于出了崇政殿。

海兰珠一见,立刻迎上去担心地问身体。

“呵呵,朕没事,好得很!”皇太极把忧虑隐藏在心中,对海兰珠和蔼悦色,对其他人,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就拥着海兰珠走了。

这个情况,让皇太极的皇后还有其他妃子见了,都是目露嫉妒之色。不过他们互相看看,却又把这个隐藏在心中,各自散去了。

让皇太极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宣布归化城的战况,盛京街头就响起了喧哗声,其吵闹的声音,甚至都传到了皇宫这边,让本身就有点烦躁的皇太极很是恼怒,便立刻追问什么事情。

其实,他虽然没有宣布归化城的败仗,可终归是有些人已经知道。虽然他们不敢违背皇太极的旨意,但回去之后,他们神情变化,自然会引起亲近之人的注意,问话之下,就往往是这样的结果。

“你别告诉任何人,皇上下了旨意不得外传的,归化城那边,大清军队全军覆没,就连济尔哈朗和阿济格都战没了。”

“啊,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放心,我绝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这样的对话,循环几次,说得人都是再三叮嘱,听得人都是再三保证,可知道的人却是越来越多。而且这个人数,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

虽然才过去几天时间,可盛京城内已经有一些人知道了。然后,这些上街的时候,不小心活见鬼了,便当即喧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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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 盛京之乱(为盟主岳氏肥牛加更2/11)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428盛京之乱这个活见鬼,不是别人,正是被敖汉部护送回来盛京的阿济格。他怎么样也是建虏中最高层的几个人之一,而建虏的人口又不多,因此,认识他的人不要太多。

传说中已经在归化城战死殉国的他,突然出现在那些知情者的面前,当然会让他们感到非常意外,然后当场就问起情况来。

“殿下,归化城之战,不是全军覆没了么?是不是假消息?”

“什么,归化城的大清军队全军覆没了?那我哥呢?到底怎么回事?”

“……”

这么一喧哗开,就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归化城那边有事。而盛京城内,不少建虏都有亲朋好友在归化城的,因此关心之下就更是想要知道怎么回事?

阿济格本来还不打算说的,可是,被那些关心自己亲朋好友的建虏拦住,他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就给那些人说,济尔哈朗不听他劝告,结果导致全军覆没了。

于是,盛京街头,就闹起来了,哭爹喊娘的声音,还有失去理智,大声谴责打了败仗的济尔哈朗和阿济格什么的,就乱成了一团。

建虏的兵力,能打的,把蒙汉全部算起来,满打满算估计也就在二十来万上下。不过光是骑军,大概就有十万左右。这一点,从原本的历史上,多尔衮闻听李自成所部要到山海关,就一日夜急行军两百多里,共行军十三日,赶到山海关这点可以推断出来,步军是不可能这么快的速度。

之前在大明天津之战的时候,损失三万人马,不过主要都是假鞑子,还有那些跟随建虏入关劫掠的蒙古人,因此建虏本部死伤人数不太多,被皇太极瞒了下来。

随后,英俄尔岱在朝鲜境内被卢象升埋伏,就正儿八经地损失了一千建虏,不过这对建虏的打击还不是很大。真正有影响的,就是塔山之战和这归化城之战了。

塔山之战,是多尔衮奉皇太极之命驻守,那他所带领的人马,自然是以他本部正白旗人马为主了。塔山那一战,可以说正白旗基本上就是大半个没了。

而归化城之战,济尔哈朗和阿济格也是要领着建州女真本部人马为核心出征的,同样是全军覆没,又等于少了一个旗的兵力。这前后加起来,八旗去了两旗,建虏不伤筋动骨就怪了。甚至可以说,建虏的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有亲朋好友在这前后两次全军覆没的战事中战败被杀。

皇太极听到侍卫禀告了大街上的情况,知道阿济格回来了,虽然心中还是欣慰那么一下,可随后又被阿济格在大街上公布归化城的事情而恼火万分。没有说的,立刻传旨让阿济格滚去了皇宫。

阿济格当然不会对皇太极实话实说,依旧和对别人说得一样,都是济尔哈朗无能,他怎么劝都不听,才会有此一败。当然了,另外的事情,他也是要禀告的,比如其他各族杀建州女真的事情。

“陛下,此战,大清败得冤枉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暗地里向明军通风报信,临战之时又从背后捅大清一刀,要不是这样,我大清野战无敌,根本就不可能会全军覆没的啊!”阿济格几乎是用义愤填膺,激动万分地情绪来控诉的。

误打误撞地,他的这个说法,和皇太极所怀疑地情况有些相似。只不过皇太极原本是怀疑有明国的细作,但是阿济格说得,却是扩大化了,非建州女真的,对大清都有不轨之心。

想到事情的严重性,皇太极便立刻追问细节。

于是,阿济格便说了他的种种怀疑之处,比如押送回辽东人口物资被劫,察哈尔部和乌拉特部的营地被袭等等,而这些怀疑,又和英俄尔岱的说法吻合了起来。

至于阿济格,他更说亲眼看到大军正在苦战的时候,有其他各族的大清军卒,就突然对建州女真族的军卒动手,因此,大清军队才会惨败。

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先让皇太极知道,那些异族真得对建州女真下手了。不过他当然不敢说被俘虏之后动手,而是往前移,说成了还在苦战的时候动手。只有这样,才不会暴露他也被明军俘虏了。

“陛下,那些该死的东西,知道明军增援很快就会到,他们为了活命,就把我族勇士都给卖了。郑亲王也同样亲眼看到,他知道败局已定,就让臣弟赶回辽东报信,说绝不能让我族勇士白死!”阿济格激动地流泪说道,“他还说,有负陛下的重托,他无颜再回辽东见陛下,就以死掩护臣弟,把明军都吸引了过去。就这样,亲卫还先后为掩护臣弟而战死,臣弟九死一生,终于能活着回来见陛下,禀告这一切,也不负郑亲王之托了。”

这个说词,是他在一路前来盛京的时候,早就琢磨好了的。如此一来,济尔哈朗的死,就更他没关系了。大清战败的责任,济尔哈朗要负统领之责,还有那些异族的背叛,也是主要的原因,反正就他阿济格没责任,而且还是舍生忘死地逃回,说起来,都成有功之士了。

阿济格没想到,他为了给自己开脱,编造出来的这个理由,却非常巧合地和英俄尔岱的谎言给衔接上了。

英俄尔岱自然也不敢说,他驱赶明国战马回归化城的时候,因为天还没亮,结果被误认为是明军来援,导致全军溃散而功败垂成。

真要这么说的话,那他就是归化城的大清军队全军覆没的罪魁祸首,万死都难辞其咎。就算皇太极觉得这是误会,不会处罚他,但那些战死大清勇士的家属,却必然不会放过他的。

如今阿济格这么一说,那皇太极就自然而然地想着,英俄尔岱到了的时候,大清已经溃败,不是大清军队没坚持住,而是被异族背叛,背后捅了一刀,这种情况下,谁还能坚持住的?

这个结论,就连闻讯赶来,后来听说的英俄尔岱都在怀疑,该不会真得是这么一回事吧?毕竟当时天黑,他看不清楚具体的战况,只是天刚亮的时候,就看到大清军队已经溃散了。一见这种情况,他没敢再待,第一时间就逃离,也是如此,才被他给逃脱了。

皇太极自以为明白了前因后果,真是气得差点又吐血,好在他已经有心理预期,因此这一次的这口老血,还是被他给忍住了。

不过他气极之下,回过头来想想,也感觉这种背叛,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他是跟随努尔哈赤打出的天下,知道一开始的时候,建州女真只是辽东众多部族中的一支而已,就是靠武力把所有不服的部族打了一遍,把他们给打服的,再用联姻之类的方式拉拢一起对抗明国。

那个时候,大金对外的战事,几乎可以说屡战屡胜,用所向无敌来描述,一点都不过份。甚至到了后来,在大清的带领下,入关劫掠几次,又是所向无敌,劫掠到了难以想象的财富和人口,更是让辽东各族,包括草原蒙古各族归心。

但是,从天津之战开始,和明国的大小战事,大清开始屡屡打败仗,甚至连个小小的旅顺都打不下来。大清的局势,随着明国东江军的重新设立,更是日趋艰难。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被大清打服的各族,是不是又重新有了异心,还真不好说。

想着这些,皇太极不由得又格外的头疼。这种情况的出现,正是他所担心的。因为他清醒地认识到,如果大清不是整合了其他各族的军力,那压根就没法和明国去争锋。大清如今的目标,可不只是称霸辽东而已。

他没想到,头疼的还不是这些。很快,盛京城内的建州女真族人,慢慢地往皇宫这里汇聚,都要他们的皇帝给个说法,归化城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大清老是打败仗?

一般情况下,以皇太极的威望,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可是,连续的之下,更有两次上万大清军队全军覆没的情况,让丧失了亲朋好友的建州女真族人都冲动了。这个时候,别的族不敢这么做,但是他们建州女真族就敢了。

群情汹汹之下,皇太极愤怒之余还是保持了克制。他心中非常清楚,大清的根基是建州女真,对他们只能是安抚而不能镇压。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正式宣布了归化城之战,大清军队确实已经全军覆没,而且连统领这支军队的郑亲王济尔哈朗也战死殉国。

对于这个消息,很多人难以接受,怎么以往所向无敌的大清,就又全军覆没了呢?

就算济尔哈朗以前的名声不错,可这一次也算是压断了最后一个稻草的效应,让建州女真族人非常地不满,一定要有人为此负责。

不过济尔哈朗已经战死,没法负责了,不少人就喊着要处罚阿济格。毕竟阿济格在归化大军中的地位,是仅次于济尔哈朗的。

阿济格是随着皇太极一起在宫门口见这些族人,此时听到他们竟然把矛头指向了他,他当然不愿意的。之前说了那么多,考虑了那么多,就是想避免这种情况。

因此,他情急之下,就越过皇太极,对那些族人喊道:“归化城之战,大清军队全军覆没,不是因为我大清勇士无能,而是我大清勇士遭到了背叛,否则以我大清军队的战力,怎么可能全军覆没呢!”

这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这些建州女真族人,没想到原来还有隐情。

这正好,对于阿济格,毕竟是爱新觉罗家的。他们要求处罚他,似乎有点逼宫的意思,他们是有心理压力的。毕竟爱新觉罗家的威望,在他们这些族人心里,也已经是根深蒂固。

但是,如今既然已经发现,其实是遭人背叛,那他们就立刻转移了目标,就强烈要求说明是被谁背叛,要求严惩叛徒!

这种情况下,皇太极其实是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而阿济格为了撇清自己的责任,便没有更皇太极请示,就把他之前的那些话,又当众说了一遍。

这一下,那些建州女真族人就怒了。

这些人,原本在盛京就是最高等级的那部分,其他部族,要低他们一等。如今听说,是归化军中那些其他族的军卒从背后对建州女真族的人下手,那还了得,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个仇,一定要报!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人群就冲动了起来,都不请皇太极做主,他们自己就拥向街头,自己动手去了。

皇太极试图控制局势,但是,他发现皇宫中的侍卫也全都是愤怒之色,他就明白,此时的民心所向,或者说建州女真族的民心,就是要有人为此负责,他们死了的亲朋好友,要有个交代,他们的情绪,必须要发泄出来才行。

就这么着,盛京城内,乱了!

这种乱局,从一开始就不好控制,闹到后来,自然就更难控制了。特别是那些城内其他族,家里有人跟随济尔哈朗出征的,他们原本就在伤心亲人战死,突然就遭受建州女真上门喊打喊杀的,当然不会任凭被人宰杀。

于是,他们一反抗,就更乱了。

这个乱局,让躲在一边的多铎都看得目瞪口呆。

原本他只是想,把这个势头鼓动起来,让族人知道,最可靠的还是自己人。因此,他就有可能的可能性,携民意把多尔衮给救出来的。

盛京一下变得这么乱,也是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不过他也只是惊呆了一会而后,随后就把大门一关,不管了。反正现在的大清皇帝又不是他,这么乱,头疼的人自然会管这事的。

皇太极看到盛京从未有过的混乱,也是真正地暴怒了,把崇政殿内的东西砸了一地,大声咆哮:“朕还没死呢,当朕不存在么?”

虽然他是胖,可他也是从小打仗打出来的,优柔寡断这个,至少在他身上是很难看到的。

429 失望透顶

如果任由这么下去,盛京城都可能会毁了的,就算没毁掉,大清也会被毁了的。

于是,皇太极立刻披甲戴盔,集结了他的御林军,驻守皇宫和盛京城内军营的两黄旗人马,立刻开始盛京戒严。

也亏了他的威望够高,虽然不复从前,可让他本旗的人马听旨,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盛京街头上,只要还在打打杀杀的,不管是建州女真族人,还是其他族的人,一律抓起来投入大牢。皇太极本人,也亲自上了街头,甚至还拔刀砍了一个嚷得很凶的建州女真族人。

在他的铁血镇压之下,盛京城内终于不再那么喧哗。

可是,不少府邸被打砸烧杀,街头上,也横尸了不少。可以说,此时的盛京城内,是一片狼藉。

皇太极在城头上俯视着盛京城,在经过最初的愤怒之后,又开始头疼起来了。

虽然他用了铁腕手段镇压了这次的混乱,可不管怎么样,事后都要有个说法,有个交代才行的。

其实,皇太极自己也知道,他是没有多少选择的。毕竟他的屁股,还是要坐在建州女真族这边,因为这是他统治辽东的根基。

等到第二日早上,一夜未睡,成了熊猫眼的皇太极,就已经有了决定。

他立刻宣布,说确实有人背叛,经过核实,是谁谁谁,其他人都是好的,都是无辜的。

接下来,就很自然了,核实背叛大清者当然要严惩不贷。这些背叛大清的族长等有权势者,抄家问斩,所得仆从、财物等等,皇太极原封不动,赏赐给了那些战死的建州女真族人,还有那些被误打误杀了的其他族的人。

当然了,被关起来的那些建州女真族人,肯定是放回去了,啥事都没有。

盛京之乱,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在宗人府多尔衮被关押的院子内,多铎把外面的这些情况都给多尔衮说了。不过他也不笨,并没有说,这次闹事一开始最凶的那几个人,其实是他派出去的。这个事情,只会烂在他的心中。

多尔衮听了外面的情况之后,才知道外面那么乱,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对于皇太极的处置手段,他立刻便判断道:“看来皇上要整顿其他各族了,那些还自成一派,控制着本族兵力的那些,都会倒霉了。”

“不会吧?你说皇上要动他们?”多铎听了,有点诧异地问了一句,随后,他就一下愣住了。因为他此时已经想起来,皇上宣布那些背叛大清的族,就是多尔衮所说得那种情况。

在满清军队中,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其他各族的人,直接受建虏管辖控制;另外一种,就是其他各族的军卒,归他们族长或者其他有权势的人管辖,然后这些头领再听建虏的指挥。

如今看来,皇太极果然是在收拾第二类人。

这个时候,他们两人自然都知道,那些人未必是真背叛了大清。可是,如今形势下,不管他们有没有背叛大清,对于大清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结果了。

“皇上果然厉害!”多铎想明白了,不由得叹了一句道。

多尔衮听了,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道:“唉,不管怎么样,这么一搞,大清的国力,还是会影响不少的。甚至连草原上各蒙古部族,都会受到影响。我估摸着,皇上会施恩笼络他们。”

他想得没错,皇太极这边,一边对辽东境内的其他部族进行整顿,改编其他各族,把其他各族的人丁打散,纳入建州女真的控制之下;一边又笼络一些人,赏赐金银财宝和奴才什么的。甚至对于草原部族,也是多有动作。

比如,伍忠的便宜老婆,也就是皇太极的第三个女儿,封固伦靖端长公主,赐婚给科尔沁族的奇塔特。第四个女儿,,封固伦雍穆公主,也赐婚给了科尔沁族的弼尔塔哈尔。这个弼尔塔哈尔,是皇太极老婆的哥哥儿子。这亲戚关系够乱的,就不多说了。

甚至连他刚满十岁的女儿,也被他封为固伦淑慧长公主,不过这个没有赐给蒙古部族,而是正黄旗的人,叫博尔济吉特-索尔哈。

另外,皇太极两个刚到九岁的女儿,也被他给订婚了。分别是他第六个女儿,订婚给伊尔根觉罗-夸札;第七个女儿,订婚给扎鲁特部族长儿子博尔济吉特·铿吉尔格。

当然了,这些个赐婚订婚的,不可能是一口气干出来的事情。

皇太极一边整顿辽东各族势力,一边找借口,找理由做这些卖女儿的事情。但不管他怎么做,总有一些明白人,知道他的用意。对此,只要不想和他反目,自然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了。

在这整个过程中,崇祯皇帝又当了一会吃瓜群众。

虽然他有心借机去捣乱一下,但毕竟他自己这边,也在忙于内政,就没去捣乱,先专心内政了。另外,骠骑营这边要补充兵力,也还要训练;还有,新组建完成的京营也需要训练磨合各边镇的精锐。

崇祯皇帝有这个自信,这个时候,任由皇太极在折腾,不去捣乱也没事。只要大明这边做好了,回头照样能去辽东欺负皇太极。

急,大明这边是不急的!皇太极那样整顿,其他族的人又不是傻子,肯定会心寒。虽然他们奈何不得建虏而不得不屈服,但是,等他日自己再御驾亲征辽东的时候,相信皇太极这么做的恶果,就会慢慢地体现出来了。

皇太极同志,你先自己慢慢地内耗吧,朕得发展生产力,把各省国企方案一个个审阅过去,盯着他们走上正轨再说。崇祯皇帝心中,如此想着。

就这么着,时间慢慢地过去,朝鲜的战事,也有了个结果出来。

虽然郑芝龙的建议很好,但是,不管是他还是卢象升,都高看了朝鲜君臣。

建虏的两万骑军,狂飙突进,竟然在朝鲜演了一出归化城的战事。

朝鲜君臣在汉城一无所知,还是饮酒作乐之时,建虏骑军比朝鲜报信使者还先到达汉城。措不及防之下,朝鲜君臣被建虏给一锅端了。

这一次,朝鲜朝堂上的强硬派,比如金尚宪等人,就被建虏毫不犹豫地斩杀了,再也没有说要带回辽东之类。

朝鲜国主李倧对于气势汹汹的建虏,那是真吓到了。连忙求饶,赌咒发誓,说绝对臣服大清,永不背叛。

刚好在这个时候,郑芝龙统领的水师才赶到汉城。

李倧为表诚意,主动下旨,让朝鲜军队去攻击赶来救援的明军。

不过,他的这道旨意,敢遵从的朝鲜军卒就没几个,趁着上面不注意,做鸟兽散,全跑了。

有的跑进了山里,有的跑去投了明军,反正他们对朝鲜李氏王朝的无能,已经失望透顶。

从万历年间开始,先是被倭寇欺负,烧杀劫掠,李氏国主却只知道逃跑,任由子民被杀。要不是大明出兵救援,把倭寇打了回去,指不定朝鲜人都被倭寇给祸害了。

后来辽东建虏崛起,虽然明国连战连败,可他们却是不服输的,更有毛文龙只身建立东江镇,在侧翼牵制建虏。

建虏两次入侵朝鲜,大明皇帝也一样派出了军队救援,只是路程太远,还没等到明军赶到,李氏国主就屈服投降了建虏。更让朝鲜人不满的是,建虏在朝鲜境内的烧杀劫掠,李氏国主一点都没在意,压根就没向建虏抗议一下。

上一次,辽东建虏主力侵略朝鲜,大明保定总督虽然兵少,却义无反顾地前来朝鲜救援,平壤保卫战,他们朝鲜人又不是瞎子。明军战死了多少人,很多人都是亲眼所见。可以说,大明是真心对待朝鲜,简直就把朝鲜当大明自己的一样。这个天下,还有哪个国家会这样对待一个宗藩国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大明对朝鲜好不好,自有公道在人心。

这一次,一听到建虏入侵,明军就又大规模地前来救援,结果,还是李氏国主无能,再次直接投降了建虏。不但任由建虏在汉城一带劫掠,甚至看到明军来援,还要去攻击救命恩人!

这天底下,还有这样无耻的国主么?这样无能的王朝,又有谁会再忠心听从了?

就是在这样的想法之下,甚至还有人举起了反旗,要造李倧的反。

说实话,对于朝鲜李氏的无能,就连郑芝龙都有点吃惊。

虽然没有把朝鲜君臣看住,但是朝鲜李氏王朝已失民心,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反正大明的义务也已经体现出来,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就没必要在这里硬耗,郑芝龙便带着水师返航,回去向卢象升复命了。

而在汉城这边,建虏又是大肆烧杀劫掠。

老弱朝鲜人,只要被他们看到,就会被杀掉。朝鲜人的村镇,建虏会翻个底朝天,抢走所有能抢走的东西,然后一把火烧了剩下的。朝鲜的青壮、包括壮妇,只要被建虏撞到的,统统抓起来。

汉城这一带,算是朝鲜境内最富饶的地方了。建虏这一次,也是抢了个盆满钵满。

李倧看着建虏每日满载而归,心中也是凄苦的同时,就盼着建虏早日回辽东。

他没想到,等到建虏抢得差不多,要回辽东的时候,竟然把他和所有被抓的朝鲜文武官员一起带走了。

朝鲜国内,被建虏这么一搞,就等于没有政权了。

整个朝鲜,逃脱了建虏烧杀劫掠的那些人,纷纷转而投靠明军。

他们中,有的人,是为了抱大腿,获得明军的保护;有的人,是为了想给自己的亲朋好友报仇;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明军成了朝鲜境内最大的势力,而且大明的仁义就摆在那里,明军的战力也经过了平壤之战的检验,就成了朝鲜人最好的选择。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让卢象升也很是意外。

对于建虏满载而归的队伍,他也想过偷袭,不管是为了那些从朝鲜劫掠走的粮草物资,还是朝鲜君臣,但是,这一次,建虏根本就没给卢象升的东江军机会。

东江军的实力,他们大概已经有数,一直防着东江军,探马四出,放出很远,而本身又都是骑军。在他们的高度戒备之下,东江军自己在平壤之战中实力大损,至今没有恢复过来。因此,卢象升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根本就没办法去偷袭建虏军队。

对此,卢象升一边派人向京师飞报情况,一边下定决心重振东江军战力,就从来投的朝鲜人中挑选青壮,选入东江军开始训练了起来。

同时,基于朝鲜已经废了,东江镇设在皮岛,也离辽东有点远,因此,卢象升做出决定,把皮岛作为训练新兵的大本营,而他的帅府,迁往辽东半岛那边的广鹿岛。

正在这个时候,崇祯皇帝的信使也到了,密旨交代他,必须以保证东江实力为主,朝鲜之事,能救则救,不能救就不要硬耗东江军去救。

另外,信使过来最重要的事情,其实不是这个,而是组建信鸽的通讯网络。需要在辽东这边培养信鸽,让信鸽把这里当家,只有这样,再把信鸽带去天津那边放飞的话,它才会飞回辽东这边。

卢象升闻之,当即大喜。他本来就为通讯迟缓的事情大伤脑筋。如今皇上那边主动在做,为此还调来了国内最擅长信鸽培养的人才,这对他来说,比派来一千兵力都要来得高兴!

与此同时,卢象升当然也遵从崇祯皇帝的旨意,开始用心在辽东这边。他一边继续让郑芝龙巡视辽东沿海,接那些逃到海边的汉人百姓上岛,并从中分析建虏的情况;一边也开始散布谣言,说某某某和明军这边有往来。

反正这种事情,不管建虏信不信,都够他们忙乱一阵的。

整个崇祯十五年的上半年,建虏和大明这边,就大概是这么一个情况了。

然而,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明末的建虏,气运真是好得爆棚。

就在崇祯皇帝觉得,按照这么下去,大明实力在快速增长,建虏却在内耗,只要一有机会,说不定就能征讨辽东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430 昙花一现

崇祯十五年六月初三日,夜半时分,平陆大地龙翻身。震坏城垣民居,山崖崩裂。

初四日,山西安邑地龙翻身,从西北起,声如雷,官民庐舍俱倒,人有压死者。

蒲州、荣河人多压死。

山西省临晋、垣曲、解州、沁源、阳城、壶关、夏县、垣曲;陕西省潼关卫;河南省河内、武陟、绳池、陕州、阌乡等州县,均受到波及。

这次地龙翻身地跨三省数十州县,连震不已,初九日又震,十三日又震,以至数十日方止。

后世根据描述判断,震中烈度viii,震级为六级。

这个地震,在原本的历史上,压根没有在大明朝堂上掀起什么波澜。

地龙翻身,不就死一些人而已么!

在这崇祯十五年,大明和满清的决战,以洪承畴、祖大寿被俘,山海关外,全部失陷为结束,震动朝野;张献忠攻克舒城、庐州等地,声势浩大;李自成兵围开封,左良玉等援军皆败。

这些事情,对于大明朝堂上的君臣来说,每一件事情都比地龙翻身要严重多了。

不过在这个位面上,建虏正在头疼整顿自己内部;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尸骨早寒,大明的百姓,基本上是处于一个安居乐业的状态,虽然很多地方的日子还很苦,却已经不复前些年的兵灾、天灾等等时候的凄凉。

而且崇祯皇帝非常重视各地的防灾抗灾,因此,当地震发生之后,秦、晋、豫三省受地震波及的官员,一边开始救灾的同时,一边往京师加急上奏灾情。

一开始的时候,崇祯皇帝还不是很在意。

他看重防灾救灾,由此带来一个副作用,就是地方官府往往会把灾情往大里说。如此一来,大灾被地方官给搞定了,那就是一件大功劳了。而且万一救灾不到位,出了纰漏的话,也能有话好说。要是能获得朝廷更多的物资拨给的话,那就是更好了。

对于这种情况,崇祯皇帝当然是禁止的,并且令地方都察院和厂卫巡查核实。但是,人的本性就是这样,这种情况始终存在。

因此,这一次,崇祯皇帝还以为这地震应该不怎么样。至少在他的印象中,大地震似乎都是在西川那边的。

但是,随后的几天内,源源不断地信使赶赴京师禀告有地震。这些消息一汇总起来,发现这个地震的波及面光,而且还陆续发生好多天。

这一下,崇祯皇帝就立刻重视了。

一般来说,地震这种灾害,还发生在半夜的,那危害是很大的。如果救治不力,还可能会伴随其他自然灾害,比如塌方、地陷、堰塞湖、泥石流等等。更为可怕的是,如果没有人善后,尸体得不到及时处理,就很可能会引发瘟疫。

文华殿内,崇祯皇帝高居御座,底下两排,分别是司礼监和内阁六部的太监文官。

只听崇祯皇帝严肃地说道:“涉及秦、晋、豫三省的地龙翻身,朕已派人去督察救灾情况了。这里,朕想到了一个事情,必须好好议上一议!”

底下的太监文官听了,都没有异议,他们知道,皇帝是非常重视灾情的,这一次,估计又是要颁布救灾方面的旨意。

事实上,大明从太祖建国以来,就一直非常重视防灾救灾。崇祯皇帝在先期所做的防灾救灾,主要也是恢复、强化以前的一系列制度而已。

大明朝在灾荒方面,有严格规定一整套流程,分别为:勘灾,报灾,蠲免,赈济,积谷,捐纳,旌奖等等。

其中勘灾规定,不能只听里长上报什么就是什么,地方主官必须亲自去现场勘查灾情。而报灾从一开始强调不惧时限和不得匿灾,到后来,就强调及时;

蠲免和赈济是救灾的核心,主要是指可以免除灾民的赋税或者改折,使灾民不再付出;或者给出钱粮,无偿或者有偿地给灾民,让他们能渡过难关。

至于积谷,就是从洪武年间就开始的,在各地设立预备仓,专门储藏备赈粮米。捐纳是指富裕者捐谷入仓者,可以得朝廷赏赐散官,旌奖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在万历以前,大明在抗灾防灾这方面,一般多是地方官怠政,隐瞒;但皇帝还是非常积极的。哪怕是传说荒诞不经的正德皇帝,还有一心只求长生的嘉靖皇帝,对抗灾防灾方面都是非常重视的。

史上最严重的关中大地震,死伤百姓达八十七万之多,就是发生在嘉靖年间。朝廷救灾也很努力,甚至派去灾区的钦差,户部左侍郎邹守愚都在灾区感染了瘟疫而殉职。

不过等到了万历年间开始,万历皇帝的怠政,就包括了抗灾防灾这么重大的事情,也是因此,大明的国运,从万历年间急转直下。到了明末之后,甚至欺上瞒下,视人命如草芥的情况也变得非常普遍。

比如,户科给事中杨文举奉旨带三十万银赈灾,结果他却一路吃喝玩乐,地方官也乐于奉承招待,至于灾民,早被他们忘记到脑后跟去了。

还有,州县官员事先会探听勘荒官什么时候,从哪里经过。于是,他们就在那个必经之地摆上施粥救灾的架势;堆储材米盐菜炒豆,还高竿悬黄旗,书“奉宪赈粥”,周围全是找来的村民。官不到,一切不动;官一到,就鸣钟散粥;等官一走,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如此种种,一次两次好多次,从万历年间开始积累,等到崇祯年间时,所有累积起来的恶果一起爆发出来,大明不亡就怪了!

此时,就听崇祯皇帝对底下群臣说道:“大明疆域广大,如果天灾发生在离京师遥远之地,比如此次地龙翻身,等京师这边反应过来,就为时已晚。嘉靖年间的关中大地震,灾区瘟疫横行,也是救灾不及时的体现。因此,朕绝对,对于我大明救灾细节,朕欲和诸位再商讨一下细节,而后颁行天下,令地方官照办,可令救灾能更及时,减轻灾害对我大明百姓的影响!”

对此,底下文官太监,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崇祯皇帝就大明开国以来建立的这套防灾救灾体系,进行了深一步的探讨。在商议了整整一天之后,或者可以说是在崇祯皇帝的主导之下,对现有体系进行了补充,最主要的不同是:

第一,给县府这些地方主官规定了具体的灾情级别,比以前更为具体,明确可以先赈灾后上奏。这个在大明朝一开始也是有的,不过后来地方官都不敢这么做。这次崇祯皇帝给了具体的依据并进行了强调。

第二,卫所军队参与救灾。以前的时候,对于当权者来说,军队这个东西是相当敏感的。而且军队的职责,就是种田打仗而已。

不过在崇祯皇帝主导的这几年内,已经陆续有一些地方的卫所军队奉旨参与到了救灾当中去。如今,崇祯皇帝趁着这次大面积地震的机会,正式给卫所军队新增加了救灾的职能。并且相关细节也给予明确:就是什么灾害等级之下,当地主官就可以先行调动什么级别的卫所军队进行救灾。

第三,对于救灾中的细节,包括瘟疫防治等等后续的措施,也全都细化,形成一个规章制度,让大明各地官府能做到有法可依,不至于真要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不知道该什么做,不但错失救灾的黄金时间,还会导致灾荒影响的扩大。

最为关键的是,还对地方官府在救灾中的行为进行定责,奖惩都有。发生了天灾,如果救治得力,是可以趁此机会加分的;当然,救治不得力,那是要减分甚至治罪的。

第四,明确规定,在勘灾环节,分明暗两线,会有钦差巡查地方,看救灾情况;也会有厂卫暗中调查,至于厂卫是一波还是几波,是东厂还是锦衣卫,这个取决于皇帝的意思。

第五,捐纳、旌奖两个鼓励民间参与救灾的环节,崇祯皇帝也给予了强调。捐献谷物,或者在救灾中出力大的,最高荣誉是可以获得皇帝的接见。

能和皇帝见面,就不止是荣誉那么简单了,地方官府知道你要去见皇帝,就怕你乱说话,必然也会优待;如果平时遭受有不公,能和皇帝见面也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途径。这个新加措施,绝对是能鼓励富户的一种有效手段。

……

从这种种措施中,特别是和历代大明皇帝一比较,大明的文武官员、还有百姓全都知道,当今皇上关心百姓,心系百姓,急百姓之所急,绝对是真正的爱民如子。从新的条例一公布,崇祯皇帝的威望就又刷新了一波。

在崇祯皇帝忙着这个事情的时候,盛京城内,难得变得喜庆了起来。

讨伐朝鲜的大军回来了,不但带回了很多粮草物资,金银珠宝等财富,甚至还把朝鲜君臣也都给押来了。

难得有一次大胜,皇太极自然是要广为宣传,竟然亲自出城迎接凯旋之师。当然了,他都出城了,那盛京城内,能出城的,自然也都出城了。

这次领军出征朝鲜的,是豪格和岳托两人。在全城人的瞩目之下,他们两人上前向皇太极行大礼,并大声报上此次朝鲜之战的战果。

每禀告一句,皇太极的亲卫便齐声大喊,重复一声,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这一次,豪格和岳托两人,那是把整个朝鲜都给抄了的。朝鲜王宫和文武官员的家,也都没有幸免。因此,所获得的粮草物资,金银珠宝,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

每公布一次战利品的数据,盛京城的这些人都振奋了一些。胜利的喜悦,冲淡了这些日子来的恐怖,也唤回了他们记得的“大清无敌”的印象。

随后,一车车的粮草物资,就在所有人的瞩目下,运进城去。甚至包括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等,全都是特意把盖子给掀掉的,让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数目之多,一车接一车,看得所有人都是兴奋地很。这一次,大清是大大地赚了一笔了。

随后,朝鲜君臣被押解到皇太极的面前,都不用建虏喝斥,朝鲜国主李倧就先跪了,脸色惨白,伏着头喊道:“朝鲜国主李倧,叩见大清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朝鲜臣子,也全都一样,跟着一起大喊起来。至于朝鲜臣子中那些有骨气的,在来之前就已经被建虏杀掉了。

看着这些朝鲜君臣跪了一地,对大清皇帝奴颜婢膝,姿态非常低,这让盛京的这些人又倍感自豪。

这个凯旋的仪式,让皇太极之前有些受损的威望,又重新恢复了不少,让他的子民,对他又恢复了信心。

都对朝鲜君臣抄家了,皇太极自然不会再用怀柔之策对待,相反,这个时候,他正是要杀鸡骇猴,以警告其他部族。

因此,看着朝鲜君臣跪了一地,皇太极却是沉了脸,厉声喝道:“哪怕你朝鲜三番两次对我大清不敬,阳奉阴违,暗中和明国勾结。朕对你朝鲜,也一直优待有加,只希望你们自己能感觉到朕的诚意,悔过自新,真正地以大清为宗主国。”

“可是,大清之前吃了个暗亏,你们就觉得明国更厉害,竟然公开和明国勾结到一起。”皇太极厉声喝道,“明国皇帝昏庸,朝中奸臣当道,一直被大清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偶尔昙花一现,也只不过回光返照而已。如今尔等自己看看,你朝鲜可能承受朕之雷霆一怒,明国又在哪里?可有真正救你朝鲜,敢和我大清交锋否?”

这个时候,李倧为了活命,脸都不要了,当然是急忙赔礼道歉,一边承认自己错了,一边骂明国。他身后跪着的那些朝鲜官员,感受到了皇太极的愤怒,也一个个和他们的王上一样奴颜婢膝,就想着能活命。

朝鲜虽然弱,可毕竟是一个国家,比起一般的部族,那肯定是身份更高了。可此时此刻,这些朝鲜君臣对大清如此奴颜婢膝的表现,让建虏这边顿时就感觉,心中非常地畅快!

431 世袭罔替

不过皇太极既然已经起了杀心,任凭这些朝鲜君臣如何奴颜婢膝,表示悔过自新都是没用的了。

享受了一下高高在上的感觉,也让盛京城的这些围观的人多品尝下大清强大的滋味后,皇太极便厉声喝道:“朕要是再放过你们,岂不是觉得朕是好欺负不成?”

说到这里,他扫视周围,特别是那些部族族长什么的脸上,都特意盯了一下,而后大声喝道:“朝鲜君臣欺君罔上,暗自和明国勾结,枉顾朕恩,斩立决,杀!”

他这杀气腾腾地一道旨意一下,那些穿着黄马褂的大内侍卫立刻齐声大吼回应一声,抽出腰刀便跨步过去。

李倧等朝鲜君臣一见,顿时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他们没想到说了那么多好话,竟然还要杀他们?难道今日真是绝命之日?

这么想着,哭爹喊娘的,什么王上不王上的,和普通人也没区别。

围观的建虏,很多人早就不爽朝鲜了。早之前的时候,就有过两次大规模讨伐朝鲜,一下就把他们征服了,答应对大清称臣纳贡。结果一转眼,就又和明国勾结到一起去了。

后来更有大清皇帝领主力杀向朝鲜,结果被明国皇帝围魏救赵给破了;那一次,前后死了的大清军卒,都有一万多人,这些损失,他们自然而然地就算到了朝鲜头上。

还有,弱者就是有原罪,朝鲜在他们眼中,就是待宰的羔羊,竟然还敢让他们不高兴,反了天了!

因此,他们听到皇太极的旨意之后,顿时大声叫好,也不知道是谁先跟着喊了一声“杀”。

最后,所有围观的建虏全都齐声高喊起来,一声接着一声:“杀……杀……杀……”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一个个黄马褂,手起刀落,鲜血喷出,朝鲜君臣的首级一个个都滚落到了地上。

“噢……”

随着长长地一声“噢”声,围观的建虏有人先跪了下去,而后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去,到了最后,所有人都跪下去了,全都面向唯一站着的皇太极,齐声大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很响很响,不过皇太极却听得很舒服,脸上露出笑容,大声说道:“平身!”

他能感觉到,此时此刻,他的自信已经回来了,大清军民的自信也回来了;他的威望,他所担心失去的那些,统统已经回来了。

等所有建虏都重新站起来后,他又当众大声说道:“有罪,讨之;有功,赏之;朕之承诺,永不会变。”

说完之后,他宣布,封这次统领朝鲜讨伐军的豪格为和硕肃亲王;另外一名统帅岳托为和硕成亲王。其他有功军卒,也都有封赏。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缴获来的那些人口物资等等,就一一封赏出去,特别是在如今条件也算是艰苦的年份,让很多人都看得眼红。

不得不说,他这么做了之后,建虏又振作了起来,那些对皇太极有意见的,或者心底有想法的,也都不再把这些东西表露出来。

朝鲜君臣的那些尸体和首级,就暴尸城外,出入盛京城,就能看到这就是暗通明国,不服大清的下场,当然,换句话说,也是不服皇太极的下场。

之后,皇太极开始巡查地方,视察农业,检验军备,不再只是坐在皇宫里而已。

这一日,他便巡查到了离盛京有四百多里外的凤凰城堡。

这个凤凰城堡,是大明成化十七年的时候修筑的,因附近的凤凰山而得名。

听到皇太极来了,凤凰城堡守将自然是领着城堡的人都跑出来迎接。

“嗯?为何你这边的农事如此不堪?”皇太极看着跪在最前面的那领头之人,骑在马上厉声喝道,“朕看了其他地方都比这里好多了,亏你还是汉人出身!”

“陛下息怒,奴才该死!”这个汉人出身的守将,正是被皇太极从金州调来的怀顺王耿仲明,此时他听到皇太极一开口就训斥,不敢顶嘴,只能顺着意思回答道。

“哼!”皇太极从鼻孔中哼了出来,很不满意的样子,也没让平身,自己驱马先走,去了凤凰城堡里面去了。

等到护驾的所有军队都进去之后,耿仲明才抬起头来,稍微叹了口气。

跪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儿子耿继茂,见此情况便提醒道:“父王,皇上不满意,那我们回头就驱赶那些奴才多开垦些田地出来好了。”

耿仲明听了,回头看了他儿子一眼,目光有点冷,不过最终是没说话,站了起来往城里而去。

他心中其实明白得很,皇太极这是来找茬的。要不然,绝对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正如皇太极所说,汉人出身的,天生就比别族的人更善于农事。他自认为自己是兢兢业业地忙于农事,比起周边,只好不差,但是,皇太极却还是如此说,不是找茬是什么?

跟在后面进了凤凰城堡之后,皇太极继续巡查堡内情况,不时提出意见,很是不满,动不动就把耿仲明叫过去训斥一顿。只要是明言人一见,就能知道,耿仲明被训得有点冤,好些个地方,其实都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这个情况,让一向非常仰慕皇太极,把自己真正当大清一员的耿继茂都看出来了,脸色有点难看,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找他父王的麻烦?

巡视到最后,自然是去了耿仲明的王府休息。

完全可以说,鸠占鹊巢,这个王府,就成了皇太极的地盘。那些随驾的黄马褂,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对耿仲明以及他手下的那些汉人手下都防备得不行。

“皇上有旨,召怀顺王觐见!”一名宦官,阴阳怪气地宣旨,把等在外面的耿仲明一个人传了进去。

耿继茂看得很是担心,父王这次进去,肯定又会被皇上喝斥吧?该不会就找了些由头,要把父王的王位给夺了吧?要真是这样,那自己怎么办?

想想最近大青国内的一些传言,说皇上把不少部族的族长都给办了,别是轮到自己家了吧?

这么想着,耿继茂就很担心,外面候着的那些人,特别是那些耿仲明的汉人手下,也都很担心。

说真的,耿仲明心中其实也很忐忑。

皇太极这么明显的态度,总不可能知道自己和孔有德的那些聊天了吧?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自己和孔有德的说话,都是很小心的。再者说了,如果皇太极真知道了那些谈话,就如今辽东的这些风向,可能都不会如此客气了!

摸不清情况,耿仲明被宦官带着,在自家府中走了一会,便到了大堂。

他一进去,就看到皇太极冷着脸坐在平日他坐得主位上。

“奴才耿仲明,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耿仲明不敢多看,立刻甩了马蹄袖子,向皇太极行礼。

皇太极低头看了他一会,而后伸手示意一下,那宦官便倒退出门,顺便把大门给关上了。

耿仲明虽然低着头,不过他能感觉到这个情况,心中就越加地奇怪:皇太极,竟然关了门,他这是要干什么?

他正想着,忽然,他就听到了皇太极柔和的声音道:“耿卿平身吧?”

这个态度,和之前完全不同,这让耿仲明反而心中吃了一惊,随后,他做足礼数才起来垂手低头而立。

皇太极看着他恭顺的样子,忽然叹了口气说道:“耿卿可知朕为何要演这么一出戏么?”

演戏?难道来找自己的茬是假的?耿仲明听了一愣,回过神来后马上老实回答道:“奴才不知!”

皇太极听了,叹了口气说道:“相信耿卿应该也知道,我大清国内有明国的奸细,或者是明国的锦衣卫密探,又或者是想投靠明国的,通风报信给明国,以至于大清军队几次失利……”

听到这话,耿仲明没想到他会敞开了谈这样敏感的话题,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好,就只能默默地听着。

“……大清的国力终归是比不上明国的。”皇太极看着耿仲明,又是叹了口气说道,“明国可以败无数次,却不伤其根本。但是,大清要是继续这么败下去的话,就会伤到根本的。因此,朕必须要做出改变才行……”

耿仲明听着,还是没法接话,只能继续当庙里的泥菩萨,最多表情多一点,显得悲伤点。

皇太极停了停,看了耿仲明一会,忽然说道:“朕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交给卿去做,不知耿卿可否愿意?”

什么事情都没说,就问这话,那还能有什么选择!

耿仲明心中如此想着,表面上却立刻又甩了马蹄袖跪下,非常真心实意地回奏道:“陛下旨意,奴才赴汤蹈火,亦会竭尽所能。”

“好!”皇太极一听,也不知道是真信了耿仲明的话还是在演戏,带着欣喜大喝一声,而后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耿仲明的面前,亲手扶起他道,“这个事情,说难不难,说不难也有点难度,只是需要耿卿花心思去做便是!”

看到耿仲明略微有点疑惑地眼神,皇太极便解释道:“朕要卿去联系东江明军,假意投降他们,引诱他们来取凤凰城堡,如何?”

一听这话,耿仲明不由得恍然大悟。

这时候,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皇太极来得时候,或者说在外人看到的时候,好像是来找他事情的样子,对他相当不满意,原来是真得在演戏,让外面的人看到,会以为他因此要背叛大清,去勾结明军也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他正在想着,皇太极却又在说话了:“朕暂时还摸不清一共有多少奸细,因此这个事情,只出朕口,入卿之耳;如此行事,朕敢保证,明国的奸细,绝对不可能探知这个情况。卿之行事也能安全!”

听到这话,耿仲明不由得很是佩服皇太极,这么做的话,还真能防止消息走漏。看来皇上做这事,应该是考虑了很久。搞不好,都在怀疑他身边,或者说大清的勋贵中有明国的奸细,因此才如此谨慎了。

“卿出身明国东江军,该是知道,如今这东江军对大清的危害有多重。特别是如今之东江军,还是明国保定总督亲自坐镇。那卢象升也算是个人才,能文能武。也是因此,朕要做其他事情之前,就必须要先除掉那卢象升和他的东江军才行!”皇太极说到这里,语气中透着斩钉截铁的那种坚决。

耿仲明没有说话,不过他心中却是同意的。明国新组建的东江军,确实比以前的东江军更为厉害。特别是他听说了平壤之战的情况,就更是震撼了。要是换成以前的东江军,那是绝对做不到的。皇太极如此顾忌,绝对是对的。

皇太极说到这里,便拍了拍耿仲明的肩膀,亲切地说道:“卿是盖州人,此事做成之后,朕就把盖州封给卿,且怀顺王这个王位,以后世袭罔替,只要大清在一日,怀顺王便在一日!”

耿仲明听得吃了一惊,世袭罔替,而且还把自己的老家作为自己的封地!这个赏赐绝对是非常大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或者说,他也不敢再犹豫,毕竟皇太极都开了个天价出来了,还不识相,信不信能马上翻脸,来个雷霆大怒。因此,他立刻甩了马蹄袖,又一次跪下磕头:“皇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过,他心中多少还是有点疑惑的。皇太极为什么选了他来做这个事情,难道就不担心,自己就是明国的奸细?真要这样的话,这个计划,明国也能知道了,搞不好再来个将计就计,皇太极这边,不说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都是可能的。

耿仲明虽然心中这么想着,可也没敢笨到当面去问皇太极,为什么就这么相信他?只能是他自己暗地里去琢磨,猜测了。

皇太极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再一次扶起他,当场就和他谈论起这个事情的细节来了。



432 父子不同

凤凰城堡离盛京有四百多里,但是离鸭绿江边的镇江堡却只有一百多里而已。皇太极的计划,就是让耿仲明假装内应,把卢象升和他的东江军诱导这里来。到时候,皇太极再另外布置,一定要卢象升来得回不得。

之所以选择这个地点,还有一个好处是,卢象升就算想逃,也没有那么快逃走;而且这个地方离沿海还远,离关宁一带就更远;一旦这里起了战事,就算卢象升死命顽抗,也不可能等到援军的到来。

商议了一阵之后,皇太极又开始演戏。把凤凰城堡的其他头目也都传了过去,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反正就是挑刺,这个不要太容易了。骂完之后,还把耿仲明的怀顺王的爵位给夺了,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对于这个情况,所有人都有点为耿仲明愤愤不平,特别是他的那些心腹手下,更是对耿仲明嚷嚷,说皇太极这是因为他们都是汉人投降过来的,所以就有疑心,是在怀疑他们。今天夺了王爷爵位,明日搞不好就派人来拿人了。

反而是耿仲明的儿子耿继茂,带着埋怨的语气对耿仲明说道:“父王,孩儿都说了,你收留那些逃人干什么?而且还给他们吃食。看看周边,就数我们凤凰城堡这边对那些狗奴才最好了。父王……”

耿仲明听得眉头一皱,当即训斥道:“本王做事,还不用你来教!”

他是辽东汉人,不过也不服大明辽东那些官员的欺压,在很早的时候,就投奔了努尔哈赤反明,做到了千总一职。不过随后他发现,努尔哈赤不把汉人当人看,动不动就屠杀。这让他看透了建虏到底是什么货色,最终就领着辽东百姓去投奔了毛文龙。在毛文龙的手下打仗,也是骁勇善战,积功升为参将,甚至还掌管东江军的财物,由此可见他的本事,都能获得毛文龙的极大信任。

在他来说,对于辽东汉人是同情的,因此哪怕他投降了建虏之后,也会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给予汉奴一些照顾。

在原本的历史上,耿仲明就是私藏逃人,被人检举,按律是要杀头的。因此,他最后选择了自杀。

不过很显然,他儿子没有他的经历,自然和他对待汉奴的态度上就有不同了。

更何况,如今在耿继茂看来,他爹的王爵被夺,以至于他接替王位的可能性,就一点都没有了,当然也是恼怒的。

此时,耿继茂被训斥,不但没有认错闭嘴,反而直着脖子说道:“皇上对我们恩重如山,当年是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不计较我们曾经对抗大清的事实,还封王相待。如此厚恩,父王,你在对待那些奴才的事情上就做不得不够好,对不起皇上,要孩儿说,就往死里用便是,死了便死了,回头再去抓便是。父王,要不赶紧写份奏章给皇上,说父王错了……”

他的这番话,气得耿仲明举起了手,就想一巴掌打过去。

可就在这时,他盯着自己的儿子,看到儿子还直着脖子,一脸我有理,我说得才是对的那样,忽然之间,他恍然大悟了。

为什么皇太极会选择自己来做这个事情,为什么皇太极会觉得自己不会背叛大清国?

就是因为,自己儿子对大清是真正的忠心耿耿,这让皇太极放心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也确实证明这个耿继茂,和他爹不一样,就和尚可喜一样,对满清是真正的忠心耿耿。

他和尚可喜两人攻陷广州,随即就对广州展开了持续十二天的大屠杀,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杀死,死亡人数根据收尸的和尚统计至七十万。

随后,他又为满清南征北战,帮满清消灭南明立下了汗马功劳。

此时,耿仲明想明白了这点,这一巴掌便打不下去了,当即黑了脸,让其他人离开,随后拿出皇太极给的密旨道:“你自己看!”

耿继茂不明其意,当即接过密旨一看,不由得大喜,不但王爵其实没有被夺,甚至还许诺了,在事成之后,这个王位是世袭罔替的了。那不也就是说,他耿继茂就百分之百能在父王死了后当王爷了!

这么想着,他就激动了,竟然立刻跪了下去,对盛京方向连连磕头。

耿仲明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的行为,有点百感交集的感觉,最终就那么愣神地看着自己儿子,也不说话。

耿继茂虔诚地磕头完了之后,站起来,露出一脸笑意地对耿仲明说道:“是孩儿错怪父王了,父王要打要骂,孩儿都认了!”

耿仲明听了,心中叹了口气,倒也没去打骂,而是坐下喝茶休息,他有点累了。

耿继茂一见,立刻上前,又是给他爹捶背,又是给他爹倒茶,殷勤地不得了。同时,还给耿仲明说道:“父王,怎么完成皇上交代的这个事情,一定要好好想一想……”

不知道为什么,耿仲明有点听不下去了,有点烦躁地站了起来,对自己儿子不耐烦地说道:“此事须得保密,至于旨意中交代的事情,皇上已有计较,你就当不知道。”

“啊,原来皇上已经有过交代了,那肯定是最好的了。”耿继茂一听,当即大喜,立刻赞叹一句之后,真得不再说话了。

耿仲明收好密旨,走出房门,抬头看天,心中想着:这个时候,可惜孔有德不在身边,要不然,他才是自己能唯一无话不能说的兄弟啊!

很快,凤凰城堡这边,因为皇太极这么来了一次,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

那些建州女真族人,对于汉人降将,都公开表达出了不满,敢于指责,不再畏惧耿仲明,毕竟连王爵都被夺了,肯定是失去了圣心,还怕什么!

而耿仲明这边,也对遭遇的不公感到不平。终于,耿仲明的一名亲卫奉了耿仲明的军令,秘密去寻找明军了。

…………

远在京师这边的崇祯皇帝,虽然有窃听系统在手,不过窃听种子毕竟没有装给皇太极,因此,对于皇太极秘密在做的这个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了。

他只是从几个人身上的窃听种子处汇总消息推断,皇太极正在辽东巡查地方,并且督查军备,换防各地驻军而已。

对此,崇祯皇帝并没有特别关注,反正皇太极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只要不是在阴谋对付大明就成。

至于皇太极把朝鲜君臣都杀了的事情,崇祯皇帝自然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对于朝鲜君臣的死绝,他也不伤感,如今的朝鲜,就等于是没了主人了。

不过东江镇毕竟在,从卢象升那的窃听种子反馈的消息看,朝鲜人大都投奔东江军,如今的皮岛,完全成了朝鲜籍东江军将士的训练基地。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朝鲜人都想着投奔大明,还有一部分人在朝鲜那边各自设立政权,互相攻打;因为有朝鲜君臣的前车之鉴,这些人大都没有投奔大明,也没有去投靠满清,他们心中的打算,是先扩张自己的势力,对明清之战,是旁观的态势,打得注意,是谁压倒了谁,就抱谁得大腿!

对此,卢象升也没去管他们。他的精力,主要还在对付辽东建虏身上。朝鲜境内的这些小鱼小虾,回头收拾也不迟。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卢象升对于朝鲜境内如今这种状况,他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最佳,就写了奏章,如今正在发往京师的路上。

朝鲜君臣,包括李氏一族,全部被建虏押走。如果不是这样,那大概率是大明会扶持李氏一族中的人担任新的朝鲜国主,但是,如今却是没有了。对于朝鲜这块无主之地,卢象升在奏章中建议,可谓大明朝鲜省,迁移山东百姓充实朝鲜。

不过,这种做法,对于卢象升来说,多少还是有点顾忌的。毕竟这是大明宗藩之地,就这么被大明宗主国给占了,好像道理上有点说不过去。但从实际利益上,这么做却是最好的了。

崇祯皇帝对此却没有卢象升的那些顾忌,朝鲜君臣都被杀了,就算朝鲜境内有人继续冒充李氏之人搞事,又有多少百姓会认李氏?要是想要面子的话,就搞一个朝鲜百姓的万民书好了。就不信了,大明和朝鲜原有李氏之间,朝鲜百姓会选谁!呱噪的朝鲜臣子反正都已经没了。

想着这些事情,时间也过得很快,眨眼间便是崇祯十五年八月初八了。不管是大明这边也好,还是辽东那边也罢,天气都有点热。

广鹿岛上,卢象升新设的总督衙门中,他正看着辽东地图,眉头微皱,显然是有什么不是很顺心的事情。

在边上的案几上,堆放着几叠纸片。

卢象升看看地图,随后又去翻一下这几叠纸片,随后就用毛笔在地图上做下标记。

过了好一会后,他坐回座位,揉了揉脑袋,自言自语道:“如今离平壤之战已有一年有余,虽然皇上没有催,可东江军可不能一直闲着,什么时候都不做啊!”

之所以如此,还是对辽东消息的缺失。各地汉人百姓逃亡,他是获得了一些消息。但是,这些消息并不靠谱,今天这个说盖州的建虏军队只有五千人,明天那个说盖州的建虏军队有撤向海州,结果马上又有人说有建虏军队进驻盖州。诸如此类的消息,卢象升没法确认,到底盖州是有多少人马,周边又有多少建虏军力。

前几个月的时候,他曾试图去联络孔有德和耿仲明看看,如果这两个曾经的大明降将能回心转意的话,从他们口中获得的军情,绝对会靠谱很多了。

只是没想到,这边的人才刚派出去,不管是孔有德,还是耿仲明,全部都被调走了,根本就没联系上。

“皇上那边的锦衣卫密探,不知道有没有最新的军情消息传回来?”卢象升心中想着,便站了起来,大步出了大堂,往前院的一处厢房而去。

这边很幽静,不过离得近了之后,就能听到鸽子的“咕咕”声。没错,这里正是朝廷派来训练信鸽的地方。

看到卢象升过来,正在训练信鸽的人,名叫陈二,立刻站了起来见礼。

卢象升已经来过不止一次,陈二自然知道他这次过来,又为了什么,因此,不等卢象升说话,就立刻禀告道:“总督大人,该是差不多了,小人这两只信鸽,或者可以用上一用。只要派人带去天津,放飞的话,有很大的可能性,能飞回来这里。”

一听这话,卢象升不由得大喜,就像看宝贝一样,过去瞧了瞧陈二所说得那两只信鸽。虽然他睁大了眼睛,最终还是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可就是高兴,欣赏了一会后说道:“做得好,那这两只信鸽尽快送去天津。”

说完之后,他立刻返回,趁着这个机会,他又写了一份奏章,就是想问问崇祯皇帝,有没有辽东建虏的最新军情。

这一次,他甚至亲自看着那两只信鸽被带上码头,由快船送往国内。

陈二随侍一边,看到卢象升这么重视,便微笑着说道:“总督大人放心,只要再给小人时间,回头能用的信鸽,只会越来越多。”

卢象升听到,回过头来便是一阵夸。信鸽的通讯真要都有了,那通讯就会非常地方便,东江军这边隔海相望的这种不利情况,就能改善很多了。

当然了,卢象升也并没有一直闲着,夜不收也都有派去辽东半岛的,此时的他,眺望着辽东方向,心中已经在琢磨了,要不要把骑军派出去看看,只要不去攻城,相信建虏也留不住骑军,还能加剧建虏的紧张,顺带着看看建虏的反应情况,也总好过一直不做事情!

这么想着,他立刻召了李定国前来商议军情。

不过他没想到,他还没和李定国说上话,就有派出的夜不收突然回报:“总督大人,辽东耿仲明派了信使,想要求见大人。”

卢象升一听,不由得大喜,连忙问道:“人在哪里?快带来见本官!”

耿仲明主动派了人过来,目的是什么,肯定不用说了!



433 弃暗投明

耿仲明最终派来联系大明的人,是他的心腹手下陈绍宗。同样也是他在原东江军时候的手下,对于东江军的一切,自然也是熟悉地很。

坐船上了广鹿岛,明军将士也没有让他蒙头,随便他看。

旧地重游,陈绍宗虽然没有说话,可也是百感交集。

到广鹿岛的海面上,大明水师的船只,不时巡逻而过。互相之间碰到,都会高兴地打着招呼。虽然不少人是闽南口音,可是终归是大明官话,听着就是感觉亲切。

广鹿岛的码头,比他印象中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一艘艘大明的战船、运输船什么的停在那里,占了很大一个地方,随着波浪起伏,无声地展现大明水师的实力。

码头上,一队队地明军在来回巡逻,还有的明军在搬运物资,又或者在继续扩建码头,总之,一队队熟悉的鸳鸯战袍,井然有序地在干着活。

陈绍宗发现,明军将士们都没有他印象中的面黄肌瘦,更没有一堆堆的人躺在海边躺尸,等着潮退去捡些海鲜什么的。看到这一切,说实话,他心中都有点嫉妒:以前的东江军真是没法叫军队,而是叫花子窝,但是眼前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军队啊!

上了岸之后,陈绍宗随同带他来的那名夜不收接受一名来自总督府的总旗检查。他立刻点头哈腰,带着媚笑立刻递上一锭碎银道:“大人,请多关照!”

那总旗一见,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盯着陈绍宗的脑袋道:“收起你这一套吧,总督大人麾下,就不兴这个!”

不管是在原来的东江军,还是在建虏那边,送点钱,总会好办事一些。但是,眼前这个带秦地口音的总旗,却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观念,让他愣了一会。

“对啊,这里可不是以前的东江军,只要按总督大人的规矩来。”那名夜不收见到,便自豪地说道,“有功自然会得奖赏,拿得安心!”

回过神来,陈绍宗连忙点头附和,不过心中对此打个问号,这世上,谁人不爱钱?

检查没有问题,陈绍宗便跟着总旗走了。

路上的时候,他又看到有一队队地军卒正在训练,一丝不苟地,喊杀声的中气十足,能看出他们的精神状态非常地好。这又让有点狐疑,该不会是知道自己要来,所以就挑选了最好的一批明军在这里演戏吧?

似乎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那总旗边走边对他说道:“听说你以前也是东江军的,看看如今的东江军,不同了吧?告诉你,这些都是新军,是在平壤之战之后补充的新军。他们之中有的是朝鲜人,有的是从辽东逃回来的大明百姓,他们纷纷要求杀虏报仇。你那头金钱鼠尾,在这里会惹麻烦的,最好戴上帽子了!”

听到这话,他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脑袋,心中不由得有点苦笑,要是有可能,自己又何尝愿意理这个金钱鼠尾,背弃祖宗呢!

陈绍宗接着再去看那些正在训练的军卒,离得近了一些,就能看到,这些新军将士果然和码头上那些不同。

虽然带着头盔,但能看出来,有不少人应该是光头来的。还有,他们的精神状态机虽然非常好,可能看出来,以前应该是长期没吃好的缘故,一个个都不强壮。但是,如今他们的每次挥刀,或者挺刺长枪什么的,都很有气势。有人眼睛瞅见他的金钱鼠尾,顿时一个个目露凶光。不过他们正在训练,倒也没人敢停下手中的动作。

终于,在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到了总督府所在。

陈绍宗认得这里,是原来广鹿岛守将的府衙。能看出来,之前的时候,应该是有烧过,还能看出一些痕迹。他能猜出来,当初尚可喜把岛上的人都劫去大清时候顺手烧了的。

如今,这座府邸只是草草翻新了一下,并没有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扩建之类。

这让陈绍宗实在有点诧异,按理来说,这里已经成了保定总督的行辕,那应该扩建得很有气势的那种吧!要不然,总督的威风何来?

可是……

看着眼前这座陈旧的府邸,他实在有点想不明白了,便好奇地问那名总旗道:“总督大人,就住在这里?”

陈绍宗的意思很明显,都不用说得很明白,这名总旗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确实,一般来说,官衙的规格什么的,都是往大里建的,门口还得有石狮子什么的镇守,让人一看就会觉得敬畏。

不过很显然,卢象升的官衙不在此例。

听到问话,这名总旗自豪地说道:“总督大人交代了,朝廷物资送来东江不容易,因此先紧着其他地方,比如军营,民宅等等先用。总督大人说了,先让将士们过得好,他们才能打好仗;让那些受苦了的大明百姓,能有个安稳的地方,也算是大明亏欠他们的……”

说到这里时,他看到陈绍宗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时,心中高兴,就又补充说道:“而且总督大人,经常去军营,和普通的大明将士们同吃同住。东江军有总督大人在,迟早会光复辽东,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陈绍宗连连点头,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不由得“啊”了一声。

此时的他,心中是非常震撼的。在他看来,大明的官员,特别是那些文官,那个不是鼻孔翘到天上去的货,对于大头兵,能正常说话都是开恩了。

可是,听这个总旗所说,保定总督这样的封疆大吏,却和大头兵去同吃同住,让他真是难以想象!这一点,就连武官都做不到的啊!

他总觉得这不可能,可是,他所看到的这一切,却好像又在告诉他,没错,这肯定是真的。

于是,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了总督府,怎么见到的总督大人?

只是看到大堂主位上坐着的大红绯袍官员,陈绍宗就下意识地甩了下袖子,随即看到那名官员眉头一皱,他才回过神来,顿时,非常地尴尬,连忙改为抱拳禀告道:“原东江军耿副将麾下千户,罪人陈绍宗,参见总督大人!”

卢象升并没有猜到耿仲明派人来联系自己,是有弃暗投明的意思而不在意,因此,他只是冷声喝问道:“如今你叛明投了建虏,是敌非友,可是来下战书的?”

“不敢!”陈绍宗一听,连忙解释道,“大人误会了。罪人以及耿副将之所以投奔了建虏,实在是迫不得已。建虏残暴,对我明人视如猪狗,此乃人所共知。如今听闻大人重建东江军,耿副将愿意重归大明,杀建虏报仇!”

说完之后,他取出一份书信,双手奉上。

自有亲卫去接了过来,转给了卢象升。

这封书信就是耿仲明所写,意思和陈绍宗所说差不多,无非是和建虏有血海深仇,之前投降建虏实在是迫不得已,顺带着在书信中解释下当年的遭遇,以说明他的迫不得已。而后,又或明或暗地拍了卢象升的马屁,知道卢象升为人公允,是大明少有的清官、好官,因此,他愿意重归大明。

末了,他还说目前是掌管凤凰城堡,愿意举城来归,不过需要卢象升这边领军策应,顺带着可以一起解决镇江堡的建虏。

卢象升看着这份书信,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是很欢喜的。

如果能拿下凤凰城堡和镇江堡的话,就可以不用打下海州城,不用攻打天险鞍山驿堡,不用攻打辽阳重镇,就能直接威胁沈阳了。或者不打沈阳,也可以威胁沈阳后方建虏统治的地方。不管怎么样,对建虏都是插在心窝中的一把刀。

就算出现问题,也可以从鸭绿江顺江而下,退回海上。可以说,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

看完之后,卢象升放下书信,看向一脸期待的陈绍宗,淡淡地说道:“本官要如何相信之?”

“只要总督大人能奏请大明皇帝,赦免耿副将和其他误入歧途人的罪过,官复原职,不追究。那耿副将愿找机会亲临海岛,以示诚意!”陈绍宗听了,连忙快速说了耿仲明交代给他的话。

说完之后,他非常期待地看着卢象升,心中因为期待,反而多了一些忐忑。

不是谁都像范文程那样,会数典忘祖,一心为建虏做事。就陈绍宗来说,他也是和耿仲明一样,是辽东汉人,和建虏是有血海深仇的。如果有可能,如果有希望,他当然不希望自己每天面对仇人奴颜婢膝地过活。

也是因此,当耿仲明找到他,跟他说这事的时候,他是大喜过望,想也不想,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卢象升听了之后,沉吟片刻,才缓缓地说道:“如果耿仲明真心悔过,愿弃暗投明,献上凤凰城堡和镇江堡的话,本官可以奏请皇上答应他的要求。”

一听这话,陈绍宗不由得大喜,连忙保证,说耿副将绝对是真心悔过。随后,就说起耿仲明和他自己的往事,被建虏杀掉的那些亲人什么的,说到伤心处,眼睛都红了。最后,他向卢象升说道:“不瞒大人,自从投降了建虏之后,经常恶梦惊醒,梦见了死去的亲人来索命了。对了,据说那尚可喜临死之前就遇到了,罪人听着,好多人知道这事之后,都怕了!”

听到这话,卢象升心中不由得高兴。这就是他当初放回班志富等人的原因,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尚可喜临死前的那些事。如今看来,很有效果。

不过表面上,卢象升却还是严肃地一抱拳,向京师方向一拱手说道:“皇上英明,已经亲自领军歼灭塔山建虏一万余人,生擒奴酋多尔衮;又歼灭归化城建虏一万余人,生擒奴酋济尔哈朗和阿济格。本官相信要不了多久,大明必将光复辽东。放多尔衮和阿济格回去警告皇太极,这就是皇上的信心所在!”

陈绍宗听得有点呆住了,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总督大人,那个……那个阿济格也是皇上放回去的,不是他自己逃回去的?”

归化城之战,皇太极瞒不住,自然是公布了的。而阿济格逃回,他给皇太极说得那些,自然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了。此时,和卢象升所说有偏差,他就忍不住问了。

卢象升听一听,便知道那阿济格应该是没说实话。归化城的简报,他这里已经收到一份,自然知道事情经过,便顺手从案头上翻了下,找了出来之后给了亲卫,同时说道:“那阿济格没骨头,求饶之下杀了济尔哈朗以示投降大明的诚意,随后还说愿回辽东刺杀皇太极,皇上才把他放走的。”

陈绍宗听得大惊,济尔哈朗还是阿济格杀的?他接过那份奏章,赶紧看了看。

可是,他马上回过神来,他不识字!

不过这不妨碍他又看了看,就好像这样能确认这个事情的真假。

卢象升看着他把简报都拿倒了,不过没说破,只是对他说道:“本官这就把这个事情快船禀告皇上,希望耿仲明不要让本官失望。另外,本官要辽东详细军情,如他真有诚意的,就收集好了送过来。”

“好,大人放心,我们是真心的,绝对不会有问题。”陈绍宗一听,连忙替耿仲明做了保证。

卢象升并不被他的保证所打动,只是又补充一句提醒道:“辽东有锦衣卫密探的事情,相信你们也听说过。如果让本官发现耿仲明送来的消息有假,被本官发现了破绽,后果就不用本官说了!”

“不会,不会!”陈绍宗听了,连忙否认,就怕卢象升反悔。

于是,卢象升就提笔写了奏章,甚至还亲自给陈绍宗念了一遍,随后就吩咐亲卫,立刻快船送往京师。

陈绍宗看得满心欢喜,临走之前,他向卢象升要求道:“大人,这个简报,可否由罪人带走,给耿副将也看看,瞻仰下皇上的英明神武?”

卢象升听了,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说破,就同意了。



434 震怒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434震怒十五天之后,陈绍宗终于回到了凤凰城堡。回来的第一时间,他便去见了耿仲明。

书房内,就他们两人,甚至连书房的外面,都是亲卫远远地站着,看着外面。

“怎么样?”耿仲明看了下外面情况,关好了门后,一转身便立刻问道。

陈绍宗一脸的兴奋,明确无误地表达出了是有好消息。果然,就听他立刻从身上掏出一封书信道:“大人,这是总督的亲笔信。”

耿仲明一听,脸上也立刻带着一丝惊喜,连忙上前接了书信,先查验了下封口,然后立刻便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不一会,他就看完了,当即连声道好,然后似乎还不够,又重新看了一遍书信。

陈绍宗就站在边上,看着耿仲明的脸色变化,心中也是美滋滋的。

他有点急,恨不得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告诉耿仲明。好不容易等到耿仲明看完了第二遍,终于把书信放下之后,他便急不可待地说道:“大人,您这个决定真是太对了,以后就算死了,也有脸去见人了!”

他没想到的是,听到这话,耿仲明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不过很快便没了,抬头笑着问陈绍宗道:“你是亲眼见到总督大人写了奏章送往京师了么?”

“是啊!”陈绍宗没想其他,立刻点头道,“总督大人说只要我们诚心弃暗投明,皇上那边应该是没问题的。”

说完之后,他把和卢象升的对话,原原本本地给耿仲明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看到耿仲明似乎还在想着什么事情,陈绍宗就又说起岛上的见闻来了:“大人,您是不知道,要不是亲眼所见,就总觉得平壤之战有点夸张了。当初听闻的时候,我还是奇怪,怎么建虏自己都夸起东江军来了,不应该啊!其实啊,大人,您不知道,建虏那还是说少了的。当初总督亲自领军,差点就野战击溃岳托所部了。要不是朝鲜那些猪队友……”

耿仲明没有插话,也没有打断,就听着陈绍宗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见闻。平壤那一战,他当然听过,如今从陈绍宗这边听来,又多了一分认识。

说实话,他确实也吃惊,没想到新的东江军,竟然如此强大了!不过他也回过神来,恐怕这也是皇太极一定要把东江军除掉的原因吧!

陈绍宗说完之后,忽然想起什么,一个大男人,都露出一脸女人的八卦样,对耿仲明说道:“大人,这次在广鹿岛那边,竟然还听到了一件天大的事情。那个阿济格,说谎了!”

“哦,说谎了?”耿仲明一听,顺口确认道。不过对此,他倒也没有多大奇怪,毕竟只有阿济格一个人逃回来而已,说点谎并不奇怪。

陈绍宗用力点点头,还很兴奋地对耿仲明说道:“对啊,他其实没逃掉,是他杀了济尔哈朗向皇上效忠,然后回来刺杀皇太极才被放回来的!”

在他的言语间,自己是把自己当作是大明的人,皇上自然是指崇祯皇帝。

“不可能!”耿仲明一听,立刻便断然否认道。

阿济格杀不杀济尔哈朗,这个不好说。他并不认为阿济格会有那个节操,宁可自己死也不会对自己人动手。但是,如果明国皇帝相信了阿济格的话,觉得他会回来杀皇太极,那就是傻得不能再傻的傻子了。可是,明国皇帝傻么?显然不是!

陈绍宗一听耿仲明不相信,就立刻又从怀里掏了掏,把那份从卢象升那里要来的简报给掏了出来,递给耿仲明说道:“大人,您要不信,就自己看!”

耿仲明一听,有点好奇,便立刻拿了过来看。这一看之下,顿时他就被吸引住了。

这份简报,大概把归化城之战都给简述了一遍。以耿仲明的眼光,他能判断出这是真的。而且从明国皇帝亲征之后,就一直逮着大清和蒙古联军的弱点打,最后全歼大清军队,同时也灭了两个大的蒙古部族,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他也从中看出了,大明的军队也非以前的军队,那是真得能打。哪怕大清军队被堵归化城,狗急跳墙之下,却最终都是防住了。不得不说,厉害!

顺带着,看到阿济格杀了济尔哈朗,答应回来杀皇太极这种事情,却不是耿仲明最为关心的事情了。他更关心的是,从这份简报上看到的,明国皇帝的英明神武,明国御林军的能征善战,还有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密探。

看着心中分析着,耿仲明不由得暗暗心惊。虽然已经知道明国更为厉害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他不是没想过,这份简报会不会是卢象升造假的。可是,他从这份简报的纸张、日期等等方面分析,结论都是应该不会有假。

这么一确认,他就更是震惊了。

良久之后,他才抬头,又问陈绍宗有关这个简报的细节方面。

陈绍宗一听,便又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他见耿仲明没有说话,就又自作主张地说起他上岛之后的见闻,最后叹道:“要是毛大帅死了之后,朝廷能派卢总督来东江的话,那该多好啊!”

耿仲明一听,脑海中便出现了卢象升的形象:能文能武,还能和普通军卒同吃同住,同甘共苦,这种统帅,估计也只有唐时名将郭子仪能比了吧?要是毛帅当初死了之后,朝廷真能派这样一个总督来皮岛的话……

这么想着,他也不由得愣住了。

好长一会时间之后,耿仲明才回过神来,又问了一些事情之后才算结束了这一次的密谈。

陈绍宗临出门,就准备去开门时,又想起什么,就又转身提醒耿仲明道:“大人,给总督大人的军情消息千万别糊弄,别忘记了有锦衣卫密探的,被总督大人知道我们糊弄的话,这心不诚可不行的!”

“好的,我心里有数。”耿仲明听了,答应一声,然后看着陈绍宗欢欢喜喜地开门出去了。

他自己坐在书房内,也不出去,就那样呆坐着。

一个人冷静下来之后,他回想整个事情经过,就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有点冲动了。不管怎么样,明军不可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内,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啊!

想起以前在孙巡抚的麾下时的见闻,算是见多了明国官场上的丑陋。哪怕是对他有恩德的孙中丞,其实骨子里也是对他们这些武人有偏见。当时的新军,是最能打的了。当初造反的时候,明国花了多大力气才把他赶下海,他心中也是有数的……

不知何时,“吱呀”一声响,开门的动静让他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却是自己儿子耿继茂溜进来了。

做贼似的关好门,一边走向耿仲明,一边待着期望问道:“爹,事情怎么样?明国那总督没怀疑吧?”

耿仲明听了,没有回答,只是把卢象升的书信递给他看了。

耿继茂看完,不由得大喜,连忙对耿仲明说道:“爹,看来这个卢象升上当了,这真是太好了,总算没有辜负皇上的期望!”

看到自己儿子这么欢喜的神情,耿仲明心中却不是滋味,沉吟一会后说道:“你去一趟盛京,秘密求见皇上,把情况向皇上禀告。并要求赐下辽东的军情消息,这样也好回复卢总督!”

“没问题,孩儿立刻就去!”耿继茂一听,立刻答应一声,转身就想走了。

耿仲明见了,不由得心中再叹口气,开口把儿子给叫住了,写了份奏章,并和卢象升的书信以及那份简报都封好,交给耿继茂,并交代道:“注意,秘密前往,不要让人引起怀疑。锦衣卫密探,可是无孔不入的!”

“爹放心好了,这是皇上交代下来的大事,孩儿就算拼了命也会办好的!”耿继茂一听,立刻表态道。

耿仲明听得眉头一皱,当即训道:“要你拼命干什么?呸呸呸!”

耿继茂一听,嬉皮笑脸了一下,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于是,书房里又就剩下了耿仲明一个人。

他自己待坐了一会,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份书信,再次看了起来。

这份书信,是他的生死兄弟孔有德派人秘密送来的。

听说他怀顺王的王爵被夺,而且皇太极对耿仲明很有意见,这让孔有德非常地担心。虽然他派人来联系耿仲明,要是被皇太极知道的话,会连累他,但是他最终还是派人来问情况了。

看着这份书信好长一会,最终他叹了口气,找了个火石,打着火把这份书信烧掉了。

…………

八天之后,盛京城内崇政殿,秘密前来的耿继茂单独见到了皇太极,当时就激动了,立刻甩了马蹄袖,一边打千跪地,一边山呼万岁。

皇太极看着他,心中很是满意,这样虔诚的奴才,还是不多见的,难得耿仲明生了个好儿子啊!

身体略微向前,和蔼着先说了“平身”,然后便问道:“耿卿派你来,是朕交代的事情,有眉目了?”

耿仲明的儿子秘密前来求见,如果不出意外,肯定是那个事情无疑。

果然,耿继茂一听,便恭敬地回答道:“陛下交代的事情,父王用了十二分心思去做的。陛下英明,确实有了明国卢象升的回复!”

说完之后,他立刻从怀里掏出了耿仲明的那份奏章,双手奉上。

边上的一名宦官一见,立刻上前,双手捧过那个木盒子,转呈御前。并找到钥匙开锁,取出了里面的奏章,再摆放到御案上,这就是所谓的密奏了。

皇太极一见,好像很厚的样子,心中有点好奇,便立刻看了起来。

当他看着耿仲明的奏章时,一开始是脸上带着笑容的,不过看到后来,那脸色就慢慢地变了,笑意消失了。

很快,奏章看完,他立刻看剩下的那两份东西。

卢象升给耿仲明的亲笔书信,他只是草草地浏览了一遍,便放到了一边。随后,他就拿起那份简报,仔细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忽然一拍御案,发出“啪”一声,顿时就吓了底下恭候着的耿继茂一跳,吓得他赶紧跪了下去。

他的这个动作让皇太极回过神来,于是,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对耿继茂说道:“不关你的事情,起来吧!”

“奴才送上了父王的奏章,才让陛下如此震怒,这是奴才的不是!”耿继茂却不起来,反而伏头泣奏道。

他的这个话,让皇太极有点哭笑不得,无形中,也把他心中的恶劣之情冲淡了不少。

“朕说了,起来吧,你应该是没看过这奏章上附着的东西。”皇太极微笑着说道,“父王做得不错,让朕知道了一些别的事情!”

“奴才确实不知道,父王是封好了之后让奴才立刻赶赴盛京的。”耿继茂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解释了一句之后,才终于站起来垂手而立。

皇太极听得心中暗自赞许,这个耿仲明是知道分寸的,没有把阿济格的事情给嚷出去。

不得不说,看完这份简报,让他的心情更是沉重。

他倒不是说担心阿济格这次回来,真会刺杀他。而是他从这份简报中,又看到了明国的实力,让他感觉到压力非常大!

这一次对付卢象升和他的东江军的事情,就只有耿仲明父子两人知道,就算锦衣卫密探真得无处不在,这一次肯定也是不知道的吧!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有了决定,就对耿继茂交代道:“你父王要求的东西,朕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会让人送给你的。”

为了吊卢象升这条大鱼,该给出什么样的消息,这个是他要好好考虑的。毕竟第一不能让卢象升怀疑,第二不能让潜伏的奸细知道随后的布置,还是有点难度的。

耿继茂一听,当然不会有意见,连忙答应一声,然后就由内侍领着出了皇宫,去驿站歇息了。

赶了好些天,到了盛京,总该放松一下。不过耿继茂知道事情轻重,他是秘密前来的,当然不会出去野。只是在驿站内,交代下去,要几个漂亮的女奴陪酒。

435 记忆深刻的一段话

京师紫禁城,崇祯皇帝手中拿着刚刚送到的一份奏章,是保定总督卢象升派快船,加急送来的。

这份奏章,就是有关耿仲明主动联系,表达弃暗投明之心。

卢象升当然不会和陈绍宗完全说奏章内的事情,就欺负他不认识字,只念了让他知道的事情而已。其他陈绍宗不知道的,是禀告了另外一方面的情况,就是从夜不收探听到的消息得知,耿仲明被皇太极所厌恶,找事剥夺了他的伪王爵位。

卢象升在奏章中分析,很可能是这个事情,让耿仲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之前的时候,已经有过刘兴祚弃暗投明,大明是接纳的。有这样的例子在,耿仲明会这样做,也就不奇怪了。

他建议,像耿仲明这样的,朝廷可以赦免,用以打击建虏的实力,动摇建虏中更多的降将,也能让建虏内部互相猜忌,利于大明提早光复辽东。

在奏章的末尾,卢象升也阐述了当初登莱兵变的前因后果。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多少有些意思,说当时至少在地方上,对耿仲明他们这些辽将,是欺压过头了。他们走投无路,一时糊涂,才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崇祯皇帝看完这份奏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后世在网上看到的一段话:

如果你觉得你的祖国不好,你就去建设它;如果你觉得政府不好,你就去考公务员去做官;如果你觉得人民没素质,就从你开始做一个高素质的公民;如果你觉得同胞愚昧无知,就从你开始学习并改变身边的人!

她有缺点,我们一起修正,而不是一味的谩骂、抱怨、逃离。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你所站立的地方,正是你的中国;你怎么样,中国便怎么样;你是什么,中国便是什么;你若光明,中国便不黑暗!

对于这段话,他当时一直是深以为然,并且为此印象深刻。

在耿仲明的这件事情上,或者也可以说,大明不好,就是你投降满清,把火器技术带给满清的理由了?可知满清更为强大之后,又给自己的母国带去了多少沉重的苦难!

或者说,时代不一样,如今还是封建王朝时期,讲究得是一家一姓;这个时代,也还没有国家民族的概念。可是,有的时候,道理却是互通的。数典忘祖这个词,可是老早就有的。

失神了一会,回忆起了后世的一些事情。过了好长一会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沉吟片刻,便开始写批复。

大概意思,也就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耿仲明是真正的弃暗投明,能立下大功的话,不但可以赦免他以前的那些罪责,还可以根据功劳大小得到奖赏。

虽然信鸽的通讯渠道,已经差不多了;但是,回复的奏章和相关内容,是无法用信鸽发送的。因此,还是得快马加快船的方式发往广鹿岛。

按照卢象升在奏章中所说,要是凤凰城堡和镇江堡真得被大明拿下的话,这个地理位置的重要性,肯定会引来建虏疯狂的反扑。

因此,崇祯皇帝在回复中给出指示,他不建议以东江军的有限兵力去据守两个城堡。如果被建虏优势兵力包围攻打的话,失陷的可能性很大。东江军的目标,从来不是和建虏去做正面冲突。

如果真能拿下凤凰城堡和镇江堡的话,不如带走所有的人口和物资,把空城留给建虏。如果建虏看重这个地方,那么势必分兵来守,就能削弱建虏在其他地方的兵力;如果不看重这个地方,回头再拿回来便是,也没什么的。

人在城在,人没城没,人是最重要的!

给卢象升的回复送出之后,崇祯皇帝便开始浏览窃听系统中的种子反馈情况。

别的没什么,但是,西林觉罗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的反馈消息,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西林觉罗,好像是为了驿站的女奴和耿仲明的儿子起了冲突,在羞辱耿仲明儿子的时候,有如下的对话。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和老子抢女人,以前的时候也就算了,可如今,你他娘的老子都已经被剥夺了王爵,你还以为你是谁啊!”

“放屁,那是假的!只要我父王办妥了差事,以后就是世袭罔替,我也是王爷!”

“你他娘的骗老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还世袭罔替,做什么事情能世袭罔替?”

“……”

从后续的话中,崇祯皇帝大概推测出这个耿仲明的儿子好像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就支吾着不说,最终被这西林觉罗给狠狠地羞辱了一顿。

这段对话,要是换做以前的话,他也不会关注。可是,他才刚看完过卢象升发来的奏章,刚好知道了耿仲明大概率是王爵被夺而想回归大明的事情。这么一联系起来,顿时其中的阴谋味道,不用鼻子都能闻出来了!

皇太极为了东江军,竟然用了这么阴毒的计谋!够奸!

要不是这个耿仲明的儿子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搞不好自己这边不清楚,而卢象升那边大概率会相信,说不定还真能出事情!

皇太极你个姥姥的,竟然这么阴!崇祯皇帝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随后就开始考虑,既然皇太极要布局图谋东江军,那自己该怎么针对这个事情,捞一个天大的好处呢?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还特意找来了辽东地图,比照最近收到的有关辽东的一系列事情,开始思考了起来。

要不,趁这个机会,吃掉这里?崇祯皇帝用手一排地图上的那个地方,自言自语道。

边上的蓝天保听得有点好奇,眼珠子一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认得皇上拍得这个地方,是叫金州。

没错,崇祯皇帝就是想拿下金州,如此一来,旅顺这边就更为安全了。随后可以扩建,成为大明在辽东的真正桥头堡。顺带着,金州不是老奴酋代善坐镇么,干掉他,就又除掉了一个。

又或者,崇祯皇帝重新伸手,用手指头敲着地图上的另外一个地方。

蓝天保听到,又是下意识地一看,发现皇上所指的地方,是盖州。

没错,崇祯皇帝考虑的另外一个备选地方,就是临海的盖州。如果大明占领了盖州的话,就能威胁到海州了。而海州的上面,就是鞍山驿堡和辽阳重镇了。

考虑了好长一会时间,崇祯皇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决定。他还想等着皇太极那边看看,到底会出什么招,然后这边再采取对应的措施。

不过,不管是做出什么选择,光靠东江军的兵力是不够的。宁锦那边的军队,也是守城有余,进攻却是有心无力。

这么看来,还是要把三大营派出去才行。

但是,崇祯皇帝这边也有难处,就是没法大规模派兵出去,因为积存起来的粮草,都拿去救灾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心中算了下,便有了决定。

…………

广鹿岛这边,卢象升担任不会坐着等的,反而派出了更多的夜不收,前往辽东侦查建虏的活动。而他本人,则开始抽调军队,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准备。

这一日,他正在忙着,忽然,亲卫来报,说陈二求见,有旨意。

卢象升一听,当即大喜。没想到信鸽竟然可以用了。于是,他便立刻让亲卫带人过来。

“总督大人,皇上的旨意!”陈二一见卢象升,并立刻双手奉上一个小卷纸道。

卢象升并没有就座,马上上前,亲自拿了那个卷纸,不过没有急着看,而是表扬陈二道:“没想到飞鸽传书,这么快就能用了,以后功劳,少不了你一份。”

陈二一听,满心欢喜,连忙回答道:“现在长距离传信的信鸽还不够多,大都只是短途之用,小人努力!”

卢象升点点头,又鼓励了他几句,才回到座位,拿出案头上的一本厚书,展开小卷纸,开始解析起密码来。

没错,小卷纸上的都是数字,还是阿拉伯数字,是定为书本上的字用的。这样,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被建虏得到的话,也无法知道这卷纸内写的是什么东西。

至于阿拉伯数字,一说就明白,也不存在什么难度。

很快,卢象升就把这份卷纸上的内容翻译出来了。知道了皇帝的意思,他的脸色顿时变得严峻起来。虽然他想过,耿仲明的这个弃暗投明会不会有诈,但总的来说,他觉得是真的,为此,他还在奏章中替耿仲明说了好话。

亏了皇上那边有锦衣卫密探刺探到消息,要不然,耿仲明奉着皇太极的密旨做这事,自己这边还真可能上当受骗。

想到这里,卢象升很是恼怒。不过他毕竟不是单纯的武将,脑子之灵光也是数一数二的。想起崇祯皇帝的意思,交代他将计就计,为大明创造出战机的事情,心情便又平复了下来。

考虑好久之后,他便传令召见水师总兵郑芝龙。

说起来,在对建虏的战事中,哪怕建虏的厉害,传破天去了,最没有压力的,就是郑芝龙了。他也是最清闲的,在东江军中,算是躺着赚军功的那种。

听到卢象升的军令,不敢怠慢,立刻赶来求见。

这是单独见面,没有第二人,得到卢象升军令的郑芝龙,很快就领了军令,离开了广鹿岛。

崇祯十五年九月初八,陈绍宗再次秘密到达广鹿岛,求见大明保定总督卢象升,献上了建虏在辽东的兵力布防图,不过也有说明,说建虏军队一直在轮换,整顿军备,因此耿仲明在信中说明,这是他能打听出来最全的消息了,不过这个实效性方面,实在不敢保证。

如果没有崇祯皇帝的提醒,这份军情消息,至少在东江军夜不收所打听出来的方面,肯定是吻合的。如此一来,卢象升估计就会放下疑虑,选择相信耿仲明。

但是,如今肯定是不一样了。

不过,卢象升也是不动声色,称赞了耿仲明一番,随后便说道:“京师的回复也已经到了,皇上闻之大喜,只要耿仲明立下大功,不到能赦免以前的罪,还能根据功劳大小得到奖赏。这份旨意,你带给耿仲明!”

说完之后,他把快船送来不久的圣旨,亲手交到了陈绍宗的手中。

陈绍宗闻之大喜,连忙跪下,恭恭敬敬地叩谢皇恩浩荡,能让他们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时候,卢象升也有点纳闷,他一直在盯着陈绍宗,却没发现有一丝破绽。

陈绍宗非常小心地藏好圣旨,随后又向卢象升请示道:“大人,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应对,耿副将说了,建虏那边在兵力调动,他不知道何时可能会调到凤凰城堡或者镇江堡这边。要是他被调走的话,那就前功尽弃了!”

卢象升一听,却是态度从容,当即摇头说道:“此乃军机大事,不能随意决断。你回去告诉耿仲明,让他找机会来广鹿岛一趟,本官要和他亲自议定战事之细则!”

听到这话,陈绍宗微微有点失望,不过却也能理解,毕竟这是非常大的军事行动,谨慎一点也不为过。

因此,他立刻答应下来,不过还是提醒道:“大人,耿副将身为凤凰城堡的统领,如果长时间不露面的话,怕是会有问题,小人不知道耿副将能不能来,不敢保证!”

“只要有心,总能找到机会和理由的。”卢象升听了,淡淡地说道,“要是行动不慎,被建虏知道的话,本官不想因此就损失东江军的兄弟,也不想让他耿仲明白费功夫,甚至连累了他!”

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陈绍宗便没有再说什么,辞别了卢象升,立刻赶回凤凰城堡去了。

不过这一次,他在广鹿岛上看到了更多的大明军队,都是卢象升之前为战事做准备,从各岛调集过来的军队。

匆忙赶回凤凰城堡之后,还是在那个书房,门口有亲卫看着而“万无一失”的前提下,陈绍宗满心欢喜地拿出了崇祯皇帝的圣旨。



436 百感交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陈绍宗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一开口就非常兴奋地对耿仲明说道,“天恩浩荡,皇上恩准了我们的请求!”

说着话的时候,或许是太激动了,他发现自己的眼角竟然都含了泪水,连忙用手背擦了擦,向耿仲明略微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才忙不迭地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圣旨,双手奉给耿仲明。

这一会,耿仲明看到陈绍宗竟然激动如此,心神都有点恍惚,脑海中一下便闪过了以前的一幕幕往事,以至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圣旨。

不过终归是有城府的人,耿仲明很快就回过神来,心中叹了口气。按照大明的规矩,恭恭敬敬地先行礼以示敬意,而后才双手接过,展开之后看了起来。

陈绍宗看着他在看,双手不停地搓着,咧着嘴,无声地笑着,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之后,耿仲明看完了,缓缓地坐下,并没有说话,不过心中却有无数的念头。

虽然自己和孔有德私下里,对如今的大清有过很多抱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皇太极对自己要比明国那边好太多了,甚至都封了异姓王,哪怕这个异姓王并不是真正的那种异姓王,不被很多人认可,可还是异姓王啊!别人见了,都是要称呼一声“王爷”的。这样的事情,要是换成以前,谁能想得到?

以前的时候,一直和大清交战,也算是亲眼见证了大清从一个部族崛起,最后把明国都赶出了辽东,并且开国称帝。大清这边,相对于明国来说,赏罚分明,该奖就奖,绝不会被人贪墨;该罚也绝对罚,不会因为送点钱什么的就能免去;而明国那边,勾心斗角,拖后腿,给脸色等等糟心的事情不要太多!

自己早些年的时候,还不是被明国辽东的贪官污吏欺压,最终愤而投了先汗,只是他们不把汉人当人看,就像屠鸡宰狗一样,经常随意屠杀,这让自己又没法接受,甚至连自己的亲人都死在他们的手中,最终自己又投降毛大帅麾下杀虏报仇。

想到这里,耿仲明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世事弄人,最终一心抗虏的毛大帅,凭一己之力创建了东江镇侧面牵制建虏,结果却因权力之争被自己人给杀了,死后好久,朝廷都没有给一个公道。这让原东江军的同袍们都寒了心,最终谁也不服谁,闹起了内讧,最终引发了原东江军的土崩瓦解。

对自己来说,不管是大清这边,还是明国那边,都可以说是非常了解的。原本会以为,大清野战无敌,明军只能是被动挨打的份,估计这辈子能看到的,就是这样了。

只是没想到,明国皇帝突然会御驾亲征辽东,让多尔衮这样的名将都措手不及,匆忙突围之时消息走漏,一头撞进了明军的重兵埋伏圈内,最终全军覆没。

还有平壤之战,东江军也表现出了强悍的战斗力,不过那一战,虽然被明国皇帝用围魏救赵之计给救了,但是,东江军也是损失惨重。和大清打,还是不够看的。

但是,自己最震惊的,还是归化城之战了。那份简报,应该不是假的。从那一战中,至少能证明,明国不止是消息方面厉害,就是骠骑营的战斗力,也是非常强悍的。能堵住归化城,最终歼灭了同样是大清名将济尔哈朗统领的万余大清军队!

想到这里,耿仲明忽然咧嘴一撇,心中又猜测:归化城之战,应该是明国皇帝御驾亲征,因此简报虽然不会有假,但肯定有夸张,突出明国皇帝的英明神武。这种皇帝捞声望,臣子拍马屁的好机会,估计明国君臣谁也不会错过的。

“大人,怎么了?”陈绍宗等了好久,忽然看到耿仲明的这个表情,心中不由得有点疑惑,怎么看着好像有点嘲笑的意味呢?于是,他便开口问道。

听到问话,耿仲明回过神来,连忙把脑海中的想法给抛到脑后,露出一种感慨的神情道:“只是觉得,等了这么久,终于能了却心愿了。”

“是啊,终于能睡踏实了!”陈绍宗听了,也是感慨地说道,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一丝疑惑,刚才耿副将真要这么想的话,应该不是这个表情吧?

不过,他的这个疑惑,也是一闪而逝,心中充满的,更多的是喜悦,和对这个事情的热切盼望。因此,他立刻就提醒耿仲明道:“大人,卢总督交代了,说这个事情至关重要,要大人亲自去一趟,面议细节。”

“嗯?”耿仲明一听,不由得一愣。

一般来说,要是自己能过去,就何必这么折腾,直接就成了明将了啊!难道,那卢象升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陈绍宗见他有点疑惑的样子而沉默不语,连忙补充解释道:“我也给总督大人解释了,说大人您是凤凰城堡的守将,不好无缘无故地消失很多天的。但是,总督大人说了,只要您有心,就肯定能行的。事情必须稳妥为第一,他不想事情不慎而让东江军的同袍有损失,也不想连累大人您。”

顿了顿,他想起什么,就又指着那份圣旨道:“大人,皇上都说了,只要我们立下大功,就能论功行赏,如今可是难得的机会。属下想卢总督应该是这个意思,只有趁着这个机会,才能立下大功。要不然,真等去了东江军之后再立大功,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听他这么一说,耿仲明不由得恍然大悟,看来那卢象升是真被皇太极抛出的诱饵给诱惑了啊!凤凰城堡和镇江堡两地,他是想要趁这个机会拿下,这样一来,自己立大功的同时,又何尝不是他卢象升立大功呢!看来自己不去和卢象升商量细节,万无一失地办妥这个事情,那卢象升还真不会动手。

这么想着,耿仲明便点点头,露出感激之色说道:“这么早就为我们考虑,总督大人真是有心了!不管怎么样,这份重做大明人的见面礼,我一定尽力!”

陈绍宗一听大喜,他听出来了,耿仲明是答应了。要是真能在弃暗投明的时候,献上这么一份大礼的话,那是有封赏的,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抱拳,郑重地对耿仲明说道:“大人但有差遣,属下万死不辞!”

看到他这样,耿仲明不由得心中苦笑:要是他日,这位心腹手下知道自己连他都骗了,不知道还会怎么样?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这样做的话,锦衣卫密探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走漏了风声,自己所有的一切就都没了!

于是,耿仲明又铁了心,敷衍了陈绍宗几句,嘱咐他千万不能和其他人说起这个事情,随后就让他退下了。

陈绍宗自然拍着胸脯,用立军令状的那种担当来保证,自己知道事情轻重,绝对不会给其他任何人说起这事的。随后,他便努力压抑着兴奋地心情走了。

一如之前,在陈绍宗走之后没多久,耿仲明的儿子耿继茂就溜进来了。只是一进书房,就连忙问道:“父王,怎么样了?”

耿仲明的兴致似乎有点不高,随手一指放在书桌上的圣旨道:“你自己看吧!”

耿继茂一听,顺着一看,发现书桌上的圣旨,不由得大喜,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就冲了过去,急忙拿起那份圣旨看了起来。

坐着的耿仲明,看着自己儿子在专心看崇祯皇帝的旨意,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儿,其实这何尝不是为父的一个机会,但是,为了你,就只能这样了!”

听到这话,耿继茂放下刚看完的圣旨,抬头看着他,严肃地说道:“父王,这能有什么机会?难不成,您以为明军将来能夺回辽东?孩儿敢和父王打赌,就明国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不要说打不过大清了,就是他自己内部都能自己人搞死自己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见耿仲明眉头一皱,便立刻又跟着说道:“要是明国真能打赢大清的,明国皇帝御驾亲征的时候,为什么不一鼓作气,趁着皇上领大清主力在朝鲜的时候,打下辽阳沈阳呢?父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一次,耿仲明听得点点头,心中稍微有点欣慰。他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他儿子也能想到,看来真是虎父无犬子,见解都差不多。

当然了,他也没说错,之所以他完全听皇太极的话,至少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这个儿子。

这么想着,他便对耿继茂说道:“卢总督要为父去一趟广鹿岛面谈细节,看样子,为父是不得不去的。你带着这份旨意,立刻赶赴盛京,向皇上禀明情况,得皇上允许,我再前往广鹿岛。”

“父王放心,孩儿立刻就走!”耿继茂一听,拿着圣旨就想转身走了。

耿仲明一见,连忙叫住他说道:“还有,你还得提醒下皇上,回头我装病不见人的这段时间,不要让人来凤凰城堡,那样就会露馅我不在凤凰城堡的事情,回头要是被锦衣卫密探因此查到了什么,就不好了。”

如果发现他不在,那事情肯定会闹大。那皇太极是追究不追究他擅离职守的事情?不追究的话,隐在暗处的锦衣卫密探知道了,会不会怀疑有问题?

耿仲明其实最担心的是这个,要不然的话,他去见卢象升这个事情,都不用禀告,因为他事先已经得到皇太极准许随机应变。

耿继茂听了,连忙答应一声,见耿仲明只是吩咐他保密之类的话,就不耐烦地答应一声,然后就立刻走了。

这个事情,他不能不急啊!要是办成了,那他爹不得圣心的事情,就不会再有,而且王位还会世袭罔替,他也能真正地成为王爵世子。以后在盛京城内,至少那些阿猫阿狗之类的,总不能随意再欺负他,再和他抢女人了!

…………

半个月之后,风尘仆仆的耿继茂就回来了,带来了一道皇太极的密旨和口谕。

皇太极的口谕是表扬了耿仲明的忠心,不负皇太极的期待;随后吩咐他,为了保密期间,之后的事情,可以自己看着办,不用再频繁往来盛京。

至于皇太极的密旨,主要是让他拿给其他人看的,说他耿仲明正在奉旨办秘密差事,任何人不得怀疑,不得宣扬,要听从他耿仲明的安排。

有了这道旨意,如果真出现耿仲明装病离开凤凰城堡,或者在去的路上,被大明的探马给逮到了,都可以化解掉而不用跑去盛京请示皇太极。

“父王,皇上对您是真没得说了,如此信任,包括那个整天围着皇上转的范文程都不会有。”耿继茂适时感慨道。

耿仲明却没有自己这个儿子这么幼稚,皇太极要是不这么做的话,那他还要不要引诱卢象升和他的东江军了?这个心腹大患不除,大清就会被牵制在辽东,又怎么去继续壮大?

说到底,其实还是利益的原因!至少在耿仲明的心底,就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了,这个想法,他是不会和他儿子说得。因为他看出来了,要是他这么和他儿子说得话,他儿子铁定不满,觉得他是在污蔑皇太极。

万一这个崽坑爹,想要证明自己这个当爹的是错了,就把这个事情给皇太极一说,那自己在皇太极的印象中,绝对是非常不好的了。

皇上英明神武,乃是千古名君,怎么可能会是因为利益呢!

这么想着,耿仲明敷衍了儿子一会,让欢天喜地的儿子下去之后,他就开始考虑广鹿岛之行了。

五天之后,他安排好了一切,由他儿子做掩护,由陈绍宗带路,悄悄地离开了凤凰城堡,去到鸭绿江边的秘密见面地点登船,顺江而下,前往广鹿岛而去。

出了鸭绿江口,到了大海上,不再担心岸上的人会看到之后,耿仲明便到了船头,看着船上大明旗帜迎风飘扬,看着大海,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



437 背叛大明的,迟早拉清单算账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437背叛大明的,迟早拉清单算账以前的时候,自己也曾畅游大海之上。就像那天上飞得海鸟,无拘无束。

但是,大清就不知道这大海的好处,哪怕当年投降大清的时候,也给大清带去了战船,但是,就算英明如皇太极,却也弃之不用。

从这点上来说,大清其实还是真得有点短视。如果那个时候就很重视,大力发展水师的话,如今这辽东沿海也不会是明军的天下!以前东江军怎么样,如今东江军还是怎么样,根本就没有记得一点教训。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让自己演戏来吸引东江军上岸了。

想着这些,忽然迎面看到有大明战船过来,恍惚间,似乎又重回了以前那个年代。

在这大海上,就算原来的东江军,战力远比不过大清军队的,也能放一百二十个心,因为海上,就是明军的天下。

两船越来越近,船上的将士都互相大声打着招呼,言语之间,充满了自信、乐观。这一点,又让耿仲明很是感慨,好像明军的日子确实好过了好多。

说实话,除了当初他守金州城的时候,亲眼见过新的东江军之外,其余的事情,都是听说。

旅顺之战,是听孔有德和其他后来撤回来的人说的。平壤之战,当然也是听说的,其他也是,包括塔山之战,归化城之战。所有的这些,都是听说。

既然是听说,就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不真实,会怀疑,会猜测。就如同耿仲明一直以来的想法,明军或许是比以前厉害了,但是,终归也是有限。要不然,两军明刀明枪地打上一场,他敢保证,绝对是大清军队胜!

这么多年来,大清军队对上明军,连战连捷,再战再捷,无数的胜利,已经刻到了他的骨子里。让他觉得,当下最强军队,就该是大清军队无疑。

当然有一点,明军的细作刺探消息这点,他是真心佩服的。因为好多战事可以证明,就是明军获悉了关键的消息,才最终赢得了胜利。

他正想着,忽然就看到前面海面上有一支船队,大概十多艘的样子。甲板上,好多明军士卒,而且耿仲明从这船的吃水线上发现,搞不好连船舱里也都是人,没有疑问,这绝对是一支运兵船。

他所坐的这艘船乃是接应他的快船,速度慢慢地赶上去,自有船上的明军将士和对面打招呼。

耿仲明一言不发,只是打量着对面船上的那些明军将士。

他发现一点,就是这些明军将士似乎精神都非常不错,换句军旅上的话来说,就是斗志昂扬,非常生气勃勃的那种,并没有那种他印象中的,东江军将士大都眉宇间带着忧虑,带着对未来的忐忑,甚至是麻木和绝望。

“我们是皮岛上的新军,训练考核通过,前往广鹿岛报到的!”

“总督大人要带我们打建虏,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恭喜恭喜,多赚点军功,回头分了田地,就能娶媳妇了!”

“……”

听到他们的对话,耿仲明能感觉出来,这些东江军的新军似乎对打建虏充满了渴望!难道他们不知道,大清军队的强悍?要知道,以前的时候,那都是迫不得已才和大清军队交战的,能避开大清军队,多抢点东西才是正理!

耿仲明心中奇怪,当自己这船把那些运兵船抛到后面之后,他就问接应他的小旗道:“大家对胜利,就这么有信心么?”

他的这个话,这小旗还没回答,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陈绍宗却立刻抢着回答道:“大人,瞧您说得,我们明军都已经打了那么多胜仗了,这次又有我们为内应,难道还打不赢?”

“……”耿仲明一听,心中真想大喝一声“闭嘴”,不过终归是没有喊出来。

那个小旗是知道耿仲明的身份,当然也就知道他的过往,因此,便笑着说道:“大人,今时可不同往日,您是拿老眼光来看我们东江军了。你们那个时候,可没有总督大人坐镇吧?没有总督大人带着你们和建虏厮杀吧?如今,我们有!跟您说啊,总督大人的武勇,真是我生平所见,说起来还真是惭愧。我们武夫,都不及总督大人厉害!”

这一说话,似乎把他的话匣子打开了,耿仲明都没说话的份,他就滔滔不绝地讲开了,言语间,充满了自豪:“如今朝廷重视我们东江军,皇上重视我们东江军,你看看,我们东江军的主力,就是皇上派来的秦兵精锐;我们东江军的战马,是皇上亲征去草原抢来的;我们水师是皇上从福建那边调过来的真正水师;我们再也不用担心粮食问题,都是皇上为我们解决掉的……”

说着说着,耿仲明发现,这个小旗竟然流泪了。从他的口音上,耿仲明大概猜出来了,这个小旗应该是原东江军的,因此才能感触良深吧?

正这么想着,他忽然看到,身边的陈绍宗竟然也流泪了!

是啊,新旧东江军的遭遇,真是相差太大了!耿仲明的心中,也忍不住感慨道:真有这么好条件的话,胜利还会远么?

刚感慨到这里,他忽然愣住了:“……”

这……难道明军真得会打赢大清?最终获胜的,是大明?

意外地得到这样的结论,让耿仲明有点难以接受。下意识地,他就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不会的,肯定是这个小旗夸张了,明国朝廷就那德行,怎么可能这么优待东江军了呢?怎么可能这么重视武人,不克扣军饷了?他们那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不可能会变的!

他在想着,那小旗却还在说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过他目光已经转向陈绍宗,或者是比较熟,已经见过几次,又或者是看到了陈绍宗同样激动地流泪,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我跟你说啊,如今的大明,御马监辖下三大营,听说过吧,勇卫营、磐石营、骠骑营,个个响当当的名字,是我大明最强的军队了。然后呢,就要数我东江军了!这真不是吹的。真要吹的话,水师天下第一,我都敢说……”

听到这话,陈绍宗就疑惑了,就问一句道:“那关宁军呢,东江军难道还比关宁军还强大了?”

耿仲明听到这里,心中终于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关宁军是老牌强军了,还不是被大清给灭了!

“呵呵,关宁军?”那小旗一听,有点不屑地说道,“当年老虎不在,猴子当大王而已。我给你说啊,皇上如今还在重新组建京营,那可是从各边军抽调出来的精锐,又是京营,用不了多久,就又是一支强军,这关宁军啊,就算是祖家军还在的时候,也只能排第四去!”

“啊,以前的关宁军,都只能排第四?”陈绍宗一听,很是吃惊地确认道。

“那可不是!”小旗说起这个话题,那是眉飞色舞,有种扬眉吐气的样子,“我跟你说,平壤之战,我可是参加了的,那城外建虏的岳托所部,精锐吧?我跟你说,我也是老东江军人,对于建虏军中大概有多少白甲兵,那是绝对心里有数的。但是,那一战啊,白甲兵数量不正常,至少要多一倍。可是这又如何,你是没见过总督大人威猛杀敌的样子,我跟你说啊……”

听着他在娓娓道来,耿仲明又从另外一个角度听到了当时的平壤之战,不由得大是意外。

建虏自己这边,肯定不会对外说岳托所部乃是皇太极抽调起来的精锐。真要这么说了,丢脸的就是建虏自己了。因此,耿仲明并不知道这些细节。此时听来,他是万万没想到,卢总督竟然能领着东江军差点就打赢了这么厉害的大清军队!那一战,至少这么精锐的大清军队也没在野战的情况下打赢东江军,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他有心想否认这一切,甚至还不时插话对战事细节提出质疑,但是,这小旗又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听着并没有什么破绽,这就更让他吃惊了。

说实话,到了后来,耿仲明都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就看到那小旗在滔滔不绝地说话,而陈绍宗则兴致勃勃地问东问西,不时和那小旗一起哈哈大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快船终于看到了远处海上的广鹿岛,新得东江镇开衙所在,保定总督的行辕所在。

这个时候,耿仲明回过神来,他发现周边的战船更多了,都在往广鹿岛汇聚。大明旗帜在海上迎风招展,真得是非常有生气的那种。

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心中,就更是百感交集了。忽然,神补刀来了。

就听陈绍宗兴奋地对他说道:“大人,您能带我们弃暗投明,真得是做得太对了!属下跟着您,真是没跟错!”

耿仲明听到,脸上不得不硬是挤出一丝笑容,随便应付了下,心中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带着儿子也来见识下才好?

“大人,您怎么了?”陈绍宗毕竟是熟悉耿仲明的,没有被他敷衍过去,看出有点不对,连忙问道。

耿仲明一听,心中凛然,顿时收拾了下心情,连忙解释道:“当年做错了事情,如今重回广鹿岛,要见总督大人了,心中终归是有点不安啊!”

一听是这话,陈绍宗顿时就安慰他道:“大人放心好了,总督大人很平易近人的,一点都没有那些贪官污吏的臭架子!”

“是啊,总督大人爱兵如子,当年的事情,总督大人肯定能理解的!”边上的小旗也帮着安慰了一句。

耿仲明听了,只能默默地点头。

船只慢慢地靠岸了,虽然已经有很多心理准备,可是,当他上岸的时候,还是如同当初的陈绍宗一般,经历了一番心理震动。

毕竟陈绍宗对原来广鹿岛的了解,对原来东江军的了解,和他耿仲明基本一个样,如今这变化之大,眼见为实的对比,当然是更能震撼人心的。

码头上的轮值守将,这一次是李来亨,打量了一番耿仲明之后,便亲自带着他去见卢象升。

走在路上,他不无骄傲地对耿仲明说道:“亏了你弃暗投明,要不然,像你这种叛将,迟早是要被我东江军收拾的。”

说到这里,他一指码头通往岛上的牌坊上挂着的一个首级,又对耿仲明说道:“看到没有,那就是原宁夏总兵柴时华,他叛变大明投靠了建虏。知道他结局吧,就算他当时躲在建虏军中,可皇上略施小计,就让建虏自己割了他的脑袋给大明这边送过来。总之,以前背叛大明的,迟早是会拉清单算账的,这个只是第一个而已!”

“是,是,您说得是!”耿仲明听了,又是他没听说过的一个事情,瞧着那个首级,心中非常诧异,想着那句话:以前背叛大明的,迟早会拉清单算账!

他正想着,忽然,就听到陈绍宗用疑惑的语气对李来亨说道:“这位将军,这好像不是去总督府的路吧?”

耿仲明立刻回过神来,他想起陈绍宗跟他说过,总督府是原来广鹿岛守将的府邸。这个他知道,确实不是这条路了的。这人带自己不去总督府,他是想要干什么?难道……难道他知道自己重回大明是有问题?

这么一想,他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可以说是做贼心虚,也可以说是锦衣卫密探的威名,让他忌惮。反正这个不寻常的举动,就让他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毕竟一般来说,自己应总督大人的要求过来,那肯定是第一时间带去见总督大人的啊!

因此,耿仲明不由得站住了脚步,拿眼去看前面这名明军将领,同时又转头看看身后跟着的几名明军军卒。

李来亨听到,转身看了身后这两人一眼,随口说道:“没错,这当然不是去总督府的,因为总督大人就不在总督府。”

说完之后,他就转回身子,继续往前走,同时解释道:“总督大人交代了,你们一到,就立刻带去见他。随我走就是了!”

438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虽然耿仲明已经有点怀疑自己的底细,是不是被明军知道了?但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他别无选择,根本就没法逃命,只能继续跟着,保佑明军并没有怀疑了。

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听见了一阵阵的喊杀声,这让他又吃了一惊。听这动静,好像是……

没等他想个清楚,转过路过,眼前豁然开朗,山谷中,到处都是明军将士,一个个方阵的在训练。谷口这边,有一块牌子,上书:军营重地,闲人免入。

直到这时,李来亨才转过身来对身后两人说道:“总督大人正在军营,随我进去吧!”

“这……军营重地,闲人莫入……”耿仲明听了,还是有点犹豫地说道,“这样进去是不是有点唐突,不太好吧?”

话是这么说,他是真怕啊,进了军营,就算是古之恶来,怕也走不脱的吧?而且一般情况之下,就自己这种情况,应该也不会给自己看军营吧?

他正想着,李来亨却有点不耐烦了,一挥手道:“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总督大人有令,你们一到就带去见他,我这是遵令而行。再说了,你们都是自己人了,有什么见外的?”

“是啊,大人,以后都是兄弟,同袍,没事的。”陈绍宗听了,连忙点头附和,劝耿仲明道。

心怀坦荡,自然不会多想。

耿仲明见了,不敢再拒绝,只好跟在李来亨的身后继续走着。

有李来亨带路,门口守卒自然不会拦。

进去之后,就近观看,耿仲明就再次震惊到了。他有点难以想象:这真是东江军?或者说,这真是明军?

每个军卒都是精神抖擞,在努力训练,绝对没有偷懒的情况。而且能看出来,他们平时应该也吃得饱,虽然汗流浃背,可每个动作都是非常有力道,就仿佛是真得在战场厮杀一般。伴随着动作,还有齐声大喝声“杀”,也是震天的响。

说实话,最近一年来,因为粮食短缺问题,就算是大清军队中的精锐,也已经不是每天训练了。就算是训练,也没见有明军的这种训练热情。

恍惚之间,耿仲明忽然发现,好像眼前的这些明军就是以前的大清精锐,而如今的大清精锐,就是以前的明军。这么说,虽然有点夸张了,但意思却是差不多了!难道……真得是大清军队已经没落,而大明军队到了重新崛起的时候了么?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在来得船上,那名东江军的小旗,可是说过,就如今这样的东江军,在明军中,也只是排在第二而已;御马监辖下的三大营,可是要比这都要精锐。更何况,如今京营又在重新组建中了。

正在想着,忽然就听到李来亨对他们说道:“到了,你们先等着,我去禀告总督大人!”

听到声音,耿仲明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就见这名明将的前方,有一块空地,站着一排排汗流浃背的军卒。而在他们的前面,则有一个高大汉子,穿着盔甲,手握一杆长枪,正在做示范,那每一下,都能感觉到无穷的力气一般。

“这……”耿仲明看得有点傻眼了,心中想着,“这不会是大明保定卢总督?不可能吧?”

要说是一员带兵的普通将领,他信。如果是镇守一方的总兵,他都有点不信了。就连当年的毛大帅,也没有亲自下场的情况。这要是大明的封疆大吏,进士出身的总督,会不顾及身份,就这样下场做示范?

虽然他之前已经听说过什么卢象升爱兵如子什么的,他认为更多的是赞美奉承之词。文人么,谁不好这个!可是,如今眼前活生生的就有一个。

这一刻,耿仲明旧有的世界观,似乎有点破裂了。

李来亨走到场边,等卢象升示范完了之后,便上前抱拳禀告道:“大人,人来了!”

卢象升一听,转头一看,就看到了两个不是大明将士打扮的人。其中那个认识的陈绍宗,还在另外那个人的身后侧,不用说,那这人应该就是耿仲明了。

知道了情况,他便点了点头,转身把手中枪丢给了边上站着的高一功,同时吩咐他道:“时辰差不多了,开饭吧!”

说话的同时,他接过亲卫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走到了耿仲明这边来。

陈绍宗一见,连忙拉了拉耿仲明的后衣角。

耿仲明会意,立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见礼道:“罪人耿仲明,拜见总督大人!”

不用说,陈绍宗也跟着跪了。

卢象升走到近前,哈哈一笑,伸手扶起耿仲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什么罪人不罪人的,回来了就好。这一次,还要靠你狠狠地收拾建虏一顿呢!”

听到这话,耿仲明心中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底细,明军这边并不知道。其实也是,锦衣卫密探再厉害,难道还能刺探到这么隐秘的消息不成?

这心一放下来之后,耿仲明忽然就觉得,眼前熟悉的军服,熟悉的一切,怎么好像真有种回家了的感觉,总督大人就如同以前的毛帅那样亲切!

这么一想,他自己又是一愣。不过立刻回过神来,正要回应总督大人时,卢象升又想说话了:“刚好是军中开饭时间,就一起过去吃个饭吧,都是军伍中人,以后又是自家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啊……”耿仲明又是意外,“不介意,不介意,不不不,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说完的时候,卢象升已经转身先行一步了。毕竟身份在哪,还没到要陪着耿仲明的地步。

耿仲明就乖乖地跟着,看着卢象升一路上交代身边的明军将领,有关练兵的一些细节。

他不敢跟太近,因此没听清。但能看到,明军将领都是连连点头。随后,他稍微四下看看,发现明军军卒哪怕解散了,也是很有纪律,一队队地离场。

到了吃饭的地方,他看到军官和军卒,在吃饭这点上并无差别。吃的也不怎么样,不过能吃饱。最让他大开眼界的是,总督大人果然如同传说中的,真得也是和普通士卒吃一样的!

亲眼见到,耿仲明是再次震撼了。这一刻,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东江军会那么强大,都能差点打败精锐的岳托所部,而且还是在野战状态下主动进攻。

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反过来,不就是如今明军最好的写照么?

有卢象升这样的总督坐镇东江军,加上他们的兵刃护甲,粮草物资等等,显然是得到了朝廷强有力的支持,如此情况下,东江军虽然在平壤之战是有损伤,可如今怕是不好说了吧,搞不好比平壤之战前还要强大了!再加上大明第一强军和即将成为强军的京营……

亲眼所见这一切,想着这些事情,耿仲明有点失魂落魄了。因此他得到的结论,是大清这么下去肯定是打不过大明的了!

如果大清真得注定要亡,那自己这个异姓王又有何意义?要不,自己趁这个机会,索性假戏真做,就真得弃暗投明,回归大明?

这个念头从耿仲明的心底冒出来之后,就犹如韭菜一般,怎么割都割不了!

如果他是孤身一人的话,就不会这么纠结了。可是,如今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在想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儿子的身影就会出现在他眼前,耿继茂的言行,也一一闪现在他脑海中。

知子莫若父,耿仲明知道,要想自己的儿子同意自己假戏真做,估计是不可能的。在儿子的心中,大清就是无敌的,皇太极就是英明神武的。明国已经腐朽,再怎么样都是昙花一现,不可能再有多少还手之力的……

反正在儿子的眼里,大清的狗屎都是香的,大明的一切好的,都是假的!

想着这些,耿仲明就格外的头疼,以至于他什么时候,怎么样跟随卢总督回到总督府,他都不知道。

还是陈绍宗在他身后拉了拉他衣袖,才让他回过神来,看到卢象升好像是问完话,正在等着他回答的样子,他便一下急出了一身汗,连忙跪下请罪道:“小人想起了以前的东江军,心思恍惚,在大人面前失礼,还请总督大人降罪!”

卢象升看着他,心中想着:看来岛上所展现的军威,应该是吓到他了!

没错,虽然这一次是凑巧让耿仲明去军营见识了一下,就算没有,卢象升也会找借口让他去见识下东江军的实力。就是要让耿仲明知道,如今的东江军何等强大。这个叛将回去之后,必然会把所有情况禀告给奴酋皇太极听。这样,就能让皇太极更加重视,更坚决皇太极想要消灭东江军的决心。

对于这些,卢象升当然不会说破,将计就计之策,就是要先演戏,让这叛将以为,他和皇太极图谋的事情,这边还是一无所知。

此时听到耿仲明似乎合情合理地解释,卢象升便感慨一声说道:“是啊,以前的东江军,还是可惜了。当时朝中奸人甚多,皇上犹如古之楚庄王,还在蛰伏之时,也是没办法。”

说到这里,他忽然兴奋了一点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皇上比起那楚庄王,却是不知道厉害多少倍。不但朝堂上的奸妄一扫而空,甚至还几次御驾亲征,亲自荡平了流贼之乱,蒙古扰边之患,还一出手就歼灭了两支建虏精锐。皇上的魄力,至少本官是非常佩服的,像多尔衮、阿济格这样级别的叛逆,都能说放回去就放回去,为什么?因为皇上非常自信,回头还能把他们给生擒活捉了……”

听着卢象升在那说话,耿仲明能非常明确地感觉到,卢象升是非常佩服崇祯皇帝的。这种佩服,绝对不是对皇帝的佩服,而是那种对有本事的人的佩服!

耿仲明本人还在明国这边的时候,他是没有感觉到崇祯皇帝有多厉害,因此后来尽管有传言明国皇帝如何如何厉害时,他也只是笑笑,并不全信。

但是,如今可是一路上听多了明国这边的震撼,包括对大明皇帝的一些事情,此时,又听到一个非常有权威的人,在说崇祯皇帝如何厉害时,他就一下就听到心里去了。

卢象升的说法,也能解释为什么崇祯皇帝以前不厉害,那是因为登基之后,朝中奸妄太多,因此蛰伏,积蓄力量突然爆发,突然之间才一鸣惊人。

大明皇帝竟然如此厉害,那建虏肯定不会有好结果!再次得到这个结论,耿仲明甚至都有点很自己短视:连多尔衮这样的建虏都只能任由大明皇帝摆布,这其实已经说明了大明皇帝的厉害了!

如果大明只是一个总督厉害,那可能还不算什么,但是,如果大明皇帝都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那么,大明的强大,就绝对是毋庸置疑的了!

这一刻,耿仲明心中立刻便做出了决定:一定要假戏真做,至于那个不孝子,要是他敢反对的话,就把他给绑了。等到以后,他看到大清的毁灭,他就能明白,他是错的了!

这个决定一下,耿仲明忽然感觉很轻松,聚精会神地听着卢象升在讲崇祯皇帝的厉害之处,不时由衷地感到佩服、自豪。

这么一来,反倒让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卢象升迷糊了,怎么感觉这个叛将演得这么像,就好像真得要弃暗投明一般!

随后,卢象升开始问耿仲明具体的事情,其中有好几处地方,他都是安设陷阱,想要试下这个叛将;结果从耿仲明的反馈来看,那是真得完全站在大明角度上进行的答复。

这一下,卢象升都不由得重视了起来。这个叛将的城府之深,真乃平生罕见。亏了皇上暗中交代了,要不然,自己被他骗了都不知道。

两天之后,商谈完细节的耿仲明,马上就告别了卢象升,匆匆离开广鹿岛。毕竟他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不能离开凤凰城堡太久。

一些阴差阳错的事情,在谁也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就这样发生了。



439 断子绝孙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439断子绝孙耿仲明刚回到凤凰城堡,他儿子就立刻欣喜地跑来见他,只一见面,他就追着耿仲明问道:“父王,怎么样,那卢象升上当了没有?”

看着儿子如此殷切期待的样子,耿仲明并没有马上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儿子。

耿继茂被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低头看看自己,没发现异样,就不解地问道:“父王,怎么了,该不会是明军发现了什么了吧?”

听到这话,耿仲明忽然叹了口气,盯着儿子的眼睛说道:“儿啊,爹告诉你,建虏的日子,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为了我们耿家的将来,还是趁这个机会,回归大明吧!”

“啊……”耿继茂听得失声惊呼了一下,有点不相信地看着他爹,就好像不认识了一般,过了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道,“父……父王,您说什么?”

耿仲明就知道自己儿子会难接受自己的看法,不过是自己的亲儿子,总得有耐心去解释:“爹这次去了广鹿岛,亲眼见到的一切,爹可以明确告诉你,大明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而建虏,如今的困局,应该只是开始。爹相信,用不了几年,等到大明皇帝再次亲征辽东的时候,就是建虏灭族的时候……”

“不可能!”耿继茂都没听完,就直接嚷着打断了他的话道,“大清无敌,明军偶尔打赢了一两次,也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父王,你是不是因为没酒喝得缘故?还是说,那个卢象升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大清那么厉害……”

“够了!”耿仲明听得脸色一沉,压着声音厉声喝道,“放肆!你以为爹是你啊,会为了一点黄汤而改变了初衷,又或者,爹是你这个毛头小子,就那么容易被表象给迷惑?”

耿继茂被他训得下意识地缩了下,不过很快就直着脖子,就像一头犟牛,傻不愣登的回视他爹,很显然,他压根就没有半分听进去的意思。

耿仲明看他这意思,便知道自己再怎么给他说细节,估计都不会有用,便站了起来冷声说道:“总之,爹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好!你现在不信没关系,等到将来大明光复辽东的时候,你就会相信,建虏就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说完之后,他便大步走向书房门口。等到了门口时,他回过身来,转头看着一脸怒意的儿子,再次冷声说道:“你最好乖乖地待在书房,千万不要胡言乱语。一日三餐,爹都会让人送来。外面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说完之后,他开了房门,一步跨出门槛,而后吩咐外面警惕的亲卫道:“看着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也不要让少爷出书房门半步,否则休怪老爷我翻脸不认人!”

几个亲卫都是耿仲明最为心腹的人,听到这话,虽然很吃惊,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耿仲明既然已经发话了,他们便一起打千跪地,“喳”地一声回应。

见他们这动作,耿仲明不由得眉头一皱,很显然,他有点厌恶建虏这一套。不过眼下不是时机,他也没多说什么。

正当他要走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转头一看,却见儿子满脸怒意,跟了出来。顿时,他的怒火一下从心底涌了上来,当即厉喝一声道:“回去!”

但是,耿继茂压根就不听他的,马上回房去,反而就像仇人一样盯着耿仲明,同样厉声对他爹吼道:“耿仲明,你罔顾圣恩,竟然真想背叛大清,从今以后,我们父子关系,一刀两断……”

耿仲明一听这话,气得整个人都是发抖的,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儿子!

只见他满脸通红,颤抖的手指指着耿继茂,气得结结巴巴地说道:“逆子,你这个逆子,我……我……”

耿继茂显然不想听他说什么了,忽然向外大喊道:“鳌拜大哥,进来吧,耿仲明背叛大清了!”

耿仲明听得一愣,不由得转头看去。

果然,在耿继茂话刚说完之后,就从院门那边闯进来一群人,虽然身穿便服,他却是认识的。为首那个孔武有力的人,就是在皇宫的黄马褂,因为攻克皮岛之战而成名的巴图鲁,瓜尔佳氏-鳌拜,满洲镶黄旗人,算是皇太极的心腹。

一进到鳌拜出现,耿仲明就什么都明白了。很显然,虽然皇太极说得多好听,什么相信他之类的,但实际上,多少还是防着自己的。

真是可笑,他们就在自己的府里,可是自己却一无所知。果然有一句话说得好,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这么一想,耿仲明又想到了这个逆子,竟然还断绝父子关系!想到这里,他都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感觉。回想自己的这辈子,感觉真是太失败了!

院子里,耿仲明的那几个亲卫,先是听到老爷父子两人吵翻天,然后听到对话说,好像老爷要投奔回大明,正被这个消息震惊时,又见到父子反目,要断绝父子关系,然后还有大清负有盛名的巴图鲁闯进院子,这一会的功夫,他们都懵了。下意识地,亲卫要护卫主将的职责,让他们立刻做出动作,拔刀护着耿仲明。

然而,鳌拜却仿佛没有看见一样,也不拔刀,只是大步走近耿仲明,竟然就逼得耿仲明的亲卫下意识地后退,根本不敢挡在他的面前。

“陛下让我前来相助怀顺王,结果没想到,竟然遇见了这等事情,你对得起陛下隆恩么?”鳌拜盯着耿仲明,厉声喝问道。

耿仲明被他一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儿子给伤到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有点疯狂。整个院子,就只有他的狂笑声。

鳌拜见了,眉头一皱,就待发怒,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过了好一会后,耿仲明才收了笑声,看着鳌拜,面露讽刺道:“还真是隆恩啊,把我儿子都能蛊惑到断绝父子关系的份上,哈哈哈……”

“你要真心为大清,如何会有这等事情?”鳌拜其实除了武勇之外,脑子也不差,立刻便喝问道,“走投无路来投我大清,皇上不但不计较以前,反而封你为怀顺王,如此待遇,又有几人可得?”

说到这里,他语气缓和了一分,再对耿仲明说道:“只要你能迷途知返,办好皇上交代的差事,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往上报,就当没发生过,你们一家也能继续和睦相处,如何?”

没办法,皇太极布下那么大的一个局,耿仲明是个关键人物,因此鳌拜就忍着一刀劈死耿仲明的冲动,想要劝说耿仲明回心转意。

“是啊,父王,皇上都还恩准父王的爵位,世袭罔替,这可是别家都没有的恩遇啊!”耿继茂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鳌拜的身后,露出诚恳的脸色,跟着劝耿仲明道。

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耿仲明忽然暴怒起来,厉声喝道:“你个逆子,给老子滚,老子再也不像看到你这个逆子,给我滚!”

不过很显然,他的说话,根本就已经不起作用了!

边上的鳌拜也有点不耐烦了,当即转头问耿继茂道:“明军的计划,可都知道了?”

“……”耿继茂一听有点傻了,他没想到事情最终会这样,明军的什么计划,他都还不知道呢!

回过神来,他连忙恭敬地回答鳌拜道:“他一见面就说大清迟早要亡,我听不下去,就吵了起来,结果……”

听到这话,鳌拜不由得眉头一皱,又转回身子盯了耿仲明一眼,见他盯着耿继茂的眼神,他就知道,估计问不出个什么,就一挥手道:“搜身!”

于是,他身后的手下立刻上前,有的逼住了耿仲明的亲卫,有的上前,就直接开始搜耿仲明的身。

耿仲明也不反抗,因为他知道,反抗根本就没什么用。

结果也是肯定的,什么都没搜到。所有的东西,都在耿仲明的脑子里。

看到这个结果,鳌拜不由得眉头一皱,立刻便问耿仲明道:“皇上那道密旨呢?”

“密旨?什么密旨?”耿仲明开始装傻。

鳌拜见了,立刻说道:“准你便宜行事的那道密旨!”

那个密旨的权力很大,如今既然耿仲明已经不会为皇太极办差,自然是要收回去了。

其实,耿仲明一下就猜到了,不过他还是露出一无所知的表情道:“我可从来没收到这样的密旨,谁给的?”

鳌拜一听,立刻转头看向耿继茂。

这下,耿继茂就急了,连忙对耿仲明说道:“那日我从盛京回来,不是给你么,你还看了的!”

“有么?我怎么就没这个印象!”耿仲明一听,冷笑一声道,“该不会是你这个逆子藏起来了吧?要不然,皇上如此信任,我何至于会有别的念头!”

“……”耿继茂一听,顿时就傻眼了,父王怎么可以这么骗人?

不过,鳌拜又不傻,听到这里,他就知道,耿继茂不会说假话,于是,他盯着耿仲明说道:“这次的事情,皇上花了很多心血,东江军也必须要除掉,我劝你最好是继续办好这个差事!”

耿仲明听了,冷笑一声道:“我可以答应,但是,你会信么?皇太极还会信么?”

“……”这一次,轮到鳌拜无语了。

要说信,骗骗小孩子还可以,但像耿仲明这种人,当然是不可能会信的。

不过,这层窗户纸还是不能直接揭穿,鳌拜皱着眉头说道:“你且把和明军商量好的计划说出来,我会一字不差地禀告皇上,信与不信,皇上自有圣断!”

耿仲明听了,就好像很合作似的,立刻点头道:“好啊,卢总督会领着精锐,趁着你们想要包围他的机会,千里突袭盛京,把你们老巢给端了。”

“……”鳌拜一听,立刻一脸怒意,用手指着耿仲明喝道,“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我无情了!”

耿仲明听了,冷笑一声道:“想怎么样?用这个逆子要挟么?可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你们使劲拷打他,说不定我心疼之下就全招了!”

“……”耿继茂一听,一下傻在了那里。

“又或者,我还在意他娘,你们也可以去拷打她,替老子竟然生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耿仲明目露讽刺之色,盯着耿继茂,又补了一句道。

耿继茂一听,又一个打击,再次傻了:“……”

鳌拜见他这个样子,便伸手拍拍他道:“放心,皇上非常欣赏你的忠心,怀顺王的这个爵位,以后就是你的了。你爹是你爹,你是你,皇上交代过的。”

他的这个话让耿继茂一下感激涕零,连忙跪下向盛京方向磕头谢恩。

“呸!”耿仲明冲着他儿子吐了口口水,耿家被这个逆子要搞得断子绝孙了!

鳌拜冷眼看着这一切,同样声音冷了一分,对耿仲明说道:“皇上如果猜得不错,卢象升必定是亲率东江军,用手中全部可调动兵力,从鸭绿江择地上岸,秘密潜来,在你的配合之下,先拿下镇江堡和汤站堡,如果有走漏的人,不知情之下会先路过凤凰城堡,你会进行拦截。最后才和东江军一起,把凤凰城堡也给占了,是也不是?”

耿仲明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顿时就愣在了那里。因为他和卢象升所商量的方案,就是这样。

他还没回过神来,鳌拜又在说道:“说不定,明国皇帝那边也会为此事策应,让关宁军这边有些异动,吸引大清的注意,以减轻东江军的压力。对是不对?”

这一下,耿仲明再次被震惊到了。因为卢象升也确实这么说过。

皇太极竟然能说出这个作战方略,让耿仲明怀疑,该不会明军那边,也有建虏的细作吧?可是,如今明军都集结在岛上,细作又是怎么把消息传递出来的呢?

说实话,一时之间,他是有点想不明白。

鳌拜一直盯着耿仲明的神情,一看之下,顿时就知道了。

叫天说

在还欠更那么多的情况下,还收到了songshy的万赏,真是非常感谢!

440 耿仲明之死

看来皇上猜测的,果然没错!这一刻,鳌拜不由得非常钦佩。

他作为皇太极身边的心腹侍卫,当然知道皇太极并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而是皇上自己做出的判断而已。

鳌拜大概知道,皇上之前就非常重视东江军,重视那个卢象升。因此,对于东江军和卢象升的事情,能了解多少就了解多少,甚至很多细节上,都会去弄清楚。由此,皇上应该是摸清了这个明国总督的脾气性格。再根据这些信息,站在卢象升的角度上,对事情进行了推演,得到了正确的结果。

不过如今唯一需要搞清楚的,是明军何时动手?

鳌拜心中想着,便对耿仲明再次说道:“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说出其他细节,如果证明你没有说话,和皇上交代下来的一样,那么说明你还有救,皇上说看在你有一个好儿子的份上,饶你不死!”

他身后侧的耿继茂一听,不由得一脸欣喜,皇上说了这样的话,那不是说明自己在皇上的心中,是很得圣心的了!

然而,耿仲明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却是一下恍然,皇太极这是在诈自己!

想着这个,转头看了下那个不孝子,当即露出感激之色回答道:“明军定于十日之后动身,不过要我亲自去接,他们才会上岸动手。”

让耿仲明去接应?虽然有这个可能性。可是,鳌拜又怎么可能放心!

于是,他立刻摇头道:“你跑腿多了,也累了,就在书房休息吧。这个事情,你儿子可以代劳。”

说完之后,他转头对耿继茂说道:“就说你爹回来之后病倒,因此嘱咐你前去接应。记住,不要露破绽,把明军引上岸来,就是大功一件了!”

耿继茂一听大喜,正想说话时,却听到耿仲明冷笑说道:“去吧,去吧,不把皇上的事情砸了,就让他去吧!”

这话一说,鳌拜就皱眉头了。要把皇上的事情给砸了,他肯定不可能干。

但是,放耿仲明去,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这细节上的事情不知道,贸然派了耿继茂去的话,虽然他的忠心不用担心,可是万一引起卢象升怀疑,那也是不妥的。

他正想着,忽然耿继茂对鳌拜建议道:“要不,派那个陈绍宗去?他去过几次,那卢象升应该会相信他的。他是个孝子,扣了他老娘,晾他不敢坏事!”

耿仲明一听,顿时对自己这个逆子怒目而视!

事实上,在和卢总督的约定中,接头人其实就是陈绍宗。毕竟他耿仲明是凤凰城堡的主将,行动太引人注意了。

鳌拜一听,却是大喜,连忙追问情况。

耿仲明根本没理他老子的眼神,赶紧对鳌拜介绍道:“这个陈绍宗,他爹和兄弟姐妹全没了,如今还活着的,就是他那老娘了。当年他小的时候,也是他老娘千辛万苦才把他养大的。因此,他非常孝敬他老娘。”

鳌拜听得点点头,不过并没有马上同意,过了一会之后,他便对耿继茂说道:“你出面,就用你爹的名义,套他的话,要能套出细节最好。套不出细节,再用这个办法。总之,皇上交代下来的事情,一定要办成了!”

“喳!”耿继茂立刻答应一声,瞧也不瞧他爹一眼,就立刻去准备了。

耿仲明看着逆子的背影,忽然厉声喝道:“建虏必亡,大明必定光复辽东,你真得要随这条破船沉海里去么?”

这样的说话方式,也只有原东江军的人,才会说了。

耿继茂听到,转过身子,看着耿仲明当即冷笑一声道:“大清野战无敌,皇上英明神武,大清又怎么会亡?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毫不犹豫地走了。

倒是鳌拜,听到耿仲明的话,先是勃然大怒,随后便紧皱了眉头。他大概猜出来了,这个耿仲明,气节如何,那是扯淡,更多的,怕是看到明军的一些底细,觉得明军很强大,因此担心明国最终能赢,才想着叛变大清的。

他是皇太极身边的人,大清如今的困局,听着别人给皇太极禀告,自然了解得不少。虽然他不认为大清会败,可遇到的困局,比如被东江军牵制,这是真实存在的。

而明军那边,显然是有点实力,才会让耿仲明这样做。如此看来,这支东江军是真得非灭了不可了!

这么想着,鳌拜便吩咐他身后的人道:“看着他,不要让他出书房半步,亦不能见任何人!”

说完之后,他又转回头盯着耿仲明,厉声喝道:“执迷不悟,就等着皇上雷霆大怒吧!”

然后,他也走了。

耿仲明仰头看天,忽然长叹一声,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格外萎靡。被自己唯一的儿子从背后捅了一刀,让耿家从此断子绝孙,真是报应啊!

在那些建虏的监视之下,他转过身,一步步地往书房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双腿就似乎有千钧重一般。

有个建虏看得有点不耐烦了,上前用力一推,厉喝一声道:“快点滚进去!”

耿仲明一个踉跄,站住身子后转头看了那个建虏一眼。他这个动作,立刻又换来了怒骂声。

耿仲明见此,脸上露出一丝惨笑,转回身子,快步走进了书房。

“明狗就是欠揍,每一个好东西!”那建虏见此,脸上带着嘲讽之色,冷笑一声道。

他的同伙,都是点头称是。在他们的眼里,所有的明人,都是他们大清的一条狗而已。

转过身子,他们就准备去处理耿仲明的那几个亲卫。

正在这时,耿仲明突然又出现在书房门口,和之前不同的是,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剑。

边上的一个建虏看到,顿时知道不好,一声惊呼,连忙拔刀。

不过为时已晚,落在最后,也就是推骂耿仲明的那个建虏,措不及防之下,被耿仲明从他背后一剑,给刺了个透心凉。

耿仲明偷袭得手,便手中用力,把剑拔了出来,一脚踹出,把这建虏给踹了出去,同时哈哈大笑道:“皇天在上,今日我耿二再杀建虏了!”

说完之后,他都不等那些建虏扑过去,自己就主动冲了过去,同时口中大喊:“杀虏血恨!”

这一幕,把他的那几个亲卫看得目瞪口呆。

在这里和建虏动手,疯了么?

不过看样子,好像王爷确实已经疯了!

这几个亲卫,回过神来后,都没有动手,反而退到了一边,丢了手中刀枪,只是旁观,就看着耿仲明一个人,状如疯虎般地和一群建虏厮杀。

这些建虏都是和鳌拜一样,都是皇太极的御前侍卫,是最有勇力,最忠心的一批人,而耿仲明则只有一个人,只是几下子,他们就止住了最初的措手不及。只是因为耿仲明的疯狂打法,才一时半会奈何不得他。

如此一来,这院子里的动静就大了。院门那边,不少人探头在看。不过那些人都不是耿府的,很显然,是鳌拜的人在守着院门,看到一群人打耿仲明一个,就都没进来。

很快,耿仲明就被这群建虏给劈砍倒地,血流了一地。

但是,奄奄一息的耿仲明,精神似乎却非常好,一边吐着血,一边还在努力大喊道:“我耿二……杀虏……毛帅……毛帅帐下副将也,今……”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恼怒的建虏上前,一刀把他的首级给砍了下来。

就这样,在蝴蝶翅膀的扇动下,原本耿仲明因为纵容部下收留逃人,被满清发现后上吊自杀;如今却是杀虏殉国。虽然都是一死,可终归是有区别的了。

…………

再说之前,耿继茂出去之后,就召见了陈绍宗,想要套问他的话。

谁知,陈绍宗听得奇怪,便对耿继茂说道:“少爷,既然王爷什么都给你说了,为何还用来问我这些事情?”

耿继茂被反问得愣了下,原本他以为,以他的身份,还知道了这种密谋底细的份上,让他说什么,就说什么,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至少在平时的时候,他爹手下的这些人,可都是把他当小主人看的,那会这样来反问的。

“父王自然是跟我说过!”耿继茂有点恼羞成怒,便冷冷地说道,“不过我想听听你说的,不行么?”

好好说话不行,那就仗着身份硬来了。

陈绍宗听了,正待说话时,忽然,就听到了什么动静。仔细一听,顿时脸色就变了。

而耿继茂也听到了,他的脸色也变了。

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他还是听清楚了,是他父王,不是,是那个执迷不悟敢背叛大清的耿仲明,在喊“杀虏雪恨”。

隐约地,还能听到刀剑相交的铁器声音。

“怎么回事?”陈绍宗整个人,就如同受惊的猫一般,立刻高度警惕起来,同时喝问耿继茂道。

耿继茂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了,装糊涂道:“什么怎么回事?没事啊!”

躲在一边的鳌拜,此时,却是主动走了出来。因为他知道,书房那边,出了事情,搞不好,就是耿仲明故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想提醒这个陈绍宗,这个事情,已经没法骗了。

看到鳌拜突然出来,陈绍宗一眼就认出,这人是正儿八经的建州女真人。顿时,他虽然不知道鳌拜的身份,却也知道,弃暗投明,回归大明的事情该是败露了!

鳌拜盯着他,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喝道:“要想你娘没事,就去和明军接头,把明军引上岸来!”

一听这话,陈绍宗便心中一紧,连忙装傻道:“什么和明军接头,我不懂……”

事关老娘,陈绍宗虽然知道事情已经泄露,可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能逃过一劫。

鳌拜一听,眉头一挑,当即冷笑一声,正待说话时,却见门被推开,一名建虏大步走进去,身上还有血迹,向鳌拜禀告道:“耿仲明负隅顽抗,杀我一人,伤一人,现已被枭首!”

边上的耿继茂听得呆了呆,等回过神来啊,他便怒声骂道:“这个老顽固,真是死不足惜,还坏了皇上的大事!”

听到这话,陈绍宗转头盯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鳌拜稍微有点意外,一挥手,让那人退下,而后盯着陈绍宗喝道:“想死想活,想你娘被你连累死,全凭你一个念头。要是能做好皇上交代下来的这个事情,不但可以无罪,还能保你荣华富贵。自己选吧!”

鳌拜说完,还没说给他限定时间选择。

就见陈绍宗“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向鳌拜求道:“大人,小人愿招,小人什么都愿招。只要我娘平安无事,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见他一下就软了,意料之外的鳌拜,不由得稍微愣了下,随后大喜,连忙拉拢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比耿仲明强多了。只要你改邪归正,继续为大明效力,以后你就是凤凰城堡的守将,皇上另外也会给你娘封诰命!让你好好地孝敬你娘!”

说完之后,他也不啰嗦,便立刻开始询问有关耿仲明和卢象升商讨的事情。

陈绍宗果然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甚至连他几次去广鹿岛联络的细节,包括明军的兵力等等,在鳌拜的闻讯之下,全都回答得很详细。

他的这个认罪配合态度,让鳌拜非常地满意。从陈绍宗的口中得到有关明军的消息,也让鳌拜非常地吃惊。他没想到,明军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了。看来皇上真是英明,一定要在这次把这支东江军给一网打尽!

于是,鳌拜立刻写了一份奏章,连同耿仲明的首级一起,急递回盛京。

皇太极那边一听,也是大惊。不过同时也让他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英明神武,防着耿仲明一手,才没有把这个局变成个坑。

耿仲明死不死,他无所谓,只要能把东江军一网打尽,那这几个月来所花的心思,就没有白费了。大清的困境,也能走出来一些了。

这么想着,针对陈绍宗招认出来的情况,皇太极开始做一些针对性的布局,同时,他的旨意也急递回凤凰城堡这边。



441 交代(为盟主岳氏肥牛加更3/11)

另外,也有建虏的探马,会飞驰到凤凰城堡附近,和假装砍柴的樵夫见面,把消息送入凤凰城堡内。

终于在这一日,建虏便有了动静。

耿府大堂内,鳌拜高居主位,耿继茂只能站在一边,他们都一起看着跪在下面的陈绍宗。

其中鳌拜俯视着他说道:“和东江军约定的日子差不多了,皇上的旨意,你也看到了。只要办妥了这件事情,大清是封爵以待的。想想你娘,要让她过好这辈子,好好干吧?”

从在海边潜伏的探马回报,明军好像已经做好了准备,集结了大量的船只。就在等着这边的消息,就会沿着鸭绿江北上,正式发动进攻。

“大人,小人愿为大清赴汤蹈火,绝不皱一下眉头。”陈绍宗磕了个头,而后看着鳌拜求情道,“如今小人出发在即,要是被明军识破,我就回不来了。可否让小人见下我娘?”

自从上次的突发事情之后,他就一直被软禁在府里,不能和任何人联系,包括他娘。趁着这个机会,他便提出了这个见面的要求。

鳌拜听了,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想答应,而是上次皇上的旨意中有交代,说这边战事将起,你娘在这里不安全,因此已经派人送往盛京了。在那边,你娘肯定能吃得好喝的好,就等着你建功立业,她也能享清福了!”

陈绍宗一听,不由得愣在了那里。他知道,建虏这是在拿他母亲要挟,让自己不要有任何幻想。

这也就是说,自己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这么想着,他的精神都有点恍惚,脑海中,全是他母亲的音容笑貌。

见他这个样子,鳌拜还是挺有耐心地说道:“你放心好了,耿仲明死了的消息,外面没有一点风声。你去接应明军,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你娘在盛京等着你呢!”

陈绍宗听了,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只能是应下。而后,他又听从鳌拜交代的一些细节,略作准备后,终于得到允许,回家了一趟,果然不见他娘的踪迹,也看不出有其他意外,便只好上路了。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他还是和上几次一样,孤身一人上路,避开大路,避开人群,往鸭绿江那边而去。

过了镇江堡,很快就要到鸭绿江边,陈绍宗几次确认,发现自己身后没有跟踪的尾巴之后,他忽然拐了个弯,并没有去鸭绿江边,而是往附近的一处山坳而去。没多久,他就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挖出了一个包袱。

随后,他立刻转移地方,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打开了包袱。

只见这个包袱内,是两封信和一份圣旨。虽然他真不识字,可是,他自己的名字却是知道的,因此,他发现,有一封书信上写着他的名字,应该是给他的。另外一封书信,上面有一个“卢”字,他是认识的,毕竟是卢总督的旗号。他大概也猜出来了,这是给卢总督的。

看到这些,陈绍宗不由得悲苦,自言自语地说道:“大人,您是猜出了什么么?”

没错,耿仲明事先埋了这个包袱,就只有陈绍宗一个人知道。在回凤凰城堡之前,就有交代过他,说要是他有什么意外,而陈绍宗有机会的话,就来这个地方把这个包袱给取了。

陈绍宗不敢在这里久待,贴身藏好这个包袱之后,才重新回到鸭绿江边,找到明军在这里接应的船只,而后沿江而下,直奔广鹿岛。

几天之后,广鹿岛这边,果然已经集结了更大规模的船只,岛上也是一队队的明军,一看就是大战爆发之前的气氛。

对于这些,陈绍宗再没有前几次的心情,只是匆匆前往面见总督大人。甚至在路上的时候,他都还催着,快点见到总督大人。

此时,卢象升倒没有在军营,他是在自己的总督府,也在为突发的事情头疼。他实在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这么做,让他的压力一下感觉非常大。

听到手下亲卫来报,说那个陈绍宗已到门口,而且神情有点不对,还很急的样子,这让卢象升有点意外,只好先放下手头的事情,看看陈绍宗这边的情况。

应该是约定的日期差不多,那边来催了吧!

不一会,陈绍宗匆匆跨入大堂,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主位上办公的卢象升,顿时,他就仿佛在外受委屈归家的孩子,悲从心来,一下跪倒在地,悲呼一声道:“大人……”

他的这个情况,一下出乎了卢象升的意料,便放下手中事情,抬头看他,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起来说话!”

陈绍宗并没有依言起身,而是从怀里掏出那个包裹,双手奉上,同时带着悲音禀告道:“大人,事情泄露,耿副将已经被建虏给杀了。这是他在回凤凰城堡之前,埋在鸭绿江边,事先有交代,如有不测,便挖了这东西来见总督大人!”

卢象升听得又是一愣,这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了啊!

听他这么说,那耿仲明是真心想回归大明的,可为什么,皇上那边交代下来的,是他奉了奴酋的旨意,是诈降,就是想要歼灭东江军呢?

而且,这样的事情,怎么就泄露了呢?如果真要回归大明的话,肯定是绝密的啊,越少人知道越好,如今却偏偏在约定日期之前出事了呢?

还有,他回去之前,就已经有所预料,从而提前做了准备。但是,他为什么就不能避免被建虏发现而被杀的结果呢?

实在是有太多的疑惑了,卢象升一下站了起来,大步走近,先扶起了陈绍宗。

在这个扶得过程中,他有近距离仔细观察陈绍宗的表情变化,没有发现一丝破绽,悲伤之情,绝不作伪!

心中满满地都是疑惑,他也顾不得询问,拿回自己的座位,便展开了包袱。

两封信,一份圣旨!

卢象升首先便拿起了那封圣旨,看其中的内容。

这一看之下,他顿时又是吃了一惊。

这是奴酋伪皇给耿仲明的密旨,说耿仲明奉旨秘密办差,任何人不得阻扰,甚至还要听从他的调遣。

从这份圣旨上,卢象升便明白,皇上那边的消息没错,耿仲明确实是奉了那奴酋皇太极的旨意要诈降。可是,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耿仲明却最终被杀了呢?

说真的,卢象升看了这份圣旨之后,他反而被搞得更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想着,他便再去看那两封信,发现一份是给自己的,上面写着大明保定总督卢亲启。另外一封,则是给陈绍宗的,不过看封口,陈绍宗应该是没看。

想到这里的时候,卢象升便想起来,这个陈绍宗是不识字的。

这个时候,他也不管陈绍宗这个了,先验过封口,然后就拆开了耿仲明给他的信,立刻快速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卢象升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心中不由得非常感慨。

耿仲明在这封信中,把事情经过给说了一遍。说一开始是奉了皇太极的密旨做这个事情的,只是到后来,他亲眼见识了新东江军的火力,总督大人的爱兵如子,皇上的一鸣惊人,大明百姓和武人从此会有好日子过,建虏必将被大明消灭,便决定假戏真做,回归大明。

信中还说了,其实他原本和孔有德就有对当年的悔意,不过他在建虏那边是异姓王,因此贪恋爵位而无动静,另外,他儿子对建虏已经完全奴化,让他也很担心。这一次,他决定说服儿子弃暗投明。如果儿子不答应的话,就把儿子绑了来。如果总督大人能见到这封书信的话,那就说明有不测之事发生,他耿仲明很抱歉,没法为大明立功,辜负了总督和皇上的期待了!

这可以说,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没想到中间过程,竟然是这么复杂!

在感慨耿仲明的时候,他也有另外的感慨。

在这份书信中,耿仲明也没有隐瞒,就是因为大明的强大,才让这些叛明投虏的这些人,有了回归大明的心思。这也就是说,不管外面如何,只有大明本身强大了,那就有足够的威慑力,能够威压四方!

而如今,这一切,都是皇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结果。耿仲明在信中赞他卢象升,他是不同意的。如果没有英明神武的皇上,又哪来他卢象升如今的这些成就!

能让这些旧将回归大明,终归还是皇上的功劳!

感慨着这些事情,卢象升放下手中的这份信,又拿起另外那封信,而后对已经站起来的陈绍宗说道:“这封书信,是给你的,本官给你念念?”

“多谢大人!”陈绍宗听了,连忙回答道,“末将不识字,自己没法看信!”

于是,卢象升便拆开了这份书信,给陈绍宗念了起来。

在这封书信中,耿仲明先是表示了歉意,说他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是瞒着皇太极的旨意,利用了陈绍宗来做这件事情。

随后,他大概讲解了下最终决定假戏真做,是真要投奔大明的。看到这份书信的话,肯定是出事了。要是有可能,帮他照顾下耿继茂,哪怕囚禁了他也好,就是不要让他陪着建虏对抗大明。

说到最后,又提了下当年还是东江军时候的一些往事,有关他们两人的,说非常地怀念云云。

听着这份书信中的内容,陈绍宗虽是辽东老爷们,可泪水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他又跪了下去,非常愤恨地说道:“大人,耿副将肯定是死在他那个不孝子身上的。当时那个耿继茂来找末将……”

他接着就把当日的情况说了一遍,说到他听到耿仲明高喊“杀虏雪恨”,临时还拉了个建虏垫背的事情时,更是悲愤万分,说到那耿继茂对建虏言听计从,还对耿副将出言不逊,没有一点身为儿子的本份时,就更是咬牙切齿。

说到后面,他抬头看着卢象升,流泪要求道:“建虏藏身在耿府之中,肯定是耿继茂引狼入室;还有,耿副将一向为人谨慎,当年毛大帅因此都能把账册交给耿副将掌管。如果不是他那个不孝子,耿副将肯定不会有问题。这个耿继茂,听到耿副将身亡消息时,竟然还骂他老顽固,死不足惜。总督大人,这种畜生,就该天打雷劈,末将恳请总督大人为耿副将主持公道,杀了这个畜生!”

对于中国人来说,几千年来,都讲究孝道。在封建王朝时候,更是讲究以孝治天下。能压皇帝一头的,根本就不多,而孝道就是其中之一。

按陈绍宗所描述的,那这耿继茂是犯了中国人的大忌,可以说,绝对不会有人不为此愤怒的。而卢象升又是儒家子弟,对于这些,就更是看重。因此,此时听到,当然也是愤怒万分,当即说道:“要是耿副将在写这信之前知道这些事情的话,本官相信,他绝对不会再让你照顾这个畜生!”

说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便对陈绍宗说道:“本官答应你,这就发兵,前往攻打凤凰城堡,为耿副将报仇!”

说完这话之后,卢象升就盯着陈绍宗的眼睛,想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如果陈绍宗立刻响应的话,卢象升心中就会怀疑,这一切,搞不好都是建虏设下的局,目的还是要把东江军给引入他们的陷阱。

不过很显然,他多虑了。只见陈绍宗一听之下,当即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总督大人,千万别去,建虏已经知道,他们肯定埋伏了重兵的。他们把末将放回来,就是想让末将把东江军给引上岸的。总督大人,千万不能去啊!”

看到他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有点着急的样子,就好像怕自己还是坚持要去,卢象升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就好!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点疑惑,就马上问陈绍宗道:“你一心向大明,本官很欢喜。可建虏不是傻子,他们为何会相信你,把你放了出来?”

442 典型

听到这话,刚才还着急的陈绍宗,神情立刻变得悲伤起来,不过他还是强忍着回答卢象升道:“他们知道末将和娘相依为命,因此扣押了末将的娘,把我娘带去了盛京,还答应办好这个事情就赐爵给我,能让我娘安度晚年享清福。所以,才放了末将回来!”

听到这话,卢象升稍微吃了一惊,便马上追问道:“既然如此,你没有按照建虏的意思做,你娘岂不是危险了?那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不过言外之意很明显,都不用说得那么明白了。

陈绍宗听到这话,当即蹲了下去,失声痛哭道:“是我不孝,害死我娘了,是我不孝啊……”

看着他在那哭,卢象升并没有打扰。此时的他,心中还是有疑惑的。如果陈绍宗能把他娘给连累的,说他深明大义,为大义不顾小节,或者忠孝不能两全,都可以;但是,如果他没有一个孝子名声的话,建虏会那么傻,觉得扣住了他母亲,就能让他听建虏的?

至少在卢象升看来,这么大的事情,要寄希望于这一层关系来牵制的话,建虏那边绝对是非常慎重的。

虽然心中有疑惑,卢象升并没有当面这么直白地问,而是等了一会,看到陈绍宗发泄了一会,好像好点了,他才对陈绍宗说道:“忠孝不能两全,你娘要是在天之灵有知,也会原谅你的。”

“嗯!”陈绍宗听了,点点头,然后擦了擦眼泪鼻涕道,“我爹和我弟我妹他们,都是死在建虏手中。崇祯五年时候走投无路投靠建虏的时候,我娘就差点寻死。只是念在我没一个亲人,在我哭求之下才绝了寻死的念头。”

说到这里,他又给卢象升解释道:“其实,我跟随耿副将投降建虏,也是想让我娘不再每天担惊受怕地活着,能让我娘有个安稳日子可过。我觉得我娘也知道这个,所以才没有去找我爹。”

卢象升听了,点点头,心中忽然有点压抑。

而陈绍宗则继续在那边说道:“这一次,耿副将偷偷地找我,让我来联络总督大人,想要弃暗投明,回归大明。我在出发前,偷偷地给我娘说过。我娘非常高兴,叫我一定做好这个事情,说这一次,一定不能再犯错了。就算是死,也要是大明的鬼!”

听到这里,卢象升动容了,对于陈绍宗他娘,是非常地敬佩。

“建虏把我扣押在耿府内,虽然我没能再见到我娘了,但我知道,要是我敢真得答应建虏,去帮建虏做事的话,我娘肯定不会再认我这个儿子,才不会管我有没有爵位什么的,肯定会去找我爹的了。因此,那一日事情泄露之时,我就知道,我一定要委曲求全,和建虏周旋,赢得建虏的信任,才能有机会前来面见总督大人,阻止总督大人再去攻打凤凰城堡和镇江堡!”

说到这里,他再度擦了擦眼泪鼻涕,站起来双手抱拳,非常诚恳地向卢象升禀告道:“大人,末将当时想要赢得建虏信任,又想着会劝总督大人不要去,因此,就把末将看到的东江军虚实,都已经告诉了建虏。虽然末将不知道建虏的兵力调遣,但可以肯定,建虏绝对是埋伏了重兵,在等着大人领东江军前去的。”

说完,他便跪了下去,抬头看着卢象升,继续恳请道:“大人,末将知道向建虏透露虚实,是末将做错了,甘愿领罚。只是建虏布下陷阱,千万不能去了。”

此时的卢象升,一脸肃穆,并没有说话,站了起来,大步走到陈绍宗面前,俯身把陈绍宗扶了起来,看着他,严肃地说道:“你放心,本官心中有数!”

把东江军的强大,透露给建虏知道,这其实就是卢象升计划中的事情。不过这一点,他并没有对陈绍宗说,也没有说,他其实早从皇上那边知道消息,皇太极在图谋东江军。

“这些天,你也受累了,其余的事情,不要再操心,先下去好好休息!”卢象升说完之后,便喊来门口的亲卫,让他带着陈绍宗先去休息了。

等到大堂内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就见他沉默地走到自己座位那,然后再次看了案几上的那两份信,还有那份皇太极的圣旨。考虑好长一会之后,他忽然大声交代道:“来啊,传李来亨,另外备快船!”

…………

没过多久,一向比较没个正形的李来亨,变得非常严肃,带着陈绍宗,从总督府匆匆离开,去了码头,登上快船,就离开了广鹿岛。

随后,他在金州附近那港湾,也就是后世的大连湾那登陆,从南关岛附近,一条明军早已开辟出来的安全道路通过,到达对岸,再从这里坐隐藏在这里的快船,赶往中岛,也就是后世的西中岛。

在这一路上,陈绍宗在船上的时候,就只呆在船舱里;出了船舱,就被要求蒙上眼睛。

这个要求,说实话,陈绍宗很纳闷。不过他倒也没有多大在意,他相信,总督大人让这么做的,就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在辽东沿海的所有岛屿,都是在大明的控制之下。虽然建虏知道,不少辽东逃奴,都是逃到海边,被明国水师接应后躲在海岛上,但他们没有水师,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只有干瞪眼的份。

一路匆忙,用了两天时间,李来亨终于到达了中岛。

这个中岛,也不例外,同样有大明安置的辽东百姓。不过有点不同寻常的是,这个中岛很大,有四十七平方公里,但是,在海滩这边,却看不到多少人。

上岸的李来亨,心中很是有点奇怪,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总督大人搞错了。

直到有明军将士过来核实身份,然后带着他离开海岸,拐入一处谷口之后,顿时,他就目瞪口呆了。

只见入眼所见的,都是一处处军帐,按这个规模看来,至少有上万人之多。

这……原来总督大人没有搞错啊!李来亨心中想着,不由得兴奋了起来,这可是第一次啊!

在谷口这边,再次核实了身份之后,李来亨被带到了中间一处大营帐外面。

这处营帐外面,和别的地方不一样,都是锦衣卫校尉在警惕。一般军卒,也都不会靠近这里。

李来亨一见,立刻挺直了胸膛,又整理了下自己的军服,整个人,非常地严肃,还能看出有一点激动。

有锦衣卫校尉过来再度核实身份,便被放入军帐。而陈绍宗则在此时,才被解开了蒙眼睛的黑布,心中好奇之下自然打量起所处的环境。

这一看之下,他顿时吃了一大惊。身边的人,竟然都是穿黑色飞鱼服,腰间配着绣春刀,这不是大明有名的锦衣卫么?

这……自己是到那里了?他有点懵了!

回过神来,再转头看看,发现到处都是精锐的明军,还不是东江军的时候,他又傻了,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这到底是在哪里?

再说李来亨进了军帐之后,瞅见主位上坐着一人,不敢多看,立刻行礼,山呼万岁。

没错,主位上的那人,正是崇祯皇帝。

他之所以在这里出现,其实也是被逼的,原因很简单,就和皇太极一样,粮食不够给闹的。

京师那边为战事积存起来的粮食,因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便优先用于救灾了。当然了,那个时候,也不知道皇太极要搞事。

因此,当皇太极搞事想要消灭东江军时,崇祯皇帝自然也要趁这个机会打击下建虏。如此一来,就有一个问题,粮食这种最为关键的战略物资不充足的话,就不允许战事僵持,也不允许出动大军。

在这两个的前提下,崇祯皇帝就只能自己来了。他有窃听系统在手,就相信在知己知彼的情况下,再加上东江军这边将计就计,攻其不备,应该能快速打下目标的。

不过他只领着勇卫营和磐石营中精锐抽调而出的一万多步军就跑来辽东这边,让卢象升很是头疼,为他担心。也幸亏海上是大明水师的天下,因此还能有所安慰。

此时,李来亨的来意,崇祯皇帝其实通过卢象升身上的窃听种子,早就知道了。

说实话,他对耿仲明的事情也很感慨的,对陈绍宗他娘的事也很钦佩。

本来对于窃听系统中的一些消息,他并不在意。在知道陈绍宗他娘的事情之后,他再去翻了下,就找到了对应的消息,证实了陈绍宗没有说谎。或者说,证明了陈绍宗他娘,还活着的消息。

那个西林觉罗也算倒霉的,被崇祯皇帝放回去之后,先是又遇到了归化城战事,送往辽东的人口物资就是在他手里丢掉的,虽然有柴时华那个替罪羊,可他也还是有责任的。归化城之战后,他就被冷落了,就去找女人解闷。结果又遇到了耿继茂,和他起了冲突。

虽然当时他是狠狠羞辱了耿继茂,但是,人家耿继茂正替皇太极在办大事,因此得知此事的皇太极又处置了西林觉罗,发配他当了个盛京城的守门卒。

然后呢,他就遇到了陈绍宗他娘的马车,得知这马车是凤凰城堡那边过来的,还是个汉人的娘,这肯定和耿家有关系,他就嘀咕地骂了一顿。

本来崇祯皇帝对于这些消息并不在意,就忽略过去了。但是,此时,一切和凤凰城堡有关系的消息再次翻出来,自然就和陈绍宗这边的话给对应上了。

耿仲明的事情,还有陈绍宗他娘的事情,是一个非常好的典型。崇祯皇帝第一时间便决定,要重点宣传。因此,陈绍宗以为他娘是被他连累,要没了,但是,崇祯皇帝不想放弃,想要把她救回来,再封她诰命,让她在后半辈子能享清福!

可是,陈绍宗他娘远在盛京,那边又没有真正的锦衣卫密探,想要救她,谈何容易!

难不成像后世一样,派出一支特种兵部队,千里潜伏去救人?真要有这本事,直接去杀了皇太极或者铲除那些汉奸都可以了!

在李来亨赶来的路上,崇祯皇帝对此已经考虑很久,心中也终于有了大概的对策。

此时,从李来亨这里,他收到了陈绍宗的那个包袱,同样看了耿仲明的两封书信和皇太极的那道密旨;对于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有了更多的了解。

心中更有把握之后,便让蓝天保传旨,让帐外候着的陈绍宗觐见。

“陛下有旨,召你觐见。”

陈绍宗一听,虽然也猜测着,这大帐内是不是大明皇帝,可总觉得不大可能。此时一听,顿时有点呆住了,还是蓝天保又催了下,他才回过神来。

没想到竟然要见大明皇帝了,这辈子可是从来没见过的,他有点慌了,当然,更多的是激动,连忙整理仪容,随着蓝天保进了军帐。

一番见礼之后,崇祯皇帝便亲切地让陈绍宗平身,而后对他说道:“卿之遭遇,朕已知悉。朕可以告诉你,卿之母亲确实在盛京,卿的事情,建虏那边还未知道,因此,卿之母亲应该还没事!”

原本陈绍宗正在激动着自己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大明皇帝,突然之间听到这个话,他又一下从见皇帝的激动中回过神来,当即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哭求道:“陛下,还请救救我娘吧,陛下……”

边上的李来亨,自然是从卢象升那边知道了陈绍宗的情况,心中很是同情:人都在盛京那边,皇上又不是真得无所不能,又能怎么救?这是强人所能啊!

虽然如此想着,他却没有一点生气,反而是替陈绍宗叹了口气。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听崇祯皇帝说道:“如果我们能快点的话,在建虏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办成事情,朕有很大的可能性救出你娘。不过,如此一来,还需要你再冒险一次,你可愿意?”

一听这话,陈绍宗当然是想也不想,立刻双眼冒光,充满了期待,连声答应了起来。



443 鳌拜的心都凉了

“只要能救出我娘,死也值了!”

崇祯皇帝明白他的心情,便把他的想法说了一遍。

这不说还好,一说之后,陈绍宗是非常地惊讶,随后,他没有任何语言,只是拿头磕地,“咚咚咚”地声音还很响。

边上站着的李来亨也同样非常地震惊,看看认真地崇祯皇帝,再看看正在地上磕头的陈绍宗,他心中忍不住感慨道:“就算不成,老夫人也肯定是瞑目了!”

看到陈绍宗只是几下,头上就已经见血,崇祯皇帝连忙一挥手,让蓝天保赶紧去扶起他道:“救你娘的事情,还得你去做呢!”

“陛下隆恩,我……我……”陈绍宗倔强地跪在地上,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最终又狠狠地磕头下去,发出响亮的“咚”得一声,然后才站了起来,顺手只是用袖子擦了脸上的血。

崇祯皇帝看得摇摇头,吩咐蓝天保给他包扎一下,然后亲手写了份旨意,交给李来亨,让他带回给卢象升。

…………

几天之后,金州,一处深宅大院,建虏军卒守卫森严,院门什么的地方,都有岗哨。但是,在一处大堂前,却是一张躺椅,上面躺着一个老人,在晒着太阳闭目养神。另有两个貌美侍女,一个捶着肩膀,一个捶着腿。

不知道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个老人手中有无数大明军民的鲜血。他就是满清的和硕礼亲王,爱新觉罗代善。

此时已是崇祯十五年,他也已经五十九,垂垂老矣。

年轻的时候,他还想着争一下权力。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大,他已经放开了一切。如今一直镇守在金州,也没有怨言,就当是在这里养老了。

可是,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一听就知道有急事。

听到这动静,代善眼睛猛然睁开,吓得那个捶腿的侍女一个激灵,以至于捶重了两下。

不过代善根本没理他,而是坐了起来,转头看向院门处。此时,一名建虏已经进来了,看到他之后立刻跪地禀告道:“殿下,潜伏海边的探马来报,东江军水师,至少有两百艘,浩浩荡荡地往北出发了,能看到甲板上,全都是明军军卒。”

“哦?”代善一听,立刻转头看向明军去的那个方向,略微一思索,便又躺了回去,而后淡淡地说道:“知道了!”

最近这几个月来,代善知道皇太极频繁调动各地人马,肯定是有什么动作。如今明军浩浩荡荡地往北开去,肯定和这个有关。不过,这关他代善,关金州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明军是在海上的,他代善对此只能是干瞪眼的份。至于报告行踪?海边都有大清的探马,别处自然也会知道明军这么明目张胆的行动。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东江军的行动,果然不关金州的事情,金州这边风平浪静!

第二天,代善依旧晒着太阳,享着清福,过着自得其乐的生活,什么大清的烦恼事,反正都是皇上的事情。

从这点上来说,不去抢那个位置,就有不在那个位置上的好处!这样倒也不错!

他这么想着,却又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了,这让他的眉头微皱。

坐镇金州两年多了吧,和东江军一直相安无事,怎么这两天,就好像有事多了的感觉呢?

果然,脚步声就是来这里,一名建虏向他禀告道:“原怀顺王手下副将陈绍宗急见殿下,说有皇上旨意。”

“哦?”代善一听,便站了起来。虽然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太极的旨意由这个陈绍宗来传达,但不妨碍他听到有旨意之后,做出恭顺的态势。

不一会之后,他穿好了一身蟒袍,很正式的那种,转到前衙时,却见陈绍宗狼狈的神情,还是一身便装,一个人站在那里等他。

这一下,他就好奇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他也认识,是耿仲明的手下心腹。由他来传旨,还这么狼狈,搞什么鬼?

好像是知道他有疑惑,陈绍宗一见他出来,便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当场揭开,露出了一份圣旨,而后双手奉上道:“请殿下过目!”

代善都差摆香堂迎接了,结果却是这个样子,让他有点疑惑,便接过侍卫转递过来的圣旨,立刻展开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他还是一头雾水,不过也能猜到,估计和当前的局势有关。

“如今和东江军已经图穷匕见,急需殿下相助!”陈绍宗急忙解释道,“前段时间,皇上到凤凰城堡,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夺了我家王爷的爵位……”

他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当然了,最后决定假戏真做,回家被儿子出卖的这个事情,肯定是不会说的。

之前的时候,崇祯皇帝就断言,皇太极不会把这个事情告诉金州这边,更不可能实时往金州这边通报事情进展。要不然,知道事情的人多了,皇太极肯定会担心消息泄露,毕竟建虏还在盼着陈绍宗能把东江军给骗去的。

而如今,陈绍宗刚来广鹿岛这边,东江军耽搁几天再出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皇太极花尽心思在凤凰城堡那边的布局,绝对不会轻易撤掉,除非确认东江军没有上当。

就是基于这样的推断,当然了,夜不收对金州的监视,也能从另外一方面佐证他的推论。崇祯皇帝便决定派陈绍宗过来忽悠代善了。

“……末将和我家王爷到广鹿岛顺利诱出了东江军主力,只是没想到那个卢象升竟然又分兵了一路,提前上岸,说是要策应大军,万一有问题,大清又截断东江军退往江边,也好有个退路。”陈绍宗继续往下编道,“我家王爷就在卢象升身边,无法走开。因此给了末将这道旨意,让末将来找殿下,抽调两千骑军,从后堵住东江军的这条退路。”

陈绍宗说了这么多,代善听了,不由得暗叹皇太极竟然花了这么多心思。这个时候,他自然知道了,为什么皇太极频繁调动各地人马。就是趁着调动多了,能混人耳目,才能设下重兵埋伏的陷阱。

当初从金州把耿仲明调去凤凰城堡,该不会在那个时候,皇太极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吧?代善猜测着,最终在心中感慨道:“果然还是老四的城府够深,够奸诈,布局如此之大,当初被他抢得那位置,不是没道理的!”

想着这些,他看了看手中的这份旨意。当然,他不是怀疑圣旨的真假,这一点,他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他是看着这份旨意,感慨皇太极为了要消灭东江军,给了耿仲明如此之大的权力。

不过要是真能消灭东江军的话,虽然做出这么多事情,可也是值得的。代善心中继续想着,自己要是在这事上坏了皇太极的好事,那绝对会受到斥责,甚至降罪……

他在想着,陈绍宗便在等着,心中有点担心,不过没敢表现出来。

过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代善忽然抬头问陈绍宗道:“那卢象升分兵了多少人马?”

“回殿下,就是东江军的骑军,提前上岸了,有两千左右。”陈绍宗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这些问题都在预料之中,便马上回答道。

听到这个答复,代善点点头道:“好,你先去歇息一下。本王让人准备一下。”

陈绍宗没法,只好下去了。

等他一走,代善便命他的亲卫核实东江军骑军提前上岸的情况。

演戏演全套,卢象升那边,是真得让李定国的两千骑军提前上岸了。

因此,代善这边,很快就核实消息,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于是,他就没有犹豫了,传了陈绍宗过去。

说实话,陈绍宗一直有点担心,什么下去休息,根本就没心思休息。此时听到代善传他,心中是很紧张的,就怕代善这边的事情掉链子,会影响救他娘了。

很显然,他多虑了,就听代善对他说道:“东江军的骑军,都是明国秦兵组成,算是明军中的精锐了。本王以为,如果只派两千骑军去堵截的话,怕是不够。因此,城中三千骑军可全部调动出去。另外,你就持皇上这份旨意,再去新金城调兵马,务必配合皇上,一网打尽所有东江军,为我大清拔出这颗钉子!”

陈绍宗一听,不由得大喜。

之前的时候,明军这边估计,能调出两千建虏,就已经是代善能接受的最大兵力了。可没想到,如今代善竟然主动增加了兵力,要把金州城内的所有骑军都给派出去!而且这还不算,还给他建议,让他去新金城那边再抽调人马。

这一刻,他算是体会到了,卢总督所领的东江军,还真是建虏的眼中钉,肉中刺,都到了要不惜代价拔除的地步了。

对于代善的建议,陈绍宗自然是连声答应。

当然了,代善派出的三千骑军,并不会由陈绍宗来统领。

代善这一次,到了金州城头,目送着金州骑军绝尘而去。过了好久,他才吩咐轮值守将道:“虽然东江军主力已经北上,但金州兵力也只有三千了。小心看着城门,不要出什么意外!”

…………

凤凰城堡这边,鳌拜坐镇,一直在等着东江军的消息。

这一次,皇太极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让他感觉压力山大。

这种压力,并不是说他手中兵力不够,而是他感觉消灭东江军这个事情的重要性。

在他来之前,皇太极已经反复和他交代了。说一旦东江军上岸,他就调集在各处的兵力,立刻缠上东江军,务必不能让东江军逃回船上去。随后,再用旨意调动周边的大清军队围而歼之。

这是鳌拜第一次独自领军,还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有所紧张,自然就难免了。

跟着他的耿继茂看出来了,便安慰鳌拜道:“那个陈绍宗是有名的孝子,大人就放心好了,他老娘都在皇上手中,就绝对会乖乖听话的。”

鳌拜听了,点点头,这一点,他倒是赞同的。在真正放走陈绍宗之前,他自己也去打听过。知道陈绍宗确实非常孝敬他娘,是那种宁肯他自己的命不要,也要听他娘的话,不让他娘委屈的那种。

要不然,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等了好些天之后,就在鳌拜等得都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有快骑飞驰而至凤凰城堡,向他禀告说,明国水师果然浩浩荡荡地往北开来,已经进入鸭绿江了。

一听这话,鳌拜大喜,皇上神机妙算,知道凤凰城堡和镇江堡的份量足够,让卢象升那样的能人都经不住诱惑,能引蛇出洞了啊!

于是,他秘密出了凤凰城堡,去周边潜伏的大清精锐那边转了一圈,确认没有问题,才回到凤凰城堡这边。

只要明军一上岸,这第一批可靠的大清精锐就会在他的统领之下,截断东江军的退路,然后其他大清军队,就能光明正大地来围剿了。

做着这个美梦,鳌拜等啊等,等啊等,就是没等到明军上岸的消息。好像是明国水师进入鸭绿江之后,速度慢了起来,最后竟然是龟速,甚至就直接停下了。

这一下,鳌拜就急了,该不会是东江军发现了什么吧?可凤凰城堡和镇江堡这边的兵力丝毫未动。自己带来的精锐军队都是潜伏在外围的啊!难道是那陈绍宗露出了什么马脚不成?

终于有一天,有建虏带着一人来见鳌拜,对他说道:“他是朝鲜人,以前在朝鲜水师待过。他说明军那些船的吃水线并不深。他估计,船舱里压根就没有明军,明国水师船上,就只有甲板上那些。”

“什么?”鳌拜一听大惊,还有点不信,便又追问细节。

建虏从朝鲜掠了不少人口,这其中,自然也有朝奸。事实上,建虏军中的朝鲜兵不少。这个朝鲜人,只是很多朝鲜人中的一个而已。

他听鳌拜问话,就赶紧一五一十地更详细地给鳌拜分析了,听得鳌拜的心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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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 如丧考妣

鳌拜不傻,东江军竟然不在船上,那就说明,东江军应该是识破了这边有埋伏。而且大张旗鼓而来,肯定是在搞什么鬼!

这个时候,他虽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也知道,绝对不能再等下去了。

于是,他一边八百里加急,让人赶紧往盛京报信,一边又派出探马,方圆百里查探情况。甚至还派得更远,沿着鸭绿江一直去找东江军的主力。

那么,东江军的主力,到底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代善最清楚了。

就在他派出三千骑军之后的第二天,在他依旧晒太阳的时候,他的手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了他在的院子,脸色惨白地向他禀告道:“殿下,不好了,海边又冒出好多明国的船,东江军正在上岸,前锋正往金州而来!”

“什么?”代善一听,一咕噜从躺椅上爬了起来,身手之矫健,压根看不出是五十九岁的人。不过他的脸色很难看,盯着那手下喝问道:“多少人马?”

“至少五千,不过全是步军!”

这一下,代善算是明白过来了,他立刻传令,全城进入战备,并且趁着明军还未到,立刻派出快马,追回派出去的骑军,同时,也去附近城池求援。

吩咐完了这些,他一脚踹开脚边的侍女,咆哮着说道:“本王的盔甲!”

没过多久,一身盔甲的代善,便已经登上了城头。

果然,他都能听到城外明军夜不收的喊叫声;还有,在金州东侧,远处正有一支明军往金州城扑来。从旗号上分辨,就是东江军无疑。那个迎风飘扬的“卢”字大旗,就是很好的证明。

“调虎离山,本王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啊!”代善见此,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此时的他,分不清是卢象升发现了情况不对而将计就计呢,还是耿仲明真得投靠了明军演了这么一场戏。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金州城一定要守住,一定要等到援军的到来。

但是,精锐已经派出去,就凭剩下的三千兵力,要想守住金州城,难度不小。

金州这边,一直以来的想法,只是卡住辽东半岛,不让旅顺的明军有向辽东腹地从陆路侵袭的机会。同时,也能作为大清以后攻打旅顺的桥头堡。

因此,虽然金州这边守城器械都有准备,但也不是那么完备。毕竟对大清来说,哪有守得尽力,都是以攻为主的。

金州城内,警锣声响个不停,建虏军卒,全都在城头上严阵以待。而代善好歹是打了一辈子的仗,虽然心中忧虑,却也没有慌乱,立刻发下一条条地军令,指挥着金州建虏做好守城准备。

这支来袭的东江军,果然是卢象升领军,兵力就在五千左右。围了金州城之后,就开始准备攻城。

东江军就在城头建虏的视野范围内,开始组装攻城器械。一架架的云梯车,望楼,箭塔等等,慢慢地在成型。当然,火炮也是少不了的,红夷大炮都有不少。

这一切,看得城头建虏心中绝望。要是骑军没有走的话,都不用废话,甚至可以直接出城去主动攻击东江军。但是,就如今的兵力,却是不能打了!

在建虏的高度戒备中,明军很快就准备攻城。可是,最多是零星的试探攻击,并没有全力攻打。

虽然如此,城头建虏可不敢放松警惕,万一松懈,明军变试探为强攻,那就会出问题的。

天黑之后,明军还不消停,经常喊杀,好像趁夜攻城,闹出很大动静,让城头上的建虏根本不敢大意。

代善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卢象升这是欺负城里的守军少,轮换少,就用疲敌之策,就等大清军卒疲惫不堪之后再行攻城;又或者城头上的守军松懈下来,也可能会由虚攻突然转为强攻。

虽然代善知道这点,可是他手中兵力确实不足,对此无可奈何,只能是硬撑着。当然,补救性的措施也有,他发动城中百姓跟着一起守城,否则城破之后,明军必定会为他们百姓报仇而屠杀全城。

同时,代善也鼓励全城,说他已经派人去求援,之前的骑军也能很快返回,只要坚持住了,回头内外夹击,便能打破东江军!

可以说,恐吓、馅饼什么的,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

安逸了很久的金州,终于进入了非常紧张的战争状态。

金州北部是小黑山,有两条驿道,就从小黑山的左右两边,也就是辽东半岛的两条海岸线附近北上。西面的那条驿道,是经过石河驿到新金的;东面的那条,是通往东面海边往上,去红咀堡、归服堡再往上去鸭绿江边的。

这两条驿道,是在金州北部二十里左右远的地方分岔的。

在金州被东江军围住的第三天中午时分。分岔路的靠东侧驿道,一群建虏探马,大概三十多骑,飞驰而过,他们是建虏骑军的前哨。

在这分岔路口时,就听听到金州方向,有炮声传来,这让这群建虏探马更是急迫,继续往金州疾驰而去。

没过多久,又是三十多骑建虏探马飞驰而来,同样是哨骑,就和前面的哨骑一样,听到金州那边的动静,都是粗略察看沿途动静,就急急地赶往金州那边去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些哨骑就有返回的了,往来路狂驰而去。他们来来回回,却压根没注意山上有人。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如雷的马蹄声便传来了。一支骑军,就从左边这条驿道飞驰而来。不用说,就是代善派出去的那支骑军了。

之前的时候,这支骑军为了追赶李定国所部,是一直没有休息的。哪想到还没赶上,就被代善派来的信使给追上,于是,就又匆忙赶回。可以说,这支骑军在这些天里,根本就没休息好。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部下的疲惫,为首的建虏头目便在这三岔路这边下令停下休整,同时鼓励他的手下道:“东江军就五千人,还都是步军,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攻打金州。我等回军,和金州城内外夹击,击溃东江军,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中其实还是有忧虑的。

之前和他一起赶路的陈绍宗,借着尿遁,就消息了。那个时候,他就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如今看来,前后都是阴谋。既然如此,东江军真会这么蠢,会给大清一个内外夹击的机会么?

对此,他心中是很有疑问的。

不过,这个担心,他是不会说出来的,要不然,肯定会影响军中士气。

此时的他,也是疲惫不堪。一鼓作气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这一停下来休整,就感觉到非常疲惫了。但是,不休整也不行,很快就要到金州城,那边有一场厮杀正等着得呢!

正在想着的时候,忽然,他察觉到山上好像有什么动静,便转头看去。

这一看,顿时,吓得他一下就跳了起来,满脸惊惧,大声喊道:“有埋伏!”

与此同时,金州城的建虏却是士气大振,一个个疯狂大喊着:“援军来了,援军杀回来了……”

年纪大了的代善,被明军疲敌之策搞得精神已经有点不济,正在箭楼里休息一会的代善一听,顿时大喜,连忙快步走到窗口去看。

果然,就见远处,有几十骑大清探马出现,围绕着金州城,正在和明军的夜不收捉迷藏,就是在告诉城内:他们回来了。

“好,好,好!”代善看到后,不由得连声称赞,骑军既然能赶回来,那在兵力上反而会比城外明军多,而且赶回来的是骑军,是金州军队的精锐,这一下,该轮到城外的卢象升惊慌失措了吧?

那卢象升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竟然敢来攻打金州。呵呵,皇太极费尽心思布局,想要歼灭你这支东江军而不得,没想到自己在金州躺着,这份消灭东江军的功劳却是从天而降,落到自己手中来了!

代善这么想着,不无恶意地去看“卢”字帅旗所在。这一下,卢象升估计要跑了吧?

谁知,不管他怎么观察,城外的明军,竟然丝毫没有慌乱,该围城还是围着城,也没有一丝要逃跑的迹象,这就让代善有点慌了。

很显然,城外的明军肯定是有所依仗,并不怕骑军回援。可是……这怎么可能?

东江军的兵力,一共有多少,他坐镇金州,当然是心中有数的。稍微一估计,他也能估算出来,东江军的人马,差不多全部过来了啊,还能有什么依仗?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地往北方看去,心中想着,该不会明军发现,只是来了这些探马而已,主力并没有回来吧?

代善在金州城头,当然看不到他想要看的。但是,他忽然好像听到了什么,有炮轰的声音,还有喊杀声,隐隐传来。

那炮声,还很密集,并且,还不是单一炮声,从声音上分辨,是红夷大炮和佛朗机炮什么的,都有。

听到了这个,代善心中猛然想起了塔山之战,明国皇帝领着他的御林军突然出现,才杀了多尔衮一个全军覆没。

一想起这,他吓得身体晃了晃,根本没法站稳。此时的他,基本上可以肯定,城外东江军之所以不慌乱,就是因为明国增兵了。搞不好,明国皇帝都亲自来了。

可是,这里是辽东半岛,那明国皇帝是怎么来的?他难道就不怕无边无际的大海么?就不怕没到辽东,一个浪把他打下海了么?

大海,对于建虏来说,那是恐怖的存在,是他们非常害怕的。但是,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大海,同样是他要征服的,有什么好怕的!双方的观念,根本就不一样!

亏了他的亲卫,及时扶住了他。但是,在代善的心中,却是已经跌倒了,他绝望了:金州就只有三千兵力,就是发动全城百姓一起守城,也只能勉强对付下城外的东江军,一旦明国皇帝领着他的御林军出现在城外,那城内守军的士气肯定要崩溃。

耳边听着城头守军的欢呼声,他心中非常肯定,等一会,就会非常恐惧了。希望之后的失望,会让他们更失望!

代善知道,金州要易手,他也要步多尔衮的下场了!想到这,代善仿佛一下老了很多,他也绝望了!

城头上,其他建虏也先后听到了北方传来的炮声和喊杀声,慢慢地,他们也反应过来了,他们期待的援军,正在那边打仗。从密集的炮声可以知道,那肯定是明军才有那么多的火炮,有明军埋伏在那边,正在和他们的救兵打仗!

大部分金州的建虏,对于塔山之战的细节并不了解,因此并没有多想,他们一个个向北方看去,心中祈祷着,就希望他们的援军能赢,就像天兵一样出现,把城外的明军杀个片甲不留!

不过,他们中的很多人,看着城外明军的镇定,就知道那边很可能凶多吉少,要不然,城外明军就算不逃,也会收缩防御的。可是,大部分建虏,还是一厢情愿地,就希望他们的援军能赢。

没过多久,炮声渐渐地小下去,终于没了声响,肯定是那边的战事结束了。

城外的明军没攻城,城头上的建虏也没心思看着城外明军,他们全都看着北方,等待着,要看那个方向,会是那边的军队出现?

这种等待是煎熬的,特别是对于城头上很多有经验的军卒来说,他们大概能猜出结果的,就更是煎熬了。

箭楼里,代善甚至想到要寻死了,可是,他的亲卫不允许,盯着他不让他寻死。还有亲卫抱着侥幸心理,在劝着代善。

不知道过了多久,北方终于有了动静。影影倬倬的,是有军队开过来了。

都不用看清楚,城外的明军先齐声欢呼起来了,而城头上的建虏,则是如丧考妣。因为远处来得,是红色的长龙,不用说,那肯定就是明军来了!

这一刻,城头上的建虏绝望了!

445 卢象升抗旨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445卢象升抗旨本来要应付城外东江军就已经很难了,如今又有新的明军开过来,更为糟糕的是,大清的援军被打败了,那金州城根本就不可能坚持到新的援军到来!

此时,金州城头上,是死一般的安静。这些建虏,全都没有了斗志。

想寻死不成的代善,看到这种情况,却反而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凶性。

颓废绝望之色,转瞬不见,这老了的老虎,终归还是老虎,立刻吩咐他的亲卫道:“传本王军令,三千骑军,不是明军想灭就灭的,肯定有逃走的。知道金州这边有明军上岸,其他援军肯定很快就能赶到,坚持就是胜利!”

“明军一直龟缩在海上,大清早就想打却无可奈何,如今明军竟然上岸来找死,那这一次,就是东江军毁灭之日!”代善发狠地继续说道,“只要我们能坚持到援军到来,灭掉东江军的大功,就是我们的了。皇上大喜之下,肯定会轮功封爵!”

“传令全军知晓,皇上其实对明军上岸早有预料,之前就已经在调兵遣将,只是怕明军发现才布置地比较远,只要多坚持一会,援军很快就能到达!”

“明军对我大清军队毫无人性,要是城破的话,所有人都会被处死。想要活命,想要军功,想要封爵,就和明军拼了,死守住金州城!”

“……”

还真别说,代善的这一系列军令,都是针对人性的弱点,有威逼利诱各种手段。因此这些军令一传下去,还真是有点用处。

原本弥漫着绝望气氛的城头上,不少建虏又活了过来,大声吆喝着,一定要坚持下去。

而此时,城外远处的红色长龙,已经离金州城越发地近了。

有一队大明骑军离开大队,飞驰而来。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手中,是建虏的各类旗帜。

“大捷,全歼三千建虏骑军!大捷,全歼三千建虏骑军……”

看着那些缴获来的旗帜,听着报捷的声音,东江军将士们,全都齐声高呼了起来:“大明万胜!大明万胜!”

所有人都振臂在欢呼,向报捷的同袍行注目礼。

而报捷的明军将士则展示着缴获的旗帜,绕着金州城跑了一圈,最后丢在北门城下。

城头上的建虏,刚刚被代善刺激起来的士气,顿时又低落了下去。再好的蛊惑,都抵不上亲眼见到那一面面大清的旗帜,被明军弃在城头下面。

与此同时,城外明军的欢呼声,也不可避免地在打击着城头上的士气。

远处的红色长龙,又已经近了不少。

城头上,有建虏看着那条长龙,忽然惊诧地说道:“那是什么?”

事实上,都不用他来说,其他人都已经看到了,明黄色的尊贵颜色,皇帝的仪仗,虽然不是全套那种,可华盖,还有一身龙袍,再加上周围跟着的,都是飞鱼服,就算建虏,也知道,有如此行头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大明皇帝!

肯定不会有错,是大明皇帝来了!

得到这个结论,城头上的建虏,在恍然大悟明国的援军来自哪里的同时,一下把代善鼓起来的那些士气给彻底打击没了!明国皇帝都来了,不用说,这支新出现的军队,就肯定是御林军了。

他们可以瞧不起东江军,但是,明国皇帝的御林军,那是歼灭了睿亲王多尔衮的万余大清军队,歼灭了郑亲王济尔哈朗的万余大清军队,这一次次的战绩,可是谁也抹不去忘不掉的。

就凭三千兵力,在东江军和明国皇帝亲自领着御林军围城的情况下,想要坚持到援军赶来,就算是三岁小孩也不会信啊!

就连代善本人,当他看到明国皇帝的御驾时,他自己都萎了。要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是说得天花乱坠,那也是没有一点用的。除非那三千骑军没有派出去,还在城里的,说不定还能坚持一些天的。

可是如今……

事实上,就算那三千骑军在城里,崇祯皇帝要想拿下金州城的话,也是可以做到的。

他自己带着一万多勇卫营和磐石营中抽调出来的精锐,而东江军这边除去牵制吸引建虏的部分兵力外,也能有五千左右的兵力。一万六七千的大明精锐,又有众多攻城器械,还有无数火炮,这个火炮是真不少,最多是从战船上搬下来比较麻烦,就凭六千多建虏守的金州城,绝对是能打下来的。

但是,崇祯皇帝不想把这个金州城打得残破不堪,毕竟接下来,这个金州城是大明的了,他带来的这一万多勇卫营和磐石营的精锐,要守住金州,过了这个冬天,到明年去的。要打破了,回头有没有时间修都不知道,对于后续的战事就不利了。

按理来说,这金州在辽东半岛的尖角上,离辽东腹地还远着,皇太极不至于疯到要领建虏主力来攻打金州。可不管怎么样,都要做好这种准备。

就是这个原因,崇祯皇帝才引蛇出洞,让陈绍宗分些金州城的兵力出来,这样就能方便快速打下金州城。只是他没想到,代善还真大方,不但没有在两千骑军的要求上讨价还价,反而大方地把他手头的骑军,也就是金州城内的精锐,都给派了出去。

从某种程度上说,建虏崛起,还是有他的道理的。至少他们各部之间,做事并不只是为自己考虑。建虏这个整体,虽然有内斗,但在对外方面,还是比较团结的。

不过,这一次,却因为这个“团结”,反而让金州城的守备力量更为薄弱。

终于,崇祯皇帝的御驾近了。

保定总督卢象升领着他手下将领急忙迎过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江军五千多将士,带着欣喜,差不多是齐声高呼,声音之响,震得城头上建虏的耳朵都是“嗡嗡嗡”地响。

城外明军有多高兴,城头上的建虏就有多悲苦!

城外明军有多兴奋,城头上的建虏就有多绝望!

……

反正,城外城头就是两个极端,鲜明的对比。

不一会,崇祯皇帝便在卢象升等人的簇拥下,开始查看起金州城来。

而勇卫营的将士,则越过崇祯皇帝,离城一箭之地的地方,把手中的首级丢出去,丢到城头下去。

一个,两个,三个……

只是一会功夫,就堆成小山一般了。一个个金钱鼠尾,不用说,就是那支被消灭的大清骑军了。这一点,不少人仔细辨认,都还能认出几个熟面孔。

古代的时候,为何常有京观之举,就是因为这种手段,是非常有效的恐吓手段,也是彰显军威的手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建虏入关之后,动着屠城,其实也是有类似的威慑作用。

只不过,明军的京观,都是战场上的敌人首级;而建虏的屠城,却是不分男女老弱的灭绝人性的屠杀。

城头上的建虏,一个个面如死灰,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估计也会和城外这些一样。

目光离开这些首级,抬头望远点,又发现明国皇帝的御林军,真得是带来了好多大炮,正在列阵摆设炮兵阵地。光是这么多大炮,估计都能把金州城给轰平了吧?

这个时候,城头上的建虏,那是真绝望了!

过了没多久,攻城准备就绪,一名名负责的将领都到御前缴令,随时能根据旨意攻城。

此时,明军的士气,那是极其地高涨。就等着皇上一声令下,就踏平金州城。

不过,崇祯皇帝并没有下这道旨意,而是冲随驾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伍忠点了下头。

于是,伍忠上前,就站在一箭之地外,向城头上大喊道:“皇上有旨,要想不死,爱新觉罗代善出来回话!”

城头上的建虏,听到这话,就犹如死水塘里投入了一块石头。绝望的他们,快要溺死的他们,忽然之间,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代善本人,其实没什么反应,他都已经五十九了,原本就是晒太阳等死的那种。他不想被明国皇帝羞辱,因此无动于衷。

但是,其他人可没他这个老头心态。他身边的亲卫,还以为他人老耳背听不到,就赶紧提醒他道:“殿下,明国皇帝想和您说话!”

甚至有亲卫心情急迫,说话就更直白了,直接就说道:“殿下,好像明国皇帝说我们不会死!”

“……”代善听到,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头,扫视身边的一圈人,看着他们一个个眼中的殷切期待,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哪怕他是大清亲王,也不能逆着所有人的意思行事的。这一点,是他五十九年的阅历得到的结论。

终于,在所有建虏的期待中,代善苍老的身影出现在城头外墙城垛处,看着远处的明国皇帝,用平常的声音说道:“本王在这里,明国皇帝远道而来,可有何事?”

他的这个话,崇祯皇帝压根就听不到。但是他的亲卫却是不会闲着的,连忙大着嗓门帮代善传话,甚至还自己添加了一丝讨好的语气在里面。

伍忠看到代善出现,他是认得的,毕竟曾经可是皇太极的驸马。退到崇祯皇帝身边,给皇帝禀告了下。

崇祯皇帝远远地看着那个老头,此时的他,对于所谓的历史名人已经免疫了,不过好歹是第一次见面,一颗甲级窃听种子便“赏赐”了过去,附在了代善的身上。

窃听系统倒也是感慨,每次有打赢战事,或者“调戏”了建虏一把,都会给出种子的奖赏。给代善的这颗甲级窃听种子,是崇祯皇帝早就准备好的。

不管他最终投降不投降,有了窃听种子可以反馈信息,怎么样都是好的!

此时,城头上已经回完话了,所有人都在等着崇祯皇帝说话,因此,不管城内城外,都格外的安静。

崇祯皇帝淡淡地说道:“告诉代善,立刻无条件投降,朕可以免城里的建虏一死,甚至可以放他们回去,但是,要是他们敢顽抗的话,城破之后,这城外的首级就是他们的下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便又追加一句道:“多尔衮,阿济格,还有什么英俄尔岱,朕都放了回去,也不在乎多放一些回去。但是,要让朕不高兴了,就只能叠京观解解闷了!”

伍忠一听,倒是没有犹豫,当即回一声“遵旨”,就转身准备去传话了。

但是,正在这时,却听卢象升一声“且慢”,而后,就见他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英明神武,把奴酋放回去,来日再抓,微臣只有佩服。可如今,陛下是要放回城里的三千建虏么?如若如此,此战就没有削弱建虏,微臣以为,奴酋可以放回去,但是,这三千建虏,当杀之,至少不能放回去!”

说到这里,他怕崇祯皇帝生气,就又追加解释道:“微臣前来辽东之前,陛下曾对微臣有言,建虏人少,当灭其人力,不求多,只需积少成多,建虏实力便会大大消耗。如若放这些建虏回去的话,岂不是有违陛下当初之言了?”

在场的这些人中,也只有卢象升敢抗旨,明着直谏了。其他将领,虽然没有说话,可他们的眼神中,却露出了附和卢象升的意思。很显然,对于崇祯皇帝的这份旨意,他们心中多少是有点不同看法的。

对此,崇祯皇帝并没有不高兴,而是很有耐心,只见他一指城头方向,对卢象升说道:“卢卿可看清楚了,这些建虏胆气已散,我明军的强大,已经在他们心中留下阴影。就凭这些建虏,以后就算再在战场上相遇,也不会是什么厉害的对手了。”

卢象升听了,便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而崇祯皇帝,则还在说道:“朕把这些建虏放回去,有两个目的,一是交换朕想要的人,二是让这些已经丧胆的建虏,把对大明军队的恐惧,带到辽东腹地,带给其他建虏!”

他通过窃听种子,早就推断出皇太极是极力想要避免建虏的士气低落,因此不但隐瞒败仗不说,稍微有点胜仗,就立刻广为宣传。朝鲜之所以在这个位面灭国,就有这个原因在内。

既然皇太极想避免的事情,总要捣乱下才好吧!

446 值得铭记的一天

崇祯皇帝都说得如此明白了,卢象升和周边的将领,只要耳朵不聋,自然明白皇帝的用意是什么。

三千建虏,杀了是比较爽,但要是这三千建虏放回去之后,散落到建虏的各处地方,就算只影响了部分地区的建虏,那对大明来说,也是非常划算的。

而且,如果这三千建虏投降的话,就是第一次在战场上主动投降大明的建虏了。有了这个开头,其他建虏,看着局势不妙,估计也会有样学样了。没有顽抗到底的意志,光复辽东,就会轻松很多。

至于光复辽东之后,对辽东这边的国策如何处置,还不是皇上说了算。那个时候,留下来的建虏谁敢反对一个试试?

“陛下圣明!”卢象升心服口服,真心实意地奏对一句,便退回了他自己的位置。

与此同时,他在心中还是提醒自己,不能带兵打仗多了,眼界格局就变小了。要学皇上一样,把眼光放长远,放到整个辽东的层面去考虑问题,如此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他不知道,崇祯皇帝说得如此明白,其实就是在教他。

要不然的话,崇祯皇帝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对于普通军卒或者将领,他会说,他知道了陈绍宗母亲的义举,因此,一定要把陈绍宗母亲救出来。之前的时候,决定用代善的狗命去换陈绍宗母亲。但是,就怕这中间有变故,因此,就再拿三千建虏加上代善去换陈绍宗母亲。

如此讲来,陈绍宗就不用说了,其他明军将士,甚至包括其他听闻此事的,都会非常震惊。原来在崇祯皇帝的眼中,建虏的什么礼亲王,再加上三千建虏的份量,都抵不过陈绍宗母亲的份量。

这个事情传开之后,就能鼓励更多的人,以陈绍宗母亲为榜样。

如果换成这种说法的话,崇祯皇帝的个人魅力,至少在普通人心中,会更受欢迎!可以说,是个刷声望的好机会!

不过,他的旨意被卢象升旨意,为了教卢象升,崇祯皇帝还是把深层次的好处,先给说了出来。

当个好皇帝是累,不过确实很锻炼人。再加上崇祯皇帝来自后世的见识,更不是卢象升能比的。此时他去教历史名人卢象升,其实也并不奇怪了!

当城头上的建虏,听到了崇祯皇帝的旨意之后,顿时,他们就感觉,真得抓住了救命稻草。

看着城外那一大堆的首级,想着明国皇帝确实放回过大清的人,甚至还是大清的亲王什么的,都可以放回去,那这一次说还要放,他们是选择相信的。

如果崇祯皇帝以前没有放走过建虏,以大清和明国的死仇,这些建虏也不是白痴,那肯定是不信的。

只要能活,没几个人喜欢去死的。

城头上的建虏,听完之后,立刻全都转头去看代善,就期待着他同意明国皇帝的要求。

代善耳朵不聋,他也听到了,不过他没说话。他身边的亲卫,以为他没听到,连忙给他转述了一遍,甚至怕代善有什么抵触心理,还特意提醒道:“殿下,明国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不会食言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回去之后,我们誓报此仇!”

“对对对,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殿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

听着耳边的呱噪声,代善心中非常地悲哀,他有点搞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清和明国的角色,怎么就互换了呢?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阿济格为了活命,甚至连杀济尔哈朗的事情都做出来了。他以为,他会是大清第一个,为了活命向明国投降的,还是贵为大清的亲王!

说实话,他真得想拒绝。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了,不背这个骂名。

但是,代善又看到,所有看向他的那些眼神,全都在期盼着他答应!

然而,这个决定,他真得不想下决心!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非常非常地累!

眼见着城头上迟迟没有答复,崇祯皇帝心中大概猜出代善的心中所想。他打量了下城头上的建虏,便有心给他们再施加点压力。

于是,伍忠又奉命大喊道:“皇上有旨,数十声,要是还没有答复的话,万炮齐发,轰平金州城!”

说完之后,他便开始计数起来:“一,二,三……”

其他明军将士听到,也都跟着一起大喊起来,到了后来,几乎所有明军将士,全都跟着一起计数了。

“四,五,六……”

这个计数的声音,那是惊天地泣鬼神,至少,在建虏的耳中,就是这样的感觉,让他们每个人都胆战心惊,就怕这十个数数完了,礼亲王却还没有答应明国皇帝的要求。

事实上也是,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数数声,代善的脸色涨得通红,却硬是开不了口,答应无条件投降。

终于,有建虏等不及了,怕了,再不管代善想怎么样,在城头上直接把手中兵刃丢下了城。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纷纷有样学样,全都被兵刃往城下丢。

代善是活够了想死,他们可不想死!

听着那兵刃丢下城的“叮里咣啷”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越来越密集,代善终于长叹一声,整个人似乎又老了几岁,对他的亲卫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降了吧!”

已经等到心都在嗓子眼里的亲卫们一听,立刻大声向外喊道:“降了,降了,我们降了!”

明军数数的声音实在太响,吓得这些这些亲卫,甚至包括周边的建虏,不得不齐声高呼起来:“降了,降了,我们降了!”

其实,在城头建虏丢下第一把兵刃的时候,崇祯皇帝就知道,这次是兵不血刃拿下金州城了。

听到城头上建虏齐声高喊的“降了”声音,看到建虏纷纷往城下抛兵刃,虽然已经看到了这个场景,可明军将士们,特别是那些东江军的将士们,都还是有点难以相信:竟然有一天,建虏向明军投降了!

“万胜!”

“大明万胜!”

“皇上万岁!”

“……”

顿时,金州城的上空,回荡起了明军将士们的震天欢呼声。

没过多久,紧闭的金州城城门“吱呀”一声打开,佝偻着身子的代善,步履沉重地先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捧着代表金州统治权的户籍田地等账册,没有带武器,也没有戴头盔,不过倒是穿着他礼亲王的蟒袍。

在他的身后,则是城中建虏的其他头目,同样是不戴头盔,排着队跟着。

出了城门口之后,这些金钱鼠尾就开始把武器丢在城门附近,“叮里哐啷”的声音,又开始响了起来。

此时,所有的明军将士们,都没有再欢呼,他们就看着金钱鼠尾走出城来,心中无比的自豪:看看,曾经不可一世的建虏,向我大明投降了啊!

谁说建虏野战无敌?谁说建虏不可战胜?如今还不是打得他们乖乖投降了!

感触最深的,要属原东江军的那些将士,想起他们以前的时候,感觉建虏是无比的强大,只能躲着建虏正规军队,在辽东没有希望的战斗;可是如今,就连建虏爱新觉罗家的亲王都带头投降大明了啊!

他们这些人,此时此刻,看得是泪流满面。心中高喊着他们失去的关系最好的同袍名字,大都呐喊着:你们在天之灵看到了么?皇上带着我们,打得建虏都不敢反抗,投降我们大明了!你们看到了么?他们投降了!再看着好了,要不了多久,有皇上在,我们必定会光复辽东的了!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有了信心,大明必定光复辽东,他日必定能回去老家了!

此时,排着队出城的建虏,一个个垂头丧气,甚至大部分人,都还有惧怕之意,战战兢兢的,就怕明国皇帝说话不算话,已经没有一点传说中的凶悍之色,只是成为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三千建虏,对于城外明军来说,并不多,全部出来之后,在代善的带领下,一起跪地俯首,恳请大明皇帝遵守诺言饶命!

直到这个时候,明军将士们,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奴颜婢膝的建虏,终于再次忍不住高呼了起来。

“大明万胜!”

“吾皇万岁!”

“……”

金州城的上空,又一次回荡起了原有主人的欢呼声。很多人把这一幕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这第一次,永远值得纪念,值得他们以后老了之后,向他们的儿孙讲述当年的盛况。

崇祯皇帝倒也遵守诺言,并没有杀他们。而是把他们编组,让他们去挖壕沟,巩固金州城的城防。与此同时,派出使者,前去新金联系建虏,传达他的要求:让皇太极送陈绍宗的母亲以及耿仲明的遗体,还有耿仲明逆子耿继茂回来,用以交换代善和三千建虏。

本来他倒是想把范文程,宁完我等遗臭万年的那几个汉奸的名字都列上,把他们都交换过来。不过后来想了想,为了确保这次交易能成,最终还是放弃了。

先把忠义的陈绍宗母亲,还有耿仲明的遗体换回来,就能让心怀大明的那些人,铁了心回归大明;而那铁杆汉奸耿继茂,是跟这次事情有关的,一起要回来也是顺理成章。处罚了耿继茂,其他汉奸也肯定睡不好觉了,他们会担心,有朝一日,他们也会落得如此下场,被建虏拿来交换俘虏。

那么,就先让这些遗臭万年的汉奸,先再过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好了!

…………

辽东沈阳,奴酋皇太极虽然没有去凤凰城堡那边,可他的一颗心,却已在那边了。为了保密,不敢让两地的来往太过频繁。可是,这样一来,他每次做完一件事情的时候,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鳌拜那边,事情到底办得怎么样了?东江军到底有没有如愿上钩,引上岸来了?

想着这个事情,他一会高兴,这么谨慎的布局,应该能有好的结果,能把卢象升所部东江军给围歼了吧?

一会,他又担心,连耿仲明都会假戏真做,竟然真得想投靠明军,那这次的事情上,是不是还会出他没想到的事情?

想着这些,皇太极就按捺不住担心,甚至几次都非常愤恨耿仲明,觉得自己对他已经够好了,都封了异姓王,竟然还敢想着回大明,真是太狼心狗肺了!

很自然地,他就想到了孔有德。

耿仲明的首级,虽然被鳌拜送来了盛京,但为了保密,还没有公布消息的。不过,皇太极想得胸闷,就想发泄下,估摸着时间也快差不多了,他就下旨,把耿仲明的人头,给孔有德送去。看孔有德是什么个反应,要是表现出让他不满意的反应,就一定要找机会先杀了他,免得以后再和耿仲明一样坏他好事!

做完了这个事情,皇太极终于收到了鳌拜秘密送来的一次消息,说东江军已经出发了,战船数量庞大,应该是全军尽出。

顿时,皇太极不由得大喜。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己从卢象升的行为做事开始琢磨,站在卢象升的角度上,抛出了他难以拒绝的诱饵,把凤凰城堡和镇江堡丢到卢象升的面前,让他能进可攻退可守。终于,这个卢象升要上当了!

想到这个,皇太极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心情非常地好,甚至还主动回宫,和他的宠妃海兰珠恩爱了一番,就想着让海兰珠再生一个。

说起来,在原本的历史上,海兰珠是已经死了的。不过因为蝴蝶效应,海兰珠虽然伤心他儿子的死,可是,却还没有死。皇太极也不管他已经五十岁了,其实能力有限,但还是想造个小人出来哄海兰珠开心。

他的这个行为,可以明显看出,他很开心。但是,有的人却不开心了。

皇太极独宠海兰珠一个,这在他的后宫是人所共知的事情。看到他在海兰珠那边那么努力,就又有人担心了。

他们谁也不知道,海兰珠却还是悲伤,放不下她的第一个孩子,反而劝着皇太极要兼顾其他姐妹,当然,她的话中,肯定是偏向她妹妹了。

皇太极拗不过海兰珠,便决定给布木布泰一个惊喜,悄悄地过去。

这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做事都和他以前不一样。



447 宫里宫外都是事

想起来也是,这永福宫都不记得多久没来了!

皇太极这么想着,便已到永福宫门口了。

门口的两名小内侍冷不丁看到皇太极背着手走过来,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就想跪下迎驾。

不过,皇太极是准备给布木布泰一个惊喜的,因此,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而后自己背着手,跨进了永福宫内。

他身边的太监知道他的用意,因此,都不用他再示意,遇到的宫女内侍,全都示意他们跪着不要出声。

对于皇太极的旨意,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他们都不敢违背,因为他们实在是怕了!

之前的时候,别的不说,至少有两次,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场的宫女内侍,竟然全都被皇上活活打死。在这样的前例下,谁敢违背皇太极的旨意?

过了庭院,就到了殿门口,意外就发生了。

门口守着的一名女官冷不丁地见到皇太极突然出现,虽然看到皇太极身边太监的示意,却还是张嘴就准备说话。

朕一时兴起的好事,岂能被破坏了!皇太极瞧见,心中就不高兴了,那王八之气一放,也就是沉下脸,眼神也很吓人的盯着那女官,顿时,就把这个女官镇住了,立刻趴伏在地,一动不敢动。

对此,皇太极还是比较满意的,因此也没有找这个女官的麻烦,继续背着手往里间走去。

庄妃平日里也是贤惠的性子,此时,应该是在照顾福临吧?

这个福临,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了,今天难得过来一趟,也赏点东西给他好了!

这么想着,已经到了里间帘子这里,他正准备掀开帘子进去,给布木布泰一个惊喜时,就听到里面传来很低的声音,不过他还是能听得到。

“皇上又到宸妃那里去了,听说皇上还对宸妃说,要让她再生一个皇子出来!”

“她身子那么弱,能承受皇上雨露?”

“……”

皇太极能听出来,一开始说话的那个,是布木布泰的心腹女官。而布木布泰的回答,能听出来很替她姐姐担心,这让皇太极很欣慰。

姐姐想着妹妹,要照顾妹妹;而妹妹担心姐姐身体,这后宫很和谐,很不错!

皇太极心中想着,就更是高兴了。

就算是皇帝,也不愿后宫明争暗斗的,这和普通地主老财都差不多。

他正想跨步进去时,忽然,里面又有声音传来。

“还是主子有主意,时常和宸妃聊她皇子的事情,让宸妃能时时想着她儿子!”

这话让皇太极听得一愣,随后恍然大悟,难怪自己不管怎么开导宸妃,她都一直对早逝的皇子念念不忘,整天以泪洗面;原来是庄妃时常和宸妃聊这个?

这……这是什么意思?

隐隐地,皇太极感觉到了一股恶意,可是,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这时,就听布木布泰冷笑一声道:“哪个皇子出生的时候,皇上有过大赦天下?这么好的事情,是姐姐的荣耀,自然要多奉承一番的了!”

崇德二年七月初八日,也就是崇祯十年时,海兰珠生下皇太极的第八子。皇太极为此大赦,这是立太子时才会有的举措。

所有人都知道,不是母凭子贵,而是子凭母贵,皇太极透露出消息,搞不好这个海兰珠的儿子,就是将来的大清皇帝。

这个事情,当时在建虏这边引起了非常大的轰动。

不过海兰珠的儿子,第二年就死了,未满周岁;随后,布木布泰的儿子,也就是福临出生。当时,皇太极并没有大赦天下。

而在海兰珠之前,也就是皇太极登基称帝的第二年,他都有两个儿子出生,也没有为此大赦天下。

由此可见,海兰珠这个,是独一无二的。而且,儿子这个,皇太极并不稀罕,前后都那么多,那原因就是一个,海兰珠!

皇太极不但是领兵打仗的能手,同样也是搞政治斗争的高手。布木布泰只是说了那么一句话而已,他就听出了其中隐含的意思。

就是要让海兰珠思念儿子过甚,伤及身体,这样就没法再生,就少了皇位的最强有力的争夺者了。

想到这个结论,什么姐妹和谐,全都是骗人的。宫里头,竟然也是如此龌龊!

一想起宸妃的身体如此虚弱,竟然是拜她的亲妹妹所赐,顿时,皇太极的心中,就立刻升起一股怒火,烧得他那胖脸红红的,就和猴屁股一样,非常地吓人。

在原本的历史上,皇太极正在和洪承畴所领明军决战的当口,听到海兰珠病危,都不管战事,立刻赶回盛京。由此可见,海兰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了。

此时知道,竟然有人在暗中算计海兰珠,这怒火烧起来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不过,正当皇太极准备闯进去质问时,忽然身后传来急促地脚步声,一名内侍的声音随即传来:“陛下,凤凰城堡八百里急报!”

这个话,同时惊到了几个人。

皇太极一听八百里加急,下意识地就觉得,又是一个坏消息来了。

说真的,他怕了,怕了八百里加急!

但是,再怎么怕,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他立刻转身快走几步,都不等身边轮值太监把急报转呈上来,自己就去抢了过来看。

这份八百里加急是鳌拜派人送来的,说已经确认,声势浩大而来的明军,其实就是虚兵,东江军根本没来。鳌拜担心明军这么做,肯定有别的用意,因此加急提醒皇太极这边,一定要小心明军趁机搞什么阴谋诡计!

看完这个急报,皇太极不由得有点站不稳身子,晃了晃,吓得他身边的太监内侍,全都想来扶他。不过好在皇太极最终还是站住了,一把手甩开了扶他的手。

暗中准备,布局了那么多,结果东江军却压根没上当。皇太极是真有点恐惧了,做得这么谨慎,竟然还被东江军发现了?真要这样的话,也就能说明,这个东江军根本就没法消灭掉!

满心欢喜地等待捷报,结果到头来一场空,还要担心明军在别的地方搞什么鬼!这种未知的担心,让皇太极转过头,狠狠地盯了一眼里间,而后便匆匆回转崇政殿去了。

刚才的对话,同样惊到了里间的两个人。这对话,就仿佛是惊雷,就响在天灵盖上,震得布木布泰和她的心腹女官脸色惨白,甚至那女官都站不住,一下跌坐在地。

皇上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外面的?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又听到了多少事情?

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让布木布泰感觉前途昏暗,都有点绝望了。

她十二岁就嫁给了皇太极,可以说,在皇太极的后宫中,她是最了解皇太极的,没有之一。她知道,皇太极可是军阵中厮杀出来的皇帝,杀人不眨眼,对敌人,对身边的人,只要有利益冲突,那绝对是铁血无情的。

别的不说,当年先汗薨了的时候,就是皇太极主导,联合其他贝勒,硬是逼得多尔衮之母为先汗殉葬。

如今,姐姐是皇太极的心头肉,他肯定会非常愤怒,虽然刚才有要事走了,可等他处理完了,绝对会处置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

布木布泰第一次,感觉到六神无主,感觉到绝望!

不过当她转头看到边上睡得正香的福临时,心中忽然又爆发出了无穷的信念:不,决不能等死,一定要想出解决这个危机的办法来!

身边的心腹女官,都差尿裤子了,根本没法帮自己!布木布泰看了她一眼,心中想着,捏着拳头,暗咬银牙,就盯着自己儿子的脸,脑筋急转。

忽然,就见她眼睛一亮,显然是有了想法。只见她抱起自己儿子,也不管会不会吵醒他,就匆匆地出门而去。

没多久,布木布泰就到了关雎宫,还没进宫门,就见她立刻换了一副面容,手中抱着的福临,也被她偷偷地拧了一把,于是,母女俩,一个大哭,一个哽咽着,就往宫里闯去。

此时的皇太极,却是不知道这些事情。急匆匆地返回崇政殿之后,又更加详细地询问了信使,再查看地图,估摸着明军到底会在什么地方捣鬼?

他不相信,明军会只是虚张声势一趟,什么都不做!如果换成他是卢象升,也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捞一笔好处的!

离东江军最近的,是原来的朝鲜。不过如今已经被自己消灭,该抢的东西也抢得差不多,东江军应该不会去那边,没什么价值!

皇太极的胖手指划过地图,指到了临近东江军的另外一边:金州。

金州是老成持重的代善坐镇,守城兵力有六千,和东江军的兵力差不多。东江军想要攻打金州的话,那是白日做梦,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手指继续划过地图,皇太极的小眼睛,忽然就盯住了盖州和海州两地,心中想着:该不会是那明国皇帝又趁这个机会偷袭吧?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

东江军在鸭绿江这边虚张声势,吸引大清的注意力,然后明国皇帝,又从关宁这边出击,不管是打下盖州,还是打下海州,都会让大清相当被动,就等于是一把尖刀插到了胸口来了!

想着这个,皇太极又摇了摇头。自己在布局东江军的时候,早就料到了这些,因此,海州和盖州这两城,都布置了重兵不说,探马也放出很远,明军要想像上次偷袭塔山一样,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明国皇帝想重施故技的话,盖州或者海州那边,早就快马赶来报信了!

否定了这两个地方之后,皇太极就有点糊涂了,那明军会图谋什么呢?

想了半天,想破头了,皇太极还是想不出来,明军趁这个机会到底要做什么?

最后,他不得不把在盛京的那些臣子给召集了过来,甚至连宗人府中幽禁的多尔衮,也被他给传了过来。

把情况一说之后,就连自诩为张良在世的范文程,也是没有一点头绪。

最终,皇太极不得不把目光转向多尔衮,他有被明军偷袭过的经验,这也是皇太极把他也传来的原因,想听听他是怎么回答的。

还真别说,多尔衮在宗人府幽禁的这段时间内,还真是仔细琢磨过崇祯十二年打了败仗之后开始的事情,对于明国皇帝,也是琢磨了又琢磨,还真被他琢磨出了一点东西。

只听他回答皇太极道:“明国皇帝非常精明,臣弟见过他一次,有种面对陛下的感觉。而且观他用兵,多是在意料之外突然咬我大清一口。从这些方面考虑的话,臣弟有点担心……担心金州那边!”

“什么,你是说,明国皇帝会领军去金州那边?”皇太极一听,觉得有点荒谬,“他难道敢渡海而来,就不怕海上的风浪太大而葬身鱼腹?”

要是明国皇帝真得突然领军出现在金州,那凭代善的六千兵力,还真守不住金州。这也就是说,金州危险,代善危险了!

得到这个结论,刚封了亲王的岳托就急了,连忙看着多尔衮说道:“明国皇帝远在京师,他如何知道辽东发生的事情,从那那么快地做出反应?要是遇到了大风浪的话,明国皇帝连同精锐一起葬身鱼腹,这种代价,谁能承受得起?”

很显然,他也不认可多尔衮的猜测。其他人,当然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面对这些质疑,多尔衮却并不慌乱,而是对皇太极说道:“陛下,东江军的水师统领,可是海盗王郑芝龙。他的手下,全都是海上的能手,是在海上讨生活的。他们对大海非常熟悉,因此,臣弟以为,我们大清觉得大海非常可怕,但明国那边,却未必如此。至少臣弟觉得,明国皇帝出现在金州的可能性非常大!”

“陛下,微臣愿领兵马赶往金州驰援!”岳托一听,当然要救他老子,连忙向皇太极请旨道。

但是,皇太极虽然觉得多尔衮的猜测有一定道理,可也仅仅如此而已。他不认为,富有四海,有着万里疆域的明国皇帝,敢跨海而来辽东!



448 有性命之忧

这个时候,就暴露出了皇太极从白山黑水间冒出来的,终归是见识有限。

当然了,他之所以这么考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是满清掌门人,他心中非常清楚,满清这点实力,根本经不起折腾。

万一金州那边没事的话,岳托领着援军一番折腾,钱粮岂不是白白就耗掉了!

在这之前,为了布局围歼东江军,各路兵马频繁调动,用以掩护去凤凰城堡周边埋伏的军队,也花了建虏不少钱粮的。之前的时候,皇太极觉得,要是能歼灭东江军的话,就是花再多的粮草,都是值得的。

从这点上,也可以换句话来说,就是皇太极认为花费太多钱粮去赌代善的生死,有点不值得;就算去赌金州的归属,也不值得。这金州,对于建虏来说,还是太远了。

因此,皇太极并没有答应岳托的请求。反而转头看向范文程,喝问他道:“让卿核实的事情,有结果了没有?”

范文程之前自己出了主意,说塔山和归化城之战都参与了的,说不定就是明国的奸细。

此时听到皇太极问起,范文程就立刻趴到地上,头也不敢抬,回答皇太极道:“陛下,奴才无能,查不出来,请陛下治罪!”

归化城和塔山之战,基本上就是歼灭战,能逃出升天的建虏,那是寥寥无几。虽然范文程去核查的时候,受到了建虏的刁难,但是,他终归还是查完了,结果却没有什么收获。他正不知道怎么给皇太极交代,皇太极就先问了。无奈之下,只能认罪。

皇太极听了,当然很不高兴,不过倒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处罚他。

阴沉着脸,沉默了片刻之后,皇太极便又对在场的这些建虏说道:“再怎么样,朕相信,你们也不会投靠明国,成为明国的细作。由此,朕觉得奇怪,为何朕布局已久,甚至连你们都未告知,可东江军为何会知晓而不上当呢?”

说真的,他心中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就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想要得到一个答案。说不定在众人的计较之下,还能发现,到底哪里泄露了消息!

当他说完之后,建虏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范文程却是心中一动,本着将功补过的心态,立刻向皇太极奏道:“陛下,奴才以为,或者那陈绍宗根本就没有乖乖听话,他直接告诉东江军,就是最直截了当的了!”

“这不可能!”皇太极一听,当即否认道,“此事事关重大,朕亲自核实,那陈绍宗确实是少有的孝子,他母亲在朕手中,他岂敢害他相依为命的母亲?”

汉人,终归是更了解汉人一点。范文程听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给皇太极说道:“陛下,那陈绍宗是大孝子不假,可若是他奉母命归明国,这岂不是就有可能了?”

“不会!”皇太极听而来,还是摇头说道,“他们事情败露之时,那陈绍宗就没见过他母亲,又从何听从母命逃归明国呢?”

范文程一听,还想再说,多铎却瞧不下去了,当即喝骂道:“就你这汉狗聪明,我们就都是傻的。你信不信,本王扇你耳光,让你好好清醒清醒再说?”

就如同刚才皇太极所说,陈绍宗的事情,他们都考虑过,事先核实过,觉得不会有问题才放出去的。要不然,又怎么可能放人!

倒是岳托,心急他爹安危,这一次帮范文程说话道:“你还有什么想法,都说来听听看?”

范文程听了,看看多铎,又看看岳托,最终伏在地上,等着皇太极发话。

皇太极这点肚量还是有的,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想搞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因此,他就问范文程道:“还有何话可说?”

“陛下,奴才愿去一探陈绍宗他娘!”范文程伏在地上回答道,“如若她一贯就厌恶我大清的话,说不定平日里就对陈绍宗耳提面命,因此陈绍宗虽然不见他娘,却知道他娘会让他怎么做而去做了!”

听到这话,皇太极不由得沉默了下,最终还是点头同意道:“好,就由卿去试探一番看看!”

范文程领了旨意,便退出崇政殿,匆匆地走了。

而皇太极这边,议事却还在继续。

面对岳托的再次请求,皇太极想了下后说道:“先派人查探吧,如果明军真得兵围金州,那边至少有六千兵力,只要不是想着第一时间突围,怎么样都能坚持一段时间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多尔衮。当初要不是他第一时间突围的话,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已经把东江军连同那个卢象升一切歼灭在平壤城内了!

多尔衮听到这话,他都没抬头看,就知道不少人把目光转向了自己。对此,他自己也很无奈。当时那种情况,按理来说,就是先突围才是最佳应对措施才是!

“明军最好渡海而来,去围金州。真要如此的话,我大清骑军迅速救援,内外夹击之下明军必败。而明军想要逃,却也没那么容易,他们根本没那么多时间逃回船上。”多铎大声说着,立刻转移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就算明国皇帝能逃得了,可大部分明军,呵呵……”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大军要想上船,根本就不是说上就能上的,人越多,全部上船的速度就越慢。如果加上马啊,火炮什么的那些东西,上船的速度就只会更慢。如果骑军突袭的话,还真有可能在明军上船之前交上手。

皇太极听得点点头,从议事开始,他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

可就在这时候,忽然外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隐隐还有喊声。

皇太极就犹如惊弓之鸟,一听这动静,顿时心中就紧张了起来。

然而,不管他紧不紧张,该是什么事情就还是什么事情,并不会以他的情绪为转移的。

“报,新金八百里加急!”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看了一眼多铎,心中想着,该不会被他的话给说中了吧?金州被围,新金急报,就是这样!

真要这样的话,立刻调集骑军驰援,说不定还真能打一次大胜仗呢!

对明军的大胜仗,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啊!

这么想着,这些建虏头目,反而高兴了起来!

不一会的功夫,信使便进入了崇政殿内,跪都跪不住,直接趴那,一脸惊慌地奏道:“金州失陷,礼亲王及三千大清军卒被俘!”

说着话,便把那背上长筒双手奉上。

他的这个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在崇政殿内炸开,震得所有人都愣住了。代善和三千大清军卒被明军俘虏了?

对于这个消息,他们非常难以接受,也难以相信。

一边的内侍急匆匆地把急报转呈御前,岳托却是等不及了,急步走到那信使面前,厉声喝问道:“金州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信使不敢怠慢,知道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好,不赶紧回答,自己容易被迁怒,就立刻简略地回答道:“原怀顺王手下副将陈绍宗用一道皇上的密旨,把金州三千骑军调出了金州城,随后明国皇帝领军突然出现,全歼了回援的三千骑军,而后迫降了金州守军!”

果然是那个陈绍宗有问题!这是殿内众人的第一想法,随后,他们又立刻奇怪了起来,皇上的什么密旨,竟然调出了金州的三千骑军?要不然的话,六千人马,肯定能坚守一段时间的吧?

想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皇太极。

岳托更是不管皇太极还在看急报,便立刻大声问道:“陛下,那陈绍宗如何会有密旨,能让我父王听从,把三千精锐骑军派了出去,从而被明军有了各个击破的机会?”

这个时候,皇太极差不多看完急报了,胸膛起伏地厉害。

明国皇帝竟然有如此魄力,还真是跨海而来了。他们将计就计,用自己的旨意分化了金州的兵力,竟然还迫降了金州守军!

大清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例子,竟然未战就向明军投降?开了这样的先例,以后各地大清军队是不是就会有样学样?

皇太极心中第一想法,是决不答应明国皇帝提出换人的要求。按他的本意,敢这样投降明军的,全都杀无赦,最好再抄家灭族!

可是,这可能么!

不说代善是自己的大哥,是大清的亲王,他的儿子,如今也是亲王,就在殿内;还有,三千大清军卒啊,这么多人,就意味着有三千户人家,大清总共才多少人,要是不管这些被俘的军卒,肯定有不少人会闹起来,也会心寒自己不救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明国皇帝会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陈绍宗竟然敢背叛大清,还用了自己的密旨,以至于金州兵力严重不足?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结果反而成全了明军,让他们不但夺下了金州,还来将自己的军?

……

心中一下拥出太多的为什么,让皇太极有点难以承受,就立刻感觉嗓子里一甜,一口老血,“噗”地一下,再次喷了出来,就犹如血雨一般,喷得手中急报上都是鲜血,喷得御案上都是鲜血。

与此同时,皇太极向后仰去。不过轮值太监显然已经在边上担心着了,一见之下,立刻冲上一步,一把扶住了皇太极,同时尖声叫道:“陛下,陛下,龙体为重啊,陛下……”

其他人见到皇太极又当众吐血,他们都有点习惯了,皇太极血多,一会就没事了。他们更多的关注,还是在金州事件本身。不少人,都想着快点看看那份急报,里面还说了什么?

可谁知,这一次,皇太极虽然被唤醒,可是,精神却极度萎靡,只能协靠在龙椅上,几次想说话,嘴角却又溢出鲜血。

不用说,这一次的吐血,就比以前几次要严重多了。

顿时,崇政殿内就乱了。

“御医,御医在哪里,快传御医!”

“陛下,感觉怎么样?快歇息一下,不要说话!”

“快快快,扶陛下去后宫吧!”

“……”

在这么乱的情况下,岳托担心他父亲的安危,却是趁这个机会,捡起那份丢在御案上的急报,立刻看了起来。

原本,皇太极是不想给他们知道急报里的内容,至少他做出决定之前,是不想给他们知道换人的事。因为这个事情,对于大清的打击太大了。

然后,他现在全身无力,说话都没法说,就只能眼睁睁地透过人群缝隙,看着岳托拿起那份奏章看了起来。

心中一急,加上此时的无奈,不由得又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顿时,就又吓坏了围着他的这群人,崇政殿内,就更慌了。

不一会,御医急匆匆地赶来了,检查了皇太极的身体之后,便奏道:“陛下,千万不能再生气了,气急攻心,已不是一次两次,如若再吐血,怕……怕……龙体难愈,甚至……有性命之忧!”

这就是非常严重的诊断结论了,所有人听得都是吃了一惊。虽然他们脸上露出的,都是震惊难受之色,可是,至于他们心中到底是什么个感受,却是没人知道。

这个时候,岳托却在那边说道:“明国皇帝愿意用我父王和三千大清军卒来换那个陈绍宗的母亲,还有那个耿继茂,这个事情,我们得快点办,否则一旦明国皇帝变卦,就大事不妙了!”

听到这话,那些关心皇太极身体的亲王贝勒,便立刻凑到岳托身边,急忙去看那份奏章。

按理来说,礼亲王身份何等尊贵,光是用他来换那两个人,就已经是值得了。更何况,还有三千大清军卒呢!因此,他们一个个看得,都是连声附和岳托。

但是,也有人是不想代善再回来的。因此,就听多铎大声嚷道:“此事,事关重大,得要皇上御决才好!”

皇太极躺在龙椅上,几个内侍正准备搬着龙椅回后宫,让皇太极好好休息下。

听到他们的话之后,皇太极很想说话,可是,那嘴就张不开,流血!

他人被搬走,只能无奈地听到崇政殿的争吵之声,就感觉,心中急得慌,一个不小心,顿时又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449 生死置之度外

在皇太极走了之后,崇政殿内,很快就达成共识,明国皇帝提出的换人要求,对于大清来说,是非常划算的,一定要换。

虽然多铎不愿意代善回来,但是,还有三千大清军卒,岳托就拿着这三千人砸向多铎,让多铎无从招架,只能是答应了。

当然了,最终的决断还是要皇太极来下旨意的。因此,他们把商量好的结果联名写好,这事情拖延不得,就算知道皇太极吐血回后宫休养,也还是让轮值太监赶紧送进去。

岳托还不放心,想了想,他立刻想起范文程好像去找那个陈绍宗母亲了。

这个陈绍宗母亲是明国皇帝指定要的,是这次交换人质中最为重要的。岳托就怕范文程干出什么事情,便给其他人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先追过去了。

此时,在盛京皇宫附近的一处宅子里,门口有两个建虏看守着。不过他们都没好好地站岗着,而是转头看向门里头,带着看戏的神态说着话。

“关着的那个老妈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范学士都找来了?”

“能有什么来头?真要有来头的话,就凭他范文程,敢这么大声和这老妈子说话?”

“说得也是哦,自己媳妇被糟蹋了,连个屁都不敢放的,也就敢欺负欺负汉人出身的那些而已!”

“你听,好像那老妈子也不服他,好像吵起来了!”

“呵呵,反正不管我们事,随便,我们听热闹便是!”

“……”

在里面院子,一个老妇人正在洗衣服,这个时候,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像这种洗衣服的事情,不是身份低贱的人,是不可能去做的。

在这位老妇人的面前,站着一个相貌堂堂,却是金钱鼠尾的高大汉子,用一口大明官话,低着头喝斥道:“本官问你话,听到了没有?”

他这声音,已经很响了,也很威严了,连在墙根围着看热闹的一群宫女都听到了。但是,老妇人还是仿佛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在洗衣服。

范文程一见,顿时就恼了,再上前一步,低头盯着老妇人喝道:“本官再问你一遍,你平日里可由教你儿子背叛大清?”

然而,他还是被无视了。

这一下,他顿时再也忍不住。那些建州女真轻视他就算了,如今竟然连一个明国老妇人都如此轻视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前一脚,把木制脸盆踢翻,范文程厉声再喝道:“本官告诉你,如今你儿子的事犯了,没人能庇护得了你,再不答本官的话,就休怪本官动粗了?”

他心中其实可以肯定,十之八九就是陈绍宗投奔明国,把皇上的谋划给破坏了的。如此重罪,不要说只是区区一个老妇人,就是皇后,最终都会被皇上杀了的。这个时候,对她厉害点,也没人会在意。

听到他这话,老妇人终于缓缓地抬起头,盯着范文程道:“我儿如何了?”

如今在这个世上,能让她牵挂的,就只有她儿子一个人。之前的时候,建虏突然把她从家里押走,送来了盛京,她就知道和儿子正在做得事情有关。不知道后续情况如何,让她心中一直很担心,此时听到,自然是想要知道情况的。

“呵呵,你儿子辜负圣恩,私通明军,如今已经投靠了明军,再也没有回来。”范文程冷笑一声道,“枉他还是个有名的孝子,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你给害死了!”

他也是奸诈,不直接问,而是用恐吓的方式,从侧面来印证他想要的内容。

那些看热闹的宫女一听,不由得都惊讶,顿时“嗡嗡嗡”地低声议论了起来。

“我说呢,会被送来这里,原来是被她儿子拖累了!”

“竟然背叛大清,这是疯了么?要害死自己的亲娘,真是猪狗不如!”

“什么孝子,这年头,为了荣华富贵,亲爹亲娘都会卖的,多了去了!”

“……”

听到范文程的话,听到边上那些宫女的议论声,老妇人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怒意。她一下站了起来,虽然身高不够,还是仰视范文程,可她说话,却是毫不畏惧,反而是非常坚定有力地那种语气,带着满满地自豪说道:“不愧是我儿,没有辜负为娘一直以来的教导,弃暗投明……”

听到这话,范文程心中一喜,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就是这老贼婆私下有教陈绍宗,让他一定要投靠明国,也是因此,虽然大清这边不让他们母子见面,却还是被陈绍宗破坏了好事。

而那些宫女们听到,却都是不信,一边摇头一边说了起来。

“这儿子真是不孝,可这当年的,却还要维护她儿子!”

“是啊,把他娘扔在这里,肯定死路一条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却不忍她儿子的名声受损!”

“……”

老妇人听到,立刻转头看着她们,大声地说道:“不是你们想得那样,全军就我母子俩相依为命,为何?就是被建虏杀光了!老身没想到我儿一时糊涂,竟然还投靠了仇人,当一个老么子副将!为此,老身一直耿耿于怀,时常教导他。如今我儿终于弃暗投明,回归大明。这是认祖归宗,何谈连累不连累老身。呵呵,老身死则死矣,自有我孩儿为老身报仇,为全家报仇!我儿如此,才是忠孝两全的大孝子!”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范文程,冷笑一声道:“你就是范文程,那个自称是范文正公的后人是不是?老身听我儿说过,你如此数典忘祖,就不怕你祖宗的棺材板盖不住么?”

“你……”范文程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老妇人,突然之间却说出了这样的话。就算他自诩文武双全,可意料之外,一个措手不及,顿时气得满脸通红,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是相貌堂堂的高大英俊汉子,突然之间,被一个老妇人气得满脸通红,犹如猴屁股一样,冷不丁的这种反差,让那群宫女中,不少人“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范文程一见,就有皇太极的那种感觉,气得想吐血。不过好在他身体素质不错,这血是没吐出来,不过也是气得够呛。

平日里,被其他人侮辱,甚至连凌辱他媳妇的仇恨,他都能忍了,可见他城府之深,或者不要脸到了极致。对此,他都是开导自己,那些都是位高权重的建州女真主子,自己得罪不起,能忍才是大英雄!

可是,此时此刻,却被一个他都看不起的老贼婆羞辱,他是真得无法忍受了,难道当着面,被骂数典忘祖,对一个身份低贱的人,还要笑脸相迎?

这么想着,范文程便捏着拳头,再次上前一步,到了老妇人的面前,厉喝一声道:“让你嘴贱,敢对本官无礼,叫你后悔生了儿子连累了你!”

说完之后,他便狰狞了脸,一拳向老妇人的面门打了过去。不敢对主子们动手,对一个生了叛贼的女人动手,根本不会有任何不良后果!

看到这个情况,那些宫女都不由得惊呼了起来。虽然她们是满清的宫女不假,可她们同时也是女人,见范文程这么高大英俊的一个男人,竟然一拳砸向一个老妇人的面门,就下意识地就站到了老妇人那边,实在有点不忍心看到老妇人被范文程活活打死,或者打成重伤。

在她们的心中,也有很多人替老妇人不值。落得如此下场,就是被她儿子牵连,要是自己,绝对是后悔生了一个坑娘的儿子的!

不过,老妇人知道自己儿子已经到了大明那边,似乎已经放开了心事,无所畏惧,昂然而立,丝毫不见有求饶之色。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门口处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范文程听得,顿时打了个激灵。对于大清国中最有权势的那些人,他是印象深刻,只是一听,就知道身后喊住手的这人,应该是大清新晋亲王,爱新觉罗岳托。

一个亲王的话,就是给范文程多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不听。

只见范文程赶紧收住手,连忙转身一看,果然就见岳托在他亲卫的簇拥下,正大步走过来。

于是,他连忙挤出笑容,迎过去陪笑着说道:“不知殿下过来,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

说完之后,他明锐地看到,岳托似乎非常担心,看着那个老贼婆,就想解释一二时,果然,就听到岳托抢先一步问道:“这位,可就是陈绍宗之母?”

老妇人听到,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不带一点软弱地回答道:“陈绍宗,正是我儿!”

“殿下,就是她!”范文程在边上连忙解释道,“刚才小人已经试探出来了,就是这老贼婆怂恿她儿子背叛大清。小人刚才气愤不过,正想教训她一顿出出气!”

“你敢?”岳托一听,冷着脸,转头看向范文程,厉喝一声道。

他的话,明显是反义词,就是你有种动手试试的意思。

范文程也听明白了,不过这么一来,反而把他给说糊涂了:怎么岳托的反应,好像是在维护这个老贼婆?

这个时候,他以为是岳托没有听清楚,便让自己吐字更清晰一点,再次给岳托解释道:“殿下,皇上的苦心布局,就全毁在她儿子身上。而这一切,就是这个老贼婆怂恿的。敢背叛大清,就要让他们知道背叛大清的下场……”

岳托没想到自己说了之后,这个范文程竟然胆子变大了,还敢顶嘴?

他本来的脾气还可以,但是,事关到他爹的性命,事关他这个族两个亲王的份量,利益攸关之下,这脾气也就不好了。

“啪”地一声,就见岳托一个巴掌甩了过去,那范文程没想到这点,脸上结结实实的被打了一巴掌,发出很大的声音。

“闭嘴,本王看谁敢对老夫人无礼!”岳托打完之后,厉喝一声说道。

这一巴掌,还有接下来的这句话,顿时就犹如双重打击,把范文程打懵在了那里!

这是什么情况?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不要说他了,就是看热闹的那些宫女也惊呆了,她们也同样无法理解,怀疑岳托是鬼上身,打错人了吧?

这位老妇人被关押在这里,大冷的天洗衣服,原来是她儿子背叛了大清,破坏了皇上的好事,要挨打的,应该是这位老妇人才对吧?

在他们这些人的震惊状态下,就见岳托转过身,看向陈绍宗母亲,努力换了副和蔼的神情,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了一些说道:“让老夫人受惊了!放心,之后不会有人敢对老夫人不敬了。”

说完之后,他低头看了一眼被范文程踢翻的脸盆,就又对那些宫女喝道:“这些下贱的活,岂是老夫人干的。告诉你们,都给本王伺候好了老夫人,否则决不轻饶!”

懵了,懵了,岳托的这一连串反应,让所有人都懵了。包括陈绍宗母亲也是,她也懵了。

只见她看着岳托,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而后坚定了神态,意志坚定地对岳托说道:“既然我儿已经回到了大明,老身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们也别用什么阴谋诡计了,不过一死而已,老身怕什么!”

一听她好像要寻死的意思,岳托就急了,别人死不死,他管不着,这位老妇人可千万死不得!

于是,他便急切地对老夫人说道:“别,别将生死置之度外啊!您儿子,还等着您回去团聚呢!”

“……”老妇人听了,有点不解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岳托就怕她有意外,便连忙解释道:“明国皇帝亲自领军打下了金州城,随后送来消息,要用礼亲王和三千大清军卒的性命来换您回去和您儿子团聚。您老可千万要保重,别有什么意外啊!”

“啊……”老妇人一听,带着惊喜之意,不由得失声叹道。

“啊……”捂着脸的范文程听到,带着惊惧之意,同样失声叹道。

“啊……”其他人听到这戏剧化的解释,也全都“啊”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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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 刺激

明国皇帝亲自领军打下了金州城,要用礼亲王和三千大清军卒的性命来换这名老妇人回去和儿子团聚?

这……这可能么?绝对不可能啊!

下意识地,在场的几乎所有人,包括平庸的看门守卫和宫女,也包括自诩文武双全的范文程,全都是这样的想法。

明国皇帝那是多尊贵的身份,九天之上的人物,会为了一个老妇人亲自跑来辽东?而且还用礼亲王和三千大清军卒的性命来交换?

她谁啊?王母娘娘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这些人都以为这位老妇人的身份是非常高贵的存在!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来,这名老妇人在这里也待了很多天了,谁都知道,她只是原来怀顺王麾下一名副将的母亲而已,是出身低微的原东江军的人,投降大清的。这种人,就连看门和宫女都不怎么瞧上眼,怎么会让明国皇帝那么尊贵的人亲自跑来辽东打仗,还用那么大的代价来换她回去呢?

说实话,所有人,真得都是无法理解。

甚至包括老妇人自己,也是无法理解。

不过,此时的她却没管那么多,她只是立刻向岳托确认道:“你是说我儿在大明那边了,老身能回去和儿子团聚?”

岳托平时的话,也不会拿正眼去瞧下老妇人这种身份出身的人。可是此时,他为了保证交换人质的顺利,那是态度非常地端正,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没错,您老人家很快就能回金州那边,和您儿子陈绍宗在一起了。”

以岳托的身份,当然不可能特意跑来说谎。老妇人就算平日不出门,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确认了这个消息,她终于激动地有点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就想着死后能给家里人一个交代,就这么坚持着。忽然之间,却是不用死了,还能回到大明那边,还能和儿子团聚,这简直是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突然发现天上掉馅饼,不是,是掉琼浆玉液,神仙美食下来了。

要是能不死,能和儿子团聚,能看着自家再开枝散叶,儿孙满堂的那一天,老妇人又怎么可能舍得死呢!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激动地跪伏在地,泣不成声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这一幕,院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发呆。

他们都知道,这位老妇人口中的吾皇,不是大清皇帝,而是明国皇帝!

说实话,好多看着她的眼神中,都是羡慕嫉妒恨!

真是何德何能啊,竟然让明国皇帝,一个远比大清皇帝还高贵的皇帝如此惦记,这真是死了也含笑九泉了啊!

这些人中最有见识的范文程,在回过神来后,还是觉得这个事情不可思议,他也顾不得脸上还疼着,就立刻问岳托道:“殿下,小心这是明国的诡计,千万不要上当啊!”

这事情,在他想来,真得是太过诡异了,他心中十万个不相信!

不过,岳托却是相信的,因为明国皇帝的要求,不但要换回这个老妇人,还要大清这边交出耿仲明的遗体和出卖老子的耿继茂。从这些事情上说,明国皇帝就是要为那些忠于明国的臣子出头。在他看来,礼亲王和三千大清军卒都抵不过这个。

说实话,他心底其实非常佩服明国皇帝,更羡慕明国的人能拥有这么一个好皇帝!如果换成是皇太极的话,他相信皇太极绝对做不出来这么有魄力和担当的事情来!

此时,岳托听到范文程竟然又质疑这个事情,这厮要是为此事上蹿下跳来阻挠的话,自己父亲就可能回不来。

这么一想,他顿时就又怒了,挥手出去,又是一个耳光打过去。

但是,这一次,范文程是面对面,正注视着岳托的,见他动手,下意识地就躲开了。毕竟他都自诩文武双全之人,这都躲不开的话,早就在战场上嗝屁了。

可是,岳托正上火着呢,见他竟然敢躲,当即厉喝一声道:“好大的胆子,还敢躲本王?”

说着话,上前一步,又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满清皇帝以下,就是几个亲王了,岳托就是其中之一,可以说,他的权势是非常大的。

范文程听到岳托的怒喝声,顿时就不敢再躲,免得进一步激怒岳托。

于是,“啪”地一声,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耳光。那张相貌堂堂的脸,左右两边都挨了一下,肿了!不好好养一些天的伤,都没法出门了。

岳托打了一个耳光之后,心情好了一点,便指着范文程的鼻子喝骂道:“此事关系到礼亲王和三千大清军卒的性命,你要敢胡言乱语的话,管你躲在什么地方,本王都要把你这个狗奴才给杀了,听到了没有?”

范文程也是被打醒了,他明白,岳托为保他老子,绝对是干得出这种事情的。因此,他捂着脸,连忙点头说道:“奴才记住了,殿下放心,奴才记住了……”

岳托见了,便不再管他,又一指那群围观的宫女喝道:“都给本王听清楚了,再送老夫人回明国之前,都伺候好了。要有让老夫人半点不满的,回头让本王知道了,打死勿论!”

听到这话,这群宫女都吓到了,急忙跪了一地,连声应承了下来。

岳托交代完之后,又转头看向老妇人,马上变了脸,露出带着讨好的笑意道:“委屈老夫人还得在这里待些日子,等大清这边准备好之后,您就能回去和陈绍宗团聚了!”

安排完了这些事情,岳托才带着亲卫匆匆离去。毕竟皇太极出了事,这老血吐得一口又一口的,看着好像有点不妙,他得赶回去看着情况。

门口的两名守卫,目送他离去之后,再转头看向院子里后,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充满了羡慕之意!

他们下值之后,回去肯定要和自家婆娘说说这么峰回路转的事情才好,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

而在皇宫内,皇太极再次吐血,而且是连吐好多口血的消息,很快就传开。顿时,皇太极的后宫,鸡飞狗跳的,乱成了一团。

所有妃子,全都匆匆赶过去看皇太极。只是一会的功夫,殿门处,就已经聚集了皇后哲哲为首的一大堆女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同样身体不好的海兰珠,还有心有惧意的布木布泰。

宫中大太监在殿门处,大声宣布道:“皇上忧心国事,气郁心结,御医诊断,不能再动气,需要安心静养。诸位娘娘,还请回吧!”

这些宫里的人,在小细节方面都是很精的。此时,一听说所有妃子都不见,她们就知道,皇太极的病情绝对非常严重。

如此一来,又有谁会说走就走呢!

哲哲是正宫皇后,便恳请大太监,让她进去看看,要不然,没法安心。

这个请求,也算是合情合理的。大太监犹豫了一下,便进去请示了一下,随后便出来带哲哲进去了。

龙床上,皇太极平躺着,虽然嘴角的血都已经擦去,可是,他的脸色极差,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身体绝对好不了。顿时,哲哲害怕了。

“朕还死不了。”皇太极见了,心中不喜,努力不让自己生气地说道,“看好朕的后宫,那……那……”

他记起听到的布木布泰的话,心中顿时来气,就想着交代皇后严惩布木布泰,可是,都没开口,他就感觉气急攻心,说了两次都说不出来。

边上的御医一见,又是手忙脚乱,过了好一阵之后,才让皇太极慢慢地平复下来。

皇太极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也不敢再提了。反正等他身体好了之后,有的是时间处置那个贱人。

这么想着,他便非常疲惫地扬了扬手指,示意皇后出去,不想再说话了。

皇后见此,也不敢再打扰,她也看出来了,皇太极的身体受不得一点刺激。因此,便转身出殿。

就在这时,就听皇太极虚弱的声音吩咐身边的太监道:“传宸妃进来!”

听到这话,哲哲也是女人,哪怕她一直没有儿子,因此没有陷于宫中的勾心斗角,可还是没来由地一阵妒忌。

自己这个大侄女,真是集皇上的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么想着,心中叹了口气,她也没说什么,就和平时的与世无争一般,出去了。

那大太监听了,稍微犹豫了一会。皇太极的身体极差,其实是不适合见人的,应该安心静养。不过他又知道,皇太极非常宠爱宸妃,既然已经下旨了,要是不执行,反而可能会让皇太极生气。

无奈之下,他便只好出殿去宣旨了。

而在殿门外,当哲哲走出来的时候,其他妃子自然压低着声音,纷纷询问皇上的身体状况。

哲哲见了,摆摆手,让她们稍安勿躁,低声说道:“陛下的身体很不好,不能受一点打扰,妹妹们,都回吧!”

人群中的布木布泰一听,眼珠子转了几转,从皇后的这个话中,她听出了不少东西。随后,她立刻看向她身边的姐姐。

于是,她立刻低声地对海兰珠说道:“姐姐,看在福临这么小的份上,求您了……”

海兰珠此时心乱如麻,听到她低声说话,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凄苦,便立刻想起了她在自己宫内说得那些话。

当时,她对这个妹妹和福临两个一大一小都哭着来求自己,非常地意外,赶紧问情况。

布木布泰开始不说,后来在她的追问下,就说了。说之前的时候,她一心想着姐姐很受皇上宠爱,生子的时候,皇上都大赦天下,她也为姐姐感到很高兴。只是没想到会夭折,每次想起来就很可惜。又见姐姐经常思念,就忍不住跟着叹息下。谁知道这个事情被皇上知道了,皇上就怪到她头上,说是她故意让姐姐思念皇子,看皇上发狠的样子,好像要狠狠地处罚她了。

布木布泰就拜托她,要是被皇上处罚的话,她也认了,谁让她百口莫辩,她实在是无心之过。就只求姐姐能照顾下福临,好歹也是皇上的血脉,不要迁怒于他。

脑海中想过这些事情,海兰珠握了握妹妹的手,便低声想安慰她道:“皇上很好说话的,你放心好了,皇上不会怪你的。”

布木布泰一听,心中不由得非常嫉妒,皇上很好说话,那是对你,其他妃子那边,什么时候很好说话了?

她正在想着,大太监出来了,宣海兰珠觐见。

布木布泰一听,连忙拉了拉海兰珠的袖子,那眼睛就仿佛能说话的一般,就看着海兰珠。

海兰珠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就连忙进殿去了。

看到皇太极的惨状,海兰珠的眼泪就先涌出来了。这一幕,让皇太极看到,反而心中舒服,露出一丝笑容道:“爱妃不要伤心,朕养养身体便没事了!”

海兰珠眼睛里还有眼泪,听到这话,用力点点头,对皇太极说道:“陛下千万保重身体,大清可不能没有陛下,妾身也不能没有陛下!”

“呵呵,放心好了,朕知道!”皇太极听得精神又好了一点,甚至还想着靠到垫子上,然后再和海兰珠说话。

边上候着的御医见了,心中也是放心不少。看来宸妃还真是皇上的心头肉,由宸妃照顾着,皇上都能忘记烦恼,龙体也会好得更快。

抚着海兰珠的手,皇太极微笑着说道:“等朕身体养好了,我们要继续努力,记得哦,爱妃的身体,也要好好的!”

听到这话,海兰珠便一下记起妹妹的那个事情,于是,她便对皇太极说道:“陛下,我妹妹是心直口快之人,并没有那么多心思,她只是见妾身思念亡子,便顺口说了几句,都是无心之言。妾身并不在意,陛下也就不用……”

她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刚才还微笑着的皇太极,那脸色一下僵在那里,红了几下,顿时,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451 事情真相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451事情真相海兰珠没有防备之下,皇太极的这口老血,直接就喷到了她身上,甚至连脸上都有。而后,整个人就软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这一下,海兰珠惊呆了,而其他人则吓傻了,“皇上,陛下”的乱叫,赶紧救治皇太极。

海兰珠被挤到了一边,有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也不擦脸上身上的血迹,只是喃喃自语地念着“陛下……陛下……”

殿外的一群妃子,听到动静,也都惊慌了起来。唯独布木布泰听到后,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

皇上不是千万不能再气到了么,那这一次的效果应该很好吧?

过了好久之后,皇太极才苏醒过来,不过却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时候,御医非常严重地语气千叮万嘱道:“皇上真得不能再动气了!”

说着话,同时也向皇太极跪了下去,磕头说道:“陛下,龙体为重,真得不能再吐血了!”

吐血的严重后果,所有人都看到了。

皇太极看着泪流满面,呆呆地站在那里的海兰珠,心中叹了口气。

他并没有责怪海兰珠,反而还心疼海兰珠,蒙在鼓里却不知道。那个布木布泰,怎么可能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呢?你这个当姐姐的,被她利用了还不知道。

他有心想处置了布木布泰,可是,他知道,海兰珠必定会阻扰求饶。要是自己一意孤行的话,恐怕海兰珠的身体也会无法承受,要向她解释清楚,却又没有这个精力。

想到这里,皇太极心中又叹了口气,想着,那就等自己养好这个病再说,那个时候,就凭她布木布泰,无论如何也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感觉到非常地疲惫,皇太极略微带着歉意,有点怜惜地看了海兰珠一下后,便闭上了眼睛。

边上的大太监见了,便开始赶人,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影响皇太极的休息。

海兰珠也没有例外,同样出了殿,不过她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满脑子都是皇太极吐血的惨状,失魂落魄的,最后都不知道怎么回自己宫里的。

这群妃子刚走,崇政殿内的联名奏章便送到了。这个有关国事,耽搁不起,最终还是报到了皇太极这里。

皇太极虽然病情很重,却还有理智,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再生气。自己最重要的,是要先养好身体。

这么想着,他便下了一道旨意,朝中大事,由几个亲王商量着,最后报他御决,另外,正式放了多尔衮,不用再在宗人府幽禁,但也没有实权,只是能参与议事。另外,还下了旨意,召之前去辽阳重镇坐镇的豪格回盛京。

这旨意一下去之后,满清最为重要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唤回礼亲王和三千大清军卒,相关的一切,也迅速准备了起来。

…………

在盛京以北,松辽平原上,铁岭所在,恭顺王孔有德就被皇太极丢到了这里,让他开荒种田。

此时,大堂内,孔有德独自一人,神情呆滞地瞧着案几上放着的东西。

过了很久之后,他忽然喃喃自语地出声道:“没想到你竟然真得想回大明,唉,真是没想到啊!”

没错,案几上的这个东西,就是皇太极特意让人送过来给他看的,耿仲明的首级。

虽然耿仲明和孔有德两人私下聚会时,多有抱怨,可孔有德始终是没想到,耿仲明竟然真得会想回大明?不是说了么,大清给得可是异姓王,但是大明那边,却根本不会有这个待遇的。

缓缓地伸手,摸着耿仲明的首级,孔有德叹口气又道:“你是真傻啊!回明国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不说明国皇帝会不会事后算账,光是回去之后,那些御史言官的弹劾攻击,我们两人又如何能应付得了呢?要知道,大清的火器可是我们两个人带过来的啊!”

耿仲明的首级,一动不动,就唯有孔有德自己在自言自语。

“虽然是有梦见毛帅他们,可也不至于因此就想着回大明吧?等到他日见了毛帅,说不定毛帅也对大明怨恨地很呢!这辈子为了大明奋战在辽东,结果到头来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皇上夺了你的爵位,至少也能衣食无忧。种田就种田吧,反而不用上阵厮杀,又有什么不好呢?”

“一直以来,你不是最为理智的么?为什么突然之间,你就想着要回大明呢?”

“……”

皇太极送耿仲明的首级过来警告他,当然不会把详情说给他知道的。只是告诉他,耿仲明企图背叛大清,因此被杀!

面对耿仲明的首级,孔有德说了好多好多,说到后来,想着最后一次见面,两人诀别的那一幕,没想到真得是最后一次见面,再遇时却是生死两相隔。

从此以后,世间就再也没有可以说心里话的兄弟了!

想到这些,孔有德的眼泪便下来了,无声地哭泣,也只有在这大堂内没人的时候吧!一会之后,还要把耿仲明的首级挂城墙上去示众三天。

孔有德当然不笨,知道皇太极送耿仲明首级过来的意思是什么。不过他本就没打算背叛满清,因此并不感到惶恐,只是伤心罢了。

他知道,城中必定有皇太极的耳目,在盯着自己的反应。如今已经够久了,不能再不动了。

“这次的事情,是你冲动了啊!再怎么样,终归是大清皇帝更重视我们,士为知己者死,希望你来生,投胎到太平年间去吧!”

说完这话之后,孔有德便不再犹豫了,传下命令,把耿仲明的首级挂到了城头上去示众。

孔有德的手下,看到了耿仲明的首级之后,也都是心情复杂。他们想不通,为什么耿仲明要背叛大清,在大清不是很好么?难道真是服侍仇人而良心过不去?

对于这点,他们是不信的。这种乱世,有良心的早死了,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谁还在意这个。做梦梦见,就当是噩梦了,醒来了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日子就这样过着呗!

以前在明国那边的时候,用命为朝廷做事,和建虏拼命,可朝廷又何曾重视过?要不是毛帅,恐怕都会饿死,呵呵,正在为朝廷打仗的军队要饿死,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

耿仲明回明国,就算朝廷不追究以前背叛大明的事情,可还能有荣华富贵么?还能保住不秋后算账么?

耿仲明啊,真是太傻了!

铁岭城里的这些原东江军的人,大都是这样的想法,谁也没想着要和耿仲明一般背叛大清!

几天之后,几骑快马飞驰而来。穿着黄马褂,一看就知道是宫里来人了。

从皇太极送耿仲明的人头过来,就知道他对自己很不满,这一点,孔有德心知肚明,因此闻报有黄马褂过来时,更是不敢马虎,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城门口。要是平时,以他异姓王之尊,是没有必要为了几个宫内侍卫就迎出城来的。

这个时候,孔有德压根就没有异姓王的觉悟,看到黄马褂近了,不顾扑面而来的尘土,便连忙露出笑容迎了过去。

谁知为首的黄马褂却不鸟他,只是抬头看了下,便用手一指,大声说道:“快,快点取下来!”

孔有德闻声一看,见他指得是耿仲明的首级,还以为皇太极特意派了他们过来检查这首级是不是耿仲明的,于是,他连忙解释道:“皇上有名,微臣绝不敢有违。那个首级,确实就是耿仲明的。”

他身后的手下,也都赶紧跟着点头,以此证明那首级确实就是耿仲明的。

然而,那个黄马褂却压根不理孔有德的解释,神情还有点着急,厉声喝道:“没听到么?快点取下来!”

区区一个侍卫,竟然在一个王爷面前发飙。然而,孔有德却没一点办法,只好让城头上的人解开绳子放下来。

那个黄马褂一见,立刻跳下马,几步就到了放首级盒子那里,端起盒子便打量了起来。

耿仲明的首级,从凤凰城堡送到盛京,再送来铁岭,都已经过去好多天了。虽然天气冷,又经过石灰什么进行处理,可还是有点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这一见之下,黄马褂的眉头就皱成了一团,当即转头对孔有德说道:“这就是耿仲明的首级,没错?”

果然是来核查这首级的,孔有德心中说着,便连忙点头道:“确实是!”

“好,那你写一封信,保证这就是耿仲明的首级!”黄马褂一听,立刻吩咐道。

他这话一说,顿时,孔有德有点傻了,他没想到,竟然要他写信来证明,这是有多不相信他!

俗话说,泥人都有三分脾气。孔有德被皇太极无端怀疑,从金州前线调来后方的铁岭种田,好兄弟先是被夺了王爵,然后又没了性命,还把首级送来他这里,要说他心中没有意见,那是不可能的。

此时,他都再三解释了这是耿仲明的首级,还有手下这么多人也证明这是耿仲明的首级,可是,这个宫中侍卫却还不相信,真当他可以是随便欺负么?

于是,就见孔有德一下便摘了自己的官帽,露出了金钱鼠尾,直着脖子回答道:“我孔某说话何时骗过人,都再三说明了还不信,那这个王爷不当也罢,这顶戴,麻烦还给皇上,就说我孔某人无能,当不了大清的王爷了!”

黄马褂被他说得愣了下,很快回过神来,这是有误会,便连忙解释道:“王爷误会了,不是皇上不相信你。你写的书信,是要给明国皇帝看的,要明国皇帝相信,这首级是耿仲明的!”

“……”一听这话,顿时,就像听天书一般,虽然字面意思都听懂了,可是,孔有德等人,就硬是傻在那里,一点意思都听不懂!

过了好一会之后,孔有德才回过神来,满脸疑惑地质疑道:“你是说,这首级要送去明国?是要告诉明国皇帝说耿仲明背叛大清,已经被大清处死了么?”

黄马褂估计自己要是不解释清楚的话,孔有德会问个不停。确实,这个事情,要是不知道的人听了,肯定不会相信。

因此,他便马上回答道:“不是,明国皇帝领军打下了金州,要用礼亲王和三千大清军卒的性命,来交换陈绍宗母亲,耿仲明的尸首和耿继茂!”

“啊……”这声音,是孔有德和他的手下,几乎不约而同地一起发出来的。

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比起刚才听到说要写书信给明国皇帝证明首级是耿仲明的,还要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明国皇帝领军打下了金州,要用礼亲王和三千大清军卒的性命,来交换陈绍宗母亲,耿仲明的尸首和耿继茂!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耿仲明是什么人,陈绍宗又是谁,还有那个耿继茂,对于孔有德等人来说,都不要太熟悉了,自然知道他们的份量有多少?

在他们看来,光是礼亲王代善一个人,其价值就要远超这三个人了。更何况,还有三千大清军卒呢!明国皇帝怎么可能会用礼亲王和三千大清军卒的性命来换这三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死人!

说真的,虽然他们实实在在地都听清了,可是,他们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觉得不敢相信。

看他们的这个样子,黄马褂只好再解释一句道:“耿仲明原本奉旨引诱东江军上岸,结果他却假戏真做,真要背叛大清。被他儿子耿继茂发现举报而丧命,随后只能扣押陈绍宗母亲,让他去继续引诱东江军上岸,结果东江军没有来,金州反而失守。三千骑军全军覆没,礼亲王和剩余的三千大清军卒被明军俘虏。随后,明国皇帝提出了这个交换要求。”

说到这里,该是解释地差不多了,黄马褂就强调道:“事关礼亲王性命,和硕成亲王有命,对于明国皇帝的要求,一定不容有失!你是耿仲明的要好兄弟,赶紧写个书信证明吧!”

孔有德整个人,都有点懵了,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震惊之余,他都没去注意,为什么是岳托的要求,而不是皇太极的要求。

452 天煞孤星(为盟主岳氏肥牛加更4/11)

黄马褂也不容他再耽搁,催了又催,孔有德也不敢再怠慢了,连忙写了一份证明信,证明这是耿仲明的首级。

黄马褂拿到书信之后,小心地收好首级,便立刻快马加鞭,扬长而去。

孔有德等人,就在城头之下,看着黄马褂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天边。这整个过程中,谁也没有说话,就只是呆看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孔有德才回过神来,听到了身后手下的议论声。

“真是没想到,原来怀顺王竟然是这样死的!他娘的,等会回家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顿家里的,免得有忤逆之子!”

“呵呵,你儿子可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幸亏我家只有两个姑娘!”

“别的不说,怀顺王知道他死后,能得明国皇帝如此看重,竟然用礼亲王和三千大清军卒的性命来换,估计在九泉之下笑了!”

“可不是,这种事情,真是万万想不到的。怀顺王就算了,那个陈绍宗,没想到竟然这么走运,以后在明国肯定飞黄腾达了!”

“没错,他娘都惦记着救,以后大明官场上谁敢为难陈绍宗?回头信不信他娘能去告御状,而且一告一个准……”

“那个耿继茂,平时看他就不怎么顺眼,这下好了,出卖了老子,又被大清给送了出去,到了明国皇帝那边,也不知道他落个什么下场!”

“……”

或者是刚才的事情,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以至于他们这群人,就肆无忌惮地聊着,也不管他们的王爷在听着。

事实上,孔有德还真没心思去训斥他们。他没想到,自己的好兄弟耿仲明,原来是被自己儿子出卖的。他更没想到,大明皇帝竟然会如此重视耿仲明……

想着这一切,孔有德怎么回到自己府里都不知道。一直听到“父王,父王”的叫声,他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却是自己的女儿孔四贞和儿子孔廷训。

立刻,他就想起了耿仲明的遭遇,便把脸色一沉,冷声喝道:“跪下!”

“……”孔四贞和孔庭训一听,感觉莫名其妙,但他们也觉察到孔有德好像心情不好,不敢违背,便连忙跪了下去。

孔有德张口便要训斥,免得自己的子女和那个耿继茂一个德行,连爹都能出卖。可是,他又瞅见自己的这两个子女才七岁而已,平日里也还算孝敬,这训斥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最终,他背着手,气冲冲地走了,留下孔四贞和孔庭训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孔有德气恨的那个耿继茂,正在发愁呢,心情也不好。

费尽心思,最后甚至连父王都给出卖了,结果东江军却并没有上当,更为糟糕的是,东江军似乎还在搞什么诡计,这要是真有什么事情发生,还不是又把帐算到自己身上来。

耿继茂如此想着,心情越加地烦躁了起来。如今,从种种事情上分析,很可能是陈绍宗这个人出了问题。当初是他向鳌拜说的,说他是个大孝子,只要抓住他娘为人质,他就肯定会乖乖听话。

想到这个,耿继茂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自己早该想到的,在荣华富贵面前,什么大孝子,什么相依为命的母子,全都他娘的不值一提!

如今,事情搞砸了,皇上许诺的王位世袭罔替,估计是没了。搞不好,还可能会问罪自己!看鳌拜最近这些天,对自己说话都不客气了,就能看出一二来了。

怎么办,怎么来补救?

想不出头绪来,越想越烦躁,耿继茂不由得发了脾气,把桌子上的茶杯茶壶,全部推掉桌下,“霹雳哐啷”地声音,顿时响了起来。门外候着的侍女听到,赶紧进来一看,连忙去收拾,却是被他找到了发泄目标,一顿打骂。

正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鳌拜忽然来了。

耿继茂一见,连忙迎了上去,媚笑地问安。

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巴结着鳌拜,就想着鳌拜能拉他一把。不过很显然,鳌拜并不是那种很好说话的人。

此时,鳌拜冷眼盯着耿继茂,冷声说道:“东江军没有上当的原因已经查明,是陈绍宗遵从母命,投靠明国,把真相告诉了明国!”

一听这话,耿继茂顿时大喜,连忙凑过去说道:“大人,他是大孝子,小人没说错吧,你看,他是遵从了母命才会做的。该坏我大清的好事,把那老贼婆给烹了,把肉给明国送去,就让那个陈绍宗吃……”

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推掉他身上的责任,出主意,转移大清的仇恨目标。对此,鳌拜当然心知肚明,因此,他不由得冷笑一声,打断了耿继茂的话,冷声喝道:“刚收到朝廷旨意,你立刻到盛京去!”

说完之后,他一挥手,身后的两名侍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夹住了耿继茂。

耿继茂一看这架势,这是拿他当犯人了,顿时,他心中恐惧,就连忙挣扎道:“大人,不是小人的错啊!小人对大清忠心耿耿,此心天地可鉴。我连父王都能检举,为了大清,大义灭亲的啊!大人,小人无罪……”

鳌拜当然知道这货是什么德行,从道理上来说,对大清确实是忠诚的。可是眼下,又不是因为这个。

他听得有点不耐烦,便再次打断了耿继茂的话,冷声说道:“你对大清确实是忠心的,因此,需要你去换回礼亲王和三千大清军卒,走吧!”

“什么?”耿继茂听到莫名其妙的这些话,有点反应不过来,连挣扎都不挣扎了,满脸疑惑地问道。

鳌拜一见,稍微解释一下道:“金州沦陷,礼亲王和大清大清军卒被明国皇帝俘虏,明国皇帝要求用他们来换你和你口中的老贼婆,以及你爹的遗体。”

说完之后,他一挥手,两名侍卫便立刻夹了耿继茂就走。

这一次,耿继茂没有挣扎,被拖走了。

不是他不想挣扎,而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撼,把他震到了,以至于没有反应过来。

一直到出了房门,懵掉的耿继茂才回过神来,顿时,他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大声喊着:“大人,小人不能去啊,小人要是去了就没命了啊!”

“大人,小人对大清忠心耿耿,不能这样把小人交出去啊!”

“……”

知道要没命,就如同放到了案板上的鱼,为了活命,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就那么挣扎起来,两个侍卫竟然都奈何不得他。

鳌拜听得烦了,大步走出房门,对正在闹的耿继茂大声喝道:“你就是我大清的一条狗,如今拿你的狗命去换主子的命,这是你的福分!再要乱来,那就是对大清的不忠!”

这一下,耿继茂就傻眼了。他没想到,一心讨好多日的鳌拜,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自己是甘心当主子的奴才不假,可是也没想过要用命去换主子的命啊!要是连命都没了,那从主子那里换来再多的荣华富贵又有何用?

如果还要再挣扎的话,那就是对大清的不忠了,这……自己对大清是忠心耿耿的啊!可是,为什么会是这个下场呢?

这个时候,耿继茂的脑子有点乱了。两名侍卫一见,立刻赶紧夹着他就走。

到后来,耿继茂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交换去明国那边,出卖了亲生父亲,对大清这边,还可以说大义灭亲;但是,对于明国那边来说,就是不忠不孝十恶不赦之人了!

因此,耿继茂最终是被建虏给打晕了绑到盛京去的,要不然,没法到盛京。

而盛京这边,也是人心惶惶。

不但皇太极身体欠佳的消息,满城皆知;而且明国皇帝要求换人的事情,也已经传开了。毕竟涉及到了礼亲王和三千大清军卒,怎么样都瞒不住的。

建州女真这边的人,都在发愁皇太极的身体,不知道在这多事之秋,能否快点好起来;

而那些投靠了建虏的大明叛徒,却是在发愁,要是改日明国皇帝用俘虏来交换他们的话,那该怎么办?像这次这样的换人,大清这边根本没法拒绝!

范文程的左右两个脸颊都肿着,在自己府里养伤的这当口,其他汉奸都在商量着。他们庆幸自己在大清这边的名气,没有范文程来得响亮,如果明国皇帝要是再换人的话,怎么样都应该会先换范文程吧?

得到这样的结论,如同宁完我这类的汉奸,都决定要好好地替范文程扬名,反正他确实最受皇太极信任。还有,以后太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要么不做,真要做的话,那也偷偷地做,免得事情传出去,在明国皇帝那边拉清单。

由此种种,盛京城的上空,可以说愁云密布。

皇宫之内,经过静养,皇太极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不少,整个人看着,好像也瘦多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能下床,便在身边太监的搀扶下,走出了宫殿,就在庭院里散散步,透透气。

皇太极心中不断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生气,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扳回胜利的机会。大清虽然遇到了困境,可还不是绝境!只要自己的身体养好了,一定能找出办法的!

也是这个想法,让皇太极有了更多的动力,想着锻炼自己,早点能恢复健康,以便于再和明国皇帝好好过过招。

呼吸了新鲜的空气,皇太极的精神果然好了很多。虽然他这段时间来没有出殿门,但是,外面的情况,他还是知道的。

如今的外面,是豪格、岳托、多铎、阿济格和多尔衮这五个人一起议事,处理朝政,最后报到他这里过目。

朝中如今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明国皇帝提出的那个要求。

为了救代善和那三千大清军卒,准确地说,是为了代善,岳托最为积极。这个事情,也没法不准,明摆着是大清赚了的,至少在外面那些人看来,是大清赚了的。因此,皇太极已经准了。

如今明国皇帝要求的三个人,都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要送去金州那边交换人质。

也就是说,明国皇帝如今在金州那边。那么,有没有机会把明国皇帝留在辽东呢?

想着这个事情,皇太极走着走着,不知何时,就走得有点远了。

他身边服侍的太监见他这样子,知道他在考虑事情,不敢打扰,只能是陪着一起走。

到了一处院门处时,皇太极听到有两名宫女在低声说话,便皱了眉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最不喜欢被人打扰的。

身体的太监听到,便一挥手,让后面跟着的内侍赶紧去赶人。

可正在这时,皇太极听清了那两名宫女的说话,顿时一挥手拦住了想过去的内侍。

“我总想不明白,为什么宫里都在传,宸妃娘娘克夫克子呢?宸妃娘娘平日为人很好的啊!”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实都已经发生了不是!你看,儿子生下来都不足一年,皇上还大赦天下为他祈福,就这样都死了。还有,皇上龙体有恙,皇后娘娘去看望没事,但是宸妃娘娘才进去,就害得皇上又吐血了,还喷了她全身都是!”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哦!”

“可不是!就连宸妃娘娘听说了之后,也觉得她自己确实克夫克子,注定这辈子要孤苦终生的。再偷偷告诉你一个消息,据说宸妃娘娘出生的时候,萨满算过命,说她是天煞孤星,因此那么晚才嫁给皇上的!”

“唉,宸妃娘娘真是可怜了,难怪如今病重却不肯吃药,看来是不想活了!”

“……”

皇太极这么老奸巨猾的人,一听这两个宫女的议论声,他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再后来,他一听什么萨满算命,天煞孤星之类,他就下意识地认识到,这搞不好就是布木布泰那个贱人放出来的谣言。

这个时候,皇太极心中不由得很是后悔,这样的贱人,自己之前为什么没发现呢?上一次撞见之后,就应该立刻处罚了她,要不然,海兰珠知道了这些谣言,肯定会非常难过的。

他才想到这个,就听到了两名宫女在说海兰珠病重,还不肯吃药。顿时,他一下就炸了。

453 一代枭雄

只见皇太极的脸色是异样的红,这时候,还脸色狰狞,立刻转头看向身边的太监,厉声喝问道:“宸妃病重为何不告诉朕?”

这太监也听到了那两个宫女的对话,心中知道要糟,可皇上又不让去拦,此时见到皇太极发飙,连忙跪下回奏道:“宸妃生病,奴才以为会好的,不敢影响陛下龙体,奴才对天发誓,不知道宸妃不吃药的事情!”

皇太极听了大怒,不管什么借口,竟然敢私自做主,欺瞒他,真是反了天了!

而且爱妃被这种谣言欺负,以为自己真是天煞孤星,不肯吃药,这是想死了啊!

一想到“死”字,皇太极就感觉嘴巴一甜,“噗”地一口鲜血喷出,这一次很多,很多,同时,人往后倒去。

虽然被宫女内侍接住了,但皇太极已经陷入了昏迷。

顿时,宫里面又乱了。

谁也不知道,隔着墙说话的那两名宫女中,最先挑起话题的那个宫女,如果皇太极看一眼的话,就能发现这个宫女就是布木布泰的那个心腹女官,此时,趁着混乱偷偷地溜回了永福宫。

“娘娘,陛下又吐血晕倒了。”

听到她回报,布木布泰的脸色有点狰狞,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给睡梦中的福临轻轻摇着扇子,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其实,在她的内心,还是非常兴奋的。因为她已经打听清楚了,皇上决不能再动气,如果再气得吐血的话,性命绝对不保。

对于皇太极,她服侍了这么多年,真是再了解不过了。之前的事情,皇太极不知道便罢了。既然被皇太极听到了,他绝对有的是办法要处罚自己。哪怕自己能蒙骗姐姐,帮着自己说话,那也是阻止不了皇太极对自己的惩罚的。

确实,只要姐姐在,只要紧紧抓着姐姐,自己是有可能不会到死的地步。但是,这绝不是自己想要的。既然已经生下了皇子,那个豪格又是个废物,姐姐的儿子一出生就能大赦天下,那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就不能将来当皇帝?

嫁来盛京这么多年,布木布泰非常地清楚,权势有多吸引人!当年的皇太极,不也是迷恋权势,靠着各种手段,从八大贝勒中脱颖而出,最终斗败了其他贝勒,成为了大清的皇帝么!

如今只要皇太极一死,那自己儿子就是继位者之一!加上自己平日注重名声,和各大贝勒都交好,最为关键的是,福临还小,对各大贝勒都没有什么威胁,绝对是有能力去争一争皇位的!

这么想着,布木布泰的脸色又变得有点狰狞了起来,忽然齐声,吩咐心腹女官照顾好福临,而她自己,则匆匆出了永福宫。

没多久,她就赶到了药膳房这边。

这段时间来,布木布泰说为了给海兰珠调养身体,亲自过来抓些养生药,亲自煮好药送过去。当然,有御医检查过方子,是保养身体,没有问题的。

一开始,对于布木布泰一片诚心送去的药,海兰珠还喝了点,不过后来流言严重之后,连自己妹妹的一片心意也不喝了,甚至还让布木布泰不要经常去,她怕连妹妹也克了。

这一次,布木布泰赶到药膳房,又开始忙碌着给海兰珠煮药,并对药膳房的宦官说道:“皇上听到宸妃病重才会吐血,一定要宸妃的病好起来,皇上才会好。可宸妃如今也只能吃点本宫送过去的药了,这一次一定要劝她多喝点药,早点好起来才好!”

正在煎药的宦官听了,那是一万个佩服她,觉得这才是亲妹妹!

就说了一会,布木布泰忽然说少了一味药,让那煎药的宦官帮她去拿下。

宦官也不疑有他,连忙去帮忙拿下药。

就在这当口,他不知道,布木布泰趁着他不注意,偷偷地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味药丢到了他正在煎的药里面了。

做完了这个事情,布木布泰就没有在药膳房多呆,很快就离开了。

而这个宦官也没发现什么,继续煎药,然后端去验药,都没问题,最终这药就被送到了皇太极这边。

这个时候,皇太极还在昏迷之中,自己没法喝药,只能是身边太监慢慢地灌进去给皇太极喝的。

结果,皇太极喝了之后,不但没有像以前那样,过段时间会好起来,反而继续昏迷,并且又连续嘴角溢血,病情反而更为严重。

边上候着的御医见此,都吓得在发抖了,上前诊脉,不但没有分析病情,反而是喃喃自语道:“都说了不能再吐血的,都说了不能再吐血的,就是不听……”

最终结论自然就不必说了,皇帝病危。

于是,盛京城内的亲王被紧急召进宫内,全都到了皇太极的病床前,期待着皇太极醒来能交代下后事。而在殿门外,则跪满了一地的妃子,也都在等着皇太极醒来。

“你们这帮天杀的奴才,是怎么服侍我父皇的?”豪格似乎很愤怒,咆哮着指着御医和那些太监官宦之类的,“你们不知道我父皇不能再吐血么?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大殿内,都是他的咆哮声,就仿佛此时,他成了这个大殿的主人一般。

多铎听得心烦,最后忍不住对他喝斥道:“你现在骂他们有何用处?”

“又不是你父皇,你当然无所谓了!”豪格一听,顿时就冲着多铎嚷开了,“是我父皇病重,我这个当儿子的当然着急了,我是父皇的亲儿子,其他皇子都没成年不懂事,我不急父皇的病情谁来急?你不知道么?”

他就差大声地向全天下表明,他是皇太极的亲儿子,唯一成年的儿子,要是皇太极死了,就该让他来继承皇位。

这么明摆的意思,谁都听出来了。甚至连刚刚苏醒过来的皇太极,也刚好听到了。

一想到自己还没死,豪格就在喊着嚷着看着自己的位置,皇太极忍不住就又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噗”地一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皇上……”

“父皇……”

“陛下……”

乱七八糟的喊声,响成了一片。声音传到殿外,殿外的女人也纷纷跟着喊了起来。

这一次,皇太极没有再晕过去,而是脸色异常地红,看看凑到他床前的一张张脸,他发现全都看不清楚,好像有好几个豪格,好几个多尔衮,好几个岳托……

皇太极明白,自己真得要死了!这时,什么江山社稷,他都不在乎了,他的脑海中,只有海兰珠的身影。他立刻想起了海蓝被布木布泰的暗算,也已经病重。

顿时,他又急了起来,虽然感觉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可他还是努力抬起手,指着外面,用尽力气说道:“把……把庄……妃……给……”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就一下掉了下去,头一歪,一代枭雄,就这么走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皇太极要在明年才会在昏迷中见阎王,也因此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不过在这个位面上,好歹在死前说出了几个字。

他本来是想说,把庄妃给杀了,免得祸害海兰珠,只是这话没说完。

御医诊断后,悲呼一声:皇上驾崩……

豪格听到,第一个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皇太极的尸体,淘淘大哭了起来,哭得大殿顶上的灰尘都往下落。不过,好像没什么眼泪。

殿内殿外,所有人几乎都哭了,不过大部分人,都是没有眼泪,在干嚎。

豪格哭了一会之后,站起来宣布道:“诸位,父皇驾崩,国不可一日无主,我是父皇唯一成年皇子,不日继承大统,相信朕能带我大清……”

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出来,谁有耐心能听完,顿时,一堆人就喷开了。

就见多铎第一个站起来喝道:“皇上刚死,你就跳出来要皇位,是不是就盼着皇上早点死了?看看你,呵呵,一点眼泪都没有!”

阿济格其实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在原本的历史上,他羡慕多尔衮,也要求封他为叔王,被拒绝后不甘心,在多尔衮死后,就学多尔衮要当摄政王,结果被幽禁夺爵赐死。

此时,他也跳出来说道:“我们大清又不是汉人,谁说一定要儿子继承大统的?”

多尔衮在这种时候,当然不会韬光隐晦,也跟着表态道:“皇上并没有遗言谁来继承皇位,那就按我大清祖制,八王议政可也!在皇上病重期间,不也是有旨意,让我等共议国政!”

……

反正一人一个说法,都是按自己有利的方面说。如此一来,谁能服谁?谁也不服谁!

就在皇太极尸体还没冷的情况下,就在他的尸体边上,建虏的这些个亲王,就开始为了皇位吵了起来。

而殿外的那些妃子,也担心自己的命运,虽然不参与争夺皇位的吵架,可哭哭啼啼地,也就难免了。

盛京城内的皇宫,这一下就热闹了。

病重中的海兰珠,听到说皇太极死了,一下也没撑住,就比皇太极晚了一会,也死了。不过她的死,压根就没有在皇宫引起任何波澜,谁也不关心。

有关皇位的争夺,肯定不是嘴巴吵吵就能吵出一个结果来的。于是,就有人去调兵了。

但是,在场的这些建虏亲王,除了多尔衮和阿济格没有兵之外,其他人都是掌握有实权,是有兵的。于是,各自带兵,剑拔弩张,盛京城内,从皇太极一死,就立刻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总得来说,这领兵对峙的,是以豪格为首的一边和多铎为首的一边;如此一来,另外掌握有实权兵力的岳托,就显得举足轻重了。

但是,岳托却是谁也不帮,面对两派的拉拢,他只是声明,如今当务之急,是要隐瞒皇太极的死讯,先把他爹代善接回来,等明军撤走了再说。国难当头,大清内部绝对不能乱!

他的这个观点,最终获得了多尔衮的认可。阿济格见自己没有兵权,争夺起来肯定没有好处,便也附和了岳托的话。

豪格和多铎见了,最终也不得不同意了。

盛京城内,全城戒严。和明国皇帝交换人质的事情,立刻执行。

他们不知道,皇太极死得那会,崇祯皇帝就通过多尔衮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知道了。一开始的时候,崇祯皇帝还在自己心中祝福他们,打起来,快打起来!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这群建虏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

在知道建虏商量出了结果,要先交换代善之后,崇祯皇帝便有了决定,等事情完成,就高调回京,甚至连夜不收的动静,也要小一些,让建虏感觉没有了外部压力再说。

他相信,只要建虏感觉没有了外部压力,肯定会为了皇位争夺起来。如今这个位面上,多尔衮可是没有兵权的,他应该也当不了摄政王。那就先看戏,看建虏怎么内讧。最好是打起来,把自己打残了,然后自己就能领兵光复辽东,相信那样就更容易做到事半功倍!

豪格,多铎,岳托,这是三方势力,呵呵,可不要让朕失望了啊!崇祯皇帝的心情很好,心中如此想着。

大明崇祯十五年十月三日,就在金州城外,就一百来人,护送着陈绍宗的母亲,押着耿继茂,运来了耿仲明的遗体。崇祯皇帝看着眼前风烛残年,好像随时会死的代善,笑着说道:“朕说话算话,你可以回去了。多余的话,朕就不说了,朕能抓你们一次,也能再抓一次,敢背叛大明的反贼,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感受到崇祯皇帝的自信,代善不知道为什么就立刻想起了猫戏老鼠这个词。

他对崇祯皇帝也没什么话好说,放狠话,不现实,只是争一口气,他都心灰意冷的,这么一大把年纪,压根就没了年轻时候的意气之争。

相比于他,那三千建虏军卒,却是兴高采烈的,明显比代善要有生气多了,个个都在庆幸自己竟然还真能回去。

而陈绍宗本人,则比他们更要激动,远远地望见那百来人队伍时,就抑制不住心情,向崇祯皇帝奏明一下,就立刻飞驰而去。



454 惩恶扬善

“娘……娘……”

陈绍宗母亲原本还不知道已经到了,坐在车内,虽然建虏服侍也到位,可毕竟年纪大了,旅途劳顿,正眯着时,忽然,她就一下惊醒了:“我的儿?”

对于儿子的声音,当娘的,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别人可能分不出来声音的区别,但是,陈绍宗母亲,却一下听到了。

稍微凝神听了下,听到了在急促地马蹄声中,那一声声地喊“娘”声,陈绍宗母亲得到确认,顿时,惊喜交加,真得要见到儿子了?

她都等不及车里服侍她的侍女去掀开帘子,自己抢先一步,就直接掀开了帘子,抬头望去,果然,就见朝思暮想,刻在骨子里的儿子,正骑马飞驰而来,已经到了不远处了。

“我的儿啊……”老夫人再也抑制不住激动地心情,连忙大喊一声道。

与此同时,这带篷子的马车在队伍中就一辆,陈绍宗就是奔这个马车过来的,看到母亲出现在马车上,看那样子,安然无恙,他是喜出望外。

疾驰中的战马突然之间就被勒紧了缰绳,一个急停,前蹄立起,发出痛苦的嘶鸣声。马背上的陈绍宗,却压根不管这个,还没等战马前蹄落地,就滚鞍落马,一个没站稳,到地上时甚至摔了下,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停顿,一骨碌翻身而起,冲到马车跟前,便重重地跪了下去,虎目流泪,仰着头,看着他娘道:“娘,孩儿不孝,累您受苦了!”

说完之后,重重地磕头下去。

老夫人见了,心疼得厉害,也不用侍女来扶,连忙下车,一把就扶起了自己的儿子,左看看,右看看,哽咽着说道:“我的儿啊,为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了!”

说着话,便抚去儿子额头的泥,替儿子拍拍身上的尘土。

这个时候,陈绍宗已经说不出来话了,索性就不说了,只是看着他娘,脸上泪迹未干,却一个劲地傻笑了起来。

对他来说,同样也是以为,再也见不到他娘了。如今竟然还能见到母亲安然无恙,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了。

周围的那些建虏,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不少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感动。

虽然他们是建虏,可同样也是人,也是有父母兄弟的。母子重逢而流露出来的真情,无需语言,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见到儿子没事之后,老夫人就先回过神来,这一路上,她是一直记得这个事情的,便连忙问儿子道:“皇上在哪里?皇上对我陈家恩重似海,娘一定要去叩谢皇恩!”

一听这话,陈绍宗便也回过神来了,连忙说道:“皇上就在金州城!”

说着话,他忽然一下兴高采烈起来,又急忙对他娘说道:“娘啊,皇上夸您了。皇上说了,您是大明百姓的表率,那些俘虏,放了再抓就是,但是,您是一定要救出来的。”

一听这话,老夫人也激动坏了。这可是大明皇帝所说的,自己只是尽本份而已,皇上却花这么大的代价来救自己,真是何德何能啊!陈家列祖列宗在上,你们听到了么?这是何等的荣耀!是陈家的荣耀啊!

陈绍宗正激动着,忽然就听到了呜呜声,转头一看,却发现耿继茂被绑在一匹马上,嘴巴里塞着东西,眼神中带着乞求之意。

没看到还好,一看到之下,他顿时勃然大怒,立刻上前,指着耿继茂的鼻子,气得脸上的青筋直冒,厉声喝道:“耿家竟然出了你这样的不孝子!一心巴结鞑子,连亲爹都能卖,耿副将真是死得好冤!”

“呜呜呜……”耿继茂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只能发出呜呜声,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绍宗却不再理他,就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说一句都嫌脏,转头四顾,便很快发现了装着耿仲明遗体的棺材。他走了过去,神情变得悲伤,看了好一会,不过没有说话。

说实话,他心情也有点复杂。如果不是大明足够强大,那他就是被耿仲明利用的一颗棋子,用来引诱东江军上岸的棋子。亏了大明足够强大,让耿仲明认识到,跟着建虏没有前途,才决定假戏真做,安排了后续的一切。

如果耿仲明还活着的话,他肯定要质问几句。可是如今,耿仲明已死,那所有的一切,就都算了。

没过多久,保定总督卢象升奉旨进行人质的交接。而崇祯皇帝本人,则在金州城头上看着。

代善和那三千建虏,其实已经没有三千建虏了,之前修筑金州工事的时候,死了几十个。被剥夺了一切军械护甲什么的,就只是穿着一身衣裳,回到了建虏那边。代善本人,刚好上了陈绍宗母亲坐过的那辆马车里。

而陈绍宗母亲,则在陈绍宗本人的搀扶下,走向了金州城。随行的,还有被绑着的耿继茂和一口棺材。

将近两万明军将士,看着眼前的一幕,说真的,他们的心情也很复杂。

看着陈绍宗母亲时,他们是很敬佩的。这位老母亲深明大义,平日里就教导儿子认清是非善恶,甚至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儿子再给建虏卖命,要儿子回归大明。

看着那个被绑着的人时,虽然大部分人不认识,但他们却都已知道,这个人就是耿仲明的儿子耿继茂。在父亲想要回归大明的时候,出卖了父亲,甚至还在想着要消灭东江军,身为一个汉人,却这么为建虏卖命的数典忘祖之辈。只是很可惜,如今他的主子也保不住他,把他给交了出来。

明军将士们,再看到那具棺材时,一边替耿仲明惋惜,一边也敬佩耿仲明。不管怎么样,耿仲明在建虏那边好歹是异姓王,但他却还想着回归大明,要弃暗投明,这说明他心中还是有忠义的。

他们当然不知道,耿仲明弃暗投明的事儿,其实是很曲折的。他遗书中所说得那些事情,就是见到大明的强大而最终决定弃暗投明的这个事情,崇祯皇帝已经下旨封口,就只有少数人知道。不管如何,耿仲明确实是为了回归大明而死,那就让他更为荣耀一点好了。

所有的明军将士们,看着用建虏礼亲王和三千建虏军卒性命交换回来的三人,过了好长一会之后,他们便纷纷转头看向城头上御驾所在。

皇帝,位居九重之上,统御万千生灵。按理来说,高不可攀。但是,这一刻,他们却感觉,自己和皇帝之间,其实离得并不远。

皇上,也是有血有肉之人,不是那种居于庙堂之上,只能用来瞻仰的。

对于他的臣民百姓,他会想尽办法去保护他们,对于忠贞之士,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会去挽救他们。

皇上,是真得用他的实际行动,在向他的臣民做出表率,惩恶扬善!

有史以来,英明神武的皇帝是有不少,可是,像如今皇上一样的皇帝,却是难得有一个,大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有这样的皇帝,真是我辈之幸,大明百姓之幸也!

最终,不用人去刻意引导,在交换完成之后,将近两万明军,不约而同地向金州城头上那个伟岸的皇帝跪了下去,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已经踏上返程的代善,听到身后传来的这士气高昂的声音,不由得叹了口气,一点都没有为自己逃出升天而感到高兴。

在走了一段路之后,岳托的一名亲信便上了车,见他情绪非常低落,便对他说道:“王爷,您还得保重身体,盛京的事情,必须要您去镇着才行!”

代善听了有点奇怪,便问他道:“盛京的事情,自有皇上做主。本王这次回去,失陷金州之罪,都还要向皇上请罪……”

知道代善还不知道,这岳托心腹便立刻低声说道:“陛下已经归天,并没有遗旨指定继位人选,如今盛京城内剑拔弩张,都在盯着皇帝位置。主子的意思,是王爷回去之后,能用王爷您的威信,震慑他们,说不定,大清皇位,也该轮到主子这一脉了。”

没错,皇帝的位置,人人都眼红,就算是岳托,也不例外。如今他救出他爹,那他这一脉,就是两个大清亲王,份量比起其他各脉,都要重一些了。对于皇位,也是能争上一争了。

此时,代善听了,却并没有被皇位问题而吸引,相反,他对于皇太极的死,实在太过意外,一时之间,愣在了那里。

在他的上半辈子,其实一直在和皇太极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但是,不管他怎么用劲,哪怕联合了阿敏等人,最终也都败在了皇太极的手中,只能听从皇太极的号令。

在他的下半辈子,他又亲眼见到皇太极接过先汗的位置之后,建州女真越来越强大,最终建国称帝,雄霸辽东和草原,甚至还打得朝鲜称臣纳贡。

因此,到了后来,他是认命了,也服了皇太极,再也没有半点别的想法。

可是,此时,他突然听到,皇太极死了!就在大清这么困难的时候,皇太极却死了!

过了好一会,代善忽然回过神来,以他这个年龄少有的敏捷,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领,厉声喝问道:“皇上好好的,怎么就没了?怎么回事,为何会如此突然?”

那人刚刚还觉得代善似乎就成了一个暮气沉沉的老头,可突然之间,就又成了一头老虎,顿时,有点吓到了,毕竟代善叱咤风云的时候,他还在玩泥巴。

他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皇上是气吐血了,御医交代,不能生气,结果又生气,又吐了好几次血,然后……然后……”

听到这话,代善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了之前时候,皇太极吐血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也立刻出现了崇祯皇帝的面容。

皇太极的死,那个明国皇帝绝对是有关系的!不过,那又怎么样,人家是明国皇帝,能奈其何?

想到这个,他又想起了,刚才听到的,说盛京那边,为了争夺皇位,已经剑拔弩张了。顿时,他就急了。

如果现在是太平盛世,或者说大清没有如今的困境,代善倒不介意争一争皇位。但是此时此刻,他深切感受到明国皇帝的威胁,也亲身参与了建州女真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他绝不允许大清起内讧,从而分崩离析。

这么想着,从金州城头投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心灰意冷,好像风度残年的老人,忽然之间,他又焕发了斗志,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当即催着快走,立刻赶回盛京。

对于代善的这个变化,崇祯皇帝也不是万能的,之前并没有想到。虽然事后他通过代善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获悉,第一是追之不易,第二崇祯皇帝相信,就算是皇太极还活着,都斗不过自己,更不要说,皇太极已经死了。

因此,他就没管代善这事了,甚至隐隐还有点期待,建虏的历史,在自己这个蝴蝶翅膀的扇动下,最终又会怎么走呢?

此时的崇祯皇帝,也是在忙着,接见了陈绍宗母亲,给其荣耀,封诰命夫人,赐京师府邸一座,随驾回京。

陈绍宗倒没有回去,而是自己强烈要求留下杀虏。按照他的说法,他说他对辽东很熟悉,留在辽东比去京师要更能有用的。他母亲也支持他,嘱咐他一定要忠君报国,以谢皇上隆恩!

对此,崇祯皇帝也没有勉强。对于耿仲明的遗体,就葬在金州城外,这片他曾经奋斗过的土地上。不过灵牌会带去京师,移入京师的忠烈祠内,享大明香火,与国同存。

至于耿继茂,应大明将士中一些人的强烈要求,先是枷锁示众三天,受尽了口水,被人唾弃,然后,凌迟处置,在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封入铜像,跪在他老子的坟前忏悔。只要大明存在一日,他就会跪在这里一日,被大明百姓唾弃,当作反面教材教育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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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 夺嫡之争

忙完了这些,崇祯皇帝在离开金州回京师之前,便私下嘱咐坐镇辽东的卢象升道:“奴酋皇太极已被朕气死,如今建虏内部几方人马都在觊觎皇太极留下的位置。卿这边,不要过份压迫建虏,免得他们因为外部压力而互相妥协。卿就当休养生息,先好好训练兵马吧!”

听到这话,卢象升大吃一惊。没想到一直以来,那么厉害的奴酋,竟然被皇上给气死了?

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他不认为皇上会说谎,把皇太极的死归功于自己,因此,他非常佩服皇上的同时,也是松了口气。

卢象升在东江镇已经好几年了,对于皇太极的事情,自然是很熟悉。因此,虽然互相之间为对手,但他也不得不佩服皇太极,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虽然在领兵打仗这点上,卢象升相信他要强于皇太极,但是,在其他方面,他还真得甘拜下风!

这样一个风云人物,被皇上气死了啊!大明有皇上,真好!

他这么想着,便连忙应了下来。都不用崇祯皇帝解释,他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对建虏压力过大,除非是能一举击溃建虏,否则在危机之下,反而会让建虏感觉到生死存亡而放弃彼此的争斗联合起来。

在他想着的时候,崇祯皇帝便又交代他道:“朝鲜那边,虽然暂时不用去占领,但对朝鲜残余势力,也要进行渗透,将来大明有精力拿下朝鲜时,要保证没有问题!”

对于这个,卢象升没有一点犹豫,立刻答应下来,这是小事一桩而已。

然而,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这么容易。要不是崇祯皇帝此时给他交代了,回头就真得麻烦大了。

崇祯皇帝在交代完了事情之后,便在郑芝龙亲自护卫之下,带着陈绍宗母亲回京师过年去了。

这一次回京师,收获还是挺大的,至少气死了皇太极不是!如今剩下的,就是坐看建虏内乱了!

不过很显然,崇祯皇帝虽然有金手指在身,但是,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至少皇太极最终真正的死因,其实就不是他所想的那样,而是另有其人,帮了他一把,可以算是一起气死了皇太极。另外,建虏的这次夺嫡之争,也出乎了崇祯皇帝的预料。

…………

建虏这边,代善竟然难得地焕发了第二春,不顾疲倦,催着赶路,甚至有时候还自己骑马赶路,实在累到了就坐马车,就这样赶着,八百多里路,花了半个月时间,就赶回到了盛京。

他还没进盛京城,就感觉到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不但盛京城内,就是盛京城外,也都驻扎了各路兵马,互相之间,都犹如仇人一般警惕着,就差打起来了。就算眼下没打起来,可这也像干极了的柴火,只要有一根火柴丢进去,就会马上烧起来。

代善见此,心中更是担心,连忙进京。不过就他进入京师城门的这段路,就好几次被拦了下来,当然,当他亮出了他的身份之后,倒也没有人敢拦着他。

等他刚进入城门的时候,各方人马,都第一时间跑来迎接他了。毕竟他是亲王之首,也是年纪最大的那个。就连皇太极在世时,不喜欢他却也只能把他供起来的那种。

“礼亲王终于回来了,您来评评理,我父皇驾崩,自然得由我来接位才对。可怜我父皇尸骨未寒,有人却开始觊觎皇位了!”豪格一见代善,就装可怜抢先说道。

几乎是同时到的多铎一听,顿时就立刻反驳道:“我大清可没有汉狗的臭毛病,谁说一定要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又有何不可?”

岳托当然也赶到了,立刻附和道:“大清皇位事关重大,一定要慎重,得有足够威望的人继位才好!”

“……”

对于他们的这些话,阴沉着脸的代善,一概不理,只是喝问自己的儿子道:“皇上葬在哪里?”

不管怎么样,他要先去祭拜一番再说。

可是,听到他这话之后,几个刚还抢着说话的人,都是一脸古怪。最终还是岳托回答他老子的话道:“还未出殡,还在宫里头!”

皇太极死后,才送人过去交换俘虏,代善再赶回,这来来回回的,都一个多月去了。代善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弃皇太极的后事不顾!

“哼!”代善扫视眼前这些大清亲王的脸,盯着他们的眼睛,发出重重地一声冷哼,然后,谁也没理,“驾”地一声,便驱马前行,直接往皇宫而去。

豪格和多铎等人见了,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最终都没有说话,赶紧追上代善,一起前往皇宫。

盛京城内,果然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兵卒,八旗都有,各自守着一块街区,互相之间的警戒心都很强。特别是到了皇宫这里时,这种情况就更是明显。每个门,都有各方势力的人***着,那互相看着的眼神,都是恶狠狠的。

代善一路过来,没看到有一点丧事的样子,全都是大清军卒之间的剑拔弩张,看着这些,他的心情不由得非常沉重。

皇太极的尸体已经装入棺材,也仅仅如此而已,连个灵堂都没有。代善见了,更是愤怒,他估计,要不是尸体发臭,这些东西会不会连个棺材都不给皇太极?

事实上,皇太极这个待遇也不算差,在历史上,有的皇帝死了后,就直接被放弃不管,连个棺材都没有。

代善努力压制自己愤怒之极的心情,一言不发,给皇太极上了香,然后就默默地站在那里,抚摸着棺材。

豪格和多铎等人见了,便都沉默了,似乎在这个时候,他们才回过神来,那棺材中躺着的,是他们的皇帝。代善这个曾经八大贝勒之首的亲王,他的一言一行,终归还是有点震慑作用的。

多尔衮和阿济格两个没有兵权的亲王,在这个时候,也得到了通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这个样子,也全都无语,没敢说话。

他们感觉,此时的代善,就如同一个火药桶一般,谁要有什么举动,惹到了他,肯定会来个大爆炸的。平白无故的,谁也不想把代善推到对立面去。就连岳托,此时也不敢去惹他爹。

不过,他们对代善的感觉,也仅仅是如此而已了。真要说有多怕的,那也没有。毕竟代善手中并没有兵权,三千败卒?还不是精锐,一旦打起来,连塞牙缝都不够。

正在这时候,忽然外面传来喧哗声,隐隐地,还有马蹄声和刀枪剑戟碰撞的声音。

外面打起来了?这些亲王一听,都不由得有点吃惊,握有兵权的豪格、多铎和岳托三人立刻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戒备。几乎同时,他们三人就想出去看看情况。

毕竟如果其中两方先打起来,那肯定会便宜第三方的。

然而,就在这时,殿外已经传来急促地脚步声。还没等他们出门,外面就有人冲进殿里来了。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群头上绑着白带的黄马褂。为首那人,众人也都认得,是皇太极的心腹侍卫首领鳌拜。

没错,就是鳌拜回来了。皇太极死了的消息,并没有人通知他,因此直到很后面之后,他才获悉皇太极驾崩的消息,于是,他立刻领军赶了回来。

他的手中,如今掌握着皇太极生前为对付东江军而暗中布置的精锐,皇太极没有收回旨意,那这支精锐就是由他统领的,军中头目,也都是皇太极的亲信,如此目的,当时只是为了尽量不走漏消息。如今,却有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见鳌拜领着一堆黄马褂进了殿内之后,一眼就看到了那口棺材,愣了下之后,全都扑过去“哇哇”地哭了起来。

殿内这些亲王里面,唯独豪格是心中大喜,也立刻跟着哭了起来,喊着“我的父皇啊,你死得好惨啊……”

不过哭得声音虽然大,可却没有眼泪,还不时在瞄着鳌拜。

多铎和岳托一见,却是心中一紧,两人的眼神一碰,便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互相之间达成了协议,要一起对付豪格这边。

在原本的历史上,皇太极死后的夺嫡之争上,鳌拜也是那个时候登上历史舞台,成为了满清历史中一个举重若轻的人物。当时,虽然没有东江军的这个事情,但他也极得皇太极信任,是两黄旗的护军统领,态度非常坚定,一定要拥护皇太极的儿子成为下一个皇帝。也是因此,鳌拜之前并没有多少名气,却眨眼却能成为顾命大臣,托孤大臣,权势到康熙年间达到了顶峰。

此时的他,也如同原本历史上一样。在哭拜了皇太极之后,立刻拔刀要挟,摆明了态度,他们这群黄马褂谁也不认,就只认皇太极的儿子,才能继位为大清皇帝。

他的这个愣头青般的言行,让多铎和岳托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豪格来争,那是为他自己争,有私心,就和他们一样。但是,鳌拜这些人却没有利益瓜葛,他们又不能来抢皇帝做。他们对皇太极的忠心,对大清继位人选,在很大程度上,那是代表了大清军卒和百姓的意见。

虽然蒙古人那边是有兄终弟及的做法,可是,大清已经开国称皇,和蒙古人终究是不同的。而且皇帝的这种继位事情,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特别是曾经是大明一部分的建州女真来说,同样是认同儿子继位的要多一些。

鳌拜手中有兵权,代善也立刻表达了同样的看法,又增加了皇权继位上的份量,这让豪格看得咧开嘴,就差哈哈大笑了。

但是,多铎和岳托,又岂会善罢甘休。

其中多铎立刻便指着豪格喝道:“就他这熊样,要是成为大清皇帝,能有什么作为,是嫌大清死得不够快么?”

“对,先皇在世之时,对他评价也低!”岳托也立刻附和道,“要是他真有本事的,先皇早就立他当太子了,但是,有没有?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不但没有成为太子,还经常被先皇训斥,就这样的人,又怎么来当大清的皇帝,怎么去和明国过招?”

豪格听得哑口无言,真想咬死这两个畜生。但是,张开口,没法咬,也不好反驳,最终他便直着脖子嚷道:“老子就是父皇的种,你们又不是!”

这一下,轮到多铎和岳托傻眼了,这货竟然只抓这一点说,他们也没法反驳啊,因为他们就不是皇太极的种。

关键时刻,多尔衮也开口说道:“豪格能力不够,德行也不够,任何一点,都没法服众。要是他当了大清皇帝,用不了多久,大清必定被明国击败,诸位,你们愿意看到这下场么?”

刚才这伙人攻击他能力不够,已经够让他恼了,这个多尔衮竟然还加一句德行不够,豪格一听,顿时大怒,对着多尔衮嚷开了:“你他娘的,那只眼睛看到我德行不够?”

“崇德四年,我攻下明国济南府,抓获明国藩王满门,当时就说了要献给皇上。”多尔衮冷笑着说道,“但你却还强行把那些王妃都睡了,你心中可有对你父皇的半分敬意?”

“对,此事我也可以证明!”岳托一听,便立刻附和道。

虽然皇太极多半不要,但是,至少在当时,在皇太极做出决定之前,这算是皇太极的女人了,就这,豪格竟然也敢去碰,就算建虏开化不够,也是不允许的。

这一下,对皇太极绝对忠心的黄马褂们,顿时个个向豪格怒目而视,竟然绿自己的老子,这样的人,也配当大清皇帝?

豪格自己都忘记这事了,被多尔衮这么一提,顿时就傻眼了。

于是,继位皇帝的这个事情,就僵持了下来,不再一边倒向皇太极儿子继位了。这些个人,一边开始操办皇太极的后事,一边继续就皇位问题展开了激烈的唇枪舌战。

不过没有坚持多久,事情便又有了新的变化。



456 总有意外

是回宫的黄马褂听到了宫里的传言,说皇太极临死之前,其实是有遗言,指定了皇位继承人的。

鳌拜一听,便立刻详细打听皇太极死之前的情况。当然,这个情况,其实之前就已经问过,不过,当时没注意,此时可以去查证的时候,还真得是有了线索。

于是,在满清众多亲王共议之下,鳌拜便对代善等人说道;“先皇在临死之前,肯定知道谁来继承皇位,乃是大清最为重要的事情。因此,先皇在醒来之后,就有指定,说了庄妃两字。之前奴才都没在意,如今才意识到,先皇的意思,该是让庄妃所生皇子为我大清皇帝!”

豪格一听,顿时就跳了起来嚷道:“福临那小屁孩?疯了么?他来当大清皇帝,怎么可能!”

代善之前也打听过皇太极临死之前的情况,不过当时并没有在意这话,此时被鳌拜这么一说,顿时心中一动。他扫视过愤怒的豪格,一脸不屑的多铎和自己儿子岳托,再看看眼睛闪烁的多尔衮和阿济格,心中一动,便开口说道:“没错,先皇应该就是这么安排的。福临皇子确实年幼,却是可塑之才,在其亲政之前,先皇不也是定了诸王议政么?这是早有已经明确了的,就是这么安排的!”

皇太极病重期间,确实下了旨意,说朝中诸事,由诸王共议,再报皇太极决断。

然而,如果皇帝位置真得确定由福临来继承的话,基本上就定下了父死子继的做法,其他非皇太极子孙就没有一点机会了。因此,在场所有人,除了代善之外,其实都不甘心。

鳌拜一见,立刻大步走到阿济格面前。

阿济格一见,头一扭,才不愿意理鳌拜。他都不用问,就知道鳌拜过来是想说什么。

然而,鳌拜却不管,只是到了他面前,凑得很近,凑到阿济格想发怒时,就听鳌拜低声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郑亲王怎么死的,需要说出来么?”

阿济格一听,顿时犹如被雷击中一般,睁大了眼睛,就盯着鳌拜,脸色还有点发白。

这个时候,他自然是知道,鳌拜肯定是知道了事情真相,要不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突然说出这事。

确实,鳌拜是皇太极的心腹,陈绍宗当初从卢象升那拿到的简报,交给耿仲明后又到了皇太极手中,鳌拜也是看到过的。

只是没想到,如今竟然可以用来威胁阿济格了。

“怎么回事?”多铎一见,好像情况有点不妙,便立刻追问道。

阿济格知道,要是自己还坚持,不肯拥护福临继位的话,鳌拜肯定会说出来。亲手杀死济尔哈朗,就是为了让明国皇帝放回来杀皇太极,不管哪一点,对他都是致命的。

因此,在鳌拜的逼视之下,阿济格脸色异常难看地说道:“没什么,我想通过了,为了大清的将来,福临皇子继位才是最好的,我赞成!”

在座的这些人,谁不了解谁,阿济格会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和鳌拜低声说得话有关。但是,不管怎么样,至少阿济格已经表态了。

代善见到了,便立刻盯向另外一位没有兵权的亲王,也就是多尔衮道:“你一向受先皇重视,称赞你为大清难得的理智将才,因此,就算你天津之战损失三万大清军卒,也没有降罪于你,塔山之战,你又全军覆没,甚至影响到了朝鲜战局,就这样,先皇也只是把你囚禁宗人府而已。大清如今局势危难之际,又放你出来共渡国难。如此种种,你可要对得起先皇厚恩啊?”

先皇厚恩?呵呵,当初皇太极打压,要不是韬光养晦,估计早像阿敏和莽古尔泰一般,被他给除掉了。多尔衮心中想着,却是冷笑。不过有一点,他却是没法否认的。皇太极登基称帝之后,对他确实不错。光是代善所说这些,要是换了其他人,肯定不是这样的待遇。

这个事情,代善今天说出来,而后也肯定会传得所有人都知道。如此一来,要是自己还不同意福临当皇帝的话,那在大清国内,名声怕是要臭了。

这么想着,多尔衮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唯有想着,自己目前并无兵权,这是自己的短处。不过好在福临还小,就算同意了他当皇帝,等他亲政都还有好些年,以自己的才智,应该是还有机会的。

这么想着,衡量了下利弊之后,多尔衮看了多铎一眼,便不得不开口说道:“既然先皇已有遗旨,那就按先皇的意思办吧!”

就这样,在场的这些人中,鳌拜、代善、阿济格和多尔衮都拥护福临继位,剩下的豪格、多铎和岳托,他们三人各自有各自的利益,又没法联合一起,最终,也只有妥协了。

于是,历史以巨大的惯性,最终还是福临登基称帝。不过原本是多尔衮为摄政王,但是如今,却是诸王议政,皆是摄政王。

这样的结果,皇太极要真得在天有灵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气死!他醒过来时心中最惦记的,并不是什么皇位继承人,而是海兰珠的安危。当初他说出庄妃两字时,其实是要想杀了庄妃的。如今倒好,这个庄妃成了太后,她儿子还成了大清皇帝了!

事实上,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也并不是偶然。

布木布泰是个聪明人,知道皇太极要杀她,便不着痕迹地先下手为强。之后,又担心皇太极说什么话对她不利的,就千方百计打听到了皇太极临死之前的细节,根据当前的局势,她又从中发现了机会,便开始在宫中散布鳌拜听到的那些话。最终,她如愿以偿!

与此同时,她的心腹女官突然死亡,在她的权势之下,也没人去追究。后宫之中,最终是以布木布泰为尊,哲哲也得靠边站了。

随后,多尔衮也开始体现出他在建虏当中算是比较厉害的一面,立刻开始根据当前的局势,主导如何应对明国。其他人在这方面,还真是不及他。

“大清兵力,必须要多加补充才行。但是,明国强大,汉人已经不可靠。”多尔衮在六王会议上侃侃而谈,“因此,我大清应该再次北征索伦部,以此来补充我大清兵力!”

索伦部族,还在满清的北部,按照原本的历史上,是要等到崇祯十六年二月才第三次北征索伦部,但在这个位面上,在多尔衮的建议下,提前有了这个事情。

对于多尔衮的这个建议,其他人都没有意见。

事实上,代善在经历过夺嫡之争后,身体就越发地不如以前了,就仿佛在那件事情上,把他存下来的精力都消耗掉了。因此,这六王议政,基本上都是缺席,实在不能缺席的,也就在那打瞌睡。

没有了代善坐镇,多尔衮凭着他的能力和口才,欺负其余几个人,比如说豪格,阿济格等人,那是绰绰有余。也就岳托偶尔会和他争上一争。但是,两人是有辈分差距的,多尔衮又有多铎相助,因此,虽然他没有兵权,可就是能掌握主动。

北征索伦的事情,也就这么定下来。甚至他还愿意在这严寒的季节,亲自领军北上,由他去做这个事情。

对于辽东发生的这些事情,并没有按照自己预料的剧情走,这让崇祯皇帝有点遗憾。不过,也就是有点遗憾而已,威胁却是谈不上。

不要说皇太极已死这种情况,就算没死,不也一样打得建虏一日不如一日。更何况,如今建虏那六大亲王中,多尔衮,阿济格,代善都已经领了甲级窃听种子,对于建虏的大部分决策什么的,自己都能实时掌握。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不再去想辽东事情,在年前的时候,赶到了京师,就该好好过年了。

这一次的御驾出京,崇祯皇帝事先是没有说明的,要不然,就带着一万多军队,还要跨海去辽东,绝对有一大群人会死谏。

不过已经回来了,那就不用隐瞒。当即宣布奴酋皇太极已死,并且广为宣传耿仲明和陈绍宗母亲的事迹。对于耿仲明的灵位入忠烈祠的事情,他亲自交代,隆重举行。而陈绍宗母亲的事迹,不但让周皇后去接见,赏赐,给予很高的荣耀之外,还吩咐教坊司为陈绍宗母亲编剧,搬上戏曲舞台。

顿时,大明这个年节,最火热的,就是这三件事了:崇祯皇帝气死奴酋皇太极;耿仲明心怀大明,弃暗投明却被儿子出卖,舍生取义;陈绍宗母亲深明大义,教子有方,是为大明之楷模。

就这么着,崇祯十五年就这么过去,崇祯十六年来到了。

新年之始,崇祯皇帝除了向卢象升、洪承畴发出旨意,通知他们有关建虏内部的情况,对辽东腹地进行渗透之外,他主要的心思,便扑在了内政上。

自从他回京之后,最重视的,自然就是农业,也就是粮食方面的问题。经过翻阅奏章,崇祯皇帝发现了一个问题。

就是他虽然大力推广番薯等高产作物,还兴修水利等等措施,可是,粮食问题,始终得不到缓解。究其原因,他最终得出的原因,竟然还是经济问题。

大明的农业,基本上都是农桑结合的。特别是大明那边,这种情况就更为明显。

一直以来,大明就存在桑争稻田的问题,概因为种桑、种棉、养蚕、养羊和种植粮食作物相比,显得更加有利可图。特别是近些年来,朝廷大力保证粮食不缺的情况下,百姓就更愿意去种植经济作物。

而根据估算,种桑养蚕和种稻所需劳动力的比例,大概是100:5,这个数据,万历年间归安人孙铨有过估算,如今崇祯年间也是差不多。这也就是说,大明的劳动力在发展经济作物的时候,不但没有从农田中解放出来,反而更多的人力去扑到了农事上面。

这么做的后果,第一是原来的粮食产出大省,比如说湖广熟,天下足,早已成为了过去式;甚至连太湖地区,也从粮食外运变成了需要从外省运入了。如此一来,耕地不足,劳力不足,畜力不足,肥力不足,以及肉食不足等等弊端,也就都出现了。

崇祯皇帝看着这份结论,很是头疼。在他的想象中,是要把劳动力从农业中释放出来,从事工商业,从事其他行业,从而让大明走上工业化的道路。然而,如今的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如果用暴力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很可能就会变成臭名昭著的圈地运动。对此,崇祯皇帝是不想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依靠经济手段来调剂了。

基于这个想法,崇祯皇帝便又开始调阅大明两京十三省对于贷款办国有企业的情况。还真别说,江南那边的国有企业,也是把目光瞄准了丝绸棉丝之类的生意。

对此,崇祯皇帝是赞同的,并进行鼓励扩大生产,并改进生产工具等等方式,从而让丝绸棉丝之类出现供大于求的想象,价值降下去的话,自然也能减少大明百姓去主动从事这方面的积极性。

当然,这个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是需要一个长期过程的。

另外,崇祯皇帝视察了宋应星一直在搞的厂子之后,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决定进行展示,然后在全国范围内,开始大规模生产这个最基础,也是最广泛的东西。

这一日,崇祯皇帝特意为此召开大朝会。

虽然还是二月的天气,寒风吹着好冷。可此次朝议的内容,崇祯皇帝已经稍微透露过。因此,百官虽然挨冻,可都是一个个精神亢奋,都在想着,皇上所说得东西到底是什么,很赚钱?有多赚钱?很有用?有多有用?

任何人,对于这样的事情,那都绝对是很好奇,很感兴趣的。

因此,当崇祯皇帝驾临,见礼之后,首辅薛国观就代表百官问出了他们的心声。

崇祯皇帝听了,微微一笑,只是冲身边的轮值太监王承恩摆了摆手示意了下。



457 科技的蓬勃发展

“宣开物司员外郎宋应星觐见!”王承恩尖着桑子喊话,随后便一声声地传了出去。

众多文武官员一听,心想原来是和这个宋应星有关,那他到底干什么了?

好奇之下,几乎所有官员,都不同程度地转身,向后看了过去。

不一会,就见宋应星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队内侍,或者捧着,或者抬着东西上来了。

几乎所有文武官员,甚至连那些锦衣卫等人定睛一看,顿时傻了:哪来的那么多水晶?

没错,这些内侍手中的东西,都是透明的很,就很水晶一般。

然而,他们刚这么想着,却听宋应星大声向崇祯皇帝奏道:“微臣得陛下重托,如今终于能烧制出无色之玻璃,形制各异,请陛下御览!”

从崇祯十二年第一次和崇祯皇帝见面时,皇上就交代下来烧制这玻璃,并提供了很多想法,结果一直到这崇祯十六年初,才算大功告成。最为关键的是,这还是动用朝廷的力量,调用了大明国内最好的工匠,群策群力,遇到问题解决问题,最终才交出了这份答卷。

对此,宋应星并没有多高兴,因为他从皇上那边知道,西夷早就能烧制玻璃了,而大明到如今才烧制出来,那又有什么可以骄傲的呢!

此时,崇祯皇帝虽然知道,不过还是定睛看去,却见宋应星让人摆在御前的玻璃,形状多样,有空心,也有实心,有管状的,也有平板的……

这其中,就有崇祯皇帝特意要求过的用于化学实验的玻璃器皿,宋应星都烧制出来了。另外平板玻璃其实是比较难的,如今宋应星也烧出来了,不错,不错啊!

崇祯皇帝心中连声赞着,很是开心。

如此一来,相信在化学方面,就能有跨越式地发展了。

玻璃工业,不但在生活上应用广泛,而且对化学的帮助,也是非常地大。大明之前无法烧制出玻璃,就是在于这个透明无色上难以过关。其他方面,大明其实已经是有基础的。

其中,山东的颜神镇,就是大明古玻璃工业的重要产地,生产的珠穿灯屏、棋局、帐钩、枕顶等玻璃制品不但样式别致,而且色泽纯正,可以根据需要制造出各种颜色,但就是没法无色透明。在这个时期,也已经有模铸压成型技术,吹制技术也同样在用。

总而言之,大明的玻璃产业,就差来个无色透明了。因此,大明的眼镜和望远镜之类,虽然也已经会打造,但其原料却都还是用水晶来做的。

此时的崇祯皇帝,心情激动之下,甚至自己走下御座,走近这些玻璃制品,也不用宋应星来介绍,自个乐呵呵地给文武百官介绍了起来。

“看到没有,这个可以用于窗户、屋顶,如此一来则屋内亮堂!”

“这块东西,不要看小,组合起来能望远,没错,就是望远镜。另外,还能做近视眼镜之用,是我大明读书人的福音啊!”

“还有这个,上面有标准刻度,嗯,是朕规定的,以后统一的度量单位,再多试验,就能精确了,这对我大明很多方面的帮助都非常大……”

“……”

崇祯皇帝一个高兴之下,顿时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从玻璃的基础应用衍生出去,包括望远镜,放大镜,还有眼镜等等制作原理等等,整个大早朝,就成了他一个人的主场,就看着他在秀。

在明末的这个时间点,对于这些知识,正好处于一个半懂不懂的时代。那些西夷的传教士带来了西方的那些学识,大明朝这边又有不少士大夫学之,比如徐光启等人。

对于西方的这些东西,甚至有不少都蒙上了一些神秘的色彩。比如说,有传言说这些西夷有点金术,能把水银变成银子。利玛窦就有记载,在肇庆的一对父子就相信这个,并为了学到这个点金术而加入了西教。

还有之前的时候,崇祯皇帝让宋应星和陈子龙在给太子授课的时候,也有讲解过类似知识,在大明这些士大夫中,也有一定的印象。

崇祯皇帝这一番讲述,如果不懂的人听了,那是听得云里雾里,一点不懂,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学识到底是个什么水平;而要是后世的人听了,只要上过高中,基本上都能知道,也就没什么;可偏偏这些有点基础,却又不了解的人听了,那就显得高深了。

一时之间,大明的这些文官武将,就有一个印象,皇上的学问,那是真得非常渊博!

与此同时,不少人的眼睛,就盯住了那一件件玻璃器具,他们别的能力可能一般,但这赚钱的嗅觉却是没得说的。

不说别的,光是解决读书人眼睛看不清东西这点,不管花多少钱,只要有钱,都会买的。而读书人有钱么?大部分读书人绝对有钱!

还有,要是窗户和屋顶瓦片换成这种平板玻璃,所谓窗明几净,不就是大家所追求的么?光线好了,看书的心情都会不错。要是家里有点钱的,谁会嫌这个东西贵?

……

于是,在崇祯皇帝好不容易说完之后,不少文官武将,都开始旁敲侧击地问皇帝,这个玻璃是会怎么处理?

崇祯皇帝既然拿出来了,当然是早已打算好的。当即就宣布,在大明两京十三省都设立国企玻璃厂,朝廷和皇家以技术入股,占百分之五十一,其余的百分之四十九,就拿出来拍卖。嗯,是一股一股地拍卖。如此,就能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当然了,之前答应宋应星的股份,崇祯皇帝也没有食言,当众宣布。

这一下,所有人看向宋应星,那眼睛都是红的。

这玻璃绝对就是个聚宝盆,股份拍卖,以大明的财富,绝对是个天价。宋应星拥有百分之一的股份,那一年能分得多少钱,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这一点,哪怕到了满清末期,玻璃就是钱,也是所有人的共识。

在原本的历史上,光绪三十年四月,博山玻璃公司在上海的《中外日报》上刊登“招股启事”,广招股本。据博山区文史专家张维用介绍,其股票分为五等,一等每股库银一千两,二等每股库银五百两,三等每股库银一百两,四等每股库银五十两,五等每股库银十两。参照银行存息例,以五厘计息,年终结算。利润分为十成,一成报效政府,一成作为公积金,五成作扩大再生产之用,三成作为“花红”。

不过这个博山玻璃公司最终是破产收场的,因为所有的技术和设备都是从德国进口,甚至连技师都是德国人,为首的月薪达五六百两纹银,一般吹制操作的技师每月也有三四百两。每人配有马匹、马夫和厨师。这钱这样花,就是聚宝盆也不够用了,更何况,在满清末期的时候,各种弊端都有,不破产就怪事了。

而在这个位面上,宋应星奉旨秘密筹备了这些年,技术什么的,都是自家掌握了,才公布出来的。受制于别人,那是不存在的。又有皇帝看着,把利益也分给了大明各阶层的有钱人,这玻璃厂能搞破产?那才是怪事了吧!

之所以要两京十三省都设立一个玻璃厂,主要还是这个时代的交通太不方便。要是只在京师设立一个玻璃厂的话,南方玻璃的售卖成本,一大半都是是交通上的,就太不划算了。

按崇祯皇帝的意思,这个玻璃制品,不能卖得太贵,至少用于化学实验的玻璃器皿,绝对要低价,能让一般读书人都用得起才行。至于那些主要当奢侈品用的平板玻璃之类的,价格高些倒是没问题,甚至可以用这个高价来平摊化学实验用的玻璃器皿的成本。

崇祯皇帝的这份旨意一出,顿时大明全国各地的酒馆茶楼,商人士人,就全都在聊这个玻璃厂的事情了。与此相应的,两京十三省的大明皇家银行的分行存款,又开始快速增长。毕竟拍卖股份这个事情,携带银两实物,太不方便了。

在崇祯皇帝的计划中,各省一家玻璃厂,虽然只是覆盖本省,那也是要建大的玻璃厂才行,给玻璃厂工人和关联产业的工人待遇丰厚一些,就能吸引他们从棉纺等行业中转出来。

玻璃厂有了之后,眼镜匠人一下激增,大明的街头上,那些带眼镜的读书人,也一下多了起来。毕竟玻璃眼镜这个,比起水晶眼镜,那是绝对要便宜多了。一般读书人,即使不是大富大贵,也能戴得起了。

由这个玻璃带来的变化,可以说是深刻地开始改变大明。

有一点,崇祯皇帝没有想到的是,宋应星的例子,让无数的读书人,都沉迷到了对各类物品的研究中去了,相应的,也带动了物理和化学学科的普及。他们幻想着,要是能像宋应星一样发明一个能赚钱的新生事物,那就能躺着赚钱了。

化学这个行业,在中国古代,又可以叫做炼金术,原本是慢慢地衰退了。但是,大明朝的不少皇帝有修仙爱好,比如有名的嘉靖皇帝,因此又带动了炼金术焕发了第二春。很多化学实验,比如蒸馏提取汞,还有硝酸这些工业制法,在明朝都已经是成熟了的。

不过总得说来,还是西方那边更为领先。甚至在大明这边的很多化学方面的方法,也是西方传教士传过来的。但是,玻璃这一块,西方一直是当宝贝一样藏着的,如今宋应星奉着崇祯皇帝的旨意搞了出来,对于大明的化学,或者叫炼金术的发展,绝对是一个极大的促进作用。

感慨这个玻璃的重要性,崇祯皇帝甚至在心中叹道:要是后世的人能知道的话,别的可以无所谓,玻璃的炼制方法,一定要去搞懂,万一穿越呢?这绝对是穿越利器来的,没有之一!

也因为玻璃这个事情,崇祯皇帝开始关注大明的各类学识,顿时,他又有不少新的发现。就是在这崇祯年间,大明这边已经有不少西方传教士带过来的西学,从天文历法到几何数学,从人体解剖学到西学,从炼铁到各种炼制等等,很多东西都是概要性,或者不全,或者缺乏关键的东西,但是,好歹是科学系统性的介绍学识。

有了这个发现,崇祯皇帝不得不把他的重心扑到了对这些学识的整理上。相对来说,大明这边,哪怕宋应星的《天工开物》,都是缺乏对科学技术的系统性论述。西夷在这一块上,确实走到了大明的前面。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拿来用呢!

崇祯皇帝对此,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就在他收集到的这些学识的基础上,开始把他所知道的内容补充进去,并根据大明的实际情况做一定的修改,让大明的读书人能更容易读懂。

不得不说,这个活,全天下也就只有崇祯皇帝一个人能做。而且这个活,说得容易,做起来却是非常消耗时间的。因此,崇祯皇帝除了一些必要的政事处理之外,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到这方面去了。

如此一来,崇祯皇帝修订后的那些科学技术知识,顿时就震惊了大明的读书人。比如一个很简单的,自古以来,都是觉得心中怎么想,都认为心才是思考的器官。但是,崇祯皇帝修改过的那本解剖学上,就明确提出了,脑子才是思考的人体器官。

还有,苹果为什么不是往天上掉,而是往地上掉,就是因为万物之间,都有互相的作用力,就是万有引力,和质量有关系。牛顿定律,就这么提前公布了。可惜了崇祯十六年一月刚出生的牛顿同志,就不能以这个来扬名世界了。

那些西方传教士,原本一直想要接近崇祯皇帝,想要通过这些学识打开在大明传教的突破口。不过崇祯皇帝太忙,他们一直没得机会,等到崇祯皇帝没有领兵出去打仗,他们就想要继续去接近崇祯皇帝时,却忽然看到了崇祯皇帝改后的那些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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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8 艰难的抉择

不可否认,那个年代跑来东方传教的这些人,都是有真凭实学的。也真是因为如此,他们一看到崇祯皇帝修改过的那些书籍文章,顿时,什么想法都偃旗息鼓了。

明国皇帝竟然比他们还要懂得多,各方面还很全面,那还有什么搞头?顿时,他们对在大明传教的前途,陷入了迷茫之中。

在崇祯皇帝忙这些的时候,草原上的部族,也都慌了。

皇太极驾崩了的消息,是没法隐瞒的。随同新皇登基的消息,被建虏主动通告到草原上。

“什么?大清皇帝驾崩了,新的皇帝是庄妃所生,叫福临的那个?那才几岁啊,能当大清皇帝么?”

“大清现在做主的是六位亲王,小孩皇帝当然不能处理政事了!”

“可是,这六位亲王绝对没有先皇厉害的啊?先皇在世的时候,都是把他们压得死死的!”

“是啊,连先皇在世时,对明国都处于劣势,都没听说过有打赢过明军,那接下来怎么办?”

“……”

而和建虏联系比较深的那些蒙古部族,在之前的时候因为消息来源迟缓,因此事后有意探听建虏内部的消息,因此,又获得了不少有关皇帝换人的消息。

“什么,原来先皇是被气死的?吐血而亡?”

“什么,礼亲王也被明国皇帝抓了,然后还放回去了?那岂不是说,如今大清主政的六位亲王中,至少有三位是明国皇帝的手下败将,还是抓了又放的那种?”

“金州也落入明军手中,那岂不是和关宁这边呼应,一东一西,把大清给夹住了!”

“大清连续打了败仗,被明军一口一口的蚕食,这还能有救么?”

“……”

于是,就这样,草原上的这些部族,越是对明清战事了解多的,就越是担心大清的未来。与之对应的,也对自己部族站在大清这边,产生了严重的忧心。部族的未来,该怎么办?

类似这样的担忧,其实在辽东建虏内部,也是存在的。特别是金州的三千建虏军卒被放回去之后,更是带去了对明军的恐惧。甚至有些人在私下里暗自给自己要好的人传授经验:如果遇到优势明军,千万不要抵抗,反而能活命!

这些心理上的变化,很快就传导到和明军的斥候战上面。特别是关宁军这边的夜不收,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在遭遇建虏探马的时候,所受到的压力明显小了很多。如此一来,关宁军这边虽然没打过胜仗,但其信心却在增长。

和建虏战场形势的变化,也刺激到了蓟辽总督洪承畴。

一直以来,他领兵打仗,讲究地是稳为主。可是,这几年内,他毫无建树,而卢象升那边,却混得风生水起,不时能立下一个大功。关宁这边,不管怎么样,总要做点事情吧?

之前的时候,洪承畴就有过心思,柿子捡软的捏。他在几年前就把目光盯到关外蒙古部族身上,这两年,也陆续收到了不少消息,他就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该打上一仗了?

相对卢象升或者孙传庭来说,洪承畴更懂得人心。也是因此,在原本的历史上,孙传庭和卢象升都是各种得罪人,但是洪承畴却能左右逢源,一路升官上去。

如今,这个狡猾的狐狸,终于向关外草原伸出了他的爪子。

……

在蓟镇一线到锦州的关外,是蒙古喀喇沁部。这个部族在崇祯八年的时候,被皇太极拆分,只留下了五千多壮丁而已,大概有一万左右的壮丁被皇太极收走,编为蒙古八旗的兵力。

如今的喀喇沁部首领,是苏布的儿子固鲁思奇布。因为有不少族人在辽东那边,固鲁思奇布也就成了少数了解辽东情况的蒙古部族首领之一。

虽然已经是春天,万物复苏,草原上又开始出现了绿色。春天的太阳高悬空中,把光芒洒向大地。但是,骑着马,就在一个小土坡上面的固鲁思奇布,却是一脸阴沉,眉头还皱成一团,额头上写着“生人勿进”。

他边上的亲卫见他这个样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提醒他道:“贝勒爷,要不,向大清求援吧!”

事实上,此时的固鲁思奇布还只是固山贝子,不过亲卫地称呼,自然是往高里叫的。

固鲁思奇布听了,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大清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又怎么可能会出兵帮我们围剿察哈尔马贼呢!”

没错,那些察哈尔部灭族之后的残余,在这东部活跃的,差不多有一千多骑军。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开始在喀喇沁部周边出没,让固鲁思奇布很是忧心。

不是说喀喇沁部打不过这些察哈尔部马贼,而是喀喇沁部是有羊群,有老小的,不像如今的这些察哈尔部马贼一样,一无所有,拼不起!

“大清怎么就顾不过来了,最近也没听说辽东有战事啊!”亲卫有点不服气,跟着说道,“没别的要求,把我们喀喇沁部的骑军派回来就可以了。”

一听这话,固鲁思奇布不由得又叹了口气道:“已经被吞下肚子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还得回来呢?”

说道亲卫有点不服,固鲁思奇布就不等他再说,就进一步说道:“辽东虽然暂时没有战事,可是,谁能保证,什么时候又有战事?如今辽东战事的主动权,可是在明国那边。大清刚又换上了新的年幼皇帝,就更是担心明军前去攻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抽调兵力出来帮我们的!”

“那我们怎么办?”

固鲁思奇布要是知道怎么办,也就不会在这里发愁了。

亲卫或者也看出这点了,就有点气恼地说道:“察哈尔部的那些贼人也真是孬种,是明国把他们灭族的,结果不去关内找明国的晦气,反而来劫掠周边,这算什么?”

“是明军把他们打怕了啊!”固鲁思奇布听了,不由得有点感慨道,“归化城一战,一万多大清军队被全歼,这可是在草原上啊!而且不知不觉间,察哈尔部和乌拉特部的营地被端,这等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你想想看,你敢去惹明国么?反正我是不敢的,要不什么时候营地被端都不知道!”

亲卫听了,半饷无语,过了好一会之后,就纳闷地说道:“以前我们部族也随着大清军队一起入关,从来没有感觉到明国有多厉害啊!怎么突然之间,明军就这么强大了呢?连大清都只有招架之力而没有还手之力了!”

听到这话,固鲁思奇布就越加地愁了,转头看看南边,心中哀叹,为何自己的部族离明国最近呢!这万一要是明国打出关来的话,自己部族可是首当其冲啊!

虽然自己在明国边关那边放了好多游骑,可这也不保险啊!

固鲁思奇布已经多少听说过归化城之战。明国可是有骑军的,突袭归化城的时候,连探马传递消息都来不及。要是明国拿出对付归化城那般的手段,那自己就算放了游骑又有什么用?

这么想着,固鲁思奇布不由得向长生天暗暗祈祷:希望明军不要关注自己部族,要找麻烦,就去找辽东的大清吧!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就听到有马蹄声响,转头看去,却是从营地方向过来的,跑得很急,似乎是有急事。

这一见之下,固鲁思奇布就有点担心了,连忙一拉缰绳,调转了马头,迎了过去。

“贝勒爷,明国派来了使者。”

这个话,让固鲁思奇布听得心中一紧,刚还想着,不要让明国关注自己部族,怎么长生天就没听到呢!

明国找上门来了,那是祸躲不过,固鲁思奇布连忙驱马回营地,同时问道:“可有好生招待?”

“有,有!”

固鲁思奇布一听,心中稍微松了口气,立刻快马赶回去。

这要是换了以前的话,搞不好就直接把明国使者给绑起来,送到辽东去了,那还会先问有没有好生招待!

快马回到营地,都顾不上擦汗,在族人的示意下,便大步走向自己的蒙古包,还未进去,就带着欣喜之色,大笑着说道:“大明使者来访,真是蓬荜生辉啊!”

话说完,进了蒙古包,就看到一身明军军服的一名千户和两个随从正在吃喝。固鲁思奇布稍微愣了下,没想明国来使竟然不是文官。不过这时候,他也顾不得挑剔了,没等这名千户说话,就抢先说道:“不知道贵使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家关系好着呢!

正在吃喝的千户一听,便用军服袖子擦了擦油腻的嘴,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道:“奉总督大人之命,给你送个信。另外总督大人说了,限期一个月,你们看着办好了!”

下意识地,固鲁思奇布眉头便皱了下,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过当他看到那千户正盯着他时,便立刻舒展开眉头,挤出笑容道:“总督大人的书信,那是一定要看的!”

说完之后,伸出双手,恭敬地接了过来,然后检查下封印,才小心地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蒙古贵族,和建虏的头目一样,大都是识得汉字的。

洪承畴在书信中说:大明皇帝英明神武,连战连捷,打得建虏没有还手之力。奴酋济尔哈朗被处死,还放回多尔衮、阿济格和代善,这说明,大明皇帝有足够的自信,这些奴酋,想抓就抓,想放就放。顺带着,还气死了皇太极,光复辽东,也是指日可待。

而后,洪承畴在书信中又点明,对于大明的敌人,那是要血债血偿的,土默特部、察哈尔部和乌拉特部就是例子。你喀喇沁部也是建虏的盟友,也曾随建虏入关劫掠,这些账,都是要算的。他日大明发兵草原时,就是你们这些和大明为敌的部族灭族之日。

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洪承畴愿意给喀喇沁部一条活路可走。只要喀喇沁部投降归附大明,出兵对付建虏或者建虏的盟友,能让大明看到诚意,那他可以奏请皇帝对喀喇沁部网开一面。

在信的末尾,洪承畴直白地说了,草原上其他各部,也都有类似的书信送过去。如果有敌对部族中先投降归附大明的,那另外一边,大明就不再接受投降归附了。而且投降归附的期限,最多一个月,自己抉择吧!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让固鲁思奇布在一开始看得时候,把信纸都捏皱了,明国实在是太嚣张了!

可是,看着看着,他又很无奈,这份书信中,都已经介绍得很清楚,如今的大明到底有多强大!就凭喀喇沁部如今被满清阉割后的实力,根本就无力对抗明军。最为关键的是,昔日的后台,如今已经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力,防守辽东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派兵到草原上来救他们!

面对洪承畴书信中的威胁,固鲁思奇布很不爽。可是,这个不爽,他也得憋着。但是,让他一下就说投降大明的,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看完之后,深思了片刻,他才挤出笑容对明军千户说道:“有劳这位将军带话给洪总督,我一定会慎重考虑。不过……不过这书信中并未有说我部族归附大明的话,有何好处?”

这个时候,重新坐下大口吃肉的千户,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拍拍手,昂着头道:“那是总督大人仁慈,才给你们一条活路,要我们说,这都是军功!”

“……”固鲁思奇布听了,顿时无语。这些**子,还真是直白!

“嘚嘚嘚”的马蹄声远去之后,固鲁思奇布才回过神来。他也不理亲卫的问话,出了蒙古包,看着快要消失在草原尽头的红点点,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把这份书信转给大清?禀明这个情况?然后呢?

要是犹豫不决,被其他部族抢先归附明国,然后攻击自己部族,那自己部族就没有了归附明国的可能!

明军已经灭了三个大部族了,自己这个部族能是明国的对手?又或者,东部草原上的部族,还能再度联合起来自保么?

……

459 老奸巨猾

固鲁思奇布想着好多种可能性,便开始盘算起最可能的来了。

在喀喇沁部的东北面,是敖汉部族。

敖汉部族是个大部族,至少比喀喇沁部要大多了。他们的实力也更强,最为关键的是,他们的族长,是娶了皇太极的长女。应该来说,敖汉部族是绝对不会归附大明的吧?

再过去是纳曼、库伦和科尔沁族,这些部族,和大清的关系都很密切!应该也和敖汉部族一样,不会归化大明的。可是……可是他们这些部族都离明国远。明军要是去攻打他们,肯定会先经过自己部族的牧地,要打,也会是先打自己部族啊!

回过头来,如今部族的西面,察哈尔部成了马贼,如今部族还正受这些马贼的威胁,要是过了一个月的期限,明军也对部族动手的话,怎么办?

想来想去,好像最好的出路,就是投降归附大明。但是,大明说话算数么?

想到这个,固鲁思奇布不由得又想起了以前。

喀喇沁部曾和大明结盟对抗林丹汗,结果战事打起来的时候,大明却采取了阳奉阴违、袖手旁观的做法,于是,独立难支的喀喇沁部大败!一年后,跟随后金才打败了林丹汗,出了这口气。

想到这些,固鲁思奇布一把把洪承畴的书信揉成了一团,丢到草地上,还用脚去踩了又踩。

汉人最是狡猾,这一次,该是又来耍阴谋诡计,想让草原上的部族自己打起来,不但削弱大清的联盟,而汉人又不浪费兵力粮草,想得太美了!

一直把书信踩到了草地里,固鲁思奇布才吐了口吐沫,“呸”了一声,便回转蒙古包内了。

他的亲卫见了,都是握紧手中刀柄,脸上露出坚毅之色,明狗也太嚣张了,就应该这样,来封书信就想让喀喇沁部归附,做梦!

这么想着,他们正要跟入蒙古包的时候,忽然就见到,固鲁思奇布“嗖”地一下又钻出了蒙古包,不顾形象地蹲下身子,伸手去草地上刨着,把他自己踩入草地的信纸又重新刨了回来,仔细而小心地抚平,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着这一幕,他的亲卫顿时张大了嘴巴:“……”

固鲁思奇布不知道,不止他一个人在纠结;在他看来,和大清关系紧密的敖汉部,是不可能归附的,可事实是,敖汉部也收到了洪承畴的书信,其首领,也就是皇太极长女的驸马敖汉班第,躲着所谓的固伦敖汉公主,在唉声叹气。

如果像前几年一样,大清足够强大的话,敖汉班第压根就不会有这种烦恼,只要抱紧大清的大腿就行了。

可是如今……想着这些,敖汉班第不由得就很头疼。

他和辽东的关系更紧密,了解到大清国内的细节,比起固鲁思奇布,自然是要多多了。

如今的大清,困难重重,困扰先皇的粮食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

而且随着明国越来越强大,原本被掠在辽东当奴隶的那些汉人,纷纷想着法子往海边跑,这让大清的劳力严重不足。而且,这还不是主要的。

大清以武立国,靠得就是强悍无敌的军队,但是,这几年,大清军队和明军的战事,就没有赢过,反而被明军打了一次又一次的歼灭战。虽然总体实力还未受损,但是,对大清军队的士气打击,那也是相当大的。

最为可怕的是,明国的锦衣卫密探太厉害了,总是能让明军提前获得消息,最终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大清军队数量原本就不多,被明军这样咬一口咬一口的,还能坚持几年?

没错,就如今来说,大清还有草原上的这些盟友,如果面对面,堂堂正正地打一仗的话,至少大清这边,还能集结十多万军队出来,至少草原骑军都不会少。明军要想打败这么多的兵力,基本上不可能!

可是,那蓟辽总督不是说了么,这样的书信,已经送到草原各个部族那边去了。这其中,有多少部族会动摇,会害怕明军,还真是不好说!

别的不说,就连自己,不也是在考虑么!敖汉班第心中想着,不由得又是叹了口气。

身为部族族长,就必须要为整个部族考虑。没有了部族的族长,那是什么都不是,或者是成为那些草原马贼?

这么一想,敖汉班第不由得立刻想到了察哈尔部和乌拉特部的下场。

如果自己不把洪承畴的话当回事,那么明国是否会像偷袭那两个部族的营地一样来偷袭敖汉部族呢?明军会出多少兵力?听说光是骠骑营都有一万多,而且还很是能打的,至少在归化城之战中,就已经证明了这支骠骑营的强悍实力!

就算部族能顶住明国骠骑营的进攻,可是,草原广阔,又没有什么险地可守,明军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进攻,根本就不知道。全族老小一起战备提防明国骠骑营,这也不现实啊!

……

敖汉班第的脑袋一个有两个大,为了敖汉部族的未来,真是头疼死了!

如果这个时候,满清发出旨意,要和明国决战,那他可能就不会犹豫,立刻派兵过去和明国决一死战了。毕竟以他们两家现在的关系来说,算是非常亲密的了。

但是,如今的满清,被山海关这边的关宁军和辽东半岛的东江军左右夹住,根本就动弹不得。想要主动发起决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是明军主攻,满清主守。

正想着,敖汉班第忽然看到固伦公主好像往这边来了。于是,他立刻把洪承畴的书信藏了起来。

不过没有用,很显然,部族中有固伦公主的耳目,就见她到了敖汉班第的面前,直接喝问道:“明国那边派人过来干什么?”

听到这话,敖汉班第有点尴尬,不得不重新掏出书信,伸手递给固伦公主道:“是明国蓟辽总督的书信,我正想着,这事是不是和你商量下,把这信送往盛京去呢!”

听到他这话,固伦公主的眼神中有点狐疑之色,不过没有质问出来,而是伸手夺过书信,立刻看了起来。

在她看着的时候,敖汉班第便在边上解释道:“这个洪承畴也真是痴心妄想,就这么一封书信,什么承诺都没有,就想要挑拨离间,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要是有承诺呢?”固伦公主一听,不由得眼睛离开书信,立刻盯着他问道。

“……”敖汉班第一听,稍微愣了下,随后立刻回答道,“就是有天大的承诺,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啊!敖汉部族,和大清可是亲如一家的,对不对,我的公主?”

固伦公主一听,便不再看他,继续去看书信了。

敖汉班第见了,心中叹了口气。部族之中,也不知道有那些人是被大清收买了的。这个族长,还真是难当啊!

不一会,固伦公主看完了书信,皱着眉头对他说道:“这书信中说,其他各部族也都会收到这书信,看来,这个事情很严重,搞不好有些部族鬼迷心窍,会做出一些灭族的事情来。不行,此事应该立刻禀告盛京那边才行!”

“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敖汉班第一听,连忙点头附和,同时提醒道,“我琢磨着,搞不好南边的喀喇沁部投明的可能性很高,一定要小心!”

“好,那监视着他们,看盛京那边怎么说?”固伦公主听了,带点恶狠狠地语气说道,“胆敢背叛大清的,肯定没有好下场,你看着好了!”

在敖汉班第的附和声中,固伦公主叫过自己的护卫,赶紧把书信送往辽东去。同时,敖汉部这边,也派出了人马,往南边去监视喀喇沁部。

至于更远的纳曼、库伦和科尔沁族这些部族,敖汉班第倒是和固鲁思奇布一个想法,觉得他们就算心里有想法,也肯定会先观望。

…………

几天之后,敖汉部族的异动,就传到了固鲁思奇布的耳边了。

“什么?”固鲁思奇布听到游骑回报,不由得大惊道,“敖汉部的人马有进入我们部族的牧场,他们是想干什么?”

是大清划定了草原部族的牧场范围,一直以来,各部族也都遵守,不会越界。可是,就在明国洪总督送出书信之后,敖汉部就打破常规,越界到了喀喇沁部的游牧地界,这让固鲁思奇布不得不考虑,该不会敖汉部族真得归附投明,是想柿子捡软的捏,拿自己部族向明国邀功了吧?

固鲁思奇布怕了,以他的部族实力,根本是打不过敖汉部族的。但是,真要让他确定敖汉部族会归附明国,又有那么一点感觉是不可思议,毕竟就凭一封书信,那么大一个部族,就弃大清长公主不顾了?不是他们还生了小孩的么,难道也不要了?

左想右想的,固鲁思奇布的头发都愁白了。最终,为了部族,他不管敖汉部族到底有没有投明,都不得不做出应对准备。一边也增派游骑去看着敖汉部的动静,一边让部族牧民做好迁移准备。

草原蒙古部族之间,开始了互相猜疑,不信任,而这,就是洪承畴的目的。

他当然没有幼稚到,真得凭自己的一封没有任何承诺的书信,就能让蒙古部族投降归附。但是,他更懂人心,在皇上创造了如此好的条件基础上,就想出这一招,继续瓦解建虏的军事联盟。

对他来说,就只是书写几份书信的事儿,不,就连这几份书信,都不是他自己写的,而是幕僚代笔,他只不过用印一下而已。

要是真有蒙古部族投降归附,那就是最好,是赚大了的;就算没有,他们互相猜忌,最好擦枪走火,那大明也乐得看戏。不管怎么样,就先看着好了。

相对于他这个始作俑者的镇定,建虏那边就也头疼了。

固伦公主的亲卫飞骑把洪承畴的书信送到盛京,顿时,六王会议便不得不紧急召开。这其中,多尔衮领兵去北征索伦部还没有回来。

“他娘的,本王看那个部族敢背叛大清!”豪格第一个拍案而起,愤怒地说道,“别以为我父皇不在了,大清就是好欺负的!”

阿济格紧跟着附和道:“对,喀喇沁部绝对会有背叛大清的心思,给本王五千人马,让本王去镇压了他们,杀鸡骇猴!”

他心中羡慕多尔衮借着北征索伦部的机会,又重新掌握了军权。因此,他也嚷着要领兵去镇压,这样也可以借机掌握军权。

在大清国内,没有军权的王爷,说话都没什么份量。

不过,他的这个要求,立刻就被人否了,只听岳托皱着眉头说道:“敖汉部也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真凭实据,要是大清为此对喀喇沁部动刀动枪,万一是个误会呢,岂不是会寒了草原部族的心?本王看来,有点不妥!”

多尔衮能掌握军权,是多铎全力支持的结果,甚至多尔衮所领军队的一部分,就是多铎给出去的。但是,阿济格这个同样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却得不到别人的支持,甚至岳托这么说,也隐含了这个意思,就是不想再多一个亲王掌握军权。

对于这种会议,多铎自然不会沉默,拍着桌子道:“那洪承畴老奸巨猾,应该不会做没把握之事,搞不好,就是看到了机会,才会送出书信,还那么明目张胆地说给各部族都送去了,这个事情,要是我大清不做出反应的话,蒙古各部族中,肯定会有部族起别的心思!”

他们在说着,作为大清皇帝的福临,却是听得有点不耐烦,毕竟他才五岁,手脚不停,就想着玩,不过被他母亲盯着,嘟着嘴不敢乱动。

福临幼小,因此布木布泰垂帘听政,顺便看着小皇帝。原本以为这是走上了自己的人生巅峰,可是没想到,这些国家大事,真得是让人头疼。此时听到几个亲王的话,各自不同,让她也是发愁,大清到底该怎么做呢?

瞅见年纪最大的代善在那昏昏欲睡,根本没有说好的意思,她就又有点生气,不由得开口说道:“不知道礼亲王是何想法?”



460 将计就计

听到太后说话,好像在睡觉的代善,立刻睁开眼睛,没有学那些年轻人不管太后,就直接发表意见,而是转身面向小皇帝,恭恭敬敬地一礼,才声音不大地回答道:“大清需要立威了,大清也需要有一场胜仗。否则,人心散了,部族就不好管了。大清要是没有草原各部的这些盟友,应对明国就太难了!”

听到这话,阿济格顿时精神一振道:“这么说,就是要杀鸡骇猴,把喀喇沁部灭族?哈哈,本王刚才说得,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主意,本王是第一个提出来的好不好?”豪格一听,立刻大声说道。

岳托看了他爹一眼,眼神中明显有一丝不满。甚至,他其实有时候已经后悔,为什么那么努力地去把这个死老头救回来,为什么是自己爹,却站在了皇太极一脉那边。

此时,听代善说要立威,要赢,他不由得反驳道:“大军要动,粮食呢,粮食从哪里来?”

“对,北征索伦部的粮食,都是好不容易凑起来的。”多铎也不愿意,马上跟着说道。

代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淡淡地说道:“凑一凑,总是会有的。朝鲜那边,等时候差不多了,也可以派支骑军去扫荡,应该能得到一些粮食。”

“对,凑一凑总会有的,怕什么?”阿济格听得兴奋,立刻大声说道,“喀喇沁部敢有异心,一定要剿灭的,要不然,大清的威严何在,如何还能号令草原?”

说到这里时,他似乎才想起来上面还有一个皇帝,就转身面对福临,义正言辞地说道:“此事交给本王,定能旗开得胜,灭了喀喇沁部。”

福临看着他一脸凶险,嘴巴一裂,就想哭了。幸亏布木布泰抢先开口,减轻了他的恐惧感,才没有哭出来:“既然如此,那……”

她还没说完,却看到代善摇了摇头,顿时,她就说不下去了。

布木布泰明白,这种军国大事,她是不懂的,但是,代善肯定懂,而且他是站在自己这边,说得话也肯定是为自己这边考虑。因此,她就改口问道:“不知道礼亲王以为如何?”

这个问话,是问要不要让阿济格领军出征?

事关自己的军权,阿济格立刻转头看向代善,那眼睛盯着,就想吃了代善一般。

然而,代善根本就忽略了他,只是回答布木布泰道:“老臣所言,并非剿灭喀喇沁部,而是利用喀喇沁部,引出明军,在明军身上打一个大胜仗,如此,才能重振大清军威。如果只是剿灭喀喇沁部的话,胜之不武,还能让辽东的原喀喇沁部族人对大清有怨言。”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代善竟然是想去挑衅明军,要打赢明军?

“怎么打?”多铎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追问道。

对于大清连续几次都败在明军手中,他是一万个不服气。暗地里,他几次都想着,如果换成他来指挥的话,绝对不会打败仗!

殿内的几位,还有豪格也没有在明军手中吃过败仗,因此,他是紧跟着多铎说道:“对,就该狠狠地收拾明军一顿才好,真是三天不打,就上天揭瓦了!”

岳托听了,横了他一眼,心中鄙视一番,连个话都不会说的猪。

代善倒是不在意,只要理解豪格的意思就成。他缓缓地环视在场的这些人,用肯定地语气说道:“明军之所以能赢我们大清军队,最主要的是锦衣卫密探,会把我们的消息送出去。因此,只要事情绝密,不让锦衣卫密探知道,那战事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这话是说得轻巧!”岳托一听,立刻反对他爹道,“先皇何尝不知道这点,秘密布置,最终不也没让东江军上当,反而把金州给丢了!”

一听这话,代善立刻想起了当初金州城头被属下逼迫向明军投降的一幕,那脸色顿时就红了一下。不过好在他并没有皇太极那么胖,血气也不够旺盛,并没有气得吐血的迹象,只是深呼吸一下,就把心中不适给压下去了,淡淡地说道:“要是接下来的战事,只有我们殿内几个人知道,那锦衣卫密探还能探得消息么?”

听到这话,豪格、阿济格和多铎等人,互相看看,都是摇了摇头。要是爱新觉罗家的这几个都能向明国透露消息,那还打什么打!

不过岳托还是有疑惑,就问他老子道:“上次之事,就是交代给具体做事的耿仲明,被他的人给透露了消息的。我们在场的人不会透露消息,那又如何保证底下的人中没有锦衣卫密探,不会透露消息呢?”

“是啊!”这一次,就连当木头一样,就站在福临身前侧,一言不发的鳌拜,都忍不住开口附和道。

他此时是满清小皇帝,也就是布木布泰的绝对心腹,是两黄旗的护卫统领,还是大内侍卫总管。虽然不是亲王,份量却绝对不比这些亲王要轻。

其他人也是疑惑地眼神,就看着胸有成竹的代善,不知道他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代善一点都没有犹豫,立刻就吐出了四个字道:“将计就计!”

“什么将计就计?”豪格一听,有点不满地嚷道,“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

轮不到他来当皇帝,代善就有很大的责任,因此,他对代善说话也不是那么客气。

代善并不生气,他都能感受到自己儿子的敌意,那来自豪格的敌意又算得了什么,就听他说道:“那明国的蓟辽总督不是想挑拨草原部族和大清的关系,还限期一个月么?就利用这点,对喀喇沁部威压却不剿灭,就等着一个月之后明军出兵草原,然后派出骑军,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败到草原上的敌人。就具体来说……”

很显然,他是全盘考虑过的,此时一一说出来,竟然没有人质疑,说完之后,就听他问道:“如此便可保密,明军不能事先布置,就绝对不是我大清盟军的对手!”

听完代善的话,就算对他老子有意见的岳托,也不得不佩服。不过如此一来,他就更是烦躁了,本来父子两个亲王联手,是绝对可以争一争这个大清皇位的。真不知道他为何鬼迷心窍,竟然要去拥戴一个小屁孩当大清皇帝!

“好,那就这么办,肯定能出其不意,定能狠狠地教训明狗才好!”多铎也没有犹豫,立刻附和道。

其他人听了,也是一样赞同。除了岳托之外,其他人压根就不信,明军真正的战力会有多强?每次都是以多打少,出其不意打击大清军队,从而侥幸赢得战事而已。

特别是对于关宁军,他们更是熟悉,可以说是知己知彼的,打关宁军,绝对没问题。

布木布泰见他们都协商一致,她自然也不会有意见。事实上,如果几个亲王的意见一致,就不会有她的发言权。

正当要散会的时候,忽然有内侍来报:“喀喇沁部信使在宫外求见,说有紧急事情要禀告。”

一听这话,崇政殿内的几个人顿时就愣住了:喀喇沁部来干什么?他们应该会投降明国才对吧,毕竟是离明国最近的部族,本身实力又不强,怎么可能经得起明国的要挟?

布木布泰清了下嗓子道:‘宣……”

话还没说完,就被代善打断了,就听他说道:“不可,喀喇沁部信使过来,肯定是想禀告明国蓟辽总督的事情。由此看来,喀喇沁部还是不愿投降明国。如若太后接见,就不要说喀喇沁部有投降明国之意了!”

听到这话,布木布泰恍然大悟。刚才代善的将计就计,就是以喀喇沁部想投降明国为前提的。只是没想到,喀喇沁部竟然没有,这还真是难得!

“这怕是不妥吧?”又是岳托反对他老子道,“既然喀喇沁部还是心向我大清,又如何能逼反他们嗯?”

这一次,岳托没有显得老好人一样,而是盯着自己儿子,严厉地说道:“喀喇沁部必是向我大清求援,难道大清能派出军队,时刻帮着喀喇沁部防范明军?刚还在说粮草粮草的,那粮草又从哪里来,要我大清硬是凑凑去帮喀喇沁部?还是说,喀喇沁部有那个粮草能供应我大清军队?如果不是这样,喀喇沁部是要换牧场么?那又能换到哪里去……”

一连串地质问,让岳托哑口无言,压根就没法反驳。

看到儿子说不出话来,代善便看向其他亲王,表情非常严肃地叮嘱道:“喀喇沁部使者不得觐见,很可能会托关系找人,找到你们的头上。你们要记住,大清是帮不上喀喇沁部的,还不如以喀喇沁部为诱饵,诱使关宁军出关,也算是重振我大清军威,立下最后一份功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在座的都是爱新觉罗家的,自然都是以爱新觉罗家的利益为重,因此都是点了点头,纷纷答应了下来。

一如代善这个老狐狸所料,喀喇沁部的首领固鲁思奇布,思来想去,最终的结果,还是跑来盛京求援,摆明态度。不是说他没想过投降归附明国,而是那洪承畴没有开出任何条件,让他心中没底。

结果就很自然地,喀喇沁部信使见不到满清皇帝,甚至连那些个亲王都见不到。最后,跑去原本族人中的一个头领那,总算知道了一点大清的困难,比如粮草问题,比如大清军队的士气并不好等等,最终,这个喀喇沁部信使只能是失望而归。

固鲁思奇布听到赶回的信使禀告,顿时,他就傻眼了。他有一种感觉,喀喇沁部好像被大清给抛弃了!

这段时间来,敖汉部的军队虽然没有攻击喀喇沁部,但是经常游荡甚至蹿入喀喇沁部的牧场,让固鲁思奇布的压力非常大。为此,他曾派人去和敖汉班第沟通,但敖汉班第不承认给了喀喇沁部压力,说只是不小心越界而已。

固鲁思奇布没办法,说要去盛京告状。以此来表明他的态度,同时也算是要挟。你敖汉部要是有归附明国的打算,大清那边是饶不了你们的。

如今,大清那边求救午门,固鲁思奇布是真得有点绝望了,思考了一夜之后,便派出了信使,偷偷地跑去山海关找洪承畴,表达愿意归附投降之意。

说实话,洪承畴还真得是没料到,自己一份书信而已,还真有草原部族愿意归附。因此,听闻之下,他不由得大喜。不管如何,这就是他洪承畴的功劳不是。不费一兵一卒,就瓦解了建虏的一支盟军。

不过,他之所以在书信中没有开出条件,就是因为对于草原部族的处理,他是没有决定权的。之前崇祯皇帝对于草原部族,那是有血债血偿的先例。而东部蒙古诸部,其实都有参与入关劫掠,按理来说,那也算是和大明有血债的。

不过洪承畴其实也知道,大明要把东部蒙古部族都用血债血偿的方式来处理,那也是不现实的。毕竟这么多部族,集结起来的骑军,都至少有五万以上。真要都灭掉,那大明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因此,对于喀喇沁部的归附请求,洪承畴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试着开出条件,比如要给出诚意,进攻建虏盟友,不肯归附大明的那些蒙古部族什么的。

原本洪承畴以为要讨价还价一番,结果没想到,喀喇沁部信使一口就答应了。

这么一来,他反而疑惑了。这时候,隐藏在使者随从中的固鲁思奇布不得不表明身份,并把喀喇沁部遇到的困境全部说了,对大明这边,别的要求没有,只要大明能庇护喀喇沁部,那什么事情,他都愿意做。

被察哈尔马贼威胁,又被敖汉部骚扰,原本的靠山因为各种困境而不肯出兵,甚至连见都不见,不愿主持公道。对此,洪承畴不由得还真是有点同情喀喇沁部。

明白了喀喇沁部的处境,洪承畴心中乐呵呵地让固鲁思奇布写下归附书,随后他也写了奏章,急报京师,由崇祯皇帝定夺。

461 锦囊妙计

事实上,洪承畴的这份奏章还没送到京师,崇祯皇帝就已经知道了,而且比洪承畴知道得更多。

这个时候,崇祯皇帝也是发愁啊!又出现了一个好机会,可惜大明这边也没粮食,要不然,就可以狠狠地收割一波。当然了,就像建虏一样,要是硬凑凑的话,还是能凑出来的。但是,崇祯皇帝并不想凑。

毕竟建虏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还能再蹦跶多少天?崇祯皇帝有自信,能把建虏收拾掉的。另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崇祯皇帝对于明末历史真得不是很熟悉,他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又发生大的灾害?如果他硬凑了粮食拿去打仗,结果国内突然发生大的灾害,那他宁可不打建虏,先搞好国内建设先。

粮食问题,总得来说,是在慢慢好转。但是还需要时间,不可能短短几年内就把大明的粮食问题给解决了。要知道,在崇祯皇帝穿越之后,在他的努力下,流贼平定,就不知道挽救了多少人命,而且一年年地重点,都是抗灾防灾,又不知道挽救了多少人命。

这些人命挽救下来是功德,但是,也是耗粮的嘴,需要比原本历史上要更多的粮食,才能支撑大明百姓不挨饿。

就是基于这样的原因,崇祯皇帝其实一早就从代善和阿济格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处,知道了建虏的阴谋,不过他却并没有采取行动,而是先在忙内政。

从郑家那边反馈回来的南洋消息说,因为大明这边在这几年内,大量收购粮食的原因,让南洋的明人大都开始大面积种植粮食,而且从大明东南沿海过去南洋的明人,也是越来越多。这个情况,似乎引起了南洋各国的当权者注意。

据说,南洋那边已经有国家开始传言,说大明这是有阴谋,很可能是觊觎南洋的土地,想要永久占领南洋,这样就不用再每年花那么多银子来购买粮食。越来越多的明人去南洋,就是要占领南洋的第一步。

对此,崇祯皇帝只是笑笑,还真别说,要不是现在腾不开手,他还真想把南洋给打下来,总好过让西夷继续殖民南洋吧!

另外,南洋那边还出现了另外一种对大明并不友好的情况。就是南洋各国,特别是那些西夷统治的地区,他们每年从大明这边购买大量的丝绸棉丝茶叶之类,觉得他们的银子源源不断地流向大明,是有点亏了。见大明好像对粮食的需求一直很大,就想着提高粮食价格,以此来补购买丝绸棉丝和茶叶之类的成本。

对于这点,郑家这边也给崇祯皇帝禀告了,说目前这些粮食都是郑家出面在购买,南洋各国还都给面子,虽然有说这事,但终归是没敢提价。

崇祯皇帝知道这个事情后,心情就不是很好。对他来说,他是希望从南洋购买粮食的事情,能够顺顺当当的,不要出什么幺蛾子。至少在大明国内的粮食产量上来,能达到自给自足之前,最好是不要出波折。要不然,就真得要提兵南下,教训一下那些对大明趁火打劫的人才行!

又是因为这个事情,让崇祯皇帝又关注卫所革新上。南方的战事,终归是用南方人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军队中的非战斗减员。也是因此,云南沙普之乱,就一直没有增派兵力,只是让秦良玉的白杆军协助沐国公镇压而已。

说真的,崇祯皇帝的事情真不少。

不过眼下,洪承畴的奏章既然已经送来京师了,那就必须要做出处理了。

皇太极意外地被气死,建虏因此在整个冬天都是安份地很。当然,不包括北征索伦部,那和大明没关系。留在金州防守的勇卫营、磐石营的混编,也就安稳地过了一个冬天。

那代善想要将计就计,阴大明一把的话,要不再让这支军队活动活动。就只是一万多人的粮草,这个还是能有的。

这么考虑了一段时间之后,崇祯皇帝心中便有了主意。这一次,动一动东部蒙古部族的话,相信河套平原那边,应该就没有蒙古部族敢打主意,就可以迁移一些大明百姓过去开荒种田!

有了这河套平原,哪怕秦晋两地再有灾荒,那也不怕了!

是时候,该让大明的军威再次威震草原了!

于是,崇祯皇帝便准了洪承畴的奏章,与此同时,他另外给了洪承畴一份密旨,一起送往山海关。

洪承畴的奏章中,先禀明了他之前的计策,然后再说明效果不错,至少喀喇沁部愿意归附。因此,他在奏章中建议,把喀喇沁部族长固鲁思奇布留在京师封个虚衔做人质,然后让喀喇沁部配合,打败敖汉部,再剪除建虏的一个盟友,为大明最终光复辽东打下基础。

在接到崇祯皇帝的回复之后,洪承畴第一时间,便去看自己奏章的批复。毕竟这是关系到他功劳的。

如果得到皇帝肯定,那就说明他洪承畴并不比卢象升逊色,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比起卢象升还要更强一些。毕竟卢象升是上战场玩命的,而他洪承畴却是运筹帷幄之中,境界就不一样。

打开奏章,洪承畴看到崇祯皇帝同意了他的建议,甚至还让他送固鲁思奇布进京,要封他为一个伯爵,就在京师养老,这让洪承畴就更是大喜,觉得皇上英明神武,而他洪承畴,也有了一份大功劳了。

不过,洪承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又打开崇祯皇帝的那份密旨时,那冷汗就下来了。

在他看来,一切都是很自然的事情,没想到竟然会是建虏的阴谋。

就比如说,谁都觉得喀喇沁部实力弱,又离大明近,肯定受不得大明的要挟。不但洪承畴自己这么认为,敖汉部那边也是这么认为,甚至连建虏的几个亲王也是这么认为的。

还有,建虏目前的困境,比如缺少粮草,比如士气低落等等,这些也都是客观存在的现实。建虏这个时候,会出兵草原的可能性很低。而固鲁思奇布的诉苦,也是证明了这点。

如此种种,洪承畴压根就没想着,这其中还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是因此,他觉得以关宁军自己的能力,由熟悉草原的喀喇沁部配合,肯定能重挫一次敖汉部的。如此一来,这份功劳就全是自己的了。

然而,没想到建虏竟然如此狡猾,就是利用这种心态来了个将计就计。如果没有皇上这份密旨的话,还真有可能上当!

洪承畴看完密旨,那捏着密旨的手上,已经全是汗了。

良久之后,他松了口气,恭敬地放好密旨,擦了擦汗,自言自语道:“幸亏是由皇上看着,要是自作主张,先斩后奏的做这事,那后果就真得是难以想象了!”

缓了缓,稳定下心神之后,洪承畴才开始按照原来的打算进行布置,就等着让建虏那边将计就计。

于是,接下来,关宁军这边开始有动作,建虏那边,也是估摸着差不多,就借着各种名义开始调兵遣将,主要是把骑军抽调出来,说是拱卫盛京,有可能还要继续增援北上讨伐索伦部。当然了,实际上是为了有足够的骑军能快速突入草原进行穿插。

敖汉部族这边,其族长敖汉班第在一番恩爱之后,便问固伦公主道:“盛京给过来的那个锦囊里面,到底是什么地方,要不先看看?”

虽然刚才固伦公主很满意,但是一听这话,她还是摇头拒绝道:“盛京那边有严令,不到时机成熟,绝对不能看。要是事先看了的话,会治罪于我的!”

“看一下又有什么关系,盛京那边又怎么可能知道?”敖汉班第忍不住又提议道。

把喀喇沁部的事情上报盛京之后,盛京派人来,神神秘秘地交给固伦公主两个锦囊,其中一个当场打开,说不用在意喀喇沁部的动静,保持现状就可以;另外还有一个锦囊,却是让固伦公主保管,而不是让他来保管,这让他很是好奇,不知道盛京那边到底要干什么?

固伦公主听了,有点不高兴了,对敖汉班第道:“难道你是想让我被盛京处罚?这样做,对敖汉部族有什么好处?”

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她显然不想打开。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她是爱新觉罗家的,虽然嫁到了敖汉部族。可盛京那边千叮万嘱,甚至还要挟她,让她知道事情肯定非常重大,只为了好奇心,就提前打开,她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敖汉班第一听这话,也感觉到了她地不高兴,就不敢坚持了,不过还是忍不住又问另外一个问题道:“那什么时候能打开那个锦囊,这总可以说吧?”

谁知固伦公主听了,还是摇摇头道:“这不能告诉你,要不然,会对盛京那边的事情有影响。”

敖汉班第一听,也有点不高兴了,盛京那边到底搞什么鬼,竟然什么事情都瞒着他。难不成,还以为嫁个公主过来,就真能在敖汉部族说了算了?

似乎看出了他的不高兴,固伦公主便又解释道:“你也不比生气,盛京那边说了,不会让敖汉部吃亏的。事情成功之后,敖汉部族的牧场就能大增了。”

一听这话,敖汉班第终于高兴了一回,虽然心中对于那锦囊里的东西还是好奇,不过最终还是没再继续追问。

与此同时,在金州城这边,保定总督卢象升从广鹿岛过来了,带了崇祯皇帝的旨意。

守将曹变蛟、黄得功一听圣旨的内容,不由得大喜,忍不住就说道:“一直在辽东无所事事,都快憋出病来了。”

“对啊,上一次打金州,还没来得及认真打,建虏就投降了,一点意思都没有。这一次好了,总算能真正打他一仗了。”

卢象升听了,笑着点点头,有皇上亲自指挥的战事,虽然非常轻松,但总感觉没劲。对于他们这些有本事的文官武将来说,他们倒希望对手能强一点,这样打起来才有劲,对手太弱,真提不起兴趣。

原本来说,建虏可是大明最为强大的对手,以前的时候,明军和建虏打,那是连战连败,再战再败的。这样的对手,要是能胜之的话,就是自己一辈子的荣耀。

可是,一旦皇上领军,在皇上神机妙算之下,只要按照皇上所说来打,根本就不用他们费脑子,每次都是能以多打少,出其不意地欺负建虏,这根本就没让他们体现出该有的价值来!

虽然这一次,同样是有皇上密旨,有交代下来事情。可是,毕竟皇上没有亲自过来,这让曹变蛟、黄得功都变得格外兴奋起来。甚至连卢象升,也有一些期待。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按照皇帝旨意,开始动了起来。当然,夜不收该屏蔽新金那边的建虏,就还是要屏蔽的,不能让建虏知道金州这边有动静。

辽东局势,看似平静,其实是又到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了。只不过,建虏不知道,而明军这边却是心里有数。

这一日,经过多次沟通之后,锦州总兵金国凤率领从宁锦一线抽调出来的三千骑军,悄悄地进入了草原。

喀喇沁部族这边,由固鲁思奇布的儿子配合,领着金国凤出现在其营地。

对于明军的到来,还有明军和族长这边竟然如此和谐,不少族人都是非常吃惊的。

对此,固鲁思奇布的儿子自然对族人公开了情况,先是说了族里面对的压力,包括察哈尔马贼,敖汉部的欺压,至于明军的威胁,就不提了。然后求援盛京那边,连人都见不到,反而是大明这边,不计前嫌,肯接受喀喇沁部,并且大明皇帝还封了固鲁思奇布爵位。如此种种,喀喇沁部只有投靠归附仁慈的大明,才有活路……

解释完了一切,也不给底下牧民选择的机会,就抽调出了兵力,大概两千人,随同明军一起行动,离开了营地。



462 一个很大的局

虽然游牧民族在广阔无边的草原上居无定所,似乎不好寻找。但是,真得了解草原部族的,却并不会有这种看法。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牛马羊等等,全都需要喝水。

因此,不管游牧民族怎么在草原上游牧,都是离不开水源的。

敖汉部,可以算是一个大部族,主要就是在孟克河、河蚌河以及墩来河的下游放牧。

当然了,部族人数过多,也不可能挤在一起,而是沿着这几条河散开放牧。

这一日,风和日丽,羊群都在惬意地啃着鲜嫩的青草,不时还有个别发春的公羊在打架。而敖汉部族的牧民,大都在干着自己的活,为生计忙碌着。

忽然,牧民天生的直觉,让他们感觉到了有马蹄声隐约传来。

对此,并没有多少人抬头去看,毕竟在草原上,马蹄声什么的,不要太正常。而且听声音,是从上游方向传来,很显然是自家部族的。

当然,也有闲得没事的小屁孩喜欢瞧个热闹,就循声看去。

只见孟克河的上游远处,一条线沿着河边正往这边逼近,红灰相间,在绿色背景的衬托下,倒也是好看。

不少小屁孩看到人数好多,就嚷嚷开了:“王爷来了,肯定是王爷来了!”

敖汉班第,被皇太极封为扎萨克多罗郡王,因此其部族的人就都称呼其为王爷,比起族长的称呼,那是要威风多了。

听到小屁孩的喊声,就有一些成年人抬头看去,要真是王爷来了,就必须要去迎接才行。

然而,就那么一看,他们就觉得不对了。蒙古人的穿着,长年累月都是灰色袍子,哪有什么红色的,除非是喜庆日子,可能会有人穿红色的。但是,如今一不是喜庆日子,二也没可能那么多穿红色的。

因为远处那支马队过来的方向是在孟克河的上游,一时之间,他们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有点想不明白而已。

再近一些后,他们就发现,那些骑士原本是慢跑着的,临近营地之后,反而开始提起马速,这就让他们更奇怪了。

也是到了这时候,他们中有眼尖的,终于看清了,顿时,惊恐地叫了起来:“是明军,是明军杀来了……”

他们是有自知之明的,明军的到来,绝对不是来做客的。

顿时,这么一喊,所有人都慌了。

男女老少,有的从蒙古包里钻出来,也有的钻进蒙古包去,有的手里还提着羊奶袋子,有的手里已经抄起了家伙,有的骑马迎了上去,有的骑马往反方向逃去,还有的,则跑向羊群……

这支从上游过来的骑军,就是喀喇沁部和关宁军的联军,在喀喇沁部的带领下,绕了一个大圈,避开了敖汉部族部署在双方交接附近的骑军,对敖汉部族的营地,发起了攻击。

有备对无备,将近五千的骑军,对敖汉部族营地的老弱及少量壮年牧民,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只是一个冲锋,那些胆敢反抗的敖汉牧民,就被干掉了。除了一部分见势不妙,第一时间逃跑的敖汉牧民之外,其他牧民,全都被俘虏。

金国凤得洪承畴密令,杀掉了所有男丁,当然,按照草原部族的习惯,身高低于车辕高度的不杀。当众行刑前,金国凤冷酷地宣布道:“总督大人之前给了你们部族机会,但是你们族长执迷不悟,还要继续和大明为敌,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总督大人震怒,如今本帅只是前锋,大明铁骑过处,定然踏平你们敖汉部族。”

说到这里,他便对行刑的明军将士大声命令道:“为京畿之地的百姓报仇,血债血偿,杀!”

“杀!”行刑的明军将士,都是齐声大吼,一刀下去,无数个首级便滚到了草原上。

那些缴获的牛羊,全部宰杀了,大吃一顿,吃不完的,就丢到了孟克河里,然后带着缴获的马群,在短短地半个时辰内扬长而去。

就在关宁军和喀喇沁部的联军远去之后大概一个时辰,就有附近的敖汉骑军赶过来了,看到一地的人头,哭泣的妇孺,还有染红了的孟克河,真得是非常发狂。

对于敖汉部族的人来说,喀喇沁部已经是个小部落,应该是他们欺压的对象。要不是有大清皇帝的严令,吞并了喀喇沁部都没任何问题。

因此,之前他们越界进入喀喇沁部的牧场,心态就如同大人欺负小孩一般,很有优越感的。就等着自家王爷一声令下,随时能杀去喀喇沁部的营地。

然而,如今却是喀喇沁部真得勾结了明军,竟然先动手,劫了他们敖汉部的一个营地,这让他们所有人都憋了一口气。

但是,这个营地的妇孺还需要安置,那些被丢到孟克河里的牛羊肉还要打捞上来,毕竟这年头,谁也不富裕。事情也太多,第一批增援过来的骑军又不多,只能是先派出游骑跟下去,其他的就先在这营地忙开了,当然了,也少不了急报他们的王爷。

…………

敖汉班第正在和固伦公主恩爱,其实,主要是固伦公主这段时间来一直粘着他的缘故。突然之间收到急报,说有营地被喀喇沁部和关宁军的联军给偷袭了,顿时气得一下跳了起来,怒声吼道:“立刻传本王军令,集合部族骑军,追上去报仇!”

他还没来得及走出蒙古包,就被固伦公主给喊住了。

部族受到侵袭,这个时候,那还有时间顾及男女之情,他有点不高兴地转回头,正要说话时,却见固伦公主翻出了那个贴身藏着的锦囊,同时对他说道:“盛京那边交代,要是敖汉部受到侵袭的话,就立刻打开锦囊!”

“……”敖汉班第一听,顿时就想骂人。他不笨,一下就听出来了,原来大清是把他敖汉部当作了诱饵。

此时,固伦公主已经打开了锦囊,快速看了起来。

很快,她就立刻对敖汉班第说道:“盛京的意思,是让王爷立刻集结军队,封锁明国边界,不让这支明军逃回去,同时,八百里加急送信去盛京。”

一听这话,敖汉班第顿时就急了,几乎是大喊着说道:“就凭我敖汉部族的军力,要是都去封锁边界的话,那我部族怎么办?疯了么?还有,刚才的急报,你没听到么?先前那支明军还只是前锋而已。”

“科尔沁部那边,也有锦囊,盛京那边有严旨,会出兵帮敖汉部的,王爷不用担心。”固伦公主一边说着,一边把那锦囊妙计递了过去道,“盛京其实也早就在集结骑军,这一次,是要联合我们草原各部族,不管明军有多少来草原上,都要他们给灭了。”

听到这话,敖汉班第稍微愣了会,便立刻自己看起那个锦囊妙计起来。

一如固伦公主所说,锦囊妙计里面,就是布了很大一个局,为得就是要歼灭明国骑军,狠狠地打击明国的嚣张气焰。只是明国锦衣卫密探太过厉害,因此为了保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敖汉班第看完,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大清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要消灭明国骑军,他没意见。可是,为什么要用他敖汉部为诱饵呢?

然而,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他就是生气也没用。如今,就只能按照盛京那边的布局,他这边先去截断明军的归路。如果还有关内骑军增援的话,那就和他们游而不斗,等着大清骑军和草原其他部族的骑军会合歼灭他们。

对此,敖汉班第倒不觉得,就算明国的骑军全都来草原了,还能再嚣张?就按明国骑军一共有两万来算好了,大清骑军,再加上草原上蒙古各部族的骑军,绝对能有十万之数。

草原上骑军的打仗,就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可以用了,拼得就是实力,难道还打不赢明军?要真是那样,那大家就都没活路了!不过,这显然不可能!

这么想着,敖汉班第便立刻按照锦囊妙计上的安排动了起来。

一时之间,草原各部,到处都是一队队的骑军,到处都是马蹄声,宁静的草原,顿时烽火燃起。

在东部蒙古的部族中,和满清关系最深的,就是敖汉部和科尔沁部。敖汉部已经说过,其族长是皇太极的大女婿,还被封为扎萨克多罗郡王。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敖汉班第也一心为满清卖命,为满清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功劳。

而科尔沁部和满清的关系,那就更不用说了,其族长的妹妹,还有两个女儿,都嫁给了皇太极。如今,皇太极已经死了,而科尔沁族族长布和也死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两家的关系。

科尔沁族族长,是布和的儿子吴克善,被封为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本身还是皇太极的四女婿。满清皇帝也是他外甥,皇太后是他妹妹。这么多关系,比起敖汉部族来说,只会和满清更亲。

不过就算如此,这两个部族的锦囊妙计,也都是皇太极的女儿保管的。等到打开锦囊妙计的条件到来,才会打开。总之,做这么多,就是为了保密。

代善没有料错,吴克善这边看到锦囊妙计之后,立刻遵照执行,集结大部分部族骑军,往东开去,同时裹挟,也可以说是半强迫,或者说奉大清皇帝旨意,同样勒令库伦、纳曼各部一起出兵,浩浩荡荡地扑向敖汉和喀喇沁部那边。就犹如一张天罗地网一般,扫过草原。

……

盛京这边,敖汉部八百里加急一到,建虏的几个亲王,顿时就兴奋了。

布木布泰也是高兴,之前听到代善的谋划,如今听来,全部都按照代善的意思再顺利推进。要是能打赢明军,这将极大地巩固她儿子福临的皇帝位置。

因此,她不吝赞赏,夸代善道:“还是礼亲王厉害,明军落入了算计却不知道!”

代善听了,并没有一丝得意之色,反而严肃了脸,问在场的这些兴奋的亲王道:“各地抽调骑军,可都是保密的,放出的风声,可是要北上增援睿亲王的?”

“这还用说,肯定的了!”豪格一听,有点不满地嚷道。

岳托也不高兴,说话间都带着一点刺道:“我们又不是小孩子,岂能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该不会,你是怀疑我们中有人会透露风声出去?”多铎同样对代善没好感,冷笑一声道,“真是天大的笑话!”

对于他们的反应,代善显然城府很深,根本不会因此暴跳如雷,只是点点头说道:“这也是为了谨慎,万无一失而已。本王当然相信,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又怎么可能会透露消息出去!”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向正在打瞌睡的小皇帝一礼,正儿八经地说道:“如此,可由陛下下旨,立刻派出骑军,增援草原。同时对金州进行佯攻,防止那边的明军捣乱。”

小皇帝福临依旧流着哈喇子在打瞌睡,并没有反应。当然了,代善这话,其实也不是真给小皇帝说的。

布木布泰听了,便开口说道:“可!一切由礼亲王调兵遣将便是!”

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阿济格听到这话,便立刻对代善说道:“我去,我去草原!”

代善听了,却是摇摇头道:“你曾在草原败于明军之手,恐失锐气,不妥!”

一听这话,阿济格的脸色一红,顿时有点恼羞成怒,就想发飙,想要嚷嚷,你还被明军俘虏过呢!

不过代善显然没给他机会,就已经转身对多铎、豪格和岳托说道:“此次抽调的骑军,多是你们三人的旗下。因此,由你们领军,联合草原各部骑军,该能合围明军,在草原上歼灭他们!”

这还差不多,三人听了,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接着,代善才重新看向阿济格道:“你就领军前往新金,虚张声势,做出大清要拿下金州的态势,吸引明军注意。不过千万记住,不要真打,要以守为主,以免吃了败仗,坏了大事。”



463 威胁辽东腹地

这样的任务,给阿济格的当然就不会是精锐了。不过能掌军权,总好过当一个闲散王爷。因此,阿济格也就勉强地答应下来。

而代善自己,自然是坐镇盛京,统筹全局了。

于是,盛京城这边,也立刻动了起来。之前集结起来的骑军,大部分离开了盛京,不知去向。当然了,对外所说的,还是之前的说法,是北上增援多尔衮,征讨索伦部去了。

而阿济格这边,领着给他的一千骑军,奉旨抽调内地各处的步军,主要是临近新金的,声势浩大地杀向新金,目标直指金州和旅顺。

建虏这么大的动静,辽东这边,是个人都知道。于是,有汉人百姓在逃亡的时候,就把消息带了出来,还有,明军夜不收也潜入各地在刺探军情的,也得到了建虏要大举进攻金州的消息,便立刻回报这个消息。

一直待在金州的大明保定总督卢象升闻报,不由得大喜,没想到建虏那边,果然就是如同皇上旨意中所说得那样开始了。于是,他立刻召集众将开军议了。

在众将见礼完毕之后,卢象升把情况一说,然后带着喜气说道:“皇上旨意中明确交代,一旦建虏声势浩大地说要攻打金州,那肯定是建虏虚张声势,以掩盖其攻打关宁军的阴谋。我们金州这边,就得按照旨意要求,开始动起来了。”

黄得功和曹变蛟一听,都是大喜,立刻出列抱拳道:“大人,之前都已经准备好了,如今只要末将领军开拔即可。”

在刚接到崇祯皇帝的旨意时,这边就开始为战事做准备了。比如军粮,还有军械物资等等,全都要做出预算,并从各处调集,先一步运往长生岛那边等等。

卢象升听了点点头,多余的话都不用交代了,皇上的旨意中,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他转头看向一边的水师总兵郑芝龙道:“如此,就开始运兵吧!”

“遵命!”郑芝龙都闲得身上都要长毛了,听到有事情做,便连忙答应一声道。

于是,勇卫营和磐石营的混合军队,有一万两千人左右,全部由郑芝龙用早已准备好的运输船从金州运走。至于金州这边的防御,就完全交给东江军的步军。至于东江军的骑军,也有别的事情要做。

明军这边的布置,自始至终,就没有人怀疑过,万一建虏是真得要打下金州,大规模来攻怎么办?概因崇祯皇帝的多次料事如神,已经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草原上,金国凤所领的联军,在第一次偷袭成功之后,第二次是偷袭了奈曼部族的一个营地,然后就被敖汉部族给撵上了,加上奈曼部族这边的军力,就只有亡命逃跑的份了。

见金国凤领着联军,竟然不往明国逃,而是往西北兜圈子,这让喀喇沁部这边就担心了,连忙提醒道:“大帅,几倍于我们的兵力在追着我们,如此逃法,怕是不妥吧?不如回转那边,和接应我们的大军汇合,如此才能安全啊!”

金国凤一听,哈哈一笑道:“首先,不是几倍于我们的兵力,而是几十倍的兵力在追我们。不止是敖汉、奈曼两部族,还有库伦、科尔沁等族,也都派出了骑军。当然,兵力最多的,还是辽东建虏,他们也派出骑军来草原了。”

“……”听到这话,喀喇沁部的几个头目,顿时傻眼了。他们无法想象,这么多骑军来追他们,那还能逃得掉么?就算往南边逃去,怕也没法逃回明国吧?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金国凤就看着他们又说道:“还有,目前这个阶段,我们其实是没有接应的。之前本帅所说的,我们只是前锋而已,这只是说给敌人听的。”

“……”听到这话,喀喇沁部的几个头目,刚刚回过神来的他们,顿时又傻了!就他们这不到五千的骑军,还没有接应的,草原虽大,也无处容身了啊!

金国凤看着他们的样子,心情很不错。这样的表情,他在一开始听说的时候,基本也是一样。在享受了一会“幸灾乐祸”之后,他才接着说道:“不过你们不要担心,既然我大明已经知道这些事情,自然是有应对之策。你们等着看好了,这一战,我们是立下了头功的。”

“可是……”喀喇沁部的一个头目,还是被吓到了,就想来个“可是”,但是,金国凤却忽然变了脸色道,“没有可是,本帅都不怕,尔等怕什么?难道本帅的命,还没有你们金贵?”

这么一说,喀喇沁部的头目就都不敢“可是”了。他们不得不承认,明国的总兵都不怕,那他们还怕什么?那也就是说,明国那边还真有应对的法子,要不然,明国总兵应该更惜命,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这一点,他们其实是猜错了。

金国凤和一般的总兵不同,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守塔山的第二战,因为补充的都是新兵,竟然拒绝跟他出战。在明知出战必死的情况下,他最终还是带着儿子和二十多名家丁出城了,最终战死疆场。

在这个位面上,蝴蝶效应的扇动下,他调回了锦州,让祖大寿去守了塔山,他就没有死。这个结果虽然改变了,可他的悍勇和不怕死的那种性格,却是不会改变的。

不得不说,这一次他领军出来,危险肯定是有的。毕竟在前期是要带着那么多军队在草原上兜圈子,哪怕敖汉部族和建虏大部分都会在靠近长城一线拦截,那也还是有好多倍于他们的敌人在身后追赶的。一个不小心被追上的话,那铁定是打不过的。

当然了,也不能全靠运气。因此,金国凤一开始就先劫了两个营地,掠来了不少马匹,可以换着骑,在速度上就能快不少。

大概说明了情况之后,金国凤就领着联军继续逃命!

他没想到的是,有的时候,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他领着追兵往西北逃命的这会,察哈尔马贼刚好出来劫掠,结果一头撞到了追兵的包围圈中。敖汉和奈曼以及科尔沁族的骑军,张开的大网没有网住逃跑的明国联军,反而把察哈尔马贼给收拾了。

这个战事,虽然让西边的几个部族松了口气,可以少了察哈尔马贼的骚扰,但是也迟缓了他们追击明国联军的速度。

在这草原上,反正到处都是骑军,在追追赶赶的,很是热闹。

与此同时,辽东这边,也正式开始热闹了。

洪武四年的时候,盖州改为盖州卫,并修筑了新城,是辽东这边难得的临近大海的一座城镇。而且在盖州以北三百里远的地方,就是海州,可以说盖州就是海州的卫星城,对于建虏来说,是抵御来自海上敌人的重要门户。加上盖州这里的地形是辽南丘陵地带,东部和东南部的低山和丘陵是千山地脉的延伸,西部和西北部是平原,也算是重要的产量地区。

因此,建虏在盖州这里驻扎了将近两万的军卒,算是重兵把守了。

一直以来,哪怕辽东半岛那边打得风风火火,这里也始终是很安静的。最多是军队偶尔出动,前去堵截追击大的汉奴逃亡潮而已。

这一日,建虏海边的岗哨依旧无聊,闲谈度日。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像以前那样,放开了吃都没事,还能有肉吃?”一个胖鞑子非常怀念地说道。

另外一位相对瘦一点的鞑子听了,不由得也是怀疑了下以前的美好时光,过了一会才会赢道:“呀,你这么一说,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怕就怕,这种日子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怎么可能?朝廷不是说了么,困难只是暂时的,我大清战力无双,如今主要是要清剿北方的索伦部,等……”

胖鞑子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等个鬼哦,这种话你也信?我们大清对上明军,已经吃了几次败仗了?连郑亲王都战死了!”

“什么,有这样的事情?”胖鞑子一听,有点诧异地反问道。

瘦鞑子听了,点点头说道:“我们盖州离盛京太远,消息不灵通而已。之前的时候,我那舅舅的儿子不是来过一次么?他就是在盛京住的,在礼亲王府里当差,他说得,能是假的?”

古代时候,一般人的活动范围,就只有方圆百里而已,盖州的这些鞑子,最多是到过海州,几乎很少有人,能有机会再往远的地方去。除非是打仗,兵力调动。

建虏对于己方的失利,就算不得不公布,那也肯定是轻描淡写地说下。一般将领肯定是知道,但底下普通的鞑子,除非是有相关的,否则都是迷迷糊糊的。因此,胖鞑子不知道,其实也不意外。

此时,他一听之下,顿时大惊,连忙说道:“郑亲王不是我大清最厉害的亲王之一么,他怎么会战死的?”

“和睿亲王一样,碰上了明国皇帝了啊!”瘦鞑子露出一丝恐惧道,“听说那明国皇帝真是真龙天子,非常厉害,最近一个事情,你肯定不知道。礼亲王都被俘虏了!”

“啊?”

“就在去年末的时候,先皇还没有驾崩的时候,那明国皇帝就领着大军突然到了金州那边,都没打仗,就逼着礼亲王投降了。”瘦子说到这里,特意强调道,“你别不信,我那舅舅儿子说的,他当初也是被俘了,在金州干了好一阵子活的。我跟你说啊,你别给其他人说,那明军一个个都非常厉害的,火炮都不知道多少,一字摆开,全是黑压压的炮口,你说这金州怎么防?”

听到这话,胖鞑子傻了,好一会才说道:“那……那明国皇帝会不会来打我们盖州啊?”

说完之后,他下意识地往大海方向看去,好像就怕明国皇帝这时候会突然领着大军出现在海边。

“不会,那时候金州只有三千兵力,我们盖州,那可是有两万人马,虽然有骑军被调走,但这兵力还是够雄厚。都说了,围城的军队,至少要三倍于守军,明军难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胖鞑子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对,仿佛见鬼了一般。于是,他也顺着胖鞑子的目光看去。

只见海面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了无数的船只,飘扬着大明的旗帜,正浩浩荡荡地往岸边靠过来。

这一下,他也傻眼了,刚说着明军,明军就来了,而且还是来打盖州的!

“啪”地一声,他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大骂一声“乌鸦嘴”,而后就跳了起来,立刻对同伙喊道:“快,点狼烟,我回去禀告。”

说完之后,他就立刻往战马那边跑去。

胖鞑子一听,立刻回过神来,撒开脚丫子就跑,那速度,竟然比起瘦鞑子还快了一分,“嗖”地一下超过了他,抢先一步去骑马了,同时才说道:“你点狼烟,我身子轻,我回去禀告!”

“……”瘦鞑子看到那死胖子比他动作还快,还丢下不要脸的话,顿时大怒,也翻身上了马背,疾驰而去,话都不多说一句,专心赶路。

就这么地,这处岗哨为了逃命,连烽火都不放了。这要是放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是,在这崇祯十六年,就是发生了。

当然了,海边岗哨,也不止这么一处,终归还是有岗哨点燃了狼烟。

盖州那边,看到最高级别的狼烟升起,海边的岗哨,全都往回跑,顿时也乱了。

按照正常的情况,盖州这边是要出动骑军,看能不能防止明军登陆。但是,偏偏在前段时间的时候,盖州这边也被抽调了一半骑军,看到最高级别的狼烟,那是说明明军大举来犯,海岸线又那么长,骑军兵力不够,派出去也没用。

于是,建虏的盖州守军,立刻派出信使,紧急求援。一边连续下令,准备盖州保卫战了。

这支来自海上的明军,不用说,就是曹变蛟、黄得功所领的军队了。按照崇祯皇帝的要求,这一次,就是要趁着建虏抽调兵力想阴大明一把的机会,把盖州拿下来,正式开始威胁建虏腹地。



464 按皇上的说法

登陆作战,远没有后世那样困难。这时候的木船,吃水都浅,直接往沙滩上冲去便是。

如果敌人在滩头有防线,会反攻刚上岸的明军,那就会困难一些。船上的火炮和弓箭手以及火铳手等等,就要掩护射击。盾牌手则先去结阵,护卫步军登陆。

只是很可惜,在这个年代,就没有登陆作战的概念,也就没有针对登陆作战的防御。哪怕是在辽东这边,明军具有海上优势,有庞大的水师,建虏也没有在海岸边布置兵力。

不是建虏不愿意布置,而是建虏就那么多兵力,布置不过来。万一在盖州这里布置了,然后明军从别处登陆,骑军包抄,那滩头的兵力就会被包饺子,只能是便宜明军的。

由此,在这盖州附近的海边,无数的明军水师运输船冲到沙滩上,早就等着的步军便纷纷跳下船,有的立刻前进,布置警戒阵地;而有的则纷纷开始帮忙船上的,把装备给运下来。

可以说,原本寂静的海边,忽然一下之间,就变得喧哗无比。

黄得功就在郑芝龙的旗舰上,并没有冲上沙滩,站在船头上看着眼前喧哗的场景,就感觉意气风发,哈哈大笑一会后,便转身对郑芝龙笑着说道:“老郑,多劳相送啊,不过你这些船怎么办?要不要我让他们给你推下海?”

郑芝龙听了一笑,回答道:“不用,等回头涨潮了,自然就会回到海上的。我啊,倒是羡慕你们,又有战功可以立了,封妻荫子就在眼前啊!”

黄得功一听,心中得意,又哈哈大笑起来。

当兵的,不就图个战功么!

倒是没有说话的曹变蛟,听到这话之后,露出微笑对郑芝龙道:“不管怎么样,这一次的战事,可是缺水师不得,功劳,当然也有水师的一份。还有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没有立刻接着往下说。

郑芝龙是个人精,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便顺势问道:“还有什么?”

曹变蛟心中舒服,便给他八卦道:“我听皇上说过,等以后啊,有的是你们水师立功劳的时候。到时候,我感觉,不要说你了,就是你那如今在京师的儿子,都能封侯拜将呢!”

这个事情,其实崇祯皇帝之前的时候,曾和郑芝龙说过的。甚至还表露过,哪怕大海的尽头,也都是大明的旗帜在飘扬。

等着辽东建虏灭掉之后,估计就是皇上征服大海的开始吧?郑芝龙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以前的时候,就听说辽东建虏如何厉害。可是,郑芝龙在北方的这些年,他已经看清楚了。辽东建虏确实厉害,可皇上一动真格起来,那建虏厉害又如何?估摸着,也就在这几年,只要皇上愿意,就能把这些建虏都给灭了!然后……

说实话,郑芝龙还真有点期待,那些西夷万里迢迢跑来大明,那自己就不能跑去他们那里看看,见见异域风情?

思绪有点飘远了,以至于曹变蛟和黄得功跟他说话,一时都没回过神来,让他们两人不得不提高了声音。

“啊……”郑芝龙回过神来后,略微有点尴尬,当即一抱拳对两位总兵道,“那就祝两位旗开得胜,尽早拿下盖州了!”

黄得功哈哈一笑道:“没问题,都这样了,要是还拿不下盖州,我一头撞死在盖州城下!”

曹变蛟没说,只是露出自信的笑容,和黄得功一起,双手抱拳,还了一礼,然后就下船去了。

脚踩到了沙滩上,黄得功还用力踩了踩,笑着对曹变蛟道:“还是这样安心啊!”

曹变蛟点点头,笑着回应了下,然后转头四顾,看了起来。

到处都是明军将士,都在忙碌着。最主要的是把磐石营的偏厢车什么的,从船上吊下来。看到这个,曹变蛟就忍不住感慨道:“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到的,如今一来,真是轻松了不少。”

听到这话,黄得功转头看去,见他所说的,是一辆辆的偏厢车,就在船上用绳子固定住,然后通过滑轮组从船上卸下来,顿时,他也忍不住叹道:“听皇上说,这是物理学识来的,你懂不?”

“我?”曹变蛟听了,笑着摇摇头,然后回答道,“我那几个儿子已经在学了,我就算了。去年出来之前,我就告诫他们了,要是我回去不能看到他们拿甲等成绩的,家法伺候!”

一听这话,黄得功一点都不奇怪,笑哈哈地说道:“哈哈,英雄所见略同,我也告诉我家那几个了,没有甲等成绩,军棍伺候!”

其实,他原本定得是乙等就可以了。如今听到曹变蛟家竟然要甲等才可以,他不想失了面子,就改口也是甲等了。

正说着,他们忽然听到近处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咴咴咴……”

转头看去,却见不少战马已经下了船。这些战马在船上都憋到了,一到沙滩上,脚踏实地,就忍不住欢快地叫了起来。它们的主人,勇卫营和磐石营所属的骑军将士们,则在边上用手安抚着它们,观察它们的状态,看是否能马上上战场。

不一会,大部分战马驮着他们的主人,撒开脚丫子,欢快地跑向远处去了。没了他们的阻挡,曹黄两人就又看到了一门门火炮正在从船上搬下来。

小一点的火炮,比如虎蹲炮,佛朗机炮什么的,炮营的将士们都是或抱或抬下来。更重的大将军炮,还有红夷大炮这些,也是固定好了用滑轮组在装卸。

再远处,则是另外的明军将士,在忙其他的事情,全都是从船上往下运东西。

……

看了一会海滩上的盛况,黄得功又看到自己的战马已经由亲卫牵过来,便几步走过去,一跃而上,一勒缰绳,对曹变蛟说道:“我先去看看盖州,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之后,也不等曹变蛟回话,就“驾”地一声,蹿了出去,急速远去。

见他这样子,曹变蛟不由得摇摇头,也没在意,坐镇这边,先行建立营地才好。

就这样,明军这边,忙碌了几乎一整天,一万多人马,连带装备物资等等,才从船上全部卸下。

海岸这边,用偏厢车组合,围成了一个围墙,就当是营地的栅栏了。在营地的外围,还有明军的夜不收散布在各处,以作大营的警戒之用。

天一黑下来之后,虽然有一万多人,可却寂静无声,唯有海涛声,在有节奏地响着。

原本搁浅了的船只,在涨潮之后,已经回到海上,就停在岸上营地这边。

这时候,只有在营地中军大营这边,两位总兵还在议事。

“明天就能到盖州城下了。”曹变蛟把营地情况说了一遍之后,看着天黑才返回的黄得功道,“盖州那边,感觉怎么样?”

黄得功听了,呵呵一笑道:“还能怎么样,全都吓到了。我看得非常清楚,那城头上的鞑子,个个如临大敌,这足以说明他们心虚!”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又补充说道:“夜不收也放远了去,只要建虏不能大规模增援,盖州这边,就没有一点危险,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打下盖州!”

“是啊,我们攻打盖州,最怕的是建虏骑军大规模地来援。”曹变蛟听了,点点头道,“幸亏皇上把建虏骑军都调走了,要不然,我们还来不了。”

黄得功听了,也是露出钦佩之意,对他说道:“有的时候,我怎么感觉,就好像建虏是被皇上指挥一样,让他们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一次,建虏竟然又乖乖地把骑军给抽调走了,呵呵,还说是要北征索伦部,自以为能骗到我们,结果也只能骗骗他们自己!”

曹变蛟听了,摇摇头,心中替建虏悲哀,这样的战事,建虏又如何能赢?

感慨了这么一会之后,他们俩就没说别的了,开始再次商议下明天的具体战事。

第二天天亮之后,在磐石营的掩护下,明军开拔,终于出现在盖州建虏的视野内。

车阵在前,步军在后,骑军侧翼,就在盖州南边,滚滚而来,气势极盛。

明军兵少,不足以围城,因此彻底放弃了盖州其他几个方向,就只是在那边。

盖州城内的建虏,从另外几个门也开出了军队,列阵在盖州城的左右两边。如果明军敢攻打盖州城的话,这两边都建虏军队势必会进行夹击。而要是明军先去攻打这两边的军队,那就必须要分兵。而建虏进可交手作战,退可缩回城内。

一般来说,进攻的军队必须要比守城军队多,才有可能打下城池。而如今,建虏守军将领做出这等布置,就是欺负来犯的明军,并没有城内守军多。

然而,不管是曹变蛟,还是黄得功,对此都不在意。甚至黄得功还有心情笑着对曹变蛟道:“就按照皇上的说法,让这些建虏蛮夷尝尝,先进文明的厉害!”

“我说老黄,你知道皇上所说得这个先进文明是什么意思么?”曹变蛟听了,便顺口问一句道。

黄得功听了,愣了下,回过神来后,耍赖皮道:“我怎么知道?反正皇上就是这么说的。我估摸着,应该就是火器和刀枪的区别吧!”

曹变蛟也是这么理解的,点了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于是,在两位总兵的指挥下,明军这边开始动了起来。

磐石营的偏厢车再次首尾相连,就按照车营的作战方法,护住自己,偏厢车里的火炮,一门门地架了起来,大部分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这些重型火炮,炮口都对准着盖州城头。

看着明军的动静,城头上的建虏,顿时脸都绿了。明军真是疯了么?竟然那么多重型火炮?只是粗略估计,就有上百门之多。这么多火炮,一旦开炮的话,盖州城头都要削掉一层了吧?

他们不知道,要是明军这边愿意的话,还能从海上郑芝龙的战船上调来更多的火炮。只是明军这边觉得,这些火炮已经足够了。

“快,把南门堵死,用泥土把南门堵死!”盖州守将放弃了想从南门出兵配合两边军队反攻明军的打算,立刻大声喊着,那着急下令的样子,都快把嗓门喊破了。

与此同时,通过令旗的传递,军令也随之传到盖州城两边的军队那。

于是,建虏这两边的军队,也开始做出攻击态势,只要明军敢攻城,这两支军队就从侧翼向明军发起进攻。

对于他们的动静,明军视若无睹,依旧在忙着他们自己的。

“轰”地一声响,一门红夷大炮试炮,炮弹越过城头,砸到了城里,扬起一片尘土,似乎是砸破了一个房顶。

随即,明军这边,有炮营指挥大声喊了起来,让炮兵调整仰角。

城头上的建虏,腿都有点软了,纷纷转头看向守将所在。幸运的是,军令很快传下,除了观察哨之外,其他人可以躲到城下墙根待命。

按理来说,这样的话,明军这边的攻城部队,就应该攻城来牵制城头上的守军。但是,这一次,攻城部队并没有出击,只是在看着炮兵的表演。

惊天动地的一幕,终于发生了。

“轰轰轰……”

盖州南城这边正对着的红夷大炮,还有大将军炮这些,喷出烟雾,吐出铁弹,整个明军车营的前方,一下就被硝烟弥漫。

“啪啪啪啪……”

盖州城头上,一颗颗铁弹砸了上去,转眼间就是一个个大坑,甚至有不少地方的城垛,都被铁蛋砸没了,威势惊人。

不得不说,红夷大炮这些重型火炮,其实并不是用来守城的,而是用来攻城方是最佳。

建虏两边的军队,看到明军开始炮击盖州城头,便开始动了起来。

只见这些建虏,推着一辆辆地楯车,手拿刀枪剑戟,当然,也少不了弓箭手,就躲在楯车的后面,速度慢慢提升,往明军这边攻了过来。远远看去,就如同好多移动的城墙段。

他们的骑军,也开始动了起来,牵制明军这边的骑军,不让骑军去骚扰拖延步军的攻击。

盖州战事,正式打响了。



465 败家啊

按照以前的印象,在楯车的掩护下,虽然可能会损失一些楯车,但大部分楯车都能有效地挡下明军的火器攻击,靠近他们,然后近身交手的话,明军一般都会溃败。

大清这边的伤亡,基本上是在接近明军的过程中。当然了,要是明军是乌合之众的话,根本就不用如此麻烦,只需要骑军去引诱一下,就能让明军乱了阵脚,然后冲杀一下就能击溃明军了。

不过,眼前这些明军,显然是明军中的精锐。也是因此,建虏这边才会如临大敌,用他们最谨慎,最有把握的方式进行攻击。

一辆辆地楯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着建虏的弓箭手已经在准备,就要开始放箭的时候,明军这边偏厢车上,忽然响起了“轰轰轰”地火炮声。

当然了,盖州正面的火炮正在轰击,此时,侧翼的火炮也开火,并没有突如其来的感觉,最多是觉得火炮的轰鸣声密集了一些而已。

明军这两侧布置的火炮,只有少部分红夷大炮,大部分都是中型的佛朗机炮。

虽然炮口看着好像不是太多,可佛朗机炮的射速快啊,不需要装填弹药,只要有子铳就成。

于是,在这两侧的战场上,以建虏难以想象的铁弹数量,就真得如同瓢泼大雨一般砸向建虏的车楯海。

“哗啦……”

大部分车楯,虽然是加厚的那种,足以抵挡火枪的射击,但是,还没坚固到能挡住火炮的轰击。

每一辆近一些的车楯,差不多是被几颗铁弹砸中,就犹如纸糊的一般,不是砸了个稀巴烂,就是干脆直接穿透了。

在这些车楯后面的建虏,被余势未尽的铁弹砸中,立刻就是缺胳膊断腿,丝毫不含糊。而那些没有被砸中的建虏,也失去了楯车的掩护,一下暴露在明军视野内。

车营内的长枪兵等所有除在忙碌的炮兵之外,全都摘弓搭箭,不用瞄准,全都是覆盖式地射箭,而且是最快速度地射箭。如此一来,要说之前的弹雨还有点夸张的话,那此时的箭雨就真得是一点都不夸张了。

那些没了楯车掩护的建虏,还正想着要躲到别的楯车后面呢,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冲锋再说时,就觉得天色一暗,仿佛乌云遮盖了天空一般。还没回过神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听到“噗噗噗”地无数声音响起,一个个都成了刺猬,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黄得功看着这一幕,摇摇头笑着对曹变蛟说道:“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太败家了?”

就只是刚才的弹药和箭支的消耗,就是一笔极大的开销。要是换了以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真得是因为皇上全力支持,才能如此豪爽地花钱啊!两位总兵心中,都是如此想着。

御马监辖下三大营,就是按照戚继光的练军之法来练的。而戚继光又是非常讲究远程武器的攻击,因此,连长枪兵都配备了弓箭。不要求准头,就要求在接敌之前,最大程度的杀伤敌人。

这个理念,可以说是用钱来减少己方将士的伤亡,算是以人为本的做法。而这,恰恰和后世的观点差不多。崇祯皇帝因此努力赚钱,贯彻这个理念。

这盖州之战,算是第一次真正实施,这些盖州建虏,应该说是被钱给砸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这么猛烈的攻势,来犯的两支建虏军队一下被打懵了。他们也是人,当然也是会怕的。血肉之躯,如何能冲破弹雨和箭雨的双重打击?

都不用下令,这两支建虏军队就呼啦一下全部退了回去。来得时候有多快,退回去的时候就要更快上几分。

看到这个样子,黄得功又叹息道:“看来,我们的燧发枪兵都没用武之地了!”

原本的作战安排是,建虏会继续冲过来试图肉搏,这时候,就该燧发枪兵出手,以弥补火炮打击面不够的缺陷。如果建虏有命,还能再冲到车营这里,那才是长枪兵动手的时候。

不过如今很显然,后面这几步都省下来了。

这个时候,曹变蛟看着车营前面密密麻麻插着的箭支,还有那些残破的被铁蛋砸坏了的楯车,摇头叹息道:“我们是真得败家!”

随后,他又展颜一笑道:“不过真得很过瘾!”

“哈哈,花钱,而且还是花那么多钱,当然过瘾了!”黄得功听了,跟着大笑道,不过他很快,有点突兀地收了笑容,对曹变蛟说道,“我怎么感觉,以后我们武艺练得再好,怕也派不上太大的用场了!”

“……”曹变蛟听了,竟然也难得地忧郁了起来,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想着,难道这就是皇上所说得先进文明?

他们都如此,就不用说刚刚经历了的建虏了。看着一地的尸体,两支城外建虏军队的军卒,都是后怕,感觉差点就回不来了。这支明军,真是太奢侈,太浪费了吧!

这两侧的军队进攻,彻底偃旗息鼓了。此时,盖州城外,就只有正面的明军火炮还在轰击着。

“轰轰轰……”

然后与之相配的,就是不时响起“哗啦……”的声音。

终于,明军的火炮需要冷却,炮声终于停了。

硝烟散去,尘土散去,盖州城南面的这段城墙上,就犹如王大麻子一样了,一个坑,一个坑的,看得都有点恶心。

城头上,不少城垛已经没了,城头上的守军没了城垛的掩护,就只会暴露在城外明军的视野内。

这炮声停止之后,躲在城墙根下的建虏,又都上了城头,看着城墙现状,一个个都是沉默无语。甚至可以说,整个盖州城头,都是没有什么声音。

相对于他们来说,城外明军则显得轻松多了。在车营中间闲得没事的长枪兵,都是手指盖州城,笑呵呵地在低声说着话。

过了一阵之后,明军的火炮冷却,然后就又开始炮击了。

“轰轰轰……”

盖州城就好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媳妇,尽被欺负却不敢有任何还手。所谓的盖州攻防战,其实完全成了明军单方面的表演。

要是明军能付出一些伤亡的话,就趁着炮轰的时候开始组织登城,那绝对有可能一天之内就占领城墙的。不过很显然,明军并没有这个打算。到达盖州城下的第一天,就这么炮击了一天而已。

快到黄昏的时候,明军断断续续的炮击终于停下来了。这盖州城的南面城墙,更加的惨不忍睹。也亏了城内建虏及时用泥土堵住了城门,要不然的话,绝对洞穿,至少原本的大门已经烂得不能再烂了。还有,南门城头上的箭楼,已经完全不见了。

城头上的建虏,继续默默地看着城外的明军,就算他们中再凶悍的人,心中也是有点恐惧,明军光是今天一天的炮击,这火药消耗都不知道有多少了吧?难道明军这边,真得是钱多得可以如此浪费了?这么一天下来,火药什么的,应该消耗地差不多了吧?只要坚持下去,接下来总要冲上城头来肉搏了吧?

他们正在想着,忽然,眼尖的建虏看到大海那个方向,竟然又开来了一队队的明军军卒,不但人多,更为关键的是,这新来的明军中,竟然又有一辆辆地车子,和之前的一样。

顿时,所有建虏都想骂娘了,明军这是干什么,就这么败家?难道他们是要用火器轰掉盖州城?疯了么?

盖州的建虏守将最是忧心忡忡,没想到白天的明军还不是全部,搞不好,就是明军前锋而已,如此大规模的进攻,该不会又是明国皇帝御驾亲征,这一次是要夺取盖州、海州等地了吧?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多的火炮,还有那么多的弹药可以浪费?

于是,新的求援使者,又从北门疾驰而出,快马加鞭的消失在北方。

看到有新的援军到了,明军这边就暂时后撤了两里,还是在盖州城头的视野内,大摇大摆地合会,扎营。当然了,营地外围警戒的夜不收什么的,也是少不了的。

建虏不知道,傍晚时分过来的这支明军,其实大部分都是水师的将士们而已,把磐石营特意留在船上的剩余偏厢车送了过去。等到深夜的时候,又悄悄地出了营地,回船上去了。

整个事情之所以这样做,就是要给盖州建虏一个印象:大明是在大规模地进攻!

要是规模不大的话,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之多的火炮,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火药可以浪费,光是炮击就是一天,这打得可都是钱啊!明军再财大气粗,也不可能就只有万把人能消耗这么多火药的啊!

第二天天亮之后,明军饱餐一顿,然后又逼近盖州城下。

建虏连夜修复了下盖州城墙,一眼就能看出,修修补补的,和原有城墙极不协调,而且不是砖块修补,而是木板泥袋子之类的。

“来来来,继续砸钱!”黄得功笑着对曹变蛟说道,“继续败家!”

于是,明军这边,又和昨天一样,就欺负盖州城头没有红夷大炮,又开始大摇大摆地摆设炮兵阵地,然后再次开始炮击了起来。

“轰轰轰……”

这一次,盖州的建虏就压根没有派出侧翼的军队,因为他们知道,就算侧翼军队进攻,也无法起到牵制作用,城外的明军太不要脸了,真是用钱砸死人的这种架势,没法打,只能是先耗着,等待援军到来,或者等到城外明军把火药都耗掉了,又或者,城破……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明军的炮击,又多了新的花样。

在炮击开始之后,建虏城头上就只留下观察哨。他们吃惊地发现,明军车阵中竟然组装起了一架架配重式的投石车。不是很大,推出了车阵,往城头这边过来。

不管明军是要干什么,这情况连忙报到建虏守将这里。可是,看着城头上不断被轰塌的城垛,建虏守将又能有什么办法,那城头压根就不能站人,也只能随明军怎么做了,就等明军登城的时候,再交战好了。

其实,投石车也并没有多靠近城头,大概一箭之地的地方就停住了。明军将士,立刻操作了起来。从后方运来一个个大框框,里面固定着一个个的球状物。点燃了导火索之后,就放在投石车上开始往城里发射。

这个带框的球状物,就是守城利器万人敌。这个时候,被明军用来攻城了。

只见一个个万人敌被投石车抛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越过城墙,落到城内去了。

虽然明军这边看不到城内的情况,可却能观察到城里浓郁起来的毒烟,还有在炮声间隙中听到的建虏惊恐喊声。

呵呵,让你们躲在里面!

“把建虏驱赶远了,等到下午的时候,就可以攻城,占领城头了。”曹变蛟笑着对黄得功说道,“之前我负责后面的,这一次,轮到我先攻城了!”

“……”黄得功听到,愣了下道,“要不,盖州就归我吧,海州随便你!”

“那可不行!”曹变蛟听了,立刻摇头道,“搞不好没打海州,皇上的旨意就到了,我不干!”

在崇祯皇帝交代的旨意中,有说过这边大张旗鼓地登陆攻打盖州、海州等地,不过皇帝那边会根据情况变化,及时传旨过来,到时候就必须及时撤退,不得任何耽搁。

在盖州这边打得非常热闹的时候,东江军的骑军,也终于开始登场,进行他们原本就该进行的表演了。

亏了当初建虏送了三百来艘船给东江军水师,使得东江军这边有足够的船,不但能运兵到盖州,还能运兵去鸭绿江那边。

李定国所部的两千骑军,就已经上了鸭绿江的西岸。不过,并没有马上进攻,而是让战马休息了半天,才一头扎进了辽东腹地。

这个时候,辽东这边,到处都是绿色,生机盎然。农田里,也都长着麦苗什么的。建虏监督着掠去的大明百姓,正在伺候着土地。今年是吃糠咽菜,还是饿肚子,就要看这次的收成了。

李定国所部的骑军,就是冲这个来的。



466 烽火遍地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466烽火遍地“不要偷懒,是想吃鞭子了么?”

“动作快点,耳聋了么?”

“……”

田间地头,建虏的监工,男女老少都有,挥着鞭子,躲在阴凉地里吆喝着。为了防止这些汉奴逃跑,也会有一队建虏军卒驻扎在这边,只是不管这些杂事。

田间地头的这些大明百姓,都是壮年男女,年纪大一些的,或者年幼一些的,身体不好的,要不是被他们给逼得劳累死,就是饿死了。

说是壮年男女,其实这个“壮”字是一点都不搭边,只有这个“年”字算是青年的意思,能搭上一点边。面对建虏监工的喝斥,他们心中虽怒,却不敢生气,只能是提起剩余的力气,加快一下干活。

可是,吃不饱穿不暖,又哪有多少力气能用?不一会之后,他们的动作就又慢下来了。于是,有的又被喝骂,有的被建虏监工用鞭子抽打,甚至都有被打趴下的。

这样的场景,一直持续到庄子里送来了吃食,那些监工纷纷去田边的棚子里吃喝去了,他们才能蹲在田头休息一会。能吃多少,得看那些建虏监工给他们留下多少能吃的。

闻着飘来的香气,看着他们在大吃大喝,这些大明百姓的肚子,都是“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忽然,有个瘦高个低声喝骂道:“他娘的,被抓到我也认了,今晚找机会就逃,谁一起?”

“小四,别瞎说!”边上和他有点像的一个,连忙喝斥道,“你看看除了一开始能逃出去的之外,以后还有谁能逃走过了?抓回来是什么下场,难道你没看到过么?”

“二哥,这么下去,我们左右也是个死字!”小四愤愤地回了一句道。

边上另外有一个人,也是立刻附和道:“刘二,你弟弟说得没错,我也有这个想法,只要逃到海边,就能有活路了!”

刘二一听,看着他们两人,立刻严厉地说道:“你们两条腿的,能跑得过他们四条腿的?还有,路上吃的呢?自从建虏开始防着我们逃了之后,就没有人能真正逃掉过,不是活捉就是尸体被拉回来示众……”

“可留在这也是个死啊!二哥!”小四忍不住提高了点声音反驳道。

田边正在吃喝的建虏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下这边,高声喝骂了一句,不过并没有过来。

等了一会,看到建虏的注意力又在吃喝上了,刘二才低声说道:“等,会有机会的。前两天我听到他们私下在担心,说明军越来越强大,他们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还说金州都丢掉了,甚至连他们的礼亲王都被俘虏,亏了大明皇帝是猪油蒙了心,竟然用礼亲王换了一个老太婆回去。”

“真的?”小四和周边的几个人一听,不由得眼睛一下睁大,露出惊喜之意,不约而同地问道。

建虏的战事,自然是不可能给他们的汉奴去宣布的。而在这个时代,交通又不便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被建虏关回棚子里,想要知道外面情况的可能性,自然是微乎其微的。

因此,边上的同伴一听,都是追问起更细的情况。他们的眼中,都喷出了那种迫切想知道的火热。

刘二也只是听说了一点而已,更细的情况,他也无从知道,这让边上的人都很是失望。其中,他弟弟有点怀疑地说道:“哥,你不会是想打消我的念头,故意瞎编的吧?建虏的礼亲王,那是建虏皇帝以下地位最高的吧?能被皇上抓住,还能用来交换一个老太婆?”

“是啊,那老太婆不可能是皇亲国戚吧?值得皇上用建虏的礼亲王来换?要我说,刘二,你想瞎编也编好一点的事情出来啊!”

“……”

刘二见他们不信,就有点急了,用非常严肃的表情低声说道:“我刘二对天发誓,我听到的,确实是如此。”

看他这么认真地发誓,周围的人都愣了下。刘二就又立刻对他们低声说道:“我有一种预感,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朝廷大军总有一日会打过来的!建虏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

安静了一会,还是有人摇头叹道:“这都过去了多少年了,朝廷大军来这辽东腹地,可能么?”

“是啊,刘二,你就别异想天开了,这里是辽东腹地,怎么可能会来朝廷大军呢!”

“估计我们死了,都未必会看到朝廷大军的影子!”

“对啊,刘二,打仗这个事儿,那是个大事,不是随便说说就可以的,你以为是喝水吃饭什么的,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我告诉你啊,我祖上曾出过一位将军,都是有兵法传下来的,只是可惜,被那个败家祖宗拿去换酒喝了……”

“……”

听着他们说话,全都是不信,刘二就有点急了。这样一来,小四说不定还是想逃,可要是逃的话,就是个死字啊,那该怎么说服他们呢?

他正急着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稍微一凝神,感觉到隐隐的震动,还有隐约的声音,他就知道,应该是有骑军过来了。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不过他们并没有惊慌。建虏骑军经过,不要太正常,关他们又有什么事情?

倒是正在吃喝的那些建虏,有几个已经吃完的,走出棚子,似乎是想迎过去,看看是哪位大人领军路过?

声音越来越大,动静越来越大,终于,在不远处的那个山脚拐弯处,冒出了高一下低一下随着战马奔跑而起伏的人影。

刘二也在看着,忽然之间,他一下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一把扯过他弟弟,用手指着,说话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王师……是王师……朝廷官军杀过来了!”

有的人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建虏的骑军有什么好看的,就低着头揉着肚子,忽然之间听到这话,连忙抬头看去,顿时,那嘴巴张大的,简直能塞下一个鹅蛋了!

只见已经出现的骑军,都是穿着红色鸳鸯战袍,是那么的与众不同,那么的耀眼,那么的亲切……

而那些建虏看到之后,就如同见到鬼了一般,先是傻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就撒开脚丫子,狂奔而逃。

然而,就如之前刘二所担心的,两条腿的是跑不过四条腿的,突然出现的大明骑军,席卷而来,看到那些鞑子,只是把刀锋对着他们,马速带着刀锋飞速划过,顿时就都了账了。

大明骑军的前锋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突进,往前面的庄子,往四处田野席卷而去。

刘二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一直到一队明军来到他们的面前。

为首那人,年纪很轻,却是一名将军了,身边的亲卫簇拥护卫,好不威风。

“这附近有多少建虏军队,你们知道么?”

听到带着秦地口音的大明官话,不知道为什么,刘二等人感到非常地亲切,一时之间,都跪下去,然而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这么回话,反而让人听不清楚,最终这位将军便微笑着对他们说道:“本将乃是东江军游击将军李定国,你们不用急,就你了,说来听听,其他可以随后补充。”

他所指的人,就是刘二,于是,刘二立刻用激动地心情,赶紧把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李定国听得点点头,果然没有意外,辽东腹地并没有多少建虏骑军,只要自己领军突袭速度快,就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军队的安全。

这么想着,他便继续笑着对刘二等人道:“等一会,你们去庄子里捡些有用的东西,然后就往海边跑,那里有水师的同袍接应你们。本将军令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之后,他正待要走。

刘二见此,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李将军,能问您一个事么?”

李定国没想到有这情况,便一拉缰绳,勒住战马转身,有点好奇地问道:“何事?”

其他人也是好奇,便都看向刘二,不知道他要问什么事情?

“听说皇上活捉了建虏的礼亲王,但用来交换了一位老妇人?”

刘二之前说这事的时候,没人相信。说实话,要不是他自己亲耳听到,他也是不相信的。此时,有了机会可以证实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他便鼓足了勇气问了。

在他看来,如果建虏的礼亲王说抓就抓了,还能用来交换,那就说明,建虏真得是打不过大明,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要不然,大明难得打赢一次建虏,好不容易俘获了一个礼亲王,那肯定是拿来当宝了,又怎么可能用来交换呢!

李定国一听是问这事,脸上顿时露出敬佩之意,严肃地点点头道:“确有此事!之前皇上亲自领军逼降了金州建虏,俘获建虏礼亲王,就是要用来交换弃暗投明的耿副将遗体,和陈千户深明大义的老母亲。这些事情,你们回去之后就能知道的。”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这里待了,又是一拉缰绳,调转了马头,“驾”地一声,扬长而去。

目送李定国远去,看着明军打下了庄子,又很快离去,刘二等人,终于回过神来,一边欢呼,一边撒开脚丫子跑向了棚子,跑向庄子。

他们要吃饭,他们要穿衣,他们要跑路,他们要逃出一个未来!

这样的情况,在辽东腹地的很多地方都有发生。反正李定国所部两千骑军,就犹如狂风骤雨一般,席卷而过每个地方,就会发生刘二这边的一幕。

只要是建虏,就没有好下场,田地、庄子全都破坏,被掠来的大明百姓能分得衣食,而后全都往海边逃去。

而建虏的骑军刚好被抽调走了,留在地方的并不多,或者说,都不是精锐,面对李定国所部突袭,根本就没有应对法子。当然,最重要的是,李定国所部根本就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让没有精锐骑军的建虏根本只能是追着马屁股吃灰。

李定国所部在辽东腹地翻江倒海之际,阿济格领军也到了新金这边。

遵循了虚张声势,吸引明军注意的原则。阿济格那是怎么夸张怎么来,甚至连自己人都被他骗过去了,还真以为这一次,大清是要把辽东半岛的建虏都赶下海,把金州和旅顺重新夺回来的。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阿济格一到新金之后,就生病了,以至于大军就停在新金,并没有再往金州进发,这让他们非常地遗憾。

真实情况,只有极少人知道。阿济格要是敢领军前去攻打金州,那铁定会露馅,原来只是虚兵而已。

因此,阿济格根本就没有生病,而是躲在府里消磨日子,就等着大清在草原上建功而已。

不过他装病并没有多久,忽然,有探马来急报:“王爷,明国卢象升领军往新金而来!”

“什么?”阿济格一听,顿时大吃一惊,连忙确认道,“卢象升领军,主动前来攻打新金?”

在他看来,自己如此虚张声势,卢象升应该在金州那边加强防御才对,他怎么就敢主动领兵,反而来攻打新金呢?这不符合常理啊!

在确认了卢象升真得领军主动来打新金之后,虽然阿济格不怕,可他也还是有点纳闷,就把情况飞报盛京,要求派援军。

他却不知道,卢象升这边,其实也是虚张声势而已。东江军这边的粮草物资,很大一部分都已经调给了勇卫营和磐石营那边。如果不是知道阿济格根本无心战事,他这边是绝对不会出金州的。

由此,辽东大陆上,可以说是在差不多的时间内,烽火遍地,各地的建虏,都纷纷加急,报往盛京,禀告情况,要求增援。

…………

盛京这边,代善的年纪确实大了,之前金州被俘,又遇皇太极驾崩,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的精力就更不济了。虽然每天都到崇政殿报到,可多是打瞌睡了。

布木布泰对此,心中不由得欢喜,因为不少事情,都由她这个皇太后来处理了,这可是大清难得的事情。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竟然也能掌权了!说起来,还真是该感谢那个死胖子了!

467 专门打脸

这一日,布木布泰正在享受一言以决的快意,忽然,急报就来了,而且还是八百里加急。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是八百里加急,她就立刻想起了那个死胖子,感觉不是一个好事情。不过她也仅仅是这个感觉而已,并没有想吐血的感觉。

倒是代善,一下就从瞌睡状态回过神来,似乎养足了精神,立刻拿过八百里加急的消息看了起来。

布木布泰就看着他的脸色,见他一看之后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她就知道,连代善都觉得事情不妙,于是,就连忙问道:“礼亲王,可是坏事?”

“明军突然从海上而来,攻打盖州。”代善回答了一句之后,紧皱着眉头,想着这个事情。

布木布泰听了,连忙问道:“要紧么?可别像金州一样,突然就被明军攻下了!”

一听这话,代善不由得立刻想起了金州那一幕,感觉有点扎心。

布木布泰见他神色有点特别,立刻回过神来,顿时,有点尴尬地解释道:“礼亲王不要误会,本宫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代善摇摇头道:“太后放心好了,盖州乃是大清重要的门户,驻扎了两万军队,明军渡海而来,军力必定不多,短期内,应该不会有问题。”

听到这话,布木布泰便松了口气。军国大事,她是不懂的,既然代善说了没有问题,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了。

不过,代善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但是,援军还是要派的,可以从海州就近派出援军。不过海州绝对不能有问题,派出的军力,还要辽阳这边补充才行。可惜没有骑军,增援不能迅速,好在能坚持一些天,倒也没什么。”

“礼亲王久经沙场,对于战事料事如神,皇帝还年幼,一切就全凭礼亲王做主了。”布木布泰说这话的时候,调动自己的情绪,使得这话能更真诚一些,如此,就能让代善更忠心地为她母子做事。

果然,代善听了,心中感动,立刻躬身行礼道:“太后放心,一切交给老臣便可。之前谋划草原战事的时候,也是有考虑过辽东遇袭的情况,老臣心中有数的。”

布木布泰听了,就完全放心了,真要说话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殿外又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同时传来的,还有内侍尖细的声音:“盖州八百里加急……”

“……”布木布泰和代善听到殿外传来的声音,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皆是无语,其中代善还多了担忧。

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来八百里加急,真不是好事啊!就仿佛看到了先皇在世时候的一幕。

急报呈上,自然是代善先看了。布木布泰还是盯着代善的脸色,以此来判断事情的严重程度。

只见代善只是拿到急报一会,那脸色就变得惨白了,顿时,布木布泰心中一急,连忙问道:“礼亲王,可是盖州战事出现什么问题了么?”

代善听到,抬起头来,有点苦涩地说道:“盖州要丢了!”

“什么?”布木布泰虽然不懂军事,可多少知道,盖州一丢的话,海州就在明军的兵锋之下,而海州可是辽阳门户鞍山驿堡的最后一道屏障来的,于是,连忙追问确认道,“不是说盖州有两万大清军队的么?”

“有两万大清军队是不假!”代善的声音,根本就没有一点底气道,“但是,明军火炮数目极多,光是红夷大炮,就有百门之多,轰了一天,盖州城头又如何经受得起这么长时间的轰击。且明军似乎不在意盖州城损,还用上了别的火器,城中守军措不及防下,死伤不少。最为重要的是,傍晚时分,明军在海上又来了援军。”

“啊……”布木布泰一听,顿时,有点急了,连忙问道:“那怎么办?”

“我大清不善守城,可出城野战,明军又有车营防御,光靠步军,实在是坑不下这样的乌龟壳。”代善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要对付这种明军,唯有骑军配合,在明军行军时候,才能容易破之。”

布木布泰一听,顿时就有点傻眼了,连忙说道:“可……可是我们大清的骑军,已经派去草原上了啊,要不,立刻去把骑军召回来?”

“不用!”代善听了,摇摇头道,“草原战事,不能半途而废,盖州守不住的话,就让他们且战且退,退回海州防御好了。等草原战事胜利之后,骑军回援。明军敢要追到海州,就断其后路,正好再打一次胜仗。”

“哦,好,好!”布木布泰听了,便又松了口气,心中想着,希望礼亲王没有老糊涂,事情真能这样就好了。

这么想着,她便再次强调道:“本宫对于这些事情,都是不懂的。礼亲王久经沙场,自然善于处理军国大事,如今这些事情就拜托了!”

“太后放心,老臣鞠躬尽瘁,绝不会有负太后之托。”代善听了,立刻恭敬地回礼,同时保证道。

盖州遇袭,虽然明军火力凶猛,从中能看出,后续从海上增援,可能还是会有。说不定,是明国皇帝亲自领军来了。不过问题应该不大,最多是丢了盖州而已,只要海州能守住,那就没有问题,等骑军凯旋,就能反攻了。

代善心中思考着盖州战事,觉得他要应付是没问题的。

不过,建虏这边,一旦倒霉,自然不会只有一个坏消息。

他还没有回复盖州的加急奏章,就听到殿外又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内侍尖细的嗓音,格外的刺耳:“报,秀岩城八百里加急……”

一听这喊声,代善顿时就傻了,怎么辽东腹地的秀岩城也来凑什么热闹,竟然发八百里加急了?

这一次,他甚至都没等内侍呈给他,就急急地走到殿门口这边,一把夺过八百里加急的奏章,也不给布木布泰走个流程,就急急地看了起来。

珠帘内,布木布泰不由得前倾了上身,似乎想站起来的样子,心中也有点急了,看不到代善的脸色,就赶紧问道:“礼亲王,什么情况?”

听到问话,代善缓缓地转过身子,似乎这个动作非常耗力气,让人看了,就感觉非常地艰难一般。这一下,布木布泰的心不由得一沉。

“秀岩城附近发现明国骑军,正在大肆袭杀我大清子民,破坏粮田。”代善的话,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艰难。

布木布泰一听,对于他这种态度有点生气了,语气都重了点,连忙催道:“那快点把那些明军给杀了啊!”

大清子民根本就不能和明国那边比,哪怕杀个几十万都无足轻重,大清这边那是等于灭国的,哪能让明军来杀!

代善听了,露出一个非常苦涩和无奈的表情,回答道:“地方上没有足够数量的骑军,光靠步军,根本对明国这支骑军无可奈何。他们转进如风,绝不在一地多加逗留,也不去攻打坚城,只能靠骑军进行围堵才有可能!”

一听这话,布木布泰立刻站了起来,带着的着急和恼怒,大声喝道:“那还不快点把我们大清的骑军召回来?”

听到这话,说实话,代善非常地有点不甘心。

好不容易布了个大局,明军也上钩了,这边的大军,连同草原上的盟军,也派出去了,就等着打胜仗了。结果明军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大举进攻辽东,这真是太不凑巧了!难道大清的气运,已经用完了?

如果说盖州的战事还能再拖一拖的话,明国骑军在大清肚子里翻江倒海,那大清实在是经不起这个折腾的。

这么想着,代善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道:“唉,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是召回骑军,先把明军给打出去才行。至于草原战事,只能先算了!”

对于布木布泰来说,草原战事能打赢就最好了,不能打也没多大关系。不过大清国内,那是绝对不能乱,这可是她儿子的天下。

于是,一道旨意很快拟好,布木布泰代表正在睡觉吹泡泡的小皇帝改下了从林丹汗抢来的玉玺印章。

不过这旨意还没出这个崇政殿的殿门,就又听到了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另外还有内侍尖细地让人厌烦的喊声:“报,新金急报!”

听到这话,代善和布木布泰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有一种相同的感觉: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清好像真是非常倒霉!

不过代善多少还是有些奇怪,阿济格那边是虚张声势,做出要大举进攻金州、旅顺的态势,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什么坏事,至少到如今为止,明军还不敢正儿八经地和大清主力决战的。难道……难道新金那边,是不小心打下了金州?

虽然感觉有点不可能,可代善还是怀着一丝希望,赶紧去接过了急报,立刻展开看了起来。

布木布泰已经是惊弓之鸟了,看到代善又在看急报,很是担心地问道:“该不会,新金那边也发现明军大举来犯了吧?”

这一次,代善并没有马上回应她,而是脸色非常难看,就好像在那发呆。不知道的人看去,还以为他是老年痴呆了!

布木布泰一见,有点急了,便又催问道:“礼亲王,新金那边怎么样了?你倒是说个话啊!”

她的这个话问得有点大声,甚至都把正在睡觉中的小皇帝给吓醒了,擦擦嘴边的口水,连忙坐直了身子,要不然,回去之后母后肯定会唠叨,他年纪虽小,却也烦。

反正就当了这个什么皇帝之后,他就感觉母后老是要他这样做,那样做的,真是越来越讨厌!

布木布泰的这次大声追问,把代善唤回了神,转过身,面对她,代善的脸色极其难看地说道:“明国保定总督卢象升领三千多兵马,就敢进犯新金!”

“什么,难道是看破了我大清虚张声势的攻势?”布木布泰立刻惊讶地问道,同时在心中接着道:这是来专门打脸,破大清的气势了?

代善听了,却是缓缓地摇摇头,声音虽然不大,却是有点坚决地说道:“应该不是,老臣猜着,是我大清的布局,被明国知道了。因此才会在这骑军抽调离开辽东的关键时刻,突然大举进攻我大清!”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代善还没往这边想的,在他获悉卢象升竟然也敢进攻新金这点上,他终于回过神来,觉察到十之八九是整个战略布局被泄密了。

布木布泰听了,那是相当惊讶,连忙说道:“这怎么可能?当日之事,可是只有崇政殿内的几位知道,其他人,应该都不清楚,这消息又是怎么泄露的呢?”

“老臣要是知道,那就好了!”代善听了,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先皇还在的时候,也曾多次泄露,被明国提前知道了消息。”

说到这里,代善的脸色忽然变得有点狰狞,厉声发狠地说道:“要是让老臣知道是谁向明国通风报信的,老臣不管他是什么人,非抽他的筋,扒他的皮不可!”

布木布泰也有点害怕了,这么保密的事情,竟然都被明国给提前知道了,这还了得?这大清的宫里,怎么就成了筛子一样,全是漏的呢!

这么想着,她不由得也恨声厉喝道:“本宫要是知道这人是谁,非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不可!”

“哇……”小皇帝看到他们两人狰狞的表情,顿时吓哭了,“呜呜呜……”

布木布泰和代善一见,不由得立刻转头看向他。难道是小皇帝做贼心虚,吓哭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算再有人想投靠明国,小皇帝也不可能啊,而且他还这么小,知道个屁!

当然了,这个时候,也不是追究,或者说没法追究到底是谁泄密的问题,而是要立刻解决大清国内的这些事情。

代善为此,立刻建议修正了之前的旨意,既然明国大举进攻辽东,那就决一死战好了。

于是,重新拟好的圣旨,一连好多份,立刻加急送出了盛京。



468 天纵奇才

“报,皇上御驾,离山海关还有二十里!”

“报,皇上御驾,离山海关还有十里!”

持续不断地禀告,当崇祯皇帝离山海关还有十里的时候,洪承畴便不敢怠慢,立刻整理了仪容,领着总督府一干人等,出了山海关迎驾。

十里路,对于步军来说,还是要点时间的。但是,这一次,崇祯皇帝领军前来山海关的,乃是骠骑营和整顿了大半年的京营骑军,一共有一万五千多骑。

没有多久,在夜不收的继续禀告下,洪承畴便看到一条长龙出现在眼前。一排十骑左右,整齐行进,一眼就看出这支明军将士的控马手段了得。

战马小跑着,非常地有韵律,锦旗猎猎,气势非凡。当开道的锦衣卫校尉往左右一分开,就能看到崇祯皇帝的御驾了。只见崇祯皇帝身穿战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闪闪亮光,犹如金甲战神一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洪承畴等人见此,立刻一起大声恭迎圣驾。

崇祯皇帝的心情很好,一挥手道:“众卿平身,进关说话吧!”

随着他每次御驾亲征的胜利,威势越来越重,朝中对皇上御驾亲征,已经再没有劝谏之声。多是皇帝一道旨意一下,朝中相关臣子便为皇帝的出征做好前期准备工作。

这御驾亲征,已经是崇祯皇帝想走就走了。

没过多久,崇祯皇帝便占了洪承畴总督府,坐到了洪承畴原本的主位上。而洪承畴本人,则只能站在底下,包括原山海关这边的文武官员,还有随驾出征的各路总兵和监军。原本有点空荡荡的总督府大堂,一下就显得有点拥挤了。

吴三桂也在这次随驾出征的武官里面,重返山海关,扫视这大堂内站着的,全都是山海关这边地位最高的文官武将,却已经没有多少人认识了。这让他心中非常地感慨:自己离开了才几年啊,就这样了。熟悉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也没有人再对自己恭敬有加,就怕得罪了自己。

那个时候,在这边,最强的就是以舅舅为首的祖家军,所有军中有点实力的,都和祖吴两家沾亲带故。有的时候,舅舅的一句话,比辽东巡抚或者蓟辽督师都要有份量,甚至曾经的时候,都能带着他们一起抗旨。

然而如今,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就连舅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打不过建虏竟然就投降。但是,建虏却不接受投降,反而把他给杀了。如此一来,连进忠烈祠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今在这里站着的,不管是御马监下的骠骑营,还是京营的骑军,都比原本的祖家军要强多了。如果舅舅要是地下有知的话,应该不会再投降建虏了吧?

不管怎么样,既然敢杀舅舅,这一次,都是要报仇的!

吴三桂正在想着时,听到动静,便回过神来,只见是蓟辽总督洪承畴出列在和皇帝奏对,只听他奏道:“微臣观大军随军所带粮草有限,陛下的意思,该是让山海关这边就地筹备粮草物资?”

说到这里,不等崇祯皇帝说话,他便诉苦说道:“之前微臣奉旨安置喀喇沁部,还有关宁军出击草原,都耗掉了不少粮食。今年收成又未得,之前存粮也曾用于塔山之战,微臣这边,就算再挤挤,怕也没有多少。这一点,还请陛下知悉。”

虽然皇帝的威严越来越重,不过洪承畴却知道一点,战前议事,却一直是快意畅所欲言的。自己是据实奏对,皇上是并不会介意的。

果然,崇祯皇帝听了之后,并没有任何不快,而是点点头说道:“山海关这边的情况,朕自然清楚,并没有指望从山海关这边筹备多少粮食!”

听到这话,洪承畴便有点奇怪,连忙问道:“陛下,难不成这次的战事,只是……只是小规模战事?”

他并不知道全盘计划,原本想说小打小闹,可御驾亲征,又怎么可能是小打小闹,只好改口为小规模战事。

崇祯皇帝听了,摇摇头,笑着说道:“非也,此战,乃是就食于敌,我军并不需要多少粮草物资!”

一听这话,大堂内的文官武将,还有监军们都很是兴奋。能就食于敌的战事,就是最爽快的战事了。自己这边不但不用筹备粮食这些麻烦事,也不用考虑运粮的事情,能减少非常多的麻烦。

洪承畴听了,也是高兴了一会,不过还是有点疑惑道:“陛下,辽东似乎并不富裕,且要攻打坚城要塞,光是骑军怕是不行吧,这……”

这一次,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崇祯皇帝笑着打断了,只听他说道:“谁说朕要去攻打辽东了?”

说到这里,他看到底下人都是一脸愕然,包括随他出京的那些武将也是如此。知道他们不知道情况,还迷糊着,便知道该到解释的时候,就笑着说道:“辽东那边,之前朕已传旨给东江军那边,如今在辽东正打得火热呢!”

“御马监所部一万多步军,前些天就从金州出发攻打海州。盖州建虏被朕用钱砸怕了,不敢抵抗,已经全面撤向海州。我军打下盖州后,一边休整,一边做出进攻海州之势。”

“而卢卿领军也在攻打新金,不过是虚兵,并不会真得攻打新金。”

“还有,东江军的两千骑军,如今正在辽东腹地纵横驰骋,杀鞑子,毁粮田。”

“建虏那边已经被逼疯,急召派去草原的骑军,连同草原各部骑军回援辽东,要和我大明决战!”

听到崇祯皇帝在那侃侃而谈,介绍着辽东的局势,一众人等,顿时有点傻眼了。他们光是听着,就觉得大明这是在大举反攻辽东,是要把辽东一口气打下来的架势了。如果建虏那边的奴酋听到各地急报,不吓到了才是怪事!

不过,他们对崇祯皇帝的这番介绍,也是有些疑惑,贺人龙脾气急,便好奇地问道:“陛下,不知是如何用钱砸盖州建虏的?银子么?”

其他人一听,立刻看向皇帝,想听听答案。刚才皇上说用钱把建虏砸怕了,他们就也一样非常奇怪,用钱砸怕建虏,到底是怎么个砸法?

崇祯皇帝听了,便笑了,这个贺人龙其实粗中有细,在话末补上一句说银子,其实只是为了活跃气氛,他内心肯定知道,绝对不是用银子砸过去把建虏砸怕的。

他这么想着,便用手指了指贺人龙道:“当然不是,是用上百门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持续一天,不断炮轰盖州城,还有,其他火炮轰杀刚进攻车营的建虏,再用上百个万人敌抛入城中,这一战下来,不要说弹药消耗的钱了,光是火炮就要报废不知道多少门。你们说,这些是不是都是钱啊?”

一听这话,在场的武将,只要知道火炮威力的,都不由得替盖州建虏默哀。皇上说得没错,确实用钱把他们砸怕了!

这么想着,他们又非常地感慨。就在几年前的时候,边关各军中,连军饷都发不出来。可是如今,竟然已经到用钱砸死敌人的地步了。

皇上发威,大明日新月异啊!

洪承畴比较关注另外一个事情,等大堂内的笑声小了一点之后,他便奏道:“陛下,卢总督那边,虚兵以攻新金的话,建虏趁机反攻之下,会不会难以抵挡?”

崇祯皇帝听了,摇摇头笑着说道:“不会,新金那边,上次放回去的那个阿济格领军坐镇,同样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他不知道卢卿那边到底多少兵马,不敢真得出城野战的。”

这种被大明抓过一次的奴酋,已经丧失了以前的胆量,总会怀疑明军是否有什么阴谋诡计。这一点,从阿济格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反馈回来的消息,崇祯皇帝就能猜出来的。

听到这话,洪承畴的眼睛终于亮了,分析整个战况道:“如此的话,盖州已经拿下,威胁海州,金州方向也开始攻击,还有东江军骑军在辽东腹地翻江倒海,难怪建虏要立刻把草原上的骑军调回去了。陛下的意思,是骠骑营和京营骑军趁着建虏和蒙古各部的主力骑军回援辽东的机会,清剿草原各部?”

一听这话,顿时,骠骑营的总兵们,包括那些个监军,不由得都有流口水的感觉。

他们虽然已经贵为总兵监军,可这个年代的物质毕竟不丰富。不能贪腐军饷,只靠正常的收入,顿顿吃肉,还是随便吃肉的日子,还是比较少的。特别是牛肉,更是难得吃上一次。

但是,上一次随皇上出征归化城的那一战中,各部骑军就突袭了察哈尔部和乌拉特部的营地,牛羊因为无法迅速赶回来,只能杀了把肉带回。那一次,大块吃羊肉,吃牛肉,吃得真是过瘾!

这么想着,他们立刻看向皇帝,就希望这一次,真得是去清剿草原部族,就食于敌,那样的日子,真不要太爽了!

果然,崇祯皇帝没有让他们失望,笑着说道:“没错,等建虏骑军连同蒙古诸部的骑军回援辽东之后,我们就杀去草原。那些蒙古部族和建虏狼狈为奸,多次入侵京畿之地,不管如何,总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为我大明百姓报仇!”

“对,报仇!”贺人龙听了,跟着大声附和道,“要他们血债血偿,杀他们的人,吃他们的牛羊,抢他们的马!”

他仗着自己是粗人的人设,说话有点肆无忌惮,不过却说出了武将的心声,至少吴三桂心中,也是如此想的。先斩掉建虏的左膀右臂,那也等于是给舅舅他们报仇了!

其他武将一听,也纷纷喊着,要东部蒙古部族,那些入侵大明京畿之地,和建虏狼狈为奸的那些,血债血偿!至于文官这边,虽然没有喊,却也是在点头。

洪承畴倒是没有点头,只是看着崇祯皇帝,眼神中全是敬佩之意。

这样的战事,到了皇上的手中,似乎非常地简单。但作为熟知兵事的他来说,这次的战事,对于统筹全局的统帅来说,是非常难的。

引诱建虏出兵草原,明军各部这边动手,还有建虏和蒙古骑军那边回援,这边再出兵草原,这种种战机,全都是要掌握好,丝毫不能有差错,要不然的话,就很可能会功亏一篑,甚至偷鸡不着蚀把米。

也只有皇上,才能把这么庞大、复杂的战事,做到举重若轻,就仿佛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之中,甚至连建虏那边的动静,都能料到。

对此,别人都以为是锦衣卫密探厉害,能刺探到消息。可身为大明前线的统领重臣,却并没有感到有锦衣卫密探的出没。最为不正常的是,很多消息就算锦衣卫密探能刺探到,也不可能那么快传递出来!

要说通过信鸽?在大明这边有固定的点,那是可能的。但在辽东腹地,甚至还有草原上,那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通过人力传递。

那也就是说,皇上之所以能准确把握建虏的动静,并作出对应的处理,完全是皇上明察秋毫,把建虏各处的反应都能推算出来。说得玄乎点,那就是神机妙算!

妖孽……不不不……天纵奇才,天纵奇才啊,千年难遇!洪承畴心中不由得如此感慨道。

接下来的几天,洪承畴就见识了崇祯皇帝的举重若轻,在他亲眼所见之下,并没有人来给皇上禀告,但是,皇上却开始发布一道道旨意。有放出信鸽,传旨给东江军那边的,也有派快船,赶往盖州那边等等。

当然了,山海关这边,自从崇祯皇帝一到,就全部戒严,除夜不收等军中将士之外,其他人等,全部是许进不许出。

崇祯皇帝就如同一头猛虎,潜伏于山林之中,就等着猎物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面前,就一下扑上去。

这些事情,建虏这边自然是不知道的。岳托和多铎此时,还在草原上连同蒙古各部骑军,正在围剿金国凤所部的联军。



469 何方神圣(为盟主岳氏肥牛加更5/11)

说实话,岳托和多铎,还有一个豪格,他们三人的心情,都不是太好。

来到草原上后,最终确认,明军一共,大概也就只有三千骑,剩下的,就是一千多的喀喇沁部叛徒。所谓的这只是前锋,根本就是骗人的鬼话,压根没见到其他明军的踪迹。所谓的报复蒙古部族,其实也就是威胁威胁喀喇沁部而已。

就为了对付不到五千的明国骑军以及喀喇沁部叛徒,不但大清的精锐骑军都被抽调了出来,甚至连其他蒙古部族的骑军,也参与围追堵截。这么大的行动,就算打赢了,又有什么荣耀可言?

然而,有一个事实,他们却不得不承认。大清已经很久没有对明有胜仗了。如果能打赢明军一次,那么大清军民的士气,都会得到很大的提高。至于战果,完全可以稍微夸张一些。

也是这个原因,不管是岳托,还是多铎,在知道了明军数量之后,还是尽心尽力开始围剿这支草原上的明军。

但是,让他们郁闷的是,拉网式的在草原上围追堵截,甚至连察哈尔马贼都被他们剿灭了,但是,就是没能剿灭这支敌军。而且,这支明国联军还非常狡猾,并不往关内逃窜,反而拐来拐去的,最终是向北逃去。

“他娘的,本王就不信了!管他逃到天边去,本王也要把他们给剿灭了!”豪格有些发狠地说道,“否则本王就不姓爱新觉罗!”

追来追去,追了那么久,还是没追上,是个泥人都能追出火气来了,更不用说脾气并不好的他了。

这话才刚落,就见有几骑飞驰而来,其中一人,宫中宦官大伴,老远看到豪格,就大声喊道:“王爷,有旨意到,王爷,圣旨到……”

豪格听了一愣,便只好下马准备接旨。

也是亏了建虏和蒙古联军采用的是拉网式的围追堵截,因为,什么军队,大概在什么范围,他们都是能知道的。也因此,盛京的旨意,才能及时传过来。

“什么,明军大举来犯?”豪格一接旨意,不由得诧异,有点不敢相信地说道,“出来的时候,都没听到有任何动静的,怎么明军就大举来犯了呢?”

代善显然知道这几个王爷是什么脾气,因此派来传旨的,都是宫中内侍,是知道详情的。

这个宦官一听,便急忙给豪格说了下如今辽东的局势。

平日里,奴酋之间,确实会有勾心斗角,甚至都有你死我活的斗争。但是,一旦涉及到建虏这个整体的生死存亡时,他们又能很快放下各自利益。

豪格虽然脾气不好,对于代善主导,推了那个小屁孩当大清皇帝,是非常不满意的。不过,此时一听,明军全面进攻,大清非常危险了,他并没有多少犹豫,立刻传下军令,全军回师辽东。

“王爷,那些明国骑军怎么办?”有亲卫听了,好心提醒道。

当然,后面还有话,他是不敢说的,只能在心底说说:您刚还发誓,不把他们剿灭了,就不姓爱新觉罗的!

豪格听了,压根就没犹豫道:“管他个屁,就这么一点兵力,本王看不上,回盛京!”

“……”有几个亲卫听了,互相看了一眼,不过没有说话,就假装都忘记了王爷刚刚说过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当然也是回援辽东更重要。

在草原的其他地方,多铎和岳托那边,也同样收到了盛京的旨意。

说实话,搞清楚了关外明军的兵力,对他们来说,就真得是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如今老巢有危险,他们当然也是没有犹豫的,立刻领军回援。

与此同时,敖汉、奈曼、库伦和科尔沁等族这边,也都接到了大清皇帝的圣旨。

“什么,明军大举进攻辽东?”敖汉班第听了,不由得大惊道,“难不成明国皇帝这一招是声东击西,真正的目的,原来是要攻打辽东!”

固伦公主才不管这个,她只明白一点,她的地位,全部来自辽东。要是大清出了问题,那必然也是会影响她的。因此,她就催促道:“旨意中不是说了么,正好趁这个机会,和明军进行决战。只要大清和各部族骑军回援辽东,将近七八万的骑军,明军如何能抵挡?这一仗,是大清生死存亡之关键。大清皇帝是严旨要求,各部族必须派出骑军主力助战!”

“可是……可是草原上还有明国和喀喇沁部将近五千的骑军,不得不防啊!”敖汉班第皱着眉头才说到这里,就看到固伦公主阴沉了脸,于是,就连忙改口道,“不过他们已经被撵到极北方了,就那些丧家之犬,部族这边,留个五千骑军,应该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固伦公主才算是脸色好看了一点,算是同意了他的这个方案。

不过,让敖汉班第没想到的是,多铎回师盛京,经过他这边,看到他所领的兵力之后,很是不满,一番喝斥之后,敖汉班第只好把大部分精锐都带走,只留了一千精锐和四千普通牧民组成的军队,保护部族而已。

按照多铎的说法,草原部族都会有留守兵力,这一加起来的话,那就至少有上万多骑。而明国和喀喇沁部的联军,才不到五千人,而且是被撵到了极北方,想要好好打仗,至少休整过一段时间。而且就算休整了,也不可能打得过他们留守的军队。

而精锐派去辽东,只要协同大清打赢了决战,以后就能继续跟着大清军队入关劫掠,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日子,就又有了。

敖汉部族这边如此,其他蒙古部族也是差不多。在这生死关头,建虏根本就不允许他们藏私,算是威逼利诱之下,让他们把族中大部分精锐都带走,一起随同建虏回援辽东。

与此同时,金国凤所领的联军,已经跑到了极北方。可以说,整支军队的状态并不好,很多人,对于未来都是忧心忡忡。建虏和蒙古联军如此大规模地追杀他们这支军队,真得是让他们身心皆是疲惫。

“大帅,我们要逃到什么时候?”固鲁思奇布的儿子,在一次休整的时候,找到金国凤,有点厌烦地问道,“这都到什么地方了都不知道!”

金国凤自然知道他底下人的情绪不对,听到他这么问话,当即冷声说道:“这是我大明奴儿干都司所辖,还是在大明境内!”

大明永乐七年,升奴儿干卫为奴儿干都指挥使司,简称“奴儿干都司”,管辖范围西起鄂嫩河,东至库页岛,北达外兴安岭,南濒日本海和图们江上游,包括黑龙江流域和乌苏里江流域至库页岛的广大地区。大致包括了后世的吉林省、黑龙江省、内蒙古东北部分及以西俄罗斯局部、乌苏里江以东、外兴安岭及以北。

到万历年间的时候,奴儿干都司所辖,包括卫384、所24、地面7、站7、寨1,通称384卫。这个奴儿干都司的创始人,是当时和郑和齐名的另外一名太监,叫亦失哈,是海西女真人。他的开拓经历刻在了永宁寺碑上,这块碑石后世存于俄罗斯海参崴博物馆。

只是非常地遗憾,在成祖时期的扩张,原本是已经到了南西伯利亚地区。如果后面的大明皇帝继续成祖时候的武功,那估计就没沙俄什么事了。

在明宣宗时期,他一改成祖时候的武治,觉得扩张带来了经济上的困境,不但不思怎么解决,反而是放弃了疆域的统治。先是放弃了南边的交趾承宣布政使司,还放弃开拓西伯利亚的计划,内迁奴儿干都司于三万卫,也就是后世的辽宁开原所在。

不过不管怎么样,哪怕是到了极北方,虽然金国凤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了,但他说一句这里属于奴儿干都司所辖,别人也反驳不了。

固鲁思奇布的儿子听了,沉默了一会之后,就又问金国凤道:“大帅,我们随身带的吃食都已经差不多了,再往北,没有食物的话,怕是要饿肚子了。而建虏和其他部族的骑军又紧追在后面,不知道大帅有什么打算?小人清楚了的话,也可以给手下一个交代!”

说实话,这会儿,他已经在心中埋怨他爹了。看这样子,明国的实力真不怎么样。派出来的关宁军,号称是大明精锐之军,可还不是像狗一样被建虏撵着跑。

金国凤看着他,自然知道,不能一味地压着他们,不给希望的话,搞不好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于是,他就和缓了脸色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建虏那边,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总督大人曾有交代,只要我们能吸引来建虏追杀我们,而且追兵越多越好,我们就是大功一件。如今看来,我们已经是立下大功,就等着总督大人那边发力。至于吃食么……”

金国凤沉吟了一会,便又对固鲁思奇布的儿子说道:“我们就沿着这条河往上再看看,说不定会有部族居住。”

固鲁思奇布的儿子听了,很是无奈。他是有点不信金国凤的话的,都逃到这份上了,又不见有什么变化,明国总督就是再厉害,这么多建虏和各部族的联军,怎么打?

但是,他们部族的人全部转移到关内去了,还有他爹,更是去了明国京师。如果他们想起别的心思的话,也无法承受由此带来的后果。

这么想着,固鲁思奇布的儿子只能在心中叹口气,接受了金国凤的这个说法。事实上,他是蒙古人,自然知道有河的地方,可能会有人活动的可能。

在休息一阵之后,金国凤便领着联军又继续往北跑去。

还真别说,当他们又沿着这条不知名的河,往北跑了三十来里远的时候,还真地见到了人。只是眼前的场景,让他们都是吃了一惊。

只见在河边的一个部族聚集地,到处都是尸体,蒙古包什么的,都是被烧了,烟火未散,显然这里受到攻击并没有多久。

一时之间,金国凤立刻紧张起来,一边放出夜不收,一边去查探现场。

老人,小孩,妇女,壮汉等等,全都被杀。而所有的物资,都是被劫掠一空,带不走的,就烧掉了。

看到这个场景,金国凤的亲卫带着惊惧之意道:“该不会,有建虏绕到我们前面来了吧?”

这也不是不可能,建虏和各部族联军,一直对他们围追堵截,如果派出一支骑军,不兜圈子,只是一路向北的话,还真有可能会跑到他们前面去。

不过,固鲁思奇布的儿子显然比较熟悉,只是看完周围一圈之后,便摇头说道:“应该不是,屠杀这支部族的人数并不多。应该是趁这个部族没防备,才得手的,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屠灭这个部族。”

说到这里,他对金国凤说道:“你看那边,还有那边,那些血迹应该是那些屠杀的人留下的。他们估计也有不少伤亡,才能屠了这个部族!如果是追杀我们的建虏,兵力断然不可能这么少!”

金国凤当然也是有经验的老将,听他这么一说,也是点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说法。不过这样一来,所有人都奇怪了,在这鸟不拉屎的极北地方,竟然还有什么势力,竟然这么凶残?按理来说,这边是地广人稀,也不可能为了争夺什么而拼个你死我活。部族之间的战事,至少不会杀妇女和小孩,这可都是壮大部族实力的人口。

他们正在奇怪着,之前派出去追踪的夜不收,赶回来禀告道:“大帅,离此西面大概五里远,发现有一个大的车队,看样子,就是屠杀了这里的那些人。人数不多,大概在三百人左右!”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他们那车队很大,好像东西不少。”

一听说才三百人,金国凤当即没有犹豫,立刻挥手道:“上马,去瞧瞧是何方神圣!”

其他人听到说那车队很大,东西不少,眼睛就已经亮了,听到金国凤一下令,当即二话不说,立刻翻身上马,然后往西边呼啸而去。

470 奇怪的人

“嘚嘚嘚……”

隆隆的马蹄声,就在金国凤等人望见那支车队的时候,就被车队的人听到了。似乎还比较精锐,那些人立刻做出了防御态势。

不过,就只有三百人左右而已,哪怕是三百白甲兵又如何,近五千骑军,还能翻了天去?

金国凤领着联军,很快就包围住了这支车队,就近一看之下,他们不由得都感到奇怪。

因为这些敌人明显是以前从未见过的,金发碧眼的,外貌上就有非常大的不同。

“西夷?”金国凤很是惊讶,忍不住失声说道。

“西夷?”固鲁思奇布的儿子听到,有点奇怪地重复一句,便又追问道,“大帅,您是说这些人,是在极西处的那些蛮夷?”

草原上的部族,对于中原王朝来说,就是蛮夷。但是,对于蒙古部族来说,曾经他们征服过的那些极西地方的人,也是蛮夷。那边的人,竟然在这里遇见,可以说,真得是非常惊讶的。

金国凤听了,点点头道:“看他们的外貌,和我大明、和你们蒙古人都不一样吧,肯定是西夷。”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以前北地也确实是有这样的人,但那都是上千年之前的事情,早已被灭族了,历经那么多朝代,并没有再听说过北方有这种夷人。本帅可以确认,这些应该就是西夷!”

确认是西夷,他们就更惊讶了。那得多远,竟然跑这么远来烧杀劫掠,这比起建虏还要建虏了啊!

于是,金国凤驱马走近一些,当即大声厉喝道:“尔等西夷,来我大明地界烧杀劫掠,该当何罪?”

在他的认识中,这里是奴儿干都司所辖,当然是大明的地盘了,因此他是问得理直气壮。

然而,这些西夷压根就听不懂,也跟着嚷嚷着回了话,金国凤也听不懂,身边的人也没人能听懂。

不过语言并不是唯一能交流的渠道,只见那些西夷开始指手画脚起来,用肢体语言来进行沟通。

金国凤看了半天,算是看明白了。这些西夷的意思,是这些大车可以给,但要放他们走。

明白了这些西夷的认识,金国凤勃然大怒,厉声大喝道:“尔等西夷,杀我明人,劫我明人的东西,如今还想着安然离去,真当我大明是好欺负的么?”

说完之后,他把手一举。

于是,所有的骑卒,都立刻张弓搭箭,对准了这些西夷。

五千对三百,就算你再能打又如何?更何况这五千人马中,三千是关宁军,剩下的喀喇沁部骑军,那是从小就会骑马射箭的。

那些西夷一见这边的动静,不但没有继续求饶,反而“哇哇”地怪叫起来,从马上摘下盾牌,竟然凶悍地试图发起冲锋。

金国凤所辖的这支联军,原本就被建虏追得一肚子气了,如今刚好有个大人欺负小孩的机会,自然刚刚撒撒气。

在金国凤一挥手下令之后,顿时,万箭齐发,甚至有不少箭术精湛的,那是连珠箭般地拉弓射箭,把心中的郁闷之气给发泄出去。反正他们都在逃命之中,也没人想着要什么俘虏。

这三百左右的西夷,压根就没冲多远,有盾牌也没用,就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有个别全身盔甲防护严实的,就算没死也摔了个够呛,等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又成了联军发泄的箭靶子,就更像刺猬了。

个人的武勇,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用。当然了,要是他有传说中的那种武将技什么的,说不定还能挣扎一下,否则就是渣渣。

干脆利落地解决了这些西夷,联军就开始打扫战场了。

只是粗略一看,检查的军卒就不由得欢呼了起来。情况报到金国凤这里,让他也不由得惊讶,外加高兴。

原来,这支车队,是满载着的各色毛皮等物资,而且还是珍贵毛皮的那种。如果运到京师的话,那是很大的一笔财富。

“大帅,这些西夷肯定在东部那边大肆劫掠过,要不然,就光刚才那个部族,断然是不可能有这么多东西的。”固鲁思奇布的儿子向金国凤禀告道。

金国凤听了,有些奇怪地说道:“这些西夷,没想到悄无声息地,竟然来我大明了!这个情况,等本帅回去之后,必然要上奏朝廷才行!”

说完之后,他也和手下兵卒一样,高高兴兴地检视战利品了。

金国凤自然不知道,这些西夷其实是沙俄派来的。从十六世纪初,富商斯特罗加诺夫家族就为了财富,往东开始拓展。到了后来,沙俄对西欧战事苦逼,打得国家是穷上加穷,就开始加入往东的劫掠,其中毛皮就成为了沙俄在那个时期,一项最重要的对西欧出口的重要财政来源。

也是因为这个作为动力,在之后的岁月中,虽然有挫折,可沙俄一直不断地派兵东征。

大明崇祯五年的时候,沙俄就在远东建立了雅库茨克城堡。崇祯十二年的时候,沙俄军队就已经到达了鄂霍次克海岸。太平洋的存在,才算是暂时阻止了沙俄东扩的步伐。而后,他们就开始往南了。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们还会继续东扩,也就是跨过白令海峡。

此时,虽然金国凤口头上说,这是大明地盘,不过奴儿干都司,其实都已经不存在了。而且就算奴儿干都司还存在,那和关内的情况也不一样,都只是承认大明皇帝的身份,进行朝贡而已,并不是朝廷直接对奴儿干都司的部族进行统治管理。

因此,对于奴儿干都司,特别是这么极北之处这些人的认同感,金国凤并没有多少,只是这个大明百姓的身份,在有用的时候拿来用用而已,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

看完了所有战利品之后,金国凤和他手下军卒的兴奋之意,就慢慢地消退了。这些大车上,大都是珍贵毛皮,他们急需的吃食什么的,却并不多,也就够他们饱餐一顿而已。

于是,就有军卒骂开了,骂这些西夷脑子有问题,为什么不多带些粮草物资之类的!

这一点,是他们错怪这些西夷了。

要知道,这些西夷之所以不远万里跑来这么远的东方,就是因为这些毛皮吸引了他们。毛皮这类,在大明其实并不是特别值钱,但是,在西夷那边,因为天气的原因,而且他们的上层贵族好这个,所以毛皮就特别值钱。只要能运回去,就能发大财的。相对于粮草物资,他们当然是要运这些珍贵毛皮才是首选了。要不然,跑这么远来干什么?

由此,金国凤所部在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他们就又被之前的问题所困扰:军队疲惫不堪,粮食物资所剩无几,再往北跑,地广人稀,物资更为贫乏,到时候,都不用建虏来追杀,自个都能把自个搞死。

两天之后,队伍的士气越来越低,情绪有些不对了。这种情况,不但出现在喀喇沁部中,甚至连明军军卒也是如此。

金国凤很无奈,只能停下,没有继续向北跑,而是停下来想办法。

“大帅,好像这些天都没听到建虏的动静了!”他的一名亲卫,忽然提醒他道。

金国凤一听,立刻回过神来。之前的时候,后方的夜不收,时不时地会禀告发现建虏追过来的踪迹,这就迫使他们不停地跑。而这几天,好像确实没有这个消息,还真是跑习惯了,以至于自己都忽略了这一点。

这么一想,金国凤不由得心中一喜,该不会,是总督大人出手了吧?

洪承畴在他临走之前秘密交代了,引走建虏,就是大功一件。而这大功,肯定是因为总督大人那边有大的变故发生。

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建虏有什么阴谋诡计,可能就是想引诱他们往回走。

考虑很久之后,金国凤基于如今军队中的情况,最终做出决定,还是领军南下,往回走。当然了,往回走的话,那必然是要非常谨慎的,一旦发现动静不对,就立刻转身再逃。

…………

与此同时,建虏睿亲王多尔衮正在清剿索伦部。这个索伦部,在大明这边有另外一个称呼,就是海西女真,又叫野人女真。建虏有很多兵源,就是通过俘获这些野人女真的。

不得不说,这一次,因为建虏的兵力受损,而其他各族,又对建虏的信心不足,因此,多尔衮是鼓足了劲在俘获野人女真。这既是为增加建虏总体兵力,也为他自己重建手中军权为努力。因此,他的收获也算是很丰富的。

此时的多尔衮,已经俘获了超过三千野人女真,可他还不知足,这不,正从俘虏的口中,获悉这北方还有一个部族,大概能再多抓三四十人的壮丁,他就不肯错过,又带了五百人马,包围了这里。

不过,这一次,探马回报,却并不是兴奋的表情,而是脸色凝重地禀告道:“王爷,这个部族应该被灭族了,妇孺小孩都没放过。营地内,好多尸体,已经有发臭,而且……而且……”

听到这话,多尔衮不由得吃了一惊,又见他吞吞吐吐,不由得怒喝一声道:“而且什么?”

“而且还有不少人骨,似乎是被吃了不少。”探马一听,不敢怠慢,连忙回禀道。

吃人这种事情,建虏也不是没干过。但是,这种事情,终归不是常态,突然在这里看到,还是有些意外的。

多尔衮一听,不由得有点惊讶,当即领着人,自己亲自去营地看了。

果然,探马没有说错。一地的尸体,已经发臭。从遗留痕迹上看,这个营地的人都被杀了,女人生前还被凌辱过,不少人骨都堆着,被吃了也不少。

“这会是谁干的?”因为太臭,多尔衮不得不离开营地,选了个上风处,而后才问在身边的一名当地俘虏道。

然而,这个部族比较靠北,俘虏也不知道这边发生的近况。

这么一来,多尔衮就奇怪了。要知道,部族之间的战事,都是不会杀妇女和小孩的。这里会这样,就超出常理范围了。

正好这时,周边的探马又来禀告说,有痕迹显示,屠灭这里的凶手往西北而去,而且人数不是很多,大概就一百多人左右。

多尔衮听了,心中好奇,便下令追击。

一天之后,还真被多尔衮追上了。确实是一百多人,正在屠杀另外一个小部族。

五百建虏,便把这些人都给包围了。让多尔衮吃惊的是,这些人明显不是这边的人,因为相貌什么的,完全不一样。

看到这么多人出现,这些人就立刻哇哇叫着,指手画脚起来。多尔衮连蒙带猜,好像这些奇怪的人是说,他们到这里来做生意,但是,这个部族不老实,欺负他们,所以他们才会杀他们的。

如果不是之前已经看到一个被他们屠灭的部族,多尔衮还真有可能会相信他们的。如今见他们还敢骗自己,便没有犹豫,立刻下令,俘虏这些奇怪的人,敢有反抗的,格杀勿论。

最终,一百多个人,先是假装投降,然后就试图突围。好歹多尔衮是建虏亲王,带着的五百人都是建虏精锐,一番追杀之后,就把他们这些人都给灭了。

这个部族中剩余的人倒是能沟通,多尔衮一了解,才大概知道了情况。

原来这些奇怪的人从北面而来,说是要交换货物,他们出手也很大方,就让部族放松了警惕。然后,这些人突然之间,就开始杀人。措不及防之下,部族的壮年人往往被他们第一时间杀掉了。

对此,多尔衮很奇怪,不知道北方什么时候出现一个这么凶残的部族。

他不知道,这些被他消灭的人,其实是沙俄的人。据历史记载,这些人的领头的是沙俄文书官瓦西里·波雅尔科夫,奉其上司雅库茨克军政长官戈洛文之命,率领由132人组成的一支武装队伍,从雅库茨克出发,向黑龙江地区进行侵略活动。

他们在这个地区流窜,历时三年,不但绑架了当地一些头人作为人质,大肆敲诈勒索,甚至吃当地居民的肉。至于小部族,都不用费事,自然是为所欲为。

只是没想到的是,蝴蝶效应之下,多尔衮继续往北抓野人女真,结果把他们给灭了。



471 皇帝仁心

不过,越是凶残,多尔衮就越是喜欢。如果能抓这个部族的人为大清所用,那以后在和明国交战的时候,也就能占优势,换句话说,这是非常好的兵源。

这么想着,多尔衮传令下去,准备集结人马再往北方去查探一番,看能否抓到这个部族的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信使疾驰而至,盛京的圣旨到。

多尔衮一听,明国竟然大举进犯大清,这让他感到很奇怪。

虽然他打了一次败仗,可他心中也是清楚。大清的总体实力并没有从根本上受损,更何况,还有东部蒙古草原各部族的盟友。如果真得到了灭国之战的话,大清联合盟军,至少能有二十万大军,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精锐之军,是打了多年战事的。

明国得出动多少军队,才能打赢这场战事?进犯辽东的军队来少了根本不行,要是来多了,后勤怎么办?粮草物资怎么办?

以前的萨尔浒之战,为什么明军要五路人马进攻,就是因为一路人马无法集结太多人,必须要分开走才可以。而要想消灭大清二十万的明军,那数目至少要相当,二十万要吧。辽东这么贫瘠,明军能来这么多兵马么?

虽然他怀疑,可圣旨已到,这又不会是假的。于是,他连忙问起辽东细况。

这一问之下,他才知道,原来他走之后,是明国蓟辽总督洪承畴开始搞事情,想要威逼利诱草原蒙古各部,想要瓦解大清的盟军,因此,代善和其他亲王议定了将计就计之策,想要一网打尽到草原的明军。结果没想到,就在大清把骑军都抽掉出来投入草原的时候,明军就大举进犯辽东。

阴谋,这绝对是阴谋!多尔衮一听之下,就听出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明国从头到尾,应该就是在图谋辽东而已。这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怎么就看不破呢,还想着将计就计,大清迟早要亡在他们手中!

此时,多尔衮作为旁观者,发现自己看得异常清楚,为此,得到了调虎离山的结论。与此同时,他非常地担忧,明国要实施这调虎离山之计,必然要知道老虎什么时候离开。如今看来,肯定是有人泄密了。

这个人是谁,一定要查出来才行!多尔衮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人搞不好就是大清最高层的几个人之一!要不然,这个事情这么小心谨慎,明军要不是有人通风报信,绝对不可能如此踏准时机的吧?总不可能,刚好碰巧啊!

这么想着,他把这个事情藏在了心里,先领兵赶回去救援,打赢了明军再说。

…………

崇祯皇帝在山海关内,喝着茶,看着窃听系统反馈回来的各种消息。有从代善、多尔衮、阿济格他们三人那边传来的消息,也有图尔格、英俄尔岱和西林觉罗等中低层的建虏身上传来的消息。可以说,崇祯皇帝基本上对建虏的军事行动都已经了如指掌了。

这一日,他从窃听系统中看到草原上的建虏和蒙古的骑军已经进入辽东,其中三万多人,直接奔袭金州这边,想要截断勇卫营和磐石营联军的退路;另外三万骑军,又分成多路,半包围方式扑向辽东腹地正在翻江倒海的李定国所部骑军;还有两万左右的骑军,则直接奔袭金州。

建虏的这一次出手,还真是大手笔了。这么多骑军,这次真要是和建虏决战的话,肯定要吃大亏。要知道,骑军的机动性决定了在野外的战事中,是往往占据主动性,打不过就撤,你追不上,打得过,你都没法逃,能杀得你全军覆没为止。

也是因为建虏的骑军多,且拥有蒙古部族的这些盟友,因此关宁军基本上只能靠着坚城防御,也是有这个原因在内的。

崇祯皇帝看着这些消息,心中一声冷笑道:“你们继续瞎忙吧,朕也该上场了,先剪除了那些蒙古帮凶再说!”

至于草原上暂时没有窃听种子可以窃取敌人的消息,也没多少关系。入关的蒙古骑军都这么多了,他们在部族中还能留下多少看守。骠骑营和京营骑军一共一万五千多骑,一路杀过去,又有哪个部族能挡?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下旨,骑军集结。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御驾亲征,离开京师,满朝文武都没有劝谏阻拦,可在这山海关,洪承畴却出来拦了。

只听洪承畴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此次出征草原,在于一个快字,必须在建虏和蒙古骑军回援草原之前,破袭他们的老巢。如此一来,骑军怕是难得有休息的时候。微臣以为,不如让各路总兵出战即可,陛下坐镇山海关,必能听到凯旋捷报。”

一听这话,堂下各个总兵和监军都回过神来,顿时纷纷跟着劝谏了起来。要知道,这一次和上次的归化城之战不同。纯骑军出战,那就是要抢时间的,而上一次,是骠骑营日夜兼程,崇祯皇帝倒没有多少累到。

“陛下,末将等人出战即可,定能灭了那些鞑子营地的!”

“鞑子骑军主力已到辽东,陛下就等着末将等人的捷报即可!”

“陛下龙体要紧,万一累到了,奴婢等人忘死难辞其咎!”

“……”

看到他们纷纷劝谏起来,崇祯皇帝不由得摇摇头,伸出双手虚按,让他们安静下来。

洪承畴一见,明白崇祯皇帝还是坚持,不由得一咬牙,刚才大堂内安静下来了,便抢在崇祯皇帝说话之前奏道:“陛下,微臣请旨,就由微臣领军征讨草原吧!”

这次出征草原,是个人都能想到会有多累。因此,之前的时候,洪承畴压根就没想过他自己要去。

虽然他是带兵的文官不假,可他终归是文官,要做到像武将那样日夜行军,转战千里的,说真的,他真做不到。可是此时,皇帝要坚持去,那他身为臣子,自然要为君分忧,不去也得去了。

那些武将见了,都没有说话。不管怎么样,征讨草原,确实很苦。洪总督是文官,要是赞成他去的话,恐怕也不妥。不过他既然提出来了,那大军有一个总督统领坐镇,皇上应该也放心,就可以坐镇山海关就可以了。

而那些监军,则没有任何顾忌。在他们的眼里,皇帝就是他们的天,其他人,什么都不是。因此,纷纷附和起来。

“陛下,洪总督言之有理,由他统领足矣!”

“奴婢以为,洪总督领军打仗,沙场经验丰富,确实可以。奴婢附议!”

“……”

听到他们都在说话,崇祯皇帝还是摇了摇头,伸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淡淡地问道:“谁能比朕更能掌握战机,何时进攻,何时撤退?”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不由得哑然。

倒不是因为皇帝的身份摆在那里,不敢和皇帝去争。而是过往的一次次战事证明,皇上掌握战机的本事,那是绝对天下第一的。就连洪承畴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不过虽然如此,洪承畴还是开口奏道:“可是陛下龙体……”

这一次,没等他说完,崇祯皇帝便开口打断,严肃地说道:“朕的身体,朕心里有数。征讨草原,累肯定是会累,但是,朕从京师带出来的兵,就想着要把兵都带回去。虽然战死后能进忠烈祠,可朕更想着,我大明将士能活着回去,活着和家人团聚。把战功带来的荣耀,和家人去分享……”

听到这话,堂下所有人,特别是那些武将,还有锦衣卫校尉等等,全都肃然起敬,从心底涌出敬意,涌出感动。

都说上位者,视普通百姓如蝼蚁,视普通军卒性命为数字,根本就不会太在意。

但是,当今皇上,不但非常重视防灾救灾,以民为本,甚至连战场上,为了能让大明武夫从战场上活下来,宁可累到自己,这样的皇上,自古以来能有几个?

士为知己者死!不知为何,此时,大堂内的这些人,特别是这些武将,脑海中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因此,朕意已决,诸卿不用再说!”崇祯皇帝说到这里的时候,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一次,所有武将都没有在劝,而是异口同声地齐声抱拳应道:“末将遵旨!”

洪承畴看到这一幕,他知道,这一刻,皇上真得要这些武将去死,这些武将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而不是口头上说说的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那种。

而崇祯皇帝之所以拒绝了洪承畴的建议,只是因为他不放心。有窃听系统存在的原因,只有他亲自领军出征,才能实时掌握关内八九万骑军的动态,知道他们何时回援草原,采用什么路线等等,这样才能保证大明这支骑军安全回归大明。

此时,他看到这些武将的言行举止,便知道自己有了意外的收获,心中也是挺高兴的。

如果说刚穿越过来的话,崇祯皇帝就算有心,怕也是无力。可他穿越过来已经有五年了,在这期间,并没有沉迷后宫,而是平时注意锻炼身体,劳逸结合,还时常领兵出征,营养又跟得上,这身体绝对是一级棒。

累是肯定的,但他觉得自己能坚持。既然如此,这次出征草原的统帅,他自己就是不二人选了。

军议结束,所有总兵监军便回去准备,定于次日一早便出征。

不用说,总兵们回去之后,自然会给手下说军议的情况。于是,骠骑营和京营骑军的将士们,就全都知道了皇上的心意,知道皇上自己不辞劳苦,只是想要把他们都安全带回京师,顿时,感动就免不了的。

可以说,这一支骑军,如果有人想谋反,或者对崇祯皇帝图谋不轨的话,信不信只要透露出一丝有这个的意思,所有人都会先和他拼命!

不止是他们,包括山海关原驻军,他们也听到了军议上皇帝对他们这些武夫的态度之后,同样为自己有这样的好皇帝而自豪。

等到第二天,崇祯皇帝领军出征,在全军面前亮相的时候,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喊声,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响亮!

崇祯皇帝心中明白这是为什么也很是高兴军队的士气这么高,当即旨意一下,一万五千多骑军,雄赳赳气昂昂,跨出了长城,奔向无边无际的草原。

在东部蒙古诸部中,离辽东最近的,要属于库伦族和科尔沁族。其中科尔沁族更靠东北方向一些,库伦族则靠近宁锦一点。

因此,崇祯皇帝领军到了草原上之后,立刻疾驰奔袭库伦族的大概位置。根据之前收集的消息,还有河流走向等等,有这些部族大概的游牧地点。也亏了建虏对他们划分了地盘,严禁他们越界,因此比较容易查找。

库伦族相对于科尔沁和敖汉部族来说,规模并不大。因此,崇祯皇帝做出进一步的部署,他领着京营五千余骑,围剿库伦族的营地,而上万骠骑营的骑军将士,则奉旨继续往北日夜兼程,奔袭科尔沁族牧地。

不可否认,骠骑营的将士会更累一些,他们在完成奔袭之后,还会绕一个大圈,在约定的大概日期内,从东和南两个方向攻打奈曼族的牧场,最后合并一处,攻打处于纳曼族西南方向的敖汉部族。

当然了,这一次的战事,攻打这四个部族,就已经是极限了,还有其他部族,则只能先算了。

崇祯皇帝的旨意一下,大明铁蹄,在草原踏响,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各部族留守的那点兵力,可能对付金国凤的疲惫之师,还是可以的。但是,精锐的骠骑营和京营骑军,出其不意,犹如狂风骤雨般地在草原上横扫而过时,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抗之力。

事实上,各族留守的兵力,大都在北方防御逃窜往北方的金国凤部,对于其他方向,压根就没想着会有敌人。因此,在崇祯皇帝的运筹帷幄之下,打起来也就非常轻松了。

每打下一个营地,青壮全都枭首,首级叠成京观,书写“血债血偿”四个字,绝不在废话。



472 多尔衮的强势

不过老弱妇孺不杀,且给他们留下只能吃半个月左右的食物,其他东西,全部带走,带不走就烧掉。

只所以这么做,一是彰显大明的文明,二是半个月时间,大概他们部族的骑军也就赶回来了。面对自己部族的老弱妇孺,总要照顾的吧,总要吃东西的吧,有他们头疼的。

另外,也能迟缓回援的部族骑军追赶明军的时间,减少他们追赶明军的兵力。后续还有一大堆问题,让他们找他们的主子哭诉去。

而明军这边,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每个营地的牛马羊,就只留马不杀。牛羊全杀了,吃不完兜着走,就食于敌,大块吃肉,大碗喝羊奶什么的。不过,明军不会在一个营地多停留,很快就转移,继续攻击下一个营地。

虽然有漏网之鱼会通风报信,可营地的转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游牧民族再能说走就走,那也得几天时间准备,而且走得也慢。

因此,只要在明军的攻击范围之内,基本上就没有营地能逃过一劫的。

在明军破袭库伦族和科尔沁族的同时,这两个族的漏网之鱼,自然也是死命地赶去关内,去辽东禀告消息:老巢被端了!

不过,建虏和蒙古部族的骑军,已经撒出去,就算漏网之鱼用他最快的速度赶去报信,那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回转的。

盛京这边,还是代善坐镇。

这一日,多尔衮领军终于赶回,第一时间,他都顾不上休息,立刻闯入崇政殿,甚至都顾不上向小皇帝和太后行礼,瞅见代善在那打盹,就立刻大声喝道:“辽东战事如何了?可有最新战报回来?”

担心辽东局势之下,多尔衮可以说是日夜兼程地赶回来,用了最快的速度。到盛京附近之后,他就听说在草原的骑军已经回援。但是,最新战况,自然还是要来崇政殿问的。

看着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多尔衮,代善勉强打起了精神,点点头说道:“各处战事所在,都已经派出了骑军,都是苍鹰搏兔,我大清和蒙古联军处于绝对优势之下,只要明国那边没有再新增兵力的话,我大清绝对是能赢下此次战事的!”

布木布泰对于多尔衮的无礼,稍微有些不满。但是看到多尔衮的疲惫和焦急时,想着这是为了她儿子的天下,便也释然了,当即微笑着说道:“睿亲王无需担心,由礼亲王坐镇,明军这一仗必败!”

听到他们两人的说话,多尔衮却没有任何松口气的样子,反而继续紧皱着眉头,没理军事上是外行的布木布泰,眼睛就盯着代善,再次追问道:“明国皇帝的厉害,相信你也是知道的。大清骑军回援,那明国皇帝绝对有后招,你就不担心么,还在这里打瞌睡?”

听到这话,代善立刻想起了金州时候见到明国皇帝的那一幕,说实话,那耻辱的一幕,他到死都不会忘记。

被多尔衮这么一问,他便皱着眉头说道:“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没有用处。这次大清和蒙古各部骑军,一共有近九万骑。每一处都是我大清处于绝对优势,就算是明国皇帝有什么阴谋诡计,怕也没有多少用处!”

听到他有点不自信地说话,多尔衮便急了,厉声说道:“是么?难道明国皇帝没有算过我大清骑军会回援?还有,我问你,当初你定下将计就计的时候,有那些人是知道详情的?总不会说,这次明军趁着我大清骑军调离辽东的时候突然进攻,只是巧合而已吧?”

听到多尔衮也是这么怀疑,代善不由得揉了揉脑袋,显得很头疼的样子说道:“此事,就当日在崇政殿内的人知道而已。当时我就交代过一定要保密的事情,事后我也问过,并没有任何人对外泄露。可是,你说得也未必没有道理,这要是巧合的话,似乎也太巧合了吧?”

看他这么迷糊的样子,多尔衮气得用手指着代善的鼻子,大声吼道:“军国大事,事关我大清安危,难道就只是这样猜猜而已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对于代善,多尔衮如今自然不会给面子。当年的时候,皇太极逼死他亲娘,就有代善出得一份力。而拥立皇太极的儿子来当皇帝,又是代善出了大力。如此种种,心中多少都是有意见的。

“哇……呜呜呜……”

没想到,多尔衮的大吼,凶恶的表情,吓到了无所事事的小皇帝,顿时就哭了起来。

边上的护卫统领鳌拜一见,顿时就怒了,立刻手握刀柄上前两步,盯着多尔衮厉声喝道:“睿亲王,这里是崇政殿,非殿下咆哮之所在!”

不管多尔衮愿意不愿意,如今大清的皇帝就是那位小皇帝,而不是他,因此,他不得不向小皇帝告罪,不过随后,他就立刻转头盯向代善。显然就刚才的话,他还要继续。

代善见此,有点无奈地问道:“你想如何?”

虽然被骂老糊涂,可确实事关大清安危,他在这个时候也就不计较被骂了。

多尔衮听了,努力压制着嗓门,不过表情却还是非常严肃地说道:“那日在场的人,必须全都要调查核实,我就不信了,真要有内鬼的话,会查不出来。”

布木布泰自然是在认真听着他们对话的,知道多尔衮说得非常有道理。要是那日在场的人有明国的人,那真得是太危险了。这么想着,她便立刻表态支持道:“睿亲王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给睿亲王好了。那一日你不在,自然是不用核实的!”

这也是一个狠人,为了她儿子的江山社稷,把代善这些亲王都怀疑了进去,言外之意,就是连他们都要核实的。

代善听了,明白她说话的含义,不由得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太后连自己都不放过,亏了自己拥护她儿子继位大统,有点白眼狼的那种感觉。

如果代善要是知道,就是布木布泰最终把皇太极给气死的话,他就能明白,女人狠起来的时候,有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会怕!

代善心中有点不爽,但是,多尔衮却有点意外,不由得看了布木布泰一眼,顿时就感觉顺眼多了,便向布木布泰恭敬地行礼道:“微臣遵旨!”

布木布泰听了,露出一丝笑容,便问多尔衮道:“不知睿亲王此次北征索伦部,收获如何?”

“回太后,微臣此次共捕获将近四千的青壮,只要按照以为待之,必能成为我大清精锐。”多尔衮听了,便连忙回答道。至于那个奇怪的凶残部族,他想了想没说,等大清国内稳定之后再说吧!

一听这话,布木布泰很高兴,便又夸了多尔衮。在这崇政殿内,一时之间就好像只成了他们两人了一般。

不过多尔衮还是记得事情的,主动拉回了话题,问起代善,有关这次战事的细节,特别是有关明国皇帝的消息。

不是他要给代善难堪,继续逮着这个话题问,而是他被明国皇帝生擒活捉,虽然最终被放了回来,可这是他平生之耻,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对崇祯皇帝非常地忌惮。

如今布木布泰已经明确意思,就是要让多尔衮来主导,要核实当日的情况,代善就只能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把当日定下计策,以及后续执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多尔衮非常用心地听着,他听着听着,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布木布泰见他这样子,不由得有点担心起来,连忙问道:“睿亲王,可是想到了什么?”

多尔衮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要凌驾其他亲王之上的话,这个女人是关键,于是,他便施礼回答道:“回禀太后,如此大的战事,明国皇帝却迟迟没有出现,微臣实在担心……”

原本代善是已经没了争强好胜之心,可此时却一再被质问,甚至连在他拥护下成为太后的布木布泰都偏着多尔衮,这让他心中很是不爽,此时又似乎在质疑他,便开口说道:“如何没有出现,那明国皇帝的御林军,已经拿下了盖州,正在进攻海州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不好,就差直白地说出,你耳聋了还是眼瞎了,这事都已经说过几遍了。

谁知,多尔衮一听之下,立刻严厉地转身盯着他喝问道:“那明国皇帝呢,可有出现?还有,明国皇帝的御林军精锐,差不多有五万人马,盖州那边登陆的,可有五万人马?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明国皇帝的御林军中,还有那个骠骑营,还没有消息吧?”

一听这话,代善顿时有点傻了。当初金州沦陷的时候,也没有骠骑营,这让他对这个骠骑营,就下意识地有些忽略掉了。不像多尔衮那样,塔山之战后,就是骠骑营虚张声势,结果导致朝鲜的皇太极不得不放弃平壤,急匆匆地回援辽东。

代善的底气顿时不足,不过还是试图解释道:“盖州那边,明军一直在增兵,可能……可能随后会到吧?”

布木布泰看着这一个老头气势不足,一个壮汉咄咄逼人,她的一颗心,顿时就放到了多尔衮这边,觉得多尔衮说得肯定是对的,不由得着急了起来,连忙问多尔衮道:“睿亲王的意思,是说明国皇帝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多尔衮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当即点点头说道:“正是……”

他正说到这里,还没来得及说出他的想法,就听到殿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同时,传来内侍尖锐的喊声:“报,肃亲王急报……”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不由得转头看向殿门口。豪格是领军三万余骑,前往支援海州,和明军的主力决战的,那边有了消息,他们自然是第一时间放下所有的一切,想要知道结果。

多尔衮此时主导崇政殿,便快步往殿门口方向走了几步,迫不及待地拿急报。

跨步进入殿内,内侍便一边呈上急报,一边尖声喊道:“主子大喜啊,肃亲王大捷……”

一听这话,顿时,崇政殿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就连刚才被质问的代善,也是如此。

甚至布木布泰还下意识地多了一丝妩媚,对多尔衮柔声说道:“睿亲王不妨念一下捷报,本宫可是一直没有亲耳听过对明国的捷报!”

“微臣遵旨!”正在拆急报的多尔衮听了,心中虽然有一丝疑惑,因为这和他想得不一样,但终归是好事,便回答了一声,就准备开念了。

但是,他眼睛扫过手中这份捷报,顿时就没声音了,而且脸色有点难看了起来,让殿内的这些人一见,就知道情况好像有变。

这一下,布木布泰有点沉不住气了,连忙追问道:“睿亲王,上面写了什么?”

多尔衮此时已经一目十行地看完,非常生气地大声说道:“什么捷报,这是想往自己脸上贴金?明军在他到达之前,就已经主动退回盖州。如今占据了盖州,他豪格又拿不下盖州,哪来的捷报可言?”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有点意外。要知道之前的时候,盖州的这些明军,那可是气势汹汹,不断地从海上增兵,弹药消耗,更是一个天文数字,就这样,怎么就突然从海州那边退回去了呢,还是在豪格领援军到达之前?

想到这里,代善的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该不会是盖州明军又是提前获悉了消息,知道来援大清是三万多骑军,明军没法抵抗,所以就撤了吧?

他这么想着,殿内的其他人也是这么想。而多尔衮在知道海州那边的消息之后,就更是证明了他心中的猜测。

他正要说这事时,殿外又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两个内侍在那喊大捷。

然而,有过一次所谓的“大捷”,殿内的人已经有点免疫了,并没有露出之前的欢喜。

果不其然,两个大捷,分别是岳托和多铎发来的。

473 赶尽杀绝

多铎的捷报是说,他领着的骑军合围,共枭首明军及帮凶三千五百多,其中东江军骑军有二十八人。其余东江军骑军闻风而逃,已退回海上。

这也是多铎的捷报,要是换了其他人,多尔衮绝对是会骂出口的。这也算捷报?要脸不要?

多尔衮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东江军的骑军肯定也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让多铎所部扑了个空。所谓的帮凶,肯定是那些汉人逃奴。至于那二十八个东江军骑军,估计是之前战事中明军的战损而已。

可以说,兴师动众的一场战事,却没有一点战果,还杀了那么多逃奴,让大清的人力更为紧张,这是大捷么?有脸说大捷么?

崇政殿内,就只有代善的冷笑声:“呵呵呵……”

多尔衮不理他,立刻又拆开另外一份来自岳托的捷报,只是那么一看,他也是发出了冷笑声,和代善的冷笑“相得益彰”。

代善一见,便收了笑声,自己走过去看起捷报来。

在岳托的这份捷报中,说明国总督卢象升,号称文武双全,有万夫不当之勇,可听到岳托领军救援之后,立刻闻风而逃,大军目前已经光复金州,把卢象升等明军堵在了旅顺。至于杀敌多少,捷报中压根没提。

代善和多尔衮都是久经沙场之人,自然看出来,卢象升那边应该也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撤退,比其他地方好一点的是,留了一座金州空城给大清。至于什么堵在旅顺,除非大清有能打赢明国水师的水师,否则何谈堵住旅顺之明军?

布木布泰看他们两人的神情,心中有异,她看了捷报之后却分辨不出来,不由得诧异地问道:“此等大捷,该是好事,何以发笑?”

代善和多尔衮两人的冷笑声,她还是听得出来的。毕竟人心之间的勾心斗角,察言观色,她擅长。

见她发问,于是,多尔衮便点破了岳托的捷报猫腻,而代善也点破了多铎的捷报猫腻。

布木布泰一听,顿时傻眼了。

这岂不是说,大清和蒙古各部的联军,九万来骑,最终却是兴师动众一场空,压根没有取得什么战果,明军是自己退回去的。

她看看多尔衮,发现他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难解的问题,原本想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的,见此情况布木布泰只好转头看向代善,也是皱着秀眉问道:“礼亲王,那这三份捷报,该如何处置?”

代善听了,看了多尔衮一眼,没见他有什么动静,还在想着什么事情,便向布木布泰一礼说道:“依老臣之见,如今我大清正需要一场对明国的胜利。这三份捷报,不管如何,终归是我大清赢了不是!因此,老臣以为,可广而传之,以提振我大清军民士气!”

布木布泰听得点点头,不愧是老成持重的老臣,懂得如何利用这些东西来帮大清摆脱困境。

于是,她便赞同道:“礼亲王此法,甚合本宫之意!既然如此……”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多尔衮似乎确定了什么,抬起头来的那张脸,非常地难看,布木布泰看到,那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只听多尔衮扫视他们两人,用非常苦涩地声音说道:“我们都上当了,明国皇帝的真正意图,确实是调虎离山,但不是调我大清骑军,而是蒙古草原上各部族的骑军!”

“什么?”代善一听,整个人好像一个激灵,立刻盯着多尔衮喝问道,“不可能吧?”

而布木布泰则脑子里一团浆糊,压根就分不清,便只能闭嘴看着多尔衮,静等他的解释。

“我问你,辽东战事到如今,可有明国皇帝的消息?”多尔衮盯着代善,厉声质问道,“这三份捷报上,都只字未提明国皇帝和皇帝所属的骠骑营!要是真在辽东的话,这三份捷报会有不提的么?”

一听这话,代善沉默了。

此时的他,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事实上,之前的时候,就已经感觉有点不对,只是寄希望,明国皇帝是在后续来源的明军中,毕竟盖州那边从海上过来的明军,那是源源不断的。

他沉默了,多尔衮却还在那滔滔不绝地论证自己的观点,“这么重大的战事,明国皇帝绝对不会不参与,可辽东没他的身影,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他去了草原上!而且你不要忘记了,那个骠骑营,在归化城之战中是已经证明其奔袭能力有多强……”

过去了这么久,归化城之战的大概情况,作为建虏最顶层的几个人,自然是了解了的。

代善听了,脸色发白,嘴唇都有点哆嗦,他心中也已经肯定,多尔衮说得没错,自己上当了。可笑自己还想着要将计就计,却没想到那明国皇帝更是狡猾,把自己的将计就计也算计了进去。

“……营造出辽东被全面攻击,大清骑军自然迅速回援。而这个时候,骑军回援是最好的方式,蒙古各部族的骑军,自然也绝对会被我大清抽调。”多尔衮说到这里,惨笑着道,“呵呵呵,明国皇帝真是好算计,这是要先把我大清盟友都赶尽杀绝,最后才来对付我大清啊!”

“不可能吧?”布木布泰听了,还是不敢相信,抱着侥幸心理说道。

正在这时,殿外又传来急促地脚步声。虽然没听到说话的声音,可是,在崇政殿内的几个人,下意识地就觉得,肯定是又有坏消息来了。他们的脸色,不要说有多难看了。

果然,确实是坏消息,而且这个坏消息,就是来自草原。是离得最近的库伦部漏网之鱼飞骑赶来,就是禀告部族遇到明国骑军突袭。

听完了这个消息,崇政殿内非常地安静,安静地让人感到恐惧。

明国皇帝果然是那么地狡猾,是算计了大清在草原上的盟友。

过了好一会,布木布泰回过神来,脸色非常难看,整一个寡妇脸,看着就像女鬼一样,还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问道:“明国皇帝应该没那么厉害吧,虽然我大清是抽调了草原各部的骑军,但不也是有留守兵力的么?他就一定能打得过了?库伦族是出其不意,而且部族也小,才让明国皇帝得逞,其他部族肯定不会这么容易了吧?”

听到这话,代善也异常苦涩地说道:“昔年,李成梁手下两千精锐家丁骑军,就镇守辽东那么多年,到最后,是各部联合起来,设下埋伏才算解决了这支骑军的。明国皇帝的御林军,装备绝对精良,战力也是在归化城之战中证明了的。草原部族的留守军队,又非精锐,就是数量再多,也肯定不是明军的对手啊!”

“……”布木布泰听得张大了嘴巴,有点吓到了。明军精锐的骑军,战力有那么强,能横扫草原了?

这时候,多尔衮开口了,用那种想要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神态说道:“立刻传下军令,抽调骑军回援草原吧!如今之计,就希望留守草原各部的兵力能尽量迟缓明军的攻势,或者说,明军寻找部族营地,会多花时间。要是没有了草原上的盟友,我们大清,绝对是独木难支的!”

听到这话,代善黯然一叹,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这时,布木布泰却忽然很是担忧地说道:“那要是明国皇帝还是调虎离山,他的真正用意,还是想攻打我大清呢?”

“……”多尔衮和代善一听,互相看了一眼,皆是无语。

过了好一会,多尔衮才回答道:“库伦部已经被明军偷袭,明国皇帝证明是在草原上,不会再是调虎离山了。且我大清骑军当然不再去草原了,各部族骑军能回援草原,已经足够。”

听到这话,布木布泰松了口气,不过她不知兵,想法反而不受约束,忽然又对多尔衮说道:“那要是我大清骑军也去草原,能不能把明国皇帝给抓了呢?”

“……”多尔衮和代善一听,又是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无语。

这一次,是代善回答他道:“明国皇帝狡猾如此,又岂会把自己陷于险地?所料不错的话,如果明国皇帝在库伦族那边为真,必会及时回转关内,我大清骑军就算出关,也没什么用处。如若在库伦族那边的明国皇帝其实是假的,那说不定明国皇帝就是有意引诱我大清骑军出关,真要那样的话,说不定就如同太后所言,其真得是图谋我大清了。”

虚虚假假,真真实实,其实真得是难以预料,只能用最保守的方式,先顾好辽东了。

这也是被崇祯皇帝给打怕了,要是换成之前,听说崇祯皇帝在草原的话,那绝对是要出兵去碰碰运气的。

于是,盛京这边派出信使,把消息给各地的部族骑军传过去,让他们自己去救自己的部族。

…………

科尔沁族领军到辽东的,是吴克善,麾下骑军将近两万,就在盖州城外纵横驰骋,极力羞辱盖州明军,为所欲为,而明军压根就不敢出城。

这让吴克善心中非常地痛快,看着盖州城头,下巴昂得高高地,对豪格说道:“殿下,这明军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嘛!这和以前的明军,就没什么两样,都只会据城而守!”

豪格的心情却没他这么好,毕竟这里以前可是大清的城池,如今被明军给占了。虽然他送往盛京的,是报捷的急报,但他其实心中也清楚,压根就不是什么胜仗。

当然,如果能打下盖州,消灭盖州的明军,那绝对是大胜了。

可是,豪格到来之后尝试了一次攻城,就直接被盖州城头的炮火给吓到了。这火炮的数量和威力,比起锦州都要强,那想要打下盖州,又岂是一个“难”字可以描述!

因此,此时,豪格就假装没听到吴克善的话,阴沉着脸看着盖州城头,就他的智商,算是竭尽脑子地在想着,看是否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在所有亲王中,立下比其他亲王都没有的功劳。

吴克善没注意到豪格的心情,还在那里给出建议道:“殿下,我们就这么围着好了,这盖州的明军不敢出来,迟早饿死在里面。走,打猎去吧,听说那附近山上有一头东北虎!”

围着盖州,围到城里弹尽粮绝,这确实是个办法。但是,最为关键的是,别围到最后,城里还在吃吃喝喝,城外的就要饿死了!

这些蒙古骑军到了辽东,粮草物资自然是由大清提供。这么多人马,已经把大清吃穷了好不好!

以前皇太极在的时候,他们不当家,对此还不是特别在意。

如今,皇太极死了,小屁孩登基,豪格心中,就还是有那么一丝非分之想,因此平时考虑事情的时候,也是会坐在那个位置上去想想。如此一来,他愁啊!

想到这些,他哪有什么打猎的心情,更不用,就盖州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东北虎,这吴克善只是想蒙他一起去打猎而已。

于是,豪格就有点不高兴了。看向吴克善,见他兴致很高,似乎没有愁心事。这么一对比自己,就更不高兴了。

不过他还没有说话,就见到有快马疾驰而来,是盛京来使,通告了草原发生的事情。

这一听之下,刚才还想着去打猎的吴克善,顿时急得火烧屁股一样,立刻拨马而走,喊着回科尔沁草原。

不知道为什么豪格看到他慌里慌张的样子,心中反而有一种痛快的感觉,就差说一个“好”字了。

不过豪格终归不是蠢猪,这个“好”字是说不出来的,只是在后面喊道:“要是能抓到明国皇帝献给大清,那必定是什么要求都能答应你,本王等着啊!”

这话说出去,他心中也是舒坦了一点。

可吴克善一听,却是立刻调转马头,冲到豪格近前,急切地说道:“以后怎么样先不管,殿下,这回援草原的粮草,还请立刻拨下来!”

一听要粮,顿时,豪格的好心情,立刻就定格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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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 会师

不管豪格心中是不是情愿,最终吴克善终归是领了回去路上的粮草物资,然后就急匆匆地赶回草原上去了。

而豪格自己这边,也是因为粮草问题,不得不退回海州。

其他几路,基本上和豪格这边也是一样,盛京信使一到,蒙古部族的骑军就全都要了路上的粮草,就赶着回草原了。

有一点区别的是,多铎所部,驻扎了重兵在镇江堡,以防止东江军的骑军再度蹿入辽东腹地;而新金这边,岳托和阿济格抢着占据了金州。至于旅顺那边,基本上就只是探马监视而已。不管是岳托,还是阿济格,都没有攻打旅顺的心思。

如此一来,辽东这边原本好像要往大了打的战事,就这么突兀间沉静了下来。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草原上。

洪承畴这边,是盼着皇上一如计划那般凯旋;而建虏那边,则在祈祷自己的盟友,损失能少一些,最好还能阴差阳错地干掉明国皇帝,那样的话,大清就赚大了。

…………

此时的崇祯皇帝,自然知道自己这边是万众瞩目了。不过他并在意,也不担心。毕竟辽东那边的动静,他知道得清清楚楚。而在草原上的各路总兵身上,也有乙级窃听种子,能知道他们大概是个什么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教来河流域,吴三桂就陪在崇祯皇帝的身边,看着崇祯皇帝正慢条斯理地在啃一条烤得刚刚好的羊排,他有点担心,便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不知何时征讨奈曼部族?”

这个教来河流域就是建虏划定的奈曼部族的游牧之地,崇祯皇帝领着京营骑军端了库伦族营地之后,便不急不忙地到了这里,这让吴三桂很是担心。他自己匆匆吃了点牛排,就忍不住问了。

崇祯皇帝听了,明白他心中的担心,便笑着说道:“这草原上的羊肉,就是嫩,吴卿不多吃点?”

“……”吴三桂没想到皇帝竟然不说正事,只是羊肉,无语了一会,忍不住心中说道:皇上您吃得是羔羊肉好不好,不嫩就怪了!

“陛下……”吴三桂忍不住就想再提醒一句,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崇祯皇帝就开口打断道:“好了,朕知道卿担心什么。辽东那边,没那么快赶回来的。这个时候,估计各地的蒙古骑军都还没收到消息。我们还有的是时间。等骠骑营回转之后,我们再按计划,合兵一处继续讨伐便是!”

“陛下,骠骑营不知何时会到?”边上同样在吃着烤牛肉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伍忠,忍不住插嘴说道,“万一纳曼族那边已经知道消息的话,跑了怎么办?”

崇祯皇帝听了,又是笑着说道:“骠骑营出其不意之下,科尔沁族这头肥羊肯定能宰了的。如果朕所料不错的话,明天就能会师了。后天以合兵之后的兵力,直接扫清纳曼、敖汉部族,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都放心好了,难得放开肚子吃牛羊肉,赶紧吃吧!要不然,等回到关内,朕都没有口福天天吃牛羊肉的!”

羊肉其实还好,牛肉就真得是很稀罕的。像后世影视剧中动不动就切几斤牛肉,那纯粹是扯淡!对于农耕民族来说,牛就是宝贝来的。

看皇帝说得如此轻松,吴三桂心中的担忧便淡了一些。不过皇帝是跟他在一起的,要是出事的话,他就是百死莫赎,责任还是非常大的,因此,要是不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但伍忠听了之后,却是不再说话,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甚至还有心情和皇帝讨论,这烧烤的手艺怎么样。

对他来说,以前的过往,已经证明了皇帝的话,绝对是对的,因此,他也没什么担心的了。

吴三桂又吃了几口,还是没了胃口,下去分派夜不收,再派远一点,往科尔沁族牧地那边去看看,要是能接到骠骑营就好了。

果不其然,崇祯皇帝说得一点都没错,在半夜的时候,京营和骠骑营的夜不收就联系上了。天色大亮之后,骠骑营的总兵贺人龙、虎大威就已经在御前了。

“陛下,那科尔沁族还真是肥啊,还有牛羊肉带不回来,只能丢河里了。”贺人龙见到崇祯皇帝,在见礼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感慨道。

虎大威也同样如此,对崇祯皇帝说道:“科尔沁族的牧地,差不多是东部蒙古这边最好的,而且建虏给他们划定的牧场又大。要这么下去的话,搞不好科尔沁族以后就是这东部草原上最大的部族了!”

他当然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满清是不允许有部族的实力远超其他部族的,哪怕像科尔沁族这样和爱新觉罗家,你娶我,我娶你的各种复杂关系,也一样被满清打压,实力始终没法比其他部族要强多少。

崇祯皇帝一听,都不用去问具体的,就知道他们战果丰富,便笑着道:“好了,卿等也休整半天,然后就一起去找奈曼族的麻烦吧!”

就这样,半日之后,一万五千多大明骑军,在崇祯皇帝的统领下,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在扫荡奈曼族的时候,终归是出现了一点崇祯皇帝意料之外的事情。

就是奈曼族已经知道明军正在大规模讨伐草原各部族,竟然丢下了族中老弱,甚至连蒙古包都不收,就赶着牛马羊往北跑了。

对此,崇祯皇帝也并没有太过意外,当即让吴三桂领军追击。反正扫荡了库伦族和科尔沁族之后,一人配备三骑都可以,在这个速度上,那是没的说了。

而崇祯皇帝自己,则领着剩下的骑军,押着战利品,继续向敖汉部族围过去。

…………

再说金国凤所部,小心翼翼地南返,竟然真得不见建虏和蒙古联军的追兵,这让他们不由得大了胆子,南返的速度就更快。他们中的每个人,包括金国凤自己,都不愿待在那么北的地方。

这一日,他们正在休整,忽然,就见到派出去的夜不收疾驰而回。

“报,大帅,发现大群部族的人过来了!”

一听这话,金国凤有点意外,便连忙追问道:“部族的人,有多少人马?精锐有多少?”

其他人也都是下意识地反应,有点惊弓之鸟的样子,紧盯着那名回报的夜不收。

“回大帅,大概七八千人,其中精锐大概有两千……”

蒙古部族的人,只要是会骑马的,都能射箭,都可以算战士,因此,只要数人头就可以。

一听这么多人,其中精锐还有两千,所有人都吓到了。要是他们刚到草原,那自然是不怕的。但是,他们逃了那么久,已经是一支疲惫之师,压根就没法和精锐的部族之军去打了。要不然,就算能赢,也必定损失惨重,更何况,对面总兵力达到七八千。

这么想着,就算他们再不喜欢北方,可终归是性命重要,因此,很多人就想着再往北逃了先。

哪怕是金国凤,心中也是在衡量这事了。

可是,就在这时,那夜不收继续说得话,让他们又有了点意外,只听他禀告道:“……但是,他们全都赶着牛马羊,急匆匆的样子,就好像后面有追兵一般。”

“什么?”金国凤一听,顿时有点惊喜地问道,“你是说,后面有追兵?可是我大明的军队?”

他心中一直记着出发前总督大人所说的,因此,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

“回大帅,这只是属下的推测,尚不知真假!”

金国凤听了,只是稍微一沉吟,便立刻说道:“走,本帅亲自过去看看!”

这样子会有点冒险,但是,他心中非常清楚,这支疲惫之军再往北逃的话,搞不好,军心思变,是会出大事的。如果真是明军在后面追赶的话,说不定还能立下一份功劳。

不过固鲁思奇布的儿子却有点担心,立刻提醒道:“大帅,这会不会是建虏的阴谋诡计?”

建虏的强大,在蒙古诸部中,可以说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草原上的人,最是怕建虏了。要不然,以前蒙古草原上的大汗,至少是名义上统领草原的林丹汗,也不会闻风而逃。

“如此,本帅才要亲自前去看看。”金国凤听了,点点头道,“本帅有一种直觉,应该是总督大人出手了!”

说完之后,他便在夜不收的带领下,策马离开了。

固鲁思奇布的儿子却有点不信,他的部族离关口最近,知道宁锦一带的明军,总兵力大概有多少。

之前发现的那些人,肯定是奈曼部族的,而如果明军在这个地方会出现的话,至少要先击败敖汉部族的吧,但是,宁锦的骑军已经在这里了,步军到草原上,又怎么可能赶得部族的人逃命呢?

他怎么想,就怎么觉得不对!

要是有可能,他是真得想向大清投诚算了,这段时间,被大清追得跟狗一样,已经证明大清还是那么强大!

但是,整个部族的老小,如今都在关内,在明军的手中,也没法向大清投诚啊!

这么想着,他心中便又埋怨了他老子一番,又担心金国凤出事,就跟了过去。

…………

金国凤趴在草丛中,从侧翼观察着远处的人喊马嘶。夜不收说得没错,确实有七八千人,驱赶着牛马羊一路向北,所有部族的人都是高度警戒,就好像随时能打仗一样。

“大帅,该不会是怕遇到我们,所以才这样防备吧?”固鲁思奇布的儿子就趴在他身边,有点忧心的对他说道。

金国凤却是摇摇头,心中已经有了把握,对他说道:“你看仔细点,他们中大部分人,都不时转头回望,这是担心我们么?肯定是在担心追兵,本帅觉得,肯定是总督大人的手笔!”

固鲁思奇布的儿子听了,总觉得是金国凤一厢情愿。可就在这时,就见这支部族的人,落在后面的那些人,竟然舍弃了牛马羊,往北提了马速。带动了其他人,也纷纷丢下牛马羊,开始往北逃窜。

对,没错,是逃窜!得到这个结论,金国凤兴奋了起来,转头看向固鲁思奇布的儿子,真要说话时,却见固鲁思奇布的儿子用手指着南面,脸上露出非常惊讶地神情道:“红色……红色的骑军,这……这是大明的骑军吧?”

一听这话,金国凤便顾不上说话,连忙转头看去。

果然,在视线的远处,一条红线已经看到,正往那些逃命的部族那围去,就犹如草原上的狼群,正在狩猎,围住了一群羊一样。

金国凤大喜,竟然一下跳了起来,大声说道:“快,全军集结,我等前去助同袍一臂之力!”

固鲁思奇布的儿子听了,也是高兴,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是非常好地捞功劳的机会,他立刻便答应了一声。此时,什么向建虏投诚,狗屁!

于是,逃命中的奈曼族人就悲剧了。

后有追兵,前面又突然出现了士气高昂的明军,是之前他们追赶过的那支,根本就没人想着抵抗,只是四散而逃。

轻松地战事,让每个人,包括部族联军这边,都是笑呵呵的。

两军会师,金国凤一见之下才恍然大悟过来。领军追赶的是吴三桂,他认识的,属于京营人马了。这也就是说,是皇上来了,而不是总督大人出手?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心中兴奋,便连忙向吴三桂确认了起来。

于是,这五千北逃,亡命多日的联军,全都爆发出了欢呼声。

竟然是大明皇帝亲自领军来草原讨伐建虏盟友,已经端了库伦、科尔沁族老巢,如今就连奈曼族也完蛋了。

“大明万胜!”

“皇上万岁!”

“……”

这个时候,固鲁思奇布的儿子非常地佩服他老子,真是有先见之明。建虏已经是明日黄花,抱大明的大腿,真是抱得太对了。

崇祯皇帝也没想到会刚好遇到金国凤所部,当即一阵表扬,回去再封赏。这次的战事,金国凤所部该得首功。

然后,大军汇合,兵力达到了两万余人,浩浩荡荡地横扫了敖汉部族。

475 为什么?

敖汉部族的人自然也听到了消息,可在两万大明骑军的围剿之下,也只能逃出一部分而已。作为部族根基的牧群,自然是没了。

和征讨其他几个部族不同的是,崇祯皇帝下旨,缴获自敖汉部族的牛羊,全都不杀,赶回去。

对此,吴三桂等人都是担心,就怕追兵赶到,那就麻烦了。

“无妨,他们没那么快赶回来的。”崇祯皇帝笑着对他们说道,“此次回去论功行赏,你们是想要朕奖赏你们牛肉呢还是一头耕牛啊?”

一听这话,顿时,明军将士们都来劲了,看着牛群的眼睛,那是冒着小星星了。

对于农耕民族来说,耕牛有多重要,那是不用说的。哪怕人力能犁地,不怕累到,可效果也远远没有耕牛犁地来得好。一头牛在普通农户家,估计都能抵得上其他所有家当了。

大明将士们要是领一头牛回去,家里的农活会轻松不少,收获也会多不少,这就是普通人家的希望了!更何况,皇上每次战事胜利之后,都会有田地奖励,只要安心打仗,家里的田地都不会少的。

在回关内的路上,明军将士们在互相之间,都在偷偷议论。

“跟着皇上打仗,真是最轻松了。这不,吃不了还带着走了!”

“这跟着皇上出来打仗,就感觉是在过年一样,顿顿有肉吃!”

“哈哈,可不是!不过我觉得最重要的是,皇上说要把我们都带回去的,你们看看,这一次我们出关,总共战死多少?就我听说的,好像就五十人?还是六十人?”

“对对对,就算把伤重死了的算上,应该也不会超过两百人的!”

“……”

他们自然不会去管,崇祯皇帝带着他们打这种顿顿有肉吃的战事,其实也是一锤子的买卖。至少从乌拉特部那边,一直到东部蒙古的科尔沁族这边,草原上就再难见到牛羊群了。

如果大明允许,那也得几年以后才会有。

…………

有夜不收的事先通知,蓟辽总督洪承畴领着山海关的文武大臣,全都远远地迎出关去。

虽然他们都有心理准备了,可当他们看到皇上竟然是赶着无数的牛马羊回来,顿时就都呆住了:皇上领军去草原,难道不是去打仗,而是放牧回来?

洪承畴等人压下诧异地心思,赶紧去给崇祯皇帝见礼,恭迎皇帝凯旋,他们悬着的心,也就能放下了。

与此同时,洪承畴恭敬地奏道:“陛下大胜,威震草原,以后草原各部族定然退避三舍,再不敢靠近我大明边关了!”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这些部族应该没法退避三舍,不是去建虏救命,就只能饿死在草原上,又或者,只有无条件来投我大明!不会再有其他出路!”

洪承畴等人一听,顿时又吃了一惊。听皇帝的意思,这是把东部蒙古的几个部族都打残了?

贺人龙等人都跟在皇帝的身后,看到他们吃惊的样子,便纷纷七嘴八舌地表述起皇帝的武功,当然,也是他们自己的功劳。

听他们这么一说,洪承畴等人才知道,原来这些牛羊不是来自几个部落,而只是最后一个敖汉部族的。至于其他部族的牛羊,都被大军给吃掉了。甚至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有部分牛羊肉要坏掉,只能是扔了。

一边在心中叹息糟蹋那么多肉的同时,洪承畴也有点好奇,便问起伤亡情况。

崇祯皇帝一听,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微微摇了摇头。

一见皇帝这个表情,顿时,洪承畴就明白,有这么大的战果,自己这方的伤亡果然也是不小。不过回过头来想想,这已经是难得的大胜了,伤亡多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个时候,大军蜿蜒而来,洪承畴等人又没法去清点,有这种想法也就不奇怪了。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崇祯皇帝严肃地说道:“此次朕出征草原,一共战死了二百二十一人,伤五百六十五人。朕想着,尽量都把他们全都带回来,终归还是做不到的啊!”

“……”洪承畴一听,就算他为人八面玲珑,一时之间,竟然也是说不出话来。

一共就伤亡这么一点人,这还不满意?还想着全都带回来,虽然您是皇帝,可就算是玉皇大帝,怕也做不到这点的吧?皇上,您就装吧!

其实,洪承畴还真误会崇祯皇帝,他是真没有装!

对于来自后世的灵魂来说,每一条人命都是宝贵的,尽量能把所有人带回来,这是他的期望,只是没能做到而已。

相对于崇祯皇帝的没做到,不管是吴克善还是敖汉班第,还是其他部族的族长,看着一地废墟的营地,还有刚好省着吃,已经吃得差不多的族人,就犹如冬天里的时候,头上浇下一大桶凉水一样的感觉。

崇祯皇帝给他们留得这一手,让他们根本没法去追击明军,而且要为接下来的事情头疼了。

族里嗷嗷待哺的这些老弱妇孺,是他们所领之军的家人,根本就没法弃之不顾。可是,不能弃之不顾的话,没有了牛马羊,接下来吃什么?

面对这样的困境,如果真得愁到一定程度会白头的话,那吴克善等人绝对会白头。

无奈之下,大多数部族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向大清求援!

毕竟大清是他们的盟主,之前的时候,又是应大清的征召,抽调了族中精锐赶赴辽东,是去帮大清打仗的。结果自己家的老巢被端,你大清总要为此负责的吧?

基于这样的想法,吴克善等人领着各自的部族,几乎是一路吃草,赶往辽东去要盟主做主了。

这其中,敖汉部族是个例外。

敖汉班第坐了整整一宿,就仰望着星空,谁也不见,就只是在那静静地想着事情。

当他收到洪承畴的书信时,其实就已经有过考虑。

可当时,他想着自己是大清的驸马,而且大清之强,记忆深刻。大清军卒的骁勇善战,也是列列在目。虽然大清之前一时有失利,可底蕴犹在。

另外一方面,他也不相信明国能脱胎换骨,突然就又强大了。如今的情况,搞不好就是回光返照而已。要不然,大清入关三四次了,明军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由大清劫掠人口物资。

每一次,他都有随大清军队一起入关,至今记忆还非常深刻的一次,是阿济格出关前,还让人写了一块牌子给跟在身后的明军看:诸军免送!明军真要强大的话,又岂会如此被大清羞辱?

可是,这一次,敖汉班第领军驰援辽东,他是个有心人,偷偷观察辽东情况,顿时就发现,明军强不强大不好说,但是,大清是真得遇到巨大的困境了。

以前他作为皇太极的驸马,去过盛京好多次。每一次去的时候,都能看到大清国内,官道的两边,在田间地头,都有不少汉奴在劳作。官道上,人来人往的,也是比较热闹的。

可是这一次,他是随同多铎去辽东腹地围剿东江军骑军的,经过大清国内的地方也多。可是,他就没看到有多少汉奴了。这还不是之前被东江骑军破坏的那些地方,至于有东江骑军经过的,不要说汉奴,就是大清的人都很少看到了,据说都是被东江骑军给杀了的。

大清的人口原本就少,被一支骑军突袭了一次,这个损失,都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补回来。

另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就是大清的粮草严重不足。这一次回援草原,去向多铎要粮食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这点了。

他要到的粮食就只有一点点,这不是大清抠门,而是实在拿不出来了。对于这点,他心中非常确信。

想到这些,敖汉班第就不由得问自己了,如果自己带着族人去辽东,向大清求援的话,大清有那个能力活这么多族人么?

对于这个问题,他唯有长叹一声!想着敖汉部族要亡在自己手中,他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

敖汉班第在四周警戒的亲卫,就看到他们的族长,仰望星空,不时叹一口气,然后再叹一口气……

愁啊!

敖汉班第的脖子酸了,低下头,看看周边,都能明确地感知到,部族勇士们的士气有多低落!再往远去看去,看到族人在露天之下,连个蒙古包都没有,挤成一团,都没有睡意,因为他听到了隐隐传来的哭声。

“唉……”敖汉班第再次叹了口气,不忍再看,再次仰望星空。

如果要尽量保存部族,或者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归顺大明!毕竟这天底下,大明才是最富有的。自己部族的人虽然多,可在大明那边,却不过沧海一粟而已!

可是,自己是大清额驸,还有两个孩子,也是固伦公主所生。如果归顺大明,真得可以么?大明皇帝会信自己的诚意么?

这个时候,敖汉班第倒没有去想,就是明国皇帝领军把他的部族打成这样的。因为草原上,原本就奉行强者为王,弱肉强食的法则。被明军打成这样,只能说明明军强大!

想着这些,敖汉班第低下头,看了下自己面前的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的几个汉字,他还是认识的,是“血债血偿”四个字。这就是大明皇帝的态度!

如今想来,蓟辽总督的那封书信,很可能就是大明皇帝的意思。唉,要是当初明白这点的话,说不定自己还会慎重一点的!可是如今……

敖汉班第左思右想,想啊想啊,整个人的精气神,能明显看出来,似乎萎靡了好多。

当东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时,一夜未睡的敖汉班第,被小孩哭闹的动静给惊醒了。虽然那些小孩的爹娘都在努力安抚,不让他们哭,可是,哭得小孩多了,终归动静是有点大。

敖汉班第,红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族人,一言不发,表情慢慢地有点狰狞起来。

就在这时候,就听到有人在喝斥道:“滚开,别挡着本宫的路!”

“王爷有令,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亲卫的话还没说完,就响起了一个清脆地耳光声。

敖汉班第看着这一幕,忽然冷声喝道:“让她们过来吧!”

听到这话,亲卫终于闪到了一边,放了固伦公主和她的两个儿子过去。

敖汉班第没有再坐,而是站了起来。可坐得时间太久,气血不畅,一下没站稳,差点跌倒,亏了亲卫扶了一把,才算稳住了身子。

固伦公主这时到了他面前,有点恼怒地质问道:“为何要连本宫都拦着?今日必须要给本宫一个说法,要不然,本宫……”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敖汉班第用手一指远处道:“我是敖汉部族的族长,敖汉部族的将来,大清能给么?”

当初巴结大清,迎娶固伦公主,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为了敖汉部族而已。

固伦公主听到他说话的语气,并不是平日里对他温顺的那种,而是带着一丝恼怒,这让她立刻感觉到非常不满,顺着他的手,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指得,是远处敖汉部族的那些老弱妇孺和他们刚回来的家人。

顿时,她也同样用手一指,恨声说道:“都是老弱妇孺而已,竟然比本宫还重要?你是不是忘记了,本宫可是大清……”

固伦公主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锵”地一声,似乎是有刀剑出鞘的声音,便下意识地转回头。

就在这时,她忽然就感觉自己胸口一疼,低头看去,却是一把刀插在了她的胸膛。而握着这把刀的人,就是敖汉班第。

顿时,她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抬头看着敖汉班第血红的眼睛,想要说什么,却已经说不出来,缓缓地倒地。

“额娘……”

她的两个儿子见了,不由得都吓到了,大声喊着扑了过去。

周边的亲卫看着这一幕,也都傻了,不知道族长为什么要杀固伦公主。

可这时,就见敖汉班第又是“刷刷”两刀,把他的两个儿子也给杀了。

固伦公主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让她终于有了一口气问道:“为……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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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 宣抚极西之地

“为什么?”敖汉班第一听,丢了滴血的刀,忽然疯狂地大喊起来,“为了我敖汉部族的存亡,我必须要有投名状,懂么?投名状!哈哈哈……”

这一刻,固伦公主听懂了,敖汉班第这是要背叛大清,去投降明国,所以才要杀她,杀她生的两个儿子!

心痛,这一刻,格外的心痛,不过她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神中全是不甘,却最终没了声息。

敖汉班第狂笑了好长一会时间,才低下头,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三人,喃喃自语地说道:“杀了你们,是不让你们去明国后受到羞辱,也算是全了一份情。你们一定要怪,就怪大清不够强大!”

他的亲卫听到他说得话,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杀固伦公主和两个儿子,一个个都不由得沉默了!

草原上,其实就是如此残酷,他们都认这个命!

要怪,就怪大清不够强大,怪敖汉部族不够强大,如此而已!

…………

山海关内,金国凤正在给崇祯皇帝详细禀告他领着联军在草原的经历,这其中,他提到了在极北地方看到了西夷的那一幕。

听到他这个禀告,洪承畴很是疑惑,便问道:“你确认是西夷,而不是极北的蒙古人?”

蒙古人种和大明百姓,多少是有些不同的。对大明来说,西夷在大明的西边,或者南边发现,都不奇怪。可在蒙古草原的极北处,竟然发现穷凶极恶的西夷,洪承畴就奇怪了。

这个事情,要不是亲眼所见,金国凤自己都不会信。也是因此,就一个几百人的事情,他也当作一件事情说了出来。

此时,他正想着怎么解释一下,才能让别人相信自己的话时,却听到崇祯皇帝说道:“没错,确实是西夷,准确地说,应该是西边的沙俄派出来的……”

听到皇帝确认,一时之间,大堂内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他。他们就有种感觉,好像皇上变得越来越无所不知了!

“这个沙俄侵略成性,哪怕远在万里之外的极西地方,可也派了军队一直往东扩张。将来迟早有一天,和我大明是有一战的!”崇祯皇帝说着,就想起了他从多尔衮的窃听种子处看到的消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多尔衮遇到的,也肯定是沙俄的人。

如果按照原本历史上发展的,沙俄东扩没有对手,会在十多年之后,在远东地区形成气候,并和满清争夺地盘,最终签署尼布楚条约,成就满清的第一次割地。

至于这个位面……崇祯皇帝想到这里,心中极有信心,等朕腾出手来,早晚收拾这群毛子。

“这个沙……沙俄如此远征,究竟图得是什么?”洪承畴就有点不明白了,奇怪地说道,“那极北之地,更为贫瘠酷寒,根本没人稀罕的啊!”

听到这话,金国凤倒是有答案,便回答道:“他们劫去的东西中,多是毛皮之类,而且大都是那些贵重毛皮。末将猜着,估计是为了这!”

崇祯皇帝自然有所了解,便点点头道:“沙俄东侵,一开始确实是为了毛皮。那东西,在西夷那边,更卖得起价钱,比我们大明这边要贵多了!”

听到这话,洪承畴不由得诧异,皇上连这都知道?

谁知他还没诧异完,就听崇祯皇帝又微笑着说道:“其实极北之地,并不贫瘠,那边的地下,埋着惊人的财富!”

极北之地的地下埋着惊人的财富?金国凤听了,心中回想自己的这次极北之行,有点纳闷了,自己似乎没发现什么惊人财富的迹象啊?

洪承畴一听,不由得有点惊喜,连忙奏道:“难道是有金矿?”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大明一定要派兵过去占了才行!哪怕再北,再冷,那也得派兵!

听到这话,大堂内的其他武将,不由得都是眼睛睁大了一分,又是盯着皇帝,想听皇帝怎么说?

崇祯皇帝听了,却是摇摇头道:“应该吧,那么大的地方,有金矿并不稀奇。但是,据朕所知,还有比金矿还值钱的好东西在地下。不过那些值钱的好东西,如今还没法挖,还需要等。不知道你们是否能看到用那些值钱东西的时候,但是,至少后世子孙,肯定是能用的。”

他所说的,自然是指石油天然气,还有各种金属矿产等等了。这些东西,对于如今的大明,其实是没有多少价值的。

不过,他没没有明说,大堂内的文官武将就自己脑补大概是什么东西了。皇帝说得话,他们都没有怀疑。就这么着,大堂内的气氛,无形中就一下热烈了起来。

崇祯皇帝见说到这个话题了,便沉吟片刻道:“朕决定,重设奴儿干都司,往北一直到北冰洋,甚至包括北冰洋,都将是我大明奴儿干都司的管辖之地。”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稍微皱了下后,又道:“如今这极北之地确实酷寒,朕就只有一个要求,就是那里是大明的土地,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都要认朕为主,是大明的臣子,至于实质上,可以等以后再说!”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先宣扬极北之地的主权,哪怕是口头说说也行,要先成了大明的才行。以后等大明腾出手来了,再实质统治这片土地也行。

但是,就算是这样,也不是崇祯皇帝一张嘴这么一说就可以了,而是要派出军队,不管用什么手段,或者征服,或者通知极北的部族,让他们承认大明。或者再立下字碑什么的到极北之地去,如此也能有过凭证。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派军队去才行的。

然而,如今建虏未灭,要去极北之地,步军肯定不行,是要派骑军的。可要派骑军,大明的精锐骑军是要先对付建虏的。而且草原上毕竟还有不少蒙古部族,还得打仗,才能继续往北,忍受酷寒,踏遍极北之地的山山水水,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便微微摇头,这个事情,还是先放放算了,毕竟也不是个急事。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大堂外传来脚步声,一名锦衣卫百户出现在大堂门口,跨步进来向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敖汉部派人来,请求归顺我大明!”

大堂内的众人一听,除了虎大威、吴三桂和金国凤比较熟悉草原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有点意外。

之前的时候,皇帝说草原部族想要求活,其中一条路就是归顺大明。当时,他们以为皇上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如今还真是来了!

敖汉部族在东部蒙古草原上也算是一个大族了,要不然,皇太极也不会把女儿嫁过去笼络敖汉部族。这敖汉部都要归顺大明,似乎又更为不可思议一点。

崇祯皇帝对此,也是有点好奇,原本他以为,库伦族应该是会归顺大明的,没想到是敖汉部族来了。

于是,他传旨,就先见见敖汉部族的信使看看。

没过一会,敖汉部族的信使就恭恭敬敬地过来了,姿态放得非常低,山呼万岁之后就献上了见面礼,自然是那三个首级。

见到大堂内的人似乎有点不解,敖汉部族的信使连忙解释道:“此乃建虏原奴酋之女固伦公主和她两个儿子的首级,鄙族族长,以此表我敖汉部族归顺大明之决心!”

杀了皇太极的女儿,还有她的两个孩子,那就是和建虏彻底翻脸了,是不可能再有退路的。

看来敖汉班第真是够狠,大堂内的众人见了,无不心中如此想着。

说实话,这种犹如古之白起一般用杀妻的方式来做事的手段,他是不喜欢的。不过放在这个年代,特别是野蛮的草原上,似乎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看到大堂内众人的反应,敖汉部族的信使连忙解释道:“大明强大,要想保住我族,就只有归顺大明一途。鄙族族长是为了本族的未来,才做出的决策,非是无情无义之人,恰恰相反,鄙族族长对我族来说,实乃大爱也!”

这样说话,那就是赤裸裸的了。想来也是,草原上的人,多是直来直去,言辞之间很少用遮遮掩掩的方式说话。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冷着脸喝道:“既然有心归降我大明,为何那敖汉班第不自己前来?自己怕死,只用女人孩子的首级来保全部族,朕不耻之!真有担当,自己领着全族来,就跪在关外,为你敖汉部族以前干得助纣为虐的事情忏悔,让朕看到他是真心想要归顺我大明,永不背叛才行!”

敖汉部族的信使听了,只好退下,把大明皇帝的意思转达回去。

等他一走,洪承畴就有点好奇地奏道:“陛下,真要收了敖汉部族么?他们既然为了部族的未来,连姻亲的建虏都会背叛,他日要是……”

说到这里,他忽然说不下去了,他日要是大明势弱,以后还会势弱么?在皇帝面前说这个,他是说不出来的。

于是,急中生智之下,他立刻改口说道,“……有其他事情影响他敖汉部族的话,是不是也会背叛我大明?微臣以为,当慎之!”

听到这话,其他武将也纷纷跟着出列,附和洪承畴的这个说法。

“陛下,非我族人,其心必异,搞不定将来这些敖汉部族的人还会再反我大明!”

“陛下,我们杀敖汉部族那么多人,把他们的牛马羊都抢了,这是结了仇的啊!”

“……”

崇祯皇帝听了,伸手虚按,示意他们安静,然后才自信地说道:“天下之事,皆为利来。这敖汉部族如此选择,该是那敖汉班第认清了他要是继续和建虏走一起,必将是灭族的下场。因此,要保全他的族人,投我大明之外,别无他徒,这一点,他比其他部族的首领都要聪明。既然是个聪明人,朕自有法子对付之!”

说到这里,他扫视堂下,又接着说道:“极北之地,已有沙俄入侵,如果时间久了,我大明的奴儿干都司就成了沙俄的地方。因此,朕有意让敖汉部族,替朕宣抚极北之地,立石碑于北冰洋,卿等觉得如何?”

一听这话,不少人互相看看,心中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早就有安排,要让敖汉部族去做这个苦差事。

洪承畴听了,便出列奏道:“陛下此法甚妙。如此一来,也可让敖汉部顺便去招降漠北三族。如此一来,只要我大明光复辽东之后,整个大明的北方,就全是我大明的了!”

蒙古草原上,主要的蒙古势力分为四部分,就是蒙古东部、中部、西部以及北部的部族联盟。原来中部算是比较强大的,但俺答汗死后就不行了。

如今蒙古中部和东部,都已经被大明打残,就只剩下蒙古西部的卫拉特联盟以及北部三个大部族的联盟。由敖汉部族去招降,从敖汉部族的口中传出去的大明军威,自然比大明自己派人去,更有说服力。

敖汉部族去宣抚极北之地,刚好顺带着招降漠北蒙古,如果能成,那就是最好的了,不能成,那也探明了态度,回头大明这边讨伐便是。

崇祯皇帝的想法,就是如果派大明关内的人去宣示极北之地的主权,说实话,酷寒之地,还真不一定能适应。但是,蒙古人就不一样了,总要比关内的人更合适一点。而且刚好敖汉部族也是一个大族,他们兵分多路去,往北、往西皆去宣抚,整个后世的西伯利亚,都要是大明的领土。

等将来大明在草原筑城,比如重修归化城,再在其他地方择地也修筑城池,让各族能来朝贡,顺便互市,这样就能牢牢地掌握这些地方,保持大明在整个北方的影响力。

反正也不怕敖汉部族阳奉阴违,等他日自然会派巡察使,就能知道敖汉部族有没有真正地到极北之地的所有地方去宣抚。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敖汉班第也没有选择权,只能亲自过来请罪最终又接受大明开出的条件。然后,老弱妇孺入关,其部族军队就以大明的名义,开始为大明做事。

与此同时,其他还想继续抱建虏大腿的,也差不多到辽东了。

477 图谋摄政王

库伦族离辽东最近,因此,他们是最先到的。在此之前,就有快马先行通报建虏这边。

建虏边关的守将一听,立刻飞报盛京。

“什么?”已经回来的岳托一听,顿时就吃了一惊道,“库伦族竟然没有被明军灭族,没杀人?不是血债血偿么?”

在他们看来,明国皇帝突袭草原,像库伦族离得近的,那绝对是要被灭的。并且他们不是聋子,自然听说了明军当初剿灭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的时候,都是扬言血债血偿的。

多铎也觉得有点奇怪道:“该不会是库伦部运气好,所以被他们给逃掉了吧?”

正在主持开会的多尔衮却是眉头紧皱,转身向布木布泰奏道:“微臣以为,可派英俄尔岱就近安抚,殿内大事,才是我大清的重中之重,不宜分心!”

布木布泰听得点点头道:“睿亲王所言极是,我大清的这个内贼,必须要先揪出来才好,如此,以后对明国才能有胜算!”

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比如,她在皇太极身边有人的话,她就能很清楚他在干什么,不管是争宠还是要皇太极的命,都不会太难。由此推到两国交战上,也是一个道理。

一听她这话,其余亲王,那脸顿时就沉了下来。派人把他们叫了回来,然后竟然是由多尔衮主持,开始查泄密一事,这无形之中,就变成了多尔衮凌驾于他们这几个亲王之上,这让他们非常不爽。

可是,当初代善定下计策,包括后续的事情,多尔衮都没参与。而事情又有泄露,至少多尔衮这边是可以排除掉的,由他来主持核查泄密一事,确实也说得过去。可是,就是不爽啊!

他们不爽,多尔衮却是爽的。得到布木布泰的同意,他便立刻传令,让擅长外事的英俄尔岱赶去边关长山,去安抚库伦族。至于后续的事情,就等这边的事情有个眉目之后再说。

等英俄尔岱一走之后,多尔衮便扫视一遍在殿内的这几个亲王,然后盯着岳托问道:“从大殿内离开之后,你去了那里,和什么人说了此事,周边是否有人听到,全都据实答来!”

他们终归再怎么想,也没想过会是在场中的人泄密,而是怀疑在场的人离开之后,不小心把消息说给别人知道而泄密的。

然而,就算这样,被多尔衮这样质问,也终归是一种耻辱,就听岳托冷着脸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如此重大的军国大事,又如何会去和外人说?”

多尔衮听了,却并不放过他,而是继续严肃地说道:“此事事关我大清国运,不找出泄密之人,大清亡国都是有可能的。如此重责,谁人能担得起?你最好仔细想想,莫要漏了。回头本王会另外单独询问你府上的人,切莫出现让人难堪之局!”

感觉到非常刺耳,岳托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忽然大声说道:“你为什么不先问多铎,先查查他?”

一听这话,多铎忽然大声对他喝道:“我是你叔,直呼名字,可有家教?”

代善一听,顿时原本就阴沉的脸,就更阴沉了!

“事关大清国运,辈分什么的,都是小事!”岳托并不忍让,立刻针锋相对道,“要我说,最有可能的,就是你府上的人泄密,如若心中有底的话,为何不先被核实?”

多铎听了,顿时勃然大怒,于是,崇政殿内,就吵了起来。

打着瞌睡的小皇帝福临被吵醒,见到这个场景,打了个哈欠,继续闭上眼睛,试图再做梦去了。毕竟这样吵闹的场景,他已经见多,也不怪了!

不过布木布泰却是没法不管,她头疼啊,这样吵下去,根本就不会有结果。于是,她就只好开口想劝。结果,连豪格都被波及,几个人,都是大嗓门在吵架,压根就没人听到她的话,或者说,就算听到了,也假装没有听到。

于是,就这么地,一天下来,最终也没个结果。不过多尔衮抓住了这样凌驾其他亲王之上的机会,自然不会就这样放弃,拿着大清国运的借口,一定要求明天继续。

布木布泰是真得头疼了,没想到成为太后之后,竟然多了这么多愁心的事情!

她正想着,忽然,就有内侍来报,说睿亲王求见。

这让布木布泰有点意外,不是都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争权夺利的事情,她比较擅长,立刻就嗅到了她熟悉的味道,同时也想看看多尔衮到底说什么,便下旨召见。

“这几日的事情,相信太后也看到了。”多尔衮露出无奈而痛心的表情说道,“如今正是大清艰难之时,可诸王议政,意见各一,于国无益啊!”

布木布泰一听,顿时眉头一皱,她猜出来大概多尔衮是想要什么了,不过她没戳穿,反而当作不知道地说道:“可是,如今皇帝年幼,也无法亲政啊!”

多尔衮听了,不得不把话说开道:“微臣以为,如此国难当头之时,我大清应该上下一心,共渡难关。既是如此,大清须得有一人主政,以免扯皮坏事。皇上年幼,则可在诸王中则一贤明有才能的为摄政王,总揽朝政!”

说到这里,他看到布木布泰的秀眉皱了下,便立刻追加补充道:“虽然摄政王总览朝政,可待皇上长大,自然得还政于皇上,此事由诸王监督,否定共讨之!”

听到这话,布木布泰心中稍微舒服了一点,不过对她来说,终归是不乐意的。要是立了摄政王总揽朝政,那她这个太后就没法垂帘听政了,手中的权力就归了摄政王了。

她当然也听出来了,多尔衮是想当这个摄政王,她也当不知道,就敷衍着,最终多尔衮失望而归。

第二天,崇政殿内继续吵架。

不过,过了一阵之后,多尔衮忽然说道:“此事不管如何,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另外,还有一事,也是迫在眉睫,你们***看,大家一起拿个章程出来才好!”

听到多尔衮主动地暂时放弃了核查泄密之人,几个亲王都松了口气。

“此次被东江骑军破坏粮田甚多,补种又已不及,今年这个冬天怎么过?”多尔衮看着他们问道。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顿时,几个亲王刚才还嫌自己嗓门不够大的,顿时就闭了嘴巴,一言不发了。

多尔衮看着心中冷笑一声,然后又说道:“还有,明军这次大举进犯,还带来了另外一个严重后果,就是逃奴甚多,严重影响我大清劳力,此事又该如何解决之?”

“……”大殿内的这几个人,继续保持了沉默。

“还有我大清军力的部署,该如何才能有效防范明军的攻势?还有明军的火器,我大清又该如何破之?如何确保下次战事的时候,我们大清不吃亏?”

“……”

一个接一个问题地抛出来,崇政殿内就只有多尔衮一个人的声音了,其他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变成了泥菩萨一个。

布木布泰的脑门都疼,这么多难题么,这可怎么办好啊?

她正想着,就听多尔衮看向代善问道:“礼亲王的阅历最丰富,资历又最高,不知道有何看法?”

代善心中叹了口气,这些难题,连皇太极都难住了,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有办法,多尔衮来问自己,不是来为难自己么?

这么想着,他尽显暮态,回答道:“我是老了,脑子也糊涂了,整天就只是犯困,不行了啊……”

有这些话就可以了,多尔衮就不等他再说完,便转头看向豪格,同样问他。

“我怎么知道?”豪格倒是干脆,立刻回答道。

于是,多尔衮便转向阿济格。

“不要看我,我昨晚没睡好,脑子还糊涂着呢!”阿济格的回答,也差不多。

多尔衮心中冷笑一声,暗骂一声废物,然后,又看向岳托。

“这些事情,都是大事,须得慎重思之,非此时所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的!”岳托的回答,似乎多了点遮羞布。

布木布泰听着他们的回答,不用说,对他们都感到非常地失望。

于是,她看向主导中的多尔衮,心中想着,莫非他已有对策?

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她还是熟悉的,立刻就猜出来,多尔衮突然改变话题,应该就是让自己看到,其他亲王的能力不足,就只有他多尔衮来做这个摄政王,才是大清唯一的出路。

虽然先搞明白了这点,可布木布泰还是不想这么做。于是,她就转头看向剩下的多铎,不知道多铎会怎么回答?

可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转眼间,一名内侍出现在殿门口,手中捧着一份奏章禀告道:“长山加急奏报!”

一听这话,崇政殿内的人,顿时就有不好的预感,反正这段时间来,就一直没有过好消息。

多尔衮大步过去,抢在其他亲王反应过来之前,就拿过了急报看了起来。

“难道是英俄尔岱办砸了差事?”岳托见了,便带着一点恼怒猜测道,“什么擅长外事?都是扯淡,就该让索尼去才好!”

英俄尔岱算是多尔衮和多铎这边的人,他不介意趁机踩一脚。他所说得索尼,叫赫舍里-索尼,通晓满语及蒙、汉文字,同样是有名气的人,此时是文馆中人,一等侍卫,地位只比鳌拜稍微低一点。

多尔衮此时已经看完急报,刚好听到岳托的抱怨,便冷声说道:“还怪英俄尔岱?这个事情,谁去了都是难办!你们自己看吧……”

说完之后,他没把急报给伸手了的岳托,而是给了疲惫了的代善。

在代善看得时候,多尔衮又继续说道:“库伦部不满意吃得,也不满意圈在长山那边。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如今草原探马已到,说科尔沁族也和库伦部一样,明国并未杀掉那些老弱妇孺,如今全族就要到了。而长山那边,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粮食招待。要是所料没错的话,阴险的明国皇帝,很可能对其他部族,全都是这样处置,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部族来求援……”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加重了语气,强调道:“我大清粮食都不够,这个冬天要难过了,如今,又要多多少万张嘴,就凭他英俄尔岱,还能解决这样的事情?在座不满意的,可能解决这个事情?”

“……”顿时,几个亲王再次变成了泥菩萨,就当没听到了。

布木布泰听得愁死了,到此时,她才算是真正理解到了,大清如今面临的困境到底有多难!

看着殿内的事情,都是多尔衮在主导,其他亲王,不是年迈无用,就是有勇无谋,都是担不起大清的这份重担。不过他们扯皮的能力,倒是见到了。

这么想着,布木布泰第一次开始考虑起多尔衮的建议,设立摄政王,总揽朝政,以带大清渡过眼下的难关。

最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谁也想不出好办法,多尔衮也没说,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继续六王议政,还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在布木布泰的催促下,六个亲王开始强调自己的困难来了,反正这个事,难办!

布木布泰是真急了,她细心观察过,其他几位亲王是真没什么好办法,但是,多尔衮,应该是有办法的。可他不说,显然是在等条件。

她心中开始犹豫这个事情时,殿外再次传来让她非常厌烦的急促脚步声,还有宦官那尖细的嗓音:“报,长山八百里加急!”

“……”一听是八百里加急,崇政殿内不由得非常安静!

老是八百里加急,有完没完啊!

盛京这边迟迟给不出解决办法,长山那边在科尔沁族人到达之后,终于出事了。

都说喝酒之后敢把皇帝拉下马,如今的长山那边,快要饿晕的草原部族,那也不管你大清不大清的,他们几个部族合起来,那是好几万骑军,不管吃的,那就自己动手抢了!



478 琉球使者

当地的大清军队,根本就不够镇压他们,也不敢镇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蒙古人如同蝗虫一样,把长山附近的,能抢的全都抢了,能吃的全都吃了,并向附近地方扩散。

怎么办?怎么办?布木布泰就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愁白了。

这个时候,她不再犹豫了,直接问多尔衮道:“睿亲王可有良策,当速速说来!”

其他人一听她这么说,都有点奇怪,不由得转头看向多尔衮。

事实上,多尔衮也头疼啊,长山那边的事情,是突发的,他都没想过还有这事。

不过机会来了,总要抓住,因此,听到布木布泰这么一问,他便立刻回答道:“办法倒是有办法,可是,这办法……还是算了吧!”

“……”豪格无语了一会,然后就怒了,立刻大声喝道,“大清都成这个样子了,你有什么办法还不快点说出来,难道要等着大清亡了么?”

“呸呸呸!”代善一听,顿时连呸三声,而后看向多尔衮说道:“如果有好办法,就快点说出来,我们都听你的!”

“是啊,我们都听你的!”多铎跟着附和道。对他来说,听多尔衮的,那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岳托和阿济格两人,也都是催着,都已经火烧眉毛了,还藏着干什么?

多尔衮见了,转身看了布木布泰一眼,然后再环视其他亲王,缓缓地说道:“要是我说得办法有用,你们都会听我的么?”

这个时候,只要有好办法,当然是听了。

布木布泰之前见多尔衮看自己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如今听到其他亲王同意,心中便有了决断,当即说道:“本宫以为,如今国事之艰难,乃我大清开国以来之最!如今皇帝年幼,而我大清又要上下一心共渡难关,因此,本宫有意封睿亲王为摄政王,总理朝政,直到皇帝亲政,此事由诸位亲王一起见证,可否?”

这话一说出来,崇政殿内的这些人,都有点意外。联想起多尔衮的表现,顿时心中都了然,原来是早有预谋。

对此,多铎第一个站出来,大声表态,表示同意。

皇帝还这么小,等到能亲政,还不知道要多少年,这中间的变数大了去了。

代善看着多尔衮也不谦让,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也点头附和了。

他是明白人,殿内的这些亲王中,要说本事最大的,还是要数多尔衮。这一点,皇太极在世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

要是六王议政,都是政事好手,那也算了,但豪格、阿济格等人,都是有勇无谋之辈,让他们一起议事,扯后腿的反而更多。从这点上看,还真是由多尔衮来当这个摄政王最好。

阿济格一见多铎和代善都同意了,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原来自己和多尔衮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于是,他也同意了。

豪格和岳托当然是不想同意的,可此时已经有三个亲王附和,人数占多数,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们两人都没有好办法。最后,只好勉强同意了,不过,讨价还价一番,还是免不了的。

在外部危机之下,在多尔衮的职位这事上,最终还是和原本历史上一样了。

多尔衮一当上摄政王之后,就立刻下达命令,先是调集周边的建虏军队,全部向长山压过去,不管蒙古骑军,只围蒙古部族的老弱妇孺,一下便抓住了命脉,没让蒙古骑军再对辽东造成破坏。

可不管怎么样,总是要有粮食才行。没有吃的,再怎么样抓命脉,那都是会造反的。

这个时候,多尔衮又开始保大丢小,就是以满清和科尔沁族的姻亲关系切入,说明苦衷,保科尔沁族能勉强度日,对于小部族的库伦和奈曼族,满清就不客气了。直接杀了他们的老弱,杀了头领,吞了部族军队,分散到蒙古八旗中。

另外,派出骑军,前往朝鲜去搜刮物资,要刮干刮净的那种,有多少算多少,以补充辽东缺粮之状况。

并且,多尔衮还下令,放弃了金州、复州等靠近大海的城池,兵力大规模后撤,只守海州、凤凰城、镇江堡这一条线,把绣岩城也给弃了。

他给出的解释是:大清兵力经过连续几次败仗之后,虽然根基犹在,但实力确实弱了不少。如果还要再防守沿海城池,必定会被来自海上的明军各个击破,一如这次的明军全面进攻一般。

如此收缩兵力之后,大清各地的兵力就能比较充足,且远离海岸线,也算是留出了足够的缓冲地带。有探马在这一带活动,明军就算有什么动静,大清这边也能知道,再不会被偷袭。要是明军敢来进攻的话,有大清骑军的优势在,就很容易能断来袭明军的后路。

不得不说,多尔衮很有魄力,竟然能放弃那么多土地,这一点,就算是皇太极,也没有做到。当然了,这也可能是多尔衮只是摄政王的原因,不怎么心疼。

他的这个做法,崇祯皇帝从窃听系统中获悉,不得不感慨一下,这个多尔衮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不过没关系,朕刚和你们玩过,先休息一阵,回头继续来逗你们这些个建虏。

当然了,最主要的,其实还是没有粮草物资了。哪怕他这一次战事,从草原上缴获了无数战利品。足以弥补山海关这一路大军的粮草物资的消耗。可是,盖州那边的军队,还有东江军那边,却是无以为续了。

于是,崇祯皇帝决定先班师回京,临走之前,他把建虏那边多尔衮采取的那些措施,对洪承畴讲了讲。

“陛下,这个多尔衮怕是我大明之劲敌,竟然能主动舍弃疆域来换取对我大明战事的主动性!”洪承畴一听,顿时大吃一惊,重新认识了那个多尔衮。

在这古代的时候,很少有人舍得放弃占领的土地。

崇祯皇帝听了,便笑了笑说道:“这个多尔衮,确实是剩下奴酋中算有点见识的,不过也仅此而已。等朕凑集好了粮草,有的是办法破他!”

多尔衮的身上有甲级窃听种子,就凭这一点,他又如何能和自己斗?崇祯皇帝对此,非常有信心。

当然,要是没有甲级窃听种子的话,那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但真要是这样,当初擒获多尔衮的时候,也就不会放他回去了。

洪承畴一听皇帝这话,想起皇帝每每料事如神,如今又知道建虏的图谋,便放下了心,真心实意地赞一声皇上厉害!

对于这些话,崇祯皇帝听多都已经免疫了,他对洪承畴叮嘱道:“建虏粮草缺失,这是建虏的命脉,朕回京之后,卿可以抓着这点用心即可!不过无需和建虏决战,最好是避免决战,或者打大的战事!”

“微臣遵旨!”洪承畴听了,立刻附和,他也同意这点。

崇祯皇帝看着他,又再次交代道:“因为供应不了那些部族的人,建虏把库伦部族和奈曼部族的老弱都杀了,吞并了其他人。这是卿可以做文章的一点。宣扬建虏的残暴,让建虏军心不稳,也让草原部族认清建虏的本心,孤立瓦解建虏军队!”

“微臣遵旨!”洪承畴听得连连点头,再次领旨道。

对于洪承畴的能力,崇祯皇帝还是信任的,又交代了一些其他事情之后,便班师回京了。

当然了,交代给洪承畴的这些事情,他也同样派人,传消息给保定总督卢象升,让东江军那边也这么做。另外还有一点,建虏会派兵再次去朝鲜搜刮粮草物资,东江军那边要是有战机的话,不妨可以给建虏添下堵。

至于建虏主动放弃的城池,除了金州可以重新占领之外,其他城池,先不去占领,哪怕是靠海的复州也不去占领,就先空着好了,免得分散东江军兵力,以至于无法应付建虏的攻势。

崇祯十六年十月十一日,崇祯皇帝班师回到京师。对于这一次皇帝所打得胜仗,京师百姓已经没有像以往那样激动了。不过高兴肯定还是高兴的,纷纷在街头巷尾谈论这次的战果。

“看到没有,皇上领军出战,建虏都吓得闻风而逃!把沿海的城池都给主动丢了!”

“是啊,没想到那些凶残成性的建虏,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那是,皇上英明神武,把建虏打怕了,这样的事情,本公子是一点都稀奇!”

“如今建虏的草原盟友都被我大清打服,本公子估计,等到皇上再次御驾亲征,必是平定辽东的时候了!”

“不用管这些,反正这辽东啊,皇上迟早收回来,那些建虏的日子,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

“……”

所有的京师百姓,对于大明最终收复辽东,都是信心满满。

在一处名叫“醉八仙”的酒楼中,有一桌食客,侧耳听着周边的讨论,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匆匆结了帐,就赶紧离开,回到了京师驿站去了。

在一处院子内,有一人正在仰头看着树上的鸟叫,听到脚步声响,便转头看去,发现是自己的手下回来了,便带着一点焦急问道:“是大明皇帝回来了?”

“回大人,是大明皇帝凯旋。”来人连忙恭敬地禀告道,“而且小人还听到消息说,大明皇帝英明神武,辽东建虏已经不堪一击,光复辽东指日可待。如此一来,说不定大人就能求得大明为我们做主了!”

这人一听,顿时大喜。

他是琉球国正议大夫蔡锦,崇祯十三年时,琉球尚丰王去世。次年,也就是崇祯十四年,他的第三个儿子尚贤即位为世子。之所以不是继位为琉球王,就是要成为琉球王,就必须得到宗主国,也就是大明的册封才可以。

在原本的历史上,是在崇祯十五年的时候,琉球世子尚贤依定制特遣正议大夫蔡锦等人赴大明进贡兼请封。但因大明战乱频仍,李自成和张献忠都已经建国,自己国内都乱成一团,只差几个月就要亡国了,因此,根本无法派出足够规模的册封队伍。因而,蔡锦等未能如愿,只好先行返国。

到了后来,崇祯皇帝煤山歪脖子树上上吊,南明皇帝又短命,这后来又派出信使的琉球世子始终无法得到册封,哪怕琉球最终承认满清为宗主国,想要得到满清的册封,但是,在满清册封使者,在顺治六年到达琉球的时候,这琉球世子尚贤已经死了。就这样,这个尚贤成为琉球唯一一位已向中国请封而未完成受封手续的世子,到死都是世子一个。

在这个位面上,因为蝴蝶效应的关系,蔡锦一行人是在崇祯十六年才到达京师的。到京师之后,才知道大明皇帝御驾亲征,不在京师。

蔡锦听到这个消息,便是忧心忡忡。

在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说了大明自己也是焦头烂额,各处叛逆四起,民不聊生。

到了大明之后,所见所闻,却和传闻有所不同。至少并没有想象中的战乱,反而是国泰民安,一片繁荣的景象。这让他惊喜了一下,不过细问之后,特别是到了京师,才知道连大明皇帝都出去打仗了,这说明,大明自己的事情,都要皇帝亲自上阵。这么一来的话,琉球的事情,怕是大明这边没法顾及了。

他在来大明的时候,尚贤曾和他秘密交谈一番。因此,他来大明,除了朝贡和请求册封琉球世子为王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使命,就是请求大明出兵,帮琉球驱逐倭寇。

原本以为这事不可能了,可此时一听手下来禀告的消息,他的心思顿时又活络了起来,感觉琉球有救了!

从大明万历三十七年开始,琉球就被倭寇侵袭,甚至连他们的王都被倭寇给抓了。

到大明万历三十九年时,尚宁王被迫与萨摩藩签订《掟十五条》,承认萨摩藩对琉球的控制。同时将奄美五岛(即喜界岛、德之岛、奄美大岛、冲永良部岛和与论岛)划归萨摩藩直辖,才得以释放生还。

此外,琉球还被迫遣使谒见幕府将军,此举被称为“上江户”。此后,岛津氏成为中琉贸易的掌控者。从此琉球进入了“一国两属”时期。

要不是倭寇忌惮大明,就不会再存在琉球国了。



479 作死的倭国

蔡锦心中欢喜之下,便立刻追问起来。光这还不满足,甚至还亲自上了街头,自己去街头巷尾听。后来听说忠烈祠内有各次战事的记录,就又跑去查看。

就这么的,蔡锦对大明这几年来的战事终于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之前的传言确实没错,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在当今皇帝奋起之后,定流贼,革朝政,抚百姓,灭蒙古,败建虏……

“大明皇帝陛下,真乃英明神武之主也!”蔡锦不由得暗自感慨了一句,心中下定决心,等来日要是能觐见大明皇帝的时候,一定要恳请大明皇帝为琉球小国做主!

如果最终没有见到大明皇帝,那就要另外再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为琉球争取下,否则,没有大明做主,光靠琉球自己,根本没法挣脱倭国的魔爪!

不过他要是知道崇祯皇帝的反应的话,估计就会伤心了。

崇祯皇帝看到司礼监转呈过去的琉球国书之后,不由得有点诧异。在他的印象中,琉球是倭国的地盘吧,说真的,他还真不知道这个时候,琉球还不是倭国的地盘,且大明还是琉球国的宗主国,一如朝鲜一样,是要由大明册封才能登基为王的。

换句话说,那琉球就是大明的小弟了。按照惯例,该册封就册封,崇祯皇帝倒没有意见。不过他有点好奇,不知道琉球是什么时候被倭国占去的。

有这个兴趣在,他便下旨召见琉球使者。

蔡锦一听大明皇帝召见,而且这么快召见,让他欣喜若狂,立刻郑重地收拾了一番,想着说词就赶往紫禁城去了。

见面的礼仪,自然是不用说了,正式递上国书,呈上贡品清单等等。

可以说,琉球国世子尚贤为了能求得大明出兵驱逐倭寇,这次的贡品,那是竭尽所能了,都是海上之物,比如珊瑚等奇珍异宝。

不过很可惜的是,崇祯皇帝对于这些,只是看了一眼就丢一边了,并不感兴趣。这让暗中偷眼瞧皇帝脸色的蔡锦不由得心中一咯噔:大明地大物博,看来大明皇帝是看不上这点东西,那接下来的事情,怕是有点难了!

他正想着,忽然,就听到崇祯皇帝微笑着问他道:“琉球和倭国毗邻,可还和睦?”

一听这话,蔡锦愣了下,随即回过神来,当即大喜,不不不,不应该大喜的,他的脸色变化极快,立刻露出悲愤之色,一下跪倒在地,磕头泣奏道:“陛下英明,倭国一向穷凶极恶,我琉球小国受倭国所欺久矣!更可恨的是,我琉球国,乃是奉大明为宗主国,可其还逼我琉球奉倭国为主,强令我琉球朝贡江户。”

说道这里,他抬起头,看着崇祯皇帝,正义凛然地说道:“鄙国虽小,却懂只事一主之理。只是小国无力反抗,唯有恳请大明出兵,为小国做主!”

崇祯皇帝当皇帝久了,自然明白这个琉球国使者的什么话夸张,什么话属实,不过他并不介意,因为他有一种天然的使命感,就是要揍倭国。只是如今还没有腾出手来,另外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给国内一个出兵的理由。

这个时候的倭国,是德川幕府,崇祯皇帝根据记忆倒是知道,德川幕府并没有和大明交恶,且是执行了闭关锁国之策。

当然,等到将来,崇祯皇帝要是有空,想要去揍倭国了,那肯定也是找得到理由的。但是这并不等于说,他不会介意多一个揍倭国的理由。

而琉球国的请求,就是最好的理由了。一如当初朝鲜是大明的宗藩国,受到外敌攻击求援之后,大明也都是出兵救援的。有这个先例在,谁也不会说什么。

至于趁机要挟琉球,再从琉球身上捞取一些好处。说真的,崇祯皇帝还真没那个心思,实在是琉球太小了,还是一些岛屿而已,能有什么好处可以捞,看不上!

因此,崇祯皇帝一听,便假装生气,厉声喝道:“好一个倭国,之前侵占朝鲜,大明给的教训还不够?如今不思悔改,竟然又去侵占琉球,还想和我大明分庭抗礼,抢我藩属国,真是好大胆!”

这话,听得蔡锦心中一喜,同时也是感动,大明皇帝还是肯为了区区一个小国而动怒,能有这样的宗主国,也算是小国之幸了啊!

他正想着,就听崇祯皇帝威严地问他道:“具体情况,你且细细道来!”

“小臣遵旨!”蔡锦一听,便立刻把琉球受倭国欺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他从怀里再掏出一份东西,双手呈上,垂首泣告道,“此乃小国泣血求告书,上有先王及世子血印,恳请大明为小国做主!”

有这么一道正式的文书,那就更不错了!崇祯皇帝听了,心中很是高兴,从内侍手中接过,看了一遍后,便拍案说道:“你且放心好了,朕定会为琉球做主!”

边上站着的群臣,特别是户部尚书,听到他们的对话,一直有点担心,如今听到皇帝的意思,好像要出兵了,顿时就急了。

朝廷国库收入才好转起来,可毕竟还有辽东和西南战事在继续,而且都不说各地的抗灾防灾了,都是要用钱的。要是皇上这又要另外再开战事,那倭国可不是小国,打起来还不知道会花多少钱,别是又拖垮了大明的国库啊!

这么想着,按他的意思,那是不出兵的。可是,藩属国求援,宗主国不做主也说不过去的。正在苦思该如何劝谏时,却听到崇祯皇帝话锋一转,对那琉球国使者说道:“不过朕也不瞒你,如今辽东未复,暂时还不能出兵。等朕在这几年内灭了建虏之后,必然会出兵助你琉球!”

一听这话,户部尚书不由得松了口气:皇上英明,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他是不了解他的皇帝,那是绝对大明利益为第一位的主!好不容易走向了中兴的道路,又怎么可能自己去破坏这一切!

而蔡锦听了,自然是有点失望。不过比起之前的预期,至少大明皇帝已经答应出兵帮琉球,终归是回去能有个交代了,因此,他便匍匐在地,感激一番。

崇祯皇帝等他说完,便接着吩咐他道:“不过此次册封之际,琉球须得刺探倭国详情,以便他日朕出兵之时,能做到知己知彼!”

这么做,那就更证明大明皇帝是要出兵的,因此,蔡锦立刻答应下来,表示绝对没有问题。

在琉球的倭寇情况自然不用说了,琉球这边自然知道。至于倭国国内的情况,因为琉球要去朝贡,也能了解到一些情况。

于是,琉球的事情,基本上就这么定下来了。至于册封什么的,就按照惯例做,就没什么可说了。

有一点,崇祯皇帝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穿越,历史已经改变,他的蝴蝶翅膀,同样煽到了倭国那边了。

此时,倭国,是宽永二十年,后光明天皇刚刚登基。而倭国的实际统治者,是德川幕府的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这不,快要临近年底了,德川家光也在开会,正在听取老中松平信纲的奏报。

倭国的所谓老中,和大明的首辅差不多,就是管理幕府政务的。而这个松平信纲,是德川家光的心腹,前几年的时候,就是靠松平信纲才镇压了岛原之乱,逐步开始锁国之策。

只听松平信纲在禀告道:“……由此,今年全国的收成还是低于预期,请将军责罚!”

德川家光听了,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此非卿之罪!我倭国的地龙翻身,海啸不断,今年更多,收成低于预期也是可以预料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想起什么,不由得沉默了。

松平信纲是他的心腹,见他此时如此,便一下明白他在想着。

倭国只是几个岛而已,而且多山,受地龙,还有大海的影响很大。每一个倭国的人,都知道倭国的这些缺点,也是因此,倭国有雄心的掌权者,都会想着去扩张国土,以避免这种困境。

之前的丰臣秀吉,出兵朝鲜,可以说就是一次尝试。不,是尝试了两次。只是很可惜,都被明国给阻拦住了。并且因为连续战败,以至于到了后来,被德川家康给夺权,才有了德川幕府。

得位不正,各大名都有相当实力,这也让德川幕府再没有外扩之心思,一心就想着巩固自己的统治。这一点,不管是德川家光,还是松平信纲,都是一清二楚的。

此时,因为谈起了受天灾影响的事情,想起了往事,也就沉默了一会。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那他们接下来该干什么就还是干什么。可是,在这个位面上,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是有手下过来禀告说道:“朝鲜都元帅金自点渡海来投!”

听到这话,德川家光和松平信纲不由得都有点意外,两人互相看了一下,都看出对方有疑惑之意。

他们两人都听得清楚,这朝鲜的都元帅不是来出使,而是来投奔,怎么会这样,是朝鲜发生了什么事情,该不会是朝鲜国主要杀他才逃过来的吧?

心中有点好奇之下,德川家光倒是想听听是怎么回事,就下令召见。

这个都元帅金自点,不是别人,就是领兵随同英俄尔岱一起护送粮食回辽东,在半路被卢象升领兵伏击,因为见机得快,逃入山中而逃脱的那个。

金自点说来也是倒霉,因为太慌急,逃得快了一些,便在大山中迷路了。等他出来之后,朝鲜风云变化太快,让他有点适应不过来。

先是朝鲜反正,重新投入大明这边,和建虏为敌。而他是拥金派,怕回朝中会被治罪,因此就潜归故里。

说起来,他可是朝鲜名门之后,在地方上是豪族,回去也能过得滋润。

可是,没多久之后,建虏再次入侵,烧杀劫掠了半个朝鲜。不过金自点倒没什么,反而觉得建虏重新杀回来,对他来说是有好处的。因此,正当他准备重新出山,去迎接主子的时候,因为卢象升在平壤的阻击战,建虏又全都回去了,让他的欢喜成空。

等到下一次,建虏再次攻入朝鲜的时候,比之前的烧杀劫掠还厉害,那是来灭朝鲜的。对于朝鲜君臣,已经不分什么拥金还是拥明的派别,所有的都抓,所有的抢。

这个情况,让满心欢喜的金自点吓到了。当建虏杀过去的时候,他也只能逃山里躲了去了。

等建虏一走之后,朝鲜变成了无主之地。各路人马,但凡有点心思,就开始抢起地盘来了。而金自点是地方豪族,他在众多势力中,还真别说,算是雄霸一方的主了。

然而,好景又不长,多尔衮下令再次到朝鲜劫掠,因为辽东实在缺粮,这一次的建虏入寇,那是刮干刮净的那种,逼得金自点没法立足,没法投降建虏,也没法去投明国,最后不得已,只能渡海跑来投奔倭国了。

就是基于这个目的,他觐见德川家光的时候,那姿态是放得非常低。在德川家光问起原因的时候,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朝鲜的现状给详细地说了一遍。

没想到这才过去多少年,朝鲜竟然已经灭国,而明国又和辽东的叛逆打得死去活来,这么惊人的消息,顿时就刺激到了德川家光了。

倭国在两代德川幕府将军的努力下,基本上统治已经稳了的。如今朝鲜成了无主之地,那对倭国来说,简直是一块肥的流油的大肥肉!那诱惑力,对倭国人来说,真得是非常之大。

于是,德川幕府便开始召集心腹,就金自点带来的这个消息,立刻讨论了起来。

以前丰臣秀吉时代,就是因为明国的关系,倭国才没能吃掉朝鲜。虽然最终他们是撤回倭国,可对他们来说,却并不承认,是被明国打败了,而是因为丰臣秀吉病死,才自己退兵的。

480 点石成金

如今从金自点的消息来看,明国现在一点都不强大了。源于白山黑水之间的蛮夷,都把明国打得节节败退,人家甚至都还登基称帝了。

如今朝鲜是个无主之地,如果倭国能去把这个无主之地给占了,那是最轻松不过的事情了。明国在这边,就只有一万不到的东江军,而且还主要是应付辽东叛逆。

至于陆路的话,明国就更不可能进兵朝鲜了。不管怎么样,首先要打败辽东的叛逆不是!

就那么一合计,德川家光就感觉,这真是天赐良机,要让他成为倭国有史以来第一位最杰出的将军,也就是倭国将拥有一块大陆之地!

说实话,德川家光是激动的。不过他也是理智的,不敢贸然做出出兵朝鲜的决定。

在一番秘密商议之后,德川家光便决定,第一,派人去朝鲜核实情况;第二,由大目付加贺爪忠澄加大力度,核查各路大名。如果倭国一旦出兵朝鲜的话,这些大名会是怎么样个反应。

倭国的大目付,原本职责就是监视幕府高官,尤其是监察各路大名的,有点类似大明的锦衣卫。因此,德川家光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加贺爪忠澄。

而老中松平信纲这边,则开始为吞并朝鲜的事情,开始秘密准备起来。毕竟要吞并朝鲜,这是大事,不管是粮草物资还是兵员调动,又或者迁移倭民,都是要好长时间准备的。

这个事情,崇祯皇帝自然还是不知道的,此时的他,也是眼看着要到年底了,便开始总结今年的情况。

总得来说,大明这一年,没有发生大的灾害,就只是有一次地龙翻身,对于农事的影响并不算大。如此一来,来年的粮食问题,就会得到很好的缓解。这让崇祯皇帝感觉,该不会是小冰河时期快过去了吧?真要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去年底的时候,打赢了归化城之战,一举扫清了大明甘肃到山西一带,长城外面的蒙古势力,使得大明边关的百姓不再遭受兵灾之苦。

接下来,是京营革新,汰弱留强,充实九边的精锐军卒,这算是在军队方面的成绩。

经济方面,玻璃厂正式扩建,各省设立一个,股份的拍卖,京师这边已经拍出了天文数字,其他各省,预计也是差不多。

另外,建虏灭掉了朝鲜,对此,崇祯皇帝虽然有点意外,不过却不伤感。朝鲜被灭,对大明来说,也算是好事,等以后,就可以成为大明的朝鲜省,直接纳入大明管辖好了,毕竟那个地方,也算是一处比较重要的地方。

大明和建虏也打了两次战事,第一次,气死了奴酋皇太极。这个建虏的一代枭雄一死,对大明还是很有利的。

第二次战事,大明扫清了东部蒙古部族的势力,收了敖汉部族,替大明去极北之地宣示主权了。并且,也斩断了建虏的最大军事同盟,顺便给建虏添堵,增加建虏的粮食压力。

回想这一切,崇祯皇帝总体上还是很满意的。就按照计划,在一步步地削弱建虏,同时,也在一步步地强壮自身。至少这时候的崇祯皇帝,已经不再为边军军饷而发愁了。

番薯推广又持续了一年,成为了大明不少地方的主食,防止了饥荒发生的可能性,这也算是在农事上的成功。再往后去,农司那边对于番薯、土豆、玉米的配种,成果会越来越多。历史经验证明,这些农作物是能培育出高产种子,成为高产农作物的。如此一来,大明百姓的日子,将会越来越好过。

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了,据边关夜不收查探,河套平原那边,并没有新的蒙古部族去占领。倒是有一些逃民,为了逃避赋税,跑去那边了。

对此,崇祯皇帝决定,就不再用这块肥肉去吊蒙古人,该是时候传旨给三边总督郑崇俭和宣大总督陈奇瑜,让他们组织人力迁移一些去河套平原,修筑归化城,设县开荒种田,以补关内耕田之不足。

想了一会这些事情,崇祯皇帝便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军事上。京营的革新,是有成效的。这一点,从这次的草原之战上就能看出来。继续训练之后,明年要想用的话,应该也不会有多少问题。

另外,从京营中淘汰出来,不能作为战兵的那些,准备用于地方的工程部队,虽然只是用于抗灾防灾,修路铺桥等事,不过也要论功行赏,给他们一些晋升希望。而后,明年要在更大范围内进行卫所军制的革新。

对了,还有云南那边的战事,虽然远离京师,不过这也过去了好些年,不能老是拖着了。

马祥麟的身上,是有甲级窃听种子的。因此,崇祯皇帝知道,因为云南的地形环境影响,虽然白杆军和其他土司的联军,打败叛贼没问题,但一直没法剿灭。

对此,崇祯皇帝决定去一道圣旨给云南的沐天波,让沐天波加紧时间解决叛乱,要不然的话,他就要不高兴了!

这是威胁,就是要沐天波把几百年积累下来的钱掏一些出来。只要把钱砸出来了,崇祯皇帝就不信剿灭不了叛贼至于这么一直拖着么!

事情想了个七七八八,崇祯皇帝忽然被响声给唤回了神,一听之下,却是从紫禁城外传来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又是一年要过去了啊!”他听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笑呵呵地说了一句。

轮值太监方正化一听,便立刻笑着回应道:“陛下英明神武,百姓的日子都不知道好过多少了,这鞭炮声啊,前些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了!奴婢听着,心中都是欢喜得很!”

崇祯皇帝一听,忽然心中一动,便笑着说道:“哦,朕难得偷闲,走,随朕出宫,去看看朕之子民的日子到底过得怎么样了?”

一听这话,方正化不由得傻了,早知道会这样的话,自己就不说这样的话了。

虽然方正化在宫内,算是身手了得的人,据说,后世东方不败的原型,就是他了。不过再怎么样,皇帝出宫,都是一件大事。对他们来说,要是能不出宫,当然是最好不出宫了。

不过如今皇帝金口已开,他也不敢违背,便答应一声,紧急吩咐下去,为皇帝出宫做准备。

没过多久,崇祯皇帝便微服出宫,在同为便衣的锦衣卫护卫之下,开始在京师大街上逛了起来。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崇祯皇帝也曾微服出宫,查看过民情。那个时候,建虏还在京畿之地肆虐,街头上冷清,还有难民什么的,可以说,传说中大明京师之繁华,实在让他有点失望。

不过这一次,崇祯皇帝出宫之后,便发现所见所闻,和以前是截然不同的了。

年关将近,大明的大街小巷上,全都是人,嗯,大部分所见,都是喜气洋洋,欢声笑语,随处可见。

不少商家为了吸引顾客,也都是张灯结彩,一看就有年节气氛,伙计们在吆喝着,天南地北的货物,都能见到。

崇祯皇帝注意到,稍微有些门面的府邸,都会燃放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响,便有一群小孩子闻声而至,嘻嘻哈哈地好不热闹!

……

对于这些情况,崇祯皇帝看得很欣慰。大明就应该是这样的民情,要是像以前那样,做皇帝就太失职了。

看到皇帝的眉目之间,都是带着笑意,在边上伺候的方正化便带着笑容恭维道:“老爷,史书所载之盛世场景,也不过如此也!”

对于这个马屁,崇祯皇帝欣然接受,不过表面上,却是淡淡地说道:“还是和老爷我想着有差距啊!你且看,大部分百姓还穿不起绫罗绸缎!”

“……”方正化和周围的锦衣卫护卫一听,顿时无语,心中纷纷想着,皇上,你是要所有百姓都穿绫罗绸缎,这怎么可能?

心中如此想着,却没人会傻到扫皇帝的兴致,自然不敢当面否认,反而敷衍着,连连称是。

对于这个,崇祯皇帝也看出来了,不过他没在意。绝大部分百姓都穿上绫罗绸缎,又有什么稀奇的呢?只要生产力提高了,物质丰富了,老百姓有钱了,穿个绫罗绸缎又算什么!

这么想着,他顺步就往前走着,继续看着眼前喜气洋洋的一幕。有些街头上,还有表演杂耍什么的,他也会驻足观看一会,觉得不错的,自然给出赏钱,出手大方,往往又引来一阵注目。

看完了一处耍猴的,又享受了一阵有钱人的感觉之后,他刚转身离开,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忽然有人拦在了他面前。边上扮成家丁的锦衣卫一见,立刻上前拦住。

“这位老爷,我乃西方神下使者,看贵人来年似有破财之兆,特来化解一二。”

崇祯皇帝闻声一看,只见一个明人,做西方传教士打扮,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看,顿时就愣了下。如果在后世,这很常见,不过在这大明朝,还是有点稀罕的。

这人所说这话,有点危言耸听,不过要是换成一般有钱人的话,听到这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会问上一问,了解下情况。如此一来,便达到了这人说这种话的目的了。

对于这种伎俩,崇祯皇帝心中有数,不由得冷笑一下,你知道朕是谁么,也敢忽悠到朕的头上来?

不过此时,他的心情不错,也不想理这种人,抬腿便走,准备继续去看下一处。

那人一见崇祯皇帝不理他,顿时就急了。按照他们传教的惯例,一般都是先向官吏,富户下手。

官吏那边,这人还不够格,不过富户么,就可以碰碰运气了。

此时看到盯了多时的大肥羊似乎没兴趣,要走,就连忙提高了一点声音说道:“这位施主,点石成金之术,可有兴趣?”

点石成金之术?崇祯皇帝一听,便站住了脚步,转头看向那人,心中想着,你忽悠谁呢,竟然敢说点石成金,信不信朕做过的化学实验,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的都要多!

看到崇祯皇帝站住身子,那人不由得一喜。看来有钱人果然是对来钱感兴趣。于是,他连忙抓住机会,立刻化为神秘的表情,试图靠近崇祯皇帝,不过还是被便衣锦衣卫拦了下来,就只好远远地对崇祯皇帝说道:“这位施主,我们西方神的点石成金之术,那可是出了名的,如果你诚心,有神使大人考核可以入教的话,便可传授点石成金之术也!”

不出所料,危言耸听,又或者夸张利诱,都是为了这拉人入教。

在这个时代,大明的百姓还多是信佛道,其中大明皇帝,多是信道教,最为有名的,自然是想长生的嘉靖皇帝了,整天在宫里修炼。

这个西方教的,崇祯皇帝也想起来,那个传教士汤若望千方百计的靠近原本的崇祯皇帝,用西洋玩意为敲门砖,最终被封了一个钦天监的官,替大明在译著历书,推步天文,制作仪器。并且替大明铸造过火炮,并以此功劳,还奏请原来的崇祯皇帝赐“钦褒天学”四字,制匾分送各地教堂悬挂。

想起这个,崇祯皇帝就有点不喜了。他的眼光,当然不像大明的人,只局限于看到的东西。而是根据后世的记载,知道这个时代的西方传教士,更多的是西夷扩张的一种,精神上的扩张,和西夷的火枪火炮殖民相结合。

对世界有贡献么?是有,比如传播西方的科学文化,但是,更多的,是带去了血与火!哪怕是在大明,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是被大明给打趴下了,不敢再用强而已。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便皱了下眉头,心中不喜,转身便走,让那人非常地失望。感觉这些年来,大明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过,这传教大事就越来越难了,如此一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学到那点石成金之术呢?

崇祯皇帝才不管呢,继续逛了一会,忽然,方正化靠近他,低声奏道:“老爷,有熟人过来了。”



481 对夷之策

崇祯皇帝一听,转头看他,再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前面远处,有一人带着两名随身小厮,正往这边过来。

这个人,崇祯皇帝自然认识,是御马监掌印太监庞天寿。原来的御马监掌印太监王德化,被人举报,还是存在贪腐钱财之事,被他贬到凤阳去守皇陵了。

崇祯皇帝微服私访,自然不想让更多认识他的人看到,便往边上人堆走去,隐于人群之中,就准备等庞天寿走过之后再逛街。

可是,让崇祯皇帝没想到的是,庞天寿没看到他,走过之后,却和刚才想来忽悠他的那人招呼了起来,很显然,他们两人熟悉。

见到这个情况,崇祯皇帝不由得眉头一皱,心念一动,便随手丢了一颗丙级窃听种子过去。

顿时,庞天寿和那人的对话就立刻在他面前浮现。

“亚基楼大人,刚才有一个富商,想说动他入教,却没想被他走脱了!”

“哦,汤若望神父何在?”

“就在前面那处房子里,正在等您呢!”

话就说了这么几句,崇祯皇帝就看到庞天寿直接走了,往一处房子而去。

见此情况,他不由得眉头一皱,便问方正化道:“庞天寿怎么又叫亚基楼了?”

听到他问这话,方正化没有犹豫,便立刻回答道:“老爷,这是他的教名。”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有点意外,确认道:“他入了西方教?”

“是的,老爷!”方正化继续低着头,马上回答道。

崇祯皇帝自登基以来,一直被大小事情烦得头疼脑涨,因此,类似的这种杂事,他一直都不知道。哪怕是后世灵魂穿越之后,也是在忙于国家大事,因此这是第一次听说。

此时一听,他不由得眉头一皱,至少这时候的这个西方教,他是不喜的,当即问道:“府里面,有多少人入了西方教?”

“回老爷,大概有二三十人吧!”方正化略微一想,就马上回答了一句,不过马上补充道,“其他人等,皆是杂役!”

崇祯皇帝听了,眉头皱了起来。

拜清宫剧所赐,他记得一事,就是满清嘉靖年间,有天理教作乱,当时就是有宫内入教的宦官作为内应,攻进了紫禁城内。

本土的道佛两道,都是佛性了的,没有这种可能。而这个西方教,在这个殖民时代,原本就被崇祯皇帝所不喜,此时一听竟然在宫内发展了教徒,甚至还有像御马监掌印太监这样位高权重的,都入了教,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威胁了。

崇祯皇帝不知道的是,这个庞天寿还真干出了危及皇室的事情,不过不是崇祯朝,而是永历朝。在原本那个历史上,大明皇室式微,他又在西方教,特别是葡萄牙的支持下,胆子已经大到了喝斥太后和皇后,甚至想废掉皇后。更甚至于,他还曾威逼永历皇帝禅位给孙可望。

紫禁城内,就不能出现不在自己掌控之外的事情!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冷笑一声,如今既然知道了,就决不能放之任之!

这么想着,他便盯着庞天寿走进去的那处房子,一时沉默着。当然,这是表象,实际上,他是在看庞天寿身上的丙级窃听种子所反馈回来的消息。他想知道,庞天寿出宫,要和汤若望见面,是想说什么事情?

…………

房子内,看到庞天寿进去,汤若望立刻站了起来,主动迎过去,关切地问道:“亲爱的亚基楼,不知道事情进展如何,太子,皇后等人,可愿入教?”

“皇后很忙,一直找不到机会。太子也忙,课业繁重,暂时也没机会。”庞天寿听了,皱着眉头说道,“这个事情,实在是急不得的,我试过几次,都没用,一定要花大心思上去,才有可能奏效的!”

汤若望一听,不由得有点失望道:“这都好些年了,大明皇室这边,一直没有进展,这对我教在大明的传播,很是不利啊!这一点,你千万要上心才好!”

在原本的时候,大明国内,民不聊生,汤若望等人传教之下,还真是有一些人信了这外来的教。但是,在这几年内,崇祯皇帝奋起,把大明国内的大事一件件地解决,致力于百姓安康,使得汤若望等人的事情,一下变得困难起来。

更为关键的是,崇祯皇帝重农司,开物司这些,让汤若望等人赖以传教的基础,也得到了动摇。原来西夷的那一套,皇上都知道!如此一来,就少了神秘感,也少了震撼,想要通过他们学到的那些西方学识,来影响大明士大夫都难了。

说起来,还是这西方教和中国自古以来形成的信仰不同,这是根本。为此,汤若望等人都发愁。他们一直想着,要是传教大业能得到皇室的支持,才会达到事半功倍之效。

也是如此,他趁着在宫中讲解天文历法知识时,就在宫内传教,还真被他发展了一些教徒,职位最高的,就是这个庞天寿。然而,皇帝那边,原本好像还有点兴趣的,可是,到了后来,就完全把他忘记了一般,这让他很是焦急。因此退而求其次,让庞天寿发展太子、皇后入教,那也是非常好的。

可是,汤若望却不知道,他这么做,却超出了崇祯皇帝的底线!

因此,他们在房子里说着这事,外面的崇祯皇帝就一下知道了他们的打算,顿时大怒,立刻便下了一道旨意。

不过房子里的两人,却是不知道,还在那说着事情,商量着怎么影响太子、皇后。

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哐当”一声,是有人踹开房门的声音,随后响起了急促地脚步声。

庞天寿一听,顿时眉头一皱,就只是过了这么一会,就听到外面还传来了喝斥声,似乎是官府的人闯进来了。

顿时,汤若望立刻看向庞天寿,官府的事情,这位肯定能出面摆平。

对于这一点,庞天寿也有这个自信,便向汤若望告一声罪,信步走出去,厉声喝问道:“谁人在此放肆?”

说着话的同时,打开了屋里的门,跨出了门槛,看向庭院外侧。

只是这一看,他顿时就愣住了。外面确实来了官府的人,不过级别很高,是东厂番子。

“好威风啊!”一个年轻的声音,从照壁那边传来,带着冷笑,身影已出现在庞天寿视野内,“原来是御马监掌印太监,难怪这么威风!”

庞天寿原本就听得这声音有点熟悉,有点尖细,应该是同行,再一看之下,立刻认出,那人是东厂提督王承恩。

这一看清楚之下,顿时,他心中一咯噔,连忙挤出一丝笑容,迎了过去说道:“咱家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厂公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一般来说,御马监掌印太监也是宫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并不会比东厂提督的权势低的。

但是,在这崇祯朝,特别是这些年内,御马监其实一直是崇祯皇帝直接掌控的,那手下军队,这个掌印太监,指挥不动任何一个人,全都是崇祯皇帝说了才算。可以说,这个御马监掌印太监,就是挂了个名的闲人。

而东厂这边,却是大明朝的实权衙门。特别是这些年来,厂卫的权势,又重新回来了,之前时候,上到内阁辅臣,下到普通官吏,钱庄商人,都被厂卫给抄了。王承恩这个厂公,任何人都知道,是很受崇祯皇帝信任的。

因此,庞天寿一见王承恩,姿态便立刻低了几分,那敢正面去怼。

然而,他不敢怼,王承恩却没有放过他,立刻冷笑一声道:“亚基楼,你的事犯了,随咱家去一趟东厂吧!”

说到这里,他又吩咐身边的东厂番役道:“去,把里面的西夷也一并请了,都去咱们东厂喝茶!”

去东厂,还能有什么好事。庞天寿一听之下,顿时大急。从王承恩对他称呼中,他一下便推断出,事情恐怕和入教的事情有关,这么一想,他大概就明白了。

可是,如此一来,他就更怕了,自己都还没真正地在做,东厂就找上门来了?

他脑筋急转,就想着应对之策。可东厂番役却没对他客气,立刻上前,拷了他就走。

没给他一点面子,庞天寿便立刻明白,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要不然,王承恩肯定会留几分情面,至少不会拷他。顿时,他脸色一下便白了。

正在这时,就听到身后传来呼救声:“庞大人,他们为何抓我,帮我求求情吧……”

说这话的人,自然是汤若望了。他正说着,就看到转过身来的庞天寿身上,竟然也和他一样烤着锁链,顿时,就傻了。

他不知道,不止是他们两人,包括宫里的教徒,就只是在短短地一个时辰之内,全部被抓进了东厂。外面的传教场所,也全部被封。

普通老百姓,对于这个事情,并不关心,但是,大明官员中,却有一些和西夷有关系的,却是着急了。

比如,农司的陈子龙,还有钦天监的李天经等等,立刻上奏,想要知道东厂为什么封了传教场所,抓了汤若望等人。

对此,王承恩回答了他们,说这些西夷居心叵测,觊觎皇室,打皇宫内的主意!

这个事情,其实可大可小。如果往小里说得话,也就随口一句话而已,并不多严重;但要是往重里说得话,那是等同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

于是,陈子龙和李天经等人,全都上书担保,说汤若望等人绝无谋逆之心,他们只是想传教,却不懂东方的规矩,才会如此的。并且以汤若望等人在科学技术知识上的贡献为理由,上书替汤若望等人求情,甚至他们还搬出了已故徐光启的家人等等。

就在过年前两天的时候,崇祯皇帝终于对这个事情做出了回应。

首先,提了汤若望等西夷,明确告诉他们,是因为陈子龙等人的求情,念他们无知,加上对于传播西学有功,可减罪责。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崇祯皇帝把东厂最近调查这些西夷传教所采用的那些手段,全都公布了一番,当然,最重要的是,窥视皇室这个事情,因此,崇祯皇帝做出圣裁,禁止在大明传教。除非他们能把西方所有书籍,除神学之外的那些,全都运一套来大明,并要翻译成汉字,如此才准继续在大明传教。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不管什么教,在大明传教的基础,就是要受朝廷管辖,给予类似度牒之类的身份证明,才可以传教。传教的内容,也必须经过朝廷审核,导人向善才行。

这个判罚决定说完之后,崇祯皇帝就盯着汤若望等西方传教士,冷声喝道:“别让朕发现有欺瞒,你在大明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欺君之罪是什么。要是敢随意拿些书来欺瞒朕的,不要说以后不可能在大明传教,朕甚至还会提兵杀过去,朕亲自去取!”

汤若望在东厂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自己之前干了多蠢的事情,在大明犯了多大的罪,那敢有半分讨价还价之意,连忙应了下来。至于到底要不要做,这个得回去禀告之后才能知道。当然,他也会提醒,大明皇帝几乎无所不精,因此,千万别糊弄大明的皇帝。

陈子龙等人,听到皇帝的这个决定,则纷纷松了口气。可以说,这个结果,他们是满意的。特别是皇帝还要求他们把西学的书都要让他们送到大明来,他们就更是高兴。中西结合,互为对照,说不定大明的学识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崇祯皇帝在汤若望等人应承之后,语气缓和了一点又道:“我大明好客,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自然好酒招待;但是,来得要是心怀不轨之徒,自然也会用拳头招待。你回去之后,可以告诉你们那的那些国家,朕欢迎他们来大明做买卖,互通有无。”

暂时,他可没想着要去打下欧洲,在这个时代,还有很多无主之地等着去占领。至于欧洲,只是准备作为大明商品的倾销之地,用大明的商品去赚取财富。

当然,要是西夷敢和大明作对的话,那该收拾他们就还是要收拾他们。



482 什么鸟王爷

该说得都说了之后,崇祯皇帝顺便赏了汤若望一颗甲级窃听种子,就没兴趣再与之对话,由东厂番役押送这些西夷,前往广东的濠镜澳,将从那里监督他们离开大明。

随后,崇祯皇帝便下旨,庞天寿身为御马监掌印太监,熟知宫中规矩,却依旧伙同外人窥视大内,意图对付皇室,深负圣恩,斩立决,首级悬于宫门之上,以儆效尤。其他从犯,流放海南。

由此,这个事情,就算这样结束了。

这个事情,在大明民间,并没有掀起多少波澜,毕竟这个时候,西方教派在大明的影响还很小,只有一些与之相关的才有关注。

接着,便是过年了,大明上上下下,都在团聚,期待着来年日子能够一年比一年更好!

相对于大明过年的鞭炮声,孩童的嬉戏玩闹声,大人的笑容祝福声这些,辽东这边就非常惨淡了!

在铁岭王府,孔有德一家吃着年夜饭,气氛很是有点压抑。

忽然,孔庭训一把丢下筷子,有点赌气地对孔有德说道:“父王,儿臣想吃白面馒头,还想吃肉!”

一听这话,他姐孔四贞也把筷子放下了,连过年都没有白面馒头吃,也没有肉,这还是王府么?

孔有德听得身子一僵,愣了一下,抬头看去,见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对他儿子说道:“乖,想当年的时候,爹连这些东西都没得吃呢,快吃吧!如今这日子,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孔庭训却不买账,还是赌气说道:“可是,如今您是王爷了啊!儿臣听甲喇额真家那小子炫耀,他家都有肉吃,还有白面馒头,他都吃一口,吐一口的……”

“够了!”一听这话,孔有德终于没了笑容,厉喝一声,站了起来,打断了儿子的话,盯着他,几乎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不想吃,就不要吃!”

说完之后,他转身离席,自己走了,留下其他人都是一脸忧愁: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啊!

之前的时候,在铁岭是王爷为尊,并没有女真人的甲喇额真,自从先皇驾崩,耿仲明背叛大清之后,盛京那边就派来了甲喇额真。铁岭的事情,名义上是要孔有德和甲喇额真商量着办。但实际上,大多数事情,都是甲喇额真强势做主了。

孔有德顶着一个恭顺王的名头,实际上就只是一群农奴的监工,只负责具体的农事而已。

此时,孔有德来到庭院,浑然没有顾忌寒风刺骨,只是任凭寒风吹着,抬头仰望一轮弯月,心中是有点茫然了。

说真的,当他听到儿子说堂堂王爷,竟然连白面馒头都没有得吃时,他是真得被刺激到了。

当时候,他就想起了还在东江军的时候,那个时候条件也是非常艰苦,同样是要吃糠咽菜。不过他随着军职越升越高之后,过年时分,白面馒头终归是有的。可是没想到,在大清几年之后,竟然落得比在东江军还不如的地步了!

想到这个,孔有德不由得想起了如今的大清,还在以前的时候,真是万万都不会想到,大清竟然也会有今天!

那个时候,大清是何等的嚣张,简直就是压着大明打。大清军卒的嚣张,如今还是印象深刻。

那个时候,大清的人,都是有包衣分的,地位越高,分到的包衣就越多。什么时候到过吃糠咽菜的地步了,都是大鱼大肉,吃得好,喝得好,才有力气厮杀,打了胜仗,抢到的东西越多,分到的东西也就越多。

之前的时候,大清每次觉得人力不足,财力不够,就会入关去劫掠。就好像关内就是自家的自留地一样,想去就去,想抢就抢,而明军却只能干瞪眼,压根就很少有军队敢和大清军队正面相扛,大都是闻风而逃,是大清军队追着明军杀的!

曾几何时,孔有德甚至都有一种错觉,该不会有朝一日,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大清会不会打进关内,然后就不走了呢!

然而,正当他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大明那边,却突然来了一个突如其来的转变,就好像突然得天之助,一下就变得强大起来了。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是从睿亲王领军在关内劫掠开始。也不知道是不是动了大明藩王的原因,就开始吃了败仗。天津之战,一下就损失了一半的战利品。如果这还是意外的话,大明重建东江军,夺下旅顺,打败大清的反扑,更是灭掉了大清和朝鲜的联合水师,在辽东这边重新站住了脚跟,就足以说明,这绝对不是意外了。

随后,平壤之战,明军甚至都敢出城野战。更有塔山之战,竟然歼灭了一万多大清军队,连睿亲王都被明军所俘虏。归化城之战,折了一个郑亲王,放回了阿济格,如此种种,就足以证明,大明只是打了个瞌睡,如今已经醒过来了。

或许耿兄就是认识到了这点,就想着投回大明吧!

想到这里,孔有德就想起了耿仲明,不由得又黯然神伤。对于耿仲明的投明,他是没有意见的。在此乱世,人各有志,更何况,大清其实还是辽东汉人的仇人,又何来忠贞一说。只是很可惜,耿仲明被他儿子出卖,结果落了个惨死。

唉!耿仲明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兄弟,连死了都不得安宁啊!

原本大明皇帝重视,给予其死后的荣耀,也算是可以了。结果没想到,大清反扑之下,金州再次易主。大清这边,就把耿仲明的坟墓给趴了,还给他挫骨扬灰。原本跪着的耿继茂,则给予了安葬。说起来,耿兄被挫骨扬灰,也是他儿子的罪孽,要不然,此时应该在大明那边吃香的喝辣的吧!

“王爷,外面太冷了,回屋吧!”一个声音,带着一丝忧虑,在孔有德身后响起,同时一件披风,也披到了他的身上,“训儿还小,不懂事,王爷就别往心里去了!”

孔有德转身一看,见是自己的王妃,孔庭训的娘,便冷冷地说道:“他还小?我就怕他长大了就和那耿家不孝子一样坑爹!”

虽然在大清这边,宣传得都是耿继茂的忠义,可是私底下,却没有人会想让自己的孩儿和那个耿继茂一样。更何况,孔家和耿家走得很近,对于耿仲明的遭遇,大都是同情的。

“不会的,训儿绝对不会像那个人的,王爷放心好了。”孔庭训的母亲一听,连忙替自己儿子辩解道。真要成了那样的人,就连死都不敢死了,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孔有德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闹心!

因此,他转身继续赏月,同时冷声吩咐道:“你回屋里去吧,我只是想静静而已。”

真得只是想静静?是因为王爷的脸面被训儿给戳破了吧?孔庭训他娘心中如此想着,却也不敢不听,便轻轻地叹了口气,退回屋里去了。

身后有一大家子,孔有德不得不为自己这个家考虑。可是,这即将过去的一年,对于大清来说,真得是有太多的事情发生了,就算自己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安稳过日子,似乎都不大可能了。

在孔有德的心中,他对皇太极还是比较感激的。

当初走投无路的时候,领军前来投奔大清。按理来说,自己手中也握了大清百姓的一些人命,给大清添过不少堵,可是,皇太极听到自己来投,竟然领着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甚至还封了自己一个异姓王!

这种待遇,如今孔有德想起来,还是有点受宠若惊的。那个时候,甚至在心中发誓,士为知己者死,一定要为大清效忠。为此,攻打朝鲜的时候,那是真去拼命的。

不过随后,要和以前的兄弟兵戎相见,要攻打皮岛,不管如何闹翻,对于那个地方,终归是有感情的。到了后来,自己这个王爷,就不怎么受重视了。一直替大清训练火器军卒而已,并没有掌握兵权上战场的机会。

原本也还没什么,可突然之间,大明突然强大起来,自己所能掌握的火器军队,在庞大的明军面前,根本就没什么优势。从那个时候开始,孔有德就感觉到,自己在皇太极面前受冷遇了。

这个感觉,一直到被调来铁岭,他就可以明确,皇太极对自己的心思变了,他变心了!

原本也没什么,反正能过过安稳日子也行!不管怎么样,至少是一个王爷不是!

可是,就在这一年,耿仲明出事,皇太极突然驾崩,随后是六王议政,睿亲王得封摄政王。大清国内的局势,风云变化,而他孔有德的待遇,也随之急转直下。

盛京那边,对自己的不信任,已经摆到了明面上来。这一点,从派来了一个甲喇额真来夺权,就能说明一切了。王府的待遇,更是一差再差,甚至连过年的时候,都吃不到白面馒头,吃不到一块肉,这要是说出去,这个王爷就是一个笑话了!

想到这里,孔有德不由得又是叹了口气。

其实他心中也明白,大清如今的困境,是真得非常艰难了。要不然,也不会吃个白面馒头,吃块肉,都会被人拿出来炫耀了!

草原部族被大明剿灭,科尔沁族都没了吃的,全都挤到了辽东。而辽东这边,原本就缺粮草物资,一下又来了那么多张嘴,粮草物资要是不紧张就怪了!更何况,被东江军的骑军大肆破坏了一通粮田,就更是雪上加霜。

也亏了东江军的骑军在破坏粮田的时候,还杀了女真人,减少了一些吃饭的嘴,要不然,这粮食肯定更是不够。

在朝鲜那边,据说是抢了一些东西回来。可是,那些东西也怎么可能会给到铁岭来,盛京那边,各军中都是要分的,肯定都不够吧!

想到这里,孔有德又叹了口气,就只是一想起大清国内的事情,他如今的处境,他就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了。

今晚一过,就是顺治元年,大明崇祯十七年了吧?新的一年,会怎么样呢?

他自然不可能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大明崇祯十七年,是满清最为辉煌,最走狗屎运的一年。然而,在这个位面上……

孔有德正在想着,忽然,就见自己的管家,就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地,往他这边过来。

“嗯?”孔有德一见,不由得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有点不满地说道,“自个府里,你这是干什么?该不会,你那儿子也在闹,想来我这里要点白面?”

他这管家,叫孔永安,是他的本家,随他一起逃难,一起到东江军,又一起来大清,可以说是他心腹中的心腹,生死与共的兄弟,因此,说话间,孔有德都不会摆王爷的架子。

孔永安一听他的话,稍微愣了下,随后便摇摇头,那脸上带着的奇怪表情,让孔有德有点意外。

走到面前,孔永安便凑近孔有德,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陈绍安来了,说要见老爷您!”

陈绍安?孔有德的脑子稍微短路了一下,随后就大惊,不过还是不敢相信,连忙低声确认道:“是耿兄手下那个陈绍安?”

孔永安听了,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看着他。

得到确认,孔有德万分吃惊,便低声说道:“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潜来铁岭?”

在他看来,上次的事情,大明皇帝竟然都用礼亲王和三千大清军卒的性命,把他母亲换了回去,那足以说明,他在大明皇帝那边的重视。按他的估计,他肯定是在大明那边享福了。

可谁知,他竟然会来找自己?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把他绑了,送到盛京去?要知道,这么做的话,自己眼下这种被监视的困境,很可能就不会再有,儿子,也很可能会吃上白面馒头了!而自己,也好歹有点王爷脸面了!

心中好奇之下,孔有德连忙吩咐,秘密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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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 好狠的计策!

这大年三十的,孔有德犹如做贼一样,乔装打扮之后,秘密出了后门,在孔永安的引领下,去了一处偏僻的宅子。

他们到来,多少有了一些动静,可孔有德进入主屋之时,却只见里面的人就只是静静地坐着,喝着热水,就仿佛是在自个家一样,没有丝毫紧张,更没有防备之意。

这个情况,让孔有德见了,心中有点意外之余,也多了一种被信任的感动。

这个人,他自然是认得的,耿仲明手下心腹陈绍宗。

此时,孔有德一进门,陈绍宗便站了起来,双手抱拳,而不是打千跪地,带着那种久违之意,低声说道:“孔参将,新年快乐!”

摘下披风和斗笠,丢给在身后的孔永安后,孔有德随手也抱拳回应一下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把你卖了么?”

新年快乐这个话题,是他心中的疼,直接就忽视掉了。

“呵呵,末将这点自信是有的!”陈绍宗微笑着说道,“孔参将就不是这等出卖兄弟的人!”

孔有德自己就在桌子边,在陈绍宗位置的对面坐了下来,随口说道:“这可不一定,你是不知道我如今的困境,但要是有你一颗人头的话,肯定能有改善。说真的,这诱惑可不小的!”

说完之后,看到陈绍宗在他对面坐下,便带着一丝好奇问道:“大明皇帝都肯花那么大的代价救你母亲,按理来说,你应该是很得大明皇帝圣心的了。如今却为何,还要派你跑来铁岭,冒如此之大的危险?”

“错了!”一听这话,陈绍宗立刻严肃了脸,断然否认了一声,而后双手抱拳,向京师方向一拱手,态度异常认真地说道,“皇上圣明仁心,因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因此准我随母亲一起前往京师为官。但是,是我自己拒绝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能在辽东未定之时就逃离了辽东!”

说到这里,他看向孔有德的眼睛后,接着说道:“此次前来见孔参将,是我主动向总督大人请求的。一来是继续削弱建虏,二来也是为了给孔参将一条出路,不要陪着建虏一起去死!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也算是对耿副将的一种交代吧!”

在耿仲明的遗书中,有要求他照顾耿继茂。但是,估计耿仲明在写遗书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儿子会把他这个爹出卖到那种地步。反正就陈绍宗来说,恨不得将耿继茂千刀万剐,还照顾他,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一次,建虏重新占领金州之后,还把耿仲明挫骨扬灰,陈绍宗自然又把这个罪算到耿继茂身上了。因此,这一次,建虏退走之后,是陈绍宗亲自去趴了耿继茂的坟墓,亲手重做了一个跪地铜像,依旧跪在耿仲明的衣冠墓前。

虽然做了这些事情,可陈绍宗始终觉得,他是有所亏欠耿仲明的。因此,他在考虑再三之后,便向卢象升提出了这一次的铁岭之行。

如果能策反孔有德,就可以在建虏腹地给建虏再来一次打击。也能加剧建虏对所有投降汉人的不信任,进一步瓦解建虏的战力。当然,一如他所说,要是孔有德能有个善终,在他看来,也算是给耿仲明一个交代了。

此时,听他说得这么直白,孔有德不由得沉默了。

说真的,他确实没有想着要出卖陈绍宗。哪怕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猜到了陈绍宗的来意,可当他真正听到陈绍宗说明来意之后,还是有点意外,也让他想起了好兄弟耿仲明。

大清如今江河日下,他不是看不出来。就在来之前,他仰望夜空,就已经想过这事了。

可是,真要让他做出选择,重回大明的时候,他就犹豫了。

孔有德这个人,算是比较看重义气的。也是因此,在他投降建虏之后,有史料记载,他“每言大将军时事,辄于色不自胜”。

因此,不管怎么样,皇太极都是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他,还封了他为异姓王。对于这一点,他是非常感激的。虽然如今皇太极已死,可要背叛大清,还是有点犹豫的。

再者说了,如果真想回归大明的话,那大明皇帝是什么态度?还有,铁岭远在辽东腹地,这一家老小怎么办?要考虑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见他这个样子,陈绍宗不由得低声问道:“孔参将,难道你真得想要你孔家为建虏陪葬,甚至在死后,被辽东的百姓记起来就骂奸贼,死了后,你又如何去向列祖列祖交代?”

一听这话,孔有德不由得一震。作为汉人,都是以祖宗为重,当然,那些数典忘祖之辈就不说了,孔有德讲义气,那对祖宗的重视,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之前的时候,是走投无路才选择投降建虏。也因此,他一直把死后见祖宗的事情压在心底,不愿去想。到了后来,听说了尚可喜临死前的事情之后,他和耿仲明都曾有过震惊。

此时,由陈绍宗再次提了出来,他的心理压力就大了。

另外,全家都为建虏效忠而死,死后还要被辽东汉人所唾弃,这也是他没法接受的事情。

这么想着,孔有德便抬起头来,看着陈绍宗,欲言又止。

见他如此,陈绍宗便立刻逼问道:“难道孔参将还看不出来,是皇上不想有过多伤亡,所以才没有全面剿灭建虏?要不然,以皇上的英明神武,你信不信明年就能光复辽东?”

“明年?”孔有德一听,不由得诧异道。

大清的根基未损,光是骑军,都有五六万之多,更何况,要是在辽东作战的话,大清还有本土的优势,明军远道而来,又岂是那么容易攻打,就不怕重蹈萨尔浒之战么?

陈绍宗见他不信,便冷笑一声道:“现在建虏所谓的摄政王,就是皇上的手下败将,之所以还有命,那是皇上不屑杀,放了回来给原来的皇太极一个警告而已。你觉得,建虏在皇太极手中都不行,在多尔衮的手中,就能行了?”

顿了顿,不等孔有德说话,陈绍宗就继续说道:“最重要的一点,我也不妨告诉你,皇上有旨,让东江军那边也都揪着建虏的粮食问题,你觉得建虏兵再多,能有用么?难不成,还能去大明再抢一回?大军开战,没有粮食,怎么打?”

一听这话,孔有德便如同雷击,彻底傻在那里了。

没错,确实是粮食问题最为致命!虽然自己这个王爷不受大清待见,但好歹还是大清的王爷不是!可是,如今连白面馒头,连肉都吃不起了,大清的粮食问题,可想而知了!

是啊,人多又有什么用?粮食紧缺,人越多就越粮食紧缺。粮食还能从哪里来,有东江军在,大军根本离不开辽东,更不用说,如今盖州也落到明军手中。还有,明国的御林军之厉害,大清军队入关,还能再讨得好?

这些事情,在孔有德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脸色白了下之后,不得不承认,大清很可能要远比他所想得更快灭亡!

说起来,原本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一点侥幸之想的,不过如今,都已经破灭了。

到了这时,孔有德想起自己的家人,便对陈绍宗抱拳说道:“多亏你点醒了我,不知孔某该如何做为好?”

“很简单,多收拢大明百姓,尽量给他们活命,最好把建虏的种粮事情多揽下来,然后等明年收获之前,寻找时机,全部毁掉。”陈绍宗语速很快地说道,“等到你的回复,总督大人就会趁着这段时间奏请皇上,让关宁军从草原一侧接应孔参将一家以及尽可能多的大明百姓逃回大明!”

听到这话,孔有德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主意,能听出来是那卢象升的想法。他这是在大清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不,不是盐,而是毒药,在大清命门上再狠狠地来一击,真是好狠的计策!

不过他也能听出来,卢象升的这个狠,是对建虏而言的。因为在卢象升的这个计策中,还在想着能多活一些大明百姓,由此可见,他确实是一个好官!这样的好官,在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而且,卢象升不止是接应他一家,而是要把大明百姓也都接应出去,那就说明,卢象升绝对不是糊弄他,而是真要这么做。认识到这一点,也让他放心不少。

这一次,他就没有再犹豫了,立刻抱拳,郑重地回应道:“好,孔某一定竭尽全力。回到大明之后,有罪之身,任凭皇上处置,绝无怨言!”

陈绍宗一听,当即微笑着摇头道:“孔参将放心好了,只要你是真心回去,且立下这次的大功,皇上绝对不会处置你的!说不定,以后光宗耀祖,都在你这一念之间了!”

一听光宗耀祖这个词,孔有德忽然有点恍惚,难道自己真得还能光宗耀祖,重活太阳底下了?

他很快回过神来,明显积极了很多,主动和陈绍宗商量起了细节上的事情。

最后,孔有德便对陈绍宗说道:“这里没有纸笔,等我回去写一封书信给总督大人。”

不管怎么样,效忠的表态是要有的,毕竟口说无凭。

谁知陈绍宗听了之后,摇摇头道:“虽然我回去被建虏抓住的机会很小,但为防万一,还是不带孔参将的书信了。只要我能活着回去,总督大人自然是相信的。”

听到这话,孔有德被这种信任的感觉又感动了下,过了一会后才说道:“要是没有孔某的书信为凭,总督大人如何向皇上奏请关宁军这边出兵?”

听到这话,陈绍宗不由得笑了,当即回答道:“孔参将这是有所不知了,要说皇上最信任的封疆大吏,我们总督大人可是独一份。这种事情,只要我们总督大人向皇上奏请,那是绝对会准的。这一点,你就不用操心了!”

听到这话,孔有德不由得有点哑然。以前和现在东江军,区别还真是太大了啊!

不过回过神来,他又有点操心地问道:“皇上信任总督大人,这是好事。可是毕竟又牵扯到关宁军这边。难道蓟辽总督就不会有意见?还有,朝中的那些御史言官不会捣乱?”

“呵呵!”陈绍宗听了,不由得摇摇头笑了,就好像听到了好笑的消息,又仿佛是有点自傲地说道,“皇上英明神武,谁人敢欺蒙皇上?欺君之罪的人头,可是摘过好几个了。”

说到这里,他伸手拍拍孔有德的肩膀,有点感慨地说道:“不要拿以前的印象来说了,等你回去,自己亲眼去看看吧,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说实话,虽然我还没回去过,可我娘有书信来回的,等辽东战事打完之后,我是一定要去京师看看的。”

被他这么一说,孔有德不由得也非常期待,大明真得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随后,他们就没有再多说话了。陈绍宗稍微休息之后,就在新年到来的时候,也就是崇祯十七年到来之际,和孔有德告别离开了。

孔有德一夜未睡,但是精神却非常好。回到自己的书房,坐了半个时辰之后,他就开始写奏章了。

大年三十的这个事情,他谁都没说,包括他的老婆孩子,就只有管家孔永安知道而已。

…………

盛京,崇政殿,在小皇帝的下方,多了一个座位,坐着成为摄政王之后的多尔衮,可以说,他是痛并快乐着。

那小皇帝只是摆设,根本不管事,太后不懂军国大事,在他的强势之下,基本上也很少说话了,这大清,终于到了他说了算的时候了。

不过,这也是大清的多事之秋,麻烦事情多得不得了,让他压根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甚至到了深夜,他都在崇政殿处理政务,为此,有时候,他也就歇在了宫中。

当然,肯定是没有去后宫歇的,至少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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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 群小表演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484群小表演多尔衮确实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一件件事情的解决,忙碌成那样,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不过,终归有些事情,他还是很头疼的,不好解决。

一直在暗中观察皇太极的多尔衮,最终决定,还是学皇太极的做法,召见那些汉臣。有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汉人的脑子,比满洲族人,还是要聪明一些的。

于是,这一日,多尔衮便下旨召集了盛京城内的汉官鲍承先、宁完我、范文程、罗绣锦、梁正大、齐国儒、杨方兴等人。

这些人,多是大明的秀才,早年投靠了建虏,为建虏出力,在皇太极登基称帝的事情上,也出力很大。其中最为有名的人,就要数范文程和宁完我两人了。

自从拿耿仲明尸体和耿继茂去换了礼亲王之后,这些汉官的积极性大减,多是躲在府中。对此,多尔衮心知肚明,知道他们是怕为大清效力太多,有名气之后,万一被明国点名,又要有交换什么的话,他们被大清抛弃,交换回明国,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因此,面对这些汉官在底下低头垂手而立,多尔衮心中虽然恼怒,却还是装出和蔼悦色地说道:“这段时间,本王忙于政事,有好些个时间,都没有和诸位见上一见了。多的话,本王就不说了,不知诸位对如今大清的处境,有何良策?”

他的话说完之后,底下所有人依旧低着头,默默地不说话,反正没点名不是!

看到这反应,多尔衮不由得眉头一皱,声音便冷了一分说道:“怎么,都没有想法?还是说,你们是怕大清把你们交换回明国?”

摄政王生气了,范文程等人,都立刻跪了下去,不过他们依旧没有回话,继续装死。

“呵呵!”多尔衮脾气比其他建虏亲王是好,但是也有一个限度,此时见到这种情况,便冷笑一声道:“如果大清真要把你们交换回去的话,就凭以前你们为大清效力,就已经足够了!”

听到这话,底下有人有点不安,多尔衮通过他们的一些细节便看出了一二,于是,就缓和了一点语气继续说道,“你们放心好了,本王今日把话放这里,只要你们忠心为大清办事的,大清就绝对不会抛弃你们的。以前那事,只是特例而已!”

说到这里,他加重了语气,强调道:“你们的荣华富贵,都在大清这边。只有大清好了,你们才能好,明白么?”

“奴才明白!”范文程等人一听,异口同声地回应。不过回答完了之后,他们就又默不作声了。

他们心中其实很清楚,虽然多尔衮做出了保证,还说以前那事只是特例,可要是下次,又一个大清的亲王被明国俘虏,甚至都不用亲王,随便一个贝勒贝子或者固山额真之类,搞不好多尔衮等人就把他们拿去给明国换人了。

多尔衮看他们这死猪样,不由得是真生气了,好话说了不听,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还真要让他们知道点厉害,尝点苦头才会为大清效力?

他这么想着,正想发飙之时,殿外传来平稳的脚步声,随后一名内侍出现在殿门口,朗声奏道:“恭顺王派人送来了奏章。”

听到这话,范文程等人都不由得朝殿门口看了一眼。

要论汉官中官职最高,名声之大,应该是孔有德才对!和他要好的耿仲明背叛大清,他如今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吧?这个时候,他应该是最担心被大清交换出去的人才对!

这么想着,有人就不由得怀疑,该不会这份奏章,是孔有德上奏,想把这个异姓王的名头给请辞了吧?要不然,真得是为大清效力中的汉官第一人!

想到这里,他们不由得有点期待,孔有德在刚过完年的时候就上了奏章,到底是要干什么?

多尔衮这边,也是有点奇怪,便让内侍呈上,先看了再和底下这些汉官计较。

在他的印象中,对这个孔有德,他也是不满意的。

和耿仲明的关系那么好,耿仲明有问题,他孔有德会不会也有问题?

就是基于这个考虑,多尔衮向铁岭派出了满洲族人,对孔有德进行了监视。

不过,当多尔衮看完奏章之后,却是大喜。他没想到,孔有德是来向他表忠心,拥戴他的,还主动提及如今大清的困境。说大清的粮食问题严重,他恭顺王府都吃不上白面馒头了,那就加大力度多种粮食,自然就能解决问题了。

为此,孔有德主动提出,调集善于农事的汉奴,由他统领,在辽河平原,也就是铁岭一线广为开荒种田,必能有效解决大清的粮食问题。他孔有德以前虽然是矿工出身,可对于农事,同样也是精通,因此他刚保证,只要给他足够的汉奴,敢立下军令状,还多尔衮足够的粮食。

这真是瞌睡遇到了个枕头!

多尔衮最愁心的事情,就是大清的粮食问题。如今他想找这些汉官出出主意,结果这些汉官没有担当,不敢出主意,没想到,孔有德在这个时候却挺身而出,这让多尔衮是真得大喜!

虽然孔有德奏章中的解决之法,多尔衮其实也有过考虑。所有人都公认,要论农耕一事,非汉人莫属。多尔衮也在想着,要用汉人来多种粮食,解决如今大清的危机。

就在这时候,孔有德主动站出来,把这个事情给包揽了过去,让多尔衮在看完奏章之后,连声大叫:“好好好!”

喊完之后,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这群汉官,不由得感慨道:“还是恭顺王忠心,看看,他主动建言献策,要为大清解决粮食问题。你们同样食大清之禄,为何就不能为大清分忧解难?先皇真是看得准,如此,才封了他为异姓王,而你们不是!”

事实上,他知道当初皇太极封孔有德为异姓王,是因为孔有德为大清带去了军队,火炮和战船这些大清急需的东西。不过此时,他是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刺激这些汉官。

果然,他这么一说完之后,范文程便出列奏道:“奴才惭愧,才疏学浅,刚才想到一法子,可为大清解决一些粮草问题!”

一听这话,多尔衮心中一喜,便淡淡地问道:“什么法子?”

在他的心中,这些人再开口,也终归比孔有德的印象要差了。

“当初恭顺王、怀顺王和智顺王手下,皆是东江军出身。他们对于打鱼一事,想必也是精通。虽然不能去海上打鱼,可在辽东腹地的河里打鱼却是没有问题。不如调集全国各地的这些军卒,让他们只负责打鱼,如此便能多些吃得了!”

建虏原本就是渔猎民族,主要是以打猎为生,捕鱼什么的,也会。但是,这么多年来,抢东西抢惯了,谁还会想着去打鱼。

当然了,如今生活困难了,那些建虏中的老人,打鱼的技能还在,也想着打鱼了,可年轻人,却是不会的。而且他们大都舞枪弄棒,又有谁看得上打鱼这种事情。

范文程提出的这个方法,确实具有可行性,这让多尔衮听了,便赞同地点点头道:“此法不错,打鱼上来,晒干之后也能多存一些时间,腌鱼也是可以,不错!”

一听范文程得到了多尔衮的表扬,宁完我也心动了,便也出列奏道:“殿下,奴才听闻,以前时候,海西女真多有和虾夷那边做买卖,或者可以用绸缎布料什么的,去和虾夷换一些粮食回来!”

在大明开国之初,成立奴儿干都司之后,多采用赏大于贡的政策,使奴儿干都司这边朝贡的队伍日益频繁,不断扩大。

女真的纳贡使团来到京师,不仅得到丰厚的金银、丝绸、粮食和其他用品的赏赐,还获得了在京师进行贸易的机会。于是,大批的丝绸、绢、苎丝袭衣、金织以衣等物品,源源不断地进入黑龙江流域,那里的女真再与北海道那边的夷人进行贸易,大明的丝绸就有了另外一个称呼:虾夷锦。这种贸易,在原本的历史上,会一直持续到满清中叶。

多尔衮一听,不由得又是点点头。如果绫罗绸缎能换来吃的话,他是会换的。

以前几次入关,从明国那边抢来了不少绫罗绸缎,皇宫库房内还有一部分,另外再让各旗也都缴一部分上来,总能凑出一些的。

边上的范文程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动,就又向多尔衮奏道:“殿下,奴才想起,北方沿海那边,明国水师不可能有。如此,也可令原来东江军的那些军卒汉奴等等,都去那边海上捕鱼。据说海上有比房子还大的鱼,要是能抓到一条,都够不少人吃了!”

多尔衮听了,又是点点头,他终于有点满意了。

这些汉官的脑子,就是比大清其他人要灵活的多,只要他们肯为大清效力,办法总是能找到的。难怪以前的时候,皇太极会重视他们。

这个时候,他忽然也想明白了一点。就是为什么皇太极用他们,把他们视作心腹的样子,但是,却不给他们封高官。应该就是吊着这些文人,他们才会出力的吧?刚才就是由孔有德的例子,才一下把他们给刺激了的。

他正想着,一直有点焦急在想着事情的另外一名汉官鲍承先终于想到了什么,也急着站了出来,向多尔衮奏道:“殿下,奴才以为,那些虾夷落后甚多,不堪一击,不如我大清直接出兵,那样一来,都不用给出绫罗绸缎,就能把他们的粮食物资全都抢回来,还能勒令他们为大清继续提供粮草物资,而这么远的地方,明国又破坏不到,可以当我大清一个安稳的粮草来源之地!”

这个鲍承先,出身山西将门,世袭武职。大明明万历时期,鲍承先官至参将。

泰昌元年,鲍承先跟从总兵贺世贤、李秉诚守卫沈阳。不久,改任开原东路统领,“新勇营“副将,继续镇守沈阳城。辽东巡抚熊廷弼上书赏赐诸将,鲍承先加都督佥事衔。

对他来说,大明对他不薄了。但是,结果这个货在努尔哈赤领兵打过来之后,就各种坑,未战先跑,卖友军就是他最拿手的本事,没有队友可坑之后他就投降了建虏。努尔哈赤这个狠人,杀了不知道多少汉人的货,都因为他对建虏的贡献依旧给他封了副将。

随后,这个汉奸利用他以前的人脉,为建虏劝降了迁安知县朱坚台、游击卜文焕等人。在攻打大凌河时,又招降了翟家堡。甚至在孔有德投降建虏之后,还极力主张建虏要建水师以对付大明。

反正这个汉奸投降了建虏之后,是积极为建虏卖命。在最前面的那些年,他的汉奸名声,那是和范文程、宁完我等人齐名的。一直到后来,才被范文程和宁完我等人盖过。

此时,因为他出身武将的原因,就很自然地想到了“抢”这个法子。

多尔衮一听,还真是心动了。对于他来说,抢东西那是抢习惯了的。要是能抢的话,又何必去做买卖那么麻烦呢!

他正在想着,但宁完我看到鲍承先洋洋得意的样子,不由得有点不忿,觉得他是在自己所出的主意上想到的,如今得到了功劳要否认自己出的主意,就立刻向多尔衮奏道:“殿下,那虾夷之地和倭国相邻甚近。如若我大清出兵的话,有可能会引来倭国的误会。奴才以为,如今我大清的局面,暂时不宜多竖敌人为好。”

事实上,这个时候,倭国其实已经在北海道扩张,占领了北海道最南部的一些区域,不过建虏这边,自然是还不知道的。

范文程听到,忽然又是心中一动,便向多尔衮奏道:“殿下,那倭国在以前和明国打过两次大的战事,双方乃是死敌,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奴才以为,不如派出使者,去和倭国结盟,如此一来,不但能得到一个强力盟友,甚至还能从盟友那边得到粮草物资,如此,大清实力必定大增!”

485 孔有德之秀

听到这话,多尔衮是真得认真考虑起了这个事情。

说起来,大清最终能崛起,其实是多亏了倭国的。如果不是倭国出兵朝鲜,让明国出兵并两败俱伤于朝鲜,那以当时明国在辽东的实力,未必能让建州女真崛起。

当年发生战事的时候,多尔衮自己并没有出身,但多少总是听说过一些事情的。他的一个印象:倭国的战力,确实不可小觑。

既然如此,要是能和倭国联手的话,应该能扭转如今这种困局吧?只要倭国能把东江军给清剿掉,大清就能缓过气来了。

这么想着,多尔衮不由得兴奋了起来。可是,还没高兴一会,他忽然脸色又一下沉了下来。

因为他想起,当初倭国不止是想攻占朝鲜,还想着把明国也给打下来的。既然有如此野心,那是不是倭国也会想着要辽东,先要吞并大清呢?

此时的多尔衮,虽然不怕倭国,可真要发生这种引狼入室的事情,他还是很慎重的。

想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多尔衮便抬头,看向范文程摇摇头道:“倭国的野心很大,大清虽然不怕,可还没到要和倭国去结盟的地步。”

这一点定下来了,其他事情也就有结论了,就听多尔衮对宁完我等人说道:“和虾夷的交易,派出精明之细作,一边交易的同时,一边探查虾夷那边的情况,另外,前往虾夷之地的船只,也要秘密准备起来。如果条件允许,本王可派军攻占虾夷之地,变虾夷为奴,为大清捕捞海鱼,种植粮食等等!”

“喳!”范文程等人一听,便一起躬身领命。

如果没有孔有德的那份奏章,多尔衮怕是不会有这决定。但此时有孔有德那边打底,他就有底气,觉得大清未必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因此,他立刻对孔有德的奏章做出批示,准备在全国调集青壮的汉奴,都拨给孔有德那边,并令地方上给予配合,要进行大规模的开荒种田。另外也从各军中抽调原东江军出身的军卒,组织起来打鱼,不过这个事情,就不归孔有德管了,而是由西林觉罗去统领。

说起来,这个西林觉罗也算是走了狗屎运,原本他是一连串的霉运,和他有关的,不是败仗,就还是败仗,甚至都还有全军覆没的。也因此,在皇太极还在的时候,他都被贬去看守盛京城门了。

但是,他和多铎交好,加上建虏确实已经死了不少人。因此,在多尔衮成为摄政王之后,他就被提拔上来用了。不过,基于他的霉运,没敢再让他去带兵,而是去管捕鱼的事情,这个总不会有全军覆没之险了吧!

此时,多尔衮在忙完了这个事情之后,便又对底下的汉官说道:“如今我大清国内,多了好多蒙古人,整天无所事事,让他们干活,都是消极怠工。不知卿等可有何对策?”

蒙古人就只会放牧,没有了牛马羊,他们就什么都不会了。到辽东之后,基于蒙古骑军的数量,因此建虏竭尽全力进行了安置,当然了,那些小部族的,比如说库伦族等没多少兵力的,就已经处理掉了,骑兵则被满清八旗瓜分。

但是,像科尔沁族这样的大族,至少之前的时候,建虏一直是没法下手。可这几万老弱妇孺,却都一直闲着,只要求建虏这边给其牛马羊来放牧,这才是他们会的事情。

对此,多尔衮是非常头疼的。有蒙古人在的时候,不好说这个事情。不过眼下这里都是汉官,他就忍不住问上一问了。

虽然多尔衮说得隐晦,但范文程等人却听得出来,这是要对付蒙古人。他们不由得互相看看,都是一种感觉,这个情况,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是指在大清国内,女真是一等,其次就是蒙古人了,汉人是最末等的。可是,世事变迁,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摄政王殿下,竟然是要商量怎么对付蒙古人了!

情理之中,是蒙古人失去了他们的牧场,没有了赖以生存的牛马羊,就等于失去了根基。如此一来,不但不能成为大清的助力,反而成为了大清的拖累。如果不是有几万蒙古骑军的,估计都不会这么烦恼,直接就宰了。

对于这些事情,想是想明白了,不过没人有回应,一个个都装出苦思冥想,好像没有办法的表情。事实上,他们才不想当这个恶人,要不然那几万蒙古骑军闹起来的话,万一多尔衮要找一个替罪羊,那出主意的,可就要倒霉了。

这个事情,以他们对大清这些人的了解,是绝对有可能会发生的!因此,他们会出主意,那就怪了!

多尔衮看他们这样子,不由得皱了眉头。他大概猜出了一些这些汉官的心思,不过也有点拿不准,毕竟他自己也是没有好办法。于是,他就点名道:“范卿,可有良策?”

“奴才无能,一时之间没有想出好法子!”范文程听了,露出一脸惭愧之色,回答多尔衮道。

于是,多尔衮就转头看向另外一个多鬼点子的宁完我,结果他都还没有问,就见宁完我也一脸惭愧地说道:“奴才惭愧,暂未有什么良策可献于殿下。”

多尔衮抱着一线希望,继续转头看向其他几个人。但是,都没有得到想要的建议,对此,他很失望。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至少对于粮草物资这个问题上,还是有收获的。因此,他也就勉强按下了心中的失望和不快,夸奖了一番这些汉官,给他们每人赏了五斤白面。

不要小看这五斤白面了,在如今的盛京,就是有钱能难买到。因此,范文程等人都是心中欢喜,千恩万谢才走了。

多尔衮虽然是摄政王,不过他的决定,还是要经过小皇帝那边盖上玉玺,再盖他的摄政王印章才行。当然了,在盖之前,也要和其他亲王沟通一下。

其他人见他拿出了解决粮草物资缺乏的办法,自然也不会有异议,毕竟是个人都知道,汉人善于耕作,伺候庄稼!

因此,旨意下去之后,辽东各地,都开始动了起来,纷纷选拔出汉奴青壮,押往铁岭那边,交给孔有德统领。当然了,总不能饿死这些汉奴青壮,还要他们去开荒种田的,因此,必须的粮草物资,也要拨一些过去。

原本受冷落的恭顺王王府,又重新一下门庭若市起来。不少当地的建虏,纷纷登门拜访,就仿佛他们之前嫌弃孔有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之所以拜访,就是看到了孔有德手中的那些粮草物资,纷纷想着从中捞一点回去。

然而,孔有德虽然笑脸相迎,对于他们对粮草物资的要求,却全部都回绝,哪怕被这些建虏往脸上喷吐沫星子,威逼利诱什么的,也都坚决不松口。

于是,铁岭的这些建虏就聚集到了甲喇额真那边,怂恿着甲喇额真出面去争取一些粮草物资过来。

之前的时候,这甲喇额真是压过孔有德一头的,感觉自己出面,那孔有德肯定要卖他一个面子,于是,他就答应了。毕竟如今这个物资匮乏的时候,孔有德手中的那些粮草物资,真得是有无限的吸引力的。

结果,这个甲喇额真被打脸了,孔有德一口就回绝了,当时就淡淡地说道:“本王府中的年夜饭,都是吃糠咽菜,连个白面馒头都没有,就这,本王也不曾动这些粮草物资半分。这是摄政王殿下拨下,用于那些包衣开荒种田,是关系到我大清未来的,绝不半分人情可讲!”

自家小子向孔有德儿子炫耀白面馒头的事情,这个甲喇额真是知道的,当初他儿子回来给他说起的时候,他也是有着淡淡地优越感,如今听到孔有德拿白面馒头来说事,就知道他其实是在报复他,拿那个来堵他的嘴。

搬出了摄政王,搬出了大清的未来,这让甲喇额真也是无可奈何,至少明面上,是没有什么理由再开口了。

然而,他不甘心啊,铁岭的建虏也不甘心,最终,他们碰面之后,就决定强抢,抢了吃了,过过口腹之欲,你孔有德一个汉人,难道还能要他们再吐出去?

结果,孔有德算准了这些眼高于顶的建虏,不会善罢甘休,因此早就调集了人马埋伏着,一下把想抢粮的二十六个建虏给逮个正着。

确实如他们所想,孔有德不敢杀他们。如果按原来的做法的话,孔有德估计会放了他们,因为他毕竟要在建虏这边混一辈子。可此时,他已经有退路,杀是还不能杀,却一顿军棍,每人二十下,公开行刑,打得哭爹喊娘。

打完之后,才把他们给放了。并且还言明,如果再敢犯的话,就是倍之。也就是说,下次再抓住,就是四十军棍了,再下次,到八十军棍,一直到打死!

对于这个情况,铁岭的建虏不敢再明面上和孔有德斗了,不过却是联名一纸诉状,告到了盛京,说孔有德对大清心怀异心,有背叛大清的迹象。

听说这个情况之后,孔永安和孔有德单独相处时,就很是担心,感觉这一次得罪这些建虏,于大事不利。

对此,孔有德却是淡淡一笑道:“总督大人有过要求,让我尽量多的照顾大明百姓。如果那些粮草物资被他们分去了,原本这粮草物资就不足的,那会有多少大明百姓会饿死?”

孔永安一听,知道这个确实是实情。那些建虏都是贪得无厌的,这次给了,下次就还会来要的,非得把这些粮草物资祸害完了才会罢休。但是……

看他一脸忧愁,孔有德便安慰他,笑着说道:“其实这正是一个机会,就要往大里闹,只要我秉公执法,大清未来和这些个建虏的口腹之欲相比,多尔衮绝对不会选错,他会支持我的。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杀一杀这些建虏,也能给以后行事多些方便!”

孔永安听了,不由得将信将疑。

事实上,孔有德还真没猜错。那多尔衮见到建虏的诉状之后,先是一惊。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孔有德的奏章也送来了,把情况都说了一遍,说为了保证大清将来有足够粮食收成,他得罪了铁岭的满洲族人,请摄政王治罪!

明白了前因后果,多尔衮不但松了口气,而且还对孔有德赞赏有加。从这件事情上,他看出来,孔有德是真心要做好开荒种田的事情,如此忠心为大清,不惜得罪满洲族人,这一点,真是非常难得。

由此,他还想到了之前召集的那些汉官,都是畏头畏尾,怕这怕那,让他们想想有什么法子能解决那些懒惰的蒙古人,却都一个个不敢献策。这些个汉官,要是有孔有德的这份胆量,那就好了!

这么想着,多尔衮便下旨,大大表彰了一番孔有德,称赞他是大清之柱石,众汉官之表率,明旨下发,如果孔有德真能做好开荒种田,解决大清粮食问题这事,那大清绝对不会亏待,以后这个恭顺王的王爵,就世袭罔替。

这份旨意一出,顿时一片哗然:异姓王,世袭罔替啊!

不但范文程等人非常嫉妒,就连那些建虏本族的人,也都非常嫉妒。都说这个孔有德撞大运,竟然抓住了这么好一个机会。

各种嫉妒的人,就有了小动作,找关系,想要代替孔有德,或者给孔有德添堵,汇总到了崇政殿。

但是,多尔衮和其他几个亲王是当家人,最知道大清如今的命脉是什么。孔有德在这个事情上的表现,也让他们刮目相看,因此在这个事情上,他们态度就难得一致,并没有动摇之前的态度。

孔有德对此,也表现得感激涕零,上奏章表忠心,表示有千难万险,他孔有德也一定要做好这个事情。

言外之意,其实也就是说,谁要是敢在这事上为难他,拖他后退,那他是会拼命的!

经过这么一闹之后,孔有德发现,他做事轻松了不少。

他是轻松了,但是,多尔衮这边,却因为这个事情的后遗症,开始伤大脑筋了!



486 代善的下场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486代善的下场原本在辽东,被掠去的大明百姓就是主要的劳动力。建虏从中抽调这些劳动力中的青壮,去辽河平原开荒种田之后,其他各地的劳动力就一下紧张起来了。

虽然还有朝鲜百姓在劳作,可大明百姓的作用,却是无法代替的。建虏因此,讲道理也好,威逼利诱也罢,让几万蒙古人去取代大明百姓被抽调之后的空缺。

这些蒙古人其实也知道,一是寄人篱下,多少要听话才行;二是真没吃的,不去干活会饿死的,因此,他们就不得不拿起了锄头。

可是,他们从小到大,全是放牧长大的,那锄头怎么握就怎么别扭,真得只有极少数人能适应放下牧羊鞭,拿起锄头的日子。

由此带来的种种不适,各种埋怨,慢慢地积累起来,不到半个月,就爆发了。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情,看看,手上全是泡!”

“对啊,我的背都直不起来了!”

“……”

“当初要不是部族为了救援大清把主力都派来辽东,那我们就还在草原上放牧。如今可好,我们就受这苦头?”

“对,大清这是忘恩负义,不把我们当人看,就和那下贱的汉奴一样对待,我不服!”

“……”

不服的人多了,就终于出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建虏监工都习惯了,把低他们一等的蒙古人也当汉奴看了。看到蒙古人偷懒,有脾气暴躁的建虏监工就用皮鞭招呼,结果一个不小心,把人给打死了。

于是,周围的蒙古人就一下爆发了,一群人围过去,打死了监工,并开始抢建虏的东西,反正就是要把心中憋着的怨气给爆发出来。

好巧不巧地,听说这边有出事,建虏那边派过来的骑军刚好又是蒙古骑军,到了现场一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顿时也反了。他们在为建虏卖命,结果家人却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竟然天天在刨地,还要挨打,还吃不饱,还有人被打死……

蒙古人引发的骚乱,很快就开始蔓延,毕竟辽东这边,如今的蒙古人可是比较多了的。他们全都怀念以前放牧的日子,对如今的遭遇都是感同身受,都认为是建虏害了他们。

面对这个情况,多尔衮头都不知道大了多少,这个事情要是不好好解决,大清的战力就会立刻下降很多,甚至内乱之下,都不用等明军来攻,自己就会垮了。

几个亲王,全都被多尔衮叫来开会,商量这个事情。

然而,如今多尔衮是摄政王,他的权力大,责任自然也大。其他亲王基本上都不做声,就只有多铎给他回应一下。

于是,多尔衮就怒了,看着代善咆哮道:“难不成,你们以为这个大清是我的,你们就没有份了?这么重大的事情商议,你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打瞌睡?”

所有人都看向代善,不过没人替他说话,包括他儿子岳托。

代善睁开眼睛,好像费了很大的劲,生气地说道:“我在想着啊,别对我吼,我比你们有大局观,你们……你们勾心斗角,就……就只有我……一心为大清……”

话还没说完,忽然,他嘴角一歪,整个人竟然没有坐住,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如同一堆烂泥一样躺地上,口吐泡沫。

多尔衮看得大惊,连忙传御医。

这一会,崇政殿内的这些人,都没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纷纷抢过去看情况。

御医匆匆赶来,检查之后得到结论,说代善年事已高,之前的时候,身体就已经不大好了,这一次,是身体虚弱,中风了!

这时候的中风,是认为风邪所致,很难好的。加上代善一把年纪了,基本上可以说,大清又一个亲王,要退出崇政殿了。

一番忙碌之后,代善回家等死,崇政殿内,该要解决的事情,还是要解决才行。

出了代善这样的事情,特别是代善最后说得话,确实给他们有点影响。几个亲王放弃了看戏的心态,开始认真地商讨起这个事情来。

最后,多尔衮并几个亲王商量了一个办法,拟旨之后,就由多尔衮来找已经不再垂帘听政的太后布木布泰。

“粮草物资的事情,相信太后也是知道的。实在是大清拿不出更多的粮食,要不然,肯定不会让科尔沁族去耕作。”多尔衮让布木布泰屏退宫女内侍之后,便严肃地说道,“如今科尔沁族有造反迹象,希望太后为大清未来着想,颁发此道旨意!”

说完之后,他便走近布木布泰,帮她展开拟好的圣旨,摆在布木布泰的面前。

满清对于男女之事,并没有像汉族那样严。对他们来说,各种关系都有,那是一点都不稀奇的。因此,屏退了宫女内侍,要说什么话,也不会有人特别反对。

此时,布木布泰低头看了一遍这道旨意,那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这圣旨上,是以布木布泰的口吻,严厉斥责了闹事的科尔沁族,对于闹事的科尔沁族人,定然不放过,要大义灭亲!

布木布泰看到这道旨意,还能开心就怪了!

“太后,这是微臣和其他几名亲王一起商议,最好的办法了。”多尔衮声音提高了不少,带着一丝威胁说道,“如若不能用雷霆手段,再这么闹下去的话,恐怕以后都不会有皇帝亲政的事了!”

听到这话,布木布泰又是一愣。说实话,她感觉到了逼宫的意味。可是,仔细想想,她发现她又没有什么选择。娘家、族人和自己儿子的皇位、江山,哪个轻哪个重,她并没有过多犹豫。

除此之外,她也感觉到了自己虽然是太后,可似乎并没有多大保证!

看着眼前的多尔衮,布木布泰一下便想起了他的亲娘,就是被皇太极等人逼着,活活给努尔哈赤殉葬的。

皇太极死的时候,他们之间有对列,最终妥协由福临当大清皇帝,她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可是,如今要是这些亲王都联合了起来,那他们要她死的话,真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这么一想,布木布泰的心里就有恐惧感了。对于这份圣旨,她并没有再用商量的方式来为她的娘家争取利益,而是立刻回答多尔衮道:“宫外的事情,全凭摄政王做主便是!如今科尔沁族也是大清子民,该怎么做,也由摄政王说了算!不管怎么样,摄政王都是大公无私,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清。不要说那些闹事的本就有罪,要是其他科尔沁族的敢给大清麻烦的,本宫也绝不会姑息。还有本宫姑姑那边,也可以由本宫去说,一起出这道圣旨。不过,摄政王须得答应本宫一个条件……”

多尔衮一开始听着,没想到布木布泰会同意,而且还超出了他的预期,要连同出自科尔沁族的哲哲太后那边,也在这份旨意上署名,那当然是最好的。这正高兴着呢,就听到了转折的话,顿时,他就有点不高兴了。

不过多尔衮也想得开,政治么,无非就是讨价还价,便点头说道:“太后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便是!微臣要是能做到,自然是会应允的。”

布木布泰听了,眼角露出了一丝媚态。她要找一个靠山,要抱一个大腿,至少在她儿子亲政之前,要有一个靠山才行。而最好的靠山,自然莫过于摄政王了!

…………

良久之后,多尔衮回到崇政殿,对等在这里的亲王点头说道:“两位科尔沁族的太后都署名了!”

结果出乎意料的好,让岳托等人都有点意外,不过他们也不多想,能有这样一份旨意,就可以出兵平叛,来个杀鸡骇猴,让其他蒙古人知道,在辽东,谁才是主子,谁又是奴才而已!

唯独多铎最熟悉多尔衮,感觉有点不对,等私下说话时,便好奇地问道:“你在宫里做什么了?”

“做什么?能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多尔衮立刻矢口否认。

多铎听了,却好像是明白了什么,露出了那种你真厉害的笑意。

对于多尔衮做了什么的事情,其实远在大明京师的崇祯皇帝是最了解的。因为多尔衮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给他来了一个文字直播的。

对此,他很是有点感慨,想着自己这个蝴蝶翅膀扇动之下,有些事情,就好像还是根据传闻中那样了。

不过这个事情,他也只是这么感慨了一下,就抛之脑后了。

对于辽东发生的那些事情,到目前为止,崇祯皇帝是纯粹当一个吃瓜群众而已的。

卢象升去策反孔有德的事情,虽然奏章还没到京师,他已经了解,并对此很赞赏,这个事情,他肯定会同意并推进。

孔有德那边,虽然没有窃听种子,可结合多尔衮身上的窃听种子反馈回来的消息,崇祯皇帝也能明白,孔有德是真得在认真做事了。

还有,多尔衮召集那些汉奸商议的事情,崇祯皇帝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对此,他一点都不担心。

所谓虾夷,崇祯皇帝还是知道一点的,就是后世称为北海道的那个岛上的土著。就如今这个年代,那个岛上的土著能有多少,粮食产出又能有多少,建虏想要和虾夷交易而得到足够的粮食物资,那纯粹是痴人说梦!

出兵占领北海道,把虾夷变成他们的奴隶,为他们扑鱼,还有组织汉军为他们在辽东河流上捕鱼,这又能捕多少鱼?这个年代,捕鱼技术又不可能有多发达。这一点,崇祯皇帝坐船去辽东的时候,就有和郑芝龙顺口聊起过。海边的渔民,那可都是一个个拿命在捕鱼的。要真那么容易的话,渔民早就成为各种行业中最有钱的那个了。

所以,归根结底,建虏的粮食解决的最大可能,还是来自孔有德那边的开荒种田。而孔有德之所以如此积极,把建虏在农耕上的事情包揽过去,就是因为卢象升让他这么做的。不得不说,卢象升这一手,玩得真是绝,只要能成功,釜底抽薪之策,就能给建虏以最沉重的打击,远比杀伤一些建虏要来得实在。

从目前来看,孔有德做得非常好,既然如此,那就要好好规划下,怎么把孔有德等人接应出来,至少自己这边,绝对不能让真正做事的人吃亏!

看着辽东的军事地图,找到铁岭所在,圈了辽河平原,崇祯皇帝看了一会之后,心中便大概有了底。现在离秋收行动还有不少时间,足够自己进行布局了。

心中有了腹案之后,崇祯皇帝便又想到了窃听系统中听来的另外一个事情,就是建虏有可能会去找倭寇联盟。

对此,其实他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琉球国那边的事情,就是大明对倭国动武的一个借口。但是,要是倭国真不闭关锁国,要和建虏联盟的话,那就最好了。

攻上倭国,和引蛇出洞,把倭国引到朝鲜,或者辽东再消灭,这两种情况,都不用想就知道哪种对大明最为有利。

事实上,就战争的动员能力来说,倭国要比建虏更为强大。

建虏满打满算,包括其他民族的算起来,总人口有个五十万就了不起了吧。但据崇祯皇帝在后世逛论坛时,看到一个事情,印象深刻,因此对倭国有所了解。

当时,论坛上有人和倭人在争论,说三国波澜壮阔,而倭国的战国其实就是村斗。结果被倭国的人给打脸了,资料显示,三国时候,总人口就只有八百万;而倭国的战国时期,人口就有一千多万。在德川幕府初期,人口更是到了两千两百万之多。

虽然有人说,三国是有隐户,倭国那边很少有隐户,但不管如何,这个人口数量还是出乎了意料。也让崇祯皇帝因此记住了这个时期,倭国的人口大概有多少。

由此可见,倭国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如果把倭国的常规军引蛇出洞的话,绝对要好打很多。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在心中为建虏祝福,记住一定要去找盟友哦!

487 挖个大坑把建虏埋了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487挖个大坑把建虏埋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既然已经有准备和倭寇再开战的打算,那自然要预先有所准备才行!

大明的经济状况,主要体现在国企上面。

由皇后出面成立的皇家纺织厂,规模扩大了好多,因为只用宫女已经不够,京师的妇女也招了一部分人进去。当然了,官宦人家的不会去,哪怕是皇后开办的,也有失身份,但中下层的妇女,却没有这个身份上的顾忌,能赚钱补贴家用,就已经有足够的动力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纺织厂对于国库的贡献并不多。反而是让宫里的生活条件改善了很多。有些年龄到了要放出宫的宫女,甚至都请求再干几年再出去。

崇祯皇帝对于这个纺织厂,并没有以利润为最大的追求目标。而是树立妇女劳动的标杆为目的。

大多数农妇,也是要下地干活,或者帮家里做一些家务事。但总得来说,妇女抛头露面去打工,这个事情,除了在江南那边有一点之外,其他地方就很少了。但是如今,崇祯皇帝就是要通过这个纺织厂像世人传达这样一个印象:家里的妇女也是能赚钱补贴家用,而且这还是体面的活。

只有这个观念慢慢地形成了,广大妇女的劳动力才会真正释放出来。不管怎么样,社会是需要解放妇女这个劳动群体的。

与之对应的,崇祯皇帝在年前的时候,就下旨禁止裹脚。在这个时候,有些官宦人家已经有这个陋习了,崇祯皇帝就看到过不少,让他很是不满。旨意中明确,一旦发现要是有官宦人家发现再有裹脚的,一律罢官去职。想要当官还是想要裹脚,自己选!

另外,对于喜欢畸形足的变态,如有发现,一律抓捕,给其十天以上的裹脚享受,并不准录用为官吏。

这份旨意,要是换成原本历史上的话,估计没几个人会鸟。但是,在这个位面上,崇祯皇帝御驾亲征,连战连捷,加上他铁腕治国,光是谋逆大罪,不管是山西还是江南这边,都已经有过,敢违抗圣旨的,就看脑袋够不够硬!也别觉得法不责众,当初常熟谋逆案后引发的,可是崇祯皇帝一口气罢免或治罪了一百多个地方主官。由此可见,皇帝的铁拳不是只是摆设而已!

还有,崇祯皇帝一直致力于防灾抗灾,这个一心为民的坚持,也让百姓都看在眼里。皇上的爱民之心,是用事实来说明,而不是需要那些读书人来解读传播。这也让大明百姓都知道,皇帝是真正的好皇帝,是为了百姓好!

对于老百姓来说,基于朴素的非黑即白观点,他们就认为,既然皇帝是好皇帝,那么反对皇帝的那些人,不管是读书人还是当官的,肯定是贪官污吏,土豪劣绅!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崇祯皇帝的旨意,基本上都能得到很好的执行。

当然了,崇祯皇帝也知道,裹小脚,穿妇女花衣裳这些,都是大明经济发达之后,那些有钱的权贵、商人没有正确的价值导向所引发的,这一点,必须要由朝廷来正确引导才行。

这些事情,崇祯皇帝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引入后世的运动会,足球,篮球等受众非常广泛的运动,喜欢这些,总好过那些陋习。

想了一会,崇祯皇帝收回思绪,继续看着有关国库收入的奏章汇总。

国库收入的基础,其实还是以前的田地相关的税赋,虽然原本历史上的三大饷其实在这个位面上只出现了两个,即辽饷和剿饷,但就这,都已经被崇祯皇帝给废了。不过光靠基本的赋税,其实也能支撑大明的,关键就在于收不收得上来。

这一点,不得不说,张溥的功劳不小。核查官吏优免限额和催缴欠赋这个事情上,张溥为朝廷追回了不知道多少税银。由他为榜样之后,崇祯皇帝也派出了别的钦差去做这个事情,就目前来看,效果都还不错。这个事情,就保证了国库收入的基础。

在这个基础上,其他进项,就成了国库暴增的新增长点了。

比如说,大明皇家银行的收入,在经过五年多时间的发展之后,已经提供了可观的利润,这得益于几次大的拍卖会,都要让那些参与拍卖的人,把钱存入银行的这个规定,极大地促进了大明皇家银行各分行的壮大。

不过要说利润最高预期的,还是去年才成立的玻璃厂。无声透明的玻璃,在皇家的示范之下,在玻璃厂各股东的推广之下,是以非常迅猛地发展方式在发展的。

玻璃的生产,带动了科学实验仪器这一行业的快速发展。不过崇祯皇帝对此有旨意,压着价格,利润极低。

另外,眼镜行业也成为了一个新的行业,快速发展了起来,解决大明百姓的近视、老花问题。以前用水晶为镜片时,那是少数人才能用得起的。可如今不一样了,一般的有钱人,也都能用了。

还有玻璃窗,玻璃装饰品等等行业,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地冒出来,这些无不带动了各地的税收。

可以说,在大明崇祯十七年这个时候,大明的国库已经不需要用抄家这种来快钱的方式为国库增收了。

事实上,还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隐形收入,并没有公之于众的,就是走私收入,也就是郑家的收入,有一半是交给朝廷的,每年五百万两左右的收入,全部用于南洋的粮食购买。这么多钱,不需要从国库中拨出,这是极大地减轻了国库的负担。也因此,崇祯皇帝才能把不少钱用于军队上面。

京营新增的五六万军队所需的盔甲,武器,火药等等,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还有御马监辖下的三大营,东江军和关宁军那边正在打仗的,都是国库的一个非常大的支出。就光是军饷,每年就要支出三百多万两。得亏是每次都打胜仗,是有缴获的,因此,在战功赏赐上,多是以田地为主,要不然,国库目前收入的钱,还真不足以支撑崇祯皇帝在国内防灾救灾的同时,还要对建虏开战,新增五六万京营大军,且是按精锐来进行训练。

打仗,是耗钱大户,但是,崇祯皇帝并没有因此有退缩。该打得仗,就是要打!就算是耗钱,也要打,这没得商量!

不过,战事的规模,却是要控制的。这也是崇祯皇帝到目前为止,先是只练了御马监辖下三大营,经济条件好一些之后,才可以整编京营。至于其他地方卫所军队,都还暂时按着,慢慢改编。要是一下全国铺开的话,那就是傻子一个了!

幸运的是,有窃听系统这个金手指在,每一次的战事,都是付出很小的代价打赢了。如果像原本历史上那样屡败屡战的话,就是再多的钱都不够填这个无底窟窿的。

如今的一切都是欣欣向荣,国库的支出,都能看到回报,这让崇祯皇帝非常欣慰。

京营这边,他也不时过去视察检阅,都让他比较满意,毕竟是从边军抽调过来的精锐将士,不用朝廷从头开始练起。另外,吴三桂所部的京营骑军,随驾出征草原凯旋的事情,也刺激了京营的步军,让他们更为训练更为认真、刻苦,就期待着早日也能随驾出征,赚取军功,封妻荫子。

他们期待,崇祯皇帝也在期待,希望等到要秋收的时候,京营军队也能用上。毕竟要想掩护孔有德那边的大明百姓,能尽量多的救出来,不搞点大的动静是不可能成功的。

为此,崇祯皇帝从收到消息的这一刻,就开始谋划了。军队是一方面,更为重要的一方面,就是粮草物资的准备。没说的,屯粮吧!

在他计划这一切的时候,那些都集中到辽河平原上去的大明百姓,自然是不知道他们的皇帝,正在为救他们而努力。这时候的他们,被建虏军队押过来,心中都是非常地担心,以及对未来希望的渺茫而感到非常沮丧。

以前的时候,他们分布在辽东各地,有的离海边并不是太远。他们一直在找机会,想要逃到海边去。如果能逃到海边,他们就等于逃离了建虏的魔爪,就能回归大明。

可是,如今被押来了辽东腹地,远离海边的地方,这就等于绝了他们逃回大明的希望。因此,他们对于断绝他们希望的孔有德,那是非常愤恨的。

如果不是孔有德这个明奸为了邀功,向建虏奏请把他们都押来辽河平原开荒种田,他们就不会来到这里,自然也就不会远离海岸线!

“恭顺王到!”随着军卒的喊声,孔有德在一群军卒的簇拥下,出现在辽河平原上的田间地头上。

原本就因为愤恨而故意拖拖拉拉的大明百姓听到,趁机放下锄头开始偷懒。他们的想法很朴素,你这个狗明奸不是想邀功么,那我们就给你拖延,让你没法向建虏邀功。

对于这些大明百姓的行为,孔有德其实已经听说,此次到田间地头来巡查,就是为了这个情况而来的。

此时,看到这些大明百姓的举止,只要不是眼瞎,就都能看出来了。事实上,大明百姓做得这么明显,也就是要让孔有德看到。

对此,孔永安不由得怒了。王爷明明是好心在帮他们,他们竟然如此回报王爷!

不过他也知道,真正的情况,是绝对不能公之于众的。于是,他当即对那些田间地头的大明百姓怒吼道:“你们还活着,还能有力气在这里干活,知道这是谁的恩德么?”

他出去这么一吼,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他,听着他在说话。

“如果不是王爷把他们调来辽东,信不信你们之中很多人会饿死?如果不是王爷顶住了压力,把朝廷分下来的口粮,全都给你们留着,信不信你们之中,有很多人会成为这田间地头的肥料?如果不是王爷仁厚慈悲,就你们这么偷懒耍奸,换成别的人,信不信你们很多人都被挂在这田间地头,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如果今年的收成不好,信不信最先饿死的人,绝对是你们,而不是别人……”

孔永安愤怒地吼声,吼得这些大明百姓有点坐不住了。因为孔永安说得这些,确实是实情,这一点,他们无法反驳。

这年头,有一口吃的,都已经是奢求了。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活命之恩吧?

这么想着,他们虽然心中恨孔有德断了他们逃离辽东,回到大明的希望,可对孔有德的这种恨意,终归是减轻了不少。甚至有些看开了的大明百姓,对孔有德还隐隐有感激之意了。

孔有德看着这一切,却只是淡淡地说道:“要是能丰收,这是本王的功劳,也是你们活命的前提。就当是为了自己,好好干活吧。要是再懈怠下去,本王为了交差,说不定就要奏请朝廷派其他人来监工了。”

他在奏章中有说明,要最大可能地发挥出汉人的勤劳,不能光靠鞭子打压。因此,他希望有他的手下来监工,这样也能对汉奴的偷奸耍赖,能及时发现。等等一堆理由说出来之后,多尔衮也是同意了他的奏请,看押这两万左右的汉奴,是孔有德的手下。

至于原来耿仲明的手下,还有一部分尚可喜的手下等等,都被调去捕鱼去了。

此时,听到孔有德这么一说,想起那些建虏监工的残忍,让这些大明百姓就更是担心了起来。就算是为了自己,也还是好好干活吧!

就这么的,辽河平原这边,开荒种田的进度,便大大地加快了。孔有德也把这里的情况,隔段时间就发往盛京,让多尔衮也多了不少期待。

如此一来,慢慢地,多尔衮就把秋收粮食的一大半期望,都寄托到了辽河平原这边。而这,也是孔有德所希望的:挖一个大坑,把这些建虏给坑了!

与此同时,朝鲜半岛最南端这边,也出现了原本历史上没有过的情况。

488 皇上特旨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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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朝鲜南部的全州,离黄海这边大概在六十里路左右。城郊陡崖环绕,但这一带又是原朝鲜的产粮的地方,是自古以来的战略要地之一。

不过如今这个时候,全州城是一片焦土,城已被建虏烧毁,根本就没有人住。甚至可以说,原本繁华的这个地方,已是一片废墟,压根就没什么人。

但是,在山上高处不显眼的地方,却是有一群人。除了在瞭望放哨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在歇息,人数规模,是在一百人左右。

“千户大人,那些建虏真是太狠了!”有一人,很瘦,向为首的那个人感慨地说道,“以前属下来过这里,好繁华的一个地方,如今竟然成了这个样子,唉……”

“好繁华,能有多繁华,有十万人没有?”他边上另外一人,是个壮汉,听了之后,带着一丝轻视说道,“我大明随便一座城,都比这里要繁华多了,那才叫一个繁华……”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千户打断了,带着训斥口吻喝道:“如今大家都是大明同袍,何分你我?”

听到这话,壮汉当即哑口无言一下,然后便回道:“是我不该,那这样,下回我替你去轮值好了!”

说话间,带着秦地口音,很显然,是一条秦汉子。

那个瘦子听了,露出感激之色,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会轮值的,没关系的!”

看到这情况,千户便笑着拍拍瘦子的肩膀道:“朴惠东,等以后消灭了建虏,我们肯定会回京的。等到时候到了大明本土,就能看到真正繁华的城池是怎么样的?等以后啊,要有机会,我们在这里也重建一座,就和大明本土一样繁华的城池好了,反正以后啊,都是大明的地方!”

虽然眼下并没有一个明确说法,说原朝鲜的这块地方,将来会属于谁。但是,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地方,除了是大明的之外,就不可能会再是别人的了。

朴惠东听了,联同其他朝鲜籍的夜不收,都非常感激地点点头,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刚才被训斥的壮汉,在他们说完之后,便转移话题,有点好奇地问那千户道:“大人,你在总督身边久了,知道为什么要派我们跑南边来监视不?”

他问出这话,也是仗着老乡的身份。要不然,一般的兵卒,可不敢这么问千户的。

这个千户正是在卢象升身边很久的李来亨,这段时间被卢象升派来了朝鲜南边统领这边的夜不收。上一次的时候,是高一功,再上一次的时候,是刘体纯。说起来,李来亨是军职最低的一个,不过却是卢象升身边的人。

对于普通夜不收来说,他们好奇之下的这个问题答案,别人可能不知道,李千户肯定是知道的。

因此,听到那壮汉的问话,其他人都好奇,纷纷转头看向李来亨。其中有一个高个子,同样带着秦地口音,紧跟着对李来亨说道:“是啊,这边如今都是一些朝鲜山贼混战,总督大人真要在意的话,随便派点人过来,就能把他们都给平了的,何必花这个功夫,只是偷偷监视。要我说,还不如去辽东更合适,何必把我们浪费在这里!”

李来亨听了,也不管他的年龄比他要小一些,伸手一巴掌就打在那人的脚上,不带怒气地训斥道:“就你能的,要不,你去当总督怎么样?”

“我倒是想,可皇上没同意啊!”

李来亨一听,顿时愣了下,反应过来,用力又是一巴掌拍了过去。不过这一次,那人把脚及时缩了回去,没拍到。

看到这一幕,周围休息中的夜不收,都不约而同地低声笑了起来。

李来亨当然不是真想打,见他缩回脚了,便没再继续,露出一丝不解之色道:“这个事情,其实我也纳闷。我们东江军兵力有限,按理来说,应该把我们派去辽东才对。不过我听总督大人说过,这是皇上特旨交代过的事情,要我们东江军监视朝鲜南部!”

一听是皇上下旨的,顿时,所有人都不笑了。刚才说话的秦地壮汉第一个回答道:“那这朝鲜那边绝对有问题,我们一定要睁大了眼睛看着才行!”

“那是当然,皇上说要我们盯着,那就一定要盯着才行。”高个的秦地汉子也跟着严肃说道,“搞不好,这里会有什么幺蛾子,可千万不能大意了!”

朴惠东等朝鲜籍的夜不收们看到他们这样子,不由得有点好奇。大明皇帝虽然要尊敬,可看他们这样子,好像比总督大人还要厉害的样子,那大明皇帝,到底有多厉害?

对他们来说,卢象升的厉害,他们是有目共睹的,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就感觉,卢象升是最厉害的了。可是,这个时候,要是说大明皇帝比卢象升还要厉害的,总觉得有点难以想象!

当然了,他们心中想归想,却不会把这个意思表现出来,要不然,就是对大明皇帝不敬了!

此时,李来亨听了他们的话,也是点点头道:“所以,都要盯好了,发现有异常都不能放过!”

这些秦地汉子,都是和李来亨一样的,原本是流贼出身,被崇祯皇帝给打败俘虏,亲身体验过皇帝的厉害。之后,又听到皇帝的亲征大捷什么的,传着传着,只能是越传越厉害,如此一来,他们当然会觉得皇帝比总督大人要厉害了。

那可是诸葛亮在世!

他们正在说着这事,忽然,就听到山崖边上,轮值的夜不收低声在喊道:“千户大人,有情况!”

一听这话,李来亨便立刻站起,往山崖边而去。

其他人听了,也是好奇,都没有休息,也往山崖那边去看情况了。

“千户大人,您看那边的一群人,二十来个,不是那些山贼!”等李来亨一到,轮值的夜不收,有点瘦,应该是个朝鲜籍的夜不收,用手指着对他说道。

李来亨一听,立刻从胸口握起双筒望远镜,而后朝那个方向看了起来。

望远镜这个东西,在天启年间就已经有了,当然,这个时候的望远镜,是西洋传教士带来的。不过这东西并不稀罕,原理很简单,以前的时候,用水晶打磨造就有点奢侈,但玻璃出来了,这低倍数的望远镜,崇祯皇帝当然不会忘记,很快就配发各军中了。

不管怎么样,有总比没有要好。李来亨借助望远镜看了一会,有点奇怪地反问道:“不是山贼?”

说实话,他没看出来。

在这个成了废墟的地方,并不是真的什么人都没有。

一开始的时候,朝鲜君臣都被建虏俘了之后,建虏曾扫荡了一次整个朝鲜半岛,这里也没幸免。当时,全州城被烧了一半,就被地方豪强给占了,毕竟这里可是粮仓,占了这里,有粮就能有人。

但是没想到,建虏后来又横扫了一次,这里的粮食才刚刚要收获,建虏就杀到了。全州城还没重建好,就又被烧了,粮食被抢,逃不及的人被杀,最终就成了这个样子,粮田全部荒废了。

但时不时的,周边的山贼,还会派人经过这里,或者捡些什么。

此时,见千户大人没发现异常,那轮值的夜不收正待解释,却没想,朴惠东到了,一看之下,顿时有点吃惊地说道:“倭寇?”

“倭寇?”李来亨一听,很是奇怪,疑惑地确认道。

他是陕西人,年纪又小,不要说见过倭寇了,就是听,也很少听到倭寇两字的。此时,冷不丁地听到,自然就疑惑不解了。

朴惠东一听,便连忙解释道:“千户大人请看,那些人个子都特别矮,这就是倭寇的样子。他们就没多少长得高的,但很凶悍,善使双手刀剑,还善于用火器。您看这些人,都符合这些。”

“你见过?”李来亨顺口问了一句,同时仔细去观察,果然发现,那些人的个子都矮,戴着帽子看不到发型,但他们背着的刀枪和火绳枪,却是比较明显的。

朴惠东自然是没见过的,当年倭寇杀到朝鲜的时候,他都还没出生。因此,他便据实回答道:“属下没见过,但听长辈说过,这些倭寇一个个凶残成性,就和建虏一个德行!”

说完之后,他就又有点奇怪地说道:“这些倭寇,都几十年没有出现过了,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了呢?该不会……这就是皇上要我们盯着的事情吧?”

一听这话,李来亨立刻严肃了起来。说真的,搞不好还真是!

这么想着,他一皱眉头之后,就立刻吩咐道:“走,抓了他们问个清楚!”

“是!”众多夜不收一听有活可干了,就立刻答应一声。

有活干,就意味着有军功,有军功,就意味着赏赐,他们当然就兴奋了。

两个时辰之后,从山上摸下去的明军夜不收,包围了四处探查的那二十来人,冷不丁地出现,举着刀枪,弓箭,燧发枪等等,大声喝道:“跪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突然之间被包围,这二十来人虽然吓了一跳,却并没有听话地跪地投降,反而纷纷握紧了武器,互相背靠背地,用凶狠警惕的眼神盯着围上来的这些人。

李来亨他们,军服外面穿着朝鲜百姓最普通的衣裳。毕竟是在这边潜伏监察情况,穿军服就太显眼了。

如此一来,这些倭寇的脸上,有好几个都有疑惑之色。很显然,他们搞不清楚,这些朝鲜人,为什么说大明官话,而且还不标准,也不知道带着那里的口音!

看到他们凶狠的样子,李来亨不由得眉头一皱,再次重复喝道:“耳朵聋了么?数三声,再不跪地投降,格杀勿论!”

“你们的,明人?”终于,有一个人用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确认道。

“一……二……”回应他的,就只有数数声。

在李来亨看来,在上百人包围之下,又事发突然,他们绝对没有反抗的余地,应该会迫于压力而投降。

可是,他想错了。

这些确实是倭寇,但他们能奉命前来朝鲜打听情况,自然不会是普通农夫的那种军卒。

突然之间,他们中有人厉喝一声,挥着双手刀剑,就想着冲上来厮杀。

见此情况,李来亨毫不犹豫,一下便数出了“三”。

不管对谁,终归是要说话算话的。

“嗖嗖嗖……”

“呯呯呯……”

弓弦声响起,枪声响起,硝烟散去,就见这二十来个倭寇,全都是腿一下受伤,躺在地上哼唧了。个别倒霉蛋,倒得快的,头部中箭或者中枪,一下就一命呜呼了。

擒住了这些倭寇,终归不是所有人都能凶悍无畏的,在夜不收的手段之下,便得到了一些消息。知道这些倭寇是奉命前来朝鲜这边查看情况的,回去据实汇报,其他事情,他们就不知道了。

李来亨毕竟在卢象升身边待得时间比较久,多少学到了一些从大局着想的思路。因此一听之下,他就联系到目前朝鲜的现状,就嗅出了有不对的味道。

一天之后,其他地方的夜不收也回到这里,带回了消息,同样是有遇到倭寇的小队,不过因为双方兵力差距并不大,被逃走了几个。

综合考虑之后,李来亨就觉得事情重大,立刻带着伤势较轻的几个倭寇俘虏,要赶回广鹿岛去禀告情况。

东江军的总督府,终归是没有搬到金州,还是在广鹿岛,这样能避免建虏骑兵的突袭。

卢象升在得到李来亨的回报,并在郑芝龙的陪同下,亲自审问了那几个俘虏,同样得到了一个让他感到非常严重的结论。

虽然郑芝龙有说,倭国那边现在是德川幕府当家,他们一直在驱逐外人,看着不像会对外发起战事的样子,但卢象升却如同底下人那样,立刻猜到,很可能皇上是料到了有这种可能性,才让他派人去监视的。因此,他立刻写了奏章,加急发往京师向崇祯皇帝禀告这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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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9 朕撤你的职

发现倭寇可能会重新图谋朝鲜的迹象,让卢象升很是紧张。因为他明白,倭国的战力,应该和建虏差不多。但是,兵力却远比建虏要多。

另外,大明相对于建虏来说,有四个优势,可以说在大明军队对建虏军队的战事中,算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第一,是人口上的优势,让大明这边屡败屡战,也还能支撑到如今转败为胜的大略格局;而建虏人口太少,大明这边打了两次歼灭战之后,建虏就只能是被动防御了。

第二,粮草物资上的优势。建虏地处贫瘠的辽东,没有了掠夺的来源,粮草物资极为困乏,极大地限制了建虏战力的发挥。如今大明的战略,就是瞅准了建虏的这个缺点打,可以说,这完全是打蛇的七寸,是事半功倍之效。

第三,大明有水师的优势。在漫长的海岸线上,有水师的支持,进可攻,退可守。还能让兵力匮乏的建虏防不胜防,最终不得不放弃沿海的城镇。

第四,大明有火器上的优势。不管怎么样,虽然孔有德和耿仲明投降建虏的时候,给建虏带去了全套的火器,包括训练、打造等等方面。但建虏受限于原料物资的匮乏,其实火器的规模并不大。在和大明这边的战事中,都是被大明军队完全压制的。

然而,如果今后要面对倭国的话,这四个优势就不明显了。

虽然倭国的人口绝对没有大明多,可他们的人口也是有不少,绝对比建虏要能耗得多了,这是其一;

第二,倭国在海上,自成一国,和大明并没有陆路连接。大明就无法像对付建虏一样,派出骑军,就揪着粮草物资这点打。

第三,倭国是岛国,他们拥有的水师,可不是建虏之前的水师能比。不管是战船数量上,还是战船质量上,又或者是水师训练的精锐程度,都不是一个层次的。大明水师对倭国水师的优势,说实话,卢象升心中并没有底。

第四,早在万历年间,入侵朝鲜的倭国军队,火器就是大规模装备了。大明的鸟枪,其实还是传自倭国的。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倭国的火器到底如何了,卢象升心中也没有底。

如此种种,让卢象升心中很是焦急,才向京师发出了加急奏报。

这个奏章还没到京师,崇祯皇帝自然就通过卢象升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对此,他根本就没有卢象升的焦虑,相反,能把倭国军队引到朝鲜来消灭掉,这正是崇祯皇帝在前些日子里心中暗暗祷告的结果。没想到老天应验,竟然在朝鲜真得出现了倭寇的踪迹。

看来,德川幕府传说中的闭关锁国,也不是那么坚决!如果有条件的话,这些倭人也不愿意一直待在火山、海啸、地震不断的岛上。

倭国这个地方,其实崇祯皇帝并不怎么看得上眼。但是,不管怎么样,一个地方再差,也终归是有其优点的。

比如说,倭国的银矿,还有硫磺产地,另外,就是倭国的地理位置了。这是大明前往北美洲的一个非常好的出发点,如果能占领倭国的话,大明向北美扩张,就会方便很多了。

只要是后世穿越过来的人,就绝对知道,这个时候是西方大航海时代。落后的美洲地区,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内被欧洲那边不断地吞食殖民。那么大的地方,要是大明有能力,却不过去,那就枉为穿越人士了!

目标明确,就是要打下倭国。而如今,倭寇的动静,也比预想得要活跃,很可能,倭寇重新出现在朝鲜,并不会过太长时间。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下旨,传东江军水师总兵郑芝龙到京师觐见。

要说这个时代,大明这边对倭寇最熟悉的人,绝对要算郑芝龙一个。他在倭国那边,都还有一个家。郑成功的娘,就是倭国人。

飞鸽传书过去,郑芝龙便知道皇上是为什么传他,第一时间,便匆匆赶到了京师觐见。

果不其然,只一见面,崇祯皇帝就开门见山地问他如今倭国的情况。

对此,郑芝龙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全面考虑过这个事情,比回答卢象升时,要考虑得更为全面,因此,就立刻回奏道:“陛下,末将以为,倭国应该不至于再出兵朝鲜。据末将所知,如今实际统治倭国的德川幕府,因为其就是趁着之前的丰臣幕府攻打朝鲜,和我大明为敌之际……”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有点犹豫,在想着,要不要解释下什么是幕府,为什么不是天皇统治这些,结果却没想到,崇祯皇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这些不用再说,朕知道德川家康是从丰臣秀吉那边篡位而来,他不想再给别人以这个机会,因此就想着闭关锁国是不是?这些朕都知道,卿以为,德川幕府如今的掌权者怎么样,他是否会出兵,或者说,是否可能在有极大利益之下会出兵?”

听到这话,郑芝龙稍微愣了下。不过他随即想起这位皇上的能耐,就感觉皇上知道,似乎也不奇怪。于是,他就抛开心思,专门回答崇祯皇帝的问题道:“回陛下,大明崇祯十年到十一年的时候,倭国境内有西洋异教徒暴乱,当时闹得很大,就是被现任德川幕府将军,名叫德川家光的给镇压了下去。然后,就开始驱逐外国人,不准到倭国交易,就是陛下所说得闭关锁国了。就末将所知,如今倭国经过德川家三代统治,基本上已经没有别的大名能撼动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继续回答道:“就末将所知,似乎倭国出兵外征的可能性还是很小。就目前朝鲜情况来看,可能是有可能,但末将不自量力,如果倭国知道是末将统领东江军水师的话,怕是会犹豫。”

说着这话的时候,郑芝龙其实还是很自信的。他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也没法垄断大明东南沿海的走私了。要知道,这个区域的霸主,那是要打服濠镜澳的佛郎机人、台湾的红夷,还有就是倭国和大明的走私势力,才能收到一年上千万之多的保护费。

此时的他,也算是用隐晦的方式在提醒崇祯皇帝,他想告诉崇祯皇帝,有我在,倭寇应该不会嚣张的!

可谁知,崇祯皇帝听到这话后,却淡淡地说道:“如此,那朕就先找个借口,把卿给撤职了吧!”

“……”一听这话,郑芝龙刚从心底涌起的那点成就感,顿时就没了,整个人,有点傻了,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刚才难道还说得不够明白?有自己在,倭寇要想登陆朝鲜的话,至少也要问过自己同意不同意才行吧?要不然,水师朕打起来,倭寇能不能赢不好说,但绝对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看到郑芝龙有点傻了的样子,崇祯皇帝才微微一笑道:“朕是要让倭寇登陆朝鲜,既然他们顾忌卿的话,自然是要撤卿的职,让倭寇能放心一些了!”

“啊……”郑芝龙怎么都没想到,大明皇帝竟然还有这种想法!这个好像和以往的大明皇帝完全不一样啊,不但不怕事,反而要找事?

“此事就朕和卿所知,朕的这个打算,再无第三人知悉。”崇祯皇帝看着郑芝龙,仔细交代道,“此事须得保密才行!”

郑芝龙听得迷迷糊糊,这时候的他,自然是清楚,并不是天威难测要降罪自己,而是皇上别有目的,不过他还是有点搞不懂,便奏道:“陛下,为何要让倭寇出兵朝鲜呢?如此一来,东江军必定遭遇最大威胁!”

崇祯皇帝听了,只是淡淡地说道:“倭寇一直对大陆有觊觎之心,之前丰臣秀吉是,以后也必有倭人会有。而这种倭人,一般都是在倭国强盛之时才会有。既然如此,朕就打算,直接灭了倭国,以绝后患……”

听到这话,郑芝龙不由得又有点傻眼了。就因为这个原因,皇上要灭一国?

虽然说那丰臣秀吉时代,倭寇确实出兵过朝鲜,当时还想着要占领大明,可倭国乃是井底之蛙,就凭他们又怎么可能占领大明么?皇上这么未雨绸缪,会不会有点担心过头啊?

他当然不知道,如果历史不改变的话,将来会有一天,中国会变得非常虚弱,而倭国则会强大起来,于是,比起之前丰臣秀吉时代更大规模的侵略,会让中国大地的百姓,深受水深火热之苦。虽然能最终打赢他们,可付出的代价,也是太沉重了。

“另外,朕曾对卿言过,将来有一日,朕要在大洋的彼岸,都是插着大明的旗帜!”崇祯皇帝看着郑芝龙,适时又说道,“在大洋的东面,相信卿也知道那边的情况,朕就有意以倭国为起点,派卿等出征,如何?”

郑芝龙作为海贼王,当然知道太平洋那边的大概情况。他也知道,大明这边要前往太平洋,已有的一条航线,是吕宋岛的西班牙人走得一条航线,就是经过日本这边过去的。

此时一听,原来皇上要占领倭国的最终目的,其实是要把倭国当跳板,去实现那个宏伟的目标。顿时,他就激动了。

这些年来,郑芝龙虽然封为一方总兵,儿子也成了太子侍读,前途无量,可一直旁观着陆军在打仗立功劳,说实话,他是看得眼热。封妻荫子,封侯拜将的梦想,他又怎么可能没有?

只是大明的封爵,实在太难了。虽然他估计,在灭掉建虏之后,肯定会有一批人封爵,但他又肯定,这里面绝对没有他。但是,要是有了水师真正的用武之地,那就是他立功劳的时候!

钱,他已经赚得够多了,如今,就剩下这光宗耀祖,得封爵的梦了!

这么想着,他就激动了,当即回奏崇祯皇帝道:“陛下但有旨意,末将万死不辞!”

崇祯皇帝一听,便笑了道:“如此,朕就准备寻个由头,撤卿的职,治卿的罪了?”

是自己说了有自己在,倭寇说不定不敢出兵,现在皇上既然决定要对倭国动武,那肯定是把倭寇引到朝鲜来消灭最为省心,那也就是说,是自己多嘴,才有此一劫啊!

郑芝龙心中这么想着,便无奈地认了。

不过崇祯皇帝并没有因此轻视倭国,他当即向郑芝龙询问道:“倭国那边,派何人去探听消息为好?”

以前丰臣秀吉时代,倭寇进攻朝鲜的事情,锦衣卫就提前得到消息并传回国内的。倭国如果再要出兵的,大明这边自然是要进行监视,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承受不必要的损失。

郑芝龙一听,便毫不犹豫地奏道:“回陛下,末将在倭国那边也有一点产业,可令末将五弟郑芝豹前往江户,刺探消息为佳!”

郑鸿逵目前是福建海防游击,代替郑芝龙掌管着郑家船队,并负责向南洋购买粮食,这是绝对走不开的。有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郑芝龙当然不会给别人,因此就推荐了他弟弟。

崇祯皇帝听了,便点点头说道:“如此,朕封其为锦衣卫百户,可好?”

这个时候的郑芝豹,还只是一个秀才而已。说实话,就这个秀才,其实还是用钱买的。以郑芝龙对他弟弟的了解,那是绝对不可能考中进士的。既然如此,皇帝要封他为锦衣卫百户,那就是一条最好的出路了。

因此,这一听之下,郑芝龙连忙替他弟弟谢恩,表示立刻去信,把他弟弟派去江户。

可谁知,崇祯皇帝听了之后,却是摇摇头道:“不,先让他来一趟京师,有些事情,朕要叮嘱一番才行。”

实际上,他是要赏赐一颗甲级窃听种子,如此一来,也不用担心消息传递不及时了。

能得皇帝接见,那也是他五弟的荣耀,因此,郑芝龙便连忙答应了下来。

等这些事情商量完成之后,公开层面上,崇祯皇帝一份旨意下达,说郑芝龙冲撞了他,把郑芝龙的官职给抹了,让他赋闲在家,陪他儿子郑森读书。

490 对丰收的喜悦

当然了,暗地里的布局,可不会只是让郑芝龙叫他五弟过来这么简单。

东江军水师那边,对于掌握水师关键的几个人,都是郑芝龙的心腹,就由他去信暗中安抚,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就水师来说,哪怕崇祯皇帝的威望已经很高,但实事求是的说,这其实还是郑家的船队。虽然这种情况,于国不利,但暂时崇祯皇帝是不会去整顿的。

原本的打算,是建虏消灭之后,重心要开始移向大洋之前,再开始整顿水师的。不过如今看来,是要在对倭国的战事,也差不多打完之后才整顿水师。

毕竟就如今来说,郑芝龙的船队,才是大明最强的船队。一旦崇祯皇帝插手整顿的话,至少短时间内是会影响其战斗力的。

当然,这并不影响往水师里面发展忠于朝廷的人。只要把握好程度,就不会有问题。更何况,有郑芝龙效忠朝廷,也等于是控制着这支郑家的船队。

如果换句后世的话来说,大明水师中,官兵忠于郑家还是忠于朝廷的矛盾,并不是如今的主要矛盾。

另外,卢象升那边,他是要统筹东江军全局的人,是最有可能首当其冲,受到倭寇威胁的。因此,崇祯皇帝也去了密旨。

所有的这一切,对于外人来说,那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的。

也是考虑到这点,崇祯皇帝便安排密旨先到卢象升这边,然后罢免郑芝龙军职的旨意才到。

…………

广鹿岛上的东江镇总督府衙门里,卢象升在这段时间内就没有笑过。加急奏章送去京师之后,他又陆续收到在朝鲜南边的夜不收发回来的消息,证明倭寇这次派人来刺探朝鲜的力度非同小可,从中可以推断出,搞不好倭寇是真有图谋朝鲜的意思。

真要这样的话,东江军的处境就危险了。毕竟东江军的兵力,加上新近训练的朝鲜籍军卒算起来,其实也就一万人左右。倭国要是派军进攻的话,那就远不止一万人的。上一次倭国进攻朝鲜,至少是十万以上级别的,水陆并进,实力相差就有点大了。

前边要对付缩回去的建虏,后面要应付可能大举进攻的倭寇,卢象升很是发愁。

调回来的李来亨,继续在卢象升的身边当差。看到卢象升这个样子,他也没办法,只能替卢象升着急。

那些倭寇就只有二十来人,面对一百多人的包围,却还是试图反抗,李来亨从这点上看出来,这些倭寇确实悍勇,不好对付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崇祯皇帝的密旨便到了。

“大人,是皇上的加急密旨来了!”李来亨拿着一小卷黄色的纸,放在手心,呈给卢象升,同时急切地说道。

这一小卷黄色纸,是信鸽带回来的。信纸的颜色说明,这里面的内容,只能由卢象升本人来翻译。

卢象升一听,顿时从辽东地图前面离开,快步走近李来亨,拿了那小卷黄色纸之后,查看了下封口,便大步走回自己的案头,拿出案头上的一本厚厚的书,便开始翻译了起来。

而李来亨和大堂内其他亲卫,则都离开大堂,到门口那站着,不让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打扰总督大人。

黄色纸上加密原则很简单,通过这本厚书上的页数和横纵坐标,定为是什么字。黄色纸上还是阿拉伯数字,写得很小,因此,传递的信息量也多。

不过再多,也不可能多到那里去。卢象升很快就翻译完了,便立刻看了起来。只见皇帝的旨意是“弃朝以金旅为界卿驻长生撤郑待蛇出洞”。

就只是短短这么几个字,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卢象升却一下明白过来,皇上这是对倭寇之事做出了部署。

这一行字的意思,就是让卢象升放弃朝鲜这边,不用驻兵防守,东江军的大本营,移到渤海湾里面的长生岛。底线是以辽东半岛为界,要守住金州旅顺这条线,如果倭寇来攻,不能让他们越过这里。

最后一词,待蛇出洞的意思,卢象升也一下明白,皇上就是要把倭寇从倭国引出来,分散他们的兵力,再去图谋这些倭寇。

不过有一点,他不是很明白,这个撤郑是什么意思?有一会的功夫,他甚至都怀疑,该不会是撤镇,被人不小心把字定位错了。就是撤销东江镇,迷惑倭寇,从而达到引蛇出洞的目的。

不过回头想想,好像还是有点不可能。

但总得来说,皇帝的意思,他是明白的。

这一道旨意,可以说让他真正松了口气。如果没有这道旨意的话,那他其实是有守卫朝鲜这边的职责,至少沿途原本属于东江军的这些岛,就更是不能丢。如此一来,就一万多的军力,根本就守不过来的。

但是,有了皇上这份旨意,就等于放弃了这些地方,把兵力都缩回去了。就算倭寇打来,也有还击的力量。此外,皇上既然做出了这个决策,那就能知道,如果倭寇真打来了,皇上那边绝对会立刻增兵。

这么想着,卢象升便松了口气,立刻开始部署了起来。悄然无息地开始转移兵力。不知道的人见了这个部署,也不疑有他,以为是要就近攻打辽东。搞不好,就是光复辽东的日子快到了。

当然了,兵力缩回去,却不等于在辽东半岛的东面,就真得没有兵力了。水师巡查,还有夜不收都还是有活动的。

卢象升这边,还没有把总督行辕全部搬去长生岛,一道明旨就到了,也就是罢免郑芝龙的旨意。这一下,卢象升算是彻底明白撤郑是什么意思了。

对此,他多分了精力在水师这边,要保证水师这边不出任何乱子。甚至还在军中告诫各军,让他们千万不要顶撞皇上,不要学郑芝龙。

皇上英明神武,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什么人能有资格去顶撞皇上!只是撤职了事,就已经是皇上网开一面了。

他们都不知道,其实郑芝龙也没有真正地在京师陪他儿子读书,而是秘密去了登莱造船厂,根据我国的战船,开始有针对性的打造大明战船去了。

不得不说,有了窃听系统这个金手指之后,崇祯皇帝挖坑的能力就越来越强了!

给建虏挖得大坑,还没有收获的时候,就已经在给倭寇挖坑了。当然了,收获如何,还得有待时间来检验。

…………

辽东,建虏这边,因为粮草物资这一块的重要性,作为大清摄政王的多尔衮,甚至都从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专门跑去铁岭了一趟,要恭顺王孔有德陪同,一起视察了辽河平原这边的粮田情况。

“殿下请看,这边,还有这边,那边,这些全都是今年赶着开垦出来的粮田。”孔有德用手指着前方绿油油的一片,给多尔衮介绍道,“辽河这边也算是适合种田的,奴才开垦出来的这些就已经是极限了。再远的地方,就算有人力,也没法保证灌溉,没法有收成,今年就只能这样了。”

骑在马上,环首四顾,看着一望无际的粮田,多尔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甚至探过身子,拍了拍落后他半个马头的孔有德肩膀,非常满意地肯定道:“出乎本王的意料啊,真是出乎了本王的意料!不错,不错,孔卿真是用心了,本王非常欣慰!”

一直以来,大清都是以劫掠为主。虽然有掠来的汉奴干农活。可那些汉奴,都是分给各旗,再分到人,散开了去耕作各自的田地,哪有如今这么壮观,全部集合起来,就在辽河平原上,这么大面积的种植粮食,这个赏心悦目,哪怕是城府比较深的多尔衮见了,也是喜笑颜开。

“这还多亏了殿下保证了这些汉奴的口粮供应,让他们有体力,不至于减员太多,能卖力地干活,才会有如此粮田开垦出来。”孔有德赶紧低姿态地说道,“说起来,其实奴才只是奉旨行事而已,这功劳,都是殿下您的!”

听到这话,多尔衮又是哈哈大笑起来,心情格外的舒畅!

因为大清粮食的短缺,本族有各种意见之外,和蒙古人,特别是科尔沁族的冲突,那是没完没了。之前的时候,迫使两宫太后出面,杀了一批闹事的蒙古人,算是让蒙古人暂时安份了一点。

但是,根本问题没有解决,杀人也只是治标而已。过了一段时间后,蒙古人又开始闹事了。科尔沁族的族长吴克善迫于族内的压力,都不知道多少次想要找他的妹妹和姑姑,但都没受到接见。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吴克善突然带着几百蒙古人,就在皇宫外闹开了,说两宫太后被摄政王囚禁,要不然,他这个亲哥哥和亲侄子,不可能一次都不见。甚至他还怀疑,说不定两宫太后都被害了都不一定。说再不给他一个交代,所有蒙古人都不服,要造反。

面对这样的情况,多尔衮没办法,只好安排吴克善和布木布泰去见了个面。虽然事情得到澄清,可吴克善也被布木布泰狠狠地斥责了一顿,但所有人都感觉到,蒙古人对于大清,是非常失望了。因为吴克善就算见到了他的亲妹妹和亲姑姑,也没法解决目前蒙古人的困境,每天都有体弱的族人饿死。

对于这种情况,其实多尔衮和其他亲王也是不愿意看到的。对他们来说,科尔沁族是他们的铁杆盟友,毕竟两宫太后都是出自科尔沁族。要是有可能的话,他们绝对是会尽量照顾科尔沁族,维护和科尔沁族的盟友关系。

但是,粮草物资就那么多,他们满洲族人都要到吃糠咽菜的地步了,又哪来的余粮照顾科尔沁族。不管怎么样,死科尔沁族总好过死满洲族人不是!

当然,不是没人去打主意,图谋拨给孔有德的那些粮草物资,但是,为了大清的未来,多尔衮还是顶住了压力,挡住了那些人,保证了在辽河平原上开荒种田的汉奴,能活着给他们卖命。

当然了,至于其他汉奴,就没有这个待遇,饿死了都没人会管。甚至在建虏的一些地方,都已经出现了把汉奴当两脚羊的情况。对于这些,多尔衮他们就不会管了。

此时此刻,多尔衮身处绿色的田野上,看着繁忙的汉奴,正在忙着灌溉伺候粮田,能预料到秋后的大丰收,心中那个高兴,就别提了。

不过等他稍微冷静下来之后,他便收了笑容问孔有德道:“接下来,这里应该用不了那么多汉奴了吧?”

一听他这话,孔有德心中顿时一紧。他不是不知道建虏如今的情况,多尔衮这么问,很可能是想减少粮草物资的供应,甚至还可以调走汉奴,另作他用。

于是,他脑筋急转之下,便连忙回答道:“王爷明鉴,接下来的农活,确实会少一些了。但是,奴才以为,这些人都是伺候农田的好手,如果让他们忙完所有的过程,那奴才相信这些人可以去其他大河流域,都能有经验地干活,做到事半功倍之效。王爷可以想象,以后大清北方那么多条河流沿岸,都开垦出了粮田,彻底解决我大清的粮食瓶颈的话,那会如何?”

听到这话,多尔衮不由得展望了下未来,忽然之间,他一下沉迷了进去。要是大清真能自己解决粮食问题的话,那未来……

不得不说,这个前景对于吃够缺粮之苦的多尔衮来说,是有非常大的诱惑的。他当即问道:“更北方的黑龙江那边,开荒种田是不是也没问题?”

孔有德听了,连忙回答道:“殿下,只要这些人在这里的经验多了,奴才相信再北方,他们也能伺候好庄稼的!”

听到这话,多尔衮心中便有了决定道:“如此甚好,那其他事情,卿就不用操心了!管好这些汉奴,专心当好本王的种粮王爷。不过有一点,还是要和卿说明一下的。”

491 序幕

一听这话,孔有德立刻露出洗耳恭听之态,静等多尔衮发话。

“相信孔卿应该知道大清如今的困难!”多尔衮露出一丝无奈之色道,“但卿所言也是有理,人,本王就不调走了,但是,等下次送粮过来时,要减半了,这一点,相信卿能理解吧?”

说来说去,还是没粮闹的!

孔有德听了,知道这是多尔衮最大的让步了,这还是这些大明百姓对建虏的用处很大的原因。因此,他不敢犹豫,便连忙应下道:“殿下旨意,奴才自当遵从。”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又补充道:“其实,之前拨下来的那些,也是不够的。奴才让他们寻着能垫肚子的野菜,才能让他们撑着干完了之前的活!”

多尔衮听得点点头,再次拍了拍孔有德的肩膀,欣慰地说道:“卿之用心,本王是看在眼里的。放心好了,世袭罔替的旨意,本王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卿交粮食上来,能堵住其他人的嘴,本王很高兴,希望那一天能早点到来!”

“能来就怪了!”孔有德听了,在心中暗暗地说了一句。不过表面上,却是诚惶诚恐,甚至下马跪地谢恩。

不得不说,如果真一直抱着建虏腿的话,这个世袭罔替的赏赐,还是很重的。

然而,孔有德是认清了心思,早已决定回归大明。眼下所有的一切,只是在演戏,为他自己回归大明而献上的一份投名状!

要说演员的话,多尔衮其实也算一个。就见他也是立刻下马,亲自扶起孔有德,就好像孔有德是他最好的臣子一般。甚至还当着孔有德的面,给他交心,感慨地说道:“要是那些人也像孔卿你一般为大清做事,那样本王也会少操很多心。这个摄政王啊,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实在太累!”

于是,孔有德少不了又捧了他一会,陪着视察完了整个辽河平原的农田情况之后,才算把他给送走了。

没了这个应酬,孔有德也回到了自己的孔府,刚一进门,就见他的一儿一女闻声冲出来,一脸兴奋地向他请安。

其中孔庭训甚至还追问他道:“父王做得这么好,摄政王殿下有没有赏下什么东西啊?”

孔有德听了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孔庭训带着一脸期待之色又补充道:“都说摄政王殿下英明神武,肯定有赏赐下东西吧?”

不知道为什么,孔有德看到自己这个儿子好像对多尔衮很钦佩的样子,顿时,他的眼前,就感觉闪过了一个人影。仔细一想,是耿继茂。

顿时,孔有德的心情变得很不好,便一甩袖子走向自己的书房方向,冷冷地了扔下一句话道:“今天的课业,拿来给我检查,如有错漏,家法伺候!”

孔庭训一听,顿时有点傻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父王生气了,还是说,父王原本就心中有气,自己撞上了?

对于家法,他心中是很怕的。

原来的时候,其实也有,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到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法就突然严格了起来,不但限制多了,不能做这,不能做那,必须要干什么,必须不能干什么,但有违背,那处罚也比以前重了好多。以至于孔庭训,一听这家法两字,心中就犯怵!

此时此刻,他只能暗叹一声自己倒霉,然后拉着他姐,帮着先看看课业,免得有错漏被执行家法。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所有人都知道,老爷的心情不是很好,因此,能避开就尽量避开。

孔有德所在的书房这里,就变得非常安静。

“唉!”孔有德心中叹了口气,想起了耿继茂,自然就想起了他的那个好兄弟耿仲明,不由得又为他兄弟叹了一口气。

想了一会糟心事之后,他的心思,就回转到自己的正事上了。

自从大年三十的时候,陈绍安来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来过。虽然孔有德按照约定在这么做了,但是他心中也没底,就不知道陈绍安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不得不说,没有音讯,他要担心的事情就很多。

陈绍安到底有没有平安回去,还是在路上出了意外?这个他不知道。

卢总督如果得到回复,有没有向大明皇帝上奏章,会不会赦免自己?会不会派军队来救人?这些,他也不知道。

可以说,所有的一切,他都不知道,心中就没底。

离秋收时候,其实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大概就只有一个来月吧。可眼下,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想到这些事情,孔有德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是他儿子孔庭训到了。

于是,训了一顿儿子,总算心情好一点了。有的时候,生个儿子,就有这功能。哪怕他是恭顺王,那也不例外。都说了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么教训,总不可能再出第二个耿继茂吧?

唯独孔庭训一肚子委屈,觉得他父王没错找错,不讲理,挨批之后去找他娘哭诉了。

“梆梆梆”,敲门声响起,随后门口传来一声低呼:“老爷!”

一听声音,孔有德就知道是自己的管家过来了,便让他进了书房,确认边上没人之后,他便带着一丝期待问道:“可有什么消息么?”

孔有德一直在辽河平原的田地上监工,可是,他后来等急了,就怕陈绍安找不到他,就把孔永安留在了孔府这边。

“还是没消息!”孔永安自然知道自家老爷问得是什么消息,便微微摇头回答了一声,随后,他向孔有德征求意见道,“老爷,要不,我走一趟?”

听到这话,孔有德仔细地想了一会,最终还是摇摇头道:“你是我身边人,离开时间长了,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不妥,不妥!”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孔永安听了,也是跟着叹了口气。他甚至还有点不安,因为当初是他把陈绍安带来见孔有德的。如今却没了下文,好像是把老爷给坑了一样。

在沉默了一会之后,他抬头看向孔有德又猜测道:“老爷,会不会是这铁岭不甚安全,周边那些被老爷收拾过的满洲族人,都盯着您,想寻您的错处呢!”

“也有这个可能吧!”孔有德听了,稍微一想,点了点头道。

如今确实没什么法子,回归大明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而管家也没法失踪,自然就没法主动去联系,如今之计,就只能是等了。

回到孔府,孔有德的真正目的又没达到,便也没有多待,第二天就又走了,这让他儿子孔庭训松了口气。别的人看到,都觉得孔有德是真得一心扑在农事上,就这拍摄政王的马屁,也是没谁了!

甚至有一些对头,还诅咒孔有德这么积极,回头就被摄政王给交换去了明国,被明国皇帝大卸八块,千刀万剐什么的。

从铁岭回去之后,孔有德心中一直担心,不少时间,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实在是这事关系太大,就怕有什么问题。要是能回去大明,以后睡觉就不怕做梦,不怕梦见任何人了!

这一日,他背着手,巡视在田间地头,却忽然间,就感觉脚头一湿,随后就听到自己亲卫的骂声在身后响起:“没吃东西么,蠢货,淋到王爷了,该当何罪?”

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脚,一只水桶倒在边上,撒出来的水,就在脚头,布鞋已经湿了。

在他侧面,跪着一个大明百姓,低着头,连声在说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王爷饶命……”

没看到脸,但是,孔有德却感觉有些熟悉,便低喝一声道:“抬起头来!”

听到这话,那人抬起头来,一脸的泥巴,不过孔有德见了,却是一愣。他一直在盼着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眼前这个人,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陈绍安。

“大家都说王爷仁厚,不会打人的,还请王爷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陈绍安还是一脸惶恐地求饶道。

他的话,让孔有德回过神来,顿时心领神会,立刻喝道:“大胆奴才,你可知这鞋子是本王心爱之物么?”

说完之后,他对身边的亲卫低声吩咐道:“散开,盯着四周,别坏了本王的名头!”

他的亲卫一听,心中想着,王爷就是好面子,平时对这些汉奴不错,如今怒了,还是在意这个名头。

不过王爷想怎么样,那就怎么样,他们当然不会管。

等他们一散开,陈绍安便立刻低声说道:“没法接近,就只能这样了。”

听到这话,孔有德不由得松了口气,原来是这原因!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很快皇上就会发起战事吸引注意。铁岭那边,预留心腹接应开门。”陈绍安用极快地语速低声说道,“粮田这边,准备引燃之物备用。接应骑军一到,就立刻动手。”

孔有德虽然有很多话想问个清楚,但知道不是问话的时候,立刻跟着演戏,只是短短接触了一会,就装出生气的样子,带着亲卫走了。

不过他的脚步却轻快了不少,心情也明显好了一些。

这让他的亲卫见了,不由得都有点诧异,该不会王爷发泄了之后会心情好一些?

他们是不知道,孔有德在陈绍安这个短短的一句话中,就已经听到了很多信息。

他之前的担心,都不存在了。甚至大明皇帝为了接应他一家和这么多大明百姓,都要发起战事来吸引建虏的注意,还会派出骑军前来接应。试想一下,皇上如此重视,那他要是回到了大明,肯定不会有罪,而且还能论功行赏的!

最为重要的是,皇上那边还考虑到了他的家人,听这个意思,回头是还要攻打铁岭的。冒这个风险,这可都是为了他一家人!

想着这些,孔有德就激动了。甚至他在盼着,那一天快点到来。

从这一天开始之后,孔有德留了心思,不过再也没有在这两万多青壮中找到陈绍安。他估计,陈绍安是回去了。

于是,他就把心思放到了自己那边,开始按照陈绍安的通知,不管是辽河平原这边还是在铁岭城,都开始暗暗部署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也在留意大事发生。不管怎么样,他这边的事情,要等大明皇帝的战事发起了,才会开始的。

孔有德也算是打惯了仗的,根据所知的情况估计,他的眼睛就盯向了海州。他感觉,大明皇帝最有可能发起的战事,是攻打海州。

不过,要是大明军队真要攻打海州的话,说句实话,他是有点担心的。

海州那边,是建虏的重点防守城池。因为海州的得失,直接关系到鞍山驿堡。而鞍山驿堡又是辽阳重镇的门户,是决不能丢的。

虽然他并没有渠道去打听海州的情况,但他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想到,海州那边的军力,至少就目前来说,是绝对能防御明军攻击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部署大量骑军,这样明军刚去攻打海州的话,一路上都是难关,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建虏骑军切断后路。

这么想着,孔有德就又操心起海州那边的战事了。有时候,他甚至都怀疑,别是自己猜错了,大明皇帝要发起的战事,不是海州,而是其他地方?

在他琢磨这些的时候,其实营救他一家和那两万多大明青壮百姓的序幕,其实早已经拉开了。

只是这序幕是属于细水长流性质的,别说他不知道,就是盛京这边,都没有察觉。

…………

“报,前方发现明军夜不收,应该就在小山包那头。”一名建虏探马飞驰而至,到一队建虏堆那,向为首那人禀告后,又补充一句道,“闻到肉香味了!”

一听这话,顿时,所有建虏都是精神一振,连忙问道:“有多少人?”

“还在探,属下先赶来禀告这个消息的。”那探马一听,连忙回答道。



492 强大的攻势

顿了顿,他似乎是流着口水补充道:“应该不会有错,是羊肉的香味!”

一听这话,为首的那建虏还在犹豫,大部分建虏却一下激动了起来,不少人都流下了哈喇子!

这么激动的建虏,其实不是真正的建州女真族人,而是蒙古八旗的人。他们在以前的时候,吃惯了牛羊肉,当时也不觉得有啥。可自从没有得吃之后,那他们对于牛羊肉的渴望,简直是朝思暮想,做梦都想,一听到有羊肉的香气,激动成这样,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这建虏的探马中,为首的人,是真正的建州女真人,但是,大部分探马,却是蒙古人,因为他们的骑**湛。

这大部分人一起哄,那他们的头目也就按不住了,只好答应着赶了过去。反正只要情况不对的话,跑就是了。

斥候战,原本就不限制什么的,想跑想打,完全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靠近山头之后,这些建虏就开始下马摸过去。有一点比较奇怪的是,没有看到这里接应的探马:有蹊跷!

虽然如此,可此时,他们也闻到了空气中那淡淡地羊肉香气,顿时,那口水就又下来了。在他们的脑海中,自动脑补了这些羊肉,是用清水煮的吧?最实在的做法,那汤都还能喝上几大碗了!

闻着这香气,不少人的肚子,就发出了不争气的“咕咕”声。

蒙古人,那可都是食肉动物。可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吃上肉了,如果不是选为探马,要出任务,只是待在营地里的话,都只能吃野菜和稀汤。就算出任务,有馍,至于肉?那玩意就只有两脚羊的肉!

对于羊肉的渴望,让这些蒙古人保持着警惕,那脚却不受控制地摸了过去。

转过一个弯,前面豁然开朗,他们就发现,就在他们的空地上,位于上风口那边,果然架着一个铁锅,柴火燃烧煮的那铁锅里的水在翻腾。肉眼可见,有羊肉在锅里面。

对面明军夜不收的人数,和他们差不多。这让他们胆子大了一些。但,他们却非常惊讶,就见留在这里的探马,两个蒙古人,被收缴了兵刃,就在那口铁锅边上,在明军夜不收的堆里,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一块羊骨头,看到他们来了,也没打招呼,也不顾那汤烫,一仰脖子,就“咕噜咕噜”地往肚子里灌。

这一幕,让那些蒙古探马的眼睛都直了!

不过他们中的几个建州女真人,却还保持着理智,握紧了刀枪,低声喝道:“准备厮杀,夺下来大家都有得吃了!”

羊肉的诱惑,对于他们来说,就没有那些蒙古人那样明显了。

明军夜不收那边,同样看到了他们出现,纷纷张弓搭箭,或者举起了火枪等等,开始戒备。其中有一人对正在吃喝的那两个蒙古探马说了几句话。

然后,这边就看到那两个蒙古探马非常不情愿地放下了手中的羊骨头和汤碗,冲着这边,用蒙古部族的土语,叽里咕噜地喊开了。

“明军说了,只要你们投降,大家都有肉吃,再也不用担心挨饿了。”

“对,这羊肉的味道太好了,是敖汉部族的,全是我们草原上的羊肉,一个味道,绝对不是关内的羊肉!”

“明军还说了,要交上投名状,把那几个女真人给杀了,你们就能和我们一样了。”

“一会打起来,肯定不是明军的对手。他们的火器,都是非常厉害的,打不过的!”

“……”

古语有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有的时候可以这么说,鸟为食亡,人也为食疯狂!

在同族人的诱惑之下,看着明军夜不收对准他们的武器,忽然,不少蒙古人互相看看,用眼神开始沟通了起来。

女真人虽然听不懂,可他们不笨,明显感觉到有点不对,就有点慌了,正想下令撤退的时候,就在他的身后,一个蒙古人一刀捅进了他的后腰。

与此同时,带着恨意的声音响起:“去死吧,老子为家人报仇!”

有人惊愕,有人却跟进,纷纷挥刀杀向几名女真人。

这突然之间,被自己人捅刀子,根本就没几个人有防备,一下便被砍翻在地。

那建虏头目满脸不甘,恨声地说道:“你们……你们科尔沁族……”

话没说完,就被不耐烦的蒙古人给割了首级。

没错,动手的这些人,都是科尔沁族的蒙古人。而且这些蒙古人,大都是家人饿死,或者被建虏镇压掉了的。不管怎么死,他们都把遭遇的悲惨命运归结到建虏身上。

原本的时候,仇恨的种子就埋下了,只是没有机会而已。这个时候,在和明军夜不收的对峙之下,在羊肉的诱惑之下,在族人的劝说之下,那仇恨一下爆发出来,就临阵反叛了。

而还有家人的那些蒙古人,看到这个情况,顿时就傻眼了。

虽然他们有家人,可也都在饿死的边缘。因此,对于刚才的一幕,他们并没有非常坚定的意志,也就来不及阻止。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些女真人的首级都甚至被砍下来了。

明军夜不收虎视眈眈,女真人已死,身边的族人也不可靠了,这种情况下,他们就茫然了。

明军夜不收那边,对于这种情况似乎很熟练,便有人对这边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来来来,都过来,每人两碗羊肉汤,一块羊骨头,两块羊肉。想吃的,就丢掉武器过来。”

这个说话,用得就是科尔沁族的土语。之前不说,只是让他们的同伴打招呼,不是他们不愿意说,而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如今女真人都已经被杀了,就不用谈什么放松警惕的事了。

听到明军夜不收的喊声,这些蒙古人的肚子,就再次不争气地回应了起来。他们互相看看,有人先丢了兵刃。

“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发出了魔幻般地金属碰撞声,顿时,就吸引了其他蒙古人,不由自主地也跟着丢了兵刃。

先是缓步走过去,走着走着,那脚步就快了。

一开始,他们对明军夜不收手中的武器还有点顾忌,可羊肉香味越来越浓,他们的顾忌之心就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就不顾汤碗里的羊肉汤是烫的,立刻就“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烫得他们嘴巴都疼,可是,没有人想停下来等会。

没过多长一会时间,这支建虏探马队伍,除了身首异处的满洲族人之外,其他所有蒙古人,都围着一圈,在明军夜不收的见识下,吃吃喝喝起来了。

明军夜不收这边,显然是有经验的,在他们刚开始吃喝的时候,都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说话。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个时候说话,估计这些蒙古人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压根就不会听到什么。

因此,等这些蒙古人喝了一碗羊肉汤,吃了两块羊肉,对那羊骨头是啃了又啃的时候,动科尔沁族土语的明军夜不收才开始说话道:“要不是你们增援建虏,而建虏却不肯出兵帮你们,你们也不会被我大明打败,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听到他说话,一开始的时候,这些蒙古人吃人嘴软,都是客气地点头,但等听明白了他所说话的内容,就顿时感同身受了,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明国是敌人,败于他手,那是没得说的。建虏是盟友,自己部族好心增援,结果好心没有换来同等好报,反而是被建虏刻薄对待,多少族人被饿死,又有多少族人在饿死的边缘?

“……建虏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只要我大明真认真打了,肯定能灭了建虏,你们信不信?别的不说,饿都能饿死建虏了!”

对于这个“饿”字,反应最是强烈,一听之下,这些蒙古人连忙点头。

“我大明皇帝慈悲,不想看着你们灭族,因此有旨意,只要你们能杀建虏表明自己的决心,就允许你们投降,可以给你们吃的。当然,你们之中如果有人因为还有家小不方便投降的,我们也不勉强,可以回去。不过要把我大明皇帝的旨意给你们其他族人去说说。这样也可以给他们一条活路,不用陪着建虏死!如果你们带着建虏首级,带着家人过来归附的话,也是可以,至少我们大明能保证你们不再饿肚子……”

这个羊肉当然不是那么好吃的,明军夜不收们展开了强大的心理攻势,在羊肉的辅佐之下,效果一般都特别好。

看着明军夜不收装备精良,看着那一锅没有剩下多少的羊肉,回味刚才吃羊肉的幸福,谁还愿意生出对抗之心?

在经过一顿思想教育之后,有家小的蒙古人,明军夜不收这边就把他们放了回去,只留下了有投名状的蒙古人。这些人,一般也是没有家小从而没有顾忌的那部分。

直到这个时候,这些蒙古人才明白,为什么最近的斥候战,大清这边败多胜少,而且每次的败仗,斥候队伍中的女真人几乎都是死绝的。

虽然他们明白了,不过这个秘密,他们却都没有回去向上禀告,而只是偷偷地告诉自己最要好的人,或者干脆谁也不告诉。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禀告,或者说这事传出去的话,那女真人会对他们这些蒙古人都不信任,搞不好,大清内部,就又是一阵建虏镇压他们蒙古人的血雨腥风。

于是,在盖州和海州之间的斥候战中,这样相似的斥候战,就又是在重复着。明军夜不收和以前不一样,是多了一样叫做食物的武器。这种“武器”对于蒙古人非常有效,经常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得了斥候战。

不知不觉间,斥候战的主战场,就往海州那边移了过去。

“哈哈哈……”贺人龙在盖州城头上,看着又一队夜不收,带着几个蒙古人,别着建虏的首级回来,不由得开心大笑起来,好一会之后,才转头对身边的曹变蛟说道,“没想到皇上这一招,还真是太有用了!”

“那是肯定了,皇上出手的招数,什么时候没用过的?”曹变蛟听了,顿时就感慨地说道,“也只有皇上能想出这样的招数吧!建虏看似强大的骑军,估计等到战事再次开始的时候,就是银枪蜡烛头了!”

他们古人或者能意识到类似的手段,但绝对没有崇祯皇帝对于这种心理攻势的认知更清楚。这一点,只要是后世长在红旗下的人,其实都非常清楚。

不要舍不得那点羊肉,等到积累到足够程度的时候,带来的效果会是难以预料的。贺人龙和曹变蛟两人从一开始有点舍不得羊肉,到如今每日看到战果汇总起来,他们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这个羊肉攻势对于建虏那边骑军的影响。

说真的,大明现在对上建虏,唯一还是比较顾忌的,就是建虏的骑军了。如果连建虏的骑军都能瓦解,只是步军的话,来来来,弹药招待就成!

在今年以来,崇祯皇帝陆续从京师运来了弹药火器,重新开始储备起来,以待战事的再次来临。

上一次盖州战事中,不要钱一样的消耗火器弹药,让贺人龙和曹变蛟都不由得有点感慨,一身武艺,从此之后怕是要没有多少用武之地了!

不过与此同时,他们也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在枪林弹雨的对立面,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打了!

想着这些,贺人龙忽然转头又看向曹变蛟问道:“老曹,你觉得,什么时候会再发起战事?我这手,都痒了好久了!”

“我估摸着,应该快了吧!”曹变蛟听了,有点不确定地说道,“我们这边的火器弹药比之前攻打盖州还多了,而且总督行辕也搬到了长生岛,搞不好,就是一场大反攻,是要彻底光复辽东吧?”

听到这话,贺人龙就想起了自己的疑惑,便问道:“总督大人怎么到长生岛来了?如此一来,万一建虏逃去了朝鲜那边怎么办?”



493 耗敌之地

曹变蛟听了却是无所谓道:“逃到朝鲜去了又能怎么样,正好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啊……哈哈……”贺人龙听了稍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最近这两年来,贺人龙开怀大笑的时候,那是越来越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亲卫快步过来,向他们两人禀告道:“总督大人的座船马上就到连云岛关,传令让两位大帅过去议事!”

连云岛本为盖州海边一座突兀的孤岛,占地面积约375平方公里。一面倚海,三面环河。但因其山控河海要塞,地扼边防险隘,故自古以来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不说远的,就大明开国之初,这里就发生过一次大战。盖州卫指挥使吴立、张良佐设伏打得拥兵数万的北元残余纳哈出部,几乎全军覆没。曾有一段时间,这里也是东北最早的海运码头之一。

此时,曹变蛟和贺人龙一听卢象升要到连云岛关,立刻互相看了一眼,就见对方都是带着点兴奋,看来都想一块去了。

“走,搞不好就要开打了!”贺人龙一挥手,便急着转身就走。

对于这一点,曹变蛟也是赞同,跟上的同时也说道:“眼看着没多久,辽东这边就要秋收了,在这之前,我们肯定要动手。你信不信,搞不好就是皇上的旨意到了?”

“有可能,不管了,反正有仗打就是了,要不都要闲出病来了!”贺人龙是个急性子,说着话,越走越快。

曹变蛟见了,不由得摇头一笑,也赶紧走了。他也不例外,同样盼着早点打建虏!

…………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曹变蛟和贺人龙双双赶到连云岛关。还没上岛的时候,他们就觉得不对了。一上岛,看到来迎接他们两人的,竟然是关宁军的李过,顿时,意外之余,不由得大喜,贺人龙耐不住性子,连忙问道:“你都过来了,这是要来一场大战了?”

之前的时候,李过一直守着旅顺,是负责陆地上防御的主将。如今,因功已经升到副将,就是俗称的副总兵。听到贺人龙问话,他便笑着说道:“是啊,再不赶过来一起打建虏,我什么时候才能升总兵,对不对?”

一听这话,贺人龙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两人,说起来还是老乡。贺人龙号称贺疯子,李过号称一只虎,都是猛将来的。以前的时候,就是对头,一个官,一个贼。双方也交手过多回。如今都是大明官军,成为同袍一起抗击建虏,自然就惺惺相惜了。

“请!”李过转身,带着尊敬之意,伸手示意,带他们去见卢总督。

一路上,目光所及,都是东江军的精锐,也就是原来的积年老贼,说着秦地口音的话,正在收拾军备,这让贺人龙听着,就感觉很是亲切。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连云岛关上最大的建筑物,传说中修自唐代的龙王庙,卢象升的临时总督行辕就在这里。

贺人龙和曹变蛟一起进去见到卢象升时,看到他正在一副挂着的辽东地图前看着,便立刻上前齐声见礼。

卢象升听到,摆摆手示意了一下,然后让他们两人走近,用手一指地图问道:“这个地方,如今是不是还在建虏手中?”

曹变蛟听了,定睛一看,却是盖州和海州之间的耀州驿,刚好是在两州中间,各自相距六十里左右。

于是,他立刻点头回答道:“是还在建虏手中,不过是我们不去打,要不然,就这一座驿站而已,可以轻松打下!”

耀州驿,周围二里三百步,有南北二门。主要用途,就是承担盖州和海州两城的中转,并不像鞍山驿那样,是修筑两山之间的险要之地。因此,曹变蛟才有自信,可以轻松打下这个耀州驿。

卢象升听了,便严肃地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在皇上到达之前,把耀州驿给拿下。”

“啊……”曹变蛟和贺人龙一听,不由得失声惊喜地问道:“大人,皇上要御驾亲征?”

如果皇上御驾亲征的话,那肯定又是一场大捷了!

卢象升听了,严肃地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道:“没错,本官接到旨意,皇上很快就要到了。这一次,我们的目标是要以海州为目标,尽量把建虏都耗在这里。”

之前时候,多尔衮一口气放弃了沿海的很多城池,不得不说,这一招是很不错的应对方式。

大明水师纵横海上,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攻击地点,而建虏被动防御,根本就防不过来。加上有骑军可用,这些城池也保不住周边的粮田和寨堡。多尔衮放弃了这些沿海城池,就避免了被大明军队各个击破的风险。而且建虏退守内陆之后,兵力得到加强,也能更好地防御明军的骑军,从而保护辽东腹地。

对于建虏缩回去的战略,虽然大明在名义上是光复了不少土地,但这其实没有一点用处。最为要紧的,还是要消耗建虏的有生力量。

为此,崇祯皇帝做出的决策,就是建虏既然要保海州,那成,我也不搞突袭了,就围绕着海州,和建虏好好打一仗,双方都集结主力,就在海州过招好了。如果能在海州消耗建虏的有生力量,对于大明将来光复辽东,就会省心省力不少。

如此一来,耀州驿就很重要了,可以作为攻打海州的大明军队的中转站。有城作为依托,和没有城作为依托,对于应付建虏骑军来说,是非常大的一个区别了。

此时,曹变蛟和贺人龙听到战事目标之后,都是大喜,两人不约而同地抱拳,对卢象升说道:“大人,末将愿领军拿下耀州驿!”

卢象升见了,却是摇摇头笑着说道:“不,本官叫你们过来,只是问下耀州驿虚实。攻打耀州驿,就由李副将来完成,不过你们的车营要借走!”

曹变蛟和贺人龙两人原本就抢着想争这个首功,没想到总督大人却说他们两人都是没份,顿时就愣了下。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卢象升就给他们解释道:“如此做,就是为了让建虏知道,我们是集中了兵力,就要在海州打一场大的战事了!”

换句话说,就是要让建虏多派人过来,到海州这边来决战。

听到这话,曹变蛟和贺人龙就无话可说,只能看向李过,目光中都透着羡慕之色。

…………

两天之后,天刚蒙蒙亮,处于寂静之中的盖州城,突然之间就热闹了起来。城门打开,大队的骑军先出了城,只是在城外转了片刻,就等到了从海边过来的东江军骑军,在李定国的率领下前来汇合,大约三千骑,然后一起往北而去。

在他们的身后,从连云岛关出发的东江军步军,犹如一条长龙一般,往盖州城北这边而来。

李过骑马走在最前面,看到盖州城北,车营已经出城,便汇合了一起向北赶路。

步军的行军,大概一天就是五六十里。如果有建虏探马骚扰的话,很可能在天黑之前到不了耀州驿。因此,这边就把所有的骑军集合起来,向北推进,驱赶建虏探马。海州的建虏反应过来,至少也要等到明天了。

如今,明军这边有车营,毕竟是用牲畜拉的,速度比步军要快一点。因此就能在天黑之前赶到耀州驿,并炮击耀州驿,一举夺下。夜幕降临之后,有车营当围墙防御,也不怕建虏在夜里的突袭。

事实上,建虏也并没有在耀州驿留下多少兵力,毕竟这个耀州驿无险可守,且城墙不高,城池又太小。就算城里全部都是军队,也不够明军攻打。之所以还留着,也只是起到一个预警作用。

这突然发起的攻势,一如计划一般顺利。

建虏的探马一开始就遭到了大明骑军的大规模进攻,措手不及之下,立刻败退。与此同时,他们也感觉到了不对,便都派人回报海州。

“报,盖州明军有异动!”

“报,盖州明国骑军大举出动!”

“报,发现东江军骑军!”

“……”

海州之重要,对于建虏毋庸置疑,因此,多尔衮派了他最信任的多铎来坐镇。此时,多铎听到前线探马一次次地禀告,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以前的时候,明军也有过类似情况,装出要大规模进攻的样子,诱使大清这边不得不做出对应的防御等级,结果到了最后,却是假的。

对于这种情况,多铎也算是打惯了仗的老手了。自然知道,明军这是想消耗大清的警惕心,消耗大清的钱粮。搞不好就在多次虚假攻势之后,突然就来一次真的。

但是,对于明军的这种招数,多铎却是没办法。只能加大斥候力度,及早探查明军的真正目的,以减少被明军愚弄的次数。

不过这几个月的斥候战,却让他不是很满意。大清探马这边,竟然出现了败多胜少的情况。他最近统计下来,光是满洲族人的探马,就损失了三四百之多了。

没办法之下,多铎传有军令,要探马及时汇报情况。

此时,他又一次听到说明军有异动,就准备多派一些骑军去查探情况。但是,还没派出骑军呢,就又收到了后续的禀告,说还发现了东江军的骑军。这个情况,可是以前没有过的,他顿时就警觉了起来。

不过多铎也担心,该不会是明军那边觉得之前的虚张声势已经没多少效果,就又出新招了吧?

斟酌之下,他派出了两千人的骑军,前去探查情况。至于海州城这边,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实在是大军经不起折腾,只要一动,那粮草物资就如流水一般,哗啦啦地就消耗掉了。

这海州城的粮草物资的储备,是大清省吃俭用之下积存起来,就是为了应对大的战事用的。

等到傍晚时分,多铎在海州南门城头上,看到了远处的尘土飞扬,便立刻下令戒备。

没一会,他就发现是自己派出去的骑军回来了,有点狼狈,且只有一千多点人马,这让他大吃一惊。

“王爷,不好了,明军这次是大举进犯,骑军后面还有步军,耀州驿怕是守不住了。”只是一见面,逃回来的将领就带着慌急之色禀告道。

多铎一听,顿时就皱了眉头,盯着他喝问道:“明军来了多少人马,什么旗号?”

“王爷,明国骑军装备精良,末将原本还能抵挡……”听到问话,这人回答之后,略微犹豫了一下,才继续禀告道,“但明国骑军中似乎有科尔沁族的人,在他们的蛊惑之下,末将手下的那些蒙古人根本就无心作战。因此,末将就没法深入明国骑军后面,无法探查明国步军人数。不过从旗号上看,好像是东江军的李过所部。”

一听这话,多铎不由得大怒。

这一年来,对于蒙古人的种种行为,他是有很大意见的。就算他再讨厌汉人,却也不得不承认,就那些蒙古人的懒惰,还真不如当两脚羊算了,留着那些汉狗反而更有用。

此时,听到手下将领的控诉,他先强忍着发号施令,又派出一支三千人的骑军,大都有建虏本族人组成的,前往耀州驿核实情况。然后,他把同在海州的吴克善给传了过去,冷着脸,让那逃回的将领把情况一说,然后就喝问吴克善道:“大清对你们不薄,这个事情,怎么给本王一个交代?”

吴克善原本听到这个情况,还皱着眉头想怎么交代,可听他一说大清对他们不薄,顿时就火了,立刻顶嘴说道:“那么敢问王爷,大清对我科尔沁族是如何不薄?”

一听这话,多铎顿时就怒了,一下从主位上站了起来,那眼睛睁得圆圆地,好像要吃了吴克善的表情一般。

不过他也就保持着这个表情,却始终没有进一步发作。

多铎并不是如同豪格那样的莽夫,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发作的话,对于当前的战事不利。而且没有盛京那边的允许,他也不能把吴克善怎么样。毕竟吴克善怎么说都和大清皇帝,大清的两宫太后有血缘关系。



494 让你当叔父摄政王(为盟主岳氏肥牛加更7/11)

过了好一会,多铎才压抑着怒气,盯着毫不示弱,同样在回视他的吴克善,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科尔沁族和我大清乃是荣辱一体。如果大清败了,明国也不可能放过你们科尔沁族。战事在即,本王不想再听到这种情况,如何?”

很明白,多铎是退了一步了。

见他如此,吴克善也没有再继续,因为他同样是没有那个底气继续去和多铎斗。再者说了,他也认为多铎说得有理。以科尔沁族和大清皇室的关系,明国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至少他吴克善,那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因此,他也退了一步道:“下次出兵,我亲自带着,敢有犹豫投敌者,我自会处置!”

话都说到这里了,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

还没到午夜,派出去的三千骑军,回来了两千多,向多铎禀告说,耀州驿沦陷,确认明军是大举进犯,兵力由盖州明军和东江军两部分组成。至于多少兵力,还有待核实。

多铎一听,顿时就忧虑了。之前的时候,东江军从未有和盖州的御林军一起作战。如今却出现,那说明,明国是动用了在辽东这边的所有兵力。

得到这个结论,他终于下令开始全城战备。另外,派出信使,急报盛京。

虽然明军这边有三千骑军,可建虏这边,骑军至少有一万多。两边的骑军军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数量。

不过建虏受限于粮草物资,长期的斥候战,他们也负担不起每次大规模出动骑军,因此,就双方的斥候战来说,明军这边其实是一直占优的。

但眼下一旦真的开战,除了第一天大明骑军突然增加到三千骑军,一下打了建虏骑军一个措手不及之外,等第二天的时候,耀州驿这边就全是建虏骑军的踪迹了。数量上的差异,让大明骑军也都退回了耀州驿。

此时的耀州驿,有车营的偏厢车作为依托,而建虏口中的御林军又受过专业的土木作业训练,手中有传至崇祯皇帝的工兵铲,只是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的时间,在建虏骑军大规模出现在耀州驿之前,就已经扩建了耀州驿,足足大了三倍不止。

当然了,就这么短的一点时间,是不可能修筑高大的城墙,而是类似壕沟,女墙,拒马等等,加上明军大量的火炮火器,构成了一个简易却有效的防御阵地。而偏厢车内运来的粮草物资,都存放在原来的耀州驿内。

远处建虏的骑军,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明国军卒,就躲在乌龟壳之内,这让他们所有人看了都是脸色阴沉。

闻讯赶来的多铎,更是眉头紧锁,他是主帅,自然知道自己手中军队的战力如何,事实上,他其实是高估了,不过就算这样,他看着被明军改建之后的耀州驿,他就知道,如果想夺下这个耀州驿,至少要付出两三倍的损失,而这,还要建立在没有明国援军的基础上。

“殿下,耀州驿这里的明军,大概有东江军步军三千,骑军两千,明国御林军的车营兵马在三千左右,骑军一千。”早一步负责赶来耀州驿的建虏头目已经大概弄清了明军兵力,在给多铎禀告道,“奴才猜测,这只是明军的前锋,要不然,就凭这点兵力,不可能打我海州的主意!”

说到这里,看到多铎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他时,便继续禀告道:“但派往盖州的探马已经回来,说盖州那边明军严阵以待,却没有继续发兵的迹象。”

多铎听了,又转头看向耀州驿,盯了一会之后,忽然喃喃自语地说道:“该不会,明军这是要把耀州驿经营成攻打海州的大城,再出兵攻打海州?”

如果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只有这一万不到的明军,而后续却没有继续出兵的迹象。

说完之后,多铎的脸色忽然变得狰狞,厉声低喝道:“真当我大清军队是泥捏的?”

就只是这一万不到的明军,在明知大清军队有两万多的情况下,竟然还敢在眼皮底下这么明目张胆地修筑扩建耀州驿,这真是前所未有过的事情!

要知道,在以前的时候,明军要是敢离开宁锦那样的坚城,绝对是被大清歼灭野外的下场。如今,虽然他承认明军确实比以前强大了,可是,嚣张至此,就超出了他的忍耐度了。

如果换成多尔衮,或者阿济格等人,他们尝过明军的厉害,说不定还不会这么生气。哪怕是换了岳托,他当年在平壤城外和卢象升结结实实的打过一仗,也绝对不敢小觑明军战力。

但是,多铎可从没有和如今的明军正面交手过,也就不知道,如今的明军到底有多厉害!以前嚣张惯了,又怎么可能忍受这种在他鼻子底下羞辱他的事情。

因此,他恨声说了之后,并没有鲁莽地下令攻击,他并没有傻到这程度。

多铎当天便回转海州,动用粮草物资的储备,开始调兵遣将,派出一万骑军,分左右两营,就驻扎在耀州驿和盖州之间,用意是阻断耀州驿明军的退路,也防盖州明军增援耀州驿。

另外再派出一千骑军,分散耀州驿和盖州所在的方圆几十里,特别是海岸线一带,监视有无明国新的援军出现。

做完这些之后,他就下令打造楯车等军械,就准备等耗掉耀州驿明军的锐气,看机会主动发起战事,歼灭来军,给明军一个狠狠地打击。

…………

盛京城崇政殿,多尔衮已经在视察完辽河平原的农田情况之后,就立刻赶回来了。他不敢离开太久,否则这个摄政王什么时候被搞掉,他都不知道。

通报了辽东平原那边的情况之后,盛京城这边,都是松了口气。纷纷称赞摄政王英明神武,看来困扰大清的问题,终于要能解决了。

不过这个情况,让范文程等人都暗暗嫉妒。因为他们所出的主意,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并不理想。

首先是分布各处的捕鱼分队,每天打到的鱼,真得是看老天脸色,运气不好的时候,甚至都不足以解决捕鱼分队自己的口粮。运气好,倒是会多一些。不过终归来说,对于解决目前大清缺粮困境,是杯水车薪。

而和虾夷那边的贸易,也如同这个捕鱼一样,能换来的粮草物资,其实极为有限。总得来说,虾夷之地也不富裕,他们自己都生活在有上一顿没下一顿的日子里。只有那些头人,才有那个实力来换个绫罗绸缎显摆下身份而已。

另外,大清还没有船队过海去虾夷之地,这让他们打劫的想法,也只停留在了计划之中。实在是就算花大力气造出了船,可要是去抢那虾夷之地,搞不好就是亏本。

于是,范文程就又向多尔衮建议,不时派出骑军,前往朝鲜之地扫荡,反而可能会得到更多的收获。

对于这一点,多尔衮倒是肯定的,并且还下旨,派往朝鲜之地的骑军,以后不要再乱杀人。只要不反抗,就别都杀了。留着他们,这样来年说不定还能收获更多的粮食。

总而言之,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大清的局势,总算比以前要好一些。只要熬到秋收,也就个把月的时间了,大清的缺粮困境就能缓解一大波。再等个几年,在北方再多开荒种田,估计就不会再为口粮发愁了。

当然了,多尔衮其实自己心中也是清楚。粮食困境将会缓解,一方面确实是孔有德那边出力很多,另外一方面,就是辽东人口少了很多,不说逃走的那些汉奴,光是被明军歼灭的军队,就达三万左右了,还有被明军所杀的满洲族人也是不少。这前前后后算起来,那是少了很多张吃饭的嘴!

“多亏了摄政王日夜操劳,我大清才能缓过劲来。”布木布泰这一日,带着小皇帝,难得地来到崇政殿,当众表扬多尔衮道。

这话让豪格听得格外不舒服,看着容光焕发的布木布泰,他心中忍不住嘀咕道:“操什么劳?那点破事,谁不知道?”

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多尔衮和布木布泰的事情,已经有一些传闻。不过如今多尔衮如日中天,而布木布泰又是全力支持他,就算豪格这样的莽汉子,也知道不能和多尔衮去正面冲突,要不然,绝对会被他们给整了。

他正在想着,就听布木布泰继续说道:“相信摄政王的功劳,诸卿都是有目共睹的。本宫经过慎重考虑,加封摄政王为叔父摄政王,谁赞成,谁反对?本宫想听听诸卿的意思?”

一听这话,顿时,豪格就急了。他***,当了摄政王还不够,如今竟然还要当叔父摄政王,这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啊?

他正想开口反对时,却听阿济格第一个站出来回应道:“摄政王劳苦功高,我大清缺粮之事都能轻而易举地解决,微臣赞同!”

豪格听到,顿时转头看向他,心中发怒,果然是一个娘生的,这绝对是事先被多尔衮找过,已经投靠过去了吧?

于是,他立刻转头看向岳托,却见岳托低头不语,并没有开口反对。顿时,他就知道,搞不好,连岳托事先也被多尔衮找过,搞不好达成了什么肮脏的交易!

他是皇太极的大儿子,小皇帝是他弟弟,如果多尔衮被封为叔父摄政王的话,就等于他也得称呼多尔衮为叔父,这样的称呼,对于小皇帝什么事情都不懂,可能无所谓。但是豪格年纪比多尔衮都大三岁,他又怎么可能甘心多尔衮在摄政王的称号上,再加上叔父两字,要叫他爹呢!

这么想着,他转头看了一眼多尔衮,见他正盯着自己,便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冷笑,就要开口反对时,却听到殿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同时内侍带着焦急地语气传来:“海州豫亲王急报!”

海州来得急报,那不用说,肯定是有战事了。

于是,崇政殿内,不管是多尔衮还是豪格等人,全都被这急报所吸引,立刻看向大殿门口。多尔衮封叔王摄政王的事情,暂时都没人顾及了。

不用说,急报第一时间先到了多尔衮手中,他快速看完之后,便立刻皱着眉头说道:“盖州明军联同东江军大举进犯,估计耀州驿是守不住了!不过豫亲王那边,并没有求援,只是把情况报来盛京而已。”

多铎没有求援,那就说明他应该是能应付。得到这个结论,崇政殿内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

布木布泰先开口赞道:“叔王摄政王不愧是有先见之明,让豫亲王驻守海州,犹如中流砥柱,明军想必折腾不出什么浪花!”

这一说话,就等于是直接把多尔衮的称号定了下来,这让豪格非常地不满。不是说谁赞成,谁反对,你还要听听意见的么?老子都还没发言呢!

他正想反驳时,却见多尔衮却皱着眉头说道:“此份奏章中,并没有明军详细的情况,本王有点担心,突然之间,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明军发动攻势,会不会是那明国皇帝有什么阴谋诡计?”

说实话,多尔衮确实对崇祯皇帝非常地忌惮。

这个忌惮,并不是因为他被崇祯皇帝俘虏过,而是除此之外,他还见过崇祯皇帝本人,印象非常深刻。另外,他一直在总结有关崇祯皇帝的一切消息。包括归化城之战,还有之前的金州战事,草原之战等等。

他发现,崇祯皇帝要么不出手,可一旦出手的话,必定会对大清是一次重大的打击。但是,崇祯皇帝的每次行动,都是悄然无声,躲在暗处,突然之间狠狠地给大清来一刀,很阴的那种。

此时,他非常担心多铎会落入崇祯皇帝的算计。

“呵呵,明国皇帝还能有什么阴谋诡计?”豪格此时听到他的话,终于有了借题发挥的机会,便大声说道,“该不会,你是被明国皇帝俘虏过,杯弓蛇影了吧?”

难得说出一个成语,豪格觉得自己形容得非常不错,便得意地盯着多尔衮,心中暗道:让你当叔父摄政王!

叫天说

腰疼,贴了膏药之后,发现更疼,打个喷嚏都不敢打,今天都是站着码字,这老腰,真是不行了。



495 建虏并不笨

多尔衮一听,顿时那脸就一下涨成通红色,脸上的青筋都能看到,死死地盯着豪格,胸口起伏,就好像要吃了他一样。

豪格正得意着,看到多尔衮这样子,顿时被吓了一跳。这时候,他回过神来,如今多尔衮大权在握,又有太后支持,不是他能撼动的。

倒是边上的岳托看到了,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不过心中却是欢喜,完全就是看戏不嫌热闹大的那种心态。

“叔父摄政王这是谨慎,是为我大清着想。”阿济格又立刻站出来替多尔衮说话道,“如今大清可是输不起的,明白么?”

豪格听到,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却是不屑,又一个被明国皇帝打败了的!

亏了他是不知道阿济格其实也被明国皇帝俘虏过,甚至为了活命,还杀了济尔哈朗的。要不然,他就不会只是不屑而已了。

“你要有把握赢下这次海州战事?”多尔衮终于开口了,能听出来,他是强忍着怒火的,“本王可以让你去换回多铎,只要你能打赢,以后你就是大清的摄政王,如何?要是不敢,就给本王闭嘴!”

豪格听到,转头看向多尔衮,差一点,他就要一口答应下来了。

不过,当他看到多尔衮那强忍着怒火的样子时,张开的嘴巴,却硬是没有说出话来。

摄政王,大清权力第一人,他当然是想当的。

但是,当摄政王很累,至少多尔衮每天处理政务都到很晚,什么事情都要操心,打仗,钱粮,各族纠纷等等,都是烦不胜烦。如果不用处理这些,那当摄政王绝对没问题!

还有,他只是性格鲁莽一些,但又不是蠢货。明国突然大举来犯,这一仗肯定不会很好打,绝对不可能像以前和明国的战事一样。能不能赢,说实话,他心中没底。

另外,豪格还肯定一点,就是多尔衮绝对不会愿意让出这个摄政王的位置。如果他真要有可能会打赢明国军队,赢得这次的赌约,搞不好多尔衮就会在后面扯后腿了。

再退一步,就算他真能当上摄政王,太后是绝对不会愿意的,这会影响到小皇帝亲政,而且多尔衮和多铎等人,也会对他这个摄政王阳奉阴违。

想着这些事情,豪格终于改口说道:“谁稀罕当这个摄政王,本王提下,也是为了大清好,免得败了大清的士气!”

说完之后,他抬头看殿顶上的横梁,不去瞧多尔衮一眼。

“蠢货一个!”岳托在边上看到这一幕,还是给豪格加了这么一个标签。

在他看来,豪格这么做简直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甚至是找死。讽刺多尔衮一下,有什么用?还可能引来多尔衮的反制,真要对多尔衮动手的,就别嘴巴哔哔,看准机会就是干才是!

此时,多尔衮见豪格退缩了,心中惦记着局势,便没有再和豪格计较,而是拉回了话题道:“明国皇帝和他亲领的御林军不出现,其他各地就要都防范,以免大清中他声东击西之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又道:“各地的粮田,是我大清的命脉。明国这个时候发起攻击,本王感觉有可能会和秋收有关。因此,要传旨给各地,严加防范,一旦粮食可收,就要第一时间收掉,哪怕损失点收成,也不要有顾忌。”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阿济格,吩咐他道:“我大清今年最主要的粮食收成,来自恭顺王那边的粮田,更是不能有出问题。虽然那边应该不会有问题,但为万一期间,你领军前去,看着那边,确保粮食收获!”

“好!”阿济格一听,没有任何反对,立刻回应道,“那我立刻就去!”

多尔衮点点头,接着转头看向岳托道:“你领军前往辽阳,视海州战况而动。我大清不能再败,要及时策应海州战事!”

“海州都有将近三万大清军队,其中有一半的骑军,还需要我再策应?粮草物资的消耗,可有考虑过?”岳托却没有阿济格那样听多尔衮的话,立刻提出意见道。

多尔衮对此,并没有表现出怒意,而是立刻严肃地回答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至于粮草物资的消耗,你这边没有开战的话,就还是要严格控制粮草物资的消耗。告诉大清军卒,只要忍到秋收之后就好了。”

听到这话,岳托想了想,就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多尔衮的安排。

见此,多尔衮的声音大了一分,大声说道:“秋收在即,一切以秋收为重,只要能稳住局势,那我大清就能缓过气来,这边是最大的功劳!”

“那我呢?”豪格见多尔衮并没有分配任务给他,顿时就急了,不得不低下头,看向多尔衮问道。

在皇太极时代,就是一直为粮草物资所困,如果从这个时候开始,粮草物资开始缓解,说不定会成为大清兴衰的转折点。这么大的事情,岂能不参与?

多尔衮听了,冷冷地说道:“你性子鲁莽,不宜乱动,就在盛京待命,以应付突发情况吧!”

“……”豪格一听,就知道多尔衮的报复来了,还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指责他性子鲁莽,顿时就来火,然而,当年皇太极也有这么说过他,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甚至包括他自己,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这又怎么反驳?

就拿这个借口,要把自己排除在这次的功劳之外?豪格很不甘心,便想争取一下。

但这时,多尔衮却又开口说道:“海州战事,至关重要,立刻加急传旨给豫亲王,让他小心应对,战况一日一报!”

说完之后,他转身看向布木布泰,躬身奏道:“恭请太后、陛下回宫!”

这也就是说,这次的议事就这么结束了。

布木布泰听多尔衮安排得头头是道,而且她这次过来,主要是宣布多尔衮为叔父摄政王,也已经完事,便点点头站起来,带着小皇帝就退了。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领军已经快要到连云岛关。他从多尔衮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反馈的消息获悉,建虏的这个应对之策,不得不感慨,看来建虏还是有脑子的,并不会一下就上当。知道什么轻,什么重,而且还很忌惮自己!

不过没关系,朕既然来了,就一定会让你们上当,等着吧!崇祯皇帝心中想着,并没有多在意。因为事先的时候,他也并没有认为建虏会是傻子,随便让他们干什么就会干什么。

…………

再说在海州,多铎调兵遣将完了之后,却一直不见耀州驿的明军有什么动静?更为关键的是,盖州那边的明军,也没有什么动静,就好像明军的这次行动,真的只是为了占领耀州驿,然后就没了。

多铎是近几年来,建虏当中少数几个没有吃过败仗的奴酋。因此比起其他人来说,他的自信就要多不少,也不会那么忌惮明军。在考虑权衡了一段时间之后,多铎决定发起对耀州驿明军的攻击。

在他想来,明军夺取了耀州驿,如果大清这边一直任由明军占领,并没有做出后续反应,只是围而不攻,就好像怕了明军一般,等于助长了明军的士气,回头明军必然会更嚣张。

如果能歼灭耀州驿的明军,那明军后续就算有其他什么行动,也必然会受到干扰甚至破坏,搞不定就没有后续的阴谋诡计了。如此一来,不但能挫败明军的图谋,甚至还能大大振奋大清的士气,一改这几年来大清对明军不胜的颓势。

正当多铎下了这个决定,开始调兵遣将,准备领军开拔的时候,盛京的旨意就到了:要他小心应对明军的攻势,特别要注意,明国皇帝所领的御林军动向。根据以往经验,那支军队才是明军的杀手锏,是明军真正目的的执行者。

如果别人给多铎说这个的话,他会不屑一顾。因为他又不是战场菜鸟,为了防止意外,早就派出了探马,布控方圆几十里的动向。如果明军有异常举动,他都能提前获悉,从而做出应对。

不过,这份旨意是盛京发来的,署名是叔父摄政王的名头。对多尔衮,他还是很信服的,也是他从小听多尔衮的话,养成了一个习惯。因此,多铎在接到这份旨意之后,虽然没有改变初衷,要继续进攻耀州驿。但是,在此之前,他又多派了探马出去,以海州、耀州驿和盖州这一线为中心,以方圆百里为目标去探查消息。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等了两天,在盖州海岸线上的探马就有回报,说海上的连云岛关那边,发现有大量的明军战船在活动,似乎是源源不断地运来物资。从这些迹象看,说不定耀州驿的明军,还真是前锋而已。等再过些天,搞不定就会更多的明军会杀过来。

这一点,也和耀州驿的明军是由盖州明军和东江明军两部分组成相吻合,可以看出,明军应该是在动用最大的兵力,要打一次大的战事。只不过后续明军应该是隔海而来,没那么快到达。因此后续的明军,才迟迟没有跟进。

明白了这些,多铎在心中诅咒明军最好在过海的时候,被狂风吹个全军覆没就好了。当然,他也不会就只是诅咒而已,反而更加坚定了他要打耀州驿明军的决心。趁着后续明军没有跟进,以多打少,先干掉耀州驿明军,就是最佳选择了。

盛京那边,要求每日一报,他也就把相关情况每日都发出去。而后,他本人就亲自领军出征耀州驿了。

…………

夕阳西下,红彤彤的马上要落到山后面,却不甘心就此谢幕,就拼命把西边的白云染得火红,就如同染血了一般。

耀州驿的城头上,明军主将李过看着这一幕,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城外远处的两座建虏骑军大营,微笑着对身边的李定国说道:“这都过去三天了,建虏还没有什么动静,该不会,他们是在等下雨天吧?”

明军的优势,就在于火器。如果下雨的话,虽然对建虏弓箭兵的弓弦也有影响,但是,不管怎么样,对于明军这边的战力,影响却是最大的。

“如果真这样的话,建虏就白等了!”李定国听了,当即一本正经地说道,“总督大人事先已经和辽民核实过,这个季节,是很少下雨的。看这天色,也没有一丝下雨的迹象。”

其实,李过也是知道这事的,此时提起,只是调侃下建虏的按兵不动而已。他听了李定国的回答之后,便点了点头又问道:“该不会,建虏的粮食物资,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少吧?又或者,是想等我们耀州驿的粮食物资消耗掉了再攻打?”

李定国听了,稍微想了一会,便马上认真地回答道:“如果建虏的粮食物资不足以发起战事的话,末将觉得,他们就不会派出上万骑军,阻断我们的后路。如果他们是想等我们耀州驿的粮食物资耗掉,估计也不可能。我军有备而来,粮草物资当然是有考虑的,想要耗掉我们的粮草物资,绝对不是十天半月就能耗得掉的!”

“那你以为海州的奴酋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就一直按兵不动?”李过见了,不由得起了考究之心,便再次问道。

李定国听了,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海州主将是爱新觉罗多铎,他以前并没有和我军直接交过手,因此要说怕是不大可能,但其他奴酋都有落败,甚至被皇上俘虏,因此末将估计,他可能是震慑于皇上的威名,还在看动静,如果他确认就只有我们这一部的话,说不定就会领军前来,试图吃掉我们!不管如何,建虏需要一场大胜!”

李过听得不断点头,心中不得不承认,这个张献忠的义子,确实是个打仗的天才,小小年纪,所想的事情却和自己差不多,难怪总督大人对他很器重。对了,好像皇上也很欣赏他!

他正待夸奖一句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叫天说

起身都起不来了,下午要去医院看看腰,今天应该只有两章。



496 夜袭

只见在北面方向,传来喧哗声,往远处看去,尘土飞扬。稍微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有大队人马开过来了。

“看来是奴酋来了!”李过见了,笑着说道,便大步往北段城墙过去。李定国跟在他身后,也往北面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到了北面城墙之后,就看到远处有大队的人马,就停在离耀州驿大概五里远的矮山下。步军在那忙碌地开始扎营,而一支骑军却往耀州驿这边过来。从旗号上看,是奴酋,也就是什么豫亲王爱新觉罗多铎过来了。

建虏对于明军的火器还是有经验的,不敢离得太近。要不然,就可能会和他老子一样被炮轰伤,那就冤枉大了!

多铎并没有只停留在一个位置,而是先看了耀州驿,然后缓缓驱马走动,绕着耀州驿在观察。

通过望远镜,李过同样观察了下这个奴酋的动作之后,便顺口问身边的李定国道:“你有看出什么么?”

“奴酋这是在寻找我军防守薄弱之处,以待来日重点进攻。”李定国听了,认真地回答道,“末将看着,他似乎对于用偏厢车修筑出来的防线更为关心。明日若攻打我军的话,应该重点是西侧那边用偏厢车构成的防线!”

他所指的西侧防线,虽然明军修筑有矮墙,壕沟,还有拒马等等,但是地势平坦,利于骑军突袭。之前也有把地面挖得坑坑洼洼,但是因为可以就地取材,用泥土容易就推平那些坑坑洼洼。而东侧的偏厢车防御阵线,那边是乱石比较多,并不利于骑军突击。

李过听得点点头,又接着问道:“那你觉得,我军该怎么应对?”

李定国听了,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举着望远镜再次确认了之后,才回答李过道:“末将觉得,今晚可以主动突袭,骚扰建虏一次,就算不能打乱建虏的计划,也能打击他们的士气,利于明天的防御作战!”

“哦?”李过一听,不由得转头看向他,带着考究之意,脸色严肃地问道:“今晚偷营?可这些建虏并非无能之辈,也是打惯了仗的。你就觉得,他们不会有防备,能偷袭成功?”

纸上谈兵的话,他是要批的,就看李定国怎么回答了。

李定国似乎没有察觉李过的神情严肃起来了,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他认真的态度回答道:“大帅请看,能看出来建虏步军很疲惫。这一点,肯定不会有假。耀州驿离海州,有六十里之远。步军一天路程,大概四十来里就是正常行军。盖州到耀州驿,也是六十里的路程,我军有车营为依托,可以减轻不少行军重量,在傍晚时分赶到耀州驿的时候,末将记得清楚,已经能感觉到有将士疲惫了……”

大帅这个尊称,一开始是称呼总兵的。但在这个时候,副将也就是俗称的副总兵,也已经是普遍用上了大帅的尊称。

此时,听着李定国在细节上侃侃而谈,李过刚才还严肃地表情,不由得舒展了开来,显然是比较满意的。不过他没做声,继续听着李定国在讲述他的判断。

“……从建虏大军到达的时间点来看,他们应该是急行军了一段时间,才能在傍晚之前赶到耀州驿。这和我军一做比较,可知建虏步军必定很疲惫……”

听到这里,李过很满意了,这和他所想的完全一样,他正要开口肯定时,李定国却没有下结论,还在那认真地说道:“……另外,建虏缺粮,平时没有战事时,应该吃不饱肚子。这突然行军,哪怕出发之前吃饱肚子了,可体力和我军必有差距。如此一来,肯定会更为疲惫……”

李过听到这话,不由得大为赞赏,这一点,就连他在刚才那会也没想到,没想到李定国却考虑周全了。不错,不错,是个将才!

这么想着,他嘴巴一张,正待夸奖一句时,却见李定国竟然还在阐述他的理由:“……从近段时间来看,建虏那边能吃的东西很少,就更不用说吃肉了。如此一来,建虏军中,肯定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入夜之后会成瞎子。而这,利于我军在夜间偷袭。今天又是月初,月光并不够亮,也利于我军偷袭。”

说到这里,李定国终于总结说道:“如此种种,末将以为建虏哪怕有军令严肃夜间防范措施,可效果却不会怎么样。今晚偷袭,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取得战果!末将愿立军令状,不胜不归!”

听到这里,李过已经无话可说了。愣愣地看了一会李定国,伸手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道:“不错,准你出战!”

领了军令,李定国就下了城头,去挑选夜间出战的将士了。不过李过还是站在城头上,并没有离去,观察着那奴酋,一直到奴酋回转营地,他才交代下去,夜间加强防范,别是建虏也来偷袭,阴沟里翻了船。

时间慢慢地流逝,夕阳落下,夜幕终于降临。

就像弯眉一般的月亮,挂在空中,似乎还没有醒醒来得更亮。

耀州驿附近,都是很安静,除了夜风刮过,催着旗帜猎猎作响之外,就偶尔有夜枭的叫声而已,还有战马的嘶鸣声。不管是明军这边,还是城外的建虏,似乎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夜色慢慢地深了,整个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风吹旗帜响声,其他声音也都没有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定国却领着两百明军,从耀州驿南侧城墙溜下,消失在夜色之中。城头上,李过没有睡,目送着李定国离开。

在城中,有五百骑军,已经悄然而起,正在吃着东西,默默地等待着什么。

俗话说得好,就没有绝对能胜的战事。虽然这次的夜袭,确实是有大概率能赢,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过就怕李定国夜袭出现问题,这样的将才,折损就太可惜了,因此,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他就准备派出骑军接应。

“呼呼呼……”

“哗啦哗啦……”

风吹林动之外,就再没别的声音,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李定国领着挑选出来的两百明军将士,才摸到建虏大营的外面。

建虏大营,占地甚广。虽然修筑的时间短,毕竟到达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可其营地的布置却极有章法。

整个营地,分为多个营盘,每个营盘之间,都有一大块空地隔开彼此。营盘之间,都有举着火把的军卒在巡逻。

营地外侧,是草草树立的栅栏,栅栏的外侧,所有的杂草杂树,都已经被建虏清理掉,是一块没有任何遮挡的空地。

栅栏的内侧,隔个五六丈,就有固定岗哨,应该是站在什么上面,站得比较高,望得远。而每座固定岗哨的下面,也就是沿着栅栏的里侧,又有一队队的流动哨在巡查。

不得不说,建虏营地的防御,还是很到位的。

李定国躲在远处,看到这些情况之后,却并没有任何沮丧。只见他抬头看看天色,心中估算一下之后,便拍了三下身边的亲卫示意一下,而后他的亲卫又给他身后的人,轻轻地拍了三下,就这么一直往下拍。每个被拍的人,都卷缩了身子,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夜色越来越深,有明军将士似乎还真得要睡着时,他身边的其他将士,便会立刻拉着战袍唤醒。和这些将士不同,李定国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丝困意,一直睁大了眼睛在看着建虏营地。

不得不说,连来偷袭的明军将士都有困意,建虏大营内的岗哨就更不用说了。

李定国很清楚地看到,建虏营地内那些固定岗哨,已经开始打起哈欠,转而打起瞌睡来。不过他们应该也知道自己职责在身,眼皮子打架一会,就赶紧睁开眼睛看看。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岗哨睁开眼睛之后,是看营地外面的动静。但是,到了后来,他们睁开眼睛看得第一眼,不是营地外面,而是去看流动巡逻的建虏走到哪里了?看到离得还远,就赶紧多眯一会;如果离得近了,就会打起精神,装出很敬业的样子。

又观察了一阵之后,李定国忽然拍了身边亲卫两下。顿时,他的亲卫就一下精神了起来,也立刻给身后的同袍拍了两下,就这么一串下去,所有明军将士都变得非常精神起来。因为他们知道,李定国已经传下信号,就要开始动手了。

在建虏营地内,流动岗哨再次走过之后,固定岗哨上的建虏立刻抓紧机会眯一会,可在营地外面,李定国却忽然一挥手,发出了命令。

那些都在严阵以待,盯着李定国动作的明军将士,看到之后,就立刻动了起来。真有那种静若处子,动若突兔的感觉。

最先摸上去的几名明军将士,早已张弓搭箭,往前离得近一些,到了那片空地上之后,有十足把握了,便瞄准了那些固定岗哨一箭射了过去。

“梆梆梆……”

寂静的夜色之中,弓弦震动的声音,确实有点响亮。按理来说,久在军伍之中的老卒,对此都会很敏感。然而,那几个建虏固定岗哨,迷糊的不要不要的,反应比平常不知道慢了多少。

近距离的离弦之箭,转瞬即到,几乎是一箭一个,都是脑袋上中了箭。

在最先的神箭手身后,立刻有明军将士用摸出的火镰火刀,第一时间打出了火,烧着了火把。每个火把的周围,都是弓箭手的同袍,搭在弓弦上的箭头伸了过去,一下就点着了箭头处绑着的引火之物,然后,一支支地火箭,便往建虏营地的帐篷内射了过去。

这时候的动静,就有点大了。隔壁远处的建虏岗哨惊醒过来,同样打瞌睡的他们,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看到灿烂的流星一道道地划过夜空。再定睛一看,才反应过来,是火箭!

看着营地内的一个个帐篷被火箭引燃,可里面的人显然睡得极死,根本就没有反应。顿时,这些岗哨吓得魂飞魄散,顿时敲响了警锣。

“铛铛铛……”

警锣声在夜幕之下,格外的响亮。原本就是轮值防范偷营的建虏立刻惊醒过来,第一时间冲出了帐篷。他们有的人,立刻跑向栅栏处,预防明军的冲击;有的人,则立刻开始巡查军营,如果有军卒不得军令,敢出营帐的话,那是杀无赦的。

突然被偷袭,慌乱是有,但并没有形成炸营的效果。哪怕营地外面的明军,大声喊叫着,制造明军大举突袭的动静,也没有引起建虏营地内多大的恐慌。这让一直在观察着,看是否能趁机扩大战果的李定国见了,不得不佩服建虏确实精锐之外,也遗憾这次的夜袭效果,并没有预期中那么好了。

他也是果断之人,看到不会有进一步的机会之后,立刻下令撤退,不带一丝犹豫的。

事实上,其实李定国也是高估了建虏的精锐。

没错,建虏确实有不少精锐,可在这支军队中,有不少蒙古人。他们擅长的是骑射,并不是军纪严明的攻防之战。之所以没有出现李定国所预料的情况,不是说这些蒙古人不怕,而是他们平日条件太差,行军六十里后太累,睡得太死,压根就不知道有明军夜袭。

不过不管怎么样,李定国的这次夜袭,还是造成了建虏一个营盘的损失,被火箭给烧没了,只是因为各营盘之间有隔离带,又有建虏及时采取措施,才没有影响到其他营盘。

多铎被这个动静惊醒,看着烧掉的营盘,还有焦炭般的死人,以及闻着肉香,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耀州驿的战事,怕是不好打!不过这并没有让他退缩,反而引发了他的斗志。

偷袭的明军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多铎并没有下令追击。因为他不知道,黑夜之中,这是不是明军的引蛇出洞之策。他清楚地记得,多尔衮当初的塔山之战,就是因为连夜突围的原因。这要是派兵追出去,万一中了明军的埋伏怎么办?

敌暗我明之下,还是要慎重。

此时,就见多尔衮恶狠狠地盯着耀州驿,心中发狠,暗道:等着瞧,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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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诊断结果,腰间盘突出。以亲身经历提醒大家:久坐的,一定要锻炼!



497 新一代戚家兵

第二天一早,建虏大营就喧哗起来。不少蒙古人军卒起来后一看,立刻惊讶地发现,怎么死人了?

回过神来,知道是明军偷营之后,他们不由得纷纷庆幸,庆幸自己的营帐不在最外侧,没有在明军偷袭的那个方向。

按理来说,建虏特别是蒙古人军卒昨天那么疲惫之后,今天其实还是有后遗症的,最好是再休息个半天或者一天什么的,真正缓过来之后,再发起战事为佳。

但是,多铎却下令埋锅造饭,也是舍得出血,让他手下军队饱餐一顿,然后便下令整队出营,准备攻打耀州驿。

“呜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不时响起,建虏军队一队队的列阵而出,在骑军的护卫之下,逼近耀州驿这边。

与此同时,在耀州驿的南边,那两座建虏的骑军大营也做出了回应,全都拥出建虏骑军,也在向耀州驿靠近。

乍一看,就见耀州驿的四面八方,几乎漫山遍野的,全都是建虏军队,光看这个场景,很是有点吓人。

然而,耀州驿的明军,虽然已经严阵以待,可从他们的脸色上看,却全无半分紧张之感。很显然,如今的明军已经有足够的心理素质,来应对这种情况了。

远处的多铎,观察到明军的这种情况,让他又一次意识到,如今的明军,已经不是以前的明军了。如果是以前明军的话,大清军队展现出这种威势之后,就能在明军军卒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们的动作也会僵硬,甚至列阵都很难完成。

看清楚了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大概了解,不过不管怎么样,仗到了这个份上,那是必须要打的。

按照他昨天想好的作战方案,就见多铎传过吴克善,冷声喝道:“你部抽调精锐骑军,佯攻耀州驿西侧防线,气势要猛,吸引明军开枪,或者开炮,消耗他们的弹药。另外,准备绳索,能拖走那些拒马就最好了!”

吴克善听了,便抱拳领命,对于这个军令,他是没有拒绝的。以前和大清军队协同作战的时候,也曾这么干过。只要抽调了精锐骑军,表现出那种直扑上去的威势,明军军卒往往在骑军还没到射程的时候,就开枪射击了。这种情况下,骑军其实是安全的,只有倒霉蛋才会被流弹伤到。

不一会,就有一支上千人的骑军开始在西侧战线上聚集。其他侧的建虏也在准备,好像就要攻向耀州驿一般,他们的作用就是制造紧张气氛,用以牵制其他防线的明军。

“呜呜呜……”

号角声再次响起,人喊马嘶声,随之呼应。

建虏骑军开始驱马离开原地,散乱着阵线,速度越来越快地往耀州驿这边冲过来。

“嘚嘚嘚……”

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急促。马背上的蒙古人就伏着,仿佛和战马成了一体,驱赶着战马越跑越快。那么多的急促马蹄声,似乎踩得大地都在震动。

不得不说,蒙古人的骑术确实精湛,他们营造出的这种冲锋气势,不是一般骑军能达到的。因为其他骑军可能为之后的拐向要预留马速,免得太快拐不过弯,就真得一头撞上去了,但是,这些蒙古人却没有这个顾虑。他们在冲锋的时候,就把马速慢慢地提到最高,表现出来的气势,自然就远比其他骑军要吓人了。

然而,就算他们发挥出了该有的水平。可西线这边的明军将士,哪怕他们凭借的只是偏厢车组成的防线,没有耀州驿城墙坚固,也没有见到有人慌乱的样子。

各级军官都在叮嘱着自己的手下:“未得军令,擅自开枪者斩!”

又或者,在偏厢车后面的长枪兵,收到的命令却是:“弓箭预备,不得军令,擅自射箭者斩!”

建虏的这种伎俩,其实明军这边很熟悉。他们就是想引诱明军开火。反复几次之后,就很可能会由虚转实,真得突然发起攻击,所以必须要防着。

“嘚嘚嘚……”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急。

“叽里咕噜……”蒙古人的喊杀声,越来越响亮。

近了,更近了。

他娘的,明军为什么还不开炮,还不开枪?马背上冲锋的蒙古鞑子,眼看着快要进入枪炮的有效射程内,可还没看到有效果,就忍不住心中骂娘了。

跑在最前面的蒙古鞑子,掏出绳索,开始挥动起来。他们是领到任务,准备抛套住拒马,看能不能拉走拒马的。不过,要是能套到拒马的话,那也绝对是在明军的射程之内了。

终于,这支蒙古骑军冲入了枪炮的射程,不过他们没有再往前冲,而是立刻带了缰绳,控制着战马,成一弧度在第一时间又逃离枪炮的有效射程。只有十多名领到任务的蒙古鞑子继续向前,试图去套部署在阵地前沿的拒马。

就在这时,信号旗挥动,一名明军军官见了,便向手下发出了军令。

“呯呯呯……”

硝烟突然冒出,枪声才响了起来。

远处的多铎看到,不由得很是失望。因为明军就只有一队火枪兵在开枪,很显然,就只是针对去套拒马的那些蒙古人而已。其他明军军卒,竟然没有受到枪声的干扰,并没有跟着一起开枪。

枪声响起之后,战马哀鸣声,只是一轮枪击,就倒了一半的战马。

明军也是够狠,不瞄准人,就只是瞄准了目标更大的战马射击。

三段式的射击方式,连续射击之下,只是一会的功夫,枪声便停了下来。在他们的前面,都是倒了一地的战马在哀鸣,还有同样中枪的蒙古人,不是在垂死挣扎,就是试图往他们自己的队伍方向爬去。

看到这个情况,从偏厢车后面出来了一队明军,手持长枪,就在两军阵前,把那些受伤的蒙古鞑子捅了个透心凉。而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那些同样被杀死的战马,往明军阵地那边拖过去。

看到这一幕,明军将士们都发出了欢呼声。很显然,他们有马肉可以吃了。

蒙古人就算再饿,也不会去吃马肉,因为他们知道,战马就是他们的一部分。可要是马死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此时,看到明军如此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地拖走他们的战马,他们的眼睛里,那是一个个都冒火,不过却无可奈何。

多铎观察了一会之后,并没有放弃,而是又开始调兵遣将,在准备下一次攻击。

城头上,李定国看到建虏的动静,便立刻向李过禀告道:“大帅,建虏是要从上风口主攻。”

黑火药的火器,有一个非常不好的缺点。不管是火炮还是火枪,在发射的过程中,都会产生不少的硝烟。如果火炮火枪开火的数量一多,那硝烟弥漫,视线必然受阻。

建虏要从上风口发起攻势,很显然是知道火器的这个缺陷。

判断敌人的主攻方向,是守军能否更好地守住阵线的前提。李过听了,点点头,随后传下将令。

建虏阵中,这一次不再只是骑军出击。而是步骑联动。骑军策应,步军推着一辆辆的楯车,成散乱阵势,向明军发起了攻击。建虏的弓箭手,就躲在最前面的楯车后面。再随后,则是准备肉搏厮杀的军卒。其目的,不言而明。

明军这边,炮兵上了偏厢车,开始移动车上的火炮,以作应对。

“咚咚咚……”战鼓声,响彻在耀州驿的上空。

随着主攻方向的建虏开始动起来,其他方向的建虏,步骑联军也开始向明军逼了过来,全面的攻击,正式开打。

兵线在慢慢地推进,这一次,是明军先发起了攻击。

“轰……轰……轰……”明军这边,射程最远的红夷大炮,间隔几丈,轮流瞄准了建虏的楯车开炮。

每一门的火炮发射腾起的硝烟,暂时笼罩了火炮附近,但随后“孤掌难鸣”,就被这野地里的风给吹散了。

一发发的铁弹,成一个很小的抛物线弧度,急速地砸向远处。

五发铁弹中,基本上有一发会砸中缓缓推过来的楯车,发出“嘭”地巨响,建虏做得再坚固的楯车,都应声四分五裂。车楯后的建虏,倒霉地,被砸到就成为了泥土的养分,基本上不可能再活。不过更多的,是在第一时间往两边扑去。总体来说,伤亡并不多。

这些进攻中的建虏,看着四分五裂的同伙遗体,就仿佛没看到一般,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继续躲到边上的楯车后面,继续进攻。

兵线离得越来越近,建虏的骑军开始动了,慢慢地提高马速,开始往明军阵地这边发起高速冲锋。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只是纯粹的冲击,而是用骑弓射箭,没有准头,只是射到明军阵地,扰乱明军军卒为他们的目的。

在这些骑军之中,甚至有一部分,还会飞驰到近前之后翻身下马,躲在马的后面,向明军这边射来火箭,专往大炮的附近射击,试图引燃火炮附近的火药。

这时候,明军这边,燧发枪手也开始了还击。不过不是所有燧发枪手都开枪,而是和火炮错开,以免火药产生的硝烟太浓密。另外,明军中的弓箭手也开始还击。

在战鼓火炮声中,开始出现战马的悲鸣,还有伤卒痛苦呻吟声。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对战局任何影响。该进攻的,还是在进攻,该防守的,还是在防守。

当建虏的楯车进入明军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后,随着中炮的楯车越来越多。终于,建虏那边一声令下,那些楯车后面的建虏发一声喊,楯车被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推了起来,往明军阵地冲了过来。

如果一般情况下,明军的火炮要是开始慌不着忙地开炮,那就正好中了建虏的下怀。众多火炮一起开炮的硝烟,足够明军这边视线受阻,掩护建虏冲近。

不过建虏很显然要失望了,虽然建虏表现出了扑上去的气势,可是,明军的火炮,还是按照一定的规律在开炮。该开炮的,一声令下就一定能及时开炮;不该开炮的,绝对没有一门火炮会开火。

要知道,这些火炮都是属于车营,而车营是崇祯皇帝不计成本,用戚继光的严峻兵法给练出来的。训练时候,如果做错了,那是该砍脑袋也不会有含糊的。这些车营炮兵的素质,远非一般边兵可比。

不管炮击如何,建虏的冲锋,终归是越来越近了。建虏的楯车,有效地遮挡了枪弹,保护了后面的建虏。

离得更近之后,有悍勇的建虏冲出了楯车,开始向明军阵地,哇哇叫着,挥舞着武器,发起了冲锋。

远处的多铎看到这一幕,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对于大清勇士的悍勇,他是有信心,此时眼睛所看到的,也都是挑选出来的悍勇之士,在向明军阵线发起冲锋。

只要有一部分大清军卒冲进明军的防线,那么这一战,就毫无悬念了。近身厮杀,向来是大清的强项!

这个时候,有一队骑士飞驰而来,往多铎的旗帜下而去。

“主子,盛京来人了!”多铎的亲卫看到之后,便立刻向多铎禀告道。

多铎听了,转头看了一眼,认得为首那人,是汉狗宁完我,便又转过头,懒得理他。

对于多铎一向来对汉人的仇恨,所有人几乎都是知道的。宁完我离得近了之后,看到多铎不睬他,屁也不敢放一个,只好先在多铎身后,等着这场战事结束。

看到大清军卒都要冲到明军阵地前了,宁完我嘴巴一张,正想恭维多铎一句时,却见到明军阵地上,仿佛冒出了一片乌云。军中之人,自然知道,那并不是什么乌云,而是箭雨。

以这个箭雨的密集程度,得有多少弓箭手,明军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弓箭手?

还在诧异之时,就看到明军阵地前,突然出现的箭雨,把所有嗷嗷叫的建虏给钉到了地上。整个世界,似乎就一下清静了不少。

这一刻,不管是宁完我,还是多铎,全都傻眼了。

叫天说

感谢陈曦枫的打赏!



498 宁完我的奸计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人,自然知道,大概是要多少弓箭手才能射出这么密集的箭支。可是,就他们之前看到的,偏厢车防线后面的明军弓箭手数量,绝对没有那么多的!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建虏,都没能想明白怎么回事?

这也是多铎他没有和这支御林军交战过,要不然就不会这么惊讶,也不会措手不及之下吃了大亏。

崇祯皇帝所训练得这支车营所属的长枪手等其他兵种,就是按照《纪效新书》中所要求的,全部都要配备弓箭,以达到对敌人的远程攻击优势。平时训练的目的,对于这些兼职弓箭手的要求,不是说要他们射得多准,而是要求他们的弓箭能进行大范围覆盖。

其实,这支车营的出战机会并不多,之前一次,是在攻打盖州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对于建虏来说,印象更深刻的是火炮的持续轰击,长枪兵的弓箭覆盖,只是夹在那些声势浩大的攻击中的一次而已。如今这一次,终于成为了战场的焦点,而多铎所部,就比较幸运了,成为车营这种非常耗钱,却证明有效的实验对象。

不得不说,用钱砸出来的军队,真是有效果的。如果没有足够的钱,那就不可能会配备这么多的弓箭和其他军械。也不可能有那个成本去训练。

被明军弓箭手这么一波收割之后,整个战场都几乎都安静了下来。建虏这边,都被明军这么凶悍的远程攻击给惊呆了。这么花钱,这得有多败家啊!

经过这么一打击,建虏的攻击中断,冲锋的气势荡然无存,士气就更不用说了。这种密度的攻击,谁能挡得下?弓箭是可以抛物线攻击的,就算是车楯,也不能完全遮挡箭雨。当然,破解之法不是没有,但是建虏初次面对这种情况,却是措手不及,根本没有应对之策。

如果建虏还要再强行攻击的话,能不能继续鼓起之前的气势不知道,但要想攻进明军防线,基本上是不大可能的。多铎这点眼光还是有的,无奈之下只能鸣金收兵。

战场上的建虏军卒一听,都松了口气,纷纷往回撤。那些蒙古军卒相比之下,就更是跑得快,就想早点撤回来。

然而,就在这时,明军阵线这边,有几辆偏厢车突然被明军将士移开,早已候在那里的明军骑军就犹如决堤了的洪水一般,一下倾泻而出,非常短地距离内,就把马速提高了起来,而且不是冲那些结阵后撤的建虏老卒去,是冲着那些想要早点逃回去的蒙古军卒冲去。

骑军的冲锋,特别是提起了马速的骑军,除非步军结阵应对,否则不但要应付高速冲锋的战马,还要防备马上骑士的砍杀,基本上就不可能是对手。这在军中,是常识。

蒙古军卒一见,顿时就慌了。然而,这种情况下,慌是没有用的。眨眼间,大明骑军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就只有建虏军卒的尸体。

对于大明骑军的突然攻击,又是出乎了建虏的意料之外。

一直以来,都是建虏进攻,明军防守。就算这一次的耀州驿战事,也不例外。城外的建虏主攻,城里的明军主守,这个节奏,还是和以前一样。

可就在建虏撤军之时,大明骑军却发起了反冲锋。对于这些建虏来说,都是没有经历过的事情,顿时又吃了一个大亏。

事实上,这支骑军是李定国所率领的东江骑军,他们的主力都是以前的积年老贼,习惯于没便宜占的时候,让你追不上;要是有便宜可占的时候,那是必然会冲上来咬一口的。

建虏败退撤军之时,蒙古军卒这边露出的破绽,他们又怎么可能看不到,自然是有便宜不占,就白不占了。

这支大明骑军的占便宜经验十足,不只是砍杀逃卒那么简单,甚至还有意地驱赶那些败卒,让他们逃向结阵后退的建虏军卒那边,冲散阵型,顺带着又是一波收割。

多铎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怒,立刻传令他手下的骑军,向大明骑军发起冲锋。如果能借这个机会,缠住这支明国骑军的话,说不定是坏事变好事了。

然而,李定国又怎么可能让多铎如愿。几乎在建虏骑军开始动得时候,他就领着大明骑军绕了一个弧线,顺势冲杀了一阵之后就回到了自己防线这边。

等最后一骑明军骑卒回来之后,偏厢车再度移动,封住马道,火炮开始有节奏地迎接冲过来的建虏骑军,燧发枪兵和弓箭手也蓄势待发。

没有便宜可占,也害怕明军的远程武器的威力,建虏骑军也是绕了一圈就撤回去了。

明军阵前,留了一地的建虏尸体。大明骑军的这一次冲杀,比起之前火炮火枪所杀伤的建虏,都要来得多。

这一战,前后算起来,建虏损失一千有余。

看到这个战况,看到建虏败退回去,明军将士们,不由得都欢呼了起来,士气高涨,声震四野。

“万胜!”

“大明万胜!”

“……”

看着明军这边的士气高涨,所有建虏都是士气低落。多铎更是看得一肚子的怒火,那还想着再看着明军在那嚣张,勒马转身,刚好看到了宁完我,这才想了起来,不由得冷着脸,怒喝道:“两军交战,你跑来干什么,该不会是想逃回明国那边去吧?”

一听这话,宁完我回过神来,连忙恭敬地回答道:“下官奉摄政王殿下之命,赶来传话,让殿下小心应对,更要注意明国皇帝的行踪。如果明国皇帝和他的御林军没有出现的话,这里很可能是疑兵,摄政王殿下要殿下务必小心!”

听到是多尔衮交代下来的话,多铎便重重地从鼻子里发声,哼了一声,没再理睬他,转身驱马就走。

宁完我见他这个态度,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差事,其实他也不愿意来的。只是范文程突然生病,摄政王才改派了他过来。此时的他,心中不由得暗骂范文程,搞不定是范文程知道多尔衮要派汉官过来,才会突然装病,以避开在多铎手下做事。

对于多尔衮派汉官过来的原因,宁完我心中也是清楚。

所谓对付汉人,还是要用汉人。明国皇帝狡猾,有汉官看着的话,有可能会猜出一些明国皇帝的阴谋诡计,这样在多铎的身份提醒,就能避免上当。

想着这些,宁完我又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欢呼声中的耀州驿,转回身,小心翼翼地对多铎说道:“殿下无需担忧,下官以为,耀州驿不大,明军不但要携带粮草物资,而且还要携带弹药等军械器物,因此总量绝对有限,不可能太多。像这次这样的防守,绝对坚持不了多久的……”

他正在说着,看到多铎转头盯了他一眼,冷冷的样子,让他一时之间,忘记了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不过,多铎这一次没有发怒,只是冷声说道:“继续说你的馊主意!”

比之前有好转,这让宁完我兴奋了一点,连忙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只要我军继续截断耀州驿明军的后路,不断用兵消耗明军的物资,这耀州驿,便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

他来到耀州驿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到了多铎领军攻打,因此,就献上了这个主意。

然而,这种事情,多铎打了那么多仗,又如何不知。他一开始过来之后,就派了一万骑军,分左右两营,扎在耀州驿和盖州之间,就是阶段耀州驿明军后路的措施。

因此,此时他一听之下,不由得又怒了,手握马鞭,指着宁完我厉声喝道:“你以为本王是白痴么?这种浅显的应对之策,难道本王会不知道,还需要你这个白痴来提醒本王……”

说得愤怒,脸色有点狰狞,握马鞭的手微微在抖,就好像下一秒,就会一鞭挥过去一般。

顿时,宁完我立刻感觉压力山大,这个主子,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他额头上的汗,顿时就开始往下流了,不敢顶嘴,连忙回应道:“下官还有一计,可破明军的火器威力!”

听到这话,正在喝骂的多铎停了下,没有继续骂人。不过在盯了一会宁完我之后,他便冷声喝道:“说!”

宁完我一听,正要说话时,却听多铎又接着喝道:“又是陈词滥调的话,本王赏你十鞭醒醒你的猪脑子!”

别人不会这么对待汉官,至少是不可能动不动就打;但是,多铎却是不一样,不但会打,还会抢媳妇,不管你是不是受宠,只要是汉官他就敢。

宁完我听了,额头上的汗,简直就成了瀑布汗,此时的他,心中已经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就不装病呢!

如今骑虎难下,他便只好快速地献策。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位对于汉官是没什么耐心,说慢了被误会所献之策原来不过如此的话,那是会挨鞭子的。

“殿下,明军火炮和火枪,多是一条直线上的攻击,而攻击距离比我军弓箭要远,这是我大清的劣势。如果能缩短攻击距离,明军火炮和火枪的优势便发挥不出来……”

宁完我说到这里时,看到多铎有发飙的迹象,连忙再加快速度说道,“下官刚才观察了明军西侧防线这边的地形,是适合挖土掘道的。因此,下官以为,我大清可挖壕沟,曲线向前,挖到明军阵前左右,就能有效避开明军火炮和火枪的威力。至于弓箭,可用木板盖住壕沟,如此……”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多铎握着皮鞭的手一动,顿时就吓到了,差点就跌下马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多铎听了这个计策之后,竟然还想要打他。

然而,这一次,他是误会了。多铎竟然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握着皮鞭的手伸过去,只是捅了他一下肩膀,而后哈哈大笑道:“摄政王看重你们这些汉官,果然是有用处的!不错!”

说完之后,多铎似乎轻松了不少,转回身子,“驾”的一声,快速回大营去了。

宁完我的这个计策是否有用,多铎都不用仔细考虑,自然就能知道的。至少他可以肯定,这比楯车进攻要强。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不用说,到了晚上,有过一次教训之后,多铎就加强了夜间的戒备,以免再被明军偷袭。

就这么的,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一早,多铎就再次领军前来,不过这一次,并不是所有建虏都来,有相当一部分,就在大营内躺尸,以节约粮食。

“看来,这个多铎还是太嫩,竟然又想来攻打,该不会就是打着耗我粮草军械的主意吧?”李过见了,不由得笑着说道。

孤城不能守,否则就是再坚固的城池,都会有陷落的一天。

耀州驿这边,如果真是孤城的话,李过就绝对笑不出来的。既然他看着轻松,那就说明是没问题了。

李定国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一直在用望远镜观阵。忽然,就听他严肃地说道:“大帅,建虏好像有点不对。不但出兵比昨天要少,而且在其阵前的不少军卒,都是不穿盔甲,手中拿着……锄头铁锹……”

说到这里,他立刻放下望远镜,转身对李过,语速略快地说道:“建虏是要挖壕沟进攻!”

如果是锦州那样的坚城,对于挖壕沟这种,其实并不多怕。护城河就是一道坎,另外,高大的城墙,也是有效的抵御措施。但是,这里是耀州驿,本来就是一个驿站而已,就这城墙,也只能防御下毛贼土匪的攻击而已,更不用说,在耀州驿的左右两侧,那只是偏厢车组成的防御阵线,防守能力相对用土木砖头垒起来的城墙,就更是弱了不少。

不得不说,建虏的这一招,确实能对付耀州驿的明军。

李过立刻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确认了李定国的猜测,表情顿时就严肃了起来。不过,世间的事情,就没有绝对的矛,也没有绝对的盾。他是看清楚了,却并不惊慌。



499 朕来了

“建虏喜欢挖就挖吧,迟缓他们的挖掘进度便是!”李过放下了望远镜,淡淡地说道。

于是,耀州驿这边,建虏和明军的较量,就转为了挖壕沟和反挖壕沟的斗争。

在宁完我的现场指挥之下,建虏冒着炮击的危险,用他们能承受的损失范围的距离开始挖壕沟。

确实如宁完我所说,这一带就适合挖掘作业,全是泥土。建虏挖出来的这些土也不后运,都是堆在地道口那,慢慢地形成一个大土堆,成为遮挡炮弹的有效屏障。

就这,还不算,接下来挖出来的土,又开始往前垒,变得东一坨,西一坨的,继续用于掩护他们挖掘壕沟,也便于向前运送兵力。

宁完我所指挥的壕沟挖掘,不是垂直向明军防线的,而是像蛇一样弯曲前进,就避免了铁弹一发贯通,把整条壕沟上的建虏都给一锅端。

明军这边,炮兵的水平再高,对于建虏的壕沟挖掘进程,迟缓也终归是有限。

骑兵有再出战过一次,第一次是得手了,把正在挖得起劲的建虏统统埋在了沟里。但是,之后建虏就有了防备,专门有骑军在掩护,只要明军骑军敢冲过去,他们也就会扑过来。短兵相接,用兵力消耗,是建虏最乐意做的事情。

挖得近一些之后,明军这边的弓箭手就开始出阵地,在安全范围之内向壕沟进行覆盖式射箭。一开始的时候,射死了一批挖壕沟的建虏。可建虏后方,很快就运来了木板这些,就架在壕沟上面,有效地防御了弓箭的杀伤。

不过不管怎么样,在明军的干扰之下,建虏这个壕沟又要挖得一人多高,还要够宽敞,便于几名建虏同时冲上去,还不是直线挖掘,这个壕沟的挖掘工程量也可想而知有多大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壕沟向前延伸,也越来越逼近明军阵地那边。多铎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给盛京一日一报中,他已经表达出,耀州驿战事,大清必定是大胜。一战消灭近万明军,将是大清今年来难得的大胜!不过,这对他多铎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的目的,是要把盖州夺回来,把来犯大清的明军统统都杀了!

对于多铎的进攻之策,多尔衮等人是觉得没问题的;但是,崇祯皇帝始终没有带着他的御林军,特别是骠骑营出现,就一直让多尔衮等人担心,每一日的回复,都是叮嘱多铎要小心,要注意明国皇帝的阴谋诡计。

耀州驿这边,暂时来说,就是在等着壕沟挖到头,然后迎来最终的决战。在此之前,双方反而是相安无事。

就在这个关口,建虏的探马虽然有监视盖州附近的海岸线,但是,他们却没法监视到,他们的摄政王最为担心的明国皇帝,其实已经带着骠骑营等剩下的三大营兵力,已经从连云岛关的另外一侧登陆了,正在休整,让战马恢复体力中。

崇祯皇帝每日就和卢象升在那下下棋,喝喝茶,谈谈带兵打仗的心得,聊聊民生治理的要点。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崇祯皇帝不是来打仗,而是来度假的!

如今在岸上的骑军,明军这边,就只有李定国手中的三千骑军,这还是和原本盖州明军手中的夜不收都算上的总数。而建虏骑军,光是放在耀州驿和盖州之间,就有上万骑军,整个盖州区域,到处都是建虏探马,因此,卢象升并不知道耀州驿的情况,心中其实是很担心的。因为他不知道,耀州驿那边的战况如何,如果打得激烈的话,那粮草物资消耗就会很多,必须要给其支援才行的。

但是,他不知道,崇祯皇帝知道啊!虽然多铎身上还没有窃听种子可以获悉消息,但是,多铎每日一报战况给盛京那边。崇祯皇帝就能通过多尔衮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反馈的消息来获悉相关战况的。只要根据时间推算一下,大概就能知道耀州驿的战况如何了!

卢象升并不知道这些,看到崇祯皇帝一点不急,还和他在喝茶聊天,心中自然就佩服了。光凭这一份淡定的功夫,卢象升就自愧不如!

如果说崇祯皇帝不在意耀州驿明军的死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崇祯皇帝有把握,耀州驿的明军没事!

想着这些,卢象升便也当是修心养性,用这个事情来磨练自己心性的机会。当然,他是文武双全的人,当然不可能就瞎等。

他也问过崇祯皇帝,想知道皇上是根据什么来判断耀州驿的战事,觉得没问题,因此就不慌不忙。

对于这个问题,崇祯皇帝并没有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也没说什么一切自在山人掌握之中。而是根据建虏探马的反应,还有李过所部的兵员组成,携带的粮草物资,以及多铎所部面临的情况,甚至连多铎的可能心态,他都给卢象升说了一遍。

这里,就有一点讨巧的地方了。

如果崇祯皇帝没有窃听种子在手的话,对于这些,他分析起来,就绝对不会这么有信心,也有可能漏掉一些因素。但是,实际上,他是知道耀州驿那边战况,甚至都知道多铎的想法,因此,在这个基础上来反向推测,那就显得无比自信,而且又很全面了。

这就好比是事后诸葛亮,只要不是智商太差的人,都是能说得头头是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般。

因此,当崇祯皇帝娓娓道来时,卢象升不由得大为叹服,他感觉崇祯皇帝,这是又让他大开了一次眼界。看来自己虽然自诩文武双全,但要是和皇上比起来,还是要多学才行!特别是在谋略,洞悉军情和自信这些方面。

这一日,卢象升又和往常一样去见崇祯皇帝,以为还要继续下棋聊天,可谁知,崇祯皇帝却没有让人摆棋,而是在穿戴盔甲。看到他过去,便微笑着吩咐他道:“差不多了,该轮到朕亮相了!”

其实,据崇祯皇帝估计,耀州驿那边还是能坚持,还能再等等的。如此一来,还能继续多耗一点建虏的钱粮兵力。但是,秋收在即,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发起这次战事的最终目的,崇祯皇帝可不是忘记的。

卢象升一听大喜,连忙领旨。

这段时间来,不管是盖州明军还是躲在这连云岛关的明军,都是按兵不动。而在陆地上,一直是建虏在嚣张,到处乱跑,随处都是他们的身影。

如今,该是收拾他们的时候了!

一个时辰之后,连云岛关的北面,忽然驶出无数的明军船只,在广阔无边的海面上,一下就铺上了红红的一层,随着波浪起伏。

海岸边上,顿时惊起无数海鸟,还有不少的建虏探马。就见他们一个个都是惊慌不已,每一队的探马队伍中,都会有几骑,狂驰而去,比起被老虎在后面追赶,都感觉还要来得恐惧。

都不用什么战舰护卫,骠骑营所在的运输船直接往海滩上冲去。只是刚冲上沙滩,船头一侧的档板竟然是可以活动的,一下便被放下,形成一道下船的斜坡。船上的骠骑营将士,立刻从船上驱马冲下。

如果只是一艘船,刚下船的骠骑营将士可能不多。但是,在这一片的沙滩上,全是一艘艘冲上岸的运输船,只是第一波下船的骠骑营将士,就达到上百骑之多。

他们也不在沙滩上停留,而是聚集在一起之后,就立刻向远处正在瞭望大军登陆的建虏探马杀了过去。

一队,又一队……很快,崇祯皇帝在旗舰的船头上,看到岸上已经没有建虏探马的踪迹。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骠骑营将士的踪迹。一万多骠骑营将士,这支骑军的力量,足以控制整个战场了!

不到一个时辰,崇祯皇帝已经到了岸上,看着一队队的大明将士们开往盖州城。而盖州守将贺人龙和曹变蛟也已经赶了过来,带着抑制不住地兴奋,跑到崇祯皇帝这边来见礼。

盼星星,等月亮,终于等到反攻的这一刻,是时候该平推过去了!跑过来见皇帝的同时,就是请战,要求出击,其他将领都没来得及说,他们两人就噼里啪啦地举了一堆例子,说什么对辽东熟悉啊之类的,强烈要求出战,不想守盖州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卢象升领着东江军剩下的兵力守盖州,其他御马监辖下三大营和京营带来的人马,合计,骑兵一万五千骑左右,步军三万五千余,合计五万出头的兵力,浩浩荡荡地杀向耀州驿。

从盖州到耀州驿一共就六十里路,对于骑军来说,这么一点路,真是要不了多少一点时间,就更不用说,建虏探马那是用出了吃奶的本事,不惜马力狂奔。

耀州驿这边,建虏才刚开始开工而已,因为就快挖完壕沟,多铎也亲自出来视察这工程进度。当然,这其实还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他之所以不等完工再出来,就是想要看耀州驿的明军,在壕沟一步步挖过去的时候,那种绝望无助的样子。甚至他们不断加强对挖掘壕沟的骚扰,也被多铎看得津津有味。因为在他看来,这就是明军绝望之下的恐惧,在垂死挣扎而已!

“王爷,就在这两天,估计就能挖好了。”宁完我在多铎面前,恭敬地说道,“在壕沟的出口那边,还需要再拓宽,只要我大清勇士一次冲出的够多,明军根本就来不及防的。要不是时间紧迫,下官甚至都想着,运点马过去……”

听着他在那展望未来,多铎的脾气变得很好,笑呵呵地看着明军在那用投石车抛射石块,试图砸断铺在壕沟上面的木板。

“王爷真乃英明神武,唯王爷才能杀得明军大败。这一仗,是我大清几年来难得的胜仗,真是值得铭记的一天啊!”

听到宁完我的这个感慨,多铎心中得意,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就转头看向宁完我,还是用握着马鞭的手指着他道:“你们汉官不是琴棋书画都会么?来来来,就替本王把眼前这个场景给画下来,本王再给盛京那边送过去!”

宁完我一听,一拍自己的额头,连忙媚笑着说道:“啊呀呀,要不是王爷提醒,下官都忘记还可以这样了。王爷稍等,下官立刻让人去拿笔墨纸砚。”

说到这里,他吩咐一声随从,然后又回过头来陪着多铎,继续卑躬屈膝地说道:“下官想过了,下官会把王爷也画进去,就王爷这个姿势,指点江山,有运筹帷幄之气。在王爷的面前,我大清勇士骁勇善战,正从壕沟中一跃而出,大刀砍向试图阻止的明军。而明军的脸上,全是惊慌失措,绝望的神情……”

听着宁完我的描述,多铎的脑海中就出现了他的这幅画面,不由得很是满意,当即淡淡地说道:“不错,还可以。这样的画,那就来两幅吧。送往盛京一副,本王自己也留一副,以作纪念!”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想象盛京那边,特别是岳托和豪格看到之后,估计会嫉妒得要死,想得高兴,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多长一会时间,宁完我的随从快马送来了笔墨纸砚,宁完我当即摆出非常专业的姿态,握笔在手后,便媚笑着说道:“王爷,下官这就要开始画了!”

他不敢让多铎摆姿势让他画,因为他不知道多铎会不会不配合,但是他有一点却是很肯定的。这一仗因为他的献策,攻下耀州驿也只是在这两天之内,消灭了近万明军,这是大清少有的大捷。再献上这么一副画,以后,多铎对其他汉官怎么样他不知道,但对他,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喊打喊杀了。说不定,还会称呼他一声“先生”!

他正在想着,忽然就听到急促地马蹄声传来。这个声音,在此时很是有点刺耳。

于是,不管是他,还是多铎,都不由得抬头闻声望过去。



500 当避敌锋芒为要

多铎自然认得,那是大清探马回来了。但是,看那急促的样子,他心中就是一紧,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就已经能看清探马表情,惶恐?焦急?或者还有害怕?

这个时候,那狂奔而来的探马似乎不知道自己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人物,只是瞧着多铎的大旗,飞驰而至,到了近处,勒马急停,痛得战马前蹄直列而起,不过这探马去一点都没管,滚鞍落马,打千跪地,仰着头,大声禀告道:“殿下,海边发现无数明军战船!”

一听这话,多铎立刻眉头紧皱,连忙喝道:“再探!”

他知道,这是探马在第一时间回报,因此,只有初步的敌情,否则等探明详细敌情再来禀告的话,就会耽搁大事的。

“喳!”探马得令,立刻站起来,往后倒退几步,便马上飞身上马,匆匆离去。

看到这一幕,所有建虏都知道,肯定是有突发情况,而且还不是好消息。从探马来处看,搞不好就是明军有动静了。

不过他们不知道动静的规模如何,是盖州明军异动呢还是其他什么的?因此,大多数建虏都是互相看看,低声瞎猜了起来。

看到多铎眉头紧皱,宁完我转头看了下快要完工的壕沟作业,再低头看看手中的纸笔,最后抬头看向多铎,安慰道:“殿下无忧,就算海上有动静,可明军要登陆,还要休整,再赶来耀州驿,怎么都要两三天时间。要是明军敢匆忙赶来的话,我大清以逸待劳,搞不好就是老天送给殿下的功劳了!”

一般来说,确实是这样,明军坐船跨海而来,怎么都要休整一天吧?要不然,怎么打仗?

这也得怪探马没有说清楚,只是说了从海上而来。不过其实也不能怪建虏探马。对于海上的事情,建虏是一无所知的。他们自然不知道,明军会在连云岛关的另外一侧早已修建了码头,从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登陆,早在岛上休整过了。

如果明军是从岛上靠岸这边登陆等船的,那他们的回报,自然就不会出错。有的时候,战事的细节就是这样,说错也不算错,可这影响却是很重要的。

多铎听了宁完我的话,阴沉着脸,点了点头,抬头盯着壕沟作业那边,忽然厉声喝问道:“如果本王下令现在开始攻击,这壕沟可用?”

一听这话,宁完我知道他是想趁着明军赶过来之前,拼着一些伤亡,要把耀州驿给打下来。

这个心情,他能理解。不但是功亏一篑的原因,更因为大清对明军这边,已经很久没有胜仗了。因此,他不敢怠慢,稍微想了一下道:“殿下,可以立刻开往壕沟那头,挖宽之后,再行冲锋的话,伤亡怎么样都比以前要小。”

听到这话,多铎便没有犹豫,立刻下令,准备攻打耀州驿。

军令传下,正在挖沟的建虏就开始往两边开挖,试图让出口更大一些,能一下冲出更多的大清勇士。另外,传令兵也立刻赶回大营去,要在大营躺尸的军卒立刻吃饱肚子赶过来参战。

耀州驿这边,顿时气氛就一下紧张起来。

不过,相对于建虏的紧张,耀州驿内的明军,却是轻松了不少。李过自然不会错过建虏探马的异常,这一看之下,他就心中有数,便立刻悄然传令:“援军马上就到,胜利就在眼前!”

“驾……驾……”

急促地马蹄声,再次在耀州驿这边响起,这一次,可不是几个探马,而是一群建虏探马从盖州方向出现,飞驰向豫亲王大旗所在。而且一路之上,不再只是沉默赶路,而是在大声喊着什么。

断了耀州驿后路的建虏骑军,是最先听到那些探马的喊声,可以看到,他们立刻紧张起来。

原本攻打耀州驿的战事,和他们基本没关系,只是防止耀州驿的明军逃回盖州而已,因此神情都很轻松,也很悠闲,甚至不少建虏都是没骑马的,一旦明军真有突围,他们再上马拦截也不迟。

可是,此时,就见所有建虏全都有点慌乱地翻身上马,互相之间,立刻开始集结靠拢,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李过虽然没听到建虏探马在喊什么,可他却是心中更加确定,是之前总督大人所说得京师援军到了!

确认了这点,他立刻叫过李定国,把情况一说,让他做好应对准备。并且传下将令,要炮兵也都开始准备起来。

多铎这边,自然也是看到那边骑军的紧张,顿时,他的脑海中,立刻闪过多尔衮千叮万嘱的话,要他千万注意明国皇帝和那骠骑营的动静。

他正想着,就已经听到了狂驰而来的探马喊声:“明国骠骑营上岸,集结杀过来了……明国骠骑营上岸,集结杀过来了……”

听到这话,宁完我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对多铎说道:“殿下,明国皇帝诡计多端,骠骑营战力凶悍,当避敌锋芒为要啊!”

他就怕多铎没有在明国皇帝手下吃过亏,会硬来。多尔衮可是千叮万嘱的,真要硬来出事的话,他也是会被问罪的!

“啪”地一声,马鞭闻着声音,迎面就是一鞭,打到了宁完我的肩膀上,打得他龇牙咧嘴的,同时也有点懵了。

“你以为本王和你一样都是蠢猪么?”多铎狰狞着脸,厉喝一声,然后便没管宁完我,立刻开始下达军令,调兵遣将,全军集结,准备迎敌。

此时的他,心中自然是非常恼怒的。眼看着就可以打耀州驿,而且很大可能性能打下耀州驿,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明国皇帝却跑来捣乱,不要说他了,就是岳托、豪格等人在的话,也绝对会非常恼怒,以及不甘心的!

断后的骑军得到多铎的军令,立刻回转,准备和步军汇合。上万人马,隆隆驰过耀州驿。

“轰轰轰……”

就在这时候,耀州驿的明军,竟然“奏乐欢送”起他们来。

虽然这支骑军并不是贴着耀州驿而过,但好歹耀州驿是在官道上的。建虏骑军和耀州驿保持着距离绕回去,也不可能远至五六里之外。这个地方,那可能那么宽。

如果以往的话,建虏骑军肯定是分批而过。可此时,是盖州那边,明国赫赫威名的骠骑营正杀过来,建虏骑军这边,都急着回去和步军汇合,就有点慌乱,一时之间,把已经是“囊中之物”的耀州驿明军的威胁给下意识地降低了。

于是,炮声响起的时候,建虏骑军才示意到,耀州驿明军那是有尖牙利齿的老虎来的。可是,他们的醒悟,已经为时已晚,炮声响起的同时,铁弹便激射而至。

李过早就料到建虏骑军会撤兵做出了相应部署,红夷大炮等重炮,都偷偷地往这边移动或者炮口转向这边,只是第一波攻击,就有二十多颗铁弹。

铁弹直线激射,任何阻挡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马,全都四分五裂。所有人都能看到,骑军洪流中,就硬生生地出现了十多道裂痕,就好像是有人挥刀断流一般。

人马的四分五裂尸首又阻扰了后续的骑军,一时之间,人仰马翻了不少,让原本就混乱撤回的建虏骑军,顿时就显得更乱了。

看到这一幕,李过不由得遗憾地说道:“可惜燧发枪和弓箭的射程不够,要不然,定能打得这支骑军半残!”

“要不,末将去冲杀一阵?”李定国听了,便立刻请命道。

李过听了,却是摇摇头道:“皇上领大军马上就到,不要节外生枝了!”

“末将遵命!”李定国听了,也不争辩,当即答应一声,便又去关注建虏的动向。

这一次的炮击,杀伤建虏其实有限,但是,对于建虏的士气打击,却是很大的。特别是在大明骑军来袭的时候,就更是明显。

多铎正在部署,准备和来援的明国骠骑营好好打一仗的,突然看到这么一个插曲,顿时,那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转头看看他手下的步骑,看到所有人似乎都是慌张的样子,哪怕是最精锐的白甲兵,也都是一脸凝重的样子,他就知道,他想先打一仗的想法怕是要黄了。

正在这时,又有探马疾驰而来,带着慌乱给多铎禀告道:“殿下,明国骠骑营疑是在连云岛关休整过,军容严整,士气高昂,并无半点渡海而来的疲惫之意。如今前锋三千骑军左右,离耀州驿大约三十里了。”

一听这话,多铎就再没有半分犹豫,立刻传令撤军,撤回大营去。

然而,大军回撤,特别是还有步军,又不可能是说撤就撤。而骠骑营显然比建虏探马预估得还来得快,隆隆的马蹄声,犹如天边的惊雷滚滚而来,顿时,人间的妖魔鬼怪,那是吓得屁滚尿流,丢盔弃甲而逃。

只是一会的功夫,在耀州驿的南方,两座并没有收拾完全的大营丢弃在那里,而在耀州驿的北方,丢了一地的铁锹、锄头、以及铺设壕沟用的木板。如果细心的人,还能发现在这些杂物之中,还有打翻的墨砚,丢弃的毛笔之类。

看到骠骑营同袍骑马奔驰而来的飒爽英姿,耀州驿的明军将士们,全都一起欢呼了起来。

“大明万胜!”

“……”

这个声音,响彻在耀州驿的上空!

骠骑营的将士们,继续向前狂驰而过,不过在路过耀州驿的时候,一个个都在马背上直起身子,用军中之礼致意回敬!

没过多久,又是几千骠骑营的骑军奔驰而来,呼啸而过。就仿佛,如今在这片天地之间,全都是大明的了!

一个时辰之后,剩下的骠骑营将士也护送着崇祯皇帝,赶到了耀州驿。

看到皇帝的仪仗,顿时,不管是难得一见皇帝的东江军将士也好,还是一年没见皇帝的车营将士也罢,全都用他们最为狂热的激动来迎接自己的马上皇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能领军打仗,并且是领军打胜仗的皇帝,远远比一辈子坐在紫禁城的皇帝,更受军中将士们的爱戴。

几万人的喊声,汇聚起来,那是传得很远很远。就连五六里之外的建虏大营中的建虏,也全都知道了,明国皇帝到了!

如果换成以前的话,建虏或者会为明国皇帝来到战场而兴奋,他们会畅想着,如果能抓到明国皇帝,那么就是立下了泼天的功劳。

可是如今,却没有多少建虏再有这种不着实际的幻想。崇祯皇帝每战必胜,每胜必是大胜的过往战绩,已经让他们感到忌惮了。这一点,不但是多尔衮有,就是普通建虏,也已经有了。

就算是没有和崇祯皇帝对战过,还没有领教过崇祯皇帝厉害的多铎,此时,听着远处传来的狂热欢呼声,想起多尔衮的千叮万嘱,他也是一脸凝重。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手下,立刻快马急报盛京:向摄政王禀告明国皇帝带着他的御林军,出现在耀州驿了!

而此时,在耀州驿,崇祯皇帝骑着战马,就站在建虏所挖掘的壕沟面前,心中不得不感慨下,武器如果没有绝对的代差,没有到碾压的程度,那么战争的胜负,主要还是要看人。

壕沟对火器,原本在这个时代应该是没有出现过的。但是,如今却出现在了眼前。大明的火炮,对于通过壕沟的攻击,杀伤力真得是降到了最低。但幸运的是,大明的军力,就东江军加御马监辖下三大营以及整编之后的京营,如今其实是强于建虏了。那么在今后,就是大明主攻,建虏主守。而攻城嘛,火炮还是很有用的!或者说,其实是火炮的最佳用武之地,而不是用于防守!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遥望远处严阵以待的建虏大营,心中一声冷笑道:“要不是朕不想损失过多,就不是慢慢地玩死你们了!这一战,朕来了,管你是阿猫阿狗,都要让你们好好尝尝,朕得金手指之厉害!”



501 两策对之

因为明军主力的到来,建虏军中所有人,终于能吃饱饭了。但是,他们却开心不起来,因为他们所面对的明军,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昨天明国的骠骑营一到,就嚣张得很,就仿佛辽东这块土地上,除了自己大营之外,其他地方就全部变成了明军的主场一般。而大清的骑军,却只会缩在大营内,最多是不让明军越过大营,前去攻打海州。

他们能明白,要不了多久,明军就会前来攻打营地。而大清这边,兵力全部加起来也就三万左右,但是,明军那边,恐怕不止这个数。

虽然他们的主帅多铎也是一员能征善战的主将,可对方的主帅,却是他们的皇帝,是那个曾经把大清这边更为厉害的睿亲王打得全军覆没,生擒活捉的明国皇帝;是把大清更为厉害的郑亲王打得全军覆没,自己也被杀了的明国皇帝;是那个把先皇耍得团团转,会中围魏救赵之计,还能神出鬼没,把礼亲王都俘虏的明国皇帝……

想着那么多明国皇帝的战绩,所有建虏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能高兴起来就怪了!

而他们的主帅多铎,其实比他们还要发愁。

原本他是想依托大营和明国皇帝过过招的,但是,后来他发现,他的手下士气不高,精神不振,根本就不具备打硬仗的准备。更为关键的是,虽然骠骑营很嚣张让他非常恼火,但是他的眼光却还是有的,看出骠骑营的士气高涨,装备精良,就和以前战无不胜的大清军队一般。

双方军队的对比,更让他清楚地认识到,眼下不是决战的时候。

然而,如果不决战的话,那就要退回海州去。可是,海州离大营有五十多里。虽然骑军无所谓,放开马狂奔就能回去的,但是步军怎么办?对方也有一万多的精锐骑军,步军要是在这样骑军的眼皮底下行军,搞不好就是要崩溃的。

愁啊!

认识到这种情况之后,在入夜之前,他就连续派出信使,紧急寻求援军去了。

不过好在明国骑军刚到,步军还没赶到耀州驿,因此,那明国皇帝也是按兵不动,并没有轻骑冒进。但是,明国皇帝越是这种稳健的用法之法,基于明军实力的强大,就越让多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怎么办,怎么办?

而在耀州驿,和建虏这边完全不同,明军将士们士气高昂,都恨不得马上就杀过去,杀建虏一个片甲不留!

不过崇祯皇帝只是让骠骑营盯着建虏大营的动静,他们不撤,崇祯皇帝也没有动兵的意思。等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后续步军赶到,顿时,耀州驿这里,就更为热闹了。

随同步军一起过来的偏厢车剩下车辆,并不是运送火炮,而是粮草物资,可以说,几乎就堆满了整个耀州驿。明军在耀州驿这里的总兵力,也达到了五万多人马。

步军休整,但崇祯皇帝却带着骠骑营飞驰而出耀州驿,逼近建虏大营。

听到动静,多铎顿时如临大敌,也是骑军出营,卫护大营两边。营寨栅栏附近,步军严阵以待。

不过,明军却并没有进攻,而是飞出一骑,身穿黑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并无其他,离建虏大营一箭之地外,勒马停住,用手指着建虏大营,大声喝道:“我大明皇帝御驾亲征,有话带给叛逆贼头爱新觉罗多铎!”

多铎自然就在营门后面指挥的,听到这话,不由得大怒。大清已经开国,但是明国却还当他们是叛逆,这是何等狂妄自大!

怒极之下,他用手同样一指明军这边,当即大声喝道:“本王在此,你们明国狗皇帝可是要前来投降,要本王饶他一命呼?”

多铎却是不知道,在他大声说话之后,远处皇帝旗号下面,另外一名穿着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伍忠,却立刻闻声锁定了他,当即指着他,向边上的崇祯皇帝奏道:“陛下,那边那个说话之人,就是奴酋多铎!”

说完之后,他怕还不够详细,就又详细描述了下多铎的所在,以及衣帽等等。因为崇祯皇帝交代过,务必指清楚奴酋,不能有误。

不用说,崇祯皇帝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赏赐”多铎一颗甲级窃听种子。如此一来,接下来的战事就能料事如神了!

由伍忠指点,多铎的穿着也是明显,虽然离得远,崇祯皇帝还是锁定了多铎,一颗窃听种子便附身了过去,系统里的信息也随即显示,确认是爱新觉罗多铎收到了那颗甲级窃听种子。

而此时,在阵前,那名锦衣卫还是要把崇祯皇帝的旨意给传达完毕的,就听他对多铎那边大声喊道:“皇上有旨,朕既能活擒多尔衮、代善、阿济格等人,也能照样活捉你多铎。不过这一次,朕不会再放了,朕要给大明辽东军民一个交代,抓住了你们这些逆贼,当受千刀万剐之刑,不想死得痛苦的,便立刻放下武器投降,给你一个痛快!”

一听这话,多铎气得呱呱大叫,立刻摘弓搭箭,就想射死那个呱噪的锦衣卫校尉。不过,很显然,他的武力压根就没有卢象升强悍,锦衣卫校尉又站在一箭之地外,他射出的那箭,虽然准头不错,可气力不够,飞到那锦衣卫面前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那名锦衣卫校尉一见,也不避让,看准飞到面前的箭支,动作快速地伸手一抓,就把那箭给抓到了手中。

顿时,骠骑营的将士们一见,发出了如雷的欢呼声。虽然他们知道,这不是这名锦衣卫校尉特别厉害,而是那箭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原因。但能空手抓住飞行中的箭支,不管怎么样,都是值得欢呼的。更何况,如今是两军对阵,自然就高呼地更起劲,士气顿时大涨。

而在建虏这边,看到那个锦衣卫校尉竟然空手抓到了豫亲王射过去的箭支,顿时就被打击了士气,原本就忧心的他们,心中就更是担心了。

多铎没想到自己气急之下射出的一箭,不但没有射中目标,反而是鼓舞了明军的士气,打击了己方的士气,顿时,气得他的脑门青筋都冒出来了。

他身边护卫的白甲兵中的神箭手,为了挽回面子,也立刻摘弓搭箭,想要射杀那名锦衣卫校尉。可是,那名锦衣卫校尉已经传旨完毕,手握战利品,拍马而回。后续射过去的箭支,都追赶不上,力竭之后就掉落在地,仿佛是在给那名锦衣卫校尉送行一般。

“喔……”大明骠骑营这边,看到这个情况,几乎就不用指挥,将士们都发出了如雷的嘲笑声,嗤笑建虏的不自量力!

拍马而回的锦衣卫校尉,到达御前之后,翻身下马,向崇祯皇帝缴旨,并献上那支箭道:“属下顺势缴获奴酋铁箭一支,献于陛下!”

“哈哈……”崇祯皇帝看到刚才这一幕,心中也是格外开心,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之后,他便一挥手说道:“此箭既是你缴获的,朕就赏赐于你,留着做个纪念吧!”

“属下遵旨!”锦衣卫校尉一听,变成了御赐之物,心中也是非常高兴,当即大声回奏道。

在辽东战事胜利回去之后,他就把这箭给供到了家里,每次逢年过节,好友来访,他都会炫耀一番,提提当年之勇。当然,这是后话,略过不提了。

再说崇祯皇帝看了一会建虏大营之后,便一勒缰绳,调转马头道:“走,回去!”

听到这话,贺人龙不由得奇怪了,连忙问道:“陛下,不打一次么?”

“打一次干什么?”崇祯皇帝听了,当即淡淡地说道,“建虏现在还有点实力,又鼓着劲在严阵以待。就耗着好了,耗到他们没粮而不得不逃的时候,就是我军追杀的时候。”

“末将受教了!”贺人龙一听,心服口服的回应道。

其实,崇祯皇帝这个话,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也要防着建虏出什么阴谋诡计而逃回去。这个,就是要考验双方主帅的斗智斗勇。

这一点,崇祯皇帝心中很明白,不过,他并不在意,心中想着:不好意思,朕有金手指,根本就不需要斗智斗勇,只需要见招拆招就可以了!

回到耀州驿之后,明军这边,该吃吃,该喝喝,都没有多少变化。崇祯皇帝这边,则召开军议,让手下各路将领讨论,看他们每个人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就如何留下更多的建虏,能想出什么招来?至于他自己,则一边听着他们建言献策,一边在关注窃听系统所反馈回来的消息。

建虏大营这边,明国皇帝领军退去,但是,多铎却是心事重重,也在召开军议。

一万多步军,不管怎么样,都不能丢给明军。可是,要想安全撤回海州,却又是一个极难的事情,并没有人有好办法。

而从海州带来的粮草物资有限,大敌当前,也不敢节约着吃,这每天消耗的粮食,很快就能减底,绝对不能一直拖下去,那是等不到援军赶到的。

无计可施之下,就有建虏头目火了,三七二十一,不管不顾地嚷开了。

“他娘的,和明军拼了算了!”

“对,和明军拼了,我领军直取明国皇帝,搞不定还能杀了那狗皇帝!”

“……”

听着这些言论,多铎还是有理智的,并没有和这些手下一样冲动。此时的他,已经有点后悔,就觉得应该听多尔衮的话,大意之下跑来耀州驿,遭遇了如今这种打,打不过,退,不好退的为难处境。

想到这个,他也想起了多尔衮交代的其他事情,万般无奈之下,多铎便转头看向缩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宁完我道:“你可有什么计策?”

一直以来,大清战无不胜,以武横扫一切,因此,多铎对于汉人的阴谋诡计,那是不屑一顾的。可是如今,武力已经不能解决当下的困难,多铎不得不寻求他一向看不起,觉得弱小的汉官的帮助了。

多铎问起,宁完我不敢不回。而且这个事情,也是关系到他自己的,因此,他便马上把他考虑好的想法说出来道:“殿下,下官觉得,为今之计,有两策可用。下官还在斟酌,不知道哪条计策更佳!”

一听他竟然有两条计策可用,多铎不由得心中一喜,连忙追问道:“哪两条计策,快快说来?”

其他建虏头目听到对话,一个个都是有点诧异,纷纷瞪着宁完我,全都是洗耳恭听的样子。

“第一条计策……”宁完我伸出一个手指,对多铎说道,“我军步骑结合,分成几个部分,轮次掩护后退,直到撤回海州。如此一来,当避免退军途中被明军追杀而大败。”

听到这条计策,多铎眉头一皱,心中并不认可。全军阻挡明军,他都感受到压力。如果再把不到三万的军队分成几个部分,轮次掩护阻击明军五万人马的话,那就更是不能挡吧?

如果换成以前的大清军队,那士气高昂,战力强悍之下,说不定是可以的。但是如今,大清连续损兵折将,虽然没有伤及根本,但是,也绝对不能承担再多的伤亡。更何况,如今战力最强悍,殿后能和明军一战的,还是满洲族人。而每死一个族人,那都是损失到心疼的。

这么想着,他便一挥手,冷了脸继续问道:“那第二条计策呢?”

宁完我看到多铎的脸色,也不敢再伸手指了,有点战战兢兢地回答道:“第二条计策,就是我军于夜色之下抽调精锐,先行撤退埋伏。等天色一明,再大张旗鼓地撤退,引发明军追击。下官料明军必会抢功,更是想把我军歼灭在海州之外,因此明军之追击,必定不会防备我军之埋伏。到时候,伏军突然杀出,定能杀明军一个措手不及,大胜之余,我军再退,明军为免第二次吃亏,定会小心翼翼,如此我军便能安然撤回海州了!”

502 多铎小儿,蹲那尿尿呢!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502多铎小儿,蹲那尿尿呢!听到这条计策,多铎终于露出了沉思的神情,过了一会之后,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个主意还有点妙,本王看可以!”

看到他满意了,宁完我在献策之余,终于松了口气,连忙恭敬地说道:“全赖殿下英明决断!”

其他建虏头目听了,也是纷纷叫好,哪怕是科尔沁族的族长吴克善,也不例外。

不过随后接着这条计策展开的讨论,就让他很不满了。因为按多铎的意思,他有三千族人被留下诱敌。谁都知道,这留下诱敌的危险性,可是很高的。

“不是我在意我族人的安危!”吴克善这一次没有蛮干,直接去和多铎顶嘴,而是换了角度诉说道,“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据我所知,我那些族人中,很多平时都是挨饿受冻,已是一肚子气了,如果大清要把他们抛到后面去引诱明军追击的话,搞不好他们就直接投降了。这一点,先行说明,到时候要是真出事请,去了摄政王那,我有事先提醒,也是有话可说的!”

一听这话,多铎刚才刚高兴起来的脸色,顿时又变得难看了。

得吴克善提醒,他就想起来了,明军那边,就已经有蒙古人投降过去了,之前战事的时候,还试图蛊惑大清军心!

想到这个,多铎不得不承认,吴克善所说得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

于是,这殿后的部署,就又发生变化。最后,是满洲族人出了五百,其他各族出了两千,科尔沁族出了一千,组成了诱敌之军。还有埋伏地点什么的,也都是商议妥当,感觉万无一失了,多铎才算是满意,立刻便按此部署起来,越快越好!

…………

耀州驿中军大帐内,崇祯皇帝第一时间便获悉了多铎的部署,心中一声冷笑,退出了窃听系统,注意力集中到了当前。

“要我说啊,我率领重甲铁骑直接冲锋,管那么多干什么,一力降十会,直接把建虏军营给冲垮了便是!”虎大威拍着胸脯,大声地对其他将领说道。

“不妥不妥,万一建虏在军营中挖了陷马坑呢?”周遇吉立刻反对道。

虎大威一听,露出不以为然之色道:“那有什么,追着建虏的屁股后面跑就是,要是有陷马坑,那是他们自己先掉下去!”

“我也觉得不妥!”黄得功也插嘴说道,“如果换成是我,铺上合适厚度的木板,人可以过,你铁甲重骑便过不了,如之奈何?”

虎大威一听,还想再辩驳,曹变蛟却抢先说话道:“要我说,不如等建虏退军,离开了大营,我军再行追击,如此,不就没有陷马坑来阻挡铁甲重骑,照样能冲得他们屁滚尿流,丢盔弃甲了嘛!”

“如果建虏事先偷偷在路上挖了坑,埋伏了人马,那我军追赶的时候,岂不是也是不妥?”卢大沉默少语,可一开口,就把曹变蛟的主意给驳了。

“……”

崇祯皇帝并不说话,就只是在听他们说话。

听了一会之后,不得不说,这些明军将领都能根据自身现有的优势出发,想着如何打击到建虏。不过,总体而言,他们缺少对建虏那边军情的了解,因此,基本上在现阶段,还都是各种假设。

自从带兵以来,崇祯皇帝也是有看兵书来充实自己的。他明白,像如今这种缺陷,其实到了战场上之后,就需要将领们的战场直觉,从敌人的各种细节,甚至还包括地形地势的变化,随时做出判断。都选择对了,那就是名将,战无不胜都是可能的。要是选择错了,好一点的话,还能靠着自身实力打赢判断失误所带来的影响;要是运气不好的话,中计兵败身亡的,在历史上也是比比皆是。

不过如今,朕就不用这么多顾虑了。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开口说道:“好了,听朕旨意吧!”

建虏那边已经定下对策,并且开始为之行动起来,那自己这边,自然就不用浪费口水,也可以针对性的行动起来了。

听到皇帝发话,所有将领,和大部分只是旁听的的监军们,全都躬身候旨。

只听崇祯皇帝胸有成竹地说道:“此战,建虏粮草缺失,必急着缩回海州。然建虏必定打了多年的仗,不会毫无章法地逃命!因此,朕从之前观阵之后,料定建虏会使诡计,不外乎且战且退,或力敌不知,假装败逃,而后出精锐埋伏我追击之军!如果朕所料不错,建虏为了掩护夜间行动,今天日落之前,必然会有所行动,做出攻击决战之态势,以麻痹我军,并遮蔽我军夜不收之探查……”

听到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一时之间,中军大帐内,众多总兵监军,都是有点诧异。想起皇帝过往的战绩,便大都信了这个推测。其实,也不用信不信的,等日落之前,看看建虏的反应,有没有被皇上说中,就知道其他的事情,对是不对了!

“……如此,趁着建虏还未有异动之前,便派出精锐夜不收,绕过建虏军营,监视建虏后营入夜之后的动向。”崇祯皇帝还是在装着自己没有金手指说道,“卿等做好明早作战之准备,莫待事到临头慌了手脚!”

“末将遵旨!”众多将领一听,连忙恭声领旨,而后就赶紧去准备了。

军令一级接一级的传下去,中低级将领都是有点奇怪,怎么就确认明天要追击建虏呢?万一建虏没走呢,万一建虏反而要迎战呢,可能性多了去了。

“此乃皇上神机妙算,绝不会有错!”

听到这个解释,大部分将领都是信服,原来是皇上算出来的,那肯定是没错。不过东江军这边以及已经投降了明军的蒙古将领,却不是很清楚,不由得将信将疑,大明皇帝真得那么厉害?

这个疑惑,也没有在心里憋多久,还没到傍晚,建虏大营那边,忽然冲出了大批的骑军,逼近耀州驿这边,好像就是要找事的样子。明军这边,自然不会相让,立刻派出骑军迎战,甚至比起之前时候,士气都要高涨,就仿佛是闻到了腥味的猫一般。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建虏的这个异动,充分说明了皇上的神机妙算。有这样的皇上统领,那这一仗的结果还用说么?

这其中,就属于那些归附过来不久的蒙古人最是震撼了,不少人甚至开始庆幸,亏了是没吃的,和建虏反目成仇投降了过来,要不然,大明皇帝这么厉害,怎么打?

傍晚时分的这次交战,建虏压根就没有真得想打,看到明军强势,自然就缩回去了。不过他们也确实表达了他们的斗志,似乎不好好和明军干一架,那是不会罢休的。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建虏忽然丢弃了一切重的,不容易携带的物资,比如楯车等等,迅速出营北逃。

按照计划,明军夜不收见到之后,肯定会急报明国皇帝,而明国皇帝搞清楚事情之后再派兵追击,不但反应会慢一拍,甚至明国各军的反应速度也不一样。为了避免被大清军队逃回海州城,必定是尾衔急追。而这,就是大清军队打赢明军追兵的机会了。

这个推测,是在宁完我的主导下完成的推测。这种情形,至少从历史上的很多战例得到印证。

然而,不管历史上如何,这一次,多铎和宁完我的对手,是遇到了开挂的崇祯皇帝,那么一切就都不同了。

建虏刚开始逃离大营,耀州驿这边就立刻有了动静。由偏厢车组成的防线立刻放开了一条条地通道,早已做好准备的骠骑营蜂拥而出,直冲建虏大营那边而去。

等前锋到了建虏大营那边时,就见到有明军夜不收已经等候在这边,打出了旗号。

为首的贺人龙一见,就知道建虏昨晚确实有军队悄悄出了军营,一如皇上所预料。明白了这点,他立刻让亲卫挥动帅旗,骑军不冲进建虏大营,反而从侧面而过,直追逃跑的建虏。因为根据崇祯皇帝的提示,建虏在撤走之前,会在大营中挖下众多陷阱,布下绊马索等等,以此再给明军意外之喜。

后续的骑军看到贺人龙所部的动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事先都已经交代过。于是,也全都绕营而过。至于建虏大营,就留给步军去收拾了。

断后的建虏才刚跑离大营不久,都还没跑出汗呢,就听到了身后如雷的马蹄声,顿时,所有人都白了脸,这超出了预料之外,还远远没有到安全之地呢!

这种情况下,不要说建虏军队没有上下一心,就算是上下一心,也不可能抵挡骑军的追杀。

眼看着明国骠骑营杀过,战斗意志最弱的蒙古人,首先抛了武器,跪到路边去听天由命了。当然也有建虏,特别是满洲族人那是绝望之下,反而嗷嗷叫着不跑,反而迎向骠骑营。不过不管怎么样,全都没有用,一如一颗小石子在大江大河的激流中,压根就掀不起什么浪花。

骠骑营对于这些全都没管,只是一路冲杀而去,就犹如风驰电掣一般,瞬间疾驰而过,继续往前追去。

蹄声隆隆,锦旗咧咧,大明骑军,纵横在这片辽东大地上,所向披靡!

建虏发现了身后明军的威势,顿时就傻了。于是,自然而然的一幕就出现了。

还扛着旗帜跑,疯了么?赶紧丢了!

握着武器跑干什么,被追上了不就一个死,赶紧丢了!

穿着盔甲怎么跑得快?追上了还不是一刀被杀,赶紧丢了!

……

在这种追击之下,原本还有建制逃跑的建虏,一下就崩溃了,就算是那些还有战意的建虏,在崩溃的局势之下,那也由不得他们,只能由着溃散之势,甩开两条腿,用浑身的力气逃跑。

从未有过的,大规模建虏丢盔弃甲,狼狈而逃的情况,就第一次,还是在辽东大地上发生了。

大约离建虏大营十里之远的一处狭小官道处,埋伏在两侧的建虏,才看到己方的步军过去一小部分,就已听到隆隆的马蹄声,顿时,就都傻了。

留在断后的军队,虽然有部分骑军,但是,绝对没有这样的声势。这只能说,是明国的骑军发出来的声音。

多铎见此,知道事情出了意外,他留在后面假装主力撤退的步军,大概率是要完蛋了。

想到这个,他握着刀柄的手,那是青筋直冒,心中恨极,恶狠狠地想着:“等你们这些明狗追上来,本王定要你们付出代价,为本王手下报仇!”

军令悄然传下,等明军追过来时,再半截而击,定要打败明军追击的前锋,好歹要回点本才行!

终于,明军出现了,果然因为追击的原因,明军的阵型已经拖成了一条直线,就在多铎面前,追上建虏军卒之后,挥刀便砍,不降者杀无赦。只是一会的功夫,多铎就看到他的手下血流成河。

多铎的牙齿都要咬碎了,又立刻传下军令,让手下军队忍住,等他信号截杀这支明国骑军!

明军的前锋离埋伏之地越来越近,为首的“贺”字旗,迎风招展,旗帜下面的一员明将,大概率是个总兵。

他娘的,就拿你为大清步军血祭!

多铎正这么想着时,忽然,疾驰而来的明军突然都勒马停住了,而不再追杀逃命的建虏。就是在进埋伏之地不远的地方停住,随着后面的明国骑军赶到,人数就越来越多,可就是没有一骑再往前进。

看到这一幕,多铎就知道事情不妙。为什么明国骑军就停在埋伏圈之外,不再追杀大清军卒,看他们的样子,又根本不像是追累的原因,也没有得到什么军令啊?

他正在想着,忽然,明国骑军齐声大吼了起来,就冲着海州方向,也就是他们这边:“多铎小儿,蹲那尿尿呢!多铎小儿,蹲那尿尿呢……”

听到明军带着戏谑的这个喊声,这一刻,多铎顿时就愣了下,随后满脸通红!

叫天说

这些天的康复训练下,好了很多,但估计明天得请假再休养休养才能上班。因此,更新就等明天睡醒了之后再码字更新。如果有腰不好的朋友,平时也可以多锻炼下腰,网上有教程,效果还是不错的。

503 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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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明狗竟然在喊他说是在尿尿,是可忍孰不可忍,真是够了!

多铎这么想着,便咬牙切齿地喝道:“传本王军令,杀!”

他之下这个军令,也不是真得暴怒之下忘记一切,而是他看出来了,明军确实已经发现伏军,再夺下去也没有意义。

听到他这个军令,建虏头目顿时纷纷答应一声,就准备抄家伙杀了。

但是,这时候,宁完我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多铎哀求道:“殿下,千万不要啊,摄政王殿下有过交代,面对明国皇帝的时候,必须要理智,切记不能上当的啊!”

听到说是多尔衮的交代,多铎的怒火终于控制着,没有冲宁完我发出去,只是厉声喊道:“眼下明军主力未至,杀上一阵,刚好是我大清的机会,你眼瞎了么?”

“多铎小儿,蹲那尿尿呢!多铎小儿,蹲那尿尿呢……”

在明军戏谑的喊声中,宁完我膝行几步,一下抱住了多铎的大腿,仰着头,继续哀求道:“明军就是要激怒殿下出战啊!殿下千万三思啊!明军既然知道我军之埋伏,还如此有恃无恐,殿下难道不觉得这是为了激怒殿下去和他们厮杀么?殿下,我大清军力已是不多,可不能全耗在这里了啊,殿下……”

听到这话,多铎愣了一下,转头看看明军还在那里大声喊着,不过确实如宁完我所说,压根就没有一丝慌乱,不觉得他们自己兵少。他立刻感觉到,宁完我说得没错,明军这是要激怒他出战,要不然,肯定不会这么有恃无恐!

这么想着,多铎感觉明军的那些喊声,似乎都小了一点,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便大声喊道:“全军撤回海州,来不及撤的,逃入山林,择机再归海州!”

说完之后,他用力踢宁完我,要甩开他。

谁知道宁完我就怕他冲动,抱得死死的,这用力一提之下,多铎的护甲,竟然一下被他扯了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

亏了多铎还穿着里裤,要不然,就这一下,就得晒日光浴了。

周围的建虏原本都在愤怒着的,突然看到这一幕,顿时,都是一脸呆滞之相,傻了!

宁完我,抱着多铎的护甲,也傻了。

多铎低头看看自己的下面,也是傻了下。

不过很快,他们就都回过神来了。

宁完我慌了,恐惧了,连忙抱着护甲要上前给多铎重新系上,嘴上还在一个劲地求饶:“王爷,下官不是故意的,王爷,下官不是故意的……”

那拿着护甲的手,抖得厉害,甚至连迈向多铎双腿,都是在打颤。

多铎有那么一刻,是真想抽刀杀了这个狗奴才。不过他终归是没有这么不理智,知道宁完我是为了多尔衮的交代,怕自己不理智,才有了这么一个意外。

想着宁完我这么尽心用力的劝他,于是,多铎深吸了一口气,厉喝一声道:“撤!”

然后,根本就不管护甲不护甲了,反正还穿着里裤不是,就立刻转身往战马停靠地走去。

宁完我见此,松了口气,一下瘫倒在地,整个人,就如同在水池里泡过一般。不过很快,他看到建虏纷纷上马要逃跑,他也慌了,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也立刻一咕噜爬了起来,飞快地跑向他自己的那匹战马,就跟在多铎的身后,落荒而逃。

这么一来,建虏骑军就全都跟在多铎的身后跑了,那些拼命逃跑的建虏步军吃着骑军的灰,顿时就都傻了。回过神来后,除了自己觉得明军不会放过他们的之外,其他人也懒得跑了,全都投降了事。这跑路,真是太累了!

贺人龙和赶过来的曹变蛟等人,看到建虏竟然不顾步军直接开跑,而不是冲过来厮杀,不由得非常遗憾。

没错,他们喊多铎尿尿,其实就是要激怒多铎,最好是把这支建虏骑军留在这里,只要一开打,皇上说过,后续增援马上就能赶到。只要把这支建虏骑军留在这里,那么海州的光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如今,建虏骑军逃跑,那肯定是没法追了。于是,除了贺人龙一直跟着建虏骑军追下去,以防对方杀回马枪,其他的骑军,则开始追杀那些漫山遍野,四散而逃的建虏。

不投降,就杀!

这边的情况,还在耀州驿的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系统也第一时间了解到了,不由得很是遗憾。那个宁完我是吧,朕记住了!

如果不是这个宁完我,说不定就能把这支建虏骑军给留下了!

这么想着,他也不停留了,下令全军向海州开拔,准备第二阶段的战事。

至于第一阶段的战事,大概是跑了一万左右的建虏骑军,只是击溃了一万多建虏步军。这其中,杀死杀伤大概有四千人左右,投降的估计有五千多,还有剩下的,就被跑进山林追不上了。

当天,大明骑军就出现在海州,就在海州地界纵横驰骋,建虏却只能缩在海州城,绝不出城半步。剩下的步军,就在第二天赶到,在海州的东、南、西三面扎下大营,只留北面不围。修筑工事,准备攻打海州。

等到这个时候,盛京这边已经得到海州这边的急报,多尔衮顿时大急道:“豫亲王绝对不是明国皇帝的对手。从急报上看,豫亲王是正准备攻打耀州驿,明国皇帝领骠骑营突然出现,怕是想要撤退都难了!”

在此之前,多铎的每日一报中,都透露着自信和喜悦,觉得很有把握,他能一举歼灭耀州驿的万余明军。可这眨眼间,形势一下逆转,变得连撤退都难,不得不说,这局势的变化,让建虏这边实在是胆战心惊了。

还留在盛京的豪格,却不那么着急。多铎和多尔衮狼狈为奸,才能让多尔衮坐稳摄政王之位,他凭什么要着急?

因为,就让多尔衮在着急,豪格却一反常态,不发一言,老神在在,好像泥菩萨一般。

“如今秋收在即,可明国皇帝却突然出现,其目的很明确,要攻打海州,搞不好会再攻打鞍山驿,进逼辽阳。”多尔衮一脸忧愁地说道,“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进攻,那明国皇帝很可能打得主意,是想用我大清粮田中的粮食,成为明军的后续补给。不行,绝对不能让明国皇帝得逞的!”

还有一个理由,他没有提,就是他绝对不能允许多铎丢掉了手中的兵权,那样就他变得势单力孤了。

说到这里,他便立刻盯向豪格,严肃地说道:“如今我大清,就只有你未曾败在明国皇帝之手,海州之重要,不用本王说了,你即刻领本部人马前去救援。本王会领豫亲王听从你的指挥,务必守住海州,如果不信,就退而守鞍山驿堡。一定要守到大清这边把粮田都收了。之后明国皇帝不退,我军坚壁清野,就能和明国皇帝决一死战!”

豪格第一次被多尔衮给捧了,说句实话,他是有点意外,也是有点享受的。但是,他又不傻,当即说道:“要说救援海州,应该是辽阳最近啊!你之前不是让辽阳那边注意着海州的么?这不正好,让辽阳出兵不就好了!”

“辽阳当然是要出兵的。”多尔衮听了,立刻回答道:“如今的战事,绝不能有失。打赢明国皇帝,本王就不想了,刚才已经说过,至少要坚持到秋收结束,你和辽阳两边,全都一起出兵,至少在兵力上就能占优,拖住明军!”

“这加起来有六七万大军吧?”豪格听到多尔衮如此重视,不由得有点意外,随后双手一摊道:“可那来那么多粮草?”

多尔衮听了,立刻一挥手说道:“把盛京储备的粮草全都拨给你带走,辽阳那边,也都把粮草物资用了就是,只要海州那边能坚持下去,那么秋收之后,粮食就能立刻补充上来,不用担心过冬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而一旦入冬,明军粮食转运更为不变,胆敢不退,本王就携大清剩余军队,并秋收所得粮食,一并前往海州,和明国皇帝决一死战。本王就怕,还没到那个时候,明国皇帝就已经退兵了!”

展望了下未来,多尔衮又回到现实,再次强调道:“如今的情况,就是你们务必在海州稳住战局,不求赢,只求稳,知道么?如果不能做到这些,我大清危矣!”

他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豪格知道,大清要是完蛋,那他也得完蛋,既然已经得到了盛京的储备粮,他也满足了,便答应了下来。

谁知他还在准备,还没出发,第二天急递发来的海州战报就说,多铎已经丢了步军,骑军逃回海州待援。这一下,多尔衮就更急了,立刻催着豪格当天就出发了。

随后,多尔衮想了想,立刻发动所有的人力,开始抢收粮食,至少从鞍山驿堡到辽阳一带的粮食,已经顾不得还没熟,先抢收了再说。至于盛京附近及以北的其他粮田,特别是辽河平原那边最大的粮田,他还是想再等等,成熟与否收割,产量是相差很大的。

忙完了这些部署,多尔衮心中还是没底,感觉压力非常大。

对于大清来说,局势是越来越艰难了。不要看他对豪格说得好听,其实,他心中却是明白,以明国皇帝的精明,绝对不会把战事拖到粮草耗尽的。这个时候,他突然领军出现在辽东,肯定是有什么把握才会这么干的。

可是,要说明国皇帝凭五万左右的人马,就能打下整个辽东,他是不信的。军队进攻,打下的城池怎么办,粮道变成影响军队后勤怎么办?军卒久战疲惫怎么办?

难道,明国皇帝这次过来,只是为了打下海州?如果重兵守住海州的话,建立一条从盖州到海州的补给线,倒是可行。等把海州经营久了,再从海州开始攻打辽阳,就容易多了!

如果明国皇帝这这么稳扎稳打,那大清想要扭转战局,就真得很难了!毕竟大清和明国的国力摆在这里,不是一个等级的啊!

多尔衮想着这些,不由得又是叹口气。

大清局势,真是太难了!

政务也不处理了,多尔衮就坐在原本皇太极坐得位置上,想着各种愁心的事情。

想着想着,他忽然眼前一亮,猛地一拍桌子,不过吓了崇政殿内服侍的宫女内侍一跳,纷纷跪了下去请罪。

但是,多尔衮没理他们,快步出了殿门,仰头看天,发现这天好像也格外地蓝了一些。

“哈哈哈……”他仰天长笑,心情一下开朗了起来。

他的这个异常,很快被报到布木布泰那里,反正禀告的意思,是说摄政王有点不正常,好像压力太大,有点那啥!

布木布泰一听,顿时就惊到了。这多尔衮可不能有事,要不然,这大清估计都撑不到她儿子成年亲政的那一天。

于是,她立刻匆匆赶去看多尔衮,准备用她女人的柔情来开导下多尔衮的压力。

谁知等她匆匆赶过去时,却见多尔衮在崇政殿内好好地处理政务,神情有点特别倒是真的,没有之前的沉重,非常地轻松。

看到布木布泰驾临,多尔衮便兴奋地对她说道:“太后来得正好,微臣把这些政事都处理了之后,就要离开盛京一趟……”

布木布泰一听便急了,连忙问情况,表示盛京离不开摄政王坐镇。

对此,多尔衮毫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大清以前的时候,一直都是被动挨打。微臣刚才想明白了,大清要想解这个困局,就一定要解决造成如今这个局势的根源!”

一听这话,布木布泰有点好奇,便连忙问道:“什么根源?”

“明国皇帝!”多尔衮胸有成竹地说道,“我大清以前对明国,一直是屡战屡胜,一直压着明国打。可是,明国皇帝突然变得英明神武起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大清就被动挨打了。可如今,明国皇帝领着五万人马,就在海州城外。如果能把明国皇帝留在辽东,那一切的关键,都将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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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 倾国之战

虽然多尔衮,或者说建虏这边,哪怕是在以前的时候,觉得要是能抓到或者杀了明国皇帝的话,那绝对是一件好事。但是,这在以前的时候,建虏这边绝对没有像如今的多尔衮一样认识到,明国突然强大起来的最关键人物,其实就是崇祯皇帝。

有了这个认识,那么重视程度就不一样了。

如果说以前,多尔衮认为损失大清两万人马,才能把明国皇帝留在辽东的,那他可能会犹豫;如果换成是损失大清一半的人马,那他估计就更是不会了,会觉得不划算。哪怕没有明英宗的例子在,他也会觉得不划算,因为那样对于大清来说,也是伤筋动骨了。

可是,此时,多尔衮认识到,如果除掉了崇祯皇帝,那么明国刚好转起来的态势就会止住,没有了英明神武的皇帝,只凭着乳臭未干的小皇帝,那明国估计就又会和以前,陷入党争的朝局中,大概率就和和以前一个德行了。

如此一来,大清就算损失了一半人马,到了伤筋动骨的份上,多尔衮也会觉得划算。要不然,就凭现在明国皇帝这种打法,大清的未来其实真的是绝望的!

这也就是说,大清的困局,其实不是粮草短缺,而是明国出了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

解决了大清粮草短缺的问题,可只要有崇祯皇帝在,大清就必然还是会陷入更多的麻烦当中。但是,要是解决了崇祯皇帝,那么就算现在粮草短缺,大不了吃草便是,熬过冬天,大清的未来就是光明的。明国没有英明神武的皇帝,大清就有的是办法来对付明国的君臣边将。

多尔衮给布木布泰说了这个观点,顿时,布木布泰立刻赞同,连声肯定道:“叔父摄政王说得在理,打蛇七寸,才能打死蛇,没错,就是如此!”

对于此,她其实是有深刻体会的。

之前的时候,其实是她和海兰珠之间有利益冲突。海兰珠的崛起,生的儿子威胁到了她。一开始,她想着对付海兰珠,但是事倍功半,甚至还遇上了危险。后来转变了思路,干掉皇太极,就是打蛇七寸,让她有了如今太后的身份。

此时,他们取得一致意见,多尔衮便决定,进行全国动员,就要和明国皇帝打上一仗,要把明国皇帝留在辽东才行。

而打仗,就是钱粮先行。

多尔衮便又下旨,除了辽河平原的粮田之外,其他粮田,全部提前收割,并且征召全国十五岁以上到五十岁以下的所有男丁,准备发兵海州。当然,这个还需要时间,他就又发出一道旨意,要求多铎、岳托和豪格尽量和明国皇帝周旋,拖住明国皇帝,等待他这边领着全国军力一到,再进行总决战。

顿时,辽东大地上,战争机器全面开动。到处都是建虏的男丁带着弓箭刀枪,带着自家的包衣赶去汇合。麦子还没金黄,就全部收割,而后一起送往军中当军粮。

…………

辽河平原这边,原本以为秋收的临近,孔有德心中很是发愁。

辽河平原远在辽东腹地,明军要能过来接应的话,盛京估计都被打下来了吧。可是,这可能么?

当然,还有另外的路,就是从草原那边过来。可是,草原一望无垠,就算能过来,要接应这边两万多大明百姓,不可能不惊动建虏吧?如此一来,建虏骑军追击的话,躲都没地方躲。由此可见,这也是不现实的事情。那么,大明皇帝到底会怎么来接应这么多人呢?

想不出办法来,以至于有的时候,孔有德甚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想着,会不会到时候自己领着他们把这些粮食都烧了,给了建虏致命一击,但是,明国那边却不来接应,不认账了?

这种情况,可不可能,会不会有?

孔有德认为,如果是在他认知中的那些明国官员的话,说不定还真可能做得出来。但是,这些年来,明国皇帝的作风改变了很多,至少以这些年来听说到得事情来推测,应该是会说话算话的。

想着这些事情,孔有德心中很彷徨无助,甚至很想再找陈绍宗问个清楚,要不然,就太担心了。

可是,陈绍宗出来一下之后,就又消失了,哪怕孔有德故意多次巡视田间地头,也没有再发现陈绍宗的踪迹。

在失望的同时,孔有德还更是遇到了麻烦。他没想到,在临近秋收之际,阿济格竟然领军前来辽河平原这边。虽然兵力不多,可这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而且他敢肯定,这也绝对出乎大明保定总督或者明国皇帝的预料之外。如此一来,虽然烧粮田还是有可能性,但是,不要说带着两万多大明百姓跑了,就是他自己一家人逃跑,都不大可能了!

形势的严峻,让孔有德在坐立不安了几天之后,终于匆匆回转铁岭,去找自己的心腹管家孔永安商量,他不管了,想派孔永安去联络看看。

可他没想到,孔永安过来见他时,却是一脸喜气,确认书房内外没人之后,便欣喜地对一脸愁容的他说道:“老爷,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孔有德一听,顿时精神一振,连忙追问道。

孔永安凑近他,低声说道:“阿济格领军过来的原因已经打听到了,是朝廷王师在发动发起战事,就按之前的约定,开始转移建虏的注意力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孔有德便露出失望之色,叹口气打断了他的说话道:“这有什么用?建虏注意力有被转移么?都派阿济格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老爷,别急啊!”孔永安一听,也不在意,继续带着喜悦的表情低声说道,“刚才有最新消息来了,说皇上也领军正在攻打海州了。多尔衮下旨,全国动员兵力,十五岁以上到五十岁以下的所有男丁,都要出征。不但铁岭这边的建虏要走,连阿济格也要领军赶回去。估计盛京的旨意也很快会到王爷这边,会有相关消息的!”

一听这话,孔有德不由得大喜道:“这么大的动静?还真是把建虏的注意力给吸引走了!”

刚说到这里,他忽然又一下呆住了,过了一会,回过神来才紧张地问道:“皇上带了多少人马在攻打海州,会不会有危险?”

“据说是五万多步骑吧!”孔永安听到孔有德的这个问话,顿时,他也担心了,“这个事儿,会不会过头了啊?虽然建虏的注意力转移了,但是建虏全部动员起来,十万兵马肯定是有的。皇上要不要紧?”

“这……”孔有德一听就急了,不由得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紧皱着眉头说道,“皇上远征辽东,怎么就不多带点军队呢?要是皇上为了吸引建虏的注意,结果却陷在了这里,我孔有德岂不是成了我们汉人的罪人?”

之前的时候,他是担心大明吸引不走建虏的注意,这边没法逃跑;可是此时,他又反过来担心大明皇帝那边吸引过头,反而有了危险了。

好歹他也是常年带兵打仗出来的,虽然已经见识过明军的精锐,但是,建虏的军队也不差。在本土作战,还是十万对五万,他不觉得明国皇帝的胜算会高。

正在焦急之时,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叫唤之声:“王爷,王爷,朝廷有旨意到了!”

孔有德听了,便只好放下担心,先去接旨了。

他是铁岭和辽河平原那边来回跑,因此就晚了点接到旨意。

这份旨意,就是孔永安打听到的情况,说阿济格要领兵回去,辽河平原这边,就全部交给孔有德,让孔有德务必做好粮食的秋收诸事,决不能出一点差错!

对此,孔有德在表面上,自然是连连保证。但是,等钦差一走,他就又愁眉苦脸了。

明确了这个情况,反而比以前就更担心了。怎么来接应,这是一个问题,最为关键的是,大明皇帝那边能否安全撤退,这又是一个问题!

想着这些,孔有德愁啊!

不过,对于多尔衮要举国而战的这个事情,崇祯皇帝本人却一点都不急。甚至恰恰相反,他之所以缓攻海州,不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建虏军力过来!

当然,崇祯皇帝倒没想着能一口气打败十万以上的建虏军队,但有窃听系统这个金手指在,要想撤退,却是没有问题的。而建虏如今用举国之兵来战,那就等于把建虏所留存的所有粮草物资,都能在这一战中耗个精光。再加上孔有德那边,把建虏赖以过冬的粮食烧掉,可以说,不用付出大明将士们的鲜血,就能饿死建虏,明年再战,估计建虏都可能不足为虑了。

于是,他传了密旨给卢象升,把情况给他通报了,让他做好防御准备,以防建虏在兵力优势之下,分兵攻打盖州。

至于耀州驿,崇祯皇帝并不留兵,建虏要夺就夺去好了。

另外,崇祯皇帝从多尔衮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处知道,各地建虏动员的大致情况,再从阿济格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处知道他已经领兵马上要到达盛京之后,便放飞了两只信鸽,那是给吴三桂所部的。

做完了这些之后,崇祯皇帝就把目光放到了眼前的海州战事上。

之前的时候,定下的是围三阙一之策,不过海州建虏并没有逃跑,反而因为能联系到鞍山驿堡的建虏知道了援军即将到达的消息,反而士气更为高涨了一些。

最先来援的军队,自然是辽阳的岳托所部,多铎听着信使禀告,不由得大喜道:“好,这一次,定要把明国狗皇帝留在辽东不可!”

说完之后,他立刻对信使说道:“明国狗皇帝如今在海州城下,将近五万的大军,粮食物资所带必然有限,需要后方不断转运。只可惜本王如今兵力不足,无法抄其后路。因此,报于你家主子,让他可先派骑军三千,绕过海州,偷袭耀州驿,夺其粮草,不行的话也要毁掉,切记切记!”

多铎一直以为,明军打下耀州驿,并一直占在那里,就是想要把耀州驿作为大军粮草物资的中转站之用。毕竟耀州驿刚好在海州和盖州的中间,且刚好是明国车营运送物资的一天时间内的路程。也就是说,明国车营运送粮草物资,从盖州出发,可以在耀州驿过夜,第二天就刚好赶到海州,是最适合的粮草囤积之所了。

因此,他就给岳托这么一个建议,感觉明国大军如今都在海州这边,耀州驿那边就绝对没有重兵把守,三千骑军出其不意地去攻打,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这一点,他在这几天观察城外明军动静,也能证明,明军的兵力,基本都已经到海州来了。

不过,他不知道崇祯皇帝把他的想法给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是,有一点比较遗憾的是,岳托那边,他还没有窃听种子,无法知道岳托是怎么做的。

不过没关系,崇祯皇帝又不是军盲,既然知道了这种可能性,便立刻召开军议,把这个情况当作一种设想,开始讨论岳托那边的可能性。

大明诸将一听,都觉得皇上既然提出了这个可能性,那就绝对是有可能的。于是,他们纷纷讨论了起来。

这几天内,海州的野外,就是大明的天下,因此明军夜不收对于这一带的地形,也都已经了解并报上来,是做有海州地区的沙盘的。

这些总兵就着沙盘一阵子讨论,便把结论呈给了皇帝。在鞍山驿堡外潜伏夜不收,观察建虏动静。如果建虏真派骑军绕路偷袭耀州驿的话,这边就派出军队收拾那偷袭的骑军。反正建虏是要绕路,这边得到情况后再动身,也不会来不及,甚至连伏击地点都想好了,就是之前多铎选择伏击的那个地方,因为那个地方是海州这边通往耀州驿的主干道,也是适合埋伏的地方。

这么定下之后,就静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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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他怕!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505他怕!可是,左等等,右等等,轮值潜伏的夜不收都换了好几拨了,就是没见鞍山驿堡那边的鞑子派兵偷袭。

实际上,不要说偷袭的兵了,就是增援海州的建虏,都不见踪迹。

虽然手下将领们都还信心满满地等建虏出兵,但是崇祯皇帝却感觉有点不对。按理来说,这过去几天,差不多豪格的骑军应该也要到鞍山驿堡了,可为什么岳托始终没有派兵?

不管是豪格还是岳托身上,都没有窃听种子;他们的部下,也刚好没有携带窃听种子的建虏在。于是,崇祯皇帝就只能靠自己来判断了。

面对地图,他开始认真审视之前的想法,以此判断岳托所部的动向。

这鞍山驿堡,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襟辽阳而带海城,东北距辽东重镇辽阳、东南距临溟海城均为六十里左右。地点适中,扼东、西鞍山咽喉处,是明代辽东都司通往辽南、辽西的门户,扼守辽南古道要冲。

如果岳托所部不从鞍山驿堡出骑军偷袭的话,那就要绕很远的路了。根据多铎之前送消息过去来判断,至少事前是不可能派兵主动偷袭的。这一点,从多尔衮那边也能证明,并没有相关消息。

如果是接到多铎送过去的消息,从鞍山驿堡出兵担心会被自己这边发现,那绕很远的路,值得么?自己这边的夜不收也是撒了很远的,偷袭能不能成,也是未知数来的。

另外,还有一点很奇怪。崇祯皇帝皱着眉头,看着地图继续想着。为什么岳托所部就不派兵增援海州,难道就不怕海州被自己打下来?

一想到这,崇祯皇帝忽然犹如醍醐灌顶,一下醒悟过来。自己为了吸引建虏源源不断地跑来海州,因此对于海州其实是围而不打,最多意思一下而已。

很显然,是自己给建虏的压力不够,所以他们也无动于衷。要不然,不至于不出兵救援海州!

想着这个,崇祯皇帝忽然感觉自己之前有点太依赖窃听种子,所思所想都是根据窃听种子所听到的消息来做。多铎建议说要岳托派兵偷袭耀州驿,自己就不做别的事情,就想着吃掉偷袭耀州驿的建虏兵马。

这么做,此时想起来,其实是舍本求末了!

自己御驾亲征的目的,是要带动建虏,让他们消耗积存备用的粮草,消耗地越多越好,最后,孔有德那边给建虏致命一击,毁掉建虏所寄予希望的粮食,救走大明百姓。那么这一次御驾亲征的目的,就达到了!

自己所有的想法,做事,都要围绕这个目的来进行,而不是想着消灭多少建虏。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的话,估计光是饿都不止饿死三千建虏。

想明白了这点,崇祯皇帝的心情变得格外舒畅,再重新审视自己应该采取什么策略,也立刻便有了主意。

与此同时,在海州城内,多铎其实也和崇祯皇帝一样,纳闷的同时,着急啊!

信使回去了好几天了,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更不用说,赶紧增兵来援海州。

他娘的,从鞍山驿堡到海州,也就六十来里路而已,就是爬,也应该已经爬到海州了啊!多铎恼怒地想着,便又派出信使去催。

如今海州城这边就一万多点人马,面对城外,却是五万左右的明军。更为关键的是,城内粮草因为耀州驿战事的消耗,已经没有多少了。说起来,还得“感谢”明军,把带去耀州驿的大部分步军给收拾了,要不然,多那么多的嘴,海州城里都要吃土了。

多铎告诉信使:“他娘的,再不来,明军都不用打,本王都要饿死了!”

亏得明军并没有怎么攻城!他心中如此想着,挥着额头的汗,不但派人去鞍山驿堡催促,甚至还直接派人去盛京,去催多尔衮,那是一定有用的。

正在这时,就见有亲卫急奔入内,打千跪地,惶恐地禀告道:“主子不好了,明军大规模出营,看样子是要大举进攻了!”

“什么?”多铎一听,顿时大惊失色,这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刚还庆幸明军没怎么攻城,怎么一转眼,明军就要大举攻城了呢?

他不敢怠慢,立刻飞驰去城头上观阵。

果然,就见海州城的东、南以及西面,明军都已经从大营中出来,一门门的火炮已经部署到阵前,炮兵在忙碌着,做最后的准备。

在炮兵阵地之前,是一队队的火枪手,弓箭兵和长枪兵,分层防御,以提防大清强攻明军的炮兵阵地。

多铎看得一脸忧虑,再抬眼往后看去,还发现在炮兵阵地的后面,竟然还有一架架配重式的投石车。

一看到这,他不由得大惊失色。

明军的火炮虽然厉害,可却只能直线攻击,不管如何,把城门用泥土封死,火炮的轰击,要想把坚固的海州城墙轰塌,那也绝非易事。

但是,投石车的攻击,却是抛物线的,能直接攻击到城头上,还能越过城墙,攻击到城内。最为关键的是,多铎知道,明军有一种武器,叫做“万人敌”,就是用这种投石车抛入城内攻击,能有效地驱散当面之敌,从而从容地占领这一段的城墙。

看完了城外明军的动静,多铎肯定是不敢派兵出城反攻的。不说兵没有城外明军多,更在于除了北门的城门之外,其他几个城门,都已经被泥土给堵死了。要不然,明军重炮轰击下,城门就直接洞开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多铎立刻传下军令,一边再派信使急报鞍山驿堡,一边急令躲在城墙下的弓箭手,立刻准备湿布,遮住口鼻,并把浸湿的棉布棉被什么的,放一边备用。

如果那种“万人敌”被抛入城内的话,就用这种浸湿了的棉布棉被去盖住,加上兵卒用湿布掩了口鼻,就能把这种“万人敌”的伤害减少到最低。如此一来,弓箭手就不用逃离城墙附近,明军攻击的话,就能立刻还击。

“轰轰轰……”

城内建虏正在忙碌的准备时,城外明军的火炮便开始发出了怒吼声。

“啪啪啪……”

激飞的铁弹,一颗颗都砸在海州城墙上,城垛处,或者越过城墙,落在城内,发出非常响亮的声音,与此同时,土石乱飞。

海州城头上,其实也有火炮,但是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都没法和明军的红夷大炮去比。有,其实就是等于没有。

城外的炮声一响,城头上就压根没法站人了。除了观察哨之外的建虏,全部撤下城头,躲在城墙里面一侧。

多铎也不敢站在城头上,而是在城里靠近城墙,铁弹砸不到的地方,注视着城头上观察哨动静。这战事一起,他倒也忘记了忧愁。

“轰轰轰……”

炮声继续在响着,明军的败家,从盖州之战的时候,建虏就已经知道了。这种程度的炮轰,估计会持续不少时间。

就在这时候,多铎看到观察哨有动静了,在发出信号。

顿时,他就知道,是明国的投石车在靠近城墙,借助火炮的掩护,也准备攻城了。

于是,多铎立刻下令,准备把浸湿的棉布棉被,在第一时间盖住抛射进来的“万人敌”。

等了一会之后,多铎看到城外飞来一块石头,越过城墙,飞去老远。

他自然知道,这是明军投石车的试射,调整配重比之后,投石车的精度就会提高很多,然后就是投石车开始真正攻击的时候。

果不其然,在又几次试射之后,投石车便没了动静。但是,城头上的观察哨,却打出了信号,说明军的投石车马上就要开始攻击了。

“他娘的,就欺负我大清的火炮不强,有本事,来比骑射啊!”多铎见此,怒骂一声,要是崇祯皇帝在他面前的话,估计生吃了崇祯皇帝的心思都会有:这真是太欺负人了!

不过幸好不是没有对策,明军的“万人敌”投了之后,步军攻城,到时候,就是大清弓箭手给他们一个惊喜的时候了。

多铎正在想着,城外明军的火炮声,忽然一起停住了,随后就见一个个大的东西,越过城头,落到城内,或者干脆就落在城头上。

“哐啷……哐啷……”瓷器砸到地上摔破的声音,连续响起。

早就等着的建虏,立刻手拿浸湿的棉布棉被什么的,第一时间冲落地的瓷器那扑去。

可等他们扑到近前时,却是发现不对了。

“万人敌”是固定在木框里的,基本上能保证其落地的时候,不至于摔碎。可是眼前这些,都没有木框,一个个落入城内城头上之后,就全部碎了,里面的东西还流了一地。

说时迟那时快,就只是短短地一会功夫,就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瓷瓶摔碎在城头城内,一股气味随之传开。

“不好,是猛火油!”有建虏终于醒悟过来,一边狂退,一边狂喊道。

其他建虏,有的自己醒悟过来,有的则是听到了喊声,顿时,都吓到了,纷纷逃离。

可是,就在这时候,城外又抛进来东西了。还在空中,就见冒着焰火和烟雾,没错,是正宗的“万人敌”到了。

“万人敌”一落地,弹跳几下后就在地上飞速旋转起来,喷着火焰和烟雾。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猛火油都给引燃了。顿时,冲天的火焰,就在海州城的东南西三面烧了起来。当然了,并不是东南西三面全部都着,而是明军攻击重点的城墙段以及城内部分烧了起来。

猛火油这东西,你用浸湿的棉布棉被根本没用,特别是猛火油浸湿的地方多,这一烧起来,就是一片火海,浸湿的棉布棉被等于是助长了火势用的。

见机得快的建虏,在火势烧到之前就逃走了;但是,还有很多倒霉的建虏,就成了一个个的活人,哭爹喊娘的声音,只是持续了一会就没声音了。海州城内的不少地方,顿时弥漫了肉香。不少建虏,肚子都不受控制,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多铎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了一会,回过神来后,立刻喊着撤离,撤到城内。看着燃烧的城墙段,多铎恶狠狠地下令,准备火势落下之后,组织兵力反扑,夺回城墙。另外,如果夺不回来,那就准备巷战。

“本王就不信了,近身厮杀,我大清勇士怕过谁?”他盯着城头上,说了一句狠话之后,自然不会忘记,再次派出加急使者,赶紧催援军,要不,海州真有可能要失陷了。

等他这个使者派出之时,之前的使者已经赶到鞍山驿堡了。毕竟只有六十里路远而已,骑兵不惜马力狂奔的话,也就一个时辰左右。

此时,鞍山驿堡这边,岳托其实早已经在这里了。此时的他,刚好把赶来的豪格给迎进鞍山驿堡。

“你的步军什么时候到?”只是一见面,岳托便问道。

豪格是先带着骑军赶来的,步军带着粮草物资,还在后面。

听岳托这么问,豪格并没有问什么答什么,而是反问道:“干什么,难道你是想要我的粮草?”

说到这里,他不等岳托回答,反而追问道:“我倒是想问问你,从辽阳过来,你应该怎么样都已经到海州了吧?为什么还在鞍山驿堡?”

俗话说,救兵如救火,按理来说,应该赶着去海州救援才对。

但是,岳托并没有如此做。真正的原因是,他怕!

在之前的平壤之战中,他其实已经见识过明军的战力有多强悍。当初要不是朝鲜兵卒拖了明军的后腿,那一战,就是他输了。

在建虏这边,明军战力排名第一的,并不是关宁军了,而是明国皇帝的御林军,其次才是东江军。那一次,他所面对的还是卢象升所领的东江军。

岳托想着,虽然他这次所领兵马,要比上一次多多了。但是,明军也更多,还更强了。领军作战的,还是威名赫赫的明国皇帝。他要是独自去救援的话,搞不好会被围点打援。

因此,不但多铎派人来要求他分兵去偷袭耀州驿的事情,他不干,甚至他还不去救援,要等着兵马多一些之后再动,反正海州那边一时半会不会有问题!

506 英雄所见略同

此时,听到豪格的问话,岳托却是有话说道:“明军对海州围而不攻,这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围点打援,如果我贸然匆匆赶去援救的话,岂不是刚好中了明国皇帝的奸计?”

围点打援的招数,建虏以前也用过很多次,因此,他们自然对此都是非常熟悉的。

豪格听了,稍微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毕竟对于大清来说,以前用围点打援之策,其实是迫不得已。那是打不下城池,只好围而不攻。但是明国不一样啊,他们有大量的火炮,那可是最好的攻城利器,没道理围而不打的。

但是,明国就是围而不打,那不就是明摆着,明国皇帝是另有目的么?

这么想着,他便点了点头道:“好像有道理,明国狗皇帝是出了名的奸猾!”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岳托却还没完,继续说道,“从历次之战中,好像我大清内部有明军细作,如果我分兵赶去援救,万一泄露的话,就白白便宜了明军了,这一点,又不得不防。可笑那多铎却不长记性,还想着让我分兵去偷袭耀州驿,断明军退路。真要那样,就正中明国狗皇帝的下怀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豪格最后提高了声音总结道:“因此,我才会一直等着你,我们两处合兵一起,那明国狗皇帝不管有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用了!”

听到这话,豪格又是点点头。大清内部有明国细作的事情,那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之前的时候,多尔衮为什么能当上摄政王,凌驾于他们之上,就是因为草原之战,唯独北征索伦部的多尔衮是可以排除嫌疑的。由此,他当初还大张旗鼓地排查明国细作,甚至还想着审问他们这几个亲王。只是很可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挖不出明国细作到底是谁!

“那现在海州那边怎么样了?”豪格感觉附和岳托有失身份,因此在点头之后立刻转移了话题问道。

岳托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很好的理由,见豪格没有继续,他也就不再解释,回答豪格的问话道:“还能怎么样,明国狗皇帝继续围着海州而已!”

他这话音刚落,就见到有信使飞驰而至,老远看到他们两人,就在那大喊了起来:“明军全力攻城,海州危矣,豫亲王急求救援……”

听到这话,岳托和豪格都不由得一愣。明国皇帝不是一直围而不攻的么,怎么突然之间就开始全力攻城了?难道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说实话,他们两人都有点忌惮。

等信使到了近前,岳托便连忙问详细情况,知道明军三面围城,皆开始大规模攻城时,就有点疑惑了:难道明国狗皇帝真得是要拿下海州了?

不管是岳托,还是豪格,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阴谋一般。因此,他们两人,谁都没有立刻就决定救援。

“你说,明国狗皇帝这是想干什么?”岳托紧皱着眉头,转头看向豪格问道,“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呢?”

“该不会,一直等不到你出兵,觉得围城打援没什么用处,所以就开始攻城了吧?”豪格想着,得到了一种可能性,便回答岳托道。

岳托听了,并没有肯定这种猜测,而是怀疑道:“该不会,是故意装个样子,等多铎的求援信使一到,便立刻切断求援之路,而后转移兵力埋伏,等我军救援,突然杀出……”

豪格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便顺口说道:“有可能,切记不能上明国皇帝的当!”

“好,英雄所见略同!”岳托一听,立刻说道,“那我们再等等看,派出探马探听海州战事再说!”

反正也就六十来里路而已,并不是太远。

于是,不管是岳托,还是豪格,都没怎么把这个消息当回事。可惜多铎不知道,要不然绝对会气得吐血:老子都快死了,你们还墨迹,猪啊!

不过,岳托和豪格也没安生,不到半个时辰,多铎的求援使者又十万火急地跑来了,这一次,岳托终于感觉到有点不对了。如果不是海州战事真得危急,多铎应该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求援。

豪格疑惑地问道:“该不会明国狗皇帝还是在演戏,就是想演得真一点,让我们好去救援吧?又或者是多铎夸张了,想让我们分担他的压力?”

“不至于吧?”岳托有点担心了,如果真得坐视海州沦陷,多铎全军覆没的话,那他们两人,特别是最先赶到的岳托,就绝对罪责难逃了,“搞不好明国皇帝还真是要打下海州为目的了,我看,不能再拖了!”

有豪格的骑军加入,目前鞍山驿堡这边的大清军队,已经达到了骑军两万五左右,步军两万。这么多的兵力,就算明军打援又如何,难道还会怕了不成?

基于这种想法,岳托改变主意,当即催着豪格做准备,一起前去救援海州。

“我军刚到,你先出发,我这边歇息之后立刻赶上如何?”豪格在这时候,却还是不积极,当然,理由自然也是合理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岳托无语,凝视着毫不在意的豪格,心中想着,这厮什么时候学会保存实力了?

刚才他明明看到,豪格领着的骑军,根本就不疲惫好不好,又不是急行军过来的。而且再怎么样,也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人马应该都已经歇过来了。

正在这时,又一个多铎的信使赶到了,说明军马上攻占城墙,再不救援,就真得来不及了!

岳托听到,连忙问细节,边上的豪格,也立刻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当他们两人听到信使说,明军用大量红夷大炮轰城墙,并借助火炮的掩护,还用投石车往城头投入猛火油,万人敌之类……只是听到这里,他们两人就都知道,多铎绝对没有夸张,海州是真得危险了。

于是,两人就立刻抛开了心中的小算盘,立刻整军出关,驰援海州城。

…………

此时,海州城这边,大明步军,确实已经占领了几段城墙,不过暂时没法攻入城内。建虏的弓箭手就躲在城内的大街小巷,往城头上射箭。不得不说,建虏的神箭手确实有不少,在第一批大明步军试图扩大优势,攻占更多的城墙,并往城内攻击的时候,都被建虏弓箭手给射了回来。

崇祯皇帝闻报,便下令佛朗机炮装散弹,运炮上城,准备用火炮开路。如果有必要的话,再用猛火油烧城,把建虏都给烧出来。

不过就在这时,崇祯皇帝一直关注着的窃听系统处,潜伏在鞍山驿堡外面的明军夜不收身上的丙级窃听种子反馈回了信息,说建虏大规模出了鞍山驿堡,往海州城而来。

见到这个消息,崇祯皇帝便没再继续下令攻城,反而下旨,三处营地的明军全都集结到南面大本营,放弃另外两个军营,准备开始第二阶段的战事。

这个时候的建虏军力,还是没法轻视的。他们的战力,其实并没有多少削弱,只是崇祯皇帝在之前打仗的时候,都是以多打少,制造足够的局部优势,让建虏发挥不出他们应有的战力而已。

对于崇祯皇帝的旨意,各将都毫不迟疑地执行了。不过心中多少有点疑惑,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攻下海州?就算有上万,可要是能打下海州的话,那就等于是往建虏的眼皮底下扎下了一颗钉子了!

对此,崇祯皇帝只是告诉他们,建虏援军马上就到。总兵力估计和己方差不多,甚至还略有多一些。此时再攻城,已不是最佳机会。

事实上,崇祯皇帝之所以对海州城发起大规模的攻势,就是要把鞍山驿堡那边的建虏给吸引出来,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其实已经是可以了。

旨意传下,明军这边便以大本营为基础,以车营为依托,步骑结合,组建了一条新的阵线。刚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来自鞍山驿堡的建虏骑军就出现在海州地域了。

在辕门处,遥望远处探头探脑地建虏前锋,崇祯皇帝大声喝道:“贺人龙,虎大威,曹变蛟何在?”

“末将在!”贺人龙、虎大威、曹变蛟三人一听,立刻应声而出,大声回应道。

崇祯皇帝严肃了脸,盯着他们,当即下旨道:“你三人各领三千骑军,给朕把这些鞑子骑军给驱赶十里之外,不得让他们再有嚣张之举!”

“末将遵命!”三人听了,毫不畏惧,反而是兴奋地答应一声,立刻告退,随后就领着骑军,分三路,根本不管海州城,直扑原野上的建虏前锋骑军而去。

经过这么多胜仗的积累,大明的骑军,早就把杀鞑子当作是自己难得立功的机会。看见建虏骑军,根本就没有以前的畏惧,反而是眼睛冒光,就好像猛虎看到猎物一般,猛扑过去。

反而是建虏骑军这边,对于骠骑营的大名,是听闻已久,知道这支骑军是明国最强大的骑军,虽然说没有特别恐惧,但是,面对这支骠骑营的时候,都是特别慎重的那种。

而且他们奉命增援而来的时候,不管是岳托还是豪格,都有嘱托过他们,明国皇帝诡计多端,千万小心。因此,当他们看到明军扑过去的时候,根本就不敢交战,直接就回退了。

而在海州城,多铎在明军退去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鞍山驿堡那边的增援到了,便松了口气,连忙让人去修补城墙,重新占领城头。

部署完这些命令之后,他也重新登上了城头,看着城外远处的明军大营,恶狠狠地说道:“本王就不信了,你们这些明狗到底有多少火药和猛火油之类可以消耗的?有本事,再来打一次试试?”

狠话放出去之后,多铎就看到了明国骑军追赶大清骑军的一幕。看到明军的凶狠,他就仿佛看到了以前的大清骑军的影子。

多铎不是没眼力,一眼就看出,明军并没有因为大清这边有援军来了而影响他们的士气。相反,明军似乎还很兴奋,看来,这一仗,还有得打!

…………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明国骑军早已退回他们的大营,大清援军,也从北门陆续开进海州城了。

多铎闻报,不管怎么样,都要去迎接一下。

豪格一看到多铎出现,心中就忍不住得意。以前嚣张,如今还不是要靠自己来救他。这么想着,他便哈哈笑着说道:“豫亲王果然名不虚传啊,在几倍明军的攻打之下,还是守住了海州城,厉害,厉害!”

多铎一听,有点诧异,他没想到豪格竟然没有借机损他几句,反而是夸起他来了。这么一来,多铎对豪格的印象顿时大为改观,不管怎么样,终归是豪格来援不是,因为,他就准备开口道谢一下。

可谁知,豪格在说完之后,却转头看向和他并肩的岳托道:“不过明军见到我们,却马上就退了,看来明军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

“……”多铎一听,顿时,那脸就一下涨得通红。

明军不过如此,却打得他多铎差点没守住海州,豪格就是这个意思,其实就是在说他多铎无能!

于是,他立刻改口说道:“你懂什么?本王佯装败退,消耗了明军多少军械物资,你知道么?要是你来守这海州城,估计明军万炮齐鸣时,你就吓得逃了吧?”

“你……”豪格一听,顿时大怒,当即厉喝道,“好,既然如此,来来来,你继续守海州,我们回去!”

岳托见此,只能是当个和事佬,互相之间一堆劝,总算让他们两人不再争吵。

到了州府大堂坐定之后,岳托便开口说道:“如今摄政王已经下令全国征兵,不日即将领军到达,不惜一切代价,留下明国皇帝。你和明国皇帝也已交战多日,觉得如何才能拖住明军,不让他们在主力到达之前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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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 向皇太极和努尔哈赤祷告

多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因此,在刚听到时,很是愣了会,等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很是兴奋。

被明国皇帝突然的进攻,杀得他步军损失大半,甚至连海州都差点失守。这要是不找回场子,那就是他多铎也摆在明国狗皇帝手下,这是他非常不愿意的事情。

动员全国之力,要把明国皇帝留在辽东,这是多尔衮下的决断,那他多铎就更是拥护。

因此,在多铎回过神来之后,他立刻兴奋着,带着一点诧异之色说道:“难道你们还怕明国皇帝逃跑?”

“要是知道我大清举国之兵前来海州决战的话,要换成我是明国皇帝,肯定是要先撤退的。”岳托听了,淡淡地发表自己的看法道。

“关键是不知道呢?”多铎刚说到这里,忽然就愣住了。大清国内有明国细作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因此,这不知道的假设,他就没有再继续下去了。

稍微沉吟一下后,多铎的脸色就严肃了很多道:“这个事情,至少目前来说,明国皇帝应该还是不知道的。要不然,你们来援之后,他不会派骑军反攻。刚才我在城头上,看得很清楚,明军根本就没有一点退兵的意思!”

“这个不好说!”岳托听了,却是摇摇头道,“明国皇帝老奸巨猾,搞不好就是在撤退之前先打一仗,然后当我军没防备的时候就撤走了。”

豪格听了半天,这时候才插话问道:“那怎么办?”

多铎稍微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如果能断其后路就好了,可如今我们和明军的兵力相差不多,且明军的骑军也有一万多骑,而车营又能有效地克制大清骑军,这个事情,有点不好办啊!”

“那就这样,派骑军冲过去,占领耀州驿如何?”岳托这个时候,想起多铎之前的建议,便说出来征求意见道。

如今大清骑军,全部合起来,大概有三万多了。分出一万多冲过去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三千的话,那是大概率羊肉虎口。

可多铎听了,却是摇摇头道:“骑军不善守,如果我们眼下就去截断明军退路的话,必然招致明军的疯狂反扑,耀州驿的骑军就会有危险。”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立刻问道:“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在摄政王领主力马上要到达的时候,再出兵截断其后路。而在此之前,就一直粘着明军,不让他们能有下定决心逃窜的机会!”

对于这个,他是深有体会的。

当初从耀州驿撤军的时候,骑军要想撤回海州,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是,步军要撤回来那就难了。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当初他也不会把步军丢下,自己领着骑军逃回海州的。

明军这边应该也一样。

明国的骑军大概就一万多,绝对不到两万,其他三万多就都是步军,车营和炮兵什么的,全都算在这里面。如果和大清在交战状态,明国皇帝要逃跑的话,必然会遇到多铎之前遇到的难题:步军还保不保了?

而要让明国皇帝为难的话,那大清这边就必然要给明军那边有足够的压力。让明国皇帝忌惮,一旦后撤的话,大清这边的趁势进攻,很可能会把明国步军全部吃掉。

不管明国皇帝多有钱,损失三万多步军,那是绝对会非常心疼的。因此,只要有机会,就绝对不会丢下步军的。

就这个理由,多铎给其他两人解释了一遍。

岳托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便点点头道:“有道理,虽然我们进攻,而明军又善防守,会让我军的伤亡大一些。可只要拖到摄政王领着主力赶到,那损失多少都是值得了!”

见他附和自己的看法,多铎正高兴着,可这时,豪格却插话说道:“万一明国皇帝压根就不知道摄政王领主力赶来呢?”

“……”多铎和岳托听了,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无语。

有这种可能性么?当然是有的,刚才多铎自己都还怀疑过,明国皇帝应该是还不知道的。

如果明国皇帝真不知道摄政王领主力赶来的话,以目前双方兵力的对比,明国皇帝肯定不会主动就马上撤走了。真要这样的话,要豁出损失主动攻打明军,就没必要了。

要知道,大清的军队已经损失过多,再多损失,那都是非常心疼的了。

由此,三人都是沉默了一会,忽然,岳托和多铎异口同声地说道:“要不看看情况再说?”

如果看到明国皇帝要有走的意思,那个时候再全力进攻,拖住明军不让走,也是可以的。除非明国皇帝说要走,只是带着骑军一跑了之。要不然,大军要开拔,那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么想着,三人便达成了一致意见,就准备看看情况再说。当然了,他们的决定,也少不了立刻派人回去给路上的多尔衮禀告。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多铎身上有甲级窃听种子,他们所讨论的事情,崇祯皇帝都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甚至崇祯皇帝还比他们三人更确切地知道,多尔衮领军到什么地方,离海州还有几天的路程等等。

因此,崇祯皇帝看完窃听种子反馈的消息之后,便淡淡地笑道:“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朕要说,再多的臭皮匠,也赢不了朕!”

“陛下,您说什么?”边上站着的伍忠听到声音,但是却没听清楚,只好问道。

崇祯皇帝听了,又是一笑道:“没什么,明日的时候,卿再指岳托和豪格给朕看看。另外传旨给各总兵,好好休息,这几天免不了要去找建虏麻烦!”

“末将遵旨!”伍忠一听,答应一声,没再多想,立刻便去传旨了。

第二天的时候,多铎和岳托等人还有点担心,结果没想到,明军竟然主动来进攻,一点都没有撤退的意思,这让他们三人都是大喜过望。

“哈哈,看来明国狗皇帝这次是在劫难逃了!”豪格当即哈哈大笑道。

岳托却是皱了眉头道:“看来明国皇帝还是没有得到消息,那么问题就来了,明国细作应该不是我们三部手下了,对不对?”

一听这话,其他两人顿时就愣了愣。事实上是,就连岳托自己都愣住了。

因为按照他说得这个逻辑的话,那明国细作就只能是代善和阿济格两人的手下了。阿济格不去管他,代善是他爹,他爹手下,搞不定会和他也有点牵扯都不一定。

他正在想着,豪格却是先回过神来,如获至宝,当即哈哈大笑起来道:“没错,肯定是这样的。这下好了,这仗之后,严查他们两个。不但阿济格要查,代善老儿……”

说到这里时,他看了岳托一眼,然后不在乎地继续说道:“……也要查!这个事情,关系到我大清的国运,一定要彻查到底!”

这个时候,阿济格已经倒向多铎和多尔衮这边,因此,多铎是不想查阿济格的。可是,如果明国细作真在阿济格手下的话,那也必须是要查个明白的。不过,最好是由他或者多尔衮来查,不让别人,特别是不让豪格插手是最好的。

这么想着,多铎便立刻转移话题道:“眼下最为关键的是,我们要保持给明国皇帝的压力,却又不能让明国皇帝感觉压力太大而撤退。因此,我建议,我们三部轮流出战,就和明军耗着,保持僵持就是最佳的了!”

听到这话,岳托也是立刻附和道:“对,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让明国皇帝跑了!我们应该要先有这个心理准备,损失多点就多点,千万不能让明国皇帝跑了!”

豪格见他们两人都是这么说话,又逮着他商议具体拖住明军的事情,便没法子,只好把查内奸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去再说。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明军和建虏那是打得轰轰烈烈起来。

“轰轰轰……”

“呯呯呯……”

“嗖嗖嗖……”

“哇哇哇……”

火炮轰鸣声,火枪射击声,弓箭声,喊杀声,成为海州城外的主旋律。

建虏这边,出动步骑攻打明军大营;而明军在防守的同时,也会出动骠骑营趁机反击,战事打得那是非常地激烈。

正如几个奴酋所担心的,双方兵力差不多,可明军的装备要精良得多,又善守,有火器助阵,因此,建虏损失就有点大了。

但是,不管是岳托、多铎还是豪格,都是咬牙撑着的,要迷惑明军,一直拖着明军等到多尔衮领主力赶到。

当然了,他们三人毕竟也肉疼自己的手下损失,因此,那是一天一派信使,加急赶回去催着多尔衮快点赶到海州城。

不过要征调全国兵力,多尔衮的事情也不是一下就能完成的。但是,他也知道,不能拖太久,于是,也是各种严旨催促,甚至还让先集结的先走,后到的追赶。

就这么着,等阿济格到盛京的时候,多尔衮已经先一步到辽阳了。

他并没有在辽阳休整,而是日夜兼程,催着手下赶路,这一日,终于赶到鞍山驿堡之后,他才让大军休整,同时,他焦急地等待海州那边的信使。

如果明国皇帝这个时候跑了的话,那他就真得要气得吐血了。眼看成功在即,可千万别发生这样的事情!多尔衮心中想着,甚至都向皇太极和努尔哈赤祷告,希望能保佑明国皇帝还在,让他不至于前功尽弃。

坐等不是他的作风,信使同时派出,前去告诉海州那边,他这边再有一两天的时间,就能赶到。

刚派出信使之后,从海州来的信使也到了鞍山驿堡。

多尔衮听闻,全然没有叔父摄政王的威严,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急急地跑出了大堂,迎面看到由亲卫匆匆引过来的信使,就忍不住先喝道:“明国皇帝可还在海州?”

“回殿下,明国皇帝还在海州,今日一战,我军又损失了一千人马!”信使一见,立刻打千跪地,赶紧回答道。

多尔衮一听,不由得松了口气,浑然没有管损失的一千人马,当即兴奋地一拍手,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好!”

“……”信使跪在那里,低着头,心中有点不舒服。这些天来,大清连续损兵折将在和明军正面交锋,虽然今天才损失一千人马,可这前后加起来,也已经不少了,摄政王就一点都不感到心疼么?

多尔衮才不管他区区一个信使怎么想,高兴之后就立刻回到大堂内,开始考虑军队休整之后,用怎么样的方式突然出现在海州?

此时的他,已经不满足只是把明国皇帝留在海州,最好是把这支来犯之敌,连带着他们的皇帝,全部都留在海州,这样一来的话,明国实力元气大伤,就算再出英明神武的皇帝,大清的日子,也不会再像眼下那么难过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他这个大明的金牌卧底,已经把情况在第一时间内,就已经禀告到了崇祯皇帝这里。

看完了窃听种子处反馈回来的消息,崇祯皇帝便立刻下旨召开军议。

等诸将见礼完毕之后,崇祯皇帝便带着一丝微笑说道:“卿等立刻回去悄然准备,今晚三更开始撤军,目标是耀州驿,不得有误!”

这几天,正和建虏打得高兴,突然之间,皇帝就下令半夜撤军,这让所有的总兵和监军都是一愣:这也太突然了吧?

“陛下,为何如此匆忙撤军?”贺人龙回过神来后,当即出列抱拳请教道。

看到他们都是疑惑不解的样子,崇祯皇帝心中便想着,你们都感觉不到,那建虏那边就更是会意外了。

这么想着,他心情很好,便对贺人龙说道:“奴酋多尔衮已经领着将近六万人马到鞍山驿堡了,后续还有两万建虏也在继续赶来。”

一听这话,中军大帐内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建虏来这么多人马?这是豁出去了吧?

基本上,这是比明军要多一倍以上的兵力了,而且建虏还是本地作战,不管是地形还是后勤方面,都是优势不小的。



508 大喜过望

但是,你要说这些总兵就会因此怕了建虏,那也未必见得。不过崇祯皇帝在军中,他们倒是多了一分担心。

皇上既然不愿意和建虏硬碰硬,想要撤退的话,那就撤退好了。

不过曹变蛟却有一个疑惑,也出列奏道:“陛下,为何要撤到耀州驿,不如直接撤到盖州不更好一些?”

事实上,撤到耀州驿和如今在海州,虽然是有差别,但并不太大!

崇祯皇帝听了,微笑着摇摇头说道:“朕担心要是我们直接撤到了盖州的话,建虏就会偃旗息鼓,不追了,这就不是朕所想看到的!”

担心建虏不追?众人听了,心中都有点疑惑,真要这样的话,为什么要撤么,直接在海州,不就没这个担心了?

看到他们这样子,崇祯皇帝微微一笑,略显神秘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诸卿无需再问,执行吧!”

“末将遵旨!”听皇上都这么说了,所有人自然就无话可说,心中带着一点好奇之意,齐声回应道。

而后,自然就散会,全部都去忙碌了。

一直快到傍晚时分,海州城这边的建虏,才刚刚收到多尔衮的消息,顿时,他们一个个都是大喜。

“终于等到摄政王领着主力赶到了!”多铎大笑着说道,“明国那个狗皇帝估计还在为这几天占了点优势而沾沾自喜吧?”

“肯定了,这几天都是明军占便宜的,搞不好还在琢磨明天又多占多少便宜,做着美梦呢!”豪格也是跟着大笑道。

岳托同样松了口气,笑着说道:“这种战事,没有细作通风报信,明国皇帝又怎么可能料得到我大清会下定如此之大的决心,尽全国兵力和他一拼!这一次,他算是要栽了!”

说到这里时,他还是收了笑容,谨慎地说道:“明天还有一天,我感觉,得派出大军强攻过去,切断明军退路,如此一来,等到傍晚时分,摄政王大军到了之后,明国皇帝就连逃都难逃了!”

“不错,我看至少要派两万余骑才行。”多铎立刻附和,他绝对不想看到,在最后关头,让明国皇帝逃掉,“难得的机会,可不能只满足于消灭明军的步军而已!”

豪格听了,当即一拍掌道:“那什么,就派个三万过去好了,海州这边只留步军和少量骑军就可以,有三万骑军断了这支明军的后路,只是坚持个一天,等大军合围,明国皇帝就彻底完蛋,这样最稳妥!”

很显然,这几个奴酋看到形势不错,胃口就都变大了。

大概的意思都取得了一致,而后他们三人就具体的兵力调配开始讨价还价起来。

可以想得到,一旦明国皇帝知道要成为瓮中之鳖的话,那是绝对会狗急跳墙的。断后的骑军,很可能要承受明国骠骑营的硬冲,必须要顶住才行,那损失也就可以想象了。不管是谁,都不愿意自己的手下骑军损失过多。

等到他们商量出结果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岳托最是谨慎,还特意传来了探马问明军大营的情况。

当然了,这天才刚黑下来,自然一切如常。

“看你担心个什么?”豪格忍不住对他说道:“我都说了,明国狗皇帝肯定又在为明天的便宜高兴着呢!”

岳托听了,只是笑笑,问一问,心中放心一下才好。

随后,夜色慢慢地深了。这一日,半个月亮,满天繁星,月光也算是不错的。

但是,对于有夜盲症的人来说,这个乌云密布的夜晚也没什么区别。一到了晚上,该睡觉就睡觉的好!

最为关键的是,上面有军令传下,今晚要好好休息,明天会有一场大战的。

然而,等到了后半夜之后,多铎睡得正香,忽然就被人叫醒了。

“殿下,不好了,明军那边似乎有动静!”多铎的亲卫急了,一边推着他的胳膊,一边大声说道。

多铎被推醒,一下坐了起来,眨眨眼睛,回过神来,便立刻惊了下,连忙喝问道:“明军要来偷营?”

之前耀州驿之战的时候,他被明军偷营过,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第一时间,他便想到了偷营的可能性。

“不是!”多铎亲卫连忙后退一步,才回答多铎道,“不像是要偷营,听着动静,是往耀州驿方向去的。”

不可否认,这几年来,随着八大晋商被抄家灭族,建虏的后勤越来越差,他们吃得自然是越来越不好。于是,得夜盲症的人,就比以前多了很多。

但是,建虏军中,自然不可能全都是得夜盲症的,当然有一部分人是正常的。他们或者夜间轮值,或者夜间监视明军大营动静。

而明军这边,当然也有夜盲症的军卒,但是,自从崇祯皇帝穿越之后,随着抄家了八大晋商之后,他手中的钱就没怎么缺过。对于御马监辖下三大营以及整编后的京营,那都是保证后勤的。

因此,明军之中得夜盲症的军卒,要远比建虏要少。而且明军这边还有车营,得夜盲症的军卒,就坐车上,不用睁眼瞎的赶路。

但是,不管明军这边怎么小心谨慎地撤军,这将近五万人马,怎么样都会发出声音,被远处的建虏察觉到的。

此时,多铎一听,不大相信,明军怎么可能突然会跑呢?

于是,他便立刻追问道:“事关重大,可有确认?”

“明军防范森严,暂时无法确认,只能从动静上推测!”

亲卫的回答,让多铎顿时皱起了眉头,他也不睡了,立刻去找其他两个奴酋。

谁知,岳托和豪格也几乎在同时收到了这个消息,都和多铎一个想法,都出门找人,结果就在街头碰见了。

三人的亲卫散布四周警惕,而他们三人也不去别的地方,就直接在碰头的地方,立刻说起这个事情来。

就见豪格焦急地说道:“这明军要是跑了可怎么办好,要不我们马上追吧?”

傍晚的时候,一切计划都是好好的,眼看着明军要完蛋,结果在这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真得是太糟心了。

“此事要慎重!”岳托听了,立刻提醒道:“黑灯瞎火的,军中有多少军卒能野战的?”

多铎听了,也是马上补充道:“你们没有和明国皇帝交手过,不知道他的阴险狡猾!万一明军其实压根就没有撤军,而是假象而已,就是要引诱我军派兵追击,如此一来,他伏兵一出,我们岂不是要吃大亏?”

一听他这话,不管是豪格,还是岳托,立刻就想起了当初的塔山之战。

黑灯瞎火之下,真要如同多铎所说,那大清绝对是要吃大亏的!

这种可能性有没有?不管是谁,都不敢保证。因此,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沉默了。

最终,还是岳托先回过神来开口说道:“多派探马摸过去探听消息,确认了之后再说!”

其他两人听了,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三个奴酋都派出了最精锐的探马,摸黑前去探听消息。而他们自己,则再无睡意,索性就到了离得最近的多铎行辕大堂内等候。

“报,明军戒备森严,到处都有暗哨,我军探马损失惨重!”

“报,明军大营仍有岗哨,有战马声,听动静,似乎还有大量明军!”

“……”

隔一段时间报过来的消息,基本上都是不确定的消息。不管是明军戒备森严也好,还是明军大营有动静也罢,都说明不了明军到底是布下陷阱还是说真得撤军了。

听到后来,岳托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探马探到明军有后撤动静,这黑灯瞎火的,你们敢追么?”

“……”多铎听了,不由得哑然,半饷无语。

“……”豪格听了,同样如此,不过他还是有点不甘心地猜测道,“好好的,明军跑什么?搞不好,这就是一个陷阱!”

岳托忽然叹了口气,看着豪格说道:“如果,我说是如果啊,要是明国皇帝得到了摄政王领军到达鞍山驿堡的消息了呢?”

“……”豪格一听,下意识地说道,“不可能吧!”

虽然持否定态度,但是他一点底气都没有。实在是明国的细作,太神通广大了。

如果岳托所说的是真的话,那明国细作,也可能出现在多尔衮这次所带来的军队中。可是,这么多人,如何排查?

豪格的话说完之后,大堂内又沉默了下来。

傍晚时候,他们三人都还是很兴奋的,可没想到,这才过去了多少时间,他们就又陷入彷徨之中了。

过了好一会,岳托忽然叹了口气回答道:“不管明国皇帝是布下陷阱,还是真得撤退,这黑灯瞎火的,我们是无计可施的。只有等到天亮之后,那一切就都有分晓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提高了声音,严肃地说道:“如果明国皇帝只是布下陷阱,那我们没动静,就是对的,这是最好的结果;但是,如果明国皇帝真得是后撤了的话,就有两种可能性了。一种是凑巧,因为某种原因,或者是明军的后勤,或者是明国出现情况,或者是明国皇帝的阴谋诡计而撤退;另外一种,就是明国皇帝真收到消息而逃了!”

岳托看着豪格和多铎,又提高了声音,严厉地说道:“其他情况不论,如果是最后一种可能的话,明国皇帝绝对是直接撤回盖州,甚至撤回岛上才会罢休。因此,我们一定要把骑军全都派出去,如果明国骠骑营要拦的话,就死战;不拦的话,就把明国步军截住。不管如何,总要吃掉一些明军才行!”

“对,海州离盖州有一百多里远,就是骑军,都要一天事情,明天天亮出发,也肯定能追上的!”豪格一听,毫不犹豫地肯定道。

多铎却是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道:“那会不会,明军是撤到耀州驿休整再退呢?”

“如果真要这样的话,我军就越过耀州驿,主力部署在耀州驿南部,放开北面……”岳托说到这里,露出凶狠之色,握着拳头一砸他身边的茶几喝道,“拼死也要把明国皇帝连同整个明军都留在耀州驿!”

一听这话,其他两人都立刻点头,不过多铎有点不乐观道:“就只怕我们最想要的情况,明国那狗皇帝不会给!”

至少在他和明国皇帝对阵中,已经有过很多次经验,明国皇帝那边出得招数,往往是最能克制他的,最让他难受的,没有一次例外。

对此,岳托和豪格都沉默了。这几天的经历告诉他们,多铎其实说得没错!

不过,让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等天一亮,他们就果然发现明军是真撤了。

于是,三个奴酋尽起大军追击。不过有骠骑营断后,不管是岳托、豪格还是多铎,都不敢轻敌冒进,而是等整个军队都齐备了才开始追击。

除了骑军有接触战之外,建虏步军靠两条腿压根就追不上明军。不过建虏骑军倒是一直追着,靠着兵力的优势,不断地渗透攻击,最终是赶上了明国步军。但渗透过去的骑军终归是太少,也不敢对明国步军发起攻击。毕竟交战这么久,明军的远程武器之多,是早有领教过的。

等到傍晚时分,明军赶到了耀州驿,并没有往前走,而是立刻部署防御阵线,就地驻扎了下来。

这个情况,禀告到了三个奴酋这里。

不管是多铎、豪格还是岳托,初听之下都难以想象。回过神来后,便是大喜过望。

于是,就按照他们事先商量好的,三万多骑军开始冲锋,越过耀州驿,截断了明军退往盖州的道路。而步军这边,着立刻安营扎寨,做好防御准备,没有骑军的掩护,不敢在追击。至少要等明天天亮之后,再赶往耀州驿,如果明军缩在耀州驿的话,这支步军也要越过耀州驿和骑军会合,所有主力都用来断明军退路。

至于多尔衮那边,他先是接到消息说明军在昨晚撤退,那是心都凉了,已经在考虑,赶紧解散一些军队,要不然开支太大,就算有孔有德那边的秋粮收获,怕也会难熬。

可是他还没做出决定,就又收到消息说,明军被拦在了耀州驿。

顿时,多尔衮大喜过望!



509 一脸懵逼

于是,为而来防止明军狗急跳墙,不顾一切地突围,多尔衮立刻下令,全军急行军,骑军先走,步军跟上,务必要用最快的时间赶去耀州驿。

这一战,多尔衮原本的打算,只是把明国皇帝留在辽东。可是,要能消灭整个明军的话,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明国的精锐就会损失殆尽,如此一来,大清的未来,就又有了无限的可能。类似以前的好日子,说不定就又会来到了!

真要做到了这点,一个摄政王,不是,叔父摄政王算什么,直接禅让称帝,又有谁敢反对?

想到兴奋处,多尔衮就忍不住一催再催,恨不得立刻就赶到耀州驿,把明军包了饺子。

…………

与此同时,在耀州驿的城头上,一群总兵簇拥着崇祯皇帝,就在观看着建虏的步军,正远远地绕过耀州驿,去和他们的骑军会合。

虽然离耀州驿所在的官道远了,路就非常难走,因此,建虏步军抛弃了他们携带的楯车之类,而粮草物资什么的,全都是靠人力背着的。可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很兴奋一般。

对于这种情况,有总兵就想不明白了,其中周遇吉双手抱拳,向崇祯皇帝请战道:“陛下,末将愿领军冲击建虏,杀他一阵!”

崇祯皇帝听了,摇摇头说道:“建虏骑军候着呢,没必要出去打,就让他们过去好了!”

听到这话,非常担心皇帝安危的太监,御马监的监军之一刘元斌就忍不住也跟着奏道:“陛下,建虏越过耀州驿,明显是断了我军退路。他们的兵力,甚至比我军还要多一些。如果回头要突围的话,怕是会……会困难重重!”

他本来是想说,会有突不出去,全军覆没的危险。但想起皇上的英明神武,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就改口说困难重重了。

崇祯皇帝一听,便笑着用手一指说道:“你们看,建虏带过去的粮草多少,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吧?就让他们围着好了,朕原本就没打算要突围的。”

一听这话,周围的人都是打惯了仗的,立刻便嗅到了皇上的用意,很可能是等着建虏的粮草用尽,自己退兵?

虽然之前大明对建虏的基本策略,就是揪着建虏粮草物资短缺这点作战。可是,这毕竟是在建虏势力范围,军队所带粮草要是快没了的话,建虏头目肯定会提前去收集粮草过来的吧?

这么想着,一众人等,都是有点担心。不过看到崇祯皇帝却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们便又放心了不少。皇上英明神武,既然能想到这些,肯定是有妙计破之吧?

于是,耀州驿这边,明军不突围的情况下,十来万大军聚集地,竟然难得地出现了平静。

岳托、豪格和多铎所部全都越过耀州驿之后,就立刻封锁了耀州驿和盖州的联系,然后令步军开始挖掘破坏道路。就算明军之后想突围,也要增加他们的难度,最终保证明军突围不出去!

站在远处,遥望着耀州驿,岳托忽然有点担心地说道:“明军为何点都不慌,不但不突围,反而在修筑防御工事,看这样子,好像是要在耀州驿坚守下去。那明国皇帝,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

“哈哈,你还真是疑神疑鬼!”豪格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需要担心个屁啊,明国皇帝来不及逃走,那当然只能是坚守了,还能怎么办?”

多铎却没有像他这么乐观,也是收了笑容,盯着耀州驿明军在巩固防御阵线,皱着眉头说道:“我也有点担心,明国皇帝这架势,有点不合常理。难道……难道是还有明国援军?”

明国地大物博,百万军队都是有的。如果还有军队来援的话,似乎也不稀奇。

“跨海而来么?这好像不大可能吧?”岳托听了,跟着分析道,“之前运送这支明军过来,船队要返航,然后再运兵过来,且不说天气怎么样,光是时间,要想援军到达,那也得好久,不现实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接着道:“难道是关宁军?也不应该啊!自从祖家军被我大清消灭之后,就剩下的那些关宁军,守城有余,想要进攻我大清,怕是做梦。而且我大清对关宁军那边一向防范慎严,探马随时监视着,如果有动静,会第一时间赶来禀告的啊!”

多铎听得点点头,显然认同岳托的这个分析。因此,他听了岳托的分析之后,反而更是不解了,这个明国狗皇帝到底要干什么?

“你们想那么多干什么?”豪格却是不在意,伸手指着耀州驿道,“我们只要围着耀州驿,早点叫来摄政王,攻下耀州驿,割了明国狗皇帝的狗头,就够了!”

岳托和多铎听了,想着方圆几十里,甚至上百里地方都是大清的探马,如果有动静,肯定会第一时间知悉。而且盖州那边,虽然是卢象升坐镇,可知道盖州的兵力绝对不多,想要救援,那是不可能的。

想来想去,他们两人互相看看,难得一次地认同了豪格的想法,便决定再派人去催多尔衮,让他尽快赶到耀州驿。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崇祯皇帝的杀手锏,并不在耀州驿,而是在远方!

此时,辽河平原,麦子已经金黄,孔有德没法再拖下去,只能是下令收割。

站在田间地头上,看着两万左右的大明百姓,在为建虏收割粮食,他心中就非常担心。

之前的时候,多尔衮已经下旨全国动员,庞大的兵力赶去海州那边,也不知道皇上能否顶得住。

这吸引建虏注意,确实是到位了,可会不会吸引地太过头,让皇上有危险了呢?还有,迟迟不见皇上派来接应的动静,万一这边粮食收割完了,建虏就会把粮食都运走,那自己到底是要烧还是不烧这些粮食呢?

如果要烧的话,那就没有回头路了。而且这么多人,如何能逃回大明去?建虏是全国动员了不假,可留守各地的兵力还是有的,不可能抽调的一个不剩!

想着这个,孔有德看着正在收割麦子的这些大明百姓。一个个都是青壮,可是却瘦得皮包骨头,让他们反抗建虏,去和建虏厮杀,实在是有心无力。就是放开了让他们先逃,又能逃多远,被建虏追上了照样是死路一条的!

在孔有德的视线所及之处,正在收获粮食的这些大明百姓,这一次不用建虏监工,一个个都干得起劲。能收获粮食,哪怕这些粮食最终不属于自己的,可他们还是赶到开心。或者,这是他们辛勤耕耘的成果,又或者,建虏的粮食充足了之后,也能让他们喝点汤吧?

不过只有孔有德自己知道,如果不是他奉了崇祯皇帝的密旨,力保这些大明百姓的话,估计现在还活着的,连一半都没有。辽河平原的粮田已经有收获,这次要是不能逃回大明,那这些百姓绝对会被多尔衮调去更远的北方继续开荒种田,一直到死。想着有收获之后能活得好点,那是做梦!

想着这些,孔有德格外的忧心,心中忍不住就有点想骂娘:你个陈绍安,就不能好好地待在这里,也好让自己放心一下,如今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心里一点都没底啊!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听闻有吵闹声传来。闻声抬头看去,却是两个正在收割粮食的大明百姓似乎在争吵。

孔有德原本心情就不好着,看到这一幕,正想发火时,忽然一下就傻了,因为其中一个吵架的,不是他刚在思念的陈绍安,还能是谁?

“你们是吃饱了撑的么?”一名监工的军卒已经走过去,训斥喝道,“还不快点干活,是不是皮痒了?”

孔有德听到,连忙大声命令道:“来啊,把他们两人都给本王押过来,本王要亲自问话!”

他明白,陈绍安绝对是找自己,要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闹出动静。而且陈绍安出现,那就说明,很可能皇上派来接应的人,已经到附近了。

看到王爷似乎有点兴奋的样子,他的亲卫有点不解,不过还是遵照命令,过去把那两个吵架的大明百姓给押了过来。

孔有德自然知道陈绍安有话要说,正想把亲卫都遣开之际,却听到陈绍安说道:“这些都是你的亲卫,应该都是信得过的人,不用回避了!”

孔有德的亲卫一听这人的说话,顿时就有点傻了,这是什么情况?隐隐地,他们就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之前的时候,事关重大,孔有德是连亲卫都不敢让他们知道的。毕竟出了耿仲明的事情,连儿子都不能相信了,亲卫中有没有被建虏暗中收买的,还真难说。

不过此时,陈绍安这么说,却是有把握,就算他们中的人有问题又如何?

孔有德隐约也明白这点,不由得大喜,连忙问道:“来了?”

“来了!”陈绍安自然知道他问什么,当即笑着说道,“不过需要孔参将把这里的百姓和军卒,在午时之前都集中起来,免得到时候会乱!”

孔有德一听,不由得大喜,连忙说道:“没问题,午时时分,刚好是休息吃饭时候,来了多少人?”

说实话,他一直非常好奇,到底皇上会派多少人过来,才能把这么多人都救出去?

陈绍安听了,微笑着说道:“放心,到时候就知道了!”

孔有德的亲卫看着他们两人在对话,很是迷糊了,来了什么人?

要知道,这里可是辽东腹地,是比盛京还远的北方。要不然,他们第一时间,就因为耿仲明的事情而联想到什么。不过此时,他们却是没想到这点去。

孔有德用手指了下周围的亲卫,见陈绍安点点头,便对他的亲卫介绍道:“他就是耿大哥手下的陈绍安,如果你们没听说过,那大明皇上用礼亲王代善等人来换他母亲回大明的事情,总该听说过吧?”

一听这话,顿时,这些亲卫一个个惊讶万分,其中有两人更是用手指着陈绍安,忍不住叫了起来:“难怪看着眼熟,原来是你?”

耿仲明手下的将领,孔有德的亲卫见过也不奇怪,但是,他们玩玩没想到,这个普通大明百姓打扮的人,会是那个在辽东已经非常有名了的陈绍安。因此,虽然觉得面熟,却一直没有往陈绍安身上想,也就没有认出来。

此时,孔有德一介绍之后,他们便立刻明白,原来自家王爷也和耿仲明一般,想要回归大明,这是早就在联系着的呢!

说实话,就连孔有德本人在之前都被建虏给欺压,那孔有德的亲卫,自然就不用多说了。如果能回归大明,也是他们心中埋着的心愿之一。

因此,在孔有德介绍完了之后,他们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在得到孔有德的命令,让他们立刻去召集军卒和大明百姓集合时,更是兴奋地飞奔而去。

孔有德陪着陈绍安,就站在那看着亲卫去执行命令,同时有点担心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道:“皇上为了吸引建虏的注意,讨伐海州,却没想到建虏起全国之力前去会战海州,皇上那边,还好么?”

“呵呵,你放心好了。”陈绍安听了,一点都不担心地说道,“皇上神机妙算,建虏就是再折腾,也不会有什么事。而且,我感觉啊,建虏越折腾,就死得越快!”

一听这话,孔有德立刻明白了崇祯皇帝是什么打算,顿时大喜过望。

辽东的情况,他自然一清二楚。如今建虏又发动全国兵力去海州会战。如果皇上那边能确保没事的话,那他这边把粮食一烧,就等于断了建虏过冬的期望。如此一来,就算建虏在海州会战损失不多,那这个冬天也没法过了!

换句话就是说,这一战之后,辽东就会被大明光复了!而他在这其中,立下的功劳也不小!

这么想着,孔有德感觉从未有过的兴奋,没想到,给予建虏的致命一击,竟然是自己给的。

没过多久,军卒一个方阵,大明百姓一个方阵便已经集结完毕。不过绝大部分人,都是一脸懵逼。



510 给建虏一个大大的“惊喜”

都是在农忙的时候,恭顺王这是闹哪门子幺蛾子,怎么把人都集结了起来?而且还是军卒一个方阵,农奴一个方阵,就不是军卒四周监视农奴的么?

午时马上就到,一切真相便会水落石出,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保密的必要了。

孔有德看看陈绍安,见他点点头,便大声说道:“你们可知为何我孔某人在年初的时候上奏建虏,要把你们都从辽东各地要到这辽河平原来么?”

“……”听到这话,几乎所有人都傻眼了,什么情况?

恭顺王不是一直自称“本王”的么,怎么就改称“孔某人”了?还有,最为关键的是,他竟然敢称呼大清为建虏,这是疯了么?

虽然是这么想着,可他们也都明白,怕是有天大的事情要宣布了。这么想着,大明百姓无不兴奋地看着他,而那些军卒则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如果王爷带着他们反抗大清,可以是可以,但是,这是在辽东腹地啊,能逃回去么?要是逃不会去,大清骑军一到,岂不是全军覆没,大家一起会死?

看到面前所有人的这些疑惑神情,孔有德很是受用,终于不用隐瞒下去,可以公之于众了。

他双手一抱拳,从京师方向一示意,而后便继续大声说道:“长话短说,孔某人将功赎罪,受大明皇帝旨意,把你们召集过来,就是要尽量保存你们,而后皇上会派人来接应你们返回大明!如今……”

说到这里,孔有德伸手一指陈绍安再继续说道:“如今,人已经来了,你们马上就能返回大明,不用再受建虏的欺压,可以回家了!”

如今的这些大明百姓,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建虏从关内掠来的。原本辽东的汉人,基本上都被建虏杀得差不多,也活不下来那么多。

此时他们一听,孔有德竟然是奉了大明皇帝的旨意,要救他们回大明,能回家了,顿时一个个都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就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太不真实反而不相信!

看到他们全都不相信的样子,陈绍安便也跟着大声喊道:“我乃东江军保定总督麾下游击将军陈绍安,可能你们不认识我,不过皇上曾用代善把我娘从建虏手中交换了回去,此事你们应该知道吧?如今我奉皇上旨意,就是前来接你们回关内,等一会之后,吴大帅很快就能领兵赶到了。”

这个消息,就犹如投入水塘的一个巨石,顿时激起千层浪。不管是大明百姓,还是那些普通军卒,再也无法保持沉默,顿时就炸了。

“什么,他就是那个人?皇上竟然用礼亲王来换他娘?”

“不止是一个礼亲王啊,听说还有三千建虏军卒的性命呢!”

“这么说,这事是真的,我们真能回关内了?”

“听到没有,是一名总兵来接应我们,那至少得有三四千人了吧?”

“……”

所有的百姓,都开始相信这事,于是,自然就不可避免地,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兴奋,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不过,在这些兴奋的说话中,也有人却担心了起来。左右环视,再看看前面,犹豫片刻,最终大声喊道:“大人,这里可是辽东腹地,就算皇上派人来接应,我们又如何能逃得回去?建虏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会派骑军过来追击的啊!”

“对啊,我哥说得没错,这里回关内太远了!”另外一人也跟着喊道,听其说话,是之前那人的弟弟。

孔有德听到,无法回答,因为他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不得已,就转头看向陈绍安,这个问题,只能由他来回答。

陈绍安听了,先是呵呵一笑,而后才大声回答道:“你们放心,皇上早就考虑到了,一定会把你们救回去的。你们是不知道,皇上为了能把你们安全救回去,那是下了大工夫……”

他正说到这里,忽然,就隐隐听到远处似乎有隆隆的雷声传来,紧接着,大地似乎都在震动起来。

这时候,所有人都被转移了注意力,循声望去。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不是真得打雷,而是有骑军来了。

果然,在他们的左侧,在平原的远处,一条红线正滚滚而来。只是稍微定睛一看。他们就都认出来,那是久违了的明军将士。

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了,眼神也有点复杂。

就是朝廷官军不作为,无能,他们才会家破人亡,才会被建虏掠来辽东;但是眼前,又是朝廷官军不远千里,竟然真得深入辽东前来救他们了。

就这样,在他们沉默地注视之下,远处的骑军越来越近,一杆“吴”字大旗,更是迎风飘扬。旗杆下面,一员明将在亲卫的簇拥下,威风凛凛而来。

“这是京营总兵吴大帅,是奉皇上旨意前来接应你们回去的。”陈绍安大声喊着,给他们介绍道。

大明百姓们回过神来,想着终归是能回大明,想着皇上至少是在惦记着他们,派人来接他们回去,能脱离眼前的苦难之地,便把刚起来的悲伤藏在心底,重新高兴了起来。

没多久,吴三桂带着大概三千多骑,席卷而至。

孔有德和陈绍安,都连忙迎了过去,互相介绍了一下。

没等孔有德说话,吴三桂便翻身下马,冲孔有德一抱拳说道:“皇上有交代,务必要把你家老小都接应出来,这里离铁岭也不远,本帅给你一千骑军够么?”

孔有德一听,立刻大喜,连忙叩谢圣恩,连声说够了。

铁岭城内,他已经让管家在那里,可以随时为内应,他领一千骑军回去,怎么样都够了!

于是,他立刻领兵准备回去铁岭,可此时,他想起一事,便又勒马停住,连忙问道:“大帅,这么多人,如何能带得回关内?”

“呵呵,这个你不用操心,等你从铁岭回来就知道了!”吴三桂听了,却是笑着回答道。

而后,转头看着一望无垠的粮田,又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惜了,等打跑了建虏,再重新种过吧!”

所谓兵贵神速,孔有德听了,也没再耽搁,就先领兵赶回铁岭,把心中始终有的疑惑给留在心底。

而吴三桂则接受了这边的普通军卒和大明百姓,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立刻忙碌了起来。

几天之后,等孔有德带着一家老小,重新返回时,看到辽河平原上的一切,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马群,甚至可以说,几乎是每人一骑。如果不是看到那些大明百姓身穿原有的破烂衣裳,依旧是那样骨瘦如柴,孔有德甚至都怀疑明国骑军大举过来了。

看到他这样子,迎过去的陈绍安便笑着解释道:“上次的草原之战,不是缴获了好多马么,皇上都让吴大帅带来了,每人一骑,全都骑马回去,这样一来,速度上就快了很多,应该能安然返回关内了。”

这……这是天大的手笔啊!孔有德听得愣住了。几万匹马,这得有多少财富,如果发生意外,那就是非常大的损失了。但是,皇上还是派了出来,只为了接应这些大明百姓回去!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非常感慨道:“皇上这是真正的爱民如子啊!”

历史上,嘴巴说说得爱民如子,不管是皇帝还是官吏,都是多得是。可是,要想当今皇上一样真得付之行动,那就实在太少了。

听到他的感慨,附近的一名大明百姓,牵着分给他的马,同样用非常尊崇的语气附和道:“那可不是,我回去之后,就给皇上立长生牌位,就保佑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朝廷官军以前无能,可如今皇上为他们所做出的这些事情,又如何能不让他们为之感动!

就是这个原因,另外一名大明百姓更是大声说道:“王爷,皇上为了救我们还在海州大战。我们向吴大帅要求一起打建虏,可吴大帅不肯答应,王爷帮忙说说情吧?”

他们一时没有适应,依旧还是称孔有德为“王爷”;

孔有德不明白怎么回事,便转头看向吴三桂。

边上的陈绍安却是接过话题说道:“大帅还有旨意,趁着辽东空虚之际,还要给建虏来一个狠的。因此,大帅还不能回去,让他们先走,可他们都要留下来,也想跟着打建虏!”

孔有德听了,心想这两万多人,还都是骑马的,那确实是非同小可的力量。此时建虏全国之力正在海州那边和皇上打仗,除了盛京和辽阳重镇这些少数几个城池之外,那应该都能打上一打的啊!

这么想着,他也立刻兴奋了起来,看向吴三桂,真要开口说话时,却见吴三桂用握着马鞭的手一指那些百姓道:“你们看他们瘦成什么样,根本不能打仗的,就是骑马回去,都是跑不快。”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道:“这次本帅还留在这里,一是策应皇上,二也是为了掩护他们能安然回去。皇上可是有严旨,一定要把他们救回去的,本帅可不敢抗旨不遵。”

“是啊,大帅领军可以来去如风,如果多了他们,就做不到这点,反而是累赘了。”陈绍安也在边上解释了一句道,“不过架不住这些百姓知恩图报,非要杀建虏。大帅不得已,挑选了一千五百多名身体条件还算可以的留下来了。”

孔有德听了,神情立刻严肃了起来,双手抱拳,向吴三桂说道:“末将熟悉辽事,愿为大帅先锋,把建虏打疼!”

吴三桂听了,当即皱了下眉头。孔有德如果能留下来,确实是好的,毕竟一如他所说,那是最了解辽东情况的。可是,他摇摇头还是说道:“不信,皇上交代了,说你能完成这次的事情,已经是立下大功了,可以随家小一起前往京师定居。”

听到这话,孔有德非常地感动,没想到皇上对他这么上心,不过正是因此,反而更是坚定了他留下的心思,就见他用斩钉截铁地语气说道:“皇上还在海州征战,末将岂能一走了之。难道大帅就不想由末将带着,把建虏真正打疼了,打得建虏不得不立刻撤军,以解皇上那边敌情么?”

这个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崇祯皇帝退守耀州驿,已经让建虏给围住了。

听到孔有德说得确实有道理,想着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吴三桂便也不再坚持,就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本帅准了!”

孔有德听了,没再多说,只是用力抱拳示意一下,而后回去自己的家小那,对他儿子孔庭训严肃地交代道:“爹已决定留下,你回大明之后,一定要照顾好家里,记住,大明才是我们真正的家,千万不要忘记,也不要有抵触,明白么?”

说实话,孔有德一家,包括他儿子女儿,到这时候都还是懵的。听他这么说,就只能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孔有德看了他夫人一眼,却没有再说话,又拉动缰绳,调转马头,又去忙碌了。

没过多久,孔有德带着五百他原本的军卒出来,来到吴三桂面前,抱拳说道:“大帅,这五百人马,可由末将带着,不割鞭,依旧为鞑子装束,为大帅前锋,杀建虏一个措手不及,当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吴三桂听得点点头,不错,这是一个好办法。

接下来,他们也就没有多待。收获的粮食,百姓和军队都带够了路上吃的,然后剩余很多粮食,就只能是一把火烧了。

在粮食堆上火光熊熊,五百大明军卒领着两万大明百姓并孔有德的家眷,绕道北边一点的草原,按照原计划回关内去了。

而吴三桂这边,却是有三千两百多的京营骑军,另外还有孔有德的五百骑军,并从百姓中挑选出来的一千五百多骑手,组成一支翻江倒海的军队,由孔有德带路,杀进辽东腹地而去。

他们的第一战,就准备来一个狠的,给建虏一个大大的“惊喜”。



511 开棺鞭尸

辽河平原这里的事情,还有铁岭的情况,就算做得再怎么迅疾,保密,也不可能瞒太久的。

因此,吴三桂率领着五千来骑,就在孔有德的引领下,向沈阳城狂飙突袭。

沈阳被建虏改名为盛京,是建虏所谓大清国的国都所在。攻打这里,就是打蛇七寸,是最能给建虏“惊喜”的地方。

不过既然是建虏国都所在,那就是再怎么抽调军队,沈阳的防御也不会有多差的。因此,在一开始的时候,吴三桂压根就没想过要打沈阳。只是想杀向赫图阿拉的。

这个赫图阿拉城,是大明万历三十一年的时候,由野猪皮努尔哈赤所兴建。万历四十四年努尔哈赤建后金时,就定都这里。不过后来迁都沈阳,在崇祯七年时,称这赫图阿拉城为兴京。

虽然赫图阿拉城已经不是建虏都城,可不管怎么样,这个地方对于建虏的意义,始终是非同小可的。如果能打下这里,对建虏绝对是一个很大的刺激。

但是,如今在意料之多,多了一千多骑卒,而且还有熟悉建虏情况的孔有德为前锋,吴三桂自然就改了主意,试图打一下沈阳看看。就算打不下来,那对于建虏的震惊,那也是要比打赫图阿拉城要大的。再说了,万一要能打下来呢?

大概两百来里路,为了赶时间,吴三桂所部,完全是日夜兼程。但是,等他们赶到沈阳地界时,来过多次的前锋孔有德就立刻察觉到不对,并没有再继续前进,而是在派出夜不收的同时,等到吴三桂到来后禀告道:“大帅,我们应该还是来晚了一步!沈阳城内的建虏,怕是得到消息了!”

听到这话,吴三桂不由得很是失望。真要能打下沈阳的话,他吴三桂就得一份泼天的功劳了。不过这事,也是天意,没啥后悔的。

兵力不够多,又没有内应,想要打下一座都城,似乎也只存在评书之中。

“大帅,要不,末将去试试,万一建虏还不知道末将的消息,那末将就能抢到一座城门,这样大帅就能杀进去了。”孔有德想了一会,还是请战道。

吴三桂一听,心中不由得又痒痒起来,万一呢?

这么想着,他就心动了,不过好歹有崇祯皇帝的交代,便有点犹豫地说道:“可万一要是建虏已经知道的话,你这一去,就会很危险的。”

危险是肯定的,但是,孔有德却没有犹豫,而是立刻回答道:“皇上面对建虏举国之兵,压力肯定很大,末将冒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能早日吸引建虏主力回援,也是末将该做之事!”

听到这话,吴三桂也不犹豫了,立刻便同意了。

骑军日夜兼程而来,并不能马上行动,至少要先休整一天,恢复体力之后才可以动作。要不然,就和送羊入虎口没什么两样。

一如孔有德所预料的那样,盛京城内,确实收到了消息,知道辽河平原那边出事了。

此时,盛京城内,多尔衮这个摄政王不在,唯一还留在城内的亲王是礼亲王代善。但是,代善中风,躺在自己府里也就等着老天来收他,根本就无法主事。

因此,还是布木布泰垂帘听政。当然,执行的人,是护卫统领鳌拜。

此时,听完了探马的急报,布木布泰吓得花容失色,差点连坐都没坐稳。

她虽然没什么军事才能,可是,辽河平原对于大清的重要性,却也是知道的。多尔衮在走之前,还给她千叮万嘱,说辽河平原那边的粮食收获之后,至少要送一半粮食去前线,要不然,大军缺粮的话,根本就没法打仗的。

如今可好,辽河平原那边,不要说一半粮食了,就是一颗粮食都没有,都被孔有德献给明军了。如今,不止是担心正在打仗的军队有没有粮食的问题,即将到来的冬天又该怎么过?

说实话,布木布泰真是吃了孔有德的心思都有了。她一面让人用八百里加急,赶紧把情况禀告给叔父摄政王去。一边对鳌拜说道:“卿领军赶去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夺回粮食?”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实在是那些粮食,对于大清来说,真得是太重要了!

“太后,如今不知明军到底有多少。”鳌拜跪着回奏道,“奴才要是领军离开盛京,那万一明军前来攻打盛京怎么办?”

鳌拜并不只有匹夫之勇,虽然他也很想抢回粮食,但是,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他也不敢贸然行事。

布木布泰听了,不由得有点绝望,失声说道:“那没了粮食,该如何是好?大清……大清是要亡了么?”

这话,也只有她这种妇人在情急之下说得出来。

鳌拜听得连忙磕头,大声禀告道:“太后,事情还没有那么坏的,万一叔父摄政王在海州已经灭了明军,抓住了明国皇帝。至少可以用明国皇帝来换粮食。”

“对对对……”布木布泰一听,不由得大喜,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把救命稻草,连声说道,“以叔父摄政王之能,肯定是可以的。立刻传旨,封其为皇叔父摄政王,令他务必抓住明国皇帝!”

对于这个,鳌拜自然不会有意见。虽然他心中其实知道,抓住明国皇帝的可能性很小。

感觉到太后的忧心,鳌拜正想劝解几句时,忽然,殿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有一名黄马褂快步入内,大声禀告道:“太后,孔有德那逆贼在城外叫门!”

一听这话,崇政殿内顿时安静了一下。随后,鳌拜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对布木布泰说道:“太后,这定是孔有德这逆贼想骗开城门,明军已经杀到城外了!”

“啊……”布木布泰一听,顿时又是花容失色,没想到盛京竟然受到明军攻击了,“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

打瞌睡的小皇帝福临被这动静惊喜,看到他母后慌成这个样子,顿时就吓到了,立刻哇哇地哭了起来。

崇政殿内,顿时变得很是热闹。

鳌拜见此,心中有点无奈,不由得非常怀念先皇还在的时候。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了,只好大声奏道:“孔贼是以为城内还未知道他乃是逆贼之事,奴才前去,先杀了他再说!”

布木布泰此时完全没了主意,又急着哄小皇帝,便点头说道:“好好好,不过一定不能开城门,万一被明军冲进城来,本宫和皇上怎么办?”

“太后放心,奴才心里有数!”鳌拜听了,便立刻答应一声,然后就急急地走了。

此时,在沈阳城北门处,孔有德带着一百多人在护城河边上,大声喊叫着让城头上开门:“快快开城门,本王有紧急军情要禀告。”

然而,城头上,军卒守卫森严,不过还是没有人回应。

他的管家孔永安见此,感觉有点不对,连忙凑近孔有德低声说道:“老爷,我看着城头上那些建虏看我们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啊!”

孔有德听了点点头,他也同样感觉到了。那些城头上的守卒,有不少是建虏本族的勋贵子弟,这次全国动员,兵力不足,他们也要轮值守护沈阳。此时,就仿佛是看见仇人一般盯着城下。

以前的时候,孔有德也能收到来自建虏的嫉妒、鄙视的眼神,毕竟他一个汉人,却被皇太极封为异姓王,远高于他们本族的待遇。但是,要像今日一般,一个个都用仇恨的眼神盯着自己,恨不得吃了自己一般的,他是没有遇见过的。

如果说他们是知道自己丢了辽河平原上的粮食,断了他们的后路,或者也可以解释一二。孔有德虽然找到了这么一个理由,不过他也算是混成精的人物了,心中提着一根弦,自然不会一厢情愿的想问题。

于是,就见孔有德又大声喊道:“明军趁本王不备,偷袭了本王,所有粮食全被明军夺去,此战,非本王之过,实在是明军兵力远高于本王。快快开门,本王要禀明太后夺回粮食,要是再耽搁时间失去战机,你们就是满洲族人,本王也要奏请太后定你们一个耽搁军机之罪,还不快快开门?”

听到他说这话,城头上一名年轻的牛录额真便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喝骂道:“背叛我大清,孔贼你去死吧!”

一边说着,一边还张弓搭箭,“嗖”地一箭,带着他满腔的仇恨,射向孔有德。

孔有德可是一直防备着的,见此动静,立刻摘了挂在马上的盾牌一挡,“叮”地一声,便把那箭给挡了下来。与此同时,他已经知道,这里的建虏已经知道他回归大明的事情,已经没法赚开城门了。

于是,他连忙传令道:“撤!”

城头上,其他建虏见到这个情况,便也纷纷射箭。但是,孔有德一行人毕竟是在护城河那边,又是提防着的,因此,只被城头上射伤了几个,就全部退到弓箭的射程外去了。

城里大街上,鳌拜疾驰而至,听到城头上的动静,顿时知道不好。

果然,上了城头后,还听到城头守军正在喝骂着。

“孔贼,有本事来单挑,老子一定要杀了你!”

“孔贼休走,老子定要把你万箭穿心!”

“背叛我大清,孔贼不得好死!”

“……”

他们纷纷在骂着,听到身后动静,看到是鳌拜来了,不少建虏还义愤填膺地禀告,说没能一箭射杀了孔贼,真是太遗憾了!

鳌拜见此,阴沉着脸,看了看城外之后,非常想骂人。隔着一个护城河就射,有那么容易射死人家么?这个时候,他心中也明白过来。如果是原本的精锐驻守盛京城头的话,必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些少年兵卒都是因为这次的全国动员令,而第一次守护城头,城府浅,没等到宫中消息就自己动手了。

不过此时,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于是,他对远处的孔有德大喊道:“恭顺王,我大清待你不薄,为何背弃我大清,良心何在?”

孔有德认得城头上的鳌拜,当即大声回答道:“建虏杀我辽东汉人千千万,我的亲人朋友有多少死于尔等之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又道:“先皇封我为异姓王,还不是见我带来了火炮军,有你们没有的火炮和铸造技艺,还有战船。再者说了,虽是异姓王,可我手中有多少兵力?平日里就一直防着我,你们可有真当本王是异姓王过?去年过年,我是你们大清的堂堂异姓王,大年三十连个白面馒头都吃不上,有这样的异姓王么?”

鳌拜听得却还是怒极,这个时候,他又怎么可能站在孔有德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口头谴责之后就立刻动手,号称满洲第一勇士的他,用得是强弓,一箭射去,带着他满腔的怒火。

不过终归是太远了,虽然射得准,却还是被孔有德给挡掉了。

此时,双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孔有德调转马头,立刻回转去和吴三桂汇合去了。

“大帅,末将无能,没能赚开城门!”他见到吴三桂的第一时间,便请罪道。

吴三桂听了,有些遗憾,不过表面上却是哈哈一笑道:“定是城内建虏已经知晓情况了,无妨无妨,你能平安归来就是好事。如此,我等就按计划做就是了!”

一套方案不成,自然还有一套方案的。

于是,将近五千的明军,就在沈阳城外,虚张声势,硬生生地搞出了上万兵马的动静。只要建虏还留在城外庄子里的族人,全都被攻破,然后押到沈阳城下枭首,就给城头上的建虏看。

另外,吴三桂还派人掘了建虏的福陵,把野猪皮努尔哈赤的尸首挖了出来,就在沈阳城下开棺鞭尸。

面对明军在城外的种种暴行,特别是把努尔哈赤开棺鞭尸,沈阳城内的建虏几乎暴动了起来,要冲出来跟明军决一死战。就连闻声赶到城头的鳌拜,几乎都弹压不住,最终还是布木布泰亲自赶到城头,才算压住了,没敢让他们出城厮杀。

不过沈阳城外发生的事情,却也有探马冒死送出消息,赶往海州那边。



512 上下一心

而在耀州驿,多尔衮已经领军赶到,和多铎、岳托以及豪格等奴酋一起,把耀州驿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军会师,这些奴酋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而其他建虏,则是高兴地欢呼起来。可以说,在这辽东大地上,已经难得有一次,建虏的欢呼声有这么响亮了!换句话说,建虏的士气,算是涨到了近几年来的最高!

多尔衮看着耀州驿中飘扬着的明国皇帝的旗帜,如释重负地感慨道:“这一次,总算是逮到了一条大鱼。此战打赢,我们大清应该就能翻身了!”

“多亏了摄政王运筹帷幄,才有如今这大好局面!”多铎听了,毫无负担地捧了一句。

对于他来说,多尔衮好,那么他也就会好。

岳托和豪格听了他这话,要是换成以前的话,少不得会讽刺几句,破坏一下,不过此时,他们两人却没有这个意思,都是笑着盯着耀州驿的明军,那眼神,就仿佛是猎人看着笼子里的猎物一般。

多尔衮看着他们两人的反应,心中明白的很。只有自己带着大清不断地打胜仗,就能把他们都给压服了,以后不管自己想要干什么,只要胜仗够多,够大,谁都没法反对自己的。

这么想着,他收回思绪,转头对身边的几个大清亲王说道:“本王刚看了,围困耀州驿的工事还不够。不要怕麻烦,就像以前围大凌河城之时一样,围墙,壕沟全都要有,绕耀州驿一圈。一圈不够,就两圈,一直要确保明军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是徒劳。免得明军狗急跳墙之下,被明国皇帝突围逃走!”

崇祯四年的时候,建虏进攻,祖大寿防守大凌河城。当时,皇太极虽然有强攻的条件,但是,却并没有采用这种方式,而是用了围困之法。环城挖了四道壕沟,并筑起一道一丈多高的墙,把大凌河城围得如铁桶一般,最终第一次逼降了祖大寿,何可纲也在这一战中被祖大寿杀了。

而如今的耀州驿,并不大。虽然明军用偏厢车之类扩建了防线,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当初的大凌河城要大。用上这一招,不但轻车熟路,而且多尔衮相信,这是对付有很强实力的明军,又能保证耀州驿的明军连一个人都别想逃走!

听到他的这话,其他几人都点了点头,这样是最稳妥的。

于是,这个活就立刻分配了下去。

没说的,这种体力活,以前有汉人包衣来干的。但是,大清这边的汉人包衣,在崇祯十二年初,从关内掠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补充。如今的汉人包衣更是逃得逃,死得死,剩下的那些,大部分都被孔有德要了去,给大清开荒种田去了。

因此,如今这个体力活,就由蒙古人和其他部族的人来干了。至于满洲族人,他们战力最强悍,自然是防备耀州驿里的明军见势不妙,趁着围城之势还没全部完成之时狗急跳墙。

不过,建虏显然是多虑了。

崇祯皇帝在众多将领和监军的簇拥下,就在耀州城头上,喝着茶,看着城外的建虏在忙碌,并没有丝毫担忧害怕之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监工,在盯着城外建虏干活呢!

当然了,崇祯皇帝不担忧害怕,但是建虏的这个阵势,让众多将领却是心中没底。这种担心,以先一年在辽东的贺人龙和曹变蛟为最。

看了一会之后,贺人龙便试着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莫非还有援军正在赶来?”

如果有援军正在赶来,内外夹击,倒也是打败建虏的好计策。这是贺人龙的想法。

但是,崇祯皇帝却是微笑着摇摇头道:“没有多余的粮草物资了,朕没法再调军前来。”

“……”贺人龙一听,顿时傻了,那现在怎么办?

曹变蛟见此,想着皇上的英明神武,便连忙奏道:“陛下是另有安排?”

“嗯!”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嗯了一声。

其他将领,虽然基于对皇上的信任,并没有其他想法。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也终归是有点好奇,不知道皇上要出什么法子来打败这么多的建虏?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的表情,明白他们心中的想法,想着周围都是自己的心腹大将,而且说出来也不怕泄密了,当即微微一笑道:“是时候给诸卿说说了。”

一听这话,不管是这些总兵,包括周围的监军,锦衣卫校尉等等,几乎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皇上到底有什么奇思妙策?

崇祯皇帝之前安排吴三桂去执行救援加捣乱的任务时,自然是要赏给他一颗甲级窃听种子的。此时,他已经通过窃听种子知悉了吴三桂那边的情况。

众人期盼之下,就听崇祯皇帝说道:“朕已派京营吴三桂领骑军三千五百余骑,千里奔袭建虏在辽河平原的粮仓,汇合孔有德一起打下铁岭,并威胁沈阳。如果朕所料不错的话,估计用不了几天,建虏这边就会得到沈阳那边的急报了!”

说到这里,不管众多将领的诧异,他用手一指城外那些建虏又道:“这支建虏想要围死耀州驿,首先就得要有足够的粮食才行。卿等看看,建虏人数比我军多一倍不止,而这就恰恰成了他们的致命弱点。原本奴酋就想着孔有德那边收获之后能支援一部分粮食过来,其他粮食都用于过冬。但是,如今是都没了……”

孔有德已经回归大明的事情,只有卢象升和崇祯皇帝知道而已,因此他们一听有孔有德为内应,而且建虏集结了这么多兵力在耀州驿,那辽东腹地的空虚可想而知,顿时,他们一个个都大喜过望,皇上这是釜底抽薪的绝户计啊!建虏中招却还不知道,依旧在沾沾自喜,这领兵用谋的水平,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的,还怎么打?

他们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却还在继续说道:“你们再看,城外建虏军队中,蒙古人的士气明显要比建虏低一些。等沈阳那边的消息传来之后,就算奴酋咬牙要坚持,但那些蒙古人肯定知道建虏要完蛋,必然是不会再跟着送命。如果城外军队只剩下女真人的话,又能有多少?”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再次环视他们,微微笑着说道:“前面的路,朕已经给卿等铺好了。这一战而灭建虏,朕不强求,但是,至少朕要看到,建虏的尸体,从耀州驿一直铺到海州,能做到么?”

这时候,众将又是恍然大悟。原来皇上领军撤回耀州驿的用意,就是在等建虏退军的时候,可以从容掩杀建虏步军,再上演一次之前的追杀!

这次皇上的计策,有内应,有正兵,有奇兵,有进有退,早挖了大坑在那里等着建虏,可以说是完全牵着建虏的鼻子在走!设身处地地站在建虏那边想想,周边所有人竟然发现根本应付不了这些连环招数。

想到这些,所有人不由得对崇祯皇帝再次心悦诚服!也因此,他们一个个都在期盼着,建虏绝望的那一刻,快点到来。

当然了,这个时候,建虏还以为他们的人生,已经到了巅峰时候了。

原本岳托、豪格和多铎的手下,就已经有挖过壕沟之类,这次再动手,就简单了一些,把以前的那些壕沟连起来而已。

建虏头目不断地在给手下打气:“多挖宽一分,明军逃走的希望就少一分!”

“多挖深一分,消灭的明军就多一个!”

“多挖一条沟,明国皇帝就是瓮中之鳖!”

“……”

听着这样的口号,还真别说,动力确实足了一分。至少在这个时候,建虏上上下下的士气,倒是很高的。

不过,也有隐忧。

这不,几个奴酋回到中军大帐,岳托就首先对多尔衮说道:“我军中粮草不足,需要调拨一些了!”

“我那边还剩三天,可眼下他们都去挖沟了,估计只能支撑一天了!”豪格一听,立刻跟着嚷嚷道。

多铎听了,只是简短地说道:“还能支持四天!”

三个人中,就他损失了步军,因此吃东西的嘴最少,粮食就剩得多了一点。

多尔衮听了,顿时就皱了眉头。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岳托却又补充道:“如今已经入秋,如果没有精粮喂养,战马估计要损失不少了!”

多尔衮一听,脑袋又痛了下。不过眼下正是大好时机,一定不能半途而废,因此,他立刻便回答道:“本王带来了一些,分一分之后,应该都能支持个十天。至于马料,此战应该也不用太多战马了,如果不行,就集中给精锐骑军用吧,其他战马,杀了也能让大清将士们吃顿肉。”

带来的粮草,连支撑个十天都难以保证,这对于一支大军来说,绝对是灾难。战马没法保全,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毕竟养马的成本,实在太高了。

“十天,怕是不够吧?”岳托沉默片刻之后,脸色严肃地说道,“别到时候明军的粮草未用尽,我军的将士,就开始饿肚子了!”

豪格听到,裂开嘴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呵呵,真要这样的话,就被明狗笑话死了!”

多尔衮看着他们两人,伸手摆摆,示意他们不用担心,对他们说道:“阿济格已经到海州,他也能带些粮食过来。另外,本王已经有交代过,恭顺王那边收获之后,立刻运粮过来。如果粮食不够,就再让他运,不管如何,一定要坚持到这场战事结束!”

辽河平原,是大清的粮仓,大清至少有一半以上的粮食,将从那里产出,这一点,在场的几个人都是知道的。

因此,在多尔衮说完之后,岳托立刻便说道:“想必这个时候已经都收完了,运过来也需要时间,应该派人去催催才好!”

多尔衮听了,点点头道:“这个自然,本王立刻派人去催!”

说完之后,马上派出信使。

等这事忙完,多铎才开口说道:“等围困明军的工事修完之后,可以减少一部分军卒的粮食供应,这样又能坚持一些天!”

这也算是一个办法,多尔衮点点头道:“围困之势一成,本王就巡查军卒,一些不适合打仗的军卒就让他们先回去,只留下足够对付明军的精锐即可。如此,也能节省一些粮食。”

说到这里后,他忽然提高了声音,露出一些笑容道:“不管怎么样,我大清须得上下一心,同舟共济,打赢此次战事,赢得大清的将来!”

听到这话,想着如今局势非常有利,几个奴酋也就一起轻松了不少。

于是,他们就又对这次的战事进行细节上的商讨,比如说,明军会在什么时候突围,是不是在等晚上还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有防守漏洞,什么地方要加强防御等等。

然而,建虏显然白费心机了。夜间防御的加强,结果却是一夜无事,明军压根就没有突围的迹象。

这让多尔衮心中有了一丝忧虑,因为这个情况,实在是有点不正常。

确认了探马散到方圆百里之外,一直没有明国援军到达之后,多尔衮稍微松了口气。

看着耀州驿方向的明军,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他一生最为耻辱的一战:塔山之战。

那一战,是他被明国皇帝领兵围住。当时他的想法是,第一时间突围,结果却中了明军的埋伏。

之前的时候,他想着是有内奸。可是,无论如何却查不出内奸。他就在想着,该不会是刚好被明国皇帝算到了。

明国皇帝应该对塔山之战也印象深刻,他估计是想着他要是马上突围的话,自己这边会有准备,让他突围不成。因此,明国皇帝反而是先按兵不动,假装不会突围的样子,等到自己这边防守松懈下来,才突然开始突围?

多尔衮这么想着,感觉也有可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耀州驿里面的那个明国皇帝,他总觉得有点不安。

还没想出到底哪里不安时,就听到有动静传来。



513 大清要完了

多尔衮转头看去,却发现原来是阿济格领着后军终于赶到了。随同而来的,还有一车车的粮草。那粮车之多,绵延了好长好长的路。

看到这么多粮车过来,建虏军卒当然欢呼起来,就显得热闹了。

不过只有多尔衮自己知道,其实那么多的粮车,有很多是假的,根本就不是粮食。不过为了提振士气,不得已而为之。

这一点,多铎、豪格和岳托三人是知道的。要不然,听到这么多粮车过来,这三人跑来向多尔衮要粮食,也是会露馅的。

没过多少时间,多尔衮在中军帐见到了过来缴令的阿济格,还有闻风赶来的三人。

只听阿济格对多尔衮禀告说,粮食比预计的要少两成。

这一听之下,顿时,豪格就发飙了,他才不管阿济格是他叔呢:“为什么会少两成那么多?是不是你偷偷地藏了粮食了?”

岳托和多铎也非常关注这个事情,毕竟粮食对于大清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阿济格一听,当即就恼了,大声吼道:“我藏粮食干什么?我犯得着么?”

不过吼归吼,解释还是要的,就见他接着转头看向多尔衮说道:“越往北的粮食,熟得越晚,这提前收了,产量自然就不会高。而且熟悉农事的汉奴都被调去了孔有德那边,其他地方的粮田,根本就没有原来汉奴伺候的产量高。这一来二去,少两成我都是往少里说得了!”

听到这话,豪格顿时就没了脾气。

汉人伺候田地,那是出了名的。其他族的,都不能和汉人比,产量要低,似乎也就理所当然了。

多尔衮见此,便当了一回和事佬道:“无妨,无妨!熟悉农事的汉奴都在恭顺王那边,如果本王所料不错的话,他那边的产量应该会比预估的要高出不少。这一来一回,也算是能补上少的了。最多这样,本王让他那边再多运些过来便是!”

还能怎么样,也只能是这么办了!

接下来,他们就开始商议起分粮的事情了。

而在帐外,建虏一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大清援军又至,兵力就更为雄厚,外加这么多粮车,接下来要收拾耀州驿的明军,那岂不是容易之极了!

建虏这边的动静,耀州驿的城头上自然也看到了。对此,崇祯皇帝只是淡淡地说道:“建虏人来得越多,死得越快,且让他们高兴去吧!”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诸将又道:“不过要预防建虏临死之前的反扑,诸卿的防线可修筑的牢固否?”

大明军队一撤到耀州驿,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修筑防御工事。因此,崇祯皇帝这话一问之后,顿时,诸将都信心满满地回答道:“陛下放心,就怕建虏不敢来攻!”

一直以来,明军都是善守出了名的。而如今耀州驿的军队,乃是大明最精锐的军队,就算是去和建虏野战,他们都不怕,对于防御战,自然信心就更足了。

再者说了,对面的建虏,人数是多,可是,下到十五岁,上到五十岁的都有,加上还有大量外族,比如说蒙古人,就这种兵力,根本就不能和以前的建虏精锐程度相比。

所谓兵贵精不贵多,就如今两边的军力对比,没一个明军将领怕建虏的。事实上,大明将士们也是不慌不忙,并不是他们知道了崇祯皇帝的计策,而是基于对自家战力的信任,当然,还有对英明神武的皇上之信任。

因此,在回答了崇祯皇帝的问话之后,所有将领们都在笑看建虏变傻的那一刻。

而城外,怕明军突围的压力下,建虏也真是豁出去了。体力劳动这种重活,粮食管够,要不然也没体力修筑工事,没几天,就挖了道深沟,两道围墙,算是把耀州驿彻底得围死了。

所有建虏都松了口气,乐呵呵地等着耀州驿的明军吃完粮食吃树皮,吃完树皮吃马,吃人,最后投降。

不过,多尔衮心中那种不妙的感觉却越来越重。为此,他再三确认放出去的探马,到底有没有情况?

可是,探马的回报,是连盖州卢象升所部都没一点动静,丝毫不见要增援接应的迹象。

这个情况,让多尔衮迷惑的同时,就更是有不妙的感觉。

对此,多铎倒是安慰他道:“明军估计是看到我军守备森严,因此不敢突围,就在等着我军防御松懈的时候!”

“但明军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露出来,反而比我们还先修筑好防御工事,就好像怕我军进攻一样?”多尔衮听了,还是心有不解道,“难道明军看不出来,我军是要用困敌之计,并不是要进攻的么?”

这个确实也是反常,不过多铎还是有话回答道:“明国狗皇帝老奸巨猾,或许这就是他迷惑我们之举吧?他做出姿态,就好像要坚守的样子,可实际上,却打着主意突围,多少能增加突围的突然性不是?”

多尔衮听了,好像觉得有点道理,但是,大清这边问题也不少,最重要的,还是一件事情,便还是带着忧虑说道,“可我军的粮草怎么办?恭顺王那边的粮食,还要应付大清过冬的。就算抓住了明国皇帝,能从明国换来粮食,可也要有段时间等待的,而我大清所有的粮食,都已经用于此战了!”

多铎听了,不由得沉默片刻,就又安慰道:“没事,我和这支明军交战已久,能算得出来,这支明军的粮食不会有多少的。如果没有料错的话,他们肯定会比我们先缺粮!”

听到这话,多尔衮不由得欣慰了很多,只能希望事实就是如此了。

然而,事实的真相是,崇祯皇帝既然决定要用这个计策,又如何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早就联系了卢象升,让卢象升那边运粮藏在了耀州驿。这些粮食,多铎在海州,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不过,看着耀州驿的明军没有一点慌乱的迹象,细心的岳托就有点怀疑了。这一日,在他们的议事中,他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对此,多铎给了他答复道:“你自己想想,这支明军在海州和我们交战的时候,带了多少物资,你多少有个数吧?这过去了多少天,人吃马嚼的,搞不好马上就要断粮了。之所以你能看到明军好像不慌乱,那应该是明国皇帝故意让你看到的,好让你松懈。等你放松防御的时候,就是明军突围的时候!”

“对,这支明军绝对不会有太多粮食的。”豪格听了,附和了多铎的话道,“就那么多偏厢车,还能剩多少粮食?”

岳托听了,自己仔细回想了一会,好像感觉这支明军的粮食确实不会多了。于是,他松口气道:“好,那就让手下全都加强戒备,越是要成功的关头,就越是不能松懈了!就等着明军饿肚子的那一天!”

听到这话,中军帐的这些奴酋,就都笑了。

他们都是久战沙场之辈,特别是在海州和明军交战已久的岳托、多铎和豪格,对于明军的精锐,那是深有体会的。如果能这样把明军这只老虎给困死,轻松胜之,那就最好了。

可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急促地脚步声。随后,一名多尔衮的亲卫扶着一个信使,连通报都不通报一声,就直接闯进了中军帐。

多尔衮等人闻声看去,发现这个信使是八百里加急的信使,顿时,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不妙的感觉。该不会是明国狗皇帝的幺蛾子出来了吧?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清的八百里加急,每次都不是好消息。至少他们印象非常深刻,先皇就是被这八百里加急,好多次给气得吐血的。

多尔衮脸上刚有的笑容,立刻就消失无踪,甚至连坐都坐不住,立刻站了起来喝问道:“盛京有事?”

这个时候,能派八百里加急赶来的黄马褂,除了盛京,也没有别的地方了。

这个信使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那个多尔衮的亲卫代为回答道:“孔有德背叛大清,和明军勾结,辽河粮仓已落入明军手中!”

这个话,犹如晴天霹雳,就打在中军帐内的这些奴酋头顶上,轰得他们一个个都是眼冒金星,感觉天要塌,末日要到了一般。

多尔衮的身子都晃了晃,差点没站住。回过神来,他狰狞着脸,立刻冲向信使那去抢急报,匆忙间,把他的帅案都给撞翻了,他也不管。

一把夺过急报,几下看完之后,多尔衮呆若木鸡,彻底傻在那里了。

急报没错,是布木布泰发出来的,那就是真得了。

可是,多尔衮是一万个希望这急报是假的。寄予厚望的大清粮仓,用于给大清续命的那么多粮食,竟然被孔有德卖给了明军!

想起年初时候,孔有德突然之间变得积极起来,主动奏请,要求调集全国的青壮汉奴在辽河开荒种田,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要对大清用如此毒辣的釜底抽薪之计!

想明白了这点,多尔衮又立刻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明国皇帝会领军攻打海州,之前的时候,明明能打下海州却偏偏一直拖着不打。

一开始的时候,自己还以为明国皇帝不愿意有太多伤亡。可如今想来,他正要想打下海州的话,又怎么可能延误战机,拖延到大清援军到来呢?他要真是这么傻的一个人,自己又如何会成为他的俘虏,先皇又怎么可能被他气死!

还有,明军退回耀州驿的第一时间,不是想着突围继续向更安全的盖州逃跑,反而在耀州驿这里修筑防御工事,这完全是因为,明国皇帝就在等着自己领军前来决战,以便孔有德那奸贼好行事,彻底断绝大清的后路!

此时的多尔衮,脑子变得非常地清晰,所有的事情,都被他给联系了起来,明军的反常之处,也有了合理的解释,他也找到了心中一直感觉不妙的原因。

可是,明白了这一切,却让他意识到,他早就落入了明国皇帝的算计之中,大清是要亡了!

真是可惜,原本还以为此次决战,能轻松地灭了明国皇帝和其主力,结果却没想到,真正的现实是明国皇帝轻松地把大清给坑死了!大清军队的战力,再一次没有发挥出来,就要完蛋了么?

想到这里,多尔衮非常地绝望,非常地不甘心,下意识地对这个情况,发出了愤怒的吼声:“不……”

被他这么一怒吼,其他奴酋立刻回过神来,顿时就明白,八百里加急信使的这个消息,肯定是真的了。

一如多尔衮一般,确认这个消息是真的,其他这几个奴酋,也立刻便绝望了。

打仗要是没有粮草,那就是再强大的军力,也有土崩瓦解的那一天。

不知道为什么,岳托在第一时间,忽然就想起了明军的土木堡之战。

那个时候,明军有多精锐就不说了,军卒是百战之卒,将领是能征善战之辈,而且兵力之多,也是远超敌人。可就是这样的一支军队,却因为没有粮草供应,最终被蒙古也先给打得全军覆没,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这一刻,岳托的眼前,就仿佛看到不日之后的大清军队,和那支明军完全是一样的下场!

完了,完了,大清要完了!岳托再怎么样,也没想到,大清的败亡,竟然不是被明军步步进攻,最终攻陷盛京,而是就在耀州驿这里,大清自己把全国各地的兵力送过来找死!

“他娘的多尔衮,你个猪啊!”忽然,豪格大声冲着多尔衮咆哮了起来,“把大清给坑了,你是明国的内奸么?”

要不是多尔衮征集全国兵力,非要到海州来和明军决战,大清就绝对不可能这样战败,也就还有实力,就算阻止不了明军的进攻,也可以一直和明军周旋下去的。可以如今倒好,等于把大清这口肥肉,送到明国皇帝的嘴边,让他来吃了。

514 内讧

如果换了以前,豪格敢当面这样骂,多尔衮必定是要发飙的。要不然,他这个叔父摄政王的脸面何存,威望何在?

可是如今,因为他的决策失误,导致大清陷入了绝境,这让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反驳,毕竟他是不是猪,自有公论。至于是明国的内奸,那就是个笑话,可能么!

多尔衮的脸色难看之极,就在那发愣不回话,但多铎却听不下去了。虽然他也有点怪多尔衮,怎么把大清带到了这样一个绝境,可这最多也是关起门来两兄弟私下说说。公开场合之下,他绝对是顶多尔衮的。

因此,多铎立刻站了出来,对豪格怒喝道:“吼什么吼?要说猪,你豪格才是!没脑子的东西,闭上你的鸟嘴!”

“……”豪格听得愣了下,他刚才骂多尔衮,那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没经过大脑思考的,可以说,并不是真心要在大众广庭之下骂多尔衮是猪。但是,此时的多铎,却很明显,就是故意在骂他是猪!

顿时,豪格回过神来后,就怒了,骂回去不是他的个性,直接冲过去,便一拳打了过去。

虽然多铎是他叔,可他年龄比多铎还大一点,正当壮年的,这一拳打过去的力气还是很大的。

多铎没想到豪格竟然不还嘴,而是动手,反应过来慢了一点,慌忙之间头一偏,可嘴角还是被打到了。

“啪”地一声,多铎的身体也强壮,可还是应声而倒。

豪格没想到自己能得手,反而愣了下,没有继续追上去打。

边上的阿济格和岳托一见豪格竟然把多铎打趴下了,顿时大吃一惊,双双抢上,左右夹住豪格,免得这个莽汉冲上去继续痛打他叔。

“噗”地一声,多铎从地上一跃而起,张口一吐,吐出了一嘴的血,还有两颗牙齿,似乎还是门牙。

他看着地上的血迹和牙齿,感受着嘴巴里传来的疼痛,顿时,那也是火大了,理性,此时已经不存在了。扑过去飞起一腿,正中豪格的肚子。

豪格被阿济格和岳托夹着,根本没法躲,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把他,连同夹着他的两人,都一起踹到在地。

不得不说,这一脚确实很重,毕竟都是沙场征战的汉子,又长得壮实。把豪格踹得身体弓了起来,就像个虾米一般。

阿济格和岳托受了无妄之灾,在爬起来的时候,看到多铎竟然没有停手的意思,冲近豪格又要踹他脑袋,顿时,再次慌了,又双双扑了过去,架开多铎,不让他再打了。

豪格看到多铎还想打他,便顾不得疼痛,强忍着疼赶紧爬起来,“唰”地一声,抽出了腰刀,亮出了兵刃,就要扑过去。

“够了!”一声狮子吼,在中军帐内响起,多尔衮犹如被激怒了的狮子一般,怒视着他们,脸色通红,大吼道,“住手!”

这个狮子吼可能确实是多尔衮有生以来用得最厉害的一次,一吼之下,还真是把中军帐内的几个人给吼住了。

豪格虽然性格蛮,可也没有蛮到在这种时候,这样的环境下真不管不顾地杀多铎。

不过他虽然住手了,可却犹如被激怒的牛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睛血红地盯着多铎。

岳托和阿济格看到豪格亮刀的那一刻,已经双双闪开。多铎也想拔刀,不过却被喊停了。

但是,他也一样,虽然停下了,却也红着眼睛,盯着豪格,就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大清如今面临生死关头,更是要团结!”多尔衮的声音稍微小了一点,不过还是很大声,带着怒意喝道,“彼此埋怨有用么?如果我多尔衮一死能改变如今的困境,我多尔衮就不惜一死!”

话说得斩钉截铁,显示他的决心。

不过豪格却顶了一句,冷笑一声道:“能一死改变如今大清困境,我豪格也不惜一死!”

明显不可能的事情,说漂亮话,谁不会!

顿时,多尔衮的脸色,比起猴屁股估计还要红,那闻声盯向豪格的眼神,简直是要吃了豪格一般。

边上的多铎听到,“唰”地一声,拔出了腰刀,作势要剁了这个让他憎恶的猪头。

“够了!”岳托这个时候,不得不出来当和事佬,严肃了脸,厉声喝道,“摄政王说得没错,此时需要我们同舟共济,要不然,大清没了,我们谁能善了?”

听到这话,中军帐内,终于没有人再怼人了。他们都不笨,知道内讧起来,只会便宜了耀州驿里面正在得意忘形的明国狗皇帝。

安静了一会之后,理智都回到了他们的身上。多尔衮缓缓地走回主位,看了一眼之前被他撞倒在地的帅案,沉默了一会,也不去扶,坐上主位之后,看着面前的几个人,语气少了激动,不过还是很严肃地说道:“本王想过了,此事须得先保密。趁着消息扩散之前,强攻耀州驿,不管如何,一定要打下耀州驿,这才是我们翻盘的机会!”

“那要是打不下呢?”豪格听了,气冲冲地回了一句。

虽然明显还是有气,但不管怎么样,终归是在就事论事了。

“打不下也要打!”多铎听了,没等多尔衮回答,就盯着豪格,厉声喝道,“怎么,没种怕死……”

他的话还没说完,豪格还没开始暴动起来时,多尔衮一声大喝,盯着多铎厉喝一声道:“够了,还闹?”

被他这么一训,多铎就没有顶嘴,哼了一声,扭头不再去看豪格。

豪格本来是要发飙了,看到这个情况,便也按捺下了心中的狂躁。

看到他们两人没有再闹起来,阿济格和岳托擦了擦脑门的汗,心中松了口气。

多尔衮阴沉着脸,转头看向豪格,沉声说道:“真要打不下,也能减轻我大清的累赘,如此能节约粮食,迅速回军,赶回盛京去!”

听到这话,中军帐的几个人都是微微一愣。不过他们对于多尔衮话里的意思,也是立刻明白过来。所谓的累赘,就是非满洲族人。

这十多万的军队中,属于满洲族人的军队,其实只有六万左右,这还包括了下至十五岁,上到五十岁的人。如果算青壮的话,估计都不到三万人。

如今这种情况,只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一点,都不用详细说,几个奴酋都是心领神会。

岳托听得点点头,甚至脸上还露出一丝期望之色道:“拿人命堆耀州驿,不管如何,总能消耗掉明军的弹药军械等物资,等到最后,说不定是能打下耀州驿也不一定的!”

明军主要是使用火器的,而火器是需要弹药消耗,且自身也是有发射次数的寿命。五万头猪让明军去杀,也要耗掉他们不知道多少弹药和火器吧?

想到这点,豪格甚至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刚才的争吵,对岳托大声赞道:“不错,搞不好,还真能打下耀州驿!”

他都这么认为了,其他几个自然就不用说了。

于是,几个奴酋,在有希望消灭耀州驿明军的基础上,便又按下各自的成见,开始商议起坑队友的细节。

在建虏大营的另外一处,有一处比较大的营帐,如今建虏最大的盟友,科尔沁族的族长吴克善就在这里,正在听着手下的禀告。

“什么,八百里加急来了?”吴克善听到有点诧异,连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王爷,有一刻钟左右了!”

“一刻钟?”吴克善听了,有点奇怪,不由得走出了帐篷,转头看向中军帐方向,对守在门口的族人问道:“摄政王那边没派人过来么?”

按理来说,平时不叫他议事也就算了,如今从盛京过来八百里加急,总该叫他议事。可这都过去一刻钟了还没见消息,他就奇怪了。

得到否定的答复,吴克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自从科尔沁族寄人篱下之后,吴克善是真正地感觉到了那种人情冷暖。也亏了他手中还握有上万兵力,要不然,估计就像库伦等族一样,老弱死光,青壮、妇女和儿童被大清八旗给分了。

不过就算这样,科尔沁族也蒙受了一次损失,死了好多族人。说起来,也是族人闹事,两宫太后又不给做主,他也就认了。哪怕是如今,多铎等亲王对他越来越冷淡,态度越来越差,他也冷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这一次,盛京那边来了八百里加急,必然是出了非常重大的事情,就连这,都不叫他议事,他就有点担心了。

吴克善可以肯定,那八百里加急绝对不是好事!要不然,也没必要用八百里加急,而且还能信使的表情得知一二,就没人有说那信使是开心的。

这种时候,有八百里加急的坏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估计是受到明军攻击了?

得到这个结论,吴克善心中一惊。再仔细想想,似乎很有可能。除此之外,总不可能有人造反,或者皇帝驾崩之类的吧?

那岂不是说,大清的处境,看似处于优势,可后院出了大事,其实应该是危若累卵了吧?

想着这些,吴克善便再也坐不住,搓着手,紧皱着眉头,来回踱步,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

正在这时,忽然帐外传来一声大喝:“叔父摄政王有令,传卓礼克图亲王前去议事!”

听到这话,吴克善不由得松了口气。虽然晚了一点,不过终归是来叫他议事,看来还是重视自己的。

于是,吴克善立刻赶往中军帐。

一路上,他看到其他各族的族长,也都赶往中军帐,这么大的阵势,看来是有大事。联想起之前的八百里加急,估计是和这个有关。

这么想着,包括吴克善在内的人都有点好奇,纷纷加快脚步赶去中军帐。

没多少时间,中军帐内,全都站满了人。

吴克善有点惊讶地发现,豫亲王的嘴似乎破了,还有点肿,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摔倒磕的?

不等他想明白,多尔衮就冷喝一声说道:“盛京传来急报,有北方蛮人南下,试图抢辽河平原的粮食,目前恭顺王正和对方僵持中,需要援军才能一举歼灭北方蛮人。因此,本王决定……”

听到他这话,顿时,中军帐内立刻响起了一片“嗡嗡”声,不少人都有点诧异,忍不住就低声议论了起来。

“北方蛮人,能跑到恭顺王那边去,不可能吧?”

“对啊,摄政王不是才去征讨过么,难道是来报复的?”

“恭顺王那边才多少一点兵力,都是汉奴而已,能被恭顺王顶住,说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盛京那边派点兵力过去就成了啊,何必八百里加急过来呢?”

“……”

听到底下的议论之声,多尔衮眉头一皱,不得不解释一句道:“不知后续是否还有蛮人南侵,为保住刚收获的粮食,耀州驿之战,必须速战速决。因此,本王决定,明日一早,总攻耀州驿!”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给出了一个解释,至于他们有多少人会相信,这并不重要。

吴克善听了,不由得出列奏道:“殿下,如今已经围住了明军,何必强攻?恭顺王那边既然需要援军,我们这边派出一军便是!”

其他人听了,也都是点头,不少人附和,想要跟着出列奏对。毕竟要是强攻的话,那损失肯定是大的。

可谁知,多尔衮此时却勃然大怒,猛地一拍不知道何时已经扶起来的帅案,盯着吴克善厉喝一声道:“你敢违抗本王军令?”

“违抗军令者死!”多铎也跟着厉喝一声,不过有点漏风,让人听了,就感觉有点滑稽,没有那种凌厉凶狠的感觉。

吴克善一见这形势,心中立刻明白,只要自己这时候还敢顶嘴,多尔衮才不会管自己是小皇帝的舅舅,两宫太后的亲侄子,亲大哥,绝对会被他杀鸡骇猴!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敢再顶嘴了。不过这一幕,也让其他族的族长都明白,情况好像不大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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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 有本事终归是能出彩的

接下来,多尔衮开始分派作战任务,不用说,承担主攻的,都是非满洲族的军队。

听着一道道军令分派下来,已经意识到有点不对的各族族长,一个个脸色都很难看。

谁都不是傻子,强攻耀州驿,特别是最开始进攻的军队,绝对会损失惨重。换句话说,大清这是要他们去送死!

可是军令难违,之前就连科尔沁族族长吴克善都差点被摄政王杀鸡骇猴,其他人,估计都直接咔嚓了再说。

多尔衮在发布完军令之后,看到底下这些族长的脸色,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想什么。于是,他稍微吸了一口气,和缓了点语气说道:“诸位不要乱想,本王绝不会厚此薄彼的。我族军队,乃是大清军队中的精锐,战力非他族可比。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只要你们努力下,稍微打开一个明军的缺口,我大清勇士必定接管战场,一战而定耀州驿!”

这个算是红脸了,多铎习惯于白脸,也跟着出场,厉声喝道:“大捷在前,谁要敢不用心尽力的,本王认得他,可手中的刀是不认得的!”

岳托和其他两人则只是看着,不说话,但他们的表情也表明了态度。

根本没得选,甚至在军议结束之后,他们连互相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有多尔衮的亲卫陪同他们回各自的营地。与此同时,多尔衮也悄然调动军队,分割他们,不给他们有互联串通的机会。

如果不是因为天色已近黄昏,多尔衮甚至都想让他们立刻攻城的,那样就会少很多不必要的担心。

与此同时,在耀州驿城头上,崇祯皇帝正在和手下将领在下象棋。他一对多,让这些大明的总兵们一伙跟他下。

夕阳西下,暖和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一群大老爷们,围成一大堆,在嚷嚷着怎么应对皇上的这次将军,争吵的声音,不时响起。要不是他们都是身穿盔甲,还以为是在乡下什么地方,一群老农民闲着无事,在大着嗓子吵架呢!

他们的动静有点大,声音就传得有点远。明军将士们听到了,都是露出会心的笑容。皇上和大帅们如此,让他们无比的安心。

看曹变蛟、贺人龙这些历史名人,就在自己面前为这个象棋接下来该怎么下吵个不停,崇祯皇帝悠闲地欣赏了一会,而后才微笑着说道:“你们不用吵了,其实已经没救了,两步将死的。”

“不信,不信!”贺人龙坐在皇帝对面的位置,他是主力,其他人是参谋,当即不肯服输道,“陛下先等等,待末将再想想!”

“对对对,说不定还有救呢!”曹变蛟也跟着嚷了起来。

“……”其他总兵,也是起哄着要再想想。

一开始和皇帝下棋的时候,他们都还很拘束,不过被崇祯皇帝说了一通之后,下多了,一个个就这样子了。

不过边上一直没有说话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伍忠却是知道,这些总兵知道皇上这样开心,就都顺着皇上的意思,想让皇上开心点。

崇祯皇帝确实是开心地,见他们还不服气,也就随他们,便去瞧窃听种子系统里面的消息。

于是,城外建虏中军帐内的所有事情,他都了解了个透彻,不由得心中冷冷一笑,这些建虏,还真是够冷血的!

不过很显然,多尔衮等人,对于双方战力和现状的估计,显然是有问题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做出这种痴心妄想的决策。

忽然,贺人龙站起来感慨一声道:“皇上真乃神机妙算啊,果然是没得救了!换人换人……”

崇祯皇帝听到,回过神来,把吃掉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扔道:“不下了,说正事!”

一听这话,刚才还犹如乡下的一群大老爷们一般的诸将,立刻站直了身体,露出严肃的神情静等皇帝说话。

崇祯皇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了下城外说道:“建虏要狗急跳墙,明日一早就会攻打耀州驿……”

他把多尔衮发布的作战任务,大概讲了下,而后扫视诸将,淡淡地问道:“明日一战,卿等有何对策,能让我军轻松应之?”

对于皇帝的料事如神,这些总兵都是深信不疑的。既然皇帝说明天要打,那绝对是要打的。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回答皇帝的问题即可。

于是,这些总兵便立刻纷纷发表了自己的建议。

“陛下,只要打退实力强大的科尔沁族,其他各族必定畏惧退缩,因此,末将建议调集多些火炮就轰科尔沁族,有事半功倍之效!”

“陛下,末将以为,柿子要捡软得捏,我骠骑营出其不意,主动攻之,必定能杀得他们大败,而后驱赶败卒,扩大战果……”

“……”

听着这些总兵的建议,可以说,确实能打赢明天的战事,但是,崇祯皇帝都不太满意,因此,并没有立刻下结论,只是听着他们继续发言。

说到后来,这些总兵说得差不多,场面就慢慢地安静下来了。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还是没有特别满意的对策,正想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却见边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游击将军李定国忽然说道:“陛下,末将以为,可令军中降卒在明日阵前迎战他们各自的族人。交代他们,想要族人不死,就只有阵前投降我大明一条路,末将相信,或者可不战而胜之!理由有八!”

本来崇祯皇帝的身边全都是三大营和京营总兵级别的人物,另外就是和总兵平级,甚至还压总兵一头的监军,但是,皇上喜欢李定国,就让他随驾身边,因此,他才有了这次发言的机会。

听到他这么一说,崇祯皇帝不由得心中一喜,便点点头鼓励他说道:“那八个理由?”

其他总兵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还说有八个理由那么多,都是暗暗惊奇,不由得聚精会神地听着,并没有人打扰。

李定国性子也比较沉稳,又得皇上鼓励,便不慌不忙地回奏道:“其一,彼此是族人,自然就免于见面厮杀,便有了说话的机会。”

“其二,非女真人,这几年的日子过得都很苦。之前我军夜不收只是用肉香,就能让他们杀虏投我大明,由此可见一斑。”

“其三,末将有了解过,女真人对他们很刻薄,哪怕是那些未投降我大明的,也都对女真人有怨气,而且这怨气还不是一星半点,只是迫于各种原因,或者是没机会,才没有投降!”

“其四,我军之强大,对面应该都是知道的。强攻必死之下,我军给其一条生路,又是其族人劝降,末将以为,他们必定不会再给女真人把命送在这里!”

“其五……”

“……”

崇祯皇帝听着李定国在讲述自己的观点,心中很是满意。这个李定国,分析问题就比较全面了。而且从中也能看出,他平日很细心,且和普通军卒能打成一片,有卢象升领军之风范,这样才能了解那么多信息。

崇祯皇帝不得不感慨,在原本历史上,在那个兵败如山倒的日子里,就他狠狠地打击建虏,甚至两蹶名王,是有真实本领,而不是靠运气的。如今在这个位面上,又在卢象升的身边待了那么久,看样子,李定国会比原本历史上更加出色,不错,真不错!

不止是他在感慨,包括那些总兵们,也都是非常诧异。他们没想到,李定国竟然真得说出了那么多靠谱的理由。难怪皇上看重他,还只是一名游击而已,却叫他随驾身边了。

看来,李定国的前途无量!最终,这是这些总兵们一致的结论。

李定国却不知道这些,只是在专心地给皇上奏对,说完之后,便垂手而立,静等皇帝旨意。

崇祯皇帝当即微笑着说道:“不错,和朕所想差不多,朕可以再给你补充两条。”

一听这话,周边的人,又诧异了。李定国已经说了八条理由了,这还不够,皇上那边竟然还有?

他们正在想着,就听崇祯皇帝对李定国说道:“奴酋之所以那样安排,就是因为吴三桂和孔有德所部已经断了建虏的粮仓,奴酋知道,他们后续并不粮食,养不活那么多军队,因此要派这些军队来消耗我军弹药军械。如果朕没料错的话,奴酋不敢公布这事,会找其他理由来骗这些送死的人!”

一听这话,众人皆是点头。如果不是这样,建虏为什么围得好好的,不继续下去反而要开始强攻?

李定国之前也是没想建虏为什么突然来攻,此时得皇帝提醒,心中便暗暗告诫自己,还有事情疏漏了,以后必须要注意!

“另外,孔有德最是熟悉辽东,有他配合吴三桂,必定能在辽东腹地翻江倒海。”崇祯皇帝接着继续说道,“他们知道朕在这边,必然会竭力闹腾,攻敌之必救,也就是攻打沈阳,就算打不下来,那也会虚张声势,营造很快就能打下沈阳的态势,如此一来,沈阳求援的信使也必定很快就到。如果朕所料不差的话,建虏今日已有反应,搞不好,明日第二个求援信使就会到了。”

说到这里,他对李定国说道:“这两件事情,其实也算是一件事情,你都可以给明日劝降之人说清楚,让他们给他们的族人去说说。如此一来,即使那些人还不归降我大明,等回去之后也必然会在建虏军中传开。如此便能逼得建虏公开战况,不得不回援沈阳。”

沈阳是建虏的都城,只要建虏稍微有地位的,他们的家小基本就都在沈阳。因此回师沈阳,不但是救他们的皇帝,还要救他们自己的家人,这一点,事关城外建虏上上下下所有人,就算几个奴酋冷血不想救,那也由不得他们的。

崇祯皇帝说到最后,微笑着下旨道:“明日之战,就交由你来指挥,让朕和诸卿都看看你的能耐,如何?”

一听这话,李定国不由得大喜,连忙抱拳回奏道:“末将遵旨!”

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中透出羡慕之意。他们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只要明日一战,正如预料的一样,那李定国在战后绝对是升迁迅速,前途无量!

不过想想李定国刚才地表现,他们又不得不承认,李定国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前途无量,那就正好说明皇上慧眼识英雄,有这样知人善用的皇上在,自己努力就是!

此时,夕阳西下,只有晚霞还留在西边的天空。看着城外的建虏大营,众人都是信心满满。不过忽然之间,李定国又开口说道:“建虏营地今日的炊烟似乎比以前要密集不少,陛下是根据这个推断出明日建虏要攻城么?”

这个时候,城外建虏估计已经差不多吃饭了,烟火熄灭,反而冒出的烟就更多,一下提醒了李定国,便有此一问。

崇祯皇帝听了,倒是有点意外。他是根据窃听种子反馈的消息,百分之百地得到了城外建虏的打赏,没想到李定国却从城外炊烟来推测,好像也是有一定的关联性。明日大战,今日自然要吃饱一点不是!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也不否认,只是称赞他道:“不错,观察细心,朕就再提醒下卿,建虏既然粮草不足,那么上次那阿济格所带来的粮车中,绝对是没有看到的那么多的!”

“陛下英明,末将会让他们给城外转达这点。”李定国听了,又是意外,连忙回奏道。

好了,该装的都已经装完了,明日之战也安排得差不多,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摆驾回驿站里面,接下来的明日具体作战细节,就让李定国去安排了。

这一日,看似城内城外两军都平静,就好像双方会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其实却已经是大战来临前的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这一点,至少奴酋多尔衮是这么想的。

熬过一夜,在满洲族军队的严密监视之下,各族军队倒也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多尔衮不敢再拖,立刻击鼓聚将,开始第二天安排好的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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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6 诡异

作战任务,在昨日已经说过,因此,多尔衮也不再废话,只是非常严肃地宣布道:“最先攻入耀州驿的,亲王爵位以待。缴获的物资,分一半给其部族!敢有怠战不听号令者,斩!”

战前交代赏罚乃是应有之意,不过相对以往来说,这个赏就很重了。

当初阿济格领军攻下皮岛,这算是重大的战事胜利吧,阿济格也没有封亲王,最先攻上岛,立下大功的鳌拜,也只是得了个“巴图鲁”的封号而已。

不过在场的这些各族族长,一个个都无动于衷,重赏不重赏的,先得有命拿才行。

多尔衮说完之后,便喝令解散,两刻钟后闻鼓进攻。

军令之下,没人敢懈怠,雷厉风行,立刻散去,各自回去准备。

等这些族长一走,多尔衮便转头看向多铎,认真地说道:“本王把巴牙喇兵都拨给你指挥,但有出现机会,务必抓住。”

“好!”多铎听了,立刻点头。

虽然他们不认为第一天会有这样的机会,可万一呢,万一有机会而错过的话,那绝对是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的。

多尔衮接着转头看向剩下的几位,对他们交代道:“你们各自领军压阵,抽调人手前去督战,未得军令后退者,杀无赦!”

这也是应有之意,岳托、豪格以及阿济格都是立刻点头。

开战时间只有两刻钟,他们也不耽搁,立刻各自散去。不过,多铎在离去之后不久,就又回来了,和多尔衮并肩而立,关注这场战事。

巴牙喇兵乃是大清精锐,他分成四组,把任务交代下去之后,就不用他再操心了。要不然,他一个人也没法去顾及耀州驿的四个方向。

而在多尔衮面前这边,是明军用偏厢车组成的防线,相对耀州驿的城墙来说,是防御相对薄弱的地方。而且这个方向,又是科尔沁族负责进攻。相对来说,各族之中,就科尔沁族实力最强。因此,如果真要有机会出现的话,那也应该是这里,多铎亲自坐镇这个位置,也是合情合理的。

多尔衮和多铎看着大军在忙碌,其中吴克善在他们的前面指挥,就等着鼓声一起,同时发起进攻。

“哥,这进攻的人数会不会有点多,阵前没法展开,一旦明军的火炮火铳开火的话,伤亡会非常惨重!”多铎看了一会之后,皱着眉头说道。

多尔衮听了,淡淡地说道:“唯有如此,才能尽量消耗掉明军的弹药,军械。伤亡多点,也能早点省下粮食!”

说到这里,他又用手一指吴克善的背影,继续对多铎说道:“他还给我提议,说要用你之前挖壕沟的方式进攻。说真的,要是后方没有出现问题,我们粮食充足的话,真要攻打耀州驿,这才倒是一个好机会。”

多铎听了,点点头,不过没有说话。

“对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多尔衮见他不说话,却继续追问一句道。

多铎听到,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他回答道:“是宁完我那个狗贼说的。”

一听这话,多尔衮便顺口问道:“他人呢?”

不得不承认,汉人的脑子,有的时候就是比其他人要灵光。

“昨晚被我吊起来打了一顿,不知道死了没有?”多铎听了,恨声回答道。

“……”多尔衮一听,不由得无语,稍微愣了会才问道,“为什么?得罪你了?”

听到这话,多铎顿时就恼怒起来,声音都大了不少,大声回答道:“不是得罪我的事情。你看看,这些汉狗,一个个都是脑后有反骨。远的,刘爱塔一个,背叛我大清,近的,耿仲明一个,坑死了皇太极,再有,孔有德……”

“够了!”多尔衮一听,连忙大喝一声打断他,转头看看,发现近处都是他们两人的亲卫,倒没什么,再远处是吴克善在那边指挥,并没有听到的样子,应该就是没听到。

于是,他稍微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注意下你的嗓门!”

多铎看他动静,就知道他顾忌什么,也就回过神来,压低声音,可还是气恼地说道:“汉狗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昨晚看到宁完我那狗东西竟然从我前面经过,连声招呼都不打,这种奴才,你说不打他还打谁?”

多尔衮是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因此,便顺口问道:“他看到你了?”

“没,从我面前两个营帐处走过,进了他自己的帐篷,被我看到了。”多铎很理所当然地说着,没感觉一点不妥。

多尔衮听了,就知道多铎其实是拿宁完我泄愤。于是,他转头叫过一个亲卫,吩咐他去看看,宁完我死了没有,要是没有死,就妥善安置,该治得伤还是要治的。

吩咐完了这些之后,他才转头看向多铎,有点无语地再次叮嘱道:“汉人中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乱打人,可不好!”

“那你怎么分清哪些汉人好哪些汉人不好?”多铎听了,不由得顶嘴问道。

多尔衮听了,顺口就想说。可是,嘴巴张开之后,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以前刘爱塔和耿仲明的事情,姑且不说,因为不是他当家。孔有德这事,他是有最大的责任的。如果他真能分清的话,就不会出这个事情了。从目前情况来看,孔有德应该是在很早就已经背叛大明,他就没察觉出来。

多尔衮正愣着,就听多铎又对他说道:“再者说了,还要收买其他族的人心干什么?这不……”

说到这里,他往前面一指,然后才继续说道:“都让他们去送死了。这一战之后,只要耀州驿没有打下来,以后就只有我们满洲族人了。”

听到这话,多尔衮再次无言以对,因为事实确实如多铎所说这般。

以后大清真得就只剩下满洲族人,那大清必定一蹶不振。可是,如今又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多尔衮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一名亲卫上前奏道:“殿下,时辰已到!”

多尔衮听了,振作了精神,当即吩咐道:“擂鼓!”

如今,最好的可能,就是各族拼命之下,能攻入耀州驿,消灭明军,这样就是最好了。实在不行,把各族都耗死在耀州驿,让他们和明军两败俱伤,满洲族人再去摘桃子,也算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要是两者都不能,那就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留存力量以图将来了。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声,在耀州驿的上空回响。

在一队队满洲族军队的督战之下,先抽到签的各族军卒,全都哭丧着脸,开始发起攻击。

他们中,有的人算是比较运气的,能躲在楯车的后面,但是,更多的部族军队,连楯车都没有。实在是之前是打算围死明军,因此就没带多少楯车过来。

看着远处耀州驿防线里面的明军身影,所有进攻的军卒,都呐喊起来,以此给自己壮胆。

前进,前进,再前进。

到了火炮射程之后,他们就开始提心吊胆起来,就怕明军一炮轰过来刚好轰到自己,那就铁定没命的。不过火炮这东西真要找上门,那是躲都来不及躲的,就只有向长生天祷告,希望铁弹不要往自己身上招呼。

忽然,“轰”地一声,明军防线那边,终于响起了一声炮响。

好家伙,听到这炮声一响,密密麻麻进攻中的各族军卒,竟然全都不约而同地趴下了。那整齐的动作,就好像事先练过一般。

不过,明军那边,就只是响了一炮,一共也就五个倒霉鬼而已,其他人松了口气,没听到明军继续炮击,被后面的建虏催着,就只好继续爬起来再前进了。

在耀州城头上,李定国看到这个情况之后,就给崇祯皇帝解释道:“陛下,这些鞑子毫无斗志,如此一来,末将敢肯定,劝降一定有用!”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不过没有说什么话。之前已经定好了让李定国指挥的,就让他指挥,不加干涉。

根据李定国之前的奏对,如果鞑子发疯般地进攻,那就要先狠狠地收拾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耀州驿是块铁板,不是他们能攻破的,然后再劝降,才会有效果。

不过如今看来,根本就不可能发疯般地进攻,既然如此,那也就不用多耗费弹药军械了。

和他们完全相反的是,多尔衮这边,看到各族军卒这么胆小,不由得眉头皱成了一团。未战先怯,这一战,怎么可能打得赢?

“他娘的,还有这样打仗的?”多铎也是看得恼了,当即破口大骂起来,“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这样打!”

说到这里,他也不请示多尔衮,就立刻命令自己的亲卫,让擂鼓的加快擂鼓速度,并去给督战队传令,督促那些胆小鬼加快攻击速度。

“咚咚咚咚……”

战鼓声,变得急促起来,毫无意外,这是在催促。

建虏的督战队,也开始往前,一直到火炮射程界线才停住,大声喝骂着,让他们进攻。

在多尔衮前面的吴克善,阴沉着脸,看着自己派出去的一千军卒,被赶去明军阵线,他知道,这一千族人,肯定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可是,明知必死,他又有什么办法,除了嘱咐他们见机行事,不要真拼命,最好让其他族的进攻吸引明军的注意之外,还能怎么样?

不管各族军卒再怎么墨迹,终归是在前进,离明军防线自然也就越来越近。

然而,事情就有点奇怪了。明军那边,竟然真得没有再开炮,不但红夷大炮这些远程火炮不开炮,就连佛朗机炮也没有见到有开炮。再往前,那就是弓箭的射程,这边也可以用弓箭还击了,明军还不动手?

说实话,事情出乎意料之外,进攻的军卒就更没底了。

这个情况,说实话,让远处观战的多尔衮等人,也是很意外。他们同样不明白,为什么明军不还击?难道明军不知道,再放近之后,不管他们怎么防,一旦被弓箭攻击,那必然也会是有伤亡的。而且离得越近,到时候冲起来,搞不好就能冲进去了。

诧异之下,多铎不由得问多尔衮道:“该不会,明军的弹药其实比我们预料的要少很多,甚至根本就没多少了?”

“不大可能!”多尔衮听了,当即摇头道,“就先看吧,看明军怎么应对这次进攻。”

说完之后,他对亲卫命令道:“传令,攻击!”

命令传下,原本战鼓虽然急了不少,可还是有韵律的。但多尔衮的这个军令一下,那战鼓就急促地敲了起来。给正在进攻中的军卒传递信号,让他们立刻发起冲锋了。

那些进攻中的各族军卒一听这鼓声,看着一箭之地外的明军防线,一咬牙,左右是个死,都到这份上了,冲了。

正在这时,忽然他们就看到明军阵线那,跳出来不少军卒,也没有多少防护,就迎面向他们走去。

如果是反冲锋,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又一次的意外,让这些军卒都是愣了下。随后,他们纷纷发现,对面出来的明军军卒,好像很脸熟,接着,他们惊讶地察觉,对面这些,不是自己的族人,传说中已经战死了的么?

正惊讶着,那些人就开始喊话了。

远处,多尔衮等人,也是再次诧异,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连忙定睛细看,却因为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就只是知道,派去进攻的军卒,在和明军反冲锋的军卒,就在两军阵前说话。对,没错,他们在说话,彼此之间,并没有打起来,只是站在那里说话。

“……”这个情况,太诡异了,多尔衮等人,都有点傻眼了。

打仗打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啊!

多尔衮的直觉告诉他,情况绝对不妙,这个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因此,他立刻叫过一名亲卫,真要下达军令时,却看到那两军阵前,进攻中的军卒,竟然有人挥舞着手,在跟自己人,似乎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话。再然后,他们竟然弃了手中的兵刃,投降明军了!

“这……”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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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7 公布细作身份

虽然并不是所有军卒都投降了明军,充其量,也就只有五分之一左右。其他人,都还在犹豫观望,甚至有不少人都转头回望,也不知道在看啥。

可多尔衮却知道,绝对不能这样下去了,要不然,很可能剩下的那些军卒,都会跟着投降。

于是,他立刻下令鸣金收兵。他要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然会让那些人临阵叛变!

要是不搞清楚这个原因,他怕下次进攻的时候,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真要这样的话,这个仗,就根本没法打了啊!

“咚咚咚”的鼓声很快消失,转而响起了急促地“铛铛铛”地一声。

听到鸣金声,那些犹豫中的军卒,有不少人就后撤了,还有人在犹豫。最终,有的被撤退的人给叫了回去,也有的没有回去,而是投降明军去了。

原本以为轰轰烈烈,不对,是非常惨烈的这一战,竟然以死伤四五个人,投降明军大概有四分之一的人而结束了。

那些军卒退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和他们自己部族的人嘀咕起来。

刚才发生的一幕,不但多尔衮等人诧异,就是他们本族人,本族的族长、头目等等,也都是非常诧异的。因此,当然要在第一时间问个清楚。

等到多尔衮的传令兵到的时候,各族中都已经乱哄哄地闹成了一片,似乎在争论什么事情。

得到军令,各族族长纷纷赶去多尔衮那边。事实上,就算多尔衮不派人去传他们,他们也要去找多尔衮的。

到的各族族长,有先有后,其中吴克善是最先到的。

他一见多尔衮,不等多尔衮先说,就立刻抢先问道:“孔有德是背叛大清了?抢了大清粮仓的,不是北方蛮人,而是明军京营骑军,为首的是吴三桂那厮?”

“……”一听这话,多尔衮顿时就愣住了。他没想到,吴克善问的,竟然比他还清楚地多。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大悟,不由得大恨自己。

说实话,多尔衮对崇祯皇帝是非常重视的。因此,之前的时候,他都再三派人给多铎强调,一定要注意明国皇帝的踪迹。因为他料定,明国皇帝和他的御林军,才是明国最强的军力,也是对付大清最强的杀手锏。如果他们不出现,那明军的举动,都可能是虚的。

也正是明国皇帝和他的御林军在海州这边出现,多尔衮才算确定,明军这次攻打海州是其真实作战目的,因此,他才会如此布置,不惜一战。

只是没想到,明国皇帝在这一战中,竟然一反以前的做法,以他自己为诱饵,也没派关宁军,而是派出了京营骑军抄了大清的命脉。就是没有料中这一点,以至于被明国皇帝釜底抽薪,才有了如今这么艰难的处境。

其实,这还真不能说是多尔衮有多笨!实在是在崇祯皇帝手中,有太多的牌可以打。多尔衮就算再能,又能应付得了多少?

就说这次,就算他把京营给算进去了,那崇祯皇帝回头调陈奇瑜那边的宣大军来,又或者抽调郑崇俭那边的秦军过来,多的是牌,多尔衮压根就算不完的。除非崇祯皇帝的金手指给他,那还能用金手指来弥补双方实力的差距。

此时,他回过神来后,自然是立刻否认道:“哪有的事!这是不是明军传得谣言?本王说了是北方蛮人,就是北方蛮人,难不成,还要本王把盛京的八百里加急给你看?”

“还请殿下给看看!”谁知吴克善这一次没有退缩,而是顺杠子就往上爬道。

这时,刚好又有其他族长赶到,听到他们的对话,也都附和着,想要看看那份急报,看到底是明军还是北方蛮子。

因为对他们来说,是北方蛮子还是明军的差别太大了,他们就想搞清楚这点。甚至还有族长还嚷道:“之前运来的粮车中,是不是还有不少是假的?军中余粮,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了?”

听到这个问话,多尔衮是一个脑袋有两个大。那急报,是绝对不能给他们看的。军中余粮不多,也绝对不能让全军都知道,否则军心必乱。

这个时候,他算是明白了。

明国皇帝真是个妖人,对付自己这边的强攻,竟然不是火炮火枪,而是这种揭穿真相的打击。不但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强攻,甚至还让自己难以招架,真是够狠,够奸!

“大胆,反了啊?”正在这时,多铎发飙了,狰狞着脸,用手指着他们厉声喝道,“给叔父摄政王的东西,岂是你们能看的,在叔父摄政王面前,竟然敢如此无礼了?”

不得不说,多铎一惯的形象,确实是有种不讲理,比较蛮横的那种。他这么一发飙,还真是让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

多尔衮见此,不由得稍微松了口气。

可是,他都还没来及说什么,又有后续的各族族长赶到,因为没见到多铎的发飙,因此,在赶来的第一时间,就又向多尔衮提出了质疑。于是,其他族长,便又附和了起来,想要一个真相!

多铎见了,恼怒之极,正要拔刀子的时候,豪格和岳托,以及阿济格都先后赶来了。他们三个人,也被刚才的那一幕给弄诧异了,赶过来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因此,刚好又看到了多尔衮面前,好像有事的样子。

豪格稍微一问,大概明白了什么情况,顿时,也是立刻火大,当场就拔了刀子,指着各族族长喝道:“你们这群狗奴才,是我大清的狗而已,竟然还敢如此无礼,真想造反么?”

虽然他们内部有矛盾,可此时,是大清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豪格作为大清的亲王,自然就暴了。

看到这一幕,不少族长心中已经有数。大概率就是明军那边说得是对的,之前摄政王骗了他们。

他们这些人能当上族长,自然都不是笨蛋,立刻从中联想到了很多事情。顿时,他们的脸色都非常地难看起来。

多尔衮看着这一幕,不管他心中其实是想让各族送死,可在真死之前,还是要安抚他们,让他们还能听大清的军令,因此,他就稍微和缓了语气,大声说道:“大敌当前,理当同舟共济,都不得争吵!”

说到这里,他扫视各族族长,又试图解释道:“你们用脑子想想就知道,明军能说什么好话?只要对他们有利的,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急报中有皇家机密,本王才不能给你们看。你们要相信本王,总不能去信了明军而不信自己人吧?”

岳托听了,也是跟着安抚道:“明军眼看就要被我们消灭,自然是狗急跳墙,什么招数都用得出来。稍微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上当,更不用说,诸位都是各族的族长,又怎么可能会上他们的当,对不对?”

听到他们两人的说话,有些族长也不得不怀疑自己刚才的结论,心中想着,难道这真是明军的诡计?

然而,就在他们沉默的时候,吴克善却忽然问多尔衮道:“孔有德到底有没有背叛大清?”

“本王不是说了么,这是明军的谣言!”多尔衮一听,心中很是不满,当即冷声回答道。

吴克善听了,却是用手一指多铎道:“但战事打响之前,我怎么听到他说孔有德背叛了大清?”

听到这话,多尔衮不由得一惊。不用说,之前多铎声音大了一点,是被这东西给听到了。

不过此时,他又怎么可能会承认,当即冷着脸喝道:“本王怎么不知道?”

说完之后,多尔衮扫视了一眼其他族长,见他们脸上全是疑惑之色,便知道不好。

“我就在前面,当时他说刘爱塔、耿仲明,还有孔有德,皆背叛大清……”吴克善立刻说出了他听到的话,用以证明他没有说错。

然而,多尔衮听了,顿时就厉声打断道:“这种时候,你竟然也在假传谣言,蛊惑军心。好啊,本王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就是深藏在我大清内部的明国细作,来人!”

他的亲卫应声而至,吴克善一见情况不对,便连忙分辨道:“我对大清忠心耿耿,如何会是明国细作?我的亲外甥是大清皇帝,亲妹妹和亲姑姑……”

他还没说完,就见多尔衮眼神中带着狠辣,厉声吩咐道:“把他带去阵前,砍了,让明国狗皇帝知道,他的细作,已经被本王发现。这一次,明国狗皇帝没了内应,死定了!”

“多尔衮,你混蛋,连我都敢杀?看你怎么回去和太后交代?”吴克善再怎么样也没想到,多尔衮竟然要杀他,连忙大声威胁道,“你敢杀我,将来你也不得好死……”

多尔衮的亲卫,才不会管你是不是皇帝的亲舅舅,立刻冲了过去,拖着吴克善就走。

吴克善威胁的话没用,便又立刻大声呼唤他的人来救他。

这一幕,吓到了在场的所有族长。在他们看来,科尔沁族和满洲族人是最为紧密的,吴克善的身份,又是大清的皇亲国戚,且对大清贡献甚大,竟然连他都杀。就算是细作,也应该押回盛京受审吧?更何况,从刚才情况来看,搞不好吴克善就是被冤枉的!

科尔沁族的人听到他们族长的求救声,就骚动了起来。不过多尔衮并不给他们机会,立刻调集了满洲族的军队,把他们都围了,刀枪对着他们,谁要敢动,就这架势,那是绝对会冲过去砍的。

吴克善原本在族中的声望,其实就没有他爹布和高。加上他接任族长才一年多点,而且还是在被明军偷袭了大本营,他们寄人篱下开始。在吴克善当族长的这段日子里,科尔沁族过得并不好,甚至还被建虏杀了好多人,而吴克善却并没有为他们讨回公道。因此,眼看着他要被杀,又见满洲族军队虎视眈眈的样子,最终,就连吴克善的几个亲信,都没敢乱动。就怕吴克善没救回,他们先被满洲族人给杀了。

于是,就见吴克善被多尔衮的亲卫拖到了两军阵前,其中一个懂大明官话的亲卫,大声对耀州驿这边喊道:“叔父摄政王发现科尔沁族吴克善乃你们明国细作,奉令枭首示众!”

说完之后,也不等明军那边有回应,就“咔嚓”一道,把竭力挣扎的吴克善给砍了,那首级掉地上,两只眼睛犹怒目圆睁,估计他是到死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是被污蔑为明国细作死在了多尔衮的手中。

耀州驿城头上,崇祯皇帝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只是冷笑一声,对于吴克善的死,他没有一点在意,无非是建虏在狗咬狗,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不过,他当然不会让多尔衮的目的得逞,便叫过锦衣卫指挥同知伍忠,对他吩咐道:“传朕旨意,让全军喊话,就说多尔衮、阿济格皆被朕活捉过,他们才是朕的内应,朕才把他们放回去的。”

“……”城外的一幕,伍忠同样是看到的,此时听到皇上竟然让人喊这样的话,他不由得无语了下。不过回过神来,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连忙领旨道,“陛下妙计,末将领旨!”

而在城外,多尔衮看到吴克善的人头被亲卫拿回来核验,便冷着脸指着那人头,对其他族的族长说道:“诸位,就是这狗东西是明国细作,每次给明国通风报信,才让大清战不能胜!如今好了,细作已除,诸位安心打仗,自能重新大清辉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正在蛊惑着这些族长,忽然,就听到震天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五万明军将士在齐声大喊。这个声音之响,顿时盖过了耀州驿地区的任何声音。

听到那喊声,顿时,听懂的人不由得都傻眼了。他们一个个转头看向多尔衮,还有阿济格,那眼神中满是怀疑。

以前的时候,他们就奇怪,以多尔衮和阿济格在大清的身份,明国皇帝把他们抓住了,断然是没有放回来的道理。可是,事实却是他们两人都被放回了辽东,这很反常啊!

难道,真得如同明军刚才所喊得那样,他们是成了明国的细作,才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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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8 要不要这样啊!

得到这样的结论,似乎又变得不可思议。多尔衮和阿济格都是什么身份,他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投降明国吧?

比如说多尔衮,他在大清是叔父摄政王,几乎可以说是皇帝了。但是,明国那边呢,能给出什么条件?怎么样都不可能他在大清当摄政王更好吧?至于什么把柄,能有什么把柄落在明军手中?

他们正在疑惑着,那些听不懂大明官话的部族族长,或者说是比较耳背,听不大清的,就连忙问身边能听懂的,明军在喊什么?这一回答,让他们顿时就也跟着疑惑了。

只是一会的功夫,现场就“嗡嗡嗡”地一片,大部分族长,眼睛偷瞧多尔衮和阿济格,都在窃窃私语。

多尔衮就算城府再深,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那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

对他来说,这辈子最耻辱的事情,就是被明国皇帝给活捉了。一直以来,他都想忘记这个事情。可是此时此刻,明国皇帝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在两军阵前,在二三十万人面前,把这个事情,大声地吼了出来。

多尔衮就感觉,自己一下被扒光了衣裳,被这么多人围观。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可是,他偏偏没法否认,因为他被明国皇帝所抓的事情,乃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为此,他也被皇太极关在宗人府幽禁过。

边上的豪格,却没有和多尔衮同仇敌忾,反而嘴角微撇,带着一丝冷笑看着这一切。

多尔衮压过其他亲王,高人一等,对他来说,当然是不服气的。只是当初草原战事确认有明国细作的时候,多尔衮刚好不在,没有嫌疑才力压其他亲王。

这个事情也真是搞笑,如今明军那边,却喊多尔衮这厮是他们的内应。那他这个摄政王,是不是就当到头了?

他正在想着,多铎却忽然厉声喝道:“你们他娘的脑子都有屎么?要真是明国细作,明军会公之于众么?都是一群猪,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不得不说,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不过,明国皇帝为什么要放他俩回来,这还是有疑问?

如果不是吴克善被杀在前,估计就有族长就想问多尔衮和阿济格本人,到底明国皇帝为什么要放他们回来。只是如今,他们却不敢问了。

经过这会儿的缓冲,多尔衮已经回过神来,立刻抓住多铎说完话的机会,马上严肃了脸,沉声喝道:“诸位,都是明国皇帝的离间之计,大家切勿上当。今日一切种种,皆是因为明国皇帝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感觉要守不住耀州驿,才会出此下三滥的招数。一眼便能看穿,大家肯定不会上当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立刻严厉了一分喝道:“好了,大家立刻回去准备,争取一鼓作气,打下耀州驿,活捉明国狗皇帝!”

然而,这些各族的族长,又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不说别的,粮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军中还有多少粮食,交个底总可以吧?

因此,他们互相低声议论着,虽然没有对多尔衮说,可彼此之间说着这事,那声音刚好大到能让多尔衮听到。他们一个个又都没走的意思,显然是想要知道答案。

多尔衮见此,不由得心中有点急了。

杀了吴克善,科尔沁部那边,还需要弹压,再组织他们进攻。包括这些部族的,也要想法以保证不会再出现刚才那阵前投降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是要快刀斩乱麻,不能拖的,否则一拖下去,搞不好就会再出意料之外的事情。

因此,多尔衮的脸色有点狰狞了,厉声对这些窃窃私语的族长喝道:“本王最后再说一次,所有的事情,都是明军凭空生造出来,就是为了造谣离间,为了打击我军的士气。本王可以对天发誓,如有半句虚言,便万箭穿心而死!”

说话慷锵有力,斩钉截铁,显得非常地有自信,特别是多尔衮还发下了毒誓,让不少族长听了,便选择了相信多尔衮。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急促地马蹄声传来。所有人闻声看去,却见背着八百里加急旗帜的黄马褂疾冲而来。沿途的人,纷纷闪开,没人敢拦在八百里加急的马前。撞死都是白死,就算撞不死,按律也是要砍头的。

因此,从听到急促地马蹄声,到疾驰到帅旗所在,也就是多尔衮这里,只是一会的功夫而已。

多尔衮早已看到,心中顿时叫苦不已。这个时候的八百里加急,他都不用去看,肯定是盛京再次求援了。说真的,他此时非常想那黄马褂一个马失前蹄,掉下来摔死了。

只不过,能派来当信使的,当然是骑术精湛之人,并没有出现多尔衮所想的那种情况。

战马到了帅旗附近,急停而止,那马吃疼直立而起,却也没有摔下那黄马褂。

多尔衮冲他的亲卫立刻使了个眼色,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说破急报内容。

然而,这黄马褂被派人求援,那心中也是非常焦急的,人还没下马呢,就立刻简要地禀告了起来:“报殿下,明军掘了福陵,围攻盛京,太后懿旨,立刻回兵救援!”

多尔衮的亲卫领悟了多尔衮的意思,可都没来得及阻止,人家就已经先说了。

顿时,现场又变得非常地安静。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多尔衮。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多尔衮好像还发了毒誓的。

之前的时候,是多尔衮说北方蛮人袭击大清粮仓,恭顺王正在僵持中,需要这边派军回去歼灭北方蛮人所部。

可是,如今盛京来的急报,却是明军掘了努尔哈赤的陵墓,还围攻盛京,难道明军就是北方蛮人了?

很明显,多尔衮骗人。既然在这点上,多尔衮骗了他们,那么多尔衮说得其他方面的事情,比如说军中余粮,甚至还说他不是明国内奸的事情,搞不好都是骗他们的了!

看来之前投降明国的族人所说,基本上都是真的了!不少族长立刻感觉到大势已去,便悄悄地想走,赶回自己部族军队中去。

然而,多尔衮又岂会让他们如愿。见事已至此,便没有犹豫,立刻狰狞了脸喝道:“全都给本王拿下!”

他的话,至少他的亲卫是绝对听的。还有多铎的亲卫,也是会听他的。因此,多尔衮这一声令下,周围又都是他们两人的亲卫为多,顿时,刀剑出鞘,立刻就围住了这些部族族长,一个都没放跑。

这个时候,他再怎么欺骗都不可能有用,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就见多尔衮盯着那些被围住的各族族长,厉声喝道:“立刻传令,攻打明军,敢有不从者,杀;阵前有降敌者,杀!畏惧不前者,杀!”

一连三个“杀”,透着狠辣。所有人听了,全都相信,只要敢犯这三条,多尔衮是绝对会杀人的。

这些族长还没有伟大到牺牲自己去拯救族人,至少大部分人是做不到的。为了保住他们的命,只能去叫来他们的亲信,再通过他们的亲信去指挥军队。

不过不管怎么样,刚才一系列事情的发生,特别是盛京那边再次派来八百里加急信使的事情,只要不傻,就都知道,大清后院起火了。

而大清后院起火,那么刚才从阵前退下来的族人所带回来的消息,搞不好就是真的了。族长不能回去,他们就问族长的那些亲信。不管是否有人解释,或者是欺骗什么的,总之,各族军队的士气,普遍不高。

毕竟每个人的命就只有一条,死了就没了。如今大清好像要亡的迹象,又有多少人会为大清死战?

战鼓声再次响起,建虏这边终于再次发起攻势。

多尔衮不用看,就知道这场战事,接下来大概会打成什么样。

因此,他立刻叫了其他几个亲王,低声商议起后续的事情来。

“耀州驿没有打下来的可能了!”多尔衮开口地第一句话,就给出了结论,说得也很坚决,“之前所想的那些事情,没法再继续了。如今之计,就是各自回去,带了粮食和所有战马,趁着这些人还能缠着明军之际,立刻退兵。”

说到这里,他把已经拿到手中的急报递给其他几个人看,同时说道:“明军不知道有多少人马,一旦盛京被攻陷,这对我大清就又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打击,是我大清没法承受的。必须赶回去救援了。”

此时此刻,他都没去提福陵被明军破坏,努尔哈赤的骨灰被撒这个事情。

这种事情,对于普通大清军卒,或者说普通满洲族人来说,是非常了不得的大事。但是,对他们几个来说,如今最为重要的,还是盛京的事情。

岳托很快看完,阴沉着脸点点头道:“军中家眷全都在盛京的,就算是我们族人,也都无心恋战,在耀州驿坚持下去,确实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们两人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就不会有意见。不过散会之时,豪格看着耀州驿城头飘扬的明军旗帜,恨声说道:“他娘的,每次见到明国狗皇帝就没大清什么好事!”

其他人听了,脚步都是一滞,不过随后很快就大步准备离去。

可就在这时候,哪怕战鼓震天,耀州驿那边,那五万多明军,却忽然又大声喊了起来:“女真人要逃了,你们被卖了;女真人要逃了,你们被卖了……”

这个声音之响,一下就掩盖住了战场上的杂音。

“……”正在走着的多尔衮、岳托等人听到,差点跌倒,闻声转头看向耀州驿方向,皆是一脸呆滞。

明国皇帝你要不要这么绝情,竟然连这都猜到了,还当众喊出来???

这一刻,这几个奴酋,那是真怕了明国皇帝了!这边才刚商议出来的下一步行动,竟然就被明国皇帝给算到了!这还是人不是人啊?

这军令都没传下去呢,不少满洲族的军卒都不由得闻声转头看向摄政王这边,想要知道,是不是明军喊得是真的,是真要撤了?

其他各族的军队,也立刻停下了正在干得事情,包括那些正在进攻的军卒,一个个面面相觑,转头看向后方,看向大清摄政王方向。

之前明军就喊过,好像是真的;这一次,明军又喊,该不会,也是真的吧?

那要是真的话,自己去和明军拼命,女真人却要逃跑,那还打个屁的仗啊!

多尔衮回过神来,看了其他几人一眼,而后那脸上阴沉地要滴下水来,低声吩咐道:“抓紧时间,迟者生变。大家就只有半个时辰时间,收拾好东西一起走!”

说完之后,他又转头让亲卫去传令,说明军又散布谣言,只为打击大清军队的士气,不要上当。当然了,表面上,那些督战的,还有原来集结准备看到有机会要冲锋的巴牙喇兵,也都还在干着自己的活,对于他们,多尔衮是准备最后时候才通知。

而后,多尔衮传令,让各族军队加紧进攻。私下里,却也让他的手下赶紧去收拾粮草,还有收缴在营地的其他族的战马。

至于战场上,那些各族军队又开始出现磨叽的事情,他也当没看到。因为他知道,再催也是没用。

这么一来,两刻钟过去了,进攻的各族军队,竟然还没冲到离明军一箭之地的地方。就这速度,简直可以和小脚老太太的速度去比了。

这耀州驿的战事,还能叫战事么?这是大型刀剑舞了!

崇祯皇帝自然知道建虏还是要逃,不过外面的其他各族军队虽然没有一点斗志,可建虏的巴牙喇兵却也没闲着,是在严阵以待的。如果派兵出去的话,别是搞成混战,反而对自己这边不利。

这么想着,他就又让大明将士一起喊话,告诉各族军队,让他们小心自己的战马,建虏已经去抢,还要抢走粮食。

多尔衮听到,不由得赶紧下令,让手下加快速度,等到那些傻子真反应过来,开始闹兵变的话,就不妙了。

正在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如雷的马蹄声响起。

519 阿济格的下场

这马蹄声并不是来自耀州驿方向,而是在城外大营。

多尔衮立刻闻声看去,却发现是豪格大营所在的方向。顿时,他就知道不妙。

果然,很快有亲卫冲过来禀告道:“殿下,不好了,肃亲王先跑了!”

约好是半个时辰之后一起跑路,这样才能有突然性,保证大家都能一起撤走。很显然,豪格不愿意等其他人,自己先跑了。

多尔衮一听,顿时大怒,可却丝毫没有办法。

他这边是中军所在,是主持整个战事的,因此,事情最多,他都还没准备好走呢!这突然之间,豪格先跑了,那明军所喊的事情,就被证实,其他人要是不跑,就等着倒霉了。

没办法之下,多尔衮立刻传令,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赶紧撤退!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急忙往战马停放处快步走去。

不过,多尔衮刚翻身上马,就听到有亲卫向他请示道:“主子,那些人怎么办?”

多尔衮闻声抬头看去,却见他指得是那些部族的族长。

多尔衮知道,自己是完全失信于这些人。或者直白地说,就是大清以后和其他各族,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基本上,就是敌人的关系。

想明白了这点,他毫不犹豫,立刻冷喝一声道:“砍了!”

多尔衮刚说完,就又听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转头一看,却是岳托所部也跟着跑了。

这还了得,竟然都别跑了!

于是,多尔衮二话没说,也立刻打马跑路。

原本计划好的撤退,也没有如期按计划来,又变得匆忙而逃。可以说,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多尔衮心中如此想着,在马背上伏着身子,转头遥望了一眼耀州驿城头,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在豪格所部开始逃跑的时候,其他各族的军队在愣了一下之后,就回过神来,知道明军刚才所喊的,满洲族人要抢粮抢马逃跑。

这个事情,他们是绝对不能答应的。不管是粮食还是马,那都是性命攸关的东西。于是,还和明军打个屁的仗,几乎所有各族军卒,纷纷往自己营地里撒丫子跑去,想要抢回一点东西。

属于豪格所部的那些军卒,知道豪格既然跑了,那肯定不会留下什么东西,就朝其他还没跑的营地跑去,想要多少抢点东西。

结果,岳托所部又跑了,多尔衮所部也跑了……

眼看着满洲族人都跑,所有人都急了。战场上有一部分蒙古人是有马的,因为他们是作为骑军要向明军进攻的,就冲得最快,冲去大营,想要截留点东西。

结果,还真没想到,竟然截留下了一条大鱼。奴酋阿济格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他们堵在了大营里面。

说起来,这也是穷给闹的。

这几个奴酋之中,就数阿济格是最可怜的。他自己的直属兵马都在归化城之战中损失殆尽。回到辽东之后,好久没有军权,甚至在草原之战的时候,他也是个虚名王爷而已。

直到这次的战事,多尔衮才拨给了他一些兵马,并让他领着后续兵马赶来海州增援,才算有了实权王爷的样子。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的实力自然是最弱的。对阿济格来说,每个兵,每匹战马,每袋粮食,那都是很宝贵的。因此,他都想尽量带走。

结果,其他几个奴酋只是带了大部分东西就匆匆地跑了,唯独阿济格还在那里斤斤计较,想要全部带走,结果,就被堵住了。

看到阿济格和他手下五千多人马,背着瓶瓶罐罐,刮干刮净地想要逃跑,顿时,其他族的军卒就愤怒了。果然如同明军所说,被女真人卖了!

其他各族的军卒纷纷赶过去,很快就围了水泄不通。

一开始,阿济格还仗着自己身份,喝斥这些奴才让路滚蛋,结果引来了更大的怒火。于是,他下令想强行冲开一条路。

他只有五千多人马,大都还不是精锐;而他所面对的,却是越聚越多的其他各族军卒,足足十倍于他还不止。他们正有发现被欺骗之后的愤怒,阿济格这一动手,顿时就给他们找到了怒火的发泄处。

就这样,两方人马便打了起来。

而在鞍山驿,明军都在那看热闹。原本以为要大战一场的,竟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让随驾而来的不少军卒感觉,这哪是来辽东打仗的,而是来辽东看猴戏的!

鞍山驿城头上,贺人龙看着城外乱相,忍不住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外面正乱着,末将愿领本部人马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崇祯皇帝听了,并没有答他的话,而是转头看向这次战事的总指挥,游击将军李定国,微笑着问他道:“李卿以为呢?”

李定国并没有看贺人龙,而是恭声回奏崇祯皇帝道:“末将以为,就让他们先打起来好了。杀了女真人,那么他们也就没有回头路,不会再和女真去勾结在一起。另外,也不怕他们打完之后会逃跑。”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后才道:“如陛下所言,建虏是携粮马逃跑的话,城外这些人除了投降我大明之外,别无他路可活。如此一来,我军自当坐收渔翁之利,等最后再收拾残局便可。”

崇祯皇帝听到脸上笑意更浓了一点,然后又问他道:“那建虏逃跑,卿以为,要派兵追么?”

“不追!”李定国听了立刻摇头奏道,“我军粮草原本就不太多,如果再接受城外这么多降卒,那就绝对没有余粮再起战事,甚至还需要盖州和关宁那边接济才行。”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会,好像有什么不好说得事情,不过当他看到崇祯皇帝微笑着看着他,鼓励着他时,便再继续说道:“除非我军不接受这些降卒,当可令骠骑营追击建虏。但末将以为,一则穷寇莫追,二则杀这么多降卒,并不符合我大明之道。”

崇祯皇帝心中已经决定,要接受城外的这些降卒。毕竟还没彻底消灭建虏,接下来还有对倭战事,还有草原也没有全部平定,另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要和沙俄交手。这些降卒是正好能用的,杀了就太可惜了。

因此,他听了李定国的话之后,转头对其他将领道:“诸卿应当都听到了吧,这也是朕的意思。至于逃走的建虏,呵呵,孙悟空又如何翻得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有窃听系统在,几个奴酋的身上都有甲级窃听种子,是真不怕他们能翻出天去!

在这个时候,虽然《西游记》已经有了,并且传播得也比较广。但是,在场的这些总兵,却并没有几个人听过。但是,崇祯皇帝这句话的意思,他们大概还是明白的。此时的他们,对皇上那是有相当强的信心,自然就不会有人反对。

于是,明军这边,就继续在自己阵线上笑看风云,看着建虏大营那边乱哄哄地一片。

到午时该吃饭了,所有军卒就一边吃着馒头馍什么的,一边继续看着外面在闹。底下的将士们,都笑嘻嘻地甚至会评头论足一番。

外面的各族军队被自己的主子抛弃,而且他们的族长全部被杀,那是疯了的。等到一切结束,他们才回过神来,接下来该怎么办?一时之间,他们都有点茫然了。

不过很快,在回过神来后,第一时间也就想到了投降明军。反正之前阵前投降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族人投降过去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再者说了,大明军队如今这么厉害,辽东必将重回大明统治,要不投降大明的话,还能怎么样?

有了这个心思,他们中有人忽然大喊着,问同伴那个奴酋阿济格在哪里?把奴酋阿济格献给明国皇帝,这不正好么?

结果他们四处一找,发现被他们剁成肉泥的那个,应该就是爱新觉罗阿济格!

这一下,他们就傻眼了。再然后,他们发现就没有一个活着的女真人。

马上,有心思灵活的人,就立刻割那些被他们杀了的女真人首级,准备用此向明军交投名状。其他人见到,自然有样学样。就差一点,为此各族军队之间互相打起来。

不过都是难兄难弟,最终还是各族分配了一些首级,用以代表本族投降的诚意。他们纷纷抛了兵刃,解下盔甲,主动去明军阵地前跪着,献上女真人的首级,要求投降!

直到这时,崇祯皇帝才派人出防线,去接受这些降卒。

但是,并不是直接就都收了,而是有条件的。

有建虏首级者,投降大明之后,便可以为大明将士,和普通军卒一样的待遇。没有建虏首级者,只能是军奴,唯有立下军功,换句话说,就是有建虏首级者,才能解除军奴身份,堂堂正正地成为明军将士。另外,也可以在大明军中服役满三年者,也可以转为真正的大明将士。这是他们以前助纣为虐的代价!

对此,各族军队虽然失望,可也在他们能理解的范围内。毕竟他们之间打仗的话,也不可能空手投降,一点功劳都没有的,就能得到正常待遇。

但是,看着那些献上首级,能正式成为明军中一员的同族人时,他们又无比的羡慕。不少人都后悔了,自己刚才就应该抢个首级在手的。

正在这时,崇祯皇帝又一道旨意下来了。说方圆百里都有建虏探马,他们要能抓获这些探马者,一人可解放两人;得首级者,也可转正。

这道旨意一出,各族军队中立刻起了骚动。

让他们去追多尔衮的军队,他们自觉没那个本事,能去抢人头。可是,散布在各处的探马,显然不可能这么快得到这里的消息,而且人数也少,他们虽然精锐,可要他们的首级,却是容易多了。

这道旨意下去不久,各族军队中大概留下的五千余骑,便立刻蜂拥而出,洒向四面八方,开始了他们狩猎邀功的征程。

而耀州驿这里,则开始整编这些军队,当然了,他们的伙食,自然也得明军这边负责。一下多了将近十万张嘴,后勤就吃不消了。

于是,崇祯皇帝便把这些军队立刻整编之后,分派前往盖州、金州、关宁各地。要是运粮食过来,路上消耗都多,不如分开他们就食为好。

这些事情,安排起来都是要时间的。崇祯皇帝并没有领军去追击建虏。不过骠骑营的兵力还是派了一半出去,就往海州而去,驱逐跟随建虏,不让他们有喘气机会。

李定国见此,有点担心地奏道:“陛下,如今建虏大军回援沈阳,吴总兵所部怎么办?”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便微笑着说道:“没事,他们都是骑军,在建虏赶回之前,必然是会撤走的。”

这一点,他是事先交代过。而且不管是吴三桂还是孔有德,都是打惯了仗的,对于时机的把握,也都是老手了,也不用他来通知。

当然,最主要的是,没法通知。又不像后世看到的某本变态书一样,竟然能在脑海中,一个类似qq群的金手指来直接通知,那个真是太变态了,难怪能殖民整个地球。要是科技跟上的话,估计称霸宇宙都不是问题!

盖州这边,卢象升一直在城头上,遥望耀州驿方向。虽然他之前得到旨意,已经送了一批粮草物资到耀州驿,可建虏毕竟有将近二十万大军围困,哪怕皇上所领军队全是精锐,他也是担心的。

不过目光所及之处,却是看不到耀州驿的动静,只能看到城外建虏的探马,不时呼啸而过。人数还多,到处都是。

监视盖州是他们的重点任务,还有沿着海岸线又有不少。从中可以看到,奴酋还是相当谨慎的,看来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从细节上推测出这些,卢象升就更担心了。要是有可能,他宁可和皇上换个位置,他去领军。但是,皇上当时明确说了,这一仗,还是要他亲自指挥才行。

耀州驿那边,必然有一场苦战吧!毕竟这是一场建虏的倾国之战,肯定会打得非常激烈!

卢象升心中正想着,忽然发现城外有了新的动静!



520 真是太败家了!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520真是太败家了!只见从耀州驿方向,又快马驰来一支骑军,就在盖州城外附近,便分散开来,去和原本就散落在城外的建虏探马汇合。

卢象升见此,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暗想:该不会是耀州驿那边的战事到了关键时候,奴酋就怕大明有援军赶到,让他措手不及,因此,便加派了监察方圆百里的兵力?

真要这样的话,那说明耀州驿那边,必然是建虏占了优势,要不然,奴酋不可能有多余的兵力可以派出来。

这么想着,卢象升顿时就紧张起来了。圣驾安危,那是大明朝最为重大的事情。虽然他相信以皇上的统兵能力,应该没事,可架不住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想到这里,卢象升不由得在盖州城头疾步徘徊了起来,心中有点拿不住主意。

按他的本心,既然耀州驿战事到了关键时候,还是大明这边处于劣势,那他卢象升就应该尽起盖州之兵,哪怕盖州不守,也应该去增援耀州驿的战事才好!

可是,崇祯皇帝在临走之时,有严旨交代,让卢象升守好盖州,不必要担心耀州驿那边。如果私自出兵,那就是抗旨不遵了。

崇祯皇帝乃是他最为尊重的皇帝,抗旨不遵的事情,卢象升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可是,要是真遵旨而行,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就等着耀州驿战事自己分出个胜负?要是大明这边真败了的话,分出胜负的时候,就是大灾难的开始了!

另外让卢象升犹豫的一个原因,是他手中并没有骑军。留守盖州城的,全是步军。要是想在建虏骑军的骚扰下赶赴六十里之外的耀州驿,绝对是要两天以上的时间,如果有建虏阻击的话,那就更不知道要多少天了。盖州的援军过去,有没有用,也是一个未知数!

徘徊中的卢象升,脚步越走越急,脑海中,两种想法在互相斗争着。

忽然,他一下站住身子,转头看向城外,目光中透着坚决,厉声喝道:“来人,传本官军令……”

他的亲卫原本就因为他的反常举止而关注着,因此,在他一开口之时,就有亲卫立刻上前抱拳候命。

可等了一会,还是不见卢象升说话,心中有点好奇,便抬头看去,却见总督大人眼睛看着城外,一脸愕然的样子。

于是,亲卫也都跟着转头看向城外,顿时,他也傻住了。

只见在城外远处,刚才过去的那些建虏,在汇合了那边的建虏探马之后,彼此之间在说说笑笑的,好像很和睦的样子。可是,突然之间,他们之间却又拔刀厮杀了起来。

卢象升的眼力一直不错,只是看了一会后,他就看明白了。是后来的那些建虏突然发难,而且人数又多,一下把大部分建虏探马给砍翻在地,幸免于难的建虏探马,也立刻遭到了围攻,根本就没法逃脱。

“怎么自己人打起来了?”卢象升伸手下意识地捋着自己的长须,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的亲卫听到了,也回过神来,便兴奋地猜测说道:“该不会,那些人是我们大明军卒假扮的吧?”

“不是!”卢象升一听,当即摇头,断然否决道,“本官看得清楚,那些就是鞑子,不是我们大明将士!”

那就奇怪了,建虏怎么会突然之间窝里斗?

他们正不知道怎么回事时,有急匆匆地脚步声传来,却是另外一侧的轮值军官跑来禀告,说他发现城外建虏有内斗,自己打起来了。

卢象升一听,又是一个意外,连忙问情况,最终发现,和他这边看到的情况是一样的。都是后来的建虏,突然发难,攻击原本的建虏探马。

如果说建虏只是一处地方突然内斗,那有可能是他们自己突然起了剧烈冲突导致,这是有可能的。但是,如今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情况,那就绝对不是巧合,而是后来的建虏,绝对有问题,说不定就是奉命杀原来的建虏探马。

可是,这好像没道理啊!

卢象升正在纳闷之时,却听到手下有人禀告道:“大人,有建虏过来了!”

他一听,便抬头看去,却见刚才厮杀的那个方向,有一名建虏,并没有携带任何刀枪弓箭之类的,甚至连头盔也挂在马上,举着双手驱马过来。显然,是有事情要说。

于是,卢象升便命令不得放箭开枪,随后好奇地看着那名建虏,不知道这人是想要来说什么话?

只见这名建虏越驰越近,看得清楚了,发现他的腰间,还挂着一个首级,一路上都在滴着血。不用说,这个首级应该是那些建虏探马的。

这个人一直到护城河的边缘才停住,而后抬头看着城头,用带着口音的大明官话大声喊道:“兄弟,同袍,我们是奉大明皇帝旨意,前来剿灭女真探马。伤了几个兄弟,能否派人救治下?”

一听这话,城头上顿时变得异常安静:奉大明皇帝旨意,前来剿灭女真探马?

卢象升只是稍微愣了会,立刻回过神来,便大声喝道:“本官乃保定总督,如果本官所料不错,你是东部蒙古族的人,而皇上所领之军中,并无你等。”

听到这话,城头上的明军将士们回过神来,纷纷点头,他们也不认识城外这个建虏。就算是假扮的,那应该是刚理发成金钱鼠尾,可看那脑门,也不像是刚理的啊!

这么想着,有明军将士就想大喝,揭穿这人想骗盖州同袍出城的事实。

不过正在这时候,就见那人一拍他自己脑门,似乎回过神来,接着又向城头大喊道:“总督大人么?耀州驿战事结束,女真人全逃了,我们其他各族的,全都投降了。但皇上有旨,我们这些投降的,必须要有女真人的首级,才能成为真正的大明军卒。要不然,就是当军奴,三年后才可以转为真正的大明军卒!”

说到这里,为了表示自己的话可信,他解下挂着的那个首级,高举起来大声说道:“看,小人已经斩获一颗女真首级,小人已经是真正的大明军卒了!”

他的这个话,又让盖州城头上安静了一会。

虽然这人说得有可能是假话,可是,他手中的那颗首级,却是真的,是他们亲眼所见,不可能有假的。如此一来,也可以反过来说,这人说得,就是真话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顿时,城头上就响起了狂热的欢呼声。

“大明万胜!”

“皇上万岁!”

“……”

卢象升也是露出了笑容,看来自己是真得白担心了。想想也是,皇上英明神武,每次打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既然临走之时,皇上有把握打好战事的,自己又何必那么担心,难道就没有一点对皇上的信心?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惭愧!

在卢象升看来,不止是有首级为证,包括刚才看到的一系列不合理的地方,全都有了合理解释,包括对这些降卒的安排,也符合卢象升对崇祯皇帝的了解,因此,他刚确定,城外这人说得是真的。

于是,他便一挥手,吩咐亲卫把受伤的给抬进城来医治,同时,也叫了城外这人进来,他当面有话要问。

“耀州驿的战事,很惨烈吧?”卢象升的第一个问题,就问出了他最为关心的事情,“不知道皇上如何,我军伤亡如何?”

“……”就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把这人给问得哑口无言。

惨烈?明军的伤亡?这是啥和啥啊?

见他不说话,卢象升不由得心中一紧,刚才还轻松的神情,顿时就严肃了起来,连忙追问道:“怎么,伤亡惨重?皇上应该无事吧?”

听到这话,这人回过神来,不由得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误会的。

不过面前这人,可是大明保定总督,他可不敢怠慢,连忙收拾了下心神,当即认真地禀告道:“回总督大人,对明军……我军来说,根本就没怎么打仗,对建虏来说,确实是伤亡惨重,如今逃回去的,就只有女真人了……”

越听越奇怪,卢象升心中就纳闷了。这次的战事,就等于是大明和建虏的决战。再怎么样,肯定是有激烈的战事吧?可是,这人却说根本就没怎么打仗,而建虏就伤亡惨重了。难道是皇上撒豆成兵,所以官军这边就是看戏没怎么打仗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卢象升又驱赶掉了。不得已,他便让这人把整个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个清楚。

这个人所知也有限,就他的角度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口述么,难免和事实有些出入,有的地方就夸张了不少。不过在卢象升面前,他却也能见微知著,再根据他自己所掌握的情况一分析,便大概明白了皇上到底是怎么打赢建虏的。

一想明白了这点,卢象升不由得大是赞叹。他敢肯定,皇上的几次战事,包括这一次,都将成为后世经典的战例被后人所提及。

试问一下,在以前的时候,以少打多之时,可有如此战损比的大胜?

都说本朝武将戚继光打仗,是历朝以来战损比最低。然而如今,当今皇上展现了带兵打仗方面的天赋,这战损比最低的位置,就得由皇上来坐了!什么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在皇上这里根本就不存在。

想到这里,卢象升想起自己打得平壤之战,不由得非常地惭愧!那一战,他都把东江军给打残了,亏了皇上补兵补饷,养了一年多才算恢复了一些元气。

卢象升想着这些,转头看向城外,忽然就感觉,这天,这地,都变得亲切起来。以后,这里又将重归大明了!

皇上用得釜底抽薪之策很成功,一下便断了建虏的粮仓。建虏就算逃回去了很多人,这个冬天对他们来说,也绝对是个灾难!

接下来,应该不会再用兵,就等着明年春暖花开了。对于这一点,卢象升心中是有把握的。

果然,就在傍晚时分,崇祯皇帝的旨意便传到盖州,要他这边准备,安顿降卒,剿灭剩余辽东建虏的事情,就等来年再说了。另外,崇祯皇帝也要班师,让他通知水师,准备运兵回京师。

…………

此时,在耀州驿,崇祯皇帝反而比战时还费脑细胞。

这古代打仗,其实最怕是劳师远征,不是说兵卒劳累,而是粮草物资供应困难。就这时候的交通,运到目的地的粮食,估计都没有路上消耗掉的多。船运则要好些,可同样是要消耗不少粮食,还要担心沉船问题等等。

因此,古代时候,百万大军什么的,那简直就是扯淡,根本就没有那么高的后勤能力,能保证百万大军的粮草物资供应。

而且,每次看古代战事,断粮道的事情,往往都是最为致命的。远得,比如官渡之战的乌巢战事,就是决定性的一战。而在原本历史上的松锦战事,洪承畴所部明军最终败给建虏,也是因为粮道被断。

要不是粮草问题的局限,崇祯皇帝当然愿意“宜将剩勇追穷寇”,就一战把辽东都收复得了。可是,粮食有限啊,战线再继续推进,粮草消耗就更大。而辽东这个原本就贫瘠的地方,被自己之前的战略打击下,基本上连野菜都难看到了,根本没法就地补充。

所以,崇祯皇帝也只能是先班师回京。

派去追击建虏的骠骑营已经有回报,说建虏把海州烧了,直接退守鞍山驿堡。

这个消息,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种子反馈回的消息,就已经知道了。因此,他并不吃惊,很快就做出反应,继续留了五千左右的骠骑营驻守辽东,听卢象升的指挥,其他部队,全都班师回京。

“呀,只是可惜了一颗甲级窃听种子。”离开耀州驿之时,崇祯皇帝感慨了一句,“这个阿济格,真是太败家了!”

不过,幸好是每次打赢战事,系统都会送窃听种子。因此,他也就这么感慨一句而已,心思便很快转到了京师那边,首辅薛国观有问题要自己回去解决了。

521 赶紧救啊

锦州,自从塔山被毁之后,就是关宁防线最前沿的大明城池。

蓟辽总督洪承畴如今就在锦州,亲临第一线,等待前方战事的的结果。

他要等的,是两处地方的消息。一是吴三桂所部去辽河平原接应孔有德,解救被掠的大明百姓;二是皇上那边的战事。

虽然他也有派出夜不收,可从前段时间以来,建虏探马的力量得到加强,并且进逼锦州附近。

洪承畴就知道,怕是皇上那边要进行大战了。只是很可惜,自己手中的兵力守城有余,进攻不足,没法给予皇上以策应。虽然同样领兵打仗,可自己终归也只是文官而已,不像那个卢象升,更像是武将,能亲自上阵,领军冲阵。如此一来,卢象升之军,更具进攻性,而自己,则偏向守护一侧了。

要是有可能,洪承畴当然希望随驾身侧,一起征战建虏,这样能为他以后仕途打下最为坚实的基础。对此,洪承畴是非常遗憾的。

不过好在自从担任蓟辽总督之后,至少去年的草原之战,是由自己这边发起,功劳也算是可以,才没有让卢象升一人专美。相比较而言的话,当初的三人中,应该算孙传庭最碌碌无为了吧!

想到这些,洪承畴的心里又好受了一点。自己这边,也不是一直干坐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至少从宁远到山海关一线的粮田,在自己倾注了心血之后,收成也还算是可以。就如今而言,大明还是一直要以农事为重才行,这是根本……

他正想着,忽然,城外传来急促地马蹄声。

坐在箭楼里的洪承畴,一听就知道有急事,便急步行至窗前往城外看去。

果然,有一名夜不收正飞驰往锦州而来。

看到这情况,洪承畴心中一紧,有点担心,千万别出事?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白担心了。

只见那名夜不收离城近了,开始减速等待吊桥放下之时,就已经大声吼开了:“回来了,救回来了,吴大帅所部救人回来了……”

一听到这喊声,顿时,锦州城头上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当初,吴三桂所部就是在锦州待命,得到皇上飞鸽传书的旨意之后,就立刻出发,绕道草原去救人。当时,那可是大手笔,轰动一时的。两万来匹空马被吴大帅带走,只是为了去救人。这种事情,放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锦州的军民,他们的人心当然都是肉长的。被掠去的大明百姓,要是能被救回来,他们当然是高兴的。在皇上不惜以身吸引建虏注意,又用如此大手笔去救人时,这个救人的事情,就提升到一个很高的高度了。很多人,哪怕平时不关注自己家以外事情的,也开始关心起这个事情来了,这也算是一种舆论的作用吧!

不过自从吴大帅走了之后,锦州就封城了,他们也只能在锦州城内讨论而已。说实话,要远到辽河平原那么远的地方,把几万百姓救出来,这个难度是非常大的。很多人担心,怕路上出意外,怕被建虏追杀等等。

这时候,突然听说几万人被救回来了,这么一个好消息,让无聊的他们,顿时就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狂欢起来。

洪承畴当然也是高兴,立刻传令,让城内烧火做饭,要给历经苦难回家的大明百姓,好好地吃上一顿。

在他命令传下去没多久,隆隆的马蹄声,犹如天边的惊雷,从极远处隐隐传来,慢慢地越来越大,甚至连地面都感觉到隐隐在震动。

城头上,洪承畴走出了箭楼,靠近着城垛,循声远望。

只见在远处山脚拐弯处,先是出现了穿着红色鸳鸯战袍的明军将士,至少有百来骑,开道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则是骑在马上的各色百姓,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欢呼起来的城头守军,慢慢地都安静了下来,这辈子,估计也就只有一次看到这种场景的机会吧!

离锦州越来越近了,城头上的人,也能看得清楚。他们发现,这些百姓,一个个虽然都是年轻人,可都是瘦骨嶙峋,一看就知道他们经历了不知道多少苦难。

不过此时,这些骨瘦如柴的人,抬头看着飘扬着大明旗帜,站满了官军的锦州城时,一个个都是开心地笑着,不少人在笑着的同时,还流下了泪水,怎么擦都擦不掉!

谁能想到,这辈子还能回来,还能回到大明的地方!

不少百姓到锦州城外之后,翻身下马,跪在地上,伏下身去深深地吸一口自家泥土的气味!不管怎么样,这里泥土的气息,就比充满膻腥的辽东泥土要好闻得多了。

经过确认没有问题,吊桥放下,一队队的明军将士排列两边,放这支风尘仆仆而来的队伍入城。

看到经过自己面前入城的百姓,不少明军将士不约而同地会对他们说道:“回来啦!”

“回来就好!”

“好好歇歇,放心好了,没事了!”

“……”

如果在以前,他们可能会冷血,会因为看惯了生死离别而变得麻木不仁。

可是,如今是皇上费劲心思救了人回来,这其中的人心暖意,同样是能干扰人的。这和将熊熊一窝的道理,其实是差不多的。人类内心原本所拥有的同情善良之心,就都表现了出来。

城里头,不少锦州的百姓,也同样如此,男女老幼,全都出门,在街道两侧看着回来的这些苦命人,一个个同样安慰着他们。

面对这一切,这些曾经绝望过的大明百姓,一个个激动不已,含着泪水,或者流着眼泪,除了点头,还是用力点头。此时的他们,内心感动之余,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人世间,就应该充满温暖!这才是盛世该有的吧?城头上,洪承畴看着这一幕,心中不无感慨道。

此时的他,已经获悉吴三桂和孔有德等人并没有回转,而是要牵制建虏,掩护这些回归的百姓,还有策应皇上那边的战事。对此,他有点担心,不过此时,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去接见了孔有德的家眷,安抚了他们。

两天之后,锦州城再次迎来了喜讯。

“大帅回来了,大帅回来了……”

随着夜不收的禀告,锦州城再次轰动了起来。

洪承畴以总督之尊,也亲临锦州城头前去观看。

他知道,吴三桂真回来了,这一次的功劳就不小,至少在皇上那边,绝对是受重视的一员武将了。

蹄声如雷,一队队地明军将士出现在城外远处,“吴”字帅旗,迎风招展,格外的醒目。

看到军队人数不少反增,就知道吴三桂所部并没有遇到建虏的强烈攻击,都平安归来了。于是,锦州的百姓,再次兴奋了起来。这样的结果,他们是最喜欢看到了。

救的人,回来了,救人的人,也回来了,并没有出事,这是最好到了!

等到了洪承畴面前,风尘仆仆的吴三桂当即抱拳行礼禀告道:“末将在救得辽河平原的百姓之后,直袭沈阳,掘了叛逆努尔哈赤的陵墓,围攻沈阳……最后,按皇上旨意所交代,在建虏信使连续突围,估计到达海州之后,便撤军回来了。”

吴三桂打不下沈阳,就以沈阳为中心,祸害了方圆百里,能破坏的都给破坏了。庄子,粮田,沟渠、水井等等,还把努尔哈赤这个罪魁祸首的骨灰也撒了,听着这一切,洪承畴不由得笑容满面。皇上安排吴三桂所做的这个事情,绝对是对建虏最沉重的一击!

在吴三桂的身后,是孔有德,他在又一次见到大明穿绯袍的封疆大吏时,就想起了以前对他不错的登莱巡抚孙元化,就感觉对不起孙元化,也为自己投降建虏的事情,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此时,他低着头,等待吴三桂和蓟辽总督说完话。

不过洪承畴自然早就注意到他了,在听完吴三桂的禀告之后,他就亲自走到孔有德的面前,和蔼地问道:“你就是奉旨揽了建虏粮仓的活,回头又一把火烧了建虏粮仓的孔有德?”

他没说你是东江军的参将,也没说建虏的恭顺王,只是就孔有德回归大明所立下的这个大功为开场白,这让孔有德听到,不由得心中松口气,连忙跪下去,低头请罪道:“迷途罪将孔有德,见过总督大人!”

“哈哈哈……”洪承畴见此大笑,伸手扶起孔有德道,“皇上下旨,务必把你一家老小都给平安地带回来,由此可见,在皇上心中,你是功大于过。以前的事,就不用提了,真要有什么事,你自己回头见了皇上再说也不迟!”

他心中其实明白,孔有德这次立下大功,皇上肯定是会赏的。因此,对于手下这些武将,他也是态度和蔼,以拉拢为主。当然,如果换成孙传庭的话,估计说话就不会这么和蔼了,这也是他们性格不同,做事方式也不错的原因。

“你的家眷也都在锦州城内了,一会回去好好团聚下吧!”洪承畴笑眯眯地拍拍孔有德的肩膀,在孔有德站起来之后,再次说道。

孔有德听了,却没接这个话题,而是脸上露出关心之色,立刻问洪承畴道:“总督大人,不知道皇上那边打赢了没有?”

一听这话,洪承畴不由得沉默了下,随后摇摇头道:“建虏探马屏蔽,至今未有消息!”

“呀,早知道就应该多骚扰盛京,不该这么早回来了!”孔有德一听,顿时就担心地说道,“建虏尽起全国之兵,下至十五岁,上到五十岁,全部征发赶赴海州决战的。”

听到这话,吴三桂心中顿时有点不高兴。

事实上,也确实是,在撤军的时候,孔有德曾有说过,还可以再坚持几天,夜不收放远点,有消息再撤好了。但是,吴三桂没有答应,说旨意就是让他要撤退的,因此他们就撤了。

此时,孔有德这么一说,就显得他吴三桂有点不在意皇上安危的意思。或者孔有德没有这个意思,但他这么说了,吴三桂就能感觉到这个意思。

洪承畴之前并不知道建虏是集全国之兵和皇上去决战的,因此,这一听之下,顿时就大吃一惊,立刻皱了眉头说道:“竟然如此?那建虏军力岂不是几倍于皇上所领之军?难怪建虏会加强探马,要遮蔽消息……”

“大人,末将愿领军赶往海州增援!”吴三桂没等洪承畴说完,就立刻急切地禀告道。就算打断了洪承畴的说话,他也没有顾忌。

洪承畴并没有在意这点,听到吴三桂的话,转头看了下还在陆续进城的骑军,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摇摇头道:“你部骑军已是疲惫不堪,须得休整才能再战!”

吴三桂所部骑军,从出发之后,其实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特别是从辽河平原到沈阳的这段时间内,更是连续作战,再匆匆撤回来,那是绝对衣不解甲,随时做好打仗的状态,精神的弦是一直绷着的。

吴三桂当然是知道军中情况的,不过此时,他看了孔有德一眼,然后又立刻对洪承畴说道:“如此,末将愿挑选精锐,从驱逐建虏探马开始,否则末将寝食难安。”

洪承畴听了,这次倒是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与此同时,洪承畴自己也开始准备起来,一旦骑军休整过来,他这边也决定出兵增援。

他是文官,是封疆大吏,在知道皇上身陷险境之时,哪怕有旨意让他守城,他也得去救才行。

随后,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城内传开。

锦州百姓和平安归来的百姓,听到皇上还在和几倍于自己的建虏大军打仗,他们也都立刻担心了起来。

“皇上这是为了能救出我们,才把建虏的兵力都吸引了过去,皇上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是啊,当今皇上这么好的皇帝,一定不会有事的!”

“要我说,怕建虏干什么,要比人多,我们大明的人多的是,他们能从十五岁到五十岁的,难道我们大明就没有?”

“锦州城都有五万军队吧,皇上有难,还考虑什么,赶紧去救啊!”

“……”



522 国家赔偿

锦州城内,不管是百姓还是军卒,不同于以前的观念,什么皇帝高高在上,一个不在换一个便是,和小老百姓有屁的关系;这个时候的他们,念着皇上的好,全都担心了起来。

当今皇上在这几年以来,逐步打击了建虏,还改善了他们的生活,包括补发军饷,清查被祖家军的将门世家所吞并的粮田,把他们从建虏手中救回来等等。这些还只是他们亲身经历的,更有听说皇上极重民生,以抗灾救灾为大明国策第一要务,更有在陕西时候亲自参与扑杀蝗灾等等。

这么好的皇帝,他们遇到了,当然不希望有事,甚至是真心祝愿这样的好皇帝,真得能够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如今,这样的皇帝处在了危险之中,面对几倍的建虏兵力。建虏的凶残,他们又体会最深,皇上那边,肯定陷入苦战之中了。而且皇上是为了救辽河平原的百姓而陷入了这样的危险之中,只要还是人,又怎么可能会对此无动于衷?

请战的声音非常热烈,不但军卒纷纷向他们的上级将校,仍至总督大人请战,甚至连锦州城的百姓,也纷纷要求参战。至于救回来的那些被掠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洪承畴感受着巨大的民意、军心,这一刻,他也是被震撼到了。

他可以说是博览群书,可就算如此,纵观历朝历代,他也没见过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不管于公于私,洪承畴都立刻应下,整军备战,明日一早,他就亲率大军出征。

不管怎么样,大军开拔,并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如今已是下午,明日一早再出发,就已经是非常快的了。一般来说,这还是太仓促了。

为此,洪承畴有点吃惊,就怕因为出征的太仓促,结果是去添乱的。因此,他亲自巡查,督促出战前的准备。

但是,让他吃惊的是,这一次的出征准备,效率竟然是异常地高,很多项准备工作,远比他预计的要快准备好。而且,如果缺少东西,城里百姓也纷纷捐了出来。比如粮袋不够,只要传出衙门,就立刻在衙门口堆了一堆的粮袋。绳子不够,一会之后在衙门口连裤腰带都能发现一堆……

锦州身处对虏战事的前沿,可以说百姓的日子是很苦的,他们所拥有的物资也非常地匮乏。可就算如此,为了让大军能快点去救皇上,早日救出皇上,他们把自家的东西,只要能拿出来的,就全都拿出来了,这个盛况,真得是前所未见!

洪承畴见此,不由得又是非常地感慨,皇上,真乃千古仁君!有百姓如此拥护的皇上在,大明何愁不中兴!

第二天一早,所有百姓都早早地起来,赶到军营这边来送行。

洪承畴也是早早地起来了,他知道在这样的民意之下,要是他刚怠慢的话,不管皇上有事没事,只要传出去,他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军营门口,面对大街两边的男女老少,面对热情地百姓,洪承畴双手抱拳示意道:“诸位乡亲放心,建虏要想对付皇上,就先从本官身上踏过去!”

此时此刻,他虽然是文官,可也学起了武将的话。不得不说,这种话的效果还是很好的。百姓纷纷还礼,对洪承畴的好感也一下增加了好多。

正在这时,从城门方向,忽然飞驰而来一名轮值军官。马蹄声急促地响着,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看到这名将领如此匆忙的样子,顿时,所有人的心中一“咯噔”,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洪承畴也看到了,他的神情一下紧张起来。

“报……”这名轮值军官,快到近前时,立刻勒马禀告道,“城外有建虏自相厮杀,非常奇特!”

“……”听到这话,所有人,包括洪承畴都愣住了。还以为是什么紧急军情,是不是皇上那边有什么坏消息,比如情况危急,急需救援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城外建虏自相残杀,这可是从没听说过的事情啊!

过了一会,洪承畴回过神来,便再确认一次道:“你说是有建虏在城外自相残杀?”

“回总督大人,是的。”这命轮值军官连忙再次禀告道,“建虏探马逃,另外一伙建虏追,城头上刚好能看到。”

一听这话,洪承畴便立刻吩咐出征军队待命,他自己一挥马鞭,急赶城头,要亲眼看个清楚。

看着总督大人匆匆离开,其他人不由得讨论了起来。

这种情况前所未见,也前所未闻。难道是建虏内讧,可这时候不真是海州那边战事的关键时候,怎么就会有内讧呢?

他们议论纷纷之下,顿时就分成了两种观点。

一种是建虏打赢了,为了抢战利品,比如说抢抓皇帝的功劳,互相之间打了起来,毕竟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建虏不可能不眼红。

另外一种观点,则是建虏已经掌控局势,海州战事尽在他们的控制之中,然后建虏的奴酋之间开始内讧了。

不管哪种观点,对大明这边都非常地不利。因此,所有人在议论之余,都是非常担心起来。

而洪承畴则来不及想那么多,一口气赶到城头,早有在城头的大明将士指着城外给他看:“大人,您看那边,快厮杀结束了!”

洪承畴闻声望去,果然,在锦州东北角,一群建虏围着另外一些建虏在厮杀。围攻的多达百人之多,为被围攻的,则只剩下不到十人了。

看了一会之后,洪承畴忽然断言说道:“那些被围攻的建虏探马,是建州女真族的,而那些人多围攻的,应该是草原部族的。”

边上的人听到,很是诧异,他便解释道:“建虏探马悍勇,步战强悍;而蒙古人善骑射,近战能力弱,你们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听到这话,众人一见,果然如此。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就更奇怪了。蒙古人一向以建州女真为主子,怎么突然就挥刀相向了?怎么看,也不像是奴酋之间的内讧啊?

就这么想着的一会功夫,那边的互斗就结束了。

随后,有十来个建虏没带武器,只是拎着首级,驰向城墙这边,离得近了,其中有一人用有点跑调的大明官话大声喊道:“我们已经拿到了女真人的首级,大明皇帝有旨,以后就是真正的大明军卒,我们是自己人了!”

听到这话,洪承畴很是奇怪,便一挥手,让人出城,去把人给带进来问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全副武装的明军将士,如临大敌般地拥出城去,这些个建虏也不逃跑,反而提着首级迎了过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很是听话配合。

检查没有武器之后,就被押上了城头,到了洪承畴面前。

得知眼前这人是大明蓟辽总督之后,这几个建虏连忙行礼,态度非常恭敬。

洪承畴看着面前这几个人,都是金钱鼠尾,感觉有点怪怪的。一直以来,建虏可都是嚣张惯了的,看到明人,那都是用鼻子来看的。可如今,却是点头哈腰的,完全没有一丝以前的味道。

“说吧,你们是怎么回事,海州那边的战事如何了?”洪承畴关心问题,倒也没有过多打量,立刻便问道。

这几个建虏自然就是奉旨追杀真正建虏,想要转正的那些人,听到总督大人问话,便连忙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没有意外,听明白了海州那边战事的经过之后,顿时,洪承畴等人,全都目瞪口呆。说好的大决战呢?几十万人的会战,就是这样的经过?这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

都说周瑜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如今皇上不也是,笑看建虏耍猴戏,最终不费一兵一枪,建虏就分崩离析了?什么时候,打仗变得这么容易了?

就算吴三桂是此次大战的亲身经历者之一,他也同样感到非常地吃惊。

他这边作为杀手锏是没错,可是,这个杀手锏的效果要能用出来的前提,是皇上那边要应付得当,至少能僵持住,如此一来,不狠狠地打赏几战,估计是不信的。可是,皇上打了没有?压根就没有打,就只是喊喊话,建虏那边就开始投降,然后内讧了。

忽然之间,吴三桂想到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是当今皇上的对手?

洪承畴这边,说真的,理智告诉他,这个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不能全信;可是,他的经验又告诉他,这几个建虏绝对没有撒谎,那也就是说,这一仗就是真的了。

正在这时候,城外又传来快马的声音,转头看去,却见一队明军将士疾驰而来,中间那人,身穿飞鱼服,显然是锦衣卫的人。

按理说,就这,是没资格让大明的封疆大吏迎出去的。但是,洪承畴心中好奇着,因此一见之下就第一时间跑了下去,想要知道真相到底如何?

这支骑队,就是前来锦州传旨,要派降卒过来,让这边提前进行安排的。顺带着,洪承畴自然就知道海州-耀州驿的战事细节如何了。

“皇上威武啊!”洪承畴听完之后,不得不感慨道,“此战过后,建虏苟延残喘,已无多少时日可活,辽东光复在即也!”

消息传到城内,顿时整个锦州城都轰动了起来。

还有什么比打胜仗更振奋人心呢?有,那就是打一个大胜仗!

对于普通将士和老百姓来说,他们不去关心这场战事到底是怎么个打法,他们只关心,大明赢了,皇上没事,官军没什么伤亡,那就够了!

之前的担心转化为振奋,那气氛就是非常热烈了。这让奉旨前来锦州的锦衣卫校尉都感到惊讶,这锦州城的反应,好强烈啊!

顺口一问之下,他便知道了锦州军民担心皇上安危,这正准备领军赶往海州。

“总督大人有心了!”锦衣卫校尉听了,不由得对锦州军民的好感大增,便对洪承畴说道,“我回去之后,必定把这里的情况禀明皇上!”

这当然是最好的了!洪承畴听了,心中如此想着,就更是高兴了。

…………

崇祯皇帝原本的打算,是坐船沿着渤海的海岸线回京师,途中在觉华岛,也就是宁远登陆一下,召见洪承畴安排事情,但是,听说了锦州这边的事情之后,就改了主意,主力继续按计划回去,他从小凌河那边登陆,直接驾临了锦州。

听说崇祯皇帝要到锦州,洪承畴便领了锦州军民,全城出动,迎出十里之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还只是远远看到皇帝的仪仗,洪承畴就带着锦州军民一起跪下,大喊着迎驾,声音中透着无比的虔诚。

过了好长时间之后,崇祯皇帝才到达他们的面前,看着他们恭恭敬敬地跪在那里迎接自己,心中也是有点感动。他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尊敬,不单单是因为自己是大明皇帝。

“平身!”崇祯皇帝伸手示意,带着微笑,大声说道。

等眼前的人海都站起来之后,崇祯皇帝骑在马上扫视,很快发现了有一块区域,全是年轻人,但一个个都是骨瘦如柴,他便知道,这些人应该就是被掠来辽东的关内青壮。

于是,他便策马来到这些人的面前,脸色有点沉重地说道:“是朝廷无能,才让你们经历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还被建虏掠来了辽东……”

听到皇帝这话,这些百姓带着悲容,却连道不敢,七嘴八舌地说皇上厚恩,花费如此大的代价把他们救回来,感激都来不及。

对于这些,崇祯皇帝并没有因此感觉欣慰,伸手示意,让他们都安静下来之后,才严肃地说道:“这是朝廷的过错,朕就要认!”

定下了基调之后,他又继续说道:“过去了的,朕已经没办法挽回。但是对于你们的将来,朕多少能给你们一些补偿。你们之中,如果关内还有亲人的,可随朕一起入关,地方核验清楚之后额外补粮田钱财;如果不愿意再入关,不想睹物思人的,也可以留在关外,朕赐予双倍的粮田钱财……”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国家赔偿的一种吧!只是让崇祯皇帝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的选择,让他有点意外。

叫天说

明天要加一天班,因此这个周末没法加更。



523 内讧

在崇祯皇帝宣布完旨意之后,这些百姓就陷入了安静之中。

这个事情关系到他们下半辈子会在那里过活的问题,算是他们人生中一次重大的抉择,没有马上答复也在情理之中的。

因此,崇祯皇帝便接着转头吩咐洪承畴,问他具体的安排相助的措施来。

“陛下,微臣想过了,这些降卒战力颇高,微臣准备编入关宁军中。”洪承畴已经考虑过,马上就回奏道,“这几年,微臣致力于山海关到宁远一线的开荒种田,没有建虏的骚扰,收成倒也还可以,支持个两万降卒都不成问题。”

以前的时候,每到秋收季节,建虏就会前来抢粮食。那个时候,明军战力不行,只能据城而守,因此,建虏要是来了,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建虏把城外的麦田都收割了。后来提前收获,产量就少了很多。可就算这样,建虏也会提前来,以至于关宁军的粮饷,全部要靠关内运过来。

但是,自从崇祯皇帝崛起,开始了对建虏的连续作战胜利,建虏就无暇再来关宁,特别是深入到宁远山海关一线来抢粮了。而孙传庭在担任蓟辽总督之时,又把粮田从将门那重新抠了回来,军户种田知道是为自己而种,积极性又得到了提升。加上洪承畴会收买人心,还真别说,山海关到宁远一线的粮食收获,比预想的要多。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很欣慰,特别是在这粮食匮乏的年代,粮食产量有意外之喜就更是让人高兴了。

因此,崇祯皇帝便又下旨,就按洪承畴的安排来,另外,他也交代洪承畴,关宁军这边,可以一直往前清剿建虏残余,最终和卢象升汇合到海州,对鞍山驿堡之后的建虏造成足够的压力。

至于吴三桂所部,崇祯皇帝就让他留在关宁军,暂时由洪承畴指挥,毕竟关宁军中缺少足够坐镇的精锐是不信的。

忙完了这些,崇祯皇帝就亲切慰问了孔有德,亲口赦免他以前兵乱登莱,投降建虏的罪过,称赞了他这次的功劳,将功折罪之后,封他为关宁军锦州副将,可以从降卒中抽调精锐编练新的手下,受洪承畴直接指挥。

而孔有德的家眷,则随驾到京师去居住,崇祯皇帝会赏赐一套府邸,另外,孔庭训已到读书年龄,同样让他入宫成为太子伴读。

孔有德原本在东江军中只是参将而已,如今升官,自己儿子又能成为太子伴读,多少还是有点悬着的心,终于完全放下,当即回奏皇帝,当誓死效命,杀尽建虏。

不得不说,如果是别的皇帝的话,对于留精锐在外面,特别是处理像孔有德这种有过叛变经历的大将,那是绝对要防范的。但是,崇祯皇帝却没有,继续委以重任,这一点,和绝大部分皇帝有非常大的不同。

对此,崇祯皇帝其实心中非常明白。因为他有窃听系统在手,根本就不怕外面的实权大将有异心。不用像宋代的皇帝一样,对武将的防范,那简直是自家先用绳子绑住其手脚,再让他们去和敌人打仗,比防贼还来得严!

大明朝以来,特别是在开国之后,文官之所以崛起,也和这个因素有很大的关系。

然而,崇祯皇帝却不怕。真要是这样的话,那还开疆拓土干什么,如今原有的疆域就已经足够大了,吃饱了撑地才和西洋去抢殖民地。离得那么远,造反了怎么办?

这种担心,或许也是中国古代的皇帝,并不热衷开疆拓土有关。因为中国本身就很大了,算是达到了如今这种交通状态下能掌控的极致。再扩张的话,只要朝廷稍微不强一点,边远疆土就容易丢。一个最好的例子,就是大唐之西域。

崇祯皇帝和其他所有皇帝都不同,他是有窃听系统在手的,又知道将来的历史走势,知道全球化才是未来的出路。另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条,就是他崇祯皇帝已经用足够的战例证明,他崇祯皇帝领军打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由此建立起来的威望,无形中就慑服所有的武将,让他们不敢有异心。

这一点,如果汉献帝知道的话,就会非常羡慕了。他没兵没权没能力,就只能被人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为一个摆设。换成崇祯皇帝去当的话,曹操就只会是治世之能臣了。

崇祯皇帝在锦州留了两天,期间甚至接见了锦州百姓的代表,慰问了他们处于对虏前线,时刻受建虏骚扰的日子。同时如同他对西北百姓做出的承诺一样,也对锦州这边的百姓做出了承诺。以后他会保证,他们再也不受兵灾之祸。用不了多久,只要筹集够了粮草物资,他崇祯皇帝就会再次亲征辽东,彻底平定建虏之乱。

另外,他当着这些百姓的面,对洪承畴交代了他这次过来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废除关宁军中的军户制度,所有男子,在十八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都要当兵,也就是全民兵役制。

这一点,崇祯皇帝介绍了西北那边的先行情况,告诉他们,自从实施了这个之后,西北那边就再没有受到蒙古鞑子的骚扰了。如今关宁军这边,也要如此来做,至少在彻底消灭建虏之前,也是要实施这个制度,才能把关宁的战力发挥到最高。

对此,洪承畴作为文人来说,有点抵触,因为皇帝连读书人也算在内了,虽然关宁一线就没多少读书人,可这种趋势很不好,回头是不是其他地方也要实施,他觉得有很大的可能性。

不过洪承畴作为蓟辽总督来说,却又是欢迎这个举措的。因为这样一来,就等于他的手下,全民皆兵,那么关宁的战力就会大大加强,以后对虏战事什么的,他也就不会再成为看客了。

另外,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崇祯皇帝连战连捷,此时的威望已经深入人心,因此,洪承畴内心稍微犹豫了一会之后,就压根没有反对。

于是,全民兵役制也在关宁一线开始实施。

忙完了这些,崇祯皇帝准备班师回京之前,原本被掠来辽东的百姓,他们的意愿也统计出来,递到了御前。

两万多百姓中,选择留在辽东的,竟然达到了一万余人。原因在这份统计中也有注明,他们大多数人都是被建虏掠来之时,整个家乡,甚至连同周边的庄堡都没了。而他们的七姑八大姨什么的,往往都是在方圆几十里的地方,因此,可以说,他们在关内就没什么亲人了。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在关内也没什么粮田,都是佃户来的。对于土地的渴望,只要是大明百姓,那自然是不用说的。因此,留在关外,能得双倍的粮田和钱财的奖励,对他们来说,是有足够的诱惑。

对此,统计的官吏有问过,说辽东贫瘠,就算是双倍的粮田,也抵不过关内吧,为何想不开,还是要留在关外?

对此,那些百姓却并不认同,经历过辽河平原的开荒种田之后,他们已经认识到,之所以说辽东贫瘠,那只是建虏不会伺候而已。他们相信,只要他们辛勤劳作,辽东这边的粮食收获,绝对不会少。

这一点,崇祯皇帝算是最清楚了。在后世,东北就是大粮仓。几个平原上所产出的粮食,乃是全国最多的。在这个时代,虽然因为气候、种子、农耕技术等等原因,达不到后世产量那么多。可不管怎么样,在这个时代横向比较,只要用心下去,相信收获也是不会少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辽东其实是块宝地,有耕田,有矿山,有油田,就只缺认识这些的人,缺辛勤的百姓来当他们的主人了。

想明白了这点,崇祯皇帝便满足了他们的要求,而后,就带着依旧要回关内的其他百姓,一起班师回京。

在启程的时候,他就把统计出来的这些百姓情况,先一步快马送入关内,让地方官去寻找他们的亲人,告诉他们这个喜讯,让他们到京师迎接解救回来的亲人。

…………

建虏这边,却是完全和大明是相反的局面。大败引发的,是一场局势紧张的内讧。

豪格第一时间逃跑,他连海州都没有停留,直奔盛京而去。

后面赶来的岳托闻报,也就有样学样,过海州而不入,同样直奔盛京。

再后面的多尔衮一听,就大概猜出了豪格的目的,一边急忙让多铎赶去盛京,一边烧了知道守不住的海州,安排兵力驻守鞍山驿堡。这里一旦丢失的话,明军就能长驱直入,威胁辽阳和盛京了。

为此,多尔衮还交代留守的大将英俄尔岱,明军火器厉害,但壕沟能有效降低威力。务必做好防御措施,另外,还让他组织人力,把通往辽阳的官道全都破坏掉。

这样一来,万一明军攻破鞍山驿堡的话,也没法迅速进逼辽阳,能给盛京多一些准备时间。

一直忙完了这些,多尔衮才领军急急赶回盛京去。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到了不少消息。知道孔有德确实早就投靠了明国,接应吴三桂的三千来骑,不但救走了那两万多汉奴,而且还把带不走的粮食全都烧了。

就这点兵力,威胁盛京,把方圆百里的庄子都给烧了,满洲族人,不管是什么人,全押在盛京城下杀了。先父的骨灰不但撒了,还践踏。最后,在援军赶来之前,就溜走了。

豪格第一个赶到盛京,就派兵包围了皇宫。虽然被鳌拜拦住,但他却劝说鳌拜,他也是先皇之子,又不是要夺他弟弟的皇位,只是要求太后罢免多尔衮的摄政王之位。理由很简单,大清在多尔衮的统领之下,都快要完蛋了。

鳌拜意动,同意了他的这个说法,大清八旗中,实力最强的两黄旗开始合作,但是,布木布泰那边还没有松口。

岳托赶回盛京之后,鳌拜立刻前去拉拢。且传来的消息看,岳托似乎答应了。目前,他们正在和赶回去了的多铎对峙中。

这些消息,每一个都让多尔衮非常恼怒。他自觉问心无愧,为大清,真的是鞠躬尽瘁了,可没想到却换来了这样的对待。

不管如何,他当然不甘心被夺权。事实上,他都难以容忍被豪格那种货色统领。因此,他领兵回盛京,要为他自己讨个公道。

多尔衮不知道的是,在盛京局势剑拔弩张,眼看着一场内讧随时可能爆发时,重病不能理事的代善,情况似乎有所好转,立刻把岳托给叫了过去。

岳托还没到卧室,一路的仆从全都跪那垂泪,从小看着岳托长大的老管家匆匆接到岳托,含泪催道:“少爷,老爷强令萨满给他吃了秘药,如今已是回光返照,去晚了,怕……怕……”

说实话,听说代善要见他,岳托其实是不愿意来的,虽是父子,可道不同不相为谋,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这种时候,把他叫去,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话。

可是,此时岳托听到代善命不久矣,顿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加快了脚步,赶忙过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代善断断续续的发怒声:“还……还没来么?快……快去催,否则……否则本王死……死不瞑目……”

“不用催了,本王已经到了!”岳托听了,阴沉着脸,大步走进房内,同时说道。

他刚好看到一个萨满就候在外间,那犀利的眼神盯过去,吓得那萨满连头都不敢抬。

在岳托的声音响起之时,屋里面顿时安静了一下,随后代善带着一丝惊喜的声音响起:“快……快扶本王起来!”

侍女掀开帘子,躬身一边。岳托大步入内,第一眼,便看到了刚被扶起来靠着床的代善,只这一眼,他就愣住了。

这也就是一个多月没见吧,他都几乎认不出亲身爹了。



524 吊打范文程

代善的脸色有点不正常的红,整个人看似精神,但其实已经油尽灯枯。岳托看得清楚,他阿玛这个状态,确实是回光返照,随时会死的。

“你……来了!”代善看到岳托怔怔地看着自己,便挤出了一丝笑意说道,“阿玛有……几句话,必须……必须说!”

看到他说话都这么吃力,岳托默默地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并不说话。

“满洲族人……能有今天,太不容易!”代善一边说着话,一边努力伸手过去,握着岳托虚撑在床边的手道,“若败……则族灭。你该明白的。为大清……为满洲族人……为我爱新觉罗家,定要团结……团结……”

说到最后时,岳托能感觉到他阿玛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转头看去,却见他的脸色涨得通红,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要说,却说不出来,才憋成了这样。

忽然,岳托能感觉到,握着他的手,一下便没了力气,低头看去,那只鸡爪般地手已经无力地躺在床边,猛地抬头看去,却见代善的脑袋也已经垂下,身子慢慢地倾斜。

“王爷……”

“王爷……”

顿时,房子里,惊慌声响起一片,又有人在喊着萨满快看看什么的。

唯独岳托不声不响,缓缓地站了起来,默默地看着被人扶住,平躺了的代善。他心中明白,他阿玛已经死了!

虽然代善没有把话说完,但岳托却明白他要说什么。无非是在灭族的威胁下,一定要团结,不要闹内讧。多尔衮是你们之中最有才能的了,要拥护他之类的话。

“老东西,死了还向着外人!”岳托忽然开口,低声喝骂了一句,便转身大步走了。留下一房间的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表示什么。

很快,代善的死,就传遍了盛京。不过,此时盛京的掌权人,都在忙着对峙,争夺权力,根本就无暇顾及一个没有任何实力的王爷死活。甚至就连宫里面,也只是发了一道表示哀悼的旨意而已。

虽然代善是岳托的阿玛,可他们都知道,代善和岳托的关系并不好,特别是在皇太极死之后的皇位之争后,就更是形同陌路了。他们都想着,代善死了,说不定岳托还高兴呢,这个时候要是去哀悼,搞不好就被岳托暗暗记心里了。特别是岳托在代善临死之时所说得话传开之后,就更是没人冒着得罪岳托去拜祭代善。

这一点,就连多铎也是如此想的。因此,也没表示什么。毕竟如今岳托手握军权,不管加入那边,都会形成巨大的优势,是不能得罪的。

不过几天之后,多尔衮领军赶回盛京后,因为皇宫被豪格和鳌拜联手把持,不让多尔衮进宫,还有传言说,豪格正在说动太后降下懿旨撤了多尔衮的“皇叔父摄政王”的头衔。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多尔衮肯定要扭转这种局势,搞不好内战就一触即发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多尔衮到达盛京之后,却没有去管权力之争,反而全身素缟,前去代善灵前哭拜,情真意切,闻者掉泪。

这不,这一幕让礼亲王府的人,都不由得淘淘大哭,终于有亲王来了!

这个事情一传出去,豪格顿时就笑了,岳托这个当儿子的都不去,说明什么,说明对他老子就不待见,关系不好着。多尔衮吃撑了去,这不是打岳托的脸么!再者说了,代善都没什么部下了,你去又演给谁看,能收买谁的心?

于是,豪格就准备前去岳托那边,要以此事为契机,再拉拢岳托,如此一来,就能完全压倒多尔衮和多铎兄弟的军力了。

然而,让他绝对没想到的是,等他到岳托府上时,却听下人说,岳托非常隆重地去拜会摄政王了。

“……”豪格听闻,不由得目瞪口呆,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这不正常啊!

随后的事情,就再没有意外,岳托宣布,支持多尔衮继续当摄政王,统领大清共渡难关。

多尔衮随后斥责豪格在耀州驿之战中,领军先逃,以至于害死了阿济格。

形势急转,盛京的舆论,一下对豪格不利起来。最后,太后懿旨,封多尔衮为“皇父摄政王”,要他带领大清,继续走下去。

豪格企图夺权的阴谋再次失败,没办法之下,只好向多尔衮服软。

多尔衮也是大度,并没有剥夺他的军权,也没有降他的王爵,只是慷慨陈词,说大清如今危难之际,更要同舟共济,这个举动再次为多尔衮挽回了不少声望。

这次夺权的危机,也就这么化解了。

重回崇政殿的当天晚上,多尔衮在自己府上单独见了宁完我,连声表扬他的主意不错。

“这是主子自己的能力,和奴才无关。”宁完我身上的伤势还没好透,身上还裹着绑带,脸上却带着媚笑奏道,“奴才只是提醒了一下下而已。”

多尔衮却直接略过了这句话,还是称赞道:“在勾心斗角这方面,你们汉人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这一点,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此事是卿的功劳,就是卿的功劳。卿且安心养伤,本王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宁完我听了,心中得意,不过表面却连忙露出诚惶诚恐地才受了这个表彰。

在这件事上,确实是宁完我给了多尔衮很大的建议,最终让多尔衮采取了这些举动。

原因很简单,以孝治天下,乃是自古以来的准则。不孝之人,就算是强权压着,也压不住人心向背。特别还是大清这种末日将至,人心惶惶之际,就更需要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主子。如果为了争权夺利,冷血无情的,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抛弃自己!

多尔衮通过祭拜代善,斥责豪格害死阿济格,就很好地向其他人传达了一个事实,就是他多尔衮才是他们值得信赖的王。

不过,包括宁完我在内,他们其实都不了解岳托。

岳托其实还是被代善临死之前,拼着命提醒他,若败则族灭提醒之后,心中当时就已经有了想法。后来做的事情,就是想再看看多尔衮到底怎么样,结果自然就不用说了。

不过,多尔衮虽然稳定了权力,但是,随后统计上来的各地情况,却让他有种想要把这个皇父摄政王头衔给还回去的冲动。

虽然在耀州驿的时候,他已经下令抢粮抢马逃回来,可是,骑军所能带的粮食,能有多少,更不用说,原本就没多少粮食了。

如今辽河平原的粮仓被烧,一点指望都没有。亏了捕鱼船队能提供一点吃的,可是,不管怎么样,大清的这个冬天,过不下去了。哪怕把抢来的马,杀它个一大半,也根本没法解决问题。两脚羊的事情,也已经提到了日程上。可是,这不能多吃的,同样是会死人的。

多尔衮也想过,再出兵北征去抢点吃的,这一次不要人。可是,上次已经抢过一次,就算有漏网之鱼,又能抢到多少?再者说了,北方出现那种穷凶极恶的恶魔,搞不好都被他们给吃了,那还能轮到大清北上抢东西?

明国那边,不来打大清,那就已经是托天之福了,还敢去抢,那就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只能是派去朝鲜抢秋粮的那一支了。不过,多尔衮也并不看好。朝鲜被大清已经抢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漏网之鱼又能剩下多少?就算是派了比较心细的范文程去了,估计也不会有多少。

一想起这,多尔衮不由得又头疼了起来。

孔有德的背叛,让大清这边对汉人非常地厌恶。就连宁完我,多尔衮都不敢让他公开露面,只是藏在自己的府里了。范文程要是回来,搞不好就会被针对。

说起来也是,孔有德怎么就会背叛大清了呢?大清都封他为恭顺王了,这还不够?

多尔衮摸摸自己发疼的太阳穴,心中继续想着,有的时候,还真搞不清楚,谁会大清忠诚,谁又对大清有异心?至少在之前的时候,自己可没想过孔有德会背叛!

他正想着,忽然,有亲卫急匆匆入内,向他禀告道:“主子,那汉人范文程刚到城门口,就被围了,很多人喊着要杀他。”

一听这话,多尔衮顿时就急了,立刻二话不说,亲自赶了过去。

还没到城门处,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吊着的人,正在用皮鞭抽着,同时大声骂着。

“你这条汉狗,打死你!”

“眼下没卖,回头不就卖你主子了,打不死你!”

“还嘴硬,抽你丫的!”

“……”

多尔衮看到范文程还没死,心中不由得松口气,当即厉喝道:“住手!”

那些围观的建虏听到,闻声看去,发现是多尔衮到了,便不敢造次,毕竟如今可是皇父摄政王了,连忙跪地迎接。

多尔衮急停下马,不管他们,急步上前,到了被吊那人面前,发现相貌堂堂的范文程,竟然被破相了,脸上也抽了好几鞭,血淋淋的,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他抽刀出来,亲自割断身子,把范文程给救了下来,带着愧意说道:“本王来晚,让卿受苦了!”

范文程当场就呜呜地哭了出来,为大清在朝鲜尽心尽力地办事,结果刚回来,就受了这样的待遇,他委屈啊!哪有这样的主子的啊?

不过没哭几声,就晕过去了。

多尔衮看到打得有点狠,便立刻带范文程回他府上医治,顺带着收押了打他的几个人。

好久之后,范文程被疼醒,一下睁开眼,正想求饶时,发现在他面前的是多尔衮,竟然亲自在他给敷药,吓了一跳,连忙想拒绝,不过被多尔衮给喝住了,一直到包扎好之后,多尔衮才对只露出眼睛的范文程说道:“打你的那几个人,本王都已经收押了,等你伤好之后,本王亲自看着,你去打回来。他们怎么打你,你就怎么打回来!”

范文程一听,连道不敢。他不傻,能毫无顾忌地把他给打了的人,绝对是有背景的,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朝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多尔衮关心这个,见可以说话了,便马上问道。

范文程一听,就抛开他心中的疑惑,马上回答道:“奴才有愧,收集到的粮食不多,实在是朝鲜人都逃入深山了,不好找。”

这个结果,也在多尔衮的意料之内,可听到之后,终归还是失望的。

但是,表面上,他却没有露出失望之色,而是和蔼地说道:“爱卿安心养伤,卿的家小,朕都让人去接了,来王府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说完之后,他站起来就准备走了。

可谁知,范文程却开口说道:“殿下,奴才在朝鲜遇到倭人了!”

“哦!”多尔衮顺口答应一声,已经转头要走的他,忽然一下站定身子,立刻回过神来,低头盯着范文程,惊讶地确认:“什么,倭人?”

“是的,倭人。”范文程忍着疼痛回答道,“就是因为出现了倭人,奴才觉得事关重大,对大清可能是个机会,因此就快马加鞭,先行一步赶回来,想向殿下禀告。”

“朝鲜怎么会有倭人呢?”多尔衮非常地惊讶,“你说见到倭人,应该不是只有一两个,不是渔民之类的吧?”

如果是的话,估计范文程也不会这样慎重地禀告了。

果然,就见范文程想点头,却牵动伤势,顿时“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只好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回答道:“是倭国掌权的幕府将军,叫德川家光的派来刺探朝鲜情况的。”

听到这话,顿时,多尔衮也从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这个突发的情况,让他立刻集中了心思想了起来。

如今这个时候,大清就像是瓮中之鳖,真是要成为明国待宰的羔羊了。可是,突然之间,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有可能会有打破这个瓮的机会,多尔衮又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525 人间地狱

多尔衮自然不知道,他在商量的事情,被窃听种子,第一时间反馈给了崇祯皇帝。

对此,崇祯皇帝并没有马上计较,而是他要到京师了,得先回宫之后再说。

随着之前的主力先一步回京,有关这次海州之战的细节,也已经传遍了京师。甚至因为是口口相传的原因,传到后来,和原本的事实也有了出入,显得更为夸张。但是,京师的百姓,却都是相信,因为此时的崇祯皇帝,在他们的眼里,那是真正的天子,真龙下凡,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厉害,御驾出征以来,每一次的战事都是奇迹。

此时,听到皇帝要到京师了,皇后完全忘记了皇上之前吩咐过,不要大惊小怪的嘱咐,依旧带着监国太子,领着文武百官,在全城百姓的跟随下,一起出城迎接皇帝。

不用说,这个场面又是这一年最为热闹的一次。

这一次,崇祯皇帝倒没有生气,而是看着热烈欢迎自己的无数人头,他心中其实也是很感慨的。今年是崇祯十七年,要是在原本的历史上,那就是生灵涂炭的一年。

崇祯皇帝本人上吊,家破人亡,无数百姓跟着家破人亡。南边,大明宗藩争着抢皇帝,大明的士大夫们,继续党争夺权,不管百姓死活;北边,流贼和满清争夺天下,大明的士大夫们纷纷投靠新主子,不管百姓死活;

整个中华大地,无处不死人,无时不死人,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不过如今却是不错,自从崇祯十二年那场浩劫之后,就再也没有大规模的兵灾,当然,西北被柴时华勾结建虏入侵的那次,应该还是要算上。除此之外,基本就没有因为兵灾大规模死人了。虽然天灾不断,可自己注重防灾救灾,甚至宁可放任建虏不打,也要把粮食用来先救灾为要。

除此之外,还把一个清流改变成了“酷吏”,从那些官绅豪强手中抢回粮食来防灾救灾,为此,又引发了常熟民变,又是钦定一个谋逆大案。为了这事,还一口气摘了一百多地方主官的乌纱帽。

在如此决心之下,就算还是天灾不断,也没有怎么死人!就只看眼前京师的人潮,就能反应一二了。而这,也是首辅薛国观正在头疼的事情之一,回头再召见他,给他解决的办法。

崇祯皇帝正想着,忽然看到有一个特殊的群体,一个个都是含泪在探头探脑的。他便一下回过神来,这是在迎接亲人的那些。

于是,他也没有去和皇后汇合说话,而是驱马先去了这个群体面前,面对跪迎他的这些百姓,崇祯皇帝却是翻身下马,大步过去,亲自扶起最前面的一位老妇人,同时对其他人说道:“都平身吧!对于你们,朕受之有愧。不过不管怎么样,朕这次去辽东,总算是把人给救回来了。”

这些人,都是被建虏给闹得家破人亡,亲人不得团聚的。如果说他们心中对朝廷没有一点意见,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一个朴素的思想,就是皇帝是好的,是朝中有奸臣。这一点,也是事实证明了的。

奸臣就是杨嗣昌等奸贼,和通虏卖国的晋商勾结;皇帝除掉了这些奸贼,然后打得建虏屁滚尿流。再加上崇祯皇帝随后的一系列利民举措,谁要敢说皇上坏话,他们这些人都是不答应的。

加上这一次,他们可是听说了,皇上就只带着五万人马,被三十多万建虏围攻,冒这么大风险,只是为了救人回来。试问一下,天底下有这样为百姓所急的好皇帝么?自古以来就这么一个!

此时,听到皇帝这么说,他们反而觉得有愧,就更是敬重皇帝,纷纷强行跪倒,叩谢天恩。

对此,崇祯皇帝就无奈了,只好下旨,让随身一侧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伍忠去把人领来,让他们亲人团聚,而他本人,则退到一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之前的时候,谁也没想过,还有或者回到大明,见到亲人的那一天;这边也是,谁也没想到,被建虏掠去辽东的亲人,竟然还有再见的一天。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眼前这个,可是原本以为再也无法相见的亲人相遇,这场面自然就不用说了。

有喜极而泣的,也有抱头痛哭的,甚至都还有欢喜或者哭晕过去的。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他们在亲人相认之后,便会冲着崇祯皇帝这边,恭恭敬敬地跪倒,认认真真地磕上三个响头:此恩此德,无以为报,只有回去立长生牌位,日夜祈福,保佑皇上万岁!

看着这一幕,京师这么多迎接的人,包括皇后等文武百官,都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人世间的情感,有的时候是有共鸣的,这样的场景,就算人心不是肉做的,怕也要感动一二。

当然,这么多人,到底有没有人不耐烦的?肯定有,不过大势之下,也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露出不耐烦来找死!

等到这一幕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

这个时候,已经是十月底,十一月初了,夕阳西下,一点暖意都没有。

崇祯皇帝也就没有再多说,便让京师百姓赶紧先回家,他则和皇后在城外先说说话,并没有出现皇上先回宫,百姓最后再回家。

这一幕,又让京师百姓感觉到了皇上这是真正的爱民如子。而这,也是成为他们奋不顾身去喷敢非议皇上的动力之一。可以说,至少在京师这个地盘,崇祯皇帝已经到了可以不用军队,他只是一句话,就能掌控京师任何局面的地步。

崇祯皇帝和皇后说话的同时,自然也要问问身边这位监国太子的情况。

此时的太子朱慈烺,已经是十五岁了,半大孩子,个子也开始拔高。听到皇帝问他的情况,顿时神色就有点不自然起来。

皇后看着他,知道在崇祯皇帝面前,那是半句假话都不能说的,因为就瞒不过,就只好一五一十地大概说了下情况。

崇祯皇帝见太子的表情,就知道估计会有什么事情,要不然,太子不会有这种表情。

果然,在周皇后的叙述之下,崇祯皇帝便知道,太子是到了叛逆期,对于给他布置的学业有一些抵触,喜欢玩了。

对此,崇祯皇帝倒是没有发火,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没想到,太子见他父皇并没有斥责他,反而担心了,在他母后目光的示意下,赶紧认错。

对此,崇祯皇帝不置可否,而是下令摆驾回宫。

就这么着,等崇祯皇帝进城之后,文武百官才是最后进城的,这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内阁的奏章,按紧急的程序,由司礼监递交到了御前。

崇祯皇帝便在文华殿内召开群臣会议,以解决他不在这段时间所积累起来的事情。

以前他在征讨流贼的时候,有必须要他处理的奏章,那是会加急送去的。但这一次,崇祯皇帝是在海州、耀州驿一带打仗,隔着一个大海,因此没法送。

此时,六部九卿,并内阁司礼监,全都是穿大红绯袍的官员济济一堂。和以前有不同的是,崇祯皇帝还让五军都督府并京营和御马监辖下总兵官也全都参与旁听。

对此,文官都知道武将要崛起,可皇帝威望如日中天,谁也没敢劝谏皇上说不好,毕竟这事儿,没有明文说不行。反正是皇帝让来就来,让走就走。

内阁首辅薛国观上奏第一件事,就是由云南沐国公加急发来的奏章,说前线马祥麟抓获了叛贼探子,从中获悉一个重大的消息,安南那边派人和叛贼有联系,似有勾连之趋势。

皇上不在,太子监国,首辅和司礼监掌印太监会商之后,奏请太子同意,已下一道圣旨,发往安南喝斥,严令他们不得与叛贼勾结。

薛国观说完之后,躬身奏道:“陛下,沙普之乱,迟迟未平,南方蛮子怕是怠慢天朝,据沐国公意思,云南亦有谣言,说朝廷马上要大规模改土归流,因此,不少土司似有不稳之迹象。如若朝廷处置不当,恐有奢安之乱再现,此事不得不防啊!”

在他说着这事时,崇祯皇帝的手中,则拿着对应的那份奏章副本,看着司礼监的披红,并不恼怒,只是淡淡地说道:“司礼监和内阁的意思,是要继续严旨催促秦良玉、马祥麟尽快平定沙普之乱,以震慑其他心有不轨之徒?”

“正是!”薛国观和曹化淳双双出列应道。

在他们看来,这是最稳妥的措施了。而且这是有例可循,皇上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如果是之前,他们是心中肯定的。可看皇帝如今的言行,他们心中就又不确定这样做是否最合适了。

果然,就听崇祯皇帝接着摇头说道:“改土归流,乃是大势所趋,这一点必须要坚持。既然有不轨之徒,那就让他们跳出来好了,否则,一直潜伏着,朕还没理由动手收拾他们。大明西南,土司众多,自成一国,不服王化,岂能一直如此。”

说到后来,他便严厉了一分,提高了声音道:“拟旨,责令沐国公替朕看好云南,敢有土司不遵号令,严惩不贷。另外,朕亦会给秦良玉、马祥麟一道密旨,如若有土司敢造反,朕就等着一起把他们都解决了!”

此时的皇帝,领军打仗能力,已经是有目共睹了。完全可以说,只要皇帝出马,则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连强大一时的建虏,如今也被皇上打得苟延残喘,就等着大明筹集粮食之后最后收拾他们了。西南土司,战力更是不如建虏多矣,以皇上之能,说要把他们一并解决了,那估计也肯定能一并解决吧!

因此,对于皇帝的强势,也没人敢有意义,这个事情,算是这样定论了。

底下的那些总兵官听见,不由得都是欢喜,只要有仗可打,他们就有军功可立,对他们来说,这是好事!

而且就武将的性格来说,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就不要用嘴去瞎比比,这才是正理!

很快明旨拟好,发往云南。与此同时,崇祯皇帝亲笔所写的密旨,也由锦衣卫校尉这边发出,同样发往云南。

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后,首辅薛国观又上前奏对第二件大事,说临近年底,从全国两京十三省统计上来的消息看,如今大明的人口有两万万三千多万之多,虽然如今致力于兴修水利,开荒种田,加上农司那边推广的土豆、番薯等等产量越来越大,可粮食问题,还是很严峻。

今年的几次灾情,陕西、山西的旱灾以及南方诸省的飓风、水涝,还是很严重,粮食调拨,几次都差点力不从心,引起饥荒。内阁这边很是担心,以后天下承平,大明人口只会越来越多,这粮食问题,恐怕会更加突出,一个处理不好,或者老天不长眼一点,很可能就又会有饿死人的情况发生了。未雨绸缪之下,恭请皇帝早日圣裁,以解决迫在眉睫之事。

也正是因为这个事情,朝廷中诸臣对于皇帝没有继续征讨建虏,都没人反对。因为继续征讨建虏,那势必要筹备军粮往辽东运,那可是要不少粮食的,如今的大明,难以为续,给不起。万一因此引起国内饥荒,大面积死人的话,皇上最重视这个,肯定要处罚一大批官员的。

对于这个,崇祯皇帝其实早就知道了。因为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在薛国观和周皇后以及曹化淳三人身上都“赏赐”了窃听种子的,就算他们不禀告,其实皇帝也是知道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崇祯十七年,大明百姓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就是再有南涝北旱的,人都死得差不多,这种天灾的危害,也就看似不厉害了。再加上这一年的天下局势变幻莫测,史书上就全都去记录改朝换代的事情,这天灾一事,就没见有记载了。

不过在这个位面上,情况完全不一样。一方面,人口并没有因为战乱而损失;在防灾救灾之下,百姓能活命,人口增长自然就迅速,加上因为张溥核实官吏优免,顺带着清查了隐户,这人口暴增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也是如此,哪怕有农司这边的功劳在,还有郑家船队从南洋大量购买粮食,也还是让大明朝的统治者感到忧心。就感觉,大明如今的实力,这人口已经暴涨到极致,无力再养更多人,在接下来的日子,很可能会再次引起非自然的死人了!而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帝是不会轻饶的,也只能未雨绸缪,至少让皇帝知道这事。

就因为这些原因,这个事情,就摆在第二件上奏的位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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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6 必须设省

对于人口增长和粮食产量有限的矛盾,可以说是王朝更替的一个最大的原因之一。

如果当权者不能解决这个矛盾,就只能通过残忍的减丁法子,也就是改朝换代,死无数人来自发地解决。而当权者要是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古代人力就是国力,自然就会得以中兴。

原本的大明,之所以灭亡,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大明承平已久之后带来的人口暴增,和小冰河时期粮食减产的矛盾爆发了出来。当然,吏治也是一个问题。

但是,任何朝代,任何时候,都是有吏治问题的,这不是改朝换代的主因。

此时,崇祯皇帝听薛国观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扫视了一眼文华殿内担心的群臣,便微微一笑道:“这个有什么难的,朕荡平了河套,又即将光复辽东,移民过去便是!”

听到皇上说得轻巧,薛国观不得不提醒道:“陛下,蛮夷之地,能养活多少人?就算河套那边要好点,可草原之大,无处可防,万一西部蒙古或者北部蒙古入寇,费心耕耘之地必定不保,微臣以为,没人会愿意白费力气,更何况,还有性命之忧!”

其他群臣听了,都是点点头。

“是啊,陛下!”京师左都御史钟炌也出列奏道,“大明以前也曾占据过河套,虽然古语有言,黄河九曲,唯富一套。但那地方完全无险可守,哪怕费劲人力物力修筑坚城,也没法抵御开垦出来的粮田不被蒙古人毁坏。”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反问道:“大明如今在河套还有敌人?”

西河套地区的乌拉特部,占据河套的土默特部,还有东部的察哈尔部以及整个东部蒙古,全都被崇祯皇帝领兵平定的平定,剿灭的剿灭,又那里还有敌人可言?

因此,听到这话,那些武将都是点点头,转头看着那些文官,心中纳闷,这样的大事,难道他们就忘记了不成?

“陛下,草原上的蒙古人,犹如草原上的野草,春风吹又生!”薛国观躬身奏道,“虽然陛下已经平定了不少蒙古部族,可青史记载,不出多少年,便又有新的蒙古部族会崛起,威胁我中原。而且,微臣核实过,西部还有卫拉特蒙古,北方还有喀尔喀蒙古,这些以前都是臣服建虏,和我大明是敌对关系!”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摇摇头,胸有成竹地道:“爱卿啊,得往前看,不要用老黄历来做事。蒙古部族,也就只是在冷兵器时代强横一点而已,文明的进步,必然会让他们永远不可能再打得过大明!”

“……”他这话说完,顿时,文华殿内变得非常安静,所有人,包括那些武将,都傻傻地看着崇祯皇帝不说话。

他们没有来自后世的经历,自然不知道,热兵器兴起之后,草原部族就将退出历史舞台,再也无法掌握历史的话语权。说起来,原本的大明也是够倒霉的,如果崇祯皇帝能来个中兴,让大明再喘息个百年,不,就算只有几十年也成,以当时的科技来说,大明的科技应该不会落后西方多少,毕竟徐光启等人,都是在做着洋为中用的事情。

一旦热武器更成熟,蒸汽机、加特林什么的出来,那些冷兵器的野蛮人,就再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肆虐了。当然,这是综述,如果具体到细节上,比如出现皇太极这样的,会学大明之长,收为己用的,这种就另说。

此时,文华殿内的这些文武官员,包括司礼监的太监,要不是皇上眼睛清明,神态也没有一丝得意倨傲之色,还真以为皇帝是得意忘形了。

崇祯皇帝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

原本这个时候的大明,就是在冷热兵器转换的时候,是一个变革的世纪。如今自己穿越了,必然会加快这个进程,又怎么可能再让蒙古人崛起!说句不夸张的话,就是成吉思汗在世,他也敢打保镖,绝对能打得成吉思汗满地找牙!

此时,他微微一笑道:“卿等别不信,且看着好了!”

“……”文武百官并太监等人,再次傻傻地看着皇帝,感受到皇上的王霸之气,真得好强,好强!

他们不由得心里开始衡量,要不要劝谏下皇上,做人要谦虚?

崇祯皇帝却不等他们说话,转头看向武将那边,大声说道:“卿等听到了没有,还有西部的卫拉特蒙古以及北方的喀尔喀蒙古不服我大明,朕派人前去劝降,要是敢不听的,卿等怎么说?”

“杀!”曹变蛟等武将,倒也干脆利落,立刻齐声大喊,声震文华殿,吓了不少沉思中的文官一跳。

崇祯皇帝点点头,转头又看向文官这边,严肃地对他们说道:“文治国,武安邦。如有敌人敢侵犯大明,那就是武将的失职!卿等尽管安排移民便是,安全方面,朕会解决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想起他们的另外一个担忧,便又说道:“另外,朕此次从辽东解救了两万余名百姓,但选择入关者,却只有五千来人。卿等以为,这是为何?”

“还请陛下明示!”薛国观等人互相看看,都不清楚,心中有点好奇,不知道皇上突然提到这事,难道和刚所议之事有关?他们想不明白,最终齐声向崇祯皇帝奏道。

崇祯皇帝倒没有卖关子,马上对他们说道:“这些百姓被建虏掠去为他们耕种,就是在辽河平原开荒种田。他们就是看到了,辽东其实有不少肥沃之地,只要用心耕耘,那就有大收获。因此,他们向朕恳请,愿留在辽东,等平定了建虏之后,把他们开垦的田地赐给他们。”

他当时许诺,要给那些百姓补偿的,因此也不算是这些百姓讨要。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看看底下官员的诧异之色,便又强调道:“对于土地的贫瘠还是肥沃,最清楚的,莫过于他们那些人了。说什么辽东苦寒,那只是不懂农事之人的粗浅之言罢了!”

如果说河套平原最多只能安置个陕西、山西两省的话,那辽东这地方就大了,整个大明北方的人口过多问题,都能得到解决。

如果皇上所说,只是一两个农民所言,那这些臣子还不会相信。毕竟辽东苦寒,那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怎么就又成土地肥沃了呢?但是,如今可是有一万五千左右的百姓,都用他们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们要留在关外。

在文华殿内的文官,感觉刷新了自己的一个常识,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他们内心正在感慨着时,就听崇祯皇帝又接着说道:“如今朝鲜已经灭国,且无李氏王族,甚至连朝鲜人都几乎被建虏或掠或杀,整个朝鲜,几乎是个白地。保定总督卢卿向朕提议,设朝鲜省,如果诸卿没有意见的话,朝鲜省又可以安置不少大明百姓,诸卿以为如何?”

其实,他的言行举止,无不是赞成这个提议。虽然还是问群臣意见,但其实言外之意就是说,我是同意的,你们呢?

大明多一个省,那就多一个省的官员。不过那地方如今应该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大明百姓移过去,真要繁华起来,也不知道要多少年,且离京师隔着大海,又有多少官员愿意去朝鲜省为官?

虽然这么想着,在场的这些官员,却都没有意见。至少算是开疆拓土了不是,要是不同意,皇上必定会不高兴的。

只有愣头青之誉的薛国观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奏道:“陛下,以如今朝鲜的状况,设省的话,微臣以为太过夸张,不如设朝鲜都司进行管辖即可?”

大明朝在以前的时候,也只是设立辽东都司,管辖辽东。薛国观的意见,也不是没道理的。

不过崇祯皇帝听了,却是摇摇头道:“以后辽东光复之后,辽东也将设省,是为辽东省,直接由大明管辖,不许有各族自治情况。朝鲜更是,将来都是大明百姓迁移过去,自然也得由朝廷直接管辖。”

“可是,陛下,辽东和朝鲜都远离中原,交通不便,朝廷怕是有心无力!”薛国观直着脖子,继续辩解道。

原本大明在辽东设都司,各族称臣纳贡,统治权,还是各自的部族头人。之所以如此,是辽东局势复杂,真要一个个征讨征服也是不现实。另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薛国观所说得交通不便,穷山恶水,直接管辖的成本太高。

不过这些问题,在将来都将不是问题。

以前的南越之地,也是被中原给嫌弃的,可是,后来呢,还不是中原王朝非得不可的地方。

说起来,其实就是生地和熟地的区别而已。用心经营了,就算是西伯利亚,都能成为大明的行省!

因此,崇祯皇帝一边,便提高了一点声音,带着一丝训斥的语气说道:“交通不便,那就开路搭桥,把交通修方便好了。只要用心去做,将来总有一天,一日便能到辽东,跨海的大桥,直接到朝鲜!”

“……”听到这话,所有臣子都知道,皇上这是圣意已决,竟然连这么不着调的话都说出来了,跨海大桥,你怎么不说飞过去呢?

亏了没有那个臣子敢说出这话,要不然,估计崇祯皇帝会说,当然可以飞啦!

算是在崇祯皇帝的坚持下,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文华殿内的这些文武官员,其实也没太在意。毕竟如今连辽东都还没光复,不管是辽东设省,还是朝鲜设省,都还远着呢!

他们却不知道,崇祯皇帝这是在打伏笔。如今已有定论,朝鲜也是大明的一个省了;以后倭国就算不和建虏勾结,只要他们敢出现在朝鲜,那就是侵略大明。到时候,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

议完了这个事情,这一次,是崇祯皇帝开口说道:“辽东建虏已经退居鞍山驿堡一线,已有不少辽东土地是安全了。只要筹集够大军的粮草,朕再次亲征,就算不能完全消灭建虏,至少也能夺回沈阳。”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首辅才继续说道:“就由薛卿牵头,会同吏部在候选官员中选拔能吏,准备前往辽东为官,安抚地方,重建辽东!”

这也算是未雨绸缪了,对于大明即将在辽东取得最终胜利,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怀疑。因此,这份旨意,薛国观倒是接得干脆。

崇祯皇帝接着转头看向武将这边,脸上露出笑容道:“从崇祯十一年之后,对虏战事开始有了转折,一直到如今辽东即将光复,全赖诸卿奋力拼杀。今年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一年,这又是马上要过年了,朕以为,当要好好地表彰卿等,以为他人之榜样!”

崇祯十七年啊,在原本的历史上,是大明灭亡的一年,是崇祯皇帝在煤山歪脖子树上吊的一年,是华夏沦入黑暗的开端,这一年,真得是太特殊了。

不过如今,建虏却大势已去,而大明则蒸蒸日上。由此,可不就是有特殊意义的一年!

但是这个有特殊意义的一年,别人却是不知道的。哪怕崇祯皇帝此时说了,在文华殿内的这些臣子,也是迷迷糊糊,赶紧想着有什么特殊意义?

崇祯皇帝自然不会给他们解释,在这些武将露出惊喜之色,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便宣布道:“年底之日,朕将额外论功行赏!”

之前的时候,每次打完仗回京之后,都是有相应奖赏的。没有到总兵官的,会升任总兵官,比如吴三桂等人;已经到总兵官的,会有加衔,左右都督之类的。这些武将,要想再上一层,那就只有封爵了。

但是,在大明朝,虽然武将可以封爵,可武将最终能得到爵位,那也是条件非常苛刻的。换句话说,明朝皇帝非常吝啬。

不过崇祯皇帝此时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他在年底会封爵!

叫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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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7 授课

因此,文华殿内的这些武将一听,顿时都是大喜。原来皇上把他们叫来文华殿内议事,其实是为了说这个事情吧?

对于武将来说,要想得到爵位,真得是太难太难了。不少皇上,就其一生,压根就不会封一个爵位给武将。如今这崇祯朝,终于要开封了!

这么想着,这些武将,不约而同地抱拳谢恩。

这让边上的文官,都不由得有点羡慕。这些武夫,天天跟着皇帝打仗,终于有成正果了啊!

他们正想着,忽然就听到崇祯皇帝转头对兵部尚书道:“大明能有如今这个中兴的局面,都是将士们浴血厮杀出来的。对他们的奖励,朕也没有吝啬。这一次年底,朕祭拜太庙之后,便会封爵以酬。卿把朕历次奖赏的内容,也都整理一下公之于众,让朕之子民看看,朕可不是一个吝啬的皇帝!”

他说得这个话有点重了,直接和他的名誉挂钩,兵部尚书再怎么样也不敢反对,连忙应下。

对于普通将士的奖励,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军功升官,还有一种是军功换奖赏,比如银子,粮田等等。

对于大部分普通将士来说,他们都是选择军功换银子,或者粮田的。比如已经战死的满桂,就是这样的,以至于他很久之后才慢慢地升到总兵一职上。还有黄得功,也是喜欢拿军功换赏银,他能当总兵,也亏了名声在外,要组建勇卫营,才把他提拔上去的。不过这种越级提拔,并不是军中常例。

由此,对于拿军功换赏银,就会感觉好像这些立功的将士没什么变化。但是,兵部这边,要是把列年来的奖励,都总结之后公布出来,那就很震撼人心了。

就算有军卒把赏银拿去赌了,结果又是一无所有,但是,在兵部的账册上,他到底立下多少军功换取了多少赏银,却是一直又记录的。

在文华殿内的这些臣子,对于崇祯皇帝的这个要求,并没有多想。其实,崇祯皇帝是有非常大的用意的。

他之所以要在这个时候,又是封爵,又是公布历次对大明将士的赏赐,除了崇祯十七年是特殊的一年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非常大的原因,就是要让大明百姓都认识到:哇,原来当兵,也能有这么大的好处啊!

西北实行全民兵役制,是个特例;如今,在辽东那边,也让洪承畴开始实施全民兵役制。这个事情,迟早会在关内传开,而后就会有人猜到皇帝估计是想在整个大明推行全民兵役制。

如果当兵没什么好处,不让人羡慕,那这个推行全民兵役制,就会遇到很大的阻力。可是如今,崇祯皇帝让他们都看到当兵的好处之后,这个阻力就会少很多了。毕竟白花花的银子,大批的粮田,那可都是非常实在的东西,更何况,还有爵位,崇祯皇帝也不会吝啬。这些,都是非常诱人的。

相信会有不少读书人,到时候估计也会投笔从戎。

也只有如此,慢慢地,文贵武轻的局面,才会得到扭转。

这个时代,也不要怕没仗打,就没军功可立。这个时代,有的是仗要打的!

总体来说,皇上班师回京之后的第一件大朝议,气氛还是很和谐,让人高兴的。

崇祯皇帝定下基本的基调之后,至于具体的细节,就由底下的臣子开始商议了。包括向卫拉特蒙古和喀尔喀蒙古派出使者,给出什么要求等等,都是要商量之后定下来的。给三边总督和宣大总督那边去旨意,要求把受灾的秦晋两地百姓,如何迁移到河套地区去,也是要好好商量的事情。

等他们商量得差不多时,天色已近黄昏。

崇祯皇帝见此,便下旨散朝。临走之前,他又对底下群臣微笑着说道:“明日,朕要亲自给太子讲课,诸卿不妨都来听听。”

听到这话,众人又是一愣。皇帝亲自讲课?

讲什么?是治国之道,这需要文武群臣去旁听?

难道是领军打仗么?如果是,那这应该是武将去听的吧?

想不明白,就很好奇。不要说皇帝已经邀请了,就是没有邀请,估计有资格的大臣,说不定会开口旁听。

散衙之后,他们才发现,皇上这个讲课,根本就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在文华殿议事之前,就已经决定,并且消息也传开了。

给太子讲课,太子伴读的那些自然会参加。就连太子伴读的那些家长,崇祯皇帝都邀请了。比如说,被“罢职”了的郑芝龙,他在京师,也被邀请了的。

虽然是傍晚时候了,可皇上要给太子授课的事情,忽然之间就成了全城关注的焦点。所有人都好奇,皇帝要给太子授课,为什么要邀请那么多人旁听?皇上到底要讲什么呢?

在这种好奇心之下,第二天天一亮,京师的茶馆酒楼,就非常地热闹了。

京师百姓,都聚集在这些地方,人多才聊得有意思不是!纷纷在聊着这个事情,等着宫里传出消息来,看到底是不是自己猜得内容?

这也得是亏了如今的生活水平好了,要不然,哪有这个闲心,忙着求活都来不及!

受到邀请的各府,全都穿着代表身份的礼服,庄重地一早收拾好,赶去宫门外等候。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郑芝龙。

他和崇祯皇帝聊过几次,经常被崇祯皇帝突然的想法给震惊到了。就如大洋的彼岸,都要有大明的旗帜,这种想法,以前哪个皇帝会有?包括其他人,甚至是他自己这个海盗王,都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可崇祯皇帝在当时建虏还强大时,就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了!

因此,可以说郑芝龙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好奇。因为他知道,崇祯皇帝既然如此隆重地给太子授课,必然不会是什么四书五经,帝王之术之类的内容,而是会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东西!

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郑芝龙便转头看看身边的儿子,如今已经是二十岁,个子都差不多高了,长得仪表堂堂。在所有的太子陪读中,算是表现得不错的一个。这一点,郑芝龙是欣慰的。

不过他也觉察出来了,好像自己儿子对于农司陈子龙和开物司宋应星所讲得内容,并没有多少兴趣。

这一点,郑芝龙是有点不满意的。那是皇上重视的东西,你就得学好了,要不然,万一哪天皇上知道了,不喜欢你了怎么办?这年轻人啊,就是比较任性!

反正还在等着进宫,郑芝龙便开始隐晦地提点起儿子来。

郑成功很聪明,一听就知道他爹是在说什么,便有点抵触地说道:“爹,孩儿感觉那些东西没什么用!”

一听这话,郑芝龙不由得把眼睛一瞪道:“没什么用,皇上为何还让两位心腹大臣教导太子?你用脑子想想,这个事情,到底有用没用?”

在他看来,其实根本不在所教授的内容有用没用,而是皇上在意这个事情,那就是再没用的东西,也会变得有用!也就是说,不在意内容,而在意讨皇上喜欢,这才是重点所在!

不过很显然,郑成功没有他爹这样老于世故,听到他爹的话之后,直着脖子辩解道:“又不是只有孩儿这么认为的,太子也是这么想的,他亲口对孩儿说过。授课之时,也有些抵触了。”

“……”听到这话,郑芝龙不由得愣了下。忽然之间,他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皇上才班师回京,就这么急着要亲自授课,还这么大规模的让这么多人去听,搞不好就是和太子这态度有关系。

想想也是,其他人,皇上用得着在意么?唯独太子如何,皇上肯定是高度关注的。如此看来,今天皇上亲自授课,很可能要训太子,并且让太子陪读,以及太子陪读的家长都看着,就是给警告。不得和太子一样,一旦太子有这种苗头,就要劝谏太子。

这么想着,郑芝龙感觉自己已经领悟到了崇祯皇帝亲自授课的用意所在,便沉下脸,训了郑成功几句,而后语重心长地提醒他,虽然太子是将来的皇帝,可毕竟还只是太子。当今皇上英明神武,身体又一向康健,因此,首先要做的,是让当今皇上满意。

就比如说就这个事情,如果别人都有抵触,和太子一个样了。你为什么就不劝谏太子一二,哪怕有这个意思也行,如此一来,皇上闻之,必然会继续对你刮目相看。

说了一大堆,郑芝龙叹了口气说道:“你能成为太子陪读,郑家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虽然皇上以后还会倚重于爹,可你自己也不能当***,爹可不希望,你这一辈子都是爹在庇护你!”

在他看来,是他明确服从崇祯皇帝的调遣,答应了崇祯皇帝领着舰队北上,并且还把每年收到的保护银子,分了一半给朝廷,为朝廷一直购买南洋粮食等等事情,作为回报之一,崇祯皇帝才如此看重自己的儿子,不但给儿子赐名,还让儿子成为太子陪读等等。

不可否认,确实有这些原因所在。但是,郑成功原本历史上的功劳,其实也是有相当一部分原因的。要不然,崇祯皇帝也不会给郑森改名为郑成功了。

听他这么一训,郑成功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只要是个有志气的,谁愿意被人说是***?

此时的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给爹看看,将来他到底是靠爹还是靠自己的能耐!

又等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有内侍前来传旨,让他们都进去了。

地点不变,还是在东宫。不过,来得人多,殿内不够大,内侍领着他们,就在殿前站了。

此时,都是快过年了。虽然没有什么风,可天气还是很冷。一般人,是不愿意在露天地里待着的。

好在这些人非富即贵,穿得都不错,倒也没觉得有多冷,而且冬日已经升高,多少也能给点暖意。

让他们有点奇怪的是,在殿外庭院的中间,竟然摆着一门大将军炮,一门佛朗机炮,还有一个茶壶,一个孔明灯,一支竹蜻蜓等等。

从军国重器到玩具,竟然都有。顺带着,还要泡壶茶给大家喝?

众人看着这些,一脑门的疑惑,皇上这是摆得什么龙门阵?

在他们到了之后没多久,崇祯皇帝就领着太子驾临了。农司陈子龙和开物司宋应星这两个皇上最为看重的宠臣,也是随驾左右。

崇祯皇帝在殿前坐定,等群臣见礼完毕之后,授课便开始了。

陈子龙和宋应星分别站在崇祯皇帝的左右两前侧,正面站着的是太子,太子的身后,是众多的太子陪读。至于其他朝廷重臣,太子陪读的家长,则都分站两边。毕竟今日的主角,是太子和太子陪读。

所有人都看着皇上,带着好奇,想听听皇上到底是要讲什么?

就见崇祯皇帝严肃了脸,对太子说道:“朕听闻说,农事和开物之术,皆是小道,太子所学,不应该是这个,从而已有抵触之心。”

在最开始的时候,不管是农事,还是开物之术,让年纪尚小的太子等人,很是感兴趣。听闻植物的成长变化,辨别不同的植物,很是有趣的。特别是开物之术,在玻璃出来之后,实验课程,也让他们很是有兴趣。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大,有一些观念就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他们这些人了。觉得太子应该更注重四书五经,圣贤之书,要学帝王之道,像农事和开物之术,这些都是小道,学之无用。

对于陈子龙和宋应星来说,他们也做不到把课讲得生动活泼,最多是在照本宣科之余,多点自己的理解。这些东西,一开始还觉得新鲜,可到后来,就会变得枯燥了。这一点后世很多人一听数理化就想睡觉,也能证明一二的。

因此,皇后向崇祯皇帝诉说的,就是以太子为首的这些学生,开始抵触陈子龙和宋应星的授课。她知道,就算她不说,皇上是关心这个的,回头也肯定知道,因此就在崇祯皇帝问起时,第一时间便说了。

而崇祯皇帝如今要做的,不但是给太子,还给朝廷重臣等等所有人,都好好地上一次课!



528 落后就要挨打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528落后就要挨打此时,听到崇祯皇帝这话,太子朱慈烺垂着头,不敢回答。

不说儿子天然怕父亲,也不说他爹是九五之尊,就只是崇祯皇帝如今的英明神武,就够让他心虚了。

见他这个样子,崇祯皇帝倒没有发怒,而是淡淡地说道:“朕今日就教你一课,何为小道,何为大道?且听好了!”

听到没有严厉的斥责,朱慈烺心中一宽,连忙恭声应道:“儿臣谨遵旨意!”

崇祯皇帝转头环视,看其他人都是很好奇的样子,便站了起来,踱步走到庭院中,来到了大将军炮的边上,站定身子后,转身看着跟在身后的朱慈烺道:“你给朕说说,这火炮为何有那么大的威力?”

“回父皇,乃是燃烧火药所致!”朱慈烺一听,这问题不难,便立刻回答道。

崇祯皇帝听了,便立刻追问道:“为何?”

朱慈烺依旧不慌不忙,反而胸膛更是挺直了一点,眼睛看着崇祯皇帝道:“火药以硝石、硫磺为主,草木灰为辅。硝性至阴,硫性至阳,阴阳两神物相遇于无隙可容之中。其出也,人物膺之,魂散惊而魄齑粉。”

边上,宋应星听了,不由得微微点头。太子回答的这段话,就是他教的,记于《天工开物》之中。

其他人,则都不由得看了宋应星一眼,该不会,皇上这次授课,其实是为了给他们两人撑腰吧?就是要考究他们两人的授课内容?真要这样的话,皇上又为何说小道和大道之分呢?

唯独郑芝龙感觉,这很可能只是一个引子,以皇上天马行空般地想法,绝对不止如此而已的。

果然,就听崇祯皇帝继续追问太子道:“为何硫磺、硝石和草木灰的混合,能有如此效果,而硫磺和泥土、砖块却不会有如此威力?”

“……”朱慈烺一听,顿时傻在了那里,这个问题,好像没教过的啊!下意识地,他转头去看宋应星。

“嗯?”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鼻子里出声,哼了一声,吓得朱慈烺连忙转回头,“朕问你话,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儿臣……不知!”朱慈烺一听,连忙低头回答,声音比之前小了不少。

边上的郑芝龙听了,心中暗道一声,看,稀奇古怪的想法来了!

崇祯皇帝并没有解释,而是继续问道:“朕再问你,火药燃烧,必须于密闭空间中才能产生巨大的威力,而在空旷处却是不行,这又是为何?”

“这……”朱慈烺对于这个问题,想回答,却发现一下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改口说道,“儿臣不知!”

“那朕再问你!”崇祯皇帝又是一个问题抛了出来道,“那是否会存在类似火药的东西,互相混合之后,在某些条件之下,其产生的威力,比起这种火药又要大十倍,百倍?”

朱慈烺又是被问得一愣,看着父皇一直盯着他,就猜测道:“儿臣以为,世间应该没有此等神物!”

周围旁听的人,也是被崇祯皇帝的这一系列问题,问得很诧异。他们心中的答案,基本和太子是一样的。甚至连宋应星自己,也是如此。

在他的《天工开物》一书,更多的是记录现象,而没有阐明原因。

不过此时,皇上是在给太子授课,其他人就只有旁听,并没人敢插话。事实上,也没法插话。

听到太子的回答,崇祯皇帝露出失望之色,摇摇头说道:“古人有云,知其然,知其所以然。你对火药为何又如此之大的威力,根本就不了解,为何就敢断定天底下就没有更为厉害的爆炸物呢?”

看到朱慈烺低下了头,崇祯皇帝便继续教导他道:“火药存在已有上千年,可却一直是这个威力,最多混合比例不同导致威力有差异,但却一直不会相差太多。这是为何?就是因为自古以来,就没人去想朕说得问题,去探究其本质,而只归于阴阳而已。”

周围的人听了,不少人都不由得开始深思这个问题,真得探明其本质,就能发现比火药更厉害的东西?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看到朱慈烺低着头,看着他的脚,默默无语。心中便大概猜出一二,就对朱慈烺又说道:“你是太子,自然不用亲自去探究本质。但是,你将来是要当大明皇帝的。将来的大明如何,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你对万事万物的认知。”

“如果你有探究之心,必然会引导子民探究未知;如果你只想长生,这点朕就不说了,先朝已有例子。”崇祯皇帝说到这里,语重心长地说道,“皇帝喜好,是必然会对大明产生重大的影响。你说,此事是否与你有关?”

听到这话,朱慈烺抬起头来,看着崇祯皇帝,眼神中带着一丝恍然大悟,明白父皇为何要对他说这些,连忙回答道:“儿臣明白了!”

崇祯皇帝看着他,用坚定地语气说道:“朕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朕所说得东西必然是存在的。只不过,如今还未被有心人去发现。你要知道,这种东西,要是被大明敌对的国家先发现,然后用来对付大明,你觉得大明能抵挡么?未雨绸缪,一切都要领先敌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听到这话,朱慈烺先是惊讶,然后点了点头,最后又带点疑惑地说道:“父皇英明神武,东征西讨,如今不是很快就要天下太平了么?”

确实,就京师的百姓来说,他们受到的兵灾,基本上就是蒙古人,后来是建虏带来的。如今崇祯皇帝把临近大明的蒙古部族都灭得灭,收复的收复,就连凶悍一时的建虏,也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了。对于他们来说,接下来就是天下太平了。

因此,太子的这番话,引起了庭院中不少人的共鸣!都觉得皇帝教导太子的意思是好的,但是,有点危言耸听了。

不过也有一些老成的臣子,想着以后说不定又出一个建虏,皇上虽然说得有点夸张,但也还是要警醒才行。

崇祯皇帝听了,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冷笑,忽然点名道:“郑芝龙何在?”

“末将在!”郑芝龙冷不丁地被点名,吓了一跳,立刻站了出来,双手抱拳回奏道。

其他人闻声,纷纷看向郑芝龙,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在此时点名这个被撤了登莱水师总兵一职的南蛮子?

就听崇祯皇帝对郑芝龙说道:“朕问你,如若西夷拥有朕所说得威力惊人的新式火药,他们会怎么做?”

对于西夷的了解,在场的人中,绝对是郑芝龙最为了解了。

有做过生意,也有打过仗,还有联盟过。

此时,听到皇帝的这个问话,郑芝龙心中便明白了皇上问话的用意,便用断然地语气说道:“末将敢肯定,不管是佛郎机人,还是红夷,又或者是吕宋岛的西班牙人,皆对我大明虎视眈眈。以前时候,就曾想占领我大明领土,只是被击退,打不过才听我大明的。”

掌握了皇上要自己说话的用意,他觉得说到这里还不够,就又补充说道:“这些西夷,个个狼子野心,看到什么好的,都想据为己有。别的不说,光是南洋不少地方,其实就已经落入他们手中,奴役当地百姓,给他们当牛做马!”

听到这话,庭院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一惊。对于西夷的认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其实还只是停留在对西夷传教士的印象中。此时一听西夷竟然这么穷凶极恶,感觉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声喝道:“休得胡言乱语!”

这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喝斥郑芝龙?大部分人这么想着,便纷纷闻声转头看过去。

这一看之下,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最为得宠的两名官员之一的农司陈子龙。看清他之后,不少也就不奇怪了。

陈子龙是徐光启的学生,要说和西夷的交情,那自然是最好的了,喝斥郑芝龙这个武将,也就不奇怪了。

郑芝龙听到,看到是他,一开始是想萎了的,对付可是太子讲师,又是皇上宠臣,不好得罪的。可回过神来一想,他就又不怕了。要知道,这是皇帝的意思,他陈子龙只是一个臣子,还能大过皇帝去。

于是,他看了崇祯皇帝一眼,果然看到皇上用眼神鼓励了他。如此,他便放心了,转过头去对陈子龙说道:“不知员外郎有何见教?”

对陈子龙来说,郑芝龙是武将,又是被撤职的,因此就没多少顾忌,一时冲动,就喝斥出声。可这喝斥完了,看到郑芝龙看了崇祯皇帝一眼再问他,就回过神来了,这是皇上在教导太子,有自己放肆的位置么?

这么一想,他后背就冒汗了,就怕被皇上认为是持宠而骄,于是,他立刻整理了下思路,态度也没那么咄咄逼人,只是盯着郑芝龙道:“据本官所知,西夷可并不像你所言,乃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一个个博学多才,才华横溢,不少学识为我大明未见。且个个彬彬有礼,虽是西夷面貌,却有古君子之风!你可不要以偏概全,危言耸听!”

听到他话语中,比之前客气了不少,郑芝龙就知道,这是有皇上在的缘故。他心中就更是淡定。想当年,他也是从海盗群中混出来的,唇枪舌战什么的,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因此,他便保持着从容问道:“陈员外郎可知,你口中的这些人,他们初到我大明的时候,在闽粤等地,是如何做的?”

这话,问得陈子龙一愣,对于这一点,他还真不了解。

而郑芝龙也没等他回答,就提高了声音,挺直着腰杆继续说道:“员外郎看到的,是真的,但这是在闽粤两地被我大明教训了之后才变乖的。这和本将之前所说,其实并无不同。弱小的,都被他们这些西夷给欺负了。只有像我大明这样强大的,他们才会按照我大明的规矩来做事!”

陈子龙皱了下眉头,正在想着要怎么反驳之时,忽然,就听到崇祯皇帝开口说道:“陈卿觉得他们博学多才,才华横溢,不少学识为我大明未见?”

听到这话,陈子龙忽然回过神来,那些西夷的学识,好像到了皇上这里,就并不如何出彩了。至少皇上出得那些书,修改后的一些学识,就连那些西夷都感到非常诧异的。

这么一想,他发现忽视了皇上这点,不由得哑然,顿时说不出话来。

看到他不说话,崇祯皇帝也没有生气,继续对他说道:“那陈卿以为,在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方面,是不是西夷做得更为出色?”

见皇帝没有纠结自己刚才所说得话,陈子龙心中松了口气。不过,此时,虽然他是技术官员多一点,可脑袋不笨,知道自己说话不讨皇上喜欢,就有点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了。

“据实回答!”崇祯皇帝见此,那会不知道他顾忌什么,便直接说道,“学问一道,一是一,二是二,太子在旁听,不用顾忌!”

听到这话,陈子龙便又安心了一点,当即躬身回奏道:“微臣以为,然也!”

崇祯皇帝一听,便又立刻追问道:“朕刚才所言,比如今之火药威力还大十倍、百倍的东西,在他们那种探知学问之下,如果真存在,那么是否有可能会被他们先发现?”

他这话一说完,结合郑芝龙之前所说,顿时,不但是陈子龙,包括其他所有人都不由得霍然一惊。

真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么?

不管陈子龙个人和西夷的关系怎么好,首先他是大明人,是大明的官员,因此,屁股终究是坐在大明这边的,在心中估量了一番之后,就这么大冷的天,那额头都隐约见汗了。想起皇上说要实话实说,便只好据实回答道:“微臣以为,却有这个可能!”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便没再理陈子龙,而是转头看向太子道:“为君之道,可以不细究细节,但是大势却必须要了解。否则认不清未来,落后就要挨打,懂么?”

529 请大家喝茶

没等朱慈烺回答,崇祯皇帝又严肃地说道:“未来的日子,会一改之前上千年没多大变化的状况。朕刚才所言,绝非危言耸听,你可记住了?”

“儿臣记住了!”朱慈烺不敢怠慢,连忙恭敬地回答道。

此时,他确实是有点震撼的。原本以为大明又重新强大起来了,可没想到,原来还是有不少敌人的,这天下,还是不太平的!

至于那些内阁辅臣等等,虽然他们比起太子来,阅历要吩咐得多,可他们的眼光,其实也只是局限在国内,最多是周边而已。如今崇祯皇帝把他们的视野,一下提高到全球,他们中的不少人,不由得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崇祯皇帝在给太子说了之后,信步走到了佛朗机炮边站定,然后又对太子说道:“这种佛朗机炮和大将军炮的优劣,你应该是知道的。那朕就想问下,能否把这两种火炮的优点结合起来?”

听到这话,朱慈烺不由得转头去看周边的人群,想要找个人。

崇祯皇帝看到他这样子,知道他是在找兵仗局的毕懋康。要说火器方面的行家,非他莫属。如果他说可以,那就是可以,如果他说不可以,那估计就不行。

于是,崇祯皇帝也不催太子,就看着他。

朱慈烺很快就根据官位的排序找到了毕懋康,不过此时的毕懋康,却是低着头在想事情,根本得不到一点提示,想起父皇在问话,只好乖乖地转回头,据实回答道:“儿臣不知!”

对此,崇祯皇帝却是点点头道:“你是可以不知没关系,但是,你以后当皇帝的话,却要知道,如何引导臣子去往好的方面努力。比如,朕刚才所说的,此等军国重器,是否能兼具两者优点?就算一时之间解决不了,但可以设定目标,让臣子试着去解决。如果真得能发明出来,那我大明的火炮,必定会威力大增!”

“儿臣明白了!”太子听了,便立刻恭声回应道。

崇祯皇帝听了,就走到了下一个摆件那里,却是放在炉子上的茶壶。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心中就又好奇起来了。之前的火炮所引发的问题,都是军国重器相关,皇帝关心,也无可厚非。但是如今这个茶壶,皇上又会教导太子什么道理呢?

总不可能是说,要让太子多喝茶,对身体好?也不可能是,让太子不要喝茶,浪费茶叶?

不管怎么想,在场的这么多人,就没一个人能猜出,皇上要用这个茶壶说明什么道理!当然,如果有四百年后穿越过来的人在场的话,说不定就能猜出来的。

“烧火!”崇祯皇帝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而后便转身走向自己的御座,先坐下休息休息。

其他人听了,都是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该不会,这个茶壶,皇上是烧开了之后,每人赏赐一杯茶水暖和暖和?

没过多久,茶壶里的水便沸腾起来,壶嘴中冒出一股股地白气。

崇祯皇帝见此,便问太子道:“这个茶壶里面的水已经烧开,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听到这话,不但太子,包括其他人也都纷纷盯着这个茶壶看。但是,就没人发现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心中就更奇怪了。

太子奇怪归奇怪,父皇问话,他总是要答的,便只好实话实说道:“儿臣看着和其他地方看到的,似乎没什么不同!”

崇祯皇帝听了,便转头对身边伺候着的蓝天保点了下头。

于是,在万众瞩目之下,蓝天保就走到烧开的茶壶那,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特制的塞子,稍微费力地把那个壶嘴给堵严实了,然后便退了回去。

崇祯皇帝便接着对朱慈烺说道:“你再接着看,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朕!”

朱慈烺听了,便答应一声,然后就好奇地盯着那茶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至少应该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因此才会有想法不是!

庭院中的其他人,也是好奇。他们之中,有的人,压根就没见过烧茶壶的情况,有的人见过,可是,不管是什么人,都不明白,接下来有什么事情,会让皇上要求太子有想法的?

没过一会,就见壶盖被顶了上来,露出了一条缝隙,然后便又回落下去了。等了一会之后,就只有这个情况,在周而复始而已,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奇怪状况发生。

朱慈烺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太子,之前见过煮茶的,此时仔细看了半天,发现没什么区别,于是,他就郁闷了。为什么父皇今日的授课,如此地与众不同,压根就和以前那些大臣授课,完全不一样,根本就摸不到一点头绪的,怎么办?父皇还在等回答呢!

最后,他没办法之下,只好再次据实向崇祯皇帝奏道:“父皇,儿臣看了好一会,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和普通的一样,这……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崇祯皇帝听了,并没有训斥他,这一点,让太子感觉比较舒服,就听崇祯皇帝对他说道:“你且走过去,用手轻轻按住壶盖试试,不过小心别被蒸汽烫到!”

听到这话,朱慈烺心中有点好奇,也有点感激,便躬身答应一声,就走了过去。

周围所有人,都盯着他,想要知道接下来,又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其中有一些人当然知道,用手按住的话,会是什么情况。不过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自然也就同样好奇着。

只见朱慈烺走过去之后,小心地按住了壶盖。然后,他就感觉到有力在推着壶盖,于是,他用点力,继续按着,不过那顶着壶盖的力道就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大,迫使他要按着的话,就只能继续加重力道。

过了一会之后,他不敢再按了,因为崇祯皇帝交代过,让他轻轻地按着壶盖就可以。

于是,他一松手,那个壶盖被顶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高,然后又落了回去。

转过身,面对崇祯皇帝,犹豫片刻之后奏道:“父皇,这茶壶里面似乎有人在用力顶壶盖,只要儿臣用力,他便也用力,非要顶开壶盖不可。”

他有点不确定,不知道父皇是不是就这个情况,要他有什么想法。可是,除此之外,又实在没有别的感受,就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

其他人听了,也都转头看向崇祯皇帝,同样想要知道,皇上让太子这么做,是不是真得只是为了让太子说出这个,还是说,别有玄机?

只见崇祯皇帝点了点头道:“不错,这茶壶里面的,可是什么力量在和你作对?”

“是……水烧开之后的沸腾之气?”朱慈烺稍微犹豫片刻,觉得还是有把握,可又不敢完全确定,就只好带着一丝不确定回答道。

“对!”崇祯皇帝却立刻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道,“水烧开,便会成为气,这个气在密闭容器内无处可去,越积越多,就会对容器形成一种压力,就如同有人在吹气一样。而壶盖和茶壶之间,其实就只是壶盖自身的重量落在茶壶上而已,当那种压力越来越大,超过壶盖自身的重量之后,便能把壶盖给顶起来。你用上力道,就等于加重了壶盖的重量。里面的气体唯有越来越多,力量越来越大,直到超过你施加的力量加茶壶的重量,才能把壶盖顶起来。”

“如果你的力气足够大,能一直压着壶盖不让气体跑出来,如果这个茶壶不够牢固,里面气体的力量便会撑爆这个茶壶。”崇祯皇帝说到这里,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太子身边,也就是到了茶壶边上,指了下那茶壶继续说道,“你看,只要里面的气体跑出来,便没了足够的力道,这壶盖便又落下去了。是也不是?”

“父皇说得是,儿臣受教了!”朱慈烺听了,便恭声回答道。

对于这点,虽然他之前没有想过,但此时崇祯皇帝一说,他也能想明白。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点纳闷,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要给他说这个。总不能说,这个也和军国重器有关吧?

其他人,大都也知道崇祯皇帝说得这个事情。和太子有同样的困惑,不知道皇上想说明什么,他们明白,皇帝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说明刚才这番话而已!

果然,就听崇祯皇帝接着用手又一指茶壶道:“那么你对这个情况,有何想法?”

“……”看,来了,果然来了,皇上又问出稀奇古怪的问题了!

包括朱慈烺在内的所有人,对此都是哑口无言,这个情况,还能有何想法?就是这样的啊!

朱慈烺傻了一会,最后不得不据实回答道:“儿臣愚笨,没有什么想法!”

崇祯皇帝听了,转头四顾,看向朝中重臣,年轻的太子陪读,还有其他各色臣子,问他们道:“你们呢,可有什么想法,可以说给朕听听。”

“……”几乎所有人听到这话,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他们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玄机,但是,就是看不出来啊!

就在崇祯皇帝有点失望的时候,忽然,就见毕懋康站了出来,奏道:“陛下,这水烧开转化为气,可知相同的水会变成更多的气,如此,茶壶才容纳不住,就有了向外的力道。由此,火药燃烧,也是产生大量的气,因此,才能推动弹丸急速射出,又或者,枪膛抵挡不住力道而炸膛。”

其他人一听,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放火炮在这里,其实就是要提醒,火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原因是这!

想到这个,他们纷纷看着毕懋康,心中暗赞,果然不愧是大明最为厉害的火器大师!

但是,崇祯皇帝自然不是想要这个答案,没想到毕懋康会和这个联想起来,说得有模有样,便微笑着点点头道:“卿能想到这个,不错!”

先称赞了一句之后,突然话锋一转,却又说道:“其他人,还有什么想法没有?比如,由此想到,可以做些什么事情?”

一听这话,就连毕懋康都知道,自己的回答,其实并不是皇帝想要的答案,于是,他们就更纳闷了,就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能有其他什么想法,能做其他事情?

见到周围又沉默了下来,崇祯皇帝便不再考究他们,估计他们是绝对想不到的,就转头对太子说道:“你刚才感受到了这个顶壶盖的力道,因为气体的变多会越来越强。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利用这个力道,为人所用呢?”

“父皇,莫非是把壶盖射出去?”朱慈烺想了下,不确定地回答道。

崇祯皇帝一听,摇了摇头,转身踱步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看着有点不安的太子说道:“把水烧开,就会产生一个推力,这个推力属于可以控制的范围,根据火烧得程度可以把控这个力道的大小。如果你用上其他一些手段,把这个力道用起来的话,那是不是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要我们控制这火烧得情况,就能让这种推力按我们的意思在做事?”

听到这话,所有人几乎都傻了,心中纷纷想着,这样也可以?怎么做?

崇祯皇帝知道,这层窗户纸如果不帮他们捅破,就很难有人会看到窗外的美景。也只有帮他们捅破,有了这么一个例子之后,这个事情传出去,对于自然的思考,才会在大明越来越多。

于是,他也不等有人想出个一二三,就向蓝天保微微点头。

众人一见,不由得纷纷注目蓝天保,想要知道,皇帝所说事情得答案,到底是什么?

只见蓝天保拿出一份卷纸,和另外一名内侍一起,缓缓地展开。顿时,这份巨大的卷纸中,有一个图案便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个卷纸够大,图案也够大,就算在场的人多,也差不多都能看清楚。

只见在烧的茶壶上,画有另外的东西,组成了一个简单的图案。不需要有多丰富阅历的人见了,都能看懂这个图。

顿时,他们一个个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用这个力道。

不过随后,他们又冒出了一个疑惑,就这个东西而已,值得皇上用来教导太子么?

530 掌舵

崇祯皇帝站了起来,走到图纸边上站定,然后对太子说道:“不要小看利用这个力道,朕可以给你说说。”

朱慈烺一听,顿时露出洗耳恭听之意。

其他人听到,也是敛声屏气,想着皇上不知道又会说出一些什么道理来?

只见崇祯皇帝用手指着图纸说道:“你看,如果这个力道可以这么用的话,他就可以用固定的力道去砸东西,这个可以应用到锻造,或者其他要用大力气砸碎东西的方面……”

听到这话,不少人,特别是那些文臣,不由得一个个面面相觑。敢情皇上搞得这么隆重,神秘,还拿来教导太子,又是当着这么多人,原来只是一个匠人的活计而已?这种事情,最多叫铁匠听听,也就差不多了吧?

之前那些,毕竟涉及到军国重器,他们这些人还没特别的感觉。可是此时,竟然是铁匠相关,他们就无语了。

虽然崇祯皇帝已经颁布旨意,给予匠人不同爵位以区分技艺和身份。但是,匠人一直以来的低身份,不可能一下就改变。

因此,就连朱慈烺听了,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轻视之意。

崇祯皇帝看在眼里,忽然收回手,对他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是小道,你身为太子,无需关心这个?”

“儿臣不敢!”朱慈烺一听,心中顿时一惊,连忙躬身回应道。

也亏了他是温室里的花朵,要不然,不可能心中想什么,表情上就会露出什么。

崇祯皇帝听了,并没有责备他,只是对他说道:“休得小看铁匠相关。从深山挖出铁矿石,熔炼成铁、钢,再打造成刀枪、盔甲、火炮,也可以打造成农具、厨具,甚至用于铺房子、桥梁等等。朕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一个国家强大与否,有一个很大的衡量标准,就是这个国家的钢铁产量是否够高,对于钢铁的利用水平是否够高。大明要一直强大,就必须重视和这铁有关的一切!”

对于崇祯皇帝的这番话,朱慈烺可能感觉不深,但是那些朝廷重臣和武将们,却是霍然一惊。文官们,自然是想到了民生相关,而武将则想到了军事相关。还真别说,钢铁的运用,确实非常重要。

其实,以前的时候,他们也有这个认识。但是,他们却没有像崇祯皇帝这样,能明确把这钢铁相关的,拔高到这么高的程度。仔细想想,可不就是这样么!

远的不说,就说和蒙古的战事。为什么到了后来,蒙古人基本上对于大明没多少威胁了?就是因为大明对蒙古实施铁器等物品的禁运。以至于蒙古那边,他们都没有足够的铁料去做箭头。很多弓箭,都是骨头磨的。如此一来,就这种骨头箭,又如何能对身穿铁甲的明军将士造成威胁?

“儿臣记下了!”在他们都想着的时候,就听朱慈烺回应了皇帝。

崇祯皇帝听了,并没有去细究太子到底听了之后会有多重视。

他接着伸手又一指另外一组图道:“看,这个力道,还能用来转轮。这个用处就更大了。如果能做出来,那么可以在转轮上绑上绳子,拉动人力很难拉动的东西,或者在人不方便的地方,比如矿山,把东西给拉出来,把积水给提上来,也可以用于水利灌溉等等。”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忽然提高了一点声音,继续对太子说道:“还可以用于车辆上!你想想,把这个东西放在车上,力道和轮子相连,使之能转动。如此,就不用牛马拉,车辆自己就能往前走。如此一来,这种车子就不用吃喝,直管烧火即可,不知疲倦,不惧黑夜,你觉得如何?”

“……”朱慈烺听得傻在那里了。如果说之前的事情,就他的脑子,还想不了太多,没法对他有更大震撼的话,那这个自己就能走动的车辆,那是绝对让他震惊了。

不止是他,包括其他人,也都听呆了。这世上,还能有这样的东西?

庭院中,安静了一会之后,忽然,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声音,有点小,而是是失声说了下回过神来,就马上闭嘴了。不过这个声音,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

“木牛流马……”

崇祯皇帝也听到了,这个木牛流马,其实应该是独轮车之类的运输工具,还是人力驱动的。因此,他便顺口说道:“这个东西比木牛流马要强不知道多少倍的,你可想到什么没有?”

听到问话,朱慈烺回过神来,仔细盯着那图,而后有点期期艾艾地说道:“父皇,儿臣……儿臣愚笨!”

实在是崇祯皇帝的话太过天马流星,他根本就跟不上,知道自己就算说了,估计也跟不上父皇的想法,索性就承认这点算了。

崇祯皇帝听了,便引导他说道:“你看,如果这个力道足够大,那是不是可以拉动不止一辆车,而是两辆车,三辆车,或者十辆,百辆呢?而且昼夜不停地拉。至于速度上,如果不够快,就想办法让他快一点,那么以后我大明东南西北的交通,是否就会便利很多。就比如说朕要领兵讨伐辽东,就在这个车上和将士们一起,睡个一觉,就到了辽东,是不是会省时省力省心省掉很多的成本了?”

“……”崇祯皇帝的这话,对于庭院内所有人来说,实在太过夸张了。这可能么?

就算是疯子,也不敢这么想吧?一个茶壶引发的畅想,就想到了这么夸张的程度?

这些人,宁可相信说玉皇大帝要下凡了,也不敢去相信崇祯皇帝所描述的那一幕,会真得变为可能!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全都惊呆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心中好像有点享受的感觉,就随口继续说道:“还有,这个东西装到船上,驱动船的明轮滚动,那是不是也会和车辆一样,有非常大的效果,大大地改变大明的航运呢?应用于战船之上,还需要在意风向么……”

“……”所有人,继续哑口无言,这也行?

崇祯皇帝后面的这段话,对郑芝龙这个海盗王震撼最深了。真要有这样的船只,能不受风向影响,而且如果还能开得很快的话,那这海上,还有谁是大明的对手?

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该不会皇上说要在大海的尽头,都飘扬大明的旗帜,就是因为之前就想到了这个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慈烺还没回过神来,首辅薛国观却是先开口了,用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奏道:“陛下,这个……这个真能做出来?”

听到说话声,几乎所有人都回过神来,顿时,一个个都盯着崇祯皇帝,那眼睛都一眨不眨的,耳朵竖起,就怕听不清皇帝的回答。

如果说崇祯皇帝刚才所说得这些话,是穿越之前的皇帝所说的,估计有不少臣子都要劝谏皇帝别胡思乱想了。如果这个话,是街头上的普通百姓所说,估计直接被人骂疯子了。

可是,这话,就是如今的崇祯皇帝所说。从崇祯十一年底以来,自从太祖托梦之后,崇祯皇帝展现了非凡的手段,英明神武,绝对不是吹出来的。他如今的威望,更是如日中天。特别是他能从细节上就猜出别人在干什么,想干什么,这种细察入微的本事,大明朝谁不叹服?

如今,这话由他说出来,虽然包括薛国观在内的人,都觉得匪夷所思,可也不敢一口咬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崇祯皇帝听了,带着微笑对薛国观说道:“朕说可以做出来,卿信不?与其想着,不如直接动手,实践出真知,就看看到底能不能做出来。可以先从学问上去核实这个有没有可能,然后再动手去做,遇到困难,就想着解决困难……”

说到这里,他看到薛国观等不少人,似乎有露出失望的神情。便知道,他们没从自己这里得到肯定答复的原因。

对此,他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当即斩钉截铁地说道:“朕也可以明确地告诉卿等,这是可以造出来的。不过困难会很多,但只要造出来,我们大明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崇祯皇帝的这话说完之后,庭院内依旧是非常安静。大部分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向往的神情,真有打造出来的那一天么?

忽然,朱慈烺回过神来后,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向崇祯皇帝奏道:“父皇,儿臣想试试!”

在这个时候,如果父皇同意的话,那些文官就算用什么四书五经,圣人之学来压他,也是没用的。对于他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来说,能造出这种东西来,好像很有趣,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他的兴趣,自然一下就被激发出来了。

崇祯皇帝听了,不置可否,而是踱步到了下一个摆放的物件处,指着孔明灯说道:“这个孔明灯,你应该知道吧?”

“儿臣知道,曾有放飞过。”朱慈烺听到这话,只好把之前的请求先放下,转而回答道。

其他人听到,因为有那茶壶的例子在,大部分人都知道,皇上肯定对孔明灯又有匪夷所思的说法了。总不可能说,让孔明灯带着人飞天吧?

心中这么想着,他们便好奇地皇帝父子的对话。

只见崇祯皇帝点点头,对太子说道:“那你可有曾想过,如果这孔明灯足够大的话,是否就能让人飞天?”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不由得哑然。果然来了,皇上竟然真得是提这样的想法!

这一次,朱慈烺倒没有像茶壶那个一般震惊,而是立刻实话实说道:“儿臣之前未曾想过,不过父皇提起,儿臣想着,好像是可以的!”

其他人也在心中点头,不过他们还是有好奇心,不知道皇上会有什么说法。总觉得皇上提起这个,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果然,就听崇祯皇帝对太子说道:“那你知道是什么道理么?”

“……”朱慈烺愣了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不得不说道,“点火之后,它就会浮起来,飘到天空上去了。”

“为什么点火之后就会浮起来?”

面对父皇的追问,朱慈烺挠了下后脑勺,疑惑地道:“浊气下降,清气上升?”

“……”这一次,轮到崇祯皇帝无语了。

算了,不这么问了,反正这个时代的人,估计也很少有人会知道。于是,他便对太子说道:“空气就如同水一般,是有浮力的。如果鹅毛在空中能飘很久,缓慢下降,而铁块什么的,却是迅速下降,都是因为空气的浮力太小。点燃空气之后,空气受热膨胀,你可以暂时想象成水变成蒸汽一样,就会更容易托起孔明灯,这就是孔明灯会上升空中的原因。”

他说这些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不得不说,皇上的这个说法,又让他们开了眼界。

“利用这个道理,做出一种器物,加热让他上升,并且上升的力道能把人也带上天。随后稍微降低温度,让它像羽毛一般缓缓下降,这样人也能安全落地。”崇祯皇帝说到这里,环视了周围一眼,最后看着太子继续说道,“不过真正能做到朕所说这样的,可不是真得就只是孔明灯而已。需要去想,去做。朕可以明确告诉你,将来有一天,人肯定是能飞天的!”

说完之后,他没等太子回过神来,便又走前几步,拿起竹蜻蜓,随手一旋,看着竹蜻蜓飞了起来,然后又对太子说道:“你看,这又是一种飞的方式。那么,这种飞的方式,会是什么道理?能不能利用这个道理,做出更好的东西,同样带着人飞呢?”

说完了这几种之后,崇祯皇帝缓步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在那发愣的太子说道:“刚才朕所说得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在农司和开物司所探究的内容。你看,要是你能搞懂,并去运用的话,肯定会改变大明,让大明变得更为强大。你身为太子,就应该知道,什么是你应该去引导?如何掌握大明未来的方向,大明将来的路怎么走?”

531 科技的种子

朱慈烺虽然没有明白之前的那些东西,不过此时听到他父皇的话,对于父皇的用意,自然是明白的。想着如果父皇所说的事情真要实现的话,不管是军国重器,还是其他东西,确实就能让大明变得更为强大。

因此,他便恭恭敬敬地,真心实意地回奏道:“父皇,儿臣明白了!”

到这个时候,其他人也明白皇上给太子授课,关键是在这刚才所说的话。之前只是举例说明,不过却很让人震撼。皇上召集这么多臣子来听,肯定也是有用意的。

有些脑子灵活的臣子,很快就领悟到了皇帝的用意。

就是以后,皇上肯定会重视这方面,这关系到大明是否更为强大,关系到不能让那些西夷超过,也就是皇上所说得,避免落后就要挨打的事情发生!

如果换了一百年前的话,说西夷会很聪明,有可能超过大明,比大明更为强大,那绝对是扯淡!

可是,在这崇祯朝,已经有很多士大夫见识了西夷带来的新鲜事物,也听到了他们谈及的西夷的学识。就如陈子龙所认为的,就探究事物本质,也就是求知事物道理的方面来说,其实西夷是走到了大明的前面去了。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西夷带来了望镜,而这,其实是可以用于军事的。还有大炮,也是西夷的大炮更为厉害,大明的红夷大炮,不是向西夷购买,就是请西夷铸造,就连怎么打炮更准,也是要请西夷来教的。另外,西夷的船,也比大明的船要快。

所有的这些,都已经表露出一个迹象,西夷绝对不是普通蛮夷,他们是有本事的。将来真得全面超过大明,是有这个可能性的。

就只是如今,如果西夷和大明毗邻的话……

想到这里,不少人忽然都有点不敢想了。

他们正在想着,就听到崇祯皇帝开口说道:“朕相信,以我大明两万万多人,就算百里挑一,论聪明人,也绝对要比西夷多。只要走对了方向……”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用斩钉截铁地语气宣布道:“在这全天下,就唯我大明最强,没有之一!”

这也等于说,大明以后不会只探究四书五经的圣贤之书,而是对于农司和开物司,说得难听点,就是匠人的活计,也要开始探究。去弄明白其中道理,然后再进行运用,使得弄明白的道理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而且这个事情,崇祯皇帝是和大明之国运捆绑起来说的,谁要是反对,那就等于是反对大明。

事实上,在场的这些重臣,其实都是宦海浮沉的精明人,没有一个是真地蠢蛋。英明神武的皇帝如此决定了,没人会去反对的。也只有一些读书读迂腐了的,会觉得圣贤书受到了挑战而瞎比比。

因此,薛国观带头,所有人一起向崇祯皇帝躬身行礼道:“陛下圣明!”

崇祯皇帝听了,点了点头,自己举了那么多例子,说了那么多夸张的话,给了他们足够的震撼,要是还有人会跳出来反对的话,显然就不适合当官,直接摘了乌纱帽,让他自己一边玩去好了。

他等这些臣子拍完马屁,便又宣布道:“就朕刚才所说的几个事情,可以再说详细一点,卿等听好了。”

一听这话,很自然的,所有臣子,包括太子在内,全都洗耳恭听。

“比这火药还厉害很多倍的火药,暂时并不存在,需要卿等去做实验,就是多种不同的东西或混合,或加热等等,去产生新的东西。在这些新的东西中,又会有各种用途的东西,其中一种,就是这厉害的火药。”崇祯皇帝又开始当神棍了,对这些人说道,“这种,也就是点石成金。朕可以肯定,是绝对存在的。”

在面前这些人惊讶之时,崇祯皇帝又继续说道:“由蒸汽所引发的力道利用,朕可以给出初步的图纸,主要涉及物理学识的运用,如何去打造出来,如何去改进等等,还会有很多困难,不过肯定是可以克服的!”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朕听闻,在万历年间时,有一人曾坐着绑满了火箭的椅子,意图飞天。这个想法,其实是很好的。只是他没想过,火箭耗尽之后又如何安全回来。为何不用猪牛羊等牲畜先试试?朕提这个例子,只是想说,其实我大明不缺有想法和动手的人,不过还是少。”

听到这话,不少人互相看看,眼神中带着询问,不过在场的人,显然都是没听说这万户飞天的事情。

崇祯皇帝不管他们,只是借这个事情引出话题来说道:“刚才朕举得孔明灯,竹蜻蜓,甚至还有风筝等等,其实都是一种飞天的方式,其中什么道理,去搞明白,再去运用。朕相信,绝对有一天,人能飞天!”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嗓门,大声强调道:“就算一代人不行,那就两代人,三代人去做,终有一天,会有实现梦想的时候!”

说完之后,他扫视庭院内的每个人,而后再次宣布道:“为此,朕决定,从内库拨一百万两银子,各存五十万两于两京银行。每年的利息拿出来奖励有想法,肯钻研的人,其名就叫开物奖学金好了!”

这些年来,内库算是有不少银子了,不只是皇后所开的纺织厂赚钱,最主要的,还是玻璃厂的分红多。因此,崇祯皇帝也算财大气粗,一下便拨出了一百万两银子出来。

众人一听,不由得都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如今皇上给定的银行存款利息都低,但是,一百万两存款,再少也有个两万两吧?分南北两京的话,那也是一万两一个,最关键的是,用这种方式,那是年年都有一万两的,这真是大手笔了!

他们可以想象得到,这个事情传出去之后,肯定有不少人会动心。只不过,不知道具体的章程如何?

他们正在想着,就听崇祯皇帝又说道:“朕以为,让有才华的人钻研这些,总要好过无所事事,去穿女人衣裳,留恋烟花之地!大明的风气,也必须要到改一改的时候了!”

大明中期开始,生活条件的改善,特别是江南那边,有钱了,就开始享受生活,转而过起糜烂奢华的日子。这种风气要是不改的话,大明就还是没希望的。因此,崇祯皇帝老早就想着法子要改这个。

但是,生活风气的改变,并不是说改就能改掉的。如今崇祯皇帝的这个决定,也算是引导风气改变的手段之一了。

薛国观等人听了,深以为然。如果让他们来选的话,家中子侄,当然是去让他们钻研开物学识更好了。因此,他们一个个都赞成皇帝的这个决定。

对于他们的反应,也在崇祯皇帝的意料之内。他其实也是知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因此,并没有马上宣布说,要改科举,要强制自然科学这些。而是先引导他们,让他们有兴趣,至少在大明有一定的人数基础之后,再来宣布这些,会更好一些。

而且说实话,暂时来说,这个事情还没法普及。因为能研究这些的人,首先得是读书人,然后还有能力去购买实验器皿,有足够研究的时间等等。换句话来说,就是这些太子陪读了。他们是最适合去搞这些研究的,用他们带动大明的勋贵子弟,官宦世家等等,有这样的基础在了,才适合大面积进行推广。

此时,在崇祯皇帝说完之后,有一点让他没想到的是,陈子龙和宋应星双双出列,向崇祯皇帝奏道,说他们能力不足,无法升任各自司的员外郎之职。究其原因,是因为他们对皇上问起的那些为什么,其实也回答不出来。更多的,他们都只是记录而已。

对此,崇祯皇帝在意外之余,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两位爱卿,休得妄自菲薄,朕可以说,这全天下,除了朕以外,就没有人能懂。卿等二人,已经是我大明最懂的了。如此,朕不选卿等还能选谁?”

这话说得陈子龙和宋应星心中都舒服了一点,他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便没再坚持。

“不过,两位爱卿也得努力,别到时候,被年轻人迎头赶上了。”崇祯皇帝笑眯眯地扫视那些太子陪读,让他们感受到了自己注视他们的目光之后才又说道,“学无止境,可不能止步不前!”

“微臣受教了!”陈子龙和宋应星听了,恭恭敬敬地回奏道。

如此,这一次的皇帝授课,就这样结束了。在崇祯皇帝带着太子摆驾走了之后,庭院内,顿时就响起了嗡嗡声。这里的人,甚至都等不及退出宫去,就迫不及待地议论开了。

“你们说,将来我们人真有一天能飞天?”

“皇上还能骗你?肯定是可以的啊!”

“对啊,孔明灯带着那火烛都等升空,为什么就不能带着人升空呢?”

“要是睡一觉能回江南的话,哈哈,我天天来回两地跑了,多好!”

“……”

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是飞天,还是遁地,全都是匪夷所思之事,这两个事情的关切度,甚至要超过了皇上所提及的另外那个军国重器,比目前火药的威力还要大很多倍的新火药。这东西,除了文武高官会关注之外,压根就没人讨论。

等他们出了宫之后,崇祯皇帝这一次授课的内容,便不胫而走。没过多久,京师的茶馆酒楼,街头巷尾,就全都在热烈地讨论这个事情了。

不得不说,人类对于飞天的憧憬,真不是一般的事情可以比的。几乎所有的人,最先讨论的,就是这个事情。

在英明神武的皇帝提示之下,他们对于孔明灯、竹蜻蜓、风筝、飞鸟等等,但凡是能在空中飞的,都会拿出来热烈地讨论,试图在茶余饭后就讨论出个飞得道理。

有的时候,平时所见所闻,看似很普通的,就那么看着,也不会去多想。就比如这些飞天方式,很多人都见过,玩过,但是,就是没有去想为什么。

可是如今,他们心中非常崇敬的,英明神武的皇帝做出了断言,说搞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就能让人飞天。有皇帝这样的明灯指引,可想而知,不少人不要说在酒楼茶馆聊天时说这个,就连睡觉如厕,都在想这个事情了。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是兴趣所在。这种兴趣可能不持久,但是,不管如何,都已经激起过他们兴趣,就犹如一颗种子埋在了他们心中。将来只要有相应的事情一引发,就能激发他们这颗心中的种子。

还有一些人,则冲着功名利禄去想这个事情的。不要说探究出东西来,有可能会获得一万两银子,光是皇上从内库拿出了一百万两这么多的银子来激励的这个事情,还有用这个来教导太子,都能看出来,皇帝有多么重视这个事情。

只要自己能在这方面做出一点成就,传到了皇上那里,绝对会讨皇上欢心。如此一来,功名利禄自然就不在话下了。

这个事情,同样让陈子龙和宋应星有了一种紧迫感。他们记得非常清楚,皇上是在鼓励他们的学生,也就是那些太子陪读去钻研这方面的事情。想着要是被自己的学生给超过了,那这个太子师傅就太没面子了!

因此,他们都是暗自决定,衙门中的事情,得让手下多操心,自己要抓住最基本的东西才行。事实上,如果他们真这么做起来,就一如崇祯皇帝所说,至少他们两人是大明目前懂得最多的人,手中资源又比别人多,要出成绩的话,他们两人是最大的。

倒是郑芝龙这边,他在回府的路上,对郑成功耳提面命,让他多上心,要多问为什么,如此才能引得皇上注意,并被未来的皇帝所重视。可谁知,郑成功却摇摇头回答他道:“爹,儿子还是想用那些东西造出来的新船纵横海上,把西夷打得屁滚尿流,搏一个爵位出来!”

他是海盗王的儿子,自然知道目前大明和西夷的差距在那里。要不然,西夷从万里之外来这么一点人,还能占据大明这边的地盘,又怎么可能?他们的船快,他们的炮远,这些事情都曾用来欺负过郑家,郑家这边打败红夷,那是靠着船多人多,把红夷引入港湾才打赢的。如果是在海上,压根就对他们没办法,这是一种耻辱!

郑芝龙听到儿子的这个回答,顿时就想起了皇上所说得,年底之后,就会有一次军功封爵,有总兵会熬到封爵的这一天了。他知道,这一次肯定没有他的份,再羡慕也没用!

他心中也有点好奇,皇上这一次封爵,会是谁那么幸运呢?



532 朕以你们为荣

不过到底是那几个人的功劳最大,这一点,其实大家都知道,就是不知道皇上会封几个爵位?

许多人都期盼着谜底被解开的一刻,也就越发等待着快点到年底。

在离过年还有十五天的时候,忽然城外又开来了三支军队,人数不多,一支都是骑军,不过只有八百来骑,而且看旗帜,还分属两支不同的军队;另外一支是步骑结合的军队,也只有六百人而已。最后一支军队,人数就更是只有三百人而已,且是步军。

这三支军队并没有驻扎在京师城外,而是入城去了京营营地。

开进京师的时候,这些大明将士都是非常地兴奋。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进京师。看着高大无比的城墙,再看到宽阔的街道,无数的店铺人流,简直是看花眼了。

五城兵马司的军卒先一步清街,不过百姓们可以分列军卒的两边看热闹,这一点倒是不管的。

一开始,不少人感觉给他们增加了麻烦,虽然不敢当面去怼,但背后骂骂咧咧还是免不了的。可是,当他们知道,是有辽东那边的军队进城时,便一个个都没了抱怨之声,纷纷好奇地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军队进城了。

这个时候从辽东抽调军队过来,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就立刻联想到了京师中的传言,说皇上要在年底封爵,犒赏有功将士。顿时,他们一个个都兴奋了,看着行进中的大明将士,那眼神也热切了好多,就在五城兵马司的军卒身后小心地议论了起来。

“他们这些肯定是杀建虏杀得最多的将士吧?真是好样的!”

“可不是,从崇祯十二年开始之后,京畿之地再也没有被建虏攻入,没有了兵灾,可多亏了他们!”

“你一说也是,可怜我兄弟他们以前一直在永平府,结果被建虏给屠了,多亏了他们杀建虏给报仇,要不然,每年祭拜的时候,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

往大了说,是皇上英明神武,打败了建虏;但是,从细节上说,也是靠眼前这些大明将士浴血厮杀,才能赢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把建虏打回辽东,保京畿之地平安!

如今京师的这些人,全都是深受建虏兵灾之苦的。也是因此,他们才会对这些当兵的,都带了感激之意。

一些有见识的百姓,都在猜测着眼前这些回京受封的军卒,到底是属于哪支军队?

“我不认识字,这支骑军是哪支军队的,这位公子知道么?”

“这支骑军啊,走前面的是京营吴大帅手下的骑军,剩下的,则是属于关宁军的,锦州总兵金国凤大帅麾下的。”

“这支步骑,是卢总督麾下的东江军!”

“还有这最后的,咦,是登莱水师!”

“……”

分清了这几支军队,对于京师百姓来说,名气最大的,要属于东江军了。不止是因为卢象升的威名,还有东江军的主力,曾是肆虐西北和中原的流贼,因此,更为让人关注。

不过皇上当初是如何处置在南阳被俘的流贼,也已经传遍全大明的,京师百姓,自然也是知道。去了东江军打建虏的流贼,那都是真心悔改,自愿去打建虏的。剩下那些不愿意的老贼,都被皇上给咔嚓了。

就是因为知道这个,京师百姓此时纷纷重点关注这支“浪子回头”的军队。其他流贼怎么样,他们不好说,但是,眼前的这些,当年造反肯定是迫不得已,受皇上感召,愿意冒死杀虏赎罪,都是好样的。心中这么想着,他们中的好多人便都对东江军这边竖起了大拇指。

在东江军的队伍前头,领头走着的是李定国。他虽然第一次进京师,看到如此之繁华,心中也是兴奋,可表面上,他却还是一脸严肃,昂首挺胸,骑在马上保持着军人之姿前进。

可是,当他听到两边不时传来对东江军的夸奖声,眼角看到对他这边竖起的大拇指。一种被百姓肯定的激动,终于有点抑制不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看到大拇指,听到夸奖声,就连忙抱拳回应。

其他军卒自然就更激动兴奋了,不方便回礼,就带着开心的笑容,把眼前的这一幕深深地印入心底,永远记住。

等这三支军队入了京营驻地之后,有关军卒历次以来的军功赏赐,也就开始传遍京师。

还真别说,之前不关心不知道,如今一听说之下,京师很多百姓都是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皇上赐下这么多粮田了?呀,要是我家里有一个在三大营的话,那我岂不是收租就能过活了?”

“他们这是拿命去换来的,你舍得你儿子去么?”

“有啥舍不得的?就是可惜我家只有一个儿子,其他都是闺女,要不然,肯定送去当兵。瞧瞧,这都多少亩啊!”

“你也不看看这些田地都在哪里?离京师远着呢,你愿意?”

“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给田地,哪都行!而且你看,不要粮田的,这赏赐的影子是多少,六百两之多,都够买房子娶媳妇了!”

“……”

不得不说,当巨大的好处摆在面前的时候,人那,往往会被这些好处给吸引,而忘记了换来这些好处的不容易。

另外一种现象,也同样在他们之中上演。就是以前看不起的,在衣锦还乡之时,就会羡慕不已。

一如大部分百姓,以前是看不起当兵的军户。要说军户地位的话,倒也不低,至少名义上还是和民户一样,一样可以科举什么的,比如大名鼎鼎的张居正,就是军户出身。但是,架不住军户穷啊,至少绝大部分军户,那是穷得叮当响,而且还是世代为军户,世代穷。

不过如今一看,至少三大营的军户,那可都不穷了。军功所换来的钱财、粮田,让他们都眼红、羡慕。

而这,其实就是崇祯皇帝想要的,也是他让兵部把历次的奖赏汇总起来公布的原因所在。

几天之后,就在皇帝祭拜太庙之前的两天,崇祯皇帝突然传旨,入城的三支军队和京营参与过草原战事的吴三桂所部前往御马监三大营驻地。

快到中午的时候,这些军队,包括三大营在内,全都集结在校场上。

虽然寒风呼啸,但他们都一动不动地站着。因为他们得到通知,皇上会驾临。

没过多久,锦衣卫校尉先行拥入军营,分列两边,一直排到点将台两侧站定。随后,皇帝的仪仗便到了。

不过,崇祯皇帝并没有穿龙袍,而是身穿盔甲,一副沙场武将的打扮。在他的身后,跟着不少穿大红绯袍的官员,应该就是六部九卿等大明高级官员。再之后,就是不少内侍,抬着一只只箱子过来。当然,也有捧在手里的盒子,数目还不少。

列阵中的明军将士们看到这一切,那胸膛就挺得更直了。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肯定有好事。

崇祯皇帝大步走到点将台前,缓缓地扫视过眼前的明军将士们,最后看向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各个总兵一眼。最后,他便大声说道:“到今年年底,扫平建虏已是指日可待。这一切,都有赖于你们的浴血厮杀。你们的功劳,应该让大明百姓所铭记,走在人群中,也要让大明百姓都知道,你们是保家卫国的忠贞之士,血勇之士!”

由大汉将军把话传开之后,顿时,所有明军将士们,都不由得激动又纳闷起来。走在人群中,怎么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事迹?那些不认识自己的怎么办?难不成,在脑门上写上字,说自己怎么样怎么样的,可这脑门上估计也不够写吧?而且就算够写,这样好么?

他们正在想着,就听崇祯皇帝又在大声说道:“因此,朕让礼部打造了勋章,分金银铜三级!”

说到这里,他手一抬,边上伺候的陈宝庭便立刻上前,双手奉上一个小盒子,已经打开了盖的。崇祯皇帝伸手进去,拿起一块铜钱大小的东西,向台下的明军将士们示意了一下,然后才说道:“这就是铜质勋章,可以挂在胸口。”

说到这里,他亲自做了个示范,挂在了自己的胸口。在挂好之后,拍了拍给他们看。

冬日的阳光照在那个铜质勋章上,很是好看。明军将士们看着,不由得兴奋之余也是恍然大悟,就是,这个勋章挂在胸口走在大街上,别人不就知道了,也不用在脑门上刻字了!

“有关勋章的说明,回头朕会公布全天下。戴上这勋章,就是大明的有功之士,是你们的荣誉,也是大明的荣耀。”崇祯皇帝说到这里,提高了嗓门,用更为大声的声音说道,“朕以你们为荣!”

听到这话,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勋章产生了迫切想拥有的感觉。皇帝都会为有勋章的人为荣,这要是说出去了,不知道会羡慕死多少人!

就在这一刻,这些大明将士,第一次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豪!



180 大明金融危机爆发

另外一点,就是银票这东西,普通百姓是不可能有的,因为他们平时用得都是铜钱。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铜钱。就算有银子,也不会去换成银票。对他们来说,银票远不如银子来得安心。

因此,银票这个东西,都是皇亲勋贵、文官武将以及生意做得比较大的商人才有。而哪怕是这些生意做大的商人,他们的背后,也是一定有官场关系的,否则不可能做大。

不得不说,晋商做生意确实是有一套的。他们虽然不知道国家民族,却知道个人信誉,因此他们所经营的钱庄,不但规模大,所发行的银票也多,影响就大了。

之前的时候,是成国公等人谋逆一案牵扯出来,这是惊天大案。因此吓住了他们,没人敢第一时间跳出来。

如今成国公等人已经被抄家灭族一段时间,又经历了大捷等事情,这风头感觉有点过去,加上背后晋商派人来怂恿了下,顿时各种渠道,各种方式都开始爆发了。

这不,崇祯皇帝的嫂子,天启皇帝的皇后,如今的懿安皇后都派人来找崇祯皇帝,说是有事相商。

这个懿安皇后,对于崇祯皇帝登基为帝,接了朱由校的位置,是有很大的功劳的。因此,她派人过来,崇祯皇帝不管怎么样,都要过去一趟。

懿安皇后见了他,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些天,宫外有一些熟悉的命妇听说宫里用度紧张,担心奴家这边不够用,便送了一些银票过来,数额还不少,前前后后一共有三千两之多。奴家其实并不需要花钱。这些银票,皇上就都拿去用了吧。”

说到这里,她露出一丝微笑,没等崇祯皇帝说话,就又说道“本来就这点钱,奴家是想着给皇后那边送去的。但他们说了下最近大明竟然打赢了建虏。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奴家听了都很是欢喜,就想着见见皇上。”

说到这里,她又是感慨道“当年先皇一直奈何不得建虏,并被建虏坐大,一直是憾事。如今先皇有知的话,该是欣慰当初没有看错人了!”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立刻便明白,有人七拐八拐,利用了懿安皇后,前来试探皇帝对那银票的态度了。此时的他,敢保证懿安皇后手中的那些银票,绝对都是范记钱庄,而不是其他钱庄的银票。

“皇嫂放心,大明虽是多事之秋。”崇祯皇帝恭敬地回答道,“不过朕有信心,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辽东建虏而已,不是朕说大话,朕已有安排,他日必定让皇嫂看到辽东建虏灭亡之日。”

对于懿安皇后,有原来崇祯皇帝的情感因素在内,也有他来自后世的印象,因此对她还是很尊重的。

听到这话,懿安皇后忍不住认真地看了下崇祯皇帝,心中有点闹不明白,皇上这是骄傲了呢还是真有把握?不过当她看到崇祯皇帝那自信的眼神,在自己面前又保持着谦恭时,她便选择了相信皇帝。

得到这个结论,她不由得很是欣慰,便让边上服侍的宫女把那银票呈给了皇帝。

崇祯皇帝接过来,稍微一翻,发现果然不出所料,这些银票全部都是范记钱庄的银票。

他早已打定主意,就是要利用这次的事件,把印制货币,哪怕只是货币凭证这些的权限,都要收归国有。因此,看了手头的银票之后,他便严肃地说道“皇嫂不知,这些银票所属的钱庄,因为涉嫌勾结宫内,已经被朕抓了,钱庄被查封。这些银票,其实已经是废纸一张。”

之前那么轰动地谋逆皇子一案,就算懿安皇后再怎么不管外事,这也是听说过的。此时听到涉嫌勾结宫内,她就皱眉头了。原本的她,就对这种事情很反感。甚至可以说,她也是这种事情的受害者之一。

因此,她很快便对崇祯皇帝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皇上看着办吧,这勾结宫内,事情可大可小,皇上当以谨慎为先。”

言外之意,不外乎是往严重里估计。

崇祯皇帝点点头,闲聊几句之后,便告辞去处理政务了。他估计着,自己对这银票的态度传到宫外,肯定接下来会有下一步的反应。

他果然没有料错,就在下午时候,就接到奏章,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联名上奏,说之前范记钱庄勾结宫内一案,要求皇上下旨三法司会审,如果有谋逆之意,当从重处罚,如果只是平时生意往来,也应有个了断。

对此反应,崇祯皇帝只是冷冷一笑,就在奏章上批复,着锦衣卫审问便是。

有谋逆造反嫌疑的,一般就归锦衣卫来处理了。当然,有的时候,也会是三法司会审,厂卫旁听。

看到皇帝的回复,另外又有奏章上来了。说区区一个钱庄,要兵没兵,就只是区区一个商人,不足以行谋逆之事,要求皇帝发给三法司会审好了。

对此,崇祯皇帝又是批复,有钱就有兵,之前之谋逆一案,就是因钱财动人心而引起,何以保证商人就不会行谋逆之举?

这么一来,那些文官见皇帝咬定有谋逆之嫌疑不放,这也就是说,肯定要问罪范记钱庄,那他们争不过皇帝,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先有皇亲勋贵出面,上书给皇帝求情,说自家难得有一点钱财,存放在范记钱庄,如今范记钱庄被封,连累他们的钱财也被封了。有银票为证,请皇帝归还他们的钱财。基本上,可以说勋贵这个团体,所有人都有份,哪怕是被禁足在自己府上的周奎,也有上书。因为确实,他手中就有范记钱庄的银票。

而后,京师各衙门,也纷纷上奏,说他们手中也有范记钱庄的银票,是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家当,朝廷俸禄又不能及时发放,要是银票再成废纸地话,他们都要喝西北风了。

这一次,就连都察院的众多御史,以清廉自居的他们,也都纷纷上奏,一边哭穷,一边拿出几百上千的银票要求兑换银子。

他们抓住了一个立足点,就是朝廷经常拖欠俸禄,就算发下去了,这俸禄也经常要打个折。如果要额外再损失家财的话,家里都要饿死人了,没法干活了。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人的话,估计也没人敢对上如今的皇帝。可现在是有很多人,几乎是整个勋贵集团,还有京师的文武官员,这个就是法不责众的代表,你皇帝再怎么样恨范记钱庄,可对他们的诉求,你总要给个说法吧?

一时之间,京师各衙门,所有工作几乎都停滞了,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事情。不管当官的,还是当吏员的,谁手中没有一张银票的,都关系到自身利益,有大人勋贵们带头,自然都要闹上一闹。没资格上书的,就各处议论呗!

如此一来,就连京师的商户,也都加入这个讨论的行列了。他们也担心啊,就算手中的银票不是范记钱庄的,万一这个钱庄也被官府查抄,那他们也将血本无归。

不止是讨论,为了安全计,一开始是少部分脑子灵活的人,先赶紧去把手中的银票兑换回银子。这个事情一传开,其他人也纷纷加入这个行列。于是,京师又立刻出现了大规模的银票兑现朝。

这么一来,一场大规模的挤兑钱庄活动,就突如其来又猛烈地爆发了。

京师中的其他钱庄,谁能想到,好好地银票,竟然会遭遇大规模赎回。谁家不是偷偷多印一些银票拿来用,一直以来也是没事的。

没有一个钱庄事先有准备,只是第一天,就有规模小点的钱庄被爆仓了,兑换不出银子。

银子可不是铜钱,这是大数目的钱财。而且持有银票的,一般都是多少有些势力的,一看钱庄兑不出银子,顿时就急了,不管钱庄解释要什么调集银子过来,或者什么稍等两天就有的话,全部愤怒地开始了打砸抢。哪怕不少钱庄的背后有人罩着,那也没用。

京师的钱庄,在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一下子全乱了!

人心惶惶之下,甚至比起满清军队在关内肆虐,还要来得惶恐。

崇祯皇帝原本是嫌他们闹得还不够,还想让厂卫偷偷去收集一些小钱庄卷款跑路的例子,等回头来说这事。不过当他听到宫外的那些事情时,真得很是有点意外。

由此,他想起了后世的一次金融危机,就是次级贷引发的,在太平洋对岸暴雷之后,立刻在非常短地时间内席卷了全球。联想大明京师的这次金融危机,崇祯皇帝不得不感慨,这涉及钱的事情,真是要谨慎,一旦失去控制,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不过此时,崇祯皇帝倒是轻松了。在外面闹了一天之后,崇祯皇帝开了个扩大化的朝会,就专门是讨论这次的钱庄危机。

在见礼之后,看着底下一个个臣子非常关注的眼神,崇祯皇帝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有关钱庄的事情,朕已经听说了。这银票既然如此害人,朕下令禁止了便是,如何?”

“……”群臣一听,不由得无语。皇上就这么粗暴的处理,好像是太任性了吧?

首辅薛国观咳嗽一声,出列奏道“陛下,微臣以为,银票确实有不少方便之处,对于民生百姓皆有好处,如果只是因为今日之事便封了,稍微有点不妥!”

做大买卖的商人就不用说了,出去谈个生意,要运一大车银子去,不但遭贼,而且也太不方便了。就连这些当官的,平时行贿受贿,收来送去的几十几百两银子的,那还不沉死,而且也不方便携带。

因此,在听到薛国观的这番话之后,竟然难得的出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现象。包括杨嗣昌等人在内的绝大部分官员,立刻出列,纷纷附议薛国观的意见。

崇祯皇帝看他们急得,心中乐呵,当即双手一摆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可能避免如今这钱庄的事情,到时候诸卿又有损失了怎么办?对于那些开钱庄的商人,朕可以下旨抄家来赔偿诸卿的损失,但要是这样还不够怎么办?”

听到这话,底下这些臣子一时间都忘记去辩解说不是自家的事情,而是百姓的事情。一个个都想着崇祯皇帝提出的这个问题,确实啊,这事搞不好肯定还是会有的,那怎么办?

殿内的这些文官,都是读圣贤书出身的,对于这种经济问题,却是第一次遇到。如果是商人在场的话,可能会比他们好一点。但不管如何,在这个时代,对于金融危机的防范,基本上都还处于萌芽状态。

看到殿内没有了声音,崇祯皇帝便转头看向薛国观,一个眼神过去。

薛国观一见,得到了提示,便立刻又开口奏道“圣明莫过于陛下,此等大事,不知陛下可有旨意,能有两全其美之策?”

有些话,就只有薛蛮子问出来,别人才不会怀疑。毕竟他那嘴巴,是有名的。

如今听到他竟然这么问皇帝,其他文官便不由得看过去,他们此时倒是希望,皇帝还真能有办法解决之!但是,这种事情似乎是无解的话,要有银票,那就要有钱庄,那谁又能担保钱庄不会贪心多印些银票,回头这些银票就又有部分成了废纸?

谁知崇祯皇帝听了,好像微微一想之后,却是点头说道“朕确实有个想法,可以解决目前京师出现的有关银票的问题!”

听到这话,满殿文武几乎都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向崇祯皇帝,他们没想到,皇帝还真得有办法?

于是,先不管办法到底如何,一个个文官都跟着出列,马屁狂潮突然爆发。

对于此,崇祯皇帝坦然受之,毕竟领先了你们四五百年的见识,有些东西,你们觉得难,但对后世来说,却是个常识而已。今日朕就提前那么多年,给你们普及下这些常识好了。

这么想着,等了一会后,他便伸手让大殿内安静下来。



181 晋商有麻烦了

崇祯皇帝转头朝蓝天保和陈宝庭微微点头示意了下,而后转回头对底下众多臣子说道“勋贵俸禄发放,宫内俸禄发放包括宫中禁军的军饷等等,朕一直觉得发放不甚方便。因此,也开了一个钱庄,准备用银票的方式来发放。”

听到这话,所有臣子都不由得大吃一惊,什么意思,皇帝自己搞钱庄?这……这是真得么?

有些脑子灵活的,平时关注地比较多的,立刻想起了之前成立的大明皇家银行。该不会,这个就是皇上搞得钱庄吧?

他们正在惊讶着,就看到几名内侍走向他们,手中拿着叠东西,给每个人发放。

崇祯皇帝在御座上看着他们,知道他们心中吃惊,就又给他们解释道“这个就是朕准备的银票,无需手写,无需密押,按票面所印即刻兑换银两。朕有信心,外界应该无法仿造!”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底下官衔高,排在前面的官员已经拿到了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只一看,他们就明白皇帝说得这么自信,原来是真有依仗。光是这银票的成本,怕都是要不少。

甚至有几个见多识广的官员,在拿到银票之后,当即惊呼道“此乃十竹先生的手笔!”

在出版方面,胡正言就是明末的大师,也很有名气了。当然,他的名声最鼎盛时候,还要再等几年,他的拱花印刷的作品问世。可是如今,有崇祯皇帝的支持,这个拱花印刷提前面世了。

看着底下臣子拿着银票在窃窃私语,崇祯皇帝也不急,等到殿内所有人都拿到看了一番之后,他才说道“这个银票,朕已经给御马监辖下三大营发放了,并在全军面前保证过,这些银票只要想换成银子,任何时候都可以。如此,朕也可以对朕之子民保证,任何人,只要持有这大明皇家银行发行的银票,都可以去大明皇家银行兑换银票。”

一些自家开过钱庄方面的文官,其实很想说皇上开钱庄,那岂不是与民争利。不过此时一听,皇上开这个钱庄,只是用来给禁军、勋贵、宫内用,那就谈不上与民争利,就只好憋着了。

而那些吃了这次银票亏的官员,却是闹不明白。稀里糊涂地想了下,觉得明白了一点皇帝的意思,就问崇祯皇帝道“陛下意思,是以后大明只用这种银票?”

崇祯皇帝点点头道“然也!朕这个大明皇家银行,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且朕可以下旨给户部,如若有朝一日大明管家银行的银子出现问题,有不够兑换的情况发生,可不用请旨,直接挪用盐税来完成银票的兑换。”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大殿内的文武官员,不由得又再次窃窃私语起来。

皇上的意思,他们明白,就是如果有人担心他这个皇帝有信誉问题的话,可以用盐税担保。他主动这么说,反而让这些官员觉得皇帝是有信心。要不,真发生了银子不够兑换的事情,那皇上的脸也就丢大了。

这么想着,不少官员觉得这个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还是可以的,毕竟哪个衙门都不敢去查封皇帝的钱庄,这是任何一个其他私人钱庄都做不到的事情。另外,银票精美,免了密押,兑换也方便,又有皇帝的保证,还有盐税地担保,怎么样都比其他钱庄要可信了。

于是,就有官员出列,当即同意这个法子好,至少解决了他们直接使用银子的不方便。

然而,之前那些官员就急了,比如杨嗣昌,他和晋商联系比较紧密,因此手中财物,多是范记钱庄的银票,如果皇上的提议通过,那范记钱庄就真死了。

于是,他立刻出列奏道“陛下已富有四海,而今有皇家开钱庄的,恐被民间非议,是为与民争利。皇家一出,还有哪个钱庄能争得过皇家的钱庄生意?”

朕富有四海?崇祯皇帝忍不住心中呵呵了,真要富有四海,那还能被逼得去上吊?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冷声喝问道“朕要真是富有四海,何至于连军饷都付不出来?朕到底有钱没钱,你心里没个数么?”

这话就不客气了,杨嗣昌被说得脸色一变,不知道想说什么,不过崇祯皇帝却先说话了,转头看向其他人道“朕也没不让别的钱庄做生意,但是有一条,就是民间所办钱庄,如果要发出一百两的银票,就必须在大明皇家银行存一百两的银子,这样就给其一百两的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如此就能杜绝民间钱庄携款潜逃、私自多印银票的问题。卿等担心的问题,就能一并解决之!”

杨嗣昌被训斥了一番,其他人想说与民争利的都不敢说了。而之后听到皇帝的这番话,却又哑然。因为皇帝的这一招,确实能杜绝眼下发生的这大规模不够兑换银票的事情。

一旦按照皇上所说的这么做了,银票可以到大明皇家银行来兑换。而之前他们已经搞清楚了,大明皇家银行是不怕挤兑的。因为不但有皇帝的面子在,还有盐税的担保等等,要是连这都担心,那还是乖乖地拿着银子算了。

大殿内的这些人都在想着皇帝的话,首辅薛国观却是开口了“陛下,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允许民间开钱庄,不如直接禁了便是!”

这个话,可不是事先通气过的,而是薛国观自己确实想不明白,才有此一问。

其他官员听了,也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好,于是,就都看向崇祯皇帝,想听听皇帝怎么回答。

崇祯皇帝听了,便微笑着说道“朕的打算,只准备在京师和应天府开设大明皇家银行,最多以后再在各省省会开一家。多得也没那个精力。也不准备面对所有百姓开放,至少有个规模下限,少于多少的不办理,由此,民间的钱庄,就完全可以填补大明皇家银行照顾不到的地方。”

他的真正用意,其实还是把大明皇家银行当作央行来准备的。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没办法,必须既要当裁判,又要当运动员,等到其他钱庄慢慢地普及并正规之后,大明皇家银行才好退出运动员行列,只是成为所有钱庄的裁判。

这个时候,没有几个人是有那种胸怀,放着有利润的事情不做,而只是去做某一块内容。如果要是有可能,都恨不得把天下赚钱的生意都占了。

可是,皇帝很显然不属于此例,这让底下的臣子听了,都有点诧异。只能归结为皇帝其实是真得没有心思去与民争利。

于是,那些感觉以后银票问题会得到很好解决,而他们又只关心这一点的臣子,纷纷出口称赞起皇帝的仁慈、宽厚、英明等等。

杨嗣昌低着头不说话,他刚才被训过,不想再开口了,用略微转头看了一眼御史队伍中,用眼神向刘美才做了暗示,意思是让刘美才去想办法。

不愧都是进士出身,又和晋商耳濡目染,刘美才手中捏着一张银票,忽然眼睛一亮,还真被他想到了一点。因此,等殿内稍微安静一会之后,便出列大声奏道“陛下,微臣有一事不明。”

“哦,何事?”崇祯皇帝听了,心知是来找茬的,当即心中冷笑一声,便淡淡地问道。

其他人听了,都有点好奇刘美才有什么不明白的,便都静下来关注他的问题。

只听刘美才扬了下手中银票,而后恭敬地问道“陛下,微臣感觉这银票的印制,应该要花不少钱。如果大明皇家银行不加印多一些银票的话,如何填补这个亏空?就算有放贷生意做,可这个亏空可是个无底洞,民间钱庄越多,所需的银票也就越多,如此情况,大明皇家银行又如何应对?又或者说,只准许少量民间钱庄可换这银票用?”

听到他这话,所有官员都醒悟了过来,纷纷看向手中的银票,不由得都是暗自点头。虽然他们对生意上的事情并无多少了解,可对于东西的好坏,还是有一定的鉴赏能力的。手中这个银票,他们也能看出来,成本怕是不会小。

因此,他们也都好奇,皇帝会怎么回答刘美才的这个问题?

崇祯皇帝对于这个问题,想都不用想,就直接回答道“朕既然为大家解决了银票的问题,这成本自然不能由朕一个人担着。凡钱庄来大明皇家银行兑换银票,须得支付银票的工本费。这一点上,朕可以确保大明皇家银行不会有额外的利润,说收工本费就只说工本费。至于大明皇家银行自身所印制银票所产生的成本问题,自然也和民间钱庄一样,可以通过放贷来解决。”

收点工本费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少臣子听了都是点点头。但是,刘美才不甘心啊,没有问倒崇祯皇帝。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又追问崇祯皇帝道“陛下,微臣刚才听闻,大明皇家银行要给三大营、宫内、勋贵发放军饷和俸禄等等,都是用此银票。如此规模之大,这成本怕是无法通过放贷填补吧?如若放贷利息过高的话,更是会遇到无人可放贷之困境。微臣担心,大明皇家银行还是会有亏空!”

亏空之后怎么办?这是个问题!

不少人听了他的这个问题后,再度把目光转向崇祯皇帝,看他又将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就听崇祯皇帝对刘美才说道“朕当然是有安排的,这个亏空是不可能有的。不过朕看你是一定想要有个亏空的说法,那么朕也可以告诉你,退一步说,就算有亏空,朕也是会接受的,因为,这是关系我大明百姓是否能安居乐业,关系我大明百姓是否日子越过越好,关系我大明的社稷江山!”

刘美才听得有点愕然,就感觉皇帝说得也太夸张了吧,不就是印个银票而已么,竟然还和大明的社稷江山都关系起来了!

崇祯皇帝看他的样子,便冷笑一声道“想必你也不懂这其中的道理,是不是以为朕夸张了?”

事实上,其他臣子其实也有这个想法,只是看着他那么自信地说话,其他臣子不由得紧闭着嘴,就让刘美才出头得了。

此时的刘美才,额头已经微微见汗了,他感觉了被鄙视,可是,又无从反驳起,更何况,对方还是大明皇帝。

崇祯皇帝见他的样子,也不让他回答了,直接就说道“何为钱?其实质乃是衡量物品的一种度量单位,是货物价值的体现。从上古时候开始的贝壳为钱,到以铁为钱,乃至现在的以铜为钱,以金银为钱。人可以没有其他,却不能没有这个钱。钱多钱少,决定一个人能得到多少物资,日子过得好与不好。”

“但是,何以金银铜成为了钱而不是其他呢?尔等有想过否?”大殿内就剩下了崇祯皇帝一个人的声音,“如今银票又是钱的一种表现,就同一个物品,就比如说粮食好了……”

崇祯皇帝这是从货币起源开始,一直谈到眼下的货币形式,再从货币的多寡,谈到货币本身价值的体现,又从货币的地区不均衡谈到对百姓的影响,反正他滔滔不绝地说了将近半个时辰,整个大殿内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一直说到嗓子都有点哑了,才不想再说下去,最后盯着刘美才问道“如今,你可知朕为何就算是要亏本,也要从他处补贴来办这大明皇家银行了吧?”

说句实话,他这连绵不绝地讲解,放在后世课堂的话,估计一大堆人会睡着了,实在是有点枯燥。就更不用说在这个时代,有很多词、很多新鲜事物在里面,听了那么多,基本上就没有几个臣子能完全听懂的。

大部分人,就只有一个感觉,皇上好像非常厉害的样子,懂得非常多。光是看皇上侃侃而谈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的学问,皇上是真知道。

于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担心以后银票的问题,皇帝已经解决,也就不再纠结多少,顺口送上一堆马屁给皇帝。至于皇帝所说得真正意思,等下朝之后,再去问问别人好了。

这么一来,以后民间钱庄全部要使用大明皇家银行印制的银票一事,基本上就这么定了。

当然了,这个只是解决了一个长远的问题;回过头来,如今很多银票成为废纸了,这个事情怎么样,皇上还没个说法。就有臣子旁敲侧击地问了起来。

对此,崇祯皇帝自然不会姑息,便乾坤独断道“各家还有银票没有兑换的,直接找东家索要,如果拿不住钱来的,抄家抵债。至于范记钱庄的银票,朕还未分清那些是卿等私人所存,一律封存。卿等要是急着换钱。就去找范记钱庄的东家。至于那个范永争,就算他只是与宫内生意往来,有胆暗中搞这事,朕也不会姑息。万一要是查出,其实是居心叵测的话,那就是抄家灭族的罪了。”

他说这话,是释放了一个信号。你们别在这里瞎嚷嚷了,如果担心自己的钱财,就赶紧先去找范家的人要钱。否则一旦厂卫这边查出有图谋宫中的话,那整个家族都抄了,你们就一分钱都得不到了。

宣布完了这事,崇祯皇帝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直接下朝了。

不少官员心中衡量之后,都不敢保证那范永争去勾结宫里的人,会真得只是普通生意往来的原因。因此,着紧自己手中的银票,就立刻开始找范永争家族的其他人。甚至有些知道范记钱庄背后股东地,就立刻也找上门去。

有关这范记钱庄银票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按照那些晋商的剧本走。

可以想象得到,晋商,至少范家是有麻烦了!



183 亏本买卖

“陛下,微臣刚获悉消息,京师多个粮铺已经售空,剩下的那些粮铺,又开始涨价,而且还限量卖。外面为了抢粮,已经有点疯了!”薛国观忧心忡忡地奏道,“眼下不要说那二十万难民,就是京师这边,都可能会发生粮荒,有可能会出乱子了!”

说完之后,他立刻双手呈上一本奏章,由内侍转呈给了崇祯皇帝。

看来,应该是晋商在捣鬼了,或者是其他黑心肠的人要发国难财!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先打开奏章看了起来。

一般来说,一两银子能买两石粮食,当然了,这已经是过去式了。到了崇祯末年,一两银子买到一石粮食,已经是算不错了。如今刚经过建虏肆虐,之前这些天的时候,京师的粮食已经往二两银子一石粮食上靠了。可如今,崇祯皇帝看到奏章上报告的,外面竟然已经到了四两银子一石粮食了,就这,还每天限量卖,只一开铺,就很快抢空了。

这种高价粮食,底层老百姓肯定买不起。当然了,那些豪强之家,他们自己都有囤积粮食的习惯,遇到这种情况,并不会出手去当冤大头。只有那些不上不下,换成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中产家庭才不得不去买这个高价粮食。

于是,原本一些比较殷实的家庭,往往在经过这么一场苦难之后,就沦落为底层百姓。如果是城外,其实也是差不多,一些原本有田,日子过得还可以的中农、富农,也会因为一场动乱变得一无所有。

崇祯皇帝看完之后,心中当然生气,不过已经有了准备,倒也没有显得特别生气,合上奏章后看向薛国观问道“薛卿有何对策?”

说实话,对于崇祯皇帝这种不急不忙的态度,薛国观是有点吃惊的。也是因此,他原先想好的对策,都一时犹豫,要不要说出来呢?

如果皇帝很生气,暴怒什么的,那说出来肯定可以。可如今……

不过当他看到皇帝一直盯着他时,他也就不管了,直接奏道“陛下,微臣以为,一是尽快从江南调粮食北上,二是查那些粮铺的账簿,让他们一律按照进价销售粮食,敢有违背者重罚之,以此来平抑粮价!”

大粮商的背后,必然是有官宦背景的。薛国观虽然不至于怕了他们,可总要讲个理,因此就先建议查账,让他们按成本价售卖。就算这样,他这个首辅也肯定会得罪那些人。不过,他也不是太过在意。要不然,他也不会建议皇帝向所有有钱人借钱了。

而崇祯皇帝听到他这话,不由得笑了,这个薛国观,对于世事人情,真是没有温体仁老练。查那些粮商的账簿?信不信那些粮食都有几套账簿等着的。你和他讲理,他会给你哭穷,说这也要钱,那也要钱,反正全是成本,信不信回头一查起来,他们还是在亏本买卖,是在积德呢!

不过对于这个薛国观,还是要鼓励的,因此,他便对薛国观说道“从江南调粮的事情,确实是要做的。薛卿按惯例给江南那边便是。至于京师粮商这边,朕早就盯着他们了,这个事情,薛卿看着就好。”

说实话,薛国观能当上首辅,也不是无脑的人。只是内阁现在就两个人,那杨嗣昌主管兵事,其他事情,基本上都压在薛国观身上,忙得简直是天昏地暗。特别是最近弹劾这,弹劾那的奏章,更是一波接一波的。不管如何,他都是要先票拟出来才行。可他就算是忙死了,处理完奏章的速度,也赶不上通政司送奏章到内阁的速度。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看着薛国观的疲惫之色,便关心地说道“朕也听说了内阁奏章堆积如山的事情。这样,卿回去之后,把最近有关弹劾的奏章,就按事情、弹劾人什么的,分门别类放好,不用票拟,直接送司礼监便是。如此一来,相信薛卿能少些劳累了!”

听到皇帝的这些话,薛国观都有点惭愧了。皇上不但早就注意到了粮食问题,而且还知道自己的难处,为自己着想,减少一大堆事情。得蒙君父如此,做臣子的,真是幸甚啊!

于是,薛国观真心实意地谢恩,而后擦擦汗,又赶紧回内阁去处理政务了。

看到他匆忙回来,杨嗣昌心中暗乐这首辅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吧!呵呵!

不过表面上,他状似关心地凑了过去问道“皇上是不是龙颜大怒?有没有准奏?呀,我这里有太多地事情要忙,怕是没法去做这些事情的。”

薛国观一听,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如今勤王军的事情,都是皇上直接管了,而且也已经编入御马监辖下,你那边还有什么事情?”

一听这话,杨嗣昌立刻转身回去,拿起几份奏章道“看看,蓟镇、保定,还有山东等地,军民死伤无数,这些事情,可都是要善后的啊!还有,皇上把各地总兵都编了不少入禁军,那他们原本的防务,也是要操心的啊!还有,这次没有被改编的勤王军,他们如何处理也要有个章程。就比如说着大同总兵王朴,说他回防云晋之地时,遭遇了流贼。在问斩首一百五十六级怎么算……”

薛国观听到他还在喋喋不休,就不耐烦地打断道“行了行了,你忙你的吧。粮食的事情,不用我们操心,皇上自有决断!”

听到这话,杨嗣昌不由得有点吃惊,他以为皇帝一直在忙御马监辖下三大营的事情,连勤王军的三个统兵大员都没来得及处置,竟然还能分心再去管粮食的事情?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好像自己又把皇帝当作以前那个了。如今的皇上,似乎已经很不一样,隐隐地,还真有几分传说中太祖的风范了。该不会,太祖入梦,真得教导了皇帝一番吧?

但是,这次的粮食危机,似乎不是那么好解决的。至少从江南调集粮食过来,是肯定来不及的。

兵事之后,粮食一直是重中之重,原本杨嗣昌是早就料到了,可是,他几次被皇帝训斥,就有心要让皇帝知道,有些事情,靠某个蛮子是不行的,必须要有他这样的臣子辅佐才好。但如今既然薛蛮子为首辅,那就看你们的能耐好了!

呵呵,这一次的粮食危机,就拭目以待吧!

而此时,崇祯皇帝确实在为粮食的事情忙碌。先后传唤了东厂提督曹化淳以及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询问之前让他们查的事情。心中有数之后,他又回转后宫,去找了周皇后。

“什么?开一个军服作坊?”周皇后一听崇祯皇帝的来意,不由得有点吃惊地确认道。

崇祯皇帝点点头道“没错,宫里不是在纺织么?朕想着,就顺便做军服好了,为御马监辖下三大营做军服。”

其实,大明朝的军服,并不是统一制作发放的。而是各部都有不同。有的是兵部找了商人做的,有的是直接发放布料,有军卒家属自己缝制等等。而天子劲旅的军服,原本是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自己让人做的,偷工减料不说,还赖掉了一些军服,导致不少军卒的军服一直就只有一套,修修补补三年又三年地穿着。

“陛下,这不是不可以。”周皇后皱着细眉道,“但是宫里没有那么多原料,也没有那么多人啊!”

崇祯皇帝一听,便微笑着说道“原料去买便是,这次查抄了不少银子出来,钱不是问题。至于人的话,也好解决。目前有二十来万难民需要安置,他们的家乡被毁,朝廷暂时还无力让他们回乡。因此,宫里可以派人去挑女工,就在宫外办个作坊,让她们先做军服,这样也算一举两得!”

一听这话,周皇后便明白,皇帝这么做,最主要还是要解决那二十来万难民的事情。

因此,她便点点头,立刻答应了下来。

有一点,她却是不知道,崇祯皇帝这么做,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开办一个军服的国企,属于纺织类的,以后会扩大业务。

这么做,是因为粮食,棉花等生活基础物资,必须要有国企,起到中流砥柱才行。

而后,崇祯皇帝又驾临御马监军营。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去见全体将士。而是在衙门召见全体总兵而已。

这才过了两天,皇帝就过来,一如皇帝之前所说,会常来看看,这让这些总兵一个个都很兴奋,全都精神抖擞地分列两边。

崇祯皇帝先是问了他们有关将士们安置的情况,在新军营感觉怎么样,是否短缺什么的,总之是展现他关心的一面。对此,各个总兵的回答,自然是没有问题啊,多谢皇上关心之类的话了。

稍微一聊之后,崇祯皇帝便开始说他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了“目前各军都还有缺员,朕这次过来,就是给你们解决此事!”

按编制,勇卫营大概是两万多人,磐石营在一万五千人左右,骠骑营则是一万左右;这三大营的总兵力,大概在五万人马这个数目。然而,从勤王军改编而来的人数,再加上原本留有的一点兵力,一共都不到四万,还差一万多的缺额。

此时听到皇帝为补充兵员过来,这些总兵当然是非常关心地,连忙看向皇帝,眼神中露有期待,不知道皇帝会调集什么精锐过来?至少在他们看来,他们三大营将是大明第一精锐,是天子劲旅,这样的军队,自然都要是精锐才行。

不过,崇祯皇帝显然要让他们失望了。就听他对众将说道“卿等从建虏手中救下二十来万百姓,这些百姓,无论男女,皆是青壮。朕相信,他们肯定是想向建虏报仇的。这一次,朕就给他们一个机会,招入三大营勤加训练,有朝一日便能上战场,亲手向建虏报仇,踏平辽东。朕相信,他们将会是好兵来的,不会辜负朕之期望!”

听到这话,一开始还有点失望的这些总兵认真想想,觉得皇帝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些被解救下来的百姓,他们自然是见过的,也知道确实都是青壮。从二十来万里面挑选一万来人,似乎也能算是精挑细选了。

这么想着,他们就又高兴起来,连忙回应一定会好好训练他们。更有孙应元说道“陛下圣明,老兵带新兵,又是老兵居多,末将相信,这些新兵很快就能用的。”

崇祯皇帝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便对他们说道“此事尽快,明日一早,你们就和宫里的人一起出京去挑人。”

说到这里,他也是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二十来万百姓,总也要安置下去才行,如此一来,军队和宫里都能安置不少,朕亦能放心一些了。”

听到这话,这些总兵立刻便回应皇帝仁慈。

不过,崇祯皇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没有说,就是这些百姓对建虏恨之入骨,那么对晋商,必然也会恨之入骨。回头的时候,派这支军队去查抄晋商。别人怎么样不说,至少这些难民转化而来的将士,必定不会对晋商手下留情。

为了一举端掉晋商集团,为了能尽可能多地获得晋商的赃款赃物,崇祯皇帝也算是绞尽了脑汁,一步步地在缓缓布局。

原本他还想从这些难民中再分流一部分人成立建设兵团,修筑房屋、修路、修水利什么的。可回头想想,在这个年代,这些事情都是有免费劳动力的,就是有大工事,就派遣劳役;如果这个时候,劳役不用,专门成立建设兵团来做这事,似乎有点超前。更为关键的是,手头的事情太多,一下子铺开太多的话,怕是忙不过来,导致有些事情一开头就没有做好规范,反而会坏事。

当然了,他也有考虑,被建虏肆虐的地方,都是百废待兴,这些青壮男女也不能都另作他用,还是要回去成为重建家乡的主力军的。

因此,崇祯皇帝便放弃了这个想法。看看天色已经傍晚,便传旨给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和东厂提督曹化淳一起觐见,其他事情安排完毕,就该出手了。



185 一起质问皇帝

之前的勋贵谋逆,是崇祯皇帝带着六部尚书一起去抓人的,包括审问,都是有六部尚书看着的。因为钱财而动了对皇子的杀心,从而想恐吓皇帝,这个证据是实打实地。

虽然成国公等人,事实上并不是想改朝换代,但也不是只有改朝换代才算谋逆。因此,崇祯皇帝这根谋逆大棒挥出来,也没人敢说什么。只能说是这些开国功臣的后代,自己要找死!

如今,在王登库看来,只是因为囤积粮食这么普通地事情,皇帝都要定性为谋逆,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哪有这样的谋逆?如果以后皇帝真得把谋逆当作了家常便饭,动不动就扣人谋逆的帽子,那么不管是谁,除了皇帝本人之外,其他人都会担心,有朝一日自己恶了皇帝,这谋逆的帽子就会扣到自己头上。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谁也承受不起,谁也赌不起自己不会有这样的罪名。

因此,一般来说,没有人会乐意皇帝扣出这种谋逆的帽子,一旦皇帝随意用谋逆的帽子,必将人人自危,一起群而反对之。也是因此,王登库才有此一问。

刘美才听了后,还是一脸焦急地点点头道“确实有同僚向皇上提出了质疑,但不管如何,事情最终有定论,那也不是眼下。本官看来,你且避避风头,最好是回山西去。”

王登库听了,连忙点头,他也不敢冒险。那些粮铺,有一件就是他名下的,还有的,也是其他晋商,不过都听了他的指示,才那么做的。

刘美才看他快穿得差不多了,就又给他讲着自己听来的事情道“本官听一些同僚在说,好像宫里面也有答复,说厂卫已经注意到那几家粮铺在之前就已经在大肆收购粮食,囤积无数粮食却又不卖,就是想造成京师饥荒,京畿之地饥荒,是给流贼制造机会还是给建虏创造机会?如此险恶用心,不是谋逆是什么?”

他说到这里时,王登库顿时身子一僵,犹如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动也不动了。

刘美才没注意到,还在那唠唠叨叨地说道“虽然没有这样的事情,皇帝是危言耸听,估计是被吓到了吧,搞不好那些粮食就是被京师的权贵给囤积也不一定。毕竟这个年岁,这粮价老是起伏不定,都想着手中多点粮食才不慌的……”

王登库这时回过神来,不由得暗暗叫苦。你是不知道,京畿之地周边,甚至包括临近省份地粮食,就是被我等给收购了的。要是万一真被皇帝查到了,那岂不是坐实了谋逆的罪名!

不过幸好,好像皇帝还没有掌握真凭实据,如今也只是在京师内查而已。看来,必须要尽快把各地囤积的粮食转移出去才行。否则谋逆大罪的帽子一旦扣实了,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不管怎么样,王登库包括那些晋商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要流浪去塞外或者辽东。对他们来说,当然是老家最好了。

听到刘美才还在那唠叨,王登库穿完了衣裳,马上就往外走,同时问刘美才道“京师眼下戒严了没有?”

“眼下还没有,估计也快了吧!”刘美才听了,略微一想,便回答他道,“一旦厂卫那边上报审讯结果,搞不好就会戒严抓人的。”

说到这里,他看王登库样子,便又急忙问道“先生是要出城么?这样最好,只要出了京师,先生就安全了,其他事情,回头再说。相信满朝大臣也不可能任由皇帝治粮商谋逆大罪的,只要有时间,事情肯定会有转机。”

王登库听了,连连点头,出了房门之后,竟然直接喊他的护卫要出城。

“老爷,你还没用膳呢!”守在门口的护卫,听到这话,连忙提醒道。

王登库这时候哪有心情吃东西,要赶着京师戒严之前逃出城去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看着他带着护卫匆忙离去,刘美才也没有在府里待着,立刻出门去了。这粮商谋逆的案子,是一定要反对的,千万不能被皇帝给定案了。

不管王登库还是刘美才,他们都不知道,有几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看着。等他们都走了之后,这些人又到了城门处去核实了下王登库出城的情况,然后才快速赶回锦衣卫衙门。

而此时,从昨天傍晚开始的查封粮商,查抄粮商满门的事情已经闹得很大,不少臣子,都纷纷赶往紫禁城打听消息,或者是把匆忙写就的奏章递给通政司。不管什么目的,全都各自上书了。

说句实话,粮商囤积奇居,抬高粮价的事情,对于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大地影响。因为他们各自府里都有余粮,影响最大地那些,眼下并没有能力发声。

这些官员所在意的,就如同刘美才和王登库所说的,皇帝竟然又扣了一顶谋逆的帽子下来。这才短短过去多少天,就又第二起谋逆案子了,这还了得。要是皇帝这么任性的话,是不是那个范记钱庄勾结宫内的案子,也会定案为谋逆了?那这样的话,是不是其他和宫里有沟通的事情,也都要定性为谋逆了?

不得不说,他们是非常担心地,因此想着法子要见皇帝,要和皇上说理,要皇帝给个说法。

这种谋逆的大案,哪怕是有薛蛮子之称的薛国观,也是非常慎重的。一旦定案,那就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是历朝历代最为严重的罪名。

群情汹汹之下,崇祯皇帝的旨意下来了,文华殿内议事。

文武百官听了,并纷纷赶往文华殿去。不过在路上,有个事情,却让他们非常地吃惊。

原本殿外,各处要道站着的都是身高臂长的大汉将军,威风凛凛彰显皇家威仪。可这一次,他们却突然发现,不少大汉将军竟然换人了,都是缺胳膊的,或者脸上刀疤明显,简而言之,都是一群伤残。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有一点,他们也注意到了。之前的那些大汉将军,更像是寺庙里的怒目金刚,看着确实是威风凛凛,实则只是一个泥菩萨而已。可如今这些伤残了的大汉将军,虽然身材上不怎么样,可他们身上,有一种精气神,让人一看就知道与众不同。这些人盯着地眼神,就犹如刀子一般,能直透人心。一个眼神盯过去,就能让人立刻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让人不得不提起精神,注意自己的仪容。

更有一些武将,就能从这些伤残了的大汉将军身上,看到无形的杀气。这绝对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看人的目光完全不一样。

联系之前的传言,很多人立刻明白了,这些伤残了的大汉将军,应该是之前勤王战事中受伤致残了的。没想到皇上还真得兑现诺言,让这些人来担任大汉将军了!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大汉将军都换人了。一般来说,目前站岗的这些大汉将军,是一比一的比例。但是,更靠近文华殿,伤残了的大汉将军就更多。很显然,皇帝应该更重视这些伤残了的大汉将军。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只是小插曲,对于这些文武官员来说,大汉将军的事情,最多瞧个稀奇,此时他们心中最关注的,还是粮商谋逆一案。

到了文华殿,已经有不少官员在这里了。皇帝还没有到,互相之间都在窃窃私语。

“那些粮商低买高卖,原本就是牟利行为,这怎么和谋逆扯上关系了呢?”

“是啊,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情!一般来说,粮商都是在丰年低价买入粮食,年景歉收了就高价拿出来卖,很正常啊!”

“就算那些粮食囤积了粮食不卖,可以说黑心肠,但也不至于是谋逆吧?”

“不会是被东厂厂公给蛊惑了吧,搞这么大的案子出来,回头不又得让厂卫横行无忌了?”

“不行,这事一定要好好劝劝皇上,勿听奸人所言啊!”

“……”

也有官员说着说着,就转头看向前面站着的首辅,对薛国观说道“首辅,谋逆的话,可是非同小可。要是这区区粮商囤积奇居一事就能定为谋逆,他日还有我们做臣子的活路么?”

“对啊,首辅,其他事情不说,这个事情,您是当朝首辅,可一定要向皇上要个说法才行!”

“……”

薛国观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可他的表情却也表明,他是担忧的。

他们正在低声议论着时,崇祯皇帝便到了。

于是,这些臣子互相看看,都用眼神在提示。在见礼之后,都齐刷刷地看向首辅薛国观。

崇祯皇帝坐在御座上,看着下面,皱眉问道“诸卿不是纷纷要求见朕么?怎么,这见了朕,却又一个个地不说话了?”

薛国观自然明白,这是群臣要他这个百官之首先说话。

他无奈之下,就只好咳嗽一声,跨步出列奏道“陛下,臣等对粮商囤积粮食而被定为谋逆之事,甚是不解。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事情,乃是臣等不知道的?”

有了他开口,那就好办了。站他身后的杨嗣昌也跟着出列奏道“陛下,如今整个京师人心惶惶,要是不给百姓一个解释,怕是会有所误会啊!”

“对啊,陛下!”御史刘美才也赶紧出列附和道,“不知道是不是厂卫诬陷这些粮商,这可是要慎重才行。万一厂卫想把事情往谋逆上扯,给这些粮商家里丢个十三付盔甲什么的,或者藏一件龙袍什么的,那真能把人冤枉死的。微臣建议,如此重大之事,可由三法司会审,厂卫旁听,如此一来,方才公道,才能彰显朝廷正义!”

“……”

其他臣子也纷纷跟着出列奏了起来,反正观点都是差不多。他们不认为就只是粮商而已,能有那个能力造反。同时,他们担心厂卫会屈打成招,或者丢点违逆之物丢在粮商家里,以此定了粮商谋逆之罪。

像这种伎俩,其实在这些官员看来,可能性非常大。以前的时候,厂卫又不是没这么干过。虽然不一定要是谋逆大案,可一些行贿受贿的案件,结党营私的案件什么的,都有被厂卫这么诬陷过的。

反而是粮商谋逆,对于他们来说,这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底下这些臣子一个个出来质疑,在太监队列中的曹化淳,那脸色很不好看。他就知道,自从站到文官的对立面之后,这些文官无赖起来,什么屎盆子都会往自己头上扣。

不过当他侧头看了下崇祯皇帝,见崇祯皇帝的脸色并没有变化时,心中才松了口气。这次的事情,完全是奉旨办事,连谋逆的罪名,都是皇帝金口钦定的。你们这些文官想赖咱家这里,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曹化淳心中这么想着,其实也有点疑惑,皇上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把这些粮商定性为谋逆呢?

坐在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就任由底下这些官员在说,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冷冷地说道“朕可以在这里明确告诉你们,这些粮商及背后的人,就是谋逆!朕的厂卫,绝对没有,也没那个必要去污蔑他们。至于证据,很快就会给你们看的。”

“陛下,就是这个证据,万一是厂卫伪造的呢?”刘美才一听急了,不管前面站着的大佬,连忙问道,“如果是伪造的话,该怎么办?”

如果案子移到了三法司,那就不是皇帝说了就能算的。因此,他极力强调厂卫伪造证据的可能性。其他御史听了,也纷纷附和,反正他们都是言官,说什么话,都是可以的。

可是,他们没想到,崇祯皇帝听了后,却是冷笑一声,胸有成竹地说道“朕刚才已经说过了,就再说一次好了,这次的证据,是不可能由厂卫来伪造的。等朕查获之后,卿等自知。”

说完之后,他又冷着脸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何事?要是没有的话,外面的饥民嗷嗷待哺,受建虏肆虐的地方,急需战后重建。朕都忙不过来,你们可是有闲心?”



188 助纣为虐,罪该万死

边上早已候着的锦衣卫校尉,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

陈新甲当场就傻了,感觉就在梦中一般。等到锦衣卫校尉架起他的胳膊,就要往外拖时,他才回过神来,立刻不甘心地挣扎了起来,同时大声喊冤道“陛下,冤枉啊,冤枉啊,微臣尽忠国事,未有一丝懈怠,何以污蔑微臣谋逆……”

“呵呵,还不肯认罪!或者你压根就认为,通虏卖国不算谋逆,只是赚点钱而已么?”崇祯皇帝冷笑一声道,“那些被你间接害死的百姓、将士还真是死不瞑目!”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为首的那名锦衣卫军官,对他下旨道“每天都好好伺候他,为那些死不瞑目的好歹先出口气!”

陈新甲此时,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因为很明显,皇帝已经知道晋商和辽东建虏做买卖的事情,甚至知道得更多。如果说他以前确实有崇祯皇帝所说得,那其实是赚钱而已,可此时,这个事情经由崇祯皇帝口中说出来,那就真是谋逆了。

想到这里,他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大声喊道“冤枉,微臣冤枉,屈打成招,天下士人自有公道,后世自有公道,陛下英明,可千万不能受小人蛊惑……”

锦衣卫军官没见崇祯皇帝再有交代,便让手下拖着陈新甲走了,只留下他不甘地声音大殿内回荡。

过了好一会后,大殿内才安静了下来。

贴身内侍陈宝庭有点想不明白,平时又得皇帝教导,说有不明白的事情,在不忙的时候可以询问。因此,就没忍住,不由得问在想问题的崇祯皇帝道“陛下,这陈贼如此嘴硬,何不把证据给他看看,也好让他明白,陛下没有冤枉他!”

崇祯皇帝听了,转头看向他,呵呵一笑道“这种奸贼,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哪能如此便宜他。不给他看证据,就让他觉得还有希望,回头锦衣卫招呼他,有那份坚持,也能多持久一些,让他多尝尝诏狱的机会。等朕把这些奸贼都一网打尽,公之于众时,再拿出证据让他明白,自己干过的事情,举头三尺有神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听着这话,想着陈新甲为了一线希望,咬牙坚持不肯认罪,等到受够了刑,突然发现,根本就没有一丝希望,估计会一口血吐出来吧!

这么想着,陈宝庭心中就感觉一阵畅快。这些奸贼,就该好好地让他们尝尝人世间的痛苦!死后再下十八层地狱去受苦受难!

他在想着,崇祯皇帝却站了起来,对他们说道“带上这些东西,摆驾御马监军营!另,传旨卢象升、洪承畴、孙传庭随驾!还有东厂提督曹化淳和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全都一起去御马监军营见朕。”

陈宝庭等人一听,连忙上前,把御案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又立刻派人去传皇帝口谕,通知卢洪孙和两位厂卫头子去了。

洪承畴是第一个赶过来的,原本他以为是皇帝对他的新任命要下来了,想想也有点激动,同时也好奇。到底是什么地方的官职,竟然要到现在才来宣布?

然而,但他看到内侍引着他来了御马监军营时,就又有点怀疑他的判断了。他心中纳闷有点不像啊,来这军营,那皇帝是要干嘛?总不可能继续领兵去打仗吧?又没有听说过最近有要出动这三大营的战事。

就在军营门口,他同样碰到了刚好赶来的卢象升和孙传庭,于是,洪承畴就更搞不明白了,因为卢象升和孙传庭的新任官职,其实是已经定好了的。那也就是说,应该和官职什么的无关了。

卢象升和孙传庭两人,同样有点疑惑。不过有内侍在,三人也不好聊,纷纷赶去御马监衙门见崇祯皇帝。

御马监的主人,掌印太监王承恩,一如既往地当了个花瓶,就陪在崇祯皇帝的边上。让他们有点意外的是,自从三大营改编之后,各营监军原本是回宫里去了。可此时,却也都伴驾左右,人数一个不缺。

这么齐整地,难道是又有战事了?

这么想着,卢洪孙三人连忙上前见礼。

崇祯皇帝见他们三人来了,只是点点头示意了下,脸色严肃并没有多说话。大堂内的气氛,显得有点肃穆。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三大营八大总兵得到旨意,也赶到了御马监衙门。这段时间,因为刚接受了不少新兵,他们互相之间当然也有较劲,都想着尽快把这些新兵练出来,因此都在忙碌,哪怕接到旨意立刻赶来,也稍微晚了点。

在他们的印象中,崇祯皇帝对他们一直是比较和蔼的。可是,此时他们看到皇帝一脸严肃,而且还是这么大的阵容,不但各营监军,甚至连三位原勤王军统帅都在,这场面,更是非比寻常。因此,八大总兵也都收敛心神,一个个严肃地上前见礼。

崇祯皇帝等他们见礼完毕之后,分左右站好。只再稍微等下,曹化淳和李若琏也一起赶到了。看到这个场面,同样吃惊。不过李若琏这边,因为刚刚他已经知道,宣大总督被关入诏狱,因此知道有大事,就稍微好一点。不过此时,不管知道多少,都严肃地见礼站好。

大堂内,气氛无形中有点严肃和紧张。人数虽多,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崇祯皇帝见人已经到齐,扫视着底下,严肃地说道“诸卿可知,建虏为何会崛起辽东?为何我大明屡战屡败?为何建虏以区区辽东一个苦寒之地,却能耗得我大明连年加饷,打得我大明毫无招架之力,让这些建虏能在关内肆虐?”

听到皇帝一句又一句地质疑,在场的这些人,包括文官、宦官又或者这些带兵的总兵,当然也能回答一部分。比如军队训练不足,比如军饷不足等等,可有些问题,他们却是回答不出来,也是有疑惑的。

就如同所有大明的百姓、官员一般,一开始谁会把酷寒之地的蛮族当回事,无非就和其他蛮子一样,在边陲折腾折腾,真要朝廷用心,还不是分分钟能灭了这些蛮子。

然而,辽东建虏却是越打越强,越打越厉害,如今更是强大到经常入关劫掠,而明军却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不得不说,辽东建虏和别地蛮子实在不一样,让他们疑惑,震惊。

崇祯皇帝知道他们不可能回答自己的所有问题,因此也不用他们回答,就立刻说道“是因为我大明有人通虏,贩卖违禁物资去辽东,而且不止一星半点,而是让你难以想象地多,且他们还给建虏带去我大明军队的消息,官场消息,驻防情况……”

听到这话,除了事先已经知道消息的贴身内侍之外,其他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们再怎么想,也没想到皇帝竟然说出了这么让人意外的消息。

曹化淳更是想起了崇祯皇帝以前就有过这种怀疑,还曾让他查过,在朝堂上也提出来过。但群臣反对有奸细的说法,后来这事就淡了。没想到皇上这时确实斩钉截铁地说出来,应该是有确凿证据了。

这么想着,他立刻偷瞄了下锦衣卫指挥使,心中不由得郁闷,这么大的功劳,竟然被锦衣卫给办成了?

曹化淳自然不知道,李若琏此时在心中却也有类似的想法,以为是东厂查获了消息。

在他们想着的时候,崇祯皇帝又在继续说道“朕之前一直在说的谋逆,就是指这些人!这些寄居在大明体内地蛀虫,为了一己之私,一直在资敌,壮大敌人,多少将士因此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战场上,多少百姓因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多少人到死都不知道,害他们的人中,有这样一群蛀虫地存在。辽东大地上,多少汉人百姓因此长眠底下。远得不说,就这次建虏入关,上百万的百姓受到迫害?”

“如果不是他们,朝廷也不至于窘迫于此;如果不是他们,大明不至于让那么多百姓没有了活路,也不至于没有能力,让流贼肆虐中原,让整个大明陷于风雨飘摇之中……”

这个事情,在原本的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如果不是满清皇帝入关之后,为了表彰他们的功劳,封了八大皇商,搞不好还真是钱被他们赚了,名声也没有坏,那就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至少在后世,他们是被订到了历史的耻辱柱上。当然了,在这个位面,就不止如此便宜了。

听着皇帝的话,孙传庭略微皱了眉头。那些被抓的粮商,竟然有这么高的手段?皇上,是不是夸张了点?

这个想法,可不止他一个人,其他两人也有,甚至在场的这些人都有。不过皇帝正在说话,也没人敢打断,都只是默默地听着。

不过还是孙传庭的性子直了点,听到皇帝说话的间隙,就见他向皇帝一礼道“陛下,就那些粮商,何来如此之大地能耐?这些事情一旦传出去,朝中怕是无人会信!”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看着他,当即摇头道“孙卿错了,京师所抓这些粮商,乃是极小部分而已。他们的背后,都是晋商,而和晋商勾结在一起的,还有朝中重臣。如此,可有能耐做这等事情?”

听到这话,几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晋商?还有朝中重臣?这一个个消息对他们来说,都可以说是非常让他们震惊的消息了。

不过相对来说,卢象升的震惊相对要小一点。因为他当过宣大总督,那些晋商就曾想来贿赂过他,不过他自然拒绝了。等到他实施因粮之策之后,双方的关系更是进一步恶化。

对于那些晋商的富有,他是大概有数的。而皇上那么说了之后,他又马上想起山西的地理位置,确实非常容易走私。

“远得不说,就说这一次,那些晋商事先就囤积了大量的粮草物资,就等着建虏掠夺足够的人口去辽东之后,他们就能狠狠地赚一笔了。”崇祯皇帝恨声说道,“别人不知道,就这些晋商,是恨不得建虏在关内劫掠的财富越多越好,被掠走的人口越多越好,因为这么一来,他们就能发大财!”

“这次建虏为何会突然南下济南府,为何又是一攻而下?就他们一群辽东鞑子,能知道几分关内情况?”崇祯皇帝带着冷意,自问自答道,“就是因为有晋商在通风报信,听说建虏战事不利时,甚至亲自赶去建虏军中,献言献策。这中间,还想着要卢卿背负失陷众卿罪名,让朕降罪于卢卿的想法!”

听到这话,卢象升就感觉背后有一股寒意蹿上脑门。如果不是皇帝英明的话,他们来这一招,那自己肯定是要担下这个罪名了。

还真是难怪了,哪怕朝中闹得再凶,皇帝也是一直按着这事,既没有追究失陷宗藩的罪责,也没有公开对自己的处置,原来就是在等着这事公开……

想着这一切,卢象升不由得再次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皇帝!

主位上的崇祯皇帝,对底下这些人,自然是没有隐瞒了,把知道的情况,都一一讲解出来。

当他们听到,宣大总督陈新甲原来就是晋商在朝中的代言人,从宁前道兵备副使开始,就为他用钱开路,最终当上了大明的封疆大吏,还有内阁辅臣杨嗣昌,也多被他们利用,为他们在朝中排除异己等等时,这些人一个个都听得张大了嘴巴。他们有点没法想象,这晋商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也难怪,他们能获悉大明官场上的消息,还有各地军队的消息等等。

听着这些话,曹化淳流汗了,是吓得。李若琏才当上锦衣卫指挥使没多久,他查不出来还情有可原。可是他这个东厂提督,可是当了好多年头的。甚至他和其中某些人,之前的时候关系还不错的。

一想到这,他就有点腿软。

而在场的那些军汉,却是一个个怒形于色。到了此时,他们才明白,明军还没和建虏打仗,自己的老底都被建虏看穿了,这还怎么打?

崇祯皇帝此时严厉地说道“建虏从造反开始,就一直有大明奸细在帮着他们。这些奸细,助纣为虐,罪该万死!不管如今已经发现的,还是没有发现的,朕都要让他们付出难以从承受的代价!”

说完之后,只是略一点头,边上站着的陈宝庭立刻上前,拿着一份东西挂到了一块屏风上,摆到了大堂上。

众人定睛看去,认得是大明北方的详细地图,上面不少地方都有标记红色的圆圈,特别是张家口所在,更是一个大大地圆圈标注着。



192 欺君之罪

为什么要换了身边人,从内书堂捞了一群被欺负的宦官当贴身内侍?

为什么要整顿内宫,裁撤人员,同时借助成国公谋逆案打击和宫外有联系的宦官宫女?

为什么要对御马监下手,施恩于勤王军,改编整顿成三大营?

为什么要把大汉将军换成伤残的勤王军将士,让他们来护卫宫禁?

……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崇祯皇帝为了能在面对的时候,有足够叫板的实力,哪怕是所谓法不责众的情况,也有足够的底气去应对。

而如今,预料中的法不责众,终于出现了。

对此,崇祯皇帝毫不客气,立刻采取了行动。

首先,对于那些质疑谋逆一案的声音,他给出了答复勇卫营、骠骑营就是去抓谋逆主力。谁要是敢担保如今抓了的这些粮商、御史或者杨嗣昌没有一点关系的,他可以放。但回头等勇卫营和骠骑营回来了,证据公布天下,证明了这些粮商、御史或者杨嗣昌就有参与其中,那么担保的人就同罪!

这个答复一出,所有为之前抓了的人喊冤、质疑皇帝的人,顿时一个个都变成了哑巴。有些刚上了奏章,估摸着还没到皇帝手中的,一个个飞奔通政司,求着把奏章拿回去。

谁能有那个胆子,敢确保这些被抓的人,真没参与到谋逆中?就算是亲兄弟,怕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担保,更何况是这样一群心怀鬼胎的官员!

紧接着,崇祯皇帝又派出大群东厂番子,声势浩大地出了紫禁城。

不少人看到这情况,顿时又是胆战心惊。

这刚过去的一夜,缇骑四出,已经抓了不少人了,这会怎么又出动了这么多东厂番子,难不成又去抓人了?

几乎每个看到这么多东厂番子出动的人,都是心中惊惧。不过,同时他们也更是有点不解。

因为在东厂番子的队列中,有好多个番子都抬着牌匾,非常显眼,金色字体,上书“国之栋梁”四个字。只要有点经验的,看这架势,应该是能看出来,搞不好就是皇帝御笔亲题。更为让人惊讶的是,这样的牌匾有好几块。

由东厂番子带着这样的牌匾,这是怎么回事?为首那人,不是最近很得意的东厂提督曹化淳么?可他为什么是紧绷着脸,怎么看都不像是送这种牌匾的神态啊!

还有,紧跟在牌匾后面的,还有三名御医。

这御医混在东厂番子之中,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有昨天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曹化淳那张要吃人的脸,搞不好看到这情况的人都会想,该不会皇帝是要派御医去给朝中重臣看病,顺便再送上一块“国之栋梁”的牌匾吧!

越看越奇怪,越奇怪心中就越痒痒,于是,很多人不顾东厂威名,都跟在后头瞧热闹。

没有多大功夫,他们就发现,曹化淳领着东厂番子是去吏部尚书田维嘉府上。顿时,他们不由得都议论上了。

“对了,听说田天官上书称病在府,没有上朝,皇上这是派御医来给他看病了,真是简在帝心啊!”

“可不是,你们看,还带了国之栋梁的牌匾,这圣宠,也真是没谁了!”

“如果不是厂公送过来就好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们看,还有好几块牌匾,不知道还要送去哪里?”

“看这架势,想想看,还有谁是有病没有上朝的?”

“今天没有上朝的可多了,该不会,也有我家老爷的一份吧?不行,得赶紧回去禀告老爷,回头说不定还能拿点赏赐呢!”

“……”

就这么说着话,不少人撒腿就跑,都赶回去报信了。

而在田维嘉府门口,门房听到动静已经先出来看情况了。

第一眼看到大批厂卫过来时,吓得那腿都软了。不过好在他随后又看到了显眼的牌匾,心中顿时定了定。

“去禀告田尚书,厂公奉旨带御医来给他看病了!”一名东厂番子对那门房大声喝道。

听到这话时,他也已经看到牌匾后面的几名御医了。

顿时,这门房就高兴了,连忙答应一声,然后转身立刻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了起来。

此时,田维嘉正在喝着闷酒,琢磨着这风云突变。

他是有资格经常见到皇帝的,毕竟是吏部尚书,尊称天官的。

这几个月来,皇帝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他再也没有了熟悉的感觉,心中一直有点不安。

这一次,在听闻了厂卫大肆抓捕京师官员,其中有不少是有名的贪腐官员时,他心中就更是紧张了。心虚之下,不敢上朝,就称病在家了。在他的暗示下,吏部衙门更是有很多人都跟着装病。吏部衙门,几乎就已经是停摆了。

“希望这样能让皇帝有所顾忌吧!”田维嘉想到这里,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当然也知道,不止他一个衙门是几乎停止运转的。如果不是各衙门跟着一起这么做,他也不会当这个出头鸟。如今大家都这么做了,在这个时代,法不责众的道理,大家都懂,也就不怕了。

喝了一口酒,夹了口菜后,他又开始想了起来。

如今的皇帝行事,实在是太难以揣测了,一个不好,要是翻了船就麻烦大了。

这么想着,他就立刻想起了一个人。吏科都给事中吴麟征!

这人太不识相了,分给他的银子,竟然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他就不知道,这么不合群的后果是什么么?

听说他竟然还在暗中调查自己,呵呵,真以为自己能扳倒衙门主官,堂堂吏部尚书了?

想到这里,他又喝了一杯闷酒,把心中的怒气压了压,又有点担心了起来在眼下这个时候,要是他真捅出来,会不会有点危险?早知道如此的话,应该在之前就把他给想办法捋了才好。

他正想着,忽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快步跑来,同时带着惊喜地声音喊道“老爷,老爷,皇上派御医来看您了……”

听到这话,田维嘉刚端起来的酒杯,一下掉回了桌子,脸色明显有点惊慌。

皇帝派御医来看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还有一块牌匾呢,国之栋梁啊,皇上还让人送来了国之栋梁的牌匾……”

说话间,来人已经到了门口,没敢入内,就站在门口那喘着气说道。

听到这话,田维嘉的想法立刻又变了。

上奏章称病不上朝,皇帝派了御医来探视,顺便还送来一块“国之栋梁”的牌匾,这怎么想都是好事啊!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一般都是皇帝重视的大臣如果有病不上朝,皇帝就会派御医以示对臣子的关心。

想着这些,田维嘉就高兴了,没想到自己在皇帝的心目中,竟然有这么重要!

这么想着,他立刻兴奋地说道“快,快快有请!”

说完之后,他又立刻喊道“快点拿茶来!”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得有病,一般来说,又有谁会较真?

年纪大了,多少有点体虚什么的,反正借口到处都是。一个小小的御医,难道还敢乱说话?

于是,很快他就用茶水漱口,尽量减少酒水的味道,而后躺去了卧房,就等着待会,勉强起来叩谢皇帝的赐匾隆恩。

可是,他没想到,没过一会之后,竟然有大量地脚步声传来。听这声音,人数之多,有点超乎意料啊!

管家先行推开门,而后闪身到一边道“老爷在里间,厂公里面请!”

厂公?田维嘉一听,有点意外,脑子甚至稍微楞了下,是曹化淳么?他来干什么?

正想着,就见面无表情的曹化淳已经走进了里间,在他的身后,还有三名御医。

看到这,田维嘉傻了。怎么是东厂提督过来了,而且一次还是三个御医?

这情况不对啊!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曹化淳那鼻子动了动,而后冷冷地说道“来啊,给吏部尚书田维嘉会诊。”

三名御医听了,躬身向曹化淳一礼,而后就走到床边去。

这个时候,田维嘉就是再误会,也不至于看不出来,这似乎是来者不善!

这么一来,他就担心了,便连忙说道“有劳皇上挂念,本官只是偶染小恙,并无大碍,并无大碍的……”

然而,这三名御医事先已经得到旨意,并不管他说什么,为首那个,抓了他的手就想诊断。

田维嘉一见,就想挣扎,可是,就在这时,却听曹化淳阴恻恻地喝道“怎么,莫非田天官是想让咱家派人帮御医的忙么?”

这一刻,田维嘉可以非常明确,曹化淳满满地都是恶意,顿时,那颗心就?了。

不是说好的“国之栋梁”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相信,他的仆人会撒谎,也就是说,“国之栋梁”的牌匾一定是有的!

就在他想着时,第一个御医已经诊断了起来。

田维嘉几次想挣扎,可看到曹化淳冷眼看着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唯有在心中祈祷,自己身体应该多少有些毛病的,没事!

第一个御医看完了,就闪到一边去,埋头开始写起东西来。

第二个御医上前,诊断,而后,也到了另外一边去写东西。

……

等三个御医都诊断完了之后,田维嘉脸色有点不好看,就躺在床上看着曹化淳问道“厂公,这是何意?皇上是让你这样给本官看病的?”

曹化淳没理他,转手就接过第一个御医呈给他的纸。刚看完,第二个御医也已经写完了,同样呈给了他,第三个御医也是。

看完手头的这三分诊断书,还有三个御医的签名。曹化淳抬起头来,对田维嘉阴恻恻地一笑道“看来,田天官是拿不到皇上御赐牌匾了,真是很可惜!”

田维嘉一听,不由得好可惜,应该是自己病得不重,所以就和那牌匾无缘了?

可是,就在这时,却听曹化淳突然一声冷喝道“田维嘉贪赃枉法,生怕追责,鼓动其他官员,借口有病不上朝,致使衙门无人处理政事,公务堆积如山,误国误民,以此要挟于皇上,罪该万死,斩!”

听到这话,立刻,在他身后的几名番子,便猛地扑了过去,当场就把田维嘉从床上揪了起来,拖着就走。

田维嘉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道“血口喷人,我要见皇上,本官要见皇上,冤枉,冤枉啊……”

“呵呵,还敢说冤枉!”曹化淳听了,冷笑一声道,“有吏科都给事中吴麟征的弹劾奏章,证据确凿……”

听到这话,田维嘉心中不由得大恨,自己怎么就不早点对他出手呢!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的这个吏部尚书职位,也是被吴麟征给弹劾下来的。以原本历史上崇祯皇帝的见识,这个堂堂吏部尚书,都能被吴麟征弹劾扳倒,由此可见其证据确凿。

事实上,明朝末年,买官卖官之所以风行,能风行,这个吏部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吏部尚书,又如何能逃得脱!

“他胡说,他是诬陷……”田维嘉自然不甘心就此俯首认罪,拼命地大声喊道。

曹化淳听了,冷笑一声道“生病了还在家喝酒,还真是好雅兴。三位御医的诊断,说明你的身体好得很,也就是酒色多了一点而已。如今大明多事之秋,诸事繁忙,百废待兴,你却还装病欺骗皇上,就这欺君之罪一条,就够砍你的脑袋,同样挂到正阳门上去!”

欺君之罪,意思是欺骗君主的罪行,并不具体,是一个罪名的范畴。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全凭皇帝怎么定。

就在几个月前,就有一颗脑袋挂在了正阳门上,罪名就是欺君之罪,被砍头的倒霉鬼是原大明首辅刘宇亮。

一想到这,田维嘉不由得吓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就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看着他被拖走,曹化淳淡淡地吩咐道“抄家吧!”

田府门口,一大群人,包括闻讯赶来的,都在这里看热闹。一边还在讨论,不知道下一块牌匾,会送往哪里去?

可就在这时,忽然,一队东厂番子又从田府出来,拖着一个人,就在府门口站住。

有人眼尖,一下就认出来了,不由得大为惊讶道“咦,那不是田天官么?他怎么被拖出来了?”



196 耗死他们

只见这个很大山谷内,一个个简易军帐扎在那里,根本望不到头。一队队身穿红色鸳鸯战袍的军卒,或者在巡哨,或者在站岗。一股萧杀之气,扑面而来。

什么时候,这里竟然藏着一支军队?这是尾随过来的这十多个人,回过神来的第一想法。

看到有一队骑军出了营门,往他们这边而来。不管他们以前胆子多大,反正这时候的胆子已经没了,连忙调转马头就想溜。为首那人,习惯性地按江湖规矩,抱拳致歉道“对不起,我们认错人了!”

然而,他们转过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有一队五六十骑军卒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对于军队并不陌生,看到过太多的大明军队,又或者是蒙古人的军队,还有辽东大清的军队。因此,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拦住他们去路的,乃是明军中的精锐夜不收。

就只是那么拦在那里,就让他们感觉到,他们要是试图从那边冲过去,绝对是找死!

可是,他们自己也知道,其实压根就不是认错人了,这个理由,也只能是蒙蒙三岁小孩而已。

再者说了,人家躲在这里,肯定有什么企图,不想被别人知道的。自己撞见了,就算不杀人灭口,那也肯定要把他们留下的。

果不其然,他们试着想逃一下,结果,堵着他们的那些明军夜不收举起了弓箭,火铳。就他们这点人想逃,绝对是不可能的。

没过一会,一个个都被绑了个结实,而后在一队军卒的押送下,往谷中军营走去。

先前被他们追得那三个人,看着他们被押过来,其中一人冷笑一声道“现在知道是谁得地盘了吧?不想死的,一会好好答话!”

在被押解过来的这会儿,这些人基本上已经回过神了,前后一联系,便知道这支军队大概是要干什么。不过就被要挟一句就什么都招,那也太不够义气了,对不起自家老爷。于是,他们都沉默了。

他们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侥幸,觉得自家老爷们一个个都是神通广大,这么多年了,还不是越做越大,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搞不好,这支军队回头就被银子给砸回头了。

然而,等他们到了军营后,就听到他们之前追赶中的一个人,向一个大帐门口的将领禀告道“大帅,这些都是晋商的人,一路追过来的,说不定更清楚张家口堡里面的详情!”

一听这话,他们顿时吃了一惊,这个是大帅?总兵?还只是个守门的?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正想着,就听到这个总兵点头说道“好,东厂的兄弟辛苦了,待本将禀告总督大人。”

听到这个对话,这些晋商手下顿时又是一惊,这里面是总督?

军队,东厂,总督,这么声势浩大的阵容,这下老爷们的银子还有用么?

不一会,在军帐中,洪承畴身穿大红绯袍,端坐在主位,两边都是将领,看到被押解进来的这些人,一个个都身子微微有点颤抖。便知道这些混江湖的护院、打手,压根就没有进过萧杀的军营,只是这气势,就已经把他们给吓到了。

于是,他便给他们再加上了最后一个稻草,威严地厉喝道“晋商通虏谋逆,你们是要跟着一起抄家灭族么?”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这些人所知道的所有张家口堡里面的事情,全都抢着坦白。

对此,洪承畴没有一点意外。

其实,在皇上下旨让卢象升回转宣大时,他就已经知道,这一次的事情,不会有多大的问题了。

原宣大总督陈新甲在京师入狱,山西这边就已经群龙无首了。而卢象升又当过宣大总督,在这里立过威,肯定能把各地主将一网打尽,又让各地军队陷入群龙无首的地步。

而且,卢象升的亮相,又是一招打草惊蛇,把那些心怀鬼胎的人都吓到一块去商议对策了。

洪承畴这边掌握得情况和这些人招供的消息一核实,进一步确认没有问题后,他便一声令下,拔营出发。

他带来的军队,并不用全部都带去张家口堡,勇卫营和骠骑营的总兵,要分成很多部,同时出手,张家口堡附近的万全左卫,万全右卫,万全都司,宣府镇的驻军,全都有问题,都在钦定的名单中,都是要抓捕的。

洪承畴自己这边,就只带了勇卫营杨国柱所部,骠骑营贺人龙所部共一万人前往张家口堡。这已经是牛刀杀鸡,更多的,是要保证张家口堡里面的物资安全。至于骠骑营虎大威所部,并不在这里。

其他总兵则带着他们的手下,和监军一起,有厂卫陪同,分别前往各处目的地。

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候,军队就出现在张家口堡守军的视野内。

“看,那边,怎么有军队过来了?”

“是朝廷官军?这是那个地方的军队啊?”

“宣府的么?看着不像啊!”

“……”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守兵都只是好奇地在评论着,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毕竟现在又没什么战事,就算有敌人想冒充明军,也不可能如此大规模的。

不过,当守将被惊动时,顿时就吓到了。

他是知道城内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因此,连忙下令道“快,关城门,关城门……”

“大人,那是朝廷军队,不像假冒的啊!”

“你知道个屁,快点关城门,否则休怪军法无情!”守将大声吼完之后,又连忙对自己的亲卫交代道,“快,去通知范老爷他们,就说有朝廷军队来了,很可能来者不善。我这里可能拦不住多久,让范老爷们快点应对!”

说完这些之后,他又想起什么,便立刻又对亲卫吼道“城内那些可疑的人,统统给我抓起来,敢有反抗一律格杀!”

一连串地命令下去,城头上明显就有点乱了。

不但城头上乱,就连城内都影响到了,这种动静,让人第一时间以为是有敌人打过来了。

范府这边,自然也听到了吵闹声。大堂内,范永斗正和王登库在说着话,至于其他人,则已经回去各自处理各自的事情了。

如今这个时候是敏感时期,一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不管是范永斗还是王登库,都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立刻停下了说话,转头看向外面。

范永斗是主人,更是立刻喝问道“外面怎么那么乱?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外伺候着的家丁一听,连忙答应一声,然后匆匆跑开。

“范兄,我这心里怎么总感觉有点不安啊!”王登库有点忧心的说道,“就有一种感觉,好像那日在京师时候的感觉,真得,很奇怪,就是那种感觉……”

范永斗紧皱着眉头,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道“与其在这里等,不如出去看看吧!”

“好,要不心里还真是没底!”王登库点头,立刻跟着站了起来。

不过等他们刚走出大堂,就见一个家丁匆匆赶了回来,带着一丝慌乱,向范永斗禀告道“老爷,范将军派人过来禀告说,堡外来了一支朝廷官军,不知道是哪里的,是冲着张家口堡来的……”

范将军,其实范永斗府上的家生子,叫范耀思,因为张家口堡太过重要,就砸钱把他砸到了守备位置上,主将刘东明之外的第一人,也就是如今城头上的那名守将。

听到家丁的禀告,范永斗和王登库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忧虑。

“……范将军已经下令关闭城门,并抓捕城内那些可疑的人。老爷这边,尽快有个应对。”家丁说完之后,就看着范永斗等待他的指示。

范永斗听明白了情况,只是稍微想了一下,便急忙说道“做得好,告诉他,堡外军队要不是信得过的,不能放进来。就当有警讯好了,不能开门。要是敢强攻,就不要留手,尽管还击。”

“是,老爷!”那家丁听了,连忙答应一声,而后转头就走。

不过他还没有走出几步,忽然就又听到范永斗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告诉他,城头上的守军,每人都赏一两银子,如有战事,另外再加二两,有功者再重赏。要是人手不够,尽管来说,这城里有的是人手可以调。”

张家口堡是八大晋商囤积物资,最后出关的地方。因此,各家的护院,家丁什么的,都有不少。真要城头人手紧张的话,这些人完全可以派上去,这人数,比起守军只多不少。

而且这种不让朝廷官军入城的事情,在明末这个时候,已经有发生过多次。远得不说,就近的一次,晋州知州陈弘绪就是个例子。他的胆子更大,连大明首辅说话都没用。回过头来,还得到了皇帝的表彰。

“对,都好好守城,银子有得是!”王登库听了,也立刻附和道。

那家丁听了,脸色明显舒缓了一下,连忙答应一声道“是,老爷!”

稍微等了下,见范永斗没有交代了,便急急地走了。

虽然应对措施有了,相信城外明军真有恶意的话,一时半会也肯定进不来。但是,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还要另外想办法来应对才行。

范永斗这么想着,忽然抬头对王登库说道“最好是自家的军队有事过来,我们虚惊一场。可是之前发现疑是有厂卫的人在城内,很有可能,情况会比较糟糕。堡里的粮草物资太多,想藏都没法藏。我们须得立刻派人去草原上,就以大清皇帝的名义,让就近的蒙古部族过来解围。”

“好,那就这么办!”王登库脸色有点慌乱地点点头,他也不再继续待了,连忙告辞走了。

此时,东门城头,范耀思的脸色有点惨白,以为到这时候,他已经看清,外面那支军队,打着宣大总督的旗号。而张家口堡,是属于宣大总督管着的。

宣大总督亲自来了,没有理由不开门吧?要不然惹到了卢阎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时候,他还以为是卢象升来了。

不过定了下神后,再定睛看去时,却没见“卢”字旗号,而是一个“洪”字,这让他又有点迷惑了。

正在这时,有几骑飞驰而来,先一步到达城下,向城头大喝道“开城门,速速迎接宣大总督大人!”

城头上的守军,顿时都转头看向范耀思,等他下令。

这大冷的天,又在城头上被风吹着,可范耀思硬是急出了一头的汗。反正这城门,他是不可能开的。可不开的话,怎么回话?

忽然,他灵机一动,便连忙吩咐亲卫了一句。

而后,就听他的亲卫向城下大喊道“我们主将去总督府了,你们要真是总督府的,让我们刘将军过来说话!”

“大胆,总督大人在此,还敢抗命不遵,不想活了?”

范耀思急得转头看看城内,又转回头低声说了句。

而后,他的亲卫又大喊道“实在是军令难违,将军不在,不敢私自开门。”

“为何不能开城门?张家口堡守备何在?”

范耀思听到,又低声吩咐了一声。

“传闻辽东建虏来袭,不得不关城门。我家守备大人不在城头,请容小人立刻向守备大人禀告一声。”

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城外军队越来越近,前锋都已经开到城下了。

范耀思急得一头汗,正不知道怎么好时,范府家丁到了,带来了范永斗的意思。

听到这个消息,范耀思的胆子便大了一分,立刻吩咐下去道“朝廷军队来了,要是知道我们的事,谁都跑不了。现在只能把他们当贼军看,守好了城,等老爷们在京师想办法化解这个事情。老爷说了,每人赏一两银子,要是打起来,就再加二两,有功劳者,另外重赏!”

这话一下去,顿时,城头上的守军气势就不一样了。

一如范耀思所说,这支张家口堡的守军,其实上上下下全都有走私红利可以拿。至于那些不听话的,早就弄死了。甚至是张家口堡里面的人,也全都是做着和走私有关的事情。

明末所谓的八大晋商,也只是八大而已,至于那些小的,也同样在赶着通虏的事情,只是依附这八家而已。因此宣大总督的军队要是进城的话,谁都不好受。

就这么着,城头上立刻紧张起来,反正就是不开城门。

范耀思深吸一口气,感觉真是刺激。他也看清了,城外这支军队,就没有随军带粮草物资,也就是说,这支军队压根不能持久。不管怎么样,先把他们耗走了再说。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就听到城内街上传来打斗的动静,连忙转头看去,发现是自己派去的那些军卒在抓捕疑似厂卫的陌生人。



200 统统抓起来

只见在他面前的草原上,竟然停留着一支军队,身穿红色鸳鸯战袍,火红的颜色,在太阳的照耀下,格外的亮眼。

这是一支骑军,大明的骑军,帅旗那,一个“虎”字,此时此刻,显然让人有一种虎虎生威的感觉,让人望而生畏!

这关外,怎么……怎么可能有明军?范永斗异常惊讶。不过他也知道,没有时间给他考虑这个问题了。急忙一带缰绳,就准备转头逃进大山里。弃马登山,等到天黑之后,说不定还能有一线希望,能逃出升天。

然而,当他转过身,没有管身后家丁脸上的惊慌,看向他们的后方时,却见各个方向,都有一队队地骑军,从山那边缓缓地驱马走出来。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这一刻,范永斗便知道,明军应该是早就等在这里,等着有人万一从张家口堡逃出关外的人!

一想起调动几万军队,先是把主将给调走了,然后厂卫和军卒潜伏进城,大军攻城,以雷霆之威控制张家口堡,甚至还在关外又布置了一支骑军,这么大的手臂,除了紫禁城里的那位,估计也是没谁了!

可是……可是紫禁城的那位,都不出紫禁城地,为何却对自己这些人如此大动干戈,事先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永斗怎么样,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老爷,我们怎么办?”有家丁慌了,连忙问他道。

其他人,也不由得靠近他们的老爷,希望他们老爷能像以前一样,想出一些办法来,化解眼前的麻烦。

范永斗能有今日,自然不可能是草包,他抛开心中的疑问,冷静下来说道“记住,我们只是张家口堡内做买卖的普通人,我姓钱,被大军惊吓,才跑到了草原上。不管明军怎么问,我们就咬死了。我就不信了,朝廷难道对普通老百姓都要赶尽杀绝?”

“好,我们听老爷的!”他的家丁一听,纷纷附和。

范永斗算是有急智,立刻又交代了一些细节,然后就准备装普通人了。也幸亏昨晚从密道逃走地时候,来不及换衣服,身上都是脏兮兮的,看着也不像体面的那种做大生意的。

四面八方的明军将士围了上来,把他们带去了帅旗下。

“老爷,这主帅是蒙古人,虎大威。”一名家丁眼尖,看清了之后马上偷偷提醒道。

虎大威之前是山西总兵,在卢象升麾下效力,被新任总督陈新甲排斥。建虏入关时,就把他和宣府总兵杨国柱一起,全部派去卢象升麾下和建虏死战。

因此,范永斗自然是认识这个蒙古人的,也知道这个蒙古人却是因祸得福,反而成为了天子劲旅中的一名总兵官。

从这上来看,也印证了这次针对张家口堡的这个事情,是由京师那位皇帝下得旨意,否则别人是不可能指挥天子劲旅的。

范永斗心中松了口气,对面的是虎大威,那就好办多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知道战阵厮杀的一个蛮汉子而已。

没有见过面,那一会好话哄他,说不定就能骗过去了。

这么想着,范永斗的神情又恢复了几分自如。被押解到虎大威面前后,就按照他的原定法子,连忙求饶,说是做小买卖的普通老百姓,将军大量,求放过之类的话。甚至还说了为表达谢意,愿意捐献马匹,留下随身银子。

虎大威压根不理他的自述,也不管范永斗手下的那几个家丁在点头附和他们的老爷,而是偏头问道“带上来问,看认得这些人不?”

听到这话,范永斗不由得心中一惊。该不会,这军中还有认识自己的人?

想想看,似乎又不可能。和这些军汉是有打过交道的时候。可是,多是自己的手下掌柜之类打交道,自己又从来没有和这些兵头打交道。那会是谁,有可能认识自己呢?

他正想着的时候,就见从军阵后面推过来几个人,一脸的血,很显然是被打过了。

范永斗定睛一看,顿时心中暗暗叫苦。

被推上来的这几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被他派出来,去草原求援的那几个家丁护院。

此时的他,只能希望他们不会供出他了。当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连使个眼色都不行,就唯有在心中向满天神佛祷告,千万不要把他供出来。

或者是满天神佛没听到,又或者是他做得恶事太多了,今日重要遭受报应,就见那几个人抬头看到范永斗后,先是一愣,随后其中一人立刻欣喜地指着范永斗,连声对虎大威说道“大帅,他是范永斗,他就是范永斗,是他,就是他……”

这个人开了口,其他两人也就不客气了,纷纷跟着喊了起来道“大帅,就是他让我们送信的,真得。他和大清,不不,建虏皇帝特别好,还和一个叫什么范文程的是本家,他卖了不知道多少物资去辽东……”

虎大威听着他们说话,眼睛盯着范永斗,络腮胡子上明显露出一丝嘲笑之意,就那么盯着看。

对于范永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他似乎是很喜欢看。

刚才还想骗人,来欺负自己这个忠厚草原汉子,呵呵,骗啊,继续来骗啊!

过了好一会后,他才一挥手喝道“这是钦定要犯,绑起来,送去监军处,严加看管好了。我们再等等,看还有没有人从张家口堡逃出来。”

看着范永斗被押下去之后,虎大威便让人给总督大人送信,禀告这边的情况。

至此,八大晋商,无一漏网,全部被抓。

洪承畴在接到各处消息汇总之后,立刻把手中的情况整理了一下,然后,派人快马赶回京师,继续向皇帝报捷。同时,他还继续主持晋地的事情,一边抄家,一边清点物资,除张家口堡之外,还有其他各地,也都要抄家抓人。这些晋商的老巢,可不是在张家口堡的。

其实,都不用他派人禀告,崇祯皇帝通过他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已经大概了解了情况。

知道八大晋商全部被抓,也让他感到欣慰。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老天都能让自己穿越成皇帝,在这么大的省份,还把这八个人全都抓获,这就是报应的力量!

另一方面,崇祯皇帝对于缴获的物资,也是感到非常地欣喜。

后世的时候,听说过倒了和s牛?涣思尉浮d钦庖淮危?部梢运底私?蹋?竺髂艽?谄?恕?

要不然,朝廷国库没钱,京畿之地包括周边几个省份被建虏肆虐,还有中原各地被流贼肆虐,南方涝,北方旱,这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好!可如今,至少前期赈灾,重振军队就没什么问题了。甚至还能有资金,让自己把心中的计划,一步步实施起来。

到这个时候,终于能松口气了!

眼下,手中有了军队,又有了钱,还有了粮,这底气也就够硬了!

崇祯皇帝就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整顿下京师官场。

于是,厂卫还是在继续行动,重点整顿吏部、都察院这两处地方。特别是都察院,基本上御史言官都被抓入狱。

按理来说,都察院是监察百官,弹劾贪官,给皇帝提利国利民的建议;然而,到明末这个时候,不要说监察百官了,自己都是一个窝,没有不贪的,没有不收钱的。

比如廖国遴、杨枝起等人,更是明码标价,谁给钱,就给谁说话;谁给钱,就给谁做事!还有的,更是成了党争工具,为了自个集团的利益,弹劾人不分对错,只看是那边阵营的。凡此种种,明末官场的,和都察院自身的,是有密切的联系。

加上都察院这些御史的活,就算换人,也不可能比他们做得还差。因此,崇祯皇帝就丝毫没有手软。反正抓了几个御史之后,他们又供出其他御史,那也就不客气了,接着抓便是。

很快,锦衣卫诏狱和东厂大牢都关不下了,就开始往刑部大牢那边关。甚至一些和晋商卖国谋逆没涉及,只是单纯的,也转到刑部大牢去。

对于这种情况,一开始,很多官员都是人心惶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之前的时候,他们试图装病罢工来要挟皇上。可是没想到,皇帝竟然派了厂卫和御医出来,连堂堂吏部尚书,一旦被查实是装病,一个欺君之罪的罪名下,那首级已经在和原首辅刘宇亮的首级作伴了。

皇帝这么严厉的手段,谁还敢装病?甚至连磨洋工,糊弄皇上,就是不干活的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敢做。就怕皇上派人过来一查,然后又是脑袋不保,那就亏大了。

怎么说呢,从宋开始的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地理念,在大明朝弘治皇帝开始,又冒了出来。甚至很多次,一来,文官和皇帝对着干,都是荣耀。

就算精明如嘉靖皇帝,为了让自己亲爹入太庙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情,都要闹那么多年,闹出那么多事情;还有万历皇帝,想换个儿子当太子,结果在文官的反对下,硬是没有换成。

可以说,大明后期的文官,已经开始抱团对付皇帝,只是在天启朝时,才受过一次挫折。宦官势力膨胀,强力压制了文官集团。这种情况,其实也算是对文官势力膨胀的一种反应。

如今,在崇祯皇帝手中,他完成了部署,掌握了军权之后,如此强势地表现,又再次打击了文官集团。而且这一次,是他占着理的。不管是谋逆,还是贪腐,全都是人人唾弃的。文官就算想反对,他们在道理上也没法站住脚。而这,又是他们能反对皇帝的根本。

因此,这一次,文官集团可以说连个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因此,在崇祯皇帝把都察院快抓空的时候,这些文官反而找到了一个反击的点。就是皇帝你如此大规模地抓官员,打得旗号,不是谋逆么?

要是说贪腐,那他们没话说,可谋逆这种大案,又有几个人敢犯?他们相信,绝大部分人是不敢犯谋逆大罪的。因为,你皇帝如此大动干戈地抓人,甚至连内阁辅臣到普通粮商都划到了谋逆案犯里面去,这就夸张了。

皇帝一直说有证据,可是,这个证据却迟迟拿不出来。这又给了他们信心,觉得皇帝之前所说得证据,只是一种托词,如今抓了那么多人,骑虎难下,不敢再亮出证据,免得这些证据太过荒唐,让天下人看清了皇帝在任性胡作非为!

为此,皇帝在抓人,他们就在暗地里鼓动这个事情。把焦点集中在谋逆一案上。试图从这方面突破,给皇帝一个教训,告诉他,就算是皇帝,你这样胡作非为,那也是要在史书上留下骂名的,暴君!

同时,他们把能各处送上来的奏章,各种要钱要粮,反正各种困难的奏章,全都送去内阁,呈送御前。又各自写奏本,强调这些困难,必须要立刻解决。

比如说,原勤王军救下的还有十多万百姓,还有各地受此次兵灾的百万难民,各处被攻破烧毁的城池,全都需要朝廷救助,百废待兴,皇帝你看怎么办?你要是把当官的都抓了,谁来做这种事情?

甚至民间开始流传一个传言,说皇帝失心疯了,不去救助百姓,反而疯狂地抓做事的官员,这大明,是要亡了啊!

对于这种情况,崇祯皇帝不理,哪怕接到了洪承畴传回来的捷报,他还是不理,一直按照计划,基本上把都察院和吏部给抓了个遍,审讯出结果。

也到了这个时候,山西那边的事情基本有了个收尾,八大晋商在各地的产业,包括那些依附在八大晋商下面的其他走私晋商,全都被抄家抓人。

总结了的奏章,快马送到御前后,崇祯皇帝才开始召集朝会,准备好好说道说道谋逆一案了。



223 就等着杀猪了

此时,崇祯皇帝在去大同的路上。这么多的军队行军,肯定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

因此,名义上,这支没有打皇帝旗号的军队只是奉旨去大同。因为原大同总兵王朴刚被崇祯皇帝收拾了,如今有人去大同接任,也是在情理之中,虽然军队数目似乎多了不少。可晋地其他地方,刚刚被三大营修理过一遍,在宣大总督洪承畴的掩盖之下,有军队出入,也没人敢有意见。

一路上来,特别是在京畿之地,崇祯皇帝亲身体会了一把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的凄凉场景。特别是他来自后世,见多了人来人往的热闹。走在这个时代的京畿之地,荒凉的感觉就更是强烈。

建虏一次次地入关,给京畿之地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深了。如果有可能,最好是能让建虏鞑子再也进不来关内!

崇祯皇帝心情沉重地看着沿途地民生,同时也在关注各处的窃听种子所传来的消息。

关在固原总督府大牢的图尔格身上有甲级窃听种子,因此,崇祯皇帝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瑞王的事情。对此,他压根就没有那些臣子所担心的想法。

这些藩王,早就该收拾了。

大明养猪将近三百年,如今到了生死存亡之秋,就该好好地收割一顿了。

用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粮票去换那些藩王手中的钱粮,这是他早就想好的一步棋子。不管怎么样,至少在道理上也是站得住脚的,藩王要是有点良心的,就应该积极参与进来才好。为了银票和粮票的信誉,崇祯皇帝也没打算赖账,这种事情短期得利,长期是不能做的。就如同大明宝钞无限发行,结果落了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在圣旨中,他是软硬兼施一番,目的还是要各地藩王把钱粮拿出来。如果有人不识相,还是不肯拿出钱粮的。那他不介意,来个杀鸡骇猴,狠狠地收拾一个藩王,来个杀鸡骇猴!

以前的时候,崇祯皇帝可能还没这个底气。可如今,有三大营在手,朝堂上的官员,也凭着自己的心意换了不少,甚至连后宫,都接着谋逆案整顿过。这个时候,他就是有底气来做这个事情的。

这个瑞王,按照他以往的表现来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借机有了借口,不肯拿出钱粮来换银票和粮票。要是他真敢这样的话,就不妨拿他开刀。而且因为他是万历的儿子,说起来还是崇祯皇帝的皇叔,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只是有一点不好的是,因为事情的突然变化,原本在陕西是有甲级窃听种子的,结果却跑去接任五省总督了。而在那个地方,已经有一颗甲级窃听种子在了,导致陕西这边就只有关在大牢里面的那颗,有些事情就没法第一时间掌握。

通盘考虑了一会之后,崇祯皇帝忽然牵了缰绳一带,让马踏出了官道,到了一处土坡上,似乎是想看风景“李卿陪着朕就可以,其他人先走吧!”

虎大威、贺人龙和吴三桂以及那些监军一听,便知道皇帝这是有话要和锦衣卫指挥使单独说,便连忙避开了。

李若琏有点好奇,不知道皇帝这么走来,忽然要单独说话,不知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卿,陕西瑞王那边,发生了一点事情……”崇祯皇帝看到身边就只有贴身的八名内侍能听到,便对他说了李国奇手下兵卒抢了瑞王田租的事情。

李若琏一听,连忙奏道“陛下,可是要末将去缉拿李国奇问罪?”

想想看,应该也就是这个问题了。皇帝亲自派了锦衣卫过去,能说明皇帝很看重这个事情,应该能平息瑞王之怒。

他正这么想着,却没想,崇祯皇帝摇了摇头道“错了,朕是要你去跑一趟,不过不是去缉拿李国奇和他的手下。而是去看着瑞王有什么反应……”

李若琏听得微微一愣,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便侧耳静听。

“……三边总督郑崇俭拿着朕的旨意,应该会去找瑞王,把大明皇家银行的银票和粮票兑换成钱粮。朕担心,瑞王会找借口抗旨不遵,甚至还会向郑崇俭发难,反而要求郑崇俭严肃处理李国奇和他的手下……”

李若琏一听,以他的经验判断,心想这事十之会发生!既然如此,那皇上准备怎么做?

只听崇祯皇帝继续交代他道“要是瑞王能为国着想,以大明江山社稷为重,做一个身为太祖子孙应该做的事情,那你就什么都不用做,就待在郑崇俭的身边,看着他安排河套之事即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色变得严肃了一点,语气也冷了一分道“要是瑞王只顾私利,对秦地边军的现状不闻不问不说,反而要趁机发难的话,他就不配再当太祖的子孙……”

李若琏一听,顿时就感觉事情可能会很严重,不由得也严肃了起来,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敢有一丝分心。

“……为何秦地贼乱,久平不灭?就是因为有边军长期拖粮欠饷,活不下去了才会去作乱。可是,藩王府中却一直积存钱粮而不拿出来用,哪怕朕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自有粮票和银票作抵,他们还是不肯拿出来,这就是居心不良了……”

“……”李若琏听得无语,以前没觉得藩王府自顾自会怎么样,可听皇帝这么说来,好像就是一大罪过了。

崇祯皇帝盯着李若琏,继续冷声说道“如果瑞王不但不拿出钱粮,反而借机对大明边军发难的话,会寒了那些军卒的心,搞不好,会让更多的军卒加入反贼的队列。把边军赶入流贼队伍,这种事情,与谋逆又有何分别?这种事情,朕决不允许!”

听到这里,李若琏的汗就下来了,他已经听明白,皇帝要他干什么事情了。

果然,就听崇祯皇帝严厉地说道“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就坐实瑞王的谋逆之心。至于何种手段,你自己看着办就是。总之,昔日的宁王,就是他的下场,明白么?”

说完之后,他就盯着李若琏,等他回复。

李若琏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其实别无选择,他也明白,皇帝把这事交给他,那就只能去做了,而且还不能犹豫。

再者说了,皇帝所说得话,未必没有道理。哪怕那个瑞王真要那么做了,可能没有谋逆之心,却真有动摇大明江山社稷之嫌,要办了他,道理上也能说通。

心中很快闪过这些念头,李若琏没有敢再犹豫,立刻回奏道“陛下放心,末将知道怎么做了!”

对李若琏的回复,崇祯皇帝心中还是满意的。毕竟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是他提拔上来的,是他的亲信,总不可能去帮着藩王。因此,他给了李若琏一道密旨,而后,就看着李若琏带着锦衣卫人马,快马绝尘而去,赶去陕西办事去了。

当然了,李若琏不知道,为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还给他换了一颗乙级窃听种子。不过可能距离不够,为了消息传递的时效性,崇祯皇帝就又派人去襄阳那边,让锦衣卫百户刘越也赶去三边总督郑崇俭身边待着。

忙完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便放心了不少。

大明从开国以来,分封在各地的藩王府,不知道有多少。而且大都分封在中原以及黄河以北,而这些地方,又是受灾最重,流贼闹得最凶的地方。

这些藩王府,可以说是当地最大的地主,比原本的崇祯皇帝都要有钱。如果这些地主都能拿出钱粮来,那么至少第一波救灾,或者说在军队方面的欠饷欠粮问题,就肯定能有很大的改善。如果后续赈灾又能接上的话,很可能大明国内的流贼问题,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平定下来了。

这个操作,也是崇祯皇帝这次御驾亲征的底气所在。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还真希望瑞王能一如既往地发挥他当藩王,混吃等死的自私风格。只有狠狠地来一次杀鸡骇猴,其他藩王才会乖乖地听话。

崇祯皇帝到阳和的时候,去了一趟宣大总督府。当然了,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让洪承畴出来接他,要不,别人肯定会想,为什么总督会出来迎接不是!

事先的时候,洪承畴只知道皇帝御驾亲征流贼,因此好奇皇帝为什么领着骑军不去中原,反而跑来山西。

不过他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他在做官这点上,和孙传庭的做法是不一样的。

崇祯皇帝一开始,也只是问了洪承畴有关山西这边的事情。毕竟有的时候,窃听种子不是万能的。比如各地给洪承畴的文件,他又不会都念出来,因此窃听种子不可能知道洪承畴处理的每一件事情。

洪承畴也确实是有能耐的文官,他趁着晋地被三大营扫过的机会,一直视察各个卫所,考核各地武备情况,提拔有为之将。甚至因为清理了八大晋商,以及和八大晋商狼狈为奸的地方将领和豪强,因此,大量屯田得以清理出来,重新还给了卫所。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各地卫所都爆发出了蓬勃的生机,所有人都很乐观,在今年收成上,各卫所不会再饿肚子了。

对此,崇祯皇帝很满意,对洪承畴交代道“趁着这个机会,洪卿好好地编练晋地卫所军队,粮饷都能充足,不能再有家丁制的情况出现。统计了多少兵力,那就是多少正兵。将来踏平辽东建虏的时候,希望能用上晋军!”

家丁制就是因为朝廷粮饷不足,无法养所有军卒而慢慢形成的一种制度。在大明军制上,已经很多年都这样了。其他边军可能还做不到彻底废除家丁制,但是,在晋地,收拾晋商之后却有了这么一个宝贵的机会,崇祯皇帝不得不郑重地交代再交代。

洪承畴身为文官,又享受不到家丁制的好处,不是那些总兵之流的将领,因此他的屁股,也是坐在皇帝这边的,对于皇帝的这个交代,他当然是赞同的,当即给崇祯皇帝做了保证,表示他会巡查各地,严查地方,决不允许再出现侵吞屯田和军饷的事情发生。

晋地这边,各卫所算是收拾晋商之后的既得利益者了。他们站在朝廷的这边,就算朝廷这次对于晋商这个群体,下手狠了一点,有各卫所在,基本上也能保持晋地的平稳。

说完了晋地的事情,崇祯皇帝才给洪承畴说明了他领军过来这边的原因。

洪承畴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没想到皇帝明着御驾亲征流贼,实际上却悄悄地在布局,准备图谋河套。这个瞒天过海之计,怕是所有人都被瞒过了。

说起来,要是河套能打下来的话,对于大明的好处,那是毋庸置疑的。首先,有无数战马就不用说了。而且能打击那些投靠了建虏的蒙古部族,告诉他们,大明是有能力惩罚他们的。另外,还能切断西部蒙古和建虏的联系,好处真是不少。

不过有一点,洪承畴在奉承过皇帝之后,就又立刻提醒道“陛下,河套打下可以,但不能派兵占据。以微臣之见,目前我大明还没有能力,占住河套地区。那里虽然肥沃,可这口肥肉不好吃的……”

说到这里,他看到崇祯皇帝点点头,便心中一喜,明白皇上没有好大喜功,便又继续奏道“打下了河套,然后我大明撤回来,空出这块肥肉给其他蒙古部族,势必分摊蒙古部族的力量,更有利我大明对蒙古部族各个击破。如果蒙古部族为了肥沃地河套而互相征伐的话,那对我大明就更是有利。只要我大明先解决了关内的问题,能全力对外的话,将来再占河套,也不会有问题!”

崇祯皇帝听得呵呵一笑道“朕也是这么想的!”

这还真不是要面子才这么说,对他来说,思想观念来自后世,没有这个时代人所有的那种想把城池土地占为己有的观念。更多的是,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的想法。



336 下饺子喽

这一次的出征,一开始的时候,都是好好的,甚至都是想着,应该是旅顺两日游之类的,然后就能凯旋了。

结果,攻城,不顺;围城没几天,后路出现军情;这才刚得到消息,海上不可能有强敌的,却又发现了强敌。

想着这些,代善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地预感,难不成,这一次领军出征前来,是要铩羽而归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格外的烦躁。

代善倒不是担心自己打了败仗被责罚,而是这次战败的后果会很严重。

大清的未来,是寄希望于海上的。因此,旅顺这里必须占领,如此一来,大清才能控制大海,为大清的将来打开一条光明大道。如果不能占领旅顺,那大清的希望,又将断绝,将来的日子会很难过!

还有,这一仗要是打败了,就会被明军在旅顺站稳脚跟。如此一来,前些年大清受牵制的情况就又将出现。甚至这一次比起毛文龙时候,都要严重的多。

因为旅顺这边,是保定总督卢象升亲自坐镇,他手下的兵力,也都是精锐,远非毛文龙的乞丐军可比!要是明国又掌握了海上的话,可以四处侵袭大清。大清的兵力有限,海岸线又这么长,又怎么可能防守得过来呢?

想到这里,代善就在心中喊了起来不行,水师一定要赢才行!

他从未像眼下这般,意识到水师的重要性!

水师要是败了,沿海就都要放弃掉,一如当年先汗时期一般,那对大清的国力打击,是会很大的。

于是,代善立刻传下军令,让尚可喜一定要打赢海战!

而后,他不顾年老体迈,亲自登上山顶,要去看这一场对大清至关重要的海战。

当代善气喘吁吁地等于蹬上山顶时,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海上的情况,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第一时间,他连汗都来不及擦,就去瞧海面的情况。

只见旅顺湾的外海,无数的明国水师船只,正从海上逼过来。只是那么一瞧,他就傻眼了“怎么回事?为什么明国水师有这么多船?”

第一眼看到明国水师规模时,他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这至关重要的一仗,怕是要输了!

不过他心中还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便又立刻问道“这些是不是都是明国的运输船,不是战船,是不是?”

他们是分不清战船还是运输船,就觉得海面上都是船。

不过山上岗哨是尚可喜的人,好歹是属于水师的,至少能分清战船还是运输船。因此,听到代善问话,就赶紧回答道“王……王爷,全是战船……”

听到这话,代善忽然暴怒起来,转头盯着那人,厉声喝道“这不可能!明国哪来的那么多战船?你瞎眼了吧?”

然而,他心中却是明白,没人敢骗自己的。于是,他都有点绝望了。

那海面上,明国水师战船,至少有两百艘,只是那么一瞧,就连不懂海战的他,都能分辨出来,这明国水师绝对要比朝鲜水师精锐得多!

这一仗,凶多吉少啊!

就像面对死亡时,没有人愿意甘心受死,总想着各种可能的活命之法一样,代善转瞬间又想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自顾自地说道“没事,不会有事的,智顺王好歹是以前明国水师的统领,熟悉海战,是个有本事的人,他一定能打赢这支明国水师的!”

如今的他,也只能是这么想了。抱着这一线希望,就连他的称呼中,也不再直呼其名,而是称呼上了尚可喜的官职。

此时,他却不知道,船上的尚可喜,那脑门的汗,就如同溪流一般了。

真要说尚可喜海战内行,也就只能糊弄糊弄这些建虏而已。甚至可以说,尚可喜压根就没打过真正的海战。他以前在东江军统领水师的时候,所领的那就不叫战船,而是运输船,只是来回地运兵而已,因为他的对手建虏,压根就没有水师!

不过尚可喜好歹是统领过水师,有那么几年都是和船打交道的,因此,多少有点眼力,一眼就看出来,明军这两百来艘战船,绝对不是他这边能多一百来艘船,就能打赢的。

要是有可能的话,他肯定不想打。要能逃的话,他肯定会跑。然而,这一次,竟然又被明国水师堵在了旅顺港湾内。就连原本在港湾外的船,也都是逃回港湾里面来,没办法,明国水师是有预谋的,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不回来都不行。

“他娘的,为什么第一次打得时候,就只来了那么几艘船?”尚可喜想起在金州的一战,忍不住大骂道,“扮猪吃虎么?还是觉得好玩?”

他绝对不相信,明国有这么多战船,先期就只会到那么一点战船。明军这边,绝对是一开始就隐瞒了实力的!

尚可喜慌,他的手下就不用说,更慌了。大战在即,他的手下许尔显甚至都慌得亲自跑来旗舰,满头大汗地请示道“王爷,怎么办,我们怎么打……”

看到周围所有人都那么慌乱,尚可喜忽然一下回过神来,再这么慌下去,就真得没有一点赢得可能性了。不管怎么样,士气要先提起来才行。

这么想着,他立刻大声吼道“大家不要慌,我们战船比明国水师多了一百多艘,我们实力占优势!”

许尔显听了,傻了下,回过神来后,立刻惊慌地提醒道“王爷,您瞧那些朝鲜人的战船,那都是渔船了啊,多这些有什么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尚可喜突然暴怒,上前一脚,把许尔显蹬得一屁股坐到在甲板上,而后用手指着他厉声喝道“蠢货,这一仗,我们一定能打赢的,懂么?明国水师全是中看不中用的,你以前就是,不明白么?”

连喝斥带暗示之下,许尔显看着暴怒中的尚可喜,终于回过神来,连忙一咕噜爬了起来,而后大声回应道“对,王爷说得对!”

附和了一句之后,他看向周边那些惊慌的水兵,就又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我们战船比明国水师多一百多艘,一百多艘啊!而且明国水师都烂了,中看不中用的。大家都听王爷号令,王爷海战最厉害了,肯定能带我们打赢明国水师的!”

听到他这话,不少原本就是东江军出身的,想起以前,终于没有那么慌张,可以自欺欺人一下了。

然而,老天就不想尚可喜如意,连自欺欺人都不给他。

就在这个时候,朝鲜水师的旗舰撞了过来,船头甲板上,那个朝鲜水师统领朴镇宇,脸色惨白,用那种非常惶恐地声音向尚可喜这边大喊道“王爷,不好了,是郑家,郑家的船队,我们完了,我们全完了……”

尚可喜听了一愣,他是有看到明国水师的战船上,有“郑”字旗号。不过“郑”字应该很普通啊,他压根就没多想。

随后,他立刻回过神来,朝鲜水师统领说得不是说“郑”姓明将,而是说“郑家”的船队!

作为以前统领过登莱水师的尚可喜,多少是有听说过海上同行的消息。因此,他的脸色立刻又白了,刚刚好一点的汗水,又开始稀里哗啦地往下流。照这架势,尚可喜就算不被吓死,也很有可能会脱水而死!

看到尚可喜这边没什么反应,朴镇宇还以为他孤陋寡闻,不了解如今海上的情况。想想也是,大清水师之前就是废了的,还不如朝鲜水师这边,被那些朝中贵人私自贩卖东西去交易赚钱,因此有听说过消息。

于是,他又急得再次大声喊道“王爷,那是郑芝龙的船队啊,海盗王郑芝龙啊!不服他的海盗全都被他剿灭了,就连西夷都被他打服帖了的。王爷……”

周边的水兵,原本还晕头晕脑的,不知道情况,被尚可喜和许尔显一说,觉得还有胜利的机会。可此时一听,他们的对手,是什么海盗王,还把所有海盗都剿灭了,连西夷都不是对手的。这么厉害的,这还怎么打?

当朴镇宇发现对面领着两百来艘战船杀过来的是郑芝龙时,他就被吓晕了,急忙跑来找尚可喜,给尚可喜说明对手的厉害,就是想尚可喜能想想办法。

如果尚可喜同样非常厉害,和郑芝龙差不多级别的,那说明对手情况之后,就能有的放矢,知己知彼,说不定是有利于战事的。可是,尚可喜在海战上,又怎么可能和郑芝龙去比。这完全是一个穿开裆裤的娃娃,和一个壮汉的对比。

于是乎,明白了对手实力之后,穿开裆裤的娃娃吓尿了,周边的所有水兵也都吓尿了。

面对明国水师的攻势,满清水师不但没法整顿战船迎战,反而自己乱成了一团。光是自己的船撞自己的船,就有不少水兵掉落海中。

当冲在最前面的明军水师战船,“轰轰轰”地开始开炮时,就好像这是运动场上的发令枪一般,炮声一响,首先是朝鲜水兵,就像下饺子一般,全都“噗通噗通”地主动往海里跳了。

有人带了头,就有更多的人有样学样,一时之间,满清水师压根就没有迎战的,全都在逃命!

明国水师正扑过来的,看到这个情况,不由得有点傻眼了。就感觉憋了一股子劲,一拳正准备打出来的,结果对手自己就跪地投降了,让这一拳压根就没法打出去。

对于这种情况,旗舰上的郑芝龙,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有点疑惑,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传闻中满清不是非常勇猛的么,这是什么情况?

山上的代善,当然也从头到尾看到这一幕了。顿时,气得他一口老血都差点吐出来!

为了凑这支水师,大清是花了好多心思的。

尚可喜能被封为智顺王,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带着明国水师归降,补上了大清在海上的一块短板。

而后,为了能和明国江南的商人做买卖,又开始重视水师,拨下物资维修战船。并且不管多逼朝鲜君臣,强行把朝鲜的水师给索要了过来,且不准备再还。为此,又不得不拨出一万多人的粮草。

对大清来说,原本物资就不多,算是挤着牙缝中的一点吃的,硬生生地打造出了一支庞大的水师。三百多艘啊!

可是,真要用到水师的时候,在遇到比自己数量还少的明国水师时,不但不迎战,反而全都跳海往岸上逃去,连船都不要了!

大清之败家,以尚可喜这狗奴才为最!

相比较代善差点吐血的心情,旅顺城头上的明军,就一个个全都开心地欢呼起来。就想看马戏一样,在城头上对建虏水师的狼狈指指点点,不要太开心!

卢象升站在那里,虽然没有像手下那样开心地笑,但至少脸上也是带着笑容的。建虏水师如此不堪一击,甚至连一击都没有,就闻风而逃吧,这也是够可以的!这一刻,他对大明光复辽东,又更多了一分信心。

他都如此,普通将士就更不用说了。原本就因为旅顺保卫战,打得建虏一战之后再没有攻城之意,就已经没有了对传说中建虏的畏惧。如今看到建虏水师的这种闻风而逃的场景,就更是加强了他们对打赢辽东战事的信心!

高一功在喜闻乐见一番之后,忽然回过神来,连忙向卢象升请示道“大人,要不末将出城追杀一阵?”

这种溃逃情况下,追杀就是最轻松的事情了。而且稍微注意一点,不要让建虏增援过来,只是在靠海这边追杀那些溃散而逃的建虏水兵,那是没有一点难度的。

听到他这话,其他将领也纷纷向卢象升请战,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会有一个非常大的战果!

不过卢象升看了一会城外的情况之后,摇摇头吩咐道“传令,向城外喊话,跪在海滩上投降的不杀。其余敢逃往建虏那边的,全都射杀。能杀多少是多少!”

那些普通的朝鲜水兵,他是看上了,想要用的。不过为首的那些军官,他之前已经记了小本本的,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377 又一个八百里加急

虽然他说是这么说了,可是,周边的建虏头目都不是傻子。刚才他们都看到了,皇太极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这也就是说,海州那边绝对是有事情!

就只是这个事情,其实就让这些建虏头目非常吃惊了。

一直以来,建虏这边都是压着关宁的明军打。从来都是建虏领兵过去,而关宁的明军,则都是缩在宁锦坚城之内的。

就算上一次祖大寿有领着一千左右的骑军隔着很远w??讼潞v荩?驼猓?脖唤?哺?鹆恕?

可以说,建虏对上关宁的明军,从来都是非常强势的!

可是,如今海州竟然发来了八百里加急,说有明军攻打海州。

这说明什么,说明海州肯定是觉得非常危险了,才会这么紧急求援。要不然,就如同上次祖大寿那般,海州城就直接出动兵马,把明军吓回去了。

反正一句话,海州那边绝对有情况,而且肯定还是比较严重的!

这么想着,多铎就不淡定了。

一直以来,他和同父同母的多尔衮,关系最为亲密,甚至可以说,是相依为命,渡过了一次次地难关,才有了今日的。因此,别人他可能不在乎,但多尔衮的事情,他绝对是非常关心的。

如果海州出现了大量明军的,那驻守塔山的多尔衮所部,就肯定有事情。要不然明军怎么样都不会出现在海州。哪怕是从海上来的明军,要想出现在海州,那盖州就一定有警!

这么想着,皇太极一说完话,他就立刻说话问道:“陛下,塔山那边怎么样了?臣弟可否一看这份奏疏?”

听到他问话,其他建虏头目也都竖了耳朵,就想听听真实情况如何?

然而,皇太极却是把脸色一沉,用手指着平壤城喝道:“大战一起,你何以分心?难道没听到朕的话,打完这仗,朕会亲自领军回师教训关宁军!莫非,你多铎如今翅膀硬了,朕的话,也当耳边风了?”

这个话,就有点重了。多铎听得脸色一变,不敢再顶嘴,只好退下了。

与此同时,他心中有着隐忧。

皇太极越是避而不谈,他就越是担心多尔衮的安危。而且,刚才皇太极冲他发怒,那言语之间,又隐隐有针对旨意,这让他很是不安。

一直以来,都有传言,说先汗原本是有意他来接替汗位的,但被皇太极给夺了去,并且一直打压他。多亏多尔衮始终和他站在一起,才安然无恙到现在。

一开始的时候,多铎心中肯定是有恨意的,想要等待机会要个说法。但是,皇太极的老奸巨猾,以及他的手腕之高明,连原本和皇太极平起平坐的莽古尔泰和阿敏,都被他整得去见了先汗。多铎也是怕了,那还敢和皇太极去掰手腕。此时,听到了皇太极针对之意,不怕就是假的了。

皇太极的这重话一出口,其他人看到多铎的下场,也都不敢多说。只能是把心思,又转到眼前的战局来。

悄然间,皇太极把捏成一团的奏章,放进了袖子里。而后,抬头盯着平壤城头,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准备充分,这一战而下平壤城,并不会耽搁多少工夫。等一打下平壤,就立刻回师,辽东绝不能有事。至于朝鲜,等下次来收拾也是一样。

这么想着,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很响的喧哗,定睛看去,却是护城河被填了很长一段,算是填平了。那些朝鲜百姓松了口气,纷纷退回来,以为这样就可以了。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督战的建虏又命令他们去推投石车,去推运送石弹的车子。很明显,不榨干这些朝鲜百姓的最后一点价值,他们是不会放手的。

对此,皇太极自然无动于衷。事实上,这事情就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办的。

接下来,该是万炮齐发,就算没有火炮,也一样能把平壤城墙给砸平吧!皇太极这么想着,多少又松了口气。战事一切都按照他预料的那样,顺利进行着,这个开局,至少是不错的!

城头上,卢象升并不知道建虏这边八百里加急的事情,就更不知道这八百里加急的内容了。此时的他,神色严峻,目光扫视城外那无数地,犹如甲壳虫般缓缓移动的投石车。

一旦让这么多投石车进入有效射程开始投射石弹的话,对守军这边,确实是非常巨大的威胁。

看了一会,卢象升估摸着快差不多了,便下了一道军令道:“传本官军令,红夷大炮准备,第一目标,建虏的投石车,进入有效射程,可自由射击。”

旅顺之战的经验表明,事先标记火炮射程以及射击参数,这在战事中是非常有用的。因此,这平壤之战,卢象升自然也不会忘记,让城头上的炮兵事先试炮,标记射击参数等等。

如今这城头上,红夷大炮的数量,其实比皇太极预估得还要多。都是从水师战船上挪过来的。甚至就连炮兵,也都是战船上的水师炮兵来的。

不过红夷大炮的威力其实并不是太大,杀伤的敌人数目有限。因此,卢象升并没有从水师战船那边调过来太多。等他看到建虏准备了那么多投石车时,再想调就已经晚了。

虽是这样,但卢象升也没有多怕。红夷大炮的射程,要远超投石车。因此,红夷大炮如果够准的话,肯定能摧毁足够多的建虏投石车。

城头上,红夷大炮边上,一名明军军官盯着城外的动静,忽然开口大喊道:“有投石车进入甲号射程,放甲号药包,调整仰角到甲位,立刻准备!”

边上的炮兵听了,立刻紧张地忙碌了起来。

事实上,炮管内的火药包,从一开始就是放了甲号的火药包,因为建虏投石车,肯定是先进甲号位的。等之后,可能要换乙丙丁等其他火药包。

这些炮兵,都是专业的,哪怕从水师战船上调来的,也是专门伺候火炮的,因此他们的动作很快。随后就不用等军令,由火炮旁边的军官自行决定开炮。

“轰”地一声响,平壤城头上,第一次冒出了硝烟。

几乎就在炮声响起的同时,一颗铁弹便呼啸而至,砸在了一辆投石车的边上,就只有半丈左右的距离,而后弹起来的铁弹,继续惯性往前跳跃。

正在推着投石车的一群光膀子建虏,左侧的那一伙人,铁弹就从他们的身边擦过。顿时,就跌倒了一堆人,只是擦到而已,严重的几个建虏,就已经是断手断脚的了。

“真是太可惜了!”城头上,开炮的红夷大炮边上,指挥的军官很是惋惜,他的目的,是要摧毁投石车,而不是杀伤建虏,偏了一些。

于是,他立刻又下令,调整射击参数,准备下一轮炮击。

与此同时,平壤城头上,“轰轰轰”地火炮声,不时响起,此起彼伏地声音,就犹如奏响了一首乐曲一般。铁弹呼啸而出,有的偏离了目标,甚至都有做了无用功,连一个建虏都没有杀伤到的;

但是,也有的铁弹,就准确地打中了正在移动中的投石车。“哗啦”一声,投石车就犹如纸糊的一般,立刻散架落下,继而砸伤了那些推投石车的建虏,或者刚被赶来的朝鲜百姓。

城头上,那些朝鲜军卒都有点看呆了。

在他们的心中,都是惊诧于明军的火炮怎么这么准?

他们多是火枪兵,对于火枪的射击精度比较了解。更是知道,火炮比起火枪,要更难命中。特别是火炮的第一炮,精度要想多高,就更是非常之难。然而,眼前明军的火炮射击,可以说,是他们见过射击最准的火炮了!

眼前观察到的情况,顿时就给了他们不少信心。明军都是精锐之军,有高大的城墙为依托,建虏不一定能攻进来的!

与此同时,在城外观战的皇太极,和朝鲜军卒的心情刚好相反。观察到的同样情况,让他在诧异的同时,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这个时候,他算是相信了代善所禀告的,说明军火炮打得非常准的说词,因为他亲眼见到了。

不过,他也是有所准备的,立刻又传下旨意,建虏便又有了新的动静。

只见战场上,建虏的几万骑军,全都散开着,驱马急速冲向平壤城下,而后用骑弓,靠着数量上的优势,向城头上射箭,而胯下战马不停,拐了一个弧度,而迅速远离城墙。

在骑军的干扰下,建虏步军又加快了脚步,同样散乱着逼近城墙,到了一箭之地的时候,就往城头上仰射。他们同样不追求精度,而是靠数量,覆盖平壤城头上。射击的主要重点,就是有红夷大炮的城墙段。

当然了,城头上的守军,也不会任由他们往城头上射箭的。不管是明军,还是朝鲜军卒,射箭的射箭,开枪的开枪,开始了对拼。

城头上,居高临下,又有防箭的篷布之类,在防护方面,要占优势;

而在城下,建虏弓箭手和骑军弓箭手,就几乎没有防御措施了。但他们胜在人多,攻击强度大。

一时之间,倒也不能说,到底那边占了优势。

城下这边,不时有建虏中箭,或者中弹倒地。虽然城头上也有守军中箭,但双方的受伤比例,差距还是有点大的。

但是,城头上,明军的红夷大炮,也没法如同一开始那般快速地自由射击。炮击投石车的速度,明显就慢了下来。城外还有非常多的建虏投石车,依旧在慢慢地往平壤城下挪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城头上,卢象升在箭楼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也是无奈。那奴酋皇太极是豁出去了,仗着他兵力雄厚,竟然步骑一起派上,用数量上的优势来弥补他们的攻城劣势,抵消大明军队这边火炮上的优势。不得不说,那奴酋够狠!

这么一来的话,这一战打得就苦了!

而看到这一幕,皇太极算是松了口气。不计伤亡,就是要给杀手锏争取机会,能让更多的投石车布阵到平壤城下,等到投石车发挥威力,城头上的明军,就坚持不了多久。只要能快速打下平壤城,哪怕伤亡要大一些,那也是值得的。

这一刻,他对于眼前这平壤之战,还是很满意的。

于是,他的心思就又慢慢地转到了海州那边。说句实话,他还是很担心的。

此时的他,就想知道海州那边的真实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或者老天爷都想满足他的心愿,他正想着,就又见到有信使疾驰而来,只是一看,就知道又是八百里加急!

这一天,是个阴天,天气也不是很热。可是,皇太极在看到又一个八百里加急出现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

都不用问,这个八百里加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后方待命的建虏,包括皇太极身边的建虏头目,也都看到醒目的八百里加急信使,这才过去多少时间,竟然有两次八百里加急,这绝对是出了大事啊!

于是,所有人,又都仿佛忘记了眼前正在进行战事激烈的攻城战,他们都把目光转向皇太极这边,哪怕听不到,也想着看看什么情况?

信使被带到皇太极的面前,同样无法跪稳,全靠黄马褂扶着,向皇太极禀告道:“鞍山驿堡受到明军攻击,查明是明国御马监辖下骠骑营!”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一直以来,他们以为是关宁军在搞事。不过关宁军中的精锐是祖家军,已经被他们设计除掉,为首的祖大寿也已经完蛋了。因此,他们下意识地认为,关宁军就算再搞事,也不会搞出多大的事情。毕竟他们和关宁军这边,打了多年的交道,已经非常熟悉了。

可是,此时他们听到的,在辽东搞事的,竟然不是关宁军,而是来自明国京师的骠骑营。

对于这个骠骑营,因为贺人龙事先被派去锦州,因此,通过斥候战,从抓获的明军俘虏口中,多少已经知道了骠骑营的情况。可以说,这个骠骑营,其实是明国皇帝的御林军。从前后两次八百里加急来看,该不会是所有骠骑营都到了辽东。那是不是说,是明国皇帝亲自领军攻打辽东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顿时,这些建虏都顿时不安了起来!



380 咸吃萝卜淡操心

事实上,战事打到这个份上,骑军其实已经无需再冒着伤亡进行掩护了,此时撤退的话,其实也还算正常。

但是,这个动静在城头上的卢象升看来,却又是一个非常好的迹象。这让他更坚定了信心,紧盯着建虏骑军,他觉得,搞不好还会有后续。

果然,只见建虏的骑军撤出战场之后,就立刻进行了整队,而后竟然也不休息,匆匆地往辽东方向走了!

“没错了!肯定是关宁军攻入辽东腹地,建虏的骑军才连休息都不休息,从战场上一下去就立刻开拔!”卢象升兴奋着指着远处建虏骑军动向,大声说道。

他的亲卫听了,也都是非常地兴奋。这一仗,虽然还没有结束,可是,在他们的心中,却已经分出胜负来了。

“拿本官弓箭来!”卢象升兴奋地要亲自参战,他的亲卫听了,也不up嗦,立刻奉上弓箭,这个时候,要不多杀几个建虏,等建虏逃了,短时间内怕是没机会继续杀了。

城外,一队队的建虏步卒,抬着云梯已经冲到了城墙底下,“啪啪啪”地,沉重的云梯纷纷用力靠向城墙,然后建虏吆喝着又用力往后拉。云梯顶端的弯钩,立刻牢牢地勾住了城垛。

只是眨眼间,早已准备着的建虏,便立刻开始攀爬云梯,蚁附攻城。

与此同时,建虏的投石车也接到皇太极的旨意,开始延伸攻击。磨盘大的石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砸向城墙里面。每一发石弹落下,都会发出巨大的“轰”声,然后溅起无数泥土石块。

明军将士和朝鲜军队的军卒,倒霉的,被砸个正着的话,顿时就成了肉泥;而运气不好的,只是被砸胳膊砸腿,或者被飞起的碎石击中,则无不痛苦喊叫。

战争,在这个时候,是六亲不认,不会因为正义与否而网开一面。

当然了,城头上的剩余红夷大炮,也都还在轰鸣着,不时能看到城外的投石车,不管是否正在投弹,忽然“哗啦”一下,就如同纸糊一般垮了下去,同样砸得底下正在忙碌的建虏断臂残肢,头破血流。

远处的皇太极,他嘴角的血虽然早已擦掉,但其脸色极其阴沉,一直盯着平壤城头,看到一架架云梯架到城头上,大清勇士纷纷开始往上爬,而城头上的明军和朝鲜军卒,显然被大清的投石车、弓箭手等等压制,不但伤亡惨重,且还手能力似乎弱了不少,他的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只要大清勇士攻上城头,城内守军才那么一点人,肯定守不住,平壤城必破!

“恭喜陛下,大清军队要攻上去了!”边上范文程看到,不由得心喜,连忙对皇太极说道。不管怎么样,皇太极的心情不好,这时候凑个趣,恭喜一声,或者能缓解下他的心情吧!

可是,皇太极听到他的说话后,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睛中,竟然不是平时的和蔼亲近之色,而是……而是吃人恨极之色,这让范文程心中顿时一惊,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他无法承受皇太极这种眼神,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皇太极看到他跪下,才回过神来。刚才他之所以那么凝视范文程,就是因为在多尔衮的奏章中还提到了他在明国皇帝身边见到了驸马伍忠,且由明国皇帝亲自确认,说那伍忠根本就是受明国皇帝旨意,特意被大清抓住而潜入辽东的。

一想到这,皇太极不由得又咬牙切齿。没想到自己不但赔了一个女儿,还泄露了辽东的内情。可笑自己还寄希望于他能和明国大盐商合作,为大清提供足够的粮草物资。搞不好,东江军会重新出现在辽东,甚至明国以总督之尊亲自坐镇东江军,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他伍忠的一份功劳。

他之前所吐的那口老血中,就有伍忠的功劳在。

多尔衮还在奏章中说,明国皇帝亲口证实,其他汉人也不是真心投降大清,有不少人都和明国有联系,甚至有可能的情况下,会立刻反叛大清,重新投向明国也不一定。

一想到这,皇太极的脑海中,不由得又想起了一件让他同样咬牙切齿的往事:刘爱塔,在明国那边应该叫刘兴祚吧,就是如同明国皇帝所说那边,表明上投向了大清,还成了大清的总兵一级武官,可是,他却又偷偷联络原登莱巡抚袁可立,还试图带金州投向明国。虽然最终没得逞,可他还继续玩弄大清对他的信任,竟然还假死投向明国,可笑当时以为他真死了,还为他举办了隆重的葬礼。

如今在大清国中,还有多少汉人是怀有异心的?

皇太极这么想着,低头盯着范文程的金钱鼠尾脑袋,忽然又回过神来,这个范文程,至少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人。他虽是汉人,却真得对大清忠心耿耿!

这么想着,他稍微和缓了一点脸色,淡淡地说道:“起来吧,你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无需动不动就下跪!”

“奴才对陛下,对大清国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范文程听了,立刻用力磕头,“咚咚咚”地响,大声回答道。

见此情况,皇太极心情又好了一点,翻身下马,亲自走了过去,伸手扶起他道:“朕亦知之,卿无需多虑。”

这个范文程的才能是有的,不能让他寒了心。

至于其他汉人,等这次事情之后,就要一个个再梳理,胆敢有二心的,一律杀无赦!

心中的杀机一闪而过,皇太极换了个心情,拍拍已经站起来的范文程肩膀道:“卿就和朕***看,平壤城破的绝美时刻吧!”

范文程也是个子高大之人,见到皇太极要拍他肩膀,立刻弯了腰,能让皇太极舒服地拍他肩膀,同时脸上露出媚笑道:“陛下说得是,奴才也是喜欢看城破那一刻,看到大清勇士登上城头的一瞬间,真是恨不得把这样的场景画下来以作纪念!”

说着这话,他和皇太极一起,转头看向远处的平壤城头。

这时候,已经靠到城墙上的云梯,都有许多大清勇士正在往上攀爬。爬得最快的,都快爬上去了。

城头上的明军和朝鲜军卒,试图推开那些云梯,可是铁钩牢牢地勾在城垛上,根本就不容易推开。长枪刺出来,身子往往会暴露在城垛处,立刻就会招来城外大清弓箭手的射击。

“陛下,奴才猜着,那边会马上攻上去了!”范文程见了,带着欢喜之色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皇太极听得点点头,他在看着,自然也有判断,和范文程一样,他同样觉得是那边会最先登上城头。

就在他们都看着的时候,忽然,只见平壤城头上,一个个东西从城头上往城下抛,带着一尾巴的硝烟。

只这么一看,皇太极心中便咯噔一下,看着有点眼熟。

马上,那些从城头上抛下的东西,有的弹起,而后冒出火光,冒出烟雾;而有的,则在落地的时候,就已经喷出了大量的火光,就在地面上快速旋转着,同时还有很多烟雾喷出。

就只是一下子的功夫,火光喷到云梯下面的大清勇士身上,顿时就着火烧了起来。

如果只是喷火的话,其实还没什么。关键是那烟雾,显然有毒,云梯上的大清勇士,还有云梯底下的大清勇士,全都没有再继续往上攀爬攻击,纷纷用手捂着口鼻,甚至已经有人直接从云梯上掉了下去。

“万人敌!”皇太极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失声说道。

他终于记起来了,在崇祯三年的时候,他第一次领军攻入关内,纵横京畿之地。明国重镇遵化,蓟镇,永平府等等,全部被大清攻陷。可是,大军兵锋,最终却被小小昌黎县给挡住了。甚至皇太极亲至,领大军攻打那个小小的昌黎城,最终也都没有打下来。

当时,昌黎守城的一种武器非常厉害,非常适合于守城之战,就是眼前见到的这个万人敌。没想到多年之后,竟然在平壤城又见到了。

事后他也有过了解,这种万人敌乃是用瓷器装填火药,再配上砒霜等毒物,用木框固定住。从城头上抛下后,会喷火吐毒物,对于攻城方会有巨大的影响,不是被烧到,就是被毒烟熏到。而城头上的守军,因为有城墙掩护,对他们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败了,败了……”都不用继续看了,皇太极心中就已经知道结果,不由得喃喃自语了起来。

崇祯三年的时候,范文程虽然也随军入关,不过他没有参与昌黎之战,而是奉命守在遵化,因此并无见过这种守城利器。不过事后他有听说过,也曾研究过。

此时,他听到皇太极竟然如此丧失信心,他连忙向皇太极奏道:“陛下,这万人敌也不是无敌的。等下次攻城,我军用湿布裹着口鼻,当能减少毒烟对大清勇士的影响。而此种万人敌,最厉害的也无过于那等毒烟而已……”

说到这里,他看到皇太极似乎并没有反应,就立刻又补充说道:“陛下,这种万人敌极其耗费火药和药材,那卢象升肯定不会有太多的。”

都解释地这么清楚了,皇太极应该能听进去了吧?按照以往的惯例,他回过神来后说不定就会夸奖自己了!

范文程这么想着,却见皇太极露出地则是苦笑,精神状态似乎遭受了重击一般,似乎哭着说道:“朕还有时间耗在平壤城么?朕还能再赌那卢象升已经没有其他守城手段么?”

一听这话,范文程顿时哑口无言。

他并没有看到那些八百里加急的奏章,心中对于整个战局的通盘考虑,自然就没有皇太极多。此时的他,只是就事论事,用他的头脑为皇太极分忧解难而已!不过这一次,他显然是失败了。

“轰轰轰……”

这时候,忽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炮声。

皇太极和范文程闻声,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只见大同江上,明军水师的十艘战舰,一字排开,冒着风险,抵近战场一侧,开始炮轰了起来。

而城头上,明军的红夷大炮,也始终未曾停息,时不时地会响起来。和战船这边呼应,就仿佛奏响了一首战场乐曲。

“哗啦”一下,又一架投石车被铁弹击中而四分五裂。

看着这一切,皇太极终于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吩咐道:“鸣金收兵!”

之前的时候,他是觉得虽然会付出较大的代价,但只要能拿下平壤城,把明国东江军一举歼灭,他就还是赚的。

可是如今,他已经可以明确,这第一波攻势肯定打不下平壤城。要想攻下平壤城,像这第一次的攻势,还得来几次,耗掉守城军卒,耗掉守城器械,如此才能攻破平壤城!

可是,他实在是没时间了,必须立刻领着主力回师辽东,和明国皇帝决战,那才是最重要的大事。

随着皇太极的一声令下,建虏这边,响起了“铛铛铛”地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

已经明确攻不上城头的建虏,就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们扶走了受伤的同伴,背走了同伴的尸体,也尽力推着投石车,想要撤出战场。

目睹这一幕,城头上的守军,顿时欢呼了起来。

“大明万胜!”

“我们赢了!”

“……”

红夷大炮继续在轰鸣着,这个时候,没有建虏弓箭手和投石车的干扰,这炮弹也是打得格外地准。

“轰”地一声,城外的一架缓缓后退中的投石车便哗啦一下垮了。

“轰”地一声,又一架缓缓后退中的投石车便哗啦一下垮了。

每一架投石车被铁弹砸得四分五裂时,城头上的守军便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忽然,建虏本阵中,有一骑飞驰而出,沿着投石车狂奔传令。而后,就见到那些在推投石车的建虏,纷纷放开了投石车,撒开脚丫子逃走了。

这一幕,让城头上的守军愣住了:建虏这是什么意思?这两投石车都不要了,他们下次攻城怎么办?

正当他们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时候,卢象升所在的中军,已经有大嗓门的将士高声喊了起来:“朝廷大军攻入辽东,建虏要退兵了!”



534 国士无双

果不其然,就听崇祯皇帝大声点名道:“伍忠何在?”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那是真得羡慕,就想着这一声,是在喊自己。

在他的注视下,就见站他身边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伍忠,已经涨红了脸,大步出列,来到崇祯皇帝的面前,激动地回奏道:“末将在!”

崇祯皇帝看着伍忠,心中其实也是有点感慨。

在前世的时候,每次看到电影电视剧什么的,甚至在真实案例中,卧底都是不得好死的结局,他就忍不住想骂娘。

为什么要那么对卧底?

卧底的工作,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反正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做梦说出了身份底细怎么办?说真的,就这个问题,崇祯皇帝曾想过不止一次,替卧底担心。搞不定,真有卧底因为这个暴露身份也不一定!

不过此时,前世的事情,崇祯皇帝是管不了的。但在如今这个位面,身为皇帝,能说了算的,他就绝不允许卧底遭受不公平待遇。

看着激动的伍忠,崇祯皇帝认真地说道:“卿九死一生,用非凡的勇气和智慧,深入虎穴,周旋于建虏之中,不受任何诱惑,为大明赢得战事的胜利提供了极大的支持。朕对卿的表现,非常地满意,不愧是我大明之英雄。因此,朕特赐金质大明英雄勋章于卿,以资激励!”

说完之后,他一伸手,边上的陈宝庭立刻捧上一个小木盒子,打开让皇帝把里面的金质勋章拿了出来。在冬日的照耀下,亮晶晶的,非常引人注目。

当崇祯皇帝把它挂在伍忠的胸前时,从官袍明显有个被下拉的痕迹就可以看出,这绝对是金质,而不是黄铜包裹的。

当然,此时此刻,到底是不是真金,其实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因为皇帝说这个是金的,那就是金的。且从之前所说的勋章分级来说,这金质的勋章,就是大明最高级别的勋章,也就是说,这是最高荣誉!

“末将叩谢圣恩!”伍忠单膝跪地,仰头看着崇祯皇帝,目光中是那种坚决之意。任何人看到,都不会怀疑,此时崇祯皇帝就是让他去跳楼,他也绝对不会带一点犹豫。

确实,这是最高荣誉,大明如今就只此一份。就算是未来,也能想象得到,能得这勋章的,也绝对不会多。如此荣耀,足以当传家宝,世代传下去,让子孙知道他们祖宗的当年事迹,还有皇恩之浩荡!

说真的,伍忠都差点就忘记了。当初他奉旨要去建虏那边时,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就找到他,给他说过这个事情,说皇上交代过,等他任务完成归来时,会奖励一种勋章,叫大明英雄勋章。

当时候,其实伍忠也只是听听而已,这种事情,以前听都没听过的。再说了,有没有命回来也不知道。就算后来他回来了,也没有把这个勋章的事情放在心里。结果,如今胸口挂着一块了,还是最高等级的大明英雄勋章!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虽然听到了崇祯皇帝的嘉奖之语,可他们对于伍忠的事情,却知道得不多。或者说,伍忠的事迹,远没有陈绍安来得有名。

不过他们从皇上的话中,也能听出来,这位锦衣卫指挥同知是干了锦衣卫密探的活,并且每次都传回了对战事至关重要的消息。

这么想着,他们回头一想,还真是!很多次大战,大明这边好像确实是对敌人的部署了如指掌。该不会,都是这位锦衣卫指挥同知的功劳吧?

他们的这种想法,其实也是崇祯皇帝想要的。要不然,就全部都是崇祯皇帝自己推算出来的,每次都是如此,那就绝对不正常,可能会让人怀疑这个天下有神仙了。如此一来,对于推广自然科学必然是会有阻扰。

因此,他就把伍忠的功劳,进行了一些夸张。毕竟,真要伍忠送出消息来,那黄花菜都凉了。但不管如何,虚虚实实,这是最好了。

一些愿意相信皇帝是真龙天子下凡的,就让他们继续相信好了。不相信这些的,就会去相信锦衣卫密探的能力绝对了不得。如此一来,想要做什么事情,也会怕有厂卫听墙角,从而在他们头上悬着一把警醒的刀,让他们不敢胡作非为,做那违法犯纪的事情。

授勋的仪式,就这样结束了,崇祯皇帝最后对台下将士吩咐道:“大典之日,朕要让朕之子民都看看,有功将士的荣耀。你们是大明的基石,朕以你们为荣!”

听到他这话,几万大明将士,全都激动地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千言万语,归结为最普通的一句话就是,跟着这样的皇帝混,没得说!

虽然就这校场上看,好像发了很多勋章,可是,大明的军卒有多少?上百万之多!哪怕是在京师,大部分京营的军卒,也是没有的。五城兵马司的,就更不用说,一块都没有。由此可见,这勋章其实还是很稀少了。挂在胸口走出去,绝对会让很多人羡慕的。

其实,不要说其他人,随驾而来的大明高级官员这些,也都是心中羡慕不已的。

对他们来说,这种勋章,其实就类似于文官的腰带,补服,鱼袋等等,是荣誉、身份的象征。

事先的时候,他们不知道这勋章的事情,是皇上在悄悄准备的。他们也都是在刚来之前,才知道这个事情。要早知道的话,估计就会有人劝谏了。

崇祯皇帝仿佛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摆驾回宫之后,文华殿内议事,他就对底下文臣微笑着说道:“文武虽是不同,可都是朕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武有勋章,文,朕自然也准备了。”

他一说这个开场白,顿时,文华殿内的气氛都是一下凝固。意外,十分意外!

看底下臣子惊喜的样子,崇祯皇帝也不拿捏他们,接着说道:“武是英雄勋章,文,朕准备的是国士勋章,同样分为金银铜三级。等到灭掉建虏,光复辽东的那一天,朕会再次封赏,那个时候,就会有国士勋章的赏赐了!”

国士无双,意为同时代风云人物出类拔萃仅此一人。这是对一个人才最高级别的赞誉。出自《史记·淮阴侯列传》,一般是指韩信。

由此可知,国士两字的份量,到底有多重,比起普通的英雄,肚子里有墨水的这些文人,自然更喜欢这个“国士”荣誉称号了。

虽然在殿内的这些文官,大概猜出来,还在辽东的保定总督卢象升,绝对是会有这荣誉的。但是,在场的其他人呢,说不定努力努力,也能有一块国士勋章不是,哪怕是铜的也行啊!

这么想着,他们顿时就激动了,不约而同地一起高呼万岁了。

看到他们都接受了勋章这种东西,崇祯皇帝便把有关勋章的规定抛了出来。

具体条款不说了,总结起来就是三点。

第一,有铜质勋章的,在同等条件下,对于有好处的事情或者其他什么,会有优先权。

第二,有银质勋章的,在铜质勋章的基础上,还有见官不拜的特权。

在大明朝,见官要拜,这是太祖的规定。且官员之间,高于三级的,那也得拜。虽然到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很遵守了。但是,毕竟是规定不是!可要是拥有银质勋章之后,哪怕七品县令,回头见到内阁辅臣,那也是可以平礼待之了。

第三,有金质勋章的,是在银质勋章的基础上,还有见皇帝不用行礼,并且有密奏之特权。

如果说够资格在文华殿内议事的,都是朝廷重臣,他们对于铜和银的勋章特权,并不会特别在意的话,那对于这个金质勋章,就绝对会非常在意了。别的都可以忽视,光是给皇帝密奏之权,就这一条就够了。

当然,他们这些重臣中,有的人其实已经有密奏之权。可同样也是会羡慕拥有金质勋章的人,毕竟这可是国士无双的最高级别荣誉!至少在几年之内,拥有金质勋章的人,估计一个手掌都能数过来。一时之间,他们中的很多人,都非常地羡慕远在辽东的卢象升。

与此同时,也在想着,自己要怎么做,才有可能拥有国士勋章的机会?哪怕是铜的也行,毕竟这个时候,别人没有自己有,那挂出去就是身份的象征了!

相比这些朝廷重臣来说,勋章的消息传开之后,京师百姓对这勋章,那是非常羡慕的。不但是有荣誉,而且勋章的特权,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也是非常实在的内容。换句话说,就是高别人一等的凭证!

一时之间,京师百姓都对即将到来的大典期待起来,因为他们已经知道,等到年底的这次大典之时,授勋将士们都会列阵参与大典。那个时候,就能看到他们胸口挂着的勋章了!

事实上,他们也没等多久,几天之后,就是大典开始。京师百姓,再次和以往一样,早早地起来一起参与这场盛会。



535 阅兵

不过,在京的文武百官,品级高低不论,只要在京的,全都比他们还早,赶往紫禁城参加年底的这次大典。

前面的这些,和普通老百姓无关,崇祯皇帝祭拜太庙,把这年来的情况给祖宗们禀告一番,并起到在祖宗保佑下,国泰民安,这是应有之意。

这一日的重头戏,是在奉天门的热闹。皇上和六部九卿,内阁辅臣等等大明高级官员,全都在城头之上。而在他们的底下,站着其他文武官员。

在奉天门广场的警戒线外,则是人山人海,全是看热闹的京师百姓。有钱的,不用起早,自有府里奴仆帮忙占位置。没有钱的,或者舍不得花钱的,就自己一大早来占位置。当然,有些自持身份,或者大小姐之类的不方便挤的,就在广场边缘的房子里,用望远镜观看。

在传说中的阅兵仪式还没开始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在寻找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毫无疑问,皇帝乃是焦点所在。

不过既然是皇帝,那可能那么早露面喝西北风。

这时间久了之后,这大冷天的,不少百姓哪怕做足了保暖措施,这人也有点萎靡,精神不振了。甚至有的人,隐隐有点后悔,这大冬天的,待在暖和的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么?偏偏要来凑这个热闹,就那些当兵的,有什么好看的,之前又不是没看过!

他们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紫禁城钟鼓楼上的钟声敲响。

“铛铛铛……”

悠扬的钟声在京师上空回响,刚消散,就又听到了尖细的嗓门高声响了起来:“皇上驾到!”

听到这声音,文武百官跪迎皇帝,警戒线外的百姓也是精神一振,跟着文武百官一起,恭迎他们最崇敬的皇帝驾临。

说真的,崇祯皇帝这一天,也是忙死,这过年了,也只有小孩子屁事都不用管,就知道惦记压岁钱。大人的话,真是各种事情。就算是皇帝,那也不例外,几乎从起床之后就一直在忙。

在见礼完毕之后,众多百姓关注之下,就见内阁首辅薛国观出列,大声宣布道:“皇上检阅军队仪式开始!”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钟鼓楼里的鼓声响起。

“咚咚咚……”浑厚响亮,响起在紫禁城的上空。

御马监所在军营,早已列队等待多时的军队,立刻从紫禁城东门处出来,开到奉天门广场,经过皇帝面前,接受皇帝的检阅。

这个仪式,以前是没有的,因此不少人都带着一点好奇,想要看个稀奇。

“踏踏踏……”

铁蹄踩着石板的声音,从隐隐约约到清晰可见,闻声看去的京师百姓,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一支骑军,十骑并列,整齐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毫无疑问,最引人注目的是,这支骑军的每个将士的胸前,全都挂着传说中的勋章,非常地吸引人的眼球。这让第一次看到勋章的百姓,全都用羡慕地语气称赞不已。

因为他们知道,有勋章,那就代表这些将士杀鞑子有功,就是好样的!

不过到底这些将士杀了多少鞑子,有什么样的功劳,他们却是不清楚的,就只能是瞎猜了。

广场上的百姓在低声“嗡嗡嗡”的时候,忽然,城头上,礼部官员在给皇上奏对,随后,就有大汉将军齐声大喊,算是当了个扩音器的作用,传得很远。与此同时,低声议论的百姓,听到这声音后,也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议论,竖着耳朵听内容。

“禀陛下,迎面走来的是宁锦防线锦州总兵金国凤部下骑军,他们在崇祯十六年中旬征战草原,协同友军一起扫平助纣为虐的建虏帮凶,荡平了东部草原部族,沉重地打击了建虏的实力!在短短一个月内,就转战千里,戏敌人于股掌之间……”

听到在介绍自己的英勇战绩,这支骑军不由得更是挺直了胸膛,不但把那勋章给更为突出,也拿出了自己最佳的精神状态,每个将士的心中,都是非常地骄傲。在要路过奉天门时,所有的将士都一起转头看向城头上的崇祯皇帝,一边施以军礼,一边齐声大吼道:“吾皇万岁!”

旁观的百姓,也算是知道了这支骑军的功绩,纷纷竖起大拇指,没有吝惜他们的赞赏,一个个都是称赞不已。

这个时候,他们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得如此,就感觉眼前这支骑军,果然是大明精锐,只看他们的气势,就能感觉出来了。

当然,京师百姓们也免不了盯着他们的胸口那看,仔细地看着传说中的那块勋章,真是好看,威风!

在这支军队的后面,间隔几丈远,又是一支骑军迎面而来,每个将士的胸口,都挂着两块勋章,让看到的不少京师百姓都感到惊奇。已经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们也不急了,都在等着礼部那边介绍。

果然,大汉将军也随后把礼部官员的介绍大声喊了出来。

“迎面走来的这支军队,是新近设立的京营骑军,他们的前身,同样是来自以前的关宁军,由吴三桂总兵统帅,随驾西征,曾为保护西北安宁而战。在对虏战事中,不但参与了草原之战,更在今年十月份,千里潜行,直达辽河平原,会合大明潜伏内应,一举解救了两万余名被建虏掠去的百姓,烧毁了建虏的粮仓,甚至还攻击了沈阳,用他们的行动告诉建虏,我大明将来有一日,必定打下沈阳。奴酋努尔哈赤给大明百姓带来了无尽的灾难,此贼也被这支英勇的军队挫骨扬灰……”

奴酋努尔哈赤,可以说大明最为恨之入骨的人,没有之一。如果不是他,就没有那么多灾难,没有那么多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听说是这支军队把努尔哈赤给挫骨扬灰了,顿时,不少百姓激动地大声喊了出来:“好,好……”

城头上,崇祯皇帝一直注视着。诚然,大明第一次的阅兵,没法和后世的相比。可是,他想要的效果,却是看到了,对此,他很满意。

举办这次阅兵仪式,不是说了为了面子。而是给大明军人以荣誉,让大明百姓都认识认识,是大明军人在英勇作战,才有了岁月静好;让大明百姓都知道,大明军人的威风,让他们以大明军人为傲;让他们从心底不再鄙视大明军人,能接受大明军人,甚至羡慕大明军人!

只有有了这样的群众基础,民意基础,对于文武平等,才会觉得理所应当;对于推广全民兵役制,才不会有很大的抵抗;

大明想要争霸世界,和西方各国争夺全军,必须把整个国家动员起来才行。

“吾皇万岁!”这支京营骑军同样拿出了他们最佳的精气神,路过奉天门时,齐声大喊,向他们崇敬的皇帝致敬。

在这支骑军的后面,是一支步军在前,骑军在后的步骑结合的军队。他们的胸口,挂着多达四块勋章。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支军队立下了赫赫战功。

果然,就听到大汉将军传来的声音如此介绍道:“迎面走来的这支军队,是一支浪子回头的军队,他们用鲜血洗刷了曾经的耻辱,如今已是大明百战之师,他们就是东江军。登陆辽东,面对建虏的反扑,他们以少胜多,牢牢地占据辽东,牵制住了建虏,使得建虏再也不能绕道蒙古入侵京畿之地……”

一听这话,所有百姓都知道,原来这支军队就是流贼改编而来的军队,没有听他们具体的战事,光是听到一条,因为他们的存在,让建虏再也不能绕道蒙古草原入侵京畿之地,这就让所有京师的百姓好感暴增。

“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

“多亏了你们,谢谢!”

“……”

能让他们不再遭受兵灾之苦,已经经历过苦难的京师百姓,自然是激动地很,大声喊着,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他们分别参与了旅顺之战,打响了反攻辽东的第一战;参与平壤血战,面对建虏的陷阱,毅然踏入却杀得建虏心惊胆战,很好地完成了牵制任务;他们参与了金州战事,抓获了奴酋代善……”

说实话,东江军将士们在一开始听到介绍,点出了他们曾经的流贼身份时,心中是忐忑的,为自己的以往而羞愧。不过当他们听到后来的介绍,以及京师百姓丝毫不亚于前面京营骑军的狂吼叫好,得到了京师百姓的认可时,这一刻,他们远比单单听到夸奖他们的战绩要激动。

这一刻,可以说,他们都把藏在内心深处的隐忧给放下了,就一下有种阳光明媚的感觉,眼睛余光看着对他们大声叫好的大明百姓,心中份外的感激。路过奉天门的时候,也用他们最大的声音,大声喊出了“吾皇万岁”!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能有今日,都是皇上给的。今后他们的人生,必定是一条光明大道,这是他们以前当流贼时候,怎么都不敢想过的事情!



536 天下之大变局

在东江军的后面,都不用礼部官员的介绍,他们一出来,京师百姓就认出来了。因为这支步骑车的军队,就是御马监辖下的三大营,是他们最为熟悉的一支大明军队。

这支军队的大多数将士胸口,可以说挂满了勋章。也不用礼部官员介绍,京师百姓都能猜出来,一共是那些战役的勋章:天津之战,土默特部之战,南阳之战,塔山之战,归化城之战,金州之战,草原之战,耀州驿之战。完全可以说,大明这些年来的战事胜利,几乎都有三大营的身影。

对于这支军队,京师百姓给予了最热烈的欢呼!而三大营也没有意外,给予皇上最大的欢呼。

从前面出场的情况可以看出,功勋越高的军队,是越晚出场。一个最直观的证据,就是他们胸口的勋章越来越多。不过,让京师百姓,甚至不少文武官员都稀奇的是,跟在三大营的后面,竟然还有一支军队。

这支军队明显是压轴的军队,都是步军,人数不多,一看就能看到,在他们的后面,并没有其他军队了。如此一来,所有看到的人就更奇怪了。有些心急的人,就迫不及待地问起身边人。

“这是哪支军队,竟然是压轴的军队?”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认识!”

“好奇怪哦,他们胸口的勋章,看到了没有?就只有一块而已,他们是凭什么走在最后的?”

“是哦,真得只有一块勋章却走在了最后,该不会是这支军队,有我们不知道的功劳吧?可是,也不应该啊,这支军队只有一块勋章而已!”

“……”

他们都在议论之时,站在武官队列中的郑芝龙,虽然没有看到旗帜上的字,可他第一眼却认出来了,那就是他的手下,登莱水师中选拔出来参与这次阅兵的军队。

之前的时候,他就有纳闷。看着一支支军队过去,就没见到登莱水师的影子。他甚至都一度怀疑,该不会是发现水师立下功劳太少,又或者说打败建虏水师的旅顺湾之战太过简单,因此就取消登莱水师的阅兵资格了吧?

说真的,郑芝龙在看到东江军和三大营都出场,还不见登莱水师的身影时,他就有过这样的怀疑了。

事实上,水师一直没什么地位,这一点,也是公认的。就算出现这样的情况,在众人看来,也在情理之中,并无不妥。

不过此时,郑芝龙看到登莱水师竟然是作为压轴出场,他顿时就惊呆了。再怎么样,他也没想到是最后一个出场的。

在经过最初的惊愕,回过神来之后,郑芝龙作为和崇祯皇帝聊过未来的人,第一时间就大概猜出了皇帝的用意。将来,是属于水师的!

得到这个结论,郑芝龙顿时露出了非常激动的神情,转头看向崇祯皇帝,眼神中透着狂热:末将必定竭尽全力,把大明旗帜查到大洋的尽头!

此时,有京师百姓也已经看清楚旗帜上的字了,顿时都惊呆了,一时之间,奉天门广场上,竟然难得出现了安静的时候。

看着京师百姓的反应,登莱水师的这些将士,心中其实是忐忑不安的。

还在御马监营地时,当礼部官员过来安排出场顺序时,就有人质疑过,是不是搞错了,就连登莱水师将士自己,也以为是搞错了。

但是,当时礼部官员只是回答他们说道:“此乃钦定,绝不会有错!”

既然是皇帝要求的,那其他部队也就没话好说了。而登莱水师的将士走在最后出场时,他们心中难免就底气不足了。

京师百姓在反应过来之后,都开始窃窃私语,无非是疑惑为什么区区一支水师,竟然是压轴出场?

他们的这个话,虽然基于礼数说得声音并不高,可是,终归被不少水师将士给听到了。如此一来,他们就更心虚了。甚至连他们走路,都没有前面的军队有气势。

城头上的崇祯皇帝,一直是在阅兵的,看到这一幕,他便明白是什么情况。

因此,但登莱水师将士喊完“吾皇万岁”之后,忽然,崇祯皇帝就开口大声说道:“朕虽然只给登莱水师颁发了一块勋章,但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正是因为登莱水师在海上无敌,才保证了一系列对虏战事的胜利。朕可以说,没有登莱水师,大明就不可能一下扭转战局,打得建虏没有招架之力……”

听到这话,登莱水师的将士们心中想想,可不是!要不是有他们在,东江军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历次的战事,也不可能得到有效调度,物资也不可能得以最大程度的输送。没有他们,大明这边就只能从宁锦防线一步步地推过去……

想着想着,登莱水师的将士们,那胸膛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一分。对于崇祯皇帝,在对皇上应有之尊敬的基础上,又多了那种知遇之恩的心态。

而其他人听了,对崇祯皇帝的解释,也算是可以接受。只有一些较真的人,则在心中暗暗地拿三大营来比较,感觉还是有点不信服。但是,皇帝都这么说了,那就只能以皇帝金口玉言为准。

他们正在想着,却听崇祯皇帝又开口说道:“天下之大变局,为有史以来之最大。我大明的未来如何,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你们。朕觉得,你们是够资格来压轴,朕相信你们,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

他的这番话,就只有郑芝龙一个人预见到了。也只有郑芝龙一个人,能体会到皇上所说得天下之大变局,指得是什么?

不过,其他人,却都听傻眼了。

天下之大变局,为有史以来之最大?这不是建虏要灭了,这天下不是要太平了么?就算有西南沙普之乱,那也是无关痛痒的小事而已。皇上该不会是一时口误,说错了吧?

虽然是这么个想法,可是,皇上英明神武,肯定不可能会说错。而且皇上不是说了么,大明的未来,还得靠登莱水师,那这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靠登莱水师来取胜,敌人是来自海上?

还真别说,不少人顺着这个思路想着。特别是那些朝廷重臣,知道皇上对西夷的态度,再联想到皇上之前所提过的一件件有关西夷的事情,顿时,他们大概就明白了,皇上为什么要这样说了。

不过,远在北方京师的这些人,不管是百姓,还是朝廷重臣,都对西夷的威胁,了解得并不够。因此,哪怕有人想到了,也有点不以为然。但是,皇上这么定下了,也只能是这样了。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很快,崇祯皇帝的这个预言,就开始逐步显现。等到那个时候,他们一个个免不了赞叹皇上的先见之明。

阅兵结束之后,皇极殿大朝议,换种通俗的说法,就是开年终总结大会。

崇祯十七年的国库收入,因为银行经过这些年的积累,已经开始盈利不少。不过最大头,还是核实官绅优免限额和催缴欠赋。

有张溥这个“酷吏”主持这个事情,又经过常熟谋逆,罢免百官之案,文有南京吏部尚书孙传庭和南京左都御史杨廷麟支持,武有南京镇守太监领军随时支援。可以说,张溥在南方诸省的办差,是再也没有受到多少困难。特别是连糖衣炮弹都没用之后,就更是顺利无比。

清理出来的税田和催缴的欠赋,虽然没有进入国库,直接用于当地百姓,但是却极大地解决了国库的压力,使得其他方面,都是进多出少,盈余自然也就多了。

玻璃厂的盈利,虽然还没有成为国库收入的大头,却已经初露峥嵘。可以预见,就算明年没有成为国库第一大收入,那后年就肯定能成为国库第一大收入的。

谈钱之后,就是文武之事。

武得方面,最主要的是对虏战事,还有京营和京畿之地卫所的改制情况。从正规军中淘汰下来的军队,改变为工程兵之后,修路铺桥,用一句话概括,成就有限。

对此,崇祯皇帝并不在意。在这个年代,完全是靠人力修路,能有多快!再说了,连水泥都没有研制出来,这地面被雨水一泡,估计又有得忙。

这个事情,崇祯皇帝心中记下,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水泥配方,但好歹看过不少历史穿越小说。水泥这个东西,都会提过一嘴,大概是个什么情况,他多少是有印象的,回头交代宋应星去试验便是,肯定能试验出来的。毕竟这玩意,西夷早就有了,难度应该不会有多高。

文的方面,在过去的一年,也有不少的事情。

辽东以及朝鲜要新增设省,虽然建虏还没全灭,可皇上已经有旨,要选拔出来,先派一部分过去。这个情况是大情况,必须要禀告进度的。

另外,就是农司的成就,也要给皇帝禀明清楚的。由农司牵头的杂交水稻一事,还没有多少进展。毕竟没有塑料,没有大棚,完全在自然环境下试验,进度很慢。不过农司的其他事情,比如番薯、土豆、玉米等物的推广,却让皇上感到比较满意。

开物司这边,就更是轰动全国了。皇上教导太子的那一课,随着邸报已经传遍全天下,由此引发的震撼,可想而知。

事实上,崇祯皇帝在暗地里也有推波助澜,他就希望,科技的种子能有发芽的。

……

一件件事情奏对完毕之后,崇祯皇帝便开口说道:“今年的情况不错,朕就期待来年能更好。在众卿即将过年之际,朕再宣布一件高兴的事情。”

说完之后,他冲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点了下头。

曹化淳一见,立刻躬身向皇帝行礼,而后上前,从御案上小心地捧起一份圣旨,转头看向底下武将队列。



537 建虏来了

所有人一见这个情况,顿时就知道,这是皇上要兑现封爵的承诺了!那么,是谁会得到这么大的荣耀么?这是所有人心中的一个好奇!

而武将这边,特别是随驾南征北战的那些总兵,就更是紧张。虽然有的人觉得自己希望渺茫,可万一呢?

正在全殿好奇之下,只听曹化淳尖声叫道:“骠骑营总兵虎大威、贺人龙上前听旨!”

一听这话,顿时,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转向虎大威和贺人龙两人,无数的羡慕眼神,顿时聚焦。

他们两人自然是大喜过望,双双出列,恭敬地见礼候旨,那回应曹化淳的声音,明显能听出激动之意。

封爵的事情,算是有了定论,但是,皇上为什么选他们两人封爵,这是不少人心中的疑惑。不管怎么样,特别是武将,他们都想衡量下自己,看能否达到封爵的条件?

在草胡扯抑扬顿挫的宣读下,众人听得明白,旨意中,先是列数了虎大威和贺人龙从崇祯十一年的勤王战事开始的一系列表现,这一点,从他们两人胸口挂着的勋章之多就能看出一二了。不过他们两人封爵,最为关键的因素,圣旨中也给出明确了说明。

虎大威在贾家庄保卫战中,死战不退,坚守城外土山,负伤多处,战事之惨烈,为大明战事中近年来所罕见;

第二,虎大威又在归化城血战之中,顽抗抵抗建虏的冲击,一直到援军赶来,胜负已定。

至于贺人龙,圣旨中也强调了归化城之战。是贺人龙所部最先赶到归化城,承受了建虏最大的冲击,拼死堵死了建虏的逃跑企图,等到了虎大威所部援军到来,再一起坚守到主力赶到。

听到这份旨意,那些想衡量自己没有封爵原因的武将,都是心服口服。他们一下都明白,皇上封爵的依据,不是说你打了多少胜仗,而是在多打胜仗的基础上,还能打硬仗、苦战!

说起来,论战功之多的话,原本虎大威和贺人龙都是有不少的,但是,他们两人所经历的贾家庄保卫战以及归化城堵截之战,那是其他总兵所没有经历的。那两次战事的惨烈,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且赢了的意义也相当重要,是非常重大的战役。

想明白了这点,众多武将便暗暗记在心中,同时也明白,爵位毕竟是爵位,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事实上,这也是崇祯皇帝的本意。

他有金手指在,料敌机先,那是不用说了。可有时候,哪怕你知道敌人要干什么,如果手下将领不能执行到位的话,也不一定能取得战事的胜利。

最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归化城之战。如果不是贺人龙和虎大威日夜兼程,急行军赶去,在建虏闻风而逃之前堵住这支军队,就没法在草原上全歼上万建虏了。

因此,崇祯皇帝就要鼓励这种能打苦战,血战的将领,为此,封爵又算得了什么,反正不是世袭的爵位。

对于世袭的爵位,至少对目前的崇祯皇帝来说,那是慎之又慎的。

封爵完成之后,这次的大朝议也就结束了。

崇祯皇帝的手头宽裕,文武百官,概不拖欠俸禄,甚至还有年终封赏,多少都意思了一下,然后,散朝,大家都回去开开心心地过年,有事明年再说了。

…………

相对大明这边,不管百姓还是官员都在欢庆新年来说,建虏这边就非常地惨了。除了保证鞍山驿堡这边还能有此得之外,就连盛京皇宫都是一天只有一顿,而且还多是稀的。

完全可以说,建虏这个时候,一个个全部都在自己房子里躺尸,能不动就不动,实在饿了就喝点水充饥,饿得快死了才吃点粮食。

不过就算这样,每天饿死的人都还是不少。在盛京这边还好,饿死的人还能有个完尸;除开盛京之外,很多饿死的人,最终尸骨无存。

可以说,这个冬天,是建虏自有记事以来,最为悲惨的一个冬天,减员之多,远超他们想象。

执掌军政大权的多尔衮心中明白,等到明年开春之时,大清的老弱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不得不说,建虏上下,包括多尔衮在内,这个时候,最为恨死的一个人,就是孔有德了。如果不是孔有德,他们不至于饿成这样。

为此,原本投靠建虏的很多汉人,全都受了孔有德的牵连,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建虏打上门去,吃了他们的肉,喝了他们的血作为报复。可领这些数典忘祖的,到死都不敢相信,觉得他们为大清效力,竟然会得到这种下场的报应!

不过也有几个明奸,被多尔衮给保护了起来,比如说,范文程,宁完我等少数几个有名气的。甚至范文程还被多尔衮委以重用,派去了倭国。

临走之前,多尔衮就语气沉重地交代他道:“范卿应该知道如今国内对于你们汉人的态度如何?但是本王相信,卿和孔贼是不同的。将来在大清能否重新赢得信任,就看卿这次出使倭国能有多大收获,是否能解我大清之困!”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下出使的正使,从鞍山驿堡紧急调回去的建虏外交能力最突出者,英俄尔岱,然后又看向范文程说道:“对于倭国,终归是你们汉人更为熟悉。因此,卿虽为副使,但一切随机应变,都得靠卿,务必达成此次目的。”

“主子放心,奴才就算肝脑涂地,也必报主子知遇之恩!”范文程听得很激动,连忙跪下回答道。

…………

回想着这一幕,多尔衮躺在龙床上,根本不管身边人,心中喃喃地说道:“这时候,无论如何,也该到倭国都城了吧,希望不要让本王失望!”

他猜得没错,英俄尔岱和范文程他们在这个时候,已经赶到江户,正在江户码头下船。

这一次地出使,既要显示大清的实力,又要注意不能刺激到倭国,要说动倭国,因此,范文程是花了不少心思,就连随行人员,也是精心挑选,都是一个个身材魁梧的辽东大汉,还是从白甲兵中挑选出来的。

到了这个江户码头,和倭国的人一对比,那简直是鹤立鸡群,一看就知道不是倭国人。而且白甲兵都是建虏的精锐,是百战之兵,他们身上的那种精锐之气,也不是说说而已。寻常倭人,抬头看着这样的彪形大汉,连一点讨要好处费的心思都不敢有。

如此与众不同,自然非常引人注意了。倭国官员知道大清使者已经到达的消息,便立刻派人飞报幕府。与此同时,也有人撒腿跑往江户城中一处豪宅。在门口点头哈腰地和一个高大的门房说了之后,领到了赏钱,便兴高采烈地走了。

这个门房等人一走,也是立刻往府里走去,很快来到房子主人处,立刻用闽南语禀告道:“五爷,建虏来了,刚下船!”

这个五爷,自然是郑家老五,也就是被崇祯皇帝封为锦衣卫百户,派到江户来的郑芝豹。他在来江户之前,就已经先秘密进京觐见过。

当时,崇祯皇帝就明确对他交代过,说建虏很可能会到江户,说动倭国一起对抗大明。

另外,也少不了要注意倭国的动向,因为据可靠消息,倭国又有图谋陆地之意。并且,因为琉球之事,大明也迟早会主持公道,和倭国有一战。

说实话,得到这样的旨意,对于以前对倭国有了解的郑芝豹来说,感觉有点难以想象。

因为据他所知,倭国的德川幕府吸取了丰臣秀吉的教训,根本就没有心思再和大明为敌的心思,只是想着法子控制倭国,不让其他大名有效仿他们德川家的机会。甚至就连西夷去了倭国,也被驱逐,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稳固德川家的统治。

没想到郑芝豹刚来江户,德川幕府的重臣,四大巨头之一的大目付,这个类似大明锦衣卫指挥使的井上政重就专程前来拜访他,话里话外地查探他的口风,询问郑家船队,特别是郑芝龙的有关消息。

如果换成以前的话,他可能会以为德川幕府是想做生意方面的有关事情,毕竟他们郑家如今是唯一可以和倭国做生意的外国人。但是,有崇祯皇帝事先吩咐过,他立刻便明白,井上政重来拜访他的真正用意。

于是,他当时就愤怒了。诉说他郑家被皇帝逼迫,不得已之下郑芝龙领了部分船队北上为朝廷效力,帮着朝廷打败了建虏水师,结果,明国皇帝却只是以为他大哥一点小错,就直接罢了他大哥的官,落得闲居下场。他这次来江户,其实也是奉了他大哥的命令,觉得朝廷靠不上,不如多开拓生意为好。

郑芝豹记得非常清楚,当时,他对井上政重说道:“我大哥对朝廷心灰意冷,还在登莱水师的兄弟们对朝廷也颇多意见,消极以待,都说朝廷既然不重视他们,用的时候用下,没用了就这样对待,他们都想着回闽南继续当海盗算了。”

这井上政重听到这话,那眼角的皱纹都是在笑。郑芝豹敢保证,这绝对不会看错!



538 误打误撞?

此时,郑芝豹知道建虏竟然真得来江户,他不得不佩服皇上,还真有先见之明,知道建虏会来倭国!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他觉得建虏就算来江户,德川幕府也未必会和建虏勾结。可是此时,因为崇祯皇帝事先交代的内容,正在一一实现,他就改了最初的想法。眉头一皱之下,便立刻吩咐手下,动用之前就已经安排好的消息渠道,立刻去打听有关消息。

…………

虽然建虏早就和倭国的人有过沟通,甚至连前来倭国的坐船都是倭国这边的。但是,他们这一次到达江户之后,却并没有预想中的一帆风顺。

住在驿馆中,先是被晾了两天,一直不得幕府将军召见,甚至连老中都见不到。反倒是幕府的武士,对他们这些高个子很是挑衅。

对此,英俄尔岱严令手下不得惹麻烦。可越是这样,那些武士就越是得寸进尺,让建虏中的这些白甲兵怒极却为了大清的未来,又不得不忍声吞气。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高大魁梧的金钱鼠尾,被矮他们一大截的同样发式奇怪的倭人武士欺负,却一直不敢还手,常常惹得那些倭人武士哈哈大笑。

这一天,躲在边上一直关注这一幕的范文程,终于找到了英俄尔岱,对他说道:“大人,不能这样下去了。这些倭人武士如此欺负人,这都过去多少天,还不见收敛,下官不信德川将军会不知道。但是没见阻止,显然是有意为之。”

听到这话,英俄尔岱立刻便有顿悟,点了点头,可是,他却摇头说道:“有意为之又如何?这次我们来倭国的目的,你是知道的。个人荣辱事小,事关大清之未来,还是要忍辱负重啊!”

“大人,此事怕是未必!”范文程听了,便立刻摇头道:“下官以为,虽然有求于倭国,可还是得让倭国知道我大清的实力,如此,才能引起倭国的重视,才有利于回头的谈判!”

英俄尔岱一听,沉默片刻,最终却还是摇摇头道:“且再看看吧,事关重大,实在不敢赌,不敢赌啊!”

在他看来,大清的未来,就全靠这次出使倭国的成败,他的压力太大,实在赌不起。要不然,以他多年的征战生涯,一言喝斥,朝鲜国王都噤若寒蝉,又如何受到了倭人的这种鸟气!

范文程见无法说服英俄尔岱,心中发愁,便想着别的办法。有一点,他敢肯定,绝对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的。

正在他为这事发愁之时,忽然发现有个倭人武士似乎有点出格,对于钱财的那种贪婪,比其他倭人武士都要来得显著。于是,他心生一计,便用银弹攻势去收买这个倭人武士,结果还真没想到,效果很好。看在钱的份上,那倭人武士终于说出了一些背后的事情。也就是说,倭人武士找大清的麻烦,其实就是上头示意的。

范文程一见,顿时大喜,立刻把这事告诉了英俄尔岱道:“果然没有出下官所料,此乃德川幕府对我大清的试探。大人,为了大清的未来,须得硬起来才行,不如这般……”

他这么说着,英俄尔岱左思右想之下,终于点头,便对范文程说道:“摄政王殿下派你来协助我,果然是英明,你做得不错!”

范文程听了,立刻谦虚起来,不过他的心中,却是很享受这个夸奖的。

不过有一点,他却是绝对没想到的。那个倭人武士拿了他的钱财之后,又去见了另外一人,请客吃饭,高兴之余对那人说道:“亏了你的主意,那些女真人还真是大方,哈哈……”

在他们散席之后,这人又偷偷地去了郑府,当面禀告给五爷。

郑芝豹听了,挥挥手让他走了,不过他自己却是看向京师方向,有点不解地喃喃自语道:“为什么皇上交代下来,如果建虏遇事不顺时,要偷偷地助其一臂之力呢?该不会……”

顿了片刻之后,他忽然露出吃惊之色道:“该不会是皇上已经准备好了,连倭寇也要一起讨伐了?”

一得到这个结论,之前的事情全部连贯起来,顿时,郑芝豹就恍然大悟。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肯定,皇上是准备报复当年倭人企图通过朝鲜攻占大明的事情。

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就是让倭人再次渡海前往朝鲜,最好再去辽东,延长其后勤供应线。也是因此,才会把大哥从明面上撤掉,还要告诉倭人,说水师多有怨言等等这些事情。

想明白了这个,郑芝豹不由得对皇上的远大抱负,很是叹为观止。以前的皇帝,可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的。

这个时候,他已经相信,他大哥对他说得那个话,绝对是真的:要让大洋的彼岸,都飘扬着大明的旗帜!

“将来的一天,或许自己也能成为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吧?”郑芝豹想明白了未来的局势,不由得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要说对世界之大的认识,在这大明朝,郑家人不敢说第一,但至少是排在前几的!这一点,郑芝豹非常地有信心。

他这边在憧憬着,英俄尔岱那边却对未来的迷茫又做出了一些决断。对于倭人武士的挑衅,开始做出反应,一个白甲兵一口气把来挑衅的十个倭人武士都干翻在地,几乎可以说,完全是一拳一个,一脚一个,就让他们躺那只能哼唧了。随后,范文程出面,当着驿馆官员的面,愤怒地控诉,说这就是堂堂倭国的待人之道?

难道传说中英明神武的德川将军,竟然目光短浅,只会蜗居岛屿,苟延残喘不成?

不得不说,他的这番话说出去,是有点喝斥德川家光的意思了。不过为了尽量减少这种意思,他又拍了德川家光的马屁,先称赞了德川将军英明神武。

事实上,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另外一手。就是这话,让范文程来说,英俄尔岱这个正使并没有出面。一旦德川家光发怒的话,英俄尔岱就立刻喝斥范文程,给倭国赔礼道歉,也算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

还真别说,这么做的效果,还真是有用。

当驿馆的事情传到幕府时,德川家光不由得很是吃了一惊道:“什么,一个女真人竟然能打败十个武士?”

不得不说,这有点伤他自尊了。虽然倭人矮小,女真人高大,可这结果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听到这话,他的心腹手下,老中松平信纲便立刻安慰道:“大人,我们擅长火器,战场之上,难道女真人还能刀枪不入?再者说了,之前不是怕见血,因此有交代他们不得用刀么?否则的话,女真人强壮又如何,能挡得住倭刀不成?”

德川家光一听这话,总算好过了一点,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言之有理!”

如此一来,那这个事情算是揭过去了。当然,虽然他们不管怎么安慰自己,就他们倭人和女真人之间的实力对比,也算是有个数了。至少知道,女真人的牛高马大,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如果倭国不是要图谋大陆,也就根本不会去接应女真人来江户。在范文程喊出了那番话之后,德川家光终于点头,安排和女真人的会面。

这个事情,给了范文程和英俄尔岱很大的信心,感觉多少把握住了倭人的心态。因此,在范文程的主导中,就学史书上的一些例子,开始在德川家光面前侃侃而谈,说着倭国的不利,讲着和大清结盟的好处。

甚至为了说服德川家光,范文程还信口开河地说道:“不满将军大人,据我大清细作回报,如今的明国皇帝穷兵黩武,野心勃勃。他不但当众发誓要打败我大清,还要把所有得罪明国的敌人都消灭掉!”

说到这里,他又故作神秘道:“知道朝鲜为何被我大清轻易灭国么?就是因为朝鲜之前在我大清兵威下曾有降服,因此明国皇帝怀恨在心,故意坐看朝鲜被我大清灭国。据可靠消息,贵国当年曾和明国大打出手,让明国损兵折将,甚至从另外一方面,就是贵国之举,才让我大清从辽东崛起。因此明国皇帝有发誓说,消灭了我大清,一定会讨伐贵国,以雪其耻!”

听到这话,德川家光和在场的松平信纲,井上政重等人,都是为之一震。

说真的,这个事情,他们是没想到的,明国皇帝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他们的表情,范文程看在眼里,心里就更为把握,就又继续说道:“明国疆域辽阔,中原花花世界,更是繁华之极。我大清毕竟只占辽东之地,一口吞不下一个胖子。因此,鄙国摄政王殿下派我等来此,就是邀贵国一起分了明国。为表诚意,朝鲜之地,可先行奉送。由我大清抵挡着明国,贵国尽可以先吃掉朝鲜,以为见面礼如何?”

说到这里,他看到英俄尔岱的眼色,就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因此,他顿了一顿,才接着往下说话,基本上没有停顿,不给这些倭人有太多考虑的机会。



539 结盟

“贵我两国联盟,鄙国既然承担了先期抵抗明国军队的重任,贵国这边,至少粮草物资,应该先拨给一部分,这点要求,应该不过份吧?”

听到这话,德川家光正想点头说不过份,但幸好老中松平信纲抢先一步说道:“这结盟之事,还有待商榷,之后事情,且再议吧!”

一听这话,德川家光才回过神来。对啊,自己都还没答应结盟呢!

想明白了这点,不由得有点恼怒地看了一眼这个奸诈的女真人,怎么感觉就和汉人一样狡猾,竟然话里套了个陷阱!

“贵国这边,四面环海,以将军大人之英明,自然知道非长久之道。”范文程听了,心中微微失望之余,又继续劝道,“朝鲜虽然多山,可至少要好过岛屿。鄙国已有诚意,愿意相让朝鲜。将军大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开疆拓土,永久占领朝鲜,远比之前的丰臣将军要厉害,足以留名史册,为贵国后人所敬仰!”

反正拍马屁的话,他其实已经娴熟地很,如今只是对象不同而已。还真别说,德川家光听到这话之后,对他的那股子气,就一下消散了好多。

一直在观察着的范文程,看到德川家光的表情又有变化,就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大清相对明国来说,在火器方面要差不少。这也是我大清哪怕四次杀入明国京畿之地,威胁明国京师却最终没法打下京师的原因。如果我大清的勇武,再加上贵国在火器方面,当然,还有水师的厉害,那么,明国国运,绝对长久不了的!”

“呵呵,我怎么就听说,你们女真人连续吃了明军几个败仗了?”松平信纲听了,却忽然一笑,随后发问道。

倭人细作潜入朝鲜,自然是有抓到朝鲜人,能问到一些情况。

不过倭人虽然有了消息来源,可那些被抓的朝鲜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多少消息,而且大都是道听途说。但这不妨碍松平信纲出言相诈。

范文程一听,不由得转头看了英俄尔岱一眼,回过头,不得不承认道:“没错,虽然大清确实有过失礼,但正如我刚才所言,就差在了火器和水师上面。刚才我所说得四次杀入明国京畿之地,也是绝对的,这一点,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明国真得兵力强悍的话,又如何可能让我大清兵围明国都城呢?如若不信,将军大人可以立刻去询问这四次战事的细节,相信以贵国的能力,应该能分辨真假。”

他没说假话,至少在崇祯十二年之前,四次杀入关内,纵横关内无敌手,这也是铁一般的事实。因此,他才敢这么说话。

英俄尔岱听到,心中不由得赞赏范文程的急智,再次暗赞摄政王殿下的英明神武,慧眼识得一个好奴才!

还真别说,德川家光听了,不由得转头看向他的大目付井上政重。要说问消息这类的事情,非井上政重莫属。

井上政重自然知道事关重大,看到德川家光看过去,当即心领神会,竟然当面站起来,躬身告退,显然是去核实事情去了。

大目付的职责,是监视幕府高官行为、尤其监察大名的幕府官职。虽然只是旗本,却等同大名的待遇。察言观色,核对说谎与否,就是他的本职工作之一。因此井上政重一出议事厅,就立刻召集得力手下开始分开询问那些女真人。

没过多久,他就重新回到议事厅,冲德川家光点了点头。

德川家光一见,事关重大,便找借口休息一下,至于要去干什么,范文程也是心领神会,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没了外人在身边,井上政重就向德川家光禀告道:“将军大人,每个女真人说起这些事情时,细节上都能吻合,哪怕突然打断说话,转移问话等等,都是一样。且他们的言行举止,绝对出自真心,很是引以为傲。女真四次侵入明国,该是确有其事。”

自己大目付的话,德川家光还是相信的。此时一听,不由得非常兴奋。

说真的,他虽然同样觊觎大陆,觊觎明国国土,可还是有点担心明国的战力。但是,此时得知,明国其实如此不堪一击,如果说一次被女真人兵围都城,是大意的话,那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又怎么说?每次被女真人抢走那么多人口物资,难道明国会是故意不要的?

这个时候,德川家光决心已下,对自己的几个心腹重臣道:“此乃天照大神赐给的机会,断不能错过了!”

“将军大人,女真人的话也不能全信。他们肯定是遇到了困难。”松平信纲及时提醒道,“要不然,也不可能主动找上门来。接下来,将军大人不用出面,就由属下去试探一二,问出真正的情况,再与之结盟不迟!”

他是幕府老中,平时就代替德川家光处理政务,又有领军打仗的能力,镇压了轰动一时的岛原之乱。在原本的历史上个,又是他镇压了企图颠覆幕府的庆安之乱。完全可以说,这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对于他的能力,德川家光自然是很信任的。于是,和女真人结盟的事情,就交给了他去执行。

还真别说,松平信纲并没有辜负德川家光的信任。虽然他们早已有决策,一定要拿下朝鲜,并且为此已经在暗中准备了。可此时,他却表现出不急不忙的样子,最终反而是英俄尔岱和范文程坐不住了。毕竟辽东那个鸟样,是急需粮草物资的。

于是,在又透露了一些实情之后,双方才最终定下了结盟事宜。主要内容如下:

第一,两国结盟,其中倭国为兄,满清为弟。多尔衮见到德川家光,要先执礼;福临见到天皇,要先执礼。另外,满清摄政王的女儿要嫁给德川家光的儿子,结秦晋之好。

第二,满清要在辽东挡住明国的军队,不得让明军从陆路进攻朝鲜。而倭国这边,则支援满清粮草物资,从虾夷之海那边交割。

第三,沿海这边,明国水师,则交给倭国对付。如果明军来自海上,则和满清无关。不过一旦明国真从海上大举登陆攻打朝鲜的话,满清必须派兵到朝鲜协助倭军剿灭明军。

第四,等倭国在朝鲜站稳脚跟,最晚不得超过两年,倭国就必须出兵辽东,和满清一起对付明军。

第五,以后两国联手,要是打下明国的话,就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北,归满清所有;黄河以南,则要全归倭国。

第六,两国永结兄弟之邦,不得以任何理由互相攻伐。

这份协议,算是双方都是满意的。

对于倭国来说,先白占了朝鲜这块地盘,有了立足之地,这就等于是占了便宜。陆地上,有女真人挡着明军,就再也不会出现以前倭军在朝鲜立足未稳之时被明军攻打的情况。至于从海路来的明军,倭国这边已经知道登莱水师是个什么鸟情况,因此根本不担心。再者说了,为了以防万一,倭国这边也另有打算。

有两年的时间经营朝鲜,德川幕府这边相信,到时候大军粮草都可以就地解决,也能补上以前丰臣时代粮草要从倭国运过去的不便,能为战事的胜利打下坚实基础。

以后要是打下明国,那明国的花花世界,最为肥沃的地方,都将归倭国所有,这也是一个天大的好处。

因此,德川家光等人都是非常满意,并开始为建虏准备提供粮草物资。

而对于英俄尔岱和范文程来说,他们两人出使倭国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不但解决了大清短期严重缺粮的问题,而且也把倭国拖下水。不管倭人的个子怎么矮小,但是,倭人的火器和水师,确实是大清急需的。两国联手,未必就不能打败明国!

至于摄政王的独生女儿要嫁到倭国,毕竟这个时候年龄还小,才七岁而已,名义上先定着就是,如果大清缓过气来,实力恢复的话,想悔婚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如果实力不够,相信以摄政王一心为国的心思,估计也是没问题的。

还有什么称兄道弟的,是不是先执礼,说实话,大清这边还真不怎么在乎。都快饿死了还要在乎这些礼节,疯了么?

英俄尔岱有多尔衮全权委托的权限,因此,都不用回去请示再来回费事情,直接就定下来了。

而后,英俄尔岱立刻返回辽东,向多尔衮禀告这事,并作出相应的准备。而范文程,则作为副使留在了江户,成为代表负责和倭人随时沟通。

德川家光在全力准备战事的同时,也有一件无法忽视的事情,必须要先解决掉,他才能安心,甚至为此专门开了秘密会议做出了一些决策。

这不,郑芝豹正在自己府里发愁,建虏和倭人结盟的事情,怎么送出去好,还是说听皇上的,会有其他人负责送消息,他不用管?

正在这个时候,门子又来禀告,说德川幕府的老中松平信纲亲自登门,在门口候见。



540 跳坑

郑芝豹一听,便知道有戏要演了。于是,他也是立刻出门去迎接。

要是换了平时,以幕府老中这个排名第二号人物之尊,断然不会在门口等候,就算是来郑府,那也是直接就进来的。如今却是在门口等候,无非是有事要求到郑家头上。

果不其然,郑芝豹到了门口,松平信纲就表现得极其尊重郑家,言谈甚欢地进了郑府,随后,聊着聊着忽然话锋一转,就对郑芝豹说道:“听闻一官在明国为官甚不容易,不如就来我倭国如何?将军大人对于一官可是久仰大名,只要一官为我倭国效命,必定扫榻相迎!”

“啊……”郑芝豹假装很是吃惊,连忙露出感激之色道,“得蒙将军大人看重,我大哥必定非常感激。不过我猜我大哥未必会来倭国,毕竟我郑家基业都在明国东南。这一点,还请转告将军大人,我肯定会转告,但……”

郑芝龙为人八面玲珑,做得是海上生意,对于倭国这边,就算闭关锁国,他郑家却没事,由此可见,平日里他也和德川幕府有经营,赢得幕府的好感。不过对于郑芝龙的反应,德川幕府这边也有估计,郑芝豹的回答,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因此,虽然郑芝豹没把话说完,但松平信纲却知道他想说得是什么,便呵呵笑了下,不以为意地说道:“没事,没事,理解,理解。其实啊,本官就比较纳闷,一官纵横海上,明国根本无能为力,为何一官却要投靠明国朝廷,被管束受气呢?”

就以如今郑芝龙的海上势力,包括西夷在内,根本就不敢惹郑芝龙,得听郑芝龙的,才能在大明东南沿海混着。这么庞大的力量,如果说明国的官员不清楚,作为岛国的倭国却是一清二楚的。

听到松平信纲的这个问话,郑芝豹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我哥也是无奈啊!能和朝廷搞好关系的话,自然能多赚不少。要不然,朝廷要搞事,我郑家虽然不怕,多少都会影响生意。”

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对松平信纲道:“谁会和钱过不去,老中大人您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松平信纲便笑了。郑一官为人怎么样,他们多少有数,如今称霸明国东南,每年收取保护费不知道多少,他们也有听闻。郑芝豹的回答,又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因此,松平信纲便笑着对郑芝豹说道:“既然明国皇帝无道,一官何不反了,就算生意一时有所影响,将军大人这边,可以承诺补上这部分。以后我倭国的生意,就全部只有你们郑家经手,如何?”

“嗯……”郑芝豹听了,假装有点意外道,“反朝廷的事情,我郑家不是没做过。但是,这个事情毕竟对我郑家来说,很是重要。将军大人好意,我郑家很是感激,但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敢做主!”

松平信纲听了,连连点头,忽然脸色郑重起来,对郑芝豹说道:“相信你也听到一些风声了,这个事情,本官就挑开了说吧。将军大人对于朝鲜势在必得,年内就将出兵。但是明国的登莱水师,都是一官的手下,回头要是战场上相见,这是将军大人所不愿意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下郑芝豹的脸色,发现没有惊讶之意之后,便继续说道:“我们倭国的海上实力,相信一官是知道的。如果一官继续为明国朝廷效力,和我倭国对战朝鲜,别的不敢说,郑家船队光靠如今在辽东的那些战船是不够的。哪怕从东南再调战船去,也必定损失惨重。如果郑家手中战船实力大损……”

松平信纲故意停顿了下,看到郑芝豹的脸色终于变了,心中便得意一下,才继续说道:“搞不好明国皇帝便会问罪一官,趁机夺了你郑家的基业。一官的下场,可未必是能善终啊!”

听到这话,“啪”地一声,郑芝豹一拍案几,差点吓了松平信纲一跳,就见郑芝豹义愤填膺地大声说道:“可不是,就如今,明国皇帝觉得建虏没有水师,我大哥用处不大了,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我大哥给革职了。如果你们真得出兵朝鲜,和我郑家开战的话,我郑家如今在北方的战船肯定会吃亏。那狗皇帝震怒之下,搞不好会把战败责任都推我大哥头上。而且不瞒你说,明国皇帝早就对我郑家觊觎已久,不但调了我大哥北上,还强迫我郑家不断地从南洋购买粮食白送给朝廷,这个事情,我们郑家上下早就不满久矣!”

郑家船队和倭国水师正面对抗的话,胜负还真是不好说,搞不好,离开了东南沿海的话,还赢不了。毕竟倭国的水师可不是建虏或者朝鲜水师可比,那是真正的一国水师,远比明国更为重视,实力更强的水师。这一点,就连郑芝豹也是承认的。

看到郑芝豹这么愤怒,松平信纲的心中乐开了花。郑家,一海贼而已,又有多少朝廷大义?如今看来,果然是没有猜错,郑家早就不满朝廷,这就有商量的余地了!

于是,面对郑芝豹的愤怒,松平信纲也陪着口诛笔伐了一番明国,替郑家惋惜了一番。最后,又老话重提,说倭国这边愿意给予郑家最惠待遇,让郑家的生意做得更大。只是有一个条件,就是避免两强相争,郑家不要在朝鲜听明国朝廷的话,最多做做样子,不能真打。要不然,倭国战船会有损失,但是,郑家的损失必然也更大。

听到这个话,郑芝豹立刻拍案点头道:“我郑家怎么可能和倭国对抗,没了纵横海上的本钱,以后还如何立足!这一点,我立刻派人转告我大哥,相信我大哥必然会做出正确的抉择。只是……只是……”

听到他好像有难处,松平信纲便知道,郑家应该对他开出的条件,还是有点不满足。于是,他便又说道:“你告诉一官,我家将军大人说了,只要郑家袖手旁观,我国的买卖就全部交给你们郑家,以补损失。”

说到这里,他脸色变得很郑重,非常认真地说道:“当然,如果你们郑家反了明国朝廷,那以后,我倭国和女真人夺得明国的天下,愿意割闽粤两地给一官,如此,一官不但能称霸海上,甚至还能自己当皇帝,如何?”

说完之后,他甚至当场展示了德川家光的手书,以示这个事情,绝对不会有假!

郑芝豹听得大吃一惊,说实话,这个开价还真是惊到他了。

以郑家的海上实力,如果据闽粤两省为根基,那绝对是称霸一方的了。就算没有北向之心,可南下南洋却绝对没有问题的。

如果说倭国在崇祯十一年之前开出这条件,且倭国和建虏真会在那个时候联手的话,郑芝豹相信,说不定还真能诱惑到郑家的。

那个时候,别的不说,大明国内流贼遍地,外又无法抵御建虏入寇,再加入一个倭国,明国能不亡国?郑家趁这样的机会,如果可以割据一方,绝对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不过,此时么,呵呵……

大明皇帝是什么人?只要不是眼瞎,光是那赫赫战功,又有几个人有那个胆子去反的?

再说了,皇上对郑家好不好?

以前的时候,类似郑家这样海盗出身的,嘉靖年间的汪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人家汪直愿意投诚受招安,可大明还是做出了言而无信的事,把他给下狱咔嚓了。

但是,如今的皇帝,却根本没有歧视出身,不说大哥成为史无前例的水师总兵,光是郑森那侄儿,皇上又是赐名又是让他当太子陪读。真要有歧视的,那是断然不可能成为太子陪读的。

更何况,当今大明皇帝雄才伟略,志在高远,正是水师将要大展身手的时候,疯了才会破坏这些。

再者说了,就算想破坏就能破坏的么?郑家船队,闽南这边的且不说,至少登莱水师绝对不会只听郑家的了!

最最关键的是,你们这些倭人的打算,皇上早就算到了。就是晕了头,也不可能和你们结盟啊!

不过郑芝豹心中虽然如此想着,可表面上确实露出一脸震惊之色,随后就是不敢置信,拿过德川家光的手书,仔细地瞧了又瞧,再三确认之后就用狂喜地表情对松平信纲说道:“不会反悔?”

“天照大神在上,绝不反悔!”松平信纲见了,同样心中大喜,立刻严肃地发誓道。

房间内沉默片刻之后,随后就传出狼狈为奸的哈哈大笑声。

随后,两人一番商议之后就分别行动了起来。

松平信纲这边给德川家光的回复是,郑家要闽粤两省,不过最终如何,必须由郑一官做出决断。但此事十之八九,是没问题的。

听到这话,德川家光不由得哈哈大笑,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只要前期郑家船队不去骚扰去朝鲜的军队,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他自然不知道,这是大明皇帝早就为他倭国挖好的坑,就等着他跳的!



541 不长眼的(为盟主岳氏肥牛加更8/11)

不管是英俄尔岱身上,还是郑芝豹的身上,都有甲级窃听种子,因此,崇祯皇帝远在京师,却对倭国那边的事情了如指掌。建虏和德川幕府达成的结盟内容,多尔衮还不知道,崇祯皇帝就已经先知道了。

让倭国运粮给建虏,这个是不允许的。不过他们显然也是防着大明,这粮食的交接是定在朝鲜半岛的北面海那边,一般来说,就不是很好打劫了。

不过既然已经事先知道消息,就是把交粮地点放到北冰洋去,无非是多花点功夫,照样是可以断这个粮道的。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准备等多尔衮这边知道消息,看他怎么安排接应路线,到时候再说。

如今既然建虏已经成功把倭国给勾上岸来了,那留着建虏也就没多大用处了。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传旨给卢象升,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他了。

第一个事情,自然是对朝鲜主权的宣示。这个得赶在倭国大规模登陆朝鲜之前就做起来。如此一来,倭国一登陆,这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师了。

第二个事情,就是交代卢象升,可以加强对建虏的攻势,继续消耗建虏的实力,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第三个事情,自然是把建虏和倭国的大概情况说下,让卢象升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对形势估计错误。

而后,崇祯皇帝又传旨召见郑芝龙,对他说道:“倭国已经决定出兵朝鲜,卿就没必要待在京师,官复原职,即刻前往登州,秘密整合登莱水师和这两年新建造的战船水兵。等朕旨意一到,就得跨海而战,断倭国军队的后路!”

之前被撤掉总兵一职,就只是演戏而已,因此,郑芝龙就压根没在意。此时他一听皇帝的话,知道和倭国的战事要起,便立刻奏道:“陛下,倭国出兵,至少要等天气转暖。末将以为,要把倭国水师彻底击败,稳妥一点的话,最好是从其他各地再调集水师过来……”

他在以前打败荷兰舰队的办法,也是以多欺负少,发出江湖悬赏令,征集了东南沿海无数的船只,并设下陷阱,让荷兰舰队前来港湾偷袭舰队的时候,放纵火船去烧的。

如今要对付倭国水师,虽然倭国水师的战船肯定没有红夷的西洋帆船跑得快,可倭国毕竟是一个国家,还是岛国,拥有的战船数量就不是红夷可比。他就有点担心,又不想打败仗,就有了这个念头。

崇祯皇帝听了,明白郑芝龙是指从东南再调集一些郑家船队过去。对于这一点,他是不赞成的,便摇摇头说道:“东南沿海那边的水师,需要承担从南洋运粮的重担,此事不能影响。”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一笑又道:“至于对倭海战,朕已经下旨给所有战船都配齐了火炮,从红夷大炮到佛朗机炮都有。卿回去和水师汇合之后,就能知道了。”

虽然他对海战并不熟悉,但后世的信息传播极其发达,混网上的,对于历史有兴趣的,当然知道一些,海战曾经就追求过最大火力。因此,在后世的时候,那战舰都是往大里造,且船上都是大量火炮,以火力取胜。

之前时候,对付建虏,水师根本就没必要全副武装,多是运输船为主。自从准备要对付倭国之后,崇祯皇帝就开始下旨让毕懋康专门派人去登莱地方兵仗局督造火炮,就地配备登莱水师战船。而这些事情,是郑芝龙在来京师之后的事情。

郑芝龙一听先是一愣,随后就是大喜。此时的他,终于感觉到了,抱上朝廷这个大腿,以前没法想象的事情,就都能实现。

比如说,战船不够是不是?皇上直接一道旨意,几个造船厂都能源源不断地打造战船出来。这不,火炮不足,也是一道旨意的事情,就能全部配齐。也就是一个国家的实力为后盾,才能有这能力,至少他郑芝龙,哪怕一年有千万收入,可这个事情,可不是光有钱就可以的!

“陛下,如此末将敢保证,定要让倭人吃个大亏!”郑芝龙的信心当即暴增,立刻便保证道。

崇祯皇帝听了,微笑着对他说道:“嗯,海上的战事,就交给卿了。回头对于火炮和战船的升级,朕这边已有打算。将来有一天,相信我大明水师比起西夷,船更快,炮更远,这些事情,卿就等着看好了!”

一听这话,郑芝龙就想起了年前时候皇上教导太子的那一课。有新的火药?有新的船只动力?难道自己有生之年,还真能看到?

不过想想好像也是有可能的,如今皇上那次授课的内容,早已随着邸报传遍大明。甚至还有皇上悬赏的事情,估计全天下人也都知道了。人多好办事,人多力量大,指不定,就会被搞出来也不一定!

郑芝龙不知道,远在苏州的香山,还真别说,崇祯皇帝的蝴蝶翅膀,已经煽到这里来了。

…………

刚过完春节没过去多久,苏州这里,还是非常地寒冷。街头上,除了不得不外出的人之外,基本上看不到有什么人。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各家各户,都有炊烟升起,显然是在生火做饭。但是,临近大街的一处房子这边,却并没有烟火。没人在家的话,也是正常的。但是,从屋子里,却有人声。

“?纭钡匾簧??图?桓龈九?w乓桓鍪?瓿鐾返男『3?偷赝瓶?艘淮Ψ棵牛?遄爬锩妫??拍张????笊诺睾暗溃骸凹依锩涣噶耍?愕降坠懿还埽俊

屋里面的一个汉子,或者受屋外吹来的冷风一激,打了个哆嗦,顿时转头看向房门处,有点不满地说道:“没粮就去买啊,不要打扰我!”

“钱呢?钱在哪里?”那妇人听得身体都是一哆嗦,厉声喝道,“我的嫁妆都已经当掉,家里哪还有钱?你天天抱着死木头,可有操心过这个家?操心过我和孩子?”

听到这话,里面的男人不由得愣了下,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当即有点讪讪地说道:“要不这样,你去赊点粮食,就说我回头给他们干木工活还好了。这十里八乡的,都认得为夫的手艺。等将来有一天,为夫把这飞车改造完善了,就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都不会有问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纭钡囊簧??欠棵疟桓救嗣偷毓厣希?鼍薮蟮南焐??蚨狭怂?乃祷啊

“要那鬼东西还是要老婆孩子,你自己选!”随后,妇人愤怒地声音从外面传来,“来接我和孩子的,就先把那鬼东西砸了!”

说着话,脚步声远去,似乎是要出门而去。

这汉子一听,顿时站了起来就想追出去。他知道,自己媳妇又要回娘家了。以前就回过几次,每次去接人,都要被岳父岳母埋怨,每次都是赔礼保证才把人领回来。

说真的,他是真不想去岳父岳母家了!

“娘子……”刚喊出两个字,他就看到了摆在面前的东西,忽然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算了,至少回娘家,饿不着他们母子。”

说完之后,他竟然又坐了下去,盯着面前的东西埋头苦思,嘴中还喃喃自语道:“这飞车为什么就不能再飞高一些,至少要飞过屋顶才好吧?是哪个地方还需要改进?”

说着话,他就又开始捣腾眼前这个东西,也就是他口中的飞车。就这么地,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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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妇人正想说话,恼怒他自己也不去找点吃的,可话还没开口,就听到他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明显能看到,是被气得不轻。顿时,一转身,扭着头带着孩子就走。

不过身后,立刻传来了喊声,带着一点焦急:“娘子……娘子……”

这妇人一听,心中稍微好受了一点,站住脚步转过身,正要说什么时,却听里面传来那男人的声音:“娘子,把门带上,冷……”

“……”妇人一听,气得一跺脚,还给他关门,真是做梦!

转过身,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就走了。

不过,这妇人带着孩子刚打开院门,正要气冲冲地出门,却没想到,差点就撞到了人。

原本她心情就不好,顿时就骂开了:“那个不长眼的,堵……”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清了眼前情况,顿时,那话就说不下去了。

只见在她的面前,是一个有点尴尬的衙役,而在外面,还有好些个衙役,且还有一顶官轿。

不管如何,面对这个阵仗,她是无论如何都没胆子发飙的,正想赔罪时,却听刚想敲门以至于差点被撞的衙役问她道:“请问,这是徐正明徐木匠的家么?”

说话间,都带着一点客气,很显然,不是来找事的。



542 飞车

“是……是……”口中回答,眼神中全是疑惑之意。

那衙役听了一喜,就再问道:“敢问徐正明在家么?知府大人亲至,快点出来迎接大人!”

一听这话,徐正明的媳妇立刻看了下那顶官轿,她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是知府大老爷驾临,这一下,她就慌了,连忙冲里面大声喊道:“孩子他爹,知府大人来了,快快出来迎接大人!”

这时候,屋里的男人,就是徐正明,刚走到门口来关门,听到院子里媳妇的动静,那里会信,只是回答道:“是不是你娘家来人,要骗我出门,不去!”

说完之后,他直接关门,发出一声不响的关门声。

以前的时候,还真有过这样的事情,他的那两个小舅子,就想把他忽悠出去,然后把他的飞车给砸了。

他媳妇一见,顿时有点傻眼了。

“爹,真得是知府大人来了!”他小孩见到,也是急了,连忙大喊道。

徐正明在屋里听到,不由得有点恼了,大声喝道:“你个小兔崽子竟然也敢来骗你爹了?没事就和你娘去外公家混吃的去,别饿着了!”

“……”门口的衙役,互相看看,都是无语。

徐正明媳妇已经回过神来,带着歉意看了下衙役,然后松开儿子的手,急忙往屋里冲去。

只是一会后,就见她揪着徐正明的耳朵出了房子。而后,感觉这样很不妥,连忙又放开手,对揉耳朵的徐正明,就恨不得直接用灌顶大法说道:“快去迎接知府大人,要不然回头你区区一个木匠如何吃嘴得起!”

看到自己媳妇涨得满脸通红,都快急哭了的样子,徐正明终于感觉到有点不对,便连忙伸头往院门外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个衙役的身影。顿时,他就震惊了,连忙快步跑过去。

在官轿边上的师爷早已等得不耐烦,看到徐正明出来,就立刻凑近官轿禀告道:“大人,徐木匠出来了。”

说完之后,侧耳倾听轿子里的动静,然后他便对站在门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徐正明说道:“听说,你打造了一架飞车,风旋疾驰而去,离地可尺余,飞渡港汊不由桥?”

师爷的这个问话,让徐正明一家人都不由得一愣。没想到堂堂知府大人驾临,竟然是为了这个事情?

徐正明最先回过神来,带着一点疑惑,也带着一点自豪,马上恭敬地回答道:“回大人,正是!”

“知府大人想要看看你这飞车如何!”师爷听了,便马上就提要求道。

一听这话,徐正明媳妇就急了,这种东西,怎么能入得知府大人之眼,万一有个什么问题,问罪起来,自家男人怎么承受得了?

于是,她抢先回答道:“大人误会了,我家这个……”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正明给打断了。就听他带着欢喜之色道:“可以,可以,只是这里施展不开,需要去城外比较方便一点。”

自己呕心沥血之作,最为得意的事情,原本就被人非议的多,如今竟然引得知府大人亲自来观看,这让徐正明有非常强烈的自豪感。一时之间,怕老婆的性子,竟然都改了。

知府大人从头到尾就没有和徐正明说话,也没有露面,只有师爷禀告了之后便同意了徐正明的要求,去城外演示。

徐正明一听,很是兴奋,立刻指挥起那些衙役,让他们帮忙去拿东西。

看他这么不知高低,竟然让衙役干这干那,他媳妇急得在边上不知道怎么办好!

她是明白,自己男人一遇到这个和飞车有关的事情,就如同着魔了一样,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惹来多少灾祸。此时的她,决定等知府大人一走,不管怎么样都要把这破东西烧了。要是男人不肯,把自己的两个弟弟叫来,无论如何都要烧了才好!

她这么想着,看到自己男人拿了东西之后,欢天喜地的跟着那顶轿子后面去城外,不放心之下,便牵着她儿子也赶紧跟上。

就这一会的功夫,已经有邻居听到动静,看到情况,也是好奇知府大人怎么会对这个没什么用处的东西感兴趣,就都跟着出门,在后面瞧热闹了。

到达城外空旷处,正好是护城河边上,徐正明仿佛自己成了主人一般,吆喝着衙役停下,然后对那师爷说道:“小人这就组装飞车,大人请看好了,能飞到对岸去!”

他媳妇看到,也顾不得了,连忙冲过去,对那师爷禀告道:“大人,我相公这东西不一定灵,要是不成的话,还请大人海涵,别怪罪我相公,小女子给您先磕头赔礼……”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满脸通红的徐正明打断了,就听他大声说道:“绝对不会不灵,我已经改善过了!”

这是他的杰作,哪能在关键时刻出问题。要是被媳妇这么一说,知府大人不看就走了的话,岂不是失去了一次展示机会!

那师爷见了,冲一名衙役一挥手,于是,那衙役就过去,客气地把徐正明媳妇请到了一边。腾出了空间,让徐正明开始组装那东西。

徐正明看了他媳妇一眼,没多说什么,立刻埋头开始组装起来。能看出来,他非常地熟练,似乎闭着眼睛都可以。没多少一会时间,东西就组装的差不多了。

围观的人,都很好奇,盯着看。只见这飞车形状像一把圈椅,下面有机关和齿轮。在组装完成之后,徐正明就坐到了那椅子上,两脚踩着那的两块木板。

在这个过程中,甚至知府大人都亲自掀开了帘子一角,看着徐正明在组装。

其他围观的百姓,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都在议论纷纷。

“这个徐木匠啊,好好地正经木匠活不干,非要捣腾这种玩意,又没什么用处,真得是苦了他的老婆孩子!”

“怎么会没用处?你看看,知府大人都来了!”

“估计是有人夸张了吧,你看着好了,一会这东西飞起来,就只能飞那么一点高,有什么用处,我都能比这跳得高!”

“还有啊,这玩意不是很灵的,我都看到过徐木匠掉水里好几次了!”

“……”

隐约听到这些话,那知府的眉头稍微皱了下,不过他的脸上,更多的还是好奇,甚至还有一丝期盼。

而徐正明本人也听到了一些,转头看了他老婆孩子一眼,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歉意。不过这也只是眨眼间,他就一脸庄重地就准备开始了。

看他这个样子,衙役立刻向周围的人示意,然后,不少人围观的场面,却变得非常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忽然就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安静的环境下,非常地清晰,至少在场所有人,都应该能听清。顿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徐正明,还有起连锁反应的徐正明媳妇和他儿子身上。

不用说,这是肚子饿了。

听到这动静,有围观的人就忍不住叹道:“看看,徐木匠把自己家折腾地连饭都没得吃了!”

轿子里的知府大人听到这话,看到一脸通红的徐木匠,不由得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徐木匠看了他媳妇和孩子一眼,牙齿一咬,就开始蹬腿,上下机关转动,顿时现场平地起风。

那机关转动越来越快,刮起的风也越来越大。终于,在众人瞩目之下,飞车载着徐正明竟然真得摇摇摆摆地离开了地面。虽然并没有多高,可终归是离开了地面。

那知府见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就看着徐正明操作着他的飞车在飞起来之后,就慢慢地飞向对岸。

这中间,出了两次小意外。一是有风突然刮来,吹得徐正明这飞车很是摇摆了一下,险些就撞到河沟壁上。还有一次,是快到对岸时,飞车好像要跌下来,但最终还是到了对岸没跌下河去。

看完这个情况,知府大人便转头看向自己的师爷,见他微微点头,便心中有数,就传了徐正明过去。

这一次,知府大人竟然没有顾及野地里的寒风,出了官轿,面对徐木匠,和蔼悦色地问道:“你这飞车,可是什么道理,你能说清楚么?”

一听这话,气喘吁吁的徐正明便立刻回答道:“回大人,小人是听人讲《山海经》中奇肱国人坐飞车的事,就自己琢磨开了,然后打造出了这个飞车,这其中的道理,自然是知道的,要不然,也打造不出来不是……”

接着,他便侃侃而谈起来,说话间,都是充满了自信,也带着自豪。

知府听着他说,一次都没有打断。他从中听到了徐正明的执着,沉迷。看看徐正明一家的补丁衣服,还有刚才听到的事情,他便知道,徐正明的这个飞车,把他一家人都拖累了。

“……只是很可惜,这飞车飞得太低,因此,小人一直在琢磨,怎么飞得更高,至少要飞过房顶。”徐正明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他老婆孩子,忽然说不下去了。

在知府大人面前,在这么多人面前,一家三口饿得肚子咕咕叫,他就是再沉迷飞车,也知道自己对不起老婆孩子,有点惭愧了。

看他这样子,却听知府大人和蔼悦色地对他说道:“你这劲头,可和凿壁借光有的一比。如此,本官助你一臂之力,让你专心琢磨而没有后顾之忧如何?”



543 不辱使命

徐正明做梦都没想到,知府大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一时反应不过来,就有点傻在了那里。

他老婆孩子离得比较近,因此也听清楚了知府大人的话,同样的,也傻了。

飞车这个东西,其实也就只能飞那么一点高,飞那么一点远而已,真心没有任何用处。至于飞过屋顶,不要说徐正明的老婆孩子压根不相信,就是徐正明自己,也是心中一点底都没有的。

因此,在回过神来之后,徐正明感觉压力山大,就有点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小人并无把……把握,万一……万一飞不高的话……”

知府听了,微微一笑,把他的结巴话打断道:“皇上圣明,年前授课太子时,有鼓励我大明百姓之探究精神。为此,还颁下旨意,在南北两京设立专门的奖励。本官很欣赏你探究学问之精神,可以帮你去申请你专门的奖励金,如何?”

如果徐正明真能得到那个奖励的话,那就说明,徐正明是得到皇上的肯定。如此一来,他作为地方主官,又是徐正明的推荐人,必然也能赢得皇上好感,从而为仕途增添一份底气。

对于这点,他在看了徐正明这个飞车表演之后,其实是有把握的。至少皇上在教导太子的时候,就曾举过飞天的例子,甚至还提及过万户飞天的事情。而徐正明这个,确实飞起来了,人还没事。皇上都说了,有困难解决困难,有不足解决不足,将来就肯定会有真正飞天的一天。

另外还有一个关键点,皇上搞这么大的动作,如果第一个响应的话,想必皇上会有千金市骨的心思,就更容易被皇上所接受。

他这边正在想着,徐正明却听得又惊又喜,连忙问道:“大人,这个……这个还能有钱?有多少钱?”

为了改进飞车,他是一心扑在这上面,那顾得上去做木匠活养家糊口,如此一来,不但家财耗尽,还让老婆孩子饿肚子,说真的,他当然是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要是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还能有钱,不但家人不用再挨饿,还说明他搞这个飞车,也不算不务正业了。不管从那个方面来说,这对他来说都是非常重大的好消息。

知府大人看着眼前的徐正明,关系到他的仕途,态度就很好,微笑着举着一个手指道:“应该能有个一万两吧!”

“什么?”徐正明听得有点傻眼,忍不住再次确认道,“一万两?”

现在大明是国泰民安,按照购买力来换算,一万两银子就差不多是后世的五百万人民币,这个数目,不可谓不多了!

原本在听知府大人和徐正明说话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中,有表示对这个事情的诧异,也有人表示说有听说过这个事情,至少这个事情在应天府那边早就路人皆知什么的。突然之间,听到知府大人说赏银有一万两,顿时,现场都一下变得非常安静。

等他们回过神来,就纷纷转头盯着徐木匠,那眼神中都透着羡慕之色。搞搞这个东西,就能有一万两的赏银?

特别是徐正明的媳妇,那眼睛是看看自己男人,又去看看那架在之前无比厌恶的飞车,忽然之间,就觉得看得很顺眼了。

毕竟知府大人的话,他们肯定是不会有怀疑的。

“应该差不多吧!”知府大人给他们介绍道,“皇上从内库拿了一百万两,分别存于南北两京银行,言明利息用于奖励探究自然之规律道理并能应用之人。”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围观的人群,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说道:“你们都回去看看,如果还有人有类似的事情,皆可报于本官!”

他亲自过来看徐正明的飞车,除了关系他仕途之外,其实也有“千金市骨”的意思。知府大人亲自出面,热衷这个,必定传得更快。而苏州辖区,原本能工巧匠就多,说不定还能有更多的事情被发现,举荐得皇上欢心,官场上也就前途无量了。

还真别说,徐正明这个事情传开之后,苏州府这边有关皇上悬赏的事情,也开始传得路人皆知。一时之间,苏州府衙门这边,每天都能看到有匠人过来,甚至连读书人都有,拿着他们的发明,想要碰碰运气。

最终,苏州知府把关,挑选了包括徐正明飞车在内的七个,一起赶紧送往应天府去。

这样的事情,在这崇祯十八年,几乎在大明各地都在发生。不过总体来说,应天府那边接待的例子要远多于京师。在这崇祯十八年的头几个月里,这个有关悬赏的事情,是大明最为火热的话题,没有之一。

崇祯皇帝这边,自然能从不少渠道了解到这个情况,对此,他是欣慰的,同时也是感慨,从上而下的革新,往往有事半功倍之效。要是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哪怕是个封疆大吏,想要推广科技学识,鼓励探究自然,也绝非易事。但是,皇上来做这事,特别是威望很高的皇上来做这事,就是如今这种盛况了!

一如苏州知府所想,崇祯皇帝就已经有了打算,不管各地献上什么作品,只要能符合自己的初衷就行,至少南北两京中都要有,然后大为宣传,来个“千金市骨”,以鼓励更多的大明百姓,包括读书人都参与到这个对自然科学的探究之中。

就这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崇祯十八年二月十六,各地经过挑选的作品也都汇总到崇祯皇帝这边。徐正明的飞车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当即点了这个作为应天府的入选作品,并且御笔做出批示。

说这个飞车的关键,在于提供旋转之动力强弱,如果只靠人力的话,已经没有多大改善空间,不管机关再巧,也不可能旋得再快。

崇祯皇帝建议,研究重心可以考虑,如何寻找替代人力,能有更可靠动力的这方面。为此,崇祯皇帝甚至还介绍了蒸汽动力试验和电磁感应试验,并且大概说明了原理。

对于民间能不能做出来,崇祯皇帝并没有报希望。但是,他相信,民间必定会有很多人开始往这个方向钻研。

至于蒸汽机和有关电的正儿八经的实验和应用,还是要靠兵仗局这边才行。遇到问题,崇祯皇帝自己也能给予指点。

在这个时间内,朝廷也有宣布,朝鲜这块无主之地,在朝鲜百姓的强烈要求下,成为大明疆域的一部分。朝廷甚至还派了一个县令,先行去设县安置剩下的朝鲜百姓。

不过这个事情,就没几个大明百姓关心。

…………

崇祯十八年三月初,辽东的天气情况开始有好转,万物开始复苏。对于建虏来说,寒冷的冬天过去,没饿死的,算是撑过来了,可以出去找野菜吃了。

但是,也在这个时候,卢象升领兵出海州,开始攻打鞍山驿堡。

虽然鞍山驿堡地处东西鞍山这两座山之间,且东西距两山各自只有一里路左右,还是依山崖而建,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想要通过这里前往辽阳,就必须拿下这个险关才行。

要是换了以前,想要打下这个鞍山驿堡,确实不容易。可如今,哪怕鞍山驿堡是砖城,明军这边,把红夷大炮一字排开,也不急着拿下城池,每天都轰城。只是几天下来,鞍山驿堡东面这边,基本上已经没有城垛,城头高度,也已经削下了很大一块,城头上的建虏,没有了城垛的掩护,都暴露在明军的远程火力之下。

对此,建虏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再这样下去,鞍山驿堡失陷是迟早的事情。

于是,只能急报盛京,一边求援,一边准备巷战。这样一来,明军的火器优势就发挥不出来,他们就还有一拼之力。

…………

盛京这边,崇政殿内,几个奴酋都在,甚至包括太后和小皇帝也在。

此时,殿内气氛难得轻松,他们都在听刚赶回来英俄尔岱禀告去倭国的情况。

“倭人一开始存了试探的心思,他们所谓的武士动不动就来挑衅,到后来,随便一个大清勇士出手,就一口气打倒了十个,这让他们大吃一惊……”

英俄尔岱捡好听的活跃了下气氛,一边从怀里掏出了结盟书,而后双手奉上,同时继续说道:“最终奴才不辱使命,已和倭国缔结盟约,不日倭国就会出兵朝鲜,且会通过虾夷之地运粮给我大清……”

因为太后在场,摄政王没有主动要,这盟书就先呈送给布木布泰了。

不过多尔衮这边,英俄尔岱终归是有点歉意的:“盟约都是在主子所给底线上签的,只是有一点……”

一听这转折,豪格,岳托两人立刻盯着他,其中豪格厉声喝道:“怎么,该不会卖了大清?”

“没,没有……”

英俄尔岱的否认还没完,就听正在看盟书的布木布泰“啊”了一声。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太后脸色有点古怪地看向了多尔衮。



544 的确是妙啊!

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和多尔衮有关,而且很可能是刚才英俄尔岱想说得事情。

明白了这点,豪格的脸色顿时就缓和了下来,对布木布泰说道:“出了什么事情?”

布木布泰没理他,而是让内侍把盟书转给多尔衮,让他亲自去看。

多尔衮见此,不由得有点疑惑。既然英俄尔岱说了没有超过他交代的底线,那就应该没什么事才对!

这么想着,他便从内侍手中拿过盟书看了起来。第一条,大清为弟,倭国为兄这些,他是无所谓,这只是虚名而已,等实力强大了,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然后多尔衮又继续往下看,不过只是过了一会,他的脸色就突然变得铁青,而后豁然转头盯向英俄尔岱。那眼睛中,似乎喷着怒火。

英俄尔岱见此,竟然下意识地缩了下头,不过最终,再没有别的反应。

豪格见得很是好奇,忍不住了,就走过去,凑着多尔衮身边探头看了一下,顿时,他就发现了多尔衮为什么那么生气。

不过豪格自己,却是咧嘴笑着说道:“没事,没事,你是摄政王,为了大清的未来,难道连这点牺牲都不肯?想我父皇,都把我的那些妹妹,全都是为了大清而嫁出去的。你女儿能嫁给倭国的太子,也算是不错的了,对不对?”

边上的多铎听到,顿时吃了一惊,连忙凑过去也看了下,而后,立刻转头看向英俄尔岱,怒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不知道摄政王有多疼他女儿么?”

多尔衮就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因此很是宠爱,这一点,和皇太极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因此,多铎才会如此愤怒。

“怎么了?为了大清,连一个女人都舍不得?”豪格一听,就不乐意了,冲着多铎嚷开了。

英俄尔岱低头,声音比较小,带着一点无奈回答道:“倭国那边强调了,一定要我大清当家的女儿和亲,如此才能相信我大清和倭国联盟的诚意!”

“你……”多铎还是恼怒地准备训斥,不过却被多尔衮打断了,“算了,他做得没错!”

殿内的人转头看向多尔衮时,至少表面上,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好像没什么事情了。不过了解他的多铎却是知道,多尔衮心中肯定是在滴血。

这种和亲,对于女方来说,那是带了耻辱性质的。除非将来有一天,大清这边足够强大了,那或者也能反过来通过嫁出去的女人来控制倭国。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其他条款,却是再没有异议,多尔衮把这份盟书顺手给了多铎,而后转头对英俄尔岱说道:“做得不错,没有辜负本王的期望!”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向布木布泰奏道:“此份盟约,让我大清有了喘息的机会,有了强有力的盟友,能补足我大清的不足,又能分担明国的压力。微臣提议,有功赏之,当封英俄尔岱为三等梅勒章京!”

这个职位,就是大明官职中的副将,也就是俗称的副总兵。

不得不说,英俄尔岱能顺利完成这次盟约,确实功劳很大。因此,其他诸王并没有意见,布木布泰也就准了多尔衮所奏。

此时,崇政殿内的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气,就听多尔衮总结道:“有了倭国输送过来的粮食,能让我大清渡过这次的困境,再有倭国吸引明国的注意,相信等到明年,我大清必定就能缓过来了!”

“对,如今我大清就只有青壮,没有累赘,负担就更轻了!”多铎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狰狞样,恨声说道,“他日杀入关内,定要报仇雪恨!”

只有青壮这种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场的人,个个心知肚明,不过却没人把这事挑明了。一如多铎所说,只能把这仇算在明国头上。当然,他们却选择性的忘记了,他们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总没脸说明国穷凶极恶的原因吧?

多尔衮听了之后,点点头道:“这些且先记下,如今要紧之事,是派人去接应粮草,并且能尽量减少路上的损失,发到下面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殿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没有停顿,直接闯入崇政殿内。

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就只有一种可能性,是八百里加急奏报。

想明白了这点,顿时,刚刚有了一丝笑容的多尔衮,那脸色顿时又一下变得铁青,那盯着出现在殿门口信使的眼光,就犹如一把利剑一般,好像要把信使给斩了。

“报,明国卢象升亲自领军攻打鞍山驿堡。”信使喘着气奏道,“急需救援!”

这个消息,是在场这些奴酋最不想听到的。然而,事与愿违,明国根本就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这天气稍微好一些,竟然就开始攻打鞍山驿堡了。

这一次,急报没有呈送给布木布泰,而是多尔衮直接拿了过去,立刻展开看了起来。只是一下子,就已经看完,松了口气道:“只有卢象升领军,大概五千人马,兵力倒是不多!”

“会不会那明国皇帝又躲在什么地方搞什么阴谋诡计?”布木布泰听了,还是满脸忧色,立刻提醒多尔衮道。

以前她不关心这些,可自从成为太后之后,不管是从国事上,还是从多尔衮平时的闲谈中,她都已经深刻地认识到明国皇帝的可怕。过往的战绩证明,每次看似普通的战事,其实都是明国皇帝在后面布局,等他一出现的时候,就是大清遭殃的时候。

因此,布木布泰有绝对的理由怀疑,这一次,该不会明国皇帝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准备阴大清了?

多尔衮听了,严肃地点点头,看着殿内其他几个王爷说道:“明国皇帝并未出现,确实要防备。依你们之见,该怎么应对?”

豪格听了,张口便道:“才五千人马,灭了便是,好歹出他一口鸟气!”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岳托冷冷地问道:“粮草呢?粮草从哪里来?”

一听这话,顿时,崇政殿内就变得很安静。

沉默了一会之后,多尔衮忽然叹了口气说道:“鞍山驿堡肯定守不住,退守辽阳吧。等倭国在朝鲜登陆,明国就必定会被转移注意,到时候,我们大清就能喘口气了。等粮草收到,再转守为攻也不迟!”

其他人听了,都没意见。

不过他们还没有说话,布木布泰就急着说道:“如此,当再催倭国出兵才是!要是倭国出兵晚了,明国打下辽阳怎么办?”

明军要是打下了辽阳,那盛京就暴露在其兵锋之下,也就一百来里路而已,明国的骑军旦夕可至,这就吓到她了。

多尔衮听了,点点头道:“不错,倭国须得尽快登陆才好!”

“殿下,倭国说了,要先结成秦晋之好才出兵。”英俄尔岱听了,中气不足地提醒道。

这一次,多尔衮听了并没有犹豫,立刻便对他说道:“既然如此,你立刻先一步去联系倭国,本王这边,也立刻安排,送过去完婚。”

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对于鞍山驿堡那边的回复,就是下令让他们不用再抵抗,退守辽阳。不过在撤回辽阳之前,要破坏鞍山驿堡到辽阳的道路,尽量拖延明军的攻势。另外,多铎也立刻赶往辽阳坐镇。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份旨意还没送出去,鞍山驿堡的城墙就被大明的红夷大炮给轰塌了。

这个时候,只是中午时分,看着步军攻上了鞍山驿堡的城头,卢象升亲自登上城头观阵。

只是一看,他就明白地对身边的李过说道:“本官就知道建虏没来反复争抢城头,就是想打巷战!”

“末将愿领兵夺下鞍山驿堡!”李过一听,立刻抱拳请命道。

谁知卢象升听了,却是摇摇头道:“皇上有交代过,辽东反正已经烂了,战事之目标,当以尽量杀伤建虏,保全我军将士为要。”

说完之后,他便果断地一挥手下令道:“让后面送猛火油上来,烧了这鞍山驿堡,把藏在里面的建虏都给一起烧了!”

还想着和明军将士肉搏,想都不要想!

李过一听,脸上明显露出了笑容,当即抱拳领命,连忙去安排了。

如此一来,一场苦战便没了,只是轻松地看热闹而已。

当猛火油往城中投掷的时候,躲在城中的建虏,就犹如受惊的老鼠都蹿了出来。没法攻打严阵以待的城墙,就全部试图从东北门逃往辽阳。

然而,卢象升又岂会让他们如愿。军队早已绕过鞍山驿堡,就埋伏在东北门的城外,守株待兔,把火烧出来的兔子全部给一锅端了。最终逃回辽阳的,就没有几个建虏。

傍晚时分,卢象升就已经在打扫完的战场上巡视了。他看着建虏一个个明显因为营养不良而变得瘦弱的尸体,不由得很是有点感慨。原本强大无比的建虏,战力都没发挥出多少,就这样被大明活生生给欺负了!

皇上这征辽之策,的确是妙啊!

“大人,末将领军去辽阳逛逛?”李过明显有点兴奋,向卢象升请战道。



545 筹粮

大明的九边重镇之一辽东镇,就是设在辽阳的,是大明在辽东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军事指挥中心。可以说,辽阳是辽东最为重要的城镇,至少在建虏把伪都设到沈阳之前,就是这样的。

而自从辽阳被建虏攻占之后,大明就再也没有回到辽阳。哪怕毛文龙时代的东江军,敢到各地偷袭牵制建虏,也没敢到过辽阳。

因此,明军要是重新出现在辽阳,那意义绝对是非常重大的!

不过眼下,明军这边,连攻打鞍山驿堡所需的粮草,也是凑凑才凑出来的,就这,也只能供应五千人马而已打几天而已。不得不说,建虏被粮食给逼死了,但明军这边,也因粮食问题无法展开大规模行动。总得说起来,算是十步笑一百步的比较。

此时,卢象升听到李过的话,想了想,点点头说道:“你且带着五百骑去辽阳亮相一下也不错。本官马上发捷报回京师,要是凑集到粮草的话,就趁此机会攻打辽阳,拿回辽东重镇!”

对于夺回辽阳的意义,卢象升这个文官看得更重。因此,他虽然知道关内有粮食的话,皇上肯定会运往辽东,但是,基于辽阳的重要性,他决定还是给皇上提上一提。

于是,卢象升所部不再前进,开始收拾鞍山驿堡,以便将来能以鞍山驿堡为出发点,前去攻打辽阳,这样比从海州出发,要少了将近六十里路。而李过领兵去辽阳的同时,报捷信使也赶往京师报捷。

一如之前一样,都不用报捷信使赶到京师,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系统就知道了鞍山驿堡的战况怎么样。卢象升所想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崇祯皇帝当然知道如今确实是难得打击建虏的机会,不由得认真思考起这个事情来。

倭国准备入侵朝鲜的事情,其实不用建虏把多尔衮女儿送过去,从郑芝豹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反馈的消息看,他们已经是箭在弦上,为了倭国的未来,他们绝对会做的。这也就是说,大明在今年出了要攻打建虏之外,和倭国也要有一战。如此一来,粮草物资的需求也就将大大增加。

南洋那边,冬天的时候,收购到的粮食就比较少,至少也要等南洋第一批粮食收获之后,才能送来大明。那个时候,大明自己南方的粮田以及补充的高产作物也能有收获。不过时间就有点晚了,真要等到那些粮食都有了之后再动手的话,建虏和倭寇就真有联手之势。

最好的机会,还是在倭国出兵之前,就先把建虏给灭了。如今建虏已经去催倭国出兵,从倭国那边的准备看,就算倭国不会立刻大规模出兵,但肯定也会派前锋部队登陆。毕竟倭国自己也急着占领朝鲜,用建虏承诺的两年时间在朝鲜站稳脚跟。

既然最好的战机在眼前,那粮食从哪里来呢?

京师这边,包括通州那边存储的粮食,真不多,就算挤一挤,估计也只能支持万余军队行军打仗一个月左右。而要想消灭建虏,那是要深入辽东腹地,战线拉长,粮食消耗就更多,只是这么一点粮食,并不现实。

虽然去年就定下了要移民关内百姓去河套,还有宁锦一线,关内的粮食压力在今后会减轻。但是,今年是大规模移民的第一年。先期消耗并不少,也等于事实上不会有粮食节约下来。

那么,还能从哪里挤下粮食出来?

崇祯皇帝想着这个问题,不由得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还是想不出一个头绪来,便回想起后世,看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

还真别说,就那么一回忆,崇祯皇帝立刻便想起了后世解放战争时期的事情,顿时,他眼睛一亮,或者在这个时候,凭着自己的威望也可行!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召见东厂提督王承恩和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分别吩咐他们两人去核实自己的想法。

只是一日的功夫,厂卫两边就把消息报了上来,情况和崇祯皇帝所想的差不多。

“呵呵,这样就好!”崇祯皇帝松了口气,吩咐他们俩人在三天之内要核实清楚更具体的情况。

之所以给三天,就是在等卢象升报捷信使到来,以此为契机来做那个事情。

三天时间其实说快也很快,卢象升的捷报信使很快快马驰入京师,报捷官军已经攻克鞍山驿堡,大明将士重新出现在辽阳附近了。

对于京师这边的百姓来说,当然知道辽东的情况,也知道攻克鞍山驿堡的意义是什么。虽然他们早就知道,攻克鞍山驿堡是早晚的事情,但是如今真攻克了,还是非常高兴的。

一时之间,京师的酒楼茶馆,街头巷尾,难得地转移了话题,大多数人,不再讨论做什么实验好,而是在议论朝廷官军什么时候攻克辽阳、沈阳,消灭建虏,光复辽东!

收到卢象升的捷报,崇祯皇帝立刻召开六部九卿,内阁和司礼监以及京师中勋贵参与的大会,地点是在武英殿内。

看着底下人头滚滚,崇祯皇帝扫视他们,笑着说道:“诸位,卢卿的报捷奏疏,卿等都看完了吧?”

听到这话,首辅薛国观为首,带着文武百官一起向崇祯皇帝行礼,恭喜大捷。

不过这并不是崇祯皇帝想要的,因此,在他们行礼完毕之后,他便收了笑容,沉声说道:“卢卿在报捷奏疏中言明,如今建虏被饥荒威胁,这个冬天刚过,实力大减,正是讨伐建虏的好机会。如果再拖延下去,让建虏找到吃的,恢复过来的话,战事就会难打不少。他提议朝廷应该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对建虏用兵,朕深以为然,诸卿以为呢?”

他自己先说了,我觉得卢象升说得很对,我很赞成,你们谁敢反对?

在这种情况下,又确实有道理,自然没人敢反对,不过户部尚书还是出列奏道:“陛下,时机确实是难得的时机,但是,大军所需之粮草物资,暂时难以筹备齐全……”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皇帝不满,他接着就详细把京师这边的粮草储备全都细细地说了一遍,以表示这是实情,不是他想反对。

对此,崇祯皇帝也不打断他,就让殿内群臣都听清楚了再说。

等户部尚书说完之后,崇祯皇帝点头说道:“粮草情况确实如此,不过朕从厂卫那边所获消息来看,京师应该还是能凑到粮食的。”

说到这里,他从御案上拿起两份奏章,扬了扬后,对底下群臣说道:“这是东厂和锦衣卫分别核实上奏的,基本上内容是差不多……”

听到这话,底下群臣都有点好奇,不知道厂卫给皇上说了什么,粮食还能从哪里来?

他们正想着,就听到崇祯皇帝继续说道:“从前些年因为兵灾导致的京师粮草危机之后,京师中但凡有点钱的,都注意存储粮食以备不测。因此,朕有个想法。是不是有谁能把这些多余的粮食暂借给朝廷打建虏之用,等南方和南洋的粮食到了之后,朕再把粮食还了,诸卿以为,这样如何?”

“……”一听这话,底下所有臣子都愣了下,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盯着皇帝手中的那份册子,想着自家情况到底有没有被厂卫给查到?

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此法甚妙,奴婢在宫外的庄子里也确实有点粮食,愿意全部拿出来,以补朝廷所需!”

他算是个人精了,知道皇上这个时候提出来,那绝对是要做的。而谁第一个响应,那么谁就最能获得皇帝的好感。因此,他是第一个跳出来拥护了。这审时度势的能力,也算是他能一直当着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原因之一了。

他一开了头,那些司礼监秉笔太监,立刻纷纷站出来拥护,七嘴八舌地奏对,有一种很热闹,很热烈的感觉。

事实上,他们这些太监在宫外的家人仆人并不多,平时吃喝都在宫内,因此,在宫外其实就没多少粮食。就是全部都拿出来,其实也不心疼的。这个时候还能表个态获得皇上好感,对他们来说,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对于文官武将和勋贵来说,那就不一样了!此时的他们,都是恍然大悟,明白皇上为什么召集这么多臣子议事,原来就是冲着这个粮食来的。但他们家大业大,虽然粮食多,可同时也养活好多张嘴的啊!

但是,此时此景,就算再吝啬的人,看着崇祯皇帝手中的那两份奏章,他们也不敢不表态啊!否则的话,自己府里存储了好多粮食,却不肯拿出来,回头皇上一对厂卫报上去的数字,心中就肯定会给自己一个差评,那前程还要不要了?

再者说了,皇上不是说了么,等那边运来粮食了,还是会还回来的。

基于这么一个想法,文官武将以及那些勋贵,就都纷纷表态,愿意挤出自己存的粮食,以补朝廷之所需。

对此,崇祯皇帝很是表扬了一番他们,而后下旨贴出布告,把这个情况进行说明,并公示谁家粮食出多少,说是要表彰他们,让他们的这份忠君爱国之心,为大明百姓所知。

事实上,这只是一个用意而已。如果就只是这些议事大臣中凑集粮草,那显然是不够的。京师还有很多官员和富商什么的,他们才是真正的大头。

武英殿内的这些人,其实就是引子而已。他们带了头,如果那些官员和富商识相的,就不用朝廷做恶人,自己把粮食给拿出来,那就是皆大欢喜的场面。要不然,回头就会有点不好看的。

可谁知,事实还是出乎了崇祯皇帝的意料。



546 奴婢心思阴暗了

筹粮这个事情,当然是越快越好。因此,武英殿内朝议散了之后,就全都为筹粮的事情忙碌了起来。

职责在身的辅臣、户部等等,赶紧去看看能挤出多少粮食来。而其他人,特别是勋贵们,则直接回府去了。

这不,襄城伯李国桢刚回到府里,他夫人就闻声迎了出来,带着期待之色连忙问道:“老爷,皇上召见,是有什么好事么?”

从崇祯十二年开始,李国桢就仿佛被遗忘了一般,只有爵位,根本就没有一个实权,闲了这么多年,真是闲得发慌。突然得到皇帝召见,当然是以为有好事来了。因此,李国桢在上朝之前,那是全府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

可此时,李国桢一听自己夫人的话,嘴角微撇,冷笑一声道:“什么好事?有好事难道还能轮到老爷我?”

“没好事?”李国桢夫人听了,不由得有点不信地说道,“肯定是有事情吧?没好事,难道是有坏事?可是,这些年我们又没有干过什么让皇上不满意的事情,还能有什么坏事?”

说到这里,她看着李国桢,又再次说道:“真要有坏事,老爷也不可能这么平静!”

对于自己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当然是有发言权的。

李国桢听了,一边继续往内堂走去,一边回答跟在身后半步的夫人道:“你说破财算不算坏事?”

“破财?”一听这话,他夫人顿时就吃了一惊,明显神色有点不淡定了,连忙问道,“破什么财?难道皇上召见老爷,是要老爷出钱?”

说到这里,她不等李国桢答复,就又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也没道理啊,朝廷又不是以前那样缺钱!怎么会要钱呢?”

“不是要钱!”李国桢听了,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身后侧的夫人说道,“是要粮!”

他也不等他夫人发问,就继续补充说道:“朝廷要抓住战机攻打建虏,但是没有粮食。皇上这次召集群臣,就是商量这个事情。最终的结果,是要各府有余粮的,都把粮食给捐出来!”

“啊?”李国桢夫人听了,意外了一下,随后就马上说道:“原来是这样,那老爷准备捐多少?五石,十石,还是五十石?不能再多了!”

“我倒是想捐个一石意思下就得了!”李国桢听了,有点没好气地说道,“可是,真要这么做了,老爷我这张脸往那里放?”

“……”他夫人听了,无语了一会,回过神来后,就没好气地冲继续往内堂走去的李国桢说道,“你要脸干什么,一石就一石,回头就说家大业大,实在没粮不就得了!”

听到这话,李国桢再次停下脚步,转回身子,看着他夫人说道:“皇上说了,谁捐了多少,到时候都会张榜公布的。你说老爷我要是真捐了一石,搞得满城都知道了,你觉得会怎么样?”

“这……”李国桢夫人听了,迟疑了一下,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带着点惊喜对李国桢说道,“不如你去拜访下嘉定伯看看,他出多少石粮食,那我们也出多少石粮食好了!”

嘉定伯周奎,之前不但被罚三十万两银子,而且还夺去了嘉定伯爵位,禁足府里看圣贤书。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的周奎,虽然已经重新恢复了爵位,可家财却绝对不会多。跟嘉定伯一样的话,那肯定是出不了多少粮食的。

因此,李国桢夫人说了之后,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便又补充说道:“我们再怎么样,也没有国丈亲吧?国丈出多少,我们出多少,这已经是尽了本份了!”

谁知李国桢不但没有露出欣然之色,反而皱了眉头训斥一句道:“馊主意!”

“……”李国桢夫人一听,顿时愣了下,回过神来,就有点不高兴了。

李国桢见此,便给她解释道:“皇上事先已经让厂卫调查过各府的存粮情况,你觉得我们府能和嘉定伯府上一样?”

一听这话,李国桢夫人有点傻眼了,连忙问道:“那皇上那边查出我们府有多少粮食了?”

李国桢听到这话,就郁闷了:“皇上没公布,谁知道查出了多少?”

看到自己夫人似乎松口气的样子,他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就立刻补充道:“别以为你藏得严实,如今的厂卫神出鬼没的,之前的谋逆大案都能查出来,远在辽东的建虏都能被刺探到消息,皇上又那么英明神武,你觉得能瞒过皇上?还是说,你有胆子敢欺君蒙上,说我们没有多少余粮?”

“……”李国桢夫人虽然身为女人,很少外出,可是,京师可是有砍过几颗欺君之罪的脑袋,这个事情她还是知道的。因此,他听到李国桢的话之后,顿时就无语了。

李国桢见此,叹了口气说道:“就尽力捐吧,要不然,其实脸面事小,被上面惦记了就不妙了!”

听到这话,李国桢夫人极其不甘心地叹了口气:“唉,日子真不好过啊!”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国桢因为口才比较好,很讨崇祯皇帝欢心,因此得以受封京营总戎,操练京营。结果等到李自成打上门来了,崇祯皇帝想要用到京营的时候,却被李国桢告知,没兵可用。

史书上,对于李国桢其人,争议颇多。有说李国桢忠勇,在崇祯尸体前痛哭;有的古书说李国桢被俘后唯唯诺诺,舔着个臭脸求生。不管哪种,至少李国桢身为京营总戎,没有带好京营,这罪就大了。而且京营的军饷,每年都有,这个不会少吧!这些军饷去哪里了?

此时,李国桢听了他夫人的话,想起一个事,便对他夫人劝慰道:“皇上说了,等南方的粮食到了之后,会还的。”

“这怕是刘备借荆州吧?”李国桢夫人听了,不怎么相信道,“真当是破财消灾了!”

在崇祯皇帝如今的威势之下,这襄城伯府的当家人,还真不敢欺瞒,只能根据自己的存粮情况预估,交出多余的粮食。

就这么的,京师这边,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有关借粮的布告贴遍了全城,皇亲勋贵,文武百官等各府中,陆续开始出粮食。顿时,在京师大街小巷上,不时可以看到一车车的粮食,打着各自府上的旗号,交往户部衙门设在水门那边的仓库。

只要有人交了粮食过来,就在仓库边上的墙上,就会更新公布,说某某某府上交了多少粮食。一大群人,也都在围着这布告看,对各府交的粮食,评头论足一番。

第一天,基本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当晚拿到借粮情况的奏章,崇祯皇帝一浏览,便还算满意,没有出乎意料。

周奎那边,周皇后一早就派人过去提醒,应该是受了之前的教训,也可能是崇祯皇帝如今的威望太高,周奎没敢再出什么幺蛾子,就尽着府里的存粮,在早上的时候就交了粮食过去的。

这第一天,基本上是有份在武英殿议事的皇亲勋贵,文武百官交了粮食。接下来的几天,就会是比较关键的了。看有多少人会响应朝廷的号召,跟着交粮支援剿灭建虏的战事。

这跟进的人数多不多,缴纳的粮食多不多,将会决定朝廷能派多少军队出征辽东,在建虏最虚弱的时候给予其灭顶的打击。

基于这个情况,在第二天的时候,崇祯皇帝便微服出宫,亲自去了仓库那边,在边上酒楼二楼雅间靠着窗户的地方喝茶看动静,想要亲自看看交粮的情况。要是现场情况不理想的话,他不介意丢点催化剂活跃下京师交粮的气氛。

让崇祯皇帝没想到的是,他都快喝完一壶茶了,竟然就没看到有多少人送粮过来。顿时,他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边上伺候的王承恩一见,便连忙宽慰他道:“陛下,如今时辰还早,街上没多少人。奴婢估计着,各府肯定是等街头人多了,才会送过来!”

崇祯皇帝听见,不由得盯了他一眼。不得不说,王承恩当了东厂提督这几年,确实成长了不少。要是换成以前的他,应该是说不出这个话来的。

“你怎么不说是他们在忙着凑出粮食,因此要晚些送过来?”崇祯皇帝心情好了一点,便微笑着对他说道。

王承恩一听,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回奏道:“陛下圣明,奴婢心思阴暗了!”

“哈哈哈……”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笑了起来,心情又好了几分。

就他们在说话的这个时候,街头上的行人慢慢地多了起来。果然也看见,街头上有各府的车队送粮食过来。

好家伙,这送粮食的队伍,一支支都跟出嫁迎娶的喜事那么热闹。不是敲锣就是打鼓,还有一块块的牌子,要么家丁举着,要么插在粮车上,上面写着某某府上,响应朝廷,借出粮食多少。

不用说,这个情况,其实被王承恩猜中了。

对于这些各府送粮的这个动静,都是可以理解的,崇祯皇帝也不在意。

看了一段时间之后,崇祯皇帝就想着差不多,准备回宫时,情况却突然有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547 仗义每多屠狗辈

“陛下,您来看看!”王承恩一直站在窗口边,忽然对于窗外大街上的情况,感到有点诧异,转头便对在喝茶的崇祯皇帝说道。

崇祯皇帝听见,有点好奇,王承恩不是老练了很多,怎么还有情况能让他感到有吃惊的意思?

这么想着,他便转头看向窗外。只见窗外大街上,有一辆粮车上,堆得满满的都是粮食,但是,就没有旗号,也没有人吆喝说是某某府上。

这种情况,确实是很难得看到!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定睛细看,观察这辆粮车。

赶车的应该是一队父子,穿着都不怎么样,甚至好像那个儿子身上的衣裳有什么污垢。

崇祯皇帝正在细看之时,王承恩已经在边上解释道:“陛下,这对父子,应该是杀猪的。看他儿子的衣裳,应该差不离。很可能他爹是掌柜,穿着要好点。”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崇祯皇帝再看去时,果然如此,心中不由得同意,这对父子应该不是什么文官武将府邸,也不是皇宫勋贵,只是普通的肉铺生意人。不过看样子,应该比一般人家要殷实,生意应该还不错的。

崇祯皇帝这筹粮的举措,确实是来自后世百万民工支援前线打解放战争的事情,不过他在这大明朝,只是由这个创意,想到让那些吃朝廷俸禄的人,把他们的余粮先借出来而已。就算那些富商,他们的背后都是吃朝廷俸禄的,让他们借出余粮,也是在他的想法之中。

但是,对于普通百姓,他却没想过他们也借的。如今看到有普通百姓借出粮食,不知道为何,心中忽然有一丝感动,脑海中闪过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

此时,这对父子夹在各府敲锣打鼓的车队中,好像非常地不引人注意。但是,在崇祯皇帝的眼中,却是最吸引他了。

当然了,崇祯皇帝对于敲锣打鼓的那些,也没有什么不满。毕竟借出那么多粮食,人家要扬名,也在情理之中,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相对而言,他对于普通百姓竟然也肯借出自己的余粮,他还是感到很震惊的。

崇祯皇帝正在看着,忽然,王承恩带着略微有点惊奇的声音,再度响起:“陛下,您再看那边!”

崇祯皇帝听到,闻声看去,只见不远处正走过楼下的,竟然还有推独轮车的,这似乎是一家三口。

独轮车上左右两边,堆满了粮包,一家之主的肩膀上挂着绑扶手上的绳子,两只手还握着扶手掌握平衡,他的媳妇和半大的儿子在前面分别拉着绳子,就这么推着满满一车粮食往仓库而去。

在他们的独轮车上,只有粮包,没有任何标语。

这一次,都不用王承恩来解释,崇祯皇帝自然能看出来,这一家子应该生活并不富裕,也绝对和吃国家俸禄的人有关系,可却还是借出了他们的粮食。

再抬头远望,崇祯皇帝看到不止一部独轮车,而且也不一定是夫妻,兄弟,父子什么的都有……

“陛下圣明,看来确实是因为之前时间太早,大家伙儿都还没把粮食准备好。”王承恩此时看着窗外赞道,“如今这街上就热闹了!”

崇祯皇帝没有理他的这个马屁,对于窗外的这一幕,他有点震撼到了。

他站起身子,就在窗口处眺望了一会。这个时候,那些高门大宅的车队,在大街上犹如成为了大海中的小船一样,全都被普通百姓汇聚起来的送粮队伍给淹没了。

在站了一会之后,他便立刻转身,同时说道:“走,下去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就有一种冲动,就想着去问问,皇上又没有强制要求,他们为什么愿意借出粮食?

不一会,就到了楼下大街上。此时,街道两边原本就有不少人旁观的。在小车的队伍成为大街上送粮队伍的主流之后,很多人就如同崇祯皇帝一般跑出来看热闹,这人就更多了。

不过崇祯皇帝倒不用担心没位置看,自有便衣的厂卫把位置给挤出来,让崇祯皇帝有理想的位置可以看着这一切。

当崇祯皇帝来到大街上之后,刚好有一家三口的独轮车,就在他边上停下休息,一个个都是满头大汗的,推车的一家之主在给他的媳妇儿子说道:“马上就到了!”

看到这个,崇祯皇帝便稍微向前走了两步,靠近他们,然后便带着一丝好奇问道:“你们怎么也借粮食给朝廷了?”

听到这话,这一家三口都闻声看了过来。他们并不认识崇祯皇帝,只是以为是一个富家老爷,因此,那名推车的汉子便笑着说道:“皇上不是贴布告了么,说打建虏正是好时候,就是差粮食而已。这不,被以前缺粮给吓的,平时就积存了一点粮食,就送过来给朝廷打建虏用了!”

这个回答,崇祯皇帝已经想到了,他就进一步问道:“难道你们不担心朝廷有借无还么?看你们的样子,家里应该也不富裕吧?”

“呵呵,皇上贴出的告示,我们不信皇上还信谁?”这汉子笑着回了一句,顿了顿之后,他又看着崇祯皇帝补充道,“而且,就算不还也没什么。粮食没了再辛苦点赚了就是,但是打建虏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我姥爷和大舅一家全都被建虏杀了。”边上的小孩忽然开口也对崇祯皇帝说道,“我爹说了,我家没办法去辽东杀建虏,但如今皇上给了机会,能为杀建虏出点力,粮食没了算什么!”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他娘听到,训了他一句,不过她的脸上,并没有不高兴的神态,甚至看到崇祯皇帝看过去时,还点了点头。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很感慨。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就是这个道理吧!

听到他们这边的对话,另外一家父子两人也停在他们边上休息下,同时擦着汗插嘴说道:“可不是,我们没法去打建虏,这捐点粮食打建虏,也总算尽了我们的一份心意!”

看到这个比较热闹,其他人也有过来围观的,听到对话,也都跟着说话了。

“对啊,朝廷布告上都说了,如今建虏正是半死不活的时候,最好打了。不趁着这个机会出兵,朝廷官军就会死好多的!”

“皇上说了这是暂时借粮,等南方的粮食运到了,就会还的,那还怕什么,皇上说话可从来没有不算话的!”

“其实,就算不还了又怎么样,至少能为打建虏尽一份力,也没什么的。”

“……”

就这么的,议论纷纷的,崇祯皇帝听着,不由得很是感动。

他们的理由很朴实,可真能这样做的,又能有多少。环目四顾,可有看到多少读书人?多少达官贵人?他们的觉悟,可有普通百姓这么高?

大明的百姓如此,那大明何愁不能中兴?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心中便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为普通百姓多谋福利,朕不会辜负你们的!

他正在想着,忽然,刚才那个小孩看着他问道:“这位老爷,看着你好像很有钱的样子,你借了多少粮食给朝廷?”

一听这话,场面顿时安静了一下。

看崇祯皇帝带着手下就在街头闲逛,根本就不像是送粮过来的,任何人看了,都能知道这一点,也就是童言无忌,当面问话了。

崇祯皇帝听到,不由得一愣,转头看向这个小孩。见他睁大了眼睛,真诚地盯着自己,在等待着答案,不由得又有点无语。

说真的,还真是,自己应该算是没有借粮出来……

看到崇祯皇帝这样子,那孩子他娘连忙训斥她儿子了:“要你多嘴!”

都能看出来,这个老爷在问话的时候,还担心借粮不还,肯定是没有借粮出来,这么当面问,人家肯定会很尴尬的。

王承恩旁观了这一切,见皇上似乎有点尴尬,他就想站出来训斥一句,替皇上挽回面子。

可是,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带着非常惊讶之意,声音有点大地问道:“皇……皇上?您是……皇上?”

毕竟崇祯皇帝在大众场合下露过几次脸,最近的一次,就是年前的阅兵。

不过能看清皇帝的人,还是很有限的,绝大部分百姓,也只能看到一个身影而已。

再者说了,他们也没想到,皇帝会微服私访,就站在这里和他们说话。因此,就算看到过皇帝相貌的人,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不过刚才崇祯皇帝成为全场焦点,而且场面一下安静下来,有人仔细打量崇祯皇帝,再看他身边的人,才有了不确定的疑问。

一听这个声音,顿时,也有人越看越像,跟着疑惑地问道:“真的……真的是皇上?”

这种情况下,崇祯皇帝倒也大方,当即点头道:“呵呵,是朕!”

王承恩见了,也当即出声道:“皇上在此,还不见礼!”

太监的声音,很独特,一听就听出来了。

于是,在他说完之后,顿时,场面再次变得非常安静!

548 利之所趋(为盟主岳氏肥牛加更9/11)

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皇帝竟然会亲自站在自己的面前。这一刻,所有人都有点傻眼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来,当即惊喜交加地纷纷向崇祯皇帝跪下行礼,同时非常兴奋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边的动静传开,顿时又把街道远处全都给惊呆了。

转头看去,只见远处那边,所有的人都跪下了,全都向一群站着的人行礼。

所有人一看就看到了,那群站着的人,是绝对以其中一人为中心的。下意识地,不用说,那个人才是百姓行礼的对象。

皇上……那个人是皇上……皇上微服私访了!

每个人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顿时,纷纷拥了过去,但是,全都不敢离得太近,还很远就跪了下去,同时高呼万岁。

这前后高呼万岁的声音,也惊动了在大街两边房子里的人,他们闻声,顿时也全都拥了出来看情况。

作为京师百姓,皇上微服私访的事情,他们也都有所耳闻,不过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如今有机会能见到微服私访的皇上,又岂能错过!

于是,在这条街上,只是一下的功夫,就全都跪满了激动的百姓。

崇祯皇帝见此,伸出双手虚抬一下,微笑着大声说道:“都平身吧!”

说完之后,他甚至还亲自上前,扶起刚才质问他的小孩,并帮他拍了拍膝盖处的尘土,顺便再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子。

看到皇上如此平易近人,所有百姓都非常地高兴,也很激动,一个个全都看着崇祯皇帝,似乎是在等崇祯皇帝说点什么。

崇祯皇帝看着这个情况,便脸色严肃了起来,庄重地说道:“朕没想到,有如此之多的百姓,哪怕家里不富裕,也尽量挤出了口粮打建虏……”

说着这话,他的目光扫过粮车,独轮车,甚至还有单独扛着的一袋袋粮食,有点动情地说道:“大明有你们,真好!别的不说,朕再次明确,此战,朕将亲自领军征讨辽东建虏,不夺下沈阳,就绝不班师。另外,所有借粮给朝廷的,等那边粮食运到之后,按银行利息的方式返回粮食。”

听到这话,不少百姓张口欲言,可是,在皇帝面前,他们却有不敢开口。

倒是刚才被崇祯皇帝摸头的这个小男孩,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可能是觉得皇上平易近人,或者对皇帝非常有好感,忍不住脱口而出道:“皇上,我爹娘说了,这个粮食用来打建虏的,不用还也没关系的!”

他这么一开口,其他百姓听了,纷纷激动地附和了起来。

“是啊,皇上,我们心甘情愿的,用来打建虏,不用还!”

“陛下,此乃我等一片心意,无需归还,更不用算利息!”

“……”

听着他们的话,崇祯皇帝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伸手示意,让他们重新安静了下来,然后大声说道:“光复了辽东,朝鲜也是我大明的一部分。建虏造孽,几乎杀光了那里的百姓,土地可不能浪费。因此,朕决定了,这次借出粮食的,除了会归还粮食之外,还能从辽东或者朝鲜分得五亩土地。如果愿意迁过去的,另外每人再分五亩粮田,十年之内无需缴纳田赋。”

听到这话,顿时,这大街上又变得非常安静。

这些送粮过来的百姓,有的是基于皇上的威望,能借能还,就送了粮食过来。而有的,一如刚才这小孩所说,那是没打算让朝廷还的;不管他们怎么个想法,都没想到,皇上在大众广庭之下,不但再次强调要还,而且还额外赐下粮田。

不得不说,这犹如一个天上的馅饼,直接砸到了他们头上。

在这个时代,就犹如后世一样,一家子有多少粮田,这才是衡量富裕与否的标准。百姓只要有了钱,肯定会去买粮田。

而对于京师百姓来说,大部分都是从事各行各业,京师附近的粮田,那都是属于有权有势的人,和普通百姓无关。

此时,皇上突然赐下五亩粮田,那可是不少了。对这些京师百姓来说,毫无疑问,就等于后世的时候,宣布每人得一套房子。

虽然这些粮田在辽东,或者在朝鲜,但是,这毕竟是白得的啊,要是迁过去的话,每个人还能额外得五亩粮田,而且还能免除十年的田赋!

虽然确实有点远了,可诱惑力还是非常大的。特别是那些家里人多的,那完全是可以分出一支迁往辽东或者朝鲜的。

因此,这边的百姓闻声,全都是大喜过望,纷纷再次情不自禁地跪下磕头,山呼万岁!

崇祯皇帝看着这一切,心中其实也很高兴的。

这个决定,也可以说是共赢的局面。

一是回报了这些报效朝廷的百姓,让他们为朝廷尽力的做法,得到了最实惠的表扬。

二是辽东和朝鲜等于是从一片白纸上重新开始建设,需要大量的人口。如果是强制迁移的话,终归不是最好的办法。如今能通过这种奖励的方式,吸引百姓自愿过去,这是崇祯皇帝愿意看到的。

另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等回头倭国侵入朝鲜时,大明要出兵,也能拥有非常强烈的民意基础。

所谓师出有名,这一点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此时,崇祯皇帝已经没法继续微服私访,因此,在宣布完了之后,他就回宫去了。

这个事情传开之后,整个京师再次轰动了起来。一时之间,那些粮铺全都排满了人。

家里没有余粮的,全都想买些粮食,然后借给朝廷。毕竟这粮食不但能还,还有利息,更为关键的是,还有辽东和朝鲜的粮田可以分。

那些皇亲勋贵,还有文武百官们听说了,也变得格外积极起来。

利之所趋,不得不说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

这不,消息传到襄城伯府,终于又有了笑声。包括其他府邸,也有不少是如此的。

在傍晚时分时,王承恩便给崇祯皇帝禀告了外面的情况,他有点不忿地奏道:“陛下,奴婢看着,有不少奸人,之前并无借粮之举,可听到了今日之事后,就厚颜无耻地开始借出粮食了!”

崇祯皇帝听了,只是笑笑说道:“朝廷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筹集更多的粮食么?不管他们如何,朝廷筹粮的目的达到了,那就够了!”

做大事的人,特别是作为皇帝,又怎么可能斤斤计较,那样也当不了大明的家!

王承恩听了,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称是。不过他无声地用他的表情动作向皇上表明,他对后来的那些投机倒把的奸人,心中还是不舒服。

崇祯皇帝见此,微微一笑,在稍微沉吟一下之后,便对王承恩说道:“就以今天中午为界,之前借出粮食的,再多给五亩粮田好了!”

听到这话,王承恩立刻露出笑容,恭敬地奏道:“陛下圣明!”

“呵呵,你这个滑头!”崇祯皇帝见了,用手点了点他,笑骂了一句。

王承恩见了,露出厚脸皮的笑容道:“奴婢就是气不过,皇上这样做,最英明了!”

于是,很快这道旨意便再次公布。顿时,京师城内,不知道多少人都后悔,为什么要犹豫呢,看看,一下少了那么多好处!

对于这些贪便宜的人来说,不要说五亩粮田了,就是少一分地,都是会心疼半天的。

不得不说,崇祯皇帝的金口玉言,对于筹集粮食起到了非常大的促进作用。

原本以为要半个月左右,结果只用了十天;原本以为大概就凑个三万人的军粮,但是到头来一合计,足够七八万人征讨辽东了。

得到这个结果,崇祯皇帝也是喜出望外。事不宜迟,立刻宣布御驾亲征辽东,不夺回沈阳,就绝不班师!

勇卫营、磐石营和骠骑营这御马监辖下三大营,再加上京营的三万人马,一共合计七万,浩浩荡荡地开出京师,踏上征程。

这一日,京师再次万人空巷,在皇后和监国太子的带领下,文武百官和全城百姓全都出来欢送。

热闹的程度,远超以前。京师百姓就感觉他们也亲自参与了这次的讨伐建虏,一个个都非常地兴奋。

随驾出征的大明将士们,大部分人的胸口都挂着勋章,表明他们百战精锐的身份。而有一部分京营兵卒没有的,心中也是打定了主意,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也能挂上一块勋章!

这次的军队数目为历次之最,没法全部都用船运走。因此,船只主要用于运送粮草物资,大约又四万大明将士则需要走陆路,从山海关出关前往海州。

崇祯皇帝的御驾还没有到山海关,信使就先一步到达,传达旨意给蓟辽总督洪承畴,让他做好迎接大军,并且也要从关宁军中挑选精锐,随驾出征辽东腹地。

另外,信鸽也被放飞,把这个消息送往辽东卢象升手中,让他在前线为大军的到来做好准备。

在崇祯十八年的时候,大明终于开始了对建虏的“灭国”之战。

549 大清的未来就靠我了

辽东这边,卢象升已经回到了海州,并没有待在鞍山驿堡,更没有继续向辽阳发起进攻。原因很简单,没有足够的粮草物资,让他带着足够的兵力去攻打辽阳。

要是去攻打辽阳的兵力少了的话,建虏虽然已经日薄西山,可战力却还是有的,搞不好是去送人头,那显然是不能做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明军的夜不收开始出现在辽阳附近,从鞍山驿堡到辽阳一带,就成了双方斥候的战场,至少眼下是这样的。

此时,在海州的总督行辕,卢象升正站在一副巨大的辽东地图前,对已经升迁为参将的李定国,还有陈绍安说道:“皇上已经传来可靠消息,倭国已经和建虏结盟,不但会出兵朝鲜,而且还会运粮给建虏。他们将从这里运粮到这里……”

说着话时,他用手一指地图,在朝鲜北部海域的某个点,而后继续说道:“建虏为了尽量节约粮食,不想浪费在路上。因此,他们已经决定从图们江这里通过船只往内陆运,能走水路就绝不走陆路……”

听到这话,李定国和陈绍安都露出吃惊之色。不过前去参加过年前阅兵仪式的李定国要好一些,因为他知道,如今唯一一块金质大明英雄勋章,就是被锦衣卫密探获得。而这位锦衣卫密探,甚至都当了一阵子建虏前奴酋皇太极的女婿。他不得不承认,大明的刺探能力,那是真得强!

在他们想着的时候,卢象升已经严肃地宣布道:“因此,皇上旨意,要选派一支骑军,秘密前往图们江口,把倭国送给建虏的粮食给烧了。本官决定,派你们两人去。如何?”

李定国的战事指挥能力,已经在耀州驿之战中得到所有人的认同,他领军,能随机应变,卢象升放心。而陈绍安是辽东汉人,又在建虏那边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又没有像孔有德那样认得的人多,因此,他带路和李定国配合的话,卢象升也是最为放心。

“末将遵命!”李定国和陈绍安听了,不约而同地抱拳领命道。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揪着建虏的七寸打,对建虏是多么的致命!

卢象升听了他们的回复,点点头说道:“如今建虏因为兵力不足,已经收缩了很多。本官仔细想过,你们沿着这条路走,应该能避开建虏的耳目。你们这一仗,兵力并不在多,而在出其不意。因此,就领东江军的本部骑军去即可。”

骠骑营有留在辽东五千,但是相对而言,还是东江骑军更适应辽东的气候环境这些。再者说了,人去多了容易被建虏发现,失去了突然性,就不容易捣毁建虏的粮食,那就不好了!

看到李定国和陈绍安在认真地听着,卢象升便又继续讲解道:“另外,为了掩护你们,本官会加强对辽阳的骚扰,吸引建虏的注意。你们在烧毁建虏的粮食之后,便自己根据实际情况相机行事。能在北方骚扰建虏,闹出大的动静就最好;如果没有战机,也不要勉强,回来便是……”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严肃地强调道:“此战最主要的目的,是烧毁粮食,另外,要尽量减少将士们的伤亡,这也是皇上重点强调的,记住了没有?”

“末将遵命!”李定国和陈绍安听了,立刻同样严肃认真地回答道。

至于崇祯皇帝即将领军到来,光复沈阳的消息,卢象升已经给他们两人提过。这也是卢象升为什么要交代他们两人,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在建虏北方闹出动静的原因。

等到第三天,准备完毕的李定国,便和陈绍安一起,带着三千东江骑军,悄然离开海州,消失在辽东大地上。

等他们一走,卢象升就前去坐镇鞍山驿堡,按照约定,增强了对辽阳的骚扰。虽然粮草不足以支持大军攻打辽阳,但是,多派些夜不收却是没任何问题的。

对于明军的反应,在盛京的多尔衮了解到情况之后,很是松了口气。他向一直忧心忡忡的布木布泰解释道:“明军打下鞍山驿堡之后,最多只是派夜不收骚扰辽阳,由此可见,明军必定同样是缺乏粮草,才会错失战机。”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一点声音,更显得胸有成竹地断然说道:“以明国皇帝之精明,绝对不会看不到我大清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可还是没有发兵攻打,就说明明国国内也没有余粮。等到明国的粮食有了收成,再运来辽东的话,我大清早就得到倭国的粮食,已经先一步缓过气来了。”

“如此甚好,本宫也就安心了!”布木布泰听了,也是大大地松口气。对于多尔衮的判断,她还是很相信的。

多尔衮看到她的反应之后,便转头看向豪格,叮嘱他道:“倭国粮食事关我大清未来,你此去务必要把粮食尽量多的运回来。”

在大清最需要团结的时候,运粮的这个事情,多尔衮最终是交给了豪格,也算是之前一直打压豪格一系的补偿。

其实,这个事情上,他也藏了小心思。

就是豪格这个性子鲁莽的蠢货,他要是拿到了粮食却又有异心的话,多尔衮是不怕的,他相信能打败豪格。

另外,豪格离开了,皇太极留下的这一脉,就只剩下了鳌拜统领的护军,力量也会大大削弱,他多尔衮的权威就更难被挑衅。加上布木布泰和他穿一条裤子,这摄政王几乎可以说是等同于皇帝了。

多铎在辽阳,就只有岳托还在盛京。

对于岳托这个人,虽然从目前看,是已经拥护多尔衮的,但是,多尔衮对他还是不放心的。如果岳托拿到那些粮食有异心的话,他还是怕的。

就是基于以上原因,最终是豪格去接粮食了。

此时,豪格听到多尔衮的叮嘱,当即拍着胸脯说道:“此时之重要,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么,我会不知道?”

“好了,不要啰嗦了,明日一早我就出发!”豪格不想多看眼前的这对狗男女,转身就走,同时说道,“大清的未来,就靠我了,瞧好了!”

看着他走出了崇政殿,多尔衮便转头,和蔼悦色地对岳托说道:“如今盛京这边又挤出了粮食送到辽阳,底下人的情况,还需要我们多安抚一下。盛京这边,能多节约一点粮食就多节约一点粮食,等豪格回来,就不会再有饿肚子了!”

“叔王放心!”岳托倒是对多尔衮恭敬有加,回答一句之后,便离开了。

等他一走,崇政殿内就没什么人了。多尔衮看看布木布泰,叹口气说道:“宫里还是要当表率,忍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没办法,眼下最缺的,就是粮食。多尔衮不得不四处叮嘱,要安抚人心。要不然,恶急了,那是会出乱子的。

布木布泰倒是比较淡定了,微笑着对多尔衮说道:“放心好了,有了倭国粮食的盼头,本宫相信大家都会忍得住的!”

对此,她还真有把握。打仗的事情,她不懂,可这人心,她还是有点自信的。

多尔衮听了,点了点头,侧耳倾听下,盛京城如今是非常地安静,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要是换了以往,说不定会高兴这份宁静。可是此时,多尔衮却是叹了口气,心中想着:如今的盛京,就像一个死城一样,希望能早日渡过这个困境吧!

…………

相对于连鸟都被吃光的盛京,宁锦这边,那就非常热闹了。

海岸线上,一艘艘的运输船组成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一直往北而去。

而在陆地上,崇祯皇帝的御驾,领着御林军浩浩荡荡地行军。洪承畴在这边,也早已有了安排,大军宿营地安排地妥妥当当,大军一到,就能吃好睡好。

不得不说,洪承畴能安排到这个份上,确实是花了很大的精力。当然,这也和关宁这边百姓的支持分不开。

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京师那边百姓踊跃借粮,支援朝廷打建虏的事情,早已传到这里。带动了这里的百姓,也是学着京师百姓,踊跃参与到这次征讨建虏的行动中来。

当洪承畴把这些事情报到崇祯皇帝这边,而崇祯皇帝也亲眼看到这些之后,就欣然下旨,京师百姓的福利,宁锦百姓同样能享受。也就是说,他们的付出,都会得到大量的回报。

顿时,这个消息,就让宁锦百姓的积极性就更高了。崇祯皇帝的这一次出征,讨伐建虏的行动,还真有点像后世打淮海战役时候一样,得到了百姓的热烈拥护!

就这样,在崇祯十八年的五月中旬,崇祯皇帝领军到达了海州。

在大军到来之前,卢象升之前增派的夜不收一直没有减少,同样起到了一个屏蔽消息的作用。

大军在海州休整的同时,崇祯皇帝听卢象升禀告辽东这边的细节详情,再结合他从窃听系统中收到的消息反馈,心中便有了计较。

五天之后,辽东战事,正式开始!

550 大决战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550大决战光复辽东之战的军议召开,众多武将,包括京营、三大营、东江军以及关宁军的,济济一堂,几乎把整个总督行辕的大堂都给挤满了。

崇祯皇帝坐在主位,他的身前侧有左右两名大红绯袍的官员,分别是蓟辽总督洪承畴以及保定总督卢象升。在众将前面,皇帝贴身内侍蓝天保和陈宝庭推着一块屏风,正把一幅巨大的辽东地图挂在那上面。

大堂内,只有崇祯皇帝严肃地声音。只听他大声说道:“此战,乃是京师全城百姓还有沿途之百姓,挤出了他们的口粮,给大军提供了征讨建虏的粮草物资。面对诸多百姓之心意,诸将务必尽力厮杀,不得有任何懈怠,违背军令,如有违背者,不管以前功绩如何,朕绝不姑息,定斩不饶!卿等明白否?”

包括洪承畴和卢象升在内,带着所有武将,还有监军一起,全都抱拳一起向崇祯皇帝行礼,严肃地大声回奏道:“微臣明白!”

他们中的不少人,其实都不用崇祯皇帝说这个话,在第一次听到大明百姓响应朝廷借粮之盛况之后,都是瞠目结舌,而后就明白,此战,绝对不能负了百姓之期望。

当然了,这么多人中,到底有没有人觉得这很可能是对建虏的最后一战,会不会有懈怠,想要像以前的辽东王一样养寇自重,那就不知道了。

此时,崇祯皇帝还是一脸严肃,起身大步走到屏风地图前,顺手接过陈宝庭递过来的一根细棒,而后对在场的文武官员说道:“如今建虏的兵力,主力在辽阳和沈阳两地。其中,辽阳是奴酋多铎领军,共有两万三千人左右,城内建虏百姓还有一万余人。没有老弱,多是青壮,甚至连小孩都少。因此,辽阳内可战之建虏可以看成是有三万三千人。”

介绍着情况,崇祯皇帝用细棒指了一下辽阳的位置,然后顺着官道继续往北指,同时继续说道:“离辽阳六十里的虎皮驿,有建虏一千左右,再往北六十里,就是沈阳,共有建虏军力大约有三万两千人左右,其中包括奴酋多尔衮所部的正白旗,岳托所部正蓝旗,还有护卫皇城的正黄旗,此三部战力相对最强。另外城中还有两万余人,皆是建虏青壮男女,也可当做是建虏兵力,一共合计七万左右。”

众将对崇祯皇帝掌握建虏如此详细的消息,早已见怪不怪了。事关对虏最后一战,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

“目前情况,建虏极度缺粮,不过倭国已经和建虏结盟,有运粮给建虏。”崇祯皇帝第一次当众公布了有关倭国的消息,同时还用细棒指着地图介绍道,“粮食会运到这里,沿着图们江往内陆运。建虏上下,全都在期待着这批粮食。不过卢卿已经派李定国所部三千东江骑军前往烧毁这些粮食。”

说到这里,他收起细棒,严肃地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才大声说道:“朕就假定李定国所部没能完成任务,因此,朕要求此战,务必在短时间内完成歼灭或者包围建虏,夺取沈阳,光复辽东。”

说完之后,他转身走回主位坐下,扫视底下,再次补充说明道:“建虏极度缺粮,如今各军都在躺尸,唯独辽阳城内稍微正常一些。可以说,建虏之战力,不会有平时的一半。因此,朕要求此次战事,行动必须迅疾,对于辽阳,围而不攻,大军分出兵力,迅速越过辽阳攻打盛京,同样是围而不攻,等建虏粮尽,便能拿下辽阳和沈阳重镇。”

大军一旦围城,城内守军,为了有体力防守城池,必然是要吃饱了肚子防守。如此一来,粮食消耗便会极度增多,而建虏之粮食,根本没法承受这样的消耗。因此,根本用不了多久,建虏的粮食便会耗尽。

相对于强行攻打辽阳沈阳,不得不说,崇祯皇帝所说得策略是最好的对策。毕竟辽阳和沈阳那是辽东最为高大坚固的城池,虽然有红夷大炮,可要想轰塌城墙,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事情。而且,围城之战,也比攻城之战损失要少得多。

说明白了整体战术,所有人便明白,今次的辽东之战,贵在一个“快”字,就是在辽东建虏反应过来之前,要围住建虏主力所在的城池,不让他们跑了。如此一来,建虏主力被灭,那么其他散落各地的建虏也就不足为虑,辽东也就等于是光复了。

这一战的难度,要远低于诸多将领所想象的对建虏大决战的难度,因此,他们一个个都露出了兴奋之色。

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就在这最后一战了!

不过没等他们兴奋完,崇祯皇帝便又严肃地补充说道:“另外还有一个消息,倭国已经集结了八万人马,如今正在整装待发,按倭国德川家光所定之策略,倭国是要用雷霆之势,迅速占领朝鲜,以图在我大明反应过来之前在朝鲜站稳脚跟。”

这个消息,对于绝大多数将领来说,都是非常地意外。此时,他们一听有这么倭寇会打过来,不但没有凝重之意,更不用说害怕什么了,反而更为兴奋。在他们看来,灭掉了建虏,还有大战可打,还有军功可立,那真是太好了!

武人嘛,岂能没有仗可打!

崇祯皇帝扫视着他们,见他们一个个都很兴奋,便大声说道:“因此,朕要求,在倭寇占领朝鲜之前,要尽量消灭辽东之建虏。留给诸卿的时间,大概只有一个半月。卿等记住了?”

“末将记住了!”齐声大喊,高声回应崇祯皇帝这话,声音格外响亮,浓浓地兴奋之意,就犹如饿狼看到了羊群一般。

崇祯皇帝该说得话,都已经说得差不多,整个建虏的详细情况,还有当前的国际形势,也就是倭寇即将来袭的消息,也都明白地说了。相信在场的这些将领,都对当前整个局势已经了解。

于是,接下来,崇祯皇帝便严肃地喝道:“众将听旨!”

听到这话,所有人全都抱拳候旨,他们知道,这是皇帝要宣布正式的任务了。

于是,当崇祯皇帝开始点将的时候,诸将踊跃,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事,全都充满了期待。唯独炮营这边,有不少的遗憾。因为头彩,都被骑军拿走了。

军议结束之后,整支光复辽东的大军,包括关宁军和去年留在海州的骠骑营和东江军,共计十万有余,全部都动了起来。

三万五千多骑军,最先开拔。那隆隆的马蹄声,让海州都震动三分,就犹如春雷响彻在辽东大地,要把辽东大地上的一切妖魔鬼怪都劈了,还辽东一个清静的世界。

随后,步军包括车营在内,也都跟着出发。他们全都是轻装跑步出发,所有的辎重都有车营运送。至少在海州到鞍山驿堡这段距离内,是安全地很。

一队队的明军将士们,就仿佛是赛跑一般,排着整齐的队伍,跑步前进。每个人的脸上,全都是兴奋之意。就好像他们不是去打仗,而是去抢功。

好吧,其实在他们看来,由皇上亲自指挥,而官军又如此之多,这战事不是稳赢的,还能是什么?

对,就是去抢功的!

六十里路,这大军竟然到了午后没多久,前锋竟然就赶到了鞍山驿堡。

崇祯皇帝之前就随骑军先一步赶到了鞍山驿堡,此时,就在城头上看着步军的到来。不得不说,这行军的速度,还是超过了他的预估。

环目四顾,整个鞍山驿堡,包括城内城外,已经是人山人海,先一步到达的三万五千多骑军已经在这边休整。

今天算是小热身一下,从明日开始,大军从这里开拔之后,就再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一直要到战事结束。特别是骑军,更是要奔袭几百里,深入敌境,围困建虏的“伪都”,任务就更是艰巨。

至于大军在这里休整会不会走漏风声,一是卢象升已经在之前就增派了夜不收,把建虏的探马都赶回了辽阳,最多是在辽阳郊区还能见到踪迹,其他地方,全是明军夜不收的地盘了。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多铎身上有甲级窃听种子,就算建虏探知了鞍山驿堡有大军集结,多铎要做出反应的时间,六十里的路程,骑军也能及时赶过去。

对于明军突然增派夜不收的情况,因为之前有过几次,建虏已经有点麻木。更为关键的是,建虏因为粮草的问题,派不出更多的探马来厮杀。

如果建虏敢增派探马的,信不信最终会演变成骑军决战!这一点,明军这边点都不怕,而建虏却没这个本钱。

于是,直到崇祯皇帝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也没有看到多铎有收到什么消息。

“报,通往辽阳的官道已经填平!”

“报,全军已经吃完,整装待发!”

“……”

崇祯皇帝见诸军已经在等候旨意,便大喝一声道:“如此,今天就给建虏一个大惊喜吧!”

建虏在辽东嚣张了二三十年,如今大明来和你们算总账了!

这一天,是崇祯十八年五月二十七日。在原本的历史上,去年的今日,就是吴三桂引满清入关的日子。

551 傻了(为盟主岳氏肥牛加更10/11)

辽阳,日上三竿,多铎才算是起床了。

按理来说,睡觉睡到自然醒,应该是人生一大快事!

但是,看着亲卫端上来的吃食,多铎就冷了脸,心情很是不好。

堂堂大清王爷,还是亲临前线这种,竟然也没法吃到干饭,菜就更不用说了,只有一荤一素。这荤菜,是马肉。可以说,从去年开始,他就一直吃马肉,已经吃得想吐了。

可是,这种待遇,其实也就身为王爷的他才有。这一点,多铎自己也知道。

实在没有食欲,多铎冷着脸丢了筷子,不想吃,转头问亲卫道:“明狗今天有什么动静?”

这两天来,明军夜不收再次突然嚣张起来,一直逼到了辽阳城下,这也是他心情不是很好的原因之一。

想当年,这野外又怎么可能有明军夜不收的影子!就连宁锦一线,那野外也都是大清探马的身影,而明狗,只会躲在坚城里面慑慑发抖而已!

“回主子,还是和昨日一样,在城外嚣张着,人数不少。”他的亲卫一听,便同样露出气愤的神情禀告道。

多铎一听,怒喝一声道:“他娘的,没完了?”

实在是客观条件不允许,要不然,以他的脾气,早就领兵去收拾那些明狗了!这一点,多铎的亲卫心知肚明。

多铎骂了一句之后,便又皱着眉头问亲卫道:“上次明狗嚣张的时候,是持续了几天?”

“三天!”亲卫记得非常清楚,立刻便回答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一次,今天是第三天了!”

多铎听了,便恨恨地说道:“要是今日还不退,本王就一定要这些明狗好看!刚仗着人多欺负到城门口来了,真以为我大清是病猫么?”

“不是病猫,是饿得快死了的猫!”多铎亲卫听了,在心中回答了一句,而后转头看了下多铎的饭菜,便开口提醒道:“主子,这饭菜快凉了,趁热吃了吧。”

“不吃!”多铎一听,脑中立刻闪过那要让作呕的马肉,便马上回答道,“赏你们了!拿下去分了吧?”

多铎亲卫听了,顿时心中一喜,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劝道:“主子,不吃就没力气的,您还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多铎打断了:“要力气干什么?能出城去宰了明狗么?”

说完之后,他便重新躺回了床上,心中叹了口气。

真是想不通,大清竟然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有几次的时候,他甚至都想下令敞开了好好吃一顿。可是,多尔衮再三强调,非常时期,一定要和底下同甘共苦,大清的军心不能散。

这个道理,他多铎又何尝不知道,因此,就只能以大局为重,忍了!

希望豪格那蠢货快点运粮过来!多铎心中难得对豪格有了期盼,而后,闭上眼睛,想去回味下以前的山珍海味!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就感觉好像哪里不对。稍微感觉了一会,他忽然动作非快地一下转身,侧躺起来,耳朵贴着床去细心感受。

那亲卫刚端了食盘,正想高兴地出去加餐时,看到他这样子,顿时,动作一下凝固。

对于久在军中的人来说,多铎的这个样子,很可能是察觉到那种情况了。

果然,他才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看到多铎是真得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都快三尺高了,一脸的惊慌,大声吼道:“快,明国骑军来袭,传令,全城战备!”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外面远处传来了“铛铛铛”地急促警锣声。

“报,明国骑军大举来犯!报明国骑军大举来犯……”外面一个惊慌的声音,也在大喊着,冲向多铎这边。

都不用人来报了,多铎就立刻往外大步走去,同时喝道:“去城头!”

端着食盘的亲卫听到,看着多铎背影,连忙想跟上,可看看手中的饭菜,又咽了口口水,稍微犹豫了一会之后,最终放在了桌子上,而后大声喊道:“主子,穿盔甲,主子,穿上盔甲再走……”

辽阳城的上空,警锣还在急促地响着,就仿佛阎王爷的催命声音一般,把建虏从城中各房子里赶出来。能够看到,这些建虏都是衣冠不整,显然之前是在屋子里躺尸,根本就没穿盔甲的。神情惊慌,东张西望,想要知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王爷有令,一级战备!王爷有令,一级战备……”

有建虏骑马沿着主要街道奔驰,同时大声喊着,让听到这军令的建虏,一个个都急匆匆地返回房子里去穿甲戴盔。

一般来说,有敌来袭,军营中的军卒出动就已经可以了。可是如今,却要全城所有人都准备打仗。由此可知,来袭明军的规模绝对很大,军情非常紧急,要不然,王爷不会传下一级战备的军令。

辽阳南门城头上,多铎匆匆赶到。这个时候,已经不用手下禀告了。只见鞍山驿堡的方向,尘土滚滚,遮天蔽日。虽然城头上的建虏只能看到明国骑军的前锋,可是稍微有点经验的,就能通过尘土估出来,这一次明国骑军,肯定是有几万的规模。

而有这么多骑军的,光靠留在辽东的明国骑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明国又从关内调来了军队。不用说,十之八九就是明国那个狗皇帝又来了!

“该死,该死,该死!”多铎看着远处明国骑军蜂拥而来,连声大骂了三声。他心中非常清楚,每次明国狗皇帝来辽东,都会给大清造成重大的损失。这一次,竟然又来,大清绝对又要吃大亏了!

“不是说,明国应该也没有余粮发动大规模战事的么?”忽然,多铎想起了多尔衮的交代,不由得非常地生气。

怎么搞的,多尔衮不是很厉害的么,为什么又一次判断错了?

多铎算是第一次,对多尔衮有了意见!

不过此时,他也知道不是埋怨的时候,立刻转头对身后的手下大声喝道:“快,派人去盛京禀告,十万火急!”

“王爷,怕是出不去了!”在他的身后,是一名在城头轮值的建虏头目,苦着脸对多铎禀告道,“在明国骑军出现前,城外的明军夜不收就都转移去北门那边了。”

城外的明军夜不收有四五百人,都集中到了北门通往盛京的方向,那辽阳能派多少信使出去?一个,两个,那是绝对没用的。至少要上百人护送吧?可是,一下就派出这么多信使,可行么?逃跑了还差不多。

想到这个,多铎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念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然而,他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又被他打消了。不是说,他不想逃。而是城外的敌人全是骑军,正往辽阳奔驰而来,不要多大一会功夫,就能到达辽阳了。

就这点时间,城内能逃出几个人?大清人口原本就只剩下那么一点了,要是把辽阳城内的三万多人给抛弃了,大清还能有救?

这么想着,多铎低头看了下城外挖起来的一条条壕沟防线,脸色顿时狰狞了起来,厉声喝道:“都给本王死守待援!”

就算不派援军,辽阳这边迟迟没有信使联络盛京,他相信以多尔衮之能,也肯定能知道辽阳出事了。

说完之后,他看着城外骑军的旗号,已经看得清楚,就是明国皇帝的御林军来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明白,明国那个卢象升也不是个好东西,故意几次增派夜不收来麻痹自己。以至于这一次,明国大军真得大举来犯时,自己却得不到探马的消息,才搞得如此被动。

想明白了这点,感觉自己被明军当猴子一样戏耍了,多铎的脸色青筋直冒,用力一拳正想砸出去时,忽然却感觉一阵头晕,吓得他身边的亲卫连忙去扶他。

这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又长期不动,突然发力会导致的贫血情况。多铎稳住了身子,静站了一会就没事了。可是此时,他转头四顾,心中忽然变得有点绝望。因为他的手下,比他还不堪。只有轮值的那些手下,情况要好一些。

“死守,死守……”多铎忽然变得有点歇斯底里起来,大声喊着,“杀明狗,杀光明狗……”

看到他这样子,不甘束手就擒的建虏,也一个个都疯狂起来,狂吼乱叫地,试图以此来鼓励自己,掩盖心中的恐慌。

就在城头上建虏在手忙脚乱地布置防御时,就见明国骑军前锋疾驰而来之后,就从辽阳的左右两侧,隆隆驰过,直接把辽阳给围了。准确地说,是在辽阳城的东西北三门,分别有两三千骑军到达,而后严阵以待。

而明国的后续骑军,却压根没有在辽阳停留,就在辽阳城外的远处,隆隆地驰过,继续往北而去。

看到这个情况,都不用说,明国骑军的前锋,主要就是防备辽阳城的建虏出城攻打路过的明国骑军主力。而明国骑军主力往北,那绝对是去打盛京的。

看到这个情况,多铎为首的辽阳建虏,顿时就有点傻了!

552 破釜沉舟之战

明军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打辽阳了?这怎么可以这样!

无视辽阳将近三万大清军队,直接以骑兵突袭盛京,不管怎么样,那可是盛京,怎么可能突袭得手?

而且一旦僵持的话,骑军不可能随身带多少干粮,又能坚持几天?就地劫掠的话,城外能吃的,早就被大清军民掘地三尺,能吃得早刮干刮净,明军粮草又如何能得到补充?

明军绝对不傻,特别还是明国那狗皇帝带着他的御林军来了!多铎想到这点,就立刻抬头看向鞍山驿堡方向,同时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好像想穿过漫天的尘土,穿过空间的限制,看到他想要看到的情况。

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不过多铎心中敢肯定,明国狗皇帝绝对不会只派出骑军来攻打大清!

路过辽阳的明国骑军,绝对有两万以上。如此一来,根据之前的经验,那步军至少要有五万了吧?这么多兵力,明国狗皇帝这是要灭了大清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多铎心中明白,辽阳是肯定守不住的,哪怕粮草充足也是守不住的。

于是,他立刻大声吼道:“立刻传本王军令,全军饱餐一顿,准备突围!”

如果要是换了以前,能饱餐一顿的话,不知道有多幸福。可是此时,听到这个军令的建虏,却一个个全都满脸愁容。哪怕他们刚刚还在狂吼乱叫,好像非常凶狠的样子,可此时却已经露出了他们的真实情况,一个个忧愁地不行!

饱餐一顿之后,就要突围,那就说明辽阳城根本守不住。但是,最为关键的问题是,城外应该有近万明国骑军,就算能突出城去,在明国骑军的追击之下,又能逃哪里去?

或者骑军还能逃掉一些,可是,辽阳城内,就只有三千多骑军而已,剩下的人怎么办?

这种情况,又有哪个建虏能乐观的起来!

原本的话,建虏可不止三千多骑军的。但是,经过一个冬天,人吃的都没有,更何况是马了!就这三千多匹战马,还是建虏尽了最大的努力保存了下来的。

还有,就这三千多匹战马,也根本不能和城外的明军战马相比。人家都是膘肥体壮,而建虏的呢,不说瘦骨嶙峋吧,至少是不能用膘肥体壮来形容的。就这,双方骑军追逐起来的话,又能有多少建虏骑军能逃出升天?

这个情况,多铎其实心中非常清楚。因此,他又传下军令道:“趁着明国步军赶到之前,一定要在傍晚时分突围出去,趁着夜色的掩护,能逃掉多少算多少。要是能逃出去的,等我大清盟友到来之后,再战明狗!”

从鞍山驿堡到辽阳的官道,早就被建虏破坏的非常严重。明国步军赶路,就算两条腿的影响小,但是,明军的粮草辎重呢?火炮呢?这些肯定会耽搁的。原本步军就算快,也要一天才能赶到的。如今这种情况的话,明国步军至少要到明天中午,才有可能出现在辽阳城外。

对此,多铎感觉还算是往高里估计了。因此,全军饱餐之后养养力气,然后在傍晚时候突围,就只是三个门各两三千骑军的,根本不可能堵得住如此之多的军卒逃散。只要蹿入山林,没有步军追击的话,骑军就只能望林兴叹了。

把这些都计划好了之后,多铎又把粮仓刮干刮净,不但让三万多人饱餐了一顿,还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一些粮食。另外,又在城中布置引火之物。突围之后,这辽阳城,也是绝对不能留给明国的!

在多铎的这个打算之下,辽阳城这边,竟然难得的相安无事。

城外的明国骑军并没有攻城打算,只是戒备建虏出城而已;而城里的建虏,也安静得很。这个时候,其实也应该算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吧!

明国主力骑军很快就通过了辽阳,隆隆的马蹄声,都不再有听到。

城内的建虏,饱餐一顿之后,全都在抓紧时间消化。回头等突围之前,还会再饱餐一顿。不管如何,体力都要恢复到最佳,才有力气突围,逃命!

这一次,身为满清王爷的多铎,也终于吃到了一顿饱饭。不时看看时辰,一直等到申时一刻左右,他便下令,全军在辽阳最后饱餐一顿。

等到这一切都差不多之后,多铎便骑马巡视大街上满满地手拿各式武器的族人。

每个人,都感受着一种穷途末日的悲壮,不对,是绝境求生的悲壮!多铎摇了下头,纠正了心中的想法,大声喊道:“我们大清,太祖十三付盔甲起兵,纵横辽东无敌手,打得明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甚至我大清军队,都有四次入关,打得明狗只能远远地尾随而不敢和我大清一战……”

听到他提起大清昔日的辉煌,建虏们一个个都陷入了回忆,脸上写满了骄傲,还有遗憾。

多铎还在继续大声吼着:“……如今我大清的条件远好于太祖起兵时候,那个时候都能建功立业,何况现在呢?你们都不要灰心,只要能逃出去,回头我大清必定能卷土重来,再把明狗打得屁滚尿流!到时候,我们再杀进关去,吃他娘的,抢他娘的,把明狗全部杀光!”

还真别说,在他这么鼓动之下,原本的悲壮,甚至是绝望的建虏,都被他给说得重新热血沸腾起来。他们一个个觉得王爷说得没错,如今的困境再难,难道还难得过太祖起兵时候?既然那个时候都能让建州女真称霸辽东,难道以后就能再次称霸辽东了?

这么想着,这些建虏一个个“吼吼”地回应多铎,就好像他们立刻就能重振以往的辉煌一般。

他们就没想过,以前的时候,不是他们多么能打,而是对手太烂!可是如今,他们的对手已经远非当初可比,他们还能再现辉煌?

多铎巡视了一圈,甚至还检查了一番柴火烧城的准备,再看看西边的天空,心中估算了下,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会黑下来。而这一个时辰,大军用来突围,时间上应该也是足够了。如果一个时辰都突围不出去,那也就没戏,就活该死在辽阳。

这么想着,忽然,他又心中一动。

多铎想了起来,多尔衮曾对他说过,兵法上有一种说法,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者说,是叫做破釜沉舟之战,是最能激发军队士气,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力。

记起这个,多铎的眼珠子一转,便又有了新的主意。

很快,他的突围军令传下。

顿时,辽阳城的四个城门同时打开,吊桥放下,建虏嗷嗷叫地冲出城门,往城外冲去。

眼下的明国骑军,只部署在东西北三个城门。因此,这里也有建虏突围,用意就是拖住明国骑军,让主力能够从无人防守的南门突围,赢得宝贵的逃入山林的时间。

“杀啊!”

“杀明狗!”

“……”

喊杀声,特别是建虏,喊得特别响亮。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以前的年代,明军主守,建虏主攻。

不用说,这个情况之所以能出现,和多铎的那番讲话还是有一定关系的。当然,狗急跳墙的味道,也是很浓的。

还真别说,建虏的这一招,还真得拖住了三处城门的明国骑军。如果明国骑军硬要分兵去堵截南门的话,搞不好反而会被建虏吃掉。

城头上,看着一条长龙冲出城去,多铎的亲卫便连忙提醒道:“主子,得快点走了!”

多铎听了,总算露出了一点笑容,当即点点头道:“放火烧城!”

“……”他的亲卫听了,先是愣了下,而后马上提醒道:“主子,还有好多大清勇士没有出城呢!”

“你懂什么!”多铎听了,训斥了他一句,而后或许是心情好一点的原因,就又解释道,“这叫破釜沉舟,只要城中火势一起,所有大清勇士就只有往外奋勇冲锋这一条路。另外明国骑军看到城内火起,也肯定会想着救火。如此一来,又能为我大清勇士逃出升天赢得宝贵的机会!”

听到这个解释,多铎的亲卫不由得恍然大悟,连忙真心地回答道:“主子英明!”

而后,就急忙去传达多铎这最后一道军令了。

原本就已经做好了烧城的准备,因此,只用了片刻时间,辽阳城内的火势,最先从已经无人的街区开始烧了起来,再向城中其他地方蔓延。

“主子,烧起来了!”多铎亲卫匆匆赶回,向他禀告道,“明狗就算想救火,也不可能。城中水井都被堵死,一时半会肯定用不了!”

多铎听了,点点头道:“好,做得不错!”

然后,他自然不会再待在城里,便准备下城头逃命去了。

可就在这时,他的一名亲卫忽然惊叫起来:“主子……主子,那……那还是什么?”

多铎闻声,不知为何,心中顿时一沉,立刻转头,向城外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多铎顿时又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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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3 没有经典的遗憾

只见鞍山驿堡方向那边,才落下去不久的尘土,竟然又是漫天飞扬。只是一看,就知道有大军到了。

不管来的是什么大军,骑兵也好,步军也罢,那全都是会要了出城大清勇士的命的!

原本在多铎想来,明国骑军已经过去了三万左右,肯定不会再有什么骑军。能赶来辽阳的,也就只有步军了。但是,因为道路破坏的原因,而且有六十里路那么远,明国步军要想赶来辽阳,至少也要到明天中午的。

可是,很显然,他又料错了!

在所有出城建虏惊慌失措地抬头远望时,只见一队骑军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骠骑营的旗号,和一个“曹”字大旗,迎风飘扬,让已经有经验的建虏得出一个结论,来得是属于骠骑营部分的骑军,姓曹将领所统领,他们立刻就想到了明军中的一名悍将曹变蛟。

想到这点,顿时,他们的脸都绿了。这曹变蛟在辽东待得时间有点长了,他的悍勇之名,那也是出了名的。虽然没有疯子之称,可也差不了多少的。

他们想得没错,这支骑军是护卫步军的曹变蛟所部,他本身就悍勇,加上被贺人龙和虎大威封爵的刺激,这悍勇的程度就更上一层楼了。得到崇祯皇帝旨意,说建虏出城要逃跑时,他就立刻领兵急赶过来,首先就去截断逃入山林的道路。

一看明国新来骑军的架势,多铎就知道,这支明军竟然一来就能判断出自己这边的意图,这真得简直是天要灭大清啊!

这么想着,他两眼血红,盯着那“曹”字旗号,看到这支骑军分开两边拦截去山林的道路,大概一边就只有两千多骑军而已,而建虏这边,至少有两万人马是从南门逃出的。

心中衡量了一下,便大声传令,继续突围!

而他自己,也不敢再在城头上待了,得赶紧跑了,要不然,就要走不掉的!

于是,他在亲卫的护卫下,强行插队,先一步挤出了城门洞。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过吊桥,就听到前面先一步出城的建虏全都往回逃,一边还在惊慌地大声喊着:“明国步军杀过来了,快退!”

“好多明国步军,快回城!”

“……”

闻声,多铎抬头看去,果然,就见鞍山驿堡的方向,果然看到了明国的步军,不止是官道上,包括官道两侧田野,简直可以说是漫山遍野,全是明国步军,犹如在海边看到的波涛一般,正往辽阳拍打过来。

更为关键的是,根本看不到尾部,在视野之内,就仿佛是无穷无尽的明国步军。只是这一看,至少有个两万以上的步军。

其中,明国皇帝的旗号,就在这支步军的中间位置,迎风招展。

而此时,大清这边正在突围,根本就没有建制,只是全想往山林那边跑路,这要是被明国步军对上,根本就没法打的。

多铎和那些逃回来的建虏却有不同的反应,他们没有想着逃回辽阳城内,而是绝望了。他心中明白,这一仗完了!

“主子,快回城,逃不出去了!”

“啊呀不好,主子,得赶紧回城救火!”

“……”

多铎的亲卫,也是慌了,七嘴八舌地提醒多铎,甚至不少人已经慌了。

多铎听到,霍然转头看向他的亲卫,那眼睛已经是血红,狰狞着脸大吼道:“完了,全完了,自己把城烧了,还能救?就算救了又如何,晚死几天又有什么用?”

听到他这话,他的亲卫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之前为了怕明军会扑灭火,那都是下了功夫的。如今城里已经烧了好长一会时间了,又怎么可能扑灭火势?

最为关键的是,主子说得没错,已经乱成这样,城里粮食也分发完了,就算逃回城,就算能扑灭火势,又能坚持几天?

“杀啊……”

明军的喊杀声,几万人汇聚起来的,就犹如炸雷一般,炸在每个建虏的头上,一下把他们炸醒过来。

抬头看去,明国步军已经快杀到辽阳了。城外逃出去的大清军卒,全都被堵了回来,根本就是逃无可逃。

这个时候,什么大清勇士,都骗鬼去吧。几乎所有大清军卒,全都本能地往辽阳城内逃了回来。

可是,回城的这条路,挤满了人,根本就不通畅,慌乱之下,踩踏随之发生。

多铎的亲卫,拔刀乱砍,拖着多铎杀出一条血路,就往城里逃去。

留在城外马上就死,逃进城去,还可能多活片刻。

蝼蚁尚且贪生,能多活一会是一会!

此时,崇祯皇帝就在城外远处。在他附近,大明将士们虽然行军出了一身汗,可每个人都是精神振奋,握紧了手中武器,越过他们的皇帝,继续往前冲锋。就犹如巨浪一般,往前席卷,摧毁一切可能阻挡的东西。

远处的辽阳城,已经火光冲天。而在南门附近,全是乱成一团的建虏,根本就看不到一点以前建虏的影子。什么野战无敌,其实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照样会被杀得丢盔弃甲,不对,都还没接触战,这是被吓得丢盔弃甲,哭爹喊娘。

看着这一幕,崇祯皇帝心中豪气顿生。

这就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杀得敌人溃不成军!

壮哉!

不过崇祯皇帝也稍微有点遗憾,这次的战事,他就没有拔剑在手,往前一指,然后大军在出击,杀得敌人丢盔弃甲,这有点不经典啊!

虽然如此,不过崇祯皇帝看着辽阳城,还是笑呵呵的,显然心情很好!

他原本以为,这辽阳城乃是辽东军事重镇,城墙高大坚固。而守城的建虏都有三万左右,守城奴酋又是臭名昭著的多铎,怎么的,也会死守,和辽阳共存亡吧?

结果没想到,多铎自己作死,把原本以为至少会有一场突围于反突围的苦战,打成了这种完全一边倒的战事。

崇祯皇帝不得不承认,建虏大势已去的情况下,各种奇葩事情都能发生,也应该算是情理之中吧?

就在他想着的时候,明军前锋已经到达辽阳城外,燧发枪兵,还有弓箭手,那是向猎杀羊群一样,“呯呯呯”,“嗖嗖嗖”地收割着猎物。

辽阳城的南门附近,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城外的建虏,就想着逃回去,而城里的建虏,却被火势赶得纷纷往外拥,甚至就连城头上,都有建虏在往下跳。

乱,很乱,非常乱!

城外的护城河已经全是人,有尸体,也有活的,血染护城河!

完全可以说,真正被明军将士们射杀的建虏,估计连百分之一都没有,绝大部分伤亡,都是建虏惊慌引起的。

看着这一切,崇祯皇帝心中不由得感慨了下经典名句:就是三万头猪,大军肯定也要杀半天吧?可是,眼前的这些建虏,都不用怎么动手,就已经死伤过半了!

看了一会,崇祯皇帝就觉得没意思了。这辽阳城被烧,肯定是要重建的,这些建虏死了就有点可惜了,至少还有价值可用不是!

这么想着,他便下旨道:“喊话,降者不死!”

于是,震天的吼声便响了起来:“降者不死!”

这个喊声,就仿佛是之音一般,让已经陷于绝望的建虏听到后,纷纷丢了兵刃跪伏在地。

看着建虏颤抖的身体,撅得老高的屁股,明军将士们,忽然都有点难以置信,这就是曾经杀得朝廷官军大败的建虏?这就是曾经称霸辽东,甚至纵横关内无敌手的建虏?

这个答案,显然不用回答。明军将士们也立刻意识到,是他们的皇上,改变了这一切,把他们变得很强,打得曾经强大无比的建虏,成了如今眼前在慑慑发抖的乞活者。

想到这里,他们纷纷转头看向他们的皇帝,看着骑在马上,英明神武的皇帝,不约而同地,他们齐声大吼起来:“吾皇万岁……”

在大吼的同时,步军全都单膝跪地,用他们最崇敬的方式向他们的皇帝表达敬意。

骑军将士们,也全都下马,同样单膝跪地,一样表达他们对皇帝的爱戴敬仰之心。

见此情景,护卫在崇祯皇帝周围的锦衣卫,也全都单膝跪地。这一刻,只有他们的皇帝,才能享受这样的尊崇,也包括享受他们的尊崇!

这一刻,辽阳城外,就只有一个太阳,不是天上挂着的那个太阳,而是骑在马上的崇祯皇帝!

男儿大丈夫,当如是!

不得不说,崇祯皇帝也很享受这一刻。他心中坚信,自己将带领大明将士们,继续赢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不管对手是建虏,还是倭国,又或者是西夷,所有敌人,都将被他踩在脚下。

大明,将是地球上最为强大的国家,没有之一!

随后,明军将士们便开始收编降卒。虽然天色要黑下来了,但是火把熊熊,却把辽阳城又照得像白昼一般。

后续车营赶上来时,就只能看到这个场景。

得,跟着皇上打仗,就是这般轻松!甚至他们心中有点疑惑,这是打仗,是光复辽东,和建虏的大决战么?

554 死不瞑目

一般来说,车营会比步军要快点,毕竟有牲畜拉车的。但是,车营是有运各类火炮的,小型火炮也就算了,影响不大,可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这些就重了。

于是,这一次,车营就眼睁睁地看着步军就像打了鸡血一般,超过他们,一直往前赶,绝尘而去。

夜幕之下,有车营的将士就忍不住问正在兴奋地步军同袍道:“你们这一仗是怎么打的?这么短的时间内,伤亡不大,却把辽阳建虏都收拾完了?你看看,我们这火炮都白拉来了!”

步军将士听了,哈哈大笑,然后正想回答时,却忽然有点傻了。

“你们这一战怎么打的,说说啊!”车营将士看他这样子就忍不住催道,“我估摸着你们赶到这里投入战斗,满打满算都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吧?这辽阳城可是辽东重镇,你们到底是怎么轻松地就打下来了呢?”

听到问话,步军将士回过神来,挠了挠后脑勺,露出疑惑表情道:“我也不知道啊,真的,没骗你,莫名其妙地就赢了,这些建虏像疯了一般跑出城来,然后还把辽阳城给烧了,最后又疯了一般往城里跑,结果就成这样子了!”

车营将士听了有点傻眼,这大决战原来是这样打的?这也太轻松了吧!

这么想着,他们不由得都转头看向御驾所在,心中那敬仰之情,就犹如黄河之水,涛涛连绵不绝,皇上这带兵打仗的能力,真是绝了,不要说没听说过有那个皇帝有当今皇上这般本事的。就是古之最有名的那些名将,怕也比不过皇上吧?

军中有传言,说皇上是孙武在世,呵呵,孙武有皇上厉害?真是给他孙武贴金了!

这种想法,不止是大明普通将士们有,就连总兵曹变蛟、杨国柱、周遇吉也有。

这其中,杨国柱和周遇吉是领骑军堵门的,在他们看来,如果建虏不突围的话也就罢了,要是突围,那他们这些骑军绝对是有一番苦战的。

说真的,他们两人就盼着来一番苦战,就如同当年的归化城之战。堵死了辽阳建虏逃跑,为大军赶来赢得时间就可以,这样的战事,加上又是光复辽东之战,指不定战事结束之后论功行赏,他们两人就有可能也会封爵了。

一开始看着建虏嗷嗷叫地冲出城门,想要突围时,他们是非常高兴的。立刻给将士们打气,拿归化城的例子激励他们。但是,情况很快就急转直下,甚至都让他们有点懵了,最后这一仗,怎么稀里糊涂就变得非常轻松,直接就赢了?

他们的这个郁闷,先期赶来的曹变蛟也有。原本以为建虏狗急跳墙,肯定会拼死逃进山林,必有一场血战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就只是看着步军赶到,建虏回退城内,自相残杀了一番,然后战事就结束了。

完了,这么轻松的战事,肯定不会有封爵的可能!

不过,让他们重新兴奋起来的是,在第二天一大早,崇祯皇帝就传下旨意,让他们三人领着万余骑军,全都赶去沈阳参战。

在铁骑隆隆而去之后,崇祯皇帝便下旨,留了三千兵力看守俘虏的近万建虏。让他们整理烧毁的辽阳城废墟,敢有偷懒的,就往死里打!

不过,在临出发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找到多铎,回收他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

这个废物,已经不值得浪费甲级窃听种子了!

从窃听系统可以知道,这厮还活着,就躲在俘虏之中。

明军这边,包括随驾而来的伍忠在内,还有另外一部分蒙古各族投降过来的军卒是认识多铎的。但是,他们也只认识那个身穿“大清王爷”衣裳的多铎,如今这俘虏之中,可没有这样穿着的。

说实话,要在这上万建虏之中把多铎找出来,难度不小。可是,伍忠看着崇祯皇帝好像就想马上出发去沈阳了,就不得不提醒道:“陛下,这奴酋躲在俘虏群中,想要找出来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要不,末将就留在这里,把人找出来之后再带去沈阳?”

崇祯皇帝听了,微笑着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传朕旨意,第一个举报多铎,可赏羊肉一斤,饱餐一顿!”

“……”伍忠听了有点傻眼,这也行?

要知道这多铎可是姓爱新觉罗的,是建虏中最高级的几个奴酋之一,他们会为了一斤羊肉,饱餐一顿就出卖他们的主子?

说真的,他心中有疑惑,不过皇帝旨意已下,他就将信将疑地去宣布了。

“你们听着,皇上有旨,第一个举报爱新觉罗多铎者,可赏羊肉一斤,饱餐一顿!”

面对上万俘虏,伍忠让人大声喊话,传达了旨意之后,就看着到底会不会有人举报。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话音落下不一会,俘虏群中就有一角起了骚乱,在明军将士过去弹压之下,不少建虏纷纷大喊着:“在这里,在这里……”

“……”伍忠听得有点傻眼了,以前他在辽东的时候,多铎是何等威风,年纪轻轻就是一旗之主,手下奴才不知道有多少。可如今,落难的时候却被手下毫不犹豫地出卖,真是讽刺啊!

在他赶过去带多铎时,又出现了意外的一幕。

只见那些建虏互相动手起来,同时大声喝骂着对方。

“是我第一个举报的,哪个敢和我抢!”

“老子是巴图鲁,打不死你!”

“是我,是我,我举报的……”

“……”

能听出来,这些举报的建虏,为了证明自己是第一个举报,从而获得奖赏,自己先干起来了。

在他们的中间,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建虏,孤零零地蹲在那里,就好像是擂台上的悬赏,等着那些人争抢出结果就属于谁。

伍忠定睛细看,认得那个满脸绝望的人,就是爱新觉罗多铎。

于是,他一挥手,明军将士便上前,直接把多铎给带了出来。同时下令,对于那些争抢的建虏,全部弹压,罪名是试图制造混乱,引发暴乱。

“呯呯呯……”

枪声响起,互殴中的建虏一下死伤一片,剩下没死的,都吓得求饶,然而,明军这边并没有停手,全都补上一枪,免得浪费粮食。

等这一切结束之后,伍忠便大声说道:“任何试图反抗,制造混乱者,杀无赦!”

满脸绝望的多铎,看着这一切,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地上的那些尸体,厉声大喊道:“让你们出卖本王,让你们出卖本王,活该,杀得好,最好把他们所有人都给杀了,都给杀了……”

“啪”地一声,伍忠当场甩了一个耳光过去,把多铎直接打倒在地。

这个多铎,是奴酋中有名的,对大明有仇恨,对大明百姓动不动就大骂杀戮。这种人,皇上绝对不会饶过他,事先收点利息也是不错的。

这一点,他没猜错。

崇祯皇帝知道多铎在原本的历史上,是下令屠城,不知道杀了多少大明百姓的刽子手。就算如今没有了历史上的那些,可他在辽东,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大明百姓,明军将士。不管怎么样,都是不会轻饶了多铎的。

面对押过来的多铎,崇祯皇帝收回甲级窃听种子之后,便冷声吩咐道:“人就交给你们锦衣卫了,好好伺候他,别死就成,带去沈阳!”

伍忠一听,便立刻大声领旨。

可就在这时,一直盯着崇祯皇帝的多铎,忽然却大喊了起来,没有求饶命。事实上,他自己肯定也知道,明国皇帝是绝对不会饶了他的:“我大清中到底谁是叛徒,谁是细作,是谁,是谁把我大清出卖了,不知道这个,我死不瞑目!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我可以用一个天大的消息来换……”

思前想后,多铎已经明白,大清高层中,绝对有明国的内奸。就算这个伍忠逃回明国,可大清中的细作还是在,但就是一直查不出来。说实话,如今回想起来,他已经非常确定,要是没有这个内奸,大清绝对不会败得如此之惨,甚至就不可能会打败!

对于这个内奸,多铎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把他碎尸万段,千刀万剐,一点都不为过!

边上的伍忠听了,心中也有点好奇。

自己都回来了,而且他也知道,就算自己还在辽东,其实也根本没有传回消息。只有在去辽东之前,冒险传过两次;回到大明之后,把辽东情况禀告了一番而已。

他也敢肯定,这个多铎说得没错,皇上在建虏那边肯定还有内应,而且级别绝对不低。因此,他也想知道那个有可能同样会领金质大明英雄勋章的人,到底是谁?

崇祯皇帝看到多铎歇斯底里地在喊,一定要知道的样子,忽然就觉得好笑,便露出一丝讽刺,对多铎说道:“你真想知道?”

一看好像有戏,多铎立刻大喜,连忙点头道:“对,我可以用一个天大的消息来和你换,这个消息对你非常重要的!”

崇祯皇帝听了,冷笑一声道:“那个内奸,就是你,爱新觉罗多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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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 盛京,是盛京!

“……”多铎一听,先是愣了下,然后自然压根就不信,自己是不是明国细作,难道自己还不知道?

很自然地,他感觉被崇祯皇帝调戏了,就想冲向崇祯皇帝,但是,他才露出这个意思,就被左右的锦衣卫校尉给放到了。

但是,多铎并没有消停,使出吃奶的劲挣扎了起来,同时涨红了脸,大声喊道:“我愿意拿一个天大的消息给你交换,你要错过,到时候后悔就晚了。到底谁是内奸,谁是你的细作……”

见他这个样子,崇祯皇帝不由得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朕是戏言?”

说完之后,他便驱马就走了,沈阳那边,还等着他去收拾呢!

多铎听到,觉得崇祯皇帝还在戏弄他,那心中的不甘心,从他那盯着崇祯皇帝背影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我真有一个天大的消息,你不听的话,绝对会后悔的,事关你明国安危……”

他说得这么严重,崇祯皇帝便扭头看了他一眼。

见此情况,多铎心中一喜,总算是有反应了,于是,他连忙喊道:“本王绝不骗人,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要先告诉本王,到底谁是大清内部的奸细?你要不说,就等着后悔吧!”

“呵呵!”崇祯皇帝听了,便再冷笑一声道,“是不是倭国和你们结盟,正准备攻打朝鲜?朕就等着倭军来朝鲜,还得谢你们帮朕引蛇出洞了!”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理多铎,转身驱马走了。

而多铎,却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崇祯皇帝的背影。能看出来,自己描述的天大消息,其实人家早就知道了,而且人家还说了,得谢谢大清,把倭军引到朝鲜来了。那也就是说,明国早就想收拾倭国的?

这个时候,多铎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底裤的颜色条纹,都已经被别人看得清清楚楚,可是,自己却还一点都不知道!

此时,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就更是暴怒起来,就大喊着,想要知道谁是明国的细作?

伍忠见此,冷笑一声,吩咐他的手下动手。既然有这么大的劲头,就陪他玩玩。反正皇上说了,只要还有口气,能送去沈阳就可以了。

…………

时间回到上一天,大明骑军,滚滚铁蹄北驰而去时,那声势,就犹如春日惊雷,震惊了辽东大地上每一片土地。

虎皮驿城,距辽阳和沈阳各有二十里,此驿城周围一里零一百三十步,有南北两门。城里设有递运所、虎皮驿营台、兵营等设施。在天启元年的时候,就是皇太极奉了努尔哈赤领五千兵马攻打这虎皮驿城。

本来以为,这里是辽阳前卫驿城,是护卫辽阳的屏障,必有一战。结果倒好,原本的大明守将梁仲善闻风而逃,使得友军孤掌难鸣,最终虎皮驿城从此落入建虏之手就再也没有回到大明手里。

这一次,这个虎皮驿城内大约有千余建虏,正在躺尸的时候,感觉到大地震动,春雷滚滚,顿时就有点吓尿了。

他们都是沙场老兵,自然知道这是万马奔腾才能有的动静。从辽阳方向传来,他们的第一感觉,便是明军攻打辽阳,而辽阳那边顶不住,逃回盛京去了。是不是这样,他们自然不敢确认,就赶紧出洞查看情况。

结果他们看到的,是红色的波浪,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扑过来。

以前的时候,那红色战袍的身影,意味着就是功劳。平日里,这些就像乌龟,都缩在龟壳里,想要赚个军功都难。因此,只要能看到城墙以外的红色战袍身影,那绝对是一个个喜出望外,争着抢着就会扑过去。

可是此时,他们却一个个躲在城垛的后面,缩着身子慑慑发抖,每个人的脸上,全都布满了绝望。就算再没有自知之明的建虏,看到无数的大明骑军身影,也知道虎皮驿城是绝对不可能守得住的。

今天,就是他们的死期!

可他们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外面的明国骑军,竟然压根就没有理他们,继续往前奔驰,驰骋往北而去,就好像他们压根就不存在。

骑军带起的尘土,覆盖了虎皮驿堡,呛醒了发愣中的建虏。他们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是肚子里没有存货而饿的,还是被城外大军给吓的,好多人都瘫倒在城头上。

不过很快,这些建虏就又绝望了。虽然明军没有攻打虎皮驿城,但明显能看出,明军是冲盛京去的。能是骑兵长驱直入盛京,说明辽阳那边怕是凶多吉少,要不然,明军应该会担心被断了后路吧?

如此一来,辽阳、盛京肯定都会被明军攻陷,那自己怎么办?就千把人而已,还能掀起什么浪花?城外的明军,甚至都连正眼都没瞧过一下,还能有什么用?

这一刻,这些建虏都陷入了茫然和绝望之中。

其实,如果大明骑军眼里真得没有虎皮驿城,那也不对。

他们从鞍山驿堡出发,直奔沈阳。到辽阳是六十里,再到这虎皮驿城也是六十里,最后到盛京,又是六十里,刚好是一百八十里左右。虎皮驿城的作用,就是让大明骑军将士们知道,他们离盛京就只有六十里了。

“快了,只有六十里了,加把劲!”

“饿了吃把炒面,渴了喝口水,任何人不得下马!”

“别说没提醒,谁要拖拉,就错过了光复沈阳!”

“……”

各路总兵,全都给自己部下传令,风格不一样,但意思一样,就是要尽快赶去沈阳。

其实,都不用他们传令,骑军将士们心里都很清楚:沈阳是建虏的伪都,攻占沈阳的意义,不管怎么说,都是非常重大的。谁若是没有在这一战中尽心用命,绝对会后悔一辈子的。

因此,大明骑军将士们,压根就没有其他想法,就是埋头赶路。

两万多铁骑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沈阳附近的建虏探马,老远发现之后,那都是死命地往沈阳跑,把消息传回去。

此时,多尔衮正在崇政殿内处理政务,准确地说,是底下有两旗军丁上百人打架,只是为了抢一片野菜。反正个个都说是自己先发现的,最终动手,到了后来,就闹到了多尔衮这里。

真是悲哀,堂堂大清皇叔父摄政王,不处理国家大事,却在处理鸡皮蒜毛的事情!多尔衮的心中,很是悲凉!

不过也没办法,如今大清根本就没有什么国家大事要处理。真要说起来,填饱肚子就是当下大清最为重大的事情,这也不算是鸡皮蒜毛的事情。

这次发现的野菜确实有不少,混合着那些肉吃,就非常难得了。多尔衮明白这些野菜的意义,甚至他都在想着,要不抽一成,让宫里也能多点绿色吃食,要不然,那天宫里储备的吃完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

心中这么想着,多尔衮却一脸严肃地训斥道:“盟国送来的粮食,很快就要收到了。你们看看,就为了一点野菜就要拔刀子动手。我们大清如今还有多少人,你们心里就没一点数么?这说出去,要是让明国那边知道了,还不丢死人!”

听他这么说,殿内站着的三十来个建虏,都露出了惭愧之色。想当年,这些也就是那些汉奴吃得而已,可如今,自己都为此动刀子抢上了。大清什么时候,都沦落到这样的份上了?

“好了,这些野菜,本王就没收了。”多尔衮严厉地说道,“要有羞耻之心,记住这次的教训,听到了没有?”

“……”底下这些建虏一听,顿时就傻眼了,这些野菜,都要没收?

回过神来,他们就急了,其中一人说道:“殿下,我们已经禀告给主子了,这些野菜,可是要上缴主子一部分的,全没了可不行!”

多尔衮自然认得说话之人,乃是岳托旗下的。听到这野菜也有岳托的份,就感觉不好吃独食了。

而皇宫门口那,岳托已经匆匆而入。他已经得到禀告,说那批野菜由多尔衮去定夺,那可不行!进了皇宫,就算多尔衮没全要,太后和皇上那边,也绝对不会让这些野菜再送出宫来的。

正当他匆匆入内,准备理论,无论如何要回一部分野菜时,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地马蹄声,遇皇城都不下马,直接飞驰过来的。

岳托连忙闪到一边,厉声喝道:“干什么,为何如此匆忙,难道是明军攻打辽阳了?”

以前的时候,八百里加急级别的急报,那都是一路喊的。但后来引起的动静太大,皇太极还在的时候,就下了噤口令,多尔衮执掌之后,也做过强调,因此,不管是探马,还是信使,那都不再喊了。

但是,如今是岳托喝问,疾驰而来的探马不得不勒马停下,一脸慌急地禀告道:“王爷不好了,明国大军马上杀过来了!”

“什么?”岳托一听,就算他是城府比较深的一个奴酋,那没沉住气,一下跳了起来,完全忘记了那野菜的事情,厉声追问道,“到底是杀到辽阳还是杀来盛京了?”

“盛京,是盛京!”探马赶紧回答道,“如今离盛京估计不足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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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6 偷营

岳托听得清楚,顿时就呆住了。他有点难以想象,明军怎么可能直接越过辽阳来攻打盛京呢?这是疯了么?

然而,这几年和明军交手,那一次明军是疯的?就算看似疯了的,没有章法的打法中,最终结果,却能证明压根就不是表面看到的。

既然如此,这一次明军突然来攻打盛京,又是打着什么主意?

想到这里,岳托便回过神来,就想问问清楚,明军到底来了多少人马?

可是,在他眼前,那还有探马的影子。

他的亲卫见他样子,便连忙提醒道:“主子,那探马已经进宫禀告去了!”

岳托一听,二话不说,拔腿就走,赶紧往崇政殿方向追去。

等他赶到时,那些争抢野菜的人,刚好被赶出崇政殿。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带了惊慌,也没有再为野菜吵架。看到岳托过来,甚至有人都忘记了行礼。

只有岳托旗下的几个,在行礼的同时赶紧提醒道:“主子,明军杀来盛京了!”

岳托压根就没理,直接冲进崇政殿去,看到那探马果然在里面,刚好给多尔衮禀告完,他也不管,立刻追问道:“是哪路明军?何人统帅,来了多少兵力,步骑车各为多少?”

那探马一听,便只好重复道:“回殿下,眼下只知道至少有上万骑军,至于其他,暂未知晓。”

这是第一批赶来报信的探马,也不可能把敌情探听清楚才回来的。岳托也是急了,才忘记了这茬。

此时一听,他回过神来,便立刻对多尔衮道:“不管怎么样,如今该加强盛京城防!”

其实,多尔衮正想发布这样的命令,只是被岳托给打断了而已。此时一听,便立刻传令,加强盛京城防。

这个命令一传下去,沈阳城头上,便冒出很多建虏的脑袋,各处城门关闭,吊桥拉起,城中开始戒严。

这些事情还没做完,沈阳城内,就感觉到了大地在颤抖,如雷的马蹄声,从远处滚滚而来。

此时,夕阳西下,染红了西边的云朵,全都成了火红一片。

而在沈阳城外,一股红色的洪流,滚滚而来,遇到阻挡的沈阳城,便分流两边,把城给围了起来。

城头上,多尔衮和岳托都是铁青着脸,在观察着明军的动静,分辨着明军的兵力归属。

“贺”字旗,是贺人龙所部。

“虎”字旗,是虎大威所部。

“周”字旗,是周遇吉所部。

“吴”字旗,是吴三桂所部。

“……”

分辨着一面面帅旗,不管是多尔衮还是岳托,那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因为他们已经看清,明军那边有名的悍将都来了。换句话来说,明国皇帝肯定来了。

动静这么大,来势汹汹,这是要灭了大清!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明国皇帝会在这个时候发起如此之大的攻势?”多尔衮想不明白了,脸色惨白,喃喃自语道,“明国不也是没有粮食么?为什么不再等等,就算不等到秋收,也等到倭国出兵朝鲜了再想着来打大清也行啊!”

边上的岳托听到,懊恼地说道:“明国地大物博,怎么可能会没有粮食呢?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还有,我们大清这边有明国的内应,你忘记了?倭国和我大清结盟的事情,明国皇帝肯定已经知道了,所以才在倭国来袭之前,就想先消灭我们大清!”

听到他的解释,多尔衮正想说什么时,身后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随后一个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听就知道是个内侍的声音:“殿下,太后问话,可能守住盛京?”

多尔衮不用转身就知道,这是布木布泰急了,没等他回宫就迫不及待地派人过来问话了。

说实话,此时此刻,他真得不想理那个婆娘!

但是,要稳定军心,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只好转过身,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对那内侍说道:“盛京城高大坚固,明军又不是没来过,可有打下盛京?”

他指得是上一次,吴三桂和孔有德领兵过来想要偷城的事情。当时兵力少,就虚张声势了一番,随后在建虏主力回援之前就撤走了。

把烦人的内侍打发走了之后,多尔衮忽然有点惊讶地看着城外,问岳托道:“咦,怎么看着,城外明军似乎是孤军冒进,并没有步军车营的踪迹?”

虽然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但正因为这样,如果有后续明军赶路的话,那必然是要打火把的。然而,在东边的尽头,不要说火把了,就是火苗都没有一点。

倒是盛京城这边四个城门,明军把火把都点了,火光熊熊,几乎免费帮盛京照明了。

“你别忘记了,归化城之战,明国骑军也是孤军冒进的。”岳托严肃着脸,提醒有点松口气的多尔衮说道。

多尔衮听了,点了点头,好像是回应了岳托的话,但是随后所说,却表达了不同的观点:“归化城又如何能和这一次相同。这城外明国骑军突然而至,辽阳那边虽然没有消息,但是,可以肯定一点是,辽阳绝对还在我大清手中。”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补充道:“辽阳有三万人马,兵力并不比盛京这边差多少。就算打不过明军,那至少也能僵持一段时间。”

多尔衮说着,同时一指城外动静还是很大的明国骑军继续说道:“这些骑军抛弃粮草辎重,轻骑突进,如果不出本王所料,肯定是直接从鞍山驿堡出发,一日近两百里奔袭而来。搞不好,他们以为如今这个时候,盛京城外能就地补充粮草物资,才有这个胆子这么做!”

一般来说,是不会有单兵种打仗的。不管是步军,还是车营,又或者骑军,都是要互相配合才能打仗。要不然,只有骑军的话,没法攻坚;只有步军的话,会被骑军玩死,只有车营的话,就有弹尽粮绝的一天。

于是,岳托就有疑惑了,立刻便问多尔衮道:“那城外明国骑军突至,无法攻城,难道是在等他们的步军和车营攻克辽阳之后再赶来盛京汇合?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防止我们逃跑?”

“很有可能!”多尔衮听了点点头道,“除此之外,本王也想不出其他可能。如果只是让这支骑军攻城,虽然有两万多,但也别想打下盛京!”

说这个话的时候,他是斩钉截铁,显然很有信心的样子。

说到这里,他又接着分析道:“而辽阳那边,明军想要打下的话,本王相信以豫亲王的实力,至少能坚持个十天半月,粮草不耗尽,明军不轰塌辽阳城墙,那就不可能打得下来!”

说完之后,忽然,多尔衮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名,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补充说明道:“就算是明国皇帝亲自指挥攻打辽阳,那至少也要五六天才可能打得下来吧?毕竟就算是三万头猪,就站着让明军杀,也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岳托听了,并没有马上回答,想了一会之后,依旧皱着眉头说道:“我总觉得,明国皇帝肯定又对我大清了如指掌,这次突然的动作,也肯定是想好了再打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总感觉大清要亡!”

也就是岳托,敢在人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心里话。换了其他人,绝对是会被治罪的。

多尔衮听了,顿时就感觉他的右眼皮跳了起来,而且还跳得很厉害。对于明国皇帝的忌惮,他绝对不会比岳托小。

但是,他不能也和岳托一样。要不然,他都这么认为,那这大清就真得要亡了!

因此,多尔衮便立刻反驳道:“或者就如你所说,明国皇帝知道了倭国要来,因此不得不提前,就想在倭军到来之前先解决我大清。他这一次,说不定也是赶鸭子上架。要不然,等到我大清和倭国联合起来,明国皇帝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可能性,不能排除!

但是,岳托还是乐观不起来。叹口气忽然问道:“明军就在城外,盛京城内的粮食又能坚持几天?”

听到这话,多尔衮转头看回城外,盯着明军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后,忽然冷声说道:“本王就赌明军不会攻城,城内的粮食,还是要省着用,除轮值军卒吃饱之外,其他还和以前一样!”

说完之后,他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恨声说道:“本王就不信了,城外这些明军能带多少粮食,看他们又能在盛京城外耗几天?”

他刚说完,岳托还没来得及回应他这话,就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盔甲的撞击声。

两人听到这动静,便都转头看去,却见是护军统领,一直护卫皇宫的鳌拜过来了。

看到他们两人转头看去,他便对两位亲王说道:“奉太后懿旨,看城外明军动静!”

听到这话,多尔衮很是有点不满。很显然,布木布泰并不相信他之前的话,还是担心,就把鳌拜给派过来了。

不过他虽然不满,但人前还是要给布木布泰点面子,也就没生气。

鳌拜也不管多尔衮和岳托如何,就去观阵。过了一会后,他忽然开口说道:“明军奔袭而来,必定疲惫不堪,今晚定可偷营!”

557 一夜白头

“不可!”多尔衮和岳托一听,不约而同地齐声反对道。

鳌拜听了,立刻反问道:“为何不可?如今我军士气低落,人心惶惶,不趁机打一个胜仗,盛京如何守之?”

一直以来,鳌拜都以勇猛著称,但是,除了当年第一个攻上皮岛,把明军杀得溃不成军之外,以后就再也没有打过像样的战事。空有皇太极御赐给他的巴图鲁之名,却一直干着守卫皇宫之责。

虽然上一次,皇太极秘密派他出去,想要埋伏干掉东江军。但无奈东江军没有上当,鳌拜算是空手而回。

这一次,布木布泰很慌,问计于鳌拜这个护军统领。为了按太后的心,他就跑出来看情况,并提出了主动杀出去,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的想法。

听到他反问,多尔衮便立刻严肃地问道:“我军黑夜之中能看清的军卒,你能挑出多少?”

听到这话,鳌拜顿时哑口无言。近两年来,大清这边因为粮草匮乏的原因,夜间看不清东西的人是越来越多。一如多尔衮所质问的,夜间还能看清东西的人,真是少得可怜。除非城头上都不守了,要不然,他绝对挑不出几个人出城去打明军。

见鳌拜如此,多尔衮便继续严肃地对鳌拜说道:“还有,明军奔袭而来,难道就没有想过防备我军夜袭么?说不定明国骑军攻坚不行,就想着我军主动出城!你这一出城,就正好中了明军的奸计!”

对于这一点,多尔衮是有切肤之痛的。

想当年,塔山之战,他还只是想领军第一时间突围而已,结果明国皇帝就已经张开了口袋等着他,打得他全军覆没!

岳托在边上,也是点头附和多尔衮的话道:“如今我军兵力就只有这么多了,如何损失得起?”

听到他们的这些话,鳌拜再次看向城外明军,带着多尔衮和岳托灌输给他的想法去看,就发现明军好像真有一种不怕夜袭,甚至明军那边露出的不少破绽,都好像故意的一样。

这么想着,鳌拜就沉默了。

在后世的电视上,把他塑造成了一个性子鲁莽的权臣,这其实并不对。或者说,那是他大权在握,觉得可以为所欲为才会那样。真正的鳌拜,不但悍勇善战,而且头脑也不简单,要不然,又如何会成为四大顾命大臣,并且还把其他三人给干掉的家伙?

“你回去禀告太后,就说有辽阳顶在前面,明国攻坚的步军车营必定要耽搁十天半月的。”多尔衮见此,便再次强调道,“之前已经派英俄尔岱去催倭国,估计等到明国皇帝兵临盛京之时,就能听到倭军攻打朝鲜的消息。到时候,盛京之围必定能解!”

不管怎么样,先安抚住那个女人,不要让她再来捣乱才好。

不过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这个想法,也是他和岳托商量之后,觉得是有可能的。

鳌拜见此,便恭声领命,退下回宫去了。

所谓孤城不可守,大清这边,除了辽阳兵力之外,其他地方的兵力,根本就没什么,压根无法来援盛京。虽然算起来豪格那边,还是有一定兵力,但是,豪格是要守护最为重要的粮草,那也不可能来援盛京的。

因此,倭军这边,就成了建虏唯一的希望。而且在建虏想象中,倭国进攻的话,兵力规模绝对不会少。就算没有十万,至少也应该有五六万吧?

倭国的人口,那是远高于大清的。明国皇帝再怎么英明神武,遇到了庞大的倭国军队,要是还敢弃之不顾,只想灭掉大清的话,就不怕两败俱伤,被倭国捡了便宜?

此时,在建虏这边想来,他们守卫自己的都城,已经是没有退路了。明军攻打盛京,那大清这边就是背水一战,明军就算能打下盛京,那也绝对是要损失惨重!

这个代价,相信以明国皇帝的英明神武,肯定是不敢承受的!

多尔衮和岳托这么想着,就把这个想法传下去,鼓励大清勇士,坚守城池,等待明军退去。

夜间的布置,更是抽调了所有在夜幕之下还能看得清东西的军卒,严防死守明军偷城。

还真别说,明军这边,几个总兵互相之间都有争功的意思,就有人试图偷城试试,结果付出了死伤三十多个军卒的代价。

多尔衮闻报大喜,连忙传令下去,说明军夜间偷城,被大清勇士击退,死伤无数。反正在他所说中,就把这个战事,简直描述成了大清这几年来难得的对明战事的胜利。

大部分建虏不知道夜间战事的细节,虽然觉得这个战报有点夸张,可那种对明军真正损失的估计,也一下被拉大了。这么一来,还真别说,建虏的士气一下便高涨了很多。

就连布木布泰闻报之后,也是抱着小皇帝放心了不少。更是对多尔衮示好补偿,为她昨天不相信多尔衮表达歉意。

说真的,现在明军兵临城下,和上一次不同,她是真得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就她孤儿寡母的,危急时刻,能有多少人顾得上他们娘俩?

因此,这盛京对她母子两人来说,那是一定要守住才好。否则出了盛京城,谁认她们母子俩?

多尔衮这边,看到长期萎靡不振的士气终于有了改观,不由得为之大喜。

他立刻又传下命令,说明军锐气已挫,而城外又无粮草补充,这种情况下明国骑军必定再难有作为。只要辽阳那边豫亲王能拖住明国步军,此战大清必胜!

至于豫亲王能否拖住明国步军,他又从几个方面进行分析,什么以逸待劳,什么城池坚固,什么军力雄厚等等,反正听着就是头头是道,让盛京城内的大清军卒,还真别说,越想就觉得大清的赢面大。

可是,他们这种欣喜的心情,也就只维持到午后时分而已。不敢在崇政殿待着,一直留在城头的多尔衮,都不用手下禀告,隆隆的马蹄声,就再次惊动他们。

没见明国骑军严阵以待,他们就知道,估计来的骑军可能不是大清军队。

果不其然,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又是长长的刺眼的红色长龙。

虽然这次来的明国骑军,连一万骑都不到,但是,看着明军在城外会师欢呼,毫无疑问,对盛京城内的建虏就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

如果辽阳那边战事焦灼,激烈,明国皇帝会派骑军来盛京?

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傻子都能知道!

但是,要说辽阳这么快就陷入了,不管哪个建虏,都有点难以接受。

不管是对辽阳城友军的信任也好,还是兔死狐悲的心情也罢,这盛京城内的建虏,下意识地否认辽阳沦陷。

就如同多尔衮皱着眉头对岳托说道:“辽阳城那边就算是三万头猪,也得够明军杀几天才行。更何况,不管是豫亲王,还是他麾下大清勇士,又岂是束手就擒之辈。明国皇帝可是说了,以前没有投降的,那是要灭族的。谁手里没有一堆明人的性命,谁又敢投降?”

岳托听了,正想回答时,却听到城外明军又响起了欢呼声,然后就有明军将士们在城外大喊起来,引得城头的大清军卒纷纷看过去。

“大明已经光复辽阳,你们投降吧?”

“皇上英明神武,辽阳城昨日便被大军攻下,不投降更待何时?”

“再不投降,你们就死路一条!”

“……”

原本岳托阴沉着脸,刚想说话,突然听到明军这么一顿乱吼,他反而露出了一丝惊喜,立刻改口对多尔衮说道:“如果明军真打下了辽阳,必然会不做声,就等步军主力赶来盛京。否则我军不顾一切突围怎么办?由此可知,这很可能是明军瓦解我军士气之举!”

多尔衮听了,连连点头道:“就算我军不突围,如果士气高昂,明军想要攻城,必然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当然,话是这么说了,不过他心中还是有隐忧,实在是大清的局势,已经差到了极点。这么说,这么想,也只是死中求活而已。

正如他自己所说,大清是败不起的。盛京这一战,要是败了,那就是灭族的下场!

于是,军令再次传下,为普通军卒再次揭穿明军的阴谋。不得不说,这还是有一定效果。原本因为明国骑军又增援之事而低落下去的士气,重新高了不少。

这一次,布木布泰都没有派鳌拜过来,也算是对多尔衮的一次信任了。

但是,布木布泰却敏锐地发现,多尔衮好像多了不少白头发。也不知道是以前没注意,还是一夜之间白了的。这让她心中又恐慌了起来,在憋了一天之后,就问多尔衮道:“万一盛京守不住,我母子俩怎么办?”

“没有的事,你以为明军远征我大清,那粮草辎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多尔衮见此,不由得训斥道,“辽阳拖住明军十天半月,盛京再打他个十天半月。明军来得兵力越多,回头就败得更快!”



558 智慧伊豆(为盟主岳氏肥牛加更11/11)

“真得?”布木布泰听了,带着点狐疑,更多的是情愿如此的那种神态确认道。

多尔衮听了,眉头一皱,用手指着他的脑袋对布木布泰道:“你自己动脑子想想,难道我有说错?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我们大清为什么落到如此地步,还不都是粮草问题。明国从关内过来,这路上消耗的粮草又要有多少?”

也亏了这个时候,崇政殿这边没有外人,因此他说话不怎么客气,也没人在意。

此时,多尔衮一指城外,又大声地继续说道:“你好歹也是草原出身,明国骑军有三万多人马了吧?这得要多少粮草?都有十万步军的消耗还不止了吧?你说,明军在辽东没有补给的情况下,能坚持几天?”

听到这话,布木布泰终于眉开眼笑,冲着多尔衮抛起了媚眼,笑着夸道:“有你在,本宫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多尔衮听了,把头一甩,就是那种很潇洒的姿态,转身往外走去,同时抛下一句话道:“为了大清,我是操碎了心。你且安心休息吧,我去城头上巡视一番!”

出了皇城,他巡视各处,不时鼓舞几句,城中士气,很是提高了不少。

到了城头,看看天色,已经快要傍晚了。城外明军根本没有攻城的打算,甚至连扎营都很随意。看到这一幕,多尔衮便又放心一分,对一直留在城头的岳托说道:“看,明军根本就无久战之心,要不然,不会如此随意扎营!”

岳托听了,点点头,跟着说道:“我观察了好久,没有发现有一个明军军卒是担忧的神色。很显然,他们应该事先就知道,没有机会拿下盛京的话,就不会强行攻城!而如果是要等步军到来的话,怎么看他们都可能会饿肚子!”

听到这话,多尔衮的心情又轻松了一点,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一根弦,觉得明国皇帝出招,绝对不会这样就算了,搞不好,是有后招的。

想了一会,凝视夕阳慢慢地落入西边的山峰后面,多尔衮忽然心中一动,便对岳托说道:“该不会这些明军其实是在演戏,让我们觉得他们不可能强行攻城。因此,当城内放松警惕的时候,他们就会在夜间偷城?”

“有可能,前两天晚上都不见动静,这不代表今晚就没有动静。”岳托听了,皱着眉头点头道,“明国皇帝非常奸诈,搞不好就是迷惑我军,在以为明军粮食要耗尽退走之时,突然就偷城了!”

多尔衮也是严肃了脸,对岳托道:“这几天都辛苦你了,今晚就由本王值守吧!为了大清,我们须得同舟共济,万众一心才能度过这个难关!”

岳托听了,也不推辞,点点头道:“好,那我今晚就回府去休息了。要有什么动静,我肯定第一时间会赶来的。”

“没事,去吧!”多尔衮听了,挥挥手让岳托走了,然后转头就对亲卫说道,“去,领馒头去,今晚吃饱了轮值!”

城内的粮食实在少得可怜,就算是多尔衮,不在轮值的时候,那伙食也是受到控制的。如今他要轮值,那就可以吃饱肚子了。

多尔衮的亲卫一听,立刻兴奋地答应一声,马上就匆匆离去。

…………

城外明军营地这边,七八个总兵聚在一起,吃着一只烤羊,遥望夕阳映照下的沈阳城,谈论着此次战事。

“皇上有交代,不要让建虏跑了,我们就是大功一件。今晚应该是到虎皮驿城宿营,明日傍晚便会到沈阳的。”曹变蛟是最后赶来的骑军主帅,给其他总兵说着话道。

顿了顿之后,又接着补充道:“当然,皇上还交代,说兵无常势,他不在沈阳,如果遇到什么情况,我们也可以商量着办,因地制敌,才是我们这些总兵该有之道。”

“说得也是!”杨国柱一听,便开口接过话题说道,“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个想法,就我而言,自从跟着皇上出征之后,发现脑子都不用转了,皇上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绝对没错。”

说到这里,他又感慨了一声后道:“想当年,不管是对强敌,还是流贼,都得绞尽脑汁去想对敌之策。哪里埋伏好,还是会被埋伏,你们别说,真是如履薄冰!”

听到他这话,其他总兵不由得都是感同身受,不约而同地点头。

其中黄得功吃着羊肉嚷道:“这是对建虏的最后一战,皇上应该是故意留在步军那边,就是给我们骑军一个机会,看我们独自领军的时候,会有什么能力?”

“对,很有可能!”周遇吉听了,立刻回应道,“要不然,皇上跟着我们一起过来,拿下这沈阳还不是易如反掌。但是皇上却偏偏跟着步军一起行动。我感觉,真得有这种可能!”

崇祯皇帝其实在他们身上都有窃听种子,能够通过窃听种子反馈的消息知道他们的讨论。对此,不由得摇头。

崇祯皇帝之所以留在步军那边,是因为辽阳重镇有三万左右的建虏,这股力量,对他来说不可忽视。一定要稳妥解决,才能保证大军粮道。要不然,遇到军中没粮的话,就算有窃听系统,那也会打败仗的。

只是没想到,建虏真是到了气数已尽的时候,多铎竟然非常配合的把自己搞残了,甚至都不用明军这边动手,自己杀自己都杀了好多。就等于明军一到,辽阳就易手,三万建虏,最终只留下了一万多,当了收拾残破辽阳的劳动力。

也因此,步军和车营,几乎就没有在辽阳耽搁,按照每天六十里的行军速度,如今已经赶到了虎皮驿城。

说起来,这虎皮驿城的建虏倒也厚道,没有像多铎烧辽阳一样烧毁这驿城,在骑军经过之后,就四散而去,留了一座空城下来。

此时,崇祯皇帝就坐在城头的躺椅上,看着满天繁星和一轮弯月,不时看看窃听系统。就犹如有上帝视角一般,看看多尔衮、岳托等人的反应,再看看那些总兵的发言,坐看他们怎么对弈。

他发现,这些总兵有点不靠谱,谈着谈着,他们竟然就羡慕起军职没有他们高的李定国,在说李定国前途无量。也正是话题牵扯出了李定国,这些总兵才一致决定,不管能不能偷下沈阳,都会试试。就算不成功,搅得建虏睡不好觉,也有利于自己明天到达沈阳之后收拾那些建虏。

看着这些消息,崇祯皇帝便在心中淡淡地说道:“行吧,反正建虏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不足为惧,你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他此时关注的重心,还真不在沈阳的建虏身上。对于沈阳,那是必定会光复的,他过去,也是一种姿态,由他大明皇帝亲自光复辽东,如此而已。

此时的他,倒是关心倭军的动静。

托了英俄尔岱的福,崇祯皇帝通过他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已经知道倭军已经大规模在朝鲜半岛的最南端登陆。这第一批倭军的总兵力,大概是在十万人左右,主帅是德川幕府的老中松平信纲。

听英俄尔岱奉承他的话,崇祯皇帝便明白,这个松平信纲确实是能打仗的。他的成名之战,就是岛原之乱。

原本镇压这次叛乱的大将板仓重昌不但没有镇压掉叛乱,反而被叛军打死。然后就是这个松平信纲接手镇压,多管齐下,不但围困断绝叛军后援和粮草,而且还用了攻心之战,令红夷炮轰,彻底断绝叛军以为红夷会帮他们的想法。最终,很轻松地把这次德川幕府时代最大的叛乱给镇压下去了。

这个松平信纲的厉害,从远在郑芝豹身上的窃听种子反馈回来的信息,也能证明一二。

崇祯皇帝从郑芝豹这边得知,这个松平信纲,全名叫松平伊豆守信纲,素有智谋,人称“智慧伊豆”。

“呵呵,别说你叫智慧伊豆,就是叫智慧银豆,金豆,遇到了朕……”崇祯皇帝在心中冷笑一声说道,“朕也能把你打成扁豆,四季豆!”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不冷不热的日子,正是睡觉的好时候,睡觉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崇祯皇帝醒来之后,便查看了下窃听系统。

沈阳那边的武将们还真在昨晚试图偷城,不过发现建虏守备森严,就没有硬来。但不管如何,却也吓得建虏警惕了一晚,很是折腾了一番。这一点,从多尔衮和岳托身上的窃听种子反馈的消息就能知道。

天一亮,多尔衮和岳托交接时,还都兴奋着,以为大明骑军偷城不成,接下来就很可能要退了,对未来比较乐观了起来。

“呵呵,就让你们再高兴一个白天。等你们傍晚见到朕的时候,是不是会很绝望?”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下旨吃饱肚子之后就启程前往沈阳。

沈阳,是建虏的伪都,大明将士们都知道,他们这一去,绝对能轻松打下沈阳,因此,一个个都非常兴奋,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建虏在辽东嚣张了多少年,如今是报应的时候了!

559 炸毛的母老虎

沈阳城外,午后时分,城外明军突然有了异动,禀告上去之后,多尔衮便匆匆赶到城头。

“不知道为什么,明军竟然又开始扎营了,而且规模之大,绝非就城外骑军所用!”刚一见到多尔衮,岳托就脸色严肃地介绍道。

多尔衮没有回应,而是大步靠近城垛,向城外望去。

果然,就如同岳托所言,至少有上万骑卒在忙碌着扎营。看那架势,漫山遍野的,绝对不是在给他们自己扎营!

难道明国还有军队要到了?多尔衮的脑海中,立刻便闪现出这个念头,顿时,脸色就异常难看。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他转头看向岳托,刚好看到岳托也看向他,两人的眼神一对,就知道对方想到一块去了。

于是,两人都是眉头紧锁,脸色沉重。一个念头,再也抑制不住,就冒了出来:盛京守不住,大清要亡!

城头上,不止是多尔衮和岳托,包括其他人在内,自然都看到了城外明军的动静,一个个全都白了脸,看着城外明军沉默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外明军干得热火朝天,负责巡查防范敌人的明军,也都精神抖擞。

过了好一阵之后,多尔衮回过神来,忽然下令周边的亲卫,包括岳托的亲卫,都退后几丈,给他和岳托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然后就见多尔衮走近岳托,脸色沉重地说道:“这几天,城内粮草消耗也是巨大,明军那边,不知道能坚持多少天,但城内估计也就只能坚持个七八天了。如果明军要攻城的话,那粮草消耗就更多。就算城外明军的动静,不是有新的明军到来,只是乱我军心之策,盛京肯定也守不住的!”

“如之奈何?”岳托听了,同样低声反问一句,而后叹了口气说道,“唯有与盛京共存亡了!”

“不!”多尔衮听了,立刻摇头,态度坚决地低声说道:“你去挑选能夜战之士,趁着夜色突围出去,找豪格一起,为我满洲族人延续血脉,伺机东山再起!”

听到这话,岳托吃了一惊,回过神来之后,便断然拒绝道:“不行,你是大清的摄政王,当由你带太后皇帝一起逃出去,我守城吸引明军注意!”

“不用和我争!”多尔衮听了,心中稍微有点感慨,伸手拍了下岳托的肩膀,叹口气说道,“就因为我是摄政王,当了大清这个家,可如今却是落得如此地步。亏我以前还以为我的才能不输先皇,定能带大清走出困境!不管如何,别人都可以走,我不能走,没脸走啊!”

说到这里,他又长叹了一声,而后真诚地对岳托道:“你突围出去之后,我相信你能治得了豪格,你们两人手中兵力不少,以图将来吧!要是换成我的话,豪格未必会真心服我,一个搞不好,先窝里斗起来了。”

听多尔衮说得有理,岳托不再坚持了,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地说道:“如果你不走,那豫亲王那边怎么办?他可不会听我的!”

“他?”多尔衮听了,叹了口气道,“辽阳那边,情况应该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乐观!他有没有命活下来,都不好说,就不管他了!”

岳托也是干脆之人,听到这话之后,后退两步,罕见地下跪,向多尔衮郑重一礼道:“如此,请叔王保重,我这就去选人,然后进宫带太后和皇上一起离开……”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多尔衮打断了,神态非常坚决地说道:“太后和皇上,就不要带了。他们的目标太大,突围出去的话,必然会引来明军的围追堵截,不追上不会罢休的。”

说到这里,他又犹豫了一会后说道:“太后野心不小,带出去了以后皇上年纪大了怎么办?总而言之,大清是绝对无法承受内斗的了!”

听到这话,岳托无语了一会,显然是在考虑,最后点点头道:“好,那就听你的。只是挑选精锐之事,怕是瞒不过鳌拜,太后和皇上应该也会知道。”

“无妨,此事自有我去说!”多尔衮听了,想也没想,就回答他道。

这个事情,就算是这么定了。这两个奴酋,都是再次看了一眼城外热火朝天的明军动静之后,便双双下了城池,赶往宫里去了。

“什么?”布木布泰盯着眼前的多尔衮,就犹如一支炸毛的母老虎,厉声喝道,“你想抛弃我母子?要把我母子当诱饵丢给明国皇帝?”

“你想多了!”多尔衮听了,并不怕张牙舞爪,激动万分的布木布泰,只是淡淡地说道,“本王也留在盛京,并不会走。岳托是去搬救兵,要不然,孤城不可守,盛京是绝对守不住的!”

布木布泰作为宫斗高手,又岂是那么好骗的,她并不相信,只是盯着多尔衮大声说道:“既然如此,为何要岳托挑选精锐,而且有多少挑选多少?那盛京怎么办,还怎么守?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城外明军又在修大营,应该是又要有明军来了是不是?”

多尔衮依旧是那不冷不热的表情,并不激动,淡淡地说道:“城外三万多明国骑军,要是突围求援的大清勇士少了,你觉得能突围出去么?”

说到这里,他终于提高了嗓门,冷声强调道:“领兵打仗,你一个妇人能知道多少?不要胡乱猜测了!记住,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说过绝不会抛弃你们母子,就不会抛弃你们母子!”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慷锵有力,让布木布泰不由得都士绅了一会。

不过她虽然不懂领兵打仗,但是,城外有三万多明国骑军,她的本能想法,就是离得越远越好,否则根本是夜不能寐。哪怕她再爱惜自己的容颜,也已经有了黑眼圈,还有几颗痘痘。

她还想再说时,多尔衮却不管他了,转身大步出宫而去,哪怕她喊了,多尔衮应该听到,却也没有回头。

见此情况,布木布泰很是有点慌,就连忙又传鳌拜。她想问问鳌拜,这个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但是,鳌拜并不在宫中,而是被岳托叫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正在做鳌拜的思想工作。

在岳托保证了他突围出去之后,会奉豪格为皇帝,并赌咒发誓之后,鳌拜便同意了他抽调护军中精锐的要求。

对于鳌拜来说,他的底线之一是皇太极的儿子当皇帝。至于是福临还是豪格,眼下这种局势,他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而另外一条底线,当然是大清不灭了!

就听鳌拜对岳托叮嘱道:“你突围之后,要是有可能,就去断了明军粮道。如此一来,说不定全盘都能活!”

“说得有理,要是有机会,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转败为胜的机会!”岳托再次保证。不过他心中却非常明白,粮道之重要,明国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肯定保护得很好的。

鳌拜倒也是光棍,当即抱拳对岳托一礼道:“那今晚我领军佯攻明军大营,为殿下创造机会!”

“好,你是先皇御封的大清第一巴图鲁,相信你一定能多杀一些明狗为本王壮行!”岳托听了,马上回礼,郑重地说道。

就这样,在局势不妙之下,岳托便悄悄准备了起来,就等着夜幕降临之后,突围出去。

不得不说,那些被选中的建虏,吃饱了肚子在等天黑,心中还是很高兴的。

能突围出去,就意味着能活。至于盛京城,如今怕是没人能相信,还能一直坚守下去。这个时候,他们就在焦急地等待着,天快点黑下来。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天还没黑呢,或者说离天黑至少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盛京南边,再次看到尘土飞扬,一条红色长龙蜿蜒而来。

这一次,不是骑军,主力是步军和车营。官道上有,官道两边的田野上也有。无数条细龙汇聚成了一条让人震撼的大龙,直往盛京城这边而来。

明军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明军的盔甲,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明军的武器,也在反射着慑人的寒芒。最为关键的是,看不到边,望不到尾。

城外的明国骑军,除了轮值防守的之外,其他军卒全都迎了上去,高声大喊了起来:“吾皇万岁!”

听到这话,就连在宫里还没看到动静的布木布泰,都被吓得一激灵,明国皇帝来了?

不用说,肯定是明国皇帝来了!

顿时,她立刻就想起这个明国皇帝传说中的种种英明神武之胜绩,就算她不懂军事,可多尔衮说应该还有十天半月的明国皇帝,竟然就出现在盛京城外,他就明白,这盛京肯定守不住了?

其他建虏,也都和布木布泰一个想法。

于是,崇祯皇帝只是一亮相,建虏的士气就低到了谷底。

多尔衮见此,自然不甘心,他连震惊都来不及震惊,就连忙传令,说明国皇帝不要后路匆匆而来,只要大清能守住盛京,明军来得越多,就死得越快!在辽阳的豫亲王,必定会断明军粮道的!

不过他这话传下去之后,士气还没起来,就看到城头上不少建虏,指着城外发出了惊叫声。

560 猴展

“看,那个是谁?”

“啊,好像是豫亲王?”

“看不清,不可能是豫亲王吧?”

“就是豫亲王,豫亲王被明军生擒了,绑车上那个就是!”

“……”

多尔衮闻声看去,只见已经到达盛京城下的明军前锋中,推出了一辆平板马车。在这个马车上竖着一根木杆,上面绑着一个金钱鼠尾,那老鼠尾巴被固定在木杆上,迫使那人只能把脸抬得高高的。

多尔衮就只是那么一看,都不用细看,他就可以肯定,那人就是他同父同母的弟弟多铎。

这一看之下,多尔衮顿时就呆住了。虽然他想过,辽阳肯定要沦陷,但是,再怎么要沦陷,那肯定也会在坚持一些天之后啊!但是,从明国步军的行程来看,应该是压根就没被辽阳耽搁进攻的步伐,几乎是到辽阳就打下来了,然后第二天直接赶来盛京。要不然,绝对不会在今日到达盛京的。

如此一来,今晚还怎么突围?

看着无边无际的明国步军源源不断地开到盛京城下,看着明军中一车车的粮草辎重,这一刻,多尔衮绝望了!

大清要亡了!

岳托突围不出去,只是靠着豪格那蠢货,多尔衮才不会相信他有那个本事,能逃脱明军的追杀,能让满洲族人东山再起!

岳托也傻眼了,他这边心情正好一点,准备今晚突围出去之后,山高任鸟飞,以后他将是大清的摄政王,指不定豪格战死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大清皇帝。如果他能带领大清东山再起的话,那就是和太祖一样必定被满洲族人铭记的中兴之帝了!

可是,这个美梦还没开始做,就这么破灭了!

这一刻,岳托忽然对那个被明军正在环城展示的多铎,恨得咬牙切齿。自己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多铎原来是个比豪格还蠢的蠢货,手下三万多人马,又有辽阳这座坚城,竟然连一天都坚持不了!

多铎,你就是满洲族人的罪人!

而此时,多铎看似没事,其实身体正在忍受各种痛苦。那些锦衣卫校尉,真得不是人,竟然如此恶毒,如此伤害自己却又看不出来!

但更让他不愿意面对的,还是被明军生擒过来当猴子一样展示给盛京守军看。他想到过不配合,想到过死,但是,最终明国皇帝下旨把他给绑在车上,还把脑袋也固定住,绕城进行展示。

多铎心中非常清楚,他的出现,绝对是对盛京城守军的一个非常大的打击。此刻,他非常后悔,早知道明国步军会来得那么迅疾,就应该和辽阳共存亡,好歹不会在死前被自己族人骂。

虽然离盛京城头有点远,但是,多铎听着城头上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声音,他就知道,那绝对不是好话,不是在骂他蠢,那肯定也是在骂他无能!

说真的,这一刻,多铎恨不得城头上的神箭手,能用强弓把他给射死,这样也就不用如此被明军羞辱了!

一如他所想,确认了是他之后,盛京城头上,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就连那些闻声赶来的建虏,看着被明军在展示的多铎,也全都沉默不语。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着绝望的表情。不少人,就连兵刃都抓不住,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蹲下身子,或者绝望物语,或者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清第一巴图鲁,勇猛无敌的鳌拜,也从皇宫赶了过来,看到无穷无尽的明国步军还在源源不断地开过来,包围盛京,看到被明军展示的多铎,他也再没了那种悍勇的气势,脸色发白,用手扶着城垛,才站住了身子。

这个时候,任何建虏都知道,大清就只剩下这座盛京城了。所期待的援军,都不知道从倭国出发没有,而城内粮草有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坚持到倭军打过来。

大清,要亡了!

曾经的大清,纵横辽东,所向无敌,没想到才过去多少年而已,竟然要亡了!

盛京城内,除了绝望,就还是绝望!

而在城外,崇祯皇帝虽然通过窃听系统能知道城内奴酋是个什么想法,但是,他还是观看了一阵沈阳城头。

说实话,看着建虏绝望,所带来的心情格外的舒畅。

消灭建虏,这只能算是大明中兴的第一步。不管以后如何,这些在原本历史上给华夏带来无尽耻辱的建虏,就再也不会成华夏多姿多彩历史中的搅屎棍了!

“卿等做得不错!”崇祯皇帝心情很好,一见众多武将的面,就笑着开口表扬道,“没让一个建虏跑掉,还给朕扎好了营,呵呵……”

其实,在他的调度之下,这事压根就没有难度。不过皇上既然如此夸奖,也能看出来,皇上的心情很好。众多武将听了,也都乐呵呵的,不约而同地回奏道:“全赖陛下英明神武,建虏指日可灭!”

对他们来说,看着沈阳城内的建虏穷途末路,其实也有非常多的感慨的。

就比如说曹变蛟,他以前是在关宁军中随他叔父曹文诏一起对虏作战。那个时候,他虽然还小,却见识了明军连战连败,而建虏却勇猛无比,压着明军打,非常嚣张的那段历史。

在那个时候,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建虏竟然会有这一天!可以说,建虏还是以前的建虏,但是,朝廷官军却不是以前的朝廷官军,在皇上英明神武的统领下,轮到朝廷官军连战连捷,而建虏也有了以前明军曾经有过的表现,溃败,惨败,绝望,疯狂等等。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想着以前,他就不由得心中感慨道。

还有吴三桂,也绝对是这些将领中感触最深的人之一。

建虏有多厉害,就连他一向非常佩服的舅舅祖大寿,那也是经常给他说起。还有他爹,也是因为要和建虏打仗当了逃兵,结果被朝廷撤职。

曾经的时候,祖家这边,甚至都做好了两手准备,在建虏那边也进行了布局。

吴三桂记得非常清楚,祖家一系投降建虏,在建虏那边围观,就是想着建虏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跨龙门化龙的话,他祖家也能有跟着飞黄腾达的一天。

“呵呵,舅舅,你在天之灵可能看到,如今强大无比的建虏,已经是穷途末日,不二日就会被皇上消灭了?”吴三桂抬头看天,在心中默默地说着,“舅舅,不管如何,也算是为你报仇了。真是可惜,当初你被建虏俘虏后,应该宁死不降,如此大明忠烈祠中就有你的一席之地,你真得不应该投降的!”

他正在想着,就被崇祯皇帝的话给唤回了神,就听皇帝在说道:“好了,今晚就由步军接手,骑军这边,可以好好休息。万一建虏突围的话,骑军务必追剿,不能让一个建虏逃出去!”

“末将遵旨!”众多将领一听,齐声回奏。每个人的心中,都是很自信。如今沈阳城外大军主力已到,建虏还如何逃得出去。

说真的,崇祯皇帝其实也不觉得建虏有这个机会,就算没有窃听系统,建虏也不可能突围出去,更不用说,他就是有窃听系统,能知道城内动静啊!

因此,崇祯皇帝心中其实非常确定,建虏完蛋了!

于是,明军步军这边,就开始进入骑军同袍们扎好的营盘休整,当然,也有安排军队修筑防御工事,就堵住建虏的城门,不让他们有出城的机会。

天色快黑了也没关系,火把照得就和白昼一样,任何老鼠蟑螂都无所遁形!

沈阳城头上,建虏看到明军将士在热火朝天地围死他们,那心中原本就绝望的,就更是绝望的非常彻底,就连最乐观的建虏,也不认为有突围出去的机会。

城外明军不但在兵力上要多城内一倍以上,而且一看就是精锐。

明国的步军,有攻坚用的红夷大炮,光是这,只挨打不还手,盛京城能坚持多久?

还有明国骑军,三万多骑啊,就算能冲破步军的围城,又怎么可能逃脱骑军的追杀?

多尔衮也已经无话可说,就是再想瞎编也编不出什么,可以提高大清军队的士气。

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就摆在这里,多尔衮连叹气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城外明国皇帝仪仗所在,心中充满了愤慨:用得着如此大张旗鼓地来辽东么?你不是很英明神武么?为何不带个万把兵力,这样也能显出你的英明神武啊!为何?为何要带这么多军队?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下来的,直到有亲卫唤他,多尔衮才回过神来:“主子,城里有人在抢粮食,说必须派兵弹压,要不怕粮仓有失!”

多尔衮听了,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城内,果然看到粮仓方向动静很大。

不过他虽然看到了,却没有一点反应,既不生气也不愤怒,只是声音很小地,几乎是喃喃自语地说道:“当个饱死鬼也不错,呵呵,当个饱死鬼也不错……”

他的亲卫听了,不由得也沉默了。多尔衮的心情,他们能理解。

忽然,多尔衮站了起来,转头望了一眼城外,而后就大步下了城头。

561 朕同意(为岳氏肥牛万赏加更)

不过就在城头下,多尔衮就遇到了岳托。

“没法突围出去了,怎么办?”岳托带着慌乱的神色,拦住多尔衮就问道。

一直以来,他都算是奴酋中比较沉稳的。可是此时,却没了以前半分沉稳的样子。由此可见,只不过他以前遇到的事情,并没有像如今这样的绝境。

多尔衮听了,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会他之后,忽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很冷地说道:“你看看多铎的下场,想和他一样么?”

说完之后,他就绕过岳托走了。

有点愣神地看着多尔衮的背影,岳托明白他的意思,应该是盛京绝对守不住了,与其像多铎一般受辱,还不如自己了断算了。

可是,岳托还是有点不甘,冲着多尔衮的背影大声喊道:“怕什么,不管怎么样,总要杀一些明狗垫背才好!”

听到这声音,多尔衮的脚步一顿,不过也就只是一顿而已,并没有转身,也没说话,还是走了。

岳托见此,知道多尔衮是放弃了。但是,他却是不甘,便立刻传令下去,严防死守,一定要明狗付出代价。包括城里已经有了的骚扰,他也立刻派人去镇压,总之,他还想着要守城。

再说多尔衮到了皇宫,原本天黑是要落锁的,但此时,大门却还是开着。往大门走去的同时,就看到有好几个宫内的宦官宫女,拿着包裹,鬼鬼祟祟地出了大门,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多尔衮到达宫门时,刚好又遇到了两个宫女出来,看到他时,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太后和皇上在哪里?”多尔衮冷着脸,俯视着这两个宫女喝问道。

“在……在……在……”一名宫女说不出话来,另外一名宫女则结巴着也说不出话来,只好用手往里面指着。

多尔衮见此,忽然转手就抽出了腰刀,非常流畅地一刀砍出,马上又回拉一刀,顿时,他面前的两名宫女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多尔衮看都不看这地上垂死的宫女一眼,跨过她们的尸体,踩着她们的血,就握着那滴血的刀大步入内。

进入皇宫之后,但凡遇到宫女内侍的,不管他们是拿着包裹准备开溜还是带着恐慌在做着本份的事情,又或者是见到他就恭敬地行礼的,多尔衮全部都给他们一刀。战场上多年练就的身手,确保了他一刀不失。

就这么的,一路上,只要他走过,身后都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就算没死,估计过一会也肯定会死的。

跟在他身后的亲卫看到这一幕,大概猜出了他要干什么。于是,走着走着,有人就开溜了。但是,也有亲卫,就始终跟着他,甚至也都抽刀在手,遇到离多尔衮比较远,没能杀掉的,就上前帮着多尔衮杀了。

就这么的,一直到了崇政殿,因为这里灯火亮着。

他人还没到,殿门口那边,就有内侍尖声往里面叫了起来:“太后,摄政王殿下来了,太后,摄政王殿下疯了……”

一边说,一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滚进殿内。

布木布泰确实是在这里,心中惶恐害怕,想等到多尔衮寻求一点心安。

可是,此时见到殿门口内侍那么惊慌,还听到内侍说多尔衮疯了,顿时,她就吃惊不少,连坐都坐不住,立刻起身往殿门口赶过来看情况。

就在崇政殿门口这,布木布泰见到了刚到门口的多尔衮,见他冷着脸,手握滴血刀,身后倒着内侍宫女的尸体,不由得骇然,脸色惨白地问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多尔衮盯着她,没有说话,只是跨步向前。

这个架势,吓到了布木布泰,连忙往后退,结果没想到,那些殿内殿外的内侍宫女,都躲在她身后,想寻求一点安全感,导致她压根就没法立刻退后。

于是,她立刻尖声惊叫了起来:“多尔衮,你犯浑了?明军在城外,你在宫里大开杀戒干什么?”

多尔衮没理,一步跨进了殿门,继续往前走。

布木布泰就在这一会的时间,急得额头立刻就冒汗了,百般无奈之下,便用手指着多尔衮厉声尖叫道:“多尔衮,你还是不是男人了?明军围城,不想着去打败明军,反而要来害我孤儿寡母?本宫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你这个不是男人的东西!”

听到这话,多尔衮终于站住了,低头看了下手中滴血的刀,随手一丢,“哐当”一声,扔到了一边。

看到他这样子,布木布泰心中稍微松了口气,连忙又改了口气,奉承着多尔衮说道:“你是大清摄政王,如今国难当头,正是你力挽狂澜的时候,本宫相信自己的眼睛,绝对不会看错男人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多尔衮不带感情的话给打断了:“多铎被明军俘虏,在城外如同猴子一样展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丢进了爱新觉罗家的脸面!”

说这话的时候,他用手一指城门方向示意了下,而后继续冷声说道:“就算明军不攻城,城内粮食也坚持不了两天,这盛京,是肯定守不住的。与其被明军破城之后,像多铎那样被明军羞辱,不如早点去见先皇吧!”

他这个想法,估计和原本历史上崇祯皇帝在城破之时大开杀戒时的想法,有不谋而合的意思。

但是,布木布泰却没有和周皇后一样,自己上吊自杀,而是惶恐地一边摇头,一边哭泣求道:“不,不会的,说不定能守住的。大清战力天下无敌,肯定是能守住的。本宫还年轻,还没享受荣华富贵,不想死……”

她此时已经三十二岁,在这个时代可以算是老女人一个了。但是,就她自己来说,才当了几年的太后,就这么死了,实在不甘心。

不过很显然,多尔衮在城门那杀人开始,就已经是做出决定了,并不会因为布木布泰不想死,就会改变主意。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殿外又传来动静,有盔甲的碰撞声。

布木布泰闻声一看,顿时大喜,连忙哭喊着道:“鳌拜,快来救本宫,多尔衮要杀本宫!鳌拜,快来救驾……”

闻讯匆匆赶来的鳌拜见此,立刻抽刀要冲过去。

多尔衮的亲卫见此,便立刻握刀拦住,只要鳌拜再向前,估计就会打起来。

多尔衮见此,淡淡地说道:“让他过来!”

他的亲卫听到,便让出了一条路,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

鳌拜大步而入,他的随从,却是被拦在了外面。不过他没管,挡在了布木布泰的身前,看着多尔衮,一脸怒意,也带着疑惑之意喝问多尔衮道:“摄政王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不大相信,就算摄政王不管和太后的鱼水之欢,但终归太后是大清的太后,摄政王不至于要杀太后吧?

多尔衮的神情不变,还是像个木头人一般,看着鳌拜说道:“盛京城必破,与其给明国皇帝增添战功,太后皇上被他羞辱,还不如有骨气一点,就算是死,也不落我大清之威!”

听到这话,鳌拜立刻想起了城外多铎的猴样。他当时不信多铎竟然这么快被明军生擒,因此有赶到城头去确认过的。

此时听到多尔衮的话,他刚有点激动发怒的神情,便平复了下来,不过眼神中带着不甘,转头看看布木布泰,还有在殿里头正往外走过来的福临,一时之间,也没有说话。

他是大清第一巴图鲁,就他自己而言,要是成为像多铎那样被明军那样羞辱,他绝对是不愿意的!

布木布泰见情况好像有点不对,便一下跪了下去,抱着鳌拜的大腿,哭着求道:“先皇最是看重你,以为你会护卫我们孤儿寡母,如今有人杀我孤儿寡母,你如何去面对先皇……”

她的话还没说完,鳌拜就霍然抬头,盯着多尔衮,态度坚决地说道:“不管你什么理由,太后皇上要是不同意,末将就绝不同意!”

他这话才说完,多尔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道:“朕同意!”

这话一响起来,顿时,崇政殿内变得非常安静,所有人都闻声看过去,看向他们年仅七岁的小皇帝。

布木布泰最先回过神来,自己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怒道:“你疯了?”

“皇额娘,朕没疯!”福临看着他娘,忽然哭了起来解释道,“朕怕疼!”

“……”顿时,崇政殿内所有人都呆住了,没想到小皇帝竟然是这个理由。

比起其他建虏小孩,福临确实是温室里的花朵,不可能和其他建虏小孩一般很小就皮实,能挨揍能杀人。

但是,听到福临的这个理由之后,原本一直冷漠没有情绪的多尔衮,却忽然暴怒喝道:“你该说,我大清皇帝就没有怕死的!”

看到他发怒,福临下意识地立刻去抱了他娘的腿,躲在身后,恐惧地看着他的皇叔父摄政王。

多尔衮正想说话时,福临却又补了一个理由,也算是反驳了多尔衮的话。

562 恭送上路之建虏版

“朕这个大清皇帝,当得一点意思都没有!”福临呜呜地哭着说道,“朕不想当这个皇帝!”

崇政殿内,就只有他的哭声,其他人,全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不得不说,此时看着他的人,都是表情各异。

忽然,多尔衮开口说道:“不管你想不想当,大清皇帝就是你,如今,也该是你为大清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鳌拜,冷声喝道:“他是你们力主当了皇帝的!我大清皇帝只有站着死,绝不能落入明军手中!”

听到这话,鳌拜没有反对,转身看着福临,心中估计在想着什么。

多尔衮不管他,又转回头对福临说道:“与其担惊受怕地几天之后死,还不如眼下就死,反而来得干脆,也不用担心被明军虐待!”

说到这里,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冷声吩咐道:“取三块白绫过来,另外在殿内外堆上柴火!”

很显然,多尔衮是决定和布木布泰以及福临一起在这里上吊自杀,然后再让手下把他们给烧了。

鳌拜没有阻止,忽然跪了下去,面对福临和布木布泰,悲声说道:“奴才恭送陛下和太后上路!”

听到这话,多尔衮的亲卫并没有犹豫,立刻转身去寻白绫了。

布木布泰见鳌拜都不拦阻,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再怎么挣扎都不会有用。

于是,绝望了的她,站稳了身子,盯着多尔衮冷声喝道:“给本宫滚出去,想死就自己找个地方死去!这里是本宫和大清皇帝的地方!”

想当年,亲密的时候什么甜言蜜语没说过,如今却要逼死她,既然如此,又何必还要拉拢他!

多尔衮听了顿时一怒,厉声喝道:“本王乃是摄政王!”

“呵呵,摄政王?”布木布泰听了,冷笑一声道,“那本宫就废了你这个摄政王!皇儿,废了他这个摄政王!”

福临还是抱着他娘的腿,点点头道:“皇额娘做主便是!”

“……”多尔衮看着突然强硬起来的布木布泰,还有福临这个小皇帝,再看看已经站起来,盯着他看得鳌拜,沉默了一会。

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是那种非常疯狂的笑,不但崇政殿,就连整个皇宫,估计都能听到他的狂笑声。

看着他失心疯一般的狂笑,布木布泰盯着他,那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正在这时,拿着白绫回来的亲卫出现,才让多尔衮收住笑声,有点狰狞着脸对布木布泰说道:“既然如此,微臣就先恭送太后和皇上升天!”

说完之后,他亲自拿起一条白绫,走向布木布泰,看到鳌拜想拦他,便厉声喝道:“滚,什么大清第一巴图鲁,有本事的,就去杀明狗。插手我爱新觉罗的家事,该不会是你也被这女人给睡过,如此护着她?”

“住嘴!”布木布泰一听,气得发抖,伸手指着多尔衮,那手都是在抖的。

鳌拜听了,也是气得脸都红了,就好像处于暴怒的边缘。

崇政殿内,一时之间,因为多尔衮的突然发飙,变得非常安静。剑拔弩张之势,似乎一触即发。

盛京城内的动静,清晰地传到了他们耳朵里。

有哭声,也有疯狂的喊叫声,还有厮杀声,乱相已起,全是末日之相。

鳌拜忽然之间,动了,不过没有向多尔衮动手,而是再次打千跪地,向福临一礼,大声地奏道:“主子先走一步,奴才拼死也会多拉几个明狗给主子殉葬!”

说完之后,都不等福临回应什么,就自己站了起来,大步离去。

布木布泰见了,那是真绝望了,转身就往后逃去,福临都顾不上了。

多尔衮见了,回头向他亲卫看了一眼。

这时候还留下来陪着他的亲卫,那是他的绝对心腹,一个对眼就知道多尔衮是想让他们做什么。

便大步入内,砍杀殿内的内侍宫女,追着布木布泰去了。

多尔衮看着在流泪发抖的福临,语气和缓了一点,却很是坚定地说道:“由这些内侍宫女陪着陛下,想必也不会寂寞。”

说着话,他便跨步上前,手握白绫伸了过去,看到福临想躲避,他就又说道:“微臣乃是大清罪人,死后自当沦入十八层地狱,以后,不会有人再来管陛下,你可以当一个舒舒服服的大清皇帝了!”

听到这话,还真别说,福临竟然站住了,不再躲避。

等到布木布泰被多尔衮的亲卫押回来时,就看到他儿子已经挂在横梁上,一晃一晃的。

这时候,她似乎才想起来,刚才把儿子给抛弃了。顿时,哭喊着扑了过去。

多尔衮冷眼看着她,却不言语,只是上前,强迫着,甚至最后亲自动手,把布木布泰给上吊了。

等到不甘心的布木布泰彻底没气之后,多尔衮环视崇政殿内。

地上的内侍宫女死了不少,他的亲卫正在搬柴火进来,散落地到处都是。

这个大清议政的地方,再也看不到往日一点威严,庄重!

多尔衮见此,叹了口气,拿起剩下的那条白绫,走到殿门口,回头看了下殿内两具晃荡的尸体,便大步出门,就在庭院这里,看到一棵歪脖子树,就抛了白绫上去,打了结,还试了试结实程度,把脑袋瓜子伸进去之前,吩咐围着他的亲卫道:“不要让我的遗体被别人糟蹋了!”

说完之后,头往白绫绳结里一套,腿一蹬,踢掉了垫脚石,自挂歪脖子树。

“恭送主子上路!”他的亲卫见此,全都跪了下去,无比凄凉地大声喊道。

…………

崇祯皇帝在城外中军大营,通过窃听种子知道了崇政殿这边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感慨道:“得,又损失了一颗甲级窃听种子!”

说完之后,想了想后,又自言自语地补充道:“算了,好歹是一代枭雄,为大明消灭建虏,光复辽东立下了不少功劳,就算是酬劳,给你陪葬好了!”

这么想着,他便站了起来,向中军帐外走去。

边上服侍的陈宝庭一见,连忙提醒道:“陛下,夜色已深,外面有各大帅看着……”

崇祯皇帝不等他说完,就明白他是见自己连续行军,怕自己劳累,想让自己休息,于是,他便微笑着说道:“一起看看这罪恶之城的毁灭吧!”

听到这话,陈宝庭等人不由得一愣。皇上这意思,是沈阳城要毁灭了?可是,皇上不是没下旨攻城么?

他们正想着,就见皇帝要出帐去了,便连忙跟上。

夜幕之下,沈阳城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陈宝庭正想问下皇帝时,就看到沈阳城内有了火光。

这个火光,是一下就起来的,随后哪怕是在城外,都能看得很清楚。

“陛下,沈阳城内建虏在纵火烧城!”轮值总兵黄得功匆匆赶来,见皇帝在帐外,稍微一愣之后赶紧禀告道。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吩咐他道:“传旨下去,城里的都是疯子,他们想烧死自己就让他们烧好了,如有冲出城来的,不管是什么借口,一律杀无赦,一切等明日天亮再说!”

通过多尔衮身上的窃听种子反馈的消息,他知道鳌拜那是要拉明军将士垫背的。还有,不甘心的岳托,也在组织兵力试图垂死挣扎。

既然想折腾,那就折腾好了!

于是,崇祯皇帝的这道旨意下去之后,围城的明军便加强了戒备。为了防止建虏趁夜色突围,火把点得如同白昼一般。想来也是,这种情况下,都不会有持久战,火把留着也没多少用处了。

再说了,要是这么巨大的优势之下,还被城里的蟑螂老鼠逃出一只,那简直是他们的耻辱不是!

…………

沈阳城内,火起之后,建虏根本就来不及救火,熊熊烈火,在夜风之中,火借风势,一下就烧到了整个皇宫。不但烧死了一直当透明人一般的另外一位太后,也蔓延烧向其他地方了。

岳托见此,那会不知道这火是怎么来的!顿时,气得想骂多尔衮的十八代祖宗!这火势一起,根本就不给他机会,是逼着他也和盛京一起毁灭!

不止是他,还有其他人,也都在诅咒着放火的人。比如说,宁完我这个汉奸。

他一直躲在多尔衮的府里。如果多尔衮不来找他,他都不好出门。这不,他原本是在躺尸,想着等多尔衮来找他问计的时候,就可以多要点吃的,结果,多尔衮没有等到,却等到了哭爹喊娘声。

这火烧起来,可不会管他是不是多尔衮的人,顿时,也把他这只蟑螂给烧了出来,看着满城火光,他顿时就傻眼了。

多尔衮的府上离皇宫近,烧得就早,宁完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了一惊着火的摄政王府,刚好和赶来救火的建虏撞一块去了。

这时候,看到火势已经没法救,这些建虏就绝望了。火光熊熊之下,又刚好把这里照得很亮,有眼尖的建虏,忽然就认出了狼狈不堪的宁完我,顿时一声大喊道:“这里有只明狗!”

周边的建虏一听,顿时就犹如一群饿狼一般,围上了宁完我。

563 宁完我的下场

宁完我一见,顿时吓得屎尿都快失禁了,连忙用女真语大声喊道:“我不是明狗,我是大清子民,我是大清的汉官而已,我是摄政王殿下的奴才……”

虽然他想极力否认汉人的身份,但是,已经认出他的建虏,才不会管他到底是为谁做事,有没有背弃祖宗什么的,纷纷围了过去。

看着丝毫不受影响,无数的人头,都拥向他时,宁完我知道自己马上会落个什么下场。顿时,便再也没有控制住,一下子屁滚尿流,臭气扑鼻。

不过他自己就好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甚至是立刻跪了下去,向围过去的建虏磕头,带着哭音求饶道:“我是大清的狗,我为大清卖命这么多年,饶了我这个狗东西吧!真的,摄政王殿下还要找我问计呢,我活着对大清有用……”

正在这时,建虏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多尔衮放火,说不定就是这明狗教唆的,打死他!”

一听这话,原本就已经有点疯狂的建虏,顿时就再也没忍住,也不管宁完我是在跪地磕头,上前就直接拳打脚踢开了。

宁完我听到那喊声,心中一愣,这时才知道原来这皇宫的大火,竟然是多尔衮放的?

“不是小人教唆,不是……”他急忙分辨,可话都没说两句,就被打了,顿时,那声音就变了,“啊……啊……”

惨叫声,一开始是比较响亮,但也只是一开始而已,很快声音就低落了下去,到后来,就只能听到建虏在抢着打他的呼喝和拳打脚踢声,至于宁完我,压根就发不出声音了。

在失去知觉之前,宁完我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悔恨他这辈子的选择,眼角全是泪水,不过没人看到,也没人在意。

原本历史上有名的汉奸之一,曾担任过修纂《明史》总裁,被《清史稿》评价为:完我忠谠耿耿,历挫折而不挠,终蒙主契。在这个位面上,最终是屎尿失禁,被他的主子们活活打死,以作泄愤之用,也算是到死都在为他主子出力了!

这个事情,在盛京城内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皇宫的火势,最终把所有建虏的意志都给烧没了,打砸等事情,很快演变到全城。就连建虏互相之间,平时有看不过眼的,在这个时候看到,那也是拔刀相向,根本不拖泥带水的。甚至心中有愤恨而平时因为地位身份问题不敢做的,此时都能够冲去对方府里烧火。

反正整个盛京城内,乱成了一片,也根本就没有了建制。

有的人,哭嚎疯狂之后,就冲进了火场自杀;还有的,是拔刀自杀;当然,从城头上跳下,想要逃避火势的也有。

堵死的城门也有被打开,大群的建虏蜂拥而出,逃出沈阳城,哭着喊着要投降。

但是,城外的明军已经得到旨意,看到建虏冲出来,有的城门处,大喊着建虏丢掉兵刃跪地,也有的城门处,严令建虏不得靠近明军这边……

不管明军这边说什么,建虏那是慌得很,加上明军这边喊得是带秦腔的大明官话,普通的建虏,并不一定听得明白,恍然之下,有人带头往明军那边跑去,其他人便也跟着去的。

于是,明军这边,就没有客气的。

“梆梆梆……”

“呯呯呯……”

弓箭手、燧发枪兵全都招呼了起来,那些建虏都没有过护城河,就全部被射杀在城门下,尸体一下堆得很高。

再后面的建虏看到这一幕,想起上官给他们说过的,说他们手中全是大明百姓和军卒的鲜血,就算投降过去,明军肯定也是要杀他们报仇的。于是,就都绝望了,也不出城了。

有的,返回城里后,就投身火海;还有的,就接着拔刀自杀,或者杀他人,再被他人杀。

基本上,城外所有的明军听到这动静之后,都起来看了。

轮值的大明将士在城外盯着建虏,以防这些疯狂的建虏会冲击军营;而没有轮值的大明将士,则在大营内遥望火光冲天的沈阳。所有人都被建虏的疯狂给震惊到了,一开始的时候,皆是无语看着。

这其中,那些在去年杀了女真人投降过来的其他各族军卒,看着这一幕最是感慨万分。

曾经的时候,建虏凶猛无敌,任何不服他们的,最终都被他们打服了。不但他们这些小部族,就连疆域广大的大明,也不是其对手,硬生生地从大明手中抢去了整个辽东,还称帝建国。

说实话,当初时候,建虏入关,肆意杀戮,纵横南北东西却没有敌人,缺劳力财物,就入关劫掠一番就有了。当时候,不少人都觉得,建虏会一直强大下去,乐观的时候,甚至都已经想到了大清会不会取明国而代之。

然而,这才过去了多少年,转眼间,建虏就落得如此下场,他们的都城,就在自己的眼前熊熊燃烧;那些不可一世的女真人,在那疯狂灭亡。

看着这个,他们就非常地后怕,幸好自己醒悟过来,杀了女真人投降了大明。要不然,自己也成了城里疯狂人中的一个了!

这么想着,不少人就看向中军帐,大明皇帝所在方向,一个个变得更加的敬畏。

也只有当今皇上,才有这个本事,力挽狂澜,把如日中天的建虏,在短短几年时间内,杀得他们都疯了。

就连这灭国之战,原本以为,必然是有一场大战,惨烈的大战,毕竟狗急跳墙不是,建虏至少有六七万人,怎么也会拼死厮杀,明军这边要想消灭掉这些建虏,绝对不会容易!

但是,当今皇上御驾亲征之下,就仿佛真有天子之威,大军未到,建虏就先自己乱了,然后,就如同走马观花一般,辽东重镇,坚固无比的辽阳,当日便被拿下,建虏死伤惨重,而明军却无什么死伤。

到了建虏都城这边,事情就更是让他们瞠目结舌。好歹是建虏的都城吧,结果当今皇上一到,建虏就害怕的自己放火烧自己,自己杀自己,乱成了一团。明军这边,什么都不用动手,用眼睛看着建虏疯狂灭亡。

这个时候,他们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有当今皇上在,大明必将无敌!

相对他们来说,站在崇祯皇帝左右两边,陪同着崇祯皇帝的两位大明的封疆大吏,保定总督卢象升和蓟辽总督洪承畴,都能理解一点建虏为何会如此疯狂!

不过,对于建虏这种宁死不降的做法,他们却没什么好感。特别是卢象升,他在辽东领军和建虏打仗这几年,对于建虏那是非常了解了。知道这群东西,在辽东不知道犯下了多少罪过,特别是对大明百姓,更是罪逆深重。如今之疯狂,也只是他们的报应而已!

“有点可惜啊!”洪承畴忽然开口说道,“要是能押建虏伪皇和那几个奴酋回京师,就更能彰显皇上威望!”

崇祯皇帝听了,只是呵呵一笑道:“就这些只在辽东折腾的,带不带回去都一样。等到他日,大明扬威天下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知道这辽东一地的事情!”

听到他的这话,不管是洪承畴还是卢象升,都有点没法理解。不过他们能听出来,好像皇上说这么大的辽东在以后算是很小的地方,没人会在意这里发生过的战事?

他们两人,不管怎么想,都有点想不明白。毕竟这辽东和建虏的战事,不已经是大明最大的叛乱了么?

崇祯皇帝可不管他们现在能不能想明白,反正等大明的旗帜插遍全球的时候,都不用说,他们就能明白自己所说得这话了。归根结底,如今这两位左膀右臂,都还有一个眼界的问题。不过没关系,是朕把控着大明前进的方向。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打了个哈欠,淡淡地说道:“夜色已深,朕去休息了!”

卢象升和洪承畴听了稍微一愣,这样的场景,这个大明最大的敌人败亡,都不知道多少人期待能看到这一天的,如今就在眼前,皇上却说要去休息不看了?

不过想想也是,皇上龙体要紧,不稀罕看这一幕,休息也是好的。

至于他们两人,则在恭送皇上之后,便继续看着火光冲天的沈阳城。

建虏祸害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要结束了,见证这一幕,谁能睡得着?当然,除了皇上之外!

这一夜,城内城外,十多万人,全都是彻夜未眠,城外的看戏,城里的疯狂。

一直到东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城里才消停了一点,没有那么热闹了。

不是城里的建虏不闹了,而是死得太多,人数极具下降,城里虽然还在闹,但动静已经没那么大了。

崇祯皇帝起床,信步踱步出帐,发现卢象升和洪承畴两人竟然一夜没睡,坐那喝茶看着沈阳城方向。

见到崇祯皇帝出现,两人都是带着笑意,连忙站起来见礼。

“两位爱卿,可要保重身体啊!”崇祯皇帝微笑着让他们平身,同时说道,“区区大明叛逆,镇压下去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这回头,那是倭国入侵,朕还等着卿等陪朕去江户喝酒看戏呢!”

564 开诚布公(为songshy万赏加更)

听到皇上说得如此轻松,不管是洪承畴,还是卢象升,都不由得哑然了一会。但他们两个,很快就回过神来了。

大明这些年,确实有不少叛乱,西北和西南的土司之乱,叛乱规模也很大,波及周边很多省份;还有流贼之乱,祸乱秦晋两地以及中原大地,甚至连凤阳皇陵都被掘了;但是,最大的,还是要属于这辽东建虏叛乱,简直到了势大不可制的地步。闹得最凶的时候,京师都危在旦夕,要全国勤王。建虏控制的疆域,不但是辽东,还包括整个蒙古草原和朝鲜,全部都臣服建虏的。

因此,大明上下,其实对于这辽东之建虏,那是非常重视,几乎就把建虏看成是一国之对手来对待的。举国上下之力,都为扑灭这辽东建虏之乱而忙碌了二三十年。

因此,对于洪承畴或者卢象升来说,一夜不睡,坐看建虏毁灭,那是相当激动的一件事情。

但是,对于皇上来说,西北的奢安之乱不算,其他叛乱,包括已有星星燎原之势的流贼之乱,或者这隐约和大明相抗衡,军力上力压大明一头的建虏之乱,都是他亲自出手平定的。满打满算,皇上亲自出手就从崇祯十二年开始算好了,一共也就六年时间而已,中间还剿灭了流贼,抗灾救灾,整顿官场,惩治奸商等等。

这么算起来,好像灭掉建虏,在皇上这边,确实是不算天大的事情!

想着这个,洪承畴和卢象升两人相视一眼,皆是一笑,随后躬身回奏道:“谨遵旨意!”

说完之后,洪承畴又笑着补充道:“不瞒陛下,能灭掉这建虏,对于微臣来说,实在是感慨万分。一个晚上无眠,以此娱之,倒觉得是值得的。”

崇祯皇帝笑着用手指指他,倒没再说他。

边上的卢象升却严肃了起来,向崇祯皇帝奏道:“倭国入侵朝鲜,陛下的意思,不但要击败这些倭军,还要跨海而击,征服倭国?”

这时候,随身内侍已经搬了一把高背椅子过来,崇祯皇帝坐了,先是看了下远处火势还是很大的沈阳城,然后才看向卢象升,点点头说道:“倭国居四大岛,用心经营,还是能养活不少人的,至少比之前全盛时候的建虏要多。”

说着这话时,崇祯皇帝用手指了下沈阳城。然后看向面前的两名心腹大臣,继续说道:“一旦其国力强盛,人口受限于大海限制,必然不甘心永世只在岛上。他们对大陆的觊觎,不是时间能改变的。以前万历年间有过,以后也同样会有。如果有朝一日,倭国强大而大明正内乱之时,倭国必定会趁虚而入,再图我大明。既然如此,朕就趁大明强大的时候,灭了倭国便是!”

洪承畴这是第一次听到崇祯皇帝如此开诚布公,不由得很是有点吃惊,感觉皇上志向不小,竟然想到了这一层,并且已经准备去做了。

而卢象升,要比洪承畴好一点。因为他之前从崇祯皇帝的旨意中,就已经察觉皇上对倭国很在意。

此时,听崇祯皇帝说得这么清楚了,卢象升便立刻回奏道:“陛下言之有理,如此,微臣愿为陛下之先锋,踏平倭国!”

洪承畴听到这话,看到皇上脸上露出赞赏之意,不由得稍微瞅了卢象升一眼,心中忍不住暗自说道:“建斗啊建斗,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是文臣,不是武将啊!”

这么想着,他也同样立刻表态回奏道:“微臣这战场武功可不及他,但陛下旨意,微臣必定全力以赴!”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这时,内侍已经在他边上摆上了一个案几,倒好了茶水,且温度刚好。

崇祯皇帝伸手端起,微微呡了一口,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便有点严肃地说道:“两位爱卿乃是朕的左膀右臂,因此,朕有些想法,倒是可以和两位爱卿说一说的!”

一听这话,洪承畴和卢象升立刻凛然,他们知道皇上接下来所说的事情,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因此立刻全神贯注,侧耳倾听,一下把沈阳城的热闹抛到了脑后。

“算起来,从万历末年开始,我大明天灾便不断,南涝北旱,蝗灾瘟疫等等,皆是不绝。”崇祯皇帝看着他们两人,认真地说道,“为何会如此,卿等可知?”

这个问题,一下便把卢象升和洪承畴给难倒了。要是换成一般说法,有人会说皇帝失德,引得上天震怒,降下灾祸。

不过,如今是在皇帝面前,且他们两人又不是普通百姓,会相信这种事情。

因此,卢象升在稍微沉吟了片刻之后便回奏道:“陛下,此乃天道轮回,据史书所载,天降灾祸,也是常有之事!”

“微臣愚笨,还请陛下解惑!”洪承畴倒是干脆,猜出皇上会有什么说词,便直接回道。

崇祯皇帝听了,便对他们两人说道:“此等天灾,皆是天气变冷所致,这中间的具体关联,涉及很多的自然学识,朕就不展开细说了……”

还真别说,洪承畴和卢象升那是真得在等皇上给他们一个信服的解释,结果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么说,就好像他们两人怕是会浪费皇上口舌,就直接略过去了。顿时,这两位进士忍不住各自看了一眼。

不过他们还真没怀疑,就皇上所说得这自然学识,当朝皇上说第二,又有谁能说第一,这绝对不管身份问题,而是学识。

“……这种天灾时期,朕称之为小冰河时期。”崇祯皇帝倒没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问题,哪怕他面对的是大明朝最聪明的人之一,他相信要是解释起来,也会让这两个臣子迷惑的,因此,干脆不说,直接总结道,“一如卢卿所言,有史记载,朕可以断言,连同大明这一次,一共是有四次小冰河时期了!”

说着这话,他伸出左手数了起来:“殷商末期到西周初年是第一次小冰河期,东汉末年、三国、西晋是第二次小冰河期,唐末、五代、北宋初是第三次小冰河期,而如今,则是在第四次小冰河时期内!”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的脸色变得非常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这几次小冰河时期,全都是天气骤降,引发南涝北旱,粮食大量歉收。由此所引发的后果,两位爱卿应该都是熟知历史,就不用朕来说了。”

听到他这么解释,想着皇上把如今这段时间也归结为何那几个引发改朝换代的时间段一样,不管是洪承畴还是卢象升,都变得非常严肃起来。

“大明的情况,两位爱卿也都有看到。”崇祯皇帝说到这里,感慨一下又道,“朕已经是在全力救灾,才勉强维持当前之局面。可接下来呢?国泰民安,则百姓富足,人口必定俱增。而后如何?对粮食需求更大,是也不是?”

听到这话,洪承畴和卢象升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此时被崇祯皇帝点明国泰民安所导致的后果,不由得相顾无语。难不成,国泰民安还有错了……

崇祯皇帝没管他们两人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朕已经引入了不少新的农作物,可在粮田之外种植以补充粮食之不足,也从南洋那边大量收购粮食,一直源源不断地补充国内所需。但就目前而言,也已经尽力了。但是,朕身为大明皇帝,必然要居安思危,提前解决百姓安康所带来的人口俱增而引发的粮食问题,是也不是?”

听到这话,洪承畴真心地回奏道:“陛下深谋远虑,微臣佩服之至。”

“大明有陛下,实乃百姓之福也!”卢象升也是深深地感慨,毫无做作之意。

崇祯皇帝就当没听到他们两人的话,继续给他们讲解道:“因此,朕才要开疆拓土,为我大明百姓开拓出生存的疆域,有足够的粮田,能产出足够的粮食,如此,便能渡过这一次的小冰河时期!”

不等他们两人说话,崇祯皇帝又马上接着说道:“打下河套,光复辽东,纳朝鲜入大明版图,都有这意思在内。至于征服倭国,也有一点这个意思,但是说实话,就倭国那点岛,朕还看不上。除了之前朕给卿等二人所说得征服倭国理由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听到这话,洪承畴和卢象升能顺着崇祯皇帝的意思猜到,应该是为大明百姓开疆拓土,但是,皇上不是说看不上倭国那点岛了么?那这个非常重要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好奇之下,卢象升不由得问道:“陛下,是什么原因如此之重要?”

洪承畴在一边,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微微点头,他同样好奇皇上要说什么理由。

此时的他们两人,早已把沈阳城的建虏给忘记得一干二净,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皇帝身边。就连边上服侍的内侍,也偷偷地竖着耳朵听着。

崇祯皇帝倒也没有卖关子,而是用手一指东方给他们说了。

565 深谋远虑

“在倭国的那边,也是大海的那边,还有一块大陆,远比大明还要大,至少有三四倍那么大。”崇祯皇帝用很肯定地语气说道,“那块土地上,都是一些远古土著,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且还只是小部落的形势,散居各处。完全可以说,是一块未曾开垦的土地……”

听到这话,洪承畴和卢象升不由得惊讶地微张了嘴,竟然还有这事?

要是郑芝龙在这里的话,就不会这么稀奇了,应该他早就听说过那边。当然,肯定没有崇祯皇帝了解的那么详细。

“……不过如今西夷已经捷足先登,杀那边的土著,把那里据为己有。”崇祯皇帝说到这里,脸色严肃地说道,“一如他们在南洋干得事情一样,掠夺当地的金银钱财,运回他们国内。吕宋岛的西夷,就是从那边过来的。然后,他们又经过倭国这边,返回那块大陆!”

西班牙的这条航线,崇祯皇帝原本并不知道,是郑芝龙告诉他的。

看着洪承畴和卢象升震惊的样子,崇祯皇帝便强调道:“如今到达那块大陆的西夷,还是很少。相对于那块广阔的大陆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要我大明能去和西夷争的话,以后就算再有上百年的时间,也有足够的地方安置大明百姓,能养活大明百姓!”

说到这里,他盯着洪承畴和卢象升,非常严肃地强调道:“为了大明的子孙后代,朕是下了决心的,虽不远万里,亦要为子孙后代谋福!”

不管基于原本的历史,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归根结底起来的原因,就是这个,他并没有说谎。

洪承畴和卢象升听了,肃然起敬,被崇祯皇帝的深谋远虑所感动,当即郑重地回应道:“微臣谨遵旨意!”

对于华夏人来说,为子孙后代谋福,那是非常认真的事情,一如子孙敬天敬地敬祖宗一般。

这个事情,要是换种说法,说崇祯皇帝好大喜功,想要开拓疆土,要当一个真正天下的帝王,那结果绝对会不同。因为这,是为了帝王霸业,是为了朱家天下而已。这种事情,和为子孙谋福比起来,必然会招致非常多人的反对。

可是如今,崇祯皇帝已经说得非常明确,大明如今正处于小冰河时期,粮食一直很紧张。国泰民安所引发人口暴增的问题,如果不加以解决的话,必然会有爆发,到时候,前些年已经有所苗头的人间惨剧,必然会再度降临人间。

对于这种事情,任何人都是不愿意看到的。因为灾祸一起,无人能够幸免。一如皇上所总结的前几次小冰河时期,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这一刻,不管是洪承畴,还是卢象升,都感到还有很多事要做。相对于皇上所定下的目标来说,如今剿灭建虏,还真是只是开始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激动的。

同时,他们也深深地感到自豪,竟然让自己遇到了一个如此深谋远虑的皇上。自己这辈子,肯定会和前人过得不一样,会非常地精彩!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两人郑重其事地表态,拥护他的想法时,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远征大洋的彼岸,用这种说法,也算是给国人一种交代了。

在他的打算中,南北美洲是一定占下来的,南洋那边,所谓卧榻之侧,当然也要掌握在自己手中,顺带着,以前的大洋洲也是要拿下的。

至于欧洲那边,人种不同,文化不同,相对其他地方来说,那边是成熟的文明圈,暂时他的打算,并不打算纳入版图,而是作为大明外贸的倾销地,不管如何,总得有个贸易对象不是!

还有中东这块地方,地下石油,他当然知道丰富。但是,要想占领那里,纳入大明版图,除非科技树攀得顺利,要不然,远征那个地方,还是要很多时间的。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完成!

最后的非洲,崇祯皇帝就不打算操心了,等后人自己决定吧,反正再过几百年,那块地方也还是老样子。

就目前来说,崇祯皇帝就是这么打算的。

此时,他们正在聊着这事,黄得功过来见驾,打断了他们说这事:“陛下,沈阳城内,已经没什么动静了,是否派兵进城,搜剿剩下的建虏,扑灭余火?”

崇祯皇帝一听,便稍微看了下窃听系统,惊讶地发现,那个岳托竟然还没死。由此,他也想到了说要杀明军将士垫背的鳌拜,便摇摇头对黄得功说道:“不急,就让城内再烧会吧,最好把城里头的肮脏都烧干净了。”

“末将遵旨!”黄得功听了,便领旨准备退下。

不过此时,崇祯皇帝扫视了下城外大营,感觉让这么多人闲在这里也是浪费,便传旨道:“擂鼓聚将!”

边上的内侍听了,便连忙去下旨了。

崇祯皇帝站了起来,又吩咐内侍道:“拿点心出来,给两位爱卿垫下肚子!”

一听这话,卢象升和洪承畴才想起,好像一早上都没吃东西。

这么一想,顿时就感觉这肚子饿了。于是,两人连忙谢恩。

崇祯皇帝为了他们两人不尴尬,也跟着他们一起吃了一块,同时对他们说道:“城内建虏已经不多,由步军看着已经足够。朕决定派骑军出去,扫荡各地剩余的建虏,早点重建辽东如何?”

“陛下英明!”洪承畴听了,连忙回应道。

卢象升则是立刻就提醒道:“陛下,奴酋豪格所部还有四千余人,这是有建制的军队,还需重视为好!”

豪格也算是命大,被多尔衮派去运粮了,要不然,就和多尔衮一样,被围在沈阳城了。

崇祯皇帝听到这话,却是笑笑道:“无妨,朕相信李定国那小子,应该能搞定的。”

事实上,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通过豪格和李定国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多少了解到了那边的情况。

卢象升对皇上的判断,一直是很相信的。此时一听,那也就不提豪格那边的事情了。至于其他各地的建虏,根本就没什么可观的兵力,相信骑军一到就能荡平的,如此,他就放心了。

于是,随后召开的御前军议,将近三万骑军,被崇祯皇帝按五千人左右分出五支部队,开始四面出击辽东其他比较重要的城镇。比如凤凰城,铁岭,建州卫等等地方。

洪承畴也领到了旨意,返回宁锦去,调配地方兵力,开始占领辽东各城,恢复大明统治。他要做的事情,还是非常多的。治安方面,包括搜剿散落山林的建虏和其他敌人,领回逃入山林的大明百姓等等,在农事方面,要丈量土地,登记粮田,开荒种田等等。

可以说,这些事情,真必须要有一个封疆大吏来统筹安排。等有了基础之后,又要和关内对接,安置从关内迁移到辽东的百姓,又是一件大事。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大明还要和倭国打仗,主战场,基本上是定在朝鲜了。这么一来,辽东就是明军的后方。能多快恢复生产力,关系到对倭战事的进程,甚至可以说,也关系到征服倭国的进程!

让洪承畴来负责这后勤的事情,崇祯皇帝还是比较放心的。反正,他身上也有甲级窃听种子,也不怕他遇到难题什么的。

而卢象升这边,则开始准备对倭战事,领一万步军先行开拔,前去鸭绿江边的镇江堡修筑防御工事,同时也将是大明出发前往朝鲜剿灭倭军的出发点。

另外,崇祯皇帝也给登莱巡抚陈弘绪传旨,让他兼了辽东巡抚一职,负责把逃在登莱的辽东百姓,重新送回辽东,同时,做好登莱那边对辽东这边的后勤支援。

当然,信鸽也免不了要放的,这是给秘密就任的登莱水师总兵郑芝龙,命他领水师大军赶往旅顺军港,准备对倭作战。

等到这些都忙完,就已经是下午了。

崇祯皇帝直到这时候,才开始操心沈阳城的事情。

抬头远望,沈阳城内,已经烧得差不多了,至少冲天的火势已经看不到了。当然,这和大白天也有关系,没有晚上看得那么清楚。不管怎么说,余火还是有的。

在城门洞,护城河的那边,跪着不少建虏,当然,躺着更多。跪着的,说明还活着,躺着的,基本上是死了的。

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系统,知道岳托明白他肯定是要死的,因此,正纠结了一帮子手下,还试图袭击进城的明军将士。鳌拜在不在里面,这倒不知道。

崇祯皇帝扫视完了沈阳城的整个情况之后,便下了旨意,让建虏排队,一个接一个地通过吊桥过来投降。每人之间,相距一丈以上,不得携带任何兵刃,但又发现,格杀勿论!

至于这种接受投降的方式会不会太磨叽,崇祯皇帝才不管,反正他又不急。

于是,这道旨意一下,沈阳城的四道城门处,便开始了建虏的投降仪式。

躲在城里偷看的岳托一见,顿时傻眼了。

566 建虏灭亡

明军那边,大胜之余,不是应该抢着进入盛京,夺这入城第一功的么?他们为什么如此淡定,要知道,这盛京可是大清都城,抢先入城的功劳,那是天大的,就没人在乎了?

岳托就是基于这样的想法,才会对多尔衮说,他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些明军军卒垫背。如果有明军高级将领,最好是明国皇帝都急着入城,以为城内大清勇士都已经不想抵抗而进城就最好了。

这眼前的情况,实在出乎了他意料。

他自然不知道,对他来说,这沈阳城是无比重要。但是,在崇祯皇帝眼里,其实也就一座普通城池而已,剿灭建虏,只是崇祯皇帝这辈子辉煌开始的起点而已。

更不用说,崇祯皇帝已经通过窃听系统知道了他想伏击明军,又怎么可能会再冒失呢?

护城河附近,明军弓箭手和长枪兵都是严阵以待,过来一个建虏,当即用长枪逼住,令其趴地上,然后才有明军将士上前搜身,绑了丢一边。

在这个过程中,只要有建虏对此不满,想要反抗或者露出了反抗的意思,不是立刻吃上一箭,就是马上挨上一枪,然后丢到另外一边去示众。

建虏对此,感觉到了极大的侮辱,就仿佛是被明军当作垃圾一样处理,可是,明军这边毫不犹豫的做法,丝毫不在乎俘虏多少人的行为,最终让他们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明军让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乖得跟孙子一样。

事实上,如果不是崇祯皇帝觉得他们是免费的劳力,能用来重建辽东,根本就不会想要俘虏。光是他们手中的大明军民的鲜血,还有他们吃人的凶残,就足以用正义的名义审判处死他们了。

沈阳城门处,建虏越来越少。岳托看看天色,马上就要黑下来了,于是,他便传令,说等天黑了好行动,说不定明军以为没什么人了就会开始收拾沈阳残局。

于是,他和那些不肯想明军投降的手下,就饿着肚子继续躲藏在城内,准备伺机拉明军垫背,一个个都在心中想着,以此给自己动力:大清只有战死的勇士,绝无投降的懦夫。

不得不说,这天还没黑呢,就已经选择性的失明了。

可是,明军这边,看到天色要黑下来了,竟然不再收俘虏,而是收工吃晚饭休息了。那肉香、饭香、馒头的香气,飘进城里之后,顿时,就引得建虏肚子犹如一片蛙叫。

岳托等建虏无奈之下,就只能摸黑在城内找烧糊的肉吃。他们安慰自己,说这是为了给他们报仇。

第二天的时候,一共俘虏了五千多建虏,全部被戴了脚铐,然后赶过护城河,让他们处理城里城外的尸体,至于明军将士这边,根本就没过护城河,只是告诉这些建虏俘虏,各自负责的区域,处理干净了才能吃饭。

还真别说,光是能吃上饭这一点,就让这些建虏俘虏把什么都忘记,卖力地开始干活。发现有顽冥不灵者,躲在暗处试图抵抗者,可不用干活,转为监工,馒头加倍。

于是,岳托等人就悲剧了,如今的爱新觉罗份量,根本就抵不过一个馒头的份量。那些建虏纷纷举报,说哪里哪里躲着顽冥不灵者。

原本岳托等人就躲得难受,一见被同族人出卖,顿时就有人忍不住了。最恨的就是叛徒,这一点,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也不管杀不杀明军军卒垫背了,拥出来开始追杀这些建虏叛徒。

说真的,确实有不少建虏藏了起来,没想着投降的。因此,这冒出来的人数之多,让城外的明军将士们也是愣了下。于是,明军的重甲步兵在弓箭手,燧发枪手的掩护下,开始清理这些冒出来的蟑螂。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整个沈阳城就已经清理完毕,建虏这边有名的头目,全都被绑了送到御前。

岳托、鳌拜这几个有名的,一个都没跑。

崇祯皇帝看到他们身上,有不少鲜血。不过他知道,这些鲜血都是那些建虏俘虏的。

明军将士清剿的时候,就有建虏俘虏通风报信,说这是某某某,是什么官职什么的,以此来讨好明军将士。因此,这些有名的,一个都没跑掉。

崇祯皇帝收回了甲级窃听种子,也没兴趣问什么,直接让他们去和奄奄一息的多铎作伴去了。

要是一开始抓到这两人的话,崇祯皇帝说不定还有兴趣观看一番。在原本的历史上,岳托是死得早,但鳌拜在后世可是很有名的。可此时,就连多尔衮、皇太极都被他弄死了,这些低一级建虏,自然是没有兴趣了。

由此,沈阳城被明军占领,标志着辽东建虏终于被剿灭。

明军将士们,站在残破的沈阳城内外,都是高声狂呼了起来:“吾皇万岁!”

“大明万胜!”

“……”

欢庆胜利的消息,就回荡在沈阳城的上空,响彻在这辽东上空,久久不息!

恰好这个时候,雷声阵阵,大雨不久便倾盘而下,除了给多铎、岳托、鳌拜清醒清醒之外,也算是冲掉辽东大地上的污垢,重新焕发出新春吧!

另外,手下将领有给崇祯皇帝禀告,说没有德王的消息,审问了建虏,最终也没有一个明确答案。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建虏的视野中了。

皇太极或者多尔衮等人可能知道,但这些人早已去见阎王。多铎、岳托死不开口。

对此,一个猜测是建虏很可能把德王等非建州女真族人给当两脚羊了。至少建虏这种事情,有足够证据显示很普遍。

崇祯皇帝闻之,不由得大哭三声,然后下旨把几个奴酋给千刀万剐,算是祭奠德王和其他被建虏害死的冤魂。

岳托忍受着千刀万剐之刑,不由得非常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和多尔衮一样自杀来得痛快呢!

看着多铎、岳托、鳌拜受刑,建虏全都低垂着头,默然无语。曾经的强大,在这一刻,被证明只是昙花一现。

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如今到了时辰,就算再强大,也要付出该有的代价!

围观中的其他明军将士还好,但那些出身辽东的大明将士,看到这一幕,虽然已知建虏灭亡,可此时看着奴酋行刑,想起被害的亲人,毁掉的家园,战死的同袍,他们还是忍不住激动万分,或高兴万分,或痛哭流涕,用他们各自不同的方式纪念这一刻。

与此同时,豪格所部,压根不知道所谓大清已经灭亡,他们已经是丧家之犬的事实,一直赶路,也快到图们江入海口了。

说真的,这一路走来,还真是辛苦。堂堂大清精锐之师,这任务外出中,竟然还要自己一路挖野菜!这要是在十年前,打死这些建虏都不敢相信,他们有朝一日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是如今,他们这外出,一路上挖到野菜,那都是欢天喜地的。这挖野菜的技术,那也是日益纯熟,可能快赶上他们的老祖宗了。

偶尔要是打到一只野物,那就高兴地和过年一样。哪怕轮不到吃肉,喝点肉汤还是有的。

走着走着,这不,眼见着要到出海口,探马就有了回报:“主子,倭国船队已经到了,正等在那里呢!”

言语之间,很是高兴的,没等豪格回应,就又赶紧补充道:“一看就知道,好多粮食,有好多粮食的!”

这探马如今的心态,和后世小朋友看到棒棒糖一样。就对粮食的欣喜之情,完全就写满了他的脸上。

豪格一听,放下了心中的担心,裂开嘴便哈哈大笑起来。他的手下,也都跟着大笑。

在路上的时候,还真别说,他们是有点担心倭国那边不遵守盟约,又担心倭国只给了一点粮食应付他们大清。

要知道,如今盛京那边,可都是等着这次的粮食救命呢!

在笑完之后,豪格便开始下令,对他的手下说道:“马上就要见到那些矮子了,都把盔甲穿了,破了的军服都塞里面,拿出我大清勇士的风范,让那些矮子看看我大清勇士的高大威猛,让他们知道,和我大清结盟,是他们倭国的荣幸!”

听到这话,这还正在抢野菜吃的建虏,离开轰然回应,兴高采烈的去穿甲戴盔了。

要是行军途中,一直穿着盔甲,那会累死在路上。也只有保证大军安全的探马才会全副武装,当然,他们的饮食是有保证的。

这些建虏,之所以这么高兴,除了能去倭国矮子身上找自豪感之外,还有对接收粮食,能吃个饱饭而期待。

一阵忙碌之后,这支建虏大军又有了精锐的影子,毕竟底子还是有的。

豪格还有点不放心,亲自巡查了一番,把一些廋骨嶙峋,面有菜色容易败坏大清威势的兵卒都调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检查无误之后,豪格才高兴地一声令下,向图们江口的倭国船队停靠点开过去。

567 敌袭(为songshy万赏加更)

还真别说,建虏之中就算最矮的人,也比倭国船队中的倭人要高。特别是在这种冷兵器作战的年代,这身材上的差距,让建虏一个个心中充满了骄傲。只是打量倭人的身材体格,估计一对三都没问题。

也有可能是受刺激了,倭人头领便对豪格说道:“贵国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这船上的粮食,就劳烦你们自己搬了。我们在此已经等了三天,不能再拖了,午时三刻之前,我们必须得回去缴令了。”

豪格听得受用,便同意了。毕竟这可是大清迫切需要的粮食。

然而,建虏才搬了一半不到的粮食到岸上之后,就体力不需,开始喘气休息了。实在是肚中无货,长时间饿的。

结果,倭人就在船上看戏,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虽然双方语言不通,但是从他们的神态举止上可以猜出来,估计倭人是在说类似“中看不中用”之类的话。

可惜豪格这边没有翻译,他们的对话,是倭人那边带了通晓大明官话的人过来,才算是能沟通。要不然,豪格这边有听懂倭语的话,就能知道那些倭人不但在嘲笑他们白长了人高马大的身体,而且还在嘲笑他们的智商。

这么多人,就算船板铺多了点,可一人背一袋粮食上上下下,不但累,而且还在彼此妨碍,这不是蠢是什么?

对此,这些倭人也只是嘲笑,并没有去点醒建虏该怎么卸粮最省事。

豪格看到那些倭人的言行举止,不由得大怒。他只是性格莽了一点,却不笨。哪能看不出来倭人的羞辱之意!

什么时候大清勇士被别人这么羞辱过?哪怕被明军连续打败,至少在他豪格面前,可也没有这么被羞辱过!

他的亲卫见此,晓得他的脾气,便连忙偷偷提醒他,什么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什么大清和倭国结盟,不能因小失大什么的。

对此,豪格也知道轻重,之前的优越感不但没了,还生了一肚子气,严令手下要及时搬完粮食的军令之后,就自己跑去周边打猎去了。

不过他却不知道,在远处的山上密林中,却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这边看。

好一阵之后,其中一人,便是陈绍安,放下望远镜,对身边还在观察敌情的李定国说道:“那个带着亲卫离开的,就是奴酋爱新觉罗豪格,是建虏的和硕肃亲王。这支军队,肯定就是建虏前来接受的军队了。”

听到这话,李定国并没有放下望远镜,依旧看着,不过却回答陈绍安道:“嗯,如果人再多,路上消耗的粮食也就多了,建虏不至于再空耗对他们宝贵的粮食!”

“那我们怎么做?”陈绍安听了,就问他道。

李定国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继续观察。陈绍安见此,也有耐心,并没有催,他自己也再拿起望远镜观察起来。

好一会之后,李定国忽然开口说道:“你看,倭人在船上动静,该是嘲笑建虏无疑。但是,建虏这边,却并无另派人去接替搬运粮食,由此可知,该是这批搬运粮食的建虏,应该是体力最好的那些了。由此可知,这些建虏的战力定然大打折扣。”

听到这话,陈绍安不由得点头,这一点,可以通过豪格气冲冲地离去可以证明一二。

“如果本将所料不差的话,等建虏把粮食搬运完毕之后,必定会饱餐一顿。”李定国继续给陈绍安分析道,“之所以如此,第一是因为建虏盼粮食久矣,如今粮食在面前,以那豪格的个性,定然是要给手下一个交代,给他们吃一顿好的。另外,建虏要押这么多粮食回去,也得要有力气才好。而且,这批粮食事关重要,豪格肯定不敢马虎,也要让他的手下吃饱,有了体力后才能卫护周全。”

陈绍安没想到李定国竟然想了那么多事情出来,不由得有点诧异。仔细想想,并不觉得李定国有说错什么,便一直是在点头。他心中知道,李定国既然考虑得这么细致,肯定是有什么点子了。

果然,就听到李定国还在继续分析道:“倭船上的倭人,有火炮,还有不少鸟枪,虽然比我们的燧发枪要差不少,但火器的威力,还是要防着一些的。”

说到这里时,李定国才放下望远镜,郑重地对同样放下望远镜看着他的陈绍安说道:“因此,本将以为,在建虏卸下粮食,还未饱餐之时,而倭人船队又已经离去的话,那就是我军杀过去的良机。要是这两个条件有一个不满足,那就静观其变,反正路还远着,我们还有很多机会下手。”

说完之后,他沉吟一会,在陈绍安开口之前,又补充说道:“本将以为,这个战机出现的可能性很大!”

陈绍安听了,不由得好奇,连忙问道:“何以见得?”

他们远远地观看,自然不知道倭人头目给豪格所说要马上回去的话,因此,陈绍安,对于李定国的这个结论,就非常好奇了。至少对他来说,是看不出这么多东西的。

李定国也不藏私,马上就解释给他听道:“从倭人嘲笑建虏这点可知,建虏必定不愿意在倭人面前迫不及待地烧火做饭,要不就是太丢脸,有损他们的大清国威。而倭人并不帮忙卸粮,只是看笑话,说明他们对建虏也是好感缺缺。如此一来,双方既然不愉快,自然是眼不见为净,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在一交接完之后就分开的。”

这一点,是从人之常情来分析了。陈绍安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个理。为此,他还再次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会之后,才放下望远镜点点头道:“今次,我是真服了李参将你了!不愧在军中,大家都说你将来必为大帅!”

李定国听了,微微一笑,随后很快又严肃了起来,当即吩咐身边的亲卫,让他去传令,让部下做好战事准备,等待军令。

快到中午时分时,豪格带着一只鹿,还有几只山鸡返回,不过,他并没有对倭人有所表示,只是一到之后就问手下,有关卸载粮食的情况。

“回主子,大家都一起上,已经差不多,肯定能在他们走之前搬完。”

为了及时卸下粮食,四千来个建虏中,至少有三千人去搬运粮食。

虽然建虏以前从来没有从船上卸货过,可他们也不笨,被他们找到了办法。用了接龙卸粮的法子,每个人经手粮袋的时间并不长,人不动,粮袋从每个人手中流过,就比较轻松地堆积到了岸上高地处。

对此,豪格很高兴,大大表扬了手下。

之后,也没有出乎李定国的判断,双方都看对方不顺眼,粮食一交割完毕,倭人便立刻开船,准备回去缴令了。

建虏这边,为了搬粮食,自然是把沉重的盔甲兵刃什么的都丢一边了。看到倭人船队转过海湾,离得稍微远点,就迫不及待地围到豪格这边来了。

看他们那看着粮食,眼睛中冒着的绿光,豪格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于是,他豪爽地一挥手,同意了他们饱餐一顿的想法。同时,他也让他的手下把他的猎物给烤了,就准备美美的享受一顿。

他自己,自然是不用干活的。不过他也有心思,就听他问手下道:“那个西林觉罗怎么搞的,怎么还没到?”

西林觉罗那边,原本负责扑鱼大业,手中有原本耿仲明和孔有德的手下汉人。因为一直在替建虏捕鱼,倒是逃过了一劫,并没有被建虏杀掉;这一次,又被建虏想到他们毕竟熟悉水上的事情,因此,就让西林觉罗带他的捕鱼手下也敢来这里汇合,准备制造简易木筏,然后沿图们江返回内陆。

如今,西林觉罗那边没到,这边就只能等着,每一天都是粮食消耗,豪格当然是会不高兴了。

“主子,之前一次联系的时候,说那边还有一天的路程。”他的亲卫回答道,“要不,再派人过去催催?”

“一群没用的东西!”豪格闻声,不由得怒声骂道,“汉狗都是贱骨头,立刻给本王派人去,叫西林觉罗给他们点厉害看看,落后的十个,就给本王杀了,看他们那个还敢磨磨唧唧地赶路!”

“喳!”他的亲卫听了,立刻打千回应,然后,就有人上马飞驰而去。

至于其他建虏,压根就没管这事。他们的眼里,就只有粮食而已!

说真的,这个时候,原本已经疲惫的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砍柴烧火,搬运粮食等等各种活计,那叫一个来劲。不用说,这个效率真叫一个高。

可是,米饭都还没熟呢,就有建虏感到哪里好像不对。

只是一会功夫,外围的建虏就先回过神来了,不由得都有点意外地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主子,有骑军过来了。”豪格的亲卫也立刻向豪格禀告道,“西林觉罗那边,有多少骑军?或者,是别处来人了?”

他们不知道高层的情况,但豪格却是知道,除了他这支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骑军了。

于是,他一脸严峻地站起来,大声狂吼道:“敌袭!”

568 看来倭人还是很重视他们的盟友

对于这个时候的建虏来说,敌袭,那除了明国骑军之外,就不会有其他的了。

而从这几年以来,明军已经给他们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更别说,此时此刻,在离明军实际控制区那么远的地方,却还要遭受明军攻击。这一刻,许多建虏都慌了。

他们不再是以前的所谓大清勇士,在听到敌袭的喊声时,有的建虏,下意识地转身就逃;当然,还有的建虏,也有去抄家伙的。有去穿盔甲的,也有来不及穿就只是握着武器的,还有去找战马的,等等。

在这图们江的入海口,四千建虏,除了原本就在警戒建虏还穿着整齐,还有建制之外,突如其来的明军攻击,让他们一下混乱了起来。

“嘚嘚嘚……”

急促地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了。亏了这边不是草原,战马的速度没法提到最高。要不然,明军就已经冲到眼前了。

可尽管如此,豪格就在这一会的功夫,那额头就已经出汗了。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还在歇斯底里地大喊道:“结阵,结阵,他娘的结阵啊……”

不知何时,建虏这边,铁锅,水桶什么的,全都被碰翻到底,白花花的大米,就洒落泥地。要是以往,就算是刮地三尺,建虏也绝对会把粮食捡回来。

可是此时,他们谁都没有这个心思,尽最大的努力开始结阵,骑卒也上马结阵。

虽然很快有一部分建虏已经结阵,但是,他们之中却有不少人根本就来不及穿盔甲。

还有建虏还在慌乱的时候,隆隆雷声已经到了近前,出现在建虏面前的,果然是穿着红色鸳鸯战袍的明军。

只一看,豪格就认出来了,这是东江骑军。

只见东江骑军的战马,一个个膘肥体壮,马背上的骑士,都是全副武装,一看就是精锐。

就只是这么一看明军情况,豪格就知道不妙了。他也是战场经验丰富的人,岂能不知道,自己手下这支军队,不可能是明军的对手。

“杀……”三千东江骑军,在看到帅旗前竖之后,立刻齐声大吼,声震四野。

这个声音之大,哪怕已经转过海湾,离得有点远了的倭人船队都听到了。

一时之间,船上的倭人,纷纷转头回望图们江入海口方向,心中惊疑不定。

倭人头领也是如此,他除了听到喊杀声之外,当然也听到了声势浩大的马蹄声。心中惊疑之下,便下令返回回去看看情况。

东江骑军这边,有点可惜的是,全是轻骑,并没有可以冲阵的铁甲重骑。要不然,一个冲锋,就能把这些草草结阵的建虏都赶进海里。

不过,明军这边,也并没有因为没有铁甲重骑而束手束脚。

只见明军部分轻骑,从建虏军阵的两侧飞驰而过,弓箭抛射,不管准头,就往建虏军阵这边抛射过去。而另外一部分明军骑卒,到了建虏军阵前面之后,就纷纷勒马停住,第一时间翻身下马,端着各式火器,口中喊着号子,在前进的同时开始结阵。

此时,燧发枪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不用去点火,不用因为顾忌火绳在燃烧而彼此间隔太开。

“呯呯呯……”

硝烟冒起,在海风的吹拂下,很快就吹到了身后去。铅弹在火药的推动下激射而出,端着长枪,没有着甲的建虏,那是闻声而倒。

除了普通燧发枪之外,大明骑军中还普遍配备三眼铳的。有了燧发枪在前面掩护,拉近了距离之后,就是三眼铳发挥威力了。火力之密集,让明军骑马步卒的前面,根本就没有站着的建虏了。

再后面,明军的骑马步卒中的长枪兵,在迫近建虏之后,就越过远程武器的同袍,结阵杀进了建虏军阵中。

完全可以说,明军的这次突袭,完全是排山倒海之势,压根就没有给建虏应战的时间,一上来就是猛攻,攻势之凌厉,还有流程,那是一气呵成的。

建虏这边,那想过在这么远的地方,竟然也会受到明军的攻击,措手不及之下,又是草草结阵而成的军阵,真得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当下的场面:明军用摧古拉朽之势,哪怕没有铁甲重骑,也一次性击垮了当前的建虏军阵。

躲在后面的豪格见此情况,顿时就有点傻眼了。

原本他以为好歹结成了军阵,可以临时顶下明军的攻势,给他重新组织后面慌乱手下的机会。再不济,他这边也可以派出亲卫,去协助前面的军阵顶住明军的攻势。

可是,豪格怎么也没想到,这东江骑军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厉害,步骑结合的攻势,竟然配合地如此之好,攻势之凌厉,大清军阵,竟然连一个回合都顶不住,直接就溃了。

完了,全完了!豪格不由得在心中哀嚎。

他转头看了一眼在岸上堆积如山的粮食,非常不舍地扭过脸,立刻翻身上马,也不管手下了,打马就逃。要是再晚一点,肯定是逃不出去的。

这个时候,出海口的海湾处,倭人的船只已经转了过来。岸上交战的一幕,顿时就映入他们眼帘。这一看之下,顿时就看呆在那里了。

只见明国军队一往无前,步骑结合,杀得清国军队节节败退,但是,他们的身后,就是大海,根本就没有退路,然而,前面明军的攻势太猛,逃无可逃,都被挤到海里去了。

这些倭人看到的,都是明国军队在杀,而清国军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甚至在他们面前一直高傲地清国亲王,好像也在逃跑了。

什么时候,明国军队竟然这么强大了?第一时间,这些倭人的脑海中,就出现了这样的疑惑。

随后,他们一个个顿时惊惧了起来。虽然他们因为地位的问题,不知道具体的结盟细节。但他们至少知道,清国这边是他们的盟友,两国结盟,那是要对付明国的。

可是如今,这个盟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亏了他们长得那么人高马大!而明军却如此厉害,那接下来倭国对明国的战事如何,说真的,在场的每个倭人,全都没了信心了!

“快,快回去,立刻回去把这个消息禀告给将军大人!”倭人头目慌了,立刻吩咐手下道。

“大人,我们不去救他们么?”他的手下提醒道,“那些粮食,就都被明军给夺去了!”

倭人头目听了,转头看了眼岸上堆积如山的粮食,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惜,不过他马上转回头训斥道:“八嘎,是粮食重要,还是回报将军大人重要?”

他的手下听了,连连点头,心中却松了口气。明眼人一看岸上的战况就知道,他们如果敢上岸的,那绝对会被明军压着打,不管是他们,还是清国军队,都没什么区别。

海边,不少建虏不会水的,直接被海水卷入深处,扑腾下就沉下海去喂鱼了。但也有建虏比较幸运,抓了什么东西飘在海上,看到倭人船队过来,那叫一个高兴,连忙挥手,想要逃到倭人的船上去。

结果没想到,倭人只是过来转了下,就立刻调转船头逃了,压根就没正眼瞧一眼海里的他们。不得不说,这些建虏看到掉头离开的倭人船队,心中那叫一个绝望!那个对倭人的愤恨,简直比对明军的恨,还要恨得多!

在倭人船队离开,重新消失在海湾处的时候,岸上的战斗,也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在海岸上,基本上已经没有站着的建虏了。还活着的建虏,身上没有伤势的,都在海水里泡着。

海水拍打着海岸,堆满了建虏的尸体,他们肮脏的鲜血,染红了整条海岸线。

明军将士们,除了去追击逃走建虏的轻骑之外,其他将士,已经开始打扫战场,救助运气不好的伤亡同袍,给没死的建虏补刀,同时也射杀在海上未死的建虏。

而明军统帅李定国,此时已经下马来到堆积粮食的所在,伸手摸着一袋袋的粮食,甚至还从开口的粮袋上抄了一把粮食到手上细看,而后不得不感慨道:“这些都是新米,看来倭人还是很重视他们的盟友!”

“呵呵,只是很可惜,他们的盟友不顶用,都便宜我们了!”陈绍安在边上听到,不由得接口回答一句,当即哈哈大笑起来,心情格外的舒畅。

这一仗的轻松,可以说超过他的预料。

回头想想,毛大帅时候的东江军,要打赢一战,那叫一个难。总共算起来,也没几个胜仗。

但是,到了卢总督时候,东江军赢得次数就多了,不过不少战事,打得还是比较艰苦,比如平壤之战。当然了,当时他还在建虏那边,只是听说而已。

如今,李定国统领,三千对四千,他亲眼所见,却是摧古拉朽一般。

这些年来的变化,真得是让他很是感慨!

正在想着时,忽然听到有马蹄声传来,他便回过神来,转头看去。

只见前去追击逃走建虏的同袍已经回来了,顿时,他就想起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569 一蹶名王

“李参将,不知道奴酋有没有被抓回来,或者击毙?”陈绍安当即担心地说道,“要是被他逃走,那就太可惜了!”

李定国听了,倒是比较淡定,回应他道:“如今这情况,这奴酋就算逃走,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了!”

此时的他,更在意的是眼前的粮食。因为他知道,大明也缺粮食。如果这些粮食能运回去而不是毁掉的话,至少也能解决不少同袍的粮食问题。

而这么多的粮食如果从关内运过来的话,又会在路上消耗不少粮食,这前后加起来,是真得能为大明节省下不少粮食的。

而陈绍安则显然更关注有没有抓到豪格,一直在盯着返回的骑军将士那边看。忽然,他惊喜地叫了起来:“李参将,快看,奴酋被抓到了,活捉了奴酋,爱新觉罗豪格,哈哈,抓到了……”

作为曾经在建虏那边的他来说,这个爱新觉罗豪格,那是奴酋中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了。不说他原本可能会成为“太子”的人,就是他如今是建虏当中少数几个亲王之一,这俘虏的身份之重,由此可见一斑!

李定国听到豪格被抓,当然也是高兴的,脸上露出笑容,回应了下陈绍安。

“大人,活捉奴酋爱新觉罗豪格。”骑军将士到达李定国这边之后,也是兴奋地禀告道,“他们的马,压根就不尽跑,很快就被我们追上了!”

建虏没有粮食,虽然他们千方百计保留下了一些战马,可这些战马的饲养,不管怎么样都没有正常那样好的,和明军战马一比,这体力明显就有很大的差距。

李定国听了,带着微笑说道:“你们辛苦了,功劳记下,回去向皇上请功!”

虽然他不是非常在意,可将士们高兴,他也就表现出很在意的样子,让将士们能高兴,不至于扫了他们的兴致。

然后,他转头看向五花大绑的豪格,只是淡淡地说道:“押下去,就给他点水喝就成,这样他没体力逃跑!”

“……”豪格被抓,已经是认命了。可是,他没想到,竟然不给他吃食。好歹这么多粮食,都算是他“转交”给明军的,竟然不给他吃食!

顿时,在愣了一下之后,就立刻挣扎了起来,大声吼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本王,本王可是大清的和硕肃亲王,你们不能这样对本王……”

押着他的明军将士一见,立刻上前按住他,不让他乱来。

陈绍安听了,便转头看向李定国,看他怎么处理。毕竟这支骑军,是李定国统帅的。

只见李定国看向豪格,冷冷地说道:“一群大明叛逆,也敢称王!既然他还有力气折腾,就连水都不用给他,带下去!”

“……”豪格听得又是一愣,没想到自己反对所带来的后果,竟然是连水都没得喝了。

顿时,他立刻就萎了,连忙露出乞求之色,一下跪了下去,对李定国说道:“这位将军,求求你,行行好,你们杀了我也没关系,拿我请赏也成,不要饿我,好歹给我一点吃食吧!”

他自己也知道,基本上不可能活命的。好歹饿了那么多天,盼望着粮食到手了,能吃上几顿饱饭,临死做个饱死鬼,也就成了他当下的愿望了。

不过,李定国却难得理他,一挥手,示意将士们把他带下去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定国的成名,就是两蹶名王,先后大败两名满清王爷,一名是定南王孔有德,另一名是敬谨亲王尼堪。如今,在这个位面上,也已经是活捉了一个和硕肃亲王豪格,从地位上可以算是一个顶俩,但要从对时事的影响上来说,却是不及原本的历史。但是,如今这个位面,不是还有很多战事在等着他,未来,又有谁知道呢?

等明军将士们打扫完战场之时,天色已经傍晚。

明军将士们以粮食山为中心,修筑了临时营地,宿营休息。不过李定国却还在烦恼,这些粮食,到底应该怎么运回去?最后的想法,也和建虏所想的一样,通过图们江这条水道来运送。

他手下的这支东江骑军,绝大部分人其实都是秦地流贼出身。虽然归属了东江军,也坐过不少次船,但是,毕竟不是水师,对于如何制造木筏,保证粮食安全,如何把木筏逆流而上等等这些问题,说真的,还真是一个难题。

不过有困难要克服,李定国在召集底下将领商议之后,就决定自己试着做木筏,看怎么运回去。至于原本计划烧毁粮食,伺机再看看怎么袭击建虏内陆,就自然是放下不做了。

第二天一早,在离图们江入海口还有十里的地方,这天都还没多亮,就有一支队伍在赶路。看他们脑袋上的金钱鼠尾,就知道是建虏军队了。

不过这支军队,和普通的建虏军队又有所不同。

之见不少握着兵刃的建虏,就好像在押解犯人一番,喝斥着大部分人赶紧赶路。不用说,这支军队就是建虏的扑鱼分队,为首那人,就是西林觉罗了。

也就他有马代步,坐在马背之上,脸色有点不好看,厉声大喝道:“和硕肃亲王有军令传下,等到图们江时,杀落在最后的十人。你们磨磨蹭蹭,就看看是谁想死吧!”

没有能够及时赶到图们江入海口,西林觉罗也是有责任的。要知道,每晚去一天,肃亲王那边的军队就要多耗一天粮食,盛京那边就要多等一天的粮食。因此,他深刻责任重大。可是,这已经是他用最快的速度赶路了,但是,这些汉卒就只有这么快的速度,虽然他很恼火,鞭打他们,也只是这么快而已。

当然,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些汉卒平日里虽然打上不少鱼,可那些鱼,大都被送往盛京那边,他们这些打鱼的,其实还是吃得很少,长期饿的,又哪有体力连续行军。

但和硕肃亲王可不会管这些,自然的,他也就不会管这些。既然肃亲王说了,要砍十人的脑袋,他自然也就会砍十人的脑袋,反正这些是汉卒,又不是大清勇士!

听到他的喝斥声,这些汉卒不得不拼命加快了脚步。可是,实在是没有体力了。

于是,就有汉卒向建虏求告道:“行行好,给点吃的吧,要不,真走不动了!”

“是啊,给点吃的吧,一大早没吃点东西就赶路了,哪怕给口水喝也成啊!”

“……”

听到越来越多的汉卒求吃的,西林觉罗顿时就怒了,厉声喝道:“就你们这群懒货,还敢要吃的,信不信不用到入海口,老子就先杀几个,让你们吃肉如何?”

他的手下听到,扬着手中的皮鞭,也是喝骂起来:“吃什么吃,皮鞭要吃么?”

“一群贱骨头,看来是又要抽他们几鞭才好了!”

“……”

见到建虏一个个都在发火,还作势要打他们,甚至有几个真挨了几鞭子,这些汉卒便都沉默了。不过从他们的脸上能看出来,他们一个个都是绝望。

事实上,只要不是太笨,这些汉卒都能明白他们的下场是什么。拼死拼活地为建虏捕鱼、干活,拼命养活建虏,但是,他们自己的性命安危,这些主子却从来不会关心一下。死了,也就是死了,搞不定,连遗体都保不住。

说真的,他们中的不少人其实都相当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投降建虏呢?如今的罪,可不是自己自找的么?

这个时候,他们就能明白,为什么贵为怀顺王的耿仲明,却也想着要回归大明。

由此,他们也在疑惑,不知道恭顺王孔有德是不是也有这个想法?会不会也在偷偷地和朝廷官军沟通?

他们自从被分去北方打鱼之后,消息闭塞,压根就不知道孔有德狠狠地捅了建虏后腰一刀,早已回归大明。更不知道,以前如日中天的建虏,此时已经完蛋。

之所以会有这个情况,一是在这个时候的消息传递不便,他们又被建虏时刻监控着,睁眼就去打鱼,天黑了就得躺尸,压根没有和外面接触的机会。

第二个原因,建虏自然不会傻得告诉他们,你们其他汉人,连那孔有德都反了大清,甚至连其他族的都和大清反目成仇了。要真这样的,信不信这些汉卒哪怕希望不大都会开始反抗大清,更不用说会好好干活了。

此时,就在建虏驱赶这些汉卒加快步伐的时候,忽然,在队伍的末尾,有人一下站住脚,豁出去大叫道:“老子不走了,反正迟早是个死,要杀便杀!”

这个话,犹如一道惊雷,顿时在这支队伍的上空炸响,让所有人听了都是一愣。

有他带了头,在后面那几个人也跟着站住脚,大声喊了起来:“兄弟们,左右都是死,和他们拼了算了!”

“对,老子再也不受这个窝囊气了,神他娘的主子,都给老子去死!”

“……”

在建虏的极端压迫下,终于有人带头,喊出了反抗的口号。

570 下辈子一定不投降了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570下辈子一定不投降了西林觉罗等建虏一听,不由得勃然大怒。他当即喝骂道:“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反了天了?”

喝骂完了之后,他一下抽出腰刀,指着队伍最后面那几个汉卒,厉声喝道:“真以为老子不会杀人?”

周围监视汉卒的其他建虏,也都纷纷亮出兵刃,气势汹汹地围了过去,看这架势,就好像马上要开杀一般。

要是换了以前,只要摆出这种架势,贪生怕死的汉卒,立刻就会偃旗息鼓,然后杀几个带头的,这个事情就算平息下去了。

可是此时,见到建虏再次亮刀喊打喊杀的,一名不在队伍最后十名里面的汉卒,忽然大声高呼起来:“兄弟们,我们受得气还不够么?与其给他们卖命干活而死,还不如和他们拼了。老子就算了死了,也会在地下等着看他们下去。兄弟们,朝廷官军越来越强,他们早晚也是个死!”

“对,都穷成这个鸟样了,朝廷官军杀过来,就像宰只鸡一样能杀了这些建虏。”他身边的一名同伴,也厉声高呼道,“再为这些建虏卖命,回头说不定还被朝廷官军杀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反了,杀一个建虏算一个!”

队伍后面的那十个人一听前面竟然都有人附和他们的想法,顿时就激动了起来,也跟着大声呼应起来。

“兄弟们,这些建虏都快饿死了,怕他们个鸟!”

“对,建虏肯定要完蛋,反了吧!”

“……”

听到这些话,还真别说,不少已经怕了的汉卒,就又抬起头来了。

他们原本都是东江军的军卒,好歹打过仗,更是对饿肚子深有体会。如今他们又不傻,就算建虏没有说什么,可也能知道建虏在饿肚子了。要不然,也不会拼命让他们捕鱼,然后送往盛京。

饿肚子的军队,能有多少战斗力!他们最是清楚不过!

西林觉罗骑在唯一的战马上,看着上千汉卒竟然开始缩成一个大团,瞧这架势,好像就是想和大清对抗,他不由得更怒了。不过有一点,他其实也感到有点棘手。

这些汉卒是给大清打鱼的,如果把这些汉卒都杀了,那连最后这条比较稳定获得吃食的渠道都没了,这显然是不能这样的。更不用说,和硕肃亲王那边,还真等着这些汉卒去打造木筏,运送粮草回内陆的。

于是,他便用刀指着刚才说话那汉卒,厉声大喝道:“我大清野战无敌,整个辽东都是我大清的了。你们还想着明军能打赢我大清,真是笑话!”

说到这里,感觉好像说服力不够,毕竟明军都在辽东半岛那边站稳脚跟,而且还占据了盖州。虽然这些汉卒可能消息不灵通,不知道更多的消息,但终归是知道明军已经立足辽东的事情,于是,他就又改口说道:“如今我大清是故意让明军多点来辽东,回头一口气解决了,入关就更能自在。你们还想着明军能打败我大清,脑子进水了么?”

说到这里,他目露凶光,心中明白,这么闹事,就绝对要杀几个带头的,要不然,就还会有下一次闹事。

因此,他驱马逼近刚才带头闹事的那名汉卒,脸色狰狞起来,杀意表露无遗。

那名汉卒见了,心中多少还是有点畏惧的,不由得往后退去。他身边的汉卒也都跟着他往后退去,眼睛盯着西林觉罗。

其他建虏见此,也都有跟着西林觉罗左右,持刀枪逼过去。要不然,汉卒人多,暴起反抗之下,把西林觉罗给抓过去,那就麻烦大了。

一时之间,这里就成了全场的焦点所有。所有人,都注视着西林觉罗的动静。

很快,身边全是人,那汉卒退无可退,忽然牙齿一咬,当即大喝一声道:“兄弟们,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下辈子,一定要杀建虏,绝不再投降了!”

说完之后,他就空着双手,再也没有犹豫,就迎着西林觉罗的马头扑了上去。

他身边有三名汉卒听了,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扑了上去,同时跟着大喊道:“杀鞑子报仇啊!”

马背上的西林觉罗见他们竟然还敢赤手空拳地抵抗,脸上顿时露出冷笑,高高地举起那把腰刀,瞅着为首那人的脑袋,就狠狠地一刀砍了下去。

可就在这时,说时慢那时快,西林觉罗的刀还没砍下,就听到他“啊”地一声惨叫,腰刀立刻脱手,伸手去捂胸口,那里插着一支箭,都没入一半了的箭。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是傻眼了。西林觉罗被射杀了?这一箭,是谁射的?

最先想到的,觉得是建虏之中有人帮了汉卒,射死了这个西林觉罗。因为只有建虏才有武器,汉卒都是赤手空拳的。

可是,建虏为什么要射死他们的头领,这没道理啊!

这么想着,最先回过神来的人,不管是汉卒还是建虏,纷纷往羽箭飞来的方向看去。

这不看还没什么,一看之下,几乎所有人,不管是汉卒还是建虏,全都惊呆了。

只在在他们的外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全是身穿大红鸳鸯战袍的明军兵卒。一个个全副武装,或者长枪短刀,或者手持弓箭,燧发枪等等,全都瞄准着他们。其中有一名年轻的明军将领,手中只有一把弓,看来射箭的人就是他。

“吧嗒”一声,西林觉罗的尸体掉到了马下发出了声音,也唤醒了呆若木鸡的建虏和汉卒。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按理来说,这些汉卒和大明将士也是敌对关系,可是,他们却一个个露出狂喜之色,就犹如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那般惊喜。

而那些建虏,却犹如亏心事做多了,猛然见到了鬼,吓得身上立刻出汗,不由自主地互相开始靠拢。在这过程中,素有勇猛之称的建虏,竟然也有腿脚打颤的。

这支出现的明军,自然是李定国所部了。射箭的那人,就是他了。

听到散布周边的夜不收回报,说有一支建虏军队正往图们江入海口这边而来,除了留守必要的看粮军卒之外,他就把其他所有的手下都带过来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支军队是分汉卒和真正建虏,而且他们互相之间起了冲突,吸引了建虏的注意,以至于他领兵包围这支军队时,他们竟然都没发现。

事实上,在这些建虏的想法中,这都马上要到图们江入海口,和硕肃亲王领着四千人马在这边,最为关键的是,这里离那边有明军活动的地方那么远,他们压根就没想到会有明军出现的可能性,警惕心就几乎没有。

此时,李定国把战弓丢给身边亲卫,当即冷冷地喝道:“全都抛了武器跪下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他的话说完之后,建虏并没有依言丢掉武器,而是带着恐惧,握紧了武器,紧紧缩成一团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明军。

忽然,在这个时候,有人惊喜地叫道:“陈大人,真得是您么?我是阿狗啊!”

说话这人,正是刚才差点被西林觉罗砍死的那名汉卒,只见他冲李定国身边的人,惊喜地大声叫着,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所叫的陈大人,自然是陈绍安了。因为这些汉卒,都是耿仲明和孔有德的部下,因此,有些人认识他,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此时,陈绍安也认出他来了,当即笑着说道:“你还想下辈子杀建虏,已经没戏了,皇上御驾亲征,这会估计都打到沈阳了!”

这边传递消息不便,因此,他们都不知道沈阳其实已经被崇祯皇帝拿下,建虏已经毁灭。甚至连打到沈阳,也是他猜测,并自我感觉夸张了一些,这样效果会更好。

他这一说完,顿时,这些汉卒不由得都是惊讶万分,这么快就打到盛京了?

那些还在试图顽抗的建虏,有听懂大明官话的,顿时心中更是不安。

明军能出现在这里,已经出乎他们意料了。如果不是明军已经大规模攻打辽东,估计这支明军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们正在想着,就听李定国严肃着脸,大声喝道:“三声之内再不放下武器,跪地投降者,杀!”

围着的明军将士们,也跟着他们的主帅一起大喊道:“杀!”

短短地一个字,犹如一颗炮弹一般,射进每个建虏的心窝中。

于是,建虏之中分化了,听着那明军将领开始数数,有人就想放下武器,因为这种被包围的情况下,反抗的话,必死无疑。

可也有建虏,却是死不投降,大声喊道:“肃亲王大军就在这里,会来救我们的!”

他这话才说完,三个数便到了。李定国一挥手,才不管他们到底决定投降没有,便下令攻击了。

“嗖嗖嗖……”

“呯呯呯……”

与此同时,步军也逼近,收拾未死的建虏。

而那些汉卒,则从头到尾没敢动一下,只是看着明军干脆利落地收拾这些建虏。看着明军那么轻松,心中最是感慨万分了:原来朝廷官军在不知不觉间,真得就那么强了,那大明皇帝御驾亲征,杀到盛京,似乎也是可能的了!

571 辽东伯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三百多建虏,就只有五十多个算是机灵的,在第一时间丢了兵刃扒地上,才没有死,至于其他的,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而一支旁观的汉卒看到这一幕,在目瞪口呆一会之后,自称阿狗的那个,立刻就跪了下去,对陈绍安身边的那名领头的将领高声说道:“小人是汉人,愿意弃暗投明,跟着朝廷官军杀建虏!”

听他这么一说,这些汉卒才回过神来,他们此时还属于建虏军队的一部分。立刻,他们也就跟着跪下,纷纷喊着要归顺朝廷杀建虏。

李定国大步走近他们,扫视了这近千人,看他们一个个瘦的,而后大声说道:“你们是汉人,却助纣为虐,原本都是该杀!但本将看到了,你们有人喊出了,下辈子一定杀建虏,决不投降,因此,本将可向总督大人,向皇上禀明实情,准你们所请!”

他是参将,可以决定在战场上把这些人杀了,却没有权力接受他们,赦免他们以前的罪过。因此,他才有此一说。

陈绍安在边上听到了,也是跟着说道:“好好表现,回头总督大人、皇上要是知道的话,说不定还能论功行赏。我就是例子,努力吧!”

听到这话,这一千来个汉卒,一个个都是喜出望外,一直担着的心,也就松口气了。由那个阿狗领头,纷纷拜谢李定国将军的不杀之恩!

等到他们都站起来之后,忽然,陈绍安想起什么,不由得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当即对李定国说道:“李参将,我知道建虏让他们来是什么用意了!他们这些人,都是以前东江军水师出身,熟悉水性,知道怎么打造战船,扎木筏。他们来这里,肯定是来帮建虏把粮食运回内陆的!”

李定国这边,正在愁运粮这个事情。此时一听,不由得大喜。

阿狗等人,刚好也听到了对话,知道他们应该是扎木筏,运粮食什么的,虽然不是明白怎么回事,但扎木筏这些,他们拿手啊,于是,一个个立刻表态,说要好好表现,和水有关的,就包在他们身上好了。

李定国了,自然是高兴,便带着他们,押着五十来个建虏返回图们江入海口这边。

粮食堆积如山,就已经是让这些汉卒震惊了,但最让他们,包括那些建虏俘虏震惊的是,空旷地上的一个木桩上,竟然绑着大清的和硕肃亲王。还有在海边附近,全是建虏的尸体。

这一刻,这些汉卒那是真正相信,建虏绝对已经是离灭亡不远了。看看,连和硕肃亲王这么高地位的建虏,都被明军活捉了啊!

这么一来,他们就更是铁了心,一定要好好表现才好了!

于是,这上千人在饱餐一顿后,都不用人催,就立刻热火朝天的就地取材,开始扎木筏什么的,只是过了两天之后,李定国就开始沿着图们江开始逆流而上。那五十来个建虏俘虏,包括豪格在内,也被监视着当了纤夫。

他们这边的情况,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系统中,李定国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反馈的消息,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在欣慰李定国随机应变,并没有按照死命令烧毁粮食,而是把粮食往回运,能解决很大一部分粮食问题之外,也有点小遗憾:这个李定国,太好杀了,把那个西林觉罗给杀了,浪费了一颗甲级窃听种子!

不过回过神来想想,其实也无所谓了,每一次战事的胜利,窃听系统都会奖励窃听种子,特别是比较大的战事,比如说辽阳、沈阳之战,都是奖励甲级窃听种子的,够用!

此时,四处出击的骑军,也多回沈阳来复旨了。主要是各地的建虏,差不多都在冬天的时候饿死,剩下没死的,也根本没有什么战力。大明骑军一到,就能立刻拿下。除了有少部分军队有带回俘虏之外,大部分军队,都是空手而回,说是建虏已经疯狂,试图顽抗之下就都杀了。

对此,崇祯皇帝也不以为意,如今他关注的重点,是已经登陆朝鲜的倭国军队了。

这一日,他便在沈阳城外召集全军。当场给出封赏,所有出征的将士,按功劳的大小,获得了沈阳城外大小不一的粮田。要知道,这沈阳城外的粮田,就相当于京师城外的粮田,这些粮田给普通将士都封赏了下去,顿时,沈阳城的上空,“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喊声,那是几百里外都能听见了。将士们的喜悦之情,由此可见一斑!

另外,这一次虽然没有武将封爵,但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崇祯皇帝当着全军宣布,说保定总督卢象升,公忠体国,为平定流贼之乱、抗击建虏、最终剿灭建虏立下不朽功勋,因此特封卢象升为辽东伯。

这一下,全军都被震惊了。要知道,整个大明朝,文官封爵的,开国那些不算,就只有一个王阳明了。而卢象升被封爵,这可是第二个。

但是,有熟知历史的人回过神来,却也感觉理所当然。

王阳明封新建伯,那是因平定宸濠之乱等军功而封爵。相对来说,宸濠之乱对大明的影响,要远小于辽东建虏之乱。可以说,辽东建虏的祸乱,那是整整影响了大明几十年,几百万军民受到建虏的祸害。

如果王阳明能封爵,那卢象升会封爵,岂不就是在情理之中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一个文官被封爵,在这大明朝也是非常稀罕的事情。在其实至名归的同时,也引得不少人很是羡慕。

如此,在镇压建虏之乱的过程中,最终一个文官,两个武将得以封爵。可惜卢象升不在沈阳,已经领军前往镇江堡,有了一丝遗憾。

在大军前面的众多武将,比如曹变蛟、周遇吉、黄得功等人,此时都忍不住埋怨这些建虏,好歹是“灭国之战”,怎么样都要拼死抵抗一下吧?结果倒好,皇上御驾亲征之下,是不是威名太盛了?建虏不是闻风而逃,就是自焚而亡,根本就没有一场像样的战事!

这些建虏,还野战无敌,还纵横辽东,都他娘的骗鬼啊!皇上一出手,真得太轻松了!

原本以为在这“灭国之战”中,好歹再来两场艰苦战事,这样奋勇杀敌之下,说不定也能再有封爵之望。可如今……

皇上要是真得封爵,搞不好还会被贺疯子,虎大胡子嘲笑,也会被朝廷御史弹劾,被那些文官议论。就连自己,也不好意思受封了!

这……这真他娘的根本就不是来辽东打仗,而是来巡游而已!

他们正在这么想着,崇祯皇帝扫视过他们,却也看出他们心中所想了。

其实,原本这次的封赏,是想着打完建虏,回到京师之后再开始的。但是,倭寇的登陆,特别是李定国那边竟然把倭国送给建虏的粮食给截了下来,这就改变了崇祯皇帝的想法。

当初英俄尔岱和范文程费劲口舌,争取来了这么多粮食,是给盛京和辽阳为主的六七万建虏渡过难关用的,这粮食数量,至少要支撑一个月是肯定的。但是,这么多粮食,最后都便宜了大明,这也就是说,镇江堡那边,驻守个五万军队,坚持个一个月,问题也就不大了。

因此,崇祯皇帝便决定,打完了建虏,索性趁这个机会,一不做二不休,领军前往镇江堡,看如果出现机会的话,就把在朝鲜的倭国军队给灭了算了。

而大军开拔之前,怎么样都要鼓舞下士气,因此,这封赏的事情也就提前,直接在沈阳这边举行了。

此时,崇祯皇帝扫视底下各军,便又大声说道:“如今,倭国竟然和建虏结盟,犯我大明,如今已经登陆朝鲜。我大明天威,岂是这等蛮夷冒犯的?朕意已决,御驾亲征朝鲜,剿灭倭军。众将士们,可愿随朕再战?”

他的话,由大嗓门的锦衣卫校尉传下去。底下的军卒一听,顿时都是大喜。

原本就觉得这光复辽东之战,最后的灭虏之战太不过瘾,不要说那些武将遗憾没有封爵,就是普通将士,也觉得分到的粮田有点少,此时一听还有仗可打,那自然是最受他们欢迎了。

当然了,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是,因为他们每个人相信,有皇上亲自领军,必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而且往往都是大胜,己方伤亡会很少的。有这样的前提在,当兵的,哪个不喜欢随驾打仗?

因此,在全军将士都听说了之后,根本不管倭军怎么样,立刻全都单膝跪地,齐声大喊起来:“战,战,战……”

他们强烈想打仗的意愿,再次响彻在这沈阳城头。

崇祯皇帝见此,也不意外,便当场下旨,大部分骠骑营将士,以及部分勇卫营和车营的将士,随驾出征。剩下的,除了留守沈阳之外,其他明军将士便返回补给方便的盖州候旨。

灭虏之战才灭,新的征程便又启程了。但是,并没有一个将士为此有怨言,反而是随驾出征的喜气洋洋,返回盖州和驻守沈阳的,垂头丧气!

以前,是杀鞑子,如今,杀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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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2 以逸待劳(为songshy万赏加更)

沈阳这边封赏的消息,随之传开。

在锦州调度人力物资的洪承畴闻声,不由得半饷无语,良久之后,才喃喃自语感慨道:“建斗这算是圣人所言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文武双全得以封爵,也确实不意外,吾,不如也!”

不过他随后也回过神来,想起皇上之前开诚布公所说,灭虏只是为子孙后代谋福的开始,以后还有的是功勋可立。远得不说,光是即将开始的对倭之战,就大有可为。

皇上已经领军出战,可一开始的时候,却是没想到会马上和倭国打仗,因此粮草辎重肯定不足以和倭军去决战。要说拿刀拿枪去战场上杀敌,自己确实比不上建斗。可是,这后面的调度钱粮,协调后方,相信建斗也不如自己。如果自己做好这些,以皇上之英明,必然知道自己的功劳所在,就算不能封爵,他日入阁为相,必然也是迟早的事!

这么想着,洪承畴就又打起了精神,就决定在关宁这边再挤一挤,给皇上尽量腾出一些粮草辎重,此时送过去,相信皇上会龙颜大悦的!

…………

鸭绿江的镇江堡这边,卢象升正领军布置防御,最坏的打算,就是以鸭绿江为界,反正就是不能让倭军再打到辽东来。倒不是说,真觉得倭军有那么强的军力,而是大明这边,没有那么多的粮草物资。

他正在忙碌着,派出夜不收查探朝鲜省内的各处动静,查看各处过江的地点等等时,就接到了信使来报,说皇上御驾亲征,已经往镇江堡而来。当然,免不了,顺带着封赏的消息,也传过来了。

据卢象升身边的李来亨在后来回忆说,当初总督大人听说,皇上封他为辽东伯时,他敢对天发誓,总督大人明显是眼睛红了,想哭,不是沙子进眼睛!

当然了,其他将士,也都是高兴的,因为他们也能在沈阳郊外获得粮田。

由此,当崇祯皇帝到达镇江堡时,卢象升早已从其他地方赶回,领着全军迎接圣驾。这欢迎的气氛,真是空前的高涨!

不过,也就卢象升本人是比较扫兴的,见了皇帝之后,先是谢恩之外,就立刻劝谏崇祯皇帝道:“陛下,如今所存之粮食,不足如此之多兵力所用,微臣建议,陛下可回京休整,这里有微臣看着,断然不会让倭军攻入辽东!”

崇祯皇帝听了,却是微微一笑道:“朕相信以卢卿的能力,确实能做到。不过朕想着来回朝鲜,实在太远,也太折腾,就不会去了,至于粮食……”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故作玄虚道:“卿派出马车往北,沿着图们江走,必定能有所获!”

一听这话,卢象升不由得为之大喜,连忙确认道:“陛下,可是李定国那边夺来了倭国给建虏的粮食?”

李定国就是他派出去的,他自然知道了。但是,当初对于攻打建虏会如此顺利的局势认识不足,因此给李定国的军令,是要让他毁掉那些粮食。

到后来,局势非常顺利之后,卢象升其实也有想过这批粮食,可离得太远,就算派人去传令,肯定也已经来不及。因此,他也就没有再想着那批粮食了。此时听到,自然就是意外之喜了。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笑道:“是的,李定国这个小子,能随机应变,做出最有利的决策,以后,是个独当一面的人才。”

听到这话,卢象升立刻点头。不说别的,光是这一次的随机应变,就为大军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条件,这远比李定国杀他个上千上万建虏,功劳都要来得大了!

他正想着,却听到崇祯皇帝又接着说道:“另外,郑芝龙总兵那边,已经领着水师赶到旅顺了。他从登莱那边,也随军运来一批粮食。朕算过,再加上打建虏节省下来的粮食,差不多够用。”

卢象升一听,又是一喜。皇上总是这样,不声不响,突然之间就给惊喜,这种情况,大概是从崇祯十二年初,好像就是太祖托梦开始的。

这会儿,他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一个好的上官,或者说皇上在,不管是征战沙场,还是别的什么,往往做起来就是得心应手,常有事半功倍的感觉,真是人臣之幸也!

看卢象升高兴着,崇祯皇帝就又对他说道:“如今,先等我军从南往北推进,分散他们的兵力。另外,也等郑芝龙总兵领水师打败倭国水师,切断朝鲜倭军和倭国的联系,然后我军再动手不迟!”

这个时候,要是直接入朝鲜去主动寻求倭军决战,不但会增加朝廷官军的后勤压力,而且倭军初上朝鲜,士气正盛,明智的统帅,断然是不会给自己增加不利因素。

而如同皇上所说,那么倭军得知消息后必然很慌张,肯定会影响士气。加上连续向北推进,其军力也肯定会分散,等于给己方增加胜算,此乃取胜之道也!

“陛下圣明!”卢象升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这些念头,便立刻发自肺腑地回应道。

于是,大军就在镇江堡这边开始休整,一边接应李定国所部运粮回来,一边通过窃听系统等待水师决战,以及倭军的进展情况。在这朝鲜半岛上,暂时算是安静了下来。

…………

此时,在蒙古大青山的北面,有一队明军,也就五百骑的样子,正在往北继续前进。为首的人中,一人是文官打扮,另外一人,倒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蒙古人,不过此时却穿着明国伯爵官袍,他就是最先投降大明的蒙古部族,喀喇沁部族长固鲁思奇布。

“大人,再往前走半天,就到喀尔喀蒙古各部的势力范围,应该就能碰到他们的游骑了。”只见固鲁思奇布态度恭敬地向那名大明文官介绍道。

这名文官,在后世也是有名气的,叫方以智。他是崇祯十三年的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的话,他会在京任工部观政、翰林院检讨、皇子定王和永王的讲官。并且在京师城破之后,继续从事反清复明。

不过在这个位面上,由于崇祯皇帝格外重视自然之学,而这个自然之学,又恰恰是方以智受家族长辈的影响而非常感兴趣的,因此,他在担任翰林院检讨的时候,就一心扑在自然之学上面,也就没去当什么讲官。

这自然之学,如果越是深究,就越会觉得其中奥妙无穷。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在崇祯十四、十六年已分别开始写作《通雅》与《物理小识》。但在这个位面上,他却觉得自己的知识还远远不够用。

加上崇祯皇帝提倡实践出真知,又有皇帝宠臣宋应星为楷模,走遍千山万水,终得《天工开物》一书。因此,方以智也藏了一个念头,想要继续增长见识,再动笔写一本满意的著作。

而在年前的时候,他刚好听到了朝廷要派使者前往漠北宣旨,在皇上已经平定草原之后,他觉得出使漠北应该问题不大,就想着借助这个出公差的机会,看看北国风光。于是,就想了办法,把这个差事要到了手中。

而朝廷出使漠北,自然是要熟悉的人带路,在京养老的固鲁思奇布,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此时的固鲁思奇布,是真正见识到了大明的强大,心中非常庆幸,他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神武,也是因此,草原部族那么多,却只有他得了大明皇帝的封爵。

不过虽然他有爵位,但毕竟出身蒙古部族,腰杆子一直不敢太硬,更不要说,如今的正使乃是大明进士,选为庶吉士,将来有可能会成为大明首辅的文官,因此,固鲁思奇布是非常小心地伺候着方以智的。

不过,方以智毕竟是比较务实的官员,倒也没有趁机摆官架子,反而趁着这个北上的机会,一路上不断地向固鲁思奇布请教蒙古草原的各种见闻,以此增加他的阅历。

此时,听到固鲁思奇布的提醒,他知道马上要到了,便收了心思,准备先好好完成朝廷交代下来的差事。

果然,就如固鲁思奇布所说,他们很快就遇到了漠北三族的游骑,于是,人没到,消息就先传回去了。

这漠北三族,以车臣汗硕垒的心思最多。他们居于之前建虏的威势而臣服,不过就硕垒还偷偷地和明国这边做贸易,最终在崇祯九年被建虏发现而再遭威胁,就和大明这边彻底断了联系。

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硕垒在一六四六年,会诱使科尔沁苏尼特部蒙古背叛满清,并遣军三万帮助其抵抗满清军队,试图从满清的统治中独立出去。但是被满清军队打败,最后只好息了念头,不得不恢复向满清继续纳贡。

此时,他闻报说有明国使者前来,不由得皱眉说道:“这不是才要本汗臣服,过去半年多而已,竟然又派来了使者,什么意思?”

他所指的,是之前敖汉班第所部,北上宣扬大明国威之时,又给漠北三族通告过,要他们臣服大明一事。这事,就发生在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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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3 自己看着办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宁当鸡头,勿为牛尾的心思。要是有可能,不管是什么新贵大清,还是什么老牌大明,都是想不鸟的。

可是漠北三族的环境恶劣,资源先天不足,虽有雄心却无那个本钱。因此,就当自己是条龙,也得盘着才行。

不过相对于大清来说,硕垒更愿意通过向大明臣服来获取物资。因此,他虽在纳闷之余还是做出了低姿态,亲自前去迎接明国使者。

只是一见面,他就开始演戏了,向方以智大倒苦水,说他们漠北三族多穷多穷,如今要向大明臣服也是可以,但需要大明这边开通贸易,最好得赏赐给他们大批物资,如此漠北三族必定感谢大明,忠心大明。否则的话,说建虏统领草原各部,势力强大,他为了大明而得罪建虏,族人那里不好交代。

对此,方以智自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便不高兴地回答道:“建虏乃大明地方叛逆,尔等与其交往,已属不该。我大明皇上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特给尔等一个机会,可还敢提条件,就不怕惹来天兵?”

要是换了几年以前,方以智必然是没有这个底气说这话的,但是此时,他却腰杆子很硬,算是当面喝斥了一顿,看到硕垒脸色不好看,便又给他说道:“草原其他部族,皆已被我大明剿灭,唯独敖汉部族,我大明皇帝准其戴罪立功,替我大明扬威北疆。年前想必有经过漠北,可有告知尔等,我大明之军威赫赫,建虏旦夕可灭,早已不足为惧!”

说到这里,看到硕垒这么被威胁,脸色有点不好看,想要开口时,方以智抢先一步,再度先开口,不过语气和缓了一点道:“本官身边这位,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乃是喀喇沁部族长固鲁思奇布,带兵归顺我大明,得以封爵。至于漠北三族如何选择,我大明并不会强迫,皇上旨意带到,尔等好自为之吧!”

“……”硕垒听得无语,心中就想骂娘,你这还是不强迫?都说了不服的剿灭,归顺晚了就要给大明做牛做马,只有早早归顺,还是带兵归顺,才能得以封爵!

可是,这些其实都不是硕垒想要的。他想被大明封爵,得到赏赐,有和明国敞开了交易的机会,但是前提是,他不离开漠北,不去大明京师,依旧在漠北称王!

不过他虽然心中非常不满,可表面上,却并不会因为心中想什么而做什么,对于方以智的话,他避而不谈,只是非常诧异地开始和固鲁思奇布寒暄,说着什么久仰的话,就和见到亲人一般。

事实上,在他硕垒的心底深处,还真压根瞧不上固鲁思奇布。只是一个小族的族长而已,他车臣部,随便就能召集三万军队,如果算上整个漠北三族的话,五六万军队都不成问题,完成可以和整个东部蒙古部族抗衡的主,又怎么会看得起固鲁思奇布。

只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一是可以避免立刻表态,二是接着和固鲁思奇布寒暄的机会,套问有关清国和大明的消息。

对于他的这个目的,就算方以智是技术官更多一点,不怎么懂这些,可固鲁思奇布却是个能在夹缝中生存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硕垒的想法。

此时,他的屁股已经坐在了大明这边,而且大明如今取得的成就,哪怕据实所说,他相信也绝对会震撼到硕垒这个乡巴佬的。

于是,他就开始说起这些年来大明的变化,特别是当今大明皇帝御驾亲征,所创下的那些经典战例,还有如今的建虏,已经是明日黄花,离其灭亡绝对是要不了多少时间……

硕垒一边听着着固鲁思奇布的叙说,一边配合着露出惊讶,震惊等等夸张表情,心中却在骂固鲁思奇布,这厮绝对是自己投降了明国,然后就拼命想说动自己也跟他一个样。为此,还这么夸张地说话,会信他就有鬼了!

别的不说,就说明国皇帝御驾亲征之厉害,简直夸张到没边了。

按照固鲁思奇布所说,那明国皇帝每一次打仗,几乎都是算无遗策,谋划之厉害,不是全歼了对手,就是己方压根没多少伤亡。别得不说,土默特部的毁灭,归化城之战这些,反正你固鲁思奇布说了再多,他硕垒也只是听听而已。

涉及草原的战事,到底会怎么样,你当我傻么?信了那就是真傻了!

还有,那大明皇帝真要有这样的本事,早干嘛去了?难道一次次被大清压着打,是好玩么?所以啊,这固鲁思奇布说话,也太夸张了!

不过,不管固鲁思奇布怎么夸张,有一点硕垒觉得是没问题的,就是现在明清形势,应该是大明占据了优势,要不然,原本臣服于大清的喀喇沁部,还有之前的敖汉部,是不可能会臣服大明,帮着大明来当这说客的。

得到这样的结论,硕垒最终给的答复是说,漠北三族向来共进退,虽然他有心臣服大明,但是,不知道其他两族的意思,他需要去说服他们。

方以智本来也要去其他两族宣旨,便由他陪同一起去了。却不想,硕垒其实已经偷偷派了人去通知其他两族,让那两族的族长躲了起来。这样就给了他机会,对方以智保证,一定会好好说服其他两族。

漠北之苦寒,超过了明人的想象。不是荒原就是戈壁,要不就是一望无垠的草原。不过方以智却对此比较感兴趣,让漠北三族这边陪同,去多个地方逛逛,而后每日天黑就记录心得。

在此期间,硕垒偷偷地找了固鲁思奇布,以同为蒙古人的名义,先是灌酒,再是试探,想要知道明清的具体情况。结果不用说,那是事实,自然不会多问出什么。

这让硕垒就有点懵了,实在是太远,他搞不清楚确切的明清消息。反倒是他儿子巴布对于固鲁思奇布所描述的大明之繁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对他爹提出,他可以去大明京师探听下情况。而且由他去,也能表达下车臣部对大明的诚意。

思来想去之后,硕垒便有了决定,于是,其他两族的族长也就显身了,都给方以智一个交代,说他们确实心向大明,想要臣服大明,但是如今,漠北苦寒,向大明臣服可以,可大明这边,多少总要表示一下。

甚至他们还举了建虏那边的例子,说崇祯十一年的时候,大清皇帝那边,只命喀尔喀三部每年进献一匹白驼与八匹白马而已,大明这边,是否也是如此就可以?

对于这些讨价还价,方以智是没有权力来定夺的,不过作为大明官员,他总有自己的骄傲,便当场对硕垒三人说道:“大明叛逆,岂能和我大明来比?皇上的旨意,本官已经宣读完了。至于你们如何抉择,事关你们族群之前途,就由尔等自己决定。不过本官提醒一点,尔等做什么都可以,但千万别提什么条件惹怒了皇上,真要那样,你们漠北三族的大祸也就不远了!”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看在这些天招待的份上,算是给他们提了一个醒。要是还执迷不悟,非要讨价还价惹怒皇上的,那就是他们自己找死了!

他这么说,在硕垒等人听来,就很刺耳了。不过对于信奉弱肉强食的草原部族来说,感受到那浓浓的威胁之意,反而让他们的腰板挺不起来。

于是,硕垒便顺势提出,就由他儿子作为漠北三族的使者,前往大明京师朝贡,如果大明皇帝还有别的要求,他们也会考虑。

事实上,只是让他儿子去看看风向,以此来确定漠北三族最终怎么决定。这一点,就算方以智不怎么喜欢勾心斗角,却也明白,毕竟事关漠北三族的前途。

因此,最终他便带着硕垒儿子巴布返回京师复旨。当然了,也少不了漠北三族的礼物,少见的白骆驼,白马什么的,自然是有不少,要是还和给清国的一样,他们也不敢!

在这漠北发生的事情,崇祯皇帝因为没有给方以智甲级窃听种子,因此还不知道。主要是因为他不觉得如今的漠北三族对于大明来说有多重要。毕竟是远在漠北,就算不听话,短期内对大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等回头,大明腾出手来了,要是不合他的意思,大不了领军北猎,收拾了漠北三族便是!

此时的他,关注的重心,还是即将开始的对倭的战事。最先和倭国打响的战事,就是郑芝龙那边的海战了。

为此,崇祯皇帝尽量通过窃听系统处获悉倭国军队的消息,看能不能帮到郑芝龙那边。

虽然倭人身上,暂时还没有窃听种子,但是,江户那边的郑芝豹身上有甲级窃听种子,还有随同倭国大军前来朝鲜的英俄尔岱身上也有甲级窃听种子,多少能关注到倭军的动向。

此时,倭军这边,还不知道他们的盟友,辽东建虏已经被大明皇帝剿灭,再次踏上了朝鲜的土地,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574 范文程的应对

重新踏上朝鲜的土地,一如之前派来的斥候所禀告的,真得没有任何对手,满目之间,就只有梦寐以求的土地。

站在高处,身边将领簇拥,看着倭国大军分成几个纵队,雄赳赳地往北开去,德川幕府老中松平信纲心中无比的欣慰。

为倭国开拓出大陆的国土,这是历代倭人一直在追求的。但是,哪怕倭国名将辈出,曾经非常辉煌的那个时代,在一代枭雄丰臣秀吉带领下,想要开拓出大陆疆土,却是没有成功。

可是如今,松平信纲心中却可以确信,他这一次是能成功的。因此,心中所涌起的成就感,就有那种把丰臣秀吉都比下去的快感!当然,如果没有把握这一次能成功,他也不会建议德川家光下令这一次的登陆之战。

此时的他,已经总结出他为什么会成功而丰臣秀吉为什么会失败的原因,就是没有认清倭国的基本情况,不知道要征服明国这么庞大的疆域,光靠倭国还是不够的。而如今,倭国已有纵横辽东的清国作为盟友,看着他们人高马大,就刚好补上了倭国的短处。如此一来,逐步蚕食,相信他日必然能把明国这个庞然大物给吞了。

至于说另外一个盟友郑家,其实他是没有当回事的。也就是前期要稳住郑家而已,要不然,难道真要把富裕的闽粤之地给割了?想都不用想!

心中豪情万丈地想着,松平信纲便一挥手指向前方,带着兴奋之意说道:“吆西,传令各军,继续向西挺进,到汉城再做休整!”

“嗨!”他手下的头目一听,也都兴奋地点头。这一路北上,就一些朝鲜毛贼,根本就无法阻挡倭国军队前进的步伐,相信到汉城,也就是行军赶路而已。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和谐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带着丝惊慌,用大明官话说道:“大人,千万不要,如今明国皇帝正要攻打我大清,还请务必两面夹击,击溃明军主力,如此方能早日夺取明国天下!”

不管是建虏,还是倭国的高层,对于大明官话这种通用语,基本上都是会的,区别在于,当地口音有多重。

松平信纲听了,却是收了刚才的笑容,看着说完话,一脸期待的英俄尔岱说道:“两国盟约上,可是写得很清楚,你清国为我倭国抵挡明军两年,让我国能在朝鲜立足,然后再一起讨伐明国。除非有明军直接攻打朝鲜这边,否则我军在两年内,是不会和明军主动交手的。英俄尔岱君,莫要忘记了?”

看到英俄尔岱还想争辩的样子,他就又抢先补充道:“大军从江户出发时,相信你的人也禀告过的,我家将军大人答应给你们清国的粮食,也是同时出发,送往指点地点的。那么多粮食,代表着我倭国的诚意,足够了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冷了脸,严厉地说道:“难不成,你们清国是想言而无信,不把盟约当回事?”

其实,松平信纲从英俄尔岱的言行神态上也能知道,清国那边绝对是遇到麻烦了。可是,那是清国的麻烦,又不是他倭国的麻烦。对于倭国来说,巴不得明国和清国鹬蚌相争,双方实力都大损,倭国这边渔翁得利才是最有利的。而且拿盟约出来说事,他也能说得理直气壮。

英俄尔岱听了,还真是哑口无言。

可当初,他代表大清去和倭国结盟的时候,是没想到明国会这么快进攻大清的。如果是大清先得到了倭国援助的粮食,恢复了元气,那自然是不怕明国的。可是如今……

英俄尔岱想到盛京那边在急切盼望着他这边的援军,就只好转头看向随倭军回来的范文程,目露求救之意。

不管怎么样,这范文程的鬼点子多,说不定会有办法也不一定!

范文程看到他看过去,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是,他转头看看那个严肃了脸的矮子,便微微摇头,并没有说话。

这让英俄尔岱见了,不由得很是生气。正要用他的时候,却不出力,这是什么态度?该不会是觉得倭国比大清强大,就去抱倭国的大腿了吧?

他正想着,却见范文程在给他眨眼,微微示意,似乎是想避开倭人,单独说话。

于是,他就找了个理由离开。只是一会后,果然见到范文程过来了,他就连忙急问道:“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范文程听了,略微皱了眉头说道:“大人刚到,就迫不及待地去找老中大人,是不是辽东局势危急?”

“如若不是,你以为我不知道盟约如何啊?”英俄尔岱听了,忍不住没好气地说道,“摄政王的独生格格也给倭国这边了,也能证明大清的诚意。如今有更好战机出现,就算和盟约不同,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范文程沉吟片刻之后便说道:“大人,实话说了吧,倭国这边,就下官猜测,是绝对不会出兵的。此时的他们,都是志得意满,更认为我大清和明国打得两败俱伤才好。要不然,当初在盟约里面也不会要求我大清抵抗陆路明军两年这个期限。”

“那怎么办?”英俄尔岱其实也猜到了,连忙咨询道。

范文程显然想过,马上就给出建议道:“第一,只有倭国认识到,少我们大清军力,单靠他们倭国是没法打赢明军时,他们才会重视我大清。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或者有这个自知之明。可如今刚登陆朝鲜,一帆风顺之下,会忽视我大清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这里,他看着英俄尔岱,非常恳切地说道:“如今这种局势下,下官以为,我大清绝对不能和明军硬碰硬,要是有必要,弃了盛京也是可以考虑的。如此,不但能让我大清军队更快得到倭国的粮草物资,也能延长明军的粮草供应,可谓一举二得。只要最终能打败明军,盛京迟早还是能拿回来的。”

听到这话,英俄尔岱不由得点了点头,他的思想,倒没那么固执的。他不得不承认,范文程所想,确实是个办法来的。

不过最终他还是摇摇头说道:“怕是来不及了。这个时候,明国怕是要打辽阳了,也不知道能坚持多少天。就怕我赶回去的话,明军已经包围了盛京。”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叹道:“再者说了,从盛京撤出,怕是会让摄政王殿下的声誉大损殿下的压力也会很大,能不能同意也未可知!”

“肯定可以的!”范文程基于他对多尔衮的了解,离开便用很自信地语气说道,“到时候再提醒摄政王殿下,可以祸水东引,明军找不到我大清主力,无法进行决战的,只要透露足够的倭军消息,甚至再夸张一些,说不定明军就会入朝和倭军开战。等到那个时候,我大清军队再伺机而动,就大有可为了。”

他说着这话,看到英俄尔岱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时,就又补充说道:“到时候倭国这边,承受了明军的压力,就算怪我大清没有堵住明军攻打他们。可那个时候,倭军有求于我大清,想要我大清参战,这主动权,自然就在我大清手中了。只要把这个道理讲开了,相信摄政王殿下的压力就会少很多了。大人以为呢?”

英俄尔岱听得连连点头,只是他还有点犹豫道:“还是你想得周全,但是,就怕来不及赶回去。盛京被明军围困了的话,更需要的是援军啊!”

听到这话,范文程终于不再显得智珠在握,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天佑大清,明军不会那么快攻打盛京的。”

言外之意,就是倭军这边,暂时就不要想了,看老天的意思吧!

英俄尔岱听了,也是叹了口气说道:“从太祖起兵以来,一直是有天保佑,相比这次也是有的。”

他还真没说错,如果是原本的历史上,那是真要怀疑,天上的哪路神仙出了问题,真得在护佑建虏,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最终占据了整个天下。有些时候,建虏真得是运气。

只不过在这个位面上,大明有带系统的位面之子降临,实力摆在那,建虏就是有运气都没用了。

此时,英俄尔岱说到这里,就又立刻振作了精神说道:“如此,事不宜迟,我当星夜兼程赶回去。倭军这边,还是要你盯着点。”

“这是自然!”范文程听了,立刻答应道。

之后,他看着英俄尔岱匆匆离去,一时之间,也有点迷茫了。

大清的局势越来越困难,越来越不妙,如今真得到了完全要看运气的时候,这大清到底是怎么了?

如果这次大清不妙的话,那自己何去何从?

像耿仲明那样,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一点范文程自己心中有数。明国皇帝那边,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想来想去,要是大清真出意外的话,那自己唯一的出路……

想到这里,范文程就把目光盯到了前面一个矮个子身上。

575 坑我家将军大人?

几天之后,松平信纲所率领的这支征朝大军,便如期赶到了汉城废墟。之所以如此,不但是因为有前期斥候探明的进军路线,还有一路之上基本没有打仗,就算遇到有活动的朝鲜人,那也都是闻风而逃,根本没敢和倭军交战,也就一点都没耽搁我军的行程。

对此,他很满意,一路之上,不停地“吆西”,就算没和他说话的范文程,不懂他平常用倭语嘀嘀咕咕的,也能感觉到他的心情。

站在汉城的城头上,眺望周边,看着远处的粮田,稍微整理就可以利用起来,他就更是满意了。

看到松平信纲用手指着,对他手下头目用倭语说着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范文程就感觉有点落寂。忽然之间,他觉得有必要学会倭语。不管是预防大清运气不好,要抱倭国的大腿,还是作为大清的代表,长期和倭国打交道,都是有必要的。

这么想着,他瞅了个机会,微笑着上前对松平信纲赞道:“没想到贵军一路摧枯拉朽,如此之快就到达了汉城。实在可喜可贺啊!”

花花轿子人抬人,不管怎么样,先送上一堆马屁作为开场白,总是没错的。

然而,松平信纲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转过头去看着汉江,虽然还是带着笑容,不过说话却没了暖意道:“一路之上,几乎就没有朝鲜人,更不用说明人了,如此,何谈摧古拉朽?”

范文程一听,稍微有点尴尬,好像人家不吃这个马屁,不过他脸皮也厚,立刻就把这点尴尬抛到了脑后,当即顺着松平信纲的意思回答道:“说得是,这朝鲜被我大清来回扫荡过多次,自然是没有朝鲜人了。至于明人,他们被我大清牵制,也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驻扎朝鲜。这一次贵军稳扎朝鲜,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次,松平信纲倒是点点头,这一切,都和预期的一样。这么想着,他便又开心地说道:“文程君,你看这里,需要多少农夫重新开垦这些粮田,就够大军粮食所需了?”

范文程听到他咨询自己,心中一喜,连忙使出浑身本事,从各方面给松平信纲分析,最终得出有多少人力就可以。他明白,倭国农夫自然不可能一股脑全来朝鲜,如果能得到最少人数的话,倭国那边也好安排一些,因此,这估计人数的事情,尽量准确才是可以。

回答了之后,范文程又带着恭喜之意说道:“汉城周边,土地肥沃,粮田重新开垦之后,想必足够大军所需。对了,还有北边,一直到平壤那边,也有不少土地肥沃的粮田,这些都是无主之地,只要贵国加以利用,不要说十万大军了,就是二十万,三十万大军,相信也没任何问题的。”

松平信纲听得眉开眼笑,这不就是他和将军大人所期待的么?

他刚想要说什么,忽然,有一名倭军头目从城内废墟那边,狂奔而来,手中拿着什么东西。这个情况有点异常,一下便吸引了他的注意,便没再说话。

而范文程也看到了,有点好奇那个倭军头目在城内发现了什么?一般来说,这汉城都被大清军队来回扫荡过多次,应该没什么重要的,或者值钱的东西了啊?

只见这个倭人头目很快就上了城头,气喘吁吁地向松平信纲禀告道:“大人,城中发现这个!”

说完之后,他便双手奉上一块长木牌,能看出来,有一端是插在土里的。

松平信纲好奇地接过一看,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边上的范文程见了,微微伸长脖子看了下,只见他手中这块木牌上,写着汉字:大明朝鲜省汉县府衙所在,大明崇祯十七年十二月初五。

“这是怎么回事?”松平信纲有点不高兴地问范文程道,“你们不是说,这朝鲜是无主之地了么?怎么又成了明国的一个行省所在?”

虽然倭人决定了要和明国开战,但是,如果能晚点开打,还是晚点开打的好。

如果朝鲜是无主之地,以倭国对中原王朝的理解,他们就是想出兵,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也会先争吵一番,最后出兵的话,必然也是拖延很久。可是,一旦朝鲜变成了明国的一个省,那倭军一出现,明国朝堂上,必然就只有一个意见,至少要比原先要统一意见。这种情况,可不是倭军想看到的!

范文程自己也是好奇,不由得有点纳闷地说道:“这块牌子,该不会是这边的朝鲜人耍的鬼把戏,想以此吓退贵军?”

看到松平信纲听到这话好像有点不高兴,他就连忙补充道:“小人只是据实分析,毕竟以前倭军攻打朝鲜的时候,是由明国击退的。那些残留的朝鲜人,肯定不愿意贵军占领朝鲜,估计就能很自然地想到这个恐吓之策。不过小人相信,大人对此根本不会在意,朝鲜人这个馊主意,根本就没有一点用。”

这话说得也是有理有据,松平信纲听了点点头,不过他还是皱着眉头吩咐他手下道:“立刻搜查方圆百里,看有没有明人的踪迹,要是抓到朝鲜人,也要严刑拷打,询问有点明人的消息,看这块牌子,到底是明人所立,还是朝鲜人搞得鬼!”

“嗨!”他的手下答应一声,便去忙了。

接着松平信纲便再次传令,大军开始扎营休整,不再北去。一是要稳固这边的统治,把那些烦人的朝鲜猴子从山里赶出来消灭掉。要不然,什么时候蹿出来威胁大军后方,就不是他想看到的了。

另外,大军的粮食,也要等待水师沿着海岸从汉江运到汉城。要是光靠陆路,随军运送的话,这粮食消耗就太多了。

两天之后,除了有一部分倭军开始搜剿朝鲜人之外,又有一部分倭军开始清理粮田。

这些倭军军卒,从军之前就是农夫来的,相对来说,其实摆弄田地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一时之间,汉城周围,就全是倭人在劳作,很有热火朝天的气势。

松平信纲看着这一切,对于那块木牌带来的隐忧就又不在意了。就算明国知道了自己这边占据了朝鲜又如何?他们有清国牵制着,又能分多少兵力来朝鲜,还要远到汉城这一带?等他们真过来的时候,自己这边早已准备充分,立足已稳。等到那时,明国远道而来,想战便战就是!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松平信纲又看到有快骑从南面飞驰而来,就那速度,那是死命的跑,一看就知道有急事。

后方会有什么事情?松平信纲见了,不由得眉头一皱,如果说是剿灭朝鲜人不顺,似乎也不用急成这个样子的。

耐着性子等了一会,等看清来人之后,松平信纲不由得有点诧异道:“这不是去给清国送粮的么?怎么跑这里来了?”

因为和清国有关,他这是用大明官话说的。

范文程一听,立刻便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没道理啊!

为了提防明军的捣乱,当初商议这批粮食的时候,那是远到了虾夷之海那边去的。明军的活动,最多到镇江堡那里而已。更何况,自从耿仲明事件之后,明国的重心转到了盖州、海州一线,不要说镇江堡了,就连金州附近,明军的活动也少了。

于是,范文程便排除了明军捣乱的可能,便皱着眉头问松平信纲道:“该不会是遇到了风浪,所以没法送粮过去?”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有理,就又补充推理道:“所以大清那边没有收到粮食,战事吃紧?”

听到这话,松平信纲想起前些天时候,英俄尔岱着急的样子,不由得有点信了。

于是,他就有的皱眉头了,要真这样的话,清国那边的压力就大了。那倭国这边,还要坐山观虎斗么?就怕不是虎斗,而是老虎在欺负病猫了!

就在他们猜测时候,疾驰而来的头目就已经赶到松平信纲面前,气喘吁吁地禀告了起来。

边上的范文程在看着,虽然他听不懂,可他看到松平信纲忽然脸色大变,叽里咕噜地急速和那人沟通,包括周围的倭人,脸色都是难看。顿时,范文程刚才那种不妙的感觉就又冒出来了。

他还没想什么,忽然,就见松平信纲盯向他,带着一点狰狞表情喝道:“清国的战力到底如何?不是说纵横辽东无敌手,野战无敌,打得明军连都城都差点丢了么?”

一听这话,范文程便明白了,原来直觉没有错,还真是和明军有关!

可是,这么一来,他就想不通了,明军到底怎么回事,那都有他们的踪迹?

于是,他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粮食交接给你们清国的什么和硕肃亲王手中,可船队才离开,就亲眼见到了一直明国骑军杀出,就如同摧古拉朽一般,打得那支清国军队全军覆没了!”松平信纲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慌,就更是凶狠地问范文程道,“说,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清国不会是把我家将军大人坑了吧?”

576 想要赤壁之战

听到这话,范文程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这一点,从他的脸色上都能看出来,只见他立刻向松平信纲确认道:“真得是和硕肃亲王?被明军摧古拉朽般地一下打败了?这绝对不可能!”

松平信纲见他这么肯定,不由得有点疑惑,该不会是哪里搞错了么?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得话,范文程便立刻给他分析道:“和硕肃亲王乃是我大清先皇的大皇子,也是如今大清皇帝的亲大哥,手握军权,皆是大清精锐,百战之士。虽然可能因为粮食不足而战力受损,但是,要说这样一支军队被明军摧古拉朽般地一冲而灭,老中大人,您也是带兵打仗的,您觉得这可能么?”

松平信纲听了,就更是怀疑了,不由得看看报信的手下,又看看范文程,心中一时再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要是不信,小人愿意和这位核实,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范文程见了,便进一步要求道。

松平信纲听了,便点头同意。他自己是不会来当翻译的,这翻译的活自然有人顶替,松平信纲只是在边上听着。

于是,范文程就开始描述细节,核实那人所看到的,到底是不是他所描述的。

首先,他先核实了到底是那一支明军,什么旗号,穿着等等细节,最终得到结论,便向松平信纲说道:“这支明军,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当是明国东江骑军,为首的那员明将,是明国陕西人,叫李定国,只是区区一个参将还是游击什么的。”

汇报完了之后,范文程就又开始继续问话。

边上的松平信纲则是一下皱了眉头,出征朝鲜之前,多少总有了解过明军的情况,因此,他知道东江军是明国在辽东和朝鲜一带活动的明军称呼。

这支明军,有说非常能打的,但也有说是一支烂军,根本没什么战力。

说能打的,也大都提及的是明国保定总督的威猛,至于其他将领,基本就没人提及。包括这个李定国,也是没听说过。

想着这些,松平信纲不由得有点怀疑,难道刚才是自己冲动了,情况其实不是自己想得那样?

他这边正想着,忽然,就看到范文程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于是,他就立刻问道:“什么情况,清国那边,确实是那什么和硕肃亲王?”

范文程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答他道:“应该是肃亲王,没有疑问了,而且所领本部人马,约是四千,也附和小人知道的情况。”

来报信的那头目,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顺了气,也理了一遍头绪,此时,虽然不知道范文程在说什么,可他大概也能猜出来,便对松平信纲说道:“大人,明军就三千左右而已,而清国军队有四千,却还是被明军一鼓而定!”

松平信纲听得心头又沉重了起来,要他自己所想的话,那是真不愿意看到一边倒的情况。

“如今,你有何话可说?”松平信纲圆睁双目,怒视范文程,半抽出他的武士刀,仰着脸,厉声喝问道,“欺骗我家将军,哄我倭国出兵朝鲜,还想着瓜分明国,说,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范文程此时心里慌啊,不是因为松平信纲的抽刀威胁,而是好像大清要亡了!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强制打起精神,连忙对松平信纲说道:“老中大人,大清绝对没有骗贵国将军大人的。此战如此局势,小人知道原因,且听小人细说!”

这个时候,就算劈了范文程也没用,毕竟出兵朝鲜的事实已成,因此,松平信纲就厉喝道:“若发现半句谎言相欺,死啦死啦的!”

范文程好歹见过世面,心中并不惊慌,便开始又给松平信纲分析了起来。从豪格的领兵打仗特色,到豪格所部的补给影响,还有明军的突袭以及当时的情况等等,还真别说,虽然他并不在现场,却也差不多把李定国一举歼灭豪格所部的主要原因都讲了出来。

说到最后,就听范文程面露恳切之色道:“老中大人,大清军队的强大,都是没骗您的。但这几年来,明国就逮着大清粮草缺乏这点做文章,以至于大清战力根本就发挥不出原本的十分之一。如今粮食又被明军劫走,大清怕是危在旦夕。小人以为,老中大人当急速北向,救大清于生死存亡之际……”

说到这里,看到松平信纲和周边能听懂他话的倭人,都面露怒意时,范文程赶紧加快了语速补充道:“如此,不但盟友还在,能分担明军的兵力,说不定还能出其不意,打明国皇帝一个措手不及,万一能消灭或者抓获明国皇帝的话,那就是天大的意外之喜。救大清,对贵国最为有利。就算来不及,到时候退回来便是,可要是有战机呢,如果白白错过,岂不可惜?”

听到这话,松平信纲沉默了,他的武士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回去。仔细考虑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范文程说得有道理。

如果明国和清国真是两强相争,那他当然乐得渔翁得利。可此时按照范文程的分析,那是明国要吃掉清国了,真要这样的话,对于倭国来说,就很不利了。

说真的,不管是他,还是德川家光,其实对于自己单独和明国争霸的话,还真有点怕的。这一次,要不是朝鲜成为白地,要不是清国跑来结盟,还真不一定会出兵。

可是如今,汉城这里发现了牌子,说是明国朝鲜省汉县所在,虽然说有可能是朝鲜人捣鬼,可也不排除是真的。这就等于,倭国要想占领朝鲜这个白地,那就是直接和明国干上了。

原本以为清国会牵制明军兵力,可如今看来,清国自身难保,又何谈牵制明军兵力……

左思右想之下,松平信纲倒也果断,伸手想拍下范文程的肩膀,没想到,身高不够,手伸出去了够不到,很是有点尴尬。

倒是范文程识相,立刻膝盖骨一软,凭空矮了一截。

松平信纲见了,目露赞赏之色,顺利地拍了下范文程的肩膀道:“吆西,文程君说得有理,我倭国又岂能不顾盟友安危!”

说到这里,他又赞道:“文程君能言善辩,有古之孔明之风,厉害!”

听到他的这番话,范文程心中非常受用,不过表面上,却谦虚地俯首,配合着说道:“如今刘吴两家共抗明国这个曹魏,定然能有赤壁大胜!”

《三国演义》在这个时候,倭国那边也是流行了的。对于其中的典故,也多为人知。

松平信纲没想到自己随口夸了范文程一句,他就顺着杆子往上爬,还真是认下了他自己是诸葛孔明?

不过没关系,就让他当诸葛孔明又如何,只要真有赤壁大胜,那就是好事。

这么想着,他便哈哈大笑起来,心情好了不少。

范文程和其他倭人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自然也都陪着他笑了起来,就好像真得打赢了“赤壁之战”一般。

随后,松平信纲就开始为北进救清开始伤脑筋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占据汉城之后,以这里为根据地,先经营起来,同时派兵往北方,不慌不忙地进行蚕食,纳入倭国疆域。

如今要急速北进,从汉城到盛京,相距一千多里路,一路行军前去,大概得走一个月左右。能不能来得及是个问题之外,还有大军的粮草怎么办?

虽然随军携带了一部分,可不足以支撑大军赶去盛京所用。再者说了,万一能救下清军的话,就那些饿死鬼,也是需要倭国这边提供粮食的。这个事情,有点伤脑筋了!

想了半天之后,松平信纲便有了决定。

第一,军队先往北赶,不过也会派出斥候,尽快赶往辽东摸情况。

第二,派人回倭国向将军大人报信,禀告朝鲜这边的最新动静。如果战事继续的话,最好随后尽快再派出军队,还有民夫来占据朝鲜各地。毕竟就十万人马,散布在朝鲜的话,那这人数也太少了!更不用说,这作为先锋的十万人马,还要赶去辽东。

第三,通知水师那边,要求水师那边先运粮食去平壤,至于汉城这边,等后续船队到了,再运来不迟。

随着他做出的决定,汉城这边的倭军,便立刻动了起来。

大批的倭人伺候,骑着他们的矮脚马,犹如火烧屁股一般,急速赶往北方,先一步去侦知辽东消息;而倭人大军,也在第二天,分批开始北进。声势之浩大,吓得残余的朝鲜人,躲进深山压根就不敢露面。

可惜英俄尔岱早早地离开了,因此倭军的这个动静,崇祯皇帝因为没有窃听种子,并不知道。不过,并不是说没有窃听种子,就不会打仗了。

对于打仗这事,崇祯皇帝最深有体会的一点,就是打仗,其实打得是钱粮。钱这个事情,且不说,粮这个,就真是太重要了。而倭军登陆朝鲜,他们的粮草辎重,至少今年内,绝对是要从倭国运来。

如此一来,事情就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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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7 运筹帷幄

鸭绿江入海口这边,海面上,遮天蔽日的,都是大明的战船。水师旗舰上,郑芝龙正站在甲板上,看着随军而来的运输船中,大部分船只开进鸭绿江,运粮前往镇江堡那边。

此时的他,虽然早已秘密准备,就为这明倭之战一直在做准备。但是,他的心中,其实还是有不少隐忧的。

倒不是说他怕倭国水师厉害,而是大明水师之前退缩旅顺这边,皮岛那边,基本上也都已经撤离。如此一来,他率领的登莱水师要去和倭国水师决战的话,别的地方不知道,但釜山附近海上,定然是会有一战的。

如此一来,其实就有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就是登莱水师要走非常远的海路,长途奔袭而去,就算沿途能找岛屿停靠休整下,可如此一来,对于登莱水师也还是不利的。

如果按照他的想法,最好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这样才最是稳妥。不但饮食上能保证将士们的身体素质,更能保证战船处于最佳状态。

但是,郑芝龙从崇祯皇帝那边得知,皇上是要把侵入朝鲜的倭军都留在朝鲜,以减轻到时候征讨倭国的难度。如此一来,他要是一步步稳扎稳打的话,倭国那边又不傻,形势不妙之下,定然会早早地溜走。

因此,皇上的战略目标决定了,郑芝龙的水师必须要在陆地上战局明朗之前,就要牢牢控制朝鲜海峡才行。

如今,皇上轻而易举地消灭了辽东建虏,屯兵于鸭绿江边的镇江堡,这就给了郑芝龙非常大的压力了。

目送着运输船远去,郑芝龙又想到了个难题,他的水师带来的粮食,大部分都是要给皇上那边送去,那他水师怎么办?

如果海战时间要拖得比较久才能分出胜负,或者皇上领军在陆路攻势顺利的话,那他真得要尽快远到朝鲜海峡那边去决战了,这样一来,粮食怎么办?

“唉,亏了皇上已经下了本钱,有足够的红夷大炮装备战船!就凭这一点,就能聊以**了!”郑芝龙想着,便在心中安慰自己道。

正在这时候,他忽然看到有快船飞驰而来,从旗帜上看,好像还有天使,这人,他也认得,是皇上身边贴身内侍之一的陈宝庭。

顿时,郑芝龙立刻收回了发散的思绪,赶紧整理了下仪容准备迎接陈宝庭。与此同时,他心中也在猜测,估计是要催自己去和倭国水师交战了。

果不其然,陈宝庭前来宣读圣旨的大概意思,就是说倭军已经到达平壤,为让倭军没法逃回倭国,同时也是要切断倭国对朝鲜倭军的补给,要求郑芝龙领着登莱水师占领巨济岛,巡防朝鲜海峡,击败任何来犯之倭国水师。

听到这份旨意,郑芝龙不由得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皇上是要自己打一场艰苦的战事了。

不过从整体战略上,他也能理解皇帝确实需要这么布置。完全可以想象,要是在朝鲜的十万倭军,知道朝鲜海峡被大明水师切断的话,必然是会恐慌的。一旦前期的粮草耗尽,大军人数越多,就越快崩溃。如此一来,陆上之战,就会变得很轻松了。

只是有点可惜,皇上对于海战还是不怎么了解,以为有了大船利炮之后,就会所向无敌了!

郑芝龙这么想着,陈宝庭也已经宣读完了圣旨。他便领旨谢恩,然后就准备召集军议,想着怎么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

可谁知,那陈宝庭宣旨完毕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复复旨,而是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份东西对郑芝龙说道:“这里还有一份密旨,是郑总兵亲启的。”

郑芝龙一听,不由得有点好奇,连忙恭敬地接过去,马上打开看了起来。只是那么一看,顿时,他就眉开眼笑了起来,那高兴的表情,就算他城府比较深,那也没掩盖住。当然,这事其实也用不着掩盖。

只见这份密旨上,崇祯皇帝给他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情,是崇祯皇帝在绝对对倭要用兵之时,就已经开始准备相关事情。朝鲜灭亡之后,一直在东江军这边,配合卢象升作战的朝鲜将领林庆业,就奉了崇祯皇帝的密旨,秘密前往济州岛备战。不但准备了不少粮食囤积于岛上,且还有朝鲜原本的船匠之类的,也都收拢在岛上。

在崇祯皇帝的想法中,倭国出兵朝鲜,基本上是以对马岛为跳板,直接从釜山那边登陆最为便利。而济州岛偏离朝鲜海峡,倭国水师不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巡查这个岛。毕竟对于倭国来说,朝鲜已经灭亡,倭国第一时间,肯定是想吃下这口肥肉,至于其他岛屿之类的边边角角,那是以后有空闲之后再说也来得及。

当然,如果倭国知道大明一早就在关注,对倭国入侵朝鲜有提防的话,说不定也会比较慎重,会比较早时间去排查济州岛。可是,倭国会知道大明皇帝的心思?

另外,济州岛乃是朝鲜的第一大岛,面积1845平方公里,朝鲜设济州牧,下分大静及旌义二县。建虏虽然灭亡了朝鲜,可济州岛却是过不去的,因此,岛上朝鲜人的行政体系还在。倭人要想去攻占济州岛,那也得花功夫的。如此一来,倭国傻了才会第一时间线去攻打济州岛,而放着已经是任他们宰割的朝鲜本土不管。

由此,崇祯皇帝在说明这些情况之后,就交代给郑芝龙,让他前往济州岛和林庆业汇合,把济州岛作为登莱水师的大本营,再占领巨济岛,如此一来,只要能在海战中击败倭国水师,就能控制朝鲜海峡了。

第二件事,就是他复出并和倭国水师交战,必然会危及在江户的郑芝豹。因此,崇祯皇帝特意交代郑芝龙,让他在开战之前,先派一船去江户,把郑芝豹给接出来。

对于这个事情,最好的当然是郑芝豹继续留在江户,这样德川幕府有什么动静,都能通过甲级窃听种子传回。但是,考虑到人命关天,且是有金手指的男人,哪能那么冷血无情,因此,崇祯皇帝还是做了这个提醒。

郑芝龙看完这份密旨之后,一边感慨皇上对于海战,其实也是算无遗策之外,心中也非常感激崇祯皇帝。就感觉皇上对手下是真得好,为他卖命,也是值得!

“哈哈,难怪了,我说怎么到后来就一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呢!”郑芝龙高兴地心中说了一句,然后,立刻恭恭敬敬地对陈宝庭说道:“请回复陛下,有陛下运筹帷幄在先,末将必以脑袋担保,绝不负陛下所托!”

这个时候,他也有了和卢象升一样的感觉:就是在皇上手下,不管是做事也好,还是领兵打仗也罢,都是非常地舒坦,不但没有后顾之忧,反而皇上还会不断地给惊喜,让自己做起事来往往有事半功倍之效!

至于他刚刚还想着什么“皇上对于海战还是不了解”之类的想法,早已抛到脑后跟,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于郑芝龙的表现,陈宝庭其实已经看得多了,只是一笑,便点头答应了。

在崇祯皇帝身边历练了这么多年,当年的小屁孩也已经长大,做事什么的,都已经有板有眼。在郑芝龙面前,全然没有一点以前那些宦官的毛病。既不持宠而骄,拿捏外官,也不因为所面对的是皇帝的心腹之臣而刻意讨好。

因此,看着陈宝庭下了旗舰回去复旨,郑芝龙都是心中感慨了一番。他敢保证,内廷司礼监,以后就是皇上这身边八人的天下。

等陈宝庭一走,郑芝龙也立刻便收了这些闲散心思,开始考虑朝鲜海峡的战事。

等这边事了,他便立刻领着水师南下,先到皮岛休整一下,然后就继续沿着海岸线,浩浩荡荡地继续南下,准备先往济州岛汇合林庆业,休整之后再前往朝鲜海峡。

于是,大明和倭国之间的第一次海战,在谁也没想到的时间和地点,突然就爆发了。

这一日,郑芝龙领着水师过了大同江这边,再继续南下一日之后,忽然,前锋船只传来旗号,说发现前面好像有船队往北而来。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朝鲜沿海出现船队,不是大明的,就是倭国的,反正不可能是朝鲜的。因此,这个消息传到旗舰的意思,也就是提醒可能有敌人。

郑芝龙见了,倒是吃了一惊,以为是倭国水师开始从海路攻打大明占领的岛屿,因此,他立刻下令,准备迎战。

但是,没过多久,前锋船只忽然传来旗号,说倭国船只好像多是运输船。这个发现,就让郑芝龙更是感觉轻松了。

这个时候,他的旗舰已经前移,通过望远镜发现,倭国船只好像有点乱,似乎是想掉头往回逃。

“到嘴的肥肉,岂容逃脱!”郑芝龙的心情那叫一个爽,一边想着一边立刻传下军令:追杀!

578 大清真亡了

郑芝龙所领之水师,就是跑去朝鲜海峡准备和倭国水师打决战,而且从很早以前就为此在做准备。因此,水师战船的种类都是很齐全的。甚至连西夷的帆船,都有那么两艘。这些速度快的战船,在收到郑芝龙传下军令之后,那是犹如看到羊群的饿狼,都是嗷嗷叫地往倭国船只冲过去。

而倭国这边,其实压根就没做好和明国水师遭遇的准备。这支倭国水师,大部分都是运输船,他们原本的任务,只是运送粮食到汉城。临时接到军令,要改送平壤。

而且从一年以前,也就是倭国斥候刚开始登陆朝鲜刺探消息的时候,大明水师甚至都离开了皮岛,退往旅顺,长生岛一带,这样也给了倭国一个错觉,觉得大明水师一直在辽东这边,离朝鲜远着呢!就算明国知道了倭国在朝鲜的情况,做出相应决策,再出兵朝鲜,那也绝对是有一个过程,不可能那么快到朝鲜来的。

也是这个原因,在松平信纲催得急的情况下,这些主要以运送粮食为主的倭国水师,就无所顾忌的沿着海岸线往北输送粮食而来了。结果没想到,却一头撞上了郑芝龙的南下之师。

虽然说,大明和倭国的这第一次海战是有偶然性,其实真要说起来,从崇祯皇帝早在一年前就偷偷开始针对倭国开始部署,类似这样的偶然性就已经是必然的。就算没有这一次的偶然性,也会有其他偶然性发生。

突如其然的海上遭遇战,双方实力又根本不是一个等级,这结果自然也就注定的。就如同在原本的历史上,倭国和满清打海战的时候,在海上遭遇了满清的运兵船,让满清损失惨重一样,这一次的海战,也同样让倭国损失惨重,不但好多粮食落入了郑芝龙手中,甚至就没有一艘船能逃掉,最多是逃远了点,结局也是被大明水师战船中的快船追上。

当然,倭国水师中的倭兵也有逃掉的,并不算全军覆没吧!这些逃掉的倭兵是见势不妙,立刻靠向陆地,弃了船逃入陆地才逃掉的。

天色将近傍晚之时,一面倒的海战结束,站在旗舰甲板上的郑芝龙看着被缴获的一船船粮食,心情格外的舒畅,那种感觉就又冒出来了:就是在皇上的运筹帷幄之下,这打仗的运气,怎么都挡不住,就仿佛有好运加成,妈祖娘娘护佑了一般。

之前不是担心缺粮么?这不,倭国就送来了粮食!想起李定国所部,也缴获了倭国送给建虏的粮食,郑芝龙忍不住就在心底笑了起来:呵呵,感谢德川家光这个运输大队长!

随后,他带着这些粮食继续开往济州岛,当然,同时也派出一艘船,赶回去报信。不但是禀告这一次的战事,而且也提醒皇帝那边,倭军正在往北进军,第一个目标是平壤。

其实,都不用他派人去禀告,他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已经把这边的情况反馈到了系统里,崇祯皇帝已经知道了。

对此,崇祯皇帝的心情也是不错。大军之所以在镇江堡这边不动,就是因为想让倭军拉长战线,另外一条,就是大军的粮草不足。

可是,倭国倒是识相,不但急急赶来朝鲜北方,而且还又送来了大批粮食。这个消息,真得就如同王者荣耀里的鲁班,随手一个二技能,隔着千山万水,竟然就收获了两个人头,真是意外之喜啊,意外之喜!

如此一来,大明的经济领先,不对,是粮草占优。至少水师那边,之前储备加上这次缴获,应该不用再担心粮草问题,而在朝鲜的十万倭军,少了一大批粮食,至少他们在朝鲜北方,就将缺粮。

呵呵,朕喜欢你们缺粮!这也是朕最拿手的本事!崇祯皇帝心中笑着想着,一看窃听系统,然后就又笑了。

通过窃听系统,崇祯皇帝实时掌握了英俄尔岱的行踪,知道他赶回北方来了,早已派出精锐夜不收等着他回来的。结果也没多少意外,已经被夜不收抓住了。

于是,崇祯皇帝下令,把英俄尔岱抓去,和李定国抓来的豪格作伴。

…………

说真的,英俄尔岱也是没想到,还在朝鲜境内呢,竟然就遭遇了明军的伏击。在他看来,明军不是在和大清决战,应该是在盛京或者辽阳附近才对,怎么会出现在朝鲜呢?

他算是第二次被明军俘虏了,两次被俘同样都是在朝鲜境内,让他有了经验,只要不被明军当场杀死,搞不定明军又会放了他,因此,他心中倒没多大慌乱,算是比较镇定的了。

但是,这种镇定,一到鸭绿江边,他就完全没了。

看着对岸连绵不断的明军军营,他就傻眼了,一直说不出话来。

等过了江,看到了明国皇帝的御驾标志,还有卢象升的旗号,明国各路总兵的帅旗等等,英俄尔岱就犹如那啥,彻底萎了。

明国大军在此,连皇帝和他手下重臣都在,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大清亡了!

虽然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心中的理智告诉他,只有大清已经被明军消灭,明国皇帝才会领军跑到鸭绿江边来!

但是,他在感情上,还是不愿相信,嘴中喃喃自语:“大清肯定没亡,大清肯定没亡,就算打不赢明军,也能逃走啊!大清……”

听到他在嘀嘀咕咕,一名押解他的夜不收刚好懂女真话,心情很好,便接过他话题对他说道:“你们建虏怎么逃走?我大明皇帝御驾亲征,你们辽阳城建虏闻风而逃却被堵在了城里,沈阳城内建虏,见到御驾亲临,自焚而亡,逃什么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英俄尔岱一听,立刻歇斯底里的否认。他那肯承认,辽阳和沈阳城内的大清军队,是大清仅剩下的主力所在,至少有个六万人以上,怎么也不可能听到明军来袭的消息,就立刻溃不成军啊!

真要这样的话,就如同当年大清在辽东最鼎盛时,明军的望风而逃了。大清军队,就是再怎么士气低落,也不可能落到那般下场啊!这个明狗,肯定是故意这么说,想要打击自己的!

那夜不收听了,再看到他这歇斯底里的样子,不由得乐得哈哈大笑。其他夜不收一问他情况之后,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看着这个建虏头目这种歇斯底里的样子,真得很开心。

而英俄尔岱看到这些明军夜不收的嘲笑,他涨红了脸,就想扑过去打烂明军夜不收的那可恶笑脸,可是,双手被绑,压根就不可能,一动就被明军夜不收压住了,顺手还给了他两耳光清醒清醒。

其中一名夜不收,凑近他,用大明官话带着嘲笑看好戏的表情问他道:“我大明三万骑军突发而至,你们建虏怎么跑?辽阳、沈阳全都自己放火烧城,一个个吃人肉都吃疯了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听到这话,英俄尔岱顿时又萎了,不再理明军夜不收,只是嘴中喃喃自语,一直重复一个词:粮食,粮食……

此时的他,心中还是不肯相信大清真亡了,不断地找理由,倭国不是给了粮食么,应该有粮食啊,这些明狗肯定都是骗人的,对,他们肯定是骗人的……

对他来说,辉煌的大清灭亡,族人都灭,那简直是比天塌还可怕,更比他被明军俘虏还可怕得多,不管怎么样都是没法接受的!

但是,过了江,英俄尔岱被押到地方后,抬头就看到囚车上关着的那个蓬头垢面的金钱鼠尾,顿时就傻在了那里:“肃亲王?”

豪格正痛苦地无聊着,突然听到亲切的乡音,顿时就抬头看去,认得是谁,那是泪流满面啊,终于有人来陪自己,有罪同受了:来来来,囚车中还有空位,来一起坐了!

但是,对于英俄尔岱来说,真得是天塌了。连豪格都被明军活捉了,那大清估计是真得亡了。

进了囚车,一问之下,豪格来了可以聊天的人,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些天来一直憋着的郁闷,就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不但说他被东江骑军偷袭的事情,还说了这些天在明军中听来的,有关辽阳和沈阳的消息等等,不管英俄尔岱爱不爱听,全都一股脑地喷了出来。

有了英俄尔岱陪同,对于面临的命运,也没那么恐惧了。嗯,有同伴那是真好!

但是,英俄尔岱却是绝望了。原本他觉得范文程的计策是很不错的,还可能让大清抽身出来,看明国和倭国这两虎相争,大清从中得利,说不定还能重振以前的辉煌。

结果满报希望而来,迎接他的确实如此巨大的噩耗。以至于,豪格后来絮絮叨叨地说什么,他都听不进了,端来的囚食,他那份,被豪格吃了也压根没在意。

一直等到第二天午后,仿佛没魂一样的英俄尔岱才回过神来,那叫一个悲痛,都让豪格不断地安慰他,告诉他,没事,过会就看开了,再怎么样,大清都已经没了!

他们的动静如何,看押的大明将士自然知道,见英俄尔岱回过神来,便按事前吩咐立刻去禀告给崇祯皇帝那边知晓了。

579 死都要问清楚(为掌门风起叶落V加更1/5)

没多久,就有锦衣卫校尉过来,把豪格和英俄尔岱都押去了中军帐。

英俄尔岱第一次见到崇祯皇帝的时候,是被俘押去京师,在武英殿内见到的。当时,他和西林觉罗等其他建虏一起,那是宁死不肯跪崇祯皇帝,很傲气的那种。

但是,这一次,英俄尔岱再次见到明国皇帝时,却任由锦衣卫校尉摆布,让跪就跪,丝毫没有反抗。如果说第一次的时候,英俄尔岱还有他的骄傲和精气神,那么这一次,什么狗屁都没有了。

豪格也是差不多,虽然这一次,他是第一次被明军俘虏,还是大清的皇长子,亲王,可却听话地很,让跪就跪,很干脆。

崇祯皇帝坐在主位上,侧前方站着卢象升,中军帐两侧分别是军中将领和监军。所有人,都看着这两个金钱鼠尾。再下去,基本上就见不到金钱鼠尾,如今也算是珍稀动物了!

忽然,就听崇祯皇帝开口对英俄尔岱说道:“朕第一次在武英殿见你时,就曾吩咐过,让你带话给皇太极,要他无条件投降,否则就是族灭下场。如今,朕已经亲自领军光复辽东,剿灭你们这群叛贼,未能食言吧?”

英俄尔岱怔怔地看着崇祯皇帝,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那个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不觉得,明国皇帝这话,还真会有兑现的时候!在那个时候,在他看来,明国皇帝这话要实现,真和太阳从西边出来,母猪能上树一样困难。

可是如今,太阳没有从西边升起,母猪也没见爬上树,可这明国皇帝当初的话,却真得实现了,踏着大清全国的尸体皇帝给实现了,也难怪他会向自己炫耀,

心中这么想着,英俄尔岱扭头到一边,心中暗道:成王败寇,如今你要炫耀,便炫耀好了,休想我附和一丝半点!

然而,崇祯皇帝压根就没想着炫耀,作为穿越明末的一员,灭虏、平定辽东乃是基本操作,有什么好炫耀的?

此时,见英俄尔岱没有回应,崇祯皇帝也不管,继续对他说道:“朕这里的这份东西,你且看看,要是没问题的话,不妨签字画押,你便可活命!”

边上的蓝天保听到,便捧起御案上的一份东西,转给底下的英俄尔岱。

明国皇帝刚才已经说明他说过得话就绝对能做到,连灭了大清这种事都可以,让一个俘虏活命,就更是没得说了。跪在一侧的豪格听了,不由得非常羡慕。

英俄尔岱刚刚才被打击过,还没到那种好死不如赖活的思想境界,因此,并没有多大触动,只是心中有点好奇,便接了过去,想看看明国皇帝要他看什么。

豪格见了,也是好奇,伸着脖子想看,可却看不到,就只好去看英俄尔岱的脸色,想以此获悉一点消息。

只见英俄尔岱只是那么一看,那脸色顿时大变,就仿佛见鬼了一般。急速浏览一遍后,又仔细看了下,然后抬起头,盯向崇祯皇帝,大声问道:“这是从哪里得来的,为何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中军帐内,除了卢象升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英俄尔岱看得是什么内容,见他反应这么大,一时之间,都有点好奇,不知道皇上给这建虏看得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半死不活的东西如此激动?

崇祯皇帝却不管英俄尔岱的问话,只是淡淡地说道:“那就是说,这上面的内容没问题。如此,便签字画押确认,你便可活命!”

边上的豪格一听,眼睛一下睁大,那羡慕嫉妒恨,真得是一下表露无遗。只是很可惜,没有他的份。

但是,英俄尔岱却一点都不关心,猛然想起什么,便想站起来,不过被锦衣卫校尉给按住,就只能继续跪着,向崇祯皇帝激动地大声喊道:“是不是我大清内部的奸细提供的?是不是?”

问完之后,没等崇祯皇帝回答,他就又激动地自己回答道:“肯定是,肯定是这样的。我大清之所以会败得如此凄惨,全是因为有内奸所致。只是很可惜,一直不知道这奸贼到底是谁?说,是谁,到底谁才是大清里面的内奸!”

一直以来,大清内部存在明国细作这个事情,一直在查,可就是没查清。英俄尔岱所说,大清是亡在细作手中,边上的豪格也是感同身受。

那伍忠是一个,可他回明国之后,明军这边还是能及时获悉大清的消息,那就说明在大清内部,还有明国的奸细。那这个害得大清灭亡的奸细,到底是谁呢?

说实话,此时的豪格,也非常想知道,这个大清内部的奸细,到底会是谁?

情绪激动地英俄尔岱见崇祯皇帝好像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再次激动地追问道:“只要说出谁是这个奸细,让我做任何事情都没问题!”

害得大清灭亡的凶手,要是有条件知道,却不知道的话,那真是死不瞑目了!

“你想多了,没有所谓的奸细!”崇祯皇帝听了,淡淡地否认,顺便在心中补上一句道,“真要说内奸的话,你算一个,边上的豪格也算一个,还有你们建虏所有奴酋都算是了!”

他没有回答,其实也在英俄尔岱的意料之中,于是,他就立刻大声说道:“如今你们明国已经完胜,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么?只要说出来,我立刻签字画押,还有其他什么,让我干什么都行!”

“朕说过,没有所谓的奸细!”崇祯皇帝听了,再次淡淡地否认道。

英俄尔岱听了,也不管身处什么环境,就自言自语地大声分析了起来道:“这份和倭国的盟约,只字不差,不可能是听来的。皇宫里应该有一份,可摄政王放火烧了皇宫,你们又是几天后进城,断然不可能得到那份盟约……”

听到这话,中军帐内所有人才知道,原来那份东西是建虏和倭国的盟约!

他们虽然已经知道建虏和倭国结盟,可具体的盟约条款却是未知。听到英俄尔岱情绪激动地在说,这份盟约上的条款一个字都不差,就也好奇,这盟约具体写了什么?还有,皇上又是从哪里获得这盟约的?该不会,真是潜伏在建虏那边的密探送出来的?

他们在想着,英俄尔岱还在继续自说自话道:“……既然为你们明国效力,那这人肯定不会是已死的那些,而如今我大清还活着的,能够接触到这份盟约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顿时,就一下愣住了。

中军帐内的人,看到他这样子,都知道他怕是想到了什么人,而且把握性很高。于是,一个个都非常好奇地看着他,想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一点,就连崇祯皇帝都好奇,不知道这英俄尔岱给自己加戏,到底是想到了哪个倒霉鬼?反正有一点他很确认,英俄尔岱绝对不会怀疑他自己以及那几个奴酋。

只见英俄尔岱霍然抬头,盯着崇祯皇帝,厉声喝道:“说,是不是范文程那厮?是不是他……”

见他对皇帝无礼,在他身后站着的锦衣卫校尉便想上前打他嘴巴,不过崇祯皇帝一摆手,便只好中断了教训这个建虏的念头。

“不是!”崇祯皇帝淡淡地否认道。他也没想到,英俄尔岱想了半天,竟然那个著名的汉奸给想了出来,也真是冤枉了他一片数典忘祖的诚心。

“肯定是!”英俄尔岱却认定了范文程是大清内部的奸细,见明国皇帝不肯承认,就大声说出了他的理由道,“他有资格接触我大清最高机密,更为关键的是,他不但是汉人,而且如今还活着,又最清楚这份盟约……”

有的时候,一旦怀疑某个人的时候,就会越说越怀疑。此时的英俄尔岱,就是这种状态。

听着他看似头头是道地分析,崇祯皇帝瞄了一眼恍然大悟的豪格,忽然心中一动,顿时冒出了一个主意。

于是,在英俄尔岱分析完了,再次追问他到底是不是范文程时,崇祯皇帝就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道:“签是不签?”

这份建虏和倭国的盟约,由英俄尔岱这个当事人签字画押,传回国内之后,就是以后出兵讨伐倭国的最大理由了。

倭国都伙同建虏要侵占大明,这种事情,哪能说就歼灭了在朝鲜的倭军就能算了的。

狼子野心之辈,必灭之!

就是这个原因,英俄尔岱就不能放走了,也不会杀他,会押他回京师,给史书上留下一个确凿的证据。

“只要你承认,我就签!”英俄尔岱却还和崇祯皇帝顶牛,就想经过明国皇帝确定,落实范文程这个奸细的身份。

但是,崇祯皇帝却没再理他这个话,只是对他说道:“如果你签了,朕可以答应,放这个豪格走,随便他去哪里,都是可以,如何?”

一听这话,豪格顿时就先傻了一下,他这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给砸晕的。他再怎么样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活命的机会!

580 一石二鸟

事关自家性命,豪格立刻便回过神来,连忙对英俄尔岱大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签啊!”

然而,大清奸细这个事情,对于英俄尔岱来说,那是最重要的事情,他非要弄清楚不可。因此,哪怕豪格催了他,他也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已,然后就又转回头,盯着崇祯皇帝就想说话。

看到他这样子,豪格顿时就急了,便立刻大声喝骂道:“你没听到么?快点签字画押,休要惹怒了大明皇帝,懂不懂?难道我爱新觉罗家,就使唤不动你这个奴才了?”

建虏八旗,旗主都是姓爱新觉罗的。旗下所有人,都是旗主的奴才。豪格喊英俄尔岱是他家奴才,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听到这话,不得不说,对于英俄尔岱是有点震慑力的。毕竟他这一辈子,就是在这种等级观念下长大的。因此,听闻之下,他便转头又朝豪格看去。

豪格立刻抓住机会,冲着他挤眉弄眼地说道:“大明皇帝金口玉言说了啊,你只要签字画押,不但你可以活,我也可以活,而且是放我走,随便我去哪里!你想想看,我能去哪里?对不对,是不是?”

说着这话时,会突然露出凶狠之色,反正,此时的豪格,就是竭尽所能,向英俄尔岱表达着什么。

英俄尔岱瞅着他,看他挤眉弄眼的,明显是有事情想说,在稍微愣了一下之后,忽然两人就对上了弦。他一下明白,豪格在给他传达什么意思。

如今,已经可以确认,那范文程就是明国的奸细。虽然明国皇帝没有承认,可分析了这么多理由,肯定可以确认是没错的。

既然如此,此仇不报,大清那么多人就死得太冤枉了!回头自己要是死了,那也没法去给大清亡魂一个交代。

而如今,明国皇帝不是答应签字画押的话,豪格就能随便去哪里。既然如此,辽东绝对是没法去的,那就肯定是去朝鲜倭军那边。如此一来,岂不是可以揭穿范文程这个奸贼的身份,杀了他也能为大清那么多亡魂报仇了!

想到这里,英俄尔岱立刻便转回头,当即对崇祯皇帝道:“好,我签!”

他这话才落,那边却有几个武将,包括曹变蛟在内,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站了出来,双手抱拳就想奏对。

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豪格虽然没有明说,可英俄尔岱都能想到的事情,别人就想不到?因此,他们出列,就是想提醒皇帝注意的。

崇祯皇帝一见,哪能让他们来破坏,当即严肃了脸,一挥手喝道:“来人,笔墨伺候!”

中军帐内的这些武将,都是三大营或者京营的总兵,对于崇祯皇帝那也是算熟悉了的。

此时,他们见崇祯皇帝严肃了脸,看都不看他们,只是吩咐笔墨伺候,顿时他们就明白崇祯皇帝的意思,是不想让他们说话。要不然,以皇上以前的惯例,是不会不听他们奏对的。

连他们都能想到的事情,以皇上的英明神武,不可能想不到。但是,皇上却还是要这么做,那定然是有皇上的深意。于是,他们便都退了下去,没有再奏对。

于是,事情很顺利,崇祯皇帝拿到了结盟当事人,英俄尔岱对于那份盟约的签字画押。而后,他也不啰嗦,当即吩咐道:“来啊,把这豪格逐出大营,任他离去,不得为难!”

锦衣卫校尉听了,当即遵旨而行,带着一脸欣喜地豪格出了中军帐而去。

而后,崇祯皇帝又对英俄尔岱说道:“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押去京师,关入天牢,等朕班师回京再做处置!”

对此,英俄尔岱并无意见。特别是崇祯皇帝当着他面,遵守诺言真得把豪格放了,说真的,他还真有点佩服明国皇帝这说话算话的行为。

于是,他难得地主动对崇祯皇帝一礼,而后顺从地被带下去了。

等他一走,崇祯皇帝又叫过身边护卫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伍忠,低声吩咐了他几句之后,就见他匆忙出了中军帐。

好不容易等到机会,曹变蛟便立刻出列,抱拳奏道:“陛下,那范文程真是我大明细作?刚才奴酋豪格离去,显然是存了心,要去找那范文程的麻烦!”

其他人听了,也都非常关心这个问题的答复,便都看着崇祯皇帝,想听听皇上有什么答复?

此时,中军帐内已经没有外人了,崇祯皇帝当即呵呵一笑道:“那范文程数典忘祖,一心为建虏卖命,又岂会是大明细作!”

听到这话,众人便立刻想起来,皇上对于大明细作,那是非常在意的。别的不说,刚出去的伍忠,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要是皇上知道他会有危险,那绝对是不会允许的。此时既然允许那豪格离去找范文程的麻烦,那就说明,这范文程绝对不是大明细作!

这么一想,他们便松了口气,神态举止之间,立刻就轻松了不少。

此时,又听崇祯皇帝对他们说道:“那范文程在万历四十六年就主动投奔了建虏,一直为建虏出谋划策,可以说,他对大明的危害,比起一般投降建虏的人,都要大很多。远得不说,就这一次,还奉奴酋之命,去勾结了倭国想来害我大明。如此数典忘祖之奸贼,朕岂能轻饶了他!”

“然而,如今建虏虽亡,他却还在倭军那边好好的。要是朕没有料错的话,他见建虏灭亡,必然又会向倭国效命,认倭人为父,如此数典忘祖之辈,朕绝不容他再活着。”说到这里,崇祯皇帝扫视了一眼中军帐内所有人,当即又断然说道,“放豪格离去,甚至朕刚才还令伍忠去安排,让豪格捡匹马逃亡朝鲜倭军所在,就是替朕去收拾那范文程!让他死在自己效忠的主子手中,就是对这等数典忘祖之辈最好的讽刺,以为后人戒!”

事实上,他这么安排,最主要的是,倭军那边暂时没有了窃听种子的宿主存在。而英俄尔岱因为他是那份建虏和倭国盟约的见证人,不能再放回去,所以,就只能放了豪格过去,让崇祯皇帝能掌握倭军的动向。

至于找范文程麻烦,那只是顺带着而已!

听了崇祯皇帝的解释,众人脸上都是露出了笑容,曹变蛟就是笑着奏道:“这奴酋豪格必定对那范文程奸贼恨之入骨,落到了他手中,恐怕会让范文程这个奸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哪怕是死了之后,依旧是遗臭万年!”

“该,这等数典忘祖之辈,就该让他遗臭万年!”黄得功听了,立刻附和,恨声骂道。

他以前就是在关宁军中,一直和建虏打仗的。他是知道,建虏之所以会那么容易得到整个辽东,完全是像范文程这样数典忘祖之辈太多的原因。多少袍泽,因此死在建虏手中,他不恨就怪了。

排在武将队列后面的孔有德,听到中军帐内这些武将此起彼伏的骂声,不由得脸色红得和关公一样,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往角落里躲了一点。

崇祯皇帝等他们发泄了一会之后,便摆摆手,示意安静,然后说回正事道:“朕亲征辽东,相信倭军那边必然也会得到消息。眼见建虏不是朕的对手,倭军怕独立承担朕的怒火,必定会想着法子救他们的盟友。因此,朕料定倭军闻讯之后,会日夜兼程赶来辽东救他们的盟友!”

他又开始扮诸葛亮,侃侃而谈道:“不过朕在鸭绿江这边动静太大,想瞒也瞒不了,倭军知道建虏已灭,必定不敢再来辽东。如果朕没猜错的话,倭军最多到达平壤。”

看到底下臣子都在认真听着,崇祯皇帝便又说道:“倭军相对建虏来说,重火器,未免朝廷大军伤亡过多,朕决定等即将到来的雨季再开战。另外,朕已令登莱水师前去切断倭军后援,一旦成功,这支倭军战力更加大损。此乃朕之初步决断,卿等以为如何?”

朝鲜半岛的雨季,多是六到八月份。而此时,就已经进入六月份了。

如果崇祯皇帝没有详细说他的方略的话,这些武将肯定是嚷着直接打过去的。对于倭寇,他们是有心里优势的。不说以前在朝鲜的对倭战事,大明就是以少打多,光是这次灭虏光复辽东的士气加成,就足以让明军发挥出十二分的战力了。

而且倭人矮小,对于身材更高大的人来说,真得是有一种天然的俯视优势。倭军虽有十万之众,来便是!

不过此时,崇祯皇帝既然已经说明了他的战略思想,甚至连天气都考虑到了,中军帐内的这些臣子,还能反对不成!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当然了,崇祯皇帝也没说死,说这是他的初步方略,是留了余地的。如果豪格这个“大明细作”能发挥作用,让崇祯皇帝捕捉到战机的话,他也不介意立刻改变初衷,选择合适的打法。

一如崇祯皇帝所料,此时的倭军,连续急赶之下,终于看到了平壤废墟。

581 何以数典忘祖

倭军上下,全都松了口气。就他们的小短腿,这么快时间内从汉城赶到平壤,那是真心不容易!

倭军统帅,德川幕府老中,最受德川家光信任的松平信纲下令大军休整,不过斥候却不能停,再继续北进,刺探辽东的消息。

站在平壤城头,看着滚滚南流的大同江,看着平壤城外的粮田,松平信纲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这些可都是好地方啊,如今已为大倭国所有,光是从釜山到汉城这一大块土地,就能养活不知道多少倭人了。

以前的时候,倭国是受土地限制,如今却是相反,要受人口限制。回头见了将军大人,应该建议鼓励生育。只有倭人够多,回头才有足够的兵力占领整个天下。要不然的话,就算打下了明国,大倭国也没有那么多人口去统治啊?

想到这里,他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的那个清国人。

松平信纲自然早已知道,这个清国人,其实是明人出身,而且还是明人的秀才,却一心为清国效力。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很多吧,等大倭国占领了整个明国,应该也有很多明人会竞相为大倭国效力。

想着这个,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便伸手向范文程招了下。

范文程旧地重游,再次见到这个平壤城,心中其实也有感慨。想当初,大清皇帝皇太极领大清主力攻打平壤,那一战,差点就打下平壤,消灭东江军,只是可惜功亏一篑,没能杀了那个卢象升。

他正想着,忽然看到松平信纲向他招手,于是,他连忙快步走过去,学着倭人的样子点头哈腰道:“大人?”

能否救下大清,估计希望不大了。这一点,范文程心中有数。既然如此,不如先讨好这位倭国的权贵,回头走投无路之时,也能得到庇护不是!

松平信纲看着,带着笑容忽然问道:“你在明国是有功名的,为何最终却投靠了清国效力?这清国和明国的繁华,可不是相差一星半点的啊?”

范文程万万没想到,松平信纲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稍微一愣之后,连忙露出义愤填膺的神情说道:“明国皇帝昏庸无道,朝中更是奸臣当道,以至于民不聊生,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某虽不才,却不忍见如此人间不公,顾立誓要讨伐不公,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

“哦?”松平信纲听了,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可我倭国和中原王朝交往不少,却也听说过一句话,儿不嫌母丑。就算长辈再有不是,当尽力改之,而不是杀之吧?”

“……”范文程听了,顿时脸色一红,有点尴尬了。他一时之间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倭人会突然问出这话,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不过不管怎么样,人家是倭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就算他问得问题再难为自己,也得好好回答才好。

这么想着,范文程便开口说道:“不瞒老中大人,这明国君臣均已腐朽不堪,哪像大倭国上下君明臣贤,一片欣欣向荣,让人欣然向往之。小人以为,明国朱家天下已经不可救,中原也该换个主人,如此一来,小人或得从龙之功,也算是能光宗耀祖,流芳百世了!”

听到这话,松平信纲很是受用,便点点头道:“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很好,很好!”

听到夸奖,范文程连忙露出笑容,正想再试探下他,看要是自己投靠倭国的话,不知道会委以什么官职?

可就在这时,忽然就看到有斥候从南边方向飞驰而来,看那急匆匆的样子,似乎是有急事的样子。于是,他不得不先息了这个念头,因为松平信纲也已经注意到,脸上已经没了笑容,转头去看城外飞驰而来的那个斥候了。

不过斥候还没到,一个声音便在他们的身后响起:“大人,如今大军携带的粮食,消耗甚多,是不是休整期间,减少一些供应才好?”

松平信纲听到,转头一看,是他的粮草官,皱着眉头想了下,便回答他道:“不用,大军即将要面对强敌,不能在吃得方面亏待了将士们。水师那边运送的粮食,应该不会比陆上慢多少,不日即到,粮食无忧!”

“嗨!”听到这话,那粮草官便回应一声,就转身离去,安排大军食宿去了。

这倭军图谋大陆已久,既然有机会占领陆地的,早就从去年就开始准备。大军开拔,这粮草当然是准备充分的。因此,对于清国所遇到的粮食问题这事上,他不觉得倭军会有,也就放心地交代下去了。

可是,这粮草官还没走下城头呢,那斥候就已经急匆匆地冲上了城头,离松平信纲还有段距离,就急不可待地禀告道:“大人,海边遇到水师军卒,说运粮水师遇到明国水师,如今已经全军覆没了!”

“什么?”松平信纲冷不丁听到这样的消息,顿时大吃一惊,失声问道。

边上的范文程这几天正在用心学倭语,一些比较重要的词汇,刚刚已经掌握,正好听懂了“粮食”、“水师”这样的词汇,再结合斥候和松平信纲的表情举止,顿时,他就感觉不妙,有点猜出来,好像倭国的粮道被明军截断了!

在那斥候又复述了一遍之后,松平信纲的脸,已经是非常地难看,盯着斥候,质问他道:“为什么还在这么远的朝鲜境内,就遇到了明国水师?为什么?还有,那明国水师多少战船,领军之将是何人……”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去,就好像这斥候是水师统领一般。

可是,这斥候就是在海边遇到了逃上岸的水师军卒,只能了解下概括,就知道事情严重,第一时间跑回来禀告的,那知道那么多为什么?

松平信纲情急之下,见斥候回答不出来,上前就是左右开弓,嘴上“八嘎、八嘎”地骂个不停。

那斥候不敢反抗,只能每打一个耳刮子,就“嗨”一声,意思是“您打得对,您打得好,随便打”。

发泄了一会后,松平信纲终于感觉舒服了一点,也就回过神来了,知道自己有点急了,于是,他便不再抽耳光,厉声喝道:“立刻探听明白军情,不得有误!”

“嗨!”那斥候回应的时候,已经满嘴是血,吐字都有点不清晰了。看得边上的范文程,感觉自己嘴巴也有点疼。以后要是投靠了这倭国,回头主子不满意了,也这样抽自己的大耳刮子,那自己是不是还得低头弯腰下去,让这些矮子抽自己?

看着斥候快步跑下城头,听到动静的粮草官就急了,就等在一边,看松平信纲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此时的松平信纲,那是非常的恼怒。大军赶到了平壤,可是,水师送来的粮食却没了,那大军还如何前去辽东?连续多日的行军,就一下显得可笑了。搞不好,大军连平壤都待不住,还得往回撤,直到粮草能供应上为止!

不管怎么样,他既然有“智慧伊豆”之称,又是德川家光最为倚重的心腹大臣,当然明白粮草不足对大军的影响。

事实上,他当年的成名战,也就是镇压岛原之乱,之所以轻松能比先前的大将轻松镇压下去,就是因为围困乱军,使得乱军没有粮草接续,断了粮食的原因。

因此,对于大军粮食问题,他其实是很看重的。

但是,根据之前的消息,明国水师都在辽东,而且明国皇帝在辽东正在攻打清国,按照斥候之前刺探到的消息可知,此时这朝鲜应该是无主之地。水师运送粮食过来,而且只是从大同江入海口到平壤,还远没到辽东地界,不管怎么样,都是很安全的才对!

可是,如今运粮水师却是全军覆没。那也就是说,明国水师必然庞大,才能一举歼灭有战船护送的运粮船队。如此一来,问题就来了,为什么明国水师会突然大规模地出现在离辽东这么远的地方?难道他们获得了大倭国出兵朝鲜,并且粮食从海路运往平壤的消息?

脑中闪出这个念头,松平信纲又觉得不可能,便自己把这个想法否了。因为明国能刺探到这消息再做出应对,从时间上来说,可能性非常小!

想不明白之下,松平信纲就感觉脑壳痛,军粮出了问题,这是会出大事的啊!

他连忙命令粮草官减半供应吃食,以节约粮食,另外,也开始打退堂鼓,不想继续北上辽东了。

没有粮食,就是去了辽东又如何?送羊入虎口?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哪怕清国是倭国的爹也不能做!

他正为这粮食伤脑筋时,又看到辽东方向那,己方的一群斥候正疾驰而来,看那急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有事。顿时,松平信纲心里一咯噔,该不会又有坏消息吧?

离得近一点,他忽然看到有不对,因为那些斥候中,有一个人明显是人高马大,一看就不是倭国人。

那人是谁?松平信纲的脑海中顿时闪出这个疑问。

582 豪格的控诉(为掌门风起叶落V加更2/5)

在他疑惑这会,边上的范文程也发现了特别,凝神瞧去,只是第一下,他就分辨出了那矮子中的高个子是大清的人。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英俄尔岱返回回来了。不过看着不像,就没出声,继续盯着看。

稍微更近一点之后,范文程终于看清楚了,不由得失声说了出来道:“肃亲王?”

松平信纲对于这个称呼有点熟悉,稍微一想,便立刻想起来了,去接收倭国粮食的那清国人,不就是么?

于是,他便立刻转头看向范文程,带着诧异问道:“你说那人是清国的什么和硕肃亲王?”

“嗯,就是他!”范文程连忙回答,眼睛看着越驰越近的豪格,点点头,疑惑地又说道,“他不是被明军给打得全军覆没了么?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松平信纲也觉得奇怪,按照之前听到的,在那种情况下应该很难逃脱才对。那么如今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问题,倒是容易解决,只是稍微等了一会,斥候和豪格就已经到了城下,看到松平信纲的旗号,便又立刻上来城头。

范文程和留在这里的建虏,都是激动地迎了过去,向豪格打千跪下行礼。

这种时候,对于他们来说,国难当头,身处异乡,突然见到老乡,还是有威望的大佬,不激动就是假的了!

松平信纲听着手下斥候禀告说,在北向时遇到南逃的这位清国和硕肃亲王,就护送他回来了。与此同时,又看到这一幕,都不用再确认,绝对是清国的亲王无疑了。

于是,他不由得细细打量了起来,一时之间,倒也没有说话。

只见豪格看到族人跪迎他,同样也是激动。终于逃出来了,终于安全了啊!

不过他这个感慨才刚开始,就一眼看到了跪在前面的那人,就是他一直惦记着的范文程。

顿时,就如同见了杀父仇人,他那个恨啊立刻就倾斜而出,一个箭步就扑了过去,一脚就往范文程的脸上踩了过去。

范文程打千跪地,脑袋昂着,露出笑容,再加一点感动的味道在里面,正想开口说话时,就见到豪格冲他过去了,于是,那笑容便犹如断了根一般,无以为续,转而惊诧,不知道豪格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建虏主子,或者是跪得久了,他下意识地不敢躲避,等到见到豪格真得不留情,一脚往他英俊的面容上招呼时,连忙闪避。电光火石之间,脑袋是躲过去了,可身体却没有躲过,豪格的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肩膀上,踢了他一个后仰的朝天乌龟状。

豪格一见,不解气,又待上前。

但是,边上的建虏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上来想要问个明白,或者是劝解一下。

不过他们还没有做出什么,豪格看到他们走近,就顺手拔了一个建虏的腰刀,“嗖”地一声铁刀在手,杀尽天下内奸狗。

亏了范文程算是文武双全,已经感觉到了豪格对他的浓浓恨意,敏锐地感觉这个时候,不是用嘴分辨的时候,听到那一声宝刀出鞘的声音,吓得连忙往侧面一个打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豪格的含怒一刀。

连续几个翻滚,最后顺势站了起来,看到豪格又要追杀过去,连忙闪到了松平信纲的身后,虽然狼狈不堪,不过他知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果然,豪格还想握着刀追过去时,边上站着的倭人就不乐意了,要么握着武士刀,要么端起火枪,纷纷指向豪格。

那些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的建虏,在这会儿也回过神来,立刻上前拦住了豪格,不敢再让他鲁莽了。要是握着刀再冲着倭国老中过去,那些倭人才不会管你和硕肃亲王的身份,肯定会动手杀人的。

终于,城头上的这个骚动,暂时便安静了下来。

松平信纲心中很是恼怒,不过他城府很深,并没有立刻发火,而是冷着脸,盯着豪格,冷冷地说道:“这个事情,不给本官一个交代,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气了!”

他知道清国高层都通晓大明官话,为了明确表达他的愤怒,不耽搁事儿,就没让翻译来插一嘴,直接用大明官话说了。

豪格听到,便有点诧异地看着这个小矮子。

“殿下,他是倭国老中,这次出征朝鲜倭军的统领,只是位居幕府将军之下,万人之上!”一名建虏连忙贴近豪格的耳边,低声介绍,免得这个莽撞的肃亲王犯傻。

如果换了以前,豪格身为建虏的和硕肃亲王,身份是显贵中的显贵,自然是不会怎么在意眼前这小矮子。但是此时不同,他可以说是来投奔这小矮子的,哪能得罪。

不过,他此时见到范文程而有的一腔怒火,也不是说消就消下去的,因此,他便气冲冲地用手中一刀往前一指道:“这明国的奸细,害死了大清,不杀他,我就不姓爱新觉罗!”

松平信纲见他用刀指着自己,不由得一愣。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明国的奸细了?

不过他立刻就回过神来,当即往边上一跨步,而后转过身,看了原本躲在他身后的范文程一眼,诧异地用手一指道:“肃亲王的意思,是说他是明国的奸细?”

“正是,就是这个汉狗,一直为明国提供军情,把我大清害惨了!”豪格继续用刀锋指着范文程,咬牙切齿地厉声控诉道。

范文程听到他们的对话,早已经傻眼了:什么情况?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过明国的奸细了?

边上的松平信纲听了,看了看傻了的范文程,有点疑惑,又转回头看向豪格道:“你确认?”

听到这话,范文程终于回过神来了,连忙大声喊冤道:“冤枉啊,殿下,小人一心为大清,此心天地可鉴!千万不要误听流言蜚语啊……”

说到这里时,他自己都有点郁闷了,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流言蜚语了?

边上的那几个建虏也是纳闷,不明白肃亲王为什么一来就说范文程是明国奸细。虽然他们同样不喜欢范文程,但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和倭国结盟这事上,范文程一直是在尽心尽力为大清做事的。

因此,他们中也有人跟着附和道:“是啊,殿下,为何突然说着范文程是明国的奸细呢?万一误会了他就不好了!”

豪格看到这个情况,盯了一眼一脸冤枉样的范文程,再转头看了下同样有疑惑之色的族人,还有那个倭国的老中,最后又转头盯向范文程,还是继续用刀锋指着他,厉声怒喝道:“好,就叫你死个明白,你这个明国的奸贼!”

还真别说,他这话一说完之后,城头上竟然显得非常安静,不管有没有和这个事有关系,不管能不能听得懂对话,一个个都竖着耳朵看着豪格,期待他的继续。

豪格当然没有其他想法,把英俄尔岱在崇祯皇帝面前的分析,一个个转述了出来。从范文程出身明国秀才开始说起,说到他身份的特别,能接触到大清最高机密,特别是这一次和倭国的盟约一事,更是重中之重地提了出来。

听着他在一件件地说着,一开始,松平信纲还有点不以为意。恰恰在这之前,他顺口问过范文程,得到了范文程的一个解释。豪格所说这些,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但是,想要确认范文程就是明国奸细,那也有点勉强了。

但是,等到豪格说到盟约的事情,听到明国皇帝已经屯兵鸭绿江边,就在等着倭军前去这些事情时,他顿时就脸色大变,立刻转头盯向范文程,似乎想一下看穿范文程的内心世界,看他到底是不是明国奸细了!

而范文程原本也是有点不以为意,心中已经想好了辩词,准备为他自己辩护的。可是,听到后来,说明国皇帝拿出了大清和倭国的盟约,一个字都不差时,他脸色就变了。

一如之前英俄尔岱所说,盟约的内容是范文程和英俄尔岱两人一个字一个字地和倭国这边协商,最终才定下来的。其他人可能记得不清楚,但是,他和英俄尔岱是绝对不会记错的。

既然明军还没进盛京,城都烧没了,那明国皇帝那边的盟约,就绝对不是给盛京的那份。如此一来,要么是英俄尔岱提供的,要么是他范文程提供,才有可能一字不差了。

如此一来,英俄尔岱和范文程他们两人之间,到底谁是明国的奸细,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了。

“……还有,你们还没去辽东,可明国皇帝却已经知道了你们在朝鲜,并且开始整军备战!”豪格看着松平信纲,带着愤怒又很诚恳地对他说道,“如果没有人把你们的消息及时通知明国皇帝那边,杀了我都不信!而这个通报消息的人,不是他这个狗奸贼还能是谁?”

豪格所说这些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比如说清国已经灭亡这些,松平信纲一直在消化,但他忽然听到豪格这话,顿时想起一事,那脸色一下就变了,当即转头恶狠狠地盯向范文程。

583 发誓

“说,明国水师突然南下,袭击了我大倭国的水师运粮船,是不是你通风报信了?”

松平信纲这恶狠狠地问话,吓得范文程那魂都差点没了。

倭国水师运粮船全军覆没这事到底有多严重,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明国水师会突然出现,如今有了合理的解释,是这边有人通风报信,那就合情合理了。

可是,这个通风报信的人,是自己,那范文程是绝对无法接受,也没法承受被冤枉的后果。

“冤枉啊,老中大人,冤枉啊!”范文程立刻大声喊起了冤枉,好像比窦娥还冤一百倍一样,“小人一直在军中,且身边都有女真人陪同,怎么可能有机会给明国传递消息呢?”

“看看,他承认了吧?”边上的豪格听见,立刻冷笑着对松平信纲道,“要有机会的话,他就绝对会给明国传递消息了!再者说了,鬼知道他没有秘密传递消息的法子!”

松平信纲一听,那小眼珠子盯着范文程,简直是要冒火了。军粮一失,十万大军就危险了。这种后果,他作为德川家光的心腹,也很难承受的。

范文程对于豪格突然之间变得聪明,竟然会抓他语病,简直是恨得要死!

他也不管了,膝盖一软,跪在松平信纲面前,伸出双手,用他自认为最诚恳的神态,非常恳切地说道:“小人对天发誓,如若小人是明国奸细的话,就让小人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轰……”就在这时,忽然一个惊雷响起,就炸在平壤城的上空,吓得范文程一哆嗦,差点没吓尿了。

松平信纲抬头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乌云密布,忽然又是一道闪电,而后“轰”的雷声,再次传来。估计没多久,一场大雨就要下来了。

“哈哈哈……”豪格见此,不由得仰天狂笑,用刀锋点着范文程,厉声大喝道,“你不是想天打五雷轰么?瞧瞧,老天应承你了!”

范文程虽然最终没有吓出尿来,但也是真正地被吓到了:自己刚发誓完,这雷声就响了起来,难道真得是上天看自己不顺眼,要降罪了?

其实,这个季节就是到朝鲜半岛的雨季,打雷下雨,会是很常见的事情。

刚才这场景,他们都没关注天气,全被豪格带来的消息给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刚好在范文程发誓的时候,这雷声就响了起来。可以说是凑巧,当然,也可以有其他原因,比如他祖宗的棺材板盖不住了,在天上想劈死这孙子!

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对于一些比较凑巧的事情,都是很相信的。发誓被雷劈,那就说明,很可能是违背了誓言。

因此,范文程面对豪格的质问,一时之间有点失神,以至于呆若木鸡,都没回答。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相信范文程的那些建虏,终于信了豪格的话,想起大清灭亡,全是这个明狗引起的,那对范文程的愤怒,真得用眼神都能杀死范文程。要不是松平信纲这些倭人在,他们此时肯定就冲上去要范文程好看了。

“八嘎!”松平信纲终于开口冲着范文程怒喝道,“你的良心,大大的坏的!死啦死啦的!”

一挥手,他的手下便逼向范文程,要把范文程给抓起来。

不过,在松平信纲的心中,其实也没有绝对相信范文程真是明国奸细。但是,倭国劳师动众,不但十万大军踏入朝鲜,后续还有更多的动员在后面。可以说,和清国联盟图谋明国,让倭国是出了全力的。

但是,这才开始,作为重要棋子的清国就已经被明军消灭,使得倭国少了能分担明国压力的盟友;这大军赶到平壤,粮食又却明军给断了,使得十万大军都处于危险之中。

这一切种种,对于倭国来说,都是巨大的挫败。一个搞不好,不但关系到平壤这边十万大军的生死存亡,甚至还会影响到德川幕府的稳定。

这么大的事情,就必须要有人出来背锅!

松平信纲自己来背锅倒是可以,毕竟他是这一次出征朝鲜的主帅,也是当初建议德川家光出兵朝鲜的心腹之一。就算军中有细作,也可以是主帅失察。

但是,如今在这朝鲜,松平信纲最大,没人能定他的罪。而豪格又送了一个替罪羊给他,只要落实范文程是明国奸细的事情,那么倭国的这次巨大的危机,就和他松平信纲关系很小了。

毕竟范文程是清国的人,作为清国的代表随同大军行动的。而且和清国的盟约,他从头到尾都参与了。要说失察,清国这边责任最大,他们派了一个明国奸细过来,倭国又怎么可能知道这点!

退一万步来说,他松平信纲和这范文程又没有什么交情,凭什么要为他说话,替他洗白?

因此,范文程的明国奸细罪名,那是当定了。

范文程盯着松平信纲,看到他的眼神,便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是什么情况。

看着倭人向他逼过去,范文程急中生智之下,忽然脸色大变,用手一指前面大声喊道:“又有急报!”

在场的人,除了豪格之外,都被倭人斥候的急报给吓怕了,连忙担心地转头看去。

不过压根就没什么急报,倒是乌云压得更低,眼看着一场大雨马上就下了。

知道情况不对,他们便纷纷又转回头去。

好一个范文程,不愧是“文武双全”,就抓住这么短短地一点机会,奋力一蹬腿,一个前跃鱼滚翻,一下就蹿到了松平信纲的面前。

松平信纲吓得连忙退步,同时伸手去抽他自己的武士刀。

然而,范文程那肯给他机会,那是不给他自己活路。因此在这绝境之下,那也是超常发挥,速度非常地快。一把就先抓住了松平信纲的武士刀,替他抽了出来,顺势一横,就架到了松平信纲的脖子上,与此同时,他大声狂吼道:“别动,谁都不要动,要不一起死!”

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让周围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下好了,老中大人落到了这明国奸细的手中,这事情该怎么办好?

趁着他们发愣的机会,范文程又立刻绕步,躲到了松平信纲的身后,一把抱住松平信纲,不让他有动弹挣扎的机会,就怕他挣脱,也怕他一个不小心,被架在脖子上锋利的武士刀枭首了。

然后,他一边挟持着松平信纲慢慢后退到城垛处靠着,然后对松平信纲,用非常诚恳地语气说道:“老中大人,相信小人,小人真得不是明国奸细!”

天下之大,他根本无处可去,唯一能走得路,就是消除这个误会。

“还敢说你不是明国奸细?”豪格听到,又是大声对范文程吼道,“看看,你们这些汉狗还真是会满口瞎话,一点都不能信!”

“本官相信你不是明国奸细!”可谁知,松平信纲却开口如此说道。

他的这个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一时之间,豪格都有点不敢相信地盯着他,心中纳闷,也不知道他哪只眼睛看出来,这明明是明国奸细的范文程,竟然就不是明国奸细了?

而范文程听了之后,先是大喜,然后又一下傻了。因为他发现,如果他就这样放开了松平信纲的话,回头他翻脸了怎么办?也就是说,很可能松平信纲是想稳住他而已!

不放了松平信纲,那事情就会一直僵持下去。

放了松平信纲,万一他翻脸的话,手中没有了筹码,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这一刻,范文程忽然无比地纠结,差点就纠结死了的那种纠结!

终于,范文程哭了,至少带着哭音对松平信纲说道:“老中大人,小人真得不是明国奸细啊!”

“嗯,本官信你!”松平信纲感觉到了他的求生欲,因此,他反而淡定了下来,马上回答范文程道。

然而,范文程还是不敢松手。一时之间,就这样僵持着了。

“轰……”

又是一个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终于哗啦啦地倾斜了下来。

范文程见此,反而有了灵感,便求饶式地对松平信纲说道:“老中大人,不是小人信不过,实在是事关小人性命!还请老中大人发个誓,绝对相信小人,这样小人才能放心!”

松平信纲听了,下意识地眼珠子往上转,看了一眼头顶上的乌云。说真的,他可不敢发誓说什么天打五雷轰的,万一变真了呢?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或者说非常地不融洽,也可以说是诡异。事关松平信纲的安危,就连豪格都不敢再嚷嚷了。

对于范文程来说,好像是过了很久时间,才听到松平信纲回答他道:“好,本官发誓,相信你不是明国奸细,否则万箭穿心而死!”

这个誓言,可以说是非常毒了。

范文程终于心中稍微松了口气。事实上,他也没有别得选择了。总不能,就这样抱着松平信纲到天荒地老吧?

584 狠人

不过,正当他想放开松平信纲时,却一眼瞅见了边上的豪格,以及其他建虏都恶狠狠地盯着他。顿时,他心中一凉,想要放开的意思立刻便没了。

像范文程这种数典忘祖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不怕死的人。事实上,这种人可以没有骨气,比如说他老婆被多铎抢去几天,他也没有在意,但是,一旦关系到他的生死存亡,那他就非常在乎的了。

“老中大人,让肃亲王也发个誓!”范文程立刻提出了他的新要求道,“小人真得不是明国奸细,他要是不信,回头我一放开您,肯定会有难的!”

松平信纲一听,心中不由得骂娘。自己都给他发誓了,竟然还不放过,还要别人也跟着发誓,那要不要这里十万倭军将士,每个人都一起发个誓?还有这里的马啊,花花草草啊什么的,也跟着发誓,要不然,万一骑马摔了,踩草滑了,也得认为是没发誓的缘故?

心中虽然如此想,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松平信纲冲豪格使了个眼色,而后才对他说道:“他要是明国奸细,断然不会一直求我们相信!因此,本官相信他不是明国奸细,以肃亲王之明,应该也能知道,他不是明国奸细了吧?”

鬼才信他不是明国奸细!豪格心中嚷着,不过他以后是要抱倭人大腿的,如今倭国的统帅被挟持,他也没有脑抽到坚持下去,反正松平信纲给他使眼色,这说明一旦脱险,就绝对不会放过范文程,会给自己一个交代的。

这么想着,豪格就勉为其难地重重“哼”了一声,带着一点不满嚷道:“对,你不是明国奸细,好了吧?”

“殿下,您发给誓,奴才就信!”范文程听了,却还是坚持他的要求。很显然,他不信豪格。

听到这话,豪格那牛眼,一下瞪得很圆,有吃了范文程的意思,不过终归是没有这么做,在稍微盯了范文程一会之后,才不情愿地说道:“要是我和硕肃亲王说了假话,就叫本王被明军生擒活捉!这样够可以了吧?”

说话的时候,他心中其实想着,没事,反正已经被明军捉过一次,就算违背誓言,也已经应验过了。

“都已经发誓了,还不放开?”松平信纲没见到范文程有动静,不由得带着怒意喝问道。

事实上,在要松开这个生死存亡的筹码时,虽然别人已经答应他了,可他还是怕啊!就怕他放开之后,松平信纲或者豪格违背了誓言,他那时已是刀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他们宰割的!

至于誓言的约束,范文程这种数典忘祖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也就很难相信别人会是一言九鼎了。

脑海中,为了自己的性命,激烈斗争了一番的范文程,还是没有松开松平信纲,最终提出他的要求道:“老中大人,小人得罪了。实在是有点怕,您还是准备两匹快马给小人,只要小人能安全离开,您定然不会有事!”

他还是想明白了,自己的性命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好。天大地大,随便往某个地方一钻,谁还能找到他,最多以后就是平凡一生,浪费了这一身本事和学识罢了!

松平信纲见他出尔反尔,顿时就怒了。不过他也没有乱发脾气,只是他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是变得非常狰狞,很显然,他对范文程是恨极了。

与此同时,他也算是明白了,这个范文程非常怕死,应该不会轻松放开他的了。

于是,他冷声喝道:“来人,给他备两匹快马,准备好食物和水,让他放心离去!”

说这话的时候,食物和水这两个词,说得很重,强调了一下。

一般人听了,以为他是好事做到底,让范文程走得安心。可他的亲卫听到,便立刻明白,是让他在食物和水中做手脚。于是,就立刻答应一声,马上去准备马匹、食物和水了。

豪格见此,不由得大急。在他心中,那是认定了范文程就是害得大清灭亡的明国奸细,哪能放他走!因此,他转头看了下其他建虏,也使了一个眼色。

这些去了倭国的建虏,当初为了充门面,都是从白甲兵中挑选出来的。不说别的,个人的战斗技术,那是绝对在建虏当中属于顶尖的。

因此,有建虏看到豪格的眼色,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悄然退下,也开始做小动作了。

范文程趁着这会空隙,他不管松平信纲和豪格信不信,就又开始解释起来,叙述他为了大清,那是呕心沥血,也是他出得主意,大清才取得了什么什么成就,想以此来消除松平信纲和豪格对他的误会。

松平信纲和豪格自然都是敷衍着他,而范文程也没有改变主意,松开松平信纲。

没过多少一会,松平信纲的亲卫就前来禀告说,所有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

范文程听了,便对松平信纲抱歉地说道:“老中大人,再麻烦您送小人到城门口,小人要是安全了,一定会放您的。他日要是误会消除了,小人愿意用一生所学,为大倭国效力!”

“呵呵,你的学识本事,本官也是欣赏的!”松平信纲听了,也是笑着回答道,“就是你自己心中有误会而已,哪天想明白了,尽管来找本官便是!”

两人互相说着体己话,由范文程几乎抱着往城下移动。所有人,也就跟着他们两人动作。

大雨之下,倭人就怕范文程滑到,那样铁定会害了他们的老中大人,因此都不敢逼得过紧。而豪格和其他建虏,则没有下城墙,只是冷眼看着他离去。

城头下,确实有两匹看着不错的战马,在马背上还挂着食物和水,且用油纸包着,以免被雨淋湿。

没出城之前,范文程还是不敢松手,小心翼翼地牵了两匹战马的缰绳,然后警惕着注视着周围举刀举枪的倭人,用很慢的速度往城外挪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自然不可能再抱着松平信纲了,不过与此同时,他有两匹战马为掩护,安全上,至少他自己觉得是没有问题的。

雨一直下,气氛很是有点紧张。

进入城门洞,雨淋不到了,范文程便抹了一把脸,整个人都已经被雨水浸湿了。

想起自己这么倒霉,明明不是明国奸细,却被他们冤枉成了明国奸细,今天这个突发情况,可以说改变了自己的一生。范文程心中这个不甘心,还有对豪格的恨,那是满满的。

慢慢地,出了城门洞,那大雨便又打在范文程的脸上,一瞬间之下,他的视野便受到了影响。

正在这一瞬间时,他的眼角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便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忽然之间,他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到了他面前,根本就来不及躲闪,紧接着,有力量就带着他往后倒去,同时,才有巨疼传到他的脑海中。

“啊……”范文程发出凄惨之极的惨叫,双手捂着他的一只眼睛,就躺在泥地上,整个身体都成了弓形,显得非常痛苦。

在范文程倒地前的那一瞬间,有人用手抓着那把松平信纲的武士刀,以保证松平信纲不被范文程的动作而误伤到,如此一来,武士刀割破手掌,那手中便全是血了。

这个事情,就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松平信纲是在范文程发出那惨绝人寰的惨叫后,才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只见范文程的右眼框里插着一支箭,而范文程用手握着那箭杆,鲜血从他的手指缝中渗出来,再被雨水冲淡。

只是一看这个现场,松平信纲就明白过来了。这名清国的勇士躲在城门洞外侧,趁着范文程出城门洞瞬间视野受到影响,射了他一箭,就中了他眼珠子,与此同时,也手握武士刀的刀锋,把自己给救下来了。

不得不说,这个清国人厉害!松平信纲明白了事情经过,不得不在心中感慨道。

正在这时,一声狂笑在他身后响起,有城门洞的聚音效果,显得更是大声:“哈哈哈……”

不用转回头去看,就知道是豪格来了。

果然,豪格出了城门洞,一脚踩住原本就痛成弓形的范文程,伸出手去,一把握住箭杠,一用力,就把那支箭给拔了出来。只见那箭头上,还带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珠子。

“啊……”又是一声痛彻骨头里的惨叫响起,范文程就犹如一下被扔进油锅里的青蛙,猛然从地上弹了起来,但是重力不允许,又“啪嗒”一下掉回地面,溅起不少雨水。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能感受到范文程的疼,隐隐地都觉得自己也都蛋疼!

不过,豪格是个例外,反而畅快地笑得很开心,盯着地上在哀嚎的范文程一眼,“呸”地吐了口口水,忽然握着箭杆的手上扬,张开他的血口大盆一咬,直接就把范文程那眼睛给咬到了嘴里咀嚼了起来。

三国时候,夏侯惇是个狠人,自己吃;如今范文程显然没有夏侯惇有种,就被别人吃了。

585 可有喜事?(为掌门风起叶落V加更3/5)

“呸”地一声,只见豪格张口一吐,把范文程的那只嚼烂的眼珠子直接吐到了范文程的身上,而后恶狠狠地说道:“明国奸细的玩意,真他娘的难吃死了!”

又连着吐了几口口水之后,他忽然又一脚,又重重地踩到了范文程的一只脚上。

“啊……”范文程又是一声哀嚎,疼得他连眼睛都没去捂,条件反射般地去捂他的脚。可是,有经验的人一眼就看出来,那腿是断了。

豪格看着他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就觉得解气,还想再踩时,忽然想起一事,便转回头,看着松平信纲道:“这明国奸细害得你们倭国水师全军覆没,是不是也要来解解气?本王……我就怕一不小心弄死他了!”

“吆西!”松平信纲一听,立刻点头回了一句,而后吩咐他的手下道,“给他治伤,能多活一日就多活一日,只要不死,就让他每时每刻都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嗨!”他的手下一听,便立刻照这个去做了。

边上的豪格听了,不由得稍微愣了下,心中想着,没想到这些倭国人个子不高,这心思歹毒起来,那都赶上大清了啊!

范文程的体格一直不错,因此,虽然如此重伤,一时半会却死不了。此时听到豪格和松平信纲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非常羡慕起皇太极的身体来。

如果是皇太极那身体,吐几口血都能吐死,也就不用这样再遭罪了!

绝境之下,范文程也是一个蟑螂命,咬着牙,用尽吃奶的力气分辨道:“小人……小人不是……明国奸细……”

“轰……”一个惊雷,在平壤城头炸响,一下把他的声音给掩盖了。

范文程见此,不由得看着苍天,直接就傻了:难道真得是上天有灵,不给自己机会,要自己遭受这惨绝人寰的折磨么?

这一刻,他忽然真得怕了,也后悔当初为什么选择了这么一条不归路?所有的付出,换来的,就是这样痛不欲生的结局!

神智迷糊中,范文程好像看到天上的乌云,幻出一张人脸。

边上倭人和建虏的声音,在这个状态下的范文程耳朵里,就是那张人脸在对他喝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你老祖的忧乐,会是为金人而忧乐么?不肖子孙,丢尽范家脸面,上天罚你不得好死,死了也去十八层地狱受苦……

“我……我……”范文程突然之间,似乎有了一点力气,猛然大喊了起来,可是,他却又什么都喊不出来,血水满面的脸上,全是不甘,最终汇聚成最后一个音符,“啊……”

而后,身子一挺,双脚一蹬,彻底不动了。

正拉着他,要给他看伤的倭人医士,伸手摸了下他的脖子,随后站起来向松平信纲禀告说,范文程已经死了。

“算是便宜他了!”松平信纲听了,冷喝一声,再也不去瞧一眼地上的尸体。

此时的他,已经进了城门洞,他的手下早已拿来了毛巾给他擦拭。

松平信纲才擦了把脸,就又想起非常重要的事情,当即转头对豪格,严肃地问道:“你们清国真得亡了,没有逃出来的了?”

听到这话,那些建虏也都纷纷看向豪格,心中期盼着豪格的答复,能给他们一个安慰的答复。

然而,豪格却没多想,重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大清是真得亡了,没死的那些,基本上都被明军抓了。还活着的,也就这里的人了!”

在倭军之中的建虏,一共也就不到二十人而已。就这么一点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松平信纲听了,脸色非常地难看。

在出兵朝鲜之前,以为这一次是天赐良机。不但朝鲜已经亡国,而且明国还和清国打成了狗屎。这种情况下,清国又来结盟,同意为倭国抵抗陆路上的明军达两年之久。

另外,明国皇帝也脑子抽筋,把郑芝龙给罢官,幕府那边,又和郑芝豹达成协议,就算最后郑家不同意,只要拖延时间,也将对倭国非常有利。

有了两年时间的经营,不管是幕府将军,还是他松平信纲本人,都觉得能在朝鲜站住脚。换句话说,从此以后,倭国也有大陆上一块非常大的国土了。

不管是幕府将军,还是他松平信纲,都会是倭国自古以来最为伟大的人,并被后世的倭人敬仰!

可是如今,粮草被明军夺了,盟国又被明国皇帝消灭,且屯兵在鸭绿江边,对自己这支军队虎视眈眈。这一切的一切,可以说局势是非常恶劣了!当前最为重要的,不再是如何在朝鲜站稳脚跟,而是保住这十万倭人大军!

抬头看天,大雨还在继续,就算撤回汉城的话,路上所花费的时间,绝对比来时要多几倍,随军携带的粮食,就算节约了也未必能够啊!

想着这些事情,松平信纲忽然露出恶狠狠地表情,盯着豪格厉声喝道:“如今大军处境艰难,还有我大倭国的将来也前途不明,都是你们清国……”

“都是这个明国奸细干得好事!”豪格一听,连忙指着地上范文程一动不动的尸体说道。

说完之后,觉得还不解恨,就又大步过去,对着范文程的尸体又是连连脚踩。

松平信纲听了,不由得低头看了看那具尸体,没错,就是这个明国奸细引起的。盟约是他牵头,通报倭军消息也是他,倭国最终的这些不利,都是他引起的。可是……

他忽然又冲着豪格喝道:“这明国奸细,至少明面上也是你清国的人。如今这个处境,你们……”

豪格一看松平信纲这架势,好像还不解气,要拿他出气了。顿时,他就立刻醒悟到自己的处境,似乎也不妙!

被明军关押之后,他早已没有了和硕肃亲王的骄傲,见情况不对,立刻挤出笑容,对松平信纲说道:“大人,如今大清已经没了,但是,我们和明国打了多年的仗,对明国熟悉啊,那些明军,那支厉害,有什么本事,我们都能知道。我们愿意为大人效力!”

说完之后,他都不带犹豫的,就甩了袖子,向松平信纲打千跪地,以示臣服。

这个动作,搁在以前,他也只有向努尔哈赤和皇太极这么做过,就连什么皇叔父多尔衮,也别想让他这么做。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没有任何犹豫地做了。不得不说,这厮的求生欲,也是挺强的。

看到他这样做了,那剩下的建虏互相看了一眼,也都跪在了豪格身后。

松平信纲见了,不由得缓缓扫视面前这些下跪的清国人。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这豪格说得没错,倭军对于明军并不熟悉,如果有他们在的话,就能知道明军的底细,这个事情,对于倭国很重要。

在想着的同时,他也看到了有一名倭人的手掌虽然经过了包扎,却还是有血迹渗出来,顿时就想起来,这些清国人似乎身手都不错。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点恼怒身后的人,不是忍者武士很厉害么?其中一人,还是宫本武藏的徒弟,可最终救下自己的,还不是这些清国人!

其实,这一点,应该算是松平信纲有点不公平了。

他的手下,就是身手再好,那也是投鼠忌器。相对而言,建虏的顾虑就要少一些了,这个因素对于两方人的选择,还是很大的。

沉吟片刻之后,松平信纲终于做出了决定,收了一点怒气,对豪格说道:“对你们的处置,等本官禀告将军大人最终定夺。在此之前,就随军一起吧!”

“多谢大人!”豪格一听,松了口气,连忙道谢道。

这种话,以前的他,那也是没有说过的。可如今,形势所逼,说得也算是自然了。

于是,松平信纲便在豪格的陪同下,往他临时官衙而去,同时也询问豪格,有关明军的任何消息。

至于范文程的尸体,有倭人就拉着一条腿,拖到了离城门洞远的地方,随手一丢就算完事了。

在这倭人走了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几只野狗,立刻扑上去抢了起来。

一代臭名昭著的汉奸,在穿越者翅膀的扇动下,最终落了个应有的下场。

与此同时,远在鸭绿江边镇江堡的崇祯皇帝,通过豪格身上的窃听种子,已经知道了平壤城这里发生的事情,心中很是高兴,立刻便拉着卢象升一起喝茶聊天。

让那范文程落个应有下场,是所有后世人的心愿,包括崇祯皇帝,也不例外。目标达成,甚至连窃听系统都送了两颗甲级窃听种子,由此可见一斑!

崇祯皇帝的高兴,卢象升也感觉到了,不由得有点好奇问道:“陛下,可有喜事?”

崇祯皇帝听了,笑呵呵地说道:“朕算算时间,那豪格应该已经到了平壤,这么一来,那奸贼范文程应该要完蛋了。对这种数典忘祖之人,得到应有下场,朕很解气。等回京之后,还要让教坊司编成戏曲评书,让后人戒!”

卢象升一听,也是高兴。不过在过了一会之后,这茶喝着喝着,就看到他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586 雨季

崇祯皇帝看到,不由得有点奇怪,便问他道:“卢卿,可是这茶有问题?”

一听这话,在边上伺候着的蓝天保等内侍,全都吓了一跳。

皇上喝得茶有问题,这事情的严重性,可想而知!

幸亏卢象升听到这问话后,立刻便回奏道:“陛下,微臣是担心这雨天,并不关这茶的事情。”

说到这里,看到蓝天保等内侍紧张的样子,便又补充一句道:“陛下御用之茶,自然是顶尖的。”

听到这话,蓝天保等人,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刚才差点就吓死了!

崇祯皇帝听了,压根就没想这句话所带来的反应,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天气上了,便问卢象升道:“卢卿担心这雨天什么?”

他之前的时候已经说过,倭军是以鸟枪为主,都是火绳枪来的。因此要是遇到雨天的话,基本上还没有一杆长枪有用。对于明军消灭倭国,将会非常有利。毕竟别的不说,光是双方身高体重上,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因此,在崇祯皇帝看来,这下雨了,不是应该是好事么?

“陛下,臣观这雨势颇大,且未有雨歇之迹象。”说起正事,哪怕卢象升已经是辽东伯,也没有再敢坐在皇帝御赐的座位上说话,而是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奏道,“臣在辽东兼朝鲜一带已有几年,如若没有记错的话,这种雨势一起,便是连绵不绝,常会引得朝鲜境内江河暴涨,道路泥泞难行。如此一来,大军想要追击倭军,也存在不小的困难。”

说真的,崇祯皇帝还真没想过这方面。此时一听,顿时也就认真了起来。

鸭绿江这边离平壤还有三百多里,如果连续下雨,道路难走的话,就算是骑军入朝打击倭军,恐怕非战斗减员比起战斗减员要多得多。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卢象升见他没有说话,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就又继续奏道:“就算如今大雨刚下,如若骑军出战,或许能追上倭军,但是,要是这雨一直下的话,骑军赢了之后,补给怎么办?随军携带的粮草必定不会太多,就算能坚持到战事胜利,可如何返回辽东?这些事情,且不说道路被暴涨江河阻断之危!”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点点头,认真地对他说道:“卢卿顾虑地是,这一点,必须要考虑才是!”

小冰河时期,一直是南涝北旱,因此,崇祯皇帝在北方领兵打仗,倒没有经历过连续暴雨影响打仗的事情。而在朝鲜的这个气候,可能是受朝鲜半岛两边的海洋影响,这雨季一下,是有可能成涝灾的。

原本的话,郑芝龙缴获了倭军不少粮食,有这些粮食补给的话,倒也不用担心出征将士的粮草问题。但是,从窃听系统中,崇祯皇帝知道,郑芝龙除了派人回来报信之外,他还是按照原本旨意,带着缴获来的粮食,浩浩荡荡地继续往济州岛而去。如此一来,就指望不上郑芝龙那边的粮食了。

“没个电话,真是不方便!”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不由得在心里嘀咕道。

连续的下雨,对于信鸽也会有影响。最为关键的是,信鸽传信,那是利用信鸽不管带去多远,都能飞回巢穴这点。郑芝龙要是在皮岛,那还能通过信鸽通讯,只要崇祯皇帝这里有皮岛饲养的信鸽就成。可是,郑芝龙是在海上,正在去往济州岛,也不可能有信鸽真得能认识郑芝龙,飞去他那里的。

心中衡量一番之后,崇祯皇帝便问卢象升道:“以卢卿之间,这接下来的战事当如何为佳?”

“陛下,微臣以为,可等几日,看这雨势是否有停下来的可能!”卢象升显然已有腹案,立刻便回奏道,“如若停了,那说明是微臣多虑了,可遣骑军追击。如若雨势不停,不如等朝鲜之地的雨势过了再发起攻势!”

倭军那边的情况,崇祯皇帝和他说过,因此有所了解。要是皇帝不在这里,还是他领着东江军镇守这里的话,说不定就领军追下去了。但是此时,他根据崇祯皇帝的性格偏好,最终给出了稳妥为主的建议。

崇祯皇帝听了之后,又认真思考了一会之后,最终点点头道:“卿言之有理,朕自然是以将士为重。至于朕的敌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朕迟早会收拾他们的。”

郑芝龙的这一步棋已经下了,就算这边不追,到了朝鲜的倭军,也别想好过。崇祯皇帝如此想着,又在心里冷笑一声道:哪怕这些倭军最终跑回了倭国又如何?只要朕要他亡,就是跑到了美洲大陆都没用!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虽然有底下将领过来请战,因为如皇上所说,如今已经下雨了。可是,崇祯皇帝都没同意。

这时候的他,只关心两件事,一是这老天会不会按他的心意来,二是平壤倭军那边的动静。

结果三天之后,这雨还是一点都没停的意思,江河暴涨,撒去朝鲜境内的夜不收也回报,说有道路被洪水冲毁。另外,平壤的倭军等不到雨停,因为粮草难以为续,被迫冒雨南撤,离鸭绿江这边就越来越远了。

这两个原因加起来,崇祯皇帝便决定不再等了,说明情况,留卢象升领一万军队镇守鸭绿江一带,以防可能的倭军又突然北上,对洪承畴恢复辽东造成影响。

而后,他就领着剩下的军队,班师回京。

至此,大明光复辽东的系列战事,终于落下了最终的句号。

从万历十一年开始,一直持续了六十二年的辽东建虏之乱,终于被大明镇压。

在崇祯皇帝领军回京师的时候,倭军也在一直南撤。

可是,朝鲜半岛正逢雨季,暴雨之下,倭军南撤自然也受到了非常大的影响。一路上道路泥泞不说,还常有被洪水所阻的情况发生。要是军中粮草充足,说不定松平信纲还会选择一个地方扎营等雨季过去。

但是,倭军中就是粮草不足,要是待在一个地方不走,鬼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没吃得都得饿死!

于是,这倭军南撤,真是唐僧取经,得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生病死了的,被洪水冲走的,掉队没了的,各种情况都有,一开始的十万倭军,等他们千辛万苦回到汉城的时候,就只有六万不到了。

面对这样一个结果,松平信纲欲哭无泪。

在这汉城,照样是粮草不足。而且倭军来到朝鲜之后,没打一次战,至少陆军是没打一次战,就只是做了一个长距离拉练行军,结果就损失了差不多一半人马。对倭军的士气打击,可以说是非常大的。

这种状态下的倭军,也没法再打仗了。松平信纲能维持大军不乱,还能保持建制,已经是不负他“智慧伊豆”的美名了。

看着军中这个情况,松平信纲怕鸭绿江边的明军会追过来,连汉城都不敢再待,在稍微休整之后,就开始继续南撤,同时让人飞报倭国,把情况禀告给德川家光,获得德川家光的允许,让他从朝鲜撤兵。

…………

郑芝龙这边,雨季同样对他有影响。虽然是靠海边航行,可有的时候,浪太大也只能靠岸停留。就这么着,走走停停,也是花了比想象中更长的时间,才到达了济州岛。

或者是老天都下雨下累了,郑芝龙终于在一个晴天赶到了济州岛。

难得有晴天,济州岛的朝鲜百姓,不是,如今已经是大明百姓了,很多都准备出海捕鱼。海边更是人多。再待屋里都要发霉了,谁都不愿意待屋里,有钱都不乐意待屋里。

郑芝龙所领水师的出现,顿时引爆了整个济州岛。至少在他登陆的港口这边,那是真得万人空巷。几乎附近所有的大明百姓,全都扔下了手中的活,赶到港口来看热闹了。

林庆业也是闻讯赶来,看着海面上已经离得非常近的大明水师,那浩浩荡荡,几乎看不到有多少船的状况,他就知道,大明皇上交代他的事情,应该是要开始了。

而这意味着,大明应该是解决了辽东建虏。

想着强大无比的建虏可能被大明解决了,林庆业就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水师统领问问情况。

说真的,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除了成为大明人之外,就是看着建虏灭亡!

不过他好歹是朝鲜人,和倭人打交道也多,在焦急等待中,林庆业忽然发现,明军之中,似乎还有几艘倭船。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他却能分辨出大明战船和倭船的区别。

如此一来,就又有一个疑惑冒了出来: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可能猜出事情真相,就只能等着问了。

看到岸上的盛况,郑芝龙的旗舰,便在两艘战船的护卫下,最先靠岸。

林庆业是和郑芝龙打过交道的,也认得他的旗舰,便放弃了随便抓个明军将士问情况的急切心情,立刻整理了仪容,然后带着手下官吏,向旗舰上的郑芝龙匆匆迎了过去。

587 骄傲

就在旗舰甲板上,林庆业虽然急切,还是恭恭敬敬地带着手下官吏给郑芝龙行完了礼,然后才带着期待之色,连忙问道:“大人到济州岛来,想必是奉旨而来,那是不是打完辽东建虏了?”

这些年来,辽东建虏对朝鲜那也是灭绝人性的,烧杀劫掠成了家常便饭,更因为朝鲜没有山海关之险可以阻挡,到朝鲜就更是频繁,一言不合,就会跑来朝鲜。

到了后来,建虏决定对朝鲜进行灭国之战时,就更是凶残。杀得整个朝鲜,除了侥幸逃入山林、海岛的百姓之外,其他人都被杀或者掠走,财物被抢光,城镇被烧毁。

完全可以说,每个原朝鲜百姓都和建虏有血海深仇。包括逃到这济州岛的百姓,也同样如此。

因此,听到林庆业问出了他们最想知道的问题,便全都竖着耳朵,关切地看着郑芝龙,想要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郑芝龙听了,露出笑容,带着点自豪,双手抱拳,向鸭绿江方向一礼,同时大声地宣布道:“吾皇御驾亲征,已经光复整个辽东,剿灭所有建虏!”

听到最想要听得这话,林庆业他们反而愣住了。他们的心中,就在问着自己问题:建虏真得灭了啊?那么强大的建虏,真得灭亡了啊!

在他们的心中,原本是想着,郑芝龙能远到济州岛,说明辽东建虏应该不足虑了。可是,光复了整个辽东,剿灭了所有建虏,这又是他们再怎么想,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以至于林庆业回过神来之后,他便立刻再问郑芝龙道:“大人,那建虏伪皇呢?那些建虏的亲王呢?”

郑芝龙能理解这些朝鲜人心中的想法,面对追问,也不生气,笑着回答道:“皇上领军,摧古拉朽一般,直下辽阳,活捉豫亲王爱新觉罗多铎,全歼建虏守军三万余人,第三天,赶到沈阳,汇合先期赶到的骑军包围了沈阳。建虏见突围无望,便绝望地自己烧了沈阳城,建虏伪皇和太后等人,据事后查明,皆被其摄政王爱新觉罗多尔衮强迫上吊而死,而后,多尔衮本人也是在皇宫自杀再放火烧城……”

林庆业和他手下的官吏听得目瞪口呆,在他们看来,这灭国之战,怎么样都应该是非常艰苦的一战吧,怎么会打成这个样子?那些是曾经那么强大的建虏么?什么时候,他们都变成猪了?

“……之后,活捉爱新觉罗岳托,伪清护军统领瓜尔佳氏鳌拜,和多铎一起受千刀万剐之刑。另外还活捉了伪清肃亲王爱新觉罗豪格……”

林庆业听到这里,那是真得相信,建虏已经亡了。所有有名一点的建虏,不是被活捉,就是吓得自焚,大明皇帝御驾亲征,实在太厉害了!

确认了这个消息,就见他转过身子,非常激动地对岸边围观的济州岛百姓大声喊道:“建虏已灭,世间再没恶魔建虏了!建虏已灭……”

在喊第二遍的时候,他手下的官吏也一个个都激动地跟着大喊起来,这喊声远远地传出去,让绝大部分围观的百姓都听到了。

顿时,“轰”地一声,这些济州岛百姓都炸了,带着不可思议,带着激动兴奋之意,彼此之间确认自己听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对于他们这些朝鲜百姓来说,曾经朝廷官府的无能,更显得建虏的无敌,在他们心中留下了建虏无敌的深刻印象。加上他们对于郑芝龙带领水师出现在济州岛会意味着什么,远没有林庆业清楚,因此,这建虏已灭的消息,对他们更是突然和震撼。

只是一会的功夫,越来越多的百姓,彼此之间已经确认,他们听得没错,建虏已亡是真的,顿时,一个个要么激动地哈哈大笑,要么激动地流泪满面,不管他们是哭是笑,都是在庆祝建虏的灭亡。

水师战船上,所有的明军将士看着这一切,心中也很是感慨。

对他们来说,因为皇上御驾亲征开始,就接二连三地取得对虏战事的胜利,就算是奴酋,也不时能生擒活捉,因此,建虏灭亡,对他们来说,那是迟早之事,并没有多大的意外。

而这些朝鲜百姓,躲在济州岛,这几乎是与世隔绝,他们对建虏的印象,还是无比的强大。突然宣布建虏灭亡的消息,对他们这刺激如此之大,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而且,特别是曾经的朝鲜,对建虏的战事,就从未胜过。只要建虏攻打朝鲜,不是投降就还是投降,也就林庆业打过一次小胜仗,其他全是一触即溃,畏之如虎。由此可见,这建虏灭亡的消息,对他们真得是太过意外和惊喜,他们如此又哭又笑,没什么不可理解的了!

想着这些,这些明军将士忽然又无比的自豪,因为他们有一个强大的祖国,有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大明在沉沦一段时间之后,又雄起了,征服了草原,消灭了建虏,如今又讨伐倭国,战事顺利,试问这天下,还有谁是大明的对手?

郑芝龙的心中,也有这样的感慨。此时的他,虽然坐久了船,有点劳累,但是,还是很有耐心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一点都不急。

这是大明强大才能看到的一幕,这是皇上英明神武,才能见到的一幕,平日难得一见,自然要好好感受感受了!

林庆业等人在激动完了之后,终于回过神来,当即向明国京师方向跪了下去,非常郑重其事地行三跪九叩大礼,随后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刻,他们心中又非常地庆幸,这是成为大明皇帝的子民,才有资格高呼的敬意!大明皇帝,也是他们的皇帝了!

郑芝龙等人见了,连忙闪过一边,这是给皇上的大礼,他们可不能去承受的。

岸上的济州岛百姓看到了,也纷纷跟着有样学样,当即三跪九叩,山呼万岁起来。

等礼仪结束之后,林庆业就在战船甲板上,向底下百姓振臂高呼道:“从此以后,你我皆为大明皇帝的子民,吾皇万岁!”

如果说先前的“吾皇万岁”,更多的是对崇祯皇帝剿灭建虏的感激;那么这一次的高呼“吾皇万岁”,就是他身为大明子民一员的骄傲了!

岸上的百姓听到他的话之后,又再次兴奋激动了起来,全都再次虔诚地高喊起来。他们的激动兴奋之情,比起林庆业只高不低。

因为原本的朝鲜,普通百姓活得很悲剧,甚至非常多的人,都沦落为官宦人家的奴隶,包括他们的子孙后代都是,属于没有一点人权的那种。

这种凄惨的处境,让他们对于李氏王朝压根没有一点归属感。

而大明是最强大的帝国,大明的人到朝鲜来,那都是享受上等人待遇的。朝鲜国王又如何?大明的一个总兵,就能吆喝朝鲜王上,一个巡抚就能定夺朝鲜国王的王位。

在这个时代,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要让他们选的话,那真是宁肯当大明的狗,也不愿为李氏王朝的人。更不用说,他们将成为正儿八经的大明百姓!

因此,这济州岛,就立刻变成了欢乐的海洋。许多人激动地载歌载舞,狂欢起来。

旗舰上的林庆业等人,也都是兴奋得很,便和郑芝龙正式开始公务,一边让手下去引导官军上岸休整,一边给郑芝龙禀告他奉旨在岛上的准备情况。

说到最后,他带着一点歉意,指着岛上正在欢庆的百姓,对郑芝龙说道:“建虏烧杀劫掠,不少百姓都逃到了岛上,粮食物资需求极大。下官虽然竭尽全力筹备粮草物资,可还是比预期要少一点。”

如果换了一开始,粮食不达预期,那是会影响军机大事,郑芝龙肯定是不高兴的。不过此时,他却是呵呵一笑,显得很大度道:“无妨,无妨。”

说到这里,他用手一指船队中的几艘船,对林庆业说道:“看到那几艘船没有?过来的路上,正好撞见了倭国水师送粮去平壤。本帅遇上,自然就却之不恭了!”

林庆业一听,大为惊讶,连忙问具体的情况。

他接到崇祯皇帝的旨意后,就秘密来到济州岛,不但不了解辽东发生的事情,而且对朝鲜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于是,他连忙问具体的情况。郑芝龙在这边,是要他配合的,自然不会瞒他,就把情况都说了一遍。

对于倭人,可以说和朝鲜是世仇,因此,林庆业听到倭军跑朝鲜结果吃了个大亏,不由得非常高兴。又因为粮食能补上,就更是高兴,当即便恭维起郑芝龙,气氛非常地融洽。

水师上岛休整,济州岛百姓奉献了他们最大的热情。并且拉到熟人,或者其他方式,打听大明百姓的好处,打听大明内地的繁华,也少不了打听建虏灭亡的细节等等。

于是,不可避免地,有些事情,没过多久,他们就都知道了,顿时,整个济州岛百姓再次沸腾了起来。

588 民心军心

“什么,立下了军功就可以得到土地的赏赐?”

“是啊,打建虏的官军,几乎上上下下都分到了粮田呢!功劳的,哇,那个田,真叫一个多!”

“……”

不管是大明百姓,还是原朝鲜百姓,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土地。更不要说,朝鲜百姓中,绝大部分人是没有土地的,一辈子只能在别人的地里劳作。

因此,当他们听说当兵立下军功,那是快意换来大片粮田土地时,他们的感觉,那是非常不一样,甚至可以说,远比大明百姓还要激动得多。

如果说此时关内的大明百姓,还会担心辽东和朝鲜苦寒的话,这些逃在济州岛的朝鲜百姓,那是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对他们来说,那可都是好地来的。

此时,他们想到整个辽东和朝鲜半岛,被建虏杀得千里无人烟,几乎全是无主之地了,想着那么多土地等着他们的主人,他们就再也坐不住了。

一开始,还是脑子灵活的,向朝廷官军打听怎么当兵,能不能当兵的事情,到了后来,听到动静的其他济州岛百姓,也全都跟着打听起来。人数太多之后,索性就去了当地衙门,也就是林庆业这边请愿,想要当兵。

可能军户这个职业,在以前对大明百姓来说,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是,崇祯皇帝穿越之后,不但补上了欠饷不说,还带领军队不断打胜仗,军功赏赐也是毫不吝惜的。这些事情,被济州岛百姓打听出来,相对于他们目前的处境来说,不羡慕就是怪事了!光是当兵吃粮,还有军饷可以拿这种基本条件,都足以让这些逃在济州岛的原朝鲜百姓羡慕了。

林庆业看到如此之多的人请求,想要加入大明军队,在一开始的惊讶之后,稍微一想,便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一般来说,有人想要当兵,那是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因为平时就没人愿意当兵的。不过此时,林庆业就想起了当初的平壤之战,就是因为朝鲜军队的拖累,差点导致卢总督亲领的军队反胜为败,他就有点担心了。

但是,他架不住来衙门请求的百姓太多,最后就只好来找郑芝龙,把情况给他禀告了一遍。

说完之后,林庆业恳切地为他们说情道:“大人,他们的战力,远不能和朝廷官军相比。但是,他们多数都是渔民,下官以为,如果让他们在水师当兵的话,说不定还是有点用处的。大人,民心可用,您看呢?”

外面的动静,郑芝龙早就有所耳闻,因此在听到之后并没有吃惊。

他领着水师南下,压力其实还是有不少的。毕竟这一次是远到了朝鲜半岛的尖尖上打仗。虽然如今名义上已是大明领土,还是本土打仗,但实际上,其实和远征倭国也差不了多少,这和他以前的海战是有不同的。

另外,这次南下,虽然粮食充足,准备充分,可连续的阴雨暴雨,也让军中不少将士患病,需要休整一段时间才行。

可是,郑芝龙又担心时间不等人,战机不等人,万一没法完成皇上的交代,那好不容易水师有个立大功的机会,就要白白错过了。

因此,他原本就想着,在济州岛招募一些渔民在战船上打下手,以补上那些生病将士的不足。此时林庆业找上门来,就好比是瞌睡遇到了个枕头,让他很是高兴。

不过私自扩军的话,要是以前时候在福建老巢,那他是没有任何忌惮之心的。但此时,圣天子在位,他又是在朝鲜,因此还是有所顾虑,便对林庆业说明了缘由。

看到林庆业一脸失望的样子,郑芝龙又话锋一转道:“不过,本帅可以用征集民夫的方式先招募一部分为军所用,而后名单和缘由皆上奏皇上。只要皇上准了,他们便能如愿。”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又微笑着补充道:“以本帅对皇上的了解,该是没有问题的。大明西北那边,已经是全民皆要当兵。如今济州岛百姓也是大明百姓,应该是没问题的。而且皇上对于一心为国效力的人,一向宽厚。说不定他们为民夫这段时间所立功劳,也会加以赏赐。”

他所说得这个赏赐,自然是说按当兵的这种,而不是民夫来赏。因为当民夫来赏的话,他作为征集人,或者林庆业作为地方主官,就可以给赏赐的。

郑芝龙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提高这些济州岛百姓的立功积极性。

林庆业可能担心朝鲜兵太烂,但是郑芝龙这边却是没问题。不说中国古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了,光是郑芝龙以前纵横这黄海东海南海这么一大块海域,在他的海盗大军中,什么地方的人没有,朝鲜人自然也不例外,其中勇猛的也有。

林庆业一听之下,顿时大喜,他没想到郑芝龙竟然这么好说话。以前的时候,一直有听说,大明的上官不好打交道,但是从新东江军来了之后,基本上就没有这个感觉,包括这位闻名海上的大明海帅,也是如此。

于是,连忙道谢,然后赶紧把这个好消息传达下去了。

一听到这个好消息,济州岛的百姓顿时欢声雷动。家里有合适当兵的,就立刻踊跃去军营门口排队,等待朝廷官军来挑选;而那些家里没有合适当兵的,就只有摇头叹气的羡慕了。

“你看看,为什么不是带把的,这下亏大了!”

“你为什么不早出生几年,都不到年龄,这下亏大了!”

“……”

郑芝龙看到军营外面的盛况,心中也是有点感慨。这种情况,真得很少见。看来,是大明得人心,皇上圣明啊!

他也没有耽搁,立刻派了人,开始挑选合适上船当兵的。

这雨已经停了好几天,海上的风浪也小了很多,倭军那边怕是有动静。

有的时候,好事要么不来,一来就接二连三。

他这边正在挑选人手,做出征前的准备时,林庆业就又来找他了,也是一脸的兴奋道:“大人,有渔民回岛,说看到好多倭军在釜山登陆,他们的水师停靠点,就是在釜山。”

倭军会以釜山为他们的登陆点,这一点,在事前出发的时候,崇祯皇帝就有提醒过郑芝龙,说倭军第一批是在釜山登陆,后续很可能也在釜山登陆,会以那边为基地。但是,不管怎么样,过去了这么久,军情还是要核实的。而如今济州岛这边有明确的消息,那自然是佐证了猜测,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因此,郑芝龙不由得大喜,这样就更有目的性了。由此,他又想到了其他,便问林庆业有关釜山周边的地形海况,还有附近的巨济岛以及另外一边的对马岛情况。

林庆业听了,便立刻把他知道的情况都说了。觉得还不够,又回去开始在百姓中征集有关的消息。最后,又兴冲冲地跑来给郑大帅禀告。

郑芝龙一听,不由得大喜,这让他感觉,和他老巢闽粤之地打仗都差不多了。很快,他对朝鲜海峡这边,包括朝鲜半岛尖角这一块地方,对马岛的情况,以及朝鲜海峡的水文情况都有了比较详细的了解,对于战事的把握,也多了不少。

因此,这情况一明了之后,他便立刻下令领军出发。

水师出动之际,济州岛百姓又全部跑了出来送行,高呼“大明万胜”的喊声,响彻这个济州岛的上空。大军出征的这个盛况,让水师将士为他们的身份又多了一份自豪。

林庆业领着手下官吏,也给郑芝龙送行。在他的眼神中,浓浓的都是羡慕郑芝龙又能去立战功的意思。临别之际,他对郑芝龙说道:“大帅放心,下官一定会做好济州岛这边的事情,让大军没有后顾之忧。另外,封岛令也会继续,直到大军胜利的消息传回来!”

所谓的封岛令,是在郑芝龙到达济州岛的那天开始实行的。所有济州岛百姓,都是许进不许出,除非有军令。

这个情况,虽然给济州岛百姓造成了一些不便,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有埋怨。他们都盼着朝廷官军能打胜仗,他们可以早日回到陆地上去。

“你办事,本帅放心!”这些天合作的很愉快,郑芝龙听了,便拍着林庆业的肩膀,笑着说道。

说完之后,转头看去,海岸上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他们都在喊着,努力用大明官话喊着,表达他们的心愿。

“大明万胜!”

“揍死狗日的倭人!”

“……”

听着这一切,再转头看看手下将士的士气,郑芝龙的脸上笑容,怎么都掩盖不住。他也不啰嗦了,转身上了旗舰,下令出发。

于是,在济州岛百姓的欢送声中,浩浩荡荡的大明水师离开了济州岛,开始了他们的征程。

…………

一如济州岛百姓所禀告的,倭人水师确实有行动,这是接到了之前松平信纲的急信之后,德川家光做出的反应。

589 会师

事实上,松平信纲在平壤决定赶往辽东去救援建虏时,倭国这边,第二批的军队以及民夫就已经在准备了。

他们当然没有幼稚到,以为十万倭军就能统治整个朝鲜半岛,或者进一步和明国争霸。就这点人,撒在朝鲜半岛,压根一个地方就没有多少人,更何况,还要打仗。再者说了占了土地,还要利用不是!

因此,当德川家光一接到松平信纲的急信时,就立刻做出了反应,第二批大军就立刻出发了。

甚至在出发前,这第二批的大军统领,也就是德川幕府的大目付井上政重还去郑府拜访了郑芝豹,对于郑家没有和大倭国为敌表示感谢,希望能继续合作。

对此,郑芝豹自然是笑脸相迎,连声答应,送走井上政重时可谓是宾主尽欢,尽兴而散。但是转过头,回到府里就对倭人无语了:就算自己真心想和倭国合作,那发给大哥的信息,估计也还没到大哥的手中。更不用说,皇上早就料到了,水师打不打这些倭寇,只是取决于皇上是否下旨而已。

自己倒是有点担心,这倭军跑去朝鲜的消息,也不知道皇上知道没有?郑芝豹想着,心中就又纳闷了。想起皇上临行前交代,让他只管打听消息,至于传递消息,另有安排,不用他操心。

那么问题来了,皇上到底是怎么样传递消息的呢?这是个问题!

想了一会,还是想不明白,郑芝豹索性就不想了,向妈祖娘娘祈祷好了,消息传递不会有意外,能及时送回去!

再说井上政重领军到达对马岛时,就遇到了雨季,海上风浪很大,没法航行,就只好在这对马国停了下来。

这个对马国,是由五个岛屿组成,面积大约有69629平方公里,属于宗氏家族封地,离朝鲜半岛只有一百里,晴天时都能看到对岸。

岛上统治的宗氏家族,一直臣服于倭国。在万历年间的朝鲜战争,也就是壬辰倭乱时期,这里就是倭军进攻朝鲜半岛的根据地,如今倭国再次攻打朝鲜,这里自然又成了他们的根据地了。

五万大军和五万民夫,就挤在这对马岛,可以说是非常挤了。又是连绵雨天,很多地方都不能待人,又要吃喝拉撒,可以说,对马岛上由此出现了不少事情,但都被宗氏藩主给镇压下去了,甚至他本人还一直陪着井上政重,刻意讨好这个德川幕府中所有人都怕的大目付。

但是,这个井上政重根本没有享乐的心思,有点担心朝鲜战局。另外,之所以是他统兵出来,也有一个意思,就是老中松平信纲手中的兵力,原本就有十万,如果再加这五万的话,军权太重,虽然松平信纲是德川家光的心腹,可德川家光还是不放心,就让井上政重过来,有监军的意思。

雨一停,浪一小,井上政重就坐不住了,当即下令前往朝鲜半岛,就是在釜山登陆。

他刚一上岸,就听到留守大本营的倭人向他禀告说,松平信纲已经定了汉城为南部朝鲜的据点,一切物资都送往那里。不过如今松平信纲已经赶往辽东,粮食也由留守的水师,由海路送往平壤。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平壤将是倭国在朝鲜北方的据点。

听完这些消息,井上政重倒是很高兴,相隔了几十年,朝鲜的汉城、平壤重镇再次落入大倭国手中,要是能救下清国那个盟友的话,这朝鲜就彻底属于大倭国了。就算救不下清国,如今本土援军还会源源不断地开过来。就算和明国开战,也不会怕。

这个时候,基本上可以确认,大倭国应该是能吃下朝鲜,实现多少代倭国英豪的梦想!

想着这个,井上政重就很高兴。此时的他,倒也没有嫉妒松平信纲的意思。毕竟他也是参与到了这么一个伟大的壮举中,史书上必然也会留下浓重的一笔。

可是,他还没高兴多久,船上的粮草都没卸完,松平信纲的急使就又到了。

“什么?”井上政重吓得一下从榻榻米上站起来,撞翻了他身前的案几,茶水洒落一地也不知道,只是盯着那信使,厉声追问道:“老中已经撤军回釜山,兵力损失过半,连明军的一个影子都没见到?”

这个结果,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不管怎么样,松平信纲在大倭国可是有“智慧伊豆”之称的。先前时候,领军平定了岛原之乱,展现了他杰出的统军打仗能力。也是这个原因,这攻打朝鲜的先锋统帅,德川家光才会放心地让他来统领的。

然而如今,大倭国最为优秀的英杰,领着十万倭军,连明军的面都没见到,就一败涂地,损失了差不多一半的兵力,这简直是打死都不敢相信,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或许知道他会有这个疑惑,因此信使连忙解释道:“大人,朝鲜境内被清国的人掠得连野菜都难得一见,人迹罕至,根本无法就地得到补给。而大军粮草又被明国水师打得全军覆没。十万大军没有粮草补给,又遇到了朝鲜雨季,老中大人能安全带回这么多人马,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急切地说道:“大人,如今老中大人应该离釜山还有一半路程,可有粮草之危,还望大人能快点前去救援!”

井上政重听到一个脑袋两个大,感觉有点乱,连忙下令整军北上,带着粮食去接应松平信纲,然后又想起什么,连门都没出,就继续追问那信使道:“明国水师?是郑一官统领的么,有多少战船?”

倭国是岛国,四面环海,对于海上的人物,自然是比较关注。郑芝龙在倭国的大名,还是郑一官,因此,称呼不同。

“老中大人在撤军途中,得到的消息不多。”那信使尽量把他知道的情况都详细禀告给大目付听,“没有郑一官的旗号,明国水师很多,估计至少有两百艘,确切多少,无人能说清。”

崇祯皇帝交代过,郑芝龙自然就不会抗旨打旗号,倭人想猜就猜去好了。

当时两国水师遭遇,倭国水师多是运粮船,远远看见就知道不敌,连忙转了方向逃跑,能有人还有心思去看个清楚,明国水师到底有多少战船就怪了。

至于那些逃上岸的倭人,自然也不敢在岸边逗留,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这其中,又因为有建虏清场的功劳,这些倭人最终活着回到倭人大军的人数,少得可怜,松平信纲获得的消息,自然也就有限了。

井上政重听了之后,倒是松了口气。

明国水师就两百艘战船的话,其实也不算多。更为关键的是,明国水师统领不是郑芝龙,这对大倭国就更有利了。根据之前的了解,明国水师,有很大一部分是郑芝龙的手下。如今他受到明国皇帝的处罚,相信明国水师的士气定然也不会高。要不要去江户请郑芝豹过来,这个问题,值得好好考虑一下。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那支明国水师为什么会出现在朝鲜海域,他们又是要去哪里?按照松平信纲的解释,是那个清国结盟使者通风报信的缘故。这么一来的话,那支明国水师打劫了大倭国水师之后,是不是会返回呢,还是会去哪里?这又是一个问题!

问题其实很多,井上政重想了一会,头疼,甩了甩头,索性不想了,当前最为要紧的事情,还是要先去救老中的那支大军才行,其他事情,都可以先缓缓。

于是,这第二批倭军才到朝鲜,就又分出了一万军队,由井上政重亲自领着,押解七八万大军够吃的粮食上路,日夜兼程往北去接应松平信纲了。

至于留在釜山的倭人,则在休整,等待下一步的军令。到底是留在朝鲜,继续占据朝鲜呢,还是说先撤回倭国看看情况,这个就不是井上政重能做主,他也只能在第一时间便派人赶回江户去报信。

朝鲜半岛南部,岭南内陆交通之要地的大丘,也就是后世的大邱,倭人的两支大军会师。

说真的,这两军互相看见的时候,还真是激动人心的一幕。

松平信纲所部,当即是两眼泪汪汪,比见了亲人还要激动,很多倭人当即坐地上哭了起来。终于回来了,太不容易了!

而井上政重所部,都是震惊地快点认不出他们面前这支大军了,这哪是倭国大军,根本就是叫花子军队嘛!

没说的,这一见面,立刻埋锅造饭,先吃一顿饱饭再说。而且松平信纲所部看到接应军队,又有得吃了,那心里提着得那劲就松懈了下来,根本就不想再动。

至于松平信纲,自然是第一时间和井上政重碰面,都没见礼,井上政重就立刻追问起这事奇葩战事的具体经过。有些事情,信使是说不清的,当面问松平信纲这个统帅才能知道得更清楚。而且了解这个情况,也是他作为大目付的职责。

590 釜山海战(为掌门风起叶落V加更4/5)

不管是松平信纲,还是井上政重,此时都没想到,他们忽视了的明国水师,此时已经到了朝鲜海峡。

由熟悉这片海域的朝鲜籍军卒的带路,大明庞大的水师,都隐藏在这边的岛屿中。其中郑芝龙正在听着返回的斥候快船的禀告。

“好!”郑芝龙听完之后,不由得大喜过望道,“看来倭国真是不长记性,竟然没有防备。既然如此,就让那些矮子知道我大明水师的厉害!”

如果换成以往,他绝对会说,让那些矮子知道我郑一官的厉害!但是如今,他被崇祯皇帝所影响,内心中已经把自己当作朝廷官军一员,自然而然地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接着,郑芝龙立刻根据最新的消息开始召开军议,部署起战事来。

…………

釜山,这在李氏王朝时就被指定为朝鲜的商贸港口,因此在朝鲜算是比较繁华的了。在丰臣秀吉的那次侵略朝鲜战事中,釜山就先被倭国攻占,最后毁于战火。

倭军被大明和朝鲜联军打回去之后,釜山得以重建。但是,并没有消停多少年,建虏又来了,而且还是从北杀到南,一直到海边为主,釜山也被建虏给烧杀毁掉了。

这一次,倭军再次进攻朝鲜,釜山又成为了倭军的根据地。只不过一切都是在废墟上草草修筑了下,勉强能用就成。

此时,是崇祯十八年八月底,雨季刚结束的时候,也是釜山这里温度最高的时候。

港口这边,那些随军过来的倭国民夫还在修筑废墟,一些倭军军卒巡视期间,不时大声吆喝。至于大部分倭军,则都在军营里面待着,等待进一步军令。

倭国的水师战船也都停留在港口,水兵们大部分都在岸上休息。在之前的时候,倭国水师也算是辛苦的。

送了第一批征朝大军过来之后,除了留下一小部分之外,大部分战船和运输船都是返回倭国,继续运送粮食、军队和民夫过来的。此时,征朝统军主帅还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水师这边,自然就抓紧时间休整了。

港口附近的小山上,倭军的瞭望哨无所事事,也都在聊天谈论着这一场正在进行的战事。

“你们说,陆军那边到底打得是什么仗?听说一个明军都没杀,自己损失了很多人马!”

“就那群傻子,还能打什么仗,靠他们能有什么胜仗可打?要我说啊,打明国还是要靠我们水师!”

“对,就要靠我们水师才行。瞧瞧,如今停在这里的水师战船就有一千多艘。建议一起开去明国江南,吓死他们去!”

“说得对,我看连带国内剩下的战船,全都一起集结了,直接跨海杀奔明国,那江南多富庶你们知道么?反正每个去过的全都能看呆!”

“对啊,我也听说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花姑娘的,都不知道有多少!”

“……”

这些水兵无聊,在鄙视陆军的同时,竟然幻想直接攻打大明江南地区,还不知羞耻的说起当年,据说有武士五十三人,直接杀到明国应天府而莫有人敢敌,却全然忘记了大明战神戚继光!

他们聊着聊着,其中一人尿急,就站起来想下岗楼去解决一下。结果他才站起来,就连续退了几步,结果一屁股坐到了同伙身上。就他那样子,好像是看到非常可怕的事情,被吓到了。

“找死啊,竟然踩我!”那同伙吃疼,一边嚷着一边就想打他,结果就见这人,用手指着前面,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道:“明……明……明军……”

一开始,其他同伙还不在意,可明军两个字脱口而出时,顿时就吓了一跳,纷纷抢站起来去瞭望情况。

只见在远处的海面上,大约有五百艘大小不一的明国战船,非常地刺眼,已经排出了队形,往釜山港口驰去。

虽然说,大明水师的战船数量,只有倭国水师的一半左右。可是,大明水师突然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非常震惊的事情了。更不用说,看那大明水师的架势,那是直接冲着停泊在釜山港口的倭国水师去的。

他们这些人,自然也知道,倭国水师的水兵,大部分都在岸上休整。此时突然遭受明国水师攻击,绝对会损失惨重的。

这些倭人在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回过神来后,立刻就慌了。有的人忙着去点狼烟,有的人连夜间发信号用的烟花信号也想用,手忙脚乱之下,互相撞一起都有。

不过,再怎么慌乱,最终狼烟还是升了起来。并且,烟花有用没用,也都用上了。

“咦,那是什么,着火了?”最先发现的一个倭人民夫,好奇地指着山头说道。

在监督的倭人军卒一听,转头一看,顿时吓得腿乱。烽火传递得是最高等级的警报,甚至连夜间用的烟花都用上了,由此可见,来犯之敌有多厉害!

都来不及想这个事情,倭人军卒便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报警。

如果说,原来的釜山还是有序而算得上安静的话,就这会儿功夫,就全都乱了。

这些倭军,其实也算不上是倭国的常备军,那些精锐都在松平信纲的第一批征朝军队中。突然遇到这种情况,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是很自然的事情。更搞笑的是,那些水师头目好不容易带着手下赶往港口停靠着的战船时,又遇到了倭人民夫往陆地深处的安全地方逃。你撞我,我撞你;你拦我,我拦你的事情,真是随处可见。甚至有些地方,都能看到那些倭军水师头目,在拔刀砍拦住的倭人民夫了。

留守水师战船的那些倭人水兵,倒是没受到倭人民夫的影响,在闻警度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就立刻被倭人水师头目组织起来,驾着战船脱离港口,准备迎击敌人,给水师主力争取时间。

不过他们还没驶出港口,就看到大明水师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内了。

大明水师战船,以前是以福船为主,其底尖上阔,首尖尾宽两头翘,共有六种型号。

但到了此时,就算没有崇祯皇帝穿越的影响,大明的战船也已经实现多样化。除了本土战船之外,还有仿葡萄牙多桨船的蜈蚣船,底尖而阔,航行迅速,逆风亦可行,不惧风浪。也有仿制荷兰战船巨型的三桅炮船,身高大,首昂尾翘,航行迅速,同样不惧风浪。

此时,大明水师驶在最前面的,都是高大的战船,临近港口之时,已经调转了方向,斜线行驶,用船舷对敌。一门门的火炮,早已推出了炮门。

在这些大型战船的后面,还有各色各样的战船,同样做好了战斗准备,等待旗舰上的旗号变化。

此时的郑芝龙,就在旗舰上看着倭国水师部分战船仓促迎战,冷冷一笑之后,便下令大船迎上去。利用红夷大炮射程上的优势先开火轰击,就算没有干掉敌人,也要撞毁那些倭国战船。

倭国的战船,是以安宅船为主力战舰,搭配关船、小早等较小型的快船作为护卫组成的水师。

这个安宅船体积庞大,约可乘载百人以上的军卒。虽然其航行速度并不快,但是战斗时仅需数十人的水手便能灵活操作,剩下的都能对战,是其优点。

可是,不管是安宅船,还是关船什么的,都是载着水师军卒用鸟枪等火器射击为主。一直以来,大明在火炮方面,都是力压倭国一等的。

而此时仓促迎战,根本就没法去协调一支各类船型齐全的舰队迎战,因为船型的差异加上慌乱,各船之间,压根就没有什么配合。

倭人头目显然知道要是被大明水师冲进港口的话,停靠在这里的水师主力就会遭遇灭顶之灾。换句话说,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拦住大明水师才行。

看着前面高大的大明水师战舰,看着那一排排黑乎乎的炮口,想要完成这个目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可能也没办法,那些倭人头目就握着武士刀,站在甲板上,指着大明水师战船,狰狞了脸,大声喊着“板载”。

双方战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大明战船上的红夷大炮开始怒吼:“轰轰轰……”

一发发地铁弹倾泻而出,往倭国战船飞去。

在这个时代,火炮的命中率其实是很低的,往往要战船开到非常近之后才开火。这次的战事,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明军的火炮优势还有大船优势非常明显。一次集射之下,必有倭国战船中弹,而且往往还不是一两发的那种。

大明的佛朗机炮,最多开两炮,随后就是另外一层炮位上的佛朗机炮开始发威了。这个因为子母铳的原因,虽然威力小了不少,可胜在射速够快。

顿时,这釜山港口这边,密集的“轰轰轰”炮响,那是几十里外都能听到。这个动静之大,自然也惊动了对马岛这边。

对马藩的宗主叫宗义成,四十多岁,听闻之下,连忙登高远眺,同时心中想着:大倭国水师在清剿朝鲜海寇?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591 可一不可二

这对马岛的粮田很少,可以说物资很贫乏。因此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对外贸易。而贸易的对象,就只能是朝鲜。因此,这对马藩虽然也参与了当年倭国对朝鲜的战事,但在战事结束之后,又积极和朝鲜谈判以恢复贸易。

在前后两代对马藩主的努力下,也就是宗义成和他爹的斡旋下,终于和朝鲜重新建立了贸易关系,地点就是在釜山。

因此,宗义成可以说非常了解朝鲜的,知道朝鲜这边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朝鲜国灭,朝鲜人大部分不是被建虏所掠,就是被杀,剩下的逃入山林为山贼,藏于岛屿为海盗,弱肉强食,老弱病残基本都是被淘汰了。

对于对马藩来说,能骚扰他们的就只有朝鲜海寇。还真别说,不要看对马藩是倭国十万石的大名,但是,这个对马藩其实实力很弱,是朝鲜都能欺负的主。那些朝鲜海寇活不下去,自然也会欺负这对马藩了。

此时的宗义成,自然之道对面釜山是大倭国军队的驻军所在,陆军且不说,光是水师,就有战船达上千艘之多。这么庞大的兵力在,一般来说,朝鲜海寇肯定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可是如今,炮声隆隆,这么大规模的炮击,朝鲜海寇根本就没有这个实力,只能是大倭国水师的战船怒吼了。而对象呢,除了朝鲜海寇还能是谁?想着这个,他就纳闷,难道是大倭国水师显得无聊,拿朝鲜海寇来练手,以便将来去北边的时候,打明国水师能多份把握?

他再怎么想,也没想到大明水师会这么快出现在这里,并且主动向倭国水师发起了进攻。

因此,宗义成一看之下,顿时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向左右确认道:“谁的眼力好的,看看对面那支进攻的那些战船,到底是什么来头?”

虽然他眼力不是很好,可是不是倭国水师的战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大人,那是大明水师的战船啊!”他的一名老随从听到他这话后,立刻万分惊讶地说道,“再说了,这边除了大明水师有这么多的战船之外,其他势力也不可能有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又补充道:“大人您是没出生,大明水师曾经来过这边。他们的水师,只要远远地瞅一眼,就能看明白的。”

“大明水师?”宗义成听了也是大吃一惊,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大明水师怎么就突然跑到这朝鲜半岛的最南端来了,因此他怀疑地说道,“你个老东西,老眼昏花,怕是看错了吧?那要是大明水师的话,你算算时间,岂不是大倭国才刚登陆朝鲜,他们就已经启程跑来了,这可能么?”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错,他说完之后又补充说道:“要是说碰巧过来也就算了,但你看看,那么大打出手的样子,会是碰巧过来的么?肯定是蓄意而为,就是来攻击大倭国水师的!瞧这架势,搞不定早已经等着,才有了这个突然的机会!”

崇祯皇帝是没听到他们的对话,要不然肯定会夸一夸自己的金手指了。

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错!

最重要是消息!要是能提前得到敌人的可靠消息,就算没有粮食,自然也有敌人给送!

只要及时掌握可靠消息,基本上战事就赢了一半,或者以上。由此常常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发起战事,建虏强大吧?还不是灭国了!你倭国又怎么了,照样要压着打,让这些倭人尝尝曾经的建虏所尝过的各种滋味!

如果要是没有这个金手指的话,说句实在话,要想消灭建虏,或者征服倭国,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有人曾经提出的五年平辽,崇祯皇帝做到了,他没做到,有一种可能性是,那人的金手指还没启动,或者出了故障什么的。

此时的宗义成,在他的理解范围内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立刻赢得他的其他手下点头附和。

那名年纪大的手下一见,当即心中一喜,不敢对宗义成乱说,就对那些附和的同伙嚷道:“来来来,谁来和我打赌,一百两银子,是明国水师的,给我一百两银子,不是明国水师的,我包赔一百两,绝不会赖账!”

虽然对马岛物资很贫乏,但是银子却有不少,已经有很多人怀疑,怕是有银山未被发现。在原本的历史上,是宗义成的儿子当藩主时,终于得偿所愿,开掘了佐须的银山。

不过这些倭人虽然有钱,当一百两银子还是有不少了,听到他这么肯定地要打赌,顿时,没人敢说话了。

而宗义成也是相信了他的话,不由得大惊道:“这么说,大明这么快就发现大倭国的企图,就已经派兵打过来,那……那……”

“大人,大倭国水师肯定要完蛋了!”那老人却没有多少惊讶之色道,“想当年大倭国强大的时候,都被大明水师打败,如今大人都没想到大明水师会出现,相信釜山那边肯定也不会想到。如今更是被大明水师堵在里面,我觉得肯定会全军覆没!”

听到他有点不尊重大倭国的说话,宗义成却没什么怒气,或者说压根就不在意,而是顺着这个说法想着,要是大倭国水师一锅被大明水师端了,那朝鲜境内的大倭国军队怎么办?那么多人还逃得回来么?要是逃不回来,那大倭国的实力大减,指不定德川幕府就无力弹压各地大名,甚至一个搞不好,就又一个德川家康出来了!

往这么深处一想,宗义成的眼睛虽然盯着对岸,却压根没看到脑子里去,而是心思急转:这是大倭国几十年来未有之变局,对马岛何去何从,又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候了!

这个宗义成,对德川幕府有多少忠诚,那是没有的。

在崇祯八年的时候,就被幕府发现曾与李氏朝鲜有过来往,并有伪造国书的事实,面临被改易的危机。只是如今幕府的主人,也就是德川家光觉得小小对马藩压根就没对他有任何威胁,最终裁定处罚家老柳川调兴,宗家才免于被改易。

宗家这么做,其实也是对马岛的基本情况所决定。

宗义成正在想着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有人惊声尖叫起来道:“大人,快看,大人,快看,火,火,烧起来了!”

宗义成回过神来,仔细一看,果然,就见对面釜山港口方向,已经能看到火光了。不用说,是有战船着火了,而且火势还不小,应该是被烧着的战船很多的缘故。

“呵呵,都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大明水师攻进去了,他们的纵火船开始大显神威了!”那个年纪大的人看着一笑,然后见藩主和其他人都看向他,便又开口解释道,“你们可能不知道,纵火一直是大明水师最拿手的。我告诉你们,大明水师战船中,有两种船往往是用来纵火的!”

说到这里,见其他人没打断的样子,他的兴致就更高了,甚至还伸出手指来计数道:“第一,大明水师有曰连环船,轻型,长约四丈,形似一船实为二船。前船占三分之一,后船占三分之二,中用两铁环相连。前船有大倒须钉多个,上载火球、神烟、神沙、毒火,并有火铳,后船安桨载乘军卒。战时顺风直驶敌阵,前船钉于敌船上,并点燃各种火器,同时解脱铁环,后船便可返航。”

说到这里,他冲釜山那边一努嘴然后才继续说道:“后船既返,前船烈焰旋起,敌船遂焚,这不,就烧着了!”

没人打断他说话,于是,他就又伸出一个手指道:“大明水师中还有一种船,叫子母船,也是轻型,母船长三丈五,前二丈,后一丈五,只有两边舷板,内空,有一小船,上有盖板,有四桨可划,用绳索与母船绑。母船有柴火猛油,火药火线。战时母船迅速抵近敌船,钉在一起,点燃母船后人乘子船而返。”

说到这里,他略带得意地总结道:“大明水师既然主动对釜山港里的倭国水师发起攻击,这两种船肯定有不少。你们看,这不收到奇效了吧?”

所有人包括宗义成在内,看看釜山港那边,已经是火光冲天,大火比刚才要更大了,不由得都哑然。

过了一会之后,有一人忽然对那年纪大的同伙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听到这话,这人终于露出了一丝后怕道:“当年朝鲜战事失败之后,就怕大明趁胜追击,对倭国不依不饶。因此,对于大明水师的情况,那是下了功夫调查的。不过幸亏那个时候大明没有这个意思。”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看着宗义成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大明还会不会趁胜追击?”

看到藩主吃惊的样子,他就有补充一句道:“属下曾听大明那边有句老话,可一不可二,宗主要有心应对才是啊!”

592 不对劲啊

宗义成一听,顿时就担心了。要是大明这次不饶过倭国,还要继续打仗的话,不管最后谁输谁赢,至少对马岛作为朝鲜和倭国本土之间这么大的岛屿,铁定是要遭受兵火之灾的。如同当年元朝攻打倭国,当时就在对马岛大肆屠杀过。

“怎么办,怎么办好?”宗义成压根就没有心思去关心对面釜山的战事,转身看向身后的手下道:“你们觉得,我们该怎么做为好?”

不管是大明,还是倭国,对于他们来说,那都是巨无霸的存在,伸个小指头,都能灭了他们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的手下不由得面面相觑,根本就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期待别人能想出一个招来。

在隆隆炮声中,静了一会之后,还是刚才这年纪大的人,忽然对宗义成说道:“大人,属下有个法子,也是当年想出来的。”

宗义成一听,不由得大喜,连忙要求道:“有什么好办法,快快道来!”

“大人,不管是大明,还是大倭国,都不能得罪。”那人回答道,“既然如此,不如两边都讨好。明国水师攻打釜山的倭国水师,江户那边要得知消息肯定很晚,不如我们立刻派人去通知,如此也尽了大人的职责。另外,我们这边也要做好准备,如果大明水师有攻打倭国的迹象,大人可以立刻投诚。如此一来,大明作为礼仪之邦,总不可能杀主动投诚的大名吧?以后万一倭国赢了,问责起来的话,有报信的功劳在,相信幕府将军也能体谅大人不得已的苦衷。”

宗义成听了,稍微一想,当即拍手说道:“妙,妙,就这么办!”

拍板定下,他就立刻开始安排起来。

不过在此之前,他再凝神远望了下对面釜山的战况。好像大明水师都已经退出来了。在他们的身后,火势滔天。不用说,结果应该是已经定了。

这么想着,宗义成就一边吩咐手下去江户报信,一边又让手下准备见面礼,做好大明水师来对马岛的话,能够及时应对。

…………

一如他所估计的,此时的釜山港之战,已经是结束了。

大明水师以沉了一艘二号福船,伤两艘福船,损失若敢纵火船为代价,击沉倭国水师战船大小共计三十二艘,至于剩下的,都献给火神祝融了。

虽然已经退得很远,不过站在甲板上的郑芝龙还是感觉到有扑面的热气。但是,他却不以为意,只是看着火光滔天的釜山港,乐呵呵地脸上全是笑容。

这一仗,出其不意的效果很好,加上有朝鲜籍军卒熟悉这边的海况,虽然是跑这么远来打仗,却还是轻易就赢了。

五百赢一千,如此轻松,应该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了吧?

郑芝龙如此想着,心中不由得又非常佩服起崇祯皇帝来。如果不是崇祯皇帝下旨自己及时出发的话,不但路上撞不到倭国的运粮船,也不会有这个出其不意的效果。更让自己叫绝的是,皇上竟然早就备下了济州岛这一步棋,使得水师能有休整的机会,还有熟悉当地水文的兵源可用。这一仗,就算不是自己来指挥,基本上也能肯定是大胜的!

他正在想着,忽然,身边的亲卫惊喜地用手指着前方,大声对他说道:“大人快看,火头烧到岸上去了!”

听到这话,郑芝龙回过神来,便定睛看去。

果然,港口火势太烈,又是吹着南风,釜山港码头上的建筑不少已经着火了。而且火势太烈,人根本没法靠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龙迅速往码头深处蔓延。

“快看,快看,倭人的军营也都烧起来了!”又有亲卫看得清楚,大喜地喊了起来。

果然,那些燃烧物被南风吹得到处都是,不少掉到了军营里。哪怕倭人及时进行了火势隔离,也没挡住祝融的威力。

看着这一切,郑芝龙带着笑意遗憾道:“此战之后,釜山就真得成了白地了!比建虏还来得彻底,真是罪过罪过!”

“哈哈哈……”他的亲卫听了,一个个都是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心情极度舒畅!

釜山港的四周,到处都是逃跑的倭人,可以说,漫山遍野的都是,全是抱头鼠窜的那种。只要逃得慢的,不是被火龙吃掉,就是身上衣裳着火,由不得他们不快。

郑芝龙欣赏了一会,然后抬头看看天色,便转身下令道:“掉头,去巨济岛!”

说完之后,他也看了一会远处的对马岛,不过并没有过去的打算。

水师这边,一共也就万把人而已。去了对马岛,虽然打下来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要当心那个岛上的倭人捣乱。比如把水师虚实什么的,偷偷地告诉倭国那边,这会让他很被动的。

把整个岛的倭人都杀了,虽然能防止这些事情发生,但是,如今皇上给得旨意,乃是切断朝鲜倭军的补给,把精力浪费在这个对马岛,也不值得。

不过,既然对面已经知道了,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郑芝龙想着,便又传下军令,分出十条船,开往对马岛那边,要求他们提供粮草,否则后果自负。

能从对马岛得到一些粮草,就近补给给巨济岛这边,也算是一个省事省力的路。

…………

在郑芝龙忙着部署海上防线之时,松平信纲和井上政重也已经有了决策。

如果就此撤回国内的话,将军大人那边难以交代,而将军大人也会非常难堪,甚至影响到德川幕府的统治。

这次失败的一个最大原因,是大军的粮食没了。但是,这不,井上政重已经带来了粮食,那么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士气低下,军卒疲惫,只要好好休整下,适当地鼓励下士气,还是能够恢复的。

另外,他们两人也讨论出了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包括几十年前的那次在内,倭军都有点贪心,想要一口气把整个朝鲜都吃下,甚至还想着吃掉明国,这个太不实际了。

这一次休整之后,不管朝鲜北部是什么情况,倭军这边,就只占据汉城以南,把这一大块区域变成倭国真正的领土,然后再以此为基础向北扩张,如此才是稳妥之举。

第二天下午,松平信纲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看到井上政重过来,便笑着说道:“井上君,来看看这份奏章如何?要是没意见的话,就请署名吧!”

要说文笔,井上政重当然比不过松平信纲的。因此,松平信纲在两人商量好的基础上,进行斟酌之后才写好了一份奏章。能让他的败仗好看一点,也能让将军大人体面点。

“老中大人写得奏章,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井上政重比起松平信纲来,还要轻松一点。因为之前的败仗,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两人坐定之后,井上政重浏览了一遍,遍痛快地签字联名。

看着信使走之后,井上政重便微笑着说道:“等回到了釜山,就让对马藩那边多送些女人过来,想必大军会忘记以前的不快了。”

“哈哈哈……”松平信纲听了,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附和着道,“谅那宗义成不敢不答应!”

他们两人,都是德川幕府位高权重之辈,平时压根就没把兵力只有两三千人的对马藩看在眼里。

闲谈了一会,松平信纲毕竟是有战败的心理压力,就首先把话题拉回正事道:“我从釜山离开之时,还是一片废墟。如今大军回去休整,怕是要忙一阵。周边的粮田,也要尽快开垦出来,以减少将军大人那边的压力!”

“这个放心好了。”井上政重听了,便笑着回答道,“我出发的时候,已经交代下去,虽然军队都在休整,但是那些民夫却不会让他们闲着,都在修缮码头以及其他建筑。粮田那边,也有分出一些去伺候了。”

“军队都在休整?”松平信纲听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稍微一想之后,他便问井上政重道,“水师是怎么安排的呢?”

井上政重听到这语气总带着一丝质问的意思,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了,当即勉强一笑回答道:“能怎么安排?他们也都累了,自然也是要休整的。不过你放心好了,肯定是有轮值的战船,就区区一些朝鲜海寇,估计早就吓得远远的,那还敢打水师什么主意?”

然而,听了他的解释,松平信纲心中那不对劲越来越大,到了后来,他就直接低下头,紧皱着眉头寻找让他心中不安的原因。

看到他这个情况,井上政重不由得眉头一皱,顿时有点不快地问道:“怎么,难道我这样安排还有什么问题?总不可能说,我大倭国上千艘战船的水师,还会怕了区区朝鲜海寇?怎么可能?”

一听到这个“怎么可能”,松平信纲就猛然想起来,当初他得报说运粮的水师遭遇明国水师,被打得全军覆没时候,他也是觉得怎么可能?

一想到这,松平信纲顿时吓得跳了起来,连忙吩咐手下道:“快,传那个清国人过来,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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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3 似曾相识

“传他过来干什么?”井上政重听了,不由得皱眉问道。幕府的老中如此失态,实在是有点失礼了。

而且对于拖后腿的清国人,他们其实都是非常厌恶的。要不是还有一点用处,估计都已经杀了泄愤。但就算还有用处,他们也已经不待见这些清国人,哪怕里面有所谓的亲王,就这十来个人的亲王,有个屁用!

松平信纲显然有点急,也不坐下,就俯视着井上政重,担忧地说道:“那支明国水师之后去了哪里,会不会继续南下,会不会偷袭釜山?这些问题,或者问问熟悉明国人的那个清国人,就有可能知道!”

“怎么可能!”井上政重一听,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以为明军是天照大神么?还能掐会算,知道如今正是偷袭大倭国水师的时候?”

对于井上政重这边,松平信纲当然也是说,那范文程是明国奸细。如此一来,倭军在釜山登陆的消息,明军那边估计是知道的。可是,明国水师会不会跑那么远来,这就是个问题了。

人不是木头,这么远距离的远征,在大战之前必然是要休整的。可是,明国水师有这个休整条件么?还有,釜山这边的水文情况,包括暗礁、潮汐等等会影响海战的重要因素,明国水师可能熟悉么?

反正就井上政重来说,他是不认为,那支明国水师还会继续南下。而且就算拿下,不是估计三百艘战船么?釜山港那边,倭国水师都有上千艘战船,怎么打?

此时,松平信纲见自己和井上重政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也就不管他了,只是喊着外面的亲卫,不断地问“人来了没有”。

井上重政一见,也随意,自己继续喝起了清酒。

“大人,那清国人带到。”随着一声禀告,胡子拉碴的豪格闪了进来,态度恭敬地大声见礼。以往的嚣张鲁莽,此时根本就看不到一星半点。什么大清和硕肃亲王,只能是过往云烟的事了。

人就是这样,只有生活才能教着做人。

见到豪格出现,松平信纲立刻蹿到了他面前,抬着头,急切地问道:“本官问你,须得如实回答……”

见到豪格点头,松平信纲也不等他说话,就把他担心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喝问道:“以你对明军的了解,据实说来!”

豪格听了,几乎是没有犹豫,立刻就大声回答道:“大人,那支明军肯定是去打釜山港的水师的!”

“什么?”井上政重一听,重重地把酒杯往案几上一顿,然后喝问道,“什么理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釜山那边要是打了败仗,就是他失职,那他当然是不会高兴了。

边上的松平信纲也是跟着喝道:“什么理由,快快道来!”

然而,让他们两个人都想不到的是,豪格竟然回复他们说道:“没有理由,肯定是这样!”

“八嘎!”井上政重一听,顿时大怒,一下站起来就想去扇豪格的耳光。只是可惜双方的身高不在一个级别。这手一伸,就发觉打这清国人的耳光有点难度。

松平信纲听了,一开始也是生气,不过他终归没有像井上政重这样大怒,而是厉声喝道:“为何没有理由,这不可能!”

豪格有点怕一脸怒气的井上政重,因此听到松平信纲问话之后,就连忙回答道:“大人,我大清以前和明军交战,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很多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偏偏明军就是这么做的。刚才小人听大人如此担心,那想必肯定是明军会那么做了!”

“八嘎,荒谬!”井上政重一听,更是大怒,哪有这样的理由的?他踮起脚,也不顾这样是不是形象不好,就去扇豪格耳光了。

“啪”地一声,这一掌最终打到了豪格的下巴上,还是手指头扫到而已。就这,也是豪格想躲的时候,想起来不让这个矮子解气,说不定回头更惨,就没有躲避而被他扇到了。

“你的,把头低下!”井上政重见打成这样的耳光,根本就没有解气,而是发怒命令道。

这一次,边上的松平信纲把他拦住了,然后再向豪格确认道:“你的,没有骗本官?”

“我豪格要是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豪格大声发誓,随后心中补上一句:打在你们这些矮子的脑门上。

很显然,此时的豪格还不懂得,要是被雷劈的话,一般是逼在高处的。

松平信纲听了,便立刻转向井上政重,语速非常快地要求道:“井上君,立刻派人通知釜山那边全军戒备,千万不能让明国水师偷袭得手。要不然,在朝鲜的这么多大军如何是好?”

井上政重还有点不以为然,感觉这个清国人就是危言耸听。不过见到松平信纲非常严肃地要求,想着小心无大错,就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等信使派出,井上政重就又来找豪格麻烦了,冷喝一声道:“要是釜山那边没事,你最好自求多福吧!”

“……”豪格听了,后背有些发凉,盯着眼前找他麻烦的小矮子,真恨不得一刀劈了他。他娘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还是条矮狗!

松平信纲对此,就当没看见。而是在中军帐内来回踱步,想着这次的战事,心中不由得像天照大神祈祷,千万不要被豪格的乌鸦嘴说中了。明国水师就算去偷袭釜山,也千万不要被明国水师得逞了!

他这祈祷才完,屁股才重新入座,或者是这消息太慢,还没传到天照大神耳朵里的原因,就听到帐外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

一般来说,是门口的亲卫会拦住,问明情况入内禀告之后,再决定来人怎么处理。

可是这会儿,松平信纲才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就接着听到有人在喊着:“十万火急军情,求见大目付大人!”

十万火急的军情,那是谁都不敢拦了。只见帘子一掀,有人就闯进来了。

这“十万火急军情”六个字,就犹如一个晴天霹雳,顿时在中军帐内的几个人头上炸响,吓得他们全都站了起来。

当然,豪格没有反应,因为他听不懂倭语。不过,他从眼前这个场景看,就有很眼熟的感觉。

闯入中军帐的那人,很是有些狼狈,不只是赶路的狼狈,还有像是从什么灶头里钻出来的狼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这人一见井上重政在,就立刻禀告道:“大人不好了,明国水师突然出现,偷袭了水师……”

话都没听完,松平信纲和井上重政就听得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地,不想相信地喝道:“什么?”

“怎么样,损失了多少船?”井上重政回过神来,便立刻又补上一句道。

“没……没……”或者是结果有点可怕,或者是气有点喘不过来,这信使一时有点结巴,没能说完整句话。

井上重政心中很急,而且一心往好的方向想,这一听之下,便顿时就大喜地替他说道:“没几艘船损失?”

“不,不是!”那信使缓了下,已经好多了,便立刻回答道,“没船能幸免,全被明国水师给烧没了!”

“……”听到这话,就好像是豪格的誓言灵验了,不管是松平信纲,还是井上重政,全都犹如被雷给轰到脑门上一般,再也站不住,全都跌坐到了地上。

没船能幸免,这也就是说停留在釜山的水师已经全军覆没了。如此一来,在朝鲜的倭军就是想撤也没法撤回国了,更为重要的是,后续的补给怎么办?

对于这个后果,这两个倭人头目都有点难以承受。

其中井上重政在愣了一会之后,忽然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刚想继续说话的信使衣领,狰狞着脸,厉声喝道:“怎么可能无船幸免?港口的瞭望哨是干什么吃的?轮值的战船时干什么吃的?你是不是骗我……”

“大人,没骗……”信使连忙分辨,这么重要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骗,很明显,大目付大人是急疯了。

不知道为什么,豪格在边上虽然听不懂,可看到这一幕,特别是井上重政那恼羞成怒的样子,他忽然感觉很开心,这天气真好!

边上的松平信纲拦下了井上重政的发疯,抢过那信使的衣领,厉声喝道:“那岸上怎么样,明军有没有攻上来?”

这个可能性其实不大,毕竟岸上还有好多万大军在的。如此一来,囤积在那里的粮食就应该不至于像上一次一样被明军夺去。有了粮食,大军就能在朝鲜坚持,说不定能等到将军大人派来的援军。

“回大人,明军没有攻上来!”

这个回答,让松平信纲松了口气,可是,这信使又接着补充道,“但火烧到了岸上,军营,粮草全都被烧灭了,甚至连岸上兵力,至少也被烧死了两万人左右!”

他这话一说完,中军帐内不由得非常安静,不但暴怒状态下的井上重政没有动作,保持了安静,就连其他人也是,就仿佛,世界在这一刻,突然就静止了。

这种气氛,豪格又是很熟悉的。

594 都在掌握之中

虽然明国是灭他大清的,可是此时,他却觉得很解气,压根就没有一点为这些倭人担心的意思。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堂堂大清和硕肃亲王,又岂会受这等矮子的侮辱!

在安静了一会会之后,井上重政才反应了过来,厉声大喝道:“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松平信纲被他这么歇斯底里的一喊,也回过神来了,立刻喝问那信使道:“怎么可能损失这么惨重,是不是搞错了?”

如果只是水师战船被烧了的话,其实对松平信纲来说,还是能接受的,只要手中有兵有粮,再坚持下去等到将军大人派出援军,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如今,粮食全没了,连兵力都损失了不少,这代价就重了,而且让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把火会烧得这么厉害,难道那些都是猪,不懂得应对?

“明国水师突袭,轮值战船压根就没有阻挡住一会,就被明国大型战船撕开了口子,然后明国水师的纵火船就直接烧着了停靠在港口里的我军战船。”那信使连忙解释道,“当时风大,火起来得又猛,许多水兵都赶到船上想要迎战的,结果被烧死了一大半。那些民夫吓得乱窜,也阻扰了军队救火,所以……”

事实上,阻扰救火,隔离物资等等事情的,那些又被烧上岸,抱头鼠窜的水兵也有份,但已经有那些民夫顶缸,他就没说了。

不过,不管是松平信纲还是井上重政的问话,其实只是想要问出破绽,来证明损失没有那么大,他这么清清楚楚地回答了,把这两个倭人头目藏在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都掐灭,真得可以说,太残忍了!

边上的豪格低着头,用眼角看着这一切,心中暗乐,活该,让你们不重视本王,还想羞辱本王,如今舒服了吧?

从平壤撤军之后,他的待遇就每况愈下,甚至连他这么尊贵身份的客人,又再次吃上了野菜。原本以为两军会师之后,他的待遇能改善,结果他就仿佛被倭国人遗忘了一般,不但这两个倭国头目没有想起他,甚至连吃食,还是少得可怜。

这时,备受打击的井上政重突然往帐外冲去,一边大喊着要集结军队赶回釜山去。

松平信纲自然也不能再待了,必须回去坐镇,收拾残局才行。不过他倒是注意到了豪格的存在,便大步走过去。

豪格看到,说真的,他可能是因为刚才心中乐的,有点心虚,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松平信纲到了他面前,却是一鞠躬,脸色诚恳地说道:“先前多有怠慢,还请豪格君见谅。以后就在本官身边,随时给本官贡献阁下的智谋,拜托了!”

以前的时候,主要是他手下来禀告说过,亲眼看到了豪格所部被明军偷袭,不堪一击的描述,因此,脑海中已经把豪格定为一个蠢货。

但是,这一次豪格断然给出了正确的猜测,让他不由得刮目相看。虽然豪格给出的理由有点玄乎,但他却是明白,这是一种战场直觉。在他自己品尝了没有还手之力的挫败感之后,他对豪格的印象已经改观了。

豪格没想到他突然之间竟然对自己这么客气,连忙下意识地连声答应,同时心中暗暗地感激那支明国水师,本王的待遇终于要改善了!

没过多久,这里人喊马嘶的,又人声鼎沸起来,所有倭军不再停留,当然也没有被告知釜山的消息,要不然,搞不好人心立刻就散了,队伍就没法带了。

几乎是日夜兼程地行军,松平信纲和井上重政一口气赶到釜山,看到到处都是失魂落魄的倭人,看着港口附近还有一丝半点的余烟,那还有半艘战船的踪迹,就连岸上原本修缮了不少的建筑,也全部化为了白地。军营,粮仓所在等等,全都不能幸免。

这一刻,就算是已经有心理预期的两个倭人头目,也都看着久久说不出话来,就像被人点了定身穴,一动都不动。

他们的手下,突然看到这一幕,终于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赶着回来釜山的原因。但是,这个原因实在是太过意外,基本都傻了。

在港口之外,清晰可见明国水师的战船在巡逻,耀武扬威,非常地刺眼。

不用说,罪魁祸首就是那些可恶的明军了!但是,为什么他们会如此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这里,不但又断了大军粮草,还断了退路,这不是把大军往死里逼么!

面对这一幕,从平壤那边逃回来的倭人,没有粮食的苦头,他们已经尝过一次。原本以为这一段不堪回首往事,就会埋在心底遗忘掉。但是没想到,这才过去多少天,竟然又要陷入那样的困境……

“啊……”有倭人的精神崩溃了,狂叫地跑了,有往山林跑的,也有往海边跑的,凡是他们觉得有可能是有食物的地方,就有这些精神崩溃的身影。不少倭人背上背着的膏药旗帜,在海风中迎风飘扬,猎猎作响,似乎是在给他们打气,让他们加油干!

井上重政和松平信纲见了,心中就算再苦,也得先忍了,眼前的局势不控制住,就只会更苦。两人倒也是有点手段,立刻开始镇压骚乱,安抚军队,反正有一大堆事情要忙,更为重要的是,不知道未来等待他们的命运会是什么?

豪格么,就只是在边上旁观,顺带着,当一个人肉电报机的功能。

…………

崇祯皇帝通过豪格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加上郑芝龙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所返回的消息,综合起来之后,对于朝鲜局势,掌握得清清楚楚。对此,他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此时他已经到达京师城外,朝鲜那边的事情,也就暂时放下了。

京师这边是早已得到消息,知道皇上御驾亲征,已经平定了辽东建虏之乱,光复了整个辽东的事情。闻之皇上班师到京师,京师百姓就更是珍惜这一次皇上御驾亲征,大捷归来的机会,全都拥出城来迎接。当然,皇后带监国太子并文武百官的迎接,也是免不了的。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洋溢着笑容。

对于京师百姓来说,穷凶极恶的辽东建虏从此成为了回忆,很多人的大仇得报,又怎么可能会不开心!

对于朝廷官吏来说,几十年来头疼的辽东之乱,终于得到了平息,再也不用为辽东建虏发愁,还可以节约无数的钱粮,又怎么可能会不开心!

反倒是皇后和太子两人的笑容中,带着一点特别。有时候皇后和太子四目相对时,皇后就瞪下她那对凤眼。太子似乎有点心虚,但是也有着坚持,经常扭头不看,就当没见到。

崇祯皇帝的御驾一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喊声,再一次回荡在京师上空,久久不息。

崇祯皇帝的文治武功,可以说凭着灭掉辽东建虏这事,到达了他自从登基以来的顶峰。

在他的面前,跪伏着他的臣民,全都虔诚而恭敬;在他的身后,一队队精锐的御林军,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透着狂热。

这一次,京师城外的迎接仪式并不长。不过崇祯皇帝并没有回宫休息,而是领军直接去了大明忠烈祠,以凯旋的皇帝身份,送进了此次光复辽东牺牲将士的英灵。虽然其中其实有不少是非战斗减员,死于疾病和其他意外,但是,崇祯皇帝还是把他们当大明忠烈看待,这让后面跟着的明军将士们都暗自记在了心中。

如今之皇上,乃恒古未有之英明神武,善待百姓,善待兵卒,为皇上效力,虽死无憾!这就是他们心中的回应,虽然不说,可彼此间通过眼神,将士们都能明白彼此的决心。

等忙完了这一切,天色还早,崇祯皇帝便摆驾文华殿,开文武大臣的会议。

陪同着的周皇后见了,欲言又止,最后瞅瞅太子,还是没说什么。而太子见了,则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们两人的异样表情,崇祯皇帝其实就看在眼里。

有窃听系统在手,离京征战天下,他对于京师这边,当然不会全然不顾的。锦衣卫和东厂监督,那只是其他皇帝能用的手段。而他崇祯皇帝,丢几颗窃听种子,就比其他皇帝不知道高明多少倍。周皇后,监国太子身上,当然是免不了要“赏赐”的。

以前时候,崇祯皇帝还“穷”的时候,就只能给丙级窃听种子,离目标十里内,才能翻看过往的记录。如今连续打胜仗之下,崇祯皇帝早就给朝堂上重要的大臣,还有皇后太子都“赏赐”了甲级或者乙级窃听种子,离京师还有上千里的时候,都能明白京师发生的情况,周皇后和太子的事情,自然也瞒不了他。

也因此,他知道还有其他事情,便先到文华殿议事,处理了其他事情再说。

此时,就见崇祯皇帝坐在御座上,对底下一群大红绯袍臣子说道:“朕离京这段时间,可有要事,尽且奏来!”

595 朕说话算话(为掌门风起叶落V加更5/5)

如果是以往,都是大明首辅出列奏事,司礼监这边,一般不主动出面的。

可是这一次,崇祯皇帝的话音一落之后,就见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第一个出列,带着恭维之色奏道:“陛下,南方粮食已于上个月运到京师,原本司礼监会同外廷是准备还掉之前朝廷所借之粮。结果百姓皆言托陛下洪福,剿灭建虏指日可待,那些粮食,就当时他们捐了,无需再还!”

“哦?”崇祯皇帝听了,假装不知道。

“是啊,陛下!”薛国观赶紧跟着出列奏道,“原本还只是部分百姓明言,但等到陛下大捷消息传来时,无论官民、无论穷富,皆说不用还。甚至前有些已经收了粮食的,也纷纷把粮食退回来了。”

仿佛是排练好的,曹化淳和薛国观对视一眼,而后便不约而同地向崇祯皇帝奏道:“百姓如此识大体,全赖陛下英明神武,教导有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臣子见了,也都纷纷出列,紧跟在内外廷第一人的话音后面,一起恭敬施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借粮这件事情,之前发生的时候,不少人的心中,其实是对这种做法有意见的,但他们迫于崇祯皇帝日益深重的威望,不得不借出来。哪怕后来出现了崇祯皇帝在街上撞见普通百姓的那一幕所引发的连锁反应,还是有不少人觉得朝廷借粮这个事情,是逼迫百姓(官吏)的强权之举,难不成以后朝廷还真会还,还是按照银行利息来还?这怎么可能!都吃到嘴里去了,能吐出来就怪了!

后世的史书上,必然是有人会批判朝廷这种强行借粮之举,对崇祯皇帝也会持批判之意。这种事情,几乎可以说,自古以来未有,就算有类似的,那绝对是臭名昭著的。

可是,崇祯皇帝临走之前,那是下了旨意的,要司礼监和内阁牵头,另外有厂卫监督,皇后、太子总控全局,等粮一到就要兑现诺言的。

如此一来,朝廷真还粮的时候,以前那些心中恶意定性之前借粮之举的人,就再没什么话好说了。如果只是这个的话,可能曹化淳都不会抢着第一时间说这事了。

朝廷要按银行利息多还百姓粮食,但是,百姓却知道感恩,纷纷拒绝了朝廷的好意。这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所有百姓都是这么要求。那么这个事情,就必定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称为大明王朝的一件流芳千古的美事。

出现这样的结果,皇上之圣明,得民心之高,史书上的评价也必定是非常高的。这么好的事情,不抢着说就怪了!

当然,暗地里,也不是没人有意见,不过不是说皇帝,而是说其他人。

“他们才借出多少一点粮食,一石有没有都是个问题,他们当然慷慨了,说不还就不还了!”

“可不是,他们是大方了,结果却害得我们多少粮食都没了。原本还以为有利息,算是赚了一笔的,结果倒好,鸡飞蛋打!”

“……”

说这些话的人,也只敢躲在自己的府里说说而已。

他们有一点,却绝对不会去想,那些只借出一石粮食的百姓,可能还是他们从牙齿缝里一粒一粒地节约出来的。不知道多少时候,要饿着肚子,才能省出这些粮食。而他们呢,哪怕借出去一百石粮食,可能也只是他们的九牛一毛而已。有这一百石粮食,还是没有这一百石粮食,只是他们在账簿里的一个数字变化而已,根本不会对他们的日子有多少影响。

此时,崇祯皇帝听到这些臣子提起这个事情,他当然也是高兴。用后世通俗易懂的话来说,京师百姓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说明他威望高,人缘好,得百姓拥戴,绝对算是一个好皇帝才有如此待遇。

看到皇上很高兴,底下臣子早在意料之中。龙颜大悦,这个是最开心的事情了。

趁着皇帝高兴,户部尚书也想着表现自己,就马上大声奏道:“陛下,倭国和建虏结盟,不但侵犯我朝鲜省,还觊觎整个大明。教训倭国,乃是定然要做的事情。如今无须还粮,就正好节约下来用于对倭战事。”

英俄尔岱是先大军一步押回京师,同时那份建虏和倭国的盟约,也已经公之于众,在京师引起了非常强烈的反应。

这个时候的大明官吏也好,还是普通百姓也罢,都已经被崇祯皇帝培养出了强烈的自信心。敢对大明有恶意,那就揍便是!能发生不用还粮的事情,除了感激崇祯皇帝剿灭辽东建虏之外,或者也有让朝廷打倭国的意思在里面。

此时,文华殿内,其他官员听了,也纷纷附和,赞着皇上圣明,才有如此好事,刚好不用朝廷额外多付出粮食什么的。

听到他们说话,崇祯皇帝只是听了一会,发现都是这个意见之外,他就伸手示意安静,而后收了笑容,严肃而认真地说道:“朕说过,之前乃是借粮,那便是借粮。朕之子民曰不用还,乃是他们的心意,朕很高兴,也领了这份心意。不过既然朕已经说了,那就断然没有不还之理。此事,卿等可与百姓说明,勿要使朕失信于民!”

听到这话,文华殿内安静了片刻。这些臣子再看向崇祯皇帝时,他们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份敬意。

他们都是进士出身,官场多年混到如今高位,稍微一想,他们就明白了,皇上坚持要还,是向他的子民,还有他们这些臣民宣告,崇祯皇帝绝对是说话算话。

不管是当百姓,还是当臣子,有这样的皇帝,自然都是非常愿意!也会非常受到他们的尊敬!

于是,曹化淳又是第一个出列,恭敬地奏道:“是奴婢考虑不周,皇上圣明!”

其他臣子听了,也纷纷跟着开口,一时之间,文华殿内,自责的,恭维的,等等声音不绝于耳。

这种表态,对于他们是必要的,崇祯皇帝让他们表达出来,那也是有必要的。

在等了一会之后,文华殿内安静了下来之后,崇祯皇帝才重新露出微笑对他们说道:“至于倭国,屡次觊觎大明,如此狼子野心之辈,朕决不轻饶,等他日朕必定会再次御驾亲征。”

虽然是笑着说话,不过语气很坚决,向这些臣子传达了他的决心。

不要说如今京师已经有讨伐倭国的声音,就是没有这个,以崇祯皇帝如今的威望,还有他的赫赫战功,也没人敢反对的。

崇祯皇帝在扫视他们一眼之后,便又稍微透露道:“朕班师之前,对于侵占朝鲜省的倭军,朕已经有布置,相信之后必然会有捷报传来,卿等就等着看好了。”

他所说的,就是指派出郑芝龙所领水师去断朝鲜海峡的事情。通过窃听系统,他已经知道大捷。不过没必要在此时说出来,就让郑芝龙自己把捷报传来就是。

此时,底下臣子听到崇祯皇帝这么肯定的说话,基于之前的经验,顿时一个个都是大喜。同时心中也是恍然,皇上英明神武,那些倭寇还想着虎口夺食,当然是会有所反应。估计就是略施小计,那些倭寇就要吃个大亏了!

呵呵,试问当今之天下,还有谁比当今皇上还能打胜仗的?

他们如此想着时,崇祯皇帝见已经说到倭国的事情,就顺便商议了下以后征倭的事情,大概让这些臣子心中有个底,然后他看了下天色,感觉还可以,就又问道:“诸卿,还有何事要奏?”

听到这话,大明首辅薛国观终于抢先一步,立刻重新出列奏道:“张巡抚传来好消息,如今江南核实官绅优免和催缴欠赋已经基本完成,所得钱粮用之于地方,大大缓解了朝廷压力。内阁和司礼监并六部已经初步核算过,今年国库当能加多五百万两收入以上。”

边上的曹化淳听了,又立刻跟着奏道:“陛下,以后再无对虏军费开支,又省下了一大笔钱,年底的国库收入,绝对是大明朝开国以来之最也!”

这又是一件大好事,自然人人抢着说了。

或者说,皇上刚御驾亲征归来,除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坏事,没法隐瞒,那会第一时间禀告,要不然,谁也不想皇上扫兴,会拿不高兴的事情在这个时候上奏。

户部尚书又站不住了,刚才上奏时,好像那个马屁拍到了马脚上,皇上还是要还粮食。那眼前这个事情,绝对是不会再错了。于是,他也跟在曹化淳的后面上奏道:“陛下,微臣也去核实了,今年的玻璃厂利润又是暴涨,这部分的收入,到年底的时候,绝对也是一个让人非常吃惊的数目!”

王承恩看他们说得热闹,忍不住也跟着奏道:“陛下,还有银行,奴婢派在各地监督的手下回报,说今年银行的利润也有不少!”

……

听着一个个臣子报喜,崇祯皇帝当然开心了。他一边听着,便一边盘算开了。

596 祖训

等到文华殿内的声音重新安静下来时,崇祯皇帝已经回过神来,心中也有了想法。

不过此时,天色已经近黄昏,崇祯皇帝知道,后宫还有事情等着自己去处理,便没再议事,摆驾回后宫了。

果然,周皇后已经在等着他了。见礼完毕,又恭维了下崇祯皇帝的武功,然后才带着一丝忧虑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有一事……有一事……”

说了一次,没能说出来,很显然,对于和崇祯皇帝说这个事情,她其实还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引发的后果到底会如何?可是,要是不说的话,她觉得也实在不像话,要是被外臣发现弹劾的话,也不知道最终后果会如何?

崇祯皇帝看她这个样子,放松地坐着,由皇后的贴身宫女揉着肩膀,伸手示意,让周皇后在身边坐了,才微笑着说道:“夫妻说事,还需要犹豫什么,难道宫里宫外,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朕的?”

听到这话,周皇后就没有犹豫了,把心一横,当即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妾身觉得烺儿有点过了。他身为太子,当以治国安邦为要,可是,他……他……”

“他怎么样了?”崇祯皇帝听了,有点不高兴地说道,“朕都说了无需吞吞吐吐,有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他去搞那个蒸汽机了,对孔孟之道,帝王之术却只是敷衍而已。”周皇后一口气说了出来,看到崇祯皇帝好像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就立刻补充道,“可是他是太子啊,这不是不务正业么?妾身说他时,他却和妾身顶嘴,说这是陛下的意思。妾身是真有点拿他没办法,又不好为此大动干戈,让外人看着笑话。陛下,这事您要管管才行!”

这个事情,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种子反馈的消息,其实早已知道。此时却装出第一次听到,便点点头说道:“朕知道了,这样吧,把太子和他的弟弟妹妹都传过来,让其他爱妃也一起过来,朕来说!”

“……”一听崇祯皇帝这么大动干戈,顿时,周皇后就不乐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批评太子,万一让人有了觊觎之心,会动摇太子根基怎么办?

她沉默了一会,只好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妥,万一……”

“有什么不妥的?”崇祯皇帝脸上的笑容没了,“你不是让朕管教么?”

说完之后,他对门口候着的王承恩吩咐道:“大伴,去传旨!”

“奴婢遵旨!”王承恩在崇祯皇帝面前,当然不会管皇后同意不同意了,立刻领旨离去。

周皇后见了,心中不由得非常后悔,早知道这样的话,就先不说这事了。如今好了,不但让那些姐妹看笑话,还让太子的弟弟妹妹都看太子的笑话!

不过皇帝的权威日重,虽然她是皇后,也不敢违背顶撞皇帝的意思,只能是看一步走一步了。

崇祯皇帝刚回来,所有人都关注着皇帝的动静,因此,旨意一下,有资格来的,包括正主太子在内,立刻便赶了过来。

太子朱慈烺其实心中是有点怕见崇祯皇帝的。虽然他顶撞他母后,甚至不惜拿他父皇当挡箭牌,可真到了崇祯皇帝面前,他就又怯场了。因为在他心中,他何尝不知道母后所言,句句在理。但是,他就是对父皇所说得那些东西感兴趣!

周皇后其实也是不清楚,朱慈烺这个年龄,十七岁上下,长期在宫里待着,没有经历过风雨,又到了一个青春叛逆期。就犹如一头牛,强按着牛喝水,这牛能直着脖子就是不喝,怎么按都没用。

田贵妃因为蝴蝶效应的关系,没有死儿子,也就没有伤心过度而早逝,此时的她和袁贵妃一样,看这架势,再看皇后神情,便大概猜出了什么。一时之间,她们都偷偷看看皇上表情,再去看看太子那边,心中不由得有点同情,这是被他娘出卖了,要挨批了吧?

崇祯皇帝见人到齐了,便微笑着说道:“朕这几年经常御驾亲征,长期不在宫中,有些事情,确实有疏漏,看看朕的皇子皇女,又长高了不少,呵呵……”

听到这个开场白,周皇后不由得又是一阵后悔,早知道这样,就另外找时间说了。皇上当众要说太子,肯定是因为他刚回来的第一天,自己就拿不开心的事情烦他了。

她在这么想着,就见到崇祯皇帝看向太子,没有沉着脸,却也没有笑容地问道:“听你母后说,你一直在搞那个蒸汽机?”

面对父皇,朱慈烺还没有熊心豹子胆刚撒谎,当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父皇,儿臣确实有在搞那个蒸汽机!”

“搞得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问话,朱慈烺抬头看了他父皇一眼,好像没生气的样子,便壮着胆子又回答道:“父皇当初给儿臣授课时,都已经说明个中道理,儿臣现在已经搞出一个了。”

说到这里,他想向他的父皇证明他有这个能力,因此就立刻提高了一点声音强调道:“真的,儿臣搞出来的这个蒸汽机已经能固定地捶打东西了!”

不管怎么样,搞了结果什么都没搞出来,和搞出了个成果,相信这中间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以他太子之尊,又有宋应星的指点,还有一大帮太子陪读的帮忙,已经知晓了蒸汽机的原理,以大明工匠的智慧,做出一个原型机来,其实问题真得不是很大。

崇祯皇帝听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问他道:“你为何不听你母后的话,非要把心思扑在这个蒸汽机上面?”

朱慈烺见到父皇露出的笑容,这胆子无形中就大了不少,偷眼瞧了他母后一眼,也不管他母后有什么想法,就马上回答崇祯皇帝道:“父皇曾说过,这个蒸汽机要是能打造出来,到时候,自动行走的马车,轮船什么的,必然会给大明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儿臣想着,既然这个蒸汽机这么重要,那儿臣身为大明太子,自然要尽一份力了!”

说完之后,他低头不语,反正已经说出来了,是死是活,挨批还是其他什么,听凭父皇发落了!

其他人,则都看着他,然后又看向崇祯皇帝,此时的他们,有点摸不清楚,皇上在这个事情上,到底是什么态度?

只有周皇后,心中却是确定的,暗自埋怨自己这个傻儿子:你可是太子啊!这种事情,就算重要,让工匠去做便是。大不了回头做出来了,多赏赐点东西,这才是帝王要做的事情!你父皇英明神武,又岂是你能狡辩过去的?

可谁知,崇祯皇帝听了之后,却是点点头,露出欣慰之色道:“看来你当时是认真听了朕给你讲得课了。很不错!”

听到这么肯定的话,朱慈烺不由得立刻抬头,惊喜交加地看着他父皇,这是真的么?自己是被表扬了?

其他人却听得有点愕然,他们甚至在想着,皇上是不是离宫久了,忘记朱慈烺乃是太子了?

崇祯皇帝扫视了他们一眼,发现大人多是惊讶,而孩子们多是惊喜,很显然,他们的想法不同。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崇祯皇帝就对太子继续说道:“治理天下,管好大明,这些多由那些臣子去做。而当皇帝的,不管是朕,又或者是将来的你,最为重要的,是要知道天下大势会是什么。如今这个天下,乃是几千年未有之变局。想要大明一直屹立在世界之巅,就必须要有清楚地认识。”

听到他说得这么严重,连周皇后一时之间都没想太子怎么样,而是竖着耳朵听着他说话。

“未来之天下,乃是自然学识被用来改造世界的天下。一如朕在那次授课所讲,蒸汽机要是打造出来了,大明之变化,确实是天翻地覆。只要不断改进那个蒸汽机,就能带来朕所说的那些事情。这是大局,朕重视这个,身为太子的你,也重视这个,必然会给天下百姓带来示范作用,源源不断地自然学识的应用,就会被大明百姓所创造出来。这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的事情,你对这个有兴趣,主动在做,朕很欣慰!”

说到这里,他看向其他皇子皇女,又对他们说道:“你们也一样,领兵打仗,征战天下,安定四方的事情,就不要想了。朕会打服所有敌人!你们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出名堂来,为大明之强盛贡献一份另类的力量,为史书上留一笔,为后人留下一份财富,都会是你们名留青史的本钱!”

崇祯皇帝的意思,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鼓励这些皇子皇女,都去学自然学识,再选择某个感兴趣的内容,然后做出名堂来。而不是领一个爵位,然后混吃等死!

这样一来,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示范效应更大,必能极大地带动大明的科学技术的发展。

597 人尽其才

崇祯皇帝的这个话,让他的妃子都听得呆住了,这也可以?

而那些皇子皇女,则一个个显得兴奋了一些,甚至连十六岁的长平公主朱媺娖也兴奋地问道:“父皇,女儿也可以么?”

她是周皇后的亲生女儿,一个亲生儿子已经让她感到头疼,突然看到女儿也有叛逆的迹象,顿时把眼珠子一瞪道:“你一个女孩子家,都到了出嫁的年龄,还不收心,回头都变成老姑娘了!”

长平公主一听,不由得缩了脖子,躲在太子的身后,不敢说话了。

可谁知,崇祯皇帝却对她说道:“当然可以,凭什么只有男人才能做自己干兴趣的事情,想要发挥自己的价值,就去发挥自己的价值好了!”

周皇后一听,顿时就生气了,也没顾上皇帝威严了,马上反驳道:“陛下,她还是个待字闺中的闺女呢,如何抛头露面,去做那些男人才做的事情?”

崇祯皇帝听了,也不生气,转头看向她,微笑着问道:“你不也是掌管着纺织厂,而且还越做越大,替宫里都赚了不少银子么?”

“……”周皇后听得一下无语,回过神来后,便没好气地说道,“那还不是想替陛下分忧,当时的情况,陛下难道忘记了?”

那个时候,正是朝廷最需要用钱的时候,崇祯皇帝又怎么可能忘记。此时,他只是笑着回答道:“那你小时候呢?家里条件还不好的时候,不也是抛头露面,为家里操劳生计之事?”

没有感觉到崇祯皇帝的不满,就好像只是在唠嗑家事,周皇后便放心了,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看着崇祯皇帝道:“陛下,那不是迫不得已,怎么能和现在相比,妾身做这些事情,只是一个特例而已!”

说完之后,她忽然想起来,其他妃子,还有孩子们都在,自己怎么就露出了女儿态了,自己可是后宫之主啊!

想到这里,她脸色稍微红了一下,就立刻又庄重了起来。

崇祯皇帝自然看到了她的变化,心中一笑,便又开口说道:“那么马皇后呢?她不也是如此,亲自带领公主、嫔妃刺绣和纺织。这是皇后、公主做的事情么?可马皇后不照样做了,世人还不是称颂之!”

“……”听到这话,周皇后忽然语塞了,因为崇祯皇帝说得,可都是事实。马皇后那会,是开国皇后来的,你要说她也是迫不得已做这些事情,显然是不可能的。

看到她不说话了,崇祯皇帝便转头看向其他人说道:“朕其实已经说过,如今乃是自古以来未有之大变局,不但百姓的生活会大变样,就是以后男女的关系,也会有所变化。很多旧有的观念,该是变一变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一眼周皇后,便又继续说道:“哪怕现在的大明,很多生活条件并不富裕的百姓家,女人也都是要干活,要为共同的家而努力,而不是只依赖男人养家!家是大家的,不是某一个人的。如果家里不好,影响的是所有人,而不是只有一个人,或者说只有男人。所有人,都是有责任来维护,让这个家更好的。”

“往大里来说,皇家其实也是如此。以前时候,公主和亲蛮族,皇子娶豪强之女,其实都是为了皇家牺牲。”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却又多了一点自豪道,“但是,我大明朝却没有这些事情,不但没有和亲之事,就连皇家外戚,也只是平民而已。这是太祖以来的历代先皇,有自己的担当。不过你们不用做这些事情,条件比一般人又强太多了,每日只是吃饱了混吃等死,那也太浪费生命了。可以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能做出名堂了,为自己的一生留下值得纪念的东西。等你老了,再回首一生时,不会觉得虚度光阴,如此,便值了,你们说是不是?”

崇祯皇帝的这个想法,把在场的这些人都给惊呆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说法。而如今,竟然是从皇上口中说了出来,这实在是太震撼了。

皇子皇女们,最先回过神来,全是一脸的兴奋。

如果按照大明朝以前的惯例,除太子外的其他皇子,那是真得要混吃等死的。最为关键的是,崇祯皇帝在之前几年的时候,已经公告天下,以后的皇家爵位不再世袭。哪怕他们这一代被封为亲王,可他们的世子,却只能是郡王了。以此下去,都要不了多少代,就会变为平民。

不过如今好了,皇上都亲口说了,可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留下宝贵的遗产,那儿孙也就能无忧了。比如说,像父皇一样搞出一个玻璃来,就那赚钱的速度,还用在意后代不能享福?

他们正在想着,长平公主忽然有点遗憾地对崇祯皇帝说道:“父皇,女儿只会刺绣怎么办?”

她是崇祯皇帝最大的女儿,被周皇后教导,女儿女红什么的,都是必修课来的,平日里也较少接触其他事情。

崇祯皇帝听了,微笑着说道:“那也没关系啊,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就努力提高自己的刺绣水平,争取当个全天下刺绣最好的,不就可以了?”

这话说完,崇祯皇帝忽然心中一动,又有了一个想法,得,反正现在有钱了,回头就搞起来好了。

“可是……可是……”长平公主听了,有点结巴地说了两声,看了她母后一眼,然后鼓起勇气,一鼓作气地说道,“父皇,可是女儿想学剑术,感觉那个很好玩!”

“……”崇祯皇帝听得无语,他的脑海中,一下闪出“独臂神尼”的形象!

不过如今么,独臂是不可能独臂了,神尼,那也不可能是神尼了。

回过神来后,他便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想学就学好了,方大伴的功夫就很不错,你可以找他学。不过要记住,做任何事情都要认真,要努力!”

他所说得方大伴,就是指方正化,传说中是后世影视剧中东方不败的原型。在原本的历史上,有记载他在城门陷落时,都杀了几十个贼人,由此可见,功夫肯定是不错的。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看向其他皇子皇女,认真地说道:“你们也是,做任何事情都要认真,都要努力,要么不做,要做了就要做好!”

青少年是最不喜欢安安静静的年纪,之前被宫里的规矩束缚着,相当于是弹簧一直压着,如今崇祯皇帝这么一说,等于是放开了弹簧,顿时,这些皇子皇女都是喜出望外,一个个欣喜万分的连声答应,让他们的母亲对此很是无语。

崇祯皇帝接着转头看向太子,对他说道:“蒸汽机乃是国之重器,因此,朕其实早已密旨兵仗局毕卿在那研发,明日你可带你这边一起参与蒸汽机打造的同伴,前往兵仗局参观学习。当然,如果你们这边有比兵仗局更好的地方,那就让兵仗局向你们学习。朕要一个真正实用的蒸汽机,如果你参与进去打造出来了,朕就给你命名大明第一台蒸汽机的权力。后世史书上,必然也会留下重要的一笔!”

有太子这样的示范效应,对大明的风气影响,那是绝对非常大的。

毕竟太子乃是将来的皇帝,而皇帝喜好什么,必然是上行下效。比如皇帝喜欢清词,底下人都以会清词为要;皇帝好修道,遍地就都是道士了。如今两代皇帝都会是喜好自然学识并用之于生活,那大明百姓必然也会有这样的风气。

至于统治这个帝国,崇祯皇帝感觉自己可能是拥有金手指的男人,身体健康,自穿越之后一场小毛病都没生过,很可能这也是穿越的隐性福利,健康长寿该是不会有问题。

自然如此,这大明由自己当家,就没太子什么事了。让他当个大明风气标杆也算是物尽其用,对他好,对大明也好!

太子显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听到崇祯皇帝这话,顿时大喜,感觉父皇真好,懂他的心,支持他,不像母后那么死板,管着他。

于是,对皇子皇女的家训就这么定下来了。

一夜无话,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神兽看着,一切都很和谐。

第二天一早,崇祯皇帝精神状态很不错,继续在文华殿开昨日未完之会议。

好事情,都在昨日抢着说得差不多了。这第二天的议事,该说什么说什么,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首先一个,就是首辅禀告皇帝最为关心的民生情况。

一如崇祯皇帝所预料的,小冰河时期其实还未过去。南涝北旱的情况还是严重,但是官府防灾救灾得利,终归是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饿死人情况,也没有大规模的流民产生。

“陛下,虽是如此,朝廷还是感到有点吃力。”薛国观最后总结道,“不是说朝廷没钱,而是有钱也买不到更多的粮食。”

这个事情,崇祯皇帝其实是有预料的。对此,之前已经有所布置。

598 大赏

果然,就听到薛国观在停顿了下后说道:“亏了有番薯、土豆、玉米等物为补充。另外,农司那边杂交出来的水稻,似乎产量也高了一点。再加上陛下一直安排从南洋购入粮食,才能在没有饥荒情况下,还能挤出一部分用于两地战事。”

他所指的两地战事,就是指辽东战事和西南土司之乱。不过相对规模来说,辽东这边大多了。如今虽然建虏已经剿灭,但是倭国又来搞事,这打仗用的粮食,还是少不了的。

崇祯皇帝听了,便立刻问道:“移民开垦之事进行得如何了?”

“之前已经得到陛下旨意!”薛国观继续回答道,“会同蓟辽总督那边,已经开始安排第一批移民前往辽东。据底下回报,这第一批移民,多是以前去过辽东,或者是从辽东归来的亲戚朋友,邻居家人之类。”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这个可以理解。就关内百姓来说,辽东苦寒,那是有惯性思维的。可是,其实辽东地区河流众多,周边也就成了非常好的粮田所在。虽然天气要冷一些,可一年种一季却是没任何问题的。那些去过辽东的百姓,实地看过,自然是知道这点。他们会成为第一批移民的人,也就不意外了。

“还是要加强移民力度!”崇祯皇帝做出决断道,“之后国泰民安之下,大明人口暴增是可以预料的。必须要向辽东、河套以及朝鲜移民,解决百姓们的吃饭问题。这个事情,可是半点都不容马虎的。”

“微臣遵旨!”薛国观听了,连忙应下。

崇祯皇帝接着转头看向吏部尚书道:“河套、辽东和朝鲜三地,朕说过仿照内地,不再用都司管辖。因此,划分地方衙门,委派地方主官,吏部要尽快拿出章程,做好官员的委派事宜!”

“微臣遵旨!”吏部尚书听了,自然是立刻答应下来。

皇帝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对于大明朝的每个官员任免都要御览。因此,中低级官员的任免权力,主要就是在吏部的。也因此,崇祯皇帝才会交代吏部尚书。

总结起来,粮食问题,还是重中之重,不能马虎。

说完了这个事情,兵部尚书出列,给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安南那边消息已有传回,对我大明旨意阳奉阴违,依旧和西南叛逆土司有联络。并且西南那边,因为改土归流的传闻久矣,而朝廷并没有辟谣,因此,西南不少土司的叛逆迹象严重,很可能会有一场大的动乱。”

崇祯皇帝听了,冷冷一笑道:“他们都想作死,那就作死好了。传旨给秦良玉,退出叛逆之地,给那群叛逆让出空间,让他们都跳出来,等朕回头腾出手来,便一锅端了他们便是!”

这个时候,众多臣子对皇帝的领兵打仗能力,那是有相当地自信了。听到皇帝这么说,他们也是赞同。与其捂着,不如趁着如今大明军力恢复鼎盛的时候,把他们都给铲平了。

兵部尚书退下,礼部尚书接着出列奏道:“陛下,如今我大明每年向南洋购买海量的粮食,已有不少南部沿海的百姓,纷纷出海去了南洋或租或买粮田。对这等百姓,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御断!”

这种百姓,可以说是刁民,是官府所不喜欢的。毕竟跑去了国外,不用再向大明交赋税,服劳役,还赚大明的钱!

要是换成以前的话,像这样的刁民,都不用请示皇帝,他们这些臣子就能按照惯例处理这些事情。但是,如今的皇帝,看待事情,处理事情的方式,往往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让他们不敢再按惯例做事,商量了之后,就决定先请示皇帝了。

此时,崇祯皇帝听了,不在意地说道:“他们出去,终归是种粮食去了。而大明需要的,就是粮食,多多益善。既然他们想走,那就走好了。不过在走之前,要向当地官府报备,出去干什么,多久回来,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该补交的赋税劳役,都折成银子缴纳,尽了他们自己的义务便可。如若是私自出去,超过一定时间,被地方官府查明的话,就让地方官划去户籍便是!”

如果说没有一点处理,那是有点不公平的。这个不公平,不是说对这些离开的人不公平,而是对留在大明的人不公平。

毕竟留在大明的人,要向大明缴税,要服劳役,他们为大明的强大付出了他们的义务。那么大明也有责任,要给予他们相应的回报。而那些出去了的,他们不再向大明交赋税,也不再服劳役,等他们回来,还是和留在大明的人获得朝廷给的好处,那凭什么?

听到这话,礼部尚书便又请示道:“那之前已经出去了的人该如何处置?”

“前面的就不追究了,以后的,就按如此办理。”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加重了一点语气道,“朕相信,以后所有人都会想着法子当大明的百姓!”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然后,又有臣子出列,奏对他事,崇祯皇帝都一一给予了解答。

时间很快便到了中午时分,崇祯皇帝看到没什么臣子再出列说事,便带着微笑说道:“好,诸卿既然已经说完事了,那朕就宣布几个事情!”

文华殿内的这些臣子一听,顿时带了一点好奇,不知道皇上会说什么事情?

只听崇祯皇帝对他们说道:“剿灭辽东建虏,朕在沈阳的时候,已经公布过封赏。如今回来京师,当再次公告天下,以为荣耀!”

封赏的事情,自然早有传回来。不过那个时候,皇帝没回来,卢象升等人也没回来,因此,这个事情大家也都只是听听,并没有多大感受。但是,此时听到皇帝再次提起,那是要走正式流程,有关封赏的事情,就一下被他们又想了起来。

没想到皇上还真是大方,分了一个文官爵位,大明历史上,除了开国的不算之外,也就王阳明一个人而已。不过如今,又多了一个卢象升!真是要羡慕死不少人!

不过他们也就是羡慕而已,卢象升的功劳,那都是明摆着的。他们自问,没其他人能做到卢象升那样。算了,就把卢象升当武将看好了,获得爵位又有什么奇怪呢?

他们正在想着,崇祯皇帝又开口说道:“核查官绅优免和催缴赋税这个事情,朕知道很难,但是,如今已经取得一个大捷,朕很欣慰。因此,朕决定对相关人等,给予封赏。”

随后,他又公布了相关人等,主要有江南巡抚张溥,南京吏部尚书孙传庭和南京左都御史杨廷麟,以及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

听到这个,底下这些臣子也是服气的。就核查官绅优免和催缴赋税这个事情,要不是当今皇上圣明,不管谁去做这个事情,绝对是祸及全家的事情!而张溥等人能去做这个事情,当时的压力也是非常大的,甚至都牵扯出了常熟民乱,谋逆大案等等。

他们正在想着,就听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另外,农司张子龙,开物司宋应星,皆有不小的贡献。如各类作物的推广和培育,玻璃的发明等等,这些都是如今大明越来越好的基础。朕决定,连司掌印升为侍郎。”

侍郎是正三品,而郎中只是正五品。可以说,张子龙和宋应星的品级提升,中间是连跳了三级。对于这个封赏,事前谁也没想到,一时之间,这些臣子都是吃惊不小。

皇帝做事情,底下的臣子自然都会有猜测。之前的事情还好理解,毕竟功勋就摆在那里。而张子龙和宋应星,虽然他们确实也有很大功劳,可一下子连跳这么多品级,还是让他们非常意外。

但是,仔细想想,似乎好像也不能算多意外。

一直以来,不管是宋应星还是陈子龙,一直受皇帝宠信,还被任命为太子讲师,教导太子和各文武勋贵家的孩子。如果是一般人,能有这个待遇么?

再想想,皇上在这些年来,一直在强调的事情,不就是陈子龙和宋应星,特别是后者在做的那些事情。如今又重赏之下,不就是要向天下人表明,当今皇上有多重视农司和开物司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们便有了明悟。看来,皇上和太子这两代,应该都会如此重视了!那么,家里那几个兔崽子,也得往这方面培养才好!

崇祯皇帝宣布完了这三件事情之后,这底下的臣子自然是有的忙了。再加上昨日崇祯皇帝所说的,必须要兑现还粮的事情,反正接下来这几天,除了崇祯皇帝之外,其他人都忙成狗了。

不过崇祯皇帝倒也不是真得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对于宫内这边,他也做出了一些调整。

原本一直带在身边培养的八名内侍,表现出色的四名,以陈宝庭为首,被提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正式跨入太监这个行列。而另外四人,以蓝天保为首,还继续服侍在崇祯皇帝身边。

599 纸币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599纸币当然,走了四个,就要再补充四个,崇祯皇帝又亲自去了一趟内书堂,从即将毕业的内侍中以面试的方式挑了四个出来,让蓝天保他们四个带着。

这个事情,到后来形成了惯例。唯一的区别是选的内侍有多有少,选得时间有长有短,并不是固定的。

一般来说,皇帝身边的宦官,都是在太子或者皇子时候,由皇帝拨出来从小服侍的宦官。太子当了皇帝,他们就必然会替换前朝老宦官,掌握内廷的核心权力。这种做法,也可以说是任人唯亲,但也是初任皇帝所必须的,要不然,没法放心。

但这种做法也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身边宦官得势之后,不一定能做好该做的事情。等皇帝掌握稳了权力,执政一段时间后,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得力手下,选拔可塑造的内侍按自己心意进行培养,用新血换旧血,哪怕只是让那些宦官老人受到威胁,不敢有所懈怠,也算是一种非常好的方式。

而内书堂的内侍,是还没有被内廷官场污染,或者说是受到污染最小的,就是一个很好的培养人才的来源。如此一来,只要有内书堂的内侍被选上,那就等于一直伺候在皇帝身边,等未来时候皇帝认为满意了,是会一下得到重用,完全可以说是内侍的鲤鱼跃龙门之路,因此被宫内私下称为“殿试”。

崇祯皇帝做完这个事情之后,便又微服出宫,去体察民情了。

这个时候,还粮的事情,已经再次推动,大街小巷,都在说着这个事情,毕竟差不多关系到每家每户的事情,自然是谈论的重点了。

崇祯皇帝就在一个茶楼的大堂一角,静静地喝茶听着京师百姓在讨论,心中美滋滋的。

“真是没想到啊,皇上竟然如此重承诺,大家都说不用还了,可皇上还是坚持要还!”

“这有什么没想到的,你也不看看皇上是什么,那可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又岂能儿戏?”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一人接过这个话题,做贼似地扫视了下周围,嗓门低了一点说道:“以前皇帝可不是哦!”

“对啊,这还粮还是按银行利息来还,皇上那是要额外多付出不少粮食的。”

“是啊,皇上这么做,真是没得说的,把我们老百姓真正的当一回事,实在是绝无仅有的好皇帝啊!”

“……”

听着这些赞赏,崇祯皇帝的心情很愉快。让周围暗中护卫的便衣厂卫,也都是很高兴,一切其乐融融,气氛非常的融洽!

听到后来,崇祯皇帝就听到他们开始跑题了。

“……”

“这次的借粮,就等于我们是把粮食存在银行,这比放在自个家里还好多了。只是很可惜,如今银行是不收粮食的,要不然,我就把家里存着的粮食,全部放银行去了!”

“那可不!真要这样,谁傻啊,不都把粮食存银行去好了,反正只要当今皇上在位,那就不可能少了我们的,还能多赚一点利息粮,多美的事!”

“其实,就算没有利息,只要能换来银票,那其实也是很划算的!”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确实是,现在的银票,那是越来越贵了啊!”

“……”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稍微有点意外。自己一直关注军国大事,在外领兵打仗,这个银票贵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便开口问刚才说话的一个胖子道:“这位朋友,这银票越来越贵是怎么回事?”

听到问话,大堂内的这些人就都闻声看向他,见崇祯皇帝气质不凡,心中有点奇怪,这样的人物,应该不至于在大堂,而是到二楼雅间去的吧?

不过他们没有认出崇祯皇帝来,也就如此一想而已。只是对于崇祯皇帝的问题,他们不自觉地更愿意回答。

只听那胖子笑着对崇祯皇帝说道:“这位兄弟,看来是刚来京师的话,要不然,你也不至于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一指掌柜方向,然后又道:“这银行开了这么多年,这银票的信誉那是绝对没得说的。任何时候,只要拿这个银票去银行,必然是能换回实物银子。而且朝廷还有举办那什么拍卖会的时候,银子都是要存银行的。那大家自然是信得过,平日里的一些买卖,只要数额大一点的,都会用银票来交易,方便,非常的方便!”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心中又是感到满意。这个银票信誉的建立,看来是成功的了。

“买卖多了,大家又都喜欢用这银票,自然而然地,这银票就紧俏起来了。”另外一人,看似是一个商贾,也跟着凑热闹解释道,“到了后来,银票有点不够用了,大家为了图方便,就认了银票比票面所定价格高一点也无妨!”

之前那胖子一听,连忙抢过话题继续说道:“一来二去,这银票就越来越贵,如今,都快用不起了。”

一直陪同在皇帝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看到皇帝如此关心这个事情,但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他,却没有关注这些民生,没有及时把消息禀告上去,心中有点不安。当然,同时他也想不明白,看了下崇祯皇帝,见他好像不介意的样子,便开口问那胖子道:“怎么会这样呢?要是没银票了,就拿银子去银行换好了,只要你有银子,那就不会差银票的,这银票,怎么会越来越紧俏,越来越贵呢?”

对于李若琏的这个问题,崇祯皇帝来自后世,对于经济方面的了解,自然比他们都要多,那两个茶客一说,他就大概有数了。

果然,就听到那个胖子回答李若琏道:“这位兄台有所不知,做生意,主要是图方便,快捷。银票比起实物银子,不用担心成色问题,也不用整天拿秤带在身边,还要纠结那秤是否有问题,是秤得多点少点,反正用实物银子来做买卖的话,有的时候会有不少纠纷的。但是,用银票,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了!因此,在金额少的时候,可能还不明显,一旦这交易数额很大时,那不管是谁,全都是愿意用银票来做买卖的。“

顿了顿,连口茶水都不喝,就好像怕被别人抢着去说,没他显摆的机会一样,就又立刻接着说道:“如此一来,原本五百两生意的,如果你肯用银票交易,那只给四百九十九两,我也认了。到了后来,银票非常受欢迎,如今已经到了四百九十两,都有人会认。你说,这银票是不是越来越贵了?”

听到这话,李若琏算是明白了,不过对这种情况有点不以为然。

但是,崇祯皇帝却不这么看。因为他心中很明白。如今的银票和银子是一比一兑换关系。那么市面上流通的银票,就一定会受限银子的数量。这个胖子给出的解释,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缩影。

从全盘经济上来说,银票,也就是银子变得越来越贵,这是必然的事情,并不一定是银票更受欢迎。而是大明的经济随着战乱平息,自己又给出不少惠民之策,生产力比起崇祯初年,提高了不少。另外,自己每年又有大量的银子拿去买粮食什么的。这么一来,大明国内,物资越来越多,可是,用于交易物资的银子就越来越少,如此一来,自然是银子越来越贵了。

这一点,自从张居正实施一条鞭法,都以银子为货币之后,就必然存在的一种情况。国内的银子数目和经济总量不相匹配时,就必然会影响经济,影响百姓的生活。根据后世得到的结论,温和的通货膨胀才是健康的模式。

银子少,货物多,这会导致通货紧缩。原来的明末就受这个影响,也算是明亡的原因之一了。

这个道理,这个时代的人,估计都不可能知道。甚至可以说,在这个时候,全世界所有人中,就只有自己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也是因此,自己才会创建这大明银行,并用银票来建立信誉。如今朝廷的信誉,嗯,还有自己的信誉,应该都是差不多了。这次的粮食还完之后,就可以把银票正式向货币职能转变。也就是说,不再和实物银子一比一,而是用朝廷相关的抵押物,再后来就是朝廷的信誉来发行银票。只有如此,才能不受国内银子不匹配生产力的制约。

当然,小面值的交易,还不值得印银票,就还是用铜钱交易好了。不过,也得回收市面上的铜钱,统一由朝廷印制新的铜钱,严禁民间私自印制。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心中又记下了这个事情。等回宫,就要把这个事情安排下去才好。

心中有事,他也就不想多待了。向李若链示意了一下,由他去结账,而皇帝自己便站起来先走了。

崇祯皇帝这一走,顿时,周围看似毫无关系的不少茶客纷纷结账离开,顿时引得大堂内不少人惊讶。

600 又遇见了(为堂主汉苗加更1/2)

这么多人一起走,该不会是一起的吧?

可是,既然是一起的,那为什么不坐一起?

大堂内的一些人随便闲聊几句,猜测一下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如果是在后世,天天电视上见的话,崇祯皇帝估计早就被认出来了。但在这个通讯落后的时代,崇祯皇帝的曝光率还远远不够。再加上崇祯皇帝微服私访毕竟是少,一年到头能有几次,且又不是每次都被人知道。

而且,京师城内,王公勋贵,文武高官,都是整个天下最多的。平日里也经常会见到带着一群家仆出入各处的情况,因此,京师百姓倒也没有一看到什么就往崇祯皇帝身上去想。

再说崇祯皇帝出了茶楼,李若琏已经赶了过来,便立刻请示道:“老爷,是回府么?”

“嗯,有事情得处理!”崇祯皇帝点点头道,“回府吧!”

听到这话,李若琏一挥手,便立刻有几名锦衣卫便衣牵来了马匹代步。

崇祯皇帝正准备翻身上马时,忽然听到街道不远处的拐角那似乎有什么动静,便稍微侧耳一听,顿时就眉头一皱,问李若琏道:“可有听到哭声?”

李若琏其实是不想皇帝管闲事的,但皇上已经问了,他就不敢不据实回答,连忙回奏道:“似乎是有哭声,从那边传来!”

崇祯皇帝看到他所指方向,和自己想到的差不多,便不急着上马回宫了。虽然已经贵为皇帝,好像要以军国大事为主。但是,他始终坚持着后世养成的习惯:事不管大小,要是遇到了,能管必然是要管的,能帮必然是要帮的。

看到崇祯皇帝往那边走去,立刻便有几名锦衣卫便衣先一步过去了。没敢打扰现场,却先进行了观察,并悄然占据重要的位置,方便护卫皇上。

走得近一些之后,崇祯皇帝便隐隐听到了一些动静。

“……大夫……大夫……”

“……走走走……不要再来了……”

“……大夫……等了……”

“……”

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能听出来,好像是病人和大夫的关系,是看病的?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继续前行,并没有看着这事好像很普通就算了。

能让人哭着求人,对于别人来说,这种寻医治病的事情似乎普通,但对当事人来说,那肯定是天大的事情。

拐过街角,入眼就看到一大堆人围在一处铺子的门口看热闹。这铺子的横匾,上写着“百草堂”三个字,显然是一处医馆来的。

崇祯皇帝正打量着,就听到一个带着恼怒地声音清晰地传来:“快走了,再挡着门,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夫,行行好了,帮忙看看,我们已经求过好几处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哀求。与此同时,还有女人的声音在“呜呜”地哭着,不过声音已经小了很多了。

崇祯皇帝听得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这么一来,他就觉得更奇怪了,按道理,自己不应该会熟悉才对!

于是,他便加快脚步往那人堆走去,显然是要进去看看情况。

李若琏一见,立刻点头示意一下,便有两名身强体壮的锦衣卫便衣疾步上前,就在崇祯皇帝面前这里,硬是挤出了一条通道来。

那些被挤了的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回头想要喝斥,不过一看来得是壮汉,好像还是家丁什么的,心中掂量下,便没敢说话。

崇祯皇帝走进了人堆中,看到一男一女背对着自己,就跪在医馆门口。其中那个男人的怀里,还搂着一个半大小孩,好像是昏迷也好像是睡着了。

那大人的面孔看不到,不过这小孩的脸,崇祯皇帝是看到了,还真别说,确实觉得眼熟,应该是见过的。

这一下,崇祯皇帝不由得凝神想下,就想想想看,到底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孩,因此,他并没有马上去问话。

那对夫妻看不到他过来,不过那站在门口的一个中年男人却是看到了,从随从衣着上就立刻明白,应该是来了一个有钱人。于是,他便立刻绕开了那对夫妻,来到崇祯皇帝面前,脸色变化,露出笑容道:“这位老爷,可是有事来鄙馆的么?里面请,里面请!”

说到这里,又意识到门口还被人堵着,便立刻恼了,当即喝道:“再不走,信不信报官抓你们了?”

围观的人看到这里,就也有人开口了。

“算了,去找找其他医馆吧!”

“是啊,人家不想治,你堵着门,回头官差来了也是你理亏的!”

“对啊,赶紧走吧,别耽搁了孩子的病!”

“……”

也有人看着这一幕,虽然没有劝那对夫妻,却是在感慨道:“没钱还真是不敢生病啊!”

“其实有钱也不敢啊,我家隔壁老王,一场病下来,全家都快变成要饭的了!”

“……”

虽然周边的人劝着多,可那对夫妻却并没有走。那男的,跪在那里转过身,看着那中年男人,低头看下怀里的孩子后道:“求求大夫看看吧,小人以后就为大夫做事,什么活都可以干,还清诊金药费,绝不食言。”

那个女的也膝行转过身,同样哭求道:“求求大夫开开恩,行行好,救救我儿吧,我们夫妻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大夫!”

他们两人的眼中,就只有大夫。不过崇祯皇帝在他们转过来的时候,却是看清他们的面容了。又感到很熟悉,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

于是,他又再仔细看看这对夫妻,再看看那个孩子,突然,他就想起来了。

这一家三口确实见过,还说过话。就在今年,也是微服私访的时候,在大街上遇到的。

当时,这一家三口,当家的控制着独轮车,车上堆满了粮食,女人和小孩都绑着一根绳子在前面拉。他们三人,都是一身汗,不过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可此时,一个昏迷,明显憔悴不少;女人在哭着,满脸的泪;男人也变得非常憔悴,胡子拉碴。

不是崇祯皇帝记性不好,而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变化太大了。

他正想着,就听到那中年男子对这家人喝道:“走走走,这里是医馆,不是慈善堂,东家说过不治就不治。再不走,就真报官了!”

说完之后,他向崇祯皇帝一礼,伸手示意道:“这位老爷,里面请?”

见他如此,那夫妻两人,这才转头看向崇祯皇帝。他们心中也是知道,堵着人家医馆的门,确实不合适,但是,为了孩子,又没有别的办法,就想着求求有钱老爷,要是能出钱给孩子治病的话,卖身为奴也无所谓的。

可这一看之下,夫妻两人,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虽然他们夫妻两人变化很大,可崇祯皇帝就算换了一身衣裳,那变化也不可能大的。再者说了,当初能在大街上遇到当今皇上,还一起聊了天,孩子还被皇上摸了脑袋瓜子,这样的事情,他们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皇帝的相貌,那是深深地刻在脑海中的。

因此,他们夫妻两人,在第一时间便凭着第一直觉就确认,眼前这人,绝对是当今皇上!

之所以愣住,是他们两人都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有再遇到当今皇上的机会。

正在这时,那中年男人的脾气似乎是耗尽了,厉声对这夫妻两人道:“你们竟然不识相,那就没办法了。来人,把他们拖一边去,报官……”

“报什么官?”崇祯皇帝冷冷地接过了他的话道,“医者仁心,为何不给看病?”

见到这位有钱老爷好像生气的样子,那中年男人便陪着笑脸,露出无奈道:“这位老爷,鄙馆也要养家糊口的,要是这些穷人都来鄙馆……”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见到那对夫妻又连连磕头了,不过这一次,不是给他,而是给这位有钱老爷。

这中年男人见了,以为是他们想求这位有钱老爷帮出钱,就想说什么时,却听到那个男的开口说道:“请陛下救救草民儿子吧,请陛下救救草民儿子吧……”

第一句话,或许听不明白,可这男人一直在重复地说。顿时,这中年男人,包括周边的围观人群,就全都惊呆了。

身为京师百姓,对于“皇上”,“陛下”这些词,那是绝对敏感的。一听之下,所有人,都不会去想什么“毕夏”、“碧霞”之类,而是“陛下”。

该不会,真是遇到微服私访的皇上了?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顿时,所有人都立刻看向那位被这人称之为“陛下”的人。

只是这一看,顿时,他们就觉得这个有钱老爷确实不一般,身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质。这一点,他们在事后和别人说起的时候,也都是这么说的。甚至有一些人还更有感觉,说皇上当时走过来时,他就感觉到非常冷,那是皇上的杀气(龙气)什么的。

崇祯皇帝却不管他们这些闲杂人等,被当众叫出来,他也没有生气,反而上前一步,伸手去扶那男人,同时关切地说道:“来,起来说话!”

601 吃饭看病

于是,这对夫妻站起来了,但周围所有人却跪了下去。

崇祯皇帝没理其他人,关心地问那男人道:“是没钱看病?”

当初的时候,他可是记得非常清楚,他们一家子省吃俭用出来的粮食,全都拿出来捐给朝廷打建虏的。不是借,是真得当作捐的。当时,他就知道,这家子不富裕。

这男人非常激动,真是老天垂怜,竟然再次遇到了爱民如子的当今皇上!

听到皇帝问话,想起儿子的病情,就连忙点头说道:“小儿的病情一直不好,家里再也拿不出一点财物来看病了。”

崇祯皇帝听了,伸手摸了下小孩的额头,是有点烫,显然还在发烧着。

于是,他转过头,低头看着跪在那里,明显看到还在慑慑发抖的中年男人一眼,而后严肃地吩咐道:“立刻给小孩看下病,朕会给你诊金的。要是没把握,也要告诉朕!”

“不敢,不敢,草民不敢!”中年男人那还敢要皇帝的诊金,此时的他,在震惊这个穷得叮当响的穷夫妇,竟然认识当今皇上,而且看样子关系还不错,早知如此,打死都不敢如此怠慢这对夫妻了啊!

崇祯皇帝虽然对这个中年男人没什么好感,不过却也没有生气,对他喊打喊杀的。

毕竟人家确实是开医馆,并不是开慈善堂。所谓医者仁心,能给穷人看病,不计较诊金那种,本身就是因为非常罕见,才被人所称颂传扬。很显然,这一家医馆就不属于这种,但也不能说人家多坏。

“休得啰嗦,快点给孩子看病!”崇祯皇帝冷声吩咐道。

那中年男人不敢再啰嗦,连忙磕头,然后才起来,立刻开始初步诊断起来,然后马上低头向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此病小人能治!”

“那就快治!”崇祯皇帝听了,心中松口气,看来是个常见病来的。于是,他的语气也缓和了一点,当即吩咐道。

“草民遵旨!”那中年男人连忙回应一声,然后带着那一家子赶紧去里面开始诊治去了。

到了此时,崇祯皇帝才环顾四周,看着这些凑热闹的人,淡淡地说道:“这家子是穷,可当初朝廷借粮打建虏的时候,却是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好不容易积存起来的粮食拿了出来。当时,他们都还不知道朕的身份,只是路边偶遇,但在朕问起之时,却是明言告知,就算朝廷不还粮,他们也愿意心甘情愿地捐出来打建虏,以尽他们的一份心意。”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忽然感慨一声再说道:“没想到,他们有难的时候,竟然又遇见朕了。由此可见,好人终归是有好报的。多行善事,方是持身之道!”

有机会,崇祯皇帝不介意教导下他的子民,说完这些之后,便让他们平身散了去。

这些围观的人群,可不敢有半丝大气,一丝退出很远,有的甚至回到自个家之后,才开始缓过神来。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各种心思都有了。

有的人,羡慕那队夫妻,竟然前后两次都遇到了当今皇上,这是怎么样的运气,才会有这样的奇遇?

有的人,在感慨羡慕那队夫妻之余,忽然又非常地后悔。要是当时自己伸出援手,而不是待在人群中动动嘴巴而已,那么这一幕就会被皇上看到,入了皇上的眼,这种好事,又有几个人能遇到,可是自己遇到了,却偏偏错过了!

回想这次的遭遇,他们不得不承认,皇上说得没错:好人终归是有好报的。多行善事,方是持身之道!

他们这些围观的人,当然不会把这次千载难逢遇到的事情,就憋在自己心里,而是给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八卦,于是,崇祯皇帝所说得话,也就随之传开了。

再说百草堂这边,由当今皇上在等着结果,医馆自然不敢怠慢,效率奇高,很快就处理完了小孩的病情,然后来禀告说,吃一个疗程的药,大概七八天的样子,小孩就应该能康复了。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便又高兴了一分,点点头问道:“李卿,给他诊金!”

李若琏听了,倒不敢说,这钱咋变成我来付了?而是立刻躬身领旨道:“末将遵旨!”

然后就问那中年男人多少诊金?

这中年男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再去看李若琏时,他就大概猜出来,眼前这位李卿应该是锦衣卫指挥使。

如果说因为皇帝爱民如子的名声在,他一个小老百姓还不怎么怕的话,那对于锦衣卫指挥使,那是真得怕。这时候的他,那敢要什么诊金。

但是,皇帝都说了的,李若琏也不可能违背,强行给了诊金。

这个中年男人在这次的事情之后,心中非常地后悔,要是能不计较那么多,给那小孩看病,说不定还能得一块皇上御赐的“医者仁心”。这下好了,皇上虽然大人大量,应该不会计较,可那些锦衣卫呢?

思前想后,他倒也想出了一个办法,第二天就挂出了一块牌子:感皇上教诲,每天上午义诊,绝不收诊金。

这个事情,后来传遍京师之后,其他医馆那边,也都纷纷仿效起来。宁可钱少赚点,但是,多行善事,说不定就能有好报不是!

当然,这些事情,此时的崇祯皇帝还是不知道的。他看到抱着孩子出来的这对夫妻,又要向他行礼时,便伸手虚扶,带着微笑说道:“不必如此多礼!”

随后,他又问起这对夫妻住在哪里,自身的情况如何等等?到了最后,索性就陪着他们回去,顺便看看情况。

一路上,孩子的妈抱着孩子,坐着轿子回。而孩子他爹,却陪着崇祯皇帝步行,并回答皇帝的各种问题。

通过对于这种民间底层百姓的直接对话,崇祯皇帝了解到,像这家人一样的情况,其实比比皆是。穷苦人家,看病真得不容易。很多时候,都是硬撑着的,能撑过去最好,撑不过去,就是命不好了。

就这件事情来说,或者类似的情况,要谴责那些医馆的话,其实也说不过去。毕竟人家也确实是要养家糊口。就算不养家糊口,那也想着要多赚钱,让家人活得更好一些。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不能苛责这些普通人。

到了最后,崇祯皇帝给这家子留了五十两银子,并嘱咐李若琏看着点这家子之后,便回宫去了。

一路之上,他都在想这次遇到的看病的事情。

不管是前世今生,不管再富有还是贫穷,人都离不开两个大事。

一是吃;二是看病。

从穿越这几年来,自己一直致力于吃这件事情。防止出现饥民,防止出现老百姓活不下去而造反。从目前来看,吃这件事情,勉强算是合格,不过也不能松懈。

那么这看病的事情呢,以前都是忽略了。甚至可以说,以前的时候,一直顾不上。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辽东建虏已灭,北方草原的蒙古部族也被征服地差不多了。虽然有倭国,但那局限于朝鲜,大明是打出去的了。更为重要的是,如今国库的收入,一年比一年有钱。

有钱,就有底气!

有钱,就好办事!

国库里的钱,留着腐烂,那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皇帝会做的事情。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该是时候开始做了。

这看病的事情,崇祯皇帝想着,自然第一时间便想到,要设立公立医院。不过在这古代这样的条件下,公立医院该怎么设立,这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才行。

于是,就这么地,街头偶遇那对夫妻的事情,就成为大明医疗史上重大变革的导火索。

不过,崇祯皇帝回宫之后的第一件事,还是先着手解决大明货币体系的事情。

详细考虑之后,又召集朝廷重臣商议。

让崇祯皇帝有点意外的是,他才一提说要多印点银票,准备用银票来代替流通的实物银子时,薛国观为首的一群人,就立刻反对,甚至还提到了大明宝钞的例子。反正就是苦口婆心,想要劝皇上息了这个念头。

对此,崇祯皇帝也是无奈,只好给这些大明重臣先讲解基本的经济学常识,也就是有关货币的知识。告诉他们,要是不怎么搞的话,银子终归会不够,到时候会引发大规模的社会问题。

好在这些大明重臣都是人精,经过崇祯皇帝的一番解释之后,算是了解了这其中的原理。还真别说,他们看皇帝的眼神,那是立刻就不一样了:皇上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能想到,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后,崇祯皇帝又给他们讲解,他不是随意多印银票,而是根据来年的国库收入预估,并以此为抵押担保,适当地多印一些银票,通过让各省银行放贷的方式,向社会上流通,以达到平衡货物货币的关系。

当然了,在这个时代,也不可能像后世那样精细,光是各种数据的统计就不显示。只能是先按照国库收入,而不是国民生产总值等其他经济指标来定货币发行量。

不管如何,这个事情,做总比不做要好!

取得共识之后,君臣就都为此忙碌了起来。

与此同时,京师这边还粮食的事情,也已经到了尾声。而有人,也在这个时候,终于到了传说中的明国京师,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

602 刘姥姥来了

“哇,果然名不虚传啊!”

站在城外,看到高大的城墙,看到城门处进进出出的无数人流,男女老少,商贾士子,各色人等都有,看着他们穿着华丽,车臣汗的儿子巴布,就认不出发出了感叹。

陪同他来的那些车臣部手下以及另外两个部族的代表,也都纷纷附和着,站在那里跟着感慨了起来。

前去漠北三族宣旨的方以智骑马在前面走着,听到动静,转头一看,发现那些人都站那说话。虽然听不懂,不过却能从表情上猜出一二。

边上的固鲁思奇布见他转头,便连忙凑过去,给他翻译道:“大人,他们是被京师的繁华震惊到了!”

这还只是在城外,这就被震惊到了?方以智心中想着,有点惊讶,不过随后想想,这些人都是来自穷得只剩下他们自己的漠北,也就释然了。

于是,他也不管,继续往前走。

果然,等到进了城,宽阔的街道,两边无数的商铺,琳琅满目的货物,更多的人流,让巴布等人忽然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繁华的地方?

自从进了城,他们的眼睛就看着街上的一切,根本就顾不过来,恨不得自己怎么就没有多长几只眼睛来看。

固鲁思奇布是最能明白这些漠北人的感受,因为哪怕是他,当初刚来京师的时候,也被京师的繁华所震惊了。这也是他最终安心在京师当个富贵伯爵的原因之一。

不过此时的他,看着四周,也是被震惊到了。因为他能分辨出来,街道上的百姓商贾等等,他们每个人的脸上,似乎比走以前要有更多的笑容,就好像每个人都非常开心。

固鲁思奇布倒没认为是自己离开京师那么久,又见多了漠北的荒芜,那边牧民中日耷拉着脸,所以才有此感觉。虽然确实有,但他敢肯定,绝对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正在想着,忽然,前面的方以智站住了,和人在说话。

“方兄回来了啊,辛苦了,跑那么远!”

“为皇上办差,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方以智倒是不以为然,他也有点奇怪,感觉和他离去之时,已经有所不同,便又问道:“宋兄,有什么好事么,怎么感觉大家都很高兴!”

“好事多着呢!从方兄离开之后,哦,对了,皇上御驾亲征,已经把辽东建虏都剿灭,光复了整个辽东了!”

“啊,真得做到了?”方以智听了,不由得惊喜道,“凶狠了几十年的建虏,真得全被皇上给剿灭了?”

“这还能有假?那些建虏虽然凶狠,可皇上御驾亲征,那都是闻风而逃,但全都被神机妙算的皇上给全歼了,大小建虏,一个都没跑!如今蓟辽总督正在恢复辽东的民生,有愿意迁往辽东的,朝廷都会给粮田,这事儿你回头就知道了。”

“对对对,皇上打仗的本事,那是无人能敌!”方以智欢喜地感慨一句,还想说话时,却又听到那人给他说道:“你走的时候,不是皇上颁下旨意,要向京师所有人借粮么?如今南边的粮食也已经运到京师,原本京师上下都说不用还粮了,但皇上在前些天班师之后听说了此事,却是坚持还粮,就按照事先约定的,还要加上银行利息的还粮。这不,都已经还得差不多了呢!大家自然也都是高兴的!”

“那是自然,皇上什么时候说话有过打折了?”方以智听了,立刻点头称赞道,“圣天子在位,百姓之福啊!”

他们两人,又聊了一会,甚至还聊了下好人有好报的事情,然后才因为还有皇命在身,没敢多聊,各自道别走了。

在这个过程中,边上听着的固鲁思奇布是久久无语。建虏的强大,他是非常清楚的。想当年,整个蒙古都臣服建虏,关外关内,都是建虏纵横驰骋,横扫天下而莫有人敢与之为敌的姿态。可是,满打满算,这才过去了几年,竟然就被皇上御驾亲征给灭了!

皇上真是太厉害了!

他在想着,在他身边的巴布已经回过神来,有点好奇明国使者在说什么,便用蒙古语问他了。

固鲁思奇布听了,转头看向他,忽然从心底涌出了一些自豪,当即回答他道:“皇上已经剿灭所有建虏,光复了整个辽东,刚刚在前不久班师回京。”

巴布一听,顿时就呆住了。

在随明国使者来京师之前,他父汗硕垒有和他聊过,虽然看情况,应该是明国强大起来了,但他们都不认为,曾经那么强大,也迫使他们漠北三族都臣服的大清,会那么容易被明国消灭。毕竟这才过去多少年,清国的那些兵,还是以前的兵;清国的那些将,还是以前的将;清国的那些亲王贝勒,也还是以前的亲王贝勒。由此可见,清国再怎么样,至少有以前的战力不是。明军就算强大起来了,他们两国之间,必然也会有一番龙争虎斗。跑来漠北宣抚,大概率是要争取漠北三族的支持而已。

可是,如今听到的,却是清国已经被明国皇帝御驾亲征给剿灭了。不得不说,这个消息远比京师街头的繁华,还要让他震惊。以至于固鲁思奇布都催了他几次跟上,他才回过神来一边跟上,一边还在失魂落魄的。

清国已灭,那父汗的交代,有很多就不切实际了。一时之间,巴布有点不知道如何应对为好了!

看到他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其他人也好奇了,纷纷来问他,然后,自然也就和他一样,除了震惊还能有啥?

不过,他们还没到驿馆呢,才拐过街角,就听到原本的大街上传来不小的动静。

方以智也听见了,好像是欢呼声,对此,他很有兴趣,便勒马停住,转身侧耳倾听了一下。

“大明万胜!”

“好样的,厉害了!”

“……”

听这动静,让他又仿佛回到了捷报传来时候,可是,如今建虏不是剿灭了么,怎么又有捷报?

方以智心中有点想不明白,也在这个时候,有快马的声音传来,已经离得近了,同时自然也就听清了报捷的声音:“……大明水师三百战船全歼倭军上千战船,如今已经断了十五万倭军退路,大捷!大明水师……”

听到这话,方以智不由得纳闷了,什么时候,倭军又和大明为敌了?

他自然还不知道,所以才纳闷。不过也就纳闷了一会而已,他也就释然了。管他倭军是否和大明为敌,反正都是来送军功,便宜了那些武夫而已。这不,十五万倭军的后路,都被水师给断了!还打赢了几倍兵力的倭国水师!

赢得多了,自然抵抗力也就强了。方以智听到大捷的消息,虽然心中也是高兴,不过并没有太过欣喜,便继续走他的路了。

而固鲁思奇布和巴布这些人,在听到捷报动静之后,就又震惊了。

原本巴布不知道倭军是怎么回事,但固鲁思奇布比起漠北那边,自然要知道多点,也知道在万历年间,大明和倭国还打过一次大战,多少是有个概念的。更不用说,对于上千战船,十五万倭军这些数目,自然也是明白,这战事规模之大,也算是少见的了。

因此,他对于这份捷报,那也是相当震惊的。在告诉巴布等人之后,又是对这些漠北蒙古人一个非常大的震慑。以至于这些漠北的蒙古人,直到在驿馆安顿下来,都还没有从连续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等他们回过神来之后,巴布立刻召集其他两族的代表,开了一个紧急的闭门磋商会议。

在这个会上,他们都震撼于大明不同往昔的强大,决定改下说词,绝对不能把大明皇帝惹怒了。姿态该放低就放低,大明皇帝想要面子也没问题。但是,对于漠北三族的切身利益,特别是三族中的贵族利益,一定要得到保障才行。

会议开到最后,巴布总结道:“诸位,中原王朝好面子的事情,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不像我们草原上一样讲究实际。因此,你们记住,多说好话,捡他们喜欢听的说,但最后的底线可一定要守住。”

对于这个,其他人自然也是赞同。脸算什么,和实际好处相比,脸是完全可以不要的。

于是,这漠北三族就开始准备了起来。不过,在他们看来,大明皇帝刚刚打了大胜仗,剿灭了强大的清国,应该正是意气奋发,趾高气昂的时候。指不定会晾他们一些天,挫挫他们的锐气,一直到他们等得不安了,大明皇帝才会召见他们。

这一招,好像有一个名字,叫欲擒故纵!

然而,巴布等人,再怎么样都没想到,他们的上表刚上,第二天就接到通知,说让他们次日觐见。

对此,他们非常诧异,大明皇帝怎么这么猴急,该不会什么地方有问题,其实压根没那么多大捷,就想着要漠北的几万骑军了?

带着疑惑,他们在次日进宫觐见。

603 真不在意!(为堂主汉苗加更2/2)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603真不在意!到文华殿门口时,引领他们的内侍进去禀告,而他们则暂时等在外面。

殿门的内外,都有大汉将军站岗。巴布等人也不管乱动,规规矩矩地等着,同时心中也在再三想着之前就想好了的说词。

想了一遍后,发现还没传召进去,就再想一遍。

结果想完之后,还是没见传召。那个引领他们的内侍,进了大殿之后,就仿佛泥入大海一般。

这一下,巴布等人就有点不耐烦的意思了。转头互相看看,都有点狐疑。都传召到了门口了,然后就被晾在这里?该不会……又是欲擒故纵了?

虽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可是,他们也不敢真得不耐烦,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

巴布等人,就仿佛成了冒牌的大汉将军,在门口这站岗起来。无聊了,就盯着从殿内匆匆而出的大明官员。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一名大红绯袍的官员出了殿门,正要走时,忽然看到了巴布等人,便站住脚,转身看着他们问道:“你等何人?”

巴布正无聊着,见有大明高级官员理他们了,连忙齐声回答,说是漠北三族的使者,前来觐见大明皇帝的。

这名官员一听,脸上露出一丝恍然之色道:“哦,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们。皇上真忙着,估计把你们都给忘记了。你们且等着!”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重新入内进入文华殿去了。

巴布等人躬身道谢,看着这名官员的背影,他们又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带着别样的意味,其中巴布肯定地小声说道:“我们漠北三族,好歹也是有骑军几万的大部族,大明皇帝怎么可能把我们忘记了,肯定是欲擒故纵之意,回头会向我们提过份要求的话,一定要守住底线。如果不是有求于我们,断然不会搞得如此麻烦!”

其他人都是点头,纷纷附和巴布的这个意思。漠北三个部族算起来,凑个五万骑军没有问题,这么庞大的战力,谁敢小觑?就算曾经强盛到顶峰的清国,当初也只是提出岁贡九白,要个面子而已,没敢真得逼迫漠北三族!

他们正在想着,刚才那官员又出来了,对他们说道:“皇上果然忘记了,你们且进去吧!”

说完之后,他就直接走了。

能忘记就怪了!巴布心中想着,收拾了下心神,整理了下仪容,并且还互相看了看,确保表面上的尊重都到位了,才跨步入内。

站在门侧的内侍同时唱名起来,向殿内通传。

巴布等人不敢直视皇帝,往前走几步,就远远地大礼参拜,跪倒在地,大声喊着:“漠北三族,车臣汗王子巴布拜见大明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体投地,三跪九磕,是最高的礼仪。

崇祯皇帝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三个蒙古人,淡淡地说道:“平身吧!”

巴布等人听了之后,依言站起来,态度还是很恭敬。

巴布是三个正使的头,因此,他便开口奏道:“漠北三族闻大明皇帝威名,特献上二十七白,是为天可汗贺!”

中原王朝的皇帝要是厉害的话,草原上的部族就会送上“天可汗”的名号,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承认中原皇帝厉害,表示臣服的意思。

因此,这个“天可汗”的称号,只要是中原王朝的皇帝,没有哪个会不喜欢的。完全可以说,这个“天可汗”称号,是蒙古部族给中原王朝的皇帝送上的最吃香的马屁。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崇祯皇帝却是微皱了下眉头,然后有点不高兴地问道:“朕派去的人,没给你们说清楚,朕要的是漠北三族归降,三部的族长到京师,可得爵位享荣华富贵!什么二十七白,这是朕要的东西么?”

巴布等人一听,都是一愣:这大明皇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这和想得完全不一样啊!

不过巴布很快回过神来,看来这个大明皇帝野心很大,就是想吞并了漠北三族,估计也是这个原因,才会搞什么欲擒故纵之计。

然而,在来之前,硕垒是有和儿子交代过底线的。因此,巴布只好回奏道:“陛下,大明的强大,外臣确实是看到了。但是我漠北三族,却也带甲数十万,纵横漠北称雄。如果陛下只是一句话就要吞并漠北三族,这……”

他的意思,是想着描述夸张点,提醒明国皇帝,漠北三族是有实力的,然后再进行讨价还价,决不能是明国皇帝说了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他还没说完,就被崇祯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看来你们是知道了朕的意思,却不想按照朕的意思来办?”

巴布面对咄咄逼人的明国皇帝,心中想起他父汗的交代,不能一味地软,要软硬兼施,如此才有谈下去的可能。因此,他便一正脸色,就准备来个义正言辞地说话。

可他的话还没说呢,就听到崇祯皇帝又开口说道:“朕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几个,如果自己归降大明,那么都是朕之子民,和关内百姓没有区别。可要是不肯归顺,那以后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说到这里,他又冷笑一声道:“漠北三族强大,可强大过辽东建虏?到底什么决定,估计你也做不了主。朕也没那么多时间和你们磨嘴皮子。辽东建虏、敖汉部族以及喀喇沁部族,你们自己选吧,到底是想要和哪个一样。给你们一年时间,不主动归降,或者没有答复,朕就替你们决定和哪个部族一样好了。”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顺手便给巴布三人各自赏赐了一颗甲级窃听种子。要是漠北三族真不肯归降的话,那他也不介意领兵把他们给剿灭了。有这三个“内应”在,也不怕找不到这些蒙古人。

当然,他们最好是主动归降,这样就免了一次战事,从漠北三族和其他部族中选出精锐,再和九边的边军组成北方军团,可以用来征讨西部蒙古,对付沙俄的东侵,争夺高加索油田地区。

在崇祯皇帝做了决定之后,便有内侍上前,引这三个漠北蒙古的使者走人。

这一下,巴布等人顿时就傻眼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大明皇帝竟然如此强势,难道他就真得不在意漠北三族的几十万人?他到底是狂妄呢还是真得有这个本事?

一时之间,他也分不出来。可真要说,他漠北三族比之前的辽东建虏还要强大,那他也说不出来。那么连辽东建虏都能被大明皇帝剿灭,漠北三族能承受得了大明皇帝的怒火?

看着明国皇帝自己提着御笔,在那写什么东西,好像一下就把刚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巴布不由得又想着,该不会明国皇帝真得是非常忙,而从他刚才的语气来看,对漠北三族其实也没那么重视,所以,之前是真忘记了?

想到这个结果,巴布不由得心中很是有点失落:难道漠北三族的实力,在明国皇帝的眼里,真得就那么不堪么?

带着不少疑惑,巴布等三人不得不退出宫,回驿馆收拾行李,准备打道回漠北,禀告大明皇帝的意思。

这要离开明国京师了,巴布等人忽然又有点舍不得。这里多繁华,漠北那种穷旮沓地方,一比起来真不是人待的了!

于是,他们三个正使一商量,难得来一次明国京师,就把带来的东西都卖了,换些好东西回去好了。

就这么地,这些漠北蒙古人就又逗留了几天,抓紧时间享受这京师的繁华,甚至到了不到宵禁时间,绝不肯回驿馆的地步。

对于这些人,崇祯皇帝还真不在意,早已忘到脑后去了。经过这些天的紧张讨论,之前一直在考虑的银票当货币功能,就正式下圣旨,发邸报布告天下了。

这份旨意的大概意思,就是说明大明如今国泰民安,物资越发地丰富,但是,市面上流通的银子却远达不到物资增长的速度。因此很多地方的银子越来越贵,已经到了影响民生的地步。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崇祯皇帝决定,以明年国库收入的十分之一为抵押,多印制一百万两的银票,分发两京十三省的银行,以借贷方式到市场流通,平稳银子的价值。

银票还是和以前一样,可以到银行兑换实物银子。但从一种极致情况来说,会有一百万两的银票不能当场兑现。不过既然是以来年国库收入为抵押,那么这一百万两要真想换成实物银子的话,也没有问题,来年就肯定可以兑换。

之所以要在圣旨中说明这个,而不是不声不响中多印了银票,是崇祯皇帝不想骗他的子民,而且这种事情,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回头要真是传出去,反而对他的信誉会是个很大的打击。因此,提前说明,是相信他崇祯皇帝说得话,还是担心会让银票变得不值钱,和大明宝钞一样,就看老百姓选择了。

这个变化,其实也不是一下就到了信用货币时代,而是中间的一个过渡。完全的信用货币时代,眼下并不现实的。

这份旨意一出,顿时天下震动。

604 解决问题

在大明朝,发行纸币这个事情,是非常敏感的。

因为有大明宝钞的先例。一开始,纸面价值一贯的大明宝钞,就是可以换一贯的商品。可是,朱元璋农民出身,不懂这个,没钱就发大明宝钞,没钱就印大明宝钞,结果以他开国皇帝之尊,还是挡不住大明宝钞的快速贬值!

这个事情,并不是行政命令能解决的。

用纸币的好处,是有目共睹的。从朱元璋之后的好多皇帝,还有他们的能臣,都想过挽救大明宝钞。然而,不懂经济的他们,最终是无奈地放弃了。等到了大明中后期,这大明宝钞基本上就已经是废了。

大明朝有过这么一个事情,大明百姓对于纸币自然是非常警惕的。

不过好在崇祯皇帝是用迂回的路线,一开始只是银票而已。这个银票,是当前百姓都能接受的。等他们自发地把银票当货币来买卖东西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具备了纸币的功能。

经过这么多年的信誉培养,至少朝廷发行的这个银票,已经被大明百姓认可。

不过如今崇祯皇帝的这份旨意一出,引起的震动还是非常大的。一时之间,街头巷尾,全都在说这个事情。

“老王,我准备去把银票换回来,还是银子来得踏实啊!”

“为什么,银子太不方便了吧!之前的时候,别人用一两银票都能买你一两一钱银子的东西,你都乐意,你还担心这银票会变得不值钱?”

“你不知道啊,我祖上就是被大明宝钞给坑苦了,要不然,我那还用到处做买卖,就直接是个有钱公子爷了!”

“那倒也是,被大明宝钞坑了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不过如今可不一样,难道你还信不过皇上?”

“啊,不是这个意思,皇上英明神武,又爱民如子,我怎么可能信不过,但是……但是……”

“别但是啊,你看,皇上在圣旨中都说了,这多印的银票是必须要印的,要不然,银票变得太值钱,就是什么通货紧缩,那样会害了很多老百姓的!再者说了,那多印的银票,是以来年国库收入为抵押,难道你害怕皇上赖账不成?”

“不不不,皇上怎么可能会赖账。不是……不是这个意思,皇上是肯定不会赖账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去换银子?要不这样好了,你也别去银行换了,我这里有,正愁银行那边换银票排队,我们换得了!”

“呵呵,老王,回头再说,回头再说,我先回家再和娘子商量下。”

“……”

类似这样的对话,就在京师的大街小巷,男女老少身上发生。

如果是崇祯皇帝穿越之前颁布这种旨意,压根就没人会鸟,谁信!

就算是崇祯皇帝穿越之后,比如崇祯十二年,或者是十三年吧,崇祯皇帝已经取得了一些战事胜利,提高了他的威望。可还是不足以会有这样的对话。

如今的崇祯皇帝,那是光复了整个辽东,把祸害大明多年的建虏给剿灭了。国内流贼就更不用说,还有南涝北旱的防治救灾,一心为民的施政,全都深深地改变了百姓对皇帝的看法。

加上朝廷一年比一年有钱,百姓也不担心,朝廷国库会发不出钱来。在圣旨出来之前,又刚好是还粮的事情,对于崇祯皇帝的信誉,加上了浓浓的一笔。

如此情况之下,在崇祯皇帝的基本盘,也就是京师之内,就算有人担心,想要用银票去换回银子,也会被人说得改变主意。

因此,在旨意一出的三天内,第一天,用银票换回银子的人是有一些;可是,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拿银子去换银票的人反而更多了。

第三天的时候,局势明朗,银票这个事情,以前怎么样,现在就还是怎么样,全然没有被皇上所说的,会多印一百万两银票的事情给影响到。

这一天开始,京师的街头巷尾,已经开始转移话题,纷纷都在聊着,皇上为什么知道那么多,竟然连这钱贵钱贱对民生的影响都说得头头是道,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到的。最终,就只能归结为天纵圣明,别人没法比的那种!

在京师之外的其他地方,有一个规律,离京师越远,崇祯皇帝这道圣旨的影响就越大。特别是大明西南一代,不怎么见识过皇帝手段的地方,影响就更大。比如贵州、云南等省,银行的银子甚至都出现了挤兑完的情况。没办法之下,只能从邻近省份,或者以赋税为抵押,等到银子到了再兑换。

出现这样的情况,崇祯皇帝是有预料的,没关系,时间能证明,那些人都是白担心的。

当然了,此时的崇祯皇帝,还不知道远方的情况。

在有关银票的圣旨颁布之后,崇祯皇帝便又开始考虑百姓看病这个事情。刚好东厂提督王承恩把东厂监察民间的奏章送了过来,有喜事,自然是会加以说明,讨皇帝开心。

只见王承恩双手呈上奏章,而后笑着恭维奏道:“受陛下感召,如今京师很多医师都那么做了!”

崇祯皇帝冷不丁地听到这话,有点搞不明白,一边顺手接过奏章,一边顺口就问道:“做什么?”

“多行善事,是为持身之道也!”王承恩的脸上都是笑容,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摇头晃脑了一下,“如今京师的医馆大部分都有半天义诊,不收百姓诊金,为他们自己积福了!”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自然也是高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展开那份奏章,快速看了一遍。果然在里面有比较详细地记录了这个情况。

看到这,崇祯皇帝心中忽然一动,对于怎么设立公立医院的事情,顿时就有了主意。

想了一个思路出来之后,他便又召集司礼监和内阁,以及户部尚书一起商议这个事情。

“什么?陛下的意思是要设立安济坊?”首辅薛国观有点惊讶地确认道。

崇祯皇帝听了,摇摇头说道:“不是安济坊,而是一种综合的诊所,以百姓能接受的看病成本为百姓看病,不至于普通百姓因为付不起医药费而耽搁了病情!”

所谓安济坊,其实是为控制疫情而专门设立的救护所,同时也是隔离点。这个,中国早在两汉时期就已经有了。汉武帝、汉平帝时期,都是在《汉书》上明确记载的。

之后的朝代也都有类似的机构,不过都是控制传染病,也就是疫病为主。而崇祯皇帝这个,其实和以前的这些是有本质的区别。

只听崇祯皇帝给这几个臣子解释道:“朕之前微服私访时遇到的一个看病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已经听说过了。就是这个事情,让朕觉得,必须给朕之子民做点事情。而如今刚好京师各医馆都有半天义诊之举。因此,朕想着,设立大明国立综合医院。”

看到他们在仔细地听,崇祯皇帝便继续说道:“这个大明国立综合医院,由朕派太医院的御医坐镇,而京师各医馆的医师,经过御医考核通过的,可在大明国立综合医院坐诊半日。他们的诊金,由国库支付,百姓不用出钱,或者出很少一点钱。而所用的药,也以成本价给病人。如此一来,朕的子民中,那些不富裕的,便也有个能看得起病的地方!诸卿,以为如何?”

“这……”户部尚书听了,明显就犹豫了。

崇祯皇帝一见,便笑着对他说道:“当然,这个钱也可以由朕出,那这个就要改名为大明皇家综合医院。卿等以为如何?”

一听这话,户部尚书立刻便有点尴尬地奏道:“陛下,还是叫大明国立综合医院为好!”

设立这种医院,那是真正的惠民之举,以后可以大吹特吹的。如果传出去,说他当户部尚书的,舍不得出这个钱,那么他的名声必然会臭。

看他这个反应,崇祯皇帝笑了,殿内其他人也跟着笑了,甚至连他自己都笑了。很明显,文华殿内的气氛还是可以的,毕竟这国库有钱,就有底气不是。要不然,各部都能为来年预算吵翻天,又哪来的钱去设立什么大明国立综合医院。

在轻松地气氛之后,首辅薛国观还是出列奏对,指出了一些问题。

比如说,这个医院本意是为了那些没什么钱看病的。可是有御医坐镇,其他坐诊医师也都是受到御医认可的,那京师有钱人家不也都挤到这里来看病了?还有,百姓要是都到这里来看病,那京师的那些医馆怎么办?那些医馆,必然是会受到影响的!

这些事情,崇祯皇帝承认,肯定是有影响的,薛国观所提的问题中,哪怕到了后世,都是解决不了的。比如,公立医院,人满为患。

但是,这做事情,还是要看是否是大部分百姓受益。如果是,那就值得去做了。如果能达到当初设立的目的,那也是值得去做的。

朝廷收来赋税的目的,不是说为了帝王将相的享受,而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看病是个大事,当然也是用之于民了。

在崇祯皇帝的坚持之下,经过一天时间的讨论之后,设立大明国立综合医院的圣旨,便公告天下了。

605 自上而下的推进

“什么,大明国立综合医院,这是什么?”

“你真笨,医院,就是医师的院子,也就是说,里面全是医师,懂么?综合,是说可以看各种病,国立,当然是国库出钱设立,不再是什么人自己搞的看病地方了!”

“那这个什么医院有什么好处么?”

“你不知道?这医院看病不但省钱,而且还有御医坐镇的啊!”

“御医坐镇?该不会所有御医都给大家看病,那宫里头怎么办?”

“这倒没有,这圣旨中是有说御医坐镇,但是看病的大部分医师,还是京师各种医馆的医师,不过你放心,肯定没有庸医,都是经过御医考核通过,有真才实学的医师才可以坐镇的!”

“哇,这么说,以后看病,那肯定是去这大明国立综合医院了?”

“那肯定了,不但便宜,而且还都是名医!”

“咦,这么一来的话,京师那些医馆怎么办?他们自己的医馆没人去看病,岂不是要倒闭了?”

“那怎么可能!你想想,京师这么多人,就只是一所医院看得过来么?只是相对来说,京师各家医馆那边会少点病人而已。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

“不能一概而论,怎么讲?”

“你不知道,这道圣旨一下,各家医馆全都去报名,纷纷要求去这综合医院坐诊呢!”

“为什么,他们这是傻了么?难道就图朝廷给的那点诊金,据说也不高啊!”

“他们当然不会图那点朝廷给的诊金了,他们只是想要一个招牌。只要能去国立综合医院坐诊,那就说明是经过御医考核通过,怎么的都是名医了吧?有这样的招牌挂出去,指不定他们的病人会比以后更多!”

“对哦,还真是这样。哈哈,这么一来,最终会影响的,就只是那些庸医开得医馆了?啧啧,该,就应该这样,最好让那些庸医开得医馆都倒闭,免得害了病人!”

“所以说啊,大家都在称赞皇上此举乃是一大仁政,利国利民,是为自古以来未有之,开后世之先例之举也!”

“那可不,皇上一直以来都是说话算话,爱民如子的!”

“那你之前还想着把银票兑换回银子?你好意思么?”

“……”

崇祯皇帝的这道圣旨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在有布告张贴的地方,就有类似的对话。有的人不明白这大明国立综合医院是个什么东西,毕竟是第一次出现。但是,有的人对此却很熟悉,纷纷给其他人解释。一传十,十传百,事关所有百姓,不管是有钱的官宦商贾,还是没钱的平民百姓,都是第一时间关注,并很快了解到这个医院会给他们带来的好处。

没钱的且不说,有钱人家平时也不可能请得动御医看病。可是,在这大明国立综合医院,却有了这个可能。谁看病不想找最好的医师看,因此对于这国立综合医院的设立,自然也是赞不绝口的。

由此,综合医院这个名字,就第一次在大明出现,并被京师百姓所接受。

让崇祯皇帝没想到的是,由此带来一个意外的好处,就是他的信誉,或者说朝廷的信誉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又影响了之前的银票革新之策。可以说,良性相辅,更为顺利了。

还有另外一个意外的好处,更是崇祯皇帝没有想到的。

漠北三族的人在京师磨叽,不舍得离开,恋恋不舍中刚好见证了这两个事情的经过。

对于银票革新之策,原本他们是准备看戏的。你皇帝都能多印银票出来,那不是抢钱么,傻子才会答应!结果,他们被事实所打脸。

第一天的时候,看到赶紧把银票换回银子的百姓有点少,以为是不了解情况,明天肯定会多起来。结果第二天更少,第三天绝迹,这让他们看不懂,漠北三族的正使三人,在夜间时候,相对无语。

由这个事情上,他们得到一个结论,大明皇帝的威望非常之高,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而皇帝威望高的话,绝对是非常厉害,才会有如此效果!由此他们又推导出,大明皇帝应该是真不把他们漠北三族放在眼里。

虽然他们对外说,漠北三族光是骑军就有五六万,实际上,多是牧民而已,平时常备的军队,三族合起来都不到五千,实在是不去放牧的话,养活不了那么多常备军队。

正当他们带着复杂心情准备走得时候,忽然又发生了设立大明国立综合医院的事情。他们一打听完了之后,不但三个正使,就连他们的随从,都非常地心动。

人生一世,谁不会生病?

不管是谁生病,都肯定想着找最好的医师看病。相对大明来说,他们漠北三族的人要是生病了,那就真得是看长生天收不收了。族长大汗们,还有巫医可用,但普通牧民,那是真没有,只能是熬,看是把自己熬死了呢,还是把病熬好了!

如果归降了大明,到京师来居住,不但能享受这里的荣华富贵,就连生病都会有保证,不会出现生一次病,就是过一次鬼门关的情况,多好!

说真的,明白了这个事情之后,甚至包括巴布在内,他们都有点动心了,连回去准备禀告的说词,都有了变化。

当他们知道,这个设立大明国立综合医院的事情,是因为大明皇帝微服私访,刚好撞见了一家子穷人看不起病,所以才有了这个举动。

如此一来,崇祯皇帝的为人,也进一步被这漠北三族的人所了解。

不管是谁,面对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同时对人又很好的,那是怎么都不想和这样的人为敌的。从古至今,想着和真正好人为敌,为难好人的人,终归是少的。

或者这也就是崇祯皇帝所教导他子民的,多行善事,方为持身之道。他一心为民的举措,也同样影响了漠北三族,这就是多做好事所带来的额外好处了!

最终,巴布等漠北三族再怎么不愿意走,也终归还是走了。临行之际,那可真是一步三回头。要离开这么繁华的地方,又回那鸟不拉屎,外加苦寒的地方,实非所愿也!

在他们走得时候,大明国立综合医院已经选好地址,就离贫民区不远,占地很大,轰轰烈烈地开工了。

如今朝廷有钱,这效率就是不一样。崇祯皇帝一道旨意下去,利国利民之举,还能赚声望,对自己也有好处,谁不尽心尽力?

甚至有些南方人在朝为官的,眼红京师有这样的好事,就也上奏说,要在南边也设立一所大明国立综合医院为好。

对此,崇祯皇帝欣然同意,命应天府那边也筹办一所,就和京师这个一样。甚至在旨意中还给出了一个十年,五十年计划说明。

十年计划,是指在等两京的大明国立综合医院开办一段时间,总结经验后,将在十年时间内,在各省都设立一所这种公立医院。

而五十年的计划,则是在国库财力的充盈情况下,尽量让各国立综合医院培养出更多的医师。然后以这些医师为依托,争取在各府,各县都设立一所大明国立综合医院。

这或者也是第一次提出了一个十年计划,五十年计划,大明百姓对此都很新奇,并对此议论纷纷。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感觉这个国立综合医院要在全国各府各县都设立,感觉非常地不可思议。

但有了这样一个计划,不就有了念想!因此,事关所有人的切身利益,上至官珅,下至平头百姓,全都很期待,并给予最大的赞扬和精神上的支持。

崇祯皇帝其实一直在盯着这个舆论,甚至之所以会有这么快的舆论反应,也有他悄然派出去的厂卫在引导的原因。

看到舆论引导的效果非常好之后,崇祯皇帝便又下了一道旨意,设立大明国立医学监,是为国子监下属机构。

这个医学监,以收一年以上的医师学徒为主。并且这些医师学徒暂时是由御医以及经过御医考核通过,能在国立综合医院坐诊医师的推荐,才有资格入医学监就读。

凡医学监的学生,学费全免,并每个月都有补贴,以解决医师学徒的后顾之忧。另外,从医学监毕业后,就会安排进入国立综合医院实习和坐诊。

这个事情,任何人一看,就知道皇上是为那个十年,五十年计划而特意做的。事关所有人的未来看病实力,因此纷纷支持,哪怕那些儒生也没人敢反对。

于是,就这么的,国子监中就插入了一个医学专科。

有这样的结果,崇祯皇帝很满意。

饭要一口口吃,医学监有了,那么其他各方面的学监也会有。

不过类似这种医学监一样的,其实是后世的大学之类,是属于高等培养的院校。等以后朝廷收入更多,条件更成熟以后,就再往中小学方面去延伸。也只有这种自上而下的扩学方式,朝廷所受到的压力才会最小,投入也能很快得到回报,有利于进一步推动类似方面的进步。

崇祯皇帝做完这些事情的初步框架后,便松了口气,开始把心思转向朝鲜战场了。

606 给一个惊喜

陪同在松平信纲身边的豪格身上,以及领着水师的郑芝龙身上,是有甲级窃听种子的。崇祯皇帝从他们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处知悉,目前朝鲜那边暂时没有再发生战事。

倭军所部,没有了水师,压根就没法下海去和郑芝龙所部打仗;而郑芝龙所部乃是水师,陆战非其擅长,也没必要登陆去打几倍的敌人,只是在朝鲜海峡来回巡逻,截断倭国和朝鲜的联系。

还有,江户的郑芝豹在前些天得到郑芝龙的通知,已经秘密离开江户往济州岛去了。估计接下来几天内,江户的德川家光,再怎么消息落后,也会得到朝鲜海峡被大明水师封锁的消息。不管他有多生气,哪怕像皇太极一样气得吐血,也肯定是要想着办法和朝鲜这边的倭军联系上。因此,倭国这边,应该会动员更庞大的舰队前往朝鲜。

而在朝鲜这边,松平信纲和哪个井上政重也确实算是有本事的人,一开始的军队骚乱、溃散已经被他们两人联手镇压下去了。如今的这些倭人,一边在海边打鱼补充实物,一边在岸上吃所有能吃的东西,甚至还派出了小规模部队去周边山里扫荡躲在山里的朝鲜人,以图多收集一些吃的。

另外,倭军一边试图打造过海的木船去联系倭国,一边在做准备,等着倭国那边来接应他们。这些倭军的整个形势,基本上算是条件艰苦却也没有多混乱。因为他们坚信,倭国那边会派军队来救他们。

了解到基本的情况之后,崇祯皇帝便把这个情况用信鸽飞传辽东的卢象升那,下旨给他,因为粮食的限制,没法全军出战的话,至少也要派出一支足够力量的军队去骚扰压制这些倭军,不给他们从容等待救援的机会。如果有可能,把这支倭军歼灭就是最好的了。不过为首的倭人头目,要是能活捉就要活捉。

这份旨意传出之后,他又视察了皇后掌管的皇家纺织厂。朝鲜那边进入冬季还是非常冷的,那边的军队,棉甲该换一批了。

…………

五六天之后,信鸽传递的旨意,便到了卢象升手中。

不得不说,如果没有崇祯皇帝的这个消息,卢象升要想通过夜不收得到这些消息,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不说距离远,最为重要的是,他的对手,是倭国有“智慧伊豆”之称的松平信纲。因此,倭军这边自然也是防着明军这边的。

松平信纲选出了他的精锐部队,一直部署到汉城一线,用虚张声势的手段来迷惑明军这边。要是不知道的,还真会被他给迷惑到。

毕竟他手下十万大军,一仗未打,不管是他什么对手,都是以谨慎为重。

可有崇祯皇帝这个外挂在,倭军这个完全是银枪蜡烛头的实情,就全部摆在了卢象升的面前。

对此,卢象升自然是大喜过望。他没想到,之前水师的遭遇战加上朝鲜的雨季,竟然让倭军损失这么大!而且皇上还在济州岛早有部署,已经派了郑芝龙的水师打得倭国水师全军覆没,截断了在朝鲜倭军的退路和补给。

不过军队要经过整个朝鲜半岛去最南端打仗,且战事的持续时间不定,因此,这粮食后勤方面确实是个问题。

卢象升综合考虑之后,最终决定,他自己还是坐镇鸭绿江这边,派手下将领率万余骑军入朝作战。

之前的时候,崇祯皇帝凯旋之时,有给辽东留下万余御林军,其实就是骠骑营和京营中的骑军,以及部分投降大明的蒙古东部各族以及辽东各族的部分骑军。如今再加上原本的东江军,在这些人马中,到底派谁去呢?这是一个问题!

或者看出了立功机会,留在辽东的将领们纷纷请战。共计有总兵李国柱,卢大,曹变蛟,还有副将李过,李定国等人。其中李定国原本是参将,不过缴获倭国送给建虏的粮食,且击溃豪格所部,甚至还生擒了豪格,因此,除赏粮田之外,还得以升职,是为有“副总兵”之称的副将。

此时,看着这些将领眼神中的热切期待,卢象升知道他们的心思,是想赚取军功搏个爵位。不过,因为粮草所限,也只能派万余骑军而已,就只能选择两到三名将领率兵前去。

在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卢象升便对众将说道:“根据皇上的消息,对面倭军应该还有八万左右,另有民夫四万多人。为首的统军之将,是倭国的名将,有智慧伊豆之称。曾剿灭倭国的一次非常大的民乱。而我军只能派出万余骑军,远达千里之外,如何对敌,这对统军之将的要求很高……”

虽然倭军将领听着很厉害,倭军人马又多。可是,在场的这些大明将领,都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又有谁会怕?因此,听到这话时,曹变蛟等人,一个个都想拍胸脯保证,却不料卢象升不给他们机会,继续说道:“因此,为慎重起见,以过往战例为参考,本官决定派李定国、卢大两将出战。”

听到这话,没被点名的,顿时就失望了。难得的一次立战功的机会啊!

卢象升看他们的神情,自然明白他们各自心中感谢,却不管这些,继续说道:“卢大性子稳重,而李定国多谋,两人奇正结合,本官相信你们两人能达到皇上所要求的的,给予倭军足够的压力,在此基础上,可寻求进一步的战机!”

“末将遵命!”卢大和李定国双双抱拳回应,皆是大喜。

军议一结束,曹变蛟便上前拍拍李定国的肩膀,羡慕地说道:“记得留一些倭寇,别都干掉了。改明儿粮草充足了,一起去揍那些倭寇。众兄弟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是吧?”

听到他文墨不通地拽了这么一句,大堂内的其他武将以及监军太监,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此时的他们,在面对外敌的时候,压根就没有畏惧之意,全然不复以前明军听说要打建虏的恐惧气氛。一连串的胜利,连强大的建虏都能轻松灭掉的经历,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

大明,无敌!

…………

在卢大,李定国领军踏入朝鲜境内,水师的运输船负责运送粮草,沿着海岸线一起向朝鲜南边进发时,远在江户的德川家光已经收到了朝鲜这边的消息,当时就“啊”地一声晕了过去。

等到救醒之后,德川家光张口便大骂道:“八嘎,什么智慧伊豆,这是要把本将军给坑死么?”

前期的十万倭军,大部分都是德川家光手中能掌握的军力,本想着以松平信纲的能力,至少能给他打出一场大捷出来,这样的话,他也能给其他大名一个交代,让他们看看,他做出这个决策是多么英明的事情!

可是,在他的期待之下,消息传回来的第一次,是说作为倭国强大的盟友,打得明国连京师都差点不保的清国,竟然已经是危在旦夕。松平信纲已经领军前往辽东救援,让这边再派援军。

对此,德川家光还是比较冷静的,觉得松平信纲做得没错,就第一时间把第二批军队派了出去。至少在当时,朝鲜不是已经在倭国的手中,也算是一大收获。也是因此,随第二批大军出征的,还有五万民夫,就准备在朝鲜的土地上种田收粮,变成实际意义上的倭国领土了。

结果没想到,这第二次的消息传回,竟然是说第二批军队踏上朝鲜之后,倭国水师被明国水师打得全军覆没,釜山港的火光冲天,在对马岛都能看得非常清楚,连陆地上都烧着了。这火势之大,很可能把军粮什么的都烧没了。

水师的全军覆没,德川家光第一时间责备的不是第二批倭军的统领井上政重,而是松平信纲,这是因为在他看来,明军都跑到朝鲜的最南边来了。那么庞大的一支水师,不管怎么样,松平信纲总要知道,有所防范才对吧?而井上政重,才过去朝鲜,什么都不熟悉。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井上政重是德川家光的眼睛,监视倭国各地大名的负责人,由此可见,井上政重必然是德川家光最为心腹之人。而松平信纲是处理政务的,也算是德川家光的心腹,但这心腹之间,也是有这么一个亲疏之别的。

不过不管德川家光怎么发怒生气,在他看来,到了朝鲜的十五万大军,五万民夫,必然是要救的。别得且先不说,打通和朝鲜的联系,消灭盘踞在朝鲜海峡的明国水师,这是最为紧迫的事情。

没办法之下,德川家光就只能凑兵力,也亏了倭国是个岛国,各地大名都有临海,手底下的战船数量不少。东凑凑,西凑凑,就硬是又凑出了一支舰队出来。

在此期间,德川家光甚至亲自跑去郑府,想要问个明白,明国水师到底怎么回事,和郑家的关系有多大,别这么和大倭国为敌好不好?

不过毕竟是有求于郑家,为体现他的礼贤下士,就没让他的手下事先通报,准备给郑芝豹一个惊喜:幕府将军都亲自来拜访了,可见有多重视你们郑家!

607 神秘的信

高门大宅,门口横匾“郑府”两字,大门紧闭。但是,在门口街道上,却是排出了长长的一队倭人。只看这个行头,就知道是幕府将军驾临。

大街两边的倭人听闻,纷纷出来看热闹,东观西望,都想搞清楚为什么将军大人竟然会驾临这里。

“看,好像是去郑府的,那个明人的府邸!”

“对啊,是到郑府去的,也难怪,这条街上,要说将军大人有可能会驾临的,也只有郑府了。不过要我说啊,将军大人直接下道命令即可,这郑府的主人要还想在我们大倭国做生意,就必然是屁颠屁颠地去将军府,绝对不敢有所怠慢的!”

“快看,将军大人骑马过来了!”

“……”

果然,德川家光骑着马过来。他的打算,既然是要礼贤下士,那么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于是,街道两边看热闹的倭人,纷纷跪迎他们的将军大人。

一直到德川家光走过,他们才站起来继续旁观八卦。

“看到没有,将军大人就是去郑府的!”

“咦,奇怪了,这么大的动静,郑府的大门为什么还关着?他们好大的胆子啊!”

“是啊,好奇怪!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连将军大人来了都敢不出来迎接?”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你们发现没有?这种情况,竟然没人去叫门?”

“肯定是将军大人事先吩咐过什么,要不然,谁敢让将军大人吃闭门羹啊!不过话说回来,这郑府的胆子是真大,竟然敢不迎接?”

“该不会是将军大人有求于郑府吧?要不然,不至于如此低声下气……不不不……如此礼贤下士?”

“对哦,你们看,将军到郑府门口了,可郑府大门还是没开。将军大人好像和人在说着话,也没见发怒!”

“有人去叫门了,看到没有,很有礼貌的,肯定是有事要求到郑府这边了,要不然,将军大人也不至于如此礼贤下士吧?”

“该不会和最近的朝鲜战事有关吧?”

“朝鲜战事怎么了,我们大倭国不是占领了朝鲜了么?郑家是做海上生意的,这和郑家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知道么,听说明国水师截断了朝鲜海峡,将军大人怀疑有郑家的船队在里面!”

“难道我们大倭国就没有办法打败杀到家门口的明国水师?还要去求一个海盗?”

“你说呢,要不然,将军大人会如此礼遇郑家,你看看,郑家都能如此无礼,显然是有恃无恐!咦,好像不对……”

“……”

这个时候,远处围观的人发现,叫门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在向德川家光禀告过几句后,就立刻从队伍中冲出几个武士,上前直接拍大门,同时大声嚷道:“快快开门,将军大人驾临,快快开门,将军大人驾临!”

这喊声,还有那拍门的声音,连那些远观的人都能听得清楚了,可是,郑府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这个时候,只要是人,就知道不对了。

德川家光从娘肚子里出来之后,就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轻慢过,虽然说有求于郑家,可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了。看到这个情况,那脸上阴沉地仿佛要下雨一般。

边上的武士一见,也是急了,就开始踹门,可是,大门从里面被门栓栓着,踹不开门。于是,这些武士合力开始撞门。发出“嘭、嘭、嘭”的有节奏的声响。

这个情况,就让那些远观的人惊讶了。

“别是郑府没人了吧?”

“怎么会这样,前几天都有看到郑府的人出入,那个郑家主人也看到过的啊!“

“对啊,再说了,要是郑府没人的话,将军大人能来?”

“我敢打赌,郑府里面绝对没人,要不然,信不信将军大人一怒之下要郑家上下的脑袋!”

“……”

他们正在打赌,只见边上忽然冲出一个武士,用手指着郑府侧门,说了下后又冲回去,没过一会,大门从里面打开。外面的一大堆武士便蜂拥而入,往郑府拥去。

德川家光并没有入内,只是一脸阴沉地骑在马上,就看着郑府大门。

这一下,外面远观的倭人都不说话了。眼看着好好的一场礼贤下士的戏剧,忽然变成了打砸闹剧,如今的将军大人肯定非常愤怒。

这么想着,看到情况不对之后,这些远观的倭人,纷纷使用忍者遁地之术,眨眼就消失在街头。

“禀将军大人,郑府内空无一人!”

这个结果,德川家光已经预料到了,不由得非常愤怒,厉声喝道:“郑家的人什么时候走了都没人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底下的人,没有人敢回答,一众和建虏的金钱鼠尾有得一拼的脑袋瓜子,纷纷低了下去,同时只能回应:“嗨!”

德川家光还想怒喝什么时,又一名武士高举着东西,飞奔出来禀告道:“禀将军大人,大堂有一封书信,是将军大人亲启!”

说完之后,双手呈上,德川家光见了,脸上的怒容稍微下去了一点,心中想着,该不会是这郑芝豹有什么事情出去了?

接过展开一看,就只是那么一会,就见德川家光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就跟倭国温泉里面泡澡的猴子屁股一样红,怒吼出声:“八嘎,八嘎……”

与此同时,双手开始狂撕手中那封信,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撕得非常用力。很显然,他对这个信的内容非常地愤怒!

周围的那些武士随从一见,吓得低着脑袋瓜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同时,他们心中也非常好奇,不知道那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让将军大人竟然如此生气,甚至可以说到了怒极而疯狂的程度?

德川家光撕得粉碎之后一把往郑府大门方向扔了过去,同时还狰狞着脸大喊:“八嘎……”

可谁知,这个时候迎面吹来一阵海风,把他刚扔出去的碎纸吹了回来,不但糊了他一脸,甚至还有几张调皮的碎纸钻进了他张开的嘴巴。

于是,就犹如一只正在呱呱叫的鸭子,突然被人勒住了脖子一般,卡住叫不出声来了。

堵在嗓子里,德川家光又是一阵狼狈,使得他身边的那些武士一阵手忙脚乱,这郑府门口就仿佛成了一个闹剧所在。

好不容易,在掏出碎纸,又干呕了一阵之后,德川家光已经气疯了。用手指着郑府,厉声大喝道:“烧了,都给本将军烧了,烧了……”

他的手下听了,都是一愣。这郑府又不是独栋房子,这要是烧起来,其他房子波及了怎么办?而且这房子好好的,就算对主人非常生气,大不了没收了便是。

然而,他们也看出来,如今的德川家光正在火头上,也没人敢劝,立刻奉命行事,免得惹来将军怒火。

当然了,在幕府做事的这些武士,多少还是有分寸的。一边去烧郑府的同时,另外一边,也赶紧去通知郑府的左右邻居,让他们自求多福,赶紧弄个隔火带出来,同时备好大量的水准备灭火。

这边还没开始,德川家光又已经在怒吼着下命令道:“立刻,去把和郑家交好的那些人,全给本将军抓起来,快去!”

这一下,听命行事的武士就傻眼了。

这郑家是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长袖善舞,因此和江户许多官员都交好。甚至可以说,和将军大人其实也是交好的。就这么一个命令,怎么抓?

于是,那个领头的武士,不得不大着胆子请示道:“将军大人,和这郑家交好的有不少,不知要抓哪些人?”

他的话才说完,就听到了德川家光的咆哮声:“没听到本将军的命令么,全部抓起来,统统抓起来!”

“嗨!”这武士头目不敢再问了,再问很可能他自己要倒霉。

于是,他回应一声,便立刻转身招过他的手下,就离开去执行这条非常难以执行的命令。与此同时,他心中非常地好奇,那信中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让将军大人如此愤怒?

不过如今那信已经被将军大人撕了,又被风吹走,估计信中的内容,除了写信的人之外,就只有将军大人知道了,这还真是遗憾,以后睡觉还能不能睡着了?

而德川家光盯着大门上面的横匾,感觉“郑府”那两字,真得非常刺眼,顿时,他就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浑身散发出吃人的凶狠。

天皇发怒,没屁用;但是将军大人发怒,流血千里谈不上,可遭殃的人却是绝对有不少的。于是,江户城内,一时之间,很多人自危,就感觉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

不过在几天之后,江户闹腾了一阵,又有德川家光的心腹谋臣劝说下,他的怒火也没有当时那么大,静下心来想想,最终又下了命令,把大部分牵连的人都给放了,不过和郑家交往最亲近的那几家,就还是抓在牢中没放。

和德川家光郁闷无比的心情不同,远在大明西南这边,一众土司,都是很开心。

608 西南群魔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608西南群魔“什么,你说白杆兵退兵了?”沙定洲惊喜交加地站了起来,盯着斥候大声喝问道。

一年多,有两年了吧,朝廷鹰爪白杆兵跑到云南来当帮凶,好多次利用地形设下陷阱对付这支远道而来的外来军队,结果这支白杆兵却压根不贪功,就稳住稳打,宁可没功劳,也不想犯错,搞得沙定洲非常被动。

他承认,正面交战,他虽然已经合并普名声老婆带来的军队,也一样打不赢白杆军,可强龙南压地头蛇,正面不行就用其他计谋,结果全部不凑效,最后被限制在沙米洲一带的深山老林,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

为此,他不惜用尽各种手段,联络安南以为外援。不过安南的南北两边都在打得你死我活的,能帮到他的,很少。

于是,他又去散布谣言,就说朝廷下定决心,要全部实现改土归流,再也没有土司制度,蛊惑其他土司,让他们也跟着造反,那压力就能减轻不少。

改土归流这个事情,在云贵包括四川等土司众多的省份,乃是禁止提起的话题。一般来说,如果有这个流言,那官府必然是会出面辟谣的。否则引起众多土司恐慌的话,西南必定大乱,这绝对是朝廷不能承受的。

可是,这两年,官府竟然没有辟谣,这让沙定洲不由得大喜。他想着,肯定是朝廷的昏君奸臣被辽东建虏之乱,已经搞懵了头,压根就顾不上西南这边了。要不然,也没别的原因让朝廷连个辟谣的事儿都不做。

总不可能,朝廷就是想明确告诉西南土司,确实是要改土归流吧?

因为这个事情,西南土司,特别是云南这边的土司,都是蠢蠢欲动,和沙定洲来往密切的就超过五家土司了。不过这些土司也是奸诈,不肯立刻起兵造反,而是都在旁观,看朝廷派来的白杆军和沙定洲这边分出个胜负,至少能打一次大战,如果能打赢白杆军,哪怕重创白杆军也行,那他们就起兵。

对此,沙定洲和普名声老婆,也就是他现在老婆万彩莲闻之,那是破口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最让他担心的是,不断地有传言,说当今皇上领兵征讨天下,不时打一个大胜仗。好像已经平定了流贼,打服了蒙古部族,甚至还打得辽东建虏都没有还手之力了。

对于这些传言,一开始,沙定洲和万彩莲压根就不信。当今皇上要真得有如此本事,早之前干什么去了?

登基十年了,连凤阳的皇陵都被流贼掘了,罪己诏都下了两回,就这,真有那么大的带兵打仗本事,他会让这些事情发生?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沙定洲和万彩莲还是心中没底的。因为,很多传言都是有鼻子有眼的。不过这几年过去,发现朝廷除了派白杆军在西南之外,压根就没有其他动静,这让他们俩就又放心了不少:当今皇上能打,那绝对是谣言!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突然之间听说白杆军撤了,这让沙定洲如何不喜出望外。因为从白杆军撤兵这个事情上,他能得到很多事情的结论!

如果北方真得要大定了,那绝对没可能会让白杆军撤军,反而是会增派更多的军队来平定这西南的动乱。毕竟造反这种事情,是任何一个皇帝都没法容忍的!

如今,白杆军撤军,只能证明,要么朝廷已经没钱继续让白杆军在这里打下去了,要么是要抽调白杆军增援北方战事去了。反正对于这西南来说,就是绝对的好事!

其他土司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必然没有再敷衍的借口,到时候各地土司一起起兵响应,那自己这边的压力就会大大减轻,甚至浑水摸鱼之下,说不定还能获得更大的好处。

“回大人,白杆军确实已经撤往昆明,都已经走了粮田了。”斥候也是很高兴地回答。

沙定洲听了,正想再问时,边上的万彩莲却在高兴之后,有点狐疑地问道:“可有探知什么原因让白杆军撤了?”

很显然,她比沙定洲更狡猾,不敢相信天大的馅饼,能从天上掉下来。

沙定洲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他有点惧内,便也没说话,只是看着那斥候。

那斥候听了,有点犹豫地说道:“有听到消息,说辽东清国和倭国结盟,倭军又打到朝鲜了!”

“啊?”万彩莲一听,失声“啊”了一声,这个消息,是她怎么样都没想到的。不过回过神来后,她就心中大定了。

只见她转头看向沙定洲,兴奋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朝廷的麻烦就大了,怪不得白杆军要撤了!”

沙定洲听了,刚想说话时,却听那斥候先开口说道:“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沙定洲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道。

不敢瞪夫人,你这奴隶,瞪死了也就瞪死了,竟然说话吞吞吐吐,有必要么?

“说吧,有什么消息,尽且道来!”万彩莲的心情很好,甚至还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那斥候一听,连忙低下头禀告道:“有传言说,当今皇上御驾亲征,已经灭了清国,就算倭国来了也没事,肯定会被当今皇上灭掉!”

“哈哈哈……”沙定洲听了,不由得仰天大笑起来。

以前的时候,清国军队都纵横关内,这才过去几年,你告诉我说,清国被当今皇上灭了?

领兵打仗这么多年,要想突然厉害起来,打赢那些强大的敌人,这怎么可能!对于这点,自己可是深有体会的。清国被灭的消息,还真是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

看着沙定洲在大笑,万彩莲竟然难得地跟着笑了,一时之间,虽然是个老婆娘了,却也是笑得妖艳,吓得刚抬起头来的斥候,又连忙低下了头。

笑了一会之后,万彩莲便收声说道:“如果说朝廷有打胜仗,那是有可能的。可要说朝廷把清国灭了,这绝无可能!就朝廷官员的那种报喜不报忧的德行,还喜欢夸大功劳,想必过些天之后,就又有消息传来,清国破关了……”

“哈哈,夫人说得是!”沙定洲哈哈大笑地附和道,“朝廷估计是看到西南局势不稳,就编造了这么多大捷来恐吓其他土司,想要稳住西南局势而已!”

笑了一阵之后,沙定洲和万彩莲一致决定,立刻派人联合其他土司,务必联合起来干一票大的。这个时候,要是其他土司再推托,那就真得只是敷衍他们,搞不定,就又是土司里面的叛徒,朝廷的鹰爪!

当然了,为了确保万一,他们也派出斥候,尽量打听临近省份是否有朝廷军队集结的消息。如果有,那也要谨慎。如果没有,那就是朝廷遇到大麻烦了,是天助他们能打翻身仗了!不过这个探听临近省份有没有军队集结的消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就有点难了,想要探听清楚,还得要不少时间。

就这么的,云南边陲之地,交通不便,消息传递不便,虚虚假假的消息,各种情况混合起来,以至于崇祯皇帝英明神武的形象并没有在这里树立起来。

当然,这也和崇祯皇帝故意这么做有一定关系。一直对沙普之乱镇压不利,就连和叛乱土司有勾结的安南那边,也只是派官员谴责而已,并无实际行动。这种种行为,都助长了这里的土司叛乱。

镇压沙定洲的白杆军,突然撤军退往昆明,成了这大明西南动荡的导火索。一时之间,大明西南的土司纷纷跳了出来,互为联络,一场更大规模的暴乱,眼见着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爆发。

…………

相对于西南土司卷了袖子准备加油干的劲头不同,朝鲜的倭军,算是战战兢兢了很长时间,并没有发现明军大规模南下之后,军心逐渐稳定,也让松平信纲和井上政重都松了口气。

于是,有些之前来不及考虑的事情,也就摆到了他们的面前,必须要考虑了。

在松平信纲这边,他擅自改变德川家光定下的初衷,并没有在汉城一带经营地盘,反而急行军跑去救援辽东的清国。最为关键的是,这个事情没成功,反而因为粮草被断,又遇上了朝鲜半岛的雨季,结果军队损失惨重。

这个责任,哪怕是有范文程顶缸,可他人都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是需要有人负责的。松平信纲作为主帅,那是绝对跑不了。

松平信纲也知道,这是他这辈子的大劫,就看他怎么能过这个关!

另外,倭国水师在釜山港被明国水师偷袭导致全军覆没,并且波及到陆上军队,烧毁了刚送到朝鲜的补给。这又是一个非常严重的败仗。井上重政的责任跑不了,但他松平信纲,也是不能免责的。

这两个事情加起来,松平信纲和井上重政成了难兄难弟,至少他们两人,就是这么认为的。如今他们坐在一起,还让豪格聆听,就是想找出一个避灾或者减轻责罚的办法来。

609 豪格的直言

中军帐内,松平信纲严肃了脸,认真地对井上政重说道:“大军被明国水师偷袭,已有溃散之势。全赖大目付威望甚高,能震慑全军,才能恢复如今之局势!这要换了其他人,绝对还得乱上很长一段时间!”

井上政重听了,心中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便报之以李,同样认真地说道:“老中大人治军有方,应对有方,明国空有十万大军,却被老中大人的虚张声势之计给吓得不敢南下。有老中大人在,便是我大倭国的定海神针,必能让我大倭国在朝鲜站稳脚跟。”

他们两人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找出对方不可或缺的理由,然后互相佐证,上奏将军大人。如此一来,就算有责罚,也是罪不至死。或者说,戴罪立功,就有翻身的机会。

边上的豪格,为了今后的生存,一直在努力学习倭语,连猜带蒙地,大概猜出了意思。

听着他们两人在互相吹捧,要换了以前的他,那是必然会开口讥讽。明明打了大败仗,还有脸这么说!不过如今生活艰难,难得已经改善了一些,何苦说大实话为难自己呢!

于是,他就假装没听到,或者说不去努力辩解他们说道倭语,也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了。他的脑海中,开始回忆起当初的好日子,也算是忆苦思甜了!

而松平信纲和井上政重却还在互相吹捧者,主要是互相为对方找到可说得优点,能让德川家光不舍得换了他们,让他们继续为将军大人发光发热。

然而,如今的局势就是这样,损失了五六万人马不说,剩下的军队和民夫全部都在苦中作乐,几乎是过着原始生活。他们两人,再怎么说,都不可能把这形势说得一片大好。

因此,只是过了一会,两个人就沉默了,相对无言,实在找不到对方的优点来说了。

就这么静默了一会,井上重政勉强一笑道:“其实,维持如今的局势,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只要能吓住明军,让他们不敢南下,只要将军大人派来援军,打败了明国水师,那朝鲜就还是我大倭国的,原本所定的战略目标就还是能实现!”

“对,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能实现当初所定的战略目标,哪怕只是第一步而已,也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进一大步了。”松平信纲对此很是赞同道,“相信将军大人的威望,定然会超越以前,之前所付出的代价,也就能接受了!”

井上重政听得连连点头,就是这么一个理。

这么一来,能不能守住朝鲜半岛的南端,一直到将军大人派来援军,打败明国水师,恢复对朝鲜的支持,就非常关键了。

想着这个,松平信纲便转头看向低着头的豪格,忽然有点意外地发现,这个豪格好像在流口水。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他关心的,不是豪格流口水的事情,而是他自己的大事,因此,就假装看不见,改用大明官话问豪格道:“如今本官派了军队在汉城一带大张旗鼓,你觉得,明军今年会不会南下?”

豪格听到问话,才从往昔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嘴角好像流了哈喇子,便连忙用手背擦了擦后,恭敬地回答道:“请问大人最怕什么?”

“……”松平信纲听了,不由得无语,心中略微一想,还是回答道:“最怕明军在大倭国打败明国水师之前,大举南下。真要发生那样的事情,在朝鲜的倭军,除了全体玉碎就再无其他可能了!”

豪格听了,不假思索地说道:“那明军肯定会在大倭国打败明国水师之前南下。”

“……”松平信纲听了不由得心中一堵。

而井上政重在边上听了,那脸色顿时就难看了。他对豪格的印象一直不好,光只是平日里,他居高临下监视别的大名,如今每次要和这些个清国人说话,都是要抬着头,被俯视着说话,就让他有点难以容忍。

就在井上政重想要发飙时,就听到豪格还来了一个补刀道:“而且大倭国能不能打败明国水师,都不一定。”

之前那话,就让松平信纲闹心了,此时一听,他顿时也有点恼了,这是什么意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于是,他当即也是脸色一沉喝道:“你到底是站在哪边说话的?”

豪格倒是没后悔这么说,因为他知道,只有他说实话,被证明是对的,那他才会有继续存在的价值,这个老中大人才会继续看重他。

因此,听到问话,豪格也不怯,马上回答道:“老中大人,我不是站在哪边说话,而是实话实说。如果老中大人要听好听的话,请恕罪,我爱新觉罗豪格,绝对是不会说假话的!”

“好大的胆子!”井上政重听他这么诅咒大倭国打不过明国,气得暴跳如雷,一下跳了起来喝道,“八嘎!”

说话的同时,他还去握腰间的武士刀,下一秒就会拔出刀来砍人的架势。

豪格见此,不由得吓了一跳。

还好,松平信纲急忙一伸手,按住了井上政重的手,然后努力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后问道:“你说出你的理由!”

豪格缓过了神,心中不由得暗道:“就你这个小矮子,有本事单挑,老子能一挑你这样的三个,信不信?”

当然了,这话也只能是在口中说说而已,表面上,他连忙装出一心为大倭国所想的样子回答松平信纲道:“老中大人,我大清国和明国交手几十年,对明军不要太熟悉了。明军为什么这么强大起来,就是因为他们每次都打在我大清军队最难受的地方。越不想什么就会越来什么。那个明国皇帝虽然奸诈,可本事还是有的。经常是谋定而后动,不会打没有把握的战事。”

介绍了一下经验之后,他就又拿出了他的军事素养来分析战局道:“明国皇帝既然派了明国水师,出其不意地偷袭了大倭国的水师,然后断了朝鲜海峡,自然不可能不会防着大倭国的援军。试问下老中大人,要是您,如果没有把握,您会继续让水师待在这海上等着大倭国水师来消灭他们么?”

他这话,问得松平信纲脸色苍白,井上政重的脸色变得难看。

豪格偷眼瞧见他们两人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是看到井上政重的难看脸色,他就犹如吃到了一块大肥肉那么爽。于是,他就又说道:“老中大人,对付明国,就得按最坏的情况来预防,如此,才有可能和明国打。如果怀着侥幸心理,那绝对会吃大亏的!”

这个,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了。

松平信纲听了,不由得目视前方,却又视而不见,只是喃喃自语道:“不能怀着侥幸心理,不能怀着侥幸心理……”

就这么说了一会之后,他猛然抬起头来,连忙对豪格说道:“本官和你讲讲在汉城一带的兵力部署,你来帮本官合计合计,看能不能骗过明军,让他们不敢南下?”

说到这里,他就给豪格说起详细的兵力部署了。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看到这些信息,不由得遗憾了一下,没能在前线亲自带兵打仗,要不然,这些信息就很有用了。如今却是可惜,这些信息就算飞鸽传书给卢象升,那也没法及时通知李定国了。

再说豪格听完了松平信纲的介绍之后,他还真得自己想了下,感觉要是自己不知道倭军这边情况的话,应该还真能被骗过去。不过他随即想起来,如今的对手可是明军!

于是,他便摇摇头,断然说道:“这个部署,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者有用。但对于明军,特别是卢象升所领之军,可能没用。你不知道,这个卢象升是明国的保定总督,进士出身,却偏偏喜欢征战沙场,还是亲自上阵的那种。这人我曾交手过,非常的勇武,打起来那是完全不怕死的那种。只是很可惜,那一战就差点灭了他,被我的猪队友给救了。”

他所说得,其实就是当年在贾家庄之战,要不是多尔衮下了死命令给他,他真得有把握,那一战就把卢象升给灭了。这么一来,也就没有后面很多事情了。

如今想起来,全是遗憾啊!

这么想着,豪格难得地在说完之后,感慨了一声,叹了口气。

松平信纲听得很是吃惊,这么勇武,那还真不一定会被自己的虚张声势部署给吓到。那这么一来,如何是好?这边的倭军,眼下根本就不是能打仗的状态啊!

井上重政听到豪格只是一味地涨明国的士气,灭自己的威风,忍不住又怒了,这次没有拔刀,而是指着豪格的鼻子大骂道:“你敢危言耸听,信不信本官一刀劈了你?再挨过两个月,天气就会转冷,明军就更是不会南下。你且记好了,要是明军今年没有南下,你就活不到明年!”

我大清军队就喜欢冬天打仗,你以为明军就不会了?豪格听了,忍不住心中反驳一声,而后正要开口说话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

610 将军大人英明神武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610将军大人英明神武一听到这,豪格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立刻转头看向外面。

对于担心之下的急促脚步声,他实在是怕了。

松平信纲和井上政重看到他这样子,也反应了过来,一下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该不会是豪格的乌鸦嘴说中了,有急报过来了?

正这么想着,就见中军帐的帘子掀开,一名倭人眨眼间就疾步入内。

不过,让豪格没想到的是,这名倭人并没有带着慌急的神情,反而是满脸大喜之色,一看到这,豪格顿时愣住了,不是?

只见这个倭人立刻向松平信纲和井上重政叽里咕噜地快速禀告了什么,等回过神来的豪格想要仔细去辨认时,人家却已经说完了。

不过从松平信纲和井上重政惊喜交加的脸色,却能看出来,大概率是好事。他有心想问是什么情况,不过看看那个井上政重,想了想还是算了。

然而,他不问,井上重政却找上他了,用大明官话对他说道:“将军大人派人过来通知了,说已经组织了水师大军,不日必定会打通朝鲜海峡,消灭明国水师!”

豪格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难道这些小矮子会这么高兴!

不过随后,他就有点奇怪了,便问道:“明国水师一直在朝鲜海峡巡逻,大倭国那边是怎么派人过来的?”

听到这问话,是松平信纲开口回答他道:“为了不惊动明国水师,是从上面绕过来的。”

豪格听了,顿时就明白过来,原来不是从朝鲜海峡直接过来,而是绕过来的。

他正想着,却见刚才很高兴的松平信纲的脸色又严肃了起来,对他又说道:“明国水师的统领,大概率是那郑一官。难怪如此狡诈,对于火烧之计用得如此娴熟!可之前听说他被明国皇帝撤职,那些应该都是迷惑我大倭国的计策而已!那明国皇帝,也真是和郑一官一般,实在太狡诈了!”

“郑一官,什么郑一官?”豪格本来就对明国水师不是很了解,此时一听郑芝龙以前的名字,就更是没听过,只好疑惑地问道。

松平信纲倒是有耐心,给他解释道:“就是郑芝龙,明国有名的海盗王。”

这么一听,豪格顿时就想起来了,当即点头说道:“这个郑芝龙确实也非常奸诈。当初他一开始只是派了几艘战船出现在我大清水师面前,让我大清水师放松了防备,结果三百多艘战船停在旅顺湾的时候,他突然领着许多战船发起突袭,害得我大清水师全军覆没!”

井上重政听到这里,便冷冷地插嘴说道:“如今这一次,定要让这个郑一官付出惨重的代价!你看着好了,这一次,必定是能为之前的大倭国水师报仇的!”

看着豪格有点迷惑的样子,松平信纲便给他解释道:“将军大人明白对手是明国的郑一官之后,非常地慎重,因此交代本官这边,务必做出应对,吸引郑一官水师的注意。如此之下,大倭国水师便能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偷袭打败他率领的明国水师!”

豪格听了,虽然有点不信,可看着这两位倭人头目的神情,比刚才轻松不少,似乎都有把握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想着,该不会这两名小矮子还真有坏水,能让郑芝龙上当?

他正想着,却见井上重政带着得意之色,指着他喝道:“你不是说我大倭国没法打败明国水师么?你不是说明国皇帝不会打无把握之仗么?你且看好了,我大倭国水师一旦认真了起来,看怎么消灭郑一官的战船!”

说完之后,他便走到挂在中军帐内的地图前,用倭语和松平信纲开始叽里咕噜起来,显然是在商量坑郑芝龙,配合大倭国水师消灭明国水师的方法。

豪格看着他们俩在哪兴奋地讨论着,不由得神情有点恍惚:好像这倭国的人虽然矮,却还是有一定实力的。真要被他们消灭了明国水师的话,又重新打通朝鲜海峡,那接下来还真是大有可为的!

想到大清却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豪格忽然心中又明悟过来,这是因为明国皇帝没出现啊!

以前的时候,只要明国皇帝没来,那大清其实也不怕关宁军和卢象升的东江军。那不,关宁军中的祖家军,不就被大清给灭了,连同那个祖大寿都被大清生俘了。还有那个卢象升在平壤之战中,就差点又被大清消灭。

这也就是说,和明国的打仗,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要提防明国皇帝出手!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的想要提醒下,不过看到井上政重那兴奋地脸色,顿时又有点犹豫了。这个小矮子对自己非常地不善,如果自己提醒的话,搞不好又会对自己大呼小叫,甚至威胁自己。

想到这,豪格就有点犹豫了,决定等这个小矮子走了后,单独向松平信纲提醒,让他注意明国皇帝会不会出现在朝鲜战场,这一点非常重要。

有了决定,豪格就凝神开始听这两个倭人头目商量的话,隐约听到什么造船,什么诱敌,好像就是要制造出足够的动静,吸引明国水师的注意。

松平信纲和井上重政你一言我一语的,估计是讨论地兴奋,说得有些快,让半吊子倭语的豪格没法理解更多,索性就不听了,开始回忆他以前的美好过往。对于这个,豪格给自己的定义是苦中作乐!

讨论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就听松平信纲一拍那地图,而后和井上重政两人双双大笑了起来,把豪格给唤回了神。

“豪格君,你且看着,巨济岛的明国水师必定想不到,仓促应对之下,必定会遭受大败!”松平信纲笑着给豪格说道。

豪格听了,正想说什么时,却听到帐外又想起了急促地脚步声,由远及近,快速过来。

井上重政一听,不由得乐呵呵地说道:“该不会是将军大人不放心,怕之前的消息没有送达,就又派人送消息过来了吧?”

绕道上面的大海,派人过来,那风险是比较高的,一个不消息,遇到点海上的波浪,沉了或者被风吹到十万八千里外去,那也是有可能的。

松平信纲听了,也是微笑着说道:“事关重大,将军大人应该是以谨慎为要,这是将军大人英明之举啊!”

“那是,将军大人英明神武!”井上重政听了,也连忙附和道。这方面,那是绝对不能落后于别人,哪怕不在将军大人面前也是。

两人一边神态轻松地说着,一边转头看向中军帐的帐门方向,等着来人出现。

脚步声更近之后,就见帐外果然又是闪进一个倭人,喘着气,带着一脸慌急禀告道:“大人,平壤树下龟田部急报,发现大量明国骑军,怕是不能敌,请求增援或者退军!”

这话一说完,顿时,中军帐内非常地安静。

松平信纲和井上重政的脸上,还保持着笑容,不过却是凝固了,是听到消息一下傻在了哪里。

边上的豪格,看着信使的神态,听懂了“明国骑军”、“增援”、“退军”几个词,便大概猜出了什么,心中却是想着,这才是自己熟悉的急报啊!

只是过了一会,松平信纲便立刻回过神来,那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立刻大喝道:“明国骑军到底有多少?该不会只是明国的斥候?哪有未发现斥候的情况下就直接发现明国大军了呢?”

“对,这是不是明军的虚张声势?”井上重政也慌了,厉声喝道,“又或者,是你们这群猪的惊弓之鸟,夸大其词了?”

那信使听了,又急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道:“小人这里有树下龟田的急信!”

松平信纲一见,立刻抢先一步,一下把信夺了过去,快速看了一下之后,那脸色就异常地难看。

井上重政问了他一句,没见回答,就等不及了,上前一步,从他手中把信夺走,也是快速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之后,两人都看完,而后相对无语。从平壤那边回报的种种迹象查看,明国骑军必然是有不少的。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大规模攻势,这是不给自己这边一点希望么?哪怕晚两个月再进攻,那也行啊!

看着他们两人的脸色,豪格有自知之明的没有说话。因为他有经验,在这种时候,一般人脾气都不会很好,自己就不要自找没趣,也不要火上浇油了,除非他们来问,那还得扮演实诚人的角色。

信使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松平信纲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地图,忽然露出苦笑之色,用大明官话说道:“没想到明国大军突然出现,战局突变,之前商量好的手段都来不及用了。大军生死存亡之际,不知道豪格君可有良策?”

他这最后一句话,是转头看向豪格问的。

边上的井上重政听了,竟然难得一次地没有发飙,眼睛中带着一点期望,看着豪格。他虽然讨厌豪格,此时却是希望豪格能有主意帮到他的。

611 出其不意

豪格听了,不由得挠了挠他的后脑勺,很显然,他也有点为难。

不过毕竟和明国交手那么多次,打了那么多次的败仗,因此,豪格还真从中想出了什么,就见他抬头看向松平信纲问道:“敢问大人的意思,您是想怎么应对?”

听到他竟然是反问,松平信纲不由得愣了下,不过他倒是没有发怒,在回过神来后,实话实说道:“在汉城的只是虚兵,根本挡不住明国大军,本官想来,还是要撤回来,积蓄足够力量,就如同缩回的拳头,再打出去才能更有力!”

听到这话,豪格便有了决定,立刻说道:“据小人的过往经验,大人的这种应对方式,肯定在明军的预料之内,如果真这么做了,反而会引发明军的连环打击。真得,明国皇帝经常这样,一招接着一招,最终一败涂地!”

听到这话,松平信纲不由得端正了态度,毕恭毕敬起来,向豪格一鞠躬道:“还请豪格君赐教!”

接下来的战事,实在是输不起了。不要说给豪格鞠躬,只要真能出好主意的,就是磕头都没问题!

边上的井上政重和松平信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也是一样。不过他倒是基于身份,并没有鞠躬,而是非常关切地等豪格的回答。

见到松平信纲的鞠躬,豪格心中略微得意了一下,然后马上端正了态度,连忙谦虚地避开一边,然后才回答道:“要小人来说,就反其道而行,说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反其道而行?松平信纲听了,脑中闪过这句话,那也就是说,不但不把汉城的军队撤回来,反而把主力带上去,出其不意,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真能这样,说不定还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是,这个反其道而行的困难,也是非常大的。

想到这里,松平信纲紧皱着眉头分析道:“领主力北上,主动迎敌,如此不是不可以,可是,我军没有粮草啊,如今都全赖着海边打鱼过活而已。”

豪格听了,不但没有放弃他的想法,反而高兴地说道:“大人,就是因为困难太大,明军那边才肯定想不到,我军会主力北上,主动杀过去啊!”

边上的井上重政听了,难得地附和了豪格的说法,立刻对松平信纲说道:“老中大人,汉城那边,两军交战,想必明军那边必然会擒获我军斥候,拷打之下,不难得到我军的底细。如此一来,明军是绝对想不到我军还会北上,肯定会疏于防范!老中大人,这个机会难得,千万不能错过。要是能打赢来犯的明军,那以前的那些……”

他虽然没有说完,可后面他想要说得什么话,松平信纲却一下就能明白,顿时,他也心动了。

不过和井上重政这个监察官不同,他是负责具体统兵指挥的,没法像井上重政一样嘴巴说说,当个甩手掌柜就可以。有天大的困难,他得想办法克服了,才能领军北上的。

松平信纲皱着眉头,不由得陷入深深地思考当中。

眼前这局势,能出其不意地打一个大胜仗的话,那么之前失利都不用再找借口,一胜遮百败了。

可是,粮草辎重却是一切战事的基础,要是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谈什么出其不意,军队压根就没法饿肚子打仗的啊!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粮草的难题把松平信纲给难坏了。

苦思半天,最终抬起头来,却是愁眉苦脸样,对豪格说道:“本官想了半天,满打满算,就算一省再省,目前能吃的东西,也没法支撑一场大的战事。就算是赶到汉城,算他个十天战事好了,都没有这么多粮食!”

说完之后,他就像一个管家婆一般,把军中如今能吃的东西,细细地给豪格罗列一遍,甚至说到最后,还转头问边上的井上重政,让他也看看,有没有可以遗漏的地方。就这,他算起来也是不够。

豪格听完之后,忽然开口说道:“不是还有两脚羊么,临时救救急,补上这个缺口,不就可以了?”

“两脚羊?”松平信纲听了,不由得一愣,随后有点不确定地说道,“豪格君的意思,是说……人肉?”

豪格听得点点头道:“没错,总能对付过去的。”

“我看可以!”井上重政听了,点点头附和道,“不管如何,为了大倭国的未来,为了将军大人,总要打赢这一战才行。要不然,明军进逼过来,我们没有退路,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两脚羊而已,倭国又不是没有,只不过叫法不一样。如今事关切身利益,那有什么事情,是这些小矮子做不出来的!

松平信纲听了,稍微一沉吟,便露出坚毅之色,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定了!”

随后,三人又商议了一阵,觉得这个事情,还是不宜公开为好。最后决定,由豪格领着他的手下,并松平信纲和井上重政的心腹一起行动,把捕获到的朝鲜人,还有部分倭人农夫给做了。

只是两天之后,大军便北上,只留部分军队,就由井上重政带着,继续迷惑明国水师。

松平信纲秘密赶往汉城的路上,就不断地收到树下龟田派回来的急报。

“明军攻打汉城一次,被我鸟枪击退,不过明国骑军纵横城外,无法应敌,求援!”

“明国骑军在城外挑衅,寡不敌众,不敢出战,求援!”

“明国骑军越来越多,似乎要准备攻城,无法再坚持,请求撤退!”

“再不撤退,就要和汉城一起玉碎,为保存大倭国的实力,请求撤退!”

“……”

报信的内容,一次比一次急。松平信纲已经能感觉到,要是自己再没有什么回应,树下龟田肯定会坚持不住而擅自退军了。

于是,他就把情况和随军的军师,爱新觉罗豪格同志商量了下,最终决定,就不管树下龟田,如此才符合之前所想的,没有实力救援,缩在釜山那边的做法,就让树下龟田败退,这样也能吸引明国骑军放松警惕而一路追下来。

果然,等松平信纲领军赶到忠州的时候,树下龟田急信禀告,说他为了保存有生力量,留了一支人马吸引明军的注意,自己率主力沿汉江暂时退兵了。

接到这个消息,松平信纲便立刻派出斥候,就这汉江附近寻找合适的埋伏点。

还真别说,被他找到了一个地方。从汉城过来的官道,是在山脚下,另外一面,则是汉江。只要这里埋伏好了,长长的一条线,那绝对能给明军一个沉重的打击,就算不被大倭国火器击毙,也能把明军给赶下江的。

站在山头上,松平信纲非常满意,对身边的豪格说道:“能在这里伏击明军,还能省了我军不少粮食。有这么好一个地方,真是天助我大倭国!”

“恭喜大人,肯定能打一个大胜仗!”豪格听了,也是满意这个地方,要是能看到明军死伤无数,他当然也是高兴看到的。因此,便奉承了松平信纲一句。

随后,松平信纲就忙着安顿军队,将近五万大军,就在这一片官道的山里开始找地方休息,等待明军的到来。

等了一天之后,豪格就有点担心了,便又对松平信纲道:“大人,我们埋伏地是不是有点远了,万一汉城的军队逃不回来怎么办?明国那边可是骑军为主的!”

听到这话,松平信纲不由得也有点担心了。不过回头想想树下龟田的能力,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道:“这朝鲜的官道,都是长期荒废,荒草丛生,坑坑洼洼,四条腿未必跑得过两条腿的。肯定能逃回来一些的。”

听到这话,豪格想想也是,觉得是自己多虑了,便没再多说,静下心来等待。

…………

稍早时候,汉城这边,卢大和李定国已经站在了汉城的城头,看着被击毙的倭寇尸体,看着大明旗帜飘扬在汉城城头。

“我军都没全力攻击,没想到这些倭寇就逃了!”卢大带着笑容对李定国说道,“由此可见,那边倭军的情况,很可能比大人交代下来的情况,都要严重的多。”

考虑到汉城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点,原本他们两人的打算,是虚张声势,一万当个五六万的规模,吓吓倭军。结果没想到,这些倭军就经不住下,竟然留下了部分军队跑了。

当然了,这也是明军这边没想着要全力留住这些倭军,本来就是想让这些败退的倭军,把明军大举进攻的消息传回去,引起他们恐慌为目标的。

卢大说着,想起卢象升的交代,便又对李定国说道:“这倭寇是昨晚跑的,我们也该追了。紧逼倭军,再寻找战机,是大人明确交代下来的,须得好好执行才行!”

对此,李定国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于是,他们两人所领万余骑军,便再次启程,就追着汉城倭寇的败退路线,一直往前追了下去。

612 仁者无敌

不过虽是这样,两人却也是有分工的。

卢大领大军,等着水师运送的粮草一起前进,而李定国则领前锋人马,大概四千骑是为开路先锋。

有建虏的例子,还在倭军本身的例子摆在那里,大军要是没有粮草,就是再强的战力,那都是没有一点用的。

这次明军南下,那可都是骑军,虽然行动变节了不少,可对于粮草辎重的需求也就更大。这万余骑军,也不可能长驱直入,要不然,回头都得饿死。

好在朝鲜多江河,汉城这边,一条汉江就为水师运输粮草提供了便利。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汉江上,一长串的大明水师运输船,在少量战船的护送下,大摇大摆地向南航行。与此同时,在岸上,则是卢大率领的骑军主力。可以说,水陆两军,齐头并进。

而在这个大军前面,就是李定国所部了。

确实如同松平信纲所说,自从朝鲜的人口被建虏灭绝之后,这朝鲜的基础设施没人维护,自然也就破败不堪,包括官道,也没有例外。

因此,李定国所部,追得并不快,只是吊着前面倭寇的尾巴,就好像是猎人赶着羊群一样前进。不高兴了,就突进杀他一阵,高兴了,就在后面吆喝一下让这群羊快点跑而已。

大明骑军从北到南推进,旌旗招展,红色军服,都是显眼的很。由此,让一众明军都没想到的是,藏在山里的朝鲜人,看到明军之后,有很多人都受不了饥饿的威胁,纷纷跑出来向明军要点吃的。

对于这些,李定国当年是挨过饿,知道饿肚子的滋味有多难受。另外,他也知道,皇上已经下旨,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朝鲜省,是大明的国土,因此,他对待这些朝鲜百姓就如同大明百姓一般,对于这些跑出来要吃的百姓,多少总会给点,并且给他们说明情况,让他们往北走,去找总督大人便能活命。

或者也可以留在这里,等待朝廷官军把倭寇赶走后,便会有大明官员来重建朝鲜,那个时候他们再出来,也是作为大明百姓的一员,也能活命!

说真的,这些朝鲜百姓一开始还是有点怕的,虽然明军比起建虏和倭寇要好多了,可不讲理的明军也不是没有,甚至不把他们当人看的明军都有。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支明军竟然如此亲民,让他们都是喜出望外,纷纷感恩戴德。

对此,李定国并不觉得自己多做了什么,保持着一颗平常心继续前进。

这不,他领军正走着,就有夜不收带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朝鲜百姓过来,向他禀告道:“大帅,这些百姓是从附近山上跑下来的,想要有一口吃的。”

李定国看着这群瘦骨嶙峋的朝鲜百姓,特别是其中几个,肚子大大的,不过却是男的,一看之下,他就知道,这几个人估计是吃了观音土,搞不好会死。想起小时候的经历,李定国便和蔼了脸色对他们说道:“你们不用怕,虽然朝鲜已被建虏所灭,不过我大明已经帮你们都报仇,灭了建虏了。皇上也已经下旨,朝鲜称为大明的一部分,以后你们就是大明百姓了!”

说到这里,他又吩咐那名夜不收道:“传我军令,去后军给他们每人领一袋粮食,省吃俭用一点,等大军消灭了倭寇,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来,有朝廷军队保护,就不用再担惊受怕,要躲在山里了!”

这样的事情,都已经吩咐过好多回,夜不收都领过多次这样的军令,因此都是熟门熟路地领了军令,转头对那些朝鲜百姓,就用朝鲜话传达了。末了,他甚至还自我介绍道:“我其实是朝鲜籍的,在当年的平壤之战加入了明军。你们放心好了,如今明军已经强大无比,要不了多久,就再不会有战乱了!”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这一点,不管是哪里的平民百姓,都是有这样最深刻感受的。

因此,听到他的话,特别他原本还是朝鲜人之后,这群朝鲜人就很激动了,当即用朝鲜话叽里咕噜的问起他们关心的事情。

有什么样的将领,就有什么样的士兵,这一点,是真得一点都没错。

李定国对于这些朝鲜饥民非常同情,态度很好,也影响着他手下的将士,对这些朝鲜饥民也非常同情,态度和蔼。

因此,只是很快一会,这些朝鲜饥民就彻底消除了对明军的恐惧和不安,就仿佛是看到了亲人,想着以后有好日子要过,都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在他们而言,真得对未来是绝望的!可是,如今却有了期待,有了对美好未来的期盼和向往。

李定国已经看过好多次这样的场景了,看着他们在发泄多年来压抑在心中的悲伤,微微叹了口气,便把缰绳一带,驱马缓步继续前进,不想再看了。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从这些朝鲜人中冲出一个身材高大却又瘦骨嶙峋的汉子,一下拦在李定国的马头,用手指着前面,激动地叽里咕噜地说了起来。

李定国瞧得有点不对,愣了下,却没能听懂。

不过那个朝鲜籍的夜不收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几乎是一个箭步蹿到这朝鲜人的面前,用朝鲜语急速地问话。

只是几下就问了明白,便立刻转身抱拳向李定国禀告道:“大帅,他说前方十二里的山上,有倭人大军埋伏!”

将近五万倭人大军的行动,就算他们再怎么隐蔽行动,也不可能瞒过残留在山上的朝鲜当地人。如果明军对朝鲜人不好的话,估计朝鲜人会躲在一边,看着仇人彼此厮杀,才是最合他们心意了。但是,明军已经把这些朝鲜人当大明百姓看待,而且李定国因为自身经历的原因,对这些挨饿受冻的百姓更好。这在古代,还真是不多见的。

因此,知道倭人消息的这个朝鲜汉子,又怎么可能让这么好的明军跑去倭人的埋伏圈。自然把他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所谓失道寡助,得道多助,不是没有道理的。

后世某本武侠书中,被众多武林人士抢来抢去,以为能成就王霸之业的秘诀,最终打开看到的,只是“仁者无敌”四个字而已。对于那武侠书中的人物来说,是个很大的讽刺。可是,对于如今明军的遭遇,其实就是这四个字的最好注解了。

也是如此,中原王朝如若出兵的话,那一定是会发布檄文,不管有没有,都会写出对手的无道,而己方则师出有名。这个事情不是因为面子,是真得会对战事有用的。

此时,李定国一听,不由得大惊。说真的,倭人如此情况下,他还真没想到,倭军不但没有退缩在釜山,反而迎了上来埋伏。

他自信对于战事细节都是非常关注的,从汉城败逃倭寇的种种迹象推测,这些倭寇绝对不是诈败而逃,是真得落荒而逃的那种。

想到这里,李定国心中不由得对倭军的重视,又提高了一个等级,暗自叹道:“看来倭军果然不可小觑,是有能人啊!”

他是不知道,这能人其实是被他生擒活捉过的豪格而已。之所以这次让他出乎意料,是建虏被打败地次数太多,他有了经验,用了反其道而行的思路,结果误打误撞,差点就被他给得逞了。

李定国在问明白了情况之后,自然下令全军停止前进。随后亲自在问这些当地朝鲜人,有关附近的地形情况,倭人情况等等。

在得到更多的信息之后,一个新的想法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随后,他一边派出小股骑军做出继续前进姿态,一边又亲自赶回后军,前去和领主力跟进的卢大商议最新军情,并把他的想法给卢大说了一遍。

卢大听了,不由得也是后怕。对于李定国所提出来的新的作战方案,他也表示了赞同,觉得按照这个新方案来打的话,就能有事半功倍之效,彻底消灭在朝鲜的倭军。

于是,明军这边,重新作出了部署。

…………

而在离明军前锋二十里外的山上,倭军的瞭望哨看到情况,立刻赶去给松平信纲禀告道:“大人,汉城树下龟田部已经逃回来了!”

松平信纲一听,心中一喜。虽然他之前的做法,其实是拿树下龟田部当了诱饵,已经有了全军覆没的心理准备。不过没想到,竟然还能逃回一部分,他当然是高兴的。

就见松平信纲连忙蹿到视野俱佳之处,低头看着山下官道。

果然,就见一支倭军,打着树下龟田的旗号,根本没有什么建制,只是蜂拥往南逃跑而已。只是看这架势,绝对看不出来,这是在诱敌。

“树下龟田君,真是委屈了!”松平信纲看到这支倭军残余,心情却是很好地说道,“等此战之后,本官必定给他请功!”

边上的豪格,看着这一切,也是期待着明军中埋伏,最好是能俘获明将,这样就能把当初关在笼子里的羞辱,还回去!

哈哈,想不到吧,本王也是有计谋的,只是以前不想用而已。如今要让你们知道,本王不是好惹的!

613 倭寇小矮子,蹲那尿尿呢?

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在树下龟田所部通过埋伏圈之后,就在他们全军戒备,准备给明军一个痛击之时,左等等,没来,右等等,还是没来。一天时间,似乎眨眼就过去了,明军竟然还没追上来。

这一下,豪格就开始埋怨这朝鲜官道,怎么如此不堪,竟然让骑军都难以追上逃跑的步军?

松平信纲等人,就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最多相差一天路程,不可能再多了吧?

然而,又是一个白天过去,眼见着夕阳已经染红了西边的天空,可是还是没有见到明国骑军的踪迹。

这个情况,那是绝对不正常了。松平信纲不由得担心地对豪格说道:“该不会,是明军发现我们的埋伏了吧?”

“这不可能!”豪格听了,立刻回答道:“连底下从汉城逃回来的倭军都不知道我们埋伏在这里,凭什么明军就能知道?”

对于这个理由,松平信纲倒也觉得他说得对。但是,明军为什么不来呢?

光猜是猜不出来的,于是,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松平信纲就派出了斥候,往前去探听明军的情况。临行之时,他再三交代,一定不能让明军发现,更不能让明军抓到。要不然的话,大军埋伏的消息,就肯定会传出去的。

等这些斥候一走,松平信纲在没其他人的情况下,带着愁容对豪格说道:“虽然大军不用赶去汉城,节约了不少吃的。可大军在这里已经埋伏了三天,也消耗了不少粮食。如果明军迟迟没有南下的话,大军该何去何从?”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粮食的问题。豪格一听到这,那脑袋瓜子就疼了。真是以前大清时候头疼,如今在倭军之中,又为这个事情头疼,真是没完没了了!

看到松平信纲盯着他,等他回复,豪格苦笑一下道:“大人,明军肯定会南下的。他们没有理由不南下啊!”

不管换了是谁,知道如今倭军的困境,断然没有放过的道理。对此,松平信纲也是赞同的。可是,他担心啊!万一明军要不来的话,怎么办?

不管如何,这次的战事,他是输不起的!

如今,也只能安慰自己了。不过等着是一种煎熬,就见松平信纲强颜一笑道:“来,豪格君,咱们来手谈几局如何?”

“什么?”豪格听了,有点懵,回答他道,“什么寿堂?这……这怕是不吉利吧?哦,我知道了,是先给明军设个灵堂吧?”

“……”这一下,轮到松平信纲懵了,什么意思?

两人再已沟通,最终只好算了,因为松平信纲算是明白,这豪格压根就不懂棋局。于是,他就只好询问豪格有关带兵打仗的事情来,也算是多少能消磨时间了。

等着等着,一直等到天黑,还是不见斥候回来。松平信纲就急了,再也没法用其他形式来掩盖他心中的焦急。坐卧不安,连带着豪格也不安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豪格隐隐觉得,好像要糟!不过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没理由会糟啊!

亏了他已经有过亡国经验了,夜色深了之后,他就呼呼大睡了起来,那还管天翻地覆。

但是,松平信纲怎么都睡不着,不说这山里的蚊虫鼠蚁,光是底下人来报告,说这几天已经有不少人生病发烧什么的,已经没法作战,这就让他焦心了。更为关键的是,明军到底什么时候过来?晚拖一天,埋伏的倭军,非战斗减员就会多一些,粮食也会多消耗一些。真是拖不起啊!

一夜无眠,第二天的东边天空才蒙蒙亮,松平信纲就顶着两个熊猫眼立刻问斥候是否有回报?

事实上,他心中也是明白,如果有回报的话,那肯定不用等他去问,就会主动来禀告的。

最终,松平信纲忍不住又派出了一批斥候,甚至对这批斥候说道:“你们都是宫本武藏大师的弟子,是我大倭国身手最了得的武士,不管如何,务必今日天黑之前要有回报才行!”

“嗨!”这批斥候立刻大声回应。

不过还没等他们离去,就听到有动静出来,闻声看去,却是之前那批斥候终于有回来的了。

虽然看到的斥候只有派出去的三分之一,而且一身狼狈,不过对于这些,松平信纲全都视而不见,而是立刻喝问道:“明军情况怎么样?”

已经闻声过来的豪格,大约听懂了他的问话,虽然没有回答,不过他却是心中“咯噔”一声,暗道要糟,因为这回来斥候的表情,他是太熟悉了。

果然,就见这些斥候中为首的那个,一下单膝跪地在松平信纲面前,面带悲愤地说道:“大人,大约两万左右的明军,全在二十里外严阵以待,并没有再前进一步,他们发现我们了!”

“什么?”松平信纲一听,就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了他的脑门上,身子晃了晃,差点就没站住,失声喝道,“远在二十里外,这怎么可能!”

那斥候头目就知道松平信纲不愿意相信,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展开给他看,同时说道:“明军在阵前竖了块牌子,这是上面的字!”

松平信纲定睛看去,只见那块布上写着:“倭寇小矮子,蹲那尿尿呢?”

看清这行字之后,松平信纲就觉得眼前一黑,便往后倒了去。

边上的豪格,自然也是睁大了眼睛看情况。这块布上的字,他怎么看都有点眼熟,忽然之间,他想起来了。

当初多铎在耀州驿退军之时,曾想过在半路埋伏追击的明军,结果明军就在埋伏圈外,喊什么“多铎小儿,蹲那尿尿呢?”

对,就是这个。豪格回想了起来之后,不由得纳闷了,为什么明军就喜欢喊这调调呢?

他正纳闷着,忽然就看到松平信纲往后倒去。

好一个豪格,确实是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身手敏捷,随手一抄,就把松平信纲抱在了怀里,没让他倒地上去。

也亏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心急松平信纲的身体,因此没在意一个辽东大汉怀里抱着一个倭国小矮子的画面,是否会非常别扭。

使劲晃了两下,松平信纲就被豪格晃醒了,感觉脖子都要断了一样,不过他那还在意这个,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豪格怀里跳了起来,指着那斥候头目厉声喝道:“为何会如此,消息是如何走漏的?明军这是不是在使诈……”

他一口气问出了好多问题,很多种可能性。反正在他的心中,还是不相信明军竟然都没派夜不收的情况下,就能发现大军在这里埋伏了。

对于松平信纲所问的大部分问题,斥候那知道,不过有些问题,他还是能回答的,便立刻禀告道:“大人,看明军架势,肯定是已经发现我军,就等着我军前去攻打的架势,绝不会看错。另外,属下怕是知道明军为什么知道我军的埋伏!”

说到这里,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破碗道:“大人,这是离此十里之外的山里小谷地发现的,那里是朝鲜人的一个藏身之所,不过如今已经人去楼空。我军过来的时候,那个地方是能知道我军动静的。”

一听这话,松平信纲再无怀疑,事情肯定是这样没错了。没想到自以为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行动,结果却坏在了不起眼的臭虫身上。这真是天照大神不眷顾大倭国啊!

想到这个,他不由得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身体晃了一晃,不过这次没有晕倒,自己一伸手阻止了豪格伸过去想扶他的大手,仰天大悲一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大军又陷入了绝境,他也没法再不动声色地去影响安抚身边的人了。

大军已经暴露,明军严阵以待,如果前去攻打明军的话,正面对战,就如今倭军的士气和体力,还有装备等方面,又怎么可能是明军的对手?

可是,要是不去打的话,光是这样耗着,用不了几天,能吃得耗尽之后,都不用明军动手,全军必定崩溃。

哪怕是要撤退的话,明军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让自己领着军队从容撤走。只要吊着尾巴保持威胁,那树下龟田的下场,就是自己不久之后的下场。全军覆没,相信也要不了多久时间的。

这一刻,松平信纲真得有点绝望了。

本来他领兵北上这一招,就是兵行险着,想要赌上一把,一举扭转他的困境。

可是,所谓兵行险着,换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说非常危险的。这不,一个不小心,以为毫不起眼,被无视的朝鲜人的因素,就让松平信纲所部陷入了进退不得,又耗不起的绝境。

他坐在地上,周边的亲卫、斥候全都默然看着他。每个人的表情,都非常地绝望。

一直到这个时候,豪格算是弄明白了所有的士气,或者是经历得多了,他的表情反而要平静一点。

松平信纲抬头看到他的表情,就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问道:“豪格君,可有办法救我?”

这个时候,他连本官都不自称,直接用我了。

614 演戏

还真别说,豪格经历得多了,对于如今这种情况,还真有想法。

不过,当他张口欲言时,发现边上都是人,最终犹豫了下,便向松平信纲要求道:“小人确实有一个计策,还请大人屏退左右!”

松平信纲其实是不抱希望的,此时一听,没想到豪格还真有办法,不由得大喜。

他连忙站了起来,喝令左右退下,只留下豪格后,整理了下仪容,而后向豪格鞠了一大躬,然后诚恳地要求道:“还请豪格君指教!”

见到没有外人了,豪格便低声对他说道:“其实方法也是简单,还是和之前一样,断尾求生。选取大人心腹精锐部队撤走,不但能节约粮食,还能让其他留下的军队拖住明军的追击。如此,是为眼下最佳解决的法子了!”

一听这话,松平信纲惊喜的表情立刻没了。

对于豪格的这个建议,他都不想仔细去想,就知道这个办法肯定有用。可是,他原本的想法,是想领军过来打一个大胜仗的,结果倒好,又要割他一条大腿,说真的,实在是疼!

“大人要是有其他良策,就当小人没说。”豪格见松平信纲低头不语,便又追加一句道。

不过在他的心中,却是冷笑一声:怎么可能还有其他良策!

果然,松平信纲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苦笑一声道:“还能有何良策,也只有这样了。”

没办法,他没有其他路可选。

也没法再拖下去,松平信纲明白这一点,立刻传令召集心腹,开始偷偷安排这个撤军的事情来。

不得不说,他统兵打仗的能力还是有的。在他的调度之下,他的心腹精锐被抽调了出来,大概只有两万人左右,用调整埋伏的借口,调动军队,然后趁着夜色的掩护,偷偷的撤了。甚至在走之前,都没有召集其他军队,让他们为大倭国玉碎。

不是他不想明言,而是没粮食。偷偷撤走时,他连一点吃得都不想留下来。

天明之后,他领军往南撤,还没离开十里,就听到原本埋伏的那边山上,吵吵嚷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对此,他也是无奈,只能祈祷天照大神保佑他们,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了。

这走的时候,松平信纲却也是实事求是地对豪格说道:“今次多亏了豪格君,才能保存我大倭国的有生力量。”

之前被发现的士气,他倒没有埋怨到豪格头上,而是他自己没有注意哪些被忽略掉的细节。

此时的他,已经打定注意,等赶回釜山之后,就做好万全准备,背海一战,明军就算想打败他,那也势必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不过他却不知道,李定国在知道埋伏之后,和卢大商量出来的对策,又怎么可能只是严阵以待而已!

…………

在李定国知道前面二十里埋伏着一支倭人大军,虽然朝鲜百姓说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倭人大军,不过他大概根据朝鲜百姓的描述能推测出来,绝对不会低于三万人。换句话说,在釜山那边,倭军必然不会有很多了。而且倭军想要埋伏朝廷官军的话,必然是要带精锐的。那也就是说,釜山那边的倭人军队,还很可能不是精锐。

由此,李定国的想法,就是绕过眼前倭军埋伏之地,直袭倭军的大本营釜山,打他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于是,他就问起这边的地形。

要说对地形的熟悉,不管是明军也好,还是倭军也罢,全都比不过当地土生土长的朝鲜人。这一问之下,还真有一条小道可以绕过倭人埋伏之地。

既然这样,李定国就不客气了。当即和卢大商量好了:卢大领着五千骑军并运粮船队在这边虚张声势,威慑倭人大军,拖垮倭人大军;而李定国自己,则领了五千精锐骑军,从小道绕过倭人大军所在,千里奔袭釜山。

只要能打赢了釜山之敌,就能和大明水师取得联系,就五千人的后勤粮草什么,不至于会太过紧张。

此时的李定国,那是抓紧时间赶路,有朝鲜向导引路,比起倭人的行军速度,至少快了一倍。

这一天傍晚,朝鲜向导便对李定国禀告道:“大帅,再过二十里路,就到釜山了。”

听到这话,李定国不由得大喜,总算是要到了。

于是,他便立刻下令,全军休整,而后向前派出夜不收,查探釜山之敌的情况。

这时候的釜山,大概有两万不到的倭军,另外还有三万多倭国民夫,在井上政重的指挥下,牢记德川家光的传信,让这些人手都做出要渡海而逃的姿态。大部分人,都集中在海滩,伐木造木筏什么的,还真别说,一下就吸引了大明水师的注意力。

不少大明战船就近开过来,用火炮给岸上忙碌的倭寇打招呼。

“轰……轰……轰……”零星的火炮声,不时响起。

每一次响起,就好像这火炮的威力非常大一般,岸上的倭寇就闻风而逃,一下就蹿得没影。一直要等好久,才会再出现在岸边。每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总能听到明军战船上传来的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对此,躲在岸上安全地方的井上重政,却是冷笑以对,心中想着,就让你们这些明狗暂且得意着。等将军大人的水师援军一到,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有得是你们哭的时候!

至于在岸上这边,他倒是真尽力了。

松平信纲那边带走了精锐,最关键的是,还带走了所有能吃的。亏得这里是海边,每天还能持续从海里捕一吃的。退潮的时候,又能捡一些吃的。虽然全部人分了,那是少得可怜,根本不可能吃饱。但已经能让这些倭人能做出吸引明军之举,在井上政重看来,算是做到最好了。

每天看着被明军欺负的场景,井上政重就忍不住在心中祈祷,将军大人派来的水师快点出现,打得这些明国水师哭爹喊娘!

另外,他也经常就在想,松平信纲那边情况怎么样了?算算时间,应该是要和明军接触上了吧?明军肯定会上当,被松平信纲打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吧?没错,肯定是这样的,要知道,他可是号称“智慧伊豆”的,是大倭国当今最为杰出的领军统帅之一!反正就这个方面来说,他井上政重是绝对服气的!

等到松平信纲打败了来犯的明军,最好带着首级回来,就用杆子挂着,插在海边,长长的海岸线上全都是。这么一来,都不用自己派倭人这么狼狈的吸引明国水师了,说不定能直接吓跑明国水师吧?

要是陆上大捷,海上又是大捷的话,大倭国这是先苦后甜,反败为胜,自己和松平信纲不但不会被追究之前的败军之责,甚至还会受到将军大人的奖赏,在大倭国的史书上留下一笔……

井上重政吃着烤鱼,不时想着美好的未来,这段时间来,他的心情竟然难得的不错。

这一日,他又躲在半山腰的一处视野开阔地,看着明国水师再次过来欺负倭人,心中也不恼了,只是对身边的亲卫说道:“天照大神昨晚托梦于本官,说老中大人那边大捷,而眼前这些明国水师也会全军覆没。你等传话下去,不要为眼前困境沮丧。我们很快就能翻身,到时候,人人都有奖赏。朝鲜这边这么多土地,每个有功的勇士,肯定都能分得土地粮田的!”

空头馅饼,开多少都没关系,只要鼓起底下人的士气,让他们继续演戏就成。

听到井上重政的这番话,他的亲卫自然是高兴,连忙传令下去了。那些被明军羞辱的倭人,原本其实就是饿着肚子的,早已身心疲惫,不过一听这道军令,特别是在土地粮田的刺激之下,还真别说,立刻就变得有劲起来了。

等到正午时候,体力消耗太多,实在表演不动了,倭人便准备退回去先好歹弄点吃的。而海上的明军将士见了,便也准备回巨济岛。看着消失在海岸边的倭寇,他们站在甲板上,也是闲得无聊,多有讨论。

“就这些倭人,随便扎下木排就想渡海,真不知道是我们傻呢,还是他们傻!”

“呵呵,就是,还有我们在巡视着,他们能渡海过去,脑子是怎么想的?”

“大帅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指不定倭国那边的援军快到了,他们就只是想吸引我们注意而已!”

“对啊,所以大帅的军令,就是让我们陪他们玩玩。每天赶着这群矮猴子蹿来蹿去的,我们反正也不无聊,陪他们玩好了!”

“……”

很显然,郑芝龙截断朝鲜海峡,又怎么可能不会防着倭国那边再派水师过来。在知道了釜山倭人的动静之后,反而暗地里对倭国那个方向更警惕了。

而此时,这些明军将士聊着天,正在返航时,忽然,一个明军将士用手指着岸上惊讶的叫了起来道:“看,那是怎么回事?”



615 荣誉的死法?

只见海边陆地上,刚刚消失了的那些倭人,竟然又蹿了出来,急急地往海岸边逃过来。看他们的样子,就好像是有什么洪水猛兽来了一般。

不同地段,不同时间,杂乱无章地,到处出现这种情况。

战船上的明军将士们,虽然有点远,可也能看清,这绝对不是演戏,而是他们真得在逃!

这么一来,所有明军将士都拥到了靠釜山的这边船沿,惊讶万分地看着那些乱蹿的倭寇,心中实在是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他们或许还不知道,但是,在半山腰的井上政重,却看得一清二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此时的他,张大了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的那种,惊愕的表情,是到了极致的那种。

刚才的时候,他都在做梦,想着松平信纲那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肯定能打赢一战的。结果,松平信纲的报捷信使没等到,却非常意外地看到了突然杀出来的明军。

井上政重所在的这个山腰,是个视野极佳之处,因此,在明军突然杀出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便看到了。

说真的,这第一眼看到,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耳边传来亲卫惊恐的叫声时,他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就是明军突然杀过来了。

“完了,全完了!”井上政重回过神来后,不由得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上,眼睛看着明军后面扬起的尘土,喃喃自语地说道。

虽然他不是经常带兵打仗的那种,可那么明显的尘土,一看就能看出来,明国大军杀过来了,要不然,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尘土!这点军事常识,他还是有的。

看着手下兵力,大部分都是四散而逃,只有零星的一点抵抗,被明军一冲就没了,这突如其来的战事,根本就不是对等的战事,真得是攻其不备,还怎么打?

突然之间,井上政重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色狰狞,指着北方大骂了起来:“什么智慧伊豆,十足就是一个蠢货,五万大军带去的,没有捷报就算了,为何还要放明军过来?你就是带着五万头猪过去,明军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杀得完,就不会想着派人回来报信……”

如果不是因为松平信纲领军北进,让他觉得釜山这边至少是安全的,他多少总会安排人手戒备的。当然,这不等于他没派人去戒备周边,可大意之下派出去的人手自然是有限的。这一切,他不是怪自己麻痹大意,而是恨松平信纲蠢猪害了他!

看到井上政重还在那骂着,他的亲卫就急了,顾不得再尊重他,立刻打断他提醒道:“大人,再不走,山下全是明军,就走不了了!”

“是啊,大人,快撤吧!”

“……”

看着自己的亲卫都在对他说话,不知道为何,井上政重的耳朵里,根本就没听进去。只见他双目无神,又缓缓地坐回椅子,还是喃喃自语道:“完了,这次是真完了……”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他还觉得有机会能戴罪立功的话,那么再一次大败,所有人马损失殆尽,就算他能逃出去,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绝对难逃一死。

十五万大军,外加五万民夫,全部死在了朝鲜,这对于大倭国来说,绝对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打击。将军大人知道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这十五万大军,大部分可是效忠将军大人这边。如今全军覆没,大倭国各方势力的实力,必然有一个重大的变化,将军大人恐怕都无力再压制其他大名,如果有实力强大的大名有异心的话,将军大人还能不能应付地过来?

看来,真得不能图谋明国,哪怕是觊觎朝鲜都不成。之前的丰臣秀吉这么做了,结果被德川家康给夺权了;如今将军大人……也不知道会是哪位大名能夺权?有了连续两次的教训之后,估计几百年内,大倭国都不敢再对大陆有觊觎之心了吧……

“杀……”

已经神游了的井上政重,忽然被喊杀声给唤回了神,精神终于集中了起来,才看到他的亲卫都急得在抓耳挠腮,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大人,快走啊!”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他日我们再杀回来便是!”

“……”

听着这些亲卫的声音,井上重政却没什么感觉,而是转头看向山下,那边,爆发出一阵阵地如雷喊杀声,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只见那些明军,虽然是骑军,至少都有马,可有的确实在骑马冲阵,驱赶倭人;还有的,则是下马步战,排成一排排的,或者用他们火枪弓箭射杀倭人,或者用长枪大刀,整齐地在推进。

大部分倭人,都被这些明军赶往海滩,只有极少部分倭人,在结阵抵抗。可是,在明军攻势之下,就犹如一个个地滔天巨浪,打过来的时候,把任何泥沙拍得无影无踪。

这根本就不是战事,而是一面倒的屠杀。

井上政重看得很清楚,绝大部分倭人,都是背后受到致命攻击而丧命,根本就没有多少倭人敢于迎向冲过去的明军军卒。

“呵呵呵……哈哈哈……”井上政重忽然从低声笑着,声音慢慢变大,接着狂笑起来,就犹如疯了一般。

他的那些七嘴八舌地亲卫看到,顿时都傻了,一个个再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说得再多也是无用。

井上重政狂笑了一会之后,缓缓地抽出了他的武士刀,温柔地摸了摸刀锋,而后看向他的亲卫头目道:“井田君,拜托了!”

听到他这话,这个井田立刻便明白了他想干什么,顿时脸色一紧,就想劝他,可看到井上重政的脸色,想想他的情况,最终只是郑重地点点头。

“杀……”明军将士的喊杀声,继续回响在釜山的上空。

井上重政的动作很慢,慢慢地掀开了他的衣裳,露出了他的肚子,然后倒转刀柄,用刀尖指着他自己的腹部。

那个井田已经一脸严肃,抽出武士刀,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侧。

而其他亲卫,有的是一脸悲容地看着这一切,也有的,脸上带着钦佩之意;当然,有个别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惧怕。

“杀……”明军将士的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就仿佛这釜山,已经是明军所有了。

不过此时在这半山腰上,却是一片寂静,和山下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

井上重政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决然之色,握着刀背的双手忽然一用力,那锋利的刀锋顿时就刺进了他的肚子。

剧痛从肚子上传来,让井上重政的双手一松,好痛,真得好痛!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井上重政忽然想起了以前那种锦衣玉食,威风凛凛的日子,美酒、美女等等。

在要死的这一刻,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以为会是坚定地用武士最荣誉的方式死去,可没想到,真得死到临头了,自己却是那么恐惧死亡。

“不,我不想死,救我……”井上重政后悔了,那把武士刀早已丢到了地上,双手捂着肚子,可鲜血却从他的手指缝中拥出来,“救我,快救救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井田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失望之色,不过很快转为一股狠辣,忽然用力一挥,寒光一闪,井上重政的首级便掉到了地上,滚了几滚之后才不动。那嘴巴还张得大大的,好像还在喊着,“救我……”

“杀……”明军将士的喊杀声,已经离得越来越近。

有井上重政的亲卫看到,明军已经杀到山脚下了。便再也忍不住,纷纷转身逃命去了。

德川幕府第四代大目付,就这么的,在朝鲜釜山结束了他的一生。

他的手下,除了几个亲卫之外,自然都不知道他的下场,当然,也顾不得他,绝大部分都像没头的苍蝇,反正那里明军少就往那里逃,只求逃得离明军越远越好。

那些明军真是太可怕了,简直如同恶魔一般!

他们的火枪,不用点火;他们的战马,都是那么高大;他们的身材,还是那么高大;他们的力气,根本就是非人的……

这个时候,在倭人的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逃!

逃到了岸边,没有地方可逃了。会水的倭人,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跳入海中逃离明军。而个别不会水的倭人,也往往被这些会水的倭人带着一起跳海。就算他们自己因为害怕而不想跳,可也被裹挟着跳了。

于是,在釜山这边的海岸边,就看到全是倭人,就像飞硪扑火一般往海里冲去。只是没多久,那海上,就全是倭人在一浮一沉的了。

战船上的明军将士们,惊讶的看着这一切。终于,他们看到了久违而熟悉的军服,听到了久违而亲切地喊杀声。

“咦,是朝廷官军,陆上的同袍们杀过来了!”有眼尖的明军将士首先发现了,当即兴奋地大喊了起来。

616 生子当如孙仲谋

其他明军将士们,自然也跟着都看到了。

这种情况,也可以算是异地他乡,突然之间看到了老乡一般,而且还是意料之外见到非常亲切的老乡,那个激动,自然就不用说了。水师将士们的兴奋之情,一下便被点燃了。

“看啊,岸上同袍们真得是威武,打这些倭人,就如同杀鸡屠狗一般!”

“不是,是像赶羊一样,都把这些倭人往海里赶了!”

“从旗号上看,好像是东江军的同袍,老兄弟啊!”

“这是谁领军呢,骑军,该不会是李大帅吧?”

“肯定是他了,咱们东江军的骑军,一直都是他在带的。”

“……”

明军将士们的喊杀声,倭人走投无路的悲鸣声,还有燧发枪什么的射击声音,使得釜山这边的动静有点大了,远远地传到了离釜山并不是太远的巨济岛这边。

负责警惕的明军将士,只是比战船上的将士稍微晚了一点发现。顿时,立刻急报于郑芝龙处。

此时,郑芝龙正在琢磨倭国的水师什么时候会来,刚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时,还以为倭国水师来了呢!不过看到报信将士脸上的喜气,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果然,他在看到报信将士的同时,那将士就迫不及待地禀告道:“大帅,陆地上的兄弟打过来了,正在狠狠地揍釜山的倭人!”

郑芝龙一听大喜,如果大军已经杀过来的话,那他这边背靠釜山,就真得是非常放心了。

于是,他二话不说,立刻站起来,兴奋地说道:“走,去瞧瞧!”

他的亲卫听了,也都是非常兴奋,立刻簇拥着他走了出去。

就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在巨济岛休整的水师将士们,都已经拥在外面,兴奋地看着釜山的动静,议论纷纷,就和战船上的同袍一样在讨论着。

看到郑芝龙出现,就都忍不住纷纷请战,要去支援陆地上的同袍。

对此,郑芝龙哈哈一笑道:“釜山的同袍还需要我们支援么?”

不过他还是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当即一挥手道:“走,去看看有多少倭人能在大海中逃命!”

得到允许,顿时水师将士们纷纷上了战船,赶紧赶往釜山,就近去看难得一见的好戏去。

等他们赶到时,就见釜山沿海的海面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倭人人头,随着海波一浮一沉。其中已经有不少已经淹死了,还有不少也都在挣扎着求活。

到处都是鲜血,不知何时迎来了大群的鲨鱼,正在这边海上吃得欢。

而在岸上,已经能看到很多明军将士。有的骑马沿着海岸巡查,不过更多的是下马的将士,还在收拾不敢下海的倭人。在岸上深处,也能到处都看到明军将士的身影,那是在四处追杀乱逃的倭人。

只是这么一看,水师将士们就知道,岸上的战事,基本上已经结束了。

当郑芝龙看到岸上出现的一杆帅旗,上面写着一个“李”字时,就知道是李定国到了。

对于李定国,他是知道的,打仗本事了得,深受当今皇上喜爱。这个李定国,任何人都知道,前途无量。更不用说,此时又是打赢了一场战事,将会有力地支援水师这边。

因此,郑芝龙当即一声令下,水师靠边,去和陆上的同袍们会师,看看他们需要什么帮助。

战船离得近一些之后,水师和岸上的明军将士们,就纷纷喊着隔空打起了招呼。

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大声喊着,全都是非常地高兴。

不过有一个问题,阻拦着他们的会师。就是接近釜山岸边,全都是倭人,有死了的,还有没死的,一时之间,战船都开不过去。由此可见,被赶入大海的倭人之多!

过了好长一会之后,水师战船终于靠上了釜山港,两军将士们在岸上会师了。

李定国快步迎上,当即抱拳,首先向正在下船的郑芝龙问候道:“见过大帅!”

从军职来说,郑芝龙要高一级,不过从过往的惯例来说,水师的地位其实是没有陆军高的。

因此,李定国这主动问候之意,让郑芝龙很是高兴,他一踏上流淌着倭人鲜血的地面之后,也是立刻抱拳还礼道:“原来是李兄弟,难怪能打得倭人屁滚尿流,哈哈……”

李定国听了,只是笑笑。说真的。釜山这里的倭军,真得是远远不如建虏,根本就没让他花多少精力,当然,也可能是出其不意的原因。但不管怎么样,李定国是能感觉到的,倭人的战斗力远不如以前的建虏。

“李兄弟,这次来了多少同袍,总督大人可有过来?”郑芝龙心中有问题,马上接着问道,并且还转目四顾了一下。

刚才他从战船上看到,岸上这边动静很大,感觉应该不止李定国所部的。另外一点,正在四处追杀倭人的同袍中,还有勇卫营那边的将士。

李定国听了,便马上回答他道:“总督大人还在镇江堡那边没过来,这次过来的是卢大帅和我,一共万余骑军兵力。”

一听这话,郑芝龙当即吃惊了,带着惊讶之意看着李定国说道:“这釜山的倭军可是有七万人马,还有民夫三四万,就这样被你们打败了?”

一直以来,他也承认,李定国是能打仗,可是,这么悬殊的比例,这么一面倒的战事,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还真得把他给震惊了。

还有,这边倭人的统兵头目,他其实是认识的。那个井上重政只是大目付,且不说,另外那个松平信纲,可是有“智慧伊豆”之称的,在倭国是最为有名的将领之一,镇压过岛原之乱的。

眼前看到的战事结果,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听到这话,李定国倒也没瞒他,当即回答他道:“不是,另有四五万倭军在忠州那边,想要伏击我军。我是绕路过来突袭了釜山这里,卢大帅留在那边,继续和那支倭军耗着!”

原来如此,郑芝龙总算稍微心中好过了一点,不过不管怎么样,李定国打仗的能力,还是非常厉害的。古人所说,生子当如孙仲谋,自己家那个,要是有眼前这位一半的本事,那至少郑家两代,都能显赫了。

心中这么想着,郑芝龙决定,等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说说那个小崽子,不喜欢皇上强调的自然学识,就喜欢打仗,那就要好好像眼前这位学学。

回过神来,他又连忙问道:“卢大帅那边情况如何,还能剩多少兵力?那边想必是智慧伊豆在统领兵马吧,那个人,我听说过,不是很好对付的。”

卢大以前是总督大人的家丁首领,后来成了天雄军的统兵将领,并在崇祯十一年到十二年的勤王战事中,表现突出,因此得以入了勇卫营,成为一方总兵。完全可以说,卢大和总督大人的关系非常亲近。因此,他是有点担心卢大有闪失。

听到这话,李定国便笑着说道:“大帅放心便是,倭军和建虏一样,没粮。对了,这个可是大帅的功劳。卢大帅那边只守不攻,那些倭军奈何不得的。一旦倭军的粮食耗尽,就算那个什么智慧伊豆有通天之能,也绝对没有回天之力的。更何况,釜山的消息传过去之后,倭军必定崩溃!”

听他这么说,郑芝龙便放心了,如此一来,整个朝鲜半岛的倭人,就全部搞定了。一共十五万倭军啊,呵呵,那个德川家光估计会气死了。等回头,倭国水师杀过来时,自己这边还能背靠釜山,倭国水师就是来再多的兵力,他们再狗急跳墙,那也是不怕的了。

他正想着,就听到李定国向他请求道:“大帅,能否请水师同袍们帮个忙,看押下俘获的倭人。我这边人手不够,还要搜捕那些乱窜的倭人,然后回师去接应卢大帅!”

就是再怎么杀,也终归是有倭人没杀掉,投降明军这边的。按照惯例,明军这边也确实会留下一部分俘虏,让他们做苦力,那些脏活、累活也就不用明军将士们自己动手了。

“没问题,没问题!”郑芝龙一听,连忙答应下来,立刻安排。

水师将士们自然也是没问题,立刻接受了看押俘虏的事情,甚至还分出了一部分兵力,去帮助同袍搜捕逃窜的倭人。

于是,在两军将士们的大力合作下,等到傍晚时分,釜山附近的清理搜捕差不多就已经完成了。活着被俘的倭人,大概只有五千多人,大部分都是倭人民夫,至于其他,绝大部分都是被赶下海淹死了。

面对这样的一场大捷,明军将士们自然都是喜气洋洋。郑芝龙这边,立刻派出快船,前去通知济州岛那边,让那边派人过来,同时也运粮过来。以后不用以济州岛为基地,完全可以以釜山为基地了。

而此时,对于釜山这边的情况,还一无所知的松平信纲,却是领着一万五千人马,终于逃离了明军的追击,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总算保存了有生力量逃出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汇合了井上重政,一定要让来攻打的明军付出惨重的代价!

617 我倒

心中如此想着,却又怕留在后面的倭军拖不住明军太久,因此,松平信纲那是一刻都不想停,能多快就多快地领军赶回釜山老巢去。

这种行军,一开始还是有建制的,但跑着跑着,就把建制跑散了。对此,松平信纲也不能要求更高。反正等回到釜山,自然就能恢复建制的。

这一日,松平信纲正赶着路,忽然就听到队伍的最前头传来喧哗声。

这不是还没到釜山么,是遇到斥候了么?他正在想着,却见前面的队伍分开,然后一个狼狈不堪的倭人往这边走过来。

松平信纲定睛细看,顿时有点傻眼。逃得急,竟然忘记了这事。要是有可能,他都想先躲起来的。

“老中大人,属下还以为要撤回釜山之后才能见到您呢!”这个人到了松平信纲面前,语气平淡地说道。

松平信纲在这短短地一会时间,已经给自己重新建设了心理防线,脸上露出严肃之色说道:“龟田君,你撤得太急了,被明军看出了破绽,导致本官的伏击之策没有奏效!”

“……”树下龟田一听,顿时就愣住了。

他没想到松平信纲领着大军从后面赶上来,由此明白,老中大人压根就没救援他的打算,只是把他当作了诱饵。

说真的,任何人,知道自己能被上司随便牺牲的话,就算再豁达,心中多少肯定是有不舒服的。因此,树下龟田过来虽然没有责问,但以前面对上司的那种尊敬之意,却是没有了。

结果他又是没想到,他都没质问之意,松平信纲却反过来质问他了。也就是说,他伏击不到明军,还怪到他头上了。

不过很显然,松平信纲也没有真的要把责任都推他身上的意思,马上就补充说道:“不过你回来了就好。有什么话,我们到釜山再说,先赶路要紧!”

树下龟田一听,立刻把心中的反感给压到了心底,马上追问道:“是明军追上来了?”

“走走走!都不要停!”松平信纲大声给身边的亲卫喝令,让他们去传达命令,然后他自己一边走,一边对跟在身边的树下龟田说道:“我军之狼狈,明军肯定知道,必然是会追的。因此,我们要趁早赶到釜山,汇合大目付那边的军力,反击明军,让那些明军知道,敢追来就要付出代价!”

树下龟田听了,想起在汉城时候见到的那些明国骑军,心中顿时一紧,便马上说道:“那些明国骑军,人高马大,力气大我倭人几倍不说,甚至他们的护甲、火枪都远超我军。就算到了釜山,我们能打赢明军么?”

明军都是北方汉子,身高自然不是小矮子可比。之前的建虏也是,不过那个时候,倭人还有理由可以找,觉得他们擅长用火器,长得高大咋了,那就是个更大的靶子而已。

可是这一次,树下龟田在汉城和明军的接触战中,已经见识过明军的火器。他发现,明军火器竟然不用事先点燃火绳,就能自动击发射击。如此一来,他们开枪更快捷,排列地也更紧密,火枪的对射,也压根不是明军的对手。完全可以说,倭军这边,是被明军全方位碾压的。这也是他哪怕没得军令,也不敢再留在汉城的原因。

此时听到松平信纲的话,他心中一样没底气。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性,他把双方的对比也说了一遍。

还真别说,松平信纲领军前来朝鲜,虽然已经损失了六万左右的人马,其实压根就没有和明军交战过,对于明军的情况,虽然有所了解,不过属下龟田所说,有的事情他还真不知道。

一听之下,他顿时就呆了呆。

在来朝鲜之前,他身为第一批军队的统帅,自然会事先了解过明军。甚至他在来朝鲜之前,还走访过当年曾有和明军交战过的老卒。他所了解到的情况,就是明国火器没有倭军的厉害,但是,就是火炮要比倭国厉害。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明军的鸟枪,其实就是缴获自倭军,而后再加以大量仿照的。在火枪方面,至少以前的时候,确实不如倭军使用的。再加上那个时候的腐败,火枪还多有炸膛,就让倭人更是加深了明国火器不如倭国的印象。

这才过去多少年,明军就改变了那么多?松平信纲心中非常震惊,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为了不影响士气,也不影响他的形象,当即对树下龟田说道:“大目付那边的军队休整多日,我们当能以逸待劳,痛击匆忙追击而疲惫了的明军。打仗,关键还是看人,而不是军械装备。要不然,我大倭国前途何在?”

是个倭人,都有个梦想要征服中原王朝,树下龟田也不例外。因此,他们这些武士,自然是不肯承认先天条件不足,没有打赢明军的一丝希望!

因此,树下龟田听到松平信纲的话之后,就点点头算是附和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埋头赶路,而是跟在松平信纲的身后,又提出了他的一个要求道:“老中大人,属下这边,已经挨饿多日,还请拨点军粮下来,让属下这边都能吃顿饱饭!”

听到这话,松平信纲差点就闪了腰,他没想到,树下龟田向他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他忍不住就想抱怨,要有粮食,本官会如此狼狈?

看到松平信纲没说话,树下龟田就补充说道:“属下这边已经没力气撤了。也是奇怪,这一路上,能吃的野菜什么的,竟然都难得一见!要不然,属下这边都能自己回去釜山的。”

松平信纲听了,心中哀叹一声道:那些野菜,早就进了大军的肚子。

不过,他自然不会点明,而是又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同时说道:“等大军休整的时候,再一起用餐吧,眼下赶路要紧!”

树下龟田听了,还想再争取一下时,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喧哗声,且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出了大事一般。这让他顾不得先说,而是抬头看去。

之前传来动静的时候,是前面的人碰见了树下龟田的人,给松平信纲带来了麻烦,如今又传来动静,让松平信纲心情就更是不好,就大声呵斥道:“还有力气喧哗,看来肚子是饱的是不是?”

要是换了以前,这种拿吃来要挟的事情,那是绝对立竿见影的。可此时,前面的人不但没有静下来,反而喧哗声音越来越大,隐隐地,都能听到一二了。

“……什么……不可能吧……”

“……怎么可能……见鬼了吧……”

“……明军……飞……”

“……”

听到这些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松平信纲顿时心中一惊,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一直在他身边没有说话的豪格,也明锐地感觉到了不对。第一时间,他开始四处瞧了起来,寻找着什么。

“报……老中大人!”终于有倭人冲到了松平信纲面前,一脸恐慌地禀告道,“釜山那边被明国骑军偷袭,全军覆没了!”

“什么?”松平信纲一听,那里肯信,立刻大声喝斥道,“明国骑军不是在我们身后么,釜山那边哪来的明国骑军。你敢谎报军情,动摇军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后面有倭人扶着几个狼狈不堪的倭人过来。其中一人,松平信纲还是认识的,是井上重政的亲卫头目,好像叫什么井田的。松平信纲一见,顿时大惊失色。此时他虽然已经明白,事情肯定是没错,可他还是不敢相信,还想捞一根救命稻草,几步冲了过去,对那井田吼道:“大目付呢,井上重政呢,他在哪里?”

听到他几乎是狰狞着脸的厉声大喊,精疲力竭的井田,从腰间解下一个包裹,跪倒地上后恭敬地摆好,再解开包裹,露出了一个首级。

松平信纲其实在他解开之前,看到他的神态,就已经有所预料了,但真得看到井上重政死不瞑目的首级时,顿时就呆了。

“大目付破腹自杀殉国了!”井田不想告诉别人说,井上重政在临死之前又后悔的事情,算是尽了主仆之谊。

周边的人,看到井上重政的首级,听着井田的说话,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一下,随后就突然爆了。就犹如末日之时,很多人都疯了,绝望了!

正在这时,就听松平信纲“啊”地一声,没吐血,就往后倒去。

这一次,豪格没有及时出手去扶或者抱,只是盯着井上重政的首级,并没有说话。

而松平信纲亲卫的注意力,全都被井上重政的首级给吸引,一时之间,也没有注意到其他。

于是,松平信纲这一倒,就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四脚朝天,又发出了“啊”地一声。

到这时,他的亲卫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扶他,却发现他的后脑勺还有血,是好巧不巧,刚好撞到了一块石头上。

此时的松平信纲明显有点懵,过了好一会后,眼神才重新聚焦,然后,他就看到原本就没有建制的军队,全都是哗然一片,都在谈论釜山军队被明国骑军给打得全军覆没的消息。

618 死得意外

“为什么明国骑军会赶在我们的前面?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大目付的首级都在那里,还能有假?”

“完了,完了,我们回不去釜山,还能去哪里?”

“明国骑军前后夹击,这还怎么打?”

“该不会明国骑军是有天照大神保佑,所以才会如此神出鬼没?”

“说不定真是,我们连明军的面都没见到,就惨败成这样,根本就不能打的啊!”

“……”

倭军的士气本来就不高,被釜山倭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一冲击,什么样的想法都有,士气立刻就崩溃了。

很快,就见到有倭人丢掉了手中的旗帜,甚至把背在北上的几个小太阳旗也扔了,撒腿就逃,往山林中蹿去。

其他倭人见了,立刻有样学样,立刻开始逃窜,再也不想待在大部队中被神出鬼没的明国骑军消灭。

一些倭人的小头目看到这个情况,都在“八嘎,八嘎”地怒吼,试图阻止这个情况。但是,压根就没人听,反而溃散之势更大,很快就波及全军了。

此时的松平信纲,情绪却一点都不激动,既不暴跳如雷,也没有慌成狗,只是呆呆地扫视这一切。过了一会之后,脸上忽然出现惨笑,笑声从低到高:“哈哈哈……”

边上的豪格看到,心中鄙视一把,这么不经打,就被明军打垮精神了?看看我,大清都亡了,我都活得好好的!

这里是不能呆了,他可没有陪同松平信纲一起自杀的想法,立刻左右看看,对他的族人使个眼色,就悄然在大群逃散的倭人中,跟着逃走了。

那个树下龟田,在见到井上重政的首级,听到釜山倭军被打得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在倭人开始崩溃的时候,就已经先溜了,至于你松平信纲,爱咋咋,他已经不在乎了。

对于这些,松平信纲其实都看在眼里,不过他真得没在意了,想逃就逃吧。

只是想不到,我松平信纲素有“智慧伊豆”之名,为何领军踏上朝鲜之后,却是如此憋屈,尽心尽力地忙碌之下,连明军的面都没见到,但是所领之军却是一败再败,十几万倭军啊,就这么没了!

“真得是天照大神不保佑!”松平信纲心中喃喃地说道,“我已经是倭国最能征善战的了,却还落得如此下场!又或者,是明国的神仙比天照大神厉害多了,天照大神都是有心无力,才会有如此惨败之事接二连三地发生!”

“嗖”地一声,他抽出了插在腰间的一把短刀,这刀叫胁差,相对武士刀,也就是太刀来说,更方便切腹自杀。实际上,胁差也不是用来切腹自杀的,而是有专门的短刀。只不过,当初的井上重政只有一把武士刀在手,匆忙之间也没想着顺手不顺手。而松平信纲则只有胁差,没有备下专门切腹自杀的短刀,所以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将就了。

看到他这样子,边上的亲卫,还有井上重政的亲卫井田,更是知道他要干什么。

对于他们这些倭国武士来说,切腹自杀是荣誉的死法。如此情况下,选择切腹自杀,总好过回国之后被将军大人处死。因此,谁也没有阻止他。在他身边的人看到他要寻死,就跟着大部队一起四散而逃了。万一逃晚了的话,逃不掉怎么办?

对于这些,松平信纲全然不管,一颗心全都扑在胁差上面,细心地擦着,擦得贼亮贼亮,然后双膝跪下,诚心实意地向倭国江户方向拜了拜,就没有犹豫了,亮出了肚皮,一刀就切了下去。

额头的汗,立刻就疼出来了,不过松平信纲没有像井上重政一样后悔,而是又一刀,在他自己的肚子上切了个十字出来。如果按照最正宗的死法,他自己还得把肠子挑出来,可是,这个时候,已经疼得他都握不住刀了,就只好用最大的毅力忍着去向他亲卫打眼色,可以砍他首级了。

结果,就那么抬头一看,顿时,剧痛中的松平信纲都傻眼了。

原本身边围着的亲卫等人,竟然全跑了,一个帮忙砍他首级的人都没有!

要知道,能干这种活对于大倭国武士来说,那可是一份荣誉来的。没想到,这些人为了活命,竟然连这份荣誉都不要了?就丢下自己不管了?

这一刻,松平信纲气得就想跳起来,然而,腹部传来的剧痛,最终让他倒地不起,他很想自己给自己来个致命一刀,却又疼得根本无法实现这个想法。

最终,松平信纲就在这样的痛苦中,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称为路边的一具无人管的尸体,死在了侵略他国的土地上,当了肥料。

相对于松平信纲这支逃回釜山的队伍而言,那支被留在山中的倭军,要更早崩溃。

在他们发现松平信纲带着精锐先跑,而且还带走了所有吃的之后,卢大那边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支倭军就崩溃了。最终还是有一部分倭军感觉乱逃的结果是活活饿死,因此主动跑去明军那边跪地投降,想着好歹有一口吃的,才让卢大知道,根本就不用他耗这些倭军,他们自己就已经崩溃了。

几万倭军的溃散,还真得让卢大有些为难,不得不先清理这一带逃散的倭人。不过明军粮食有限,他就把俘获的倭人交给朝鲜百姓看押。

没出他所料,只是关了一个晚上,就死了一半倭人,对此,他也没有训斥朝鲜百姓。最终还能活着的倭人,不但是最强壮的,而且数目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有免费苦力可以使劲地用,卢大当然也是要用的。

而釜山这边的李定国所部,知道倭军溃散消息时,要比卢大这边晚一点。这种溃散的倭人,还真是比较麻烦。要是有的选择,李定国还宁愿两边打一战,把他们就地消灭掉更简单一点。

没办法之下,他只好和郑芝龙商量这事。这么多倭人逃入山林,必须是要清剿的,要不然可能会有后患。

正当他们在讨论着时,一支船队缓缓靠上釜山港的码头。能平安靠过来,自然是大明自己这边的船队,是济州岛的林庆业带着他的手下和粮食赶到了。

重新踏上朝鲜的陆地,林庆业不由得很是感慨。

还在济州岛的时候,他对最终踏上陆地,也是有想过的,只是觉得,将近二十来万的倭人在朝鲜,怎么样都要等几年后才可以。但是没想到连年都还没过,就接到了捷报,朝廷官军已经把那么多的倭军都给消灭了。不由自主地,他身为前朝鲜官员,心中那么一对比,算了,还是不对比了。

对于明军的强大,让林庆业又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对于以后身为大明官员中的一员,也让他格外期待。赶到中军报到之后,他才知道,明军只是万余兵力而已,就打败了那么多的倭军,就让他更是感慨。

他的到来,让郑芝龙很是高兴。不但林庆业带来了粮食,而且还因为有人手可用了。

郑芝龙的水师部队,还是要防备着倭国那边,没有进行最后的决战,他不放心,一直在提防着倭国的反扑。因此,从水师抽调人手去协助李定国搜剿倭人,他是没办法的。但林庆业一来,就解决了这个人手短缺的问题。

更何况,朝鲜人对于这片土地更熟悉,对于搜剿倭人更有帮助。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就由林庆业回去召集济州岛的人手,回来协助李定国所部搜剿倭人。

釜山这边的动静这么大,虽然没有了冲天的火势,可对于对马岛来说,多少也还是能感觉到一些的。对此,对马藩主宗义成不由得忧心忡忡。

明军这边,之前已经派人过来要挟过,让他投降大明,并提供大明粮草辎重。

说真的,他不敢。因为对马岛离倭国太近,要是他投降大明的话,回头分分钟就会被将军大人给收拾了。因此,他表面上尽量满足明军的要求,实际上,还是更倾向于倭国的。

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倭国会被中原王朝灭国。就算当初最强大的元朝,远征倭国,不也是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明国虽然占据了一时的优势,还能强过当初的元朝去?

可是,倭国援军迟迟不来,釜山那边的动静却似乎有点不妙,让他非常地忧心。

等着看着之时,忽然又听到说有一艘明国战船过来,吓得他连忙迎了出去。来得不管是什么官职,只要是明军,他都不敢怠慢。

没过多久,宗义成一脸难以置信地确认道:“什么?在朝鲜的倭军已经全军覆没了?这不可能啊!”

看到这倭人,至少在明军眼里,这对马岛的就是倭人,如此惊讶,心中就非常享受,当即自豪地再次说道:“有什么不可能?敢和我大明为敌的,全都没有好下场。区区二十万倭寇而已,还不是一战而定。废话少说了,大帅让我传令的事情,你可应了?”

619 兄弟再会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619兄弟再会郑芝龙派人来传令,就是要让宗义成当明军的前哨,如果发现倭国水师出现的话,就在岛上高处竖红旗。其中,一面红旗五百艘战船,一面蓝旗三百艘战船,用以向釜山这边示警。

之所以要求宗义成这边来做,还是明军没有足够的兵力,无法控制这么大的对马岛,至少短期内如此!

如今明军这边的人手,都用于搜剿散落在朝鲜半岛南端的倭人;如果派到对马岛的人少了,而这些倭人有异心的话,等于羊入虎口,关键时刻也没用;如果派到对马岛的兵力多了,一旦兵力被分散,战事一起就会比较危险,更不划算。

此时,宗义成听到那位明军将领的喝问,连忙挤出笑容道:“大帅的事情,自然要尽心用命,绝对不会有误!”

那明军将领听了,对于宗义成的毕恭毕敬,还是比较满意的,便准备回去缴令,不过临走之前却是警告宗义成道:“如若耍奸,大帅说了,必灭你对马岛!”

“不敢,不敢……”宗义成听了,立刻点头哈腰,连连回应道。

于是,就这么地,过了一刻钟左右,宗义成看到明军战船已经远去,便转身回府,同时,他的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堂堂一个十万石的藩主,面对一个小小的明军头领,却要如此毕恭毕敬,又怎么可能让他高兴地起来。

他的手下,从头看到尾,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其中那个年纪大的随从便对他说道:“藩主不必忧心,以小人之见,明军虽然一时强横,可终归只是外来之军,无需多虑!”

“哦?”宗义成一听,立刻闻声抬起头来,看着那人问道,“怎么讲?”

如果不是看到明军的强大,他又何至于如此主动地低声下气呢!

其他随从也是有点好奇,都看着这个年纪大的,想听听他怎么说?

只听这年纪大的随从给宗义成分析道:“朝鲜那边的战事如何,终归还只是明军自己在说,倭国大目付或者老中大人的首级何在?没有吧!朝鲜那边的真实情况如何,决不能只听明军说什么就信什么。就我们对马岛这边能看到的情况,朝鲜那边,应该是明军占优。至少目前来说,水师是明军大胜的。可是,这又如何?”

“这又如何?”宗义成听了,带了一点狐疑重复了一句。

“对,这又如何!”那人接着说道,“朝鲜战局,对于倭国来说,事关重大。将军大人必然是不会放弃的。因此,后续援军肯定会来。而且小人断定,一旦来了的话,必定是要有把握能战胜明国水师,进而接应朝鲜倭军的实力才可以。要不然,藩主您想想,如果将军大人派打不过的水师过来,那这又何必呢?”

听到这话,宗义成不由得点点头。明军这边的兵力,自己已经派人报去江户了。这么久过去,也没见明军战船有多起来,就说明明军水师的实力还是报给江户的那些。既然如此,将军大人派来的水师,肯定是能打赢明国水师,有把握的才会派过来的。

按照这个思路这么一想,顿时他心中就有底了。

而那年纪大的随从,还在继续说道:“另外,明军要是真有足够的实力,为什么非要让藩主干这事?不直接派人驻守对马岛好了,或者干脆直接杀去九州岛。所以,小人推测,明军兵力必然不足。想当年,明国派到朝鲜的军队,一共也就四五万人而已,最多的时候,差不多也只是七万而已。如今这次,又能来多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胸有成竹地分析道:“明国虽然人多,可离这里太远,因此,不是明国不想派更多的军队过来,而是他派不起那么多军队。但是,倭国这边就不同了,比起明国那边来说,要近太多,后勤补给方面自然要负担小一些。要是将军大人发疯起来的话,二十万大军都能派过来。”

说到这里,这人所说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这明国和倭国的战事继续打下去,最终的赢家必然是倭国,其决定性的因素,就是后勤补给问题。

对此,宗义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大赞道:“果然姜是老的辣,不错,不错!这么一说,那一切就都明朗了!”

说真的,之前有一会,他还真被明军给吓到了。不过此时,他确实再无忧虑。对马国太小,只能抱强者的大腿,这个强者,就只能是倭国!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开始传令,让他的手下先按照明军交代的做,等到倭国水师大军到来的时候,再给明军那边提供虚假消息,如此一来,倭国能灭了明军,他多少都会有点功劳。在将军大人那边,也能讨个好了!

…………

釜山这边,被俘虏的倭人正在做苦役,重新修筑釜山港以为军用。

而在附近的山上,也都建立了瞭望哨,包括巨济岛等外围岛屿上,也建立了观察哨,形成一整套预警机制。至于对马岛的预警,其实只是最外围的一环,有或者没有,都不影响整个预警机制。

对于郑芝龙来说,他经常偷袭别人,自然也是要防着被别人所偷袭。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除了建立自己一整套预警机制之外,也就派人传令的功夫而已,顺便让对马岛的宗义成下了命令。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宗义成把他自己看得太重,以为自己是明军预警机制中的重要一环,已经在想着鬼主意坑明军去讨好德川家光。

此时的郑芝龙,就在曾经井上重政所自杀的那处山腰上,俯视着港口的修建情况,同时也远眺大海,遥望倭国方向。

对于倭国,郑芝龙可以说是熟悉倭事的大明人了。毕竟以前的时候,他一直在倭国定居过,还娶了老婆生了儿子。

倭国的整体实力有多强,他心中有数。朝鲜这边虽然打败了倭军,可倭国还是有一战之力的。绝非他郑芝龙带着万余水师,和李定国、卢大带着万余骑军就能征服的。

之前能赢倭国,是胜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是如今,这个优势已经没有了。反而是倭国那边,到底会来多少兵力,谁来领军,什么时候到,这些还是一无所知。相对来说,就是倭国在暗,自己这边在明了。这接下来的战事,怕是不好打!

不过自己这边也不是没有底牌,战事虽然不好打,可也不怕打。倭国水师要来就来了!

另外,郑芝龙也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就是李定国和卢大的万余骑军,竟然把朝鲜境内的倭军给打得全军覆没。估计要不了一个月,就能把散落在山林的倭军残余给清剿干净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欣慰。如今自己的水师有朝鲜作为依靠,不用再担心被优势的倭军水师围在海岛上,这也算是增加了一点胜算,让他多了一份底气。

“呀,如果要是知道倭国水师的兵力情况就好了!”郑芝龙考虑着这一切,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说道。

他正说着,忽然看到远处驶来一艘船,挂着大明的旗号,却不是大明的船只。这让他有点吃惊,当即拿起望远镜看了起来。

一开始有点远,看不清站在甲板上的人。不过郑芝龙感觉有点熟悉,就定睛再细看了一会,忽然大喜,连忙放下望远镜道:“走,下去迎接下我家老五!”

说真的,他一直是有点担心郑芝豹的安危。虽然皇上早已提醒,他也在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郑芝龙撤离,可没见到人,终归是担心的。此时见到,放心一颗心的同时,自然是高兴了。

等他下到码头的时候,郑芝豹的船已经有两艘水师战船一左一右“护送”着驶进港口。

“大哥,我回来了!”郑芝豹看着眼前的繁忙景象,看着到处都是红色军服的人影,赶到非常亲切间,突然看到久违了的大哥,在一群将领的簇拥下大步走向码头,连忙兴奋地挥手招呼了起来。

不过,郑芝龙明显老成一些,虽然高兴,却没有失态,站在码头上看着他的五弟从船上跳下,疾步过来。

能看出来,没有缺胳膊少腿,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郑芝豹快步走到了大哥面前,才突然想起什么,立刻严肃了脸,站定身子,双手抱拳禀告道:“锦衣卫百户见过大帅,有倭国军情禀告!”

郑芝龙一听之下,顿时有点意外,没想到五弟这么认真。

不过他是了解自己弟弟的,立刻便明白,应该是五弟有感皇上竟然还惦记他的安危,因此把皇命放在第一了。

想起这点,郑芝龙也是心中感激,便同样正了脸色说道:“请讲!”

虽然他是大帅,对面只是一个百户而已,但这个百户,却是锦衣卫百户,不归他这个大帅管,而是直属皇帝,因此,抛开亲兄弟这层关系,他也得客气地对待面前的这位百户。

620 郑成功

只听郑芝豹向郑芝龙禀告道:“德川家光又凑集了十万倭军,并征集水师战船共两千艘左右。在我离开江户之前已经快集结完成,如今估计已经到九州岛海域了……”

这……郑芝龙听了,不由得有点愕然,看来德川家光是要拼老命了?

他心中点评着,就听郑芝豹继续禀告道:“此次统领大将,是倭国大老井伊直孝……”

“什么,井伊直孝?”郑芝龙一听,不由得惊讶出声道,“他出山了?”

他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这个井伊直孝不是一般人。

这个井伊直孝,出生在倭国战国时期,他爹是战国名将井伊直政。麾下最精锐的赤备部队,就归他继承,并在德川幕府初期抱着德川家康大腿并立下几次大功,也是让丰臣秀吉断子绝孙的主要人物。

从德川家康开始,一直到如今的德川家光时代,可以说是江户幕府的三朝元老。更是如今德川家光时代的辅政大臣,因为他,幕府才有大老这个官位,松平信纲的老中都位居其下。在家光时代,井伊直孝领三十五万石,在幕府历代重臣当中是绝无仅有的第一。

在之前德川家光想要图谋朝鲜时,这个井伊直孝是反对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南明时候,郑芝龙曾向德川家光求援,要求倭国派兵时,德川家光与他叔父德川赖宣都支持出兵,井伊直孝因为经历过德川家康抢夺丰臣秀吉统治地位的那段历史,因此坚决反对出兵,最终,德川家光都妥协了。

不过这一次,朝鲜成了无主之地,又是在倭国的家门口,最后更是有建虏这个盟友送上门去,让一样反对出兵的井伊直孝没有起到历史上的作用。最终德川家光把他给冷落一边,重用老中松平信纲,坚决出兵。

在倭国,对于这个井伊直孝的传言也是有不少的。其中一个,在说井伊直孝其实是德川家康与印具氏的私生子。这个传言,不但从德川家康对他的各种偏袒,还从相貌对比,都能佐证这个推测。当然,至于是还是不是,郑芝龙才不会关心。

不过另外一个有关井伊直孝的士气,如果崇祯皇帝知道的话,倒是会感慨下。后世流传很广的招财猫,就是来自于这个井伊直政的事迹。

郑芝龙正想着有关这个井伊直孝的士气,就听郑芝豹肯定地说道:“德川家光一共去拜访了三次,第三次的时候,井伊直孝才出任了这个统帅一职。”

听到这里,郑芝龙算是清楚了。他即将面对的敌人,是十万倭军,两千艘战船左右的倭国水师,统军之帅是倭国大老井伊直孝。

心中稍微想了一遍这些,郑芝龙不由得放下了一颗心。他最怕的,就是不知道敌人的底细。至于倭国水师远多于大明水师,统军之帅还是大名鼎鼎的井伊直孝,那又如何?

如果还是之前情况,自己只是以巨济岛为根据地对敌的话,还是有点担心的。可如今已经背靠朝鲜,还有李定国所部能依赖,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的。

至于井伊直孝,呵呵,老子还是海盗王呢,谁怕谁!

“大哥,我走的时候给德川家光留了一封信,让他亲启的,他要是看到了,估计会气得吐血。”郑芝豹禀告完公事之后便叫了大哥又说道,“不过如此一来,他肯定能猜出来,大明水师这边,还是大哥在统领。大哥觉得,这有影响么?”

郑芝龙听了,稍微考虑一会之后,便宽慰他五弟道:“无妨,当初皇上都担心倭国那边猜出来,因此让你提前撤离。不管怎么样,倭国猜到了就猜到了,我倒也想看看,倭国知道是我在统领大明水师之后,他会有多重视?”

郑芝豹听了,便心中释然了,当即高兴地说道:“大哥,你不知道,我留着的信,绝对能让德川家光那个小矮子吐血,指不定还会折腾他们官场,最好搞得他离心离德,如此一来,我也算是把之前在京师时,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的提点,学以致用了!”

“哦?”郑芝龙一听,就想问问当初李若琏教了他什么,不过回头又一想,自己去打听锦衣卫内部的事情,好像超过了自己的职权范围,这可不能有。于是,他立刻改口说道,“好,李指挥使乃是陛下心腹,你一定要好好听话,好好地为朝廷效力知道么?”

“这个是自然,你不知道啊,我在哪信中……”

就在郑芝豹给他哥炫耀他怎么气德川家光时候,远在大明京师的崇祯皇帝,已经通过他们兄弟俩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还有李定国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反馈的消息,对朝鲜这边和倭国战事的情况了解的清清楚楚。

对于李定国和卢大所部万余兵力,最终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得在朝鲜的倭军全军覆没,说实话,崇祯皇帝是有点意外的。没想到除了自己这个百战百胜的统帅之外,其他将领打仗,其实也是不错的么?如此一来,至少暂时,自己是可以不去朝鲜战场了!

然后他又以旁观者的身份,仔细地分析了一下朝鲜那边的局势,崇祯皇帝感觉,朝鲜北部这边,可以暂缓经营,而朝鲜南部作为对倭国交战的根据地,还是不能像如今这样荒废,至少汉城平原那边什么的,都重新种植粮食,都能减轻很大一部分后勤压力。

而且,从郑芝豹带回来的消息看,倭国德川家光的贼心不死,在拼老命想继续增兵。如此一来,就怕郑芝龙和李定国那边压力太大。

这么想着,衡量了下可能的后勤压力之后,崇祯皇帝便立刻给卢象升下了一道旨意,让他领兵前移,去朝鲜南部坐镇,以应付可能的战局变化。至于大军所需要的粮食,济州岛那边可以供应一二。另外,从京师起运的一批冬装和粮食也已经通过天津港发出去,应该能赶上朝鲜南部的朝廷大军过冬。

这道旨意,最终是用飞鸽传书到达辽东,这样速度上就能达到最快。指不定卢象升领兵南下,还能去凑凑热闹。毕竟一路上再无战事,又是骑军,推进迅速。

忙完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便又下旨招来了一直在当太子陪读的郑森,也就是被他赐名了的郑成功。

在郑成功见礼的时候,崇祯皇帝细细地打量着。此时,郑成功已经二十一岁,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英气勃勃之下,却也有沉稳之风。

对此,崇祯皇帝大体上还是满意的,因此,等郑成功见礼完毕之后,他便微笑着说道:“朕听说你更喜欢领兵打仗?”

原本郑成功接到旨意觐见,心中就在猜测,该不会是自己在太子陪读中对有关自然学识的学习,被宋应星之长子宋士慧比下去之事,皇上知道了吧?

因此,在一听崇祯皇帝的问话之后,他顿时脸色一红,感觉真是这事,连忙恭声回奏道:“属下从小耳濡目染,听到更多的是海上纵横之事,听说将来大明水师会大有用武之地,因此属下确实对于海事更有兴趣!”

他是太子陪读,又是郑芝龙的长子,因此有荫锦衣卫百户。当然了,这个锦衣卫百户,其实只是领一份俸禄,是皇帝对于有功文武大臣子女的一种奖励。因此自称属下,也能将就,毕竟锦衣卫是皇帝直属亲军。

而他所说大明水师将来更有用武之地这事,不但来自于郑芝龙对他的训导,还有崇祯皇帝在上一次阅兵时候,把水师放在了压轴位置所引起的猜测。

此时,郑成功面对崇祯皇帝,不敢否认,便据实回答了。

在他看来,崇祯皇帝非常关注这自然学识的学习,甚至还表扬了太子,让太子都“不务正业”,一直在从事自然学识的学习。而自己这么另外,隐约表达出不想学,很可能会招来皇帝的训斥,让自己好好学习之类的。

可谁知,崇祯皇帝听了,却是微微一笑道:“人各有志,朕是不会勉强的。不过你既然喜欢,那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便是!”

一听这话,郑成功不由得大喜。不过他还没得及说什么,就听崇祯皇帝又对他说道:“你父亲在对倭战事中立下大功,朕一直寻思着,你家在海上的天赋,可不能埋没了。如此,朕派你前往福建水师中任海防游击如何?”

之所以这么安排,崇祯皇帝其实是有几个考虑的。

第一,这个时代,还没有武备学堂,领军打仗的本事,多是世代家传。而这,也是当初朱元璋规定军户世袭,武将世袭的原因之一。不能否认,郑芝龙是个海战高手,他的儿子从小耳濡目染,绝对会比其他普通人,更了解海战一事。

第二,福建水师说起来是官方的,但其实还是郑家的船队。如果派别的将领去统领的话,并不是特别稳妥。而派郑成功过去,却不会有什么波折。对于朝廷来说,或者对于崇祯皇帝来说,郑成功是少年时候就在京师培养的,对于朝廷的忠心,那肯定要大于其他郑家子弟。对于他来说,这也是有利的。

第三,提拔郑成功去掌管福建水师,也算是对郑芝龙立下军功,还有郑家源源不断的从南洋购买粮食支援朝廷这些事情的奖赏。

当然了,这些都是暂时的措施,等差不多把大陆上的事情理顺之后,不管是哪支水师,都要绝对掌握在朝廷手中才行。开办武备堂,培养军事人才,就是势在必然之举。

这些事情,郑成功自然不知道,此时的他,一听崇祯皇帝的话,顿时,非常意外,有点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看着崇祯皇帝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之意。

621 时代已经不同了

不过郑成功很快回过神来,当即大喜过望,就生怕皇帝反悔一般,连忙抱拳领旨道:“末将遵命,定不负陛下之厚恩!”

崇祯皇帝听得点了点头,在他的打算中,估计明后年开始,自己的重心就要南移了。不管是平定西南的土司之乱,还是虎视南洋,都是接下来的重点。郑成功这一步棋子,就是先下了,回头可以用到。

在郑成功兴奋地领旨退下时,崇祯皇帝自然不会忘记给他赏赐的甲级窃听种子。有这个金手指在,就算是郑家的船队又如何,还不是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忙完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就又开始关注西南的土司之乱了。

从马祥麟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反馈的消息可知,在白杆军撤往昆明之后,各地土司已经蠢蠢欲动,就马祥麟那边目前收到的消息,云南已经又反了两个土司,并且沙定洲的军队也出了阿迷州,重新活跃了起来。贵州那边,也已经反了一个土司。

虽然崇祯皇帝的打算,就是把那些有反心的土司给逼出来,可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想把土司之乱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根据时间推算,如果继续有土司想造反的话,估计再有一个月时间也差不多了吧。再接下来,自己平定辽东建虏的消息,会越加清晰的传到大明西南这些偏僻地方,那个时候,还没造反的土司,估计就吓得不敢再反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决定给陕西的三边总督郑崇俭去一到密旨,让他整军备战,等旨意一到,就能立刻领兵经四川前往云贵一带。

另外,北方草原,至少目前都已经打服了蒙古部族,也就漠北三族还没有准信。因此,原本非常重要的宣大总督一职,就显得有点多余。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在考虑之后,便决定撤宣大总督,陈奇瑜就任新设云贵总督一职。并且也给云南临近各省发去旨意,要求整顿卫所军队。

所有的一切,都为将来剿灭云贵的土司之乱做准备。

…………

崇祯皇帝在忙着这些的时候,朝鲜半岛这边,终于又有了新变化。

在对马岛靠倭国这面海上,浩浩荡荡地出现了无数的战船,那些飘扬着的太阳旗,向所有人宣告这是倭国的水师。

众多战船护卫着的旗舰甲板上,摆着一把太师椅,坐着一个胡子花白的倭国官员。在他的身后侧,站着十多个倭军大将。

此时,对马藩藩主宗义成就跪在这个花白胡子的倭官面前,带着讨好地笑容说道:“属下迎接大老大人来迟,还请大老大人赎罪!”

这个老头子,正是倭国大老井伊直孝,今年已有五十五岁了。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还能再活十四年。不过在这个位面上,因为老中松平信纲领军征伐朝鲜惨败,迫使他这个年龄都不得不领军出征。从踏上征程这一刻开始,他都是一脸严肃,就好像谁欠了他的钱一样。当然,确实可以这么认为,就当是德川家光欠他的。

听到宗义成这个小辈的话,他只是一挥手,严肃着脸说道:“起来说话吧,对面明军如今是什么情况,细细道来!”

“嗨!”宗义成听了,立刻回应一声,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然后给井伊直孝禀告道:“就在半个月前,釜山那边有明军出没,然后明国水师就转移到了釜山港……”

听到这话,井伊直孝顿时脸色一动,有点吃惊,立刻打断他问道:“朝鲜的倭军如何了,可有消息?”

宗义成听了,正想回答,却听井伊直孝又补了一句道:“明国水师的统帅,是不是郑一官?”

之前的消息传到江户,在集结军队,调集战船,再赶来这边,已经过去了很久。因此,他非常关心这边最新的战况。另外,虽然他这边基本上已经确定,明国水师统领应该是郑一官这个海盗王,可心中却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万一不是呢!

“回大老大人,明国水师那边,在前些天的时候,确实打出了郑字帅旗,不过属下并未见到郑一官,不敢十分确认!”宗义成实话实说,不敢再井伊直孝面前有所隐瞒。

听到这话,井伊直孝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那肯定是郑一官没错了。算了,是他就是他吧,反正来之前就已经把他当明国水师统领看待,并为此做了应对的。

这么想着,他就立刻又催问道:“那朝鲜战况呢?”

“回大老大人,有明国水师封锁着海面,属下没法派人去和老中和大目付大人取得联系。”宗义成露出为难之色回答道,“不过据属下猜测,老中和大目付大人那边,可能比较困难。但要说明军已经消灭了他们,属下却是不敢相信的。就属下观察,似乎岸上的明军,也没有太多!”

这个情况,和井伊直孝自己估计的差不多,毕竟前后十五万倭军,还是精锐来的,再加上五万民夫,就算打不赢明军,在朝鲜坚持一段时间,总是能做到的。

第一次倭国侵略朝鲜和明军交战时,井伊直孝才两岁,什么都不懂;不过第二次倭国侵略朝鲜和明军交战时,他已经七岁了。由于家境的原因,对于这两次的战事,他从小就听多了。

那个时候,倭国派往朝鲜的军队,第一次是十五万,第二次是十四万,不管那次,兵力也就和这一次相当。和明国以及朝鲜的联军,那是打得有声有色,互有输赢。最后那一次,要不是丰臣秀吉病逝,最终结果如何,也未可知!

当然了,朝鲜战局没有预期那么顺利,也是丰臣秀吉病情加重的原因之一。从事后的总结来说,倭国这边认为,他们和明国的军力,其实是差不多的。要不然,丰臣秀吉也不会在第一次朝鲜战事之后,又再次发起第二次朝鲜战事。

这些背景,对于井伊直孝来说,也有这么一个印象,明军就算比较强,也不可能和倭军相差甚多。因此,他是赞同宗义成的猜测,觉得倭人大军是被困在了朝鲜境内。

然而,井伊直孝却没有去仔细分析丰臣秀吉时代和这一次德川家光时代的两次出兵朝鲜战事的背景,其实已经有很大的不同。

第一,大明这边,刚好经历了剿灭建虏的战事,各部都是大明军队中的精锐,算是久经战阵之军。而倭军这边,已经不是原来刚经历过战国时代淬炼出来的军队,可以算是承平已久的军队而已。

第二,因为有崇祯皇帝这个位面之子的存在,对于倭军这边早有预料,并且用作弊的手段事先知道了倭军要侵略朝鲜,有多少规模等等。这和当初万历皇帝时期,光是搞清楚倭国的意图,倭军的兵力规模等等就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这些,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

第三,万历时期,大明这边的水师也就一般般。而这个时候的大明水师,却是从众多海盗中优胜劣汰出来,并且由郑芝龙这个海盗王统领的。之前已经参与了辽东战事,并且早以倭国水师为假想敌进行了事先准备。

第四,运气也在大明这一边!郑芝龙率领水师赶往朝鲜海峡时候,在路上就撞见了倭军的运粮船队,得以从粮食这个致命问题上打击到了倭军。加上朝鲜半岛的雨季,双重夹击之下,倭军损失惨重。

第五,万历年间的那次倭军侵略朝鲜,是能以战养战,至少能补充一部分的军需,减轻军队的后勤压力;可是,这崇祯年间的这次倭军侵略朝鲜,整个朝鲜半岛,都已经被建虏给捋了很多次羊毛,甚至到了后来,都进行了灭绝屠杀,以至于朝鲜半岛这里,真正的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倭军攻占朝鲜容易,却无法从朝鲜得到什么补给。所有的军需物资都要从我国本土运来才行。

第六,还是因为崇祯皇帝的这个位面之子的原因,让郑芝龙率领水师在第一时间赶到朝鲜海峡,偷袭灭了倭国水师,从而掌握了朝鲜海峡的制海权,断了在朝鲜倭军的粮道。这个事情的致命性,远比刀枪剑戟,火枪火炮要厉害得多了!

因此,井伊直孝对于朝鲜战事,还是乐观了!

不过他自己却不知道,又接着问了宗义成有关细节之后,心中便有了一个完善的方案。

而宗义成心中虽然有点不情愿,不过既然已经选择了抱倭国大腿,也只能是答应下来,按照井伊直孝的要求去做。

等宗义成坐船回去之后,井伊直孝便又吩咐他的手下道:“明国水师的统帅,确认是郑一官无疑,如此一来,和我们的客人商量好的事情,也就可以正式生效了!去,请他们过来一叙。”

他的手下听了,立刻答应一声,便马上从旗舰上发出信号,传达了命令下去。

而宗义成这边,先一步赶回对马岛,立刻按照井伊直孝的命令做出了安排。

622 真假

没多久,对马岛的高处便竖起了一面红旗,外加一面蓝旗,迎风飘扬,很远就能看到。

釜山观察哨这边,第一时间便看到了这两面旗帜,立刻飞报中军。

听到这个消息,郑芝龙还没说话,边上的郑芝豹却先惊疑地说道:“什么?就只来了八百艘战船左右?”

“对马岛上升起的是一面红旗河一面蓝旗,那差不多就是八百艘战船左右了。”郑芝龙转头对他五弟解释道。

郑芝豹听了,却满脸怀疑地说道:“这不太正常啊,我离开江户的时候,德川家光已经集结了两千艘战船左右,不但把他的老底都用上了,还对各地大名威逼利诱的,比以前的丰臣秀吉狠多了。怎么可能只来了八百艘战船呢?”

在丰臣秀吉时代,为了征集足够的战船,当时丰臣秀吉是提前准备的,要求东起常陆,经南海至四国、九州,北起秋田、坂田至中国,临海各国诸大名领地,每十万石准备大船两艘。各海港每百户出水手十人,乘各国诸大名所建之大船。另外他自己的本军所用船只,各国大名每十万石建大船三艘、中船五艘。所需建造费用,由丰臣秀吉拨给;各国大名将所需建造费用,以预算表呈报,先拨给一半,待船建造完毕后,再行付清。

而德川家光这边,除了第一批战船是用了丰臣秀吉这种征集方式之外,第二批战船的征集,那是有点不要脸的。给各地的军令,就是各地大名不给兵给船给粮的话,那就是阴谋学德川家康那样造反,在进行国战的时候打这样的主意,他德川家光就要先灭了有异心的大名。如果各大名都按份额给了,甚至多给的话,占领下来的朝鲜土地,就会按照出力多少来分。

就是用这种威逼利诱的方式,郑芝豹亲眼见证了德川家光凑集起来的战船和兵力。但如今对马岛的宗义成那边表示只来了八百艘,他就不信。

郑芝龙听他五弟详细说了之后,便皱着眉头想了起来。

见此情况,他的一名手下大将便猜测道:“该不会这是倭国水师的前锋吧?”

“有这个可能!”郑芝龙听了,点点头说道,“传本帅将令,全军备战!”

“遵命!”底下将领一听,纷纷抱拳领命。

刚散了军议,郑芝龙就听到亲卫说,李定国来访,于是,他连忙迎出去。

“郑大帅,是倭国援军来了?”李定国见到郑芝龙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起了军情。

“嗯!”郑芝龙一边引着李定国坐下说话,一边点头回答道,“刚才对马岛的宗义成竖起了一面红旗,一面蓝旗,按照约定,是有八百艘战船左右的倭国水师出现了。”

李定国听了,眉头一皱道:“这宗义成乃是倭国的人,恐怕和我大明不可能一条心,他的话,不能全信!”

郑芝龙听了一笑道:“这个自然,肯定不能全信他的。让他传递消息,无非是提高警惕,准备和倭国水师过招而已!”

听他这么说,李定国便放心了不少,就站起来抱拳一礼道:“大帅心中有数,那我就放心了。我那边也要备战,那些倭人俘虏,得押到内陆远一点地方去,防止生变。大帅这边如有需要,派人传话便可。”

“呵呵,好!”郑芝龙听了,也是站起来,笑呵呵地说道。

李定国转身想走,忽然又停住脚步,转而对郑芝龙说道:“倭国援军道来,必然是吸取第一次战事的教训,不会再想着打败仗,因此,估计是来势凶猛。卢大帅那边,估计搜剿倭人也是差不多了,我即刻送信给他,让他领军赶来,总之,是有备无患!”

“好,好,如此有劳了!”郑芝龙一听加强陆上的兵力,那是他的依靠,他当然是高兴的,马上连声答应道。

于是,李定国再次抱拳施礼一下,然后就准备走了。

可正在这时,忽然有亲卫来报,说对马藩宗义成秘密派人前来,说见大帅有要事禀告。

郑芝龙一听,有点意外,就邀请李定国一起旁听,看看宗义成那边有什么消息要说。

来的这个人,就是宗义成身边年纪大的那个随从,叫柳毕德,进入中军大帐,就立刻恭恭敬敬地按照大明礼节行礼道:“禀郑大帅,我家藩主派小人来,把倭国水师的最新军情献上。”

说完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双手呈上。

郑芝龙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从转呈的亲卫手中接过书信之后看了一遍,然后递给边上坐着的李定国,最后才看向柳毕德问道:“倭国水师躲在对马岛,一共八百三十二艘各色战船?”

“回大帅,是的。”柳毕德连忙回答道,“此乃倭国水师前锋,后面还有两千艘战船即将到来。我家藩主的意思,大明最好趁着倭国水师主力到达之前,歼灭这些倭国水师的前锋,给倭国水师一个沉重打击,如此,此战可胜!”

“哦!”郑芝龙不置可否,而是转换了话题说道,“你家藩主这一心为我大明着想,该不会是有诈吧?”

此时,李定国也已经看完书信,抬头看着在进行的对话。

“那里!”柳毕德一听,连忙否认,跪着磕头回答道,“大帅明鉴,我对马藩被倭国欺负久矣,如果大明能打败倭国,至少我对马藩也能得益。我家藩主对大明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说到这里,他又连忙补充道:“对马藩多山地,土地又贫瘠,根本就没有多少产出。可倭国这边就强行征收军粮,我对马藩苦不堪言,实在无法承受倭军的强征,这些都是藩主对小人明言。我对马藩,断然没有偏向倭国之理啊!”

郑芝龙听了,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随后,就开始问起倭国水师前锋的细节。而柳毕德也一一作答。边上的李定国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聚精会神地听着。

而站在郑芝龙身后侧的郑芝豹,则是几次想要插话,显然是有什么说法,不过最终还是忍住没说。

过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郑芝龙问无可问,便带着微笑对柳毕德说道:“好,你且回报你家藩主,就说本帅会记得他这次报信之功的!”

“那大帅,是否需要我对马藩配合偷袭这支倭国水师前锋?”柳毕德听了,连忙提醒道。

郑芝龙听了,当即淡淡地说道:“此事还需再议,如若有行动,让你家藩主再见机配合便是!”

“嗨!”柳毕德听了,连忙答应一声,然后便告辞而去。

等他一走,李定国便皱眉对郑芝龙说道:“大帅,这个倭人之言,不可尽信!”

“对,大哥!”郑芝豹憋到现在,也连忙插嘴提醒道,“那宗义成怎么可能会帮我大明!”

郑芝龙听了,笑着看着他们说道:“倭国水师大举来犯,就算是前锋,也远多于我军战船。如此声势浩大的攻势之下,他对马藩还要帮我大明,就不担心我大明吃了败仗,他对马藩第一个遭殃,被倭国给屠了?呵呵,我也是不信的!”

听他这么一说,李定国和郑芝豹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要说老奸巨猾,郑芝龙又怎么可能会差了去。他以前的时候,就是在海盗群里,阴谋诡计中混出来的。只是从人性的角度一分析,就觉得这对马藩不可靠。

郑芝豹在放心之余,也说了一些他刚才听到,那个柳毕德说话不尽不实的地方,以此来证明,郑芝豹猜测是真的。说完之后,郑芝豹露出一点恶狠狠的神情对他哥说道:“这个宗义成还想来骗我们,等回头,把他给屠了!”

郑家乃是海盗出身,自然不会是心慈手软之辈。这宗义成欺到他们头上来,自然是要报复回来的。

对此,郑芝龙点点头道:“不杀,不足以让他们知道大明不可欺!”

他这么一说,就等于是国事来的,边上的李定国听了,也就没有出言反对。这个秋后算账的士气,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郑芝龙三人在确认了结论之后,就是商议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战局。

按照推论,这倭国水师那边,明摆着是设下陷阱,让这边去偷袭,从而陷入埋伏。

既然如此,这边肯定是不能让倭国水师如愿。那么大明水师,又能怎么做,才能做到最有利呢?

…………

在对马岛这边,柳毕德匆匆返回之后,第一时间便把情况给宗义成进行了禀告。

宗义成听了之后,又立刻带着他,前去靠近倭国那边的港口求见倭军统帅井伊直孝,在他亲自禀告情况之后,果然不出所料,井伊直孝还不放心,就又让柳毕德给井伊直孝禀告了一番,并且答复井伊直孝在细节上的一些问题。

一直到井伊直孝没有问题之后,宗义成便媚笑地说道:“大老大人,想必有这么好的机会,那郑一官必然会故技重施,又来偷袭大倭国水师了。”

谁知井伊直孝听了,却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

623 本官还是先睡了!

“你觉得鼎鼎大名的郑一官,就这点能耐?”井伊直孝斜着眼睛看了下在边上垂手而立的柳毕德,而后又说道,“就凭他,能把郑一官给骗了?”

宗义成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愣了下,回过神来脸色就变了,连忙解释道:“大老大人,我都仔细问过他,确实未曾露出什么破绽,而且他已经是我手下最精明能干的了,我……”

听到他这话,井伊直孝倒是伸手摇了摇道:“本官没有怪你!”

“可郑一官没有上当,那……”宗义成听得有点糊涂,什么时候,这个大老大人就这么好说话了?

井伊直孝听了,老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道:“本官早就料到了,这个计策必然瞒不过那郑一官。因此,本官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原来如此!宗义成听了,心中松了口气。不过回过头来,他不由得又在心中暗自骂娘,都知道瞒不过那郑一官,那你个老匹夫还让我去忙,是让那郑一官当猴看么?

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着,不过他在表面上,却还是恭敬地问道:“那大老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就想让郑一官觉得,倭国水师在这里布了陷阱等他。”井伊直孝冷笑一声道,“然而,本官出其不意,就在他以为本官绝对不会攻打釜山之时,全力攻打釜山!”

这个话似乎有点绕,宗义成稍微想了一会才明白井伊直孝的用意,于是,他立刻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连忙赞道:“原来如此,好计,好计!大老大人的这条妙计一用,那郑一官必定想不到会遭到大倭国水师的攻击,妙极妙极!”

看到他一脸欣喜的样子,井伊直孝也是微微得意了一下,然后才收了笑容说道:“今晚午夜之后出击,你熟悉水情,就由你派人带大军攻打釜山。”

“啊……”宗义成一听,顿时就不愿意了,连忙叫苦道,“大老大人,我这对马藩今年一直处于战事之中,之前已经多次为大倭国效力,如今实在派不出什么兵力了,这釜山就在对面……”

在以前丰臣秀吉时代,对马藩也曾被迫出兵,穷尽所有,派出了一千兵力。这一次,在之前的倭国过境之时,其实已经有征发过对马藩的人当大军的向导,如今又要征发,看这架势,搞不好对马藩的所有渔船都要用上了,对此,宗义成自然是不情愿的。

然而,听到他这话,井伊直孝把脸一沉,“嗯”了一声。

这个声音,就如同一块巨石砸到了宗义成的面前,吓得他连忙改口说道:“不过大老大人之命,不管如何,肯定是要完成的。”

要是得罪了这个老东西,被他治罪的话,就算是将军大人,估计都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谁也保不了他。因此,宗义成不得不硬着头皮改口了。

于是,接下来宗义成就又有得忙了,立刻回去抽调人手和船只,配合井伊直孝这边行动。

其实,井伊直孝之所以定在后半夜才可以行动,还有一个原因,他没和宗义成说。

就是万一郑一官脑子犯浑,真上当了呢?真要这样的话,肯定要比倭军这边主动进攻釜山要强啊!因此,他就存着这个万一的希望,等等明国水师看。

结果,他之前所说的才是对的,明国水师压根就没踪迹,也就是说,没上当,不会来偷袭。

于是,井伊直孝便一声令下,两千艘战船,也不藏着,分成十路,在夜幕的掩护之下,直扑釜山而去。

站在对马岛的高处,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隐入黑暗之中,井伊直孝冷笑着对陪在他身边的宗义成说道:“本官就是要用苍鹰搏兔,趁其不备之际,一举碾压了郑一官。今日这一战,看他还怎么和本官过招!”

明国水师的兵力,也就三百多艘战船,他们的陆上兵力,也没有多少。而我国这边,两千艘战船直面攻打釜山,另外,他还准备了连环招,他可以确信,郑一官就算再有本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肯定是只有挨打的份!

“那是,大老大人都亲自出山了,这郑一官再怎么说,都不可能是大人的对手。”宗义成还能说什么,而且也说不出其他什么,连忙附和道。

就是因为这绝对的实力,让他选择了继续抱着倭国这条大腿。要不然,只是兵力差不多的话,他肯定不会这么选了。

井伊直孝看着什么动静都没有的前方,忽然又微微一叹道:“只是可惜郑一官没有出来,要不然,红夷的战船就能凭着船快炮利,截住郑一官的退路,那样一来,就轻松多了!”

听到这话,边上的宗义成不由得大吃一惊,一时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连忙问道:“什么,是台湾的红夷也来了?”

红夷在海上的战斗力,还是很凶悍的,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宗义成作为岛主,又是对外贸易为主的,自然是有所耳闻。

井伊直孝见他这么惊讶,心中微微得意,当即回答道:“是大倭国长崎的红夷,不过有什么分别,都是红夷就是了!”

红夷,也就是荷兰,除了在台湾有据点之外,在倭国长崎也有一处,不过这个叫做荷兰长崎商馆。

此时的倭国,因为之前的闭关锁国政策,葡萄牙人,也就是佛郎机人被驱逐掉了,就只有郑芝龙的船和荷兰的船才能和倭国贸易。但是,不管是从规模还是其他方面,荷兰都没法和郑芝龙这边抗衡。特别是郑芝龙打败了荷兰和剿灭了大明东南沿海的海盗之后,更是称霸海上,就连荷兰想要平安通行,那也得向郑芝龙交保护费。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这些跑到远东来殖民,想要捞取好处的荷兰人,又怎么可能甘心被郑芝龙保护。以前的时候,是没办法,不得不交。

这一次,倭国这边得知大明水师是郑芝龙统领之后,就是在井伊直孝的建议下,德川家光亲自给了在倭国的荷兰人承诺,只要荷兰人协助倭国水师打败郑一官的船队,以后倭国的贸易,就只有荷兰一家独大。另外,倭国这边甚至都可以派水师前往台湾,帮荷兰人占据那边的贸易,共分海上利益。

荷兰人一听,自然是喜出望外。

一直以来,他们被郑芝龙打败,不得不交保护费,其实是不甘心的。因为他们认为,他们的船要比明国的船跑得快,他们的炮要比明国的炮打得准,只是因为郑一官这边是本土作战,有人数和船的优势,耗不过郑一官这边,才不得不妥协认输交钱。

如今好了,有倭国加入进来,至少郑一官在人数和战船这些方面,就不再具有数量上的优势。如此一来,那荷兰还怕郑一官干什么?还要白白给郑一官交钱干什么?

于是,就这么的,倭国和荷兰这边一拍即合,就凑到一起来了。

此时的宗义成,一听真是红夷都来帮大倭国打仗,那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盖不住,当即笑着拍井伊直孝的马屁道:“大老大人真是威名远播,连红夷都甘愿为大人所驱使,此战,大倭国必胜!”

井伊直孝听了,稍微转头瞧了他一眼,并没有多少得意之色,稍微打了个哈欠道:“人老了啊,本官还是先睡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了。

宗义成听了,看看黑夜笼罩的大海,然后又转回头看看井伊直孝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钦佩之色,连忙追了上去说道:“大老大人如此胸有成竹,镇定自若,真有诸葛孔明之风也!”

《三国演义》这个,在倭国也已经很流行了。罗贯中所树立的诸葛孔明,也是深入人心,被宗义成拿来拍了马屁。

井伊直孝没有理他,只是脚步稳健地回去了。用实际行动告诉后面跟着的宗义成:大战在即,本官就是这么淡定!

送井伊直孝回去,真得去睡之后,宗义成自己却怎么都睡不着。大明和倭国的决战,马上就会爆发,这么大的战事,就在他家门口进行。不管是谁胜谁败,对对马藩都有很大的影响。

当然了,十之八九,肯定是大倭国赢的。但是,万一呢,万一要是大明又赢了的话,那对马藩就要倒霉了。

事关对马藩的未来,宗义成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就在高处一直遥望对面的釜山,非得有个结果他才会真正放心。

夜色越来越浓,寒意也越来越冷,毕竟已经是十月份了。不过宗义成一点睡意都没有,眼睛不眨地盯着对面。

釜山这边,除了港口跟平时一样,挂着气死风灯,能照亮很小一块地方之外,其他地方,也都笼罩在阴影之中。除了偶尔能看到几个明军哨兵之外,几乎就看不到什么人。港口停泊的明军战船,随着波浪,在月光和灯笼的微光中起伏。一切,几乎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

倭国水师的前锋船队,终于到了离釜山很近的地方,看到明军这边的动静,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624 世界第一

倭国水师前锋共有一百艘各色战船,统领是萨摩藩的第二代藩主岛津光久。

这个岛津光久,参与过镇压岛原之乱,具备一定的战场经验。另外,他作为萨摩藩的藩主,对于压迫琉球国也是非常凶狠的。为了巩固他的统治,他甚至还杀害了妹夫岛津久章,家老岛津久庆。

按照德川幕府的习惯,但凡和幕府将军关系越近的,就会被封在离江户越近的地方。而萨摩藩在九州岛的西南端,远离江户,由此可见,萨摩藩和德川幕府的关系有多远。

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这个原因,到了幕府的末期,萨摩藩的武士成了倒幕的主力和先锋。他们主张废除幕府,还政天皇。在明治天皇掌握政权之后,倭国内阁的大多数阁员就有很多来自萨摩藩的。

如今,正是因为萨摩藩和德川幕府的关系不好,这先锋啃硬骨头的任务,井伊直孝就交给了萨摩藩来做。

此时,岛津光久看到明国水师似乎没什么反应,心中松了口气之后就是大喜过望了。

这先锋的任务,如果敌人有防备,那就是个倒霉的差事,很可能会死伤惨重。但是,要是敌人没有防备,那就意味着能拿到首功,不管德川幕府那边对于萨摩藩有多不满,终归是要论功行赏,要不然,其他大名看在眼里,谁还给德川幕府出力?

抬头看看天色,估计要不了多长一会,天色就会放亮,这个时候,又是涨潮的时候,不管是天时还是地利,都适合进攻。岛津光久心中估算着,脸色又变得凶狠起来。

夜幕之下的战事,是没法具体指挥的。因此,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有过约定,利用倭军这边兵力远比明军要多的优势,如果旗舰没有开炮动手的话,那就是接舷战。

近了,更近了!

岛津光久看到明国水师还是没有动静,当即大喜,立刻传下军令。所有的倭军军卒都上到甲板上,手握各类武器,就准备等着战船冲进釜山港口,然后进行接舷战。

月光之下,就依稀见到海面上一大群黑影在移动。不用说,这些黑影都是倭国水师的战船。

几乎每艘船上,都是和岛津光久所部一样,倭国军卒全部在甲板上候命,就等着靠近明国战船打响战斗。

黑夜,静悄悄地,唯有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

可就在这片宁静之中,突然之间,就见火光一闪,随后“轰”一声巨响。

只见冲在最前面的一艘倭国战船爆发出了耀眼夺目的火光,很快就燃烧了起来。甲板上的倭军军卒大都被震翻,借助火光,能看到他们都在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岛津光久看得有点傻了,就在他侧前方的战船,突然之间就爆炸了。其他倭军军卒,也都是傻了,因为这声爆炸实在是来得太意外了!

这都还没靠近明国战船呢,那个船怎么就自己炸了,该不会是那个军卒不小心,引爆了船上的火药?

还没想个明白,就又见火光一闪,随后“轰”地一声巨响。

岛津光久直接被震了个四脚朝天,整个人都懵懵的,一边急忙爬起来,一边已经顾不得噤声,当即大声喊道:“谁是引爆了火药?快救火,快……”

就在他大喊声中,又有连续地爆炸声响了起来。冲在最前面的一批倭国水师战船,全部遭遇到了突如其来的爆炸,火光,人喊,混合在一起,开启了第二次釜山海战的序幕。

直到这时候,看到这么多战船的爆炸,很明显,这不可能是有人不小心点燃了火药。岛津光久终于想了起来,传说中,明国那边是有能在海里爆炸的东西,好像叫做水雷。肯定是这个玩意引爆了倭军战船。要不然,是明军开炮的话,总能看到火炮炮口的火光才对!

他想得没错,为了防备倭军的偷袭,郑芝龙就是在港口外侧布下了水雷。

水雷这玩意,就是中国人最早发明的。

据史记载,在嘉靖二十八年的时候,大明就发明了世界上第一颗水雷,是用木箱做雷壳,油灰粘缝,下面的绳索连接铁锚,控制深度,人工操纵击发,比西方制造和使用水雷早了两百多年。

在万历十八年,大明又发明了“水底龙王炮”,这是最早的漂雷,以燃香为定时引信,飘在海面或者江面上引燃爆炸的。

万历二十七年,大明武将王鸣鹤发明以绳索为碰线的“水底鸣雷”,两年后改进为触线漂雷,这是世界上最早的触发漂雷。

大明能有的这些水雷,郑芝龙的登莱水师自然也都有。早就为了和倭国水师打仗在准备的。这种海战必然有可能会用到的武器,早就带着的。在之前的釜山海战中,摧毁倭国水师太容易,这些水雷根本没用上。不过这一次,得知倭国水师大举来攻时,郑芝龙就把这些水雷都布在了釜山港外侧,果然在黑灯瞎火之下,立下了奇功。

随着水雷一个个引爆,冲在最前面的倭国水师战船基本上都是一艘船中了几个水雷,严重损坏了倭国水师战船,无法再继续前进。

这些倭国水师战船上的倭军军卒,要么在急着救火,要么眼见没法救火了,就喊着让友军战船来搭救他们,或者干脆跳海逃生。反正在这个时候,就没人还在意偷偷摸摸。

在这些爆炸起火的战船照耀下,釜山港的外侧,那是犹如白昼一般。借助这个亮光,都能看到外侧海面,黑压压地全是倭国水师战船。

这种情况下,偷袭不成,就只能是强攻了。

可是,倭国水师战船还没有调整过来,就看到釜山港的海岸上,几乎是一条线式的闪出好看的火光。紧接着,就听到了隆隆的雷声,不对,是炮声。

“轰轰轰……”

在这炮声响起的同时,就看到被火光照亮的那些倭国水师战船,就犹如纸糊的一般,战船各处或者被铁弹砸烂,或者是被击穿。那些倒霉的倭军军卒不小心被砸到,基本上都是断手断脚,血洒海水的下场。

就只是第一轮炮击,就能看到有十多艘倭国水师战船已经支离破碎,开始缓缓下沉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所有倭人都反应了过来,明军这是早有准备!

果不其然,在第一轮炮击之后,就见海岸眼线,一个个火把点燃。明军军卒都在忙碌着装填第二轮炮击。

倭国水师这边就慌了,纷纷后撤。可是,倭国水师战船太多,压根没法立刻调整让开去路。于是,他们就都慌着想开炮还击,那些甲板上的倭人军卒,也不管射程够不够,纷纷用手中的鸟枪开火射击。

一时之间,釜山港这里,还是真得热闹,篝火助兴之下,“轰轰轰呯呯呯”地响个不停,就好像过年一般。只不过,气氛还是不同的。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躲在黑色之中的明国水师战船,忽然也怒吼了起来。

“轰轰轰……”

就见一条线的火光闪烁,铁弹呼啸而出,加入了这场热闹之中。

岛津光久好不容易逃到了后面的一艘战船上,都还没来得及管他的旗舰怎么样,就看到了明军水陆两路的猛烈炮火,当即吓得立刻大喊:“撤,快撤,快撤……”

然而,如此乱局之下,他的军令压根就没法传达下去。再者说了,谁不知道跑,可是,交通堵塞,又怎么个跑法?

“轰”地一声,旗杆被一发铁弹击中,当即倒了下来,吓得岛津光久连忙闭嘴躲避,这个船他也不敢再待了,又立刻开始转移。至于指挥,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远在对马岛,怎么样都睡不着而一直在观看的宗义成,终于看到了战事爆发,远远地看着釜山那边火光越来越大,听着隆隆的炮声传来,他就忍不住心中在想着,该是大倭国水师冲进釜山,重演之前明国水师的那一次,正在痛打毫无防备,还以为大倭国水师还在对马岛这边埋伏的明国水师了吧!

这个时候,他忍不住有点兴奋。那个井伊直孝真是老奸巨猾,打了明国水师一个出其不意,又是如此优势兵力,估计等到天亮之后,釜山已经被大倭军占领了。

想到这个,宗义成就忍不住转头看了下井伊直孝睡觉的所在,心中想着,这大老大人运筹帷幄,已是成竹在胸,才会如此淡然入睡吧?

事实上,已经是五十五岁的井伊直孝,压根就没入睡。或者说,他是想睡觉的,可是,就是睡不着。这个时候,听到那隆隆的炮声传来,就更是睡不着了。

不过在他的心中,他是绝对不承认他担心战事情况,而是在想着那个郑芝龙被自己布置的这一手吃了大亏,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什么表情,暴跳如雷么?

让他们把将军大人气成那样,差点还引发内乱,这一次,也算是以牙还牙。这郑芝龙敢和大倭国为敌,这就是下场。

想了好长一会之后,没听到炮声小下去,反而从窗户看到隐约的亮光,他便知道,是天亮了。

625 兵力优势

反正已经睡不着了,索性就起来看看战况如何!

井伊直孝这么想着,便起床了。

闻听到动静,宗义成一看就知道是大老大人来了,连忙凑过去。一大早地,就想过去拍个马屁,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大老大人,这炮火轰鸣,也唯有您能安然入睡,这份定力,实在是……”宗义成迎过去,说到这里时,看清了井伊直孝的面容,顿时,后面的话就卡顿了。

原来,早就去睡了的大老大人,竟然顶了两个黑圆圈过来了。很明显,虽然他说是去睡了,但绝对没睡着,也是通宵了才会这样子。

这么大年纪了,还通宵,这……

宗义成心中想过这些事情,不过表面上,他还是立刻接了自己的话题继续说,不敢怠慢,就当自己没看见黑眼圈了:“……太厉害了!”

井伊直孝微微点头,似乎就是个小事情而已,他一边走,一边好像不是很关心地问道:“战事如何?可有拿下……明军想必是重创了吧?”

这个时候,都还在炮声隆隆,显然不可能拿下釜山,因此,他便立刻改口问道。

“回大老大人,看不大真切,但大倭国水师压着明军打,却是没有任何疑问的。”宗义成听了,连忙跟在井伊直孝的后面,落后半步用手指着釜山方向回答道。

连宗义成这样的年轻人都看不清楚,更不用说老眼昏花的井伊直孝了。

只见井伊直孝睁大眼睛看了下,在朝阳初升的海面上,只能看到黑压压的都是大倭国水师战船。炮火、火光什么的,都被挡住了。

于是,就见井伊直孝淡淡地说道:“把红夷进贡的望远镜拿过来!”

“嗨!”他的随从连忙答应一声,然后双手捧上一个单筒望远镜,送到了他的面前。

边上的宗义成一见,不由得大为羡慕。这个望远镜他是有听说过的。只有那些西夷有,之前的时候,他也想搞一个,但是西夷刚好全部被德川幕府给下令集中到长崎去,因此没能如愿。

井伊直孝顺手拿过望远镜,熟练地把弄了起来,调整焦距等等。很显然,他平时肯定没少玩这个单筒望远镜。

过了一会之后,已经调整到最佳。也亏了天气情况良好,井伊直孝通过这个单筒望远镜,还真是大概看清了釜山那边的情况。

没看清时还好,这一看清之下,顿时他就有点傻眼了。

只见大倭国水师里侧的战船,不少都在着火燃烧,或者支离破碎在缓缓下沉。

明国水师那边的战船都是侧翼面对,一排排的火炮在怒吼,更为关键的是,在岸上都有很多火炮,也在往海面上开火。正因为我国水师战船数量太多,又是趁着夜色想要偷袭,都挤在釜山港口外侧,正好暴露在了明军火炮射程之下。每一轮明军火炮的轰鸣,井伊直孝就看到有倭国水师战船被铁弹砸得木块乱飞,战船被砸得不成样子。

而刚好他再看着的时候,明国水师那边,竟然又驶出了不少小船,趁着东北风,挂满了帆,往倭国水师堆里撞去。

看到这个,井伊直孝凭着经验就知道那绝对是明国水师的纵火船,当即失声厉叫道:“废物,还不快散开,快散开!”

边上的宗义成,正好奇井伊直孝通过望远镜看清的是什么情况,突然之间,就听到井伊直孝在骂人,顿时,他心中“咯噔”一声,就知道是倭国水师这边情况不妙。

得到这个结论,他不由得有点傻眼:大老大人不是特意让自己去忽悠郑一官,用上了连环计,让郑一官以为倭国水师这边肯定是布置了陷阱在等明国水师,而不会想着倭国水师去偷袭明国水师。按理来说,应该很顺利的啊,怎么会倭国水师落到下风了?

那郑一官就那么厉害,连大老大人的连环计都能猜出来,反而设了陷阱让倭国水师这边去踩?

这……

高手过招,宗义成心中叹了声,实在搞不懂了。

不过他倒没有多大担心,毕竟海面上全是大倭国水师的战船,如今应该只是一时失利,不会影响最后的胜负。

…………

此时,釜山海面的战场这边,倭国水师原本趁着夜色偷袭,其他地方看不清,也没法靠岸进攻。因此,都是想着从釜山港进攻,这里都是深水区,不担心搁浅暗礁之类的。

然而,作为先锋的萨摩藩这边,触发了水雷然后被明军一阵猛轰,傻子才会继续进攻了,能逃得都想着往外逃。与此同时,第二梯队的倭国水师又刚好凑过去,就堵上了。

也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天色放亮,明军能看的更加清楚,就更容易瞄准开炮。

在昨天郑芝龙等人商议军情的时候,就有从水师战船上转移了不少红夷大炮部署到海岸线去,配合原有的岸防工事,隆隆的炮声,那是相当有效率的。

倭国水师这边,自然也不是傻子,一看情况不对,后续的战船就开始后退散开。可是,这是需要过程的。而井伊直孝所看到的,就刚好是这个点。

井伊直孝也没看错,这天色一放亮,郑芝龙便派出了剩下的所有纵火船,凭着这个十月份刚好是往南吹的北风,鼓着帆,那速度是超快。他的手下,又都是海盗出身,熟练的驾着纵火船避开那些在缓缓下沉的倭国战船,直扑后面的倭国水师战船。

郑芝龙就在岸上帅旗之下观看着整个战船,看到这里时,不由得一叹道:“可惜了不是把倭国水师堵在港湾里,要不然,如今就是要结束战事了。”

第一次的釜山海战,就是把上千艘倭国水师战船堵在港湾里,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但这一次,纵火船扑过去,确实又烧着了一些倭国水师战船。可倭国的这些战船并没有用铁索相连,又有了不少缓冲时间,已经能躲开着火的战船,并没有多少被这次的火攻波及。

边上的郑芝豹听了,却是不以为意,没有一点可惜,反而兴奋地说道:“大哥,这也可以了啊,你看,我们的火炮打得多准!”

“呵呵!”郑芝龙听了,笑着说道:“这可是皇上传下的经验,事先标记,就打得更准了。有的时候,我也是纳闷,为什么皇上连火炮都非常了解,什么仰角,什么单眼测距法,以前我听陛下说起时……”

说到这里,他回忆了下当初崇祯皇帝和他谈话时的情景,然后感慨了一声道:“皇上,懂得真多!”

“那可不是!”郑芝豹听了,也是立刻附和道,“大哥你是不知道,皇上不是召我觐见过么?当时皇上还指点了一些锦衣卫密探该注意的事项。我有注意到,边上的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听了都吃惊!”

听到这话,郑芝龙微微出神了一会,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当即转头对他五弟说道:“如何,当初大哥的选择是对的吧?”

郑芝豹自然明白,郑芝龙所说的选择是指那一次,他当即点头道:“大哥的选择,从来就没错过!”

郑芝龙听了,微微一笑,还想说什么时,发现海上倭国水师战船又有变化,就立刻撇开了这段闲话,严肃地说道:“倭国水师仗着船多,要从其他地方登陆了,立刻给李大帅那边传信号,需要他协防了!”

郑芝豹一见,果然如此,于是,他立刻答应一声,便去忙这个事情了。

此时,釜山海面上,倭国水师果然开始展开,不再只聚集在釜山港一个地方。这一下,确实算是利用了倭国兵力多的优势了。光靠大明水师这边的话,绝对没法应付这种攻势。

之前的战事,到了现在,倭国水师大概也只是损失了两百艘大小战船而已。如果只是单纯海战的话,可能倭国水师就会退了。但是,这一次,井伊直孝曾下过死命令,一定要一鼓而下的。

倭国水师就充分利用了他们兵力上的优势,虽然损失了两百艘左右的战船,可还有一千八百艘以上的战船。除了留三百来艘在釜山港外侧牵制釜山港里面的明国水师之外,其他倭国战船纷纷往两侧延伸,寻找登陆地点登陆,试图从陆路包抄釜山港。

倭国水师的主要战船时安宅船,小的容积五百石,大的千石到两千石,兵力配备达上百人之多。这倭国水师战船宗,大的安宅船也有不少,光是能上岸的水兵,加起来估计都有五万左右。

不得不说,这么多的兵力,对于大明水师是有碾压的实力。而这,大概也是井伊直孝所说的苍鹰搏兔,让他能说出想要去睡觉的底气。

果然,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倭国水师战船已经展开,并且开始有登陆之势时,井伊直孝才放下了望远镜,心中松了口气,神情恢复了平静道:“总算还记得本官的军令,要不然,回头本官必定要摘几个人头!”

看到他这样子,宗义成便知道,应该是战局又有了新的变化,有利于大倭国这边了。要不然,大老大人绝对不会这么轻松了。

626 看得真叫一个闹心(为等等暖暖万赏加更)

在釜山港的东面一带,大概有上百米的沙滩,这里最适合冲滩登陆了。

倭国水师战船都往这边拥,甲板上的倭军水兵,或者拿着鸟枪,或者握着斧头腰刀之类的,一个个嗷嗷叫地吼着,似乎是在为他们所乘坐的战船助威,快点冲滩。

“嘭嘭嘭……”一艘艘的战船船头碰上沙滩发出的声音响起。甲板上的倭人,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不过还是被震得东倒西歪一下。

但是,这些倭人水兵却浑然不在意,翻身爬起后就嗷嗷叫地跳下战船,有直接落在沙滩上的,也有跳进海水里的。

这个时候,已经是十月份的天气,这海水还是比较冷的。可是,没有一个倭人水兵在意这些,跳下船之后的第一时间,就连忙抢上沙滩去。

一艘战船如此,其他战船也是如此,只是一会的功夫,在这百米沙滩上,就全是倭国战船靠在沙滩上,密密麻麻的倭人水兵就像蚂蚁一样的开始往岸上爬去。

后面的战船没法直接靠上沙滩的,就靠到前面的船上,用绳索固定彼此的战船,使之更稳固,然后船上的水兵就纷纷攀爬或者跳到前面的战船上,再跳下船冲上砂糖。

只是一会的功夫,井伊直孝在单筒望远镜中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倭军水兵已经冲上沙滩,开始往纵深继续冲去。按照这个架势,不需要多久,就能从这边包抄过去,对釜山港的明国水师形成合围。

“呵呵,有本事,就继续拆招好了!”井伊直孝在心中冷笑一声道,“看你们能耗多久!”

他才想到这里,忽然就睁大了眼睛,脸色不知觉间就阴沉了下来。

宗义成却不知道,还在那问道:“大老大人英明,大倭国的水兵已经冲上岸去了吧,看明军怎么应对。这么多倭国武士冲锋之下,就明国岸上区区几千兵力,根本不可能抵抗的住!”

李定国所部的人马,虽然这边不能确定到底有多少,但大概是能估算一个数,相差也不会太远。而倭国水兵这边,都有四五万左右,一旦冲上岸,还怎么打?

宗义成刚说完,就听到在隆隆炮声中,响起了密集的“呯呯呯”声,就算是远在这对马岛,那也听得清清楚楚。

与此同时,他终于发现井伊直孝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对,便立刻明白,战局恐怕又有了新的变化,而且还是不利于大倭国这边的。得到这个结论,他顿时闭嘴,并且不着痕迹地离井伊直孝远了一点。

此时,井伊直孝才没去操心宗义成刚才说了什么,他的注意力,全在他的眼睛上。

只见海滩后面的林子中,忽然拥出了一排排的明军将士,前排跪地举枪射击,发出一连串的“呯呯呯”声音。硝烟弥漫间,又紧接着听到“呯呯呯”的声音。这波声音刚落,就又听到“呯呯呯”的声音。总之,明军的火枪声音,连绵不绝。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倭人水兵,在一轮枪声之后,就没有站着的了。

面对如此猛烈的火枪射击,倭人水兵吓得连忙想躲避,可是,沙滩上,又哪来的躲避之处。于是,不少倭人水兵纷纷转头逃跑,就想逃回船上去。

可是,事发突然之际,后跟都是跟着他们冲锋的倭人水兵,顿时,你撞我,我撞你,就乱套了。

只是一会的功夫,没有任何遮蔽的沙滩上,就躺满了倭人水兵的尸体。

在战船上的倭人军官看到形势不妙,立刻下令还在船上的倭人水兵举枪还击。

可是,就在这会的功夫,只见林子里的明军,却主动攻出了林子,向沙滩上的倭人杀了过来。

倭人军官一见,不由得有点傻眼,明军这是早就防着自己这边的火枪?

要是豪格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气得大骂,说什么明军无耻,盗用他大清军队的战术。

没错,此时明军冲出树林,并不是没有任何防护,也不是有盾牌防护,而是学自满清的楯车。

这些楯车,都是临时赶制出来,就是为了对付倭军有名的鸟枪。

“快快快,开炮,炮呢?”战船上倭人军官急得脑门上全是冷汗,大声喊着,吼着,可是倭军的火炮原本就不多,船上又乱成一团,一时半会,那可能立刻就开炮的。

就在倭人手忙脚乱之际,明军将士们躲在楯车的后面,已经冲上了沙滩。躲在后面的弓箭手立刻点燃弓箭,开始抛物线射击,越过楯车,射向停在岸边的倭人水师战船。

“快,灭火,快快快……”

一支火箭钉在甲板上,火苗很快被手忙脚乱的倭人水兵扑灭。可是,又一支火箭钉到了甲板上,钉到了倭人水兵的身上,钉到了船帆上……

火箭之多,让倭人水兵压根来不及扑灭,很快就把战船给烧着了。

“快快快,快撤,快点解开绳索撤啊……”

后船上的倭人军官见势不妙,立刻怒吼着命令。可是,之前为了能让倭人水兵快速经过前面的战船冲上岸去,这船和船之间的绳索那是绑得很牢的。火箭的箭雨覆盖之下,又有几个倭人水兵会静下心来去安心解绳子。

还有,明军将士之所以要借楯车的掩护冲上沙滩来就近射出火箭,就是要把这火箭的箭雨覆盖到后船。如此,才能造成最大的杀伤。

当然,也有倭人武士见势不妙,就想冲过去袭杀楯车后面的明军将士。可是,在树林那边的明军燧发枪兵,又岂会让他们如愿,就瞄准着这些还有胆子敢冲锋的倭人,几把燧发枪招呼一个,把他们射成马蜂窝。

就没多少工夫,沙滩上的倭人水兵就全部赶下了海,基本上就没活的了。因为靠着海滩的几排倭国水师战船,已经被火箭引燃,都在熊熊燃烧,不时烧着了战船里面的火药,又发生爆炸,非常地好看。

当然了,井伊直孝肯定是看得非常的不爽的。

就见他把单筒望远镜稍微转了下,很显然不想再看沙滩这边的战事,转而去看其他地方了。

在这片沙滩的附近,是一片岩石区。这里,也有倭国水师战船靠近,不过因为没法像沙滩那边可以直接撞上岸,战事节奏就慢了一些。

这块区域,多是倭国水师战船中的小型船只,能靠岸边更近一些。

在井伊直孝看向这里时,已经有不少倭人水兵下了船,正在踩着岩石前进。或者是看到了隔壁同伙的遭遇。他们没敢放开手脚在岩石上跳跃,而是借助岩石的掩护,缓慢地往岩石区后面的林子攻过去。

就在这些倭人水兵快要过了岩石区时,就见树林中有明军将士闪出,也是趴在岩石后面,举着手中的火器对准着过来的倭人。

“呯呯呯……”

井伊直孝能看到,这些明军的火枪是闪了三下之后才退下,由另外的明军接上。这一看之下,他就明白了,那些明军的手中武器,多是骑军所用的三眼铳。射程短,但是,能单发,也能齐射,一共有三发。

在这片岩石区,两军的距离更为接近,刚好是这种火器能发挥威力的地方。

一想到这,井伊直孝的脸色就越加难看了。为什么明军要搞那么多花样,有本事,别用火器啊!

他正想着,在其中一块岩石区的一角,还真是因为有岩石掩护的原因,短兵相交了。

只见一个明军将士一刀就劈飞了一个倭人水兵,顺势转手又是一刀,就把侧面扑过去的另外一个倭人水兵也劈飞了。

双方离得近了,井伊直孝才又发现一个让他难堪的事实:就是倭人太过矮小,不管是身高臂长方面,还是在力量方面,都不能和明军军卒比。倭军这边,离开了鸟枪,靠白刃战的话,又怎么和明军打?

看到这里,井伊直孝不由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看得真叫一个闹心!

然而,不看是不可能的。

井伊直孝很快睁开了眼睛,不过他没有再看釜山那边,而是转头看向大海的另外一侧,稍微观察了一会之后,才转头继续看釜山那边的战况。

倭国水师战船因为太多,以釜山港为中心,还在向两边的海岸线延伸,试图登陆。

井伊直孝发现,越是靠近釜山港的海岸线,倭国水师登陆就越不顺利,明军的防御很强。可是,越是离釜山港远的海岸线,明军的防御明显就弱了不少。

就只是观察了一会之后,井伊直孝忽然放下了单筒望远镜,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笑得边上宗义成忍不住看向他。该不会战事有转机?

这么想着,他连忙凑过去问道:“大老大人,可是我大倭国水师已经攻上岸去了?”

“暂时还没有!”井伊直孝听了,难得有点好心情地转头看向他,带着笑容解释道,“不过明军兵力明显不足,只要水师继续向两侧延伸登陆,明军兵力不够,到时候,我倭国水兵就能从容上岸开始集结包抄明军。到时候,呵呵……”

627 荣耀的时刻到了!

听到这话,宗义成又是松了口气,大倭国能赢,自己就没抱错大腿。

他正在想着,就听到井伊直孝又对他说道:“如果本官所料不错的话,明国陆上的军队,大概也就只有五千左右。呵呵,这点兵力,就算再能打又如何?”

他确实没说错,李定国所部就只有五千人马左右。

宗义成一听,心中更是大定,五千人马对五万倭军水兵,吐口吐沫都能淹了他们的。

这么想着,就想拍拍井伊直孝的马屁,皆大欢喜,搞活气氛。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奉承井伊直孝,就听到釜山方向那边又传来一阵大的动静。于是,他连忙转头看去。不过肉眼想要看清,还是有难度的。

井伊直孝也听到了,心中顿时一紧,连忙又拿起单筒望远镜看了起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之前明显已经没有多少明军防守的海岸线上,突然又冒出了不少明军,在他们的后面,扬起的尘土都没有落下。很显然,是有明国援军赶到了。

这一下,井伊直孝就担心了。要是真有大量明军赶到的话,那这一战还怎么打?

虽然他不自卑,可也明白,拿倭国水兵去和明国陆军在陆上打,同等数量下肯定是打不过的。

这一刻,井伊直孝甚至都想着,先下令让水师撤退了再说。

不过一是传达这个命令不方便,二是他还有后招。只见他最终又转头看了下另外一侧的海面,最终什么都没做,只是拿起单筒望远镜,又继续去观察釜山那边的情况了。

之前派出去的水师,是有井伊直孝的严令,因此,见到岸上的明军明显增多之后,还是按照原本的作战计划,继续往海岸线延伸,延伸,再延伸。

井伊直孝看了好长一会时间后,明显就松了口气。

因为他看到,这次来援的明军,看出现在岸边抵挡倭国水师的兵力,大概也就五千左右。这也就是说,明军的陆上兵力,一共也就一万左右。而倭国水师的兵力,至少有五万,在数量上,还是占据了绝对优势。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虽然井伊直孝看到登陆的倭国水兵不断地倒下,可他却不心慌。因为他相信,最后的胜利,肯定是属于倭国的。

倭国水师战船还在延伸,那些正在登陆的倭国水师也放慢了登陆的速度,只是拖着岸上的明军,不让他们能快速结束战事从而有增援别处的机会。

不得不说,倭国水师这边,将才还是有几个的,这种作战方式,极大地利用了倭国水师兵力上的优势。

如此一来,至少还有一万左右的倭国水兵在延伸到远处之后,估计就没有明军阻拦,就能从容登陆了。

在釜山港这边,郑芝龙的帅旗下,李定国匆匆驱马赶到,严肃地对郑芝龙说道:“卢大帅已经赶到,但倭军不计伤亡,利用兵力上的优势持续强攻,我军兵力不足的劣势太明显。大帅这边的水师同袍,要做好撤退准备!”

郑芝龙也没想到倭国经历过这么重大的打击后,还是拼了命的登陆。虽然在昨晚商议之后,还留有一手对付倭军。但是,万一要是再出意料之外的事情,而水军这边不撤退的话,那就会非常危险的。

他这么想着,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李定国,而是转头看了下港口方向。

他的手下船队,都还在炮轰倭国水师战船。但是,这个时候,港口外侧多是倭国水师战船的残骸。而在残骸的外面,还有倭国水师战船在封锁着,显然不给水师出港的机会。

如果釜山这边真挡不住倭国军队的疯狂进攻,水师抛弃战船上岸撤退,这让郑芝龙真得很难接受。因此,他心中想着,还不如冲开倭国水师的封锁。只要突围了出去,利用大明战船的优势,就算架不住这么多倭国水师的围攻,也应该能撤离战场吧!

郑芝龙这么想着,就仔细地观察了下港口外侧的敌军情况。李定国还等在这里,他必须要尽快给李定国答复才可以。

可是,郑芝龙这一看之下,顿时眼睛中的瞳孔一缩,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他还没得及说话,就听到边上的郑芝豹指着港口外侧大声嚷道:“大哥快看,是红夷的战船!”

红夷的战船,就躲在倭国水师战船的后面,郑芝龙刚才也看到了,所以他的脸色才会变得非常难看。

大明水师战船虽然比起倭国的水师战船要好一些,但是,要说战船的速度,还是比不上红夷的战船。并且,红夷的水兵开炮,也是很准的。说真的,郑芝龙并没有信心,能带领大明水师战船在冲破了倭国水师包围之后,还能摆脱红夷战船的纠缠。

“这些红夷好大的胆子,竟然还和倭国凑一块去了!”郑芝豹怒声喝道,“早知道如此,就不该让他们留在台湾的!”

“这些应该是在长崎的红夷。”郑芝龙冷着脸说道,“不过没有分别,都是红夷,一伙的。竟然敢落井下石,等回去之后,定要报得此仇!”

说到这里,他也是果断,立刻就有了决定,当即对李定国说道:“好,要是还没法打败倭国水兵的话,我这边就立刻安排他们撤上岸。”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李定国也扫了一眼釜山港外侧,显然是在寻找红夷的踪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对红夷很不感冒。此时,听到郑芝龙有了决定之后,便立刻抱拳一礼,郑重地说道:“保重,告辞!”

“保重!”郑芝龙也是抱拳回礼。

在李定国骑马离开之后不久,岸上就响起了鸣金的声音:“铛铛铛……”

这声音一连串地传出,沿着海岸线在抵抗倭国水兵的明军将士们一听,便纷纷缓缓后撤,然后隐入树林中。

看到明军撤退了,那些和明军对战中的倭人水兵,顿时都是大喜,立刻士气大振,嗷嗷叫着加快了速度,登陆上岸杀过去。

…………

对马岛这边,通过单筒望远镜,井伊直孝把所有的一切都收在眼底。看到明军终于抵挡不住撤退,倭国水兵再也没有阻拦,纷纷拥上岸去,消失在树林中,他终于又放心了下来,放下单筒望远镜呵呵一笑道:“差不多了,准备船只,本官要到对岸去用午膳!”

一听这话,宗义成也是大喜,连忙说道:“大人,明军要败了?”

井伊直孝听了,正要说话时,忽然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顿时,他那老脸,一下涨得通红。

没想到太过关注战事,结果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幸好是人老了脸皮也厚,井伊直孝的脸色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伸手把单筒望远镜递给宗义成,而后淡淡地说道:“你自己看吧,等一会本官过去朝鲜的时候,你随本官一起过去吧!”

说完之后,在又一声“咕噜”声中,他转身回走,得先去吃点东西才好了。

恭恭敬敬地接过单筒望远镜的宗义成,自然是听到了井伊直孝的肚子叫声,立刻就想起了井伊直孝昨晚还说着要去睡觉,好像多淡定一样,接过早上不但顶了两个黑眼圈过来,甚至都忘记了吃早餐,这到底是淡定呢还是不淡定啊?

这么想着的宗义成,忍不住心中给倭国这位位高权重的大老铁山一个标签:死要面子的虚伪大老一名!

当然了,这个想法,他绝对是不会说出口的,而是恭敬地目送井伊直孝走了,才拿起单筒望远镜,学着井伊直孝的样子开始摆弄起望远镜并认真地观察对岸釜山那边的战况。

他看得这会儿,除了釜山港湾这边的明军还在继续抵抗之外,其他海岸线的明军已经全部退走。很显然,明知打不过,肯定是跑了吧!倭国水兵这边,差不多都已经冲上岸去,从动静上看,应该是集结之后开始往釜山港推进了。

就只是目测一下,登陆了的倭国水兵,至少有三万人。这么多兵力,还是水陆夹击,难怪井伊直孝会放心地去用膳了。

难得用单筒望远镜,难得看到倭国打赢明国,宗义成就拿着单筒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盯着对岸,同时心中不断估算着战况进展,猜测着什么时候,倭国水兵会最终会合围釜山港,全歼明军。

硝烟一阵阵的冒出来,以此能推断,倭人水兵大概推进到哪里了。

“哈哈,马上到釜山港,荣耀的时刻到了!”宗义成心中笑着下了定论。

可是,他才笑完,就隐约听到了雷声。

这个动静,让宗义成不由得放下望远镜去看天色。要是马上下雨的话,对于倭军这边就很不利了。

然而,天上的太阳公公挂在那里,天气晴朗,压根就没有什么乌云!

宗义成愣了一会,终于回过神来了。该不会那隆隆的声音,是无数战马奔腾的声音吧?

这个事情,也不怪他反应慢。事实上,不要说他了,就算是井伊直孝,也没见过上万以上骑军的战事,因此,刚听到上万战马奔腾的声音,没有第一时间想到,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628 这脸面往哪里搁?

蹄声如雷,喊杀声震天,甚至是盖过了还在继续的炮声。

就算是对马岛这边,也是能清晰地听到。由此可见,铁骑之多,士气之盛。

才刚拿起筷子的井伊直孝,吓得立刻丢掉筷子,赶紧跑出来看情况。

见到他出来,宗义成连忙禀告道:“大老大人,好像明国那边是用骑军来打了……”

井伊直孝听得眼睛一瞪,厉声喝道:“还用你说,拿来!”

拿什么,我又没骑军?宗义成愣了下。

井伊直孝见此,阴沉着脸,上千一步,劈手就躲过了单筒望远镜,也顾不得说话,连忙看起对岸的情况来。

原来是要这望远镜,你说明白点,我自然还你,用得着如此不顾体面地自己过来夺么?宗义成见了,忍不住心中嘀咕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对岸。

虽然没有了单筒望远镜,不过宗义成大概能判断出来,明国骑军是在釜山港附近用兵。想想也是,那边也只有釜山港附近有一块平地,其他地方,并不适合用骑兵的。

“杀……”

明军的喊杀声,一阵一阵地传来。

铁骑如雷,持续在响着,卷起的尘土,都能清晰可见。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好像此刻的战场上,骑军已经成为了主角。

宗义成那见过大规模的骑军冲锋,心中没有底,就对井伊直孝说道:“大老大人,上岸的大倭国水兵怎么都有三四万人了吧,而且大倭国水兵配备了不少的鸟枪。明国骑军刚冲过去的话,必定被射成马蜂窝,对不对?”

井伊直孝虽然是倭国大老,德川幕府的三代元老,经历过不少事情,战争也打过几仗,可是,他也没见过大规模骑军的冲锋。宗义成这话问他,其实也是白问。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想,自然都是屁股在倭军这边想的。因此,井伊直孝也是一厢情愿地回答道:“当然,我军一向以火器闻名,明国骑军要是敢冲击我军的话,那么大的目标,肯定被射成马蜂窝的!”

这就是门外汉之言了,要是豪格在这里,必定会非常鄙视这些矮子,都是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岛国小矮子。

井伊直孝的回答,让宗义成放心了不少。对他来说,这就是权威之言。

这么看来,明军那边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了。宗义成心中有了结论,不由得叹道:你说你们明军干什么这么拼命,看到大倭国大军杀过去,还不赶紧跑了,以后就别来这里多好,非得拼命抵抗,搞得一波三折,几次都差点吓到自己,还以为抱错大腿了,何必呢?

他正在想着,忽然看到对岸又有了新的动静,看不真切之下,连忙转头去看井伊直孝的脸色。新出现的情况,对倭国有利于否,能从他的脸色变化能看出来。

结果,他看到井伊直孝的脸色惨白,顿时,宗义成不由得傻了:怎么回事,怎么对岸倭军又不行了?这也太快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很想问问井伊直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但因为井伊直孝的脸色实在有点难看,他只好忍住了没说。

在对面釜山,井伊直孝通过望远镜看到一群群的倭人水兵,都是惊慌失措地逃到了海边,有的在慌忙整队,有的干脆就想往船上跑,很明显,和骑军的战事不利,被明军赶出来了。

如果豪格在的话,看过倭国水兵的情况之后,他都不用去现场看,就能猜出大概发生了什么。

就凭这些倭国水兵的素质,明军那边只要用铁骑先行诱敌,假装冲锋一下就成。上规模的骑军把马速提起来一冲锋,扑面而去的气势,绝对会吓到这些倭国水兵,让他们提前开枪。只要稍微这么来几下,倭国水兵必定心理崩溃,随后骑军直接冲锋,绝对能冲垮倭国水兵,剩下的,就是收割逃跑倭人水兵的首级了。

这种骑兵打步卒的把戏,以前大清骑军是经常用的。甚至豪格还能一口气想出好几种对付这种素质的敌人,而且他敢保证,都是绝对能奏效的。

就只是一会的功夫,逃往海边的倭人水兵就越来越多了,很明显,陆地上的战局大概是定了,应该是倭军败,明军胜!

这一战下来,就算最后大倭国能赢,水师估计也被打残了!早知道如此,就不该如此用兵,干什么用水兵去登陆打明国的陆军呢,这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人之长么!

这一刻,井伊直孝有点后悔了。

不过就在这时,却听到宗义成惊喜地声音响了起来:“大老大人,快看,来了,来了……”

这个时候,还能高兴的起来,这宗义成到底是哪边的?

井伊直孝非常生气,放下望远镜就准备训斥。不过他看到宗义成用手指着,便顺着宗义成指得方向一看,却见海面上又全是船只,正在往釜山而去。

这一见之下,井伊直孝顿时就忘记了训斥宗义成,而是捋着他的山羊胡子,露出得意之色说道:“本官早就传下军令,由水师掩护,陆军便能顺利登陆,如何?”

他从一开始大概或许明国的兵力之后,就定下了用兵力优势淹没明军的作战意图。也是如此,他才会在第一战中就把全部的水师兵力都派出去。只是没想到的是,光靠水师兵力,虽然已经比明国兵力多多了,可是还是没能打赢这一战。

陆军这边,比水师要晚一天出发,刚才战事僵持时候,他就想起陆军怎么还没来,几次转头去查看,不过都是没看到。没想到如今最为关键的时候,陆军的运输船终于到了。

这一下好了,水师那边虽然死伤惨重,可好歹拖住了明军主力,如此一来,陆军这边就能顺利登陆。

呵呵,在陆地上,还是要看陆军打仗才行!井伊直孝心中想着,看着大规模的运输船,看着迎风飘扬的大倭国旗帜,点头赞道:“吆西,吆西……”

不管怎么样,这一战,终归还是大倭国赢了!

…………

釜山这边,李定国和卢大的骑军,把倭人水兵放上岸,吸引他们推进到釜山这边的空旷地带,然后就用骑军几次试探,最终发起几千规模骑军的连续冲锋,一下便冲垮了倭人水兵,正在四处追杀被骑军冲锋威势吓到而四散逃跑的倭人水兵,本以为这一战,算是大局已定了。

没想到变故突然发生,又有无数的倭国船只往釜山而来。

这段时间,李定国和郑芝龙在一起,大概已经认识是什么船。于是,他立刻开始收拢手下骑军,并亲自赶去郑芝龙那边,严厉地对郑芝龙说道:“大帅,敌人援军太多了,下面的战事没法再打,赶紧传令撤退,由我们骑军掩护,当能安全撤走!”

郑芝龙听了,脸色铁青地转头看着海面上的无数船只,心中非常地不情愿。

原本看到骑军这边打败了几倍的倭人水兵,他以为不用丢下战船撤退,还对郑芝豹戏言道:“这一战,终归是要赢了,要不然,我郑一官在海上的威名可就扫地了,传出去,说我郑一官竟然把战船都丢了逃命,这脸还真没地方搁!”

可是,才没放心多久,没想到倭军竟然一次性把所有兵力都投过来。哪怕倭国水师这边被打得如此之惨,他们的倭国步军却还在继续往岸上送。

按照郑芝豹带回的消息,这次的倭国兵力,还有十万之众,这前后两次,倭国这边至少投入三十万有了吧。对于倭国来说,真是倾国之战了。那个井伊直孝也是操蛋,如今竟然更是一次性把兵力投过来,有这样欺负人的么?

说真的,此时的郑芝龙,心中非常地愤恨,倭国小矮子,太欺负人了!

人在江湖混,特别还是混海上的。今时今日,竟然被倭寇逼得要弃船而逃,这真得是奇耻大辱!

“大帅,不能拖延了,倭国船队很快就要靠岸,再晚,同袍们怕是走不脱的。”李定国看到郑芝龙瞧着港口一言不发,就连忙提醒道,“皇上有言,存船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船,将来就还有报仇的一天!”

还真别说,一搬出崇祯皇帝的名言,顿时就惊醒了郑芝龙:对啊,老子如今可是朝廷的总兵,不是混江湖的了。今天败给倭国,他日回来踏平倭国便是。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又不是没有过起伏。更何况,如今自己的背后,有整个大明,有皇上在啊!

这么想着,郑芝龙离开回过神来,马上对李定国说道:“还请兄弟那边多顶一会,我这就传令撤退!”

“好,还请大帅尽快!”李定国严肃地说道,“这边速度快一点,我这边的压力就能小一些,就能少死几个同袍。”

掩护的明军将士,那也是在厮杀的。敌人会越来越多,掩护的明军将士受到的压力会越来越大,后续伤亡肯定会多起来。

这个情况,郑芝龙自然也明白,离开感激地再次保证。

随后,李定国就匆匆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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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9 此战胜负已定

于是,郑芝龙这边立刻传下军令,让水师的将士们立刻弃船上岸,在骑军的掩护下撤退为上。

然而,这个军令传下之后,水师的那些将士们,却不愿意遵守军令,死活不愿意离开战船。甚至有的将士,更是大声地对传令兵喊道:“宁与战船共存亡,也绝不弃船而逃!”

这个事情,很快就反馈到了郑芝龙这里。

郑芝龙一听,他其实明白那些将士们心中的想法,也能理解。可是,这个时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多拖延一会,友军那边必然要多承受一份重压。

因此,他抽出了腰佩宝剑,厉声喝道:“谁敢违背军令,斩!”

说完之后,他知道传令兵怕是压不住底下那些将士,于是,他就亲自持剑上了战船,厉声喝道:“还不快撤,真当本帅的军令是儿戏否?”

看到他亲自过来催了,那些不愿意走的将士,迫于郑芝龙平时的威望,只好上岸加入撤退的队伍中去。

不过还有的水兵将士,还是不肯走,直着脖子大声对郑芝龙喊道:“老大,如若我们就这么弃船走了,还有何脸面回闽地?他娘的,就跟这些倭寇拼了,杀一个是一个!”

郑芝龙自然认得这些死不肯走的,都是跟着他在海盗群里厮杀出来的那些。真要让他斩了这些不遵守军令的兄弟,他也实在下不去手。

可是,要是这么墨迹下去。想到这里,郑芝龙抬头看了眼海上,发现倭国的运输船已经越发的近了。

于是,他就有点急了,当即怒吼道:“你他娘的比老子的脸面还重要?这是老子的军令,再不走,老子先砍了你!”

听到他这话,还真别说,真有效果。

郑芝龙可是他们的头,以后有人真要嗤笑他们的话,那郑芝龙绝对是首当其冲的。可就算如此,郑芝龙也下了撤退的军令。

“还愣着干什么?骑军兄弟们在掩护我们,你们就想着让他们多死一些人么?”郑芝龙直着脖子喊着,上前一脚,就踹到了一个离他最近不愿意走的将士身上,同时大声吼道。

被他踹了的那个人差点摔倒,可见这一踹,郑芝龙是真用力的,与此同时,他还红着脖子大喊道:“皇上说了,只要人在,早晚能报这个仇。要是人没了,谁来教训这帮小矮子?”

听到这话,一群直着脖子就想死的水兵将士,顿时就愣了:皇上好像说得对,这个时候要还留在这里,就算多杀了一个倭寇,可最终还是会输了战事,以后让别人来报仇,那还不如自己亲自来报这个仇!

终于,在郑芝龙连喝带骂,又搬出皇上来说,终于让水兵将士们不再坚持。互相喊着,劝着离开了战船,撤往岸上去。

郑芝龙松了口气,站在岸边,双眼中充满了冷意,看到有一部分倭国运输船已经缓缓在一些海岸开始靠岸,然后他又转头看向港口里面的这些战船。

边上的郑芝豹看到他这样子,立刻就明白他再在想什么,当即对他说道:“哥,这战船不能落入倭军之手,交给我吧!”

这些战船,都是这几年在用的。作为海上的人,绝对对这些战船是有感情的。自己亲手毁了这些战船,真得是有点舍不得。不说别的,皇上都在这些战船上花了不少心思的啊!

这么想着,他便看向郑芝豹,点头说道:“好,那这些战船就交给你了。”

“放心好了,这些战船不会白炸的,一定会让倭寇付出代价,给它们陪葬的。”郑芝豹立刻答应一声,然后就带着他的人,迎着人流而上,消失在战船丛中。

水兵将士们上了岸之后,很快离开釜山港,往远离海岸的方向快速撤退。

…………

大明水师的这个动静有点大,毕竟那么多水兵离开战船去岸上,还是很引人注目的。而且随着水兵离开,战船上的火炮轰鸣声自然也弱了下来,不要太引人注意。

“跑了,明军要逃跑了!”釜山港外侧的倭国水师战船上的倭人最先发现这个情况,顿时都兴奋地大喊了起来。

明国水师的水兵逃上岸去,就意味着他们放弃了他们的战船,这一战,就是大倭国赢了! : :

这么想着,那些倭国水师战船都想拥进釜山港里面去。

不过才开始有动作,忽然,就看到最前面的倭国水师战船又缓了下来,甚至往侧面避开一条通道,就想着让后面的其他倭国水师战船先过去。

这个动作实在有点奇怪,让后面的倭国水师战船一下感觉到有点异常。其中一艘战船离得最近,上面的倭人就向停下来的那条战船的人大喊道:“岛津光久人呢?为何不前进了,这么好把功劳让出来了?”

没错,在最前面的这艘战船,是属于倭国水师前锋萨摩藩的战船。

岛津光久听到有人喊话,探头一看,认得是关系比较不错的,便大声回答道:“郑一官诡计多端,别大意了,让别人先上,我们后面跟上就好了!”

还真别说,郑一官的这个名声,在倭人的心中,份量还真是相当重的。

听岛津光久这么一说,那人立刻下令,也学着岛津光久这边,把船缓下来,让开一条通道,让后面的战船先过去。

可是,别的倭人也不是傻子,只要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岛津光久他们做出蹊跷之事是为了什么。

于是,这么一来,竟然难得地见到,倭人战船都停在了釜山港外侧,就没有一艘战船刚进去釜山港里面。

不过有一艘战船也没有单纯停下,而是调整船位,开始轰击基本上没有什么火炮轰鸣的明国水师战船群。

然而,这艘战船才开了几炮,就被边上其他战船上的倭人给叫住了。原因无他,明国战船要比他们倭国的战船好多了。这釜山港里面至少还有两百多艘战船,要是就这样毁掉多可惜!

虽然他们明白,明军很可能不会让这些战船入到倭国手中。可是,万一呢?万一明军跑得匆忙,没有顾得上处理这些战船!

不管怎么样,总好过他们现在就直接把这份希望给破灭了吧!

红夷那边,倒是没有这个想法。对他们来说,明国的战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落到他们手中。因此,他们也不愿意明国的这批战船落到倭国手中,壮大倭国水师的实力。

于是,他们就假装语言不通,继续往釜山港里开炮,想要轰沉那些明国战船。但是,让他们开进釜山港,却也是不敢的。

岛津光久他们一看红夷这架势,哪能让这些红夷继续轰下去。这时候的他们,已经基本上把这些明国水师战船看成是他们自己的了。

立刻,倭国水师战船就围了上去,大有一言不合就能窝里反的那种架势,迫使红夷这边不得不停了下来。

…………

远处,对马岛这边的井伊直孝,通过单筒望远镜基本上把釜山的战况都看在眼里。特别是明国水师这边,都弃船逃跑了,这让他的心情就格外舒畅:鼎鼎大名的郑一官,也将是他的手下败将了!

没想到老都老了,竟然还会添上这么重的一份履历!哈哈!

因为是正午时候,光线最充足,视野最好,边上的宗义成就算没有望远镜,也已经看到倭国运输船有不少已经靠岸,犹如小蚂蚁一般地人群,正在往海岸上如潮上涌。

这个情况,好像有点眼熟!

宗义成这么想着,很快就想了起来。之前是倭国水师的水兵登陆过,也是像这样的。不过根本就没成功,被明军反杀了不少。哪怕最终都上岸了,又被明国骑军给赶下海了。要不是运输大军这个时候到了,恐怕倭国这边已经败了!

想起了这个事情,他就有点担心,便对井伊直孝说道:“大老大人,大倭国军队能顺利攻占釜山么?”

听到这话,井伊直孝就有点不高兴了。他当即冷冷地说道:“本官从一开始定下这个用兵之策,就是为了尽快解救在朝鲜的倭军。要是不能顺利攻占釜山,本官费这么大伤亡干什么?”

宗义成一听,连忙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明军不会再反攻了吧?”

“反攻?”井伊直孝仿佛听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话,当即把单筒望远镜递给宗义成,同时带着冷笑说道,“你自己看,我大倭国军队已经全面在海边登陆,至少已经上去两万有了吧?就明军那边兵力,还能怎么反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补充说道:“你也不看看,都打到现在了,你以为明军都是铁打的,不会累?还有,之前的战事中,你以为就只有我大倭国军卒有战死,他们明军就没有战死的了?”

说完之后,他用非常坚定的语气,显得非常胸有成竹地样子断然说道:“此战胜负已定,就看我大倭国军队能否把这支明军给留下来了!”更新最快 电脑端::/

听到他这话,一般来说,宗义成肯定会拍马屁,可是,此时的宗义成,用单筒望远镜盯着釜山方向,却惊奇地开口说道:“咦,那是什么?”

630 鸡血来了

听到他这话,井伊直孝的第一直觉,就感觉有点不妙!

该不会是明军那边,真得还有幺蛾子吧?

担心之余,井伊直孝二话不说,立刻再一次劈手夺过单筒望远镜,连忙看起对岸的动静来。

沿着釜山的长长海岸线,大倭国的运输船正在一路停靠着,源源不断地陆军正在登陆。而釜山港这边,好像从战船上逃到岸上的明国水兵已经不多了。这些就和之前看到的,基本没什么不同。

唯一有区别的是,在内陆靠里侧,远远地能看到有尘土升起,似乎是有一条很长很宽的土龙正翻滚着往釜山而来。这是

看到这个,井伊直孝一下便明白,宗义成就是在说这个。他稍微愣了下之后,终于回过神来,该不会,这是无数骑军奔驰而来所卷起的尘土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井伊直孝的身体忽然晃了两晃,脸色惨白,不自觉地低声说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明军哪来的那么多骑军,这不可能”

这时候的釜山战场上,火炮的轰鸣声虽然已经减弱,可还是有在响着的。倭**队透着兴奋得意的喊杀声,倒是成为了战场上的主流声音。这声音之大,对马岛这边都能听得清楚。因此,就按照那卷起尘土的距离估计,听不到动静也是正常。

可是,和井伊直孝以及其他所有倭国人不同,明军将士是见多了骑兵军团的作战,特别是李定国他们,本身就是骑军,从战场的喧哗声中,明锐地捕捉到了骑兵军团的动静。

此时的他们,正在掩护水兵同袍们集结撤退,感觉到有动静之后,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要知道,在他们看来,这些倭人的战力,实在是不能和建虏相比,打他们真得算是比较轻松的士气。可是,倭军人多,兵力上的优势发挥出来,让他们感觉这一战输得有点窝囊。他们都在想着,要是自己这边的兵力再多些,这个时候来点援军,就根本不用撤退的。在他们的主观上,就非常盼望着出现一支援军。

可没想到,只是过了一会,大地似乎颤抖的震动,还有隐约滚滚而来的如雷马蹄声,无不证明确实有大量骑军奔驰而来,这些情况,他们至少稍微确认下,就能知道不是他们想多了,而是真的。于是,所有明军将士们在意外之余,全都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了起来。

“我们的万余骑军不是都在这里么,这是哪来的骑军援兵啊?”

“倭国没有骑军,肯定是我们的援军到了!”

“对,如今建虏已灭,只有我大明才有骑军,绝对是我们的援兵到了!”

“搞不好是总督大人带着主力来增援我们了,哈哈!”

“对对对,肯定是有援军从辽东赶来了,这真是太神奇了,这下好了,杀倭寇!”

“终于不用憋屈了,杀光这些倭寇!”

“”

于是,原本边打边撤的李定国和卢大所部骑军,立刻不再退了。刚才还欢快进攻,就想着追上明军,不让明军跑掉的倭军,立刻便感受到了阻力,就似乎原本一直在戳窗户纸,可突然之间,就戳到了一块铁板。

这个时候,李定国正好和郑芝龙在一起,他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之一,确认确实有大量骑军正往这边奔驰而来的动静之后,他当即大喜,连忙对还在骂娘,催水兵将士动作快点的郑芝龙说道:“大帅,我们的援军到了!”

“什么?”郑芝龙听到,有点白了脸,转头向李定国喊道,“倭军又有援军来了?”

李定国听得一乐,难得脸上露出了笑容,再次大声对郑芝龙喊道:“有骑军来了,离此最多五里,肯定是我们的援军。”

说完之后,看到郑芝龙的脸上有点愕然的样子,他就又补充道:“而且为数不少,肯定是从辽东来的援军!”

“啊”郑芝龙一听,那是相当意外,这最需要援军的时候,真得有援军到了?这这是不是太神奇了?是妈祖保佑么?

这个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一会,隆隆的马蹄声,就再也不是釜山战场的动静能掩盖掉的。就算是平时不熟悉骑军的郑芝龙,只是在听了一下之后,也能确认,确实有大量骑军正飞驰而来。

顿时,郑芝龙大喜过望,当即喜出望外地大喊道:“真的,真的是援军到了,我们的援军到了!”

他边上的明军将士们听到,也是一个个露出狂喜之色。

看着这个李定国一见,心中一动,立刻大声吩咐身边的明军将士们道:“都一起喊,让所有的同袍知道,我们的援军到了。让倭军知道,我们的援军到了!”

在他的指挥之下,明军将士们便全都兴奋地高喊了起来:“援军到了,杀倭寇!”

“援军到了,杀倭寇”

这个声音,如果一开始因为人少还比较小的话,在只喊了两遍之后,立刻有更多的明军将士加入了喊声之中。

因此,这“援军到了,杀倭寇”的喊声,那是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传得远。

到了后来,这个喊声就盖过了釜山战场上所有其他声响,就仿佛天地之间,只有明军的这个兴奋之极的喊声。

倭人水师战船上的倭人水兵也好,还是正在下船登陆的倭人军卒也罢,全都听到了这个动静。顿时,不管他们在干什么,全都不由自主地停了手中的动作。

虽然他们大部分人听不懂明军在喊什么,可那喊声中的兴奋之意,却无需用语言来沟通就能明白的。

有一点,他们非常肯定,明军很开心,他们很高兴,那就是说,他们有好事。

他们有好事,那对倭军这边来说,就绝对不是好事!

所有的倭军军卒不由得都惊疑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之间,这战场上的声音就立刻少了很多,只有明军将士的喊声还在继续了。

如此一来,在明军将士们的喊声间隔中,骑军的马蹄声,犹如天边闷雷,远远传来的动静,就被大部分倭人都听到了。

这种声音,那些刚来的陆军军卒可能还不熟悉,他们还在纳闷。可是,刚经受过一次骑军冲锋的倭人水兵们,却不要太印象深刻。这一听之下,顿时都是大惊失色。

对于他们来说,骑军冲锋的威势,实在太过可怕了,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能抵挡的。就算是手中鸟枪,对于骑军的冲锋,也不会有多少心理安慰。

在惊惧之余,倭人水兵终于恐慌了。

“不好了,是明国骑军来了!”

“明国的援军到了,还是骑军来了!”

“我的妈呀,这动静这么大,来了多少骑军啊!”

“”

倭人骑军才吃过一次大亏,这个时候,听到那如雷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响时,就再也不愿意待在陆地上。特别是那些已经随着陆军攻向釜山港这边的倭人水兵,因为这里都是平整的地形,他们就明白,这里的骑军冲起来最可怕。因此,他们立刻就退了,那还敢在待这里。

倭人的陆军军卒原本还是傻大胆,毕竟都是没经历过大规模骑军军团的冲锋,但是听到倭人水兵的惊慌喊声,看到倭人水兵的逃跑,顿时,他们就慌了。

有一点很明确的,如果那个骑军不厉害的话,倭人水兵这边绝对不可能这样逃跑!

一开始的时候,倭人的陆军军卒都是在原地犹豫,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的好。不过当李定国和卢大所部,在援军道来的刺激之下,重新振奋了士气,似乎又拥有了无穷的力量,开始反冲锋的时候,这些倭人的陆军军卒就见识到了骑军冲锋的威势。

听到那越来越响,仿佛天地之间就只有那隆隆马蹄声,可想而知,明国援军有多少时,倭人的陆军军卒再也没有了继续战斗的胆子,跟在倭人水兵的身后,赶紧往船上逃去。

稍早之前,郑芝龙的手下原本就是不情愿撤离战船的,一听援军到了,陆军的同袍们开始反击时,他们顿时都不等郑芝龙吩咐,纷纷用最快的速度,重新跑回属于他们自己的战船,同时,闽南语,登州话,辽东话什么的,到处都能听到。

“他娘的,终于可以不用撤了,打死那些倭寇去!”

“差点就没脸见人了,老子要狠狠地出口气!”

“”

正在船舱中部署炸药想炸船的郑芝豹没听到动静,突然之间看到水兵将士们纷纷重新蹿回船上,顿时就有点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是大明援军到了!

顿时,这个消息,也同样让他喜出望外,连忙出了战船来到岸上去向他哥了解情况。

这一到岸上,情况都不用问,就已经明朗了。

“杀”远远地喊杀声,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一声接着一声地传来。

再明确不过的事情,大明援军到了!

和明军的狂喜不同,对马岛这边,所有在观战的倭人,都没发出一丝声音,每个人,就如同庙里的泥菩萨一般,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对岸。

631 胡汉三还能回来么(为堂主斗神回归加更1/2)

虽然他们看不清对岸釜山的具体情况,可如此声势浩大的战事变化,多少都能知道,战况肯定是又有反转了。

对马岛这边能知道的一个最为明显的情况,就是对面似乎有什么妖怪一样,在硝烟阵阵中卷起了无数尘土,几乎覆盖了整个釜山。

在这些人当中,就数有单筒望远镜的井伊直孝看得最清楚,能明确地知道釜山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说真的,他宁愿自己也看不清。这看清的后果,就是看到倭国军卒又往海边停靠的船上蜂拥而回,就犹如打出去的巨浪,又一下卷了回去。然后,井伊直孝就感觉他的心,是一阵揪着一阵地疼。

看到釜山那边的情况,井伊直孝就算再不情愿,也明白明国的大量援军一到,倭军这边败局已定。如今唯一还不知道的是,这一战到底能逃回多少倭军。

另外,看明军的这个架势,松平信纲和井上重政所领的倭军,估计已经全军覆没了。要不然,釜山这边也不会有如此之多的明军出现!

这一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得是赌上了大倭国的国运。就算退一步说,那也是绝对赌上德川幕府的未来。

赢,那么德川幕府必将名垂青史,为大倭国在大陆上开辟出了一块疆域。败,德川幕府还能不能长久下去,就要打一个大大的疑问号了。而且,从此以后,大倭国估计在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之内,都不敢再有向大陆方向的开疆扩土之心了。

井伊直孝的心中,回想起此战的得失,隐约感觉到失败的苦果,那拿着单筒望远镜的手,都已经微微有点在颤抖了。不过他没有其他任何动作,依旧一动不动地通过望远镜盯着对面的釜山战场。

…………

大明援军终于到达,一杆“卢”字帅旗在骑军之中迎风飘扬。在这面帅旗底下,大明骑军分成一队队,向着逃向海边的倭军发起冲击,士气高昂,如有排山倒海之势,猛扑向倭军。

明军将士们,不管是李定国还是卢大的手下,又或者是郑芝龙的布下,看到那面帅旗之后,全都狂呼起来:“是总督大人来了,总督大人来了!”

卢象升在这里出现,那就意味着大明主力到了。

他娘的,你小矮子不是人多欺负人少么,来啊,再来一战啊!

原有的骑军将士们立刻配合新到的同袍,对倭人发动了猛烈的攻击,绝不给倭人有喘息立足的机会;水师将士们这边,也都卯足了劲,重新开炮怒吼,并且不少战船开始展开,显露出随时能扑出去的架势。

这岸上的倭人军卒,不要说那些水兵了,就是后来的陆军军卒,本身就没有松平信纲带出来的第一批军队来得精锐。甚至可以说,这些陆军军卒,其实在来朝鲜之战,还都是农民来的。平时打打顺风仗,或者来一场村斗之类规模的战事,有武士带头,也还能一战。

可是如今,这些倭人又那见过如此大规模的战阵冲锋,还是高头大马,彪形大汉的冲击。这光是视觉上,就给了他们非常大的刺激。哪怕每队倭人军卒中,都有所谓的武士压阵,可也抵不过明军所带来的排山倒海般的气势。

在明军一下子冲垮了少数想结阵抵抗的倭人军阵之后,剩下的倭人,那还敢再抵抗,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就算那些想逃到海边的倭人,也不管海水多冰冷,直接蹿入海水中往船上爬。

然而,看到有明军已经冲到离海边不远,那些船上的倭人就慌了,甚至都不管还有倭人逃过来,就慌忙拿着撑杆,就想着快点把船驶离海边。

然而,很多船在之前为了图快,都是毫无顾忌地冲上岸的那种,如今一时半会,又怎么可能开动战船。倒是岩石区的船只还行,跑得快一点。

此时,总之海边的情况,那是能有多乱就有多乱。当然,这个乱,是指倭人的乱。

…………

看着这一幕,井伊直孝终于再也挺不住,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从他的手中掉落,摔到地上,发出“啪嗒”一声,碎成了两截,还能看到有不少玻璃碎片。

这个动静,让其他倭人,包括宗义成都转头看过去。

然而,他们还没看清掉地上的是什么,就见井伊直孝的左手捂着他的心口,右手指着釜山方向,脸色有点红,嘴巴张开,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是没有说出来。身子晃了两晃之后,就向前扑了过去。

这情况,吓得他亲卫的魂都差点没了,连忙上前去救。反倒是离井伊直孝很近的宗义成没有动静,整个人好像有点傻了一样,就看着井伊直孝倒下去。

不过幸亏井伊直孝的亲卫动作确实是快,眼看着井伊直孝要亲吻地面,就先一步扑了过去,当了人肉垫子,总算防止了悲剧的发生。

可就算这样,井伊直孝也是昏过去了,让他的武士手忙脚乱地抬着回去救治。

宗义成就看着这一切,一声不响,看着井伊直孝被抬走,然后转身看向釜山那边,虽然看不真切,却傻傻地一直看着。

海面上,倒是有不少倭人战船已经散开往回逃了,这个看得比较清楚。可宗义成宁可没看到!

此时的他,看了一会之后,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一切告诉他,他做错了选择题,抱错了大腿了!

如今倭国大败,而且这样的大败之下,倭国绝对再无军力能跨海发起攻势。反过来,从此以后,除了倭国本土之外,其他地方,就绝对是大明的天下了。

此时的他,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明军传令军官当初对他说得话:“如若耍奸,大帅说了,必灭你对马岛!如若耍奸……”

良久之后,宗义成,堂堂对马藩藩主,十万石俸禄的倭国大名,忽然很没形象地蹲在了地上,望着釜山方向,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

虽然同为失败的一方,伏在釜山远处山上的一行人,却没有多少悲伤之意,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对他身边那个小矮子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仗不是这样打的,骑军冲锋可不是儿戏。明军的数量虽然没有倭军多,可你看看,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

这个人,不用说就是逃出了心得的豪格。他在逃跑的途中,和他身边的小矮子,同样逃出了一点心得的树下龟田凑一块了。

这个时候,树下龟田的心情当然是不可能好的。他和豪格一起,就躲在釜山附近的这处山上,从头到尾看了这次的战事经过。

不得不说,明军强悍的战斗力,特别是集团骑军的冲锋,这些倭国很少的作战方式,大大震惊了他。也是因为如此,他原本想下山去汇合的打算,被豪格给劝住了,只是做旁上观。

要是倭国能赢,再下去也不迟;要是倭国不能赢,也能瞅着机会看有没有逃出升天的机会。

还真别说,豪格在说完之后,忽然又用手一指道:“看那边,明军还来不及顾上,我们快点去抢船,说不定能走掉!”

树下龟田听了,沿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就看到在离釜山港很远的海岸线上,也是之前倭国水师沿着海岸线扩散登陆的最远处,还停有倭国的船只,不过暂时没有明军出现,确实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快走吧,要不等明军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豪格看树下龟田没动静,就连忙催道,“我们过去,也还要时间的。”

要不是逃去倭国需要有倭国的人,他才不会管这些小矮子死活。

树下龟田被他几乎吼一样的劝说,给唤回了神,再次扫视了一眼大局已定的釜山战场之后,他便没有犹豫,立刻向后一招手,招呼他的亲卫跟上,撒腿便往山下跑去。

豪格见了,终于松了口气,也是一招手,带着他仅有的族人一起,跟在树下龟田的后面赶紧往海边跑。

他们这些人,可以说是一口气跑到了海边。这些倭人,一个个都跑得气喘吁吁。可是,豪格和其他建虏,其实就是原本的白甲兵却并不见多少气喘。两边的体力差距,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到了海边之后,就是这些倭人身手敏捷了。挑了一艘基本没什么损坏的战船,赶紧跑路。在这过程中,建虏有蛮力气,倭人熟悉战船,两边配合下,这艘战船歪来歪去的驶离了海岸线,往大海深处而去。

等到离大海有一段距离,再也不用担心明军的搜剿追击之后,豪格没敢站在甲板上,而是坐在甲板上,双手用力地扶着船舷,目光有点复杂地看着陆地慢慢地远去,心中想着:自己这一走,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不过这种有点悲伤意味的想法,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去了。转头扫视了一眼同样脸色有点不好看的树下龟田,豪格又想开了:这些倭人,有几个所谓的武士就能称霸一方。那自己还有十多个白甲兵,岂不是也能称霸了?

632 一命呜呼

虽然又被豪格逃掉了,但是上岸了的大部分倭人,却是没有他那么好运,或者把命留在了岸上,也有喂了鱼,总之,这一战,前后倭军的损失,完全可以用惨败来形容。

等到傍晚时分,已经安然逃回对马岛的倭国水师战船,也就只有五百艘左右了。而十万后续抵达釜山的倭军,也损失了三万多。这还是因为更多的倭军因为有水师战船靠着岸,阻碍了他们所乘坐的运输船靠岸,才得以幸免。

可是,不管如何,一战之下,特别是他们还是稀里糊涂的坐船赶到,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就被明军打得大败,十个人中有三个死翘翘,对他们的士气打击,那绝对是非常大的。

要知道,倭国内部的战事中,根本就不存在一次性死伤这么多的战事。就算是死个五百人,那都是惨败了。

夕阳西下,对马岛这边都是逃回来的倭人,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沮丧万分的那种。不时看到死了亲朋好友的倭人,在那哭泣抹眼泪。士气之低,为倭军之前所未见。

那些倭人中幸存的大名,比如岛津光久等人,都聚集在井伊直孝这边,等着他拿主意,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过遗憾的是,井伊直孝病倒了,谁都没见到。这种情况下,就更是打击倭人的士气。

岛津光久甚至一度想带着自己的手下,先撤回萨摩藩算了。不过德川幕府的积威到底还是有的,一时半会,他也只是敢在心中想想而已。

…………

和对马岛这边完全相反的是,釜山这边,战事胜利之后,明军将士们那是乐翻了天。见到同袍,不管认不认识地,都来一个熊抱,以此表达他们的喜悦之情。

李定国、郑芝龙和卢大等人纷纷赶去见卢象升,一个个的脸上,全都是压抑不住的笑容。哪怕城府算深了的郑芝龙,也是一样笑容满面。

其中卢大和卢象升的关系最为亲近,就见他笑着抱拳对卢象升说道:“大人来得真是太及时了,要不然,末将就将背负战败之辱了!”

“呵呵呵……”卢象升听了,也是呵呵笑着,能及时赶到,成为左右战场的决定性力量,这当然是很舒心的事情,不过他在笑过之后,便双手抱拳,向京师方向一礼道:“是皇上传旨,让本官尽力驰援。亏得没有耽搁,赶上了这次的战事!”

一听是皇帝旨意,所有人都是原来如此的表情。

要说对战场的把握度,这个天下,又有谁能比得上当今皇上?看看,哪怕皇上远在京师,都照样能把控到釜山这边的战事,真是神啊!

在一番惊叹之后,卢象升便开始询问这边战事的细节,知道倭国那边可以算得上是倾国之战后,当即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倭国是力竭,也该轮到我大明发威了。”

崇祯皇帝是对他说过将来的战略,对于倭国,为了大明的未来,那是必须要征服的。因此,此时的他,就决定对倭国展开反击。

郑芝龙听到这话,立刻抱拳回应道:“大人,末将所部水师能战之船,还有一百九十八艘。尚有一战之力,对付倭国剩下的水师没有问题。”

虽然倭国水师战船的数目,还是比他这边要多不少。可不管是从士气,还是从兵源素质,又或者是战船和大炮的先进程度,都是要比倭国水师战船好,这就是他郑芝龙敢这么说的底气所在。

不过他在说完之后,忽然想起一事,便又给卢象升禀告道:“大人,末将在之前战事中有看到,红夷战船也夹在倭国水师战船中攻击我军。不过想必红夷战船必定不会多,末将也能报复回来!”

“哦,红夷竟然也敢来凑热闹!”卢象升一听,眼神一冷,看着郑芝龙说道,“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闽南外岛可是有红夷驻地?”

郑芝龙听了,稍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总督大人所说得闽南外岛,应该指得是台湾。

于是,他立刻便回应道:“大人没有记错,那岛上确实有红夷。”

“好!”卢象升听了,一声冷喝道,“本官会在报捷文书中向皇上奏请,让闽粤那边出兵剿灭红夷,以彰显大明之威!”

郑芝龙听了,很想说不用麻烦朝廷,只要他传一道命令过去,他的船队就能灭了那些红夷。不过回头想想,虽然自己有这个实力,也不能这么做。于是,他就没有提及,就让卢象升这边出面就是。等要剿灭那些红夷的时候,郑家肯定是要出力的。

卢象升这边,又问了其他情况之后,汇总起来向皇上报捷,同时也发布新的军令。

第一,继续搜剿釜山沿海躲藏的倭人,召回各海岛的朝鲜百姓,如今也算是大明百姓了,在临近釜山这边开荒种田。虽然今年是来不及了,也要为明年做准备。

第二,郑芝龙所部的水师将士,开始清理沿海的倭国水师所留战船,还能修的修,能用的用。另外,水师战船出击,给对马岛那边造成压力,不然他们有从容休整的机会。卢象升相信,那么多人集中在对马岛,后勤必然是个问题。只要僵持下去,对马岛倭军必乱!

…………

此时,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系统观看了这次战事的文字直播。对于卢象升能及时赶到战场,他只能说,天运就在大明这边。要不然,就算自己下旨给卢象升了,也有可能赶不上这次的战事。

另外,对于荷兰人帮着倭国打大明这事,崇祯皇帝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用兵台湾荷兰人的机会。事实上,之前启用郑成功去当海防游击,其实就已经存了这个念头的。

如今已经有了借口,崇祯皇帝便直接一道旨意,追给去福建途中的郑成功。下旨给他,给他一年时间,一定要消灭或者驱逐台湾的红夷。

对此,崇祯皇帝有点期待,郑成功是否还能如原本历史上一样,把这个光复台湾的历史任务,能顺利地完成。

在下完这道旨意之后,崇祯皇帝的注意力,就又重新集中在朝鲜那边。

如今已经是崇祯十八年的十月底了,那边的天气应该是很冷了。不知道之前送去的那批棉甲和粮食到那里了,应该能及时送到吧?

还有,郑芝龙的登莱水师,这一次损失还是比较大的,必须要补充下才行。可是,战船可不是把钱砸下去就能立刻就有的,这是有一个建设周期的。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一边下旨继续建造战船之外,一边决定,暂缓对倭国本土发动大规模的战事。

从如今掌握的消息看,倭国那边经此一战之后,必然元气大伤。搞不好,很快就有一场内乱。既然如此,最好就营造局势,就按倭国内乱的剧本来推动好了。

先让倭国内部继续多内耗,反正如今的大明,暂时的注意力,还是大明西北、西南这边。等到国内理顺了,南洋也在大明的势力范围之内,到那个时候,再考虑美洲,准备大规模跨洋作战的时候,再去把倭国给征服了便是!

理清了这个思路,崇祯皇帝便又给卢象升发去一道旨意,把他的意思给卢象升说了说,让他那边就按这个思路去用兵。

…………

在崇祯皇帝忙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对马岛这边,也迎来了大明的报复。

郑芝龙的水师,威风凛凛地逼近对马岛,挑衅这里的倭国水师。可是,倭国水师虽然比明军多一倍战船不止,当就是不敢出战,只是缩在港口靠着岸上火炮的掩护,有气无力地还击明军的挑衅。

郑芝龙在这过程中,有仔细观察过,没发现红夷的战船。他便猜测,看来是红夷见势不妙,已经先溜了,没有再陪着倭国这边折腾。

呵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郑芝龙虽然在明面上让朝廷出面,可他也不是吃亏的主,心中已经惦记上这些红夷了。

对马岛这里没有红夷,那就在长崎,要不就是逃去台湾,再要不然,就是跑去巴达维亚了。不管是去哪里,都等着吧!

在他领着水师连续两天逼近对马岛挑衅,彰显大明军威之后,终于有倭人怕了。比如岛津光久,就见势不妙,既然见不着井伊直孝,他就索性带着手下偷偷溜了。

其他一些和德川幕府关系远的大名,也是有样学样,也都偷偷溜了。他们不傻,继续待在这里,就不会有好结果,不趁着这个时候溜,那就是傻子了!

井伊直孝一大把年纪,还熬通宵,又不用膳,情绪还大起大落,最后更是受了莫大的刺激和打击,一下病倒,而且还病得不清。

原本他还挣扎着想要早点好起来理事,可大明水师逼上门来,岛内人心惶惶,让井伊直孝心急如焚,病情一下加重起来。

然后,这个时候的他,又听到了有大名无视他,竟然敢逃跑。想起德川幕府的未来,想起自己的英明不保,想起没法回去和德川家光交代,情急之下,气急攻心,最终一命呜呼了!

633 须佐银矿

井伊直孝一死,原本就士气低落的倭军,就彻底乱套了。

倭军中的头目,各自找了相熟的商量接下来怎么办?而底下的倭军兵卒,就缩在对马岛这个屁大的地方,这些后来的军队,本来军纪就不怎么样,突然少了管束,恐慌的气氛弥漫之下,就往往做出一些出格的士气。

各地大名并不是一团和气的,那些以前就有矛盾的两边,互相看不顺眼,从动口开始到动手、动兵刃就成了很自然的事情。

还有就算是同一个地方的军队中,彼此之间有矛盾的军卒,也往往会被戾气所充斥,最终都是发泄出来。

于是,整个对马岛,斗殴、群架、械斗之类的士气,层出不穷。倭人头目本来就烦,遇到这种事情,自然也不会有耐心地处理,结果往往会助长乱相的继续。

到了后来,有几个倭人军卒顺手把对马岛土著的一头牛给宰了偷吃。闻讯赶去的土著是有势力的,当即把偷牛的倭人军卒给绑了示众。

军营中的倭人正找不到出气筒发泄他们心中的戾气,结果两边自然打起来了。眼红之后,哪管土著是什么对马藩主的亲戚,直接提刀杀人了。

一开始,是杀了那家子土著,到了后来,就开始扩大了。等倭人头目闻讯赶到,对马岛的土著都被屠了一大半。

对此情况,宗义成是气得睚眦欲裂。这个时候,他是非常地后悔,怎么就选择了倭国这边呢!

这么大的亏,他如果认了的话,也没法给那些手下一个交代,于是,他二话不说,当即就坐船,要去江户找德川家光要个说法。

一见这情况,那些大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动手灭了对马岛上的所有土著,抢光了所有的财物之后,一哄而散,各自领着手下军队逃回自己的封地。

这次事件,史称“对马惨案”。

隔天之后,郑芝龙发现对马岛这边好像动静不对,就又带着水师过来查看。结果发现,那么大一个对马岛,就没有见到一个活的倭人了。

于是,这个情况又很快报到了卢象升这里。为此,卢象升还亲自登上对马岛查看情况。

说实话,这种兵灾引发的屠杀,卢象升不是没看过。对此,他就对身后跟着的李定国等人说道:“看到没有,倭人凶残,和建虏有得一拼。要想我大明百姓免受其害,就得军队用心,卫护大明百姓,消灭倭寇!”

在进行一番爱国主义教育之后,卢象升便调兵过来,把对马岛的土著尸体都收集了起来,集中焚化后挖了个大坑埋了,并竖一块墓碑:对马岛百姓之墓。另有碑石,记录这一次事件的大概情况,让世人知道倭人的凶残。

忙完这些之后,卢象升又下令,从朝鲜大陆那边调来了倭军俘虏,修筑改造对马岛,要把这对马岛修成以后征服倭国的出征点。

不过寒冬马上降临,土地被冻得严实,挖土之类的活有点不现实,但伐木改造扩建码头之类,却还是能做的。虽然够冷,可挨冻的也不是大明将士,这点倒也无所谓了。

卢象升就站在码头的高处,倒也不惧寒风,挺直着身子看着倭人俘虏在劳作,心中继续想着自己的事情。

如今几万大军驻扎在朝鲜南部,包括这对马岛,朝廷的开支不小。该如何减轻朝廷的负担为好呢?

卢象升要是单纯地只是武将的话,根本就不会考虑这种事情。可是,他是文官,是大明的封疆大吏,掌握军政大权,自然就要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了。

琉球国向大明求援过,如今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帮琉球把倭寇赶走,如此也不至于让大军闲着。另外,也可以驻扎一部分军队到琉球,这样这部分军队的粮草供应由琉球国解决,倒是能省下一些朝廷的负担。

卢象升正想着这些事情,忽然,从劳作的倭人俘虏中突然蹿出一个倭人,往卢象升这边跑来。监工的明军将士一见,都吓了一跳,立刻追了过去。

卢象升这边,倒是没人惊慌。想要正面刺杀总督大人的倭人,估计都没出生!不过该尽到的职责也还是要尽到的。

只见卢象升的亲卫,立刻抽刀向前,拦在卢象升的面前。

那个倭人眼看着要被后面的明军将士追上,忽然之间,他一下跪倒在地,向卢象升磕头起来,并且用大明官话大声喊道:“小人有重要事情向大人禀告,小人有重要事情……”

说话间,后面追来的明军将士已经追上了他,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下把他按倒在地。

说实话,在总督大人面前发生这样的事情,哪怕事出突然,都让这些有监工之责的将士有点难堪。

这个倭人虽然被按趴下了,脸贴在冰冷的地上,可还在那里喊着:“小人有重要事情向大人禀告,小人有重要事情……”

边上的郑芝龙盯着那倭人看了一会,感觉有点眼熟,不过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卢象升见这倭人的样子,倒也有点好奇,当即淡淡地吩咐道:“放开他,让他把话说完。”

“遵命!”压着他的明军将士一听,立刻回应一声,便退到了这倭人的身后。不过随时准备再出手,不敢再让这个倭人出什么幺蛾子了。

那倭人重新直起身子,脸上还粘着泥土,不过他却没管这些,跪在那里向卢象升大声说道:“小人想当那些倭人的监工,监督他们绝对不敢偷懒。只要大人同意,小人愿意献上一处银矿!”

一开始听到这个倭人的要求,卢象升都有点无语,竟然还有自己跑过来说要当监工的。不过随后,他就听到了这倭人的后半句话,顿时就是一惊:银矿?

回过神来,卢象升当然是非常感兴趣,当即问道:“哪里的银矿?如果真有银矿,本官可以答应你的请求。”

正在这时,边上的郑芝龙忽然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当即凑近卢象升低声说道:“大人,此人乃是对马藩主宗义成的家臣,之前曾奉命来假传过倭军的消息,应该是宗义成的心腹无疑。”

没错,这个倭人,就是柳毕德,之前的时候,他是宗义成派去倭国水师中领航当向导的倭人之一。不过运气不好,登陆没多久就被明军俘虏了。

被押解回对马岛之后,柳毕德才发现,整个对马岛的人都被倭国败军给屠了,包括他的亲人在内,全都没有幸免。为此,他差点就疯了。

卢象升的官位和为人,他自然是打听过的,而且他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并不高,能让明军白得银矿,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拼了这把。

此时,果然得到了卢象升的承诺,他便立刻说道:“大人,对马岛就有一座银矿,不过所含银子不是很多,远比不上石见银山,因此,一直未有挖掘。大人要是愿意,小人愿意献上这座银矿。”

倭国的第一座银矿,其实就是在对马岛的。

在完颜阿骨打带领女真崛起之前,女真是被辽国统治。那个时候,女真实力还不强大的时候不敢抢辽国,又抢不到宋朝。包括朝鲜的国家高丽,都和辽有战事,当时也算是比较强大的。因此,女真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倭国这边。

北宋天禧三年,也就是1019年,三千女真人乘五十艘战船攻打了对马岛,劫掠之后顺手一把火烧了对马银矿。后来,这些女真人还攻打倭国本土,打上了九州岛,劫掠之后满载而归。 手机端::

卢象升博闻强记,对于历史上的这个事情,也曾在杂记中见过。因此,一听之下,就知道这倭人大概没有撒谎,于是,便高兴地说道:“无论这矿贫富,只要你有心献上,本官都能答应你的请求。”

只要有银子可以挖,反正正好手头有的是俘虏可以用,挖出来的银子刚好补贴军用,算是意外之财了!

“大人,这处银矿在须佐。”柳毕德说到这里,想起明军这边估计不知道须佐是那里,便又连忙补充说道,“大人可派人,小人带路,绝不会有假。”

卢象升听了,便让卢大带了一些明军将士随他一起去核实情况。

等他们一走,郑芝龙便对卢象升说道:“大人,看这个倭人对其他倭人的恨意,估计是想为他的族人报仇。挖银矿,死人会更多,能弄死那些倭人;当监工,能名正言顺地鞭挞那些倭人……”

听到他的解释,卢象升点点头,对此倒也不在意。甚至可以说,他能理解这个倭人的动机。由他这么凶狠地对那些倭人俘虏,估计干活也都会勤快一些,对大明来说,也算是好事,就随他去好了。

之后的事情证明,须佐银山确实存在,也不是富矿。在原本的历史上,是宗义成的儿子在没法贸易赚钱的情况下,曾开采过须佐银山。如今,却变成了大明在开采。

看着第一批金沙摆在面前,就算是卢象升,也有点得陇望蜀之心,当即问郑芝龙道:“你熟悉倭国,那石见银山怎么样?”

634 儿臣想要!

听到这话,郑芝龙稍微想了一会才回答道:“大人,石见银山在二十多年前,大概能年产一百万两左右。”

这个数目多么,很多了!

可是,对于郑芝龙来说,他一年收到的保护费就达千万两之多。因此区区一百万两的极限产能,还真不会特别激动!

哪怕是卢象升,听说石见银山的产量,顶峰也就一百万两左右,也是有点失望。在他的期待之中,这石见银山的名声,应该是产银千万两白银左右才对。

如果真有这么多的话,说真的,他肯定会马上向皇上上奏章,调兵先夺取石见银山了。不过此时,卢象升倒是有点慎重,又问了郑芝龙一些有关倭国的问题之后,便交代郑芝龙道:“你熟悉倭国的事情,可从倭人俘虏中挑选一些人出来,作为我大明的密探放回倭国刺探消息,以备日后之战。”

虽然崇祯皇帝那边消息经常很准,可作为临敌主帅,去获悉敌人的消息也是必修的事情。先打听清楚了石见银山的情况,如果能轻松夺过来,那当然是最好的了。

就目前而言,倭军大败,至少眼下来说,绝对没有和大明再战的能力。可是,倭国的军力损失到底多大,卢象升心中却是没底的。如果就以他目前的兵力去争夺倭国的命脉,他还是很谨慎的。

于是,卢象升就暂时放下了对石见银山的想法,又和郑芝龙商量起琉球国的事情。

…………

与此同时,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在获悉明军大胜之后,就把精力转移到了兵仗局那边。

太子这边的兴趣小组和兵仗局毕懋康那边的通力合作之下,有全国的资源可用,能工巧匠无数,已经有成果了。大明第一台蒸汽机,或者说全世界第一台蒸汽机终于打造出来了。

当然了,这中间,少不了崇祯皇帝的指点。

虽然崇祯皇帝在前世的时候,并没有实际做过蒸汽机。对于什么分离式冷凝器、汽缸外设置绝热层、用油润滑活塞、行星式齿轮、平行运动连杆机构、离心式调速器、节气阀、压力计等等,如此之多的蒸汽机构件并不懂。但是,他好歹大学毕业,物理也没有还给老师,其中的原理,点子,想法什么的,都是很清楚的。

只要一看他们打造出来的蒸汽机,就能立刻提出不少改进意见。由崇祯皇帝的这个bug存在,原本历史上要经历上百年逐渐改善之后才能作为工业用的蒸汽机,在这个位面上,就被大明以全国之力,用了区区一年多时间,最多两年时间,就打造出来了。

如今,摆在崇祯皇帝面前的蒸汽机,就已经达到了原本位面上,瓦特所改良后的蒸汽机级别。不过这台蒸汽机,却要被瓦特的蒸汽机,成本不知道高多少。

要知道,这台蒸汽机,可是能工巧匠中的大师级别工匠,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地打造出来的。如果再加上花费了大明皇帝和太子精力的成本,完全可以说,这台蒸汽机是无价的!

看着崇祯皇帝在打量最后呈现的蒸汽机,太子朱慈烺开心地奏道:“父皇,儿臣和毕卿推算过,这样的蒸汽机完全可以用在采矿、冶炼、纺织、机器制造等等方面,能极大地提高效率。”

崇祯皇帝笑着点点头,对此,他远比太子都要清楚,这蒸汽机的用途会有多广。

看到他笑了,朱慈烺特别开心,当即满是雄心壮志地继续奏道:“父皇,儿臣打算下一步就把这个蒸汽机搬到马车上,还有轮船上试验,定要早日实现父皇所说得那种盛况,大大改变我大明的交通!”

这个蒸汽机,真要实话实说的话,是毕懋康这边出力最多。但是,架不住朱慈烺乃是当朝太子,那这个功劳,自然首先是太子的了。他带头说这个话,毕懋康不会有意见,其他人也不会有意见。

“如此甚好”崇祯皇帝首先肯定了朱慈烺的想法,然后才继续说道:“既然这实用的蒸汽机样机已经有了,就仿照玻璃厂之例,设一个蒸汽机厂。股份嘛,也仿照玻璃厂,朝廷,朕,你,兵仗局这边都分些,另外的,拿出来拍卖,所得资金用来多建几个厂,至少两京是一定要有的。如何?”

听到这话,朱慈烺和毕懋康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大喜,连忙谢恩。要知道,这么一来的话,这钱财滚滚,谁不喜欢?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崇祯皇帝在他们谢恩之后,又继续笑着说道:“毕卿已经是火器大师,如今这蒸汽机打造出来了,朕再封你机器大师如何?”

大师爵位是正四品,不但有粮田免税,还可以免除两个家人的劳役。就算没有这些,能再得一个大师封号,那也是皇帝对他的认可,是极其荣耀的事情。

因此,毕懋康一听之下顿时大喜,连忙谢恩。

等他谢恩完毕,崇祯皇帝又转头看向朱慈烺,带着微笑问道:“你也参与了这蒸汽机的打造,花费了你很多心血和精力,有你的一份功劳在,朕同样封你为机器大师,如何?”

一听这话,所有人顿时都傻住了。

要知道,朱慈烺可是太子啊!这太子比起任何爵位,那都是要高很多,或者说,太子之位,天下独一份,任何爵位都不可能和太子相比的。

皇上怎么要封太子为机器大师,这实在不合常理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就立刻想起了以前的正德皇帝,给自己封了个大将军职位的往事。

因此,朱慈烺惊呆在那里,还没有反应过来,毕懋康已经先一步奏道:“陛下,以太子之尊,如何能领普通爵位呢?这怕是于礼不合吧?”

听到这话,朱慈烺也回过神来了,便看着他父皇,想知道父皇是怎么回答的。

只见崇祯皇帝一笑,看着毕懋康说道:“有何不合理?太子是太子,机器大师是机器大师。这冲突么?朕封他为机器大师的话,那就是承认太子在机器打造这方面,对大明具有杰出的贡献。”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朱慈烺,问他道:“你自己觉得呢,要还是不要这机器大师的封号?”

边上的毕懋康听了,也是转头看向朱慈烺。他知道,太子最终是不是受封“机器大师”封号,还是要取决于太子自己。

虽然太子还没回答,不过就毕懋康对太子的了解,他知道大明要多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了。

果然,就见朱慈烺带着兴奋,恭敬地向崇祯皇帝一礼,而后郑重地说道:“儿臣想要!”

他在回答的同时,心中知道,等回去之后,母后知道了必然不喜。不过父皇都说了,这是对自己在蒸汽机打造之事上的肯定,那为什么就不要呢?当然是要了!

崇祯皇帝听到他的回答,当即微笑着说道:“好,那我大明就多一个大师了!”

毕懋康见此,慑于皇帝的威望,没敢反对,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崇祯皇帝也没有忘记那些参与打造蒸汽机的能工巧匠,便召集最主要的那些匠人,勉励他们之后也给了“专业匠师”的称号。

这些匠人从此以后,不但能得到对应的俸禄和田产,还能在正五品的知府及以下官员面前,拥有见官不拜的特权;用喜出望外来形容他们,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这个蒸汽机打造出来,带来了那么多欢乐。现场的气氛,那是格外的欢庆,似乎还冲淡了北风的严寒。

等他们都乐过之后,崇祯皇帝也没忘记给他们提出要求道:“这个蒸汽机的打造,你们也要想着能加快产能,不能只靠你们几个专业匠师打造。零部件能流水线生产的,就要改为流水线生产。中间有问题的,就解决问题,明白么?”

“儿臣明白!”朱慈烺一听,连忙兴奋地回应道。

流水线的概念,崇祯皇帝早就提出来了。甚至可以说,远在秦朝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事。不过根据以前兵仗局的经验,流水线的要求,确实很高,部件稍微尺寸不对就难以组合。为此,崇祯皇帝之前又提出了游标卡尺这种工具。

一如父皇所说,这蒸汽机改为流水线打造部件的话,肯定会遇到不少困难。但是,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这是父皇的名言,干便是了!

此时的朱慈烺,心中那是信心满满,干劲十足。要是周皇后看到了,绝对会给个“不务正业”的评语。然而,有崇祯皇帝护着,谁都没办法。

崇祯皇帝看着蒸汽机,心中梳理了下他自己知道的科技树之后,便传旨召了宋应星过去。

他先让宋应星看了蒸汽机,然后才对他说道:“朕再交代卿做个事情,过年前,最晚不要晚于明年三月,给朕搞出来!”

一听这话,宋应星不由得大喜。皇上这是又有好点子落到自己头上了。之前的玻璃,那这一次又会是什么呢?

“陛下旨意,微臣自当竭尽全力以赴之!”宋应星心中想着,立刻大声回奏道。

还真别说,边上的毕懋康见了,心中都是羡慕不已。

635 状元榜

崇祯皇帝想要宋应星做得事情,其实就是穿越三宝中的水泥。

玻璃能烧出来,那么水泥也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不过水泥相对玻璃来说,有一个比较特别的,就是要碎成粉。

这个过程,如果是靠人力的话,虽然这个时候的人力很便宜,但成本加起来还是很高的。毕竟水泥的需求很高,靠人力来做这事,不知道要多少人。

但如今这个蒸汽机已经打造出来了,以燃烧煤气为动力,不停地用蒸汽机来砸碎,那就简单多了。

相对玻璃来说,水泥就没那么赚钱,最主要的用途,是用来修路盖房子。之前朝廷财政还不富裕的时候,还真消耗不起大规模的水泥。

但如今不同了,朝廷有钱了,这底气就足了。基建用途的水泥问世,完全可以大规模地搞基建,有蒸汽机和水泥这两样东西,大明的交通必将有极大的改变。到时候,中央朝廷的辐射力,也会大大增强。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大明的道路都将修成水泥,各县到村的道路也将得到改善。只有在这样的前提下,才能改变自古以来的皇权不下县的局面。

要是交通不便,就算设了村镇一级的官吏,那也是没用的。所谓天高皇帝远,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另外,由于小冰河时期所带来的南涝北旱,因为水泥的出现,也能极大地缓解南方的水涝之灾。

不过总体而言,这个交通基建的改善,还是需要一个很长时间才能见到效果的。

“……总而言之,这个水泥发明出来之后,就是泥沙粘合的功用,可以用在修路铺桥,盖房子等等事情之上。”崇祯皇帝给宋应星解释道,“如果再搭配钢筋,不但能在水里架桥不倒,还可以把楼房盖得很高而不塌,大雨磅礴而道路不再泥泞之困……”

第一时间,宋应星等人就想到了糯米汁,以往的时候,修筑城墙,或者有钱人家盖房屋,用来黏合的是糯米汁来的。这个成本就非常高了,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可按照皇上所说,这个水泥不过是沙石烧制而成,有蒸汽机的帮助,不但成本会便宜,而且产量也会很高,还能用在这么多地方,这个水泥的发明,对民生的改变,可想而知!

正是基于这个认识,在崇祯皇帝介绍完之后,宋应星非常庄重地向他一礼,用斩钉截铁地语气奏道:“请陛下放心,微臣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把水泥烧制出来!”

这个水泥烧制唯一的难点,就是崇祯皇帝不记得石灰和粘土的比例,这个就需要宋应星不断地去试验,来获取最佳性能的水泥了。

等这个水泥烧制出来之后,还可以继续研究添加其他材料的水泥,以造出各种用途之需的水泥。不得不说,这水泥入门浅,但是学问却很深,需要花非常多的时间和金钱来探索的。

边上的太子朱慈烺听得非常羡慕,明显有蠢蠢欲动,也想去做这个烧制水泥的事情,被崇祯皇帝看到,便笑着对他说道:“贪多嚼不烂,蒸汽机的应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什么时候能用在马车,轮船上才算是一个阶段性的战果,等到那个时候,朕可以再给你一个新的东西去捣鼓。”

“多谢父皇!”朱慈烺听了,非常高兴,连忙回奏道,“儿臣一定尽早把蒸汽机应用到马车、轮船上!”

边上看着的其他人,包括毕懋康、宋应星等人都有点呆了。因为他们没法想象,皇上到底有多博学,才会有如此之多的本事?

都说儒家不信鬼神,可此时此刻,他们还真怀疑了。如果崇祯皇帝真得不是真龙天子,不是神仙下凡,他如何能知道这么多的?

…………

隔天,兵仗局这边的事情就传开了。京师百姓闻之,又是一阵讨论,这应该也是惯例了。

不过这一次,他们讨论的不是蒸汽机被打造出来。

说真的,蒸汽机这个东西,虽然从崇祯皇帝给太子授课提到这个的时候,已经有过讨论,但对于此时的大明百姓来说,这个蒸汽机终归是有点玄乎的,不能真正用到马车、轮船上,还真没多少人会非常震惊。

相对于这个蒸汽机来说,太子得封“机器大师”爵位,才是他们最关心,讨论最多的话题。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太子还用封大师爵位?”

“为什么就不能封了?太子搞出了那什么蒸汽机,对大明很有用,皇上给封,有什么问题么?”

“对啊,太子得机器大师爵位,那就说明太子在这机器打造方面,具备大师的水平,这是太子的能耐,为什么就不能有?”

“可是,太子啊,太子是我大明未来的皇帝,难道皇帝还能有这些工匠的爵位?这也太荒唐了吧!”

“有什么荒唐的?以前的正德皇帝不自封了大将军么,这不就是相当于打仗大师了?再者说了,这些大师、宗师爵位,可不是工匠爵位好不好?我大明第一位得封大师的是毕大人,你说毕大人是工匠?”

“……”

京师百姓的争论,因为各自屁股的不同,所持的观点各不相同。特别是那些老古板,老顽固,就比较难以接受太子受封机器大师爵位的事情。

可不管他们有多难接受,这个事情,已经是定论,他们也是没法改变的。

崇祯皇帝的案头,也只有少数几份奏章递上来,说封太子为机器大师的事情太过荒诞,于礼不合,劝皇上收回成命。

对于这几份奏章,崇祯皇帝原本是不想理的,直接留中就算了。可是,后来一想,他就专门作出了批示。说发明蒸汽机乃是利国利民之大事,属太子之德行功绩。既然如此,朕就给予表彰,有何不妥?

太子受封机器大师这事,原本就有很多人拥护,还有更多的人,因为崇祯皇帝的威望足够高,高到凡是崇祯皇帝做的事情,那就一定是对的。

如今提高到了利国利民和德行功绩的高度,就纷纷站出来拥护崇祯皇帝的说法,一时之间,光是口水,就能把老顽固给淹没了。

周皇后原本听到这事之后,一如朱慈烺所料,是有意见的。不过在崇祯皇帝解释了之后,倒也没有再固执。对她来说,太子能得到皇帝的肯定,当然是要比受到斥责要好了。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事情就这样过去的时候,崇祯皇帝又下了一道圣旨,京师再次轰动。甚至可以说,只要收到消息的地方,全都轰动了。

这份圣旨,是崇祯皇帝告知天下人,他要搞一个三百六十五行的状元榜。当然了,这个状元并不是科举状元那样可以当官。比出高下之后,会录入皇家所印之状元榜内,印发天下,为天下百姓所知。另外,崇祯皇帝还从内库拿出一百万两存到银行,所得利息用于奖励三百六十五的状元。

这个想法,崇祯皇帝其实是来自后世的吉尼斯纪录的搞法,就是激励大明百姓在各行各业勇于争当第一。

这个消息,之所以天下轰动,是因为这个事情,完全可以说是名利双收的事情。

名,是为状元,由皇家录入,天下传颂。这一点,对于不差钱的那些人,是绝对的诱惑。

利,只要拿到状元,就有奖励可拿,虽然不是很多,可有这能耐的,不拿白不拿不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大利之所在。比如状元所做的酒、菜、物件等等,自然会是最受欢迎的东西,这其中的利润会有多少,完全是无法想象的。

因此,这份旨意一下之后,所有人都开始打听这个状元榜到底具体是什么个章程?到底是有哪些行业能录入,又是怎么个比法等等。

这些问题,只有崇祯皇帝能回答。

没多久,崇祯皇帝就公布了具体的细节。就按照天工开物》中的分类,所有事物都可以进行比试,分南北两京进行,由宫内十二监四司八局中各自抽调人手进行比试记录确认。

当然了,你要说这规则有多完善,那是不可能的。这其中,肯定会有不少问题,但没关系,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只能是在举办的过程中,一步步地进行完善。

对于人体运动的各类最高记录,崇祯皇帝想过,最终决定等这个事情先搞起来,再慢慢地加入。顺带着,以后可以举办运动会。

就目前来说,这个状元榜要先办好一期才行。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其实里面也是有利润的,就看他自己要不要了。

印刷出来的状元榜,印上编号,至少榜上有名的,肯定会买一本收藏吧?说不定还会多买一些,送给亲朋好友都不一定。

这种非常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别人去印刷出来卖,估计也不会多少人会买。要是敢假冒皇家印刷的话,那就是嫌命长了。

以年为单位,每年更新一下这份状元榜,那就又是一大批销量了。

如此重复下去,完全可以想象,皇家办这个状元榜绝对是有得赚的。

不过对于崇祯皇帝来说,他才不在乎这点赚钱。他在意的,是鼓励大明百姓精益求精的精神。

正当他在忙着这个事情的时候,一份急报到了。

636 崇祯皇帝的香火功德

所谓的急报,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其实是一点都不急。在急报发出之时,他就已经通过窃听系统提前知道情况了。

这份急报,来自云南昆明,是沐天波和秦良玉联合发出来的,云南土司至少有十来个造反,有合兵围困攻打昆明之势,暴露潜伏之反贼的目标完全达到,请朝廷速发援兵。

但是,朝堂上的臣子却是不知道的。眼见着很快就要过年了,却出了这样的闹心事。一时之间,朝堂上的臣子都对那些土司愤恨不已。

于是,有的臣子提出来,可令邻近省份就近驰援。另外,陈奇瑜总督不是去上任云贵总督了么?可以责令他尽快平定叛乱。还有三边总督郑崇俭之前也已经领兵入四川,让他配合,该能镇压这次的土司之乱了。

不过,崇祯皇帝却把他们的这些建议都给否了,义正言辞地说道:“之前奢安之乱,朝廷用了三年才剿灭,耗费钱粮无数,战地百姓民不聊生。之所以如此,皆因土司所在,乃是穷山恶水,普通将领对于此等地形一筹莫展。如今国内百废待兴,正是国泰民安之始,朕绝不允许西南百姓还要受几年兵灾之苦。因此,朕决定,御驾亲征,尽早平定了这次土司之乱!”

对于崇祯皇帝领兵打仗的本事,经过剿灭蒙古鞑子、辽东建虏等战事之后,朝堂上的臣子已经从不信任到将信将疑到心悦诚服到佩服地五体投地,因此,哪怕西南地形和敌人相对北方敌人来说有很大不同,他们也都相信,只要皇帝御驾亲征,那肯定能用最快速度平定下来的。

不过,还是有臣子劝谏,比如首辅薛国观就奏道:“陛下,如今不到半个月就要过年,不如在京师过完年再南下平叛。”

“是啊,陛下今年刚平定辽东,如今还有倭军进攻朝鲜省,陛下不如等年后春暖花开,再行南下平叛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也跟着奏道。

这种一心为皇帝考虑的话说出来,就算是反对,其实也能获得皇帝的好感,因此,底下臣子纷纷跟着一起劝谏。

这其中,还有一部分臣子其实也是别有心思的。眼看着要过年,就要到每年总结的时候。因为玻璃厂的产量在增加的原因,今年国库的收入,要远高于往年。皇帝在年底的赏赐,估计也会多很多。特别今年还是收复辽东之年,就更是要普天同庆。可皇上要是不在京师,那过年的赏赐怎么办?

对于群臣的这些建议,崇祯皇帝还是严词拒绝道:“西南百姓犹在兵灾的水深火热之中。之前时候,朕要平定辽东建虏之乱,无法分身南下。如今既然辽东建虏已平,朕忧心西南百姓之苦,又岂能为一己享乐而让西南百姓一直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说到这里,他看到底下臣子都露出了惭愧、敬佩之色时,便又淡淡地说道:“至于侵略朝鲜省的倭军,朕之前已有布置,让卢卿领军南下,相信不日必有捷报,倭军必不足虑。唯一要考虑的是,什么时候出征倭国,灭此对大明怀有狼子野心之国,以绝日后之兵灾。”

虽然之前已经有捷报,说水师在郑芝龙的统领下已经打了一个大胜仗。可是,对手毕竟是倭国,以前万历朝时候的战事,一开始也是明军先胜,随后倭军反扑,最终胜负如何,不好那么断言。

当然,如果是皇上亲自领军,要打败倭军估计没问题。可是,皇上都在京师。并且平定辽东建虏的精锐也多带回了京师。皇上却如此断言倭军必定大败,这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不过他们对此虽有疑惑,却没有妨碍崇祯皇帝决定御驾亲征西南的事情。崇祯皇帝在解释之后便宣布,五日之后,就领军南下平叛。沿途省份,提供物资粮草。

相对于北上征讨蒙古或者建虏,那粮草物资就必须先征集起来后大军才能动。但对于南下平乱,却不用如此麻烦。至少南方各省,粮草物资之类就多一些,大军经过,各地凑粮,只要不是太多,就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此一来,也就省了一些前期麻烦。

之所以要等五日之后,底下臣子以为皇帝是要时间准备,安排御驾离开京师之时的一些事情。其实,他们都没猜准。崇祯皇帝之所以定了五日的日期,其实是知道卢象升派人来报捷的信使,这两天之内会到。

他是打算这捷报到达京师之时,再御驾亲征离开京师。让民心、军心都能安定,或者说,更为振奋。给他们塑造出一种信念,大明无敌!

爱国心,国家的自豪感等等,就是在点滴之间慢慢地培养出来的。而不是崇祯皇帝下一道旨意,大明百姓就能有这个觉悟。

这些东西很重要,崇祯皇帝一直在注意培养,有机会当然就不会错过了。

…………

当崇祯皇帝在朝堂上的决定流传出去之后,知道情况的京师百姓,一时之间都为自家皇帝急百姓之所急,忧百姓之忧而感到无比地钦佩,感动。甚至不少文人更是拿名句来形容自己的皇帝: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大明百姓有这样的皇帝,简直不要太幸福了!

原本私下给崇祯皇帝立长生牌位的就多,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那就更多了。还可以想象,等崇祯皇帝领兵到达西南之后,将会有更多的百姓给他立长生牌位。

如果这个位面是仙侠位面的话,崇祯皇帝的香火功德,绝对是能爆表的。要知道,这可是百姓自发立长生牌,日夜祈祷自己的皇上能长命百岁!

对于这种情况,崇祯皇帝通过厂卫对民间监察的奏报,其实是知道的。对此,他心中还是有自豪和成就感的。

在第四日的时候,不出崇祯皇帝所料,卢象升报捷的信使到达京师,顿时,京师就为之震动。

“什么,朝鲜那边果然又打了一个大胜仗?”

“何止是大胜仗啊!你不知道,朝鲜之战,前后一共消灭了将近三十万倭国大军啊!还有,倭国水师,也已经被击沉两千多艘,不管陆海随便那方面的兵力,都已经遭受重挫!”

“这么多?是真得么?要真是这样的话,倭国那点屁大的地方,就岂不是成了没穿衣裳的娘们了?”

“哈哈哈,你这比喻太粗俗了,要批判,不过就是这个理。小小岛国,还能有多少兵力!”

“真是,就这么小的岛国,竟然有如此地狼子野心,前后两次,都想着打我大明,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对,要我说啊,朝廷就应该杀一儆百,趁机去灭了倭国,彻底消除这个隐患才好!”

“这个不用你说,听说皇上就有这个意思,以后世上就再无倭寇了!”

“……”

本来临近过年了,鞭炮声就开始此起彼伏,这个好消息一来,顿时,京师的鞭炮声,那叫一个热闹。特别是沿海来京师做生意的,想起以后再无可能有倭寇,鞭炮就放得更勤快了。

如此一来,乐极生悲的事情倒也不少,走火的情况时有发生,害得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都有点胆战心惊的,严令锦衣卫加强戒备。

对此,东厂提督王承恩却是庆幸,幸亏锦衣卫有京师救火之责,但东厂却不用管这些。要不然的话,东厂也有得忙了。

崇祯皇帝也注意到了这火灾的情况,特令群臣商议个对策出来,对于鞭炮这些进行管制,以此预防火灾。

另外,崇祯皇帝也透露了一点,说朝廷正在研发一种新型建筑材料,一旦成功,用这种新型建筑材料修筑的房屋,就能极大地减少木头使用,能减轻火灾带来的损失。

听到这个,之前不知情的达官贵人,普通百姓,全都是非常好奇。一时之间,都对这个什么新型建筑材料很是关注了起来。

同时,虽然这消息没有细说,不过大部分人都猜到,这个什么新型建筑材料,绝对是当今皇上的点子。有的时候,他们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想得出来这么多稀奇古怪却又非常实用的东西来?

于是,崇祯皇帝顺带着让厂卫去引导舆论,又宣传了一波自然学识的实用性,这也算是意外之收获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崇祯皇帝让人在做的,自己却是在朝鲜大捷的消息传来的次日,也就是他宣布的第五日,从京营和御马监辖下三大营中抽调三千骑军,五千车营和五千步军,共一万三千人马,离开京师,御驾南征。

离开京师的这一日,文武百官和京师百姓都来相送,心中很是感慨。皇上不顾马上过年,不顾如此严寒的天气,却依旧领军出征。有这样的皇上在,真是不要太幸运了!

不过他们不知道,崇祯皇帝在离开京师,踏上征程之时,心中却是在说:总算离开这严寒的北风,可以跑去四季春城过个年了。

637官上任

崇祯皇帝御驾亲征之时,京行大运河已经结冰了。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先沿京行大运河南下,到没有结冰的航道之后就坐船南下到长江,再逆流而上入四川,从四川汇合郑崇俭所部一起入云南。

之所以这么选择,说到底,还是因为粮草物资的原因,绕一个圈,从江南这边,还有长江沿线走,这些省份就能供应得起大军所需之粮草物资,对当地民生的影响也就最小。另外,军队赶路也不至于太疲惫。

不过这么一来,到云南昆明就是猴年马月的事情,至少需要两个月时间。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云南这个犄角旯旮的地方离得那么远。

当然了,也是因为离得太远,道路又不好走,因此这边的消息才闭塞。要不然,崇祯皇帝就不信,那些土司知道他领兵打仗那么厉害,还敢再造反?

不管怎么样,这次到云南,就把云南这地盘给重新梳理一遍,彻底改土归流,谁要是不服就打谁,趁着俺这个大明皇帝有金手指,就不把问题留给后世子孙了。顺带着,看看那个洞吾有没有机会,如果有机会的话,就这一次一并征服,大明也就有通往印度洋的出海口了。

想着这些打算,崇祯皇帝就一路南下了。

…………

与此同时,福建海防游击郑成功已经到达福建,先拜访了福建巡抚。

此时的福建巡抚是吴之屏,在原本的历史上,就他本身而言,并没有多少作为。满清南下之际,率领全省百姓投降满清,然后辞官归隐。

不过他的儿子吴尔埙,却是一个有名的忠臣。崇祯十二年中举,崇祯十六年中进士,被授翰林院庶吉士。崇祯十七年京师沦陷的时候,他在京师,乘乱离京南下。

当时吴之屏担心儿子,就委托吴尔埙的好友,海宁举人祝渊寻访。吴尔埙为表为国尽忠的决心,斩断一手指交祝渊带回崇德洲泉老家,并写下一封家书:“国仇未雪,儿不还矣!”

京师沦陷后的第二年,吴尔埙在扬州之战中身负重伤,最终投井自尽,尸骨无存。家人将吴尔埙先前所寄一指及衣冠一套,葬于洲泉镇北的北道桥附近,后人便将此坟称作“一指坟”。

顺带说一句,他的这个好友祝渊也是同年在杭州沦陷时殉国。

当然了,在这个位面上,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吴之屏可以说是亲切地接见了郑成功,直夸他年轻有为。

当了福建巡抚多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郑家在福建的势力有多大。如今更是不同往日,不但家主郑芝龙在为国征战,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个郑成功本身的前途就更为远大。

郑成功这名字,是皇帝御赐,又被选为太子陪读,在京师一待就是好几年。如今更是被皇上直接选派为海防游击,可以说这起步非常高了。

对于中丞大人的亲近,郑成功倒也没有自傲的地方。他知道,如今他的这一切,都是源自于父荫,人家是看在他爹,还有皇上的面子上,才会对他这么亲近的。

为此,他更是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漂亮地完成皇上交代的事情。

在他传达了崇祯皇帝的旨意之后,吴之屏二话没说,立刻答应全力配合,让他安心训练水师,早日完成皇上交代的事情:消灭或者驱逐占据台湾的红夷。

甚至他都义愤填膺地说道:“这些红夷仰我大明鼻息,却没想如此狼子野心,竟然敢和倭国串通起来和大明作对,真是狗胆包天了!”

郑成功也是附和,早已打定主意,不是驱逐他们,而是要消灭他们!

他之后很快就离开巡抚府,日夜兼程,赶往厦门的大本营。

此时,主持郑家船队的是郑鸿逵,也就是郑成功的四叔。

他在郑成功到达厦门之前,就已经从朝廷所发的邸报上知道了新任海防游击是他侄儿,对此,自然是不会抗拒的。甚至在接到消息之后,他还领着手下各路首领一起出城迎接。

“参见大人!”

“见过大人!”

“……”

都是看着郑成功长大的,这一见面之下,他们都乐呵呵地行礼。郑鸿逵倒是没有,不过看着已经是英气勃勃的郑成功,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对此,郑成功一点都不敢有倨傲之心,连忙翻身下马,抱拳说道:“各位叔伯,无须行礼。我们前往衙门议事如何?”

这刚到的第一面,一开口就是要衙门议事,让这些迎接他的人都感觉到有点突然。

郑鸿逵见了,就笑着说道:“公事先不急,我们这些叔伯都给你预定了酒席,走,先去庆祝下吧!”

“是啊,小公子如今衣锦还乡,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没错,你爹当年混了多少年才得了海防游击,如今公子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喜可贺的事情,先喝上三大杯如何?”

“……”

听着这些话,郑成功无奈,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严肃地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先衙门议事。”

他这反应,又让郑鸿逵等人愣住了。就感觉,他有点倔。该不会是新官上任,要烧三把火吧?

看到四叔的表情有点不好看,郑成功便知道自己有点急了,便连忙解释道:“我有皇上旨意,有要事要办。等回头办好了这个差事,我请各位叔伯,到时候必定一醉方休!”

接风洗尘这种事情,也要讲究个你情我愿,要是这正主都不乐意,那就没意思了。更何况还有皇帝旨意,那也没人敢不当回事。不过,不管怎么样,总有点败性子。

这也是郑成功没有经验,要是他爹的话,估计当即应下,一起去酒楼大吃大喝,甚至可能先喝上三杯之后,才会说正事,既照顾到了他们的面子,也没有耽搁公事。当然了,虽然有点不正式,可只要事情能顺利,又有谁会在意这些细节!

没过多久,就到达衙门,海防游击的关防印信也正式交给了郑成功。

大堂内,郑成功坐在他爹曾经坐过的位置,郑鸿逵就站在他身侧,其他头领都位列两边。郑成功看着这一切,表情严肃地说道:“登莱水师如今在朝鲜釜山和倭国打仗,朝廷收到消息,有红夷战船和倭国水师一起攻打我大明的登莱水师。因此皇上下旨,让本将剿灭台湾大员的红夷,以彰显国威!”

一听这话,底下人都愣住了。

郑鸿逵率先回过神来,立刻问道:“你爹怎么样,有没有事?”

“应该没有!”郑成功听了马上回答道:“皇上早就有所布置,登莱水师总兵想必能应付!”

这小子,当了官,还真这么公事公办,连爹都不叫,张口就是登莱水师总兵了?郑鸿逵心中想着,不由得稍微有些意见。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是他最在意的。他第一时间就问郑芝龙那边情况怎么样,得知应该没事之后,心中便放心不少。如果回过神来,他也是恼了。

谁不知道登莱水师是他大哥统领的,大部分战船和水兵也都是从福建这边调过去,都是郑家的人。就算别人不知道,红夷是绝对知道的。竟然还敢和倭国勾结在一起对付他大哥,这还得了!

相对于郑鸿逵的这种想法,底下的这些头目的想法却各不相同,纷纷发言回应。

“大人,别是收错了消息吧,红夷好好地和我们做生意,怎么就敢和我大明为敌?”

“对啊,前不久都还做成了几笔生意的,他们怎么就跑去和倭国勾结了,从时间上看,应该不可能吧?”

“……”

说这些话的头领,多是和红夷打交道的那些。至于其他人,就没那么客气了。

“什么,这是皮痒了又想找抽么,竟然还敢和我们为敌?”

“皇上既然已经下旨,那就灭了那些红夷便是!”

“就算不灭了他们,也要打得他们以后再不敢和我大明为敌!”

“……”

“啪”地一声,惊堂木拍响,大堂内顿时变得非常安静,所有人都有点诧异地看着郑成功,他们没想到,郑成功竟然敢拍了下惊堂木!

郑成功却没想那么多,刚才那么吵闹,没法说事。此时见大堂上安静了下来,便严肃地说道:“不管红夷如何,皇上旨意已下,那就要好好去办,此事没有商讨的余地。如今该议之事,是如何剿灭台湾大员之红夷!”

看底下人都没有说话,他就又补充说道:“来之前,本将已经去过巡抚府,中丞大人已经保证,一定全力支持本将剿灭红夷!”

他说完之后,底下的头领都没一个说话,一时之间,场面显得有点冷清。

见到如此情况,郑成功不由得涨红了脸。心中想着,该不会自己太年轻,被他们看轻了吧?

这么想着,他便想直接点名。不过还好,边上的郑鸿逵瞧出了他的意思,便立刻开口抢先一步说道:“大人,你爹走之前留有重要东西给你,我刚想起来,就怕忘记,你先到后堂来拿一下吧!”

638 水师的春天

郑成功听得一愣,我这是在开军议,你怎么不知道轻重,突然就插个私事?而且再者说了,在京师的时候,有段时间经常见到自己父亲,也没见他提过什么啊?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不过看到郑鸿逵在给他打眼色,他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郑成功虽然年轻,第一次担任海防游击,又被崇祯皇帝寄予厚望,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因此一心就想做出点成绩。可这不代表他笨!

事实上,他平时听多了他爹的事迹,而且郑芝龙也有教导过他,比起一般人来说,他在各方面的所学远比别人要多。只不过是新学初用,还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因此,郑成功最终还是答应一声,随郑鸿逵走入后堂去了。

只见郑鸿逵刚入后堂就对他说道:“森儿,我是你亲四叔,有些话虽然可能有点难听,但都是为了你好。”

果然不出他所料,四叔所谓的自己父亲有东西留给自己,根本就是个借口。

看着郑鸿逵诚恳的脸色,郑成功严肃了脸,点点头说道:“四叔,您有话就直说无妨!”

看到他还听劝,郑鸿逵心中稍微有点欣慰,便严肃地说道:“我们郑家是混江湖出来的,这是根,不能忘记了。虽然大堂上的那些,名义上都是手下,可说到底还是江湖兄弟。四叔之所以如此说,就是想提醒你,江湖重义气,要面子。你可能去了京师,在皇城根下看多了皇亲勋贵,感受多了皇恩浩荡,可这里是福建,你就还得按照福建的规矩来,你想要办什么事情,才能做到事半功倍!”

看到郑成功脸色还是很严肃,态度认真的样子,郑鸿逵便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说道:“你是要让大堂上的那些叔伯去给我们郑家卖命,你就要让他们心底舒服了,这样他们才能为你拿命去拼!这一点,你爹就做得非常好。也是如此,我们郑家才能从众多海商中脱颖而出,才有如今的这些成就!”

“可是,军中讲究得不是恩威并施,赏罚分明么?”郑成功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认真地问道。

郑鸿逵听到这话,没见他一口就否决,而是对自己的话提出疑问,心中又是欣慰了一点,便又缓和了一点语气肯定地说道:“恩威并施,赏罚分明没错,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其实也是让手下人心理舒服的一种手段。”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但是,这和我刚才所说得并不冲突。这里是福建,和北方是不一样的。你给大堂上的叔伯面子,尊重他们,他们的心理就会比较舒服,也是你最好用的手段。在之后的接触中,让他们再见识你的手段,本事,上面还有你爹看着,我在边上帮衬着,你想做什么事情,就绝对不会有其他意外。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四叔的意思是……”郑成功听了,稍微沉吟一会,便认真地问郑鸿逵道,“如果我在福建的手段,低姿态一点,不要只是讲公事公办,给那些大堂上的叔伯一些面子,尊重他们,不,我其实心里是尊重他们的,这样一来,就能达事半功倍之效?”

“呵呵,说得很对!”郑鸿逵听了,欣慰地笑了下说道,“没错,就是这个理。你心里尊重他们,也要让他们知道,表现出来给他们看。江湖人都是好脸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当然了,实际利益也是少不了的。回头立功,你就要为他们争取封赏,如此一来,他们自然愿意为你卖命了!”

郑成功听了,低着头,明显是深思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郑鸿逵,两眼炯炯有神,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四叔,侄儿懂了!”

说完之后,他非常郑重地双手抱拳,向郑鸿逵一礼。

见他如此,郑鸿逵不由得欣慰地笑了。

自古以来,家主大于天。郑芝龙是郑家家主,其他兄弟,就只能听从他。在郑芝龙之后,长房长子就是家主继承人,其他叔伯什么的,尽管有辈分在,可也要听新家主的。就如同皇位一样,接着是太子不会是其他王爷。

郑成功绝对是郑家未来的一把手,能获得他的尊重,得到他的衷心感激,对于郑鸿逵来说,那绝对是一件非常值得欣慰的事情。

在过了一会之后,郑鸿逵就跟在郑成功的身后走出后堂,重新来到大堂议事。

原本大堂内的这些水师头领,都在互相嘀嘀咕咕,大堂内,就如同有蜜蜂一样“嗡嗡”作响。看到他们一出现,所有人顿时就立刻收了声音,略微带了一点好奇看着他们两人。

这其中,有的人猜出了一点,有的人还真以为郑芝龙有要紧的东西要郑鸿逵给郑成功的。不管心中怎么想的,他们都看着郑成功等他下文。

只见郑成功在主位坐定之后,还是那么认真和严肃,对他们说道:“诸位叔伯,我刚才想起一事,觉得可以和诸位叔伯说说。”

听到他这话,郑鸿逵不由得有点纳闷。在他看来,在自己指点郑成功之后,郑成功至少在态度上应该要改一下,然后和堂下的这些叔伯唠唠家常,拉近点关系,缓和下之前的气氛。可没想到,郑成功还是那么严肃和认真,开口却要扯其他事情?

堂下的这些水师头领,不知道郑成功要说什么,都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便纷纷注视着他,看他要说什么。

只见郑成功扫视过堂下每个水师头领,然后认真地说道:“不知道诸位叔伯可有听说,去年皇上在京师检阅功勋军队的时候,登莱水师是作为压轴最后出场的?”

还真别说,这个事情只是那次检阅的细节,又不是封侯拜将之类的大事,虽然京师那边有议论,可在福建这边,离京师实在太远,却是没人又听闻过。

此时,一听郑成功说检阅功勋军队,登莱水师是压轴出场,顿时,这些水师头领,包括郑鸿逵都明显吃了一惊。

“什么,登莱水师压轴出场,那去北方的兄弟们回来怕是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吧?”

“不会吧,没听说光复辽东,登莱水师有打过什么大战啊?就只是建虏而已,又没有水师,登莱水师应该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怎么会成为压轴出场,功劳最大呢?”

“我说大人,你不会是哄我们开心吧?”

“……”

完全可以说,在场的每个水师头领,包括郑鸿逵在内,都不敢相信,登莱水师会是功勋军队中最受皇上重视的?这明显不可能啊!

这其实不能怪他们无知,而是历朝历代以来,水师从来就不是主角!甚至水师统领,都是陆地将领兼管,从来就没有独立过。

因此,他们突然之间听到,水师竟然比陆军还要受到重视,那自然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看到他们的反应,是在自己的预料范围之内,郑成功就还是严肃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大堂之上,我怎么可能开玩笑。此事千真万确!诸位叔伯,你等可知为何?”

“为何?”这一次,是大堂内所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个答案,对于他们这些海上混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吸引了。

“因为……”郑成功扫视堂下每张期盼的脸,拖着长音,稍微吊了下他们胃口之后,提高了点嗓门说道,“皇上之前有和我说过,将来必将重用水师,以后水师也会是和陆军并重的一个军种。我爹是水师总兵,这个在以前可是没有的。不但如此,以后五军都督府也将有水师的一席之地。如果不出意外,我爹当能有之。”

说到这里,他不等底下这些水师头领反应过来,就又快速地说道:“皇上也同样和我爹说过类似的话,并且还说了,等到将来,大洋的彼岸,都要飘扬着大明的旗帜。何也?”

“何也?”郑成功的爆料太猛了,让这些江湖出身的水师头领完全沉浸了进去,又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郑成功没有再吊胃口,直接快速地解释道:“就是以后,皇上会重用水师,让水师像西夷一样,为国征战,远达大洋彼岸!这中间,不知道会有多少水师将领,将会封妻荫子,封侯拜将!用我在太子身边听到的一句话说,很快,我们水师的春天要来了!”

他的这话说完之后,就不再说了,只是看着底下将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个笑容,也是他对未来水师的期盼,对自己在水师这个军种中将要大展宏图的一种向往。

底下的这些水师头领,听完了郑成功所说得这些话之后,顿时就兴奋地炸了。

只要是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前途光明?谁不希望自己能有封妻荫子,光宗耀祖的机会?哪怕他们是江湖出身,却也不妨碍他们有一颗上进的心!如果要有可能,他们当然不愿意就这样在郑家名下混一辈子!

639 长大了

“大人,可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啊?该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吧?”

“对啊,永乐年间,我大明水师也曾远航过,不过也就去去就回而已,到了后来,更是废了水师,根本就没什么封妻荫子的事情!”

“……”

这些水师头领在兴奋之余,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实在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看着他们脸上的惊喜和担心美梦破灭的神情,听着他们将信将疑的问话,郑成功严肃而认真地说道:“皇上亲口所说,岂会有假?不但对我有说,且对我父亲也曾提及。京师百姓中,其实也已经有谈论此事。你们说,当今皇上乃圣明天子,又如何会戏言?”

顿了顿,他又从另外一方面说道:“就算退一步说,如果只是戏言而已,为何会在检阅功勋军队时,要让没有特别功劳的水师压轴?你们不知道,皇上早已下旨,各地造船厂都在日夜打造新船,且各战船配备,那都是下了血本的。要不然,我父亲又岂会带着三百多艘战船就敢去单挑倭国水师?”

福建和云南虽然离京师都远,可两者的交通条件完全不一样。因此,对于如今皇帝的为人如何,这些江湖出身的汉子,还是相当佩服的。

此时听到皇帝不但多有承诺,而且还有实际行动。再想想皇上好像和以前的皇帝确实有很多不同,这些水师头领互相看看,最终自然都选择了相信。于是,大堂内的气氛就更热烈了!

“好啊,要是能这样,那以后就真他娘的爽了!”

“对,我们可不是陆地上的那些人,小家子气,就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已。真要这样,以后我都要去西夷老家看看,凭什么他们能来我们大明这边,我们就去不得他们那里?”

“你们不知道,吕宋的那些西夷,都是从大洋的彼岸运来一船船的白银,要有机会,我都想去看看,那边能是金山银山么?”

“哈哈,没得说,一起去,一起去!”

“……”

主位的郑成功,看着他们兴奋地在七嘴八舌,做着将来的美梦。这一次,他没有用惊堂木,只是带着微笑看着他们而已。

郑鸿逵也是高兴着,想找老哥们好好说说心中的痛快话,可是,他是站在郑成功身边的,不在底下站着,没人和他说,他就自然转头看向郑成功。

看着和之前一样,然而又已经有一些不同的郑成功,郑鸿逵不由得愣了下,随后回过神来,不由得暗叹郑成功果然有他父亲的本事。不着痕迹间,就把手下人的士气都调动起来了。

他正想着,郑成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微笑着大声说道:“各位叔伯,请听我说!”

听到这话,底下的水师头领纷纷不再说话,带着兴奋,又带着一点好奇,想要听郑成功又要说什么话。

只听郑成功对他们说道:“为了我们水师的将来,为了能让皇上看到,我们水师的本事,必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因此,之前的时候,我就心急了一点,一心想着把皇上交给我们福建水师的第一件事情办好,就莽撞了一点。还望各位叔伯明白我的心境,等我们漂亮地完成了皇上交代的差事,回头我请客,所有人一醉方休,为我们水师有荣耀的未来庆祝!”

听到这话,这些水师头领那还有半点介意的意思,一个个都是带着笑容,纷纷七嘴八舌地安慰起郑成功来了。

“大人这是为我们着想,何来莽撞一说?”

“对,倒是我们不知道大人的心思,实在是不该,该罚,该罚!”

“哈哈,等我们灭了那些红夷,开庆功宴的时候,全部都自罚三杯如何?”

“不要说自罚三杯了,只要能漂亮地灭掉红夷,能让皇上满意的,我愿意罚自己到醉了为止!”

“……”

或许他们之中,有的人和红夷有利益纠葛,可是,在如此巨大的前程面前,一些银子还真没法影响了。这时候大堂内的这些江湖出身的水师首领,不知道看郑成功有多顺眼了。

听着他们在七嘴八舌地表态,郑成功带着微笑,为出现了自己想要的局面而欣慰,安静地等着他们表态完。

忽然,有个水师头领回过神来,立刻大声地说道:“好了,都不说了,大家听将军大人说话,都安静!”

“对对对,都不要再说了!”其他头领也立刻跟着附和道,“这是衙门大堂,肃静,肃静!”

“……”

这些人,之前怎么就不知道这是衙门大堂?现在都还喊上了“将军大人”了!郑鸿逵看着底下的这些老兄弟,不由得暗笑想道。

大堂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是昂首挺胸,静静地看着郑成功,等待他说话。

对此,郑成功感觉有一种自豪感,不过他不敢表现出来,按捺住了这个心思,又开始严肃了表情认真地说道:“皇上下旨,是消灭或者驱逐台湾大员的红夷。但我认为,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消灭红夷。不知各位叔伯,有何法子教我?”

至此,军议重新恢复。

“大人,那些红夷和倭国勾结,应该是在倭国长崎的那些。”有一个年纪比较大一点的水师头领第一个先说道,“我们都还没收到什么消息,之前和大员红夷打交道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有异常。估计大员的红夷也还不知情。如此一来,我们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消灭他们的希望就很大!”

另外一名水师头领看到郑成功脸露喜色点点头,他也连忙出列说道:“那些大员红夷都雇佣我们明人帮他们稻米和甘蔗,还选了那些头领帮他们管着。我们可以暗中要求那些明人帮忙,打那些红夷一个出其不意!”

“……”

一时之间,大堂内的这些水师头领纷纷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甚至为了表现自己,那是绞尽脑汁地想出法子来。

不得不说,打海战的这种事情,这些人还真是拿手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大部分都是中肯的建议。

郑成功认真地在听着,不时微微点头,心中高兴的同时,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波澜不惊。

过了好长一会时间后,军议总算告一段落,由郑成功拍板,定下了攻打台湾大员那些红夷的计策。

“好,那就如此,请各位叔伯回去准备。”郑成功严肃而认真地说道,“等一切准备就绪,就收拾了这些红夷。如果能俘虏的,回头都押解去京师,让皇上,还有京师的大人们,都知道我们福建水师的本事!”

“对,让皇上和京师的大人们都知道我们福建水师的本事!”

“没错,就该抓活的,至少有上千人吧,一起押解去京师,亮亮我们福建水师的牌子!”

“……”

江湖人好面子,想着押解红夷去京师,这么有面子的事情,顿时一下又把这些水师头领的情绪给点燃了。

还是郑鸿逵记得正事,连连喊停。

要换了之前,可能都听他的,可此时,这些老哥们都在兴奋之中,一时之间,却是停不下来。

郑成功见此,便开口说道:“各位叔伯静下!”

还真别说,他一开口,大堂内立刻就安静了下来。这让郑鸿逵见了,不由得心中苦笑,当然,他也是高兴的。

等大堂内静下来之后,郑鸿逵就开口交代道:“我们刚才定下的计策,最主要的是出其不意,因此,你们回去之后,一定要保密,听到了没有?”

听到这话,郑成功点点头,自己刚才顾着暗自高兴,都忘记强调这点了。

堂下的那些水师头领听了,一个个都点头答应。

“放心,我这嘴,把着门呢,绝对不会漏的!”

“谁不知道我王大嘴巴,那是嘴严的很,我这里绝对会保密的。”

“咦,你们刚才说什么我都忘记了。不不不,我自己做的事情当然是记得的!”

“……”

终于,郑成功的第一次军议,就在这样的表态中结束了。

看着一众人等,风风火火地出了大堂,郑鸿逵转头看向郑成功,欣慰地说道:“森儿,你长大了!”

郑成功听了,却是对他抱拳一礼,诚恳地说道:“多亏四叔指点,侄儿年轻,以后也还请四叔多提点提点!”

…………

台湾的百姓,有一部分是原住民,这些人的生活方式极其落后。还有一部分,都是从闽粤两地过去的。他们比起原住民来,那不但头脑灵活,地里海上的收获也远多于原住民。

在荷兰人到达台湾之后,他们人手不够,就用威逼利诱的手段,给点西夷的稀奇古怪的玩意收买,不服的武力镇压,最终迫使台湾的百姓为他们干活。

这其中,当然是大部分原住民干那些苦力活,而从闽粤两地过去的百姓,会做一些技术性的活,比如干些管理,小头目之类的事。

福建水师这边的人,就在第一时间偷偷赶到台湾,暗地里找到那些从闽粤两地过去的百姓,关系好,地位高的那些说事。

640 何通事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640何通事荷兰在台湾岛西南建有两大防御要塞,一为位于大员的热兰遮城,二为位于台江内陆赤崁地方的普罗民遮城。荷兰人就以这两个地方统治台湾,当然,准确地说,主要是台湾中南部。

这一天,热兰遮城内热闹非凡,就见一队队的荷兰军卒从刚刚停靠在港口的战船上走下来。不少人的枪头上,都挂着一个首级。很显然,这些荷兰人刚在外面杀了人回来。

看到这个场景,一艘才停靠在港口不久的商船上,有一个人注视着这一切,不由得港口的一名汉人道:“这些红夷又去哪里祸害回来了?”

那名码头工人听了,转头看了一眼,便马上回答道:“还能是哪里,肯定是小琉球了,看他们高兴的那样子,估计小琉球上的人都被他们杀完了!”

小琉球上的原居民,当然,还有部分是从闽粤两地移民过去的,不服荷兰人,为此,长大十多年的时间内,八任荷兰总督都一直派兵试图剿灭小琉球上的原居民。

这里没有受到崇祯皇帝穿越翅膀的影响,最终,就如同原本的历史上一样,在这一六四五年末的时候,小琉球上的原居民,基本上被荷兰人长期不懈地屠杀,给屠得差不多了。

刚才问话这人听了,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显然很不满意。

那码头工人听到了,倒也是能理解,只要是汉人,基本上对这些红夷的这种行为都感到反感。不过这台湾乃是红夷的地盘,反感又能如何,除非哪天朝廷看上这化外之地,会派兵来收了台湾,要不然,这里就始终是红夷说了算的。

可是,朝廷会看上这化为之地么?显然不可能!所以,就只能把不满藏在心里,装孙子了。

心中这么想着,这码头工人好心地劝一句道:“这位老爷,在这红夷的地盘上,还是安心做做生意,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那人听了,脸上露出一丝鄙视之意,不过很快隐去。而是拿出一吊铜钱,赏给这个码头工人道:“多谢告知,你去迎何通事过来,这吊钱就当是你的辛苦钱了。就对他说,我这里有大买卖,希望能通过他和红夷做成生意,给他的抽佣绝对不会少的。”

这码头工人得到意外之财,顿时大喜。他知道,一般这种海商确实有出手大方的。因此,他也不怀疑,立刻答应一声,一溜烟跑去办事了。

没过多久,这码头工人就引了一个汉人过来。不过这个汉人的胸口挂着一个十字架,很显然,是改信了西夷的神仙。且穿着打扮,也是很西化。只不过他的黑头发黑眼睛,却是怎么都改不了的。

“何通事,就是这船的老板,您稍等,小人去喊人过来接您!”那码头工人陪着笑脸说完,看到甲板上没人,就想着踏上船板去通知了。

这个何通事一见是艘大船,觉得这码头工人没有骗他,肯定是门大生意,便伸手拦住,笑着说道:“既然是大主顾,哪有让老板出来接的道理,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成。”

说完之后,他就带着两名跟班踏上了船板。

他是红夷的翻译,任何人想要和红夷做大生意的话,都是要通过他的。因此,今日之事,也算是常见,他也没有什么疑心之处。

刚踏上船板,他的一个跟班就冲船舱里大喊道:“有人在么?我家何通事到了!”

“原来是何通事到了!”一人闻声,立刻钻出船舱,向里面示意道,“何通事,里面请,我家老爷有笔大生意要谈!”

何通事听了,笑容满面,当即答应一声,便钻进船舱里去了。不过他的两个跟班想要跟进去时,却被那人拦住了。只见这人笑着说道:“我家老爷要和何通事谈一笔大买卖,越少人知道越好,见外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说话间,就递过去了两个小的钱袋子,分别塞到了两个何通事跟班的手里。

这两个跟班用手掂量了下重量,那脸上就有了笑容,对于进不进去倒也无所谓了。就由这个人陪同着,在甲板上喝着海风聊天。

“你家老爷做大生意的,是不是有朝廷什么银行印发的银票?”其中一个跟班问那人道。

这人听了有点意外,点点头道:“那是当然,也就红夷这边不让用银票交易,要不然多方便!”

这个跟班听了,立刻挤出笑脸要求道:“是啊,有那银票交易,不知道有多方便!我积存了一点银子,你看能不能帮我换下银票?”

“这有什么难的?”这人听了便说道,“不过这里不能用银票,你换了也没用啊!”

“不是,我也是明人啊!”那跟班听了,立刻说道,“等以后回大陆,带银票不是方便多了么!”

另外一个跟班听了,也连忙挤出笑容,表示也要换银票,同时还低声嘀咕埋怨,说红夷真是顽冥不化,用朝廷发的这种银票,都能兑换回银子的,有什么好禁止使用的!

…………

话分两头,说回何通事这里。

他一进船舱,看到有几个人在里面喝茶,心中略微有点不喜,竟然只是在喝茶,而没有出来迎接他。不过看在钱的份上,他也就算了,当即习惯性的露出笑容说道:“我何某人来了,不知道是哪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其中一人抬起头来看他,一下看清了面容,顿时一惊,那话就说不下去了。

在稍微愣了下后,他立刻几步上前,抱拳一礼道:“没想到是四爷来了,真是贵客临门啊,难怪今天喜鹊叫个不停,稀客,稀客……”

这个人,就是郑鸿逵,事关重大,这个何通事何斌乃是关键人物,因此联系这个人,是他亲自出面的。

此时,见到何斌这样子,郑鸿逵伸手示意,笑着说道:“来,坐了一起尝尝这武夷山的大红袍!”

“四爷真是客气了!”何斌依言坐下,同时又笑着问道,“四爷,您还要通过小人和红夷做什么生意?您只要一句话,红夷还不是会听的。”

这个何斌,以前是郑芝龙的手下,因为懂荷兰语,最终他就改信荷兰人的信仰,做了荷兰人的翻译,在台湾这块荷兰人控制的地盘混得风生水起。

不过在原本的历史上,他最终因为好赌而欠了一屁股债,从而在一些事情上上下其手被荷兰人发现而责罚。在台湾混不下去之后,就逃到了郑成功那边劝说郑成功收复台湾。

何斌对于郑家的势力,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认识郑鸿逵,那更是不用说的。在郑芝龙北上之后,郑家船队的实际掌控人,他当然得小心伺候了。

此时,郑鸿逵并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等他坐下,就给他倒了杯茶。

何斌小心地端起茶杯,认真地品尝了一下,然后真心说道:“这个茶,实在是太香了,好茶,好茶啊!”

听到这话,郑鸿逵向左右看了一眼,一直陪同他喝茶的两名手下便站了起来,到船舱那站着,以防有人突然进来。

何斌看到这个架势,感觉有点不对,心中想了下,没发现自己有对不起郑家的,除非是……

这么想着,他又有点纳闷,都这么多年了,不可能现在追究吧?

于是,他陪着小心对郑鸿逵说道:“四爷,其实小人一直想着要回去的,只是一直没机会,才在红夷手下先混着而已……”

他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就是以前的时候,改换门庭,没再跟郑芝龙,反而去跟着一开始和郑芝龙作对的红夷做事。

不过这个事情都过去了多少年,红夷也已经和郑芝龙和解,向郑家臣服了。这个时候再来追究他,就感觉有点奇怪!

郑鸿逵正想着怎么开口,听他这么一说,便顺口就接着他的话题说道:“如今可是有机会了,而且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如何,回不回?”

一听这话,何斌心中叫一声苦,没想到还真是为了这事。要说实话,他还真不想回去,要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有的是机会回去的。可是,在郑鸿逵面前,他又不敢说不回。

于是,他只好苦笑一声道:“能有机会回去的,小人当然是愿意回的。不知四爷所说的机会,是什么机会?”

他不敢得罪郑鸿逵,因为他心中清楚地很,郑家从海盗群里杀出来,那可不是善男信女来的。

郑鸿逵不急着回答,先品茶了下大红袍,让何斌在忐忑中又等了一会之后,才放下茶杯,郑重地对何斌说道:“红夷勾结倭国,攻打我大明,朝廷已经下旨,要消灭红夷。你为内应,立下大功,就是回来最好的机会。说不定你的官位,都能超过其他一些老兄弟!”

听到这话,何斌不由得大吃一惊,露出一脸惊容道:“四爷,是不是搞错了,小人在这里,并没有见到红夷的船去倭国啊,他们出兵,最多剿灭台湾不服他们的那些人而已!”

641 选了就别后悔

“不会有错,朝鲜那边发生的事情,和我大哥所领的登莱水师为敌,还能有假?”郑鸿逵听了,立刻严肃地说道,“红夷狼子野心,竟然敢和我郑家为敌,就算朝廷不下旨,我郑家也必然要给他们眼色看看,否则的话,如何能在这海上混了?”

何斌明白,郑家一直在收过往船只的保护费,每年获利甚丰。这是建立于郑家在这里最强的前提之下,如今红夷敢挑战郑家的权威,郑家当然是要做出反应的。

可是,他并不愿意,就想着如今混得不错,因此,他就陪着小心说道:“四爷,那应该是长崎的红夷所为吧,和台湾的红夷并无关系……”

听到这话,郑鸿逵脸色一沉,“嗯”了一声重哼,何斌顿时就说不下去了。于是,他立刻改口道:“不过外人肯定不知道这个,要不,小人去说说,让加龙总督向四爷道个歉,赔个礼?”

如今荷兰台湾总督是加龙,刚去年到任,在此之前,就是管着长崎的荷兰商馆的。

郑鸿逵听了,冷笑一声道:“朝廷为了这事,已经派我侄儿南下担任海防游击,此事,要不你去和当今皇上说说,就说是个误会?”

在攻打红夷的这个事情上,这个何斌在计划中,是非常关键的一环,因此,他一直耐着性子。要不然,就以海盗的脾气,推三阻四的,绝对是翻脸了。

去和当今皇上说误会……何斌心中想着,不由得说道,那我倒是敢有那个胆子先啊!

如果换了早年,他可能还真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要不然,也不会从事海盗职业,又在和大明有敌意的荷兰人手下做事。

可是这些年来,皇上英明神武的事迹,不断地传来。大明流贼、蒙古鞑子还有辽东建虏,全都被皇上亲自领兵镇压,无形中,这皇帝的份量在他心中就越来越重,不由自主地,就变得不敢冒犯。

这么想着,他便苦笑一声说道:“四爷,小人在皇上眼中连个屁都不是,哪有资格说话啊……”

“可你要做好了这事,捷报呈送御前,说不定皇上就能知道你了!”郑鸿逵说到这里,脸色又是一沉,断然喝道,“你做还是不做?”

看到郑鸿逵要发怒了,何斌不敢再东拉西扯。因为他知道,一旦朝廷真得有决定了,郑家铁了心要对付红夷,那红夷必然是扛不住的。要不然,红夷也不会乖乖地看着郑家赚大钱不说,每年也还要给郑家交钱。

因此,何斌立刻端正了态度,马上回答道:“做,四爷吩咐了,小人定然是要做的,毕竟小人也是大明人,是郑家的手下不是!”

见他答应了,郑鸿逵的脸色便好看了一点,当即对他说道:“我刚才说了,做好了这事,朝廷的赏赐不会少,说不定你以后比其他老兄弟的官位都要高。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皇上已经说过,以后会重用水师,纵横海上,和西夷一样,征伐四海,到时候,封侯拜将,封妻荫子,远大前程在等着我等海上的兄弟呢!”

听到这话,何斌是不信的。就朝廷那帮子老古董,那知道大海上的风光,又怎么可能让大明这边像西夷那样去海上纵横?郑鸿逵这么说,只不过是诱惑自己为他郑家卖命而已!

心中这么想着,表面上,何斌还是连连点头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混海上的,以后也有个盼头了!”

然而,郑鸿逵岂能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要知道,当时他们这些人知道这个情况时,都是不相信,然后郑成功再三解释之后,才算是相信的。可这何斌,压根就没怀疑,立刻就信了,明摆着就是敷衍。

对此,郑鸿逵严肃了脸,认真地说道:“或者这样更好了,事成之后,或者为你请功,受朝廷的封赏;又或者,我郑家许你好处。你可以自己选哪样,不过不管如何,这事是一定要尽心用心地去做,决不能有任何敷衍!”

听到这话,何斌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被郑鸿逵看穿了,不由得稍微有点尴尬。

郑家的信誉一直很好,许出去的好处都能兑现。也是如此,好多兄弟才会跟着郑家。如今有郑鸿逵担保,也不用担心事成之后的报酬。

于是,回过神来后,他立刻露出笑容,眉开眼笑地对郑鸿逵说道:“还是四爷豪爽,没说的,就冲四爷您,小人也肯定是选郑家的。四爷放心好了,小人绝对为四爷吩咐下来的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郑鸿逵听了,不由得嘴角一撇,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而后又严肃地问道:“这是你自己选的,可想好了,以后就没得反悔的?或者,你再考虑考虑?”

“不用!”何斌听了,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一挥手道,“四爷,我们江湖中人都是一个吐沫一个钉,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那还能再收回来不是?”

这话算是一语双关,既说他何斌是江湖中人不会反悔,你郑鸿逵也是江湖中人,肯定也是不会反悔的。

这个意思,郑鸿逵听出来了,不由得为何斌的小聪明无语。等到日后,看你到底后悔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这个事情,已经再次提醒过,郑鸿逵也没想着再提醒他,便开始问何斌有关红夷的情况。

还真别说,何斌知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就只能一条道走下去,当即把他所知道的红夷情况全都给郑鸿逵说了。

密谋了好一阵之后,何斌才像没事人一样出了船舱,下船而去。而郑鸿逵这边,也扬帆起航,返回厦门去了。

…………

此时的厦门这里,得到军令的战船从各处调集而来,港口处,全是一艘艘的战船,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有事情。福建巡抚府那边,也有物资不断地派人送过来。福建海防游击衙门,各色人等,进进出出,都是匆忙的样子。

于是,免不了有八卦的人,或者有心,或者无意,开始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怎么了,看这架势,好像要打仗了一样,到底怎么了?”

“该不会是哪里有出了海盗吧?都是水师有动作,其他地方倒没听说什么!”

“不可能,如今那还有不听郑家的海盗,该不会是又有外来的西夷不知道天高地厚,冲撞了郑家,不不不,冲撞了福建水师了吧?”

“……”

这些人不知道情况的,就开始瞎猜起来。甚至有关系的,都找到水师中的人问情况。

最终,很多人都知道了原因,就显摆地给其他人解释了起来。

“你们不知道吧,倭国又犯贱,又出兵侵占朝鲜,我大明军队如今正在那边打仗,就光靠登莱水师,兵力不够,所以要调福建水师过去增援呢!”

“原来如此,还真别说,要说我大明的水师之强,当然是要属我们福建水师了!”

“听说登莱水师是郑家家主统领的,如今调福建水师过去,那也算是父子兵了!”

“哈哈,也让倭国水师尝尝郑家的厉害!”

“就是路太远了一点,要不然,倭国那还敢出兵!”

“……”

要集结兵力攻打台湾红夷,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自然不可能瞒过有心人。于是,郑成功等人商量之后,放出的这个风声,还真别说,至少路人都是听一个信一个,并且还对此发表他们的看法,调侃下倭人。

在原本的历史上,大陆战乱不息,非常混乱,荷兰人便时刻关注着大陆上的动静。当郑成功提出想攻打台湾作为根据地的时候,他的手下人不大愿意,而且这个风声也一早就被台湾的荷兰人所提前探知。

于是,郑成功这边还没准备打呢,台湾荷兰人就开始为防备郑成功而紧急备战。不但要求各地加强侦察与武装,还不准华人在普罗民遮城贩卖粮食,所有华人头家仕绅软禁在热兰遮城中以免通敌。田间未及收割的稻谷一律焚毁,共焚毁8000袋之多,对于抗拒的华人一律杀。最后,还向巴达维亚城的总督报告,请来了援军。

虽然郑成功曾经一再否认会攻打台湾,可事先走漏的风声,还是增加了他攻打台湾的难度。

此时,他正在衙门里面忙碌着,就听到了郑鸿逵回来的消息,顿时,心中有点着急,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特意出门去迎接郑鸿逵。

两人很快入内,到了后衙,有亲卫看着外面,郑鸿逵这才对郑成功说道:“那些红夷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打!”

说完之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叠起来的纸,展开铺平,然后对郑成功介绍了起来:“红夷修筑的两城,分别位于这条台江的东西两侧,互为犄角。要想进入这边,只有两条水道可通。一是南边的大员港,另外一条是北边的鹿耳门航道。这其中,南航道口宽水深,船容易驶入,但港口有敌舰防守,陆上有重炮瞰制,必须经过战斗才能通过。北航道水浅道窄,只能通过小舟……”

642 狗还能改得了吃

听着郑鸿逵在详细介绍着,郑成功的眉头不由得拧成了一个“川”字。他不得不承认,那些红夷对台湾还真是用心经营,修筑的城池不但选址用心,且还修筑的易守难攻。

在原本的历史上,郑成功其实也没有打下荷兰人最大的据点,是靠着围困,在荷兰人弹尽粮绝之后才逼迫他们投降的。

郑鸿逵在介绍完了之后,他便把目光从地图上收回来,看向郑成功说道:“这个何斌确实是关键人物,其他人那边就算不顺利,只要他尽心用命,攻打台湾红夷的事情,也能大大降低难度。”

说着这话,他又一指鹿耳门航道说道:“红夷认为这里是天险,因此并没有重兵把守。不过据何斌所言,他从渔民那边听闻,这里其实在涨潮时候,已经可以通行大船。为防万一,我已经让他再去核实。这个事情,是绝对不能出差错的!”

郑成功听得点点头,表情很严肃。这是他第一次亲自指挥战事,内心的重视程度,紧张程度不足为外人道。

对此,郑鸿逵其实心里有数,他也想着帮侄儿打好这第一战,因此,介绍完这些之后,便又对郑成功说道:“当然了,这个战备情况是在准备,但智取的方式也在准备。如果何斌核实台湾红夷还未获悉倭国那边的消息,是长崎红夷私自行为,还没通报到这里的话,说不定就能把那些红夷用计引诱出来。”

从一开始,他们就定下了两个手段,全力备战的同时也考虑智取的方式。

不过红夷一向比较狡猾,和大明的沟通,或者说和郑家的沟通,都是派何斌这些底下办事的人来做的,至于他们自己,那是绝对不会离开台湾,至少不会到大陆沿海来。

以前的时候,他们是胆子大,看不起大明这边,开着战船过来耀武扬威,结果被郑芝龙一顿收拾,也就是有名的料罗湾海战,把这些红夷给彻底打怕了,因此才不敢过来。

此时,听了郑鸿逵的话,郑成功便点点头说道:“那再详细了解红夷军情的基础上,也可以逐步限制商船去台湾了吧?”

“可以!”郑鸿逵听了,点点头说道,“就按之前所定之策,先让那些红夷急起来,我们再看情况而定。”

于是,这接下来的这些天,郑成功等人,就为这些事情继续忙碌了起来。

好消息很快传来,何斌那边不但提供了红夷两座城更具体的军情,比如兵力配属,火力情况等等。这些平时可能不是很在意,可如今要特意针对,自然就更为清晰了。

另外,有关鹿耳门航道的消息,也由何斌实地探知,说涨潮时候,特别是初一、十六的大潮时候,大船小舟就都能通过。而红夷原本派有一些兵力看守这个天险的驻地,之前因为台风的原因被吹塌,红夷觉得这里不可能有事,也就没有修筑,兵力也都撤回去了。

这些都是好消息,让郑成功等人都很兴奋,一边加紧备战的同时,也加快速度收紧了去台湾的商船数目。

…………

台湾荷兰总督府,才到任刚到一年多点的荷兰总督加龙,原本是挺开心的,在他的英明指挥下,终于剿灭了小琉球的土著,把他们的首级都挂在城外示众,恐吓敢对荷兰有不满的其他人。

可是,这些天,他忽然发现来台湾的商船在慢慢地减少。一开始,他以为是风浪影响的原因,也没在意。

可是,到了后来,他发现来台湾的商船数量不但没有反弹,反而越来越少,他就开始紧张烦心了。毕竟没有贸易,就意味着利润要减少。东印度公司可不是吃素的,没有利润就意味着他这个总督无能。

他正在大堂上皱着眉头踱步,忽然听到脚步声传来,连忙转头看去,看到是他让人去传唤的何通事到了,便立刻喝问道:“你的,可知为什么这段时间来,来台湾的商船会越来越少呢?”

何斌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这个原因,他肯定是不会说的,因此,他用事先和郑鸿逵那边商量好的理由对付道:“总督大人,小人猜测,说不定是和福建水师准备调去朝鲜打仗有关系吧?最近,也就这件事情比较特别的了!”

加龙在大陆那边,当然也是有线人的,之前就已经知道福建水师在集结兵力准备去朝鲜的事情,原本他是心中窃喜的。要是福建水师一走,附近海域,葡萄牙人不是他们荷兰人的对手,就终于可以轮到他们荷兰人当老大了。

之前看着郑家收保护费收得钱财滚滚,不但加龙,包括他的前任全都羡慕的口水直流。以前是没机会,如今有机会,又怎么可能不觊觎。因此,他是巴不得福建水师早点滚走的。

事实上,长崎的红夷,也是和他差不多的想法,觉得能和倭国联合起来,搞死郑家,成就荷兰人独霸海上收保护费的梦想,才会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不过加龙没有想到的是,这福建水师还没有走呢,对台湾这边的不利影响却先出来了。

此时,听到何斌的解释,加龙便立刻皱着眉头说道:“你去厦门一趟,和哪个新来的海防游击,就是那个郑一官的儿子沟通下,问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何斌一听,心中一乐,刚好可以自己送消息过去,顺带着,也能见见郑芝龙的儿子到底如何。因此,他便立刻答应了下来,还表露出一副急加龙之所急的表情,让加龙对何斌的印象一直不错。

在何斌离去的这段时间,加龙考虑到这段时间商船越来越少的影响,为了弥补这段时间的利润,他便下令加大对台湾土著的税收。

如此一来,台湾土著当然是不高兴的。可是,看到小琉球居民的首级那么一排排地挂在哪里,慑于红夷的淫威,也没人敢反抗。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交钱了事,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不过,就算如此,如果商船越来越少的话,加龙明白他多征收的那点钱,根本就弥补不了减少商船的损失,就一直没有快乐起来,担心着利润,担心着他自己的前途。

这一天,他终于听到了何通事在外求见的报告,竟然难得地大步走出去,到门口去迎接何斌。

才一看到,加龙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有探听到什么消息没有,知道为什么商船越来越少了?”

何斌看他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心中暗笑之余,表面却是恭敬地回答道:“总督大人,商船越来越少,确实和福建水师有关……”

听到这话,加龙很不满意,这不是废话么!于是,他就立刻追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回总督大人,是新任福建海防游击下令在他领兵离开福建之后,任何商船不得出海经商。”何斌马上回答道。

加龙听得愕然,不由得问道:“这是为什么?”

“那海防游击认为,这段时间不然他们出海经商,等到他们从朝鲜再回来的时候,必然会大大增加出海的要求,那么这段时间的亏损,多少能补回一部分。”

“这……这叫什么事!”加龙一听,不由得很是生气,一边气冲冲地往总督府里走去,一边继续发泄怒火道,“没想到郑一官的儿子,竟然如此贪财,还能想着这种招数,疯了么?”

跟在他后面的何斌了,跟着附和道:“是啊,这想钱都想疯了!小人为此,曾有建议过,说福建水师虽然调去朝鲜,可郑家在这边多少总会留下一些人的,由那些人来收钱,不也一样,何必要强迫那些商人不得出海呢!”

听到这话,加龙一下站住脚步,转身看向何斌,带着期望之色问道:“对啊,那郑一官儿子是怎么回复你的?”

“唉!”何斌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还海防游击不放心,说这里留得人太少,对我们形不成威慑,就怕我们跟他们抢钱!”

还真别说,就荷兰人的作风,一旦福建水师离开,还真可能会那么做,毕竟那保护费,可是会收到手软的。

因此,加龙在听了之后,稍微一愣,回过神来后,不由得有点生气道:“这个郑一官的儿子,怎么这么小人之心呢!”

说到这里,他看向何斌,对他说道:“你去告诉他,就说我可以向上帝发誓,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回总督大人!”何斌听了,马上回答道,“小人就这么说了的,不过他不相信,说……说……”

“说什么?”加龙听了,有点恼火地问道。

何斌听到追问,也就不犹豫了,立刻说道:“他说,狗还能改得了吃屎……”

说到这里,他看到加龙的脸色瞬间铁青,心中一乐,便继续说道:“空口无凭,就更是不可能相信,这个事情,就不让小人再提了。”

加龙听了,阴沉着脸,转过身,大步走向里面去了。

心中乐呵呵的何斌,跟着他身后进去。

643 总算搞定

等到了加龙的办公厅内,看到加龙阴沉着脸坐那想事情,何斌在等了一会之后,才又说道:“总督大人,小人和海防游击在沟通此事的时候,原本郑家的老四,也就是那郑鸿逵也在边上,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哦?”加龙一听,立刻抬头,眼睛散发着希望之光,连忙问道,“什么折中的方法?”

何斌听了,当即恭敬地说道:“那郑鸿逵对海防游击,也就是他侄儿说道,在福建水师不在的期间,禁止海商出海容易引发不满,而且郑家的损失也会很大。因此,他建议,他郑家和总督大人进行盟约,约定在福建水师不在的这段期间,可以不征收我们的船税,当我们不能趁机搞事。”

一听这话,加龙立刻高兴地说道:“就这么?可以啊,我立刻写一份誓约给他们好了。”

说完之后,他就立刻去拿他的鹅毛笔,就准备开写。

可是,何斌却立刻接着说道:“总督大人,他们说一定要见面定下盟约,要不然,说我们会抵赖,说这誓约不是你写的,而且也可能是没有向上帝发誓,一切都是想骗福建水师早点走。”

“……”加龙一听,顿时愣在了那里,满脸地怒气,“加盖我总督关防印信不可以么?”

“总督大人,那个刚来的海防游击不相信啊,说除非亲眼看到总督大人向上帝发下毒誓,并且亲笔写下誓约,要不然,他觉得禁止海商出海更能让郑家获利!”何斌装出有点气愤的样子说道。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加龙听了,非常恼怒,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他们这是怀疑我的人品!真是太欺负人了!这种事情,他们就没做过么?言而无信,说是和谈,结果把人给扣押了,真是太欺负人了!”

“对,就是欺负你,你接还是不接么?”何斌低着头,心中暗自接话道。

他可以肯定,如果台湾这边利润大减,甚至没有利润的话,这个总督的位置绝对不好做。如今摆在加龙的面前,就只有两条路,一是妥协,二是开战。

可是,要是能打得过福建水师的话,这些西夷又怎么可能乖乖地臣服郑家,上缴银子获取郑家令旗呢!

他再想着,就听加龙果然咆哮道:“那黄毛小子欺我太甚,就不怕我和他们开战么?我荷兰的战船远比他们的要快,大炮远比他们的要好,他们就没想过么……”

何斌低着头,一言不发,就让他在哪发飙。

“……竟然敢怀疑我的人品,这事绝对不可原谅!”加龙一边愤怒地喊着,一边再也坐不住,站起来像没头苍蝇一般,就在他的办公厅外来回走着。

何斌心中乐呵,同时暗自鄙视道:“你们夷人能有什么人品?只要对手弱小,你们就用火枪大炮说话,坑蒙拐骗,那样缺德事少做了?这外面都还挂着那么多首级,就一下忘记了?这也是郑家强大,才会有这种可怜相,感觉被人欺负而已!”

加龙发怒了一会之后,忽然站住身子,对何斌大声交代道:“你去,召集那些头领,给他们命令,今年末要加大缴税,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以后我有大进项的话,就会给他们减免赋税的!”

听到这话,何斌明白,这是畏惧去减免,还想着要熬到福建水师调离。不过没用的,因为福建水师压根就不会真去朝鲜。

何斌心中想着,便立刻答应一声,然后装出勤勉的样子,赶紧去办事了。

其实,这就是一条连环计。如果加龙不答应那也没关系,他为了完成他的任务,从海商这边收不到钱,必然会增加税赋。原本对台湾百姓的征收就高,如果再增加的话,必然会搞得天怒人怨。如此一来,福建水师回头攻打台湾的时候,更为顺利了。

果不其然,在加龙提高了税赋之后,哪怕有那么多的首级挂在那里,哪怕何斌真得好好地为荷兰人去沟通那些首领,可也挡不住台湾百姓的怒火越来越盛。

这个崇祯十八年的过年,都没有人有心思过。因为加龙见收不到税收,那些贱民敷衍拖欠着,就派了他的军队在大过年的上门抢东西抵税,没有东西就抓人。

这中间,自然免不了那些荷兰鬼子为非作歹,胡作非为。抢东西,打人,杀人,对妇女做出不可原谅的事情等等,都是顺手就为的事情。

终于,有个村子受不了荷兰人的变本加厉,知道荷兰鬼子要进村时,伏击了荷兰鬼子,打死一个,打伤三个,全村人跑进了山里躲了起来。

加龙这边闻讯不由得大怒,立刻派人召集其他头领,让他们出人随同荷兰军队搜山,要狠狠地惩治那些敢反叛的台湾百姓,杀一儆百。

可是,那些头领又怎么可能会认真替荷兰人做事,自然是徒劳无功。而且他们也是叫苦连天,说快要活不下去了,不能再加税了。

荷兰人这边,哪怕开始抢东西之后,还是没法征集到足够的赋税,加龙这些天来,那熊猫眼都是越来越深,越来越像了。

终于,在这一日,他接到线报,说福建水师还没走,依旧在做准备没有出发之后,就再也坐不住,叫了何斌过去:“你再过海一趟,告诉那个该死的海防游击,就说我同意他们提出的条件,不过我不去大陆,会面的地点,由我来选!要不然,别逼得我鱼死网破,哼!”

“总督大人,那个新任海防游击不好说话啊!”何斌听了,并没有马上同意,而是提醒道,“总督大人不要忘记了,他们不相信您,怀疑过您呢!”

加龙听得脸色通红,咆哮着说道:“我是来做生意的,只要有钱赚,管其他干什么?你去,告诉那个毛头小子,要是真要撕破脸,我一定会向巴达维亚求援,要求增兵,看他们郑家到底有多少本钱和我荷兰舰队打仗!”

虽然他是在咆哮着,声音非常大,可何斌还是一下就能听出他的色厉内荏。都在这些红毛鬼手下混了这么多年,这些红毛鬼到底有多大实力,谁不知道谁!

何斌心中这么想着,表面上却是连连附和,一副义愤填膺,为他主子不平的意思。最后,更是连连保证,一定把总督大人的话带到。

就这么的,何斌再次名正言顺地离开台湾,再次前去厦门送消息。

在加龙等消息的这段时间呢,台湾百姓对于增加赋税的反弹力度越来越大,对此,他很是恼火,恶狠狠地对各族首领说道:“该是外面那些首级已经烂完了,就没多大效果了是么?要是还有人敢违背我的意志,我不介意换上一批新鲜的首级,如何?”

对此,当然没有那个首领敢当场反对,都是敢怒不敢言。对于荷兰人的怒火,也是越积越多。

这一日,何斌终于回来了,脸色有点不好看。这可不是假装出来的,而是真的。

他没想到,郑成功要求他在订誓约的时候,利用他受红夷信任,做通事的身份,挟持住荷兰总督加龙。

不得不说,这事儿有点危险。不过他也是没有退路了,不得不干。不过稍微让他欣慰的是,风险大,好处也多,郑成功当面答应了,他可以作为郑家的手下,获得三年收益的分成。

“怎么样,那黄毛小子可有答应,那郑鸿魁该不会不管吧?”加龙一见何斌,那是立刻追问道。急切之意,不要太明显。

何斌听了,就按照事先说好的剧本开演,当即有点愤愤不平地说道:“那郑成功还对总督大人有疑惑,就怕福建水师一走,你就变卦。不过好在郑鸿魁劝了他,最终答应了总督大人的要求。”

一开始,加龙听得脸色一变,可听到最后,总算是松了口气。心中感觉,还是老人靠谱,就那些年轻人,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打仗的成本有多高,真要打起来,谁能落个好?

于是,加龙就选了澎湖列岛的一处地方会面,并且要求越快越好。

当这个要求传过去之后,何斌再次返回时,随他而来的,还有好几艘商船。就听何斌笑着对有些意料之外的加龙说道:“总督大人,这是郑家相信我们的诚意,所以誓约未立,就先放开海禁了。”

加龙听得眉开眼笑,这样就最好了。于是,他立刻传令下去,调集三艘战舰,随他一起去澎湖列岛和新任海防游击见面。顺便,他还备了一份见面礼,准备送给郑成功。

这一日,到了约定期限,朝阳初升,海浪不大,加龙就急忙领着舰队出发。

跟他身边的何斌见了,也算是松了口气,终于到了最后一步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有的时候,老天往往喜欢开玩笑。就在加龙的舰队马上要出港口之时,就见港口外海,迎面开来了两艘西式战舰。

644 抱对大腿了(为堂主斗神回归加更2/2)

这两艘西式战舰上,都是悬挂着荷兰的旗帜,一看就知道,是荷兰的战舰到了。

不管是哪里来的战舰,这突然来了两艘,都让何斌感到不爽。要知道,荷兰人的一艘战舰,至少得要五六艘福建水师的战船来应对。

加龙看到,却是欢喜,立刻下令迎了过去。

靠近之后,加龙认得迎面而来的那指挥官是谁,顿时有点好奇,隔着船,就大声喊道:“现在还没到时间,你怎么就来台湾了?倭国的货物,可都备齐了?”

不用说,这两艘战舰是来自倭国。边上的何斌一听,顿时有点傻眼了,哪怕是来自巴达维亚那也没什么啊!怎么好巧不巧地,为什么偏偏是倭国的红夷来了呢?

“总督阁下,这是要去哪里?”那边的人不答反而问道。

听到这话,加龙就找到了诉苦的对象,连忙喊道:“你不知道,郑家出了幺蛾子,为难我啊,这不,就准确去见新任海防游击,郑一官的儿子,要定个誓约呢!”

“什么?”那人一听,顿时大惊,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好,连忙喊道,“等等,我这边有重要的事情。”

在他们说话间,两艘战舰已经互相抛了绳索固定,踏板也已经铺好,那人第一时间就蹿了过来。

加龙看他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倭国和明国为敌的事情么?我早就知道了!对面的福建水师,就是要奉命调去朝鲜呢!”

那人听了又是一愣,连忙对加龙说道:“明人狡猾,这其中恐怕有问题,不能去!”

虽然从时间上来说,这边的明人应该没那么快获悉朝鲜那边的事情,毕竟他这边在釜山海战失败之后,就立刻先带着前期购买到的所有货物返航,一路之上,也算是顺风顺水,并没有耽搁。

因此,在他看到加龙疑惑之时,他便解释道:“倭国水师已经一败涂地,明国应该不需要再增派水师的。还有……还有……”

听到这个消息,何斌不由得心中大喜,看来自己果然是抱对大腿了!

而加龙听了,却是大吃一惊。郑一官那边带去北方的战船有多少,他大概心里有数。面对一整个倭国的水师,竟然又被那郑一官打赢了?这……这未免也太厉害点了吧?

这么想着,他顺口就问道:“还有什么?”

“倭国的德川家光将军在第二次发兵之前,前来商馆威逼利诱,本来以为倭国是举国之兵出征肯定能赢的,因此我就答应了,参与了对明国的战事……”

那人刚说到这里,加龙不由听得大惊失色,立刻打断他确认道:“你怎么会去参与这种事情呢?难道你不知道那郑一官不是好惹的么?你……你……”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知道是倭国败了,因此他是一脸质问的那种神情。要是先不说这结果,加龙未必就会是这种表情。

那人听了,叹了口气,感慨地说道:“谁知道倭国水师多达两千来艘战船,而郑一官那边才三百来艘,就这,还会打败呢?”

顿了顿,看到加龙非常震惊的脸色,他便又连忙补充道:“其实原本郑一官的水师是要被打败了,不过他背靠大陆,有陆地上的明军相助,才最终打赢了这次的战事。原本还想着借这个机会干掉郑一官,这样我们荷兰说不定就能称霸这远东,钱财滚滚的!呀……”

加龙听了,没有再责备,因为他明白,在那种条件下,估计换了任何荷兰人,都会想着吃这口肥肉的。只是没想到,倭国实在太无能了,在兵力优势之下,还有这边舰队的协助下,都没有打赢战事!

加龙傻了一会,再回过神来之后,感觉脑袋有点乱,对这人说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边的福建水师在年前就开始备战,说是要调去朝鲜战场的。”

那人一听,就更是奇怪了,这时间不符合啊!

在回答了加龙之后,他就分析道:“有可能是第一次明国和倭国打了之后,明国朝廷就下了这个调兵的命令!”

想来想去,他们自然不知道,大明皇帝有远程外挂,能第一时间获悉远在朝鲜的情况。因此,最终就觉得这种可能性最高。

不过他们虽然得到这个结论,可还是担心,就听这人对加龙说道:“郑一官那人,睚眦必报,肯定会报复我们差点帮助倭国灭了他。台湾这边,一定要戒备。”

加龙听得点点头,和东方海盗接触多了,他也是懂的。要是这种事情,郑一官不报复回去,以后肯定就还有其他人会对他动刀子。只有杀一儆百,才能震慑其他潜在的敌人。

当然了,其实这种事情,在西方世界也是差不多的。

这么一来,加龙那还敢继续去澎湖列岛和福建水师会面,连忙下令掉头回港口。而这来自倭国的人却没有跟进,反而对他说道:“我这就带着倭国的货物去巴达维亚,顺便给你请援军。另外也传达倭国德川家光将军的请求……”

“他又要添什么乱?”此时的加龙感觉事情变得一团乱,忍不住抱怨道。

那人听了,便回答他道:“说以后倭国只允许和我们荷兰贸易,倭国也改信我们的教,就要求我们派舰队去倭国,帮他们挡住明国的进攻。”

这种事情,加龙确实做不了主,而且他手中也根本没有和明国水师进行国战的本钱。

于是,双方就匆匆告别,逃往巴达维亚的,连口水都不上岸喝,就匆忙继续赶往巴达维亚去了。而加龙也是领着战舰,匆忙撤回港口。

这时候的加龙,还没法估计福建水师对台湾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不敢冒险,立刻开始做好战备准备,同时再次派出何斌,让他先去稳住郑成功,就说他突发疾病,没法应约去澎湖列岛会面了。

在何斌临出发前,加龙和前些次不同,很是赞赏了一番何斌办事认真可靠,是荷兰的好朋友,他决定要升何斌的官,统管更多的明人,分给他更多的权力,赚更多的钱。

对此,何斌心知肚明,这是怕他反水,因此加了馅饼给他。

只不过很可惜,在这之前,老子已经反水了!何斌心中如此想着,表面上却对加龙的拉拢表现得非常感恩戴德,甚至在“上帝、阿门”之类的感慨话中,都是故意加重语气,不着痕迹地提醒加龙,我跟你一个信仰的。

然而,一到了澎湖列岛,刚见了郑成功,都不用等郑成功问,就直接把突发的情况说了一遍。

原本郑成功就领着水师准备围剿出来的红夷,如今得知红夷胆小竟然缩了回去,而且还要开始战备。

如此情况下,他倒也果断,立刻对郑鸿逵等人说道:“明天就是十六,是潮汐最大的时候,趁着红夷才刚开始战备,立刻进攻台湾,消灭红夷!”

智取已不可行,强攻之策之前也一直在准备。郑鸿逵等人听了,都是没有意见,于是,开始紧急商议起具体的细节。

…………

在台湾这边,所有的荷兰鬼子都收到了命令,开始紧急行动了起来。他们驱赶那些在城里和城下做买卖的台湾百姓,勒令停在港口的几艘商船,必须在三天内做完交易,交完税就赶紧走。相对来说,荷兰人对他们的态度,要比对台湾百姓要好一些。不过照样还是高高在上,不容反驳的。

另外,荷兰人还扣押了各族首领,不让他们回去,让他们部族没有做主的人,就会少很多麻烦。

这些红夷突然之间怎么做,让所有人都一下子措手不及。那些跑来这里做点小买卖的人,那是说走就能走的,都在盼着能成交,因此行动上就稍微慢了点。

然而,荷兰人才不会给他们磨磨蹭蹭的机会,一言不合,就开始抢东西,打人,根本就不给你讲理的机会。

台湾百姓就只是一个下午的功夫,就有十多人被打伤,一人被打死,他们所有的东西,全部被荷兰人抢了去。

在这种情况下,其他人那还敢再待在荷兰鬼子的视线范围内,纷纷带着恨意逃走。

荷兰人自然不知道,在这些人逃走的时候,在他们中间就有流言传开了。说朝廷要收复台湾,消灭红夷。

这个消息不知道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可听到的台湾百姓一听,全都是大喜过望。本来他们以为朝廷是不可能会管这化外之地,就只能任由这些红夷欺压了。

不管怎么样,要是朝廷能管,哪怕是向朝廷缴税,那也绝对是被红夷奴役要强多了!

于是,虽然他们各族没有首领,可他们的心愿都是一样的,就纷纷自发地做起准备,并在打听有关的消息。

第二天的时候,是阴天,风浪有些大。港口的船,都没有敢出海的,因为谁也不知道这风浪是不是会变大。甚至商船的首领都向加龙请求,宁可多交点税,也想着等风浪小下来之后再走。

加龙有点担心明国的报复,但又不愿彻底得罪这些海商,就在扯皮。也在这个时候,郑成功所领的福建水师杀到了。

645 暗度陈仓

在大员港的外海上,密密麻麻的船影出现,最终慢慢地清晰起来。飘扬的大明旗帜,向所有看到这些战船的人宣告,这是大明水师。

负责瞭望的荷兰鬼子冷不丁地看到,顿时大惊,连忙敲响了报警的锣声。

“叮叮叮……”

这急促的报警声音一响起,顿时就惊到了所有的荷兰鬼子。台湾荷兰总督加龙那还顾得上和那些海商扯皮,立刻狂奔上了瞭望塔看情况。

这个时候,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估计有上百艘战船就在岸炮射程之外,看得加龙的头皮发麻,心中纳闷,为什么明国水师来得那么快?该不会是那郑成功见自己不去,就跑来兴师问罪了吧?

他这么想着,手下的防备却是不少,所有的手下都开始紧急战备,严阵以待起来。

而此时,有一艘通讯船离开明国水师所在,往大员港而来。

就这,荷兰人都吓得够呛,一直到搞清楚那船的甲板上站着的,是他们何通事,才没下令开火。

很快,何斌就到了加龙这里来了。

才一见面,加龙就立刻喝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应对的么,怎么就这么快打过来了?”

“总督大人,小人冤枉啊!”何斌一听,立刻喊冤道,“小人过去,就是好好说话的,只是没想到,明国的福建巡抚也派了人来,刚好是传达了朝廷旨意,说我们这边勾结倭寇和大明为敌,因此要剿灭我们。”

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呈给加龙说道:“总督大人,这是大明海防游击给您的信!”

听到这话,加龙立刻抢过这封信,拆开就想看是什么内容。

可是,等他拆开了,才回过神来,这是明国的文字,自己压根就看不懂,于是,他只好又递回给何斌要求道:“翻译给我听!”

何斌连忙答应一声,假装重新看了一遍之后,才对加龙说道:“这信中说,台湾是大明自古以来的领土,一直生活着我们明人。先前给红夷……”

说到这里,他连忙一指那封信道:“大人,这信上是这么写的。”

这东方人一直叫他们红夷,对于这点,加龙也不以为意,只是一挥手,让何斌继续说。

于是,何斌就继续说道:“先前给红夷暂时居住,不料尔等不但未念大明之厚恩,反而勾结倭寇和我大明为敌!尔等已非初犯,此事决不能再姑息。奉大明皇帝旨意,命尔等无条件投降,否则定杀不饶!”

加龙听了,表情很是焦虑,不过也有疑心道:“怎么会这么巧呢?刚好明国朝廷就来旨意了?”

何斌听了,立刻反问道:“总督大人,我们不是刚出港口就遇到了倭国过来的战舰,不也是很巧么?原本那郑成功是带着水师和我们誓约之后就领兵北上的,也是好巧不巧的,刚好在这个时候来了圣旨!”

“……”加龙听了,有点无语。好巧不巧的这个事情,还真是难说的。这个时候,他虽然还没有全信,可都急得一头包了,也没有去细想。

于是,他就问何斌道:“要我无条件投降,那是做梦!你去告诉那郑一官的儿子,有本事,就来打好了,刚好让那毛头小子尝尝我大炮的厉害!”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他还是非常担心的。在他原本的计划之中,还要沉船到港口航道,阻止,至少也要减缓明军进攻的速度才行。

这么想着,他就盯上了停在港口里面的那些商船。如今明国朝廷决定要开打,那这些商人显然不可能再来贸易。既然这样,那得罪也就得罪了。

不过眼下还不能动,只要等外面的明军退去,要不然的话,里面乱了起来,外面的明军趁机攻打的话,就会出大乱子的。

想着这个,加龙不由得又担心起另外一座城,也就是赤嵌城的情况。备战的军令才传过去,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他正这么想着,却见何斌走了几步,然后又转身快步走了回来,然后,用非常诧异地表情对加龙说道:“总督大人,这港口外面的明军战船数目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加龙一听,心中一紧,连忙问道。

何斌听了,连忙解释道:“小人之前看到明国的战船有将近三百艘的,可如今看这港口外边,好像最多也就一百艘左右。不知道剩下的明国战船,是不是没有过来?”

他之所以这么说得目的,就是要摆脱自身的嫌疑,另外,也是要留在这城里,伺机而动。

加龙一听,顿时大吃一惊,心中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明军冲另外一个航道进攻了。

可是,那个航道压根就不适合大船航行,明国战船又怎么可能从那边进攻呢?

他正想着,就看到有一手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慌张地向他禀告道:“总督阁下,不好了,好多明国战船从北航道开进台江了。”

“什么?”加龙一听,顿时大惊失色,连声说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啊!明军不可能是小舟登陆吧,那样能有多少人……”

他还在质疑,就被他的手下打断了:“不是小舟,都是大船,大船能开进去的,总督阁下,如今正是涨潮的时候!”

一听这话,加龙顿时如梦初醒,同时也吓得大惊失色。按照刚才何通事所说,明国从北航道进来的就有两百艘战船左右,这兵力是足够截断两座城的联系。

想到这个可能,加龙就急了,立刻大声喊道:“贝德尔,贝德尔在哪里?”

荷兰军队的上尉贝德尔听到加龙的喊声,连忙跑过来道:“总督阁下,我已经在备战了,决不让明军能攻进港口来……”

加龙听都没听完,就立刻打断他说道:“明军从北航道进台江了,你立刻带领五百军卒,前去阻击明军登陆,千万不能让明军截断了我们和赤嵌城的联系。要是事不可为,就接应赤嵌城的描难实叮所部回来。”

贝德尔一听,额头立刻就冒汗了。没想到不止是眼前的麻烦,原来还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

于是,他连忙答应一声,就立刻点了五百荷兰鬼子,就匆匆出城而去。

不要认为荷兰鬼子狂妄,一直以来,在他们的印象中,东方人就只会仗着他们人多而已。平时他们都有一个认识,就是二十五个东方人合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荷兰人。因此,派出了五百军队,就想着应该能打一打了。

在郑成功的计划中,就是兵分两路,一路,大概一百艘战船,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员港外面,吸引红夷的注意;另外一路,大概两百艘战船,也就是主力趁着涨潮的机会,从鹿耳门进入台江,截断红夷的互为犄角之势,以达到各个击破之目标。

不得不说,明军这么大规模的进攻,不管怎么隐瞒都是瞒不过的。不但会被红夷发现,也会被台湾百姓发现。当然,这发现之后的心情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在台江鹿耳门这边有出没的台湾百姓,突然看到大规模的大明战船驶入北江,并且有很多明军将士从船上下来,登陆上岸,一看这个架势,就是再笨的人,也知道明军是来干什么的了。

于是,看到明军道来的台湾百姓,纷纷大喜过望,立刻狂奔而回,要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给所有人知道。

而荷兰军队上尉贝德尔领军匆忙出了城,转过一座小山,就看到了台江上的无数大明旗帜,顿时,那冷汗就刷刷刷的下来了。形势之紧张,是他这辈子遇到以来最为凶险的一次。

他连忙下令他的手下,以十二人为一排,疏开战斗队形放排枪,同时逼近上岸的明军,企图把明军给赶回船上去。

按照他对东方土著的经验,只要逼过去之后放上几轮排枪,东方土著必定崩溃。

因此,他手握指挥刀,大声喊话,鼓舞着他的手下要勇敢,只要靠近放枪,这些东方人必定会溃逃的。

他们的出现,明军那边自然也看到了。应对的法子,却和原本历史上有了很大的区别。

在原本的历史上,前镇将领陈泽率大部兵力从正面迎击,另派一部分兵力迂回到敌军侧后,夹击荷兰军队,从而取得胜利。

不过在这个位面,他们的统帅,是在京师待了好些年的郑成功。要说对火器的熟悉程度,郑成功自然是非常熟悉了。并且,他也知道火枪的优劣所在,而建虏对付明军火枪的方法,确实是不错的。因此,郑成功在做计划的时候,自然顺手就借用了过来。

只见上岸的明军并没有立刻迎向荷兰军队,反而是在岸边进行集结,而后又从身后的船上运下东西,立刻组装了起来。

而贝德尔这边,正在保持着队形前进着时,忽然看到明军在搞什么动作,等看清楚之后,他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干什么用的,顿时就有点傻眼了。

646 以夷制夷

只见明军那边,在一辆辆的独轮车上组装起了一块块档板,然后还在档板上挂上棉被,就犹如一堵墙一样了。

岸边的道路不好走,可是这种独轮车却没问题,后面有三个明军推着这种巨大盾牌的独轮车并把控着方向。其他明军,全都躲在这种特制的车后面。

贝德尔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种车子阻挡铅弹,那是绰绰有余。这也就是说,他最大的依仗,也就是火器便没了作用。除非是调来火炮轰击,才能对付这种车子,然而,匆忙间赶来,根本就没有带什么火炮的。这下怎么打?

他没看错,郑成功特意备下的这种车子,就是学自建虏的,稍微改造了一下的楯车,用以能在复杂的路面推进。

贝德尔这边傻眼的同时,明军那边却开始推着独轮楯车主动前进了。每次前进,躲在楯车后面的明军将士们便大吼一声,声音之响,可谓声震四野!

没有贝德尔的命令,他的手下自己就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不过也没有后腿,只是带着惊慌之色左顾右盼。看别人准备怎么办,看他们的上尉是否会改变命令?

他们本来就已经相距不远了,只是过了一会,就离得更近了,贝德尔明白,如果再这么下去,那就只有和明军肉搏了。可是肉搏那是明军的强项,真要开始肉搏的话,人数众多又擅长肉搏的明军绝对能把他么切瓜砍菜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令撤退。这拦截阻击明军的任务,显然是失败了。

然而,这个时候,明军却突然加快了推进速度,有弓箭越过楯车,向他们这边抛射过来。

原本这些荷兰鬼子就在惊慌,听到撤退命令正要走的,突然之间被弓箭攻击,一下倒了几个之后,剩下的那些荷兰鬼子那还可能保持队形,纷纷撒开脚丫子就逃跑了。

明军这边,一见红夷溃退,完全没有了队形,于是,立刻出了楯车,开始了追击。

“杀……”

这种追击溃军的行动,不要太涨士气,如雷的喊杀声中,气势如虹,人人争先,期待立下军功。

很快,就有荷兰鬼子被追上,有的,跪地投降,有的,试图加快脚步逃跑,还有的,转过甚至试图抵抗。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这种溃退势头已成,根本就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更多人数的明军将士,就犹如洪水一样,一下就淹了过去。

赤嵌城方向,当然也听到了动静,已经知道了明军攻过来的消息,害怕明军截断两城的联系,同样派出了援军。可是,这些援军才出城不久,就看到了明军将士气势如虹地在追击荷兰军卒的一幕,顿时,一个个都傻眼了。

这么快时间,这战事怎么就一面倒地结束了呢,明军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了?

确实,在他们的印象中,明国这边,也就是水师厉害一点,靠着船多能和他们打打。至于陆军,在他们的火器之下,基本上就都是废物。

就说以前他们占据澎湖列岛时,明国官府也曾组织了几万人来攻打,不照样没攻下来。可是如今看到的这个……

惊慌之下,他们也不敢在野外待了,慌忙转身撤回城里去了。至于那些被明军追杀的同伙,就只能靠上帝保佑,自求多福了。

岸上深处,有闻讯赶来看情况的台湾百姓,刚好看到了明军在追杀红夷的一幕,顿时一个个全都大喜过望,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情,竟然就被自己看到了。

他们先是欣喜地看着明军在追杀,到了后来,那些青壮就忍不住了,甚至都不管手里有没有武器可用,撒开脚丫子就去堵截那些逃跑的红夷,不让他们逃回城里去。

其实,在荷兰军队这种惊慌失措之下,就算有武器,也跟烧火棍没什么两样。更不用说,此时他们的火器,虽然已经换装了燧发枪,可装填同样费劲。甚至可以说,在这种情况下,怕是后世鬼子的三八大枪,那也没多少用的。

此时,还真别说,有人先带了头之后,那些赶来旁观的台湾百姓,全都撒开脚丫子来堵截这些红夷,人数至少有两千左右。他们从不同的方向、地点,蜂拥汇集向红夷的退路,那气势,也是不可阻挡之势。

贝德尔等出城的荷兰鬼子一见,顿时傻眼了。根本就没有多少思考犹豫的余地,后面的明军将士就已经追上来了。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这些荷兰鬼子纷纷丢掉武器,跪地投降。

他们是来远东赚钱的,不是为他们公司来开疆拓土什么的,因此,宁死不屈什么的,在他们心中就根本不存在。他们如今,只是担心他们的狗命能不能活下来。

明军将士这边,看到投降的红夷,确实没有再杀。可是,台湾百姓那边,他们冲到之后,看到红夷跪地投降,也压根就不管,四五个人就去围殴一个,甚至还有的台湾百姓,就捡起红夷丢下的火器,就当一根木棍,轮起来就打。

不是他们有多凶残,而是多少年来,被荷兰鬼子欺压,差不多每个人都和荷兰鬼子有仇的,这种情况下,他们又那会讲究什么投降者不杀的规矩,直接就上手先报仇了。

这么一来,这些荷兰鬼子就倒霉了,在台湾百姓愤怒地怒火倾斜下,有的被打得头破血流,哇哇大叫;有的直接被打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等明军将士赶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活口了。

对此,明军将士这边,也没有埋怨他们,只是把还活着的,不是重伤的那种给捆绑了。至于其他的,那就不管了。

台湾百姓在发泄之后,一个个都对朝廷军队表达了十二分的敬意。有的甚至还下跪磕头,感谢明军将士能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之后,他们有的留下来给明军帮手,有的撒开脚丫子就赶回他们自己的地方,要把这个好消息再告诉更多的人。

经过这么一战之后,进了台江的明军将士,就再也没有阻挡,一部分拦住台江这条水道,一部分登陆,从陆路向两座红夷的城池前进,算是截断了两城的联系,达到了第一步的作战目标。

在大员港外面的郑成功,看到有明军将士出现在热兰遮城陆地外围,便知道战事顺利,就发出了全面攻城的信号。之所以这么急,就是不想给红夷反应时间。要不然,红夷城池坚固,要想打下来并非易事。

于是,上百艘战船开始靠近大员港,用船上的大炮和岸上的敌军炮台对轰,而陆地上,刚刚赶到的明军将士,士气正高,又开始重施故技,用楯车为掩护,散开开始攻城。

热兰遮城内,荷兰总督加龙有点傻眼了。这形势急转直下,快得让他瞠目结舌。什么时候,明军怎么这么能打了?这才过去多少时间,明军竟然都开始水陆夹击了?

他当然不知道,为了实现这个水陆夹击的目标,明军这边早一个月之间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完全可以说,事先的准备功夫不知道花了多久,才有这个突如其来的效果。

这个热兰遮城是个凌堡来的,每个角落都是突出的半圆形,使得热兰遮城没有任何防守死角,且枪炮配备齐全,是个易守难攻之城。

在原本的历史上,郑成功曾经强攻过,但是损失惨重,根本打不下来,最后不得已只好改为围困。

不过如今,这热兰遮城的周围全是喊杀之声。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百艘战船的进攻了。

只见各色大船排开,用船舷对着岸炮,正在“轰轰”地互轰,还有些小船,在波涛起伏中奋勇向岸边划来。

而岸上的红夷,自然是用他们最快的速度还击。可以说,至少他们的精力已经全部被这百艘战船给牵制住了。

加龙看看港口外的战况,又急着去看岸上明军的攻势。就见明军躲在楯车的后面,分散着往城墙这攻来。在他们的后面,还有抬简易梯子的军卒,人人喊杀,气势绝对不会比大船火炮要弱。

再远处,还有明军在赶过来。更远处,则是台湾百姓闻讯赶来,越聚越多。其中有的人,已经去帮明军了。很显然,那些台湾百姓也是和荷兰为敌的。

就这寒冷的天气,不知觉间,加龙的脑门上已经全是汗了。这形势急转直下,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在他身边,何斌一直在寻找机会动手,可是,周围全是红夷,手里拿着家伙。他试了几次,最终都不敢下手。

在又等了一会之后,看到大员港外面郑成功所在的旗舰发出信号之后,他就知道不能再拖了。

这最理想的方案涉及到他的小命,他不敢冒险,于是,他转身就走,去实施第二套方案去了。

加龙忙都忙不过来,而且他给他手下发布军令也不需要何斌翻译,因此,压根就没在意何斌有没有走什么的。

647 历史改写(为堂主无虞伦比777加更1/2)

在总督官衙的会客厅这边,那群海商还被晾在这里。他们彼此之间,不时用眼色交谈,很显然,是有什么事情不足为外人道的。

不过门口站岗的两个荷兰鬼子并没有在意里面怎么样,而是听着轰轰的炮声,震天的喊杀声,脸有忧色,不时转头看向外面。看他们的架势,如果要不是有职责在身,估计早已经跑去外面看动静了。

忽然,他们看到一个人闪了进来,定睛看去时,认得是何通事,不由得连忙问道:“外面的战况怎么样了?”

“情况不是很好,明军来得太多了!”何斌听到问话,也是一脸忧色,一边回答,一走往这会客厅大步走来。

这两个荷兰鬼子也不疑他,听到这话就更是焦急了,惊疑地问道:“怎么明国军队会突然来了,而且还是四面八方都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督阁下呢,他怎么说?”

他们说完话的时候,何斌已经走到他们面前,站定身子说了一句,不过含含糊糊,这两个荷兰鬼子没听清,就下意识地凑近了点,同时要求道:“什么?这太吵了,听不清!”

此时,会客厅里面的人听到外面的对话,纷纷都拥到门口这边来,七嘴八舌地,也是在担心地问外面情况。

“怎么样,外面到底怎么了?”

“我们怎么办?总督大人没个交代么?”

“……”

如此嘈杂,那两个荷兰鬼子更是难以听清了。原本他们心情就不好,这么一来,心情就更不好了。不过这些海商在总督阁下的新命令下达之前,他们两人也不敢怎么样。

不过身为高等人的优势,让他们对东方人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就算是客人,他们中的一个转头喝斥道:“都安静,闭嘴!”

另外一个荷兰鬼子看着何斌,就等他再说外面的情况。

可就在这时,就见何斌露出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同时用手指着会客厅,惊诧地说道:“那……那是什么?”

听到这话,这荷兰鬼子很是诧异,下意识地转过头,想去看看会客厅里面有什么东西,竟然让这个通事露出如此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看这两个荷兰鬼子都转过去了,何斌立刻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直接捅向那荷兰鬼子的心窝位置,并且动作很快,狠狠地插进去之后就立刻拔出来,再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向另外一名荷兰鬼子。

这个情况,实在出乎这两个荷兰鬼子的意料,双双中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已经拥出来的这些海商,几个人对付一个,勒脖子的,抢武器的,打肚子的,全都有。

只是一会功夫,这两个荷兰贵子就已经丧命他乡,并且被拖到了会客厅里面。

而后,其中一名海商带着点急切之意问何斌道:“怎么样,是大公子发信号了?”

“对,要不然我怎么会动手!”何斌听了,立刻点头,同时严肃地说道,“按照计划,我们立刻分散而开,四处放火。另外看看谁身材合适的,拔了他们两人的皮,看能不能有机会去炸了红夷的火药库。”

“还有你们,去那边,关着各部的首领,看能不能把他们救出来一起放火!”

“……”

没错,这些海商,其实压根就不是真正的海商,而是郑鸿逵的人,假扮海商先过来当内应的。

何斌熟悉这城里的一草一木,由他分配,所有人很快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而此时,在城外大员港这边,就在荷兰鬼子忙着对付港口外面的百艘明军战船时,停靠在港口里面的三艘商船上,突然蜂拥而出一群群手持武器的汉子。他们中有的人扑向岸防炮所在的位置,有的人则攻打临近码头的城门。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荷兰鬼子顿时就懵了。不得不抽调兵力来应对这些船上下来人的攻势。

这也是加龙到任台湾荷兰总督才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而已。如果他经历过郑芝龙崛起的那个时代,那他肯定会多一些防范。

可此时,他硬是愣了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两艘海船有问题。于是,他又立刻想到了他自己办公厅那边,还有一批海商的头在呢!

顿时,他的后背都冒汗了,连忙喊人,就准备派兵过去把那些海商给抓了再说。

可他都还没来得及发布这个命令,就听到有人惊惧地大叫道:“不好了,城里着火了!”

听到这话,加龙转头看去,可不是,就见城里好几处地方已经在冒烟。就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这么多地方冒烟着火,那绝对是人为纵火!

加龙顿时就感觉后背发凉,这种局势,他是真没见过,都有点慌了。

下意识地,他连忙大声命令,让他边上的所有人都去救火。

其他荷兰鬼子也没见过这种阵势,一直以来,他们对付殖民地的土著,那都是放放排枪,就能解决的事情。再要不然,就是拖着大炮轰上一轰便是。

可是如今,外面的东方人,是四面八方地在进攻。不但如此,而且这些东方人很懂得火器的优劣,竟然能借助移动的大盾牌,遮挡大部分的火器伤害,同时向城头抛射弓箭。而且如今城里又着火了,还是很多处地方都着火,这……这怎么搞啊?

有点六神无主之下,听到总督阁下的命令,于是,城头上的这些荷兰鬼子,竟然一蜂窝地跑去救火。

这让加龙看得又气又急,连忙又把他们喊住,这城头上可不能没人的!

但是,他一分兵去救火,那问题就来了。

荷兰在这里的兵力,一共也就一千多人而已。之前为了阻止明军登陆,切断两座城的联系,一口气派出了五百兵力。

赤嵌城那边大概三百兵力,这里就只有四百左右的兵力。光是防守城墙就已经够呛。如今还要分兵去城里救火,加龙一时之间,都有点绝望了。

“轰……”

一发铁弹击中了一辆楯车,砸得那楯车犹如纸糊的一样,立刻就四分五裂。躲在后面的明军将士,也是死伤好多。

不过,更多的明军将士,却在楯车的掩护下,已经逼近了城下。这个时候,明军弓箭手立刻开始掩护射击,只要有红夷的脑袋露出城墙,就有好几支箭招呼过去。要么没射中,可要是射中的话,那就是射中脑袋瓜子,就算不死,也绝对丧失战斗力的。

其他明军将士,则开始架起建议梯子爬城墙。其中,有一小部分明军,都是身强体壮的,在几块大盾牌的掩护下,躲在里面避免凌堡各处的攻击,点燃了他们手中的东西后,一直到有烟冒出来,才用力抛上城头。

这个东西,也是郑成功从北方带来的,就是守城最好用的万人敌。如今抛上城头,用来搅乱城头守军的防守节奏,制造混乱,掩护明军将士攻城。

城门处,一台撞城车被推到了门下,借助车顶的掩护,一排强壮的明军将士,抱着悬挂着的撞木,狠狠地撞向那城门。

“嘭”地一声巨响,城门晃了几晃。然后,又是“嘭”地一声,城门再次晃了几晃……

相对于原本的历史上,明军这次的攻城,虽然荷兰人已经开始防备,可时间太短,才一天时间而已。许多荷兰鬼子甚至都没做好思想准备,就遭遇了比历史上还要猛烈的内外夹击。

“杀……”

“轰轰轰……”

“呯呯呯……”

喊杀声,枪炮声,成为这里的主旋律。

这么大的动静,很远很远都能听到。过去了这么久,闻讯赶来的台湾百姓也就越来越多。他们在看到朝廷大军正在攻打红夷城堡之后,全都非常地兴奋。

别的,他们帮不了,可是,有明军将士受伤,他们中勇敢的那些人,就冒着冒火去帮着抬下来,包扎这些活,多少是会一点的。

看着朝廷军队猛烈的攻势,看着红夷城里的火光冲天,就算不明白打仗的人,也都明白红夷怕是支撑不住。

果然,突然之间,就听到城里响起一声巨响,与此同时,火光冲天,并且还有连绵不断地小爆炸发生。

就在这个动静之后,忽然又听到朝廷官军一声大喊,只见城门已经被撞破,明军将士蜂拥而入,攻入城内去了。那些爬简易梯子登城的明军将士,原本还非常艰难的,死伤不少。可随着城里的那一声巨响之后,就感觉城头守军的阻力一下小了很多,于是,明军将士,立刻一队队地爬上了城头。

此时,完全可以说,一处攻***处攻破!

“攻进去了,攻进去了……”远处,台湾百姓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欢呼了起来。比起捡钱了还要来得高兴,比过年还要高兴!

也不知道是谁,先向热兰遮城撒腿跑了过去。其他人看到,也不知道自己要跑过去干什么,也全都跟着撒腿跑去,就好像哪里能抢钱一样!

远处海面上,明军水师旗舰上的郑成功,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心中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

648 热血青年

虽然赤嵌城还没有打下来,可最大的热兰遮城已经攻进去,到这个时候,基本可以说,皇上交给自己的第一道旨意,算是比较顺利地完成了。

想着这些,郑成功拔剑一挥,带着兴奋之意,大声喝道:“进攻!”

如果说之前的进攻,只是要为了吸引红夷的注意,那么这一次,是真正的进攻了。

百艘战船,顿时不再停留外面,浩浩荡荡地冲进大员港。

而在大员港内,有一队荷兰军卒从已经攻破的热兰遮城内逃了出来,逃到了停靠在单独港口的最大战舰“赫克托”号上。还有荷兰军卒没有上船,这“赫克托”号就迫不及待地起锚开船。

这个时候,刚好郑成功领着战船已经拥进港口,看到有一部分红夷想跑,那怎么可以!

于是,他一声令下,大约三四十艘各色战船,立刻拥向这艘“赫克托”号。虽然大象是强壮,可也架不住群狼的围攻。这“赫克托”号还没离开码头多远,就已经多处中炮。且有明军战船靠了过去,早已爬上桅杆的明军将士,全都跳了过去。一时之间,就如同下饺子一般落到“赫克托”号上。

“杀……”

“赫克托”号的荷兰鬼子一见逃不出去,再顽抗就算能杀个东方人,自己的性命也要交代在这里,这肯定不是这些远离家乡想出来发财的荷兰鬼子所愿意的。

于是,这些荷兰鬼子纷纷丢了武器投降。

不一会的功夫,“赢了,赢喽”的喊声随之响了起来。

随后,不管是在战舰上,还是在热兰遮城的城上城下,城里城外,全都是明军将士在挥舞着武器,旗帜,大声喊着,欢庆着胜利。

看着这一幕,郑成功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仔细一想,顿时,就便知道自己觉得缺了的是什么。

此时,他的旗舰已经缓缓靠上港口码头,所有的人注意力也开始集中到他身上。就见郑成功握着手中宝剑,向上振臂大呼道:“大明万胜!”

他的这个表现,让所有明军将士都愣了下。一直以来,他们虽然是大明福建水师,可实际上,还是郑家船队的水兵更多一点。因此,在胜利之时,也不会和北方明军一样,会用“大明万胜”来表达自己心中的喜悦,之时喊些“赢了”之类的话。

可郑成功见过,也深为明军齐声大喊“大明万胜”所吸引,同样被京师百姓跟着一起喊“大明万胜”而振奋。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大明万胜”要远比“赢了”之类的话来得更有劲,更能表达心意。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既然他都这么喊了,这些福建水师的军卒,自然也跟着大喊了起来:“大明万胜!”

郑成功见了,有点不满意他们的喊声,远没有他所想得那么大,于是,就又振臂大喊道:“大明万胜!”

第一次的喊声,或者确实不够大。但是,在郑成功第二次更为大声地喊了出来之后,福建水师的军卒还在胜利的喜悦中,也就顺其自然地跟着提高了嗓门,跟着他们的统帅,福建海防游击将军,郑家大公子一起大喊了起来:“大明万胜!”

这一次,郑成功觉得还行,就又振臂大喊道:“皇上万岁!”

没错,就是这样的,京师那边庆祝的时候,都是在“大明万胜”之后跟着大喊“皇上万岁”!也确实,所有的胜利背后,都有皇上的影子。这一次,虽然远在台湾,也没有例外。

这时候的郑成功,才刚刚出道,正是热血青年来的。他并没有想着拍皇帝马屁,而是觉得就应该这样,才能表达此时的情感。

或许,这也是郑成功从少年时期就到了京师,在北方长期耳濡目染之下,才会有如此的做法。

那些福建水师军卒当然就没有多想,跟着他们的统帅,又一起大喊起来:“皇上万岁!”

“大明万胜……”

“皇上万岁……”

“……”

到了后面,虽然郑成功没有再领着他们喊,他们就都自发地一声高过一声地喊了起来。包括哪些同样兴奋中的台湾百姓,也跟着在大喊。

“大明万胜……”

“皇上万岁……”

“……”

岸上统领明军的是郑鸿逵,他对此现象有点意外,遥看着旗舰甲板上的那个飒爽英姿,心中却是误会了,想着:看来自家这个侄儿还真是长大了啊,在京师官场待久了,竟然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拍皇上的马屁。今日这个情况,肯定会传到皇上耳朵里,那皇上还不对自己这个侄儿另眼相看!

在明军和台湾百姓的欢呼声中,一队队的红夷从城里,还有已经拖到码头边的“赫克托”号上押下来,这其中,就有失魂落魄的荷兰台湾总督加龙。

一直到现在,他还有点稀里糊涂的。这一战,怎么就这样结束了呢!

花了十多年修筑的热兰遮城,不是应该固若金汤的么?为什么就一个白天时间,就被东方人打下来了呢?不是荷兰的枪炮远胜于东方人么?不是修筑的棱堡全面防守无死角的么?不是二十五个东方人都打不过一个荷兰人的么……

此时的加龙,有太多的疑惑!

他正在疑惑着时,忽然看到明军中有一群显眼的人到了明军统帅那边说话,就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还别说,他的视力不错,在定睛看了一会之后,顿时,他一下变得目瞪口呆。

因为他看到,这些人被黑火药熏得有点黑的,竟然是那群海商。而且其中一人,还是他的通事!

看明白之后,他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城里搞鬼的原来是他们。顿时,他气得暴跳如何,当即大声喝骂起来。

看押他们的地方,离郑成功这边并不远。听到动静,郑成功转头看了一眼,便带着一点好奇问何斌道:“那红夷在说什么?”

“呵呵,他感觉输得窝囊,在骂小人呢!”何斌一听,笑呵呵地说道。

夺取热兰遮城这一战,不得不说,他的功劳很大。因此,郑家给他的赏赐必然也是很多,这让他心情很好。向郑成功告罪一声,然后就来到加龙面前,冷笑一声道:“你不知道么,我原本就是郑家的手下,怎么算是叛徒呢?你再看看,我们的皮肤,我们的头发,还有我们的眼睛,都不一样,我怎么可能是跟你们一伙的呢!”

加龙听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何斌竟然这样回答他。

在回过神来之后,他就愤怒地质问道:“摸摸你自己的胸口,那挂着的是什么,难道你就不怕上帝责罚你么?”

一听这话,何斌一声冷笑道:“你不知道么?我们大明都是信祖宗的。也不知道你们西夷是怎么想的,所有的一切不是父母所赐么?不好好感谢父母,感谢祖宗,却要去求神拜佛!啊……”

说到这里时,何斌想起好像有什么不对,连忙又念叨道:“妈祖娘娘恕罪,小人除了信奉祖宗之外,同样信奉您老人家!”

…………

郑成功没管他这边在说什么,开始在听着各路头领禀告伤亡情况。并且第一时间,先去视察了伤员的情况,安抚他们,承诺必定重金抚恤,而后又去看了下战死的将士,然后才是巡视拿下的热兰遮城。

做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马上要天黑了。

可是,热兰遮城这里,却还是非常地热闹。台湾百姓,汇聚过来的越来越多,他们纷纷拿着自家拿的出手的东西,前来犒劳朝廷大军,感谢官军把他们从红夷的魔掌中救了出来。

在原本的历史上,郑成功领兵前来收复台湾的时候,台湾百姓也是热烈欢迎,成群结队推着小车,提水端茶地迎接。据荷兰方面的统计,至少有两万五千多台湾百姓赶来欢迎郑军,帮助郑军围困荷兰军队。

此时,也是差不多。台湾百姓对于朝廷官军的到来,那是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欢迎。

对此,郑成功作为朝廷官军的最高统帅,自然代表朝廷去接见了各族头领和代表,向他们欢迎表示了感谢,同时也说明,以后台湾会在朝廷的保护之下,不会再让他们受西夷奴役之苦。

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台湾百姓就又高兴地炸了。也不睡了,点燃篝火,载歌载舞,欢庆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等到第二天,郑成功才下命令,押了加龙过去见他。

此时的加龙,又累又饿了一个晚上,担心自己的处境,也压根没能睡着。不管他之前有多大的不甘,多大的愤怒,经过一晚上的消磨之后,也已经差不多没了。

因此,被明军将士押来见郑成功时,就和昨日在码头上的表现如同两个人一般,此时的他,精神萎靡,并且很乖!

郑成功看着他,只是冷冷地吩咐道:“你要想多一点活命的机会,就去劝降了赤嵌城的红夷。当然,他们不降也没关系,反正迟早都是个死。”

649 血泪教训

加龙一听,连忙问道:“如若我去劝降,我能回巴达维亚么?他们也能体面的回巴达维亚么?”

他的话,自然有何斌在一边翻译。

郑成功一听,冷笑一声道:“你们的死活,由皇上御断。哪能这么便宜,投降了就能放回去!”

何斌听了,就又翻译了过去,同时把郑成功之前所说得话,也给他再次强调了一下,就是加龙去劝降,也只是多增加一点活命机会而已。

加龙一听,当即厉声喝道:“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俘虏,我们已经投降了……”

这一次,不用何斌翻译,郑成功就知道他没好话,于是,转身就走,同时吩咐道:“让表现最好的那些台湾百姓押解他们,跟本将一起前往赤嵌城。”

表现最好的台湾百姓,自然是对荷兰鬼子最为恨之入骨的。由他们押解的话,可想而知他们会怎么对待这些荷兰鬼子了。

边上的何斌答应一声,转头去吩咐等在一边的台湾百姓,把郑成功的军令告诉他们,当然,同时也叮嘱道:“这些红夷最后是要押往京师,给皇上献俘的。不能打死,除此之外,就随便你们!”

那些台湾百姓一听,顿时大喜,能有机会偿还部分血债,他们当然是最乐意不过的事情。因此,他们一个个冲郑成功谢恩不止。

而加龙等人看到看这一幕,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可看神情却能看出一二,顿时,就有点慌了,连忙又冲着郑成功喊开了:“这位将军大人,我愿意立功;高贵的将军大人,小人愿意去劝降他们,小人愿意为将军大人效力……”

然而,郑成功却没有理他们,翻身上马,和郑鸿逵等人一起,有说有笑地走了。

见此情况,边上的何斌对加龙说道:“不要白费口舌了,大人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抓住。”

“……”加龙一听,顿时无语,眼看着围过去的台湾百姓,一个个眼里都充满了怒火,就感觉,后背都在发凉。

郑成功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对于这些红夷,竟然敢跑来大明作福作威,给过他们一次机会就已经不错了。

要不是一开始就定下,要给皇上献俘,他都懒得和这些红夷说话,学京师那边的做法,直接让台湾百姓把他们收拾了,说不定台湾这边也会有什么锄奸街之类的名字出来,这些原本的化外之民也会更对朝廷感恩戴德,方便朝廷接下来的设县。

有关这个,崇祯皇帝曾有过他说过,打下台湾之后,就会设县,归福建省管辖。等以后人多之后,再升为府。福建水师会在这里建立基地,可以俯视南洋。

他这么想着,又和郑鸿逵等人有说有笑。一天时间就打下了台湾,节省了大量的钱粮。至于伤亡,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可以说,一切都很顺利,这让他们都有难得高兴的心情。

就听郑成功对边上的这些将领说道:“京师的忠烈祠,我去拜祭过,大部分都是为国阵亡的将士。这次战死的将士,按皇上之前的规定,也是能入忠烈祠的。你们不知道,忠烈祠的香火非常旺盛,京师百姓都会大明忠烈感恩戴德的。甚至京畿之地的百姓入京师,必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忠烈祠祭拜忠烈。”

听到这话,郑鸿逵等人都是惊喜。京师设立忠烈祠的事情,他们当然从官方渠道听说过。不过没有具体见过,对于这个忠烈祠的想象,终归只能基于他们的见识,又没有以往可以参考,就觉得那些战死军户的祭奠而已,能有多少人会去。

如今郑成功一说,郑鸿逵当即表示道:“等我们以后有机会去京师,这大明忠烈祠也是一定要去的。”

“那当然,说不定我们以后都会在里面,又怎么可能不去瞧瞧!”

“这香火旺盛啊,那战死的兄弟,也算是有个交代,在天之灵,也应该是欣慰的了。”

“朝廷这个做法真是太好了,我敢保证,以后兄弟们肯定不会怕死!”

“……”

能入大明忠烈祠的,就是朝廷认可的大明忠烈,不但永享大明百姓的香火,其家人还能享受一代相应的抚恤,以后为国征战也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就这么的,战事打赢了,郑成功也就轻松,就一路上说着京师的见闻给他们听。从一开始和他们自身有关的事情说起,说到后来,就说起京师那边的自然学识,说起皇上的授课,说起太子的发明,说起匠人爵位等等。

这些远在福建的海上汉子,那听过这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全都听得津津有味。不管是皇上的那么多举措,还是太子之尊受封大师爵位,还有京师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他们全都听得非常地诧异,非常地感兴趣。

说到后来,每个听到的人,都对京师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向往,纷纷想着要去京师看看。于是,不少人都盯上了去京师献俘的机会。

说着聊着,明军将士们,上到福建海防游击,下到普通军卒,甚至随军而来的台湾百姓,全都是一脸轻松,说说笑笑那种,就好像他们不是去打仗,而是去郊游踏春一般。

等到了赤嵌城这边,和围困红夷的明军汇合,顿时,这边的明军将士,再加上台湾百姓,那完全可以说是人山人海,只是这人数之多,就足以吓到赤嵌城里面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的红夷了。

最后,一群台湾百姓把加龙等有头目押解到阵前示众,而后,何斌就向前喊话道:“你们都听着,热兰遮城已破,你们的这些头目都已经被活捉,将军大人限令你们立刻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要不然,城破之时,就是你们的死期!”

热兰遮城那边的枪炮声,在昨天静下来之后,这里的荷兰鬼子就基本上知道,热兰遮城怕是被明军打下来了。可是,那么坚固的城池,就只是一个白天时间就被明军打下来,他们又觉得不可思议。因此,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都是在幻想着,是热兰遮城那边打退了明军的攻击,另外,从倭国长崎回巴达维亚的,已经报信给巴达维亚,到时候就肯定会有援军来救他们的。

可如今,加龙等人就押解在他们面前,所有的幻想全部破灭。相对热兰遮城来说,这赤嵌城在防守方面,不但兵力更少,而且城池的防御也更差,如今外面又是人山人海的敌人,就算这些荷兰鬼子都是傻大胆,也明白光靠赤嵌城是绝对守不住的。

都不用赤嵌城守军头目描难实叮下令,那些绝望了的荷兰鬼子,就纷纷丢掉了手中的武器,用实际行动说明了他们想干什么。

描难实叮见此,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算是老资格的殖民者了,一路东来,都是他们欺负当地土著过来的,甚至对于其他殖民者,那也是他们喊打喊杀的。可是如今,在这远东,却被这些东方人给灭了。

想着这些,描难实叮终于有了一个血泪教训:这远东大帝国终归不是其他地方的土著可比,以前以为这些东方人也不过如此,如今才是明白,不是这些东方人不过如此,而是他们之前并没有在意。如今真用心了,自己这边就是如此下场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了以前的一个事实,就是光一个东方的海盗,就能把他们打臣服,龟缩在台湾这边,还要向这海盗交钱买令旗。这不正说明了,是这个东方大帝国的实力有多强么!

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应该来这远东的大帝国,就算要来,那也是一开始就规规矩矩的做生意。就和那些葡萄牙人一样,和这帝国的官员交好,获取好感,这样不一样做生意赚钱么!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完了。描难实叮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犹如马后炮一声,做出个形式,下令开门投降,就希望看在这边直觉投降的份上,明军能善待他们一点,能保留一条小命!

至此,郑成功南下之后,用一个多月的时间筹备,而后只用了前后两天时间,就相继攻克了荷兰鬼子在台湾的据点,收回了整个台湾,归于大明统治之下。这远比原本的历史上,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死伤大量将士,用围困之法最终只是驱逐荷兰鬼子要好得多太多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荷兰鬼子不甘心被驱逐,又派出舰队,联合满清水师攻打台湾。

不过有一点让荷兰鬼子没想到的是,他们出力帮了满清,重新占据了台湾基隆。结果满清实施最为严厉的禁海之策,还把沿海的渔民全都往内地迁走,结果导致荷兰鬼子在台湾的收入远没有他们的开支高,最终无奈之下就只好撤走了。

至于在这个位面上,台湾的荷兰鬼子是被押解进京,没能有席卷重来的机会了。至于巴达维亚那边怎么个想法和动作,就看他们自己怎么选了。

650 静极思动

崇祯十八年过年的时候,崇祯皇帝领军刚好路过扬州,为此,他特意在扬州休整了一天。于是,扬州的这一次过年,就和往年有非常大的不同了。

地方官府要组织大军的粮草物资之外,皇帝都来这里了,当然是要来觐见。而周边百姓听到说皇帝领军路过,自然也非常好奇,全都赶过来看热闹。

他们对于皇帝的出现,打破他们过年团聚之事,不但没有不满,反而是感慨万分。

“没想到堂堂帝王之尊,连年都过不上,亲自领兵平叛,实在是太难得了!”

“可不是,云南那边的土司叛乱,就算再厉害又能如何,也还是在哪犄角旮旯里而已。皇上却心急云南百姓之苦,竟然亲自领兵御驾亲征,历朝历代,又有几个皇上能如此为民着想?”

“这还用你们说,之前扬州遭受水灾的时候,皇上都是有严旨,出动了卫所军队帮助,要不然,肯定要死不少人的!”

“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来了,从崇祯十二年开始,虽然我们大明还是南涝北旱,可皇上却最注重救灾防灾了,就再也没有听说过有大规模饿死人的事情了!”

“……”

这是普通百姓的感慨为多,至于读过书的那些,不管是士人还是工匠,又或者是其他,他们的关注点却是不同。

“你们说,皇上到底长得什么样?为什么皇上会那么博学呢?” : :

“是啊,皇上所创得自然学识一脉,真是简直了,怎么懂那么多呢!各种学识,顺口就能说出,而且多是以前从未注意过的事情,却能被皇上说出一番道理来。”

“还真别说,以前我刚接触那些西夷和尚的时候,被他们渊博的知识所折服,可没想到,原来我们的皇上才是最厉害的。那些西夷和尚所懂得那些,都不及皇上的九牛一毛!”

“没错,我在十里八乡,实力是摆在这里的,可一钻研皇上的那些学识,却不得不感慨,以前的见识太浅薄了。那热水壶的事情,不知道看过多少,却压根没想过,竟然还能根据这个原理打造出蒸汽机。听说啊,太子打造出蒸汽机之后,那玻璃厂的效率都大大提高了,还有各类矿山,都用上那种蒸汽机,那可都是钱啊!”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皇上封太子为机器大师,这真叫人怎么说好呢!我们大明的爵位,以前非军功、皇亲不封,如今这一套和匠人有关的爵位,皇上显然不是儿戏,只要有对民生重大好处的,皇上绝对不会吝啬。”

“这个最终受惠的,还是大明百姓啊。对了,你们听说怡春院的事情了么?”

“你是说我们扬州花魁的事情么?”

“是啊,听说啊,我们扬州这边的花魁们,原本比得是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可如今,他们还互相比拼自然学识,看谁懂得多!”

“这事我也知道!我们大明的风尚,以前可是我们江南这边,苏扬两地领先而后风行天下。而苏扬两地风气,又从那些风花雪月之地为先。可如今没想到,她们都纷纷学起这自然学识,以为吸引文人墨客之用,看来,我们大明的风气是真要变了!”

“哈哈,没错,秦淮八艳知道吧,本公子说得是以前的,听说她们还有聚首,也都是讨论这自然学识的。其中有人更是放话,说要当我们大明的第一个女爵呢!”

“那怎么可能,皇上会封一个女人爵位?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皇上做出你想不到的事情,不要太多了!就我看啊,如果她们真能发明对民生影响很大的东西,搞不定皇上还真会封她们爵位的。要不然,以前你觉得皇上会封太子爵位么?”

“这倒也是,那些娘子一个个都是聪明伶俐之人,指不定真能被他们发明什么,呀,真要这样,我辈士人,可就丢脸了!”

“……”

基本上,江南这边,随着崇祯皇帝领兵领过,类似这样的讨论,都会达到一个。几乎所有的百姓,不管男女老少,都在讨论和皇上有关的事情。

不过崇祯皇帝却没管这些民间舆情,而是一路过来,都在关注各地卫所军队的情况。虽然在前几年的时候,从京营改制开始,全国各地的卫所军队改革,也陆续开展。但是,各地卫所军队的状况,却让他不甚满意。

大明朝将近三百年的历史,南方这边,不管是嘉靖年间的倭寇之乱,还是前些年的流贼之祸,无不证明卫所军队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就算只是救灾防灾,也没有达到预想中的作用。概因这些卫所军队,经过这么长年累月的积累,其实早已经烂了。

看来卫所军队这边,还需要花大力气整顿才行。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心中就开始考虑起这个事情。

在扬州府这边过了年,见了一下这边为首的几个官员之后,就在大年初三,崇祯皇帝继续领军赶路。

等郑成功收复台湾之时,崇祯皇帝已经到达应天府了。

在这里,大军再次休整,崇祯皇帝接见大明的另外一套管理班子,最主要的,是接见了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吏部尚书孙传庭和南京左都御史杨廷麟。

他们这三个心腹坐镇这江南,协助张溥那边核实官绅优免限额和催缴欠赋,虽然没有像卢象升那么耀眼,不过从功劳上来说,也是很大的。经过这边的,怎么样都要亲自接见勉励一番。

对于杨廷麟和卢九德的接见,还没什么,一切就如崇祯皇帝所想,就那样结束了。不过在接见孙传庭的时候,倒是发生了一点让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就在孙传庭禀告事情差不多,而崇祯皇帝又对他进行勉励之后,没曾想,却听孙传庭对他奏道:“陛下,微臣乃是北方人,在这南方多年,听闻以前同僚多有战功,心中很是羡慕。静极思动,不如这次平云南土司之乱,微臣愿在陛下麾下听令!”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还真是愕然了一下。不过回过神来,却也能理解孙传庭为什么会这么想了。

和其他两人不同,孙传庭在大明朝崛起,其实就是领兵镇压流贼,对于他领兵打仗的本事,那也是经过考验的。而之前的时候,他甚至都被任命为蓟辽总督,曾被用来对付辽东建虏之用。不过因为他在关宁又推行他的那套做法,强行收回屯田,引起关宁军阀的不满。

当时,为了不让关宁出乱子,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强有力的,和南边官员没有瓜葛的,不说铁面无私,就是不是长袖善舞的那种心腹官员坐镇,清理整顿腐烂了的官场,就把孙传庭给调来南边当吏部尚书,而且一当就是五六年。

估计孙传庭带惯了兵,听闻洪承畴,特别是卢象升领兵打建虏,又打倭寇,每有捷报传来,他都会很感触吧!还有,卢象升最终因为领兵打仗的这些功劳,成为大明历史上第二个得以封爵的文官,估计这个对他的刺激更大。

大明朝的文官,当以王阳明为最,不但开创心学之说,还做到了文官顶峰,又得以封爵。如今,又出了一个卢象升,虽然在文官职位上还没有入阁,可在将来,他要入阁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听着卢象升的一件件事情,同样拥有文韬武略的孙传庭,肯定是静极思动,也想着要争取一下爵位了!

对此,崇祯皇帝心中微微一笑,他就喜欢有上进心的手下。

如今,在江南官场,经过这些年来的整顿,也就是核实官绅优免限额和催缴欠赋,已经大大清理了一次官场的风气。另外,江南这边的地方都察院也早已顺利成立,又由厂卫暗中监官,确实已经比以前好得太多了。再把孙传庭继续留在这里,感觉确实有点大材小用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就立刻想起了卫所改制的事情。不过想了想孙传庭的作风,感觉不是很合适。军队不同官场,而且涉及这南方的卫所军制革新,就更是非同小可。孙传庭不懂得变通,容易强压执行,虽然不怕他们造反,可要是引起动乱,也不是崇祯皇帝想看到的。

至于云南那边,自己是要一劳永逸地解决云南土司问题,要是还有机会,顺便打通洞吾,获得对印度洋的出海口,这些事情,如果没有自己的金手指为凭,只是孙传庭的话,估计很难达到这个目的的。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不由得有点发愁,该怎么安排孙传庭呢?

忽然,崇祯皇帝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他一下想到了怎么安排孙传庭。于是,他便微笑着对孙传庭说道:“云南那边,朕既然已经御驾亲征,又事先已经安排了三边总督和云贵总督,就已经够人手用了……”

听到这话,他能看到,孙传庭的脸色明显有点失望。这个人,确实不是那些城府很深的官员。也是因此,才会在原本的历史上,被杨嗣昌的做法给激怒从而下狱。

见此,崇祯皇帝便微微一笑,又对他说了。

651 该回家看看了

“卢卿为大明征战多年,朕早就想把他调回来好好休整一下了。”崇祯皇帝看着孙传庭说道,“刚好朝鲜那边,和倭国已经打完了一次大会战。朕想着这样好了,卿从秦晋两地、关宁军以及京营中抽调人马,前去替换目前在朝鲜的军队,完成一次换岗。如何?”

孙传庭听得有点意外,没想到皇上这一开口,竟然不是云南战事,而是远在朝鲜那边的事情。而且他还特别注意到的一点是,皇上说那边刚和倭国打了一个大会战。那自己要是去了,还有仗可打么?

他当时是没在沈阳城外,要不然,崇祯皇帝在那次就跟洪承畴和卢象升说过,倭国是必须要占领的。如此一来,眼前还只是在朝鲜打了一次大会战而已,回头还有得是仗可打。

不过,孙传庭不知道啊,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后,便向崇祯皇帝回奏道:“陛下,既然已经打了一次大会战,倭国必然大败,那朝鲜那边还能有战事么?”

“呵呵!”崇祯皇帝一听笑了,这孙传庭是担心没有仗打了!要是有机会,以后大明都是要征服全世界的呢,还怕没仗可打?

这么想着,他虽然不再笑了,当那笑意却还停留在脸上,对孙传庭说道:“倭国几次觊觎我大明,狼子野心之辈,朕饶他不得。就算倭国不再敢打朝鲜省,只要有机会,我大明也当主动出击,灭了倭国!”

“陛下所言极是!”孙传庭一听有灭国之功,连忙带着一丝欣喜回奏道,“倭寇一直为祸我大明,倭人不除,当我大明打瞌睡时,便又会来为祸!”

“就是这个理!”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道,“如今那边的局势,我大明已经占据了主动权。之后的情况,卿去了之后可当机立断,明白了么?”

“微臣明白!”孙传庭听得很是高兴,这是给他临机决断之权,便立刻坚定有力地奏道,“微臣领旨!”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崇祯皇帝立刻拟旨,准备把卢象升那边连人带军队都回大明休整。这么做,有五个理由。

第一,卢象升从崇祯十二年开始担任保定总督之后,就已经在辽东半岛为国征战,算起来都有七年,没有回过一次家,不管怎么样,这也是够久了,也该让他回家探个亲了。

第二,东江军是原流贼中的志愿杀虏者所组成。崇祯皇帝可是记得非常清楚,当初在南阳之战中一锅端了的流贼中,就只有小部分流贼愿意为他们的过去赎罪,去辽东和当时还是如日中天,威势极盛的建虏打仗。

在当初的平壤之战中,死伤了不少,如今还活着的,依旧在朝鲜为大明征战。崇祯皇帝也有意让这部分大明将士,带着他们的荣耀,给他们一次回归故乡的机会。

第三,卢象升如今在大明的官员中,算是最负盛名的统军文官。并且他的作风,那是爱兵如子,换句话说,就能有效地团结底层军卒。如此一来,让他来负责南方的卫所军制革新,相信他不会被那些原有的旧军官架空,也不会激起什么兵变,能有效地威慑地方卫所。

第四,如今在朝鲜的军队,算是能征善战之军,调回来之后驻扎各地,也能有效地震慑各地。并且在卫所军制革新中,可以以这些军队为骨干进行野战军团的扩充。不但能以旧带新,还能让这些老兵都有一个上升空间。

第五,孙传庭去替换卢象升,以他的作风,不会对倭人会有多少客气。而这,也是崇祯皇帝自己的意思。

征服倭国,那么倭国的百姓也就是大明的百姓,这种待遇就太好了。崇祯皇帝感觉,这样不行。如果作为殖民地的话,那也不是崇祯皇帝所愿意的,很可能在将来不会成为大明永久的国土。

因此,对于那些对大明有意见的,孙传庭应该不会心慈手软。在这征讨倭国的过程中,杀上一些敌人,也没什么。只有对大明征讨倭国过程中有功的倭人,还有对大明言听计从,能好好当个大明百姓的,才有资格成为大明的百姓!

有很多经验可以证明,如果只是一股脑,犹如和平征服一样接受的领地,绝对是会存在不少问题。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打破了重建便是。

江南这边,虽然少了作风冷酷的孙传庭坐镇,但不是还有杨廷麟和卢九德在,而张溥已经经过这么多年来的经历,对于他在继续整顿的事情,也早已经驾轻就熟。孙传庭的离开,并不会有多少影响。

于是,就这么地,崇祯皇帝安排完了这个事情之后,就没有再多休息,继续领军沿着长江北上,经由四川向云南进军。

当然了,他也不只是赶路而已。在大军的前面,他已经让各地放出风声,就说他崇祯皇帝领兵十万御驾亲征云南。

与此同时,他还下旨给厂卫,开始宣传大明在北方所取得的一系列战果。并命云贵川三地的官府,也开始宣传这些。

大军未到,攻心之计先出。

…………

云南如今的局势,可以说是遍地烽火了。除了首辅昆明以及附近的几个州县之外,其他地方,只要是土司所辖,很多都已经举旗造反。甚至有些是朝廷流官管辖的,也被邻近的土司攻占。一时之间,土司气焰之嚣张,是为云南历史之最。

对于这种情况,黔国公沐天波是非常不满的。或者说,他的这个不满,其实是积累已久。

首先,就是当今皇上违背祖制,竟然废除了亲王世袭制。连皇帝的儿子都要每代降级,那就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原本世袭的爵位,当然也不可能保得住,也是要每代降级了。

换句话说,崇祯皇帝发布了那道旨意之后,沐天波就是末代黔国公了。这一点,和原本的历史上就一样了。不过对于这个,至少在明面上,沐天波压根就没法反对。因为皇帝连他自己的儿子都要这么做,难道你一个外臣还能对此再说三道四?

此时的沐天波,才二十八岁,不过他是十岁时候就继承了黔国公爵位的,也算是当了十八年的黔国公了。这掌权久了,真是舍不得这权力。

在原本的历史上,一开始的时候,他应该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南明小朝廷前来要求助饷,他却一毛不拔,最终便宜了沙定洲。

到了后来,大西军余部要入云南,而且昆明又被沙定洲给占了,最终,这个由大明封了爵位的沐天波,才和大明站到了一起,并且最终为大明殉国。

当然,在这个位面上,就不可能有这些事情了。沐天波的不满,除了爵位每代降级之外,还有对白杆军的不作为。

一直以来,云南这块地方,都是历代黔国公和云南巡抚共管。但也是因此,黔国公和云南巡抚之间,也一直都有矛盾。

白杆军这边,代表的是朝廷。可是,来云南好几年了,却没法平定土司叛乱。更让沐天波不满的是,白杆军最终还退回了昆明,导致云南局势大乱。

虽然他知道这是崇祯皇帝的旨意,可这道旨意,和他的利益是相违背的,他不敢对皇帝不满,因为就转嫁到了白杆军身上。

这不,黔国公府大堂,沐天波和云南巡抚吴兆元分坐左右主位,底下靠吴兆元一侧坐着白杆军统帅秦良玉。她儿子马祥麟则站她身后。

就听沐天波有点不满地说道:“朝廷到底什么时候动手镇压土司之乱的?”

“国公不是知道么?皇上已经调任宣大总督陈大人来担任云贵总督,如今已经在贵州筹备兵马粮草。”吴兆元转头看着比他年轻不知道多少岁的沐天波说道,“三边总督郑大人也已经领兵入四川,更有皇上已经亲自领兵赶来云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说道:“至于昆明这边,有秦老将军看着,绝不会有事,国公便安心等着便是!”

这些消息,沐天波都知道。可是,他就感觉,朝廷是光打雷不下雨,一直以来,土司之乱就没听过,虽然朝廷也派了白杆军过来,可却没什么效果,让他很着恼。

此时,他看了一眼满头白发的秦良玉,又转回头对吴兆元,带着一点不满的情绪说道:“听说那些土司正在会盟,别是朝廷大军未到,这昆明……”

说到这里,沐天波又转头看向秦良玉说道:“秦将军这年纪是真大了,会不会不妥啊!”

此时的秦良玉,已经是七十二岁的高龄,在二十八岁的沐天波看来,确实是年纪很大了。就连马祥麟都已经五十多了。

很明显,他这是担心白杆军保不住昆明。在他看来,白杆军要真是有本事的话,早就灭了叛乱的土司,而不是说奉了皇上的密旨,故意不剿灭的。

秦良玉后面的马祥麟一听,顿时大怒,就想绕过前面来说话,不过被秦良玉拦住了。就听她对沐天波不冷不热地说道:“国公如果担心我白杆军战力的话,末将可将这城防重任交于国公如何?”

652 训孙子

白杆军奉命调来云南之后,虽然表面上来说,白杆军都是要在黔国公的统领下,可从始至终,秦良玉都能感觉出来,当今皇上对这个黔国公并不怎么喜欢。也是因此,给了她秦良玉密奏之权,下给云南的旨意,也有专门给她秦良玉的。

当然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有可能是这任黔国公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才能,或者说,是上一任黔国公给朝廷的印象太差,因此,虽有国公爵位,却没有赢得皇帝的信任。

如今反过来,这个黔国公对当今皇上的意思,揣摩得不清楚,甚至像如今这样都有怀疑的,也能从一个侧面说明一些问题了。

此时,坐在主位上的云南巡抚吴兆元见他们好像要吵起来了,便开口说道:“都不要说气话,皇上御驾亲征,很快就要来云南了,我们这边要是不团结的话,给皇上不好的印象,想必也是你们不愿的吧?”

听到这话,沐天波和秦良玉都没有说话了。当今皇上平定流贼之乱,威震草原,灭掉建虏,这些事情别人可能以为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他们这几个作为云南最高行政长官的人,自然明白那是真的。

有如此赫赫武功的皇帝,不管是谁,都是心怀敬惧之意的。

见他们都没再说话了,吴兆元便又开口对沐天波说道:“皇上不辞劳苦,御驾亲征,远赴这穷山恶水的边陲之地。给各地的旨意中有言明,要各地提供军需粮草。别的地方且不说,皇上到这滇地平叛,这军需粮草之事,还需要国公这边多多担待了!”

“什么?”沐天波一听,顿时又满脸不高兴地说道,“为什么?皇上旨意是要各地官府,可没有说是要各地勋贵提供粮草物资。这个事情,该是你的份内职责才对吧?”

吴兆元听了,倒是不生气,而是淡淡地回答道:“如今云南各地皆是叛乱,又哪能收得上赋税?国公世代镇守云南之地,一直以来,也是替朝廷看管云南之地。如今这叛乱之多,国公府也是要负一定责任不是。滇地早日平定叛乱,相信也是国公最愿意看到的事情,出点钱粮,相信皇上那边,也是会欢喜的。”

沐天波听得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吴兆元厉声说道:“平日里和本国公争权,如今到了这个时候,却又想让本国公出钱,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说完之后,他甩手就气冲冲地走了。

边上的秦良玉看着这一切,根本就没说话,更不要说开口挽留了。国公府和代表朝廷的云南巡抚府一直以来都有矛盾,以往的话,再加上云南各地土司,可以说,是三方势力之间矛盾不断。

不过如今土司那边是掀桌子了,而本是同根的巡抚府和国公府,虽然有矛盾,却还在一条船上。但这些吵闹的事情,却还是常见,见怪不怪的。

秦良玉没说话,她后面的马祥麟却有点担心地说道:“要不要给陛下上个奏章,说明下这里的情况,免得大军到了之后却无钱粮准备,会出大事的。”

吴兆元听了,不着痕迹地瞧了一眼两边的国公府仆人,当即点点头道:“也好,那本官就上个奏疏,秦老将军这边,也给皇上上个奏章,说明今日之事,免得就本官一个人上书的话,会有人以为是本官污蔑,让人觉得国公府世代积累所得,却对王事一毛不拔,是为铁公鸡。”

“中丞大人言之有理,老身决不能让陛下领军到了才发觉钱粮未备,耽搁大事。”秦良玉也是不着痕迹地瞧了一眼那几个国公府仆人,当即回应吴兆元道。

果然,听到他们的这个对话,门口站着的一个仆人,立刻悄然匆忙退去。

吴兆元心中一笑,不过表面上没有露出来,只是对秦良玉又说道:“国公虽然赌气离去,不过我们为昆明百姓着想,还是要好好规划下城防之事。”

“听凭中丞大人差遣!”秦良玉听了,站起来对吴兆元抱拳一礼说道。

于是,他们就在国公府的大堂内商议起城防的军机大事。

…………

在这国公府,虽然沐天波已经成年掌权多年,可真正说话做主的人,其实并不是他,而是他的祖母宋太夫人。

当初沐天波父亲沐启元时候,对于朝廷让他出兵助朝廷镇压安邦彦之乱时,推三阻四,不肯为朝廷效力。而后,更是觉得自己是云南王,常横行不法,纵容家奴残害百姓,巡按余瑊按律逮捕犯法家奴。这沐启元居然调集兵马,用火炮对准巡按公署。

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由此可见,沐启元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就算没有谋反,可和谋反也是差不多了。

虽然那个时候,大明朝廷已经焦头烂额之中。如西南的奢安之乱,北方蒙古侵边,辽东建虏更是祸害甚烈,而中原大地又灾祸不断等等。

当沐启元的亲生母亲却明白不管朝廷怎么样,就他们沐家,是绝对没有那个实力和朝廷抗衡的。沐启元如此倒行逆施之举,必定会招来灾祸。为了沐家的前途,便狠心毒死了沐启元,才有了沐天波十岁的时候继承国公爵位。

如今,宋太夫人听到仆人的禀告,当即大惊,立刻让人叫来了沐天波,只是一见面,就拄着她的拐杖敲地,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见她如此生气,常年积威之下,沐天波连忙跪地后才问道:“不知道天波何事惹祖奶奶如此生气了?”

“你说呢?”宋太夫人满脸怒容地喝道,“祖奶奶平时一直教导你的,沐家传下来的祖训是什么?”

“凡我子孙,务要忠心报国,事上必勤慎小心,处同僚谦和为本,特谕,慎之,诫之。”沐天波不敢有违,连忙熟练地背道。

不得不说,大明开国的那些功勋中,多有得意忘形之辈,唯独沐英是个会做人的,这从他留下的祖训中就能看出一二。或许这也是他沐英能善终的原因。

此时,听到沐天波背完,宋太夫人却不满意,而是继续怒声喝道:“你可有记到心里去?”

“……”沐天波听得无语,要是自己不用心去记的话,又怎么可能会背得这么熟练。不过祖母既然问了,他还是恭敬地回答道,“孙儿自然是记在心里的。”

“那好!”宋太夫人一听,便厉声问道,“你告诉老身,凡我子孙,务要忠心报国,事上必勤慎小心,此乃何意?”

就这么直白地问,任何人都知道,宋老夫人的意思是什么。沐天波听了,不由得分辨道:“祖奶奶,皇上所领朝廷大军的粮草物资都由我们国公府来承担,这得要多少钱啊!这种事情,孙儿怎么可能答应,这都是列祖列宗好不容易积蓄下来的啊!”

“咚咚咚”宋老夫人听了,把她那拐杖戳得地都要裂开了,就见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皇上御驾亲征我们滇地,这是何等的机会?不要说只负担皇上所领朝廷军队的粮草物资,就算把其他各地军队的物资都承当下来,那也得好好去做,你懂不懂啊?”

“……”这一刻,沐天波听得很是无语,他真有点怀疑自己这位祖母是年纪太大,所以脑子不够用了,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于是,他在愣了片刻之后,不得不提醒宋老夫人道:“祖奶奶,真要这样的话,我们国公府里的钱财掏空了,说不定都供不起这么多军队的粮草物资啊!难道……难道祖奶奶还能去喝西北风不成?”

听得这话,宋老夫人举起拐杖,作势欲打。

这一次,沐天波却是没有害怕了,直着脖子说道:“祖奶奶,孙儿这是为子孙后代留点东西,可不是我自己想享乐!”

听到这话,宋老夫人便没打下去,重重地放下拐杖,发出“嘭”地一声,而后指着沐天波,恨声说道:“你也就比你爹强那么一点而已,不要以为老身不知道你平时的花天酒地。这个事情上,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你的心思,平时都花哪里去了?你还想给子孙后代留?到底是留福还是留祸啊?”

听她说得这么严重,沐天波的底气一下就如皮球一样泄了,不过他还是不明白,便问道:“祖奶奶,此言何解?”

看到他没有再那么坚持,又想着云南巡抚说不定走了,发出奏章就麻烦了,她不再开导,而是直接说道:“我们国公府的钱财富贵,说到底,还不是大明皇帝给的,有多少钱财,你以为外人不会有个数?如今战乱之下,皇帝亲自过来,你却一毛不拔,你可知前些年的谋逆大案是怎么来的?”

“不是通虏么?”沐天波听了,不解地回答道。这个事情,当初朝廷的邸报上说得清清楚楚的。

宋老夫人一听,立刻喝问道:“那你和如今造反的土司可有勾结?”

653 家有一老

一听这话,沐天波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带着点惊恐之意说道:“祖奶奶,您这是哪里的话,孙儿怎么可能和那些叛乱土司有勾结?”

“怎么没有?”只见宋老夫人冷声喝道,“你和叛逆沙定洲的关系,可是有目共睹的!”

“……”沐天波听得急了,连忙辩解道,“祖奶奶,别人不知道,您应该是知道的啊,那是他爹很听话,因此孙儿才以为他也会听话的,就施恩交好他,结果没想到,他竟然是狼子野心之辈!祖奶奶,您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算了,要是外面的人知道了……”

“你知道怕了?”宋老夫人听了,依旧冷声喝道,“老身这里,你可以解释,老身自然是知道你没那个心思。可是,外面的人呢?要是有朝中奸臣污蔑于你,或者说……”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之后,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立刻改口说道:“空有钱财,却不资助朝廷平叛,这等于是变相地帮助了土司叛逆。这事儿,要是有御史弹劾,你以为皇上在大军没有钱粮的情况下,会如何想?”

“这……”沐天波一听,说不出话来了,还真别说,除非如今的皇上是他祖奶奶,要不然,面对那些御史言官的污蔑,他又和皇上不熟,说不定还真是大祸临头了。

看到自己孙子明白了什么,宋老夫人向自己的贴身侍女示意一下,然后就见她的贴身侍女都退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等这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两人之后,宋老夫人才和缓了一点语气对自己孙子说道:“历经十一代的国公府,谁能相信国公府没钱?如今这个情况,国公府的钱财,就是那块和氏璧懂不懂?你只有主动献出去,才能获得福报!”

看到沐天波似乎还有点肉疼的样子,宋老夫人便又给他说道:“当今皇上乃是带兵打仗的天子,不同于以往的皇帝,是杀伐果断之人。如果我们沐家在这次的土司之乱中让皇上很不满的话,不要说以后了,就是这一代的国公府还能不能有都不一定。你懂不?”

沐天波听了,不由得点点头,他听明白了,当今皇上是会下狠手的人。想到这,他又立刻想起祖奶奶刚提过的之前那些谋逆案,还真别说,一般皇帝是做不出来的。从内阁辅臣,到地方的封疆大吏,当初多少人因为一个通虏挂上谋逆罪名而掉了脑袋,灭了九族。

这种事情,洪武、永乐和正德年间有过之外,其他时期,什么时候有过?也就如今这崇祯朝才有了!

想起自己有可能会被按上谋逆罪名,沐天波的冷汗就下来了。

“当然了,话也说回来!”宋老夫人看他这样子,话锋又是一转,变得更和蔼了一些说道,“老身这些年来一直在揣摩当今皇上,虽然还是看不懂当今皇上在崇祯十二年左右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看到孙儿看着自己,宋老夫人就用肯定地语气说道:“当今皇上是个有担待的皇上,不管是那个张溥做的事情,还是孙、卢、洪三个总督的事情都可以看出,只要你真心为皇上着想,帮皇上做事,皇上就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听到这话,沐天波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试着回答他祖母的话道:“那就是说,如果……如果在这次的事情中,我把钱都捐出去,这国公的爵位就能保住了?”

听到这话,宋老夫人摇了摇头道:“连亲王爵位都要降,国公的爵位必定是保不住的。不过老身相信,皇上会从别的方面补偿的。而且这次国公府越是让皇上满意,回头补偿自然会越好,反之则反,明白么?”

经过她这么连恐带吓的教育,沐天波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是明白了。

这次的土司之乱,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考验。不能通过,那么沐家的荣华富贵,怕是要在他手中断送;如果能通过,那就能延续。

于是,他在宋老夫人的默许之下,又匆匆赶去前衙大堂,看到云南巡抚吴兆元和秦良玉还在说事,就连忙挤出笑容,一边跨步进堂,一边大声说道:“刚才本国公去查看了下,如果从眼下就开始准备粮草的话,皇上所领大军的粮草物资,我国公府当能承担两月之多。如若能通过大明皇家银行,把钱转到外省购买粮食的,或许还能支撑更多时间。”

看到他这样子,听到他说得这话,马祥麟有点懵,在微微一愣之后回过神来,便立刻确认道:“国公这是说真的?”

吴兆元和秦良玉却是微微一笑,只是看着沐天波不说话。他们心里清楚地很,沐天波的改变,到底是什么原因!

“怎么,本国公说话岂能儿戏!”沐天波说着,双手抱拳,冲京师方向一礼然后义正言辞地说道,“国公府世受皇恩,如今朝廷有需要之时,自当肝脑涂地,不要说区区钱粮,就是要本国公身先士卒,拼死厮杀,那也绝不会有半点犹豫的!”

“……”马祥麟听得,感觉是那么不真实。不过国公又说得义正言辞,他也不好再怀疑,只好无言以对。

吴兆元却是微微一笑道:“国公此番见识,本官必定上报朝廷,奏于皇上所知。我大明之勋贵,当以国公为最!不负大明朝之恩养。”

“老身也当上奏皇上,像国公这样的,我大明朝确实是少见!”秦良玉也是微笑着说道。

听到他们两人的话,沐国公心中肉疼的同时,也还是高兴的,由他们两人上奏的话,这割肉之疼,也就能小一些了。

这么想着,他就上前,加入了他们的讨论之中。

…………

与此同时,在新兴州的玉溪城,这里汇聚了各路造反土司,也正在开会。

势力最大的王弄土司沙定洲,就坐在主位上,明显带着兴奋之意,正在对其他土司说道:“诸位,如今已经离昆明不远了,我等当齐心协力,一鼓作气,打下昆明,把明狗全部赶出滇地,以后这里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元谋土司吾必奎听了,也是大声呼应道:“对,等把昆明占了,我们就再也不会受朝廷威胁,再担心那什么改土归流之事,从此以后,我等都能快活了,哈哈……”

在原本的历史上,吾必奎先行造反,沙定洲在镇压吴必奎的叛乱中偷袭了昆明。不过因为蝴蝶翅膀的扇动,原本是仇敌的两人,却走到了一起,还把酒言欢,共同商量对付朝廷之事。

新兴州再过去,就是云南府,也就是首府昆明之所在,离得真是不太远了。各路造反土司一听,都是乐得哈哈大笑,这云南的形势,那是真得一片大好啊!

其中有一个土司,冲着主位上的沙定洲大声喊道:“石屏土司龙在田、嶍峨土司王扬祖,那两个朝廷的走狗,就应该先灭了他们!”

“对,就应该灭了他们,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帮着朝廷,难道他们就不知道,改土归流,就没有他们的份了?”

“我平生最恨叛徒,要我说,我们就该灭了他们!”

“还有那个秦良玉,都是个老太婆了,还听朝廷的话来对付我们,也是该杀!”

“是啊,石柱土司不是,到头来由得他们哭得时候!”

“……”

听到他们的话,沙定洲伸手示意,让他们安静下,然后才大声说道:“没错,那沐家要灭,狗官要赶走,还有这些背叛的土司,也要把他们灭了,以儆效尤。我们土司,就应该团结起来,如此,朝廷都会怕了我们,从此以后,这滇地,就是我们自己的了!”

其他土司,听到他的这番话,当即又是一阵附和,气氛那是相当热烈了。

不过在其中,忽然也有一个杂音,就听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说,朝廷都平定了北边了,而且大明皇帝还御驾亲征,朝廷又怎么可能怕了我们呢?”

这个声音一出,场面立刻便安静了下来。不少土司互相看看,想起那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谣言的事情,脸上的笑容,几乎不约而同地都没了。

沙定洲一听,看着那个没有脸色的家伙,努力解释道:“就那些朝廷放出来吓人的话,你也能信?如今的大明皇帝要真有本事的话,我问你,你家祖坟能让人刨了?你自家地盘,天天被建虏来烧杀劫掠?”

“就是,这种事情,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是朝廷编出来的鬼话!”吴必奎也是立刻附和道,“恐怕是杀了个假建虏,然后就吹成了杀敌一千。建虏自行退出关去,就说打败了建虏,大捷了!朝廷的这种套路,你们难道还不熟悉么?”

他们说得这些,在座的土司自然是知道的。也是因为有这样的猜测,他们才有胆子敢造反。不过此时,被刚才那个没眼力的家伙一听,他们又考虑起,这到底是不是谣言?当然了,就他们本身而言,那是更相信是谣言的。

654 不妥

然而,总是有担心的土司,不给沙定洲面子,又开口说道:“可是……可是我之前抓活过一队四川商人,他们说,那些事情都是真的,还说……还说当今皇上在太祖托梦点拨之后,已然开窍,也因此,才会有前后如此之大的变化?”

太祖托梦点拨?第一次听到这事的那些土司听了,不由得都是一愣。

大明太祖起于真正的微末,做过和尚要过饭,可就这,最终却成了天下的九五之尊。不管是谁,可以说什么皇帝那是出身好才有那个夺取天下的本事,可对于大明太祖,任何人都是自叹不如的,因为他们的起点远比大明太祖要高。

如果真有太祖托梦点拨的话,又是太祖血脉,指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要不然,怎么解释当今皇帝的前后不同表现?

这么一想,顿时,很多人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别看他们现在闹得欢,就感觉形势一片大好。但是,真得要面对朝廷大军时,他们心中就没底了。真要不怕的话,他们以前也不会一直臣服朝廷。想起之前,洞吾派兵打过来时,不就朝廷地方一总兵就把洞吾一国给打回去了!

看到这个气氛有点不对,沙定洲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很多人不解,为什么他要笑得那么狂?这事儿,有什么好笑的?

看到自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沙定洲便一下收了笑声,盯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土司喝道:“你不知道商人最是贪生怕死,奸诈无比么?被你抓到怕被你杀了而编造这么一个理由出来,你就信了?”

“可是……可是那支队伍中的所有人都那么说的啊!”那土司不承认,马上又分辨道。

沙定洲一听,用手指着他,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以为那些商人出门在外,就不会约定个说法,这就是他们对付我们各地土司的损招知道么?”

说到这里,他不容那土司再辩驳,就又继续说道:“如今谣言可是满天飞,因此,我之前就有派人去查过临省情况,就未见有什么大军集结的消息,反倒是有风声在传,说朝廷要搞各地卫所的事情。如此情况下,朝廷还有精力能顾上我们这滇地?”

听到这话,惊疑中的土司,不少人都放心了下来,其中有土司更是说道:“还是沙大人英明。不但如此,而且军队实力最强,又是首倡义举,我提议,沙大人当我们盟主,共进退,共富贵如何?”

“好,我们土阿部同意!”有土司立刻响应了起来。

“我们思拓甸部也同意!”

“……”

这次的聚会,其中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就是选取盟主,打下昆明。因此,沙定洲在事先已经下了不少功夫。那些被他说服或者收买了的土司,趁着这个话题,立刻喊出了沙定洲来当盟主的提议。

然而,总有一些土司是不愿意沙定洲来当盟主的。就比如,实力同样比较强的吴必奎,就不情愿。为此,他插话问沙定洲道:“不知道沙大人是派了什么人去探听临近省份的明军消息,该不会消息有误吧?”

这个事情,就是事关重大的。如果临近省份真如沙定洲所言,那么对于他们的造反大业来说,就绝对是一件大好事,能极大地鼓舞他们的士气。对于沙定洲威望的加成,也是不小的。

沙定洲听到问话,转头看着吴必奎,也没生气,而是马上回答道:“此事事关重大,乃是我夫人的妹夫亲自去的。如今他带去的一些人,已经有回报,而他本人,据斥候消息,也就在这两日内会回来。”

沙定洲夫人叫万彩莲,铁杆造反份子,她的妹夫是临安府生员汤嘉宾。这个临安府,不是指杭州那边,而是云南的一个府而已,就是沙定洲所在部族的那个府。

在这偏僻的云南地带,能出一个生员,都是了不得的事情,算是远近闻名的。要不然,万彩莲的妹妹也不会嫁给他。

这个汤嘉宾,又是沙定洲他们造反的谋主,沙定洲这边的实力能有那么大,不但是和万彩莲所部合并,还有这个汤嘉宾出了不少鬼主意有关。也因此,这个汤嘉宾在这些造反土司中,还是有一定声望的。

此时,一听是汤嘉宾主持了探听消息的事情,那就肯定不会错的。

因此,吴必奎听了之后,一时之间,没法在这点上再质疑了。

沙定洲见了,心中自然是得意,便站起来,环视其他土司,带着笑意大声说道:“沙某不才,愿为我滇地土司盟主,带领大家打下昆明,共享富贵,如何?”

吴必奎在崇祯五年的时候,他曾坑死了云南巡抚王伉,这也算是他的一个资本。且本身和万彩莲的丈夫普名声,还有沙定洲的老爹都有勾结交往,从辈分上说,沙定洲还是他的晚辈,又如何会甘心让沙定洲骑到他头上。

吴必奎会造反,自然也是有底牌的。他的兵力之强,仅次于沙定洲。而且,他也有几个土司部族和他先期联盟,最后才和沙定洲这边联手。要不然,他也不会想着要和沙定洲去一争高下。

不过他最大的底牌,还不是这个,而是他找到了一个强大的后盾,至少比云南这边所有土司的实力都要强大的。

但此时,有关朝廷的那些都是谣言,更是证实周边省份的明军都没集结,甚至还要搞卫所的事情,明军又怎么可能还有精力来云南打仗!因此,此时以他们这些土司联合的实力,都能打下昆明,就算他搬出后援也是没多少加成效果的。

这么想着,他就有点不甘心。感觉空有一张底牌却不能用。

吴必奎就去看他的那几个盟友,打着眼色,让他们也开口反对下,至少不能像如今这样一面倒,那他就完全没希望做这个盟主了。

然而,他当初之所以能说动那几个土司成为他的盟友,就是基于他自身强大的实力以外,还有一个强大的外援。但是,所有人都不是傻子,吴必奎的强大外援,一定是要有代价,才能请动的,光帮忙不要好处的事情,又有什么人愿意干?从过往的历史上,指不定就要沦落为附庸。

既然如此,要是能不用吴必奎的外援,那就不用成为其附庸的风险,那谁还会乐意用吴必奎的外援?因此,那几个土司都装聋作哑,明明看到吴必奎在对他们使眼色,他们却还是假装看不到。

吴必奎见此很是气愤,只能撩袖子自己上,去和沙定洲抢上一抢了。

但是,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大堂外面传来有喧哗声。

“大胆,谁敢擅闯,来人止步!”

“滚,谁敢拦我?”

“……”

这大堂外面,是各土司的随从,一起站岗轮值。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人,竟然不遵从约定,不等禀告,就要擅闯,这也太嚣张了吧?

不少土司这么想着,沙定洲却是听得一愣,随后立刻对外面大声喊道:“可是汤军师,速速进来!”

一听这话,所有人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沙定洲的军师汤嘉宾到了,难怪有这个资格嚣张。

外面的随从们显然也听到了沙定洲的大喊声,又没听到自家土司的吩咐,就没再阻拦,一个人便立刻步履匆忙地进了大堂。

这个人,也就四十岁不到的年纪,额下的三缕长须,手拿一把鹅毛扇,就跟着传说中的诸葛孔明差不多的打扮,看着一派儒雅,很有智谋的样子。

对于云南这边来说,当初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最终收腹这边的蛮夷,成为这里永久的传说。就和沐家先祖沐英征服云南等地,也为沐家驾驭这些土司打下了坚实基础一般,成为这里的土著心中的一个永恒印象。

这个汤嘉宾的这身打扮,就一下征服了这里好多的土司。使得他们对这个汤嘉宾嚣张闯入议事大堂,一点意见都没有。就算有意见的,也变小了很多。

不过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个应该从容淡定,做任何事情都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人物,此时,却是一脸的汗水,外加焦急之色。

沙定洲一见,立刻便是一惊。对于他来说,自然是更为了解自己的军师。之前他被秦良玉的白杆军围困,独自承受朝廷大军的压力之时,他都没见过汤嘉宾有急成这个样子过。此时如此失态的表现,很显然是有了不得的事情发生吧?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又很是不喜,眼看着这个盟主要诞生了,就刚好另生枝节,难道就不能晚来片刻?或者说,有事情等会再说。

这么想着,沙定洲便抢先一步说道:“军师来得正好,如今各路土司都举我为盟主,你看,此事可是妥当?”

在他想来,得到这个非常明确的提示,汤嘉宾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结果没想到,汤嘉宾却还是那么焦急的样子,断然就回答道:“不妥!”

655 底牌

“对,军师言之有理……”沙定洲是万万没想到汤嘉宾会一口否决,事实上,就连这一次召集土司在攻打昆明之前会盟,也是汤嘉宾临走之前给他献得计策。因此,沙定洲还以为他是绝对同意的。于是,就立刻接口说了。不过才说了个头,就反应过来汤嘉宾说了什么,顿时就傻眼了,“你说什么,不妥?”

吴必奎听得却是非常高兴,看看,就连你的军师都否决你来当盟主,你还好意思来争。这么想着,他是立刻大声说道:“汤军师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听到这话,沙定洲不由得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估计吴必奎这时候已经死了。而后,他才转回头,盯着自己的军师,要一个说法道:“为何不妥?说!”

说实话,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让他如此难堪,是自己的军师来打他的脸,就算他一向算是尊重汤嘉宾,那也是怒了的!

汤嘉宾看到这个情况,也已经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急切之下没有照顾沙定洲的面子,有点激怒他了。

对于沙定洲这个人,他自然是清楚的,阴险毒辣,能为他的利益而隐忍,再趁人不备的时候夺过来。要不然,一般人的话,也不会为了觊觎普名声剩下的兵力,就娶了普名声的夫人为妻。

此时的汤嘉宾明白,在这大众广庭之下,如果不给沙定洲一个交代,这次的事情,哪怕事后解释了,也必然会被沙定洲记恨在心。

于是,他便只好苦笑着对沙定洲说道:“大人,朝廷真有动作了!”

一听这话,其他在看热闹的土司真是吃了一惊,不少人连忙问道:“汤军师,朝廷有什么动作?”

“是啊,看你这么匆忙的,该不会是有大动作吧?”

“快说出来听听,总不可能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吧?”

“……”

听着一群土司的追问,沙定洲也是霍然一惊,连忙问道:“有什么动静?之前不是派人来说,朝廷都在搞卫所的事情,各地卫所军队自顾不暇么?”

其他人的话,汤嘉宾不管,他只是看着沙定洲说道:“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如此,就在属下想回来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消息,说朝廷为这滇地之事,特意调了原宣大总督陈奇瑜过来,任云贵总督,总理两省的军政大权!”

听到这话,听到的土司不由得都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如此而已!

“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

“对啊,就这,我们这边闹得这么凶,朝廷就算再不想管,也肯定要做做样子,设一个云贵总督而已,这种事情,早就该做的了!”

“对嘛!之前的时候,朝廷一直没有动静,我其实还有点担心,如今这心中担心的石头已经落下,那就没事了,这是朝廷的一般处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就不信这个陈奇瑜还能怎么样我们!”

“……”

以前奢安之乱的时候,朝廷也是这么做的,甚至都还不止,朝廷任命的朱燮元,那是总督了云、贵、川、湖、广西五省军务,是个五省总督来的,远比这次只是两省总督要来得更重视。

有了这么对比,一个并没有什么特别名声的陈奇瑜,跑来当一个云贵总督来对付他们,还真别说,这些土司真没放在心上。

包括沙定洲在内,一听只是这事,他就更不高兴了。军师这是昏了头脑了,就这个动静,却怕成这个样子,亏了自己还把他当诸葛亮,真是瞎眼了。

这么想着,他真要说话时,却见汤嘉宾大声说话,一下盖过了那些杂音道:“属下贿赂了总督府的官吏,还听到了其他消息!”

一听这话,刚才放心下来的土司,顿时又提心吊胆起来。这时候,他们回过神来想想,好像能让沙定洲的军师急成这样,确实应该不止是一个云贵总督而已。别是朝廷真有什么厉害的后招,才让他急成这个样子了吧?

这么想着,这大堂内顿时变得非常安静起来。各路土司,都看向和自己交好的其他土司,彼此之间,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担忧之色。

就连沙定洲听了之后,神情也终于严肃了一些,连忙追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属下是用重金贿赂,消息肯定是真的。”汤嘉宾连忙严肃地禀告道,“三边总督郑崇俭奉旨要对付我们,也已经领着精锐入了四川!”

大明的军队,在这些云南土司印象中,什么关宁军最为精锐的说法是不存在的。在他们看来,大明最精锐的军队,一般就是秦军最强。郑崇俭这个人,和陈奇瑜一样,不怎么有名,但是,三边精锐入川,这个事情还是把他们给震惊到了。

“什么,领着精锐入了四川,有多少人马?”

“他们到哪里了?该不会是让云贵总督这边吸引我们注意,然后这个三边总督就突然领兵从斜刺里杀出来打我们吧?”

“如今滇地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反叛朝廷,我还真纳闷,这次滇地远比奢安那个时候规模更大,朝廷竟然如此不重视,这下明白了,原来是安排了两个总督来对付我们!”

“……”

在这群议论声中,沙定洲却是不慌,因为他还有底牌,此时听到各路土司有点担心,心中却是得意,当即大声喝道:“管他几个总督过来,这滇地历来是我们各路土司的地盘,只要他们敢来,我们只要团结起来,来多少杀多少,诸位,可敢与我一起?”

这不是废话了么,要不然,还反叛朝廷干什么?不过他这么一说,气势却是有了,不管别人怎么说,都是以他为首来说了,盟主之位,隐约就能凑到他屁股底下去了。

和沙定洲交好的那些土司,立刻纷纷回应起来。

“好,就算朝廷派来了两个总督又如何,沙盟主定能带我们击败这些朝廷鹰爪!”

“没错,只要我们团结在沙盟主麾下,这滇地就一定是我们的!”

“……”

边上的吴必奎看得气啊,这个沙定洲真是太会抓机会了,但是,谁答应他当盟主了?真不把自己放眼里了?

于是,他立刻提了嗓门大声喝道:“你们放心,只要你们选我当盟主,不管朝廷派来多少总督,我定能保证这些总督是有来无回?我实话告诉你们吧,如果我们兵力真不够的话,只要我派出一个信使,就能引来洞吾的大军。”

听到他这个消息,顿时,不少土司都吃了一惊,纷纷转头看向吴必奎。他们没想到,吴必奎远在元谋的,竟然都和洞吾那边有联系,看来他反叛朝廷的事情,是蓄谋已久了啊!

如果云南这边真有洞吾作为后盾的话,那底气就足了。不说别的,就凭云南各地的穷山恶水,道路险峻,就算一时之间打不过朝廷官军,可如今有地方可退,拖都能拖死朝廷官军了!

这么一想,有些土司立刻就转了心思。

“元谋土司一向来也是兵强马壮,我提议盟主之位,就姓吴好了!”

“不错,就吴盟主吧,这样朝廷就是再来几个总督都没事了!”

“……”

看到这个局面突然转变,沙定洲顿时就急了,立刻爆喝一声,打断了那些用户吴必奎当盟主的人说话,大声喊道:“我和安南那边也订了盟约,真有问题,那边也会出兵相助!”

吴必奎一听,立刻开口,针锋相对道:“安南自己都还在打仗,又怎么可能顾得上我们滇地。呵呵……”

“洞吾狼子野心,真让他们出兵的话,必然是狮子大开口,你就实话说吧,你答应了洞吾出兵的什么条件?”沙定洲同样转头盯着吴必奎,厉声喝问道。

他们这个争论,真得就如同后世的总统辩论一般,互相攻击,就为那些听众能倒向他那边,选他为盟主。

吴必奎毫不退缩,立刻大声回应道:“不管是什么条件,总要好过朝廷的改土归流!”

……

原本是大堂内主角的汤嘉宾有点傻眼了,为什么他们就这么急,不等着自己把话说完,就急着抢过话题呢?真要是只探听到了这两个消息,自己又何至于如此匆忙地赶回来,甚至还急得一时口误得罪了自己的谋主!

他感觉不能再让沙定洲和吴必奎争下去了,于是,他大声喊道:“属下话还没说完,先听属下说完!”

如果不是必要,他真不想大声喊的,实在是有损这身打扮!

不过他这么不顾体统地大喊,还真是有效果的。沙定洲和吴必奎一时之间停止了争吵,全都转头看向他。其他土司也是,纷纷看向他。

其中沙定洲用一点不耐烦的语气说道:“还能有什么话,无非是再来几个总督,那又怎么样了?”

“非也!”汤嘉宾连忙否认,赶紧说出后话道,“大明皇帝御驾亲征的事情,是真的!”

656 活捉狗皇帝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656活捉狗皇帝他这话音一落,顿时,大堂内,一下又变得非常安静!

之前西北、西南有叛乱的时候,大明从开国以来,都是派文官武将统兵前去镇压而已。如今竟然提高到了这么重视的程度,大明皇帝都御驾亲征了,那些御史言官难道就不管管,他们的皇帝跑出京师来了啊!

沙定洲这一下,大概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军师一口否决自己当盟主了。因为要是当了盟主,那在明国皇帝的眼里,那就是贼首,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了。

吴必奎也有点傻眼了,也不管是不是自家的军师,就连忙问道:“大明皇帝都御驾亲征了,那是带了多少人马来了?”

在他们的想象中,皇帝都来了,那肯定是带来了很多人马,至少二十万有的吧?

当年明英宗御驾亲征的时候,不就是带了二十万的御林军!

一想到皇帝带来这么多御林军,这边就算有洞吾或者安南为后盾,那怕是也抵挡不住吧?

这么想着,一众土司就都惶恐了。这可不是一个,两个总督的问题了啊!

不过正在这时候,就听汤嘉宾大声回答道:“从属下重金贿赂的那官员口中得知,大明皇帝所领兵马没有超过两万。”

“……”听到这话,大堂内的一众土司再次傻眼,这真是太意外了!

这明国皇帝是昏头了还是怎么了,就只是带两万人马过来,难道就不怕命丧滇地么?

就这么一点兵马,让每个土司的信心顿时一下暴涨了起来。

“这明国皇帝以为打仗是过家家么,就两万人马来我们云南?我都怀疑我听错了!”

“对啊,明国皇帝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受,放着后宫三千佳丽不宠信,竟然只带着两万人马跑到我们这云南来了,这是活腻了么?”

“……”

就连沙定洲和吴必奎都是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两人的眼睛中重新燃起了对盟主之位的熊熊烈火。甚至可以说,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比起之前,对于这盟主之位就更为迫切了。因为要是谁当盟主的时候,擒获或者杀了明国皇帝,那这威望绝对会涨天上去的。

看到他们如此乐观,特别是看到自己谋主的眼神,汤嘉宾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些土司首领,平时不读书,不多看史书,难怪看不出这其中的问题!

于是,他不得不提高了一点声音,大声说道:“你们觉得,大明皇帝是愣头青么?还是说满朝文武是愣头青,会让大明皇帝就只带着两万不到的人马御驾亲征,却能真得过来我们云南?”

听到这话,有一个土司立刻大声问道:“那大明皇帝是真得来我们云南么?”

汤嘉宾听了,用力点点头道:“当然是来了,而且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到我们云南这边的。”

有土司听了,立刻兴奋地说道:“好,那就把他给抓了!”

“对,敢带这么一点人马过来,定然不能让他逃走!”

“……”

然而,因为汤嘉宾之前说话时已经有暗示了,因此,还没反应过来的土司在嚷嚷,但大部分土司,却是没有说话,而且脸上也没有笑容了。

汤嘉宾不管别人,只是盯着沙定洲,用非常严肃地语气,极其认真地说道:“大明皇帝真能之只带着两万不到的人马过来滇地,只能说明,之前的传言都是真的。大明皇帝能征善战,已经平定了北方!”

此时的沙定洲已经感到了压力,不过他不想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便侥幸地说道:“未必吧,北方蒙古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还有辽东建虏,之前都想着抽调我们土司兵去平叛。那白杆军不是调去过了么,结果全军覆没。就凭当今皇帝,能灭了蒙古部族和建虏?”

“对啊,该是夸张的说法吧?”这一次,吴必奎竟然难得地附和了沙定洲的说话,站到了一条战线上。

听到这话,汤嘉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下心情之后回答道:“一开始,属下也是这么想着的,因此,装着不信的样子,那个被属下重金贿赂的总督府官员,便把相关的邸报都给属下看了。属下仔细梳理了从崇祯十二年以来的邸报,这才相信……”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而后郑重地说道:“……之前的传言绝对不是假的,要不然,属下定然能找到破绽。当今皇上得太祖托梦之后,就犹如太祖附身一般,变得能征善战,已经平定了蒙古和辽东了。”

沙定洲听得有点傻眼,便张开嘴巴,下意识地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话,就只好添了下自己有点干涩的嘴唇。

“云贵总督来自宣大总督,而宣大总督不再任命,已经被朝廷撤销。三边总督不再驻守三边,而是调集精锐入了四川。”汤嘉宾有点绝情了,还在继续打击他谋主的自信心,“如此种种,不也从侧面印证了,大明北方已经被大明皇帝给灭了,因此才会放心南调精锐?”

说完这些之后,看着大堂内鸦雀无声,汤嘉宾便叹了口气说道:“说真的,属下是一直不愿相信这些是真的,因此一直在寻找这是朝廷编造假话的证据,可是,属下找不出来!”

他的话说完之后,就不再说了,大堂内,那是真正地鸦雀无声了。

如果按照汤嘉宾所言,一直以来有关当今皇帝的传言就是真的,那还怎么打?

在传言中,当今皇帝可是百战百胜,不管是流贼,还是蒙古部族,又或者是辽东建虏,全都败在他手中的啊!那一个个战役,听着就仿佛不可能一样,可却被当今皇帝给打成了!

这一刻,他们甚至想到了沐家先祖沐英,那也是把整个云南给打服了,遗留下来的威望,都镇慑了云南不知道多少年的存在。可从如今的战事比较来看,这个当今皇帝领兵打仗的本事,比当年的沐英还要厉害!

要不要这样啊,他已经是皇帝了,荣华富贵不去享受,却偏偏还有一身领兵打仗的能力,这上天也太不公平了吧?

沙定洲在这一刻,算是明白了自己军师不想让自己当盟主的理由。不过他虽然明白了,却没有按照汤嘉宾那么想,看着大堂内的气氛相当地消沉,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在这种情况下,这大笑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吴必奎都有点纳闷,还以为他被吓傻了。

看到所有人都看向他了,沙定洲忽然收了笑声,厉声大喝道:“诸位,所谓骄兵必败。大明皇帝打了那么多胜仗,然后就想着不到两万人来我们滇地。他绝对不知道,在我们的背后,还有安南……”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吴必奎,然后才又说道:“还有洞吾他们的支持,加上我们云南这边多山,多瘴气,不管地形还是地势,又或者是战事打法,全都和北方一马平川的打法不同。不客气地说,我们云南,就是我们云南人的地盘,他们一群北方佬敢来云南,就让他们在这十万大山中有来无回。你们信不信!”

不得不说,他的大笑,原本就冲淡了一点消沉地气氛,然而,他说出的这番话,又有一定的道理,顿时把一些土司的情绪给重新激活了。

“对,他就算能打,在我们云南的多山之地打过没有?”

“我们就引着他在大山中兜圈圈,或者干脆把他们引到瘴气之地,看他们怎么打!”

“还可以在他们这群北方佬晕头转向之际,伏击他们,有树林的掩护,看他们怎么反击。呵呵,大山乃是我们的家,不是他们北方佬的!”

“……”

大堂内的局势,顿时又火热了起来。他们不相信,你皇帝在北方一马平川,一眼能望到头的地方能打仗;但是,你来都没来过全是大山的地方,更不知道山中禁忌,一个外地人,带着外地军队就想来讨伐人数众多的他们,门都没有!

事实上,他们所想的事情,确实是有一定道理的。平原打仗和山地作战,是有很大的不同。然而,他们却没想过,崇祯皇帝在平原上的南阳打过仗,在地形不同的黄土高坡以及草原上也打过仗,还有在辽东也打过仗。不管什么地形,始终是百战百胜,而且还是大胜。

另外还有,当年的沐英同样不是云南人,可却领兵在云贵等地南征北战,不照样所向无敌!

当然了,这些土司中有的人可能有想过,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是最不愿意相信这些的,心中下意识地选择了不信,不想去想。

大堂内,被沙定洲重新鼓舞起来的士气,让大堂内热闹起来之后,这一次,很快就产生了盟主。

面对压力之下,很显然,沙定洲更能抗压,鼓舞士气,因此,他被选为了盟主,而吴必奎同样兵强马壮,同样是有后援的,就被选为了副盟主。

这个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沙定洲便一挥手道:“本盟主决定,在那狗皇帝到来之前,我等盟军先行打下昆明,然后便能一致对外,活捉狗皇帝!”

“活捉狗皇帝……”大堂内,响起了这群土司的喊声,一个个喊着,状若疯狂。

657 陈述事实

等大堂内的气氛小了一点之后,沙定洲便详细询问了他的军师,临安府生员汤嘉宾有关朝廷官军的消息。得知朝廷官军赶来昆明至少要一个月之后,他便大手一挥说道:“本盟主以为,我军当以雷霆之势压向昆明,把他们的求援之路给断了,吃掉昆明的明军。如此一来,外省的明军没有熟悉滇地的奸细,对我军在以后的战事中将大大有利,诸位以为如何?”

汤嘉宾见事已至此,他也就没有再劝什么,而是站在沙定洲的角度上想了一会之后,便立刻附和道:“盟主言之有理,我军必然没有朝廷官军多,军械装备也没有朝廷官军优良;可我军的优势,就是我们乃是本土作战,熟悉地形,适应天气。以我之长,对敌之短,便是先断敌人之耳目,触角,使之成为瞎子,聋子,如此一来,就算最终是僵持下去,朝廷官军也肯定是拖不起的。那么,就是我军取胜之机!”

这个道理,这么明确地说出来,其他土司也不笨,自然也认识清楚了。因此,这些土司便纷纷附和,最终就定下了这个计策。一阵商议之后,就纷纷去准备了。

不过在散伙之际,沙定洲单独留下了吴必奎,看着没有其他人之后,他才一脸严肃地对吴必奎说道:“明国皇帝都御驾亲征,这接下来的战事想必会很难打。就算我们灭掉了昆明的官军,也要拖死明国皇帝所领的兵马才行。为防万一,本盟主觉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到吴必奎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便又改口说道:“我觉得应该联系我们的盟友。如果他们都肯出大力的话,把当今皇帝永远留在云南都是有可能的。皇帝没了,朝廷必然会乱,那也会给我们喘息经营的机会。你觉得呢?”

吴必奎这个时候,其实没有计较那些摆谱的小事,而是认真地想了想道:“当今皇帝既然打仗这么厉害,确实是我们的机会。趁着他轻视我们,只带了这么一点人马的机会,极力说动你我的盟友,干掉大明皇帝。我就不信了,朝廷还会再出一个厉害的皇帝!”

“哈哈,看来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沙定洲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很是欣慰地说道,“那好,我们就分头联系他们,务必请动他们。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于是,这些土司很快就行动了起来,几路大军突然出动,一举包围了昆明周边,正式开始了昆明之战。

还真别说,因为他们知道朝廷大军不久就会到来,如果不能及时打下昆明,让朝廷大军和昆明的明军汇合的话,他们接下来的日子会非常难受,因此,这些土司还真是下了本钱,用上过了十分的本事开打。

只是几天的时间,昆明外面的几个州县纷纷告急,最终没能守住,石屏土司龙在田、嶍峨土司王扬祖纷纷领兵撤到昆明。

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一个难题:要不要放龙在田和王扬祖的兵马入昆明?

以前的时候,龙在田、王扬祖以及沙定洲等土司都和沐家关系不错。可没想到,沙定洲反叛,因此,沐天波连带着龙在田和王扬祖都不怎么相信,不敢放他们入城。

可要是不放他们入城的话,那些叛乱土司众多,等过几天齐聚昆明,在城外的军队,肯定不能幸免。这是逼他们死或者是降了那些叛军。

在吴兆元和沐天波犹豫不决的时候,秦良玉站了出来,对他们两人说道:“中丞大人,国公爷,末将愿去他们军中一趟,说明厉害,必然不会背叛大明!如若有事,城门不开便是!”

这也就是说,她是要自己去摸城外两土司的底了。如果他们真有反叛之意的话,拿下秦良玉,逼迫白杆军开门,这危险性,不管是对昆明来说,还是对秦良玉本人来说,都是很大的了。

对此,沐天波有点犹豫,和吴兆元对看一眼,谁都不敢开这个口。

秦良玉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又对她儿子马祥麟严肃地交代道:“除非是娘亲自叫开城门,其他任何形式,都不得开门,明白么?”

“娘……”眼见老母亲去冒险,马祥麟叫了一声,又改口说道,“要不,还是让孩儿去吧!”

秦良玉听了,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娘的年纪已大,皇上隆恩,这条命交代了也没什么。再说了,看人这方面,为娘还是比你更准点。另外,娘知道他们会想什么,自有把握试探他们的。”

秦良玉深得崇祯皇帝信任,对于他,吴兆元和沐天波都是无话可说的。如今她又要为报皇恩出城,心中感慨之余便都同意了。

就昆明守军来说,主力其实就是白杆军。他们就算不同意,有皇上的信任,又有主力在手,他们也是没办法的。

…………

城外,龙在田和王扬祖半天叫不开门,其实都已经有点失望,其中王扬祖甚至都开始骂娘了。

突然,就见到城头上吊下一人,仔细一看,却是花白头发的秦良玉,不由得都是愣了下。

王扬祖没好气地看着大步过来的秦良玉,冷嘲热讽道:“怎么,不相信我们,你还来,就不怕我们抓了你?”

“呵呵,王宣慰使说哪里的话!”秦良玉的身材高大,比起王扬祖都要高了半个头,笑着对他说道,“要是不信你们,老身下来干什么?”

秦良玉以女儿之身,戎马一生,几乎一辈子都在为大明南征北战,创下白杆军的赫赫威名。她的威望,可以说是很高的。她这么一说,龙在田便拉了王扬祖一把,然后双手抱拳向秦良玉说道:“不知道秦都督是何来意?”

秦良玉看了王扬祖一眼,只是微笑着说道:“军情紧急,就不绕弯子了。我们是什么身份,叛军是什么身份,这都不用老身说了。城里有什么顾虑,想必你们也能想到。不过老身以为,不是所有土司都是目光短浅的不忠不义之徒!老身是一个,相信两位也是,对也不对?”

龙在田虽然没有秦良玉的名气那么大,不过他确实也为大明南征北战,打过很多仗。

不过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因为看押被招安的张献忠所部,不知道怎么的,就互相看对眼了。张献忠谷城造反,他是有看押职责的,是有责任的。后来云南这边因为沙普之乱,沙定洲占据了昆明,沐天波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窜,云南乱成了一锅粥。

于是,龙在田就联系了大西军,邀请了他们入云南平叛。最终这沙普之乱,也是李定国领兵平定的。

如今这个时候,龙在田因熊文灿之案牵连,也被罢官回籍,刚好遇到了云南土司大规模造反,然后他就又领兵响应朝廷号召参与了平定叛乱。

此时,他听秦良玉开门见山地说话,不由得拍了胸脯说道:“秦都督所言极是,龙某为朝廷征战多年,身上的伤疤就是我龙某的心迹!”

“秦都督看看,我的儿郎们为朝廷战死了多少?”王扬祖也是愤愤不平地一指他的手下,然后对秦良玉继续说道,“如今却被怀疑,关在城门之外,你说,我能不气么?我王扬祖为朝廷尽忠了没事,可我这些从家里带出来的儿郎,都让他们死在这城下么?”

秦良玉听了,点点头说道:“老身能理解你们的心情,这不,老身不是过来了。”

说到这里,她又提高了一点声音道:“当今皇上自太祖托梦之后,相信你们都看到了,御驾亲征,领兵南征北战,所向无敌,蒙古各部,辽东建虏,还有诸多流贼,全被皇上一战而定。说真的,这事儿要不是老身在南阳之战时,有幸见过领兵打仗的皇上,还真有点不敢相信!”

看到龙在田想说话,她伸手一摆,阻止了他说话,自己继续再说道:“如今建虏已平,辽东光复。皇上御驾亲征,前来云南,又有三边总督郑大人领秦军精锐,云贵总督陈大人抽调卫所军队协助。只要我们坚守住昆明,那些逆贼叛乱便指日可定。对此,老身是毫无疑问的!”

王扬祖听到这里,也想说话,却见秦良玉又伸手一摆,同样阻止了他说话,又自己在说道:“如今实话可以告诉你们,之所以有那么多土司叛乱,其实是皇上想看看到底有多少心怀异心的。如今忠奸已明,皇上便不会再容忍战乱继续。你们两人,还有老身,都是用一辈子证明了自己,断然是不会在最后关头放弃了一辈子坚持的事情。”

“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秦良玉说到这里时,变得极其认真严肃起来,“我们是宣慰使也好,都督也罢,都是出自皇恩浩荡。当今皇上圣明,虽然改土归流乃是国策不会变,可老身相信,绝对不会亏待忠臣。如果你们有注意,便能知晓皇上封了多少爵位,还有爱民如子的名声,想必也有听说,如今,可还有流贼呼?”

658 后招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秦良玉终于说完了,然后便往后一伸手道:“两位,随老身一起入城吧?”

龙在田和王扬祖两人听得都愣神了,最后听到秦良玉邀请入城,一脸信任的样子,他们便知道,这是秦良玉在给他们做担保,不由得非常感动。

龙在田当即抱拳,向秦良玉郑重一礼道:“秦都督如此信任我龙某,此番之情,龙某当铭记在心!”

“我王扬祖定然不负秦都督这份信任!”王扬祖也是很意外,然后便是感动,拍着胸脯保证道。

领兵打仗的人,没有多少人是歪歪唧唧的人,都是直爽的性子。秦良玉当然是评估过他们两人对朝廷的忠心,觉得不会有问题。如今出来一见,也没发现异常,又把厉害关系说得如此明白了,她不相信自己会看走眼。当然,她此时展现出来的一面,多少也有为了弥补之前紧闭城门对龙在田和王扬祖两人的伤害。

此时见到他们两人的表现,秦良玉便是一笑说道:“好,就算这番我等马革裹尸,自有皇上会为我等报仇,他日在大明忠烈祠中聚首,也是与国永存!”

秦良玉夫家,就是“马革裹尸”的马援后代。如今,他喊出这番让将士热血的话,龙在田和王扬祖都是相视一笑道:“好,马革裹尸又何妨,他日便在忠烈祠中再见便是!”

于是,秦良玉就领着他们两家兵马进城,正式开始了昆明守城之战。

不得不说,当沙定洲他们合围而来时,发现龙在田和王扬祖的旗帜竟然是飘扬在昆明城头上时,也都是大感意外。

在他们看来,当代的黔国公并不能让他们信服,其手段也是一般。因此,他们还以为龙在田和王扬祖会在城外背城而守。

事实上,还真别说,在原本的历史上,沐天波真不算是有本事的人。在逃出昆明之后,他几乎不相信任何人。知宁州禄永命领兵与叛军交战,从官周鼎阻止沐天波出走,要他留下来讨伐叛贼,毕竟沐天波乃是黔国公,有守土职责,能定军心。结果沐天波怀疑周鼎是在欺骗他,就杀了周鼎逃往楚雄去了。

此时,沙定洲他们原本想狠狠地羞辱两个“叛徒”,先杀了龙在田和王扬祖之后再攻打昆明的计划,自然就废了。

各路土司汇聚昆明城下,各色旗帜,四面都是。各路的土司兵,几乎是漫山遍野,无边无际,这汇总起来的数目,少说也有十多万,声势非常浩大。

但是,白杆军原本撤回昆明,就已经做好了在昆明防守的打算。物资储备充分,防守工作也做得到位。又多了龙在田和王扬祖的人马,兵力上就更是宽松。就算城外有大量叛军,他们也是不慌,等着援军到来之日,便是镇压这些叛贼之时。

也是因此,虽然城里的朝廷官军也尝试过派人去求援,告知昆明的最新军情,不过被堵回来之后也不慌,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从崇祯十九年二月二十二开始,昆明保卫战便正式打响了。

沙定洲和吴必奎等人,把能用的攻城招数都用上,各路土司伤亡惨重,可最成功的一次,也就是在凌晨的一次,冲上城头十来个军卒,然后又被赶下了城。

面对这样的情况,这些叛乱土司的士气,终于不再初始那么高涨了。昆明城这边极其强大的防御力,特别是白杆军的表现,让这些土司都很吃惊。

原本他们以为白杆军打了沙定洲好几年都没个进展,甚至到了后来,更是主动退兵,其战力应该也就那样罢了。这个时候,别人不知道,和白杆军交手过的沙定洲却是明白,白杆军在之前根本就没有尽力!

这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大明旗帜依旧在昆明城头飘扬,朝廷的援军必然也在一天天地往昆明城赶来,几乎所有的土司,都开始担心了。

一次军议上,终于有土司提出道:“这昆明城实在打不下来,要不然,我们先撤了吧?”

吴必奎一听,顿时就怒了,拍了桌子喝道:“事前我们不是已经说过,这昆明城必须打下来么?要是打不下昆明城,以后我们的日子就只有更难过。这个时候谁敢说退兵的,那就是朝廷的内应,故意动摇我们的军心!”

一听这话,其他原本想退兵的土司便不敢说话了。而刚才开口的这个土司,则是涨红了脸,直着脖子争辩道:“放屁,谁是奸细?我的儿郎死了多少没看到么?至少比你要多,到底谁拼命了谁没拼命?”

吴必奎一听,正要说话时,却见沙定洲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好了,都不要吵了!”

盟主说话,多少总要给点面子,场面就安静了下来。

见此情况,沙定洲便笑了一下,然后对其他人说道:“诸位,其实昆明难打,我们应该都是心中有数的。但只要打下了昆明,沐家积累了几百年的财富,就全都是我们的了。按照之前说好的,谁最先攻进城去,谁出得力最大,谁得到那些财富就最多!这一点,还是不变的。”

说到这里,他看到其他土司并没有什么特别兴奋,便知道这些土司并不笨,知道想要那些财富,至少要打下昆明城才行。可是这昆明城这么难打,已经消磨了他们对那些财富的渴望。

于是,他呵呵一笑说道:“诸位,在我们出发之前,本盟主对于昆明城的坚固也已经有所预料,因此,早已有了准备。很快,这昆明城必破!”

一听他说得这么有把握,就连吴必奎都有点吃惊,看着他心中想着,好像沙定洲这边的兵力损失并不多,原来是在等机会?

“盟主,你做了什么准备?快说来听听!”

“既然有准备,为什么不早说,让我们白白折损人马?”

“……”

土司人群中,各种声音都有,但不管如何,经过沙定洲这么一说,气氛还是有了。

沙定洲对于有的土司的一些刺耳声音,也不生气,只是摆摆手然后说道:“如今之天下,攻城利器莫过于重型火炮。而最好的攻城火炮则来自于西夷,要远比昆明城头的火炮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一听他这个话,还没说完,一群土司就嚷嚷起来了。

“这个谁不知道?可是,我们哪来那样的火炮啊?”

“就是,要有这样的话,那城墙又不会动,还不是说轰塌就轰塌了?”

“……”

吴必奎听了,心中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果然,他还没说完,就见沙定洲看了他的军师一眼,然后就大声说道:“诸位,本盟主的盟友那边,也还是有盟友的,就是长着红毛的红夷,他们的红夷大炮,就非常地厉害,威力很强。在军师的建议下,本盟主早就去借了。如今,很快就要到昆明了。”

他所说的,是安南那边。如今安南那边分南北两股势力,在历史上称之为郑阮纷争。其中那边的郑氏背后是葡萄牙人支持,而南边的阮氏是有荷兰人支持,一直打了很多年。

沙定洲所说的盟友,其实就是南边的阮氏。

此时,听到他的话,一众土司不由得大喜。

“还真有红夷大炮啊?”

“据说这种红夷大炮,一炮糜烂数十里,乃是天降神器也,这昆明城必破无疑!”

“不是说这种红夷大炮,威力越大就越重,我们滇地道路难走,真运过来了么?”

“……”

沙定洲听着他们的惊喜交加的话,心中很是受用此时此刻的感觉,过了好一会之后,才笑着说道:“如果不是道路难走,也不会如此之晚才公布这个事情。你们放心,虽然只有三门红夷大炮,可再过三日,抵达昆明城之后,就是城里那些官军的末日了!”

“不愧是盟主,好!”和沙定洲关系好的土司,立刻就嚷了起来道,“那沐家的钱财,当有盟主占大头!”

“对,要是没有盟主未雨绸缪,竟然借来了红夷大炮,要不然,这昆明何时能打下?就应该盟主多分钱粮是正理!”

“……”

吴必奎听得有点傻眼了,此时,他不由得很是埋怨,为什么自己的盟友就没有红夷大炮呢?想打年,他们不是把佛郎机人给打得全军覆没,那么厉害的,就没有一门红夷大炮?

在沙定洲公布了这个消息之后,这些土司自然不再攻城,就等着红夷大炮最后到达。

昆明城头上,沐天波等了粮田,还不见叛军不再攻城,不由得哈哈大笑道:“看来这些叛军知道打不下昆明城,如今已是无力攻城了!”

秦良玉听了,却是摇摇头,有点不乐观地说道:“国公不可高兴过早,这些土司虽然不再攻城,可都没有退兵之意,反而士气高昂,老身看,怕是有什么依仗,回头要么不攻,一旦再攻,恐怕会难打了!”

听到这话,沐天波仔细去观察城外叛军的情况,发现果然如秦良玉所说,顿时心里一凉。

659 红夷大炮

好歹是将门世家,沐天波在秦良玉提醒之后,自然也是看出来了,城外的叛军根本就没有那种打不下城来的沮丧感。反而一个个都是士气高涨,就好像之前没有遭受挫败一样!

这么想着,他就担心了,不由得问秦良玉道:“这些叛军难道还有什么后招?秦都督久于战阵,可知他们的后招会是什么?”

秦良玉听了,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道:“从之前探亲到的消息看,那沙定洲是和安南那边有勾结,可如今这种局势,应该不至于要安南派兵过来吧?而且就安南那边的局势,也不可能派兵过来的……”

猜测了一会,还是不能确认,她就只好安慰沐天波道:“国公放心吧,就算叛军有后招,可我们也有后招。皇上御驾亲征,这绝对不是叛军能比的。只要我们坚持下去,胜利终归是属于我们的!”

守城最忌的是外无援军,真要这样的话,就算再坚固的城池,也有陷落的那一天。可昆明城不一样,有最大的援军正在赶来。

因此,沐天波听了,最终就只是郑重地对秦良玉说道:“那就一切全拜托给秦都督了!”

…………

两天之后,叛军营地里忽然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正在国公府里休息的沐天波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赶到城头上来观看。

刚一上城头,看到秦良玉等人都在,便连忙抢步过去,同时大声问道:“秦都督,发生什么事了?”

秦良玉听到他的声音,转身看向他,都是脸色严峻,在见礼之后,秦良玉便指着城外给沐天波说道:“叛军中突然出现了三门红夷大炮!”

“红夷大炮?”沐天波听得一呆,这个重型火炮,整个大明都不多。绝大部分都是部署在北方防御辽东建虏用的。在云南这个边陲之地,又那可能有什么红夷大炮!

定睛看去,只见远处叛军营地门口那,围着都是叛军,各路土司纷纷赶往哪里。在围着的圈子中间,果然摆放着三门大炮,虽然他没见过红夷大炮的样子,可秦良玉南征北战,见识多了,肯定是不会认错的。

这么想着,他脸色有点惨白地向秦良玉确认道:“秦都督,这……这红夷大炮很厉害,本国公的意思是说,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么?”

听到他这问话,王扬祖也是一脸担心地看着秦良玉。还有他们的亲卫等等,也都注视着秦良玉。

“没那么夸张!”秦良玉当即摇头说道,“不过红夷大炮确实是攻城利器,城门经不起轰击,须得用泥土给封了。”

“其实,红夷大炮操作不当,还会容易炸膛,而且要想打准了也没那么容易。”边上的马祥麟看着士气不对,也跟着插嘴说道,“还有,红夷大炮不能长时间用,打几炮之后就要歇一阵才行!”

龙在田听了,也是跟着附和道:“以前末将奉旨去中原剿贼时,也见识过。这红夷大炮虽然厉害,可确实有不少缺点。”

秦良玉看到沐天波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便接着安慰道:“老身不瞒国公,这红夷大炮确实对于攻城有用。可真如老身所言,只要堵死了城门,就三门红夷大炮而已,也轰不塌昆明城墙的。最终决定胜负的,终归还是人而已。由老身等人在,国公只管等着觐见皇上便是!”

一听“皇上”两字,沐天波就又立刻想起了援军,那脸色就又好看了几分,当即抱拳对秦良玉等人一礼道:“好,那一切都拜托各位了!”

等到沐天波走了之后,秦良玉皱着眉头,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叛军的红夷大炮,会是来自哪里呢?”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叛军绝对是不可能有红夷大炮的。这个情况,从叛军一开始没有用红夷大炮来攻城,就能佐证一二的。

秦良玉把这个事情记在了心里,然后就开始针对红夷大炮的优缺点开始部署了起来。

对于没见过红夷大炮,只听说过的人来说,好像红夷大炮非常地厉害,一如沐天波;可是,对于见过红夷大炮,知道红夷大炮优缺点的人来说,比如秦良玉、马祥麟和龙在田来说,却也只能是引起他们重视而已。至于因此而丧失信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

城外,叛军营地门口,当听闻红夷大炮到的时候,沙定洲故意让那三门红夷大炮当众摆在营地门口,就是让所有人都看到,既涨自己士气,也能顺带着打击下昆明城头的守军。

此时的他,抱拳对站红夷大炮前面的两人说道:“真是日盼夜盼,终于盼来了阮兄弟,还有这位……”

被他称为阮兄弟的,是安南叛军阮福泉,听到沙定洲的话之后,便给他介绍道:“这位是佛郎机人,叫卡洛斯,最擅长这红夷大炮的了!”

这个叫卡洛斯的人能听出来他们的对话,大概是在说什么,就叽里咕噜的跟着说了一句,沙定洲看到,有点好奇,便问阮福泉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远道而来的十万两酬劳,不能少了他们的。”阮福泉听了,笑了下说道。

沙定洲一听,不由得哈哈大笑,才十万两而已!只要打下了昆明城,就沐家将近三百年积累的财富,不要说十万两,就是二十万两,那又如何!

当然,这个话他是不会说的,对于十万两的酬劳,他是一口答应,并豪爽地对阮福泉说道:“请转告这位……卡洛斯,就说只要能早日轰下昆明城,另外再给他们加五万两的辛苦费!”

卡洛斯一听,很是高兴。他们不远万里前来远东,为得不就是钱财!

过来一趟,最多也就花个半年时间而已,就能白得十万两酬劳,如今这些远东人甚至还愿意多给五万两,这么好的事情,真是来值了。

如果说两军僵持,胜负未知,那卡洛斯可能不会就这么满足了。但是,如今是这边占尽了优势,只要他操作这些重型火炮去轰没有对等火炮防御的城池,这种活既安全又轻松,十五万两白银对于他们来说,真是相当于白得一样了。

卡洛斯一高兴,就拍着胸脯保证,定会早日轰下昆明城。他的这些话,自然也被阮福泉大声翻译过来,顿时迎来土司们的一阵阵叫好之声。

沙定洲一直到感觉士气差不多了,才迎了阮福泉等人入内,当即大摆酒宴,就好像已经打赢了一般,闹腾到傍晚,一个个喝得鼎鼎大醉才算尽兴而散。

第二日一早,叛军几乎是全军出动。只要有资格的,都跑到北门这边的红夷大炮摆放地来观看。

沙定洲和吴必奎等人自然也是在这里,就看着卡洛斯等人测距,布置红夷大炮阵地,等一切就绪之后,昆明城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轰”地一声同时,硝烟腾起。沙定洲等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就见城门处所在,城头箭楼上中了一发铁弹,当即被轰塌了一角,那些砖瓦泥土“哗啦”地掉了一地,扬起的灰尘,顿时弥漫在城头上。

看到红夷大炮这么大的威力,叛军的军卒们,忍不住高声喝彩起来。

阮福泉也是高兴地介绍道:“这一炮,有一个门道,叫做试炮。而后,这些佛郎机人会调整炮口,接下来肯定能打中城门了!”

“好啊!”沙定洲听了,当即高兴地说道,“只要攻破城门,我们十倍于城内官军,这昆明城就铁定是能攻下的了!”

吴必奎听得有点失落,如此一来,这打下昆明的功劳,一大半就是他沙定洲的了。这么想着,他心中就开始合计起来,是不是自己应该也和盟友多点联系?

他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到“轰”地又一声响。几乎眨眼间,就见一发铁弹砸到了城门处。

沙定洲等人见了,甚至都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当即高兴地说道:“中了,中了,这么大的威势,城门肯定破了!”

然而,他们高兴地过头了,等尘土散去,虽然看到城门确实已经被砸出了个洞,可城门后面的泥土都堵得严严实实的,等于城门有没有都一个样。

这一下,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城里的官军竟然干脆利落地把城门都堵死了!

就连卡洛斯都瞧得发愣,原本以为一个轻松地活,看来要多花力气了,当即他叽里呱啦的一阵,然后就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边上的阮福泉听了,便对沙定洲等人说道:“他说砸城门已是无用,就准备轰城墙一角,把城墙轰塌了,再不济,轰个缺口出来也行。”

听到这话,沙定洲等人算是又恢复了乐观。只要能轰塌城墙,那也是好的。

然而,他们又没想到,城外忙碌了一天,轰轰停停,终于轰掉了城墙的一段缺口,却立刻被城里的官军用麻袋装土,立刻就重新垒了起来。

这一下,就连卡洛斯都不乐观了。当即对阮福泉说道:“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还有人知道怎么防御火炮的轰击,这个事情,有点难办了啊!”

660 离间

沙定洲等人也是有眼睛的,自然看到了城里官军的应对之策。没想到寄予厚望的红夷大炮,竟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顿时,一个个脸色都有点不好看了。

他们如此,那些叛军军卒就更失望了。要是轰不塌城墙,那最后还是要他们用人命去填的。

接下来的几天,红夷大炮轰轰停停,停停轰轰,而昆明城里的明军将士随时准备时,有缺口就填,有敌人来攻就打,反正就是针锋相对。

最终,在城里的还是在城里,在城外的,也没能进去城里,一切就和之前并没有多大区别。

当然了,真要说差别,也还是有一点的。毕竟是多了三门红夷大炮,对于防守的压力是加重了,但是,却压不垮守军的防守。

这么一僵持下来,沙定洲等人就慢慢地不安起来了。对于他们来说,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朝廷大军,特别是传说中能征善战的大明皇帝御驾亲征,就犹如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锋利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砍下去!

另外,将近二十万军队集结在昆明城外,粮草也是一个问题。坐吃山空,打不下昆明城,这士气也日益低落,一众土司都发愁了起来。

见此情况,沙定洲在看着红夷大炮轰城的时候,强颜欢笑地安慰他们道:“看到没有,那段城墙虽然又被官军堵上,可终归不如原本的坚固了。只要我们重点攻击这段城墙,定然会有攻破的一天!”

用麻袋堆起来的城墙,自然不可能有砖墙来得坚固,很容易再次被轰塌,挖塌等等。

终于有一天,在叛军的重点攻击之下,麻袋堆起来的城墙被挖塌,候着的叛军便蜂拥而入。

“哈哈,看到没有,城破了!”沙定洲一见,不由得大喜,连忙大笑着喊道。

其他土司见了,终于抹了下并不存在的汗水,这终于攻进城去,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要不然,朝廷大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杀到,就一直提心吊胆着。

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刚刚攻进城去的手下,就连滚带爬地逃出来了。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队队地白杆军,挥动着他们手中白杆长枪,就犹如驱赶牛羊一样赶着他们的手下出了城。

“顶住,都给我顶住!”

任凭土司喊破了嗓子,最终留在城内的叛军军卒被杀,挖塌的城墙,也被重新堵住。从头到尾,高兴不过一刻钟,一个时辰后,原来怎么样就还是怎么样!

一如秦良玉所说,打仗,最终看得还是人。如果是建虏攻城,在崇祯十二年前的明军守城,只要被建虏攻进城去,那城破就是必然的事情了。

如今,就精锐程度来说,白杆军是完胜这些土司军队的。再加上白杆军是没有退路的,就更是勇上加勇,就算城墙一时破损又如何!而这,就是秦良玉守城的底气所在。

这种攻进去之后又被白杆军赶出来的状况,极大地打击了叛军的士气。不少土司从这点上认识到,要想打下昆明,绝非短时间内能做到。而悬在头顶那把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落下。众多土司中,不少人在这样的煎熬中,终于在一次军议中提出了他们的要求。

“要不,我们还是先撤吧!”

“对,除非昆明城里的朝廷官军弹尽粮绝,要不然,我们怕是打不下昆明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先撤了,免得被朝廷大军赶来包了饺子!”

“有人说白杆军的战力不过如此,那有本事,就自己先攻入城里去啊!”

“……”

说到后来,甚至有土司开始隐约攻击沙定洲了。因为就是沙定洲觉得白杆军战力不过如此,打了他多年却拿他没办法。

面对这些情况,沙定洲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不过他也明白一点,虽然他是盟主,可说到底,各自的兵力归各自,他这个盟主也只能是协商而已,并不能真得就能命令其他土司手下的兵。要是这些土司不配合了,除非火并,要不然拿他们也没办法。

他的军师汤嘉宾见此,连忙开口为他说好话道:“诸位大人,无须忧虑,我们都在来昆明的陆上派了斥候,只要朝廷大军出现,定然会提前获悉。可是如今,朝廷大军迟迟未到,此乃天赐良机,上天要我们打下昆明的!”

听到这话,一些土司也是有疑惑。

虽然他们封锁了昆明这边朝廷官军的求援之路,可是,之前的时候,云南各地的造反情况,就已经遍地都是,按理来说,那个时候昆明这边必然有把军情禀告上去的,也是因此,朝廷才会拍两总督,甚至还有一个皇帝来救援。可是,都到这时候了,为什么就不见一个援兵呢?

不管从那个角度来看,如果说大明皇帝所领军队还没赶到的话,那不管是三边总督所领的秦军精锐,还是云贵总督所领的地方军队,都已经要赶到了才对吧?

是道路难走,还是有别的什么事情耽搁了?这些土司的心中,就开始为朝廷官军迟迟未到而找起了理由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朝廷官军只要有可能,必然是会全力救援昆明才对。

在他们疑惑间,叛军副盟主吴必奎也跟着开口说道:“诸位,我们都已经造反了,如今抱怨也是没用。唯有精诚团结,打下昆明,才有对抗朝廷大军的机会。不管出于什么情况,反正就目前来说,朝廷大军连个影子都还没有!如此,便是我们的机会,当合力一起打下昆明为是!”

听到他这话,沙定洲也跟着大声说道:“如果我们不珍惜上天给我们的这次机会,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我提议,从今往后,我们反正兵力比城内要多多了,就昼夜不停地攻打,耗尽城里的物资储备,耗掉他们的守城士气。只要大家都和本盟主一样,不要怕损失,就一定能打下昆明城的!”

“盟主,属下有个提议!”汤嘉宾转身向沙定洲一礼说道,“或者可以早日打下昆明城!”

一听这话,沙定洲便立刻喝道:“有什么办法,还不速速道来?”

其他土司一听,也都看着汤嘉宾,不知道他又什么办法?

就听汤嘉宾对沙定洲说道:“可劝降城内龙在田、王扬祖所部,就算劝降不成,也能加强城内各部的疑心,如此,从内部瓦解他们,有助于我军早日攻下昆明城!”

“不行,他娘的龙在田,杀了我多少兵,哪能便宜了他!”有个土司一听,顿时就嚷开了。很显然,他这边在之前被龙在田狠狠地收拾过,算是有深仇大恨的。

另外一个和王扬祖交战过的土司也同样嚷开了:“之前都说好的,这两个叛徒,是一定要严惩的,绝对不能饶过他们!”

不过更多的土司,却是不说话,显然不再坚持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决定。

汤嘉宾听了他们的话,便对这两个土司说道:“只要能打下昆明城,到时候,不管是龙在田还是王扬祖,还不是由诸位来决定他们的生死?”

听到这话,所有人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不是真得要放过那两个土司,顿时,刚才说话的两人,脸色便好看了一点。

沙定洲见此,便一拍板说道:“那就这么办,先瓦解城里的军心,等打下昆明城,本盟主可以做主,那两个叛徒,就交给你们两人处置如何?”

众多土司一听,便都赞成用这个计策。于是,沙定洲便大喜说道:“好,那沐天波的疑心病本来就重,如此一来,就算他不相信那两个叛徒会叛变他,也绝对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任用那两个叛徒。就算不闹起内讧,也必然会削弱城防,如此,昆明城可下!”

其他土司也来了精神,纷纷重新振作了起来。

“对,这就是攻下昆明城的突破口!”

“那沐天波这个蠢货最好是能逼反了这两个叛徒,让我们能打下昆明城,然后再抓了这两个叛徒点天灯,让所有人看看,这就是为朝廷卖命的下场!”

“我提议,等城里有矛盾之后,我们适当地撤一撤,让他们先闹起来再重新打过来!要不然,就怕矛盾不会爆发!”

“……”

这些土司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说得好像龙在田和王扬祖必然会和沐天波起冲突,最终导致昆明城陷落了一般。说到后来,兴致一个个都很高了。

可就在他们高兴的时候,忽然中军帐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然后就见有人闯了进来。

沙定洲一见,认得是自己的手下,看到他气急慌乱的样子,顿时没来由的一惊,连忙喝问道:“你怎么来了,阿迷州有什么事么?”

这个手下还没回答,就听到中军帐外又是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接着也闯进了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信使。

这下,轮到叛军副盟主吴必奎吃惊了,同样急切地喝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好好守着元谋,跑来这里干什么?”

661 杀杀杀么

“不好了,朝廷官军……朝廷官军杀到元谋了……”

“阿迷州出现朝廷官军,夫人……夫人求援……”

两个信使,几乎是同时回答,不过也不知道是气喘得厉害,还是心中害怕地厉害,说话都是结巴,不过好歹是把基本情况说出来了。

“什么?”吴必奎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当即厉声大喝,确认道,“你说朝廷大军去打元谋了?”

沙定洲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铁青,用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大声喝问道:“夫人求援,有多少官军?”

其他土司也都听得吓一跳,不过他们有点不信。因为元谋和阿迷州一个在昆明的东边,一个在昆明的西边,如此远的地方,会同时遭受朝廷大军的攻击,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秦兵,至少有一万人马,元谋怕是顶不住了!”

“朝廷官军打着云贵总督的旗号,至少两万人马,夫人已经往昆明撤过来,还请老爷速派援军接应!”

听到这两个回答,沙定洲和吴必奎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这不可能!”

说完之后,沙定洲嗓门大一点,就听到他在哪嚷道:“我们兵围昆明,朝廷大军真得入了滇地,怎么可能不先来救援昆明,反而去攻打元谋、阿迷州呢?这不可能!”

他说完之后,吴必奎才有机会跟着说道:“对,昆明城里可是有云南巡抚,还有一个国公,朝廷绝对不可能不顾他们的安危,而且这里还是云南首府,不知道有多少和朝廷沾亲带故的!”

听到他们两人的这话,其他土司其实也是这么想的,顿时,一个个都找了理由,想要证明这个看法是对的。

“没错,就算是当今皇上来了,也必然要先顾及昆明。要不然,这昆明被我们打下来,而皇帝能救又不救的,他还要不要脸了?”

“对,搞不好是那些地方军队想趁我们不在,就浑水摸鱼吧,绝对不可能是朝廷大军。”

“一定是眼花了,要不,就是危言耸听!”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假扮了朝廷大军,是想让我们撤兵回去救援,这样就能解了昆明之围,就立大功了!”

“……”

那两个信使听着这些土司大人七嘴八舌地说话,顿时,两人都是哑口无言,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他们俩人没想到,拼命跑来求援,结果这些土司大人却是脑洞打开,这些说词,真得让他们两人开了眼界。

想起他们离开时候的紧急情况,回过神来的两个信使都快哭了。不约而同地,双双跪了下去,哭丧着脸,焦急地开始赌咒发誓,肯定是朝廷大军,绝对不会有错!

看到这样子,刚才还说得起劲的土司们,不由得面面相觑。虽然说一千道一万,他们能找出很多理由来,可是,人家是来求援的,都已经这么赌咒发誓了,估计就是真的了!

沙定洲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就开始问一些细节,试图从细节上找出问题来,用以证明不是朝廷大军。真要是朝廷大军的话,他们的老巢就完了。

结果,沙定洲问了一会之后,他感觉有点晕,没问出有任何疑问的地方,这也就是说,确实是朝廷大军袭击了阿迷州。

“完了,完了,自己的老巢原本兵力就不多,根本抵挡不住那么多朝廷大军的围剿!”沙定洲明白了情况,不由得心中暗叹道。

而吴必奎那边,也同样问清楚了情况,知道绝对不会有假,顿时也傻眼了。

他们两人都没想到,昆明没有打下来,结果还把自己的老巢给丢了!

怎么会这样?不管是沙定洲还是吴必奎,虽然已经认识到了现实,可实在是想不明白,朝廷官军为什么就那么有把握,不急着来救援昆明,会知道昆明能守得住?万一昆明城要是丢了呢?

能当叛军盟主的,自然不同于一般人,沙定洲这边首先回过神来后,厉声喝道:“夫人既然已经撤出来,那就不用管。如今之计,我等务必集中全力攻城昆明城,为他们报仇!”

“对,全力攻城!”吴必奎也是冷着脸吼道,“既然朝廷不在意昆明城,那我们就打下昆明城来给那狗皇帝看看。本副盟主建议,攻下昆明城,三日之后再封刀,赏兄弟们的,也给留在家乡的报仇!”

听到他们两人的话,其他首领都是一喜,顿时纷纷附和了起来。

“对,不能封刀,朝廷肯定恨死我们了,他们杀他们的,那我们就杀我们的!”

“我要把沐天波的脑袋拧下来当尿壶!让那狗皇帝看看他大明朝的国公到底是什么下场!”

“为盟主副盟主的族人报仇,杀,杀,杀……”

“……”

当然了,临近阿迷州和元谋的那些土司,他们就担心了。对此,不管是吴必奎还是沙定洲,都不允许他们回去,一定要先打下昆明城,再说回师救援的事情。

当然了,他们也不可能太绝情,要不然,都没等城里内讧,城外这些叛军自己都能先内讧起来。他们两人答应,让那几个土司派人回去通知,能守则守,不能守就撤往昆明这边。

而后,这些土司便对外宣称,大明狗皇帝抛弃了昆明城,把他们老巢杀了个血流成河。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攻破昆明城,以牙还牙,杀杀杀!

当然了,昆明城里的人要是在城破之前投降,那么就能免死!

一时之间,城外叛军或者成了哀兵,或者为了入城之后的抢掠,士气一下高涨了起来。

这种情况的出现,守城明军这边当然能看到。对此,不少人暗自心惊,同时,也为皇帝为什么不先来救昆明而感到困惑。

亏了有秦良玉在,虽然已经白发苍苍,可她往城头上一坐,胸有成竹地说道:“就城外一群废物,还想打下白杆军驻守的昆明,那是做梦!我白杆军南征北战,和建虏野战都不怕,还能这群乌合之众攻城?皇上对我们都有信心,难道你们对自己就没信心了么?”

龙在田和王扬祖听到,不由得有点惭愧。当然了,他们也确实感觉到,如今的守城主力白杆军,根本还没有用出全力。城里也没有到绝境的时候,因此在秦良玉的一番话之后,谁也没有再介意皇帝为什么不来救昆明的事情。

相反,因为终于知道朝廷大军已经杀到云南的消息,城内守军的士气,也开始暴涨起来。这一点,是沙定洲等人始料未及的。

一天之后,在这些叛军攻城的同时,越来越多的有关朝廷大军的消息便传到昆明来了。和之前的情况差不多,无不是这些叛乱土司的老巢来人,禀告说遭到朝廷大军的攻击。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大明皇帝的用兵方略。就是趁着他们这些叛军主力不在老巢的时候,先端了他们的窝。

不得不说,这一招有点狠。他们就没有多少留守兵力,又怎么可能去和朝廷大军抗衡。最后的结局,基本上可以肯定,要么被灭,要么逃往昆明这边来。

如此一来,城外叛军的人心就有点乱了。虽然他们用朝廷大军的屠杀等话,用仇恨来鼓舞士气,可被波及,以及将要被波及,还有那些没有被波及土司的想法,都会有差别。人心思动之下,原本还齐心协力攻城的叛军,终于又开始乱了起来。

特别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息越来越明确了。

朝廷大军从四川和贵州这么一整条线,几乎可以说是齐头并进,从北往南推进,然后一步步地向昆明这边过来。

这个时候,土司之间因为意见的不同,就又开始争吵了起来。

有的土司认为,应该撤离昆明,不能给朝廷大军包围了!

有的土司认为,应该不分昼夜攻打昆明,一定要在朝廷大军到达之前打下昆明,然后是战是留,再行决定。

还有的土司认为,趁着朝廷大军分散兵力的时候,他们应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

…………

这种吵闹,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分出结果来的。特别是作为盟主和副盟主的沙定洲和吴必奎,他们的老巢都被朝廷大军给攻下了,实力必定大损,威信自然就更弱了一些,更能镇住其他土司了。

就这么的,终于又有了消息,说朝廷大军离昆明,已经不足百里,并且明国皇帝的旗号也已经出现了。

这一刻,所有土司都有点慌了。虽然从军队数目上看,他们人数还是占优,可是,他们久攻昆明不下,明军又打下了他们不少人的老巢,士气有点低落,已经影响战斗力了。

就目前这种情况看,虽然还没有正式交战,但是已经能明显感觉到,叛军要输了。甚至有的土司已经在偷偷打包行李,就准备让其他土司顶着,自己先逃了。

就在这样的当口,叛军这边,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让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为之欣喜。

662 割了么

“什么,洞吾的精锐军队来了?”

“是的,光是战象就有五十,一共来了两万人马!”

“是副盟主联系来的吧?这来得太及时,真是太好了!”

“……”

这一下子的功夫,吴必奎的威望一下就高过了沙定洲。

诚然,沙定洲也有盟友,且派来了红夷大炮。可是,红夷大炮虽然厉害,却攻不下昆明城。而如今,在朝廷大军压过来的时候,吴必奎的盟友到了,而且还是两万人马,战象就有五十。这新到的军队,就犹如兴奋剂一样,打入了每个叛军的身体里。

对于洞吾军队的及时赶到,吴必奎自然也是非常高兴的,当即大着嗓门喊道:“领兵的乃是洞吾他隆王的心腹爱将泰泰吞,我等一起去迎接,万万不可失礼了。”

其他土司一听,当即轰然叫好,哪怕沙定洲,此时此刻也只能违心地以吴必奎马首是瞻了。

于是,这些土司向南迎出了五里,见到了正赶来的洞吾军队。

五十只战象,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庞然大物,在视觉上冲击很大。虽然云南这些土司也都见过战象,并且他们中有的土司也曾有过战象。可是,五十头那么多,就不是他们这些土司能有的了。此时看到,光是这么多战象,就让他们羡慕不已。

那个洞吾他隆王的心腹爱将泰泰吞就坐在第一头战象的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云南土司,对于他们的迎接,面有得色地说道:“我家大王说了,此次前来,定能帮尔等打下昆明。”

洞吾他隆王自从崇祯二年登基之后,摈弃了劳民伤财的对外扩张战争,致力于国内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分配土地给无地农民。

崇祯十一年时他还甚至进行了一次全国性普查,编制了各地户口、耕地面积、产量和税赋情况的调查统计,作为征税和征调劳役的依据。

之所以这么做,是前面几个洞吾国王就喜欢扩张打仗,几次侵入云南,打了好几次战事。一开始的时候,被晚明第一猛将刘綎打得落花流水。但是后来,刘綎被调去朝鲜打倭军,云南这边就没有了震慑洞吾的将领,原本属于大明的木邦就被洞吾给夺去了。

不止如此,洞吾还攻打临近的其他国家,战事之多,已经让洞吾伤筋动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隆王登基之时,洞吾国内的舆情已经是非常厌战。他隆王看到这点,才罢兵休战,休养生息。

如今,经过将近二十年的休养生息,洞吾国立大增,发现大明这边大乱,土司纷纷叛乱,这么好的机会,他隆王自然也是不会放过,就来浑水摸鱼了。

此时,听到泰泰吞的说话,这些土司之间互相看看,最终都看向他们的副盟主。

吴必奎见了,就知道如今形势发生变化,洞吾大军还不知道,需要给他解释一下。这个事情,其他土司都让他来做。

不过此时此刻,他却是没开口。而是热情地迎接泰泰吞,一直把洞吾军队引到了昆明城外的军营,大摆宴席时,他才准备给泰泰吞解释目前的状况。

可谁知,泰泰吞刚才已经看过昆明城防,此时没等吴必奎说话,当即就大笑着说道:“诸位放心,昆明城防不过如此,只要本将择好战机,派出战象部队配合攻城,不出三日,绝对拿下昆明城!”

说完之后,他看到这些土司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顿时心中有点不高兴了,便又说道:“怎么,是觉得本将吹牛了?还是说,答应给城中一半财物的事儿,就要反悔了?”

听到这话,那些土司再次把目光看向吴必奎,有的人的眼神中,还不是很友善的那种。他们没想到,吴必奎竟然私自做主,把昆明城的一半财物许给了洞吾人,难怪洞吾人这么积极,还派来了五十只战象。

其实,他们误会吴必奎了。他当初和他隆王谈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条件,而是还要加上临近洞吾的几个州府,也同样许给了他隆王的。

此时,吴必奎看到泰泰吞有点不高兴,便连忙解释道:“如今局势有点变化,三日内打下昆明城,已经不是最主要的了……”

听到这话,泰泰吞有点奇怪,大军围城,不是攻打昆明城,难道还要去别的地方打仗不成?

“……朝廷大军已经到了,是大明皇帝御驾亲征,离此不过百里,估计这两日就能到昆明。”吴必奎说到这里,勉强一笑,冲泰泰吞一礼道,“有将军大人率精锐洞吾军队赶到,我等便有信心,可和朝廷大军一战,击败朝廷大军,击败大明皇帝!”

“什么?”泰泰吞一听大吃一惊,这个情况,他事先一点都不知道,还以为只是来攻打昆明城,来捡漏而已,脸色一变之下,他也顾不得喝酒,连忙问道,“大明皇帝御驾亲征?那是来了多少人马?五十万,又或者一百万,肯定数量庞大吧?”

在他看来,大明皇帝都来了,那肯定是倾国之兵而来。大明这么大,就算是有一百万军队那也不奇怪。

听到他这话,吴必奎的嘴角不由得抽了一抽,连忙回答道:“之前斥候已经核实,朝廷大军应该在七万左右,号称二十万而已。”

“什么,才七万人马?”泰泰吞听了,不由得惊讶道,“就这么一点人马,连你们兵力的一半都没有,那大明皇帝竟然还敢御驾亲征?他以为打仗是过家家么,当儿戏了?”

说完之后,他忽然又变得兴奋起来,当即对吴必奎又说道:“真要这么一点兵马,你们就放心好了,只要明国皇帝老儿敢来,定要把他留在这里,或者,把他抓去我们洞吾,献给我们的王,哈哈哈……”

看他这么乐观,不得不说,给这些土司都增加了一点信心。

他们之前之所以有点悲观,是因为他们中的不少人被抄了老巢,没了根基,这心理上就已经弱了几分。又因为之前听闻到的有关大明皇帝的传闻又是真的,心里就更怕了。

此时,听到泰泰吞说话,又见过洞吾军队,确实比他们自己的军队,至少在装备上要精良不少,因此,信心当然就增加了不少。

就听吴必奎对泰泰吞说道:“还得仰仗将军大人了!不瞒将军大人,这明国狗皇帝有点奸诈,没有第一时间来救援昆明城,反而先行偷袭了我等老家……”

马上就要交战了,他不得不对泰泰吞说明了情况,免得到时候打仗出现什么问题。

泰泰吞一听之下,不由得有点意外道:“看来这明国皇帝还真是有点冷血,他如此对待他的臣子,竟然不先来救援昆明城,肯定会让其他人心寒。你们放心好了,虽然你们老家没了,被朝廷报复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我们打赢了明军,什么仇你们都能报回来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补充说道:“哪怕只是僵持住了,对我们也是大大有利。不但我们这边军队数目是他们的一倍以上,而且我们这边是哀兵必胜,而明军那边要时刻担心他们刻薄寡恩的皇帝把他们也给抛弃了。所以此战,我们必定会赢的!”

在泰泰吞又详细比较了两边的军队对比之后,不少土司又乐观了一些,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有了洞吾精锐军队的加入,这一战,终归是他们会赢得机会更大一些。

因此,他们便纷纷拍起泰泰吞的马屁来。甚至有的土司,干脆就拍他隆王的马屁。这一幕,让安南过来的阮福泉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本他刚来的时候,那是众星捧月。可随着时间的过去,带来的红夷大炮不但没有攻下昆明城,反而损坏了一门。如今他这边,其实对于战事基本上就没有多少用了,这被人从重视到轻视的感觉尝了遍,又看到洞吾这边成了这里的座上宾,他就后悔了,早知如此,就该多带些军队过来。

然而,仔细想想,他那边还要云南土司这边增援,南北夹击郑氏军队,又哪里能派得出军队来。

此时,阮福泉是失落了,可泰泰吞就很高兴啊,就见干脆一口气喝完了杯中酒,然后随地一丢,大声喝道:“好,那大军休整一日,明日我们就主动迎过去,和明国皇帝决战。本将可告诉你们,一定不要打死明国皇帝,要活捉他。本将还要带回去献给我们的王,让这明国狗皇帝服侍我王!”

“将军大人,那岂不是要割了?”有土司听到,凑趣地问道。

没得说,和朝廷的决战,洞吾军队将士他们的主心骨,必然是要讨好的。

听到他说话,其他土司都哈哈大笑起来,泰泰吞也是大笑,当即回答道:“没错,肯定是要割的!”

就这么的,等到第二天的时候,除了留下五万大军防备昆明城里的明军之外,其他土司军队就和洞吾军队一起,浩浩荡荡地杀向朝廷大军来路。

663 釜底抽薪

事实上,这个时候,在昆明城的周边已经有大明夜不收出没了。叛军的动作,也立刻被夜不收发现,并很快报于百里之外的御驾所在。

崇祯皇帝其实早已经进入云南,不过因为马祥麟的身上有甲级窃听种子,因此他知道昆明这边大概是什么情况,便给三边总督郑崇俭和云贵总督陈奇瑜下了旨意,不急着去救援昆明城,而是用了他在后世很希望玩的一招,偷对手的家。

不得不说,叛乱土司的主力云集昆明,老巢的兵力空虚之下,还真是没得说,不要太容易。

如今,郑崇俭和陈奇瑜已经领兵扫荡叛乱的州府回来,和崇祯皇帝汇合在一起。

此时,他们正陪同着崇祯皇帝来到营地的一角。在这边的外围,都有明军将士把守。看到皇帝过来,立刻如临大敌,周边的军队立刻开进这处营地,严阵以待起来。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贴身太监方正化等人,也是紧张了起来,前后左右防护着,就好像崇祯皇帝要上战场了一般。

对此,崇祯皇帝有点无语,不过保护他的安全,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他最终也就没有干涉,就随他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处营地的中间,是一大块空地。不过此时,已经站满了人。多是老头老太,半大小子也有一些,但年轻人就很少了。这些人穿着各色衣裳,唯一有的共同点,就是衣裳上打满了补丁,且多是麻布等最便宜的那种布料。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大喊,将近两千人的这些普通人,全都跪伏在地,七嘴八舌地喊话起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喊声中,夹杂着严重的地方口音,又参差不齐,就仿佛是在菜市场一般嘈杂,压根就没有再紫禁城内的那种齐声“万岁”的气势。

对此,崇祯皇帝并没有在意,上了特意铺成的一处高台上,俯视着跪伏在地的这些人,当即大声说道:“都站起来说话吧!”

在这次广场的两侧,早有熟悉地方的官吏站着,听到皇帝的话之后,便开口传话。同样的,他们这些官吏,也都带着地方口音。

“谢皇上恩典!”这些跪伏在地的百姓又是参差不齐的喊话之后,才各自站起来,压根就没有什么次序。

很显然,专门有官员事先教过他们要怎么做,可让他们像紫禁城那样整齐,是真有点难度。

崇祯皇帝的脸上带着微笑,只是扫视这些百姓。他发现,每个迎面看到他目光的百姓,不管是老头还是老太,又或者是那些半大小子,全都立刻低下头,就仿佛触电了一般。

“今日朕过来看大家,是要向大家核实一下。”崇祯皇帝也不管这些,带着微笑,尽量显得和蔼可亲一点,大声地说道,“你们每家每户,你们的村里,寨子里,可都分到了田地?如若没有分到田地的,可现在就给朕说!”

一听到这话,站在前面,听懂了的那些,立刻抬起头来,不过又马上低下头,只是带着感激之意回答道:“分到了,分到了!”

那些站远一点,听不大清的,经过边上的官吏传话之后,也都纷纷说了起来,基本上都是肯定的回答。后来发现声音很嘈杂,乱成一团,就都开始点头。

没错,崇祯皇帝给郑崇俭和陈奇瑜的一道旨意,就是攻占了那些叛乱土司的老巢之后,直接分田地,把土司以及他手下人的那些田地全部都分给普通的老百姓,也就是那些叛乱土司原本的农奴。

土司制度之下,完全可以说,整个部族,土司就是土皇帝。土司治下的,全都是土司的奴隶来的。生杀予夺,就在土司的一念之间,就更不用说,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有田地,那都是土司老爷的。

不造反的话,这种土司制度,还真不好变,毕竟说起来,这可是土司的私有财产来的。动这个,别人会想到将来会不会动他,是会有同仇敌忾之心来反对的。

可是,现在好了,那些土司自己脑子浆糊造反,那崇祯皇帝就不客气了。对于他来说,土司压根就不是什么东西,只要能把普通老百姓抓在手里,就不怕云南在起什么幺蛾子!而最有效,也是最容易想到的一招,就是学后世的手段,打土司,分田地,解放农奴。

这些原本就是农奴的百姓,一下分得了田地,且得到了自由,不用为土司而活,特别是对于这些苦了一辈子的百姓来说,真得是用天上掉下的大馅饼来形容都不为过了。对于给他们这么大好处的当今皇帝,从分到田地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念叨皇上有多好了。

此时,他们没想到皇上竟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问他们分到田地的情况,当然就更是激动,也把他们对皇帝的感激之情,又一下点燃了。

有的人觉得只是这么回答,没法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就干脆跪了下去,向崇祯皇帝连连磕头。他们就感觉,唯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表达出他们内心感激之情的万分之一而已。

其他百姓一见,自然是有样学样,也跟着跪下磕头。于是,这片地方,又回到了之前的状况。

陈奇瑜和郑崇俭两人互相看了看,并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崇祯皇帝的身后。

而崇祯皇帝看他们这个情况,能明白他们心中的感激,也就不矫情,没有再叫他们起身,直接大声说道:“朕知道,你们在从前,是一无所有。不过以后,就不会这样了。只要是朕的子民,日子都会越过越好。你们所分得田地的前两年,朕免你们赋税,可好?”

这又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跪着的百姓听闻,真是激动坏了。两年在田地上的耕种,都归自己所有。真要那样的话,只要肯勤快一些,真得能吃饱肚子了!

这营地的广场上,一会之后就响起了此起伏彼的声音:“呯呯呯……”

这是磕头用力太猛,才会发出来的声音。对于这些百姓来说,本身就木讷的他们,又是在高高在上,比土司老爷还要高贵多的皇帝面前,就更是说不出话来,那就只能用力磕头以报皇上隆恩,以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就只是一下的功夫,崇祯皇帝甚至都看到前面的老头老太,都有把额头磕破的情况发生。于是,他连忙大声说道:“好了,好了,且住,朕还有话要说!”

要是磕出个意外,这可不是崇祯皇帝愿意见到的,因此,连忙叫停。

听到皇帝还有话说,还真别说,这些百姓立刻就停了下来,不敢打扰皇帝说话。

崇祯皇帝扫视着他们,收了笑容,带了一点严肃之意对他们说道:“那些叛乱土司在朕面前,犹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因此,你们放心好了,那些土司就不可能会回去,也不可能从你们手中夺走田地的。从此以后,朝廷就是你们最大的靠山,朕就是你们最大的靠山!”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扫视一个个激动的老脸,才又大声说道:“不过在叛军之中,有很多你们的子侄,他们先前被土司所裹挟,朝廷大军兵锋所过之处,如果他们还待在叛军之中,必然也是不能幸免的。”

果然,听明白了他的这些话之后,那些百姓的脸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忧色。事实上,在来得路上,他们其实就已经想到这个,并且是一直在担心那些土司手下的亲人的。

崇祯皇帝见此,这些反应在他的预料之内,便又对他们说道:“因此,朕让人把你们带来,就是给你们一个机会,在朝廷大军发起攻势之前,准许你们阵前喊话,把你们的情况告知你们的子侄亲人。只要把他们劝离叛军,他们便能活命,要不大军厮杀,那是无情可讲的了。如此安排,可好?”

这么做,就是要瓦解土司军队。

老巢被端,普通百姓分到土地,再由这些普通百姓去劝说,崇祯皇帝就不信了,这还会影响不到叛军的士气!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普通百姓都来,要不然,军营也安排不下,粮草物资都消耗不起。只是挑选了各地土司辖下有代表的一部分百姓过来而已。

另外,对于阵前喊话的事情,崇祯皇帝当然也有周密的安排,能让这些百姓在喊话的同时,也不会影响朝廷大军的行动。

此时此刻,崇祯皇帝这一心为这些原本的农奴考虑的说法,立刻就再次让这些百姓感激涕零。没说的,就算是拼了命出去,也要去劝说自家的子侄了。

当崇祯皇帝离开这处营地,返回中军大帐的时候,昆明城附近的夜不收就赶回来了,禀告说叛军已经向这边开拔,预计两三天之后便会赶到。

当然了,有洞吾军队参与的消息,也在禀告的消息里面。

对此,崇祯皇帝一声冷笑道:“来得好!”

664 看猴戏

当下,崇祯皇帝和陈奇瑜以及郑崇俭商议了一下之后,便拔营前行,主动选择了一处战场,然后就等着叛军到来。

两军交战,斥候先行交锋。就只是这个,就让叛军这边感觉到了非常大的压力。

朝廷官军的夜不收,真不是他们认识里的夜不收。其精锐强悍之处,在一开始的时候,叛军斥候完全是溃不成军。到了后来,就加快了兵力,几乎达到了三个对一个的比例,明军夜不收才缓缓地退走,让开了去路。

对于这种情况,不少土司认为,这定然是大明皇帝的御林军,是剿灭了辽东建虏的精锐,才会如此强悍。不过幸亏他们这边的兵力比起朝廷大军来说,要多得多,心中才会底气继续前进。

当然了,基于双方斥候之战的认识,让沙定洲、吴必奎等人也变得重视起来。一路之上,不断地向他们的手下军队灌输仇恨,说他们的亲人都被朝廷大军杀害,男女老少都不放过,只要是活的,甚至是连老鼠都没放过。

不得不说,他们这种说法还是有一定的蛊惑力。朝廷大军平叛,那会有那么多仁义可讲。对朝廷来说,叛军的一切,那杀了都是活该。自古以来,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少的!

于是,离朝廷大军越近,这些土司就蛊惑得越起劲,他们军中对朝廷大军的仇恨也就越浓。而这,就正是他们所期望的。只要士气起来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起来,那对于打败朝廷大军就是最大的保证了。

这种情况,洞吾大将泰泰吞也是看在眼里,满意在脸上。私下里对吴必奎说道:“就看如今这士气,由本将所领精锐为主力,配合你们各路军队,定能打败朝廷大军,活捉明国皇帝!”

“亏得将军大人带着精锐及时赶到,要不然,大军没有主心骨,还真不知道这一仗该怎么打好了!”吴必奎小心地拍着泰泰吞的马屁,回应他道。

沙定洲也把他的盟友抛在一边,就跟在泰泰吞身边,听到他们的说话,也是插嘴说道:“要我说,朝廷大军都是北方人,压根就没见过战象。等将军大人的五十只战象突然杀出,那些北方佬估计都会吓傻掉!”

“那是!”泰泰吞听了,得意地说道:“这五十头战象,乃是久经训练的战象。不怕喊杀声,不怕枪炮声!”

大象要训练成这样,那是花了很大时间和精力的。也就洞吾才有这个实力,云南土司这边,就没有一家有这个实力,能训练出五十只这种战象。

于是,很自然地,在这些土司羡慕的眼神中,又是一阵马屁。

如此行军,在两日之后,两军终于相遇。

泰泰吞能被洞吾他隆王派来,自然是得到他隆王肯定的。控制着行军速度,等两军对阵之时,刚好是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军队戒备之时,全军埋锅造饭,就准备吃饱了打仗。

阵前军议,一众土司都在中军这边,簇拥着泰泰吞观看远处的朝廷大军营地。这一见之下,这些土司很明显地,情绪又高涨了一点。

“看看,朝廷军队显然没有我们的兵力多,这下终于放心了!”

“何止是没有我们兵力多,这完全是可以说,每人一泡尿,都能淹死他们的!”

“我这眼光一向很准,就这,估计我们四倍于朝廷军队的兵力。四个打一个,加上有洞吾大军在此,此战必胜!”

“……”

一般人打仗,就是看双方兵力大小,觉得兵力多的赢面大。

层次再高一点的,还会比较双方军队的精锐程度。比如沙定洲,还有吴必奎这些叛乱土司中的佼佼者,他们就比较注意两军的精锐对比情况。

不过这个时候,距离有些远,但从扎营,还有双方前锋的试探,营地防御情况等等比较,他们不得不承认,朝廷军队的精锐程度,至少在军械装备方面,是要比他们这边强多了。

不说别的,光是军服一向,叛军这边,各个土司手下,那是什么衣裳都有,五花八门的,就像个万国军队一般。而在朝廷大军那边,却全是统一军服,一色的红色,看着就威武。

作为名义上的盟主和副盟主,听到那些土司没有水平的发言,他们不得不提醒。当然,因为泰泰吞在,自然也不能贬低了己方的实力,徒降士气也不划算。

这阵前观阵之后一阵商议,各个土司回转自己的军队中,开始准备午后的决战。一如泰泰吞所说,要在天黑之前结束战事,这样晚上就能好好地休息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呜呜呜”的号角声想起,“咚咚咚”震天的战鼓也敲响,“吼吼吼”的喊声,充斥于这一方天地之间。

一支支的土司军队,分别在洞吾军队的左右两侧,鱼贯而出列阵。光从这开场的气势看,确实很足。加上人数众多,就似乎这天地之间,就只有他们在表演了一般。

大军集结,然后缓缓逼向朝廷军队阵前。

阮福泉和那些个葡萄牙人,则在沙定洲的军中,推着两门红夷大炮也在前进。这种大战,他们原本是不想参与的。可是,如今已经由不得他们,万一朝廷军队躲在营地里不出来,就需要他们用剩下的两门红夷大炮来轰击。这是泰泰吞的军令,不愿意也要执行。

一声炮响,朝廷军队这边,显然也没有缩在营地里的打算。

营门打开,一队队的明军将士蜂拥而出,同样列阵在营地前面的空地上。从旗号上看,有三边总督郑崇俭所领的秦军,还有云贵总督陈奇瑜所领的卫所军队。最后出现的,赫然是大明皇帝的皇旗。

从兵种上说,朝廷军队这边,车步马三军齐全,而叛军这边,则基本上都是步军而已。其他兵种,少得可怜。

应该是之前的洗脑有效果,看到朝廷官军出现在眼前,那些老巢被端了的土司军队中,那些军卒一个个都露出仇恨的眼光,握着简陋武器的手非常用力,都能见到青筋冒出来。甚至有的军卒,那眼睛都是红的。

等到双方列阵完毕,泰泰吞坐在一头战象上,嗷嗷地叫了起来,向明军宣示他的威武。就如同猩猩一般,遇到对手会先捶打自己的胸膛,发出吼声来先声夺人。

其他土司见了,也都有样学样地喊了起来。

这种情况,在土司之间的战事中,也是常有之事,他们也习以为常,感觉也很有效果。

将近二十万大军,全都跟着一起喊起来,这声势确实是不小。要是没见过场面的人,肯定会被这种气势吓到。

但是,他们面对的,乃是当今大明皇帝,南征北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多少敌人灭多少敌人的那种。见过的大场面,真得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吃过的盐,比这些土司吃过的米还要多。

此时见到叛军如此,崇祯皇帝不由得嘴角微撇,露出一丝冷笑,就当是在看猴戏了!

只是看了一会,他身边的一名熟悉云南情况的将领,便向他禀告当面列阵的土司军情情况。随后,崇祯皇帝便下了旨意,很快就有锦衣卫急赶回营。

没过多久,在朝廷军营里面,又出来了很多人。

叛军这边,自然是在看着朝廷军队动静的。突然之间,又出来了不少人,他们当然是第一时间关注的。

这一看之下,顿时他们就惊讶了。因为虽然离得远看不清楚,可出来的很多人,穿得不是明军军服,而是杂七杂八的衣服,就好像叛军这边,这种情况还是很显眼的。

那些人出了军营,往阵前而来,就离得更近了。终于,有眼尖的就首先看清楚了是什么人。

这一下,他们就傻眼了。两军交战,这阵前突然出现了一群老头老太,还有一些半大小子,这是什么情况?

没过一会,不少叛军中的人就发现,对面穿着的衣裳和他们很相近,并且已经开始有人认出来,对面的是什么人了。

“大人,明军阵前出现的那些人,好像是留在家的那些农奴!”有人立刻向他们的土司禀告,比如沙定洲这边。

沙定洲一听,当即大吃一惊。不过他是不认识的,也只能从衣裳上来分辨一二。不过他不认识没关系,此时他已经能听到他手下人有在大喊“阿爹,阿娘”之类的,他就明白禀告的消息没错。

对于这种情况,他当然是吃惊的。不用说,肯定是朝廷官军要挟他们来瓦解己方士气的。

这么想着,沙定洲首先回过神来,狰狞着脸,立刻有了主意,当即策马到自己手下大军面前,用马鞭指着那些农奴,大声喝道:“看到没有,官府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要在阵前杀我们的家人来威胁我们!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两军阵前,就算你们想救都不可能救得了的。为今之计,杀狗官,杀狗皇帝,为他们报仇!”

几十万人厮杀,这么大的场面,并且明军就在那些人的身边,任何人看到,都明白不可能有机会去救回来。顿时,他们的眼睛都红了。

665 大国的战争能力

其他土司也和沙定洲差不多,他们当然是不愿意自己的手下被要挟而放下武器,因此,就纷纷以此来进一步激起手下人的怒火。

就算那些没有家人被明军抓了的叛军军卒,看到这一幕之后也是立刻同仇敌忾。一时之间,叛军这边,这哀兵的局面,一下扩大到了最大。

沙定洲见了,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连忙对泰泰吞建议道:“将军大人,此时是难得的机会,由贵军先冲,把那些碍事的人都斩杀了最好。”

泰泰吞也明白这个情况,让沙定洲等人的手下先冲,很可能会有意外发生,就点点头同意了。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下令,明军那边,那些老头老太们,还有那些半大小子们,一点都不畏惧两军交战前的煞气,已经冲着自己部族的叛军那边喊了起来了。

“瓜娃子啊,还不回来,朝廷对我们恩重如山,可不能和朝廷作对啊!”

“我的儿啊,皇上分了土司老爷的田地给我们家的,快回来吧!”

“皇上隆恩,分田地,还能两年免税,再也不用给土司老爷累死累活了,还不快投降!”

“……”

那些土司军中的军卒,听到对面的大喊声,顿时就傻眼了。

什么情况,不是说他们被官府挟持,是要拿来阵前要挟他们的么?

可如今,他们可都是在喊,朝廷把土司老爷的田地都给分给他们家了,还能免税两年,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管有没有亲人在那边,听到喊话之后,几乎所有的土司手下军卒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带着疑惑之色。

还真别说,这事情突然发生转折,让他们一时难以全盘接受。可仔细想想,好像这种可能性也是很大的。如今土司老爷造反,那朝廷来平叛的话,土司老爷的田地当然是没了的。如果把这些田地分给自己的家里人,似乎也是存在这种可能性的。

这么想着,他们就仔细地去分辨自己亲人所说情况的真假。看自己亲人的表情、神态,以及附近明军的动静,看有没有要挟什么的。

不管从那个角度去核实,他们意外地发现,自己的亲人似乎压根就没有受要挟,而是自己在哪里大喊。言谈举止上,也没有一丝可疑之处。

这么一来,这些土司手下的军卒,原本被蛊惑起来的士气顿时就泄了。不过也没有立刻就放下武器,或者说反水。而是都在互相看,想要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过大部分人,心中当然更愿意相信自己亲人所说,和朝廷打仗,那不如放下武器回家种田去。跟着土司老爷,又能有什么好处?以前的时候,那是不得不跟,要不然被土司老爷杀了都是白杀。可现在不是不一样了么?

看到这个情况,沙定洲等土司顿时就慌了。他们没想到,大明皇帝竟然还会来这么一招,这是釜底抽薪,要把他们的手下都给瓦解了,这还能得了!

于是,他们立刻对手下大喊了起来,无非是说官府狡诈,这是奸计,千万不要相信,等他们放下武器了,回头就会处罚他们。都已经造反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这么一来,他们的手下军卒又犹豫了。就他们而言,确实有这个担心的。他们已经随着土司老爷造反,不管之前的时候是不是自愿造反,现实就是在造反。不知道朝廷会不会秋后算账?

正在这个时候,一队队的明军上前,齐声大喊道:“皇上有旨,普通百姓乃是被叛贼土司裹挟,放下武器回家团聚,田地可分,不究其罪。如擒获叛贼土司,则可得三倍田地,免五年赋税!”

沙定洲听到,顿时就傻了眼了。

这一番话,这么一说出来之后,他刚才所说得所有话,那就等于白说了。

皇帝在两军阵前下了这么一道旨意,那绝对是一个吐沫一个钉子,不可能有假。要不然,皇帝要是反悔的话,那脸也没地方搁了。

如此一来,自己手下这些农奴只要叛变过去,就能得到天大的好处,而自己不可能再给他们更多的好处,自己还能怎么办?

更让他感到气闷不已的是,大明皇帝完全是拿他的东西来充皇帝的慷慨,是分他的田地给那些农奴,对于朝廷来说,压根就不用付出什么的!

他这么想着,就慌了。他的那些手下军官,也就是小农奴主,也慌了,因此他们的处境就和沙定洲差不多。于是,纷纷喝斥自己的手下,说朝廷这是在骗人,在说谎话,千万不能相信。而一些脾气暴躁的小农奴主,甚至抽刀狠狠地要挟,看谁要敢背叛的话,就要杀人!

不管他们如何解释,那些土司军队中的普通军卒,也就是原本的农奴,他们自然也有自己的判断,亲人在那边喊,皇帝又阵前传旨,不用说,这些小农奴主说得话,基本上就没有几分效果。

看着各处被抄了老巢的土司军队中,气氛有点不对。泰泰吞也有点急了,连忙传令进攻。只要打起来了,那什么话都没用了。

这最开始的接触战,至关重要,要能打败明军,那么气势一起来,裹挟着那些犹豫的土司军卒,就不会出什么意外。可要是再僵持下去,或者被明军赢了的话,那绝对会动摇军心,反而加大军中的动摇情绪。

因此,泰泰吞第一时间就派出了他的五十只战象,他的手下步军也跟在战象的后面,向明军的皇旗所在发起了冲锋。

沙定洲、吴必奎等人见了,自然也严令他们的手下跟进。大声喝斥着,强令他们的手下开始打仗。

对于即将到来的情况,崇祯皇帝当然也明白关键所在。他并没有寄希望于让那些百姓去喊喊话,然后对面呼啦一下就能反正了。

因此,在看到对面的动静之后,他立刻派出了车营。战象而已,没见过庞然大物的会怕,可对于后世见多识广的人来说,这战象还真不如骑兵好用。

一辆辆的偏厢车立刻迎了过去,就在两军阵前一字排开,车上的火炮,早已装填完毕,就剩下瞄准射击的。

在偏厢车中,光是红夷大炮就有十门之多,还有佛朗机炮等小型一些的,就更多了。所有的炮口都对着叛军的战象部队,等着他们冲得更近一点。

与此同时,明军将士们就开始劝离那些普通百姓。战事马上打响,他们就不适合再在阵前喊话了。

可是,这些老头老太们看到叛军要打过来,顿时就急了,一旦战事开打,那他们的亲人是很可能会没命的。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在,他们就想把自己的亲人性命给救回来。

于是,他们在见到叛军冲过来时,不但没有听话退下去,反而迎面冲了过去,恨铁不成钢地大喊起来。反正就看他们的表现,那是自己的亲人要不放下武器投降的话,他们都可能冲过去打人!

这情况一发生,那些保护他们的明军将士就有点傻眼了,他们没想到这些老头老太竟然不怕死!不过回过头来想想,觉得也能理解,毕竟是要救自己的亲人。

而这些老头老太的子侄一见,也是傻眼了。没想到自己的亲人这么拼命,那么生气,不用说,之前说得那些事情肯定是真的。自己要再跟着朝廷对抗的话,这能对得起谁?

这一刻,他们的脑海中,也立刻就有了对比。朝廷分田地给他们,还给他们免税;而之前,他们累死累活给土司老爷干活,日子过得艰苦不说,一个不小心还能惹来土司老爷的责罚,打死得都有。

于是,先有一个叛军军卒止步了。接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就好像会传染一样,停下冲锋步伐的叛军军卒就越来越多。

那些小农奴主一见,顿时大为惊恐。立刻便开始镇压起来,威逼利诱的手段,全部用上。

就在这个时候,最先冲锋的两军,即明军的车营和洞吾军队的战象部队已经非常近了。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炮声,在硝烟四起的时候响了起来。

没错,洞吾的战象是经过训练,不怕枪炮喊杀声的。而且战象的又是皮糙肉厚,还披着皮甲等防护措施。可是不管你是啥玩意,能抵挡住火炮的轰击?

如果类似那边这些土司或者小国,有个几门炮就不得了的,那明军此时火炮之多,就完全是超出他们的想象了。

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就见刚刚开始起跑的一群群战象,哀鸣着轰然倒地。不是开膛破肚就是断肢残腿,只要被火炮发射出来的铁弹砸中,就没有一头战象能例外。

战象背上的象兵,还有跟在战象后面的洞吾精锐也都是纷纷遭殃。不是被铁弹犁到就是被受伤战象波及,也是一片狼藉,鬼哭狼嚎的响成一片。

大国和小国的正面战争,双方实力的不对等,第一次展现在这些井底之蛙面前,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

666 我只想喊666(为护法无虞伦比777加更2/3)

看到这一幕,其他土司军队,不管是普通军卒还是那些土司老爷,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感觉是那样的难以置信。这么多火炮一起开炮,威力竟然如此之大!任何东西,在这么多的火炮面前,就犹如纸糊的一样。

原本他们羡慕不已的五十头战象,简直是可以左右一个土司领地的战力,所向无敌的那种。在朝廷官军的火炮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这一刻,他们对战争的认识,终于得到了一次直接的改观。

实际上也是,原本西南这边的战事,和北方动辄几十万的大战,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在原本上的时候,土司造反,洞吾侵略大明国土,那都是地方军队就能搞定的事情。

而如今呢,这可是崇祯皇帝御驾亲征,所领之军是他从各地军队中选拔出来的精锐,又刚刚经历过光复辽东的一系列战事,那是真正的百战精锐,远非什么洞吾精锐可比。

这不,炮击之下,洞吾军队大乱。都不用崇祯皇帝直接指挥,勇卫营总兵之一的周遇吉便立刻领着他的步军开始攻击前进。

在最前面的明军将士,是从头到脚的铁甲包裹,是为重步兵,一个个都是身材魁梧的北方汉子,一个个手握大砍刀,齐头并进,就只是看看,就能让敌人胆战心惊。

不但如此,在这支重步兵的侧翼,还有骠骑营的轻骑策应。在洞吾军队乱成一团的时候,就犹如潜伏已久的猛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重点打击那些乱成一团的洞吾军队,驱赶他们,把他们赶往那些没有受到这轮炮击波及的其他军队中。

还有,在重步兵的身后,还有燧发枪兵和弓箭手跟进。他们的任务,是用远程武器支援同袍,帮重步兵减轻当面敌人的阻力。

再后面,则是混合兵种,长枪兵,刀盾兵等等,总之,各色兵种协调配合,攻击前进。

这种多兵种协调作战,不是精锐是不可能如此配合作战的。至少这些土司的军队,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当然了,他们也拿不出那么多兵种的军队,基本上都是武器简陋的步卒,更不用说有多少盔甲防具了。

看着朝廷官军的步步进攻,而洞吾大军这边,压根就没有还手之力。这一刻,土司军队这边在惊呆之后回过神来,顿时就有了新的变化。

那些有亲人刚才喊话过的叛军军卒,在见识了朝廷军队的战力之后,二话没说,立刻抛掉兵刃,撒腿走人。这种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片,一大片的。

在朝廷军队展现了强大的战力为引子之后,叛军军队就这么的,立刻开始了土崩瓦解。

有些不甘心的土司,或者是土司手下的小农奴主,一开始还试图阻止,甚至还发狠劈了几个不想再打仗的军卒。其目的,不外乎是想震慑那些逃卒。

可是,他们这么做,不但没有震慑住逃卒,反而有些原本想一逃了之的军卒,也同样发狠,握着手里的武器反抗了起来。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进。或者是因为以前被土司老爷们欺压地够狠,如今有机会报仇了;又或者是想着空手脱离叛军队伍,还不如立下一点功劳,说不定朝廷会有奖赏也不一定;总之,在各种理由之下,临阵弃暗投明的军卒越来越多,最终还蔓延到了那些没有被朝廷抄老家的土司军队中。

崇祯皇帝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就看着官军对洞吾军队发起了摧古拉朽般攻势的同时,土司军队那边也已经乱成一团。面前的这支叛军的战力,压根就不能和辽东建虏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对于如今这个战事的结果,崇祯皇帝其实一早就预料到了。

虽然他带来的军队人数是少了些,可都是精锐。所谓兵贵精不贵多,这个道理,土司不懂,崇祯皇帝早在穿越前就知道了。而且这处战场也是他选择的,是周边百里之内作为宽阔的地方,适合朝廷大军的车营,骑兵的展开。

就这样正面作战,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金手指,甚至崇祯皇帝都不需要怎么部署打仗,他手下的将领都能打败这些土司联合起来的乌合之众。

事实上,如果只是想打败这些土司的话,随便派支精锐过来。或者说,就让郑崇俭或者陈奇瑜负责战事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这么劳师动众。

当崇祯皇帝其实担心的是,这些土司军队蹿入山林,和朝廷官军打游击战,那官军的优势就体现不出来,也就只能用到他的金手指,才能不怕土司军队的游击战,就不用把战事长期拖下去。

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要征伐洞吾,横扫西南这边所有不服。因此,他才御驾亲征了。

看着将近二十万土司联军乱成了一团,崇祯皇帝便转头微笑着对郑崇俭和陈奇瑜说道:“该是两位卿动手了,能抓多少算多少!”

“遵旨!”陈奇瑜和郑崇俭齐声领旨,随后便一招手,领着他们手下剩下的军队,开始追击已经出现溃逃的土司军队。

崇祯皇帝稍微再看了一下战场,叛军压根就没有一点还手之力,甚至还被临阵弃暗投明的那些农奴追着打,他就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往军营而去,同时对跟在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说道:“这边的天气暖和,朕先午睡一会!”

“……”李若琏没想到皇上说这话,稍微愣了下后,回过神来立刻回奏道,“末将这就去安排!”

想当年,皇上初战辽东建虏,围困奴酋多尔衮于塔山之时,皇上都能气定神闲地先去睡觉,就更不用说如今战事已定,皇上要去午睡,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李若琏这么想着,心中却也有点感慨。原本以为云南乱成一团,叛乱到处都是,叛军兵力甚至多达二十多万,还有番邦参与其中,估计会有一场大战可打。搞不好,会死不少人。

可没想到,跟着皇帝来了之后,就看到皇上先是召集临近省份的郎中,在军中配备了不少。并且征集了郎中的意见,做了不少预防水土不服的措施。对于这边不同北方的气候地形,也做了不少准备事项,在军中颁布规定十做十不做,还真是让朝廷官军这边的非战斗减员降低到了最低。

不止如此,最为关键的一步,还是料定昆明城能守住,先把兵力撒出去,偷袭了叛军老巢,然后再逼近昆明,有此决战。一路之上,简直就如同来云南游山玩水一般,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今日一战,叛军大势已去,接下来就是攻占叛军土司剩下的领地,按照先前那样,分发田地,彻底实现改土归流的事情了。

这么想着,李若琏就感觉,发现不管什么事情到了皇上手中,都能做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于皇上来说,就没有什么时困难的事情!

皇上,真乃不世出也!

…………

这一战,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朝廷官军追出二十里之多,除了逃入山林的土司军卒之外,大部分土司军队全部被灭或者俘虏。

陈奇瑜和郑崇俭先后回到中军大营,向崇祯皇帝禀告战况。合计起来,共击毙敌人五万余人,其中洞吾军队占了一大半,俘虏敌人在十万左右。其余敌人,大都逃入山林,因天色将黑,没法追击。

那些叛乱的土司中,大部分被击毙,也有一些逃走。比如吴必奎和沙定洲等人,就都被他们跑了。不过有意外收获的是,抓获了几个西夷,询问得知是佛郎机人。另外,洞吾的统兵将领泰泰吞被活捉。

而朝廷官军这边,伤亡也就一千人左右,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负伤,战死的真得是运气很背的那种。

这样战损比的战事,要是换了以前,那必然会引来各种震惊。可是,崇祯皇帝御驾亲征所打得战事,哪场战事不是这样的战损比?不管是总督还是武将又或者是京营和御马监辖下三大营的将士,那都是见怪不怪了。

真要说,也只有那些陈奇瑜手下的地方卫所军队,算是第一次亲眼开了眼界。惊讶赞叹之余,换来北方同袍的少见多怪之意。

根据夜不收之前侦知的消息,如今也只有昆明城外还有五万左右成建制的叛军了。对此,郑崇俭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明日可趁胜进军,和昆明白杆军内外夹击,则必能胜之。唯一可虑之处,便是那散入山林的五万多叛军。要是不追剿的话,恐怕朝廷大军一走,又会为祸地方。可要是追剿的话,这穷山恶水的,不但难以追剿,而且伤亡恐怕还会不小!”

不得不说,郑崇俭说得有道理,边上的陈奇瑜也是点头附和。说真的,他的脑壳有点痛。

他是云贵总督,可以预知,如果崇祯皇帝领兵凯旋的话,那他也要留下来处理云贵事物。对于那么多散入山林的叛军,往往都是东一撮,西一堆,他是真得头疼,虽然说不怕他们再搞得像如今这样的声势,可要剿灭他们,终归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无力,财力!

667 蛋糕就要做大

崇祯皇帝听了一笑,当即淡淡地说道:“此事简单,陈卿一个人便可完成。至于郑卿,明日就随朕前往昆明吧!”

“……”陈奇瑜听了不由得无语,以为皇上难得糊涂,没明白叛军的散兵游勇散入山林之后会带来的麻烦,就只好奏对,把这种山林剿贼的困难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他苦着脸道:“陛下,此等战事,不能发挥朝廷官军的战力,持续下去,实在是旷日持久,不知陛下可有妙计指点?”

在他想来,皇上领兵打仗的能力确实强,可这种山林剿贼的事情,和普通的战事根本就不一样,就算是皇上再能打又如何,难道还能从山林中揪出所有这些叛军,而自己这边不会损耗兵力?

边上的郑崇俭听了,也是跟着奏道:“陛下,以往剿灭奢安之乱的时候,之所以旷日持久,就是因为叛军躲入山林,不和官军正面决战。”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并且,奢安之乱的时候,因为是有贼首,还有迹可循。如今散入山林的五万左右的叛军,都是各不统属,要想尽快剿灭的难度,实在是不小!”

听到这两个臣子的话,崇祯皇帝不由得摇头叹道:“你们啊,眼界还是小了一些,只局限于一点而已!”

“……”郑崇俭和陈奇瑜听了,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很是无语。他们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这么说。

说真的,他们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尽快有效解决的办法,被皇帝这么说,心中还有点赌气,也有点好奇,便不约而同地奏道:“还请陛下指点!”

崇祯皇帝听了,便微笑着说道:“朕之前不是已经下旨,土司的田地全部分给普通老百姓么?如此,民心便在朝廷这边。那俘虏的十余万俘虏不就是以前土司的农奴?朕答应给他们分田地,朝廷大军走之后,要是散入山林的叛军出来作乱,祸害的就是他们。因此,可让他们入山林追剿叛军。如此,他们是熟悉山林,追剿那些叛军,比起我们的正规军队来说,要更有效率。”

郑崇俭和陈奇瑜听了,不由得眼睛都亮了起来。这算是把那些普通百姓,也就是曾经土司的农奴,用利益和朝廷绑到了一起。让他们去追剿叛军,其实就是为他们自己以后能有个安定日子!

他们正想着,崇祯皇帝还在说道:“另外,散入山林的叛军中,也多是有迫不得已的农奴。在追剿的同时,也可以多宣传,普通百姓放下武器回家,一样是能得到田地,另外要是把那些大小土司擒获或者献上他们的首级,就另有奖赏。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再愿意跟着那些土司和朝廷作对。”

说到这里,他最后总结说道:“就目前散入山林的这些叛军,一如卿等所言,各不统属,战斗力自然不强。由那十余万俘虏趁热乎入山林围剿,是有很大优势的。再不行,此时不是还有陈卿所领官军为后盾,不管是从人心,还是军队战力,全都在朝廷这边,还用担心不能尽快剿灭那些叛军么?”

崇祯皇帝说了这么多,已经说得够清楚了,陈奇瑜和郑崇俭不由得心服口服,当即齐声回奏道:“陛下圣明!”

崇祯皇帝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对于应付目前的状况,其实哪怕是后世的普通人,只要看多一点开国的那些往事,喜欢看打仗的电影电视剧,都不要太熟悉。只要能团结大部分人,土司叛乱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的!

此时,看到两个朝廷重臣都是心服口服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他们心中到底有多少分像表面上这样,可终归是让崇祯皇帝的心情变得愉悦的。

兴致颇高,崇祯皇帝就又多说了几句。就听他对陈奇瑜说道:“云贵两省,交通不便,民风彪悍不说,也多不服王化。此次朕剿灭叛乱土司,彻底进行改土归流是个好机会,陈卿一点要抓住,做好以下两点。”

“请陛下赐教!”陈奇瑜听了,顿时变得非常认真,态度诚恳地说道,“微臣谨遵圣意!”

郑崇俭也是竖着耳朵听着,心中好奇,不知道皇上又会说出什么来?

就听崇祯皇帝对陈奇瑜说道:“第一,要修桥铺路,尽量解决交通不便的问题,使云南之地方便往来中原。第二,推广官话,多设私塾,鼓励文教。”

“陛下,这怕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事情!”陈奇瑜听了,连忙提醒道。

“然也!”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要想把云南蛮荒之地改造成如同中原一般,确实要旷日持久。不过即便如此,也是要做的。卿且放心,朕会多拨钱粮过来,以后云南将会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卿须得用心替朕经营!”

“微臣遵旨!”陈奇瑜听了,连忙回奏一声,然后同时也有点奇怪,心中想着,这云南已经是边陲之地,还会怎么重要了?

这么想着,他又怕自己在执行圣意的时候出现偏差,便忍不住问个明白。

崇祯皇帝听了,笑了笑,觉得自己以后的打算,这两个封疆大吏也是有知道的必要,便回答陈奇瑜道:“这次洞吾派兵侵犯我大明,和朕为敌,已是罪不可恕。加上之前侵占木邦没还。如此种种,朕决定,趁着此次出兵云南,灭了洞吾,震慑四夷,顺便为我大明打开通往西洋的通道。”

这个时候,至少在大明这边,是没有印度洋的说法,而是西洋,比如说,郑和下西洋,指得就是印度洋。

如果云南交通便利了,又打下了洞吾,也方便朝廷对洞吾这边的管辖。以后下西洋,都不用绕道南洋那么远的路。

一听这话,两位大明的封疆大吏立刻便听懂了,原来皇上是在布很大的一个局,占领洞吾,打通下西洋的通道,这才是皇上御驾亲征的真正目的吧!

他们正想着,就见崇祯皇帝转头看向郑崇俭,同样对他说道:“这次战事结束,卿回去之后,要多探听西域之事,大唐能做到的事情,我大明没有理由做不到!”

听到这话,郑崇俭稍微一愣之后才回过神来,他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有这么大的雄心壮志。

就如今的大明来说,辽东已经光复,朝鲜称为了大明的朝鲜省,秦晋两地的百姓已经在河套之地开荒种田,并且听说皇上还要让漠北三族无条件归降,那也就是说,大明的疆域会再往北推进到从未那么远过的地方。

眼下又在征伐云南,眼看着要打洞吾。而后西域也要纳入大明疆域,如此一来,大明的疆域会是从未有过的辽阔了!

他们两人是不知道,要是改明儿和洪承畴、卢象升一聊的话,就会发现,崇祯皇帝的未来打算,那是还要征服倭国,并且以倭国为跳板,跨越大洋,去和西夷争夺另外一个远比目前大明还要宽阔的土地!

那么大的疆域,他们估计就算不被吓死,也会听得目瞪口呆!

崇祯皇帝说他们见识小了,这可不是没有理由的!

不过此时,当郑崇俭和陈奇瑜知道了崇祯皇帝的一部分打算之后,那自然是欣喜的。开疆扩土,意味着能立下功劳。卢象升的功成名就,他们谁人不羡慕。再者说了,他们也是带兵打仗的文官,又不是没有本钱的人!

有了这个奋斗目标,别说,郑崇俭和陈奇瑜就感觉浑身有劲,心中都是提醒自己,一定要干好皇上交代下来的事情。

此时的他们,真不稀罕朝中的官职,因为要想建立功勋,就唯有他们如今这种封疆大吏的总督官职上,才能做出最大的功劳。朝中争权夺利什么的,都一边去了。

这就正应了一句话:蛋糕做大了,人的目光就会看得远,也就不会窝在家里为了一点鸡皮蒜毛的事情而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第二天一早,陈奇瑜就开始登记十余万俘虏的信息,并传达皇帝的旨意,然后有选择性的派出这些俘虏,让他们去追剿蹿入山林的叛军。

不得不说,这个事情,虽然说是简单,可真要操作起来,那是有不少事情要做的。不是有本事的人,还真不一定能做得好。

不过陈奇瑜算是这个时代有本事的人,全心投入之后,倒也做得很有条例,只是忙得连休息时间都没有了。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带着郑崇俭就往昆明城出发了。顺带着,把几个特别的俘虏,也一起带了去。比如说,那几个佛郎机人,还有洞吾统帅泰泰吞等人。

…………

在昆明城这边,当城外叛军的主力离开昆明时,秦良玉等人便第一时间发现了。

“什么,是朝廷的援军到了?”沐天波闻声,不由得大喜,连忙问道。

云南巡抚吴兆元却是有另外的担心道:“这离开的叛军,怎么都有二十万吧?这么多兵力,相差悬殊,皇上那边能不能打得赢啊?”

“是啊,还有洞吾军队也去了,他们可是有那么多战象的!”王扬祖也同样担心道。

668 吾皇万岁

相对于他们两个没有出过省的来说,龙在田去过中原,参与过平定流贼的战事,见识过以前的勇卫营的手段,心中对比之下,便带着一丝忧色安慰他们道:“想当年,一万多勇卫营为主的朝廷大军,不也迫使那么多流贼不得不投降。依我之见,如今兵力更为强盛,而且其中还有平定了辽东建虏的御林军,该不会输给城外这些叛军的!”

“那可不一定!”沐天波听了,立刻否认,不过马上感觉到不对,便连忙解释道:“本国公的意思,是说这里乃是云南,北方兵马过来,很容易水土不服。虽然天佑大明,可打仗这事儿……本国公实在有点担心啊!”

听到他们的对话,秦良玉收回看着城外的目光,用斩钉截铁地语气说道:“如果是别人,老身不敢肯定战事到底会怎么样!不过如今可是皇上御驾亲征,老身就敢担保,叛军绝对大败!”

虽然她没有实际见识过崇祯皇帝御驾亲征是什么样的,不过马祥麟去过南阳之战,回来跟她提过,作为戎马一生的将领,自然能看出皇上领兵打仗的本事。

再加上她是有关注北方战事,对辽东建虏的凶狠,白杆军也是有深刻体会的。当她知道皇上御驾亲征,都能灭了所有建虏,光复整个辽东。这就更是证明了崇祯皇帝领军打仗的本事,绝对不是凑巧而已的那种。

善战者,又岂会只熟悉一种地形的战事而已。崇祯皇帝能平定整个北方,那么就云南一地而已,又岂会难得住皇上?

这,就是秦良玉对崇祯皇帝的信心所在!

此时,听她说得这么肯定,沐天波不由得有点欣喜,当即确认道:“真的?”

“老身从不说大话!”秦良玉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沐天波听了,不由得欢喜地搓着手,连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吴兆元听了他们对话,忽然心中暗悔,连忙也跟着说道:“没错,皇上御驾亲征,区区叛贼而已,肯定不是皇上的对手的!”

不管怎么样,说皇上会赢,这是政治正确,为何之前就糊涂了呢,看来自己还是过于担心昆明城的安危了!

听他们一下转为乐观起来,龙在田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当即一指城外说道:“既然如此,城外只有这点叛军,不如我们杀出城去,也好给皇上一点见面礼!”

“对,叛军的主力既然已经离去,光这些城外的叛军,战力肯定不怎么样,干了!”王扬祖听了,也是兴奋起来,当即附和道。

沐天波听了,也有点心动,在皇上来之前表现一番,应当能刷刷好感。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如果能早日结束战事,皇上就能早日凯旋,如此自己负担的钱粮也能少付出很多。

不过正在这时,却听秦良玉说道:“不可,如若叛军此举,乃是虚晃一枪,故意引诱我军出城呢?”

“……”沐天波等人一听,顿时无语。这个可能性,他们没法否认!真要这样,那就危险了。

“委托之举……”秦良玉看着他们,严肃地说道,“就还是坚持,老身相信,再有个十天半月,不管叛军是虚晃一枪也好,还是真去和朝廷大军会战也罢,都将水落石出!”

听到这话,龙在田也回过神来了,立刻附和道:“刚才是末将失言了,秦都督此话才是稳重之举。叛军主力就算是和朝廷大军会战,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分出结果。我等有拒城而守,静等朝廷大军到来方是上策!”

事关自身的身家性命,不管是吴兆元还是沐天波,也就认可了这种说法。甚至还传下军令,更是要提高警惕,以防叛军使诈。

然而,让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等到第三天午后时分,城头守军就发现有些异常,连忙禀告上去,这些昆明城中的几个大人物,再次匆匆赶到城头。

沐天波可是有点激动,连声问道:“在哪里,哪个方向看到朝廷骑军了?”

城头轮值将领一样很激动,连忙用手指着远处说道:“那边,就在那边,就刚才还出现过的。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沐天波听了,仔细观察了一番,连根毛都没看到,不由得有点狐疑道:“该不会是你看错了吧?”

“是啊,可别是看错了!”匆匆赶来的吴兆元也是质疑道:“叛军主力才走了多久,就算是和朝廷大军决战,也不可能这么快有个结果的吧?”

边上的龙在田却看出了一点不同,便替那将领解释道:“看城外叛军,多有恐慌之意。他们的注意力,似乎都不在城池这边了。看来,真得有出现过朝廷骑军!”

轮值将领是他手下,如果不解释清楚了,那要是中丞大人或者国公治一个谎报军情的罪,那非他所愿了。

感觉自己这么解释了,说服力有点不够,龙在田就看向秦良玉,希望她也能说说。毕竟如今在昆明城中,她的威望最高。

没有让他失望,就见秦良玉也是微微颔首说道:“虽然想不明白,为何叛军主力才离去两天而已,朝廷骑军就会出现在附近,可看城外叛军的动静,应该是不会有错的。我等可以在此先等等看,如果真是朝廷骑军出现过,应该还会再出现的!”

沐天波听了,连忙转身对自己的亲卫吩咐道:“快,去搬椅子过来,另外,把老爷我上好的茶叶也沏一壶来,老爷要和中丞他们一起在城头品茶!”

“遵命!”他的亲卫自然听到了刚才他们的对话,便连忙答应一声,小跑着去了。

过了没多久,几个人就在这城头上,开始品茶等城外情况发生。要不是箭楼被叛军火炮毁去,在箭楼里品茶,都不用撑伞了。

不过如此一来,城头上的将士们见了,气氛就更是轻松起来。他们一个个都拿眼盯着城外,生怕漏过什么。

没等沐天波他们喝完一壶茶,忽然城头上一下喧哗起来。

“看,骑军,是骑军……”

“来了,来了,朝廷的骑军又出现了!”

“比之前还多,快看啊,好多骑军冒出来了!”

“哇,看到没有,精锐之师,精锐之师啊,那些叛贼都慌了,快看!”

“……”

听到这话,沐天波激动地一下站起来,没想到动作过大,一下把摆在他们面前的茶几都撞翻了。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了,直接看向城外。

果然,就在北方远处,有一支红色军服的骑军,至少有五六百已经能看到。就见到这支骑军一点都没顾忌眼前的几万叛军,纵马奔驰,不断地冲击叛军营地的外围,同时似乎在大喊着什么。

而叛军这边,全都如临大敌,连其他方向的叛军也往这边开过去。但是,就没有一支叛军敢主动去迎敌。

此时,在另外方向巡查城防的马祥麟也已经赶过来了,赶到城外骑军之后,便惊喜地说道:“那是御马监辖下的骠骑营将士,是皇上到了,皇上到了啊!”

他在南阳之战的时候,是见过骠骑营的,并且印象深刻,此时一见,第一时间便道出了这支骑军的身份。

一听是皇上到了,城头上顿时就响起了欢呼声。

昆明城这边,被几十万叛军围困至今,要说没有一点城陷的担心,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被叛军的红夷大炮轰击,就更是增加了这种担心。

可是如今,不管以前有多少担心,如今都已经过去,皇上马上就到,辛苦守城的功劳都能直接呈现御前,这是何等荣光的事情!

“咦,那是什么?”忽然,龙在田用手指着骑军出现方向,很是意外的问道。

众人定睛细看,却见有一队骑军将士的长枪上挑着一个个首级,在缓缓地逼近叛军营地这边。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恐慌在叛军营地这边立刻蔓延了开来。

秦良玉见了,诧异地说道:“该不会是之前叛军首领的首级吧?决战就已经结束了,一战而定?”

就算她再对皇上有信心,一战而定二十来万叛军,她还是相当惊讶的。

其他人也是惊讶不已,虽然不肯定,当他们看到叛军营地已经有了骚乱,看着骑军源源不断地出现,就更是欣喜。

朝廷骑军大规模出现后的一个时辰左右,兵力达到三千多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朝廷骑军齐声大喊起来:“皇上万岁!”

这个声音之响,让昆明城内外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皇上到了?所有人在听到的第一时间,全都是这个想法。

没错,崇祯皇帝随着骑军行动,已经到了昆明城外。

就见大明龙旗飘扬,一队军服明显不同于普通骑军的将士,簇拥着一人,犹如众星捧月一般,缓缓地从骑军中出现,往两军阵前而来。

“锦衣卫,是锦衣卫!”吴兆元一见,当即惊喜地叫了起来,“那绝对是皇上,皇上真得到了!”

昆明城头上的守军很快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顿时全都非常振奋地喊了起来:“吾皇万岁!”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皇上亲自领军前来救援,出现在他们眼前更让他们激动呢!

669 王霸之气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669王霸之气崇祯皇帝的出现,让叛军阵营这边,也犹如被落下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压垮了。

就见有的叛军军卒直接就放下了武器,跪地投降;还有的叛军军卒把他们的大小土司老爷们围了起来动刀动枪,甚至都还有倒霉的大小土司老爷被当场给抓了,正扭送到朝廷骑军那边去。

这个情况的出现,又让昆明城头上的官军看得目瞪口呆:皇上到底有多大的威望,竟然是人一到,叛军就纷纷弃暗投明了?

看到还有不少土司领着同样有点骚乱起来的军队想要逃跑,秦良玉第一个反应过来,当机立断地下了军令道:“快,出城接应皇上,截住想要逃跑的叛军!”

这个时候,她都没有向云南巡抚吴兆元和黔国公沐天波请示,直接下了这道军令。她的儿子马祥麟一听,也是毫不犹豫地回道:“遵命!”

然后,就立刻招呼白杆军,快速出城去接应皇帝了。

龙在田见了也是二话没说,也匆匆离开,带着他的手下也赶着出城而去。

倒是王扬祖,稍微有点犹豫之后,才匆匆离开。这个时候,皇帝和昆明城相比,当然是皇帝最为重要了。更何况,如今看来,昆明城又基本上不会有事。

吴兆元见此,心中略微有点不喜,不过没敢表现出来。就怕皇帝知道了,对他会不满。

而沐天波的脸上则是苦笑,看看秦良玉,又看看已经立刻城头的龙在田和王扬祖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有点自嘲:一直以为:黔国公府世代镇守云南,秦良玉也就罢了,龙在田和王扬祖乃是云南土司,在他们的心目中,黔国公府应该像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了吧?

真没想到,一旦真皇帝到了,这个土皇帝压根就不值一点份量!也不知道死去的父亲要是知道这情况的话,还会不会嚣张到肆无忌惮,甚至都去兵围巡按府。亏了祖奶奶果断,要不然,黔国公府真得估计早就没了。

他这边正在想着,昆明城里的官军却已经蜂拥出城。虽然在人数上要比城外叛军人少,可士气之盛,却是涨到了战事以来的顶点。反而主动冲向城外叛军,包围他们,拦住他们的去路。

看到昆明城里的官军前来拦路,那些想要逃跑的叛军就更慌了。有的连忙选择其他方向再跑;有的则想硬冲过去;可是,此时的叛军,军无士气,压根就不是打仗的状态,甚至不少原本在犹豫中的军卒看到去路被阻,不是放下武器投降,就是临阵倒戈,弃暗投明了。

此时的昆明城外,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战事,到处都是投降或者弃暗投明的叛军军卒,到处都是朝廷官军监视。整个局势,完全是一边倒。

直到这个时候,昆明城头上,就见秦良玉一声大笑,然后抱拳向吴兆元和沐天波说道:“中丞大人,国公,该是我们去迎皇上了!”

虽然有点乱,不过局势可控。吴兆元这个文官还没回答,沐天波却抢先说道:“对对对,该去迎接皇上了,快去,快去!”

说完之后,他第一个转身,几乎是用跑的速度下城头而去。

这一幕,让吴兆元看得很是诧异。他在云南巡抚的任上,可没少和黔国公府打交道,明显能感觉到,沐天波对代表朝廷的他,其实是很不感冒的。如今这态度却突然大变,该不会是被皇上的龙威给吓到了吧?

这么想着,他也立刻快步跟上,得保证他自己不能落后别人去迎接皇上,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

吴兆元想得还真没错,沐天波亲眼见到了真皇帝的王霸之气之后,因为过去对朝廷的那些小心思,那些轻视,反而让他更是重视皇帝这边,急于讨好,以留个好影响。

没过多久,穿过混乱的“战场”,吴兆元和沐天波并排在最前面,而秦良玉虽然落后他们一个身子,却比龙在田和王扬祖,以及马祥麟要站前面,齐声向崇祯皇帝行礼觐见。

“众卿免礼!”崇祯皇帝在锦衣卫的簇拥之下,笑呵呵地对他们说道,“坚守昆明,你们都辛苦了!”

听着皇帝似乎很好说话,一开口就先勉励,众人的心中一暖,当即谦虚一下才抬起头来打量皇帝。

吴兆元是万历年间的进士,崇祯八年到的云南。在他的印象中,崇祯皇帝老是愁眉苦脸,那眉头,就没见什么时候舒展过,更不记得崇祯皇帝什么时候有过笑容。

可此时看去,崇祯皇帝就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阳光,威严,虽然带着笑容却让人不敢不尊重,这是真正的上位者才有的最佳状态吧?

崇祯皇帝的变化之大,真得让吴兆元有点恍惚。以前那个崇祯皇帝的印象,慢慢地变模糊起来。

而沐天波见了如今的崇祯皇帝,心中却是感慨:要是自己父亲见过当今皇上的话,就绝对不会有那些对朝廷倨傲不恭的事情了。不管是谁,看到皇上这么英明神武的样子,谁还会再犯傻就怪了!

在他们之中,秦良玉也是见过崇祯皇帝的人,看到崇祯皇帝变化之大,也是很感慨。曾经的少年皇帝,在大明多灾多难中,终于成长为真正的帝王了!

龙在田和王扬祖以前和沐天波一样没有见过崇祯皇帝,此时见了,那都是暗自庆幸,庆幸他们是站在朝廷这边。

他们这些对崇祯皇帝的印象,其实是一闪而过的,很快就见秦良玉先行奏道:“叛军主力前两日离开昆明,陛下是没遇到么?”

其他人一听,都是微微点头,看着崇祯皇帝,心中一如秦良玉所言。毕竟是二十万多的叛军,可不是留在昆明城外的五万叛军杂牌可比。虽然他们还是有点纳闷,不知道这五万叛军为何崩溃得那么快!

崇祯皇帝听了,便微笑着说道:“叛军主力,已经一战而定。看那边……”

秦良玉等人听了,便沿着皇帝所指方向看去,却见一排明军将士的长枪上吊着的首级。与此同时,又听到崇祯皇帝给他们介绍道:“那些就是其中一部分叛乱土司的首级。还有那边被绑着看押的那几个人……”

秦良玉等人听了,再次沿着崇祯皇帝所指方向看去,果然又看到,有几个人被绑着,由明军将士看押着。

都不用近前观看,一看之下,他们就能看到,那其中几个人,是西夷来的。对于这几个西夷,他们其实一点都不陌生,之前被这些西夷炮轰的时候,那是恨得牙痒痒的。没想到,如今竟然被皇上抓到了。

“……那几个是给叛军助纣为虐的佛郎机人!”崇祯皇帝又给他们介绍道,“还有那个,是洞吾统军将领泰泰吞。”

竟然连洞吾统军将领都被活捉了,那没得说,叛军主力确实一战而定了。

但是,朝廷这次有多少援军过来,昆明城这边事先大概也是知道的,因为要让这边准备粮草。如此一来,习惯于带兵打仗的秦良玉等人就更是纳闷了。

就听秦良玉马上向崇祯皇帝奏道:“叛军主力有二十余万,陛下是用何计策一战而定?”

她这话不是怀疑崇祯皇帝,而是真心诚意地向崇祯皇帝请教。这一点,从她好奇又诚恳地脸上就能看出来。

听到他这话,其他几个带兵的,也都是非常好奇。外行不知道,可他们作为领兵打仗,并且和这些叛军交手了这么长时间的,是知道想要一战而定是多难的事情。

还有,就这昆明城外,他们可是亲眼所见,也就几千朝廷骑军逼近五万叛军之后没多久,叛军就崩溃了。他们有点无法想象,难道真得只能归结为当今皇上的王霸之气,真命天子之威?

崇祯皇帝听了,当即微微一笑道:“这其实并无什么难处,任正面作战,朕的军队,天下无敌。再加上,朕以攻心为上。那些叛军中的普通军卒,多为叛变土司的农奴,朕分叛变土司的田地给那些农奴,让他们从此以后不再受到土司的欺压,且免税两年,让他们知道,不要再跟着土司反叛,以后就有好日子等着他们,他们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听到这话,他们直接就忽略了崇祯皇帝的前半句,说什么朝廷军队天下无敌,而是注意力都被崇祯皇帝后半句话给吸引了。

慷叛乱土司之慨,用于搅动叛军军心,皇上这一手,那是一点都不费朝廷什么事,直接就断了叛乱土司的根啊!

感觉到这招釜底抽薪的威力,龙在田和王扬祖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因为他们发现,要是这招用在他们身上,他们没有一点法子来保证,他们底下的那些农奴不会像叛军这边这么做。

这也就是说,朝廷真得用出了这一招,这么重大的利益所在,身为土司,那基本上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们正在想着,却听到吴兆元第一个开口奏道:“陛下英明,微臣真是白活了七十五年了,没想到还有如此对付土司的法子!”

670 实为大明勋贵之表率也

这个法子,也只有崇祯皇帝才有这个权利决定这么做。 位置的不同,决定想法不同。因此,对于吴兆元来说,如果说他想不到是个笨蛋,倒也是为难他了。

不过其他皇帝也不一定能想到,只有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崇祯皇帝,才会非常自然地想到这个招数。如果他想不到,那就真是笨蛋了!

此时,战场上,在昆明守军的帮助下,基本上截住了一大半试图逃走的叛军。战事没有开打,就这样结束了。

崇祯皇帝扫视了一下战场之后,便对面前的臣子说道:“摆驾昆明城,这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等明日大军一到,再行议事!”

“微臣领旨!”这些文官武将一听,顿时都是齐声回应。

而后,马祥麟、龙在田和王扬祖负责这城外的扫尾事宜,而吴兆元、沐天波和秦良玉,却陪同崇祯皇帝领着骠骑营将士入城。

跟在崇祯皇帝的身后,沐天波别提有多高兴了。原本他想着,皇上御驾亲征到了昆明之后,接下来要他负责御林军的钱粮。他在宋老夫人的劝说告诫下,已经忍痛准备出一次大血了。

可没想到,皇上到达昆明之时,就是那么多叛军毁灭之时,这对他来说,真不要太好了!

加上皇帝御驾亲征到昆明,他这个国公身为主人,顿时就喜开颜笑地围着崇祯皇帝,不停地介绍昆明的情况,入了城之后,当然也引导皇帝住国公府去。要不然,总不能皇帝住的地方,比他国公要住的差吧?

皇帝还没到达,宋老夫人也已经收到消息,带着全府老小一起在府门处恭候圣驾。

一时之间,就在黔国公府外面,跪满了一地。

宋老夫人,那是比吴兆元的年纪还要大一点。长寿的老人,不管是哪个时代,都是会得到所有人的尊重,崇祯皇帝也不例外。

亲切慰问了宋老夫人身体健康,又见着一众黔国公的直系亲属上前见驾。崇祯皇帝听了会,发现没有沐剑屏,这才回过神来,这个沐剑屏是个虚构的人物而已。

之后,在崇祯皇帝的坚持之下,没让宋老夫人搬家,而是把沐天波的院子当了圣驾临时驻地,由锦衣卫进行接管。

在年前从京师出发,如今终于到了昆明这个春城,可以好好地在真正的船上睡一觉了。崇祯皇帝也就没有召见其他人,反正事情都已经丢出去了,就准备好好休息一番。

当然了,有些例行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比如,除了马祥麟原本就有一颗甲级窃听种子之外,其他人,包括沐天波、秦良玉、龙在田、王扬祖、吴兆元等重要人物,甚至是宋老夫人,也都赏了一颗丙级窃听种子。

之所以连宋老夫人都要赏赐,当然是锦衣卫在到达之前,就把宋老夫人以前做过的事情,全都禀告给崇祯皇帝过。因此,反正窃听种子闲着也是闲着,就赏赐了一颗。

入夜之后,崇祯皇帝在临睡之前,按照惯例先看看窃听系统再睡觉的。没想到这一看之下,却让他感到有点好笑。

原来,沐天波在伺候完皇上回去时,自然是去找了宋老夫人说话。这见面所谈的第一句话,沐天波就对宋老夫人说道:“祖奶奶,皇上英明神武,这一来就解决了几十万叛军,指不定过几天就会班师回京,我们黔国公府也就不用出多少军费了!”

宋老夫人听了,便连忙问道:“你可向皇上提及此事?”

“还没有!”沐天波听了,当即摇头笑着说道:“原本说好的,是我们黔国公府负责皇上所领的御林军的钱粮,如今孙儿看要不了几天的事情,不如索性大方一点,孙儿准备明日见皇上的时候,就向皇上奏请所有朝廷大军的钱粮,都由黔国公府负担,以示我黔国公府为了王事,那是真拼了命的!”

“孺子可教也!”宋老夫人听了,当即微笑着点头说道,“皇上难得驾临一次滇地,你可一定要伺候好了,千万不要给皇上落下不好的印象,明白么?”

黔国公府一脉不知道多少代,都没有见过皇帝,如今皇帝既然亲自来了,那就是黔国公的一次机会。沐天波之前已经被宋老夫人训导过,因此,连连点头说道:“孙儿知道,祖奶奶瞧好了,看孙儿的表现!”

…………

崇祯皇帝从窃听系统中获悉这些事情,也没有多见外。他心中其实很清楚,围绕他这个皇帝,都不知道会有多少文官武将,朝廷勋贵会动脑子巴结自己。当然了,以前的时候,他们是想糊弄自己,如今,也就只有巴结了!

得,所有事情,明天再说。崇祯皇帝心中这么想着,便睡了。

果然,第二天的时候,沐天波一大早就来御前伺候了。其他文官武将,也早早地赶了过来。有关军情,也不断地禀告到御前。

等到午后时分,三边总督郑崇俭带着秦军精锐,和御林军中的车营以及勇卫营到达了昆明城。

于是,有关这次平叛的军议,就在御前召开。

沐天波当然是有资格在边上听着的,听到果然如同之前所料,声势浩大的土司之乱,就这么一一见面的功夫,就被皇上一战而定。剩下的,也就只有云贵总督陈奇瑜那边再忙着,按照郑崇俭带过来的消息看,也是一切顺利。

云南这边,剩下的,也就是朝廷官军继续往南推进,重新建立州县管理,把土司领地全都纳入朝廷管辖范围。

听着事情都那么顺利,沐天波就开始瞅机会表态了。

这不,等军事上的事情禀告一个段落之后,云南巡抚吴兆元便出列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云南一地,皆遭兵灾,钱粮无所获。但之前老臣和黔国公已经议定,朝廷大军到达云南之后的钱粮,由黔国公府供应。”

这个事情,之前吴兆元和秦良玉都有上过奏疏,不过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奏疏有没有送到御前,因此,吴兆元便首先提及此事。毕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非常重要的。

此时,听吴兆元一提这个事情,沐天波心中一喜,连忙跨步出列,用那种非常义正言辞地语气,大声地奏道:“陛下,黔国公府世受皇恩,为朝廷镇守边陲之地,好歹也是积累了一点钱财。如今朝廷正需用钱粮之时,末将本着先祖遗训,自当竭尽全力为国效力,为陛下效忠。末将愿散尽家财,为朝廷大军,并远道而来的秦军将士,在滇地时候提供粮草物资!”

他这话,要是换成崇祯皇帝穿越之时,在朝堂之上说出这样一番话,真得做出这种行为来的话,没说的,这绝对是外甥打灯笼,崇祯朝独一份,在其他勋贵、文臣武将的衬托下青史留名。

如今朝廷有钱了,崇祯皇帝的威望也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忠臣良将也屡有涌现,再有这样的慷慨陈词,效果终归是差了点。

但是,不管如何,有这样的御前表现,终归还是非常值得肯定的。

因此,沐天波这一番话说完之后,几乎所有听到的人都为之感到吃惊。

吴兆元、秦良玉和马祥麟是之前和沐天波商议过的,因此知道沐天波一开始的时候,哪怕皇上所领御林军的钱粮,都不想负担的。可是如今,不但说要负担御林军的钱粮,就连三边总督所领的秦军,都要一起负担了,这个变化之大,让他们都有点不相信。

龙在田和王扬祖等事先不知道的人听了,对这黔国公的印象,那是有非常大的改变,非常地佩服黔国公了。

这么多军队,就算如今战事已经打完,那也要不少钱粮。更何况,听中丞大人的意思,还是一开始国公府只需要负责御林军的钱粮而已,是黔国公自己提出来,要连秦军的钱粮也承担了的。这是何其的一心为国!

崇祯皇帝见他真得这么慷慨地表态,便压根不提为何云南土司如此不服王化的事情了。要不然,真要追究这么多土司叛乱的话,身为云南官员之首的巡抚和黔国公都跑不了要担责。

此时他,对于沐天波这种行为,当然是要肯定鼓励的,因此,他便微笑着说道:“太祖当年甚是称赞你先祖,没想到这多少代过去了,还是如此公忠体国,实为大明勋贵之表率也!”

这一句话的点评,评价之高,可以说是非常难得的。沐天波听得心中欢喜,感觉付出这点钱财,实在是值得了。

不过他还没高兴完,就听到崇祯皇帝对他又说道:“不过沐卿确认,你要连秦军的钱粮都一起负担了么?”

黔国公府有多少钱财,锦衣卫这边也是有过禀告的。虽然不是实数,可也不会差到那里去!不得不说,黔国公府从开国以来,就一直镇守云南,隐隐地,成为云南的土皇帝,这钱财确实是积累了不少的。

但是,想要连秦军的钱粮一块负担,崇祯皇帝就怕黔国公府真得出现当初和哪个便宜丈人一样的举动。不过一个是装样子,一个是真得要苦逼成那样了。

崇祯窃听系统

671 虽远必诛不是喊口号(为护法无虞伦比777加更3/3)

听到这话,沐天波心中想着,这都已经平叛完了,还能待多久?要不,皇上感动之余,就让我沐家永远替大明镇守这云南,这黔国公的世袭就不要递减了吧!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再次用慷慨陈词地语气神情回奏道:“陛下,末将实不敢犯欺君之罪,定当竭尽所能,为皇上多解决一点麻烦,那自是末将的福分!”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摇摇头,笑着说道:“怕是把你黔国公府都卖了,卿也是负担不起的,还是算了吧!”

沐天波一听,这笔买卖就这样黄了?

如果只是说说表表忠心,那么皇上这么一说,他顺势收场就是最好的了。可是,他是想要趁这次难得的机会,捞些好处的,要只是嘴巴表表忠心,那皇帝也只会嘴巴表扬下而已。

这么想着,沐天波便露出非常诚恳地表情奏道:“云南大乱,累及陛下万里亲征,实乃末将之过也,要是末将不能为皇上尽上一点心意,实在是愧对皇上,愧对这世袭国公爵位!”

“沐卿忠心可嘉!”崇祯皇帝赞许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此次御驾亲征滇地,竟然发现洞吾竟然敢出兵和大明为敌。之前木邦被其侵占也没有清算。朕意已决,趁此机会,踏平洞吾,那这期间的粮草物资,沐卿可供应得起?”

一听这话,沐天波顿时就傻眼了。

他以为云南叛乱既然已经平定,那皇上日理万机,必然不日凯旋,大话说出去,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可要是皇上还要打洞吾,那战事就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如此一来,还真是如皇上所言,就是把整个国公府都卖了,也供不起大军之用啊!

这么想着,沐天波心念电转,连忙奏道:“陛下,洞吾一地,交通极其不便,不说普通道路,就算是利用河流交通,也是很难。陛下怕是不知道,洞吾的不少河流,常有上下落差,大一点的,甚至都达十多丈都有。都说滇地交通不便,可真去了洞吾,才能知道滇地的交通,其实真已经不算差了!”

他强调了滇地的交通不便,要是皇上因此打消了念头,那就是最好的了。

不过崇祯皇帝听了之后,断然摇头。洞吾这边,是大明获得印度洋出海口的最佳地方,为了将来,这洞吾是必须要占下的。

只听他对沐天波说道:“交通不便又如何,难道洞吾人都是飞檐走壁之徒?肯定是有道路可行。之前征战北方时,军中皆知,敢犯大明者,虽远必诛。这洞吾如此不服王化,还敢在朕面前跳来跳去,朕必灭之!”

说到后来,那是斩钉截铁,而且还带上了一丝皇帝的威严,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末将遵旨!”秦良玉、马祥麟和龙在田等人听了,齐声回应,“敢犯大明者,虽远必诛!”

这种情况下,沐天波就没法再劝了,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好在崇祯皇帝也没有为难他,对他说道:“滇地所缴获的土司财物,会补为军中所需。不管如何,卿的心意,朕领了,朕如何也不能让堂堂国公府家徒四壁不是!”

听到他这开玩笑般的说话,堂下众人都无声地笑了起来。

沐天波一听,心中松了口气,连忙谢恩。

随后,洞吾统军将领泰泰吞被押解上堂,喝令跪在御前。

崇祯皇帝盯着他,冷声喝道:“区区一个番邦,对大明屡动刀兵,真以为大明是尔等能得罪的。以前不计较,还更来劲了!朕知道你们的王才是罪魁祸首,今且放你回去,替朕给你们的王带话,朕不日便要讨伐之,灭你洞吾一国,让你王洗净脖子等着吧!”

泰泰吞一听,本来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还能活,不由得大喜。不过他也不敢替他的洞吾王找场子,被崇祯皇帝当面威胁了,并不敢还嘴,只是连连磕头,连声应是,免得让大明皇帝不高兴了,回头改了主意,不放他回去,改派其他人回去报信,那就惨了。

他自然想不到,崇祯皇帝是把甲级窃听种子“赏赐”给了他,要换了别人,级别不够高,种子就有浪费的可能。

最主要的“赏赐”种子的目的完成,也不想再多见这个像猴子一般的人物,直接让锦衣卫派人,把他给撵出去了。

处理了洞吾的事情,崇祯皇帝又下旨传来那几个佛郎机人。

这时候的他,已经知道这几个佛郎机人是随同阮福泉一起过来,是阿迷州土司沙定洲的盟友。于是,对他们的处置,就又和洞吾这边有点不同。

他了解情况之后,也让锦衣卫押解这几个佛郎机人去濠镜澳,要求佛郎机人给一个解释,要不然,就别怪大明灭了他们!

之所以这么做,而不是和处理台湾的荷兰人一样,是因为崇祯皇帝还想着留着一个狗腿子能替大明进行贸易。

至于阮氏那边,等打下洞吾之后,就再去收拾。

那边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因为不管安南南北,此时都是属于大明的安南都统使司,设了十三宣抚司,各设宣抚、同知、副使、佥事,是大明的属地,类似以前的辽东。不过之前的时候,大明也没管,虽然他们自己在闹。

但这一次,崇祯皇帝既然已经过来了,还出现和土司叛逆勾结的事情,那当然就不能这么算了。就算没有这些,基于以后大明的战略需要,他也准备打下洞吾之后,顺便把安南真正纳入大明管辖,一如内地州府一般,并以安南为桥头堡,虎视南洋地区。当然了,这些是后话,崇祯皇帝也没有和眼前这些臣子说得必要。

接下来的十天半月,崇祯皇帝把主要的军务处理了之后,就在昆明城游玩了起来,至于其他事情,自然是交给臣子去做的。

在后世的时候,他是到过昆明的,可是如今,他没有找到一丝后世中的印象。好在天气不错,四季都有花开,和京师,或者说北方的景致实在是不同,倒也有别样的游玩乐趣。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似乎扰民了。这一点,帝王将相可能不会怎么在意,但是作为后世穿越而来的灵魂,还是比他们更为在意的。

从昆明城被叛军包围前夕开始,城里就实现了戒严。到后来,虽然打赢了,可城里全是军卒,还有皇帝也在,于是,这戒严就继续。平民百姓,在这段时间内,日子过得非常苦。

崇祯皇帝随即进入了几户看似条件高低不同的宅子走访,发挥他亲近爱民的风格,得到昆明城的基本情况之后,便随即下旨:免昆明百姓一年的赋税,以补偿百姓所遭受的兵灾之苦。与此同时,他还许了诺言,大明必定会越来越强大,从此以后,就算是远离京师的平民百姓,但凡是大明百姓,日子都将越过越好。

另外,他也撤了昆明城的戒严令,并且严旨各军军卒无事不得扰民。不在轮值期间的将士,允许上街,但务必遵纪守法,胆敢有任何欺压百姓之举,绝不姑息。

如此一来,昆明城顿时就轰动了。百姓乐,不止是不再受戒严之苦,而且还免了一年的赋税,这个好事,可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另外还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朝廷官军中的军卒上街,又大大增加了昆明城的消费,给大大小小的商户都带去了商机,赚钱的机会。

将士们也乐啊,他们得到上街的机会,可以放松连续打仗所带来的疲惫,缓解精神上的紧张。难得来一次这么远的昆明城,这里的特产,总得好好品尝不是,还有特产之类的,立功将士得到赏银多的,甚至都想着给家里带一些。

知道他们的这个需求之后,崇祯皇帝随即又下一道旨意,让将士们尽管放手去买,凯旋时候,允许军中带特产回去。

众多将士闻声,都是山呼万岁,士气一下高涨了很多。连带着昆明城消费连创新高,就更是被昆明百姓的喜欢。

就只是这么一搞,崇祯皇帝的威望,如果这个位面有火箭的话,那是真得如同火箭一般往上窜的。再加上御林军去大街上消费的时候,也成为崇祯皇帝的自来水,给昆明的百姓讲解京师的一切,皇帝的仁慈,还有战场上的神机妙算等等。

这大明原本的边陲之地,不管是哪个族的百姓,对朝廷的认可,对皇上的尊崇,一下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可以想象,在未来的日子里,随着昆明城这边的百姓外出,随着崇祯皇帝分田地给农奴的事情传开,崇祯皇帝和朝廷的威望,将会影响附近的几个省份。以前因为离京师太远而对朝廷没什么印象的地方百姓,都会有非常高的自豪感,为他们身为大明百姓而自豪

在欢快了一些天之后,云贵总督陈奇瑜已经完成了追剿叛军的事宜,领军前来昆明。这意外着,军队的休整即将结束。

672 封赏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672封赏五万左右蹿入山林的叛军,基本上都已经出山投降。这最大的功劳,还是崇祯皇帝所颁行的土地政策。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继续向南推进,把云南全境给梳理一遍。

相对之前来说,这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简单多了。很多土司领地的农奴,此时已经投降。并且知道只要土地归于朝廷,那么他们就能从原来的土地老爷那分到土地,以后就有了自己的土地,还能免赋税,这么好的事情,完全可以说,他们这些人的积极性是最高的。

朝廷军队由他们作为前锋向导,什么道路交通不便,什么高山密林,什么瘴气毒烟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这个时候,最不希望朝廷军队出事的,就是他们了。

一些逃回去的大小土司,原本还想着仗着地形的优势要和朝廷军队周旋。结果,朝廷军队是真正的,秋风扫落叶之势,从南到北一路横扫过去的。甚至不少大小土司在朝廷大军到达之前,就被他们原本的农奴给绑了,送来朝廷大军这边领赏。

这大踏步前进的节奏,让云贵总督陈奇瑜和云南巡抚吴兆元都有点措手不及,根本就派不出那么多地方官去管辖新设州县。不得已,奏章递到崇祯皇帝这边,还是要老大来解决这些事情。

对此,崇祯皇帝下旨,从邻近各省先紧急抽调了一批干吏先行把衙门架子搭起来。然后再从南北两京的国子监选派优秀的生员,以及吏部那边抽调侯官的进士、举人前来云南。

一个月之后,云南全境基本上就没有叛贼的踪迹。就好像声势浩大的滇地土司之乱,就根本没有发生过。

直到这个时候,崇祯皇帝才下旨,论功行赏。

云南巡抚吴兆元,年事已高,在封赏之前已经提过告老还乡,因此封其为左都御史,赠太子太保,破格提拔他儿子吴应禧以同进士出身,是为云南众多县令中的一员。

白杆军统领秦良玉,同样两鬓斑白,可还一直在为大明征战。劳苦功高,又是自古以来少有的女将,崇祯皇帝感慨其忠义,封其为忠贞侯。

在原本的历史上,秦良玉在崇祯朝还只是二品诰命夫人,一直等她时候,南明朝廷才追赠她为忠贞侯。不过这一世,却是活着得到了爵位,而且一得就是侯爵。由此可见,崇祯皇帝对秦良玉的赏识。

接下来是骠骑将军,都指挥使,石柱宣慰使马祥麟。在原本的历史上,他是在崇祯十六年的时候,就为国尽忠,战死沙场!如今,不但活得好好的,还被崇祯皇帝封为忠勇伯。

一门两爵位,而且还是忠贞、忠勇,这是崇祯皇帝给他们极高的待遇了。

龙在田和王扬祖两人是土司,也就是名义上朝廷所封的宣慰使,不过这一次,也被崇祯皇帝封为石屏伯和嶍峨伯,各自以他们属地之名命名。

以这个为参考,所有效忠大明的土司,都会改封伯爵。当然,伯爵和伯爵之间的待遇还是不同的。向龙在田和王扬祖这样立下功劳的,还会根据其功劳大小再进行其他封赏。

沐天波已经是黔国公,大明这边,从来就没有封过异姓王,国公已经是到顶了的。但是,这一次,沐天波的功劳也不小,不但守住了昆明城,而且还负责供应御林军的钱粮。因此,崇祯皇帝便封他祖奶奶,宋老夫人以及他母亲陈氏、正妻焦氏为一二三品诰命夫人。以及封他的次子沐忠亮为滇地伯。

崇祯皇帝这一次,一口气封出了好多爵位。也亏了这些爵位全都不是世袭的,他才会如此慷慨,要不然,他绝对不会封这么多爵位的。

当然了,其他将士的奖赏,那也是有的,就按正常的军功论功行赏的,就没在御前直接宣旨。

这次随驾出征的总兵有黄得功,曹变蛟,周遇吉三人,说实话,他们有点眼红这么多爵位却没有他们份。不过他们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次的战事,还是一如以往的轻松,按照北方的经验,这种战事的功劳就小了。

但是,对于即将到来的灭掉洞吾一国的战事,他们还是很期待的。因为根据经验,这种灭国之战,皇上是肯定会封爵位的。指不定,等他们班师回京的时候,就是伯爵爵位了。

封赏完毕之后,崇祯皇帝便带着御林军,并三边总督郑崇俭领着秦军部分精锐,共计三万人马,加上龙在田和王扬祖领少量兵马随军继续南下,正式开始了征讨洞吾的战事。

…………

洞吾此时是东吁王朝,是第二次这个地区统一的王朝,也可以说,是强大一时,不但占了不少大明国土,还把葡萄牙人也给赶走,把总督给吊死。

只不过,连年的战争,也让东吁王朝民生凋敝,国力日渐衰弱。他隆登基为王之后,认识到这一点,便开始了洞吾这边有名的休养生息时代。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上发展,就他隆王这一生,基本上都是在休养生息中渡过了。只是在这个位面上,连续的休养生息,让东吁王朝又重新强大起来时,刚好又看到大明云南地区,叛变的土司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甚至还有土司跑来联系,这让他隆王的那颗心又骚动了起来。

在他的前三任,也就是莽应里时代,是一直和明国有打仗,虽然曾一度被明国将领打下了当时的都城阿瓦,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洞吾占领了大明的孟养、木邦等一大片领地。

孟养、木邦两个宣慰司的统治范围,相当于今天的缅甸八莫、开泰以北,那伽山脉以东直到掸邦东北部的广大地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缅北地区。这么大的一片地方,成为了东吁王朝的一部分,成为了莽应里的功绩所在,不得不说,这让他隆也是很羡慕的。

如今,明国云南自己都乱成一团了,他隆王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就派出心腹将领泰泰吞,领兵前往云南浑水摸鱼,希望能再占几块地盘下来。

自从泰泰吞领军走了之后,他隆王就一直在等好消息。一开始的时候,听说明国叛乱的土司联军,甚至都已经包围了云南首府昆明城,那个以前威震云南的黔国公都束手无策。为此,他隆王都急了,还专门派出使者,一边催泰泰吞快点进军,一边让他提高要价,要从这次的事件中多捞点好处。

这事儿要是成了的话,那他他隆王不但是休养生息,让洞吾重新强大,甚至还又开疆扩土,必将成为东吁王朝有史以来最为有为的国王了。

休养生息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让王国强大起来嘛!而强大起来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开疆扩土,成为一个疆域更宽阔的君王么!

这么想着,他隆王甚至都有点等不及,索性就摆驾阿瓦,就近等着泰泰吞传回好消息。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隆王的这些心态表现得不要太明显,他的臣子,自然是投其所好,天天给他说着他想听到的好话。

“大王,如今我洞吾兵强马壮,更非以前可比,此次定能再扩疆土!”

“对,指不定将来有一天,我洞吾都能占领整个大明的云南。大王,也必将成为我洞吾名垂青史的千古一王!”

“什么占领整个云南?洞吾在大王的英明治理下,以洞吾如今的兵强马壮,只要我王愿意,占领整个明国都不是问题!”

“……”

对于这些马屁,他隆王一开始都是乐呵呵的,对于其中一些很明显就是夸张的话,他也是反驳一二,比如说:“你等休得胡言乱语,明国多大知道么?这一点本王还是心里有数,占领整个明国就不要想了!”

可好听的话听多了,虽然他否掉了一些马屁,可架不住这些马屁犹如黄河之水,涛涛连绵不绝,听到后来,对于那些夸张的马屁,他也不去反驳,都是笑呵呵地听着了。

有的时候,马屁说多了,就会连自己都信。

他隆王的那些臣子,说到后来,就开始觊觎新占领地的官职。虽然占领整个明国是不可能,占领整个云南也有点勉强,但至少临近洞吾的地盘,总能拿下几块吧?

不管怎么样,明国的云南之地,比起洞吾这边是要富裕多了。这些他隆王的臣子,就开始变着花样给他隆王说话,就想着要他隆王封她们去做新占领地的官员。

就在他们这样吵吵闹闹中,终于有一天,这种局面被打破了。

这一日,他隆王在阿瓦城外狩猎。虽然他年事已高,可没想到,竟然是百发百中,猎到了不少猎物。这让他心情很是不错,带着猎物返回阿瓦。不过才刚到城门处,就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疾驰而来。得臣子提醒,转头看去,看到是从北方而来。

他隆王见到,索性就不走了,站在阿瓦城头上,笑呵呵地等待这次传回来的,会是什么好消息?

673 未必不是机会

然而,等看到信使的神态之后,所有人都是心中暗道不妙。如果是好消息的,信使的神情又怎么可能是一脸惶恐呢!

原本已经存了一肚子的马屁,顿时就拍不出去了;还想着抢官位的那些,也都偃旗息鼓了;而他隆王脸上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最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们都有点想不明白,形势一片大好的,怎么会出现坏消息呢?

“报!”看到他隆王就在城门处,信使不敢冲撞王驾,离得远一点便滚鞍落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近,大声喊道,“明国皇帝御驾亲征云南,土司联军大败。我洞吾军队也是全军覆没……”

这个消息,是这里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他隆王更是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露出不可思议地神情喝问道:“什么,明国皇帝御驾亲征?怎么可能,明国皇帝来这么远的边陲之地了?”

他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以前的时候,洞吾军队为什么打不过明国军队,可最终却占领了孟养和木邦两地?

就是因为明国朝廷压根就没有在意这些边陲之地,因此,洞吾才会不胜而胜,明国不败而败!

可如今,明国皇帝是吃饱了撑的么?竟然不远万里跑到这么蛮荒的地方来?

他隆王感觉这个消息,不管从那个角度理解,都像是假的。然而,理智又告诉他,信使是不可能禀告假消息过来的。特别是如此重大的消息,更是不可能有假。

这么想着,不等信使回话,他就又厉声喝问道:“泰泰吞呢,他人呢?”

要想知道详细细节,靠信使肯定是说不明白的,就只有问他派出去的心腹将领,如此才能知道云南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回大王!”信使急忙回答道,“泰泰吞将军已经逃回,正在赶回阿瓦的路上。他担心明国皇帝会御驾亲征,因此先让小人急报大王,望大王照做准备。说如今的明国皇帝乃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很可能会领军攻伐我洞吾!”

很显然,泰泰吞并没有说实话,不敢向他隆王说出他被俘虏的事情。因此上报他隆王的时候,有关情况就被他篡改过了。

他隆王一听,又是一愣。云南已经是明国的边陲之地,蛮荒之所了,而洞吾对明国来说,就更远了。明国皇帝还会来打洞吾,这怎么可能!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担心。这个坏消息,让他一下清醒了很多。

以前的时候,明国的云南将领刘綎、邓子龙所部,都直接杀到阿瓦,吓得阿瓦守将直接开门投降。就因为有过这样的事情,他隆王有点担心离明国太近了才迁都,不敢再以阿瓦为都城。

如今,要是明国皇帝御驾亲征洞吾,那来的明国军队的精锐程度以及明国军队的数量,肯定远非当年的刘綎、邓子龙所部可比。

这么一想,他隆王的额头就开始冒汗了。没想到老都老了,难道还要遭受最重大的挫折,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堂堂明国皇帝,坐拥四海,疆域无边无际,难道会介意如此边陲之地发生的事情?”他隆王想了一会,还是不大相信地说道,“就算再怎么睚眦必报,也不可能御驾亲征我洞吾吧?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哪怕他们的太祖、成祖,也没有这样过的事情啊!”

如果信使禀告说明国皇帝会派大将前来讨伐洞吾,那他估计会相信,可要是说明国皇帝亲自跑来这么穷山恶水的地方,那是闲得没事干了么?后宫三千佳丽不好玩么?疯了吧?

边上的臣子也是听得额头出汗,他们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一个声音大声喊着说道:“父王,我洞吾强大无比,要是明国狗皇帝敢来我洞吾的话,正好趁此机会灭了明国狗皇帝,吞掉明国,成就父王不世之英名!”

这话听得实在有点刺耳,要是换了一般的臣子,他隆王估计就会发怒了。不过这话是他儿子所说,因此,他隆王转头看向身边慷慨陈词的儿子,一脸的阴沉。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他儿子平达力继续在那慷慨陈词道:“我洞吾在父王休养生息的国策之下过了将近二十年,国力日益鼎盛,早非昔日可比。只要明国狗皇帝敢来我洞吾,他们不熟悉地形,我洞吾山高林密的,随处都可埋伏兵马,儿臣就不信了,他一个明国狗皇帝能逃脱重重埋伏?再要不然,我洞吾军队可利用地形绕道明军后面,截断明国粮道,管叫明国军队来得越多,死得越快……”

听着自己儿子在那,激昂慷慨地说个不停,他隆王听着听着,那脸色忽然又慢慢地好看了起来。

他心中顿时想着:对啊,自己有必要那么怕明国皇帝么?就凭洞吾这边的地形,明国皇帝真要御驾亲征的话,反而是好事啊!

明国皇帝领兵前来,所带军队越多,那对粮草辎重也就要求越多。只要在洞吾北方坚壁清野,明国军队就没有粮草可以劫掠,只能从云南运来粮草。而云南那边,刚发生过波及整个云南的战事,粮草必定也是紧张。

如此一来,一如自己这个聪明的儿子所言,只要洞吾这边利用地形地势,劫了明国的粮草,那么明军来得越多,就崩溃得越快!明国军队就算空有一身战力,到时候也是十成发挥不出一成!

这么想着,他隆王的眼睛就慢慢地亮了起来。明国皇帝要真是领军前来攻打洞吾,这说不定,还真是他他隆王迈向人生巅峰的一个机会呢!

这么想着,他的脸色就好看了很多,当即一声令下道:“走,回去议事!”

所谓将是兵之胆,同样的道理,他隆王的态度,也会很大地影响到他的臣子。有世子的慷慨陈词,大王的乐观,这些臣子想着很有道理,也就没有那么怕明国皇帝真得御驾亲征洞吾,心中便开始盘算着这个事情,跟在他隆王的身后,前往阿瓦的行宫议事去了。

这是大事,在他隆王换下打猎行头之后,他手下的文官武将,能到的都已经到了,济济一堂,全是人头。

他隆王才刚坐定,他儿子平达力便抢先一步,闪身而出,向他隆王奏道:“父王,儿臣以为,明国皇帝要是敢来攻打我洞吾,此乃上天赐给我洞吾的良机,只要打败明国皇帝,就算我洞吾不出兵攻打明国,那也足够威震四方,成为一方霸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趁机扫视一下文官武将们,然后才继续发言道:“再说了,不管是把明国皇帝打败还是抓了,都足以让明国胆寒。如此,父王当提出领土财物之要求,想那明国有的是,自然不会吝啬。”

听到他这么感慨陈词,有临时赶来,没有听他在城门处所说的臣子,有点担心之下便出列奏道:“我的王,世子所言确实有理,可这是要在打败明国皇帝的基础上,才会给我洞吾带来足够的好处。可要是……要是打不败明国皇帝的话,大军压境,洞吾危矣!”

平达力听了,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向他隆王奏道:“父王,儿臣愿领兵和明国皇帝决一死战。如要不胜,提头来见!”

他隆王毕竟已经不是热血青年了,在面临决策之时还是相当谨慎的。他沉吟片刻之后,并没有答应平达力,而是又咨询了朝中重臣,综合考虑之后,他才下旨,让文武百官做好打仗的准备,同时急令泰泰吞赶紧回阿瓦,禀告有关明军的详细情况,以便他做出最后的决策。

这旨意一下发,整个洞吾都开始战备起来。旨意所达之地,鸡飞狗跳,征军令,拉壮丁,要各部族出钱出粮出人。

三天之后,泰泰吞很是狼狈地赶到了阿瓦城,别的地方也不去,直接去行宫觐见他隆王,刚一见面,他就放声大哭:“我的王,末将该死,损兵折将弱了我洞吾的国威,弱了我王的名头,让明国皇帝看不起我王了,末将该死啊……”

“够了,到底战况如何?”他隆王阴沉着脸,厉声喝问道。

这时,平达力闻讯,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便也厉声对泰泰吞喝道:“明国皇帝带了多少人马,战力如何?”

泰泰吞不敢怠慢,连忙禀告道:“王上,明国皇帝所领御林军确实精锐,光是大炮,就有数百门之多,万炮齐轰之下,我军之战象不是被轰杀就是发狂。明军又多,趁机猛扑过来。更为关键的是,那些土司的军卒还在这个时候叛变。要不然……要不然我家未必就会一战而败!”

说到这里,他不等他隆王说话,就立刻又补充道:“罪将所言,千真万确。云南土司盟军中的正负盟主沙定洲,吴必魁就在殿外,可传他们核实!”

一听这话,他隆王自然不会不传,被侥幸逃脱的两个土司,便出现在了他隆王面前。

674 兵贵神速是不对的

面对他隆王的询问,沙定洲和吴必奎那是义愤填膺,一脸的激动,任谁看了,都能知道他们俩大概率是被坑了。

“尊敬的殿下,那明国皇帝非常奸诈,他竟然用我们的田地来收买那些该死的奴隶,导致他们临阵反水,要不然,明国皇帝未必会赢!”吴必奎非常痛恨地说道。

沙定洲也是差不多,在吴必奎说完的第一时间,就跟着大声控诉道:“田地都是我们的田地,那狗皇帝一点都不用付出,就把那些该死的东西给收买了。天底下,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厚颜无耻的皇帝!”

他隆王听了他们两人的回话,和泰泰吞说得差不多。他的心中,反而松了口气。因为按照他们所说,两军对阵的时候,突然底下军卒大量叛变,那对战事确实会起到非常大的影响,会决定战事成败的。

他正想着,却听到平达力一声冷笑后说道:“原来如此,非我洞吾军队不信,而是明国皇帝太奸诈。呵呵,这种事情,在我洞吾可是行不通!”

“是啊,明国狗皇帝也只是出其不意,才有这等阴招,对原本属于明国的土司可能有用,但要想对我洞吾用这等手段,却是痴心妄想!”泰泰吞听了,连忙附和,向他隆王奏道,“而且那明国皇帝还扬言说,我们洞吾乃是野蛮土著,井底之蛙,占了明国的木邦、孟养,他一定要御驾亲征,把我们洞吾给踏平了。还说要……要……”

“要什么?”他隆王听了,皱着眉头冷哼一声问道。

泰泰吞得到追问之话,才继续奏道:“还说要活抓了大王和世子,然后在脖子上套根绳子,要像狗一样牵到明国京师去……”

“哇呀呀呀……”听到这话,平达力气得哇哇大叫,甚至都忘记了向他隆王行礼,就厉声请求道:“父王,那明国狗皇帝欺人太甚。儿臣愿把那明国狗皇帝活捉回来,给他套了狗绳,就牵给父王当寿宴时的贺礼!”

他隆王听得也是气坏了,当即对他儿子点头厉声说道:“好,孤给你十万人马,另外给你旨意,允许在木邦、孟养两地便宜行事。”

泰泰吞和沙定洲、吴必奎听了,心中都是松了口气,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传递了莫名的意思。

对于他们来说,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明国大兵压境的时候,他隆王害怕畏惧而屈服。那样一来,这种耻辱的责任,作为战败的泰泰吞必然是要承担责任的。而沙定洲和吴必奎就有可能被他隆王抓了,献给明国皇帝以讨好明国皇帝。

就是因为怕这个,他们三个人在逃来阿瓦的路上,就彼此商量好了,不能太过强调明军的精锐,而是要强调战事失败的根本原因是那些奴隶的叛变。

正在他们松口气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他隆王对泰泰吞厉声喝道:“之前战败之责,孤且先给你记着!如今就你对明军和那明国皇帝比较熟悉,就随同世子出战,随时提醒世子,别让世子上了明国皇帝的当。如能大胜明军,不管有没有抓到明国皇帝,孤不但可以赦免你之前的败军之责,还能给你记功,听明白了么?”

“罪将明白!”泰泰吞一听不由得大喜,连忙跪下连连磕头,连声说道,“谢大王开恩,罪将一定好好辅助世子,不管上刀山,下火海,都绝不皱一下眉头!”

他隆王听了,没再管他,而是转头看向沙定洲和吴必奎两人,同样冷声说道:“你们两人也同去,有要注意的地方,随时提醒世子。只要能打赢这次的战事,孤许你们夺回你们的领地。”

沙定洲和吴必奎两人听了,也表现出欢喜之意,对他隆王感恩戴德地表达了他们的谢意。

他隆王也没多在意,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地说道:“此战事关我洞吾国运,败,一切休矣,且你我父子都要受明国皇帝无尽的羞辱;如若胜,从此以后,我洞吾必定会一跃而成为一方大国!如此,此战务必谨慎,当记得你之前所说,用地利拖垮明军,断明军粮道,不得与明军正面直接交锋!”

虽然他刚才问话中,并没有得到什么答复说明军有多精锐,但他也不是傻子,既然明国皇帝都会御驾亲征,那随驾而来的明军绝对不会是普通军队,而是明国最为精锐的军队!

面对这样的军队,他隆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洞吾军队的战力,如果正面对决的话,十之八九不会是明国皇帝的对手。不过洞吾的优势,在于天时地利,还有人和,面临亡国之危下,所有洞吾人当会同仇敌忾,利用丛林骚扰打击明军,最终战胜明军。

“父王放心,儿臣在父王的教导下,断然不会给父王丢脸!”平达力听到他隆王的叮嘱,当即侃侃而谈道,“毁道路,迁百姓,坚壁清野,拖垮明军。如有战机,再断其粮道,则一战而胜之!”

“世子英明!”泰泰吞在边上听了,立刻送上大大的马屁道,“此乃对付明军的最佳策略,没想到世子竟然已经想到了!”

平达力听了,转头看了他一眼,那脸色都变好了一点。

他隆王也是听得点点头,对自己儿子再次叮嘱道:“记住,明国皇帝奸诈,不要被假象所骗,一定要坚持你定下的这个计策。孤会继续征集军队和军粮,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等到可以决战的时候,孤会派更多的军队给你。”

“有父王统筹全局,运筹帷幄,儿臣信心满满,定能凯旋!”平达力昂着头,挺着胸脯,大声地回答道。

他隆王还有点不放心,交代了又交代之后,才算让他们退下。随后,他立刻传旨返回都城,继续征集军粮和军队,要动员洞吾的全国之力来应付这一至关重要的一仗。

而在阿瓦城这边,则是平达力说了算了。他的军令一道道发下,信使,军队源源不断地开出阿瓦城,又有远处的军队赶来向平达力报到。只是短短几天内,阿瓦城这里就已经是一片战争即将开始的场景了。

这一天,信使匆匆赶到禀告之后,平达力不由得勃然大怒道:“什么,敢违背我的军令?好大的胆子!”

说完之后,他立刻转头看向边上的泰泰吞喝道:“给你五千兵力,立刻去收拾了他!”

听到这话,泰泰吞有点犹豫地说道:“世子殿下,他好歹也是部落酋长,是王上都看重的人,平时缴纳的粮草也不少,要不……要不请示下王上……”

没等他说完,就见平达力的怒气值快要爆满了,厉声打断道:“此战事关我洞吾国运,父王已经全权交给我处理。他竟然还敢仗着自己有几分脸面,就不顾大局,不遵我坚壁清野之命!此策乃是我父王首肯,并且千叮万嘱的,没有再请示的必要,立刻砍他的狗头回来挂于阿瓦城头,以儆效尤,震慑其他不肯和洞吾共进退的贼子!”

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泰泰吞也就无话可说。而且,他也觉得,平达力说得有道理。于是,他得了军令,就立刻前去执行了。

这阿瓦地区,乃是洞吾在北方的粮仓。如果不管这里,万一明军偷袭了这里,就能得到粮草补充。

平达力为了预防万一,不但是孟养和木邦等和明国临近的地区要坚壁清野,就连着阿瓦地区,他也是下了坚壁清野的军令。

有人敢违抗他的军令,刚好给了他一个借口,凑到了他这个新官的刀口上,自然就不会留情了。

还真别说,这一刀下去,首级挂到阿瓦城头之后,接下来的坚壁清野军令,就执行地顺利了。消息传到他隆王那边,他隆王不但没有责备他动刀子,反而下旨嘉奖了一番。

如此一来,平达力的威望一下便到了高点,他的军令一下,没有任何人敢违背。所有人,就算对此有怨言,那也只能藏在肚子里。

…………

崇祯皇帝这边,通过泰泰吞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获悉了这些事情,这个时候,他其实还在昆明。

不得不说,洞吾这边的对策是正确的,要敢和大明军队正面对决,那是脑子锈到了。

不过,哪怕洞吾采取了正确的对策,崇祯皇帝还是一样淡定,既不急,也不慌,任由洞吾在做战前准备。而他这边,就只是有条不紊地先把云南理顺了才继续南下。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坚壁清野之策不是那么好实施的。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来形容都是可以的。甚至可以说,还可能更坏。

比如,实施了坚壁清野之策之后,民生必然受到极大的影响,如果能打赢敌人还好说,能用这句话来形容。可要是还打不败敌人,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崇祯皇帝就让洞吾先折腾自己,慢腾腾地领兵南下,一反兵贵神速的说法,这一日,终于快到木邦这边了。

675 发动人民战争

崇祯皇帝御驾所到的地方,就是大明万历二十二年,由云南巡抚陈用宾修筑的汉龙关,是为腾越八关之一。当初修筑的目的,就是为了防备洞吾的侵犯,因此,所修筑的地方,自然是在来往交通的要道。

汉龙关所在是在芒棒山口,属于易守难攻之地。崇祯皇帝到达这里之后,并不急着出关踏入木邦,而是大军在此休整,并且等待从后方输入的粮草物资。

当然了,他并不是只是等待而已。大军休整期间,崇祯皇帝视察了这边原本的陇川宣慰司,如今已经没有宣慰司,而是改土归流成为一个州县。

对于这边的百姓,是否分到了田地,生活上有什么困难等等,崇祯皇帝都给予了适当的关心。一时之间,原本这里的百姓就因为不用给土司当奴隶,成为自耕农而高兴。如今这皇上还亲自给予关心,自然就对朝廷、对皇帝更是感激涕零。

“陇川虽远,可依旧是大明的国土,尔等,就是朕之子民。”崇祯皇帝微笑着对他们说道,“朕既然来了,就会给你们解决实际问题,让你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这里通往昆明的道路不便,不过你们放心,朕已有旨意给云贵总督,在未来的日子,会重点在于修路,修出一条好路,方便尔等往来各地。”

好消息,当然是人人都喜欢听了。皇帝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就更是让人信服。一时之间,这边的百姓,就算听不懂皇帝的话,可经过别人转达之后,那也是感激涕零。

“朕也有过要求,云南各地,每个州县,必须至少有一所私塾,所有到了年纪的孩童,都可以去上学,不用交学费。以后识字了,见得东西多了。朕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也能远行,去内地,去中原,去京师看看。”

云南这边,因为战略需要,先办理免费的私塾,教他们官话,加速他们的汉化,乃是很有必要的。对于朝廷来说,确实需要付出一定的成本。不过也就是建学校,请个老师这种,由各州县自己解决,也不需要多少本钱。目的不是为了让他们能考出去,而是知书达理,对大明有认同感。

另外,崇祯皇帝也着重强调了另外一方面的事情:“以前的时候,你们这边多遭兵灾,被洞吾侵边。如今的木邦、孟养都是大明领地,百姓却还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朕这次前来,就是要灭了洞吾,永绝尔等兵灾之苦,从此天下太平!”

这个事情,如今已经很明显了。当然,崇祯皇帝要是不说的话,可能有的百姓觉得这是皇帝的事情,是皇帝要开疆拓土,文治武功,和他们关系不大。

可如今崇祯皇帝这么一说,那就完全不同了。当今皇帝之所以这么远跑来他们这里,是为了他们以后不再遭受兵灾之苦,是为了他们才决定要灭了洞吾的。

这么一来,他们对崇祯皇帝感激涕零的同时,也对朝廷大军灭掉洞吾的事情很是上心了。

这个时候,他们就听到了朝廷征讨洞吾的困难。比如说,对于洞吾那边的地形不熟,民生不熟等等,还有后方钱粮输运困难等等。另外也还有消息说,朝廷大军这边在招收熟悉洞吾的向导什么的。

一时之间,这边陲之地的百姓,自发地站了出来。

后方钱粮输送困难是不是?来来来,家里藏着的一点粮食,贡献出来给朝廷大军所需。

对洞吾那边的地形不熟悉是不是?去过的百姓纷纷赶到军营门口,要求当大军的向导,甚至干脆说,想要参军,和朝廷大军一起打洞吾!

崇祯皇帝驻扎汉龙关的这段时间内,当地或者说周边的百姓,非常地踊跃起来,纷纷愿意为朝廷征讨洞吾出他们自己的一份力。

甚至连木邦、孟养那边的百姓听说后,也纷纷赶了过来。

对于他们来说,一边是接到洞吾平达力的军令,要求他们撤往山里,毁掉他们所有的农田、房屋,要坚壁清野,以对付明军;另外一边是朝廷大军所到之处,百姓都是如同过节一样,对未来有了无限的期待。

如此一来,他们哪怕是用脚趾头来选,当然也是会选择支持朝廷大军了。

于是,崇祯皇帝所领的朝廷大军还没有动,木邦、孟养这边就全是盼望朝廷大军快点打过去了。他们要么赶来汉龙关这边求参与,要么干脆在家乡自发地反对东吁王朝的官员,先行反抗起来。

在这边陲之地踊跃出来为朝廷效力的百姓中,有不少还是以前曾经参与过刘綎、邓子龙那会攻占过阿瓦城的老兵。他们熟悉通往阿瓦城的道路等情况,对于这次大军行动的帮助很大。虽然他们的年纪已经大了,最年轻的都是七十多了,可踊跃之情却不让年轻小伙子。

对于出现这样的情况,三边总督郑崇俭看得目瞪口呆。

原本他以为,大军远征蛮荒之地,会有很多的困难。比如地形不熟,比如粮草不续,比如民风彪悍,不服王化等等。

可是,皇上一来,这些事情压根就没有了。这么拥戴朝廷大军的事情,他郑崇俭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原本听到夜不收说洞吾采用坚壁清野之策,他还很是担心。结果如今一看,他别的不敢说,就木邦和孟养来说,他敢用官职人头保证,只要朝廷大军一到,就绝对又是大明的领土。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如今的他,当然是明白了。可崇祯皇帝所做得这些事情,在他做出来之前,又有多少人能想到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出来,会有这样的效果?

…………

阿瓦城,这边也在紧张的备战中,因为有城头上挂着的首级为示范效应,虽然坚壁清野之策损害了很多人的利益,可终究没人敢明面反对了。但是,若有若无地怨恨却是能让平达力感觉到的。

对此,他虽然表面不在意,心中还是有遗憾的。毕竟他将来是要当洞吾王的人,要能得万民拥戴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随后,斥候不断地有回报,说明国皇帝真得亲自带领大军往洞吾而来,平达力就更紧张了,加快了坚壁清野的速度。他要明国皇帝带着大军刚踏入洞吾,就要被粮草物资给折磨,越是深入洞吾就越感受到粮草物资的紧张。

可是,随后他就有点傻眼了。

斥候的回报,一直禀告明国皇帝亲领的大军到某地,到某地……可到了后来,就一直是汉龙关,汉龙关,还是汉龙关……

“怎么回事?”平达力发火了,喝斥回报的斥候道,“为什么明国皇帝所领大军一直在汉龙关?这都多久了,还来不来打的?”

对于这个问题,斥候又如何回答得出来!

于是,他又转头看向站边上的沙定洲喝道:“明国皇帝不是要来打洞吾么?为何一直停留在汉龙关?难道明国大军停留在汉龙关,就不消耗钱粮了?”

大军集结了,每天消耗地钱粮比起打仗时候虽然要少一些,可终归是要比集结之前要多。

沙定洲也是纳闷了,带着疑惑之色说道:“从昆明到汉龙关,道路同样难走,多是要靠马驼人背。而且小人从那边过来,可以肯定,当地绝对没有足够的粮草可供大军所用。明国皇帝停留在那边一直不动,或许是知道殿下这边坚壁清野,因此不收集到足够的粮食,就不敢出兵了?”

不要说洞吾了,就是云南这边,哪怕到了后世,在基建狂魔发飙之前,有很多地方都是靠马帮走南闯北的。马匹的多少,就是运输力的多少,是当地人财富身份的象征。由此可见,这交通是真得不行。

也是因为如此,崇祯皇帝领兵讨伐洞吾,也才带了三万人马而已。不是不想带多,而是后勤限制,真不能再多了。

平达力这边一番猜测之后,便给斥候下令,让他们混入汉龙关去打听消息。要是有可能的话,不介意用些手段逼明国皇帝出兵。比如说,放火烧粮,烧不了粮就烧房子,散步谣言,制造恐慌等等。

另外一边,他又严令各地,特别是木邦、孟养等邻近汉龙关的地区,务必提高警惕,千万不要大意,避免被明军打个措手不及。

让平达力压根没想到的是,以前的时候,洞吾斥候进入大明地界,谁也认不出来,一口当地土话,比大明人还大明人。

可是这一次,洞吾斥候好不容易翻山越岭地偷入进入汉龙关,还没来得及搞破坏,就被人民的海洋给淹没了。

没错,朝廷军队,官府中人认不出这些洞吾斥候和当地人的区别。可是,当地人不一样,对于外来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了。稍微一注意,立刻就能分辨出来这些洞吾人的鬼祟。

没说的,他们正愁不知道怎么报答皇上好,这送上门来的功劳,那都是抢着的。往往十来个当地的百姓揪着一个洞吾斥候送往衙门,至于最终是不是误会,官府自会审问清楚。

676 计中计

对于这种情况,崇祯皇帝当然是鼓励的,当即给下赏银。

有锦衣卫在身边,到底是不是洞吾奸细,也能很快审问出来。

让这些洞吾斥候庆幸的是,他们不得已招认了身份之后,那些审讯的锦衣卫没有再为难他们,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诉他们洞吾王是万恶之源,大明皇帝兴正义之师前来讨伐,必定会灭了洞吾。让他们这些寻常兵卒不要陪着洞吾王一起死。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他们每个人还给了干粮,把他们放出了汉龙关。

说真的,当这些洞吾斥候站在汉龙关外,再回首锦旗飘扬的汉龙关时,他们都还以为是在做梦!

一般来说,他们这些斥候要是被敌人抓到,不是被斩首就是被羞辱,反正就不会有好下场。可是这一次,却是个例外!

这些洞吾斥候中,有的人不由得心生感激,就感觉大明不愧是天朝上国,具备仁慈之心,没有为难他们这些底层军卒。可也有的人,却是嘲笑大明,就这么说几句,就指望他们叛变,那是多幼稚的行为?真要这样的话,那还打什么仗!

反正不管他们怎么想,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其实他们的身上多了一样东西,就是崇祯皇帝远望他们的时候,顺便赏给他们的窃听种子。普通斥候都是丙级窃听种子,斥候头目是乙级窃听种子。

另外,崇祯皇帝在这边驻扎等候的这段时间内,大明夜不收其实也有入洞吾抓活口的,抓到之后带回来,如果觉得有价值,也会被崇祯皇帝赏赐丙级窃听种子。

只有散布出去足够多的窃听种子,让崇祯皇帝觉得够安全了,他才会下旨出关。而这,就是他在汉龙关停留的最根本原因。

如此一来,平达力那边就焦虑了。左等右等的,就是等不来明军,他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为什么明军还不来?

随着时间的过去,他哪怕是未来的洞吾王,这压力也大起来了。不过幸亏他隆王给予了他最大的支持。不但再次严旨各地必须听从平达力的调遣指挥之外,还给他送来了第一批军粮。

至于增援的兵力,他隆王也有交代,如果他这边一旦打起来,兵力不够的话,会很快给他派来援军。

时间很快进入崇祯十九年四月底,眼看着就要到五月了。

洞吾的天气,雨季大略是六到十月,热季普通是二月底开始一直到月底,凉季是十一月至次年的二月。

如果要攻打洞吾,最好的时间是洞吾的凉爽季节,也就是十一月到次年的二月。可这个时间点,崇祯皇帝不是正在赶来云南的路上,就是在云南打仗,根本赶不及攻打洞吾。

炎热季节确实难熬,至少在明军中有不少北方战事热得生病,最终不得不退回昆明。可要是雨季到来,道路原本就难走,再变得泥泞,山洪,泥石流,那攻打洞吾就真得会变得非常地困难。

为此,崇祯皇帝感觉窃听种子也放得差不多了,便下旨召开军议,正式准备攻打洞吾。

在军议上,崇祯皇帝根据当前他收到的消息,令三边总督郑崇俭领五千秦军精锐,并五百临时组建的当地军卒,西进攻占孟养。而他自己则领两万五千左右的主力,并一千临时组建出来的当地军卒,从汉龙关出关,攻打木邦,占领新维,也就是木邦的府治所在。然后继续南下,过腊戌,打阿瓦城,也就是后世的曼德勒。

这条线路,在后世是缅甸的第一大国道,也是中国和缅甸贸易的大动脉,全长九百里左右。在这个时候,也是大明云南到阿瓦的主要道路。

崇祯皇帝的打算,就是要在雨季到来之前打下阿瓦城,在阿瓦城看具体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攻打洞吾的旨意一下,顿时,明军在当地兵的引领下,那是如同猛虎猛扑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新维。

一路之上,只要明军的旗帜出现,当地的百姓、军卒,纷纷望风而降。明军前锋,也就是曹变蛟所部,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阻力,第一时间就占领了新维。

当然了,这不是说曹变蛟是猛将的原因,而是前期的宣传做得好。崇祯皇帝在汉龙关这边的动静传到木邦和孟养,已经让这边有了足够的民意基础,希望回归大明的怀抱,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崇祯皇帝对此也是清楚地很。因此,他领着中军主力,也是很快跟进到达新维。早已选拔出来的官员,立刻从军队手中接手,开始安民,重建大明官衙。

而崇祯皇帝这边,则继续领着军队往南前进。

不过在临出发前,崇祯皇帝却给了前锋大将曹变蛟一道锦囊,让他再到达腊戌前五十里的地方打开看。

…………

阿瓦城这边,在明军刚出汉龙关时,就有斥候第一时间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向平达力禀告最新消息。

平达力一听,不由得大大地松了口气。这该死的明国皇帝,终于从乌龟壳里伸出来了。

见他高兴,泰泰吞也是带着笑容凑趣道:“殿下,此时明军想必已经打下新维了。估计会以为我洞吾不堪一击而洋洋自得!”

听到他说这话,正好挠到了平达力的痒处,于是,就听到平达力带着得意之色洋洋自得地说道:“于是,明国皇帝又会再攻腊戌,结果还是被他那么容易地打下来了。哈哈……”

泰泰吞知道平达力在等什么,于是,他就媚笑着跟着说道:“就算那明国狗皇帝奸诈得很,也难逃殿下的算计!这一次,殿下是赢定了!”

“哈哈哈……”平达力听了,不由得大笑起来。谋划多日,最终布好的这个局,相信明国皇帝肯定会上当,“明国皇帝肯定以为我们洞吾乃是蛮夷之地,不堪一击了,却不知骄兵必败,就等着他们来呢!”

泰泰吞听了,那脸上就差写上“佩服”两字了:“明国皇帝绝对想不到,殿下埋伏了五千精锐在腊戌的山里,就等着明军主力过去之后攻击他们的粮草。一旦粮草被毁,哈哈,殿下必将能名震天下!”

“不不不……”平达力一听,当即摇头,一脸地得色道,“你想得太简单了!”

泰泰吞一听,不由得一愣,随后便马上问道:“殿下,末将何以想得太简单了?”

“你想啊,明国狗皇帝不是非常奸诈的么?”此时的平达力,倒是有耐心给他的臣子解释,或者也是为了炫耀吧,“我洞吾这边一直在坚壁清野,明国狗皇帝不会不知道对吧?”

泰泰吞是个很好的听众,立刻配合地点点头。

“如此一来,你以为明国狗皇帝不会警惕?”平达力几乎是用俯视的眼神看着泰泰吞,虽然他其实并没有泰泰吞来得高,“他肯定会想到,我洞吾或许会断其粮道,因此,一定会小心防守粮道,甚至是重兵保护!”

“啊,那真要这样的话,岂不是劫不成明军的粮道了?”泰泰吞一听,不由得大惊失色,至少在他表面上是如此。

这让平达力看得犹如吃了蜂蜜一般的甜,于是,他就又接着给泰泰吞说道:“所以,腊戌的那支伏兵,能劫到明军的粮道最好,要是不行的话,也能告诉明国狗皇帝,看看,我洞吾的招数已经用了,却没有用,还是你明国狗皇帝棋高一着……”

说到这里,他拖着长音,看着泰泰吞。

泰泰吞一听,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就立刻露出一脸佩服之色道:“于是,明军必定会大意起来,而殿下其实又准备了伏兵,再次断明军粮道,指不定就能成了?”

平达力听了,一脸自得地点点头道:“没错,不止是腊戌,我还在锡波也准备了一支伏兵。”

泰泰吞一听,不由得感叹道:“这还真是计中有计,要末将是明国皇帝的话,一定想不到这些,肯定会中计的!”

“哈哈哈……”平达力听了,又是一阵大笑,最后看着泰泰吞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不过……”

说到这里时,他稍微有点犹豫了。

泰泰吞一听,心中顿时好奇,连忙问道:“不过什么,殿下?”

平达力听了,见泰泰吞一脸期待的样子,便不再犹豫,稍微降低了点嗓门,对泰泰吞说道:“父王那边,就怕这边会有人向明军告密,因此,偷偷地派了一支军队,并没有来阿瓦,而是直接北上,就埋伏在阿瓦城外五十里的山里。万一前面几次都不成功,让明军打到了阿瓦城的话,就还有一支奇兵可用!”

前面两支伏兵的事情,其实泰泰吞是知道的,之所以那样回应平达力,还是想讨好这个未来的洞吾王。而他隆王的这一手,他之前还真不知道。

此时知道,泰泰吞不由得有点佩服他隆王,不声不响,又多留了一手。这么一来,就算明国皇帝再奸诈,也肯定会上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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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7 锦囊妙计

他们却是不知道,再好的计谋,在崇祯皇帝的金手指面前,压根就是笑话而已。

就比如后世的游戏,对手那边没有开战争迷雾的,只能靠探子之类去开地图查探,可是,崇祯皇帝这边,却是压根就没有战争迷雾。对手自以为是地埋伏了几处兵力,结果在崇祯皇帝那边,直接就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仗,该怎么打?

当然了,此时的人,都不知道崇祯皇帝会开战争迷雾。不但是敌人,就连自己人也不知道。

当明军先锋统帅曹变蛟到达腊戌五十里外的时候,便下令全军休整,然后他拿出锦囊好奇地打开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精彩。

在他的身边,有一名当地军卒的头,叫蛮力汉。他所领的小队,主要作用就是当向导。此时见到曹变蛟的这个行为,不由得非常好奇,连忙问道:“大帅,这个是锦囊妙计么?”

曹变蛟听到问话,回过神来,看向蛮力汉,见他一脸地好奇之色,便点点头说道:“对,这是皇上赐下的锦囊,里面还真是一条妙计,不,准确地说,是破敌之计!”

一听这话,蛮力汉的神情就变得非常精彩。在这云南之地,诸葛孔明的传说无处不在。锦囊两个字,必然是和妙计相连。以前的时候,只是在口口相传的传说中听说过,没想到今日,竟然亲眼见到了。

他正在想着,就听曹变蛟忽然问他道:“这附近,可有一处地方叫姐打夫的?”

听到这话,蛮力汉有点好奇,连忙点点头说道:“是有一处地方叫姐打夫,就在前面不远的山里。不知道大帅何以知道这名字的,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这地方的!”

曹变蛟听了,脸上带着钦佩的笑容,扬了扬手中的锦囊和从里面抽出来的纸条道:“是皇上在这锦囊妙计中说的,哪里有洞吾的伏兵,大概三千人马。”

“什么?洞吾伏兵?”蛮力汉听了,不由得非常诧异道:“他们不再腊戌城里等着,就躲在深山老林干什么?”

“自然是为了偷袭我军粮道!”曹变蛟得到确认,确实有这么一处地方后,脸色已经变得轻蔑起来,伏兵已经被发现,那就没什么好怕的。就洞吾的三千兵力,明军这边都不要一千人,正面对上,绝对能打得他们这些蛮子喊娘!

他这还真不是轻视洞吾,在以前的时候,洞吾其实多是和云南土司在打仗,对于大明的正规官军还是怕的。因此,还曾有过这么一个事。

云南孟养土司这边和洞吾打仗,向朝廷求援,援兵没有赶到,就给了土司不少明军旗帜以为疑兵,结果真吓得洞吾军队赶紧跑了。

如果不是大明被万历时候的三大征牵扯了精力,并且看不上云南这边陲蛮荒之地,木邦和孟养两地,洞吾压根就不可能占去。

此时,曹变蛟获悉了伏兵所在,便让军队休整的同时,派出夜不收和蛮力汉这边的人一起去这个姐打夫的地方查探具体情况。

而他自己,则还有心情和蛮力汉这边开玩笑,问他为什么这边的地名怎么都是怪怪的,什么木姐,姐打夫什么的,都和姐有关是怎么回事?

对于大帅的问话,蛮力汉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人正聊得起劲,就好像这不是领兵攻打异国,而是出来郊游一般,终于,派出去的夜不收回来了。

没说的,那个叫姐打夫的地方,果然有一支洞吾的伏兵,就听夜不收向曹变蛟禀告道:“大帅,这支伏兵大概因为觉得很久之后才会打仗,防备松懈,被属下等人摸进去了都不知道。”

曹变蛟听了,其实挺能理解他们的。一般而言,这支伏兵应该是等到自己这边攻打腊戌的战事打响之后,有这么一个动静,他们才会警惕起来,小心谨慎地派出斥候,等着明军主力过去,等运粮队伍上来时,才跑出来偷袭。因此,自己这边所领的前锋人马快速行军赶来,这支伏兵会警惕才怪了!

当然了,洞吾伏兵会这样那就最好了。于是,曹变蛟便传下军令,先去端了这处洞吾伏兵再说。

战事之顺利,甚至都有点出乎曹变蛟的预估,他所领的明军突然出现在洞吾伏兵面前,就吓得这些洞吾伏兵压根就没想着抵抗,第一时间就漫山遍野地四处乱窜,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不过曹变蛟是有备而来,最终还是有一小半洞吾军队让他们逃走了。让他有点惊喜的是,这支洞吾伏兵营地这里,竟然有不少粮食。

稍微一想,他也就想明白了。洞吾这边既然在这里埋伏了人马,又不知道明军这边什么时候会打过来,那自然是要多备些粮食猫在这里的。

这下好了,曹变蛟一边派人把俘获的二千左右洞吾俘虏押往后方,一边收了那些粮食,都不用等中军那边的粮草补给,便又开始狂飙突袭,直接就打下了腊戌才开始少做休整。

腊戌这边的抵抗,因为有原木邦的百姓、军卒心向大明,也是打得很轻松。俘虏了洞吾军卒大概三千人,又派人押往后方。

对此,蛮力汉有点不解地说道:“大帅,与其分兵押解这些俘虏回去,不如一刀斩了他们更干脆利落!”

听到这话,曹变蛟不由得哈哈大笑,伸手拍拍他说道:“怎么,难道你愿意自己去修筑滇地的道路?”

“啊?”蛮力汉听了,不由得有点意外道,“大帅,这些俘虏都是押回去修路的么?”

“废话!”曹变蛟听了当即点头说道,“皇上有旨意,这些俘虏可不能浪费了。滇地道路太烂,正好可以用来修路,造福滇地百姓!”

听到皇帝如此为他们着想,蛮力汉顿时感动莫名。云南这边陲之地,终于不再觉得像是没人养的孩子了!

他们在腊戌休整了三天之后,由于洞吾这边炎热的天气而导致的精神疲惫,终于有所缓解了。与此同时,崇祯皇帝派来的使者也到了,勉励了曹变蛟一番之后,又给了他一个锦囊交代道:“等你部到锡波四十里处,可拆开锦囊领旨。”

有了第一回的经验,曹变蛟大概知道这锦囊里是什么,不由得非常钦佩。皇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料事如神,洞吾小国还想和我大明打仗,简直是做梦!

他却不知道,崇祯皇帝还知道好几处的伏兵,这消息不但来自于泰泰吞那边,还有他一路深入洞吾之后,又从之前撒出去的窃听种子那进行交叉核实,消息绝对可靠真实。

之所以不给曹变蛟一下全部说了,一是怕消息走漏;二是担心后续洞吾这边的部署会有变化。因此,他是端掉一处伏兵,再核实下一处伏兵之后才会给出锦囊。

…………

阿瓦这边,平达力对明军那边,也是牵肠挂肚,每天几乎都会想一想,明军到底到哪里了?他们会不会打下了腊戌,然后又长驱直入,没有遇到洞吾强有力的抵抗而在洋洋自得呢……

想着这些,他就忍不住会去想,当他安排的伏兵突然杀出的时候,明军那边会是什么个表情心态?

说真的,要是有可能,平达力还真想亲眼见见。不过遗憾的是,他准备的兵力,就是逐次抵抗,并且抵抗力越来越强。这样的话,能让明军前期因为顺利而轻敌,更能让明军的粮草运输线变长,从而使得明军在粮道上的保护力度不可避免地会下降。

对于他的这种心态,泰泰吞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不时就平达力的部署说些好听的。如此一来,到了后来,他深得平达力信任,不但没有再计较泰泰吞这个败军之将,反而也给了他一部分兵力协助他。

这一日,泰泰吞等到前线传来的消息,亲自送往平达力处,大声地禀告道:“殿下,明军已经攻占了腊戌,又要领兵南下了。”

“好!”平达力一听,一点都没有在意腊戌失守,反而高兴地说道,“等下一次的消息传来,估计就是一个好消息了!”

“那是肯定的!”泰泰吞立刻附和道,“明军前锋一离开腊戌,然后伏兵一出,就算没有烧毁明军粮草,肯定也吓得明军前锋惊疑不定,再也不敢高歌猛进了!”

“呵呵,我就是要让明军疑神疑鬼!”平达力听了,用胸有成竹的语气说道,“且看明军的士气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如此,过了两天之后,又来了消息。泰泰吞闻报,立刻赶去向要先截下消息,由他去禀告。结果没想到,平达力已经先一步在城门处,正准备听信使的禀告。

泰泰吞见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大声说道:“恭喜殿下,这肯定是捷报来了!”

这话才说完,他就看到了信使的脸色很是难看,顿时,他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平达力很显然也从信使的表情中隐约猜到了什么,那脸色有点不好看,就没理跑过来拍马屁的泰泰吞,只是立刻喝问那信使道:“什么情况,快说!”

678 背锅侠

“殿下,不好了!”信使用慌急的语气禀告道,“埋伏在腊戌的伏兵被明军打败,全军覆没了!”

听到这话,平达力虽然确实有点不高兴,不过心中终归是松了口气。没有最好的结果,这个不好的结果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更新最快 电脑端::/

因此,他摆摆手道:“明军是由明国皇帝亲临,肯定最精锐,士气最高,打不过也是正常。败了就败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还扭头看了下站他身后侧的泰泰吞。意思很明白,这身边就有这么一个,不管是父王还是他,都没怎么介意过。

泰泰吞无辜躺枪,虽然心中不满,但也没表现出来。

谁知信使似乎听出了平达力是误会了,连忙补充说道:“殿下,伏兵不是在偷袭明军的时候战败的,而是在营地里,被明军给偷袭,这才差不多全军覆没的。”

“……”听到这话,平达力硬是愣了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等他回过神来后,便立刻质问道:“怎么回事?你说是明军偷袭了伏兵营地?”

伏兵出击,被明国护粮的军队给打得全军覆没,这和伏兵在营地却被明军给打得全军覆没,虽然结果一样,可个中差别是完全不一样的。

“回殿下!”那信使听了,连忙惶恐地说道,“不是小人说的,是逃出来的军卒禀告的,他们在驻地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明军包围给一锅端了。”

平达力一听,当即怒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明军怎么会知道那处营地的?”

对此,信使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只好低着头当没听到。

边上的泰泰吞却觉得自己知道什么,便向平达力禀告道:“殿下,那边原本就是明国的木邦司,那些刁民多向着明国,凑巧有人看到伏兵的动向,说不定已经有留意,跟到了伏兵的驻扎地,而后向明军告密了也说不定!”

这个解释,不得不说,也算是合情合理的。因此,平达力听了,微微点头,不过还是一脸的恼火,恨声说道:“当初就该多杀几批,让他们知道惹恼我洞吾的后果有多严重。”

听到这话,泰泰吞连忙附和,一脸同仇敌忾道:“殿下说得没错,等这次打赢了明军之后,末将愿意领兵过去,狠狠地杀上一批,让他们知道背叛我洞吾的下场!”

搞这种屠杀的活,那是有很多好处的。而且顺带着,还能讨好这个未来的洞吾王,泰泰吞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了。

对此,平达力也知道有油水,便斜着眼睛看过去。

泰泰吞一见,立刻明白其意,连忙挤出笑容说道:“末将是奉殿下旨意去的,如有缴获,自然是归殿下分配!”

鬼才会信他真会把所有缴获都上缴,不过有这个意思已经足够了。平达力听了,便笑着点点头,算是达成了这个协议。

几天之后,锡波的消息也传来了阿瓦城。

平达力听到信使的禀告,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什么?不但锡波被占,甚至连伏兵都被一锅端了?怎么回事,怎么又会这样?”

如果说,腊戌被明军攻占,其实平达力还不怎么介意的话,这锡波是来阿瓦城之前最后一个算样子的城池,他是部署了重兵进行防御的。要不然,总不能让明军不费吹灰之力,长驱直入阿瓦城吧!

可没想到,如今信使来禀告的战况,不但锡波被迅速攻下,甚至连城外偷偷部署在那边的伏兵,再一次被明军给端了,这让平达力有点没法接受了。前后两次的守军,包括伏兵在内都全军覆没,这兵力损失就有点大了。万一传到他隆王那边,他哪怕是世子,都会有点难以交代了!

问完话的时候,平达力就斜着眼睛看向边上的泰泰吞。之前一次,是泰泰吞找到了理由,他觉得没错,就信了。这一次,那又会是什么理由?

在他转头看过去之前,泰泰吞其实就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了,此时见到平达力看向他,就见他连忙喝问那信使道:“那沙定洲和吴必奎呢?是不是他们向明军告密了?”

沙定洲和吴必奎等人,就被平达力安排在了这个重兵防守的锡波。目的还是和他隆王把泰泰吞放在平达力身边一样。他们对明军要更熟悉,因此有他们提醒,相信锡波就能坚持更久时间,耗掉明军的粮草和士气,哪怕最后战败了那也没关系。

听到这话,平达力顿时心中一惊,对哦,指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性。觉得出卖了洞吾,就可能换来明国皇帝的宽恕?

那信使被问得一愣,随后马上回答道:“回殿下,明军一下就攻上城头,当时太乱,不知道沙定洲和吴必奎他们怎么样了!”

对于洞吾来说,锡波是一座城。可对曹变蛟这种在大明北方南征北战的统兵将领来说,还真不如他以前攻打过的县城什么的。对他来说,手中都是精锐将士,有的是好多法子打下这种小土寨子。

此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泰泰吞便问平达力道:“殿下,末将记得当时派遣伏兵的时候,沙定洲和吴必奎都不在。这伏兵的事情,应该只有锡波守将一个人知道。难道是他嘴巴不严,被沙定洲和吴必奎他们给探听到了?”

他是想不到其他可能性,就只有这种解释了。

如果再用上一个理由的话,就有点牵强了。因为锡波虽然以前也是木邦的,可却是木邦的边陲之地,早就被洞吾给占了的。那边的百姓,应该不会像腊戌那样有更多可能性向着明国。

这一次,平达力听了之后就没有再放过泰泰吞,而是阴沉着脸,厉声喝问泰泰吞道:“那沙定洲和吴必奎是你带来的,他们竟然敢出卖我洞吾,你难道不给我一个交代,不给我父王一个交代?”

“……”泰泰吞一听,顿时有点傻眼。他立刻明白,这个时候,平达力已经有点难以向他隆王交代,就想要个背锅的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个锅,绝对不能背!

这么想着,泰泰吞便立刻苦着脸向平达力说道:“殿下,末将冤枉啊!当初吴必奎是和王上有联系的,在云南的时候,他们也确实是在攻打昆明城。这种情况下,末将又如何敢不接纳他们,带他们一起回洞吾?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万一王上问起来怎么办?其他有心和洞吾交好的土司,听到这消息会不会心凉?末将实在不敢做主的啊!”

平达力一听,好像说得确实有道理。可就算如此,哪又怎么样,如今损兵折将,如何向父王交代?

他正这么想着,泰泰吞却是摸透了他的心思,连忙给他建议道:“这连续的失败,不是殿下计谋不高。说真的,殿下这连环计用出来,末将敢保证,我洞吾除了王上之外,其他人绝对想不出来的……”

这马屁一拍过去,顿时让平达力的心情好过了一点。

然后,就听到泰泰吞接着话锋一转说道:“……可是,这次的明军非同小可,乃是明国皇帝亲自领军御驾亲征,那所领之军肯定是大明最精锐的军队了。不瞒殿下,这个末将是可以作证的,确实非常厉害。不过明军估计也就如此了,只要打败了这支明国的精锐之军,那以后再遇到其他明国的军队,我们洞吾就可以打得很轻松了。”

听得有道理,平达力不由得点点头,表示赞同。

泰泰吞一见,心中一喜,连忙一鼓作气说道:“殿下,末将以为,可将这个情况禀告给王上,据实上奏,恳请王上速发援兵,用我洞吾倾国之力和明军就在阿瓦城决一死战,有王上的后招在,这绝对是不会有人知道,明国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如此,可败明国皇帝,成就殿下的千古英名!”

之所以要在阿瓦城决战,也是因为洞吾多山,就阿瓦城这一带,是大金沙江和阿瓦河的交界处,是洞吾为数不多的产粮地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洞吾是不可能放弃这里的。这一点,是洞吾君臣的共识,泰泰吞才有这么一个说法。

平达力听了,不由得沉吟了起来。

就他本身而言,他是真心希望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打赢这场战事的。可是,仔细想想,他又觉得好像明军一路势如破竹,不但连下两城,甚至还把他引以为傲的两处伏兵都给准确端了。虽然有具体原因,可他终归是有点怕了。

想了一会,为了洞吾的未来,最终平达力还是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明国皇帝亲自所领之兵,就我目前所掌握的兵力,还是弱了点。就算是父王对上明国皇帝,那也值得父王用上全国之兵的。”

于是,泰泰吞的锅成功甩掉,看着平达力开始给他隆王写信求援,要求以洞吾的全国之力来打败明军,他心中就松了口气。

不过他却不知道,他是为他自己甩掉了锅,却让整个洞吾背了个大锅。

679 总有刁民想害朕

平达力在给他隆王求援之后,就开始紧张备战起来,准备在阿瓦地区和明军决战。

崇祯皇帝通过泰泰吞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获悉了这位未来洞吾王的部署,不由得松了口气,是个自以为是的庸才。很好!

如果平达力不以一口气想要截下明军粮道为目标,而是派出小股部队散入山林进行骚扰作战为主,这才是崇祯皇帝会头疼的地方。如今平达力的脑子里还是打那种常规战争,他是最欢喜这种方式的。

另外,平达力去向他隆王求援,对崇祯皇帝来说,来得兵力越多,他也越高兴。如果能在阿瓦城这边解决洞吾军队的主力的话,哪怕雨季到来之后,也容易解决洞吾了。他就最怕洞吾这边拼着阿瓦地区不要,主力全部缩回去,这样一来,雨季到来,他就会为难的。

崇祯皇帝对于历史不熟悉,要不然的话,他就能知道东吁王朝就是在他隆王休养生息之后达到国力最强,随后在平达力手中时就衰退了,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如今,在崇祯皇帝面前的,就有被泰泰吞扣了帽子的沙定洲。是在曹变蛟突袭夺取锡波的战事中俘获的。

看着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土司,那还有一点几十万大军盟主的样子。曾经阿迷州的土皇帝,已经被打得一点气势都没有,井底之蛙,终于开眼了,付出的代价却是非常大的。

对于这种人,崇祯皇帝就没有留的打算,甚至都懒得再看,直接下旨道:“拉去昆明斩首示众,传首云南各州县,让百姓们都知道,造反的土司,不敢是谁,都会是这下场!”

一听到这话,原本萎靡在哪里的沙定洲忽然犹如触电了般反应了过来,大声求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人愿意投降,小人愿意去阿瓦城当内应,小人还有夫人,还有军师,他们都可能还在和朝廷为敌,小人愿意说服他们,小人……”

这货去了阿瓦,基本上就是个背锅的,纯粹浪费窃听种子。再说了,咱好歹是堂堂大明皇帝,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金口玉言,你以为是开玩笑么?

崇祯皇帝压根就懒得理他了,边上的锦衣卫校尉一听,立刻上前,揪着他拖走了。

“那个吴必奎却是更狡猾,应该是被他逃掉了!”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下旨给全军,休整三天之后,向阿瓦进军!

…………

再说洞吾的真正掌权者他隆王,虽然不在阿瓦城,可其实也是在日夜关注阿瓦城这边的局势。毕竟这一战,是决定洞吾的未来。

这一日,他收到了平达力的求援信,顿时非常地生气,不过他不是生气平达力的无能!

平达力在战前献策,是跟他本人的想法一样,也就是说对付明军,必须要用坚壁清野之策才有可能打赢,因此,他就准了平达力所奏,由他统兵实施这个计策。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一直有关注。平达力的每步做法,他也是满意的。也因此,当平达力的坚壁清野之策遇到地方权贵的阻拦时,他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支持了平达力。

但是,腊戌和锡波被明军用摧古拉朽般的速度连续攻占,甚至连伏兵在那都知道,原本留着骚扰明军粮道的兵力也被端掉,他就开始焦急起来了。

身为上位者,有一个坏毛病,就是孤家寡人。什么意思呢?

就是总觉得有刁民要害朕,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隆王虽然不是皇帝,只是一个洞吾王,也不例外。

甚至他还有更多的理由相信这点,因为洞吾的历史上,叛乱的事情不要太多,不但有王位被夺的事情发生。就和如今局势最相关的来说,也是有例子的。

四十多年前,明军攻占阿瓦城的那一次,其实并不是把阿瓦城给打下来了。而是阿瓦城的守将叛变,主动把城献给了明军。

想起这些,他隆王就觉得平达力在信中所说得,大概率不会有错。

明军那边,如果说一次端掉伏兵驻地还可能是凑巧,当第二次,就绝对不会是凑巧。反过来,这连续的被端掉秘密部署的伏兵,恰恰证明了北方那边有太多的对他心怀异心者。这些人要是不除掉,这次的战事就不容乐观。

在收到平达力的求援信之后,他隆王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在阿瓦地区那边因为坚壁清野之策被砍了族长首级的那个部族。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不说,还杀了他们的族长,他们肯定对洞吾会心怀异心!

指不定这些人堆他会心怀怨恨,明国皇帝亲自领军过来之后,就会出卖洞吾,投靠明国。

他隆王心中冒出了这个念头之后,就越想越觉得有理,越想就越觉得可能。就犹如一根毒刺,扎到了他的心中。

莫须有的罪名,不是完颜构一个人所独有的。只要是上位者,都有可能会患上这种毛病。与其等着那个部族做出了损害洞吾,影响这次决战的事情,还不如在战前就抹掉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一切都是为了洞吾,一切都是为了这次和明国皇帝的决战!

这么想着,他隆王便下定了决心,给平达力一道密旨。很明显,对于阿瓦地区这么重要的产粮区,他是舍不得放弃的。要不然,他就不会下这样的密旨了。

当然了,他隆王也有他的考虑,如果放弃了这里的产粮区,国力必然大受影响不说。明军要是驻扎在阿瓦不走,并以阿瓦为根基继续攻伐洞吾,那也将是他非常头疼的事情。

毕竟这阿瓦地区可是重要产粮区,明军完全可以不再依靠云南那边的长途运输,靠本地种粮就能解决粮草问题。那对洞吾的威胁,同样是非常大的!

与其这样,不如就在阿瓦城决战。至少阿瓦城这边离明国云南也够远,加上他有先见之明,早已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派出一支伏兵,埋伏在阿瓦城地区,就准备打击明军粮道的。

有这一手准备,阿瓦之战,洞吾就有赢得把握!

基于这样的打算,在发密旨给平达力之后,他隆王这边也紧急备战起来,下了全国动员令,征集了所有能征集的兵力,就准备来个王见皇,看到底是王厉害呢,还是皇厉害!

战争的乌云笼罩在洞吾上空,到处都是征兵拉壮丁,到处都是摊派,征集粮草,一时之间,普通百姓能逃则逃,能躲则躲,鸡飞狗跳的,就一个字:乱。

…………

再说平达力收到密旨之后,先是吃了一惊。可随后一想,他就觉得他隆王说得很有道理。之前明军一路过来,老是能准确端掉他安排的伏兵就能证明,洞吾这边有叛徒。而最有可能的叛徒,就是那些对洞吾,准确地说,就是对他、对他隆王心有怨恨的那些人。

为了确保快要开始的阿瓦之战没有内鬼,能打赢明军,父王这么做,是很有必要和道理的!

平达力这么想着,便秘密传见泰泰吞,旨意给了他,让他去执行。

泰泰吞之前能领兵被他隆王派去云南,足以说明他原本就是他隆王的心腹将领。而且这一次他战败归来,正是要立功表现的时候,安排他来做这个事情,就是最好的了。

泰泰吞一见旨意,丝毫没有不忍之意,反而很是兴奋,当即和平达力密谋起来,很快就展开了行动。

谁能想到,自己的君主向自己举起了屠刀!更没人想到,泰泰吞在执行这个屠杀命令的时候,还夹带了他的私怨。和他不对付的,嘲笑过他的,只要是在他这次行动范围内的部族,他一个都没放过。

杀了人,报了仇,还能抢东西,何乐而不为?

至于人命,在这些人的脑子中,就和阿猫阿狗的命差不多,甚至都还不如!

一时之间,在阿瓦地区,赶在明军到达之前,东吁王朝的一次屠杀就上演了。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不管是妇女还是儿童,只要是名单部族中的,就都没有幸免。

在屠杀开始之后的一段时间内,那些部族都没有防备,几乎被杀绝。不过到了后来,哪怕那些平时对他隆王表现得很乖顺的部族,也怕了,他们怕正在滴血的屠刀会举到他们的脖子上。

不可避免的,他们就会有对应的防备。而这么一来,反而引起了平达力的怀疑。觉得你要是心中没鬼的话,你为什么要防备?

于是双方的不信任就加深起来,阿瓦地区,风声鹤唳的,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之下,已经有部族干脆就逃了。

这个情况,又被关注这边的他隆王所获悉。他立刻感觉到,平达力没有处理好他的密旨,扩大化了,在和明军决战之前引发了己方的混乱!

对此,他隆王自然是气得大骂自己儿子不会办事。于是,他就亲自领着征集的大军,匆匆赶到了阿瓦。随后,他亲自接管了这次决战的指挥权,并且下旨,只说掌握了确凿证据,该杀得都已经杀了,其他部族,都是无罪的,不用怕!

680 还是那句老话了

然而,这个时候,就不是他发一道旨意,就能挽回了的。

之前的那些屠杀,那些部族才不相信,要是没有他隆王的旨意,平达力或者说泰泰吞他们会乱杀?你现在一句话,他们可是全族的身家性命!如果是别的时候,或许没得选择,只能选择相信他隆王了。

然而,如今,明国皇帝亲临大军,很快就会打过来,战事一触即发,谁胜谁负,虽然在战前不好说,可他们都有自己的理解。

明国一向是天朝上国,疆域广阔无边。他们的一个普通巡抚,就管着比他隆王还大的地方。明国的繁华,更是久负盛名。

如今明国的皇帝御驾亲征,肯定是带着整个明国最精锐的军队过来。更不用说,一路上还真是势如破竹。

在这样的背景下,这些被屠刀吓到的部族,还真别说,原本没有的心思,此时就有了。如果投靠明国能有更好的前景,那为何还要去抱他隆王的小腿?肯定是抱更粗的大腿啊!

这样的结果,怕是他隆王事先压根就想不到的。在他左劝右劝之下,发现没什么效果之后,他为了这一战的胜利,也真是狠了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真得发起了一次对阿瓦地区不乖乖听他命令的部族的围剿。

…………

从锡波到阿瓦城的道路,真得远比汉龙关到锡波的路更难走。见惯了中原大地的官道,习惯了北方辽阔的平原,如今在这崇高峻岭却又炎热无比的小路行军,说真的,曹变蛟宁可和当年的建虏厮杀!

此时的他,正奉旨继续为大军前锋,往阿瓦城进军的时候,忽然后面有锦衣卫赶上,给他传旨,让他减缓行军速度,不要让军队太过疲惫。

听到这道旨意,曹变蛟起初是有点懵的。按理来说,不是所谓兵贵神速,不要给洞吾那边太多准备的机会么?

之前的锡波之战,其实就算是兵贵神速的例子。那些锡波的洞吾军队,压根没想着他那么快就赶到锡波,给了他一个轻松打下的机会。

而且,听说阿瓦那边,总算是没有那么多山的,赶紧走出这些大山,这估计是所有北方将士们的心声!

不过皇上旨意既然已经下来了,不管怎么样,总得要遵旨才行。

这个时候的曹变蛟,脑海中压根就没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尊的想法。毕竟皇上的英明神武,那是许多次证明了的!

但是,那锦衣卫见他疑惑的表情,便靠近他,低声咬耳朵道:“陛下说了,阿瓦城那边的洞吾军队正在内乱,得给他们时间,乱得更彻底一点。”

要是进军速度过快,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搞不好他隆王就会全力对付这边。不如让他放心一点,先多举几次屠刀好了。

曹变蛟一听,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是要一反常态,要慢一点。

不过同时,他也有点好奇。

因为他这支军队乃是大明军队的前锋,按理来说,如果有消息什么的,肯定是他这支前锋军队最先知道的。可如今,反而是在中军的皇上,先知道了阿瓦城那边的情况,这可真是稀奇!

左思右想之下,感觉实在有点不可思议!一丝疑虑就在他心底冒了出来。

结果,还没等两天,曹变蛟就接到放出去的夜不收回报有洞吾人求见,说愿意归降大明,跟随大明军队打他隆王。

一听到这消息,他就立刻想起了皇上的交代,心中顿时大感佩服,原来皇上所料是真的!

于是,他一边让人带来洞吾人,亲自了解情况后,马上回报中军,说明具体情况。

崇祯皇帝其实已经通过他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了解到这个情况,便令中军赶路,前来和前锋汇合,从此开始,就取消前锋人马。或者说,前锋兵马扩大,而他就直接坐镇前锋。

之所以这么做,是他担心这些来投降的洞吾人中,会有奉他隆王之命而假意来投降的人。曹变蛟没有窃听种子不好分辨。但他就不一样,反正一颗甲级窃听种子可以拆分为六颗丙级窃听种子,手里存了一大把,就刚好可以用上。如此一来,他就能分辨这些来降的洞吾人的真假,从而用最有效的方式打完这场战事。

才一到前锋军中,崇祯皇帝便下旨,让已经到曹变蛟军中的三名信使觐见。

这三名洞吾部族的信使一听说大明皇帝刚到,就召见他们,不由得非常激动。反正是用他们所听来的最高礼节,就从中军帐外开始一步三磕首,表达他们最崇高的敬意。

对于他们的这个表现,崇祯皇帝任由他们,一直等到他们做完了,才微笑着说道:“诸位起来说话!”

“谢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声地喊完之后,三名使者才站了起来。直到此时,他们才偷偷地用眼角打量中军帐内的情况。

就只是那么一瞧,就见中军帐的两边,那是盔甲鲜明的一众将领,个个高大威风,这偷瞧之下,顿时就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本来还想看看主位上的皇帝,这个时候也不敢了,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崇祯皇帝把他们的表情动作看在眼里,当即和蔼地说道:“朕听闻曹卿所言,他隆王残暴成性,无辜滥杀百姓,尔等亲人,不分男女老幼,更是被屠,不是逃得快,便已灭族了?”

听到这话,这三个信使就又激动了,急忙跪下,连连向崇祯皇帝磕头说道:“那他隆王疯魔了,滥杀无辜,还望大明皇帝陛下为我们做主啊!”

“他隆王残暴无道,我部族愿为大明军队的前锋,攻打阿瓦城,活捉他隆王,还有那个平达力!”

“我部族也愿为大明效力,只求大明能帮我们报仇雪恨!”

“……”

这三个人中,甚至都有说话时泪流满面。如果有假的话,那真得是影帝级别了,说眼泪下来就能眼泪下来,在后世的那些专业人员,很多都是做不到的。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当即义正言辞地说道:“洞吾王一向残暴无道,不但侵我大明国土,害朕之百姓;没想到对自己的臣民也是倒行逆施,看来已是人神共愤……”

说这话的时候,他其实偷换了概念,把他隆王变成了洞吾王,不过对此,又有谁会在意呢?

就听崇祯皇帝接着严肃地说道:“犯大明者,虽远必诛!朕不远万里亲至,原本想为那些被害的朕之子民报仇,灭洞吾,贬洞吾俘虏为奴,为他们以往犯下对大明的罪行赎罪。不过没想到,洞吾的人中也有心向大明者。如此,朕许你们,只要你们立下功劳,今后你们和现有大明百姓一样,皆为朕之子民!”

一听这话,三个信使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道:好险啊!

要是不来表明心迹的话,一旦洞吾被大明攻占,那所有人都要为奴,为以前的洞吾王背锅而赎罪了!

看看外面的大明将士,看看帐内的明军将领,全都是高大威风,军械精良,这么精锐的军队,根本就不是洞吾军队可比。哪怕是他隆王的宫廷卫队,也没有这支大明军队来得精锐。难怪大明军队能一路上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心中这么想着,三个信使便又连忙磕头,不约而同地齐声大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此以后,他们就以大明百姓自居了!

崇祯皇帝等他们喊完,便又转为亲切地语气对他们说道:“你等回去,可把朕之意思广而告之,不管功劳大小,只要有具体行动,能表明立场,愿为朕之子民的,朕都不会拒绝。可若要执迷不悟者,就放胆来和朕作对便是,云南洞吾这边的道路太差,朕还嫌俘虏不够多!”

听到这话,三个信使便又连连答应,甚至还赌咒发誓,一定要让他隆王好看,为大明效力!

等他们一走之后,崇祯皇帝便对帐内众将说道:“先行休整,步步为营,只要在月中时候到达阿瓦城便可!”

这个时候,都不用他再交代了,中军帐内不止曹变蛟,其他将领也全都知道,这么做就是给这些想为大明效力的洞吾部族时间,好让他们能有证明自己的机会。如此一来,大明这边再去攻打阿瓦城,灭掉洞吾应该就会轻松多了。

想着这些,一众将领不由得心中很是佩服皇上,天威所至,那蛮夷之王竟然吓得精神失措,自乱阵脚,皇上只是一句话而已,就多了洞吾百姓的支持。如此一来,攻伐洞吾,就变得更是轻松不少了!

…………

三个部族的信使回去转达了大明皇帝的旨意之后,顿时,原本躲着的这些部族,一下士气大振。不为别的,就因为如今他们的背后有人了!

只要立下功劳,以后就是大明百姓了!看看,大明百姓被人欺负,如今的大明皇帝都能不远万里来报仇。就是那个什么……什么犯大明者,虽远必诛!

以后自己这边也是大明百姓,要是还有人敢来欺负自己部族的话,上达天听,大明军队必然也会来为自己出头,帮自己报仇!至少现在的皇帝在位,就一定会这样!

想着这些,那还不赶快立下点功劳,谁愿意去当奴隶,肯定要当大明百姓才好啊!

681 浑水摸鱼

大明皇帝的第一道旨意,就是要他们给其他洞吾人传达他的意思。

于是,这些部族的人,立刻便行动了起来。不是和自己关系比较近的部族通报大明皇帝的旨意,就是去画图,写标语张贴,为崇祯皇帝的旨意宣传了起来。

甚至还出现了这么一幕:洞吾军队在追捕这些部族的人时,眼见着走投无路,这些部族的人就把大明皇帝的旨意搬出来,讲述大明军队的强大,说明当大明百姓的好处,敢对付大明的人的下场等等。

还真别说,有的时候,这些话还真有用处。能说得那些追捕的洞吾军卒为了将来,给自己留一条路而放了要追捕的人。

完全可以说,崇祯皇帝用这种方式来宣传他的旨意,还真是非常迅速,效果也很好。别的地方不敢说,至少在阿瓦地区,就犹如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情了一般。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才赶到阿瓦城的他隆王。

“什么?”他隆王听到的第一时间,便勃然大怒,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的?”

说话间,隐隐已经带了一点恐惧了。

明军是明国皇帝亲自领兵,本来就太强大,给了他非常大的压力。如今竟然又生内乱,这么一来,胜算岂不是又少了一分!

“父王!”这时,就见平达力跳了出来,非常气愤地奏道,“那些该死的叛徒,果然不出父王所料,儿臣只恨杀得太少了一点,应该把他们都杀光才好!”

听到这话,他隆王终于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个儿子好像有点不靠谱!难道就看不出来,局势会变得如此之坏,就是之前杀戮过多引起的么?

不过他也有点哑巴吃黄连,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这个儿子,一张口就是不出父王所料,说得这事全是他英明神武事先想到而开始的杀戮。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一开始的时候,他这个儿子确实没有说要干灭族的事情,而是他自己想到从而给下了那道密旨。

想着这些,他隆王都有点恼羞成怒了。他下了密旨是不假,但能不能干脆利落一点,能不能只局限一个部族?

想着这些,他的眼睛有点阴冷,看了平达力一眼,又看了泰泰吞等人一眼,心中有了决定,等打完这一仗之后,要好好考虑他们的事情才行。

不过,他隆王当然不会这个时候发难,而是厉声喝问道:“如今叛徒到处都是,你们说,该如何是好,要孤接下来怎么做?”

平达力一听,以为他父王刚才没听懂他的话,便连忙提高了一点声音,强调说道:“父王,还用怎么做,杀啊,把那些叛徒都杀光了不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他隆王终于怒了,冲着平达力厉声咆哮道:“那些叛徒的脑门上会写叛徒两字么?怎么杀?你是不是想引起更大的恐慌,让更多的人叛变孤?你到底是笨得够可以,还是说你是明国的内奸?”

他这么说,当然只是气话而已,自己的儿子,又怎么可能是明国的内奸!真要这样的话,那当初那颗小蝌蚪就是明国的内奸了,这显然不可能!

此时,平达力被他隆王这么以后,他终于知道自己的父王对他不满,顿时吓得不敢再出声,低着头不再说话。

他隆王见了,阴冷的目光扫视过其他臣子,一副看所有人都不顺眼的样子:“何人可以告诉孤,有什么法子来应付如今的局面?平时马屁拍得响,如今都是哑巴了?”

泰泰吞有点苦恼,因为他看到刚才他隆王扫过他的时候,还停留了一会,想起自己是这次屠杀部族的主要执行人,他就感觉自己被他隆王盯上了,心中有点害怕之下脑子一转,忽然有了主意,便立刻出列奏道:“王上,末将或有一计,可为我洞吾打赢明军增加胜算!”

一听这话,不但他隆王,其他人包括平达力在内,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他,不少人的脸上,都带着诧异之色。

“说!”他隆王听了,脸色好看了一点,当即冷声喝道。

其他人也是好奇,全都竖着耳朵,准备听听他在这种情况下到底有什么好计谋?

可谁知,泰泰吞却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看了左右一眼之后,向他隆王奏道:“王上,此法只宜密奏!”

“……”其他臣子一听,不由得心中大骂,密奏你娘!

他隆王看了泰泰吞一眼,见他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点了点头,然后扫视了其他臣子一眼,意思就很明确了。

其他臣子一听,只好向他隆王施礼告退,出殿门去外面候着了。

平达力看着他们走出去之后,心中好奇之下便喝令泰泰吞道:“好了,快点讲来,你有什么好计谋?”

可谁知,他隆王心中已对他不满,忽然冷声开口喝道:“你也滚出去!”

平达力一听,愣了好一会,回过神来后,脸色涨得通红,却也不敢违背他隆王的意思,只好施礼退出殿去。

“讲!”他隆王见殿内只有他们两人了,脸色并不好看,只是冷声喝了一声。

在他隆王面前,泰泰吞可不敢矫情,连忙奏道:“王上,既然我们无法分清哪些是叛徒,那要是我们派人去假冒叛徒,引导明军入我陷阱,明军又如何能区分得出来?”

虽然是用了反问的话,好像是在问他隆王问题一般,似乎有点不敬,可他隆王一听,却是一下转忧为喜,当即拍掌赞道:“不错,不错,是这个理。如今之混乱,孤都分不清,那明国皇帝又是远道而来,更是人生地不熟,他绝对不能分清真假叛徒,如此一来,便是孤的机会了,哈哈,好,好,好……”

连道三个“好”字,由此可见,他心中有多开心。这可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于是,他隆王立刻和泰泰吞商议起了这个浑水摸鱼的具体细节,而后,立刻展开了行动。

之前被赶往殿外的洞吾文官武将,包括世子平达力在内,都想知道泰泰吞献了什么计策,竟然让他隆王转怒为喜?不过这个计策是要保密的,因此,最后连平达力都不知道,这让他们对泰泰吞不由得都有了点怨恨之心。

接下来,洞吾南方大军,继续往阿瓦城集结。而阿瓦地区这边,对于有反叛的部族,依旧在搜捕绞杀,一切看似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

明军这边,不断地有阿瓦地区部族的代表跑来表明心迹,表示愿意为大明效力。对此,崇祯皇帝一概亲自接见,并且勉励一番,让他们好好表现。

对此,这些阿瓦地区的部族代表都是非常感动。堂堂天朝上国的皇帝,一点架子都没有,对他们和蔼可亲,由此可见,大明皇帝之前爱民如子的传言,之前允诺的话就绝对不会有假。有这样的皇帝当自己的君主,真是不要太好了!

不过他们其实不知道,在军中实在太无聊,而崇祯皇帝又要“赏赐”丙级窃听种子,因此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接见他们,和他们说会话,也浪费不了多少口水,还能取得不错的效果,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日,又是一个部族的代表偷偷跑来效忠,崇祯皇帝一听是阿斯族的,便知道是他隆王和泰泰吞秘密指定的内奸跑来演戏了。

既然这样,崇祯皇帝也是有兴趣的,来,咱们互相演戏吧!

于是,阿斯族的代表,也是他们的族长阿斯诺,在崇祯皇帝面前大骂他隆王,表现出和他隆王不共戴天的意思,哭着喊着要为大明效力。

崇祯皇帝呢,也当不知道他是假的,一如既往,勉励一番,让他们好好干,为大明效力。只要有功劳,他就绝对不会食言。

就这么地,等来了他隆王的应对招数,感觉阿瓦城那边情况也差不多了,崇祯皇帝便下旨,大军加快速度,向阿瓦城进军。

明军将士们,早已闲得身上都要长毛了。一听向阿瓦城进军的旨意,那是相当地高兴,立刻领旨向阿瓦城挺进,士气相当地高昂。用“雄赳赳气昂昂”来形容,也不为过。

随着明军一步步逼近,阿瓦地区这边的乱局,终于也有了新的变化。

原本是单方面的洞吾官府对叛变部族或者疑似叛变部族的追杀告一段落,开始紧急备战起来。而原本四处躲避的那些效忠大明的部族,终于松了口气,不用再躲避,反而四处出动,为大明攻打阿瓦城提供尽可能有用的帮助。

当明军夜不收走出了山区,开始出现在这片洞吾最重要的产粮区时,到处都出现了欢迎明军将士的洞吾人。

等到崇祯皇帝所率领的大军到达时,这种从四处冒出来的洞吾人,赶来欢迎明军的局面,就达到了最高峰。

一场决定洞吾未来命运的大战,或者在他隆王这边来说,也是一场决定明国未来命运的大战,终于正式拉开了序幕。

682 感觉有点悬!

阿瓦城虽然是洞吾数一数二的大城,可要说其高大坚固,以及城镇规模,也就只能和中原地区的二线城镇相比。

这一次,他隆王集中了洞吾的倾国之兵,大概有二十三万人马在阿瓦城这边。就这个阿瓦城的规模,城内是绝对容不下这么多军队的。因此,除了他隆王的直属亲卫军驻扎在城内之外,其他大概有二十万左右都是背靠阿瓦城扎营。

这么多的军队,远远看去,那真是连绵的营地,几乎把阿瓦城都给掩盖了,声势着实有点吓人。

不过这也就是在外人眼里,像在崇祯皇帝等打惯了仗的人眼里,这敌人越是兵多,就越是好打!原因无他,军队越多,所需粮草物资就越多。兵力不精,打顺风仗可以,一旦逆风,就和后世小学生打王者荣耀一样,除了骂娘抱怨队友就只会挂机送人头了。

两军交战,首先是明军夜不收和洞吾斥候的交手,争夺战场控制权。

一开始,他隆王这边仗着人多,派出的斥候,都是小规模军队了。然而,哪怕就是这样,几次和人数至少少他们一倍的明军夜不收交手,也往往是吃大亏。以至于打到后来,轮到出斥候的部族,都是叫苦不迭。

他隆王严令之下,派出去的斥候,也往往是看到明军夜不收,就赶紧先撤了。以至于到了后来,明军夜不收就出没在阿瓦城附近,异常的嚣张,可洞吾军队这边,却无斥候敢应战。

如此一来,他隆王这边就失去了对周边情况的了解,战场完全被明军屏蔽,这是他不能忍受的。可当他再催促各部族派出精锐去争夺战场控制权时,几乎所有的部族都当场叫苦了。

“王上,那些明军斥候全都是真正的精锐,人高马大的,力气是我们的几倍,而且那箭还射得贼准,压根没法打啊!”

“对啊,王上,明军的火器都不用点火就能开枪,真是奇了怪了,这怎么打嘛!”

“明军斥候的盔甲齐备,我们好不容易射中他们,却射不透他们的盔甲,这叫什么事啊?”

“还有,明军斥候的骑术非常精湛,简直是人马一体的,那战马跑动的时候,那明军斥候都能躺马背上睡觉!”

“……”

叫苦声中,他隆王阴沉着脸,不管,还想强压。可如此一来,这些部族族长看到抱怨的人多了,那胆气也上来了,当即有几个脾气不好的就开始怼了。

“王上,明军斥候乃是明国皇帝的御林军,是明国最精锐的军卒。而我洞吾,最精锐的,也是王上的禁卫军,不如王上派出禁卫军中的精锐去打明军斥候,如此才算公平吧?”

“对啊,王上,必须派出我们洞吾的精锐,要不然,都被明军给小瞧了。”

“是啊,王上,那些明军斥候真是太嚣张了,都敢跑到我们大军营地前面来撒尿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绝对是藐视王上的威严啊!”

“……”

听着底下这些部族族长七嘴八舌地说着,他隆王的脸色变得就更阴沉了。此时的他,心中已是明白,如果自己不派出直属禁卫军去和明军斥候争夺控制权的话,指不定这一次的战事,这些部族族长就会阳奉阴违了。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的话,他不介意杀人立威。可是,这人数太多,他就没办法了。

战场控制权有多重要,他隆王自然是清楚的。而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部族族长说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明军斥候之精锐,他自然也是在城头上看到过的。心中衡量之下,他便同意了这些部族族长的请求,派出他禁卫军中的精锐去和明军斥候争夺战场控制权。

然而,崇祯皇帝所带来的军队,那是南征北战锻炼出来的军队,军队中的夜不收,更是和建虏探马交手并最终能笑到最后的精锐。洞吾派出了所谓的精锐又如何,在阿瓦城附近的这片平原之地交战,明军夜不收打他隆王的禁卫军精锐,还不是王者打钻石而已!

看着每日出去的手下,最终都是损兵折将而回。连续几日之后,这伤亡就让他隆王有点吃不消了。最终,他只好认了,就任由明军夜不收在外线嚣张。

对此,他没声张,各部族长只要他隆王不叫他们再派斥候出去,他们也就当看不见了。

不过虽然斥候战失利,可洞吾军队在人数上几乎是十倍于明军的优势,还是让他们感觉打赢战事还是有信心的。

放弃了争夺斥候战之后,他隆王便又用了新的招数,下令各部轮流出击,用车轮战消耗明军的实力。

最先出战的部族,是洞吾部族中实力较强的坤达部,兵力在一万五千人左右。另外还有两个部族,也出兵帮其掠阵,总兵力达到三万人左右,几乎就等于明军的总兵力了。

城头上,他隆王等人都在观阵。

斥候战毕竟不是非典型作战,战事能否胜利的关键,还在于这种常规作战是否能赢得胜利。对于明军的实力,虽然已经有预估,可所有人还是想亲眼见到明军的战力到底在什么程度。

看着那么多人马出城,洞吾这边的胆气就又上来了,或者说他们也不想坠了他们自己那边的威风,纷纷点评了起来。

“看到没有,坤达部不愧是我们洞吾部族中算强大的部族了,光军队都能拉出一万五千人,而且坤达部族骁勇善战,也是出了名的,看明军那边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肯定是全军出击啊!要不然的话,这首战要是输了,士气一受到影响,明军一败涂地的话,明国皇帝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其实啊,要我说,干脆我们就一拥而上算了,每个人撒泡尿,都能淹死明军了!”

“对,早打早回家!”

“……”

面对这些议论,他隆王听在耳朵里,便淡淡地说道:“如果你们是明国皇帝的话,我们全军压上,那敢出战与否?”

不说二十多万大军一起上,军队能否展开的问题。光是这数量上的威势,就绝对能吓得明军压根不敢出营交战了。

明军别的不说,只是扎营盘的话,还真是有一手的。一看就比较坚固,不好打的那种,不愧是打了几千年战事的中原王朝!

他隆王的那些文臣武将一听,都是点头,心中都认同,要是自己是明国皇帝的话,那么多军队一起来打自己,肯定不能出来打啊,疯了么?

在他们这些人当中,只有泰泰吞不是这么想的。在所有的洞吾人当中,也就他见识过这支明军的正规作战情况。虽然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可还是记忆深刻。特别是明军多兵种的协调配合作战,更是让他做梦想起来都是害怕,还有羡慕。

听到那些人的说话,还有他隆王的点评,泰泰吞看看他们,本想提醒下他们别瞎猜免得打脸的想法,最终还是熄灭了。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不管做什么,都不要和绝大多数人顶着干,那没什么好结果的。

就在城头上的气氛比较轻松之时,忽然,就看到明军那边的营门大开,一队队的明军鱼贯而出,就在两军阵前摆开阵型,准备迎战。

“咦,明军还真敢出来,好啊,这下看坤达部怎么打这些明军了!”

“王上说得一点都没错,也只有派出我们的一小部分人马,明军才敢出战,要不然,肯定是躲在营地里慑慑发抖了,哈哈……”

“好像不对啊,人呢,怎么没有明军继续出来了,后面的明军怕了?”

“是啊,怎么回事?怎么就出来了这么一点人马,三千,四千,五千人马?最多绝对不会超过六千的!”

“明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出一小部分人马,他也就出一小部分人马,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五千对我们三万人马,不,是一万五千人马,这人数也相差太大了点吧?”

“错了,真要战事顺利的话,你以为掠阵的是干什么的,也可以攻过去的啊,这是五千对我们三万,一个打六个,明国皇帝真是个愣头青么?就算明军确实精锐又如何,能打得赢?”

“……”

听着他们的议论声,他隆王的心情不错,脸上都带着笑容了。不过他忽然一眼瞅见了泰泰吞脸色严肃地看着城外,不由得心中一沉。

他想起来了,泰泰吞虽然说是土司军队阵前叛变才让他大败,可他好歹是和这支明军交过手的人。看他如今的神情,难道是不看好坤达部?

这么想着,他便阴沉着脸喝问道:“泰泰吞,你和明军交手过,此战,如何?”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泰泰吞,心中都有点好奇,不知道有过经验的泰泰吞是怎么点评即将开始的战事。

泰泰吞本来是不想说的,可他隆王点他名了,就必须据实回答,要不然,等会打完了,自己要是说错了肯定会被他隆王迁怒。

这么想着,他便躬身向他隆王一礼说道:“王上,末将感觉有点悬!”

683 见识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不高兴了。他隆王更是皱着眉头喝问道:“何解?”

“王上请看!”泰泰吞就知道他们会不高兴,可还是用手一指城外明军方向,同时回禀他隆王道,“明军虽然出战只有五千兵马左右,可车营、骑兵、步军什么的,全都有的。末将是见识过,明军这些兵种之间的配合很默契,非常难打。反观坤达部族,人数虽多,却多是步军而已。虽然喊得响,可队形都站不整齐,这两方面的对比,可以说是一目了然,因此……因此末将……”

“放屁,站个队能打胜仗?”正在这时,平达力终于找到了存在感,立刻喝斥道,“真要这样,打仗岂不是太简单了,只要比比看谁站得整齐不就得了?”

听到这话,其他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脸上的笑容带着嘲笑之意,看着泰泰吞非常地明显。

对于他们来说,打仗是怎么打的?就是看那边人多,那边悍勇,呐喊着一拥而上,就和后世绝大多数电影电视剧,不分国内海外,一打仗之后就一拥而上,乱战成一团的那种。

不过他隆王却是阴沉着脸,没有嘲笑。他是想起来了,在他还小的时候,就曾听父辈说过,以前和明军打仗,精锐的明军,那都是阵列作战的。之前是忘记了,可此时听泰泰吞一提,他就想起这茬了。

此时的他,心中其实也多少有点好奇的。阵列作战,到底会有多厉害呢?

这么想着,他也就没有插话。免得到时候说错了,有损他洞吾王的威望!

泰泰吞被他们嘲笑,却也不生气,不是说因为世子带头嘲笑他没办法反驳,而是他相信,马上就有事实会发生,那样的反驳,打脸才是最有效的。

说真的,这个时候,他低头不语,心中却是希望,最好明军不要让他失望!

此时,城外对阵双方已经列阵完毕。坤达部一看明军出来只是这么少一点人马,不由得士气大涨。那坤达部的族长一见之下,就立刻下令进攻。这么好的机会,在洞吾王面前表现一番,绝对有助于部族在洞吾地位的提升!

“嗷嗷嗷……”听到族长下令,坤达部的勇士带头,嗷嗷叫地向明军发起了冲锋。

其他坤达部的人见了,也都跟在那些勇士的后面,挥舞着兵器冲了上去。

一时之间,在阿瓦城城头上看去,就犹如潮水一般往明军阵地那拍去,声势之大,似乎能把明军阵地眨眼间淹没。

“好,好,好……”他隆王身边的文臣武将,见此情况都大声叫好。这个情况,看得他们热血澎湃,恨不得自己也上去砍瓜切菜,杀明军一个落花流水!

他隆王偷偷地瞄了一眼泰泰吞,却发现泰泰吞刚好也是回头看他,两人就那么一对眼,虽然立刻转开了,可他们两人都知道,在所有人中,恐怕就他们两个是有担心的。

崇祯皇帝这边,当然也是在观阵的。看着一群蛮夷喊杀着四面八方冲过来,一群人都是很淡定。其中周遇吉更是羡慕地说道:“曹大帅看来要在洞吾第一个出名了!”

“呵呵,他是大军前锋,这第一战,我们没法和他抢啊!”黄得功听了,当即一笑回答他道。

崇祯皇帝听到他们的对话,就笑着说道:“放心,这才刚开始,卿等都会有表现机会的!”

得皇帝这句话,周遇吉和黄得功都是大喜,连忙谢过。而后,他们也都没说话了,只是看着即将交上手的战场。

只见参战明军这边,一杆“曹”字大旗下,五千明军将士结成一个空心方阵。车营在最前面,每个偏厢车之间都有一人多点宽的空隙。

偏厢车上面,大都是重量偏轻的佛朗机炮。而红夷大炮,则只有两门而已。实在是洞吾的道路太烂了,光是随军运送这两门红夷大炮,就已经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实在没法更多了。

偏厢车上,都有炮营的将士已经严阵以待,盯着狂奔而来的蛮夷一动不动,显然是在等军令的下达。

在他们的后面,则是一排排的燧发枪兵和弓箭手。其中燧发枪兵明显是连续几排,是准备轮射的。而弓箭手则已经搭了箭在弓上,垂手待拉,也是在等待军令。

在这些远程兵种的后面,才是重甲步兵,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柱在地上的武器,不是一排排的长枪,就是一排排的双刃长刀,又或者是长满倒刺的狼牙棒。当然了,在他们的后面,也少不了盾牌兵等其他步军兵种。

最后,方阵的两侧,有一千左右的轻骑兵,以及少量重甲骑兵。

坤达部族的人马,嗷嗷叫着,越冲越近,越冲越近……

然而,明军这边,依旧没有一点动静,就好像这支明军的所有将士,都是泥菩萨一般,一动不动。

阿瓦城头上,看到双方距离都差不多只有一箭之地那么远了,不少人都欢呼了起来。

“杀啊,杀明狗!”

“明狗不会是吓傻了吧,肯定是,这么多人冲过去,吓到了!”

“……”

相对于他们的乐观,有些有实战经验的武将,却是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了。他们自认为,自己所带的兵马,或者说他们所见过最精锐的兵马,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如此一动不动的。

谁不会有恐惧?至少他们感觉在敌军这种冲锋之下,他们是无法这么淡定的!

换句话说,这支明军,绝对是非常精锐的。

这么想着,他们心中又有了一点好奇,就算兵力再精锐,面对如此之多的敌军进攻,明军又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呢!

他们的心中,不少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不知道为何,此时的他们,在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那颗心是在为明军这边担心,期待了。

忽然之间,战场局面突变。

只见明军阵地那边突然凭空冒出一股股地硝烟,随后就看到冲锋中的坤达部族的人马中,出现了一道道的血沟。

一直到这时候,他们的耳边,才传来了“轰轰轰……”的声响。

明军的火炮,洞吾部族自然是知道有的。不少人也是见识过火炮发射的,心里已经有预期。

因此,当明军开炮的时候,除了后面一部分坤达部族的人看到身边的同伴被铁弹砸得四分五裂,留下一地的断臂残肢,满地的鲜血时,都愣住了,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脚,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就吓得“啊啊啊”地叫了起来。

而冲在最前面的那部分,及时坤达部族的勇士,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全都浑然不管明军火炮的发射,还在狂吼着冲锋。

他们心中明白的很,火炮发射之后有间隔时间,只要跑得快,及时冲过去,明军的火炮就没有用武之地,就是他们屠杀明军炮手的时候了!

可是,他们才跑了几丈远之后,就又看到身边有同伴“嘭”地一声,又被铁弹砸中而不成人样。随后,又听到了“轰轰轰”的声响。

这一下,他们中的有些人就愣住了:什么情况?明军的火炮怎么会这么快就开炮的?

冲锋已经展开,明军已经近在眼前。虽然不明白明军的火炮为什么发射那么迅速,可他们还在“嗷嗷嗷”地冲锋。

阿瓦城头上,看到明军炮兵犁出了一道道的血沟,可坤达部族这边,大部分人都还在继续冲锋。不少人都不得不感慨。

“看到没有,坤达部族的名气,可不是白得来的。”

“那是,要我说啊,就坤达部族这么多的勇士,在我们的洞吾部族中,至少能排进前三了!”

“哈哈,马上就要冲进明军里面去了,他们布置的什么鸟阵,又有什么用处!”

“对,明军火炮其实别看声势吓人,其实一炮也就只能杀几个而已。如今两军对比数量这么悬殊,就算他们用炮轰死一些又如何?”

“……”

他们正说着,明军的炮声依旧在继续,可已经冲到明军面前不足十五六丈地方的坤达部族的人,忽然就如同纸糊一般,整个人血肉模糊地摔倒在地。这还不只是一个,二个,而是一片又一片的。

顿时,阿瓦城头上,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傻在了哪里。

很显然,明军的佛朗机炮,子铳的最后几个,全部装的都是散弹,那么轰出去,都是真正的弹雨,当面的血肉之躯,又如何能抵挡得住?

在这么一轰之后,炮声便沉静下来了。

坤达部族这边,冲在最前面的,是他们最勇敢的勇士,已经大部分报销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次一等的勇士。看到前面那么大面积的死人,而且还是死状极惨,不是停下脚步,就是冲锋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下来了。

而就在这时,就见一排排的明军冲偏厢车的间隔之中大步走出,而后开始了一排排地排枪射击。至于弓箭手们,则补充燧发枪兵们疏漏的地方,也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684 胜了?

“呯呯呯……”

硝烟再度弥漫,坤达部的勇士们,一个个“噗噗噗”地翻身倒地,只是一会的功夫,在明军阵地前面,就只有少数几个人还站着了。而且这些还能站着的坤达部的勇士,脸上全是惊恐之意。

后面跟着的其他坤达部的军卒,全都站住了,惊慌地看着前面倒了一地的尸体,再也没有人在“嗷嗷嗷”地叫了,他们彼此看看,很多人都有退缩的意思了。

阿瓦城头上,所有人都是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切。一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原来他们不怎么看得起的火器,竟然会这么厉害!

火炮,火枪结合起来,开火速度又那么快,威力又那么大,血肉之躯该怎么面对?哪怕是洞吾引以为傲的战象,在这些火器面前也是不堪一击啊!

“吼,吼,吼……”

就在这个时候,就见明军那边硝烟处,冒出了一排排的明军将士。

这些明军将士们,一边有节奏地吼着,一边整齐地跨步前进。每个军卒,都是从头到脚都铁包裹着。并且一个个身材高大,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长兵刃,看着就让脊椎骨发凉。跨步走着的样子,就犹如移动的钢铁城墙!

在这些明军的后面,还有其他兵种。可在他们的面前,都已经黯然失色,或者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些移动的钢铁绞肉机给吸引。一直到两边的明国骑兵护卫两翼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时,他们才反应过来,明军这是主动发起进攻了。

如果要是换成以前,说敌人就五千人马,就能向一万五或者说三万敌人主动发起进攻,那他们绝对会认为,这不是骗人的,就是那个主将脑子有屎。

可此时,他们亲眼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却发现五千明军的攻击气势之足,让他们感觉明军的主动进攻是如此地顺其自然。他们所感受到的压力,就好像根本不是面对五千明军,而是五万明军!

承受压力最大的坤达部族,见到这一幕之后,别说继续冲锋了,站都站不住。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两群的人先开始往后逃去,然后“哗啦”一下的,就没见到还有待在原地的坤达部族的人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明国骑军开始加速,就追着坤达部的败卒追杀。

“王上,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看到这一幕,泰泰吞大声地叫了起来,“上次明军打末将,也是这样的。他们的兵种配合,太厉害了……”

之前的时候,他说明军的兵种配合,没人相信,更有嘲笑他的。可此时,他再次喊出来,却再没有人反驳,都是心有余悸的看着他了。

他隆王自然也是看明白了,此时的他,心中对这次的战事,忽然之间,一点的底气都没有了。

此时的他,目光阴沉地看着战场,一言不发。

然而,泰泰吞却还在那,着急地说道:“王上,得赶紧想办法,要不然,明军会把坤达部往其他部族那边赶,到时候,就是一场大败了!”

听到这话,他隆王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再度转头看向城外。

果然,他们在战场之外,就能清楚地看清战场上的形势。能看到明军果然是有目的地在驱赶坤达部族的败卒往为他们掠阵的其他两个部族那边跑。特别是明军中的骑兵,更是给了那些败卒非常大的压力,犹如被狼群追击的羊一样,那还管往哪个方向跑,就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只求能逃远一点是一点。

而那两个掠阵的部族,亲眼就近距离看到坤达部被打得那么惨,早就吓破了胆,那还敢和气势如虹的明军正面交锋。毕竟对他们来说,坤达部比他们要强多了,坤达部都被打得那么惨,他们就更不用说了。

这么想着,坤达部的败卒还没有跑到他们这边,看到明军有往这边打过来的趋势,就有兵卒有意无意地往后退了。

一开始的时候,这种情况还是遮遮掩掩的。可到了后来,随着坤达部败卒逃得越来越近,明军追杀过来越来越近,这两个掠阵的部族那还敢顶上去,“哗啦”一下,全部往阿瓦城那边跑去了。

阿瓦城头上,泰泰吞见了大急,连忙再次提醒他隆王道:“王上,再不出动战象,恐怕整个城外的军队,会全部被连累的!”

“快,战象立刻出动,拦住明军!”他隆王听了,也是果断,立刻就转身命令他身边的亲卫将领道。

披了护甲的战象,除了威力强大的火炮之外,对于火枪的枪弹和一般弓箭射出来的箭支,是不怎么怕的。

而明军的追击,火炮行动不便,当然是不可能冲到前面来的。

而在城外明军大营,看着掠阵的两个部族也被败卒冲垮,并且有向城外洞吾军队处冲击的趋势。周遇吉不由得笑着大赞道:“曹大帅果然是老将经验丰富,打得好!”

边上的黄得功也是点点头,而后,忽然转身向崇祯皇帝抱拳奏道:“陛下,末将愿领兵出击,助曹大帅一臂之力,一举击溃城外洞吾军队!”

“陛下,末将请战!”周遇吉听到,也是兴奋异常,立刻跨步出列,站到了黄得功身边,抱拳向崇祯皇帝奏道。

在他们看来,如今这个情况,确实是个机会。

然而,崇祯皇帝却是摇摇头说道:“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阿瓦城里的洞吾王肯定会想办法的。如果朕所料不错的话,洞吾王必然会派出他手中的精锐,也就是他的战象部队。没有火炮协助,朕不想将士们伤亡过多!”

洞吾军队的战象,在云南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一次。

对于北方从未见过大象的人来说,大象确实是庞然大物。特别是几十上百头战象一起狂奔而来的话,那气势比起骑军冲锋,要更让人感到无比的压力。

脑海中回想起那些战象的威力,黄得功和周遇吉就有点遗憾,没能一战而定洞吾。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灭一国,有那么容易灭掉的话,这洞吾也不会再三冒犯天朝威严了!

不过他们心中也有点奇怪,皇上为何铁定算准洞吾王会派出战象?

他们之前在云南见识过战象之后,非常感兴趣,也有所了解。就知道了光是一头战象一天就不知道要吃掉多少东西,还有,大象要想训练成战象,那代价也是非常高的。云南不是没有大象,可土司的战象,却都是少得可怜,由此可见,这战象来得有多不容易!

也就是洞吾这边用一国之力,又休养生息了几十年,才有这个实力拥有那么多战象。那个洞吾王,真得舍得派出战象?而且还能有那么快得反应速度,及时派出战象?

他们正想着,忽然,就听到了许多大象的叫声。闻声看去时,就见阿瓦城的城门大开。一只只的庞然大物正小跑着冲出了城,那战象背上,还有不少洞吾兵卒。

看到战象部队出现,那些城外的洞吾部族军卒,一下又“嗷嗷”叫了起来,好像士气一下又高涨了起来。

只是一会的功夫,就有三十多头战象跑出了城外,后面尘土飞扬,显然还有战象在出城。

这些战象出城之后,就直接奔向那些逃往阿瓦城的败卒,不管是哪个族的,敢直接冲过来的,都是被战象踏成肉饼。与此同时,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战象背上的洞吾军卒在大喊着什么。

最终,败逃的洞吾军卒似乎学乖了,不再往城下跑,而是往战象的两侧跑并且躲在战象后面一点重新开始集结。

战象慢慢地排成一条线,往追赶败军的明军那边迎了过去。在战象的后面,是洞吾王的精锐之军跟进。

“铛铛铛……”

“曹”字大旗这边,响起了鸣金声。声音清脆尖锐,传得很远。

正在追杀中的明军将士,甚至还有一部分准备对战象发起攻击的明军将士,一听到鸣金声,不管在干什么,立刻转身就撤。丝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一点犹豫,完全体现了令行禁止的效果。

看着明军撤走,洞吾的战象部队也不敢追击,只是目送明军回营。

忽然,洞吾军队这边,爆发出了欢呼声。他们似乎压根就没看见战场上一地的尸体,而且还都是坤达部族和其他那两个部族的尸体。

阿瓦城头上,也同样如此,就好像打了一个大胜仗一般。一个个都有了生气,又重新开始奉承起这支战象部队,奉承起他们伟大的王。

等到战象部队回来时,这种欢呼声便达到了顶峰。

对于士气重新恢复,他隆王脸上带着笑容点点头,威望地说了几句鼓励士气的话之后,便转身回城里的行宫。与此同时,他还点了泰泰吞的名,让他陪同回去。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隆王的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显然心情很不好。

对此,泰泰吞心知肚明,他知道他隆王叫他是想说什么,脑筋急转,便立刻考虑了起来。

685 强弩之末

等他隆王一走,他那些欢庆的声音,便回落了不少。手机端https: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便又重新转头看向城外的战场。直到这个时候,看着一地都是他们这一边的尸体,终于,他们一个个都清醒了过来。

这一战,估计曾经在洞吾都算强大的坤达部族,算是废了。其他两族是逃得快,不过也死了不少人。战事打成这样,刚才怎么就像有打了胜仗一样的喜悦呢?

难道是以弱战强,不胜也算胜的那种?可是,明明这一次的战事,明军才五千人马,而洞吾这边,却出动了三万左右的人马,孰强孰弱?

在他们反思这一切的时候,逃出升天的坤达部族剩下的人,还有其他两个族的人,此时才有胆子返回战场,去给他们的亲人朋友收尸。

看着一个个不久之前还鲜活说话的人,就躺在那里再也没有动静了,不少人悲从心来,“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很快,城外便是一片哭声,汇聚起来的声音之大,终于冲掉了所有洞吾人的那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欢庆心思。

城上城下的洞吾军卒,不管是头目还是底层兵卒,都望望远处的明军大营,再看看哭成一片的那些收尸人,一个个不由得心情都非常沉重。

他隆王的战象部队虽然拦下了明军的追击,可那只是五千明军而已。更何况,还有克制战象部队的明军火炮,这一次的阿瓦之战,洞吾还能赢么?

明军无比强大的这个观念,再一次地深入这些洞吾人的心底,甚至比起以前,还要大大地加强了!

这些洞吾人现在所想到的这个问题,他隆王在城头上早已想到,也是他脸色迅速阴沉下来的原因。

回到行宫,在没外人的时候,他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神情都似乎苍老了不少:这一战,真得不好打了啊!

不过,他毕竟是执掌洞吾多年的洞吾王,很快就把这份沉重的心思藏在心里。收拾一下心神之后,他便转头看向底下毕恭毕敬地站着的泰泰吞问道:“你既然早就见识过明军的厉害,如今可有对策献于孤?”

果然是这事!泰泰吞心中想着,便恭敬地奏道:“王上,末将以为,明军此时不过是强弩之末也!”

“嗯?”他隆王听了,有点不满地哼了一声,而后神情有点严厉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孤要听实话,懂?”

“王上,末将所说,确实是实话啊!”泰泰吞听了,立刻再次恭敬地回答道。

随后,他看到他隆王有发飙的迹象,便连忙解释道:“王上,末将想过,明军这种厉害的火炮火器,其实是相当耗火药的。如果没有了火药,那就只是一根根烧火棍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用了……”

听到这话,他隆王的眼睛顿时一亮,显然心情立刻有了改观。

而泰泰吞还在那里继续说道:“……明军远道而来,随军要带粮草,还要带火药,带火炮等等,他们所要带的东西,远比末将想象得要多。而明军之厉害,又是要这些东西支撑。今日一战,想必明军的消耗就不会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提高了点声音,着重强调道:“我们和明国的战事,消耗得是人,而明军,消耗的是后勤。王上英明神武,早就做出决断,要切断明军的粮道。如此一来,如今的明军又如何,还不是强弩之末了?”

“不错,不错!”他隆王点点头,脸上已经带了一点笑容道,“孤就是这么想的。对,孤就是这么想的。”

说到这里,他又对泰泰吞赞道:“孤看所有人之中,除孤之外,就你最是明白明军的弱点所在。如今切断明军粮道之事,已是刻不容缓。此事,你来协助孤,孤亲自来抓!”

“末将遵命!”泰泰吞听了,很是欢喜,看来之前云南之败在王上心中的阴霾,已经没有了,这可真是大好事!

随后,他们两人就开始商量起了细节,随后一方面传令各军都不要和明军正面交战,另外一方面,则通过之前部署的内应去打听明军粮草的情况。

…………

而明军这边,在曹变蛟领军归营之后,众将都是给他贺喜。而曹变蛟也是笑着回应,总算打了一次畅快淋漓的战事,在皇上面前表现了一番。

至于阿瓦城那边隐约传来的欢呼声,明军这边虽然听到了,却也没有在意。这次的战事,明军这边完胜。那些蛮夷的欢呼,只不过是为了庆幸他们没有更大的败仗而已!

到了崇祯皇帝面前,曹变蛟倒是谦虚了一点,奏道:“陛下,末将无能,没能一口气继续扩大战果。”

“呵呵!”崇祯皇帝一听,便笑着说道,“曹卿这胃口倒不小,还能一口气都吃掉洞吾倾国之兵?看看周卿、黄卿,他们可会答应?”

“就是!”周遇吉一听,第一个跳出来对曹变蛟说道,“二十多万洞吾军队,好歹得分我们一些吧?”

黄得功也是凑趣说道:“你就不怕撑不下啊!”

中军帐内,气氛非常地轻松,所有将领,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崇祯皇帝让他们热闹了一会,然后才收了笑容说道:“此战沉重打击了洞吾军队的士气,接下来各军轮流出击,继续打击洞吾军队的士气。待时机成熟进行决战!”

“末将遵旨!”中军帐内所有将领一听,全都一起出列,抱拳齐声回应,声音坚定有力。

崇祯皇帝见了,便点头散了军议。

至于他隆王的那些小手段,他觉得并不需要和这些将领去说,就等着他们来表演,然后引出那支暗中躲着的洞吾军队,一举歼灭之便可。

…………

这一次,两军交战的动静,喊杀声震天,枪炮声更是传得很远。周边部族的人,全都在关注这场战事。一天之后,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次的战事结果。

“你们听说了没有,终于打起来了,那动静,真叫一个大啊!”

“可不是,我当时在九里铺,都听到了那边打仗的动静了,听说,明军赢了?”

“当然是明军赢了,你们也不想想,这支明军可是明国皇帝亲自统领,那可是传说中的御林军。每个军卒,都是百里挑一的。明国多大知道吧,你可以想象一下,明国有多少人,最终只挑选出了这么几万人,可不是以一当百的!”

“没错,听说明军只是出动了一千人马而已,而洞吾王那边出动了十万人马,结果怎么着,就被明军杀得丢盔弃甲,光是丢弃的尸体,就垒得和城墙差不多高了!”

“……”

哪怕一开始传得比较靠谱,可传到后来,就自然而然地会夸张起来。如此一来,明军的厉害,就更是深入洞吾人的心底。

对于那些已经表明要为大明效忠的部族,那都是兴高采烈的,听到如此大捷的消息,就立刻准备了礼物,要赶去慰劳军队,在大明皇帝面前争取好感。

而那些在洞吾王那边的部族,就开始担心了。明军要是最终赢了,他们这些洞吾王这边的部族,那都是要被明军抓去修路铺桥的!

于是,有些部族就开始动摇了。为了部族的将来,同样开始准备礼物,要去明军那边表示效忠才好。

士气这东西,可不光是军队才有的。影响的是人心,只要是人,都会被影响。而城外的这些事情,就不是他隆王能掌控的了。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明军营地这边,就不断地有从周边赶来。所有人都不是空手,而是绞尽脑汁想了明军这边会喜欢什么,就送什么。

其中很多人,从最初和明军接触之后,就已经知道,明军远征洞吾,道路难行,因此最缺得是粮食,最受欢迎的也是粮食。

因此,很多部族就把他们的存粮第一次,或者第二次,甚至第三次都有,一车车地送往明军后军营地这边。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送其他的,比如洞吾很多的玛瑙翡翠,或者各种特有水果之类。

崇祯皇帝专门让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在这边接待这些部族使者,记下他们此时拥戴大明的功劳,回头打下了洞吾,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洞吾人就算以前没听说过,但只要稍微打下交道之后,就能知道有多尊贵。这么一来,这些信使感受到了大明皇帝对他们的看重,就更是踊跃了。

不过其中一个部族的族长看着这一切,特别是看着一车车的粮食,排着队等候明军接受,他心中就恨得直咬牙:王上还想着断明军粮道,可如今,光是这些叛徒提供给明军的粮食,估计都要够明军多支撑一个月。如果算上明军运来同等粮食,要在路上消耗掉的粮食加起来,难怪明军那边一个个都是喜笑颜开的。

这些叛徒,这是帮了明军多大的忙!王上还说明军就是强弩之末了,他真该来亲自看一看,明军那点像是强弩之末的?

洞吾要是亡了,他们就是千古罪人!

686 一个很大的惊喜

这个对此繁忙景象心有怨恨的,就是阿斯族的族长阿斯诺。

心中抱怨之后,就开始找机会打听他想要的消息了。

直接和明军对话,语言不通,没可能。不过,明军这边有云南那边的人,懂洞吾这边多种部落方言的,也正是他们,在出面和洞吾各部族交流沟通的。

阿斯诺就是把目标定在了一个总管粮食方面的人身上,开始去套近乎,塞点玛瑙翡翠玉石之类,说什么一点土特产,不值钱的玩意,千万不要见外什么的。

能被他隆王选来干这活的,除了忠心之外,当然是个能言善辩的。很快拉近了关系之后,就用迂回的方式打听明军的粮食情况,还有多久会有明军送来物资,有多少人之类的。

这些问题是保密的,直接问肯定是不行的。为此,阿斯诺都想过不少办法,尽量用不会引人注意的方式,旁敲侧击地问这些问题。完全可以说,这个问话沟通,不知道让他苦思冥想了多久才有的结果。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至少阿斯诺自己是这样想的。还真被他套出了不少消息,再稍微一总结推测,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然后就高兴地走了。

然而,让阿斯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他一走,被他心中认为是个蠢货的人就拐到了隔壁的一处营帐,向里面的人禀告道:“阿斯诺果然来找小人,小人就按指挥使大人交代的,都已经给他说了。”

这营帐里的人,就是崇祯皇帝派来后营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此时,他听了之后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很是佩服。皇上还真是看出了这个阿斯族的族长有问题,这将计就计之下,就又要让洞吾那边吃个大亏了!

呵呵,就这些蛮夷也想着和皇上掰手腕,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

次日,阿斯诺就出现在了阿瓦城内,亲自向他隆王禀告。大殿之内,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就只有参与此事的泰泰吞陪同而已。

阿斯诺一见他隆王的面,就义愤填膺地先行告状,说某某部族给明军送了多少粮食,又某某部族给明军送了多少粮食……

他的这些消息,听得他隆王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听到后来,他不想再听了,再听下去,他怕自己吐血,就恼怒地打断阿斯诺打小报告了:“这些回头给孤记下来,孤打败了明军,定然是会算账的。孤要你办得事情,可是办妥了?”

阿斯诺亲自跑进城来,应该是有什么收获。因此,他隆王心中多少抱着一点希望。

阿斯诺一见他隆王有发怒的迹象,便不敢再说其他,连忙禀告道:“托王上洪福,小人还真是打听到了。如果和以前一样,明军那边三天之后,就会有一大批粮草物资送到。这是雨季到来之前最后一批,数量很多。护卫的明军,根据之前的惯例,应该不会超过一千人,其他都是云南那边的民夫而已。”

一听这话,他隆王不由得大喜道:“好,好,好!”

连道三个好字,能看出他的心情有多开心。

没有这个消息,守株待兔就很不现实。不但不知道明军什么时候会到,也不回到明军护粮的规模等等。如果提前动手破坏道路,明军肯定会派人修路,不让影响粮草物资的运送,还会沿途绞杀。就那么多叛徒在,搞不好伏兵都会被发现。

如今已经知道了明军粮草物资运送的大概情况,那就可以针对的下手了。

至于护粮明军的数量,相对于明军总兵力来说,已经有点多了。运送粮食的人数一多,路上消耗的粮食就越多。就洞吾这边的道路情况来说,这路上消耗掉的数量,绝对不能小看。

高兴了一会,他隆王便立刻转头看向泰泰吞说道:“你和明军有过交手经验,此战就由你去指挥。他们如今就藏在眉叻最高峰下的山谷中。五千对一千,还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你可有把握?”

运粮的队伍,那是绵延很长的队伍,一千护粮军卒,前后都要照顾到,兵力就更为分散。完全可以说,真要伏击到了的话,战事绝对好打。

泰泰吞心中就是这么想着,完全可以说,这是非常容易到手的军功。更让他高兴的是,那个伏兵统领穆大力,以前是压他一头的,排名还在他之上。可是如今,他竟然有机会去接过穆大力的指挥权,说明他在他隆王的心目中,已经超过了穆大力!

想着这些,泰泰吞不由得异常兴奋,甚至都顾不得去惊叹他隆王把伏击军队藏得那么深,连忙拍胸脯,表示愿意立下军令状,不成功便成仁!

…………

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一次,他隆王终于说出了伏兵的躲藏地点,让崇祯皇帝都松了口气。有这么一支伏兵一直藏在身后,让他有一种锋芒在背的感觉,睡觉都不踏实,如今已经知道了躲藏地,那一切都好说了。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安排部署了起来,和他隆王隔空再度开始了较量。

…………

这几天来,虽然阿瓦城外的战事,大规模的没有,可小规模战事还是不断。明军人数少,可却不断地跑来城外洞吾军队这边挑衅。更新最快 电脑端::/

洞吾军队这边,不出战不行,要不然,士气必定会更低。可要是出战,人数出太多了,就会形成大规模战事,是他隆王严禁的。再者说了,他们也都看到明军的厉害,自己都不敢引发大战,就生怕落得坤达部族的下场。

可是,要是人数派少了,出去多少,就会被明军丢回多少首级;幸运一点的,那都是带着一脸惊慌逃回来,打死都不敢再出去,直言明军军卒的战力太强,多他们几个人根本不够打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洞吾军队,特别是部署在城外的洞吾军队,士气那是一日低于一日。不少部族甚至都打起了退堂鼓,想要撤军,甚至还有个别部族,都在想着,要不就投靠明国得了。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大部分城外部族的族长就联合起来,向他隆王提出请求,要求他隆王带着他们和明军决一死战。他们相信,有他隆王的禁卫军为主力,加上他们人数比明军多很多,肯定能赢!

对于这种要求,他隆王当然不会答应了。要是能答应,他早就这么做了。

虽然对他自己的禁卫军,他还是有一定的信心,可是,那是他称霸洞吾,成为洞吾王的本钱所在,又岂是能轻易就能有损失的。

他甚至都能想到,要是这一战,他的禁卫军损失惨重的话,就算打赢了明军,指不定回头这胜利的果实,就会被别的部族给摘去了。

之前的时候,要不是看到坤达部族那些的败卒,有冲垮城外所有军队的趋势,要不是看到明军的火炮没有跟进,他都不会派他的战象部队出城先和明军打的。

不过如今士气低下,那么多部族族长联合要求,他也要慎重对待。对此,他决定透露一点的消息,便对底下这些人说道:“诸位稍安勿躁,只要再等五天,不,再等四天,孤就会给诸位一个很大地惊喜。”

听到这话,各部族的族长都有点意外。他们当然不会满足就只是得到这么一句话,不少人当即追问了起来。

“我的王,这种时候,那还有什么惊喜?”

“是啊,要是能打败明军,那就是惊喜!可是,等几天就能打败明军了?”

“……”

面对他们的质疑,说真的,他隆王心中是相当恼火的。这要是在战前,哪个部族敢对他如此无礼,信不信他灭了那个部族!

很显然,明国皇帝大军压境,且战事不顺,导致他的威望受到了损害,这些人,都不怎么怕他了!

强压着心中怒火,暗中记住了对他质疑最凶的几个族长,然后,他才淡淡地说道:“诸位,你们可有见到穆大力?”

穆大力以前就隐约压过泰泰吞一头,是他隆王的第一心腹爱将,也是他隆王禁卫军的统领。

不过此时他这么一提,这些族长就都回过神来了。没错,这次王上身边,怎么就没见到穆大力呢?

之前的时候,他们以为穆大力是被他隆王留在都城,可此时听他隆王的意思,好像是另有任用?

伏击明军的事情不能说得太多,他隆王的话也只能是点到为止,继续对他们这些族长说道:“如今泰泰吞和穆大力都在执行孤的一道旨意,只要能成功,孤就可以用这个王位做担保,明军必败!”

呵呵,要是明军不败,你这王位还能坐得住?不少人听了,不由得心中冷笑。

不过好歹从他隆王口中得到了一个保证,会给他们一个大惊喜的。除非和他隆王翻脸,否则就只能听他隆王的。

得到这样一个答复,他们也只能是再咬牙坚持坚持了,希望等四天之后,他隆王所说得大惊喜能真得有。

687 虚兵

各族族长回到自己的营地,当然是给他们的手下也传达了他隆王的话,要不然,他们也没法给手下一个交代。

不管是穆大力还是泰泰吞,在洞吾都是有一定名气的,毕竟是他隆王手下的心腹大将。听说他们两人都在做一件重大的事情,四五天后就能有惊喜,所有人就都忍了。

然而,就在两天之后,阿瓦城头上,有眼尖的洞吾军卒,忽然看到有一支明军从远处而来,就在军营门口那边集结。顿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连忙禀告,说有新的明国援军到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吓到了。就如今这些明军都已经这么难打了,再来明军的话,洞吾这边没有了数量上的优势,那接下来该怎么打?

这么想着,各族族长,甚至包括他隆王都纷纷前来查看动静,要眼见为实。

或者是知道洞吾这边会看个明白,那支明军人数也不多,就五千左右,开往阿瓦城头而来。

一见如此,阿瓦城这边,正对明军过来方向的洞吾部族,顿时如临大敌,一边严阵以待,一边飞报他隆王,要求援军。

然而,离得近一些之后,他们才发现,这支明军似乎并不是来打仗的。因为不少明军都是押着人过来的。

这一下,他们就有点好奇,被明军抓住的人,会是什么人呢?

越来越近之后,他们就逐渐看得清楚,顿时,一个个脸色都难看了起来。特别是城头上的他隆王,心中更是有不好的预感。因为看他们的穿着,好像是他的禁卫军来的。而在阿瓦地区的禁卫军,除了在城里的之外,就只有伏兵那一处了。

果然,城外那边的洞吾部族最先看清楚,忽然,他们就喧哗了起来,一个个惊慌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是王上的禁卫军,全是王上的禁卫军被明军抓了!”

“不好了,禁卫军统领穆大力也被明军抓了!”

“还有泰泰吞,他也被明军抓了。看,就在最前面的那两个人,就是他们俩!”

“……”

隐约听到这些喊声,而且明军继续在前进,已经离洞吾军队这边很近了。一字排开,那些被押着的人都被押在阵前,让洞吾军队这边能看得更加清楚了。

“真的是穆大力,还有泰泰吞,看到没有,他们两个都被明军抓了!”

“这是怎么回事,王上不是说要给一个很大的惊喜么?难道这就是所谓得惊喜?”

“……”

所有人都懵了,他隆王信誓旦旦的惊喜,用他的王位担保的惊喜,他们期待已久的惊喜,竟然就是这样?

他隆王在这个时候,压根就没有顾及那些族长的反应,他自己都彻底傻住了!

他也想不通啊!派了泰泰吞过去和穆大力所部伏兵汇合,那是要给明军粮道一个沉重的打击,以此打击明军的。可五千人马,如今被明军抓到城外的,至少有快两千人了吧?

这么多人,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伏兵全军覆没,眼下没有见到的,估计已经被明军杀了。

果然,他隆王这一下猜得很准。就见有明军往洞吾军队这边开始丢东西,圆滚滚的,一个,两个,三个……

这一次,他隆王都不用定睛去看了,那些估计就是被杀伏兵的首级了!

只是一会的功夫,就垒起了小土丘的高度,就在洞吾军卒的面前。原本还在喧哗的洞吾军卒,一下就变得雅雀无声。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么多首级,呆若木鸡。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不但是此时所有洞吾军卒的心里话,也是他隆王想要问的。或者说,他比其他人要更想不通,为什么伏兵竟然会全军覆没的,为什么?

忽然,城头上有惊呼声传来:“不好了,王上晕倒了!”

附近的人闻声看去,果然看到他隆王已经是晕了,正被他的亲卫七手八脚地抬回轿子里,赶紧回行宫去了。

这一下,洞吾军卒又是一片哗然。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能知道他们的心情有多沉重。

对于眼下这一战的结果,可以说,从上到各族族长,下到各族军卒,心中都蒙上了阴影。

忽然,就见明军那边有人在喊话,用的是洞吾这边的话。隐隐约约地,他们能听到大概意思。

胆敢抗拒天威者,那些人就是下场!

说完之后,就见那些明军军卒手起刀落,一个个人头再次落地,鲜血喷洒了一地,也喷到了所有看到的洞吾军卒心里头。

禁卫军统领穆大力,有名的泰泰吞等人,都没有例外,被明军在阵前斩首立威!

完了之后,明军整队开拔,回自己的营地。不但如此,他们还齐声大唱了起来,气势雄壮,士气高昂:“……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

明军这边越是如此,洞吾军卒这边的士气就越是低落。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明军,这对比就实在是太明显了。

等明军一走,洞吾这边过去检验尸首,再次证明,真没错,那就是穆大力、泰泰吞的首级,还有其他被杀的,也确实是他隆王禁卫军的军卒。

各族族长纷纷赶往行宫去探望他隆王怎么样了,当然,他们更需要的是,趁机问个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惊喜”?

然而,他们吃了闭门羹,世子平达力就在宫门外,说他父王身体不好,谁也不见。等过两天,就会给大家一个解释。

对此,各族族长都没有办法。难道在世子面前,在这个将来的洞吾王面前拔刀相见,或者硬闯不成?

不过他们虽然回去了,但人心却是散了。

人心要是散了,那这队伍就不好带了。这一点,身为洞吾王多年的他隆王,又何尝不知道!

此时的他,其实早已醒过来了,就在行宫内的一处楼上,呆呆地看着各族族长三三两两地背影,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他隆王到了这个时候,只能接受现实,就是伏兵全军覆没了。在他的计划中,这是反败为胜的关键,如今,没了!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时候,他其实是想打退堂鼓,撤回都城去,远离明军。然而,大军对阵,要是真要撤的话,那军心动摇之下,其他各族绝对会跟着跑,然后就是全军溃散的结局!

怎么办,怎么办……

一直到日落时分,他隆王才想了个对策出来,有一点,是明军再怎么厉害都阻止不了的,那就是老天爷!

于是,他派人传话,并不亲自进行说明,告诉各组族长,再有个七八天,就会进入六月了。而六月份开始,就是洞吾的雨季。到时候,道路更是难走,远道而来的明军,补给上就会非常困难。他们的火器,被雨淋之后威力也会大减。等到那个时候,就是他们打赢明军的时候。各族务必坚守,等待雨季的到来。

如果说,他隆王一开始就打着这样的主意,说不定各族军队还会坚信这一点。可如今,是在遭受接二连三地挫折之后才说这样的话,这说话的效果,自然就大打折扣了!

对于他隆王这份旨意,更多的,只是抱怨,以及对他隆王权威的挑战。

如果说之前只是各部族长起了一点心思的话,如今是很多部族族长都在为他们自己考虑今后的出路了。

…………

至于明军这边,自然都是很高兴的:皇上神机妙算,竟然算出了藏得很深的洞吾伏兵,又来了个一窝端,真是太爽了!

面对将士们的佩服,崇祯皇帝笑而不语,只是对底下众将说道:“从明日开始,用虚兵之计,再打击打击洞吾军队的士气,就差不多可以决战了!”

通过斥候战赢得战场控制权的好处,就是让敌人变成了聋子,瞎子。他们只能看到明军想要给他们看到的内容,而不想让他们看到的,那他们就肯定看不到。

“末将遵旨!”所有将领,都是士气高昂,齐声回应。

于是,明军夜不收又开始行动了起来,不但把洞吾军队的斥候严格限制在他们营地周围不超出一里的活动范围,且其他无关人等,也一律驱离战场范围。

随后,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明军后营的将士就悄悄出城,等到天明之后,就大摇大摆地回营。随后各种欢呼,然后扩建营盘,包括烧火做饭的炊烟都会相应增加。

这种情况在洞吾军队这边看来,那就是明国援军到了。

在他们惊疑不定的时候,在后面的几天内,明军这边,连续用这个疑兵之计。不断地在夜间偷偷出营,然后又在白天大模大样地回营,营盘是一天比一天大。

看着这一切,不管洞吾军队这边信不信,都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他们对明军最终数目的怀疑。

而军队人数上的优势,一直是洞吾军队这边最大的依仗。如今至少从表面上看,这个优势正在急剧减少,他们的忧虑情况可想而知会怎么样了!

688 不需要悲壮

“明军到底来了多少人?为什么这几天连续得来?”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真假,说不定假的也可能吧?”

“真不一定是假的!你们想想,明国皇帝都在这里,就只带了那么一点兵力,原本就感觉不大可能,这后续兵力赶到,这才合理不是?要不然,你敢说明国那么大,就只有这么一点能打得军队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可能。我以前都纳闷了,为什么明国皇帝就带了那么一点兵力,就敢来打我们洞吾,难道他就不怕死?你们想想,皇帝的命多金贵,怎么可能不怕死对不对?”

“那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些天内有明军连续赶来?”

“有可能是之前有事情耽搁了,如今又怕雨季到来,就都急着赶来,就都凑上了,这也说得过去吧?”

“……”

洞吾军队这边,上上下下都在如此猜测着,大多数人的想法,认为对面肯定是有援军来了,虽然人数多少有待商榷,可援军终归是来了,这大概率是真的!

这么一来,洞吾军队人心惶惶,加上之前的“惊喜”,可以说,洞吾军队的士气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他隆王一见这情况不对,不能再躲而不见了。要不然,有军队跑了或者干脆投降了明军,那他这个洞吾王怕是要当到头了。

这么想着,他立刻传令给各族族长召开军议。地点这次不在行宫,而是在城头的箭楼里。

站在窗口位置,遥指明军大营,他隆王严厉地说道:“你等切不可被明国皇帝的诡计骗了,孤敢拿王位担保,城外明军,必定来来回回只是那些人而已。要不然,何以在此之前要驱赶我军斥候?”

他这么一说,也是有道理的。可是,有族长却也提出了疑惑道:“王上,明军营地内的炊烟每日剧增,这又如何解释?营盘越来越大,锦旗越来越多,难道也都是假的?”

“没错,就是假的!”他隆王听了,毫不犹豫地说道,“明国皇帝老奸巨猾,肯定不会漏过这些细节。”

说到这里,他转身扫视各族族长,严厉地对他们说道:“雨季很快就要来临,只要你们坚持下来,这最后的胜利必定是属于我洞吾的。懂么?”

“可是……”还有族长不服,站出来质疑道,“王上说明国援军是假的,这也只是猜测而已吧?万一是真的呢?”

“没有万一!”他隆王听了,盯着这族长,眼睛里简直要冒火了一般,厉声喝道,“怎么,你敢怀疑孤在说谎了?”

这族长听了,转头看看其他部族的族长,见他们没人帮自己说话,想起这么多年来他隆王的一切,心中顿时没了底气,便退后一步低头回道:“不敢!”

要是换了以前,他隆王都不会这么直着嗓门,声色俱厉地说话,以此来彰显他的威严,早就吩咐禁卫军,把人拖出去砍了。

不过此时,他还是把怒火压在心底,没去计较这个族长,转身再次看向明军大营方向,恶狠狠地说道:“再有个十天半月,就等着老天爷对你们这些明狗的惩罚吧!”

随后,他又许下了打赢明军的种种承诺,给了无数空头好处,而后又威胁他们,一定要坚持,否则就不要怪他无情之类的话。

威逼利诱一番之后,他隆王才放这些族长回去,让他们安抚手下,继续坚持下去。

然而,这些族长之所以是族长,就是他们在各自部族里都是有脑子的人。他隆王威逼利诱,他们岂能看不出他隆王的声色俱厉,他在怕明军!

对于明军到底有没有援军到来,当然不是他隆王说什么他们就相信什么。不过此时让他们改变主意,做出一切出格的事情来,终归还是欠点火候。

军中对于明军的惧怕之心,与日俱增,这也不是他们这些当族长的人想看到的。因此,正好借了他隆王的名义,安抚各自部族,静观其变。

不过就在第二日,明军这边,又新到了五千人马。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这次随军运来的粮草物资不少。还有不少民夫,更让人惊讶的是,其中还有文官。

这支新到的明军,帅旗上迎风飘扬着一个“郑”字,另外还有牌子,眼尖的洞吾军卒,虽然能看清,却不认得。不过这不妨碍他们最终描下来让识得汉字的人看。

“大明三边总督郑?咦,是三边总督?” : :

这个可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怎么看着越来越真得了?总不可能,这也是骗人的吧?

他们正在想着,却见明军大营大门大开,一队队的明军将领出来迎接,这也是之前没有的。随后就见这支明军被迎进明军大营,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再增加营盘,也没有多出炊烟。

可是,洞吾军队这边,却更是人心惶惶了。

因为之前的明国援军到底是不是真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法十分确定。可这一次的明国军队到来,他们敢肯定,绝对是新来的。

他们猜得没错,这一次确实是真的。

三边总督郑崇俭奉旨收复孟养,因为有崇祯皇帝在汉龙关那边停留时期所宣传的事情,可以说,当明军进入比木邦还远离洞吾这边的孟养时候,真是传檄而定,一点都不夸张的。

本来郑崇俭还能早一段时间赶来阿瓦这边,但他还奉旨要等候一些人,因此才晚了一些。

崇祯皇帝从窃听系统中获悉了郑崇俭的行程,就先一步开始虚兵之计,最终以郑崇俭的这一路实兵收尾。

此时,在中军大帐内,崇祯皇帝高坐主位,看着底下一群人行礼之后,他便看向郑崇俭身后的那群低级官员道:“阎应元何在?”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闻声上前一步回道:“微臣在!”

“你可曾担任江阴典史?”崇祯皇帝一看他这身材,就觉得这人应该是历史上那人,便再次询问道。

郑崇俭的身上有甲级窃听种子,因此,崇祯皇帝早已知道,郑崇俭在等待内地选拔的官员前来管理云南和洞吾的官员中,有一人名叫阎应元。

他正是看到了这个名字,才想起来这个位面所没有的江阴抗清中,为首那个人叫阎应元,是他后世都很佩服过的人。

穿越在到了这个时代,忙于整理朝政,忙于南征北战,忙于著书立说,传播自然学识,加上阎应元官位实在太低,都到不了御前,因此,崇祯皇帝一直把他给忘记了。

不过如今既然看到了这个名字,他自然是要证实一下这个阎应元,是不是就是那个阎应元!

虽然他问了话,可同时他也有点担心,毕竟他穿越而来,蝴蝶翅膀扇动有多大,他自己都不知道了。指不定,原本历史上会担任江阴典史的阎应元,说不定就没有再担任江阴典史也不一定了。

再说这阎应元听到崇祯皇帝的问话,微微一愣之后,马上就回过神来恭敬地回答道:“微臣在十四年时就任江阴典史!十一七年母亲病重,便辞官照顾母亲。去年母亲去世,微臣便在吏部候缺。”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一喜。因为他隐约记得,好像在原本的历史上,明亡那一年,阎应元母亲确实病重,这就吻合上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确认,也不管其他人,当场考问起了阎应元,问题五花八门,有治政,也有治军,还有安民举措等等。

而这个阎应元也是有问必有答,有答必快速,显得很干脆。

中军大帐内,一时之间,就只听到崇祯皇帝和阎应元两个人的声音了。

其他人见了,都是暗暗吃惊。

他们吃惊于这个阎应元为何会上达天听?很明显,崇祯皇帝应该是从什么地方听到过他,因此才会直接点名,还问了过往,又如此考问。

他们当然还吃惊于这个阎应元的本事,似乎还真不小。皇帝的不少问题,可以说都是有难度的,更为关键的是,文武两途的问题,皆有之。可这阎应元却是对答如流,而且看皇上的神态,也是很满意的那种!

听到后来,他们都能确认一个事情,这个阎应元怕是要受重用了。

他们正在想着,忽然,就听崇祯皇帝带着兴奋之意说道:“走,让朕看看你的箭术如何?”

他记得有关那个阎应元的故事,有三箭退顾三麻子的传说。虽然这个时候,他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个阎应元就是那个阎应元了,可他还是想最后看看箭术上是否也吻合。更新最快 电脑端::/

阎应元听了,已经对皇上为何那么了解他而感到有点麻木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欣喜不已,当即便答应了,出了中军帐,上演了他神箭手的绝技。

崇祯皇帝见了,不由得仰天大笑了几声。他清楚记得阎应元的绝命诗:

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

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哈哈,这一世,有朕在,不需要悲壮,朕会给你一个展现你才华的人生!

689 决战

等回到中军大帐,众人对于阎应元的才能,那都是心服口服了。而对于崇祯皇帝有一双慧眼识英才的眼睛,也是敬佩不已。至少郑崇俭就是这么想的,同行了这么多日子,他虽然感觉阎应元确实不错,可也没想到,这个阎应元是有大才的。

崇祯皇帝坐定之后,便严肃了表情说道:“洞吾的雨季日渐临近,朕决定明日对洞吾军队发起总攻。郑卿所部刚到,将士疲惫,就作为战役预备之用,给大军压阵。其他众将,明日出战!”

听到这话,帐内众人,一起齐声回应:“微臣遵旨!”

对于战事的胜利,崇祯皇帝压根就没有怀疑,因此,他就有对千里迢迢跑来洞吾当官的那些人说道:“朕最多给你们三日时间,去了解洞吾的情况,做好为官一方的打算。个中要点,朕会给你们指点,不过如何当好这个官,还是要你们自己努力!”

“微臣遵旨!”这些人立刻齐声回应道。

他们大都是秀才举人,在国内混得不如意,才远赴洞吾来当官熬资历的。

包括阎应元,其实也是。他人到中年,还只是典史而已,连品级都没有的官员。在原本的历史上,也只是做到从九品的主簿而已。如果正常在国内想当官,那就要在吏部排队等,这辈子,如果没有特别的机缘,能当个七品芝麻官就已经了不起了。

而如今远来这洞吾,虽然确实是非常远,哪怕没有什么机缘,可七品芝麻官,也就是俗称的县尊就是起步。阎应元没了娘之后,便没有了顾忌,为了前程,为了有自己展现才华的机会,就报名赶来了洞吾。

此时,崇祯皇帝在吩咐完之后又看向阎应元,带着一丝期待问道:“明日一战,你可愿出战?”

阎应元不同其他秀才、举人,他是属于文武全才的那种。

听了崇祯皇帝的话,他当然知道,这是他一辈子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于是,他立刻抱拳领旨道:“微臣愿战!”

“好!”崇祯皇帝当即赞一声道:“你且去勇卫营军卒中挑选二十人,明日一战,就随周卿出战。”

阎应元听了,心中立刻明白,这是让他有一个表现机会。如此一来,等战后皇上重用自己的时候,也就有个理由了。

这么想着,他心中欣喜万分,立刻回复道:“微臣遵旨!”

周遇吉在边上,则是对他咧嘴无声一笑,算是表达了友好。不过在他心中,却是有点不服气,想着明日可千万不能让一个文官来抢武将的面子!

虽然此时在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卢总督,可他还是觉得,卢总督是独一无二的。

…………

次日一早,明军大营这边,全部提前用了早餐,吃饱喝足之后,号角声响起,明军将士一队队地全部拥出大营。

车营、骑军、步军等等,共计三万左右的兵力,逼近阿瓦城进行列阵。

洞吾军队这边,则还是以往那样的节奏。这个时候,都还没吃早餐,大部分营地的洞吾军卒,才刚刚醒来。

突然之间,听到明军那边那么大的动静,全都吓到了,那还顾得上吃饭,全部被他们的头领喊着集结。

等他们看清明军一下出动了三万多兵力,甚至连皇旗都前移时,那些直面明军的洞吾部族的军卒,一个个全都面如土色,压根就没有斗志。

之前的时候,明军五千兵力,就杀得三万洞吾部族的人马落荒而逃;如今明军这么多人马,这可怎么打?

有的部族族长立刻派人飞报洞吾王,要求他隆王派出他的精锐前来助战;而有的部族族长则干脆有了逃跑的念头,根本没有想着和明军正面厮杀。

其实都不用人去禀告,他隆王原本就担着心事的。他知道,明军肯定不会等到雨季到来再进攻。因此,一听动静,他就第一个赶来城头观阵。看到明军已经快列阵完毕,成一个半圆形面对阿瓦城,并且在其后方,还有一支明军在戒备,根据之前的战事经验,就知道这一战又难打了。

不过不管有多难打,他是没得选择,肯定是要打的。

于是,他立刻传下军令,让其他方向的洞吾部族立刻赶过来,要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围住明军。

这个动静之大,很明显是要决战。大部分洞吾部族还是遵照军令,匆匆领军从别的方向赶过来了。只有少数部族在偷奸耍滑,磨磨蹭蹭的,就想等着别的部族先面对明军再说。

等他们赶到明军列阵的北门这边一看,不管从那个方向,都是直面对上明军时,他们就有点怂了。特别是明军的车营列阵于前,更是让他们胆战心惊。

于是,各族族长纷纷派人求援他隆王,要求他隆王把他的禁卫军派过去。要不然,他们怕顶不住明军的攻势。

他们这边还没准备好,明军那边,忽然就听到战鼓“咚咚咚”地响了起来。与此同时,明军竟然开始移动,向洞吾军队这边主动发起了攻势。

明军虽然移动地慢,可阵型却保持地很整齐,偏厢车在缓慢移动,就犹如一排排城墙一般。

明军每前进一步,洞吾军队的心就多担心一分。直面明军的那些部族,已经有人想要后退,他们可不想被明军火炮攻击。

他隆王见了,就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有军队能当榜样,给其他洞吾军队鼓励一下。于是,他一面严令其中几个关系很好的部族迎击明军,一边也让城内的禁卫军出战。要不然,一旦士气垮了就难以收拾的。

然而,当其中一个部族壮着胆子停下后退的脚步,刚想往前迎战之时。明军那边,忽然冒出一股浓烟,与此同时,就听到了“轰轰”地两声巨响。

这么远的距离,明军怎么就开炮了?洞吾军卒这边,一个个都冒出了这样的疑问。根据之前的经验,明军可是要离得近之后才会开炮的啊!

这么想着,转头看去,他们却骇然发现,正面对着明军的一个部族中,已经有两条血沟了。断肢残臂,鲜血淋漓。

虽然死伤的洞吾军卒其实就二十来个人而已,可是,这支部族却一下乱了。就见那些军卒全都往两边挤去,就不想再站在明军阵前。

城头上,他隆王一看这个情况,一边严令那个部族不得骚乱,一边又连忙下令他的禁卫军暂缓出城。毕竟这可是他最大的依仗,但也是血肉之躯,经不起明军火炮轰击的。最好是其他部族先耗掉明军的火炮,这样他的禁卫军再派出去,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然而,这一次,他隆王的军令就有点不灵了。虽然军令传下之后,骚乱确实好了一点,可能看出来,还是有一部分军卒不想面对明军的直面攻势,还在往两侧挤。

他隆王正想发怒之时,忽然,明军那边又有了动静,他连忙转头看去。却见大概有五千骑军,分成两支,用很快的速度冲向了骚乱的洞吾军卒这边。

不但他看到了,其他洞吾部族也全都看到了。他们不由得有点傻眼,明军不是先用火炮开战,骑军只是最后才会出动的么?怎么这一次,却是先派出骑军了?

骑军的速度很快,只是一会的功夫,就已经逼近洞吾部族这边了。

洞吾军卒,慌乱之间,有的想要开弓威胁明军,有的在如雷的蹄声下,赶紧往后退去,不同的反应,让他们乱成了一团。

终于,明国骑军越来越近,部族的族长知道要是让骑军冲进来,那他们就都得要死。于是,就疯狂地喝令那些长枪兵赶紧列阵。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可至少要挡一下才行。

然而,明国骑军看似勇往直前,要突进他们阵中,可真正临战之时,却只是跑了一个弧线而已,只是在离得最近的时候,连珠箭般地,在最短的时间内向洞吾部族的人群中倾斜了一阵箭雨。

蹄声远去,这支倒霉的洞吾部族,躺了一地,没死的,都在那哀嚎着。声音之大,让其他部族军队都畏惧着不敢再上前了。

他隆王在城头上看得脸色通红,显然是被气的,就毫无一点风度的跳脚大骂:“一起上啊,都不动了干什么,一起上才能赢,上啊,你们这群懦夫,上……”

他自己却没想,他的禁卫军为什么又不出城呢?

正在这个时候,就见明军的圆弧那边,忽然车营裂开了一道口子,一队队的明国步军从中列阵而出,向刚才遭受攻击的洞吾部族攻了过去。

“呯呯呯……”燧发枪兵很快便开枪了。

弓箭手就在燧发枪兵的身后,用他们最快的速度,不讲求精度,就往哪个部族那覆盖。

一队队的铁甲重步兵慷慨有力地齐步向前,手中兵刃在初升的太阳光下闪着寒光。

“吼哈,吼哈……”

整齐的动作,让人感觉,那么多的明军,此时就仿佛只是一个人而已。

690 豁出去了

明军的这个攻势,给人以巨大的心理震慑。特别是当面之敌,更是会面临巨大的压迫力。

他们都无法想象,如果被这支明军靠近的话,重甲防护,你伤人家很难;长刃重兵器砍来,又能如何招架?就更不用说,在重甲步兵的后面,还有明军的弓箭手和火枪兵了。

于是,在明军进攻线上的洞吾部族,那些军卒都不管族长什么的吆喝,就想着离明军远一点,就算不跑,也想看看其他人怎么抵挡明军,能不能抵挡住明军再说。

可一旦有人往后撤了跑了,必然会带动其他人跟着撤了跑了。溃散之势,立刻就有了苗头。

溃散之后会如何,可能底层军卒不会管,当那些当官的,大部分都知道,不想看着损失惨重,就极力吆喝,想要整队对抗明军,不说进攻,能防御一下也行啊!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明国的骑军绕了一个圈,再次往这个缺口方向冲过来了。就在重甲步兵的两侧,并排起来,一队队的骑军,人高马大,看着就让人生畏,正在缓慢地加速,眼看着很快就能杀过去。

一看到这个情况,那些军官族长什么的,就再也约束不住他们的手下。本来还只是不明显的往后撤,在看到骑军又往他们这边要冲过来时,就彻底不管了,全都转身撒开腿逃了。

洞吾军队的溃散,终于出现了。

明国骑军这边,反而控制了马速,并没有追得过急,只是吊下溃散洞吾军卒的背后,驱赶着他们冲往其他洞吾部族那边。逃得慢的洞吾军卒,顺势一刀收拾了给其他人看:不逃得快,就是这下场。

于是,这些洞吾军队就更是慌不着路,就感觉身后的马蹄声,就是阎罗王派来的索命声,他们压根就不管什么,只求自己能跑得再快一点,逃出一条命来!

当然了,也有个别悍勇的洞吾军卒,看着逃跑只会被屠杀,就结阵起来试图顽抗。

对于这些,大明骑军压根就不管他们,只是驱赶着那些败卒继续冲击其他洞吾部族的军队。而随后跟进过来的重甲步兵,则犹如滔天巨浪一般,“啪”地一个浪头,就能把一切阻碍拍个粉碎。

结阵试图顽抗的那些洞吾军卒,压根就不是明军重甲步兵的一回合之敌,全都被一刀两断。

“吼哈,吼哈……”

在整齐的吼声中,在大明的重甲步兵面前,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挡。

看到明军如此的威势,那还有什么洞吾勇士想着结阵了,全都是能逃多快就逃多快了。

这些事情,说起来繁琐,可在战场上,其实也就一会的事情。

阿瓦城头上,他隆王目瞪口呆地看着明军摧古拉朽般地进攻,眼看着第二个部族被先前那部族的败卒一冲击,也是乱成了一团,变成了一个更大的逃跑集团,在明军的有意驱赶之下,往下一个部族冲去。

就犹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起了连锁反应。任何人,只要不是笨蛋,都能看出来,如果没有人阻止这种趋势的话,洞吾军队这边,不要看人数多,一场大溃败就再所难免了。

他隆王额头的汗,立刻就冒了出来。他压根就顾不得擦,看看那些溃败的洞吾军卒,再看看势如破竹,一往无前的明军,然后又转头看看明军的车营,此时已经转到了城门附近,显然是要阻止他的战象军队出城。

看到这里,他隆王没法再犹豫了。他非常明白,如果城外大军全军溃散的话,就只凭他城里的这点禁卫军,压根就没法和明军再打了的。

“传令,禁卫军出动,战象开路,从南门绕过去。”他隆王对身边的将领厉声喊道,“一定要阻止那些明国军队!”

他的手下将领一听,连忙答应一声,赶紧就走了。

他隆王看到他儿子平达力就杵在边上,不知道为什么,看得非常不顺眼,就对平达力大吼道:“站着干什么,国难当头,你不去厮杀站这里看热闹么?”

平达力听得愣了下,有点想不明白自己就只是站在这里,怎么一顶帽子就扣了过来。不过他隆王发怒,他也不敢有任何违背,连忙答应一声,赶紧闪人了。

他隆王喘着粗气,转回头,再度看着城外的战事。就听见他那喘气声越来越粗,越来越粗。

很显然,他心中的压力越来越大,已经让他有点难以承受了。

都不用说,如果这一战打败的话,那么洞吾要亡,他的王位当然也绝对保不住,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

就再看了一会之后,他隆王忽然就像受伤的野兽一般,怒吼了一声之后,大步下了城头而去。

“杀……”

阿瓦城下,喊杀声震天,马蹄声隆隆,一面倒的战事还在继续中。

大明骑军驱赶着洞吾败卒继续冲击其他洞吾部族,败逃的人数越多,溃散的速度就越快。不过有点遗憾的是,大明骑军也就五千多人而已,步军虽然有两万多,可身披重甲什么的,又要保持阵型,速度上就赶不及那些撒腿逃跑的洞吾败卒,距离就拉开了一点。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发生,那么这一切就都不会改变什么,明军大捷就在眼前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隆王的禁卫军从南门那边出了城,以战象开道,试图阻止洞吾军队这边的败势。

然而,败卒远远不断地退过来,恐慌的气氛弥漫,那是说阻止就能阻止的。甚至连这支禁卫军都冲不到前线去,被败卒给裹挟,进退不得了。

平达力在其中一头战象上,气急败坏地大声喊道:“闪开,闪开,快闪开……”

然而,让他喊破了喉咙也没用,那些败逃的军卒,就只想往后逃,躲到禁卫军身后就是安全一点。

所有败卒都这么想着,那滚滚而来的人流,就算其中有人想要停下来,那也根本停不下来的。

平达力看着这一切,顿时有点傻眼。转头看看,如此恐慌的气氛,也传染给了禁卫军。就见大部分禁卫军军卒的脸上,也都是惊慌之色。

这一刻,平达力转头看看远处正尾随杀来的明国骑军,还有整齐如同移动城墙一般攻过来的明国步军,他也没有了战意,怕了!

可就在这时候,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特别的动静。转头一看,却见他父王坐在一头战象上,身披盔甲在人流中趟过一条血路,在那厉声大喊道:“不闪开着死!”

没错,任何敢挡在他面前的军卒,全都被战象给撞开或者踩扁了。甚至战象背上的其他战兵,也都纷纷往战象前面射箭,把前进路上的败卒射死。

不止是他隆王这一头战象,跟在他身后的几头战象,全都学着他的样子在做,很显然,这是奉了他隆王的军令而为的。

还真别说,被他这么一顿杀,那些败卒那还敢挡在他面前,纷纷避开往两边逃去。

很快,他隆王就到了平达力跟前,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措手无措地就只是傻在这里,他心中真想一刀把这个窝囊儿子劈了。

幸亏战况紧急,明国骑军驱赶着败卒越来越近了,他隆王便连忙大吼一声道:“所有战象以孤为中心排开,禁卫步军跟在战象后随孤杀敌!”

看到他们的王如此勇猛,不得不说,这给了洞吾军卒勇气,特别是他隆王的禁卫军,恐慌之心便少了很多,或者隐藏在他们的心底,立刻听他隆王的话,开始了行动。

其他军卒,已经到了禁卫军身后的,感觉有禁卫军挡在前面,安全了一点,就也都停下来喘口气,看看情况再说。

而那些还在逃跑的洞吾军卒见了,也全都往这边逃过来,当然了,有前车之鉴,他们不敢直接冲击他隆王这边,而是绕开了跑。

洞吾军队大溃败的趋势,终于有了一点改变。

他隆王见了,心中稍微好过了一点,看着明国骑军越来越近,他的眼睛顿时又红了,犹如受伤的野兽眼睛,猛地一声嘶吼,让边上象兵驱赶着他这头战象,一象当先,大喊道:“杀!”

他知道,这个时候,这一口气千万不能散了。要不然,好不容易有点止住的溃败之势就会重新溃败。真要那样,那就算他再有本事也没有回天的能力了。

洞吾军队这边突然发生的变化,明军这边当然是一目了然的。崇祯皇帝见了,不由得眉头一皱。

车营行动不便,这个缺点如今被洞吾王给利用上了。这个时候,再调车营上去对付洞吾的战象部队,已经是来不及了。

这么想着,他立刻下旨,发出旗号,让骑军那边避开战象部队的正面,一边继续驱赶洞吾败卒,一边攻击战象部队的侧面。

另外,让燧发枪兵越过重甲步兵,用枪弹来攻击战象,能射伤阻止战象就最好了。要是不能阻止洞吾的战象的话,那这一战大的趋势不会改变,可明军这边,肯定会遭受比较重大的损失。

691 绝境反击

大明军队这边皆是精锐,军令传下,如臂使唤。

骑军那边,正面硬拼战象部队,肯定不现实。当他们收到军令之后,立刻散开,或者绕过战象部队继续攻击洞吾败卒,或者就干脆从战象之间的缝隙冲过去。

但是,不管如何,战象部队是洞吾的王牌,是洞吾军队心中的底气所在。有战象部队挡在前面,洞吾败卒就没那么恐慌了。如此一来,不再一蜂窝地逃命,人数多的优势,又一下显现了出来。

如果说大明骑军之前驱赶洞吾败卒,就犹如赶着羊群一般轻松自如的话;这个时候,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就犹如狮群驱赶狼群一样,要防止狼群的反扑搏命。

洞吾军队的溃败之势,还是越来越不明显,反而有止住的趋势。

大明骑军对战象部队侧面的攻击,基本上就等于挠痒痒一般。战象身上披着的皮甲,加上战象原本的厚皮,有效地减少了战象的伤害。

很快,洞吾战象部队的正面,就是明军步兵部队了。

燧发枪兵排成一排排,轮流射击:“呯呯呯……”

枪声连绵不绝地响起,铅弹激射而出,战象的目标又大,基本上都能打到。

虽然燧发长枪的威力,要比普通弓箭的伤害要高,可真如之前所说,战象的防护能力确实是不错的。

几轮枪击之下,让这些受过训练的战象,只是稍微有点恐惧,或者稍微感觉到了危险而有点不安。

战象背上的象兵,立刻对战象进行了安抚,不让它们的惊恐情绪得以继续。

他隆王见到战象部队果然不怎么怕明军的火枪兵,顿时大喜,他当即大声发布命令,向明军发起冲锋。

他的军令一下,战象部队在象兵的驱赶之下又开始动了起来,向明军步兵这里缓慢地由慢变快,开始奔驰起来。

看这样子,只要被洞吾的战象部队冲上去,那明国步军,哪怕是那些重甲步兵,也肯定不是庞然大物的对手。真要那样的话,赢不赢不知道,这些明国步军的伤亡肯定要惨重。

看到这一幕,不但是他隆王的禁卫军,就连那些逃到后面的洞吾军队的士气,也被鼓了起来。他们一个个期待他隆王的战象部队能给明军一个惨痛的教训,让他们以少打多,真以为那么好打的啊!

他隆王看着这一切,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笑容,心中想着:孤的战象部队耗费了多少钱粮才训练出来的,真当是摆设么?

然而,他才刚开始得意,就见明军阵营中,忽然又有一些明军越众而出,只见两个明军一组,其中一个明军肩膀上架着一杆很长的长枪,在枪柄位置,则是另外一名明军将士把控,正在那瞄准。

这样的两人一组的明军军卒,一共有十组,也就是有十把那么长的长枪。

这个长枪,只是一看之下,就知道威力绝对不是之前明军的那种火枪可比。顿时,不管是他隆王,还是正在冲锋中的战象背上的象兵,顿时心中都紧张了起来。

洞吾这边想得一点都没错,大明这边既然知道云南这边,包括洞吾都是有象兵的。那崇祯皇帝出征之时,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准备都没有。

车营的火炮,是对付战象的最好武器,不管多皮糙肉厚,都不可能挡住火炮的轰击。另外,崇祯皇帝还准备了十把抬枪,用来备用的。

抬枪原本是满清中后期的一种重型鸟枪,长1丈左右,重三十多斤。其结构与一般的兵丁鸟枪完全相同,但装药量、射程及杀伤威力远远大于兵丁鸟枪。发射时须两人操纵,一人在前充当枪架,将枪身架在肩上,另一人瞄准发射。

这种抬枪,甚至在抗日战争的时候,还被搬出来打日本鬼子。不少电影电视剧中,都有这种武器的展示。崇祯皇帝当然见过,也让兵仗局有打造过,如今正好拿来用上了。

“呯呯呯……”

抬枪开火,声音比起燧发枪要大了很多,效果自然也很明显。

就见这支抬枪队列的前面,正在奔跑中的九头战象忽然发出一声悲鸣,跑了几步之后,轰然倒地,连带着背上的象兵也倒了一地,个别倒霉的,甚至被战象身体给压到了。

这个情况的突然发生,顿时让洞吾这边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明军竟然还准备了这样的武器来对付战象。以战象的防护能力,压根没法抵挡啊!

想到这个,其余剩下的战象不由得都收住了脚步,不敢再冲锋。

他隆王也是愣住了,刚刚有的笑容早就消失无踪,一颗心一直沉向深渊。如果连他最王牌的战象部队都没法对付明军,那这一战,岂不是没有一点胜算了?

想到这一战失败的后果,他隆王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回过神来,他忽然发现,明军这种威力巨大的长枪一直没有再出现,也没有马上发射。明军军卒正在手忙脚乱地装填弹药,倒是其余燧发枪兵还在继续射击。

看到这个情况,就犹如溺水中的人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立刻振奋了起来,大声下令道:“趁着明军还在装填,给孤冲!”

只要能及时冲过去,那这种威力巨大的火枪就没什么卵用了!

然而,刚才一下倒了九头战象,而不是一头,两头战象,这震慑力还是很大的。虽然象兵收到军令,想要驱赶战象,可那些战象听到“呯呯呯”的声音连续不停,就有点畏惧不前。

如果再这么下去,明军那边装填完了那种威力巨大的火枪,那是等着当靶子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隆王知道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战象部队连续遭受打击,那就真得也会如同其他洞吾军队一般溃散了。

顿时,他的眼睛再次红了起来。忽然一把抽出腰刀,推开身边的象兵,一刀插在了战象的屁股上。

战象吃疼,猛然蹿了出去。

在他隆王的咆哮下,象兵连忙控制战象的方向,向明军那边冲了过去。与此同时,他隆王又对其他象兵大声吼道:“全都跟着孤,给孤冲啊!”

“杀……”他隆王歇斯底里地大喊。

“杀……”他隆王歇斯底里地继续大吼。

看着他们的王都一象当先地冲出去,不得不说,这是很鼓舞士气的事情。其他象兵,也有控制战象跟在他隆王的战象后面开始了冲锋。

大象是群居的动物,看到有同伴向前狂奔,剩下这些也就不怎么畏惧,或者说还是畏惧,但是从众了。

这么一来,他隆王的战象部队重新向明军发起了冲锋。

看到自己的王冲在最前面,跟在战象后面的洞吾军队士气,又一下涨了起来,一个个吼着给自己鼓舞,就跟在后面冲了起来。

“吼吼吼……”群魔乱舞,没有阵型,只是吃灰狂奔。

明军这边,抬枪威力大,装填时间自然也就长了,此时,都还没装好,眼见着庞然大物冲过来,有的明军将士就有点慌了,装填速度就更是受到影响。

刚才的时候,抬枪指挥官不是没想过要轮流射击。然而,一是因为就十杆抬枪,哪怕轮流射击,受装填速度的影响,也不一定能连贯起来。第二个原因,也就是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刚才洞吾战象部队横字冲过来,威慑力很大。如果只是一两只抬枪开火的话,就算两枪都能射中两头战象,对于阻止威慑战象的冲锋,恐怕效果也有限。倒是一起开火,虽然有一枪没打中,可九头战象一起中弹倒地哀鸣,这震慑的效果还是非常好的。

然而,此时,他隆王的疯狂之下,又变成了对明军非常不利。

如果被洞吾战象部队冲过来了,至少燧发枪兵和弓箭手的伤亡,可想而知会有多大。

就算是远处的崇祯皇帝看到,也是心中一紧。

此时完全可以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冲锋中的战象这边。

毫无疑问,这个时候,冲在最前面的他隆王,是最为光彩夺目的一个。洞吾军卒看着他们的王就要领着战象狠狠地收拾明军,不管他们之前有多狼狈,全都“嗷嗷嗷”地叫了起来。

他们都期待着,他们的王,能带着他们反败为胜,哪怕最终不能胜,也要好好地反杀一顿。要不然,之前的事情就实在太丢脸了。

可以预见,如果这一战,洞吾这边侥幸能赢的话,那么这个时候,就是整场战事的转折点,他隆王的威望,将在洞吾如日中天!

然而,大明军队,皆是精锐,大明的英雄豪杰,在多少倍于洞吾的人口基数上,更是不知道能出多少。

正在这个危急时候,忽然,就见大明步军这边,有一人越众而出,丢了手中的长兵刃,手中只握一把硬弓,不退反进,向狂奔而来的战象迎了过去,奔跑了起来。

这人的出现,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管洞吾那边,还是大明这边,都是如此。

692 阎三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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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干什么?怎么跑去战象那了?”

“怕是吓傻了吧?想着逃命去的,结果慌不着路,却跑去被战象踩了,哈哈……”

“……”

洞吾这边,看到的都是如此讨论着,一个个的脸上,全是幸灾乐祸,意思很明显,你们明军也有慌不着路的时候,这现世报,来得可真快!

而明军这边,看到这个情况,也都是非常吃惊的。

“那是谁,他想干什么?”

“该不会是想用弓箭去射战象吧?难道他不知道,这战象的皮有多厚,没用的啊!”

“对啊,拼了就是,被撞死之前老子一刀劈去,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汉子!”

“……”

这个时候,不少军卒都忘记了军卒,议论纷纷起来。其中有人,倒是认得那人,不由得非常诧异,大声喊道:“阎大人,快回来!”

“阎大人,结阵挥刀,玉石皆粉,杀便是,不要去做无谓的送死啊!”

“……”

没错,那个越众而出,握着硬弓反而向奔跑而来的战象狂奔起来的那名将士,就是刚被崇祯皇帝赏识的阎应元。

按理来说,他是不需要这样拼命的。他身边的将士,绝对会保护他周全。然而,他就是这么越众而出,犹如激流中的独木舟,正在逆流而上。

不管是阎应元,还是迎面而来的战象,都是在奔跑中的,因此双方的距离,那是在快速接近,接近,更近了。

战象背上,他隆王看到这个迎面而来的明军将士,脸上满是狞笑,心中想着,该不会这个明军兵卒是晕了头,忘记了战象的防护力有多强了吧?竟然如此,就不介意拿他第一个开刀,把他踩成肉饼!

这么想着,他刚想对身边控制战象的象兵下这道命令的时候,忽然就看到那个明军将士一下站住了。就犹如疾驰中的战马忽然之间停住。不知为何,一句话立刻从他隆王的心中冒了出来: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此时的阎应元,急停站住之后,就犹如枪杆一样笔直,张弓搭箭,快速拉弦,弓如满月,擎弓的手,纹丝不动。

看到这个情况,他隆王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明国兵卒,还真得想用弓箭来射战象,真得疯了!

然而,跟随阎应元的那二十名明军将士,在后面看到这个情况,却是大吃一惊。

他们可是清楚地记得,阎应元随身携带的这把硬弓,他们中有人曾有幸试过,最大力气的那个,也没拉满弦。

可是此时,他们见到阎应元这个前来洞吾管辖这些蛮夷的文官,却是如此轻松地拉开了那张硬弓!

阎大人,太厉害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们想着的时候,只见阎应元已是松手射箭。那支箭,真得是非常之快,急速射向目标。

在他隆王的狞笑,还留在他的嘴边之时,就见那一箭已经射中刚好超过了他隆王座下战象的另外一头战象。所射中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所有动物的防护力都非常薄弱的地方,也就是眼睛。

只见这支箭深入战象眼窝,只留下箭羽在外,证明这里是插着一支箭。

“哞……”一声尖锐地悲鸣声响起,只见这头倒霉的战象前冲几步,茫然翻滚着倒地,连带着象背上的那些洞吾象兵,也成了一地的滚地葫芦,基本上都是伤胳膊伤腿,还有倒霉的就直接死翘翘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明军将士的一箭,竟然真得能射倒一头战象。远一点看不清楚情况的,一时之间都感到非常诧异,他们想不明白,战象得防护不是很厚实,怎么可能被弓箭给射穿,且给战象造成了致命的伤害?

而离得近的那些,比如说他隆王,那是看清了这个明军将士的一箭,是射中了战象的眼窝。看清楚这个情况,就让他们更是吃惊了。这个明军将士的一箭,竟然能射中奔跑中的战象眼睛,这真是匪夷所思,该不会,这是刚好凑巧了吧?

他们正在想着,却见阎应元已经又一次张弓搭箭,“嗖”地一声响,再次射出了一箭。

在他隆王另外一边的那头战象,因为刚好也超过了他们的王而被阎应元当作了目标。此时,那战象背上的象兵一箭这个明军将士把弓箭对准了他这边,那还管之前那箭是否凑巧,情急之下,立刻想要去挡下战象的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阎应元的第二箭又已经射出,眨眼间就射到了目标处。

那个象兵根本就来不及去阻挡,可刚好这个时候,这头战象的鼻子翘了起来,刚好挡在了眼睛的部位。

然而,这根本就没什么用。就见阎应元的这一箭,把这个象鼻子视若无物,直接洞穿鼻子,再次射中了这头战象的眼睛,直至留一根箭羽在外面。

“哞……”一声尖锐地悲鸣声响起,只见这头倒霉的战象前冲几步,突然翻滚着倒地,连带着象背上的那些洞吾象兵,也再一次和他们的同伙一样,成了一地的滚地葫芦,且都是伤胳膊伤腿,甚至还有倒霉的就直接死翘翘了。

如果说一头战象被射倒,那可能是碰巧;如今一头战象被射倒,那就不是碰巧,而是真本事了!

这个时候,无论远近,只要看到这个情况的,都明白这个明军将士乃是一名神箭手,而且是非常厉害的神箭手。

顿时,洞吾军队这边,远处的诧异,近处的恐慌,明军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连续射倒两头战象,冲在最前面的就是他隆王这头战象了。

此时,他隆王就惊恐地发现,就见那名明军将士已经在张弓搭箭,把箭头瞄向他这边。顿时,他当即厉声大喊道:“盾牌,盾牌掩护,快……”

好在他边上的象兵已经被吓到而及时伸出了原本护着他的盾牌,想要去护住战象的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就见一箭飞了过来,不过不是射战象的眼睛,而是射向他隆王。

此时的他隆王,正在那大吼着。阎应元这一箭,刚好穿过他张大的嘴巴,从后脑勺再射出,又射中他隆王身后的一名象兵脑袋。

这箭支上的动能,带动他隆王往后摔去,连带那个倒霉的象兵,一起从战象背上掉了下去。

他隆王是洞吾这边最为关注的焦点之一,因此,只要离得近一些的,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一幕。看到了他们的王,嘴巴被射穿,然后掉下象背。

看着他隆王掉下去,几乎所有能看到的洞吾军卒,就仿佛他们的一颗心被这一箭给射中,他们的魂魄被这一箭射中,全都呆若木鸡,用难以置信地神情看着这一切。

当阎应元再次张弓搭箭的时候,其他象兵全都怕了,那还管其他,立刻驱赶着战象,能停赶紧停下掉头,不能停下的就立刻往边上带,斜着绕个弧度逃走。

这个时候,就看到阎应元站在一群战象的前面,虽然只是一个人,却犹如非常伟岸的巨人,张弓搭箭在那里,威不可当!而他的面前,一大群庞然大物,却犹如胆小的老鼠,纷纷抱头鼠窜。

战场上的形势,因为阎应元的挺身而出,局势又再一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看着洞吾的战象部队惊慌逃走,甚至都有践踏到跟在后面的禁卫军,任何人都知道,这一战就再不可能有波折,大明必胜!

明军这边,看到这一幕的那些步军将士们,纷纷大喊了起来:“阎大人威武!”

“大明万胜!”

“……”

紧跟着,再远一点的步军将士们,还有正在绕道驱赶洞吾败卒的骑军将士们,也纷纷跟着大吼了起来:“大明万胜!”

这一刻,大明将士们的士气如虹,高得不能再高!就似乎整个阿瓦城外,全是大明将士们的声音了!

本来躲在后方想看下动静的洞吾败卒们,一见他隆王被明国的神将射杀,战象被射得转身逃跑,便知道败局已定,那还敢再看风向,立刻又撒开两条腿,有多快跑多快。

整个洞吾军卒,十几万人,就犹如十几万头猪一样,把后背留给明军,跑得漫山遍野都是。

明军这边,崇祯皇帝在远处通过望远镜清楚地看清了这一幕,不由得笑着大赞道:“真不愧是阎三箭啊!”

在原本的历史上,阎应元刚任江阴典史的时候,上任之初,海寇顾三麻子率数百艘战船进犯黄田港。阎应元领兵据守,连发三箭,皆有人应弦而倒。这是他手下留情,并不取人性命却展现了他神箭手的绝技,使得顾三麻子胆战心惊的同时,也对阎应元钦佩不已。因此,在江阴抗清之中,曾率舟师来援。

而在这个位面上,阎应元也是三箭,一射战象眼睛,再射战象鼻子和眼睛,三射洞吾王。只是三箭,就射破了洞吾军胆,为大明军队大胜洞吾全国之兵奠定了胜利。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才有感而发,说出了这句话,却不想,最终阎应元的外号,人称:阎三箭!

693 洞吾巡抚

这个时候的洞吾军队,他们的王已死,他们的王牌,战象部队也已经各自逃命,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可能有回天之力了。

大明骑军继续追杀洞吾军卒,不让他们有喘气的机会。而勇卫营除重甲步兵之外的其他将士,也开始化整为零,以小旗或者总旗为单位进行追杀。

“降者免死……”

阿瓦城外,响起了明军的吼声,这个喊声,是用洞吾话喊的。是在大战开始之前,所有的明军将士唯一学过的一句洞吾话。

那些狼狈而逃的洞吾军卒,原本就没有吃早餐而肚子空空,再说,两条腿又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听到“降者免死”的话之后,那些逃不动的洞吾军卒,首先丢兵刃跪地投降。

不管是不是真的降者免死,反正逃不掉,投降算了!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着做。

明军将士们,看到那些跪地投降的人,果然不再杀戮,而是越过这些人继续追击那些逃跑的军卒。如此一来,其他洞吾军卒那还敢再逃,纷纷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地投降了。

从清晨开始的阿瓦之战,在没到中午时分,便已经结束。

看着跪满了阿瓦城外的洞吾军卒,散布在各处的明军将士们享受着胜利的喜悦,大声欢呼了起来。

“大明万胜!”

“吾皇万岁!”

“……”

崇祯皇帝的身边,文官武将们,也纷纷向他表达最高的敬意。

自己的皇帝,再次带领他们取得压倒性的大捷,英明神武,真是完胜历代皇帝!

崇祯皇帝自己也挺高兴的,如果说之前的战事,还有靠金手指在发挥着作用,但这一次的阿瓦城决战,就全靠着大明军队的精锐了!

有洞吾军队的衬托,一下就能看出大明军人的厉害。从此以后,洞吾人必定胆寒,洞吾纳入大明直辖,大明有入西洋的出海口了。

另外,崇祯皇帝看着那些跪满了阿瓦城外的洞吾军卒,心中还想着,至少短期内修筑云南道路交通的劳力是不缺了。

这洞吾的俘虏实在太多,就连郑崇俭所领的秦军也不得不去战场上帮忙。

战事结束,各路将领便纷纷回崇祯皇帝这里来复旨。

曹变蛟、黄得功和周遇吉三位总兵都是一脸笑意,不过他们的脸上,还有一丝敬佩,就走在阎应元的身后。

“阎大人的身手真是厉害!”曹变蛟也不得不承认,阎应元的胆量、箭技实在是让他佩服。

黄得功听了,也是点点头附和道:“刚才那会,我以为勇卫营要糟了呢,亏得阎大人挺身而出,真乃神射也!”

周遇吉此时也是心服口服,笑着对阎应元说道:“我老周平时就只服卢总督,能文能武,文能做到总督,武能阵前厮杀,灭辽东建虏;如今,我老周又多了一个佩服的人,阎大人,厉害!”

他这话,是把阎应元和卢象升相提并论了。

阎应元一听,连忙回答道:“不敢,不敢,卢大人岂是阎某能望其项背的!”

他这话,倒不是谦虚,而是真这么认为的。

至少,卢象升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这一点,他就比不上。另外,卢象升南征北战,对手还是凶悍无比的辽东建虏和那些肆虐一时的流贼,而他这一次的对手,只是一群洞吾蛮夷,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不过虽然他是这么说了。三位总兵却并没有因此而轻视。

战前的时候,崇祯皇帝对阎应元的喜爱,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之后把阎应元放入军中,他们也猜出来,想必是让阎应元立点功劳,这样就好重用。

没想到阎应元也是很争气,在关键时刻,在万众瞩目之下,真得是力挽狂澜,三箭定洞吾!

有了这个表现在,他们都相信,这个阎应元绝对会受重用。

更为关键的是,阎应元是走文官路线,而文贵武轻的观念,还是深深地影响着他们。因此,他们又怎么敢轻视阎应元。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到了皇上这边之后,皇上果然大喜,对阎应元赞不绝口。

等到傍晚时分,整个战场已经清理完毕,中军帐内济济一堂,各路将领都把情况全部汇总到御前。

此战,大明出战军队也就三万人,而洞吾军队那边,一共有二十五万人,兵力相差悬殊。但是,明军这边,一共战死一千三百五十六人,伤两千八百七十六人;洞吾那边,杀包括洞吾王他隆在内一共一万六千多人;俘获洞吾军卒共计二十余万;

完全可以说,这是一场以少胜多的大捷,必将和历史上其他有名的以少胜多的大捷一般,永留史册!

崇祯皇帝对此,当然也是很高兴的,当即宣布,洞吾改设为省,赐阎应元同进士出身,以佥都御史巡抚洞吾,是为洞吾巡抚,掌洞吾的军政大权。

虽然包括阎应元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想着阎应元会得到皇上的重用。但他们都没想到,皇上会这么重用阎应元。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向阎应元道贺,而阎应元也是激动万分,叩谢天恩!

他不知道何人曾给皇上提过他,但皇上对他的喜爱之意,却是从一见面就表露无遗的。皇上这个知遇之恩,让他铭感五内,暗中发誓,必肝脑涂地,也要把洞吾治理好。

阎应元自然是不知道,崇祯皇帝之所以这么重用他,一是有感于他阎应元在另外一个位面的表现。为了大明,宁死不屈,他的那首绝命诗,曾一度让后世的他很是感动。

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

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另外,严格来说,洞吾这边只是决战之后,算是歼灭了洞吾军队主力,杀了他们的王。但是,洞吾的南边,还没有平定,那个他隆王的儿子平达力,并没有活捉或者见到尸体。洞吾这边,是还有不少事情要做的。

崇祯皇帝不打算这一年都待在洞吾,继续往南一直到打下整个洞吾。这一战结束,他就准备回师云南,然后去处理安南那边的事情了。

洞吾这边的事情,就必须要有一个有能力的人来总领大局。

三边总督郑崇俭,还是要回三边的。如今三箭定胜利的阎应元,能文能武,绝对威震洞吾!有他在,相信洞吾接下来的事情,他都能搞得定。

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崇祯皇帝才不在意阎应元的“文凭”,直接越级提拔阎应元为洞吾巡抚。

这个时候,如果根据以往的经验,离洞吾雨季的到来,也就十天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当然,可能提前,也可能延后。在没有天气预报的这个年代,只能瞎猜。

崇祯皇帝没有在阿瓦城停留过长时间,宣布了一系列的人事任命,主要是各地官府的主官,另外也接见了那些之前投诚了的部族,对他们勉励了一番。并让他们合适年纪的儿子,前往京师国子监学习。

当然了,少不了要介绍一番阎应元。这些洞吾部族的人,一听说管辖他们的,就是传说中勇猛无比的箭神时,说真得,他们一个个都非常敬畏。这种敬畏,不亚于对大明皇帝的敬畏。

在阿瓦之战胜利之后的第三天,崇祯皇帝就领军回云南,顺便把挑选之后的十五万俘虏押往云南。

而三边总督郑崇俭领着五千秦兵还要在阿瓦替阎应元坐镇一段时间,让阎应元有足够的实力能组建他自己的本地军队,安抚百姓,并等到云贵总督陈奇瑜那边再派军队过来。等到这边都安顿好了,郑崇俭就领秦兵回陕西,也不再去安南了。他们的战功赏赐,就要等回去之后才有。

崇祯皇帝启程这一天,阿瓦地区所有的男男女女全都来了。对他们来说,能见到皇帝御驾,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么一次。这要是不来的话,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就没资格给子孙后代吹牛了。

另外,也有崇祯皇帝的威名,在这段大喜的日子中传得飞快,让洞吾百姓都知道了,原来大明皇帝南征北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任何对手都是惨败结局。这也就难怪,为什么大明皇帝会带这么少一点人马就能征讨他隆王。阎中丞再厉害,那也只是大明皇帝手下一员大将而已。

特别是大明皇帝爱民如子的名声,也已经传开,洞吾省的百姓都非常期待他们成为大明百姓之后,会有什么生活上的改善。很自然的,他们也想送送如今也已经是他们自己的君主了。

这边是人山人海的送行队伍,而等崇祯皇帝到达云南时,这边又是人山人海的欢迎队伍。

因为事先已经有通报,不但以陈奇瑜和沐天波为首的官员赶来迎接,就是没有要求的普通百姓,那也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迎接。

洞吾带给云南的兵灾,可以说影响了云南多少代的百姓,如今皇上才用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彻底解决了,谁人会不欢庆迎送?

在这边陷于欢乐的海洋中时,另外一个地方,也是有非常隆重的欢迎仪式。

694 衣锦还乡

大明南直隶常州府的州府城外官道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成群结队的百姓,呼朋唤友的书生,戴着乌纱帽的各级官员全都有。

就只看这架势,怕是半个常州的官吏百姓都出城来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更新最快 手机端::

不管是官吏,还是百姓,都在城外等人这种盛况,就算是上一次钦差大臣张大人来了也没见有这么隆重,那么他们到底是在等谁呢?

有路人经过,看到这个情况很是好奇,便凑过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你们说,卢大人离开家乡多少年了,如今总算是回来了啊!”

“是啊,卢大人为国征战,这一转眼都是多少年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天启二年中了进士之后,就再没有回过家乡了!”

“可不是,崇祯十年的时候,老大人亡故,当时刚好建虏入寇,卢大人被夺情,无法尽孝而为国尽忠了呢!”

“卢大人忠君报国,如今终于回来了,衣锦还乡啊,是我大明朝继文成公之后第二个文官封爵的,卢大人是我常州府人氏,实乃我常州的殊荣,与有荣焉啊!”

“……”

那路人一开始还听得迷糊,不过等到他听到说是大明朝第二个文官封爵的,顿时,他就惊讶地插话问道:“敢问诸位,你们在讨论的,是我大明朝的辽东伯?”

听到他这话,离得最近的一人,当即带着骄傲之色,昂首回道:“不是辽东伯,又有谁能让本公子甘心情愿跑这城外路边候着,就只为亲眼看上一眼?”

“就是,辽东伯乃是我常州府的骄傲!”另外也有同伴自豪地说道,“那些当官的怎么样我们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包括所有的百姓,那都是听说卢大人早上会到常州府,因此就早早地来这城外等候,就只是为了看卢大人一眼!”

听到这话,这路人也是激动了,当即说道:“那我也得瞻仰下卢大人才行!”

说完之后,回头望了一眼远处,没看到有动静,就回过头来继续说道:“你们不知道,以前的时候,到处都是匪,还有建虏肆虐,真不敢出来做点小买卖。卢大人为大明南征北战,就我记得的,就到过京师、湖广、安徽、陕西、宣府、大同、山西、河北、山东、辽东、朝鲜,没错吧?”

听到他对卢大人那么尊敬,就立刻赢得了这些人的好感,其中一人便立刻友好地说道:“难得朋友记得这么清楚,没错!”

“古时有大禹治水,三国家门而不入!”另外一人跟着说道,“如今我们常州的卢大人,忠君报国,至少十九年都在为国征战,如今,是卢大人第一次回家乡!”

有一个年轻点的也不敢落后,抢着发言道:“你们不知道,我从小就听说大明各种动乱,那个时候,真担心我长大后这个世道会乱成什么样?后来听说我们常州府有人一直在平乱,虽是进士出身,却比武将还勇,厮杀一线,身先士卒。那个时候,我就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竟然文能中进士,武能冲锋陷阵,勇冠三军。”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路人听了,立刻兴奋地参与讨论道,“辽东伯真乃我大明之异数也,虽是书生,却能扛鼎……”

“……”

他们一如其他人一样,都在议论着卢象升的事情时,忽然,官道上有一名衙役打扮的人,飞骑而来,同时大声喊道:“辽东伯来了,辽东伯来了……”

听到这个喊声,这常州城外“嗡嗡嗡”的声音立刻消失无踪。所有人都停止了私聊,闻声看向那名报信的衙役,然后又立刻看向官道远处,想要第一时间看到他们想看的人。

不过很显然,这名衙役快马赶回报信,卢象升并没有那么快出现在视野中。不过就算如此,在这城外等候的百姓,就纷纷往官道两侧拥去。

看到这个情况,维持秩序的地方军丁顿时如临大敌,连忙喝斥,让他们不要乱。可是,难得见到卢大人的机会,又有谁愿意错过?

这个劲头,完全可以和后世某小说中著名的一句话来形容:平生不见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在这里,就是换成卢象升了!

看到这个情况有点不对,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很可能会出乱子。有一名文官见此,眉头皱了下之后,便立刻交代了下去。

于是,就听到那些维持秩序的军丁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大声地喝问道:“卢大人马上就要到,难道你们想让卢大人看到他家乡人乱哄哄的样子么?”

还真别说,一听这话,那些使劲往前挤的人,也都不再挤了,原本乱了的局面,立刻得到了控制。

很明显,他们敬仰卢象升,也就不想让卢象升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

又过了一会之后,就见官道远处尘土飞扬,有一队骑士往常州城这边飞驰而来。

“来了,来了,卢大人来了!”之前报信的那名衙役见此,立刻高兴地大喊了起来。

顿时,场面又起了一点骚动,不过刚才那些军丁的问话还在耳边,因此这种骚动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虽然如此,却能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带着兴奋之情。那眼睛睁得大大的。个子矮一些的,都垫着脚在张望。

“嘚嘚嘚……”

急促地马蹄声,隐约传过来,那队骑士的身形也越来越清晰。

只见为首那人,穿着大红绯袍,非常地显眼。在他的身后,还有一队红衣亲卫。只是远看,就能知道他们骑术一个个都非常精湛。

能穿着大红绯袍纵马奔驰的,相信在大明的文官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如今会出现在这边的,那就更是只有一人了。

顿时,所有在等候的官员、百姓都非常激动了起来,一个个伸长脖子想看个清楚。

没错,来得这个人就是卢象升。

他奉旨和孙传庭交接了工作之后,终于有机会,回乡省亲,想起自己从崇祯二年开始带兵南征北战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家人,就连父亲亡故,都没办法守孝,差点战死在贾庄。想着皇上如此体恤,特意给了省亲的机会,那是真得归心如箭。

因此,他完全可以说是日夜兼程,昨日连夜放舟顺长江而下,本来是可以入太湖再回乡的。当他嫌坐船太慢,过了长江之后就纵马奔驰,恨不得立刻赶到家乡。

不过等他到了常州城这边的时候,看到城外站着的密密麻麻的人群,就有点奇怪,不知道这些人是在干什么?

于是,他便减慢了马速,想要问个清楚。这古代时候,如此之多的人聚集,绝对是有大事的。

让卢象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一近人群之后,就看到了一张张欣喜的面容,纷纷在向他喊着:“卢大人,我们等您好久了!”

“卢大人,您是我们常州的骄傲!”

“卢大人,学生有幸目睹英姿,真乃三生有幸也!”

“……”

听到七嘴八舌地话,卢象升顿时就明白过来,原来他们都是在等他,就想着看他一眼。

一明白这,他不由得激动了,这是家乡父老特意在城外迎接自己啊!

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卢象升都已经四十六岁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如今在外征战多年,如今终于回到常州府时,突然收到家乡父老如此隆重的礼遇,这让他也非常地感慨。

他就感觉,保家卫国,所有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由自主地,卢象升放慢了马步,听着乡音,挺直着上身,双手抱拳,左右示意回礼。

甜不甜,家乡水,亲不亲,家乡人!

那些在官道上等候的常州城官员,更是快步迎上去,一个个对卢象升施礼,其中官职最大的常州府知府代表他们说道:“下官并同僚,还有全城百姓听说大人要回乡省亲,特意在此恭候。大人为国南征北战,实在是辛苦之极,已在城中为大人设宴接风洗尘!”

卢象升听了,并没有下马,而是在马背上抱拳还礼,同时抱歉地说道:“诸位真是有心了,本官尽忠王事,乃是本官之本份,如今十七年未曾和家人团聚,未为亡父守孝,实在是归心似箭,还望诸位……”

说到这里,他又向四周百姓一礼,然后才再次道:“多多包涵,本官务必今日赶回宜兴!”

听到这话,所有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没想到卢大人为国尽忠,得有机会,便归心似箭,竟然还要赶回宜兴,那可是还有一百多里远啊!先前是忠孝不能两全,如今尽忠之后,便一心尽孝,真是忠孝全在心中。

要是换了别人,父亲都亡故那么多年,也不急在这一时了。如今衣锦还乡,不就是要在人前极尽荣耀么!

这么想着,不管是这些官吏,还是边上的百姓,纷纷对卢象升肃然起敬,都没有再开挽留之口。

就听常州府知府代表他们再次说道:“如今蒙古、辽东都已经平定,就连倭国也被大人打败,战事已经平息,大人当有时间在家乡多陪陪亲人了!”

听到这话,卢象升看到周边所有人都在附和点头,不由得眉头一皱。

695 居安思危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卢象升的表情,难得有见面的机会,忍不住都想表现下自己,纷纷跟着附和了起来。

“是啊,大人,如今天下太平,是该马放南山,大人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如今之大明,已经是强大无比,威震四方,远胜以往,大人南征北战之功不可没,以后有的是机会回家乡多看看了。”

“……”

这些人说话,都是类似,大同小异,这么说着,也显不出个性来,终于,有一个举人提了嗓门说道:“大人为大明杀光了敌人,都让学生们想投笔从戎,学大人之风范都没机会了!”

他这话,当然是带有一定的玩笑,准确地说,是奉承之意。

可卢象升原本就已经皱了眉头,不过一直忍着没有说话,但当他听到这话时,终于忍不住,严肃了脸开口说道:“你等皆是如此认为?”

他这一开口,而且说话间还严肃了表情。这让众人都为之一愣,仔细想想,都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说错话,就有点诧异,不过没人敢回话,只是拿着眼睛看着卢大人。

卢象升看他们的表情,便知道他们心中大概想得是什么。

于是,他一边扫视眼前这些官吏,一边严肃地大声说道:“说大明强大,可曾比过汉唐雄风?西域如今如何?你们觉得,大明真够强大,可以马放南山,安逸享乐了么?”

听到这话,众人听得又是一愣,大人的意思,那是还要打西域,重新汉唐时期的疆域?

他们正想着,就听到卢象升又在说道:“说点通俗点的,以往时候,就一句贫僧来自东土大唐,便会被四夷奉为座上宾。但是,如今我大明百姓出去,可有如此待遇?诸位可能消息不通,就在南洋那边,出去的大明百姓动不动就被西夷屠杀了。你们说,大明够强大了没有?”

所有人听得张大了嘴巴,他们是万万没想到,卢大人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说真的,这些话中,隐含的意思实在是好多,他们一时之间,都难以消化。

卢象升既然已经说了,他就索性说开了:“为何本官在朝鲜要和倭国打,就是因为倭国想要打我大明的主意!皇上有旨,倭国狼子野心,觊觎我大明已非一朝一夕,如此倭国,留之只会祸害后世子孙,因此要灭之!除此之外,还有红夷,他们不远万里而来,就那么一点人马,可侵我东南沿海不说,这一次还勾结了倭国一起对付我大明。那些红夷,须得要有足够的教训……”

在他大声说话之后,周围变得非常安静,所有人都在静静地听着。因此,卢象升的话,能传得很远。

“……皇上曾有言,如今天下局势变化之大,乃前所未有。如果我大明再只局限于国内及周边国家而已,此乃坐井观天。等到他日,远方四夷强大起来了,如若蜂拥而至,而我大明刚好又力弱之时,子孙后人再受之前之苦难?”

听到皇帝都这样说过,不少人的脸上,不由得惊愕起来。

卢象升瞧见,当即质问他们道:“不要不以为然!本官问你们,为何大明威力最大的火炮,叫做红夷大炮?因为这是红夷先有的武器!还有,西夷的战船,速度远比我们大明的要快!尔等若懂海战,可知这对大明有多危险!”

对于江南这边的人来说,当然是听说过,西夷的船只会有多快。更不用说红夷大炮这个事情了。一时之间,听到卢象升说话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有了一种危机感。

此时,卢象升双手抱拳,往云南方向示意一下,然后又大声说道:“皇上不辞劳苦,不远万里,御驾亲征滇地、洞吾,为国御敌,守护大明,我等身为臣子,可能有松懈之意,觉得天下太平,可以安逸了?”

常州府的这些官吏不是不知道当今皇帝正在征讨洞吾,但这个时候,他们是迎接他们地方上的骄傲,想着奉承下卢象升,夸他一夸,说说好听的话。

结果没想到,卢象升乃是一本正经的人,当即说了一大堆道理出来了。如果换成是洪承畴的话,以洪承畴在官场上的为人处世,就会当听不到,呵呵而过,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至于这些官吏是不是真得这么想,他就不会怎么在意了。

此时,听卢象升提到当今皇帝的事情,这些官吏不由得都有点尴尬起来。

不过,卢象升又没有孙传庭的冷脸,我行我素。因此,当他说完之后,看到这些官吏的反应,便和缓了语气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要说如今的大明还远不够强大,就是真强大了,也得居安思危才好!”

“对对对,卢大人说得对,下官受教了!”常州府知府连忙作揖回答道。

其他官吏也是跟着一起施礼,表示听卢象升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至于他们内心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卢象升见此,便又勉励他们道:“用心官事,造福百姓;用心读书,忠君报国,汉唐雄风,不但要在我等手中重现,甚至还要更胜以往。不用担心学到的本事没有地方用,天下之大,远非你们所能想象!皇上之宏愿,为子孙后代之虑,也远非你们所能想象!明白么?”

“下官明白了!”众人听了,一起不约而同地回应道。

见此情况,卢象升便抱拳一礼道:“本官归心似箭,得继续赶路了。你们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希望你们之中,我们常州府内,贤官良将不断地涌现,如此,才是我常州府之荣耀。”

说完之后,他便一带缰绳,调转马头,就准备绕城而过,赶往宜兴去了。

众人见此,都是恭敬地目送。

不过卢象升显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扭头,用非常郑重地语气说道:“皇上英明神武,乃是不世出的君父!如今这个时代,我等恰逢其会,千万不要错过了!”

说完这话之后,他便转回身子,双腿一夹马腹,“驾”的一声,重新驱马奔驰了起来,很快就远去。

等到卢象升远去之后,常州城外的所有人才说笑着回城里。当然了,他们之间的谈论,都离不开卢大人。而且,他们都很好奇卢大人停留的时候说了什么话,纷纷打听。于是,没多久,卢象升刚才说得一番话,就以很快的速度传开了。

“卢大人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愧是我常州出去的好官啊!”

“那还用说,就只是四个字,居安思危,我们以为天下太平了,可卢大人却知道,我们大明还有不少危机的呢!这眼界,就是不一样!”

“……”

从一开始谈论卢象升开始,慢慢地就开始讨论卢象升所说得话,和那些话中所透露出来的意思。

“本来我以为,我们江南安居乐业就够了,可没想到,卢大人就一句话,我就汗颜了。”

“什么话?哪一句话?”

“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远方蛮夷便纷纷奉为座上客!”

“对对对,这一句话很形象。以前的大唐确实强大!我们大明要想达到当年那样,还是要努力,切不能松懈了!”

“可不是,当初吕宋岛前后几次屠杀我们明人,有这事吧?如今那些西夷还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拿我们明人当肥羊呢!当初听了都气愤!”

“你们应该听到卢大人说了吧,当今皇上可是不世出的,洞吾犯边,如今更是御驾亲征。要我说啊,吕宋那边的西夷,也等着皇上的雷霆之怒,早晚要收拾了他们!”

“那句话叫什么来的?京师那边流传过来的,卢大人好像也说了类似的。好像是……我们……我们生在最好的时代,对不对?就是这句话吧?我等切不可安逸了,更要奋发图强,以免辜负了大好时光,辜负了这个时代!”

“对,卢大人都说了,希望我们常州府出更多的贤官良将!我们定要努力才好!”

“说真的,我想投笔从戎,就去西域,为我大明开拓西域,你们说怎么样?”

“……”

不得不说,卢象升没有敷衍以对,他的那些话,看似好像不给面子,给他接风洗尘却换来了一顿说教。

但是,他的地位就摆在那里,是大明开国将近三百年一来,第二个受封爵位的文官,半辈子为大明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又深得当今皇上之信任,乃是常州府的骄傲。

因此,卢象升的这番说教,反而让很多人听了进去,并为之努力,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如果是洪承畴的话,虽然他的应对,能让常州府知府他们的心理好受,也可能让他们对洪承畴更为钦佩,但却不会改变江南这边人的认知。

…………

再说卢象升一路奔驰,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宜兴县的张渚镇。

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云彩。镇边农田,三三两两的农夫在往镇里走。镇子上,炊烟袅袅,一派田园宁静风光。

勒马停住,卢象升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由得非常感慨。

696 卢家忠烈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不知为何,卢象升此时的脑海中,就闪过了这句话。

天启二年,二十二岁的时候中了进士。随后各地为官,家小倒也在身边。但从崇祯二年勤王开始,就一直扑在了军事上。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妻小在身边不方便,也就回了老家。

如今已是崇祯十九年,这算一算,已经足足十七年了。在外多年,辛苦么?绝对辛苦!

然而,在崇祯初年的时候,各地烽火,灾荒,甚至连皇陵都保不住,当今皇上更是连下罪己诏,真得是一片王朝末期的景象。

这辈子最艰险的一战,应该是巨鹿之战。卢象升记得非常清楚,当时面对建虏之入寇,形势之严峻,真是前所未有,他甚至连给妻子的绝命信都已经写好了的。

不过幸亏太祖托梦,当今皇上奋发图强,终于重振太祖之威,从此以后,大明就逐步走出了王朝末日的氛围,形势越来越好,到了后来,更是灭了为祸多年的建虏之祸,如今之大明,至少绝大部分地区,已经不再有兵祸、天灾,大部分百姓都是安居乐业,一如眼前所看到这种宁静祥和的景象!

想着这些,卢象升就感觉,所有的辛苦付出,真是都值了!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个诧异地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这位大人,您是来找我家大伯,辽东伯的么?”

听到这话,卢象升转头看去,却见一个十三左右岁的少年郎,手里握着一卷书,正好奇地盯着自己在看。很显然,这个少年郎应该是自己那两个弟弟,或者堂弟的儿子了!

得到这个结论,卢象升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还真应了那句话了: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他的亲卫听了,也都是笑了,其中一个嘴快的,便带着笑容说道:“这位小公子,我家大人就是辽东伯哦!”

一听这话,少年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睛里全是诧异,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怎么,大伯还能有假冒的不成?”卢象升心情很好,笑呵呵地问道。

被他这么一说,这少年郎回过神来,并没有卢象升想象得那样,过来和他见礼,叫他大伯。而是一下跳了起来,撒腿就往镇子里跑去,一边跑,一边还用非常兴奋地语气大声喊道:“大伯回来了,大伯回来了……”

这个时候,远处其实已经有镇子里的人注意到了这一队骑士在镇外。自从有传闻,说辽东伯奉旨回家省亲之后,各路要员大官,不管是不是路过与否,都会往宜兴这边拐过来。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当然了,普通百姓对于朝廷官员,还是有些畏惧的,没有关系,没有背景的,就只会远观看个热闹而已。

但此时,他们正在看着热闹,猜着又是什么官员要空跑一趟时,就听到“大伯回来了,大伯回来了……”

他们当然认得那个少年郎,也知道他在喊得大伯会是哪一位!

因此,这一听之下,顿时他们就傻眼了一会,随后也跟着狂喜了起来,竟然也是往镇子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大喊道:“辽东伯回来了,辽东伯回来了……”

听着喊声传来,卢象升翻身下了马,看着他们的背影,听着熟悉的乡音,不由得脸上露出了微笑,闲庭信步地走着,看着,听着所有的一切!

很快,镇子里传来了喧哗声,还有鸡飞狗跳声,宁静的镇子,一下就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呼唤的喊声。

只是一会的功夫,就见镇子里冲出了几个中年书生打扮的人。在看到大红绯袍的卢象升之后,便一下刹住脚,只是惊喜交加地看着卢象升,打量着卢象升。

在他们的身后,还不断地有人跑出来,不过都在前面这几个人之后停住了。从镇子里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都有,没多大功夫,就全是人了,看这样子,应该是全镇子的人都跑出来了。

卢象升当然也在打量着对方,看着虽然已是中年,可他还是一下认出来了,不由得笑着叫道:“二弟,三弟,四弟,五弟,你们都在啊!”

没错,站他对面,有点不敢相认的,是卢象升的两个亲弟弟,叫卢象晋,卢象观;另外两个是堂弟,叫卢象同,卢象坤。

在原本的历史上,卢象观,卢象同,卢象坤在大明亡国的第二年,一起抗击建虏殉国;当时,卢家上下,一起赴国难的有百余口。卢象晋则坚决不剃发,入山为僧。

而在这个位面上,卢象观也已经在崇祯十六年考中进士,出任地方知县。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也是在异地他乡为官,不会出现在老家,因此,卢象升才有此一问。

听到卢象升说话,他们几个人都回过神来,不由得一个个带着欣喜,双双作揖致礼道:“见过兄长!”

听到他们开始说话,整个镇子里,原本那么热闹的,突然一下就安静了。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卢象升,就好像要每一寸都看个遍一般。

其中卢象观在说完之后,便又回答卢象升的问话道:“接到了皇上旨意,说大哥会回乡省亲,也让我回乡省亲,可以一起团聚一下。”

听到这话,卢象升不由得脑海中闪过皇上的身形,心中很是感动。皇上之恩,真是今生难报!

卢象升的另外几个弟弟,则是举人和秀才而已。不过一门双进士,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更何况,其中一个,虽然只是位居总督官职,可却已经封辽东伯,这更是了不得的荣耀。

正在这时,人群忽然自动散开,几个少年郎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卢象升见到,一下便认出来了,这是自己的妻子王氏。

卢象升是在万历四十六年十九岁的时候娶妻汪氏,天启元年二十二岁中应天府乡试二十九名。其妻王氏身体不好,久病不愈,只有一女,便主动替卢象升再张罗侧室王氏。

天启二年,卢象升中了进士;不过天启三年的时候,汪氏亡故,从此之后,就一直是王氏了。有子三人,都是年幼便回了宜兴。

脑海中闪过自己的前半生,他的眼睛便一下锁定在王氏的身后一女三男。

卢象升顿时就有点激动了起来,说真的,虽然不认识,可他心中却有把握,这一女三男是他的儿子女儿。

果然,就见王氏激动地眼角隐约见泪光,却侧身用手示意道:“快,快来见过你们父亲!”

那三男一女听了,立刻向卢象升跪下磕头,用激动地语气说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

他们这一跪下去,后面又见到一个夫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宝宝,也跟着跪下去见礼了。另外也有一个青年书生,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也跟着跪下行礼。

卢象升虽然没有回家过,可书信却是有来往,知道这是大儿子的媳妇和儿子,也就是说,他已经是当爷爷的人了。另外那个,是自己的女婿,那个是外孙。

“好,好,好!”卢象升见此,心情格外激动,连忙大步上前,伸手双手一边扶一边对他们说道:“都是好孩子,快起来吧,快起来吧……”

当初临别之时,都还是那么小的几个,没想到这一眨眼,都已经这么大了,甚至都还有了自己的孩子。真是岁月如梭,光阴如箭啊!

对于没有看着自己孩子长大,卢象升肯定有遗憾,不过他却不后悔。自己在外征战沙场,不就是要让他们过得好,不受兵灾之苦么!

当年离别的时候,烽火遍地,饿殍倒毙田间地头,真得是让人忧心不已。如今却是好了!付出那么多的守护,显然是值得的了!

看到他们一家子这样,卢象观便在边上笑着说道:“大哥,这天都要黑了,回家再说吧,回家再说!”

卢象升听了,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性格,当即哈哈一笑道:“没错,回去再说!”

听到他这话,后面围观的百姓,包括一些来不及见得七姑八大姨什么的,全都往两边闪开,让出一条通道,恭敬地目送卢象升一家人通过。

等到卢家上上下下一百多人走了之后,围观的人还不愿意散去,纷纷在讨论着辽东伯的事情。

内容无非是夸耀卢象升的,说有多威风什么的;甚至还有一些老人,都说起了卢象升当年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什么什么的,总之,说得活灵活现。

卢象升不但是老百姓眼中非常厉害的大官,而且还南征北战,半辈子在外征战。他的故事,足够这些百姓几天几夜都说不完。至少最近的这些天,他们的话题就绝对离不开卢象升。

至于卢象升,在和家人一一说话叙旧之后,次日就去了亡父亡母坟前拜祭,还要和兄弟说话,教导子女,甚至是孙子外孙之类,有一阵子会够他忙的。

与此同时,另外也有人奉旨回乡,不过和卢象升的感觉却是不同。

697 今昔之别

“小的们,把旗号打出来!”

李来亨眼看着前面转过弯之后,就能看到家乡米脂县了,就立刻大声对自己的亲卫大喊了起来,话语中充满了兴奋之意。

他的亲卫一听,纷纷打出了一面面的旗帜。

这些旗帜上,有写李来亨的军职:东江军参将;也有写李来亨所立军功,包括打建虏和倭寇的战事等等。他自己的胸前,也都挂着一块块的军功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兴奋之余,他转头看向边上一人,有点急着地说道:“义父,你的呢?也打出来啊,让他们都瞧瞧,如今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军,是辽东伯直属的精锐!”

他边上那人,就是东江军总兵李过,他和卢象升一个年龄,都是四十六岁的人了。虽然如今的身份,和当年离开家乡之时,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他却没有李来亨那样的兴致,只是微笑着淡淡说道:“我们只是奉旨回乡看看,没必要如此招摇!”

“对啊,我们是奉旨回乡的,当然要让他们都瞧瞧,如今我们是什么身份,是何等的荣耀!这是皇上的意思!”李来亨兴趣不减,依旧兴奋地说道,“再说了,那些旗号都是我给你准备好的,不用就可惜了啊!”

说完之后,他看到李过只是笑笑,并没有再和他说得意思。于是,他就转头吩咐李过的亲卫道:“还愣着干什么,这都到大帅的家乡了,藏着掖着干什么,都给我统统把旗号打起来!”

说话间,李来亨甚至还驱马过去,对李过的亲卫吆喝了起来。他自己的亲卫见此,也纷纷起哄。最终,李过的亲卫也都打出了旗号。

看到旌旗招展、兴高采烈的那样,李过只是笑笑,也不阻止,显然是随李来亨闹去了。他更多的时候,是看着前后左右的风景,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并进行比对。

当年闹饥荒,米脂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他随着他叔李鸿基起兵造反。那个时候,路上随处可见死人,白骨等等。如今一路走来,虽然人还是很少看到,可死人或者白骨之类却是已经绝迹。

看着官道附近的田地,目光所及之处,依旧还是干旱,甚至都有田地是龟裂的。李过心中就有点担心,也有点纳闷。

他担心的是,老天爷依旧不给老百姓活路,还是旱魃肆虐,那老百姓的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

另外纳闷的是,一如以前这般的干旱,可却没见到死人,也没见到路人脸上的忧色惧意,按理来说,这都要临近米脂县了,路人应该会多起来才对,怎么就见不到几个人呢?

很快,转过了弯,一眼就望见了远处的米脂县城。

目光所及之处,终于多了不少人气。田间地头,官道上,都能看到一些人。

见到这个情况,李来亨顿时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变得更加地振奋,立刻吩咐他的亲卫道:“都给我把胸膛挺起来,旗帜举高一些。老子如今,可是堂堂正正地回来了!”

说着话,似乎觉得还不够,就又冲李过的亲卫也同样吩咐,还介意他们举得高不高啊,胸膛挺得直不直什么的。

当他们离米脂县越来越近的时候,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一行骑士,纷纷放下了手头的活计,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李过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这要是换了以前,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是躲得比兔子还快,来得不管是不是官兵,都不会有好事。

由此可见,如今家乡这边,真得是天下太平了,要不然,不可能站那看热闹。

“咦,这是什么人?看这架势,一定是很大的官吧?”

“不对啊,他们都是武夫,竟然也这样招摇过市?”

“……”

隐约听到他们的议论声,李来亨不由得急了。这个时候,他想起来一件事,就是老家这边的人,多不识字,自己打出的旗号,没人认识上面的字,这岂不是白瞎了去定制这旗帜的银子了么!

情急之下,他都顾不得摆姿势装样子了,连忙用米脂土话亲切地和官道边看热闹的那些百姓打招呼道:“本将是辽东东江军参将李来亨,这位是辽东东江军大帅李过李大人,我们都是米脂人,是老乡……”

听到他用米脂土话自我介绍,不得不说,李来亨的名气不怎么样,可李过的名气,在当地还是很响的。

“李过,就是那个当年跟着闯贼造反的那个一只虎?”

“对,肯定是了,听说当年被皇上俘虏之后就自愿去辽东打建虏了!”

“哇,如今可是衣锦还乡,荣归故乡了啊,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可不是,都做到朝廷的大帅了呢!真是厉害啊!”

“……”

如期得到赞美,不过都是给李过的,边上的李来亨听了,不由得有点急了,为什么就不夸夸自己呢!自己也是改邪归正,自愿去辽东杀建虏,也当到了参将了啊!

他激动之下,却没想过,李过当初的名声比他大,如今的官位比他高,那别人自然是把焦点给了李过,而不是他了。

城门那边,忽然涌出了一群人,为首那人,身穿绿袍,是为米脂县的县尊。

就见他抱拳问道:“可是东江军总兵李大人当面?”

虽然李过的品级如今要远高于七品县令,不过李过是武将,县尊是文官,这要是换成以前,县令基本上不可能来迎接回乡省亲的武将。

可如今,这县尊还是来了。对此,李过心里清楚,这是因为他们这些人,是奉旨回乡省亲,地方上估计也收到了皇上的旨意,才会如此。

想到这个,李过心中不由得非常感动,就感觉皇上对他们真是太好了。不但为他们着想,安排他们回乡省亲,甚至都还吩咐了地方上不得怠慢他们。能遇上这样的皇帝,这辈子真是太幸运了!

李过倒不会托大,连忙翻身下马,和家乡的父母官客套了起来。

边上的李来亨见一直没有自己的事情,不由得感觉有点无趣,兴致便落了一些,只能跟在义父的身后听着而已。

米脂县县尊和李过两人并排前行,亲切交谈,一切很是和谐。县令还备下了酒席,要给李过接风洗尘。

聊得比较熟了之后,李过也见到县城里面,似乎比当年饥荒之前的人流,也要少一些,他心中的纳闷不减反增,最终便向县尊提了出来道:“不知附近可有什么节日集会,这人都是去凑热闹了么?”

米脂县县令听了,稍微一愣,随后左右看看,便恍然大悟,当即微笑着解释道:“大帅是指米脂县的人数不多对吧?”

听到这话,李过稍微有点歉意的点点头。

一个县的人口,是决定这个县属于上中下三等中的那一等,和县令的政绩挂钩的。如此当面提出来,似乎有点让人难堪的意思。

不过很显然,这县令并没有这方面的介意,只是笑着说道:“米脂县一直干旱少雨,土地贫瘠,活人不易。得亏朝廷大力推广的那什么土豆,是一种抗旱农作物,很是解决了不少人的肚皮。不过要想过得不错,以如今米脂的土地肥力,也差不多只能养活这么多人了。”

“那其他人呢?”李过顺口问了之后,感觉问得有点不对,就马上改口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以后人口要是多起来了怎么办?”

县令听了,当即笑着说道:“这些年来,天下太平,这人口自然是增长的了。多出来的人啊,都去闯河套了。”

“闯河套?”李过听了,不由得一愣。

他当初在南阳之战中当了朝廷的俘虏之后,自愿前去辽东杀建虏。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在辽东,或者干脆就是在朝鲜。以这个时代的通讯条件,加上他又没亲人在家乡,因此基本上对家乡这边的情况了解很少。

看他这个反应,县令就明白怎么回事,便微笑着解释道:“朝廷有政策,鼓励关内汉人去河套地区开荒种田。于是,不止我们米脂县,包括延安府在内的很多地方,干旱比较严重的,全都去河套那边了。这个,一般就俗称闯河套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补充说道:“想必大帅这么多年来是第一次回来,不知道细况。如今的归化城,可以说是很繁华了。大帅要是有时间,不妨去看看,值得一看的。”

当年皇上御驾亲征,灭万余建虏于归化城,这个事情,李过当然是知道的。

黄河九曲,唯富一套的说法,他作为陕北人,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如今听县令这么一说,他还真是很好奇。关内干旱地区的百姓都有了另外的活路,把归化城那边都搞得红红火火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以后估计都没榆林军事重镇什么事,更不需要长城了。

忽然,他想起什么,不由得皱眉问道:“虽然长城沿线的蒙古部族,不是被皇上所灭,就是已经归附。但是,还有漠北三族和西部蒙古的啊,河套那边,安全么?”

698 鼎盛王朝

听到这话,米脂县县令不由得笑了起来,边上的李来亨见到,便立刻拍了胸脯道:“蒙古鞑子要敢乱来,回头我们去灭了他们便是!我们东江军连建虏都灭了,还怕了他们不成?”

他借此机会,终于显示了一下存在感。

县令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说道:“不用李参将去灭,蒙古部族早已怕了,又岂敢对我大明有冒犯之心!”

说到这里,他看到李过微微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便详加解释道:“当年皇上一战灭土默特部,二战灭万余建虏于归化城,顺带着也灭了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三战灭东部蒙古各部族,或者让他们彻底归附。如此赫赫武功,自古以来,可有几人能达成?他们要是惹怒了皇上,就不怕他们的部族也遭灭顶之祸么?”

李过听得点点头,心中已经有所了解了。

不过县尊却没有停住,反而在哪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之前的时候,皇上已经给漠北三族下了旨意,要他们归附,而不只是臣服而已。就在前不久,已经有消息传来,说漠北三族已经商定,不敢违背天可汗旨意。”

说到这里,他又自豪地说道:“皇上之威名,如今在草原上是如雷贯耳,漠北三族如此,西部蒙古又如何能有例外?其实说起来,这是一点都不奇怪。以前的时候,辽东奴酋都能让漠北三族臣服,让西部卫拉特部臣服,以如今皇上的威势,让他们归附,晾他们也不敢不听了。”

如果说以前的时候,中原王朝强大的时候,草原部族还有点底气,觉得中原王朝的军队在这茫茫草原上,奈何不得他们。至少不是花非常大的财力物力人力,是奈何不得他们。是否臣服中原王朝,只取决于他们自己是否想这么做而已。

可如今,接二连三地草原部族被灭,更有大军被全歼。这一个个的例子摆在那里,就不是他们自己想不想的问题了,而是取决于中原王朝皇帝的意思。要他们臣服,他们就得臣服;要他们归附,那就不是臣服可以应付的。

这种中原王朝对草原部族的威势,是自大明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米脂县的县令感到与有荣焉而自豪,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对,他们要是敢不听皇上旨意,反正现在建虏已经灭掉了,倭国也被打趴下了,我们都可以调到草原来打那些不服的部族!”李来亨听得连连点头,昂首挺胸,意气昂扬地赞同道。

李过也是在点头,脸上全是佩服之意。

身为陕北人氏,以前的时候,每到秋季,就是蒙古部族入关打秋谷的时候。祖祖辈辈,都要遭受这种兵灾之苦。而如今这样一对比,就让他更是感到如今大明的强大,而这,皆源自于当今皇上的英明神武!

他正想着,就听到县令却还有话对他们说道:“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让草原部族会如此快地愿意归附大明!”

一听这话,李过和李来亨都有点意外,其中李来亨抢先问道:“什么原因?”

“所谓恩威并施,方是王道!”县令摇头晃脑地回答道,“军威鼎盛,已是震慑蒙古各部族。另外,蒙古部族一旦归附大明,就不再为过冬发愁,有朝廷帮他们渡过冬天,他们的日子会比不归附大明要好过得多,如此一来,如果有蒙古部族的头目不想归附的,他们的牧民都会偷偷跑来归附。”

说到这里,他便一笑又道:“那漠北三族就是个例子。原本皇上拒绝了他们的臣服,要他们归附,因此还在犹豫之中。结果倒好,他们的牧民就成群结队,自己跑来了河套这边。那漠北三族的头目见此,没有办法之下,就只好归附了。”

一听这话,他们三人想着漠北三族那些头领的无奈,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米脂县县令又详细介绍了下归化城那边的情况。说榆林军镇的不少兵卒已经移驻归化城,且听消息说,估计这两年,延绥巡抚的驻地,也要移到归化城去了。另外,还会从榆林修一条路到归化城。

不但陕北这边,包括甘肃、山西等地的不少百姓,也纷纷跑去归化城那边。

如今那边开荒种田和放牧相结合,热火朝天的气氛,远比关内都要热闹多了。

李过听着介绍,不由得很是意动,不由得心中有了打算。要不就去榆林找同样荣归故里的李定国,然后一起去归化城那边转转?

心中这么想着,趁着天色还早,县令又带他们去了他们老房子所在。

李过的房子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房子,平民区的茅草泥胚房而已,他们逃走造反之后,没人打理,早就塌了。

后来陕西再也没有匪患之后,当地的县令就整顿县容县貌,稍微修缮了一下,免得破败太难看。到了如今,接到旨意说李过要回来,就又修缮了一下。

如今的这条街道上,就没有几户人家了,冷冷清清的。但县尊领着李过一行人过来时,那人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纷纷站在街道两边围观起来。

看着李过和李来亨有县尊陪同,还有一队亲卫随从,这些围观的人群就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等他们知道,是李过和李来亨衣锦还乡之后,就纷纷羡慕地议论开了。

当然,没有人不开眼去提李过他们当年造反的事情,而是都在说李过小时候的事情,或者干脆就是他们在辽东打建虏的传闻等等。

反正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李过从小就看着很机灵,一看就是长大有出息的。如今看看,果然没错吧,都当上了朝廷的大帅了,多威风!多光宗耀祖!

李来亨是个孤儿,从小父母双亡,他甚至都记不得自己的家在哪个位置了。因此,站在李过老家这里,有点无聊,就不由自主地去听周边那些百姓的议论。

说真的,听出他们的羡慕之意,李来亨的心中还是很受用的,就听得更起劲了。

“……”

“看来当兵吃粮,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啊!只要立功了,这官职那是蹭蹭蹭地往上蹿!这才过去了多少年,都已经是大帅了。这大帅,我们大明可有几个!”

“吆,这下知道当兵不错了?之前时候,西北那边全民皆兵,都要去当兵,听说我们陕北这边也要实施这个事情。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还不乐意,还给我抱怨呢!”

“我承认,之前的时候,确实觉得好男不当兵,没出息。可这不,想法不是会变的嘛!官府告示中说了,不是当了兵,就世代是军户,子子孙孙都要当兵的。而且看看他们,这当兵还能立功,一个不小心,都能当大将军,多威风,看到了吧?”

“……”

他们的说话,李来亨听到了,不由得有点奇怪,便问县令道:“县尊,这个全民皆兵是什么意思?”

县令被这么突然一问,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便转头看向他,笑着解释道:“之前奸贼柴时华迎建虏劫掠了西北,并掠走了不少百姓。皇上御驾亲征,在解决建虏之后,便下了一道旨意,让西北那片全民皆兵,就是所有适龄男子,全都要当兵,只有如此,就算朝廷大军不在的时候,也没人敢来放肆。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欺负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往外看了一眼那些围观的百姓,心中大概明白是什么情况,就又接着说道:“前几个月,朝廷的意思,这种全民皆兵,要在整个陕西推开,如今先在陕北推开。万一河套有事的话,也能立刻组建足够的兵力。”

听到这话,李来亨才算是明白了外面那些人聊着那些话的意思了。

县令见他没问题了,就又转头去和李过说话了。

而李来亨无聊,就继续听着外面百姓的说话。

“……”

“如今天下太平了,我就是担心,这要是去当兵了,却没敌人,那当个什么兵,有军功才有一切啊!”

“对啊,没想到如今还担心起了天下太平的事情来了,要是换了以前,那是打死都想不到的。我们秦人其实也适合当兵,全民皆兵其实也无所谓,当没有军功可立,那有什么意思?”

“……”

李来亨听他们话里话外的遗憾,忍不住便跨步出去,循着声音来处一看是几个年轻小伙子,便用土话对他们说开了:“这又什么可担心的,想立军功还不容易?倭寇知道不?就这么高,真得就这么高而已,还想觊觎我们大明,如今怕也是要灭国,有的是倭寇可以杀,怎么样,有兴趣不?”

见他突然出来一开口,这些百姓先是吓了一跳,不过听到亲切的土话,又看这个将军一点都没有架子,这几个年轻人便胆子大了一分,试着和李来亨交谈了起来。

李来亨正愁没有显摆的机会,于是,就滔滔不绝地说起辽东的经历,听得这些小年轻那是惊叹连连。一直到李过和县令要走了,李来亨才恋恋不舍地走人。

不过经过他这么一宣传,打倭国的事情也就传开了。

699 讨价还价?

按照李来亨的说法,那倭寇是再好打不过了。那些倭寇,简直就是移动的战功提款机!

这么一来,不少人都忘记了兵危战凶,就想着立军功,像当年的苦哈哈,也就是李来亨那样,立下军功,改明儿也能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这让米脂县县令,乃至延安府知府等地方主官收获了意外的惊喜。全民皆兵的朝政,在东江军的将士纷纷回到陕西来探亲之后,竟然变得格外顺利起来。

…………

在秦地喜气洋洋之际,离此万里之遥的南方,有西夷正遇到了特别头疼的事情。

这个地方叫做濠镜澳,头疼的是佛郎机人。

就在濠镜澳的镇子中心,一队明军将士在一名骑马武官的带领下,簇拥着一顶轿子。在这轿子的边上,有两个神情萎靡的西夷,戴着枷锁被明军将士看押着。

而在他们的正前面,则有不少佛郎机人的军卒,白的,黑的都有。他们每个人的神情都有点紧张,紧握着手中的燧发枪。

不过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前面的几个佛郎机人在和明国官员那边进行沟通。

那名武将,就骑在马上并没有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几个西夷,严厉地喝道:“我大明真把你们当作远方来的朋友,给你们地方居住歇脚,却不想你等狼子野心,竟然敢派人帮滇地叛逆对抗朝廷,如今有何话可说?”

闻讯才匆匆赶来的澳门议事会成员,一个个看着那两个西夷,那脸上的表情,真是非常地吃惊和愤恨。其中一人立刻学着大明的礼节,抱拳用一听就不标准的大明官话回答道:“这位将军,我们不认识这两个人,为什么说他们就是我们佛郎机人呢?我敢保证,我们的人都在大明,那是规规矩矩的做生意而已!”

议事会长期和大明官员打交道,自然是能说大明官话了。不过他们边上站着的新任总督名叫杜琛,却是今年刚到的,压根就听不懂东方的话,就有翻译在他边上小心地翻译着。

那戴着枷锁的佛郎机人,正是被崇祯皇帝俘虏之后送来广东的卡洛斯,他知道如今大明官员和濠镜澳的同胞交涉,那是会决定他命运的,因此就竖着耳朵在听着。

大明官话他听不懂,但却被他听到了那个翻译的话,顿时,他就慌了,连忙抬起头来盯着和大明官员打交道的那个同胞大声说道:“我叫卡洛斯,是在安南那边的,来自……”

语速快而急,由此可见,他心中有多惶恐,在明军这边听来,那是叽里咕噜的鸟语,压根没法听。

不过佛郎机人却是听得明白,听他说清楚他的情况之后,立刻就明白,这个人还真是他们葡萄牙人。

然而,那个议事会中为首的人,叫约翰逊的,却冷笑一声对他说道:“你说是就是,可有凭证?我们这边都是和大明规矩做生意的,甚至还可以派人去帮大明打北方的蛮夷,又怎么可能去帮着大明叛逆对抗朝廷。你肯定不是葡萄牙人!”

对他来说,澳门葡萄牙人的利益高于一切,因此,他就想着直接把这个麻烦给断了。

不过他的话才说完,就听新任澳门总督杜琛插嘴说道:“他说得没错,我在果阿见过,知道他是被果阿总督派去安南的。”

在葡萄牙人的海外殖民地中,果阿总督就管辖着远东的殖民地。虽然此时的澳门,也就是濠镜澳,并不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但也都归果阿总督管辖。

此时,杜琛这么一说,就等于证实了卡洛斯的身份,也断了约翰逊想要简单粗暴地解决这个麻烦的做法。

其实,杜琛其实可以装作不知道的,这样就省下了麻烦。但是,他虽然是代表葡萄牙王室的澳门总督,可实际权力,就只能是管辖濠镜澳的兵权。至于行政权和其他权力,都在澳门议事会手中。

为澳门总督配置的兵力,费用都要由澳门议事会承担。因此,从天然上,澳门总督和澳门议事会之间就一直有矛盾。

所谓强龙南压地头蛇,这些外派来的澳门总督,基本上都被澳门议事会用各种手段架空、为难。也是因此,在杜琛前面的那些澳门总督,基本上任期都不会长。甚至就他之前的那一任,就只是当了一年的澳门总督后就滚蛋了。

杜琛来到澳门之后,自然不可避免地和澳门议事会产生矛盾。他正难受着呢,自然就不介意,也让澳门议事会难受难受,因此,便出面证明了卡洛斯的身份。

卡洛斯听到,不由得对杜琛非常地感激。

约翰逊又何尝不知道,如果大明官府那边要是没有一点根据,也不可能随便押个白人过来说是葡萄牙人。此时被杜琛证实,就无法视而不见了。毕竟大明官员那边,也是有翻译,会把这边的话翻译过去的。

果然,就听到那名武将大喝道:“休得抵赖,速速回话!”

约翰逊没办法了,左右看下其他议事会的成员,见他们都让他处理,并没有人想出面揽麻烦的意思,就只好挤出笑容,对那位武官拱拱手,然后对着轿子说道:“大人,一路远来辛苦,不如先休息一下。此事事关重大,我无论如何都要先和其他人商量下的。”

他自然知道,最终做决定的,不是这个骑马的武官,而是坐在轿子的文官,也就是管辖濠镜澳的香山县县令。

听他这一说,那武官果然就不说话了,静等轿子里的县尊说话。

作为管辖濠镜澳这些葡萄牙人的父母官,自然是知道佛郎机人遇到事情要一起商量下才行。这个事情又确实很重大,便在稍微犹豫一会之后,便开口说道:“如此也好,不过限尔等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回复,本官还要回禀知府大人。”

说完之后,边上的一名衙役上前掀开轿子前的帘子,一个身穿绿袍的文官信步下了轿子。

约翰逊见了,连忙上前,陪着笑容,用手示意,引导香山县县令去往专门招待大明官员的豪华招待厅。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大声同大明官话在吩咐其他人,赶紧准备刚到的南洋特产招待。

普通大明将士自然没有这个待遇,只能在外面待着。那武官和县尊进了招待厅之后,又因地位的不同而隔开。武官留在外厅,由其他佛郎机人招待,而县令则入内厅,由约翰逊亲自招待。

没有了外人,两人之间的态度明显不一样。只见约翰逊也放松了一点,不过还是带着尊敬之意,对香山县县令说道:“大人,开个价吧,这次多少银子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到这里,他又连忙补充道:“大人,刚才您也听到了,这两个人其实不是濠镜澳的佛郎机人,而是安南那边的。实事求是地说,这和濠镜澳这边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这……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大人要是开价太过份的话,我会很难做的。”

葡萄牙人一开始到远东的时候,那也是想对付其他殖民地一样对付大明,结果被大明教训了。于是就学乖了,按照大明的规矩来做事。

他们借口远航过来,货物都湿透了需要有个停靠的地方休整,就冲大明地方官府那边租了这个当时并没有多少人烟的濠镜澳,租金是一年五百两银子。

对于当时的大明地方官府来说,就一个没什么人烟的地方,每年能拿个五百两银子,这个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佛郎机人才在濠镜澳立足,并且长期待了下去。

在和大明官员打交道的过程中,他们慢慢地摸透了如何和大明官员打交道,可以说,没少贿赂大明地方官员,让他们在濠镜澳能待得很愉快。

不但如此,他们还努力和大明高级官员,或者说大明朝廷打好交道。不但出售红夷大炮给大明,还派出他们的人当大明的雇佣兵去训练大明军卒用火器,甚至亲自上阵去为大明厮杀。

当然了,这和大明那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有关系。雇佣这些佛郎机人的成本很高的。当时佛郎机雇佣兵的头领公沙的西劳,每年一百五十两的薪水,每月再加十五两的额外花费,其余人则年支一百两,每月另给十两伙食钱。

而当时普通募集的大明军卒,一个月大概是二两白银左右,一年也就二十四两而已。基本上,就只有这些佛郎机人的十分之一的待遇而已。

此时,约翰逊说出了自己的底线之后,就静等香山县县令开价。这一次,他知道,应该不止是县令要得好处,他上面的上官,知府大人也是要好处的。就有了心理准备,要出一次血,但也有上限。

他还知道,这些东方人喜欢讨价还价。他也已经学会了,就等着县令开价之后,他再讨价还价一番,能砍下多少算多少。

然而,这一次,他就大大地失策了。

700 谁能大得过皇上?

只见香山县县令听到他这话之后,原本就有点冷淡的脸色,顿时一下阴沉下来,声音很冷地说道:“此次的事情,你还想着用银子来平息?这绝不可能!”

听到这话,约翰逊不由得一愣,随后,他也有点不高兴了。他已经事先说明过,想要从这事上捞好处,那也要有个分寸,没想到这县令该是有段时间没有孝敬他了,竟然还是想狮子大开口。

于是,他的脸也阴沉了起来,声音也冷了一点说道:“县尊大人,我刚才已经说过,这次的事情,其实是安南佛郎机人的事情,和濠镜澳这边真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您想着要趁机打捞一笔的话,很抱歉,没有!”

说到这里,看到县令脸上有了怒意,便又补充一句道:“县尊可别忘记了,我们佛郎机人和朝廷中的一些大官,可是也有交情的。”

以前的时候,徐光启、孙元化都对佛郎机人非常友好。虽然如今他们已经不在了,可那样级别的官员,也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不过他知道,这个事情,只能是拿来提醒下县令,毕竟朝廷离濠镜澳太远了,而眼前这个县令又是直接管辖濠镜澳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说出这句话来的。

只见他说完之后,香山县县令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充满了怒意,就感觉他的怒意马上要倾泻而出了。不过,脸色几经变化之后,终于没有暴怒出声,只是强忍着怒火,双手抱拳,向京师方向一示意后,压低着声音厉声说道:“你朝廷中有人,难道还能大得过皇上?本官可以明确告诉你,那两个佛郎机人是皇上在云南剿灭叛逆的战场上俘获的。本官这次来,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而来,你这边的结果最终还要一级级地上报,直到御前。你且告诉我,需要多少银子来化解此事?”

如果不是以前一直收取这些濠镜澳佛郎机人的好处,他是真想翻脸得了。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万一翻脸的话,这些西夷把以前的事情捅出来,那他怕对他的前程有影响,因此就没有暴怒说话。

一听他这话,约翰逊顿时有点傻眼。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事情的源头,竟然是大明皇帝,那就真得是棘手了!

当今这个大明皇帝,刚登基那几年,对佛郎机还算是比较友好的。结果没想到,从崇祯十二年开始,对他们的态度,或者说对他们口中所谓的西夷态度,就一下变了。

在要求传教士按照他们他们的规矩才能传教未果之后,竟然直接驱逐了传教士。这个情况之严重,远比万历、天启年间都要厉害。完全可以说,明国皇帝这么一搞,以前的很多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这个也是他刚才对上县令,态度上一直很软的原因。一直到最后,他才用隐约的方式来强调说佛郎机和朝廷中的高官有关系来威胁。实际上,如今朝廷上就算有人同情佛郎机这边,也都没有公开表示了。毕竟这个东方帝国中,再大,难道能大得过皇帝?

更让他们感到无奈的是,这个皇帝还一下变得厉害起来了。不但有自己的主张,而且还变得非常能打仗,南征北战的,竟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简直是比很久之前的凯撒都要厉害。

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约翰逊的脸色马上就变了,连忙挤出笑容问道:“大人,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份上,这个事情,您一定得帮帮我们。毕竟只要有我们在,每年的好处可是有不少的。”

听到这话,香山县县令顿时脸色又是一变,这根本就是拿孝敬在要挟他了。不过要是普通人的话,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直接灭了口便是。但这是佛郎机人,真要翻脸的话,光靠香山县的能力,压根就没办法的。想要打赢这些佛郎机人,估计得广东巡抚衙门出面才行。

这么想着,香山县县令心中再次后悔,早知道佛郎机人会惹下捅破天的麻烦,当初就不该收这些佛郎机人的好处。

然而,事情做都已经做了,他也没办法。这个事情,在一知晓之后,他也琢磨过,有过想法,因此,他便马上冷声回答道:“此事太难了!但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皇上真得震怒,就不会把那两个佛郎机人转到地方上来,要你们给个答复。而是像台湾那些红夷一般,敢和倭国打我大明的主意,就直接派人灭了他们了。”

这个事情,消息早已传到广东这边,约翰逊也已经早已知道了。当初得知荷兰人被明军剿灭,他还幸灾乐祸了一番。

他当然是比较了解荷兰情况的,大概猜出来,帮倭国的忙,很可能是长崎那边的荷兰人干的。结果没想到,台湾这边的荷兰人也受到了这么严重的牵连,真是太让人高兴了,为此,听到消息的当天,他还喝醉了:让他们到处进攻葡萄牙的殖民地,真是活该!

可如今,在他们葡萄牙的身上,竟然发生了同样的事情。那这个事情的严重性,真得可以拿台湾的荷兰人当作先例来参考的。

所幸的是,很可能葡萄牙这边之前和大明的关系一直还不错,没有像荷兰人那样对大明那么嚣张,因此大明皇帝就没有直接派兵,而是要个说法。

不过他也明白,如果这个说法不让大明皇帝满意的话,那濠镜澳这边就很可能是台湾荷兰人的下场了!

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约翰逊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就更是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着眼前的这个大明官员,不但挤出了笑容,还用谦卑的语气说道:“大人,这个事情,还请务必帮帮我,拜托了!”

如果不是想帮这些佛郎机人,香山县县令就不会待在这里,还被这个佛郎机人隐约要挟了一番。他强按着心中不快,给约翰逊分析道:“本官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那两个佛郎机人不管是不是你们濠镜澳的,总之,都是你们佛郎机人。因此,你们的回复,就务必要皇上满意才行。就目前来说,你们开什么价,我的意思是说,给出多少赔偿之类的都不合适……”

“啊……”约翰逊听得有点失色,听这意思,这一次难以过关了?

“……本官建议你们的答复是,你们知道自己错了,虽然不是濠镜澳的佛郎机人所为,但也要低姿态,任凭皇上处置!”香山县县令看着约翰逊,用非常严肃地语气说道,“如此一来,照顾到了皇上的面子,皇上就会说出真正的想法。要不然,本官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管你的回复是什么,本官觉得,都不会让皇上满意的。而皇上不满意的话,很可能会雷霆大怒,派兵灭了你们佛郎机人!”

听到这话,约翰逊第一次感觉有点手足无措,他慌忙求道:“大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要是你们皇帝狮子大开口,让我们根本无法接受怎么办?”

这个事情,要是澳门总督出面的话,可能就不会这么底气不足,大不了一拍两散便是。然而,约翰逊是澳门议事会的成员,而澳门议事会代表的是濠镜澳佛郎机人的全体利益。如果失去了濠镜澳,那损失最大的,自然是他们这些濠镜澳佛郎机人了。

让他欣慰的是,香山县令接下来的话,总算让他稍微松了口气:“本官刚才不是说了么?你们和红夷的事情其实差不多,但皇上的判罚却是完全两样,这就说明,皇上没想着灭你们。也不会开出条件,让他们真得无法接受。如果真要那样的话,还费那么多事干什么,这次来得就不是本官,而是朝廷官军了!”

“那……那真得任凭你们皇帝处置?”约翰逊心有不甘,这种谈判实在太被动了,就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香山县县令知道眼前这个佛郎机人怎么想的,便用力点了点头,再次强调道:“如今的皇上英明神武,就别想着其他歪门邪道来应付,要不然,原本不想灭你佛郎机的,都会灭了你们佛郎机,信不信?”

大明皇帝这些年来的事迹,也确实让约翰逊没有底气,因此他不敢再有别的想法,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他这样子,香山县县令想起一事,便又对他说道:“另外,你们立刻要把围墙拆了,还有,不能把火炮对准陆地这边。不要试图顽抗,那样不会有好下场的。做出足够的低姿态,有利于皇帝对你们的判罚更轻一点。”

濠镜澳这边一直是大明管辖,因此以前的时候是没有围墙的。在天启二年时候,荷兰人曾进攻过一次澳门,在那之后,葡萄牙人便找了借口修建了围墙。

大明地方官府曾要求他们拆掉这些围墙,但他们没有听,一直拖着不拆。如果再严格一点来说,他们成立澳门议事会,自己管自己也是非法的,所有在大明发生的事情,都要大明官员来管辖才对。

此时,约翰逊一听香山县县令的话,顿时脸色就变了。

701 汤若望的劝说

濠镜澳的围墙,在之前的时候,大明官府就不同意。好不容易借着荷兰人打过来的那一次修建了起来,这要是拆了,那就真不心甘的。

当然,并不是说有这围墙,濠镜澳就是他们葡萄牙人的了。但不管怎么样,这确实能给他们更多的安全感,以及他们躲在围墙里面搞些不让大明官府知道的事情。

此时,约翰逊看县令就盯着他看,立刻有了想法,便敷衍道:“大人,这围墙是为了防御红夷所修,这属于兵事,归新来的兵头管,回头我去给他说下如何?”

兵头,就是兵的头,是最初只有军队管辖权的澳门总督的别称。约翰逊把这个事情,就推到了澳门总督头上,并不想马上答复。

然而,香山县县令听到这话,立刻便冷了脸,严肃地说道:“你要搞清楚一点,此地乃是我大明国土,所有事情,皆归我大明管辖。本官知会你一声,让你们自己去拆,其实是在帮你们。要不然,你们不拆试试?本官视而不见,不代表上面的人会视而不见。如果这濠镜澳的事情上达天听,在大明国土上还有不服大明管辖的地方,以当今皇上的雄才伟略,恐怕你们被驱逐都是轻的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望了下外面的光线,然后又转回头,盯着约翰逊,认真地说道:“本官看在往日情分上,已经说得够多了。当众说出的期限,不容更改,估摸着还有小半个时辰,不管你们给不给答复,本官都要如实禀告。至于以后,你们好自为之吧!”

约翰逊感觉到了他的态度,不敢怠慢,就急忙去找其他的澳门议事会的成员,还有新来的澳门总督杜琛。

在转述了香山县县令的所有话之后,约翰逊非常严肃地对其他人说道:“这个真得是天降灾祸,我能感觉到,这一次因为是大明皇帝下旨,所以底下官员都不敢再收钱。必须要给大明皇帝一个交代才行,要不然,不但这濠镜澳待不下去了,甚至这远东都将没法待了。”

说到这里,他看到有几个人的脸上,似乎有点不以为然,好像他说得太严重了一般。于是,他就提高了声音,非常严厉地说道:“不要以为我说得过于严重了。你们想想,台湾的荷兰人是什么下场?还有,这大明东南沿海,又是谁的船队控制着的?”

一听到这话,顿时,澳门议事会的几个人就都像漏了气的皮球。

他们在大明那么多年,自然对大明这边的情况非常了解。在这大明的东南沿海,是郑家独霸。而如今,郑家都听命当今皇帝的,之前时候,还没有多少损失,就一举剿灭了对他们来说非常棘手的荷兰人。

由此可见,如果大明皇帝真得下旨驱逐了的话,那他们就将和那些传教士一样,无法在这远东立足了。

这些情况,杜琛却是不很了解,当即插话说道:“什么时候,我们葡萄牙在海外由土著说了算了?这次我过来,又带来了两艘战舰,就是要加强这里的兵力防御。我就不信了,就这些土著而已,就算比其他地方厉害一点,还能挡得住我们的枪炮?”

约翰逊等人听了,不由得纷纷转头看向杜琛,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看白痴一般。

不过如今是做非常重要的决定时候,约翰逊还惦记着香山县县令在等答复,就赶紧长话短说,把如今大明的情况说了一遍。

如果要是换成以前的时候,大明内忧外患,还真别说,他们可能真不怎么会在意。可如今,就算从其他殖民地过来的澳门总督,对于海外土著目中无人,也听得脸色变了。

不过让他一下改口,他却是做不到,正当他们在争论的时候,忽然房门被人推开。

这房间里的人听到动静,原本就不高兴的,顿时就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就想训斥下到底是谁那么不长眼。

结果他们看清是谁之后,便一下没了怒气,态度上都变得恭敬起来。

这进来的人,就是在濠镜澳葡萄牙人中威望很高的传教士汤若望。

一直以来,传教士都和澳门议事会的人相处愉快,有的时候,甚至会联合起来排挤澳门总督。换句话说,澳门议事会之所以能让每个澳门总督都感觉这里过得很不愉快,就是因为传教士支持澳门议事会。

汤若望此时已经五十四岁,头发胡子全白,给房子里的人回礼之后,便开口说道:“我在门外都听到了,这个事情,我想说说我的看法。”

听到他说这话,不管是澳门议事会的人,还是杜琛,都表达了尊重。毕竟他们都想和传教士这边搞好关系,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帮手。

只见汤若望表情严肃地说道:“如今这个大明皇帝,我和他打过多次交道,远比你们要了解。如果说崇祯十一年之前的明国皇帝,还只是一个一心想振兴国家却有心无力的孩子,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们,在崇祯十一年之后的明国皇帝,已经是历练出来,成为一个非常伟大的皇帝了。他的意志,不是别人能抗拒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是深有感触。

在崇祯皇帝对西方传教士的要求颁布之后,他们想着,借助之前的关系,借助他们的学识,说不定能改变这个决定。结果没想到,压根就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他们这些传教士,直接被驱逐到了濠镜澳这边,以前所有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这个遭遇,汤若望可以说是刻骨铭心的。也是因此,他在派人送信回教廷的这段时间内,一直闲着无事,就仔细地研究了有关明国皇帝的一切。

然后,他就惊讶的发现,明国皇帝竟然是那样的伟大。原本他们西方传教士用来敲开东方大门的那些敲门砖,压过东方学者一头的那些学识,明国皇帝不但基本上都懂,甚至懂得远比他们要多。

更关键的是,那么多学识,他们是好多传教士各自擅长一块内容而已;可大明皇帝,却几乎是全知全能的,一个人就懂了所有。这种情况,真让汤若望等人目瞪口呆!

随后,他们又对大明皇帝南征北战的事情都了解了个遍,结果又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相对澳门议事会的人来说,他们这些传教士深入大明内陆,可以说走南闯北,对大明的了解,甚至比起一般的大明百姓、官绅都要了解。

就拿汤若望来说,他从万历四十七年在广东登陆之后,用了二十七年的时间,走遍了大明的东南西北。京师,他去过,陕西延安府,他也待过。

大明繁华的城镇,他有生活过;大明饿殍遍地的惨况,他也目睹过;鞑子、流贼等等的肆虐,他也亲身体验过。

曾有很多次,他都有过结论,这个庞大的东方帝国,已经到了要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结果没想到,这才过去了八年时间,大明不但没有亡国,反而是国泰民安,国力之强大,更是他从西方一路过来看到过的国家中,最为厉害的一个。这其中,甚至包括了他的祖国,或者欧洲的其他国家。

以前的时候,他曾想过,要是上帝消除了空间上的距离,让大明和西方国家相邻的话,估计传教就没有这么麻烦,直接来个十字军东征,就什么都解决了。

可如今,他是庆幸上帝没有消除空间上的距离,要不然,大明皇帝要是有野心的话,欧洲国家就没有一个能扛得住!就算联合起来,也不见得能行!

脑海中闪过这些,汤若望继续说道:“……明国皇帝肯定是有用我们的地方,因此并没有像灭荷兰那样直接派兵。当然,这也是得益于我们以前和大明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因此,依我之见,对大明皇帝,决不能以硬对硬!大明上至皇帝,下到普通百姓,都是好面子的。只要我们保持足够的低姿态,说不定这一次,很可能会因祸得福也不一定!”

他记得清楚,原本他们是要被完全驱逐的。可到后来,他们被允许停留在濠镜澳,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在等待教廷回复的时间内,汤若望不断地回想大明皇帝当初说过的话。这个时候,有一句话他记得更为清晰起来了:“我大明好客,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自然好酒招待;但是,来得要是心怀不轨之徒,自然也会用拳头招待。你回去之后,可以告诉你们那的那些国家,朕欢迎他们来大明做买卖,互通有无。”

如今,从大明皇帝对荷兰和葡萄牙的不同态度上,其实也印证了这句话。

因此,汤若望就强烈建议,一定要低姿态地回复,让大明皇帝满意,指不定就能得到很大的好处。当然,万一得不到任何好处的话,到时候再翻脸走了也不迟。

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还没说完之时,忽然就见到又一个传教士急匆匆地闯了进来,神色惊慌。

702 就是要强硬

这动静这么大,就连汤若望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转头去看情况。

“不好了,明国那个官员要走了!”

听到这个传教士的说话,汤若望顿时就急了,连忙催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看在上帝的份上,能不能不要犹豫了?”

得罪了明国皇帝,就算是最好的结果,只是被驱逐,那就意味着,这些传教士不远万里,冒着九死一生的事业也就将失败。

如果他们只是刚到大明,那可能还不会那么介意。但是,像汤若望他们这样在刚成年的时候到达大明,在大明生活的时间远比其他任何地方要多。可结果却是一事无成就这么被驱逐回去了,真不是他们能接受得了的。

因此,在大明的所有西夷中,传教士这个群体,是最不希望和大明闹翻的。

听到汤若望的催促,约翰逊看了一眼澳门总督,看他还是没反应,最终却是不管了,立刻箭步而出,急着去追香山县县令了。

最终,自然是根据香山县县令之前的建议,先说明卡洛斯是安南那边的,濠镜澳这边事先一点都不知情,然后表示非常抱歉,愿意接受大明皇帝的任何责罚,他们的本意,只是想和大明做生意赚钱,和大明搞好关系,真没有其他意思了。为了表示诚意,濠镜澳的围墙也会尽快拆除。

对此,香山县县令很满意,便带着卡洛斯又回去了,并表示会尽快上奏。

…………

对于这边的情况,崇祯皇帝通过汤若望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知道得清清楚楚。之所以他对葡萄牙网开一面,其实并不只是因为葡萄牙人对于大明会比较守规矩。

要知道,葡萄牙人的这种守规矩,那也是被大明给教训了之后才守规矩的。本质上,远离家乡出海的这些西夷,其实都是殖民者而已。

崇祯皇帝就是通过汤若望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反馈得消息,估计出了这濠镜澳葡萄牙人的反应是在他的估算当中,因此才有了这个决定。要不然,他才不会这么折腾,直接一道旨意给郑成功,让他带着水师把濠镜澳堵了,比灭台湾的荷兰人还要省力得多。

此时的他,已经领军回到昆明,刚好一直下雨,就干脆先休整,不但让将士们恢复下精神,也要补充军需物资。

不过此时大军虽然还在昆明,并没有去安南,但有些事情却可以先做起来的。

比如说,让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派人先去侦知安南地形和势力情况。这个事情,也不一定要锦衣卫的人亲自去做,而是找熟悉安南的人,或者干脆就是安南那边的人了解便是。

还有,崇祯皇帝也不等广东那边把情况报上来,就直接给出了对葡萄牙人的旨意,这也和安南局势有关系。

安南的南北对峙一直存在,而且南边势力,也就是阮氏的背后,是葡萄牙人在支持;而北方的郑氏,则是荷兰人支持;而安南在名义上,那是安南都统使司,且莫氏为安南都统使秩从二品。而不是郑阮两姓。

这个时候,莫氏其实也在苟延残喘,占据安南的高平地区。但安南大部分地区已经是郑阮控制了的。

之前的时候,大明没有能力去干涉安南事务,那是没有办法。如今大明强大了,就算没有葡萄牙人的这个事情,崇祯皇帝也都早已决定,等云南事务结束之后就处理安南事物的。

因此,他还向安南传旨,对于安南地区的局势大为不满,叛匪遍地,民不聊生,此乃安南都统无能,就决定撤销安南都统使司,改为朝廷直接管辖,设安南省。皇帝本人不日将亲自领兵平叛。

可以说,云南实现了全省的改土归流,那么安南这边最终也要实施改土归流,并不会让人感到意外。只不过,有的人对于皇帝直言莫氏无能,要撤销莫氏的世袭都统,这么强硬的方式,还是感到比较吃惊的。

毕竟一般来说,中原王朝可没有几个皇帝“对外”会如此强硬。不过他们回过头来想想,如今的大明皇帝,武功盖世,南征北战,未有对手,就连洞吾都旦夕而灭,不给安南脸色似乎也就在情理之中。

他们却是不知道,崇祯皇帝其实压根就不想通过和平的方式来解决,不管是莫氏,郑氏还是阮氏,都不想这些地头蛇归附。

安南这边,在大明开国之初就曾为大明所有,可到后来又反叛建国。如果有就有宗族势力不连根拔除的话,对于以后大明直接管辖安南必然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所谓拉一派打一派,这只是实力不强才需要这么做。可如今的崇祯皇帝,说真的,他还真不需要这么干!

安南这边长期陷于南北对峙,就没有和平的时候,底层老百姓必然不会生活得幸福安康。既然如此,那就是他崇祯皇帝可以发挥“核武器”的时候,把安南原有的势力连根拔除,把他们的土地全都分给安南百姓。让安南百姓知道真正内附的好处,就算有漏网的安南原有势力想要捣鬼,第一个不答应的,估计也是安南百姓了。

而这类似的事情,在云南这边已经实行。以前的农奴,都分到了原有的土司老爷的土地。这个事情,是从年初开始的。就算消息再迟缓,相信在安南那边,也已经在传了。再让锦衣卫密探去推波助澜一下,相信等回头崇祯皇帝领兵进入安南的时候,会更有民意基础了。

就是基于如此种种考虑,崇祯皇帝在云南休整,一点都不急着出兵安南。他就是要在出兵之前,营造出对他足够有利的局势。

…………

另外,通过窃听系统,崇祯皇帝还知道,漠北三族的族长已经到达了京师,愿意归附大明,在等着他回去。还有,京师如今很热门的话题,就是太子的选妃问题,还有长平公主的婚事。

虽然说,太子朱慈烺和长平公主才十七岁而已,换了后世,那是念高中的年纪,可在这个年代,这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就崇祯皇帝自己,那也是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结婚了的。

之前时候,建虏未灭,崇祯皇帝南征北战,又要处理各地天灾,虽然皇后和朝臣都有提过几次,不过他没理会,也就过去了。

如今,都已经是十七岁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这年龄实在是太大了。因此,崇祯皇帝久不在京师,太子和长平公主婚事肯定又会被耽搁,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就又有人提起了这个问题。虽然他们没法拍板,可要是有个头绪了,皇上一回京就拍板了那也会快不少,因此,在皇后的牵头之下,就又在忙这个事情了。

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而来的灵魂,当然知道早结婚的危害,虽然古人早熟,可人类发育摆在那里,再早熟也不可能熟到身体条件能满足早婚。估计这也是后世为什么到了后来,会提倡晚婚晚育的原因。

因此,崇祯皇帝不介意就拿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当例子,来推动这个晚婚晚育的事情。当然,所谓晚婚晚育,他也不可能强求太多,但至少到十八岁吧,这是他的底线。

…………

崇祯皇帝在昆明休整的这段时间,其实也是坐镇云南,亲自处理云南全省改土归流,另外也算是对于洞吾那边的一种支持。

不得不说,有皇帝在和没皇帝在,区别还是很大的。改土归流之中有什么事情,崇祯皇帝直接拍板形成范例,这不但比陈奇瑜做出的决策要好,也省了有些事情要上奏他才能决定的时间延误。

因此,云南这边,可以说一天一个样,每天都在变化。

官办私塾得以在每个县设立,适龄儿童免费入学。所有人,都要学说官话,识汉字。从昆明通往洞吾的道路,一直由洞吾俘虏在修,并且以此为主干道,向云南其他地方辐射,改善云南省内的交通情况。

不得不说,有皇帝在这里,修路的资源给出了最大的支持,洞吾俘虏都死了十分之一左右,才让这条道路可以最快的速度修筑了起来。

虽然在后世,有洞吾籍的一些学者对这条道路进行了抨击,可在这个时候,因为道路的便利,让沿途的百姓都欢呼雀跃。对于洞吾那边的支援,也变得更加方便起来了。

洞吾巡抚阎应元,也没有辜负崇祯皇帝的期望。他在雨季到来的时候,从拥护大明的部族中挑选兵丁进行训练,随后和郑崇俭的军队一起,对洞吾其他地区发起了攻击。

有可能是他威震洞吾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洞吾的东吁王朝主力已经被消灭的缘故,哪怕他隆王的儿子平达力真是命大,逃到了南方,也没有给阎应元带去多少麻烦,如今除了少数几个道路实在难走的地区之外,都已经属于大明直接管辖的地方了。

这时间,也就来到了九月份了。

安南那边的情况反馈回来,让崇祯皇帝感觉时机已经差不多,加上安南的雨季结束,就是在十月份开始。于是,他下令全军开拔,向安南进军!

703 消息来了

濠镜澳的围墙,早已拆掉。在通往濠镜澳的官道来处,当地人经常能看到几个传教士在那徘徊。

如果换成以前的话,别人可能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可如今,在那香山县县令押着两个佛郎机人过来之后,他们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围墙的拆掉,也代表了佛郎机人的态度。

如此一来,也就很好理解,佛郎机人都在等待大明皇帝的宣判。而力主要和大明搞好关系,想要留在大明的这些传教士,就更是担心这个宣判结果会如何!

有一句话说得真是没错,等待最是煎熬人!

在这等待的时间内,濠镜澳这边的气氛明显沉重了一点。对于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佛郎机人,他们肯定不想离开的。也只有刚来的澳门总督杜琛,明显有点无所谓的样子,如果不是澳门议事会和传教士联合起来逼迫他,甚至他都不同意拆掉围墙。

不过基于他的这种态度,在这等待的时间里,约翰逊等澳门议事会的人,以及汤若望等传教士就轮番给他讲大明的繁华,和大明交好所带来的好处,以及得罪大明的话,又会怎么样等等。甚至到了最后,他们还隐约威胁他,要是他敢搞砸事情的话,他的责任,绝对会让他回去坐牢。

到了后来,杜琛都抵不住这种压力,不但同意了濠镜澳围墙的拆除,而且也担心大明皇帝会有怎么宣判。

这一日,约翰逊看到汤若望又在路口那遥望,便叹了口气走过去,对汤若望说道:“大明帝国太过庞大,没有那么快有回信的。而且大明皇帝如今正御驾亲征洞吾那边,搞不好会拖到明年去。”

汤若望听了,点点头。

洞吾毕竟是一个国家,而且也算是强大的。以前葡萄牙曾想殖民过那个国家,结果被赶出洞吾不说,连总督都被洞吾王吊死。明国皇帝从来没有到过南方,更没去过洞吾,到底能不能征服洞吾都是个问题,搞不好都已经无暇顾及濠镜澳这边了吧?

虽然这么想着,汤若望还是对约翰逊说道:“反正也是无事,在那都是一样。不管怎么样,这里的风景不错,是不是?”

约翰逊听了,四处看了下,真没觉得已经看惯了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不错的地方。他正想回答时,却听到汤若望又对他说道:“之前你有派人在广州城打探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传教士被禁止出濠镜澳,但是普通佛郎机人却没这个限制。更有一些明人,受雇佣于这些佛郎机人,替他们办事。因此,约翰逊就有能力,派人去打听消息。

此时,约翰逊听了汤若望的问话之后,稍微一想道:“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有消息的。我交代过,如果大明皇帝的回复到了,就提前回来报信。这样我们多少也能有个准备,对吧?”

他正说到这里,就一眼看到官道的尽头,有一匹快马正疾驰而来。

从这条官道过来的,就只能是到濠镜澳,再往前,那可是大海。一般来说,是绝对不会有快马疾驰而来的。这么急着赶回来,那肯定是去广州城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得到这个结论,他顿时一惊,脑海中闪过一个疑惑:怎么这么快?从时间上算,不应该吧?

汤若望也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转头看去后,就一动不动,只是在不停地在胸口划着十字。

这急促的马蹄声,同样惊动了濠镜澳里面的人,不少人都拥了出来看情况。甚至连杜琛,都跑出来看情况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那个骑士已经离濠镜澳非常近了。不是别人,正是约翰逊派出去的明人。一个通晓佛郎机语的明人。

所有人都看得真切,这人的脸上,全是震惊之色。这让汤若望和约翰逊等人压根就分不清,到底带回来是好消息呢,还是不好的消息?

“咴咴咴”那马到路口这时,被那明人一下勒住急停,吃疼而嘶鸣。

不过那明人却是压根不管,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约翰逊面前,不过还没等他说话,边上的汤若望已经等不及,连忙问道:“是不是有明国皇帝的消息了?”

那明人一听,转头看向汤若望,刚点了个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又听到约翰逊急着问道:“到底怎么处置我们濠镜澳这边?”

这明人听得有点无语,不过好歹他明白,约翰逊才是他的主顾,便又转回头,看向约翰逊回答道:“只是有皇上的消息,不过还不知道皇上对濠镜澳这边的旨意。”

一听这话,所有提着心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他们又有点好奇,到底是明国皇帝的什么消息,让他急成这样,还一脸震惊之色。

特别是杜琛,更是心怀恶意,便开口问道:“该不会是明国皇帝征讨洞吾,吃了大败仗,正在四处调集军队,又或者,是被洞吾军队给包围了还是……”

好歹是在大明国土上,周围都有不少明人的。杜琛可没有弱智到直接开口说,你们皇帝是不是被洞吾人干掉了?不过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这个意思其实很明显了。

之前的时候,他们当然也有打听过,知道明国皇帝一共也就三万左右的兵力就去征讨洞吾了。杜琛这么猜测,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想当年,连葡萄牙总督都被洞吾王给吊死了。

此时,周围的人一听他这话,都是吃了一惊。回过神来后,反应不一。

这其中的明人,都是担心的表情。毕竟如今的皇帝爱民如子,哪怕他们这里没有多少惠及,可总听说过情况。对他们而言,肯定是不想皇帝出事的。

而那些佛郎机人,则一个个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态。让你来给我们难堪,这下好了吧?

他们心中虽然想法不一,不过都看着报信的人,就等他的答案了。

只听这个报信的明人听了之后,竟然意外地对澳门总督露出一个不屑的神情,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随后,又见这明人转头看向约翰逊,用自豪的语气,大声地说道:“皇上早在一个月前就打败了洞吾王!阿瓦一战,三万大军,一举击溃三十万洞吾军队,洞吾王被当场射杀,俘虏的洞吾军卒,超过了二十万。如今已经没有洞吾国,我大明,多了一个洞吾省了!”

杜琛原本对这个雇佣明人对他的不屑神情,那是勃然大怒,刚想发怒之时,就听到了他接下来的话,顿时,什么冲天的怒气,全都一下消失地无影无踪,替而代之的,乃是一脸的震惊。

不止是他了,包括其他所有人,比如汤若望和约翰逊在内,全都是一样,除了震惊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了。

如果说这些南方人,或者说葡萄牙人对于北方建虏到底有多强大,他们没有切身体会的话,那洞吾的强大,他们是用了一个总督的代价感受过的。并且因为洞吾是他们在来远东的路上,因此一直有关注洞吾的情况。

他们知道,如今的洞吾,经过他们的王的休养生息之策之后,要比当初打败他们时候的洞吾,还要强大的多。

可就算是这样,竟然被大明皇帝用了极短的时间,用了很少的兵力,就打败了?还成了大明的一个省而已?

按照这样算起来的话,那欧洲各国,估计也就是大明的省这么大而已!而如今,大明有多少省了?

杜琛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他根本不相信,便第一个大声质疑道:“你这个东方人,你们皇帝的战绩,肯定是夸张了的,要不然,这不可能!”

没错,这个报信的明人,对他们所说得话中,确实没有和事实完全一样,至少在洞吾军队的人数上,就和实际有出入。可再有出入,那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这并不是他夸张,而是他听来的就是这个消息,他只是转述而已。

此时一听杜琛质疑他,只见他根本没有了以前对这些主顾的恭敬,立刻红了脖子大声说道:“我没有夸张,这可是用银子从广州府衙门里面买出来的消息。你真要觉得夸张,大可以自己去广州城听听,那才叫夸张呢!”

其他围观的明人,此时也是相当地兴奋,根本不管这些佛郎机人的反应,就有人兴奋地追问道:“快说说,还有什么传言?”

自己国家的强大,就算这个时候没有国家民族的观念,那也是有一种天然的欢喜。

那报信的明人一听,也不拒绝,同样兴奋地说道:“现在广州城里都在传,说皇上钦点了一个典史,就在两军阵前,一个一只,射杀了洞吾的战象。战象知道不?比牛还大几倍的,那皮啊,比铁还硬。可这有什么用?我跟你说,那简直就是神箭,不射其他地方,就射战象的眼窝子……”

听着这些明人在兴奋地说着,所有的葡萄牙人全都是脸色有点难看,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704 自取灭亡

虽然他们能听出来,现在在说的话中,绝对是有夸张的。可是,有一个事实,他们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大明皇帝肯定已经打败了洞吾,并且把洞吾改成了大明的一个省。这么大的事情,是不可能有假的。

之前的时候,他们觉得大明皇帝是会打仗。可此时,才是真正切身体会到了大明皇帝有多会打仗!

如此一来,他们忽然感觉到了无比巨大的压力。如果大明皇帝真得要驱逐、消灭他们的话,他们估计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时候的葡萄牙,其海外殖民地不断受到新兴殖民者的挑战,包括荷兰、英格兰这些,四处抢夺葡萄牙人的殖民地。完全可以说,海外殖民地的形势很不妙。

而远东这边,这濠镜澳的地方相当重要,是葡萄牙人和远东庞大帝国以及倭国做生意的最重要的一个点。

之前的时候,倭国已经开始闭关锁国,就只和荷兰人做生意,葡萄牙人就只剩下大明这么一个贸易对象了。如果失去了这里,那么葡萄牙在海外的利益,就会受到相当大的损失。而这,也是葡萄牙人不管再哪个位面,都想着和大明搞好关系的原因所在。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他们心中还有一丝不服,想着大明皇帝要是太过让他们难堪的话,他们又可能会采取报复行动。然而,此时,这种念头就一点都没有了。

洞吾被大明占领,等于整个远东的归路被切断。甚至连果阿都有可能被明军攻击的可能性,这根本不是他们能承受得了的。

默默地听着这些明人在兴高采烈地说话,约翰逊和杜琛等人,都不约而同地转身走了,他们不想再听下去了。

最终,他们商量了一下,还是派出了葡萄牙人自己去广州府打听消息,抱着侥幸心理再去核实真假。结果,所打听来的消息,大同小异,结果还是一样的:大明皇帝御驾亲征洞吾,如今洞吾已经是很大明的一个省,最高长官是洞吾巡抚阎应元。

有名有姓,那是真不会错了。濠镜澳这边的气氛,至少在葡萄牙人这边来说,是更凝重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每个葡萄牙人的话,都比以前少了。

他们承受着压力,在默默地等待大明皇帝最终对他们的宣判。

这一日,汤若望照常在路口看“风景”,约翰逊也在,不过他们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一直以来,汤若望对于教廷那边的答复,心中其实还是有把握的,肯定不会放过远东这么大地方,这么多人口的传教事业。虽然按照大明皇帝所说要修改教义,要受大明官府的管辖,可最终的答复,估计还是会同意的。

这一点,也和教廷在欧洲那边的遭遇有关系。以前的时候,教廷威压各国世俗王权,没有教廷的赐福同意,都不能当国王。可如今形势已经不一样,教廷的地位遭到世俗王权的沉重打压。因此,大明皇帝的要求,教廷这边都有点习惯了,就算比欧洲世俗王权的要求过份了一点,相信也不会太过震怒。

可如今汤若望最不希望的是,教廷那边同意了大明皇帝的要求,结果这边却已经被大明皇帝驱逐什么的,让教廷那边好不容易同意有了新的希望,结果希望又破灭。

希望不要出现这种最坏的结果吧!汤若望默默地划起了十字,在心中暗中祈祷着。忽然,他的神色一变,眼睛睁得很大,看着远方,只是一会的功夫之后,就听他用极快的语速对约翰逊说道:“看,好像有官军过来了?”

约翰逊一听,也是神色一变,连忙转头看向官道的尽头。

果然,就见到明国军队的旗帜招展,一队队的骑卒开道,后面还来了不少步卒。

看到这情况,他们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这一次官军过来,肯定是带来了大明皇帝的宣判结果。那这结果到底是什么?

濠镜澳的哨兵也发现了明军过来,连忙吹响了警笛,一时之间,濠镜澳内的葡萄牙人顿时全都紧张起来,纷纷进入战备状态。

等他们一阵忙乱之后,那支明国官军已经又近了不少,大概能估算出来,有一千人左右。而且从仪仗上看,过来的绝对不是香山县县令,甚至是广州知府的级别,而是更大的官,搞不好还是广东巡抚亲自来了。

看清楚了这点,汤若望立刻对身边的传教士喊道:“快,让他们都把枪收起来,不要误会,不要误会了!”

“对,快收起来了,别把事情搞砸了!”约翰逊也是对其他澳门议事会的人焦急催道,“事情应该不会太糟,可别激怒了过来的大人!”

如果太过糟糕的话,来的应该不止是一千官军了。

约翰逊吩咐了之后,就怕澳门总督杜琛给他添乱,就亲自去了,找到杜琛严厉喝斥他不要表露出敌意。

在又是一阵忙乱之后,大明官军终于到了。

前导的一百左右骑军,先行进了濠镜澳,不过确实如同约翰逊等人所料,并没有摆出战斗姿态,而是散布两边做出警戒姿态而已。步军开进之后,进一步控制了濠镜澳路口这边。

一个大红绯袍的官员骑马而进,汤若望只是一看服饰,就知道是朝廷大官。约翰逊却是认得,不是别人,正是以前他打过两次交道的广东巡抚。

汤若望和约翰逊自然是第一时间去看广东巡抚的脸色,发现他面容平和,心中顿时一松,应该不是坏事,要不然,肯定不会有好脸色。

果然,广东巡抚在四下一打量,发现濠镜澳的围墙确实拆得干干净净之后,满意地点了下头,脸上还有了一丝笑容,然后收回目光,居高临下的对约翰逊等人说道:“皇上有旨,你等听好了。”

一听这话,汤若望和约翰逊等人的那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纷纷露出恭敬之色,弯腰低头,侧耳倾听。

只听广东巡抚翻身下马,来到汤若望和约翰逊面前,大声对这些葡萄牙人说道:“你等佛郎机人竟然敢参与大明地方谋逆之事,皇上很是震怒。不过基于你们濠镜澳这边一向对大明恭顺,甚至在镇压建虏期间都有过贡献,因此,皇上决定,给你们一个选择,是要当大明的朋友,还是当大明的敌人?”

一听这话,汤若望就立刻回想起了当初崇祯皇帝在京师驱逐他们之前所说得那些话:“我大明好客,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自然好酒招待;但是,来得要是心怀不轨之徒,自然也会用拳头招待。你回去之后,可以告诉你们那的那些国家,朕欢迎他们来大明做买卖,互通有无。”

想着这些,汤若望不由得心中一喜,有的选,当然是选当朋友了!

约翰逊听了,也是高兴,竟然是给了自己这边一个选择,这样真是太好了。

于是,他作为濠镜澳这边的实际当家的,就连忙恭敬地请教道:“大人,我们当然是愿意当大明的朋友!不知道这个选择,有什么样的说法么?”

就广东巡抚来说,他当然也是想和平解决这个事情。因此,对佛郎机人的态度也不错,微笑着说道:“皇上有旨,如果你们是想当大明的朋友,那么从今以后,大明对你们西方国家的海外贸易,就全交给你们来做。如果有其他国家眼红,从大明这里得不到利益,就转而抢夺你们的船,大明也会派出水师给你们护航,至少在远东地区,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一听这话,不知道汤若望如何,反正约翰逊是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晕了。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濠镜澳将成为葡萄牙在海外贸易中最重要的一个点。而这会给葡萄牙带去多大的财富,也是他难以估计出来的。

就只是听到这一点,约翰逊就毫不犹豫地连连点头道:“这真是太好了,我们肯定是要当大明的朋友,绝对是最听话的朋友……”

看他这个样子,听他的答复,广东巡抚心中都有点无语,不过他倒也理解,毕竟要是皇上下了旨意,从此以后,名正言顺地就只和佛郎机人一家做生意,以大明的富有,必定让葡萄牙人赚翻了。

他心中想着,就又开口,换了严肃点的语气说道:“皇上还交代了,朋友,我们大明欢迎,可损害大明的,那也要惩罚。因此,卡洛斯那两人,必须要处死,以儆效尤。你们在安南的佛郎机人,也要立功赎罪,如何?”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不要卡洛斯那两个人死不死了,就算其他地方的佛郎机人再多死一些,他们也不会在意。因此,在听到这话之后,约翰逊连忙点头道:“那是自然,他们为了钱财敢去和大明为敌,是他们自取灭亡。不过,不知道要安南那边的佛郎机人怎么立功赎罪,还请大人明示!”

“皇上不日即将征讨安南地方叛逆,你们在安南的佛郎机人为朝廷大军的内应。”广东巡抚当即回答道,“当然,这也是为他们好,否则的话,就连他们一起消灭。哪怕跑出了安南,你们佛郎机国也要把这些人交出来,要不然,皇上说了,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就算逃回佛郎机国都没用!”

705 濠镜澳协议

听到这话,那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就是说,明国皇帝又要打安南了!

说实话,约翰逊等人,对于安南那边的葡萄牙人是什么感受,他们才不会在乎!

远离家乡,跑这么远,还不就是为了赚钱!至于什么同胞不同胞的,在利益面前,对他们来说,那都是个屁而已。

因此,在刚听到这个消息而震惊了一下之后,约翰逊马上就回过神来,立刻回答道:“大人,濠镜澳这边和安南那边并不是统属关系,因此无法命令那边怎么做。不过我可以去信劝说他们立功赎罪,为大明效力。另外,我也立刻修书一封,送去上官那边,甚至可以直接禀告我们的王,上面命令安南那边一定要听从贵国皇帝的旨意。只是……”

稍微有点犹豫,但在见到广东巡抚好像听得有点不高兴了,便不敢再犹豫,连忙解释道:“只是路途遥远,不知道来回之间,能不能赶上贵国皇帝打安南?”

听到这话,广东巡抚才明白,他的犹豫不是因为有什么顾虑或者条件什么的,而是因为这距离问题,因此,他便释然,随后就对约翰逊说道:“皇上已经明旨下发,定于十月份开始进入安南,并令两广军队配合,肯定是赶不及你去禀告上官。”

说到这里,他便无所谓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安南的佛郎机人就自求多福吧!没有立功赎罪,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

澳门总督杜琛原本以为明国皇帝不会那么快打下洞吾,甚至都不可能打败洞吾,结果自然是被震惊了。在广东巡抚说话的期间,他是一句话都没再说了。

不过当他听到说,大明皇帝可以让葡萄牙独家代理大明的海外贸易时,心中有的任何不满情绪全都消失无踪了。

这其中的利益之大,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他担任澳门总督期间发生的事情,那当然是有他的功劳的!

大明皇帝还说了,在这远东地区,甚至还能派大明水师保护,这样一来,也不怕吕宋岛那边的西班牙人,还有巴达维亚的荷兰人等等。

这个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他虽然这么想着,此时听到广东巡抚那不在乎的话,感觉很是违背军事常理,不由得开口提醒道:“这位大人,贵国皇帝打仗,都是这么大张旗鼓的,就不怕敌人提前准备好了么?”

他敢担保,安南那边肯定都会知道明国皇帝要领兵去打的消息,有了准备,这仗岂不是会打得更为艰难?

听到这话,广东巡抚的脸上露出一股自豪之情,双手向西边的云南方向一拱道:“皇上英明神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区区安南叛逆,他们知道了又如何,又岂会是皇上的对手!”

语气神情中,充满了强烈的自信!

杜琛听得目瞪口呆,就这么有自信?

约翰逊却怕杜琛又说出什么惹大明官员不高兴的事情,立刻插嘴,把广东巡抚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当即谈起有关和大明交好的细节问题。

于是,双方坐定,就细节问题进行了商谈,最终形成了一份文书,史称濠镜澳协议。主要内容如下:

第一、大明对欧洲的贸易,全部委托佛郎机人代理,不会再和其他欧洲国家进行直接贸易;

第二、大明对欧洲的需求,也将由佛郎机人代理。不过价格必须公道,如果发现佛郎机人敢哄抬物价,赚大明的钱,那将取消第一点的约定。

第三、佛郎机国和大明结成兄弟之邦,大明为兄,佛郎机国为弟,如果佛郎机国受到攻击,大明会出兵协助;反之,如果大明要攻打敌人,佛郎机人也必须出兵协助。

这个是原则性的框框,至于其他细节,都以这三个为条件。

对于大明来说,以后佛郎机人就是大明在欧洲的代理人了。对于欧洲如今虽然鞭长莫及,但可以借助佛郎机影响欧洲那边。

另外,佛郎机人有远航的丰富经验,大明要踏出全球战略的第一步,能从佛郎机人哪里得到相关经验,也是有必要的。

而这个协议对于佛郎机,也就是葡萄牙人来说,那真是天上掉下的大的不能再大的馅饼。

葡萄牙其实一直被西班牙统治着,不过是有高度自治权而已。但是到后来,这种高度自治权有被终结的迹象时,葡萄牙贵族便反了,在崇祯十三年的时候宣布独立,然后一直和西班牙在打仗。

这个时候,对于葡萄牙人来说,最需要的就是支持。

成为大明的独家代理,能为他们带去足够的财富,不但能应付战争,而且还能让葡萄牙成为欧洲最富有的国家之一!

另外,认大明为兄,等于结成了军事联盟。有了这么一个强大的外援在,那葡萄牙的腰杆子自然会硬上几分。就算这个时候,大明不可能对远在欧洲的战事做出影响,可这远东不就是有西班牙人么?能打击到西班牙,就都是目前的葡萄牙所急需的。

因此,这个协议谈妥之后,约翰逊以及杜琛都是欣喜若狂。他们敢百分之百地肯定,当这份协议送到里斯本的时候,若昂四世肯定也会欣喜若狂的!

有这个协议在,不要说只是处死卡洛斯了,就是大明把安南的那些葡萄牙人都干掉,他们也不会在意。谁让他们不长眼,竟然敢得罪大明!

不过毕竟是同胞,约翰逊和杜琛联名写了一份书信给安南那边的葡萄牙总督安德斯,把协议内容附上,以及大明皇帝的要求也都说了。他们给广东巡抚保证,说那安德斯看了这封信之后,一定会将功赎罪的。

等到这些事情都议定之后,就等佛郎机人这边把协议送给他们的王盖章,然后大明皇帝盖章就能生效。

广东巡抚在约翰逊等人的热情招待下,吃了一顿午餐,然后就拉出了卡洛斯两人,就在濠镜澳当众吊死。

如果说这个事情要是换了以前,那濠镜澳的这些佛郎机人肯定会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在他们面前当众处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此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大明的意思,因此,一个个都沉浸在欣喜之中,对于卡洛斯他们两人的处死,他们甚至还幸灾乐祸了:让你们贪钱,竟然敢收大明叛逆的钱去对抗大明,真是自寻死路!

当然了,卡洛斯的尸体,他们还是处理了,然后就是欢送广东巡抚一行离开。这其中,就汤若望等传教士没有那么高兴。

原本他们的期待还是很低的,只要大明不驱逐他们就可以;但是,当他们看到大明和葡萄牙结成了兄弟之邦,给予了葡萄牙那么大的好处时,他们的期待感就立刻提高了。

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大明皇帝对他们传教士的要求还是不变。这让他们就感到很是失望了,就只能等待教廷那边的答复再说了。

也许是亲眼目睹了作为大明朋友的好处,汤若望和其他传教士商量了之后,便又联名写了一份信件给教廷,连同给葡萄牙国王的协议,一起用最快的速度送走。

在他们的信中,再三强调了远东这个大帝国乃是礼仪之邦,只要来访的外人带着善意,就不会受到歧视。这一点,哪怕欧洲很多国家都做不到。但是,如果对大明有恶意的话,大明皇帝有一句话:虽远必诛。所以,教廷最好是和大明能搞好关系,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千万不要成为敌人!

…………

这个时期的安南,可以说是有两大一小一共三股势力。两大自然不用说了,是南方的阮氏,还有北方的郑氏。一小就是被郑氏推翻,但还占据苟延残喘的莫氏。

大明皇帝之前的旨意,已经传到安南这边,这两大一小势力的头目都先后知道了。

原本这个时候,北郑的权臣郑梉,正在紧密锣鼓地忙着第三次大规模攻打南方的阮氏。结果收到这个消息之后,一开始还不相信,再三核实之后,便立刻下令,暂停一切攻打南边阮氏的准备。

这个郑梉,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据守高平的莫朝皇帝莫敬宽,听说郑氏家族内乱,就领兵南下想要平叛。结果就是被这个郑梉领兵打败。

不但如此,甚至到后来,还反攻了过去,不但攻占高平,杀得莫敬宽狼狈北逃,还把莫朝的太上皇莫敬恭给干掉了。也是从这以后,便一举奠定了北方郑氏的天下。

不过在名义上,郑氏不是皇帝,也不是国主,而只是后黎朝的臣子。不过他是和曹操那样的权臣,随意摆弄后黎朝皇室。如今的黎真宗的皇帝位置,就是郑梉胁迫黎真宗他爹禅让的。顺便说一句,这个黎朝的开国皇帝,就是造了大明的反,才当了安南的皇帝的。

像郑梉这样的人物,你要说他笨蠢什么的,那安南百姓都不会同意的。因此,郑梉在核实了明国皇帝要攻打安南之后,立刻感觉到,就凭他自己的实力,是无法独自抵抗大明皇帝的。

706 抗明联合阵线

在后黎朝大殿上,黎真宗高坐御座上,不过却没什么表情,就像一个寺庙里的泥菩萨,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反而在他的面前,郑梉背对着他,面向底下群臣,正在严肃地说话:“明国皇帝领兵三万正在往我国进逼而来。另外从北方边境传来消息,那边的明军也在集结中。诸位以为,该当如何?”

他的话说完之后,底下群臣都保持了安静,再也不复他说要攻打南阮时热闹的场景。

见此情况,郑梉便知道,他们都怕了。

且不说明国那么大,一直以来,都对他们有很大的威胁力;就只凭这些年来,明国皇帝南征北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经历,就足以吓到他们了。更不用说,明国皇帝还刚刚把洞吾给灭了。

就国土面积来说,洞吾和安南差不多,然而,洞吾是一个完整的国家,而安南却是分成了南北两派,还正彼此打得很凶。

对于底下人都不说话,郑梉很生气。便拿眼看了一眼在武官前例的心腹大将。

于是,这名心腹大将立刻跨步出列,对其他同僚大声喝道:“尔等难道还想着明国皇帝打来的时候,改朝换代投降了明国继续当你们的官么?呵呵,你们就不知道,明国皇帝所说得叛逆中,是都包括了你们。你们以为你们能逃得过?”

在厉声大喝完了之后,他便转身向郑梉大声奏道:“丞相,末将以为,明国皇帝屡打胜仗,已有骄兵之相。此战,我大黎必定能赢!”

“何以见得?”郑梉听了大喜,便大声问道。

事实上,这个心腹将领的话,都是他教的。就是要通过底下人的嘴,告诉其他人,不要怕,完全有得打。

要不然,都被吓到了,压根没有士气,那还打个屁啊!

他如今也是担心,就怕明国皇帝领兵打来的时候,说只诛首恶,从者赦免,或者说允许其他人投降。真要这样的话,明国皇帝御驾亲征,又携灭洞吾之威而来,他估计明国皇帝还没到,这些臣子中就有人会造反,把他给卖了。

幸好的是,从目前的迹象来看,明国皇帝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意思,而是明旨说安南的所有官员都是叛逆,都是要镇压的。

想到这里,郑梉感觉,明国皇帝还真得有点觉得骄傲自大了。他就不知道,骄兵必败?

这一战,要是换成他在明国皇帝的位置上的话,必然会先行分化瓦解敌人,等大局在握之后,看谁不顺眼,再收拾谁便是!

他正在想着,那心腹武将又已经大声回答道:“那明国皇帝自持自己打仗厉害,军队还没来,就已经下了一道明旨,不但斥责北方莫贼无能,要治他的罪,还把南方的阮贼也包括进了叛逆当中。这就等于把我们安南所有人都逼到了对立面。这就是他骄兵之相,完全违背了远交近攻、分而攻之的兵法要义。”

听到这话,大殿内不少人都在点头。

如果明国皇帝赦免阮贼,和阮贼一起南北夹击他们大黎国的话,那大黎国这边就真得没有一点胜算了!

殿内群臣的情绪明显高涨了一点,看到了他们能赢的一丝可能。

看到这个情况,郑梉又向他的心腹文官使了个眼色。

于是,那文官便立刻出列,大声向郑梉奏道:“丞相,下官以为,如今国难当头,只凭我大黎国一国之力,要想对付明国皇帝的御驾亲征,实在过于吃力。且就算我大黎国能打赢明军,可实力必定也是大损。让阮贼坐山观虎斗,不如拉阮贼一起对抗明国皇帝。”

对他们来说,一直说南方的阮氏乃是叛逆,就一如崇祯皇帝宣布安南这边为叛逆,一定要平定一样,他们后黎朝也一直以平定南方割据的阮贼为目标的。就在这段时间内,都还在整军备战,就差出兵去剿灭南方阮贼了。

因此,这一次感觉到压力太大的情况下,郑梉便有了和阮氏联合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没有底气自己说出来,就借由心腹文官的口,当众说出来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此时,郑梉听了之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扫视底下其他文官武将,淡淡地问道:“诸位有何看法,不如据实奏来?”

“丞相,下官附议!”立刻,便又有一个文官出列奏道,“明国强大,乃是不争的事实,既然明国皇帝不在意要一起灭了我们安南所有人,不如团结起来一起对抗明国皇帝。”

“下官附议!”又一个文官出列,大声奏道,“让阮贼也发兵对抗明国皇帝,有助于削弱阮贼的兵力,就算战后陛下改变对阮贼的策略,那也不至于阮贼实力太过强大!”

这两个文官,也是事先得了郑梉的授意,要不然,孤掌难鸣,那大殿之上就会很难看的。

其他人当然知道这几个文官是郑梉的什么人,他们一致的说法,显然就是郑梉本人的意思。能看出来,郑梉确实怕了明国皇帝的御驾亲征。

说真的,要不是明国皇帝明旨把他们所有人都定为了叛逆,没有任何接受他们投降的意思,他们中的不少人,真得有卖郑梉,然后继续在明国当官的想法。

可是,这条路不能走,他们在知道了郑梉的意思之后,看到郑梉的目光扫过去,便也纷纷表态了。

“丞相,阮贼虽恶,可毕竟是我黎国内政,明国乃是强敌,下官以为,当联合对抗之方为上策。”

“明国皇帝御驾亲征,我大黎国独木难支,下官附议,当联合所有兵力以抗明国皇帝!”

“……”

在这些表态中,忽然,有一人的表态让他有点意外。

“丞相,既然阮贼可以联合,那不如也给莫贼去信,把莫贼也联合起来一起对抗明国皇帝,这样也能多一份力。”

对于这个提议,是郑梉之前没有想过的。实在是安南如今实力最强大的,就是南方的阮氏而已,至于北方的莫氏,压根就没放在他眼力。要不是一心想先解决了南方阮氏,他都感觉自己挥军就能灭了莫氏。

郑梉能猜出来,这都是因为明国皇帝御驾亲征所带来的压力太大,才让这个文官有了这个提议。当然,也可能这个文官和莫氏那边有联系,想借此为莫氏说话,以解莫氏之危。

要是以往的话,郑梉必然要追查这个文官的底细,可此时,郑梉想了想,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反正都能和阮贼联合了,那也就不差一个莫贼了。

大殿之内,很快就这个事情达成了一致。不管是担心自身力量不足也好,还是不想让其他逆贼坐山观虎斗也罢,总之,在如今的局势下,一定要拉其他逆贼下水,一起联合起来对抗明国皇帝的御驾亲征。

至于在战后,到底对其他逆贼是战是和,还不是看郑梉回头怎么想了。

在这大的想法定了之后,士气似乎也已经起来了,大殿内不再像之前一样死气沉沉,发言的人,明显多了不少。

就见一名武将出列奏道:“丞相,我大黎国可不是洞吾,不但兵精粮足,且有丞相带着,定能打败骄兵必败的明国皇帝!”

这个拍马屁的嫌疑很大,另外紧跟着出来说好的武将,倒是说了一点实在的,只听他奏道:“明国所依仗的,不过是火炮火器而已。我大黎国有红夷相助,在火炮火器上,同样不弱于明国。此战,未必不能胜之也!”

一听这话,不少人的精神顿时又是一振,纷纷附和了起来。

“对,明国最厉害的火炮,还都是从西夷那里买的,红夷大炮,如今我们也有!”

“明军的火炮能打得准么?我们的火炮可是有红夷亲自放炮的,到时候,准能轰得明军屁滚尿流!”

“……”

大殿内,一众人等,越说越有信心起来,感觉明国皇帝的御驾亲征,不再是那么地不可战胜。

黎真宗坐在御座上,看着这一切,脸上还是那么平淡,就好像眼前的这一切,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事实上,好像也确实如此,他就是郑梉摆在明面上的一座泥菩萨而已。

在这些热议之中,也有一些文官看到了一些隐忧,便也给郑梉禀告了。

“丞相,国内不少刁民相信了明国皇帝的谣言,想着学云南那边一样能分到田地。此事,不可不防啊!”

“是啊,丞相,军中也有流言,说明国皇帝会善待他们。此事务必慎重,以防战时有变。”

“丞相,下官听闻,明国皇帝征讨云南土司时,就用了这策反一招,导致那些土司的手下,临阵反叛,才被明国皇帝轻易胜之!”

“……”

听到这些建议,事实上,郑梉自然也收到了类似的禀告,他也很头疼的,因为明国皇帝的这一招不好破。

如果没有云南那边的事情,明国皇帝只是空口白话地说说而已,就没有什么。关键是,明国皇帝在云南就是这么干的,有事实根据的。

所谓事实胜于雄辩,怎么破?

707 安南人杰

这个情况也让清都王郑梉意识到,大明皇帝这次的御驾亲征,会比想象中更难应付。

得到这个结论,他想要建立抗明联合军队的想法,就变得更为迫切和重要了。

最终,他们君臣商议的结果,就是要严格把控国内舆论,胆敢议论有关明国事情的,轻者抓去坐牢,重则按通敌罪处死。军中也进行管控,发现任何议论明军,特别是说明军好话的,一律军棍当众打死!

另外,郑梉紧急向南阮那边派出了使者,去沟通联合对抗明军的事情。为了表示诚意,这个使者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儿子,四十岁的郑柞,也就是他的继位者。

至于北方高平莫氏那边,他就比较轻视了,只是派出了一个文官。

随后,郑梉又和荷兰人进行了沟通,许诺击败明军之后的好处。

刚好在台湾的荷兰人被明军打得全军覆没,这个消息已经传遍南洋。因此,在安南的荷兰人见到有一起打明国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立刻一拍即合,甚至还紧急向巴达维亚那边禀告,希望巴达维亚那边能派些援兵过来。

…………

与此同时,在南边的阮氏这边,阮主是阮福澜,此时已经身有重病,一直在养病中。

可从在北边细作传回的消息,说清都王正在积极整军备战,很可能在近段时间内会发起一次很大的攻势。

对此,阮福澜忧心忡忡,为即将到来的战事担忧。

不过好在世子阮福濒已经是二十六岁,平时表现也深得他欢心。因此,这一日,他就召集了心腹文武群臣并世子商议如何应对。

相对于垂垂老矣的阮福澜,底下众人之前站着的阮福濒就显得英气勃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听到阮福澜的担忧,阮福濒当即毫不犹豫地奏道:“父王,此事无须担心,儿臣已经训练了上百战象。先诈败引诱郑军至长德一带,儿臣领百头战象杀出,同时亦从水路夹击,定能大败郑军!”

接着,他又详细说起他想好的战事细节安排。

一时之间,大殿内,就只听到阮福濒在那侃侃而谈。

不管是他父王阮福澜,还是其他心腹大臣,全都听得不断点头。看向他的眼神中,阮福澜是欣慰,而其他心腹大臣则是敬佩之色。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郑梉最大的惨败,就是被阮福濒这么打败的。而战事结束时,阮福澜也病死,因此阮福濒当了国主,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那是一代雄主来的。

此时,阮福濒的御前策论,很是得到其他人的认可。就听阮福澜说道:“不错,很好。孤身体不好,这应对郑贼的事情,就由你来尽心应对,不可松懈!”

“是,父王!”阮福濒听了,立刻带着欣喜之意,恭敬地答应道。

不过在回答完了之后,他稍微有点犹豫,好像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阮福澜见了,不由得眉头一皱道:“你是有什么顾虑?有就说出来!”

听到这话,阮福濒就不犹豫了,立刻恭敬地禀告道:“父王,有消息说,明国皇帝要领军攻打安南。儿臣想着,郑贼必定首当其冲,如今怕是自保尚且不暇,恐怕不会来攻打我们了。”

阮福澜听了,有点诧异地问道:“还有这事?”

他久在病中,已经不怎么处理朝政了。如果不是郑贼要攻打他的这个大事,说不定还他在宫内养病。因此,对于北方的传言并不很清楚。

阮福濒当然知道这点,正想禀告时,忽然,殿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在他们转头看过去时,一名内侍带着震惊之意出现在殿门口。

就见这名内侍小碎步地进入殿门,然后就急速禀告道:“殿下,北方郑贼派来了使者,说是有急事商讨。”

一听这话,殿内所有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要知道,一直以来,北方郑贼挟天子以令诸侯,指责他们阮氏为贼,多少次都想灭了他们阮氏。完全可以说,两国之间的仇恨,那是不共戴天,不可能有议和的可能性。这怎么就跑来说要商量事情了呢?

除了阮福澜还没醒悟过来之外,其他人都回过神来了。

只见世子阮福濒第一个向阮福澜奏道:“父王,此必是郑贼迫于明军的压力,所以是想来求和了!”

“对,世子所言极是!”另外有文臣也立刻附和道,“微臣建议,应该坐山观虎斗,最好他们是两败俱伤为佳!”

“不错,微臣附议!”

“末将以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都是死对头了,岂能他们想见就能见的。依末将之见,割了他鼻子羞辱一番才好!”

“……”

在他们议论纷纷中,那名前来禀告的内侍听得实在忍不住,就不得不提高了一点声音,打断他们说道:“殿下,郑贼使者是清都王世子!”

“什么?使者是谁?”

“你再说一遍,是谁来了?”

“……”

一时之间,殿内一片质疑之声,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这么多人都听错,又似乎不可能。

这时候,就连生病躺在龙椅上的阮福澜都坐起了身子,盯着那内侍问道:“是清都王世子来了?”

难怪他们都会觉得自己听错了。清都王世子,换句话说,就是安南北方未来的国主。年纪比阮福濒还大,已是清都王的左膀右臂。这么重要的人物,都会跑来他们这里,就不怕这么多年的仇恨,会把他给干掉么?

“回殿下,正是!”那内侍连忙再次禀告道,“他说情况紧急,我国也有亡国之危,刻不容缓,因此就和边关报信的人一起赶来,如今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

情况再次确认,所有人都不由得很是惊讶,同时,他们的脸上,也都有佩服之意。就凭清都王世子敢来当使者,这胆量至少是没得说了。

如果说清都王只是派个普通使者,哪怕是重臣,说不定这阮氏君臣也会晾他一晾,甚至还要给其难看,回报下这么多年来的仇恨。

可是,如今来的,是未来的北方君主,这本身就说明,事情真的非常严重。

另外,阮福澜也好,还是阮福濒也罢,都不是昏庸之主,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私欲为重的时候,就立刻召见清都王世子郑柞。

这个郑柞,也同样是个有能耐的人。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爹被阮福濒打得大败之后不久,就病死了。随后,阮福濒展开反攻,接连攻占了郑氏的地盘。但最终,就是这个郑柞领兵打败了阮军,最后还收复了失地。

在他领兵南下和阮氏交战的时候,北方高平的莫敬宇看到郑地空虚,就出兵偷袭。可最后的结果,还是这个郑柞,挥兵北上,不但打败了莫敬宇,甚至还连他的老巢高平也给打了下来,把莫敬宇撵得逃入满清才算了事。

这样一个人物,在面临亡国之危的情况下前来,不用说,便把大明皇帝前来安南平叛的大小细节都说了个清楚,并且还当场给阮氏君臣分析唇亡齿寒的道理。

他一直说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才算把他想要说得都说完了,最后,他看看阮福濒一眼之后,转头盯着御座上的阮福澜,真心诚意地说道:“朝廷愿封王以待,从此以后,两家罢兵休战,永不互犯。否则一旦朝廷顶不住大明皇帝的进攻,那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不是我危言耸听,你们尽可以去打听清楚,明国皇帝的旨意中已经明确,把我们都列为了大明叛逆!”

在他说完之后,阮福澜父子两人,还有殿内那些文武臣子全都没有立刻说话。他们的脸上,全都带着震惊之意。

由于和大明离得有点远,而且他们和北方的郑氏正在打仗前夕,又是一直敌对的,互相封锁之下,对于大明皇帝御驾亲征安南的事情并不算了解。

此时,由郑柞这么详细地解释清楚了,他们也就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唇亡齿寒这个道理,至少在场的这些人都是懂的。

虽然他们在之前是巴不得对方死,但此时,在强大的外部压力之下,他们终于选择了合作。

当然了,毕竟双方敌对多年,该核实的事情,还是要核实清楚的。

郑柞留在这里做人质,阮福澜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北上核实情况。同时,让阮福濒整军,准备进入北方和郑军联合对抗明国。

一如郑氏那边,阮氏也知道明军的优势所在,不可避免地就去求助他们的盟友,也就是帮他们打仗的葡萄牙人。

飞骑赶到会安,阮福濒第一时间便到了葡萄牙人的商馆外面,也不等通报,直接就往里面闯了。

他这无礼举动,吓得那些葡萄牙卫兵连忙阻止,可都知道他的身份,又不好真得端枪不让进。在阻止不了的情况下,就只好往里面飞报了。

不一会,阮福濒就见到了从大堂内匆匆赶出来的葡萄牙总督安德斯,这一见面,就让他感到有点疑惑,因为这安德斯的神色,似乎有点慌张!

708 结盟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聪明人和普通人的区别了。

如果是普通人,自己事情真急着呢,那还有心思去操心别的事情!

可此时,阮福濒却按下自己的事情先不说,而是一边继续往大堂内大步走,一边疑惑地问道:“看来你这边还真有事情啊?”

安德斯一听这话,一看他这架势,心中没底,就更慌了,连忙跟在阮福濒的身后,跟着进入大堂,同时慌忙解释道:“只是本国的人来访而已,那还有什么大事?”

听到这话时,阮福濒已经进入大堂,果然看到有个陌生的西夷在里面,此时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有客人来,怎么不介绍一下啊?”阮福濒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当即问道。

安德斯见了,没办法,就只好说道:“他是从濠镜澳过来的……”

见这个安南人会葡萄牙语,而且走路之间很有威势,就连安德斯都小心应付着,这个客人心中立刻明白了一点,脑筋急转直下,便抢过安德斯的话说道:“你好!我叫约翰逊,是在濠镜澳的佛郎机人。此次过来,真是有事前来告诉安德斯的。”

安德斯听了,有点瞠目结舌,心中想着,你别真要说吧,疯了么?

阮福濒一听,心中暗道果然是有事,于是,他站住身子,脸色不变,问道:“有什么事情?”

濠镜澳他是知道的,在明国广东,这个时候,从广东过来,别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明国皇帝在云南战场上活捉了两名鄙国之人,叫卡洛斯的。”约翰逊的脸上带着一点气愤说道,“就把他们两人押到濠镜澳要个说法,要让我们佛郎机人解释赔偿,另外,还当着我们的面,处死了卡洛斯。这个事情很重要,因此,我专门赶来告诉安德斯!”

一听这话,安德斯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附和道:“对对对,就是这事,明国皇帝真得太强势了。”

说着,他还去桌子上,拿起一样东西,给阮福濒看,同时说道:“这就是卡洛斯的遗物。”

对于卡洛斯等人带着红夷大炮前去支援沙定洲的事情,阮福濒当然是知道的。实际上,这个事情还是他们出面,才说动佛郎机人派人过去的。并且,带队的,还是他的一个族人,如今音讯全无。

此时,他听到这个话,心中顿时“明白”,安德斯的神色不自然,原来是因为这。

对于明国皇帝的强势,他其实在之前就已经得出结论了。如果不强势的话,断然不会下那样的圣旨,要一口气把安南境内的所有势力都一网打尽。只要稍微聪明点,都会用远交近攻之策,各个击破之。

因此,阮福濒一点都不奇怪,明国皇帝在佛郎机人面前也会咄咄逼人。

想着这些,他心中却是暗喜,这明国皇帝打了几次胜仗,尾巴都翘天上去了,竟然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要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于是,他便装出义愤填膺的表情说道:“岂有此理,这明国皇帝,实在欺人太甚!”

安德斯一听,看了约翰逊一眼,然后连忙附和道:“对对对,明国皇帝实在欺人太甚了!”

“我国和贵国一向共进退!”阮福濒真诚地对安德斯说道,“如今明国皇帝欺到头上来了,断然不能忍。这样,我国将和北方朝廷讲和,一起出兵对付明军。希望贵国也拿出勇气,一如既往,用你们的火炮火枪来帮我们,如何?”

问出这话之后,他看了下安德斯的神色,便马上补充道:“只要击败甚至活捉了明国皇帝,不但能报之前的仇,还能让明国答应,有更多的地方可以供你们停留。如果明国不答应,我们就杀入明国,逼他们答应如何?”

“当然,朝廷那边,也有红夷帮着,就算你们佛郎机人不愿帮助,他们的火枪火炮也是够的。但我国和贵方合作多年,不想好处都让红夷得了去。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下?”

阮福濒说完之后,就真诚地看着安德斯,一脸为安德斯考虑的样子。

这个也是人精,立刻因势利导,改变了过来时候的想法,不再是以他本国的利益为代价,顺水推舟,用了个明国那边的馅饼来诱惑佛郎机人。

安德斯听了,转头看看约翰逊,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他刚和约翰逊聊完,知道了明国皇帝给出的那份协议,虽然他不相信,明国皇帝能一直打到会安来,或者说他逃回国去,那明国皇帝难道还会追杀到葡萄牙去?可那封协议对葡萄牙的诱惑,他也能知道,他赌不起,万一逃回去了,国王还把他送给明国,那就惨了。

相反,要是将功赎罪,那他为葡萄牙的这份巨大利益,也是有了一份功劳的。

他这么想着,正想说话时,约翰逊已经急了,抢先一步对阮福濒说道:“不用考虑,当然可以。你不知道,那个明国皇帝有多可恶。如今不但下旨拆了我们濠镜澳好不容易修起来的围墙,还让我们做出赔偿,否则驱逐都是小事,指不定就像台湾的红夷一样被明国派兵灭了。”

台湾的红夷情况,阮福濒并不清楚。不过他能听出来,不是好事。

此时的他,关注的重点,是佛郎机人答应与否,要是犹豫的话,他就只能开出更高的价码,来吸引这些远道而来,眼睛里只有钱的西夷。

结果这个来自濠镜澳的佛郎机人先答应了,从中就可以看出来,那个明国皇帝真是太强势,都有点疯了的感觉。

你明国就是再强大,得罪了所有势力,呵呵,等着自取灭亡吧!

安德斯听约翰逊替他答应了,他也就连忙跟进,当即表示一定要为卡洛斯报仇。

于是,阮福濒和佛郎机国这边“一拍即合”,立刻开始商议起有关细节来。

时间紧迫,阮福濒随即带着安德斯的回复,又匆匆赶了回去。而约翰逊也立刻赶回濠镜澳去了,要把他获得的消息通报明国那边,这样还能进一步表明葡萄牙人的友好态度。

…………

北方郑梉这里,陆续收到了回复。

南阮那边,因为他派出了世子,份量足够,已经得到回复,同意了他提出的联合起来应对明国皇帝御驾亲征的建议,不日就将派全国之兵北上和郑军会合。不过他们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北朝所封阮主为王这个,要世袭罔替,地位和他清都王一样。

只要黎真宗控制在手里,回头等战事打完了,就是再多的承诺,还不是想反悔就反悔。到时候,随便找个错处,再定他一个谋逆,也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

老奸巨猾的郑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阮福澜的要求。

另外一边,高平那边的莫敬宇也回消息了,这边倒是让他有点出乎意料。

之所以明国皇帝说要到安南平叛,其根源就是高平的莫氏出卖了安南,用整个安南的名义把安南献给了当时明国的嘉靖皇帝。按理来说,这种叛徒可能会通过这一层关系去讨好明国皇帝。

毕竟高平的情况,又和他们这边不一样。明国皇帝并没有当高平那边是叛逆,而是说他治理无方而降罪。虽然不知道降什么罪,但总不可能砍头吧!

唯一能解释的,是高平的莫敬宇贪图荣华富贵,有一定的野心,不想因此被下狱,看到明国皇帝如此强势嚣张之后,就有了这个决定。

说实话,对于高平的兵力,郑梉其实有点瞧不上的。要不是担心进攻高平,最终会惹来明国的出兵,他再灭掉阮氏之前,早已先把高平给灭了。

如今明国皇帝已经要攻打安南,不过来势汹汹,让郑梉的压力太大,不得不先按下了这份心思,就想着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先干翻明国皇帝再说。

于是,他也就接纳了莫敬宇的回复,先双方修好,同样以黎真宗的名义,封莫敬宇为王,一样是世袭罔替。

就这样,在大明强大的压力下,安南这边的势力,包括莫敬宇的莫朝、后黎朝的南北两方势力,甚至还包括了荷兰、葡萄牙这两国西夷,都放下了彼此的成见,联合起来统一对抗大明皇帝的御驾亲征。

郑梉这边势力所拥有的人口约200万,而南边的阮福澜所控制人口约60到70万。莫敬宇那边则只有二十万左右的人口。他们所出的军队,他们竭尽所能,也受制于他们所拥有的人口上限。

郑梉这边动员正规军,也就是所谓的御林军一共将近十五万人。另外有500头象,500条船。而阮福澜那边就只有五万人马,100头象,没有出水师。莫敬宇那边也派出了最大的兵力,一共是两万人。

荷兰那边,巴达维亚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因此就只有在安南这边的五百人左右,葡萄牙人则只有两百人。他们兵力虽然不多,可都是火枪火炮。

就这么的,安南这边一共集结了二十二万人马,还抽调了民夫,可以说,真正的倾国之兵来应对大明皇帝的这次御驾亲征。

随着这边集结完毕,崇祯皇帝领军也已经逼近了安南。

709 阳谋

崇祯皇帝到达云南的临安府,在即将进入安南的河口镇时,一直在休整,并没有按照以往的行军规律一样在一天之后继续开拔。

而崇祯皇帝本人,每日不是在中军大营内喝酒吃肉,品尝云南的特色水果,欣赏当地有特色的舞蹈,就是召集当地官员,点评一些当地的政务,甚至还在写书传授一些自然学识。就好像他带着军队到了安南边界之后,不是要即将攻打安南,而是来临安府巡视一般。

不过,军队是没有闲得。不但各军轮流在雨林中训练,而且军需物资也源源不断地从昆明那边,还有广西那边送过来。

这个消息,自然被安南这边的细作刺探到,当即急报盟军总部。

不用说,盟主自然是实力最为强大的郑梉,听到细作的禀告之后,不由得很是意外,经过确认,明军确实屯兵边界,并没有立刻攻入安南,这让他立刻就皱了眉头,当即扫视底下两边问道:“不知诸位有何想法?”

“想必是大明皇帝知道我们都联合了起来,心中畏惧我等盟军,就不敢踏入安南了!”荷兰人的头目艾碧德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对于他的这个说法,莫敬宇却不那么看,立刻站出来反驳道:“非也非也,如果大明皇帝真会畏惧我等联合起来,就不会明旨下发,一下把我们都得罪了!”

阮氏的领军人物,自然是他们的世子阮福濒,点点头附和莫敬宇的话道:“没错,明国皇帝绝对不是畏惧我等联合,肯定是另有图谋!”

“那会是什么图谋呢?”葡萄牙的安德斯有点心虚,连忙问道。

阮福濒听了,皱着眉头说道:“从明面上看,明军是还在囤积物资。似乎是明国皇帝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联合起来了,之前准备的军需物资不够,因此要等后续补充。可在我看来,这不是明国皇帝真正的理由!”

“那他的真正理由是什么?”莫敬宇听了,明显有一点紧张了,连忙问道。

阮福濒转头看向他,摇摇头说道:“至少暂时不好说,要看明国皇帝接下来怎么做才行?”

主位上的郑梉听得连连点头,看着阮福濒,很是有种欣赏的意思。

他和阮福濒开始接触之后,就感觉此子不同凡响,很有当年的曹操叹生子当如孙仲谋的感觉。

他的想法,就和阮福濒差不多。

明国皇帝南征北战,打多了战事,绝对不是夸夸其谈的主。别的不说,就说灭洞吾这例子,明国皇帝以三万对三十万,又何尝怕过?

真要说起来,如今安南这边还只是各方势力联合起来的盟军而已,远非洞吾只是一个王那样。明国皇帝连洞吾都能对付了,还会怕安南这边就怪了!

想到这里,郑梉不由得一愣,他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顿时,他的脸色就有点难看起来,扫视底下各方势力的代表,越想越觉得明国皇帝就是这个目的。更为让他心中没底的是,他不得不承认,明国皇帝的这个奸计,绝对有实现的可能!

正想着,他忽然看到阮福濒的神色也有点难看起来,与此同时,也转头看向他。

郑梉和阮福濒就这么一对眼,他们忽然都心中明白对方应该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可是,明白归明白,明国皇帝的这个奸计绝对是阳谋,就算你知道了也难以招架应付的。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郑梉正在心中发愁着,忽然,就听到阮福濒开口说道:“如此,既然明国皇帝不来,那我们主动出击,和明国皇帝决战!”

一听这话,莫敬宇第一个跳了起来,立刻就喝道:“什么意思?我们不是都商量好了么?先诱敌深入,节节抵抗,最后仗着地利和明军决战。要是主动出击,岂不是放弃了地利,反而让明军以逸待劳,如何可以?”

艾碧德之前被否掉,心中正有点郁闷着,听到这话之后,也是摇头反对道:“你们会打仗么?我们多明军那么多兵力,为什么要凑上去?就让明国皇帝来,再重兵围困,断他援军,有我们的大炮在,还怕他们能坚守待援不成?”

安德斯虽然心中有鬼,可从打仗的角度来说,他也是有点奇怪,一向英明的世子,怎么会改变主意,好好利用自身优势不用,偏要主动去攻打明军?

于是,他便问道:“为何改变主意,总有理由吧?”

听到他们的问话,阮福濒转头看向盟主,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明国皇帝耗得起,我们耗不起!”

“为什么耗不起?”莫敬宇听了,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以为阮福濒忘记了,就提醒道,“我们各军的粮草物资,都是各自提供,又不是只吃清都王的,谁耗不起了?”

说着这话时,他们看到郑阮两人都看向他,那眼神中似乎还有点侮辱的意思,顿时,他的脖子一下就红了,提高了嗓门说道:“再说了,明国皇帝日理万机,他不要京师了,不回京师了?他才耗不起吧!”

说完之后,他感觉到郑阮两人看着他的眼神,还是带着轻视之意,便哼了一声,不想说话了。

真是欺人太甚,要不是还想要一番作为,真想甩手而去!

那明国皇帝也真是,来安南平叛就平叛好了,自己最是欢迎了,可为什么还要说自己无能要治罪?

有的话,阮福濒不好说,身为盟主的郑梉,在看到其他人都疑惑的神情之后,不得不解释道:“如果一直耗下去,就算我们以大局为重,团结为先。可是,底下人却是时间久了,必然会生变的。”

他所说得这个事情,其实是可以忽略莫敬宇那边的,主要就是郑军和阮军这边。毕竟以前都是仇敌来的,你杀我,我杀你,那都是结下死仇的。

郑梉和阮福濒能为了利益联合起来,可底下人就管不了那么多的。时间久了绝对不会关系和解,反而会因为各种因素产生摩擦,最终爆发出大的冲突。到那个时候,不管是郑梉还是阮福濒,都会非常难以处置这种事情的。

更何况,万一郑梉有个异心,时间久了就想干掉阮军将领,吞并阮军,这种可能性有没有?

时间久了,就这么一直拖下去的话,没人敢保证。

同样的,万一阮福濒这边有异心,趁着大军在北地,突然发动兵变,抓了或者杀了郑梉,一下就打败了多年的宿敌,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同样没人敢保证!

信不信要是明国皇帝这个时候突然因为有事,就领军回北方去了。那消息传回安南的第一时间,郑阮两军就能立刻打出脑浆来!

之前的盟约,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在郑梉说了之后莫敬宇也没有那么傻,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不管之前再怎么保证,再怎么歃血为盟,再拿世子当人质,这郑阮两家也不可能和好为一家,彼此之间,终归还是有戒备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让你们强大,呵呵!

倒是荷兰人艾碧德和葡萄牙人安德斯搞不明白,甚至还提议说,只要各自严管各军,不让底下人有接触的可能,那不就可以了?

这其中的东西,没法详细说。当然,最好的其实还是分开驻扎,互有联系有各自为战。

就如同三国时候赤壁之战那样,孙刘联合,但军队不在一起,而是互相策应,这样就能少很多麻烦。

但是,他们的地形决定了,这种方式是不可能的。安南这边,是沿着海岸线狭长的一条。明军的进攻,从北到南,要是打到阮氏的地界,就等于郑氏的地盘都已经被明军攻下来了。

也是因此,阮军才会北上,和郑军一起联合作战,共同对付明军。

此时,不管是郑梉,还是阮福濒,都不可能一下就改变主意,立刻领军北上。这次的军议,就没有结论。唯有向神灵乞求,明国皇帝没有那么奸诈,是真得需要补充军需物资,才停留在哪里的。

又或者,明国国内快点发生点大事,好让明国皇帝顾不得安南,赶紧就回北方去吧!

如果是一般皇帝的话,那是绝对不会在外太久的。否则皇帝离开京师太久,就容易生变。

崇祯皇帝从去年底离开京师南下之后,这都马上就要一年时间了,还待在南方。这种情况,还真是罕见的。

他们自然不知道,崇祯皇帝有金手指,对于京师那边的情况了如指掌。另外,他的威望也如日中天,朝中臣子,都是他梳理过的,也根本不用担心什么。他的情况,根本就不能用以前的那种眼光来看待。

因此,郑梉和阮福濒怀着侥幸的心理,等了一些天之后,依旧没有看到崇祯皇帝有领兵来攻的迹象。大军集结在这里,时间拖得越久,形势就越微妙。最终,作为盟主的郑梉,他知道不能这样再下去了。

710 因势导利

明国皇帝一开始明旨天下,宣布安南所有人都为叛逆要镇压,来势汹汹犹如雷霆压境,这让安南几方互相正在厮杀的势力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被迫放下了各自的成见而联合了起来。

结果,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明国皇帝竟然来了一手,雷声大,雨点小的操作。到了安南边界,在安南各方势力严阵以待时,却停步不前,就缩在边界地带休整。而且看样子,压根就没有会马上攻打安南的架势了。

如果说,明国皇帝真要不打了,那也好。大家各回各家,回头互相再打,那就再说。

但是,关键的是,你真要撤了的话,信不信明国皇帝就突然开始了攻击!安南这边,就只凭一家之力,根本就不可能是明国皇帝的对手。

如今的这个局势,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当然,这个难受是指安南这边的势力而言。至于崇祯皇帝,他该干嘛就干嘛,留在云南境内,特别是这沙定洲造反的临安府,监督地方官员改造地方,也是好事一桩。

…………

这一日,在例行的军议中,安南各方听取细作回报,明国皇帝那边还是和以往一样,最终郑梉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明国皇帝老奸巨猾,是打定主意要耗下去的。如今之计,就只有我们主动打过去了!只希望能早日结束这战事!”

军队一直集结,军需物资的消耗也是不少的。更别说,其他势力要从自己那边运来,路上的消耗都要多不少,也同样耗不起的。

在国力相差大的情况下,弱者所遭遇的困难,就是这么大!

莫敬宇听了,当即附和着点点头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打吧!”

他的意见,郑梉压根就没多重视,而是转头盯着阮福濒,他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阮福濒点了点头,意思是同意了,不过紧接着,他却叹了口气道:“如今我们主动进攻,明国皇帝避而不打,甚至诱敌深入,把我们引入云南腹地,拖长我们的粮道,那又该如何?”

“……”他这话一说完,顿时,大堂内一下鸦雀无声,变得非常地安静。

如果真按照阮福濒所说得这样,他们这一边必输啊!

就算两军不交战,光是这么耗下去,安南这边的粮草物资有限,也必然是耗不起的!

原本这一招,是他们准备用来对付明国皇帝的,结果明国皇帝压根就不做什么事情,一下就破解了,反而让他们品尝这一招。

唉……郑梉的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对于阮福濒所说得这种可能性,他觉得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如此一来,大军主动出击,寻求一战都未必能如愿!

不能这样,绝对不能这样!

郑梉心中下定决心,便开口说道:“本王决定,我们必须得主动出击,且要逼得明国皇帝和我们决战才行!”

听到这话,阮福濒不由得看着他追问道:“如何逼着明国皇帝决战?”

世事真是难料,如今他们在讨论的,反而是要逼明国皇帝决战了。

只听郑梉沉声说道:“明国皇帝身为天朝上国之皇帝,必然会看重其脸面。这一点,本王很清楚。因此,我等当针对这一点下手,逼明国皇帝不会避而不战!”

安南这边,名义上这个黎朝才是正统,而他清都王,就是黎朝的实际掌控者。身为上位者,自然是要注重脸面,否则威信何在,威望何在?

因此,他才会说,他是很清楚的,因为深有体会。

阮福濒听了,不由得眼睛一亮,脑海中立刻有了想法,当即说道:“对,我们可以事先放出风声造势,不管是我们安南,还是明国那边,都要让人知道,如果明国皇帝避而不战,那就是畏惧我们,这种人就不配当皇帝。这样一来,还能鼓舞我们的士气,灭明军的威风!可谓一举二得。”

自己刚说出个头,他就立刻打蛇随棍上,有了具体的想法出来,郑梉在心中,是非常地欣赏。可也正是如此,他心中也有了对阮福濒的杀意:此子确实厉害,战后决不可留!

不过表面上,他却是笑着点头,并针对这一点,开始商议起具体的情况。最后的结论,就是大军主动出击,迎战!

崇祯十九年十月二十六日,安南盟军誓师出征,分三路品字形,齐头并进,向明国云南府逼近。

…………

而此时,崇祯皇帝正在召见一大群文官。这些文官,是刚从内地赶来的,准备安排到安南作为地方官的。

云南这边改土归流,还有洞吾那边新设行省,对于官员的需求极大。加上条件比较艰苦,因此大都愿意到这些地方的官员,都是不如意的进士,但更多的是举人和秀才而已。

不过随着洞吾那边的消息传回内地,特别是阎应元一跃成为大明的封疆大吏,是为洞吾巡抚,这给了大明不少低级官员和不如意的官员一个非常大的震撼。

如果是在内地,就算是三甲进士,要熬到巡抚这一级的封疆大吏,不但要耗很多年的资历,而且还要有一定的机遇才有可能。

但是,如果如今响应朝廷号召去了边境,虽然条件是苦了不少,可官途之路却会变得很宽。

当然了,虽然他们有的人明白,阎应元能一举成为洞吾巡抚,还有他的战功在的。可是,哪怕他们没有阎应元的本事,却也不会承认自己比一个典史差太多。

于是,崇祯皇帝来安南之前发出的旨意,就得到了很多官员的响应。据窃听系统中反馈回来的京师那边的信息综合看,已经有苗头,京师吏部那边侯官的官员,已经有为了来边境当官开始跑官了。

因此,这一次,站在崇祯皇帝面前的官员,秀才已经很少,大部分都是举人和进士级别了。另外,摆在御前的一份奏章,是吏部尚书诉苦的。说如今河套地区、辽东、朝鲜、云南、洞吾在前后短短的时间内需要大量的官员,如今官员奇缺,明显不够用了。他担心如果长期用秀才为官的话,会影响地方民生,且对大明的科举也造成很大的影响。

对于这种情况,崇祯皇帝其实也已经考虑到了,因此,他就给吏部尚书并内阁和监国太子都发出了一份圣旨。

他决定开恩科,另外,要再重新开设唐宋时期的杂科,也就是明经、进士、明法、明字、明算,而不再只是进士而已。

另外,考试也不再只是经义,而是恢复墨义、口试、贴经、策问、诗赋等内容。最后,还要增开特制,也就是考自然学识。

他的这份旨意,其实是早就想发的。如今官员奇缺,就正好因势利导,把这份旨意发了出来。这其中的许多内容,都是有唐宋前例可参考,再提出来也不算突兀。顺带着,把自然学识这一门学科,也真正地纳入其中,遇到的非议也会少。

在崇祯皇帝的下一步计划中,以后还就自然学识再进一步细化。从中分出很多科目。

如今开了这么多内容的科举之后,肯定会引发地方上对考试内容的分化研究,所成立的书院也不再只是以前的儒学。有这样的需求在,再成立公立学校推广基础教育,也能顺其自然。

这种先有需求,再具体去做的模式,要好过先去做,再有需求的步骤,不但阻力会小,而且学生也会知道为什么而学,自觉就选择自己擅长的方向去选择。

不得不说,对外开拓疆土,能带来的一系列的变化,因势利导,也是改变大明的一种方法。

此时,崇祯皇帝对于底下这些新来的官员,也提出了要求,让他们分散到云南各州府,先去学习地方官员的治理方式,有了经验之后,刚好安南也打下来了,他们也就能用到自己治理的州府上去。

对崇祯皇帝而言,他不希望安南这边,再出现大明开国前期的事情。派来的官员横征暴敛,把安南搞得民不聊生。安南作为大明向南洋扩张的跳板,是要当本土一样经营的。

云南省这边的改土归流,一直是崇祯皇帝自己在看着,地方官员做得好不好,他心中都有数。经过这边的学习观摩之后,相信安南那边的治理,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正当他把这些官员都打发走了之后,就有夜不收来禀告,说安南盟军已经往这边进发了。并且还把一些安南人散布的消息也一起禀告了。

对此,曹变蛟当即奏道:“陛下,此乃安南逆贼的诡计,只要我军最终能平定安南,这些流言便会不攻自破!”

“是啊,陛下。”黄得功也立刻奏道,“自古以来,打仗时候进进退退,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刚好临安府这边被沙定洲那逆贼祸害过,人口也不多,让他们随军撤退,其实也不是难事!”

“……”

面对众将的劝谏,崇祯皇帝不由得哈哈一笑。

711 速战速决

就听崇祯皇帝带着一点不屑说道:“一群乌合之众,要战便战!朕岂会退缩,让朕之子民受兵灾之苦?”

说到这里,他都不等底下将领再说什么,就大声喝道:“来啊,传朕旨意,结束训练,整军备战!”

“末将遵旨!”众将听到皇上已经下定决心,便都没有再劝,打就是了,不说皇上战无不胜,就算没有皇上,那也绝对不会害怕。

刚才之所以劝说,只是基于兵法,就事论事而已。

随后,明军这边就开始动了起来,轮换进行雨林训练的部队全部撤回,开始休整备战。周边的百姓也开始撤往城里,以免被波及。

在这个备战过程中,崇祯皇帝的话也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

临安府的百姓听了之后,不由得对皇上又多了一份爱戴:敌人来犯,皇帝顶在最前面!这样的皇帝,自古以来又能有几个?

时间慢慢地过去,安南联军浩浩荡荡地杀奔到临安府这边来。早有明军的夜不收不断地把消息传回,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重。不过,和以往不一样的是,临安府的百姓,心情竟然都很平定,丝毫就没有恐慌之情。

…………

安南盟军这边,郑梉闻报,明国皇帝一直待在临安府,并没有往云南省深处退去,不由得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派出的斥候,也把明国皇帝的那个话禀告了,郑梉听了之后,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意气用事,意气用事啊!”

倒是阮福濒听了之后眉头一皱道:“按理来说,以明国皇帝的年龄,还有他的经历,都不可能那么幼稚,还会意气用事吧?”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郑梉道:“除非……”

话没说完,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

郑梉见了,脸上的笑容也没了,接着他的话道:“除非明国皇帝有绝对的把握能赢?”

得到这个结论,大帐内,顿时变得非常安静,每个人都没了说话的心情,互相看着,看到的脸色都是很沉重。

过了好一会之后,郑梉开口问候在那边的斥候道:“明军那边可有援军到达?”

说真的,郑梉宁可得到肯定的回答,这样也能心中有底,知道明国皇帝依仗什么才有把握。可如今,兵力并没有增加,那明国皇帝难道真得认为,就凭他三万人马,就一定能赢了安南联军?

他们得不到准确的答案,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就目前而言,局势并没有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又过了一些天之后,安南联军三路汇聚,终于接近了明国的临安府。

很自然地,双方的斥候战首先打响。

这一次,明军夜不收的作战意愿并不强,遇到安南斥候的阻击也不会强攻,只是保证安南斥候不会深入临安府这边而已。

到底河口城这边的安南联军,并没有一出发的二十三万兵力,因为沿途的粮道,也必须要有兵力保护,这就是主动出击的劣势。能到达河口城,直接对上明军的,也就是十七万左右,当然了,号称那是五十万的。

这河口城外是一片平原,难得的一处开阔地,一条河流从河口城这边流过,沿着山脚流向安南境内。

安南联军这边,自然是泾渭分明,正对河口城东门的,是郑梉所部;分前后两军。在郑军的左边,则是阮福濒所部;在郑军的右边,是莫敬宇所部。至于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则分别跟自己的盟友驻扎。

大军刚到达,在安营扎寨的同时,盟军的主帅,自然是要观阵的。

河口城,其实压根就不能叫城,只能说是个大点的寨子而已。城墙低矮,也就只能防范贼寇而已。

明军依靠寨子扎营,拒鹿,壕沟,火炮,陷坑,女墙等等,各项防守措施都有……

看了一会,郑梉不得不承认明军的精锐,皱着眉头说道:“这支明军,实在不可小觑!”

“是啊!”阮福濒听了,脸色有点沉重,点头附和道,“观其营,就能知道这支明军不愧是灭了洞吾的明国精锐!”

另外一边的莫敬宇转头看看自己这边的军队,漫山遍野,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安南军队;人喊马嘶,还有战象的嘶鸣声,可以说非常地壮观。

再回过头来看河口城,城墙矮不说,就只是明军数量,真得不多,远不能和安南联军这边相比。

就这么看了一会,莫敬宇便开口说道:“就算明军再精锐,三个换他们一个,那也是明军必败无疑。”

阮福濒一听,转头看了他一眼,“呵呵”地冷笑了一声。

一听这话,顿时,莫敬宇的脸色一下涨得通红,当即发怒道:“黄毛小子知道什么,本王这是在鼓舞士气懂不懂?”

“嗯?你说谁是黄毛小子?”阮福濒听到,立刻冷脸盯向莫敬宇。

他身后的那些将领,也一个个都对莫敬宇怒目而视。

莫敬宇身后,也有将领,但明显没有对面多。不过不管怎么样,总不能弱了自己这边的声势,于是,这边也都怒目而视对面。

郑梉见此,正想说什么时,忽然就听到了一声炮响。

于是,他立刻闻声望去,却见明军大营的大门大开,一队队的明军鱼贯而出,就在营地门口处开始集结。看样子,就好像是要准备开战了。

“这是要趁我军刚到,以逸待劳,这么快就开战么?”郑梉见此,不由得开口说道。

阮福濒也没有再管莫敬宇那边了,盯着集结的明军越来越多,脸上却出现了一丝轻松道:“我军粮道过长,运输不便,就是要速战速决。明国皇帝此举,那是最好不过了!”

莫敬宇也顾不得和毛头小子的意气之争了,盯着远处的明军道:“他要战,那边战好了,本王怕他什么!”

荷兰和葡萄牙这边,他们人数太少,又有语言上的障碍,需要翻译之后他们才能知道。因此,基本上不是非发言不可的时候,他们就不发言的。

郑梉看看左右,心中一直惦记着明国皇帝到底是什么依仗。就见他脸色严肃,立刻大声命令道:“传本盟主军令,各部集结迎战!”

一如阮福濒所说,速战速决,对安南盟军来说,那是最好不过了。虽然大军刚到,确实会有些疲惫。可这疲惫,其实也有限。

在快到这边的时候,行军速度自然会放慢,没有谁会傻到让大军疲惫不堪地到达敌军面前的。

于是,在安南盟主军令传下之后,“呜呜呜”地号角声便连绵不断地响了起来。安南各军的军卒,在他们军官的吆喝下,也放下了手中活计,列阵迎战。

大约过了半刻钟之后,明军这边,出营大概两万人马,一如之前,车营在前,步军在后,骑军两侧掩护,已经列阵完毕了。

反观安南盟军这边,除了最前面的那些军队已经列阵了之外,其他军队,都还在乱糟糟的列阵。

从中也能看出来,郑氏和阮氏都有一部分军队时比较精锐的,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就按军令列阵完毕。但他们的大部分军队,真得是只能凑数而已,可能和普通军队打仗可以,但要和精锐军队对战,估计够呛。

至于莫敬宇那边,不管是阮福濒,还是郑梉,只是瞄了一眼那乱哄哄的场面,就没有再关注了。事实上,就莫敬宇的那两万人马,他们还真是没怎么重视过。

如今在他们的心中,是又一次被明军的动静所震惊。

明军这边,一眼能看到,虽然只有两万人马,却分好多兵种,互相协调,就好像一个整体一样。这种精锐程度,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这一次,郑梉和阮福濒又不约而同地往后看了看自己这边的兵力数目,算是给自己壮胆了一下。然后他们就开始各自指挥自己的手下,就准备和明军交战了。

风吹旗响,明军这边除此之外,偶尔有战马的嘶鸣声,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声音了。

而安南盟军这边,则是嘈杂声一片,过了好久还是没多大变化。

安德斯见了,心中不由得更为相信,明国皇帝那么强势,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一战,安南盟军虽多,但赢得可能性还是偏小。更何况,明国皇帝要自己将功赎罪,战场立功呢!

想到这里,他又有郁闷。自己在盟军这边,明国皇帝那边怎么联系自己?要是不联系好的话,那回头怎么将功赎罪?

时间慢慢地过去,明军只是列阵在哪里,并没有主动进攻的迹象。

终于,安南盟军这边,也终于列阵完毕了。每个安南军卒,都握着手中的武器,憋着一口气,准备听令厮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能看到明军那边,从大营门口那有快马驶出,就沿着军阵跑了一圈,似乎是在传达什么军令。

郑梉和阮福濒等人,不由得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刚出现在河口城头上的皇旗所在,明国皇帝肯定在那里,他是忍不住要传令进攻了么?

他们正在想着时,却忽然听到了明军齐声大吼了起来。声音之大,都让远处的山谷都有了回音。

712 试探

“皇上有旨,战事打响之后起事,不得有误!”

“皇上有旨,战事打响之后起事,不得有误!”

“……”

连忙喊了几遍,确保所有人都听到了,明军这边才不喊,而且,竟然开始有序地撤回大营去了。

安南盟军这边,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管是郑梉,还是阮福濒,不管他们多聪明,在这一刻,都呆住了。

明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搞得像要马上开打一般,结果就只是为了喊这句话而已?

难道盟军之中,真有人已经暗中投靠了明国?如果真要是这样的话,一旦在战事打起来的时候反叛,那对盟军绝对会是致命的打击!

那么这个暗中投靠了明国的人,会是谁呢?

很多人的脑海中带着这样的疑惑,左右去看。

其他人都不认为自己是,而是把目光看向自己怀疑的那一方。就只有葡萄牙总督安德斯心里明白,明国皇帝那是在给他传话,顿时非常无语,竟然还有这种的传讯方式?

他有些心虚,便转头看向在身边的阮福濒。见他把目光盯向郑军那边,还有莫军那边,就是没往他这边看过来。很显然,他是在怀疑郑梉,或者是莫敬宇。

见此情况,安德斯不由得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他随后也发起愁来,自己就两百多人而已,在这千军万马之中,该怎么起事,自己这边才能安全的前提下,立下大一点的功劳呢?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从盟主郑梉那边,有一快骑飞驰而出,沿着阵线大喊道:“明国皇帝奸诈,用离间之计,并无内贼,不要上当了。明国皇帝奸诈,用离间之计,并无内贼,不要上当了……”

在这一骑飞驰而出之后一会,作为盟主的令旗开始挥动,那是进攻的军令。很显然,是要趁这个机会打一下明军看看了。

于是,安南盟军这边,所有军卒,不管他们心中原本在想什么,都开始转移注意力,随着军令开始前进了。

明军这边见到,依旧在有条不絮地撤入大营。就只有车营和骑军停止了撤退,看样子,是在应对盟军的攻势。

盟军十七万人,当然不可能一起进攻,根本就不够展开的。第一波的攻击,就只有一万人左右。是以郑军为主力,人数在五千左右;阮军出兵三千,莫军出兵两千。荷兰和葡萄牙人的火炮还在后面推进,并没有成为第一波进攻的军队。

人喊马嘶,锣鼓声音,成为了战场上的主流声音。

安南盟军这边,随着他们主动进攻,离明军这边越来越大,一开始排出来的阵型便走散了,就成了一蜂窝的往前拥。

近了,更近了……

忽然,就见到明军车营那边冒出了一股股地硝烟。

“轰轰轰……”

在听到火炮轰鸣声的同时,只见一条条地血沟在安南盟军这边出现。惨叫声响起,人群有了惊慌之意。

在这个距离上,说实话,他们都还没准备好被炮击的准备,结果,明军那边就已经开炮了。

一看到这个情况,郑梉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很显然,明军那边的红夷大炮有点多。

没错,崇祯皇帝既然知道对手中有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又怎么可能不多准备一点红夷大炮,难不成明军是钢铁战士,高达?不怕对手的火炮轰击?

根据对手的不同,做不同的准备,这原本就是常识。停留在这河口城这么久时间,难道是在闲的?

此时,战场上,没有撤退的军令,那一万试探进攻的安南军卒,就在军官的喝斥下,带着恐慌之意继续前进。

“轰轰轰……”

又是一轮火炮轰击,自然又出现了一条条地血沟。安南军队中,恐慌情绪就又大了几分。

“轰轰轰……”

在第三轮火炮轰击之后,距离已经近了不少。安南军官便大喊了起来:“冲过去,明军火炮就没用了,冲过去,杀一个明军,重重有赏!”

胆子大一点的,亡命一点的,就听话的开始冲锋。胆子小一点的,怕死一点的,就磨蹭着落在后面,实在没法子了才跟在后面冲。

这么一来,这些安南军队就根本没有队形可言,完全和街头打仗没有两样,唯一不同的是,人数多不少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车营两侧的明国骑军开始动了起来。只见他们慢慢地提起马速,往安南军队这边撞了过来。

“铁甲重骑!”郑梉见到,顿时脸色有点难看,不由得喊出了声。

没错,在明国骑军的最前面几排,是人马全都包在铁甲中的骑兵。高头大马,魁梧汉子,全身闪着阳光的反射,非常地让人震撼。

并且,在这支骑军提起速度之后,还能看到这些骑军依旧是并排成一条线,很显然,骑术也是非常高明的。

如此一来,迎面奔驰过来的,是犹如一堵高速运动的铁墙。谁敢挡在前面,那绝对是被撞死的节奏。

那些迎面看到铁甲重骑冲过去的安南军卒,顿时脸色都变了。原本他们还在跑着的,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最后,都不管军官的喝阻,或者转身就跑,要是被后面的人拦住跑不动,那就往两边跑,反正就不想迎着明军的铁甲重骑冲上去,因为那是真找死!

不可避免地,安南盟军中这支试探性进攻的军队,一下就乱了。

骑军的攻速那是很快的,只是一会的功夫,两股人流就撞到了一起。

明国骑军就犹如一股巨浪一般,猛地拍在用沙子修成的堤坝上,毫不费劲地把沙子堤坝拍散了。

只见明国铁骑毫不费力地从安南军中凿穿,轻骑跟进,扩大战果。几乎可以说,这根本就不算战事,而是一面倒的屠杀。

明国铁骑在凿穿之后,绕了个漂亮的弧形,又开始冲击刚才没有攻击到的安南军队。

看着一面倒的屠杀,剩下的安南军队就更没有抵抗之心了,全都拼了命的往本阵跑去。

明国骑军这边立刻改变了战术,只是吊在这些安南军卒的身后,只是收割落后的安南军卒,驱赶着这些败卒去冲击本阵。

安南盟军这边,不管是郑梉,还是阮福濒,他们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虽然派出去试探明军战力的这支军队,他们两人都没有傻到会派自己的精锐出去。可刚才战事之难看,还是让他们无法接受。因为这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看到败卒逃回本阵,明军骑卒在后面驱赶,有影响本阵的可能。没有意外,阮福濒等人都下令射杀那些敢冲击本阵的败卒。还有战象部队派出,准备迎战过来的明国骑军。

明国骑军一见,没有和安南的战象交手,绕了个弧形,驰马回归本阵。

这个时候,明军车营已经完成了掩护任务,也已经撤回大营了。骑军回来,也直接入了大营。战场之上,只留下了无数的安南军卒的尸体,还有那些受伤未死,躺在那里哀嚎的伤卒。

虽然说这一战的损失,对于有十七万人马的安南盟军来说,只能算九牛一毛而已。可是,看着眼前的战场,听着那些哀嚎,对于安南各军的士气之打击,还是非常大的。

郑梉的脸色非常难看,虽然他达到了目的,至少试探出了明军的一些情况。比如说,明军有很多红夷大炮,射程很远。还有明国的骑军非常精锐,不用指挥,自己就会根据战场形势采用最有利的作战方式,把骑军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这支明军,不愧是灭掉洞吾的军队,想必也是明国皇帝的御林军吧,太厉害了!

然而,心中想想也就算了,绝对不能说出来。郑梉反而派出军卒,传告全军,说明军不过如此。明军的火炮,有红夷和佛郎机人对付;明国的骑兵,有战象可以对付;明国的兵力,就只有安南这边的十分之一,十个打他一个,这一战,安南必胜!

照他这么分析起来,好像确实是安南这边优势更大,不管明军那边如何,这边都有克制的兵种。因此,安南军队中的士气,明显回升了一些。

可是,战场上的尸体,哀嚎的伤兵,还是在提醒他们,刚刚安南这边经历了一次惨败。

远道而来,全军疲惫,刚又经历了一场惨败,明军又缩回去了,安南盟军这边,就是再想打也不现实,就只好继续安营扎寨,其首脑也被传令召开军议。

这些安南首脑们再次见面,就都能发现,彼此的脸色不好看。

有些事情,哄哄底下无知的军卒可以,他们这些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在讨论了一下明军兵种的具体应对措施之后,郑梉最终冷着脸说道:“明军此次搞这么大的动静,真是只为了离间计?如果我们当中真有人已经投靠了明军的话,本王希望你明白,唇亡齿寒,看云南动静就知道了,明国皇帝是要改土归流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南这边,明国皇帝其实也是要实施改土归流。也就是把他们这些“土司”干掉,换上朝廷直接任命的官员治理地方。

听到这话,大帐内的人,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713 真没见过世面

阮福濒看向郑梉,冷声说道:“清都王,不是说了,此乃明国皇帝奸计,难不成你还真信了?”

郑梉听了,转头看向他,冷声说道:“本王一直想不明白,明国皇帝的依仗到底是什么,让他会放出豪言说为他子民不退?呵呵,本王才不信,蝼蚁在他眼里值几个钱,有他明国皇帝的命还重要?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没有绝对的把握怎么可能不采取最稳妥的打法?”

他所指最稳妥的打法就是,先撤军继续拉长安南盟军的补给线,最好让安南盟军进退失据,那样打的话,就自然更容易取胜了。

换成一般人的话,肯定是会这么做的。

此时,听完他的话,大帐内一片安静。最终阮福濒冷声喝问道:“那清都王的意思,是我们和明军有勾结了?”

多年的死对头,一直恨不得对方死的两边,又怎么可能一点芥蒂都没有!

“我可没有这么说!”郑梉严肃了脸说道,“这种事情,没有就最好了。如果真得有,那对战事绝对是致命的。因此,本王只是想强调,我们安南几方虽然各自有仇,可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谁要是敢私下勾结明国,那就是安南的千古罪人!”

听到这话,莫敬宇就感到刺耳了。就是他祖宗投降过明国,捞了个世袭都统当。在安南的士大夫中,印象很坏。才有后黎朝的重新崛起。

他正这么想着,就看到几道眼光看向他,不用说,他们也是立刻就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顿时,莫敬宇就怒了,同样大声喝道:“什么意思?莫非你们以为我就是明国内应?呵呵,我还真巴不得,如此一来就算打不过明国,我也不会有事!”

郑梉没接这话,只是冷冷地说道:“本王是绝不可能是明国内应的。真要是的话,引明军入安南,又怎么可能还有你们反抗的机会!”

“呵呵,要我是明国内应的话……”阮福濒冷笑一声道,“还用如此费劲,直接和明国南北夹击便是!”

不用说,这时候,各方都在自证清白。莫敬宇看到他们两人又把目光看向他,就也大声说道:“要我是明国内应,便带明军直接杀进来,又怎么可能给你们联手的机会!”

三个人都有各自的理由,说完之后他们各自看看,最终郑梉沉声说道:“如此最好,这肯定是明国皇帝的离间计,不过为了真正证明清白,明日各自出兵,全力攻打明军,如何?”

在他看来,如果是明军内应,那是绝对不敢全力攻打的。要不然,不管是明军那边损失还是内应那边损失,都不可能接受。

其他两人听了,互相看看,都点头同意,约定明日出精锐攻打河口城。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想过,这内应会不会是红夷,又或者是佛朗机人。这两个只是小势力,分别依附于北郑南阮而已。他们和明国都有仇,不可能是明国皇帝所指的内应。

这个情况,让安德斯不由得松了口气。之前想好的说词,都不用说了。

安南各方势力的头目不管心中怎么想,至少表面上再次团结一致,准备好好打一场。

但是,明军那吼声,可是所有人都听到的,这自然就包括了底下的军卒。

郑军和阮军打了多年的战,亲戚朋友都不知道多少死在对方手中。因此,那些有大仇的军卒,自然就不会客气了。私下里一口就咬定,他们的对头绝对是明军内应。

这种情况,在军官进行弹压之后,虽然不再议论纷纷,可却是灭绝不了的。

如此一来,这些底层军卒都为这场战事的前景担忧。战事正打得激烈的时候有人反叛,这种战事谁能打得赢?

等到第二天,“呜呜呜”地号角声又响彻这一片天空。这一次,是安南盟军先出动,列阵准备攻打明军。

河口城的城头上,崇祯皇帝闻讯已经上了城头,带着微笑,看着安南那边的动静。看他样子,那是一点都不担心。

“陛下,人已带到!”忽然,锦衣卫校尉从城下押过来五六个人,个子矮小,皮肤黝黑,明显是长年累月经常被毒辣的太阳给晒的。

这几个人就只是空着手,战战兢兢的,到了崇祯皇帝面前,就自觉地跪下去大声喊道:“叩见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微微一笑道:“都起来说话吧!”

这几个人都昨天一战中成了明军俘虏的安南军卒,且在骑军有意挑选下,基本都是军官来的。

这几个安南人一听大明皇帝的态度和蔼,紧张的心情就缓和了一点,纷纷再次谢恩之后站了起来。

崇祯皇帝再次抬头看了下远方的安南军阵之后,转回头吩咐早已候在边上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链道:“把望远镜给他们一人一个。”

李若链听了,立刻照办,并且还指点他们怎么用这个望远镜。

安南军中,如今自然也是有望远镜的。不用说,是荷兰和葡萄牙人赠予的。也是因此,也就少数几个头目才有,像这些低级军官,那必然是没有的。

此时拿到,用了之后,都让他们一时之间忘记了心中的惶恐,一个个都很是惊讶。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到崇祯皇帝对他们说道:“你们通过望远镜,告诉朕,哪个是郑梉,哪个是阮福濒,一个个来说。”

与此同时,他自己也举起了望远镜看着远方帅旗下的人。

这些军官大都见过自己的王爷或者世子,因此立刻给崇祯皇帝描述了起来。

不用说,崇祯皇帝就是通过确认身份之后赏赐一颗窃听种子给对面那几个安南军中的头目。

没多久,郑梉,阮福濒,莫敬宇,艾碧德以及安德斯全都一人一颗丙级或者乙级窃听种子,而他们本人则一无所知。

这几个安南俘虏退下,众将都在御前待命。

崇祯皇帝并没有马上下旨,就好像在看着远处敌人的动静,实际上,他是在查看窃听种子反馈回来的消息。

看了好一会之后,他不由得嘴角微撇,露出一丝轻蔑。

没说的,昨天的军前喊话果然是起到作用了。今日这一战,安南贼军主动攻击,主要是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大明的内应。但是,他们之间又在互相提防。为了面子,是派出了一些精锐,但是同时,不管是那个年纪大了的郑梉,还是年轻的阮福濒,又都交代他们,精锐不要轻易损失!

呵呵,这一打仗,左顾忌,右顾忌,这还能打胜仗?崇祯皇帝心中真有点瞧不起这些安南人,如果不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从京师带出来的军队,尽量多的再带回去,说真的,自己都能立刻就把眼前这支安南贼军击溃。

不过崇祯皇帝也明白,击溃这些安南贼军容易,但要想安南这边长治久安,就还是要花功夫在其他方面的。

其实也是,从出了京师剿灭云南土司之乱,或者灭掉洞吾他隆王的主力,其实都没花多少时间。这一年来最花费他精力的,还是云南、洞吾的改土归流,民生问题。如今这个安南,也是如此。

他正在想着,忽然被一阵震天的欢呼声给唤回了神。定睛看去,却是对面安南贼军中,出来了是二十多头战象。

战象部队,确实是冷兵器时代的王牌。但是,这些安南人难道不知道,洞吾军队一样有战象,可还不是被自己给灭了?他们出动点战象,就欢呼成这样,真没见过世面?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决定,那就揪着这些战象打,把安南贼军的士气给打掉好了。

于是,他便开始调兵谴将,很快营门大开,一队队的大明骑军卷着尘土飞驰而出。

看到明军有动静,安南军队这边,也开始前进。

大明骑军五千左右,而安南这一次出动的军队,三家算起来,大概有一万五左右。虽然从兵力上说,和上一次差不多,但是从前进的队列气势上,都能看出来,这一次的安南军队比起昨天那次,确实要精锐多了。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战场中间。

看到明军这一次并没有出动车营,郑梉便松了口气,也就不用让红夷和佛郎机人上了。如果这次的战事要靠这些西夷打下来,那回头他们必然会狮子大开口的。

明军没有车营,只是骑军的话,自己派出战象那绝对是占据上风的!

这么想着,郑梉便转头看了一眼阮军那边,心中略微有点得意:这一次,就看本王一展雄风,让那些阮军军卒看看,到底谁才是安南最厉害的!

得意之余,他又有点后悔,早知道明国皇帝只是派出骑军的话,就应该多派点战象上去的。如果能成压倒之势,那多有面子。万一能趁势杀过去的话,指不定今天就打败了明军!

他心中在想着时,战场上的两军,已经越来越近了。安南军队这边,成品字形冲向明军,中间突出部分,就是以战象为前锋,迎向冲过来的明国骑军。

714 随便玩

事实上,阮福濒其实也是在后悔。早知道明国皇帝只派出骑军的话,他也肯定会派出战象部队。在大军面前杀败明军,绝对是非常涨士气,扬阮军的威风的!这对于后续打败明军之后,就算南北再起战事,都是有影响的。

他正在后悔着时,忽然,就看到战场上局势突然有了变化。

只见那支明国骑军中,有一队队的轻骑突然加快了速度,越过铁甲重骑先一步迎向正在冲锋的战象。距离接近之后,不但没有再加速借助马力冲锋,反而开始减速,最终甚至还停了下来,排成一排排的,就挡在战象冲锋的路上。

“这些明军到底搞什么鬼?”阮福濒非常地疑惑,定睛细看,顿时,他的脸色一变,因为他发现这些轻骑的特别之处了。

事实上,等到这个时候,别说他了,就连郑梉,也已经发现问题了。不过他们都还是有疑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隆王还活着,能看到这一幕的话,绝对会大叫起来,喊着赶紧让战象别冲了。

只见那队明国轻骑,从马背挂钩上摘下一杆长长的火枪。一开始的时候,郑梉等人都以为是明军特制的长枪,用来冲阵用的。可到此时,才发现原来是火枪。

明军将士们从马脖子那掏出一个钩子,那长枪就挂在那钩子上,伸出很长的枪管,直指安南军队的战象这边。枪柄握在明军将士的手中,手中有个火折子,已经在燃烧。

很显然,就等战象再近一点,他们就会点燃火枪开火。

如果是一般火枪的话,郑梉根本不会在意。他当然已经试过,战象身上的披甲,普通火枪的伤害很小。可是,如今看那火枪之大,他就有点没底了。

在洞吾战场上,如果没有阎应元这个神箭手的关键发挥,明军就会被洞吾的战象造成很大的伤害,而原因,就是机动性很强的抬枪不够的原因。

有过这么一次教训,崇祯皇帝来打安南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没有准备。不但多调拨来了一些抬枪。并且也让抬枪上了战马。原本由两人来开火的抬枪,也可以一名骑士,借助马背来开枪。当然了,这种情况下开枪的话,准头就比两名步卒开火要更差了。甚至可以说,就根本没有准头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抬枪骑兵就并排起来,就在阵前等着战象冲得够近的时候,才会集火射击。用数量来弥补准头,从而给敌人造成致命打击!

近了,近了,更近了……

“呯呯呯……”

抬枪声音远比普通火枪要响,几排抬枪轮流发射之下,哪怕战马受过训练,也都受到了惊吓,一下躁动了起来。

只是听到这个声音,远处的郑梉心中暗道要糟的同时,就看到他派出去的二十多头战象,就犹如撞到了无形的绊马索上一般,前冲着倒在地上,因为惯性的原因,还滑出了很远。

不管是战象,还是战象背上的象兵,就算没死,也摔得差不多了。

这情况的突然发生,顿时就吓到了所有的安南军队。很多人都搞不明白,怎么一下子战象就都没了,不是明军的火炮没有上来么!

跟在战象后面的安南军队,对他们来说,战象是他们最大的心理依仗,跟在后面冲锋,那心中就什么都不怕。可突然之间,战象都死在了他们的面前,顿时就傻眼了。一时之间,他们中很多人都忘记了要继续冲锋。

他们傻了,明军这边可没有傻。铁甲重骑已经加速,又重新越过了那些抬枪骑兵,猛地冲向那些发愣而乱了的郑军之中。

这支郑军,没错,确实是有精锐。可这精锐,也只是相较于安南军队而言的。能对付铁甲重骑的,是战象部队。没了战象部队,就算是排列紧密的长枪兵,被铁甲重骑撞上了,那也得被撞开。就更不用说,这些郑军其实压根就没有想过,他们还要防御明军的铁甲重骑。

于是,昨天的一幕就又发生了。

铁甲重骑作为明国骑军的箭头,一下就犁过郑军,洞穿了一块很大的空地。紧随其后的明国轻骑,则继续扩大战果。

郑军的军卒,不管精锐与否,首先是人,都会怕死。面对明国骑军的这种冲击,甚至可以说是屠杀,那还有谋求结阵对抗的意思,连忙转身就跑了。因为他们知道,如果结阵对抗的话,就只会引来明军铁甲重骑的重击,那会死得很惨。

在郑军两边的莫军和阮军一见这个情况,吓得那还敢交战,也连忙往回跑,就怕明国的铁甲重骑冲过去。

这一次,大明骑军并没有恋战,驱赶了一阵败卒之后,也没有去追杀其他两支安南军队,就绕了个弧度之后返回河口城了。

“大明万胜!”

“皇上万岁!”

“……”

明军的欢呼声随之响起,声音很大,传得很远,迎接骑军同袍的凯旋。

而安南军队这边,却是完全相反了。他们的头目也好,底层军卒也罢,一个个脸色难看得要死!

安南盟军对阵大明军队,所依仗的是他们的兵多,有战象部队,另外就是西夷的火炮了。

然而,从昨天到今日一共打了两战,他们却见识到了明军火炮的厉害,并不会比西夷的火炮逊色;他们的兵力虽然多,可每次明军都能以少胜多;他们有战象部队,可明军却有专门克制战象的巨型火枪,机动性还很高。

完全可以说,安南盟军的每一张底牌,都被明军这边轻松破解了。这一次的战事,最终的结果会如何,安南盟军这边,从头目到最底层的军卒,全都没有了信心。

前景不妙,也消耗他们之间的信任。

战事刚结束,郑梉就立刻传令召开军议,刚一开始,他就气势汹汹责问阮福濒和莫敬宇这两边,为何败退卖他郑军,刚才的机会,他们就应该从侧面断明国骑军的后路,一举歼灭这支明国骑军的?阮、莫两家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联盟的,是不是想看着他郑军损兵折将,然后偷袭他……

愤怒地他,巴拉巴拉地吼了一阵。

然而,不管是阮福濒还是莫敬宇,又不是他的手下,凭什么受他的气,立刻开口反驳,说明国骑军来去如风,你郑军败得太快,他们怎么可能再去断明国骑军后路……

如果说原本三方主帅是面和心不和的,这一次,崇祯皇帝下旨骑军只打郑军一路的打法,就让他们把彼此之间的不和全都暴露了出来。

这种情况其实很好理解,当初打建虏的时候就有过。打败仗,谁都心情都不会好,败仗的责任,没有几个人会主动承担。彼此之间原本就是死敌,虽然因为外部压力而暂时携手合作,可那裂痕却是不会消掉的。就算这一次不是彼此埋怨,那也总有一次会彼此埋怨。

这一次的军议,几个安南头目的心理压力太大,有点崩溃,互相发火,不过好歹还有一点理智,最后没有撕破脸,只是不欢而散。

崇祯皇帝坐在河口城里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神态轻松,就好像城外压根没有敌人大军一般。不过实际上,他是在欣赏几个安南头目的争吵,最后又看到他们不欢而散。

当天夜里,月明星稀,崇祯皇帝又下旨,挑选一部分精锐,摸去了安南大营那边,就从莫敬宇所部方向偷潜过去。

这个路线什么的,崇祯皇帝根据偷听来的莫军部署,亲自做出过指点,因此,明军将士顺利到达指定地点,向郑军大营连续发射火箭,而后,不管有没有烧着,立刻趁着混乱撤退。

这种偷袭,人数不可能过多,因此明军将士射出的火箭,虽然引发了火势,但很快就被郑军轮值军卒给扑灭了。

第二天,明军没有出战,崇祯皇帝继续坐在城里看着安南头目开始吵架,心中闪过后世记忆深刻的一句话:部落和联盟之间脆弱的信任开始破裂,震天的战鼓重新响起。当然了,现在因为明军就在眼前,他们还没撕破脸互相打起来。但可以料定,如果崇祯皇帝领兵退走的话,他们之间就能立刻打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内,只要有机会,崇祯皇帝就会派出精锐去偷袭;至于主战场上,安南不来打,他也不去打;如果要开打,就揪着实力最强大的郑军打。

这其中,西夷也被派出来过。但明军的火炮数量庞大,红夷大炮也不少,炮兵又被崇祯皇帝科普过远离,也曾耗费火药火炮训练过的,并不比西夷弱。

而且,明军这边是守,西夷是攻,他们还没进入预设阵地,就遭到明军火炮的“欢迎”,看到明军的准头之后,不管是不想打的安德斯,还是真想打的荷兰人,全都吓得缩回去了。

对于这些西夷来说,他们是有退路的,肯定不是来搏命的,因此,不可能冒着明军火炮的轰击来还击的。

对于这个情况,郑梉等人虽是不满,却也没法苛责,要不然,这些西夷拍拍屁股一走的话,就没人对付明国火炮的轰击了。

战事打成这样,局势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不过郑梉等人是没有退路,只能僵持在这里,抱着一丝幻想,希望会出现转机什么的。

可他们却不知道,实际上,崇祯皇帝这边,还有一张底牌没有打出来。他不主动进攻,就是在等着这张底牌。因为有窃听系统的存在,也能让他清楚地知道情况。

就这么僵持了一个多月之后,安南盟军的士气已经非常低了。可对他们来说,又来了个雪上加霜,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发挥了作用。

715 疯了

郑梉在大帐内,正在借酒浇愁。

按理来说,如今两军对战,又岂是饮酒时候。然而,他就是在喝了,而且已经喝了不止一天。

边上的人劝了,他不听;劝得烦了,那就是板子伺候,这么一来,都没人敢再劝了。

此时的郑梉,心里岂是非常清楚,和明军的这一战,他打不赢。而输了的结果,不但是郑家权力的瓦解,而且连性命都将不保。

事实上,从听到明国皇帝领兵御驾亲征安南之后,他心中就有这个隐忧。安南这么小的地方,又如何能和庞大的明帝国相抗衡?

只不过在哪个时候,他还是带着侥幸心理的。为此,他不惜把儿子派去做人质,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试图打赢这一战。

然而,在开战之后的几天,明国皇帝无情地把他自认为的底牌一一践踏,如果换成他在明国皇帝的位置上,早就不会如此猫戏老鼠,而是全力攻打,这次的战事也就已经结束了。

至于盟军内部到底有没有明国皇帝的内应,这时候的郑梉,其实是心知肚明,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明国皇帝的离间计。揪着自己一家打,也是利用安南盟军内部分成几股势力的状况,就是为了安南盟军内部更加不和而已。

已经具备强大的实力,却还有那么多阴谋诡计,那个明国皇帝的精力还真是旺盛,兴趣不是一般地高。

这样欺负人,有意思么?有的时候,郑梉在心中往往会对明军大营那边发出如此愤怒地控诉。

也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趁着如今还能发号施令,饮酒作乐,就多喝一点世间美味吧!

此时的郑梉,已经是快七十的人,看透了这一切,也就这样了。

相比他来说,年轻的阮福濒,正当壮年,虽然面对明军的强大,也感到无力,可他还是想挣扎一下的。甚至他都没想着再保存实力,在明军揪着郑军打得时候,让他的手下全力救援。结果,他就看到了让人信心全无的一幕,那些被他派出去的精锐,一样被明军摧枯拉朽般地击溃。

等到这个时候,阮福濒也算看清了。明国皇帝之所以猫戏老鼠般地不发起总攻,只是有点畏惧安南盟军中西夷的火炮,不想让他的手下损失惨重。

阮福濒倒是没饮酒,天天就在营门的瞭望塔上,看着明军大营那边,眼神中往往都是羡慕之色。

如果自己要是有这么一支精锐军队的话,怕是早已统一了安南了吧!那样的话,虽然不大可能会先去动明国这个庞然大物,可向西扩张,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每日里,阮福濒就在做着白日梦,想着他在假设前提下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日子。除此之外,也做不了什么了。

撤军?他是有想过的;但是,如今的盟军士气很低,要是有一方势力撤军的话,必然会导致整个盟军崩溃。这么一来,安南这边谁都逃不了。因此,阮福濒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的等待,就只能祈祷各路神佛,让明国皇帝突然暴毙吧,或者明国国内突然又有人造反,就只有这样,安南才能渡过这一劫!

等待中,一直在等待中,等待着奇迹的降临!

…………

这一日,又和以往一样,饮酒的饮酒,睡觉的睡觉,瞭望的瞭望,似乎没有什么不同。明军那边,也是一如以往,你不去打,他就不来攻。

可是,这样的日子终归是有打破得时候。

骚乱先从郑军后营响起,原本安静的军营,到处都是慌乱惊叫声,就仿佛吃了败仗,马上要被杀的那种,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绝望!

就算郑梉喝得醉意朦胧,也被这个动静给惊动了。

“是何处喧哗?”郑梉端着酒杯站起来,冲营门处大声喝道,“传本王军令,把带头喧哗者斩了!”

门口的亲卫听到,便答应了一声。

然而,只是过了一下子而已,那营门就被人掀开,有人冲了进来。

郑梉都还没坐下,听到动静,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去,发现是自己的亲卫头目,不由得脸色一沉,真要喝问时,却听到那亲卫头目已经惶恐地向他喊道:“王爷,不好了,王上派来急使,就要被明国大军包围了,让王爷赶紧回兵救援!”

郑梉听得呆了呆,下意识地问道:“哪来的明国大军,不是就在……”

说到这里时,他忽然自己就醒悟过来而住嘴,一下目瞪口呆。

开拔之前,郑梉不是没想过从北方或者其他方向会过来明军,因此,他有派细作去探听过。但没有收到消息说有大军集结的消息,因此,他就祈祷着会一直没有明军。要不然,就这点兵力,还能怎么办?

如今情况很清楚了,明国皇帝一直不主动攻击,显然是在等其他路的明军攻打自己的老巢!

郑梉虽然有安排留守兵力,可明国要是另有大军来攻的话,那点兵力肯定是不够的!听这急报内容,很显然,留守的兵力压根挡不住明军。

亲卫首领禀告完了之后,惶恐地神色,就那么盯着清都王,想听王爷有什么对策?

可是,郑梉在回过神来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

这突兀起来的笑声,一下把亲卫首领给听得惊呆了。他还以为自己说得话,王爷听错了,因此,他心急之下,不得不马上开口,打断郑梉的笑声,大声再次禀告道:“王爷,是坏事,明国大军偷袭我军后方,王上让我们回师救援!”

郑梉止住了笑声,冷着脸盯着亲卫首领,盯得他一句话都不敢再说。随后,就见郑梉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用力往地上一摔,发出“啪”地一声,酒杯一下四分五裂。

“哈哈哈……”

看着王爷又狂笑了起来,亲卫首领这时候算是明白了,王爷听清了,之所以还这样,是吓疯了!

这么想着,他就有点拿不住主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好了?

也就在这会的功夫,又有几位郑军将领冲了进来,很显然是听到消息,想要知道郑梉这边怎么安排。可是,看到这个场景,他们也呆住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于是,他们转头看向亲卫首领,用目光询问: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亲卫首领的脸上已是一脸悲容,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些郑军将领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真要问话时,就见红夷统领艾碧德也闯了进来,见到大帐内的情况,搞不清楚什么情况。不过他却是不管那么多,立刻大声喝问了起来,

叽里咕噜的,语气很急,和他表情一结合起来,就知道艾碧德到底有多着急了。

然而,还没等翻译进行翻译,忽然,就见郑梉一把拎起小酒坛,直接对着喝了起来。不过那小酒坛里面的酒,一大半都从他嘴边流出,沿着他的胡子流到他的胸口,衣襟一下全湿,却压根不顾,还在那大口大口地喝着。

这一下,就连艾碧德都知道情况不对。到这个时候,他才转头看了一眼大帐内的其他人,用眼神在问,这是疯了么?

亲卫首领见了,真要说话时,忽然就听到“啪”地又是一响,只见那小酒坛也已经在地上四分五裂,剩下的酒水洒了一地。

“好酒,好酒……”郑梉也不抹胡子,任由那些酒水还在他胡子上滴滴答答的。

艾碧德见此,不管了,又是叽里咕噜的一顿说,语气极快。

他的翻译,也随后立刻跟着慌急地翻译了出来:“殿下,明国郑家船队也来安南了?”

如果这里战败的话,只要逃回去,他们就能坐上他们自己的战舰逃回去。可要是郑家船队来了,那他们也会被堵死在这里,那就完蛋了。

郑梉之前并不知道,此时一听,稍微有点意外,转头看了自己的亲卫首领一眼,见亲卫首领点点头,便又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好,好一个瓮中捉鳖,明国皇帝这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真够狠的,好,好,好……”

说完之后,他竟然又去开另外一个小酒坛子,很显然,他这是还要喝。

看到他这动作,所有人便明白了。清都王根本没有什么主意,他是已经放弃了。

想到这个,那些郑军将领也不管了,立刻蹿出了中军大帐。而艾碧德也是,紧随着那些郑军将领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阮军这边,一开始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不过阮福濒知道肯定出了大事,立刻派人去打听。事实上,也不用怎么去打听,郑军那边都知道的消息,这边也很快就传开了。

一听说还有明军杀入安南,断了他们的后路,顿时,阮军这边也乱了。不过相对而言,要比郑军那边好那么一点点。

很多将领都立刻跑到了阮福濒这边,看世子殿下怎么应对。

阮福濒并没有像郑梉那样绝望而疯狂,而是在大惊失色之后,回过神来第一个命令,就是大声嚷道:“快,撤军,快撤,迟了就走不掉了。我们回南方,直接往南……”

716 吃榴莲

相对于荷兰人来说,葡萄牙人这边虽然也是慌乱,可终归还是跟荷兰人有区别的。

安德斯虽然有语言上的障碍,可随后还是很快搞清楚了安南联军这边突然之间乱成一团的原因。

这个时候,他就非常地庆幸,亏得明国皇帝允许他这边戴罪立功。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都这么久了,他还一直没有立功呢!那万一要是不立功的话,明国皇帝会不会放过他们?

想到这个,安德斯就有点急了。他可不敢赌,就算没有功劳,明国皇帝也会放过他们。

正着急着,就见有传令兵跑过来传达阮福濒的军令,让他们这边也赶紧撤退。

安德斯听了,赶紧出了营帐观望。就见莫军和郑军那边已经乱成一团,军卒根本就不成建制,已经开始有溃散的迹象了。

但是,在阮军这边,却还是有组织的。在军官的吆喝之下,一队队的军卒都开始在集结,明显是准备要撤退的。

再转头看看河口城那个方向,好像明军那边也有动静,似乎是要开始出营追击了。

怎么办?再不立功就要晚了!

安德斯心中急着,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

郑军那边,已经是溃散了,而阮军这边,还有建制,如果能把阮军也搞乱的话,这多少也算是一个功劳了吧?毕竟明军追击的难易程度,总有个区别的。

这么想着,安德斯就立刻把立功的想法锁定在阮军这边。

可是,他手下的军队也才两百来人,而阮军有五万左右,就是能以一当十,也不可能挡得住这么多阮军啊!甚至可以说,连杀散他们都难。

安德斯心中这个急啊,冷汗那是“哗哗”地往下流。

过去了这么一会的时间,阮军已经有开始军队往后营撤了。

看到这个情况,安德斯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一个主意,于是立刻召集手下开始部署了起来。

再说阮福濒也是匆忙收拾了下,就立刻翻身上马准备走人。这个时候,他就关心两个事情,正在问他身边的亲卫:“战象开始撤了没有?”

“回殿下,已经开始撤了!”

“佛郎机人开始撤了没有?他们的火炮怕是来不及了,告诉他们,千万别带了,太重,带着火炮肯定跑不掉的。”

阮福濒说完,转头看向后营方向,佛郎机人就驻扎在那边,因为火器的重要性,那是在后营中间的位置。

远远地,隐约能看见佛郎机人已经有不少跑出他们的营帐,只是拿着火枪,在往外跑。

随后,视线就被战象部队挡住,大部队已经开始撤往后营了。

看到这里,阮福濒也不敢再耽搁了,立刻喝令快走,自己当先一马鞭打在马屁股上,先走为上。

河口城这边,明军这边除了车营之外,也几乎是全军出动,包括三大总兵曹变蛟、黄得功、周遇吉三人。

此时的他们,手下军队已经在出城,而他们则在城头听候皇帝旨意。

此时,就见崇祯皇帝的心情很好,带着笑容对他们说道:“卢卿已经领着两广军队,并福建水师攻占了郑军的老巢,俘获了逆贼黎氏,如今只是先前故意放出来的信使赶到这里,引发了安南贼军的崩溃!”

曹变蛟等人是知道皇帝之前有旨意,秘密传给回乡省亲完了的辽东伯,让他统领两广军队并福建水师从安南北路和东路一起夹击贼军后路。他们只是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如今听到崇祯皇帝的话,顿时都是大喜,难怪安南贼军乱了。

“卿等先驱赶郑、莫两军,使之溃散之势成为不可补救。”崇祯皇帝交代他们道,“听到巨响之后,便再回师转攻阮军所部,对阮军穷追猛打。总之,朕不需要安南这边原有的官绅,明白么?”

这道旨意,其实曹变蛟三人并不明白。因为在他们看来,郑莫两军已经溃散,而阮军还有建制,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先猛攻阮军,让阮军也成溃散之势,如此便肯定能大获全胜!否则的话,等回过头来,给了阮军时间,怕是会逃走不少的。

而且,还有一点他们也不明白,听到巨响,什么巨响?哪来的巨响,对阮军会有影响么?

他们正想着,就听到崇祯皇帝又吩咐他们道:“对了,阮军中的佛郎机人乃是我大明的内应,不是敌人,交代下去,别杀错了!”

听到这话,三人才明白过来,原来皇上当初让全军所喊的话,原来是真的。那皇上所说得巨响,估计也是这佛郎机人搞得鬼吧?

想起皇上对付这支安南贼军,在本身实力已经够强的情况下,还接连用计,呵呵,那些贼军估计可以死的瞑目了,因为他们败得真不冤!

于是,他们三人立刻躬身领旨,大步下了城头,脚步很是轻松。就好像他们根本不是奉旨去打仗一样。

…………

看到明军已经出动,阮福濒急得连连催他的手下,又抛下一些东西,赶紧跑路。

他的手下其实也已经很急,建制也有些乱了,亏得他手下军官在努力维持,这个时候,主力都已经拥到了后营这边。

可就在这时,忽然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

“轰……”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声巨大的声响给震得不知道东南西北,很多人都被震晕头了。这些还只是幸运儿,因为离得远,包括阮福濒在内。

他晕了半天之后才转头看去,顿时,一下变得瞠目结舌。

只见后营方向,正在冒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浓烟弥漫,非常大的一块地方已经变得空荡荡了。那边的军卒,全都倒在地上,死活不知。再外围一些地方,受影响小一点的军卒,则也倒在地上,不过很多人还在想着爬起来,但就是爬不起来,就算能爬起来的几个,也是跌跌撞撞。

包括战象部队,阮福濒一直当宝贝一样藏着的,也刚好路过后营这边,一下遭殃了。大部分战象都倒在地上哀鸣,还有少量战象就犹如发疯了一般,正在往四面八方狂奔,完全不受控制,不管面前什么,一路撞去。

眼前的这个场景,让阮福濒根本没法接受。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巨大的爆炸。

在硬是愣了很久之后,一直到明军突然改变了方向,往这个方向杀过来之后,他在亲卫的催促下才回过神来。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一点,就是这爆炸的中心,是佛郎机人的营地。有了这个发现,他就马上猜出来了,该是佛郎机人的火药全都爆炸了,才有这个威力吧!

可是,佛郎机人的火药又怎么会突然一起爆炸了呢,该不会是佛郎机人逃得匆忙,不带哪些火药,有火把什么引燃之物在慌乱中碰到了火药引发的大爆炸吧?

这个时候,他依旧没有去想,这其实是佛郎机人刻意为之,把所有带来的火药都集中到了一起,用了延时导火索点爆了火药,以便他们能立功。

这是安德斯能想出来的唯一立功机会,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种子获悉了他的计划,才有对曹变蛟三总兵的交代。不得不说,干得不错!

“杀……”

马蹄声隆隆,喊杀声震天。

战场上,大明将士们士气如虹,犹如摧古拉朽般地追杀安南贼军。在看到还有建制的阮军这边突然一声巨响,把这支阮军炸得一塌糊涂时,就更是兴奋。如今他们眼前看到的贼军,哪里还是什么敌人军卒,而是一个个全是军功啊!

河口城头上,崇祯皇帝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吃着一个榴莲,看着战场当配菜,微笑着对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说道:“听说李卿觉得这水果很臭,这你就孤陋寡闻了。朕可提醒卿,这水果不是臭,而是香,在北方可是吃不到的。且常吃能强身健体,健脾补气,补肾壮阳,温暖身体,属滋补有益的水果,味道也好吃,千万别被这气味给骗了!”

听到皇帝高兴地说着这话,李若琏心中暗道一声苦,之前有地方官员给他送这个榴莲的时候,他确实点评过这么臭的东西,不吃不吃!

可此时,皇上都这么说了,难道他还敢坚持自己的意见?他也不敢违背皇上的旨意,只好奉旨吃了一块。

咦,还真别说,这榴莲吃起来软糯可口,比起自己喜欢吃得香蕉还要来得软糯可口,好像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

崇祯皇帝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当即哈哈一笑道:“卿想吃得话,尽管吃吧,反正等战事结束,也还得好一段时间。”

安南贼军十多万人,被不到三万的明军追杀,再怎么样也不是能一下就完成的。

于是,就这么的,崇祯皇帝和留在他身边的臣子一起,吃着榴莲,看着城外远处的厮杀。这种一面倒的战事,不管如何,看起来都舒服,甚至让不少抗拒榴莲的人,在这么好的“下酒菜”面前,也不再那么抗拒了。

就只是不知道,这次吃了之后,会有多少人转变立场,不再觉得这榴莲臭,而是香了!

717 你懂朕的意思么?

就算是十多万头猪,让明军杀得话,估计到天黑也杀不完。

但是,十多万安南联军,却根本要不了这么多时间,等待傍晚时分,战事就基本结束了。

恐慌、践踏、自相残杀等等,才是让安南联军死伤惨重的罪魁祸首,被明军将士亲手所杀得,根本就不足十分之一。

在云南境内,叫梨花江的,到了安南境内,就改叫洮江了。但是,在这一战之后,又被当地人改名叫红江。

因为安南联军战败的这一日,有无数的安南败卒跳入这洮江逃命,最终淹死在这江里。血水,几乎染红了整段江面,尸体之多,几乎阻断了江水。

明军将士们在追杀得过程中,都是有选择性的。试图就地顽抗者,杀;一群群结队而逃者,杀;看到有军官头目之类的,杀;

当然了,级别够了的那些安南叛军首领,倒不会立刻杀了的,自然是活抓献俘。

因此,在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阳光染红了河口城的城头上时,三大总兵各自带着战俘押解到御前。

“禀皇上,阮军贼首阮福濒被活捉。”黄得功大声禀告道。

在洞吾战场上,作为先锋的曹变蛟立下不少功劳。因此,黄得功在对安南的战事中,就一直惦记着要立下大点的功劳,早就瞅上了阮军这边。第一时间就带着手下杀奔过去,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被他给抓到了阮军贼首。

崇祯皇帝听了,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双手被绑,且被两名明军将士按着跪在黄得功后面的那人,不用说,这人就是那个阮福濒了,因为他身上有丙级窃听种子。

周遇吉见黄得功已经禀告完,皇上并没有马上说话,就也紧跟着禀告道:“陛下,原安南都统使莫敬宇被末将擒住!”

崇祯皇帝一样看了一眼他身后跪着那人,同样点了点头,收回了丙级窃听种子。

曹变蛟落在最后,押解过来的,一看就是一名红夷,只听他向崇祯皇帝道:“陛下,末将抓了三十多个红夷,他们的头目艾碧德也被拿下。”

稍微一顿之后,便又补充道:“据安南郑军俘虏交代,其贼首郑梉在战事之前已有饮酒,败局已定之下放火自焚。末将到达时,已经烧成焦炭,无法辨别真伪!末将回头再排查,一定会核实清楚。”

崇祯皇帝听到后,点了点头道:“不用追查了,那人确实是郑军贼首。”

可惜了一颗丙级窃听种子,就这样被郑梉给毁了。不过没事,按照系统的一贯做法,打赢了这次的战事,还有开疆拓土,收安南,都是会有窃听种子奖励的。

曹变蛟听皇帝说得这么自信,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回应一声。如果回头真要核实的话,难度真是不小的。但如今皇帝已经发话,他就能省下这个烦心的事情了。

此时,三大总兵都已经禀告完毕,在他们的身后,一直心有惶恐的佛郎机人安德斯,战战兢兢地按照大明这边的规矩,恭恭敬敬地行礼奏道:“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小人是佛郎机在安南的兵头安德斯,把阮军给炸没了,略微之功,以献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

原本披头散发,垂头丧气地被明军将士按在地上的阮福濒一听,顿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满脸愤怒,就想着冲向安德斯,同时厉声大喝道:“叛徒,奸贼,狼心狗肺之徒……”

他一直以为,佛郎机人营地的大爆炸,是佛郎机人慌乱中不小心引爆的。结果没想到,原来佛郎机人是故意为之,只是为了向明国皇帝献功。

他这疯狂的样子,吓得安德斯连忙离他远了一点,但又怕御前失礼,就又不敢离得太远。一时之间,神情颇有点尴尬。

不过当他见到阮福濒被那两名明军将士牢牢地按在地上时,心中就稍微松口气,转而又惶恐地看向明国皇帝。他这个时候还在担心,就怕这个功劳不够,毕竟他虽然炸晕了阮军,可这也只能说是锦上添花而已,对战事的胜败影响其实很小。

崇祯皇帝也看出他在想什么,便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朕既然说过,准你将功折罪,如今你立下功劳,就是有将功赎罪之心,那以前的事情,朕就不计较了。”

喘着粗气的阮福濒,听到这话,忽然呆了一下。从这话里,他听出来,这些佛郎机人早就和明国勾结在一起了。这也就是说,之前明国皇帝让明军喊话的内容,其实是真的,就是喊给佛郎机人听的了!

想到这里,阮福濒不由得回想了下整个战事经过。他忽然发现,从明国皇帝决定御驾亲征安南开始,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在明国皇帝的掌控之中。不管他们最终如何挣扎,在强大的明军实力面前,还加上这么奸诈的明国皇帝,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徒劳的。

想着这些,阮福濒刚才还暴怒不甘心的,突然就犹如皮球泄了气一般,一下就萎了。

此时,崇祯皇帝却没管那两个俘虏,继续对安德斯交代道:“朕已令福建水师移驻安南,你部协助福建水师在安南扎根,提供必要的帮助,如此,对于保障大明到贵国的航线安全,你懂朕的意思么?”

安德斯听了,稍微想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大明皇帝的意思,是指吕宋岛的西班牙人和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吧!

想到这个,他还真是头疼。吕宋岛的西班牙人,其实还好说,如今实力也不怎么样,对葡萄牙这边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侵略性。但是,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却是最让葡萄牙人头疼了。

巴达维亚所在非常重要,扼守住了一条南洋通往印度洋的航道不说,还派兵从葡萄牙手中夺取了马六甲海峡的控制权。更不用说,位于印度洋那边的加勒,也早被荷兰人夺走。

如果加上之前的时候,倭国那边,葡萄牙人被赶走,只有荷兰人能在那边和倭人做买卖。几乎可以说,葡萄牙在远东的贸易,几乎大半部分都被荷兰人夺走了。

如今,大明的外贸全权交由葡萄牙这边来做的话,那葡萄牙每年往返欧洲的运输量必然是大增。如此一来,航道的安全就变得极其重要了。

安德斯立刻就想了起来,在之前看到的那份协议中,有提到过,大明帝国这边会协助葡萄牙保证航道的安全。很显然,如今大明皇帝主动提及,肯定是因为这个。

明白了这点,安德斯不由得大喜,连忙答应了下来。

哪怕之后,崇祯皇帝明言告诉他,大明将在会安设立造船厂,初期会雇佣葡萄牙船匠、甚至还有炮匠来造船造炮,安德斯在稍微犹豫一会之后也立刻就答应了。

对此,崇祯皇帝也是满意的。

如今,蒸汽机已经造出来了,虽然还在改进中,甚至太子领头,正在研究把蒸汽机应用于车船上。可毕竟还需要时间。

但不管怎么样,崇祯皇帝都不想花很多财力物力去打造风帆战舰,这样最多只是和西欧一个水平而已。但他又不想等到蒸汽战船出来后再去争霸世界。因此,把葡萄牙人利用上了,就是最好的选择,能节约大明的财力物力。

处理完了这个事情之后,崇祯皇帝才转头看向那两个俘虏。

这窃听种子都已经收回来了,这其实已经意味着,这两个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于是,他下旨斩了这两人。虽然这两人是什么莫朝的皇帝,南阮的世子,未来的阮王,可在他眼里,就和两条狗没区别,咬了主人,那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阮福濒,这个在安南阮朝被称为太宗的人物,在他干出一番大事之前,就成了崇祯皇帝威名远播中的微不足道的一块垫脚石。

至于莫敬宇,原本的历史上就没什么名气,此时被杀,也依旧不会有什么名气。犹如历史上的尘埃,就那么没了。

此次的河口之战,崇祯皇帝领三万御林军,以微不足道的损失,一举击溃安南各方势力的联军兵力高达二十万,为崇祯皇帝的赫赫武功又增添了传奇的一笔。

就在崇祯皇帝领着大军,沿着洮江,准备前去和卢象升汇合时,忽然得报,说南掌那边的老挝军民宣慰使司的宣慰使索林那旺萨前来觐见。

崇祯皇帝听了,倒是有点好奇,自己没召见他,他却主动跑来见面,是有什么事情么?

这么想着,他便传旨召索林那旺萨觐见。

这个索林那旺萨,是在崇祯十年登基的。他也算是个明主,在他当政的几十年来,被誉为是南掌王朝的黄金时期。

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在永乐二年被大明封为宣慰使之后,基本上就没多少次朝贡。等到明末时期,就更是没有来往。反而和荷兰人有来往。

因此,在崇祯皇帝的印象中,也就没有这南掌王朝的什么印象。因此才会好奇这个索林那旺萨来见他干什么?

718 想多了

这个索林那旺萨,穿着大明赏赐的宣慰使的官服而来,出现在崇祯皇帝面前时,非常地恭敬,严格按照大明臣子的礼仪行礼。

崇祯皇帝只是这么一见,就大概猜出了他的想法,不过不动声色,只是先让他平身了。

果然,索林那旺萨在平身之后,便立刻恭敬地奏道:“微臣听闻陛下正在征讨安南叛逆,因此特意领兵前来,想能尽力一二;却不想陛下已经大展神威,把安南叛逆给灭了。微臣为陛下贺!”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便微微一笑道:“哦,看来卿倒是有心啊!”

“老挝宣慰使司对大明一向忠心耿耿,绝无任何异心!”索林那旺萨听了,立刻便表态,似乎是发自肺腑地说道。

这一点,从目前来看,南掌王朝确实也没有对大明露出过敌意,后世的时候,也没有相关的历史记载。因此,崇祯皇帝便认可了他的说法。

不过他还没开口,索林那旺萨却又继续在表忠心道:“前些年时,微臣不知红夷狼心狗肺,有和大明为敌之事。但如今微臣凑巧得知,已抓了微臣那边的红夷,随军押送而来,听候陛下发落!”

“哦,是么?”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有点意外。

索林那旺萨倒也干脆,立刻表示那些红夷就在城外,可以让明军这边去接受。另外,还带来了价值不菲的贡品,进贡大明皇帝,以表老挝宣慰使司的心意。

听其言,观其行,崇祯皇帝非常确认,为什么这个索林那旺萨会有这么表现了。

肯定是自己领军平定了云南土司之乱,大规模实行改土归流不说,还一举灭了洞吾,最终成为了大明的一个行省。要知道洞吾在名义上,也曾和南掌这边一样,是大明的宣慰使司。

不但如此,自己在灭掉洞吾的东吁王朝之后,随后领兵,又在攻打安南。而安南又是和南掌一样,同样是宣慰使司。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自己领军打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连续的战事,把同为大明宣慰使司的索林那旺萨给吓到了。万一自己领兵接着攻打他怎么办?

他肯定是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因此就不想让自己找借口攻打,立刻贴上来表忠心,试图挽救他的王位,不想灭国。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不得不说,这个索林那旺萨想多了。

崇祯皇帝虽然在之前的时候,一直南征北战,见谁灭谁。不但灭了整个蒙古,甚至连漠北三族那么偏僻的地方也都要让他们直接归附而不是臣服,最后更是派兵远到北冰洋去和沙俄争抢地盘。另外,朝鲜也成了大明的行省,洞吾也是,如今安南又要是。

但是,这并不代表,崇祯皇帝会什么都要的!直接占领,成为大明的一部分,那随后就要进行管辖,有些地方而言,那是得不偿失的。

就比如说,南洋这一片,其实对于大明来说,占领之后都会是负担。至少在短期几十年内,都别想从这些行省征收足够的税收。反而要改善其交通,改善百姓的生活,要付出太多的精力。

因此,崇祯皇帝压根就没想过,要把南掌、泰国等地方也全部打下来。

之所以要打下洞吾,是因为东吁王朝对大明有敌意,另外洞吾这边,是大明能直接通往印度洋的最佳通道。为了今后的全球布局,一定是要打下来的。

安南其实也是,不说后世,就之前来说,也是对大明有敌意。另外,占领安南,就等于把大明的家门口真正地扩张到了南洋各国的门口。等之后驱逐南洋的西夷,把大明的势力真正成为左右南洋做出了提前规划,是一块必须的跳板。

而有了洞吾和安南之后,其他地方,就已经不重要了。崇祯皇帝才不想花心思去攻打占领。如果只是拿来当殖民地,也是没意思,还不如如今的宣慰使司,让他们朝贡好了。

当然,这个朝贡是真正地朝贡,而不是他们随便做个样子,朝贡点东西,作为天朝上国的大明就赏赐几倍价值的东西给他们。

如今大明是真正地强大,才不需要这样的面子,作为大明的属国,该怎么样就应该怎么样!

另外,留着这些属国在,也能让大明和之贸易,并通过两国百姓的对比,让百姓们能有幸福的感觉,让他们知道,成为大明百姓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因为,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如今,索林那旺萨这么低姿态地示好,崇祯皇帝也不会伸手去打笑脸人,便夸奖了他一番之后,明确告诉他,自己没有把老挝宣慰使司也改土归流的意思,让他好好干着。如果南洋那边,有什么动静,对大明不利什么的,就要尽大明属国的责任等等。

对此,索林那旺萨不由得大喜,连连答应下来,拍着胸脯表示绝对没有问题!

之后,崇祯皇帝便让他回去了。

不用说,索林那旺萨在河口觐见大明皇帝的时候,也见到了这边的战场,亲眼见到了大明是如何把比他南掌还强大的安南势力给屠得毫无还手之力,心中就份外庆幸,自己这一趟,是来对了。

要不然,大明皇帝指不定挥兵打南掌的话,根本就无从抵抗的!

大明,实在太强大了!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崇祯皇帝才带着已经赶回来的那些预定的安南官员,领军浩浩荡荡地沿着洮江而下。最终在升龙府和卢象升所部会师。

升龙府之外,卢象升领着两广人马并福建水师的将士,一起迎出十里之外,迎接皇上。

算算时间,崇祯皇帝还真是有几年没见过卢象升了。如今见到,崇祯皇帝感觉出来,似乎对自己又多了一份敬意,稍微一琢磨,这该是让他回乡省亲的结果吧?

对此,他也不以为意,当即笑着和卢象升聊起家常,问他家里情况怎么样。果然,让卢象升露出了更为感激之意,全都一一作答,表示很好。

随后,崇祯皇帝又看到了郑成功这个小子,恭恭敬敬地站在将领群中,便把他给点了出来,问了下有关台湾的情况,把他轻松攻占台湾的战事夸了一遍。

可以说,在打了胜仗的背景下,君臣相见,那是份外地融洽。

随后,崇祯皇帝自然要对安南这边做出进一步的指示了。

如今的安南,原莫氏王朝和黎朝的大部分,已经直接被大明攻占。剩下的黎朝部分和阮氏所在,还没有打下来。

不过不管是郑氏,还是阮氏,主力已经被灭,剩下的也不足为虑。崇祯皇帝就没想着亲自领兵攻打。出来了差不多一年时间,也该要班师回京了。

安南这边的事物,崇祯皇帝都交给了卢象升,让他把安南全境都给打下来,并安抚百姓。

另外,在崇祯皇帝之前发出明旨之后,郑阮两家都严控各自地盘,实行高压统治,就怕有人会像云南那边一样弃暗投明,因此,杀了不少人。

而在交战的时候,又严格控制手下与大明为敌,又被大明杀了不少人。原本就因为连年打仗而人口不多的安南,就变得更为地广人稀。

这个安南,是要作为以后攻打南洋的跳板,地广人稀可不行。

因此,崇祯皇帝又发出旨意,仿照辽东、朝鲜、洞吾之地的优惠国策,吸引大明百姓进入安南生活。而这相关的事情,卢象升也可以说是熟门熟路,崇祯皇帝交给他很放心。

另外,崇祯皇帝还特别交代了一点,福建水师要进行扩编,以后也改名不叫福建水师,而是大明东南水师。管辖地为大明东南沿海。并设三个基地,分别为台湾,海南以及安南的义安。

郑成功原本是福建海防游击,如今因为台湾和安南的战功,也被封为大明东南水师副将,掌大明东南水师,归卢象升指挥。

临走之时,崇祯皇帝当然也免不了交代卢象升,让他把佛郎机人的价值尽量榨出来。相对来说,佛郎机人还是比较擅长造船,航海,火器方面。在义安设立造船厂、火器厂这些,尽量把佛郎机人给用起来。

对此情况,卢象升自然是大喜。虽然他自己是擅长冷兵器的,可火器的厉害,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又岂能不知!

在交代完了这些之后,崇祯皇帝才领着从京师带来的军队,并战死在南方的将士骨灰,返回京师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大明崇祯十九年十二月份,这根本就来不及赶回京师过年。哪怕他是先坐船出海,再沿着海岸线到广东也是来不及,最终是在广州过年的。

在后世的时候,崇祯皇帝曾在这一代生活过很久,如今驾临,还是有一番感慨的。不过他来这里,其实还有事情要做。

召集广东巡抚,面授机宜,让他加大组织对佛郎机人的贸易,赚取更多的白银;并且大明需要的东西,也给出了一份清单,让广东巡抚照章办事。

至少在崇祯皇帝看来,欧洲那边的人才,科学书籍之类的,他是需要的。

719 我家主公叫爱新觉罗

这一年的过年,对于广州城或者说广东的百姓来说,是最为开心的一个年节。

不但是因为皇帝竟然会在广州城过年,算是史无前例的事情,更因为皇帝给他们带来了过年的礼物。

皇上打下了安南,给出旨意,允许百姓迁移,能分田地,还有免税年限。虽然自古有句古话是故土难离,但是,自古以来,老百姓的命根子就是土地。因此,许多没有田地的百姓,对于移民安南的事情都动了心。

而对于那些有恒产者,皇帝也同样给出了礼物。就是正式允许大明百姓和佛郎机人进行贸易。

众所周知,海贸是一项利润非常高的买卖。

大明这边极其普通的茶叶,生丝,丝绸等等,对于西夷来说,那都是非常受欢迎的商品,运到濠镜澳,按照官府给出的指导价进行买卖,就是稳赚的了。如果有野心的,也可以随佛郎机船一起前往佛郎机国,到他们国家去做买卖。

当然了,朝廷也有规定,和西夷的买卖,是只能通过佛郎机人买卖的。也就是说,要么在濠镜澳卖给佛郎机人,要么去佛郎机国卖给佛郎机人;除此之外,禁止卖给其他西夷。

但是,朝廷却没规定,大明的商品不能卖给除西夷外的其他人。比如,有名的盛产昆仑奴的地方,还有波斯等国家。

只不过,如今海波未平,离开了大明东南沿海,就可能会遭遇其他西夷。那些西夷都是强盗,有可能赚不到钱反而把命丢了。

这个时候,有意于做海外买卖的这些人,就非常地希望朝廷能派水师把海波平了。任何胆敢和大明为敌的,统统给灭了!

这种言论,如今虽然还不多,可已经在广东这边的酒馆茶楼有了一席之地。按照这个趋势,指不定会有越来越多人议论。

这一次的过年,除了普通百姓有礼物之外,军队中也是喜气洋洋。因此崇祯皇帝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颁布旨意,奖赏今年立下军功的将士。

对于普通将士来说,那没什么,按照惯例,都会得到纪念章,分别是洞吾和安南的,云南战事的没有。另外,该升迁的升迁,该奖赏的奖赏,都没什么好说的。

值得一提的是,曹变蛟得封镇南伯,黄得功得封威南伯,就连周遇吉也一样,封武南伯;他们三人,是继虎大威、贺人龙之外得封伯爵的京师武将。

不得不说,崇祯皇帝成了大明自开国以来最为慷慨的大明皇帝。

别的不说,就只是崇祯十九年这一年,秦良玉被封为忠贞侯,马祥麟为忠勇伯,龙在田为石屏伯,王扬祖为嶍峨伯。再加上如今新封得三个,那就是六伯爵一侯爵。虽然不是世袭,却也是非常难得一见了。

这个旨意公布之后,军中士气高昂,许多人都想着,皇上可千万别马放南山,得继续打仗才行,这样才有军功可立。

大年三十这一天,虽然是皇帝,也是有应酬的,完了之后,崇祯皇帝在安静之时,就开始盘点这一年的收获了。

以前留下来的云南土司制度,终于趁着这一次的御驾亲征,全部改土归流,都归于朝廷直辖,算是真正完成了大一统。

另外,虽然洞吾和安南还有首尾要处理,可基本上也算是大明的一部分,成为大明行省之一,有阎应元和卢象升分别镇守,再加上迁移内地大明百姓过去,又有分田地,推汉语文化,基本上成为大明真正的行省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如果按照原有观点来看,一年之内做成了这些事情,那绝对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速度之快,能让任何人都瞠目结舌。

然而,崇祯皇帝却没有多大的兴奋,摆平大明周边,对他来说,那只是最基本的而已。

想起自己的年纪,如今已经三十五岁了,要征服全球,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实现这个目标!

时不我待,还是要抓紧啊!

崇祯皇帝心中感慨着,便又盘算起来年的计划。

倭国那边,就算明年不能基本打下来,后年肯定要打下来,并且还要经营成为去北美的跳板,要花功夫才行。

漠北三族已经臣服,有那些蒙古人可用,相信沙俄就不可能在埋头发大财,怎么样都能把他们打回去。不过西部蒙古那边,还是要收回来才行。以前大唐西域的威名,自己好歹都穿越了,怎么样都不能让大唐专美于前吧!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想起了后世看到的一个广告短片,叫什么大唐漠北的最后一次转账。里面有一首歌,此时的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

那个时候,他真得是感到非常遗憾!西域的大唐将士们坚守到白发苍苍,却一直等不到祖国的援军,他们最终面对铺天盖地的胡马,为大唐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喃喃出声道:“你们未曾等到的援军,会来的,不会太久了!朕若他日御驾亲征西域,必定给尔等立下忠烈碑,受我大明之祭奠!”

说完之后,他轻轻地唱起了记忆中的这首歌……

过了好久,崇祯皇帝才收回思绪,再继续考虑起来年的计划。

西藏那边,如今应该是固始汗统治着。不管如何,终归也是要纳入大明版图。不过要是征战西藏的话,京师这边的军队是不行的,必须征召西藏高原上的兵源才可以。

另外,吕宋岛的西班牙人,那是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的。不为别的,就为被他们几次屠杀了的汉人。

还有巴达维亚的荷兰人,也没得逃,能灭多少是多少先。这些来自西方的殖民者,都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崇祯皇帝想着想着,忽然,就听到了房门外传来压低着的惊喜声音道:“陛下,新年时刻马上就到了!”

崇祯皇帝一听,便收回了思绪,站了起来大步走出房门,而后转到前衙。

广东的文官武将并曹变蛟等人,都在这里守岁,见到崇祯皇帝出来,便都带着喜气纷纷见礼。

崇祯皇帝微笑着点点头,一起见证新年的到来。

十、九、八……三、二、一

原本历史上所没有的崇祯二十年到了,崇祯皇帝当即笑着下旨:鸣炮,庆祝新年的到来!

…………

相对于大明的新年喜庆气氛,在倭国这片地方,却压根没有任何新年气氛。自从去年釜山战事吃了大败仗之后,不但亲信战死,更为关键的是,德川幕府所能镇压其他大名的嫡系部队,也基本上损失地差不多了。

因此,在这一年内,德川家光的日子可以说过得无比的艰难。各地大名从一开始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到了后来,就公然违背,甚至都不再认他这个幕府将军,而是表态效忠天皇,直接听命于天皇。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京都的天皇感觉就像天上掉下了馅饼。不管是谁当天皇,当然都不愿意自己只是德川幕府的摆设。

更不用说,此时的天皇是后光明天皇。他的性格相当激烈,对于幕府方面颇有抵抗之意。突然之间,遇到了这样的好事,那可能不利用。

因此,他对于那些表示效忠他的大名,那是来者不拒,纷纷给出奖赏,虽然大都只是头衔,并没有实质性的奖励,可这却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大名派使者前来京都觐见。

这不,此时的后光明天皇,正在接见一名大名的使者,又是一个效忠于他的大名,这让他很是高兴。只是,他没听清,就又问道:“你家大名叫什么?”

“回陛下,我家主公叫爱新觉罗,领地在九州西北!”那使者恭敬地回答道。

后光明天皇听了一愣,原来刚才自己没有听错。或者是年轻,他就直接问出了他的疑惑道:“朕听闻过马氏,大村氏,松浦氏,相良氏,可却从没听说过爱新氏。不知道这爱新氏的先祖是传自……”

不用说,这个爱新觉罗,其实就是豪格。他觉得倭国人都是四个字的名字为多,刚好他姓爱新觉罗,就直接把这个当他的倭国名来用了。带着他的白甲兵手下二十来个人起兵,攻伐九州,还真被他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打下了一大块地盘。

这个时候的他,需要一个名义,听到有大名去倭国天皇那边求个名份,于是,他也派了倭人手下跑来效忠天皇,求个名份。

此时,他派来的使者见天皇有追根问底的意思,便马上用想好的说词回答道:“我家主公,崛起于微末,祖上并无什么名声,可如今,我家主公却有带甲上万,领地方圆几百里,是九州实力最为强大的……”

后光明天皇听得一愣,立刻便想起了以前那个丰臣秀吉,同样是崛起于微末的。看来,这个叫爱新觉罗的,估计也是个厉害人物!

720 为殿下贺

这么想着,后光明天皇哪管这个爱新觉罗的来历如何,只要能拥戴他就好了。于是,赐下名头,豪格成了正儿八经的倭国大名。

对此,豪格其实还是有把握的。他的经历告诉他,只要手中有兵权,就能有他想要的一切。因此,当初逃到倭国之后,就带着他的那点白甲兵手下,开始了在倭国的创业。

倭国的武士,压根就不是他和白甲兵的对手。

豪格发现,只要干掉倭人中的所谓武士,倭人军队就会土崩瓦解。这种情况,就和他以前与明军对阵时一样,只要干掉明军中的精锐敢战之士,也就是所谓的家丁,那剩下的就是任他们宰割的牛羊而已。

根据自身的经历,他杀武士,迫降其他倭人,还不降的就杀光。随后,奖罚分明,对于立功的,就用抢来的财物来刺激这些投降倭人的战心,还真别说,原本只是一群群的绵羊,在他的带领下,却都变成了豺狼。

就这么的,以他的白甲兵为骨干,豪格的势力越滚越大,当然了,同时,被他杀了的倭人也越来越多,只要不投降他的,不认可他这个倭人身份的,那是一律杀无赦,不管你是老人孩子,还是妇女什么的。

这时候的他,虽然嫌弃矮小的倭女,却也左拥右抱,还有美酒美食,也是在庆祝。

不用说,他的白甲兵手下,同样也是如此。在倭国占地为王,抢来的女人财物,当然是尽情挥霍了。

喝得高兴,就听他的一名白甲兵手下举杯向豪格禀告道:“殿下今日之英姿,已有当年太祖之风。我大清必定能在这倭国复国,为殿下贺,奴才干了!”

说完之后,他便一饮而尽。

豪格听得很高兴。这一次,他也算白手起家,已经打下了一片天地。算起来,这比他那个死阿玛要强多了。毕竟那个死阿玛只是继承了当初太祖的兵力和地盘而已!

哼,还敢瞧不起自己,不把皇位传给自己,要不然,以我豪格的能耐,又怎么可能被明军打得灭国呢!

豪格至今,对皇太极不传位给他而耿耿于怀,此时有点成就的他,更是怨恨已死翘翘的皇太极,并鄙视了多尔衮等其他人。

“今儿真高兴,大家尽情敞开了喝!”豪格用力捏了下怀里的倭女,就犹如玩具一般应声发出尖叫,可豪格却是哈哈大笑,神情兴奋地对他的手下大声喝道。

他也确实是有高兴的理由,在这短短的一年时间内,他南征北战,趁着倭国国内乱成一团的机会,硬是打下了很大的一块地盘。

从他开始占领九州这里的村子开始,到应对当地大名的反扑,一步步走下来,杀得人头滚滚,也让他的手下越来越多,这种成就,是他以前压根没有的。

以至于到了后来,豪格都忘记了,之所以他能这么顺利,是因为倭国的精锐大都死在了朝鲜那边。就觉得他自己厉害,有应对倭国军卒手中火器的经验,凭着他们的悍勇,凭着他的英明神武,才打下如此之大的地盘。

看到他这么高兴,那些归降于他的倭人,听他的指挥,同样凶神恶煞,冷酷无情地执行他军令,从而已是豪格手下大将的那些倭人,也纷纷举着酒杯向豪格恭贺。

“主公放心,陛下必然是会册封主公的,以后,主公就是我大倭国真正的大名了!”

“那是必然的,主公乃是千年难遇的英主,白手起家,比起当年的丰臣秀吉都要厉害,以后早晚一统我大倭国!”

“丰臣秀吉怎么可能和主公相比?信不信要是丰臣秀吉对上主公的话,一只手都能打得他喊娘!”

“……”

此时的豪格,对于倭语已经更为精通了,听着他们的奉承之余,高兴地哈哈大笑。

如此一来,这酒就喝得更尽兴了。

豪格端起酒杯,忽然站了起来。

他的手下一见,不由得都是一静,看着豪格,因为他们知道,豪格必定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果然,就见豪格举着酒杯,扫视着他们每个人,同时大声说道:“来啊,干了这杯酒,来年把这个九州都给打下来,如何?”

“奴才遵命!”白甲兵们听了,一个个信心十足,当即大声回应。

而那些倭人将领也是听得热血沸腾,同样大声回应。对于他们,心中当然是有评估的,他们感觉,不要说九州,就是其他地方,估计也没有几个大名会有他们主公的实力。指不定,将来有一天,跟着他们主公混,真有一统天下的那一天。真要那样的话,以后他们都是从龙之臣,将来也肯定是镇守一方的大名了!

这么想着,他们就更是兴奋,纷纷拍起了马屁,气氛又高涨了一份。

就这热闹劲,说实话,倭国这边还真没有几个大名有这气氛!

不过,正当豪格在高兴着时,忽然有手下闯了进来,一下把正在高兴中的他们,给打扰到了。

豪格一见这人的神情,忽然就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顿时,就感觉有点不妙。

果然,就听到这手下惶恐地禀告道:“主公,斥候来报,说明军突袭了琉球国,把那边萨摩藩的人全都给杀了。听说不日将以琉球国的军卒为向导攻打萨摩藩。萨摩藩的藩主岛津光久向其他大名紧急求援,来我们这里的使者也在城外候见。”

一听这话,特别是“明军”这个词,就犹如一盆冷水,一下浇到了豪格的头上。

对他来说,如今的他,不怕倭国的任何一个大名,不管是什么天皇不天皇的,他其实就没放在心里,至于德川幕府将军,也一样如此。因此,在他的内心世界,是必然要打下整个倭国的。

可是,如今的明军,却成了他的禁忌。说句实话,如今他做梦,如果是做噩梦的,那必然是有明军。曾有好几次,梦见明军突然杀到他身边,吓得他一身冷汗地惊喜。

不过到了后来,好像朝鲜那边的明军没什么动静,他也就慢慢地放心下来,以为明军不会跨海进攻。

豪格自然不知道,这过去的一年,是崇祯皇帝下了旨意,让久战朝鲜的东江军回乡探亲,也让卢象升回乡探亲,并另外调了军队前来轮换。

孙传庭虽然雄心勃勃,要学卢象升一样挣个爵位出来。但他赶到釜山这边要时间,熟悉朝鲜这边的情况要时间,熟悉新的手下要时间。

另外,孙传庭身为辽东和朝鲜的最高封疆大吏,也是要处理不少民事的。就算他心急着要打倭国,那也不可能那么快对倭国发动战事。

也是因为孙传庭心急,刚好听说大明打败了倭国主力,如今驻扎在朝鲜这边,琉球国那边就又派出使者前去哭诉求援,就给了孙传庭一个机会,当即派了郑芝龙运了一部分陆军,在琉球国使者的带领下,登陆琉球国,又在琉球国军民的配合下,轻松地把琉球国的萨摩藩倭人,几乎给全歼了。

此时,对于明军的消息,豪格就算再不想听到,也是没办法,立刻上心,赶紧问具体情况。

他的手下不是很清楚,豪格就立刻召来了那个萨摩藩的信使,详细地问情况。

萨摩藩的信使见豪格如此关心,不由得大喜,以为终于有大名不怕明军,于是,立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豪格问的,都尽量答得非常详细。

然而,让他往往没有想到的是,豪格在问完之后,却只是挥手让他退下。

这信使知道自己的藩主岛津光久有多着急,便恳切地求问道:“不知道大人何时出兵救助我萨摩藩?我家主公说了,必然会重重酬谢!小人马上赶回去,也能给我家主公带回好消息!”

豪格听了诧异,冷声喝道:“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出兵去救你们萨摩藩了?”

说真的,没出兵去攻打萨摩藩,就已经是好的了,还想着要他去救,真是疯了!

那信使听了,不由得很是意外,当即期期艾艾地说道:“大人问得如此详细,不是……不是想援助我萨摩藩么?”

“笑话,谁答应了?”豪格听了,冷笑一声道,“如今谁会去帮你萨摩藩,谁就是傻子!”

他从这使者的神情就推断出来,估计那个岛津光久压根就求不到什么援兵,因此对于他这边,都只是问问,就自以为是的以为他要出兵而高兴成那样了。

“可是,可是……你……”这信使感觉被戏弄了,顿时一脸愤怒,不过却不敢发泄出来,结结巴巴地,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忽然,他就觉得胸口一疼,低头一看,却见一把刀尖穿透了他的胸膛。他想转头看看,却已经无能为力。

站这信使后面的一名白甲兵一脚踢开这信使,擦了擦刀锋上的血迹,带着嘲笑之意道:“聒噪!”

其他人见了,也都不以为意,萨摩藩的人,杀了也就杀了。

不过另外一名年纪大点的白甲兵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看向豪格问道:“主子,明军还是动手了,怎么办?”

721 再战

听到这话,说实话,豪格也相当头疼。

对他来说,如今的倭国,不管那个大名,他其实都没放在眼里,一群矮子而已!

他最为忌惮的,就是朝鲜那边的明军。

之前的时候,豪格其实一直有担心明军会打过来,可是,左等右等,明军就是没有动静。最大的动作,也只是占据了对马藩而已。

可谁知,他才混出了一点名堂,形势越来越好的时候,就突然听到了明军的消息,这真是天大的噩耗。

豪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粗暴地把身边的两个倭女推开,拎起一坛子酒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明军为什么绕道去攻打萨摩藩呢?按理来说,明军要是攻打倭国的话,从对马藩过来最近了。可是,那边却没什么动静啊!

想到这里,豪格忽然心中一动,立刻放下手中那坛酒,也不去擦下嘴巴,任凭酒水沿着他的胡子往下滴,带着一点兴奋之意对他的手下大声说道:“明军应该还没想着要打倭国。要不然,就不会绕道先去攻打萨摩藩了!如果本王所料不错的话,明军去攻打萨摩藩,也是因为那琉球国的请求!”

听到这话,他的手下都是精神一振。明军要是不来,那就太好了!

“咯”豪格打了个酒咯,不知道是觉得是好消息呢,还是在酒精的刺激下,就听他更兴奋地说道:“如果本王所料不错的话,明军肯定没有足够的粮草物资支撑他们跨海作战。要不然,被倭国跨海攻打,就明国狗皇帝的那要面子的德行,肯定会跨海继续攻打倭国。他们不是在喊那什么话么,什么犯明国的,就是再远都要灭了的……”

“是犯大明者,虽远必诛!”一名白甲兵的记性不错,连忙补充了一句道。

豪格听了,点点头,肯定地说道:“对,就是这句话。可是,明军却一直没有来打,这肯定是他们的粮草物资跟不上。没有粮草物资,这仗根本没法打的……”

这一点,这些建虏的体会是最深刻了,或者完全可以说,这是刻骨铭心的记忆!因此,听到豪格所说,他们一个个都在连连点头。

豪格打了一辈子的仗,脾气是暴躁了一些,可战事经验却是有的。以前的时候,他还有人依靠,如今是要完全靠他自己。又被明军连续教训过,多少比以前成熟了一些,说起话来,也是头头是道。

“如今辽东被明国占了去,朝鲜也被明国占了去。这些地方,都被刮干刮净了,根本就找不到吃的。明国肯定是被这两地拖累,才没法立刻攻打倭国。”豪格越说越顺,“不过,这两年,明国肯定会攻打倭国!”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拎起酒坛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就一口气,又灌了好多。

而后,就见他举起那坛子,就想往地上摔去。可刚要放手之时,忽然又想起了穷得吃草的那段往事,结果,这坛子硬是没摔下去,只是重重地一放,而后恨声说道:“可惜我大清败得太冤了,没有吃的,就一直掐着大清的喉咙。要不然,谁胜谁负都未知!”

听到这话,其他建虏纷纷附和起来。

“殿下说得对,要不是我们大清没有粮食,早把明狗都杀了!”

“可不是,没有一点吃的,压根就没法打仗!”

“明狗就欺负他们的富有,早知道如此,当初打进关内的时候,就应该一直杀去江南,把那里都一把火烧了……”

“……”

这些建虏,提起自己的往事时,都是一脸痛苦的表情;提起明国明军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样子。

身为大清白甲兵,过往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真得有太多不甘心了。

只不过他们却跳不出来,没有去想,为什么他们会最终缺粮呢?这还不是大明揪着他们的这个软肋打。不管如何,这都是一种战法,输了就输了,根本就是实力不济!

豪格听他们说了一会,忽然猛地一拍那酒坛子,差点没把这酒坛给拍碎了,那手估计也不少受。不过他此时酒精上头,却是没有任何感觉,而是大声说道:“本王有意再和明军一战,如何?”

听到这话,哪怕刚才这些建虏都在痛骂明军,也是忍不住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和明军再战?疯了么,这个时候,哪有这个本钱!

于是,一名白甲兵小心地提醒豪格道:“主子,我们就不到三千人马,而且那些倭人都是打顺风仗的,怎么和明军打?”

“是啊,主子!”另外也有白甲兵劝谏道,“不是奴才怕死,而是我们好不容易有了这点家当,可以延续我们大清,如果和明军开战的话,那大清就真得会亡国灭种的啊!”

其他白甲兵也想劝,但是,豪格没给他们机会,而是厉声喝道:“怕什么,且听本王说。”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白甲兵就纷纷闭嘴看着他。不过从他们的脸色上能看出来,都是在担忧的。

豪格也不管,直接大声说道:“明军要想来打倭国,兵力必定不会太多。这和在辽东那时候,绝对不一样。我们虽然兵力也不多,可只要趁着明军来打之前,尽量吞并别的大名势力,就能有兵力和明军再打一次。这一次,我们不再受制于粮草,本王就不信了,还会打打不赢明狗?你们难道忘记了么,以前我们大金是如何打那些明狗的?”

听到这话,这些白甲兵不由得想起了当年杀明狗,如同杀鸡屠羊一般轻松的过往。一时之间,他们都没有说话,显然是有点沉迷在那段美好的回忆中了。

见他们如此,豪格也没再说,又拎起差点被他砸了得酒坛子喝了起来。幸亏是没砸,要不就要少喝了!

过了一会之后,有一名白甲兵回过神来,神色激动地说道:“主子,干了,就和明狗再拼了!”

被他这么一喊,其他白甲兵也回过神来了。大部分人,都是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激动的原因,还是酒精刺激的原因,跟着表态,就是要和明军再分个胜负,要不然,这辈子都是遗憾!

但是,谁也没料到,这一回,却是豪格更为理智了。

拍拍被他喝完了的酒坛子,豪格皱了眉头说道:“我们不知道明军什么时候会攻打倭国,因此,就必须尽快地吞并其他大名才行。而且本王想过,这九洲岛是不能再待的,离明军太近了。把这里搜刮赶紧去北方那边。但本王还有一个顾虑……”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扫视了下在场的这些白甲兵之后,才有点遗憾地说道:“只是我们女真好汉还是太少了。那些倭人打不来硬仗,最多只能跟在我们身后冲锋而已。这战事打快了,打急了,本王可不想你们有损失啊!”

如今他们在这倭国吞并其他势力扩张的过程中,都是他们这些白甲兵当尖刀来厮杀的。他们三层护甲,人高马大的,就犹如人形坦克一般能在倭军之中横冲直撞,杀败了对方的首脑,基本上战事就赢了。

之前的时候,豪格带着这些白甲兵都是小心地冲入敌阵,没有好的机会,可不敢随便死他们自己人。但要是在短时间内不断吞并别的势力来壮大,那就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损伤。

而白甲兵就当初出使倭国的那一点,死一个少一个。这就是豪格担心的地方。

听到他这话,这些白甲兵不由得又沉默了下来。

虽然他们这些白甲兵并不怕死,可就怕他们死了之后,没有了他们作为尖刀,那他们这股势力最终就会和其他倭国势力差不多,甚至底蕴上都赶不上别的势力,就很可能会被别人给吞并了。

可是,这个事情,其实又是无解的,总不可能无中生有,召唤出一些白甲兵来吧?

豪格经过这么一会的沉默,火热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一点。想起要和明军再打,哪怕是在倭国这边,远离明国本土,想要打赢的可能性,也还是很小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想了想,就想换个想法算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嘈杂声。

这个情况,惊动了安静的大堂内的其他人。

豪格的心情有点不好,不由得厉声呵斥道:“何事喧哗,莫非嫌本王的刀不利否?”

门口的亲卫听到,真要转身出去瞧瞧情况,却见外面冲进来了一个人,差点就撞了满怀。

豪格见此,不由得大怒,竟然敢在他面前如此没有规矩,难道是因为他是外来人?

这么想着,他真要喝令时,却已是看清楚,如此急切地闯进来的这个人,不是倭人,而是他手下的一名白甲兵,是在外轮值,巡视地方的。

说真的,看清之后,他先是吓了一跳。因为这种急忙闯来的事情,都是不好的回忆。

然而,这一回,他也看清了,这人的脸上,却是满脸惊喜之色。

722 老汉奸

看到这,豪格都有点不敢相信,难道还有好事不成?

他正想着,就见这人闪身到一边,让开地方,同时侧身对豪格大声喊道:“殿下,看谁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外面又进来一个人。

豪格一听,急忙定睛看去,只是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竟然是大清镶白旗人,后金开国五大臣之首额亦都第八子钮祜禄氏图尔格。

说真的,如果换成以前的话,豪格对图尔格才不感冒呢!因为镶白旗的人,他都不对付。

可此时,突然之间见到图尔格,竟然感觉非常激动,就觉得鼻子都似乎有点酸酸的。不过幸好都是成年人,还没有两眼泪汪汪。

没错,进来这个人,就是身上带着崇祯皇帝御赐的甲级窃听种子的图尔格。他见到主位上的果然是豪格,不由得大喜,立刻打千跪地,激动地说道:“奴才参见殿下!不,奴才参见主子!”

殿下改为主子,那是更显亲近。

豪格就更是高兴了,立刻绕过案几,大步冲到图尔格面前,一把扶起了他,急忙问道:“你怎么来倭国了?”

原本都以为大清就剩他们这几个人了。结果没想到,在这遥远的倭国,竟然又见到了族人,他真得很激动,同时也有点奇怪。

其他建虏也都是很激动,纷纷站了起来围了过去。不过他们都没说话,因为豪格在问话。

听到豪格的问话,图尔格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替而代之的是有那么一点悲伤,回答豪格道:“回主子,明军攻打盛京,奴才刚好领着探马打听消息,没有被围在城里。盛京被明军打下之后,奴才只能东躲西藏,后来被逼得没办法,就渡海到倭国来了。没想到听说殿下已经在倭国站稳脚跟,因此特意前来投奔!”

豪格早就接受盛京被灭的现实,因此压根不管,他的注意力在其他方面。就听他立刻追问道:“你那边带来了多少族人?”

这个问题,真得是大堂内的这些建虏最为关心的事情,因此,一个个都非常关注地盯着一脸风霜的图尔格,就等着他回答。他们的神情,那种期待的感觉,真得像极了等待好吃的小孩。

“回主子,不多!”图尔格的回答,让这些建虏,包括豪格心中一凉,“奴才在辽东东躲西藏的日子中,陆续又遇到一些族人,人数大概有一千多人……”

一听这话,豪格顿时大喜,这都有一千多人,怎么会不多,真是太多了!

然而,接着图尔格又话锋一转,带着一点沉重说道:“只是在渡海之时,遭遇风浪,翻了两艘船,最后等到倭国的,就只有三百多人了。”

一共三百多人,这也是一个非常大的意外之喜,豪格顿时直接忽视了又死了族人的现实,立刻带着期待之色问道:“三百多人,都是些什么人?”

“回主子,有白甲兵和部分探马。”图尔格带着沉重之色回答道,“可惜了其他人,都没了!”

“呀,是太可惜了!”豪格勉强地缅怀了一句,然后立刻大喜地问道,“人呢,他们人在哪里?”

竟然还都是白甲兵和探马,那可是大清的精锐,这真是太好了!

其实也不意外,在灾难面前,能活下来的,一般也都是强壮之辈。

这一次,图尔格还没回答,刚才先闯进来报信的那建虏,就立刻欣喜地抢先回答道:“主子,都在府门外候着呢!”

豪格一听,也就不用图尔格回答了,立刻大步而出,甚至开始小跑起来,往府门外跑去。

大堂内,其他建虏也都纷纷跟了出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喜万分的神情。他们都和豪格一样,急着去看看情况,也就都小跑了起来。

豪格冲到府门外,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一大群的金钱鼠尾,虽然已经有很多地方长头发,可还是能看出来的,全都是金钱鼠尾。

顿时,豪格心中那个激动啊,真得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对他来说,一共才二十多个白甲兵,他就在倭国打下了一片天地,如果再加这么多族人,他就有更多的信心,在倭国这边一展抱负了。

那些建虏看到豪格这么急着冲出来,也全都是大喜,纷纷打千跪下,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

“见过殿下!”

“主子,奴才可算找到您了!”

“……”

这三百多个建虏,分别属于八旗的都有。因此,有的叫殿下,有的叫主子。

豪格看着跪满一地的族人,而且都能一眼看出来,这些确实是大清的精锐来的。顿时,他不由得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这几年来,他就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开心过,这笑得,声音非常地大。

这些建虏看到豪格见到他们竟然这么高兴,也一个个都非常感动。原本因为是在不同的旗中,甚至是有敌意的旗中,可此时此刻,什么敌意都烟消云散了。

豪格在笑过之后,大步走了过去,一个一个地扶了起来,同时满脸笑容,不断地点头:“好,好,好……”

对他来说,这真是天下掉下的最好馅饼了。

他正下了决心,还要和明军打上一打。可他最大的困难,是想要短时间内吞并其他大名的势力,他手中的精锐,也就是白甲兵数量严重不足。

可就在这当口,竟然又多了三百多精锐出来,他又怎么可能不开心,就感觉这是上天在暗示他,这么做,是有成功的希望!

扶起一个族人,他就捏了捏,不错,等回头吃回来,绝对又是一个壮汉,不错!

扶着扶着,扶到最后,豪格忽然就看到了一个老头,白发苍苍的,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了。等他再定睛一看,就更不高兴了。

都是金钱鼠尾,别人分不出来,可豪格一下就分出来了,这个是假的,是个汉人。

看到豪格停下不动,这老头不由得连忙挤出笑容道:“奴才鲍承先见过主子,奴才见到主子,知道爱新觉罗家还有后,就立刻感谢列祖列宗保佑,大清没有亡啊!”

说完之后,竟然还“呜呜呜”地苦了起来,只不过,一时之间,也没有哭出眼泪。

这个鲍承先,是满清那边有名的汉奸,虽然在后世,远没有已经罪有应得的范文程、宁完我有名,可就之前的经历中,对大明伤害最大的,其实还要属于这个老汉奸。

这个鲍承先,出身山西将门,世袭武职。在大明万历时期,他就已经是官至参将了。

等到泰昌元年时,鲍承先跟从总兵贺世贤、李秉诚守卫沈阳。不久,就改任开原东路统领,“新勇营“副将,继续镇守沈阳城。在辽东巡抚熊廷弼掌辽东事时,曾上书皇帝赏赐辽东诸将,以激励辽东诸将抗击建虏时,鲍承先也有份得到了奖赏,加都督佥事衔。

对鲍承先来说,大明对他不薄了。

但是,结果这个货在努尔哈赤领兵打过来之后,就各种坑,未战先跑,卖友军就是他最拿手的本事,没有队友可坑之后他就投降了建虏。努尔哈赤这个狠人,杀了不知道多少汉人,完全可以说,对汉人是非常厌恶的。可就算这样,都因为他对建虏的贡献而给他封了副将。

到后来,皇太极领兵攻入京畿之地时,这个狼心狗肺的大汉奸又利用他以前的人脉,为建虏劝降了迁安知县朱坚台、游击卜文焕等人。后来在攻打大凌河时,又招降了翟家堡。甚至在孔有德投降建虏之后,还极力主张建虏要建水师以对付大明。

如此种种,至少在满清入关之前,可以说这个鲍承先是比范文程、宁完我等人更为可恨的。在原本的历史上,他随同满清入关后的第二年就病死了。可在这个位面,崇祯皇帝光复辽东,灭了建虏,结果这货反而没死,真是老天没眼了!

但不管他怎么样,豪格都对汉人非常地厌恶,哪怕眼前这个,一直是在替大清效力的,他也不喜欢。

看到这样子,已经随他出来,跟在他身后的图尔格连忙上前,对豪格解释道:“得多亏了鲍总兵,是他建议我们渡海过来的,又听到说有一个大名叫爱新觉罗,我以为听错了,也是鲍总兵极力主张我们找过来,说绝对不会有错的。”

只是听听的话,那相似的就太多了,比如爱信崛骆,矮星爵禄等等,都是相似的。

听到这话,豪格终于对鲍承先的印象好了一点,毕竟要不是鲍承先,那他还不可能多了三百多精锐。

因此,他伸手扶了鲍承先起来,算是认可了这个老汉奸了。

谁知鲍承先起来之后,竟然还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就听鲍承先对豪格说道:“主子可是要在这倭国重建我大清?如果有志于此的话,奴才有一计,可助主子于统一倭国有事半功倍之效!”

一听这话,豪格不由得大喜,他就是这么想的,而且还要尽快。如果鲍承先有事半功倍之策的话,对他来说,又是及时雨了。

于是,他一把抓住鲍承先的两只胳膊,连忙问道:“有什么妙计,快快说来!”

723 坐山观虎斗

其他建虏也都围着鲍承先,竖着耳朵听有什么妙计。

只听鲍承先恭敬地对豪格说道:“如今之倭国,乃是群雄逐鹿之乱世,此和三国之时相差无几。而三国之得天下着,曹魏也……”

听了一下,没听出个所以然来,豪格不由得有点不耐烦了,当即大声打断道:“开门见山地说,别扯什么三国,那玩意我们都听过的。”

鲍承先听了,略微有点尴尬。想装个逼没装成,也不敢违背豪格的意思,便恭声回答道:“奴才以为,殿下当挟天子以令诸侯,先把倭国天皇掌握住,如此便有大义名份,驱狼吞虎也罢,还是攻打其他大名,都将师出有名。”

豪格一听,不由得大喜。如今的天皇,是在京都,而德川幕府则在江户。之前的时候,他已经派了使者去京都的,事先有过了解,知道这些情况。

而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好处,听《三国演义》也听多了,豪格当然知道这是曹操在诸侯之中脱颖而出的一个最重要的举措。

如果他掌握了天皇的话,那幕府将军又如何?至少名义上,天皇才是倭国的皇帝不是!

想到这里,豪格不由得兴奋地搓着手连声说道:“好好好,不错,不错,是个好办法……”

看他这么高兴,鲍承先心中略微得意,便又马上提醒道:“殿下,此事须得先下手为强。如果被其他强藩掌握了京都,那再把天皇夺过来就难了!”

“对对对,这事一定要先下手为强!”豪格听了,立刻点头附和,随后吩咐手下,把大部分人带下去安置,而后,他又点了亲信头目,包括图尔格、鲍承先等人一起,再返回大堂讨论这“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

通过对倭人的询问,豪格等人知道,就目前来说,天皇是在京都,也可以说,倭国的朝廷是在京都的。不过都是有名无实,政令其实都是江户那边幕府发布。各地大名给天皇的奏章,也会先转到江户审核没问题了才会给天皇看。

而负责幕府那边和朝廷沟通,或者说,替德川家光监督天皇的,是京都这边的京都所司代板仓重宗。

这个板仓重宗,是德川家光时代的三巨头之一,另外两个,一个是在江户的井伊直孝,当然了,此时已经在朝鲜战事中气死了。还有一个,是替德川家光防范北地悍勇大名的会津藩藩主保科正之。

这个保科正之,其实是德川秀忠的私生子,如今德川家光的弟弟。一生忠于幕府,并传下家训,是为会津家训十五个条,其中就有这样一条:会津藩是为了守护将军家而存在,如有藩主背叛则家臣不可跟随。

于是,历代会津藩最终都是忠于幕府将军,包括末代藩主,那都是有故事的。不过和这里扯不上关系,且不表。

但是,从这能看出来,这个保科正之对德川家光的忠心了。

朝鲜战事大败,各地大名纷纷起了异心。如今德川家光能依仗的,就只有会津藩了。可只有一个会津藩,又怎么可能统治整个倭国。

因此,各地大名带兵或者派使者到京都这边,虽然板仓重宗掌握京都,可兵力有限,对此无可奈何,无法阻止各地大名或者其使者去见天皇。

大堂内,一众人等明白了这个大概形势,鲍承先便对豪格奏道:“殿下,奴才以为,这个板仓重宗必然是向江户那边禀告京都的情况。如果被德川幕府腾出手来,重新掌握了京都的话,再想要抢夺倭国天皇就难上加难了。因此,奴才建议,当以奇兵直取京都,先把天皇掌握在手中才好!”

听了他的分析,豪格还真是心急了。

他性子急躁,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说干就干。

一顿商议下来,他便做出了决定。不管九州岛这边了,选派精锐三千,其中又有两百族人为精锐中的精锐,立刻出发,直袭京都。带队的,就是图尔格。

而豪格本人,则收拾细软,在九州能抢尽量抢,抢不走就烧。反正不能给其他大名留下资源,更不能给明军有补充物资的机会。

这个时候的倭国,远没有后世的人多。九州岛虽大,可也只有那些大点的城池值得掠夺。所谓的占领地盘,其实也是攻下人多的这些地方而已,至于山林野地,谁都没有那个闲心去操心。

于是,这么一来,九州岛的倭人就遭殃了。

豪格的方式,其实和大明的流贼差不多。攻下一地,裹挟百姓继续攻打下一地,而他真正会养的,只是倭人中的青壮,至于老弱,那都是攻打下一座城的炮灰而已。

豪格领军所过之处,就犹如蝗虫过境,成为一片废墟。甚至可以说,比起蝗虫还要可怕,毕竟蝗虫不吃人,而豪格这支军队,却是把人都带走了的,不敢就范的就杀。

只是短短地两个月,到大明崇祯二十年二月底的时候,九州岛几乎已经没什么人气了。千里无鸡鸣,路有冻死骨的惨状,当初建虏加给大明的一幕,又在倭国重现。

对于这一切,豪格却是很满意,甚至还很得意。明军要是攻上九州岛,结果发现,压根就没人,也没有粮草物资补充,肯定会拖累明军的攻势,甚至让他们无功而返都是有可能的。

最后回看了一眼九州岛,豪格便意气风发地下令所有人上船,准备去祸害本州岛,赶去京都汇合图尔格所部了。

就在十来天之前,图尔格已经派人来回报,说他直袭京都很成功。那个倭国老家伙板仓重宗压根没想到有大名真得会破坏规矩,因此防范不得力,被图尔格亲自领着白甲兵精锐偷入了城内开了城门。只是有点可惜的是,虽然抓到了后光明天皇,但还是被板仓重宗给跑了。

图尔格担心其他大名看到这个情况,会有样学样,甚至板仓重宗还可能带着人反扑。因此,他要求豪格这边尽快赶去。

知道了京都的情况,豪格当然也急了,因此,九州岛这边都没有扫荡干净,他就渡海去本州岛了。

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说,倭国这边闹得最凶的,就是豪格的势力了。其他大名,多少都还遵守以前留下的规矩,多少都受倭国传统的思想所影响,因此做事什么的,都还束手束脚。

可是,豪格这个外来户就没有这个拘束,外加担心明军什么时候打过来,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于是,随着时间地过去,倭国各地大名都知道了有豪格这么一号人物,手段极其凶残,崛起极其迅速,而且还控制了京都。

这个情况,当然也被明军夜不收侦知,便立刻禀告到了釜山这边的孙传庭侧。

倭国人可能不清楚,对于大明来说,爱新觉罗这个词,真不要太熟悉了。只是一听,孙传庭就知道,肯定是建虏余孽在作乱。

有一点,豪格没有猜错,孙传庭之所以一直没有出兵倭国,就是因为粮草问题。

辽东、朝鲜两个省还没有能力自给自足,因此,都要和军粮一样,全都从大明关内输送。就算有运输船输送,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囤积完攻打倭国所需粮食的。

之前之所以派兵攻打了琉球国的萨摩藩倭军,是因为大部分粮草物资由琉球国负担了。不过琉球国被萨摩藩压榨,本身又是一个物资奇缺的岛国,供不起长久的战事。由此,在琉球国的明军也没有趁势攻上九州岛。

但是,此时孙传庭一听倭国的情况,便断然下令,整军备战。

在他看来,倭国要是被建虏余孽这么祸害了,那大明打下来还有什么用,人都没了!而且,也不能让建虏余孽坐大,赶尽杀绝是必须的。虽然粮草物资并不足够,可要是分阶段打的话,总是可以的。

他手下的将领一听要攻打倭国,那一个个也都是兴奋的。有仗可打,那就意味着有军功可立。封妻荫子,封侯拜将,就全靠这了。

然而,让孙传庭万万想不到的是,他正要领军跨海征讨倭国的时候,崇祯皇帝的圣旨便到了。

这份旨意,是飞鸽传书,而后再从辽东用快马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崇祯皇帝的旨意很简单,严旨孙传庭不得他的出兵旨意,就不要出兵倭国。倭国发生什么,都不要管,坐山观虎斗便是。

说实话,孙传庭是有点郁闷的。因为他来这之前,崇祯皇帝有交代过他,让他视倭国情况临机决断,是允许他攻打倭国,灭了倭国的。

可如今的旨意却又让他按兵不动……

如果换了原本的崇祯皇帝,到了后来都没多少威信的,那说不定孙传庭会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尊,然而,此时崇祯皇帝的威望,那是如日中天,谁敢抗旨?

因此,孙传庭虽然遗憾倭人会被建虏余孽杀光,让他的战绩少很多份量,可最终,也只能遵从崇祯皇帝的旨意,先按兵不动,继续坐看倭国风云了。

此时的崇祯皇帝,刚刚返回京师。

724 术业有专攻

皇帝御驾亲征一年多时间,平定云南土司之乱,全境实行改土归流;征服洞吾,让大明多出了一个省;回程路上,又顺势灭了安南,让安南再次真正成为大明的疆土。

因此,崇祯皇帝回京之时,自然再次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文武百官、皇亲勋贵,无人敢不出京迎接。可以说,崇祯皇帝随着这一个个胜仗,威望又再次有了很大的提高。

如果说以前的时候,京师百姓可能觉得崇祯皇帝的威望,还赶不上太祖成祖的话,那么如今基本上已经没有人觉得他比太祖成祖差了。大明的疆域,已经远超开国时候了。

漠北三族的族长也都在欢迎的人群中,看着雄赳赳气昂昂凯旋的御林军,听着周边人群对皇帝的惊叹,硕垒等人,都是暗自庆幸。

如果不是派了巴布过来探清虚实,知道大明远比建虏要强大,就可能会不甘心归附大明而采取了对抗,真要那样的话,以大明皇帝如今这赫赫武功,真得是会被大明给灭了的。

这个时候,硕垒也不得不感慨,大明皇帝当初的语气那么强硬,那是有底气的。真没实力的话,有蒙古部族向大明称臣就高兴的不得了,又怎么可能说一定要归附!

如今虽然不能称大汗,不能当土皇帝,可好歹是保住了荣华富贵不是!

就在他们如此想着的时候,崇祯皇帝已经回宫了。

不出崇祯皇帝所料,当天晚上,周皇后就急着向崇祯皇帝提及了太子和长平公主的婚事。说他们的年纪都太大了,得赶紧安排婚事了。甚至还非常急切地给崇祯皇帝说了几个候选妃子和驸马。

按照大明的规矩,嫁入皇家的女人,不能是功勋之后,一般是小康人家,也就是普通百姓。而公主嫁人,一旦成了驸马,就再无仕途之望,只能是混吃等死的安享富贵而已。

这种规矩,能有效防止外戚坐大。

崇祯皇帝听完了周皇后的叽叽喳喳之后,并没有表态,一直到第二天家宴的时候,崇祯皇帝就直接对太子道:“你的妃子,朕就让你母后操心,朕就不管了。”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长平公主后,又说道:“你的婚事,朕来做主,如何?”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长平公主,就连太子也是。

长平公主听了,脸色微红,她已经是十八岁的年纪,老得不能再老的姑娘了。说她没想过这男女之事,那是不可能的。当然会想着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什么人,帅不帅啊,有没有才学啊之类的。

此时,长平公主低着头,小声地回答道:“任凭父皇做主!”

崇祯皇帝听了,便微笑着说道:“朕在参加自然学科中的考生中给你选一个驸马,如何?”

“啊?”长平公主一听,不由得很是意外,都顾不得害羞,抬头看着崇祯皇帝。

其他人也差不多,包括太子,皇后在内,都是很惊讶。

其中周皇后连忙提醒崇祯皇帝道:“陛下,驸马不能出仕,那些考生未必乐意会当驸马的。”

“是啊,陛下,强扭的瓜儿不甜。”田贵妃也跟着劝解道,“万一被考生给拒绝了,也有损皇家脸面!”

崇祯皇帝听了,只是淡淡一笑道:“那朕要改规矩,驸马可以为官呢?”

“陛下,万万不可!”周皇后一听,心中一惊,连忙劝道,“祖训如此,不可违背,否则对陛下声名有损啊!”

外戚干政的话,她还说不出来,因此只能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劝诫。

崇祯皇帝听了,却是不以为然,当即淡淡地说道:“时代已经不同,祖训也不是不能改。朕问你,以前可有其他杂科,可有自然学科?”

这个自然学科,是崇祯皇帝开山立派,以前当然是没有的。

听他这么一说,周皇后还想再劝,可却不知道怎么劝合适。

然而,崇祯皇帝却不管她,看着长平公主道:“朕问你,你可愿意?”

因为崇祯皇帝的有意引导,不但太子一心扑在自然学识的学习、实践上,就连公主们也是一样,毕竟是父皇鼓励的。

因此,长平公主可以说,在这大明,不,是在这个时代,她的自然学识绝对是中上水平的。听说自己未来的夫君可以是这方面的佼佼者,那她当然是喜欢了。

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也算是新时代女性了,当然,也可能是崇祯皇帝的态度和蔼,因此,她勇敢地看着崇祯皇帝,点点头道:“愿意!”

“好!”崇祯皇帝听了,便高兴地点点头道,“有关宗亲皇室,朕要重新订下一个规矩,就从朕的女儿开始。”

实在是崇祯皇帝搞出新的东西太多,包括事物、说法、思想等等,因此,他的妃子和儿女听了,其实也不意外,不过他们都非常关心皇上这次要出什么新规矩,就都好奇地看着崇祯皇帝,想听他怎么说。

只听崇祯皇帝扫视所有人,认真地说道:“所谓术业有专攻,因此朕自今年始之所以开杂科,就是因为这点。以后规定,什么学科出身,就只能当什么方面的官。而不再是进士出身,就当父母官,领军政大权。”

没有人插话,都静静地听着,偶尔看到他们有皱眉,也都是在深思的样子。

崇祯皇帝也不管,继续说道:“自然学科出身的,就只能任职自然学科方面的官职,不和军政相关。驸马从中选,也不算违背祖制。还有,藩王宗室也可以考自然学科,和普通考生一样对待。有本事,就一样可以为官。”

在之前的时候,崇祯皇帝其实是砍了藩王宗室一刀,免去世袭罔替,而是实现递减的爵位;如今也算是给了补偿,能出仕为官。虽然不是统领军政大权的主官,不管如何,至少是个官了。

像田贵妃等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喜。因为崇祯皇帝之前的规定,就是以自己的儿子女儿为榜样开始的。如今有给好处,那他们的亲生儿子女儿也就都能享受到了。

虽然说她们子女是不愁吃喝,可要是能为官,谁又会怕官多压身!

崇祯皇帝给他们详细说了自己的想法,并对他们的反应略微修正了下说法之后,便在第二天的朝议中,向群臣公布了。

第一,以后大明须得男女皆满十八岁才能结婚,理由是趁着年少时多做学问,另外,也有利于顺利生产,母子平安。

第二,鼓励多生,无论男女,二胎以上,每生一个小孩,家庭免一人五年劳役,可在家养育孩子;

第三,从大明二十年开始,杂科成惯例,如果有能耐的,也可以各科都考。朝廷看是何科举出身任免官职,实行术业有专攻之策。

第四,藩王宗室也可参与杂科考试,只要能录取一样可以当相应官职。如此一来,杂科驸马都不用特别交代,也就顺其自然就没任何问题了。

这个变革,改变之大,可以说是历朝历代都没有的。至少在大明朝,算是非常巨大的变革了。

不过这个变革却能让大部分人受惠。虽然科考过多,但是与此同时,官位也会大大增加。藩王宗室能当官,可却不能担任军政主官,这就是大明官吏能接受的底线。

至于婚姻方面,皇帝直接说了原因,是为了让年少多学点知识,也让孕妇能顺利生产,并且有厂卫提供的数据,说明年龄太小的话,不利生产。这是为所有人好,虽然有人不以为然,可也没人敢反对。

当然,这个革新之所以没人反对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如今的崇祯皇帝威望之高,已经是一言九鼎。另外,不断发生的事实证明,崇祯皇帝的决策最终都是对的。

于是,崇祯皇帝动动嘴皮子,底下官员就开始忙成狗了。

内阁、六部等衙门开始针对崇祯皇帝的这份旨意,商讨具体的实施细节,怎么实施,然后还要再报给崇祯皇帝批阅,通过之后还要执行,没法通过的话还要再商量修改,一直到通过为止。

这个时候,他们忽然发现,皇帝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要知道大明的官位,其实是很有限的。

地方上,一个县有品级的,也就是县官、县丞、主簿和典史而已。其他的,全部都是吏,其实也是算役的一种,理论上是没有俸禄报酬的。

一个县的事物,就算古代的人口没有那么多,那其实也根本管不过来的。如今通过增加各类科考来增加官位,就能有效改善大明这种不合理的情况。

术业有专攻,各官各司其职,不管怎么样,总能喘口气了不是!

这种革新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但是,崇祯皇帝也不可能把全部精力都盯在这方面。

可以说,崇祯皇帝从南边回京的这个路上,走走停停,长达两个月时间,通过观察大明地方民情,全盘考虑后的一个最重要的点,其实还不是这个革新,因为还有更急迫的事情,要等着他来解决。

725 今时不同往日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725今时不同往日文华殿内,司礼监、内阁、六部以及五军都督府的主官,全部在场。一眼望去,全是大红绯袍。

御座上,崇祯皇帝并没有就坐,而是跨步走下,来到内侍摆好的屏风前,指着那面挂着的大明地图,扫视群臣,大声说道:“如今之大明,东起朝鲜、辽东,西至四川,北至北冰洋,南到洞吾、安南。卿等都看清了?”

听到这话,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连忙露出笑容奏道:“陛下文治武功,远超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才有此开疆拓土之果!”

“马屁精!”薛国观听了,心中不由得暗自诽谤一句,不过一张口,却是笑着奏道:“微臣纵观史书,未曾见过有哪位皇帝能有陛下之文治武功也!”

其他臣子一听,也都纷纷附和起来。虽然有马屁之嫌,可他们却都是真心的。

自古以来,再能打的皇帝,也没有当今天子这么能打的!每一次战事,那战损比估计让古之名将都要汗颜!

然而,崇祯皇帝却并没有笑容,从内侍手中接过一根细棒,一指地图上,圈了几个地方道:“可盛唐时候,这里,这里,这些西域的地方都是盛唐直辖。还有,这里,开国之初,也是大明所有,是为乌思藏宣慰司,还有朵甘思宣慰司。如今,朕之旨意可达这些地方?”

他这话一出,文华殿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不少臣子的脸上,都有尴尬之色。不过曹化淳可能脸皮更厚一点,却是没见一丝尴尬之色。

崇祯皇帝看到,便看着他问道:“曹大伴以为如何?”

听到问话,曹化淳也不紧张,立刻恭敬地回答道:“陛下,奴婢以为,只要陛下一道旨意,乌思藏宣慰司、朵甘思宣慰司绝对不敢不从!”

薛国观听了,也是立刻跟着奏道:“陛下之威名,如今已是声震四夷。漠北三族,都已闻风内附,这乌思藏宣慰司和朵甘思宣慰司,绝对不敢违背陛下旨意!”

崇祯皇帝不等其他臣子跟着附和,就立刻用细棒再次一点地图说道:“如今这两处宣慰司其实已经名存实亡,其统治者乃是西部蒙古之固始汗。卿等就有这么把握,他肯归附?如若如此,西部蒙古也能归附大明么?”

崇祯皇帝特意提出来的乌思藏宣慰司,其实就是后世的西藏地区,而朵甘思宣慰司,则是青海和部分新疆地区。如果把西部蒙古的势力也算在固始汗名下的话,那就是包括了新疆和部分中亚地区。

这些地方,在大明国力最为强盛的时候,确实在名义上都是大明的。不过在这个时期,早已和大明没什么联系。如果换成在原本的历史上,则都是臣服建虏的。

崇祯皇帝这么明确地问出来,文华殿内的臣子,一时之间,还真没人敢立刻回应了。因为这可不是马屁了,说话是要负责的。

文华殿内,稍微安静了一会之后,忽然,就见司礼监秉笔太监的队伍中,站出来两个年轻的太监,双双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奴婢愿往,宣其来朝!”

崇祯皇帝定睛一看,发现是自己培养出来的蓝天保和陈宝庭,不由得心中很是高兴,当即点头道:“好,蓝天保去宣慰司,令固始汗归附。陈宝庭前去西部蒙古,令乌拉特部归附。”

不管是出使西藏,还是新疆,都是万里之遥,又是蛮荒之地,对中原人士来说,是个非常艰苦的差事。

但是,蓝天保和陈宝庭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立刻请命,不得不说,在积极性方面,还是年轻人更多一些。

对于他们两人出使,说实话,崇祯皇帝也比别的人更为放心。

如果出使的人不行,去了那边,作福作威之下,就可能会搞得原本想归附,和平解决的,都要变成兵戎相见。

而如果出使的人有能耐的话,去了那边,就算那边的人不想归附,都能让那边的人改变主意而归附。

蓝天保和陈宝庭两人,是崇祯皇帝亲手教导出来,对于他们的心性和能耐,他心中当然是更有数一些,觉得他们两人是不错的。

因此,在看到蓝天保和陈宝庭领旨之后,便收回了他们身上之前赏赐的丙级窃听种子,换了两颗甲级窃听种子。

其他人对于这他们两人的主动请缨,其实也是惊讶的。

按理来说,皇上一手培养出来的内侍,年纪轻轻就已经被皇帝任命为秉笔太监,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的话,再熬些经验出来,绝对是内宫十二监里面的一把手。

然而,这两人有这么正途大道不走,却偏偏要主动请缨去蛮荒之地。万一有个好歹的话,这前途性命都可能会丢的。可他们却还是要去,不得不说,至少勇气可嘉!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之后,崇祯皇帝重新用细棒在地图上花了一个大圈,把两个宣慰司和西部蒙古在内的大明国土都划了进去,然后才扫视群臣说道:“如今,大明疆域之广,可有鞭长莫及之感?至少朕觉得是有的,从京师发出的旨意,到大明的东南西北,费时费力,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比如此次朕领军亲征云南,光是在路上都花费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因此……”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并没有马上说下去。

曹化淳或者有感手下两名秉笔太监都那么积极,虽然老胳膊老腿不可能出使,但发言还是可以积极一点,就见他立刻回奏道:“陛下,太远的地方,都是设置宣慰司,其实就有这个鞭长莫及,不好管的意思,因此,名义上归我大明,令其朝贡,而当地事务,则由他们自己管辖。”

说到这里,他又立刻改口道:“不过陛下要改宣慰司为朝廷直辖,奴婢以为,陛下当有解决这路途遥远之困境,不如说出来让奴婢开开眼界!”

他这话,还真不是讽刺,而是他猜出了崇祯皇帝的圣意,故意挑了出来,让崇祯皇帝能顺势说出来。这个事儿,就是他服侍皇帝的本事之一。

真如他所说,之所以离京师太远的地方,大明都是采用宣慰司的方式,就是管不过来的意思。与其费时费力不讨好,还不如有个名义得了。

不过,大明开国两百多年之后,情况已经有所不同。因此,云南那边以前是宣慰司制度没错,可到了大明后期,改土归流就一直是大明朝廷上的主流声音了。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崇祯皇帝这一次出征,不但一次性把全云南都给搞了改土归流,甚至连原本的缅甸宣慰司和安南宣慰司也全都重新打了下来,变成了大明直辖的省份。

此时,他们听曹化淳那么说了之后,都纷纷注目崇祯皇帝,想要知道皇帝这一次又有什么新奇结论。

崇祯皇帝对于曹化淳的上道很满意,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奸臣存在的原因吧。

心中这么不靠谱地想了下,他就扫视群臣,严肃地说道:“没有别的途径,就只有铺路修桥,让交通更为便捷。因此,朕决定,从今日开始的几年之内,朝政之重点,便是大明的基础交通!”

一听这么简单,群臣包括曹化淳在内,都是面面相觑。就这么简单,那就是再怎么修也不可能有多便利啊!

他们正在想着,就听崇祯皇帝又接着说道:“开物司那边,朕让宋卿烧制的水泥,如今已经可以用了。用此等水泥修路,就如同用糯米汁修路一般,粘合力很强。比起以往,新修之水泥路,更为平整,不忌雨水冲刷。”

古代时候,糯米汁用来修重要地段的城墙,这是有的,可用糯米汁修路,从未有过的事情,因为这造价实在太高了,没有任何一个王朝能承受得起的。

如今,听皇帝的意思,好像这什么水泥能够代替糯米汁的功效,薛国观听了顿时一喜,连忙问道:“陛下,不知这水泥造价几何?”

崇祯皇帝一听,微微一笑道:“很便宜,否则的话,朕如何会说用这水泥来修路?”

至于到底成本多少,他是不会交这个底的。当然,随着技术的进步,水泥的成本也必然会更进一步降低,崇祯皇帝就算说了成本,回头成本又再降低,那有人就可能会有误会。

不过此时,群臣一听说这水泥很便宜,不由得都是有点高兴。但毕竟没有见过水泥修得路,因此是保持着谨慎乐观。

崇祯皇帝也不管他们,如今的他,一言以决,之所以还要开会讨论,是要让这些臣子明白细节,毕竟最终做事,还是要靠他们去做的。

因此,他就继续说道:“太子所主持的蒸汽机改进,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又已经有了不少的进步。在蒸汽机运用到车船上面,也已经有了很大的成果。朕相信,大明上下一起努力,用水泥修路,改进交通工具,终有一日,朕以前预言过的日子,一定会有的。”

726 实锤了

在崇祯皇帝教导太子的那一课上,他曾展望过未来,所描述的场景,比如说有车能日夜兼程而不知疲倦,有船能逆风自动航行,有人能在天上飞等等,一日夜之间能走很长很长的路。

当时,崇祯皇帝说出来那是震惊了不知道多少人,不过所有人也都只是听听。虽然是崇祯皇帝所说,可最多也只是将信将疑而已。

但随着蒸汽机打造了出来,眼看着确实烧煤就会有动力,就有人已经相信了。如今,崇祯皇帝再次拿出了一种叫做“水泥”的好东西,可以用在修路方面的时候,他们就更进一步确信,皇上真得不是在说说而已。

看文华殿内这些臣子的神态,崇祯皇帝便再次强调道:“朕所传授的那些自然学识,只要能充分掌握,并且加以应用,朕可以说你们说,朕以前所说得那些,便会加速呈现在世人面前。到时候……”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有点向往了,深情地说道:“……朕要是再往南方御驾亲征,便只需领着大军坐上车子,睡一觉醒过来就已经到南方。我们的火器,也不需要那么麻烦的装填射击,而是只要扣下扳机,铅弹就能源源不断地射出去。炮弹也不再是实心弹,而是飞出去落地之后,就会爆炸。而且也不只是这么短的距离,是能打到看不见的远处。还有,我们的船不再只有水面上航行,也能在水里航行,从水底下对敌人发动进攻……”

崇祯皇帝这再次地展望未来,顿时就再一次地把文华殿内群臣给震慑了一把。不过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有的实在难以让他们想象。

终于,一名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忍不住便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末将想不明白,这船怎么在水中游呢,又不是鱼!”

对他们来说,这个就太离谱了。

崇祯皇帝一听,立刻反驳道:“鱼能在水中游,为什么船就不行?你可知鱼为何能在水中游?如果你搞清楚了这个事情,打造船的时候就加以模仿,如何会不行?”

“……”他这话,不但让这名武将听得目瞪口呆,就是文华殿内其他文官,也是说不出来。

鱼什么能在水中游,而且水面上,水里面都可以?

说真的,这个问题,这些士大夫还真没想过。就好像鱼本来就会游啊,这还有为什么?

崇祯皇帝看他们的样子,知道他们的震惊,便给他们解释道:“朕可以告诉卿等,鱼之所以能水面水下地游,是因为鱼肚子里有一种器官叫做鱼鳔,这个就是气囊。通过调节里面的空气,鱼便能实现在水面水下地切换,还有,里面的空气也有助于鱼呼吸。”

说了原理之后,他就盯着这些震惊中的臣子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把船打造成类似鱼这样的,通过吸入或者排除水来改变自身的浮力,是不是就能让船也像鱼这样了?”

事实上,在西方世界,早已经有人提出了这样的构思,并且已经有在实践了。当然了,如果按照原本历史上发展的话,那第一艘真正意义上可用于实战的潜艇,还是要等到美国独立战争时才出现。而能成功炸毁敌舰的潜艇,则要到美国南北战争时期。

此时,文华殿内的这些臣子听完了崇祯皇帝的话之后,皆是大惊,听皇上侃侃而谈的样子,就好像真见过这种东西。而且不止这个,包括那什么轮船、汽车什么的,就似乎皇上也是见过一般。

这个时候,他们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皇上自从太祖托梦之后的天翻地覆地变化。于是,他们立刻把崇祯皇帝的这些博学,都归结为是天上的太祖皇帝把当今皇上带去了天上,见识了神仙那边的情况之后,才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说法出来。

文华殿内,不少人都有了决定。等散朝回家之后,一定要亲眼去看看,鱼的肚子里到底有没有皇上所说得那种气囊。

此时,他们虽然没有见过,可基本上却是肯定,绝对是有的。

他们正在想着,就听崇祯皇帝提高了声音,再次强调道:“这一下,卿等该知道,朕为何要让太子都带头应用自然学识,并且加入到科考之中。朕可以再说一次,这些自然学识研究多了,并且真正应用起来,必将对我们产生天翻地覆的改变。等到那个时候,不要说如今大明的疆域,就是再大一倍,也不会有鞭长莫及的说法!”

说来说去,最终又说回了疆域这个事情上,文华殿内的一众臣子,这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原来皇上自始至终都是在解释,他为什么不再设置宣慰司,而是要设省有朝廷直辖。

说真的,见皇帝如此执着地说这些事情,薛国观那臭毛病就又犯了,就见他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就算朝廷能管到那些地方,可那些地方都是蛮夷之地,所产有限,朝廷就算能征收赋税上来,又能有几个钱?”

不愧是有茅坑里的石头之称,没有一点眼力。只凭皇帝都喜欢开疆拓土之功,就已经够了,你还在介意赋税能有多少的问题,这不是给皇上找不痛快么!

文华殿内,不少人心中如此想着,一边也有点幸灾乐祸。

这个薛国观,牢牢地把持着内阁首辅之位。如今大明国力蒸蒸日上,从如同王朝末期一般的乱世一下又到了比历史上的盛世还要国泰民安,繁荣昌盛的状态,这首辅必然也会在史书上留名的。薛国观何德何能,有如此好的机遇?

然而,他们却没想到,崇祯皇帝对于薛国观的问题,并没有感到恼怒,而是认真地回答道:“朕相信,你们当中,还有朝堂上以及民间,必然都会有这样的疑问。不说南边,就只论北方,朕连那么酷寒之地也要,还非要漠北三族归附,肯定是有人想不明白,觉得朕是好大喜功,是为了朕的面子!”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扫视底下群臣。

一听他这话,底下这些文武官员就没这个胆子了,连忙都道“不敢”之类的表态。

崇祯皇帝心中却是一声冷笑,真是一点都不实诚。不过表面上,他却没有露出鄙视之意,更没有震怒,又只是淡淡地解释道:“你们可有想过,蒸汽机之类是由烧煤产生动力,燃烧地越旺盛,产生的动力就越足。将来有一日,地下有一种东西能代替这煤炭,使得火力的燃烧更为旺盛。朕之前所描述的那些,也必须要有更高的动力来实现,光靠烧煤是不够的……”

听到这话,薛国观不由得诧异地问道:“陛下,可是那地下的黑油,猛火油?”

石油这个东西,很早人类就发现并在用了,只不过这东西只局限于能产出这石油的地方。而中原王朝辖内,却很少有这东西。

到了后来,虽然有运输使用,可终归是不方便,因此并不能成为燃烧所用的主力。一般来说,还是以木头为主,煤炭为辅,石油忽略不计。

可此时,崇祯皇帝这么提了出来,那这些文华殿内的臣子,可以说是见识最多的人之一,自然就能联想到了。

“对,薛卿说对了!”崇祯皇帝点点头,肯定道:“就是这个猛火油。以后加以提炼之后,还能燃烧地更厉害。由此产生的动力,才能让车船开得飞快,才能让机器带着人飞到天上去。等到那个时候,朕可以告诉你们,我们的日常生活都离不开这猛火油。黄金贵重吧?而这猛火油,却比黄金还宝贵!”

听到他这么一说,文华殿内的这些臣子顿时再次陷入呆滞中。他们有点不可想象,真得会这样么?

如果换成崇祯十一年前的崇祯皇帝说这些话,他们会觉得皇帝疯了,胡言乱语。可如今,经过这么多年来的铺垫,加上皇帝的威势如日中天,又合情合理地给他们展望过未来的种种可能,说真的,他们虽然不敢百分之百地确信,却也没有人敢否认皇上说得这一切!

这个时候,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越加肯定了一种猜测。就是皇上所描述的这一切,绝对是天上的。要不然,皇上不会如此肯定,犹如亲眼见过一般地侃侃而谈。

想到这个,他们的世界观再一次崩塌了,该不会,真得有神仙,有天界吧?

崇祯皇帝却不管他们的这些人心中在想什么,又一次提高了嗓门,大声强调道:“而那些卿等所谓蛮荒之地,地下其实都有着数不清的猛火油。如今未被人发现,朕先去占了过来,是为了给我们的子孙后代抢夺资源。是为了让我们的子孙后代,能享受我们的努力给他们带去的好处,让他们能一直领先世界!”

说到这里,他看到底下发愣中的臣子已经有不少回过神来,便又严肃而认真地说道:“开疆拓土之事,将来也会一直有,因为朕知道的,还有好些个地方,那底下埋藏着的猛火油更多,可以供我们的子孙后代享用几百年!”

727 忙成狗了

如果不是太祖在梦中告诉皇上有关这些事情,打死这些臣子都不会相信,皇上又怎么可能从其他地方来知道这些事情!

这一刻,文华殿内这些儒家子弟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相信了死后上天入地的事情,相信了神仙的存在。

五军都督府的这些武将们,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他们从崇祯皇帝的话中可以确认,以后还有得是仗可以打,那也就意味着有军功可以立。因此,他们都是欣喜的,从心底拥护的,当即一个个大赞皇上英明!

经过他们这么一回应,处理文事为主的文官和秉笔太监们也回过神来了。

对他们来说,皇上明确了以后还要继续开疆拓土,也不算是坏事。

从这几年的开拓疆土来说,大明其实并没有多少付出。

蒙古和漠北以及更远的地方,都是以蒙古族人为主去征讨,也没遇到多少敌人。朝鲜则是被建虏祸害完了,大明基本上只是顺手接受而已。洞吾和安南,是皇上御驾亲征,也以极小的代价就基本打下来了。

除此之外,开拓了这些疆土所带来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解决国内土地兼并的问题,南涝北旱之下,能更多的把人口分流出去,不管是去河套平原,还是辽东,又或者朝鲜、洞吾和安南,都能大大缓解国内官府救灾安抚灾民的难度。

还有,多出了这么多地方,那就需要有很多官员去治理,这对朝廷为官的人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

更为重要的是,开疆拓土,乃是历朝历代所追求的,是最能彰显皇帝之威,评价一个王朝国力的标准。

自古以来,历史上最为有名的皇帝,不过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而已。

秦皇一统天下,对于秦国来说,不就是开疆拓土!

汉武把匈奴打得西迁,封狼居胥,据是大汉天下,也是开疆拓土!

唐太宗威震四海,盛唐便是他传下的根基,是为天可汗,更有西域归于大唐,更是开疆拓土!

宋高祖一统南北,对于宋来说,当然也是开疆拓土!

如此种种,可见开疆拓土的重要性!如今皇上有志于开疆拓土,是为一代伟皇,那他们这些臣子,也必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只要开疆拓土时,不断地打胜仗,不会劳民伤财,那就没人会不喜欢!更不用说,皇上开疆拓土的目的,并不只是为自己增添丰功伟业,而是为子孙谋福利。

当然了,如果对外打败仗,影响民生,搞得大明自己都是民怨沸腾的,那就是穷兵黩武的评价了。但显然,从目前来说,还看不到有穷兵黩武的可能性!

因此,文华殿内的这些文官和秉笔太监们,也一个个高赞皇帝英明。

而崇祯皇帝,对于今后的总体规划,已经对这些股肱之臣说得足够详细,便严肃了脸大声说道:“因此,为将来计,这交通必须尽快修筑起来。朕在几年前就对卫所进行变革,分战兵,工程兵,以及淘汰一部分为农户。这个事情在京师这边实行,也已经是有经验。因此,朕决定,接下来全国范围的卫所革新,必须尽快完成。”

对于卫所的变革,可不是下一道旨意就可以的。从大明开国以来就实施的军户卫所,是大明兵事的基础,如果出问题的话,是会影响大明根基的。因此,在连续酝酿了几年,并在小规模的试验之后,崇祯皇帝才决定开始提速。

文华殿内的这些臣子,对于崇祯皇帝执行的这卫所变革,之前就已经知道,并且有关注,如今又明白了前因后果,便都明白,皇上对这卫所变更的决心,是不会为任何意志为转移的。

他们正想着,就听到崇祯皇帝对他们继续说道:“今后的战兵,便用于对外战事;而所谓的工程兵,就是修路架桥之兵,并以此为骨干,辅助于各地的民役,用于实现我大明交通的大变样!”

“微臣(末将)(奴婢)遵旨!”文华殿内,一众人等齐声领旨。

崇祯皇帝随后向内侍一点头,就由内侍又挂了一副地图到屏风上。

这些文官武将都有点好奇,便纷纷打量这份新地图,发现还是大明地图,不过上面有不少红色圈圈和线条。

他们正在看着时,却见崇祯皇帝已经拥细棒指着那些红色给他们解释道:“原归化城要扩建,从榆林修一条路过去。今后,归化城便为北方草原之中心。”

“京师到汉中要修一条路过去,今后要继续延伸,通西域再往西。京师为辽东要修一条到沈阳。再从沈阳延伸到釜山。还有,京师南下路,经过应天府到广州。另外,再从应天府修一条路到云南洞吾一线。”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收回细棒,握在手中对底下群臣说道:“朕刚才所言几条路,是今后大明的主道。先修这几条,然后以此为依托,向大明其他地方扩散。至于道路的标准……”

顿了顿,示意了下内侍,又挂上了一幅画,不等群臣看仔细,崇祯皇帝就给他们解释道:“这就是即将要修得道路。双向两车道,以如今的四轮马车为标准。这边上的这个,朕称之为铁路,先行预留。可以不着急修筑。”

不得不说,他是有雄心壮志的。既然要用水泥重新修路,他便打算一劳永逸,就按照高标准来做。水泥修路是双向两车道,另外在公路边上再预留出铁路。等到火车试验成功,再开始修铁路。

作为一个预知未来发展的穿越人氏来说,崇祯皇帝觉得这种规划是理所当然的。要不然,随着时代的进步进行修修补补什么的,那样付出的代价反而更大。

这个时候,他的意志不可动摇,底下臣子,最多是问问清楚,并加以补充完善,而绝对不是否决。

在崇祯皇帝的强势之下,轰轰烈烈地重塑大明运动,便在这崇祯二十年开始了。

在崇祯皇帝所划定的路线内,按照如今水泥厂的生产能力,开始设置水泥厂,以供给各段道路修路之用。

这个水泥厂,并没有采用股份制,而是朝廷直接掌控。

当然,不管怎么样,水泥厂是要资金投入的。而这个钱,朝廷国库出一部分,另外的,则把水泥卖给沿途的有钱人家。

水泥修筑的房屋,道路什么的,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新奇,有面子的事情。再加上实用,以及比木头房子要更好的减少火灾带来的损失,可以说,水泥绝对是受欢迎的商品。

而在人力方面,除了卫所革新而来的工程兵之外,还要当地官府在农闲时候安排劳役进行修路。这其中,工程兵是要付饷银之外,劳役是不用付报酬,甚至还要自带干粮。

不过崇祯皇帝显然没有这样做,虽然同样是没有付报酬,可却是规定官府管饭。这样也能让百姓对于修路不至于那么抗拒。

对普通百姓来说,大道理真没用,不如这种来得更实惠。如今国力允许,崇祯皇帝自然就更慷慨一些了。

对此,有的官员曾有过劝谏,说如此一来,就会成为定例,怕会不妥。不过崇祯皇帝并没有听,还是要求各地官府执行。

当然了,所谓的官府管饭,并不是说白米饭吃饱。每人的口粮,必须是有定量。而且也不全是白米饭,包括玉米、番薯、土豆等等这些都有的。

还有,修路的过程中,遇到的土地这些事情,在这封建王朝时期,也都不是什么事儿。

不过不可避免地是,这种涉及全国大规模的动作,绝对是有副作用的。崇祯皇帝基于后世带来的经验,感觉水泥厂这边可能会有腐败,因此,除了下旨让地方都察院巡查水泥厂之外,还派了厂卫暗地监视。

除了这个之外,撒出去的厂卫,也要负责各地修路对于民生的影响。定期汇总,呈送于他。

崇祯皇帝在这崇祯二十年的这一年内,虽然没有再外出领兵打仗,可同样忙成了狗。

首先是科举方面,多了杂科,都是第一届考试,他得盯着;卫所革新,他也要盯着;修路铺桥,还得要盯着。更不用说,他还要兼顾太子朱慈烺和长平公主的婚事,还有其他几个子女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另外,对于自然学识的补充,他也要再从脑海中搜刮出来形成文字;蒸汽机的改进,蒸汽机在车船上的应用等等,他都要去关注。

至于其他日常政务,基本上除了最重要的几个事情之外,其他事情都已经当了甩手掌柜。不得不说,这么一个庞大的帝国,不这样就得累死!

有的时候,崇祯皇帝心中确实佩服朱元璋和朱棣,不知道他们亲力亲为,不累么?

等到崇祯二十年八月的时候,洞吾巡抚阎应元发来捷报,说洞吾全境都已经平定;到十月的时候,辽东伯卢象升也传来捷报,安南全境也已经扫平。

对此,崇祯皇帝没有特别在意,因为这是在他意料之中。不过有一个情况,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728 吕宋惨案

在崇祯二十年十月底的时候,有关安南那边的消息,便传到了吕宋马尼拉这边。一时之间,明军占领安南并把安南直辖的事情,便成了大部分人讨论的话题。

对于当地明人来说,他们一个个都是很兴奋的。

“没想到啊,皇上竟然会御驾亲征这么远的地方,把那些安南猴子给收拾了!”

“收拾得好,你们不知道,以前的时候,他们对我们明人可不友好。来吕宋的时候,都不敢靠近安南沿海!”

“……”

除了拍手称快之外,还有的人,也对大明国内的情况感到诧异。

“在我少小离家之时,大明都乱成一团的时候。你们不知道,辽东的建虏打进了关内,据说连济南府都被他们攻占了。那叫一个惨啊,全城百姓都被屠了个大半,然后一把火还烧了,剩下的人被掠去辽东。”

“可不是,除了辽东建虏之外,还到处都在造反。凤阳的皇陵,不都被那个八大王给掘了么!那时候,我以为很快就要改朝换代了!”

“是啊,那个时候民不聊生,到处都是乱贼,到处都是饿殍,皇上还连续下过两次罪己诏,就感觉朝廷已经不行了,我这才逃出来,到吕宋来混吃的。”

“我也是,国内真是太乱了,还不如出来的好!”

“可是,看如今的样子,国内应该平息动乱了吧?要不然,皇上怎么可能御驾亲征到这么远的的南边?”

“是哦,如果北方未定,流贼不息,皇上应该不可能南征吧?”

“总觉得有点不可能,这才过去了多少年,就能平定辽东建虏之祸,流贼之乱了?该不会……该不会皇上是迁都到了南边,不管北方糜烂,所以要巩固南边的局势吧?”

“……”

身在吕宋,对于国内的消息终归是不及时,这些在吕宋的明人开了他们的脑洞,对国内情况进行了猜测。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猜测,却少有人觉得国内形势应该好了,可以回国了。整体来说,只有一些老人才有这种念头,想要落叶归根。但是,如今的他们,也只局限于讨论之中。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在吕宋这么多年,凭着传统美德,勤劳致富,都是有家有业的,也不可能说走就走。

在他们猜测国内局势的时候,当地土著就没那么高兴了。

“什么,明国把安南占了?这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这消息都已经在传了。你们不知道吧,明军在安南那边杀得血流成河,据说安南人的尸体连江面都堵住了。”

“这么凶残,那他们会不会攻占其他地方,比如我们这里,会不会也杀我们啊!”

“不要乱说,我怎么听说安南百姓都分到了田地呢!”

“怎么可能,你看看那些老爷们什么时候会为平头老百姓考虑过了,还给分田地,那他们那么辛苦打安南来干什么?”

“说得也是哦,看来我是听错了的!”

“……”

安南那边,有能力逃出去,顺带着把消息传开的,一般都是安南的地主豪强。至于普通百姓,听说了大明的政策,又怎么可能往外逃。而且就他们的实力来说,也没法往外逃!

因此,这传出去的消息,多半是对大明不利,抹黑大明的那种。

虽然不同的人,听到的消息会有不同。更有势力一点的,听到的消息会多一点。可对于大明这边来说,也不见得友好。比如,吕宋岛最大势力,也就是西班牙殖民者,对于外面的消息听到的更多,他们的讨论就更为担忧了。

“明军占领了安南,把荷兰人给杀光了。听说葡萄牙人倒是继续抱着明国的大腿,反而没事。”

“可不止安南的那些啊,之前不是有消息说,在台湾的荷兰人,也被明国水师给剿灭了么!”

“这些都是我们西班牙的叛逆,都死了才好!”

“话不能那么说,有他们在前面和明国接触着,至少我们不用担心明国有什么图谋。如今他们都被灭了,明国的势力都已经延伸过来了,万一对我们吕宋岛有图谋怎么办?”

“哈哈,明国怎么可能会对我们吕宋岛出兵,你们忘记了,前几次我们杀光那些明人的时候,明国那边也没有出兵啊!”

“咦,对哦,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哦!”

“……”

这些西班牙人所提及的,就是在吕宋岛上发生的三次对明人的屠杀。

第一次,是在万历三十年,万历皇帝在打三大征,没钱,就听从矿税使者阎应龙、张嶷所言,派遣张嶷、海澄县丞王时和、百户干一成前往吕宋机易山勘矿。但那个时候,其实吕宋已经不是大明的藩属国,而是被西班牙人占领了的。

那些西班牙人怀疑大明会攻占吕宋岛,就怀疑吕宋的明人会成为内应,就起了屠杀之心。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是非常谨慎的。就怕屠杀行动失败,就诓骗明人说将要攻打旁国,高价收购铁器。结果吕宋的明人贪利尽鬻之,于是家无寸铁。而后西班牙总督又下令说要把所有明人的姓名资料都记录下来,让他们集合,每三百人一个院子,完成这些事情之后就全部屠杀,非常地轻松。这第一次屠杀,一共被他们杀了两万五千人左右。

之后西班牙殖民者诓骗大明朝廷说,是明人要造反,他们是迫不得已才杀了那些明人的。

万历三十二年十二月万历帝下旨:吕宋酋擅杀商民,抚按官议罪以闻。巡抚徐学聚等乃移檄吕宋,数以擅杀罪,令送死者妻子归。

看到大明朝廷只是这种态度,这些西班牙殖民者就放心了,压根就不再理明国官员。而大明官员也只是敷衍而已,不理就不理,这事竟然就这么结了。

六年后,重新聚集在吕宋讨生活的明商不堪忍受西班牙殖民者的重税,就抗议税收过重,要求减免,结果西班牙殖民者这一次非常干脆,直接把那些明人全都杀了,把他们的caios都抢了。这第二次的屠杀,被杀的明人又达两万多。

而对于这一次的屠杀事件,万历皇帝却认为:在吕宋久居的商贾,已不属于大明百姓。海外纷争,到底是谁的责任还没有查清,更重要的是四民中商贾最贱,又怎么能够为了贱民而发动战争呢

当然,这和当时的国情也有关系,万历皇帝压根就没那么多精力出兵南洋。加上主观如此,这事就又这么结了。

等到崇祯十二年时,西班牙殖民者强迫明人缴纳高价的身份证税和租税,就想着把明人的血汗钱都榨干,那明人当然不愿意了,就开始抵制收这么重的税,结果这次非常干脆,西班牙殖民者直接屠了明人,抢了他们的财富。

这个时候,正是崇祯皇帝穿越过来的时候,当时多尔衮领着二十万大军在关内肆虐,最南端甚至已经到了济南府。连江南都是人心惶惶的。很多人出逃南洋。

再加上前面两次朝廷的反应,因此所有人都没有对朝廷报以希望,觉得朝廷会主持公道,因此,压根这事就这么没了。

有了这么三次屠杀经历在,这吕宋岛的西班牙殖民者,可以说对杀明人那是毫无顾忌,就如同养猪一样,养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杀了吃;等吃完之后,又出优惠政策,吸引明人再去吕宋。

如今,在听到安南这边的局势之后,西班牙殖民者就有点担心了,纷纷向其总督迪亚戈建议,为了防止明人成为明军的内应,有可能会危害吕宋,趁早杀了绝此后患。

迪亚戈听了,也不犹豫,立刻学他的前任总督,便对吕宋的明人再次展开了屠杀。

在原本的历史上,吕宋对明人的屠杀也有第四次,不过是要到永历十六年。当时,西班牙殖民者也是担心吕宋明人会成为明军内应,就直接杀了。因为国内动乱,逃到吕宋的已经有数十万,全部被杀。

郑成功闻之大怒,立刻整军备战,就在出发之前,却没想到生了重病,英年早逝。而他的继任者,却开始争权夺利起了内斗。于是,征讨吕宋西班牙人,为明人报仇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可在这个位面上,当吕宋岛上发生的屠杀消息,再次传开,到了安南之后,卢象升勃然大怒,一边立刻上奏崇祯皇帝,一边开始整军备战。

明犯大明者,虽远必诛!吕宋岛上的西夷,竟然如此猖獗,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屠杀明人,岂能饶过!

加上之前三次屠杀明人的事情也翻了出来,卢象升就更是震怒,直接下了绝杀令。吕宋岛上的西夷,一个不留。

当然了,对外的战事,必须要获得崇祯皇帝的旨意才行,这是人臣的本份。因此,卢象升一边备战,一边便焦急地等待京师的消息。

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其实不用卢象升的奏章送达,崇祯皇帝就通过窃听系统在卢象升知道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

729 血债血偿

在后世的时候,崇祯皇帝每当看到海外华人被西夷、土著欺负的时候,都是非常愤恨的。也是因为如此,才会格外仰慕强汉盛唐的辉煌。

如今,他已经穿越成为了大明皇帝,立志要中兴大明,重铸东方帝国的辉煌,要一直让这个古老的帝国屹立在世界之巅。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现实却打了他一个耳光。吕宋岛的西班牙人,前面几次屠杀明人,还没跟他们算账的,却在他当皇帝的时候,竟然又一次屠杀了吕宋的明人。

这种事情,叔叔和婶婶都无法忍受的!

不用说,崇祯皇帝当即勃然大怒,立刻召集群臣于武英殿。

突然传召觐见的群臣匆匆入内,看到文武都有。私下从传旨太监口中得知,皇帝震怒时,一个个都不由得担心不已。

武英殿内,群臣在等待皇帝的时候,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该不会是西部蒙古卫拉特部那边有回信了吧?难道是他们不肯归附?”

“这不可能啊,内阁都没有收到相关消息啊!”

“礼部这边也没收到,按路程算的话,这个时候那边估计是大雪封路,有消息也已经等到来年了!”

“难道,是乌思藏宣慰司的固始汗把天使给杀了?”

“不要瞎猜,真要这样的话,内阁肯定能收到消息的!”

“对,兵部也会知道这个事情,但是,都很平静啊!”

“是啊,不但没有这两地的消息,甚至连其他地方也都没有坏消息。辽东、朝鲜、倭国、洞吾、安南等等,都是好消息居多啊!”

“……”

猜来猜去,他们都猜不透,不知道皇上为什么震怒?

正在讨论着时,一声“皇上驾到”,让文华殿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崇祯皇帝大步从后殿转入,群臣在见礼之时偷瞧皇帝,发现皇上果然一脸怒意,顿时,一个个敛声屏气,不敢有惹皇上不高兴的举动。

崇祯皇帝压制着怒意,让他们平身之后,立刻开门见山地说道:“朕刚才小睡了片刻,梦见太祖示警,说吕宋岛数万大明百姓又被西夷屠杀,血流成河。诸卿不必怀疑,太祖乃言,此事是真。此等欺我大明之事,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已经是第四次了……”

听到这话,武英殿内的群臣,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么大动干戈,竟然只是因为皇帝做了一个梦,这……

他们都有点无语,做梦而已,就是梦中再逼真,也还是梦啊!

恐怕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当然了,也有一些臣子不是这么想着。因为这其实又是太祖托梦!

这个太祖托梦,实在太神奇了!

在崇祯十一年之前,当今皇上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心中有数的。可是,自从那一次的太祖托梦之后,皇上就犹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变得英明神武,成为千古一帝,带着大明重新辉煌了起来。

将信将疑,是此时武英殿内的这些臣子大部分人心中的想法。

然而,崇祯皇帝却不管他们,语气变得激烈了起来,大声喝道:“朕曾有言,敢犯大明者,虽远必诛!朕之子民,无论在哪里,都是朕之子民!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杀朕之子民,当朕是泥捏的么?”

皇帝震怒之下,龙威显现,武英殿内诸臣都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一时之间,他们都没人敢去再想,皇上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武英殿内,非常地安静,就只有崇祯皇帝一个人的愤怒声音。

“传朕旨意!”崇祯皇帝厉声吩咐道,“令福建巡抚从台湾出兵,驻安南明军从安南出征,皆受辽东伯卢象升统领,两处夹击,征讨吕宋,杀光所有吕宋之西夷。如若逃窜,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杀到底。当地助纣为虐之土人,有多少皆杀之。朕要天下人都记住,敢杀朕之子民,皆要血债血偿!”

如果不是以牙还牙,就是再谴责,再交涉,那些穷凶极恶之徒,都不会畏惧,不会长记性。只有打疼了他们,打得他们稍微再有类似的念头,都会想起吕宋的教训,难以承受由此带来的后果,他们才不敢再做类似的事情。

这道圣旨,可以说是杀气腾腾的一道圣旨。武英殿内众多臣子,一时之间都是凛然。这个时候,他们都想起了如今的皇上,可不止是皇帝而已,还是南征北战,见惯了生死的统帅。

有臣子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要劝谏下皇上,毕竟只是做梦而已,就算真得又是太祖托梦,可如此之大的事情,不等地方上奏报,就下了旨意,是不是会太草率了?万一到了后来,发现吕宋那边的西夷,并没有对那边的明人进行屠杀,那怎么办?

然而,如今的崇祯皇帝说得斩钉截铁,又是杀气腾腾的,在场的这些人,包括“茅坑里的石头”,全都不敢逆皇帝的意思。

武英殿内,还是只有崇祯皇帝一个人的声音。此时,就见他转头看向薛国观,脸色严肃地交代道:“朕的这份旨意,明旨发出。另外,再由内阁拟一道檄文,传遍天下,让世人知道西夷的恶行!”

薛国观一听,顿时有点傻眼了。

明旨发天下,这个还没问题。可要由他再拟一道檄文的话,万一吕宋岛的西夷真没有屠杀的话,闹出这么大的乌龙,这让大明情何以堪,让他这个首辅情何以堪,估计都会成为一代笑柄!

然而,崇祯皇帝此时就盯着他,那勃然而发的气势,压根就没给臣子拒绝的机会。薛国观无奈,只能领旨。

不过活人又怎么可能被尿给憋死!

薛国观等人回到内阁之后,稍微一商议,一道檄文就出来了。不过这道檄文,虽然是按照崇祯皇帝的意思来写,但却没有明确说吕宋西夷刚刚又发生了对明人的屠杀,而是从万历三十一年以来的几次对明人的屠杀进行了控诉。

如此一来,如果太祖托梦告知的这吕宋屠杀之事不为真,那也没关系。谁让你们吕宋西夷以前几次对我大明百姓举起屠刀杀戮了?不是不报,只是时候不到,如今就是报应的时候!

如果太祖托梦告知的这个事情乃是真的,那这道檄文也没有错,就是要报复西夷对大明百姓的屠杀。

这道檄文当然会先经过崇祯皇帝御览,同意之后才可以的。因此,这里面的个中“猫腻”,崇祯皇帝一眼就看出来了。但他并没有说破,直接同意了。

事实上,崇祯皇帝心中很清楚,自己再次借口太祖托梦来提前决定这个事情,很可能会让人不相信。不过正好,回头卢象升的加急奏章送来之后,就能向世人证明,他太祖托梦的这个事情,是真的。

那么这么一来,以前也有过的太祖托梦,当然也是真的了!

…………

就在当天,圣旨和檄文一起公告天下,可以说,天下闻之,皆是震惊。

他们中有的人,就是震惊皇上竟然又得太祖托梦了?还有的人,则对皇帝因为做梦而大动干戈的事情表示遗憾。

不过就大明那边来说,对于崇祯皇帝的这份旨意,更多的百姓,那都是非常欢迎的。

南下南洋去讨生活的人,大都是南方人,以闽粤两地为多。

从万历年间开始的屠杀,一开始的时候,不但西班牙人担心大明朝廷的报复,就连大明百姓自己,也是寄希望于朝廷能主持公道。

然而,结果却是西班牙人松了口气,并且越来越肆无忌惮;而大明百姓却是失望得很,最后更是绝望。

崇祯皇帝重新喊出的“敢犯大明者,虽远必诛”口号,对于北地百姓来说,是比较熟悉了。但是,南边的百姓,却很少听说,就算听说,也没有想到皇帝会真得派出军队,远赴南洋为大明百姓报仇!

如今,崇祯皇帝的这道旨意一出,特别是在他们原本就对朝廷不报希望的前提下,这份惊喜之情,那是难以言表的!

还有一点,南方多商贾,而万历皇帝以前的处置意见是说:商贾乃是贱民,更何况那些商贾私自离开大明,早已不算大明百姓,因此就压根不管。

可如今,崇祯皇帝不但明确:朕之子民,无论在哪里,都是朕之子民!更是直接派出军队,要灭了吕宋的西夷,还有助纣为虐的土人,为那些被杀的大明百姓报仇!

对于南方商贾来说,这个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他们以后再出海做生意的话,心中底气就足了。因为他们知道,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后盾,那就是大明!

从此以后,他们出海,就不用再弯腰讨好,乞求别人;他们的腰杆子,会从这次之后硬起来,谁要敢欺负他们的,自有朝廷会为他们做主!

在这样的背景下,随着卢象升的加急奏章一路北送,沿途的百姓就很快知道了,原来吕宋那边真得发生了西夷屠杀大明百姓的事情!

说实话,从听到这事之后,所有人都相信了祖宗的存在,很多不肖子孙,都再不敢不对祖宗不敬。

太祖,真得托梦了!

730 能臣先压着

如果说,崇祯十一年的太祖托梦,更多的是将信将疑,因为只是皇上的表现犹如换了一个人一般;那么这一次,崇祯皇帝预言般的太祖托梦,几乎就让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个事情是真的。

从此之后,崇祯皇帝的身上,就多了一层太祖的光环。

不但他的威望如日中天,就是还有人试图用祖制来制衡崇祯皇帝都不可能了。因为崇祯即太祖,太祖即崇祯,你还和我提祖制?

而这,就是崇祯皇帝为什么在一开始的时候,不顾别人的感受,就以太祖托梦为依据,强行逼迫手下臣子不但要明旨天下,还要檄文传遍天下的最大原因之一。

当卢象升的奏章传到京师之后,崇祯皇帝再次在武英殿召开朝议,对这些更为慑服的臣子,表情严肃地说道:“大明周边,几乎已经没有大明的敌人。但是,西夷,却还和我大明为敌。这是欺我大明没有远洋水师,以为大明不会出兵海外……”

在如今吕宋西夷多次屠杀大明百姓这个事情的背景下,崇祯皇帝的这一番话,没有人会有不同的意见。

“……其实不止吕宋的西夷,还有之前的红夷,也是如此,就连佛郎机人,都曾有过类似的心思。”崇祯皇帝说到这里,提高了声音,大声宣布道,“因此,朕决定,扩建大明水师。登莱水师,福建水师等等,全部扩建,且分别改名为大明东部海军和南部海军,五军都督府外另外再增一部,是为六军都督府,增设东部海军巡抚,南部海军巡抚……”

崇祯皇帝的这个决定,让底下文武将领都吃了一惊。听皇帝的这个意思,以后,水师的地位便会大大提升,和陆军几乎成了同一个级别的军种!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是顺理成章。

第一,如今大明的敌人,多是西夷,这个就必须要有水师,不是,有海军才可以了;

第二,大明和佛郎机结成兄弟之邦,要保护海上的安全,那也是要有足够的水兵才行。

第三,如果不扩建水师成海军,震慑西夷的话,再发生西夷屠杀大明百姓的事情怎么办?

于是,崇祯皇帝的这个决定,让底下文武臣子都得以接受。

不但是多了武将职位,还有海军的封疆大吏,多了巡抚的位置,一样对文官是有好处的。

当然了,水师改海军,并进行扩建,这个是要时间沉淀的。

不是说大明没有水兵,以大明的人口基础和那么长的海岸线,以及长江黄河上的人口,水兵是绝对有底子的。只要稍以时日,加以训练就不是问题。

可是,要对付西夷的帆船,就以前大明的那种老旧福船却是不够的。打造新式战舰,这个却是要时间才可以的,而且还没捷径可走,急不来的。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不少人都为之振奋。比如说,在朝鲜釜山的郑芝龙,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乐得哈哈大笑,几天都没合上嘴巴。

皇上曾经给他展望过得前景,如今竟然真得在慢慢实现。由此可见,将来就真是水师,不是,是海军唱主角了。

他们郑家,就是这一行的行家,他都可以断定,自己那几个兄弟,都将有出头之日了。

另外,更让他欣慰的是,他的那个大儿子,就他的年龄而言,那真是比他老子还厉害了。年纪轻轻,就得皇上赏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打完那些吕宋岛上的西夷,老郑家就会出现一门两总兵了!

呵呵,大洋的尽头,都将飘扬着大明的旗帜!说不定,自己将来就能看到了!

而同样收到旨意的孙传庭,心中却有点后悔了。

他在想着,自己急着想要立下军功以赢得爵位,自动请缨,跑来了朝鲜统领对倭战事;结果皇上有旨意,不让自己马上攻打倭国,而是跟在建虏余孽的身后,先看着建虏余孽在倭国折腾。

对于这一点,孙传庭当然知道,这样做,不但能减少明军的伤亡,还能在占领倭国之后收获倭国的民心,对于大明以后统治倭国的长治久安,会有很大的帮助。

可这么做,自己就没有多少功劳可言,这些功劳,也有点说不出口,不管换了谁来都是一样的结果。这么一来,就这点军功,好意思期待皇上给自己封爵么?

看看,如今的九州岛已经被建虏余孽祸害的几乎没多少人了,可皇上似乎还是不急,依旧没有下旨让自己接受九州岛,也不知道是不是要饿死更多的倭人,减轻大明的负担?

想了下这个,孙传庭感觉有点对皇上不敬,就转了念头,羡慕起卢象升来了。

没想到卢象升奉旨回乡省亲之后,又遇到了南方的战事,再次成为了统领南方军队的肥差。这一次,又能统领大军为大明百姓复仇,剿灭吕宋西夷的旨意。这个事情,说出去就算皇上没有封赏太多,可名声也必然是很好听的,会受大明百姓的感恩戴德!

如果自己不要求换到朝鲜来的话,说不定如今卢象升的这个差事,就是自己的了吧?

呀,难道,这就是命?

说实话,孙传庭真是不甘心,有点后悔!

然而,他却不知道,崇祯皇帝其实已经料到了他的这个心思,故意这么晾着他,压制着他建功立业的心思,等到回头占领倭国,再攻略美洲大陆的时候,再重用孙传庭,估计就能放出一头猛虎了。

有能臣不用,光靠崇祯皇帝自己的话,那得累死。

就算他一直打胜仗,没有意外发生,可如今这个年代的交通条件,也限制了他的实际执行能力,指不定他这一生,都不可能真正实现大明日不落!

因此,崇祯皇帝就树立了卢象升这个榜样,照样能诱惑文臣的建功立业心思。除了孙传庭之外,还有一个人,其实也同样不甘心自己的才华被白白浪费,不甘心将来的史书上,对自己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就没了。

这个人,就是在负责辽事的洪承畴。

可以说,洪承畴的能力,并不比其他臣子差,可他实际上的功劳,甚至比孙传庭都要逊色多了。

说洪承畴在灭建虏的事情上出了力,可谁会知道他?

只要提起光复辽东的事情,那必然是说皇上御驾亲征,当然了,卢象升的名字也绝对少不了的,南征北战,一直在和建虏打仗。然后呢,就没了,谁也不会想起,原来对辽的战事中,还有一个封疆大吏叫洪承畴。

而孙传庭呢,至少在震慑大明南边官场上,那是有名气的。张溥能得以顺利办差,除了皇上给他站台之外,地方上,就是孙传庭为主在支持张溥,利用他手中吏部尚书的职权,狠狠地收拾那些不听话的大明中低级官员。

不管是百姓们,还是在史书上,提起这场声势浩大,甚至都有发生过谋逆案,且旷日持久的整顿吏治之风,就不会少了提及孙传庭。

不过洪承畴是个闷葫芦,做事有点瞻前顾后,就怕让别人印象不佳影响了他的官声,因此,他的这种不甘,多是藏在心中,惟有经常对月长叹。

空有一身才学,何时才能留名青史啊!

他自然不会知道,如果不是崇祯皇帝穿越了,他留在青史上的,却会是耻辱的一笔!

…………

吕宋,马尼拉,西班牙人总督府,时任西班牙吕宋总督迪亚戈·帕拉多·查孔正在听取手下的禀告。

“尊敬的总督阁下,真不知道那些明人是怎么做到的,这才过去了多少年,竟然就积累下了这么多钱财,哈哈,如今全归了我们了。”

“是啊,总督阁下,如今国内正在用钱之际,总督阁下运回那么多钱财,国王殿下必然会大喜,说不定总督阁下就很快会高升了!”

“……”

听着这些话,看着已经呈送到他面前的财物清单,迪亚戈的嘴巴,就笑得没合上过。这个时候的他,算是明白了他的前任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屠杀吕宋岛上的明人。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杀了这些明人,得到一大笔财富,还不用担心报复。等过几年,不长记性的明人又会汇聚吕宋岛,然后养几年又可以杀,这真是不要太好了!

高兴了之后,迪亚戈忽然想起一事,终于收了笑容,眉头皱了起来,对他的手下说道:“可是,如今这些钱财,如何运回国内呢?”

按照惯例的话,吕宋这边是走台湾那边,过倭国,跨越太平洋到达美洲,然后在汇合墨西哥湾那边总督,一起最终把财物运回西班牙的。

可是,如今的吕宋这边自然是知道,台湾那边,荷兰人被明军消灭,并且还有了驻军。另外,在倭国那边,明国水师也在出没。这条航线,对于西班牙人来说,并不安全了。

听到他这话,他手下的一个老人立刻不以为然地说道:“尊敬的总督大人,这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731 心中发毛

迪亚戈听了,看向这个名叫菲洛特的手下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菲洛特听了,胸有成竹地给迪亚戈说道:“明国那边,一向视这些出海的明人为贱民,根本就不在乎的。就算他们朝廷要面子,那也没关系,随便给明国一个交代,就说这些明人勾结了海盗试图造反。他们有了交代,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马上接着说道:“总督阁下甚至还可以给明人那边说,只要明人来吕宋是安分守己,规规矩矩的,那就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并且税收什么的,都可以优惠。如此一来,那些明人必定会有好了伤疤忘了疼,就又来我们吕宋了。”

迪亚戈听得点点头,这个说法,他其实在之前就已经听过不止一次。不过事到临头,终归是没有经历过,还是有点没底的。

可如今,这位参与过上次对明人大屠杀的手下现身说法,就再次给了他一个定神丸。

只见迪亚戈看着菲洛特说道:“好,那这事就这么办了。不过有一点,那些逃入山林的明人,还需要加紧围剿才好。要不然,我们说他们造反的说词,可能会被揭穿!”

菲洛特一听,心中不由得有点鄙夷,总督大人看来是只杀过那些没有背景的殖民地土著,对于这种有一个庞大帝国的土著,杀起来是爽快了,这可事后也算是婆婆妈妈的。

虽然他心中如此想着,可表面上,却还是保持恭敬之色说道:“尊敬的总督阁下,那些明人逃入山林,围剿起来实在麻烦,搞不好还让我们有损失。不如让那些当地土著来做这事,能围剿多少算多少。至于总督阁下的担心,其实大可不必。明国皇帝那边,只要有个交代,那可能会细究。算起来这种屠杀都有过三次了,明国那一次真得要计较了?”

吕宋的山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进去了想活下来不容易,而想去里面找人,那就更不容易。

迪亚戈也明白这点,想了下,便点点头道:“那就交代菲德南迪去做这事吧?嗯……一个明人的人头一个银元好了。”

菲德南迪是吕宋土著,部落的酋长,一直是西班牙人的帮凶。本来他也不是这名字,为了讨好西班牙人,就改成了这种西式的名字。

“总督阁下,这太便宜这土著了,明人的人头不值这个钱!”菲洛特听了,连忙劝谏道,“三个人头一个银元,不能再多了!”

迪亚戈原本想着反正是从明人哪里抢来的钱,无所谓。可一听他的话,便改了主意,同意了他的建议。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吕宋西班牙人从倭国那边回美洲大陆,是要在每年的五六月份,借助太平洋暖流跨越太平洋的。因此,这个时候已经是十月份,时间还早。

这些西班牙人就不急,还在享受屠杀后财富暴增所带给他们的快乐。当然了,为了应付明国那边,他们也派出了探子,去查探下明国是什么反应,以便给他们一个台阶可以下。如果什么反应都没有,那就最好了。

不过,这一次,还是有点出乎意料了。

这一天,菲洛特被总督大人紧急召见,连忙跑去,发现迪亚戈脸色有点难看,就好像谁欠了他钱一般。

他心中有点纳闷,按理来说,最近都这么开心,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吧?

在他的心中,压根就没想着,明国那边会出变故。毕竟都屠杀了三次,不都好好的,明国那边最多要个面子而已!

于是,菲洛特就连忙问道:“尊敬的总督大人,是有什么急事让您为难了么?”

听到这话,迪亚戈抬头看向他,脸色难看地说道:“去明国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说明国安南那边正在整军备战,等皇帝旨意一下来,就要打我们吕宋!”

之所以派人去安南打听消息,而不是距离更近的福建那边,就是因为之前听说明军攻占了安南,这些吕宋的西班牙人担心,才杀了那些可能会成为明军助力的吕宋明人。

一听是这消息,菲洛特有点不以为然,当即一笑道:“尊敬的总督阁下,您还真是吓到我了。就这点事情,不就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么!”

“意料之中?”迪亚戈听了,有点狐疑,不由得重复确认道。

菲洛特听了,当即显得胸有成竹地说道:“总督大人,这就是明国当官的一种态度了,要给他们国内一个交代,就摆出了这种应对措施。就如同我之前所说,是时候给明国一个交代。如今可以行文给明国官员,就说是那些明人勾结海盗意图造反,如此一来,他们必定偃旗息鼓,上报给他们的皇帝,这事就算了结了。”

听到这话,迪亚戈将信将疑道:“可是,听探听消息回来的人说,明国那个什么伯爵非常震怒啊!”

“呵呵!”菲洛特听了,不以为然地说道,“尊敬的总督阁下,您不知道这些东方人是最会演戏的了。不这样做,就有可能会被他们的御史弹劾。这一点,我在东方待了这么多年,早就摸透了。”

看到迪亚戈似乎还没有打消疑虑,他就又补充说道:“要是总督大人还不放心的话,不妨给明国官员送点钱,他们收了好处,更是会主动替我们说话。如此一来,也能为来年回美洲预先打通下关节。”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东西方都是一样的。要不是因为钱,这些西班牙人也不可能离开家乡,不远万里地跑来这么远的地方。

迪亚戈听了,终于点点头道:“好,那我立刻出一份正式文告,派你去和明国交涉!”

菲洛特听了,稍微愣了下之后,便没有推辞,只是又提出建议道:“总督阁下,既然如此,不如顺便再加一份告示,就说明人来吕宋只要规矩,就给其优惠,以示我们西班牙对明人的优待,从侧面也正面,之前的杀戮,只是镇压明人造反而已!”

这是又要开始养猪了!当然,这些猪要多起来,要养肥了,必然是有个过程的。

迪亚戈听了,心中如此想着,便点头同意道:“不错,可以!”

于是,在准备了一番之后,菲洛特便带着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开出的文件出发了。

…………

而在安南这边,卢象升有绝对的把握,等他的奏章到了京师,皇上知道之后,必然会发兵讨伐吕宋的西夷。因此,他在积极备战之余,把行辕南移,搬到了会安。

这一日,他正在巡视福建水师,以及参观这里新设的造船厂时,就听到手下来禀告说,有吕宋的西夷前来求见。

一听这话,卢象升当场就怒了,当即厉声喝道:“这些西夷强盗,还有胆子敢来见本官?”

边上陪同着的葡萄牙头目安德斯听了,心中有点尴尬,西夷强盗,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也给骂了?

不过回过神来,他心中却是幸灾乐祸的。

葡萄牙一直在西班牙的统治之下,他们的关系,不是主属,而是敌对,是真正的造反者。因此,安德斯巴不得大明对西班牙人用兵。

他担心西班牙人来了,会改变卢象升的看法,就立刻向卢象升提议道:“大人,这些西班牙人十恶不赦,不如直接杀了祭旗好了。”

知道以后大明和葡萄牙必然结盟,由此,熟悉明国这边情况的人,肯定会受到国内的重视以及重用。因此,安德斯一直在努力学习大明官话和通晓大明的习惯文明之类的。

这不,他就派上用场了,说话做事都已经有几分东方人的那种意思了。

然而,卢象升虽然领兵征战沙场,但其实他本质上还是儒家文化熏陶的文人,因此他还真做不出,连面都不见,直接杀了祭旗的事情。

心中虽然震怒,卢象升还是传令带人。

这个来人,自然是那菲洛特了。

他其实不止一次和明国这边打过交道,因此对明国了解比较多,才会那么胸有成竹地给总督大人那些建议。

然而,这一次,他亲自到了安南这边,然后被明军将士监视着带来会安这边的这段时间内,所见所闻,让他有些吃惊了。

虽然说,以前屠杀明人之后,他确实也能感受到明人的不满。可他却从未像如今这样,能感受到明人的那种强烈愤慨。

另外,一路看来,不管是明国的陆军军卒,还是水兵,都和以往不一样,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那种杀人的气势。

看着这一切,说真的,他心中有点发毛了。不自觉地,原本对东方人的傲慢,不自觉间就收了起来。

等他被带到卢象升面前时,又是一惊。虽然没开口说话,可就只是瞧这气势,就和他以前见过的那些明国官员都不一样。隐隐地,他感觉这一次好像不会很顺利。

于是,菲洛特的态度就又恭敬了一分,对主位上的卢象升行礼说道:“尊敬的伯爵大人,我是西班牙驻吕宋岛总督派来的信使。就日前发生在吕宋岛的事情,给贵国一个通报。”

732 这还怎么搞?

卢象升一听大怒,杀了人,然后还上门来告诉你一声,这简直是赤裸裸地炫耀打脸了!

不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且卢象升身为文官,涵养还不错,努力压制着怒气,盯着他,冷喝一声道:“讲!”

菲洛特能感觉出来这位明国的伯爵很生气,态度上就越发地恭敬了,连忙禀告道:“尊敬的伯爵大人,前些日子我方发现治下的明人和当地海盗有勾结,经过审问得知,他们勾结在一起试图造反。对于这等谋逆之徒,就和贵国律法一样杀无赦。不过我方仰慕贵国,因此特意前来知会一声,以免不必要的误会!”

“造反”这个词,在古代那是绝对的禁忌,是任何官员所不允许的。

然而,对于卢象升来说,他镇压过造反的人,也收编过造反的人,更是带着造反的人打过建虏,同生死过。因此,对于所谓“造反”的人,他并不会一棍子就打死。

此时一听,卢象升在稍微一愣之后,依旧冷声喝道:“吕宋明人为何勾结海盗造反,是何原因,可有证据?”

这一回,轮到菲洛特愣了下。因为以前的一次,只要这么一说,明国官员就说原来如此,那是怪不得你们会如此做了。

回过神来后,菲洛特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份信件,恭敬地双手递上,同时禀告道:“尊贵的伯爵大人,这是我们西班牙驻吕宋总督的信件,上面有我们总督阁下的签字印信。”

看到他这样,自有亲卫上前,把那信件转递给了卢象升身边的翻译,然后由翻译低声给卢象升说了信件内容。

卢象升一听,一直压制着怒气,似乎有点压不住了,厉声喝道:“此信中哪有证据?皆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本官要的是证据……”

他还没说完话,站在一侧的葡萄牙头领安德斯闪身而出,恭敬地提醒卢象升道:“大人,我敢断定,这些西班牙人在说谎。他们前面几次屠杀吕宋明人,皆是贪图明人的财富而已,压根就不把明人的命当回事,也没把大明帝国放在眼里。”

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是要说说话了。更何况,这一次,他觉得他是实话实说,那嗓门就更大了。

菲洛特一见他,听他一说,顿时就急了,立刻喝道:“你放屁!”

说完之后,他立刻恭敬地对卢象升解释道:“尊敬的伯爵大人,他们葡萄牙人是我们西班牙的臣子,结果他们却在造反,也是叛逆来的,他的话,绝对是污蔑!”

感觉到此行的形势严峻,菲洛特在说话间,已经不自觉地用上了他的演技,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

然而,不说皇上已经明旨和葡萄牙皆为兄弟之邦,就只是此事来说,卢象升心中也已经有计较,当即厉喝一声,用手一指菲洛特喝道:“本官已经知道,在你们吕宋,单是对我明人的屠杀,就已经有过三次,此乃第四次。你别告诉本官,是我们明人全都倨傲不训,每次都要和海盗勾结而意图谋反?”

听到这话,菲洛特的一颗心便沉了下去。这个明国伯爵没有管葡萄牙人的叛逆造反,而是联系之前几次来分析,这让他有点难以分辨了。

因为从常理来说,就难以解释明人次次谋逆了!

想到这里,他的额头都出汗了,态度越发地恭敬起来,弯着腰回答道:“尊敬的伯爵大人,真是太聪明了,事实确实如此,因此,我方才迫不得已杀之。看,这里还有我们总督大人的诚意……”

说到这里,他连忙又从怀里掏出了另外一封信,双手递上。

卢象升见他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是一味的嘴硬,已经能大概断定事实的真相,不过突然听他这么一说,身为儒家子弟多年养成的熏陶,还是按捺住了满腔的怒气,冷着脸一挥手。

亲卫再次上前接过那封信件,由翻译转达信中内容。

这一份信,是西班牙驻吕宋总督的名义说,为了不损害和大明帝国的友谊,虽然那些明人谋逆,可他们还是愿意赔偿一些银子,金额是一万银元。另外,还说只要明人再去吕宋,是安分守己的,那就给予种种优惠。

没等翻译把优惠说完,卢象升已经震怒地打断道:“够了!”

而后,他盯着菲洛特,厉声喝道:“从头到尾,本官就没见到你们所谓明人谋逆的证据!据本官所知,你们在第三次屠杀我明人的时候,也是用了这一套说词,如今又用?是当本官好欺否?”

顿了顿,声音更高了一分,能看出他的怒气已经压抑不住,再次厉声喝道:“就算我大明百姓谋逆,这么多次,肯定也是你们逼反的。否则后来者听闻你们杀人毫无顾忌,又岂会造反?另外,就算我大明百姓谋逆,你们又怎能全部杀完,为何不通知我大明,让我大明来处理?”

说到这里,卢象升冷笑一声道:“本官料定,尔之说词,乃是狡辩,试图蒙骗本官!来啊!”

他的亲卫一听,立刻齐声回应道:“属下在!”

感受到卢象升的怒意,感觉到周边人的敌意,还有那个葡萄牙人的幸灾乐祸,菲洛特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再也止不住,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了。

可此时,他也顾不得去擦一下。他是实在没想到,以往都灵验的说词,这一次竟然没用了,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听卢象升的话,好像是要处置他了,菲洛特心急之下,顿时大声说道:“尊敬的伯爵大人,还请您保持理智!您要是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损害了贵我两国的友谊,你们皇帝恐怕会生气的!”

没办法,如今他只能用这样的说辞,用明国皇帝来压眼前这位不容易被说动的明国官员了。

一听这话,卢象升不由得更是生气。他没想到,这个西夷竟然如此可恶,一套一套地对付他。

对于崇祯皇帝,他心中其实非常明白,大明怎么可能和这些西夷有友谊,皇上早就明确告诉过他,要和这些西夷争霸天下的。

因此,这个菲洛特搬出了崇祯皇帝,反而更是激怒了卢象升,不过他正待说话时,忽然外面有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很快一名亲卫闪身入内,双手抱拳,向卢象升禀告道:“大人,京师来天使了。”

卢象升一听,不由得一愣,因为算算时间,他派出的有关吕宋屠杀明人的急报,才刚到达京师吧,怎么这时候,就有圣旨到了呢?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便要接旨才行,便喝令手下看住这些西夷,自己匆匆地去接旨了。

大堂内,就几个卢象升的亲卫看守着,安德斯看看焦虑不安的菲洛特,不由得心中格外畅快,忍不住就上前嘲讽道:“你们西班牙人还真是蠢货,以为大明帝国和其他殖民地的土著一样容易被你们骗,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呵呵,等着瞧吧,你们要倒霉了!”

听他这么说话,菲洛特不由得脸色有点难看,可也不甘示弱,就忍不住反驳道:“别的不说,明国皇帝绝对会对叛逆一事非常敏感。那些明人造反,这不但是我们西班牙人不允许,就是明国皇帝也肯定不允许的。这个事情怎么发展,睁大你的狗眼睛看好了。”

说到这里,看到安德斯那一脸毫不掩饰地不信和幸灾乐祸,菲洛特忍不住又对他喝道:“还有,你们葡萄牙人也是叛逆,这个事情怕是明国皇帝还不知道。如果知道你们也是叛逆,这也绝对是不允许的,至少会驱逐你们!”

听到这话,安德斯乐得哈哈大笑,笑得菲洛特有点傻眼,没感觉这是好笑的事情啊!

就见安德斯笑完之后,用炫耀式的口吻对他说道:“傻了吧,你还不知道吧,那我可以告诉你,大明皇帝不但知道,还支持我们葡萄牙反抗你们西班牙邪恶统治的事业,已经与我们葡萄牙结成兄弟之邦。大明为兄,我葡萄牙为弟。以后任何人敢欺负我葡萄牙,大明帝国都会出兵保护。”

说完之后,他一脸得色地看着菲洛特,看着如他所料出现的震惊之色,说实话,此时的安德斯,心中非常开心。

有强大的大明帝国为后盾,从此以后,葡萄牙还怕什么,不止是西班牙,包括法兰西什么的,统统都不怕,估计要不了几十年,葡萄牙都能成为欧洲霸主!

不用说,菲洛特听到这个消息,硬是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个消息,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如果说,在之前他还有一丝底气。觉得明国水师主要是人多,至于战船、火炮什么的,其实还是被他们鄙视的。

可如今,葡萄牙人和明国的关系提升至此,那明国的战船和火炮必定会有大幅度的提高,很可能和他们将会在同一水平线上,那明国这么多人,比整个欧洲的国家加起来还要多,这还怎么搞?

他正想着,忽然就见到卢象升大步而入,正想说话时,却听卢象升一声喝道:“来啊,把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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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3 吓到了

他的亲卫一听,立刻上前,左右夹住菲洛特,一把把他按跪在了地上。

菲洛特心中大惊,连忙挣扎,可是,卢象升的亲卫,那是什么人,还是两个抓着他一个,抓得他压根动都动不了。

没办法之下,菲洛特只好带着不安,大声地抗议道:“尊敬的伯爵阁下,为什么要抓我?我是使者。你们不是礼仪之邦么?你们不是有句话,就算两国交战,那也不斩来使的啊!”

很显然,他对大明的问话还真有过了解。紧急关头,喊出了这一嗓子。

不过在说话的同时,那额头的汗,一个劲地滴,他面前的地上,很快就湿了。

卢象升大步走到主位,也不坐下,低头俯视着这个西夷,冷笑一声喝道:“呵呵,你们屠杀我大明百姓的胆子去哪里了?这个时候,就知道找借口害怕了?”

菲洛特听这话,就知道这位明国的伯爵态度突然变成这样,很可能是和刚才明国皇帝的旨意有关,搞不好,他感觉真要丧命在这里了。

对于他们这些不远万里来远东的殖民者来说,是不怕死。要不然,就没那个胆子在海上漂那么长时间,还是去了陌生的异国他乡。

可是,这种不怕死,也只是他们对于钱财的渴望。就菲洛特来说,如今在他吕宋那边过得很好,如果就这样死在这里了,那绝对是不愿意的。如果有的选择,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以乞求他的狗命能活。

因此,在感觉到危机之后,菲洛特立刻哭丧着脸,向卢象升哀求道:“尊敬的伯爵阁下,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一家老小,全靠小人养着的。再说了,小人也是奉命行事,迫不得已……”

看到传说中这个求饶的套路,好像这个明国伯爵并不动容的样子,他就立刻快速地改了说词道:“小人才被派到吕宋没几年,之前总督阁下要杀大明百姓的话,小人就曾劝阻过,可无奈小人是人微言轻,并没有帮到大明百姓。不过小人只能略微尽了绵薄之力,帮着一些明人逃进了山林。恳请尊贵的伯爵大人看在小人对大明友善的份上,还请手下留情,放过小人吧!”

瞎话张口就来,只为了他能活命!

卢象升一听,稍微有点惊讶,当即喝问道:“你说,还有大明百姓逃入了山林,没有被杀?”

“是是是!”菲洛特一听,心中顿时一喜,连声回答道,“他们听闻了风声,逃入了山林,没法追剿,就只能让那些吕宋土人入山林追杀……”

说到这里时,他忽然回过神来,好像自己急于解释,有点说错话了。

于是,他就说不下去了,只能寄希望这个明国伯爵没听懂。

然而,卢象升是何等人?

如果说后世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话,卢象升的进士出身,那也绝对是同一个级别的。这样出来的人,而且还是四十多岁的年龄,阅历之丰富,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就见卢象升听完之后,一声冷笑道:“你等西夷,满嘴谎话,前言不搭后语,还想着哄骗本官说对大明友善?能被派来的,定然是你们头目的心腹,屠杀我大明百姓,必定有你一份。”

听到他说得这么肯定,菲洛特顿时脸色惨白,张口欲言,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怎么样让自己活命的借口,就傻了。

卢象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而后怒声喝道:“来啊,割了他的双耳,先收点利息。”

“遵命!”他的亲卫一听,立刻答应一声,便拖着菲洛特要走。

不过卢象升此时还有话没说完,只听他厉声吩咐道:“要他把这次屠杀我吕宋明人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还有,吕宋的兵力,西夷多少,土人多少,也要交代清楚。如果不说,或者被本官发现谎言相欺,就把他千刀万剐,再由他的随从带回去!”

“遵命!”他的亲卫听了,再次大声回应。

“我说,我说……”菲洛特当然知道千刀万剐是什么刑罚,吓得差点尿裤子了,连忙大喊了起来。

卢象升却不理睬他了,又转头对另外的亲卫交代道:“这次随他一道过来的西夷,皆是如此,而后再对他们的口供!”

皆是如此的意思,就是和菲洛特一样,先割了双耳当利息,然后要口供,如果有不实,或者不说的,那就是千刀万剐之刑。

等亲卫出去执行他的军令之后,卢象升又转头看向边上满脸笑容的安德斯,严肃地说道:“皇上旨意已到,由本官统领安南和福建台湾兵力,夹击吕宋西夷,不叫走脱一个。如有逃走,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擒获!你们佛郎机人,也参与这次出征,两天时间,不得怠慢,否则军法从事!”

听到这话,安德斯连忙收了笑容,同样严肃地回答道:“好,没有问题!”

他知道,这样的回答,会让这位明国的封疆大吏开心。要是把内心的欢喜继续露出来的话,有可能会引得卢象升不开心的,毕竟这个事情,是涉及到了明国百姓被屠的事情,这个事情,只能同仇敌忾,不能嬉皮笑脸。

卢象升岂会不知道打吕宋岛的西夷,这些佛郎机人会多开心。不过他不管,而是立刻传令,召开军议,开始部署对吕宋的征讨。

有一点,对他来说,是无能为力的。就是福建台湾那边的兵力,距离遥远,没有手段通讯,只能都到吕宋岛之后,在归于他指挥。就如今而言,他只能指挥安南这边的军队。

而安南这边,毕竟是刚刚平定,需要驻留军队维持地方官的治理,不能把所有军队都抽调出去。他进行了预估,除了郑成功所部的福建水师三百艘各色战船,差不多一万兵力之外,就只能再派出一万陆军了。

不过卢象升也不觉得有什么,西夷所能仰仗着,不过是快船利炮而已。

而如今福建水师这边,仿照西夷战船也有个十来艘,加上还有佛郎机人的战舰协助,自己这边并不会比吕宋西夷差了。

至于火炮,双方的差距却是相差无几。甚至在火枪上面,大明军队这边,全部都是燧发枪,也绝对不会差过吕宋西夷。

这些优势,吕宋西夷没了之后,还怎么和大明军队决战!

事实上也是,这个时代的武器代差,还真没那么大。如果熟悉火器,有能征善战的统领指挥精锐的冷兵器军队,照样是能打赢热武器军队的。

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辽东建虏,在火器面前吃亏之后,就想出了对付火器的办法。比如骑军突然冲击,车楯掩护等等。就算明军的火器很烂,但也不可否认,辽东建虏的办法是有一定效果的。这个时代,最关键的,还是要看人,而不是武器。

至于那些吕宋岛的土人,不是卢象升小瞧他们,是真不放在眼里。以前的时候,只是大明逃到南洋的海盗,都能在他们这边称王称霸的!更不用说,如今还是自己统领朝廷军队!

不到傍晚时分,亲卫就把十一双耳朵并十一份口供呈送到了卢象升的面前。并且,还有亲卫已经核对过他们的口供,并无多少出入。

“呵呵,大人,这些吕宋的西夷都很怕死!”卢象升的亲卫,得到这么一个结论,带着嘲笑之意禀告道。

卢象升听了,心中也是一声冷笑,不过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起吕宋屠杀明人事件的经过,以及吕宋西夷以及助纣为虐的土人兵力。

什么明人勾结海盗造反,全他娘的扯淡!卢象升看得愤怒之极,就算他是儒家子弟,也忍不住在心中骂了脏话。

还是皇上英明,这些西夷是杀惯了,觉得不会有事,就肆无忌惮地对待大明百姓。如今这一次,确实该拿吕宋的西夷和那些助纣为虐的土人当一个例子,杀一儆百,让所有的西夷都知道,敢对大明百姓动手,就要他们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这么想着,卢象升的杀气都重了不少。以至于他有的时候,看向安德斯的眼神,都让安德斯有点发毛。

…………

吕宋马尼拉,西班牙人总督府,总督迪亚戈看着一排人,全都包着脑袋,不由得诧异地问为首的菲洛特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明国的事情,可是办妥了?”

菲洛特一听,立刻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哭丧着脸道:“总督阁下,明人割了我们的耳朵,对我们宣战了!”

“什么?”迪亚戈一听,顿时大惊,吓得一下站了起来,盯着菲洛特说道:“你不是说这个事情很容易解决的么?怎么回事,怎么会成为这样的?”

西班牙在吕宋的总人数,一共也就两千来人。就这点兵力,怎么和庞大的帝国打仗?如果是那些低级文明的帝国,比如之前美洲那边的,也没什么好怕的。然而,这个大明帝国的文明,却远非那些国家可比,甚至可以说,让他们自己都非常仰慕的文明!

这么庞大的帝国,那么多的人口,还离得这么近,怎么打?

734 慌不择路

虽然说,在西班牙治下的土著有三四十万人,可是,这有用么?

如果他们的战斗力真得强悍的话,就不会被他们西班牙这么少一点的人给统治了!

当然,这也和吕宋这边的情况有关。

吕宋的土人,是分布在吕宋各个岛上,且是以部落的形式存在。而且各个部落之间,还互有仇恨,互相攻伐。加上文明的落后,因此被西班牙人各个击破,用武力和宗教进行控制,才统治了吕宋的。

此时,听到迪亚戈的问话,菲洛特也是有点纳闷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正在和明国那个伯爵交涉中,突然就说有他们皇帝的旨意到了。那个伯爵接完旨意,就这样了。”

“那么说,这是明国皇帝的意思了?”迪亚戈一听,那脸色就越发地难看了,“怎么会这样?”

“是啊,我也想不通!”菲洛特也是满脸疑惑地说道:“十来年前的那一次屠杀,也是这个皇帝当政。当初的时候,明国压根连个屁都没放,一点事情都没有啊!这皇帝没变,按理来说应该没事的啊!更早之前的那两次屠杀,明国皇帝也是同一个,就一直没什么变化的!”

他这么一说,迪亚戈也是纳闷了。就感觉他的运气怎么这么差,才屠了明人一次,明人的反应就这么激烈,对他宣战了?

可是,在这远东地区,他手中兵力压根就没有能给他一点安全感,如果要求援的话,最近的援军也是在太平洋的对面,根本就求不来援军,怎么办?难道就被明军打败,然后落得被割耳朵,甚至被杀死的地步?

想到这个,他额头的汗就下来了。站都站不住,就在房子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走动,焦急地想着对策。

忽然,迪亚戈似乎想到了对策,立刻抬头对菲洛特说道:“如今我们的优势,就只有海上了。我马上派人去海上预警,只要发现明军渡海而来,就和明军在海上决战!”

“总督阁下,可能没用!”菲洛特听了,却是一脸苦涩地摇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

迪亚戈一听,不等菲洛特继续说,就暴躁地喝道:“怎么会没用?我们的战舰就算没有明军的多,那也能以一顶十,肯定能杀退明国海上舰队的!”

菲洛特听了,还是摇头说道:“总督阁下,您是没看到明国的舰队,至少有三百艘啊!就算只是算大的战船,也有一百艘左右……”

“一百艘怎么了?一百艘就多了么?”迪亚戈一听,刚好走到了他办公桌的边上,就猛地一拍桌子,狂躁地喝道,“信不信我们的舰队,照样能打败他们?”

“总督大人,你没听我说完!”菲洛特说话连续被打断,也有点烦躁了,当即提高了嗓门说道,“还有葡萄牙人,如今也听明国的,肯定也会趁这个机会一起来打我们的!”

迪亚戈一听,顿时大惊失色,连忙确认道:“你说葡萄牙人也会趁这个机会打我们?他们这些反贼,竟然这么没有原则,还要联合东方人来打我们?”

说得好像有点大惊小怪一样,可事实上,这些西方殖民者在海外殖民的过程中,其实经常有遇到这样的事。先到的殖民者在和土著打仗,后来的殖民者就帮着土著和先到的殖民者打仗。等打败了,再撕破脸对付土著进行殖民。

因此,菲洛特一听,就知道总督大人已经记得头脑都有点乱了,就大声禀告道:“葡萄牙人和明国结盟了,说是结成了什么兄弟之邦……”

如果只是葡萄牙人的话,这些西班牙人并不怕的。如果只是明军的话,这些西班牙人觉得还是有心里优势的;可如今葡萄牙人和明军勾结到了一起,这些西班牙人就吓到了。

迪亚戈听着菲洛特在介绍,甚至连站都有点站不住了,摇晃了几下,缓缓地退到椅子边上,一屁股坐下了下去。

可是,他心神不宁之下,预判出了错,并没有坐到正确的位置,只是坐在了椅子边缘部分,结果,一下滑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恍然之间,双手乱抓,想要去抓住桌子,结果是抓到了桌子上摆着的文件,反而把那些文件给抓撒了。

菲洛特看得有点傻眼,就见总督大人跌了个四脚朝天,狼狈不堪。

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的突然出现,让其中一个没耳朵的立刻笑出了声。不过马上回过神来,好像不应该笑的,就又连忙收了声。

房子里一阵慌乱,幸亏是没有受伤,只是吓了一大跳。迪亚戈气喘吁吁地重新坐好,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明国宣战,这么庞大的帝国,派出的军队,绝对是以万为单位的。就只是吕宋岛上的这点兵力,怎么打?就算这一次好不容易仗着地利打赢了,明国再派来军队怎么办?

除非……除非这一次是把明军干脆利落地击败,让明军知道,在这海上,他们没有一点胜算,只有如此,才有可能赢得这场战争!

然而,就凭吕宋目前的这点兵力,可能么?

又或者,直接三十六计走为上?可是,没有国王的旨意,弃了吕宋逃跑的话,回去也肯定是会被治罪的啊!

越想,迪亚戈光秃秃的脑门上,那汗就越多,怎么擦都擦不完。

他要是知道,吕宋的兵力部署这些,全部被菲洛特等人交代了的话,恐怕压根就没有什么赢明军的想法了。

不过很显然,他没想到这一点,而菲洛特等人,他们彼此都有写那份供状,因此在回来的陆上,都已经彼此约好了,谁也不说,谁也不提,提了就被其他人打死!

房子里的气氛,显得格外紧张。一时之间,也没有人说话,每个人的神色都不好看。

忽然,就听菲洛特开口说道:“总督大人,或者我有一个办法!”

一听这话,迪亚戈不由得大喜,连忙抬头看向他,催着他说道:“什么办法,快点说来!”

其他人也是好奇,便纷纷看向菲洛特,不知道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他们却不知道,刚才菲洛特其实是在想着逃跑。但是,逃往美洲那边,没有太平洋暖流的帮助,基本上活不到对岸,因此就没想着往那边逃。

那么他就只有一个想法,往非洲那边跑,从哪里回到西班牙去。

可是,他很快就想到,如果从这条航线逃得话,就要经过马六甲海峡,或者更远一点的巽他海峡。

然而,马六甲海峡以前是葡萄牙人掌控的,如今已经被荷兰人抢了去。至于巽他海峡,更是离荷兰人在东方的大本营最近了。

不管是葡萄牙人,还是荷兰人,都是西班牙的叛逆,也行不通啊!

想到这里时,菲洛特忽然心中一动,才有了个主意。

此时,听到总督催问,他就回答道:“总督阁下,我们或者可以和荷兰人联合起来,如此说不定就能和明军在海上交战,打败他们了。”

“不可能!”迪亚戈一听,断然一口否认道,“那些是叛逆……”

这话说完之后,他忽然意识到,就目前来说,说不定还真只有这个办法了,于是,就又皱着眉头改口道,“就算我们有这个心,那些荷兰人会和我们结盟对抗明军么?”

听到总督大人改口了,菲洛特立刻回答道:“总督大人还记得不,之前的时候,不是有消息说荷兰人在台湾的据点都被明军攻占了,人也都被杀了么!他们有仇啊,会和我们结盟对抗明军的!”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就又补充道:“还有,如今葡萄牙人成了明国的帮凶,肯定会想着独霸这远东,因此,下一步很可能也会对荷兰人用兵的……”

停了一下,眼珠子一转,菲洛特立刻又说道:“就算不会对荷兰人用兵,我们也可以说明国肯定会对荷兰人用兵啊!”

听到这话,迪亚戈仔细地想了一想,随后带着一点欣喜之色站了起来道:“好,这么一来,至少还有一点希望。你就去一趟,务必说服荷兰人派舰队过来助战!”

说到这里时,他看了下菲洛特,就又补充道:“你被割了两只耳朵吧,不错,让荷兰人看看明军对我们的凶残!”

我被割了两只耳朵,你还说不错?菲洛特忍不住在心中怒骂了迪亚戈一声,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这样子可以去卖惨。

时间紧迫,也不知道荷兰人最终能不能答应出兵,就算出兵,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赶过来助战。

因此,事不宜迟,菲洛特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就立刻坐他们西班牙最快的帆船,赶去巴达维亚找荷兰人去了。

有的时候,老天爷还真是会打盹,运气不会一直在明军这边。

从路程上说,安南会安这边到达吕宋的航程,要比吕宋马尼拉到巴达维亚近多了。就算荷兰人听到消息之后能立刻出兵,也绝对赶不上吕宋的战事,至少不可能赶上前期的战事。

但是,老天爷去帮了他们一个忙,让他们结盟了。

735 皇上到底会怎么做

“禀大人!”郑成功匆忙跳下战船,就双手抱拳,向一脸严肃地卢象升大声禀告道,“海上风浪太大,损失了两艘船,没办法,只能返航了。”

海风有点大,亏了郑成功是大声禀告,卢象升才能听清楚他的禀告内容。

此时,他听完之后,转头看看,码头和战船上的旗帜被吹得猎猎作响,战船随着波浪起伏,便皱着眉头问道:“是有飓风要么?”

大海最大的一个影响,就是大风大浪。不过郑成功是海上家传,手下都是混海上的老手,自然对于南洋这边的海洋情况也有所了解,便立刻回复卢象升道:“回大人,按理来说,年底时候,飓风是少见的,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就目前来看,不像是有飓风的样子,风浪突然变大,也实数平常!”

卢象升以前确实对海上的不了解,哪怕他曾在朝鲜和倭国打过仗,那也是倭军远道而来,并没有领兵去海上决战。

越是对大海不了解的人,听到的传闻多了,就越是敬畏大海。卢象升在听了郑成功的答复之后,便马上追问道:“那什么时候可以再出征?”

第一次出征不利,让他心中多少有点不舒服,毕竟有点不吉利的意思。

“这个难说!”郑成功想了一会,实事求是地回答道,“要看妈祖娘娘是不是保佑了!”

说完之后,他有点担心地看着卢象升,就怕卢象升不顾海情,还是强令他出征。那一个不小心,整个水师都可能折在海上。

站他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葡萄牙人头领安德斯也在边上说道:“大人,如果只是一两艘船的话,靠着水手的丰富经验,这风浪也还能走走,可要是舰队出征的话,是很危险的。”

他们西夷来到遥远的远东,像这样的风浪也算是经常遇到的。不过他们一般都是沿着海岸线航行,一看情况不对就靠岸躲避,很少有穿越大洋或者要在海上看不到陆地的地方航行好多天。

他说这个话,其实也和郑成功一样,担心卢象升会征讨吕宋西班牙人心切,强令他们出兵。

然而,不得不说,他们想多了。

卢象升是个会打仗的人,虽然不懂海上的风浪,可他懂得天时地利人和,如果天时地利不在,就算是在陆地上打仗,他也是会考虑如何用兵的问题。

因此,他并没有强令要求水师出兵,而是要求水师休整,等风浪一允许就立刻出发。

听到他这个军令,郑成功和安德斯都不约而同地大声领命,声音格外地嘹亮。

他们都没想到,就在郑成功的舰队被迫回来的第二天,皇上的又一份旨意到了。

就是福建水师改名为大明南部海军,新设南部海军巡抚一职,目前由卢象升兼任。

从水师改名为海军,虽然只是改个名字而已,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改名的意义非凡。

更不用说,还设了海军巡抚,这可是专管海军的。另外,五军都督府也要改为六军都督府,增多海军一部。

皇上的这道旨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所有人,一直附属陆军的水兵,从此以后就成为独立的兵种,是和陆军一样地位的兵种了。

这消息一传开,不但郑成功等人了,包括普通的水兵将士们,全都欢呼雀跃,兴奋地不行。

而安德斯等葡萄牙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很显然,如今的大明开始重视海上了。如此一来,以这个帝国的底蕴,一旦爆发起来的话,这海上,会不会以后再也没有西方国家的什么事了?

可是,大明和葡萄牙是兄弟之邦,铁定是军事同盟。盟友强大了,不管是西班牙人还是荷兰人,又或者是英国人什么的,都可以不再怕他们。

但是,安德斯等人总觉得不怎么高兴。在仔细想想之后,安德斯才发现,这种不高兴的情绪,好像就是失落感!

…………

在风浪稍微小了一点之后,许多人都想着好好表现一下,争取立下一个大大的功劳,以回应皇上的这番厚恩,因此纷纷请战。海军高级将领们,包括郑成功在内,也有此意。

对此,卢象升当然同意了。

于是,大明南部海军第二次出征。

然而,谁都没想到,风浪其实小了几天后就又大了起来,最终南部海军不得不返航。这一次,比上一次折损地战船要多了一倍左右。

这个情况的发生,让一些之前因为皇帝威望而不敢有意见的,终于找到了提意见的借口。

他们的这些借口,无非是说大海是多么可怕,大明其实没必要出海,水师更是没必要改为海军,提高到那么高的程度。何必呢,看看老天爷什么态度!

甚至有的人,还提及了当年元朝攻打倭国的时候,那么多船都被飓风给吹灭了。

如此种种,卢象升压不下去,因为不止安南这边,福建那边也同样有损失战船的。这种消息再有心人的传导下,很快就在南方传开。

这种情况,第一时间便被在江南的厂卫给禀告给京师那边。不过,其实不用等东厂提督和锦衣卫指挥使向崇祯皇帝禀告,崇祯皇帝自己就通过在南方的窃听种子处获悉了这种舆论。

没说的,崇祯皇帝这个时候可不会有什么顾忌,密旨厂卫暗地调查这种言论的源头,以及对这种言论最为活跃的是什么人,然后直接抓了,对那为首的几个人,直接砍了,罪名就是居心不良,意图抗旨!

不过虽然这样,要是再发生南部海军无法出征或者折损的情况,那对皇帝的威信,就还是有会影响的。别人会说,看看,你皇帝的意志再大,能大得过老天爷?

连续有遇到风浪,或者说看着能出海,但又遭遇大的风浪,甚至是飓风的话,虽然说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不是没有。一旦真得再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那绝对会影响皇帝的威望。

于是,崇祯皇帝再次御驾南下。

如今的他,出京就和喝水吃饭一样,没有人能违背他的意志。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这次出京,绝对和征讨吕宋有关系。也就是说,和大明南部海军能否顺利攻打吕宋有关系。

然而,你皇帝是皇帝,难道还能大得过老天爷去?还能下旨,让老天爷不要起风?

这样的事情,有的人信,觉得当今天子英明神武,无所不能;但更多的人,只是带着疑惑看着皇帝这次出行,最终到底会怎么样?只有很小一部分人,就想着看皇帝的笑话,为此,不惜暗地里乞求各路神佛或者妖魔鬼怪保佑,最好能打皇帝的脸。

反正大明这么大,也就是所谓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一次,崇祯皇帝是轻装南下,白天骑马,晚上坐船,可以说是日夜兼程,只花了一个月左右时间,便赶到了安南。

对于皇帝亲自到来,卢象升深感不安,连忙请罪道:“是微臣无能,累及陛下劳顿了。”

崇祯皇帝听了,却是微微一笑道:“无妨,我大明刚开海,才对外用兵,遇到一些难题是肯定的,只要能解决了就成。”

可风浪的这个事情,能怎么解决?就算是皇帝,也没法解决的啊!

这个想法,不但别人有,就连卢象升也是有的。

而且,这个时候,卢象升的顾虑更多。如果因为他这边的原因,让皇上的威望受到影响的话,他就感觉罪过就大了。

因此,他直接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还请去广州坐镇,安南这边,微臣会做好的。已经咨询过当地渔民,也和郑副将多番讨论过,最近出海,应该不会有问题。”

崇祯皇帝明白他的意思,万一还是出师不利的话,他远在广州,对他的威望影响就小。然而,他这么快赶来这里,就是为了解决这个不确定的问题,又怎么可能听卢象升的,反而跑去广州呢!

因此,崇祯皇帝便一笑说道:“无妨,卢卿多虑了。什么时候出征,由朕说了算。你且看好了!”

他这话一说,那是金口玉言,板上钉钉的。

卢象升无奈,也不敢再劝。不过他心中也有点好奇,听皇上的意思,好像很有把握,能选择什么时候出征就一定不会有事?

想着这个,他不由得想起了皇上在以前的种种英明神武之举,包括见微知著,从细小处推算出整个事情发生的经过,事后还证明确实就是如此。

这么一想,卢象升不由得奇了怪了。该不会,皇上还能用这个本事,来推算出未来一些天内这大海的风浪情况如何吧?

于是,他就跟在崇祯皇帝的身边,眼睛真的大大的,耳朵竖得高高的,就想看看,皇上到底是怎么见微知著,从细小处推断出未来这些天,老天爷会怎么做?

然而,崇祯皇帝又做了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压根就没有去海边看风浪如何,而是直接传旨,召开军议!

736 神秘木雕

崇祯皇帝主持的这次军议上,挂出了一副很大的南洋地图,也应该说是非常详细的地图,包括南洋各岛屿,来往航道,西夷的势力范围,南洋土人的大致分布等等都有。

崇祯皇帝就站在南洋地图前面,手中拿着一根细棒,指着地图对底下文臣武将说道:“朕要你们选派海上精锐之士,前往这些地方观察水文和敌情。”

“……”底下人听了,不由得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就算观察到了,然后再把消息送回来?可这要是有用的,早就做了啊!

这些前去观测的人,如果说风浪太大,指不定他们也回不来,就算回来了,那回头风浪又大了怎么办?

还有敌情,在这海上来回传递,也是非常耽搁的事情。这么多点,要他们一个个回报,汇总这个南洋地区的水文和敌情,这实在不现实啊!

想着这个,郑成功觉得有必要提醒下皇上,于是,他就出列奏道:“陛下,这海上来回极耗时间,且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不比陆地上可以八百里加急,末将以为……”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崇祯皇帝打断了,就听他问郑成功道:“这水上精锐之士,还要从卿那边选拔。其他事情,卿就不用管了,即刻去办这个事情,而后带来见朕!”

郑成功一听无奈,只好立刻领旨,快步出去选拔精锐之士了。与此同时,他心中也奇怪,皇上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那他到底会怎么做来解决这个难题呢?

不止是他,包括卢象升和安德斯等人,都非常好奇。

不过皇上每每都有出人意料之举,他们也就只好静观其变了。

崇祯皇帝自然不会闲着,开始了解南部海军的具体战备情况,还有目前已有的关于吕宋西班牙人的消息。

就在他了解得差不多时,郑成功回来复旨,能派出的水兵已经选拔出来,只是人数太多,大堂内站不下,都在庭院中候着。

崇祯皇帝听了,便大步出了大堂。其他臣子自然是尾随其后,都跟了出去看情况。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庭院中站满了水兵将士,看到皇帝出现,顿时都激动起来,全都单膝跪地,齐声大喊了起来。

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皇帝的,更不用说,他们远在南边的水兵了。如今有机会见到传闻中英明神武、爱兵如子、爱民如子,并且常常打大胜仗的皇帝,当然是激动万分了。

崇祯皇帝让他们平身,随后对他们严肃地说道:“吕宋西贼杀我大明百姓,如今还逍遥法外,没有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更有我大明百姓逃入山林,如今生死不知。如若朝廷大军能早日征讨吕宋,则能伸张正义,为大明百姓报仇,亦能救出还活着的百姓。然而,如今海上风浪变幻不定,大军两次出征都被迫而回。以如今的风浪,你等愿听朕的旨意,前去指定地点监察水文和敌情么?”

这些普通军卒,听了皇帝的话之后,想都不想,立刻齐声回道:“愿意!”

“好!”崇祯皇帝赞许地点点头。虽然他知道,这些水兵中的精锐,对于眼下的风浪,也不至于惧怕,但总是要冒风险的,却依旧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赞许之后,他转头对跟随在身边的锦衣卫指挥同志伍忠吩咐道:“把东西发给他们,一人一个。”

“末将遵旨!”伍忠听了,立刻答应一声,向他的手下招了下手,抬过来一个箱子。而伍忠自己也走下台阶,用怀中一把钥匙打开箱子的锁之后,就开始给底下这些水兵精锐发放东西。

卢象升等所有人见了,都份外地好奇,不知道皇帝给他们发放什么东西,连忙定睛瞧去,看得仔细之后,却是有点疑惑。

只见已经发放了的水兵手中拿着一个手掌长度的木雕,两头粗,中间细一点,似乎是正好能用手握在木雕中间部分。且木雕的其中一头,似乎是雕有一个个小孔,很多,很密;而另外一头,则是一个大的圆圈刻纹。

这个是什么东西?

领到东西的水兵精锐们,也是好奇地很,左右翻看这个小木雕,却压根没见过,也猜不透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的?

崇祯皇帝把他们的疑惑之色全都看在眼里,不过却不动声色,只是看着伍忠把那些东西全部发放完毕,还有一点剩余。就又锁上了箱子后,才复旨说发放完毕。

直到这时,崇祯皇帝才伸手从身后跟随的太监方正化手中拿过一个同样的木雕,然后严肃地对这些水兵精锐说道:“你们到底目的地之后,每日定时向朕禀告水文和敌情。如若遇到突发情况,也可以随时禀告。”

“……”所有人听到这个话,包括博览群书的卢象升,又或者是见过无数海上奇怪事物的郑成功等水军将士,全都一下哑口无言。

到达目的地之后向皇上禀告水文和敌情?怎么个禀告法?就凭手中这个木雕,这没道理啊!

似乎猜出了他们心中的惊讶,崇祯皇帝还做了下示范,握着木雕的中间部分,有很多细孔的那部分对着耳朵,另外一头,凑近在嘴边,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才又说道:“你们只要如此禀告,声音不需要太大,不管你们在哪里,朕都能听到!不需要担心朕没听到,禀告完情况即可,明白么?”

“明白!”水兵精锐们齐声大喊之后,回过神来,就又迷糊了,自己明白什么了?就凭手中的这个木雕,真得能直接给皇上禀告了?

这……可能么?

这当然不可能!

但是,崇祯皇帝也没有说谎。因为他准备了一大堆乙级窃听种子,这些水兵精锐们每人赏赐一个。这个木雕是个幌子,真正收这些水兵精锐的消息,是乙级窃听种子而已。

当然了,崇祯皇帝也不是没事做,搞这个木雕出来,他是有目的的。

让水兵精锐们冲着这个没用的木雕说话,是有一个仪式感。除了崇祯皇帝自己之外,其他人是不知道具体原因,还以为这个木雕真得是有用。如此一来,他们会对崇祯皇帝怎么有这么神奇的。东西感到非常惊讶,对于崇祯皇帝的敬畏,也会大大地加深。当然了,这个也必定会成为后世史学家们最为头疼又感兴趣的课题。

另外,这个木雕,是仿照后世老式的电话筒让人雕刻出来的。如果以后真能在有生之年发明出电话机的话,许多人会联想起这个,又会惊讶皇帝到底是怎么会先有这东西,而且更神秘。如此一来,也会赋予崇祯皇帝一层神秘色彩,对他的话,将更会坚信不疑!

此时,崇祯皇帝说明木雕的“用途”之后,就没再多说了,让这些水兵精锐们回去做准备,择日出发。

于是,这些水兵精锐们一回去之后,有关这个木雕的事情,就全都传开了。很多人就都好奇,都想看看这个木雕,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有的水兵精锐们,把这个东西视如宝贝,谁都不给看;还有的,虽然给看了,但也一个劲地叮嘱,千万小心。

然而,不管是水兵精锐们自己,还是其他明军将士们,不管他们自己觉得有多聪明,反复地看,就看不出来这个木雕的特别之处有什么不同。

不过,越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他们就觉得这个东西越是厉害。

当然了,怀疑这东西是否有用的人也有,但更多的人,是把这个东西和有关皇上的传闻联系起来。军中就很快有了一个流言,说这很可能是太祖皇帝在天界得到的宝贝,给了当今天子的。

这么一来,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有一名水兵精锐的木雕,竟然失窃了。军中立刻震动,郑成功吓得立刻军中戒严,掘地三尺寻找。

亏了这东西宝贝,那名失窃的水兵精锐很快发现不见,时间很短,最终被郑成功搜了出来,还是军中的另外一名军卒给偷了的。根据其交代,是因为觉得这是天界的宝贝,才起了贪婪之心。

且不说这是不是天界宝贝,光是皇帝御赐之物,就不是他能染指的。郑成功判了个斩立决,报到了崇祯皇帝这里。

对此,崇祯皇帝当然不会姑息,御笔一挥,就同意了。

与此同时,在水兵精锐全部出海之后,崇祯皇帝亲自坐镇南部海军中,看着郑成功整顿军队,严肃军纪。

这个南部海军,其实大部分都是郑家船队转变而来的。而郑家船队的底子,那是被招安了海盗而已。其中有些人会有贪婪之心,也在预料之中。

另外,崇祯皇帝其实通过卢象升身上的窃听种子,已经事先知道一些南部海军在安南期间,有的人手脚并不干净。因此,就趁着这个机会大力整顿。

除此之外,崇祯皇帝还顺势下旨,成立安南水军军校,立下军功的所有明军将士都可以报名选拔,另外百姓之中只要身家清白,也可以报名选拔,通过则入校学习,毕业极为水军低级军官。

说明

今晚不更新了,明天补上,谢谢大家,祝大家新年健康快乐!

737 野心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还传旨在登莱以及江浙同样设立海军院校,和安南这边一样。另外,也将在京师成立海军高级院校,由他亲任祭酒,并会有授课。毕业之后,才能出任中高级水军军官。

这个祭酒,也就是校长,并不只是挂名而已的。

就目前来说,虽然崇祯皇帝在于具体的战术细节上可能不会比那些混海上的更懂,但是,就只是这个时代,就海军的未来发展趋势,将来的战略眼光,还有世界格局的变化等等,他相信在这些方面教他们是绰绰有余的。

但这道旨意发出之后,全军震动。这个全军,可不止是欢天喜地的海军。因为这道圣旨,对他们的意义非凡。

原本只是陆军的附属兵种,压根就没什么地位。可是,如今已经是和陆军并驾齐驱的单独兵种不说,很快海军将领又有可能成为天子门生。甚至可以说,和文科进士那种皇上御笔钦点而称之为天子门生的相比,从京师海军高级院校毕业的,那可就是正儿八经皇上授课的天子门生!

陆军这边,同样兴奋。因为海军都能成立各级海军院校,那陆军呢,陆军应该也可以吧?也同样能成为天子门生吧?

这一点,都不等其他地方有反应,就安南这边的陆军将领,就纷纷求见卢象升帮忙上奏皇上,或者干脆直接自己上奏皇上,说他们都感觉本事低微,怕今后有负皇上重托。而皇上这些年来统领大军打仗之厉害,都是众所周知,因此,强烈要求皇上也教教他们。

对此,崇祯皇帝其实早有预料,当即大笔一挥,就跟着又一道圣旨,和海军一样,在全国设立陆军院校,在京师设立陆军高级院校,一样由他担任祭酒。

他的这两份旨意,可以说是一环扣一环的。

如今大明的重心已经开始往海上拓展,可海军规模远远不能达到要求,人才更是奇缺。如今的大明海军中最为厉害的,就是由郑芝龙所部转化而来的这一支;可是,这支海军的军纪却不怎么样,以前都是海盗出身。对于朝廷来说,肯定是不满意的。

因此,爆出海军中有人旧习不改,竟然连御赐之物都敢盗窃之后,对于非海盗出身的海军人才就显得更为迫切了。崇祯皇帝这个时候提出设立海军院校来培养朝廷自己的人才,也就在情理之中。

但是,在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又一个天子门生的诱惑,让军中全都爆炸了。海军欢喜,陆军也强烈要求,而且理由也很充分。

皇上打仗太厉害了,由皇上来教教他们,这样也能让他们更好地忠君报国不是!

当然了,文官看到武将的地位似乎一下就往上蹿,肯定有人心中不乐意的。崇祯皇帝远在安南这边,都能通过薛国观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获悉,内阁已经收到不少诉说武夫祸国殃民,会成为大明之患的奏章。

不过,大明高级官员,当初都是听崇祯皇帝说过世界局势,知道皇上是铁了心,要为子孙后代去占据地下全是石油的疆土,未来的日子,注定了腰开疆拓土,要用到武将的。因此,薛国观等人都是在压着那些上奏章的人。

当然,之所以他们这么做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皇上的威望太高,让他们兴不起一点抗拒的念头。崇祯皇帝用这些年来的经历告诉他们,只有跟着皇帝做,才是出路。

…………

吕宋岛马尼拉,西班牙人总督府门口,总督迪亚戈张开双臂,脸上露出笑容,大声地对他面前的一群人说道:“欢迎欢迎,欢迎光临马尼拉!”

他对面的这些人,都是欧洲人,为首那个,同样露出笑容说道:“没想到我们也有携手的一天!我叫韦斯特,奉总督阁下之命前来助阵。等总督阁下安排完了手头事物之后,还会亲自赶来。”

说完之后,双方一个拥抱,贴贴脸,然后两个大男人还手牵手一起进了总督府。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关系有多好!

事实上,他们其实都是对头来的。且不说荷兰人如今同样在国内造反,反抗西班牙的统治。就在这远东地区而言,荷兰人也是咄咄逼人,从西班牙人手中夺取了台湾,并排挤了西班牙和葡萄牙,垄断了对倭国的贸易。

可以说,就这远东的势力,如今的荷兰人绝对排第一。这得益于荷兰人的现任总督安东尼·范·迪门。在原本的历史上,他是在崇祯十八年病死。不过这个位面上,崇祯皇帝穿越的翅膀扇啊扇的,已经稍微有些改变,安东尼并没有病死,还活得好好的。

这个安东尼在他担任巴达维亚总督之前,就已经是海军上将,对于这远东地区的了解极其之深。在他的带领下,荷兰人强势崛起,不但打压了西班牙人,还把葡萄牙人也打成狗了,最为重要的马六甲海峡,也是在他的指挥下,于崇祯十四年夺了过去。

去年的时候,安东尼从我国逃回的手下那听说大明和倭国大战,并且打得倭国大败时,他就感觉有点不妙了。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有往台湾增兵,就又有消息传到,台湾的荷兰人被明军打得全军覆没。

在仔细了解台湾据点陷落的经过之后,安东尼就对在巴达维亚的明人有了防范之心。他担心,万一明军不肯罢休,继续要进攻巴达维亚的话,这些明人会不会成为明军的内应,让巴达维亚像台湾那边一样,被明军里应外合而攻占?

然而,巴达维亚的建设又离不开勤劳肯吃苦的明人,因此,安东尼只是暗中警惕,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接着,他又收到了来自安南那边手下的求援,说明国皇帝御驾亲征,安南这边所有势力联合起来准备对抗明国,希望巴达维亚派人支持。

这个时候,说实话,安东尼是有点犹豫的。

他不想和庞大的明帝国打仗,因为之前的事实已经证明,哪怕明帝国衰弱的时候,各处都有叛逆造反的时候,明帝国的地方军队,都有能力打败他派过去的舰队。

虽然他以前派去的舰队也不算多,哪怕和明军的料罗湾海战,也没有动用荷兰在远东的全部力量,可战败的结果让他看到,明帝国绝对不好惹,和以前遇到的殖民地土著完全不同。

因此,安东尼就在想着,倭国那边是自己这边理亏,台湾那边是吃了个大亏,要不就这样算了,先稳固好巴达维亚,把这南洋给经营好了再说。

但是,明国皇帝的御驾却亲征到了安南。从这里,他嗅出了明国皇帝的野心,感觉到了明国好像是重心南移了。那自己就算不想去得罪明帝国,回头明帝国会不会还找自己的麻烦?

对于这个问题,他思考了几天之后,终于做出决定。明国皇帝绝对是有野心的人,不能让他的野心再庞大起来。要不然,很可能像之前的爪哇土著一般试图吞并巴达维亚了。

虽然爪哇土著的两次围攻巴达维亚,都被自己算是比较轻松地打败了。但是,对于庞大的明帝国,安东尼还真没有那个信心。

于是,他便派出了手中能动用的兵力,甚至包括倭人雇佣兵在内共一千人左右,想要去增援安南,和安南那边的势力一起抵御明国皇帝的野心。

然而,还没到呢,就听到安南军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吓得这支舰队赶紧返航了。

在西班牙人派人去巴达维亚之前,安东尼一直在担心明帝国了。他调整策略,不再强势对待远东的土著,怀柔以对,拉拢他们,同时,也开始疏远、拿捏明人,并故意制造土著和明人之间的矛盾。

他的打算,就是将来如果明国皇帝真要派兵攻打荷兰人的势力范围时,他就能团结和明人交恶的土著,一起对抗明帝国。

结果,安东尼没想到,他没等来明帝国的进攻,却等来了西班牙人的求援。

这要是换了一般的荷兰人的话,估计乐得看骑在他们头上的统治者被明军攻打,反正对他们来说,是狗咬狗的好事,他们正好坐山观虎斗。

然而,安东尼的眼光却远没有这么短浅,他更震惊于明国皇帝竟然真得出兵南洋了。

虽然起因是西班牙人自己找死,竟然不知道明国皇帝已经和以前不同,屠杀了吕宋岛的明人,给了明国皇帝出兵的借口。

对于吕宋的西班牙人,安东尼心中知道有几斤几两,如果西班牙人敢出马尼拉,他相信自己都能把他们打趴下。如今明军要大举进攻,恐怕西班牙人躲在马尼拉都是没用的。

而一旦吕宋被明军攻占的话,这就等于明帝国直接把手伸到南洋了。事实上,在明帝国攻占安南之后,他就已经有这个担心了。

当西班牙的使者菲洛特把葡萄牙和明国勾结的事情也说了之后,安东尼二话不说,连条件都没怎么提,就立刻答应和西班牙人结盟共同对抗明军。

就这样,马尼拉总督府前就出现了以前绝对没想到的一幕。

738 荷兰人的经验

总督府内,主宾分别坐下,荷兰人韦斯特略微翘着下巴,昂着头,有点高傲地问西班牙总督迪亚戈道:“怎么样,我来得很及时吧,赶在明军到达之前就来帮你们西班牙人了!”

迪亚戈听得有点不舒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韦斯特又在说道:“这段时间的风浪有点大,我们荷兰人过来都有点难,就凭那些明人的战船,想从安南过来,绝对要被风浪吹翻很多。”

话里话外,好像他们荷兰人非常厉害一样。

就算西班牙和荷兰原本没有矛盾,从普通人的角度来感觉,迪亚戈都会感到不舒服,更不用说,荷兰人如今还在造西班牙的反了。可是,为了吕宋,为了应对明军即将攻打吕宋,迪亚戈只有忍了,甚至还赔笑说道:“那是,你们荷兰在海上的本事,又岂是这些东方人能比的。”

“这些东方人根本就不用说了!”韦斯特听了,更是得意地说道,“就连你们无敌的西班牙舰队,不也是拿我们没办法么!”

听到这话,迪亚戈就更不高兴了,但为了大局,没敢发作,就扯开话题道:“我收到消息说,明国是打算从安南那边和台湾那边一起夹击吕宋。我们得商量一下,风浪小下来之后怎么应对这个情况!”

韦斯特一听,脸色顿时露出怒意道:“台湾原本是我们荷兰人的,该死的明国人竟然和他们官府的人私通,里应外合,出卖我的同胞,要不然,台湾在我们荷兰人手中,就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迪亚戈听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感激有点舒服。不过表面上,他趁势接过话题道:“这东方有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是因为台湾的教训,我才下令把吕宋的明人都清,以免重蹈覆辙。”

这话在韦斯特耳里,就变成了:你们荷兰人死得好,做了一个榜样,我们西班牙人在你们死人的基础上,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就好像这次明军进攻吕宋,荷兰人也有一定的责任。

顿时,韦斯特就不高兴了,同是来自欧洲的殖民者,谁不知道谁!他当即冷声说道:“那前三次呢,别说这是你们第一次屠明人了!”

迪亚戈一听,稍微一愣,心中想着怎么扯上前面的事情了?

他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想怎么回答,就听韦斯特冷笑一声道:“你们吕宋离明国近,那些明人都有钱,你们该是赚饱了!就可惜了我们巴达维亚离得太远,要不然,也能这么干,这一本万利的事情,多好!”

这么当面直白地揭穿西班牙人的强盗本质,让迪亚戈不由得一怒,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边上一直陪同着的菲洛特看到这荷兰人和总督见面之后,说话这么冲,心中也是着急。

他去过安南,见识过明军的,远比普通东方军队可比。当然,他也知道,西班牙和荷兰虽然迫于当前的局势联合了起来,可两者之间的敌对关系却不可能一下消失无踪,有这样的见面场景,也是能想得到的。

菲洛特不想两位阁下继续这样下去,就开口说道:“安南那边的明军,我见到过,心中有底,但是,台湾那边的情况却不怎么了解,而明国的兵力,只要动一下,就肯定比我们多,这两处夹击,怎么办好?”

听他这么一说,迪亚戈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也连忙说道:“明国还是太大了,我们远离欧洲,兵力上根本不可能和明军去抗衡,这可如何是好?”

韦斯特听了,却是嘴角微撇,露出一丝冷笑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们也太高看这些东方佬了。”

听到这里,迪亚戈终于忍不住了,带着隐约的一点讽刺语气道:“怎么能不担心?你们荷兰人在台湾的点都被明军给灭了!”

“那是明人内外勾结!”韦斯特一听,勃然大怒,大声说道,“要是有防备的话,看明军怎么打!”

说到这里,他感觉到西班牙人的不信,好像说,你们就会马后炮,于是,他就继续大声说道:“爪哇土著,不也和明国一样,第一次派了上万人马,第二次更是有十万兵力,不照样被我巴达维亚给打败了!”

他所指的,是两次巴达维亚之战,结果当然是荷兰人胜了,甚至按原本的历史上发展,最终荷兰人是会彻底统治南洋地区的。

听他这么大叫,明白情况的菲洛特不由得在心中嘀咕道:“这些南洋猴子又怎么可能去和明帝国相比!光是舰队方面,就压根比都不能比的。”

明国这边,郑家船队称霸东南,不也是让荷兰人都俯首称臣,愿意交保护费的么!而那些南洋猴子,本身就只有两条战船而已,其他的,都是从各地港口征集的渔船、商船而已,怎么比?

至于陆军,虽然那些南洋猴子的兵力是多,也在这里称雄,可这些兵力大部分也都是农夫而已,和明军那边能比?更不用说,对于火器火炮的认识,更是两个级别的。

然而,迪亚戈来的时候,巴达维亚之战早就过去了好多年,因此并不知情,一听荷兰人打赢了十万大军的攻打,顿时一惊,虽然就压下不满的心思,连忙请教道:“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打败那么多军队的?”

“还能怎么打?”韦斯特见他的样子,心中得意,便回答他道,“人来得越多就越好打,断其粮就是!”

说到这里,他就开始讲起当年的事情。荷兰人做好内部防御的前提下,又派出他们的舰队,袭击敌人囤积在各港口的粮仓,最终导致土著大军虽然勉强前来攻打巴达维亚,却很快就没有了粮食而一败涂地。

这南洋的地形,多山,多沼泽,道路泥泞,人少还行,人多,特别是大军行动的话,粮草根本就不能从陆地长途行军。因此,粮食转运这些,多是依赖于港口。也是如此,被荷兰人抓到了这个机会,靠着他们的海上优势,捣毁了土著聚集起来的粮食。

在他们看来,明国如果攻打吕宋的话,来得兵力越多,那粮食当然也就要带得越多。而在海上,他们自信有这个优势,能打败明国水师。因此,他们就准备以之前的经验来对付明军。

然而,有一点他们是没想过的,以前的土著大军,多是农民,他们在收获粮食之后只有五个月的时间完成聚集,出征,再返回,其他时间,有雨季的影响,还有赶回去种田的要求,是无法打仗的。

然而,明军出动的,那都是常规军,不存在这些问题,是只管打仗的。

会议的最后,韦斯特洋洋得意地说道:“怎么样,现在有信心了没有?”

说真的,还真别说,听他说了这些对策之后,迪亚戈的心里踏实多了,当即点点头道:“希望这次给明军一个狠狠的教训,断了他们再想染指南洋的念头!”

“那是必然的,这也是我们总督阁下的意思!”韦斯特听了,立刻又说道,“再者说了,这次我们荷兰舰队来马尼拉帮你们,估计也是明国想不到的。等风浪小一些之后,明国战船杀来马尼拉之际,突然出现,定能杀明国舰队一个措手不及!”

他正说到这里,忽然外面有人进来向迪亚戈禀告道:“总督阁下,外面的风浪一直没有增大的迹象,好像会有停下来的迹象。”

听到这报告,迪亚戈便吩咐道:“继续观察!”

这个季节,原本就不应该有这个风浪,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天,停下来了也是正常。

说完之后,他就转头看向韦斯特,就韦斯特刚才所提的建议再进行商量。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在马尼拉湾的外角那边,就隐藏着大概十个人的明军小队,为首那人,一直等不到海面上再有其他船只出入,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木雕放在耳边开始禀告道:“陛下,发现有红夷战船十艘进入了马尼拉,和这里的西夷勾结在了一起。属下继续观察,看还有没有后续的红夷战船。这里的海上风浪,已经小了很多,按照陛下所说,这风浪……”

他边上的九个人,都好奇地围观他,敛声屏气,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在禀告。

终于,等他说完,小心地把那木雕放回怀里之后,有一人便忍不住问道:“刘哥,刚才这些话,皇上真能知道?”

“那还有假,皇上都说了,那肯定能知道了!”不等为首的刘哥回答,另外一人就立刻抢先回答道。

另外一个老成一点,年纪大点的,则跟着说道:“是否能知道,等过段时间不就知道了!”

不少人听了,都是点点头。那刘哥倒是想训他们一句,竟然敢质疑这个!不过,他真要说话时,忽然听到身后不远传来动静,便连忙吩咐道:“注意隐蔽,好像有人过来了!”

这时候,其他人自然也听到了,连忙伏低了身子,看向声音来处。

739 意外之喜(补昨天一更)

果然,就见到他们身后的山脚下,有一群大概十多个的土著军卒,拿着刀枪往这边过来。看他们的神情动态,似乎是在追什么。

刘哥见此,便低声命令道:“没有我的军令,都不要乱动。”

其他将士听了,立刻就把身子伏得更低了一点,避免被土著军卒发现。

忽然,山林方向也有动静传来,似乎是打斗声音,然后还听到了一声惨叫。

在这声惨叫之后,山林中忽然蹿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急速冲向海岸这边,似乎是想跳海。

而在他的身后,也紧跟着蹿出一人,是个土著,看到那一行土著军卒之后,就立刻用手中的刀锋指着前面奔跑的那人大声地叽里咕噜起来。

那十来个土著军卒中为首的那人一听,立刻拿出弓箭射出一箭,也不知道是厉害还是巧合,刚好射中了那个披头散发逃窜人的脚。

“啊”地一声,那人倒在地上,看到脚上的箭,不由得恨声说道,“该死的!”

他倒地的地方,其实离明军将士躲藏的地方并不远。原本还以为是土著内部的事情,见这人被射倒,不会往他们这边过来,就都松了口气。

可此时一听那人的说话,顿时,所有明军将士都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发现,那个被射倒的人,说得是闽南语,是他们的老乡来的。

就在这会儿的功夫,那些土著已经追了过来,围上了倒地的那个人。一伙人,拿着刀枪,用脚踢着地上那人,同时嘴巴里还叽里呱啦。从他们的神态大概能猜出来,是在喝骂地上那人。

说实话,老乡被这些土著这么欺负,不少明军将士都有点看不下去。只不过,刘哥没有下令,他们就都伏着不动。

过了一会之后,有一个土著从山林中拖出一具尸体,说了些什么。估计是刚才山林中的打斗,这个土著被杀。

这些土著见了,就更是凶狠,殴打并用脚踩着地上这人的四肢,那个射箭的土著一手揪着地上这人的头发,另外一手拿着刀,凶神恶煞地叽里咕噜,似乎是在逼问什么。

地上这人无法动弹,被如此殴打要挟也没有屈服,“呸”地一声,一口带血的吐沫就吐到了那个揪他头发的土著脸上,同时用最熟悉的闽南语厉声喝道:“要杀便杀,想让我带路杀我同胞,却是做梦!”

听到这话,刘哥脸上明显露出赞许之色,当即转头,看到自己的手下都在看着自己,便点了点头。

那个土著头目抹去吐沫,脸色更见凶狠。就见他举起手中刀,就想割向那个明人的喉咙。

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一支箭,就钉在了他的脖子上,直接射了个对穿的那种,只留了个箭羽没穿过去。

不止如此,几乎在同一时间,其他土著也纷纷中箭倒地。只是一下的功夫,就只有两个土著还站着了。

这两个土著吓得尖叫了起来,转头看去,立刻发现不远处有人,又用弓箭对准了这边。

这一下,他们压根就顾不得倒地的同伴,转身就想逃。

然而,他们的速度就算再快,也快不过弓箭,就见他们的背后都是中了几箭,一下扑倒在地,只是挣扎了几下,就比他同伴还要快地去见阎罗王了!

原本以为死定了的那个人,非常诧异地看着身边的这一切,而后就坐起身子,才发现有一伙身穿普通衣裳的青壮年拿着弓箭,挎着刀枪,还有背着斧头什么的往他这边走。

不用说,这些土著肯定是这些人杀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这人愣住了没有说话。

就见这些人走近之后,也没管他,只是第一时间地去补刀,把那些躺地上惨叫的土著全都送去见阎罗王。而后又拖着这些尸体往山林过去,显然是要把这些尸体给藏起来。

直到这时候,这人才回过神来,有点期期艾艾地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是老乡!”其中一人听了,用闽南语笑着回答了一句。

一听正宗的闽南话,这个人顿时就激动了,一把抓住刚好走到他身边的刘哥问道:“你们是哪个庄子的,逃出来了多少人,有吃的么……”

很显然,他把这个明军小队当作了和他一样的,逃脱西班牙人屠杀的明人了。

刘哥听了,微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们是朝廷官军,属于海军的,我们都是闽南人!”

一听这话,这个人就惊呆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朝……朝廷……官军……是朝廷……官军?”

“废话,难不成你以为是谁?”刚好拖着一具土著尸体经过的明将士听了,笑着对他说道,“刘哥还是我们的总旗呢!”

能被安排到马尼拉湾这边来的,更要是水军精锐中的精锐,刘哥,名刘根福,总旗军职。其他将士,都是他挑选出来的,是他这个旗下最得力的手下。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从当海盗时候就在一起的,因此兄弟相称。

刘根福听了,笑了下,拍拍这人的肩膀说道:“是条汉子,到死都不出卖自己的同胞,值得我冒险救你。”

说完之后,他看了下这人腿部伤势,拔出一把匕首道:“我给你处理下伤口,有点疼,忍着!”

这人感觉有点懵懵的,一直被刚才听到的消息所震惊。

这也不怪他,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听说马尼拉,不,是整个吕宋出现过朝廷官军了?这突然之间遇上,还是他最为危急的时候遇上朝廷官军,不懵就怪了!

一直到腿部传来剧痛,他“啊”地一声回过神来才回过神来,也不管腿部传来的疼痛,看着给他包扎伤口的刘根福问道:“大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该不会……该不会是朝廷派来救我们的吧?”

说完之后,他又觉得有点不可能。

要知道,吕宋前三次屠杀明人的时候,朝廷可没有管过他们。虽然他是没经历过,可听老人说过的。

刘福根听了,笑着点点头说道:“没错,皇上听说吕宋这些西夷竟然敢屠杀我们大明百姓,龙颜大怒,下旨要给你们报仇。前面两次大军出海,都因为风浪太大而折返。但是,皇上没有放弃,甚至亲自从京师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安南。我们就是奉旨过来这边,为大军过来做准备的。”

听到这话,这人又再次呆住了,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梦中一般,是那么地不真实!

皇上都亲自从京师快马加鞭赶到了安南,要为他们报仇,讨伐西班牙人?

他的脑海中,很快就又响起了族里老人曾说过的话:“我们在皇帝的眼里都是低人一等的贱人,从商已是不该,还跑到这海外来,就更是不该。说句不好听的,估计是巴不得我们死在外面。要不然,这些西夷会这么欺负我们?还不就是因为我们被欺负了也没人可以为我们做主!”

这么想着,他就有点晕乎乎的,看着刘福根又道:“可是……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啊,我们被西班牙人屠杀,也不止一次了!”

听到这话,刘福根便认真地说道:“其他我不知道,当今皇上却是个好皇帝,如今大明百姓安居乐业全亏了皇上英明神武,爱民如子!我们被派来这里,也足以证明一切!”

说完之后,他想起什么,便用手拉了下外衣,露出了穿在里面的甲胄,以此证明他的身份,从而进一步证明他没有说假话。

看到这,这人就再无怀疑,激动之下,顿时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福根见他一个宁死不屈的汉子,如今却像小孩一样哭了起来,能明白他的心情,便伸手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以后你们不会再被西夷欺负了!”

没想到,他这话一说出口之后,这人反而更是哭得伤心,那眼泪是稀里哗啦地掉。不过他也是回过神来,一边狂点头,一边不停地去抹眼泪,只是一时之间,却是抹不干净,就对刘福根尴尬地笑了笑。

这时候,其他将士已经处理完了那些土著的尸体,都汇聚了过来,见这人如此,他们心中也是感慨,纷纷伸手拍拍这人的肩膀,算是安慰下他。

其中有一人转头看向刘福根,有点担心地问道:“刘哥,这次我们收拾了这些人,也不知道这里还安全不安全,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刘福根听了,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道:“加强警惕,皇上的旨意,我们必须执行,要一直等到大军道来!”

听到这话,被救下的这人回过神来,立刻带着激动之意说道:“大人,去我们躲藏的地方吧,那地方很隐蔽,那些土著和西班牙人肯定找不到!”

说到这里后,他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接着补充道:“我们熟悉这里,朝廷大军过来的话,我们可以当向导的!”

听到这话,刘福根顿时眼睛一亮,这个可是意外之喜啊!

740 王师南下吕宋岛

这个被救下的年轻人叫王阿福,福建福州人,很小就随族里的长辈出来讨生活。在去营地的陆上,他非常地兴奋,一路上问个不停,问有关大明的事情,有关皇上的事情,有关福建家乡的事情。

刘福根能回答的都给他解答了,每每让王阿福更是兴奋,见他这个样子,一众明军将士都不由得心中有自豪感。

王阿福当然也说了一些他们经历的事情。说他们正为朝廷大军打下安南那边而兴奋的时候,西班牙人和当地土著联合起来对他们开始屠杀。

因为族里有老人,以前的几次屠杀记忆犹新,就有一些防备,因此就逃出来了一些。然而,日子并不好过,那些土著还继续追杀他们,根本就没法露面,以前储备起来吃得东西都快吃完了,他就是没办法,想出来看看有什么地方弄到吃的,被那些土著给撞上了。

听到他这话,有一名明军将士有点不解,便问他道:“既然吕宋都已经杀过我们明人几次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王阿福听了,挠了挠头说道:“不是在家乡日子不好过么,据说我们闽地也有闹流贼,他们一来,肯定就完了,刚好这些西班牙人说会优待我们,还说以前的明人是想造反才杀的,只要我们安分守己,肯定不会杀人,我们族里的人就来这里讨生活了!”

“如今那还有什么流贼!”一名明军将士听了,立刻大声说道,“国内早已天下太平,圣明天子在位,就连各地的天灾都已经没那么严重了,各地官府全都能及时救护,要不然,呵呵,锦衣卫,东厂,还有地方上的都察院绝对会把地方官员给弹劾了的。我们皇上啊,如今最重视这些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他人都在点头附和。

王阿福听得非常向往,对他们说道:“其实,我早就想回家看看了。你们不知道,这里的西班牙人根本就说话不算话,对我们苛以重税,日子已经越来越难过。特别是听说朝廷大军打下了安南,族里很多人都说家乡可能会变样,就想着回去看看,只是没想到,我们还没回去,西班牙人就开始杀我们了。”

说到这里又是一叹道:“要是家乡好得话,我们也不会跑到西班牙人手下来受气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有声音从林子里传来:“阿福哥!”

王阿福听到,立刻抬头看去,认得是谁,不过还没说话,就见出现的年轻人握着一把刀,警惕地追问道:“他们是谁?你为什么带人来营地?”

就从长相来看,绝对不是西班牙人,就连吕宋的土著也不像,外貌终归是有差别的。

王阿福听了,当即笑着说道:“他们是朝廷官军,我们有救了!”

说到这里,他又立刻对刘福根说道:“大人,前面不远就是我们的营地了。”

听到他的这个话,那个年轻人看看王阿福,又看看其他人,特别是被王阿福称之为“大人”的刘福根,一脸的疑惑之色。

见他这个样子,王阿福瞪了他一眼,大声喊道:“还愣着干嘛,快回去禀告下,让二爷爷他们都来迎接大人,就说有朝廷官军到了!”

刘福根见那人好像还不敢相信的样子,略微一想,便对他的手下道:“都把外衣去了吧!”

听到这话,其他明军将士都是嘻嘻一笑,纷纷脱去外衣,露出里面穿着的甲胄。

一见这个,那个年轻人顿时露出狂喜之色,当即大喊一声,跳了起来就蹿入了林子里,不过能听到他的喊声传来:“二爷爷,爹,朝廷官军来了,朝廷官军来了啊……”

众人听了,都是相视一笑。明军将士们听到他声音中的惊喜,心中当然都是受用的,谁不喜欢受百姓爱戴拥护?

一会之后,就已经到了营地门口了。

所谓营地,其实只是密林中的一块空地,搭着简陋的房屋,还有围着一群篱笆。

此时,在他们出现在营地门口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四五十人,男女老少都有,都带着惊喜的表情,在先前那年轻人的带领下正往外拥来。

他们突然之间看到穿着甲胄的明军将士出现在眼前,就一个个都站住了脚,看着这些明军将士,只是盯着看,似乎怎么样都看不够的样子。

为首的那个老者,突然跪了下去,老泪纵横,泣声道:“没想到老汉临死之前,还能看到朝廷王师,天可怜见,王师到吕宋来了,朝廷没有忘记我们啊……”

听到这话,他身后的人群,想起之前的遭遇,到处都是西班牙人和土著的追杀,到处都是被杀了明人尸首,他们求告无门,只能四处逃窜,东躲西藏,朝不保夕,整天担惊受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西班牙人或者土著会突然出现,亲人死于眼前……

想着那种恐惧,可如今,突然之间有了一种非常安全的感觉,这种情感,真得是刻骨铭心,对于朝廷的依赖,有史以来达到了这辈子的最高,一个个痛哭出声,为之前的无助哭泣,也为今后有了依靠而开心地发泄流泪。

看着这一幕,刘福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刚才的自豪感,只是感觉肩膀上的责任似乎重了一点,当即双手抱拳,往安南方向一示意,而后严肃而认真地说道:“皇上英明神武,已亲至安南指挥大军,不日便会攻打吕宋,为被杀的大明百姓报仇,从此以后,你们无须再东躲西藏!”

听到这话,这群男女老少第一次感觉到有自己的皇帝是多好的一件事情,也不管方向是否正确,纷纷磕头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万万岁”的话。

随后,刘福根等人被他们迎进寨子里后,一番交谈,了解了不少东西,包括吕宋岛内的势力分布,地形地势等等情况,而这些,可以说都是征讨吕宋的明军所必须了解的消息,因此,刘福根在了解完毕之后,就掏出了那个木雕,把情况都给崇祯皇帝禀告了一番。

那老者和王阿福等人看得目瞪口呆,感觉不可思议。就觉得,皇上离得那么远,真能听到说话?

…………

崇祯皇帝这边,当然能收到刘福根的消息。还不止如此,之前派出去的眼线,他都能收到,并且在综合分析之后,立刻便召开了军议,对一众文官武将说道:“吕宋的西班牙人有菲特部相助,其首领叫菲德南迪。部族人数在三万人左右,是马尼拉附近最大的一个部族。也是屠杀我明人最大的帮凶和刽子手。此部族,杀无赦!”

“微臣(末将)遵旨!”大堂内,齐声回应的声音,甚是洪亮。

崇祯皇帝接着说道:“另外,海上力量,除西班牙人的舰队之外,另外还有巴达维亚的红夷舰队,如今他们已经勾结在一起。两处舰队合计战舰为五十艘。不过还有一点……”

说到这里,他用细棒一指挂在屏风上的地图道:“巴达维亚总督亲临一支舰队也已经到达这个点,大概有三十艘战舰,运输船有五十左右,船上隐约可见,多是倭人为主,这应该是倭人武士,被红夷雇佣为他们打仗的。”

听到皇上对于敌情娓娓道来,大堂下的一众将领立刻联想到了皇上之前发出去的那些木雕。除此之外,他们感觉,再无别的理由来解释这些消息的来源了。

他们心中正在震惊,崇祯皇帝已经又在说道:“另外,吕宋那边,还有不少大明百姓逃入山林,得以幸存。他们对吕宋很熟悉,提供了以下消息……”

说到这里,他就开始详细说起吕宋,特别是马尼拉地区的地形地势,何处登陆,何处架炮,水文如何等等,都说得很详细,就好像他已经亲自去过那里一样。

底下的文武群臣,此时已经顾不得震惊,纷纷全神贯注地听着,这些消息可以说非常地珍贵,对于攻打吕宋有极其重要的帮助。

崇祯皇帝说到最后,便用肯定地语气说道:“如今海况,包括吕宋那边,都已经适合海军出战。因此,朕决定,兵贵神速,海军立刻出动,先行赶到这个点,伏击巴达维亚总督所领的舰队援军。”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人怀疑那些木雕是否真有用了,要不然,皇上说不出这么详细地吕宋消息,特别是连巴达维亚的红夷增援,都能说得清清楚楚。

因此,一个个全都大声领旨,而后立刻整军,在第二日一早便出征了。

崇祯皇帝没有去,继续留在会安。但这一次卢象升去了,因为他是身兼大明南部海军巡抚一职。

…………

在马尼拉西北部一百多公里以外的海面上,有一座活火山的海岛叫做卢邦岛,此时,在靠岸的海岸边,有一支舰队正在往马尼拉方向前进。

舰队旗舰的甲板上,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就在眺望着卢邦岛,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在他的身边,一名西班牙人高兴地在给他说道:“总督阁下,很快就要到马尼拉了!”

741 有点狐假虎威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741有点狐假虎威安东尼听了,只是点点头,脸色依旧还是有点严峻。很显然,他和先期到达马尼拉的韦斯特,在想法上应该不一样。

那西班牙人见到他这样,心中猜测着原因,便安慰安东尼说道:“有总督阁下的增援,我们两方的战舰加起来都快有一百艘了,绝对能在海上把明国的舰队打得落花流水!就他们的那些所谓福船,压根就没法和我们的风帆船相比……”

听到他在耳边说话,安东尼收回远眺的目光,转头看向他道:“这个远东的明帝国可不同于其他远东土著,虽然他们的福船更适合海上运货,而不善于战斗。但是,这里乃是他们的近海,这次攻打吕宋,绝对不会小打小闹!”

听到这话,这西班牙人咽了口口水,张嘴还想说话时,却听安东尼的语气有点沉重地又说道:“更何况,葡萄牙人还和明国勾结在了一起。我们敌人的实力,绝对不能小觑啊!”

见他连番如此强调,这西班牙人只好附和道:“那是,他们的实力肯定是有的,但是,这里是吕宋,他们从安南过来可不容易,我们是以逸待劳,海上战事,总不可能怕了他们吧!”

安东尼听了,这次倒是点点头说道:“海战乃是我方的优势,也是因为如此,我才派了十艘战舰先赶去马尼拉和你们汇合,确保这个优势不会丧失。加上这次我亲自领军匆匆赶来,应该能赶在明军攻打马尼拉之前到达。增强了舰队实力之后,也就能放心不少。如果这样还打不过明军,那这南洋就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这西班牙人总感觉安东尼的态度有点偏悲观,就有点不以为然,当即笑着说道:“总督阁下放一百个心吧,明军那些福船,之前的风浪,必然是没法出海的。如今这风浪又才停下没多久,明军担心反复,总要确认之后才能出海。我估摸着,他们说不定都还在会安呢,到吕宋都还早着呢!”

“是啊,这一次还真是上帝保佑!”安东尼听了,点点头说道,“之前的风浪一直有点大,限制了明军的出海。等他们确认风平浪静了再出海,我们已经到达马尼拉了。”

“那是肯定的!”那西班牙人听了,很有把握地用手一指马尼拉方向,笑着说道,“再往前……”

说到这里时,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就好像他的喉咙一下被人掐住,说不出话来的那种。

安东尼听得有点奇怪,便转头看向他的视线方向。却见远处海面上,从卢邦岛的一侧,有一排排地船只开出,并往他们这边而来。

这个距离,其实并不算多远,能够一眼看到前面的那些船只是什么船。

那西班牙人在卡壳了一会之后,终于又说话了,语气轻松地说道:“该是我们总督阁下不放心,派战舰来接我们了!”

他这么说当然是有根据的,因为那些船全部都是帆船,且悬挂着的也是西班牙旗帜。

安东尼也是松了口气,刚才他看到的第一眼是下意识地吓了一跳,还以为遭遇明国舰队的埋伏了。

“你们总督阁下有点多心了!”安东尼回过神来便笑着对那西班牙人说道,“如今最为要紧的,乃是马尼拉的防务。至于我这边,明军那边估计压根就没想到我们这支舰队的出现,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西班牙人在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表面上,却不能这么说,就见他笑着对安东尼说道:“你们远来是客,又是第一次合作。再说了,这里离马尼拉其实也不是很远,迎接下总督阁下也没什么,说不定我们总督阁下就在那些……”

说到这里时,他忽然感觉到安东尼的脸色有点不对,不是刚才放松高兴的那种,而是冷峻起来,还带一点点紧张的那种。

于是,他就下意识地转回头看去,同时说道:“总督阁下这是怎么了,总不可能以为这些是明国的舰队吧……”

“他们摆出的是战斗阵型!”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安东尼大声打断了,“这很不对劲,他们总不可能认为我们是明国舰队吧!”

如果这是西班牙人彻头彻尾的阴谋,意图只是想打败荷兰在南洋的舰队从而独霸南洋的话,似乎也不靠谱啊!

一时之间,他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迎面而来的舰队要摆出战斗阵型?总不可能,是因为习惯吧?

那西班牙人也是看不明白,可那舰队确实又是战斗阵型,他就有点尴尬的解释道:“或者是误会了吧,要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在卢邦岛那边,又转出了不少船,就跟在前面船的后面,也往这边开过来。

“福船?”没等他说话,安东尼已经失声叫了一句。

福船是东方的船型,基本上都是明国所有。这么多的福船,那就更是只能属于明国所有了。

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就见已经离他们很近了的那些帆船落下了西班牙的旗帜,又升起了另外的旗帜。

“葡萄牙!”安东尼一见,顿时大惊,脸色铁青,连忙转头大喊道:“战斗准备,战斗准备……”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明军和葡萄牙的联军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脑子里已经是非常紧张地想着怎么打这场战事。

意料之外,以至于他们失去了先机。整个舰队还是纵队模式的跟随航行中,加上他们在南洋海上的无敌,又放松了警惕,并没有随时战斗的准备。

突如其来的战斗警报,让荷兰人都乱了手脚。不少荷兰人一边战备,一边大骂葡萄牙人奸诈,竟然事先冒充了西班牙人的战舰接近,真是太不要脸了!

不过好在葡萄牙人的战舰也就二十艘左右,而荷兰人的战舰多达三十艘,有战舰数量上的优势,加上之前的时候,荷兰人也是压着葡萄牙人打,甚至连马六甲海峡这么重要的地方,都从葡萄牙人手中抢了过去,因此心理优势很大,倒也不是很怕。

安东尼同样不慌,立刻传下一连串的命令,让运输船先往海边靠去,退出战区,让战舰摆开战斗阵型,准备抢占失去的上风位置。

可这命令才下到一半,他忽然就又停住了。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整个人一动不动。过了一会之后,他忽然一把扯下了他的帽子,厉声喊道:“撤,快撤!”

没办法,他到此时已经真正明白葡萄牙人的意图,哪里还敢再战,赶紧下令撤退了。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葡萄牙战舰的后面,从卢邦岛的背面,连绵不断地有战舰开出来,如今目光所及能看见的,都有一百多艘了,还是那种大型福船,至于后面还藏着多少福船,压根就不清楚。

如果在平时,安东尼也不会怕。只要在大海上,明国福船就是再多再大又如何,压根就没有他们的帆船跑得快。

可如今,葡萄牙战舰已经靠近,被他们缠上的话,那铁定会被明国福船追上,那么多福船,靠近厮杀,荷兰战舰又不是铁打的,还怎么打?

当前就只能寄希望快点掉头逃跑,能在葡萄牙战舰扑上来之前逃掉了!

阴险,真他娘的阴险!

然而,安东尼还没来得及骂人,葡萄牙人的战舰,鼓足了风帆,已经逼近西班牙战舰了。

在葡萄牙人的旗舰上,安德斯兴奋地在下令强调:“冲上去,缠住他们,不要让这些荷兰乡巴佬跑了!”

一直以来,葡萄牙都被荷兰压着打,可以说屈辱地很。如今,背靠大明海军,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狠狠地收拾这些荷兰人,安德斯又怎么可能不开心!

和他一样的想法,其他葡萄牙人也都非常兴奋,由此让他们发挥出了十二分的本事,压根就没有给荷兰人脱离战船的机会就冲了上去。

“轰轰轰……”

船舷的火炮开火,铁弹,链弹四射,落到水上砸起一道道水柱,砸到船上则是木屑、木块地乱飞。同时,还有倒霉蛋的惨叫声。

挨打不还手,而且还是下风位置,就算能逃脱,必然也是损失惨重。更何况,能不能真逃得走还不一定。

于是,荷兰舰队被迫还手,试图边战边退。

然而,这场战事,是事先计划过的,又怎么可能让荷兰人逃走。明军旗舰上,郑成功站在甲板上,意气风发地下令,发出一道道军令,所有战船,全都用最大的速度,往战场上赶了过去。

这一战,是大明海军在南洋的第一战,也一定要是扬名的一战!

“杀……”

而在卢邦岛上,卢象升就在岸边的一块很大的岩石上,用望远镜注视着这别开生面的一战。此时他的心中,对于崇祯皇帝的消息,那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没想到还真能在这卢邦岛伏击红夷的援军,如此一来,各个击破,不让南洋的西夷汇合在一起,这南洋的战事,就绝对会轻松不少了!

有太祖相助,此等利器相辅,大明何愁不能独霸天下!

742 给皇上的礼物

海风吹着,可安东尼的额头上,依旧是一头的汗,脸色铁青地指挥着战事。

然而,才一会的功夫,他就忽然停下来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远处。

他忽然发现,明国战舰并没有直接往战场上冲过来,而是利用卢邦岛和靠近大陆那边的戈洛岛间的地形,成包抄状过来,意图很明显,是想要把荷兰舰队一网打尽。

很显然,明军是早有预谋,挑选了这个卢邦岛和戈洛岛之间海峡位置发起攻击。看着海上那么多的福船在靠近,安东尼又转头看看自己的舰队,正在和葡萄牙舰队纠缠,要是再迟些撤退的话,怕是真走不了了。可要是就直接撤的话,估计会有不少战舰被葡萄牙战舰给击毁击伤,损失有可能同样惨重。

亏了安东尼在海战方面的经验丰富,又当了十多年巴达维亚总督,决策的事情做过不少,因此,他倒也没有犹豫,立刻当机立断,果然下令各战舰自行突围,先逃出去再说。

然而,葡萄牙战舰又岂会让他们那么容易脱离战场,所谓疼打落水狗,就是这个时候,自然是加油了打,使劲地打。

“轰轰轰……”

在火炮的轰鸣声中,安德斯就在旗舰上,那是红光满面,双眼放光,就盯着荷兰战舰,一个劲地下令攻击。

“轰”地一声,荷兰运输船的桅杆倒下,连带着原本就破损的船体开始倾斜。这时,就犹如捅了一个马蜂窝一般,运输船里面的倭人,全部往外拥出来,看着船要沉了,纷纷抓着东西就跳海。甚至还有几个倭人,为了抢一个会浮在海面的木桶,互相拔刀砍杀。

当荷兰战舰得到自行逃离的命令之后,就没有人管这些运输船了。这一艘,接一艘的,离葡萄牙战舰近的,那些葡萄牙人就不介意给他们来一排炮,送给他们当礼物。

安东尼当然看到了,却也没办法,如今最为要紧的,还是保住战舰才行。要不然的话,回头明军攻打巴达维亚的时候,还拿什么来防守?

然而,就算他想壮士断腕,用运输船来延缓下葡萄牙战舰的纠缠,也没有那么容易逃出去的。

卢邦岛和戈洛岛之间的这处海峡原本就不宽,近百艘战舰、运输船在这里,就已经很拥挤了。如今,明军的两百多艘战船又拥进来,这有多拥挤就可想而知了。

安东尼抬头看到,原本他们不怎么看得上眼的这种东方落后福船,就在他们逃出去的海路上,竟然排成了一排排地在航行。而且还不止一排,是前后几排,意图非常明显,就是堵死他们荷兰战舰的出路。

“左转舵,轰开明军战船!”安东尼都来不及去擦汗,直接吼着对身边的传令兵大声喊道。

旗语挥舞,逃在前面的荷兰战舰就开始转向,意图用他们的侧舷火炮轰击。可就在这时候,就见明军的大型福船的缝隙中,驶出一条条地小船。

只是一看到那些小船,安东尼就知道不好。荷兰舰队以前和明国水师打过仗,吃亏最大的不是明军火炮的轰击,也不是跳帮战,而是明军的纵火船。

明军的纵火船都是船小速度快的那种,花样还多,只要被撞上,那绝对无法摆脱被烧毁的命运。就只有在宽阔的海面上,才不怕明军的纵火船。

可是……

安东尼看看战场的情况,心中不由得一片哇凉,身后是葡萄牙舰队在纠缠,再远处是明军战舰在追赶。而在前面,又有那么多的明军战舰挡路,还派出了那么多的纵火船……

“不要让纵火船靠近,轰沉它们!”安东尼只能大声下令,头疼治头,脚疼治脚,走一步看一步了。

其实不用他下这个军令,其他荷兰战舰都知道,绝对不能让明军的纵火船靠近,纷纷开炮试图击毁那些纵火船。

“轰轰轰……”

无数地炮弹落到海面上,激起一朵朵地浪花。

明军的纵火船脱离大型福船之后就开始加速,一朵朵的浪花在纵火船的四周激起,可是,纵火船上的明军将士压根都没管,操浆的操浆,操作风帆的操作风帆。

忽然,一艘纵火船被击中,顿时被击中的船头破裂,船体开始进水。可别上的纵火船看到,却压根没有一点害怕,该干嘛的还在干嘛?

“轰轰轰……”

明军福船上的火炮,也开始掩护炮轰。虽然在战船上炮击的精准度,确实不如这些荷兰人。就见一发发地铁弹,大都落在了荷兰战舰的西周海面,可也有那么少数能打中荷兰战舰,虽然不能一炮就击沉荷兰战舰,最多只是给荷兰战舰增加一些破损,但多少也能让荷兰水兵一阵手忙脚乱。

“轰轰轰……”

荷兰、明军和葡萄牙的火炮在轰鸣,成为这片海域最大乐章的组成部分。

水柱四起,战船破损,水兵的喊叫,是这时候最为常见的画面。

终于,在弹雨之中,第一艘明军纵火船“嘭”地一声,撞上了一艘荷兰战舰,船头的铁钉牢牢地钉牢了战舰,浸了猛火油的易燃物,只是稍微接触到一点火苗,就蹿起了熊熊火光。只是一会的功夫,不管是纵火船本身,还是被撞上的荷兰战舰,就已经是一片大火。

纵火船的后半截已经退回,荷兰战舰上的荷兰水兵也压根顾不得去杀那些没有了反抗能力的明军将士,全都在忙着救火。

可只是一会的功夫,就见有荷兰水兵从船上纷纷往大海里跳去。紧接着,“轰”地一声巨响,荷兰战舰上的火势引燃了战舰里面的火药,发出了巨大的爆炸之声。

看着被包围的形势,看着明军纵火船奋不顾身地靠近放火,这个时候,安东尼反而有了时间去想,为什么,为什么明军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是按照正常来说,他们应该才出发吧?他们怎么可能一看风浪小点就出发,难道就不担心刚出海风浪又大了,会全军覆没的么?

还有,他们为什么知道自己领着舰队会经过这里,他们早已在这里等着自己呢?为什么,为什么……

这次的战事,实在是来得措不及防,好多地方,让安东尼想不明白。甚至他一度想过,该不会是西班牙人和明国联手设下的圈套。这样一来的话,有些事情就好解释了,比如明军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着。

可是,真要这样的话,就又有很多地方没法解释了!

到巴达维亚的西班牙人,他们的耳朵难道是自己割的?他们屠杀了吕宋岛上几万明人,难道明国就一点都不介意?葡萄牙人和明军混在一起,他们和西班牙人也是不对付的啊,为什么西班牙人就没有出现?

这一刻,安东尼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炸了。

完了,全完了!安东尼心中悲呼。

虽然他看到也有葡萄牙战舰被击毁,明军战船被击中,他们的水兵都在海面挣扎,可是,哪又怎么样?

荷兰舰队完蛋了啊!

这时候的安东尼,已经很容易就猜出,自己这边就算有能逃出去,也不会有几艘,明国和葡萄牙的联军再挥师攻打马尼拉,就达到了各个击破的目的,巴达维亚,也是他们的囊中之物。部队,是整个南洋,都将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了!

然而,他却没想到,原本南洋就是大明的势力范围。当年郑和下西洋的时候,远到非洲,皆是以大明为尊!敢有对抗者,都抓到大明京师处死!

只是到了后来,明君不再,出海不再,南洋才被他们这些西夷窃取,大海上,才只有他们这些西夷的踪迹。

安东尼正想着的时候,他的手下忽然大声禀告,一下把他唤回了神:“总督阁下,吉姆号发旗号说,愿意掩护旗舰撤退!”

安东尼听了,抬头看看,露出一点苦涩的笑意道:“怎么突得出去,没看到明国战舰也是不要命的在堵路么!”

没错,明国福船也全都奋勇向前,一点都不怕船毁人亡,往往好几艘一起撞向试图突围的荷兰战舰,哪怕受到炮击损伤,也是不管不顾地,就是要把荷兰战舰留下!

像这样悍勇的战法,在安东尼的军事生涯中也很少见到。这个时候,他就感受到了东方帝国的不同。虽然战船落后,可却悍不畏死!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明军将士们在改名为海军之后的第一战,上下一心,全都是一个念头,一定要打好这一战,以回报皇上重视他们的厚恩。一定要让其他人知道,皇上改水师为海军,这是正确的旨意!

远处,卢邦岛上的卢象升,放下了望远镜,欣慰地说道:“此战将士用心,总算是没有辜负皇上在之前的谋划,本官也可以放心了!”

可以说,这一战,也是他主动出海作战的第一战。同时,他也明白,这一战的重要意义。只有歼灭了这支西夷的援军,就达到了各个击破的战略意图,接下来,再对付马尼拉的西夷,就是瓮中捉鳖了!

743 安东尼的后手

卢邦岛这次的海战,从开始到结束,大约是两个时辰左右。

海面上,大批的明军战船分散开,在救助落海的将士,拖着受损的战船往岸边去。当然,也包括荷兰人和他们的战舰,不过不叫救助,而是俘虏。

三十艘荷兰战舰,五十艘运输船中,只逃走了一艘战舰,还是受损的。除了击沉的之外,没有损伤被迫投降的有三艘战舰,十二艘运输船;另外修修还能用的战舰有八艘,运输船十四艘。

而葡萄牙这边,被击沉了一艘战舰,受损战舰五艘。这也亏了荷兰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发现大明海军出现之后,不敢再和葡萄牙战舰纠缠,想要立刻逃跑,要不然继续拼下去的话,葡萄牙的损失会更多。

至于大明海军,如果不算纵火船的损失,那就没有战船被击沉,受损的战船有五十六艘,多是为了拦截荷兰战舰的突围,不顾炮火撞过去时候受损的。

卢邦岛上,一众将领都已经来到卢象升的面前,把各自的战况做了禀告。

这一战,打得漂亮,算是开了一个非常好的开端。每个将领的脸上,都是洋溢着笑容。就连葡萄牙的安德斯,也是咧开嘴在笑着。

对于他们葡萄牙人来说,损失还是有点重的。但是,这么多年来,被荷兰人所欺压的那口气,终于出了,好爽!

卢象升当然也是高兴的,不过胜仗他也打得多了,比这更有重大意义的战事,也都经历过。因此,他是最先恢复正常的。就听他开始下达军令,海军立刻休整,并联系在马尼拉湾那边的明军前哨以及活下来的大明百姓,准备进行第二阶段的战事。

部署完这些之后,他才下令道:“带奴酋!”

这道军令传下,荷兰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便被押去了卢象升面前。

在走投无路,顽抗必死的情况下,安东尼选择了投降,因此才没有死在刚刚结束的海战中。

此时,被两名明军将士押着,一路带去卢象升这边,安东尼一路上看着明军将士一个个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全部制式装备,扑面就有一股精锐之感,心中就不得不感慨。

这个远东的帝国,确实不是一般土著可比。甚至可以说,比起欧洲的正规军队,也差不到哪里去!军队数量还如此之多,这个庞大的帝国一旦宣战,就算这一战没输,最终的结果,荷兰也肯定无法在南洋立足。

他一路感慨着,很快就押到了卢象升的面前。

安东尼整理了下衣襟,咳嗽一声,正待说话时,却感觉他的两条腿弯处受到了撞进,紧接着,身体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同时听到身后有明军军卒的喝声。

虽然他听不懂,不过却能大概猜出来,应该是叫他跪下的意思。

顿时,他就挣扎起来,一边喊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荷兰派驻巴达维亚总督,海军上将,你们应该给我体面的待遇……”

后面的两名明军将士,哪管他在喊什么,立刻上前,用手压住他肩膀,就不给他起来。

卢象升虽然听不懂,不过自然有翻译给他转达,明白了这个红夷的说话之后,他不由得一声冷笑道:“阶下囚也敢提,殊不知我大明的规矩?”

说到这里,他双手抱拳往安南方向一示意道:“皇上曾有言,我大明好客,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自然好酒招待;但是,来得要是心怀不轨之徒,自然也会用拳头招待。”

说完之后,他放下双手,盯着安东尼冷笑一声道:“你们红夷犯我大明边疆,杀我大明百姓,还敢伙同倭国对抗我大明天威,如今又和吕宋西夷联合对抗我大明,还想要有体面待遇?”

边上的翻译,自然也会把卢象升的话翻译过去给安东尼听。

卢象升才不管这个西夷会怎么回答,当即喝令道:“掌嘴二十,让他清醒一下!”

打完嘴巴之后,他还想问问这个西夷,有关巴达维亚那边的情况。这是临出发之前,皇上交代过他的。

“遵命!”明军将士听到卢象升的话,当然是大声回应,而后干脆利落地上前,一个抓住安东尼,一个动手,给他一个应有的“体面”!

“噼里啪啦”地一顿打,明军将士恨这些西夷对同胞和同袍的伤害,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二十个嘴巴打完,安东尼的牙齿都掉了几颗,鲜血也流了不少。

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安德斯在边上就幸灾乐祸地笑了。在南洋叱咤风云,如今爽了吧,敢和明帝国为敌,这下有得受了吧!

这个时候,他已经忘记了,他们葡萄牙也曾想过和大明为敌,只是在被教训之后转得快,要不然,安东尼的下场,也是他们葡萄牙人的下场。

打完之后,卢象升便盯着这个奴酋,冷声喝道:“在你们巢穴还有多少兵力,可愿投降?”

安东尼脑袋都被打得有点懵懵的,好一会,那眼神才对焦,听到翻译的转达之后,也没有再挣扎,就那么跪在那里回答道:“巴达维亚的兵力不多,就只有一百了。不过仆从军还有五百,另外,你们明人,男女老幼共计有五千三百二十一人……”

听到他说这话,卢象升不知道为什么,立刻便感觉到有点不对。

果然,安东尼说到最后,努力仰着脑袋,看着前面那个身材高大的明国官员说道:“如果我不能在一个月之后回到巴达维亚,那留在那边的属下便会执行我的军令,把你们明人全部都杀了!”

他这话说完之后,翻译都是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奴酋还有这一手,一时之间,都忘记了翻译。

卢象升看到安东尼说完之后,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冷笑,就知道他肯定不会说好话。在看到翻译都用惊愕的眼神盯着这个奴酋时,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没有猜错。

果然,此时,翻译已经回过神来,便立刻向卢象升转达了安东尼的要挟。

卢象升听了,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盯着安东尼。

而安东尼也是努力仰着脑袋,同样不示弱地回视卢象升。

在这一年的时间内,特别是在倭国的手下逃回巴达维亚,给他说了明军比以前强大多了。而后很快,在台湾的手下又被明军打了全军覆没,安南又被明军攻占。安东尼就感觉自己对这个东方帝国了解得太少。

因此,他就开始关注起这个庞大帝国的一切,包括以前的历史、习俗,还有如今的皇帝和所有能了解到的东西。

很巧合的是,安东尼听到了明国如今的皇帝爱民如子的名声,还知道了明军攻打吕宋西班牙人的原因。从中他分析之后便给自己留了一个后手,就是拿巴达维亚的明人为要挟,以防不测。

因此,他的这个话,并不是恐吓,确实是真的。

也是如此,他才没有拼死逃走,而是选择了投降。

此时,这里就只有海风吹得旗帜猎猎作响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明军将士们带着欢笑的声音。

安德斯、郑成功等人,看看安东尼,又看看卢象升,全都没有说话。有一点不同的是,安德斯显得有点诧异,而郑成功等人则是愤怒。

过了好一会之后,卢象升才冷声喝道:“本官记住你了,押下去,好好招待他,别让他闲着。”

明军将士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差不多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意思。于是,他们便立刻大声回应一声,便押着安东尼下去了。

郑成功一见,便跨步而出,带着愤怒问道:“大人,难道真要放过他了?末将愿领兵前去巴达维亚把人给救出来!”

能不能救出来,这个真不好说!而且很大的可能性,是救不出来。

卢象升听了,摇摇头说道:“如今最为重要的,是吕宋的西夷!至于巴达维亚那边,事关那么多大明百姓的性命,本官会禀告皇上,由皇上定夺。至于这个奴酋,就算他这次能逃出升天,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他其实在心中已经肯定,皇上绝对会放了这个奴酋的。之所以要禀告皇上,也是要维护皇上爱民如子的名声,由皇上定夺,为了大明百姓,把这个奴酋放走,别的不说,至少救出来的那些大明百姓,必将对皇上感恩戴德。

而这个奴酋,卢象升也能想得到,用这种招数来对付大明,他的下场,必定会很惨!就算这次能逃走,皇上那句“虽远必诛”,也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他正想着,就又听手下来禀告俘虏的三百多倭人武士怎么处理?

对此,卢象升非常地干脆,下令把这些倭人就地斩杀,尸体丢入大海喂鱼!

安德斯在边上听了,心中不由得猜着,不知道这些倭人是不是够倒霉的,如果是在处理荷兰总督之前发落得话,说不定不会死。

不过如今假设了也没用,这些倭人的死活,对于安德斯来说,也不会有一点关系,死了就死了!

等到第二天,卢象升便领着海军向马尼拉进发,开始了第二阶段的战事。

744 荷兰人的智慧

吕宋马尼拉,西班牙总督府内,总督迪亚戈有点关心地问刚进门的荷兰头目韦斯特道:“你们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阁下,是不是快要到了?”

“按照总督阁下的意思,应该是快要到了!”韦斯特听了,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摇了下屁股觉得舒服了,才接着又道:“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就算没有总督阁下赶到,难道还能怕了这些东方的土著?陆上不好说,海上怕什么?”

西班牙和荷兰联合起来的舰队,总共有将近五十艘战舰,这股海上力量,就算放到欧洲去,都是不可忽视的一支舰队了。

不过迪亚戈听他的语气,总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他心里感到很不舒服。

就好像他西班牙很怕明国,是被明国欺负的那种。而这些荷兰人却一点不怕明国,能随便打赢明国一样的感觉。

迪亚戈感觉这样下去也不行,我西班牙还是宗主国,在本土,你们荷兰还是叛逆呢!于是,他就准备开口,用迂回的语气提醒下这个荷兰人注意自己的语气。

然而,他还没开口,就听韦斯特翘起了二郎腿,继续对他说道:“明国攻打吕宋,所能依仗着,必然是他们在陆上的军队。但是,陆上军队来少了也不行,而这,就决定了他们的粮草物资肯定要很多才可以……”

听他开始说起具体的事情,迪亚戈便按捺住了想说话的意思,先听他说些什么。

“……那么多的粮草物资,如果从安南那边运来吕宋,有点远了,万一有个风浪什么的,运送粮草物资的船没了是小事,到达吕宋的大军吃什么?所以说……”韦斯特说到这里,用很有把握的语气说道,“明军的粮草物资,必然不是从安南运过来的。”

听到这话,迪亚戈想了下,好像是有道理。不过他才点头,就听到韦斯特又在说道:“而且还有一点,安南那边刚经历过大战,就安南本地来说,肯定没有那么多的粮草物资可以供明国攻打吕宋之用。因此,明军的粮草物资,肯定要从明国的其他地方调拨,如果再经过安南过来的话,很显然多此一举……”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所以,攻打吕宋的明军,他们所需要的粮草物资,肯定是从福建到台湾,再到吕宋的北部登陆。而从安南来的明军则只会带十天半月的粮草而已,他们最终必然是会在吕宋的某个地方汇合。”

听到这里,迪亚戈不得不承认,这个荷兰人分析地很有道理。这也就是说,这荷兰人还是有拽的本钱。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点头,就听韦斯特带着一点训斥的语气对他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这个事儿早就应该做了!给出赏银,有的是土著为我们通风报信。”

得到这么一个结论,又让迪亚戈心中很不舒服。

不过为了眼前的大局,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用谦虚的态度问道:“那么我们该如何应对为好?”

“这还用问?”韦斯特听了,就像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迪亚戈,而后用命令的语气说道:“立刻派人探听消息,看吕宋北部是否有明军的动向,查看他们的粮食会囤积在哪个港湾?只要得到这个确切消息,我们出动舰队,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烧了他们的粮草,如此一来,明军要么退兵,要么粮草耗尽而大败!”

说完之后,他还得意洋洋地补充道:“这就是对付东方土著的法子,别看他们强大,只要掐住这点打,就是再庞大的军队,也会土崩瓦解,很容易打的!”

没错,他们之前打爪哇土著大军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虽然韦斯特的态度让迪亚戈很不满意,不过他的建议确实是中肯,便只好忍了,让人招来菲洛特,对他交代道:“你带两艘快船,沿海岸北上,搜寻明国船只踪迹,发现有明军囤积粮草之所的话,速速回来禀告。”

菲洛特听了,连忙答应一声,不过还没有说其他的,边上的韦斯特就插话了,就和迪亚戈说话一样交代道:“沿途的土著,你也给出悬赏,反正就是威逼利诱,让他们成为我们的耳目,也能防止你们眼瞎漏掉什么……”

菲洛特听得心中那个气啊,总督大人吩咐我做事也就算了,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叛逆,也在这里指手画脚,还说我眼瞎?老子的耳朵被明人割了,可眼睛哪里瞎了?

心中想着,那脸上就立刻变得有点难看起来。

然而,韦斯特却压根不管,还在那说道:“如果一直没有搜到明军的踪迹,要么是你们眼瞎错过了,要么就是明军还在台湾那边没过来。你们也可以过去台湾那边看看,只要能找到明军囤积粮草所在,这一战,我们就赢了一半。指不定等我们总督阁下到达的时候,还能送上一个好消息,让总督阁下高兴高兴!”

哦,合着你指挥我们做这做那,就是想赶着你们总督阁下到来之后有一个见面礼?菲洛特恍然大悟,心中异常气愤地想着。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反对,边上的迪亚戈就挥挥手对他说道:“快去,就按照他的意思办吧!”

说到这里,他又提高了声音,强调说道:“如今最为重要的,还是击退明军,断了明国皇帝想伸手来南洋的念头。”

菲洛特知道总督阁下说得有道理,因此,他狠狠地瞪了那个荷兰人一眼,这口气先忍了,转身就走,准备执行命令去了。

然而,韦斯特却不干了,当即喝道:“你瞪什么瞪?难道我说错了?要不是你们废物求到我们荷兰头上,你以为我乐意来这里,还和你们联手?”

菲洛特的脚一下顿住,心中大怒,这群叛逆,真是无法无天!

迪亚戈见了,连忙站起来,转出桌子,到了前面,推了菲洛特一把道:“还不快去执行军令?”

他知道,如果不管这个的话,回头铁定吵起来。本来双方的关系就不好,这要是吵起来的话,一个不小心,明军还没打过来,自己这边的两边人马就先打起来了。

被总督阁下推了下,菲洛特心中再气,也只好无奈地顺势走了。

可他才到门口时,就听到身后传来总督阁下对那个荷兰人说道:“他怎么可能瞪你?他的眼睛,就是那么大。”

“……”菲洛特的脚步又是一停,心中那个气啊,我眼睛一直是像牛眼这么大的?你堂堂一个西班牙总督,为何要对一个叛逆这么恭顺?别是国内那些朝廷官员都你这德性,所以这些荷兰人才会造反,还有葡萄牙人也造反!

不过心中想归想,他终归还是没有转身回去争辩他的眼睛到底有多大,无奈地心中叹口气走了。

办公厅内,迪亚戈和韦斯特正在说着话,忽然,门口一个卫兵进来禀告说:“总督阁下,邦达部的菲德南迪在门外求见。”

迪亚戈一听,当即眉头一皱道:“他来干什么?”

虽然这么说,他终归还是知道那土著头目来求见,肯定是有事情。于是,他还是让卫兵把人带了过来。

“尊敬的总督阁下!”菲德南迪才进了门口,就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说道,“马尼拉湾的外侧那边,恐怕有不少残余明人聚集,还请总督阁下派兵帮忙一起进剿那些该死的明人余孽!”

听到这话,迪亚戈的眉头又是一皱,有点不高兴地说道:“我给出了赏银,这追捕明人残余的事情,还要来找我,难道你是不想要赏银了么?”

“不是这个意思!”菲德南迪听了,有点惶恐,连忙回答道,“之前的时候,我派去的人,一直没有回来,就又派了人过去,可是,还是没有音讯,这前前后后,都快五十人了。要我再派多人去也没问题。可是,我担心派去的人多了,那些明人余孽会跑,只有人少点过去,他们可能不会跑,就容易抓到他们!”

边上的韦斯特一直翘着二郎腿听着,当他听到说五十来个人,都被明人残余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就有点奇怪,便插嘴问了句道:“你派去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就那么轻松地被一群明人残余解决了?难道后面过去的人,连个教训都没有,不留下报信的?”

菲德南迪当然知道这个是什么人,他也不敢得罪,连忙辩解道:“不是,那都是我部族的精壮汉子,最后一批都有将近二十个人,我还特意叮嘱过的,结果还都是没有一个回来!”

听到这话,韦斯特就更好奇了,还有这样的事情,该不会,真得有很多漏网之鱼?

这么想着,他便站起来对迪亚戈说道:“那我去看看!”

迪亚戈听了,却是巴不得,连忙答应了。

韦斯特当即往外走,同时说道:“那所有的战利品,可就要归我了!”

他多少了解明人,就是一头老黄牛,赚得钱经常会藏着不花。那些残余的明人身上,肯定会有不少财物。这次过来,别的好处没捞到,先收点利息也行。

745 来得好

残存的明人财富,和屠杀前的明人财富比起来,那是九牛一毛,迪亚戈又怎么可能会在意!

于是,韦斯特便随着菲德南迪走了,很快,一大堆土著跟在一群荷兰人身后出了城而去。

…………

马尼拉湾的尖角上,正在高处瞭望的一名明军将士忽然高声喊道:“刘哥,有船来了,大概有八艘……”

刘福根一听,心中一喜,立刻问道:“什么船,是我们的福船么?”

“不是,是帆船,其中有五艘运输船!”那名明军将士回答道,“往我们这边过来了。”

刘福根听了,立刻往高处爬去,同时对底下人吩咐道:“注意戒备!”

底下的一个小伙子,就是王阿福,听得有点担心道:“刘哥,是西班牙人的援军么?往我们这边过来,会不会是发现我们了?”

处了这些天之后,王阿福已经和刘福根混熟了,便也跟着其他将士一般叫“刘哥”。这些天来,已经杀了不少土著,原本他是早想着转移地方,可刘福根说皇上让他定点在这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离开这里。

此时听到动静,王阿福第一时间就想起来,会不会是西班牙人的援军来了,又或者是西班牙人发现了这里,要来打这里了?

刘福根并没有马上回答,爬到高处,上了其中一棵树之后,在那名手下的示意之下,果然看到大海上有八艘船往这边开过来,三艘风帆战舰,五艘运输船。隐隐地,看到那风帆战舰上悬挂的旗帜,好像是……是西班牙人的旗帜。

看到这,他便立刻命令道:“回营地传令,让他们收拾东西准备转移。”

万不得已之下,就只能转移地方了。

然而,这个命令才发出去之后,当他再次抬头看去时,那眼睛一下瞪得老大,直直地盯着那几艘船。

只见领头的那艘风帆战舰上,又挂起了红黄蓝三根彩带,在海风的吹动下,迎风飘扬,很是引人注意。

顿时,刘福根激动了,连忙跳下了叔,激动地喊道:“快……快……”

王阿福正想回营地报信的,一听他说“快快”的,吓得一激灵,立刻撒腿就跑,同时焦急地说道:“刘哥放心,我立刻去通知他们转移!”

他这话,让刘福根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便连忙大声喝道:“转移什么,站住!”

他的话,对于王阿福来说,就犹如圣旨一般,立刻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后不解地问道:“刘哥,怎么了?”

问话的时候,他发现刘福根的脸上,全是惊喜之色,顿时就又迷惑了,怎么刘哥还这么高兴?

刘福根才不管他怎么想,立刻冲到他面前对他说道:“马上带我抄近道去海边那个停靠点,那是我们的船!”

“我们的船?”王阿福听了之后,疑惑地重复了一句之后便立刻回过神来,然后便大喜地问道:“是朝廷大军来了?”

刘福根听了,用力点点头。

他在出发前得到的指示,就是有说明挂红黄蓝带子的,就是朝廷水师。

说真的,虽然刘福根在别人的面前,表现得对那木雕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每天揣在怀里,每天都会看看,就硬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他在这边也已经很多天了,一直没有朝廷大军的音信,这又让他有点担心,自己禀告的那些消息,皇上到底能不能收到?朝廷大军到底能不能及时赶过来,顺利地赶过来?

在没有见到朝廷大军到达之前,刘福根是一直悬着那颗心的。也因此,在突然看到朝廷的船队发出约定信号时,他就非常激动了。

王阿福得到他的确认,知道是朝廷的战船过来时,那也是喜出望外,立刻二话不说,带着刘福根等人抄近路往海边奔去。

对于这边的水文地形之类,这些侥幸活下来的大明百姓是最熟悉不过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到了海边一处适合船只停靠的地方。

刘福根立刻跳上一块岸边的巨大石头,马上从怀里掏出一团布,展开一看,却是黑白两色。他随手就从手下那要过一杆长枪,把黑白两色的条纹布绑好,然后就朝着远处的那些船只使劲地挥舞了起来。

很快,那些船只就调整了下方向,直直地往刘福根所在这个位置航行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周边的人都知道,这是互相联络上了。虽然那风帆战舰上挂着西班牙的旗帜,可毫无疑问,那绝对是属于朝廷的。

王阿福从来没有见过朝廷大军,看着船只慢慢地靠近,他就睁大了眼睛瞧着,想要好好看看,朝廷官军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过,等他能看清之后,却是有点疑惑了,当即问刘福根道:“刘哥,不对啊,朝廷官军里怎么还有西夷?别是搞错了吧?”

一听他这话,明军将士们都笑了。刘福根笑着对他说道:“那肯定是佛郎机人,和我们大明是一伙的,听我们大明的。”

他正说着,忽然看到最近的那艘风帆战舰的甲板上,露出了不少人,簇拥着为首的一个武将,顿时,他不由得大为惊讶道:“咦,大帅怎么亲自来了?”

副将就是俗称的副总兵,不较真,一般都会称呼为大帅。当然,如果严格这些称呼的话,那就只能称呼总兵为大帅。

一听这话,其他明军将士也纷纷看去,果然认得,那名武将就是他们以前的少主,如今的大明南部海军副将郑成功。

虽然如今看到的只有八艘船,可郑成功都来了,那也就说明,朝廷大军肯定也能不日即到了。

有了这个结论,明将士们包括王阿福都是兴奋至极。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之后,运输船便靠向了岸边,一队队的明军将士从船舱里出来,很快上岸。而王阿福就在最前面带路,兴奋地说道:“官爷这边走,官爷这边走……”

全部都是制式军装,一排排地燧发枪、长枪、刀盾等等,在军纪的约束下,虽然不能说整齐如一,可也是差不多了。

这支明军将士虽然比不上京营或者御马监辖下三大营的将士之精锐,可也经历过安南战事。那是见过血的,就和普通衙役、卫所兵不一样,让王阿福一下就感觉到,这确实是王师,是朝廷的精锐之师!

他这带路去营地那边,自然就带得非常起劲了。

海边上,郑成功让上来见礼的刘福根免礼,随后便开始核对从皇上那边听来的消息。这个消息,其实就是刘福根对着木雕话筒禀告的那些信息,再次核实的过程中,自然让刘福根再无怀疑之心。同时,也有一些细节进行了更新。

等郑成功了解得差不多时候,运输船上的明军将士也差不多都登陆了。

扫视了一下山林,岸边,最终郑成功便转身对身边陪同着的葡萄牙人头领安德斯说道:“请代为转禀大人,就说本将这边一切将依计划行事!”

安德斯亲眼目的这边有接应明军的人,自然知道之前卢象升的部署应该是没问题的。呵呵,又能收拾西班牙人,他的心情不要太开心,当即学着大明的礼仪,双手抱拳说道:“大帅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郑成功便到了山林中的营地内。此时,这里已经全部都是人,营地内挤不下,营地的外面,明军将士们也已经动手清理了空地出来。

这次他带来的将士有三千人,主要任务就是等海战开始之后,从陆路这边,由幸存明人带路偷袭马尼拉。

此时,见他到了,营地里的男女老幼什么的,全都在门口这里迎接他,为首的那人,就是王阿福的二爷爷,那是老泪纵横,未说就先哭了。

郑成功见此,便上前扶起,严肃了脸对他说道:“老丈不用悲伤,皇上已经下旨,杀光西班牙人,还有那些助纣为虐的土人为你们遇害的亲人报仇!”

王阿福的二爷爷不敢让郑成功扶,连忙站起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大帅是不知道,草民躲过两次西班牙人的屠杀,那个时候,草民们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想到这一次,朝廷王师真来吕宋为我们做主了!草民……草民这是喜极而泣啊!”

听到这话,郑成功不由得呆了呆,他没想到,这位老丈的答复会是这样!

回过神来,他心中便已经明白这些幸存明人的感受,就犹如他们以前是没爹没娘的孩子,突然又有了爹娘一般!

这么想着,郑成功心中便决定,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地为这些海外明人讨还一个公道。

他这才想着,就见刘福根匆匆跑来禀告道:“大帅,发现有土著和红夷摸过来,似乎是想端了这里的营地!”

郑成功一听,眉头一皱,立刻便问道:“来了多少人马?”

“土著三百人左右,红夷有个两百人上下。”

郑成功听完,不由得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道:“来得好!”

746 狩猎

“咔嚓,咔嚓……”踩着树枝发出断裂的声音,要是不小心踩到枯枝掩盖着的凹地之类,脚崴了都是有可能的。

然而,荷兰头目韦斯特却没有在意,只是喝问那土著头目菲德南迪道:“那些明人躲藏地,到底还有多久?”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转头回望了下,早已看不到马尼拉城。估计今天也不可能回城,要夜宿在这片荒凉的山林中了。

不过他又立刻想起这里躲着不少的明人残余,到时候枕在银元上面,抱着那些明人女人睡觉,也不算太差,就对夜宿山林无所谓了。

“回阁下的话,估计再过一个山头就会到了。”菲德南迪连忙媚笑着指着前面说道,“我的人,都在哪个山头那边后,就没了音讯的。”

韦斯特听了,抬头打量了下,而后吩咐道:“派些人,沿着山梁赶,不管明人躲在那里,都把他们赶到山那边的海边去。动作要快,天黑之下要完成。”

在这林子里,他的火枪兵发挥不出太多优势。但要是到了视线无阻的海边,不管多少明人残余,都能排枪枪毙了他们。

菲德南迪一听,连忙恭声领命,然后就转头吆喝了起来。

那些土著听到命令,一个个都有点不大情愿。

如今他们走得还算是有路的,都已经难走了,再爬到山脊上去,就更是难走了,谁都不愿意,可也没有办法。

于是,他们就磨磨蹭蹭地走着,虽然慢,也在往上爬了。

“啊……”一声惨叫响起,在这山林里格外的刺耳。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一个土著仰面倒下,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支箭。

“前面有人!”立刻,有个土著叽里咕噜的叫了一声。

然而,迎接他的,又是一支箭,“嗖”地一声射向他。不过他看到了,连忙闪避,最终只是射中了他的胳膊。

“明人,是明人!”不少土著见此,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了起来,不顾危险,开始追了过去。

“嗖嗖嗖……”

不时从山林里射出弓箭,连续射翻了好几个土著。不过这些土著依旧不怕,最多用他们简陋的盾牌挡在前面就追过去了。

菲德南迪见此,也是大喜,连忙对韦斯特说道:“阁下,那些明人终于藏不住了!”

这是好兆头啊!韦斯特当然也是高兴,看到猎物了,他便一挥手大声喊道:“快追,快追……”

于是,菲德南迪带着土著,也不管山林难走不难走,就往前面追了过去。而韦斯特带着他的两百来个手下,则在后面,踩着前面土著踩出来的路,不紧不慢地赶着。

就好像他们是在悠闲地打猎,而土著就是他们的猎狗,在帮他们追着猎物。

这片山林,顿时响起了树枝折断的声音,还有土著的叽里咕噜声音。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么大的动静,按理说,山林中该有什么鸟的吧,也没什么动静。

一路追着,三百来个土著,此起彼伏的“嗷嗷”声,带着欢快和兴奋,还有得意。就仿佛,丰收就在眼前的那种喜悦。

可是,忽然之间,追在最前面的土著,立刻传来一片“啊啊啊”的惨叫声。与此同时,还有翻身跌倒在山林滚落的声音。

菲德南迪也追得正兴奋地,突然听到情况有点不对,连忙抬头往前看去。只是,树木的遮挡,让他的视线受阻,看不清楚前面的状况。

不过看不清,也不妨碍他做出判断,当即大喝道:“那些明人是垂死挣扎,怕什么,给我冲!”

他身边的手下听到,连忙大声答应一声,也是给自己壮胆,然后就想加快速度冲上去。

然而,他们都还没冲过去呢,就见前面的同伙就像疯了一般往后狂奔,不管荆棘,不管树枝,只求最块速度地往后逃跑,连滚带爬的,好不壮观。

这一下,菲德南迪看得傻眼了。怎么回事?怎么就感觉,他们是遇到了老虎,而且还不是一只老虎,是一群老虎!

他正想着,就见到那些往回逃的同伙中,不少人“啊”地一声惨叫,就扑到在地抽搐了。这个时候,他就看清楚了,那些倒地的同伙背上,都插着箭支。

“咦……”菲德南迪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里是躲了多少明人,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能射箭的?

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这一次,他终于透过树木缝隙,看到了一些情况:只见不少穿红衣的人,正在往这边过来,不急不慢地那种。他们中,有的人手握弓箭,在继续射箭;还有的人,拿着刀盾,护在弓箭手的前面;也有长枪兵,在结果地上受伤倒地的那些……

盔甲?!

看清了这个,菲德南迪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军队?

就算他是吕宋岛这边一个大部族的酋长,他手中也没有多少甲胄。这种东西,只有比他更大势力的精锐兵卒,才会有配备的。

难道……难道是明军?菲德南迪从来没有见过明军,可不管怎么样,总听说过明军大概是什么样,而且最近的形势,是明军要来打吕宋,因此,自然而然地进行了联想。

一得到这个结论,他压根就不去管为什么明军会出现在这山里,吓得转身就逃,那速度,真不愧是当酋长的。

与此同时,在他们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的荷兰人,也听到了前面传来的动静,感觉到了那些土著的恐慌惊叫。

不过,这并没有让他们一下紧张起来。而是依旧嘻嘻哈哈的,唯一变化的,是不少人站住了脚步看着前面说话。

“这些土著真是胆小,被几个明人就吓得鸡飞狗跳了!”

“这其实也在意料之中的,别看我们巴达维亚的那些明人那么恭顺,但我听说,以前可是明人称霸南洋的。”

“我也听说过的,明人的海盗逃到南洋这边之后,差点都把西班牙人给灭了。”

“所以啊,听说第一次西班牙人屠杀明人的时候,先是高价收购了明人手中的铁器,才敢对明人动手的。”

“那也是,我们不就是没打过明国,只能在南洋这边。要不然,听说明国那是非常繁华的,有数不尽的财富……”

“……”

这些荷兰殖民者,不但没有去帮助作为他们同伙的土著,反而嘲笑那些土著,又羡慕下远东这个大帝国的富有。

他们的头目韦斯特也不例外,只是带着鄙夷之色,看着前面有土著在转身逃跑。

不过很快,等他看到不是一个、两个逃跑的土著出现在他视野里,而是所有出现在他视野里的土著,都在用吃奶的劲往后逃窜时,他脸上的笑容就慢慢凝固了,感觉到了一些不对。

“戒备,戒备……”韦斯特一边大喊着,一边瞪大了眼睛观察前面的动静。

说实话,他有点想不明白。

那些土著好歹有三百来个,而残留的明人又能有多少?总不可能多过这些土著吧,就算多过,青壮也肯定不会多过啊!这些土著是搞什么吃的,竟然吓成这个样子了?

就这么一想的功夫,那些土著离荷兰人就更近了。一个个叽里呱啦的喊叫着,可因为语言的关系,也说不清楚。但是,他们脸上的恐慌,却是会传染的。

那些荷兰人见了,终于都收了笑容,一个个也紧张了起来,连忙握紧了手中的燧发枪,试图应付可能的危险。

然而,那些逃跑的土著,一个个拼命的逃过来,根本就是不管不顾地,没多少一会功夫,就冲撞上了荷兰人这边,把他们原本就不齐整的队形冲得七零八落,甚至不少荷兰人还被那些土著给冲倒。

韦斯特也紧张了,刚好看到了向后逃跑的菲德南迪,连忙大声喝问什么情况。

菲德南迪一边跑,一边大喊道:“快跑,明军,是明军来了,快跑……”

他是会西班牙语,然而,并不标准,慌乱中喊出来的语调,就更是离谱。

这让韦斯特有点疑惑地琢磨了一会之后,突然就一惊,明军?

得到这个大概率的结果,可他也想不明白,这山上怎么可能会有明军?就算明军来了,他们不也是会先去攻打马尼拉的么?

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还没有看到明军的身影。但是,从树林缝隙中“嗖嗖嗖”飞出的箭支,不断地把逃跑的土著射倒在地上,非常明显地传达出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韦斯特见此,终于是怕了,他不知道有多少明军追过来,也立刻转身,就想着要下令撤退时,就觉得他的脸颊一疼,压根说不出话来,便倒地上去了。

只见他的脸上,有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脸颊,箭头在另外一面都露了出来。

不止是他,还有不少荷兰人,全都中箭,纷纷倒地。

那些没有中箭的,一个个都吃惊地转身看向山脊方向,就见树木缝隙之间,隐隐约约地看到无数的红色。

“呯呯呯……”

荷兰人本能地还击,然而,他们其实已经被明军包围了,就算垂死挣扎又有什么用?

747 当这个总督太难了

“呯呯呯……”

“梆梆梆……”

“嗖嗖嗖……”

一开始,火枪的声音掩盖了一切,然而,很快,火枪声音就被弓弦声以及弓箭破空声音,还有惨叫声所代替。

在放过第一枪之后,荷兰人看到身边不断地有同伙倒下,荷兰人,土著都有;担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来的箭矢会钉在自己身上,最为关键的是,前面,山上全是明军的踪迹,就算他们平时面对东方人有心里优势,可此时此刻,全都脸色惨白地转身逃跑。

其中有几个荷兰殖民者,看到他们的头目扑在地上,叫又叫不出来,只是伸手求援,就还是转身想要扶起韦斯特一起逃跑。

然而,“嗖嗖”几箭,就射在附近,其中一箭,还刚好射中了其中一个荷兰人的脑门,连带着这个荷兰人仰天倒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看到这一幕,这几个荷兰人便“啊”地一声恐惧叫声,然后那还敢再管韦斯特,能逃多快就逃多快了。

韦斯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走,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愤怒,然而却也没什么用,想要忍着痛,自己逃跑。却不想,又从林子中飞出几支箭支,钉到了他脚上,接着是后背。

这一次,韦斯特就是想爬都爬不动了,感觉生命的流逝,他恐惧地想要哀嚎,然后嘴巴被箭封着,却又喊不出来。

慢慢地,他感觉越来越没力,最后,身子颤抖了几下,就好比是被割了脖子的鸡,挣扎了几下之后就不动了。

土著头目菲德南迪其实是看到韦斯特中箭的,不过他并没有停留,只是撒开腿逃跑,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谁!哪怕你是白皮的西夷,那也没有自己的命宝贵不是!

在他拼命逃跑之下,还真把其他人甩到了身后,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菲德南迪心中就暗自庆幸:打不过敌人不要紧,只要跑得过自己人就行!

然而,他才庆幸了一会功夫,就忽然发现前面,也就是他们的退路方向,在树林的缝隙之间,被他看到了有红色。

顿时,本能的反应,他立刻急停躲到了一颗树后。

果然,“嗖嗖嗖……”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就听到了他的同伙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菲德南迪暗自庆幸了下自己反应快,躲过了一劫。他心里明白,这里躲不了多久。往后看看,他自己的族人也好,还是那些曾经很高贵的西夷,也都在死命逃跑。这些人估计还不知道前面也有明军,正在往前跑着。

此时,已经没地方可跑了。菲德南迪一咬牙,等到一波箭过去之后,就立刻猫着腰,往山脚冲去。速度之快,连滚带爬的,哪怕他的手上,脸上都被树枝刮到了,他也不管不顾,只求逃得再快点。

没多久,菲德南迪终于逃到了山脚下,一下钻出了树林,扑到了地上。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大口地喘气,一边站起来想转身看看情况。

然而,他都没来得及转身,就看到面前一片红色,不是夕阳红,而是人群组成的红色人墙。

顿时,菲德南迪一下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彻底傻了。

山上已经有那么多的明军了,怎么这山脚下又全是明军?

一排蹲,一排站的,手中全部拿着火枪,更不用说,还有握着长枪的,拿着刀盾的,他们这是干什么?自己这边才多少一点人数,明军竟然出动了那么多人!

正在这时,又从山上滚下一个土著,一头砸在菲德南迪身上,把他给撞到了。

一见已经到山脚,这个土著那是一脸惊喜,看到自己撞到了族长,连忙带着惊喜说道:“我们终于逃出来了!”

他一感慨完,就发现族长的脸色不对,那眼珠子就像死鱼眼一样鼓鼓的,转头沿着族长的视线方向一看,顿时也傻了。

郑成功就在这山脚下,他安排了军中弓箭手为主的一千人,先躲在山脊上,派人吸引这些土著和西夷追赶之后,再来一个三面夹击。

而给这些土著和西夷流出的山脚下一面,却是有一千多军队部署着,就等着敌人从山上被赶下来。

此时,他看着土著,还有红夷,一个个从山中冲下山脚,嘴角便带着一丝冷笑,继续等待着猎物入网。

一直到夕阳已经沉入山的后面,山林中也差不多没多少动静之后,郑成功便对跟在身边的王阿福说道:“先给你们收点利息!”

说完之后,他随即下令射击。这些敌人,他连俘虏的意愿都没有。皇上说过,要给吕宋的明人报仇,能不过夜,当然就不过夜了!

“呯呯呯……”

硝烟弥漫,排枪射击,早已束手待毙的这些荷兰人和土著,便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菲德南迪没死,他能当族长,自然是有他的小聪明,在看到明军要开枪的时候,就立刻躺倒地上,随后便被中枪的其他人给覆盖了。

不过,他却没想到,明军射击完了一轮之后,长枪兵便上前,挨个开始捅尸体。

“啊……”于是,此起彼伏地声音再次响起,包括菲德南迪在内。

求饶绝对没用,因为他知道明军既然已经来了,当然是为了之前被屠杀的明人报仇。死在他和他部族手中的明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再怎么求饶都是没用的。

因此,他握着捅到他肚子里的枪柄,恶狠狠地对那名明军将士,用闽南语说道:“总督阁下会为我们报仇的!”

那名明军将士一声嗤笑,一脚踩在他的脸上,顺势用力拔出了枪头,然后又一枪扎了下去。

等到天色全黑下来,月亮接管了之后,明军已经收队,那些土著和荷兰人的尸体,在打扫战场之后,并没有处理,或者是便宜了那些野兽吧!

不过当然,也有人在惦记他们,就是西班牙总督迪亚戈。就听他看着窗外的月光,问他的手下道:“那些荷兰人呢?”

“回总督阁下!”刚进来的这个手下,连忙向他禀告道,“海湾口那边的山上,好像有枪声。从距离上看,今天是不可能赶回来的,估计要到明天下午。”

听到这话,迪亚戈不由得一声冷笑道:“大战就要开始了,还有这么大的兴趣去杀那些残余明人,呵呵,还说战利品都归他了,真是大格局!”

说完之后,“呸”地一声,很显然,一直被韦斯特话里话外地挤兑,让他对荷兰人也很是看不起。这时候正好有机会,自然就要吐上一口吐沫了。

随后,他又问道:“其他荷兰人呢?”

荷兰先期增援了十艘战舰,而韦斯特只带走了两百来人,大部分人还是留在船上的。因此,迪亚戈便有此一问。

“还能如何!”他的手下抱怨道,“要求我们提供好吃好喝的,就只是待在船上赌钱,还有一些,在城里睡女人。”

迪亚戈听了,便没再问话,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对于荷兰人,这个韦斯特他是很看不上眼的。不过,荷兰总督安东尼,他还是很佩服,甚至是有点忌惮的。

不说之前荷兰人在安东尼的带领下东抢西抢的,成为了南洋最大的霸主,就只是安东尼在收到自己的求援之后,就立刻尽全力来救援这件事上,迪亚戈就知道,这个安东尼是有着很厉害的眼光。知道这个时候,明帝国才是西方人最大的敌人。不管彼此之前以前是什么关系,眼下都是共渡难关的时候。

“或者等他到了之后,彼此的合作应该能愉快一点了吧!”迪亚戈在心中如此想着。

不过随后,他又有点发愁。请神容易送神难,等打赢了明军之后,马尼拉的虚实,肯定都会被安东尼看在眼里,如果他们有抢夺之心的话,自己该怎么办呢?

还有,明军到底什么时候来攻打马尼拉?菲洛特能不能找到明军的粮草物资所在,及时回来报信,而舰队如果派去偷袭明军的粮草物资的话,万一明军来打马尼拉怎么办……

想着好多的难题,迪亚戈就感觉脑袋特别疼,当这个总督,真是太难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了一丝后悔,要是不屠杀明人的话会怎么样?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况,好像担心吕宋明人成为明军内应的事情,更多的只是借口,归根到底还是觊觎明人的财富!

想到这个,迪亚戈便叹了口气,不再想了,再想脑子会炸。

第二日,他问了几次韦斯特的情况,想要和他商量迎接安东尼的事情。但是,一直没有音讯,这让他有点恼火,这个韦斯特,是真没把明军来攻打马尼拉的事情放在心里,就知道在外面找乐子了?

他正在想着这事时,忽然,就听到港口方向传来了警钟声。

“铛铛铛……”很急促,从钟声中就能知道敲钟人有多着急。

迪亚戈顿时一惊,还没等他问话,门口就冲进来一个手下,对他喊道:“明军……明军杀过来了!”

748 不是很嚣张的么?

迪亚戈一听,顿时就一愣:不是说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会比明军更早到达的么?怎么明军打过来了,他还没见踪影,该不会是想让自己这边和明军打得两败俱伤之后再来捡便宜吧?

回过神来,他也顾不得了,立刻飞奔而出,飞跃上马,一路狂驰,赶往港口方向的城墙上去看情况。

马尼拉城内,到处都是慌乱的人群。西班牙人有,土著也有,很多人都像没头苍蝇一般乱窜,甚至都有挡住迪亚戈去路的。

好一阵忙乱之后,迪亚戈终于赶到了城头上,立刻定睛看去,只见马尼拉湾的海面上,有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往马尼拉城港口位置过来。

而在港口这边,属于西班牙的舰队已经展开防御阵型。但是,被他寄于厚望,之前很是嚣张的荷兰舰队,却还在手忙脚乱的,不少船员甚至连衣裳都不正,在甲板上乱窜着战备。

很显然,这是因为他们的头目,那个拽拽的韦斯特不在的缘故。带走了三百来人,也是原因之一。

想到这里,迪亚戈不由得就在心中大骂。这些荷兰人,真是太不靠谱,关键时刻掉链子!人家明军都打过来了,他们总督没赶到不说,就连那个韦斯特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他自然不知道,韦斯特确实是死那里去了,回不来了!

这个时候,迪亚戈也没心思过多去埋怨荷兰人,立刻拿起望远镜,开始仔细地观察明军舰队。

通过望远镜一看,就看得更为清楚了。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让他大吃一惊。

迪亚戈看到庞大的明军战船中,还夹着十五来艘葡萄牙旗帜的风帆战舰。总计三百来艘大小战舰,在海面上一字排开,场面非常地浩大。

在欧洲的海战中,一方出动百来艘战舰的规模,就已经是一场大战了。没想到明军攻打马尼拉,随手就是三百来艘,其中大型福船也有不少。这国力的差距,真不是普通欧洲国家能比的。

不过想想也是,欧洲的不少国家,其实也就这个远东帝国的一个省那么大而已。国力差距摆在这里,是很明显!这个时候,迪亚戈就有种大人跑来欺负小孩的感觉。

然而,他却是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东方帝国再大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他们这些欧洲巴掌大的小国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由此可知,最为重要的,还是国要强才行!

此时,面对大明庞大的舰队,迪亚戈感觉压力山大。

他之前的时候,听信了韦斯特的话,以为明军没有那么快过来,分了战舰给菲洛特,让他去找明军的粮草物资囤积所在。如今留在马尼拉港的西班牙战舰,一共也就十五艘,其中有三艘还是运输船,装了几门炮临时武装起来的。

就算加上荷兰的十艘战舰,也才二十五艘战舰而已。至少在战舰数目上,压根就不能和明军打的。

不过要是换成以往的话,其实远东战船的数量再多,迪亚戈也是不怕的。只要在宽阔的海面上迎战,西式风帆战舰,速度快,炮又好,完全可以通过运动战的形势打垮明国舰队的。

可是,如今明国舰队中,还有欧洲的二五仔。有葡萄牙人牵制的话,能不能打起运动战都未必了。

然而,就算如此,迪亚戈也是没办法,立刻下令舰队出击,总不能被明军堵在港口内。

城头上,他也开始吆喝着,让他的手下,以及那些土著,还有一些倭人赶紧防御起来。

自从倭国的德川幕府开始闭关锁国之后,大量的倭人就流浪到了南洋,被这些西夷,包括西班牙和荷兰人雇佣,成为他们的打手。吕宋岛上,屠杀明人的刽子手,也少不了倭人。

此时,马尼拉城内,西班牙人受限于人数,全都安排着操纵火枪和火炮,倭人则是弓箭手和近战主力,至于那些土著,大部分都是打杂补缺的。不管怎么样,好歹是把马尼拉的城防给武装了起来。

要守住马尼拉,最关键的是海战能否胜利。

因此,看着舰队出去迎战,迪亚戈在城头上大声喊话,给他们打气道:“巴达维亚总督很快就能赶到的,你们要和明军舰队周旋,坚持下去,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的!”

慌乱了一阵,已经完成了战备,准备跟在西班牙战舰后面出战的荷兰战舰上,那些荷兰人听到这话,都是“嗷嗷”地叫着。很显然,他们在给自己打气的同时,似乎也在回应迪亚戈:没错,我们总督阁下很快就会到,决定胜负,还是要靠我们荷兰人!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面对数量上有绝对优势的敌人,哪怕还有葡萄牙人的战舰帮着敌人,荷兰人也没见有怕的。等出了港口,很快就超过了西班牙战舰。

擦肩而过的时候,荷兰人都向西班牙人吹口哨,嚣张之色溢于言表。光是从气势上,就一下把西班牙人给比下去了,不愧是海上马车夫之称的海上亡命徒。

不过此时,他们是并肩战斗的。荷兰人的嚣张,无形中也带动了老牌海上强国的士气。就见那些西班牙人也一个个嚷了起来,追着荷兰战舰,向庞大的敌人舰队迎了过去。

两边的舰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用望远镜能清晰地看到对面的人了。

就在这时候,就见明军舰队中,有一艘西式风帆战舰加快了速度,超出了其他战舰一个船体的样子,使得这艘战舰格外的引人注目,也就让荷兰和西班牙人都不由得把目光集中到这艘船上。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顿时,所有荷兰人的脸色都一下变得惨白。

只见那艘明军战舰上,沿着船沿,绑着全是人。都不用细看,光从外形上,就能一下知道那些都是欧洲人。

最为关键的是,在船头最为显眼的那个位置,那个被绑着的人,是所有荷兰人都认识的,正是他们期盼已久的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

他们可能想过很多种可能,想象着总督阁下是什么时候来增援马尼拉,和他们一起打明军。可就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的总督阁下,竟然是被明军绑在船头来到了马尼拉。

认清了总督阁下,就很自然地,其他人也都认了出来,无不是他们荷兰人。

顿时,十艘荷兰舰队上的荷兰人,一下子全都被震惊地停止了手中的活计,就只是呆呆地看着明军战舰那边发呆。

西班牙人一开始还不知道,被带动起来的士气,让他们很快追上了荷兰人。而后,基于帝国曾经的辉煌,让他们不愿意在这些西班牙叛徒面前丢面子,一个个都吹着口哨还给荷兰人。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荷兰人好像不对劲啊!怎么看,都怎么像是没了魂一样。

与此同时,他们也发现明军那边最为突出的战舰中,绑着的都是欧洲人。顿时,他们就有点懵了,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

有这个想法,有人猜测,荷兰人的变化可能和那些被绑的欧洲人有关系。有些性急的,就直接开口大声问荷兰人了。

“什么?”西班牙人很快就大惊失色,“那些是你们荷兰人,就连你们巴达维亚总督都被明军绑在船头上了?”

在西班牙人嘈杂声中,荷兰人回过神来,顿时,一个个都是六神无主。

总督阁下在对面船上,那就说明总督阁下败了,援军是不可能有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之前的时候,他们是基于“海上马车夫”的无畏而迎战,可此时,他们发现总督阁下战败被俘,最为关键的是,他们的头目韦斯特也不在。面对这种情况,群龙无首的现状,就再也不复之前的勇气。

“轰轰轰……”

明军战舰和葡萄牙的战舰开始了轰击。

一颗颗地铁弹激射而来,落在荷兰和西班牙战舰附近的海面上,激起一朵朵的水花。

虽然这第一轮的炮击没有轰中荷兰人的战舰,可也把他们唤回了神。就见这些荷兰战舰,有的赶紧往阿尼拉港口退去,还有的,则扯满风帆转着大弯,试图绕过明军舰队逃往外海。

他们的这种反应,让西班牙人立刻感觉独木难支。更为重要的是,荷兰巴达维亚总督被明军俘虏这么重大的消息,也沉重打击了他们的士气。这时候,他们也不敢和庞大的明国舰队对抗,纷纷往马尼拉港口撤去。

他们这一退,明军这边自然进攻地更为顺利。就咬着败退的荷兰和西班牙舰队的尾巴杀了过去。

“轰轰轰……”

火炮轰击,就像是在赶羊群一样。

马尼拉城头上的迪亚戈,就看傻了。怎么好好地前去迎战,这还没交战呢,只是明军的第一轮炮击,先是荷兰舰队崩溃逃跑,接着自己的舰队也跟着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失去了舰队的抵抗,马尼拉城的压力顿时骤增。迪亚戈急得满头大汗,连忙重新部署马尼拉的城防,把防御重心都集中到港口这边,同时怒骂荷兰人,不是很嚣张的么?跑得比兔子还快是怎么回事!

749 实在太欺负人了

“轰轰轰……”

岸上的火炮在开炮,战舰上的火炮同样在轰击,巨大的火炮轰鸣声,盖过了马尼拉城的任何其他声音。

在没有开花弹的年代,光靠铁弹,链弹这些实心炮弹的轰击,就算打中了目标,威力其实也是有限,最多是城墙破了块皮,战船多了个窟窿之类的。运气再好一点,那就是城墙破一角,战船破一个大洞。

明军战舰就靠着数量上的优势,冒着西班牙和荷兰人的火炮轰击,逼近港口之后,也不用瞄准,就是尽量把铁弹、链弹等炮弹轰出去,就像不要钱一样。

哦,不是,不是不要钱,而是好像这些实心弹烫手一样,能多快砸出去就有多快的砸出去。

这明军发射的实心弹之多,以至于都出现了这么一个场景:西班牙人的一门火炮轰击,铁弹呼啸而出,可刚升空,就迎面飞来一颗明军的铁弹,在空中相撞,发出“啪”地一声巨响。

就算有城头上的火炮相助,可明军的火炮实在太多。特别是明军战舰都是冒着被击中的风险在攻击。你射我一颗铁弹,我这边能还你三颗。

在这样的攻势下,退缩到马尼拉港口的西班牙和荷兰战舰,很快就抵不住了,哪怕有城头上的火炮支援,也被明军火炮给压制住了。

于是,明军舰队中,就有战船开始靠近海边,无法靠岸,明军将士都纷纷从船上跳下,像下饺子一般跳到海边浅谈上,然后涉水到岸上。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明军开始在岸边聚集。

看到战场上的这个局势,西班牙的吕宋总督迪亚戈,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去抹汗了,不再顾及所谓的绅士风度,厉声大喊着:“快,火枪队准备,明国步军要攻城了!”

“你们这些矮子在干什么,都准备守城!给我用石头砸,实在不行就给我反击!”

“还有你,你的手下呢,在哪里?眼瞎了么,没看到明军要攻城了,在东面看戏啊?还不快去调过来!”

“你去街上传令,所有人都给我上城头来防守。这城要破了,所有人都会死,躲着屁用都没有!”

“……”

明军摆出要一鼓作气攻下马尼拉的态势,让迪亚戈怎么看都觉得这西面城墙的兵力不够用。担心守不住的他,不得不从其他城墙段抽调兵力。

这一次,明军的攻击太过突然,严重超出了迪亚戈的预料。要不然的话,他就不会派菲洛特去找明军的粮草物资所在,也不会让韦斯特带着人去追剿明人残余,更不会期待着和巴达维亚总督汇合之后商讨对明军的作战计划。

要不然,光是从土著部族中抽调人手来防御马尼拉城,就能增加好多人手了。一想到这,迪亚戈又咒骂菲德南迪真不是东西,偏偏在明军来攻打马尼拉之前的一天,还要带人去追杀明人残余……

想到这里,迪亚戈忽然一惊。

菲德南迪和韦斯特他们出去了那么久不见一点回来的踪迹,哪怕马尼拉湾打成这个样子,也没见他们的踪迹,该不会……

立刻,他又想起了菲德南迪所禀告的,说他前后派出了五十来人,结果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如今回过头来想想,残余的明人应该没有这个实力,该不会明军在昨天就已经出现了吧?

可要是明军这么早就过来,难道他们能算定这一次会风平浪静,适合大军出海?难道就不怕风浪再大起来,把他们的大军给打翻了喂鱼?

“啪……”

一声巨响,在迪亚戈的附近发出,是一颗不长眼的铁弹落到了他的附近,没有落到他身上,吓得他回了神,连忙把注意力又集中到当下,不敢再分神去想其他事情了。

迪亚戈定睛看去,只见下了船的明国步军已经有很多了,虽然没有攻过来,可能看到他们还从战船上卸装备。有沉重的火炮,也有一辆辆的车子,还有简易的云梯等等。

很显然,他们对于攻打马尼拉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这一次攻打马尼拉,该是势在必得的一战。

得到这个结论,迪亚戈的汗就又冒出来了。

不过幸运的是,明国战舰这边攻势缓和了好多,炮声都没有那么多了。

迪亚戈赶紧又看向港口方向的海面上,只见明国的前线战舰正在缓缓地后退。可以看到,这些退下的战舰,大概有一半的船体都有破损。

“混蛋,恶心!”迪亚戈只是看了一会,忽然就破口大骂了起来。在这炮声已经小了很多的时候,又变得格外的大声。

之所以如此暴怒,不为别的,只为明军实在太欺负人了!

之前炮轰的明国战舰退出,并不是说海上战事就结束了。而是明国舰队利用他们数量上的优势,只是把这批参战的战舰撤下去,要换还没机会参战的战舰上来再对轰。

可是,西班牙和荷兰的残余战舰本来就被明军以多打少给欺负地很惨了,就好比是大人打小孩,打了一顿不说,又换了一个大人上来打,这叫什么事儿,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混蛋,恶心,混蛋,恶心……”迪亚戈恶狠狠地骂了一会,然后也顾不得再骂,连忙给他手下下令,再次加强港口这边的防御,甚至把其他城墙端的火炮全部趁着这个功夫转移过来,要不然,很可能顶不住明军的这第二波攻势了。

和他有相同感受的,还有被绑在船头上的荷兰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此时的他,已经彻底对这个远东帝国有了重新的认识。

以这个远东大帝国的国力,一旦真得发动了战争机器的话,不管是哪个国家的殖民公司,都不可能是其对手。人家的战船再落后,火炮也比不上,可人家在数量上完胜,都能碾压远东的任何一家。真是可笑自己当时还想着和西班牙联手,斩断明国伸向南洋的念头。这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看吧,就算自己没有被明军伏击,赶到了马尼拉和西班牙人汇合再对付明军,最多也是让明军多损失一些船和人而已,结局注定不会有改变!更不用说,明国在倭国那边还有一支庞大的舰队呢!

“唉……”安东尼想着这些,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

明军这边,完成了战舰轮换之后,新一批的战舰重新逼向阿尼拉港口,又像第一次一样,就好像那些铁弹都是烫手山芋,拼命地轰出去。

“轰轰轰……”

火炮的轰鸣声,再次成为马尼拉这边众多乐曲中的主旋律。

原本已经残破的西班牙和荷兰战舰,再也顶不住明军的猛轰,那些船员纷纷跳海,或者干脆直接把战舰靠到码头上,水兵开始逃往马尼拉城里去。

远处岸边,明国步军带着他们的攻城器械也开始往马尼拉城这边开过来。

看到这一切,迪亚戈感觉要完。

可是,让他束手待毙,那也是不可能的。大声喊叫着,催促着,怒骂着,让他的手下做好防御。

然而,就在他大喊大叫,尽量加强这西面港口方向的防御时,忽然一名手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一边躲避着城外明军火炮的轰击,一边大声冲他喊着。

然而,城上城下的火炮轰击,还有其他声音,实在太嘈杂,让迪亚戈压根听不清在喊什么。不过隐隐地,他看那个手下那么慌张,心中就感觉有点不妙。

那人冲到迪亚戈的面前,差一点没把他撞到,可压根就没想着为冲撞总督阁下道歉,而是直着嗓门冲迪亚戈喊道:“明军……明军攻过来了!”

这不是废话么,我自己看不到明军冲过来,还要你这么慌张地跑过来禀告?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训斥,就见这个手下的手,是指着东面方向。

回过神来,迪亚戈原本就惨败的脸,顿时就更白了,有点不敢相信地确认道:“东边也出现明军了?”

“马上就攻上来了!”那个手下哭丧着脸,连连点头道,“总督阁下快点派兵增援,晚了就来不及了!”

听清楚他话的这一刻,迪亚戈的脑袋顿时就一片空白,他有点想不明白,明军怎么会出现在东边呢?这不可能啊!

稍微发愣一下之后,他回过神来,当然不甘心就这样完了,连忙开始喊人,要调派人手去增援东边城墙。那边没有了火炮的压制,甚至连火枪队都调到西边来了,防御太薄弱了,一定要赶紧增援。

然而,还没等他把人手给调配完,就听到东门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欢呼声。这个声音之响,就连火炮的轰鸣声都没法掩盖住。

转头看去,迪亚戈就看到东边方向,有红色的洪流拥入了城里,然后又分成了很多细流,或者攻向城墙两侧,沿着城墙继续进攻,又或者散于街道中。

那个红色,是那么的刺眼!

还不止这,就在这时,就见东门那一个烟花爆开,五颜六色的,就算是在白天,也能看的很清楚。一个,又一个,就更清楚了。

毫无疑问,这是信号弹,明人用他们擅长的烟花发出了信号弹。

750 崇祯皇帝的誓言

果不其然,港口方向,明军舰队的火炮,便不再向城里轰击。那些火炮全部都压低了仰角,只是轰击马尼拉城的城墙。

而之前登陆的明国步兵,则加快了进攻的步伐,全面向城墙方向压了过来。

“咚咚咚……”港口这边的城门下,一大群从战舰上逃过来的西班牙人,以及荷兰人全然不知道城内的情况,还在那使劲地敲门,大声喊着开门放他们进去。

此时,城里面的西班牙人,还有那些土著,看到东门已破,红色人流,源源不断地拥进城里,那还有半点抵抗之心,吓得纷纷逃窜。

哪怕吕宋总督迪亚戈拼命地在喊,逃也没用,明军肯定会杀光他们,还不如现在拼死抵抗好了。

然而,这种时候,又有谁会听他的话,只求漫天神佛保佑,自己能逃出升天就可以了。

“吱呀”一声,城门从里面打开。

外面喊破了嗓子的西班牙人以及荷兰人一见,顿时大喜,犹如火烧屁股一样往里面蹿去。

可是,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里面的人,不管是西班牙人、土著,还是那些倭人,竟然疯了一般往外蹿。

如此逆行,是要去反冲锋城外杀过来的明国步军么?真是勇气可嘉!这些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往城里逃去的时候,不由得佩服地想着。

当然,也有的人怀疑,这好像不对啊,真要是去反冲锋的话,他们怎么会如此慌张,甚至有的人还都是空手的呢!怎么回事?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城里有吃人的恶魔一样在逃命!

他们正在想着的时候,估计是有熟悉的西班牙人迎面遇到了,就听到从城里跑出去的那个大声喊道:“快跑啊,城门被明军攻破,城里全是明军了!”

听到这话,逃进城里的西班牙人便一下傻了眼!

怎么回事,城门怎么就被明军攻破了呢,哪来的明军,你们守城是干什么吃的?

不管他们怎么想,他们都不敢再往城里跑了,于是,就立刻被从城里逃出来的人流带动,又往城外逃去。

他们的进城、停留这些操作,严重阻碍了城里的人往外逃。以至于城门附近,很快就堆积了很多人。

“杀……”城里面,正在推进的明军看到了,便喊杀着冲过来,士气如虹,势不可挡。

城门下的倭人急了,挥动他们的武士刀,向他们的雇主砍杀了起来:挡我者死!

城门已破,城里城外的明军夹攻之下,不管是西班牙人、荷兰人、土著还是倭人,全都没有了抵抗之心,就想着自己能侥幸逃出去。由此引发的自相残杀,没头苍蝇般的乱窜,让城头上的迪亚戈看得目瞪口呆。

“完了,完了,全完了……”回过神来,迪亚戈不由得喃喃自语,神情非常地悲哀,就和死了他全家人没什么区别,“马尼拉完了,吕宋完了,远东完了……”

周围的人窜来窜去,四处逃窜,他也不管了,只是在那里发呆,等到枪声越来越近,“呯呯呯”的密集声音,还有明军的喊杀声传来,才让他回过了神。

看到大半个马尼拉城里都是红色军服的明军,正在四处追杀那些乱窜的西班牙人,荷兰人,土著以及倭人,迪亚戈惨笑一声道:“报应,哈哈,报应啊!昨日我屠他们,今日他屠我们,呵呵,哈哈……”

一边惨笑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他的燧发短枪,低头看了下枪,又转头看看身后,城外的明军也已经杀到城下了,远处港口那,更多的明军战舰已经靠岸,无数的明军军卒正在下船……

迪亚戈举起燧发短枪,对准了自己的脑门,最后看了下在四下追杀中的明军,以及有一队正扑向他的明军,扣下了扳机。

“啪嗒”一声,闭上眼睛的迪亚戈重新睁开了眼睛,一看手中的燧发短枪,是没打着火,便准备重新冲自己的脑门开枪。

然而,这一次,他还没得及开枪,就感觉腰部一疼,整个人随后便飞了出去。

一名明军将士一脚踩住迪亚戈握枪的手,不管迪亚戈趴地上疼得杀猪叫,就转身大喊道:“刘哥,这个好像是西夷的大官!”

那个刘哥,也就是刘福根,一刀劈死一个西班牙人,才握着滴血的刀,大步走了过来一看踩在地上的那人,正在打量时,又有一人大步冲到他身边,低头看了下,就惊喜地叫了起来道:“刘哥,这个人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是西班牙的总督,西班牙驻吕宋的总督!最大的官!”

刘福根一听王阿福这么说,那肯定是没错了,就也高兴了起来,当即大喊一声道:“绑了!”

喊完之后,便又指挥其他人喝道:“从那边杀过去,不给他们结阵反抗的机会,给我杀……”

…………

大明海军进攻马尼拉城的战事,从一开始就非常地激烈,据事后统计,海军所携带的火药枪弹最终只剩下了十分之一不到。西班牙和荷兰舰队的战舰,全都被打得稀巴烂,根本连修复的可能性都没有,在港口沉没,如果不是阻碍了港口,甚至都没有打捞的意愿。

马尼拉城,被明军和葡萄牙联军杀光。不管是西班牙人,还是荷兰人,又或者是倭人,土著等,全部杀光,杀得血流成河。

这是大明帝国重新崛起过程中唯一的一次屠城,是崇祯皇帝执政时期唯一的一次。对此,有文官给崇祯皇帝的建议,把屠城的责任推给葡萄牙人,如此不损儒家大道。

就连卢象升,他是指挥了这次攻打吕宋的战事,也想对外宣布,屠城是他下令的。但是,他这种做法,也被崇祯皇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刚好葡萄牙国王的回信到了,不但签了协议,认大明为兄,还派来了葡萄牙在本土能派出的最多战舰,一共三十余艘,就是想和大明做第一次生意,用来护航,以解决葡萄牙急需的军资。

于是,崇祯皇帝不但给国内的圣旨,而且给葡萄牙也下了份诏书,让他们带去欧洲广而告之:“吕宋西夷伙同当地土著屠杀大明百姓四次,不管男女老幼都没放过,此等恶行,人神共愤!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别当朕是泥捏的,敢对我大明百姓下手,朕就以牙还牙,吕宋就是例子!虽天涯海角,朕都绝不饶过!朕之誓言,天地可鉴!”

在这份旨意中,崇祯皇帝卫护大明百姓,无论何种职业,无论身在何地的决心,能让任何人都感觉到何等地坚决。这让大明百姓,特别是那些商人们,无不感动地热泪盈眶!

自古以来,又有那位皇帝把大明百姓看得如此之重,就算深知“水舟道理”的唐太宗,也没有当今天子对百姓的卫护之意!

随着崇祯皇帝的这道旨意一出,崇祯皇帝的威望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个时候,如果要问大明百姓,哪个皇帝最好?毫无疑问,非崇祯皇帝莫属!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又或者本朝太祖、成祖,也无法在百姓的心目中超过当今天子!

吕宋战事结束之后,崇祯皇帝还下旨,改吕宋为吕宋县,属于台湾府管辖。在吕宋岛上建被害明人的衣冠墓和纪念馆,以纪念那些被害的大明百姓。落成之日,以西班牙吕宋总督迪亚戈为祭品,千刀万剐,献祭给那些亡魂。

而对于荷兰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崇祯皇帝放他走,不过严旨交代了,如果在巴达维亚的大明百姓有人被害,那么崇祯皇帝都能亲临大军前往欧洲,把整个荷兰都给屠了,说得出,便做得到!

眼睁睁地看着大明海军如何打败吕宋,看着明军屠城,安东尼那还有那个胆子再杀巴达维亚的大明百姓,连忙保证,绝对不会让大明百姓少一根毫毛。

有西班牙人当例子,安东尼是真怕了。这个远东帝国的皇帝,比起当年罗马帝国的凯撒还要厉害,如今又和葡萄牙联手,说杀去荷兰,真不会是随口说说的。

…………

巴达维亚和马尼拉不同,它不是直接修筑在海边,而是在里面,以一条河联通大海,在河口位置还有栅栏。比起马尼拉更是易守难攻。

此时,在巴达维亚城内,气氛有点沉重。

原本是巴达维亚的建筑者,来自大明的民工,如今全部被集中在广场上,周边栅栏拦着,还有不少荷兰人以及其他荷兰的雇佣兵在看守着。

只要不傻,所有人都知道,不管这一次能不能逃过一劫,明人在这巴达维亚的日子,都将非常难过了。

这一点,从被荷兰人选出来管理明人的甲必丹去和荷兰人交涉沟通时,被他们粗暴对待就能看出来,局势已经非常明朗。

所有明人都是人心惶惶,每日里不安地等待命运的降临。随着时间的过去,这种担心就与日俱增。

然而,他们还能怎么办?又没有人能为他们做主!

虽然是明人,可已经不在明国,税都是交给荷兰人的,自己的首领是甲必丹,如今荷兰人要翻脸,那他们也只能是刀板上的鱼肉!

可以说,这些巴达维亚的明人,是绝望的!

这一日,终于等到了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回来。

751 你们身为明人就该死而已

看到港口方向传来骚动的声音,以及听到说好像是总督大人回来了,所有的明人都立刻紧张了起来。

对他们来说,眼前这一关到底是怎么过,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因为这个,不少人的心中不由得暗暗祈祷,希望总督大人是高高兴兴地回来。

明人的首领,也就是荷兰总督所任命,替荷兰管理明人的,叫甲必丹。这个甲必丹,实际上就是一个跑腿的人,替荷兰人去收税等杂事,如果有事情发生,审判权之类的,那是没有的,一切都要听荷兰人的。

巴达维亚第一任甲必丹叫苏鸣岗,年纪大了之后,曾想过落叶归根,返回他的故乡,福建同安县。于是,他在崇祯九年辞职取道台湾想回福建。

但是,他到了台湾之后听说福建大饥荒,且流贼遍地,便一直滞留台湾,想等情况好了再回。结果一等就是三年,到崇祯十二年的时候,听说建虏都杀到济南府,把济南都屠了,江南很快也要沦陷,便绝了回大明的想法,又返回了巴达维亚,最终在崇祯十七年病死异国他乡。

如今这一任甲必丹,是苏鸣岗的儿子苏世贵。

在见到港口方向的动静之后,就有明人对他说道:“总督大人回来了,要不您快去看看情况怎么样吧?”

迫切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这一点是任何时候人的共性。其他人听到,也都纷纷附和。

苏世贵自己也想知道总督大人到底顺利与否,便点了点头,就向港口方向而去。

此时,广场栅栏侧,原本领头的荷兰人,都已经拥去迎接总督了。而留下的倭人、土著等荷兰的雇佣兵,也纷纷往那边望着,想要了解情况。甚至其中一个倭人,还爬到了一个旗杆上去瞭望了下,然后回到同伙那在低声说话。

苏世贵快步到了栅栏侧,不过他还没说话,那些围着说话的倭人、土著人群中,立刻就又一个倭人发现,当即对他厉声喝道:“干什么,给我回去!”

要是平时,苏世贵是甲必丹,作为荷兰雇佣兵的倭人,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然而此时,却是恶言相向,让苏世贵心中叹了口气,形势比人强,就没有生气,挤出笑容,指着港口说道:“好像是总督大人回来了,我去迎接一下!”

“滚!”那倭人听了,却又是一声冷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自己没有一点数么?”

一听这话,苏世贵终于怒了,便收了笑容冷声说道:“先父是第一任甲必丹,我是第二任甲必丹,是总督阁下亲自指定的。让开!”

听到这话,那倭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边上其他的倭人以及土著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那带笑的脸上,有着无尽的嘲讽之意,笑得苏世贵的脸色铁青。

“让开!”不想再听这些倭人嘲笑,苏世贵冷着脸又要求道。

“呸!”那倭人听了,收了嘲笑,一口口水便往苏世贵吐了过来。

苏世贵虽然躲了下,可还是被那倭人的口水吐中了他的衣袖。

看着那恶心的浓痰,就算泥人都有三分火气,苏世贵当即厉声说道:“好,我要让总督阁下看看,你一个倭人竟然如此侮辱总督阁下任命的甲必丹!”

“呦呦呦……”那倭人听了,好像很怕的样子,装了一会之后,又是“呸”地一声口水吐了过去,不过这一次因为苏世贵早有提防,并没有吐中。

有明人看到这边的情况,顿时就围过来几个青壮,都是一脸怒意。

那些倭人见此,立刻晃动着手中的倭刀,厉声喝道:“干什么,想造反,信不信砍死了你们?”

“你敢!”苏世贵平时是个老好人,可此时,也是没忍住了,上前一步厉声喝道,“你砍试试,总督阁下已到,看你们怎么给总督阁下交代!”

那些倭人一听,又都露出嘲讽之意,吐口水的倭人当即一拍胸脯说道:“来来来,记好了,我叫松下龟蛋,总督大人知道了又如何,你以为总督大人还会在意你们?更不用说,总督大人临走之前曾有交代……”

说到这里时,这个叫松下龟蛋的倭人犹豫了一会,似乎不知道要不要说。

他边上的同伙却没有顾忌,接过他的话,用快意地语气说道:“总督大人临走之前交代,他要回不来就把你们都给杀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往自己的脖子处比了个杀头的手势。

苏世贵虽然有不好的预感,可再怎么样也没想到,总督大人竟然会下这样杀光他们的命令。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巴达维亚能有今天,哪个地方没有明人的汗水!多少明人为了修筑这巴达维亚而死,城外的那么多坟墓就是证明!

朝廷又不是要来打巴达维亚,是总督大人自己要去帮吕宋的西班牙,结果在临走之前竟然还下这样的命令!为什么,为什么啊?

一时之间,苏世贵都傻在了那里。

其他那几个过来帮忙的明人青壮也是听得呆住了,他们同样万万没想到,荷兰人竟然是要屠光他们!

松下龟蛋听到同伙说了,不由得责怪道:“总督大人都交代过,不能事先透露的,你这是干什么?”

真要让明人事先都知道的话,这么多明人,四五千啊,搞不好就会出乱子的!

那同伙听了,却是不以为然地说道:“刚才都看到了,总督大人孤零零地一艘小帆船回来,肯定是打了败仗逃回来的。这和总督大人没回来有什么区别,这些明人还不是一个死字!”

听到这话,松下龟蛋点了点头,好像有道理,他也就没有再抱怨了。

听到他们说话,苏世贵回过神来,当即出离愤怒,控诉道:“为什么要杀我们,就因为我们是明人么?我要向总督大人讨个说法,绝对不能因为我们注定不能更改的出身,就要降罪于我们!”

说到这里,他情绪激动起来,用手指着巴达维亚,大声地说道:“看看,这巴达维亚就是我们的血汗修筑起来的,之前马打蓝军队攻打巴达维亚的时候,我们也为保卫巴达维亚和敌人拼死厮杀。只论对巴达维亚的付出,我们比你们这些倭人,还有你们这些土著,都不知道要多多少。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得不到总督阁下的信任,非要把我们斩尽杀绝呢?”

松下龟蛋听了,学着荷兰人的样子,耸了耸肩膀道:“呵呵,你们身为明人,就该死而已。”

听到他们之间对话的明人都出离愤怒了,他们把巴达维亚当家,结果不管如何努力都得不到认可,还要被屠光。

几个明人青壮立刻返回人群,把消息散了开去。

其他明人一听要被杀了,平时就是再温顺,再听话,那也不可能束手待毙的。

顿时,广场上立刻乱了起来,女人、小孩哭,男人挽着袖子要反抗。

周围监视的倭人、土著,还有部分荷兰人一见,顿时大惊,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火枪举起,弓箭对准,只要明人再有进一步的异动,他们必然是会杀人的。

苏世贵见此,不由得异常悲愤。

之前就是他,挨家挨户地去说,荷兰人不会有恶意,总督大人有总督大人的考虑,大家就听话去广场集合,不要带东西。

如今看来,就是要让明人赤手空拳地等待命运的降临。一旦荷兰人真得决定要杀人,就如同现在一样,自己的同胞,就只能赤手空拳去面对了!

这一刻,苏世贵不由得无比地后悔,他后悔荷兰人如此明显的敌意,自己却硬是要装作看不见,还想着顺从荷兰人,或许会换得荷兰人的垂怜,还能回到从前。然而……

目光扫过整个广场,看到同胞都非常地悲愤,然后面对周围全副武装的那些人,却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护住身后的老人孩子和妇女。

这一刻,苏世贵真得绝望了!

而松下龟蛋等人,虽然有点紧张,可更多的,却是一脸狞笑,似乎还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

广场这边局势的紧张,自然引起了其他地方的注意。所有的荷兰人、倭人、土著纷纷汇聚到广场这边来,一个个都握着武器,随时都能开杀的那种。

之前因为不少人拥过去迎接总督阁下,因此港口这边的人就更多,这回来镇压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了。

而此时,港口这边,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刚刚下船。说实话,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者说心情很差,就不想说话的。

然而,他还没有说话,就见到后面的人群纷纷握着武器往回奔,顿时就一惊,连忙问怎么回事。

就算他不问,也有人会向他禀告的。

当安东尼听到广场那边的局势时,吓得差点就跪了,都不顾身上的暗伤,连忙往广场方向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还大声喊道:“住手,都住手……”

还在港口的荷兰人看得有点傻眼了,总督大人怎么这么紧张?

752 你们明不明白?

听到总督大人的喊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就见平时很绅士的总督大人,此时全然没有一点体面,一边跑着,一边还伸手在示意地喊着,一脸很焦急担忧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总督大人这是怎么了?

这个是所有看到安东尼言行的人,脑海中都冒出的念头。

苏世贵也看到了,看到总督大人如此着急,不由得心想:该不会是总督大人想起自己这些人的好,所以着急担忧了吧?又或者,刚才那个该死的倭人,根本就是骗人的?

不管别人怎么看,安东尼一口气跑到了广场这里,也亏了他多年领兵生涯,身体素质还不错,才没有累倒,但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他努力平抑了下喘气,稍微擦了下额头的汗,然后就对那些握着武器对着明人的手下大声喝道:“都干什么,赶快把武器都给我放下了!”

说完之后,想了下,觉得有不稳妥,就又补充喊道:“谁要敢杀一个明人,我就要他全家死光光!”

“……”听到这话,不管是倭人,还是土著,都没那个胆子敢违背总督阁下的意思,纷纷放下了武器。

但是,有荷兰人却是不解,相比来说,他们更敢于直面总督,于是,一个荷兰人就不解地问道:“总督阁下,是战事打赢了么?我们的舰队呢?”

其他人都很关注总督大人的回答,便纷纷注视着他。

听到这话,想起远东舰队全军覆没,安东尼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略微过了一会后,才又低声说道:“没有,输了!”

听到这话,那荷兰人顿时就激动了,用手一指明人,大声说道:“舰队都败了?那还留着这些明人干什么?不是说了杀光他们么?”

原本苏世贵是以为杀他们肯定是个误会,在安东尼焦急地阻止那些人拿武器对着他们明人时,就更是这么认为。因此,他看向安东尼的时候,都是一脸感激之色。

不过当他听到总督大人说输了时,就又有点惊讶。

荷兰舰队有多强大,他当然是心中有数的。而明国那边,他也听他爹说过,除了动乱就还是动乱,反正情况很不好。如果说台湾的荷兰人输给了明国水师,他还能找到理由,是台湾的荷兰人数太少,战舰也少的缘故。

可是这一次,总督大人是把所有的舰队都带了去,还是和吕宋的西班牙人去联合起来打明国水师的,这都能败了?什么时候,明国就这么强大了?这才过去多少年,明国会这么强大?总不可能,自己父亲在台湾待了三年,听到的消息都是不实消息吧?

苏世贵正在想着,突然又从这个荷兰人口中听到,说原本确实有命令,是要杀光他们时,那脸色顿时又是一白。就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他头上,失魂落魄之极:原来确实是真的,自己这些明人就是这些西夷眼里的牛羊,用到的时候用下,不用得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杀。

吕宋如此,没想到巴达维亚也是如此!

这一刻,他真有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有人能帮忙,只能任人宰割的感觉!

在原本的历史上,巴达维亚的明人,那个时候应该称之为华人,最终也是被荷兰人屠光的,史称红溪惨案。

此时,安东尼听到那荷兰人的问话,忽然情绪激动了起来,暴怒地说道:“杀杀杀,你不知道吕宋的西班牙人,还有那些当初杀过明人的土著,都已经被明军报复,死绝了知道么?死绝了懂不懂?”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愣了下,一时之间没明白死绝了是什么意思?

安东尼情绪激动地继续大声说道:“明国皇帝说了,杀他的大明百姓,不管是在哪里,只要敢杀大明百姓的,吕宋就是例子,哪里杀过大明百姓的,都已经被明国屠光了!我们在这里要是杀一个大明百姓,那我们也要被明军报复,被他们杀光,你们知道不知道?”

这话听得有点凶残,还有点霸道:敢杀一个大明百姓,那么这里的人也要被明军报复,如同吕宋那边一样,被明军屠光?

这个想法,闪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他们的感觉,却又各不一样。

对于苏世贵等人来说,先是惊呆了,大明皇帝竟然还说过这样的话,竟然如此维护他们这些在海外的明人,这……这是真得么?

回过神来之后,那是大喜过望,不是,而是喜极而泣,就仿佛在外面受欺负的小孩,终于看到爹娘过来,有了靠山了。

而对于倭人来说,感觉这有点不可思议。他们相对荷兰等西夷来说,更为了解大明,或者是在这块土地上的中原王朝。他们讲得是儒家之道,是内圣外王,要依靠自身的德行和实力让外国自愿臣服,哪有屠杀别人的,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啊!

可是,他们也没有理由怀疑,这些总不可能是巴达维亚总督自己编造出来的吧?完全没道理去编啊,那换句话说,这就是真的了?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对于荷兰人来说,屠光当地人的事情,他们都是经常干的,因此听了之后有点不以为然。如今巴达维亚的舰队都已经没了,肯定守不住。把这些明人杀了,然后逃回欧洲去,不就可以了么?这么做的话,还能顺便为舰队的那些荷兰人报仇,能泄愤一下!

然而,他们有了这个念头,脸上才表现出来,就被安东尼给猜到了。于是,就见安东尼又大声吼道:“明国皇帝还向天下宣告,说我们要是屠了巴达维亚的这些大明百姓,他会亲自领军前去荷兰,把整个荷兰都给屠了!你们别不信,他是对全天下人说的,堂堂帝王,不可能说话不算数。所以,收起你们猪脑子的愚蠢念头吧!”

这话一出口,顿时,这些荷兰人全震惊了。

远东的明帝国皇帝,亲自领着大军,要远征欧洲的荷兰,他有那么大的魄力,这可能么?

脑海中想象一下,就觉得好像很不可思议!

“你们别不信!”安东尼或许觉得不稳妥,就继续大声说道,“我们整个欧洲加起来,也才有这个远东帝国那么大。他们的人口,他们的战舰,根本不是你们能想象的。这次的吕宋之战,明国就是用他们的战舰数量,蛮横地把我们的战舰硬生生地给砸没了。一旦明国皇帝震怒,真得领大军征讨我们荷兰的话,你们觉得会有多少战舰?三百,六百?我告诉你们,明国皇帝就算带了一千、两千艘战舰,我都不奇怪,他们有这个实力,你们明不明白?”

欧洲最大规模的海战,也差不多是一方有个一两百艘战舰而已。明国能出动一、两千艘战舰,那是什么概念?如果再加运输船,后勤船之类的,说真的,这些欧洲小国的人,真有点无法想象!

这一刻,所有人都听呆了,广场上那么多人,全都没有说话,以至于这里只有海风的声音而已。

过了片刻之后,忽然,“呜呜呜……”的哭声响了起来,打破了巴达维亚的平静。

苏世贵哭出了声,泪流满面!

何德何能啊,不在大明,只是出身为大明人,哪怕对大明没有一点付出,钱税都给了荷兰人,可是,大明皇帝却如此着紧他们,如此为他们做主,这正是何德何能!

大明出了个好皇帝,这是所有大明人的福报啊!

他如此,其他明人也是如此,一个个激动地哭出了声,汇聚起来,这喜极而泣的声音,就格外的响亮。

刚刚还以为是到了绝境,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人能为他们做主的时候,突然之间听到这样的消息,对他们这些海外明人来说,那是特别的震撼,喜极而泣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被他们哭声给唤回了神的其他人,全都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们。他们的眼神中,无不透着羡慕之意。

有这样的好皇帝在,以后全天下,还有谁敢对这些黄皮肤、黑眼睛的明人不利?

那些倭人,特别是刚才何苏世贵等人冲突的倭人,都慢慢地后退,躲到了其他人的身后。他们就怕苏世贵会找他们算账,向总督阁下告状。以总督阁下如今的状态,搞不好就会狠狠地收拾他们替这些明人出气。

说实话,这个时候,安东尼看着广场上的这些明人在激动地哭泣,他的心情也非常地复杂。缓缓地扫视过广场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便召集人手安排明人回自己的屋子。不但如此,还给他们发了武器,这样就算有人私下要对明人不利的话,也不至于没有反抗之力。

而他自己,则赶紧要安排撤退逃跑的事情。因为明军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很快就会赶到巴达维亚来的。

明军那边交代了,他安东尼胆敢拿巴达维亚的明人要挟,虽然这次放了他,但还是会通缉他,直到把他缉拿归案明正典刑。

因此,他要快点逃命!

753 言出必行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巴达维亚总督就带着剩下的荷兰人,以及他的仆从兵离开巴达维亚。

在他的仆从兵中,倭人是都跟着一起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远得来说,倭人就不受明人待见,而且大明和倭国还处于战争状态;近得来说,他们还得罪了苏世贵,不知道苏世贵会不会报复他们,也不敢留。因此,倭人就只能跟着荷兰人走,继续为荷兰人卖命。

土著兵中,只有少部分人跟着走。至于其他的,不是去添苏世贵这些明人的脚,就是散于山林,回归他们自己的部族去了。

港口码头上,看着自己的手下,全都无精打采地在上船,安东尼心中叹了口气,然后站住身子,转头看向在后面的苏世贵,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他长叹了一声道:“你们有一个强大的国家,真得是太幸运了!”

“谁说不是!”苏世贵听了,有点自豪,又带着一点讽刺之意,对安东尼说道,“要是没有一个强大的自己的国家,我们这些人就都被你给杀了不是!”

安东尼听了,也是自嘲地一笑,就没有再说话,有点落寂地转身往船上走去。

苏世贵看着他们上船,也可以说,是监督他们都上船。从此以后,这个巴达维亚的主人,就是他们,是大明的了。

在他身后,忽然有一个青壮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叔,我们现在手里有武器了,要不,把他们都留下?”

苏世贵听了,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再往远处家小安置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后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们没有赢的把握,要是连累了家小,死伤惨重的话,反而辜负了皇上的心意。”

虽然他们手中有武器,虽然他们的人数比荷兰残余要多,可是,荷兰人手中也有武器,还有倭人武士帮忙,到时候真打起来,真不一定打得过他们的。

说完之后,苏世贵的精神头忽然振奋起来,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我们眼前的重点,是要迎接朝廷王师的到来,所有的东西,都要移交给朝廷,千万不能马虎大意了!”

如果只是他们,那是守不住巴达维亚的,绝对会被土著给吃了。再说了,是朝廷把他们从荷兰人手中救了下来,也是朝廷把荷兰人逼走的,再怎么说,这巴达维亚都应该是属于朝廷的。

其他人听了,都是露出了兴奋之意,连忙点头。可以看到,他们的脸上,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

等到第二天中午时分,等在河口那的明人,忽然远远地看到远处有一支船队过来,上面迎风飘扬的,正是大明的旗帜。船上的人,大概都在甲板上,红红的一片。

“官军,是官军来了,来啊!”看到的人,首先狂呼了起来,那兴奋之情,就犹如是迎亲队伍一般。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想过,在见到朝廷官军过来时,自己会如此地激动,如此地迫不及待。

狼烟升起,统治五里之外的巴达维亚城那边,朝廷官军到了!

很快,巴达维亚城这里,消息传开,全城轰动。不管男女老幼,全都拥到港口方向来,所有人都焦急地垫着脚,伸长着脖子望着河道方向,就想着第一时间看看,能降伏最为厉害的西夷,杀得他们俯首帖耳的朝廷官军,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等啊等,他们从未感觉过,这时间怎么是那么地漫长?这等待,真得是太让人焦心了!

终于,大明战船沿着河道开了进来,巴达维亚港口这里的明人都能看到了,一个个就都激动了起来,不少人都开始自发地沿着河道往外走,去迎接朝廷官军。

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他们在这两天精心准备的礼品,有吃的,有喝的……

箪食壶浆,迎接王师,这一幕在原本历史上绝对不会有的,在这个位面上出现了。

朝廷接管了巴达维亚,改其名为明造城,设明造县,属于南洋府辖下。而南洋府的府治,则设在后世的新加坡所在。

毫无疑问,这么设置的目的,就是要把太平洋和印度洋的两条重要通道都掌握在大明手中。其中,以这马六甲海峡最为重要。对了,这个马六甲海峡也被改名,称之为郑和海峡,以纪念当年郑和舰队从这里经过。

大明的这个做法,也引发过一点小插曲。

葡萄牙人想重新占领郑和海峡,理由是荷兰人从他们手中夺过去的。如今打跑了荷兰人,那就应该归还葡萄牙才对。

对于这点,大明直接就拒绝了。说这是大明从荷兰人手中夺过来的,当然是归大明的了。

葡萄牙人还想据理力争,大明这边就直接摆明了车马,这里是影响大明最重要的航道,绝不可能让别人占领,你们葡萄牙,要么和大明翻脸,要么就只有服从。

这理由一出,顿时葡萄牙人就说不出话来了。虽然他们之前还准备了不少理由,然而,被大明这么强势的理由一堵,只能是认了。

看到葡萄牙人服软了,卢象升便再给了他们一个可以安慰的理由:这马六甲海峡就算给了你们葡萄牙,你们也没法在这里立足,不要忘记了,之前你们葡萄牙人占领这里的时候,就和柔佛王国一直战争不断,才给了荷兰人机会,把你们赶走了。

只有这里属于大明,才能让四夷臣服,谁都不敢说什么!

葡萄牙人此时当然体会到了大明的强大,明白大明在南洋,自古以来都是宗主国来的,影响很大。

大明如今出兵赶跑了荷兰和西班牙人,把他们占领的地方设为大明直辖的领土,周边的土著,压根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一个个都赶着来拜见,要去大明都城京师朝贡。

再想想自己占领这边,都和这里的土著打生打死,压根就没有安稳过。

这差距,确实是太大了!

想着从大明这里能获取最大的贸易好处,南洋这边都处于大明的势力范围,那对于葡萄牙往返欧洲,至少在南洋这边有个保障,便再没有异议了。

南洋这边的事情,算是基本平定了。大明一次出兵,就把西班牙连同荷兰人一起收拾了,还占了吕宋和两个最重要的海峡。

当然了,还留有一点首尾没有处理。

比如说,原荷兰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承诺时间过后,还没有把他缉拿归案。据说是逃往中东地区的霍尔木兹海峡那边了,最终是不是逃回荷兰,这个就不知道了。

提起这个霍尔木兹海峡,就又是葡萄牙人的心酸史了。在天启五年的时候,荷兰人联合英国人从葡萄牙人的手中,夺走了这霍尔木兹海峡。

还有,西班牙的菲洛特为首的两艘战舰侥幸避开了马尼拉之战,知道吕宋被明军占领之后,就立刻从台湾那边逃窜。途经台湾的时候,还上岸抢劫杀人,补充了物资,然后逃往倭国方向,很可能是要横渡太平洋,逃往美洲那边去。

这两个事情,最终都上报到了已经移驾到广州的崇祯皇帝这里。为此,崇祯皇帝又连发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是针对荷兰安东尼这个逃犯的。下旨给洞吾巡抚阎应元,让他在洞吾的印度洋海岸边择一港口修建造船厂,准备组建大明新的海军基地。

第二道圣旨,是对西班牙菲洛特的追杀旨意。崇祯皇帝说过,对于屠杀大明百姓的凶手,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杀到底的。因此,攻占倭国的旨意正式下达。

一方面是倭国久有觊觎大明之心,留不得,要灭掉;另外一方面,大明要以倭国岛屿为基础,跨越太平洋,继续追杀西班牙人。

这两道旨意,可以说是对崇祯皇帝在发起吕宋战事之前那道明示天下旨意的补充和后续,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初崇祯皇帝所说得那些话,绝非戏言:“吕宋西夷伙同当地土著屠杀大明百姓四次,不管男女老幼都没放过,此等恶行,人神共愤!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别当朕是泥捏的,敢对我大明百姓下手,朕就以牙还牙,吕宋就是例子!虽天涯海角,朕都绝不饶过!朕之誓言,天地可鉴!”

言出必行,这个崇祯皇帝的标签,就再次得到了强调,让所有人都明白,一定要重视崇祯皇帝的话。对此,自然有助于提升崇祯皇帝在国内、夷国的威望。

不说老百姓对此又是什么看法,崇祯皇帝此时,却是没再关注,他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国内建设上。

刚刚满载了大明货物回去的葡萄牙舰队,从欧洲远道而来的时候,自然是带来了大明所需要的东西:书籍,人才;

这个时候,欧洲正是三十年战争的末期,这个长时间持续的战争,杀死了欧洲将近一半的人口。可以说,这么长时间的战乱之下,如果有可以逃离的地方,不想打仗就当然是想逃的。

因此,葡萄牙人替大明一招揽,报名的人不要太多,又经过葡萄牙国王亲自挑选之后,剩下的人,如今就站到了崇祯皇帝的面前。

754 说复杂了

说实话,这些欧洲人虽然仰慕东方帝国的富有和文明,可在学识上面,他们却有着自己的骄傲。哪怕他们如今在这个远东帝国的皇帝面前,保持恭敬之余,也有着一点自傲。

他们这些人,站在那里,隐隐以三个人为首。很显然,应该这三个人的学识,是他们这些人中最有名气的缘故。

崇祯皇帝扫视了他们一眼,便淡淡地说道:“朕虽然听说你们在欧洲乃是有名的学者,不过想要为朕效力,就得先过了朕这一关!谁先来?”

这就是面试了,也是应有之意,总不能什么欧洲人都当宝吧?

底下这些欧洲人也是明白,自己在这个远东帝国获得什么地位和报酬,就取决于大明皇帝的这个面试。事关重大,一时之间,不少人心中都有点怯了,想看看别人的面试情况再说。

那为首的三个人,互相看看,却是没有一丝担忧。其中年纪轻点的那个,当然,再年轻也有四十多岁了,昂首出列,鞠躬之后向崇祯皇帝奏道:“尊敬的陛下,我叫皮埃尔·德·费马,很乐意为您效劳。”

这个对话,自然是有翻译的,这里就略过不表。

说句实话,崇祯皇帝对于十七世纪的欧洲明人,其实并不了解。或者说,他知道一些欧洲明人,比如牛顿、伽利略什么的,可却不知道他们具体是什么时代,哪个国家的人。这个费马,他就更是没听说过。

因此,他便淡淡地问道:“你有何擅长之处,说来朕听听?”

费马听了,便当即自我介绍起来,当然,是介绍他的学术。

为了能充分表达出自己的学问,也为了能用学问震慑住这个远东帝国的皇帝,费马把他最主要的成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其中一些名词,一些主要的点,他都没有去细致解释,讲得有点玄乎,就为了能表现出他很有学问的目的。如此一来,得到明国皇帝的重视,他也就可以提提自己的要求了。

他是这群欧洲人中三个最有学问的人之一,当然是有真凭实学的。而且他在法国一直是贵族阶级,是当官的,只不过仰慕马可波罗游记里的这个东方帝国,所以才来了。

也是因此,面对明国皇帝,他也不会那么怯场,第一个站出来了。

皮埃尔·德·费马,法国律师和业余数学家。他在数学上的成就不比职业数学家差,他似乎对数论最有兴趣,亦对现代微积分的建立有所贡献。被誉为“业余数学家之王”。对于解析几何,研究最深。

此时,他就在给崇祯皇帝说道:“……两个未知量决定的—个方程式,对应着一条轨迹,可以描绘出一条直线或曲线……”

在边说的时候,用手虚空示意,还对一般直线和圆的方程、以及关于双曲线、椭圆、抛物线也进行了说明。

说真的,他说得这些,广州这边的官员,虽然有翻译在转述,可是他们却还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得偷瞧崇祯皇帝脸色,他们有点想不明白,这个西夷讲得什么玩意,皇上也会有兴趣?

然而,他们却根本看不出,崇祯皇帝心理是什么想法,因为崇祯皇帝的脸上,很淡然。

不止是广州这边的官员在偷看,那些欧洲人也是在偷看大明皇帝的脸色。其中不少人不怀恶意地想着,费马大师说得这么深奥,不要说明国皇帝了,欧洲的那些国王女王什么的,又能有几个人听得懂?甚至可以说,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听不明白,没法理解的!

这大明皇帝,肯定是被唬住了。要不然,就见他的脸色呆滞,连一个问题都提不出来,只能假装在哪里听着。

对于这种情况,这些欧洲人是喜闻乐见的。只要明国皇帝被唬住了,那么接下来的面试,都会容易、轻松很多。回头再提一些要求,肯定也不会拒绝。

这几天里,他们也见识了广州城的繁华,真不是欧洲哪座城市能比的,就算是巴黎也不例外。干净、整洁、人多不乱,物资丰富,真乃人间天堂。不止如此,听说北方还有比广州更大的城市,至少马可波罗游记里面提到的,都还没见识过。如果能在这里惬意地生活,那必然是非常不错的。

他们正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时,费马终于说完了,然后就见他非常绅士地问崇祯皇帝道:“尊敬的大明陛下,这些大概就是我做的学问了,不知道您有什么需要问的,要我再解释么?”

他问出这话之后,所有人,包括东西方,只要是在这大堂内的这些人,都注视着崇祯皇帝,想看看他怎么答复费马的话。

有人想看大明皇帝的窘态,想看看大明皇帝自叹不如的样子;还有的人,主要是大明这边的,则也有担心。虽然他们知道皇上领军打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而且也对自然学识有很高的本事,但是,具体到某一点上,比如说这个西夷所说得这些东西,皇上不一定懂啊!万一皇上尴尬了怎么办?

他们正在想着,眼睛盯着崇祯皇帝,一动不动。

可是,崇祯皇帝并没有马上说话,眉毛时而还微皱一下,似乎是在想刚才这个西夷所说得那些学问。

对此,费马心中有点得意,这算是把明国这个皇帝难住了吧?没事,随便想,看你能明白刚才所说得多少内容?

欧洲人群中,不少人见此,虽然基于这大堂内都是威风凛凛的军卒,他们不敢说话,可他们却能用眼神在彼此交流,随后神态间都变得轻松起来。

只要这个皇帝其实真不怎么懂这些学问就好,他们就能容易过关了。

他们正在暗自得意着时,忽然就听到崇祯皇帝开口说话了,于是,他们一个个就又抛开心中杂念,去听明国皇帝在说什么?

“你说得有点太过绕口,挺简单地东西被你说复杂了,让朕想了好一会才算明白。”

崇祯皇帝这话也是实话实说,这费马所说得内容,确实没有后世在课本上的内容更精炼,更容易理解。因此,想了好一会,他才理顺了这个费马所说得内容,就是解析几何上的内容。

费马一听崇祯皇帝的话,顿时就气了。这是他最为自傲的方面,到了这个明国皇帝的口里,却说他说得太过绕口,简单东西复杂化,这不是他能接受的。

要知道,他的这些内容,在欧洲那边,也没几个人能比他更懂的。就算是在解析几何方面很权威的笛卡尔,估计都不会这么说他的。

加上他在欧洲为官,比起平民来并不会特别怕皇帝,因此,心中有气自然就要讨个说法。不过表面上,还是表现得彬彬有礼的,就听他对崇祯皇帝说道:“不知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所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您能指出我学问上的不足,我很乐意拜您为师!”

本来他还想说否则的话,可后来瞄到了边上那些皇帝的侍卫,不清楚皇帝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最终还是把这个否定的抓给吞在肚子里没说出来。

或许他认为自己这话说得没问题,可大明的那些人一听,这个西夷看来非常狡猾,竟然想成为天子门生,真是想得太美了!

崇祯皇帝却没想那么多,如今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便针对解析几何这门学识,开始根据记忆中的内容,侃侃而谈起来。他这一说,也是半天。

这一次,不要说费马了,就连其他欧洲人,听到崇祯皇帝的话,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远东帝国皇帝所说内容,逻辑更为严谨,详略得当,也更是简单容易理解。一时之间,都听得有点呆住了。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转头对身边站着的太监方正化说道:“你去看看,朕所写得那本《解析几何》可有带来,给他一观!”

他之前的时候,曾根据记忆写过数理化方面的不少内容,《解析几何》也是其中之一。

大堂内很安静,就只有崇祯皇帝在说话,等到方正化拿着那本《解析几何》过来时,其他人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崇祯皇帝从方正化手中拿过《解析几何》,随手掂量了下,然后就对费马说道:“这是朕所写得有关解析几何方面的内容,你可以先看看。时间关系,你且先退下,下一个。”

费马回过神来,连忙去接过内侍转递过来的那本书,只是苦于不识字,就想着去拉翻译赶紧给他说说这书里说得是什么内容?

此时的他,可以非常肯定地确认,这书对他会有非常大的帮助!对于自己所喜欢的内容,不得不说,他是如饥似渴地想学上一学。

有了费马的例子,其他欧洲人再看向大明皇帝的时候,一个个都变得小心起来。不过他们的心中,多少还是有点较劲的意思,觉得另外两位名人的学问,明国皇帝总不可能再像费马这样压他一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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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5 问话碰撞

第二个站出来的,是一个有不少白头发的欧洲人,神态间,对于崇祯皇帝明显更为恭敬。先是自我介绍,然后便介绍起他所擅长的领域。

德扎格,法国人,经历比较丰富,当过军事工程师和建筑师,最有成就的是在射影几何方面的学问。早年曾出版过《论透视截线》,对透视问题开始有所论述,提出两个三角形透视的定理。刚在前几年的时候,出版过射影几何理论的奠基作《试图处理圆锥与平面相交情形的文稿》。

这个人,比起费马的名气就小多了。不但是他所创立的射影几何不引人注目,更重要的是,他的论文中,借用了许多植物学术语,使人不易理解。这也是他听到说远东的大明帝国招揽人才,便下了决心跑来大明了。

要一直到1845年,数学史家沙勒偶然发现《试图处理圆锥与平面相交情形的文稿》的手抄本後经过宣传,才引起人们的普遍重视。最终,该书被列为纯粹几何的经典著作之一。

此时,他在那侃侃而谈,说真的,崇祯皇帝也是听得有点头疼。虽然他有后世的学识为基础,能听懂一些,可很多地方,他不知道哪个名词是什么意思?

不过,对于这些,崇祯皇帝还是很有耐心的。虽然他们不是大明人,至少眼前还不是,可他们在科学上的探索精神,还是值得敬佩的。更不用说,这个欧洲人当过军事工程师以及建筑师,这个履历也让他非常感兴趣。

对于德扎格的学问,其他欧洲人其实也是不怎么明白的,但好歹人家出版过书籍,也没人能质疑否定他,因此他也就成为三个最有学问的人之一了。

此时,听到他又在讲那些干涩难懂的东西,看到大明皇帝脸上不时皱眉深思的样子,他们就不由得心中乐呵,这下难倒这位大明皇帝了吧?

一直到午时时分,可能德扎格饿了,便终于结束了他的讲述。

崇祯皇帝听到下面不少人的肚子都在咕咕响,而且方正化也在提醒他该用膳了。

于是,他便下旨,招待这些欧洲人,一边吃,一边继续聊。

和以往有点不同的是,这次的招待是自助餐的形势,让这些欧洲人自己选择喜欢的食物吃,而他自己,当然不可能和这些欧洲人一起了。

这自助餐是设在大堂外面的庭院里,崇祯皇帝在大堂内用膳,费马和德扎格已经面试过的,则允许在堂下用餐,其他人则都在庭院中,未得允许,门口的锦衣卫不会放他们过来的。

这种区别对待,也能体现出经过面试与否的区别。

让德扎格没有想到的是,崇祯皇帝简单吃了一点之后,就开始向他提问了,问得是他所讲述的一些问题。

德扎格一听,立刻恭敬地站起来,认真地回答。

在他看来,他最怕自己的学问不被外人所理解。如今有人提问,那是对他最大的尊重,他自然是想解释清楚。更不用说,如今向他提问的人,还是大明帝国的皇帝,身份之尊贵,更是如今天下第一人。

费马坐在对面,一开始也是竖着耳朵听,可是,终归是听不懂,便只好继续吃起来:东方美食,名不虚传!

大门是开着的,庭院外的人,也能看到大堂里面的情况。大明皇帝坐在那里,自然是吸引他们的注意,不时会偷看下。于是,他们就发现大明皇帝在和德扎格说话。

看样子,好像是大明皇帝问问题,然后德扎格在回答。从神情上能看出来,好像大明皇帝是在讨教问题,德扎格很轻松地回答。

问得多了,崇祯皇帝就渐渐地理解德扎格讲述的这个内容,大概是和绘图以及建筑学上会用到多一点的几何学的一个分支。对此,他不说精通,可对于里面的一些原理、一些规律什么的,也是能讲上一讲的。

因此,这问题问到后来,他渐渐地就从提问到了探讨,到了最后,问出的一些问题,更是难住了德扎格,让德扎格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怎么回答。

当然,崇祯皇帝的一些问题,或者一些解释什么的,也让德扎格犹如醍醐灌顶的感觉,让他再射影几何方面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这让他是有种喜出望外的感觉。

不知觉间,德扎格对崇祯皇帝变得越加恭敬起来,对话间,都是用那种请教的态度。

对于他的这种态度变化,费马的感受最直观。不过对此,他却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他就已经感受过大明皇帝的博学,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感受。

而在大堂外的庭院里,那些欧洲人也慢慢地发现大堂内的变化,一时之间,都有点惊奇。到了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地,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就都挤在门口那看着里面的大明皇帝和德扎格的言行举止。他们能从中感受到德扎格的态度有多恭敬,对于东方皇帝的博学,那真是简直了!

等过一段时间,撤去了吃食,所有人都再次进入大堂之后,崇祯皇帝有点意外地发现,好像这些欧洲人群里面之前好像有的无形傲气,已经全然感觉不到了。他们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中都透着崇敬,这可是之前没有过的。

对此,他自然也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说真的,在自然学识方面,如果自己没有出现的话,这些欧洲人确实是有自傲的本钱。要不然,那些传教士,也不可能凭借那些自然学识敲开大明士大夫这一阶层的大门。

如今自己虽然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可自己是大明皇帝,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虽然记录下了后世的不少学识给大明读书人学习,但是,自然学识的那种逻辑推理的思维方式,以及对于自然学识的理解等等,是大明读书人所缺失,就算他们在努力,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崇祯皇帝才要葡萄牙把西方的自然书籍尽可能地的带来大明,把这方面的人才也尽可能地带来大明。这能给大明的学术界带来一只鲶鱼,能搅动这一方潭水。

这接下来,轮到欧洲三个最为有名的人中的最后一个,名叫基歇尔,比德扎格要年轻,不到五十。身份上是个牧师,不过进入大明,是以普通人身份来的。

他向崇祯皇帝介绍,说他在物理学、天文学、机械学、哲学、历史学、音乐学方面都有比较高、的造诣,对于马可波罗游记中所描述的东方也很感兴趣。

对于这个基歇尔的介绍,崇祯皇帝一下就想起了宋应星,这应该也是一个百科全书式的人物了。对于这种人才,他还是欢迎的。

基歇尔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他的那些成就,他推断出疾病和腐烂是由于微生物的活动而引起的,还发明了幻灯、风鸣琴和话筒。除此之外,他还在译解埃及的象形文字……

说到最后,他已经完全陷于自己的世界,忘记了此时是面对远东最大帝国的皇帝,兴奋地说道:“……我推断声音要是没有空气的话,就不能传播,如今正在琢磨怎么把空气给去掉……”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已经对这个人才很满意了,百科全书式的,才是目前大明最为重要的。因此,听到他这话时,就顺口说道:“你想得美错,声音一定要有介质才能传播,可以在空气、水中等等传播,其传播的清晰度受限于介质密度、距离等等,在真空中是无法传播的……”

听到他说得这么肯定,而且还这么详细,基歇尔不由得更为兴奋起来,犹如找到了知音一般,就想继续探讨。

然而,崇祯皇帝看到后面还有好多人,自己对这个基歇尔也已经有了评估,便没等他再开口,就对他说道:“我们大明也有一人,各行各业都懂得很多,回头你们可以交流下,肯定能有所收获!下一个!”

听到这话,基歇尔非常兴奋,就想着立刻找大明皇帝所说得那个人谈一谈看看。当然了,要不是眼前这位是大明皇帝,不是他能随便谈的,他绝对会拉着崇祯皇帝先聊个够。

在接下来的面试过程中,崇祯皇帝发现,其他欧洲人的才华显然比不上这先前的三个,更多的是书中学来的内容,照本宣科而已,并没有自己去探究。因此,后面的面试过程,速度就越来越快,终于赶在天黑之前面试完了所有人。

不过这些人终归是经过葡萄牙国王筛选过的,并没有那种一点用都没有的。因此,崇祯皇帝决定所有人都留用。

看着他们,崇祯皇帝宣布了他的决定:这些人随他一起回京师,先在京师国子监适应大明生活,和国子监的监生进行交流沟通,并且同时翻译和他们一同过来的那些书籍。

说真的,崇祯皇帝有点期待他们和国子监的监生的文化碰撞,看看这个时代的明人,能从他们身上学到多少东西?

忙完了这个,崇祯皇帝便摆驾回京。崇祯二十年就这么过了,也不知道这个年能不能在京师过。

756 内附

崇祯二十年的大年三十,总算是没有在外地过。

崇祯皇帝这次不用带大军来回的,速度上就快了不少,在大年二十九赶到了京师。

随崇祯皇帝一起到京师的,除了那些欧洲人才之外,还有南洋各国的酋长们。以前或许是他们忘记了要向宗主国朝贡,但从此以后,他们估计再也不会忘记这个事情,因为南洋如今可以说已经是大明的内湖了。

对于京师百姓来说,在这过去的崇祯二十年这一年内,大明势力扩张,福建省下多了个吕宋县,还多了一个南洋府,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多么重大的事情。

因为那些对于他们来说,都太远了。就算这一次最重要的敌人是西夷,还是两方西夷联手,都被大明打得屁滚尿流,可对他们的影响来说,也确实是有限得很,还不如他们在迎接皇上到京时,看看那些各种夷人的话多,谈论下万邦来朝的振奋。

相对他们来说,朝堂上的大明高级官员却知道,皇上打下了南洋,只是为了大明将来征服世界迈出的第一步。

有了南洋在手,就可以以此为跳板再进行扩张。更为重要的是,南洋直接掌握在大明手中,就等于又掌握了一个粮仓。再次迁移国内的人口到南洋,以大明百姓的勤劳,有一年三熟的机会,粮食产量绝对能大大增加,再运送回来,国内的防灾抗灾压力都能减轻不少了。

不过就算如此,对于这崇祯二十年这一年的成就认识,还是只有崇祯皇帝本人最清楚。击败西班牙和荷兰的殖民者,这是对西方大航海时代到处殖民的一个强有力的打击。顺带着,还和葡萄牙结盟,把葡萄牙拉到了大明这边,等于在欧洲那边有了一个同盟。

这对于大明接下来的全球战略,至少在大明的科技大爆发,能够和西方拉开代差之前,是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的。

回到京师之后,崇祯皇帝还有两件事情要处理。就是之前派往天山和西藏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蓝天保和陈宝庭两人此行,最大的困难是路上的行程。特别是去西藏高原,更是休整了好些天,身体适应了才得以继续前进。

其中陈宝庭去的是天山那边,主要出使对象是卫拉特蒙古。

他这一行,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

卫拉特部盟主、和硕特部大汗鄂齐尔图听闻大明使者到,那是迎出了至少五十里,而且还非常地隆重,载歌载舞地,就好像原本就是一家人,这让陈宝庭很是意外。

其实,他要是了解西部蒙古的情况,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卫拉特部蒙古实力并不是很强,特别是固始汗还带走了不少精锐前去青藏高原,实力就更是削弱了不少。之前的时候,他们就选择臣服建虏的后金。

然而,这些年来,东部的消息陆续有传到西部蒙古这里。

先是大明把东部蒙古给灭了,然后又把强大的建虏给灭了,最后连漠北蒙古三族都向大明内附。这几个消息,每一个传到西部蒙古时,都能让西部蒙古大为吃惊,特别是灭掉了建虏和漠北三族内附,更是把西部蒙古的人震惊地不行。

就算这次陈宝庭没有出使天山这边,西部蒙古经过商量之后,也决定要派使者向大明示好的。这倒不是他们他们的奴性有多强,而是他们遇到了族群的危机。

崇祯皇帝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快有十年了,而且身份还是最有权势的大明皇帝,他这只蝴蝶,可以说是非常庞大的一只,翅膀扇动起来的连锁反应,也是非常大的。

原本沙俄在这个时候,一直是在东扩。可是,被崇祯皇帝驱使蒙古各部向北进发征讨,可以说完全斩断了沙俄东扩的魔爪。

远东实在太远,沙俄就算是不服气,那也是有心无力。于是,就把算盘打到了临近的地方。如此一来,西部蒙古面临沙俄的威胁,要远比历史上大很多。

这个时候的卫拉特蒙古,其实是分为四个大的部族,分别为和硕特、准噶尔、杜尔伯特、土尔扈特这四个大部族。本身之间,也有牧场的事情会有冲突。沙俄也是凶残狡诈,一面挑拨他们部族之间的关系,一边开始蚕食吞并。

这个时候,土尔扈特部首领和鄂尔勒克和准噶尔部首领巴图尔浑的关系很紧张,又打不过,就率其所部及部分杜尔伯特部、和硕特部牧民西迁至伏尔加河下游地区去了。

如此一来,卫拉特蒙古本身处于分裂状态,固始汗还带走了精锐,实力可想而知,面对沙俄的压力更是可想而知。

作为卫拉特部盟主的鄂齐尔图汗不是没想过办法,也曾求援过固始汗,然而,固始汗经营青藏就忙不过来,无力帮忙。这个时候,卫拉特部就非常需要一个大腿来应付沙俄日益嚣张的气焰。

这不,听到大明使者来了,鄂齐尔图汗当然是喜出望外了。

在陈宝庭宣读了崇祯皇帝的圣旨之后,鄂齐尔图汗听到要内附时,终归是犹豫了一下。

不过最终,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下而已。有漠北三族为前例,心里预期其实已经是有的。再比较一下,是内附大明还是被沙俄最终吞并,这个选择题,并不难做出正确的选择。

因此,陈宝庭能出色地完成他的使命,完全可以说,多亏了沙俄的神助攻。

最终,鄂齐尔图汗亲自随着陈宝庭来到了大明京师。他到达这里之后,又听到了更多的大明皇帝的事情,知道大明在南边也开疆拓土,把和沙俄一样的西夷打得屁滚尿流,心情都不知道好了多少。

至于蓝天保这边,虽然没有陈宝庭那边受到那么夸张的迎接,当结果却是差不多的。

固始汗最是知进退的。原本还在西部蒙古的时候,听到后金的崛起,就立刻臣服后金可知,他是无意和其他部族争夺世俗王权。他最为关心的,是他的信仰。

因此,蓝天保一到,他也立刻同意青藏内附大明。不过有一个条件是宗教方面,不想有多少改变。甚至为了说服大明皇帝,他亲自随同蓝天保来了大明京师。

于是,就又有了固始汗和鄂齐尔图汗这对叔侄有了历史上没有过的再次相聚。

此时,崇祯皇帝就是接见了他们叔侄俩,当然,是分开接见的。

对于鄂齐尔图汗,封其为鄂齐尔图侯,在京师享荣华富贵。至于其他卫拉特部的首领,或者已经迁移走了,那就先不管;准葛尔部巴图尔珲不听鄂齐尔图汗,没有来京师,对于内附大明还在犹豫,崇祯皇帝也不管,等回头再想内附,最多给一个伯爵,要敢对抗大明,那就剿灭。

和这个事情相关联的是,崇祯皇帝下了一道旨意,终于把洪承畴从辽东调了出来,改任他为天山总督,负责整合蒙古部族的兵力,驻地暂设在包头。

洪承畴是知道崇祯皇帝庞大征服全球计划的,这道旨意一出,他肯定能知道崇祯皇帝将要西扩,至少要重现汉唐西域。同时,他又是个懂分寸的文官,领会皇帝旨意之下,肯定能做好前期准备。

崇祯皇帝心中就是如此估计的,安排完了这个事情,就召了固始汗觐见。

固始汗能亲自来到京师,已经足以说明其诚意了。对此,崇祯皇帝也是对他礼遇有加。考虑到青藏的地形地势以及人口,就目前来说,这些地方还真可以算是不毛之地,大明也没有那个余力去开发。

因此,崇祯皇帝答应了固始汗的条件,归附大明之后,除了象征性地派出官员之外,整体的局势保持不变。

这让固始汗非常地高兴,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谢恩,崇祯皇帝就又对他说道:“不过朕也要一个条件,或者说是一个要求,需要卿去做的!”

固始汗听了,心中才算是真正地松了口气。要不然,就听着这位大明皇帝不断地南征北战,开疆拓土,哪怕是西部蒙古那边,也没有例外,内附之后,头领全部封爵却没有了实权,所有的东西都由朝廷直接掌管。唯独会放过自己这边,多少会怀疑这里面有多少诚意?

如今崇祯皇帝提出了他的要求,固始汗便恭敬地回奏道:“陛下旨意,只要老臣能去做的,必定尽力。”

隐隐地,他也是在提醒大明皇帝,我是最大的诚意了,你提出的要求,不能和之前的相冲突。

崇祯皇帝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当即淡淡一笑道:“朕要你整合一支精锐军队,在藏南地区待命,等朕的旨意,三五年内,说不定朕要用!”

听到这话,固始汗不由得一愣,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他不是不知道藏南那边聚兵的话,有可能会对谁发起战事。可是,中原王朝自古以来,可没有主动去攻打的啊!当今皇上,就有这么大的野心,还要再吞并那里?

757 人生三大喜事

看到固始汗的表情,崇祯皇帝就心知肚明他在想什么,便微微一笑道:“这天下格局变化很快,墨守成规是没用的。有准备总比没准备的好,哪怕最后没用到,又有什么关系,是不是?”

理确实是这个理,固始汗自己也算是一个有能力的君主,自然是懂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成为青藏高原的汗王。

崇祯皇帝见他答应,便不再多沟通了。固始汗虽然有本事,可他缩在西藏那个地方,就可以知道他是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待在那犄角旮旯里,必定会被天下大势所抛弃。既然他愿意待,就待那里好了!

于是,这个觐见就基本上结束了。崇祯皇帝邀请他在京师过年,同时也让他认识下大明的强大,如此一来,也能让西藏更为安份。

而崇祯皇帝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相比以前,其他高产作物得到了更大的推广。特别是土豆这个,在河套平原的收成很是不错。这让崇祯皇帝很是欣慰,粮食足的话,对于洪承畴筹建整编草原新军有非常大的帮助。

财政方面,国库的收入倒是和去年相差不大。

虽然玻璃、蒸汽机和水泥等方面的收入在增长,可从去年末开始,东南沿海就开始打仗,先有台湾之战,然后是安南之战,再是吕宋之战,这严重影响了郑家那边的收入。

不过对此,崇祯皇帝也没太在意。通过郑家收取保护费的模式来征收海商的税钱,这个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如今成为了海军,就更是不能用这种旧有模式了。

崇祯皇帝之所以前后两次都去了广州,就是梳理海商的税收模式。

如今大明海商的贸易对象,主要是大明新的占领地,这个需求很大,是目前海商最多去的地方。其次是周边的夷国,不过虽然夷国众多,可他们的消费却低,更多的是换取当地的特产,运回国内进行贸易,这才是对夷国的大头。

最后一个,就是和佛郎机人的贸易。这个就目前来说,还不用出海,只需要在广州这边进行交易。等到将来,大明海军的势力进行扩张之后,大明的海商必然也会走出去,可以远至非洲那边都是可以的,也可以去佛郎机国进行贸易。

但就目前来说,海波不平,远贸的风险太高,并没有什么人去冒险。但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南方和江南那边,已经新出现了一种声音,就是觉得在广州直接和佛郎机人贸易,估计大头都让佛郎机人赚去了。朝廷不如早点远征,早点开疆拓土,这样他们也就能远航去贸易了。

对于这些新声音,崇祯皇帝当然是欢迎的,能让他远征中东那边多一些理由。不过暂时,他还不打算去拔苗助长,就让这种声音自然增长好了。毕竟远征中东那边,可不是随便就能出征的,还需要时间准备。

国库这边,南洋战事已经平息,且在大明的掌控之下。大量大明百姓的移民,必定会带动极大的需求。由此可知,海贸这一块,在明年又会爆发,税收肯定也能恢复,甚至比起以前还要多。

国内这边,玻璃就不用说了,是有钱人的刚需。且随着玻璃技术的成熟和多样性,新的需求也在源源不断地开发出来。

崇祯皇帝对此并不是很关注,就玻璃来说,他更多的是关心凹凸透镜以及玻璃试管之类的生产情况。

凹凸透镜这些,在光学上有非常重要的作用;而玻璃试管这些,则关系到化学的发展。这才是他最重视的地方。

在水泥这一块上,之前定下的政策,经过一年的实践,证明是有效的。

用水泥修路铺桥的同时,分出一部分水泥用于当地有钱人家的消费,以此来补贴基建的成本。

不过在这个政策中,问题也是有的。地方都察院查获在这水泥上挪用贪腐的案件,就达到十五起之多;而东厂和锦衣卫查获地方都察院参与的水泥贪腐案,又多达六起之多。

对于这些案件,崇祯皇帝压根没有手软,虽然没有像太祖一样剥皮充草,但效果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崇祯皇帝查抄了他们的家产,让他们全家都成为了穷光蛋,然后罚做劳役,修路铺桥,为大明的基建大业再贡献他们仅有的价值,也算是有个另类的“以儆效尤”的作用。

对于这一年的基建,崇祯皇帝并不满意,下旨来年要加大这个基建的进度。以地方卫所转化的工程兵为骨干,辅助于地方的劳役,加快修筑全国的公路。

大明的扩张,绝对离不开基础交通的改善。有改善交通的一个大杀器,就是蒸汽机在车船上的应用。

因此,崇祯皇帝最为关注的一个事情,也是这个。在处理完最重要的几个事情之后,便由太子陪同去视察了蒸汽机的应用情况。

火车样品已经有了,铁轨也是实打实的。经过演示之后,总结来说,动力还是有点不足,换句话说,就是能量的转化率有点低,速度也慢。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上,一直到1825年,英国人斯蒂芬森制造蒸汽火车,创造了当时陆地行驶的最高速度,也才每小时24千米而已。这个速度,还赶不上后世电动自行车的速度。可是,虽然只是这个后世看来极慢的速度,却也一下让蒸汽火车得以迅速推广。

崇祯皇帝虽然不知道这个,但却知道摸着石头过河的道理,更何况,还有他这个有400多年历史见识的。因此,他便下旨:等年后就修筑铁路,从京师到通州的,有问题不怕,群策群力解决之;这第一条铁路的修筑经验,一定要用书面形式总结起来,以便在全国进行推广。

铁轨方面,不搞什么木轨,更不用铁包木,就直接用铁轨。大明没有动乱,生活安定,有朝廷支持,钢铁产量并不低的。

虽然说一下在大明铺开铁轨可能不够,但这么一下推广也不现实。

另外,钢铁的一个非常大的消耗去处,就是武器和盔甲的制造。但是,大明军队,已经很多都用棉甲了。对火器的防护,棉甲比起铁甲来说并不差的。

当然了,最最重要的是,崇祯皇帝知道衡量一个国家的实力是钢铁产量,他怎么可能在平时不注重钢铁产量这个事情。

然后,就是蒸汽机在船上的应用了,这个比在车上应用更有难度。不过这个难度也是相对的,直接上螺旋桨是难度不小,但是,用蒸汽机驱动明轮却不困难。明轮的船,在大明开国初年就已经有过的,船匠们也知道怎么做。

不过根据前期试验的结果,这个明轮船虽然比起以前的船要好不少,但缺点也比较明显。

第一,明轮船的结构比较笨重,特别是遇到风浪,明轮叶片部分或全部露出水面,使船舶不能稳定航行。当然,这一点,在内河上航行的话,遇到这种情况的次数会少一些。就算有,也不算是问题。毕竟能有这么大的风浪,以前的那种船也一样会有问题的。

第二个问题,是明轮的叶片使用时易损坏。明轮转动时有一半叶在空中转动,不仅增加了船的宽度和航行时的阻力,而且当它在码头上停靠时,与两旁的轮船很容易发生碰撞,既影响自己的安全行驶,也存在着擦伤别的轮船的可能性。

第三个问题,也是最为关键的问题是,如果水草一类的缠绕物绞住明轮的叶片或轴,明轮就有失去转动的可能,这种问题就比较致命了。

正是因为明轮有这么多缺点,大明早年就有的明轮,就没有推广使用。当然了,如今用蒸汽动力替换了原本的人力踩踏这种方式,是能让蒸汽明轮得以重见天日,有使用的好处。

对此,崇祯皇帝也没有因噎废食,当即下旨,蒸汽明轮船继续建造,可以在京行大运河,以及黄河长江的部分航段进行运用。同时,也试着建造海上的明轮看看。 : :

另外,蒸汽驱动的螺旋桨船,也不能中断试验,有困难克服困难,一定要把螺旋桨船给打造出来。

为此,崇祯皇帝还提供了不少建议给他们参考,毕竟有后世的见识在,而且好歹是大学毕业,学过的东西多,有些原理也是知道的,总能说上一说。

才视察完了这些,大年三十就到了。

崇祯皇帝也就给自己放了假,好好地过个年再说。

至于崇祯二十一年的计划,他打算专注内政,不打算再扩张。至少南洋还需要稳固,洞吾的造船厂也不可能那么快建好;西北那边,也要给洪承畴时间去整编,不可能马上西征。更新最快 电脑端::/

当然了,这个不扩张也不是绝对的,比如说,倭国。崇祯皇帝通过豪格身上的窃听种子知道,这个“神级密探”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把倭国已经闹腾地不行。

没错,此时的豪格,正在经历人生三大喜事之一。

758 豪格之威

在这崇祯二十年的这一年内,豪格在明奸鲍承先的建议下,如愿以偿,突袭京都,完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划。

德川幕府当然知道控制天皇的重要性,因此在板仓重宗逃回去之后,德川幕府调集了会津藩的保科正之所部,放弃了威慑其他大名,专门进攻京都。

然而,豪格又怎么可能放弃到手的肥肉,在这一年内,和德川幕府大小战事打了二十多场,最终德川幕府担心实力损失过大被别人坐山观虎斗吃了他这个幕府,不得已退守江户。因此,豪格算是坐稳了京都这边。

随后,还是明奸鲍承先,又向豪格建议,强娶上一代天皇,也就是明正天皇。

之所以说是强娶,是因为这个明正天皇,她的外祖父是江户第二代将军德川秀忠。也是因为这个关系,她七岁接受父亲让位,而继位为女天皇。不过在二十岁时,就把皇位让给异母弟弟,也就是如今的天皇后光明天皇。

就明正天皇本人来说,她当然是愿意和德川幕府继续保持良好的关系,而不是看着天皇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爱新觉罗给控制。

然而,豪格控制了京都,只要对他有利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顾忌什么。反正明正天皇才二十三岁,未婚,他豪格如今也是没福晋的人。

再说了,只要对他有利的,哪怕明正天皇此时是个老太婆,还是有丈夫的人,他都能去娶到手。

于是,在这崇祯二十年的最后一天,也是他豪格迎娶明正天皇的日子。

所谓人生三大喜事之一,洞房花烛夜,就是豪格此时在经历的。

不过此时的他,虽然已经到入洞房的时间了,可他却不在自己的新房里,而是在厢房和自己的人在密谋。

就见豪格在问他的手下道:“如今这个婆娘,我已经娶到手了,接下来,什么时候让那狗屁天皇禅位给我福晋?”

没错,强娶明正天皇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要把天皇的位置,再重新夺回来,让她福晋重新当天皇。这样一来,他是天皇的丈夫,掌控能力就更强了!

不止如此,还有第三步,就是回头明正天皇再禅位,对象是他豪格本人,从而完成他豪格当倭国天皇的最终目的。

此时,听到豪格问话,鲍承先便恭敬地回答道:“主子还是要有点耐心,至少等个把月再看看,吃相太难看的话,恐怕会引得倭人强烈反对也不好。”

图尔格倒是不怎么在乎,对豪格建议道:“以主子的能耐,把这个倭人婆娘收拾得服帖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什么时候禅位还不是主子说了算!”

听到这话,屋子里的一众男人都会心而猥琐地笑了。

豪格更是一拍胸脯,大声说道:“就那小娘们,这几天就别想起来了。”

说完之后,他随即眉头一皱又道:“不过明军一直虎视眈眈,我怕耽搁下去情况会有变,这禅让能快点就快点怎么样?”

鲍承先听了,稍微考虑了一下之后,便又开口奏道:“主子,如果福晋能全力支持的话,这前后两步棋就确实容易走了。虽然时间上肯定快了一点,但只要主子成为天皇之后舍得封赏,相信倭人也不会有太多怨言。”

说到这里,他怕豪格不理解,就又补充道:“奴才所指的倭人,不是说各地大名,而是那些武士。只要主子给他们封赏,收买他们,大名就是反对也是没用。”

相对来说,不管豪格怎么做,那些大名是绝对会反对的。至于普通百姓,那是待宰的牛羊,也不用关心,最为在意的,就是武士阶层,这是影响我国局势的主力人群。

豪格在倭国待了好几年了,当然知道这些情况,听到他这个说法,当即点头。

于是,几个人又是一阵密谋之后,就有了更进一步的方案。

末了,还是鲍承先先端起酒杯道:“如此,夜色已深,奴才就不打扰主子大振雄风了!”

图尔格听了,也是哈哈一笑,跟着敬酒,叮嘱豪格一定不能弱了女真名头。

豪格二话不说,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后,也不抹去胡子上的酒水,便大笑着大步而出,往洞房而去。

…………

十五天之后,也就是崇祯二十一年正月十五,豪格扶着明正天皇出现在朝堂上,身后跟着一群建虏,当众指着后光明天皇道:“天皇之位,本是我福晋的,你坐了这么久,是该还回来了!”

对于豪格的无礼,倭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之前强娶明正天皇,那是直接领兵闯入皇宫的。不过他们没想到,豪格竟然嚣张如此,当众要抢天皇之位。

于是,有一个老倭人终于忍不住了,站了出来,气得用手指着豪格,颤颤抖抖地说道:“你……你好大的胆子,敢……敢挟持……”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图尔格便大步上前,抽刀出鞘,一刀狠狠地斩出,转眼间,一个人头,圆睁着双眼,满脸惊恐,咕噜噜地滚地上,最终停下不动。

能看出来,他是到死都没想到,这些凶人竟然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动手杀人。

御座上的后光明天皇,才十五岁而已。虽然死人无数,可他被保护在皇宫里,那也是没见过的。此时,突然看到一个正在说话的老臣,就被他姐夫的手下一刀劈了,鲜血从脖腔里喷出,人头滚动。这样的场景,他以前那有见过,顿时吓得尖叫了起来,连忙跳起来,躲在了身边宫女的后面。

明正天皇也被惊到了,张开嘴巴刚想说话,却被豪格一个耳光给打得低下了头,再不敢抬起头来。

其他倭人见到这个场景,没人敢再说话,甚至不少人的双腿都在颤抖的。

图尔格用带血的刀一指后光明天皇,厉声喝道:“退位不退?”

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想死,就只能按照豪格的意志来做事了。这个时候,刀枪才是说话的硬道理,别的,都没一点用。

就这么的,明正天皇又重新成了倭国的天皇。

这个事情在豪格等人的刻意之下,第一时间便传遍倭国各地大名。

德川家光闻之,气得吐血。

豪格这么做,就算别人还不知道他是想最终自己来做这个天皇,可他的这个做法,也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的野心。

一时之间,不少大名都声讨豪格。然而,明正天皇重新当天皇,而不是太上天皇的事情,终归不是他们声讨就能改变的了。

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一个月之后,崇祯二十一年二月中旬,说明正天皇病重,所有天皇事宜委托豪格处理,是为实际上的摄政王。

豪格转手就宣告天下,大幅提高武士阶层的待遇。虽然其他大名手下的武士,顶多是名头变得好听一点而已,可至少投靠他的武士,全都得到了实质性的封赏。

对于他这种明目张胆的嚣张行为,让很多大名起兵反抗。其中离他最近的一个大名最先领兵攻打京都,名曰清君侧。

不过两军对阵之时,这个大名手下的武士忽然阵前倒戈,从而一败涂地。

可以说,这段时间内,是豪格意气风发,极为嚣张的时候。这个大名的人头就挂在京都城头,吓得原本想来一起攻打京都的大名,都立刻退了回去。

对此,豪格大喜之余,便重重地奖赏了明奸鲍承先。因为是鲍承先献得计策,事先就收买了那个大名的手下武士,许以重利,才有了这一幕。

此战之后,豪格正式开始以天皇的名义宣布谁谁谁为叛逆开始讨伐,转守为攻。不过有明奸鲍承先在,倒也不是一直浪,而是用了远交近攻之策。

比如,原本会津藩镇守,用以威慑本州岛北部的那些大名,豪格就采取了联盟的方式,就是大加封赏,甚至把其他人的封地,都改封了给他们,让他们都有了借口,趁着这个乱世开始扩张势力。

一时之间,倭国的烽火再度遍及全国。各处都是战争,比起倭国以前的战国时代,都还要乱上几分。

战乱之下,又有多少人会去生产,土地荒芜都是小事,伴随着死人越多,瘟疫也开始流传。不止豪格所部,几乎所有的大名,每攻打一地,都是劫掠完当地,再把人口裹挟去攻打下一地;在豪格这个搅屎棍的搅屎下,原本在大明的一幕,便在倭国开始重演。

崇祯二十一年三月二十八,在对马岛等得心焦了的孙传庭,终于收到了崇祯皇帝的旨意,让他出兵占领九州岛。

虽然圣旨中只是占领九州岛这个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口的岛屿,但还是让孙传庭大为激动,立刻下令出兵。

真要再等下去的话,孙传庭真得要急死了。不但是卢象升在南洋又立下了战功,就连洪承畴也被调去了西北草原整编军队。

孙传庭,急啊!如今得到旨意,便第一时间行动了。

对于皇上的意思,他当然是把握到了,具体该怎么做,也是心中有数的。

759 赋诗一首

登上了九州岛,孙传庭就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残垣断壁,路边白骨,千里无鸡鸣,总之,虽然已经是春夏之交了,可这九州岛却仿佛是座死岛一般。

想当年,秦地很多地方,还有中原都成了这个样子的吧!孙传庭不由得有点感慨。那个时候,自己奉旨清剿流贼,真是见多了这样的场景。

当时,自己借用太祖之名,清理屯田,不知道得罪了多少权贵豪强,就是想搏一搏,力挽狂澜。然而,实际上的压力,别人可能不知道,他自己却感受非常真切。

崇祯十一年底的勤王路上,沿途的刁难,让他有种感觉,好像会对自己发起猛烈的反扑了。不过没想到,皇上展现了他英明的一面,从那开始,就恍如在梦中一样,整个大明的局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变好。

紧随其后的几年,皇上南征北战,横扫天下,什么流贼、建虏、蒙古鞑子,就没有一处敌人是皇上的对手。如今的大明,乃是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盛世繁华景象了!

想到这里,再看看眼前,孙传庭不由得难掩心中激动之意,当即赋诗一首,让人刻在石碑上缅怀这一刻的感慨。

他没想到,他的本意,是称颂皇上的力挽狂澜,让大明百姓从此有了好日子过,再也没有像如今在这倭地看到的一片惨状。结果后来人对他的诗词解析有误,变成了他在感慨大明安定繁荣的情况下对于倭人的垂怜,才有了解救倭人百姓的盛举。

这个地方,也成了后世的一处旅游胜地。文墨骚客都会来这里瞻仰他这首诗,盛赞他对倭族百姓的垂怜之心。

此时,孙传庭基于九州岛的状况,迅速分兵,就想着第一时间攻占九州岛,早点打下整个倭国。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卢象升和洪承畴落后太多。

他这个攻占九州岛,当然不是要占领九州岛的一草一地,而是占领主要城镇,就算完成了对九州岛的占领。

不过豪格也是绝,临走之际,荼毒的就是这些城镇。明军所到之处,基本上看到的,就只有断壁残垣而已。因此,明军占领整个九州岛的速度很快,随后一条条消息也很快反馈到孙传庭这里。

废墟、废墟,还是废墟……

反而是野外荒地,能发现一些饥肠辘辘的倭人百姓。

分兵占领九州岛各地已经没有了意义,孙传庭考虑之后,便下令分散出去的明军把发现的倭人都带走,就只分九州岛的南北两侧,在后世的北九州和鹿儿岛两处地方重建城镇,劳力自然是倭人百姓了。

北九州,是离对马岛最近的港口之一,重建之后有利于明军从朝鲜补充兵源物资过来。而鹿儿岛,是从大明江南过来最近的地方,有利于物资从大明江南那边输送过来。

让倭人干活,当然也是要给倭人吃的。虽然给这些倭人吃得确实不怎么样,可相比他们被豪格祸害后的悲惨日子相比,却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有的时候,就是怕比较。这些倭人百姓有一口吃的,就对明军感恩戴德。而这,也是大部分后世的人,误解了孙传庭那首诗词的直接原因之一。

事实上,孙传庭就想不用倭人百姓都不行。朝鲜被建虏和倭军祸害的,压根就没人,那边重建,人手都不够,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重建好。更不用说,还有辽东那边也急需人手。

虽然崇祯皇帝已经下旨,给出优惠政策让大明百姓去辽东和朝鲜,可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至于这倭地,当然更是要排在辽东和朝鲜之后,也就根本不可能有人手来这倭地了。

也是这个原因,孙传庭在登陆九州岛的同时,就给崇祯皇帝发了密奏,说明倭国的这个情况,建议不能再给建虏祸害了。

对此,从崇祯皇帝的答复,也通过飞鸽传书再经过八百里快递传给孙传庭,同意了他的奏请,不过说明一点,只要倭国的普通百姓,至于那些大名和武士阶层,一概不要。

与此同时,飞鸽传书的点开始扩建。从京师到天津,天津到旅顺然后到朝鲜,对马岛以及北九州都开始筹备,争取以后这条线路都用上飞鸽传书。要不然,隔着大海,讯息传递就太慢了。

孙传庭接到崇祯皇帝的旨意之后,便下令海军总兵郑芝龙跨海攻占北九州对岸的下关以及德山两地。

这个时候的郑芝龙,那是相当高兴的。逢人就说,他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管怎么样,他这个老子也要努力,不能被儿子超过才好。

自从郑成功打下台湾,又在南洋立下大功的消息传回之后,郑芝龙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他的心情之好,以至于他奉命打下两个并没有多少敌人的下关和德山之后,对于周边的倭人百姓,那是慷慨了一些,让手下捕获的海鲜,也能分一些给干活的倭人百姓。

于是,这么一来,一传十,十传百,本州苦于兵灾的倭人百姓,听说明军已经登陆本州南部,那边的明军都是活菩萨,能有一份吃的,就纷纷向南迁移,就想着躲避兵灾,能有一条活路。

如此一来,明军修筑的人手也是越来越多,这两地的工程进度比起九州岛那边,都要快上一些。孙传庭视察这些地方时,倒也是满意的。他感慨地对身边陪同的孙传庭说道:“这些倭人倒也是很好的劳力。看看……”

说着,他就用手一指工地上在努力干活的那些倭人道:“虽然都是老弱,可他们这干活的劲头,却是不逊色于年轻人的。”

“大人说得是!”郑芝龙对于倭国倒是了解的多,便笑着回答孙传庭道,“倭人的传统,向来是对强者顺服,更不用说,我们如今不但强大,还给他们吃的,把他们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这样好的机会能遇上,他们怎么可能不珍惜!”

孙传庭听了点点头,扫视着工地上的热火朝天,又感慨地说道:“只是可惜了,倭人的青壮都去打仗了,要不然,这重建的进度还能加快不少。”

“是啊!”郑芝龙听了,便立刻附和道,“如今的倭国已经打成一团乱了,各地的大名和大名之间,建虏残余和倭国大名之间,全都是在乱战。还有德川幕府,也不甘心权力被夺,也在疯狂扩张势力,本州的北方,已经是乱成一团了。”

“那就让他们继续打着好了!”孙传庭听了,用手一指工地说道,“我们已经登陆本州的消息,估计很快会传到北方。到时候可能局势会有变化,你要密切关注。”

而对于大明来说,只要在这两处地方站稳脚跟,再稳步北推,就能把建虏余孽和倭人大名全都推平了。

郑芝龙听了,当然是连声应下。

…………

再说豪格所部,用了鲍承先的远交近攻之策,裹挟所过之地的倭人百姓,一直向北推进,此时刚刚打下名古屋,豪格就站在名古屋的城头上,看着大军席卷整个城。烧、杀、抢,不由得哈哈仰天大笑。

这些倭人,其实真是不堪一击。

他们的倭人武士,身高就限制了他们的战力,只要白甲兵一上,击溃倭人的武士根本没有一点问题。

倭人最为倚重的,是他们的火枪兵。然而,就他们的那种鸟枪,他们早已在和明军的交战中,就已经总结出了经验。只要楯车掩护冲进之后,那些倭人的鸟枪兵,就是待宰的羔羊。

唯一让建虏有所顾忌的火炮,在这倭国却是少得可怜。就算遇到了,驱赶倭人那些百姓去消耗他们的弹药,也是很容易就能破解的了。

图尔格握着滴血的腰刀,就站在豪格身边,看着周围的一切,便对豪格恭喜地说道:“主子,如今我军已经打通了往江户的通路,下一个对手,就是德川幕府了。只要把他们消灭掉,那这倭国,就是主子为尊了!”

名古屋离江户还是有点距离的,不过德川幕府也没有闲着,也在扩张,因此,他们两方势力很快就要接壤了。

相对其他大名来说,德川幕府这边,手底下还有几个听德川幕府命令的大名,军队会更多一点。对此,豪格一点不在意。

听到图尔格的话之后,他扫视名古屋的城里城外,看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他的手下,就又哈哈大笑起来,脚踩着城垛,用手中的剑指着北方,大声喝道:“老子要把德川家光的首级当尿壶,一统倭国!”

他这话才刚说完,就见一名建虏从远处骑马狂驰到城下,甚至都来不及进城,就仰头对站在城垛上的豪格大声喊道:“主子,不好了,明军打来了!”

刚还意气风发的豪格,听到这话之后,那脚下一滑,晃了晃,差点就掉下城去。

“什么,明军打来了?”惊魂未定,豪格根本就没了什么豪言壮志,紧张地低头喝问道。

760 狗头军师

声音太嘈杂,豪格又担心听不清楚明军的具体情况,都没命令那人上城头,而是自己匆忙跑下了城头,以便第一时间能了解明军的情况。

对他来说,倭国这边虽然打得正热闹,可他却没有多少担心的。而明军的消息,却始终是他行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一直担心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快步到了城下,大步走近那手下的同时,就又厉声追问道:“明军打到哪里了?离我们还有多远?”

跟随他下来的图尔格等人,也是一脸紧张,就在豪格的身后,眼睛紧盯着那人,有点不安地竖着耳朵听着。

这名来报信的建虏,趁着这会的功夫,已经稳了呼吸,便快速向豪格禀告道:“主子,明军没打过来,只是登陆了本州岛之后,就在下关和德山两地修筑城池,似乎是要以这两地为根基,然后再往北进攻。至于明军数量,大概下关是五千左右,德山那边有一万,但这些明军,多是属于明国水师的。”

听完了详细禀告,豪格不由得松了口气,离京都还很远,且没有迹象往北进攻,这就还好。

不过,看明军这动静,终归是要往北打的。豪格哪怕是松了口气,那脸色也没多少好看,至于笑,那就更是笑不出来了。

他回头扫视一眼之后,便一招手喝道:“走,回去商议此事!”

对于明军,实在是心头大患,他心中再三告诫自己,一定要重视才行。

名古屋的狂欢,他也没兴趣了,当即带着身边的人,驰马回到了城外的中军大营,然后立刻下令召集心腹手下军议。

这个军议,他没有召任何倭人手下,而是他本族的人,包括明奸鲍承先在内的一些人商议。

把情况进行说明之后,豪格便沉着脸扫视底下的人,问他们道:“明军显然不会放过我们,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图尔格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在想这个事情了。此时听到豪格问话,转头看看其他人,包括明奸鲍承先,都没有立刻说话,就向豪格禀告道:“主子,从这情况看,明军应该没有短期向北进攻的迹象。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加快速度,把德川幕府灭了,之后就召集各地大名结盟共同对付明军!”

德川幕府是原本倭国的统治者,不把这个干掉,新的替代者就没法威压倭国。

图尔格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早点结束倭国的战事,在干掉德川幕府之后,适当地让出一部分利益,拉拢其他大名,结盟以对抗明军。

听到他的这个主意,不少建虏头目都是点点头,附和他的这个提议。

然而,豪格却是学乖了,看到底下人,大部分都是赞同这个想法,他的眉头一皱,就忽然说道:“那要是明军表现出来的只是假象,说不定他们会趁我们不注意,突然向我们发动进攻怎么办?你们不要忘记了,我们已经吃过好多次这样的亏!”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豪格亲历了辽东丢失,又看着倭军被明军打得屁滚尿流,已经终结出了一个经验:凡是他们的人都认为明军会这样,那明军往往偏不会这样!他们越是怕什么,那明军就越是会干什么!

如今他的手下都认为明军应该不会立刻往北进攻,那豪格的结论,就是明军肯定会立刻往北进攻;如今他们最为担心的,就是明军会攻打他们,那么明军就一定会攻打他们。

此时,听豪格的提醒,中军帐内的建虏一时之间都无语了。如果按照以前的经历来说,特别是明国皇帝亲自领军的话,那绝对是这样的。

可是,如今是在倭国啊,而且也不是明国皇帝领军,总不可能还会这样吧?再说了,要是明军都这么厉害的话,那以前是怎么打得明军屁滚尿流的?

这么想着,就有一些建虏有点不以为然。不过他们也不敢违背豪格的意思,就只好沉默不语。

豪格盯着他们在看的,见他们的表情,又岂会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顿时,他就不高兴了。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被明军吓成了胆小鬼?小心无大错,万一败了,那接下来还能往哪里逃?如今已经是没有退路了啊!

他这么想着,正想要发飙时,忽然就见一直低着头的鲍承先抬起头来,出列向豪格奏道:“奴才以为,主子英明,明军很可能是迷惑我们,用得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说到这里,他转身看向其他人,而后沉声提醒道:“诸位不要忘记了,明军可是有水师,不一定非要从陆路往北打的!这里是倭国,明国水师的作用可是很大的,他们甚至都能近距离登陆,直接攻打京都的!”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就连豪格本人,也是吃惊不小。

他们这些建虏,虽然坐船来到了倭国,可在他们的骨子里,还是没把水师当回事,一直想着的,都是陆地上的大战。

当然,也可以说豪格所部一直就没有自己的水军,一直在陆地上打仗,就把倭国是个岛国,水师有多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明军从海上进攻,直接在离京都最近的海边登陆,那是绝对有可能的啊!

在他们都震惊的时候,就听鲍承先又说道:“我们已经败不起,只要一次战败,损失过大的话,就算明军没有灭了我们,德川幕府也肯定会趁机会来灭我们的!”

听到这话,豪格便立刻盯着他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图尔格也是急了,跟着追问道:“那我们怎么办?明军有水师,就这个破岛,我们是防不胜防的啊!要不……”

稍微犹豫了一会,他就补充对豪格说道:“要不主子下令,离海边一百里一律不得有人,全部都内迁,明军就算要攻打我们,那也要走很长一段陆路,这样好不好?”

豪格一听,眉头一皱,立刻转动他的脑子想了起来。

想了一会,感觉这个办法是没法子中的法子。于是,就抬起头来刚想点头答应,却正好看到鲍承先的神态有点不对,心中不由得一动,该不会这个明狗一向足智多谋,已经有对策了吧?

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明狗出身的,脑子一般都被他们好使。

这么想着,豪格便问鲍承先道:“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还真别说,鲍承先确实是有想法的。听到豪格问他,便摸着他的稀疏山羊白胡子道:“主子,奴才以为,对付明军,我们也必须出其不意才好。”

听到他这话,好像他已经有好的计策可以对付明军,豪格不由得心中一喜,连忙问道:“怎么个出其不意之法?”

如果他都没想到,那估计就是出其不意了。能打败明军,那是他做梦都在想的事情。

不过边上的图尔格却是有点不服气,当即跟在豪格后面说道:“怎么对付明军,他们有水师,我们没有。该不会埋伏起来,等他们登陆的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是,他们什么时候登陆,会在哪里登陆,鬼知道,你来给我说说怎么个出其不意之法?”

鲍承先听了,却是微微一笑道:“我们自然无法知道明军会在哪里登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登陆!但是,有一点,却是很确定的,就是下关、德山两地!”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豪格,用非常自信地语气说道:“主子,明军怎么样应该都想不到我们会去攻打下关和德山,这就是出其不意了。另外,之所以打这两个地方,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重挫了明军的话,他们的水师就算有登陆攻打我们的计划,也会不得不搁浅。只要我们给予在倭国的明军以足够的打击,明军要再从关内调兵,那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了。说不定,还可能因为兵力损失过大,就放弃了继续攻打倭国的念头。”

一听他这话,所有建虏都不由得一愣。确实,他们都被明军打怕了,还真没想过,要主动去进攻明军。他们原本的想法,是明军不来攻打他们,那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豪格用这种思维一想,顿时就是一喜。

鲍承先的这个提议,不但是出乎意料,万一成功了,还有相当大的好处。这也算是以攻代守,非常好的一招了。

于是,不等其他建虏说他们的意见,豪格就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我们如何攻打下关和德山的明军?怎么样才能重创明军?”

其他建虏听了,都是敛声屏气,竖着耳朵听着。实在是对他们来说,太想打败明军了。

鲍承先听了,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说道:“主子不问,奴才也是要说的。刚才的时候,奴才已经仔细想过,完全可行之策,不敢说绝对打赢明军,但基本上是有把握的……”

说着,他就把他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得豪格等人,那是眼睛发亮。

761 都没有问题(补昨天的)

在鲍承先给豪格出主意的时候,远在大明京师的崇祯皇帝,通过豪格和图尔格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处,就获悉了他们的计划。

看到豪格欣喜若狂地反应,崇祯皇帝不得不承认,这个明奸鲍承先还是有点脑子,真要按照他所说得去做,还真有可能被他阴到了。

说实话,当豪格同意了鲍承先的计策,并立刻开始要实施之后,崇祯皇帝就有点担心,孙传庭能识破建虏的阴谋诡计么?

这个时候,他也有点头疼。

如果他在前线,那类似这样的情况,哪怕对手再聪明一百倍,想出的计策再完美,他也能提前获悉从而让敌人获胜的计策变成大败的导火索。

但是,如今他就不在前线。虽然可以立刻派人送出消息。可飞鸽传书的线路还没布置完成。信鸽的培养是需要时间的。从京师到天津港再到旅顺,然后就只能快马急递到釜山,再坐船传递消息到倭国,这中间可是要不少时间的。

虽然说建虏余孽如今从名古屋那边去偷袭下关和德山也是有距离和时间限制,可终归来说,还是应该建虏余孽的速度更快一点。

“如今看来,就只能看孙传庭或者郑芝龙他们能不能识破建虏的计策了!”崇祯皇帝心中终归是有点担心地想着。

这个事情,也给崇祯皇帝一个提醒:将来大明征战全球,他不可能分成很多分身去打每个地方的战事。终归还是要靠各路将领去替他征战天下的,战事的胜败,还是要靠各路将领才行。

有一点比较好的是,对于败一次可能会损害大明元气的重要战事,那毫无疑问,崇祯皇帝会亲自出马。

像倭国那边,这次的战事,就算被建虏打赢了一次,明军败了一仗,并不会动摇征倭明军的根本。但虽然是这样,崇祯皇帝还是希望,明军将士能不死人,就不死人,能不打败仗,就不打败仗的!

消息是发出去了,但能不能及时送到孙传庭中就未知了。

那么,一切就拭目以待吧!崇祯皇帝心中如此想着。

…………

远在倭国的孙传庭,没有崇祯皇帝的金手指,当然不可能提前获悉建虏的情况。就算大军有派出夜不收,那也只是在营地附近方圆百里左右而已。

而且他是对倭战事的主帅,要操心的事情也是多了去的。下关和德山都巡视了一圈,便又回转九州岛那边去了。

这一日,孙传庭把朝鲜、对马岛和九州岛这边的事务都处理了之后,心中惦记本州那边的两处营地,便又坐船先去了下关。

刚好郑芝龙就在下关,听闻孙传庭到了,连忙过来迎接。

于是,孙传庭就在郑芝龙的陪同下巡视重修下关的工程进度。

站在一段已经修复的城头上,海风吹着附近的旗帜猎猎作响。

孙传庭扫视过眼前的工地,赞许地点点头说道:“干得不错,这速度比本官想象中要快了不少。”

“呵呵,托大人的福!”郑芝龙一听,连忙笑着说道,“最近这段时间,又有不少倭人来投,这劳力多了,速度自然就快了!”

孙传庭听了点点头,而后转头看向郑芝龙问道:“粮食可够?”

“还行,这些倭人都是给多少吃多少,听话得很。”郑芝龙刚说到这里,便看到有动静,定睛一看之后,便用手一指道,“大人请看,那边一个倭人晕倒了,应该是脱力所致。”

孙传庭听了,沿着他的手指看去,就见远处,有一个倭人晕倒在地,周边的倭人好像是见怪不怪,并没有人去管他,倒是监工的明军将士有上千,把他拖到了阴凉地方。

孙传庭的目光一直看着,他发现,那个阴凉地方有不少人靠墙坐着,好像在喝着稀粥。

看到孙传庭注意到了,郑芝龙才接着说道:“倭人多了不少,其中有不少倭人青壮,饭量都大,这粮食确实也是紧张。如果能让他们多吃点的话,这修筑的速度就还能快不少。”

对孙传庭来说,这里早点修好那是最好的了。因此他想了下之后便说道:“回头持本官手令去对马岛,多领一些粮食过来吧。”

明军的粮草物资,如今是堆在对马岛那边的。之所以不运到倭国来,就是因为不管再九州岛那边,还是本州这边,城池都没有修筑完毕。

郑芝龙一听孙传庭答应了,心中一喜,连忙应了一句。

稍后,他犹豫了一下,便又对孙传庭说道:“大人,能不能多拨些粮食,德山那边也是如此,增加的倭人不少,粮食有些紧张。”

“哦?”孙传庭一听,稍微有点意外,便转头看向郑芝龙问道,“那边增加的倭人也是不少?”

“嗯!”郑芝龙点点头回答道,“和这边一样,基本上搁两天就会有一些倭人来投。”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笑,拍了孙传庭的马屁道:“想必是大人的仁慈之名越传越远,那些倭人听说后,就纷纷前来投奔我们了!”

孙传庭听了,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隐约出现了一丝笑容,不过很快隐去。

对于文官来说,名声是非常重要的,也是真正的儒家子弟所在意的。有仁慈之名,也就是爱民如子,总比被人说铁血无情的屠夫要强。

以前的时候,孙传庭的心肠比起别人来说,那是要硬得多。不过那个时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是心慈手软的话,根本就不能从遍地是流贼的秦地杀出一个太平来。

此时,孙传庭很快恢复了没有表情的脸色之后,仔细想了一下,又皱了眉头问郑芝龙道:“这些倭人,是突然增加的?”

“不是!”郑芝龙一听,知道孙传庭在怀疑什么,便连忙严肃了脸,认真地禀告道,“末将有关注这下关和德山那边的倭人情况,至少到目前为止,并没有突然增加的情况。”

说到这里,看到孙传庭的脸色没有一点变化,他就又补充说道:“来投的倭人,都有专门的人查验他们的身份,并没有特别之处。”

孙传庭听了,并没有放弃他的疑惑之色,马上又问道:“那些倭人的青壮,都核实仔细了?”

见他追问,郑芝龙就越发认真地回答道:“末将有特别交代过要注意那些倭人中的青壮,末将也有查证过,那些青壮是孤身一人的极少,都是带有家小的。”

听到这话,孙传庭终于点了点头。带了家小的青壮,就不大可能是敌人的奸细。

这么想着,这事情他就没有继续追问了。

事实上,建虏余孽是从南往北肆虐的。也就是说,这南边已经基本上没有其他大名了,可以说都是建虏余孽的势力范围。

而建虏余孽最主要的据点就是京都,离这里挺远的。更何况,如今的建虏余孽也在往北推进,正在和北方的倭国大名交战,就算他们听说了自己这边登陆了本州岛。可他们只要知道自己这边目前并无北进之意,应该也不至于回师来找自己的麻烦,那可是寿星公上吊,嫌他们自己的命长了。自己不出兵打他们,就该庆幸了!

就这样,孙传庭巡视完了下关,就按他之前的行程,继续前往德山那边巡查。郑芝龙见此,自然是陪同他一起去了。

等他们到了德山这边之后,发现修筑城池的进度,比想象中的又要快。这让孙传庭不由得眉头一皱。如今这个速度之快,是他在估计有增加倭人之后的。

于是,他转头对郑芝龙说道:“核查下,又增加了多少倭人?”

郑芝龙听了,立刻答应一声,便马上离去。

没多久一会,他就拿着一本册子回来了,向孙传庭禀告道:“大人,倭人这段时间增加了不少,不过都是拖家带口的,还有不少都是同一个村子的。”

按理来说,应该没有问题的。

但是,孙传庭却继续问道:“青壮比例如何?”

郑芝龙一听,低头看了下册子,然后才抬头回答道:“差不多,并没有异常。”

说完之后,双手呈上,让孙传庭亲自过目。

孙传庭显然没有嫌麻烦,接过那份册子之后便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让郑芝龙心中微微有点不喜,不过同时,他也更是认识了顶头上司的这个性格,心中有了计较,以后该如何更好地相处。

孙传庭当年清理屯田,账册之类的,可没少看的。因此,在随便翻了几页之后,忽然就变得认真了起来,甚至还坐了下来,更为专心地看了起来。不但看合计人数,而且还去看每日记录的流水明细。

看到他这个架势,郑芝龙不由得心中一“咯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在最开始几天的时候,他也曾核实过,发现都是符合正常情况的,应该没问题才对啊!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可郑芝龙看着孙传庭那认真专心的样子,还是心中有点发毛。于是,他就在心中告诉自己,不可能啊,建虏余孽怎么可能把主意打过来,没被吓跑都是了不起了吧!

终于,他看到孙传庭翻完了整本册子之后,便连忙问道:“大人,可是什么地方有问题?”

孙传庭听了,转头看向他,摇了摇头道:“都没有问题!”

762 谁都不是善茬

郑芝龙一听,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可孙传庭却是语气一变,冷声说道:“都没有问题,那就说明有问题!”

郑芝龙听了,又是一惊。他也是个经历丰富的人,算是老江湖了,如果不是这些年来过得比较安逸,一直是处于强势地位,不用担心这,担心那,反而是对手需要担心他搞事,因此,警惕心都已经降了不少。

就如今,包括他对建虏余孽的认识,也是人为建虏余孽那边,他不去打建虏余孽,他们都在暗自庆幸,下意识地,就没特意去想建虏余孽会不会主动来打他的这个事情。

此时,听到孙传庭这么一说,他脑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那册子上的内容,忽然又是一惊,连忙问孙传庭道:“大人可是说那些青壮都有家小,而且来投的人数也没有突然增加或者突然减少,这是人为在操作?”

“很有这个可能!”孙传庭听了,点点头说道,“如今倭国这个乱世,又岂会如此正常?你且看这些记录……”

说着,他就指着册子上登记的内容,开始给郑芝龙详细地说了几个例子。都是从单个例子看,很符合实际情况的,可是,时间线拉长之后,还是很符合实际的情况,就和这个乱世的真实情况有不符合,很诡异的地方了。

“大人,末将立刻挑一些可疑的人,抓起来审问,看他们到底有没有问题!”郑芝龙听完之后,带着一点狰狞之色说道。

说真的,如果不是孙传庭提醒,郑芝龙这个老江湖,还真有可能是大风大浪见多了,结果阴沟里翻船。因此,他有点恼羞成怒,就想着狠狠地收拾几个,看到底有没有问题!

然而,孙传庭听他这么一说,却是摇摇头,冷着脸说道:“就算有问题,也不要打草惊蛇!”

郑芝龙是正打算转身走的,听到了孙传庭的话,便只好又站住,然后请示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孙传庭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目光扫过热火朝天的工地,然后又看看港口方向的战船,脸色不变,一直是没表情地那种,冷冷地说道:“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本官料定,如果是有人图谋的话,必然也是晚上才会有动作。你且暗自应对,如果晚上发现动静,军卒全部撤回船上便可。”

“那……那些倭人怎么办?”郑芝龙一听,连忙问道,“如果真有事的话,他们肯定会……”

说到这里时,他忽然一下明白过来了。这些倭人也只是倭人而已,至少目前来说,又不是大明百姓。区分他们中到底有没有可疑人员,有没有敌人的细作什么的,对于自己这边来说,很费功夫,或者说并不值得这么做。

既然如此,那就不管了。如果倭人里面没有敌人的人,那就没关系,如果倭人里面有敌人的人,回头要是乱起来,那也是倭人自己倒霉而已!

想明白了这点,郑芝龙便双手抱拳,立刻领命道:“末将这就去悄悄安排!”

敌人,也就是建虏余孽是没有战船的,因此,万一有事,只要手下都撤回船上,这两座在修筑的城池丢了也就丢了,根本没多少关系的。

说完之后,他忽然想起一个念头,便又对孙传庭说道:“大人,夜不收在方圆百里查探,并没有发现异常。但末将可派船出去,就在两百里,三百里之外登陆,然后往回暗查,真要有什么人觊觎我们的话,必然也能发现蛛丝马迹!”

这就是海岛和大陆的不同之处了,有水师的好处,就是机动性非常高。

孙传庭听了,点点头说道:“好,那就这么办。另外,运输船返回,集结兵力,随时待命,一旦发现真要是建虏余孽想来偷袭的话,就随时登陆,要他们来得,回不得!”

“末将遵命!”郑芝龙听了,连忙答应,而后见孙传庭没有其他吩咐了,便转身就走,准备悄悄地开始安排事情。

不过他才走了几步,好像就想到了什么,便又转身走了回来。

孙传庭见他如此,便一直看着他,等他说话。

“大人,末将有个想法!”郑芝龙看着孙传庭,压低着声音说道,“如果真是建虏余孽想要图谋下关和这德山的话,那来袭兵力就算不是主力,必然也是其精锐。如此一来,京都必然空虚,不如我们可以通过海路直扑京都,拿下了京都,这些建虏余孽都会被堵在这边,想怎么收拾他们,都由大人说了算了!”

自己差点被他们阴了,郑芝龙又怎么可能随便就算了。就只是刚才走了几步,他就想到了这个釜底抽薪之法,要狠狠地教训一顿想算计他的人。

孙传庭听了,微微点头道:“不错,本官准了!”

他也不是善茬,竟然敢来太岁头上动土,那肯定也要他们好看的了。

于是,不管是在下关,还是在德山,表面上好像一切都正常,可实际上,明军已经有了变动。特别是九州这边的军队也开始集结,这些事情都不是本州这边的人能知道的。

…………

远离德山的一处偏僻地方,隐藏着一支军队。从他们的身高和装束上能看出来,里面有不少建虏,那些倭人也都是青壮。在其中一处营帐内,赫然可见豪格等人全在里面。

此时,他们都在听取一个倭人的禀告。

等这个倭人禀告完毕,明奸鲍承先就立刻转身向豪格说道:“主子,奴才以为,时机已经成熟,不宜再拖了!”

为了这次的战事,豪格在军中选拔了四千精锐,然后还趁着夜色掩护悄然离开,一路向南而来。可以说,他对这次的战事那是寄予非常大的期望的。

此时,听到鲍承先说可以动手了,他反而又有点犹豫。实在是这些年来,他真得被明军打怕了!

犹豫片刻之后,他看向鲍承先问道:“会不会明军已经看破了我们的计策,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听到这话,鲍承先不由得无语。不过豪格是主子,他就只好耐心地说道:“主子放心,每次派出去的倭人,都是奴才亲手把关的,绝对不会引起明军的怀疑!”

“那他们会不会把我们卖了?”豪格还是担心,就又猜测了一种可能性道。

鲍承先听了,当即摇摇头说道:“主子放心,奴才这次挑选的倭人,都是对我们很忠心的。而且还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质在手,也不怕他们敢告密。”

说完之后,他就看着豪格,准备应付豪格所有的担心。

这一次的主意是他出的,当然不希望半途而废。如果能成功,他鲍承先也就有了名气,在军中那是当仁不让的军师了。

果然,豪格是怕了,还找了问题出来问道:“沿途的明军夜不收怎么办?”

“奴才专门去查探过!”鲍承先继续解答道,“那些明军夜不收绝对没有料到我们敢主动杀回来,因此都有点漫不经心的。而且奴才从当地倭人那边已经查探知道,另有一条道路能避开那些大路上的明军夜不收。”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补充道:“其实,有这些夜不收在,只要避开了他们,更利于我们偷袭。”

鲍承先的这些解释,豪格想了又想,觉得没有什么破绽,心中就又恢复了一些信心,最终一咬牙点点头道:“好,那就干了!”

说完之后,他便立刻下令,命令图尔格领一千直袭下关,而他本人和鲍承先则带剩下的三千精锐前去偷袭德山。

昼伏夜行,从小路避开明军夜不收,一路上都很顺利。

这一日,豪格领军终于到达了德山附近,亲自领着护卫查探德山情况。

就见德山这边,很多倭人在明军的监工下修筑城池,已经完成一半多了。查看了一阵,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主子请看,我们趁夜色突袭,只要把海边那些营帐里的明军都灭了,那这德山就算是打下来了。”鲍承先压着心中的激动,低声对豪格说道,“如果能抢下那些战船就最好。就算抢不下来,把这些战船烧了也行。只要我们这德山偷袭得手,明军在倭国的实力必定大损。”

豪格听得点点头,之所以主动偷袭,就是要给明军一个沉重的打击才行。有倭人劳工中的内应接应,夜晚的伏击并没有多少难度。

眼看着一场大捷就在眼前,豪格有点按捺不住兴奋了,便悄然返回,给他的三千手下鼓舞士气,空口白话地先许下一大堆诺言。然后,就等待着夜幕降临了。

还真别说,老天爷似乎也给他们帮忙。

明亮的月光被阴云遮蔽,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火把照着都看不远;海风呼呼地吹着,又能把一些动静给掩盖住。

豪格领军悄然接近之后,一下令下,在白甲兵的带领下,犹如猛虎一般扑向德山营地。

原本就潜伏在倭人中的内应一见自家主子领兵杀到,便都脱下衣裳绑着自己的左胳膊,开始放火接应。

德山夜袭战,就此打响!

763 偷袭得手

德山营地内,突兀之间,各处都冒出了火光,在海风的助威下,顿时犹如燎原大火,迅速蔓延,火光冲天。

劳累了一天的倭人,有不少人是被火烧到身上才醒过来,完全是火人一个,挣扎着求活,可很快就倒下不动了。

就只是一会的功夫,营地内就乱成了一团。四处都是逃窜的倭人,也分不清谁和谁,迎面一刀都是常事。

高处放哨的明军将士,在一开始的时候也被突袭,好几个被弓箭直接射中。剩下的明军将士,并没有想着抵抗,而是第一时间扔出了火把,蹿入黑暗中,往海边撤去。

停靠在海岸边的战船,在动静一起的时候就迅速解开缆绳离开岸边。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怎么的,有好几艘船都是船舷横对岸上的,动静一起,明军将士就迅速进入了岗位,炮口的窗户被拉起,一门门的火炮随即被推了出去。

而在岸上,豪格带着他的白甲兵和精锐倭人手下,压根不管营地那边,第一时间往海岸边杀了过来。看着岸边扎着的一个个帐篷,还没见到有多少人出来,就狞笑一声道:“给我杀!”

一些建虏立刻点燃火箭,往明军帐篷处射去;而大部分建虏和倭人武士,则嗷嗷叫地扑过去,就准备一刀就砍翻从营帐里逃出来的明军军卒。

鲍承先却在豪格身边,急得大叫道:“主子,先抢战船,分兵去抢战船……”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火光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连绵不断地声音:“轰轰轰……”

“嘭嘭嘭……”一颗颗铁弹砸在岸上,犁出一道道的沟渠,不管是那些帐篷,还是建虏或者倭人的身体,全都无法阻挡铁弹的去势。

豪格吓得连忙跳下城头,躲入城墙的后面,恨声骂道:“他娘的,这些明军怎么这么快的动作?睡火药桶上的么?”

骂完之后,他就喝令身边的手下道:“快,分一部分人给我攻上战船,抢不到就给我烧!”

他在说着,边上同样躲了起来的鲍承先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却是一愣:明军战船上的反击,好像也太快了吧?

这么想着,他就探头看过去。

只见他们这边的人,已经有不少杀入明军宿营的帐篷区。借助火光,鲍承先却没看到有明军从帐篷内蹿出来。不止一个帐篷,好些个帐篷都已经被他们这边的人点燃,却依旧没见到有明军军卒出现。

反而是海边的那些明军战船,能看出来,已经脱离了岸边,还在往海上退去。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战船开始了炮击。

“轰轰轰……”火光闪耀间,不时可以看到岸边被犁出一道道深沟,有不少这边的勇士被砸得稀巴烂。

“不好,中计了!”鲍承先看到这里,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可是随后,他又有点想不明白,计划都是万无一失的,一路潜伏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异常,按理来说,不可能被明军事先探查到,自己怎么会中计的呢?

想起自己在战事发起之前,还仔细地核对过内应传出的消息,也是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蹊跷不寻常之处啊!

这么想着,鲍承先听着海上明军火炮的轰鸣声,不由得有点疑惑了:难不成明军这边一直这么谨慎,时刻提防着会被偷袭?

这……这不可能吧!

他在这傻了,此时,豪格也已经发现了不对,怒声喝道:“怎么回事,明军怎么都在船上,营地里的都是空帐篷,怎么回事?”

“主子,明军好像有防备!”豪格身边的一名白甲兵脸色阴沉地回答道。

豪格自己也打惯了仗,其实已经知道这个答案了。转头看看身后的德山营地,只见到处都是逃窜的倭人,火光冲天,原本修筑好的房子什么的,也都在熊熊燃烧。

如果说这是明军的埋伏,那看着也是不像。真要提前知道,会这么给烧么?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明军非常谨慎,时刻提防着。

看着海面上的战船越来越远离海岸边,原本已经冲到海边的手下还能往船上射上几支火箭,但此时,已经压根超出了射程范围之内,压根射不着了。反而是明军战船上的火炮,还在持续轰鸣。有可能是因为夜晚的原因,装填不容易,轰击的速度也已经降了下来。

看到这些,豪格非常气愤地一掌拍在城墙上,发出“啪”地一声响:费劲了周折,就是为了消灭在这里的明军,然而,明军却如此谨慎,以至于功亏一篑。只是烧了这个营地,又有多大的价值?

“主子,务必提防天亮之后明军的反扑!”鲍承先想着将功补过,连忙提醒豪格道。

豪格听了,没有回应他,只是瞪大了牛眼,一脸不甘心地看着海面上的明军战船:真得是气死了!

看着看着,忽然,豪格非常气愤的脸色转而变成了惊讶,用手指着远处说道:“那是怎么回事,明军撤了?”

此时,东边的天空,已经微微露出了曙光,视线也更清晰了一点。

鲍承先看去,果然看到明军战船已经离海岸越来越远,就快要消失在天际了。

“……”明军竟然也不试着夺回德山,就直接这么跑了?

一时之间,鲍承先有点想不明白了。

这个时候,豪格的手下都往他这边聚集,其中一名白甲兵有点郁闷地禀告道:“主子,一共才杀了十五个明狗,我们兄弟死了五十六个,伤了二十五个,都是被明军的火炮所伤。”

这么算起来,如果不算破坏了明军的这个德山营地,那就是亏本的了。

原本以为这神来之笔的突袭战,他事先都想不到的,肯定能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能重创明军的话,就能极大地缓解他的压力。

想到这个,豪格气得有点想吐血的感觉。

看他这样子,鲍承先便安慰他道:“主子,说不定下关的明军没有如此高的警惕心,能把那边的五千明军给消灭了,也是对明军的一大打击!”

豪格听了,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明显不怎么相信。

鲍承先讨了个没趣,只好走上城头,开始环视周围。

能烧的,都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到处冒着烟,还有余火在燃烧。随处可见倭人的尸体,海风中,还能闻到肉香。

另外有不少倭人逃得一命的,都被人赶到了一起,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明军修筑的这个德山,只是这么看了一下,便知道是全毁了。

他正看着,忽然听到豪格在他耳边大声喝道:“接下来怎么办?”

鲍承先连忙转身看向豪格,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之前的计划中,是感觉这次的偷袭,那是一定会成功的。因此,他们就没想过会出现如今这种情况。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

鲍承先在发呆,或者说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豪格却是有点不耐烦,又追问了一句道:“你个狗奴才,偷袭明军的法子是你出的,如今怎么办,你倒是说话啊?”

再次被催促,鲍承先便没办法了,只好回答道:“主子,我们还是先考虑下明军的反扑吧?虽然他们坐船离开了,很可能是不清楚我们虚实,因此去搬救兵了。等回头明军再出现的时候,必然是主力来攻,这点,我们不得不防啊!”

听到这话,豪格也转头看了一眼灰烬中的德山,非常不高兴地说道:“防个屁,没捞到好处,那就撤。”

让他和明军主力决战,疯了么?他才不会这么做!

既然他已经拍板决定,鲍承先自然不敢违背,就转身对身边的一名手下喝道:“烧火做饭,然后把剩下的粮食都带走!”

一名刚匆匆赶过来的白甲兵,刚好听到他这话,不由得立刻接过话题说道:“哪来的粮食?明军岸上的粮仓都是空的!”

“……”一听这话,不但鲍承先,包括豪格在内,一众人等,不由得都傻了眼。

他们前来偷袭明军,那当然是轻装简行的,怎么可能带很多粮食。本来也是计划好了,攻占了德山,灭了明军,他们的粮食,自然就落到他们手中了。

可万万没想到,明军竟然如此谨慎,不但睡在船上,就连粮食都在船上!

谁知道这还没完,就见刚才过来的那个白甲兵手里拿着一块木牌,递给豪格道:“主子,粮仓里还发现了这个,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内容?”

豪格听了,随手接过一看,顿时,脸色一下变得极差。他说话都有点颤抖地,把木牌递给鲍承先问道:“你看看……看看上面……上面写了什么?”

此时的他,希望自己的三脚猫汉字的能力,是认错了上面的字,因此,就让鲍承先确认一下。

鲍承先已经在刚才那白甲兵递给豪格的时候,隐约看到了上面的一些字,此时看到豪格的脸色极差,他顿时心中就一沉,伸出去接木牌的手,都是有点抖的。好不容易接了过去,便马上定睛细看。

764 要死

只见上面写着七个字:“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抢我粮食,那我就去抢你粮食?

闪过这个最初的念头之后,鲍承先便断然说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听到他说话,其他人不由得都盯向他,特别是不懂汉字的那些建虏,更是盯着他,想要知道什么绝不可能!

只见鲍承先神经质地下了定论之后,便转头对豪格说道:“主子,明军不可能知道我们要来偷袭啊,这肯定不可能!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不埋伏重兵直接伏击我们呢?”

豪格听了,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啊,要真是事先知道的话,为什么不事先埋伏好重兵呢?

可是,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那这个“来而不往非礼也”怎么解释?

更为关键的是,豪格隐隐地,就感觉这个很熟悉,自己越想不到什么,明军就会越来什么。

想到这个,他就还是非常地担心。

他们却是没想到,孙传庭这边根据蛛丝马迹料到建虏余孽要图谋德山和下关,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建虏余孽什么时候动手,会来多少兵马?

日日埋伏,这是不现实的事情,还不如来个“来而不往非礼也”来得实在,反正也不会怎么在意这德山和下关,抄了建虏老巢那是一样的还击效果。

当然,如果崇祯皇帝在这里的话,对建虏余孽什么时候到哪里,什么时候发起攻击,来了多少人马什么的,就全都一清二楚,那样的话,自然可以布下重兵埋伏了。

“收拾东西,撤!”豪格不敢多待,更不想坐等明军的反扑,便想着赶紧回去得了。

鲍承先总觉得有点担心,看着其他人四散而开,去收罗尽可能有用的东西,他没有去,而是站在那里看着大海。

此时,已经看不到明军战船的踪迹,但是,他还一直看着。

忽然,他全身一震,脸色惨白地转头去看豪格。发现豪格已经离开,便连忙追了过去,一边喊道:“主子,主子……”

豪格听到他的声音有点不对,便转头看去,却见鲍承先脸色惨白地过来,刚想问什么事情时,却见鲍承先一个趔趄,往前跌倒,“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豪格见此,并没有去扶,反而更是吃惊了。不知道什么情况,竟然把鲍承先吓成这个样子?

鲍承先爬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尘土,而是用颤动的语气对豪格说道:“主子,奴才明白了,明军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是用他们的水师去偷袭京都!”

“什么?”豪格一听,立刻否认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更新最快 手机端::

重复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越来越惨白,因为他心中明白,这个可能性很大!

这次为了偷袭明军,除了防备德川幕府的军队之外,大部分精锐都已经被抽调过来,京都可以说是非常空虚的。明军要去偷袭京都,那绝对是十拿九稳的。

而京都如今是豪格的老巢了,不但有天皇和倭国朝廷在,而且他这几年抢来的粮草物资什么的,除了前线必须的之外,都集中在京都的。

如果京都被夺,对于豪格来说,那绝对是一次非常重大的打击。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岛屿,如果没有该死的明国水师,基本上就不用担心腹地的京都被偷袭。然而,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想着可能的后果,豪格不由得怒声咆哮道:“这不可能,你不是说明军不可能事先知道的么?你这狗奴才,来偷袭明军是你说的,被明军偷袭又是你来说,你他娘的到底什么意思?玩老子么?”

说到愤怒之处,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啪”地一声,打在鲍承先脸上。

含怒出手,力道之重,打得鲍承先一下扑倒在地,仅有的几颗牙齿,也合着血水吐在了地上。

眼前似乎有不少星星在转,两眼翻白之下,鲍承先便晕了过去。

他本来年纪就已经很大了,不过身体保养得好,因此还能随军而行。以他这把年纪,也算是对建虏忠心耿耿了。

然而,此时豪格含怒出手,他就是保养得再好,又怎么经得起这个耳光。

豪格看着鲍承先晕倒在地,不由得稍微一愣:怎么这么不经打?自己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而已,豪格随即担心起京都的安危,便立刻下令,让他的手下早早打扫下战场,就立刻回京都。其焦急之程度,都到了压根不管下关那边了。

没人去管鲍承先,嘴上的剧痛,终归是把他给痛醒了。

睁开眼睛,忍受着嘴上的剧痛,就蹲在地上,伸手去把他的那几颗牙齿捡了起来,就那么愣神地看着带血的牙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声厉喝:“怎么,是在恨老子了是不是?”

鲍承先抬头看去,只见豪格冷着脸,带着凶狠之意盯着他,心中一颤,连忙跪下回答道:“雷霆雨露皆是主子恩典,奴才岂会怨恨主子,是奴才做得不够好!”

说话间,口齿漏风,还吐着血水,有点含糊不清,但仔细听着,终归还是能听清的。

“那就快点滚起来,回京都!”豪格听了,便冷喝一声,而后大步走开。

“奴才遵命!”鲍承先听了,立刻回应一声。

等豪格走开之后,他便缓缓地伸手抹去嘴角的血水,可碰到了嘴巴伤口,顿时痛得他嘴角一抽,倒吸冷气。

鲍承先站了起来,低头再看看手中那几颗带血的牙齿,随后就放到了怀里,转头看向离开的豪格背影,脸上出现了凶狠之意,不过很快隐去。

随后,他刚想跟上时,却忽然听到他边上有个声音响了起来:“主子,这明狗恨着主子,不能留!”

听到这话,鲍承先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边上站着一个白甲兵,他自然认得,是豪格的心腹,正用手指着他,朝着豪格说道。

豪格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下他们,便转过身子,一步步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凶狠之意,一看就知道他有杀心。

鲍承先一见,便知道情况不妙。他连忙“扑通”一声跪下,对豪格赌天发誓道:“主子明鉴,奴才从天命六年弃暗投明,归降大金之后,可是一直忠心耿耿。奴才怎么可能会恨主子,主子明鉴啊!”

“主子,看,他刚说要投明!”那白甲兵听了,立刻补上一句道。

鲍承先此时已经非常后悔,自己怎么就会露出对豪格的恨意,还被这建虏给看到了。原本搬出他的明奸老资格之后,已经看到豪格的脸色转好了很多。可此时,那白甲兵一说,豪格的脸色马上又转差,这让他非常地害怕,连忙磕头说道:“奴才这条命都是主子的,怎么可能会恨主子!主子要不信,奴才这条老命,都可以随时取去,绝无半丝埋怨之心!”

“此言当真?”豪格俯视着他,冷声喝道。

“当真!”鲍承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不对,不过也顾不得多想,连忙回答了一声,又觉得力度不够,就又补上一句道,“绝对当真!”

“好,那你把命拿来!老子现在就要!”豪格盯着他,冷声喝道。

“……”鲍承先一听,顿时傻在了哪里。

自己所说得这话,不就是套路,是为了表忠心而已,怎么可能真的不要自己的命!蝼蚁都尚且偷生啊!

豪格盯着他,见他没有动静,便重重地哼了一声:“嗯?”

被他这么一哼,鲍承先回过神来,看了下豪格,又看到周围都围上了不少建虏,便颤颤抖抖地拔出了腰刀。这期间,他一直看着豪格,希望豪格突然转变念头,会阻止他。

然而,豪格始终就那么冷冷地盯着他,脸色一点都没变化。

这让鲍承先越来越绝望,腰刀慢慢地举起,再次慢慢地横在脖子处,看着豪格,还是没有动静,便哭丧着脸说道:“主子要奴才的命,奴才自然是要给的。只是奴才这一去之后,就没人帮着主子出谋划策了,主子自己保重……”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出谋划策,豪格就想起如今这处境,不由得怒从心生,顿时厉喝一声道:“啰嗦什么?”

“……”鲍承先被他喝得呆了呆,没想到豪格竟然真得这么绝情,真要自己的这条老命?

难道自己从天命六年开始为他们效命,二十多年了啊,竟然最终就落个这样的下场?

真要是这样死了,不但死得没有一点壮烈,死后还要背着一世污名,还荣华富贵也没享受到。

真要这样,当初为什么要投降建虏,作为大明副将战死疆场,至少还能留个好名声吧!

此时的鲍承先,心中非常地后悔了。可是,又没有后悔药可吃。

真要他这样死了,他自然是不甘心的。

于是,他就把刀一扔,向豪格磕头道:“奴才这条狗命,还想替主子多杀一个明狗,否则死不瞑目!”

765 出气包

豪格一见他这样子,不由得稍微愣了下:这个场景,以前可以说是非常地熟悉。明狗一个个都怕得要死,就如同眼前这个一样,只要能活命,让他干什么都行!

可是,如今已经好些年没见过,有明狗会这样求饶了吧?

回过神来,低头看着鲍承先,却发现他全是倭人的打扮,不由得又非常扫兴,这反倒像是倭人在求饶,真没意思,这种倭人求饶的不要太多了!

他正在想着,鲍承先见他没动静,心中就更是惧怕,连忙抬起头来,额头上都是泥巴也不管,只是一脸焦急地说道:“奴才活着,肯定能帮到主子的。我们要是匆忙回京都,也还要提防明军埋伏在半路截杀……”

听到他这话,豪格不由得一震。说真的,还真有这个可能。明军的水师可以选择任意地段登陆,然后在那边等着。如果慌急地赶路,说不定就真得一头撞到明军的埋伏圈里面了。

这么想着,他看向鲍承先,冷声喝道:“起来吧!”

听到这话,鲍承先不由得心中一喜,看来是逃过一劫了,于是,连忙又磕头谢恩之后才站了起来。

豪格见他站起来了,依旧冷着脸,吩咐他道:“你在明国那边不是副将么?那就给本王穿回明国副将的样子。”

鲍承先一听,顿时吓了一跳,原来豪格还是没有放过他,不由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又跪倒在地,连忙又哀求表忠心,说对豪格忠心耿耿之类的话。

豪格听得烦,当即对他大吼道:“狗奴才没听到本王的话,是真想死么?”

鲍承先听得有点意外,什么意思?难道穿回大明副将的样子就不用死了?

此时豪格已经到暴怒的边缘,他不敢不听,便只好站了起来。

“还有,以后说话,不要再说我们女真话!更不要说倭语。”豪格用手指着他喝道,“就用明国官话,懂么?”

“是,是,是,奴才懂!”鲍承先听了,连忙回答一声,随后发觉自己是用女真话在回答,就又连忙改口用很久不用的大明官话重复了一遍。

说实话,到现在他都还搞不明白,豪格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不过有一点他是确定的,豪格真不会杀他了。

他正想着,就听豪格又对他喝道:“还有,不要奴才奴才的,平时说话什么的,都要用你在当明国副将时候的样子。”

“……”鲍承先听得一下又傻了,这葫芦里到底是卖什么药啊?

不管他明白不明白,反正他知道一点,就是豪格的话一定要听。

于是,他就用大明官话赶紧回答道:“末将遵命!”

豪格听了,点了点头,忽然伸手成巴掌,又往鲍承先脸上打去。

快要打中鲍承先的脸时,忽然回过神来,这个老东西不经打,要再打他脸的话,估计没几下就要死翘翘了。

于是,就改为拍下,一掌拍在鲍承先的肩膀上,拍得鲍承先一个趔趄,差点就跪下了。

“你个明狗,还不快去做回你的明国副将?”

听到这话,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的鲍承先,在傻了一下之后终于明白了豪格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豪格不是看重自己的智谋而不杀,是因为自己的出身!

豪格要自己做回大明副将,然后随时被他打骂,以此来满足他一直被明军压着打的怨恨!

“……”想明白了这点,鲍承先觉得自己很是悲哀,不过为了活命,却又没办法,只能照做。

于是,奇葩的一幕,就在德山出现了。

那些豪格手下的倭人武士吃惊地看到,他们一直以为的那个军师,穿着一身好像是明军将领的打扮在豪格身边,时不时地就听到豪格在怒骂那个军师,不时还打人。就好像是个受气包一样,随时承受豪格的怒火和不满。

“……”所有看到的,对此都是无语。

豪格所部把抓到的倭人都给杀了,然后一把火又烧了德山,便赶回京都,并没有等待下关的情况。

没有意外,下关那边,也是和德山这边一样的情况。图尔格也是带着手下,立刻往回赶。

…………

大阪,这个海边城镇,在倭国战国时代毁于战火,后来丰臣秀吉进行了重建,不过他当政也没多少年,就到了德川幕府时代。倭国的统治中心,也就转到了江户去了。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大阪会继续发展,最终成为闻名倭国的“天下厨房”。然而,在这个位面,因为德川幕府的不甘心,被建虏给说动,结盟对付大明,又发起了对朝鲜的战事,前后几次大败,又怎么可能继续发展大阪?

更不用说在对明战事战败之后,倭国又进入了比战国时期还要乱的时代。原本已经有点起色的大阪,又重新陷于战火之中,几乎又成了废墟。

这个时候,京都周边是豪格的势力范围,这个大阪,自然也没有例外。而豪格等建虏,天生就反感大海,加上他本身并没有水师力量,相对而言,德川幕府还剩一些水师。

因此,豪格是弃守大阪,只留了岗哨以当京都的警惕之用。

此时,负责这里的一个建虏自己在吃喝,干活得事情,自然是由倭人在做的。

中午时分,一个倭人突然闯进房间里,上气不接下气地禀告道:“海上来了战船,很多战船!”

那建虏一听,低声骂了一句道:“去他娘的德川崽子,果然是欺负我们没有水师,还真杀来了!”

如今他们正和德川幕府进行交战,要防备的,自然就是德川幕府的水师了。

骂完之后,他便大步往外走,同时喝令道:“传我军令,只要那些小矮子敢上岸,就给我狠狠地揍!”

他的倭人手下听了,稍微有点犹豫道:“大人,是很多战船啊!”

“很多战船怎么了?”这建虏一听,顿时怒了,厉声喝道,“就那些小矮子,管他来多少人,都把他娘的打回去就是!”

他这边,是有几百精锐的,以这些为骨干,只要把上岸的武士干掉,其他倭人绝对会吓破胆的。

然而,这个建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才走出府门,就又见一个报信的倭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来,隔着很远就大声禀告道:“大人,不好了,大人,明军,是明军杀来了!”

“明军”两个字,就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在这个建虏头上,吓得他一动不动,好像傻在了哪里。

“好多明军战船,至少上百艘,还都是大型战船。”那倭人也不管他在不在听,就继续慌忙禀告道,“大人,怎么办?”

这个建虏被他唤回了神,已经是一脸地恐慌,连忙跨上手下牵过来的一匹战马,急忙赶往码头方向看个究竟。

果然,看到的场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就见远处的海面上,连绵不断地战船,鼓着风帆,正往这边的港口而来。只是初步目测,这明军战船绝对不下百艘。

说真的,这会儿的时候,他是傻了。

豪格领军前去偷袭明军,他是知道的。可是,豪格还没回来,明军水师却出现在这里了,这说明什么?

“大人,还打么?”看他在发呆,他的手下连忙确认道。

这名建虏回过神来,顿时就骂道:“打个屁,这是明军,不是德川矮子,快撤,撤!”

如果是德川幕府的水师,他还有信心打上一打,可是,来得是明军,他又怎么敢对战!

要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建虏见着明军就追着砍的时代。而是建虏已经被明军打得逃在倭国,甚至连睡梦中,都有可能梦到被明军追杀,心理优势已经完全逆转了。

海上来的,自然是郑芝龙所领的大明海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大阪。陆军下船,一共有一万五千多人,向京都进军。

留下的建虏眼线,立刻把情况飞报京都。特别是禀告说明军至少有两万人,有骑军,有车营,有火枪兵什么的时候,京都这边顿时就慌成了一团。

豪格所部中,能力最强的,不是被豪格带去偷袭明军,就是留在名古屋那边压阵对付德川幕府的军队,留在京都的,压根就没什么了。

怎么办?

求救?豪格那边压根不知道情况,根本没得求救,而名古屋那边,又离得太远,等不及那边的援军!

明军的前进速度还很快,大阪距离京都也就一百里左右,明军的夜不收,第二天就出现在京都外围了。如果没有意外,明国步军最多在第三天上午,肯定能到京都。

到了这个地步,其实也没有什么选择了。

留守的建虏挟持了天皇和其他倭国朝臣,然后一把火烧了京都,就逃往名古屋那边去了。

有点可惜的是,因为是海军坐船过来,骑军太少了一点,最终只能尾随追杀一阵之后就收兵了。

整个战事,明军就没有一个伤亡,只是京都一游,看着京都化为灰烬,就拍拍屁股走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孙传庭估摸着崇祯皇帝的意思,没去帮德川幕府把他的对手消灭掉,只是给豪格一个教训而已!

让豪格,还有倭国的其他势力记住,动大明的念头,大明就有随时灭了谁的实力!

766 掌控棋局

一路上,豪格所部胆战心惊地赶路。既担心路上遭遇明军的埋伏,又担心京都那边大败,可以说,这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好。

也亏了豪格想出了个奇葩招数,让鲍承先打扮回大明副将的样子,心情不好就拳脚相加,也算是缓解了他那快要窒息的心情。

不过这样一来,鲍承先就倒霉了。走着走着,突然就被豪格骂;睡着睡着,就突然被豪格打;吃着吃着,又突然被豪格揍……

说句实话,看到豪格总算有发泄的地方,其他建虏也很想跟着揍下解解郁闷的心情。只是鲍承先这个老东西不经打,光是被豪格一个人发泄,都要拿捏着分寸,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打死了。

这一日,在煎熬中,豪格所部终于赶到了京都,看着化为废墟的京都,豪格欲哭无泪。没想到去偷袭明军,结果自己的老巢都丢了。

想起明军的德山,还只是在修建中的而已,而京都,那可是自己的完好都城啊,就这么一个交换,真是亏得太大了!

不过,让他庆幸的是,在明军退去之后,有建虏回来查看情况,因此和豪格他们接上了头。得知大部分人逃出来,如今在名古屋那边。

但与此同时,也还有一个坏消息。就是京都这边的事情,被德川幕府那边知道了,就趁机加大了攻击强度。而名古屋那边,豪格又带走了精锐,因此节节败退,好几个原本跟了豪格的大名,都已经叛变过去了。如今已经抵挡不住德川幕府的进攻,正在节节败退。

豪格一听,顿时大怒:娘的,老子打不过明军,就你们这群倭人也敢来沾便宜,去死吧!

于是,他就立刻开始谋划对德川幕府的进攻。

正在这个时候,偷袭下关的图尔格也回来了。和豪格在德山那边一样,一无所获,还损失了一百来人。

虽然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不过在知道之后,也还是让豪格郁闷了一下。于是,鲍承先又免不了一顿打骂。

图尔格看得稀奇,想着以前天天打明军,如今天天被明军打,就在想着,以他的地位,是不是也可以上手揍一下,解解郁闷的心情?

…………

随后,豪格重新和德川幕府交战。虽然豪格所部在白甲兵和建虏的带头下,骁勇善战,可是,不管怎么样,他这一次带精锐偷袭明军每偷着,害精锐来回奔波不说,到了最后更是饿肚子,终归精锐也是人,恢复起来也是要时间的。

不过这些其实都是小事,对豪格所部最为致命的是,明军偷袭了京都,害他损失了存在京都的一半粮草物资。如果不是京都建虏逃命的时候带走了不少,那接下来都不用打仗了。

可就算如此,粮草物资的缺乏,让豪格所部在面对德川幕府的攻势时,终归是抵挡不住,节节败退,从名古屋那边一直败退,眼看着要退到京都废墟了。

对此,连战连捷的德川家光终于松了口气,他的脸上,也终于多了一些笑容。只要把爱新觉罗这个建虏的势力剿灭的话,其他大名就不会那么难对付,重新统一倭国就又有希望了。

就算无法剿灭建虏的势力,把他们一直往南赶去,赶到明军的势力范围去也行。总之,就是要灭了这股建虏的势力才好!

不管是板仓重宗,还是保科正之,都时刻提醒着,一定要把豪格所部,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斩草除根。至于天皇,能夺回来最好,夺不回来就顺势杀了,从此以后,倭国就再没有所谓天皇。

就这样,倭国本州岛又打成了狗屎。而明军的京都一日游,也让倭人百姓知道,在那边还有一支强大的明军,谁都不敢去招惹,这也就意味着,南方那边没有战事。

不用说,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倭人百姓开始往南方逃难,躲避战乱,只求活命。

于是,孙传庭这边,修筑城池的人手就更充足了。而且在有竞争的压力下,倭人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忍受力,只要有一口吃的,上刀山下火海都肯去做的。

看着下关就快修好,德山也要竣工,孙传庭就有点闲不住了。一边开始整编倭人中的青壮,一边开始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一日,郑芝龙匆匆前来见孙传庭,向他禀告道:“大人,据逃来南方的倭人消息,说倭国的后光明天皇趁乱出逃,被德川幕府抓获,就宣布说明正天皇已经退位,如今正统天皇是后光明天皇。”

“狗咬狗,随意!”孙传庭听了,面无表情地点评了一句。

郑芝龙听了,就又补充说道:“倭国的天皇存在上千年之久,在倭国是有很大的影响。如果末将所料不差的话,德川幕府手中有了那个后光明天皇之后,局势会更有利,建虏搞不好就会被他们消灭掉了。”

之前的时候,难逃的倭人,已经陆续带回了一些北方战事的消息,知道德川幕府步步紧逼,建虏势力已经越来越小,日子非常难过。如今多了一个天皇,这日子必定会更加难过了。

“哦?”这一次,听到建虏很可能会被德川幕府消灭掉,孙传庭终于有了反应道,“派出夜不收查探,看他们的战况如何?”

就算没有崇祯皇帝的授意,就孙传庭自己来说,他也绝对不愿意德川幕府一家独大的。

说来也是,原本好好的,这建虏非要来招惹自己,以至于实力大损,让德川幕府捡了便宜,这算不算是活该?

郑芝龙根据孙传庭的意思,马上就去办。派出了战船往北,看着差不多就靠岸,放出会倭语的夜不收,查探建虏和德川幕府的战事。

不过没等到夜不收回禀消息,崇祯皇帝的圣旨便到了。

这次的圣旨并不是那种正儿八经的圣旨,而是通过飞鸽传书过来的旨意。

如今已经是崇祯二十一年的八月份,信鸽渠道已经建得差不多了,从京师发消息,来回便捷,但没法发正经旨意。

孙传庭自己把内容翻译了出来,只是一看,脸上就出现了一丝兴奋之意。崇祯皇帝在旨意中,对倭国的战事做出了微操,定下了最新的方针。

于是,他立刻召来了郑芝龙等人,开军议,对他们说道:“德川幕府为了彻底打败建虏余孽,已经个北方的几个大名达成了协议,然后抽调兵力全力攻打建虏余孽。如今建虏余孽那边已经快要抵挡不住,局势很糟……”

郑芝龙听得非常吃惊,孙传庭之前的时候,明明都不知道北方情况,还让自己派出夜不收打听情况,怎么这个时候就知道这么多,还这么详细的北方军情?

说实话,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崇祯皇帝,不过想想崇祯皇帝都远在京师,好像也不可能,于是,就有点懵了。

随后,郑芝龙立刻便想起了他儿子郑成功给他发过来的家书,信中曾有提及,在南洋作战的时候,皇上曾经发过一些神秘木雕给下面的人,说只要对着那些木雕说话,虽千里之外,皇上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后来的事实证明,那神秘木雕确实有这个能力,能让皇上第一时间知道的。

有一点很遗憾的是,在战事打完之后,那些神秘木雕都已经被皇上收回去了。要不然,这么好的东西,都能当传家宝的。

想到这个,郑芝龙就怀疑,应该在倭国这边,也有锦衣卫密探之类的,获得皇上御赐了那种神秘的木雕。

事实上,他猜得也差不多了。豪格和图尔格身上就有那种所谓神秘的木雕功能,让崇祯皇帝远在京师都了解到了倭国这边的情况,就第一时间发出了旨意。

别人不知道的是,飞鸽传书其实受很多因素影响,比如天气、猛禽等影响,是容易丢失信件的,由此会有消息发出去了,收件人却收不到的情况,从而坏事。

不过对崇祯皇帝来说,这种影响倒也不是很大。

他在孙传庭的身上也有甲级窃听种子,知道孙传庭有没有收到。算着时间,如果孙传庭没有收到,就会又补发飞鸽传书,一直到孙传庭能收到为止。

不管这飞鸽传书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终归是比其他传递消息的方式要快。也因此,崇祯皇帝如今已经下旨在全国部署飞鸽传书,主要用于东南西北的消息传递。

他不是没想过后世的无线电之类,可这个东西是有很多前置要求,至少目前阶段,还没法做出来,就只能靠着大明的富有,先建几条重要的飞鸽传书的通讯渠道再说。

此时,孙传庭在介绍完了情况之后,便给了郑芝龙军令,让他立刻执行。

于是,大明海军和陆军立刻出动,再一次出海而去。

相比前几个月的那一次偷袭京都,这一次因为到达倭国的明军兵力更多,出征的兵力规模也就越大。

就这么的,大明在倭国的这盘棋上,看到那边强大了,就伸手去拨弄下,操纵着倭国棋局。

对此,身为棋子的倭国各方势力,还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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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7 高兴的太早了点

崇祯二十一年十月,在倭国京都,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吹过,温度一下骤降。

原本就因为战乱而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倭人百姓,只能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但是,在京都城头上,一群倭人站在那里,仰天大笑声,都能传出好远。

为首那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鬓角间,已全是白发,不过此时却很是开心,笑得合不拢嘴。

好不容易收了大笑,就见这人用手一指半废了的京都,霸气十足地说道:“谁能夺走京都,我德川家光回来了!”

没错,这个人就是原倭国的统治者,德川幕府的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

“大君威武!”边上一人,也就是他的同父异母兄弟保科正之,听到他的话之后,连忙恭声又带着坚定地语气说道,“倭国始终是大君的倭国!”

在德川家光的另外一边,还有一人,自然是德川家光的另外一个重臣板仓重宗,看他们两人都在高兴,不由得犹豫了片刻。

将军御驾亲征,不惜答应北地大名的非分条件,抽调了所有的兵力前来攻打建虏势力,如今终于重新占领了京都,不管怎么样,高兴下总是应该的。

因此,板仓重宗在等了一会之后,见德川家光和保科正之还在意气风发中,便不得不开口提醒道:“大君,爱新觉罗还没有被消灭,必须趁这个机会追击到底,不能给他们喘气的机会。”

“当然!”德川家光一听,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然后满脸恨意道:“引狼入室,害得我倭国又陷入如此内乱之中,真是悔不当初,不把那些建虏生吃了,我岂会罢休!”

如果当初不觊觎朝鲜,更不听建虏的蛊惑,从而出兵朝鲜和明军开战,就根本不会是这个样子。说实话,德川家光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从梦中悔恨醒的。他常常担心,德川幕府会断送在他手中。

板仓重宗听了,就立刻又建议道:“大君,如今一个很急迫的事情,就是修复皇宫,至少也要有个样子,让后光明天皇能住进去,让其他大名知道,天皇不是别人,就只有后光明天皇!”

这个是政治上的需要了,作为老臣子的板仓重仓当然最清楚这点,因此,第一时间就提了出来。

德川家光也不是刚当幕府将军的时候,自然也知道这个事情很重要,便点了点头,立刻吩咐,这个事情就由板仓重宗负责。

看着板仓重宗匆匆领命离去,又扫视京都内外,全是他的手下,人喊马嘶的,德川家光的心中,再次豪气顿生,意气风发,看向南方,用手一指,大声说道:“再加把劲,把那些建虏赶到南边去,让明军把他们都收拾了!”

“嗨!”保科正之立刻答应一声,然后胸有成竹地说道,“大君放心,如今建虏所部没有粮食,人都散了大部,只要我们穷追猛打,他们就不会有喘气的机会,死定了的!”

…………

两天之后,在临时赶工修筑的皇宫大殿内,后光明天皇在德川家光的见证下,重新登基,朝臣参拜。

不过这个对于后光明天皇来说,却并不值得开心。这时候的他,早已明白,他只是一个傀儡而已。不但他如此,他姐姐明正天皇也是。

因此,在这重新经历熟悉的仪式中,后光明天皇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更多的时候,他通过没有遮蔽住的大殿墙壁,看向外面列队在那里的军队。

后光明天皇知道,殿外的那些军队,就要开拔继续追击爱新觉罗所部。对此,狗咬狗而已,他根本不在乎。他在意的,是外面的军队,如果是听命于自己,那该多好啊!

可惜不是,外面的军队,都听命于眼前的那个人,看他那得意嚣张的样子,就是因为有外面的那些军队啊!

他想得也是没错,看着后光明天皇的这个小朝廷又重新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德川家光忍不住就高兴。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他便装模作样的出列,对后光明天皇一礼,大声说道:“请陛下等臣不日凯旋,必定献爱新觉罗和为虎作伥的伪天皇首级为陛下贺!”

虽然说起来,他和明正天皇是有亲戚关系的,但是,他如今却是挑明了,明正天皇必须死。言语间,还是斩钉截铁的那种,不容商量。

看到德川家光如此强势,后光明天皇还能说什么。

事实上,德川家光都不等他回复,便已经转身,大步出殿而去。

一应朝臣,压根都没管后光明天皇,全都跟在德川家光的身后,恭送他出殿而去。

一下子,大殿内就只剩下了后光明天皇以及几个侍卫,显得特别孤零零的。在没人看到的时候,后光明天皇看着德川家光的背影,眼睛里是冒火的。

大殿外面,无数的军队,整装待发,旌旗猎猎,非常地威武。

德川家光一出现,所有武士都低头哈腰,显示对他的臣服。

对这个情况,德川家光还是很满意的。大步走到自己的战马前,利索地翻身上马,一牵缰绳,准备起步,不过在此之前,他转头看了身后一眼。看到后光明天皇也已经出来,露出讨好的笑容向他微微颔首,心中便又是得意了一下。

回过头来,德川家光举起手中的马鞭,正要往前一指,下令大军开拔时,就看到他面前有背着八百里加急旗号的一名信使飞驰而来。顿时,他心中一“咯噔”,下令开拔的命令,就在嗓子眼里出不来了。

看到他这样子,听到急促的马蹄声,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都转向了那个信使。

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八百里加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就见那名信使在德川家光前面几十步远的地方停下后,滚鞍落马,跌跌撞撞地到了德川家光几丈远的地方跪下,慌急地禀告道:“大君不好了,江户沦陷……”

一听到这话,真得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劈在德川家光的脑门上,他厉声喝道:“怎么可能,江户怎么可能沦陷!不是都谈好了么,而且还有兵马防着他们不守盟约,江户怎么可能说失陷就失陷了呢?”

德川家光并不是幼稚的小孩子,虽然和北方的几个大名定好了盟约,以便于他抽调兵力南下征讨豪格所部。可他多少都是会防备的,在北方险要之处布置有兵力。就算那些大名想撕毁盟约偷袭他后方,也能给他足够反应的时间的。

因此,一听到江户沦陷的话,他是第一个不信。当然,这也和他无法接受江户会沦陷有关系。

周边听到的人,也是轰然一声,感觉不可思议,江户是德川幕府的大本营,经营了多年的老巢,怎么可能突然沦陷了呢!

那信使的话被打断,接下来说话间被“嗡嗡嗡”的议论声给掩盖,顿时就急了,连汗都顾不得擦,当即大吼道:“是明军,是明军攻占了江户,从海上来的明军攻占了江户!”

他直着嗓子一喊,或者是声音确实高了,又或者是明军的这个字眼,实在太过敏感,顿时,震得刚才还“嗡嗡嗡”如同菜市场的广场上,一下变得鸦雀无声。

如今在这倭国公认的最强势力,绝对是明军无疑。只是之前的时候,明军一直缩在南方并无动静。哪怕后来偷袭了京都,也是因为豪格脑残去主动攻打明军给招惹的。

因此,之前的时候,所有的倭人,当然不是指普通倭人百姓,就自动地把明军给过滤掉了。就想着争得天下之后,再去和明军接触,到时候,怎么求爷爷告奶奶都没关系,只求让明军放过。

“明军,明军……”德川家光坐在马背上,脸色非常地难看,喃喃自语地不断重复着。

如果是明军攻占了江户,说实话,就算他不愿相信,可这也肯定是真的。就江户的兵力防御,如果有其他大名绕开他布置的防御线攻打江户的话,都是有一定沦陷危险性的,就更不用说,以明军之强,从海上突袭了江户,十之八九,江户是真得沦陷了!

这个时候,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德川家光,全然没有了三军统帅,天皇背后的真正男人的样子,有些迷茫,更有些绝望。

“怎么办?怎么办……”

其实,不要说德川家光了,其他所有人,包括保科正之和其他武士,全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赶紧回援,能打得过明军么?

不回援,老巢都没了,家小怎么样,财产是不是都没了?军心不稳,指不定就会出现问题!

不过,在这广场上,也就一个人,并没有被这个消息影响多少,甚至还有一点幸灾乐祸,这个人,就是后光明天皇。

你这个倭国的权奸,你也有今日,真是活该!

此时,德川家光的目光看向年纪最大的板仓重宗,有点慌乱地问道:“怎么办,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板仓重宗也不知道怎么办啊,他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时,那信使又说了。

768 你来我往

本来信使来报,应该是一口气把要禀告的内容说完的。可是,他禀告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才说个头,就被德川家光自己给打断了,再说一句,又震惊全场,让他压根就没办法一口气说完。

此时,看到可以说话了,就赶紧又禀告道:“明军已退走了。”

“什么,明军退走了?”德川家光一听,顿时大感意外,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连忙确认道。

其他人也顿时傻了下,回过神来,都盯着信使,脸上全是期待之色。

那信使连忙点头,用非常肯定地语气说道:“明军已经登上船走了,千真万确!”

得到确定,德川家光不由得又高兴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地道:“走了,走了好啊,走了好……”

边上的保科正之却还在追问信使道:“明军为什么退走的?”

德川家光一听,连忙闭了嘴看着信使,同样关心这个问题。

然而,信使却是摇摇头,不清楚,反正明军也没公告,他也无从知道。

这么一来,德川家光就迷惑了:自己之前派兵攻打朝鲜,和明军大战了几次,如今明军派兵来报复,这一点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为什么明军占领了江户之后要退走呢?

德川家光和他的几个重臣商量了下,感觉明军有可能是扬威,也可能是不想让他重新一统倭国。当然,也有可能性是明军自己出了什么事情,让明军有不能在江户待下去的理由……

无法确认明军突然来突然走的原因,但不妨碍德川家光确定他接下来的行动,那就是赶紧回老巢去看看情况。

于是,德川家光在刚攻占京都没几天,就又放弃了京都,裹挟后光明天皇匆匆返回江户。

…………

豪格这边,真得被德川家光逼上了绝路,再退是不能再退的。打明军,绝对没有赢得可能;而打德川幕府,却还是有可能会赢。因此,他把非精锐的手下都慢慢地丢了出去,造成他已经连战连败,无法再和德川幕府抗衡的局势,就准备精锐和德川家光做最后一战,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可他正憋着一股劲呢,探马突然来禀告说,德川幕府匆匆撤军了,这让豪格非常地意外。

事出反常必有妖,豪格派人再一打听,终于知道了德川幕府撤军的原因,这让他大感意外。

如果说明军是为了救他而出兵,那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又不是大明的什么人,或者说,是死敌,被追剿的对象,明军不进攻他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是攻击德川幕府来救他。

对于这种情况,他只有向“出气包”问情况,毕竟明人还是更懂明人一点。

鲍承先身上的伤就没好过,就算快好了又会被豪格给打出新伤,听到豪格问话,就只能忍着痛回答道:“主子,这可能和大明皇帝有关系……”

“什么?”豪格一听,顿时大惊失色道,“你是说,明国皇帝来倭国了?”

如果明国皇帝来倭国了的话,那说明明国要在倭国搞大事。而这个大事,不外乎是攻占整个倭国,那他豪格怎么办?

对上没有明国皇帝的明军,就已经是无能为力了,再加上那个灭了盛京的明国皇帝,那不是十死无生了么!

“不是,主子!”鲍承先见他怕成这个样子,心中其实也可以理解,就连忙解释道,“奴才的意思,明军的这动作,很可能是出于明国皇帝的旨意,概因奴才观明国皇帝之前的用兵之道,很是珍惜明军军卒,不想明军军卒死伤过多。”

看到豪格听到他这话之后松了口气的样子,鲍承先也跟着心中松了口气,只要豪格心情好,他就能少一顿打,于是,就连忙接着解释道:“明军趁着德川幕府军全力攻打我军,而江户兵力空虚时偷袭攻占,就是明军损失最小的打仗方式。而如果明军继续占领江户的话,就会面临德川幕府军的拼死反扑,这肯定会让明军损失更多的兵力,因此,明军退走,就是不想损失过多兵力。”

顿了顿,鲍承先接着说道:“明国在倭国的统帅孙传庭,可不会太在乎这些。如果他自己能做主,这江户既然被他吃进去了就断然不会再吐出来的。上次京都沦陷,也是同样道理。孙传庭必然会不计伤亡,占据京都,再前后夹击,伏击从德山返回的我们……”

豪格听懂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明国皇帝在操纵。

一个富有四海的皇帝,人口更是数不清的,竟然还如此吝啬明军军卒,这得多没见识!要自己是明国皇帝的话,早就打下倭国,那还有那么多墨迹!

想到这里,豪格不由得狠狠地鄙视了一把远在京师的明国皇帝:哼,妇人之仁!

他却不知道,崇祯皇帝之所以这样做,妇人之仁是有,可更多的,却是以整个世界为棋局在下棋,又岂是在意一个小小倭国的事情而已!

如果太早打下倭国,明军的损失必然不会小,将来用于他处作战的老兵就会少;还有,倭国也会成为大明的累赘之一,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产出什么。如果让倭国各方势力互相多耗一些,那回头大明占领了倭国之后,不但能让深受战争之苦的倭人百姓对大明感恩戴德,更能减少负担来稳固在倭国的统治。

再说了,此时崇祯皇帝的注意力就集中在内政上,对外而言,天山更是他关注的重点,因为那边不确定的事情更多。而倭国迟早是大明碗里的肉,迟早要吃掉,也不用急在一时。

所以说,格局不一样,想法就会不一样,以豪格之能,最多是关注倭国这么一块海岛而已,觉得他比崇祯皇帝要做得更好,只能说是井底之蛙而已!

不管怎么样,如今这个局势,又能让他缓上一口气,这让他很是欣喜,便一圈打在鲍承先的肩膀上,高兴地说道:“你这个明狗,脑子还真好使,打死你都可惜了!”

没想到豪格高兴也打,还打得鲍承先龇牙咧嘴,但最终,他却还是得忍痛回道:“主子过奖了,奴才不及主子聪明之万一。”

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豪格才不管他,立刻召集手下商议军情,决定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重新扩张势力。

还真别说,德川幕府军一是江户被端,人心惶惶;二是认为豪格所部已经是不行,就差他们的最后一击,因此警惕之心有所放松。

豪格领军突袭德川幕府军,充分发扬了建虏原本擅长的制造恐慌追杀的本事,先从突袭德川幕府军的杂牌部队开始,在驱逐这些倭人席卷德川幕府军的精锐,导致德川幕府军大败,一直到名古屋这边才算稳住了阵脚。

然而,豪格所部重振声势,那是士气高昂;而德川幕府军从胜转败,就算是稳住了,那士气也低落地很。许多武士惦记着江户的家小如何,都没想着在名古屋拼死,就想着早日回江户的。

豪格怎么可能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裹挟了俘虏来的败卒,用人命战术对德川幕府军展开了猛烈的进攻,可以说死伤无数,名古屋这边连续的大战,真成了人间地狱。

最终,德川幕府军不得不缓缓后撤,豪格所部重新恢复了京都被明军偷袭前的势力范围。

“哈哈哈,怎么样,本王可是打不死的吧?”豪格站在名古屋残破的城头上,看着他的手下蜂拥向北,忍不住仰天大笑道,“德川家光那老儿的首级,本王迟早要拧下来当尿壶!”

“主子威武!”鲍承先有点牙疼,是真得牙疼,就最后几颗牙齿了,还在折磨他,“如今当一鼓作气,不能给德川家光以缓和的机会!”

之前是德川家光想要一鼓作气,把豪格所部给灭了;如今反了过来,是豪格要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去灭德川家光了。

豪格点头,正要同意时,却听图尔格在边上说道:“主子,此时德川幕府军的抵抗已经越来越大,虽然此时是个消灭他们的机会,但我们的损失也会很惨重的。以奴才之见,我们也得要喘口气才好!”

先是去偷袭明军不成,被明军教训了一把,紧接着就被德川家光当落水狗打,那是真得快要到绝境了,如今反过来追杀德川幕府军,这中间基本上就没歇过。就是再铁打的精锐,也经不起这种消耗的。

豪格听了,觉得图尔格说得也有道理。一时之间,不由得有点拿捏不定主意了。

如果换成以往的话,鲍承先必定会坚持自己的意见,叙述继续追杀德川幕府军的必要性。可他如今已经被打怕了,就怕强行坚持的话,会引来豪格的老拳,感觉身上的隐隐作疼,他选择了沉默。

不过他虽然沉默了,却有人帮了他一把,支持了他提出的这个建议。

就见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马背上那人,一看就是一名正儿八经的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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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9 九死一生之计

“主子,明军在德山誓师要北征了!”

禀告的人,是豪格安排在南方监视明军动向的探马头目。

听到这话,豪格顿时就呆了片刻。

可以说,这个消息其实一点都不意外。以他和明军的敌对关系,明军肯定是会追杀的。但是,之前一直没动,为什么如今就突然要开始北攻了呢?而且还是他刚刚摆脱困境,正准备扩大优势的时候!

图尔格在边上也是听得呆住了,不过最先回过神来,便连忙问道:“多少人马?陆军多少,水师多少?”

“有五千左右倭人整编的仆从军,其他明军分车营、步军和骑军,有将近两万,似乎并无水师。”

鲍承先听到这里,忍不住质疑道:“你如何能探知如此详情?”

“明军的动静搞得很大,因此周边的倭人闻知,都风闻而去,明军并没有急进,一路安顿那些倭人,因此便能探听清楚赶回来禀告。”那探马头目带着点疑惑说道,“水师那边,似乎都停留在德山那边并未出动。”

一般来说,兵贵神速,而且出征的事情,要是闹得太大,会让敌人有所戒备,乃是兵家大忌来的,明军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才对!

还有明国的水师乃是大杀器,可以选择在任何一处地方登陆,让人防不胜防。可是,为什么明国的水师为什么就不用呢?

豪格想不明白,便黑着脸大声质问道:“明狗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鲍承先擦了擦喷到脸上的口水,借着这功夫脑筋急转,但还是没把握,不敢乱说,免得被豪格当出气包,就只好苦着脸道:“主子,等奴才再问个仔细。”

事关重大,豪格倒也没有逼他。

于是,鲍承先就又问那个探马首领,问他有关明军的一切细节,包括和那些倭人百姓的事情等等。

问完之后,他终于心中有数,才转身对豪格,恭敬地说道:“主子,如果奴才猜得没错的话,这一次的明军是动真格了,要彻底占领倭国,因此才对倭人百姓施之以恩,安抚当地,利于缓不急于攻。”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啊!

豪格听了,认同他的说法。

原本在豪格的计划中,是趁着明军动手之前,先统一了倭国,整合倭国力量之后和明军再打一次。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事实是残酷的。

倭国大名压根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弱,打到现在,他还压根连德川幕府都没消灭。

如此一来,又有之前的例子在,他压根就没有和明军较量的资格。

想着这些,豪格就急了,慌忙问道:“怎么办?你们说怎么办好?”

图尔格听了,稍微犹豫一下之后便道:“要不,我们重新和德川家光以及其他大名结盟,共同对抗明军吧?”

听到这话,鲍承先便摇头说道:“没用的,德川幕府那边如今和我们是死敌,就算有明军这个共同敌人,可要他们相信,如今明军只出陆军步步为营地北进,他们也是不会相信的。他们会以为,我们又要坑他们了。”

顿了顿,偷看了一眼豪格,他才继续说道:“而且倭国就这么一点大,等我们来来回回和其他大名,还有德川幕府还在商谈的时候,明军就是再慢,也估计早就打到眼前了。再说了,明军肯定也不会放任我们结盟的。”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豪格听了,不由得咆哮道。言语间,带着一丝惶恐。

鲍承先听了,也是无奈,叹口气说道:“明军的实力太过强大,我们其实别无他法,只能趁着明军攻过来之前尽量北逃。我想,这或者也是明军的真正用意吧,要不然,他们不会放任水师不用。说到底,就是把我们当他们的马前卒,驱赶着我们席卷北方,替明军清理各路大名!”

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都不再“奴才”自称了。

说完之时,看到似乎发呆了的豪格,就又补充说道:“当然,就算没有我们开路,明军一样能席卷倭国的,他们有这个实力。”

“……”听到他这话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些建虏最是清楚不过明军的实力了,因此不得不承认,鲍承先说得在理。

可是,这样的话,豪格不甘心啊,就见他回过神来后,忽然伸出双手抓住鲍承先的肩膀,摇晃着他喝问道:“难道我们就这样死定了?我们就没有别的出路么?”

虽然是问着这话,可他自己也知道,明军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们这些建虏余孽的。又是在岛上,逃无可逃,最终的命运,只有被明军追得走投无路之后杀掉的结局。

可是,谁想死,蝼蚁都尚且偷生呢!

让豪格没想到的是,鲍承先还真给了他一线希望,就听他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了,只是我又一个要求,主子要是答应了,我就说,否则……”

他都没“否则”完,豪格一听他竟然会有办法,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说道:“不要说一个要求,就是十个,百个要求,我都答应你,快说,说吧!”

鲍承先听了,苦笑一声道:“奴才对主子是忠心耿耿,希望以后,主子封奴才为军师,是真正的军师,不要再当主子的出气包。虽然奴才当主子的出气包是奴才的荣幸,可奴才这身子骨弱,再当出气包,就没法多为主子效力了!”

听完之后,豪格毫不犹豫地说道:“好好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王的军师,本王再不会拿你出气。”

其实,不要说是军师了,就是当豪格的阿玛,他现在都会答应的。

图尔格在边上听着,从头到尾没说话,只是看向鲍承先的眼神中,露出了希望之光。

鲍承先听到豪格的保证,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保证最终有没有用,不过他还是说出了他的想法道:“主子,奴才这个法子,其实也是九死一生的,但不管如何,总好过被明军剿灭的十死无生!”

“你真他娘的啰嗦!”豪格听得不耐烦,不过说出口之后才回过神来,自己是在有求于人,便连忙换了好一点的语气说道,“我的军师大人,九死一生也好过十死无生,你就快点说吧,别吊本王的胃口了!”

“不敢,奴才不敢!”鲍承先听了,连忙回应一句,才继续说他的想法道,“趁着其他大名不知道明军真动手动的机会,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往北打,重点是抢他们的船。只要有了船,我们就能逃出海去!”

豪格听了,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摇头道:“就算我们逃到虾夷岛又如何?那里离本州岛并不远,明军肯定会追过去的啊!”

虾夷岛,也就是后世的北海道,确实不远。

边上的图尔格也是听得失望,就鲍承先的这个说法,最多是迟缓一点死而已,算什么九死一生!哪门子的生?

“不是虾夷岛!”鲍承先听了,连忙摇头说道:“是在大洋彼岸,我从倭人那边有打听过,西夷每年都会从这里横渡这个大洋。据说在大洋的那边,还有和大明一样大的陆地,不,不是,是比大明还要大的陆地。”

听到这话,图尔格顿时一喜,连忙对豪格说道:“主子,军师说得没错,在这大洋的那边,还有非常大的地方,奴才也听说过的。”

“只是抢不抢到船不知道,能不能到大洋的彼岸也不知道,去了那边能不能立足,也不知道。”鲍承先接着图尔格的话说道,“因此,奴才才说,这是九死一生!”

要是逃到大洋的彼岸,明军总不可能再追了吧?而这,就是有活命的可能了!

豪格听完之后,精神都一下恢复了不少,当即露出凶狠之色道:“都给本王去抢,不惜代价,抢不到船都是死,所以不管如何,一定要抢。还有,能抢到多少船就抢多少船,多一些船到大洋的那边,老子还要称王,重建我们大清,不,重建我们大金国!”

还真别说,被他这么一说,图尔格的精神头都提上来了。

大清太不吉利了,还是大金好,重建大金啊,这是做梦都想的事情。

于是,豪格立刻召集他手下的心腹,就这个九死一生的逃生计划开始商议了起来。

几天之后,调整了战略重心的豪格所部,就犹如不要命的猛虎,不惜代价开始了北进。就犹如疯子一般突袭猛攻。

不这样,也不可能抢到船不是!

原本还以为战线会稳定下来的德川幕府军,那受到了豪格所部这种不要命的攻势,只能狼狈不堪地后撤。

豪格所部,抢到了船,也不停手,继续不要命地北进。反正陆地上的一切,对于打定主意要逃的豪格等人来说,都是可以牺牲的。

德川家光才回到江户,根本没顾得上清点损失,安抚手下,就收到了豪格所部不要命进攻的消息,顿时惊慌失措,慌忙想组织反击。

然而,这时候的德川幕府军已经没有了士气,而这,也是明军给予一击的重要原因,当即被豪格所部赶得只能一路北逃。

770 点睛

建虏余孽的计划,崇祯皇帝通过豪格和图尔格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反馈的信息,知道得一清二楚。并且他还能看到这些建虏余孽那是不顾一切地在执行那个九死一生的计划,对此,他乐得其成。

建虏余孽不顾一切地向北进攻,这是符合让他们自相残杀的预估。也正是这种不顾一切的打法,能让孙传庭所部稳步北进时,减少很多阻力。

另外,建虏余孽如果那么好运,真能抢到不少船只出海的话,不管他们能不能到达美洲,都会给崇祯皇帝出兵美洲增加一个借口。

虽然之前在大明高级官员中,已经通气过,为什么将来要征战世界。可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种为子孙谋福利的事情,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否则都传开了。所有人,不止是大明这边,都知道中东、高加索等地区的地下有比黄金还要宝贵的财富,那样不利于大明去攻占统治那些地方的。

建虏余孽乃是大明必须要除掉的,他们逃了,而崇祯皇帝又借用强汉时的名言:犯大明者,虽远必诛!因此,至少从名义上,崇祯皇帝要大规模派出军队,跨海前往美洲继续追杀建虏余孽,也就顺理成章,也是大明百姓都能理解的事情了。

其实不止是建虏余孽了,包括原本的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如果崇祯皇帝真不想放他走的话,他也是走不了的。之所以把他放走,效果就是和建虏余孽一样,让明军能下西洋,进中东提供必要的借口而已。

考虑到如今又到了崇祯二十一年的年底,倭国那边天气也冷下来了,孙传庭的大军占领全部倭国并不现实,因此,崇祯皇帝也没催他,就让孙传庭继续稳扎稳打,明年肯定能占领整个倭国。换句话说,如今的倭国已经不用他操心,成为大明的一个省份,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于是,崇祯皇帝便不再管倭国那边的事情了,转为关注他正在关注的事情。说真的,他还真有点兴奋。

前世只有在电影电视剧中见过的蒸汽火车,如今要正式走上大众视线了。而这个蒸汽火车,从原理到成形,到改进,无不浸着他的心血。

能改变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诞生,很有成就感的!

崇祯二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日,京师北门之外,新建的火车站,早已人山人海。

京师百姓,甚至包括京畿之地的百姓,都在半个月前就看到朝廷的布告,说京师和通州之间的火车,定于这个双十一正式开通,皇上会亲自给大明第一台蒸汽火车“点睛”。

这么大的盛事,不但有皇帝参与,还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火车”可以看,因此,只要能动的,全都拥到京师这边来了。

亏了京师这边应对这种大集会已经有不少经验,因此赶紧派了五城兵马司的军卒去拦人。就京师这个点,光是京师百姓就挤不下了,要是京畿之地的百姓再拥过来,那很可能会出践踏事故的。

最终的结果,是沿着铁路线,从京师到通州,全都挤满了人。就好像火车不是在铁轨上开了,而是在人群中开一般。

也亏了当初修筑官道的时候,崇祯皇帝早已预留了边上就是铁路,因此,也不用担心大明百姓没地方站。不过这么一来,双向三车道的公路都被堵了,至少在这双十一的这一天上午,是没法通行了。

所有百姓,自带干粮,边吃边等着仪式的开始。条件好一点的,那是有仆人伺候,有桌椅,点心,还有遮风的棚子什么的。他们一边吃,一边议论着这所谓的火车。

“你们说,这火车是烧火的么?”

“废话,不是烧火的,能叫火车么?这种常识都不知道,你哪来的?”

“我是秦地过来做生意的,刚好遇到了,以前真没听说过。”

“哦,秦地过来做生意?据说洪总督在西北整编军队,要好多物资,很多秦地人都趁机发家致富,我没说错吧?”

“呵呵,一点小本生意,如今国泰民安的,朝廷又不拿捏做买卖的,也就能多赚点,日子确实好过了不少。”这个秦地商人笑着说道,“要是换了以前,别说出门了,光是家里都不安全。亏得皇上圣明啊!”

听他这么说,和他对话的京师百姓,一个高个子听了便点头,骄傲地说道:“那可不是!皇上英明神武,不要说领军打仗了,就这,火车,就是皇上提出来的,指导太子打造出来的。这东西,厉害着呢!”

“怎么个厉害法?”秦地商人听了,好奇地说道,“我之前在同乡会中好像听说,朝廷也会往西北修路,就会有这个火车!”

高个子呵呵一笑,当即介绍道:“我告诉你啊,这个火车,据说一辆能顶五六辆两匹马的马车呢!而且不用担心生病,还可以白天黑夜地走,你说厉害不厉害?”

“这么厉害……”

“……”

他们在聊着,其他百姓也在聊着,聊得内容大同小异。

总体来说,天下安定了,朝廷又不苛刻行商,因此做生意的人明显就多了。

而京师的人,明显比外地的人要懂得不少。很多人就趁机显摆下学识,从一个水壶烧开开始聊起,聊到各种自然学识,甚至都聊到了国子监有西夷的事情,当然,火车始终是话题中心。

不过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那是没有亲眼见过蒸汽火车的,就开始满嘴跑火车,根据自己的想象瞎掰。

而在京师北门这的火车站,火车还都停在机库里面,外面的人,也是看不到的。

在他们的等待中,终于锦衣卫出现,皇上领着文武百官出城来了。

看到皇上出现,该有的礼仪自然是有的,因为是喜庆的日子,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喊声中,都是透着喜悦的。

这一次,崇祯皇帝是带着皇后和两个贵妃一起出宫的,太子出品,也让她们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按照后世的习俗,应该是个剪彩仪式。不过这个不符合东方的习惯,因此,崇祯皇帝下旨举办了个“点睛”仪式,以示他的重视。

皇帝一到,机库大门缓缓地拉开,皇后贵妃,内阁六部等随驾在皇帝身后的这些人,就第一个看到了火车头。

不过相对外面的百姓来说,他们中的不少人是见过的,因此并不稀奇,最多是对这个火车的运力,心中会打一个问号。

而外面的百姓却是没见过,看到机库打开,顿时就有了一点骚动。不过有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在维持秩序,倒也很快平息下来。

崇祯皇帝走到火车头边上的高台上,看着底下的朝臣,高兴地说道:“蒸汽火车正式投入使用,必然会极大地改变我大明的交通现状,会深刻地影响大明百姓的生活。甚至朕可以说,全世界人的生活,都会因这火车的出现而改变。这蒸汽火车投入使用的重大意义,怎么强调都不过分,因此,朕决定……”

说到这里,他拖了下长音,看着满脸高兴的太子,才又大声说道:“封太子朱慈烺为机器宗师,受大明英雄勋章一枚。”

朱慈烺一听,有点意外,不过随后非常地欣喜。不是说他看重这个宗师爵位能给他多少好处,而是他这两年来的付出,得到了父皇的肯定。

周皇后听了,也是很高兴。儿子有出息,能得到他父皇的肯定,对她这个当娘的来说,是最欣慰的了。

崇祯皇帝随后又给出封赏,打造这蒸汽火车的所有人,都有纪念章和勋章可领。关键岗位上的官吏匠人,还有爵位赏赐。不过宗师勋章,可就只有太子一枚了。

在火车站的一角,有一块分给国子监的地方。那些国子监的监生,包括那些西夷,看到这一幕,他们的眼中都露出羡慕之意。

对于他们来说,这蒸汽火车的原理,他们是都知道了的。想着通过自然学识能打造出蒸汽火车,并且还能获得大明爵位,这让他们不少人的心中都有一种急迫感,就想着自己也能活学活用,做出一点成绩来。

在这个授勋仪式之后,便是真正的“点睛”仪式了。

崇祯皇帝拿起朱慈烺亲自端过去的朱笔,沾了沾朱红色的墨水之后,便转身来到露出的火车头前,点下了代表两只眼睛的两点。

随后,火车烧煤,酝酿一阵后,蒸汽喷出,犹如吞云吐雾的怪物一般,缓缓地开出了机库。

此时,就算是崇祯皇帝,也要让位于蒸汽火车了。

所有人的焦点,全部集中在了这个蒸汽火车上。就见到一个吐起的机器缓缓地开了出来,在他的身后,拖着一节很长的箱子,然后还有一节很长的箱子,还有……

谁也没想到,这火车就像蜈蚣一样一节节的,竟然有很多节,长得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

等火车全部驶出了机库之后又缓缓地停了下来,边上早已等着的马车,便在一声令下,开始靠近火车,能看出来,这是要把马车车厢上的东西转移到火车上去。

看到这个,顿时围观的人群便又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

771 攀科技

“那是什么,看着一袋袋地往火车上装,好像是粮食一样的!”

“就是粮食,准备运往辽东的粮食!”

“哦,原来是这,据说辽东那边就要能自给自足了吧?”

“可不止如此,我一个在衙门里的表舅说了,明年开始,辽东就能自给自足,大后年开始,就能给朝鲜供应粮食了呢!在朝廷的计划里,那辽东都能种很多粮食出来的。”

“喂,你们聊什么呢,都能聊到辽东粮食上去,服你们了!”

“呵呵,随便聊,随便聊。对了,该不会这么多马车上的粮食,都要装上火车吧?”

“看这架势,应该是要装上火车的吧!啧啧,真多!”

“这也太多了吧,这烧火的车子,能拉得动么?”

“应该拉得动吧,要不然,能装这么多么?”

“……”

不管围观的百姓在聊什么,最终他们关注的焦点,是装那么多粮食到火车上,都能抵得上二十多辆马车,这能行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们一边盯着粮食往火车上装,一边等待着火车的开动。

终于,所有粮食都装上了火车,马车赶离车站,就连崇祯皇帝等人,都离火车头远了一点。

在一名官员请旨之后,向火车头上的司机发出了开车的命令。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向火车头,他们就盯着这个火车,看到底能不能拉得动这么多东西!

等啊等,等啊等……

其实没等多少时间,可在这些等待的人群心中,却好像等待了很长时间一般,就在他们以为这个火车不行的时候,忽然听到“笛”的一声长鸣,火车头顶上犹如神仙一般吐出了一口很大的烟。

“咦,动了,动了,快看,动了……”有人透过雾气,看到火车好像动了,不由得惊喜地叫了起来,就好像小孩子见到新奇的玩具一般。

“是动了,我也看到了,火车动了……”其他人听到,也都欣喜地附和起来。

不过也有人看得有点担心,这火车确实是动了,但为什么这么慢呢?真要这个速度的话,等到通州要猴年马月,还不如马车呢!

然而,就在他们这样想的时候,火车慢慢地越来越快,发出“孔恰孔恰”有韵味的声音。

“哇,快起来了,终于快起来了,快看!”

惊喜声中,更多的是烟雾笼罩。但不管怎么样,最终还是能看到火车穿过烟雾,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沿着铁轨向前驶去。

这个火车的速度,最终也只是一般人小跑那样的速度而已。边上的人,只要助跑一下,都能跳上火车。

可是,这个火车可是拖着十节车厢,拉动了大概二十多辆马车的运载量。这让所有看到的人全都惊讶极了:只是烧煤,就能产生这么大的力气?

关键这个还不用吃草,不用担心生病,烧煤炭就能跑起来的家伙。从成本上来算的话,运送越多的东西,运到越远的地方去,那这火车的优势就会越大!

很多行商看到这个,第一时间就认识到了这个蒸汽火车所能带来的好处。他们大都是会算的,当即给身边的人算起帐来,别说,听到的人,一个个都惊讶地很。

当然,也有的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在人群中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下你们做生意的舒服了吧,能节约好多本钱,赚大发了!”

有商人听到,当即乐呵地说道:“这位兄台可别这么说,我们做生意的,这成本下来了,当然也肯定会降低售卖的价格,大家伙儿都能得好处的不是!”

其他人一听,都是这个理,顿时,一个个都高兴地夸起这个火车来:这吃煤炭的家伙,厉害,真厉害!

不过,相对于他们来说,崇祯皇帝看着火车屁股,心中却是一般般。

为了让这第一次亮相的火车能做到最大的轰动效应,他特意让太子打造了当前所能打造的最大功率的火车头,经过试验后,挂上了最多的火车车厢,而且还不用滑轮组吊杆之类的工具,用人力当着观众的面,从马车上搬运,让他们有直观的印象,这火车的运输量到底多大!

总体来说,这效果是不错的。崇祯皇帝目光扫过,不管是朝廷高官,还是国子监的监生,包括那些西夷,又或者是普通百姓,全都是带着兴奋之色,和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明显是对这蒸汽火车赞赏有加。

“这个时候,总不会有人站出来喊污染大气吧?”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摆驾回宫了。

至于普通百姓,当然不会这么快就走的。有不少半大孩子,甚至还跟在火车后面跑,嘻嘻哈哈的,就和过节一样。

崇祯皇帝回到宫里之后,便下旨在全国主要交通要道先行开建铁路。

第一条是:京师到扬州府,应天府到广州府;这是一条纵线,估计也是最繁忙的一条铁路线。

第二条是:京师到汉中再到甘肃,将来要到天山甚至更远。这条铁路,一是民生之用,二是对于将来西域的战事以及最终统治那边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第三条是:京师到辽东沈阳,以及沈阳到朝鲜釜山;这条线路虽然列入计划开建,但并不要求尽快完成。毕竟辽东和朝鲜这两个地方的人口太少;不过等到将来,物资的输送还是少不了铁卢,还有一点,交通的完善,对于朝廷统治边陲是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这条铁路最终也是要建好的。

第四条是:归化城到汉中再进四川,过云南,最终到达洞吾。这条铁路的修建会非常困难,也和第三条一样列入规划,能修多少算多少,等铁路修建的经验更丰富了,再完工也不迟。主要目的,当然是让大明的掌控力伸到印度洋,进而伸手中东。

除了这四条铁路是崇祯皇帝下旨规定的之外,其他铁路线,各省可以根据自身需求决定是否修建铁路,和这四条骨干道路相连。提出规划,上报皇帝审批。

崇祯皇帝下了这道旨意之后,自然由内阁负责开始规划具体执行相关内容。至于崇祯皇帝本人,他还要解决下一个问题,也就是电的问题。

其他不说,就如今的这个火车,夜间行驶,就有一个问题,火车头那没有大灯,无法看清前面的路况。虽然说是在铁轨上行驶,可万一铁轨有问题呢?

而火车要是夜间不开的话,那就太浪费了。因此,现在火车解决夜间开车的办法,就是有骑士在火车前面打着气死风灯开道,检查铁轨的安全情况。如果发现有问题,就向身后的火车司机发信号。

好在火车不快,这种方法也是有效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护路队经常检查铁轨安全。长时间之后,可以撤掉开道骑士,把气死风灯挂在火车头也能将就。

产生电这个,还是很简单的,电磁感应就能来电,只要切割磁力场就可以。但是,传导电的铜丝是一个问题,包裹铜丝的绝缘体是个问题,灯丝是个问题……

问题其实真得有不少,不过不是大规模应用的话,终归是有解决方法的。

比如,铜丝可以在机床拉丝之后,再由熟练的工匠进行修正,以尽可能地达到粗细一致的要求;

绝缘体包括陶瓷、玻璃、橡胶什么的都可以。当然,橡胶树如今还在南美;但南美是葡萄牙的势力范围,崇祯皇帝之前给葡萄牙缔结盟约的时候,就提出过要求,包括书、人才等,其中就有对橡胶树引种的要求。

但这个时候,葡萄牙人对于橡胶树的认识都不深,还要去南美引种,这是需要时间的。不过再需要时间,估计这两年内应该也能引种到大明的。

还有灯泡是要玻璃,这个已经没有问题了,大明玻璃厂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在经济效益的刺激下,什么样的玻璃都能吹出来了。

至于真空,也不是问题。这个时候,在欧洲那边,已经有人在关注真空的事情,并在两年后成功实现,并且还在真空中做一系列的试验。如果基歇尔不来大明的话,他在一六五零年也会抽了真空来验证声音不能在真空中传播的结论。

在原本的历史上,钨丝要到很后面才会被发现用来当灯丝是最好的。不过崇祯皇帝有后世见识,自然就直接跳到这一步了。

当然了,这些说说好像是简单,真要做出来,那必然是要花费很多时间和人力物力的。可崇祯皇帝贵为大明皇帝,他不缺这些。

在他忙这些的时候,西域已经下雪。洪承畴整编蒙古人的事情,也不得不停了下来。要等到来年开春,才能继续。

不过,更远的西北地方,在一处很大的牛皮帐内,有人却在讨论洪承畴正在干的这个事情。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上能看出来,他们是很不高兴的。

不过其中一个年轻人似乎有点犹豫,对坐在中间那人说道:“父汗,这似乎有点不妥吧?”

772 叛变

中间主位上的那个中年人一听,顿时脸色一沉,对这个年轻人喝问道:“有何不妥?他能出卖我们西部蒙古,自己归附盟国当了什么侯爵,有想过我们没有?”

“他……他是我们卫拉特蒙古的盟主!”这个年轻人听了,缩了下头,犹豫了一会之后还是说道,“他应该也能做主吧,再说了明国不是很强大,他也是为了我们卫拉特部着想……”

“着想个屁!”中年人一听,顿时大怒道:“他有什么能耐当我们卫拉特部的盟主?如今固始汗已经不可能回来,就凭他?还有,明国强大又如何了?难道他们还能杀来天山?茫茫草原,人来少了怎么和我们打;来多了,他们的粮草物资从哪里来?亏我平时教过你那么多,脑子呢?”

“父汗说得对,我们谁也不怕!”边上有个小孩听到这话,忽然插嘴,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年轻人被训,没想到又被个小屁孩跟着训,不由得大怒,当即冲那小孩厉喝一声道:“噶尔丹,大人说话,有你小孩插嘴的么?”

“僧格,看看,你还不如小噶尔丹有见识!”中年人,也就是僧格的父汗叫巴图尔珲,厉声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垂涎鄂齐尔图女儿的美貌!”

那个年轻人,也就是僧格听了,不由得脸色一下红了。

鄂齐尔图的女儿阿奴,小他好些岁,不过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是蒙古族中少有的美女,远近驰名。

因为鄂齐尔图之前担心准葛尔部的强大,就已经有风声说,他准备把女儿嫁给僧格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阿奴确实是嫁给了僧格,等僧格死后,又嫁给了噶尔丹,最终是在和满清第三次战事中中炮(或者枪)身亡。这个阿奴在蒙古国中声望非常高,曾还拍了电影纪念她。史书上有记在她年轻时“慧而美”,不过中枪身亡时可能是生育多又年龄大了的缘故,描述为“体极胖”。

此时,僧格被说中心事,这脸自然就红了,一时之间就没底气和他父汗去争辩,垂首不语。不过他想到父汗要从卫拉特部中决裂出来,反对归附明国,真要这样的话,他和阿奴的婚事,肯定要泡汤,就大着胆子又说道:“父汗,如今的明国不是以前的中原王朝可比啊,就连漠北三族都归附了明国的。而且明国不是还派了一个总督在河套那边整编我们蒙古人,要是我们不归附的话,这前有沙俄,后有明国,父汗,不能意气用事啊……”

他的话没说完,巴图尔珲不由得大怒,当即厉声喝道:“我还用你这个兔崽子来教?我们准葛尔部什么时候屈服过?宁当羊头,不当狼尾,懂不懂?”

僧格见到巴图尔珲大怒,当即不敢说话了。想着阿奴,大着胆子争辩了几句,已经是他能达到的极限了。

“滚,你给我滚出去!”巴图尔珲却还在生气,用手指着外面喊道,“去外面给我清醒清醒,到底是女人重要还是部族的未来重要!”

僧格不敢违背,只好出蒙古包。在他刚要出蒙古包的时候,还能听到身后传来巴图尔珲的吼声:“我们准葛尔部会少女人么?天一黑不都一样,真是猪脑子一个……”

听到这话,看着茫茫白雪,僧格有点迷茫了:天没黑的时候不就是不一样的么,再说,不是还能点油灯的么!

蒙古包内,其他准葛尔部的首领,在这个过程中,都是一声不吭,任由他们父子吵架。

巴图尔珲等僧格一出去,他便重重地吐了口气,缓解了下愤怒的情绪,摸了摸身边的葛尔丹的脑袋瓜子道:“还是你懂事!”

小葛尔丹听了,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阿奴姐姐虽然漂亮,也没有自己当头领好玩啊!

巴图尔珲却不再管他,对其他头领说道:“趁着鄂齐尔图留在明国,各部族都在接受明国那什么鸟总督整编的机会,把他们都吃了。反正这种天气,明国是不可能有动作的。”

“大汗说的是,我们此时去攻打其他部族,谁都想不到。”一名巴图尔珲的心腹首领听了,立刻附和道,“等到天气好转,我们准葛尔部已经吞并了其他部族,实力更为强大,到时候,别说沙俄,明国又如何,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能来这里议事的,自然都是准葛尔部的头目,而巴图尔珲掌控着部族,拥戴他的自然很多。对他们来说,有个名义上臣服明国,从而能换来明国出兵去对付沙俄,哪怕是不直接出兵,通过其他方式支援他们对抗沙俄,那他们也会干的。可是,要他们归附,丧失了部族首领的权力,那他们就是不愿意的。

因此,在巴图尔珲做出了决定之后,一众大小头领纷纷赞成,很快就开始商议起趁机吞并卫拉特部其他部族的计划。

而僧格最终也还是被巴图尔珲叫了回去,私下里,巴图尔珲就这么对僧格说得:“你真要喜欢鄂齐尔图的女儿,那就把她抢回来就是!只要你够强大,你就能得到你要的一切。他鄂齐尔图之前说想嫁女,还不是因为我们准葛尔部够强大!”

听到这话,僧格还真得被震惊了一下,仔细想想,觉得他父汗说得很对。

于是,僧格就参与进了吞并卫拉特其他部族的计划中。

不管怎么样,僧格一直是巴图尔珲最为得意的儿子。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临终之前,也是指定了僧格来继承他的位置,而不是他四个哥哥中的任何一个,由此能看出僧格的能力还是有的。

…………

对于卫拉特部来说,他们各部族大概在什么位置过冬,差不多都是知道的。一般而言,在这大冬天,大雪覆盖了草原,是不会有人出门的,更不用说打仗了。

然而,准葛尔部就抓住鄂齐尔图不在部族,各部族正在接受明国洪承畴总督整编的机会,在大雪天悍然出兵。

原本准葛尔部在固始汗走了之后,就已经是卫拉特部中最强的部族了。加上其他部族没有防备,甚至连部族首领都不在的情况下,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准葛尔部偷袭,压根就没有还手之力。

和硕特、杜尔伯特、土尔扈特,还有辉特等等部族,在差不多五个月的时间内,被准葛尔部一一吞并。而这个情况,又因为天气原因,其他部族事先一点都不知情,包括负责西域的洪承畴这边,也是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一直等到崇祯二十二年四月份中旬,终于有和硕特部的族人逃到了包头,向洪承畴这边禀告了准葛尔部在冬季的吞并战事。对此,洪承畴不由得大惊,连忙整军准备出征天山,剿灭不服王化,甚至还起兵造反的准葛尔部。

在鄂齐尔图归附大明之后,他是卫拉特部的盟主,代表的自然是卫拉特部,而准葛尔部也是卫拉特部的一部分。但是,他却吞并其他部族,不服大明,这种行为,从法理上认为是反叛行为,也是没有问题的。

洪承畴这边,有整合的蒙古兵马,包括原来东部蒙古和漠北蒙古的骑兵,实力也是很强的。不过大军要西征,不但是要集结部队,还要筹备后勤粮草之类。另外,这种大规模的战事,还需要得到崇祯皇帝的同意才行。因此,洪承畴一边备战,一边派出急递信使,赶往京师请旨。

崇祯皇帝在天山那边,并没有窃听种子,因此,他获悉消息,也是在洪承畴接到禀告的时候才知道的。不过对于准葛尔部的叛乱,他也不是很奇怪。

就算在原本的历史上,等到葛尔丹这一代的时候,准葛尔部就彻底吞并了卫拉特部,成立了准葛尔汗国。这准葛尔部的实力,并不是说到葛尔丹的时候才那么强大,而是之前就强大。也正是因为强大,才让他们的部族首领有了不服归附的野心。

说真的,崇祯皇帝对于准葛尔部的叛变,其实也没有多少震怒。草原部族,除了东部蒙古是被大明打服的之外,其他部族,包括漠北三族,还有卫拉特部,其实是因为大明打服东部蒙古的余威之下才不得不归附的。

他们的这些归附,随着时间长一些,就会有不甘心的情况出现。只有大明不断地敲打,才能让他们一直臣服。如果准葛尔部也是归附,那大明往西打得过程中,如果整编不彻底,说不定就会有人出什么幺蛾子。

因此,准葛尔部的叛变,就给了大明一个杀鸡骇猴的机会,能让大明有效地震慑中亚诸国。

基于以上想法,崇祯皇帝当即下旨,准了洪承畴领兵去西域镇压准葛尔部叛变的奏请。不过他有点担心洪承畴能不能顺利剿灭准葛尔部,便在安排诸多事宜之后,便也领骠骑营出征。

于是,将近两年之后,崇祯皇帝终于再次领军出征!

773 一把老骨头

虽然崇祯皇帝亲征,对于外人或者就洪承畴本人来说,都是对洪承畴能力的一种质疑。这种情况,终归是有点不好的。

如果是别的事情,就算败了影响面也会比较小的;或者说不是去西征天山,而是攻打四川的某个土司,那崇祯皇帝肯定会放手让洪承畴去做。

但是如今,洪承畴要剿灭的敌人,远在西域,后勤压力很大不说,还是在草原上,如果准葛尔部不和明军进行正面决战,事实上,只要准葛尔部的头领稍微有些脑子,也肯定不会和明军硬碰硬。如此一来,洪承畴所领的明军能耗多久?

如果洪承畴这支明军失败的话,就等于把整合起来的草原骑军给败了。另外,战败也会影响已经归附的草原各部族,有些原本就不甘心归附的蒙古人,就很可能会出幺蛾子。也就是说,一旦洪承畴所领大军被准葛尔部打败的话,是会引发一系列后果的。

虽然崇祯皇帝是有把握,如果洪承畴战败了,他可以领军再出征,凭借着金手指的优势,应该也能打败敌人。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第一个,洪承畴所部战败而损失的人力物资,就全都浪费掉了,会影响大明经济的发展;另外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是崇祯皇帝已经三十八岁了。虽然大明已经强大起来了,可离崇祯皇帝的目标还很远。时间,才是崇祯皇帝最缺的,要是洪承畴所部失败的话,至少要耽搁两年时间,他耽搁不起。

虽然在崇祯皇帝领军出征之时,已经是崇祯二十二年五月初,孙传庭所部已经推进到了江户,估计到年底,最多明年就能占领整个本州岛,可以说,倭国差不多已经拿下。可是,南北美洲的事情都还没提上议程;洞吾造船厂也才刚建造完成,造船出来也还要时间,中东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明军的身影。

另外还有一点,通过洞吾巡抚阎应元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崇祯皇帝已经知道,大明征服洞吾所带来的蝴蝶效应,已经影响到了印度莫卧儿帝国。崇祯皇帝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到,对于大明帝国伸手过去,莫卧儿帝国肯定是不乐意的,后面会有什么动作,都是一个未知数。

更不用说,国内的经济建设,攀科技树这些,也都离崇祯皇帝不得。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崇祯皇帝不可能有时间可以浪费。

因此,对于剿灭准葛尔部的叛乱,崇祯皇帝不想冒着要损失两年时间的风险,决定了这次的御驾亲征。

一路西向,在原有官道的基础上扩建修筑水泥双向三车道的新官道,对于骑军来说,其实不是很友好。水泥太硬,会损害马蹄。如果火车修好的话,就可以坐火车,真正地日夜兼程赶路。然而,这西向的铁轨,修筑的难度比起南下铁路要困难多了。至少这两年,是压根指望不上的。

崇祯皇帝巡视了一番水泥官道的修筑情况之后,索性从张家口出了关,在草原上疾驰赶往归化城。准备到哪里歇息之后再去包头,最后赶上洪承畴的大军。

这一次,他虽然是御驾亲征,不过却没有下旨让洪承畴领军等他。他相信,以洪承畴的能力,不至于在他赶到之前会打败仗。

在崇祯皇帝还没出张家口时,洪承畴就收到了旨意准许出征,同时还知道皇帝也领骠骑营出京的消息。

说实话,洪承畴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算他城府很深,也是失神了一会,有点失落感。在他看来,要是换成卢象升的话,估计皇上就不会御驾亲征了吧?

不过失落之后,他便立刻下令,西进征讨准葛尔部。

五万骑军,主要为蒙古族军卒,只有五千多是秦地边关骑军,驱赶着牛羊群,当然也少不了随军押送粮草物资,分前后两军,浩浩荡荡地杀奔天山而去。

洪承畴当然不是无能之辈,他知道这一次的战事关键,是要逼准葛尔部和官军决战,或者是攻其必救,或者是围堵让他逃无可逃。也是因此,虽然准葛尔部就算吞并掉了卫拉特部其他部族,最多也只有三万骑军,但他还是带上了将近多一倍的军队出征。

出发之前,他当然有了解过准葛尔部的情况。

原本准葛尔部族主要活动在塔城区域,北到准格尔盆地以上,南到伊犁区域,在准葛尔部的东面,主要是活动在乌鲁木齐区域的和硕特部。然而如今,准葛尔部已经吞并了卫拉特部的其他部族,势力范围大大增加。

游牧民族虽然居无定所,但也是有迹可循,准葛尔部原本的牧场,明军肯定要去光顾的,还有准葛尔部原本的汗帐所在,塔城地区,也是要去的。

洪承畴的策略,就是派前锋出甘肃,直袭准格尔盆地区域,然后进军塔城地区,主力则取乌鲁木齐区域,如果准格尔盆地发现敌人踪迹,就主力北上合围于准葛尔部,如果没有发现敌人,两军就在塔山地区汇合。到时候,就看情况,或者南下伊犁地区,又或者继续西进追击。

大明原本最西的地方是永乐四年修筑的哈密卫,控制哈密地区;但是,这个地方被吐鲁番多次侵占,和大明反复争夺。

一直到大明嘉靖初年,大明朝廷原本就因为大礼仪之争内斗得不亦乐乎。结果得到哈密被吐鲁番又给夺去,于是,政治斗争就波及到了哈密这个事情上,党争不断,弹劾追究对头,屡兴大狱,许多大臣牵涉其内,捕杀甚多。最后嘉靖皇帝只好以罢兵息民、专图自治为口实置哈密于不顾不了。

因此,这个时候,大明实际势力范围最西是甘肃,再具体一点就是嘉峪关。

这次出征,明军就是从嘉峪关出关,过哈密入新疆。

哈密同样是新疆入关的必经之道,在丝绸之路上有“西域襟喉”之称。不过人口只有三千左右,实在是太贫瘠了,养不活太多人。

明军前锋统帅是甘肃巡抚吕大器,领军一万五。此时,吕大器就站在嘉峪关城头上,看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关,心中不由得豪气万丈。

此时的吕大器,已经六十多头,这个年纪,原本是不合适领大军出征了。不过如今天下太平,难得邻近地区发生了叛乱,有立战功搏一搏爵位的可能,吕大器便请旨,最终得以在洪承畴麾下听命,领到了前锋主帅的职位。

如今大明国力强盛,军队的装备都是不缺的。铁甲出关,非常地壮观,这让吕大器忍不住就吟了几首诗来应景。最后,在诸多将领的簇拥下,出关而去。

在临出发前,洪承畴定下的策略,他是赞同的。如今的准葛尔部趁着冬季交通断绝的机会,吞并了卫拉特部的其他部族,这个时候,第一要务,肯定是要消化、彻底控制住其他部族的人口。

吕大器和洪承畴的看法,都是觉得前期估计很难找到准葛尔部的踪迹。大概率在准格尔盆地以及乌鲁木齐地区都难以有决战的机会。

这次的战事,对于朝廷大军来说,自然是速战速决的好,不过准葛尔部肯定不会让朝廷大军如愿。想到这里,吕大器就感觉有点腰疼,就算是坐在马车里,也不知道要走多少路,够受的了!但这辈子机会只有一次,也只有咬牙坚持了!

…………

嘉峪关到哈密,有一千两百多里,如果换成后世的话,高速公路上一脚油门,也就六个多小时,差不多半天时间就能到了。

可在这个时代,哪怕吕大器所领的乃是骑军,也是走了十二天才到达哈密。

明军到达这里的时候,哈密当地人很少,多是听到要打仗就躲出去了。朝廷大军倒也没有骚扰他们,立刻安营扎寨,准备在这里休整一天。

之所以下这个军令,还是吕大器有点熬不住,感觉太累了。每天赶路,哪怕坐车上,这一路颠簸,老骨头也是够受的。当然,骑军也不能连续行军,必须要保持战力,必要的休整也是要有的。

说实话,这个时候,吕大器喝着暖和的羊肉汤,身上裹着毡子,对于建功立业的心思已经淡了很多了。

想想看,这都才到哈密,这老骨头就这么不经折腾了,要是继续下去,要绕路到准格尔盆地,再去塔城,这都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如果遇到敌人进行追击的话,那更是要加快行程……

想到这里,吕大器都不敢再想下去了。或者就派手下总兵去搜寻追击,自己则去乌鲁木齐那边等洪总督算了。

吕大器这么考虑着,便早早地睡了。不睡也不行,还是一句话,英雄迟暮啊!

然而,让吕大器再也想不到的是,他压根就不用去那么远,受那么多的罪。

第二天的凌晨,大军都还在休息,唤醒他们的,不是东边升起的太阳。

774 忠烈祠再会

“嘚嘚嘚……”

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飞驰过来,立刻惊动了轮值的明军岗哨。定睛看去,却见红色军服的骑士正飞驰而来,不用说,那是散出去的明军夜不收了。

就见那些狂驰的明军夜不收离得近一些之后,就扯开了喉咙大声喊了起来:“敌袭,敌袭……”

岗哨闻声大惊,还没有动作,就借助黎明的光线看到极远处有一条黑线正滚滚而来,与此同时,大地似乎都颤动了起来。

不用说,是有敌人大规模来袭了。

“铛铛铛……”急促地警锣声立刻敲响,清脆而刺耳,响彻在哈密上空。

凌晨这会,是人最疲惫,最想多睡会的时候。但是,被警锣声吵醒的明军将士们,感觉到大地隐隐在震动,他们又都是骑军,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顿时大惊,困意立刻消失,替而代之的是慌急。

甘肃巡抚、前锋统帅吕大器也被他的亲卫唤醒,知道被敌人突袭,顿时大惊,当即衣衫不整地冲出了房子,放眼看去,只见明军将士都是乱成了一团。

有的明军将士,冲出了营房,却是盔甲不整;有的明军将士,冲出营房后才忘记带武器,又匆忙回营房去拿;还有的明军将士,第一时间冲向马栏……没有次序,你挡我,我挡你,乱成了一团。甚至吕大器还发现,有的明军将士已经在阻止抵抗,但也有的明军将士,却是骑马往嘉陵关那边跑了。

西边方向,远处的骑军已经离近了不少,无数马蹄声,犹如天边的惊雷,滚滚而来,声势非常地吓人。

只是就这么看了一会,吕大器在这凉风习习的早上,都是冒出了一头的汗。他连忙下令,让诸军全部依托哈密低矮的城墙防守。

虽然这个时候的哈密,只是一个镇子而已,可多少也有一点矮墙,还能阻挡下敌人骑军的冲锋。

被敌人突袭之下,各军乱成一团,压根就无法有效地传达军令。吕大器虽然知道这个军令不妥,但也只能先这样了。

不过就算这样,明军也还是有点混乱。实在是谁也想不到,竟然会在哈密这个地方,遇到敌人的突袭!他们听到朝廷大军来打他们,不是应该躲得能有多远就有多远么?

当然,紧急之下,吕大器也没有忘记派出自己的亲卫,派他飞报后军洪总督处。

骑军的速度,是很快的。明军这块礁石都没有扎牢稳固,来袭的敌人,就犹如巨浪般拍了过来。顿时,人喊马嘶,乱成了一团。战斗,从一开始,就变得非常地激烈。

这个敌袭,确实是准葛尔部军队来袭。巴图尔珲并没有像一般人所想得那样,为了要消化刚吞并的部族,会尽量避免和明军决战,会逃得远远的。

相反,巴图尔珲知道明军要来打他,而从关内过来,哈密又是必经之地,因此,他反而兵行险着,派出游骑在嘉陵关外大概知道明军前锋兵力之后,就决定在哈密打这仗了。

此时,远处的巴图尔珲,看着手下滚滚铁骑冲击小小的哈密,不由得哈哈大笑。明显能看到,明军对于他精心策划的这次突袭,压根就没有一点准备。

此战,准葛尔部必胜!

笑声一收之后,他用握着马鞭的手一指前方,转头对身边的第五子僧格说道:“看到没有,明军有什么可怕的,还不是一战能定!前军被灭,明军还敢不敢再西出嘉陵关都未可知了。就算再出来,绝对也是畏手畏脚。这西域,始终是我们蒙古人的天下!”

“父汗威武!”僧格听了,衷心地看着他说道,“此战大胜,回师之后也更有利于其他部族归心!”

巴图尔珲听得点点头,孺子可教,不愧是自己最好看的儿子,当即说道:“没错,这次战事的胜利,还能很大地提高我们吞并其他部族的速度,只要假以时日,我准格尔汗国西抗沙俄,东拒明国,纵横天山脚下,谁能敌之?”

听他这么说,不但僧格,包括身边的其他头目,纷纷恭喜之。

在他们热闹声中,忽然,巴图尔珲却是皱了下眉头道:“怎么还在哈密?”

众人闻声一听,立刻转头看去。果然,过去了好长一会时间了,骑军之战,主要还是集中在哈密。这和他们所料想的,击溃了明军一路追杀很不一样。

当即所有人都定睛细看,只见明军确实有一部分抵挡不住,已经纵马东溃;可是,至少还有一万明国骑军,却依托哈密还在和准葛尔部骑军在殊死厮杀。准葛尔部军队这个大浪拍过去,确实拍掉了不少礁石碎末,但不管怎么样,礁石始终还在。

“呯呯呯……”依稀地火枪声音传来,不时能看到哈密那边冒出的硝烟。

这让巴图尔珲皱起了眉头,这战事没有想象得顺啊!

于是,他立刻策马驰近,要看个究竟,到底这战事打得怎么样了?

离得近一些了,巴图尔珲发现,在哈密镇中,一杆大旗迎风飘扬,从旗面上看,是甘肃巡抚的帅旗。而明国骑军有不少下马,就依托低矮的哈密城墙,死命防守,不给准葛尔部骑军再进一步。原本有些地方,已经被准葛尔部骑军冲进去的,却在明军犀利的火枪射击中被赶了出来。

“父汗,要拿下哈密的代价,好像太大了!”僧格看得脸色严峻,转身对巴图尔珲说道,“明军之精锐,非一般部族可比。如今怕是在突袭之后缓过神来,已经有越战越强的趋势了。”

这还用他来说,巴图尔珲自己也是有眼睛的,当然也能看出他所说得这些。

说实话,之前说明国有多厉害,灭谁谁的,至少对巴图尔珲来说,那也就是听听而已,再强,能有多强?

可是如今,却真是眼见为实。明军之精锐,就算已经逃了不少,死伤也不少,可至少还有一半多的明军却以他们的统帅为核心,正在拼死抵抗。而且在慌乱之后,明显看到已经有组织,有越战越强的趋势。

这一战,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了!

这一刻,巴图尔珲的脸色阴沉,再也没有刚才的开心。

照这么打下去的话,就算能拿下哈密,他准葛尔部军队也要差不多葬送在这里,还谈什么西抗沙俄,东拒明国,纵横天山脚下了。

然而,这一战是谋划已久,趁着明军不备打得突袭战,已经算是创造了最好的大战条件,如果这都打不赢,等明军后续军队一到,天山还能是准格尔部的天山么?

不止巴图尔珲,包括僧格和其他人,差不多都想到了一点,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回过神来,巴图尔珲有点急了,这一战要都打不赢的,还怎么和明国过招?

这么想着,他当即双腿一夹马腹,就想亲自去打哈密了。

“父汗且观阵,儿臣带兵去冲杀一阵!”僧格一见,便一牵缰绳,向巴图尔珲请命一句之后,都不等巴图尔珲同意,就立刻带着他的几百手下冲向了哈密。

巴图尔珲见此,便勒住了战马,继续停步观阵。

僧格是他最得意的儿子,他相信儿子去了,和他自己去应该也差不多。

过了好一会之后,忽然,哈密那边,火光冒出,风助火势,只是一会的功夫,大火便冲天而起。可以看到,哈密镇那边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拒城而守的明军,明显乱了不少,有抵挡不住的趋势。

“好,好,好!”巴图尔珲一见,不由得大喜,断然说道,“这定然是僧格的功劳,不错,不错,用不了多久,就能消灭明军了!”

就哈密来说,这么贫瘠的地方,又有什么东西可以烧;从看到的火势来看,绝对是这支明军的粮草辎重被烧着了,才会有如此的火势!这么一来,明军必败无疑!

他猜得没错,僧格到达哈密之后,就找到了战机,以牺牲一部分手下为掩护,终于用火箭烧着了哈密城里面的明军粮草辎重。火光之下,明军就是再精锐,也是乱了。

“吕”字大旗下,一名满身是汗的将领焦急地向吕大器说道:“中丞,快上马撤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然而,吕大器却没有理他,只是转目四顾,忽然把拿在手中的头盔,认认真真地戴在了头上,还一丝不苟地整了整后,断然喝道:“本官岂能当逃兵!死则死矣,魂归忠烈祠便是!”

说完之后,抽出了随身佩剑,又大声喊道:“随本官杀敌,忠烈祠再会!大明万胜!”

周边的众多将士都看着他,看着头盔之下,白发白胡子。中丞大人年纪这么大了,都丝毫不怕,那自己又怕什么,大不了忠烈祠再会,与国永存便是!

这么想着,吕大器的亲卫当先吼了起来:“忠烈祠再会,大明万胜!”

随后,便是其他将士,也都握着武器怒吼道:“忠烈祠再会,大明万胜!”

这个声音,哪怕周边都是人喊马嘶声,可也掩盖不住,声震哈密:“忠烈祠再会,大明万胜!”

775 粮草危机

吕大器的心中其实非常明白,就凭他的这把老骨头,要是这个时候逃走的话,就算没有死于准葛尔部骑军的追杀,那也绝对会被颠散骨头而死。就算不死,活着回到嘉峪关内,这败军之责,他也承受不起。

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当然也有优势,就是阅历多了,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才可能有活得机会,那就是鼓舞起士气,做背水一战,才有一线生机!

还真别说,就吕大器这句“忠烈祠再会,大明万胜!”,就犹如魔力一般,一下就让慌乱中的明军将士镇定了下来:逃什么,死又有什么可怕,大不了忠烈祠再会便是!

战死在疆场,不但魂归忠烈祠,家小都能受到朝廷照顾,没有后顾之忧!

一个明军将士如此想着,便和当面之敌决死一战;又一个明军将士如此,再一个明军将士如此……在哈密的所有明军将士,最终都是死战不退,他们所汇聚起来的拼死厮杀,顿时就把准葛尔部骑军给杀得连连败退。

这突然反转的一幕,眼看着手下又被重燃斗志的明军给慢慢地逐出哈密,让就近指挥的僧格看得目瞪口呆。不过回过神来,他却也能想得通。

总的来说,明军的装备精良,要远胜准葛尔部骑军的。特别是有一部分明军所用火枪,竟然和沙俄军卒所使用的火枪一样,不用点火,那排枪打过来密集地很。每一轮火枪齐射,准葛尔部骑军这边都是人仰马翻,压根不能挡。

理解归理解,但看着本来就只剩下追杀,解决这次战事的,又打成了这样,让僧格非常地焦急,也很不甘心,便赶紧指挥手下要再次反扑。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这是准葛尔部骑军的撤退号角声。

僧格知道这个撤退命令,只能是他父汗所下,便不敢违背,只好约束手下缓缓后退,脱离战场。

催马赶回汗旗所在,到了面前,就对巴图尔珲说道:“父汗,为何让退军?一鼓作气便能灭了这支明军的,要不回头再打,士气便没了!”

这第一次打得顺利,就在于突袭的成功,让明军军心不稳,而准葛尔部骑军的士气大振。

巴图尔珲听了,只是笑着说道:“你做得不错,差点就打下来了!”

说到这里,他一指哈密的巡抚帅旗又道:“明军已有决死之心,军卒已为死士,再打下去,我们伤亡也是无法承受的,就算赢了也没有意义。”

僧格听了,便转头看去,看到那迎风飘扬的“吕”字大旗下,明军都在振臂高呼:“大明万胜!”

之前的时候,这些明军不就是喊着这个口号,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士气高昂了起来的。

想着这些,僧格的心中忽然沉甸甸的。像这样有着坚定信心的军队,在这西域是绝对没有的。这意味着这样的军队,打胜仗的时候会勇猛无比,遇到挫折的时候却是百折不弯,誓死不退。明国的军队,如果都是这样,准葛尔部的未来,怕不会很好啊!

想到这个,僧格不由得转头问巴图尔珲道:“父汗,以前的明军似乎不是这样的吧,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要是我们准葛尔部骑军也能如此,何愁不能称霸天山?”

基于他的阅历,他无法理解,是什么让明军具备了如此的精神,或者说有了军魂!

听到他这话,巴图尔珲收了笑容,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这是常年打胜仗打出来的,而且还是实打实地胜仗。之前听说得明军灭察哈尔等部,灭辽东建虏这些事情,绝对没有半点水分。或者这也才是漠北三族和鄂齐尔图都归附的原因吧。不过最为重要的一点……”

说到这里,巴图尔珲顿了顿,缓缓地说道:“军无后顾之忧,赏罚分明,才会有如此的军队!”

“就这……”僧格听了,有点难以相信。这个道理,他相信只要带兵的人,都会知道的。可也没见有多少军队,会有眼前这支明军这么厉害的啊!

巴图尔珲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虽然优秀,可终归是经历得太少了,便叹了口气说道:“等将来你独挡一面的时候,你就能知道了。要想让军无后顾之忧,赏罚分明,那是绝对不简单的事情。就算是我,其实有的时候,也是有心无力!”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看到僧格还要再问,他似乎不想再纠结这事,便马上开口说道:“传本汗军令,把这支明军围住了,不要让他们突围,没有了粮草辎重,回头一样能消灭了他们!”

僧格和其他头目听了,知道正事要紧,便连忙答应一声,就忙着去布置了。

看着他们离去,巴图尔珲的脸色有点严峻,转头东望,应该能在明国援军到达之前结束这里的战事吧!

…………

哈密城内,从准葛尔部骑军退走之后,明军将士们都累得一个个坐倒在地,一个劲地喘气。战时不知道疲倦你,可此时,尽显疲惫之色。

他们是从睡梦中被惊醒,在慌乱中开始应敌,不说别的,此时全都肚子饿得慌了。这个时候,大多数明军将士都不由得转头看向原本粮草辎重堆积之地。

虽然火势已经扑灭,可余烟犹在,如山的粮草辎重却再也没有了。

“吕”字旗下,吕大器手握宝剑,犹如迎战姿态一般。不过他的宝剑并没有饮血,甚至都没能冲到前面去迎敌。这把年纪了,又不是卢象升,真要上去了,那是成全了敌人的军功。

此时的他,正在听取手下将领的禀告。

一万五千多明军,如今还剩下小一万而已,其中还有不少伤卒。最为关键的是粮草辎重,虽然极力抢救了,可还是被拼死烧粮的敌人烧掉了大部分。仅有之数,就算再怎么省,估计也就够他们吃个十天左右。

可是,从哈密到嘉陵关,有一千两百多里远,算算路程,洪总督估计都没到嘉陵关的。最乐观的估计,至少也要坚持二十来天,才有可能等来援军。然而,军队还能坚持到那一刻么?

听完了禀告,想着这些的吕大器,心情不由得非常沉重。抬头远望,就见准葛尔部骑军已经摆开了阵势,明显是要围困,等自己这边军中无粮,防备自己这边突围。

再看向周边,冷静下来之后的手下军卒,一个个都是面色凝重,虽然没有害怕之色,可也都能看出来,他们都知道情况不妙。

士气绝对不能散!否则绝对等不到援军到来!吕大器心中如此想着,便把宝剑还鞘,也不顾他年迈身体同样没有吃早餐,便开始巡视起哈密来了。

虽然准葛尔部骑军看样子是围困,不会再像之前一样进攻,但真要不做防守准备的话,搞不好就会来第二次突袭。因此,防务巡视,是吕大器的重中之重。在巡视完了之后,他便又去安抚了伤卒。忙完这一切,腿脚都如同灌了铅一般,一回到他的房子里就再也站不住。

亲卫一见大惊,连忙奉上饮水和食物。

不过吕大器看着候在他身边的一堆面有忧色的将领,强颜欢笑了下,也不吃喝,就对他们说道:“准葛尔部骑军必定严防死守,不让我军突围。最佳之计,还是固守待遇。此事,你等要交代下去,让将士们都做好坚守的准备!”

听到这话,一名额头有包扎的将领便立刻问道:“中丞大人,固守待遇,只怕援军未至,粮草已尽啊!”

“是啊,中丞大人,和这些鞑子厮杀,我等自是不怕,可是……”另外一名将领也跟着说道,“可是将士们要是饿肚子的话,如何能和这些准葛尔部的鞑子厮杀?”

其他将领听了,都是点点头,一脸地忧色。

吕大器听了,脸色也沉了下来,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低头看到自己的饮水和食物,吕大器便吩咐道:“从今日开始,自本官以下,全都节约粮食,除轮值将士之外,其他将士,包括本官在内,一天只吃一餐稀粥。”

“可是……中丞大人,就算如此,余粮怕也只能坚持个七八天而已。”一名将领听了,语气沉重地提醒道。

吕大器听了,眉头一皱,便又说道:“我军既然坚守待援,就只留部分战马吧,或者干脆不留!”

都是骑军来的,对于战马都是视若性命。不过此时此刻,却到了要杀马充饥的地步,这让每个将领的脸色都非常地沉重。

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有将领提醒吕大器道:“中丞大人,就算如此,怕也只能坚持十来天,也不知道援军能不能赶到?”

听到这话,吕大器便沉默了。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寄希望洪总督能及时赶到吧!如果再能多几天的粮食,等到援军的把握就会大增。

想到这里,忽然,他想起刚才巡视时候看到的,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便抬头扫视众将,冷声喝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776 明军必死

岳飞岳武穆的名句,就算是目不识丁的军中汉子,至少对于这些军中将领来说,自然也是知道的。此时听到中丞大人吟出,想起岳武穆当年的豪情壮志,顿时,一个个都精神了不少。

如今的朝廷,远比那个南宋要好太多了。皇上英明神武,更是他们背后最大的支撑。岳武穆那厮尚且有如此地豪情壮志,那我等如今又怕他个鸟!

所谓将为军中胆,在吕大器的影响下,军中将领一个个斗志重新昂扬起来,也一下影响了普通将士。不再抱怨吃食过少不说,甚至还主动节约粮食,以求能多坚持一些天。每个人的精神状态,也看不出是被围困的样子。

哈密明军中出现的这一幕,让巴图尔珲等人看得大吃一惊。

反观他自己的手下军卒,原本以为在突袭之下,明军必定大败,很可能就一战而定这支明军。可没想到,他们确实突袭成功了,但是明军却顽强不溃,甚至在粮草物资被烧之后,却能重新振作起士气来厮杀。这样的对手,就算是普通人都知道,太难打了。想起这还只是明军前锋,面对庞然大物的明国,对抗下去真得有希望么?

说真的,对准葛尔部未来的前途,很多人都担忧了起来。如此一来,这军中士气,又怎么可能高得了。

巴图尔珲看看两军士气的对比,心知不能这样下去,便开始巡视营地,安抚军心,宣传这支明军是明国最为精锐的军队,明国就是靠着这支明军才打败了辽东建虏,可如今和他们准葛尔部交战,却是弹尽粮绝,围困于哈密,指日可灭。

听他这么说,他手下的士气也终于提高了不少,对于围困消灭明军的事情,显然也积极了许多。

巴图尔珲一面看有没有机会再打哈密这些明军,一面也派出哨探,放远了警戒,以防明国援军的到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明军没有突围,准葛尔部骑军也没有再找到机会攻打哈密,两军就这么对峙着。

…………

“都看好了,明军没吃的,他们饿不了几天的,到时候,我们不会吹灰之力就能把他们都杀光了!”准葛尔部军队中,各级头目,不时提醒,激励他们的士气。

“坚持就是胜利,要不了多少天,我们援军就能到了。洪总督亲临十万骑军,踏平了准葛尔部族。”哈密明军中,各路将领巡视,不断地提醒,鼓舞将士们的士气。

…………

时间慢慢地过去,僧格有点不安了,找到巴图尔珲对他说道:“父汗,这些明军太坚强了,这都过去好些天了,他们的士气一点都没弱,这样下去,儿臣怕被他们给坚持到援军赶到了!”

这个情况,巴图尔珲何尝不知道。心中叹了口气,然后他便问道:“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儿臣以为,不能就这么僵持。”僧格听了,当即对巴图尔珲提议道,“我们必须要承受一点损失,不断地派兵攻打骚扰,让他们无法节约粮食,加速他们的粮食消耗,如此才有把握,能赶在明国援军到达之前消灭他们!”

之前不是没试过攻击明军,但最终的结果是攻不进去,死伤有点多,巴图尔珲才下令只围困不攻的。

“明军的火器厉害,又不用他们那些兵卒太多的力气。”巴图尔珲脸色沉重地说道,“我们的人被火器打中,基本上都难以活命,伤亡会有点高啊!”

“父汗,难道要等到明国援军到达么?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已经损失了这么多,会功亏一篑的!”僧格听到,有点急了,嗓门都大了不少。

巴图尔珲没有马上再答话,而是看着远处的哈密。过了好一会之后,他忽然点了点头道:“就依你吧,记住,攻打的时候,多找东西遮挡,尽量减少我们的伤亡。”

“儿臣遵命!”僧格一听大喜,连忙答应一声,然后就去忙了。

没多久,准葛尔部骑军对哈密明军发动了攻势。

他们用好多毡子叠在骆驼上,在骆驼的掩护下向明军进攻。骆驼被打死,就推着骆驼的尸体继续前进。

而明军这边,自然是努力不让敌人得逞,火器打击的威力大大下降之后,就只能出兵肉搏,斩杀躲在骆驼等阻挡物后面的敌人。

两天战事下来,准葛尔部骑军依旧没有攻进哈密城内,但是,明军这边的粮食储备也一下消耗了很多。情况报到吕大器这里,他也是没有办法。

肉搏战一开始,那明军将士必须要吃饱才行。但随着敌人攻势的加大,参与到肉搏中的明军将士越多,粮食消耗也就越多,这是没法避免的事情。

时间慢慢地过去,对于明军来说,真得有点难熬了。

看着桌子上亲自用刀刻下的痕迹,吕大器算了下,离突袭已经过去了十二天,这个时候,消息应该是传到嘉峪关了,只是不知道,洪总督领军到哪里了?不管怎么样,应该至少还要坚持个十天左右,那就肯定有希望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过去,准葛尔部骑军明显加大了攻势,军中余粮的消耗速度非常快,不要说再坚持十天左右了,按照目前的速度,最多就三天。

“三天啊!”吕大器心中长叹一声,默念着这个数字。

想了一会,他便站了起来准备巡视军队。可才一站起来,就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就要跌倒。

他的亲卫看到,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他,幸好没晕。

吕大器站在那里静了下之后,伸手表示没事。挤出一丝笑容自嘲道:“廉颇老矣!”

“中丞大人,您吃那么少,该歇着才好。”看到他想出去,他的亲卫连忙说道。

吕大器摇了摇头,坚持出门巡视。

事实上,在这个时候,他出门巡视,也并不会提高多少士气。所有明军将士,都明白眼前的处境如何。如今还能咋的,只能是和敌人拼了就是!

吕大器看到军中只剩下三百匹战马,其余战马都已经吃掉了。事实上,也不得不吃,因为没有给战马吃的东西,那些也都给了人吃了。

转了一圈,在最后看看准葛尔部骑军的营地之后,吕大器回到自己的房子内,召开了军议。环视众将,对他们说道:“准葛尔部的攻势越来越强,他们是不可能让我们等到援军的。而且我们的军粮,就算再节约,最多也只能坚持三天。你们是什么意思?”

这些将领听了,都互相看看,能说什么呢?

不过其中一名将领忽然带着一丝愤怒,回答吕大器道:“中丞大人,要不和这些鞑子拼了!与其我们饿得动不了,被这些鞑子宰杀,还不如最后饱餐一顿和他们杀个痛快!”

听到他说话,另外一名将领也跟着附和,要求和敌人杀个痛快。

看到越来越多的将领都是这样要求,不甘心最后被敌人宰割。吕大器的牙齿一咬,当即点头道:“好,那就等明日傍晚时分,准葛尔部再攻上来的时候,全军出动,杀他们一阵,夜幕降临之后,能躲就躲,等到援军到来那一天。”

这也等于是把最后一天吃的东西全部提前一天,让将士们能饱餐一顿,然后杀个痛快。至于之后怎么样,完全是看天意了。

这些将领都已经有了战死的觉悟,不过他们也都担心吕大器,便问道:“中丞大人,那您怎么办?”

“老夫就坐这城中,三尺青锋在手,绝不会有辱大明之威!”吕大器听了,淡淡地说道,就好像他说得不是以死明志,而是平常唠嗑。

这种情况下,还能说什么?军中将领都向吕大器敬了个军礼道:“忠烈祠再会!”

听到这话,吕大器缓缓地站了起来,严肃地说道:“忠烈祠再会!”

第二天快要傍晚的时候,按照惯例,准葛尔部骑军在休整之后会再有一波攻势。所有的明军将士都已经饱餐了一顿,就等着他们送上门来。

然而,僧格却发现了异常,立刻飞报巴图尔珲道:“父汗,今日有点不对,那些明军好像都放开吃了,哪怕营中之人,明显也有了力气。”

小万人的动作,就算再隐蔽吃饱肚子,也会有太多的蛛丝马迹。只要心细的人,就总能发现端倪的。

巴图尔珲听了,没有疏忽大意,立刻问了详细情况,然后断然说道:“明军粮食已尽,这是做狗急跳墙了!”

“决战就在今日么?”僧格一听,不由得兴奋地确认道。

“不!”巴图尔珲听了,断然回答,脸上带着狞笑道,“传我军令,全部撤军,离明军远点,让他们吃了战马,就他们那点肚子里的东西,看他们能跑多远!”

一听这话,僧格明白他父汗的意思,当即大喜,连忙答应一声,就去传令了。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明军想决战,他们就偏不,反正这塞外千里无人烟,就让你们跑好了,又能跑多远,能跑哪里去?最终的结果,明军必死!

777 忠烈祠再会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却不见准葛尔部骑军的一点攻击动静,严阵以待的明军将士有点待不住了。

眼看着夕阳染红了天空,再不打,这天都要黑下来了。明军将士们沉不住气,便纷纷赶到甘肃巡抚吕大器这边来了。

吕大器自然也在关注敌人动静,不过此时,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敌人还没有一点动静,这情况已经是明摆着了。

看到手下将领都到了身边,一脸地焦急,他叹了口气说道:“准葛尔部肯定已经识破了我们的用意,他们不会再攻了!”

听到这话,明军将领们一个个都很愤恨,然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中丞大人,我们杀出去算了,能宰一个是一个!”终于,有一名将领沉不住气,大声对吕大器说道。

吕大器听了摇摇头,抬头看向准葛尔部汗王旗号所在,缓缓地说道:“很明显了,他们不会和我们交手的,就等我们无力时再回攻。而且……而且……”

说了两次,他才终于说了出来:“而且准葛尔部还堵死了我们夜逃的可能性,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等天一亮,这平原上就是他们的天下。”

有还没明白的明军将领听到,立刻转头四看,果然发现,一队队的准葛尔部骑军正在调动,果然是去堵路,不让明军有趁黑躲藏的机会。

“啪”的一声响,一名明军将领非常气愤地一拳打在土墙上,砸了个坑进去,不过他拳头上也明显流血了,不过却没见他脸上有半点疼痛的样子。

吕大器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忽然双手抱拳,向明军将领们一一示意,脸色有点沉痛地说道:“是本官无能,累及全军了!”

这个时候,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但是,不管如何,吕大器是文官,是甘肃巡抚,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向他们这些武将认错,哪怕在这崇祯朝,武将地位已经提高了不少,也还是一件少有的事情。

众多将领见了,有的默然,有的则连忙抱拳还礼,还有的,则立刻回应道:“是这些鞑子太狡猾,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竟然会到哈密来伏击!”

何尝不是呢!吕大器心中如此想着,当时开军议,包括洪总督也是如此认为,觉得准葛尔部吞并其他部族,实力再强也强不过明军,肯定是远遁而走,以拖垮朝廷官军的后勤为作战目标的。

不过这个时候,说这些已经完了。

吕大器便对他们说道:“如今已经没得选择,只能继续待在哈密固守待援了。”

要不是知道援军不可能那么早赶来,今日也不会饱餐一顿和敌人拼了的。可眼下又没有办法,是陷入绝境了,就只能祈祷会出现奇迹吧!

于是,这一夜,又是安然度过。甚至可以说,比起其他夜晚都要安宁地多,准葛尔部离得远远的,一点骚扰都没有。

天亮之后,准葛尔部骑军看到明军都还待在哈密,不由得一个个都欢呼了起来。接下来该如何打,他们已经了解清楚。此时看着哈密的明军,那是犹如看到待宰的羔羊一样,如何能不高兴!

虽然准葛尔部这边付出的代价也不少,可终归是要消灭这支明军了。这次的大胜,不但能震慑明国,还能震慑其他部族,加快准葛尔部吞并消化其他部族的速度,天山区域,唯准葛尔部为尊!

巴图尔珲的心情也相当不错,在朝阳的照射下,脸上带着笑容,站在一处高点观看着哈密城内的情况,笑着对他儿子僧格说道:“明军昨天吃完最后一顿,再饿他一天,等到明天之后,就是我们攻打他们的时候了!”

“父汗,不如再饿他们两天,他们就算再精锐,他们的装备再精良,那也是躺在地上任我们宰杀了!”僧格一听,连忙建议道。

巴图尔珲听了,抬头东望,摇摇头说道:“算算时间,如今离我们突袭哈密,已经过去了九天了,再过两天,那就是十一天了。第一天的明军败卒逃走,肯定已经逃入关内。再耽搁下去,如果明军来救的话,功亏一篑就不好了。”

“这里离关内,就算日夜兼程,也要五天吧。而且这速度赶路,就算赶到了,明军还能有再战之力?”僧格听了,有点不以为然。

然而,巴图尔珲听了,还是摇摇头,没有接受僧格的提议。对他来说,如今的明军就等于是一大口肥肉,让他很想吃下去,就算还是带毛的,他也不打算先刮毛,就怕回头吃不到。有那种落袋为安的意思。

“明天发起攻势之前,做好防备,不能给明军死前咬一口的机会!”巴图尔珲环视手下众多头目,厉声吩咐道。

“遵命!”他的手下一听,齐声大喝,然后兴致高涨地散开了。

还真别说,这一日内,明军故意示弱,让准葛尔部骑军以为明军都已经不行了,露出了攻城的破账,吸引准葛尔部骑军攻击。但是,准葛尔部骑军压根就无动于衷。

这一天,就又这么静悄悄地过去了。

明军将士其实之前就是吃很少的量,虽然饱餐了一顿,可他们的体力其实压根就不可能恢复到平时水平。或者可以说,在吃饱了一顿之后,接下来又挨饿,就更是难受的了。

又饿了一天,很多将士都已经没有力气了,活着是还活着,至少还有水喝能顶一下,但要他们握着武器开始打仗,那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看着这个情况,不少将领的心,都是沉甸甸的。再耗两天,估计所有人都站不起来了。就是眼下,都已经有将士不堪身上盔甲重负,都有在拖的了。

怎么办?

什么办法都没有!

吕大器年纪大,形势如此严峻,已经有点不行了。虽然就是再没吃的,也还有一点吃的能供给他,可他还是躺在了床上,无力再起床了。

中午时分,准葛尔部骑军忽然有了异动,没多少工夫,就能确认他们是准备攻打哈密了。

消息立刻报到吕大器这里,他听闻之下,当即让亲卫把他扶起来,抬他到屋顶,确认了准葛尔部军队的动静之后,他就知道大限到了,强忍着向京师方向拜了三拜,然后就在那杆“吕”字大旗下坐了,抽出宝剑放在膝盖上,对一众将领说道:“忠烈祠再会!”

话语间没有恐惧,也没有别的情绪,很平淡,就跟他平时交代做什么事情一样。

众多明军将领听了,都是向他抱拳一礼,沉声回应道:“忠烈祠再会!”

随后,他们便都散去,不一会的功夫,就听到哈密城内,此起彼伏地声音响起,语气坚定有力:“忠烈祠再会!”

“你们也去吧,能多杀一个鞑子就多杀一个鞑子!”吕大器对他身后的亲卫说道,“替本官也杀一个鞑子垫背!”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不用了。

众多亲卫听了,纷纷抱拳向吕大器一礼,然后也下楼准备去厮杀了。

西域的风比关内要大多了,吹得吕大器的白胡子弯成了一个弧形。他扫视哈密,看到将领们下去之后,大概有一半的将士能披盔戴甲,站起来准备迎战。还有一半的将士,却是躺在那里,或者靠着墙,却已经饿得无法站起来了。

“都是大明好男儿啊!”吕大器在这个时候,忽然格外的感慨。

再转头看向城外,只见准葛尔部军队已经集结完毕,四面围着哈密,很显然,他们是想四面一起攻打,就欺负明军这边能战之士不多了。

他没猜错,此时,巴图尔珲就是意气风发地在对他的手下头目做最后的讲话:“四面围击,明军中就算还有一战之力的那些,也撑不了多久,一处攻破之后,迅速夹击尚在抵抗的明军。”

“遵命!”众多头目都知道胜利就在眼前,一个个非常兴奋地大喊回应。

抬头眺望远处的哈密城,看着远处那杆依旧在迎风飘扬的甘肃巡抚帅旗,巴图尔珲便用手一指道:“替本汗把那面旗缴来垫屁股!”

听到这话,这些头目顿时轰然回应,士气变得更为高昂起来。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巴图尔珲心中想着,脸色忽然一变,厉声喝道:“此战不留一个俘虏,全部给本汗割了首级垒京观!本汗要让明国皇帝知道,西域不是他能伸手的地方!”

他的手下头目顿时又是大叫起来,就好像明国皇帝已经被他们吓到了一般。不过正在这时,僧格却是眼尖,忽然用手一指对巴图尔珲说道:“父汗,看那边!”

巴图尔珲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东面方向,有十几骑飞驰而来,之前没注意,此时发现,已经离哈密有些近了。那边围着的准葛尔部骑军并没有动静,显然是自己人。

从东边飞驰而来,莫非……

巴图尔珲这么一想,顿时心中一沉:应该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这么快的!自己预估过,如今提前动手,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呢,肯定不是自己想得那样!

778 母老虎回来了

此时,整个哈密这附近,最为惹人注意的,不是即将开始的战事,而是那十几骑狂飙的骑卒。

不管是准葛尔部骑军,还是哈密城内的明军将士,全都带着好奇看着他们,随他们的身影缓缓地移动。

随着这些骑卒狂驰而过,哈密东部的那些准葛尔部骑军首先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的头目虽然好奇,却立刻大声训斥,命令他们不得交头接耳。因为这个时候说话,就没有一句是正面的。

过了哈密城,飞驰地骑卒奔向准葛尔部汗王旗帜所在时,明军将士们也忍不住互相讨论了起来。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讶,还有惊喜,在猜测着,鼓舞着。

“这些肯定是准葛尔部的哨探吧,是不是我们的援军来了,他们才这么急得赶回来!”

“肯定是,要不然,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事情让他们急得跟狗一样的?”

“没说的,我们的援军很快就到了,肯定是这样的。中丞大人都说过的,让我们固守待援,这不,朝廷援军就要到了!”

“……”

虽然有许多人觉得朝廷大军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到,这些准葛尔部的哨探这么急着回来,有别的事情也不一定。但是,就算有这个想法,也没有说出来,他们能说出来的,都是说援军要到了。

这个消息传播之下,就算那些躺在那里,靠在墙边的那些没有力气的明军将士,都仿佛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竟然有很多人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向东瞭望。

屋顶的吕大器,当然也看到准葛尔部哨探的异动了,不过他却是看都没往东面看上一眼。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算算时间,洪总督领着后军出发的话,是绝对没有那么快赶过来的。这些准葛尔部哨探的异常,很可能是别的事情。

虽然这样想,他也没有说破,看着手下将士的士气又高了一点,这是好事来的。

就这么的,虽然明军中很多人其实都认为援军不可能这么快赶来,可却没人愿意捅破这一点,反而互相诉说,就是援军要到了。

远处,巴图尔珲一脸阴沉地看着那些疾驰而来的哨探,一言不发。他倒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自己的这些哨探如此急迫?

就见这些哨探到了王旗下不远时,马未停下,就已经滚鞍下马了,马跑过去,人已经跪下行礼,急切地禀告道:“汗王,不好了,明国骑军来增援了,离此不到二十里了!”

巴图尔珲一直认为明军不可能这么快增援,然而,事与愿违,没想到哨探禀告的,却恰恰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顿时,那脸色一变,阴沉地吩咐要下雨了一般,厉声喝问一句道:“多少明军?”

如此问着,心中却是想着,有可能是明国军队的前哨而已,总不可能是明军主力吧?

“铺天盖地,至少一万以上!”

“什么?”巴图尔珲一听,大惊失色,身子都晃了下,就好像这个消息犹如实质的一拳,打在了他的身上,“可看清楚了,不会是明军的疑兵之计吧?”

纵观历史,不止是中原王朝会做,就是他们塞外民族,也经常有虚兵之策。要做到这一点也并不难,马尾巴后帮上树枝之类,扬起的尘土就能达到这效果。

“回汗王,绝不是虚兵,属下看得很清楚,绝不会有错!”哨探头目立刻用斩钉截铁地语气回答道,“为了赶回来送信,属下的备马都已经跑废了。”

没错,如今这些哨探,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备用马了。

可是,巴图尔珲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多明军,按理来说,绝不可能这么快赶来增援啊!这绝不可能!

心中如此想着,便抬头看向哈密城内,那里有小一万的明军,眼见着就能宰了的啊!

此时的巴图尔珲,心中非常不甘心。他正在犹豫时,忽然脸色明显一变,因为,他隐约感觉到了大地似乎在颤动。虽然很不明显,可毕竟他对大量骑军奔驰的迹象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

这一下,他不用再质疑,就已经知道答案绝对不会有错了。

不甘心,非常地不甘心!

巴图尔珲看着哈密的明军,忽然仰天狼嚎了一声,听着都能感觉出来他在滴血,犹如受伤的狼王一样。

费尽心思,拼着损失不小,眼看着小老虎终于要吃到嘴里,却发现母老虎回来了。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巴图尔珲一勒缰绳,转了码头就不甘心地一夹马腹,往西跑了起来。

眼看着王旗移动,随着军令传下,其他准葛尔部的军卒看到,就算再和他们头领一样不甘心,却也没有办法,全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向西逃窜了。更新最快 手机端::

要是晚上一些,被明国援军咬上的话,就铁定会完蛋的。

这不,哈密东面的准葛尔部骑军,开始撤离的时候,都已经看到东面极远处,已经有一条红线出现,大地的震动,也已经非常地明显。隐隐的雷声,从天边传过来。

“驾驾驾……”准葛尔部骑军全都呼喝着,争先恐后地,绕过了哈密城,西窜而去。

而哈密城内的明军将士们,看到准葛尔部骑军并不进攻,而是向西逃窜,便都明白过来,肯定是援军到了。

说真的,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不敢相信:援军真得来了?自己真得等到了援军?

不止是他们,或者说,比他们还要震撼的,是甘肃巡抚吕大器。他在屋顶上努力地站了起来,转身东望。果然看到了一条红线正往哈密而来。不是大军增援那还能是什么?

这一刻,他都呆住了,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洪总督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

在沉静了一会之后,哈密城内,忽然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大明万胜!”

明军将士们喜极而泣,纷纷靠近城头,眺望东面,用手中的兵器挥舞着,和自己的同袍打着招呼。

这个时候,援军已经离得近了,哈密的明军将士能看得清清楚楚。无数的同袍,骑着战马,威风凛凛地正疾驰而来。

这一刻,真是感到无比地亲切!

援军并没有到了哈密就停下,而是绕过哈密,滚滚向前,继续追击西逃的准葛尔部骑军。只是在路过哈密的时候,他们会挺起上身,向哈密城内的同袍挥手示意!

看着无数的骑军飞驰而过,吕大器就算再不相信,也知道是洪总督的主力赶到了。这么快的速度,让他真是非常地惊讶。

不过惊讶归惊讶,此时的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直站在屋顶上,也不顾骑军卷起的尘土掩盖了哈密,一直在那锊着他的白胡子呵呵傻笑。

这要是换成以前,打死他都想不到,他也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大概有两万左右的骑军飞驰而过之后,过了小半个时辰,又有一万余骑大明骑军出现在东边。一杆“洪”字帅旗迎风飘扬,显然是洪承畴到了。

吕大器见此,更是惊讶,竟然连洪总督都赶到了?这正是不可思议!

不过虽然有点想不明白,他还是立刻领着哈密的手下,来到了哈密东边迎接洪承畴。这个时候,也只能如此了,根本没法再迎出更远的路。

这支骑军并没有接着往西追击,而是到哈密就停下了。

洪承畴也是一身戎装,骑马进入哈密,看到勉强站着迎接,甚至还有不少明军将士都背靠着墙坐在那迎接,就知道自己来晚一步的话,估计这前锋部队就要全军覆没了。

“参见总督大人!”在吕大器的带领下,明军将士们带着欣喜感激之色恭迎洪总督。

洪承畴倒没有什么架子,看到这情况,便翻身下马,没想到没站稳,稍微晃了下身子才站稳,显然也是骑马时间太久的缘故。

他倒没有在意这点,走向吕大器,笑着说道:“看来本官总算没有来晚!”

吕大器也笑了,带着一点愧意道:“下官无能,差点全军覆没,实在愧对全军,愧对皇上啊!”

“本官也是没想到,这准葛尔部竟然如此狡猾,不但不逃,反而前来突袭,真是胆大包天!”洪承畴笑着说道,说了实话,也替吕大器缓和了下愧疚之意,同时伸手扶起了吕大器。

“总督大人过谦了!”吕大器听了,真心地说道,“如果不是总督大人料到了,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快赶来救援。说真的,下官真得以为要去忠烈祠了呢!”

洪承畴一听,心中不由得有点尴尬。他之所以这么快就赶来,能及时救下前锋军队,并不是他后来料到了这个情况,而是因为他知道崇祯皇帝已经出京前来和他汇合。

他不想墨迹着等皇上赶到,那样他就做不出成绩。因此,他一路上是紧赶慢赶,督促着大军连续行军,这样才能甩开皇帝,尽量晚点汇合。如此一来,才比原本预期的行程要早了好多天。

有的时候,真得是一点点的变化,往往会带来很大的影响。就比如崇祯皇帝的这次御驾出征!

779 日子很悠哉

追赶准葛尔部骑军的大明骑军,最终还是收兵回来了。

那些准葛尔部骑军就属兔子的,蹿得飞快,大明骑军又是连续急行,实在无法一直追下去。

就这么的,大明西征的第一次战事,就这么结束了。

怎么说呢,这一仗,先是准葛尔部给了明军一个突袭,击溃了一部分明军,围住了大部分明军。但可惜的是,最终准葛尔部没能吃掉围住的明军,并且在交战中,因为明军的精锐,还有装备的精良,超出了准葛尔部的想象,给其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如果说,洪承畴所部的援军没有及时赶来,那么这一仗确实是准葛尔部大胜了。但是,正因为洪承畴所部及时赶到,救下了被围的明军将士。

综合起来看得话,其实准葛尔部骑军的这次突袭,并没有捞到什么便宜。放弃立刻吞并消化其他部族的机会,改为主动在哈密进攻明军,也是有代价的。

一万五千左右的明军前锋,溃散了小五千,战死了两三千,剩下的小一万明军,虽然粮食上来能吃饱喝足,过不了几天就能恢复过来,但是战马都已经杀了吃了,要再想获得上万战马,也不是短时间内能调度到的。

因此,总的来说,如今征战西域的明军,也就是洪承畴所领的三万五千左右骑军了。

这一战,也证明了准葛尔部的狡猾,超出了预估。从而给所有人一个提醒:大明这次出征西域,并不会想象中那么简单!

洪承畴经过这哈密一战,也收了想早点建功的心思。

这次出征,他是主帅,前锋军队遇袭,他是有责任的,当然,责任更大的还是前锋统帅吕大器了。

另外一点,洪承畴这次能及时赶到,救下吕大器所部,也算是有功劳的。

反正打死他都不会说出,他是因为想立功,不想等皇上赶上汇合,急急赶路才救下吕大器所部,而是说他有隐忧担心,为万全之计保持两军合适距离赶路,这才救下吕大器所部,这样他就是功大于过,多少能垫一下他的立功心思。

就这么的,洪承畴一边下令在哈密休整,等待这次日夜兼程所落后面的粮草物资,一边要保护吕大器所部,照顾他们早日康复过来,另外,就等待皇上到达再说了。当然,夜不收是肯定要放出去的。

…………

崇祯皇帝通过洪承畴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了解到前方的战况之后,就加快了行军速度,带着骠骑营在崇祯二十二年六月二十二赶到了哈密。

这个时候,吕大器所部的大明骑军,或者现在应该叫步卒,已经康复地差不多了。不过吕大器本人的身体,因为年事已高,恢复地并不好。

崇祯皇帝到达之后,首先便对第一次战事做出了定性:这是一场大捷,粉碎了准葛尔部叛逆的阴谋,在哈密坚守无投降,正是体现了大明坚强不屈,保家卫国的军魂,因此,所有在哈密坚守的大明将士,均被记功,并受哈密纪念章一枚。

甘肃巡抚吕大器有过有功,但功大于过,升左都御史,兼太子少保,准其告老还乡,休养身体。

另外,哈密之战中战死将士,全入大明忠烈祠享大明香火,家属按律得到优待;

但是,在哈密之战中溃逃的那一部分,就和当初辽东部族投降大明一样,全部降为奴隶兵,准他们随军继续作战,戴罪立功者方能重新转为正式的大明将士。当然,对于那些百户以上军官溃逃的,崇祯皇帝没有手软,军前斩首示众!

雷厉风行地做出了赏罚之后,崇祯皇帝的身边,就是四万左右洪承畴所部,以及一万多骑骠骑营将士,人数重新达到了五万多人。

不过这其中,有五千多成了步卒。这些人就不方便继续随军,因为赶不上大军行进速度。因此,崇祯皇帝下旨,他们在哈密就地驻守,修筑哈密,为将来大明掌控西域做准备。

然后,他就领着四万五千多骑,再次西征,从哈密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这一次,全军并没有分散,所有骑军,都合在一起,最多各部之间,相差一日行程,分散成南北两线,向乌鲁木齐方向推进。

当然,崇祯皇帝这么做,并不是没有一点目的的。

在哈密出发之前,他就释放了十二名准葛尔部骑军的俘虏,明确告诉他们道:“朕来了,给你们准葛尔部最后一次机会。朕会在轮台等你们,期限半个月,立刻无条件投降。过期不候,灭族!”

这十二名准葛尔部的倒霉蛋是在洪承畴所部救援的过程中,俘虏的没能及时逃走的准葛尔部哨探。他们原本以为会被明国皇帝杀了祭旗,没想到还有命活着回去,不管他们是否真心,都是连声答应,保证把话带到。

他们自然不会想到,崇祯皇帝在他们之中的三个小头目身上,各自放了一颗甲级窃听种子。把这些人放回去,就能让他找到准葛尔部骑军躲藏的地点。要没有这个金手指的话,而且他们不投降大明,那就真得是杀了祭旗了。

所谓轮台,其实就是后世的乌鲁木齐,是贞观年间大唐始设。唐代著名边塞诗人岑参曾在此留下“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等脍炙人口的诗句。

这里北上就是准格尔盆地,南下就是伊犁地区,西进则是塔城地区,是准葛尔部原本活动区域的中心位置。

对于崇祯皇帝的这番部署,洪承畴其实是看不懂的。不过崇祯皇帝乾坤独断,并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他们也不敢对此有意见,就只能这样了。

如果要问洪承畴意见的话,他认为还是要分兵。他带一路,皇上带一路,预定目标,包抄合击,这样如果准葛尔部真在预定地点的话,就能合围消灭准葛尔部的可能。

可如今大军在一起行动,这么庞大的骑军,就算能知道准葛尔部的所在,还没到,对方也肯定逃之夭夭了。至于限期让准葛尔部无条件投降,洪承畴认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他们真怕了大明,能无条件投降的话,也不会叛变大明,早就乖乖地跟着鄂齐尔图汗一起归附了。

当然,分兵行动还有另外一点好处,就是他洪承畴有可能可以做出一点成就,也算是他的私心了。

不过,洪承畴也明白,根据皇上以往的战例来说,他做什么事情,哪怕表面上看似乎没有一点用处的做法,在最后也往往证明是非常英明的。皇上最为厉害的一点,就是能根据蛛丝马迹推断出事情的真相。换句话说,就是皇上很可能会在行军过程中,推算出准葛尔部主力所在。

至于从南方传过来,说皇上有天上的圣物赏赐给远处的军卒,从而能让很远的军卒得到直接禀告皇上消息的能力。对于这一点,洪承畴作为儒家子弟,他是不相信的。

这种情况,哪怕在说这个的人,说得活灵活现,洪承畴也是不信的。他更相信,类似这种,其实就和大军出征前,抛一个铜板看正面反面来获取上天对这次战事的预测,其实是这个铜板两面都是一样,从而达到出征的时候鼓舞士气的目的。

不管怎么样,皇上蒙上一层真正上天之子的神秘口碑,对于皇上统治大明是绝对有利无害的。

洪承畴就是基于这样的想法,领着两万骑军,和崇祯皇帝保持一天的距离,齐头并进向轮台开进。

大明这支骑军,是为西域这边最为强大的骑军了。四万五千多骑军,铺开之后一路西进,天地之间,就仿佛全是大明的了。

明军夜不收当然要更辛苦一些,在大军的前后左右都撒出去很远,一面为大军耳目,一面又要收集尽可能多的军情,侦知敌人之所在。

在前往轮台的途中,他们按照皇上旨意,把路上抓获的牧民,不管是不是准葛尔部的牧民,又或者自称是什么和硕特部以及其他部族,侥幸躲过准葛尔部追杀的,全部集中押送到皇上所在的中军,而后押解一起前往轮台。

就这么的,等崇祯皇帝领军到达轮台的时候,这样的牧民,已经达到了两百多人。明军把他们看押在几处地方,也不审问,最多的异常,是大明皇帝在众多将领的簇拥下,瞧了下他们这些人而已。

当时候,几乎所有的牧民都向大明皇帝跪下哀求,说他们是什么部族的,对大明最是忠心感激什么的,不过大明皇帝当时就没理。只是在军中将领对他们指指点点了一番之后就走了。

当然,所有人都不知道,崇祯皇帝其实在听手下将领介绍这些俘虏的时候,就往他们每伙人中投放了丙级窃听种子。

然后,崇祯皇帝就好像忘记了他是领军前来剿灭准葛尔部叛逆,每天不是在营帐里睡觉,就是出去打猎,又或者巡视营地,看着军中将士训练什么的,日子看似很悠哉。

780 回头见

当然,实际上崇祯皇帝肯定不会忘记他是来打仗的。只是之前放回去的那些个准葛尔部哨探并没有找到准葛尔部主力所在,因此只能是等待而已。

与此同时,他通过关押在营地的那些游牧人身上的丙级窃听种子,要筛选出那些人是准葛尔部的探子。甲级种子没那么多,但丙级种子还是有的。毕竟一颗甲级种子能拆分成九颗丙级种子,方圆十里的距离,已经足够用了。

崇祯皇帝就不相信了,大军来袭,准葛尔部会不派出探子查探大军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情况等等。如此一来,只要有探子来探查,就有很大的概率被散布出去的夜不收给逮回来。

至于接下来,就只是等待了。

很快,崇祯皇帝当初限定准葛尔部无条件投降的时间已到,但是准葛尔部连个影子都没出现,那崇祯皇帝自然就不客气了,当即明着下旨,准葛尔部灭族!

而实际上,这个时候,最早放回去的准葛尔部哨探俘虏,才刚刚和准葛尔部的哨探会面。那些哨探俘虏要重新获得自己族人的信任,也是要时间的。

这时间,就慢慢地到了崇祯二十二年七月十八日,眼见着崇祯皇帝一直没什么动作,只是巡视营地,甚至游玩打猎,这让洪承畴开始担心起来了。该不会这一次面对西域的敌人,皇上终于是没办法了么?

这么想着,他找到崇祯皇帝,不得不提醒道:“陛下,这西域一到十月份,就很可能是大雪遍地,这时间,怕是不甚多啊!”

崇祯皇帝听了,呵呵一笑道:“朕知道,这不,还有两三个月时间呢,急什么?”

“……”洪承畴听得无语,急什么?当然急了!如今准葛尔部的影子都没看到,每天就在这轮台驻扎。该不会是这西域的风光把皇上给迷住了吧?

不爱美女爱风景?

当然,这些东西只能是脑子里想想而已,洪承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奏道:“陛下,西域宽广,敌踪未现,就算被夜不收侦知,准葛尔部也必然不敢和我大军正面决战,我追敌逃之下,微臣以为,两三个月时间,未必能够。一旦大雪降下,怕是对我军有诸多不利啊!”

他心里很清楚,就事论事地奏对,皇上不但不会着恼,还会获得直臣的印象。因此,他才有胆子继续劝谏。

崇祯皇帝听了之后,果然没有不高兴,依旧微笑着说道:“朕自有妙计破敌,洪卿且看着便是。”

洪承畴一听,还能说什么。有皇上过往的战绩在,还能感觉到皇上胸有成竹的把握,难道就因为自己觉得这事会难,然后皇上也会难?

这么想着,他就只能拭目以待了。

…………

在大军营地内,关押游牧人群的营地内,都是各自熟悉的凑在一起。有的为自己的命运担忧;有的则是无所谓,免费吃喝,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还有的,则是沉默寡言,对谁都是阴沉着脸,就好像都欠他们钱一样……

在这些人之中,有三个年轻人一伙的,看到周边的人都离得比较远,便低声对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那个说道:“现在怎么办,回不去,什么都没用啊!”

另外一人听了,也凑近那个年纪大一点的人跟着说道:“阿哈,明军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

“闭嘴!”那年纪大一点的听了,厉声低喝一声,然后看看四下,发现不可能听到他们声音后,才低声说道,“小心隔墙有耳懂么?我就不信明军会一直关着我们,等机会便是!”

“可是,每天都是关在营地内,听着明军那些振奋的声音,感觉很不爽啊!”第一次开口的那人低声说道,“阿哈,你听听,还有一阵阵的欢呼声,他们这是来打仗的么?”

阿哈,在蒙古语中就是哥的意思。

没错,这三个人,其实是准葛尔部的探子,为首这个,名叫巴尔思,伪装成了普通牧民在天山脚下游荡,查探明国大军的动静,没想到被明军夜不收给抓了来。如今虽然已经把明军的情况都了解得很清楚,可一直关在这里,也让他们中的两个年轻人有点烦躁了。

此时,听到他们的牢骚话,巴尔思的脸色变得很严峻的那种,再次厉声低喝道:“猎人需要有耐心才能猎到猎物,不懂这个道理么?”

被他连续训了之后,两个年轻人终于不敢再说话了。不过情绪上的低落,却还是有的。

见他们两人这个样子,巴尔思便缓和了一点语气,低声说道:“明军没动静,整日待在这里,对我们准葛尔部才是最好的。最好一直待到下雪天,说不定大汗都能带我们打败明国皇帝!”

听到这话,两个年轻人一想也是,不由得立刻兴奋起来。想象着要是他们准葛尔部连明国皇帝御驾亲征都能打败了,那就真是太厉害了。最好还能活捉明国皇帝,说不定再顺势攻进中原,就像祖先一样……

想得太美,其中一个年轻人就忍不住朝向巴尔思,嘴巴一张,就想说话时,被巴尔思看到,抢先低声厉喝道:“闭嘴!”

“……”那年轻人的嘴巴张着,不过没敢说出话来了。

巴尔思谨慎地再次扫视周围,其他牧民都离他们有点远,而帐篷外面的明军岗哨更是不像放哨的,两个人凑在那聊着天,不时还哈哈笑,压根就没在意营地里的这些牧民。

看完了这个周围的情况,巴尔思才低声吩咐道:“话多了难保不被人发现,记住别说话了,躺着想象下大汗打败这些明军,在明国皇帝的脖子上系根绳子,牵着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好么?”

两个年轻人一听,顿时就惊呆了,竟然还可以这样?

不过想象一下,似乎也很不错。于是,他们就都不说话了,各自开始意yin起来。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午后不久,忽然有一队明军开进了关押他们的营地,为首的是明军的一名千户。

看到这情况,所有被关押着的这些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因为这种情况,是之前没有过的。

准葛尔部的两个年轻人,都不由得看向巴尔思,眼神中带着一点担忧。

巴尔思就生怕他们两人沉不住气,便侧着身子,背对着人低声说道:“记住自己的身份。”

他特意提醒的身份,当然不是说是准葛尔部的哨探,而是指他们事先编出来的身份。

吩咐完之后,他就装出和别的牧民一个神情,带着点担忧之色盯着那明军千户。

只见这明军千户大声用蒙古话对他们说道:“皇上念及你们生活不易,准你们可以离去了。”

听到这话,所有牧民都吃了一惊,随后便是欢喜,连忙感谢皇帝什么的,七嘴八舌地说着,营地内犹如菜市场一般,“嗡嗡嗡”地一片。

巴尔思和他的两名同伙都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神中的欣喜之色。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逃离这里,没想到明军就主动要放他们离开了。

明军千户见了,当即大声喝道:“不过大军交战,你们离远一点,否则丢了小命,别怪没事先提醒!”

说到这里,他环视一眼全部都在点头的牧民,而后才又说道:“每户出一人前来排队,领取路引,免得又被抓了。”

在他说话间,有两名明军将士搬来了桌椅,摆上笔墨纸砚。

这名千户上去坐下,然后对第一个上前的牧民问道:“你叫什么,同伴几名,什么关系?”

在听取牧民的答复之后,这名千户便在纸上写了起来,完了之后还盖上一个印章,吹干了递给那牧民道:“可以了,你拿着这份路引,去领了你们的东西之后立刻离远一些,不要被战事波及了!”

这个牧民听了,欢天喜地的和同伴一起离开了。

其他牧民见了,也都是欢喜,规规矩矩地排队领取路引。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巴尔思也领到了一份路引。他看了下,发现是用汉字写的,他不认识。不过这没关系,小心叠了起来收好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他们的牛羊和马什么的,并不在被关押营地的附近,而是在明军的辎重营那边。这一路过去,巴尔思和他同伙的眼珠子乱转,尽最大可能地把明军的情况印到脑海中。特别是对明军辎重营这边,更是贪婪地看着,心中估计着明军的牛羊物资这些东西。

甚至巴尔思还不惜假装扭了下脚,一个狗爬摔地上,然后装出很疼的样子才慢慢地起来。充分利用这个时间,让他和他的两个同伙多看了一会。

在这些过程中,看押他们的明军将士也没多少凶狠之色,最多催他们一下而已。

离开明军大营经过营中的一处空地时,就见到这里正在打马球,边上不但围坐着很多明军军卒,而且就连明国皇帝也在一处高台上观看。

“那个就是明国皇帝啊!”巴尔思心中暗想着,先让你们在这得意着,回头见!

781 争辩

通过这些天内的窃听,崇祯皇帝知道这么多被看押的人里面,就这一伙人是准葛尔部派出来的哨探。明确了这一点,就没有再关押的必要,收回丙级窃听种子,然后给巴尔思身上换上甲级窃听种子。

巴尔思本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一路离开明军大营,一开始的时候,心中还有点担心的。不过等到明军夜不收一队队地经过并包围他们,每次都拿出那所谓的“路引”之后,就全能得以放行。越走越远,甚至几天都遇不到明军夜不收时,他们便知道,自己安全了。

这种情况下,巴尔思便再也按捺不住,带着两人手下,把那上百头羊都弃了不顾,立刻驰马狂奔,赶了回去。

到达原本的地方之后,却没发现本部踪迹,又游荡了两天之后,终于撞到了准葛尔部其他哨探。在一番审问检查之后,三人核对的口供都是一样,才被带去见了僧格。

僧格这边只有一千余骑,看着被带来的巴尔思三人,又审问了他们一番,还特意看了那份“路引”,感觉也没有问题之后,才带着巴尔思一人,立刻飞驰离去。

经过两天之后,巴尔思被带到了一处天山脚下,这让巴尔思不由得非常诧异,该不会大汗带人躲在山里吧?

心中虽然想着,却也没有说话,一直跟在僧格后面,左绕右绕之后,进入了一处很大的山谷。

果然,在这处山谷的四周,全是准葛尔部的人守着,进入谷中之后,就看到之前俘获的例如和硕特部等其他部族的人。

原来巴图尔珲之所以能吞并其他部族之后不但没有躲,反而去哈密突袭了明军,就是因为他把其他部族的人都看押在这里。因为山谷的地形,他只需要留少量人马就能看住这些部族的人。

巴尔思下了马,在谷中穿行,还能看到有其他部族的人被看押着在干苦活。他明白,这些人肯定是不愿意归附准葛尔部才会用这种方式榨干他们身上的价值。

走了好长一会之后,巴尔思便看到了大汗。不过这个时候,他是没有资格上去见面的,不过他也不担心,他相信大汗肯定会找他问话的。

果然,在僧格禀告了之后,就有人来传他了。

巴尔思快步走到巴图尔珲面前,大礼拜见。

不过他还没有拜下去,就被喜形于色的巴图尔珲叫停了:“不错,不错,你立下大功了,再把情况给本王说说,任何细节都不要漏掉。”

很显然,他是把在传话的过程中,有什么地方不符合最初的内容,因此就要亲自再问一遍。

于是,巴尔思就连忙把他前去哨探,被明军夜不收抓住,进到明军大营的一系列事情,都仔仔细细地给巴图尔珲禀告了一次,还重点描述了明军辎重营的情况,以及他离开明军军营时,看到明军在打马球,连明国皇帝都兴致勃勃地在观看这些内容。

巴图尔珲听得非常仔细,甚至在巴尔思禀告完之后,他都针对这些内容又问了一些问题。

边上站着的一人,叫卓特巴巴图尔,是巴图尔珲的另外一个儿子,听得明显有点激动,看到巴图尔珲不再问了,就连忙在边上对巴图尔珲说道:“父汗,那明国皇帝也不过如此,竟然不想着寻找我们的踪迹,反而在轮台那边玩乐,等到大雪一下,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巴图尔珲听了,却是没反应,只是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僧格是早就了解过情况的,因此一路上过来的时候,想得也多,此时看到这情况,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就听他对巴图尔珲说道:“父汗,明军的精锐,我们在哈密是见识过了。明国皇帝御驾亲征,所领之军肯定更为精锐。另外,明国皇帝能灭掉辽东女真,明国有如今的疆域,想必那明国皇帝绝对不会是个平俗之辈!”

“你什么意思?”卓特巴巴图尔听了,顿时有点不满地喝问道,“明国皇帝整日在轮台那边,没见一点动静,也不派兵找我们,怎么和我们打?呵呵,还说要我们无条件投降,估计是在做这个美梦吧!”

这个时候的他们,已经知道了哈密被明军俘虏的那些人带回来的消息。对此,他们自然是不屑一顾。

说完之后,卓特巴巴图尔转头看向巴图尔珲,大声说道:“父汗,五弟是被明军吓破胆了,孬种一个,儿臣以为,不用管明军便是,反正也找不到我们,就等着冬季到了再说!”

汗位只有一个,兄弟间能和睦就怪了。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僧格最终会接任巴图尔珲的位置。但是,僧格最终又被卓特巴巴图尔和别的同父异母兄弟所谋杀。

此时,僧格听到卓特巴巴图尔的话,又岂会被他污蔑,当即也对巴图尔珲说道:“父汗,明国皇帝不会不知道冬季的情况,就算他不知道,他的手下人也肯定会提醒的。但他却还是如此行事,必有诡计,不可不防啊!”

卓特巴巴图尔听了,自然是不甘示落,就在巴图尔珲面前吵了起来,对僧格喝道:“那你告诉我,明国皇帝有什么诡计?该不会一直待在轮台,专门等着我们冬季送上门去吧?”

在这天山山脉里面,躲个一阵子是可以的,但是,要等个一年半载的,那就有点难了。到时候牛羊怎么办?

他们这么多人,是会活活饿死的。特别是冬季的时候,他们就得迁移到能避冬的草场去才行的。去年冬季没有猫腰过冬,今年就绝对不能再来一回了。

听到他这话,僧格似乎一惊,想到了什么,也不管卓特巴巴图尔,就对巴图尔珲说道:“父汗,明军的粮草辎重,绝对不可能支撑他们在轮台过冬的。该不会明国皇帝一开始就打了主意等我们露面,因此就在轮台不动,等着关内送粮食过来?与其这样……”

说到这里,他兴奋了一点,加重了语气说道:“不如儿臣领兵,看能不能截下明军后续的粮草辎重?”

在他想来,这个可能性是绝对有的。

第一,明军的粮草辎重营的大概情况,是已经探听清楚了的,就那么多东西,绝对支撑不了明军在轮台过冬的。

第二,明军如果没有目的地搜寻自己部族的话,茫茫草原,他们能找到的概率能有多少?冬季到来之前能否找到,这绝对是个很大的问题!

第三,如果明军就在轮台鼓动,能掌控塔城、伊犁以及准格尔盆地这么多地方,就会让自己部族很被动。毕竟西边有沙俄在,也不可能太过西去。

综合起来看,明国皇帝不是平俗之辈,很可能就采用了守株待兔之策,至少对这西域来说,也算是有效的一个计策了。

他这么想着,就越想越觉得可能。

就连边上默不作声的巴尔图都不由得看向他,感觉五王子确实厉害。

卓特巴巴图尔听了,有点不服气,便嚷了起来道:“是我先说了明军会待在轮台不走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父汗可是亲耳听到的,这是我想到的……”

“呵呵,你有说明军的具体状况,能分析出明军的弱点所在么……”僧格自然不会示弱,鄙视地和他争辩了起来。

巴图尔珲始终没有说话,听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吵了起来,他才忽然哼了一声,让两个儿子闭嘴了。

看到他要说话,所有人就都看着他了。

巴图尔珲看着他们,用肯定地语气,断然说道:“第一,明国皇帝绝对不是平俗之辈,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听到这话,僧格不着痕迹地向卓特巴巴图尔用眼神示威了下,让卓特巴巴图尔感觉很憋屈。

“第二,既然明国皇帝不是平庸之辈,那肯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巴图尔珲说到这里,眼睛就看向巴尔图道,“很可能他是故意让巴尔图送来他粮草辎重不足的消息,让我们以为抓住了他的弱点……”

听到这话,刚才还以为没他事了的巴尔图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下说道:“大汗,小人绝对没有背叛部族,小人真得没有背叛部族啊……”

卓特巴巴图尔见此,上前就是一脚,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个叛徒……”

“够了!”不过他还没说完,就听到巴图尔珲一声厉喝,把他给制止了,然后就见他对巴尔图说道,“本王也没说你背叛了部族。只要明国皇帝让你看到想让你看到的,就已经足够了!”

听到这话,巴尔图稍微松了口气。

但僧格却是不解,问巴图尔珲道:“父汗,明国皇帝如何得知他是我们部族派出去的人?儿臣问过,他应该没有暴露身份,如果他没有撒谎的话!”

“小人没有撒谎,小人敢对长生天发誓,小人绝对没有撒谎!”巴尔图一听,连忙大声分辨起来,与此同时还举着手,马上就要发誓的样子,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782 新的卦术

巴图尔珲却在这时说话了,不过不是对巴尔图,而是回答他儿子僧格道“又不是只有他被放了!明国皇帝肯定是猜到,他们抓到的人里面会有我们部族的人,可他又不知道谁是,就算一个个严刑拷打,也未必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因此,就故意露出了个破账,然后把他们都放了。”

一听这话,僧格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通了,连忙问道“父汗的意思,是明国皇帝主动找不到我们,就故意用这种方式,想要引诱我们出去,去断明军的粮道?”

边上的巴尔图听了他们的对话,算是松了口气,因为没说他肯定背叛了部族。

巴图尔珲听得点点头,脸上带着一点欣慰的笑意道“不错,这就是明国皇帝的狡猾之处!”

“呵呵,父汗,看来儿臣说得没错,我们就不能出去。”边上的卓特巴巴图尔听了,连忙讨好地对巴图尔珲说道,“五弟就差点上当了!”

那是你太笨,明国皇帝这个计策是对付比你聪明的人的。巴图尔珲心中这么想着,不过也没过多的打击这个儿子,只是没理他,对僧格继续说道“明国皇帝狡猾,不管他的粮草辎重是多还是少,至少明军的实力,不是我们目前能对付的。而我们的优势,在于这里是我们熟悉的地方,什么时候和明军打,由我们说了算。只要这么僵持下去,哪怕我们付出的代价会高,可只要打赢了明军,就是再高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听到这话,僧格已经领会了巴图尔珲的意思,便带着惊喜之色接着说道“只要我们以不变应万变,明国皇帝要么趁着冬季到来之前撤军,要么就只有在轮台过冬了。可明军未必能适应我们西域的天气,而且长久驻军,粮草物资从关内运来,也绝对是明国最大的负担,他们拖不起的……”

看到巴图尔珲听得在点头,他的心思就更明锐了,又想到了一点,补充说道“明国皇帝又不可能长久在外,这也是他的一个弱点。因此,表面上,明国皇帝好像在轮台玩乐不怎么在意,但其实这时候最希望能早点打完的,绝对是明国皇帝!”

“嗯,说得不错!”巴图尔珲笑着不断点头,让一边的卓特巴巴图尔看得非常嫉妒,不过没他的份。

不管怎么样,巴图尔珲也算是一代雄主,心中有了决断,便立刻发布命令道“传本汗军令,所有哨探全部撤回,不给明军有一丝查探我们踪迹的机会。所有人,全部待在这里不得外出。若发现有私自外出的,一律按通明叛族严惩!”

这个时候,他已经了解了明军的情况,不像之前,虽然躲着,可明军情况不知道,因此不得不派出哨探查探。

发布这样的军令,虽然会让准葛尔部的损失很大,可是,能耗死明军,那绝对是划算的。他就不信了,明国皇帝难道还真能用全国之力在这里更他死耗?

真要这样的话,那他无话可说,到时候就只能带着部族逃往其他地方。以明军的精锐,他不可能自己送上门去的。

巴图尔珲说完之后,目光扫过巴尔图,也不在意。就算巴尔图真被明国收买了,只要不让所有人都出谷,远在轮台的明军收不到他的报信,那叛变不叛变部族都没有区别。

于是,准葛尔部部族很快就动了起来,由僧格带着人出去传令,并最后回山谷,确保没有痕迹留在外面。

一切安置妥当,巴图尔珲便哈哈大笑道“我们且专心收拾那些和硕特部的,至于外面,就让明国皇帝玩乐去吧!”

“很快明国皇帝就会急了!”僧格附和着说道,“想要我们准葛尔部归附,那是做梦!”

…………

不管巴图尔珲也好,还是僧格也罢,他们的这个计策,要是对付一般人,那确实是有效的。可是,崇祯皇帝可是有金手指的男人!

准葛尔部的这个对策,崇祯皇帝通过巴尔图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反馈消息知道了,虽然这西域的特殊,让他不知道地名,可知道准葛尔部躲在天山山脉的某处,这比起之前一样没有一点线索已经强不知道多少倍了。

天山,世界七大山系之一,位于欧亚大陆腹地,东西横跨中国、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四国,全长约2500千米,南北平均宽250—350千米,最宽处达800千米以上,是世界上最大的独立纬向山系,也是世界上距离海洋最远的山系和全球干旱地区最大的山系。

按理来说,要找到准葛尔部的躲藏之地,也还是大海捞针的。但是,这只是理论上,实际上来说,崇祯皇帝还有不少线索来定位准葛尔部的躲藏之地。

这一日,洪承畴正陪着崇祯皇帝在看马球比赛,忽然就见到崇祯皇帝起来对他笑着说道“洪卿不是担心这场战事旷日持久么?走,朕这就准备动手了可好?”

洪承畴正暗自担着这心思的,本身就对马球没有兴趣,一听之下,顿时大喜,连忙跟着皇帝走了。

一路上,他倒是在想,如今还是没有一点头绪,皇上要怎么样开打这一场战事呢?

该不会是等不到有什么变化,就准备让自己领一军,兵分两路,齐头并进,再搜这西域吧?

心中好奇之下,到了中军帐之后,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皇上的身上。

就见崇祯皇帝到了中军大帐之后,便对随侍身边的太监方正化吩咐道“把西域地图找来!”

“奴婢遵命!”方正化听了,压根就没耽搁,只一下就拿来了西域地图,然后听崇祯皇帝的吩咐,铺开到了皇上面前的案几上。

然后,就见崇祯皇帝拿起一把尺子,弯腰在地图上开始画了起来,这让底下看着的洪承畴心中分外好奇皇上这是在干什么?

没过多久,崇祯皇帝就把尺子一放,然后伸手招过洪承畴,用手一拍地图说道“洪卿来看,准葛尔部就藏在这一片地方!”

洪承畴听了,心中更是好奇,连忙定睛看去。

只见在这幅西域地图上,以轮台为圆心,画有一个大圆;另外还有以哈密为中心,也画有一个大圆。而皇上所指准葛尔部所藏之处,就在这两个大圆的共同覆盖之处,嗯,还是在天山山脉上。

说实话,虽然看清楚了地图上的东西,可是洪承畴还是不明白,只好向皇上奏道“陛下,微臣愚钝,不知皇上如何得出准葛尔部藏在这片区域?”

如果准葛尔部真得藏在这片区域的话,虽然还是很大一片,可也要远好过如今没有一点头绪。

崇祯皇帝听了,呵呵一笑。他是估算了巴尔图每天行程大概是多少,几天到达目的地,虽然这中间会有横竖斜什么的走法,不过这些都不管,就按照最远距离大概画出了那个圆。同样的道理,哈密那边就已经释放的准葛尔部哨探,也能得到一个大概的范围。这两个范围共同覆盖的天山山脉区域,就是准葛尔部躲藏之地。

不过他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告诉洪承畴,要不然,洪承畴就又有疑问了,会问皇帝怎么知道那些人是准葛尔部的探子,而且他们每天大概走多少路什么的这些问题?

崇祯皇帝总不可能告诉他说,我是根据窃听系统里面这些探子的对话,还有马蹄声的急促与否来估量他们的速度。

因此,崇祯皇帝就对洪承畴说道“其他你无须关心,如今之计,是寻找西域当地人,询问这一片天山区域,可有大型山谷,能容纳准葛尔部那么多的部族,当然,也可以是几个相邻的大山谷。这山谷肯定要够大,还要有水源,如果山谷里还有草地那就更可能是了。”

通过核对这些信息,还能进一步缩小要搜索的范围。

听崇祯皇帝说得这么有把握,最为关键的是,人家皇帝不想说,作为臣子的,难道还能再追问?

洪承畴无奈,只好带着将信将疑的心情,赶紧告退,带着地图去找西域的将士或者牧民忙这事了。

大概过了半天之后,洪承畴就兴冲冲地又来找崇祯皇帝了,铺开地图,兴奋地指着地图上圈着几个红色圆圈奏道“陛下,符合条件的山谷并不多,微臣再三核实,大概就这几个地方符合条件!”

“好,既然已经确认,那明日就开拔!”崇祯皇帝见了,便笑着大声下了旨意。

随后,便是开军议,部署任务,四万五千多骑军,在第二天说走就走,轰隆隆地绝尘而去。

所有的将领,都有和洪承畴一样的疑惑,皇上怎么就确定,准葛尔部部族会躲藏在这里?毕竟西域之广大,哪里不能去?就算退一步说,躲在天山的话,这天山那么大,为什么准葛尔部部族就会躲在这里而不是其他地方?该不会是皇上掌握了一种新的卦术,能通过在地图上画一画就算出准葛尔部的所在?

带着这些疑问,洪承畴也好,其他将领也罢,就等着揭开谜底,看到底有没有准葛尔部!

783 羡慕

四万五千余骑,轰隆隆地前进,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可是,眼看着离天山越来越近,离事先预定好的目标越来越近,但前锋夜不收却没碰到一个准葛尔部的哨探,甚至连一个游牧的人都看不到,这消息传回来之后,虽然皇上以前神机妙算,他们也难免有怀疑了。

一般来说,如果准葛尔部真得躲藏在附近的话,就绝对会在外围派有哨探,以免被明军杀到眼前而不知道。

从哈密之战来看,准葛尔部极其狡猾,他们的头目绝对不可能想不到这点,不会忘记派哨探的。然而,这里就是没有,那就是说,这里基本上不可能有准葛尔部躲藏的可能性!

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不管是那些将领还是洪承畴,都不敢去质疑皇上的判断。

这一日,大军终于到达了一处预选的山谷外围,大军摆开,夜不收开搜山谷。

在山谷的外围,严阵以待的明军都在心中好奇,准葛尔部到底真得会不会在这里?

在此期间,洪承畴还不时转头看看崇祯皇帝的侧影,见他很是淡定的样子,心中不由得自我否定起来:该不会准葛尔部真得躲在这里吧?

然而,进入山谷的明军将士很快发出信号,说没有发现准葛尔部,只找到了一些躲在这里的和硕特部的牧民。

崇祯皇帝听了,只是淡淡地说了声:“下一处山谷!”

说完之后,便一勒缰绳,驱马先走了。

大军开始奔赴下一处山谷,结果一路上还是没有遇到任何准葛尔部的哨探,这让洪承畴和其他将领忍不住又开始担心,别是又没有吧?

果然,这第二处山谷也还是没有。

洪承畴见此,在去第三处山谷的陆上,便婉转地提醒崇祯皇帝道:“陛下,微臣看哈密一战,这准葛尔部奴酋之狡猾,实属罕见。此等叛逆,最是不好对付,要不,微臣领万骑兜远点,如果遇上了准葛尔部哨探,就更有把握查获其躲藏之地?”

他没有明着说崇祯皇帝圈起来的山谷不会有准葛尔部,但通过提醒皇上说准葛尔部突袭哈密之战的狡猾,还有这里连准葛尔部哨探都没有,那肯定离准葛尔部躲藏之地很远。

崇祯皇帝什么人,岂会听不出他的意思,看着他,只是微微一笑道:“洪卿稍安勿躁,还有四处山谷探查,且看着便是!”

言语之间,充满了自信。

事实上也是,不自信都不行,是准葛尔部汗王巴图尔珲亲口交代,要把哨探全部收回去,就只是躲在山谷内,减少被明军循迹而来的可能。

此时,虽然巴尔图已经不在巴图尔珲的身边,但根据巴尔图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反馈的信息,还有从哈密释放的准葛尔部哨探俘虏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反馈的信息,都证明准葛尔部依旧缩在山谷内,正在折磨那些还不肯降伏的其他部族。

此时,洪承畴见崇祯皇帝还是那么自信,便没有再劝谏了。身为人臣,他是没有死谏的觉悟,已有过提醒就尽到了本份。

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这一处山谷也还是没有。

在赶赴最后三处山谷的路上,依旧没有准葛尔部哨探的踪迹,就好像消失了一般,让人有点怀疑,该不会准葛尔部早已经远走他乡,不在天山一带了吧?

想想也是有这种可能的,毕竟准葛尔部之前突袭哈密可谓神来之笔,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可是,就算这样,最终他们却没有讨到多少便宜。从中他们定然明白,如今的明军绝对不是他们能打败的,因此远走他乡来避敌,也就在情理之中。等明军走了之后,这天山区域不照样还会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明军可没有在天山留守大军的前例。

这么想着,越来越多的将领都开始怀疑皇上这次判断的正确性了。不少人私下里更是觉得,皇上终归也只是凡人而已,就算是诸葛亮,也有失算的时候。这一次,皇上怕是要失算了!

离最后的第三处山谷越来越近,还是连个准葛尔部哨探的鬼影子都没见到,不少人都有点松懈了,感觉这里也不会有准葛尔部躲藏的。要不是皇上亲自压阵,不少人都想着停下来,让夜不收去看看就算了。

…………

虽然说巴图尔珲把草原上的哨探全部撤回来,但山谷本身这里的瞭望哨什么的,还是有的。这不,在山谷谷口的高处,就有准葛尔部的岗哨。

这么多天过去,巴尔图终于有了轮值任务,就是和其他十来个同伙在这处岗哨轮值。

一眼望去,就是无边无际的草原,什么都没有。这样的日子,一日复一日,说真的,极其无聊。不能纵马在草原上狂驰,对于跑惯了的人来说,真得是快要憋疯了。不过大汗有严令,任何人不得外出,也就只能忍着了。

看到巴尔图也来了,就有一个强壮的同伙问巴尔图道:“听说明国皇帝在轮台那边就玩马球?”

巴尔图找了块地方坐下来,点点头说道:“是啊,我亲眼见到的。”

“呵呵,要玩马球的话,还得看我们!”那壮汉听了,突发奇想道,“如果我们这次的战事不是刀枪打仗,而是各自派人以打马球决胜负的话,我们绝对能打得明军屁滚尿流,还用躲在这里发霉!”

这个提法不错,一下让无聊的这些准葛尔部哨兵都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讨论。

“那是,打马球讲究得是骑术!明军绝对没有我们厉害!”

“那也不一定吧,那些没骨头的蒙古人,不都在明军中么?他们的骑术也是不错的。”

“他娘的,那些人打我们怎么就那么强硬,宁死不降的?”

“……”

巴尔图见他们聊到这里,便猜测着说道:“别说,我是亲眼看到的,明军的装备皆很精良,一个个都是吃好喝好的,要保住这份差事,那肯定是豁出命去的。”

对于他说得这个,这些准葛尔部的人,在哈密之战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此时一听,一个个都羡慕的不行。

不说别的,光是那护甲,明军身上挂着不少箭支,只要不是要害地方,都还能厮杀;而他们准葛尔部的人,只要中箭或者中枪,就基本丧失了战斗力。

这就是双方在装备上的差距,进而影响到了战事的胜负!

还是那个壮汉,带着好奇之色,问巴尔图道:“对了,明国皇帝不是御驾亲征么,你在明军军营中可曾见到明国皇帝的御林军,他们的装备是不是更厉害?”

巴尔图听了,略微回忆了一下,而后有点不确定地说道:“我又不可能在军营中随便走动,就只是进出时候见到一些。不过明国皇帝身边的那些明军,好像都是火枪,就跟沙俄那边的一样,不用点火的那种,而且好像腰里都别着有,短枪来的。”

在准葛尔部,巴图尔珲的卫队,那是最为精锐的。这些准葛尔部的部族,最渴望的就是成为大汗卫队中的一员。如今讨论到中原王朝的皇帝御林军,他们自然更是感兴趣,很多人都准备追问巴尔图细节的时候,忽然,有人惊叫了起来:“有动静!”

一听这话,那个壮汉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是不是又是哪个部族不长眼的漏网之鱼,蹿到这里来了?”

之前的时候,就是有过的。如果离山谷近了,这边会派人去把他们逮进来;离得远就走了的话,这边就不管。

“不是,没有牧群,就冲这边过来了,好像有十多骑。”

没有牧群?这有点不正常,这些人便一个个站起来看看。

巴尔图定睛看了一会,忽然有点紧张起来,连忙说道:“别……别是明军的夜不收吧?他们也都是穿着普通牧民的衣裳。”

“不可能吧!”壮汉听了,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明军不都在轮台那边么?离这里这么远,他们的夜不收这么可能到这里来!”

其他人听了,也是点点头,从距离和逻辑上来说,绝对不可能是明军夜不收。

然而,巴尔图是被明军夜不收逮住过的,对于明军夜不收的侦查小队比较熟悉。

因此,他越看越心惊,再次强调道:“我感觉像,这很可能是明军夜不收,赶紧报告大汗,这里不安全了。”

说完之后,他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就连滚带爬地往下跑,急着去禀告巴图尔珲。

…………

远处,崇祯皇帝从窃听系统中看到了巴尔图的对话,顿时就明白,前面那处山谷就是准葛尔部的躲藏之地。

找这个缩头乌龟还真是不容易啊!

崇祯皇帝在心中一声叹,然后便对左右下旨道:“准葛尔部就躲藏在前面山谷,传朕旨意,全军戒备,准备作战。”

有些懒散的明军将士一听这个旨意,顿时精神一振,终于找到了么?

而洪承畴和其他将领有点不以为然,别是皇上看到只剩下最后三个了,就有点急了吧?毕竟离这山谷还有点路,都没能看到夜不收传回消息呢。

不过他们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旨意已下,不管真假,那都是要开始备战的。

那就且看下,这处山谷有没有哪些缩头乌龟吧!

784 完了完了

巴图尔珲正在和他的手下商量事情,忽然就听到有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同时还有慌急地喊声:“大汗,不好了,大汗,不好了……”

这山谷都没什么阻挡的,巴图尔珲闻声心中不满,抬头看去,认得是巴尔图,已经被侍卫拦在二十步远的地方,看样子非常焦急地样子。

巴图尔珲见了,不由得眉头一皱,挥手示意,让护卫放他过来。

巴尔图急步冲近,便立刻单膝跪下禀告道:“大汗,谷外有人靠近,绝对是明军的夜不收!”

巴图尔珲一听,就犹如屁股被针扎了下,“霍”地一下站起,脸带惊慌喝问道:“什么,明军夜不收?”

“这不可能!”卓特巴巴图尔一听,当即大声嚷道,“明军不是在轮台么,那夜不收还能跑这么远?”

“绝不会错!”巴尔图听了,急得额头冒汗说道,“我被明军夜不收抓过,因此一看就看出来了。但瞭望哨上面的那些人都不以为然。”

说到这里,他看向巴图尔珲说道:“大汗,得立刻应对啊,只要走脱一个夜不收,我们就会暴露,而且就算全部抓到了,几天之后,明军也会发现异常而寻来!”

听完了他的这些话,巴图尔珲便紧皱着眉头想这事,一时半会并没有决断。

僧格见了,便立刻请命道:“父汗,儿臣去抓人,保证把他们都抓了,是不是明军夜不收,也是一问便知。”

按理来说,明军驻扎在轮台,离这里远得很,怎么可能把夜不收放那么远!但巴尔图所说,万一是真的呢?

这么想着,巴图尔珲便准备开口表态了。正在这时,他们这些人都是脸色一变,犹如见鬼一样吓到的那种。

游牧民族,对于骑军的动静是最是敏锐了。此时的他们,忽然都感觉到大地隐隐有震动,虽然不明显,可他们还是察觉到了。

这个时候,能引起这种程度的大地震动,除了地龙翻身,就只有大规模的马匹跑动才会引发了。

毫无疑问,地龙翻身的概率实在太低,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大规模的马匹在跑动。而如今会有的大规模马匹跑动,那就只有明军!

他们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了瞭望哨那边响起了急促地鸣笛声:这是最急的警报信息。

这个鸣笛的声音,非常地尖锐响亮,回荡在山谷之中,让山谷内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顿时,山谷内的所有人都看向山谷外面的方向,准葛尔部的人是惊慌,而其他部族的人则是惊讶。

巴图尔珲回过神来,厉声喝道:“快,快,快备战……”

“父汗,怎么备战?”卓特巴巴图尔听了,额头冒汗,傻傻地问道。

马匹都放在山谷深处,过去骑马要时间,和明军交战么?人家都马上到了,怎么个交战法?逃么?就只有谷口这里,而且所有部族的人都躲在这边,怎么跑,根本没那么快速度的好不好?

然而,巴图尔珲却没管他这问话,而是急匆匆地跑去瞭望哨那边,他要亲自看个明白,明军到底来了多少人,什么兵种,何人统帅等等,只有知道了这些他才能做出进一步的决策。

“立刻派多些人守住谷口!”倒是僧格对他的手下吩咐了一声,然后才跟在巴图尔珲的身后,也往瞭望哨那边跑去。

巴图尔珲的身材有点胖,或者说壮实吧,急匆匆地爬山,等到了瞭望哨,那是快上气不接下气了。但就算如此,他都顾不得好好喘下气,不管那些哨兵的见礼,立刻抬头看向谷外。

只见谷口外面确实有一队十多骑,刚想进谷的样子,不过此时已经感觉到了很明显的大地震动,同时听到了山峰上有鸣笛声音,因此,他们都在谷口那张望,并没有再进来。

看他们的样子,一点都不好奇大地震动,巴图尔珲就能确定,巴尔图所说绝对是真的。不过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看向远处时,巴图尔珲已经能看到,有一条红线出现在极远处。最让他震惊的是,极远处的那条红线,竟然是非常长的一条红线,就几乎把谷口这边的所有出逃方向都给堵住了,用包围的方式在逼近。

不用说,红线就是明国骑军,而且数量极多,至少几万。

巴图尔珲的脸色惨白,好长一会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原本想着躲在这里,甚至连哨探都收了,明军就算再厉害,西域之大,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但是,如今看着情况,明军就直直地冲这里来的,为什么?为什么?

“父汗,我们被堵在山谷里,逃都逃不掉,怎么办,怎么办啊?”卓特巴巴图尔也跟上来了,同样看到了山谷外面的情况,几乎是用哭丧着脸问道。

僧格在边上听到,厉声大喝道:“还能怎么办?和明军拼了就是!”

“要不,我们归附了吧,说不定明国皇帝能放过我们!”准葛尔部的另一个头目提出了其他建议。

“是啊,准葛尔部可不能都死在这里啊!”蝼蚁尚且偷生,又有一个头目马上附和道,“归附了吧!”

巴图尔珲一直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明军。骑军的速度也确实是快,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能看到红色的骑士身影。

僧格见此,不由得对那几个人大怒道:“你们别忘记了,现在已经过了明国皇帝给的期限,他是不接受归附的,连无条件投降都不接受的,懂不懂?”

之前的时候,他们听到这事情的时候,压根就不当回事,就觉得明国皇帝要面子说大话,还想只凭一句话就让准葛尔部无条件投降,他以为他是谁啊!

可此时,要是知道如此的话,当初就应该力劝大汗答应才好的!

“那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好啊?”

“长生天啊,该不会伟大的准葛尔部,今日就要除名了吧?”

“……”

听着一片哀嚎声,巴图尔珲额头的汗,那是大滴大滴地往下滴,不过他浑然不顾,两只眼睛直视瞪着大大的,就死盯着滚滚而来的大明骑军。

“看,那好像是皇旗,是明国皇帝亲自领军来了,我们死定了!”卓特巴巴图尔忽然惊叫了起来,“这骑军至少有四万多吧,这么多,死定了,死定了……”

听到他这话,其他人定睛看去,果然,他们都看得清楚,曾包围状围上来的明国骑军,至少四万衣上,而且连明国皇帝都亲自来了,这一战,明军那边谁敢怠慢,肯定都是奋勇厮杀的,这是根本不给准葛尔部任何机会啊!

山谷内,也已经乱成了一片。他们虽然看不到山谷外面的情况,可他们能从骑军的动静中推断出来了多少骑。

其实都不用这样,只是他们躲在这里被发现,就已经足够吓得他们引发混乱了。

瞭望哨上,僧格一脸的狰狞,厉声喝道:“死就死了,怕什么?又不是只有我们准葛尔部死!要死,也把他们统统都拉了垫背,大家一起死!”

“对,把那些和硕特部的都杀了,杀光他们……”有其他头目听了,绝望之余都开始有点疯狂了。

就在他们纷纷喊着,要去杀光其他部族的人来垫背时,巴图尔珲忽然一声大喝道:“不,我们准葛尔部不会亡,我们有机会……”

“父汗,看清现实吧,明军有四万多骑军,是骑军啊!”卓特巴巴图尔听到,这个时候他也不怕他老子了,出言挖苦地说道,“还是明国皇帝都来了,明军肯定比哈密还要疯狂的!”

“你给老子闭嘴!”巴图尔珲听到,不由得怒喝一声。这个时候,他也没时间去教训他,当即对其他人厉喝道,“都听好了,只有这样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僧格等人一听,明显有点意外,一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竖着耳朵听巴图尔珲还有什么好办法不成?

…………

再说崇祯皇帝领着大军,蹄声隆隆地到达谷口这边之后,就看到夜不收已经从谷口那边迎过来了,同时用事先准备的旗帜,在一直挥动着。

“准葛尔部真在这里?”所有看到旗号的明军将士,全都欣喜若狂,终于逮到了?

在草原上作战最怕的是什么,就是实力比对手强的时候,他不和你正面打,只是避着你和你打游击。

如今把准葛尔部堵在这个山谷里,就意味着一战而定西域,这让所有的明军将士,都不由得看向崇祯皇帝所在,衷心大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于那些将领,以及洪承畴等人,经过这事之后,不由得都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皇上之神机妙算,岂容置疑!

算天,算地,算尽天下苍生!就算是诸葛亮,也算不过皇上的!

和他们不一样,原本崇祯皇帝已经在想着,这一战灭了准葛尔部之后,大明怎么统治这西域为好?不过他还没想出一个好一些的方法,就通过巴尔图身上的窃听种子听到了巴图尔珲的对策。

785 谈判

在之前的哈密之战中,就能看出准葛尔部的巴图尔珲,是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如今他在被围住的绝境时候,竟然又想出了这种起死回生的招数,说真的,崇祯皇帝还真有点佩服他的。

一开始,崇祯皇帝是非常生气的,好不容易围住了,难道又要让他跑了?

不过转念一想,崇祯皇帝又不由得大喜。用后世可以理解的一句话来说,该不会这个巴图尔珲,是我大明的卧底吧,送来神助攻,让大明能在西夷一下站稳脚跟,实现直接管辖!

“好,好,好,欢迎巴图尔珲同志死里逃生!”崇祯皇帝心中如此想着,便准备配合他一把了。

…………

谷口位置,一群群的准葛尔部的军卒握着弓箭严阵以待,让看到他们的明军将士们都不由得轻松了不少。只要这群乌龟确认缩在这里,就算他们守住谷口又如何?

明军们在各路总兵的指挥下,按照各自的防区,开始缓缓逼近谷口,组成严密的封锁线,不给准葛尔部任何一个突围的可能性。

洪承畴也是兴奋地给崇祯皇帝提醒道:“陛下,当速派一队人马看这山谷是否有其他小路可走,务必全部堵死才行。”

事实上,明军四万五千多人马,全部过来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堵在谷口不说,还有其他军队能以这个山谷口为中心,向两边延伸出好远。就算山谷有小路,也不可能出很远。

再说了,这草原一望无垠的,真要有人逃出来,明军一眼就能看到,又能逃得了几个?

不过洪承畴的提议,乃是谨慎之策,说得也是在理,崇祯皇帝也不管他,点点头答应了。

于是,山谷左右两侧,都分出了一支骑兵,沿着天山山脉跑向远处,巡查其他地方去了。

就在明军将士摩拳擦掌,准备在这西域的最后一战中争取立下一份军功时,山谷那边,忽然有了动静。

只见山谷那边拥出了不少人,一个个的蒙古族装束的男女老少,被绑着手,由前后两个同样蒙古族装束的男子推搡着出来,手握钢刀,凶神恶煞的,好像一言不合就会砍人的那种。出来的人数太多,以至于出了山谷之后,山谷口站不下,就只能向山谷两侧延伸。

这一幕,让明军将士们看得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准葛尔部面临绝境,是疯了么?要拿他们自己的男女老少来威胁朝廷官军?这不是笑话么!

一开始,洪承畴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顿时脸色一变,脑筋急转直下,便立刻靠近崇祯皇帝,马上奏道:“陛下,事不宜迟,立刻派出骑军冲杀敌人,不能给准葛尔部有任何耍奸之机啊!”

他说着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在“不能给准葛尔部有任何耍奸之机”这句话上。

崇祯皇帝听到他这话,不由得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想着,不错么,脑筋转得很快!如果大明的人口足够多,能很快移民到天山这边,形成足够的人口基础来统治天山,以便大明能尽快再向西扩张的话,不得不说,洪承畴的这个方法是可以的。但是如今……

就见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道:“无妨!”

然后就转头看着山谷那边,看着那边的人源源不断地押解着男女老少出来。

而洪承畴则是听得一愣,“无妨”?皇上知道不知道准葛尔部的人准备用什么阴谋招数就说无妨了?到时候等准葛尔部在全军面前捅破了那些被威胁人的身份,军中可是有大半是蒙古籍的将士,难道皇上就不担心兔死狐悲么?就算他们听从军令,可对皇上的威望,那也是有损害的啊!

如果此时发起冲击,就等于不给准葛尔部机会,事后哪怕知道了也没人会说皇上什么的啊!

这么想着,洪承畴就急了,连忙又凑近了一点,低声奏道:“陛下,那些被威胁的很可能是和硕特部等其他部族的人,准葛尔部想以此来谈条件!”

“朕知道!”崇祯皇帝听了,不以为然地点了下头。

啊,皇上知道?洪承畴听了,心中想着,不由得有点傻了,知道还不赶紧突袭,真要让准葛尔部的人把那些人的身份给公之于众么?

崇祯皇帝看到洪承畴很急的样子,便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洪卿有没有想过,这一战而灭所有山谷里的人的话,天山区域,还能有多少人口?而如今大明开疆拓土,已经在往河套、辽东、朝鲜移民,又哪来足够的人口充实这天山区域?时不我待,天山这边可是要成为我大明继续西征的根基,这没有人可是不信的啊!”

听到这里,洪承畴一下便明白了,皇上这是要救那些被准葛尔部吞并的其他部族的人。这种情况下要是能救下的话,必然对大明,对皇上感恩戴德,是绝对铁了心会听从大明的。

可是……可是这样一来,不是又要把准葛尔部放跑了么?这茫茫草原,广阔西域,再逮住他们都不知道要花多久了啊!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不得不提醒道:“陛下,此法确实有利我大明在这西域一下就站稳脚跟,可放跑了准葛尔部……”

听到他的话,崇祯皇帝打断道:“呵呵,朕来了,灭这准葛尔部易如反掌,让他再跑又如何!”

言语之间,充满了自信,非常有把握的样子!

事实上也是,如今面对面的,把甲级窃听种子尽量“赏赐”给对方尽可能多的头目身上,还怕他们能逃掉?都不用在地图上画圈圈,就能追得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过崇祯皇帝自己会辛苦一点而已,但能把大明疆域扩张到西域,重现大唐雄风,为将来再创辉煌打下基础,一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皇上这么自信的回答,回想起皇上那绝世无双的神算,洪承畴想想,皇上肯定是有十足把握不让准葛尔部跑掉。如果真这样的话,那眼前就等于是给了大明一个真正征服西域人心的机会!

想到这里,洪承畴对崇祯皇帝一礼,佩服地说道:“英明莫过于陛下,微臣佩服之至!”

见他明白了整个思路,崇祯皇帝便微微一笑,然后继续看着准葛尔部的表演。

…………

山谷口这边,已经站了有上万蒙古人了,此时从山谷里出来的,不再是被绑着的男女老幼,而是一个个成年汉子,被绑着双手,用刀架在脖子上押出来的。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衣衫褴褛,显然是被鞭打虐待过的。

看到这一幕,不少明军将士已经猜出来,这些人肯定不是准葛尔部自己的族人。联想起刚被准葛尔部吞并的其他部族,特别是蒙古籍的明军将士,便有了一些骚动。

说实话,草原上弱肉强食,弱者的下场是注定的。对于这些,他们能理解。可是,眼见着他们此时的下场,多少是有些感同身受的。要知道,他们在归附大明之前,其实在草原上也是弱势的。

而在山谷之上,巴图尔珲看到明军一直没有动静,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明国皇帝在胜券已握的情况下,还是大意了。既然没有趁出谷口的机会冲杀,那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了。

这么想着,他便对最欣赏的儿子僧格说道:“好,你去,记得,明国皇帝肯定好面子,一定要揪住这点谈判!”

“父汗放心,事关全族安危,儿臣定当竭尽全力!”僧格说完之后,便立刻离开。

这个时候,卓特巴巴图尔倒没有和他抢,只是抹着额头上的汗,心神不宁地看着无数的大明骑军。

没过一会,一队骑士就从山谷中蹿出,来到了山谷被威胁人群的前头,举着白旗示意,然后大声喊话道:“我乃准葛尔部汗王第五子僧格,有话要对大明皇帝说。”

僧格是用蒙古话大声喊着的,然后他边上就有一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大明官话跟着大喊翻译。

喊完之后,他生怕明国皇帝不理他。毕竟如今他们已经被包围,而对方可是大明皇帝,也不是什么说要见就能见的。

于是,僧格就又大声喊道:“这些被绑着的人,都是和硕特部、杜尔伯特、土尔扈特还有辉特等其他部族的,他们都已经归附你们大明,是你们大明的百姓。还有这些……”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纵马沿着那群被绑着的蒙古汉子而走,同时指着他们大声喊道:“不管我们准葛尔部如何劝说鞭打他们,他们都铁了心要和鄂齐尔图汗归附大明,做一个大明百姓……”

一开始的时候,明军这边还有杂音,可这边在喊话,明军将士们自然是想听他说什么,就都安静了下来。

于是,僧格的话,就能传得比较远,很多明军将士都能听到。

“……久闻大明乃是礼仪之邦,大明皇帝更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在我看来,这些也是大明的好百姓,可值得大明皇帝前来一谈否?就为了这些大明的好百姓!只要能放我们走,这些人,山谷里还有,就都还给你们大明!”僧格大声喊着,略微有点忐忑,心中有点没底。

786 说灭你就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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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由不得他不忐忑,虽然他嘴上说得好听,可谁不清楚,最是无情帝王家。

一个皇帝,特别是一个有为的皇帝,绝对不会感情用事。

如今的大明皇帝,能成为如此强势的皇帝,说明他就是个有为的皇帝,感情用事,是不可能有这个成就的。

如此一来,能够一战而灭准格尔部族,说真的,僧格自己觉得如果他在明国皇帝这个位置上,就绝对不会有太多的顾忌,灭了就灭了。

这时候,不知僧格是这样想的,那些听到僧格喊话的和硕特部等被绑着的人,其实也差不多如此想法。

草原上,弱肉强食,真得是习惯了。

再说了,他们也有自知之明,就眼下来说,他们又如何算得上是大明百姓?鄂齐尔图汗是归附了,可他们都还没有纳入大明的正式管辖之下,实际上应该还是属于各自部族的。

就他们自己而言,他们没有投降准葛尔部,要么是对鄂齐尔图汗的忠心,要么是对准葛尔部的恨,总之,就没有明国什么事,更谈不上对明国皇帝的敬意,压根对明国,对明国皇帝没有认同感。

这一点,他们自己很清楚。相信明国皇帝也清楚。

如果这一次,明国皇帝真因为他们而答应了准葛尔部的威胁,放跑了准葛尔部,那如果再想剿灭准葛尔部,明国不知道要额外花多少代价!

换句话就是说,僧格是在白日做梦,明国皇帝又怎么可能为了他们这些蒙古人而答应准葛尔部的要求!

不止是他们,包括明军将士们,听到僧格的喊话之后,心中想法差不多也是如此,皇上估计压根就不会理会准葛尔部的威胁,一战而灭,多省事的事情!

反正这些蒙古人又不是关内百姓。真要大明在这里设立都护府什么的派遣官员治理,那这些人还差不多可以算是大明百姓!

说真的,大明军中的那些蒙古籍将士,虽然已经是大明军中一员,可他们是被明军打败而降的,又不是汉人,从心底深处,觉得他们和真正的关内明军还是有区别的。下意识地,也把草原上游牧的人,和真正的关内定居的大明百姓,感觉上是有差别的。

然而,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在僧格喊完不久之后,就见皇旗前移。

这个动静,顿时让明军将士们都起了骚动。该不会皇上真得要为那些被绑着的人,准备和准葛尔部谈了吧?

他们一个个都定睛细看,就盯着皇上那边,非常地安静,就想知道,皇上这近前,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崇祯皇帝在众将的簇拥下,在锦衣卫的前导护卫下,驱马缓缓向前,很快就到了一箭之地的地方才站定。

一开始,那些和硕特部的人都还不知道情况,可等崇祯皇帝来到了面前之后,他们自然是看到了,顿时,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该不会,大明皇帝真得会在乎他们,要和准葛尔部谈判了?

僧格也激动了,至少明国皇帝真过来,就意味着准葛尔部的生机便大了一分。于是,他就想在喊。

可就在这时候,就听到明国皇帝说话了:“朕之子民,乃是朕之逆鳞,敢动朕之子民,虽远必诛,可考虑清楚了?”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一队锦衣卫校尉便大声喊话,把崇祯皇帝的话传得很远。

在他们喊完之后,又有一队锦衣卫上前,用蒙古话大声重复了一遍。

“咦,陛下的锦衣卫护卫中,竟然还有我们蒙古人?”

“你不知道么,骠骑营的虎大帅就是我们蒙古人,还因军功封了伯爵的呢!”

“……”

和明军将士这边关注点不一样的是,那些和硕特部的牧民听到,那是真激动了。因为他们听明白了,大明皇帝是把他们当作了自己的子民,在替他们出头了!

这个时候的他们,不想最终能不能获救,总之,能被明国皇帝当作是他的子民,为他们而出头,对他们来说,这就已经是足够了!

和硕特等部族的牧民,不管男女老幼,都因之而骚动了起来,吓得那些看押的准葛尔部部族的人连忙大声喝斥,就怕出了乱子,影响了他们的求生计划。

僧格也是听得意外之余,一颗心便放下不少,连忙回应道:“我们准葛尔部别无退路,只能如此,还请大明皇帝见谅!”

言语之间,不自觉地尊敬了不少。

“叫你们巴图尔珲自己来见朕!”崇祯皇帝给僧格“赏赐”了一颗甲级窃听种子之后,便要求道。

他这个要求,显然是合理的。毕竟他是大明皇帝,他都亲自来了,准葛尔部这边,哪怕巴图尔珲来,这地位都不是对等。

因此,僧格便立刻吩咐身边的人一声,没过多久,巴图尔珲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匆匆赶了过来,对崇祯皇帝说道:“我就是巴图尔珲,只要大明皇帝陛下能放过我们准葛尔部一条生路,让我们准葛尔部离去。我就把他们全都放了,要不然,鱼死网破,临死拉上垫背的,也只能如此,还请大明皇帝陛下见谅。”

他可不敢说谈和之类,否则一旦没有了人质,万一明国皇帝翻脸,准葛尔部就完蛋了。

他就是巴图尔珲,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一颗甲级窃听种子先赏给了他,然后才开口说道:“你要是随鄂齐尔图卿归附大明,怎么也能得一爵位;可你拒绝了,不但反叛,还掠朕之子民,攻打朝廷官军;就算如此,朕最终也还是给过你们一次投降的机会,然后,你们还是放弃了。如今更是要拿朕的子民要挟朕,你觉得,朕是如此好欺否?”

准葛尔部的人听了,不由得都看向巴图尔珲。在如今明军的强大军威和压力之下,他们其实都有埋怨之心。明国皇帝已经给了好几次机会,算是仁义至尽,但他们的大汗都选错了!

此时的巴图尔珲,才顾不得去管他的族人会想什么,而是心中有些紧张,尽量考虑仔细之后才回答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之前的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什么也是晚了。我也不奢望陛下能一直放过我准葛尔部,只要陛下能给我们三天时间离开这里,我就把所有人都放了,还有,牛羊什么的,也当赔礼,留下来犒赏大明将士!”

他这话是说得好听而已,如果带着牛羊的话,压根就走不快,不要说三天,再多给点时间,都不可能跑出多远。而且大群牛羊的迁移痕迹实在太明显,想要牛羊的话,压根就走不远,逃不脱。

崇祯皇帝又岂会不知道这些事情,当即冷笑一声之后说道:“朕不稀罕你的牛羊,只要放了朕的子民,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后,不管你逃到哪里,朕都要亲率大军追击,为朕之子民讨还一个公道!”

听到这话,和硕特部等其他部族的牧民,不由得都向崇祯皇帝跪了下去,很多人都是泪流满面。

他们原本以为,他们要成为准葛尔部的奴隶,甚至要死在准葛尔部的手中,在这样的绝境内,大明皇帝来了,就这么告诉准葛尔部,他们这些人都是大明皇帝的子民,为了他们,大明皇帝放弃了剿灭准葛尔部的机会,甚至为了保全他们,放任准葛尔部离去。不但如此,在两天之后,大明皇帝要亲率大军追杀,为他们讨还一个公道。

这样对待子民的态度,就算是他们原本部族的首领,大汗什么的,也不可能有这么好!更不用说,这还是富有四海、威震天下的大明皇帝!

这种对比,还有地位上的差距,让这些牧民不由得感激涕零。在这一刻,就认了死理:从此以后,就是大明人,谁要敢对大明不好,冒犯大明皇帝,那就是他们的死敌!

而此时的巴图尔珲,额头的汗又下来了。虽然只是言语上的交锋,可崇祯皇帝给他的压力太大了,特别是那种不容置疑的态度,更是让他感觉到有点难以承受。他很想讨价还价一番,可他又担心,万一惹恼了大明皇帝的话,准葛尔部就真得在这里灭族了。

左右看看,和他的心腹手下什么的用眼神沟通了下,又低声商量了几句,又不敢让大明皇帝久等,巴图尔珲就向大明皇帝说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两天就两天,但怎么保证我准葛尔部放了这些人之后,你们……你们不会……不会反悔?”

这种质疑,他怕惹恼了明国皇帝,可又不得不说,因此,说话间,都有了结巴。

“朕乃大明皇帝,说灭你准葛尔部就定会灭你准葛尔部,让你们先逃两天,就让你们先逃两天。小小准葛尔部,还能让朕失信?真是笑话!”

与此同时,听到准葛尔部竟然有侮辱皇上的意思,大明将士们,纷纷怒目而视,甚至鼓噪起来。

这四万多将士一起为之的威势,那也是相当大的,让准葛尔部的人都吓得纷纷躲在那些人质的背后。

787 惊为天人

不止是这些普通人,包括准葛尔部的那些头目,也都怕了。

虽然他们是拿和硕特部等其他部族的人为要挟,好像占据了主动。但最为关键的是,人家明军如今的能力,能轻松灭他们,能活命与否,全部都在对面大明皇帝的一言以决。

如果惹恼了明国皇帝,只要一声令下,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相对来说,大明皇帝在两军阵前,如果要是失信的话,对皇帝本人肯定有不好的影响。如今他既然已经在两军争抢这么公开地说了,似乎失信的可能性很低。毕竟人家可是大明皇帝!

这么想着,卓特巴巴图尔就急了,连忙对巴图尔珲说道:“父汗,人家是大明皇帝,不可能失信的!要是得寸进尺惹恼了他,一旦翻脸,我们准葛尔部就完了!”

言外之意,就这样吧,不要再刺激明国皇帝了!

这一次,僧格也是提醒道:“父汗,那些明军都觉得我们侮辱了他们的皇帝,一旦激动之下,很可能会打过来。如此一来,就不是明国皇帝不在乎他的子民,而是我们侮辱他们的皇帝在先才动手的。就算明国皇帝事后为了他的面子而处罚明军什么人,但那对我准葛尔部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巴图尔珲看看这两个儿子,又看看其他头目,见他们都在纷纷点头附和,不由得长叹了口气。弱势之下根本就没有多少谈判的余地,如今逼迫明国皇帝给出了两天出逃的时间,看来已经是极限了。

这么想着,他就对崇祯皇帝大声说道:“我们准葛尔部相信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还请贵军让开一条去路,退军十里。”

崇祯皇帝刚才在他们互相说话时,就根据他们的言行举止大概判断出那些人是准葛尔部的头目,也不吝啬,都给他们“赏赐”了甲级窃听种子。

听到巴图尔珲的话之后,崇祯皇帝便对那些跪在那里的牧民,大声说道:“你等且放心,准葛尔部要是不信守诺言的话,朕就立刻追杀他们,一个都别想跑!你等且再忍忍!”

那些牧民一听,全都喜极而泣,纷纷磕头谢恩。

洪承畴就在崇祯皇帝的身后,看到刚才的一切,心中不由得万分佩服崇祯皇帝,如此一来,西域定矣!

就算这次没有剿灭准葛尔部,可有这些牧民为基础,驻扎一支明军在这里,大明就等于在西域扎下了根。回头大明也就不用急着迁移国内百姓过来,就已经可以作为攻打更西地区的基地了。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便传旨大军撤退十里。

在这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就算退了十里,也能看到这边的动静,借助望远镜之后,就更是能看得清楚。

另外,还有一队五百人左右的骑军没走,就在这边监视准葛尔部,并等待准葛尔部撤离之后接手山谷一切。

巴图尔珲看着明军缓缓退去,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不过立刻,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实力不如明军,不是,是实力远不如明军,就只能是这样了!

卓特巴巴图尔却没有他这样的心思,而是带着担忧之中家待着兴奋,连忙对他说道:“父汗,我们得赶紧走了!”

还用他说,两天时间,任何一刻钟都是宝贵的。

于是,巴图尔珲立刻返回谷内,开始撤离他的部族。

虽然明国皇帝说不要准葛尔部的牛羊,可不管怎么样,这些牛羊也没法带走!要不然,拖累了行程,别说两天了,就是再多两天,也会被明军追上。

因此,他让手下杀了一批牛羊,割了肉,能带多少是多少。至于剩下的,他也不敢下令糟蹋而杀了,免得惹怒明军。

看着底下人都在忙碌,巴图尔珲却又发呆起来。

僧格注意到这个情况,沿着巴图尔珲的视线一看,便明白他的父汗是在为什么发呆了。

于是,他也跟着叹了口气,又是一件无奈的事情。

部族中的老弱,肯定不可能亡命出逃的,甚至还有一些太小的小孩也是。就这情况,除了青壮之外,也就只能再跟着走一些壮妇,其余的,就只能舍弃了。

也只有抛掉累赘,多腾出一些健马,死命跑路,如此才可能在两天时间内尽可能地逃脱明国骑军的追杀!

按照草原上的惯例,这些被抛弃的累赘,死是应该不会死,不过会成为奴隶。

于是,山谷内出现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一幕。

准格尔部族的人,都陷入了悲欢离合的凄惨处境中,甚至都来不及悲伤,就在匆忙准备跑路的事情。之前作为胜利者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

而其他部族的人,他们没看到外面的情况,不过却知道外面是来了明军,看到准葛尔部族的人如此,都忘记了悲伤,一时好奇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肯定有人会说的,比如什么“你们多好命,明国皇帝都肯为了救你们而放任我们走了”之类的话。虽然他们没有外面的那些族人清楚,可他们却知道一点,就是他们因为明国皇帝的原因而得救了。

明白了这点,他们当然就激动高兴了。这个好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整个山谷里的被抓牧民就都知道了,一个个喜极而泣,再看向要匆忙逃命的准葛尔部的人,看着他们是那样的惊慌,不由得就份外感激大明皇帝。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约有一万五千多的准葛尔部族的人,一人双马,或者三马的,拥到了山谷谷口来,看到明军主力就在十里之外扎营,带着忐忑的心理,不顾他们族里老弱的悲呼,在他们的大汗巴图尔珲的带领下,往西逃窜。

留守在这里的这队明军见此,便先给山谷外面的牧民解绑。

每给一队牧民解绑时,这些牧民都是激动地跪地感谢,然后就飞奔向山谷里,去找他们的亲人。几乎所有的牧民都是如此,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然后才去找他们的亲人朋友。

准葛尔部逃窜的隆隆马蹄声,自然也传到了明军大营这边。崇祯皇帝便带着五千余骑,缓缓地往山谷这边而来。

当然,少不了会有明军将士先赶到山谷这边,分出人手去搜索山谷,看是否有残余准葛尔部的存在,是否足够安全等这些。

等崇祯皇帝到达山谷这边的时候,山谷里面的人已经得到消息说大明皇帝过来了,就全都拥到山谷外面来。远远地看到大明皇帝的旗帜,就都跪了下去,一时之间,整个草原上就都是跪着的人。

男女老少,青壮妇女都有。他们的脸上,都是浓浓地感激之色,虔诚地跪伏在那里,一如到来的崇祯皇帝,乃是他们的信仰一般。

陪同崇祯皇帝过来的洪承畴,扫视着眼前的一切,又不由得再次在心里佩服崇祯皇帝。

西域人心,尽收于皇上之手!

要是随后皇上真能再把准葛尔部给剿灭的话,那这西域之行就十全十美了!当然了,就算准葛尔部逃走,这个部族元气大伤,也翻不起什么波浪来了。

到了人海前面,崇祯皇帝看着这些救出来的牧民,当即大声说道:“鄂齐尔图卿领你们归附大明,你们就是朕的子民。朕的子民,朕护之。至于伤害你们的准葛尔部,朕在两日之后亲领大军追击,定给你们讨一个公道。”

不亲自追都不行,毕竟准葛尔部那些头目身上的窃听种子,就只有崇祯皇帝一个人能接受到信息。

他的话,自然有明军将士翻译过去。这些牧民听了,都是山呼万岁,以此回应皇帝的厚恩。

随后,自然有明军将士禀告准葛尔部老弱的事情,对此,崇祯皇帝自然不会有什么怜悯,贬他们为奴隶。

安顿了这些牧民之后的次日,崇祯皇帝便下旨,设立天山省,省会是轮台,任命洪承畴为天山省总督,掌军政大权,扩建轮台,留一万五千来骑给洪承畴指挥,领这些牧民前往轮台。

而崇祯皇帝自己则留在这里,等到两天时间一到,便领着三万骑军开始向西追击。

虽然西域广阔,还很少地标,但好在军中本就有追踪的好手,崇祯皇帝撒出去的甲级窃听种子又多,还都是在准葛尔部的头目身上,因此,不管准葛尔部怎么逃,最终都没有能逃脱,在逃到额尔齐斯河流域时,被崇祯皇帝所领大军消灭。至此,准葛尔部除名!

崇祯二十二年九月十九日,崇祯皇帝领军回到轮台,让洪承畴等人都大为惊讶。没想到皇上这么厉害,竟然这么快就把准葛尔部给灭了。

那些牧民则更是惊为天人,要知道,给准葛尔部先逃两天,还能在茫茫草原中这么快追上并灭族,就算是长生天指引,估计也不会比这还要快了。

此时,关内经过哈密转运过来的物资已经有一批到达轮台了,崇祯皇帝在这里也没有多待,得趁着下雪道路难走之前回去。

临走之前,他特意交代洪承畴。

788 大明的瓶颈

“这次朕追击准葛尔部,有和沙俄的军队遭遇过。”崇祯皇帝严肃地洪承畴说道,“开始遇到大军夜不收时,他们主动发起了攻击。但等大军一到,便全都跑了。这些沙俄军队,就是会欺软怕硬!”

洪承畴自然知道,他的下一个对手,很可能就是沙俄,因此就认真地听着。

崇祯皇帝继续在给洪承畴介绍着:“朕特意领大军,去他们经常活动的地方转了个圈,把他们都吓跑了。估计这个消息会很快传到他们的沙皇那边,基于朕展现给他们的实力,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会比较安份,不敢东来。但时间长了就不好说。”

看到洪承畴有点疑惑的样子,崇祯皇帝便又解释道:“据朕所知,他们西进已是不可能,因此一直在东扩。但前些年以来,朕领东部蒙古诸族把他们伸往东边的爪子给砍了,他们肯定不甘心。这西域离他们并不太远,卿也还是要提防一点。要是敢过来,就狠狠地收拾他们,明白么?”

“微臣领旨!”洪承畴听了,大概对于西部的形势有了个了解,连忙回奏道。

崇祯皇帝见他回应了,便放下了沙俄的事情,又吩咐他道:“轮台这边,你要尽可能地扩建,那些解救出来的牧民,要尽可能地归化。设立学堂,推广大明官话,整编军队,这些事情都是同等重要,一定要都做起来。”

对于这个,洪承畴在归化城以及包头那边都见过,皇上再次叮嘱,他自然是记在心里,连忙又做了保证。

在吩咐完事情之后,崇祯皇帝便领军凯旋了。

当他出发的时候,所有轮台的牧民,全都来恭送他们的皇帝,虽然很多人连他们本族的大字都不识一个,更不用说大明官话了,此时,他们对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一句,却已是数量地很。

在崇祯皇帝返回京师的途中,他通过甲级窃听种子知道倭国那边已经差不多了。

…………

在本州岛的最北边这边,豪格所部,就犹如疯子一般,正在进攻本州岛的最后一个大名。不过他本人,却并不在前线,而是在八户港口这边。

这边停着大概五十来艘大小不一的船,渔船、运输船、战船什么的都有。

太阳才刚刚升起,一队队的武士就开始列队上船,同时也往船上搬运着不少东西。而豪格本人,却站在港口的高处,在往西北方向不时瞭望,神情略微有点焦急。

边上的鲍承先见了,便开口安慰道:“主子放心,有后光明天皇在,这诈死之计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明军步步稳扎稳打,一路北推,让豪格好几次从噩梦中惊醒。反正好像明军就成了他的梦魔,都已经记不清多少次是被明军追杀中惊醒过来的。这一点,也可能是他从辽东被明军一路追杀到朝鲜,再到九州岛,到本州岛的经历有关系。

因此,豪格很是担心,如果自己就算逃去了大洋的对岸,明军到底还会不会再追过去?

为此,还是鲍承先献上了一条诈死之计。

就是在攻打最后一个大名的时候,假意不敌,战败被杀。幌子是后光明天皇,执行者是图尔格。如今的豪格,就是在等图尔格完成任务回来。

此时,听到鲍承先的话,豪格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他之所以焦急,除了担心这个诈死之计成功与否之外,还担心图尔格所领的族人能不能平安归来。

本来剩余的女真人就已经不多了,一路疯狂北攻之后,虽然豪格已经非常注意保护他的族人,可还是不断有死伤。如今算上图尔格所领的那些女真人,一共都不到一百人了。对他来说,每一个都是很珍惜了。

在他的期待中,终于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豪格定睛看去,就见道路拐角处,转过来一队骑卒,只是一看,他就认出,领头的那个,就是图尔格。

顿时,豪格不由得大喜,连忙快步走近。

“主子,不辱使命,按计划完成了。”图尔格脸色有点疲惫,不过精神却有点亢奋地说道。

他们的计划,就是在傍晚之时,假装抵挡不住节节败退,然后趁着夜色,内部放火,引发更大的混乱。与此同时,杀了后光明天皇,和一个豪格的替身。其中豪格会被放火烧得面目全非,但后光明天皇却不会,刻意让人能认出来。

豪格听到,看到能回来的族人就少了五六个,不由得放心了不少道:“好,这边也已经差不多了,我们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图尔格也是巴不得,他比起豪格,那是更怕明军。从崇祯十二年在京畿之地被明军俘虏之后,明军就一直是他的噩梦了。豪格做出的决策,要逃到大洋的那边去,一次甩开明军,他虽然对大洋很恐惧,可还是非常地赞同。

上船之前,豪格带着所有的建虏,在临时设立的天照大神前,还有妈祖娘娘像前,都规规矩矩地大礼参拜,乞求保佑他们能平安到达大洋的彼岸。

至于他们原本的萨满神,又不懂水性,就被他们给忽略了。

等到了船上,站在船头,看着船只缓缓地离开码头,豪格等人都是默默无语,显然是心情有点复杂。

换成以前,他们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明军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甚至都不惜进入他们一直认为非常凶险的大海,只是为了逃避明军的追杀!

辽东,别了;倭国,也别了,再也不见了!

此时的他们,就再也没有反攻的心思,只求逃得越远越好!

“主子,明军应该不会发现我们想去大洋的那边吧?”

“应该吧!”

“主子,我们应该能到那个比明国还大的地方吧?”

“应该吧!”

“……”

崇祯二十二年十月十一日,豪格等人坐船离开本州岛,进入太平洋,开始他们跨洋冒险。

…………

一个月后,孙传庭领军推进到了本州岛最北边。因为明军不接受武士和大名的投降,那些剩下的大名和武士都逃去了虾夷岛。

孙传庭并没有再追,因为虾夷岛就目前来说,并没有占领价值。本州岛刚经过战乱,需要张榜安民,恢复民生为主了。

总体来说,倭国大名的内乱,还有建虏余孽的搅局,让倭国百姓饱受了动乱之苦,大明驱逐了那些武士大名,把倭国从动乱之中解救出来,深受倭国百姓的拥戴。

这个时候的他们,对于他们这些底层百姓来说,天皇是能吃的么?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更不用说,据说天皇家族都已经在战乱中灭族了。

因此,当孙传庭在张榜告示中明确,倭国这个地方,以后就是大明的一个府时,没有人有任何异议,甚至都在互相之间庆幸,庆幸他们能成为大明百姓!

从公元前六百六十年建立的天皇制度,终于在这崇祯二十二年终结。

至于传说中,祸乱倭国的建虏余孽,已经在最后一战中被消灭,孙传庭压根就不信。因为他早就知道,建虏余孽疯狂北攻,一个主要目的,就是在抢船。

非要到了本州最北部的最后一战才死翘翘,这种诈死之计不要太明显。但这个时候,孙传庭也没有理会。

因为,建虏要坐船逃到海洋的对岸,首先得能到达对岸才行;另外,皇上原本就已经定下了国策,要远征大洋彼岸,因此,建虏余孽就算能活着逃过去,回头也会有明军追过去的。

占领了倭国之后,孙传庭就坐镇在倭国,不过捷报却发往了京师。

…………

赶在崇祯二十二年过年之前,崇祯皇帝领军凯旋回到京师。

鄂齐尔图汗是留在京师,没有让他去西域的。原本他还以为,明国皇帝御驾亲征,虽然明军精锐,应该能打赢准葛尔部没问题,可西域广大,说不定这次的战场,要持续个几年。

崇祯皇帝的凯旋,最吃惊的,就是他了。他是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平定了准葛尔部之乱之后,还能赶回京师过年!

当他得知,崇祯皇帝为了救他的部族,竟然会答应准葛尔部的要求,随后又亲率大军追杀到准葛尔部灭族。这让他很久无语,当天就上了一份奏章,叩谢天恩!

对此种种,崇祯皇帝都没怎么在意。哪怕倭国那边的捷报传到京师引起轰动时,他也没怎么在意。

崇祯皇帝在回到京师后,最为在意的事情,还是各地的交通情况。他不但第一时间审阅各省铺路搭桥以及修筑铁路的情况,还下旨甘肃,塞外要优先修筑铁路。

此时的大明,东边已经征服了朝鲜、倭国,整个辽东乃至白令海峡所在都是大明直辖地;而南方这边,安南、洞吾、吕宋和马六甲海峡以及原巴达维亚都成了大明的一部分。如今西部又扩张到了西藏和天山。

完全可以说,如今的大明,其实已经扩张到了极限。接下来,交通必须要跟上,否则开拓出来的疆域,最终都是会出问题的。

789 国富论

崇祯二十二年的年底,朝廷国库收入已经多达八千多万两了。

和以往相比,主要税收增长来自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以张溥为代表的核实官绅优免和催缴赋税的差事,已经扩展到全国范围,清理出来的田赋和欠赋以及劳役折算出来的税收,比开始之前整整增加了十倍有余。由此可见,这些官绅趴在朝廷身上吸血之多。

俗话说,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这一点,只要成年人,基本上都是知道的。

当初张溥等人奉旨办这个差事的时候,都不惜自残想要推掉这个差事。由此可知这核实官绅优免和催缴赋税的困难。

哪怕张溥原本是复社领袖,是那些官绅的代表,可一旦他做了这个差事,立刻就被那些官绅打压,甚至到了后来,更有不惜肉体消灭的举动,要污蔑张溥激起民变,就算当时不打死也肯定会罢官去职。

类似的事情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向崇祯皇帝提议拆撤驿站减轻朝廷财政压力的刘懋。

当时他上奏说:“当今天下州县困于驿站的约十之七八,而驿站用于公务的仅十分之二,用于私事的占十分之八。”

而且当时刘懋的策略并不是把所有的驿站都拆撤,且严格驿站的使用,砍断伸向驿站的手,结果引起了很大的反弹。

刘懋这么一做,原本官绅甚至其家属出门,都在驿站免费吃住行,没有了;原本那些地方里正之类借助驿站差事奴役各地百姓,捞取好处没有了;还有地方官府常借驿站之名漂没捞好处没有了;诸如此类,不知道多少寄生虫的利益都受到了损害,唯独朝廷和普通百姓能得好处。

于是,官吏群起而攻之,当时的崇祯皇帝又不是来自后世,也没有窃听系统之类的金手指,导致刘懋落了个凄凉下场。甚至在他死后,还要背负一个名声,就说明亡,亡于他的拆撤驿站。

张溥这个核实官绅优免和催缴赋税,可以说比刘懋所做之事还要损害整个官场的利益,他就是再有能耐,在众多官僚三人成虎之下,很可能会落得比刘懋还要凄凉的下场。

然而,崇祯皇帝已不是原来的崇祯皇帝,不但来自后世,还有窃听系统在,以强硬手段应对官绅的反扑,不但判下有江南文坛领袖之称的钱谦益为谋逆而满门抄斩,另外还降职问罪一百多个地方主官,以此支持并推动张溥能继续执行他的差事。

也亏了崇祯皇帝百战百胜,开疆拓土,威望一日高过一日,给了张溥他们以最大的支持,从而在全国完成了核查官绅优免和催缴赋税之策。

花了这么大力气推行下去,得到的回报自然也是非常高的。不但朝廷对于全国的田产什么的,做到了准确无误,且该收的田赋劳役所得银子,再也没有拖欠,一下就给了朝廷财政以极大的支持。

第二个朝廷国库收入的大头,就是打仗了。

这几年来的战事,大部分都是以极小的代价获得了开疆拓土的成功。缴获之类的都不说了,在开疆拓土成功之后极大的商贸需求,就不知道让朝廷收了多少商税。贡献商税最多的线路是江南到南洋以及安南和洞吾这些。

可以预见,在未来的时间,随着辽东、河套平原的人口充实,也会带动北方的商贸。

当然,大明如今国泰民安,再无流贼之乱,也是极大地促进了国内各省之间的商贸。

此时,崇祯皇帝核实了国库收入之后,便召集内阁和六部,商议加大各地交通投入,不再局限于地方在农闲时用劳役方式来凑足施工人手。而是给予报酬,每日酬劳的方式来吸引人手。另外,还要给予最先完成规划道路建设的民工、地方官吏以奖励。民工的奖励方式,当然是钱了;而地方官吏则体现在考核上面。

对此,薛国观等人能理解皇上急于把掌控天下的交通早日修好的急切,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多钱给百姓。

“朕的目标,是要把钱花光,而不是留在国库生锈!”崇祯皇帝给他们耐心地解释道,“钱只有流通起来,那才是钱。朕花出了钱,百姓积极,道路修筑就快;而百姓有钱,就有底气去购买想要的东西,如此一来,又能刺激各地生产出更多的东西,朝廷就又能收到更多的赋税。唯有如此,才能有良性的循环,朝廷源源不断地来钱,而百姓也能源源不断地有钱。”

听到这话,不少文官都是似懂非懂,最终由薛国观问道:“陛下,天下财富皆有定数,何能源源不断地来钱?朝廷有钱,则百姓钱少也!”

言外之意,就是朝廷的钱都是收赋税收上来的,朝廷钱多了,百姓不就是钱少了么?

这种观点,司马光用来讥讽王安石效仿桑弘羊说汉武帝。哪怕到了明朝时期,这种观点在士大夫中也很流行。

如今大明国库的富有,不就是张溥之流从百姓身上抠过来,从商贾身上收来的么?

崇祯皇帝听了,呵呵一笑道:“看来朕还得再出一本经济学方面的书给诸卿开开学识!”

“……”听到这话,一众臣子不由得面面相觑。从皇上一直以来的表现看,该不会又是自己的想法有问题吧?

看到他们的神情,崇祯皇帝便笑着说道:“朕且问卿等,每年增加的银矿收入,可是来自朝廷又或者来自百姓?”

银子就是钱,从地里挖出来便是。如今最多的一处,便是夺自倭国的石见银山。薛国观听了,对于皇上的问题没法回答,但不等于他就服气了皇帝的观点,就马上回奏道:“陛下所言,如石见银山,其银子原本是德川幕府,如今归于大明,其总数却是不变的。”

崇祯皇帝听他偷换话题,不再说朝廷和百姓之间,而是囊括了原本的倭国,他也不恼,便又问道:“都只是铁而已,可如果做成了蒸汽机,价值增了多倍,这钱何解?”

“自是来自购买之百姓,百姓钱少了。”薛国观听了,想了想便回答道。

“……”崇祯皇帝听得无语,便只好再问道:“百姓购买了蒸汽机,虽然付出了钱,可他也有了蒸汽机啊,这蒸汽机也是有价值的,他有损失么?”

“……”这一下,轮到薛国观等人无语了,这个该怎么分辨?

他转头看了下其他同僚,最后只好说道:“陛下,蒸汽机不是钱。”

崇祯皇帝一听,便立刻追问道:“那卿以为钱是什么?”

“……”薛国观听了,有点傻眼,钱不就是钱么?

“难道卿以为,钱是指黄金白银,是指大明皇家银行所发行之银票?还有铜钱什么的,这些才是钱?”崇祯皇帝扫视底下,又再次发问道。

难道不是么?这个想法,几乎是底下所有臣子的想法。

对于这个年代来说,都是官本位,想得是如何做官,而所谓的做官,其实就是管人。这一点,在华夏大地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千年都没变过。

至于经济学的思想有没有,肯定是有的,但不是主流,更不会很深入。

崇祯皇帝这一番沟通,就越加觉得有必要普及下经济学方面的知识,哪怕他自己也是半吊子,可比起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也绝对强多了。

由此也让他有了一个想法,就是各行各业的系统架构,都要由他这个穿越者来架设起来。他可以不精通,但提出了一个框架,让有兴趣的人去填充这个框架,去研究这个框架,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这对大明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也就是说,如今的大明,经济要发展,思想也要解放才行!

于是,崇祯皇帝就从什么是钱这个概念来给这些臣子上经济学方面的课,最终告诉他们,财富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越来越多。

就这么的,原本商议朝廷大计方针的一场朝会,就变成了一个科普学堂。好在崇祯皇帝点破了这些“学员”的固有认识之后,只要稍微讲解,这些大明的精英,基本上还是能理解崇祯皇帝所讲得新内容,就如同是给他们开了眼界一般,原来这个事情是这样一个情况!

明白了这些之后,崇祯皇帝再给他们说,朝廷会增加银票发行,以适应当前经济的发展,避免出现经济紧缩而影响经济的这些话,他们理解起来就没有多大的困难。

知道这些钱经过大明建设银行流通到社会上,会增加就业,促进社会生产力的进一步提高什么的,也勉强都能理解了。

散朝之后,一众白胡子老爷爷,都是感慨:活到老学到老,古人诚不欺我也!当然,他们也少不了要感慨,为什么皇上比他们年轻,还经常出去领兵打仗,但脑子里却有那么多的学识?

而崇祯皇帝本人,经过这事之后,也开始着手写大明的《国富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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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0 弱国无外交之葡萄牙

崇祯二十三年开始,崇祯皇帝重点开抓国内的道路修建,经济建设,并兼顾各学科,也可以说是各行业的体系建设。

而在这一年的三月初八,远在欧洲的葡萄牙都城里斯本,若昂四世很不开心,甚至可以说,他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

不是说西班牙人已经打到里斯本,而是一大堆的事情,让他感到很担忧,很窝心。

葡萄牙王国是早就存在的国家,始建于一一三九年;但到了一五八一年时,被西班牙吞并。这个时候,西班牙是欧洲的强大国家,西班牙舰队都有无敌舰队之称。不过随后西班牙舰队被英格兰和荷兰的联军大败,并且陷入了三十年战争的泥潭。

战争一起,毫不疑问,西班牙对葡萄牙的压迫就更甚。顺应时势,葡萄牙人起义,推举了若昂四世成为他们国王,宣布独立并反抗西班牙的统治。

一开始的时候,西班牙在三十年战争中正在关键时刻,因此没法腾出手来收拾葡萄牙。

而葡萄牙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很难抵抗西班牙的镇压。因此四处求援,以求得到其他国家的认可。

原本的时候,葡萄牙和英格兰是一直以来的盟友,结果若昂四世倒霉地遇到了英国内乱,查理一世被处死。本来他想在英格兰内乱中保持中立,谁最后掌权英国就支持谁,结果没想到,英国的一群保王党人却以两国由来已久的联盟关系为借口率领一支忠于国王的舰队停泊在了里斯本港口,并以此为基地袭击克伦威尔的舰队,逼得若昂四世站了队,结果却打不过克伦威尔的舰队。

另外,若昂四世也在寻求法国的支持。可当时法国是大国,压根就瞧不上葡萄牙,哪怕葡萄牙承诺给予法国很多好处,人家也没正眼瞧上一眼。

按理来说,葡萄牙作为反抗西班牙的一方,可以算是三十年战争中作为战胜国的一方。结果缔结合约的时候,人家压根就没理葡萄牙,没让葡萄牙出席。甚至在法国和西班牙单独签订的比利牛斯条约(1659)中明确规定了法国不支持葡萄牙与西班牙进行和谈。葡萄牙成为了大国之间利益博弈的筹码。

其他方面,包括罗马,还有教皇那边,全都没有承认葡萄牙的。

完全可以说,独立后葡萄牙的处境,那是相当地不好。如今离三十年宗教战争已经结束了一年多,西班牙舔完了这么多年来战争所带来的伤口,随时都有可能会对葡萄牙发起攻击。

这么多的不顺心,让若昂四世的头发都白了不知道有多少。他正在发愁着,忽然,就听到港口方向传来巨大的喧哗声,让他一下暴怒了起来:“还有完没完的?打又打不过那些叛乱者,就知道在这里撒气!”

那些英国的保王党的舰队,打又打不过,停靠在里斯本时,经常上岸闹事,稍微对他们有点要求,这些英国佬就嚷嚷说什么葡萄牙是嫌弃他们,是想背叛盟约,嚷得若昂四世真是烦透了。

这个时候港口那边这么喧哗,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是又喝酒之后闹事了。不过,就算如此,又能怎么样,那些英国佬根本就不讲道理!

若昂四世想着这些,叹了口气,告诉自己,静下心来,不要被外面的干扰了,然后强自镇定,开始继续办公。

如果以往的话,那些英国佬闹上一阵之后,就会慢慢地平息;可是这一次,港口方向,一直在喧哗,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若昂四世一开始,在心中告诉自己:平常心,平常心!努力安抚着自己,不要被那些噪音干扰了。

到了后来,可以明显看到,若昂四世握笔的手几次都顿住,甚至都有把那鹅毛笔一丢,就想站起来的情况。不过最终他还是忍住,又坐了下去。

可噪音继续之下,大大超过了他的忍耐力,在多次安抚自己不得之后,终于,他把鹅毛笔一丢,然后一按门铃,必须要处理下才行了。

铃声响起,门口的侍从没有和以往一样应声而入,这让若昂四世更是恼火,便非常用力地按起了那铃声。

终于,房门打开,门口的侍从冲了进来,好像没看到若昂四世阴沉地快要下雨的脸,兴奋地说道:“殿下,快看,殿下,快看港口那边,快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若昂四世愤怒地咆哮道,不过马上,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啊,要是还和以往一样的那种情况,侍从不会这么兴奋啊!

脑子一转,若昂四世的声音变低了一些,恢复了正常,带着疑惑之色问道:“该不会那群英国佬打了胜仗回来了?”

一直以来,这些保王党的舰队,都是被克伦威尔的舰队揍的,也是如此,才让这些保王党人经常酗酒闹事。可要不是打了胜仗的话,为什么侍从会这么兴奋呢?

“不是,殿下!”侍从非常地兴奋,快步地走到靠港口方向的窗户边,飞快地打开窗户,先自己确认了一眼之后才立刻转身并且让开地方对若昂四世说道,“殿下,快来看,您一看就知道了!”

到底什么大喜事啊?若昂四世见了,心中狐疑,也是来了兴趣,便快步走到了窗户边看去。

只见港口那边,已经是人山人海。可就算如此,还是有很多人都在往港口方向那拥去。就好像那里有钱一样,不捡白不捡的那种。

再往前看,是有一支舰队停靠在岸边,正在下人,有军卒还在维护秩序。

“是海外舰队回来了?”若昂四世见了,有点疑惑地回头问侍从。

就算海外舰队运了财物回来,也不至于如此热闹吧?

侍从见此,已经忍不住了,便兴奋地语气很快速地回答道:“殿下,是去远东大明帝国的舰队回来了啊,满载而归呢!”

“啊……”若昂四世听了,顿时失声一叹,然后立刻转头,再次看向码头那边。

果然,此时的他,终于看出来了,这支舰队是他在前两年的时候派去远东大明帝国的!

确认了之后,若昂四世终于兴奋了起来,就好像要抽奖一样,等着奖品揭晓的那时候的心情,立刻转过头来确认道:“真得满载而归?”

“是的,殿下,绝对满载而归!”回答他的,不是侍从,而是在房门口传来的声音。

若昂四世闻声抬头看去,认得是自己派去东方的舰队司令,顿时大喜,连忙大步走过去,迎面就接住了一份舰队司令递上来的文件:“殿下,这是这次舰队里的货物清单,全是远东大明帝国的特产啊,我们一转手就能赚几倍的利润……”

若昂四世都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中的那份文件上,一页一页地快速浏览了起来。

生丝、丝绸、茶叶、瓷器……真得都是远东的特产,而且还都是最为有名的品牌特产,最关键的是,数量还那么多……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远超若昂四世的预料。以至于他翻完一遍之后,又从头开始看起。一连看了三遍,一遍比一遍看得慢。在第三遍看完之后,他合上这份文件,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

张开眼睛,用手抚摸了下文件,就好像这份文件已经化身为那些远东帝国的特产。

紧接着,若昂四世又立刻转身来到窗口,再次看向停靠在港口的那些战舰时,眼睛睁得大大的,两眼发光。

不过在过了一会之后,他好像一下情绪低落了不少,明显没有那么高兴了,缓缓地转身,走向他自己的座位坐下。

“殿下,怎么了?”舰队司令一见,有点奇怪,便连忙问道,“可是还不满意?”

如此问着,心中却想着,不应该啊!这一次去远东回来的收获,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完全可以说,能极大地缓解国内的经济需求。这一点,应该从殿下刚开始的表现就能看出来。

听到舰队司令的问话,若昂四世忽然叹了口气说道:“这次这么大的收获,我怎么可能不满意!”

说到这里,看到舰队司令想开口,他就抢先一步开口补充道:“只是如今我们葡萄牙举步维艰,这么多好东西,得送去给别人,希望能换来他们对我们葡萄牙的支持才好!”

听到这话,房子里的人都明白了若昂四世的想法,不由得默认无语。

弱国就是这样,根本保不住自己想要的好东西。

“我先分一下,回头就给各国送去,特别是法国,英国,都要备大头才行。”若昂四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在想着了,“其中法国那边,除了太后奥地利的安娜那边之外,红衣主教马萨林的礼也不能薄的,还有……”

为了争取欧洲其他国家承认葡萄牙,最好能在西班牙攻打葡萄牙的时候,能给予葡萄牙支援,若昂四世就是再心疼也没办法,计划着都送出去。

791 安德斯的介绍

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顿,把从东方运来的好东西分得差不多之后,若昂四世把头靠在椅子后背,轻松了一点说道:“相信这些东方货物的魅力,别的不敢说,至少法国那边应该是没问题,最受他们欢迎的了。只要法国能支持我们,西班牙多少总要有所顾忌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就好像才回过神来,便又用了点力,后背离开椅子背,看着舰队司令说道:“没想到东方的大明帝国皇帝果然是兑现了他的承诺,一下运回来了这么多好东西。你这次过去,可有什么见闻值得说说?”

舰队司令听了,连忙回答道:“殿下,臣就只有一个感觉,就是东方帝国实在太强大了!能和这个东方帝国结成兄弟之邦,真是我们的幸事!”

“嗯!”若昂四世听了,点了点头,嗯的一声,不过随即回过神来,连忙问道:“这个东方帝国有多强大?”

一开始,他是觉得葡萄牙能从东方获得很大的经济利益,因此是葡萄牙的幸事,这一点,他不反对。不过他马上就又明白过来,好像还有别的好处,因此连忙追问了起来。

舰队司令听了,便回答他道:“殿下,微臣建议由原安南总督安德斯来介绍,会是最为详实的。”

若昂四世当然不会不同意,因此,随这次舰队回国的安德斯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

于是,安德斯就开始给若昂四世介绍起了大明帝国的强大之处。

首先,疆域之大,安德斯数着手指说着欧洲的国家,甚至把阿拉伯世界的一些国家也数了进去之后,才对若昂四世说道:“这些国家全部加起来,还是没有大明帝国来得大!”

若昂四世一听,有点惊疑,便问道:“咦,上一次的时候,好像还没这么大的啊!”

上一次要缔结盟约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说过一次这个远东帝国有多大了,可此时一听,竟然有大了好多个欧洲国家的面积,这让很是有点诧异。

安德斯一听,便笑着说道:“殿下,大明帝国皇帝英明神武,南征北战未尝一败,又征服了洞吾、安南,还有西班牙占据的吕宋,荷兰人占据的巴达维亚等等,全部归了大明帝国了。”

一听这话,若昂四世立刻敏感地问道:“你说西班牙和荷兰人都打不过大明帝国,如果我没记错,他们是南洋的吧?”

安德斯一听笑了下,缓了缓之后才回答道:“殿下,南洋之战,是西班牙人向荷兰人求援,最终联合起来对抗大明帝国,可一样大败。西班牙总督迪亚戈被明军活捉而千刀万剐,荷兰的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也一样被活捉。”

说到这里,他又正色补充道:“殿下,不可否认,大明帝国的人数是多,比我们整个欧洲加起来的人口都要多,自然他们的军队也就多了。但是,微臣想要强调的是,明军之精锐,绝不逊色于欧洲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臣敢说一句,如果不是欧洲离大明帝国太远,说不定就不会有法国西班牙什么事了,他们才多少一点实力!”

看到若昂四世没有说话,安德斯就继续说了起来。作为亲身经历者,还有从大明敌人的身份转变为友军,他的感受尤其之深,因此他讲述起来的时候,也格外地让人信服。

若昂四世听着,满脸都是羡慕向往之色。

良久,就见安德斯在介绍完之后,真挚地说道:“微臣远在远东,是一直担心,一直听到殿下同意盟约之事后才彻底放心下来。别的不敢说,我们葡萄牙能和大明帝国结为兄弟之邦,绝对是赚大了!”

从这一次运回来的货物上就能看出来这个结论,若昂四世听得点点头,不过还是很遗憾地说道:“盟约中,是有定攻守同盟。如今我葡萄牙的局势险恶,都不知道西班牙什么时候会打过来。要是这个大明帝国离得近的话,总有一个盟军,也就能好过一点了。”

“殿下,要是大明帝国离得近的话!”安德斯一听,立刻大声说道,“臣敢说,西班牙就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了,有大明和我葡萄牙同盟,西班牙绝对是乖乖的,连个屁都不敢放!否则明军一出动,必定能灭了西班牙!”

“真有如此厉害?”若昂四世一听,立刻伸长了脖子惊讶地问道。

要知道,西班牙纵横欧洲几十年,包括海陆两军,全都是称霸很久的。虽然三十年战争最终失败,可西班牙的实力,依旧在这欧洲算是最强的之一。若昂四世自己,就直面这种强大,是最有感触的。

因此,虽然他已经听到了明军有多强大,可在听到说明军能压得西班牙连个屁都不敢放,就忍不住还是质疑了一下。

“当然!”安德斯听了,就好像他自己是大明的人一样,有一种自豪感地说道,“就他西班牙,连大明的一个省大都没有,人口更是没有。海军方面,明国有好几支舰队,光是战舰数量都能有几千艘。至于陆军方面,十万骑军随便就有;火枪兵等其他步军,更是多达百万之多……”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若昂四世作为一个欧洲人,屁股并没有坐在大明这边,听安德斯说得这么强大,总想着挑刺,便插嘴问道:“不过明国的军械装备总没有我们欧洲的好吧,我们如今可都是有燧发枪了,明国肯定没有吧?还有,他们的火炮,也都是向我们购买……”

听到这话,安德斯忍不住就打断了若昂四世的话道:“殿下,那都是老黄历了,明军早就有燧发枪了。而且他们的枪械种类更多,也都很精良。至于火炮,他们早就自己铸造了。不知道为什么,明军有少数燧发枪和火炮的射程和精度,远超我们所用的。”

他指得是刻有膛线的燧发枪和火炮,不过这种数量不多,对外都是保密的,因此葡萄牙人并不知道这些枪炮的特殊性。

若昂四世听着安德斯的介绍,就感觉颠覆了自己对东方的印象。脸上一直保持着惊愕之色,安德斯讲完之后还过了好久,他才缓过神来,不得不承认道:“为什么这个大明帝国就不能离欧洲近一些呢?要不然,我们也能求到援军不是。如今却是太远了,就算是攻守同盟,也只限于海外而已!”

听到这话,安德斯想了下,便连忙对若昂四世说道:“殿下,明军不是已经占领了洞吾么?如今的他们,已经在印度洋出海口这边打造造船厂,以后他们在印度洋有了舰队的话,离欧洲就近了不少了。”

若昂四世一开始听了,还是有点兴奋的,甚至还连忙追问了几句有关明军洞吾造船厂的情况,随后就丧气地说道:“等到明国舰队要在印度洋有的话,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但西班牙如今可是随时能来攻打我们葡萄牙,总之,还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顿了顿,然后他又有点意兴阑珊地说道:“还有,英国推翻了国王的统治,如今也是压着我们葡萄牙,说不定哪天西班牙人还没打来,英国人就打过来了!”

这一说起来,还真是一大堆的愁事。

如果是按原本的历史发展,英国最终没有攻打葡萄牙,可却逼迫葡萄牙签订了不平等条约,让英国人在葡萄牙和他的殖民地都享有人上人的特权。

听到这话,那个舰队司令也跟着插嘴道:“科伦坡那边也有消息,说荷兰人、英国人都觊觎那边,有想夺取科伦坡的企图。”

如果按原本的历史发展,最终这个科伦坡会先被荷兰人夺走,再被英国人夺走。

若昂四世听了,那是愁上加愁。

不过安德斯听了,就是眼珠子一咕噜转,看到若昂四世的愁容,就对他说道:“殿下,我们葡萄牙本土是远水难解近渴,但科伦坡离大明帝国的洞吾并不远,可以向大明帝国请求帮助啊!”

从洞吾到科伦坡的话,就很近了。

“你不是说,洞吾的造船厂还没好么,又哪来的舰队?”若昂四世听了,有点不解地问道。

安德斯一听,便笑着说道:“如果只是到科伦坡的话,只要大明皇帝一句话,就能从南洋调来舰队的。我们提供港口和补给,就没有问题了!”

“是啊,殿下,我们和大明帝国是有攻守同盟的!”舰队司令听了,也连忙提醒道。

若昂四世听了,不由得认真考虑了起来。

他当然不会幼稚到,让明国出兵,他葡萄牙就不付出代价。但是,只要有可能,他如今当然是希望有明国的帮助的。

他正想着,忽然安德斯又说了:“殿下,还有我们的仇敌西班牙,如今不是运来了这么多大明货物么?只要我们利用好了这些货物,肯定能拖得西班牙不会立刻出兵打我们葡萄牙。然后,我们又可以利用明国,进一步削弱西班牙!”

“怎么削弱?”若昂四世一听,非常地感兴趣,连忙追问道。

792 瓜分世界

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死敌西班牙。只要有能打击西班牙,给他喘口气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安德斯听了,便一脸怂恿样子地说道“殿下,西班牙之所以一直以来这么强大,哪怕发动了那么多战争也还是强大,就好像他们西班牙有花不完的钱一般。如果我们能切断西班牙的财源,不就是能大大削弱西班牙的实力了么?”

若昂四世听了,连连点头道“不错,西班牙人的珍宝船队,每年都给他们带来无数的财富。可是,我们的舰队实力,根本就打不过西班牙。就算有明国帮忙,最多不也只是把他们吕宋这一块给断了而已么!”

“殿下,您不都已经说了珍宝船队了么?”安德斯听了,连忙解释道,“大明舰队来我们欧洲是太远,可要是大明舰队去美洲大陆,断珍宝船队之根,却是没有问题的啊!”

若昂四世听了,惊讶了一会,然后有点疑惑地问道“这……可以么?”

安德斯左右环视了下,发现在墙壁上就挂着一张世界地图,便快步走了过去,然后用手一拍美洲大陆后,转头对若昂四世说道“殿下请看,新西班牙就在这里,和大明帝国只是隔了一个太平洋而已。这里是倭国,如果不出所料,这两年内也会成为明国的一部分,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是明国的一部分了。那么大明帝国从这里出发,就比来欧洲不知道要近多少了。”

说到这里,他又用手划了北美的一部分,墨西哥等中美洲以及南美洲的秘鲁等西班牙的殖民地,然后对已经走过来的若昂四世说道“大明帝国人多,战舰多,只要我们告诉明国这里有足够的吸引力,大明皇帝一旦动心,我敢拿人头保证,就西班牙的那点实力,绝对挡不住明军的攻势!”

看到若昂四世的眼睛发亮,安德斯便继续蛊惑道“殿下试想一下,如今的西班牙要是没有了来自美洲大陆的财富,他们还会再那么强大么?”

若昂四世盯着地图,脑筋急转,针对安德斯的说法想了起来。

先用来自大明帝国的这些货物去拉拢法国等国家,让他们出点力稳住西班牙不来攻打葡萄牙,那么只要持续下去,等到西班牙的财源被切断,那西班牙就不会再是那么强大的西班牙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安德斯看到,便连忙又说道“殿下,我们和大明帝国是兄弟之邦,攻守同盟,回头就可以和大明帝国的军队一起攻打新西班牙。到时候,和明军先约好,秘鲁归我们,其他地方给明国,如此一来,这南美洲部分,就全是我们葡萄牙的了!如此一来,我们葡萄牙也可以再走一遍西班牙的崛起之路!”

若昂四世一听,不由得上前两步,也到了地图跟前,伸手一划道“不如占了这里,不就是最好的!”

安德斯定睛一看,见他所划的地方,乃是墨西哥湾地区和中美洲地方,便摇了摇头说道“殿下,这里是最为富庶不假,可要是不给明国一个大的诱饵,他们会跨过太平洋去攻打西班牙么?必须得有足够的好处才行啊!”

“哦!”若昂四世听了,颇有点遗憾地回应了一声。双眼盯着美洲大陆,过了好一会才缓缓收回,看向安德斯说道“如果你说得地方给了明国,能说动明国皇帝跨海攻打西班牙么?”

“把握很大!”安德斯听了,很有把握地说道,“无利不起早,所谓兄弟之邦、攻守同盟只是基础,只要给足了明国利益,才能让这个远东的大帝国为我们葡萄牙卖命!”

说到这里,他又一指科伦坡说道“这里也是同样的道理,用利益吸引明军的势力往西扩张,就能给予我们葡萄牙足够的支持。”

若昂四世一听,不由得眉头一皱道“这里能给明国什么利益?科伦坡是我们前往东方的中续站,不能丢的啊!”

安德斯显然已经有考虑过了,一听之下便马上回答道“明国对于西方并不怎么了解,但是我们熟悉啊,可以以此来交换。可以给明国讲讲阿拉伯国家的富裕,波斯帝国的繁荣,还有罗马帝国的辉煌等等,我看那个大明帝国的皇帝野心不小,肯定是有兴趣的。”

若昂四世听了,眨眨眼睛,就着地图又问起问题来,安德斯则会根据明国的情况进行回答。这让舰队司令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葡萄牙和大明帝国对着世界地图正在瓜分世界一般!

过了好久之后,若昂四世结束了和安德斯的讨论,然后摸着自己下巴的胡子,缓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还是在思考的样子。

安德斯和舰队司令两人互相看看,谁也没有说话,又转回头去看着他们的国王决策。

听着外面传来阵阵欢呼声,若昂四世忽然一拍桌子,双目放光,坚定有力地说道“好,那就这么办!”

很显然,他是赞同了安德斯的提议,决定和远东的大明帝国合伙坑世界了!

安德斯见若昂四世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当然也是很高兴的。不过他再高兴之余,也不忘记提醒若昂四世道“殿下,如今这一切还都是我们自己的计划,如何打动大明帝国的皇帝,还是需要我们仔细地商讨的。”

“嗯!”若昂四世听了,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道“你对东方最为熟悉,就由你来说吧,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让大明帝国的皇帝高兴,能让他们如我们所愿出兵全世界?”

安德斯当然是有腹稿的,除了之前给若昂四世所说得那些之外,又补充说道“对于明国皇帝之前提出的要求,我们要认真做起来,包括从南美洲那边才有的那些等等,都要尽量满足明国皇帝的要求……”

在商量好了之后,若昂四世又召集他的心腹大臣再进行讨论,给他们描述了将来的世界大明帝国和葡萄牙帝国各自称霸一方。欧洲以后将是葡萄牙的欧洲!如今的这些欧洲大国这么不鸟葡萄牙,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就要他们都来里斯本跪求!

说实话,这两年来,自从葡萄牙独立以后,那是求爷爷告奶奶,可人家压根就没理,甚至还把葡萄牙当作了彼此谈判的筹码。这让葡萄牙人都非常地憋屈,听说将来有可能会凌驾法国这样的大国之上,一伙人等都为之振奋。

于是,就这么的,他们秘密商量好了分工。

有的作为葡萄牙的代表,带着来自大明帝国的特产,前去欧洲各国游说求帮忙;有的则尽量收集满足明国皇帝提出过的要求;等等;至于安德斯,则作为葡萄牙的全权代表,将动身前往远东去觐见大明皇帝,游说大明皇帝实现瓜分世界的计划。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其实葡萄牙也是有惊无险,并没有受到西班牙的大规模攻击。因为这个时候,法国内乱,其中的叛逆就是从西班牙借兵和法国王室开打,牵制了西班牙的精力。

而在这个位面上,因为葡萄牙突然携带东方财物出现在政治舞台上,顿时又给刚平静下来的欧洲注入了新的元素。

这个时候法国的内乱,史称投石党运动。

太后奥地利的安娜和她的宠臣红衣主教即首相马萨林为了应付三十年战争的开支而欠债引起的和法国贵族的矛盾。法国名将孔代亲王想要夺取马萨林的权势未果被投入监狱引发了有西班牙军队参与的内乱。

原本奥地利的安娜和马萨林害怕叛军的实力而不敢放开手,甚至到了后来不得不迫于压力释放了孔代亲王。然而,因为葡萄牙人的介入,他们这边得到了大量财物,就有了底气,强行镇压叛军之乱。

和历史上相比,这个位面上法国王室镇压叛军的决心就大多了,由此让这战争的规模和时间也相应地变大,西班牙也比原本历史上该要更深入地卷入了法国内乱。

…………

崇祯皇帝远在大明京师,却通过安德斯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了解到了欧洲这边最新的情况。这时候的他,真的是万分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在安南杀掉安德斯,要不然,就少了一个非常合格的带路党了。

说实话,大明对于南北美洲和大西洋以西地区,确实不怎么了解。如果独自探索的话,在崇祯皇帝这一代能不能获得成果都是未知数。

但是,一旦葡萄牙成了大明的带路党,那么远征南北美洲也好,还是西征欧非也罢,都会大大缩短时间,至少水文,气候还有当地的风土人情,势力划分等等,大明远征军都能省下很多功夫。

崇祯皇帝心中估算了一下,之前还觉得大明人口过多,造成了粮食危机。可如今接二连三地开疆拓土之后,人口反而不是过多,而是太少了。毕竟打下一个地方,要是不安排大规模移民来同化当地人的话,是非常不利于大明统治的。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就不由得在心中喊道大明的男同胞们,要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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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3 生育之策

当然了,光喊“加油”是没有用的,身为大明皇帝,必须要做出一点改进的事情来才行。

之前的时候,已经设立了京师的国立综合医院,后来应天府那边也要求,同样设立了国立综合医院。并且在开建之处,就已经设立了十年和五十年的计划。

十年计划,是指在等两京的大明国立综合医院开办一段时间,总结经验后,将在十年时间内,在各省都设立一所这种公立医院。

而五十年的计划,则是在国库财力的充盈情况下,尽量让各个国立综合医院培养出更多的医师。然后以这些医师为依托,争取在各府,各县都设立一所大明国立综合医院。

由此,崇祯皇帝就想到一份生育有关的法子,便立刻下了圣旨。

这个事情,和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第一时间便传开了。

“你们听说没有,皇上又下了一道新的旨意,和稳婆有关的哦!”

“什么旨意,竟然还和稳婆有关系?该不会是皇上会传授和稳婆有关的学识吧?”

“……”

他们之所以这么讨论,实在是崇祯皇帝在他们印象中,差不多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了。

皇上不但懂得带兵打仗,战无不胜;而且还知道从煮水这方面想出了蒸汽机,才有了如今已经在地上跑的蒸汽火车,这和好多工匠的技能有关系啊!还有其他,甚至有很多方面,皇上都还出了书的,什么化学、物理、解析几何什么的,多了去了,就连那些西夷都非常钦佩皇上的学识。

因此,在京师百姓看来,如果说皇上还懂得和稳婆有关的学识,那是一点都不稀奇。虽然这么说,好像对皇上有点不敬,可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你们听我说,那朝廷的告示上说了,皇上下旨给各省,要求各省请到全省有名的稳婆,让她们集思广益,把好的接生方法都说出来,总结了之后上奏御前。”

“咦,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要是那些稳婆真把她们的绝活都说出来让更多的人会了的话,简直就是造福一方,功德无量啊!不过……不过那些稳婆会愿意么?”

“当然愿意,肯定愿意啦!”

“不可能,她们要是愿意,以后别人都会了她们自己的绝活,那她们没有独门生意,别人就不会请她们,钱也收得少了啊!”

“废话,要只是这样,她们当然不会有几个人是愿意的。但是,皇上有旨啊,只要确实是有绝活,是属于个别稳婆所有的,那么这个稳婆会授予大师称号,是有爵位了的,领朝廷俸禄了啊!”

“真得么?皇上真是英明神武啊,此法真是惠及众生,大功德啊!”

“等等,还有呢!皇上还在旨意中说了,汇集全国稳婆的绝活之后,经过皇上御览审核之后,就要在全国范围推行,所有已婚妇女皆可听课学之,如果考核通过,则发稳婆凭证,可做接生生意。反之,要是没有那稳婆凭证,就不能接生!”

“哦,是这样么?什么时候能报名去听课,都有点等不及了!”

“等等,你别做梦了,是已婚妇女,你一个大老爷们可不行!”

“……谁说我要去当稳婆了?你才要去当稳婆了呢!是我家那婆娘,反正在家也是闲着,要是能当御赐的稳婆,那也能有一笔不小的收入啊!”

“……”

没错,崇祯皇帝出这个政策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要让妇女这个群体也能动起来,不能只是相夫教子,也不是做作纺织什么的。给予妇女这个团体更多的工种,让她们中的更多人都参与到社会建设当中去。

当然,崇祯皇帝可不会真得只是培养稳婆而已,更准确一点地说,是接生、产妇保养等一系列有关生育的知识都要让她们学。

分不同的等级,最基础的是接生,也就是有执照的接生婆;然后才是其他更高级的知识,也就是产妇、婴儿保养的知识。对于这些,他在前世经历第一次当爸爸的时候,已经陪着媳妇参加过各种培训讲座之类,又有产后照顾经验,完全可以在这个时代当导师的。

别小看了这些知识,在这个年代,很多妇女不是死在生孩子这一刻,而是因为生出孩子之后没有注意生育细节导致各种疾病甚至死亡。小孩也是,夭折率很高,就也有不科学养育婴儿的因素。

等到将来条件成熟之后,国立综合医院中,就会增加一个新的科室,就是产科。至于妇科,中国自古以来就有。

除了这个增加大明人口的手段之外,崇祯皇帝觉得还不够,又下了一道圣旨。

凡是家里有三个三岁以上小孩的,免一个名额的劳役;有五个三岁小孩以上的,且是同一妇人所生,则封“光荣母亲”,领朝廷正九品俸禄。

另外,大明所有衙门归档的小孩,皆可在七到九岁这三年中入官学,免学费,供食宿。

这一道圣旨,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可在这崇祯二十三年,却是没问题了。原因只有一个,如今有钱了!

以前劳役都是免费使用劳动力,是强制百姓免费干活的那种。可在去年开始,崇祯皇帝为了加快基础道路的建设,就已经开始在强制劳役的基础上,增加了有偿劳动。

这个要是换成以前的官府,人不够就再强制劳役便是,反正没有明文规定劳役多少。但崇祯皇帝来自后世,自然知道这种有伤民心和民生。朝廷没钱的时候,是没办法,如今有钱了,他自然是要改变这种方式的。

等到将来国库收入再多了,所有大明百姓的劳动,都将得到报酬,不管多少,都要有,体现劳有所得的价值。

还有,等将来国库收入更多了之后,对于大明未来一代的义务教育,不会只限于三年,会尽可能地长。

如今这只是三年,就只能是打下识字的基础,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而已。如今家里条件好一点的,可以继续求学。没有钱的,成为各行各业的学徒,也会比目不识丁要强上不少。

在这些措施里面,崇祯皇帝其实还有一个小手段,就是把大明国内的隐户给逼出来。不在官府登记的,就不享受这些惠民之策。

他相信,这个时候,绝对还存在不少隐户的。这些隐户,有的躲藏在山里,有的隐匿在大户人家。有的是因为以前战乱的原因,有的完全就是为了躲避赋税。

当然,崇祯皇帝也不只是这么温柔的政策,为了大明的人口问题,他也算是绞尽脑汁了。对于隐户,他也设下了期限,过了期限继续成为隐户的,便奖赏举报,能得隐户财产的一半。而隐户本人,则发配边疆,去充实边疆的人口。如果是大户人家隐匿隐户的,罪同隐户。

崇祯皇帝有理由相信,这些政策实施下去之后,将来大明的人口肯定会有个大爆发。至于如今,则只能是等了。又不可能有催化剂,能一下就把小孩催大。

忙完了这些,他便带着司礼监以及内阁六部官员,出了京师,坐着火车前往通州。

这个时候,是崇祯二十三年的八月,天气热着呢!

此时的火车,已经有客车、货车之分。

崇祯皇帝一行人出行,前后火车停运,腾出轨道,并且在火车两边,还有锦衣卫骑士开道护驾。

对于这种扰民之行,在古代说来,那是天经地义。百姓也并没有怨言,反而多是奇怪,皇上带着这么多大明高级官员出门坐火车,这是又有什么事情么?

在这样的疑惑之下,京师不少闲得无聊的公子哥,都纷纷跟出了京师,想要探个究竟。因为他们知道,皇上他们是坐火车,那肯定是在通州下车的。往北的火车,都还没修好呢!

他们没猜错,崇祯皇帝的目的就是通州。要按他的个性的话,是准备骑马的,那样反而更快,不过谁让他带了一大伙的老头子。

这些老头子可不能骑马,万一有个意外,就少了一个熟练打工仔的,不划算!

其实,坐火车也是有好处的。

在他们坐得这个火车上,内饰自然是到位的,除了火车轰鸣声有点吵之外,坐在里面,看着外面的田野风光,还可以继续商讨事情,稳稳当当地,比马车都要平稳多了,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

通州,是京杭大运河的终段。在通州湾这里,设有属于大明开物司的造船厂。

崇祯皇帝到达这里时,造船厂周边已经戒严。已经在这里好些天的太子,带着宋应星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崇祯皇帝一见,便笑着让他们免礼,然后直接说道“走,给朕看看,到底如何了!”

“儿臣遵旨!”太子脸上满满地都是兴奋之意,连忙答应一声,便在前面引导崇祯皇帝前行。

其他臣子自然走在后面,首辅薛国观特意等了下,问到后面跟着的宋应星,有点好奇地道“真造出来了?”

见首辅还有点怀疑的样子,宋应星便笑了,要没造好的话,又岂敢惊动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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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4 蒸汽船

就在港湾口的一处高台上,一众人等站这,然后就看着太子等人。

就见太子交代宋应星,宋应星又给不远处发信号。随后就听到了熟悉的蒸汽机的声音响了起来,边上一个船棚里还冒出了黑烟。

所有人都有点好奇地看着那边,想象着蒸汽船的样子。

没错,他们过来的时候,已经知道是来看蒸汽船的,但具体的,因为不分管这些,除了崇祯皇帝之外就没人知道了。

过了好一会之后,就见蒸汽船从那个船棚里冒了出来,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咦,不会吧,难道这铁做的船?”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看到,顿时就惊讶地叫了起来。

按理来说,以他的经历,他的职位和他的城府,是绝对不可能如此大惊小怪的!

可是,谁让这个船是皇上亲自指点,太子坐镇打造出来的好东西!

“是啊,看着好像真是铁做的船啊!”

曹化淳手下的秉笔太监,都是伺候人出来的,岂会不知道曹化淳的真正意思,也是跟着附和惊叹起来。唯独蓝天保和陈宝庭这两个最年轻的秉笔太监却是露出“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含笑不语。

文官这边,薛国观等人看着曹化淳等太监在那边表演,终归是脸皮薄了一点,没敢用表现自己无知的方式来拍皇上的马屁,讨太子的欢心。

这,或许就是他们出身不同的原因!

终于,整艘船都已经露出来了,开在通州湾的河面上。最大的特点,是船上一个大烟囱,冒着浓烟,可是,没有桅杆,也没有明轮。虽然船的内侧还能看到木头,可外面,确实是铁做的。

这一下,就连薛国观都惊讶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没有风帆,也没有明轮,这船是怎么动起来的?”

“是啊,也没有看到木桨的划动,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船的轮子是在水面之下么?可不是说,在水面之下就容易碰到其他船或者礁石之类的么?”

“……”

看着蒸汽船在水面上来回地行驶,很是有点违背这时代人的认知,不少人都惊讶了。虽然这其中还是有拍皇上马屁,讨太子欢心的意思在里面,可终归确实是让他们真正惊讶了。

太子朱慈烺此时已经二十一岁,并没有经历过风雨,属于温室里的花朵,还属于喜欢听表扬的年龄。听到这些学富五车的大臣那么惊讶,他心中也非常得意。

看向崇祯皇帝,见他微笑着点点头,便咳嗽一声,吸引了大臣们的注意,然后便解释道“这船的驱动,并不是轮子,也不是木桨,而是螺旋桨,乃是父皇指点的。”

薛国观等人不用想也知道,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者说第一次见到的新鲜有用的东西,绝对是出自皇上那颗不可思议的大脑。不过此时听到,就装作不知道,一个个在皇上面前表示惊讶,赞叹他们所不知道的螺旋桨的好处。

这个赞扬,朱慈烺不敢打断。等了好一会之后,等这些大臣的惊讶声终于沉静下来时,他才继续介绍道“根据父皇的指点,这个螺旋桨一共试验了至少十五个以上,才让造船厂熟悉了这个螺旋桨的性能优点,也改进克服了螺旋桨的一些困难。比如说……”

他说到这里,指着在水面上继续示范航行的蒸汽船说道“这种螺旋桨在木船上产生的震动,会对船体有非常大的影响。还有,螺旋桨轴轴承磨损,桨轴密封,推力轴承等都是一大堆问题,花了很多功夫才得以解决或者减缓。比如说……”

缓了口气,他才继续说道“……这个船,其实不是全部都是铁做的,这所以在木船包上铁皮,一个就是减少螺旋桨带来的对木船的破坏,另外一个,也是加大对船体的防护……”

听到这话,这些太监文官才算明白,原来这船只是铁皮包着的船,那就还行,真要全是铁做的船,那就奇了怪了。

他们正想到这里,却听朱慈烺在那说道“……当然,全部都是铁做的船,其实已经在试验,也取得了进展。估计明后年左右就可能会有实验船出来。”

“太子殿下,奴婢有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方正化听到这里,忽然开口问道。

朱慈烺一听,好像很享受替人答疑解惑的样子,看到崇祯皇帝没意见,便点点头说道“你说!”

曹化淳笑呵呵地看着方正化,心中却是暗骂一句,天天待皇上身边护驾的,你会有那么多疑惑就怪了!

此时,方正化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木浮于水,乃是众所周知的情况。与此一样,石头、铁之类重物落水即沉,也是一个常识。这水面上铁包木的船,奴婢也能理解。可要是全部都有铁做得船,会浮于水面么?”

崇祯皇帝在边上看着,也不揭穿这货。只看这货,就是一脸我是太监,我不懂很正常的样子。

朱慈烺却是没发觉这点,兴致勃勃地回答道“你平时还是要多看看书才行。父皇所著的物理第三册第五讲中其实就有提及,为什么物体能浮于水面的真正原因……”

接着,他就巴拉巴拉地给方正化科普起来。

文官中,其实不少人对于崇祯皇帝的著作,那都是看过的。虽然有的看不明白,但不妨碍他们都去看一遍,免得被皇上问及而答不上来的情况出现。

因此,太子这么一提,他们也都想了起来。不过想起来归想起来,他们又没有深入学习,因此终归来说,他们也还是惊讶的。

“……根据父皇所给出的浮力公式,我们已经验证了铁船的重量和形体在水面的浮力多少问题,因此,下一步,就会根据计算的结果开始打造真正的铁甲战舰。”朱慈烺眉飞色舞地介绍到这里,还是没忘记崇祯皇帝的存在,最后便说道,“当然,这一切还是要在父皇的指导下继续进行,才能少走很多弯路。”

“陛下圣明!”听到这话,没有例外,不管太监还是文官,都诚心诚意地恭维了一句。

这个时候,水面上的蒸汽船也按照预定计划完成了一圈圈的航行,开始回归船棚。

崇祯皇帝见此,便微笑着说道“这种螺旋桨的船,其实对于蒸汽机功率转换的利用并不高,完全可以说,不及明轮多矣。换句话说,就是船速相差有点多。因此以后在内河之中,还是多用蒸汽轮船才好。而这种螺旋桨的蒸汽船,则会用于海上,对于风浪的抵御能力会强于蒸汽轮船。”

接下来,大明对外扩张的战事,就是要跨洋作战了。对于战船的改进,也已经到了迫切的时候。螺旋桨的蒸汽战舰,一开始也可以有风帆,顺风的时候用风帆鼓风作为战舰动力。没有风,或者逆风的时候就用蒸汽动力来代替,不求领先这个时代多少代,只需要领先一个级别,对于大明海军的实力提升,都将具有非常重大的作用。

今天崇祯皇帝带过来的司礼监和内阁六部而已,海军那边还没人来。如果郑芝龙等人在的话,绝对一下就能看到螺旋桨的战船会有多厉害。

京师的海军武备学堂已经筹建的差不多了,崇祯皇帝自己当祭酒是肯定的。至于副手,他就准备抽调郑芝龙回来担任。其他教官,则来自海军中经验丰富的将领。

过个几年,大明完全就有能力开始暴兵暴船,而如今,都在为那个时候做准备。

等那个安德斯过来之后,有葡萄牙的引领,科伦坡为大明基地没问题,自己的目标,就是占领阿拉伯半岛。而美洲那边,则不急,可以先派一支舰队过去,在北美站稳了脚跟之后再行出击整个美洲大陆。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的时候,蒸汽船已经靠岸熄火了。于是,他便微微一笑,带着手下这些官员登船开始参观起来。

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让这些最重要的帮手开开眼界,这样在他们平时做事时,也不至于出什么差错。而崇祯皇帝自己,也视察了这艘蒸汽船并查看了一些关键的部位,问了一些问题,甚至还提出了一些改进的意见。

随后,崇祯皇帝又带着他们视察了其他几个船坞,包括对铁甲战舰的研究工作,也做出了一些指示。提出当前要点,不是做得多大,炮位也不要求多,而是先把战舰做出来,回头可以在做出来的基础上进行改进。

一直到傍晚时分,崇祯皇帝才带着太监文官们返回京师。

坐在火车上,欣赏着落日余晖,一众太监文官都在窃窃私语,说着今天的感受,又或者交流着衙门的事务。

崇祯皇帝看着越来越近的马上要被黑暗笼罩的京师,忽然,开口对他的臣子笑着说道“诸位爱卿,过两天,朕再带你们开开眼界!”

开开眼界?那是又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么?一众臣子,不由得心中都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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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5 开眼界

几天之后,天色已近傍晚,内阁的一众辅臣便准备散衙了。

可正在这时候,却有内侍出现,向他们传旨,皇上在文华殿召见他们。

薛国观等人听得有点纳闷,心中想着,该不会是有什么急事发生了吧?

如今四海平定,叛乱的事情应该是不可能。皇上战无不胜的名声,就是最好的震慑力。

那么,就只可能是有严重的灾情发生最有可能的,就是地龙翻身,或者是飓风来袭。

这种灾情,都会来得非常突然,而且防不胜防。并且,很可能是非常严重,因此才有可能内阁这边还不知道,灾情就已经急递御前了。

这么想着,他们就都不敢怠慢,连忙匆匆赶了过去。

就在文华殿门口广场上时,薛国观等人忽然发现六部尚书也是匆匆而来,不由得非常震惊了,该不会真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灾情?

“你们可知,何地发生了地龙翻身?”

“地龙翻身,没听说啊?如果要有的话,该是四川那边最可能吧!”

“或者是飓风来袭,可有闽、浙、粤,又或者是安南那边的奏报?”

“内阁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

“……”

互相稍微问了下,问不出结果,又到了文华殿门口,一众文官就都严肃了脸,整理了下仪容先觐见再说了。

皇上已在文华殿内,唱名而入之后,让薛国观等人意外的是,司礼监的人都已经在了,甚至太子和开物司的宋应星也在。且他们一个个都有点振奋的样子,让他们就更意外,这不像是有严重灾情发生的样子!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了在殿中位置,摆着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竖着的杆子顶上,还有一个玻璃瓶,里面似乎还有东西。

一看到这的时候,薛国观等人才忽然回过神来,皇上在前几天的时候曾说过还有东西要让他们开开眼界,该不会眼前这个就是吧?

等他们看到崇祯皇帝面带微笑的脸色时,就更是确认了这一点。

于是,他们心中就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他们的好奇心也就上来了。

见礼之后,薛国观便代表一众人等奏道“陛下,此乃何物?”

其他臣子看着这个奇怪的东西,心中也是好奇,便竖着耳朵听,看皇上又要展现什么新奇的东西?

至少有一点他们是知道的,皇上给他们展现的东西,那都是有大用的。

比如说蒸汽机,如今很多地方都已经用到,蒸汽火车,蒸汽船,还有其他什么蒸汽锻压机什么的都是对大明产生翻天覆地变化的东西。

那么眼前这个,又会是用来干什么的呢?反正看着,和蒸汽机没有一点靠边的地方!

崇祯皇帝扫视着底下这些臣子的脸色,微微一笑,稍微看了下外面。

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要不是文华殿内的火烛亮光,估计已经很难看清几丈外的东西了。

于是,他便带着一丝轻松愉快地语气吩咐道“宋卿开始吧,准备吹灭烛火!”

崇祯皇帝的话音一落,宋应星便躬身领旨,当即走到了殿中那个奇怪的东西边上,还没有形象地蹲了下来,就拿一个有把手的地方蹲下。

“噗噗噗……”紧接着,早已等在各个火烛边上的内侍,便用力吹灭了各自负责的烛火。文华殿内,顿时一下就暗了下来。

薛国观等人,从明亮的环境里面一下到黑暗,顿时就有一种天地一下变得漆黑的那种感觉。

不过还没等他们适应这个环境,就看到他们的面前,好像出现了亮光。

哪怕一开始只是那么一丝亮光,在这黑暗中也是非常地显眼。更为关键的是,这丝亮光是慢慢地越来越亮。到了后来,至少能照亮这个大殿了。

等到这个时候,薛国观等人才看清,宋应星蹲在那里摇着什么东西,然后之前看到的那个玻璃瓶里就发出了亮光。黑夜之中,一如明灯一般,比起一般的火烛,那是要亮多了。

没说的,皇上之前说要开开眼界的东西,绝对就是眼前这个发亮的东西。

这个东西,绝对不是夜明珠,更不是火烛之类的东西。但是,这东西就是能发亮。不过好像光亮不是保持一致,会略微时时有些变化。

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该不会又是和皇上传授的那些学识有关系吧?

想着这个,这些臣子就立刻回忆了起来,想要知道这到底和皇上传授的什么学识有关?

“陛下,这是何物?”薛国观倒是直接开口问了,省了功夫。

不过崇祯皇帝听了之后,并没有回答,而是吩咐太子朱慈烺道“再去展示一下。”

“儿臣遵旨!”朱慈烺连忙答应一声,然后便拿着一个东西走了过去,套在那个玻璃瓶上,顿时,薛国观等人就看到了一束明亮的光,随着太子的手腕转动而转动。

只要被这束光照到的地方,都是看得清清楚楚,至少在这大殿范围内,不管哪个角落都是如此。

“可以了!”过了一会,崇祯皇帝忽然开口说道。

于是,内侍便重新点燃了火烛,大殿之内,一下又变得非常亮堂,而不是只有光束照到的地方才亮堂。

蹲在地上的宋应星也不再去摇那个东西,站了起来向皇上一礼。随着他的这个东西,玻璃瓶上的亮光也慢慢地暗了下来。

朱慈烺也把一个带喇叭口一样的罩子收了下来,放到了地上后向崇祯皇帝一礼,表示已遵旨完毕。

等到这时候,崇祯皇帝才微笑着说道“这个东西,朕称之为电灯。不靠燃烧火烛之类发出光亮,而是和物理学上的电磁感应,切割磁力圈有关。就由太子替朕给你们大概说说吧!”

薛国观等人听了,果然是开眼界了,又是和皇上传授的学识有关!

而朱慈烺一听,非常高兴,当即给薛国观等人解说了起来。

崇祯皇帝也在听着,面带微笑。

电灯这个东西,是可以越过蒸汽机这门科技的。不过对于当前的大明来说,实用性远不如蒸汽机,因此,电力这个东西,就被崇祯皇帝放到了后面,至少从目前说来,蒸汽机的发展,已经相对比较成熟了,他才拿出了这个东西。

不过这个装置要做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至少在目前这个时期,要批量生产,大规模应用是不可能的。铜丝、漆包线、钨丝、灯泡里的真空、永磁体、轴承等等,都无法大规模生产。

这也就决定了,至少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在前置科技出来之前,要想大规模生产是不可能的,只能注定是奢侈品的应用。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的,当火车上的车头灯,甚至给车厢照明也是可能的。

至于为什么要把这个电灯实验做出来,就还是崇祯皇帝一开始对他们所说的,让他们开眼界。不但是让大明的高官开眼界,也要给大明士子、百姓看眼界。

电灯这种奢侈品一旦在皇家使用,那么王公勋贵、文官武将等大明的上流社会就会趋之若鹜,努力想要拥有。简而言之,将会成为大明的新时尚。

如此一来,就会有更多的人去研究电磁感应,去研究电的应用等等。不再只是光靠开物司,兵仗局等大明官方的衙门去做这事了。

另外还有一点,更多的用事实证明,崇祯皇帝所传授的这些学识,具备这么多神奇的应用,也会让更多的士子更加用心地去学。

总之,电灯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又会给大明百姓指明一个科学方向。

当然了,这个原本历史上的电力发展不一样,由崇祯皇帝的学识作为前导,就能让大明百姓少走很多弯路,使得大明的科技会比原本历史的发展更快地得以发展。

一如这些,在化学方面,崇祯皇帝其实也一直让他们在研究的,三酸两碱什么的,也都在试验。作为后世穿越来的人,他当然是不可能满足于黑火药打天下,虽然也确实是能打。

不过崇祯皇帝终归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在化学这方面,他记得的还真不是很多,只能是尽力而为,只要引导好方向,并给予重奖就可以了。

过了好长时间之后,朱慈烺才算是把电灯的原理以及目前准备的应用和将来的应用等等,大概介绍了一下。

不用说,薛国观等人,都是惊叹不已。过了一会之后,薛国观便感慨地说道“陛下,要是这电灯能稳着光亮就好了。”

崇祯皇帝一听便笑道“这是宋卿手摇不匀速的原因。如果不用人力,比如说用水力等为动力就会好一些。当然,最好的是有储能装置,稳压装置什么的就更好了。但这些东西目前还没有,需要有人去研究打造出来才行。”

薛国观等人听得半懂不懂的,不过他们清楚一点,就是这东西是能改进到他们想要的那样。于是,他们不由得也盼望起来。实在是这种光线要比火烛的亮光更好。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日之后,京师中就出了流言,都在说皇宫里出了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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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6 宗藩

“你们有看到没,昨天晚上,皇宫里出事了!”

“不会吧,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能出什么事情?”

“对啊,有皇上在,怎么可能出事呢!”

“真得,你们没看到?就是真龙天子现身了啊,那龙眼非常大知道,一闭一合之间,那龙眼都能射出光束,直冲云霄!据说,这是皇上喝醉酒才不小心露出来的。要是凡人的话,会有这个?”

“咦,你说这个啊,那还真别说,我好像也看到了,那光束很亮的,原来是真龙天子的龙眼照出来的啊!”

“……”

这种言论出来之后,更是坐实了当今皇帝乃真龙天子下凡。让崇祯皇帝接到厂卫的禀告之后,不由得感到好笑。不过是太子和爱妃们喜欢玩那个电灯而已,没见识啊!

想归想,崇祯皇帝也没想着辟谣,反正这谣言对他来说也不算坏事。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终归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他,查阅窃听系统,发现远在天山那边的洪承畴所部,因为他大力在牧民中普及汉学,引来了周边国家的不满,已经有小规模战事了。

虽然每次的冲突,都是明军胜利,可好笑洪承畴收到夜不收的禀告,是周边几个国家准备联合起来攻打轮台。说什么要大明滚回去,天山是他们天山的话。

对此,崇祯皇帝就不由得冷笑。游牧民族而已,以前西汉时代,汉武帝都能把匈奴驱逐到欧洲去,以如今大明的实力,不要说驱逐他们了,正好抓了他们修甘肃到天山的铁路,这正缺人手呢!

于是,崇祯皇帝也不等洪承畴的禀告,就给他下了一道圣旨,强调敢犯大明者,统统抓来修铁路。

这两年,在崇祯皇帝亲自抓基建的情况下,铁路已经有了极大的发展。至少在关内人力充足的地方,在事先规划的铁路主干道所在,已经有好多城镇开始联通了。

效率之所以这么高,崇祯皇帝亲自抓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毕竟如此一来,官员就不敢懈怠,资金也能保持充足,人力也就有了。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京师和通州这边的铁路示范效果不错,不管是运人还是运货物,都比公路运输体现出了极大的优势。

特别是对于商人来说,如果火车建好之后,就能极大地降低物流成本,因此他们这类人反而是对于建设铁路最积极的人群。

也因此,崇祯皇帝从年初开始发行的铁路国债,筹集资金修建铁路的这个事情,就受到了热烈地回应。毕竟铁路的前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了。皇上以铁路的收入作为担保发行国债,加上皇上的威望,买国债比把钱存地窖中要划算多了。

对于崇祯皇帝来说,钱是不嫌多的。试着第一次发行国债,用铁路收入作为担保,没想到能如此成功,他当然也是高兴的。只要钱够,只要能把民间的资金充分利用起来,大明的基建就绝对不会慢。

这不,京师到天津的铁路,就是第一条完工的长距离铁路。之所以这是最先完成,是因为大明从崇祯十五年开始,在崇祯皇帝的旨意下,就开始注重海运了。

而天津港就是大明非常重要的一个港口,不但从关内输送到辽东、朝鲜的物资,会从天津港出海,甚至连到倭国,如今应该叫做倭省,都是从天津港出发的。当然,更重要的是,从江南,甚至更远的闽粤、安南等地,只要到京师来,很多都是通过海船到达天津港这边的。

京师到天津港的铁路一建好,原本京师到天津三百多里的路程,马车走的话要三天才能到,毕竟马要休息,要吃东西等等,其实在路上走不了多久。可是,蒸汽火车却能不停地开,时速在二十里每小时左右,也就十五个小时上下,一天就能到达。

火车开始运行之后,不但两地的交通时间缩短几倍,而且一次拉送的旅客和货物都不是马车能比。天津港码头就立刻变得更繁忙,天津城也开始快速扩建,完全可以说,是一个月就有一个月的变化,如果一年不到天津的话,估计都认不出天津来了。

…………

这一日,御花园内,崇祯皇帝正和自己的妃子在闲谈散心。忽然,他看到周皇后和田贵妃的神情都有点不自然,一瞧就知道有事,于是,他便问道“怎么了,看你们脑门上,都已经写着,你们有事情了。”

一听这话,周皇后就不管了,便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您看他们两个都已经老大不小了,虽然我们作为母亲的希望孩子能一直在身边,可他们年龄到了,也确实该到就藩的时候了。”

崇祯皇帝一见她所指,便看到周皇后所生的朱慈炯,还有田贵妃所生的朱慈炤。这两个原本会在一六四四年不知所踪的皇子,如今差不多都要成年了。

比他们大的,太子已经搬到东宫,长平公主已经出嫁,夫婿是宋应星的小儿子宋士学。夫妻两个,都爱好搞科研玩意,特别是化学,更是感兴趣。而且夫妻两人,此时都已经有“专业匠师”的爵位。再搞出一点什么重要点的成果,肯定能封为“大师”。

对于这两个,周皇后都是满意的。

但是,对于其他儿女,她和田贵妃等人就担心了。女儿还好一点,年纪都还不大。就算大了,择一良婿出嫁便是。但是,儿子,特别是两个已经封王的儿子,她们就很担心了。

原本崇祯皇帝之前就有颁布圣旨,对于宗亲勋贵的爵位,定下了降爵继承的国策,而且还从自己的儿子开始,这让她们就已经有点担心了。

而后,对于儿子们封王不封地,一直在京师这边,长久不能就藩,就更是让周皇后等人有一种感觉,搞不好皇上在宗室勋贵这一块,还会搞出什么名目来。

基于崇祯皇帝越来越高的威望,她们不敢做出干政之举。可是,这都到崇祯二十三年了,皇子们年龄越来越大,就给了她们压力和借口,这一日,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田贵妃虽然没开口,但涉及到自己儿子的事情,她当然也是非常关注,注视着崇祯皇帝,眼睛一眨不眨的。倒是袁贵妃很淡定,因为她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年龄也还小。不过终归这个是大事情,也是竖着耳朵在听着的。

此时,崇祯皇帝看着她们,看她们期待紧张的脸色,想了一下,便让内侍宫女什么的都退下,只留下了皇后和两个贵妃,然后才对她们说道“太祖成祖时候定下的朱家宗室之策,相信你们也都看到了,曾经拖得大明岌岌可危。全国一年的财赋都不足以支付宗室之用。如此一来,朝廷没钱,而宗室处境也很困难,甚至都有当叫花子的事情发生……”

这些事情,崇祯皇帝当初进行宗藩之策革新的时候,就已经详细分析过的,周皇后和两个贵妃也都知道。可是,听到这个开场白,她们就不由得一颗心沉了下去。她们能预感到自己果然没猜错,皇上还要对宗藩下手。

“……虽然朕不辞劳苦,开疆拓土之下国土面积是增加了,可富裕之地却还是不多。”崇祯皇帝耐心地给她们讲述道,“为了子孙后代计,为了祖宗留下的社稷江山,朕不打算再在本土分封藩王,甚至要把郡王以上的宗藩也都迁出去……”

听到这话,周皇后忍不住便打断了崇祯皇帝的说话道“陛下,本土是指哪里?”

“陛下,宗藩是要迁往哪里?”田贵妃也心中紧张,跟着问道。

崇祯皇帝看着她们有点担忧的神情,便和蔼地说道“你们不用担心,他们也是朕的孩子,朕难道不会心疼么?只是对于皇家来说,江山社稷更为重要。不过虽然如此,朕儿子的待遇,也会远比普通百姓要好,这一点,你们无须忧虑。”

话是这么说,周皇后和田贵妃的心情还是高兴不起来。

崇祯皇帝看着她们,继续说道“本土就是大明目前已有的疆域。至于他们将来迁往哪里,朕其实也已经给他们想好了。”

说完之后,他吩咐轮值太监方正化去拿来一份世界地图。这份地图,并没有对外公布,是崇祯皇帝根据后世记忆所画出来的世界地图。

铺开之后,崇祯皇帝便指着后世澳洲所在说道“这块地方,几乎有以前大明的疆域那么大,不过如今还是未开发的地域。哪里除了土人,并没有人知道。”

然后,他又一指北美地图道“这里你们应该已经听说过了,在南边有西班牙人在了,但大部分区域,也还是未开发的地方。”

周皇后和田贵妃以及袁贵妃都站了起来,拥到世界地图边上,低着头认真地看起地图,特别在意崇祯皇帝所指的那些地方。因为她们知道,十之,大明宗藩可能要去那些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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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7 计划

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却离开了地图,背靠着椅子背,看着皇后和两个贵妃说道“朕准备把朕的儿子封到这几个地方去。朕不希望朕的儿子被圈禁在王府里,一如成祖所规定的那样。只要他们去这两个地方就藩,朕就给他们太祖当年所给得权力。”

成祖是圈禁宗藩,防止宗藩和他自己一样能造反夺位;而太祖当年的想法,就是让兄弟帮忙,有兵有权能镇守四方。

听到这话,周皇后和田贵妃等人看看,不由得是惊喜交加。

她们一边是赞同自己的儿子不用被圈禁的做法,能如太祖当年所允许那样的话,就是一个真正的王爷了。可是,另外一边,知道儿子要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以后很可能再也看不到,作为当娘的,她们心里也有点舍不得。

另外一点,周皇后的心情还有点不一样。她的大儿子是太子,将来继承大明帝国。如果有兄弟掌握实权的话,那将来有一天会不会演变为成祖那种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这也是她非常不乐意看到的!

田贵妃自然不会有她这种担忧,一门心思为自己儿子考虑,便担心地问道“如陛下所说,这些地方应该还都是蛮荒之地,要是孩儿去这个地方,那不是会吃很多苦,万一……万一有个什么事情……”

崇祯皇帝知道她是想表达什么,便微笑着伸手示意,阻止她说下去,然后他才继续说道“这些地方,朕会派兵去打下来的,至于那边的人口,则需要他自己想办法。只要不触犯大明律法,什么办法都可以。以大明过去的人口为他的左右手,再统治当地的土著,改造他们,将来如何,就看他自己的努力。”

如果分封过去了,作为一国之主,还是有一些本钱可以用的。国策怎么样,国主自己说了算,可以出优惠之策来吸引人,还可以分封官职来吸引人,等等,终归有在大明本土不如意的,或者想出去闯荡的,就会去宗藩国的。

不过田贵妃还是有点担心,或者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吧,虽然还没有这样的事情,作为母亲,已经担忧上了。

“陛下,万一像西班牙什么夷人觊觎宗藩国,派兵攻打的话,大明这么远,都远水难解近渴,这可如何是好?宗藩国一切草创,可不一定打得过他们啊!”田贵妃又找到了一个该担忧的点说道。

崇祯皇帝听了一笑道“行吧,朕把所设想的都说完,免得你们担心个不停,搞得好像朕就不是他们父皇一样了!”

听到这话,田贵妃有点难为情地笑了笑。周皇后和袁贵妃也认真地听着,并没有插嘴。

崇祯皇帝的左手敲着椅子的扶手,一边慢慢地说道“此策名曰封建,朕打算把朕得儿子先封出去。开国之初,朕派兵给打下一个基本的地盘,随后藩国能有多大,就看各藩王的能力。没能力就管少点,能力大的就多管一点,就是这个意思。和国内宗藩不同的是……”

顿了顿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国内宗藩要执行成祖之策,且要降爵继承。而分封国外,则如宗藩国一样待遇,王位继承要大明皇帝的旨意才行,但王位并不会降爵剥夺,且宗藩国王有军政实权,大明皇帝并不会插手内政。宗藩国的防务,可以由大明派军队镇守。这里要说明一点……”

说到这里,看到面前这三位听众都很关心的样子,崇祯皇帝便略微有点严肃地说道“驻守藩国的大明军队,只抵御外敌,且只听大明皇帝的旨意。至于宗藩国内,朕刚才已经说过,并不插手。驻守藩国的军费,前期可以由大明自己出,但是,在宗藩建国二十年后,就要宗藩国来出了。驻守军队的数量,就看宗藩国的大小而定。原则上,不超过十万。”

说到最后,崇祯皇帝的脸上又有了一丝微笑道“这个国策,从朕的儿子开始,其实也是给朕的儿子一个选择,他们可以最先挑选国外就藩的地方。等到后来,朕敢保证,绝对会有藩王不想降爵,也不想被圈禁,也会想着出去,到时候,不管是选地方,还是从国内拉人,都不会最初那样自由了。”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就不说了,只是看着自己的三个女人。

说实话,他的这番话,信息量实在太大,又事关儿子的前程,这让三个女人,特别是周皇后和田贵妃非常在意,仔细地回顾皇帝的这番话。

崇祯皇帝就只是看着她们,心中想着,应该是皇后会最先回过神来接受这个做法。毕竟自己的这个国策,最根本的其实还是维护大明的江山社稷稳固。而皇后的儿子中,可是有一个太子的。虽然这个太子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当上皇帝,但至少是大明未来的皇帝不是!

然而,崇祯皇帝想错了。

在过了一会之后,却见田贵妃抬起头来,目光中透着坚毅之色,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妾身想着这法子不错,就让慈炤去吧!”

“哦?”崇祯皇帝听到,有点意外,这当母亲的也舍得?

不过他才哦了一下,就见田贵妃好像有点犹豫,不过最终还是说道“陛下,妾身想着……想着跟慈炤一起就藩,这样也能帮帮他。”

说到后来,声音就有点小了。边上的周皇后听到,不由得秀眉一皱,有点不悦地说道“妹妹可是贵妃,岂能随儿子就藩,这可是大明朝所没有过的事情……”

后宫的事情,她是皇后,归她掌管,现在田贵妃出幺蛾子,万一皇帝不高兴,那是连她也会怪罪的。

田贵妃一听,反而语气坚定了一点,反驳道“慈炤去蛮荒之地开国,肯定有诸多困境。妹妹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何能睡得着呢?再说了,分封海外就藩,这也是大明朝从未有过的事情……”

事实上,她们两人争辩没什么用,归根到底还是要看皇帝的意思。

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已经回过神来了。田贵妃是琴棋书画,礼乐骑射都会的。而且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最为宝贝的。想着儿子要去蛮荒之地艰苦创业,当然是不舍得了。

话说回来,皇帝有没有爱情?或许有,比如大明孝宗皇帝。但对绝大部分皇帝来说,所谓生死不渝的爱情,还真没有,因为女人对他们来说,来得太轻松了。

而对崇祯皇帝来说,虽然他的灵魂来自后世,可也同样的,在这个时代,女人,他多得是。虽然说后宫佳丽三千有点夸张,但确实有不少。他的心思更多的是扑在中兴大明,称霸全球这个目标上,因此,不存在他一个贵妃想去帮儿子,他就因为要见不到贵妃而伤心。

此时的崇祯皇帝,却是有点佩服田贵妃的勇气。因为一般来说,她敢提出这样的事情,那不管最终怎么样,她很可能会失去皇帝欢心的。

不过最终,崇祯皇帝并没有表明他的态度,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同意,只是表情没什么变化地对田贵妃说道“雏鹰大了,总是想着自己飞。你想着去帮,可慈炤却不一定会想着要被人管着。此事,回头再说吧!”

听到这话,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都没有小时候乖,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年纪越大,就算是王子,也多有叛逆。这一点,田贵妃其实是有感觉到的。

周皇后见此,连忙扯开话题,不想继续,就对崇祯皇帝问道“陛下,那这国策会在什么时候宣布呢?”

崇祯皇帝一听,微笑着说道“快了,朕在等一个人,等那人到了,看他表演之后,朕就会宣布这项国策。”

袁贵妃一直沉默不语,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了下,或者也是想岔开话题,问崇祯皇帝道“陛下,是个戏子么?是要表演什么戏曲不成?”

“呵呵……”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被她逗笑了,当即摇头回答道“不是,我们大明兄弟之邦的全权代表,等他们送上好处之后,朕就会宣布了。”

三个女人很明智地没有继续追问,因为再问,就是涉及朝政的事情了。

她们不说,崇祯皇帝却提醒他们道“今日的这番话,你们不可以外传,但是可以对慈炤、慈炯说说,让他们现在就开始准备,看到有什么人才的,都可以招揽,但要注意,别大张旗鼓的,明白么?”

三个女人听了,连忙答应一声。

………………

接下来的日子,崇祯皇帝还是亲自抓着内政,主要是道路建设这块。铁路的修筑,得以飞速发展。而天山那边,洪承畴也不是个庸人,先示敌以弱,把几个国家的兵力吸引进了天山这边之后,一举击溃,抓到了至少五万青壮。

崇祯二十三年八月,就押解了这些人前往哈密和轮台之间修筑铁路。另外,洪承畴还出兵前去扫荡这几个国家的国内,趁机灭了他们,顺便再抓一些劳力。因为他知道,只有铁路修到天山,有关内可以依托,他的实力才会更强大。



798 来访

说实话,洪承畴其实还很享受现在这个职位的。终于可以领兵打仗,并且还是开疆拓土的战事。以后在天山这边,至少会留下他的赫赫威名。

如此一来,也不至于被卢象升,还有孙传庭他们甩开太多。如果能在将来对阵沙俄的时候再建功勋的话,以如今皇上的慷慨,指不定一个爵位就有了。

洪承畴如此想着,在具体的做事上面,他也就按照这个远景在筹备着。对于中亚这边不服大明天威的,青壮人口都抓去修路,其他人口,能用则用,归顺最好,胆敢有反抗,或者不遵号令,和他所发布的命令违背的,他也是铁血无情,以便他自己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应对沙俄。

别看洪承畴是个文官,他的这种关键时候的果断狠辣,其实在他早年镇压流贼之乱的时候就已经有所体现了。

洪承畴知道那些流贼要是被俘虏之后,回头处置会很为难。放他们回去,因为没有吃的,必然又会成为流贼;不放他们回去,朝廷又没有那么多的粮食给他们吃;因此,洪承畴基本上都是不留俘虏的。战场上就是杀,很不幸抓到很多俘虏的话,他也是转头就杀,不留着过夜。

还真别说,洪承畴的这种手段,对付流贼真得有用,让他最终在镇压流贼的过程中声名鹊起,做官如同飞得一般,很快就混到了延绥巡抚的封疆大吏位置上。

如今,洪承畴的这个铁腕之策,在天山南北一实施,顿时就震慑了这边,能让三岁小孩止哭的那种。加上当初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天山时,救下的卫拉特部各部族,收复了这么一波人心为基本盘,又有关内的人口在陆续迁移,可以说,大明在中亚地区,一下便威名远播。再没有那个部族、国家敢跑来洪承畴的地盘上找麻烦。

………………

眨眼间,就又过了一年,崇祯二十四年五月,一大波舰队出现在天津港的外海。这些舰队上,无一例外,全都挂着葡萄牙和大明的旗帜。

在旗舰之上,一堆人簇拥着最前面的两个人。这其中一个,正在向另外一个,是个小女孩介绍道“公主殿下,我们就在前面港口登陆,然后大概要三天行程到达大明帝国的都城。大明的繁华,远比欧洲其他国家要繁华。虽然我没来过明国京师,但之前在远东的时候,已经听过不少。如今才过去几年而已,相信相差不大,我很乐意为公主殿下介绍一二。”

这个公主殿下,就是若昂四世的第二个女儿,叫凯瑟琳。第一个女儿夭折,其实凯瑟琳就是大女儿了。如果是原本的历史上,她是嫁给了英国的查理二世,后来查理二世死了后又回葡萄牙当摄政女王,历史上的口碑是不错的。

不知道英雄无敌里面的凯瑟琳女王,是不是因为她而设立?

此时的凯瑟琳,也就十三岁而已。但她的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保持着一种矜持。不过在里斯本的时候,包括路上来的时候,还有在濠镜澳短暂补充物资的时候,对于远东的这个大明帝国,她都已经听出茧子来了,听到的都是多么多么的繁华,多么多么的富裕。

不过她的心中,却还是不相信。难道大明再繁华,还能有巴黎的繁华?

凯瑟琳心中正在想着,忽然就看到远方港口驶出一队战舰,一字排开而来,同时旗号挥舞。

安德斯见了,便对凯瑟琳说道“殿下,得迎接明国海军的检查,我先去安排了。”

凯瑟琳听了,学着他父王的样子,老沉地点点头道“去吧!”

这支葡萄牙舰队,战舰其实只有三艘,其他的都是武装商船,更多的是运送货物的。看到大明海军战舰过来,都老老实实地落帆,更不敢开炮窗,等着明军检查。

安德斯有国书,而且这一次的访问大明首都,在濠镜澳补充物资的时候,也已经通知明国,相信这边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果然没错,天津海防游击将军亲自登船检查了一下,并且核实了国书等物之后,便对安德斯说道“陛下有旨,鸿胪寺主事已经在港口等候,迎接贵国公主的到访。”

不管怎么样,好歹是兄弟之邦,该有的礼仪还是有的。但是,该遵守的规矩,也是要的。

于是,舰队的旗舰,也就是安德斯和凯瑟琳的座舰跟随大明战船入港口,其他战舰则要随大明战舰去军港靠岸。当然,送给大明礼物的商船除外。

这一切的安排,凯瑟琳都是不管的,不过不管怎么样,她当然是在打量明军这边的。

她发现,明军的这些战船很普通,甚至都不是风帆战舰,感觉速度不会快,不由得心中暗自有点轻视。就海军来说,应该还是葡萄牙强多了。只不过这是在明国,因此战船数量很多。

对于这个多,她还是有点感受的。至少一路北上,她都不时看到很多明国的船只靠着近海来来往往,热闹之处,比起欧洲那边,确实是要多点。

也是因此,等到天津海防游击将军过来见礼时,她基于礼貌,就夸了一声道“看大明这么多商船,确实很繁华,让人向往啊!”

安德斯听了,转头翻译了一下,然后自己补上一句道“我记得以前的时候,大明的海船可没有这么多,由此可见,大明真得是越来越繁华了!”

那海防游击将军一听,稍微有点惊讶,随后不由得有点好笑道“那都是老黄历了!自从南北通了火车之后,就已经少了不少海船了。”

安德斯听得一愣,以他的大明官话水平,没明白老黄历是什么意思,同时也不懂火车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意思他是听懂的。

海防游击将军见礼之后,便告辞离去,回到自己的旗舰上去了。

凯瑟琳注意到这位明军将领的脸色,便有点好奇地问安德斯道“他说什么?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

安德斯听了,稍微考虑了下思路才回答道“他说用老黄历那种纸来烧车子之后,这海船已经减少了好多。要不然,会更多的。”

凯瑟琳听得一愣,有点不信道“什么意思?难道以前比我们见到的海船都要多?”

“不知道了!”安德斯其实觉得那明国将军是夸张了,因为他在大明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多的。不过他不好对公主明说,就解释道,“有可能是有海船装着车子,结果车子着火了,所以那种类型的海船就没了。所以如今看到的海船,要少一些。”

说完之后,他都为自己的急智而自豪,完美地解释了那个明国将军的理由!

凯瑟琳心中还是觉得这个理由有点奇怪,不过她也不再问,只是盯着远处的天津港看了起来。

安德斯就站在她的身边,给她说道“这个天津城,大概十年之前吧,有过一场著名的战事,叫做天津反击战。当时明军在天津城里躲了五千人马,依仗卫河拦截建虏……”

凯瑟琳对于这些战事,还真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听到后来,她还是有点不解,就问安德斯说道“为什么不多藏一些人马在天津城里,如果那样的话,也不需要在卫河守得那么辛苦吧?”

安德斯一听,便马上回答道“天津城就那么大,要是再多藏人马的话,就会被建虏发现的。”

“哦!”凯瑟琳一听,接受了这个理由,继续听着安德斯讲解,同时睁大了眼睛看着远方的天津城。

看着看着,她就又有了疑问,不由得用手指着远处的天津城港口道“不对吧,这么多船停靠,那港口已经隐隐能看到,非常大啊,相比天津城肯定也不小吧?”

这个时候,安德斯也已经看到了。他有点惊讶,天津港竟然比他想象中要大多了。不过在公主面前,他也不愿意承认说错,就解释道“这些年战事平息,这么多海船来往,港口扩建,也是必然的。”

凯瑟琳听了,心中有点不同意,就算再扩建,能在这两年以下扩建那么多么?这比里斯本的港口,都要大了几倍吧!

好在她年龄小,就怕自己阅历不丰富的原因,认知有偏颇,便没有再多言。

慢慢地,战舰离港口越来越近,大明繁华的气息顿时就扑面而来。

一艘艘的海船,就在战舰附近来来往往,港口的调度,一个又一个,旗号指挥,虽然多却不乱。战舰陷入船海之后,就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

在明国海防游击的战舰带领下,驶入了一处专用码头,避开了港口的喧哗。一直到下船时,凯瑟琳才回过神来,原来港口还可以这么热闹,却又井然有序?

等她回过神来之后,马上就又惊呆了。她转头看向安德斯问道“你不是说这天津城藏了五千兵马么?这能怎么藏?”

问完话的时候,她才发现,安德斯一脸震惊,呆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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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9 名不虚传

怪不得他们两人都惊呆了,因为此时他们看到的天津城,是一眼望不到头,全是房子,但是,却没有城墙。

事实上,凯瑟琳问话的重点,并不是说怎么藏五千人马,而是为什么天津城会这么大,大到了超出他们想象的地步?

不但如此,还都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可是,却又井然有序,甚至地面都还很干净,至少他们看到的街道是很干净的。

凯瑟琳在来远东之前,特意看过《马可波罗游记》,也查过其他资料,发现都是赞美东方帝国的干净,繁华。她没来过,多少有点不信。这一见之下,超乎她的想象,自然是呆住了。

凯瑟琳回想起欧洲那边,哪怕是他们葡萄牙的都城里斯本港口,不说垃圾遍地,但也有不少。还能见到港口杂物中,不时看到有夹杂着水手喝醉后的呕吐物;甚至都还有屎尿,那是有人在港口趁着别人不注意或者夜色后在角落里随地大小便留下的,空气中都能闻着屎尿味。

这还是欧洲文艺复兴之后的,要是在中世纪的时候,那更是遍地屎尿了。

然而,眼前的这座天津城,都不用看全景,就能知道规模比里斯本更大,居民也更多,可是,为何却如此井然有序,如此干净呢?

“本官乃是大明鸿胪寺右少卿方以智,见过佛郎机凯瑟琳公主殿下!”正当他们在发呆的时候,有一群大明官员走过来,为首那个,年纪轻轻,却一看就很有学问的,不亢不卑地给他们打招呼道。

这么一打招呼,安德斯回过神来,连忙上前见礼,沟通,末了,他便问方以智道“方大人,我们公主殿下初来贵国,兴致颇高。如今才刚午后,不如先逛一逛这天津城的风土人情再去驿站歇息如何?”

方以智听了,稍微有点诧异,随后便回答道“公主殿下想逛得话,直接去京师便是,难不成公主殿下是劳累才要在天津城内歇息?”

说着话的时候,他有点闹不明白。如果真得过于劳累的话,也不会一下船就提出想逛天津城的要求吧?

听到他的话,轮到安德斯愣了下。他看看凯瑟琳,想了下,就没有翻译,直接沟通道“方大人的意思,该不会是直接去京师,要连夜赶路?虽然说公主殿下其实并不是很疲惫,可这连夜赶路的话,终归有点不好吧?”

看到方以智好像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安德斯便又补充道“我们那船上都是带给大明皇帝陛下的礼物,整整一船。光是卸货下来,再装上车的话,估计都快要天黑,还有必要赶路么?”

听到这里,方以智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便微微一笑道“忘记公主殿下是刚从佛郎机过来了,我们是坐火车专列回京师,睡一觉,明天就能到京师的,比起你们在海上休息,除了声音大一点之外,应该是更舒服的。”

安德斯听了,不由得眨眨眼睛,明天就能到京师?这个该是自己听错了吧!好歹自己事先了解过,这天津到京师,普通马车的行程是要三天左右的。

还有,刚才又听到了火车这个词,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刚想问个明白时,忽然看到凯瑟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脸好奇谈话内容的样子,便只好按下心中疑惑对凯瑟琳说道“这位明国官员说明国都城更为繁华,更是好玩。因此建议我们连夜坐车赶路,明天……不是……三天就能到京师。”

凯瑟琳一听,不由得皱了眉头,心中有点不高兴了不是说这个远东帝国乃是礼仪之邦么?有这样待客的?

这么想着,她就对安德斯说道“还有三天的路程,为何还要我们连夜赶路,有必要那么急么?这……这是他们东方的待客之道?”

稍微犹豫了一下,她才把后面这句给说了出来。

虽然若昂四世在临别前,有再三交代过大明是葡萄牙最为强大的盟友,葡萄牙的未来,很大程度上都要看大明帝国皇帝的意思,因此千万不能得罪!可她觉得还是有点不愉快,不想一开始就委屈自己,要不然,还不一直会被人欺负!

安德斯当然是知道轻重的,不过他回过头来想想,好像这次也确实有点过份,就琢磨着用词,对方以智说道“方大人,这到京师都有三天路程,何必急于今天一晚上。在天津休息到明天一早再走也不迟的吧?”

“三天?”方以智听了,质疑了一声,随后呵呵地笑了下,不过很快收了笑声,微笑着说道“刚才本官已经说过,今天出发,明天上午就能到京师了,哪来的三天?”

“啊?”安德斯听了,顿时就惊讶了,连忙确认道,“一个晚上能到?这不可能吧?就算是纵马疾驰,这晚上黑灯瞎火的,也跑不了多快的啊!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行礼呢!”

方以智听得无声地露出了笑容,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马车或者骑马了,而是坐火车去京师。刚才本官已经说得很明白,是火车专列,特意为公主殿下准备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之后他才又说道“你没见过,说了估计也是白说。等回头你见到就知道了。本官奉旨接人,不可能会骗你的。”

“……”安德斯听了,无语了一会自己漂洋过海几万里,见过得东西多了去了。你这火车到底是什么车,还有自己没见过的车?再厉害,三天的路程,能一天到?

不过明国官员都这么说了,他便没有再坚持,反正一会就看到了。于是,他就转身对凯瑟琳说道“公主殿下,这位大人说有专门接公主殿下的什么火车专列,明天上午就能到京师……”

说到这里时,他想起方以智之前所说过的话,便补充说道“而且晚上睡在这火车上,比在海上还要睡得舒服,除了声音稍微大一点之外。”

凯瑟琳一听,顿时就惊讶了。好奇心让她点了点头,明国真有这么厉害的车?那倒是要快点见识一下了!

………………

天津的火车站自然离码头不会太远,凯瑟琳一行人上了马车,在地方军丁的开道下,很快就到了火车站。当然了,火车客运站这边,自然是戒严了的。

凯瑟琳下了马车,看到面前停着的长长铁罐子,有点惊讶了。低头看看,地上的红毯子延伸到铁罐子这边,那意思就很明白,这个就是所谓的火车了。

她的眼神中带着惊讶,转头看向刚刚到达她身边的安德斯,好奇地问道“这个就是火车?你不是说用什么老黄历烧的,能用船来运的么?这么长的铁罐子,怎么个运法?”

安德斯也是第一次见,自然是懵的,他知道再不懂装懂的话,反而会出更多的笑话,就只好问边上的方以智道“方大人,这就是火车?”

“是火车!”方以智听了,微笑着点头。对于大明日新月异的变化,震惊这些西夷,他心中是感到很舒服的。

不过基于双方已经结成了兄弟之邦,因此,他就没有继续看笑话的意思,就带着微笑给安德斯,同时也是给凯瑟琳介绍道“这个是火车头,整个火车的动力所在。乃是烧煤产生的热能转化为动能,拖动后面的车厢一起前进,因此称之为火车,乃是皇上指点,太子殿下负责打造出来的……”

他的话并不快,显然也是给了安德斯翻译的时间。

凯瑟琳听着介绍,不知道什么时候,全然忘记了公主到陌生地方的矜持,甚至连樱桃小嘴微张都没注意,只是不停地打量着这个叫做火车的东西,听说这火车一夜就能上百里之多,而且还是拖动这么多车厢的前提下,就感觉有点匪夷所思。

听着介绍,不知不觉间就进了火车上。她发现,这列火车里面布置得很奢华。如果不是在外面先看过,猛然到这里面才睁开眼睛的话,还以为是到了某个非常高贵豪华的用餐之处。

再后面,是卧车厢。还是一样的感觉,如果没看过外面的情况的话,还以为这里是巴黎皇宫里的某个房子。虽然矮了点,也窄了点,可就有这种感觉。

…………

参观完了火车厢里面,凯瑟琳又到了外面,再重新审视这火车时,想起内部的那些布置,还是感觉有点匪夷所思。

正在这时,她又看到从船上运过来的行礼,正在这个火车的尾部车厢装货,一车又一车的,装到车里去,让她都有点担心,这火车到底能不能开得动?

这个时候,她已经明白安德斯也没有见过,因此就不问他,只是欣赏着这从未见过的火车。

快到傍晚的时候,所有东西都装完,方以智便笑着请客人上车,然后下令出发。

凯瑟琳此时什么都感到新奇,哪怕她听到了火车的轰鸣声,还有那冒烟,都感觉新奇好玩。这个时候,她才十三岁的年龄便一下体现无疑。

东方的大明,果然名不虚传啊!



800 嫁妆

凯瑟琳和安德斯等人,已经见识了从未见过的火车,不但力气大,而且平稳,总之,比世界上任何车都要厉害。有了这个打底,再见到奇怪的东西,也就不再那么惊讶了。

比如,天色暗下来之后,车厢内,忽然亮起了电灯。这种不用任何点燃就发亮的东西,让他们在餐厅用膳,之后的品茶聊天都感到很舒服。

说实话,到了后来,虽然是休息了,可不管凯瑟琳和安德斯,都是久久不能入梦!

特别是安德斯,他敢肯定,以前他在东方的时候,大明帝国绝对是没有这些的。可是,这才离开几年,大明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最为关键的是,大明的这种变化,都是利国利民的那种,而不是王公贵妇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那种。

不得不说,安德斯确实行程万里,见识多广,他通过这些事情,一下就得到结论,接下来的世界,是大明帝国的天下!葡萄牙能和大明帝国结为兄弟之邦,绝对是抱了大腿。

不过,这种大腿的关系,太不牢靠了!

想了很久,安德斯便下了决心。当即穿戴整齐,来到凯瑟琳的车厢求见。

刚好凯瑟琳也是睡不着,听到安德斯求见,便在类似客厅的半截车厢内接见了他。

一见到安德斯,凯瑟琳便不由得兴奋地说道“大明帝国实在太让人惊讶了,你也是因此睡不着么?”

安德斯看她的样子,点了点头,不过脸色却有点严肃地说道“公主殿下,不知道临行之前,国王殿下可有向您交代什么?”

好像气氛有点不对,凯瑟琳见了,便收了兴奋的神情,认真地说道“父王说了,此次东方之行关系葡萄牙的国运,关系将来的世界格局,因此要我一切都听你的。”

安德斯听了点点头,便从怀里拿出了一份东西,双手呈给凯瑟琳道“这是国王陛下的密旨,让我见机行事,看情况是否给公主殿下。”

凯瑟琳一听,知道肯定是事关重大的事情,便连忙双手伸出,恭敬地拿了过去,然后接着电灯的光亮看了起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她就愣在了那里。

凯瑟琳是万万没想到,若昂四世在这份密旨中,是要她嫁给明国皇帝,以提升葡萄牙和明国的亲密关系,保证葡萄牙在将来和大明帝国能一直在同一条战船上称霸天下。

在信中,若昂四世说了葡萄牙目前的处境艰难,而大明帝国又无比强大。这一次安德斯来远东,就是要代表若昂四世和大明帝国在全方位展开合作。如果只是兄弟之邦的一纸盟约,并不妥当。

而若昂四世的子女中,大儿子是要继承王位的,不可能跑来远东当质子。就目前来说,也没资格要求大明帝国嫁公主什么的。而第二个孩子是大女儿约安娜,体弱多病,肯定无法远行大明帝国,甚至都担心,可能没几年好活了。也只有凯瑟琳年龄差不多,能担当和大明帝国搞好关系的重任。

因此,葡萄牙的未来,就拜托凯瑟琳了。

凯瑟琳愣了好长一会之后,便收好密旨,淡淡地对有点紧张的安德斯说道“一切全凭父王安排!”

安德斯一听,不由得松了口气。

要知道,在若昂四世的子女中,其实凯瑟琳一直是个有主见的。而这种事情,要是凯瑟琳不配合的话,不管是谁,都没有一点办法的。

至于年龄问题,其实就不是问题。

在欧洲,教廷规定,女性法定结婚年龄为十二岁。因此,十二三岁的女孩,最终嫁给四五十岁男人并不少见。

至于在东方,安德斯其实也是有过了解的,十三岁嫁人的,也多了去。

此时,在安德斯松口气的同时,便露出了笑容说道“国王殿下交代了,此次随行的这些货物礼品,全都是公主殿下的嫁妆,此次之外,还有科伦坡和孟买那两个地方,也将是公主殿下的嫁妆送给大明皇帝陛下。如此一来,相比能为公主殿下争取一个好得封号。”

“皇后么?”凯瑟琳听了,不由得问道。

安德斯一听,不由得嘴角微撇,当即摇头道“公主殿下,这个远东的帝国,自古以来法理森严,皇后之位,是不可能的。公主殿下能争取到的最好头衔,就是贵妃。”

“就是情人了?”凯瑟琳一听,不由得问道,话语中,带着一点不满。

安德斯听了,不由得决定要好好和凯瑟琳交代下大明帝国的习俗规矩,免得无意中犯了什么就不好了。

于是,他就给凯瑟琳解释其远东帝国的三宫六院之类,这和西方的情妇是绝对不一样的。

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到了最后,安德斯的脸色就变得更为严肃,非常认真地对凯瑟琳说道“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大明皇帝有规定,不管什么教派,如果要到大明来的话,就必须受大明官府的管辖,所传教的内容,必须经过大明官府的审核,导人向善为宗旨,不能有其他。”

葡萄牙是信天主教的,凯瑟琳自然也不例外。此时一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安德斯一见,不由得补充说道“之前来自西方的所有神父,就因为这方面触怒了大明皇帝,所有人都被驱赶出境。教皇那边,要么妥协,要么再次发起十字军东征。可是,大明实在离欧洲太远,这不现实。”

“我怎么不知道?”凯瑟琳一见,不由得皱着眉头问道。

安德斯听了,不由得一声苦笑道“这事儿又不是体面的事情,在欧洲自然是尽量少人知道为好了。”

看到凯瑟琳听了之后沉默不语,安德斯便又对她说道“我们那边,神权高于世俗王权。可在这东方,自古以来,都是世俗王权高于一切。”

事实上,就算在欧洲,其实各国王室也在争取权力,不想被神权压一头。凯瑟琳身为葡萄牙国王的女儿,虽然年纪不大,可多少是有点了解的。

凯瑟琳听完之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低着头,应该在想着事情。

安德斯见了,知道一下给凯瑟琳说得有点多,她需要好好想想,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因此,他便只是在边上静静地等待。

过了好长一会之后,就见凯瑟琳抬起头来,脸色变得有点平静,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么?”

听她这话的意思,就是接受了刚才所说得这一切了。安德斯得到这个结论,不由得心中大喜,连忙又对她说道“明国皇后的大儿子,是明国的太子,将来要继承帝位的。而且皇后还是宫中之主,因此你千万记住,别和皇后起冲突。如果有可能,也别和其他皇帝的妃子起冲突……”

一直交代了很多,凯瑟琳的神情始终是很平淡,这让安德斯的心中又有了一点忐忑。

凯瑟琳见了,淡淡一笑道“我其实没得选,对吧?既然如此,就不用担心我!”

真得不像只有十三岁,安德斯心中不由得感慨着,便没有再打扰凯瑟琳休息,退下了。

而凯瑟琳自己坐了好长一会,甚至还玩起了那个电灯,一开一灭的,很是专心的样子。

许久之后,凯瑟琳才回去歇息了。

第二天,在火车上用过早膳之后,果然就如同明国官员所说,真得到了大明帝国的都城。

在城外下了火车,看着稍远处那高大的城墙,凯瑟琳又惊讶了起来。看上去,就和她刚在天津才上岸一般。

让方以智没有想到的是,要下火车的时候,安德斯正式向他提出了和亲的事情,也就是要把葡萄牙公主嫁给崇祯皇帝。

这个事情,方以智之前是不知道的。这种事情,他是没法做主的。于是,一边安顿葡萄牙人一行的时候,立刻飞报宫里。

其实,崇祯皇帝早在安德斯等人出发之前,就已经通过安德斯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知道了,因此一点都不意外。

如果说,拿大明公主去和亲,为了能抱别人的大腿,那崇祯皇帝肯定是做不出来的。但如今,葡萄牙要这么做,而且明摆了是一桩政治婚姻,他也就按照政治方式来处理。

不得不说,科伦坡和孟买这两个葡萄牙的殖民地,崇祯皇帝是很有兴趣的。他自然不知道,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凯瑟琳嫁给英国的查理二世时,嫁妆是八十万英镑与葡萄牙在印度的殖民地孟买。还有维持两百多年的英葡联盟,这让英国在年后能利用葡属澳门与满清进行茶叶贸易。

完全可以说,嫁妆很丰厚。

而如今,且不说火车拉来的那一船的礼物,就只是科伦坡和孟买两个葡萄牙的殖民地,如果大明能接受过来的话,那势力便能一下扩张到印度半岛的西侧,阿拉伯半岛的这个目标就很近了。

而对于葡萄牙人来说,大明帝国的势力离地中海更近一步,那葡萄牙本土就容易抱到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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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1 定约

这么一来,这个事情,其实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了。不过在具体的操作上,却也要显出大明的博大胸怀才行。

因此,没多久,方以智就回到驿站,找到刚安顿下来的安德斯,严肃地回复他道“陛下的旨意,贵我两国乃是兄弟之邦,无须再用和亲之事来彰显两国之友情。”

“……”安德斯听得愣了下,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他什么要求都还没开始提,只是说要送公主过来和亲,而且嫁妆也是非常丰厚的。这么好的事情,不要白不要吧!

看到方以智的表情,安德斯回过神来便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不由得感觉很是棘手。这个事情,他可没想过会失败。这出师不利,那后面的事情还怎么开口?别明国皇帝又不感兴趣,那自己在国王殿下那打下的包票,构思了的伟大战略,就都不能实现了!

这么想着,他便有点急了,连忙问方以智道“贵我两国的友情是好,但是,鄙国国王殿下仰慕大明的繁华,富饶还有让人羡慕的文明,因此就算是身为人父,也想着替最漂亮、最心爱的女儿找一个好归宿。”

说到这里,安德斯想起什么,就连忙找了下,拿出一份厚厚的礼单,双手递给方以智道“这是鄙国国王给公主殿下准备的嫁妆清单,不说科伦坡和孟买,就只是其他礼物,就价值百万英镑了。”

方以智听了,顺手接过清单。

安德斯看到清单到方以智手上,就连忙又说道“由此可见,鄙国国王是真心为公主殿下想要有个好归宿,是真心想让公主殿下嫁在大明的。”

方以智表面上听着没有什么神色变化,不过内心却还是非常吃惊的。不是说安德斯的说词,而是皇上在之前有交代过他,说葡萄牙使者肯定会竭力嫁他们的公主。

这么想着,方以智双手捧着那么礼单,对安德斯说道“可是,贵国公主殿下才十三岁,而皇上在前几年的时候就有旨意颁下,为了让年轻人有更多的机会学习,规定不管男女,一律要年满十八岁才能结婚!而且女子年龄大一些结婚的话,生育也会容易一点。”

“……”安德斯听得又是无语,怎么送女的上门,为什么还那么难送?不说公主殿下长得怎么样,光是那些嫁妆,欧洲那边估计都会抢手!

这么想着,按捺住心中的不满,安德斯便又找理由说了起来。

方以智见此,便说出了崇祯皇帝最终的意思道“既然贵国如此有诚意,大明要是再拒绝也就有失待客之道。皇上的意思,不愿违背了刚定下的两国兄弟之邦的盟约,因此,贵国公主就嫁给我大明太子殿下为侧妃,如何?”

“嫁给太子殿下?”安德斯一听,不由得琢磨道。

太子将来是肯定要继承大明皇帝之位的,虽然不绝对,但应该不会有问题,这也就是说,是嫁给大明未来的皇帝。但不管如何,葡萄牙和大明帝国总算是亲家了!

“还请方大人稍候。”安德斯想了一会之后,便对方以智说道,“此事容我禀告公主殿下,稍候回复。”

方以智理解地点点头,把礼单又放回了桌子上,安静地等待结果。

…………

凯瑟琳这边,也是刚安顿好,对于远东这边和欧洲截然不同的住宿,风俗等正感兴趣着,安德斯就来了。

当她听完安德斯的禀告之后,不由得很是惊讶“女子也要十八岁才能结婚?是为了让人多些时间学习,还能减少女子生育的危险?”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安德斯点点头,老实地回答道。

对于女性来说,绝对是欢迎这些规定的,就算凯瑟琳来自西方也不例外。五年之后再结婚,有这么长的时间可以了解这个远东帝国,至于将来是嫁给现在的大明皇帝还是未来的大明皇帝,她还真没多大在乎。

不过终归是知道她父王的处境,便按捺住兴奋之意,把她的顾虑说了出来。不管如何,和大明的关系,总要再进一层才好。

得到凯瑟琳的最终表态之后,安德斯算是松了口气,又跑来和方以智商量,说嫁给太子当侧妃也可以,但是,至少要有个名份。

这事,方以智是没法决定的,报到崇祯皇帝这边,最终就决定先定亲,把名份定了,结婚则是五年后。

就这么的,太子正在忙着蒸汽战舰的事情,突然之间就得知自己多了一个番邦侧妃。对此,说真的,他还真没怎么在意,继续忙着他感兴趣的事情。

而在朝堂上,却在为他的事情正在开会。

文华殿内,安德斯面对崇祯皇帝和大明高级官员,正在他的表演。

先是歌颂了两国的友谊,然后重点强调了如今又结为儿女亲家,两国的情谊更进了一步。并且他还表示,反正已经定亲,公主的嫁妆就先给了,早点交接给大明没任何问题。

对于这些,崇祯皇帝始终保持着微笑,毕竟这是好事。而大明高级官员对于这些,当然也是高兴的。这文华殿的气氛,一时之间很是不错。

然后呢,安德斯看看气氛差不多了,就开始诉苦了,说葡萄牙如今情况很不好,不过还能坚持,只是希望大明这边,能伸手帮忙一下。

不是按照东方的习俗,定亲是要给聘礼的么?那么别的也没什么要求,就看大明能不能出兵和葡萄牙一起,把美洲的西班牙人给干掉。反正西班牙人屠杀大明百姓几次,是大明的敌人来的。而且当年的吕宋一战,还有西班牙人逃到了美洲去的。

说得激动之处,他向崇祯皇帝激昂慷慨地说道“鄙国国王对于大明皇帝陛下爱民如子的仁慈是非常钦佩的,特别听说大明皇帝陛下曾说过,犯大明者,虽远必诛!因此,听闻西班牙人在吕宋杀了大明百姓却逃回美洲的事情后,才有了这个主意,贵我两国联合起来,把美洲的西班牙人都消灭掉,为大明百姓报仇,同时也斩断了西班牙的金库。”

看到崇祯皇帝好像不置可否的样子,安德斯连忙又说道“从大明前往美洲的航线,鄙国愿意领航,不说绝对,基本上横渡太平洋没有多大问题。而且美洲的详细军情消息,鄙国也能竭力提供。两国消灭西班牙后,南美洲归鄙国,其他全归大明。陛下是不知道,美洲大陆最为富裕的,就是中美洲,给大明没有问题。”

说完之后,他心中有点忐忑,看看崇祯皇帝的表情,又看看大明高级官员的神情,就怕做出了那么多铺垫,付出了那么多,连公主都送出去了,别在这个关键时候卡住了。

其实,他是想多了。

崇祯皇帝不说,那是绝对要去征服美洲大陆的。

另外,就文华殿内的大明高级官员来说,他们之前其实已经知道崇祯皇帝要开疆拓土的决心。对于大明出征美洲大陆,他们心里早就有数的。

不说吕宋的西班牙人有逃去美洲大陆,还有原本倭国那边的建虏余孽,同样是逃去了美洲大陆。一如安德斯所说,现在大明的口号之一虽远必诛,那不是说着玩的,管敌人逃到哪里,都是要追的。

而要做这些,对于大明来说最大的困难,其实就是不熟悉太平洋,不熟悉大洋彼岸的情况。如今,这佛郎机人自己凑上来补上这块短板,薛国观等人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皇上是绝对会答应的。

既然皇上绝对会赞同,那薛国观等人自然就不会反对了。至少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对于明军的战力,那是绝对有信心的。

于是,他们就一个个表态,赞同出兵。

崇祯皇帝一直没有说话,等他们都说过之后,才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就出兵好了。”

事实上,对于大明来说,最理想的状态,其实也不是现在出兵,而是要等一代,把已经吞并的土地先行消化,大明的人力物资再充实一点。

但是,崇祯皇帝信不过以后的大明皇帝,也信不过大明以后的臣子,如果不趁着他还活着的时候尽量扩张,那就对不起穿越,对不起金手指了。

具体出兵美洲的细节,当然不会在这个会上拿来说的。安德斯得了准信,便兴高采烈地退下了。

但崇祯皇帝却还有事,当即对底下的臣子说道“朕欲接着此次出兵美洲之际,再革新大明宗藩之策。”

一听这话,不少臣子便闻到了味道,明白皇上绝对是早就在谋划的。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说这事。

果然,当他们听到崇祯皇帝把新的宗藩之策公布出来,就一下明白,原来几个皇子一直没有就藩,其实就是在等这个!

对他们这些文官来说,能把宗藩弄出去,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于是,他们自然也是强烈拥护。

崇祯二十四年六月,朝廷一下公布几项大事,顿时轰动天下。



802 锡兰

“皇上已经下旨,大军又要出征了,这一次可是又要打下一个和我们大明如今这么大的疆土!”

“这也太大了吧,皇上还管得过来么?”

“还真别说,你们不知道么?所有宗藩,目前郡王以上的,都要来京师。据说打下那些疆土,就和他们有关!”

“不是吧,怎么听说是和佛郎机人有关呢?”

“谁说的,是建虏余孽逃去了那边,还有吕宋的西班牙人,也逃回那边了,因此皇上才下旨追击的。你以为虽远必诛是闹着玩的么?”

“……”

随着时间的过去,各地的藩王纷纷出现在京师,消息面,就明朗了。

第一,佛郎机国公主嫁给太子做侧妃,嫁妆是有两处疆土;

第二,朝廷确实要跨洋攻打那块叫做美洲的地方,用来分封愿意去的大明藩王。据说,是当今皇子第一个响应要去美洲当真正有实权的藩王。

第三,跨洋出征,追剿建虏余孽没错,诛杀西班牙人也是真的。

在这三个大消息之后,便是有关美洲的传说。

疆域宽广就不说了,金山银山也有不少,西班牙人更是一船船地往他们国内运金银珠宝。还有很多大明没有的特产,据说皇上都下旨,一定要带回来的,绝对是好东西。

一时之间,大明百姓的茶余饭后,就全是有关美洲的话题。

军队中,渴望立军功的将士,纷纷请战,想要立功。而当今皇子,包括各路不甘心降爵的藩王,比如唐王之类的,就都开始招兵买马,准备去新的地方建国。

总之,大明比起以往来说,就更是热闹了。

在这些热闹声中,反而有些事情就不被人关注了。

比如,崇祯皇帝下旨,抽调大明南部海军主力前往小西洋,也就是印度洋,重新命名为大明西部海军,总兵还是郑成功。任命张煌言为洞吾巡抚,而原洞吾巡抚阎应元为洞吾总督,兼任西部海军巡抚,辖科伦坡和孟买两地,总督府设在科伦坡。

卢象升调回京师任兵部尚书,当然,加衔是免不了的。而杨廷麟接替卢象升调去了南洋。另外,李定国调去孟买当总兵。

不用说,崇祯皇帝这么做,就是为出兵中东在做准备。之所以让阎应元来主管,主要是卢象升年纪大了,且一直南征北战的,也该好好歇息下了。

说起来,孙传庭和洪承畴的年龄比卢象升更大,马上都快要六十的人了。但洪承畴镇守天山,没有一点厌倦,动不动就领兵给人好看;而孙传庭则更是积极上书,要求发挥余热,为大明继续开疆拓土,也就是前往美洲。

崇祯皇帝知道,他们两人都是憋的。不过既然他们身体健康,能吃得消,也就随他们了。

但有一个问题,还是浮现在崇祯皇帝面前,就是老一代的能臣,都在慢慢地老去了。因此,随后他提拔张溥入了内阁。另外,宋应星为工部尚书,并直管开物司;陈子龙为户部尚书,并直管农司……

所有的工作,都是在为将来做准备。

出征美洲,需要调集足够的战船和运输船,兵力也要到位,更为关键的是,从扶桑省到美洲的太平洋暖流,最佳时候是每年的五六月份;因此,需要等到来年再出征。

…………

印度洋上最为重要的地点锡兰,卡住了中东到南洋的航道,且岛上盛产宝石,以红宝石、蓝宝石及猫眼最出名。另外,锡兰也是种植红茶、肉桂的重要产地。

葡萄牙人在大航海时代,一眼就看上了这里,几乎集中了他们在印度洋区域的大部分资源,用以攻占锡兰。当然,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有如愿,最终只是建立了科伦坡这个据点,掌握以此为中心的沿海地区,并且一直在和锡兰土著打仗。

如果用简单的总结科伦坡葡萄牙人处境来说,就是在这锡兰,土著进攻科伦坡的防御战,葡萄牙人胜;而葡萄牙人试图扩张进一步控制土著的进攻战事,则是土著人经常围歼葡萄牙人。

等到1638年三月底,葡萄牙人又向康提王国发动进攻,遭到国王军队的沉重打击。同年5月,康提国王邀请荷兰舰队进驻东海岸。5月28日,国王军队配合荷兰海军联合作战,攻占了马特格勒布瓦葡军炮台。5天后双方签订《康提—荷兰条约》,这个算是有了短暂的停火。

但是,这些跟荷兰人没关系。荷兰开始集结准备,随后在1639年5月以后,荷兰人突然发动袭击,相继攻克了亭可马里、米格布瓦、加勒等重要城市与要塞,把葡萄牙人打惨了,不过荷兰人却不愿把打下来的地盘交还给康提国王。

要知道,荷兰人能有这个战绩,其实是康提土著们在背后支持的。而且荷兰人不给那些地盘,很明显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于是,为了打击荷兰人的野心,拉杰辛赫二世采取了以下果断行动

第一,主动出兵袭击荷兰人占领的马塔勒地区,将肉桂生产世家全部迁往康提境内。

第二,停止向荷兰人提供食品,使他们处于困难境地;

第三,抢先一步收复葡萄牙军队撤出的地区,迅速建立王权统治。由此原由葡萄牙人控制的沿海地区约有一半并入了康提王国版图。

如此,锡兰这块地方就陷入了三个势力比较微妙的关系中。从中也可以看出,没有一方是省油的灯。

这一日,崇祯二十四年十一月,在科伦坡的城外,一群葡萄牙人带着他们的仆从军,肩挑手拎着很多战利品,押解着上千土著回科伦坡。

一路上,随处可见葡萄牙人或者他们的仆从军手下对那些土著呵斥鞭打,而他们自己看着土著的狼狈样,则是哈哈大笑。

这个时候,大规模战事是没有了,但不时出兵劫掠却是常有的事。几方势力中,最倒霉的就是康提王国中在边境位置的普通土著,可以说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对他们来说,肯定不是康提王国中那些贵族的心腹部族,没人在意他们。而对于葡萄牙和荷兰人来说,他们是殖民者,难道还要自己去种地捕鱼?肯定也是要打劫当地土著的。

对于这种处境,这些土著当然抗争过,但是,他们一盘散沙,根本不是任何一方势力的对手。抗争的结果,就是被杀被虐。等到后来,他们也就麻木了。

这不,虽然被葡萄牙人和他们的仆从军鞭打驱赶,却没几个人会愤怒,只是神情呆滞地走着而已。

只有一个名叫拉不拉卡的年轻力壮的土著,在被葡萄牙人的仆从军鞭打时,眼睛里闪着仇恨的光芒。虽然他掩饰了,不过最终还是被打他的那个仆从兵看到了。

“他娘的,不服气,还想继续找打啊!”这仆从兵一见之下,顿时大怒,又连着几鞭子下去,打得拉不拉卡那没穿衣服的背上又多了几条血痕。

拉不拉卡顿时暴怒,好像就想豁出去了,转头正想发飙拼命之时,忽然看到了什么东西,那脸上一下便露出了震惊之色。

那仆从兵本来又要一鞭子打过去,不过看到他这个脸色,心中好奇,下意识地转头看去,顿时,他的脸色也是一下大变。

紧接着,他犹如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猴子一样跳了起来,指着海上大声嚷了起来“不好了,海上有舰队过来了,不好了,海上来了好多战舰……”

他这么一嚷开,不但葡萄牙人和仆从兵都转头看去而喧哗起来,就连已经麻木了的锡兰土著也是转头看去,实在是惊讶声音太多了。

“这都有多少战舰,还都是大船吧,哪来的?”

“冲着科伦坡过来了,怎么办,要不要逃啊?”

“看,科伦坡城头上已经知道了,正在发旗号呢?”

“你们就一群孤陋寡闻的,看到那挂着的旗帜没有,是友军来的,哈哈,友军来了!”

“什么友军,其他欧洲人可都是敌人啊,该不会是……是大明帝国的吧?”

“可不是大明帝国的旗帜,就那战舰,看到没有,也是大明帝国才有的!”

“……”

拉不拉卡看到这些人一开始紧张,然后又狂欢起来,说实话,他自己除了一开始因为看到舰队的庞大而吃惊之外,其他时间全都没有任何感觉。

因为他知道,对他们这些土著来说,从海上来的,都是强盗,都是来祸害他们这些苦难的土著的。

不过大明舰队到来,对他们也有一个直接的好处,就是葡萄牙人也好,还是那些仆从兵也罢,全都在兴奋着,没有再呵斥或者鞭打他们了。

“呸”地一声,拉不拉卡恨声吐了口吐沫。这个仇恨,不但是给这些祸害他们的葡萄牙人和那些最可恨的仆从兵,同时也是给新来的,估计又会祸害他们的那些什么大明帝国的人!

不管他们这些土著乐意不乐意,大明舰队,大概两百多艘战舰,缓缓地靠向了科伦坡港口。



803 抱怨

葡萄牙驻科伦坡总督菲利普斯就站在科伦坡城头上,脸上并没有因为盟友的到来而高兴,因为他知道,这个盟友,其实是来接受科伦坡的。而他这个科伦坡总督的职位,就将成为历史。

“总督大人,该下去迎接了。”不过他的随从头领却提醒他道,“为了两国的友谊,可不能慢待了,要不然,总督大人回国之后,怕也会受到指责的。”

菲利普斯听了,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强颜露出笑容道“大明帝国是真得大,这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要是我们葡萄牙有这么多战舰过来,那还有那些土著,还有那些荷兰人什么事儿!”

说完之后,他便下城楼准备去港口迎接。

随从头领一见,立刻挥手,示意其他人都赶紧整队随总督大人去迎接,同时追在菲利普斯的身后,笑着说道“可不是这个道理!这次明军接受科伦坡之后,定然会狠狠地教训那些土著和荷兰人的!”

他这是顺着菲利普斯的语气往下说的,因为他知道,总督大人不开心。

谁知菲利普斯却不领他的情,语气一变,似乎带点幸灾乐祸地那种感觉说道“那也未必,那什么拉杰辛赫二世也不是省油的灯。明军就算来得人多,可要占领整个锡兰,呵呵,就算能占下,估计也要花个十几二十年,拖垮了那康提王国才能得逞。搞不好那些土著再阳奉阴违一下,呵呵,就伤脑筋吧!”

随从头领明白总督大人这么说,其实是有根据的。

之前的时候,他们葡萄牙军队每次打得占优的时候,仆从军或者盟友部族都会反叛,背后来一刀。总之,这边的土著,都是奸诈的很,或者缩在山里,或者跳到背后,又或者直接反叛,反正各种事情层出不穷,已经不知道害死了多少葡萄牙人。

更何况,如今还有荷兰人在。在明军强大实力的威胁之下,之前土著和荷兰人实质上已经破裂的关系,定然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弥合,携手共同对付明军。而明军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最终鹿死谁手,又有谁能知道?

此时,菲利普斯就是带着我不好过,就看你也不好过的心态,带着他的手下,来到了港口迎接大明舰队入港。

大明舰队的旗舰上,有一个金发碧眼的,是濠镜澳议事会的首领约翰逊,奉命陪同大明舰队过来的。安德斯因为在京师,因此重心是协调大明去美洲的舰队,就没有过来。

下了旗舰,约翰逊带着笑容,用手示意笑容相迎的菲利普斯,给穿大红绯袍的大明官员介绍道“这位是我佛郎机驻科伦坡总督菲利普斯。”

菲利普斯听了,便摘下帽子一礼,露着笑容,心中却在想着,听说明国穿这种官袍的都是高级官员?

他正想着,约翰逊便又介绍道“这位是大明洞吾总督兼西部海军巡抚阎应元阎大人……”

说到这里时,约翰逊又补充强调道“就是大明当年一箭射死战象定洞吾的箭神!”

听到这话,菲利普斯不由得很是吃惊,连忙上下打量了起来。

科伦坡离洞吾毕竟不是太远,洞吾改朝换代,成为大明帝国的一个省份,这个事情够大,他当然是听说过,也有过了解。

而阎应元在那一战的表现,又通过洞吾百姓的口口相传,就更加神化。完全可以说,阎应元的箭神名气,在这洞吾周边,都是非常有名气的。

虽然如今已经是火器时代,可在战场上,能一箭射中狂奔的战象眼睛,这样的箭技,就不是火器可比的了。因此,在菲利普斯再次打量阎应元时,那感觉就变了。毕竟整个葡萄牙,都未必能有这样的人。

虽然他不情愿科伦坡被当作凯瑟琳的嫁妆送给了明国,但此时,他的态度也变了好多,当即热情地和阎应元沟通了起来。

阎应元倒没有摆上国高官的那种姿态,只是和菲利普斯客套应酬,首先一个迫切的问题,就由约翰逊问了出来“总督大人,不知道明军驻扎在哪里?可有地方安排?”

菲利普斯一听,转头看看庞大的大明舰队,一船船的军卒,正在排队下船,估摸着就算再少,也肯定有个两万以上的数量。

顿时,他一个脑袋两个大。科伦坡内的军营,就算里面的人全都搬出来,也容纳不了那么多人的。

但是,人家不是路过,而是来接受科伦坡。就算不能安排也要安排,除非他现在拍拍屁股就走,那明军怎么安排,就是明军自己的事情了。

然而,让他现在就走,这也太急了一点吧!哪怕之前已经有快船过来通知过。可他没想到明国舰队会这么快过来,都还没宣布整理,正在忙着走之前多抢一些东西呢!

菲利普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阎应元便跟着说道“之前的通知中已有约定,我军到达之后一天内完成交接。不过本官看一天时间实在有点紧张,那就两天吧,可好?”

如果葡萄牙军接到通知之后就已经收拾好,那大明军队一到,就进行交接,一边入驻,一边走人,一天时间是够的,毕竟葡萄牙在这里才一两千人而已。

然而,刚才阎应元上岸的时候,一眼就瞄到了在城门附近那边,一群葡萄牙人和他们的仆从军押着土著缩在一角。看那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这,怎么可能是已经准备好了等着交接的那种。

顿了顿,阎应元便又说道“这两天时间内,本官让手下军队都宿于战船上将就一下,不过要派部分军队进城熟悉情况,如何?”

这是合情合理的要求,而且还是体谅葡萄牙人这边,做出了让步,给了两天时间。

约翰逊听了,连忙点头道“可以,可以,我看就这么办吧!”

他是这么说,但菲利普斯就不爽了。总有那种自己的地方,被别人抢走的感觉。这种感觉,特别是在他们这种殖民者身上,就更是敏感。

但是,他又能说什么?总不能说我抢得东西还不够多,你先等等,让我再多派人出去抢会?

他真要怪的话,就只能怪若昂四世为什么把科伦坡当公主殿下的嫁妆给送人?或者怪葡萄牙不够强大,不是明国送给葡萄牙而是葡萄牙送给明国!

没办法之下,最终菲利普斯就只能答应了。

阎应元知道他心里肯定不会痛快,也就不烦他,婉言谢绝了菲利普斯入城的邀请,就还是住在旗舰上。不过他有交代随船的孟买总兵李定国领兵上岸,而海军总兵郑成功留在船上,布置防御。

随着双方首领约定开始实施,科伦坡顿时鸡飞狗跳起来。葡萄牙人都顾不得其他,纷纷抢入城内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或者再收拾点别人或者公家的东西给自己,这就不得而知了。

与此对比,大明军队就很显眼了。就见上岸的明军,不但军容严整,且行走都是队列,让走就走,让停就停。

…………

入夜,在总督府内,菲利普斯在闷闷不乐地喝着酒,约翰逊走入房内,见他如此,便也在边上坐了下来,倒了杯酒陪着他喝了起来。

约翰逊随大明舰队过来的目的,就是要协助完成科伦坡和孟买的交接。他知道,菲利普斯的心情肯定不好,因此就过来陪着说说话,给他解解忧愁。

对于菲利普斯如今的心情,约翰逊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以前菲利普斯权力最大的时候,不但管着锡兰这边,还管着整个远东地区,包括马六甲、安南以及濠镜澳的。可如今,却连总督都没有得当,要卷铺盖离开了。

房间内有点安静,只有倒酒、喝酒、酒杯碰撞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就听到菲利普斯一声冷笑道“就算他是箭神又怎么样,这科伦坡可不是随便就能占住的!”

约翰逊听到,抬头看他,就见在烛火下,那张老脸红彤彤的,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这是在发泄了,也算是好事,因此,约翰逊便随意附和了一句。

不过他没想到,菲利普斯听出了他的敷衍,顿时就带着不满说道“怎么,不信?就算他带来了那么多军队又如何?我们葡萄牙用了上百年时间,可还是只能占领一小片地方。如今又多了荷兰人。你信不信,荷兰人绝对会和那些土著联手,一起对付明军。你说说,他们哪个是省油的灯?”

“对对对,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这和我们没关系了不是!”约翰逊听了,有点违心地哄着他。毕竟两国乃是盟友,要是盟军战败,多少也是会影响葡萄牙的。

菲利普斯又喝了一口酒,然后继续对约翰逊说道“其实,国王殿下把这科伦坡当作公主殿下的嫁妆送出去,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压根就没表面上那么好,就明军抢着来要,呵呵,一群傻子!”



804 酒后吐真言

“嗯?”约翰逊听了,只是就这么“嗯”了一声。

谁知菲利普斯听了,就更来劲了,当即放下酒杯,往约翰逊这边伸着头说道“我就告诉你吧,这科伦坡啊,其实我们葡萄牙也坚持不了多少年。被那些土著和荷兰人联手之下,那些土著不好说,就只是荷兰人,他们是绝对知道该怎么打科伦坡的。你信不信,如果明军不来的话,这科伦坡迟早落到荷兰人手中。”

他的猜测还真没错,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最终科伦坡是被荷兰人给攻占了的。

菲利普斯说到这里,一声冷笑,然后才继续说道“国王殿下也是打得好算盘,科伦坡与其守不住,还不如送给明国当作了一份大礼!”

“慎言!”约翰逊听了,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下外面。然后才想起来,入城的明军主要是值守城门和城中重要地点,这当中,并不包括总督府。

菲利普斯听了,嘴角一撇,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好慎言的,这里又没有外人!”

约翰逊听了,只好一声苦笑。算了,就让他好好发泄一下吧。

菲利普斯见他不说话,就喝了口酒之后,继续又对约翰逊说道“还有,明军能打下洞吾是不假,可那是有明国皇帝御驾亲征的结果。听说啊,那明国皇帝自从开始领兵打仗之后,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洞吾之所以落到明国手中,别人说那是箭神之威,可你我这种位置上的人,谁不知道是明国皇帝的功劳!箭技再好,能杀多少人,是不是?”

听到这话,约翰逊终于开口回应道“别的我不知道,就那明国皇帝,我在濠镜澳那边,肯定比你了解得多。还真别说,我仔细了解过,这远东的历代皇帝中,就如今的大明皇帝打仗最厉害,这一点,绝对是公认的。”

菲利普斯听了,又是“呵呵呵”地笑了一会,也不知道他这是佩服大明皇帝呢还是酒喝多了连大明皇帝都不服了。

又是一口酒下肚,菲利普斯的脸色更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后吐真言,就听他又对约翰逊说道“你看那箭神,真是自以为是!如果换成我,肯定会好好商量,至少要留一部分人下来,甚至全部借兵,等到攻占了整个锡兰,再让我们走也不迟……”

说到这里,看到约翰逊似乎是想解释的样子,他就加重了语气继续说话道“……至少我们在这里上百年了,要说对锡兰的熟悉,谁有我们熟悉?哪些部族容易反叛,哪些地方容易攻打,哪些地方可以埋伏,我们这么多年来都是有经验了的!可是……呵呵……他娘的嫌弃我们一样,好像巴不得我们快点走,嫌我们累赘那种!呵呵……回头等他们陷入锡兰这个泥潭,我……我就等着看笑话就是……”

好吧,果然是明军不管如何交接,总督大人要被迫离开科伦坡,心中颇有怨言,就让他发泄吧,反正明军那边也不知道,让他发泄个痛快算了!

这么想着,约翰逊就附和着他,索性劝酒起来,喝醉了往床上一丢,一天就过去了。

…………

科伦坡城里,夜幕降临,但大明总兵李定国却一丝不苟地带着亲卫,四处巡查。当然,他的巡查,主要是针对入城的明军将士。至于那些佛郎机人和他们的仆从军,只要不影响到他手下的将士,他是不管的。

等他巡查到城里一角的时候,忽然听到压抑的哭泣声,而且能听出来,哭得人还不少。于是,他便循声找了过去。走得近了之后,就能听到夹杂着愤怒的声音。

到了地方,李定国便稍微明白了,这里应该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不过门口没人把守,哭声什么的,都从这房子里传出来的。

大步入内,是一个通道通往地下的。还没走下去,就闻到了臭气熏天的气味。李定国一下便辨别出来,汗味,屎尿味,甚至还有腐烂尸体的臭味都有。

顿时,他眉头一皱,加快了步伐走了下去。

就见地下大牢,面积非常地大,至少刚到下面时,他是一眼看不到头。在入口的最近处,几个牢房内传来那种猥琐的笑声,还有一听就知道是什么的动静,以及女人的哭声。而在不远处的几个牢房,也有哭声,还有个别人的愤怒大喝声。

大牢的墙上,中间过道上都有昏暗的油灯。不过已经能让李定国大概能看到大牢里的情况了。

只见最近的几个牢房内,都是一群佛郎机人和他们的仆从兵,正在强迫土著妇女做不愿意做的事情。甚至边上还有几个已经昏过去的。而其他牢房内,则是密密麻麻的人,都快挤不下的那种。

见到这个情况,李定国立刻就怒了。

之前入城的时候,他就看到过城外那些被抓的土著。因此他心中有数,这里面被关押的,不是在城里犯事的,而是被佛郎机人抓来的那些土著。

如果换成别的大明将领,基于两国的关系,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可能会当作看不见。但是,李定国却不同,当即手一挥,厉喝一声道“拿下!”

牢房内的那些葡萄牙人和他们的仆从兵,正在快活着,其中一人甚至对身后想凑上去的人不乐意地道“急什么,就算走之前想多快活下,不还有一天时间么,别挤……”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被人掐住了脖子,然后大力用来,一下往后飞了出去,跌了个五脚朝天。

“啊呦”的惨叫声,“哐当”的重物撞到铁栅栏或者其他桌子之类的声音,还有盔甲碰撞发出的“叮当”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明军下来的动静,自然被不少土著都看到了,原本他们不以为意,反正都是外来的强盗。可突然之间,明军的这个动作,一下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顿时,连哭泣或者愤怒都一下忘记了,全都盯着明军,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干嘛?

那些葡萄牙人和他们的仆从兵也懵了,这是什么情况?有的脑子不清醒的,或者精虫上脑的,被丢出去之后还嚷嚷了起来,看那样子,似乎很不服气,想要讨个说法。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嗖嗖嗖”地拔刀声响起,在灯光之下反射着光芒的刀锋,便对准了他们,同时明军将士怒喝道“不准动!”

他们的脚下也是没有客气,一个个踹过去,把这些葡萄牙人和仆从兵给踹到角落里,一个个光着身子抱头蹲着为止。

这最近的几个大牢内,很快就清理一空,除了土著女人,就再没有那些五只脚的了。明军将士们随即退出了牢房,回到李定国面前缴令。

李定国没有管那些地上蹲着的人,而是缓步往大牢里面走。

说真的,刚才大牢里面其实非常地闹腾,可此时,却没有一点声音,所有的土著囚犯,都是好奇地盯着李定国,一脸难以理解,震惊的样子。

李定国看着大牢里面,几乎每个牢房内都已经塞满了人,甚至不少牢房内,土著囚犯连坐都难以坐下的程度。那些汗臭、屎尿臭,还有那些腐烂尸体的臭味,都从中传出来。

安静之下,李定国还能听到不少人的肚子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已经饿了不知道多久了。有的牢房内,还能看到不少小孩,一个个无力地躲在大人的怀里。那看着李定国的眼睛,非常地渴望,也非常地害怕。

转了一圈,当李定国往外走时,这些土著囚犯才回过神来,一个个都冲李定国嚷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次来锡兰,自然是带有懂得土著话的翻译。不过没想到要这么快和土著打交道,因此,翻译都在总督大人身边,并没有入城。

不过李定国不用翻译,大概也知道他们在嚷什么。但此时,他并没有理这些人。走到牢房门口,冷喝一声“带走”,他就先走出了牢房。

在牢房之中,拉不拉卡就是刚才少数不多怒吼的人之一。在看到明军进来,把那些人都给收拾了的时候,他也是下意识地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这些新来的人。

不过等到他看到明军押解着那些禽兽出去的时候,便是一声冷笑。刚才的事情,并不足以说明什么。来这锡兰的,除了强盗,还能有什么?

他们这些人,都是被上天神灵遗弃的!要不然,上百年来,就不会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耳边听着重新响起来了求饶声,渴求给点吃的声音,拉不拉卡却沉默不语。不是他不饿,而是他知道,没有人会管他们。他们被抓来之后的结局,已经注定了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门口通道那,忽然又传来了动静,不少盔甲的撞击声,立刻提醒这里的土著囚犯,来得大概是什么人。

于是,几乎所有大牢里的土著囚犯,全都好奇地盯向那大牢入寇,不知道那些新来的“强盗”,这次又进来干什么?



805 接管科伦坡

不过人还没看到,就有人鼻子猛吸,“咕噜咕噜”的肚子叫得更响亮了。

他们都非常诧异,好像有米饭的香气,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想着的时候,就见入口处出现了人影。是两两明军抬着一个个的大桶,就到了入口处那停住,放地上的那大桶,冒着热气,米饭的香气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顿时,所有土著囚犯的眼睛,便一下盯在了那大桶上面,再也挪不开。

至少有十大桶米饭摆在了入口处,明军将士手握钢刀,就站在米桶的后面。

李定国缓步走向大牢里面,在他的身边,已经多了一名翻译,不过他并没有马上说话,只是扫视两边的土著囚犯。

而这些土著囚犯在李定国出现之后,便知道他是最大的官,会怎么对待他们,就取决于这个大官。虽然从一些迹象上看,似乎这些人要比那些葡萄牙人及其仆从军对他们好。

那些米饭的出现,就是一个证据。可终归是没有发生的事情,因此,他们都带着忐忑的心情看向这位大官。不知道要满足什么苛刻的条件,才会有饭吃?

李定国走到底之后,便开始缓步往前走,不过此时,他却严肃地开口说道“轮流出牢房,一次一人,每人一勺米饭,不得争抢,不能有骚乱,不得多吃,违者杀!”

翻译听到,连忙把话翻译了过去,而且连续说了三遍,确保每个土著囚犯都能听到。

听到这话,确认了自己马上就有的吃了,土著囚犯们顿时就骚动了起来。可是,他们随后又回过神来,这个大官说了,不能有骚乱,否则杀,顿时,他们就又不敢,只好憋着。不过他们的表情却是非常激动的。

李定国走回入口处之后,一挥手,一名明军将士便上前打开了一座牢房,然后退回入口处。

明军将士们都往后退了几步,把木桶留在了他们的前面。一排两个木桶摆放,最前面的木桶上,各有一个勺子,一勺也就能挖起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饭团而已。

看到明军让出了地方,不过却是严阵以待,好像一言不合就会砍人的样子,打开了房门的牢房内的土著,在犹豫了一会,互相看了看之后,那个最靠外侧的土著便畏畏缩缩地出来,眼睛盯着明军将士,慢慢地走到木桶边。

其他所有人,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整个地牢内,在这一刻,似乎连呼吸声都止住了。

或者是受不了饭香,离得木桶近了之后,这个囚犯忽然加快了脚步,也不去看明军将士,立刻伸手握着勺子,狠狠地挖了一个饭团。等到这个时候,他才抬头看了下明军将士这边,犹豫了一会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勺子,也不管那个饭团烫不烫手,就赶紧离开了。

在这个过程中,明军将士始终没有动静。这让其他土著都放心下来,看来就只是有饭吃这么简单,真没有其他事情会发生了。

于是,那牢房内的土著,不由自主地想抢着出来。可牢房的门就那么大,一次也不可能拥出几个,不过这个动静可不小。

“嗯!”正在这时,一声冷哼,在没人说话的地牢内响起,声音还是有点大的。

听到这个声音,那些制造了小动静的土著顿时就僵住了。他们闻声看去,看到那个明军的大官在盯着他们,顿时争抢的气势一下就没了。

随后,这些土著开始一个个排队领饭团,在这中间,没人敢想着去试明军的刀锋利不利。毕竟葡萄牙人早就教给了他们一个道理就是他们的性命,一分不值!

一个饭团,其实真不多,就算小孩,也肯定是吃不饱的。反而有的人因为吃了这一个饭团之后,感觉就更饿了。于是,他们一个个都拿眼盯着那木桶,想着那米饭会不会有剩?自己是不是还能再吃到一团米饭?

等到所有人领完之后,果然还有一桶米饭半左右的多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看看那些米饭,又去看那个大官,就不知道这些剩下的米饭会怎么分配?

在他们大多数人看来,指不定这些多的米饭,会分给地牢内的青壮。毕竟对这些人来说,青壮应该才是最有用的。

可谁知,李定国在看了下米饭之后,便开口说道“老弱妇孺可再次领取一勺子米饭,规则不变!”

这话一翻译过去,顿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少青壮情急之下,便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一时之间,地牢内一片“嗡嗡嗡”的声音,很吵。

一名明军将士见此,便用刀背一磕身边的铁栅栏,发出“呯”地一声响,同时喝道“肃静!”

刀背磕铁栅栏的声音很尖锐,就算土著们不知道明军将士们说什么,不过也大概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因此,地牢内,便一下安静了下来。

“他们吵什么?”李定国看着翻译,冷声喝问道。

那翻译一听,连忙回答道“他们大都在说,他们有力气,能帮着我们大明,也想要再吃一勺。”

李定国听了,便转头环视牢房里的人。

牢房内的那些青壮一见,一个个努力地想表示自己的强壮,不过不敢发出声音,只是有一些无声的骚动。

李定国扫视完之后,便冷声喝道“我大明自古以来便有尊老爱幼之传统,本帅希望你们也是如此。”

听到翻译转述的话之后,大部分土著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这个理由,让他们一下忘记了身处囚笼之中,又想起了在村子里没有外敌的时候。

………………

过了好久之后,李定国便带着亲卫回到了地面。一直到这个时候,他的亲卫才不解便问李定国道“大帅,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

要知道,大帅为了地牢里的那些人,都不惜对佛郎机人强硬态度,关系都搞得很僵。

李定国听到这话,便站住脚步,转头看向他,认真地说道“皇上有旨意交代下来,锡兰以后是大明的国土,而不是如佛郎机人一般,把这里当做殖民地!”

“哦!”亲卫听了,半懂不懂地应了一声。既然是皇上交代的,那绝对没错的。

李定国见他的样子,便也没有再多解释。

目前为止,就只有参将以上知道皇上的这份旨意。皇上有交代,把这里当殖民地,是不可能长久的。只有真正占领这里,同化他们,才会永远属于大明。

也是因此,对于如何占领锡兰,而不是像葡萄牙人一般最终陷于锡兰的泥潭,崇祯皇帝也做出了指示。

………………

此时,城内的总督府内,约翰逊看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菲利普斯抹了下汗,心中想着,亏得他醉了,自己才把告状的人给打发走了。

明军那个总兵也真是,地牢内的土著,管他们干什么,还非要强行打开库房给他们送吃的!

亏了还有一天就会交接完毕,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虽然这么想着,约翰逊心中还是很担心的。

自从明军开进科伦坡之后,两军的摩擦,还真不少。

不过最终,约翰逊还是多虑了。菲利普斯一直醉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而且脑袋还不怎么清醒。而调进城里的明军也越来越多,明军的强势也让葡萄牙人以及他们的仆从军明白,招惹不得,因此,最终都是平安无事地到了第三天早上。

要上船之前,菲利普斯想着要离开科伦坡,就不用和土著以及荷兰人打来打去,就不想要那么多仆从军,便对阎应元说道“贵军要在这里立足可不容易,不如我把仆从军留给你们如何?”

这么一来,他就能减少很多开支了。

然而,阎应元只是淡淡一笑,婉拒了这个提议。

菲利普斯被拒绝之下,不由得心中再度恼怒行,让你们能,看你们什么时候能攻占锡兰!我就等着瞧好了,你箭神不是厉害么?崇山峻岭的,就算你们人多,看你们能奈何得了那些土著不能!

就这么的,虽然表面上是和和气气地完成了交接,拍拍屁股走了,可实际上,可以说葡萄牙人是带着一肚子气走的。

然而这一切,阎应元才不会在意呢!

葡萄牙人一走,明军正式接管了科伦坡,原本宿于船上的明军将士便全都开始下船,整顿科伦坡防务。

一般来说,明军初来乍到,怎么入手锡兰的事情,绝对是个大难题。要知道,洞吾那边原本就是大明的宣慰司,哪怕到了后来,洞吾境内,是有不少原本属于大明的部族,比如木邦、孟养等等,就算原本不是的那些,对于大明也是很了解的。

当初皇上御驾亲征洞吾的时候,就是充分利用了这些亲明的部族,又利用一切条件,形成阿瓦的决战态势,一举解决洞吾的大部分问题。

而如今在这锡兰,一切都是陌生的。

不过此时,阎应元等人,却一点都不慌,因为一如李定国所说,皇上已经给了战略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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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6 给你们一个机会

阎应元巡查了科伦坡城内之后,便对李定国交代道“都带上来吧!”

地牢内的情况,之前李定国去要翻译的时候,他就已经全都知道了。

李定国领命,便前往地牢。

昨天的时候,也有往地牢内送饭过,底下的土著囚犯并没有骚乱,见到明军将士去了,一个个都规规矩矩地,或者是为了吃上一口饭,或者是惧怕明军,反正还是和之前一样,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一次,李定国再次下了地牢。这个动静,让地牢内的土著囚犯一下变得鸦雀无声,一个个期待地看着地牢入口,他们猜测着,是不是又有得吃了。

可结果,当然是没有吃的,他们见此,不由得有点失望。不过李定国却在入口那边站定开口说道“如今这里已经全部都由我们大明接手,奉总督大人之命,令尔等上去。所有人不得怠慢,依次上去。伤病不便行走着,同伴照顾之。如有隐藏不出者,死!”

由翻译把话翻译了之后,李定国就没有逗留,开了牢房的门,便先带着亲卫回去地面了。

地牢内的这些土著囚犯,知道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候到了,一个个变得惶恐起来。哪怕看上去明军似乎比葡萄牙人要对他们好一些,可在明军大官的话里,也是动不动就是一个死字。

自己的命运,到底会怎么样呢?

此时,大牢内,已经没有明军了。人群骚动,不过没有人走出第一步,因为他们都很惶恐。

就在这时候,就听到拉不拉卡忽然大声说道“都愣着干什么?上去了,难道上去还有比留在这里更差么?”

说完之后,他第一个走出了牢房。不止是如此,他还搀扶着一个腿脚有伤的同伴。

其他人见他如此,觉得有道理的同时,便也有样学样地跟着做了。

拉不拉卡第一个出了地牢门口,看到久违的阳光时,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了下,等适应了光线之后,他愕然发现,广场上,城墙上,全部都是新来的。而且给他的感觉,又是非常地不同。

在原本的那些葡萄牙人在的时候,他能看到自由、散漫,甚至都感觉到,这些人和强盗没什么两样;可是此时,这些新人的,全都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个人都是昂首挺胸,气宇轩扬。不该走动的,一动不动,该当巡逻的,那是排队整齐而动。还有他们身上的军服,全都是整洁一致。

看到这些,拉不拉卡的脑子里,一下就闪过一个念头这才是真正的军队!

后面的土著都拥了上来,同样在门口这边看到地面的情况而惊呆了。

而拉不拉卡回过神来,便继续往前走着。他都不用人告诉,因为眼前看到的情况,足以让他知道,他是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到前面的广场上去。

在城头上,之前去过地下的那名明军大官就在,不过看样子,他还不是最大的,簇拥着另外一个人。于是,拉不拉卡默默地扶着同伴,去到那城头下站好,这里该是最近的地方了。

城头上,阎应元看到第一个出来的土著,竟然是扶着同伴的,心中不由得赞许一声。不过表面上,他却是没说话,只是一直观察着这些土著。

说实话,这些土著中,大部分除了有一块遮羞布之外,身上就没有任何东西了。他们的肤色,一看就知道,被太阳晒得很黑。如果只是从外表上看,能一下区分出是不是大明人。

当然了,如今的明军中,有一部分洞吾籍的将士,和他们的肤色还是有点像的,都是长年累月被太阳晒而导致的。不管如何,从外貌上看,和西夷还是有比较大的差距,会更像东方人一点。

过了不知道多久,地牢内没有人再上来了。便有明军将士下去检查了一下,随后上来禀告说,人数全都已经上来了。

阎应元听了之后,扫视着底下大概有两千左右的土著,就没几个是完好的,大部分身上都有鞭痕,由此可见,那些盟友还真是神队友,给大明站稳这里提供了必要的条件。

扫视完一遍之后,他便大声开口说道“本官乃是大明洞吾总督,兼管锡兰。这里以后就是我大明的了,都归本官所辖。本官要问你们一句,以后是不是想过好日子?”

几个翻译听到,便直着嗓子喊了起来。亏了一共有三个翻译,要不然,只靠一个翻译的话,喊破了嗓子也不可能把话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如今的他们,一个翻译在阎应元身边,另外两个在广场的另外一侧,彼此间隔足够远的距离,以便他们每个人覆盖面能够大。

广场上的土著听到之后,所有人的反应,几乎是差不多的对于这个大官是哪里人,他们压根不关心。可阎应元的最后一句话,却是他们非常关心的。可是,因为是第一次打交道,他们虽然关心,但一时之间,却只是好奇地看着阎应元,或者是互相之间窃窃私语起来。

阎应元对此也不以为意,而是等了一会之后,才又大声说道“你们想不想要从此能安居乐业,居者有其屋,病者有其医!勤者有其业!劳者有其得!少者有其学!童年有其乐!读者有其校!弱者有其助!老者有其养!车者有其位!工者有其薪!农者有其地!商者有其利,做一个真正的大明人?”

他所说得这些话,是崇祯皇帝提出的口号,是要让大明百姓以后能过上的日子。此时说出来,意思就很明白了。如果你们愿意当真正的大明人,就能得到这些幸福日子,看你们是不是愿意换个主人?

没错,崇祯皇帝当初给阎应元等人的锡兰对策,就是要把这里变成真正的大明疆土。而要这么做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倒锡兰土地上原本的那些统治者,用他们的田地来团结贫下中农。只有把锡兰的一切推倒重建秩序,而不是依赖慑服那些原有的统治者来占领锡兰。

因为如果那样做的话,其实大明对锡兰的管辖,是隔着原有统治者一层的。如此一来,对锡兰的掌控力,其实还是要看原有统治者配合与否。而这,其实就是葡萄牙人压根没法在锡兰彻底站稳脚跟的原因。

就算崇祯皇帝没有来锡兰,他从葡萄牙和锡兰土著有上百年战争就能推算出来,当地的统治者绝对不会对普通百姓很好的。而这,就给了大明机会。或者说,以大明百姓的标准来说,是有绝对的实力来吸引锡兰的贫下中农,让他们为成为真正的大明人而奋斗。

此时,听到翻译的传话,顿时,所有的土著都惊呆了。想象着要是过上那样的生活,这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啊!

他们如今的日子,且不说被葡萄牙人掠夺劫掠杀人什么的,光是他们自己,每天劳作所得,要缴纳财物给部族头领,然后还要交给康提王国。

反正就是每天忙到晚,却还吃不饱,穿不暖,生活无所依。而且因为打仗,康提国王从他们身上就更是重税收取,且军令下来,就还得出征。总之,他们就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群,无人会在意他们什么。

如今,新来的这些人,要给他们新的生活,新的连做梦都想不到的幸福生活,说真的,实在难以置信!

拉不拉卡也是如此,满脸震惊之下,他扫视着周边目光所及的明军将士,感受着明军将士身上散发出来的精锐之气,他不得不承认,明军比他看到过的任何一方势力都要强大。他们有足够的实力,能保护他们!

在愣神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终于有人回过神来了。不过最终怎么样,只要能改善一点目前的处境,那还用选么?

于是,就有人开始跪下磕头,嘴上叽里呱啦地说话,表示他们的臣服。这其中,就以最前面的拉不拉卡说话声音最大。

阎应元低头看着,大概猜出来是在表达什么。不过他最终还是一指比较醒目的拉不拉卡问道“他在说什么?”

翻译一听,便问了下情况,然后回禀阎应元道“他说需要他们怎么做?他觉得,他们肯定要付出什么?”

阎应元听了微微一笑道“身为大明百姓,自然要向朝廷交税。不过这里乃是大明新占国土,因此皇上有旨,免尔等三年赋税。至于你们能得多少田地,就要看你们在大军攻占整个锡兰的过程中,能立下多少功劳!”

拉不拉卡等人一听就是换个主人,而且这个主人更强大,还可能对他们更好,那还犹豫什么,便纷纷回应起来,表示一定要为大明效力,成为一个真正的大明百姓!

另外一点,就是李定国驱逐地牢里侮辱的葡萄牙人,给他们送饭,并且告诉他们要尊老爱幼,这个对他们这些土著就有一个潜意识地印象,就是这些新来的明军,会对他们不错!



807 明军变了啊

在经过初步的沟通之后,阎应元自然不会再把这些土著当囚犯,一些必要的条件改善还是要给的。比如说,食物,衣物等必须的这些东西。

在给他们这些东西的同时,阎应元也让手下的将士们开始了解这些土著所知道的锡兰情况,包括锡兰以及周边的地形地势,还有各方势力的分布情况,包括荷兰人,还有康提王国中的各个部族和他们的实力情况等等。

虽然这些土著其实不是很了解康提王国真正的内部权力架构,兵力部署等等。也不知道荷兰人到底有多强,兵力多少什么的,但好歹能让明军对周边状况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了解。

随后,阎应元便针对这个情况做出了部署,至于那些土著,大部分人放回他们的部落,而其中有一部分,包括拉不拉卡在内,则上了明军的战船,扬帆而去。

………………

康提王国,是从科提王国中独立出来,并越来越强大,在科提王国被葡萄牙人最终击溃之后成为锡兰最大的土著王国。

而当代国王拉杰辛赫二世,在他还是王子的时候,就曾一举歼灭由古斯当底奴·德萨率领508名葡军士兵和5000名僧伽罗士兵的一支大军,从而让他声名大振。

不过在沿海地区,因为葡萄牙的火器火炮太过厉害,并且还有战舰的配合,让拉杰辛赫二世也是无计可施,只能退守内陆。

但他又不甘心如此,就找来了外援,签订了合作驱逐葡萄牙人的条约。要知道,这个是他和葡萄牙人签订了和平条约的基础上做的,由此可见他的野心。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荷兰人竟然也是喂不熟的狼,为此,他又想出了法子治荷兰人,其中之一的手段,就是在葡萄牙人知道荷兰人要进攻的消息之后便撤出的地方,他会抢先一步派人占领。要想做到这个,他就必须在沿海地区派出足够的斥候。

这一日,他正在处理政务,听着手下禀告消息,那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

“……殿下,今年的赋税就只有这么多了。”就听那手下苦着脸禀告道。

拉杰辛赫二世听得不由得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不是加征了赋税么,怎么还是一次比一次少?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就这点粮食,如何打仗?”

“殿下,不是微臣不尽力,是他们实在没粮食了!”那手下听了,连忙分辨道。

“哼!”拉杰辛赫二世听了一声重哼,脸色有点狰狞地说道,“都是一群刁民,肯定是把粮食藏起来了。多带点人去,打死几个,还不缴,就把他们的妇女小孩都给抓来,想要人就拿粮食来换!”

锡兰大致呈梨形,其中南部是高原,北部和沿海地区为平原,其中北部沿海平原宽阔,南部和西部沿海平原相对狭窄。可不管如何,平原都是靠海的。这平原地带频繁有战事,康提王国的经济自然就不会好。

而拉杰辛赫二世在位以来,并不甘心签署的和平协议,一直在打仗。如此一来,粮食自然是年年紧张。他为粮食发脾气的事情,也并不只是这一次。

他的手下也明白这点,得了他的新旨意之后,便只好退下照办了。

这个手下才退走,拉杰辛赫二世刚揉了几下隐隐作疼的脑袋瓜子,就听到殿外又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名内侍禀告道“殿下,拉卡瓦有紧急军情求见!”

拉杰辛赫二世一听,不由得一愣。这个拉卡瓦,是他派出去的斥候头领,负责监督荷兰和葡萄牙人的动静,以便他能及时获得消息,从而火中取栗。

他来了,那肯定是有关荷兰和葡萄牙人的事情,指不定又是荷兰人要向葡萄牙人发起攻击了吧!

这么想着,拉杰辛赫二世不由得略微有点兴奋,只要自己派兵过去,找准时机,抢先一步占下葡萄牙丢弃的地方,再以粮食供应威胁荷兰人,那就又一处地盘能占到手了。

这么想着,他便放下手,保持下君王的仪态,点点头下旨让他的斥候头领进殿。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见拉卡瓦匆匆出现,刚进入殿门,就急忙跪下,有点惊慌地禀告道“殿下不好了,葡萄牙人都走了……”

“……”葡萄牙人都走了,还跟自己说不好了?拉杰辛赫二世有点无语,便打断喝道,“走了不是好事么,就依惯例行事啊!”

他正说到这里时,就听到拉卡瓦被打断前的最后一句话“……连科伦坡都不要了……”

“什么?”拉杰辛赫二世一听,非常震惊,“嗖”地一声站了起来喝道,“科伦坡都要被荷兰人攻占了?快,立刻集结军队,一定要抢在荷兰人进入科伦坡之前先占了!”

科伦坡之坚固,让他一直束手无策,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有进入科伦坡的机会,他当然是异常兴奋了。

“不是……不是的!”拉卡瓦一听,便慌忙说道,“那科伦坡已经有人了。好像是葡萄牙人自己把科伦坡交给了那些人,不是,那些军队!”

“军队?什么军队?”拉杰辛赫二世一听,顿时眉头一皱,当即盯着他喝问道。

“是穿红色衣服的,很多很多,大概来了两百多艘战舰。”拉卡瓦马上回答道,“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这些新来的人,不是红头发、白皮肤,好像不是西夷!”

这个斥候头领,这辈子就没离开过锡兰。他所见过的人,除了锡兰本地人之外,就只有荷兰和葡萄牙人,以及葡萄牙从印度半岛上雇佣的那些仆从军。因此,瞭望之下,他也分不清新来的是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么统一的服装,还都是军械齐整,绝对是军队来的。

而拉杰辛赫二世则听得大吃一惊,当即询问起具体的情况来。相对他的斥候头领来说,他的见识就要多一些,因此最终他诧异地得到结论道“该不会是明军吧?”

没人能回答他,不过他却很快做出了判断,肯定是明军!

之前的时候,拉杰辛赫二世就已经知道,明国和葡萄牙是盟国。如今葡萄牙人竟然把科伦坡让给了明国,他不相信,明军会把地方还给他。这一点,从拉卡瓦所描述那些明军在科伦坡布防就能得到印证。

明白了这点,他脸上的忧色就很明显了。明军一下来了那么多,可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那该怎么办好?

想了一下,他忽然回想起不知道那本书上曾经看到过,在两百多年前,明国的大军也曾来过锡兰。不过只要向明国皇帝表示臣服,随便送点东西当贡品意思下,好像就不会有事,甚至还能得到更多的回礼,是很赚的买卖。

想起了这个事情,拉杰辛赫二世不由得又转忧为喜。不过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到底传闻是不是真的,他也不知道。

于是,他便对拉瓦卡吩咐道“你立刻派人去接触,就说孤羡慕大明之威,愿奉大明为天朝上国,每年朝贡,希望明军能把科伦坡还给我们!”

拉卡瓦听得睁大了眼睛,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说实话,他压根不信!不过拉杰辛赫二世既然已经交代了,他便连忙领旨去试试。

而拉杰辛赫二世这边,则连忙钻入了他的典藏馆,根据印象想要去找一下当年有关明军的记载。不过实在太过久远,最终也是没找到。

于是,他就向神灵祈祷“希望传闻中的是真的吧!”

要是明国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那种虚的东西,他不介意多说些奉承的话,哄哄明国皇帝开心。

心急之下,拉杰辛赫二世甚至都开始构思起如何奉承,如何让明国皇帝龙颜大悦之类的话。

可他还没放松几天,拉卡瓦就又慌急地回来了。这一次,比上一次还惶恐,让拉杰辛赫二世一见,顿时就感觉不妙。

就听拉卡瓦禀告道“殿下,不好了,那些明军要占领整个锡兰,而且还放出话来,要给那些低贱的奴隶过好日子,从我们手里抢去田地分给他们……”

他都没见到明军,而是抓到了那些被明军放回去的土著,打听到了一些情况,就吓得屁滚尿流的回来了。

拉杰辛赫二世听完他的禀告之后,顿时脸色铁青,他实在没想到,明军的做法,竟然是如此不同,要把他们这些人给杀了,把土地给那些贱民,这是完全没得商量了!

“孤既然能打败葡萄牙人,那也就能打败你们这些外来者!”拉杰辛赫二世恶狠狠地立了个誓言,不过他也没忘记,明军这次来得人可不少。

因此,他便立刻交代拉卡瓦道“你立刻带上一批粮食先赶去荷兰人那里,重申两国的友谊,一起对付明军。孤整顿大军,随后就到!”

拉杰辛赫二世还是有本事的,第一时间便决定,趁着明军初来乍到,不熟悉情况,联合荷兰人,用最强大的实力,最好能立刻打败明军,或者赶走也行!



808 你说怎么打?

山路难走,一支队伍却以很快的速度在行进。

在这个队伍中,都是土著,他们中有的人牵着马绳在前面拉,还有的人挥着马鞭在后面打,驱使着背满物资的骡马,几乎是小跑着前进。可因为过快的速度,竟然有人仰马翻的情况发生。由此可见,这速度实在是有点超出了负荷。

但是负责先一步前去荷兰营地沟通的拉卡瓦,却对这样的速度还不满意,不时喝骂手下,让他们再加快速度。因为他知道,明军来势汹汹,他们必须要尽快联合荷兰人,在明军立足未稳的时候打败他们。要不然,那么多军队,会远比葡萄牙人更难打了。

当然了,最为紧要的是,拉杰辛赫二世领着大军就在后面,要是慢了被拉杰辛赫二世赶上,那肯定会治他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在这种紧要时候,如果获罪的话,不但前途难保,甚至有可能引来杀鸡骇猴,把他当典型,那就惨了。

“快,快点,再快点……”队伍中,不时响起他的急促吆喝声。

就这样,紧赶慢赶之下,这支队伍终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海边,来到了荷兰人营地所在。

这一次,拉杰辛赫二世很慷慨,一下给了好多粮食。要知道,之前的时候,为了限制荷兰人的野心,拉杰辛赫二世都是给荷兰人最少量的粮食,让他们没有存粮可以积蓄,如此一来,就能掐住荷兰人的脖子,不至于被这头白眼狼给反咬了。

拉瓦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相信这一次肯定能得到荷兰人热烈的欢迎。如此一来,随后有关商量攻打明军的事情,也会变得好商量。

对这些荷兰人,他打交道也多了,自认为是看透了。

这些荷兰人,完全就是亡命之徒,只要有利益,有便宜可以占,那是绝对会参合一手的,哪怕不让他们参与,都会如同闻到腥味的猫一样赶来。总之,他们要钱不要命。这一点,从他们对葡萄牙人的历次战事中都能得以证实。

转过前面那个山口,就能看到荷兰人的营地了。

拉瓦卡有点按捺不住兴奋,一挥马鞭,双腿一夹,便蹿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第一个转过山口,便定睛看向荷兰人的营地。

如果从时间上算的话,恐怕这个时候的荷兰人,大概已经知道科伦坡被明军占领的消息了吧?估计看到那么多明军战舰,现在的他们,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个时候,送上粮食,重新缔结盟约,相信荷兰人会比较好讲话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拉瓦卡也已经看清了视线范围内的动静。

就见荷兰人营地所在,人影幢幢,好像有点乱。远处海岸线,好像是靠科伦坡方向那边,一艘艘的战舰,正往营地这边开过来。

“呵呵,果然如此!”拉瓦卡看到,不由得露出被我猜到了的那种神情,自言自语道,“荷兰人感受到压力,正是需要我康提王队协助的时候。这个白眼狼,这个时候肯定不会乱搞事了!”

自言自语完了之后,他便向后一挥手道“快点,都快点,马上就要到了!”

说完之后,拉瓦卡感觉还是有点等不及,便叫过几个亲信,吩咐他们押着粮食跟上。而他自己,则一催胯下马,便带着几名随从先一步赶往荷兰营地去了。

快到荷兰营地的时候,拉瓦卡感觉有点诧异了。要是在以前,靠近荷兰营地时,就有荷兰人的哨兵发出警告的,可此时,都离荷兰人营地这么近了,为什么连个哨兵都没有见到呢?

哦,对了,明军肯定是来自海上,这岸上自然是不会有,有可能荷兰人都集中了兵力到靠海那边了。拉瓦卡心中如此想着,便驱马直冲荷兰人营地的西门,也就是面临山区的这个方向。

为了表示对荷兰人的尊重,在快到门口的时候,拉瓦卡还是下马步行了。不过让他又有点好奇的是,为什么就连这营地的门口都没有荷兰人的哨兵?

透过营地的大门,拉瓦卡忽然吃惊地发现,就见营地内一片慌乱。那些荷兰人,包括他们的家眷,全都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在乱窜。就见他们中,有的人背着一个个包裹,或者提着一袋袋的东西,从房子里蹿出来,往港口那边拥去。不时停下,神情慌张地在喊叫着什么。

看到眼前这个情况,就让他立刻想起了一个相似的场景,就是攻入一个部族之前,那个部族的人要逃命,就是这样子的。

一得到这个联想,拉瓦卡顿时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这不可能吧!荷兰人不是有厉害的枪炮战舰,他们之前对上葡萄牙人的时候,哪怕葡萄牙人更多,也都是不怕,甚至一个个嗷嗷地冲,全然是亡命之徒的印象啊!

不可能对上明军的时候,他们就如此胆小如鼠,这不可能是要跑路吧?

拉瓦卡实在想不明白,眼前看到的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那就只有问了。

拉瓦卡让随从看着他的马,自己赶紧进入荷兰人的营地,逮着一个刚刚从房子里蹿出来,大包小包的荷兰军官,连忙挤出笑容问道“请问下,这是怎么了?”

“滚滚滚!”那荷兰军官一看是个土著拦路,又听不到他的鸟语,便用荷兰话骂着,甚至都等不及不及眼前这个土著让路,就从一边蹿了过去,往海边跑去。

“……”拉瓦卡见此,不由得目瞪口呆。

虽然刚才彼此之间听不懂,可是,他却能感受到曾经目中无人的荷兰军官身上的惶恐。他们……他们真得是在逃命么?

这么想着,他回过神来,就刚好又看到一个荷兰人经过,就连忙去拦,想要问个清楚。

但是,就没有荷兰人有那种想停下来和他好好沟通的意思,全都是说着荷兰语,从神态上能看出应该是骂人的话,然后越过他跑了。这其中,甚至有一个荷兰人,还去拿腰间的短枪,吓得阿瓦卡自己跑开了。

躲到了边上,阿瓦卡怔怔地看着眼前慌乱的一切,他有点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该不会明军真得是非常强大,这荷兰人都还没和明军交手过,就已经吓得要逃走了吧?真要是这样,那康提王国怎么办?

忽然,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嗯?你来干什么?”

阿瓦卡听到,闻声看去,顿时大喜,是一个会一点他们语言的荷兰人,之前一直负责和他们这边接触,和他也有打过几次交道的。

于是,他连忙问道“我奉国王殿下之命,带着粮草物资前来犒赏贵军。回头国王殿下亲率大军便到,共同商议如何面对新的敌人……”

这个荷兰人,一听阿瓦卡带着粮草物资过来,不由得脸上明显有了一丝高兴之色。就见他张头望脑,看向营地门口的外面去。果然看到在远处,正有一支土著人的马队过来。

于是,他都不等阿瓦卡说完话,就转头看了下,然后大声喊起了话,好像是在招呼他的同伙。

果然,在他的呼喊之下,有其他荷兰人停住了,也在转头看向门口方向。

虽然他们都是在用他们自己的话招呼,阿瓦卡听不懂,但是他大概猜出来,这些荷兰人,还是很在意他送来的粮食。

这么想着,阿瓦卡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这些荷兰人觉得粮草物资不足以对付明军,又想着之前和自己这边的关系并不融洽,因此才想着要逃走吧?

双方关系的这点,其实双方都是心知肚明,如果不是有葡萄牙人这个共同敌人,说不定双方都已经翻脸了。

如今能用粮食吸引他们留下来,双方继续合作,一起打败明军,那就是最好不过了。这么想着,阿瓦卡不由得笑了看来自己这次是立功劳了,亏得及时赶过来,才能促使同盟的继续!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港口方向,传来一阵很大的骚动声音。不但他,包括其他荷兰人,全都往那边看去。

不少荷兰人的喊声,从那边传来。虽然听不懂,可话语中的惊慌,却是非常明确的,任何人一听,就能听出来。

只是一会功夫,这边的所有荷兰人都疯了一般往港口跑去,甚至有的荷兰人,为了跑得更快一点,都丢了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

拉瓦卡看得目瞪口呆,不过他很快发现了,原来是港口的瞭望哨,已经发现了明国舰队的踪迹。就算是他,用肉眼看去,也能看到远处的海上,正有一支明军的舰队往这边而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吓成这个样子?他们都跑了,自己怎么向国王殿下交代?

拉瓦卡这么想着,便急了,一下截住那个会点土著话的荷兰人,甚至拔刀相向,不让他走,要他给个解释。

那荷兰人没办法,就只好急促地对他说道“就这么说吧,你们两个部族平时互相打架,不分胜负。突然之间,你们国王领着大军要灭了这两个部族,你说,这两个部族就算联合起来,又有什么用?”

说完之后,看到阿瓦卡好像还听不明白的意思,他就急了,便大声说道“我们荷兰人,葡萄牙人都是你们的村子,互相打打可以,但是明军就是你们王队,你说怎么打?明国的强大,根本不是你们这些土著佬能想象的!”



809 狗急跳墙的意思

说完之后,便再也不管眼前这个土著,赶紧跑路了。

等到阿瓦卡回过神来,刚想确认,明军怎么可能有那么强大时,却发现眼前已经没人了。转身看向港口,只见荷兰人的战舰都已经先后杨帆出海,往明国战舰过来的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这个荷兰人的营地内,除了一地狼藉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人的踪迹了!

看到眼前这个场景,如果换成以前的话,打死阿瓦卡都不信,荷兰人竟然也有狼狈逃窜的一天!

海面上,大明舰队自然也看到了荷兰人逃跑,就算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只是距离还很远,对方又是西洋帆船,船速本身就是最快的。

对此情况,海军总兵郑成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算他们逃得快!

陆地上的阿瓦卡不明白,但是郑成功其实很理解这些荷兰人为什么不战而逃。

如果换成南洋战役之前的话,这些荷兰人说不定还会先和大明海军一战。可是,南洋一战,大明海军把荷兰和西班牙的联合舰队打得全军覆没,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算是彻底打掉了荷兰人的信心。就他们在锡兰的两千人左右的军队,又如何还敢再挑战庞大的大明海军!

此时,在旗舰甲板上,就在郑成功后面,握着船舷站着的土著拉不拉卡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和明军接触下来,他承认,明军确实很精锐。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以前穷凶极恶的荷兰人,竟然看到明军舰队过来的时候,会望风而逃,这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就那么远望着,看得是目瞪口呆。

忽然,拉不拉卡好像看到了什么,便往岸上看去。顿时就发现情况,连忙大喊起来道“大人,那边,有国王的军队,好多军队……”

听到他的惊叫声,虽然听不懂,不过郑成功大概知道什么,便闻声转头看去。

就见内陆方向的尽头,一个山口方向,正拥出来一队队的土著军队,旗帜招展,人数极多。

“呵呵,这该是想来和红夷汇合的吧?”郑成功听了,不由得乐呵一声,只是可惜,荷兰人自己未战先逃了。

说完之后,他便立刻下令道“舰队转进荷兰人的港口,陆战军上岸准备教训这些土著!”

如果是一般的海岸线,舰队还不怎么好靠岸,特别是舰队中还有大型福船,虽然不是以前郑天保下西洋时候能跑马的福船,可这个也不小,陆战队都在这几艘大型福船上的。

而如今有荷兰人的港口可以用,舰队就完全可以靠过去,轻松就能下船备战。

随着郑成功的一声令下,舰队便不再追击逃走的荷兰人,转而向荷兰人留下的营地靠过去。

在营地里的阿瓦卡一见,顿时大吃一惊,连忙逃出营地,上了马赶回去报信。

他当然看到拉杰辛赫二世所领的大军已经到了,便直奔王旗所在。

离得近了之后,果然看到已经驻足而望的军队中,拉杰辛赫二世也在观望着大海方向。

“报,殿下,不好了!”阿瓦卡的身份,拉杰辛赫二世的近卫军自然清楚,也没有阻拦,让他得以到了近前之后,便滚鞍下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拉杰辛赫二世面前,惶恐地禀告道。

拉杰辛赫二世一脸地惊慌,收回看向大海的目光,盯着阿瓦卡,急促地问道“怎么回事,荷兰人呢?荷兰的舰队呢?为什么就看到明国的舰队……”

“殿下,他们跑了!”阿瓦卡第一次有胆量打断了拉杰辛赫二世的话,急忙禀告道,“属下截住了那些荷兰人,结果他们说,明国太强大,他们根本打不赢的,所以就未战先跑了!”

“什么?”拉杰辛赫二世一听,震惊地确认道,“之前的时候,他们没接触战?是未战先逃?”

“是啊!”阿瓦卡连忙回答道,“属下赶到的时候,明军舰队还没出现,但是荷兰人已经在收拾行李逃跑!”

接触战之后发现打不赢而撤,和未战先逃,或者说闻风而逃,那是完全不一样的级别。

拉杰辛赫二世的脸色变得非常阴沉,自己急赶慢赶的赶过来,就想着稳住荷兰人,能和荷兰人一起,趁着明军初来乍到,立足未稳的机会,把他们打回去。但是,荷兰人却是威风而逃,这算什么盟友,简直就是猪队友!

心中想着这些,一直看着海上的拉杰辛赫二世忽然发现了情况,不由得问道“明国舰队这是要登陆,占领荷兰人留下的营地?”

“是的,殿下!”

“是,殿下!”

“……”

他身边的那些将领,听到他的问话,便一个个回答道。

拉杰辛赫二世其实自己都知道这点,不过是再次确认下而已。转回头看看自己带来的军队,然后又转头看向海边,紧皱着眉头不说话。

过了一会之后,发现他一直没有说话,他手下的那些将领就开始说话了,纷纷向他提出自己的意见。

“殿下,荷兰人都走了,我们也撤军吧!”

“撤军干什么?大军都拉出来了,一战不打就回去了?”

“我看可以打,明军不是要上岸么?我们半渡而击,趁着明军刚下船的时候冲击,重新把他们赶下海去!”

“对,我们可以用战象开路进攻,那些明军肯定没见过战象,说不定都会被吓得腿软!”

“对啊,我们开路的战象都披了护甲的,不是有过经验,葡萄牙人的枪弹都打不穿的。只要不陷入淤泥泥沙什么的,定能赶得明军屁滚尿流!”

“……”

听到他们求战的声音越来越大,阿瓦卡就有点急了。别人怎么样他不知道,就他自己而言,是真正地从荷兰人哪里感受到他们的恐惧,从侧面印证了明军的强大。

因此,他连忙说道“千万别打,连荷兰人都跑了,我们去打,肯定要输!”

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那些将领就把矛头都对准他了。

“阿瓦卡,亏你还是负责哨探的,你的胆子呢,你的勇气去哪里了?”

“对啊,我们大军集结而来,就这么望风而逃,你让我们怎么交代?”

“你以为我们不打,明军就会放过我们么?是你自己说得吧,明军要把我们的田地财产都分给那些贱民,你能逃得了么?”

“对,与其被明军攻打,还不如趁现在明军上岸混乱的时候,给他们狠狠地来一下,叫他们知道我们康提王国的厉害!”

“说得对,哪里来的,就滚哪里去,锡兰是我们的锡兰,不是他们的锡兰,更不是那些贱民的锡兰!”

“……”

嚷了一会之后,他们便转移了目标,纷纷向拉杰辛赫二世求战起来,没人再去管阿瓦卡。因为他们知道,这里做主的是拉杰辛赫二世,而不是阿瓦卡。

拉杰辛赫二世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在看着海上明国舰队的同时,手下那些人的话,也都钻进了他的耳朵。

在他的心中,其实明白得很。是明国那什么要把他们的田地财富都分给那些贱民的言论,一下激怒了他的手下。

就算打了败仗,你抢去了我的财富,我没话说。但是,就那些贱民,猪狗不如的东西,他们凭什么能享受以前是他们的东西?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锡兰这块大地,受印度半岛的影响很大。其中不少人的祖宗,都是从印度半岛那边迁移过来的。等级上的壁垒,可以说远比一般地方要大。

此时,以拉杰辛赫二世的威望,硬要压住手下将领的请战,也未必不可以。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能当国王,号令手下,靠得是手下的拥戴,如果把所有的部下都得罪了,绝对不利于他的统治。

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他也不相信明军真会有那么厉害!

这么想着,就听拉杰辛赫二世猛喝一声,场面顿时为之一静,然后就听他下令道“传孤旨意,趁明军下船的混乱之际,给我狠狠地打!”

“是!”他的手下将领一听,纷纷大声领命。

拉杰辛赫二世看着他们,又补充说道“记住,队伍一定要分散,如果能和上岸的明军混战起来就是最好,这样就能避免明军舰队上的枪炮攻击!”

好歹和葡萄牙人打了上百年的战事,多少知道怎么减少敌人的枪炮之类火器对他们的伤害。

他的手下将领听了,便再次大喊回应。说真的,或许有那么一点“狗急跳墙”的意思,把他们逼急了,就准备狠狠地咬人一口。

只见这些土著头目纷纷回归自己所领的军队中,开始哇哇叫地下军令,然后就见到土著大军,开始拥向原本荷兰人的营地。

而拉杰辛赫二世本人并没有上战船,只是找了一处高地观战。

他发现,就算他这边的军队向海边拥去,已经表现出很明显的意思,可是明军却还是靠到了岸边,准备开始下船。

既然如此,那就拭目以待,看看明军到底有多厉害吧!拉杰辛赫二世的脸色严峻,心中如此想着。



810 见面礼

土著军队的动静,实在太大,根本不可能瞒住人。

郑成功在旗舰上当然也看见了,不过他并不以为意,反而道一声“来得正好!”

此时,已经有两艘西式帆船靠上码头。船上的明军将士,纷纷跳下船,然后径直开始搜索荷兰人的营地,为后续大军登陆先一步警戒。

郑成功都不等先行登陆的将士打出“安全”的旗号,便让手下挥动令旗,执行下一步军令。

一般来说,必须要先登陆的将士发出“安全”旗号之后,后续部队才能登陆,免得被敌人埋伏,打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是刚从武备学堂毕业的话,估计会严格遵守这种做法。然而,此时的郑成功,早已不是战场菜鸟,已经具备审时度势,随机应变的能力。看到荷兰舰队之前逃走,加上他用望远镜观察荷兰人遗留的这个营地,就已经做出判断,荷兰人营地内有埋伏的可能性极小。

战场上,从来就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眼见着土著正蜂拥过来,郑成功便果断跳过了固定程序。

在旗语的传递之下,就见港口内侧的战舰开始往两边移开,让开了一条大的通道,让舰队中的几艘大型福船先一步靠近。

这么大的船,拉不拉卡是第一次见。虽然之前已经被震惊过,可此时再看到,还是非常震惊。明军的战船,实在太大了!

这几艘大型福船一靠岸,就有水兵迅速行动,用船上备着的很宽的船板铺上岸,与此同时,这些船板还能互相固定住。这么一来,就简直如同平地直接连接到了船上一般。

从船舱里出来的明军将士,竟然都是牵着一匹匹的战马,井然有序地开始下船。不过还有的船上,则是推着一门门带有两个车轱辘的大炮,不少明军将士前拉后推的,一起在喊着口号整齐地动作。至于那些背着燧发枪的明军将士,则更是排队下船,很有观赏性。

虽然拉不拉卡看到王队冲过来的气势,好似漫天遍野,声势非常浩大,可此时,他看到明军这下船的场景,心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信心此战,明军必胜!

这么想着,拉不拉卡便激动了,便向前面的翻译大声喊道“这位大人,请帮忙问问大帅,我们要做什么?”

他已经被选为随船土著人中的头领,因此得以站在郑成功的身后,随时听令。

那翻译听到,便帮他问了郑成功。

郑成功听了,转头看了拉不拉卡一眼,便笑着说道“你们先看戏好了,眼下用不着!”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去观察岸上的战况了。

拉不拉卡得到翻译的转述,不由得有点无奈,看来只能做壁上观了。这个时候,他又感觉到了明军的不一样。

如果是在葡萄牙人的手下,每当战事开始的时候,他们这些土著都是第一时间被驱赶着上去消耗敌人用的,而不会把他们留在后面观战。

………………

土著军队,基本上全是步军,除了一部分是统一制服之外,大部分步军,都是穿着杂七杂八地衣服,或者干脆只是光着身子。能看出是军卒的唯一标识,就是他们手中有杆长枪而已。

此时四散跑开,灰尘满天,声势真得非常大。

这么做的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作为杀手锏的战象,被扬起的尘土覆盖,离得远了就看不到,能很好地起到突袭杀敌的作用。

看着这一切,拉杰辛赫二世心中不由得还是很满意的。这一战,大概是同仇敌忾的气势之下,不管是他的直属军,还是各部族汇聚起来的那些军队,都是在用心的打仗。

虽然明军应该有枪炮的优势,可是,人群散开,明军的枪炮又能杀伤多少人。等到双方接战之后,枪炮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呢!

这一战,还是有赢得可能的!拉杰辛赫二世看着这一切,心中得出结论。

不过此时,看到前锋已经离原本的荷兰人营地比较近了,他便集中了精神,定睛看着前方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拉杰辛赫二世诧异地看到,原荷兰人营地里竟然冲出了一队队的明国骑军,向着他的军队反冲锋起来。

“这……这怕是有一千多骑吧?那来的那么多骑军?”拉杰辛赫二世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明军的战船上,竟然能藏下这么多骑军?这……”

他实在是感到吃惊,不过却也没有多大惧意。因为在锡兰,压根就没有大规模骑战的记录,他也不清楚,大规模骑军运用会是怎么样?

只见那些明国骑军一分为二,并不正面冲锋,而是侧击土著军队的侧面。有一部分明军骑军,呼啸着过去,就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射向撒腿狂奔的土著军卒;还有一部分明国骑军,则离得近了之后,便突然翻身下马,“呯呯呯”地开枪起来,射完就走;也有的明军将士,根本不下马,只是提高马速冲向土著军队的侧翼,那气势,就仿佛是要不顾一切地撞上去,吓得那些奔跑的土著军队,一下就乱了起来。结果那些明军在离得最近的地方,就在马背上开火了,还是那种“呯呯呯”会连续响起来的火枪。

奔跑中的土著军卒,被大明骑军这么从侧面骚乱,顿时就乱了。跑在外侧的土著军卒,吓得纷纷往里侧逃去。如此一来,不但阻扰了后面土著军卒的奔跑方向,还让整个队伍,不由自主地开始集中起来。

看到这一幕,拉杰辛赫二世的脸色,就极其难看了。此时的军队已经冲起来了,他也没法具体指挥,只能寄希望,快冲到原来的荷兰人营地,只要冲到就好了。

他正在想着,忽然,就见到原本的荷兰人营地大门处,竟然推出了一门门的火炮,有两个轮子的那种。只是架在哪里之后,就开炮了。

“轰轰轰……”

一颗颗实心铁弹,就呼啸着往土著军队这边砸过来,落到地上后,还在继续弹跳,一直到动能耗尽停下来。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见冲锋的土著军队中,犁出了一条条地血沟。

漫天的灰尘中,虽然看不见具体的情况,却能听到各种哀鸣声。可以想象,被明队驱赶之后,军队就密集起来,这么一炮轰,估计死伤的人不少了。

看到这情况,拉杰辛赫二世不由得痛苦地闭上眼睛。按照以往的惯例,军队要退了。

然而,这一次他料错了。军队的前冲之势缓了一缓之后,就看到又动了起来,重新开始冲锋。

看到这一幕,拉杰辛赫二世不由得回过神来。这一次,是那些手下都恨极了这些明军,因此肯定是他们用手段激励士气,继续冲锋了。

然而,他还没来及欣赏下这种勇敢行为。就见原荷兰人营地的门口那,一队队的明军军卒越过火炮,就在火炮前方两侧开始一排排地排列起来。有的明军军卒蹲在那里,有的明军军卒半蹲,还有的自然是站着,组成了有层次的一排排。

这是排枪战术!对于这一幕,拉杰辛赫二世不要太熟悉了。葡萄牙人和荷兰人都用这种战术,让他的手下都曾死伤惨重。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战场上传来了大象的嘶鸣声。

听到这声音,拉杰辛赫二世不由得一喜,只要战象能抵住排枪的攻击,那就能冲进原本荷兰人的营地。而明军的大部分,都还在继续下船,完全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他又很快回过神来,明军的火炮还摆在那里,战象怎么冲?

一如他所担心的,漫天灰尘中,战象才露出了个影子,就见明军的火炮就又怒吼了起来。

“轰轰轰……”

随着炮声的响起,战场上传来了大象的哀鸣声,还活着的大象,再也不受控制,疯狂地转向逃跑。它们都是有智力的,知道不能再往前奔跑了。

如此一来,那些土著军卒就遭殃了。为了避免被战象踩死,纷纷开始乱逃了起来。

可是,只要他们敢往两侧逃跑的话,就会迎头遇到明国骑军的打击。不能结阵的步卒,压根就没法对付骑军的冲锋。光是那个战马奔腾的气势,就足够让一般人没了胆量的。

这一次的战事,可以说还没真正交战,土著军队就扛不住而往后逃了。

如果要是以往的话,因为葡萄牙人并没有骑军,就只要跑得够快,就能逃回去。

可是此时,那一千多骑明军将士便立刻开始尾随追杀,驱赶着土著军队变成了大溃败,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没法跑过后面四条腿追来的战马。

战场上什么情况最容易收割敌人?就是在追杀的时候,朝着敌人的后背,抽出马刀轻轻一挥,就是一份战功。

大明骑军的追杀,是一直追到山口这边才没追,就见他们返回海边,一路之上,尘土散去,尽是土著军卒的伏尸。

“大明万胜!”骑军将士们握着马刀,高举而呼。

大明步军将士,还有海军将士们听到,也纷纷跟着高喊呼应“大明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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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 就这么完了

等到这个时候,大明海军中的陆战军已经全部下到原本荷兰人的营地周边了。郑成功也下来了,而且还巡视了一番营地,发现红夷逃得非常匆忙,一地狼藉。对此,他不由得轻蔑一笑。

而船上跟着下来的土著,也就是拉不拉卡一伙人,目睹着这一切,看着明军轻松解决王国军队的进攻,甚至杀得王国军队尸横遍野,听着那虽然听不懂,却好像很热血的喊声,他们就不由得激动了。

有这么强大的明军在,那大明总督大人所期许的日子,肯定是可以有的吧?

他们正在想着的时候,忽然,就见郑成功转头看向他们,对他们说道:“这里再建一个营地,本帅会留两千将士驻守这里。你们也都留在这里,把朝廷的意思传达给周边被欺压的百姓。告诉他们,为大明效力,成为大明百姓,就能根据功劳获得土地多少。”

洞吾总督兼管锡兰的阎应元,在军议中已经明确第一步战略:就是赶跑荷兰殖民者,占领沿海地区,把锡兰的统治者围困到中部山区,然后再一举而歼之。

拉不拉卡这些最先成为大明百姓的这些土著的任务,就是宣传大明的政策,把锡兰的贫下中农全部团结过来,给予锡兰统治者一个釜底抽薪之策。

拉不拉卡等人听到翻译转达的话之后,不由得很是兴奋,连忙回应,拍着胸脯答复没有一点问题。

于是,就这么的,大明在这锡兰,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平原上,都建立了根据地。每个根据地中,都留有两千左右的将士,并且修建烽火台,遇到战事可放烽火,巡航的海军舰队看到,就能去支援。

当然,每个营地中的两千左右大明将士,其实已经足够对付康提王国的军队。要知道,就那些荷兰或者葡萄牙殖民者,他们一共也就两千不到的人数而已,康提王国照样争夺不过沿海地区。

在拉不拉卡等土著居民的努力下,有他们现身说法的解说下,康提王国中的底层百姓,那是闻风而动,纷纷逃往大明军队控制的区域。

一时之间,康提王国的底层百姓急剧减少,最后更是迫使拉杰辛赫二世不得不在各个交通要道设卡堵截流失的人口。

可就算如此,那些得到消息的中下贫民,还是想尽办法要逃出康提王国的地盘,哪怕高大的山峰,深不见底的深谷,危险遍地的雨林,也都挡不住他们逃离的步伐。

为此,拉杰辛赫二世几乎是一夜白头,每天都愁得要发疯。宫女内侍的,不知道多少人因此遭殃。

他非常地想不明白,为什么明军跑来锡兰之后,竟然会采用这种做法?他们不远万里打到锡兰,真得只是为了给那些贱民造福,而不是压榨、奴役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

拉杰辛赫二世想不明白,其实很容易理解。因为他只在锡兰,他的目光也只有锡兰这么一个地区而已。但是,崇祯皇帝的目光,却是以全球为目标。完全可以说,在这个时代,谁也没有崇祯皇帝的眼光。

就拿南亚这边地方来说,锡兰只是崇祯皇帝把大明势力伸向中东,征服中东的一个跳板而已。因此,这个跳板要稳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里当大明直辖地经营,而不是简单掠夺的殖民地。

有了锡兰可以作为海军基地进行中转,大明的势力就可以从海上从容不迫地征讨中东地区。当然,孟买那边也是一个点。不过这个时候的孟买,其实压根就没怎么开发,人口基础什么的,都不具备成为大明一个重要城市的点,远不如锡兰这边。

而要做到让拉杰辛赫二世担心的这点,如果没有强大的国力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对于锡兰百姓的税收是要五年之后才有。在这之前,那是需要国内,至少是洞吾地区物资的支援。

好在大明海军控制了锡兰之后,国内的商人很快就会跑到这里来贸易,至少肉桂就对他们很有吸引力。向他们收取商税,也能够弥补一部分军费之用。

另外,锡兰的宝石等矿产,那是属于朝廷的。采挖这些,也能用于锡兰海军的军费开支。

此时的拉杰辛赫二世,份外的怀念葡萄牙人。如果上天再给他一个选择,他绝对愿意葡萄牙人继续待在这里,至少那样一来,他还能有来有往的打上几个回合。

可是,如今面对明军,他压根就没有一点办法,不要说出去打仗了,严守关卡都有点力不从心了。不但那些贱民逃亡太多,就连军队中的那些底层军卒,也纷纷在往外逃。

这种情况下,这个仗怎么打?

总不能让那些贵族什么的去打吧,他们一共才几个人!

面对这种情况,拉杰辛赫二世真得是绝望了!其实不止是他,包括他手下那些贵族都是。因为只要是人,都能看到明军的这个招数,他们压根就不会有还手之力。

就算他们改变策略,对那些贱民很好,把田地财产什么的都吐出来给那些贱民,就算他们愿意,又能挽留多少人心?

谁都不傻,明军的实力那么强大,就算那些贱民不再流失,又怎么可能抵抗得了明军的进攻?

完了,完了,全完了。

基于对未来的绝望,有些锡兰土著中的贵族们,终于往疯了的状况发展,开始随心所欲,酒池肉林,趁着还能享乐一下,就放开一切地享乐了。

康提王国中的秩序,也在这样的气氛中慢慢地崩溃。很多人对于曾经要仰望的那些,也可以出言不顺。包括对他们的国王殿下拉杰辛赫二世,也都有冷言冷语,甚至当面挖苦讽刺之类。

面对这一切,拉杰辛赫二世再也没法承受下去。这一日,他便召来了阿瓦卡,给了他一道旨意。让他去明军那边沟通,他愿意向明国投降,但必须保证他的利益,否则鱼死网破!

对此,阎应元只是冷笑一声,直接驱逐了阿瓦卡,让他回去告诉拉杰辛赫二世,如果拉杰辛赫二世不想死的话,就只有无条件投降一条路!

然后,他也没有管山里的那些土著首领了,而是在视察整个锡兰靠海地区的平原地带,如何沿着河流开荒种田,可以说大明百姓最有经验。规划起来,种上庄稼,快点稳定锡兰,他就能从锡兰抽身出来了。

阎应元不慌,可拉杰辛赫二世却慌了,他知道,如果不接受明军的条件,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要么和手下一样,临死之前,能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要么就只有答应明军的要求,无条件投降!

但是,如果是无条件投降的话,他不是傻子,知道明军绝对不会把他留在锡兰,也不可能再给他权力。最好的结局,说不定就只有被押往明国的其他地方,然后还能得到一些财物,当一个富家翁终老。

那么对自己来说,到底哪个结局更好一些呢?拉杰辛赫二世如此想着,非常地纠结。

然而,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阿瓦卡带回来的明军的答复,在传开之后,他的手下就有彻底疯了的。

王城之中,谁也没想到,有人纵火玩乐,结果火势越来越大,又缺少人手救火,最终导致一些人被烧死,剩下的人,黑头黑脸的无家可归!只有王宫因为是单独修筑,得以免去一劫。

可是,其他人就不服气了,凭什么他们要被风雨淋,你还可以躲在王宫里享乐。也不知道是谁先带头,所有人都拥向王宫。

拉杰辛赫二世本来想利用自己的身份、威望,来阻止他们,喝斥他们住手。结果他这一露面,反而更是激发了那些手下的疯狂,整个都城,变得更乱了。就连拉杰辛赫二世本人,躲避不及之下,也不知道被谁先砸了块石头到底,最后被人群给淹没了。

于是,一场火灾引发的暴乱,彻底把康提王国给灭了!

崇祯二十五年四月十八日,康提王国自己灭掉自己的消息,传到了阎应元这里,从而宣告,整个锡兰都属于大明的了。

于是,阎应元一边派兵进驻山区搜捕逃掉的那些奴隶主,一边写奏章向京师的崇祯皇帝报喜,顺便恭维了一番皇帝的锡兰对策有多么的英明神武,让他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把锡兰给平定了。

在奏章中,他向崇祯皇帝禀告,他的重心准备倾向孟买,再去经营孟买,至少要成为海军的基地,能有物资补充那种。

奏章发出的同时,阎应元便命令孟买总兵李定国先行前往孟买,和葡萄牙人进行交接。他本人要在这边巡视农事之后,再前往孟买。

他这边的情况,奏章都还没发出,崇祯皇帝其实就已经知道了。

事实上,对于拿下锡兰,崇祯皇帝是没有一点担心的。他关注的重点,就只有国内建设而已。不过这时间已经到了四月份,那么接下来,有一件大事还是要关心的。

812 试航

崇祯皇帝再一次带着司礼监秉笔太监、内阁辅臣、六部尚书以及五军都督府还有京师海军武备学堂的全体教官和学员一起,坐火车到达天津城。

除此之外,还有未来的太子妃子凯瑟琳以及葡萄牙国王全权代表安德斯等人。

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当然是因为有重大的事情。

崇祯皇帝带着他们所到的地方,并不在天津港,而是离这里稍微有点路的新建天津造船厂。

在这个船厂附近,早已有军队戒严。一众人等,都跟在皇帝的后面进入造船厂。

跟在后面的凯瑟琳,心中很是好奇,看到因为到达造船厂这边,人群都在低声说话,她就赶紧问安德斯道:“到底是干什么,怎么这么隆重?”

在大明生活已经有一年多点时间,凯瑟琳过来的时候十三岁,刚好是学东西最快的年龄,加上她本身又聪明,不但大概会说大明官话,而且对于大明的习俗也熟悉地七七八八,更是尝尽了京师有名菜肴。

昨天的时候,她是被安德斯通知拉来的。看这架势,她明白,大明皇帝是个大忙人,而且明朝官员也都很忙,如果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肯定不会云集这造船厂。

当然,凯瑟琳也知道,既然是来造船厂,那肯定是来看新造船的。不过她纳闷的是,有什么新造船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安德斯听她问话,便小声说道:“你就关注大明的衣裳美食,不关心政事!这是太子殿下主持的造船厂,听说造出了海上的王者了!”

听到这话,凯瑟琳不由得一嘟嘴,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你不是让我要遵守东方的习俗么?我早就知道了,这东方的女人,不得干政,那我还关心政事干什么?”

说完之后,她思绪也跳得快,又记得安德斯所说得话,不由得立刻又追问道:“什么海上的王者?是巨型的海上战舰?”

在凯瑟琳来东方之前,英国在一六三七年一年的时间内,建成了欧洲最大的战舰,就是著名的“海上君王”号。

该舰有三层甲板,装备102-104门炮。有11只锚,每只锚重2吨。水兵800多人,最大的炮弹净重60磅,一次齐射的炮弹重达一吨。

这样的战舰,光是看到,就足以让人震撼,因此这船就叫做“海上君王”号。

此时的凯瑟琳,一听说海上的王者,自然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英国的这艘战舰。

但安德斯听了,摇了摇头道:“就算是巨型的海上战舰,哪怕是英国的海上君王号,也不能称之为海上的王者吧!我猜,应该是别的!”

凯瑟琳听了,正要再问时,忽然眼角看到什么,便没再顾得上问,连忙看去,就见远处的海面上,正有一个大烟囱,冒着烟过来。

“蒸汽机?”她一见之下便开口说道,“是蒸汽机船!”

蒸汽机船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至少在京行大运河上,就有蒸汽机驱动的明轮。一开始的时候,凯瑟琳觉得很新鲜,已经不知道跑过去看了多少次。因此,此时一看到那标志性的大烟囱,立刻就明白了。

说完之后,她看看前面站着的大明皇帝,还有他未来夫君,正在对着那个开过来的蒸汽机指指点点,说着什么话,看样子,好像还是比较兴奋的那种。

于是,凯瑟琳就又转头问安德斯道:“该不会就是看蒸汽机船吧?这……这也算是海上的王者?”

目测看去,这个蒸汽机船并不大啊!

安德斯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而是转头看了下大明皇帝那边,然后略微皱了眉头,再转回头仔细地去看远处正驶过来的蒸汽机船。

过了一会之后,他忽然开口说道:“该不会是因为整个船都包上了铁皮?”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安德斯看到那艘蒸汽机船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着金属光泽。

铁皮包着的战舰,是比较稀罕,但是,也能想得通。就这种程度,不至于引来大明皇帝带高级文武官员一起来检阅吧?

说完之后,他忽然感觉到了异样,便忙补充道:“公主殿下发现没有,这战舰的速度,在蒸汽机驱动的动力和风帆共同作用下,似乎速度比较快啊!”

凯瑟琳得到提醒,仔细看了会,便点点头道:“也就稍微快一点而已,这其实也没什么吧?而且看这战舰又不大,装备的火炮肯定不多,能有多大的战力。就这,也能称为海上的王者?”

安德斯听了稍微有点尴尬,连忙解释道:“海上的王者这个称呼,是我加上的。大概意思,就是说战舰会比较厉害那种!”

凯瑟琳听了,“哦”地一声,然后看看左右,见没人注意她们,就低声对安德斯说道:“其实,我们葡萄牙的战舰并不差。别的不说,光是海上的战力,如果舰队数目相同的话,相信还是我们欧洲要更强一些!”

安德斯听了,连忙也看了下左右,然后低声回应凯瑟琳道:“公主殿下,您是要嫁给天子的。按照东方的说法,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如果您还是一直当自己不是大明人的话,日子会很难过的!国王殿下让您远嫁东方,要是知道您过得不好会自责的。”

凯瑟琳听了,张张嘴,不过最终没有说出话,转头看了下她那个未来的男人,然后点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她来大明才一年多点,要说完全忘记了欧洲,把自己代入大明人的身份,终归是有点勉强的。毕竟外貌实在不同不是!

就在他们聊着的时候,那蒸汽机船已经离得有点近了,开始降帆减速,缓缓地停向造船厂这边。

这个时候,安德斯看得更清楚了,不由得有点吃惊地说道:“这战舰怎么只有两门火炮?”

很明显的,这个战舰就只有在船头船尾设有火炮,而在船的两侧并没有炮位。就这么两门炮,在海战中能起到什么作用?

他这边在想着,崇祯皇帝已经在太子等人的引导下,登上了这艘蒸汽船。而这船上面的明军将士以及负责的工匠,早已站在甲板上迎接。

踏入甲板,崇祯皇帝用力踩了踩,听着发出的声音,带着微笑说道:“不错嘛,防护能力怎么样?”

“回父王,这艘战船上除极少部分还是用木料之外,其他全是用铁了。”太子听了,兴奋地说道,“经过两次改进,这战船的平衡性、防护力方面才达到要求。儿臣敢担保,如果正面遇到西洋战舰的话,必定能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打造钢铁战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哪怕大明积累了丰富的造船经验,可钢铁战舰却是第一回。因此,从木船包铁皮开始,就摸索着打造钢铁战舰,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也还没有能力打造出全部都是钢铁的战舰。

而且造船这个东西,极其费钱。如果不是因为如今大明富裕,国库有钱,还真经不起长年累月的试验。

崇祯皇帝听到他这个话,点点头说道:“朕还要知道实际航行后的缺点!”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船长,吩咐他道:“你来答朕!”

“遵旨!”那船长听了,连忙答应一声,然后就回答道:“老式蒸汽机驱动之下,战船的速度并不快。后来换上了改进后的蒸汽机,速度就快不少了。哪怕落帆状态下,速度也不慢。唯一的缺点是,就算船里尽可能地囤积了煤炭,可还是没法在海上持续太长时间。因此,这船还是要借助风力。”

崇祯皇帝自然知道,他所说得改进后的蒸汽机,其实是用了橡胶密封而不是丝绸密封,增加了气密性,效率更高了。至于橡胶的来源,就是第一次就已经向葡萄牙人提出,这一次葡萄牙送他们公主过来时,才带过来的。

如今南洋那边,已经开始大规模种植。预计在将来不久,像这种改进型的蒸汽机,会把目前主流的蒸汽机都替换掉一次。

这个时候,听着那船长的介绍,崇祯皇帝大概明白了蒸汽机驱动的钢铁战船,还不具备大规模生产,装备海军的能力。

首先,蒸汽动力还有待继续改进;

其次,如今能打造的钢铁战船还是小了一点,等到大明的工匠再成熟一些,能打造大的钢铁战舰,那么以后很有名气的战列舰就可以出来了。

如果真得造出了蒸汽驱动,钢铁打造的战列舰,那大明就无敌于海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需要靠数量上的优势。

此时,崇祯皇帝对这战舰还不满意,但是随后进入战舰的海军武备学堂的郑芝龙,却兴奋地到处乱摸,就好像这战舰是他那啥一样!

对于这个战舰,他知道有三大杀手。

一是钢铁为躯,如此一来防护能力极强;

二是蒸汽动力驱动,能在逆风状态航行;

三是那火炮乃是膛线火炮,射程极远,精度很高。

813 唯大明独尊

说句心里话,郑芝龙非常想指挥着这种战船去纵横海上,因此,他不断地瞄向崇祯皇帝,想着什么时候上奏一本请战奏章看看。

没想到,他的这个小动作被崇祯皇帝看到了。

事实上,崇祯皇帝其实早就在注意郑芝龙了。因为在这里的所有人中,其他人可能更多的是看热闹,但郑芝龙这个当年的海盗王,却绝对是内行。

因此,崇祯皇帝在看到郑芝龙不断地摸着船上各处,一边还不时偷眼瞧自己,便转过身,微笑着问道:“怎么,郑卿是有事要奏么?”

听到这话,太子等人,自然而然地便全都看向他。

亏了郑芝龙也是个老江湖,什么样的情况没经历过,突然被崇祯皇帝点名,便连忙回奏道:“陛下,这铁甲战舰看着实在太厉害了,微臣在想着,如果能指挥此等战舰为大明扬威异域,不知道是会何等壮哉?”

夸了下铁甲战舰之后,不动声色地顺其自然,把他的意思隐约给说了下。他相信,以皇上的厉害,必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崇祯皇帝听了,却是淡淡一笑道:“这艘战船只是一般,纯粹是属于试验性质而已。朕已经下旨,这艘战船会加入即将出征美洲的海军中。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杀敌毁船,而是获取远航的各项实验数据。然后船厂再根据实验数据修正各项参数,造出更好的铁甲战船。你想指挥着铁甲战船去杀敌,还早着呢!”

郑芝龙听了,不由得有点遗憾道:“呀,那微臣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崇祯皇帝听了,伸手召了下他,缓步前行,走到战船的船头那。郑芝龙见了,便连忙跟上。而其他人,都知道皇上有话要单独对郑芝龙说,便都各自聊天,便再跟过去。

唯独太子似乎啥也不懂,也想跟着过去,好像是要给崇祯皇帝介绍船头那边的匠艺之类。

不过他才想跨步时,不知道什么时候,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却已经挡在了他前进的路上。

朱慈烺见了一愣,以前可没有发生过有人会挡他面前的,正想说话时,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在他后面说道:“太子殿下,这里的铁甲是怎么回事?铆钉么?”

朱慈烺听到,转头一看,见到曹化淳非常渴望知道的神情望着他,脸上便立刻露出了笑容,连忙走过去给曹化淳解释了起来。

此时,在船头那,崇祯皇帝望着大海方向,平静地说道:“以前的时候,大明海军一直是沿海作战,可以用数量上的优势来抵消战船和利炮方面的劣势。当年的料罗湾海战,你是亲身经历者,想必你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年的料罗湾海战,就是郑芝龙亲自指挥,打败了红夷和海盗刘香的联合舰队,奠定了郑芝龙在海上的霸主地位。这种事情,他当然不可能忘记。

因此,都不用郑芝龙回答,崇祯皇帝就继续说道:“如今我大明海军远赴他乡打仗,后勤线很远。一如有当年西夷远赴远东一样了。朕不是自夸,如今我大明的威名远播,估计要不了多久,欧洲的所有西夷都会感受到来自大明的威胁。朕敢断言,虽着我大明继续开疆拓土,欧洲的大部分西夷都会联合起来对付我大明了!”

郑芝龙听了,只是默默不做声。因为以他的眼界,哪怕他有了解过西夷的情况,也不可能有崇祯皇帝对欧洲那些国家了解更深。他的视线,还没有达到那个高度。

“朕不希望给西夷机会,让他们有你当年料罗湾那样,集结他们欧洲的兵力来打我大明远征军。”崇祯皇帝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他,才继续说道:“陆上的战事,有朕在,随他们来多少倍的人马,朕都能让他们有来无回!但是,海军这边,朕是有点担心啊!”

他在说陆上的时候,那是充满了自信,让低着头的郑芝龙听到,都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不过马上又低下头。

他心中很明白,崇祯皇帝说得在理!不过海军方面,他一想到,便想马上表态“海战有我”。

但崇祯皇帝已经先开口说道:“战舰在更新换代,和西夷的大规模海战,朕所指得乃是全欧洲,上千艘大型战舰规模一样的海战,只靠如今的大明海军是远远不够的。渔民转化成的海军将士,终归是不适应这种战事的。”

郑芝龙听到这里,便大概明白了皇上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果然,就听到崇祯皇帝接着说道:“卿是我大明最懂得海战的人之一,因此,卿把一身本事传授给更多的海军将士,然后再有更多的海军将士传给更多的海军将士,此乃我大明海军的当务之急。等到我大明海军的将士都成长了,新一代的战舰想必也差不多了。等到那个时候,就再和西夷决战。朕要海战、陆战全都一下打没了西夷的信心。在这个地球上,唯大明独尊,造福子孙!”

听到后面,郑芝龙都听得有点热血沸腾:唯大明独尊,造福子孙!

不过他终归年纪摆在这里了,心中已是明白,皇上这还是要他安心教书!

这么想着,表面上,郑芝龙立刻抱拳一礼,坚定地说道:“末将愿为子孙后代,为大明,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他这话的声音有点大,基本上整个战舰上的人都听到了。他们好奇地看了过去,想着不知道皇上又说什么了,让郑芝龙说出如此慷慨的话语。

不过他们终归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上前八卦的意思。就是他们想,有锦衣卫指挥使挡着,也没人走得过去。

崇祯皇帝听了,倒也没有管其他人,微笑着对郑芝龙说道:“朕会赏赐木雕带过去,如此一来,铁甲战舰的各种实验参数,都不用返回来禀告,这边能随时知道参数的效果如何,这新式战舰的建造,一定会比你想象得快!”

郑芝龙听了,脸上露出高兴之色,用力点点头。

崇祯皇帝看着他,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我们的年龄差不多,平时记得锻炼身体,他日终有扬威异域的机会!”

郑芝龙听了,忙一拍胸脯道:“陛下放心,微臣这身体,一天都吃三大碗呢!”

在古代的时候,大部分高寿的,都是有钱人,或者说有文化的人,四五十岁正当壮年,甚至都刚可以当高级官员的时候。

之所以说古人平均寿命低,是因为穷人活不长,夭折的多,拉低了平均寿命。

崇祯皇帝把一群臣子都带了过来,一是表示重视,对于造船厂的工作给予肯定,让他们的工作劲头更足。

二是让他们这些朝廷重臣知道,儒学之外的知识运用得好,带来的威力是非常巨大的,非血肉之躯可挡。

三是崇祯皇帝听说这一次大明即将远征美洲,不少京师海军武备学堂的将士,都和郑芝龙这般,就想着跑去立功,人心思动,纷纷请战。因此,这一次把他们也拉了来,让他们都先见识下大明的新式战舰,安抚他们的心,让他们在学堂好好学习,带着对未来的期望,再去地方带出更多的合格海军将士。等到将来的某一天,肯定会派上用场。

这之后,崇祯皇帝又视察了整个造船厂,他不得不承认,大明的工匠其实都是很聪明的,为了打造铁甲战舰,他们想出了很多奇思妙想来解决遇到的实际困难。非要说他们的短板的话,就是理论知识体系差了点。

比如设计战舰,各方面的参数计算这些,这些工匠明显就弱了。不过有太子带着的一帮子新学识的精英帮忙,这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欧洲人,就是那个基歇尔,物理方面,确实他更厉害一点。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崇祯皇帝又视察了在天津的军港。此时,这里已经集结了不少运输船,大都是大型的福船。承担了运送物资到倭国,以及沿途修筑停靠点等任务。至于海军战船,基本上是在登莱。

因为以福船为战船的那种,还有西式帆船的仿造,都是在登莱造船厂的。卢象升主政时候,这里就是又造船,又练水兵。

另外还有一些参加这次远征的战舰,全是仿造西式帆船的,已经从应天府造船厂驶出,先一步前往扶桑省了。

三天之后,在崇祯皇帝带着文武官员的送行下,远征美洲的舰队便集结出发。

在这支队伍中,除了很显眼的铁甲战舰之外,还有葡萄牙的五艘战舰,安德斯压阵。临走之前,他再次偷偷叮嘱凯瑟琳,一定要把自己当大明人,好好地活着,就是对葡萄牙的最大支持!

这一次的出征,出征皇帝并没有搞很大的欢送仪式,毕竟这里不是海军的全部。另外,如今的大明,已经不需要用特别隆重的仪式来鼓舞士气。将士们都抢着去打仗,因为那样才能有军功!

814 又被震惊了

至于远征将士能否打胜仗,崇祯皇帝也并不怎么担心。他们最大的困难,在他看来,主要是跨越太平洋这一点上。

如果说是大明将士们自己摸索,哪怕崇祯皇帝知道有一条太平洋暖流可以用。但要是没有熟悉的人领航的话,那也绝对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不来回摸清楚就大规模出征,绝对是要吃大亏的。

不过这一次,却是安德斯带着葡萄牙的舰队领航。一路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他们基本上都知道,毕竟他们虽然不像西班牙人一样每年都会有来往美洲和亚洲之间的船队,但他们在南美洲和南洋同样有殖民地,同样是有来回需求的,只是没有西班牙人那么有名而已。

另外,这一次的出征,大明大小战船一共出发了将近五百艘,人数规模则在三万人出头。相信西班牙人在整个美洲,估计也不会有多少。更不用说,这一次的出征统帅还是老帅孙传庭。

由他带领这支庞大的舰队前去美洲,虽然交给他的任务,最重要的一点是先在北美建立一处据点,和西班牙人的战事可以延后。

但就崇祯皇帝估计,孙传庭带着船队要是安全到达北美的话,只要他摸清了所面对的西班牙人的实力,肯定会忍不住出手的。因为,孙传庭是有急迫感的。

毕竟孙传庭出生于一五九三年,如今已经是大明崇祯二十五年,换成公元就是一六五二年,也就是说,孙传庭已经五十九岁了。亏了是身体健硕,可也时不我待,他不趁着还能动的时候多打仗立功,如何能封得爵位,如何能留名青史?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自己其实也有一种急迫感。因为他这具肉体生于一六一一年,如今也已经四十一岁了。以征服全球为目标的话,他的时间也不宽裕。

亏了有窃听系统可以用,能让大明在大的战争中从未经历过失败,否则要是失败几次的话,那是绝对会大大延后征服全球的进度。

现在战事往外推进,已经离大明本土很远了。就如同和郑芝龙所说,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准备充分些,一战就打垮敌人的有生力量,才能在自己有生之年看到征服全球的希望!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心中不由得暗道:得,继续暴兵暴装备吧,差不多了就干!

在崇祯皇帝回京师继续紧抓国内建设时候,李定国所部已经赶到了第二个和葡萄牙人交接的目标地点孟买。

这个孟买,是阿拉伯海上的七个小岛而已,后世的孟买,是在这个基础上经不断疏浚和填充,最终成为半岛,并筑有桥梁和长堤与大陆相连。

在十六世纪初,古吉拉特邦苏丹将此地割让给了葡萄牙殖民者。如今,并没有按照历史上那样发展,葡萄牙人并没有把这里当凯瑟琳的嫁妆送给英国,而是给了大明了。

此时,在孟买的葡萄牙最大头领,还是原科伦坡总督菲利普斯。他本来是撤去果阿的,那里还有葡萄牙人的一处殖民地。不过因为和明军定好了,等明军在锡兰站稳脚跟,他们就会继续西进交接孟买,因此,菲利普斯就带了尽可能多的手下到了这孟买。

他来这里,并不是说要给明军打前站,做好交接前的准备,以便能随时交接。而是开始疯狂地掠夺周边的资源,他想要的是,在交接给明军之前,最后狠狠地捞一笔。

之前在科伦坡的时候,虽然已经知道锡兰要给明军了,他有在做抢掠的事情,但一是不知道明军什么时候会到,二是有荷兰殖民者的牵制,而且锡兰土著也很不好惹,这让他的抢掠一直是不痛不痒的。

但在孟买,那就不一样了。他知道明军要来,而且这里没有荷兰殖民者牵制,虽然面对的土著,莫卧儿帝国比锡兰的康提王国更强大,但莫卧儿帝国的重心主要是在德里一带,离孟买远得很。反正是抢一把就走,他也就无所顾忌了。

此时,菲利普斯还是没想到,明军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出去迎接的同时,他便对约翰逊说道:“你还一直说明国最是富饶繁华,看看,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孟买,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交接了!”

约翰逊听得略微有点尴尬,回答他道:“有钱人都有钱,但谁会介意钱多么?孟买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已经是明国的地方,他们惦记着,匆匆跑来要,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菲利普斯听得咧嘴一笑,这一次倒是没有反驳,点点头道:“没错,但是,这才过去半年而已,明军不是说要站稳脚跟,拿下整个锡兰才会来交接孟买么?如今急着过来,就是言而无信!”

听到这话,约翰逊不由得站住了脚跟,脸色严肃起来,交代菲利普斯道:“东方人最是好面子,你可千万别在他们面前说他们言而无信。我跟你说,要是脾气差一点的,是会翻脸的。我想,你不会因为自己心中不痛快,就让我们和明国的关系,蒙上一层阴影吧?”

菲利普斯要带着人来孟买,在交接之前狠狠地劫掠土著人,这一点他没有意见。就算是明国知道了,也没有理由说什么,毕竟交接之前,这里还是葡萄牙人的地方,葡萄牙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谁也管不着。

可是,要是菲利普斯随后和明军交恶的话,那就绝对不是若昂四世能忍得了。而约翰逊的存在,就是确保这种事情不能发生,因此他就再次强调了一番。

因为他和菲利普斯相处的这半年来,一直能感受到菲利普斯对明军的怨念。他就怕菲利普斯不理智,不了解明军的习俗,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来。

很快,他们便到了码头,看到明军才来了五十来艘战船,而且还不全是大型战船的那种,菲利普斯的嘴角便是一撇,心中冷笑。看来自己没有猜错,明国人急着要孟买,才半年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

至于表面上,他还是露出假笑,迎上去和大明孟买总兵李定国见礼。心中想着事情,嘴上忍不住还是说了句:“呀,真是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们至少要个一年以上的时间才会来孟买呢。这不,让我又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让你们见笑了!”

这一次,李定国的身边就有翻译,听到这话,就翻译给了总兵大人。

李定国一听,便微笑着说道:“就是因为猜到你们可能又没做好交接准备,总督大人才让本帅先率小队前来,可以给你们多点时间交接,回头总督大人再领主力赶到的话,也不至于像科伦坡那样了。”

菲利普斯一听,看了约翰逊一眼,虽然看到他在使眼色,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吆,你们不是要占领整个锡兰才会来孟买么?这么说,你们是都搞定了?”

心里就是不舒服,让明军这个重兵尴尬一下,多少都能舒服不少不是。而且就这种程度的话,相信传出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这明国总兵真要为此翻脸的话,他们总督大人都不会答应!

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定国听后,竟然是微笑点头回答道:“没错,你们走之后,红夷闻风而逃,早已退出了锡兰。康提王国也没能坚持多久,如今已经灭国,拉杰辛赫二世也已死,整个锡兰,都已经属于大明。总督大人如今在巡视农耕之事。等本帅这边交接完成,就会过来。”

“……”菲利普斯和约翰逊听了,顿时就愣在了哪里,回过神来后相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

要知道,他们葡萄牙人经营锡兰达上百年之多,可就是占领不了整个锡兰,并且他们的精力一直被牵制在这里。后来还来了荷兰人,感觉就更是力不从心了。

明军这次虽然来了人多,但是,他们也没想到,明军能那么快打下整个锡兰。要知道,土著在沿海打不过敌人的话,肯定是会缩回山区。再没有人比他们这些葡萄牙人更懂得,土著缩回山区有多么可怕!

那个拉杰辛赫二世也不是庸才,借助山区的地形地势,多少次都打得葡萄牙军队大败。就算明军厉害一些,可他们初来乍到,就半年时间,指不定都还没摸清整个锡兰中部山区的地形地势,还有势力分布吧,他们怎么就能占领整个锡兰,甚至连拉杰辛赫二世都一命呜呼了?

这么想着,约翰逊抢先一步开口,问李定国道:“你们真是太厉害了!不过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呢?这才过去半年,就真得把整个锡兰的敌人都灭掉了?”

早就觉察到这些西夷的震惊了,说真的,李定国心中很受用,便淡淡地回答道:“本帅就算说了也没用,你们学不来的……”

他能感觉到之前这些佛郎机人的不甘心,因此,他不介意顺势“礼尚往来”一下,便说了大明的战略,让菲利普斯和约翰逊都听得目瞪口呆:竟然是这样征服锡兰的!

815 投海自尽

还真别说,菲利普斯和约翰逊不得不承认,他们学不来的。

第一,远东地区,压根没有明国的兵力雄厚,能有压倒性的优势。这种优势,就算没打仗,也能给己方很大的信心,给敌人以很大的压力。

就葡萄牙自己来说,就算他们按照明军这样做,土著能信他们会干翻康提王国?就算是互有胜负也不行,别人都会犹豫要不要跟你干,且敌人也不会怕你,就和你对着干。

第二,前面几年内,压根从锡兰捞不到好处,对实力雄厚的明国来说,不介意这最初的几年,但是,葡萄牙人不行,会饿死的!

菲利普斯和约翰逊两人,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这就是国力的差距!

被这么一打击,菲利普斯也没了任何不服气的心思,和约翰逊一起把李定国迎了过去,并且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直接开始交涉起来。命令传出,那些放陆地上去劫掠土著的小分队,也都纷纷归来。

而李定国这边,则开始部署孟买的防御,察看地形,准备进一步的修筑计划,要让这里成为大明海军背靠锡兰的一个海军基地。

这一日,跑得最远的一支葡萄牙小分队回到孟买,这意味着葡萄牙人就得撤走了。

不过临走之前,约翰逊和菲利普斯又双双来到李定国这边。

似乎菲利普斯有点难以启齿,约翰逊就只好说道:“李大帅,有个情况,还需要和你通个气,让大帅这边有所了解。”

这些佛郎机人的态度转变,李定国是能感觉到的。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因此,他便微微一笑道:“有什么情况,尽管说来便是!”

看他这么好说话,菲利普斯反而更不好意思,就自己开口说道:“原本我觉得在走之前,多深入一点内陆,就能多一些东西。手下那些人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出去,因此他们下手都比较狠,也跑得远。据他们回来禀告说,那些土著已经向他们的皇帝求援。说不定,回头会有大军过来。”

说到这里,他感觉有点说得太吓人,就连忙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并不一定真得会有大军过来。”

在此事之前,说真的,葡萄牙人在孟买这边,算是比较规矩的。因为这里的土著国家,乃是大一统的国家,莫卧儿帝国,正在南征北战,开拓了不少疆域,算是一个强大的土著国家,葡萄牙这些土著惹不起。

也只有临走之前,他们才会肆无忌惮一把。且他们心中又气,便不管来接替的明军会不会承受更大的压力。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服气了,就想着说下,别到时候莫卧儿帝国大军压境,把明军灭了回头就麻烦大了。

李定国听了之后,淡淡一笑道:“就只是此事么?”

“嗯?”菲利普斯听了,有点意外他的态度,便疑惑地回应道。

“如果只是此事的话,无妨!”李定国微笑着说道,“总督大人在洞吾多年,已经基本清楚莫卧儿帝国的实力。不来惹我大明便罢,真要敢来,我们自然是不怕的!”

菲利普斯和约翰逊听出来了,他这还是说得谦虚的。但言外之意其实也很明显,就是莫卧儿帝国要是敢惹到大明头上的话,定然会好好地教训他们!

想明白了这点,他们两人相视一眼,心中不由得又有点羡慕:这就是大国的实力啊!

于是,他们也就没再说什么,最后和李定国告辞,离开孟买,去果阿那边了。

等到回头,他们还要再和明军联合行动,去和荷兰以及英国人争夺霍尔木兹海峡。

在那里,葡萄牙人吃过大亏,占据的要塞被攻陷,协助葡萄牙人的霍尔木兹岛国所有人都被屠杀,其国王默罕默德沙阿五世,被关进一个笼子,送到大陆上进行展览与嘲讽,并在软禁中度过余生。

可以说,那个地方,如今是葡萄牙人的耻辱!

这一次,菲利普斯和约翰逊相信,以明军的实力,总该能夺回来了吧!

…………

大概十多天之后,孟买这边,果然来了一支莫卧儿帝国的骑队,大概一百多骑。气势汹汹而来,结果发现在孟买的,竟然不是葡萄牙人,而是另外一些没见过的人。

他们惊愕之余,却也凶神恶煞地派人过来沟通,虽然两边的话听不明白,但是,那神情和手势,却是能理解的。大概意思,就是说明军要不赶快滚蛋的话,大军一到,就要灭了明军。

很显然,他们估计之前得到的命令是这么传达给葡萄牙人的,但没见到葡萄牙人,不妨碍他们把明军看成了葡萄牙人的仆从兵,因此照样传令。

对于大明来说,一直是礼尚往来的。你要是对我好,那我也不会对你不好。可你要是对我不好,那也别怪我对你不好。

凭什么凶神恶煞,还想骑到大明头上来?

这时候的明军,经过这些年的开疆拓土,早已变得心高气傲,又岂会被这些土著欺负,便一个个凶狠地顶了回去:要战便战,那来那么多废话!

双方倒是没打起来,因为莫卧儿帝国的这支骑军,发现明军越来越多,就退了。不过临走之前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等着瞧!

等到李定国闻讯赶来时,这支骑军已经走了。对此,李定国也是心中有数,一边传令小心戒备,一边继续勘察附近地形,为可能的战事做准备。

大约一个月之后,莫卧儿帝国的军队还真是杀来了。步骑两军,一共有将近一万人。这一万人,估计就是莫卧儿帝国原本计划驱逐攻打葡萄牙人的。

人多势众之下,二话不说,直接突袭明军。

但明军这边早有准备,立刻退回岛上,让莫卧儿帝国傻了眼。

不过他们显然是有过计划的,虽然打不到岛上的明军,但他们却沿着海岸扎营,试图逼迫岛上的明军因为没有物资补充而最终退走。

每日里,一群群的莫卧儿帝国的军卒,就在海滩上嘲笑明军,试图激怒明军。

但是,李定国坐镇这里,自然不为所动,任凭莫卧儿帝国的军卒如何嘲笑、讽刺,就是缩在岛上,连回应一下都没有回应。

可是,就这样的五天之后,李定国突然领着手下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离开岛屿,去了岸上敌人营地的左右两侧,同时突袭,驱赶败卒往莫卧儿帝国军队兵力最雄厚的中军部分,只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就打了一个大胜仗。

莫卧儿帝国的这支军队,除了逃走大概一半的骑军之后,其余步卒,不是被杀,就是被俘虏了。

大明军队以四千人突袭莫卧儿帝国的一万军队,拉开了大明帝国和莫卧儿帝国之间的战争序幕。

这一战事后让菲利普斯等人知道之后,不由得大跌眼镜,又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在他们看来,莫卧儿帝国同样是一个大帝国,如今国力鼎盛,打得周边国家各地议和,扩大了很多疆域的。虽然不及大明开拓疆土多,但至少也是强大的国家。

在这样的认知下,大明军队才四千来人,而莫卧儿帝国的军队却有上万人,怎么就没有还手之力呢?

事实上,之所以会打成这样,有以下四个主要原因。

第一,莫卧儿帝国的军队,其实并不是他们开拓疆土的精锐军队,而是地方军队。而李定国所部,骨干军官都是这些年打仗打出来的,派到最前面的军卒,也是打过仗的。

第二,莫卧儿帝国的军队以为明军乃是葡萄牙人的仆从军,从态度上就有轻视之意,认为帝国大军一到,仆从军不吓得逃走就已经不错了。

第三点,也是李定国的应对表现,好像确实符合莫卧儿帝国军队对葡萄牙仆从军的印象:懦弱,缩在岛上面对挑衅都不敢有回应。

第四点,就是李定国拥有海军的机动力量,能选择莫卧儿帝国的薄弱之处发起突袭。相对来说,明军的军械装备,远比这支莫卧儿帝国的地方军队要精锐。

要是李定国连这都打不赢,那还是投海自尽算了!

这仗一打完,李定国通过审问俘虏知道了情况之后,立刻飞报锡兰的阎应元,禀告这一战,以及莫卧儿帝国那边的情况。

之前葡萄牙人的劫掠,上报到莫卧儿帝国的地方总督那后,顿时就刺激了莫卧儿帝国的人。毕竟莫卧儿帝国如今正在开疆拓土,接连打胜仗,士气正高着呢,觉得自己战无不胜,结果被当头一棒,那当然是不能忍了。

因此,根据俘虏的交代,那地方总督立刻飞报莫卧儿帝国的沙贾汗,听说沙贾汗也很震怒,当即下旨地方总督派了兵出来的。

李定国倒也没有求援,他相信总督大人会做出判断。就算没有援军,他也不怕随后而来的报复,毕竟明军这边有海军,后路无忧。

另外一边,莫卧儿帝国的败卒也逃了回去。

816 沙贾汗

虽然是地方军队,但好歹是上万军队,怎么可能败于葡萄牙人的仆从军手中!

得到败卒回报的消息之后,莫卧儿帝国的地方总督终于醒悟过来,这支军队绝对不是葡萄牙人的仆从军。于是,在经过一番调查之后,便感觉在孟买的敌人,更像是洞吾那边的明军。

得到这个情况之后,地方总督不敢怠慢,立刻飞报德里。

此时的莫卧儿帝国,在位的皇帝乃是沙贾汗,在波斯语中的意思是“世界的统治者”。

他在之前的时候,就已经吞并艾哈迈德纳格尔,并迫使戈尔孔达和比杰伊布尔地区统治者称臣纳贡。长期与波斯萨法维帝国战争,争夺阿富汗。在一六三八年派重兵迫使波斯坎大哈总督阿里·马尔丹汗投降。另外,在一六四六年还占领了巴达赫尚和巴尔赫,大大开拓了莫卧儿帝国的版图。

完全可以说,这个时候的沙贾汗,正处于人生的巅峰,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他打得周边国家纷纷臣服,就把目光转向国内,此时的他,正在大殿商议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的爱妃泰姬·玛哈尔,死于难产,是个波斯人,传说貌美无比,皮肤如玻璃一样透明,总之,她的死,让沙贾汗非常伤心。

于是,沙贾汗就决定为他的爱妃建造一座雄伟、华丽的陵墓,地点就选在阿格拉。大殿之上,他阴沉着脸,说着他的要求,让他的臣子召集全国最优秀的工匠,一定要建造出最好的陵墓。

这个陵墓,如果按照原本历史上发展的话,确实是建成了,就是后世有名的泰姬陵。

不过沙贾汗肯定想不到,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的话,就是这个他最喜欢的妃子生下的那个皇子,叫奥朗则布,会最终起兵反叛,夺取地位,并把他软禁在阿格拉堡的一间能够看到泰姬陵的房间里。

在这被拘禁的五年里,沙贾汗只有大女儿JahanaraBegum陪伴,相传沙贾汗曾经口渴想喝水,但奥朗则布却让他饮用墨水而已。就这么的,挂掉了。

如果按原本的历史发展,沙贾汗的穷兵黩武,还有大兴土木,还有一些其他不能说的政策,会让莫卧儿帝国虽然越来越强大,但却埋下了灭国的危机。然后他儿子奥朗则布又继承了他的做法,没有致力国内,继续扩大版图。

莫卧儿帝国的版图就越来越大,声势如日中天,然后,就如同用力过猛一般拉扯一块布料,“嗤”地一下撕成了两半,莫卧儿帝国轰然倒塌,分崩离析,结束了大一统的时代,并被英国人趁虚而入,成为了英属殖民地。

此时的沙贾汗,正在交代着修建泰姬陵的事情,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一名内侍在殿门口那,双手捧着一份文书,急切地禀告道:“大汗,古吉拉特总督急报!”

一听这话,沙贾汗就知道,应该是和葡萄牙人的战事有结果了。

之前的时候,莫卧儿帝国其实已经和葡萄牙人交手过,成功驱逐了在孟加拉湾那边的葡萄牙人。这一次,以多达万人的军队出击,相信也能如此。

虽然是这么想着,不过沙贾汗看到内侍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就不由得眉头一皱道:“呈上来!”

他是武力征服天下的,虽然修建爱妃的陵墓很重要,但军国大事更重要,就决定先看看急报再说。

殿内的大臣都看着内侍手中的这份急报,不由得有点纳闷,怎么是急报而不是捷报,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这么想着,他们的目光就随着急报移动,最终定睛看着沙贾汗打开奏章看了起来。

没想到,沙贾汗才看了一下,忽然,一把把急报拍在御案上,发出很响的一声“啪”。

“欺人太谌,简直是欺人太谌!”就听见沙贾汗怒喝道:“只是攻灭了区区洞吾小国,就恣意妄为,也敢来冒犯本汗了?”

殿内大臣都吃了一惊,虽然沙贾汗没说具体的事情,不过他们都猜出来了,好像是败了,且对手应该是东方的大明帝国。因为灭掉洞吾的,就是明军。

这么一想,他们也有点奇怪,明军怎么出现在孟买这边了?他们这是想要干什么?该不会真得觉得莫卧儿帝国好欺负,这是想要东西夹击,要攻占莫卧儿帝国来了?真要是这样的,难怪沙贾汗如此震怒!

这么想着,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很愤怒。

事实上,之前听到明军攻占了洞吾之外,他们中有的人就喊着要屯兵孟加拉,防止明军扩张。

但是,那个时候,沙贾汗还腾不出手来,正在帝国的北面和西面打仗,没法估计那么远的东部地区,因此,算是比较憋屈地忍了。

如今,沙贾汗打赢了北部和西部的战事,正意气奋发着,你明军就想来东西夹击,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汗,末将愿为先锋,灭了孟买的明军!”一个武将当即出列奏道。

另外的武将自然不能落后,纷纷表态,甚至还喊着要杀去洞吾,杀去明国本土。

一时之间,大殿内群情激昂,气氛变得非常激烈。

沙贾汗扫视着殿内的这些臣子,眉头却是没松开。因为他知道,嘴巴说说是容易,可真要实际行动的话,还是有很多难点的。

第一,他没有战船,因此,就算去攻打孟买,最多是驱逐了明军而已。如果明军物资丰富的话,就赖在岛上不走,他都没有办法。就算他能找到一些船,可人家都有战船,怎么打?

第二,如果是去攻打洞吾的话,那里离德里太远,大军远征,不说战事会打得怎么样,这粮草的消耗就绝对比打波斯要多得多。

伤脑筋啊,真是有点伤脑筋!

沙贾汗是殿内众人关注的重心,他的这个样子,这些文武臣子自然也看得明白,便纷纷喊着要给沙贾汗分忧。

沙贾汗见他们很踊跃的表现,便把两个问题抛了出去,问他们有什么好办法?

不管有没有用,这些臣子要在沙贾汗面前表现自己,自然纷纷建言献策。结果,还真别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有几条建议入了沙贾汗的法眼。

第一,寻求海上实力强大的势力,对帝国友好的,可以联合起来对付明军。

比如说,有英国人就在寻求通商,只要能答应他们的要求,让他们派战舰协助。甚至可以把孟买指点给英国人当歇脚的地方,作为一个和莫卧儿帝国通商交易的地点,就不愁英国人不出力。以他们的海上实力,再配合帝国的军队,相信孟买的明军就不值一提了。

第二,洞吾那边,也要派一支军队过去,至少要给洞吾那边的明军以压力。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莫卧儿帝国不是好惹的。

洞吾的战事,只是要警告明国,给明军一个教训,而不是要灭了洞吾的明军,因此战事规模不需要大,那么对粮草的需求也就不会那么高。

想了一会之后,沙贾汗便问底下的众多臣子道:“要英国人要来通商,只要能收上税收,自然是好的。不过谁能去联络他们,以此为条件,让他们效力于本汗?”

听到这话,刚才提出建议的臣子,立刻就表态道:“大王子殿下对子民宽和,行事稳重开明,乃是主持此事的不二人选,请大汗定夺!”

沙贾汗的大儿子叫达拉希科,在当时以宗教宽容和开明的作风而闻名远洋,很多人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作为阿克巴(奠定莫卧儿帝国强大基础的皇帝)宗教自由政策的继承者,是将来继承皇位的最好人选。有许多臣子都是拥护达拉希科的,名声很好。

实际上,沙贾汗也是比较欣赏自己这个儿子,听到这个建议后,不由得转头看向他的这个儿子。

达拉希科一见之下,连忙奏对道:“儿臣愿为父汗效力,办妥此事!”

他又不傻,这个事情要是办成了,不但帝国会多一个盟友,而且还能额外收到税收,为日渐空虚的帝国国库多开拓了一个财源,能赢得朝中不少文官的支持。

沙贾汗听了,微笑着点点头道:“好,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个中细节,一会本汗再做交代。”

达拉希科听了,连忙答应一声,心中欢喜。其他臣子看到这一幕,也都露出会心的笑容。不过有一道目光,却是犹如毒蛇一般地盯着达拉希科,就好像要吃了他一般,很是恶毒的那种。

这个人,就是沙贾汗的三儿子,也是后世有名的一个皇子叫奥朗则布。

他因为从小不讨沙贾汗的喜欢,让他明白,要想坐着等皇位落到他自己头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他一直在努力,为最终坐上皇位而努力。

如今达拉希科是当下一任莫卧儿帝国皇帝的呼声最高的皇子,奥朗则布当然是非常恨的了。

此时,解决了第一个问题,沙贾汗便又问道:“何人能替本汗出兵洞吾,教训一下明军?”

817 两招

他这话音一落之后,大殿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并没有人说话。

洞吾离莫卧儿帝国的核心地区那么远,领军过去打明军,军队数量不能带多了,要不然后勤跟不上。

可军队数量要是不多,明军也不是善茬,要不然也灭不了洞吾,那么一个问题就很现实,能不能打赢明军?

如果打不赢明军的话,不说战死疆场,就算回来了会有好果子吃么?

谁都不傻,这个事情,难度太大,干不好受到责斥降罪的可能性更大!谁傻了,才会去接这个差事!

沙贾汗看到没人回应,他如何不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不由得很是恼怒,竟然没一个人为君分忧?

正在他要发火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响起“父汗,儿臣愿领兵前往洞吾给明国一个教训!”

沙贾汗听到,心中一喜,闻声看去,发现是自己的三儿子奥朗则布,那喜悦的心情便一下没了,也不理他,眼睛扫向其他人,比如他的二儿子,还有他的那些心腹大将。他更希望的是,他们中能有人站出来。

之所以不喜欢奥朗则布,是因为沙贾汗在奥朗则布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在他自己还年轻的时候,就曾起兵反叛,要夺取他父汗的皇位。

而如今,这个奥朗则布自从长大之后,同样对于军权展现出了一种渴望。他身上暴露出来的野心,让沙贾汗感到不安。如果有可能,他是不希望自己会处于威胁之中的。

可此时,他环视一周,竟然没人能站出来接这份旨意,这让他很失望。在他的内心,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情不好办!

于是,他的目光又转头看向奥朗则布,见他低着头,依旧保持之前的姿势恭敬地站在那里。眉头一皱,随即想着,或许这件难办的差事,还真要这个喜欢打仗的儿子去办才行。

沙贾汗当然不希望派出去的军队,是给明军加战功的。既然派出去了,那就是要赢!他心中也承认,奥朗则布是有打仗天赋的。他去,这事能办成的可能性就大一些。当然,最关键的是,如今只有他请战而已!

想到这里,沙贾汗便不再犹豫了,要不然,再等下去,其他臣子还是没反应,他的脸面也难堪!

于是,沙贾汗便看着奥朗则布说道“好,此事就交给你去办,本王也能放心一些。”

奥朗则布低着头,眼角露出一丝嘲讽的意思,刚才他父汗的心思举动,他早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威势也不过如此而已!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眼角的那丝嘲讽也随之隐去,然后他马上回应道“启奏父汗,要想兵力不多,却能扬我莫卧儿帝国的威名,还需父汗加派一支御林军给儿臣才好!”

莫卧儿帝国的军队,通常是由四大部分组成,即轻步兵、战象、炮兵和骑兵。

在这几个兵种中,骑兵一直占据统治地位。在第一、第二、第三次帕尼特尼战役中,骑兵都作为决定性力量改写了印度历史。

而莫卧儿帝国的骑军,是由食邑骑兵、封邑骑兵和御林军骑士组成。前两者是地方提供的部队,后者则是用国库供养的精锐战士。

此时,奥朗则布所趁机要求的,就是莫卧儿帝国最为精锐的御林军骑军。

如果平时,别人是肯定没法觊觎直属皇帝的御林军骑军。可这个时候,沙贾汗要求用不多的兵力,远征洞吾,还要打败强大的明军,那奥朗则布要求派出精锐的御林军骑军,那也就合情合理了。

虽然沙贾汗听到这个请求的第一反应,是愤怒的。可是,他毕竟也还是有理智的君主。稍微一想,也没觉得能反驳奥朗则布的这个请求。要不然,这个事情传开之后,别人还以为他会害怕自己的儿子。

这么想着,沙贾汗便同意了,决定派一支心腹的御林军骑军给奥朗则布。只要一打完仗,就立刻把这支御林军骑军要回来,这事就算完了。

商议停顿之后,大王子达拉希科和三王子奥朗则布都忙着去办事了。而沙贾汗自己,则又把心思集中到泰姬陵上面去了。

…………

这个时候英国殖民者,帮波斯帝国,也就是萨非王朝赶走了葡萄牙人,从而获取了波斯帝国的商贸权,获取了巨大的利益。这个成功,使得英国殖民者更是野心勃勃,进一步向东开拓了起来。

不过和萨非王朝这边不同,莫卧儿帝国正在国力上升期,沿海地区也并没有外敌,就没有像萨菲王朝一样,可以借着帮忙驱逐葡萄牙人的借口插足到莫卧儿帝国这边。只能是乖乖地用银弹攻势,想贿赂莫卧儿帝国重臣来取得立足之地,但是,收效甚微。

这正发愁着呢,就接到了莫卧儿帝国大王子达拉希科的邀请,共同商议商贸的事情。这个消息,对于英国殖民者来说,那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真不要太好了!

于是,二话不说,立刻高规格地代表团应邀去见了达拉希科。

对于莫卧儿帝国这边会提出一些要求,英国殖民者的心中其实是有预期的。让他们意外的是,竟然不是要他们去打葡萄牙,而是远东的大明帝国的军队,这就让他们诧异了。

这个时候的英国殖民者,势力还没发展到远东去。虽然他们和荷兰人有过合作,一起驱逐过葡萄牙人,但是,这也仅仅是合作而已,又没有好到穿一条裤子。

荷兰人被大明军队从南洋驱逐了出去,这本身就不是光彩的事情,荷兰人当然不会到处宣传这个事情。而且在这个时代,通讯非常落后,资讯就更是不发达。对于英国人来说,他们大概听说了葡萄牙人和明国结盟的事情,更多的消息,却是没有了。

在他们的印象中,远东的帝国一向都是海洋上的弱国,说实话,他们还真是瞧不起的那种。因此,当英国殖民者的代表听说,只要他们帮忙驱逐在孟买的明军,就能获得莫卧儿帝国的商贸权;如果能消灭孟买的明军,那就能得到孟买这块地方,作为英国人的停留地。

对此,英国殖民者不由得大喜,二话不说,当场就拍板了下来,协商如何攻打孟买的明军。甚至还不惜当面夸下海口,定然调集周边的英国战舰,一定要把明军消灭,以获得孟买这个停靠点。

于是,在一阵商量之后,英国殖民者一边去探听孟买明军的消息,一边忙着去萨非王朝,以及东非那边去调集他们的战舰,开始做准备。

而达拉希科这边,自然也是把喜讯报给了沙贾汗,赢得了赞许。随后,这边也开始调兵遣将,准备从陆地上进发,和英国人一起,把孟买明军给灭了!

对于这一切,李定国这边没有崇祯皇帝的金手指,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当然是不知道的了。

他能派出夜不收侦查的范围,也就是方圆百里而已。因此,所能获取的信息,也就只能是这个范围之内。

虽然如此,李定国却明白,莫卧儿帝国打了那次败仗之后,肯定不会甘心,后续一定会有报复。因此,他把俘获的俘虏全部用来改造孟买的防御,至于陆地上,暂时却没有去修筑工事。

锡兰那边,总督大人已有回信过来,说等锡兰那边安排完事情之后,就会派援军过来。

这一日,李定国正在巡视兴修的炮台时,忽然就听到了报警的声音。

抬头看去,却见哨塔上的哨兵用手指着西边示意。李定国见此,转头看去,顿时脸色立刻严峻起来,连忙拿起胸口的望远镜看了起来。

只见远处有巡哨船正往回赶,在巡哨船的后面,还有两艘风帆战舰跟着,且已经越来越近,一看就是怀有恶意。

看到这个情况,李定国立刻下令,停靠在孟买的战船出动十艘接应。

等到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思去观察那两艘风帆战舰的情况。

李定国有从葡萄牙人那边得到一些欧洲的资料,比如欧洲各国的旗帜这些常识性的东西。因此,他在稍微一想之后,便知道那两艘战船应该是所谓英国人的战船。

“这是皇上提醒要注意的英国西夷?”李定国看出身份之后,心中便如此想着,“他们到底有什么能耐,让皇上都暗中嘱咐了要注意?”

他这才想着,就见海上的情况有了变化。

只见海上那两艘英国战舰看到明军这边出动了十艘战船之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逃跑,反而向外海方向转去,绕过了成包围状逼过去接应的明军战船,然后又逼近孟买这边。

“他们这是在查探孟买的虚实!”李定国看到,不由得心中一惊,这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于是,他便立刻下令,再派出十艘战船,驱赶这两艘英国人的战舰。

虽然明军这边出动了二十来艘,其中有一半还是同样西式的那种风帆战船,可还是用了好长时间,才把这两艘英国人的战舰赶走!

从头到尾,就没交战开炮,可只是从操纵战舰这一点上,李定国就发现,这些英国人还真是不能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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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8 迎头一棒

这两艘英国战舰的突然出现,让李定国也格外地警惕起来。虽然他没有和英国人打过交道,却能从这次的窥探中嗅到危险的气息。

并且,这次英国人突然直接冲孟买而来的事件,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出现在和莫卧儿帝国打过一仗之后,搞不好就是莫卧儿帝国的人找来了海上强援。

这么想着,李定国不敢大意,立刻加紧修筑孟买的防御工事,加紧战备;同时再次派出快船,前去果阿通知盟友葡萄牙人,以及去锡兰禀告总督大人。

…………

英国殖民者在东方的头目叫麦克斯,出于谨慎考虑,派出了两艘战舰去探听孟买明国人的虚实,得到回报说,明军大概有三四十艘战舰,人数大概是三千到五千人左右。很可能是在葡萄牙人的帮助下,他们有西式的风帆战舰,但技术水平却是一般。

听到这个报告之后,麦克斯就大大松了口气。就这点兵力,他是压根不怕的。于是,一边针对孟买明军的实力调兵遣将,一边又派人去联系莫卧儿帝国那边,说明军实力很强,必须再给点什么什么好处,他就豁出去帮莫卧儿帝国把这些明军灭了。

负责和这些英国殖民者沟通的大王子达拉希科一听,英国殖民者能保证灭掉孟买的明军,那是大喜,至于英国殖民者多提出的一点要求,他才不在意。

于是,他也到了沙贾汗哪里,慷慨陈词了一番,要求他领军前去孟买,保证干掉孟买的明军,为父汗分忧。

达拉希科当然明白,要想最终坐上王位,军队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有胜仗可打,那是捞取声望的最好机会,肯定是不能错过了。

泰姬陵竣工在即,沙贾汗的一颗心都扑在这泰姬陵上,听到这个大儿子如此懂事,当然就一口答应了,甚至还表扬了几句。

终于,在崇祯二十五年九月十八日这一天,孟买明军收到了警讯,放出去的夜不收飞马回报,说莫卧儿帝队,大概有两万多人,已经浩浩荡荡地杀奔孟买而来。

李定国一听,再次派出快船,紧急报讯。然后,就问起有关莫卧儿军队的详细情况。

在一番了解之后,他便做出了决定。

…………

莫卧儿帝国的军队,共计两万五千多人,其中达拉希科从德里带来了五千精锐,另外的两万来人,都是本地军队,由当地总督带领,归于达拉希科指挥。

明军也就五千来人,莫卧儿帝国这边,不但有压倒性的兵力,而且任务也很简单,就是驻守海岸,威慑岛上的明军。至于攻打孟买,则由英国人来完成,这样的战事,真不要太容易了。

因此,这支莫卧儿帝国的军队,从上到下,都很放松。一路上根本就不像打仗,而是游山玩水,只是来旅游一般。

眼看着离孟买就一百来里,骑军放开了跑的话,一个白天就能到。达拉希科就开始意气风发起来,因为这是他的表演时间。

边上的心腹给他建议道“机会难得,此战需要打出殿下的威风才行!”

肯定能胜利的战事,要是不好好利用的话,那就太亏了。达拉希科当然也有这个意思,于是,一番商议之后,立刻派出骑军,大张旗鼓地赶往孟买,威慑明军,告诉明军,他,莫卧儿帝国的大王子,达拉希科来了!

至于步军和炮兵这些,当然没能这么快,就统统丢给地方总督,让他压阵赶到孟买。

结果,就在这一晚上,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竟然遇到了明军的夜袭。

没错,李定国通过夜不收了解到,这支来袭的莫卧儿帝国的军队警惕心不高。就亲率唯一的五百骑军,不守反进,迎了过去。在莫卧儿帝国的骑军离开之后,就更是坚定了他决定夜袭,给莫卧儿帝队一次教训的决心。

借助夜幕的掩护,李定国虚张声势,把五百骑军当上万骑军用,那营造出来的声势很是惊人,又一个劲的放火,顿时杀得这支莫卧儿帝国的步军大败。

一直到黎明降临之后,李定国也没有恋战,立刻撤军,绕了很大一个圈,到了孟买以东很远的一个港湾,在这里登上等着的战船,避开了莫卧儿帝国的骑军,回到了孟买。

达拉希科正在孟买海岸线耀武扬威,羞辱缩在孟买的明军。而他自己,就在海岸边的一处高地上,摆上带来的桌椅,由仆从举着遮阳伞,坐在那里,笑看他的手下羞辱对面的明军。听着心腹手下的恭维,不时哈哈大笑一声,就感觉人生之快乐,莫过于此。

他正在高兴之时,忽然听到有快骑赶来,一开始,他也不在意,后方那边,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了,才刚到,父汗那边也不可能派人来催。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快骑一脸惊慌失措,就让他心中感到有点不妙,当他听到说,后方大军被明军突袭,死伤惨重,请求援军时,他整个人都懵了怎么回事,哪来的明军?明军不是在岛上缩着么?事先不是已经查探过,一共也就五千来人,怎么就遇袭了呢?

说真的,这时候的他,有点不知所措了!

倒是他身边的御林军将领,还比较沉着的,立刻喝问快骑具体情况。

这个快骑自然是一遇袭的时候,就由地方总督派出来求援的。因此,掌握的真正情况不多,说出来的时候,那是明军至少有上万人,还有不少骑军,非常厉害什么之类的。

可这御林军将领那是打多了战事,很快就发现破绽,最终下了定论,明军的兵力绝对不会多。等到天亮之后,明军必撤!

不过虽然得到了这个结论,可达拉希科却心中没底,还是心慌,他怕后军没了,他这边也就危险。于是,最终下令还是立刻回援。

等他到了半路上的时候,第二波信使已经赶来,禀告了真实战况。

说夜袭明军有一两千人,借助夜色掩护,利用火攻引起混乱。但是在地方总督的英明指挥之下,最终以损失五千来人的代价,把明军给击退了。

达拉希科一听,算是松了口气,还好,没全军覆没,只要战事能最终胜利,这一次的小败也能掩盖过去。

不过他身边的御林军将领却并不尽心快骑的禀告,提出了很多质疑,随后到达后方,也没管地方总督的禀告,勘察战场情况,最终得出了结论,说明军绝对不会超过六百骑,且是主动撤退,根本就没什么损失。

他的这个结论,让地方总督和达拉希科都感到非常难堪。这还没真正开始打呢,就这么被明军迎头一棒,你说,这脸往哪里搁?

达拉希科都能想象到,等他回到德里,他的那几个兄弟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必然会替他广而告之,宣扬他的“名声”。

想着这些,他的脸色就异常难看了。

不过好歹他是有心腹的,立刻给他出了一个主意,马上向德里禀告,把这次战败的责任都推到地方总督身上,并保证,只要他亲自指挥,一定能消灭孟买明军,以扬莫卧儿帝国之威。

当然,私下里安抚地方总督却还是要的,还做出承诺,只要这个锅你背了,等将来他当皇帝的那一天,一定会做出补充的。也少不了收买御林军的这个将领,同样做出了承诺。

这种事情,如果他真当上了皇帝,那自然就不会有事。可要是他遇到皇位的有力挑战者,他的这种无能,并不会因为做出过承诺而被人忽略。

于是,这个事情,就变成了全是地方总督的错,亏了达拉希科英明神武,才只损失了这点兵力,打退了明军的进攻。

这次的败仗,当然也教训了达拉希科,让他再也不敢小瞧孟买的明军。军事方面,他也尽量听从那个御林军的将领,再不敢马虎大意了。

虽然他最终领军安全到达孟买,并且扎下营盘,可要真正对付孟买的明军,还得要靠海上的力量才行。但英国人还没到,达拉希科也就只有等了。

就这么的,孟买这边的战局,暂时平静了下来。

………………

另外一边,沙贾汗的三儿子,奥朗则布同样领军向东进发。他和达拉希科不一样,一开始的目的就很明确。一路之上,竭力拉拢御林军将领。不断地赏赐,不断地施恩,不但是单单将领本身,包括对御林军的其他将领和底下军卒,全都施之以恩,赢得了不少赞誉。

等到军队慢慢地磨叽,快到孟加拉的时候,他又一改磨蹭的做法,甚至都不通知孟加拉地方总督,直接领着他手中的这支精锐,以很快的速度穿过了孟加拉,直扑洞吾而去。

当然,孟加拉这边也不是没有一点用,提供了熟悉临近洞吾的向导给他。

在孟买那边还没真正开打的时候,洞吾这边的战事便首先揭开了序幕。



819 出征舍朕其谁

洞吾所在的东吁王朝,原本就因为连年打仗而人口不多,亏得他隆王休养生息了一些年,洞吾人才没有继续死于战争之中。

可随后,阿瓦一战,灭了东吁王朝的同时,也重创了洞吾的人口。

虽然阎应元在治理洞吾期间,很少再有战事。又有云南人去洞吾,内地商人去做生意,可人口终归不是那么容易能有的。

因此,洞吾这边,人口主要还是集中在少数一些城市,大部分地方都是高山密林之类的。

在洞吾成为明军的一个省份之后,大明这边,当然也对临近的莫卧儿帝国有提防的。

和孟加拉这边的边陲,都驻守有军队。与此同时,也派了大量密探进入临近的孟加拉,刺探莫卧儿帝国的军情,以防万一。

但是,莫卧儿帝国最终对大明灭掉东吁王朝的这个事情,压根就没有一点反应。而且还不是短时间,而是一直没反应。

这种情况,让边境的明军将士自然就松懈了不少。

到了后来,阎应元升任洞吾总督,领兵出海,前去经营锡兰。而新任洞吾巡抚张煌言在到任之前,有去京师觐见过皇帝,得到皇上提醒,要小心莫卧儿帝国。

张煌言本人也知道,阎应元是去和佛郎机人交接锡兰和孟买。不管是他,还是阎应元,都有过预测,觉得这一次莫卧儿帝国会有反应,也就有提防。

除了往边陲重镇输送物资储备,以备战事之外,张煌言还提醒过边陲将领,务必警惕!而他自己当然是不可能去边陲的,毕竟是管着整个洞吾,要操心的事情太多。

当然,这个的前提,还是预估这一次莫卧儿帝国的反应,有可能会激烈一些。但也不会有大的事情。就算有大的事情,比如派兵过来,那在孟加拉的密探也能及时获悉消息而做出应对。

结果,沙贾汗派来东线的是他最能打仗的三儿子奥朗则布。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狡猾的对手。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确实能征善战,能在皇位争夺战中领兵打败他的三个兄弟,最终囚父杀兄杀弟,还大大地扩大了莫卧儿帝国的版图,成就了如今印度的疆域。

这个奥朗则布,显然是知道孟加拉这边会有明军的奸细,因此干脆就不要步军,只是领着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穿过孟加拉,对洞吾发动了攻势。

这种不宣而战的突袭,还真让他得逞了。最开始被他突袭的边境重镇被偷袭攻破,随后的几座小城镇也在他连续突袭之下被他屠得一干二净。

等阿瓦这边的张煌言闻讯之后,立刻集结大军迎战时,奥朗则布却退回了孟加拉,随后在孟加拉那边驻守,整顿防务。同时还派人反咬一口,遣使责问大明这边,在孟买驻军,还侵犯地方,这是东西夹攻莫卧儿帝国还是什么意思?如果明国不给一个交代,就不要怪他灭了洞吾的明军。

张煌言听了之后,气得差点吐血,还能有一个讲理的人么?

不过他也感觉到,他所面对的对手很不好对付,因此,一边谨慎应对,一边派人飞报京师和锡兰。

相对张煌言的紧张谨慎,奥朗则布却要轻松多了。战事一完,他就当着御林军将领的面,写派了一份报捷文书,夸大了御林军将领的功劳,替他们请功,以此继续收买人心。

与此同时,他也在捷报中强调,明军必定会大肆反扑,因此御林军还不能回去。不但如此,甚至他还求援,以备下一战。

………………

因为有窃听系统这个金手指在,都不用那么远的地方派人奏报,崇祯皇帝在京师这里就通过张煌言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获悉了洞吾的战况,同时,也从李定国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获悉了孟买的情况。

“又到了松松筋骨的时候了啊!”崇祯皇帝丢下手中的御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地说道。

说真的,这一年一直在搞内政,如今想起那金戈铁马的岁月,还真是有点怀念的!

随后,崇祯皇帝发出旨意,说莫卧儿帝国侵犯大明洞吾,屠杀大明百姓,他决定御驾亲征,灭了莫卧儿帝国为大明百姓报仇!

这份旨意,要是早些年发出来的话,所有人都会质疑。因为京师这边压根就没有任何消息。再说了,洞吾离得那么远,皇上就是再有神机妙算,又怎么可能算到那么远发生的事情。

不过崇祯皇帝在南洋之战中,已经展现过神奇手段,有仙器能听千里之外的消息,且这个事情,都是证实了的。因此,就没有人怀疑洞吾那边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都相信崇祯皇帝。

而且崇祯皇帝不远万里要出征,只为大明百姓报仇,实践那“犯大明者,虽远必诛”的誓言,对于大明百姓来说,那都是感动地很,纷纷祈祷皇上凯旋。

当然,也有人觉得,皇上贵为天子,哪能事事出征,要不,要那些臣子何用?

不但民间有这种说法,那些文官武将也感觉丢脸,就纷纷请战,就连刚刚从南方回到京师的卢象升,也是愿意代皇上出征。

对此,崇祯皇帝便看着卢象升等人说道“卿等怕是不知道莫卧儿帝国的情况吧?”

“微臣是有听闻,不过知之不详!”卢象升倒也实话实说。

至于其他文官武将,这有卢象升出头和皇上奏对,他们旁听就够了,并不插言。

“那好,朕就给卿等说说。”崇祯皇帝便对卢象升等人说道“莫卧儿帝国是蒙古人后裔所建,其疆域大概有朕开拓疆土之前的一半大,也是农耕之国。且其国力正当鼎盛时,南征北战,剿灭了许多小国,如今也还在继续扩张中。换而言之,莫卧儿帝国并不是一个弱国!”

卢象升听得一凛,没想到这个蛮国是个大国,而且还是能征善战的,看来真不可小觑。

不过虽然如此,对卢象升来说,那又怎么样,又不可能怕了!

因此,他便要开口继续请战。

但是,崇祯皇帝明白他心中所想,就先他一步,又开口说道“征讨莫卧儿帝国,卿等以为,大明要出动多少大军,消耗多少钱粮,方有把握灭之?”

听到这话,就算卢象升南征北战惯了,对于这个问题却还是非常慎重的。当即眉头一皱,心中估算起来,发现又不好估算。因为他对莫卧儿帝国的情况一无所知,包括地形地势,还有风土人情什么的。所有这些,都会对战事产生非常重大的影响,不考虑都不行。

如果不知道这些,那只能往大里估计了,对方又是大国,国土辽阔,那不但兵力要多,粮草消耗也绝对要多。

崇祯皇帝看着包括卢象升在内的所有臣子都露出了谨慎的神情,一时之间都没人答话,便在心中笑了下,然后又给他们补了一刀道“还有一点,卿等不要忘记了,临近莫卧儿帝国的几个省都是物资贫乏,有的还需要从内地输送。且交通落后,卿等要考虑路上消耗的粮草物资。”

“……”得到这个提醒,卢象升等人彻底无语了。

在这交通不便的时代,粮食的运送,到达目的地的其实很少,大部分粮食都会消耗在路上,特别是目的越远,这消耗在路上的比例就越高。

而莫卧儿帝国是远离大明的产粮区,大军要多,还要运粮过去,就算能打赢,估计大明也是会伤筋动骨的。

这么一想,就算是卢象升,又如何能忽略这些事实呢!

见他们都不答话了,崇祯皇帝便微笑着说道“因此,这和莫卧儿帝国的战事,还须得朕亲征才行。朕不想因为莫卧儿帝国之战,就拖累了国内良好的经济势头!”

如果说这个天下,有谁是最有把握灭掉敌人的,那么除了崇祯皇帝之外,别无他人!

反正从崇祯皇帝领兵打仗一起来,全都是以极小的代价赢得巨大的胜利,从来没有例外!

于是,就这么的,再没有人和崇祯皇帝来争论出兵这个事情了。

于是,崇祯皇帝就领军出发了。

这一次的出征,他带的兵力也不多。只有骠骑营的一部五千来人,总兵是周遇吉。

其他总兵,很多都已经年纪大了,五十开外了。事实上,就连周遇吉都已经不年轻了,但相对来说年轻一点。

在这支军中,还有一名三十多岁的年轻将领,叫做李来亨,周遇吉手下的参将。崇祯皇帝出征,其实是有意培养他的。

另外,他还发调令,调了吴三桂、孔有德领五千余骑随驾出征。他们两个,在灭了建虏之后,是封了登莱总兵,驻守在登莱,其中孔有德就负责那边的水兵训练。

这其中,孔有德刚好五十岁,而吴三桂是四十岁,比崇祯皇帝还小一岁。

这次出征皇帝御驾亲征,比起以往,是有的路段可以坐火车,不但快,还能省体力。而且他也不用带粮草物资,直接走就是。军力不多,只需要地方筹集粮草就成。

让人想不到的是,崇祯皇帝并没有领军南下!

820 惨了

正如崇祯皇帝自己所说,贵州,云南,洞吾一线交通不便,哪怕这几年在大力发展基建,可因为时代的局限,进展也是有限。而且这几个省份如今都还不是产粮省份,本身的粮食都还要其他地方支持。如果大军从这边出发的话,后勤绝对是个大问题。

另外,崇祯皇帝从窃听系统中知道了洞吾那边大概的战况,也就是莫卧儿帝国的入侵军队已经自己退了回去,在孟加拉防御;张煌言那边又集结了重兵,往边境赶去。以他的稳重谨慎性格,在得到自己的旨意之前,不可能大规模打进孟加拉。这边的局势,很可能是会有一段僵持的时间。

因此,崇祯皇帝便决定从西部绕行。这么做,有几个好处。

首先,铁路基建方面,因为之前是要支援天山那边,是重点抓的路段。除了一些因为地形地势原因,暂时没法把天堑变通途之外,很多地方已经开通铁路了。军队西进,可以坐火车赶路。

其次,天山那边,洪承畴已经把周边几个小国家都给灭了。虽然没有明确的边界线,但此时明军可以控制的范围已经非常大了。崇祯皇帝便决定沿着当年莫卧儿帝国的开国皇帝攻入印度的路线一样,从中亚高原进入印度,直接威胁莫卧儿帝国的统治中心,也就是德里地区。

这么做的好处,第一个是孟买以及洞吾两地,应该短时间内部可能结束战事,肯定会吸引莫卧儿帝国的注意,分散了他们的兵力。另外,从天山这边走,后勤就是如同游牧民族一般,除了可以运一部分粮食随行之外,还可以驱赶牛羊群为军粮,这是其他线路所没有的优势。

最后一个原因,从这里向莫卧儿帝国发起攻势的话,莫卧儿帝国那边绝对想不到。

就是因为这几个原因,崇祯皇帝便决定西行先入天山,汇合洪承畴那边,再调集这边的骑军,如此一来,骑军的总兵力都能达到三万左右。从兵力上说,机动性高,兵力也应该够了。

还有,崇祯皇帝出发的时候,还没忘记事先为莫卧儿帝国这边埋下的一处伏笔。在他出发的时候,便派出了信使,前往西藏给固始汗传旨,让他之前集结于西藏边陲的军队南下莫卧儿帝国境内,不要求攻城略地,却要起到一个牵制吸引莫卧儿帝国的作用。

………………

再说孟买这边,这一日,英国殖民者的战舰终于出现了。还真别说,这一次的英国殖民者,那是真下了血本。光是战舰,就来了五十多艘,几乎是他们在东方这一带的全部力量了。

风帆战舰组成的舰队,浩浩荡荡地出现,就在海面上铺开,挑衅式的靠近孟买,试图把大明海军迎出去决战。

但是,李定国又不是没有打仗经验的人,又怎么可能上当,压根就没让一艘战船出去。

英国殖民者见此,也没有立刻进攻,便停靠岸边,先去和莫卧儿帝国的军队汇合了。

达拉希科其实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刚来的时候,被明军迎头一棒,让他丢尽了脸面,正急着灭掉孟买的明军,好挽回他的脸面。

因此,一见到英国殖民者的远东总督麦克斯,便黑着脸,催着麦克斯立刻发动进攻,把明军灭掉,或者把明军赶到陆地上去。

麦克斯听了,当然不会独立承担攻打孟买的任务,便对达拉希科说道:“尊敬的王子殿下,相信您也应该看到了,孟买的明军守卫森严,他们的岸防炮,修筑得到处都是。要是只有我军攻打孟买的话,恐怕损失会很大,这样我也难以向手下交代。你看这样如何?我在进攻孟买的同时,派船运送贵军登陆,如此海陆夹击之下,定能轻松打下孟买,消灭明军,您看如何?”

听到这话,达拉希科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当即便安排手下,就照麦克斯说得方法准备进攻。

对于他来说,并不存在要借此机会消耗英国人的实力,让英国人和明军两败俱伤。他的目的,就是一个,要尽快灭了明军,好早点回去给沙贾汗一个交代。

于是,英国殖民者连歇下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达拉希科就赶着莫卧儿帝国的步军上船准备开战。

对于这一切,李定国通过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对此,他只是冷笑。这么长时间的备战下来,要是连敌人的这个攻岛方式都没想到,不做出准备的话,那就真是傻到家了。

于是,他这边的军令也相应传下,然后就静待敌人的进攻。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后,英国殖民者装了大概一千莫卧儿帝国的步军,开始了第一次的进攻。

英国舰队从四面围住孟买,压根就没在意任何一个方向的战舰会少于明军战船数量,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开始了攻打。

“轰轰轰……”英国战舰以船舷面对海岛,侧面驶近,同时开炮,声震四方。

一发发的铁弹,呼啸着砸向孟买的七个海岛上,砸坏了不少海岛上的花花草草。

但是,明军这边却并无动静,任凭英国战舰开火,就好像岛上没人一般。

于是,英国战舰慢慢地,就离海岛越来越近。哪怕是运兵的那些船,同样在靠近,却没受到岛上明军的攻击。

达拉希科一见,不由得哈哈大笑道:“看到没有,英国人终归是要厉害一些,打得那些明国人都吓得不敢还击了。看来日落之前,本王怕是能登上海岛看看了吧!”

“这多亏了是殿下之威,先行吓住了明军,把他们的胆子吓破了!”站他身边的地方总督一听,立刻马屁送上,讨好未来的皇帝。

然而,英国舰队的麦克斯却不这么看,明军没有动静,让他不由得担心起来,拿着望远镜一直在观察着岛上的明军。

他心中其实非常清楚,海上战舰的炮击,听着虽然热闹,可实际上对岸上明军的伤害非常有限。不但是战舰起伏,火炮的准头不行,而且岸上敌人的防御工事也修得很好,压根就无法对岸防炮台造成威胁。明军不开炮,一些不明显的岸防工事也没有暴露。这些,都让他心中没底。

如果说舰队这么声势浩大地逼近,岛上的明军就还击起来,双方开炮,打得轰轰烈烈,反而会让他安心不少。

慢慢地,近了,更近了。

其他几个方向的战舰可以停下,不敢再靠过去,继续进行试探,但是,装了莫卧儿帝国步军的那五艘战舰,却不得不继续靠近。

看到离海岛越来越近了,战舰上的莫卧儿军卒兴奋地哇哇大叫起来。在他们看来,明军一直缩在海岛上,再不敢上岸,就是无能的表现。明军除了偷袭,还能干什么?有本事来打啊,正面打,谁怕谁!

当战舰离海岛只有十丈左右远的时候,这些步军便纷纷握着武器准备登陆,而英国舰队这边却是更紧张了。周边的战舰也靠拢过来,纷纷向预定的这片海岛区域发射他们的炮火,以掩护他们靠得越来越近的战舰。

那些插着明军旗帜的地方,有好几处都被炮弹砸中,但是,明军却还是没有还击,就好像岛上压根没人一般。

近了,近了,终于到了。

不管有多担心,装了莫卧儿步军的英国战舰终于靠到了岸边,不过不敢直接搁浅,只是催着莫卧儿步军赶紧下船。

一艘艘小船被放下,莫卧儿步军要先坐小船靠岸登陆才行,要不然,直接跳下的话,那海水还是很深,就这些不会水的旱鸭子,便会直接淹死。

可就算如此,这些旱鸭子坐大的战舰还不觉得怎么样,可在“轰轰轰”的背景音乐下,坐着摇摇晃晃的小船,顿时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紧紧抓着船舷,就生怕掉了下去。

当然,也不是没倒霉蛋在这紧张的时候出错而掉下船的,又引得同伙赶紧救人。

总之,从战舰上转到小船向海岛进攻这一环节,完全可以说,怎么乱就怎么来。

这个情景,让运兵战舰上的英国人气得大骂,不过却没办法,他们必须把这些旱鸭子送上到去,要不然,难道还要他们自己进攻?

就在他们忙乱的时候,忽然,海岛上响起了“轰轰轰”的声音,明军这边终于开炮还击了。

一直用望远镜在关注这边战况的麦克斯,忽然发现,有几个显眼的岸防炮所在,竟然是假的,因为压根就没有还击,反而是几处意想不到的地方,有明军火炮在轰鸣。

“轰轰轰……”

只是第一轮炮击,就见停下来的几艘英国战舰就成了活靶子,不是桅杆,就是船甲被击穿,木屑乱飞,桅杆倒塌。

麦克斯看得倒吸一口凉气,明军怎么打得这么准?不应该吧?

在他的印象中,所有遇到的东方敌人,那火炮水平真得很一般,远远比不上他们英国人。但是,就目前来看,为什么明军的火炮打得就和他们英国人差不多呢?

惨了,惨了!

821 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出乎英国殖民者的意料,其实也很正常。

如果不是崇祯皇帝穿越,凭一己之力最终改变了大明。那么东方人对于弾道学,对于火炮方面的技术,确实是要远远落后西方的。

但是,在这个位面上,崇祯皇帝穿越而来,并且大力推广自然学识,军中那么重要的弾道学等相关知识,又怎么可能不学?且大明已经有这个实力,让炮兵在平时能有足够的训练机会,就算练废几门炮,也是能承受得了的。

在这种情况下,英国军舰还停泊在海上不动,那自然就更是成为了明军的靶子。不说一泡一个准,至少三炮一个准,那都是有点丢脸的了。

眼见着几艘运兵战舰受到炮击而损伤,麦克斯顿时就急了,也不管那些莫卧儿帝国的步卒正在下船,就立刻挥动旗号让那几艘战舰赶紧后退。

那些莫卧儿帝国的步卒原本就慌得很,遇到战舰后退,那就更慌了,顿时,就犹如下饺子一般,“噗通噗通”地往海里掉了。

莫卧儿帝国和英国的联军,第一次攻打孟买,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这一幕,让观战的达拉希科看得目瞪口呆。

他正满心高兴着,就想着一会上岛上去转转的,结果,人家才一开炮,就都逃回来了,这叫什么事情?

对于那些莫卧儿军卒死伤的事情,他没多大在乎,他在乎的是又被明军赢了一仗,这让他脸面何存!

因此,看到麦克斯匆匆过来时,达拉希科就没给他好脸色看,当即恼火地冲着他怒喝道:“给本王一个交代,这是怎么回事?这叫打仗么?你们英国人不是很厉害的,能保证消灭明军的么?你……”

面对他的连续质问,说句实话,麦克斯本人也是有点尴尬难堪的。不过好在能出来当殖民者的,脸皮厚是绝对的。因此,他很快就淡定下来,趁着达拉希科喘口气的机会,连忙解释道:“大王子殿下,实在掏钱,是我们低估了明军的实力。不过撤下来不等于不打了,这不,我不是过来和大王子殿下商议军情么!”

刚才发泄了一会,达拉希科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他其实也不傻,知道攻打孟买,那是少不了英国人的帮助,总不能因为败了一仗就翻脸吧!

因此,他就冷冷地问道:“如今你已经对明军的实力有认识了,说说接下来该怎么打吧!”

麦克斯听了,转身看向孟买,用手指着说道:“一开始的时候,我已经试探过,明国战船的实力远不如我大英帝国的战舰灵活,这一点,在海上是致命的。因此如果明国战船要敢出港的话,我定能保证把他们的战舰打沉!”

“那要是他们不出来呢?”达拉希科一听,忍不住讽刺地问道。

麦克斯听了,转回头看着他说道:“刚才这话的意思,就是由我大明帝国的军舰在,孟买的明国人就不可能逃走。也就是说,这就是瓮中之鳖,我们商量好了,怎么打都可以,破开这个乌龟壳。当然,也有一个非常简单,很省力的办法能拿下孟买!”

听到这话,达拉希科才觉得终于听到了人话,连忙问道:“什么简单、省力的办法?快快说来!”

麦克斯听到,便胸有成竹地说道:“只要有我大英帝国的舰队在,就能一直围死那些明军。等到岛上的淡水和食物耗尽,他们自然就任由我们宰割了!”

孟买的七个岛,都不是很大,岛上的淡水自然不会多,食物更是少,只要一直围困下去的话,明军肯定会非常困难。

不得不说,麦克斯的这个办法是个好办法,但是,达拉希科听了,却是不认可,当即皱着眉头喝道:“那样不行,时间太长了。本王要的是,短时间内能攻下孟买,灭了这些明军。越快越好,明白么?”

听到这话,麦克斯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看着这个莫卧儿帝国的大王子。过了一会,听到边上有人“哼”了一声,带着不满,他才回过神来,便不得不提醒道:“大王子殿下,越快攻下孟买,那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高的!”

达拉希科听了,转头扫视了下他的手下,看了下御林军将领的脸,再去瞧了下地方总督的脸,然后才转回头对麦克斯说道:“不就是死些人么?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要本王这边派多少人马配合,尽管说来,本王让总督准备!”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说,死人没关系,死的是地方上的人。他的要求,就是要尽快打下孟买,消灭明军!

边上那个总督哪有听不明白的道理,不由得很是牙疼。不过他已经效忠大王子,而且也觉得大王子大概率能当未来的莫卧儿帝国皇帝,于是,他就认了。反正地方上贱民不少,又不值钱。

这么想着,为了能在大王子殿下面前表忠心,他便在达拉希科说完之后,立刻表态说道:“说吧,要怎么打,才能尽快打下孟买,消灭明军,向大汗报捷?”

听到这话,麦克斯眨眨眼睛,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大王子这么急着要消灭明军,只是因为要早日向他们的皇帝报捷!

不过你不管伤亡,就想着向皇帝报捷,那我英国人的命,却不能为你们去做这个事情的!

这么想着,麦克斯眉头一皱,便对达拉希科说道:“刚才大王子殿下应该也看到了,我的战舰太大了,靠不到岸边,如果停留在那边下人的话,又会被明军的炮火轰击。因此,我建议,贵军可以坐小船进攻。只要分散开了,明军炮火就难以集中。而且我会派战舰掩护,如此,便能攻上去了。”

达拉希科一听,皱着眉头,看着孟买想了一会,就点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办吧!”

莫卧儿帝国境内是有河流的,著名的就有恒河。因此,在军中肯定能挑选出一些会水的军卒。虽然海和河完全不一样。就算那些会水的军卒会怕,可军令之下,怕也是要上的。

于是,就这么的,英国人把战舰上的小船都贡献了出来,共计有五十艘小船。每个船上十名军卒,合计五百兵力,在英国战舰的掩护下,又开始了第二轮的进攻。

如果没有英国战舰掩护的话,明军出动战船就能把那些小船都收拾了。可这一次,李定国在岛上看到,却也不惊慌。当年和建虏打仗的时候,那才凶险呢!

不过他也知道,他有一个致命缺陷,就是物资储备有限,包括火药。因此,对于敌人的这一次进攻,他一直没有下令炮击。

“吼吼吼……”岸上的莫卧儿帝国的军卒,在那狂吼乱叫着助威。

“轰轰轰……”英国战舰也在掩护开炮,不过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频繁。

而那五十艘小船上的莫卧儿军卒,都在拼命地划。

可是,这里是大海,和江河不同,波涛涌来,小船高低起伏要比江河剧烈得多。虽然明军没开炮,可他们一样很紧张。结果,就出状况了。

有的小船,互相碰到一起,你挡我,我挡你;另外,还有一个不小心,翻了两艘。

岸上的达拉希科看到这些,气得想骂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明军始终没有开炮,战船也没有开出港湾,就让小船靠到了离海岸边最近的一处岛屿。

看到小船上的军卒纷纷下船,达拉希科终于松了口气,这个办法还行,总算攻上去了。

不过,麦克斯和他的看法不同。

明军竟然丝毫没动静,任由莫卧儿军卒攻上去,这绝对不正常!

他这么想着,很想把军舰派过去,就近掩护那些莫卧儿军卒攻入明军的防御工事。可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明军的火炮,可不是真得只是摆在那里而已。

“杀啊!”踏上了实地,那些莫卧儿军卒都兴奋了起来,纷纷喊着,握着刀枪开始冲向不远处的明军炮台。

不过他们才冲了一点路而已,就见那处炮台那边,拥出来一队明军,手握燧发枪,非常熟练地用三段式放起了排枪。

“呯呯呯……”

硝烟中,枪声响起,那些冲锋的莫卧儿军卒顿时就倒了一片。那些没死的,不是吓得趴到地上,就是转身往回跑,哪怕小船已经掉头。

而明军这边,又转出一队队的长枪兵,以五人为小队,迎向那些乱跑的莫卧儿军卒,就当着一大群观众的面,直接把这些莫卧儿军卒捅死在海岸上。

只是一会的功夫,就见明军将士在岸边打扫战场了。

看到这一幕,达拉希科气得当场摔了东西。再次与麦克斯见面时,直接就咆哮开了。

要不是想以此打开莫卧儿帝国的大门,麦克斯真想对吼:是你自己的兵没用,还来怪我了?

不过,最终他还是忍下了,对达拉希科说道:“明军精锐,贵军一次登陆岛上的人太少,根本不起作用。因此,我建议大王子殿下,打造木筏,一次性运送更多的军卒上岸,才有打下孟买的希望。至于明国的战船,就不用担心,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822 结束这该死的战事

这一点,麦克斯是真有把握的。不要看明国的战船看着和他们的战舰差不多,但其中,还是有相差的,更不用说,在人员熟练操纵这一点上,明军更是比不上他们。

事实上,在之前抢夺霍尔木兹海峡的战事中,就已经证明了,英国人的战舰,在速度灵活性上还是要比葡萄牙人更好一些。因此,英国战舰和明军的战船相比,那就不用说了。

此时,听到麦克斯的这话,达拉希科还是有点不高兴。但是,这个时候,那个御林军将领说话了,赞同了麦克斯的建议。如果不是围困这个对策的话,那就只有大规模登陆孟买这一条路可走了。

别人的意见,达拉希科可以不在乎,但是,御林军将领的话,他肯定就得重视了。于是,他便下令,开始大规模打造木筏之类,准备登陆作战。

另外,他还让地方总督去调集更多会水的地方兵卒过来,要不然,只是旱鸭子的话,估计没上岸就已经没了一半了。

就这么的,孟买这边的战事,随着莫卧儿帝国的军队在做准备,暂时陷入了平静。不过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而已。

孟买的海岸边并没有打造木筏的木料,要去几十里外的地方拉来。而且莫卧儿帝国的人,干活真是快不了,哪怕有军官在盯着,也是磨磨蹭蹭的。在加上有下雨天什么的,打造木筏的速度就更慢了。

半个月过去了,所打造的木筏还是没达到满意的数量。在麦克斯的建议下,还需要继续打造,免得因为输送的兵力不够而导致功亏一篑。

终于,磨蹭了大半月之后,打造了约莫一百个木筏,每个木筏,大概能运二十个人,也就是说,一次大概能投送两千兵力。

麦克斯感觉应该差不多了,毕竟孟买七个岛,每个岛上估计也就几百明军而已,除非他们不要战船,把战船上的人都当陆地上步卒用。

于是,这一日上午,莫卧儿帝国和英国联军,就再次开始了攻打孟买的战事。

可是,老天爷却偏偏出来捣乱,这前一阵子还阳光明媚,没有什么风的,突然之间,就乌云密布,狂风暴雨。这让刚进攻到一半的木筏步军,往海里至少下了一半的饺子。

战事还没开打,就已经损失过半!

这个情况,气得达拉希科一直骂娘!可是,面对大自然的威力,就算英国战舰都要靠岸躲避,脾气再大,那也是没用。

雨过天晴之后,木筏也损失了不少。只能继续做准备工作了。

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快骑赶来,给达拉希科报信,说三王子奥朗则布传回捷报,打了胜仗什么的,这个消息更是刺激了他,连忙问德里那边的反应。

他跑来报信的这个心腹告诉他,沙贾汗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听到捷报之后,只是随口说了声好,不过对于三王子要求再派援军的事情,似乎有点不满,拒绝了。另外,也过问了下达拉希科这边的战况。

拥戴他的官员有替他回答,说明军龟缩在海岛上,英国人又不给力,因此不好打,还在做准备,能灭了明军那却是没问题的。

沙贾汗听了之后,就没有说什么,继续在操心泰姬陵的收尾了。

达拉希科一听,稍微松了口气,知道父汗不喜欢奥朗则布,哪怕他打了胜仗也没有怎么开心,这是好事!但是,毕竟奥朗则布打了胜仗,这也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这边要是再拖下去,耗掉了父汗的耐心,那很可能对他的印象也会变坏,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

因此,达拉希科又开始催促手下做事,并且明确告诉麦克斯,下一次攻势,一定要拿下孟买。英国人不但要掩护木筏登陆,也要派人上岛参战,否则的话,一切承诺作废!

他不是傻子,在和英国人打交道的过程中,已经感觉到英国人对于在莫卧儿帝国开通商贸的迫切性,反正这个时候事情已经进行到一半,以此为要挟,不怕英国人半途而废!

麦克斯听了,心中确实很生气,但是,一如达拉希科所料,却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有答应下来,派兵一起登陆孟买。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准备三天之后再次向孟买发动总攻的时候,突然来了十来艘葡萄牙的战舰。

这些战舰都是从果阿开过来的,是来给孟买的明军输送物资的。这是双方作为盟军,约有协议的。且之前因为李定国有派人报信过,因此没有像以前一样只是派出三艘运输船,而是来了战舰。

对此情况,不管是英国人还是达拉希科等人,都是吃了一惊。不过他们也没什么怕的,麦克斯立刻派出军舰拦截。

但是,明军这边一直没有动静的五十来艘战舰开出接应。孟买的第二次战事,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先以海战开始了。

不过这次的海战,并不是以决战为目的的。

英国这边,他们在孟买东方一侧部署的军舰并不多,哪怕从其他几个方向赶过来,也只有二十多艘而已。

而明军这边却不用绕岛,直接开出,有五十来艘战舰,外加葡萄牙的战舰一起,依托舰队数量上的优势,一轮火炮之下,打得英国军舰没敢靠近,就接应葡萄牙舰队进入了孟买的岛屿之中,靠到了港口上。

这次的战事,就以双方只是中了几炮的结果而结束了。

孟买码头上,李定国亲自过来迎接。领着这支舰队过来的葡萄牙人,就是双方认识的菲利普斯,他笑呵呵地问道:“怎么样,这战事好打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我军火药物资并没有消耗多少!”李定国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回答道。

刚才在战舰上的时候,菲利普斯当然有打量过孟买的情况,发现七个岛屿都稳稳地在明军手中。特别是靠岸之后,他发现过来接应的普通明军将士身上,压根就没见一点慌乱之意,他就知道,这边的战况不会差。

因此,听完李定国的回答之后,他便笑着告诉李定国道:“李大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们洞吾总督已经领着舰队在果阿休整了。估计到不了几天,就能赶来。”

从锡兰到孟买,直线距离就超过了一千多公里,而果阿刚好差不多在中间位置。既然是要过来打仗,那阎应元自然就不可能领军一直跑来,而是在中间先休整一番。

听到这话,李定国露齿笑了下道:“甚好!不知道总督大人可有什么交代?”

一听这话,菲利普斯好像才想起来,一拍自己的脑袋笑着说道:“看看,光顾着高兴了,这记性,你不说,我一下都忘记了!”

说完之后,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双手递给了李定国。

李定国立刻接过,查看了下火漆封口,然后便拆开看了起来。

菲利普斯看着他,发现李定国看完之后,那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真心笑容,他便知道,这封信中绝对又是有好消息,于是,他便问道:“怎么,有什么好事么?”

李定国收好信,左右看看,虽然都是自己人,不过他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总督大人在信中交代,会用奇袭之策,一举歼灭当前之莫卧儿帝国的军队。”

菲利普斯一听,不由得很是吃惊,连忙问道:“怎么歼灭?看到我们大军到了之后,他们觉得打不过不会退啊?”

李定国听了微微一笑,低声给他说了下。

菲利普斯听到那眼睛睁得很大,听完之后,仔细想想,不由得感慨道:“你们东方人真得会抓住任何战机,厉害,厉害啊!”

对于这一点,李定国其实也是佩服的。他之前派人去报信虽然说了之前战事的细节,但是,要想从细节中推断出如今大概的战况,并且做出对应的部署,不得不说,阎总督是个会打仗的!

这时,菲利普斯转头看着外面的英国战舰,很有信心地说道:“李大帅,我很庆幸我们的国王殿下选择了和你们大明帝国结盟。我相信,我们在英国人哪里丢掉的那些,终有讨还的一天!”

李定国听了,跟着转头看向英国军舰,严肃地点点头道:“放心,等总督大人一到,定会给你们雪耻的!”

菲利普斯听到,再次点了点头。这时候的他,经过连番的见识,明白了明军的实力到底怎么样,已经对明军心悦诚服,再没有一点抵触明军的意思,反而为他们葡萄牙能和大明结盟而庆幸。

但是,岸上的达拉希科,看到孟买的明军来了援军,虽然只是几艘葡萄牙战舰,可心里却是非常不舒服的,又没看到海战打得你死我活,就非常不高兴,召见麦克斯,喝问他们是不是出工不出力?

不过这一次,麦克斯的态度有点强硬,反驳了海战的事情,不懂就别乱说。孟买一战,并不会因为多了几艘葡萄牙战舰就会改变。反正英国这边保证,敌人的战舰不会干扰到木筏部队的登陆,能不能打下孟买,最终还是要看莫卧儿帝国这边。

达拉希科也是没办法,要想打下孟买,必须要英国人协助,因此把一肚子气都撒向了他的手下,喝令手下继续打造木筏,要更多的木筏,一定要一次性打下木筏,结束这该死的战事!

823 他做梦了

在继续打造木筏的时间内,莫卧儿帝国的军队也没有闲着。他们在远离孟买的海边,在练习使用木筏,以便更熟悉地用木筏在海中快速划行。

会水的军卒没有那么多,就强迫那些不会水的军卒,要么立刻学会游泳,或者就干脆让他们坐在木筏中间,让他们能适应木筏在海水中起伏的状况。

完全可以说,莫卧儿帝国的军队是真得全都动员了起来,热火朝天的,士气也在不知不觉间提高。就连麦克斯见了,也不得不承认,莫卧儿帝国的军队,还是要比萨菲王朝的军卒要强不少。

菲利普斯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就有点担心。虽然他知道,后面有援军随时能到,可看莫卧儿帝国军队的训练情况,他实在有点担心,孟买这边能不能等到援军的到来。

不过当他看到李定国很沉稳的样子,没有来由的,就轻松了不少。看着李定国在有条不絮地安排防务,那颗心就更是放到了肚子里去了。

五天之后,达拉希科又不耐烦了。这个时候,他手下军队的木筏已经准备了将近两百,一次性投送兵力能达到两千人左右,这个兵力,应该能轻松拿下一个岛了。

于是,他便知会英国的麦克斯这边,定于午时发起进攻。

这一次,麦克斯倒没说什么了,这么多木筏,他觉得也是够了。就调集他的舰队,在最邻近海岸的那个岛两侧各分一半,掩护木筏的两翼,不给明军战舰机会。

不管是莫卧儿帝国军队的调动,还是英国殖民者的军舰调动,都是明目张胆的,让李定国等人一眼就看到他们马上要发起攻势。

于是,李定国便立刻问菲利普斯道:“一会如果战起,所有战舰一起上,能不能打败一侧的英国舰队?”

菲利普斯听了,看了下将要发生战事的地方,随后便摇摇头说道:“不信,我们战舰多没用,地形空间不大,没法展开。”

李定国听了,眉头稍微一皱不过随即松开。看他样子,好像是能打败就最好了,不能打败,那也就这样,并没有多少关系。

不过这时,菲利普斯却又说道:“不过要是我们进攻的话,因为英国军舰要掩护他们后面的木筏,无法随意机动,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以打上一打试试看。”

李定国听了,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好,本帅会让海军方面准备,不过你们也要做好准备,机会合适,本帅就会下令出击。”

此时的菲利普斯,并没有因为李定国发号施令而感到不快,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当即答应一声,便去做准备了。

………………

海岸边,喧哗声吵成一片。

用过午餐的莫卧儿帝国军卒,开始登上木筏准备进攻。后续部队则在海岸边等候,在木筏送完一批返回的时候就要加入进攻的行列。至于那些没有分到进攻任务的军卒,则也聚集在海边,呐喊助威。

达拉希科看到这一幕,终于又意气风发,这一战,必定能打下孟买,消灭明军了吧?

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万众瞩目之下,达拉希科昂着头,挺着胸,一挥手指向海上的七个岛屿,大喊一声道:“进攻!”

“呜呜呜……”进攻的号角声,随即响了起来。海边的莫卧儿军卒,便努力划着木浆,开始进攻。

将近两百木筏,一个木筏能运十个军卒,这木筏之间还要互相留出空间,可以说,这片海面上,几乎全是木筏了。

明军照例没有任何动静,这让莫卧儿军卒的士气又高了不少,他们感觉明军搞不好又会和以前两次一样,要等到登陆的时候才会有动静。于是,他们就划得更起劲了。

岸上的所有莫卧儿军队,都拥在海边,为他们的军卒加油助威,可以说,喧哗声音之响,很远都能听到。

很快,最前面的木筏已经过去了一半,可是明军还是没有动静,这让木筏上的莫卧儿军卒划得更起劲了,那些木筏上的旱鸭子都轻松了不少。

可是,就在他们认为明军会在他们登陆之后才有动静时,就听到了“轰轰轰……”的炮响。

看到海岛上硝烟冒出的同时,他们就见到有边上的木筏被炮弹砸了个稀巴烂,木筏上的军卒全都掉下海,倒霉被炮弹砸中的,则是血肉模糊,鲜血一下就染红了海面。

“轰轰轰……”

“哗啦哗啦……”

木筏太多,明军的炮击,几乎每十次炮击,就能砸坏五六个木筏,一时之间,海面上,到处都是残破的木筏,还有浮动的人头,以及残破的尸骸。

那些没有被砸中的木筏上的莫卧儿军卒,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一个个都慌了。特别是那些旱鸭子,腿胳膊都是打颤的。

附近的麦克斯看到这一幕,却没有一点神情变化,这种情况出现很正常。木筏被铁弹砸中也不意外。但是,相对来说,那些被砸中的木筏只是占了很小一部分而已。明军的炮击,并不能阻止大批木筏登陆海岛的。

但是,达拉希科却不是这么看,他是脸色铁青,没想到明军竟然会炮轰,他就怕出现意外,当即传令道:“速派督战队过去,要是那个木筏敢往回逃的,所有人都杀!”

还真别说,虽然明军炮击确实有效果,不过木筏太多了,大批的木筏还是在缓缓地靠近海岛这边。

李定国见此,转头看了下两侧的英国战舰,发现他们只是在旁观,并没有参与行动的意思,一直在防范大明战船出击。

如此情况下,他并没有下令海军出击,而是给步军不断地传令,根据战场的情况小幅调整之前的部署。

终于,有木筏靠岸了,上面的莫卧儿军卒便松了口气,立刻喊叫着冲上沙滩。

这一次,莫卧儿帝国军队这边,显然已经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他们最先冲上岸的军卒,都是弓箭手和火枪手。明军要是像之前那样的作战方式,那他们也能有效杀伤明军。

不过这一次,明军并没有马上出现,这让莫卧儿帝国这边,在沙滩上集结了更多的军卒,人数差不多之后,他们就开始冲锋了。

可就在这时,在大块岩石的后面,忽然冒出一个个明军将士的脑袋,他们就只是伏在那里,然后开枪射击。打完之后,那枪就往后一送,就有人拿走那支枪,同时又把一支装好弹药的枪放到了他手中,这样就不用起身,直接又可以开枪射击了。

“呯呯呯……”

“梆梆梆……”

火枪声中,弓弦声音中,明军这边压根就没什么损失,但是,沙滩上的莫卧儿军卒,却是纷纷中弹倒地。

死伤的多了,他们也学明军的样子卧倒在地。然而,他们马上发现,卧倒在地之后,他们没法开枪,也没法射箭。

海上的风,能把燧发枪发射而冒出来的硝烟,第一时间吹散。明军这边,连续不断地射击,把莫卧儿帝国的军卒牢牢地压制在海滩上。一直等到他们的盾兵上来了,这被动挨打的局面,才算是稍微缓解了一下。

这个时候,已经有木筏返回,开始接送下一批军卒。而沙滩上的军卒,则在盾牌组成的防御阵型面前,开始缓缓地前进。

旗舰上始终关注这个战事的麦克斯看到这里为止,不由得很是无语。他发现,莫卧儿帝国的军队,对于火器部队的威力,并不是那么了解,因此一开始被压制,如今又用盾牌来掩护,而不是用最快地速度冲进明军人群中去,绝对不是好对策!

果不其然,就在莫卧儿军卒在盾牌的掩护下,已经越靠越近的时候,忽然,明军所在的岩石后面,突然伸出几杆特别长的枪管,“呯”的一声,枪声特别响。

莫卧儿军卒这边,那盾牌就如同纸糊的异样,顿时就破碎一地,后面的军卒,全都惨叫着倒地,他们的身上,全都是细细地小孔,在冒着鲜血。

“呯呯呯……”明军配备的抬枪,比起火炮具有很大的机动性,这个时候又发挥了作用,让莫卧儿军卒死伤一片。

不过虽然前面的莫卧儿军卒死伤一片,但是,海边登陆的军卒却是越来越多。后面上岸的军卒,不少是御林军所属,他们久经战阵,就不是地方军卒可以比的。有前面的炮灰吸引了明军的火力之后,他们就立刻意识到,在海边和明军对射,绝对不是明军的对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攻进去。

于是,他们就组织了兵力,开始哇哇叫着拼命跑了起来。

“呯呯呯……”明军的火枪声音就没听过,一排排的明军射击点,几乎是做到了不间断地射击。

莫卧儿军卒的冲锋中,每一秒都有人倒下,沙滩上都不知道躺了多少尸体。

远处的达拉希科就盯着海岛上,神情有点紧张,又有点恼怒的样子,最终不由自主地喊着:“冲上去,冲上去……”

他相信,只要冲过去了,凭着他手下源源不断输送的兵力,必定能淹没岛上的明军,赢得最终的胜利。

可是,他显然是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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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4 未雨绸缪

就见他身边的那名御林军将领感觉有点不对,紧皱着眉头感觉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看向那些被派往海岛的手下,而是凝神在分辨着异常。

忽然,他转身看去,顿时,那眼睛一下瞪得老大,露出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只见在他们的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无数的明军,正向他们的背面攻过来。

原来,他是骑军将领,对于骑军行动是敏感的。不过海岸线这边炮声隆隆,枪声阵阵,还有助威、喊杀声震天,非常地喧哗,掩盖了骑军的马蹄声。因此,他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看到背后至少两千左右的骑军杀过来,更可怕的是,在骑军的后面还有上万步军在冲锋,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于是,他疯了般,甚至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上前一把拽住达拉希科的胳膊,就拉着他跑向战马所在。

达拉希科什么时候有被人这样对待过,顿时大怒,哪怕是他想拉拢的御林军将领都不管,当即就要破口大骂起来。

可是,这个时候,他已经被拉转身,刚好看到了身后的场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下没稳住,顿时就被拉了个狗啃屎。

不过这一次,都不用人去搀扶,就好像地上插满了刺一样,自己就一下弹了起来,也不用那御林军将领去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向战马所在。

他们的这个异常,立刻就吸引了他们周边人的注意,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身后正在向他们进攻的明军,顿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什么时候,明军就出现在身后了?而且,竟然还有这么多明军,哪来的?

“杀……”明军齐声大喊,声势之威,立刻就成了这片土地上最为耀眼的所在。

英国殖民者,看到这一幕,也都是傻眼了。麦克斯在看到明军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一战,将会一败涂地。

于是,他才不管岸上会打成什么样子,立刻命令他的舰队赶紧撤退,立刻退出战场。

隆隆的铁蹄声,终于让傻了的莫卧儿帝国的军卒回过神来,谁也没想到要抵抗,立刻如同鸟兽散,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拼了命的逃跑。

而那些在海上的莫卧儿军卒,在孟买明军的炮火轰击下,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顿时就乱成了一团。

有的木筏,还在习惯性地往前划,但是,好多木筏已经掉头划了。这种时候,还攻个屁啊,逃都来不及。这么一来,你挡我,我拦你,再加上心急慌忙的,落水的更多。

至于那些已经攻上海岛的莫卧儿帝国的军队,则都是绝望了。他们中,有的人继续绝望地冲向明军,然后被射倒在地,还有的,不顾自己会不会游泳,就把兵刃武器一丢,往海里冲去,想要抢上那些已经离岸的木筏。

当然了,更多的莫卧儿军卒,看到这种绝境之下,知道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便纷纷丢盔弃甲,跪地投降,以求活命。

红色的人潮,在骑军为尖刀的冲锋中,很快就撞入了四散而逃的莫卧儿帝国军中,犹如尖锐无比的剪刀,无所阻挡地把莫卧儿帝国这块布给剪开。

眼看着逃跑无望,那些莫卧儿帝国的军卒纷纷跪地投降。只有少数逃得快的,比如他们的大王子达拉希科,就抢到了战马,不要命一般地沿着海岸线一直往西逃走了。

冲锋的明军中,落在后面的明军将士,压根就没有敌人可以杀,只是跑到海岸边,战事就已经结束了。

“大明万胜!”就见海岸边的各处地方,都是明军将士在兴奋地振臂高呼。

炮声已经停了,海岛上的明军将士,大部分是不知道情况的,看到援军突然出现在岸上,取得如此大捷,便也忍不住异常兴奋,纷纷呼应着岸上,振臂高呼起来:“大明万胜!”

葡萄牙人,包括菲利普斯在内,看着明军如此轻松地打败了对手,听着他们那非常提士气的吼声,忍不住也跟着狂吼乱叫起来,发泄他们心中的激动之意。

赢了,就这么轻松赢了啊!

这个时候,在孟买东边的海上,又看到许多明军的战船出现。李定国见了,便笑着吩咐手下打扫战船,而他自己则去迎接总督大人。

跟在他身边的菲利普斯,哪怕已经经历过胜利的宣泄之后,都还觉得挺激动的。看着李定国的背影,他就感觉,东方人真是太会打仗了!

如果说,他当初听到李定国所说计策时候的赞许,是以礼貌居多。但此时,事实摆在眼前,自然是钦佩地很了。这个时候,他就想起了之前李定国对他所说的。

之前的时候,在孟买东边有一处港湾,适合送兵上岸的。李定国给达拉希科的当头一棒,就是从这里上岸发动的突袭。这个事情,是在战事之后有禀告给阎应元的。

于是,阎应元就依样画葫芦,领军过来的时候,把步军送上了岸,听到孟买这边炮声隆隆的时候,就知道战事已经打响,而莫卧儿帝国的军队注意力,定然也是在海上。于是,就有了刚才大捷的一幕。

见面之后,双方一谈,菲利普斯在边上听着,实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让他对阎应元和李定国的配合,赞不绝口。

这一战,明军并没有多少损失,来犯的莫卧儿帝国军队,却几乎全军覆没。可以说,明军和葡萄牙联军中,全都是很满意的。如果真要说有人不满意的,那也是有的,就是海军总兵郑成功。

他很是遗憾英国舰队竟然在第一时间撤出了战场,要不然,就有他海军的用武之地了。

战果很快统计出来,俘虏敌人大概在六千多人左右,另外,敌人的粮草物资,根本来不及毁掉,全都被明军缴获。

孟买的七个岛并不足以容纳来援后的明军,阎应元查看了地形之后,便决战在陆地上修筑防御工事,背靠大海,进可攻,退可守。

明军的高层都明白,莫卧儿帝国方面,肯定不会甘心失败,必定会卷土重来。而且明军的实力暴露之后,敌人要来的话,必定是大军进犯。不久之后,这里定然还有一场大战。

因此,明军驱使俘虏加紧干活,尽快把防御工事修筑起来。而缴获的木筏,也被用起来当浮桥用,数目不够就继续打造,如果岸上最终守不住的话,有浮桥撤退,速度也会很快。

……………………

在阎应元这边加紧备战的时候,西藏拉萨,固始汗正在虔诚礼佛,殿外就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但是,就在殿门口停住,没敢再发出声音,打扰到固始汗这里。

过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固始汗礼佛完毕,缓步走出殿门时,发现自己的儿子达蓝泰满脸诧异之色地候在那里。于是,他便淡淡地问道:“何事?”

“回父汗,大明皇帝的使者到了!”达蓝泰恭敬地立刻回答道。

固始汗一听,平静地脸上明显露出吃了一惊的表情。要知道,固始汗不知道经历多少风雨,又虔诚礼佛,可以说心态已经很好了。能让他露出吃惊表情的人,已经是很少了,而大明崇祯皇帝必然是最有可能的一个。

他去京师的那次远行,和崇祯皇帝打过交道,可以说让他非常地吃惊,不管是方方面面,他都有种感觉,崇祯皇帝肯定不是这个世上该有的!

因为,崇祯皇帝的本事,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不管是领兵打仗的能力,还是知识的渊博等等,真得太让他震惊了。

回到西藏之后不久,他又听到崇祯皇帝亲自领军出征,平定了准葛尔部叛乱的过程。对于崇祯皇帝对卫拉特部的仁慈厚恩,宁愿为了卫拉特部被准葛尔部挟持的牧民安全,放跑了好不容易逮住的准葛尔部,又让固始汗非常地感动。这样的汉人皇帝,真是闻所未闻!

因此,这时候,当他听到崇祯皇帝的使者到了之后,便立刻加快脚步匆匆赶去迎接。这让跟在他后面的达蓝泰很是吃惊,没想到一向沉稳的父汗,竟然会有如此着急的一面。

对于崇祯皇帝使者的来意,固始汗也有所猜测。接旨之后,不出他所料,被他猜到了。

固始汗丝毫没有推托,便当着大明使者的面,命令他的儿子达蓝泰,立刻领兵出征莫卧儿帝国。一切行动,都听大明使者的安排。

多年前,崇祯皇帝要求他备下一支精锐在莫卧儿帝国的边境,没想到这一天终于用到了。

莫卧儿帝国可曾想到,大明皇帝会深谋远虑,早在几年前就布下这个棋子。如果他们知道的话,还会不会主动去攻击洞吾,去招惹大明?

明军的强大,就算是西藏也是如雷贯耳,特别是天山那边的战事,更是让这里的人对大明非常有好感。达蓝泰如今有机会,和明军并肩作战,说实话,他是很兴奋的,立刻连同大明使者,赶往边境去接掌那支早已备下的军队,然后对莫卧儿帝国发起攻击。

就在他们出发的时候,达拉希科也已经逃回了德里。

825 灭国之战

不用说,他为了推荐责任,肯定是极力给自己辩护,夸大明军的实力。于是,在孟买的明军数量,那是往十万大关逼去,就看这架势,那是要来灭亡莫卧儿帝国的。

沙贾汗一听,顿时大怒,刚好这个时候,泰姬陵已经完工,他便把心思集中到了明军这边,一边派出哨探,一边开始调兵遣将,准备亲征孟买。

当然了,大军要动,并不是一说就能行动的。需要从各地调集军队,还有粮草筹集等等,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

这个时候,有了火车这个超时代的交通工具,可以日夜兼程的赶路,这一日,崇祯皇帝领军,到达了轮台。

听到大明皇帝领军再次来到,几乎所有的人都出来迎接了。远去放牧的,听到皇帝驾到,也是丢了牧群不管,赶着去见上一见。

洪承畴也是相当高兴的,远远地迎到,便给崇祯皇帝禀告当下天山这边的情况。

崇祯皇帝通过他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不过他也没打断说话,实地看着轮台的变化。

说句实话,轮台和他第一次过来时候见到的轮台,变化很大。扩建了很多,至少大一倍还不止。已经有很多汉人在这边居住,他们中,不但是有迁移过来的,还有过来经商的,都有。

事实上,洪承畴在这边的时间内,除了打仗,别的事情没做,就是驱赶那些俘虏修筑铁路,因此这塞外铁路的修筑速度才快。

交通便利了,来自关内的人口自然就多。

听着洪承畴的介绍,崇祯皇帝不断地点头,对他的工作感到很满意道“卿的功劳甚大,必定在史册上留名。”

对于很多文官来说,能青史留名,那就是毕生的追求了。洪承畴一听,不由得大喜。顺便着,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终于问出口道“陛下此次出征,该不会是要攻打沙俄?”

崇祯皇帝决定出征之后,事先有派信使,急递传给洪承畴,让他抽调军队,准备牛羊物资等。至于攻打何处,并没有细说。

而洪承畴这边,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和沙俄有小规模的冲突了。毕竟原本沙俄就和准葛尔部有冲突,明军连续消灭周边几个小国,版图再次得到扩张,比起准葛尔部当初的势力范围都要大得多,冲突就再所难免了。

崇祯皇帝听了,用马鞭一指南方道“南方的莫卧儿帝国出兵攻打我洞吾,杀我洞吾百姓,朕这一次御驾出征,便是打算灭掉莫卧儿帝国。”

在内地的时候,洪承畴压根没听说过莫卧儿帝国,但他主政天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对于莫卧儿帝国当然是听过的。知道那个帝国控制着南边很大的土地,实力强盛,前些年的时候,才打下了坎大哈,打得那些小国纷纷避其锋芒。

想起这些,洪承畴便立刻担心地说道“陛下,灭此大国,光靠微臣这边的兵力,实在是少了一点。”

说到这里,他略微一估计,就又补充说道“微臣这边,虽然如今有三万左右骑军,如果要抽调牧民参战,凑齐五万也是可能的。但是,北方沙俄多有不轨之心,如果侦知这里的主力尽出,必定会引兵南下,抢我牛羊,屠我百姓!”

崇祯皇帝听了,微微一笑,正待再说时,就响起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喊声。

原来已经到了轮台,周围全是百姓,在跪迎他。

于是,崇祯皇帝便亲切慰问百姓,先不谈这个话题,让洪承畴心中不由得有点郁闷,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不得不说,崇祯皇帝第一次过来时,对于卫拉特部族的仁慈之德,还有追杀准格尔部族直至灭族的赫赫武威,早已折服了这里的所有人。

也是,谁不希望自己的皇帝,对自己的臣民是爱民如子,而对待部族的敌人,那是铁血无情。草原民族,原本就遵循弱肉强食,可如果能有一位内慈外强的君王,那他们能不珍惜么!

因此,崇祯皇帝算是受到了来自他们内心深处最热烈的欢迎!欢快的歌声,热烈的舞蹈,就在草原上遍地都是,表达他们对皇帝到来的敬意。

这一幕,让第一次过来的吴三桂和孔有德诧异不已,不过与此同时,他们也有着很强的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等到入夜,崇祯皇帝连夜召开军议,才宣布他的打算道“朕征讨莫卧儿帝国,除了朕所带一万骑军之外,洪卿这边,再出一万骑军便可。再多,后勤方面负担太大,会伤及天山这边的民生。”

“陛下,万万不可!”洪承畴一听,大吃一惊,连忙劝谏道,“微臣知陛下能征善战,可才两万骑军,要去征服庞大的莫卧儿帝国,就算陛下百战百胜,这兵力也太少了一点!”

不管怎么样,就是再能打,每一战肯定有伤亡吧?就算数量很少,可每次战事积累下来的话,必定也会对总兵力有很大的影响。

还有,打下城池之后,要不要占领?如果要占领,那又会分摊兵力。

如果不是崇祯皇帝百战百胜,洪承畴真要以为皇帝是纸上谈兵,觉得打仗就是军队厮杀而已了。

其他将领也是第一次听说,不管他们的胆子有多大,都是大吃一惊。如果说皇帝带着他们去莫卧儿帝国境内冲杀一阵,哪怕深入莫卧儿帝国的境内,那也是没任何问题,一如当年的建虏入关劫掠一般。

但要是以灭国为目的,当年那么嚣张的建虏,估计都没有过这个念头的。

看他们的神情,崇祯皇帝不由得微微一笑道“洞吾那边,洞吾巡抚张卿已经尽起兵马抵达边境,目前和莫卧儿帝国的三王子奥朗则布在僵持中。后续等云南的军队赶到,兵力只会更多,这是其一。”

听到这话,那就是还有其二了,洪承畴马上想起,好像皇上都是谋定而后动,肯定是还有后招,便稍微放心了一些,竖着耳朵听着。

“其二,洞吾总督阎卿已经领着海陆两军共计两万余,登陆了孟买,在孟买修筑防线。”崇祯皇帝说到这里,踱步到已经挂好的地图前,指着孟买的位置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在这里,已经两次打败了莫卧儿帝国的军队,被消灭的兵力一次比一次多。如果朕所料不差的话,莫卧儿帝国的沙贾汗肯定会领主力亲征孟买,欲消灭阎总督所部。”

“陛下,那阎总督所部的兵力是不是太少了一点?”洪承畴听了,略微有点忧心地提醒道。

崇祯皇帝听了一笑道“洪卿大概是忘记了,阎卿那边是有海军的,实在抵挡不住,可撤往海岛,甚至在撤往果阿的盟军所在,甚至是锡兰都可以。至少在短期之内,阎卿那边都不会有事。”

洪承畴的脑海中,还真没有海军这个词。此时听到,才想起那边是大海,而且还有水师改组的海军,这和他一直打得陆战是完全不一样的,不由得心中略微有点警惕自己该不会是老了吧?

崇祯皇帝扫视着底下已经神情轻松不少的众多臣子,又接着说道“朕在几年前,就已经有旨意给西藏的固始汗,让他屯一支精兵在这里。如今,他也已经收到朕的旨意,派了他儿子达蓝泰接管了这支精兵,将会从这里杀入莫卧儿帝国。”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一指地图上莫卧儿帝国的北方边境,划了条线示意了下。

听到这话,众将皆是惊讶,没想到还有这一路奇兵,顿时一个个都是大喜。

“这里地处高原,领兵往平原,是具备很大的战术优势。”崇祯皇帝继续微笑着说道,“朕给他的旨意,是伺机而动,避实就虚,吸引莫卧儿帝国的军力穷于应付。”

说到这里,他又在地图上一划线,声音大了一点道“而朕领两万骑军,就从这里杀进莫卧儿帝国境内,直取他们的都城。如果没有机会,就配合其他部队,歼灭莫卧儿帝国的有生力量。只要把莫卧儿帝国的机动兵力,甚至主力都歼灭在野外,再往东接应洞吾大军攻入莫卧儿帝国,沿途攻城拔寨,直至灭亡莫卧儿!”

崇祯皇帝的这个计划,也并不是完美的,因此各支军队,分处莫卧儿帝国的东南西北,彼此军情难通,很难做到配合无间。

但是,崇祯皇帝有金手指啊,他能知道各处的战况。就连西藏军队那边,他也往派出的使者身上丢了颗甲级窃听种子的。用两万骑军机动,配合各路作战,总览全局,就能比较完美地达到这一战略安排了。

不得不说,对于古代这种通讯不畅的年代,这个窃听系统真得很厉害!只是很可笑,自己当初还以为这个金手指很弱,差点就骂了系统!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不由得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洪承畴等人明白了崇祯皇帝的全盘计划,顿时都火热起来,很想参与这么大的灭国之战。他们敢肯定,这一次的灭国之战,必定会成为后世的经典战例,不留给名字,岂不是太可惜了!

826 联合舰队

不说崇祯皇帝在轮台这边又点了一万精锐骑军,合计共两万骑军踏上征程,就说孟买这边,阎应元知道莫卧儿帝国如果再次派军队前来,必定是大军来犯,因此,夜不收放出很远,为孟买警戒。

其中一支夜不收,就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北,结果还真被他们发现了英国舰队的踪迹,当即回报孟买。

………………

那些逃离了孟买的英国殖民者,就停靠在纳尔马达河的出海口这里,离孟买大概有五百里。他们在这里等着莫卧儿帝国重新发兵攻打孟买,这样就会经过这里附近,能和他们联系上。不管怎么样,以麦克斯为首的英国殖民者并不想放弃庞大的莫卧儿帝国这边。

“总督大人,我怎么感觉这些莫卧儿帝国的军队,好像也不强啊!”在等候的无聊时间内,有人终于问麦克斯道,“真要这样,其实我们未必要这么给他们卖命吧?”

麦克斯听了,摇摇头说道“在这大海上,我们当然不惧任何人!但我们要是上岸的话,就这么一点人,能和莫卧儿帝国去打?想要获得利益,至少短时间内,还是要莫卧儿那边的皇帝同意了才行的。”

“那我们能不能学那些东方人,占了临近的岛屿,以此为根基的话,那些莫卧儿军队都奈何不了东方人,就更加奈何不了我们了吧?”

麦克斯听了,眼睛顿时一亮,不过随后又摇头道“那如果莫卧儿帝国下令他们的人都后退个二三十里,沿海不得居住,我们的补给从哪里来?深入内陆的话,如果他们的骑军半路截击怎么办?”

那问话的人一听,顿时哑口无言。就算他们如今都是列装了燧发枪,军械方面领先莫卧儿帝国的军队至今还在用的火绳枪,但是,他们才刚刚见过,明**队在骑军的带领下发起的冲锋,那真得是如同排山倒海之势,以他们的这点兵力,肯定会被淹没在敌人的冲锋中。

麦克斯所说得这种禁海之策,其实在明清两个时期,都是用过的。对付那种不是大规模来自海上的进攻,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莫卧儿帝国这么做的话,这些英国殖民者都是束手无策。

稍微沉默了会,边上就有人感慨着说道“要是回头莫卧儿帝国的皇帝什么的,被那些东方人干掉,然后上位一个无能的皇帝就好了。那么一来,我们就能和以前一样,拉拢地方土著,挑拨他们,这莫卧儿就全是我们的了!”

一路往东来,这人所说得这种手段,就是他们无往不利的手段。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的话,莫卧儿帝国在奥朗则布当皇帝之后盛极而衰,然后就被英国殖民者瞅到了机会,用这种手段,最终把整个印度都变成了他们的殖民地。

听到这话,麦克斯出神了一会,随后摇摇头说道“这怕是不可能,东方人再怎么样,能跑这么远来的军队,能有多少?可是,莫卧儿帝国至少有几十万军队可以用,而且这次的战事,他们的精锐并没有到。东方人要是敢上岸的话,肯定会被莫卧儿帝国打得找不着北。”

“总督大人说得对!”另外一个到过德里的英国佬插嘴说道,“我见过莫卧儿的精锐军队,有战象,有骑军什么的,远不是之前我们在孟买见到的那些兵卒可比。东方人要是敢上岸的话,绝对会挨揍。要我说啊,这一次那个沙贾汗肯定会报复,说不定亲率大军过来。总督大人再献上围困之计,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之前的时候,麦克斯献上的围困之计,因为达拉希科急于献捷而否定,以至于一败涂地。而要是沙贾汗亲自过来坐镇的话,面对易守难攻的海岛,说不定就会采取这个围困之计,把海岛上的东方人困得物资耗完,自然就赢了。

而用这个计策的话,英国舰队就是最关键的了。如此,就能为他们获取最大的利益。

提及这个事情,不少人想想,都觉得可能性很大,想着美好的未来,他们终于可以打开莫卧儿帝国的大门,不由得就都兴奋了起来。

之前的时候,他们是看到岸上明军冲锋,知道莫卧儿帝**队必败时,就第一时间开始撤离,因此并没有看到大明舰队的到来,所以都觉得他们很有把握围死孟买的明军,哪怕后来多了几艘葡萄牙战舰,也是没有问题。

可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麦克斯等人急忙转头看去,是瞭望哨发出的警告,再根据指示看去,却见在沿海的东南海面上,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往他们这边而来。

虽然看不清,可这个时候,在这个海面上能有舰队的,基本不可能是友军。

于是,一众英国殖民者,就全都慌了神,纷纷往停靠在岸边的战舰上跑。甚至一些在岸上阴凉地方的英国殖民者,就只是穿个裤衩,连衣裳都来不及穿,拿在手里只是往船上飞奔。

在这等候莫卧儿帝**队的期间,英国殖民者自然不可能待在船上。包括麦克斯等人,全都是在岸上的。等他们一口气跑到船上之后,轮值的水手就已经在大喊了“是东方人,东方人的舰队,大概两百多艘,还有葡萄牙人的战舰……”

听到这话,麦克斯等人全都一脸严峻,甚至有些人还有点慌张了。

这时候的海战,就算技术再厉害,但也不会相差太多。如果数量上有碾压的优势,那绝对是获胜的一方。

什么时候,敌人竟然有两百多战舰?这个问题,他们已经无暇去考虑。麦克斯的军服都来不及穿,就立刻开始下达一连串的命令,指挥着舰队离开海岸。

大明和葡萄牙的联合舰队,很快就逼了上来,排成很长的一字型,横着推过去。

“轰轰轰……”

实弹,链弹等等,离得近了之后,双方便开始对轰起来,声音之响,很远都能听到。

这纳尔马达河的出海口,算是一个比较大的港湾,有点类似马尼拉湾,不过不像马尼拉湾那样,这里的外侧是那种敞开型的。

虽然联合舰队这边,一开始就采取了正确的战法,可是,这一场海战下来,英**舰最终还是凭借着他们常年在海上的经验,以及他们更快的风帆战舰,在战斗中穿插,不管负伤没负伤的战舰,最终逃走了一大半。

最终的海战结果,英**舰这边,被击沉了两艘,另外有三艘军舰的桅杆被链弹击断,无法航行而被俘获。

这其中,那两艘被击沉的英**舰,是大明海军的功劳;而那三艘被断了桅杆的军舰,有两艘是葡萄牙人干的。

联合舰队这边,有十五艘大明战船的桅杆被击断,葡萄牙人的军舰也有一艘,被击沉的倒是没有。

看着这一战的结果,海军总兵郑成功不由得眉头紧皱,心中开始检讨,对于大型战舰之间的交手,明军这边,经验还是少了一点。这一战之后,定然要好好总结才行。

………………

一直逃出了很远,英国舰队才没再亡命而逃。看着不少战舰上的破洞,想着没冲出来的那五艘军舰,这些英国殖民者,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的,士气格外的低落。

最终,麦克斯的副手问他道“总督阁下,明军的战舰数量实在太多,看来我们必须要放弃莫卧儿帝国了。”

放弃这里,那前面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要知道,这些英国殖民者,是以公司形式存在的。要是前面损失了这么大,没有一点收获的话,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至少作为总督的负责人,那绝对是要背责任的。

麦克斯不甘心,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就以英国目前在远东的实力,是不可能打败明国和葡萄牙的联合舰队……

刚想到这里,麦克斯心中忽然一动,对啊,联合舰队!既然他们能有联合舰队,自己为什么就不能组织一次联合舰队呢?

心中有了主意,他便立刻领着舰队先回了萨菲王朝那边的基地,第一时间派人去联系荷兰人。

让麦克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信使回来禀告的消息,差点让他吐血。

原来荷兰人早就知道了明国海军不好惹,他们在远东那边,就是被明军给赶回来的,甚至连锡兰那边,都是被明军驱赶而早早地逃回来。

按照荷兰人的说法,是说如今英国这边也领教了明国舰队的厉害,那么双方就扯平了,可以联手一起对付,战后的利益分配上,也能有个公平分配的机会。

不过还真别说,如果顺着这个说法想想的话,如果英国这边没有吃过亏,荷兰人逃回来之后找英国人组建联合舰队的话,英国人这边绝对会趁机要价。

麦克斯虽然想通了这点,可是一想起他的损失,他还是对荷兰人的这种做法恼怒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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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7 息了明国皇帝的不安分念头

英国舰队战败逃窜的消息,很快便被战事发生地周边的土著上报,最终便报到了德里沙贾汗这里。

“什么?”沙贾汗一听,顿时震惊,连忙确认道,“明国来了很多战船,把英国的舰队都打败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沙贾汗就感觉棘手了。

莫卧儿帝国是蒙古人所开创,他们注重的,自然是陆地上的战事。别说没海军水师之类的了,就是在内陆的江河之上,也没有成规模的舰队。如今要去攻打海边的明军,没有战船是万万不行的。

一番商议之下,最终沙贾汗不得不派人去寻找海上的盟友。而他自己,当然也还是在备战。征集的北方军队,粮食等等,陆续不绝地汇集到德里。

这德里的天气,一到九月份是酷暑季节,能晒死人的那种,也只有他们当地人能忍耐这个温度。

不过就算如此,这些集结到德里的军队,也都是躲在屋里,帐篷里,树阴下,吐着舌头喘着气。至于行军打仗,还是大规模的这种,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沙贾汗的军队和物资什么的,都集结的差不多,天气也开始慢慢转凉快一点的时候,英国人主动派来了信使。

这次的信使,其实是英国和荷兰都派出了代表,和沙贾汗这边沟通,说英国准备和荷兰人组成联合舰队,这样就能有上百艘战舰,就不惧明国和葡萄牙的联合舰队,甚至能确保海战的胜利。

不过相应的,荷兰人也要参与商贸,给予英国和荷兰人的贸易要格外优惠,允许他们去莫卧儿帝国各地经商等等。

沙贾汗听了,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只要打赢了,做个生意而已,倒是没什么威胁。如果将来感到有问题,也只需要一道旨意,就能把他们驱逐出去。

于是,就这么的,在崇祯二十五年十月初,沙贾汗好不容易等到了天气没有那么热了,便立刻下令大军开拔。

五千御林军骑军,一万食邑骑兵和五千封邑骑兵,一共是两万骑军,至于步军,那都是下了旨意,往南方各省征调,一定要是精锐才行,自行先去临近孟买的省份集结,共计五万。另外,还有征调的工匠就有一万,民夫五万。

这次战事,沙贾汗御驾亲征,一共是两万骑军,五万步军,民夫六万,合计十三万人马,号称五十万大军。声势非常之大。

这德里到孟买所在省份,大概有两千里左右,沙贾汗哪怕是领着骑军赶路,也是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赶到。

休整,点兵点将一顿忙活之后,于崇祯二十五年十一月十一,正式开始攻打孟买的战役。

在离孟买还有两百里左右的路程时,莫卧儿帝国的哨探便遇到了明军夜不收,不过并没有发生斥候战,明军那边,自行撤走。

沙贾汗得报,只是冷笑,下旨大军继续开拔。等到了海边,看你们这些明军还往哪里跑?

“父汗,得要小心明军从别的地方登陆,偷袭我们的后路!”随驾的达拉希科在边上看到,连忙提醒道。

沙贾汗听了,只是瞅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明军远道而来,能有多少人马?本汗就让他们来偷袭,看不崩了他们的牙!”

已经有达拉希科当初的教训了,他怎么可能不会小心戒备大军的后方。如今的他,兵力是足够的。他什么都不怕,就怕明军缩在岛上,那才是最糟糕的。

这一日,沙贾汗领着大军终于赶到了孟买,看着眼前见到的场景,心中顿时有点凛然。

要知道,当初达拉希科战败的时候,这岸上可是什么都没有的。然而,沙贾汗如今看到的,却是一座依托海岸修建的土城。虽然不高,但是各种防御措施都有,包括在土城的外围,还有各种防御措施。

这大概就过去了短短三个来月吧,明军竟然如此高效地修筑了这样一座防御完善的土城出来。由此可见,明军的实力确实不可小看。

之前的时候,哨探已经报给他说过情况。然而,沙贾汗却不怎么相信。也只有如今亲眼见到,他才不得不相信。

沙贾汗此时虽然感慨,却也没多少在意。他带来的军队够多,光是工匠就有一万。原本是想着多造木筏,直接铺到海上去。可此时看来,却可以让他们先行打造攻城工具,用兵力淹死明军。

就这么个打算,沙贾汗一边下令打造攻城器械,一边也是在等待盟军的到来。

在此期间,他自然也派出了骑军,沿着海岸,往两边搜索,以便对周边的地形做到心中有数。

………………

明军这边,自然也看到了沙贾汗的到来。特别是看到他的营盘扎得井然有序,不管前后营,都是防御有序,只是这些布置,就能看出来沙贾汗是打惯了仗的,手下军队,也多是精锐。

而己方这边,步骑一共也就两万左右,和莫卧儿帝国的兵力一比,相差有点悬殊。但是,对于莫卧儿帝国的兵力,是有心理预期的,因此并不怎么震惊。

阎应元在观察了敌阵之后,看到手下的将士们一个个都是脸色严峻,便大声地对他的亲卫说道:“传令下去,皇上早已料到有此战,本官出发前,就已经得到皇上的锦囊妙计。如今之一切,皆在皇上所料之中。此战,敌军必败!”

亲卫一听,都是大喜,连忙去各军传令。

还真别说,虽然这里离大明京师都不知道有多远,可明军将士们听了,顿时一个个都精神振奋了起来。

本来崇祯皇帝的威望就高,战无不胜,料事如神的名声,在经过各种途径的传播之后,就已经脱离事实被神话了。

此时,阎应元的这个消息,虽然看似有点离谱,这么远都能算到,诸葛亮都没这本事吧?

但是,明军将士们就是相信,他们的皇帝就有这能耐!

既然皇帝早已算到了,那肯定有相应部署。这么想着,明军的士气能看到显著地提高了不少。

孟买总兵李定国和海军总兵郑成功,也纷纷证实总督大人的话是真的。如此一来,明军的士气就更高了。

自从皇上领军打仗以来,大明军队就开始一直打胜仗,连续以来所培养的胜利信心,就算是到了盲目的地步,其实也不为过。

总之,明军这边,压根就不怕对面的莫卧儿帝国大军,这是真的。

这一点,也很快就被经常观察明军这边动静的沙贾汗感觉到了,这让他感到非常地吃惊。

在他和萨菲王朝争夺坎大哈的几次战事中,当他领大军去攻打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声势浩大的军队,能对敌人造成多大的心理影响。可是,如今他竟然没在明军中感觉到这一点。

如果不是明军一个个自傲狂妄,那么就是他们都是精锐,已经不为这些所动。然而,明军会是自傲狂妄么?

想到这里,沙贾汗的心中得到一个结论,明国将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劲敌。和这样的敌人开战,未必是莫卧儿帝国的福气。要是有可能,这样对手还是少惹为好!

这么想着,沙贾汗在斟酌了半天之后,终于派人前去孟加拉传旨,要奥朗则布不得再攻入洞吾,以免进一步刺激明国。

他刚派出信使,就听到手下很多人欢呼了起来。正待问话时,却见营帐外面的亲卫进来禀告道:“大汗,海上的盟军到了!”

听到这话,沙贾汗也是心中一喜,便踱步出去观看。

只见在孟买西边的海岸沿线,全是一艘艘高大的风帆战舰,很多,很壮观。

看到这一幕,沙贾汗忽然心中一动,不由得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筹建一支海上的舰队,要不然这海上要是老来外敌的话,自己没有海上的舰队,就会一直很被动的!

这么想着,他就把这个念头藏在了心里,准备等这一战之后就开始筹备。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在沙贾汗的中军大帐内,他见到了荷兰和英国人的头。

“我是英国舰队司令麦克斯,非常乐意为尊敬的大汗效力!”

“我是荷兰舰队司令安东尼,非常乐意为尊敬的大汗效力!”

他们都没提总督职位,那样会比较敏感,就只报了个舰队司令的身份。

荷兰舰队这边,就是原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因为他和明军打过,比起任何人都要熟悉明军这边,因此原本已经因为丢失远东而被下狱的他,又被派了过来,将功赎罪。

他们两人的低姿态,让沙贾汗很是受用。特别是当他听到这两个西方人说,他们现在舰队的实力,打败明国和葡萄牙的舰队绝对没问题时,就更是高兴。

有这些西方人的舰队保证,沙贾汗便下定了决定,要把这支明军全都灭了,如此就能最大可能息了明国皇帝的不安分念头。

于是,沙贾汗也要笼络这两个舰队司令,双方言谈尽欢之时,却听中军帐外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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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8 那明国皇帝是属狗的

只是眨眼的功夫,就见一个亲卫快步闪入中军帐,脸色似乎有点惊慌地向沙贾汗禀告道“大汗,德里来了八百里加急,如今帐外候旨!”

一听这话,沙贾汗不由得一愣。这个时候,德里那边能出什么事情?

边疆的问题?波斯帝国那边都已经被自己的打得求和,坎大哈也已经在自己手中。难不成是那波斯帝国的新皇帝重新出兵,想要夺回坎大哈?

但是,那个新皇帝,好像叫阿巴斯二世吧,最多是不刚亲政吧,毛头小子一个,难道就有野心想夺回坎大哈了?好像不可能吧!

如果不是这个事情,那么是自己那几个儿子闹事,趁着自己领军外出,起兵造反了?

还真别说,沙贾汗自己就曾经造反过,因此对于这个事情还挺担心的。不过他回头一想,也不对啊!

大儿子达拉希科接替皇位的呼声最高,朝中势力最大,联合朝臣谋逆的话,是有这个可能。但是,如今他在自己身边,那是不可能的了。

二儿子是个窝囊废,小儿子还太小,都不可能。

在所有儿子中,领兵打仗能力最强,最有可能会起兵造反的,应该就是自己的三儿子奥朗则布了。不过他此时正在遥远的孟加拉和明国洞吾的军队僵持,自己还刚给他去了旨意,应该也不可能啊!

那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德里发来八百里加急呢?

就只是短短地一会功夫,沙贾汗心中就闪过了这些念头,不过终归还是想不明白,便立刻下旨道“传信使!”

边上的麦克斯和安东尼听到翻译转达的话,倒是没有多少顾虑。莫卧儿帝国的八百里加急,一来他们不了解,二来就算有事也不关他们的事情,因此,他们两人都不操心,只是在心中合计着,一会再谈的时候,怎么样从沙贾汗那得到更多的好处,这才是他们的重点。

那亲卫出去之后,很快就领着一个信使闪步出现在中军帐内。

只见这个信使大汗淋漓,哪怕在外面已经候了好长一会时间,可还在大口大口地在喘着气。进入中军帐后,立刻向沙贾汗跪倒禀告道“大汗,北方告急,西藏固始汗派兵来犯!”

说完之后,便把身上的加急文书双手递上。

“什么?”沙贾汗一听,顿时大吃一惊,压根就坐不住,立刻站了起来,俯视着那信使,厉声喝问道,“本汗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为何来犯?”

问完之后,他才想起,这个问题,似乎信使压根回答不了,得去问固始汗才行。

事实上,之所以和固始汗井水不犯河水,那是因为西藏乃是高原,莫卧儿帝国这边乃是平原,如果他要攻打固始汗那边的话,不但因为是仰攻的关系,而且会非常不适应高原气候,只怕非战斗减员会非常多。另外,临近莫卧儿帝国这边的西藏,是没有人烟的地方,补给也会很困难。因此,才会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这种地形地势下,高原兵马到平原来肆虐却是没有任何障碍的。一开始,固始汗进犯西藏的时候,沙贾汗听说后还担心了一阵,不过后来听说他并没有南下之意,才算松了口气。如今却是没想到,正当他领兵南征之时,那固始汗却派兵来犯了!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以为信使回答不了,却听信使回答道“大汗,西藏军队中有明国的人,且他们宣称,大汗派兵攻打洞吾,杀大明百姓。敢犯大明者,虽远必诛!”

“什么?”沙贾汗听得手一抖,差点没把刚接到手中的急报给丢地上去。不过此时,他也不在意这个,只是盯着信使,厉声喝道,“那固始汗好歹是卫拉特部大汗,如今又掌控了青藏两地,竟然臣服明国皇帝了?”

在他厉声质问的时候,边上的翻译,也偷偷地把他们的对话说给了麦克斯和安东尼听。

安东尼一听,顿时就呆在了哪里。麦克斯发现有不对,连忙低声问道“怎么了?”

“敢犯大明者,虽远必诛!”安东尼苦笑着重复了一遍记忆深刻的这句话,然后才对麦克斯说道,“那明国皇帝是属狗的,睚眦必报,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句话了。没想到莫卧儿帝国这边才得罪明国,就派兵来打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自嘲地说道“如今我也还在明国皇帝的通缉名单上呢,好像是追到荷兰,也要把我给抓了。不过如今你领军和孟买明军打过,想必你也上了明国皇帝的通缉名单了!”

麦克斯一听,顿时有点傻眼,这样也行?

不过他却是不在乎,当即无所谓地说道“我们难道怕了明军不成?他们也就那点实力,不要说追去欧洲本土了,就是在这里,我们两家联手,你看他们敢出来打么?”

安东尼听了,却是摇摇头,感觉麦克斯太乐观了,当即回答他道“你以为这里是明军的全部?我就告诉你吧,这只是明军的很少一部分,而且你真不要小看了明军。当初远东一战,我们荷兰是和西班牙联手的,但被明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说当今世界上,海上的实力,能让英国人忌惮的,不是以前曾号称“无敌舰队”的西班牙,而是有“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荷兰。此时,麦克斯一听安东尼这么说,顿时,就再也不敢轻视,脸上露出凝重之色,确认道“明军真有那么厉害?”

这一次,安东尼没有解释,只是脸色严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稍微向沙贾汗那边努了下嘴,意思是说,看,这里就有一个例子。

麦克斯见了,便转头看向沙贾汗,却见沙贾汗已经看完急报,脑门上出汗,正在快速来回踱步,正在思考着。

看到这个,麦克斯忽然又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沙贾汗要撤兵回去吧,真要那样的话,孟买的明军怎么办?别是自己在今年忙活了那么长时间,结果却又半途而废,各归各地了吧?

就在他担心的时候,沙贾汗也已经有了决断。就见他站住身子,转身走向案几后面,同时对他的属下喝令道“传本汗旨意,令沙舒贾调集北方精锐,围剿固始汗所部,把他们赶回西藏去!”

这个时候,他已经搞清楚了,固始汗所部一共是一万多人马,因为事发突然,北方邻近的省份已经陷入了好几个城镇,且目标直指德里。

要是有可能的话,沙贾汗当然想亲自领军去迎战,只是来了一万多人马,如果有可能,还可以把他们永远地留在莫卧儿土地上。

可是,孟买这边离北方是在太远了,就算他领骑军返回的话,那也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而且他要是领兵走了的话,孟买的明军怎么办?大张旗鼓地前来攻打孟买的明军,结果却还没开打,就自己撤军了?难道要留时间给孟买的明军继续壮大的机会?

因此,迫不得已之下,沙贾汗只能让他的二儿子牵头组织兵力去对付固始汗的军队,就算他儿子无能,可毕竟固始汗的军队那边只有一万多点人马,就算消灭不了这支人马,能稳住战局应该是没问题的。

写完旨意,用印之后,立刻八百里加急发回北方。忙完了这些,沙贾汗才转头看向中军帐内窃窃私语的两个西方人。

说真的,这个时候,沙贾汗瞧这两个西方人就有点不顺眼了。这两个家伙,刚才听到消息之后,是不是偷偷嘲笑过莫卧儿了?

不过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不过眼下还要用到人家,沙贾汗便忍了,就算要向这两个人算账,那也要等到打下孟买之后。

这么想着,他便强行挤出一点笑容,装出不是很在乎的样子说道“一点骚扰,才一万多人马而已,我莫卧儿帝国拥兵百万,本汗已经下令北方反击,必然能灭了那些来犯的敌人。”

“信了你就有鬼了!”安东尼一听,心中忍不住说道,“真要觉得没什么,刚才会急得出一头汗,你当我们都是傻得么?”

不过他心中虽然如此想着,表面上却连忙点头附和道“大汗威武,肯定能灭来犯之敌,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

莫卧儿帝国的北方被袭击,不管是对安东尼还是对麦克斯来说,都不会在乎。恰恰相反,莫卧儿帝国最好和明国打得两败俱伤,那才是他们最乐意看到的。

反正,他们不喜欢莫卧儿帝国是个强大的中央集权的国家!

此时,沙贾汗听了安东尼的话之后,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然后对他们说道“如今攻打孟买明军的准备也已经差不多了,本汗看着,不如明日就开始攻打孟买,消灭明军,如何?”

听到这话,安东尼和麦克斯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

刚才来的时候,莫卧儿军队这边正干得热火朝天,不管是木筏还是其他攻城器械方面,都还在打造之中,怎么信口就说准备得差不多了?

看来,沙贾汗还是急了啊!

829 突袭

沙贾汗的旨意一下,不管有没有准备好,那都是要打了的。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阎应元这边也吃了一惊,下令战备的同时,他也立刻就拿了望远镜仔细观察了起来。

俗话说,人一过万,那就是人山人海。

莫卧儿帝国军队这边,步军,骑军调动起来,尘土飞扬,声势还是很大的。

明军将士这边,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可看到这个场景,就也都严肃了脸,开始紧张地备战。

没过一会,一直观察着的阎应元,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看到总督大人在强敌来攻之前却如此大笑,让周边不少人都有点不解,他的亲卫中,就立刻又人问道:“大人,敌人来袭,为何发笑?”

阎应元听了,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笑着一指前方问道:“你们可看出来了,敌人明明还正在准备之中,但有信使来了之后,却立刻仓促进攻,这是为何?”

莫卧儿帝国军营,明军这边也是有在监视的。

信使急递,身上都是有旗帜标志,以便赶路畅通无阻。而且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极其少见的。莫卧儿帝国的人看到,自然也会很诧异,纷纷注视之下,自然就能吸引明军瞭望哨注意,随即就把消息禀告到阎应元这边来的。

这个事情,作为阎应元的亲卫,当然也是听到的。此时听到阎应元问起,就不由得有点诧异,想了想,就有脑子转得快的亲卫抢先回答道:“大人,该不会是莫卧儿帝国有大事发生,才会让他们仓促进攻吧?”

“说对了!”阎应元一听,笑着赞许一声,然后便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皇上赐有锦囊妙计,说一旦敌人大举来攻,西藏固始汗那边就会出兵策应,突袭莫卧儿帝国北方,尤其是他们的都城一带。如果本官所料不错的话,刚才敌人的信使,肯定是来报告这个消息。那沙贾汗急着要回去,所以就仓促进攻了!”

说真的,阎应元是真得非常诧异,同时也很服气,这万里之遥的地方,皇上却能对时机把握如此精准,这天底下,也真是没了谁了!

听到是皇上的安排,有锦囊妙计赐下,顿时,周边听到的将士都是大喜过望,纷纷叫喊起来:“吾皇万岁!”

有皇上统筹指挥的话,就没有输的战事!就只是这个消息,就让他们有了无穷的信心,士气一下大涨。

远一点的明军将士,听到这边喊“吾皇万岁”,就都觉得奇怪,皇上又不在这里,他们是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于是,自然有不少人很好奇,也有打听的。

阎应元看到,便呵呵一笑,向他的亲卫一挥手说道:“让将士们都高兴高兴吧!”

他的亲卫一听,连忙应了,然后就去传话了。

一时之间,明军这边全都响起了各种诧异的声音。

“什么,真得么?”

“是皇上的锦囊妙计?那肯定没错了!”

“……”

不一会的功夫,就有人先喊起了“吾皇万岁”的声音,然后其他将士就跟着一起喊。到了后来,所有的将士,全都带着喜悦的神情齐声大吼了起来:“吾皇万岁!”

这个声音之大,都远远传到了正在调兵遣将的莫卧儿帝国军队这边,让他们都感到非常诧异:那边的明军是怎么了,这要准备攻打他们了,怎么还这么高兴,他们在喊什么?

他们都听到了,那留在孟买的菲利普斯自然也听到了。和明军待那么久,知道汉语的重要性,因此,努力学习,已经能听懂一点了。刚好“吾皇万岁”的汉话,他能听懂,这一听之下顿时也是奇怪,连忙问怎么回事?

不过菲利普斯一了解之下,也不知道固始汗是在哪里,让翻译硬是给他解释了好长一会时间,他才算是明白过来。

对此,说实话,他是不信的。可是,信不信无所谓,重要的是,作为主力的明军信啊!看看如今的士气之高,这让菲利普斯心中大定,这战事,还没开打,他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菲利普斯所料确实没错,不愧是常年带兵的人。沙贾汗匆匆发动的这次攻势,结果是丢了不少尸体在土墙外面,就只能偃旗息鼓了。

这一战,沙贾汗是试出来了,明军的单兵素质都很强,足以称得上是精锐。且装备精良,那火枪竟然不用点火就能发射。还有,明军的火炮也能射很远,最让他诧异的是,准头还很高。

如此的明军,在防御工事完整的前提下,他便知道,再怎么打,都不可能仓促之间就能打下来的。因此,他不得不撤军。

急,是急不来了。沙贾汗就只能安慰自己,北方那边,固始汗所部就只有一万多人而已,不会有大影响,稍安勿躁!

然而,他就抛开了北方的事情,把全部精力用在当前。一边重新准备战事,一边严令盟军那边,不得让孟买明军逃走或者得到物资补充。

就这么的,孟买战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僵持,后来再打,他也不可能一下打下土城,最好的办法,还是围到明军没有物资为止。

………………

正当他们在僵持之时,时间便慢慢到了崇祯二十五年的十一月下旬,这一日,崇祯皇帝已经领军到达了莫卧儿帝国的北方边界。

在这里,天气已经很冷,已经到零下了。必须往南,天气才会舒服起来。

大军在做最后的休整之时,崇祯皇帝正在召开军议,为进入莫卧儿帝国做准备。

在一副简陋的莫卧儿帝国的地图前,崇祯皇帝用一根细棒划了个圈说道:“如今固始汗的一万多兵力,正在这一带和莫卧儿帝国的军队僵持,敌人的兵力大概在五万左右,兵力相对精锐,因此,固始汗所部已经转为守势。”

说到这里,他又伸出细棒,在地图上点了点道:“这里,莫卧儿帝国的沙贾汗亲临十万左右的兵力,正在围攻洞吾总督所部。如今也是在僵持之中,沙贾汗想要在洞吾总督所部的物资耗尽之前打下来,基本很难。”

听着皇帝在介绍整个战局,在这个时候,没有电话电报什么的,完全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但是,如今中军帐内的这些明军将领们,却是已经习惯,因此一个个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还有这里。”崇祯皇帝最后指了一下孟加拉地区道:“如今云南黔国公已经领援兵赶到,和洞吾巡抚合并一处,共计大军十万,已经对孟加拉形成很大的压力,随时可以处于攻势。他们的当面之敌,是莫卧儿帝国三王子奥朗则布,所部兵马大概在六万左右。”

说到这里,就大概介绍完了如今大明和莫卧儿帝国之间的整个局势。大概就是两处是守势,一处是攻势这样一个局面。

崇祯皇帝扫视了下帐内众将,让他们消化了下整个局势,然后才继续说道:“莫卧儿帝国那边,基本上是不可能想到有我们这支军队。因此,在战事开始之初,务必要以快打乱,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末将遵旨!”听到他的这个要求,帐内众将,齐声抱拳领旨道。

“还有!”崇祯皇帝说到这里,握着细棒,严肃地说道,“此战,以灭国为目的,但我军兵力有限,因此,诸卿要记住,每攻一处,能轻取则取,不能轻取则不必强攻!每攻下一处,富贵人家,杀;所得物资,一半军用,一半散于民。听清楚了么?”

“末将明白!”所有将领,再次齐声回应。

所谓灭国,灭得是莫卧儿帝国的统治,是把他们的上层给干掉,而不是把所有莫卧儿帝国的人都干掉。

而给莫卧儿帝国底层平民一半钱,一是要收买人心,而是瓦解对方。虽然不会立刻统治他们,哪怕明军过后,莫卧儿帝国的人再跑去,可要重新形成秩序,那也得废不少功夫。只要打掉了莫卧儿军队的有生力量,回头大明大军再攻过来时,就容易多了。

就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崇祯皇帝才下了这份旨意。

说完了这些战略方面的,他又开始针对第一次战事开始部署具体的战术层面的事情。

在休整过两天之后,两万多骑军,兵分三路,突入莫卧儿帝国的克什米尔地区,正式打响了莫卧儿帝国的西北部战事。

崇祯皇帝领军的这条线路,就是当年蒙古人帖木儿的后裔巴布尔南下攻占印度,建立莫卧儿王朝的路线。

对于莫卧儿帝国这边来说,他们西北部的兵力已经被抽调,不是随沙贾汗南下,就是被抽调去东北对付固始汗所部,原本以为平静的西北部,突然之间遭遇骑军突袭,根本就是懵的。

三路明军,全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各自的目标,基本上就没什么抵抗。

这个时候,也没多少仁义道德,一控制了城池,在所有人都慑慑发抖之际,就对城中富户进行抄家。就按照崇祯皇帝所交代的,一半收于军中,一半召集全城百姓,对他们言明,大明为报洞吾百姓之仇,灭国而来。

同时,大明皇帝知道他们在莫卧儿统治之下的苦难,也来解放他们,带他们过上好日子。说话间,这财物就分了出去,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830 何等的霸气

莫卧儿帝国的统治,从沙贾汗开始,就已经是有点严酷的了。特别是在沙贾汗的穷兵黩武国策下,虽然疆域得到开拓,可并没有给普通百姓带来好处,反而是加重的赋税,以及打仗所带来的劳役,可以说,让莫卧儿帝国的百姓不堪重负。

如果说,没有外面的因素影响,那么在莫卧儿帝国的军力威慑之下,莫卧儿百姓还得继续忍受这穷兵黩武所带来的不堪重负。哪怕从沙贾汗继位为皇帝之后的后半段开始,不顾民生,大肆修建包括泰姬陵在内的各种建筑,又进一步耗尽了国力,却也让莫卧儿帝国能苟延残喘,看似强盛,最后到了奥朗则布时候才会一举崩溃。

这个时候莫卧儿帝国的这个建筑,因为沙贾汗这些上层的恣意妄为,就已经是逐渐沙土化了,这个莫卧儿建筑并不牢固,被崇祯皇帝这么一推,其统治根基便会轰然倒塌。

原本突然遭到外敌攻击,所有百姓都是吓得要死,特别是明军进城之后,不顾那些富户权贵的投降,直接抄家抓人的行为,更是让他们觉得,这些外敌实在太凶残了。

把他们都集中到广场上时,又让他们以为要杀他们,这时候的他们,完全可以说是绝望的。但是,就在他们这个绝望之中,明军却突然宣布,是莫卧儿帝国皇帝派兵袭击了远方的大明帝国,杀了大明帝国的百姓,这才引来了报复,要灭了莫卧儿帝国。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明军还把抄来的一半财富,分给他们每个人。贫穷的他们,哪怕拿到了分到的财物,也没有回过神来。不是说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而是明军的这种行为,自古以来就没有过,包括富人权贵,也都惊呆了。

莫卧儿帝国这边,阶级等级之严重,哪怕到了后世都是一样。对于这样的贱民,他们所听过的统治者,那都是只有索取,哪有给予的,这明军是坏了脑子么?

过了好长时间之后,手握财物的百姓,看到明军还在继续给其他百姓发放从富户权贵哪里抄来的财富时,他们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终于回过神来,不由得都是喜极而泣,终于有人能把他们当人看了。

甚至有一些聪明的人,还联想到了当大明的百姓,要是被人欺负了,看看,人家皇帝都领军前来灭国,这是何等的霸气,何等的威风!

只要是人,经历了这样的过程,不但能给他们发财物,还能把他们当人看,还能保护他们的?那谁不想要这样的一个皇帝!

于是,很快就有百姓跪下去磕头,纷纷表达他们感激涕零的心情。等到全部财物发完之后,这些百姓也就跪了个遍。

不过这个时候,明军将领又宣布了,说那些富人权贵如今都已经是阶下囚,平时受过欺负的,如今有明军给他们做主,都可以讨还回来,是杀是打,皆由他们来审判。

这个消息,又犹如一颗重磅炸弹,轰然一声在这些莫卧儿贫民中炸开。他们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让他们去审判曾经的那些老爷?

一直以来形成的畏惧,让不少人都不敢这么做,哪怕有明军在这里,哪怕那些权贵老爷都被绑着,很狼狈地跪在那里,他们也不敢不敬。

但是,那么多人中,终归有人是没有这种畏惧之心的,或者说,仇恨之大,已经让他们忘记了畏惧,看到权贵可以任由他们宰割,也就没有顾忌,第一个人上前,打骂平日里欺压他们的权贵。

果然,在明军的监视之下,那些富人权贵就只有苦苦地哀求,希望能放过他们。

人善被人欺,同样的,在这些富人权贵的求饶之下,让那些低贱的贫民看到,这些平时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富人权贵,竟然也有向他们求饶的一天,顿时,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心中就非常地舒畅,常年累月憋在他们心中的仇恨,就更是让他们做出了进一步报仇的决定。

骂着这些富人权贵,控诉着这些富人权贵对自己的恶,终于有人没有忍住,拳打脚踢之下打死了他的仇人。

这个事情,不但没有让其他人住手,反而进一步刺激了他们。慢慢地,有深仇大恨的那些人,便纷纷为他们的亲人报仇;到了后来,这种血腥又影响了其他人,有一些没有深仇大恨的,也是骂红了眼,杀红了眼,人类性格中负面的那种情绪,统统都被释放了出来。

明军这边,都没有去阻拦。这么大规模的“公审”,不要说语言不通,管不过来,就算能,那也不现实,就任由他们在发泄着。

等到所有的富人权贵,就没多少人还活着,大部分百姓已经经过发泄而回过神来时,明军便宣布,让他们自己选人出来管理,保护自己的财物,而明军这边还要继续解放其他莫卧儿的百姓,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了。

看着绝尘而去的大明骑军,所有的百姓又一下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自古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好不容易打下了城池,不但没有把财物搜刮了,还把财物分给他们,给他们主持公道,讨伐了那些权贵老爷,最后什么都不要,也不要他们缴税,就拍拍屁股走了?

等明军都看不见,确认这个铁一般的事实之后,所有人回过神来,顿时就乱了。

有的人喊着要当城主,有的人赶紧把财物带回家,然后把房门一关,至于外面,爱谁谁!

还有的人,立刻想到了明军这么一走,要是朝廷的人马打过来怎么办?自己如果只是分到了财物,还可以交出去乞求活命,说这是明军逼的。可是,如今城中的富人权贵都被打死了,哪怕某个人真得没打过,这么大规模的事情,谁还会去查某个人到底有没有打杀过富人权贵,朝廷的军队来得话,能放过他们?

于是,想到这一层的百姓,要么开始收拾细软逃走,至于逃到哪里去,当然是追着明军的方向逃了,如今也只有明军,才能保护他们了。还有的人,则开始自救,开始串联,开始组织,总之,没有人会甘心交出财富,跪在那里伸着脖子等朝廷军队审判的。

他们才刚刚审判过别人,知道那样的下场,将会很惨!

这样的情况,在明军占领的城镇中发生着。不管城大城小,只要占领,明军就按照旨意这么做,最后,大军便汇集到了克什米尔的首府斯利那加。

这里已经得到消息,明军没能突袭得手。不过崇祯皇帝也并不在意,只是故布疑阵,让城头上的敌人看不清明军这边会有多少军队,骑军这来来回回的,远处尘土飞扬,营地连绵不断,就只是这声势,绝对会往十万以上的级别猜想。

更不用,崇祯皇帝还把旗号打了出去,这可大明皇帝御驾亲征,那兵力能少得了?

此时的崇祯皇帝,拿着望远镜看着城头上,一边分辨着谁得地位更高点,一边在听着手下将领禀告占领城池后的情况。

吴三桂在禀告完了之后,最终带着一点疑惑说道:“陛下,末将看此等做法对于收拢民心甚好,如果我军要占据那里,必定也是事半功倍,哪怕有莫卧儿军队来袭,他们为保命,也肯定和我们一条线,就这么放弃了,甚是可惜啊!”

此时的吴三桂,当然不是毛头小伙了,看到那些百姓的疯狂和感激之情,他就知道,明军已经得了民心。他感觉,如果明军不走的话,必能牢牢地统治那里的。

崇祯皇帝听到他不解的疑惑,还是看着斯利那加城头,不过同时却说话解释道:“朕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是想着占领之后,用稳步推进的方法。但是我军的兵力有限,在未和莫卧儿帝国的主力决战之前,不能分散兵力。”

说到这里时,他大概确定了城头上地位最高的那位,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城里地位最高的,但至少是城头上地位最高的,意念一动,便“赏赐”了一颗甲级窃听种子过去,然后才放下望远镜,看着吴三桂继续说道:“如果我大明和这里接壤,兵力能源源不断地跟进,那么占领之后,不再这么放弃,就是一种好法子。可如今我军乃是千里突袭,最近的后援,也只是在轮台。你说,我们还能占了不放么?”

后世伟人所提出的“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这种战略级的思想,并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在这古代,更以开疆拓土为最高荣誉的时代,就更是难有人想到。

崇祯皇帝这么一解释清楚之后,吴三桂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大为佩服,当即得以解惑,并且还得到了启发,当即回复崇祯皇帝道:“如今即便我们撤走了,但莫卧儿那边要想恢复那里的统治,得到那里的人力物力,也绝非短时间内能做到,就等于是那里,从此以后不会再是莫卧儿的地方?”

“没错!”崇祯皇帝听了,微笑点头赞许,然后便去看窃听系统中的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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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1 意气风发

从窃听系统显示城头上的对话看,他们都非常震惊,不知道自己这边来了多少兵力,甚至在开始的时候,都没人认出自己这边是大明军队。一群人,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吃的,竟然还有人猜测是不是沙俄军队来了?亏了是一个商人告诉他们,说这边是大明帝国的军队,他们才一个个回过神来。

崇祯皇帝还看到,他们一个个都非常地担心,因为城内的兵力中,精锐已经被在之前一次,封德里之命调走去参与围剿固始汗所部了。

忽然,崇祯皇帝又举起了望远镜,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城头位置,然后收回了之前“赏赐”出去的那颗甲级窃听种子,转而“赐”给了一个刚到的胖子,是克什米尔的总督。

做完这个之后,他便又通过窃听系统观察起城头上的动静。

崇祯皇帝发现,这个克什米尔总督很胆小,听到兵力不够,就立刻强征民夫加入防御的行列。总之,就是要求固若金汤,并没有那种沉稳以对的行动。

过了好一会之后,崇祯皇帝忽然转身下旨道“走,去下一个目标!”

吴三桂等人听了,立刻领旨,没有丝毫犹豫。

没过多久,就见大明骑军,在混混尘土中远去,最终消失在城外。这让城头上的守军看得目瞪口呆,明军远道而来,怎么打都不打一下,就又走了?

很自然地,他们感觉这是明军的计策,搞不好会杀个回马枪。守城将领建议派出哨探看看明军的情况,但是,他这要求也被克什米尔总督给否了,说万一哨探被明军抓住,岂不是会供出城内虚实,这万万不行!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崇祯皇帝就领着两万多骑军,席卷了整个克什米尔地区,除了少数几个坚城反应快没拿下来之外,其他城镇,都被明军给拿下了。

如法炮制每个拿下的城镇,七天之后,便在一处比较偏僻的城镇内休整。

在这个期间,吴三桂等人担心莫卧儿帝国的军队会咬上来,毕竟整个克什米尔地区都已经被他们给闹翻天了。

“无妨,尽管休整便是!”崇祯皇帝却很淡然,只是淡淡地吩咐他们,成竹在胸的样子,让吴三桂等人立刻就放心了下来。

在明军休整的这个期间,各地的消息,终于开始汇聚到首府斯利那加,听到一个又一个的城镇被明军拿下,地方权贵被杀,贱民造反,这让克什米尔总督气得不行!

当他了解到明军并没有占领那些城池,而是全部离开时,心思就又活络了起来。

丢城失地,肯定是大罪!但是,要是在明军突袭之后,他却还能收复失地,那不说功劳多大,至少肯定能将功补过吧?唯一可虑的是,明军去哪里了?

这么想着,克什米尔总督终于同意放出哨探,前往各地查看。

派往各地的哨探根据距离的远近,自然是不同时间反馈到斯利那加。

克什米尔总督听说那些丢失的城池都是一群贱民在胡闹,打出各种旗号都有时,顿时就气炸了。一开始,他还按捺着心思等明军的消息。但是,因为崇祯皇帝领军在离首府很远的偏僻之地休整,哨探一时半会就查探不到。

哪怕摸过来了,崇祯皇帝事先就知道有哨探派过来,就让夜不收去堵着,来多少收拾多少,哪怕有漏网的,那会比原先预定的时间更晚报回斯利那加。

最终,崇祯皇帝还真等到了他想要的机会。

那个克什米尔总督没了耐心,派出了军队前往各地反叛的城池镇压。崇祯皇帝从窃听系统中一获悉,就结束了休整,立刻领兵杀了个回马枪。

不过他没打斯利那加,而是追着那支出城的军队杀。在这支敌军正在镇压某个城镇的贱民之时,围上了他们,包了饺子。随后,就割了这支军队的首级,丢到了斯利那加城门外,才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这一次,城镇皇帝没有再在克什米尔地区待了,而是直捣莫卧儿帝国在北方的重镇拉合尔。在莫卧儿帝国阿克巴大帝时,这里就是莫卧儿的都城,只是后面的皇帝迁都了德里。唐朝时期的玄奘,也曾访问过这里。就连如今的莫卧儿帝国皇帝沙贾汗,都在这里修筑了流传后世的很多有名建筑。

如果说斯利那加只是边境重镇,影响力还不算大的话,那这个拉合尔的影响,是绝对大的了。明军的到来,让各方如临大敌,急忙四处求援。

………………

在德里西北方向的乌德地区,两支军队正在这里僵持。

莫卧儿帝国的军队营盘,扎得漫山遍野,无穷无尽之感,声势之大,真得有点吓人。

这一点,让他们的统帅,当今皇帝沙贾汗的二王子沙舒贾很是意气风发。

一直以来,他都过得不是很如意。

在他的前面,有他大哥达拉希科。生得早,还虚伪,拉拢了朝中不知道多少大臣,说出去,都说他有多贤明,就好像皇位非他莫属一样,凭什么!

还不止如此,比他晚出生的三弟奥朗则布,不知道撞了什么狗屎运,每次打仗都能赢,也赢得了不少名声。甚至是军中不少将领,都对他有好感,凭什么!

平日里的时候,他也就只能和最小的四弟比一比了,但问题是,那个还在吃奶的,能比么?

但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先不说奥朗则布那个疯子,光是达拉希科吃了一个大败仗,惹得父汗不得不亲征,就让他心中很是痛快了一阵。但是没想到的是,等待他的,还有更好运的事情!

自己也能有这么一天,统领北方军队挽救帝国之危亡。一声令下,千军万马莫不听从,何等的威风!

沙舒贾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想感谢对面的那些敌人,给了自己一个展现才能的机会!

如今终于证实,我,沙舒贾,也是能领兵打仗的!看看,都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把眼前这支来势汹汹的军队给打败了!

得意洋洋的他,压根就忘记了他刚听到固始汗军队入侵时候的惊恐,特别是接到旨意,要他领兵出征去对付凶悍的固始汗军队时,都吓得要求从所有能抽调兵力的地方,尽可能地抽调出兵力来。

如今,那是以五倍兵力来对付固始汗的军队,还是主场作战,才压制住了敌人而已。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沙舒贾看着远处固始汗所部的营地,一挥手对他身边的将领喝道“传本王子军令,明天继续派军去挑战,务必引得敌人出战,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遵命!”他的手下将领一听,当即齐声回应声音很响。

如今的局面很好,明显已经遏制住了敌人的行动。如果敌人不退回他们的高原去的话,他们都有信心,把这些敌人永远留在莫卧儿帝国的土地上。这么一场大功,等到沙贾汗回师之后,必然能得到封赏!

于是,花花轿子人抬人,谁都不吝惜自己的热情,去逢迎他们的主帅!

第二天早上,全军吃完之后,“呜呜呜”地号角声便响了起来。莫卧儿军营大门大开,一队队的军卒便列阵而出,有步卒,有火枪兵,还有骑兵和战象,纷纷拥到敌人营地前。

沙舒贾全身盔甲,金色的那种,非常耀眼,还披着火红的披风。看到敌人再次严阵以待,依仗着营地的防御工事进行防御而不是迎战时,就狠狠地吐了口口水,大声骂道“缩头乌龟!”

骂完之后,他便转头看看,当即喝道“谁愿出战?”

“末将愿往!”一群将领,纷纷请战。

反正这边兵力雄厚,敌人压根不敢出来,前去羞辱敌人,万一能引出敌人来,那就是大功一件,这么好的事情,谁不乐意去做?

沙舒贾很享受这群将领向他俯首帖耳领命的感觉,稍微扫视了一会,便点了个觉得很知趣的将领去。

于是,就看到这个将领带着他的手下共计五千多人,马步军都有,靠近敌人的军营一箭之地外,然后就喝令军卒高声怒骂起来,同时还用他们能理解的羞辱方式来羞辱敌人。

后面的沙舒贾,心情很爽地看着这一切,虽然这些日子都在重复,可他就是百看不厌。

不过这一次,他正在看着的时候,忽然眼角看到有军卒好像有异样,便转头看去,发现他左侧的军卒全都往侧面看去,好像有什么事情。

于是,他就又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这一下,他终于看到是什么情况了。

只见在军阵的左侧那边,有一个信使,背上是六百里加急的标志,正快马往这边的王旗所在而来。

六百里加急,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德里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沙舒贾一见,心中不由得一慌。

要是在平时,他对这个也不会在意。

但是,最近这几个月,先是地方上加急奏章报到德里,说固始汗军队进犯;然后呢,八百里加急派往南方。这又是加急的信使,还是六百里加急,别又是什么坏事吧?

这么想着,那信使已经疾驰过来了。

832 做梦

“什么?”沙舒贾一听信使的禀告,顿时大惊失色道,“明军攻占了克什米尔,正在围攻拉合尔?”

也不能怪他如此大惊失色,因为他身边的那些将领,基本上全是如此。

说话间,沙舒贾急忙接过急报看了起来。

这是德里方面发来的急报,要求他紧急回援,救援拉合尔,顺便保证德里万无一失。

“殿下,快领兵回援吧!”那信使跪在那里哀求道,“是明国皇帝亲自领军,回去晚了,拉合尔必失,德里都会危险!”

这又是一个非常重磅的消息,让所有听到这话的人,全都差点惊呆了。

明国皇帝竟然会出现在帝国的西北部?这是疯了么?

此时,沙舒贾已经看完了急报,又连忙抬头,盯着那信使问道“明国皇帝到底带来了多少兵马?十万,还是二十万?为什么说不清楚?”

“殿下,时间急迫,暂时还没有核实明国皇帝的兵马有多少!”那信使连忙解释道,“但明国皇帝御驾亲征,说是要灭了我们莫卧儿帝国,由此带来的兵马,绝对不会少。”

顿了顿,他又立刻补充道“明国皇帝光是骑军,就有好几万。而且,在极短地时间内就攻占了克什米尔,如今那边只剩下首府未失。可就算如此,只要有军队派出去,必然是被明军所灭,情况危急啊,还请殿下回援,十万火急!如若拉合尔有失,德里危急再失,大汗必定震怒!”

这一点,都不用他说,沙舒贾自己都清楚。不要说德里了,就是拉合尔被攻占,都不是他能承受的。想着自己把那边的精锐兵力都抽调了过来,万一被明军攻占了,等沙贾汗回来……

想到这里,他都不敢再往下想了,连忙喊道“撤军,快,撤军!”

他周围的将领一听,纷纷跟着传令。不过其中也有一个将领提醒道“殿下,那些敌人怎么办?”

沙舒贾闻声,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敌军大营。这时候的他,心中很急,要是已经灭了这些敌人该多好?

然而,如今就是没有灭掉,但他已经顾不得了,只是说道“没事,让地方军队自己先应付着,回援拉合尔要紧。”

说到这里,又想起拉合尔那边是明国皇帝御驾亲征,兵力肯定不会少,就又觉得不保险,便再次命令道“对了,一路之上,定要抽调尽可能多的军队,否则万一兵力不够,我们去了也是白去。如果足够的话,救下拉合尔,打赢……”

顺口说到这里的时候,沙舒贾忽然眼睛一亮,顿时整个人的精神一振,提高了嗓门说道“要是我们打赢了明军,把明国皇帝都给抓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功劳?”

一听这话,他手下的这些将领们顿时就回过神来。顿时,一个个全都两眼放光。

对啊,要是能抓到明国皇帝的话,这是泼天的大功啊!

明国皇帝领军出现在帝国的西北,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有很多兵马吧。而帝国这边,却是本土作战,可以征发尽可能多的兵力和民夫,调动尽可能多的资源。这么一来,呵呵……

越想就觉得回援拉合尔更划算!越想就越恨不得立刻飞到拉合尔去,一下就把明军打败,把明国皇帝踩在脚底下,然后向沙贾汗报功!

顿时,这些莫卧儿帝国的将领,一个个心中火热起来,眼神中都充满了渴望。

沙舒贾自己也是,这时候的他,从最初的震惊中已经回过神来,想起自己领着军队,都能杀得眼前的敌人只有防御之力,而无还手之能。由此可见,自己的带兵能力还是很强的。万一抓到了明国皇帝呢?

那有这份功劳在的话,不管是达拉希科,还是奥朗则布,谁还能和自己争抢皇位?

这么想着,沙舒贾就急得不得了,连忙喊道“撤,撤,撤,快撤……”

………………

在他们对面的大营中,固始汗的儿子达蓝泰的心情并不好。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不管是谁,被敌人各种挑衅侮辱,却不能出战,谁得心情能好得了?

更何况,坚守不出战并不是他的本意。要是按照他的意思,在打了莫卧儿帝国,引来了如此之多的敌军之后,就立刻撤回高原。等敌军一走,就再来攻打,这种打法是最安全的。

可是,大明使者却不同意,一定要他在莫卧儿帝国境内继续闹腾,以至于有如此局面出现,达蓝泰心中当然不舒服了。

可他不舒服也没办法,因为固始汗有严令,让他务必要听大明使者的,不能擅作主张。

因此,对于敌人的屡屡挑衅,他只能当看不见,就在中军帐内不出去。反正对面的这些敌人,也没有攻打大营的勇气。

对于这一点,他其实也知道,应该是对方觉得必胜,因此不想损失太大,就像猫吃掉老鼠之前,就在戏弄于他。

不过这一次,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有军卒飞报于他,说敌人撤军了。

“什么情况?”达蓝泰闻声,便急忙出了中军帐,前去营门口那边查看敌军动静。

果然,一如报告的那样,敌人已经撤回大营不说,甚至回了大营,还在那人喊马嘶的,好像是要拔营而走?

这一下,达蓝泰就看不懂了。

他不是没脑子,没经历的人,毕竟他都随着固始汗打下青藏的人,可谓战事经验丰富。如果他不靠谱,固始汗也不会让他领军。

但是,从他的经验来推测,却是怎么样都推测不出来,对面的敌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看他们如此匆忙的样子,好像是事发突然,有急事要急着走的样子。

但是,他们能有什么急事?

根据他所知道的消息,明军在孟加拉和孟买两个地方和莫卧儿帝国的军队僵持。这两个地方,离这里都非常远,不大可能是这两个地方的事情影响了这里。

还有,在孟加拉那边,是莫卧儿帝国以打仗厉害闻名的奥朗则布领军,就算打不赢明军,也不至于会让眼前之敌如此惊慌要走吧?

至于孟买,那边是沙贾汗领军,而且明军远离本土,兵力必然不多,就更不可能沙贾汗打了败仗,要这边去救援吧?

达蓝泰想来想去,就是闹不明白,对面的敌人是怎么回事?

忽然,他又想到一个可能性,该不会是对面觉得自己的营地坚固,就想了别的办法,想把自己吸引出去打自己?

达蓝泰正在想着,却见大明使者也匆匆来到了他身边,同样观看了敌人的动静之后,却见他的脸上露出大喜之色。

“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因为敌人要走就这么高兴了吧?”达蓝泰一见,心中有点不喜,不由得暗自想着,“万一是诈败,是假的,杀回马枪呢?”

他正这么想着,却见这大明使者好像确认了又确认之后,忽然转头对他说起了话。

边上的翻译一听,明显一愣,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让达蓝泰有点好奇,这是什么情况,他说了什么话?

这时,就见大明使者非常兴奋地催了下那翻译,才让那翻译回过神来,连忙对达蓝泰说道“大明使者说,敌人如此惊慌要走,必然是皇上领兵来了!”

达蓝泰听得有点纳闷,有点不解地问道“皇上,哪个皇上?父汗么?”

说到这里时,他忽然又回过神来,大明使者所说得皇上,肯定不是他父汗,而是他们大明帝国的皇帝!

一想到这,他也顿时就傻了明国皇帝来了?这不可能吧?

他正在惊讶着,大明使者就又对他说道“我来之前,皇上有交代过,如果敌人仓皇而撤,那十之**就是皇上已经领军在攻打德里周边,威胁莫卧儿都城。因此,我军要配合往西打去,最终两面夹击,消灭莫卧儿的机动兵力,把敌人的心脏位置闹个天翻地覆。”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就又补充说道“也是因为如此,我军这边才不能退回西藏,要一直吸引敌人的主力在这边。”

之前的时候,是不能说这个的。但是,从眼前敌人推测出情况之后,大明使者就放心地说了。

他说得这话,让达蓝泰好久都回不过神来,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等他回过神来之后,就连忙问具体的细节。

于是,大明使者又给他说了崇祯皇帝交给他的事情,大概说了皇上会从天山那边出兵,绕道莫卧儿帝国的西北,奇袭那里……

听完了之后,达蓝泰才明白明国皇帝整个部署,为此,他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四面夹攻莫卧儿帝国,各路军队相差十万八千里,这是如何做到让莫卧儿帝国的军队,跟着大明皇帝所想而动的?

万一沙贾汗没有去孟买呢,万一这边已经败了呢?明国皇帝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敢孤军杀入莫卧儿帝国的西北部?

如今从敌人仓皇而撤的情况看,大明皇帝的作战意图还真得实现了啊!

想到这,他就又想起了大明皇帝的赫赫战功,顿时,他的眼睛就亮了!

833 站在风口上

不过达蓝泰还是很谨慎的,虽然知道了大概情况,可还是担心莫卧儿帝国的军队会不会有诈。

因为一般来说,这里正在两军僵持的,断然没有道理,就这么直接撤离了吧?

达蓝泰想着,真不管自己这边,他们是觉得自己很安份,不会趁机捣乱呢?还是说,自己很弱小,造成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显然是否定的,因此,达蓝泰便派出探马,放出很远去查探莫卧儿军队的动静。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探马带回来的消息,不但是这支莫卧儿帝国的军队撤走了,甚至还尽量从地方上抽调走了精锐。

“……”对此,达蓝泰真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倒是大明使者猜出了什么,对达蓝泰说道“这肯定是皇上给了他们足够的压力,让他们觉得兵力不够,才不顾一切地抽调地方军队!”

攻敌之必救!达蓝泰听了,心中不由得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这个说说容易,做起来却很难的,要有这样的效果,估计也就有赫赫威名的大明皇帝才能做到吧!

这么想着,达蓝泰忽然很想见见这个大明皇帝,到底是什么样的?竟然如此厉害?

很快,他便做出决断,下了军令,重新开始出击,袭击德里东北部这边的城镇,兵锋一路向西。

………………

此时的崇祯皇帝,又已经改变了策略。在拉合尔周边,那些能攻下的城镇,除了和之前一样会“公审”那些富户权贵,分他们的财物之外,还把那些百姓都组织了起来,也不用训练,就让他们带着缴获来的帐篷去拉合尔城外驻扎。

如此一来,拉合尔这边,就更是摸不清,到底明国皇帝带来了多少人马?看着城外那么声势浩大的,就更是急得不得了。冒死派出的信使,那是一批接一批,催得是一次比一次急。就怕明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攻势,拉合尔能不能挡住,真得是心中没谱。

与此同时,拉合尔被围,周边的那些富人权贵,不但要当心明军会不会转头来攻,还要小心自己城内的贱民造反。

因为过去了这么久,不管怎么样,明军攻下城池后的处置方式,肯定是传开了。这些富人权贵看那些贱民,怎么看都好像会成为明军内应的样子。特别是兵力不多的那些城镇,就更是害怕。

最终,很多富人权贵就放弃了自己的领地,纷纷逃往安全的地方,那就是德里。

德里这边,随着逃难的富人权贵越来越多,气氛也是一天比一天紧张。甚至有一天的时候,德里城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支明国的骑军,不多,就只有五千多而已。

可就算这样,都吓得德里紧闭大门,如临大敌。不过好在这支明国骑军只是晃悠了一阵就走了。但就算是这样,也吓得他们够呛,加急的信使,是前后脚地派出。

这种情况,一直到二王子沙舒贾领军赶回。

看着浩浩荡荡,至少十万人马的大军到了,德里的所有富人权贵全都心中松了口气,纷纷拥到城门去热烈地欢迎救星的到来。

说真的,面对这么热烈欢迎的局面,沙舒贾都被震撼了。他心中暗暗和沙贾汗时候相比,感觉都没有这么热烈。

这个感觉,让他都有点飘飘然了起来。对于莫卧儿帝国皇位的渴望,就更热切了。与此同时,他自我感觉也是良好。

从乌德那边赶回来,沿途还要抽调地方精锐,不管怎么样,大军还是要休整的。

但是,那些从西边逃到德里的富人权贵,担心他们的家乡被明军攻破,财物被劫掠,就立刻上奏,纷纷强烈要求沙舒贾立刻出兵拉合尔,消灭明军。

“二殿下,明国皇帝根本不会是您的对手,消灭了明国皇帝,大汗肯定会非常高兴!”

“二殿下要能救下拉合尔,以后二殿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我们提要求!”

“微臣早就看出来了,二殿下就是太祖在世,拯救莫卧儿非二殿下莫属!”

“……”

马屁一个接一个地拍过去,让沙舒贾笑得合不拢嘴你们这样说真话,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也有人有诧异,便问沙舒贾,固始汗所部怎么样了?出去五万人马,怎么回来了十万人马,这是怎么回事?

沙舒贾听到这些话,就很不舒服了。不过他都没回答,这些问题就被那些在西北部有切身利益的权贵给喷回去了。

难得二王子这么快赶回来,安定了人心,还想要怎么样?

二王子带这么多兵马回来,只要消灭了明国皇帝所部,其他地方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吓得败退投降,这点道理都不懂?

如此种种,让沙舒贾真正地感受到了,他站在风口上,什么都不做,就能飞起来的感觉!

于是,一是为了堵住少数人的嘴,二是架不住那些富人权贵的劝,三是按捺不住心中对于消灭明国皇帝之后的荣耀渴望,沙舒贾只在德里休整了三天,就决定领着大军西进。

“二王子殿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北方臣民,等二王子殿下久矣!”

“二王子殿下威武,二王子殿下千岁!”

“……”

在马屁如龙的欢送中,沙舒贾便领着骑军、象兵和步军等等,十万还多的人马,浩浩荡荡地杀向距离德里西北方八百来里远的拉合尔。

………………

在沙舒贾从德里出发的时候,远在孟买的沙贾汗再次接到了八百里加急奏报。

中军帐内,沙贾汗吓得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匆忙之间,甚至都撞翻了面前的案几,他都没顾得上看一眼,只是盯着信使厉声喝问道“明国皇帝亲自领军侵犯克什米尔?”

这个消息,真得太让他难以想象了。

首先,明国皇帝会亲自领军前来攻打莫卧儿,这就超出了他的意料。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明国皇帝怎么就会出现在克什米尔地区呢?要是出现在洞吾那边,他都不会这么惊讶,也不会那么惊慌!

要知道,洞吾那边,离他的统治中心太远,真要有什么情况,他完全可以领军赶回去的!但是,克什米尔那边,却要离德里,离莫卧儿帝国最为繁华的地区近多了!

“回大汗,确实是明国皇帝亲征!”信使双手呈上急报,那手还在抖着的,不过语气却很肯定。

沙贾汗听了,都等不及他的亲卫去转呈急报过来,自己就大步走过去,一下便夺过急报看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中军帐门口的帘子掀开,沙贾汗的亲卫迎着两个西方人进来。这两个人,就是麦克斯和安东尼,他们是接到沙贾汗传召,过来商议攻打孟买的事情的。

说真的,他们两人也算是看清了。这么多次攻打孟买,沙贾汗这边还是连土城都无法攻下,他们两人,都已经有点失去信心了。就准备给沙贾汗建议,耗光明军的军械粮草等物资,只有这样才能打下孟买。至于让他们在陆上开战的时候同时强攻海上岛屿,他们是不会干的。

因为之前有一次,他们也尝试过。但是,明军在岛上修筑的岸防炮教他们怎么做人了。并且不管是英国人,还是荷兰人,都不愿意冒着损失惨重的风险去攻打孟买,因此,双方不约而同地退军,并向沙贾汗诉苦,说明军的火炮多厉害,他们在海战中进攻多吃亏什么的,反正莫卧儿帝国就没有海军,这海上的事情,他们就算瞎说,只要彼此不揭穿,沙贾汗也看不出来。

这会儿,他们两人,刚进中军帐,正准备给沙贾汗见礼呢,就发现中军帐内的气氛很不对劲。

只见沙贾汗的御案倒翻在那里,亲卫都没来得及收拾,一个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之前见过一回,因此这会一看就知道了,就跪在那里,浑身汗水,犹如从水里捞上来一般。而沙贾汗本人则脸色非常难看地在看一份文书,周边的其他亲卫,都是像谁欠了他们多少钱要不回来那样的脸色。

这是又出事了?麦克斯和安东尼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如此想着,又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读懂了对方看过来的眼神。

顿时,他们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怎么自己的盟友都这么不靠谱,老那么多事情呢?

此时,沙贾汗已经看完了奏报,就感觉脑门冒火,握着那封奏报在中军帐内疾步走了起来,哪怕看到了麦克斯和安东尼,都仿佛没看到一般,很显然,他的脑海中就只是奏报中的事情。

中军帐内,所有人都敛声屏气,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静等沙贾汗有个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沙贾汗忽然一下停住,转身看向他的亲卫统领,正想要说话时,才忽然想起中军帐内还有两个外人。

于是,他又转头看向麦克斯和安东尼,皱着眉头看了一会他们俩,才突然说话道“本汗决定了,不知道你们两人以为如何?”

834 沙贾汗太精明了

沙贾汗没等两人疑惑,就继续补充说道:“孟买战事,本汗就不逼你们了,就等耗尽明军的物资,但是,你们必须要保证,务必不能让明军逃走,这一点,能做到么?”

麦克斯和安东尼没想到他竟然是说这样的话,都是稍微愣了下。麦克斯回过神来后,连忙点头附和道:“大汗英明!”

“大汗放心,我们的联合舰队必然会困住明军,只要明军敢离开那些海岛,定然能打败他们的。”安东尼也是立刻保证道。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不过他们两人都奇怪,刚才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八百里加急是什么内容?

“好!”沙贾汗的神情却似乎没有那么难看了,赞了一声后,继续对他们两人说道,“只要打下了孟买,本汗决定,这孟买就给你们落脚之用。另外,你们的人想去哪里都可以,做什么生意也无所谓,本汗都不限制,如此可好?”

麦克斯一听大喜,连忙第一时间回应道:“感谢大汗的慷慨!”

“我们荷兰人必定会铭记伟大的大汗!”安东尼听了,也连忙表示道,“我们会为赢得大汗的友谊而欢呼!”

有沙贾汗这样的承诺,那就等于整个莫卧儿帝国都向他们开放了。他们两人,此时都是两眼冒光,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沙贾汗听着他们两人的好话,看着他们的神态,忽然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们记住一点,我们做生意,本汗不需要你们的钱,就只要你们的枪,还有炮,你们用枪和炮来换!”

在和明军的交战中,明军的燧发枪和火炮性能,都远远地好于莫卧儿军卒手中的枪和炮,让莫卧儿这边吃了很大的亏。

之前莫卧儿帝国和波斯帝国交战时,他们都是火绳枪,还感觉不到手中的那个烧火棍有多差,但是这一次,让沙贾汗是真正地感觉到了差距。因此,他便对麦克斯和安东尼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麦克斯和安东尼听了不由得一愣,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沙贾汗竟然提出说不要钱,只要枪炮当货币进行买卖。

那如果和莫卧儿帝国做生意多了,他们的燧发枪和火炮越来越多,岂不是双方的优势会越来越小?那以后,就真得只能规规矩矩地做生意了?

真要规规矩矩地来做生意,那还来那么多军舰干什么?利润能有多少……

这么想着,麦克斯和安东尼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安东尼转头,正想和沙贾汗说话时,却听沙贾汗先开口说道:“还有,本汗决定打造海上军队,你们还要派人帮本汗造船,练兵,如何?”

“什么?还要帮莫卧儿打造舰队?”麦克斯和安东尼听到,不由得都有点傻眼了。这个沙贾汗,还真会做生意啊?

这个时候,麦克斯都有点冲动,直接帮明军把沙贾汗干掉算了!

沙贾汗见他们两人都愣住了,便皱着眉头哼道:“怎么,不愿意么?刚才你们不是很高兴的么?”

听到他这话,安东尼回过神来,便苦笑着说道:“大汗,我们没有多余的枪炮啊!”

“对啊,我们没有多余的枪炮!”麦克斯也是叫苦道,“一路来回,海上都不安全,这些枪炮是要保证我们沿途的安全的。”

“那个……这个……”安东尼想了会,还是说道,“战舰我们也只是从国内买的,自己并不会打造的。”

“对啊,大汗,会用的东西,不一定会做啊!”麦克斯连忙跟着附和道,“大汗要是担心海上的安全的话,由我们在,必然会没事的。”

听到他们两人都不想用枪炮战舰来做生意,沙贾汗就不高兴了,顿时黑了脸喝道:“本汗就要你们的枪炮和战舰,这买卖,做不做,直接一句话,本汗没这功夫墨迹!”

麦克斯听到他这个定论了的话,有点傻眼了,这莫卧儿人还真是反复无常,从一开始就同意做买卖,一步步地走到今天,结果又提了这些难以接受的要求才能达到通商的目的,这不是坑自己么?

倒是安东尼一直在远东,做了那么多年的殖民地生意,经验相对丰富,稍微一想,便最终对沙贾汗说道:“既然大汗执意如此,为了两国的友谊,我定当竭尽所能。不过有一点说好了,不管是枪还是炮,都很贵的。还有,我可以去国内给大汗找打造战舰的工匠,但这费用也绝对不会低的。你也看到了,这些战舰的威力……”

听到这话,沙贾汗毫不犹豫地一挥手说道:“这些都无妨,只要你们诚心来和本汗做生意就成。”

“我英国也没问题,肯定乐意和大汗做买卖的。”麦克斯一听,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只能是和安东尼一样,要不然,他努力了那么久反而会出局,这不是他能接受的。

“好!”沙贾汗听了,便又提一个要求道:“那本汗有事要先回去了,这里会交给达拉希科,另外,也会继续调兵过来耗明军的物资。为了我们买卖愉快,你们先交给本汗各五百支枪作为保证金,如何?”

“……”麦克斯和安东尼一听,顿时又是傻眼了。他们就感觉,这个沙贾汗实在太难应付了。

看沙贾汗的这个架势,他是一定要的,否则,又随时可能翻脸。

于是,他们也不管不同意,但是,在数目上,却和沙贾汗讨价还价起来。

最终,双方同意,就一共给五百支枪作为保证金,但是,以后的生意中,要给予英国和荷兰人种种特权,且不得收取赋税。

谈妥之后,沙贾汗便催着立刻交接枪械。然后也不停留,立刻就领着骑军走了。

看着沙贾汗如此匆忙离去,麦克斯和安东尼都感觉莫卧儿帝国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不然,沙贾汗绝对不会这么反常。但是,是什么大事,他们又不知道。只能猜测,肯定和明军有关。

不过在他们看来,就一万多左右的固始汗所部,应该不至于给莫卧儿帝国造成重大打击的。

这些事情,他们也就想了想而已,就不关心了。他们的重点,是在沙贾汗本人。

回到旗舰上,就听安东尼对麦克斯说道:“这个沙贾汗太狡猾了,不好打交道。而且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没有了明军,沙贾汗得到了我们的枪炮仿造之后,说不定又会提出更多的要求,甚至还可能会翻脸毁约。”

“嗯,我也感觉到了,这个沙贾汗太精明了。就抓着我们想打开莫卧儿大门的事情拿捏我们。”麦克斯这么说着,不由得很是怀念萨菲王朝那边。

安东尼听了他的话,虽然明知周边没有莫卧儿帝国的人,可还是左右看了下,然后才对麦克斯说道:“要不,我们支持达拉希科,这个蠢货很容易控制,让他得了莫卧儿帝国的皇位,如何?”

麦克斯一听,不由得眼睛一亮,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不过随即一想,就又问道:“只是我们不大清楚莫卧儿国内的情况如何?”

“这个容易,我们宴请达拉希科,套他的话不就得了。”安东尼立刻便说道,“像这个达拉希科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于是,他们两人就商定了策略,便去联系达拉希科了。

………………

明军这边,说真的,被沙贾汗连续攻打,虽然每一次都把莫卧儿军队轻松打回去了。但是,火药的消耗却是越来越多。

如果不是海军一直不动,能挪一下到陆军这边用,火药就都已用完了。

因此,阎应元已经感受到了压力。如果不是西夷的舰队,那么孟买这边,就能源源不断地从海上补充物资,就没有这么多困难。

这么想着,他就开始谋划下一步行动,到底该怎么样为好?

可正在这时,沙贾汗领着所有骑军突然离去,这个异常,让他不由得很是欣喜。一下便猜到,绝对是北方压力太大,迫使沙贾汗不得不立刻返回了。

于是,他便立刻召开军议,针对这个情况进行商议。

阎应元才把情况一说,李定国就立刻出列禀告道:“大人,只要沙贾汗当真领着骑军北返,末将愿突袭敌军,一举歼灭当面之敌!”

他和莫卧儿帝国的军队交手最久,因此对敌人最是熟悉不过了。说着这话的时候,自然也就有很大的把握。

“哦,你想怎么做?”阎应元一听,不动声色,只是问道。

李定国听了,便立刻回答道:“大人,莫卧儿帝国的军队,最为精锐的,就是沙贾汗所领之军,至于留下来的这些,多是地方军队。且这些莫卧儿人有一个特点,就是懒。沙贾汗一离去,光靠那个大王子,绝对无法震慑军队如同沙贾汗在时一般。因此,我军示敌以弱,骄其军心,再行突袭,定能成功!”

阎应元听了,想了想便点点头道:“可也!就当我军火药物资消耗太多,和他们演这么一出戏好了。”

孟买这边,每一方都有自己的打算,但是,谁也不知道,局势会怎么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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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5 能有什么机会?

相对于孟买这边,在莫卧儿帝国的西北战事,却有人很清楚战事发展的情况。这个人,不用说就是崇祯皇帝了。

之前德里城外发现五千多明军,过来兜了一圈就走,崇祯皇帝其实就在里面,特意跑来看看德里的情况,顺便往城头守将身上丢了颗甲级窃听种子。因此,在沙舒贾刚领兵出了德里的时候,他就通过窃听系统知道了这个情况。

于是,崇祯皇帝就领着拉合尔城外的百姓,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拉合尔,往东而去。

对于这个情况,拉合尔这边压根就不敢追,因为克什米尔那边就有过教训,明国皇帝会杀回马枪,是个非常狡猾的人。

………………

沙舒贾走了半个月,才走完了一半路程左右。过了帕尼帕特平原,准备进入丘陵山区地带。

正当他要催着手下快走时,前方的哨探便回来飞报说发现明军。

一听之下,沙舒贾顿时有点吃惊,心中想着,明军不是在拉合尔么,怎么到这里了,难道拉合尔被明军攻占了?

心中带着这些疑惑,他连忙下令全军戒备,并且自己亲自跑到前面去观阵。

果然,就见大军前方,尘土滚滚,一队队地明国骑军,身穿耀眼的红色军服,正不断地拥出来。

沙舒贾正看着,忽然眼睛一下睁大,神情变得兴奋起来。与此同时,他的手下将领也跟着喊了起来道:“皇旗,是明国皇帝来了!”

他们的语气中,充满了兴奋,就仿佛那是他们天大的军功,能毫不费劲地拿到手一般。

不过他们还没兴奋过来时,大明骑军就直接向他们发动了攻击。一队队的骑军将士们,排成一列列地骑墙,一排又一排地,缓缓向前,并且在慢慢地提速。

上来就打?沙舒贾有点愕然,心中想着,该不会这个明国皇帝是个蛮性子?还是说,他是想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呵呵,那也太小瞧自己了吧?沙舒贾心中一声冷笑,便立刻下令骑军戒备,步军列阵。

既然明国皇帝想要来找死,那就如他所愿!

如雷的马蹄声,有节奏地在加速,明军冲锋时候的整齐队列,那一排又一排的,让莫卧儿军队这边,很快感受到了压力。

沙舒贾回头看看,发现他的步军还是一字长蛇的行军阵型,匆忙间,在集结军阵迎敌,却显得非常慌乱,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整队完毕。

沙舒贾见此,脸色一狰狞,自己又不是没有骑军,有本事,那就来耗好了!

于是,他当即大声下令道:“骑军都给我冲,谁能杀了明国皇帝,本王奏于父汗,裂土封侯!”

这都不用他来说,如果真能杀了明国皇帝,那沙贾汗那边的赏赐,绝对不会少!

因此,听到他下了军令,几乎所有的骑军,不管是禁卫军还是地方骑军,全都嗷嗷叫了起来,一点都不怕,立刻驱动战马,向明军方向迎了过去,准备骑军对冲!

“咚咚咚……”震天的战鼓,在他们的身后响起,给他们在助威。而那些战象部队,则非常地遗憾。要是放明军冲过来的话,就是他们立功的机会。可如今,这么迎战之下,战象不可能和战马去拼速度,只能遗憾地在后面看着。

两国的骑军,都在提速,都在接近。估计要不了多久,最为残酷的骑战就能发生在眼前。

从目前的兵力看,似乎明国骑军也就一万多骑,明显少于莫卧儿帝国这边。这让莫卧儿帝国的骑军更是兴奋,纷纷拼命驱马提速,就想着不要让别人抢了功劳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让他们都想不到的是,明国骑军明明摆出了一往无前的冲锋态势,但是,为什么开始拐弯呢?

莫卧儿帝国军队这边,都有点傻眼了。

难道明军是外强中干,想要吓赢而不得,就要逃了?

沙舒贾心中这么想着,果然看到明军就拐了个弯,就往回跑了,真叫跑得一个干脆利落!

莫卧儿帝国骑军赶了一阵,始终没有赶上,眼看着一下跑出了几十里,离步军所在越来越远了。有一名御林军将领便向沙舒贾说道:“殿下,不能再追了,穷寇莫追!”

御林军这边,虽然精锐被沙贾汗带走了不少,可留下来的,也曾是随沙贾汗去和波斯帝国打过仗的,多少都是有经验,看着情况有点不对,便有点担心了。

沙舒贾听了,有点不甘心,明国皇帝就在前面,要是能追上,自己这边两万多骑军,那边才万余骑军,绝对会赢的啊!

于是,他没理会御林军将领的话,只是不断催着快追。

就这么追了一阵,双方都是骑军,最终还是相差那么一段距离,始终没有追上。

御林军将领见了,就又向沙舒贾劝谏道:“殿下,明国皇帝身边绝对不止这点人马的,万一有伏兵怎么办?殿下,务必小心,听说明国皇帝也是很会打仗的,千万不能上当了啊!”

沙舒贾听了,很是不甘心,但是,他也明白,御林军将领说得有道理,看着前面飘扬的明国皇旗,心中很遗憾,只好下令停止追击。

军令传出去,那些地方骑军的将领很是有点不甘心,可军令如山,他们也只好收拢部下,不准备追击了。

但是,莫卧儿军队这边停下来时,沙舒贾等人就发现明军那边也停了下来,甚至都是下马喘气,好像很累的样子。

看到这情况,沙舒贾不由得大喜。更是有地方将领立功心切,连忙向沙舒贾说道:“殿下,明军也跑不动了,追吧,明国皇帝就在前面!”

沙舒贾本身就有这个意思,对于他来说,抓住明国皇帝的意思太重大了,终于改变他的未来,因此正要点头时,御林军将领却又劝谏道:“殿下,以防有诈,不可不防啊,说不定前面就有伏军了!”

“能有什么伏军?”没等沙舒贾说话,地方将领就立刻反驳道。

御林军将领听了,立刻喝问道:“堂堂明国皇帝,身边只会有万余骑军?”

“万余骑军还不够么?”地方将领一听,毫不示弱地回击道,“这会儿,拉合尔乃是我莫卧儿北方重镇,明军岂会那么容易就能打下,说不定明国大军正在围困拉合尔,而明国皇帝只是领着这万余骑军想要去攻打别的什么,只是没想到殿下刚好领着大军过来,正好撞到了不行么?”

听到这话,沙舒贾立刻就觉得有道理道:“拉合尔城池坚固,兵力雄厚,断然不可能那么快就被明军打下来的。我们闻讯立刻赶回,并且只在德里休整了三天而已,速度之快,在这里和明国皇帝偶遇也是有可能的。”

“殿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地方将领听了,红着眼睛顿时大声叫着,那眼睛就只是盯着沙舒贾。

“殿下,万一有伏兵呢?”御林军将领也坚持自己的意见道。

沙舒贾转头看看前方那些明军,甚至有不少已经倒在地上躺着休息,看着那皇旗所在,心中那个火热,想起自己在几个王子中的处境,便不再犹豫,断然喝道:“追,小心提防便是!”

地方将领一听,顿时大喜,连忙大声领命就继续追下去了。

那些莫卧儿骑军本来就不甘心这么回去了,听到上头命令说继续追击,当即一个个兴奋地驱马再追。

那御林军将领见了,有点无奈,也只有跟上。

明军那边,看到莫卧儿军队又追来,自然都是上马再跑了。

就这么又追了一阵,结果,还是没有追上。

御林军将领见了,便再次劝谏了起来。

沙舒贾心中那个恨啊,明军怎么是属兔子的,明明看着不行了,怎么还跑得那么快?

追了那么远,还是追不上,说真的,真有点不甘心。可是,御林军将领说得也未必没有道理,沙舒贾最终还是下令,停止追击,返回去和步军汇合。

这一次,明军那边倒没有停下,看到莫卧儿骑军这边返回之后,便也减缓了速度,一直往西去了。

沙舒贾心中遗憾,正往回走时,却有地方将领忽然带着惊喜地声音喊道:“殿下,前面有动静!”

沙舒贾听到,连忙闻声看去,就见那个地方将领所在方向视野很好,看到在前面大概五六里的地方,有不少地方在冒烟。

御林军将领一见,认真看了一会,忽然对沙舒贾说道:“殿下,前面哪里估计是明军营地,正在烧火做饭!”

沙舒贾一听,眉头一皱,不由得有点后怕道:“亏了没有再继续往前追,要不然,就撞上去了!”

听到这话,那御林军将领却一反常态,对沙舒贾说道:“殿下,这说不定是我们的机会!”

御林军将领也是人,他当然也想抓住明国皇帝,也想立下这个大功的。因此,要是有机会,他当然不想错过。

听到他这话,沙舒贾不由得一愣,随后带着狐疑之色问道:“机会?能有什么机会?”

836 杀一个回马枪

就见这个御林军将领用手一指炊烟升起的那片区域,同时很自信地说道“殿下请看,那些炊烟乃是明军大营中在生火做饭,从其分布来看,杂而无章,由此可见,明军行军中的扎营,至少在他们认为没有敌人的时候,并没有注重扎营时候的防御。这是其一。”

听到这话,沙舒贾立刻心中一喜,因为他又听到了有可能立下大功的可能,便连忙问道“那其二呢?”

地方将领也都围在边上,明显能看出,他们的精神也振奋了一点。

那御林军将领听了,便立刻回答道“第二,我们刚才追击明军而来,却没见到明军的哨探,也没见到明军大营那边有什么动静。如果明军警惕心够高的话,末将不相信,就这个距离,明军大营那边会没察觉,可是,他们却并无任何动静。由此可见,他们只是以为他们的皇帝领兵回去,因此毫无防备!”

“有道理,说得有道理,继续说!”沙舒贾听得大喜,连忙鼓励道。

御林军将领很听话,又立刻接着说道“我军也确实追出够远,刚才不再追击,转而返回。明国骑军那边看到,只是确认了一下我们返回,便没再多管了,竟然全都回他们的大营而去。而且我们也能看到,他们逃得很疲惫。由此可见,他们是认为自己要回到大营而安全了,因此就放心下来。从这种种迹象分析,明国皇帝这次是和我们的遭遇战,事先并没有想到,因此才会先向我们发动进攻随后感觉打不过就马上逃跑。”

说到这里,他不等沙舒贾再说,便一握拳头,向沙舒贾一礼道“末将以为,我军当一鼓作气,杀他一个回马枪,必能踏平明军大营,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活抓明国皇帝!”

听到这话,顿时,周围这些将领全都热血沸腾起来,把明军杀个片甲不留,活抓明国皇帝,这是多么荣光的事情!

沙舒贾也是听得非常兴奋,两眼冒光,毫不犹豫地一挥手喝道“走,杀明军一个回马枪,活捉明国皇帝!”

如果沙贾汗在这里,哪怕是奥朗则布在这里,面对巨大的诱惑时,也绝对会比沙舒贾要沉得住气。

可是,沙舒贾在皇位争夺中,比起大王子达拉希科在大臣中有很高的声望,比起三王子奥朗则布在军中有很大的威望来说,他是没有任何一点资本可以去争夺皇位。如果不出意外,沙贾汗的位置,就只能是达拉希科或者奥朗则布中诞生,因此,他是最想立下滔天大功的。

至于其他将领,包括那个御林军将领,他们都是被沙贾汗挑剩之后的,说明平时在军中的重要性,也不是第一位的。这就和沙舒贾的处境其实有点类似。他们想要更进一步,也是要立下一份大功才行的。

因此,在他们看到有胜利机会时,面对能打败明军,活捉明国皇帝的诱惑时,就谁也没能抵挡住这个诱惑,一心所想就是好的那一面。

就这样,沙舒贾带着他的两万多骑军,立刻调转马头,各路将领传达下去新的军令,顿时,所有莫卧儿骑军军卒的士气大振,一下子又忘记了疲惫,驱赶着也已经疲惫了的战马,就想着立下大功。

沙舒贾的这支骑军,就犹如丛林中的猛虎,悄然向猎物潜行逼近。当他们离得近了之后,果然发现前面的大路上,田野中扎着一个明军大营。

明国皇帝所领的骑军一个个都显得很疲惫,正在进入大营,随后纷纷下马去休息了。原有营地里的那些人,都是在生火做饭什么的,根本就没人想到,敌人有去而复返的可能。

见到这个情况,不止沙舒贾,几乎所有莫卧儿骑军的军卒都意识到,一场大胜就在眼前,他们要改变命运了!

“给我杀!”沙舒贾见此,一反平时不敢冲在第一个,直接下命令的时候,就迫不得已地驱马准备开始冲锋。

他的手下一见,顿时一个个奋勇争先,都急着杀过去,好立下大功。

骑军重新开始提速冲锋,隆隆的马蹄声便不可避免。

听到这么大的动静,明军大营那边有人闻声望去,发现无数的莫卧儿骑军正攻向大营时,顿时就都慌了。就见他们乱叫着,四散逃跑起来。

刚刚下马去休息的明国骑军,纷纷重新钻出来,骑上战马,似乎是想再战。

看到这一幕,沙舒贾接连挥手,示意骑军提高骑速,务必不能给明**队有组织军力迎战的机会。

莫卧儿骑军军卒,从上到下,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没有人会顾惜马力,纷纷催着战马跑得最快,杀!

明国骑军看到这一幕,都失去了想抵抗的信心,纷纷开始逃跑起来,一直往西逃去。营地中其他人,也都开始四处逃跑。有的往山上逃去,有的往田野另外一侧的河谷逃去,还有的跟在明国骑军后面向西逃去。

看到这一幕,毫无疑问,一场大捷就在眼前了。

不过这时候,他们已经离明军大营很近,也看清了一些情况,心中也有点惊讶起来。

只见明军大营中的那些步卒,竟然都是他们莫卧儿人的面孔。

毕竟明人和莫卧儿人,离得近了之后,从外表上还是能区分出来的。

咦,明国本国的步军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是莫卧儿军卒看清了之后,都有的一个念头。

这个想法,让莫卧儿骑军的冲锋势头,都不可避免地减缓了一点。但是,当他们看到明国皇帝的皇旗快要消失在前面的时候,就又把这个念头给丢到脑后了。

“杀……”终于,莫卧儿骑军吼叫着,杀入了明军大营。

两万多的骑军,势不可挡,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想着阻挡他们的敌人,任凭他们杀入了大营内。

这个大营是行军的那种阵型,就是连绵很长的那种,有可能是地形原因,一边是山林,一边是河谷,没法扩展。另外一点,就可能是明军走到这里,就让临时扎营了。

沙舒贾别的不管,任凭那些明军步卒乱窜,就只是盯着前面的明军皇旗追。事实上,其他莫卧儿军卒也都是一个想法,追明国的骑军,不能让他们逃了。

眼看着越追越近,前面慌乱逃跑的明国骑军,压根就没有一点阵型,很多人在回头看,满脸的惊恐之色,这让后面追着的莫卧儿骑军军卒一个个都非常地振奋,压根就感觉不到疲惫。

赢了,马上就要赢了,就能追上明国皇帝,一场大功就在眼前!

就在这时候,前面逃跑的明国骑军,纷纷开始丢他们绑在马背上的包裹。

那些包裹丢到地上,里面的东西顿时就散落一地,一下就吸引了身后追兵的眼睛。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总之,全都是值钱的东西。

很显然,那些明国骑军为了能逃命,什么手段都用出来了!

看到这一幕,沙舒贾不由得嗤之以鼻,就这点钱财,也想让自己不要追?有明国皇帝在这里,你就是往地上丢再多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这些东西,本王子压根都不会看一眼,更不用说停下来去捡了。

他这么想着,他边上的人也是这么想的。没有人停下,继续追杀明国骑军。

明国骑军似乎也没有别的招数了,一边继续拼命逃跑,一边继续丢着他们的包裹。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丢了整整一条路,一路上都是!

有一点,沙舒贾等人是绝对想不到的,他们追在前面的人,不稀罕地上的财富,只是盯着明国皇帝不放。但是追在后面的莫卧儿军卒,就不是这么想了。

明国皇帝只有一个,他们落在后面,估计就没有机会了。就算有赏赐下来,也绝对不可能多。而地上那么多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却都是现成的,随便捡一些,都能发财了吧!

这么想着,莫卧儿帝国骑军落在后面的,特别是那些地方军队的骑兵,就纷纷减了马速,下了马去捡地上的金银珠宝等财物。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进。且看着别人把金银珠宝什么的都拿到手了,就更有人眼红了,赶紧捡,要不回头被别人捡走就亏大了。

有这样想法的人,绝对是他们所有人的想法。最终就见到,莫卧儿帝国的骑军,越追就人数越少,大部分人都跳下马在捡地上的财物,甚至还有为了价值高的财物而争夺,拔刀相向的都有。

就算追在前面的沙舒贾等人意识到这样不对,可是,他们要追前面的明国皇帝,只是大声喊喊,后面的人也听不见。就算听见了,估计也不会理。

就这么的,追着追着,莫卧儿帝国骑军,两万余骑,就只剩下两三千人还在拼命追击了。

这时候,也追出了明军大营。

明国骑军逃跑,带起的尘土很多,让后面的沙舒贾等人吃灰。不过当他们看到明国骑军在仓皇逃跑,且越追越近时,吃点灰也就没什么了,一个个脸色狰狞起来,就准备开始厮杀了。

可就在这时候,前面的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837 如何处置

只见前面的明国骑军,全都不在道路中间跑了,而是偏向左右两边。但是,在前面道路的远处,却还是有尘土在飞扬。这是什么情况?

沙舒贾等人心中有点狐疑,心中顿时警惕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又看到前面靠近山林一侧,拥出来了好多明军,每两个明军一组,一个抬着一个巨大的火枪,一个在后面握着枪柄,正在瞄准着他们。

在莫卧儿军中,是有一个兵种,叫做回回炮骆驼兵。这个是指在骆驼的背上,配备了大型的火枪,这种火枪是从波斯帝国那边传过来的,因此叫做回回炮骆驼兵。

因此,沙舒贾等人一看明国步军那动作,看着他们手中的那大型火枪,顿时纷纷勒马,不敢再往前冲了。要不然,离那些火枪越近,遭到攻击的威力就越大。哪怕这些明军数量也就几百人而已,可是,那大型火枪的轰击,可也不是闹着玩的。

“呯呯呯……”

不过就算如此,明军的火枪手也还是开火了,硝烟腾空而起,巨响传来,哪怕沙舒贾所部都已经勒马了,也还是有一些倒霉鬼中了那些大型枪喷射而出的散弹。一时之间,至少倒了二十个莫卧儿骑卒。

看到这一幕,沙舒贾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用马鞭指着那些开枪的明国步军,大声说道“这些明军还真是蠢!要是等我们路过的时候,突然从林中出来开枪,那样才是明智的做法。但是,这些明军不但没有如此做,还离得这么远,就开枪了!明军,不过如此也!”

他身边的手下听了,包括那个御林军将领,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因为沙舒贾说得这话在理,看来明军就是蠢!

然而,他们的笑声才落,还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大地在震动。

骑军,这绝对是有大量骑军,非常非常多地骑军,才能有如此地动山摇的感觉!

沙舒贾等人,立刻转头闻声看去。只见在隆隆雷声传来的方向,也就是在他们的前方,透过飞扬的尘土,能看到有一条长龙,正迎面而来。

这支骑军,看着那红色,就知道是明国骑军。这一刻,沙舒贾等人,忽然一下明白过来,一下全部明白过来不是明军蠢,而是自己蠢!

自己这边,从一开始,就落入了明军的算计之中了!

明军一开始,就肯定是有预谋的,而不是遭遇战。所有的一切,都是明军在演戏。

从他们营地的乱相,摆出各种没有提防的样子,其实就是为了吸引自己所部骑军继续追杀。然后逃跑的时候,散落金银珠宝等财物,也进一步让骑军分兵,根本就没有了战力。

到这最后,明国步军提前亮相开枪,并不是为了杀伤自己这边,而是为了让自己这边停下马了。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如今明国骑军这一刻的冲锋。

这个时候,沙舒贾等人就算想明白了,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唯有大喊一声,转头逃跑了。

可是,大明骑军有足够的提速时间,又一直以逸待劳,完全可以说,此时的大明骑军,那是真正的猛虎出山,以势不可挡之势,扑向了他们的猎物。

沙舒贾这边,才刚刚转身逃跑,大明骑军,就犹如红色洪流一般淹向这伙一直追上来的两三千莫卧儿骑军。

大明骑军这锐不可当的攻势,不要说这些莫卧儿骑军已经被吓破了胆,就算是没有吓破胆,面对已经提完速,冲过来的大明骑军,也压根不可能有一点抵抗之力。

就这两三千莫卧儿骑军,就犹如沙子堆砌的建筑,明军这个海浪一拍过来,根本什么都不剩。

不远处半山上,看着大明骑军继续滚滚向前,冲向大营内还在争抢金银财宝的莫卧儿骑军,吴三桂一头是汗地向站在那里观战的崇祯皇帝,一脸钦佩地说道“陛下,此战定也!”

“吴卿辛苦了!”崇祯皇帝转头看向他,笑着说道,“此战,才是我大明灭掉莫卧儿的第一战,卿乃是首功!”

经过一系列的布局,莫卧儿帝国在北方的最大机动兵力就是这一支由沙舒贾所率领的军队。如果消灭了这支军队,那么大明骑军在莫卧儿北方便能来去自如,纵横驰骋了。

而要消灭这支军队,首先就要消灭骑军才行。但是,莫卧儿骑军也有两万多,兵力和大明骑军差不多。另外,这支骑军是沙舒贾从各地抽调出来的精锐骑军,如果说硬打的话,虽然崇祯皇帝有信心能打赢,但那样也会损失很多人马,这绝对不是他愿意看到,也不愿意承受的。

因此,崇祯皇帝在从窃听系统中获悉了敌军统帅的性格,还有他们军中大部分将领的心态之后,便定下了这个计策。

当然,诱敌的这个事情,肯定不会由他本人去做的。这种事情,就算他想,那些将领也肯定会拼死阻拦的。

如今计策成功,莫卧儿骑军追击了那么久,不但疲惫不堪,甚至还没有任何队形,大部分骑卒,都下马在那争抢金银珠宝,不要说大明骑军有一万生力军,就是只有五千,都能杀得这两万多莫卧儿骑军片甲不留!

没有了骑军掩护策应的步军,就算再精锐,崇祯皇帝也相信,打败他们也就时间问题。更何况,他们的主帅也跟着追来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就听到这一片区域,都是此起彼伏地喊声“大明万胜!”

“皇上万岁!”

“……”

四处逃窜,以为疑兵的那些莫卧儿百姓,一个个返回营地,看着遍地的莫卧儿骑军尸体,看着到处都在欢呼的大明骑军将士,一个个都直了眼睛。

这一战,能看到大明骑军压根就没损失什么,因为就看不到大明将士的尸体。那么多骑军啊,就这么单方面地屠杀掉了!这战力,让他们真得难以想象。

当他们看到明军将士簇拥着大明皇帝出现时,一个个都非常虔诚地跪倒在地,嘴巴中都是喃喃自语,似乎是在跪拜传说中的神灵。

此时,在崇祯皇帝的身边,周遇吉正在兴奋地禀告这一战“陛下,此战我军伤亡三十二人,但歼敌一万余骑,俘虏六千五百多人,俘获战马一万五千匹以上。”

这是大捷,大捷啊!

但是,崇祯皇帝对于这种大捷已经麻木了。

有窃听系统在手,就能充分利用不对称的信息,把己方的优势加到最大。也是因为如此,崇祯皇帝所打得战事,每次都是大捷,成就了他的赫赫威名!

此时,见将士们高兴,崇祯皇帝便也笑着赞道“做得好!”

正在说着,忽然看到李来亨亲自押着一个人过来。到了近前,一脚踹在那个人的后腿弯那,大喝一声“跪下”,然后就向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此人乃是莫卧儿军队的统帅,他们的二王子,叫什么沙舒贾!”

沙舒贾也算是命大的,在大明骑军的冲锋中没被杀,不过好运也就如此而已,被李来亨领军打扫战场的时候给抓到了。

此时,他虽然听不懂汉话,可看看眼前的场景,他就差不多猜出来了,为首这个,绝对是明国皇帝。因此,他连忙磕头,连声喊着求饶。

崇祯皇帝低头看着他,一时之间有点犹豫不决。

在他刚攻入莫卧儿帝国的时候,原本的打算,是准备扶持一个当地的当大明的傀儡,对印度进行殖民。可是,随着他深入莫卧儿帝国之后,发现这里真是土地肥沃的地方。这么好的地方,只是殖民,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如果还是按照原本的打算,这个无能的沙舒贾绝对是个合适的傀儡人选。可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又想改变主意了。

中东这边,包括阿拉伯半岛,最好是还有波斯帝国这两处地方,地下不知道有多少石油,因此,这里肯定是要本土直接管辖才行。

可是,大明本土离中东这里太远了。原本以为会容易占领的,但从实践情况来看,并没有想得那么容易。

就拿孟买来说,离本土远了,阎应元那边就是孤军奋战。要是没有援军,很可能会全军覆没的。毕竟敌人不是傻子,当他们知道来攻的明军很强大的时候,往往会联合起来。这一次,不就是莫卧儿帝国和西方殖民者联合了起来。

因此,如果接下来大明要占领波斯帝国和阿拉伯半岛的话,如果只是以孟买为前进基地,那是远远不够的。如此一来,莫卧儿帝国这边领土,就显得很重要了。

不过莫卧儿帝国这片地方,因为历史原因的存在,其实并不好管。大明的国力,也没有到占领那里,就给那里百姓同等待遇的地步。毕竟资源是有限的!

想着这些,看着不断磕头的沙舒贾,稍微愣神了片刻之后,崇祯皇帝最终有了决断,莫卧儿帝国的这片土地,该用一个什么样的形式来统治。

838 被明国皇帝跑了

于是,也不管沙舒贾的求饶,崇祯皇帝直接下旨带走。

而后,他又转身看向吴三桂问他道:“吴卿可是休息过来了?”

“末将没事!”吴三桂一听,连忙双手抱拳奏道,“请陛下降旨!”

虽然他连续诈败,吸引莫卧儿骑军追击,可毕竟经过一个时辰左右的休息,这个时候,就算没有完全恢复,那也差不了多远了。

“好!”崇祯皇帝一听,便对吴三桂说道,“卿带人去那些莫卧儿百姓中挑选青壮,能骑马的,告诉他们,朕许他们随军参战,若能立下战功,便是大明骑军中的一员。”

这个时候,虽然莫卧儿百姓已经跟着大明军队走,但是,一直是没有名份的。一直到此时,崇祯皇帝才开了口,给了那些莫卧儿百姓一个成为大明军卒的机会。

吴三桂一听,便知道皇上因为这次战事俘获了那么多战马,因此便想着补充骑兵。于是,他便连忙答应一声,很快就领着人,骑马往后面的道路去了。

不要说其他,光是这一战所展现出来的大明军威,就让莫卧儿百姓恨不得能成为明军中的一员。因此,吴三桂只是一说,报名的人就数不清。

最终,他挑选了大概一万人左右回来给崇祯皇帝复旨。

等到第二天,崇祯皇帝便领着三万多骑军,押着俘虏出发了。当然,这里面新加入的那一万骑左右,还不能真正用来打仗,只能说是凑个人数的。

在帕尼帕特平原这边,莫卧儿步军一开始还很兴奋,看着自己这边的骑军追杀明军。可是,到了后来,却发现骑军迟迟没有回来,这让他们就有点慌起来了。

“怎么回事,殿下怎么还没领军回来?”

“该是明军逃得太快,追得太远的缘故吧!”

“你们说,会不会有事啊?”

“不会有事的,殿下所领骑军乃是我莫卧儿精锐骑军,而且你们看到没有,明军也就万骑而已,可是殿下所领的骑军,那是有两万多啊!”

“对,肯定没事的。你们难道没看到么?明军仓皇而逃,哪可能和殿下所领骑军打?”

“……”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莫卧儿步军都能安慰自己,找出理由来证明莫卧儿骑军不会有事。

但是,这种论调,到了傍晚时分,天色要黑下来了,还不见骑军返回时,就有点变了。

“你们说,这都要天黑了,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真得出事了吧?”

“你这乌鸦嘴,可别乱说,殿下怎么可能会败!不过话也说回来,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是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

“对哦,说不定打败了明国皇帝,战利品太多了,因此就耽搁了!”

“就算是这样,总得派人回来报个信吧?为什么连报信的人都没有?没道理啊!”

“……”

将近十万的莫卧儿步军,上到他们的将领,下到普通百姓,都在忐忑的心思中渡过了一个晚上。

这一个晚上,很多人都没睡好,真是太让人担心了。以至于他们早上起来的时候,都能看到有好多熊猫眼。

这天色大亮了,还是没有见到沙舒贾带着骑军返回,军心就有点乱了。

“殿下还没领军回来,该不会是回不来了吧?”

“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别真是凶多吉少了!”

“现在怎么办?要不派人去看看?”

“可我们没骑军了啊,有马的,都跟着殿下去追杀明国皇帝了。就只有将军他们的马,难道他们会去?”

“怎么办,要不先回吧,只要回到了德里,有高大的城墙可以守,那就安全多了!”

“……”

军卒如此,将领也差不多,各种意见的都有。有想往前去接应沙舒贾骑军的,也有想着就地等待的,还有的,就想着先退回德里的。

等到了中午时分,还是没见沙舒贾领兵回来或者派人回来报信的事情发生,慌乱的军中气氛,就变得更为明显了。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估计又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惊慌等待中的莫卧儿军卒,有眼尖地忽然带着惊喜,大声喊了起来:“看,殿下回来了,殿下领军回来了……”

周围的人听到,连忙转头看去,只见远处丘陵山区地带那边,有尘土扬起,正在慢慢地往他们这边而来。

看到这一幕,大部分莫卧儿军卒都是如释重负,纷纷大喊了起来。

“殿下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

“殿下该是打了个大胜仗,所以一高兴,就忘记派人通知我们,现在终于回来了啊!”

“你们说,殿下是活捉了明国皇帝呢,还是杀了明国皇帝,又或者,是被明国皇帝跑了?”

“殿下这么晚才回来,还不派人回来报信,肯定是有大喜事,我猜,是活捉了明国皇帝,所以高兴地忘记了这些。”

“……”

在这些议论声中,也有小部分人是持怀疑态度的。可是,他们往往刚开口说出另外一种可能性,就立刻被同伙给喝斥了。因此,就算有怀疑,也大都憋在了心里。或者向他们的各种神开始祈祷,希望他们的殿下真得是得胜回来。

随着那尘土越来越近,已经听到了有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将近十万的莫卧儿步军,全都不再讨论,甚至不少人都是敛声屏气地,全都看着丘陵山口方向。

这个等待的时间似乎很长很长,但是,不管再怎么长,也终归是有等到的那一刻。

终于,就见有骑军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随后,是源源不断地骑军出现。

虽然有点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在骑军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这一刻,就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了他们的脑门上,震得不少人都张大了嘴巴,甚至有的人还一屁股坐倒在地。

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那些出现的骑军,是穿红色战袍的。而这,明显不是他们殿下所领的那支骑军,而是明国的骑军!

随着出现的大明骑军越来越多,虽然其中有一部分人不是红色军服,可光是那数量,就已经吓得莫卧儿军队开始恐慌了。

军中将领见了,连忙大声喝斥,甚至打骂他们,让他们赶紧整军备战。

这是在平原上,敌人是骑军,步军是没办法逃回德里的。

“慌什么,只是出现了明军而已,这能说明什么?”

“说不定殿下很快就领着骑军抄了明军的后路,蠢货们,快点列阵!”

“殿下所领两万多骑军,真要有事,肯定能有逃回来的。但为什么没有人逃回来,说明殿下没有事,知道么?”

“快点列阵备战,说不定殿下会在关键时刻杀出来,懂不懂?”

“……”

听到将领们的这些话,有的军卒还真燃起了一线希望。真要被明军打败的话,怎么可能没有一个骑卒逃回来么?

不过他们却没想过,当时沙舒贾领着骑军追杀了那么远,战马早已疲惫不堪,突然之间遭到一直在养精蓄锐的大明骑军突袭,就算他们逃了,又能逃多远。

不可否认,昨日的那一战中,不可能所有的莫卧儿骑军都被歼灭了,肯定有漏网之鱼。但是,这些漏网之鱼不可能沿着原路逃回,因为那是逃不脱大明骑军的追杀,只能是钻到林子去。如此一来,又怎么可能逃得回来报信!

正当莫卧儿步军军卒在他们将领的鼓动下,又重新有了一丝侥幸心理时,不知道是谁,突然之间大喊起来道:“那是什么,不会是殿下被俘虏了吧?”

听到这话,正在慌乱间整队的莫卧儿步军军卒,全都一下静止不动,纷纷转头看去。

果然,就看到明国骑军中间,有一群人被绑着,驱赶着往这边过来。从他们身上的穿着看,应该是沙舒贾带出去的骑军军卒无疑。并且人数极多,至少有五千多人。

看明白了这个情况,所有人的脸色,都露出了惊慌,甚至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是恐惧了。军官回过神来,连声喝斥快点列阵备战的话,也没多少人听进去。

面对骑军,如果不列阵迎战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是对手。那些莫卧儿步军的军官知道这一点,便连骂带打地尽力整队。

终于,在明军过来之前,勉强整队完毕。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明军的动静。

这个时候,大明骑军中的皇旗又出现了。在后面,还有连绵不断地骑军出来,似乎无穷无尽的样子。

忽然,在队伍前面的明军将士,也就是身穿红色军服的那些骑军将士,突然就加快了速度,往莫卧儿步军这边冲了过来。

莫卧儿步军军官见到,立刻紧张起来。明军这也太嚣张了吧,就只是这样就赶来冲阵?

心中如此想着,他们便大声吼着,准备迎战。

那些象兵也调集到了那些骑军冲过来的位置,准备拦截大明骑军的冲击。战象后面的弓箭手,火铳手,纷纷预备起来。

可是,让他们想不到的,在还有一箭之地远的地方,那些明军将士却往前扔出了东西,然后绕了个弧形回去了。

839 前所未有的压力

就近的莫卧儿步军军卒定睛一看,顿时都吓得面无人色。

他们不是没见过首级,可是此时,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是丢在地上的那些首级。虽然他们可能认不出那些首级到底是谁,可他们却知道,明军还在持续扔出来的首级,肯定是之前追出去的骑军军卒的首级!

被俘虏了那么多,还有这么多首级,从这两个点上就基本可以确定,二王子殿下所领骑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那么多首级丢到阵前所引发的恐惧,就犹如波浪一般往整个军阵中扩散。不可避免地,场面还是有点混乱了起来,带着恐惧之意的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看到这个情况,莫卧儿步军中有战斗经验的军官,连忙大声安抚鼓舞起来。否则的话,明军还没打过来,自己就会先垮了。

“怕是没有用的,都站好了,准备战斗!”

“这里是平原,谁想跑的,能跑过四条腿的马么?”

“你们别无他路,唯有一战,打赢了明军才能活命!”

“你们想和那些首级一样,也让明军割了你们的首级么?还想活着,就打好这一战!”

“……”

就这样,在军官竭尽全力地喊叫声中,莫卧儿军队的步卒勉强维持着阵型。可是,恐惧却无法从他们的心底散去。

这个时候,大明骑军已经全部走出了丘陵山口地带,出现在莫卧儿步军的眼前。大概三万多骑军,再加上五千多俘虏,比起五万步军都要让人感觉更震撼。

还不用说,在丘陵的极远处,似乎还有军队正在开过来,尘土之飞扬,看得很清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可能是明国的步军!

慢慢地,大明骑军来到了莫卧儿步军的阵前开始列阵。五千多俘虏被驱赶到阵前,在他们的后面,是那些刚加入大明军中的莫卧儿百姓。在他们的后面以及两侧,才是大明本部骑军。

皇旗之下,崇祯皇帝用望远镜扫视了一下敌方阵中那一张张脸的表情,嘴角微撇,笑了起来,心中想着,很好,很不错!

于是,他按照原定的计划,转头看向李来亨,对他下旨道“李卿,去吧!”

“末将遵旨!”李来亨立刻双手抱拳领旨,然后驱马到了前面,来到俘虏的身后,对其中一个俘虏喝道“皇上有旨,立刻前去招降,做不到就死!”

那个俘虏正是莫卧儿帝国的二王子,这次莫卧儿军队的统帅沙舒贾。经过翻译听到了明军的意思,虽然他也猜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可是,他却没有一点拒绝的意愿,因为他不想死。

于是,在几个人的看押之下,他往前走去。

看到明军这边的动静,几乎所有的莫卧儿步军的军卒,全都看向那几个向他们走过去的人。

很快,就有人惊呼了起来。

“看,是殿下,殿下被明军俘虏了!”

“不好了,殿下被明军活捉了!”

“……”

沙舒贾被大明军队活捉的这个消息,对莫卧儿军卒来说,是一个非常震撼的消息。一时之间,军官们好不容易维持着的秩序,一下又乱了。至少他们再也不能让那些军卒闭嘴。

远处的莫卧儿军卒虽然看不清,可是,这边的声音很快传过去,没过多久,整个军阵全都知道他们的统帅,他们的殿下,被明军生擒活捉了。

看着沙舒贾向他们走近,不少人都担心了起来。

“明军这是要给我们下马威么?他们要在阵前杀了殿下?”

“有可能是殿下来劝降的吧?”

“不大可能,要是我们投降了,德里就危险了啊!”

“对,殿下是大汗的儿子,怎么可能把德里送到明军手中呢!”

“……”

在他们的议论声中,沙舒贾看到地上一片片地首级,甚至他走过去的时候,不得不踩着首级的缝隙,看着那一个个惊恐万分,死不瞑目的首级,如果有人能细心一点,都能看到他的两条腿其实是在打颤的。

距离差不多的时候,绑着沙舒贾双手的绳子牵动,沙舒贾被拉住,同时喝令他。

沙舒贾虽然不想在全军面前丢脸,可他更想要的是活命,因此,他便对已经离得不远的莫卧儿军队步卒喊道“本王命令你们,全都放下武器投降。”

“大声点,没吃饭么!”身后的一名莫卧儿籍新兵见了,不由得大声喝斥。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像喝斥一条狗一样喝斥高高在上的王子,这名莫卧儿籍新兵那喝斥声中,都能听出他的激动。

我这不就是没吃饭么?沙舒贾听了,心中想着,可不敢还嘴,就鼓足了吃奶地劲,又大声喊道“本王命令你们,全都放下武器投降。”

第一次的说话,其实已经有人听到了,他这第二次的喊话,就有更多的人听到了。

当莫卧儿步军的军卒听到他们的王子,他们的统帅下令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时,有的不出所料的样子,也有的一脸惊愕。

莫卧儿帝国的等级之森严,是外人难以想象的。军队之中,就更是如此。听到沙舒贾让他们投降,不少人就开始放下武器,准备投降了。

但是,有很多军官却不想投降的。见情况不对,立刻大声喊道“谁敢投降,大汗回来,就诛谁九族!”

“殿下投降明军,大汗肯定会杀了他,他不再是我们的殿下了!”

“……”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间点上,沙贾汗的威望还是很高的。这些军官搬出了沙贾汗之后,立刻就抵消了沙舒贾作为王子身份劝降所带给他们的震撼。

那些军官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还动手先劈了几个已经丢下兵器不想捡起来的军卒,还真别说,一下便有效地阻止了军中投降的意愿。

当然了,这和他们兵力雄厚,还没和明军打过一仗,很多人还抱着幻想有关系。

沙舒贾见自己的喊话没用,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了。他自然认得那些军官,不由得一个个点名,大声喝骂起来。

然而,这个时候,平时听从他的那些军官,一个个都不再听他了。任凭他再骂,都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的军官,反而大声开口劝沙舒贾,为了莫卧儿皇室的荣耀,就应该以死殉国的。

于是,这劝降之举,就这样僵持住了。

崇祯皇帝在后面看到这个情况,便又一挥手,就有一名翻译策马上千,靠近莫卧儿军阵这边,大声喝道“大明皇帝有旨,命令尔等立刻投降,否则地上的首级,就是你们的下场!”

再次得到提醒,看着地上那么多的首级,莫卧儿步军军阵,不可避免地又起了一阵骚动。不过那些军官早有准备,立刻强力弹压,勉强又按住了有点乱了的局势。

崇祯皇帝看到,也懒得劝降了,对左右说道“进攻!”

“末将遵命!”吴三桂、周遇吉等人一听,便立刻双手抱拳领旨道。

随后,明军这边立刻就动了起来。

莫卧儿籍的新兵驱赶着那些俘虏在前面开路,在他们的身后,则是明军的远程兵种。燧发枪手,弓箭手等等,也不下马,就在马上跟进。

而在两翼位置,各有五千多骑军,也开始驱动战马,策应进攻。

莫卧儿军阵这边,看到明军的这个进攻态势,顿时就慌了。很明显,明军有点无耻,拿他们的骑军军卒顶在前面攻过来。如果要开战,则必然是他们要先杀了骑军军卒才行。

那该怎么办?

如果明国骑军直接冲锋的话,象兵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会阻挡明军的进攻。可是,曾经的同伴在前面,开战必须先杀自己的同伴,这种没有思想准备的战事,一下就让当面的莫卧儿军卒又慌了。各级军官好不维持着的秩序就又有点乱了。

这一次,可没有等各级军官再去弹压,明军这边可是在进攻的。

在身后有兵刃抵着的前提下,大部分骑军俘虏,不得不按事先交代的,大声喊了起来,让步军这边别杀人,放下武器投降,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这些人中,苦逼的沙舒贾顶在最前面,最怕莫卧儿步卒这边六亲不认,就喊得最响亮。

虽然也有些人没有这样喊,有那种死了就死了的觉悟,可他们的喊声,压根就被掩盖了,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反而招来了身后的刀枪砍杀,求仁得仁了。

在这种攻势之下,就算有各级军官的弹压,莫卧儿军阵不可避免地乱了。不过规模不大,被各军军官极力弹压着。

可就在这个时候,两翼的大明骑军忽然加速,做出了要冲阵的姿态。而在俘虏身后的明军远程兵种,也开始了攻击。

“呯呯呯……”

“梆梆梆……”

燧发枪的声音,弓弦的震动声中,莫卧儿军阵这边,最接近部分,很快就倒了一批人。这其中,有不少是在忙于弹压的军官。

少了一些军官的弹压,明军进攻的压力,还有骑军俘虏的喊话攻势,这些交织起来的前所未有的压力,终于压垮了莫卧儿步军军官好不容易维持着的军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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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0 收步军

莫卧儿的步军军阵,是分左中右的三个阵型。承受压力最大的中间军阵,最先垮了。

面对明军的进攻,这些莫卧儿步军的军卒,位于两侧的往隔壁军阵跑去,而在后面列阵的,干脆就往后面一望无垠的平原逃去。至于正面面对的那些,则纷纷抛了武器跪下投降。

看到这个情况,大明骑军立刻越过跪在地上的敌人,追击那些正在逃跑的步卒,同时用他们学到的唯一一句莫卧儿话大声喊道“弃械跪地,降者免死!”

虽然在劝降,可手下动作却也不含糊,只要没有丢掉军械,还在那逃跑的,马刀挥舞间,轻易收割着这些人的性命。

没有了统帅,溃败之势一旦形成,这个时候,就算是沙贾汗来了,也是无力回天了。

崇祯皇帝的身边只有五千人马,剩下的两万五千多骑军,包括那些莫卧儿籍的新兵,全都撒出去了,犹如赶羊群一样赶着敌人。

在这片平原上发生的这次战事,又一次左右了莫卧儿帝国的战局。

上一次的时候,还是上一任莫卧儿帝国皇帝,也就是他们著名的阿克巴大帝挽救莫卧儿帝国的著名战役。

那一次的战役位置,要离德里更近,位于萨特里日河和朱木拿河之间。本来莫卧儿帝**队这边,也是打不过敌人,但是,就在莫卧儿帝**队快要溃败之时,敌人的几个最重要将领和君主意外受到伤害,才给了他们反败为胜的机会。

而在这一次和大明军队的对决中,是莫卧儿帝国的主帅轻敌贪功,最终导致被明军俘虏而引发了最终战败的结局。

等到了傍晚时候,战事已经结束,弃械投降的莫卧儿军卒全都被绑了双手看押,更多的明军将士,则在打扫战场,统计战况。

直到这个时候,“大明步军”才赶到了。很多莫卧儿帝国的降卒看到尘土飞扬间出现的,竟然不是红色军服的明军,而是衣衫褴褛的百姓,一看就知道是莫卧儿西北的那些贱民,顿时,一个个都傻了眼了。

将近十万的莫卧儿帝国步军崩溃,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认为出了眼前的三万多大明骑军之外,还有数量很多的步军正在赶来。

如今他们才知道,原来明军就只有眼前的骑军,而且这些骑军中还有很多是百姓而已。顿时,不少心有不甘的人,特别是那些将领,都有想吐血的感觉。

入夜,明军这边并没有给俘虏吃东西。赶到的莫卧儿百姓被下令围着俘虏扎营休息。在整个外围,还有大明骑军在巡逻。

如今,真正的大明军队才两万来人,可俘虏却多达十万。这个问题,摆在了大明君臣的面前。

带兵的都知道,这种数量上失衡太多,是会带来不少问题的。

对此,吴三桂向崇祯皇帝建议道“陛下,这十来万人太多了,不但是个累赘,而且一旦我军再和敌人打仗时,这些人万一闹事或者叛乱,对我军也是致命的。因此,末将以为,不如……”

说到这里,他用手示意一下,比了个“杀”的手势。

他这是要学白起坑赵国降卒,还真别说,赵国一下没了四十万青壮之后,国力便一蹶不振。

对于吴三桂他们来说,这是在敌国,是在异域,选择这么做,那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就连孔有德,也是在点头附和。

不过,崇祯皇帝自有打算,听到这话,只是摇摇头说道“下一步的战事,是和固始汗所派的达蓝泰部合击德里,只有骑军是不够的。作战方式,也要有改变,要开始夺取莫卧儿城池。因此,这些步军,朕还是要用的。至于忠心问题,这个不用太担心。”

至于他要怎么做,却是没说。

吴三桂等人听了,心中有点好奇,却也没有多问,只是遵旨而行便是。

在这个夜间,怎么多俘虏,心思各异,大明军队这边只是把他们绑了,又不给饭吃,也没说怎么处置,终归是有点慌乱什么的。夜幕之下,有人闹事,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明军这边当然不会放松警惕,一有骚乱,就立刻镇压。用了连坐法,一条绳上有人闹事,就全死,毫不手软。就这样,等到了第二天天亮。

崇祯皇帝一觉睡到大天亮,用过早膳之后,便下令全军集合,给出的一道旨意,就是让孔有德带人,把俘虏中所有级别的军官都给挑选了出来。

看到这个,这些莫卧儿军官终于多了一点底气。

他们此时已经知道,明军也就那么多人,想要控制这么多的步军,就必须要依仗他们,好言相劝,给予荣华富贵的承诺,收买拉拢他们,让他们为明国卖命,这样明军才能驱使这十万步军为他们效命。

对此,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觉得无所谓的,谁给的荣华富贵多,就给谁卖命,如此而已!

如此想着,很多军官就有点嘚瑟起来了。对于押解他们集中的明军将士,特别是那些莫卧儿籍的新兵,更是有点摆谱起来。表现得有气节一点,让明国皇帝知道他们不是那么好收买的,这样开出的价码也能高一点不是!

等到集中了之后,在明军还在清点是否还有残留军官没有出列时,站在那里的这些军官,一个个都在用眼神示意,千万别太软了,别明军一说什么就立刻答应,真要那样,就卖不上什么钱了。

崇祯皇帝扫视着这些莫卧儿的军官,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直等到手下军卒回来禀告说,所有军官都已经挑选出来时,崇祯皇帝才开口说话道“朕昨日曾答应,降者免死。但是,昨夜却有很多人不甘心投降而闹事造反。既是如此,就休怪朕不客气!”

这些话一翻译过去之后,顿时,把好多人都吓到了,该不会明国皇帝要杀人了吧?

就在他们这么想着的时候,一队队的明军将士上前,两个对付一个,把那些军官都按跪到了地上。不用说,这动作的意思,好像是要拿他们开刀。

这一下,不少军官就吓到了。但是,还有的军官认为,明国皇帝这是玩欲擒故纵,先吓他们一吓,然后再施之以恩,这样就能以很小的代价就收复他们。

不过,这一次,他们又猜错了。

就见崇祯皇帝又下了一道旨意,然后便有一些莫卧儿籍的新兵飞骑传达皇帝旨意“陛下有旨,谁愿暂代百户的,出列报名,过时不候!”

百户,就是百人队的头,这一点,莫卧儿军中也是差不多的,因为莫卧儿帝国就是蒙古人建立的帝国。

听到这话,那些普通的莫卧儿降卒不由得一个个都是大吃一惊,这算不算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或者也是因为如此,反而有人狐疑了。如果自己出去争个军官名额的,那原来的那些军官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十万降卒中,终归是有一些心思敏捷的,不管其他,毫无犹豫地抢先出列报名。

只是一会功夫,就差不多够了人数。

听到崇祯皇帝再次发下的旨意,吴三桂等人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是这样用这支降军!

说白了,其实很简单,找个由头要杀掉原来的军官,不过不是明军自己动手,而是那些想要出人头地的降卒出头,给投名状,就能给予他们一些信任,让他们来领步军。

至于为什么不用那些莫卧儿籍的新兵,从忠诚度来说,他们显然更可靠一些。但是,这些莫卧儿籍的新兵,之前只是普通百姓而已,并不懂得打仗。让他们打下杂活,那是没问题的,可要他们去领步军,听号令打仗,那就是抓瞎的。

而从降卒中提拔上来的暂代头领,至少他们知道步军打仗的一些常识。崇祯皇帝也不要求这支步军会成为精锐来使用,只要能完成一般的军令就可以的。

很快,那些想当暂代百户的降卒,就都被集中到崇祯皇帝这边,跪了一地。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便用威严的声音说道“你们有进取之心,朕很高兴。只要你们以后立下军功,便能去掉暂代,甚至得到更高军职。朕必灭莫卧儿,你们的未来,就在你们自己掌握之中。”

说到这里,他让翻译先行传话。看到这些降卒一个个露出兴奋的面容,便再次说道“如今,你等前去行刑处决那些意图再反之徒,而后便能分派手下兵卒,整队完毕之后,便和大明另外一路大军合围德里!”

崇祯皇帝的这些话,信息很多。不过这些跪着的降卒,都是属于心思敏捷的那些,一下就听全了全部的意思。

投名状,没问题!如果不杀了原来的那些军官,他们这个暂代的,怕也难以坐稳位置不是!

还有另外一路明军?想想也是,明国皇帝都来了,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人马?灭了莫卧儿,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就这么想着,他们便一个个都表现出了感激涕零的样子,毫不手软地把原来的那些军官给杀了。

841 这是什么情况?

接下来,便是对这支莫卧儿步军降卒的整编。

原有的编制被打乱,随即分配每个暂代百户手下的军卒。虽然这样做,会让战斗力大减。可是,崇祯皇帝压根就没在意过他们的战斗力。

除此之外,每个百人队还会加入一个监军,由这次战事中表现最好的一千名莫卧儿籍新军将士充任。之所以不派大明本部将士,还是因为双方语言不通的原因。另外,崇祯皇帝也不想减弱骑军战斗力。

这次的整编,只是用了两天时间而已,不过这点时间也只能完成基本的整编而已,毕竟是有十万人之多。随后,崇祯皇帝便领军向德里进发。在这行军途中,也给予了步军新的百人队熟悉的机会。

………………

在他们往德里进军的同时,在德里的东面,也有一支军队在往德里进发,他们自然是达蓝泰所部。

这一路往西杀过来,竟然出乎意料地顺利,莫卧儿帝国的城池,基本上都只会龟缩在城内。要是发现城防不怎么样的话,达蓝泰就会驱赶一路上抓的俘虏攻城。

之所以这么做,他倒也没想过能打下城池。因此这种手段,在他刚从西藏高原上冲下来时,除了最初几次有成功之外,就没有再成功过了。

不过就算这样,达蓝泰所领军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营造声势浩大之态势,因此,就算打不下城,也是要打上一打的。反正是的又不是他的手下,耗掉了俘虏,还能省不少吃的。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西进的这条路上,他用俘虏攻城,竟然都被他攻下了几个城,以至于他的俘虏反而越来越多。

一开始他有点纳闷,经过审问俘虏之后才得知,是这沿途的精锐军队,都被莫卧儿帝国的二王子沙舒贾抽调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达蓝泰就有点担心了。

本来那个沙舒贾就已经抽调了莫卧儿帝国北方的精锐军队,这一点,他和沙舒贾所部交手过,心中自然非常清楚。如今,沙舒贾又把沿途城镇的精锐都抽调走,那兵力就更多了。

想着这些,达蓝泰便问大明使者道“不知道陛下领兵从莫卧儿西北杀入是带了多少兵马?”

大明使者听了,想了想回答道“陛下从京师出发的时候,是带了一万骑军。”

“什么?”达蓝泰一听,顿时有点傻眼。

他一直以为大明皇帝御驾亲征,那肯定是会带很多人马的。结果没想到,从京师出发的时候,就只带了一万骑军而已?

回过神来后,达蓝泰想了想,便又问道“是不是陛下还有从各地抽调军队?”

“没有。”大明使者听了,当即摇头说道,“陛下所领的一万骑军中,就有五千是从外地调集过来的。”

“……”达蓝泰顿时无语,真要这样的话,从速度上推算,明国皇帝显然不可能带步军,要不然,不可能那么快从莫卧儿帝国的西北杀入。可要是骑军的话,这沿途能征集骑军,估计也就天山那边了。就算翻了天,从人口和后勤方面估算,顶多也就能再加个两万吧?

三万骑军,从莫卧儿帝国西北杀入,随着兵力消耗,城池攻陷,营造出了那么大的声势,都迫使莫卧儿二王子丢下自己不管,立刻领军返回,甚至还沿途抽调兵力,要做到这一步,想必大明皇帝肯定是打了不少大的战事,如此一来,他那边的兵力还能有多少战力?

对于这一点,达蓝泰是深有体会的。每次打仗,就算最后赢了,自身也肯定会损失不少兵力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都没敢再打硬仗,只是捡软柿子捏。

想着这些,达蓝泰立刻非常担心地对大明使者说道“如今那个沙舒贾已经领了精锐大军回去,肯定是去对付陛下的,而陛下那边兵力想必不多,这会不会有事,我们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却见这大明使者只是呵呵一笑道“放心,陛下乃是真龙天子,神仙下凡,百战百胜,怎么可能会输!我们只需要按照计划,一路往西去汇合便是!”

“……”听到这话,达蓝泰不由得有点傻傻地看着这个大明使者,他有点无语了。

你说皇帝是真龙天子,好,我信,反正每个皇帝都是真龙天子!

但是,自古以来,有那么多的皇帝,那个皇帝是真正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哪怕连最伟大的成吉思汗,当年都吃过败仗,连老婆都没保住!更不用说,就只是中原王朝的皇帝,就算打过一些胜仗,敢说是百战百胜的?

都是领兵打仗的人,谁不知道兵危战凶,任何一场战事,谁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赢?更不要说,如今的形势,其实很不乐观!不说莫卧儿帝国西北方那么多重镇,光是沙舒贾所领的兵力,就已经非常强大了,你们大明皇帝,真能打得赢?

这么想着,达蓝泰就很想再确认一下,把这个具体形势说个清楚。可是,当他看到眼前这位大明使者信心满满的样子,顿时,他想了想,还是算了。再问,答案也是一样!

没有别的办法,只希望大明皇帝那边,不要遇到沙舒贾的主力吧!或者避而不战,等两边合兵之后,再想想办法。又或者,自己这边闹得欢,那个沙舒贾最终又不得不分兵来找自己,这样西北大明皇帝那边的压力就会轻一些。

想到这里,达蓝泰心中不由得嘀咕。或许这就是大明皇帝让自己这边大张旗鼓地原因,可自己要是遇到强敌的话,那还是没法打,就只能撤了!

这么想着,军队就还是按照计划一路西进。

在这一路上,达蓝泰一直就担着心。

结果,一如他所想得那样,哪怕离德里越来越近了,哪怕他闹得很欢腾,可是,也没见到莫卧儿帝国的援军。换句话就是说,莫卧儿帝国的军队应该都去对付大明皇帝了!

这一下,怕是悬了吧?

达蓝泰心中如此想着,想和大明使者说说,可看大明使者那信心满满的样子,他又是无语这个大明使者,怎么就对他们的皇帝这么虔诚?

他预感到不是很妙,就悄然开始做出安排。

这离莫卧儿帝国都城德里都不远了,可还是没有遇到莫卧儿帝国派出的援军,说明莫卧儿帝国正在对付明国皇帝所部。一旦那边战事结束,必然就会来收拾自己。才一万多人马,一定要做好随时能退兵的准备。

为此,达蓝泰偷偷地找来了他最为信任的一个手下,负责哨探的吉木达,用非常严厉地语气对他说道“不要看如今我们一帆风顺,实则很可能在深渊附近徘徊。你把哨探放出去,再远一倍,务必保证我军不受到敌人的伏击,更不能让敌人大军到了眼前才发现,懂么?”

他怕眼前的胜利蒙蔽了手下的眼睛,就还特意细说了一番,指点了目前的危机所在。

顿时,吉木达立刻明白了在莫卧儿国内的战事关键所在,连忙点头应下。

从第二天开始,吉木达更是亲自领着手下,往德里方向哨探。因为德里是莫卧儿的都城,这边的敌情最为重要。

这一日,根据事先得到的消息,还有审问俘虏知道,他们离德里也就一百多里远了。可还是没有遇到莫卧儿帝国的援军,这极其不正常。因此,吉木达便做了决定,派手下回去提醒达蓝泰小心,而他自己,则领着剩下的哨探,索性远行到德里去探个究竟。

谨慎期间,他还休整了一番,看着手下全员精神饱满,战马精神抖擞,才领着他们前探。

一百多里的距离,骑军一般是要用一天时间。但是,哨探是有多马配备,放开了跑的话,自然用不了一天的。

但吉木达没有这样做,硬是花了一天半的时间,留了人马体力可以用于不测之时的逃跑。

午后时分,到了德里周边。这让吉木达更是谨慎起来,因为这一路之上,他竟然没有遇到任何人,不止是莫卧儿军队,包括普通行人都没有,这是闹什么鬼了?

转过一个山头,估计就能看到德里了吧!

他正在这么想着,忽然,就听到他的手下过来禀告道“好像有动静!”

吉木达一听,凝神仔细听听,好像真有动静,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这个方向……

分辨到这里,他一下转向德里方向,连忙对他的手下说道“走,德里有情况,快去看看!”

说完话的同时,他自己一马当先,先一步驱马前行了。

一路过去,哪怕是有马蹄声,可是,那隐约的喧哗声却越来越清晰。

转过山头,眼前豁然开朗,遥远的德里,是最醒目的点。吉木达等人,第一眼就看到了德里城,这个莫卧儿帝国的都城所在。

这一看之下,所有人,包括吉木达在内,他们这些哨探全都惊呆在那里这是什么情况?

842 朱忠明

只见远处那很大的城池外面,已经驻扎着一支军队,看样子,是在围城,虽然没有攻打的迹象,但以吉木达的经验看,确实是围城的态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吉木达有点迷惑了,因为那支围城的军队,人数众多,根据他的经验推断,至少有十多万人马才行。

最为关键的是,按理来说,包围了德里,想要攻打德里的话,一般来说,应该是大明军队。可是,远处的那支围城军队,他们的军服却不是红色的。或者说,虽然看到好像有红色,但是,那红色也只是点缀而已,只占了很少部分而已,这就说明,那不可能是大明军队!

对啊,大明军队也不可能有那么多,这一点,殿下可是说得很清楚。就是因为殿下担心大明皇帝所部兵力过少,才再三叮嘱自己一定要做好哨探的事情。

他正在想着,忽然,听到同伴有人带着惊惧之意喝道“谁?”

听到这话,吉木达立刻就回过神来,闻声一看,却见周边的林子里,冒出了一队骑军,他们手中要么握着火枪,要么拉着弓,对准着他们围了过来。

这一刻,吉木达不由得后背一下冒出冷汗。自己光顾着看德里的情况,却忽视了周边,这下糟了!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虽然他们穿着莫卧儿百姓的衣服,可为什么看着其中有一个人感觉有点熟悉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部下已经防御状态的以他为中心缩了过来。不过虽然如此,因为已经失去了先机,如果动手的话,肯定会死伤惨重。

忽然,对面的那个人,也就是吉木达感觉有点熟悉的那个,带着一点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吉木达?和硕特部的吉木达?”

一听这话,说得是同一种语言,而且还点出了和硕特部的吉木达,顿时,吉木达不由得很是惊疑,盯着那个人,同样有点不确定地问道“你是……你是撒西姆?你是不是撒西姆?”

那人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对他的同伴说道“都放下武器,是自己人!”

说完之后,他自己先收了弓箭,随手往箭囊中一插,而后大笑着走向吉木达道“真是没想到,我们竟然还能有再见面的时候!”

这个时候,吉木达也已经确定了,同样惊喜万分,让同伴放下武器的同时,他也大步走了过去,一个熊抱,和对面这个撒西姆抱在了一起。

他们的同伴都依言放下了武器,看到他们的头和对方非常熟悉的样子,便一个个都是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也有点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人。

抱了一会之后,终于分开,吉木达上下打量了一下撒西姆,然后有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当初我随固始汗出征的时候,你不是留在部族的么?”

没错,他们两人都是和硕特部的,只不过吉木达是随着固始汗出征青藏,随后就一直留在西藏。本来他们两人都觉得,此生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算算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好多年,意外相见之下,一时之间都差点没认出来。

撒西姆听了,不由得笑着说道“我是留在部族的话,你随固始汗出征,如今我也随陛下出征!对了,以后你叫我朱忠明吧,我自己取得汉名。”

“……”吉木达听了,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他还是被朱忠明话中的一个重要信息所吸引,当即惊喜地确认道,“你说……你该不会说围城的那支大军,是大明皇帝所领的军队吧?”

“呵呵!”朱忠明听了,当即一笑道,“要不然,你以为呢?”

得到确认,吉木达不由得大喜,不过与此同时,他也非常地好奇,转头看了下远处的情况,然后又转回头看着朱忠明说道,“不是说大明皇帝带的兵马很少么?可看上去,至少十万以上啊!”

朱忠明听了,跨前一步,和他肩并肩站了,然后用手指了下远处的德里,笑着说道“当然,陛下从轮台出发的时候,一共就只带了两万骑军而已。但是却在莫卧儿西北地区纵横无敌,攻下了好多城池,最后还打败了莫卧儿帝国的二王子所领十余万大军……”

说到这里,他又一努嘴解释道“看到没有,哪里的步军,全都是那莫卧儿王子所领的,全部被俘,如今已经成了我们的人。”

“……”听到他这话,不但吉木达,还有他的那些同伴,全都听得目瞪口呆。

就只是两万骑军,就在莫卧儿帝国境内纵横无敌?还打败了那个沙舒贾所领的十余万精锐,甚至把敌人的步军变成了自己的步军,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这沙舒贾所部,他们是交手过的,知道绝非一般军队,而且沙舒贾领兵才走了多少时间,这就完蛋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太让人震撼了!

“哪个……哪个你们,不是,是我们损失了多少人马?”吉木达回过神来,连忙问道,“看样子,穿红色军服的并不多,是不是损失有点大?”

大明皇帝就算再能打仗,这都一路打到德里,估计损失绝对不小。

朱忠明一听,当即呵呵一笑,然后笑着说道“哪有什么损失,差不多都可以忽略不计吧!你之所以没看到,那是因为骑军乃我们本部精锐,这种围城骚扰守城敌人的事情,怎么可能亲自去做,都在营帐内休息呢!”

说到这里,还没等吉木达说话,他就又自豪地补充说道“你绝对想不到陛下有多么的厉害,打仗,自己要是损失多了的话,那能是陛下指挥的战事么?”

听到这话,吉木达立刻就想起达蓝泰说那个大明使者对大明皇帝虔诚地一塌糊涂的事情,可此时,他忽然明白过来,应该是大明皇帝真有那个本事才对!

他还在发呆着,朱忠明就又开口说道“你们怎么样?本来以为主力都被我们这边吸引过来了,你们应该会比我们先到德里的,如今到哪里了?”

听到这话,吉木达回过神来,不由得有点惭愧,连忙说道“大概离德里还有一百五十多里左右吧,三王子殿下担心,让我亲自带着哨探,远探了一些,我就到了这里。”

听到这话,朱忠明不由得哈哈一笑道“原来皇上交代下来的都是对的,果然是三王子殿下所领军队会过来。皇上派我们在这里等你们,这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啊!”

听到这话,吉木达都已经有点被震惊地麻木了。不管从吉木达嘴里再说出什么震撼的事情,他已经不再失神了。

想了下,他就握拳捶了下朱忠明后,关心地问道“离开部族那么多年了,部族的情况怎么样?对了,你怎么改了个汉名?”

不可否认,虽然吉木达已经跟随固始汗离开了和硕特部,但他好歹是在那里出生,长大,当然是很挂念的。

朱忠明一听,露出那种幸福的微笑说道“部族都很好,遇到了一位好皇帝啊!如今生活得都很好。”

说到这里,他想起吉木达还有一个问题,便又开口回答道“你不知道,当初准葛尔部偷袭我们部族,我死都不降,本来以为肯定活不了。却没想到陛下领军神兵天降,把准葛尔部都堵在了天山。当时以为好不容易把准葛尔部给堵到了,陛下肯定会趁机消灭准葛尔部,却没想到……”

虽然吉木达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可是,这个时候,当他听到熟悉的同伴,当事人说起那段往事的时候,不由得还是很震撼,同时,他也很感动。没想到一个汉人皇帝竟然能为了他们这些部族的人,放过了好不容易抓到的准葛尔部,最后还亲自领军,一直追杀到准葛尔部灭族!

听着朱忠明又在描述如今天山那边的生活,听到曾经的部族不用再担心牧群出意外而挨饿,因为那边已经是放牧和种植相结合,肯定饿不着;听着那边的小孩都能免费读书识字,增长见识,听着……

听着所有的这一切,吉木达不由得又失神了。

忽然,他的肩膀被朱忠明拍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就见朱忠明一脸感激地对他说道“你说,大明对我们这些放牧的这么好,我自己改得这个名字,好不好?”

朱忠明,忠于大明,这是表明心迹吧!这样的大明,确实值得效忠。

这么想着,吉木达不由得有点羡慕地点头说道“改得好,改得好!”

“那是!”朱忠明骄傲地回应道,“我告诉你,类似我这样改用汉名的,不但我们以前的和硕特部,还包括杜尔伯特、土尔扈特等其他部族,全都这样,据我所知,光是忠明这个名字,就有上百个之多。呵呵,那群不要脸的,竟然都和我取一样的名字……”

听着他好像在骂人,却没有一点骂人的意思,吉木达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他所想象的那个场景某个人一喊忠明,一群人回应……

843 打赌不

在了解了德里这边的情况之后,吉木达就想着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就迫不及待地和朱忠明告辞,然后不惜马力,赶紧往回赶。

………………

达蓝泰这边,已经领军离德里不到一百五十里。如果走快一点的话,三天就能到了。

马上要到莫卧儿帝国的都城所在,这让达蓝泰感到肩膀上的担子变得更是沉重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德里作为莫卧儿帝国的都城,绝对是重兵把守的吧?自己所领才一万多兵力,剩下的那些,看着人多,其实压根就没有一点用的。真要野外遇到敌人主力的话,只要一个冲锋,甚至都不用冲锋,只要对面喊一嗓子,反水的可能性很高。

也是有这个担心,达蓝泰才命令吉木达亲自前去哨探,要不然,他不放心。

但是,自从吉木达派人来禀告说离德里不远,他亲自去德里哨探一番,就没有了讯息,这让达蓝泰实在是有点急了这个吉木达,以前那么稳重,这次是怎么搞的,连个送信的人都没有?

中军帐内想得气恼,但走出了中军帐,视野一开阔之后,达蓝泰便没有那么恼怒了。他心中其实很明白,从时间和路程上算,吉木达没有派人回来,还在正常范围之内。估计再等个一两天,肯定能有回信。如果还没有音信,那就真不正常了!

说起来,还是自己急了啊!达蓝泰心中如此想着。

正在这时,却听到盔甲撞击的声音传过来。达蓝泰闻声看去,却见是大明使者在几个锦衣卫校尉的簇拥下往他这边走来。

这人还未到呢,脸上就已经露出了笑意,一脸乐呵呵的样子“就快到德里了吧?我倒是想看看,这个莫卧儿还敢侵犯我大明,这都城有多厉害?”

“……”达蓝泰听得有点无语,莫卧儿帝国侵犯大明和他们的都城多厉害,这有直接的关系么?

还有,如果真要说句公道话的话,大明这边不去“逗”莫卧儿,他们会攻打大明?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好歹屁股是在大明这边的话,心中的这些话,也就想想就算了。

不过达蓝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明使者已经到了他眼前,又开口对他说道“也不知道陛下有没有杀到德里?要是没有的话,你说,我们先在德里闹上一阵好呢,还是再西进去和陛下汇合好?”

还好,这位大明使者总算是没有说出先把德里打下来迎接大明皇帝的话!达蓝泰听了,看着大明使者如此想道。

在他看来,这位大明使者真不是一般人,实在是太乐观了!

这样盲目乐观的心态可不好,特别是眼下就要到莫卧儿帝国的都城附近。万一敌人重兵来攻,那是要吃大亏的。

这么想着,达蓝泰下了决心,咳嗽一下作为开场白,然后对大明使者,郑重地说道“如今还没到这么乐观的地步,陛下那边情况怎么样还不知道……”

他刚说到这里,这大明使者一听,眉毛一扬,顿时打断他说道“怎么,你是担心陛下那边?哈哈,尽管放心好了,那可是我大明皇帝,就莫卧儿这些跳梁小丑,还能奈何得了陛下?这是不可能的!”

说到最后这一句时,他的语气是斩钉截铁的那种,按照达蓝泰的理解,那是非常地虔诚。

“不是……”达蓝泰见此,就有点无奈地说道,“不能小看莫卧儿帝国,毕竟他们也是大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兵力雄厚……”

“得,得,得!”大明使者一听,伸手摆动,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对达蓝泰说道,“这样好了,我们来打个赌。我就赌陛下打得莫卧儿军队没有招架之力,谁也奈何不了陛下,如何?”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达蓝泰一听,他的觉悟还是很高的,怎么可能让他去赌大明皇帝打不过别人呢!这事要传到大明皇帝那里,能有他的好果子吃?因此,他立刻就摇头说道,“我的意思,只是说要慎重一点,慎重一点!”

大明使者一听,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那种会意的笑容,随后收了笑容,认真地对他说道“你是没见过陛下,不知道陛下打仗有多厉害!这次西去,见到陛下之后,你就能明白了,我绝对没有夸张。陛下啊,那是有神助的。我们呢,只要听陛下的旨意,做好陛下交代的事情就成。”

达蓝泰感受到大明使者的认真,他真有点意外了,难道大明皇帝打仗真有那么厉害?

这一刻,达蓝泰还真有点信了。

不过好歹是一军统帅,是固始汗放心把军队交给他来带的,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想起现实情况,就决定不和大明使者纠结,还是按照自己的预定想法,谨慎西进。

不过大明使者老是催着自己快点西进去和大明皇帝汇合,这也是烦恼的事情。达蓝泰想着这点,就开始考虑怎么婉转地表达下自己的意思。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就听到大营中传来急促地马蹄声。

一般来说,军营中是不允许纵马奔驰的,除非有特别重大的事情或者消息要禀告。

这么想着,达蓝泰立刻皱着眉头,转头看去。

此时,在他的脑海中,第一想到的情况,就是莫卧儿帝国的军队,终于来了。因为这里离莫卧儿帝国都城太近,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

大明使者自然也听到了,他也明白军中的规矩,同样好奇,不过神色却轻松好多,也跟着转头看去。

只见纵马跑来的,是哨探装束的。达蓝泰更是认得,为首那人,是他的心腹干将吉木达。顿时,脑海中轰然一声,果然不出所料,肯定是吉木达探知到了莫卧儿大军来攻的消息,因此就急着回来报信了。

这个时候,吉木达也看到达蓝泰就在前面,便一下勒住战马,随后滚鞍下马,往达蓝泰这边快步过来。他的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这个情况,让达蓝泰给愣住了,怎么回事?吉木达竟然还笑得出来?难道他带来的不是坏消息?

他正在想着,就见吉木达已经大步走到他面前,带着喜悦之意见礼的同时说道“见过殿下,见过天使……”

或许是急行赶回来,吉木达说到这里时,不由得喘了口气,缓了一下。

达蓝泰在他说话时就已经回过神来了,于是,就趁这个说话间隙,立刻紧张地追问道“怎么样,有探到什么消息?”

此时,吉木达已经缓过了气,就激动地大声说道“末将哨探到了德里,遇到了大明皇帝陛下所部的夜不收,是我们以前和硕特部的老熟人。对了,陛下如今已经领军正在围攻德里了!”

或许是太激动了,他说话间,就想着把所有的大事情都一下说出来,以至于把达蓝泰给说糊涂了。

“什么意思?他们告诉你说陛下已经领军攻打德里了?”达蓝泰很是意外地确认道。

“是,哦,不是!”吉木达到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自己失态,连忙恢复了下情绪,然后条例清楚地禀告了起来,把他看到大军攻打德里,然后遇到老乡,从老乡那得知的情况,全都用简练地语言先说了一遍。

达蓝泰听着,就感觉在听传说中的故事一样,伟大的大汗所向无敌的那种。只是两万骑军,就在强大的莫卧儿帝国西北纵横驰骋,所向无敌,更厉害的是,还把远多于己方兵力的莫卧儿精锐军队杀得大败不说,还能化为己用,转而攻打莫卧儿都城!

难道大明皇帝真是神灵降世,被莫卧儿人发现,纳头便拜?

“啪”地一声,达蓝泰正想着,就感觉肩膀被人打了一下,回过神来看去,却见大明使者刚缩回手,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地对他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事实就摆在眼前,达蓝泰就算再觉得不可思议,那也得相信这是真的。于是,他点了点头,回答大明使者说道“陛下真是太厉害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忽然心中有了一种非常强烈的期待,就是非常想见见这么厉害的大明皇帝,对了,还被父汗赞不绝口,心服口服的大明皇帝,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位伟大的皇帝?

于是,达蓝泰又仔细地问了下吉木达一些问题之后,和大明使者这边也商量了一下,便下令全军急行军,赶去和大明皇帝汇合,别去晚了,德里被大明皇帝打下来,就错失非常重要的一战了。

他自己带来的本部人马,那是没得说了,最主要的是,急行军的话,那么多的累赘怎么办?这些俘虏,还有裹挟来的,他们并不是真心降伏,一旦急行军,肯定会闹幺蛾子,甚至一哄而散。

对于他这个担心,大明使者却是无所谓,当即让人去传旨,对那些人说道“我大明皇帝已灭沙舒贾所部,领十余万大军正在围攻德里。旦夕之间,便能攻下。如今我军要急行军赶去德里,跟着一起打下德里,分此大功。你们要有想在这攻占德里之役中捞得军功,就自己快点!”

844 全能皇帝

那些莫卧儿人一听这话,几乎没有一个人信。

要知道,对他们来说,莫卧儿帝国是非常强大的。沙贾汗继位以来,南征北战,又大大开拓了疆域,别得不说,至少武功一道,那绝对是在这片大陆上排进帝王中的前面几个的。

因此,让他们一下相信,莫卧儿帝国的都城被明军围攻,很快就要完蛋了,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相信!

这个时候,大明使者最后又说道“莫卧儿很快就会被吾皇所灭,从此以后,这里便是我大明的一部分。你们以后是吃肉喝汤,还是继续过你们的苦日子,由你们自己来选择。我大明,要得只是敢战之士!”

这个话传下去之后,大明使者便催着达蓝泰快走。

这样就行?达蓝泰却有点犹豫了起来。

大明使者见了,便正色对他说道“你不会是想错过攻占德里这样的战事吧?这好歹是一国之都,错过就没有了。有皇上在,这些莫卧儿人还有什么稀罕的,就之前那不情不愿的,我都不愿他们在日后说是灭掉莫卧儿的功臣,我大明,不需要这样的人!”

达蓝泰听了,便没有再犹豫,

这个时候,他也是相信,以大明皇帝之能,肯定是能打下德里的。一如大明使者所说,这可是莫卧儿帝国的都城,要是能参与这一战,不管是回去,还是在后世,都绝对是在这片土地上最被人关注的战事之一。

更何况,从吉木达带回来的消息中,大明皇帝每攻占一处城池,都是会抄了富人权贵的家,军中留一半,百姓分一半。而德里绝对是莫卧儿帝国中最富有的城池,这战利品也绝对是最丰厚的。

这么想着,达蓝泰就没有再犹豫了,立刻下令全军拔营。得快点才行,要不吃不上肉了。

命令传下去,达蓝泰所部顿时手脚麻利,兴高采烈地赶紧拆了营地走人,去德里立功吃肉去。

他们的这个做法,让那些莫卧儿人顿时傻眼了。

他们之前是不信,觉得这些和硕特部人是利用他们,骗他们继续去德里当炮灰。

可是,如今这些和硕特部的人竟然没再管他们,而是自个兴高采烈地准备拔营走人,并没有再管他们。这一下,他们就狐疑起来了。

真要不管他们的,那走了怎么办?难道德里那边真得形势一片大好,所以这些和硕特人真不在意他们了?

人这种生物,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我有偏见,你越劝我,我越不信!可是,你要不劝,我一生疑,那这疑心只会越来越重。

看着和硕特人真得没有管他们的意思,而是恨不得立刻就跑去德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主动问出心中的疑惑。

“比如大明皇帝真有那么厉害,二王子真得全军覆没了?”

“明军真得包围了德里,旦夕可下?”

“德里好歹是莫卧儿帝国的都城,城高兵多,你们这么高兴地赶过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

被问话的那些人,自然是看押监视他们的那部分和硕特部军卒,他们已经暗中得到大明使者的吩咐,便把那好处说了说。

话不多,点到为止,都急着赶去德里,哪有功夫细说。

于是,这些莫卧儿人问来得答案在他们中一传开,顿时更多的人就将信将疑起来,不少人的心思也火热了起来。

这些莫卧儿人,肯定不是莫卧儿帝国中的权贵阶层,也是属于苦哈哈的那种。如今,上天给了一个机会,摆在了他们面前,成为了他们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次抉择。

说真的,很多人动心了。毕竟不是每个莫卧儿人都是咸鱼,连个翻身的机会都不想要。

这种心动的倾向,在他们看到和硕特部没有管他们,真得拔营,匆匆离去,赶往德里时,就彻底爆发了。

“他们真得自己走了,没有管我们啊!”

“这是不要我们了?看来德里真得要被他们打下来了!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们,肯定会驱赶我们攻城的!”

“对,他们自己都急着去抢功了,肯定是这样,没错!”

“那肯定了,不但会有军功,还能抢得好多财物,就算没有,日后要是说,德里是老子打下来的,多威风!”

“德里被明军打下来,真要改朝换代的话,娘的,拼了!”

“咦,你去干什么?你也去德里?”

“不去干什么?好歹是个机会,我想要当老爷!”

“等我一下,我要发财,我也去!”

“……”

议论声中,很多人就动了心思,反正就贱命一条,真要有机会翻身,那不就值了!

还有的人,则是想着和硕特人又没人再监视看押他们,跑去看看,万一是假的,再跑就是,万一要是真的,那不就是赚的了!

就这样,在和硕特部拔营而走之后,在他们的身后,那些莫卧儿人也开始跟上。

一开始,跟上的人不多,但是,随着有人跟上,后面跟上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到了最后,没人看押驱赶他们,绝大部分人却都自觉跟在和硕特部人的后面急行,远比以前和硕特部的人打骂他们还走得快。

这个情况,让一直注意后面的达蓝泰大吃一惊。他是真准备放弃这些莫卧儿人,就领着本部人马去和大明皇帝汇合的。虽然有点遗憾不能带更多的人去,但是,能及时赶上攻占德里,也就顾不得其他了。

此时,看到绝大部分莫卧儿人都跟上来,这样让他所率的兵力,至少从人数上看,也还过得去,多少算是他能力的体现,他当然是高兴的。

对此,心情高兴之下,他便夸奖大明使者道“没想到,你真得只是用了区区几句话,竟然就让这些莫卧儿人自己跟了上来,厉害,太厉害了!”

“呵呵,这有什么?”大明使者一听,只是淡淡地一笑说道,“都是皇上厉害,才会有这个机会。无非是个利益两字,让那些莫卧儿人觉得跟上我们好处更多。”

有的时候,道理简单,可并不一定谁都能想到。

达蓝泰听到这话,便立刻点点头,看着大明使者,不由得又说道“说句实话,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懂得这么多,真是太厉害了!”

这个话,有一半是实话,还有一半是讨好大明使者。

“如果你在皇上身边久了,你不想懂得多都不行!”大明使者一听,立刻回答道。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就露出了虔诚之意。

反正是在赶路,又没有什么事情,达蓝泰听到这话之后,便很有兴趣地趁机追问起大明皇帝的事情来。

大明使者也不瞒他,便把崇祯皇帝的事迹,捡了一些说给他听。

于是,一个无所不能,无所不知,英明神武的皇帝形象,通过一件件具体的事例,印到了达蓝泰的脑海中。

听到后来,达蓝泰的嘴巴就没合拢过,真得,他被崇祯皇帝的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给震撼到了。就算是传说中的佛陀,也不过如此吧!更难能可贵的是,佛陀的事迹,只在传说中,而大明皇帝的事迹,那是实打实存在人间的。

一直说到天黑下来要宿营了,大明使者才不得不停下来道“皇上的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些。你要是怀疑的话,等这边战事打完了,去我们大明内地看看就知道了,包你眼界大开!”

“不会,不会!”达蓝泰一听,立刻否认他会怀疑,不过转头一开口,他就又问道,“这世界上真有这种火车,只是吃黑土,就能日夜不停地拉动几十辆马车才能拉动的东西,而且是一日夜能走几百里这么远?”

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这话,就是在疑惑。实在是这个东西,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呵呵……”大明使者就爱看他的震惊样,因为心中会有一种成就感,自豪感。他看着达蓝泰说道,“要不,你说皇上领军能那么快赶到轮台?”

达蓝泰听了,心中便打定了主意,等这次战事之后,一定要去大明内地看看,大明使者所说得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这真是颠覆自己的认知了!

别的他还不特别在意,比如说船会自己开,不需要风力和人力,他最有兴趣的,还是那叫火车的东西。以前在天山,后来到了青藏,都是万里无人烟,赶路不知道多久,如果有这玩意,那就真得不要方便太多了。

想了一会这个之后,他的心思就又转到了大明皇帝身上。

虽然说名义上,这些东西是太子带着人搞出来的,可所有人其实都知道,这是崇祯皇帝的本事。因此,达蓝泰对于要见到的大明皇帝,那是更加地好奇,更加地渴望了。

大明皇帝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厉害,就好像是全能的一样,比神还厉害?

带着几个疑惑,想着要崩塌的世界观,达蓝泰一晚上没睡好,一大早起来就是两只熊猫眼。

不过他不管这些,立刻又领军急行军,终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德里。

845 皇上做法

转过山口,一如吉木达所料,就见远处的莫卧儿都城德里,已经被大明围着。不过德里的城头上,还是飘扬着莫卧儿的旗帜,看这样子,应该是还没开打。

总算是及时赶到了!达蓝泰心中想着,却发现有一队骑军正往这边奔驰过来,都已经不远了。为首那个,好像还是个将军。

“这是……这是来迎接的?”达蓝泰心中不由得诧异地想着,他怎么知道自己这边会在这个时候领军赶到?

因为是急行军,在达蓝泰的身后,还全是急急赶来的将士。不过大明使者自然是和他在一起的,当然也看到了那队过来的骑兵,稍微定睛一看之后,不由得大喜,连忙叫了起来道“周大帅,周大帅……”

大帅,是明军总兵军职的称呼。这一点,达蓝泰是知道的,因此,竟然是一位总兵过来迎接,他不由得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过来迎接的,就是改任骠骑营总兵之一的周遇吉,大明使者从宫中派出,他自然是认识的。此时,已经到了近前,他便勒马停住便笑着抱拳说道“见过钦差!这位可是三王子殿下?陛下命我前来迎接诸位!”

大明使者听过了,连忙点头,顺便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下。

然后也不等后面的人马,他们就先去德里。不管怎么样,达蓝泰既然已经到了,自然要第一时间去拜见大明皇帝。

“你们总算是来了,要不然,这德里就没你们的份了!”周遇吉笑着转头对大明使者和达蓝泰说道。

在他们之中,大明使者为尊,代表的是崇祯皇帝,因此走在中间。

达蓝泰听到,转头越过大明使者,看着周遇吉,惊讶地问道“德里就快攻破了?攻了多少天了?”

周遇吉听了,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只是围了,没攻过。但皇上说了,破城只在这两天。”

“……”达蓝泰一听,顿时无语。这么多天了,都只是围而不攻,那大明皇帝凭什么说破城只在这两天?

他有怀疑,大明使者却一点都没疑心,当即哈哈一笑说道“亏得我们急行军赶来,这不,真被我们赶上了!”

好吧,你们都那么信任自己的皇帝,要是我稍微表露出一点疑惑,那就是对大明皇帝的不敬。心中这么想着,达蓝泰就只有笑笑附和了下。

在他的内心深处,当然是不大相信的。德里毕竟是莫卧儿帝国的都城,是莫卧儿最为坚固的城池之一。一次都没攻过,就能保证一下能攻下来?悬!

………………

大约半个多时辰之后,达蓝泰到达德里城外大营,受到了崇祯皇帝的接见。

在达蓝泰见礼之后,崇祯皇帝亲切地慰问了固始汗的健康,然后才对他说道“卿做得不错,本部人马损失不多,却能大闹莫卧儿帝国的东北,让莫卧儿的沙舒贾所部来回奔波,最终为朕创造了战机。因此,朕特意等你们到了,再拿下德里。”

“微臣谢陛下厚恩!”达蓝泰心中虽然不信,却是立刻回应崇祯皇帝的话,没有一点犹豫。

崇祯皇帝接着也表彰了他派给和硕特部的使者,是最初他从内书堂跳出来培养的八个人之一,封其为司礼监秉笔太监。

随后,他就正色地对底下众将说道“如果朕所料不差的话,莫卧儿的沙贾汗大概在三到六天之内会赶到德里。因此,卿等准备,今夜袭城。”

“末将遵命!”众多武将听了,立刻抱拳领旨,声音洪亮。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达蓝泰。不过他心中却是很惊讶。因为他发现,不管是听别人说的,还是如今亲眼见到崇祯皇帝,他总感觉,大明皇帝做事好像都是非常自信,算准了什么就是什么?

真有这么厉害?

达蓝泰心中这么想着,倒也不急,大明皇帝不是说了么,莫卧儿的沙贾汗很快就要来了,大明军队今晚就攻城,那么就拭目以待好了!

随后,他接了旨意,就去安排手下的扎营去了。

而崇祯皇帝,则继续开始观察窃听系统中的信息。

对于沙贾汗那边,什么时候从孟买那边出发,他是知道的。然后根据获悉的从孟买到德里的路上情况,按照骑军的最高速度和最佳速度进行了估算,就得到了之前宣布的结论。

至于这德里,崇祯皇帝一到之后,就选了城头上出现的莫卧儿将领,还有文官什么的,反正看着谁的官职会大一些,就把丙级窃听种子撒了一堆出去。

这几天内,他虽然没有攻城,却把城里的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说,崇祯皇帝这次突然就领军杀到,而且还是把沙舒贾带去的步军变成了明军的一部分,是大大地震撼了城里的守军。用惶惶然终日惊慌来形容城内,那是一点都不为过。

不要看德里是莫卧儿帝国的都城,但是,沙贾汗出征的时候,就已经带走了一部分精锐。沙舒贾出征东北的时候,也带走了一部分精锐。回师之后,想着要和大明皇帝决战,又带走了一些。

这么一来二去,德里城里的兵力,其实真得不多。

这些天来,崇祯皇帝倒也不是真得只是围了城,然后什么都不做。而是做出那种随时可能攻城的姿态,并且这个攻城的可能性就根据城里守军的紧张程度进行调整。完全可以说,他一直把城里守军那根紧张的弦拉得紧紧的。

另外,没事的时候,还让那些莫卧儿人往城里齐声大喊,就喊着破城之后的处置。就是团结中下阶层打土豪的这点事儿,说得多了,城里也传开了。

在城外明军的强大压力之下,还有城里那些权贵的紧张之下,已经有好几起紧张过渡而强行镇压一些看着想要造反的兵卒和贱民。

崇祯皇帝之所以有把握说夜袭拿城,就是城头上东南角那边的守军,到了半夜以后,已经连续两天都松懈地睡觉了。

今天达蓝泰所部刚刚急行军赶到,在城头守军看来,肯定是要休整个一两天才会攻城。或者说,明军一直不攻城,可能就在等着这支军队。那么在一两天之后,估计就是德里危险的保卫战的开始。既然这样,眼下就抓紧时间休息了。

这种心态,崇祯皇帝不但猜到,而且眼下,他还通过窃听系统中众多的丙级窃听种子所反馈回来的信息,得到了证实。

于是,表面上,这一天,城外的明军,好像都放弃了威胁城头,都去迎接新来的军队,闹得还比较大,然后是扎营,运物资过来,好像还搞欢庆会什么的,看得是热闹。

城头上的守军见到了,都是松了口气。

等到凌晨寅时四刻左右,也就是凌晨四点钟时,崇祯皇帝亲自领着挑选出来夜袭的大明将士,悄悄地来到了德里的东南角。

一如前两天,这一片城墙的守军还是很松懈,差不多又睡着了。

德里日出时间是早上六点半左右,可以说,早上四五点钟的时候,是人最困的时候。

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系统再次确认了城墙上的情况之后,亲自部署了偷城的细节。主要是点出了城头上什么地方有人,有多少人这些信息。

全部交代完之后,他就对领头的李来亨说道“德里一战,首功就给卿等,朕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李来亨听了,立刻领着手下将领敬了个军礼,低声却郑重地回奏道“陛下放心,首功,末将要定了!”

随后,他便领着手下将士悄然行动了。

崇祯皇帝并没有离去,而是就在城外,注意力集中在窃听系统中,观察着德里守军的动静。万一有什么情况,他这边都能立刻调兵遣将来策应李来亨所部。

之前时候,虽然他显得很自信,好像不把德里守军看在眼里,但是,真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很认真的,并不敢大意。

不过别人却是看不出来,他们就只是看到,崇祯皇帝在行动开始之后,他坐在军帐中闭目养神,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外面的情况。

这份临战时的涵养,不愧是皇上!

从原本崇祯皇帝所带来的两万骑军,就是大明军中的精锐。崇祯皇帝再从这两万里面挑选出几百精锐,要求没有夜盲症,精通冷兵器之战,都是伸手敏捷,悍勇之辈,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来亨在还是流贼时候,就知道怎么偷城,因此,这次的行动,那是驾轻就熟。一开始的时候,他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结果没想到,当他通过飞爪上了城头,到了城头守军身边时,还能看到这伙莫卧儿兵卒还在呼呼地熟睡。这都让他有点难为情,是直接下手好呢还是先拍醒他再送他归西好?

动手的同时,李来亨不得不感慨,皇上真是太厉害了,竟然算到了这里的守军睡得死!刚想着这个,他又忽然一惊,该不会是皇上做法,变出了瞌睡虫,才让这些莫卧儿军卒睡得死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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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6 萨非王朝的天赐良机

与此同时,在德里东北方向,刚来的和硕特部的大营内,虽然看着是安静的很,好像都在呼呼大睡。

但是,实际上,军中兵卒已经全部悄悄起床,正在等待攻城信号。

说真的,他们急行军而来,确实很累,只是睡了前半夜而已,根本就睡不过来。但是,上面传令下来,说凌晨会袭城,让这边做好准备,免得赶不上入城,少吃一大块肥肉。

等啊等的,等待中就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在这没有手表,要靠着观察天象来估算时辰的时代,就感觉更是等得难熬。以至于等到后来,有些累极了的兵卒,抱着兵刃都睡着了。

不过达蓝泰没有睡,相反,他很精神,一直睁大了眼睛,看着远处的德里。但是,就是看不到有什么异常,这让他的怀疑之心,又慢慢地浓了起来。

德里毕竟是莫卧儿帝国的都城,远比他之前能攻下的城池要高大、坚固。另外,兵力也肯定不会少。他之前打下城池,都是因为那些城池防御薄弱,他用莫卧儿人的人命堆进去的。可如今,明军压根就没打过德里,没耗掉守城器械,没耗掉守城兵卒的精力和数量,这能偷城成功?

真要偷城就能偷下德里的话,那攻城战也不会那么难打,都偷城好了吧?

心中正在想着这事,达蓝泰不时转头看看东边的天空,就担心突然之间天亮了,那就偷个鸟了!

忽然,在他身边的吉木达,兴奋地对他说道:“殿下,你看那边,好像有火光。”

晚上有火光不是很正常么?德里的城头上,都是火光啊!达蓝泰心中这么想着,不过还是闻声抬头看去。

只见在德里的东南方向,城外亮起了一道火光,不是,是火龙,正在往城里而去。没有任何阻拦,是通过城门进去的。

随后,达蓝泰还看到,在那边的城头上,也已经有火光,正在沿着城墙往两边延伸。这个时候,就已经能听到一些枪声,还有隐隐的喊杀声。

“真攻进城了?”达蓝泰看清之后,不由得大惊,“真偷了城了?”

“是啊,殿下,真攻进城了,殿下,是攻进城里了。”吉木达激动地回答,声音有点大,传得就有点远。

于是,很多军卒都看到了,立刻就像被天上的馅饼给砸中了,一个个都兴奋地大叫起来:“明军攻进去了,明军攻进去了……”

迷糊中的,打盹中的,睡着了的,不管是在干什么的军卒,全部一下被惊醒,纷纷看向德里方向。

这个时候,喊杀声已经有点明显了,东南方向那边的城头上,两条火龙已经杀出很远,并且也能看到城中的火光在蔓延。很显然,明军源源不断地通过城门,已经在城里四处开花了。

“大明皇帝,真乃佛陀降世也!”达蓝泰不得不感慨一声,然后大喊一声道,“全军出发!”

和他们这边开始呼应攻城一样,在德里的其他方向,城外的明军也开始纷纷响应起来。就只是一会的功夫,原本在夜幕中寂静的德里,突然之间就变得非常热闹。

没多久,西边的天空终于露出了鱼肚白,经历了最黑暗的时刻,黎明到来了。

这个时候,德里内外,到处都是莫卧儿语的喊声:“降者免死!”

德里的城门,已经打开了三个,都是从里面打开的,城外的明军源源不断地攻入城内。城里面,有不少地方已经火起,这其中,以皇宫那边最为明显。

不用说,德里被明军攻下,已经是无可避免。城中的贵族,不想被贱民审判,不少人都放火自尽了。

城外面,看着东边刚跃出山背后的朝阳,崇祯皇帝伸了个懒腰,对候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太监方正化说道:“朕先去睡会,这会儿还是困啊!”

如今已经攻进城去,要明军全部占领德里,控制局势,灭火什么的,至少要半天时间。

方正化听到,便立刻吩咐护卫周边的锦衣卫,动静小一点,不要妨碍皇上补觉了。

……………………

在这个时候,莫卧儿帝国西边的波斯帝国,这个时候是萨菲王朝,在他们的都城加兹温,这一代的皇帝是为阿巴斯二世,是萨菲王朝中最后一个有为的皇帝,刚刚亲征没几年。

此时的他,虽然天才亮没多久,却已经在接见臣子了。

“什么?”就见阿巴斯二世惊讶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确认道,“你说明军入侵了莫卧儿,如今莫卧儿已经是一片乱局,他们的总督都派人联系我们了?”

莫卧儿帝国此时的强大,身为邻居的阿巴斯二世是最有感受的了。虽然他在前几年的时候,从沙贾汗那边夺回了坎大哈,可到后来,又再次被沙贾汗夺回去,由此可见一斑。

当然,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明国可是远离这里的,怎么就攻入莫卧儿了,而且还是从莫卧儿西北攻入的。

底下跪着的这位臣子,是他忠心耿耿的辅政大臣,他的首相哈利法塔,虽然年纪已大,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他再过两年就会病死了。不过此时,却是精神振奋,对阿巴斯二世奏道:“陛下,微臣都不知道明国皇帝是怎么想的,就一点人马竟然就万里迢迢地来攻打莫卧儿,不但如此,还只抢富人权贵,把他们的财物分给贱民不说,还让那些贱民审判富人权贵,这真是给我萨菲王朝天大的良机啊!”

一口气说到这里,怕是被憋着,努力吸了口气,脸色通红,又马上对阿巴斯二世奏道:“不但邻近我们的坎大哈总督,甚至还包括拉合尔总督,纷纷派人向我们求援,他们愿意归附陛下,只求陛下出兵。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千载难逢啊!”

萨非王朝有两个最主要的敌人,一个是奥斯曼帝国,这是世仇,打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总得来说,还是奥斯曼帝国强一些,不过此时,双方已经缔结合约,没有再打。

另外一个,就是这些年崛起的莫卧儿帝国,特别是沙贾汗统治一来,莫卧儿帝国开始往西扩张,夺了萨菲王朝不少地方,其中就包括了重要的坎大哈。

如今莫卧儿帝国有难,已经乱成了一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那个沙贾汗又在干什么吃,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对于萨非王朝来说,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获得莫卧儿帝国广大的西部疆域,也就难怪老成的辅政大臣,都快入土了的首相这么激动了。

阿巴斯二世是雄心勃勃的,是个一心想中兴波斯的皇帝,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他又怎么可能比他的首相还沉得住气,那是高兴地差点就跳起来了。

于是,他立刻召集那些莫卧儿地方总督的信使,亲自询问了一番,然后又马上召集他的重臣,在首相哈利法塔的主持下,紧急召开了帝国最为重要的会议。

不用说,这么好的机会,能有开疆拓土的这么大的功劳诱惑下,没有谁能抵挡得住。虽然有人有担心,这会不会和明国起冲突,沙贾汗要是打退了明国侵犯怎么办?

对于这些问题,阿巴斯二世根本不以为意。国与国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义气,只要有利益,拔刀子相向,趁你病要你命什么的都不要太正常了。

如今难得有好机会,莫卧儿帝国西北部的总督都愿意归附他,他怎么可能不吃这口送上门来的肥肉。

至于以后对上明国也好,还是再对上沙贾汗也罢,又有什么怕的,打就是了,打不过,再退回来也不迟。要是打得过,这么多的土地,不就是萨菲王朝的了么!

就是基于这样一个想法,萨菲王朝这边紧急动员了起来,出动十万兵马,号称五十万,由阿巴斯二世亲自领军,赶着去接受新的疆域。

而首相哈利法塔则坐镇都城,为大军筹备粮草,以及后续兵力,源源不断地送往东边。

临别之时,阿巴斯二世都对哈利法塔非常感慨地说道:“这明国皇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去讨好那些贱民?这么一来,就真是便宜了朕。”

哈利法塔听得也笑了,用手一指天上,说是什么神佛保佑,明国皇帝这是专门赶来给帝国送礼来的!

如果大唐李世民在的话,他能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就绝对知道大明皇帝的做法,那是万万不能小觑的。

然而阿巴斯二世也好,还是老成的哈利法塔也罢,就和绝大部分贵族一样,压根就没把贱民放心中的,就更不可能认识到崇祯皇帝的这一招到底有多厉害!

等到将来,其他皇帝贵族认识到崇祯皇帝这一招厉害时,他们也不可能学崇祯皇帝,因为崇祯皇帝就是拿他们的利益去分给了贫民。这么一来,其他皇帝贵族到最后,就只有一个目标,要打倒崇祯皇帝,万万不能让他再嚣张,再继续他的这种策略了。这也为将来的终极一战埋下了因果。

847 老夫聊发少年狂

拉合尔总督向萨菲王朝求归附的事情,崇祯皇帝是知道的。因为当初围住拉合尔的时候,他就有“赏赐”过一颗甲级窃听种子的。

不过莫卧儿帝国其他西部总督也跟着向萨菲王朝求归附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当然,崇祯皇帝也更不知道萨菲王朝那边的情况。

但是,这些事情,不管怎么发生,崇祯皇帝都不在意。因为他的打算,是打下莫卧儿帝国的都城德里之后,就要往东打,最终和洞吾那边汇合。如此一来,在莫卧儿的明军才不是无根之水。

此时,德里“打土豪分财产”的活动,还在轰轰烈烈的进行着。不过崇祯皇帝却不在德里城内,而是在后世很有名的一个地方,泰姬陵。

在前世的时候,他并没有来过。不过泰姬陵的名声,他还是听说过的。虽然说给后世创造了不少财富,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耗掉了莫卧儿帝国的很大一部分国力。这个沙贾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到处大兴土木,有意思么?

看着眼前辉宏的泰姬陵,崇祯皇帝便暗暗告诫自己,与其花费人力物力做这种事情,真不如自己在基建上投入得好!

想到这个,崇祯皇帝就又想起了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沙贾汗,应该快回到德里了吧?不知道他知道北方的这些情况,特别是连他的老巢都被打下来了,会是什么感想?

如果他是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就带着他的人马冲过来报仇,那是最好不过了。直接把他给干掉,那么莫卧儿帝国立刻便能土崩瓦解,这一点就是毫无疑问的。

就怕他没那个胆子,听到德里被自己打下之后,不敢过来,而是掉头就走,去纠结更多的人马之后再跑回来,那就会比较麻烦一点,自己也不想一直等在这里。当然,也更不想去追他,毕竟莫卧儿还是太大了,山川地形都不熟悉,要是沙贾汗打游击战那就太花时间了。

…………………

在崇祯皇帝想着沙贾汗的时候,沙贾汗也在想着他。不过态度上有点不同,沙贾汗对于崇祯皇帝,那可是咬牙切齿的。

五天前,他就已经知道,明国皇帝领军围住了德里。

沙贾汗不管怎么样,都不容德里被明军攻占,毕竟这里可是他的都城,因此,死命地赶路,可就算这样,就在刚刚,离德里还有三天路程的这里,他就听到了最新的消息,德里失陷了!

当时,他听到消息时,那是大喊一声,然后就掉下马去。

虽然沙贾汗是莫卧儿帝国的皇帝,可光有皇帝是没什么用的,必须要有足够的臣子,还有他的财富,所有的这些,那都是在德里的。一下子全部没了,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没吐血,只是掉下马去,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本来,沙贾汗是想着德里不可能那么快打下来的,因此,提着一股劲,紧赶慢赶,就想着能及时赶到的。结果就这么当头一棒,让他过了好久好久之后,才算回过神来,稳定了情绪,可以开始思考事情了。

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大汗,沙贾汗立刻派出探马,前去探听德里的情况,与此同时,他火线提拔,封了一堆爵位给他所领的这支骑军的军官。

这个时候,他还在想着万一,万一明军攻下德里,如今还在一团乱的话,说不定他领军突然杀到,还能火中取栗,杀明军一个措手不及,反败为胜呢?

不过,他这种美梦并没有做多久,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他派出去的探马没回来,反而是大明的夜不收开始出现在周边,反过来探听这边的消息。

看到明军夜不收的踪迹,沙贾汗就知道他的希望落空了。那个明国皇帝真得是会打仗的,早有防备,探马都放出这么远,根本不可能给他偷袭的机会。

虽然非常恨明国皇帝,虽然非常想夺回德里,但沙贾汗的理智最终战胜了他的情感,不过离去之前,他向他的手下发誓道“本汗对天发誓,必定亲手夺回德里,把明国皇帝碎尸万段!”

在他看来,明国皇帝既然已经占领了德里,那就肯定是在哪里。如今最为重要的是,集结更多的兵力,然后重新打回来。

随后,他立刻掉头回去,去集结南部各省兵力,意图反攻德里。

………………

但沙贾汗万万想不到的是,崇祯皇帝只在打下的德里待了三天,就领兵东进了。他很开明,对于莫卧儿人,愿意继续随他东进的,就跟着他一起走,愿意留在德里的,就继续留在德里,他不强求。

还真别说,虽然明军厉害,可最终只有一半兵力愿意跟着崇祯皇帝混,继续东进。而另外一半兵力,就是打着那种心思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的那种。

这里可是德里,丢了多可惜!

当然,另外也有一点,就是那些有家有口的,他们顾及家里,也选择了留下来,等着大明皇帝重新再打回来。

就这样,崇祯皇帝从克什米尔入境莫卧儿帝国之后,所到之处,摧毁了莫卧儿帝国的统治基础不说,还把那些一直唯唯诺诺的贱民挑起了反抗的心思。

总之,不管是萨菲王朝那边也好,还是沙贾汗这边也罢,他们想要重新恢复统治秩序,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这,就是崇祯皇帝在现阶段想要的莫卧儿局势。

………………

再说回孟买这边,阎应元和李定国等人计议商定之后,便一直在观察敌情。

达拉希科这边,吃过一回亏之后,当沙贾汗领着骑兵刚走的时候,还真是小心提防着。不过当他看到明军一直缩着不动,只是防守,反而是海军几次试图攻击英国和荷兰的联合舰队,这让他就慢慢地放松了警惕看来,明军的作战重心转到了海上去了。

对此,达拉希科并不在意。对他来说,看明军和那些欧洲人打个不停,而他坐山观虎斗,最好就是这样了。

他这么想,他的手下兵头兵卒之类的,差不多也是这个想法,全都是乐呵呵地看热闹,警惕心也就慢慢地下来了。

结果,又是在一个凌晨,明军在骑兵的开道之下,对达拉希科这边发动了进攻。这次进攻,不但全部陆军上,甚至连海军将士,也加了进去。

一开始战斗打响的时候,不管是英国的麦克斯,还是荷兰的安东尼,也都是坐山观虎斗的心态。等到天色大亮,他们发现达拉希科那边形势危急,想要派出火枪兵上岸时,却已经是胜负已定。

到处都是明军在追杀莫卧儿人,到处都是跪地投降的莫卧儿人,而达拉希科,也一如上一次一样,溜得快,倒也没有被抓住。

这一下,英国和荷兰这边的联合舰队就有点傻眼了。这个时候,他们就有一种印象,怎么莫卧儿帝国不是很强大么,为什么遇到明军就不堪一击,接连打败仗?沙贾汗在还好一些,他一走就这个鸟样了?

本来好不容易耗掉明军的物资补给,估计差不了多少了,结果,陆地上一败涂地,这仗还怎么打?

那个达拉希科,就是个猪!

带着这样的想法,英国和荷兰的联合舰队只能往西退去。他们也没法待这里了,因为待在这里,只有僵持,又无法从陆地上得到补给,一定要待下去的话,最终他们肯定是输。

阎应元这边,虽然郑成功请战了,但阎应元没有同意。他一边让果阿和锡兰那边运补给,一边传回命令给洞吾那边,要调留守那边的战船继续增援孟买。另外,他也写了奏章,把这边的战况禀告给朝廷,再请援军。

至于在陆地上,这一次阎应元倒是放开了,给了李定国开始攻略周边的权力,就地获得补给,也是非常重要的。

于是,孟买这边,明军能影响的地盘也急剧扩大起来。除非莫卧儿帝国有新的援军赶到,要不然,就凭这边接连几次被明军打击后的实力,压根就不可能再威胁明军了。

………………

无尽的大海,每天除了看海,就只是看海,孙传庭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这一次,他是好好体验了一把。

亏了他有从朝鲜釜山坐船到扶桑省的经历,要不然,第一次坐船就坐这么久的船,他感觉自己会疯了的。

不过这一次的旅途,也让他见识到了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事情。

狂风暴雨之下,就算他的旗舰再大,那也没有什么样,感受了大自然的威力是何等的伟大!

还有大海中的鱼,竟然还能有那么大,比他的旗舰都大,亏了这些鱼是温驯的,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

终于,在这一天,他还在船舱里休息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欢呼声。

听到动静,孙传庭赶紧出去看,就见极远处的大海尽头,隐隐地看到了陆地的影子。

这是到了啊,终于到了啊!

老夫聊发少年狂!激动之下的孙传庭,才思喷涌,立刻吟诗三首,爽朗的笑声,久久在海面上响着,没有一点顾忌他的身份!

848 反攻明国

如果说,谁对“祸福相依”,或者说“否极泰来”这种感触最深的话,至少爱新觉罗豪格是其中之一,绝对没跑的。

经历了亡国之痛,然后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蹿入朝鲜,托庇于倭人之下。然而,这还不是噩梦的结束。随后明军一路追杀,几十万倭军土崩瓦解,又害得他再次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离朝鲜,躲到了倭国。

在倭国的这段时间内,时刻担心着明军追杀过来,豪格就没睡过一个安稳日子。果不其然,又被明军从倭国的最西段,一直追杀到最东段,最后更是无法在倭国立足,再一次如同丧家之犬,逃进了茫茫大洋之中。

狂风暴雨,滔天巨浪,凶猛海鱼等等,真得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侥幸活着踏足了坚实的地面。从倭国逃走的船只,最终只剩下了一半,一共不到一千人。

让豪格相当意外的是,他的噩梦就此结束。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片大陆上,他遇到的人,竟然是比当初的野女真都还要原始的一些人。但是,这里的物产丰富,动物更是成群结队,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

于是,他领兵攻占了两处原始人的部族,就用他们以前调教野女真的手段,要么成为他们的爪牙,要么就是苦力到死,对于这一切,不管是他,还是图尔格都是驾轻就熟的。

豪格看着日益兴盛的“王国”,终于有了睡觉能笑醒的日子。离倭国那么远,隔着这么大的大洋,明军是再不可能过来了。一个心思,便开始在豪格心中算计开了。

这一日,豪格一觉睡醒,便把两个土著女人给踢开,啥也不穿就跳下了床。

早已等候在哪里的另外两个土著女人立刻上来,给他穿戴,小心翼翼地服侍他。

豪格对于这种生活,很是满意,不过有一点美中不足的是,来得日子还太短,这些土著还没能学会女真语或者汉话,没法随意沟通。

“军师起来了没有?”豪格想着,便随口问道。

其中一名明显看着机灵一点的土著女人,连忙点头,啊啊地叫了两声。

豪格听到,见已经穿戴好了,便自己大步出门,下了阁楼来到他这处阁楼左边的一处阁楼处。

不等门口的两名倭人敬礼,他就一步踹开了门,自己走进去了。

此时的天色,其实已经大亮,豪格一眼便瞧见鲍承先趴在床上,两名年少的土著女孩在给他按摩。

听到动静,鲍承先都不用转头看,就知道进来的是谁,于是,他连忙说道:“奴才这身子骨还是没法起来,还请主子恕罪!”

豪格听到,也不以为意。

这个鲍承先,把自己绑在船上来应对大洋上的波涛。可这大洋实在太凶险了,就他这把老骨头,要是再晚几天到陆地的话,估计也只能丢海里喂鱼了。不过虽然如此,却一直卧床,还是起不了身子,这是实情。

此时,豪格一屁股坐在床边,顺手摸了一把来不及躲避的侍女,然后才对鲍承先说道:“听说,你有事要对本王说?”

鲍承先在侍女的帮助下,靠在床头,然后才对豪格说道:“主子,奴才以为,如今形势一片大好,主子该正式登基称帝了!”

豪格听了,并不意外。因为这个事情,其实是他先暗示过的。

“那图尔格怎么办?”豪格听了,假装考虑道。

现在已经不是在辽东时候了,他豪格虽然是爱新觉罗的种,但这身份却已经不是特别好用了。图尔格当初可是带了不少族人过来投靠的,如果不能让图尔格拥戴他,就算他强行当皇帝,也是不稳的。

鲍承先听了,便马上回答道:“主子登基称帝,当的还是大清国的皇帝。而只要是大清国的皇帝,图尔格如何能与主子来争?”

豪格一听,却是摇摇头说道:“大清不吉利,还是大金好点,从来没有打过败仗!”

鲍承先听了,当即堆出笑容道:“还是主子英明!大金好,是大金好!”

拍了个马屁之后,他就继续说道:“只要建国大金,对于军中目前的女真人来说,主子的身份,那是谁都比不过的。主子为大汗,再建八旗,提拔心腹为八旗旗主,掠野人驯之,开疆拓土,必能成为一代雄主!”

效仿当年的努尔哈赤,以八旗制度起家,这也是豪格这些天来想过的事情,感觉很实用。因此,就先给鲍承先透露。他要的,就是有人劝进,而不是他自己提这个事情。

如今鲍承先完全不用他来提点,立刻就提起了这个事情,让他不得不赞一声,明狗的脑袋瓜子就是很好使。

于是,就这么商议了一阵之后,豪格才算离去。

中午时分,豪格传令,为了庆祝昨天又攻破一个野人寨子,掠来不少人口,便在他阁楼前的空地上开全牛宴。

没多久,几乎所有的女真人,其实也就六七十个了,还有少数倭人头目,大概十来个,便齐聚和豪格一起欢庆吃牛肉。

篝火熊熊,土著女人被迫在中间跳舞,这些人等,都是席地而坐,一边吃着牛肉,喝着土著酿的酒,乐得很开心。

被抬下来一起参与这篝火牛肉宴的鲍承先,看了一眼和豪格在推杯换盏的图尔格,然后又看看其他人之后,便咳嗽一声,说是有事要说。

豪格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他却假装不满道:“来来来,今日高兴,说什么鸟话,吃他个痛快再说!”

图尔格看看豪格,又看看鲍承先,忽然放下酒杯说道:“主子,军师好像有要事要说,不如听听吧!”

豪格听得有点意外,不过正好顺水推舟,便对鲍承先喝道:“你这个奴才,正是扫兴,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其他人听到,便都先安静下来,准备听军师说什么。

只见鲍承先靠在特制的背椅上,大声地对豪格说道:“主子,如今我们从原有的千把人,已经到上万人了,就算是战兵,都有三千。就在这片土地上,未遇敌手……”

在建虏和倭人的强势之下,那是横扫这北美的印第安部族,不服地杀。到这个时候,已经建立了一支庞大的势力。

建虏是这股势力的顶端,其次是倭人,最底层的,是不管是不是自愿,总之是投靠降服他们的印第安人。

“奴才以为!”鲍承先说着,忽然再次提高了声音说道,“如今这种情况下,主子该给奴才等一个名份,好让奴才等为主子开疆拓土,虽死无憾!”

“你这狗奴才,你想要什么名份?”豪格听了,装出第一次听到的样子回答他道。

边上的图尔格盯着他看着,忽然又转头看了一眼鲍承先,然后,抢在鲍承先之前开口说道:“主子,奴才觉得,主子再称王已是不妥,恳请主子登基为帝,重新大清帝国!”

他这一开口,不但豪格愣住了,就连鲍承先也是愣了一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其他建虏听到,立刻就想起了辽东的往事,说真的,这个时候,他们的神色都黯然了一下。不过随后,他们都想到眼前的情况,顿时,那眼神中又涌出熊熊烈焰,纷纷站起来走到中间,当即打千跪地,齐声呼应,让爱新觉罗豪格当他们的皇帝。

这是没按剧本来啊!

不过豪格已经经历过了那么多事情,也不可能手足无措,当即哈哈一笑道:“既然你们这么说,那好……”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大声宣布道:“那就重建大金帝国,本汗是为大金帝国大汗,图尔格为镶白旗旗主,巴咕噜为正白旗旗主……”

原本的旗主,只有爱新觉罗姓氏的才能当任,对于本旗的人,那是有生杀予夺之权,权力非常大。如果换了以前,图尔格等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此时,豪格一口气便把六旗分了出去。无形中,图尔格的地位,和其他几个建虏一样。

然后,他一口气不停,又开始分封固山额真,甲喇额真等等,把这些在场的人都封了个遍,就连那几个倭人也是。

体系架构都是现成的,所谓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封完之后,豪格便哈哈大笑道:“那些野人,就划归各旗,以后掠得人口,也按八旗分发。就愿我等齐心协力,在这里重建大金帝国!有朝一日,强大之后,就算本汗不在了,我们的子孙,也将秉承大金遗志,反攻明国,报仇雪恨!”

有过曾经的辉煌,又被明国打得和狗一样逃,此时,听到豪格的壮志豪言,一众建虏不由得一个个都振奋了起来,大声回应道:“反攻明国,报仇雪恨……”

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对等的敌人,但是,人口却是众多。虽然说短期内反攻明国是不可能的,但重建大金的辉煌,建立一个庞大的帝国却是可以想象的。

但是,就在他们都在这么激动的时候,忽然就看到有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一边还手指海边方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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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9 什么仇什么怨

看到这个情况,虽然已经许久未见,可豪格等人还是感觉那么的熟悉,猛然间,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明军。这些年来,也只有明军,才会给他们带来如此惊恐的消息。

但是,这可是在大洋的彼岸,怎么可能会发现明军呢!

想到这点,豪格等人便回过神来,感觉是自己吓自己。

只要不是明军,就算是比他们多十倍的野人来攻,他们也是不怕的。

这么想着,豪格便沉下脸,大声喝道:“慌什么?”

刚刚宣布重建大金,你就如此慌张地跑过来,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这个报信的人,是个倭人,他连滚带爬地已经到了篝火边,还是用手指着海边,结结巴巴地喊道:“明……明军……明军追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倭人、建虏等等,顿时,全都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他们的脑门上。

“真……真的!”看到他们一动不动,这个报信的倭人连忙再说道,“真得都是明军的船,他们的旗帜,错不了!”

被他这么一说,豪格等人便回过神来了。

说真的,此时他们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要知道,明军要从倭国追到这里来,那是要跨过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大洋,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明军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宁可冒这么大的险,也要一直追杀自己这些人么?

“我们不是用了金蝉脱壳之计么?”图尔格忽然大声喊道,“明军怎么可能还会追来?不可能!”

说真的,不管信不信,首先从他们的内心深处,他们就不愿意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豪格听到,感觉图尔格说得有理,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感觉这个坏消息是真的。

这里的好日子才刚开始,明军怎么就阴魂不散地追过来了呢?

豪格万分地不情愿,忽然开口说道:“就算是明军追来了,本汗就不信,他们还能剩下多少人?走,去看看!”

好不容易才宣布当了大汗,又不是朕,应该不会想自己那个皇阿玛那样倒霉吧?心中想着,自称已经改为了“本汗”,随后便大步而走,赶去瞭望哨那边核实情况。

豪格的这个营地,就在海边不远,这样还能从海边获取一些食物的。

他一开始只是走着,其他建虏和倭人都跟在他后面。可是,越往海边这边走,他就感觉到越是心惊。

就见所有的倭人,都在那看着,或者蹿着,全都是非常惊慌的样子。不少从海边跑过来的倭人,更是慌成一团。

而那些臣服了的野人,却是愣愣地看着。对他们来说,更多的是好奇,到底来的是什么人,竟然让这些凶神恶煞般的人,感到如此惊慌?

这个时候的豪格等人,却是顾不得管他们,几乎是小跑着到了瞭望哨这边,立刻定睛往大海方向看去。

与此同时,他心中想着,要是来得没有多少明军的话,正好可以报仇雪恨。好歹他已经有了三千战兵,加上又在暗处,应该是没问题的。

然而,等他看清楚海上的情况之后,顿时,他就傻眼了。

只见大海之上,有无数的战船,正往这边的海岸而来。除了极少数几艘之外,绝大部分战船上,都是飘扬着大明的旗帜。只是稍微估算一下,就能知道,明军至少有个几万人。

看清了这个情况,顿时,豪格等人就傻在了那里。这个时候,他们似乎才想起来,明国地大物博,人口也是众多,兵力怎么可能会少呢!

想到这,豪格不由得大骂了起来,他恨极了这大洋,为什么他们狂风暴雨,九死一生,而明国却能一下过来这么多船。他才不信,明军也会损失一半以上的船只。

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豪格等人跑路的时候,并不是来美洲的最好时候。而明军过来,不但是最好时候,还有葡萄牙人领航,虽然也有损失,但这个损失却要比他们少多了。

“主子,快撤吧!”图尔格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大声喊道,“明军快要上岸了,再不走,我们损失就大了!”

现在立刻逃跑,至少还能带走一点家当,可要是墨迹久了,丢了时机,那很可能就只有光屁股跑路了。

听到这话,豪格回过神来,没有一点原则,立刻转身就走,同时喊道:“撤,撤,撤!”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是悲凉,看样子,这辈子要在逃命之路上过一辈子了!

倭人和建虏的这种惊慌,印第安人并不是傻子。虽然他们已经臣服豪格这股势力,但却并不会代表他们和豪格等人会是一条心。

此时,看到倭人和建虏都是惊慌逃命的样子,他们的反应顿时就各不相同了。

有的印第安人,害怕那些海上来的人,也如同倭人和建虏一样凶神恶煞,便跟着豪格等人一起跑路;还有的印第安人,却是感觉这是一个逃离这些仇人控制的好机会,便立刻四散而逃;甚至还有极小一部分人,心中对豪格等人的仇恨,那是滔天的,看到有机会,不但不跑,还开始袭击倭人和建虏,或者说,干脆就跑向海边,“哇哇”叫着,就是要为恶魔所害怕的敌人指路。

………………

大海之上,看见陆地之后不久,就有瞭望哨上的大明将士忽然高声大喊起来,用手指着陆地,显然是有情况。

孙传庭看到,便立刻拿起望远镜看了起来。

只见他们靠过去的那边海岸,停靠着几艘船,而在岸上林子的外面,不少人在来回跑动。只是这么一看,孙传庭不由得便吃了一惊。

因为他看到,那些岸上的人,都是理着金钱鼠尾的头发。第一时间,他便冒出了一个念头:建虏?

毫无疑问,金钱鼠尾这种发型,不可能那么凑巧,还会有别的种族也是这种发型。刚好孙传庭又知道,建虏是逃出海的。

这么想着,他又看了下那几艘船。此时,离得更近一些,便看得更为清楚。没错,那是倭国的海船,能看出来的。

于是乎,孙传庭便心中有数了,马上向自己的亲卫下令道:“传本官军令,做好上岸打仗的准备,岸上的那些人,很可能是建虏!”

这还真是老天送得一份大礼,刚到陆地上,就撞见了逃过来的建虏。

如果豪格知道明军这边第一时间便认出他们来了,就绝对会后悔,不应该强迫那些野人也跟着他们理了一样的金钱鼠尾。这个发型,真得太显眼了!

通过旗语,孙传庭的这道军令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舰队。虽然很多大名将士坐了这么久的船,已经疲惫不堪,迫切需要休息的那种。但是,还是有很多将士,原本就习惯了长期在海上,因此并没有多疲惫。

这一上岸就有落水狗可打,好不容易有的战功,岂能错过!因此,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起来,恨不得脚下这船立刻就能靠岸。

这也不是说明军太自大,因为海边停靠着,就几艘船而已,从这能推断出来,最终逃到这里的建虏,根本就不可能有多少人,一千人估计都了不起了。就这点人马,大军到处,还怕啥,就怕军功不够!

终于,一艘艘的大明战船,都不管不顾地,直接冲上了沙滩,就让战船搁浅好了。

船上的大明将士,一个个化身为下山的猛虎,纷纷从船上跳了下去。稍微一整队之后,就以小旗为单位,立刻向岸上的林子里杀过去。

而海边的一些金钱鼠尾,一看他们的肤色,就知道他们绝对不是建虏,也肯定不是倭人,当然,更不是西夷,应该是个新的部族,有的跪倒在地,在那磕头的,有的跪在那里,却用手指着林子里,嘴上发出“叽里呱啦”的声音。

不管他们怎么样,能看出一点,就是他们没有敌意。

最基本的一点,就是他们手中都没有武器。很显然,这大概是任何人都知道的事情,无须文明多进步。

于是,明军将士们也不管他们,撒开脚丫子就往岸上深处冲去。

“杀啊!”此起彼伏地喊声,用的是大明官话,第一次响彻在这北美陆地上。

无数的明军将士,分成一个个的小旗为单位,杀入了林子里。

对此,孙传庭没有一点担心,靠岸之后,他也是迫不及待地上了岸,脚踩上了坚实的陆地,心中那叫一个踏实。

这时候,葡萄牙人的头,也就是安德斯,已经过来了,有点奇怪地说道:“大人认得这些人?”

安德斯没和建虏接触过,因此不知道。

孙传庭听了,用手指着明军将士已经押过来的几个金钱鼠尾给他解释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不过这些人应该是被建虏奴役的当地人,你可懂他们的语言?”

安德斯听了,摇了摇头道:“大人,我们都叫他们为印第安人,分布在这片大陆上,不过他们都是以部族为群,落后得很,就和原始人没多少区别,语言也多不相同。”

不过好歹葡萄牙和美洲的土著打交道多了,安德斯还是过去和那几个土著沟通了一番。

850 明奸

过了一会之后,安德斯结束了和印第安人的沟通,转而给孙传庭禀告道:“大人,他们说那些外来人是恶魔,杀他们的人,抢他们的东西,他们这些人要是不顺从,就都被恶魔杀了。现在看到那些恶魔很怕我们,希望我们能给他们报仇,嗯……”

沉默了下,最终还是找到了合适的翻译词语,就接着继续说道:“愿意给我们当牛做马,为我们效力!”

听到这话,孙传庭不由得眼睛一亮。因为这个时候,他一下便想起了来之前,崇祯皇帝曾经给他的交代。

就是这边的土著,叫做印第安人,和大明的人种差别不大。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用这些人力。要不然,从大明本土迁移人口过去,都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有所作为。

如今先逃到这里来的建虏和倭人,正好当了恶人,在这里祸害这些印第安人,无形中,就给了大明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想到这里,孙传庭不由得钦佩起皇上的英明神武,没有让自己在扶桑省围杀了建虏余孽,就应该是为了走这一步吧?

他这么想着,就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因为以当时的情况,他是有能力堵住这些建虏余孽外逃之路的。

孙传庭在想着,那个跪着的印第安人显然也看出,孙传庭才是新来的这些人中最大的那个,因此,他看到孙传庭没有说话,就连连磕头,一边用他的话,叽里呱啦地说着。脸上的神情悲愤之极,不时还用手往后指一下。

孙传庭看到他这言行,虽然语言不通,却能猜出来他是想表达什么。

这时候,他也已经通盘考虑过了,便沉声对眼前这个印第安人说道:“你等且放心,本官……大明会为你们做主的!”

说完之后,他便向自己的亲卫命令道:“传本官军令,如果当地土著不持械反抗,就不许杀戮!”

虽然这里的土著都已经是金钱鼠尾,但是,从肤色上面,还是能明显区别出来的。

他的亲卫一听,便立刻就去传令了。

孙传庭接着转头看向跪着的这名印第安人,也是有点头疼,语言不通啊!

刚才他也看出来了,安德斯和他沟通,那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

不过有的事情,不用语言也能知道的。

不一会,一名亲卫奉了孙传庭的命令,双手捧着一件袍子到了跪地上的印第安人面前,双手示意的同时对他说道:“这是总督大人赏赐给你的!”

这个印第安人虽然听不懂,可是这意思却是能明白的。看到这件袍子是给他的,不由得顿时就惊喜万分。

如果换了以前,他可能并不会意识到这件袍子有多贵重。但是,架不住豪格平日里穿得,就是丝绸的袍子。最为关键的是,豪格身上的那件袍子,明显是穿旧了的,但还是当宝一样穿,而眼前这件,却是崭新的。

来自大明的善意,最直观地表现在这件袍子上了。这名印第安人回过神来后,激动地连连磕头,叽里呱啦地表达他的感激之意。

孙传庭平时可没多少笑容的,大多时候都是冷着一张脸,但此时,刚到这片陌生大陆,开局就不错,心情就不错,便露出了微笑,示意这个印第安人穿上。

边上那名亲卫见这个印第安人好像反应不过来,索性就帮着他,三下五除二地给穿他身上了。

这个印第安人好像是在梦中一般,对穿身上的袍子又摸又捏的,宝贝地不得了的样子。

过了一会,他回过神来,忽然一下跳了起来,然后就立刻转身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在大喊着什么。

他的这个情况,有点惊到了孙传庭的护卫,立刻紧张地想要保护总督。

不过孙传庭却看出了意思,伸手摆了下,然后就看着眼前的情况。

只见这个穿着袍子的印第安人,一边跑着,一边冲着其他印第安人在喊着话。而其他印第安人看到他,都是一个个露出目瞪口呆的样子。等他们回过神来之后,就算是孙传庭他们第一次和印第安人打交道,也能看出他们一个个都轻松了不少。

甚至有几个印第安人都跟在穿袍子的那人身后,往林子那边大喊着同时跑了过去。

“呵呵,大人英明啊!”安德斯见了,便笑着对孙传庭说道,“这些土著,对大人是感激涕零了。”

事实上,这一招,他们葡萄牙人也用得多了。不过他们是在试图用武力征服艰难时才改用这招的。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明人明明才刚登陆而已,却懂得用这一招,一下就把土著给拉到了明军这边。

孙传庭一听,却只是淡淡一笑,随后就问起安德斯有关这片大陆的一切。

安德斯听了,便再次给孙传庭介绍起美洲大陆。说大明和他们葡萄牙共同的人,不在这里,还要继续往南航行……

他们这边正在聊着,林子那边,就有大明将士飞奔回来报信。船上是有战马,可不管怎么照顾,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船上之旅,没法第一时间能用的。因此,这个时候,大明将士就只能用跑来通讯了。

“大人,属下攻进去的时候,建虏余孽未敢交战,已往东逃了!”这名大明将士气喘吁吁地禀告道,“此处应该是建虏余孽的营地,看样子,应该是才修建完没多久,占地很大,该能容我军进驻。”

豪格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是个小寨子而已,但是,随着他们不断地袭击印第安人,不但掠夺物资,还掠来人口,日久之下,是打算大干一场的。因此,他就奴役着印第安人,扩张修筑他的营地,根据地形,就往大里修。结果,这刚修好准备宣布登基称帝,成就一番大事业的时候,明军来了!

孙传庭一听,不由得笑了,道:“如此,就却之不恭了。传本官军令,穷寇莫追,扫荡寨子周边,确保安全,以便大军进驻。”

有现成的营寨可以用,就不用大明将士拖着疲惫之躯再修一个,省了不少麻烦。

“遵命!”这名将士听到,立刻答应一声,便连忙去传令了。

“大人,好不容易撞到了建虏余孽,为什么不追杀到底,免得又被他们跑了!”边上孙传庭的亲卫听了,不由得疑惑问道,“要是抓住了这些建虏余孽,皇上肯定会很高兴的。”

这次大军跨洋而来,其中之一的理由,就是追杀建虏余孽。就算不是,建虏余孽在大明这边,那也是公敌来的,怎么打都是最正确的事情。但是,孙传庭却没让再追,他就疑惑了。

孙传庭听了,淡淡地说道:“将士才刚上岸,早已疲惫不堪,孤军深入,万一落入陷阱怎么办?等来日休整完毕,还怕这些建虏余孽能逃哪里去?”

那亲卫听了,顿时恍然大悟,便连忙点头称是。

但实际上,孙传庭给出的这个理由,只是表面的理由而已,是说给普通将士听的,也是说给佛郎机人听的。

他真正的打算,就是准备驱赶着建虏余孽,让建虏余孽去当恶人,而明军则是当好人,来征服这片大陆上尽可能多的地方。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他不想太早去和西班牙人打仗。但是,佛郎机人又花了好多心血,就等着明军和他们联合起来,把这片大陆上的西班牙人消灭或者驱逐掉。因此,有了建虏余孽这个理由,就可以拖延下去,让明军能在这片大陆上扎根得更深一些才进一步行动。

要是佛郎机人对此有怀疑的话,就可以给他们讲讲,大明和建虏余孽的深仇大恨,要是不解决这些建虏余孽,那就没法给将士们一个交代,没法给大明百姓一个交代,也没法给大明皇帝一个交代。

还在岸边,船上的明军将士,听到命令说有现成营地时,一个个都是松了口气,可以少很多活了。等前面的同袍打扫了战场,这边就能直接过去歇息了。

…………………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太阳越来越大时,明军将士收兵回来了,还押解着不少人。

那些土著就跟在明军的身后,就仿佛是过节一样兴高采烈的。他们之中为首那个人,非常好认,穿着一件东方袍子。

“禀大人,我们伤了十一个兄弟,杀了三十五个倭人,俘虏了五十六个倭人,五个建虏余孽,一个明奸!”

孙传庭一听最后,顿时一愣,随后确认道:“明奸?”

“是,原开原新勇营副将,加都督佥事衔,山西应县的鲍承先!”领头的明军游击带着一腔怒意禀告道。

他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崇祯皇帝当初有下旨,一定要抓到那些明奸,为此,重要的明奸,都有画像,并且相关信息也很详细。

对于这些明奸,不但崇祯皇帝恨,所有的大明人,不管百姓还是将士,也都是恨之入骨的。因此,他们都把皇上点名的那些明奸记得很清楚。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们会在这里抓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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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1 心不在焉

此时,孙传庭一听,顿时脸色一下阴沉起来,当即厉喝一声道:“带上来!”

“遵命!”这名游击得令,立刻往后挥手。

不一会,便有两名明军将士拖着一个人,丢到了孙传庭的面前:“大人,他已瘫痪,来不及逃走就躲了起来,被那个土著发现的。”

其中一名将士,禀告着这个事情,并往后一指,正是穿着那件东方袍子的那个印第安人,很好认。

孙传庭没管其他,只是盯着地上的。虽然他不认识,但是,还是能大概看出画像中的影子,于是,他便冷声喝问道:“你就是数典忘祖,背弃大明的奸贼鲍承先?”

没错,这个人就是鲍承先,因为瘫痪,在这逃命的关键时候,豪格等人只想着快点逃跑,嫌他是个累赘,就把他给抛弃了。

此时,鲍承先极其狼狈,还没从被主子抛弃的悲伤中回过神来,就见一名大红绯袍的大明官员喝问,就又震惊住了。

他没想到,大明皇帝竟然是派了封疆大吏前来追杀,这还真是虽远必诛啊!

这个时候,鲍承先虽然知道求饶大概率是没用的,可是,求活的本性,却让他做出了选择,连忙向孙传庭说道:“大人,小人就是罪臣鲍承先,小人愿意将功补过,为大人效力,小人极为熟悉那些建虏余孽,只要小人能为大人效命,定能把那些建虏余孽献给大人……”

听到这话,孙传庭忍不住冷笑了两声,果然是个无耻之徒!为了他那条狗命,又开始再次出卖他的主子!

看到孙传庭这样子,鲍承先便惊惧地闭嘴了,看着孙传庭,感觉到了自己不妙的前景。

果然,就见孙传庭在冷笑完了之后,忽然厉声喝道:“你身为大明副将,深受皇恩,不思精忠报国以谢君恩,却卖身为贼,为虎作伥,害死多少同僚同袍和大明百姓?”

鲍承先面对这样的喝斥,他知道否认没用,因为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他知道,要想活命,顶嘴是不行的,于是,就连忙用手撑着上身,连连磕头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错了,小人愿意将功赎罪,只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啊……”

“哼!”孙传庭不耐烦听完他的求饶,一声重哼,再次厉声喝道,“本官要是饶你,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如何交代?你且看着,这里可有人愿意饶你?”

听到这话,周围的大明将士们,包括孙传庭的亲卫,全都厉声大喝呼应道:“杀,杀,杀……”

不管是谁,不管古往今来,对于叛逆的痛恨,都是一样的。对于这个大明国贼,都是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那一声声“杀”的喊声中,就充满了对鲍承先这个叛逆的仇恨。

鲍承先沉默了,努力抬着头,看着一张张盯着他的愤怒的脸,感受着那股对他的愤恨之意,慢慢地,他的身子开始发抖起来,因为他知道,他不会有好下场!

孙传庭也不屑和这样的大明叛逆再说话,当即下令,举行大明英魂祭奠仪式,拿这奸贼和那些俘虏,祭奠这次远征而牺牲了的大明将士。

随着这个军令的传达,几万将士开始集结,气氛一下变得庄严肃穆。孙传庭主持仪式,以鲍承先等奸人,祭奠大明英烈。

整个仪式过程中,葡萄牙人在旁观,印第安人也在旁观,虽然很多人因为语言不通,不明白,孙传庭抑扬顿挫地说着是什么话,不明白明军将士们大声吼着的是什么话,可他们都能感受到这仪式的庄重,还有对逝去那些人的尊重安抚,以及对于那些绑着贼人的痛恨。

对于这些,不管是葡萄牙人,还是印第安人,其实都有类似的。但很显然,明军的这个仪式,要比他们更有仪式感,更显得庄严肃穆。只是这么一个仪式,无形中就大大地影响了葡萄牙人和印第安人。

随后,明军便在建虏余孽修建的营地中驻扎下来。对于印第安人,当然不会说平等相对,但是,和建虏对印第安人的手段一比,就显得明军这边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印第安人给明军干活,还能从明军这边得到报酬,得到一些看上去非常好的东西。这就更加刺激了他们为明军干活的动力,特别是那个被赐了袍子的印第安人,就更是积极。

孙传庭也看出来了,就任命他为印第安人的头,让他阻止明军和印第安人的对接。同时,也命令军中将士教这些印第安人大明官话,只要不是认字,只是说说而已的话,就一些简单的沟通,还是能很快就会的。

就这样,大明军队在这里开始休整了起来。

安德斯等了一些天之后,也有和孙传庭沟通过何日南下的事情。但孙传庭都用足够的理由推脱了。

在休整一段时间之后,便在印第安人的配合下,派出军队开始追击建虏余孽,实际上,也就是开始扩张地盘。

另外,孙传庭也视察了随军一起到达的蒸汽铁甲战舰,并考虑向大明回报情况。

………………

事实上,有关这蒸汽铁甲战舰的各项参数和性能,京师那边也是非常关注的。

这不,就在京师紫禁城内,一名太监到达殿门口时,转身示意一下,让身边跟着的一名内侍手中接过一叠奏章,然后跨步走入大殿内。

看到他进入,宫女和内侍纷纷行礼,很显然,这个太监的地位应该是很高的。

原本该坐在主位上批阅奏章的人,却是没有坐在哪里,而是在那来回踱步,心急气躁的样子。听到动静,转头一看,不由得也有点诧异,便问道:“这送奏章的事情,何须劳烦曹公公?”

这个曹公公,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这个时候,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基本上除了一些大事之外,都已经不怎么管事,更不用说,亲自送奏章这种小事了。

听到这话,曹化淳的老脸上露出笑容,回复说道:“这些都是各地奏报上来的大事,内阁草拟意见之后,司礼监也做出了批示,还请太子殿下过目,看是否可以发还给内阁了。”

没错,殿内这人就是大明太子朱慈烺。他听到这话,便不耐烦地说道:“由内阁和司礼监把关,那就行了,你们都是父皇的股肱之臣,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脸上露出一丝期待道:“对了,前往美洲的远征军,可有消息传回,那艘蒸汽铁甲战舰的参数,可有发回?”

曹化淳把怀中奏章都放在案几上,然后才恭敬地回答道:“按照行程,估计才到目的地不久吧,传回消息,还有待时日!”

“这也真是!”朱慈烺听到,便皱了眉头道,“之前还期待着父皇法力,能及时知道这些事情。可没想到,父皇出征那莫卧儿,也不在京师。这蒸汽铁甲战舰正等着改进呢,没有那艘实验战舰数据的传回,有些地方都不知道是不是就那样了……”

曹化淳听着这些话,心中暗想,果然传闻中的事情就没错:太子殿下压根无心这些政事,就想着完善陛下交代给他的那艘蒸汽铁甲战舰还有那些新奇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便对朱慈烺说道:“殿下稍安勿躁,这蒸汽铁甲战舰迟早是会改善好的。但这些政事,按陛下临走之前交代,殿下是一定要过目的,还请殿下……”

“好了,好了,孤知道了!”朱慈烺一听,有点不耐烦地回到座位,坐下之后,立刻拿起奏章,匆忙浏览了一遍就算完事。

这一次,曹化淳也就没再说话了,反正走过了一遍过场就行。

等太子都看了一遍,把奏章往他这里一堆,他也就上前,把奏章都收拾了之后,才躬身对太子一礼道:“那老奴就告退了!”

“走吧,走吧!”朱慈烺一听,不耐烦地挥手道。不过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就一下呆住了。

曹化淳一见,立刻知道不对,便连忙转身去看情况,却见皇后娘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后。

曹化淳见此,也是略微吃了一惊。但他的资格就摆在那里,又没有做亏心事,便连忙给周皇后见礼,然后说道:“这些奏章还等着发还内阁,奴婢这就告退了!”

“去吧!”周皇后淡淡地说了一句,看不出她的喜怒哀愁。

曹化淳见此,便没有多待,不过他心中知道,该是皇后也知道了太子的事情,估计太子会挨训了。

但这个事情,很敏感的。再说了,也是皇家的家事,他身为皇室奴婢,也不可能去管,更不敢去管,就只能做着自己本份事情,就直接告辞走了。

朱慈烺估计也是心中有点数,见了他母后过来,还是这样的表情,就有点心虚,连忙转出案几,给周皇后见礼道:“母后怎么来这里了?有什么事情,让人通传一下,儿臣自当去给母后请安!”

852 不想当懿文太子

周皇后听了,并没有马上开口,只是冷着脸,挥手让内侍宫女退出去。

看到这动静,朱慈烺感觉后背有点发冷,心中有点发毛了。但没办法,这是他母后,就算他是太子也没用。

过了一会,宫女内侍都退出去了,周皇后才走近太子,脸上露出一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朱慈烺说道:“之前就听到风声,终于忍不住过来一看,还真撞见了,处理国家大事,批阅奏章,就是你这样的态度?”

朱慈烺低着脑袋,默不作声,一副挨训的样子。

看他这样子,周皇后不由得更是来气了,指着他又说道:“你可是大明太子,将来是要继位为大明皇帝的。对于政事如此敷衍了事,难道……难道你是想当昏君么?”

这话就有点重了,不过也只有周皇后才能说得出来,别人是没有这个资格和胆子来说的。就比如曹化淳,老资格的太监,一个字都没提。

听到这么直白的话,朱慈烺被刺激到了,不由得一下抬起头,脸上带了一点气愤,可看着他母后那恨铁不成钢的脸,这气愤之意便消失了,只是回答道:“儿臣没想着当昏君!”

“那你给我说说!”周皇后一听他还抵赖,便用手指着他的脑门,气不打一处来,恨声说道:“难道刚才娘是眼瞎了不成?你父皇规定的,重大事情的奏章,是要你这边来批阅的,你是怎么批阅的?有你这样批阅的么?”

朱慈烺听了,低着头,继续不说话了。

“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周皇后看他这样子,不由得更气了,声音都大了一分,喝道,“你给娘说啊!你要说出个一二三来,你要有道理的,娘就再不管你?你说,你真想当昏君不想?”

直面周皇后的咄咄逼人,朱慈烺忽然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点决然,没有了退缩之意,直着脖子回答道:“儿臣只是不想做懿文太子!”

一听这话,周皇后犹如被一个晴天霹雳给劈中,一下呆在了那里。

懿文太子,指得是开国太祖之长子朱标,一生中最大的成就,就是当了一辈子太子,死都没成为皇帝。因为朱元璋比他这个长子,活得要长。

如今,崇祯皇帝英明神武,已经有很多人都在说,当今皇帝比当年太祖都要厉害地多。从目前这情况来看,崇祯皇帝好像身体也确实硬朗地很,都远去莫卧儿帝国打仗。

当年的太祖和懿文太子是相差二十七岁,而如今的崇祯皇帝和朱慈烺则只相差了十八岁而已。当年太祖耗死了儿子来看,如今的崇祯皇帝耗死儿子,好像几率也很大。

周皇后之所以被震惊呆了,是因为自己儿子不想当懿文太子,那就是想当皇帝,可要当皇帝的话,要么崇祯皇帝当太上皇,要么崇祯皇帝薨。可是,这两种情况,就目前来看,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那么,自己儿子难道是想要弑君父么?

想到了这个念头,周皇后如何会不震惊地呆住了!

这个消息,实在太大了,周皇后都不敢多惊呆一会,立刻就回过神来,连忙左右前后看看,然后立刻黑了脸,怒声低喝道:“你……你这大逆不道,你……你是想找死,你……”

说着话,都已经吓得有点语无伦次了,这实在是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

但是,听到她说这话,看着她这样子,朱慈烺反而愣了一会,随后终于反应过来,顿时,他自己也吓呆了,也有点急了,连忙对周皇后说道:“母后,您想哪里去了!”

语气中,满满地都是责怪之意。

“我……我能想哪里去?”周皇后听了,稍微愣了下,有点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自己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这是不忠不孝……”

朱慈烺不敢再听下去了,连忙叫住道:“母后……母后,您误会儿臣了!”

说着这话时,他都恨不得上前去堵他母后的嘴。

“啊?”周皇后一听,顿时有点傻眼,也有点反应不过来,“我……我误会你了?”

“就是!”朱慈烺连忙点头,同时说道,“儿臣的意思,只是说不想和懿文太子一样,到头来一事无成。就这政事来说,儿臣厉害,还是父皇厉害?是父皇安排的这些臣子厉害,还是儿臣厉害?”

“什么意思?”周皇后有点被他搞糊涂了,不由得纳闷地问道。

朱慈烺可不想再被周皇后误会了,这事儿太大了,万一传出去,他无论如何都承受不起的,因此赶紧解释道:“在这政事上,儿臣不管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有所作为。但是,父皇不是还给儿臣安排了事情么?这可都是利国利民,影响后世的大事!儿臣为此努力,不但蒸汽机发明出来了,且已经用于各处民生。还有蒸汽动力的火车,蒸汽战船这些,都是儿臣在忙碌的。以后不管是谁,只要提起这些,那必然会提到儿臣。因此,儿臣就想着,与其在政事上碌碌无为,还不如多做这些实事。儿臣是这个意思,母后明白了么?”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说道:“儿臣只是想活得有价值,儿臣想做一些有成就感的事情!”

听到这里,周皇后终于明白了自己儿子的意思,原来还真是误会了。明白了这点,她不由得大大地松了口气。

可是,明白归明白,她这样保守的人,终归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不由得说道:“可是,你是太子啊!”

“是啊,儿臣是太子!”朱慈烺说开了,也就无所谓了。这一放开,思维也更是清晰,当即又对周皇后说道,“正因为儿臣是太子,一直在忙碌这些事情,做着这些事情,对于大明国内的风气,就绝对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影响,能够引导我大明子民都往这些方面努力,这就是儿臣这个太子的最大作用。”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小声说道:“儿臣相信,父皇也是这个意思,会非常乐意儿臣扑在这些方面!”

“这……”周皇后听了,不由得有点说不出话来,因为直觉让她觉得,自己儿子说得对。

“儿臣也非常乐意!”看她说不出话来,朱慈烺便郑重地说道,“因为儿臣也有成就感,这样做下去,史书上必然也有儿臣的一席之地,而不再只是太子而已!”

朱慈烺傻么?他一点不傻!知道他在当皇帝这方面,不管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比得上他父皇。就算他日子真当上皇帝了,也不可能比他父皇做得还要好。今后的史书上,必定在他伟大父皇的光芒之下,黯然无声。

因此,他发现新的机会,也能做出成就感的事情上,他当然就会乐此不彼,对于这种批阅奏章的事情,肯定不会上心了。

周皇后明白了整个事情之后,终于缓缓地点头,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儿子的选择,或许是对的。

“我的儿啊,为娘终于放心了!”周皇后伸出手,摸摸自己儿子的脸,欣慰地说道。

虽然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太子,可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儿子这样的身份。

听到这样的话,朱慈烺很是高兴,他知道,以后他做什么事情,他母后都不会再管他。于是,他那颗心,就又飞到天津那边去了,只是很可惜,没有远航铁甲战舰的数据,就只能靠这边自己再摸索了。

周皇后放下手,准备回去了。但是,被他儿子的这番说词一冲击,她也有点想法了,不由得喃喃自语道:“那我又该做些什么呢?”

如果能青史留名,谁不想?周皇后也想啊!如今,她儿子找到了自己的一条光明大道,她却不知道怎么做好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恪守皇后之道,依传统治理后宫,不说多优秀吧,至少对得起皇后这个位置。

可是,如今被儿子这番话所影响,要是有可能,她也想青史留名,做历代皇后中那数一数二的存在!

但是,怎么做才能青史留名,她真没有一点头绪。

听到她自言自语的那些话,朱慈烺便不由得说道:“母后,那还不简单,就按父皇的意思做便是了啊!”

“啊?”周皇后一听,不由得有点意外,她一时也想不起来,便问道,“你父皇说什么了?”

听到自己母后向自己请教,朱慈烺便来了精神,有点眉飞色舞起来,当即指点道:“母后没发现么?父皇已经让越来越多的妇人出来做事了。哪怕是母后自己,不也掌管着一个纺织厂么?儿臣看父皇的意思,应该是要让我们大明所有的妇人,也都能做一份工,而不只是在家相夫教子而已,您看哪……”

说到这里,他就开始给周皇后掰着手指数着崇祯皇帝的新政,包括成立接生婆等等的举措,然后又说到大明开拓疆土,如今更是鼓励生育,从中所能看出崇祯皇帝对于妇人在今后的定位。

853 议和啥

听着自己儿子在那娓娓道来,慢慢地,周皇后也明确了自己要走的方向,等她最终离开时,那脸上都已经不由自主地露着微笑,还有对未来的一丝憧憬。

至于之前被朱慈烺所吓到的那个事情,虽然是她自己误会了,可她也还是有点警惕的,幸亏事先让宫女和内侍都退出殿去了,要不然,说不定会有麻烦。如今谁也不知道这个事情,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她却是不知道,虽然这里好像没人知道,但是,远在莫卧儿的崇祯皇帝,却是通过他们身上的窃听种子,了解得一清二楚。

对于这个情况,崇祯皇帝只是淡淡一笑,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太子能清醒地认识到他自己的位置,这对大明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也就这么一想,崇祯皇帝就把这个事情抛到脑后,指挥着手下大军一路动静,继续在莫卧儿帝国腹部闹他个天翻地覆。

………………

在孟加拉达卡,沙贾汗儿子中领军能力最强的第三个儿子奥朗则布,就在这里,他所住的地方,是城里的一处宫殿,始建于他二哥沙舒贾当初在这边统治时候的一六四四年,如今是便宜了他。

最开始的时候,奥朗则布在这里借着明军压境的机会,拥兵自重之余,还向沙贾汗请求更多的兵马。只是很可惜,沙贾汗并没有给。

这个情况,对于奥朗则布来说,其实能有最好,没有的话,他也没什么损失。不过好歹明军大军压境,似乎随时要攻入孟加拉一样,为此,他把孟加拉的军政大权从地方总督手中夺了过去,甚至还把手伸到了临近省份。

对此情况,他的心腹手下有点担心,就怕这个举动会引起沙贾汗的猜疑。那样一来,对于奥朗则布显然是不利的。

谁知奥朗则布早有打算,派出军队,去边境向囤积重兵的明军所在示威一番,甚至还主动发起斥候战,充满了挑衅之意。

大明洞吾巡抚张煌言见此,便令大军出击,一方面是驱赶当面之敌,另外一方面也是向莫卧儿军队秀胳膊。当然,他也不敢违背崇祯皇帝之前的旨意,并不是真得全军开始攻打孟加拉。

这么一来,却刚好中了奥朗则布的计谋。

奥朗则布不但没有收敛伸向临近省份的手,反而立刻借口明军即将大举进攻,直接把临近省份的军政大权也夺了过去,使得他手中的军队,差不多达到了十万之众。

正在这个时候,德里那边的消息终于传了过来,说明国皇帝从克什米尔地区杀入,打败了沙舒贾,正在围攻德里。

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都急了,纷纷想着回去勤王。要知道,那可是莫卧儿帝国的都城,他们中的很多人,特别是御林军,家小都是在那的。

对此,奥朗则布没有同意,只是简单地问了二个问题而已。

第一,从达卡到德里,有多长的路,要行军多久,能来得及么?

对此,一群将领听了,立刻就沉默了。

达卡到德里,有将近三千里这么远,消息从德里传到达卡,估计德里那边就已经有结果了。从达卡赶过去,哪怕只是骑军,那也不可能及时赶到。

事实上,要是骑军没有备马可用的话,长途行军,其实没有步军来得快!

紧接着,奥朗则布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如果他领大军回援德里,那么明国的洞吾大军怎么办?难道就任凭明军攻占空虚的孟加拉,然后再往西打?

当初沙贾汗给得军令,可是给洞吾明军一个教训,而不是让洞吾明军攻陷莫卧儿帝国的东部领土。如果就这样回去了,万一沙贾汗问罪,何以答复?

对于这个问题,他的一众手下又无话可说。而且那些当地将领,更是不可能不顾孟加拉这边,反而要跑那么远去救德里这种无用功。

因此,在地方将领的嚷嚷之下,对于德里求援的事情,也就有了定论。

虽然奥朗则布达到了他的目的,但他也有一些隐忧。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国皇帝会突然从克什米尔地区杀出?他到底带了多少人马,这是要灭了莫卧儿呢还是对莫卧儿的报复?

这些问题的答案,因为他所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因此,他也无法得到正确的答案。

但是,你要说他有多担心,那也是没有的。

第一,奥朗则布很自信,觉得自己的军事才能,远胜其他人,包括他那个号称“世界大汗”的父汗。

第二,奥朗则布和明军交手过了,哪怕明国洞吾巡抚亲自领大军赶来,他也一点没在意。对手的实力,他大概有数。他有把握,如果他愿意的话,早就击败眼前这些明军,杀入洞吾去了。

“哼!”奥朗则布想到这些的时候,心中就不无鄙夷,“如果不是本王要借用你们夺取更可能多的兵权,早就收拾你们了!”

他的野心非常大,也早就有打算,没有等着皇帝的位置落他身上,而是自己去抢,一如沙贾汗当年那样。

这种在华夏大地上很少发生的事情,在这片土地上,却也算常见,奥朗则布这么做,也算是子承父业的另外一种表现了。

不得不说,奥朗则布确实也有这个眼光和实力。他明锐地感觉到,不管德里最终有没有被明国皇帝攻下,莫卧儿帝国都必将有大乱。因此,他便趁着这个机会,对手中的兵权做进一步的掌握。能拉拢的将领就拉拢,拉拢不了的,就寻个由头责罚降职甚至杀掉。

在他的这种手段之下,慢慢地,他手中的这十来万军队,就慢慢地真得变成了他的军队。就算将来他领着这十万军队去对阵沙贾汗,他也有把握,这手中的军队,绝对不会叛变。

但是,在这个时候,都城那边的消息,慢慢地传到孟加拉的,就越来越多了。

德里被明国皇帝攻下,沙贾汗闻风而逃,明国皇帝领军东进……

这些消息中,有的消息,奥朗则布根本无所谓。比如,德里被明国皇帝攻下,他压根就不在乎。那都城又不是他的都城,是他父汗的,损失也都是他父汗的。甚至可以说,德里被攻下,那他父汗的势力便大减,如果将来有一天,他真得对阵他父汗,那压力就会小很多。

还有的消息,比如沙贾汗闻风而逃,并没有去和明国皇帝决战,夺回德里。这个消息,就让奥朗则布更是开心。这么一来,他相信,沙贾汗经过前些年建立起来的威望,必定受到沉重的打击。以前服沙贾汗,愿意跟在沙贾汗身后,鞍前马后效力的那些人,说不定就会转变想法了,而这,也有助于他夺取那个皇位!

但是,明国皇帝最终不是南下寻找沙贾汗决战,反而是领军东进,这让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奥朗则布很聪明,一下就觉察到了,明国皇帝之所以领军东进,应该是想进入洞吾,或者从这里回国,或者和这里的明军汇合。总之,不管明国皇帝最终是怎么想的,终归是要经过孟加拉,那么,他该怎么做?

一开始的时候,奥朗则布是存了念头,想借明国皇帝的人头,来涨他的威望,让他能名正言顺地拿到莫卧儿帝国的皇帝宝座。

可是,随着明国皇帝的军队慢慢地往东而来,他知道的消息越来越多,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怕是有点难实现。

从听到的那些消息来看,明国皇帝所领的大军中,至少那三万骑军,大概是三万吧,是明国皇帝手中的王牌,对于骑兵战术运用得出神入化。在一路东进的过程中,或者悄然奔袭,或者猛然杀个回马枪,往往就大胜莫卧儿军队。有的战例,让自负的奥朗则布都没想到。

因此,奥朗则布觉得自己能灭掉明国皇帝,拿他的脑袋当垫脚石,似乎有点不那么靠谱了。然后,他很快就又想到了另外一个解决这个事情的办法,那就是和明国皇帝议和。

明国皇帝领军从克什米尔开始,攻克德里,然后一直东进,莫卧儿国内绝对已经是天翻地覆。如果自己能和明国皇帝达成合议,安抚住明国皇帝,让他们滚蛋的话,那在这片莫卧儿土地上,实力最雄厚的,绝对是自己。

随后,自己领军西进,安抚地方的同时,和自己父汗决战,估计大部分地方总督都不会帮忙,甚至看到自己势大,还可能投靠自己。如此一来,皇位也就非自己莫属了!

奥朗则布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但是,随着明国皇帝领军越来越近的时候,更进一步的消息传过来,顿时让他心里一凉,因为他发现,好像他议和的这条路子,似乎走不通。

奥朗则布很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明国皇帝那么看得起那些贱民,竟然几乎把所有的富人权贵都抄个遍,分财物给那些贱民,疯了么?

就大明皇帝这个行事作风,自己岂不是也在他的打击范围之内?议和,议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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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4 如意算盘

于是,奥朗则布便绝了议和的念头。

一山不容二虎,那么,就分个胜负好了!

虽然你大明皇帝好像确实厉害,但是,我奥朗则布也岂是软柿子?谁胜谁负,还未必呢!

奥朗则布在心中如此想着,便也开始动手准备起来,就要和明国皇帝决一雌雄!

有一点,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随着明国皇帝领大军东进,离孟加拉越来越近的时候,那些地方总督纷纷恐惧于明国皇帝的来势汹汹,或者也可以说,恐惧明国皇帝的蛮横做法,不会给他们活路,竟然纷纷带着他们的财富,领兵东逃,全部都来投靠他们最能打仗的三王子殿下。

对此,奥朗则布真想仰天大笑。没想到明国皇帝还能给自己一个神助攻,让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了更多的财富和兵力。

如此一来,这天底下,管你是明国皇帝也好,还是沙贾汗也罢,我奥朗则布根本就不会怕你们。不,不是怕你们,而是要把他们踩在脚底下,成就我奥朗则布登临世界之巅的踏脚石!

还真别说,奥朗则布的兵力越来越雄厚,到了后来,更是达到二十万之众,这是他从德里领到沙贾汗旨意出发前来孟加拉时万万没有想到的。

不过,随着大明皇帝领军的到来,他这边也慢慢地开始感受到压力了。地方总督所带来的,也不止是财富和兵力,还有对大明皇帝的恐惧。

这种恐惧,是会传染的。不管是地方总督之间,还是军队里面,谈论间,都开始影响奥朗则布原本的手下军队。

这种事情,立刻便被最在意军权的奥朗则布给发现了。不愧是莫卧儿帝国中最会打仗的王子,他果断地开始出手,纠正这种风气。

一方面,奥朗则布对于那些最怕大明皇帝的地方总督,绝不手软,狠狠地收拾了几个,还趁机夺取了他们的财富和军权。

另外一方面,他也让人在他的统领地上,不但是在军中,包括在民间,也开始大力宣传他对明军的胜仗。

在这些宣传中,不可避免地进行夸大,到了后来,他奥朗则布,就仿佛是阿育王在世,总之,就是力大无穷,战无不胜,任何强大、嚣张的敌人在他面前,都将是灰飞烟灭的结局。

他的这两招,还真是管用,军中,甚至包括民间的恐惧之意,或者是别的什么想法,全都戛然而止。至少在明面上,已经是没有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崇祯皇帝所领大军的兵锋,终于临近孟加拉了。

………………

崇祯皇帝到这个时候,当然也已经听说过奥朗则布的名声,知道这个莫卧儿帝国的王子,是个会打仗的人。但是,哪有如何?

崇祯皇帝不但没有谨慎起来,反而更是狂飙突进,兵锋矛头直指达卡,大有一战而定达卡的态势。明军的夜不收,远远地就放了出来,就在孟加拉境内,开始纵横驰骋,非常地嚣张。

而崇祯皇帝所领的大军,更是大张旗鼓,声势之大,比起他东进路上任何时候,都要大得多了。

面对这个情况,奥朗则布却只是冷笑一声,并没有被吓到。

他的手下,纷纷建议奥朗则布领军出击,趁着明军如此嚣张之际,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杀杀明军的威风。

对此,奥朗则布严肃了脸,对他们说道:“你们不是一般地蠢!明军携胜而来,兵锋正盛。这种时候,岂可迎面而上,那就正中了明国皇帝的下怀,他巴不得我们在这种时候和他交战。”

被他这么一训,那些说话的将领,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但是,奥朗则布却在继续说,因为他要给他的手下足够的信心:“明国皇帝远道而来,哪怕他们连续打胜仗,但军卒必定疲惫不堪,唯有胜利涂在外面而已。只要敲开这层外壳,我军大胜那一天还会远么?”

听到这个,他的手下不由得都是点头。

从德里到孟加拉,那是有将近三千多里远,更何况,明军在打下德里之前,也是没有歇过的。明军疲惫,那肯定是必然的事情。

“还有,在这孟加拉,你们觉得明国皇帝所部,会熟悉么?”奥朗则布越说越大声,“在这里,谁有我军熟悉?”

明国皇帝的军队,是从克什米尔那边攻进来,一直往东,沿途投降他的那些莫卧儿人,也都是西方的,肯定不熟悉孟加拉这边。

孟加拉的地形地势,可以说和莫卧儿其他地方不一样,到处都是河流水塘,骑军在这边,并不是很好使。

奥朗则布说到这里时,用那种斩钉截铁地自信说道:“我军当以守为主,利用孟加拉的地形,耗掉明军的那股锐气,使之疲惫尽显,如此,才是我军决战之良机!尔等明白否?”

“殿下英明!”他的手下听了,纷纷叹服,回应的声音之大,让奥朗则布还算是满意。

不过,有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一厢情愿的。

或者说,奥朗则布在莫卧儿这边,确实有军事才华,有不败的声誉,有盖过沙贾汗的趋势。但是,这也只是在莫卧儿境内的事情而已。之所以有这个名声,那也只是因为他没遇到过崇祯皇帝而已!

在一开始的时候,崇祯皇帝领着大军,就好像兵锋直指奥朗则布的大本营达卡,似乎有携胜一战而灭奥朗则布的态势。

但是,离得近了之后,大军前锋还没有和奥朗则布分布在外围的军队交战,突然之间,就转了大军前进的方向,就在达卡的北方,直接越过达卡,继续往东去了,压根就没有往达卡而来。

等到奥朗则布收到这个消息,连忙领军追击之时,却因为孟加拉河流纵横,水塘众多,让他也没法提高追击速度,最多跟在明军身后吃灰。

到这个时候,奥朗则布当然已经明白过来,崇祯皇帝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和他决战。或者说,一开始的时候,明国皇帝说不定还想着和他决战,把他给灭掉。但是,等明国皇帝离得近了之后,知道他手中掌握了二十多万大军之时,就改变了这个想法。没有再和他决战,而是跑回洞吾去了。

对此,奥朗则布当然不会说自己失算了,而是对他手下将领表示,明国皇帝怕他了!看看,明国皇帝夹着尾巴逃跑了!

在这莫卧儿境内,沙贾汗见到明国皇帝,那是闻风而逃;可是,明国皇帝见到他奥朗则布,却也是闻风而逃。由此可见,莫卧儿的真正王者,应该是谁?

不用说,他手下的军队为此,都是士气大振。奥朗则布,显然就会是莫卧儿的大汗。他们这些跟随奥朗则布的人,当然会受益,得从龙之功也!

………………

在孟加拉和洞吾的边境,张煌言领重兵在此。不过虽然是重兵,其实也就十万人左右。

洞吾地广人稀,或者说经历过以前的阿瓦决战,洞吾的青壮被明军收拾过多,加上又收拾一部分敌对部族,如今才过去几年,青壮是远远不够的,就算有云南那边支援,兵力其实也是有限。

因此,当张煌言听说孟加拉的奥朗则布的兵力越来越多时,他是发愁的。对于这个奥朗则布,对阵了这么久时间,他已经发现这个奥朗则布的狡猾。

之前兵力少的时候,就对洞吾这边造成不小的压力,甚至还能利用洞吾这边,给他自己掌握更多的军权。这样的一个对手,让没有多少领军打仗经验的张煌言,感觉压力真是越来越大。

虽然到了后来,黔国公沐天波领军赶到。相对来说,沐天波是打过仗,祖上又是镇守云南的勋贵。可是,张煌言还是心中没底。

如果只是一般的对手,有沐天波赶来相助,他就不会这样想了。但是,他所面对的敌人,是狡猾的莫卧儿王子!

不过,对于张煌言的这种消极悲观态度,刚到的沐天波有点不以为然,几次想出战,但都被张煌言否了,对此,他很有点不满,却也没办法。

不但张煌言是洞吾巡抚,大明封疆大吏,和他这个黔国公来说,实际权力要大多了。更为关键的是,张煌言是用皇帝的旨意来压他,说是皇帝让他以守为主,切记不可蛮动。

等到沐天波在前线待久了,慢慢地了解到自己这个对手,是如何在孟加拉翻云覆雨之后,他也有点没底了。

等到后来,奥朗则布的军队越来越多,多达二十多万的时候,不管是张煌言,还是沐天波,都有点慌了。一边全力以赴地守着边境,一边尽量抽调洞吾境内的兵力,甚至还往内陆派出信使,要求再派援军。

这一日,他们正在大堂内商议事情,对防守进行查漏补缺之时,忽然,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

这个情况,让听到动静的张煌言顿时心中一惊。因为之前有过几次类似的事情,都是那个狡猾的奥朗则布派兵过来,这一次,该不会那奥朗则布又领兵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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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5 这是怎么回事

沐天波的眉头竖了起来,怒意显现竖子如此欺负人,真当我大明军队是软柿子了?

这么想着,他便打定了主意,那奥朗则布要是还敢来挑衅,必定迎战,否则大明军威何在?

可谁知,急促地脚步声,刚踏入大堂,惊喜的声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中丞大人,皇上……皇上到了!”

听到这话,张煌言不由得愣了下,有点疑惑地问道“皇上到了?天使在哪里?啊……什么,皇上御驾到了?”

疑惑声中,突然语调一下高了起来,充满了惊喜。

“夜不收已经联络上了!”亲卫一脸大喜的样子,大声禀告道,“皇上所领大军,只有一天路程便到。”

就和做梦一样,皇上竟然真得打了莫卧儿帝国一个对穿,领军到达了洞吾这边,这真是太好了!张煌言心中欢喜之极,匆忙起立,抬腿就往外疾步而去。

他这情况,看得同样惊喜的沐天波一愣,连忙问道“中丞大人,这是去做什么?”

“皇上要到了,去迎驾啊!”张煌言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他,诧异地回答道。

沐天波听得哑然,连忙提醒道“皇上离这里还有一天的路程呢!”

“……”张煌言一听,不由得愣了下,随后呵呵地笑了起来,还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道,“看把本官给激动的!”

说到这里,能看到他明显地松了口气又说道“皇上来了就好,皇上来了就好啊!”

沐天波一见,不由得哑然失笑,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轻松。

皇上来了,那还能有那奥朗则布的好果子吃?就算他再莫卧儿国内算是牛的,但皇上是谁,铁定能让这个奥朗则布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来啊,传本官命令!”张煌言已经缓过神来,神态自如了许多,当即对他的亲卫说道,“把皇上领军要到的消息,传给将士们高兴高兴!”

“遵命!”他的亲卫一听,立刻兴奋地大声回应一声,随后立刻出门,前去传令去了。

“来,喝茶不?本官这里有锡兰红茶,还真别说,口味很不错的!”张煌言看着亲卫下去,便笑呵呵地对沐天波说道。

沐天波一听,当即哈哈一笑道“早听说这锡兰红茶很有名,今日定然是要品一品的。”

刚说到这里,他忽然愣了下,便连忙又对张煌言说道“对了,皇上领军明日便到了,我们也得要准备下才行啊!”

“没事,这些个月,本官囤积的物资是干什么的?”张煌言听了,呵呵一笑道,“就是给皇上准备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点感慨地说道“说真的,本官领兵打仗的能力可能不怎么样,但是,做好皇上的后勤补给,本官相信,没有任何问题!”

沐天波是个会做人的,听到这话,当即呵呵一笑道“中丞大人过谦了,当世之上,不管是谁,这领兵打仗的能力要是去和皇上比,那绝对都是不怎么样的!”

这算是奉承式的给了个台阶,张煌言听了,并没有说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笑笑,正待再说时,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欢呼声,且这个欢呼声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几乎就成了山呼海啸式的动静。

“吾皇万岁!”

听到这个动静,沐天波和张煌言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军队士气之高,真是天差地别。

或者这高涨的士气,也影响了他们两个。张煌言想了下,便对沐天波说道“算了,我们回头再品茶吧,再去清点下物资,给皇上那边预备下营房,还有马料那些,估计连续作战这么长时间,人马皆是疲惫了。”

“中丞大人言之有理!”沐天波当然不会否认,并且还提醒道,“陛下所领骑军,皆是一人双马或者三马,虽然可能会有损失,但是,最好还是足量准备为好!”

“呵呵,本官这里的物资,只多不少!国公放心便是!”张煌言听了,很有把握地笑着说道。

………………

第二天中午时分,有夜不收来回传递消息,张煌言和沐天波等人都是领着手下远远地迎了过去。

还没看到人影,就感觉到了大地隐隐在震动。远处的尘土,犹如一条土龙在翻腾一般。

见到这个情况,沐天波不由得问张煌言道“中丞大人,皇上领了多少骑军?”

“据本官所知,应该是两万余骑!”张煌言也有点纳闷,想了一下回答道。

他在说话的同时也看出来了,前面的动静有点大,好像不止两万骑军的样子,难不成,皇上还能越打,军队就越多?又或者,皇上在轮台派出信使回内地之后,又改变了主意,多带了人马?

心中如此想着,张煌言倒也没有更多想法。就算皇上最终多带了军队,但轮台那边的兵力终归有限,也不可能多多少人马。

另外一点,他却是没去想的。就是莫卧儿帝国也是一个庞大的帝国,皇上只是带着两万骑军,几乎是从西杀到东,就算是战无不胜,怕也会损失一些。就当不损失,那也不可能多吧?

这和当年建虏入侵大明关内时候,却是有点不同的。

那个时候,建虏连战连捷,压根打得大明军队只能躲在城里。就这样,建虏入关的时候,都是集结大军入关的,而且也只是在北方地带劫掠而已。

可如今,莫卧儿帝国才刚刚开疆拓土,正是国力鼎盛时候,皇上也才两万骑军,远少于建虏入关的兵力,却几乎打穿了莫卧儿帝国,就这,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其他的,不提也罢!

想着这些,终于,张煌言这边迎接的人,终于看到了一队队红色的骑军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为首那边,大明皇旗迎风飘扬,不用说,皇上就在那里。

于是,张煌言就立刻领着手下再度迎过去,远远地就见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直到崇祯皇帝到达他们面前,大军停下,他们都没敢动一下姿势。

崇祯皇帝见了,脸上带着笑容道“平身吧!”

张煌言等人听到,才依言站了起来。后面的人虽然听不到,却能看到前面的情况,便也跟着站起来了。

抬头看去,眼睛注视到崇祯皇帝后,张煌言不由得眼睛一红,略微有点哽咽道“陛下,您瘦了!”

“呵呵,但是朕可精神得很!”崇祯皇帝听了,呵呵一笑道,“瘦一点才好,胖了百病生啊!”

“是臣等无能,不能为君分忧,还请陛下降罪!”张煌言听了,却还是惭愧地说着,便又要跪地请罪。

边上的沐天波,原本没有这个想法。但听张煌言这话,便也只能附和告罪。

虽然他们的想法不尽相同,但你要说,是张煌言拍马屁,那也不尽然。

对于文人来说,胖,其实也有另外一种说法,就是富态,这是褒义来的。九五之尊,富态一点,不要太正常。

而对于武将来说,瘦是最常见的,要是哪个武将是大腹便便的,绝对非常显眼,会被人诟病。

另外,张煌言才和沐天波说过,领兵打仗的能力,他并不擅长。真要厉害的话,就直接往西打过去好了,之前也不用向朝廷求援,也就不会惊动皇上御驾亲征了。

因此,张煌言这话,其实就是真心话,感觉是他连累了皇帝。

崇祯皇帝听了,却是哈哈一笑道“要是诸卿都擅长打仗,那谁来擅长牧守一方?”

言外之意,就是人各有擅长,无须自责!

“好了,朕和将士们都想着好好歇歇,可有准备?”崇祯皇帝没人张煌言他们再躬身,就立刻问道。

张煌言听了,心中不由得非常感激,连忙回奏道“微臣早已准备,不敢耽搁陛下歇息!”

崇祯皇帝听了,便转头点名道“达蓝泰,周遇吉,你等领本部人马随朕进城。吴三桂,你且安顿新军在城外扎营,看着他们。”

如果是面对文官,这样直呼其名,有可能会被那些文官以礼问罪,至少当年的嘉靖皇帝,就被文官训过。

不过如今,却是在军中,没人会太在乎这些细节。再者说了,皇上直呼其名,未必是无礼,还可能是亲近的意思。

因此,达蓝泰和周遇吉等人,皆是没有一点介意,当即应下。

不过他们的对话,却是把张煌言给听急了。为什么在城外扎营,这是怕自己准备得不够?

刚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注意到了细节,达蓝泰是谁?新军是什么军?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离开崇祯皇帝,终于开始观察别人时,才发现军中并不只是穿着红色鸳鸯战袍的明军将士,还有蒙古人打扮的军队。

“哞……”

张煌言正疑惑着,这蒙古人打扮的骑军是那支军队时,就听到了有大象的声音传来。于是,他闻声看去,却一下变得目瞪口呆,什么时候,皇上所领之军中,竟然还有战象部队了?还有,那边那些,远处那些是什么人,眼睛没花么?好像都是莫卧儿人!

这些看着都不是俘虏,这是怎么回事?

856 那只是利息而已

要知道,崇祯皇帝可是只有两万来骑,在“强大”的莫卧儿帝国打仗,人生地不熟不说,甚至连语言都不通,兵力却能越打越多,连莫卧儿的军队都投靠了过来,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难道皇上真有这么大的威信,竟然都能让帝国的军队都跟着皇上走了?张煌言几乎就想不起来,类似皇上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可曾有之?

不得不说,崇祯皇帝反其道而行的战利品分配方式,拿莫卧儿权贵的财富去分给莫卧儿的底层阶层,在这个时代,是一件非常新鲜的事情,可以约等于造反的起义军,开仓放粮一般。

如此一来,一无所有的莫卧儿底层,跟着大明皇帝能得到很大的好处,他们岂会不跟?而如果反过来,如果崇祯皇帝只是拉拢那些权贵的话,那些权贵原本就有财富,崇祯皇帝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些权贵听话,心甘情愿地跟着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了,在这一路东来的路上,也还是有些人悄然溜走,或者掉队不走了的。对于这些,崇祯皇帝都没有强求,甚至还是有意为之。如此一来,能跟着他来到洞吾边境的,就是铁了心跟着他的人了,而且这些人的体力什么的,都算是好的,要不然,就算是想跟也跟不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经过一轮淘汰的了。

这里面的道理,人心的项背这些,崇祯皇帝并没有去给张煌言说。这人数之多,结果超过了张煌言的预计,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崇祯皇帝也没有责备,尽量去准备便是。

回到城里,崇祯皇帝终于好好休整了一天,同时给国内下了旨意。他准备把原本封往美洲的儿子,也就是田贵妃所生的朱慈炤封到莫卧儿,另外再封两个藩王过来。至于是哪两个藩王,就看他们谁支持朝廷为他们打下藩国出力地多,就封谁过来。

这也是没办法把全世界都变成大明直辖的土地,而殖民地这种方式,既会在后世反弹,也不符合华夏的价值观,反而是藩国这种,是一直以来就有的,不过也要宗主国控制力强一些才行,类似以前的朝鲜。

藩国的事情,崇祯皇帝打算等回头再具体来说,如今,只是要藩王的财物来补充这次的战事。

他之所以领军从西到东,一直过来洞吾这边,并没有去打奥朗则布,并不是怕了已经掌握了重兵的奥朗则布。

笑话了,握有如此厉害的金手指,怎么可能会怕一个阿三!

最大的原因,还是自身的原因。

第一,作为精锐主力的骑军,打仗的时间太长,哪怕都是打得轻松战事,人马也已经皆是疲惫。

第二,从国内所携带的作战物资,比如火药铅弹和弓箭之类消耗品,基本上消耗地差不多了。虽然能从莫卧儿这里缴获一些,但是,说句实话,莫卧儿的火药配比这些,根本就不是大明这边的最佳配方,威力会小好些,崇祯皇帝真看不上。因此,为保证能尽量地带将士们凯旋,他宁可回洞吾补充物资。

第三,就是莫卧儿的天气,又热起来了。不管如何,崇祯皇帝从莫卧儿的西部一直到洞吾这里,三千多里路,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时打个仗的,这时间已经是到崇祯二十六年三月,也是莫卧儿这个地方开始热起来的时候了。

就是这几个方面的原因,崇祯皇帝才打算先汇合洞吾军队,让军队得到补给和休整,然后再回头横扫莫卧儿,而不是怕了奥朗则布。

刚好在这个期间,还能对跟到最后的八万莫卧儿步军,一万多的莫卧儿骑军进行整编训练,不一定要训练成明军的精锐,却也要让他们能知道明军的基本号令这些。

………………

崇祯皇帝这么做,别人却不一定会这么认为,恰恰相反,很多人都觉得,明国皇帝是听说莫卧儿三王子奥朗则布打仗厉害,又手握重兵,因此明国皇帝怕了,不敢打逃回国去了。

这个想法,在奥朗则布的手下最为盛行。

虽然奥朗则布隐约感觉,明国皇帝这样的厉害人物,应该并不会怕任何人,可最终他却放任这种想法,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军中的士气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甚至到了后来,不少人都开始向奥朗则布请战,要求奥朗则布带着他们杀向洞吾,追杀明国皇帝去。

对此,奥朗则布是非常犹豫的。对他来说,最为要紧的事情,并不是和明国皇帝决一雌雄,甚至刚刚相反,他巴不得明国皇帝从此逃回明国,一去不复返了。

眼前的他,最在意的是莫卧儿帝国的皇位。沙贾汗没有死,这让他非常地遗憾。因此,他想要坐上莫卧儿帝国的皇位,就还是有点困难。对他来说,最好的措施,就是立刻领兵西进,击败沙贾汗,成就他的终极梦想。

可是,如今他的手下,有很多是迫于明国皇帝的兵锋而逃过来的。可以说,这些人是被明国皇帝害惨了的,因为明国皇帝的打击对象,就是他们,哪怕他们跑出来了,最终的损失也必然不小。

眼下看到明国皇帝终于不再无敌,甚至是怕了他们的统帅,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就最是积极,恨不得立刻出兵把明国皇帝踩在脚下。

达卡这边,最终怎么行动这个事情,奥朗则布一直犹豫不决。等到后来,探马回报,说明国皇帝并没有因此回国,而是汇合洞吾军队,就在边境休整时,他终于做出了决断。

奥朗则布估计,明国皇帝要是直接回国的话,估计是拉不下那个脸,因此就一直在边境不走。

如今从双方兵力的规模上看,已经是差不多。双方交战,统帅都是差不多厉害的,很快可能会鱼死网破,因此,明国皇帝也一直按兵不动。

对于这一点,奥朗则布还是有点把握的,要不然,明国皇帝肯定会在汇合洞吾大军之后,就领军杀过来了。

而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不想打这一仗的。两虎相争,最终便宜了他父汗,他又不傻,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因此,他的决断便是,派出使者,前去议和。

这个议和,对他来说,非常地重要,因此,他派出了他最亲信的谋臣奥多姆,甚至在出发前,还再三交代细节,务必保证议和的成功。只有如此,他才能领军西进,前去争夺皇位。

………………

明军这边,听到说达卡来了议和使者,顿时,让不少人吃了一惊。

皇上一来,一向嚣张的奥朗则布就派人来议和,看来,皇上要比奥朗则布厉害多了,让奥朗则布再不敢和皇上对阵!

知道奥朗则布厉害的张煌言和沐天波,就更是从另外一个侧面,再次认识了皇上的厉害,不由得就更加佩服了。

然后,崇祯皇帝却只是淡淡一笑道“这个奥朗则布,打得好算盘,朕岂能如他所愿!”

那么嚣张自负,都要和自家老子抢皇位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胆小会服输的人!至少崇祯皇帝不会认为他是这样的人!

果不其然,奥多姆一踏入大堂时,张煌言这边就感觉到了他态度上的傲慢。

这奥多姆还不止是态度傲慢,一开口就是说,明国皇帝给莫卧儿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要明国皇帝这边赔偿损失,要不然,他们伟大的三王子殿下必定领兵杀入洞吾。

这哪里是来议和的,根本就是来宣战的。

底下一众文官将领,听到翻译之后,顿时都是怒形于色,如果不是皇上坐在上首,估计他们都握着铁拳去教训这个莫卧儿人了。

对此,崇祯皇帝冷笑一声道“那奥朗则布杀我洞吾百姓,朕还没找他算账,他还敢来要挟朕!你且回去,叫他洗好了脖子,朕要拿他人头祭奠那些被他害死的臣民!”

说完之后,他便准备站起来走人。

看到这个情况,奥多姆的脸色立刻有了变化,那还有一点傲慢之色,而是露出了赔笑的神情,连忙说道“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他的这个突然转变,让不少人措不及防,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心中都是暗叹,这个莫卧儿人的脸皮够厚,软得不是一般地快啊!

一下示弱之后,看到明国皇帝重新坐下,奥多姆连忙继续陪笑着说道“尊贵的大明皇帝陛下,您看,您从我莫卧儿的西边一直杀到东边,这也杀了不知道多少我们莫卧儿人,甚至连德里都被您攻破了。您有气,应该也已经出了,不如这样,我们两家……”

听到这里,许多人立刻就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莫卧儿人一上来就是讹诈,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就赶紧来议和,最终目的,到底还是议和啊!

不过崇祯皇帝却不等他把话说话,立刻就冷声打断道“那只是利息而已,朕还没收本金呢!”

857 独孤求败

言外之意,那就是还要打了。

对于大明皇帝的这个态度,奥多姆在来之前,就已经有预料的,因此,他也并不惊慌,不吭不卑地说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实不瞒您,我们三王子殿下,二十万大军皆是精锐。这且不说,您一路东来,我们大汗也是大怒,又整顿兵马五十万,正在东征的路上,如果大明这边执意要打的话,恐怕是讨不了好的!”

鬼个二十万精锐大军,鬼个五十万兵马,骗小孩么?

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不由得嗤之以鼻,当即冷笑一声道“好啊,朕真觉得对手不够强,你们来多点人马,朕得兴致还高一些,一战而定,那是最好不过了!”

“……”奥多姆听到这话,不由得有点傻眼,一时之间,愣在了哪里。

在他原本的估计中,他说出那些话之后,明国皇帝肯定会喝斥,绝不相信莫卧儿这边有那么多人马。

这个没事,反正沟通中虚虚实实,都是家常便饭,你再减些水分也无所谓,就这个再来个唇枪舌战也行。

但他就没想到,明国皇帝就直接认了这么多兵马,而且还满不在乎,甚至可以说,还乐于莫卧儿集结全国兵马过来!

在之前的时候,奥多姆平时感觉三王子殿下很自负,当然,这是有本事的自负。可如今,一对比眼前这位明国皇帝,他才发现,好像三王子殿下那不叫自负,而是相当谦虚了。

想到这个,奥多姆不由得有点无奈,就只好再威胁道“我家三王子殿下自从领兵打仗以来,从未有过一败!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您真的就不顾及您的子民,执意要开战么?”

“呵呵,那还真不巧了!”崇祯皇帝一听,冷笑一声道,“朕自从领兵以来,欲求一败而不可得!包括纵横你们莫卧儿境内,也是如此!”

“……”奥多姆张着嘴巴,顿时哑在那里,这话,没法再继续了啊!

两边而立的文官武将,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是精神大振,心中乐呵得很,甚至不是很沉稳性子的李来亨,都忍不住说道“你这蛮人,可知欲求一败而不可得,有多无奈么?”

听到这话,大堂内的人,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崇祯皇帝也是笑了下,心中想着,没错,咱就是独孤求败!

听到哄笑声,奥多姆的脸色红了一下,随后稳了稳神,正想说什么时,却听崇祯皇帝脸色一阵道“废话就不要那么多了,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战场上见高低便是!”

刚才之所以有耐心说了一顿子废话,其实也有借这个莫卧儿使者来鼓舞下己方士气的意思。不管什么时候,打仗的士气,那必须是要高的。

奥多姆听到明国皇帝下逐客令了,顿时就有点慌了,这意味着他的目的没法达成,那就无法帮到他的三王子殿下,会不利于三王子殿下将来的大事。

于是,他连忙换了脸色,立刻就挤出了那种他面见奥朗则布时候的笑容,讨好地说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还请千万不要误会我家三王子殿下的意思。我家三王子殿下其实是真不想和大明动刀兵,要不然,我家三王子囤积重兵在达卡,却从未再打过洞吾便是明证!”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说,如果他家三王子真要打的话,就能打下洞吾,完全无视自己了?张煌言闻声,不由得心中想着,顿时就怒了。特别这话还是在皇上面前这样说,就更是觉得这话有点刺耳。

他的脸色变化,被奥多姆看在眼里顿时。在这群人中,就只有张煌言是大红绯袍的大明高级文官打扮,因此,他一下便猜出张煌言的身份,当然不会想张煌言开口。

于是,他连忙抢在张煌言开口之前就说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家三王子是真心想和大明和解,就愿意永远做一个友好邻邦,也能免去双方百姓的兵灾之苦。因此,我是全权代表三王子殿下,想和大明缔结永世修好的盟约!”

崇祯皇帝早就已经猜出来了,当即冷笑一声道“杀我大明百姓的时候,可曾想过友好邻邦,如今既然已经做了,那还有什么友好邻邦可言。朕亦说过,敢犯大明者,虽远必诛!想和,没门!”

奥多姆一听,顿时就急了,也不顾自己代表的身份,一个鞠躬,脑袋都快磕到他的膝盖了,重重地这么一礼,然后才慌急地说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家三王子殿下对之前的事情,感到非常抱歉。但那是奉了大汗军令,不得已而为之。这次我前来面见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时,我家三王子殿下就已经交代过,愿意赔偿贵国的损失……”

说到这里,他看到崇祯皇帝的脸色还是没有一点变化时,就一咬牙,连忙又补充道“我家三王子迟早登基为莫卧儿皇帝,愿意向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称臣纳贡!”

这是奥朗则布交代给他的底线,只要明国皇帝同意,他没有了后顾之忧,那么就可以先开始夺位之战。至于以后和大明的关系,就等来日再说了!

这条底线,当然也是奥朗则布深思熟虑之后的。

一直以来,东方的君王,都是好面子的很,称臣纳贡这一条一出,绝对会挠到痒处。这一点,奥朗则布都打听过,就连这个大明帝国的开国皇帝,还有那个非常厉害的永历大帝,也都是好这一口,难道他的子孙还能不好这口?

更不用说,除了这个之外,还打赢赔偿明国损失,这给得条件已经够优惠了,让大明皇帝也有了很大的台阶可以收兵回去,多好!

还真别说,如果崇祯皇帝不是穿越的话,那绝对是会很高兴的。

可是,很遗憾,如今这位崇祯皇帝,那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原本他对印度这块大陆,并没有多少想法,只是路过而已。结果这莫卧儿自己觉得很强大,觉得明军是挑衅他,先开了战事。

如此一来,中东地区,崇祯皇帝是要定的,那么也就不介意,顺手把莫卧儿帝国给灭了,而不是只局限于莫卧儿的称臣纳贡!

再说了,他都下了旨意,已经把莫卧儿这块土地给瓜分了,还能就这么算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议和,那只是奥朗则布的一厢情愿而已!

不过,不管怎么样,奥多姆的这番话出口之后,还是引起了大堂内文官武将的惊讶,他们一个个都转头看向崇祯皇帝,不知道皇上是什么个意思?

奥多姆自己说完之后,也是盯着崇祯皇帝,心中有点紧张,不过也有得意的成分怎么样,这会该动心了吧?

结果,崇祯皇帝的脸色不变,站了起来冷声说道“朕乃是大明皇帝,一言九鼎,敢犯大明者,说诛就诛,让奥朗则布洗干净了脖子,等着吧!”

说完之后,便一挥手喝道“来啊,轰出去!”

边上的锦衣卫校尉一听,立刻上前轰人。

奥多姆傻在那里了,他是真想不到,明国皇帝为什么如此坚持,一定要开战,真有那么大的把握,万一输了呢?

他正想着,锦衣卫校尉已经过来了。奥多姆回过神来,很不甘心,还想说什么,不过却没有机会,就被锦衣卫校尉给轰出去了。

等奥多姆一走,崇祯皇帝便看着左右喝道“大军继续休整,做好备战,不日出征,随朕灭了莫卧儿!”

“微臣(末将)遵旨!”堂下众人一听,立刻出列,纷纷抱拳高声回应。

至于什么时候出征,崇祯皇帝没说,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决断,甚至可以说,灭亡莫卧儿的这个事情,已经更进了一步。就是这个奥多姆自己跑过来,崇祯皇帝不介意顺手“赏赐”了一颗窃听种子给他,然后就等着见机行事了。

………………

奥多姆这边,无功而返,很是有点气恼,回到达卡见奥朗则布的时候,自然是添油加醋,把情况按照对他有利的方向说了一遍。给奥朗则布的印象就是他奥多姆已经尽力了,但是,明国皇帝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刚愎自用,完全没法沟通,自认为是求一败而不可得,铁了心要打!

对此,奥朗则布当然是非常生气了“求一败而不可得!真是好大的口气,大象都能被他给吹天上去了!”

奥多姆听了,连连点头,表示附和。

“好!”奥朗则布忽然一声大喝道,“既然他想要一败,那本王就给他一败!不,不止一败,让他吃二败,三败……想吃多少败仗,本王子都给他!”

求一败而不可得,这么大的口气,真得刺激到年轻气盛、野心勃勃的奥朗则布了。当然,这其中,也有他好不容易压下自尊,腆着脸上去讨好却没想到还是被打脸,有点恼羞成怒了!

858 坐山观虎斗

奥多姆是亲身受气者,他当然也是相当气恼的。听到他的主子这话,便连忙附和道“对,一定要狠狠地教训这个狂妄自大的明国皇帝!”

说完之后,似乎解气了一点,回过神来一想,顿时,他又有点犹豫了,随后对奥朗则布说道“殿下,微臣此去,看到明军确实数量庞大,他们也有战象!真要打起来,就算我们能赢,会不会也便宜了那个?”

在他们这边的人看来,战象是最强力的兵种,没有之一。

奥朗则布一听,立刻就冷静了下来。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说他怕了明军有战象,而是听到奥多姆说会便宜那个他。不用说,这个他,就是他父汗了。

可以说,这个时候的奥朗则布,他最忌惮的人,并不是明国皇帝,而是他父汗。

此时,奥朗则布一冷静下来,他那眼睛就闪烁不定,忽然,他猛地一拍案几,厉声喝道“便宜了那明国狗皇帝,等到本王登基为帝之后,再和他决战!”

听到这话,奥多姆不由得有点欣慰,看来自己跟着的主子没跟错人,终归是能抓得住重点,知道什么才是最关键的。

虽然在他的内心,他并不认为明国皇帝就是无敌的,他家三王子同样非常厉害。可要是说,奥朗则布一定能打败明国皇帝,那也是要打个疑问号的。不过,算起来,大概率能赢吧!

但就算如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明军的兵力可不少,要是奥朗则布在打败明国皇帝的过程中,虽然赢了,也损失惨重的话,那就只会便宜了坐山观虎斗的沙贾汗,这是不能接受的,毕竟好不容易趁着这次机会抓到了足够的兵权。要是把手中的兵力拼没了,下次就没那么好的机会了。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奥朗则布忽然对他说道“本王决定了,领精锐十五万西进,以图大事。给你留剩下的人马,再此虚张声势,恐吓明国皇帝。不求别的,只要能稳住明国皇帝就行。”

“这……”奥多姆一听,顿时有点傻眼。不过他仔细想想,好像这也是最好的办法。如果没有兵力断后的话,明国皇帝领着大军在后面跟着,三王子殿下也就压根无法去做大事了!

想到这个,奥多姆就深吸了一口气,当即对奥朗则布一礼说道“殿下放心,只要有微臣一口气在,断然不叫明军渡过孟加拉!”

对于自己这个心腹臣子,奥朗则布还是很欣赏的,此时,听到他表忠心,就更是满意,稍微沉吟了一下之后便说道“你且放心,本王走之前,会有部署。至少一个月时间,你要能把明军留在这边一个月时间,便是大功一件,本汗的首相之位,就非你莫属!”

说到后来,他直接便是“本汗”,野心之大,压根就一点都不掩盖了。

奥多姆一听,不由得大喜,连忙谢恩。

随后,奥朗则布就立刻开始了部署,悄然部署,加强了探马的哨探,屏蔽明军的刺探。随后,他领军西进,明面上的理由是各地叛逆,他要扫平周边,然后再和明国皇帝决一胜负。

………………

达卡这边的异动,很快就被敏锐的明军夜不收发现,随后就报到了崇祯皇帝这里。对此,崇祯皇帝不但不加派夜不收刺探,反而给夜不收下旨,没事别去“吓”人,让他们就装作打不过莫卧儿的探马,缩小活动范围。

对此,很多人想不明白,但是,这是皇上的旨意,那就肯定是有其用意,因此,军中上下,全都没有人提出异议。也就在私下里,对崇祯皇帝还没达到非常熟悉的达蓝泰,问了下吴三桂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达卡的莫卧儿军有异动,那肯定是有事情吧?”

“呵呵,你和陛下一起打仗,就不用管这些了。”吴三桂听了,当即一笑道,“陛下自有用意,回头你就会知道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达蓝泰也是无奈,就只好先看着再说了。心中当然也有想法,就是真得要见识下,大明皇帝的打仗本事,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去了?

这次崇祯皇帝的用意,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坐山观虎斗。

通过奥多姆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他便已经知道了奥朗则布的全盘计划,当然乐得奥朗则布先去找沙贾汗血拼,就让他们去争夺皇位。

既然奥朗则布要奥多姆挡住他这边一个月的时间,那么崇祯皇帝就决定,给他半个月的时间。至于眼下,就当然要当作是不知道达卡已经空虚了。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崇祯皇帝一路动进的过程中,也是在沿途留了不少甲级窃听种子的,就给了那么没有打下来的城池中的首脑。如此一来,就能防备他掌握莫卧儿帝国腹部地区的情况。

这个时候的崇祯皇帝,就相当于开了作弊,差不多是用全图可见的模式,用上帝的视角,在观察整个莫卧儿帝国的战局。

………………

奥多姆这边,一共也就七八万人马了,除了那些屏蔽战场,杜绝明军夜不收刺探的部队之外,大部分都不是精锐,因此,他几乎是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就怕明军发现异常杀过去。

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明军那边始终没有动静,奥多姆就慢慢地放心下来了。心中对于大明皇帝,又多了一种想法亏了那明国狗皇帝说什么求一败而不可得,呵呵,说到底,其实还是怕了自家三王子殿下,因此,一直按兵不动。

这样就最好了,奥多姆的心思便飞到了不知道到哪里去的奥朗则布身上,天天祈祷,希望奥朗则布早日夺得皇位,这样他这边就能解脱了。

不用说,奥朗则布对于这个事情,比他当然是更急了。甚至在奥朗则布自己认为,他并不觉得奥多姆的领兵打仗能力有多强,一旦明军发起攻击,估计也不可能抵挡太久,因此,他一西进之后,就用雷霆之势前进。

而他这西进的路上,还真别说,竟然是出奇的顺利。

被明国皇帝打下过的那些城池,都是一些杂鱼占据在哪里,根本就不堪一击;至于没有被明国皇帝打下的那些城池,看到是三王子殿下领兵到来,那都是喜出望外,连忙出城迎接,这城池,自然也就落在奥朗则布的掌控之中了。

没有一个例外,每当这个时候,奥朗则布就摊牌,直截了当地问,是拥戴他当莫卧儿帝国的皇帝,还是顽冥不灵,要效忠那个让莫卧儿帝国付出了沉重代价的无能皇帝?

在奥朗则布控制局势的背景下,叠加了沙贾汗没有击败明国皇帝,导致他们损失惨重,因此,绝大部分地方主官,连想都没有想,立刻就向奥朗则布宣誓效忠了。

只有极个别人,没有满足奥朗则布的想法,就直接被他咔嚓了。最终,不管是打下城池也好,还是招降了城池也罢,奥朗则布都是会抽调精锐兵马出来,随他一起西进。

就这样,奥朗则布在领军西进的过程中,那是兵力越来越多,他对夺得皇位的信心,自然也就越来越大了。

这一日,当他行军到阿拉巴哈德地区,也就是说,还有差不多一半路程到德里时,前锋探马终于回报,说沙贾汗领着大军来了。

听到这消息,奥朗则布不但没有紧张,反而精神一振,终于要开始了,这一天,他等了好久了!

当然了,他并没有立刻喊打喊杀地领军冲过去,那样就太蠢了。

………………

说来,这半年多来,沙贾汗一直东奔西跑,压根就没有歇过。先是领兵南征,征讨孟买的明军。结果,还没打下来,就不得不北返救他的老巢。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让他损失惨重,又不得不难逃去征集军队。

亏了他以前积累下来的威望比较高,毕竟是号称“世界的统治者”,因此,哪怕他的都城被明军攻下,北方一团糟,最终也被他征集到了十万大军。

这个时候,他觉得有能力和明国皇帝打一仗了,就立刻重新来找明国皇帝决战。但是,他没想到,他那大儿子达拉希科,真得是完全草包一个,他才走了没多久,竟然就被明军给打败了,孟买一带地方,兵力因此被耗掉,如今全成了明军的势力范围。

虽然沙贾汗被气得吐血,不过他终归知道事情轻重,知道北方的明国皇帝才是他最先要解决的。因此,他最终还是领兵继续北进,寻找明国皇帝决战。

但让他意外的是,明国皇帝却已经领军一路东进,并没有待在他统治最为繁华的区域。因此,他轻松夺回了德里,扫平了周边那些贱民势力。

这个时候,他也听到了萨菲王朝竟然趁火打劫,夺取了他西部的那些疆域。对此,沙贾汗又不得不忍声吞气,先放着西边不管,一路往东,追着明国皇帝的痕迹,扫荡那些贱民东进。

这一日,他终于遇到了自己的儿子,奥朗则布。

859 苦啊

沙贾汗一听探马的禀告,第一句话问出去的,就是奥朗则布带了多少人马?

很显然,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并不放心!

“回大汗,三王子殿下所领兵马大约在十五到二十万左右。”

听到这话,沙贾汗就有点不淡定了。

他手中兵力,包括路上收编的军队算在一起,也就是在十五万左右。这也就是说,奥朗则布的兵力,大概率比他还要多。

一直以来,沙贾汗因为奥朗则布所表现出来的军事才能,因此一直都在打压他,决不让他手中的兵力太多。哪怕上一次奥朗则布打赢了洞吾之战后,请求派遣更多的兵力时,他也没肯答应派兵。

但是,事与愿违,如今竟然还是被奥朗则布掌控了那么多的兵力。想起自己这个儿子不经意间会露出的那种野心勃勃的目光,沙贾汗就感觉凉气从他的后脊椎冒出来。

事实上,儿子想夺老子的皇位,这在莫卧儿帝国算是传统了。

阿克巴大帝时代,他儿子贾汉吉尔就造反想夺他老子的位置,结果被镇压。但在阿克巴大帝最后病重时期,最终还是被裹挟而被迫答应让贾汉吉尔接任了皇帝的位置。

沙贾汗就是贾汉吉尔的儿子,当初也是起兵造他老子的反,想要夺皇位失败,流浪了七年之久,最终也是贾汉吉尔病死,让沙贾汗得以如愿。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沙贾汗在几年之后就会患病在床,然后奥朗则布起兵造反,直接夺取了皇位,这一点,比他老子,还有他爷爷都要强多了。

不管怎么样,此时的沙贾汗,那是明确感觉到了他屁股底下的位置不稳了。

因此,他想了一会之后,便下令大军驻扎,同时派人去传召奥朗则布觐见。

………………

奥朗则布这边,正在想着,最好是把沙贾汗给引到他军中来,这样不用打仗,就能拿下他老子了。

结果还没商量出一个稳妥的对策,沙贾汗的信使就到了,宣旨说奥朗则布打跑了明国皇帝,沙贾汗为之大喜,让他带有功将领一起前去觐见领赏。

就和沙贾汗了解他这个儿子一样,奥朗则布当然也明白自己老子是什么打算,当然是不会上当了。

这个时候,手中握有足够军权,他这腰杆子不要有多硬。

因此,奥朗则布都懒得掩饰了,立刻召集他手下的将领,宣布说他父汗被奸臣裹挟,他起兵清君侧,同意的站左边,不同意的站右边。

说这话的同时,他的眼睛,就紧盯着他的这些手下将领,眨都不眨一下。

“哗啦”一下,他手下的将领,几乎就在他话音刚落的这会,就全部跑到了左边去了,没有一个人犹豫。

因为他们都知道奥朗则布的凶残,在这种时候敢要有犹豫的,绝对会完蛋。

于是,就这样,奥朗则布领着他将近二十万大军,就仗着人多,直接往沙贾汗这边而来。

沙贾汗一听这情况,顿时气得跳起来,立刻发下旨意,说他儿子奥朗则布谋逆,重赏杀掉谋逆的忠臣良将。

就这么的,双方人马,可以说是集结了莫卧儿帝国境内最多兵力的两支军队,一边喊着“对面谋逆”,另外一边喊着“清君侧”,就这样打了起来。

还真别说,沙贾汗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奥朗则布为了皇位,那也是拼了,攻势如潮,在僵持了一天的战况之后,沙贾汗这边就顶不住了。

当然,沙贾汗之所以打不过,也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这边的力量,多是在都城德里,结果被明国皇帝打下,让他损失惨重。

如今打不过儿子的下场,沙贾汗心中很清楚。因此,一看打不过了就连忙跑了。

奥朗则布一见,那肯罢休,不抓到沙贾汗,他的皇位就不稳。

要知道,当年的阿克巴大帝时候,德里被夺,莫卧儿几乎灭国,但最终阿克巴大帝还是杀了回去,重新赢了天下。

因此,奥朗则布都没有心思招降效忠沙贾汗的那些军队,就追着败军杀了个血流成河。对他来说,只要沙贾汗在,这些人都是不稳定的因素,杀了最省事。

除了这个之外,他就追着西逃的沙贾汗屁股后面,不给他有停下来整顿兵马的机会。

这个时候,是莫卧儿帝国皇位归属的关键时刻,奥朗则布的脑子里,压根就忘记了还有明军在孟加拉边境的事情。

……………………

虽然他忘记了,但是,崇祯皇帝可不会忘记,每天都通过窃听系统来观察了解他的动向。

奥朗则布和沙贾汗爆发的这场大战,自然被崇祯皇帝沿途散播的窃听种子所获悉,虽然不是很详细战况,但对崇祯皇帝来说,只要爆发了大战,那就已经够了。

于是,在通过窃听种子收到消息的这一日,崇祯皇帝突然就传旨,全军结束休整,转为作战模式。

明军这边,说是休整,其实也不尽然。崇祯皇帝所带的骑军精锐,都被散了下去,在整编莫卧儿籍的步军,让他们尽量熟悉明军的作战。几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从总体来说,这些莫卧儿籍的步军,比起之前一路东来的时候,要精锐多了。

听到皇帝下旨备战的消息,一个个就都和打了鸡血一般,总算是结束了被折磨的时段了。

这一次的战事,就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崇祯皇帝虽然还是亲自挂帅,但也令洞吾巡抚张煌言随后跟进,每打下一地,就要他来张榜安民,实施统治,而不是之前一样打完就走。

二十万大军,号称五十万,分兵十路,几乎同一时间,浩浩荡荡地杀入孟加拉。声势之大,就好像大明举国攻打一般。

达卡这边,奥多姆一直以为他糊弄住了明国皇帝,让明军不敢有异动,因此,一直在得意着,就想着完成了这次的任务,他就是将来莫卧儿帝国的首相了。

结果,他派出去各地的探马,简直是排队一样地跑来给他禀告说,明国大军从什么地方杀过来了。

一开始,奥多姆还是比较淡定的,到了后来,发现这里有一路明军,好几万,哪里有一路明军,好几万……

到了最后,他都要吓尿了!这么多路明国大军,从四面八方拥过来,好像还有五十万,自己只有几万兵力,还不是精锐,这仗怎么打?

没说的,奥多姆一个能跟着王子造反的臣子,又怎么可能有殉国的想法,于是,他立刻下令,劫掠全城,不给明军留下一点东西,然后跑路。

这命令一下,顿时,达卡城就鬼哭狼嚎了。军队撒出去,抢成一团,至少短时间内是收不回来的。

在他命令刚下的时候,崇祯皇帝就已经获悉了。没说的,立刻派出一万骑军,一人双马,由周遇吉统领,狂飙突进,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就赶到了达卡城外。

这个时候,奥多姆正在等着手下劫掠来财物,没想到却等来了明国骑军,顿时,吓得他连军队都不要了,赶紧跑路。

周遇吉所部,虽然一夜未睡,可他们看到达卡城内火起,城门大开,都是往外逃跑的军卒,贵族时,不由得非常兴奋,皇上真是神机妙算,日夜兼程赶来真是时候!

不用说,大军立刻杀进城去。最终,达卡只是烧了很小一部分地方,达卡就属于大明的了。

失去了组织,因为抢劫而乱成一团的莫卧儿军队,最终大部分都被俘虏。

其实,原本连奥多姆都逃不掉。只是崇祯皇帝特意交代过周遇吉,不让他围城,放走敌酋,不要追击。

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系统知道达卡这边的情况之后,便给各路大军下旨,让他们转道西进。

这么一来,莫卧儿籍的军卒,就都傻眼了。怎么走着走着,达卡就已经不用打了?从听到的军令看,好像是已经打下来了,这真是太轻松了!

确实,他们是很轻松。但是,张煌言却是苦逼了。

他一边要赶去达卡交接,然后要尽快回复达卡的秩序,一边又要张罗从洞吾那边源源不断运过来的物资,还有后续军队和民夫等等,简直是忙得脚不沾地,就只能在心里祈祷,皇上西进的速度别太快了。

然而,他这个想法,终归只是想法而已。

原本崇祯皇帝东进的时候,就已经犁过一遍,把莫卧儿帝国的贵族权贵杀了一次;然后,奥朗则布西进的时候,同样犁过一遍,把那些代替了贵族权贵的贱民什么的,杀了一遍。

这次崇祯皇帝再西进的时候,一路上的那些人都知道了明国皇帝的风格。看到明国皇帝领着几十万大军过来,不用说,贵族权贵赶紧跑路,而那些贱民百姓则开门迎明国皇帝。

几乎可以说,托莫卧儿帝国内部争夺皇位的内乱,让崇祯皇帝用比他想象中还要容易的方式,轻松地在开疆拓土。

“苦啊!”大军身后的张煌言,忍不住就私下感慨道。

860 累成狗

“快,快,快,都再快点!”洞吾崎岖的山路上,有一队人马正在赶路,为首那人,藩王打扮,二十来岁,不时催着其他人快点。

这个藩王,就是田贵妃所生皇子朱慈炤。

崇祯皇帝之前旨意传回国内,就是让他改为就藩莫卧儿。

在几年前的时候,就已经有让朱慈炤做准备的。因此,朱慈炤就藩,随身就带了这几年物色好了的各级官吏。心中想着到了藩国,他就能独掌军政大权,就忍不住兴奋,恨不得身上长出翅膀,一下就飞到莫卧儿。

只是可怜了田贵妃,看到儿子要远行,心中万分不舍。然而,朱慈炤却没在意那么多。旨意一到,便立刻坐火车南下,急赶慢赶,终于快到了。

他的手下官吏,原本也是兴奋。毕竟他们这些人,在国内混得并不怎么样。但是,跟了皇子出来,却能牧守一方,是有实权的。

不过没想到朱慈炤催得急,让他们这些文人,一个个累得跟狗一样。要不是没法反悔,要不是未来的好日子可以盼望,有些人还真会打退堂鼓。

到了洞吾之后,一路之上,都是看到源源不断地物资运往莫卧儿,还有源源不断地人力,包括民夫,军卒。从这能看出来,莫卧儿那边绝对很顺利,就更是让朱慈炤心急如焚,恨不得一下便到了父皇身份,跟着父皇打那些莫卧儿人,为自己多打点天下。

与此同时,他也是有点骄傲的。因为他是当今皇子,因此,直接就藩莫卧儿就成,不用像其他藩王一样,为了能就藩传说中的佛国,正在京师互相叫价,抢两个名额,抢成狗屎。

终于,朱慈炤领着手下赶到了孟加拉。听到消息的张煌言,从西边赶回来迎接他。

对此,张煌言是非常乐意的,终于来了能帮到他的人。

因此,一见朱慈炤,他就赶紧交接地方管辖权,把孟加拉都丢给了朱慈炤。

朱慈炤看着以后会是自己的国土,很是兴奋,一边安排手下接管,一边就跟着张煌言继续往西,继续接管城池。

此时的他,年轻热血,雄心勃勃,虽然看到莫卧儿的这些地方,交通基本上靠两条腿,那些老百姓看着快成黑奴,一看就很落后的样子,压根没法和大明相比,可他并没有失望。觉得父皇那么厉害,自己也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按照崇祯皇帝划定的区域,张煌言一边收拢自己的手下官吏,一边带着朱慈炤往西走,继续交接地方城池。

等到阿拉巴哈德地区,也就是离德里还有一半路,当初沙贾汗和奥朗则布决战的这个地方时,朱慈炤终于追上了他父皇。

崇祯皇帝看着热成狗的朱慈炤,便对他说道“你的藩国,就到这里为止了。不过你自己用用心,可以继续往南打,那些地方也将都是你的。”

崇祯皇帝攻打莫卧儿,主要就是在莫卧儿的北方这块,从西打到东,再从东打到西。事实上,莫卧儿的国土,在这个时候,基本上也就是在北方。南方的德干半岛,还在其他土著的手中。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要等奥朗则布成为莫卧儿帝国皇帝之后,才会南下攻占那些领土。

朱慈炤一听,当即大喜,这一路西向,他已经看到,他以后统治的这片区域,是历代藩王中藩国最大的一个。还能再往南打,为自己开疆拓土,自然就更高兴了。

父皇在这里,摧古拉朽地进攻,由此可见,这里的土著,战斗力实在太弱了。他有很大的信心,能拿下南方的领土。

崇祯皇帝给他交代了一些以后治理地方的细节之后,便让他忙自己藩国的事情。而崇祯皇帝自己,则继续西进,痛打莫卧儿这条落水狗去了。

这个时候,张煌言倒是松了口气。能接替地方的手下,都已经被他收了回来,皇上继续打下城池,他也不愁无人可用了。

想到这里,他就心中非常地感谢朱慈炤,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

再说莫卧儿这边,奥朗则布一直追着沙贾汗,不让他有歇息,重整兵马的机会。

对此,沙贾汗对自己这个“杰出”的儿子,那是恨之入骨。一边骂,一边只能继续西逃,最终,他没有选择,逃入了萨菲王朝控制的地盘,向阿巴斯二世低头臣服,条件好说,就是乞求保护。

后面追着的奥朗则布,在过了德里之后,就已经知道西部各地,都被萨菲王朝给占了。对此,他是愤怒的。因为,在他看来,那是他的地盘。

不过,他还没有做出反应时,奥多姆就已经追上他了,向他禀告了明国皇帝领着几十万大军,大举攻打莫卧儿的消息。

为了能给自己开脱罪名,明军这边号称五十万人马,就被他说得坐实了。

奥朗则布一听,当然是大吃一惊的。五十万人马来攻,他是没有那么多兵力的。不过好在他领兵打仗确实是有一手的,知道两军打仗,虽然兵力多少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可却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比如,兵力的精锐与否,还有统帅的指挥才能这些,也同样是决战战事胜负的关键因素。

奥朗则布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继续西进追击沙贾汗。对于他来说,东边的土地可以丢失一些,但是沙贾汗必须死!

当然,因为受这个消息的影响,奥朗则布在西进的时候,也改变了一些策略。尽量避免和萨菲王朝的人冲突,并向萨菲王朝派出了使者,这个使者不是别人,正是刚逃回来的奥多姆。

这个时候,拉合尔也已经是萨菲王朝的了。但是,阿巴斯二世不在这边境城镇,而是在后面的喀布尔。

奥多姆知道奥朗则布非常焦急,因此,只能豁出命去,催着带他的萨菲王朝的人,日夜兼程,赶往喀布尔。

说句实话,从孟加拉的达卡开始跑,就没停过,他是真得累成狗了!

在喀布尔,奥多姆终于见到了阿巴斯二世,与此同时,他也见到了在殿内的沙贾汗。

看到他代表奥朗则布而来,沙贾汗顿时大怒,就想杀他。他们两人闹得鸡飞狗跳,最后被阿巴斯二世给镇压了。

“尊敬的陛下,我们莫卧儿帝国的新任大汗向您问好,愿意和萨菲王朝永世修好,共享太平。”

听到奥多姆这话,被人拦着的沙贾汗顿时跳脚大骂,什么新任大汗,他还没死呢!

阿巴斯二世到了这个时候,才命令人把沙贾汗带走,不再让他干扰沟通。

事实上,任何人都知道,只要沙贾汗在,那么和奥朗则布使者见面的话,绝对是会大闹起来的。而阿巴斯二世,就是要让他们大闹一次。让他们双方都知道另外一方的存在和威胁。如此一来,他在后面的谈判中,才能轻松占据主动。

奥多姆的来意,阿巴斯二世心中很清楚,因此,当他听到奥多姆代表奥朗则布说,目前已经被萨菲王朝占领的土地,奥朗则布承认归于萨非王朝,两国愿意缔结和平协议,不过要求他交出沙贾汗时,他是一点都不意外。

对此,阿巴斯二世对奥多姆说道“你说得这些,沙贾汗都已经先说过了。另外,他还说,要向朕借兵,杀了谋逆弑君弑父之子,承诺以后向朕每年进贡十万头羊,二十万金银珠宝等财物。你说,沙贾汗毕竟还是莫卧儿帝国的大汗,他做出的这些承诺,终归还是代表莫卧儿的吧?”

奥多姆一听,顿时就急了,连忙说道“尊敬的陛下,这沙贾汗昏庸无能,早已不得民心。反而是三王子殿下得万民拥护,登基为帝乃是顺应民意。再者说了,三王子殿下如今手握三十万大军,而沙贾汗却是什么都没有。一旦陛下决定要帮沙贾汗的话,两国交战之下,民生必苦,非两国之福啊!”

说到这里,他偷看了下阿巴斯二世的脸色,然后又赶紧补充说道“沙贾汗答应给的那些,三王子殿下也愿意给。不但如此,还愿意尊陛下为兄,永世修好,绝不作假!”

听到他说得这些软硬都有的话,一般来说,都不用想了,肯定是选择奥朗则布这方面了。毕竟沙贾汗被奥朗则布追得像条丧家之犬,这是事实来的。真要让萨菲王朝和奥朗则布这边大打出手,并不是阿巴斯二世所期望的。

对于阿巴斯二世来说,一下子吞并了莫卧儿帝国西部这么多地方,他已经满足,是想先消化再说。而且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是他远离本土,他有点不放心。

这个不放心,不是说担心国内像莫卧儿这边一样,会有人谋逆造反,而是在萨非王朝的西北,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帝国,就是波斯帝国的世仇奥斯曼帝国。

这个时候,两国虽然有缔结合约,但他敢保证,如果奥斯曼帝国知道他领主力长期不在的话,定然会侵犯边境。

不过,对于阿巴斯二世来说,他还有一点,也是想不通的。因此,就想先搞清楚再做决断。

861 尔虞我诈

再者说了,在眼下的这个谈判中,他占据着主动,也不用着急不是。

因此,就见阿巴斯二世不慌不忙地问奥多姆道“听说你们三王子殿下倨傲不训,领兵打仗的能力,从来就没服过谁。为何这一次,却是能答应如此之多的条件?”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别和朕说,你们三王子殿下仰慕朕,所以答应了这些条件!”

在阿巴斯二世看来,如果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他就有足够的理由觉得,奥多姆一旦得到沙贾汗,就会立刻反悔。如果真这样的话,虽然奥朗则布的反复小人一面会暴露在世人面前,但他捞不到好处,却也是不愿意的。

奥多姆听了,心中不由得很是佩服他主子。因为他在来之前,奥朗则布给他提过这个事情。如果阿巴斯二世真问的话,让他怎么样。

因此,奥多姆听到问话之后,便向阿巴斯二世一礼后才回答道“尊敬的陛下,因为那个沙贾汗的无能,明国皇帝领军在我莫卧儿帝国东部肆虐。因此,三王子殿下认为,明军乃是恶魔,必须要镇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也立刻补充道“如果我们莫卧儿抵挡不住明军的兵锋,那么陛下这边肯定也会被那些恶魔骚扰。以那明国皇帝的野心,如果真把我莫卧儿给占了,他下一个目标,必定是陛下的国土。”

听到这话,阿巴斯二世终于明白,为什么奥朗则布会这么忍气吞声,原来他们莫卧儿那边还有那么大的事情。

说真的,阿巴斯二世虽然得益于明国皇帝入侵莫卧儿,从而让他得到了莫卧儿广大西部土地。但是,他了解多了明国皇帝当初的行事方式之后,他是非常厌恶的。不为别的,就为明国皇帝专杀贵族,把贵族的钱分给那些贱民这一条,就已经足够了。

想着这个,阿巴斯二世便关心地问道“那明国皇帝竟然还不回去?他到底领了多少人马攻打你们莫卧儿?”

说完之后,他皱了下眉头又道“据朕所知,他领兵杀入你们莫卧儿,一共也就带了两万骑军而已!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征战消耗,估计也不会剩多少了吧?”

“哪是两万骑军?”奥多姆一听,顿时就有点失态地叫道,“那明国皇帝一路打到了洞吾之后,集结了那边的明军,五十万大军啊,一路往西杀了过来……”

听着他说这话,阿巴斯二世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心中想着,该不会是那明国皇帝发现莫卧儿这边有机可趁,因此就领大军想要灭了莫卧儿吧?

真要这样的话,以后自己就多一个强大的邻国,而且还是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疯子。如果他要打自己这边的时候,一样采用在莫卧儿的手段,拿贵族的财物去讨好那些贱民,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个,阿巴斯二世不由得就有点头疼了。

只要稍微一想,他就知道,这一招非常难破解。加上明国有精锐部队能冲锋陷阵的话,看到明军的强大,那就是难上加难!

这么想着,阿巴斯二世回过神来,发现奥多姆已经讲完了,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对此,他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紧皱着眉头沉思着什么,过了好长一会后,从他的脸色上能看出来,他是有了决断。

果然,就听阿巴斯二世对奥多姆说道“你且回去,告诉你们三王子殿下,就说朕到拉合尔去,让他在那边等朕。朕要亲自见他一见。”

“啊?”奥多姆一听,顿时有点傻眼,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连忙说道,“尊敬的陛下,实话说了吧,要是贵国再强加条件的话,我家三王子殿下说了,宁可鱼死网破!”

他以为阿巴斯二世亲自领兵跑到拉合尔去,就是去示威的,目的就是压迫奥朗则布答应更多的条件。

阿巴斯二世没想到奥多姆误会了,便淡淡地说道“如果他能让朕满意,之前答应的那些财物,朕都可以免了。废话不多说,快去准备吧。朕想着,他应该也没有多少时间能待在西边的。”

奥多姆听得有点诧异,虽然不相信,不过这是好事,因此他便不敢多言,立刻回去禀告了。

……………………

大半个月之后,阿巴斯二世和奥朗则布在拉合尔的城外见面了。

两边大军都是严阵以待,一队亲卫护送,两王面对面。

说实话,奥朗则布有点搞不清楚阿巴斯二世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此时见面之下,他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因为在他看来,他是低姿态的那一方,就好像有把柄被阿巴斯二世捏着,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样。

不过,阿巴斯二世看到奥朗则布阴沉着一张脸,却是呵呵一笑道“恭喜你了,莫卧儿的大汗!朕这里有一个礼物,送给你当你登基为帝的贺礼!”

说完之后,他一挥手。于是,他边上的亲卫就往后开始示意,就见到军阵那边,又有几骑离开了阵列,往这边而来。

奥朗则布压根没想着他会说这样的话,很明显就吃了一惊。等回过神来后,不由得就是大喜。

听阿巴斯二世的意思,这是承认他当莫卧儿的大汗,这绝对是非常好的消息了。听到有礼物,转头看去,心中隐隐猜出什么,不由得就更是期待起来,甚至都忘记了向阿巴斯二世表示谢意。

只见奥朗则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过来的那几骑,脸色都出现了一丝紧张。

阿巴斯二世看到这个,心中一声冷笑。作为帝王,对于弑君弑父的人,当然不可能有好感。不过表面上,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近了,更近了,看得清晰之后,奥朗则布发现那过来的几骑,真得是阿巴斯二世的手下押着绑在马上的沙贾汗过来,这就是给他的登基贺礼!

看清楚地这一刻,奥朗则布真得就感觉是饥饿已久的人,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一般。

“逆子,你弑君弑父,将来必不得好死……”

听到沙贾汗的破口大骂,奥朗则布一点都没在意,向身后的奥多姆示意了下。然后,不管奥多姆去把沙贾汗给接了过来,押往后面军中去,只是转头看向阿巴斯二世说道“不知道你有什么条件?”

这个时候的他,精明已经回到他身上了。他并没有因此而感激阿巴斯二世,因为他感受到了阿巴斯二世并不是真心实意地恭贺他。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不送沙贾汗的首级给他,反而把活的沙贾汗给了他。要知道,这中间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如果阿巴斯二世送了沙贾汗的首级给他,虽然他确实起兵造反,逼迫了沙贾汗,但毕竟沙贾汗不是他杀的啊!他的口号,只是“清君侧”,他可以说,他把奸臣杀了之后还是拥戴他父汗的。如此一来,至少有块遮羞布!

这样还有一个好处,等到以后他兵强马壮的时候,他甚至都可以喊着为他父汗报仇的口号,撕毁协议,杀向萨菲王朝。

可是,如今阿巴斯二世竟然把活得沙贾汗送给了他,那么他之前所喊的“清君侧”口号就会不攻自破。因为他不可能把帝国再给沙贾汗。

接下来,他杀了沙贾汗是最安心的,可这样,“弑君弑父”的名声,就扣在他脑袋上了。这种名声,只要有可能,没人希望会和自己有关的。

可要是不杀沙贾汗的话,那他就会时刻担心。毕竟沙贾汗当了那么多年的莫卧儿帝国的大汗,影响力肯定是非常大的。万一他一个不小心,被沙贾汗翻盘了怎么办?

所以,在经过最初的狂喜之后,奥朗则布的心中,对阿巴斯二世充满了愤恨。当然了,此时的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再说阿巴斯二世听到奥朗则布问他,只是微笑着,就好像人畜无害的样子笑着说道“条件什么的,先不用管。朕想知道,你对付明国皇帝,可有把握?”

听到这话,奥朗则布稍微一愣之后,便立刻反应过来了。

如果奥朗则布是个笨蛋的话,不管是在这个位面,还是在原本的历史上,他都不可能当上莫卧儿帝国的大汗。因此,他立刻明锐地感觉到了,阿巴斯二世的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就是和明国皇帝有关。

脑筋急转之下,奥朗则布便露出沉重之色说道“本汗也不瞒你,明国皇帝趁着我莫卧儿内乱,领重兵攻打,情况并不是很好。”

说到这里,他好像沉吟了一下,在阿巴斯二世开口之前,他就赶紧又说道“本汗在考虑,如今和明国皇帝决战的话,怕是把握不大。因此,本汗想着领兵南下,把这边先让给明国皇帝,等耗掉了明军的锐气,让明军的补给线更长一些之后,再寻求和明军的决战。”

听到这话,阿巴斯二世有点意外,心中想着,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把莫卧儿最为繁华的地方,都让给明军?那样的话,明国皇帝会不会继续向西打?要知道,拉合尔地区可是莫卧儿帝国中除德里地区之外最为繁华的了。

862 歃血为盟

这么想着,阿巴斯二世的眼睛,就紧盯着奥朗则布,他忽然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奥朗则布有点不好对付,在耍滑头。

没错,奥朗则布就是有了别的想法。

本来的话,奥朗则布是想着很快返回东部去,在路上和明军进行决战的。

没想到阿巴斯二世却要和他见面,还把沙贾汗也给了他。顿时,明锐地他,立刻就想到了阿巴斯二世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他打不过明国皇帝,然后明军会一路攻向西边,最终和他萨菲王朝为敌。

因此,这个阿巴斯二世就想着,尽量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去和明军决战,最好能打败明军。这样一来,他奥朗则布这边肯定也损失很大,这对于阿巴斯二世来说,绝对是很有利的形势。

就算不能打败明军,那绝对也耗掉了明军不少战力。如果明军还要西进,他阿巴斯二世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最好的情况,就是他奥朗则布和明军两败俱伤,说不定他阿巴斯二世还能趁机把整个莫卧儿都兼并了。

呵呵,这个阿巴斯二世打得一手好主意,真以为我奥朗则布是好糊弄的!

奥朗则布心中如此想着,就看阿巴斯二世怎么接招。如今的他,思路很清晰,就是最好把阿巴斯二世也拖下水。

没错,阿巴斯二世其实就是打得这样的主意。想着要是明军太过强大的话,他甚至还可以免除莫卧儿之前答应的条件,就让奥朗则布可以集中全力和明军去交战。

不过此时,听到奥朗则布的话,阿巴斯二世就知道未必能如他所愿了。

当然,他倒也并不认为,奥朗则布真得会领兵南下去暂避明军锋芒。他的这个说法,可能更多的是讹诈。

阿巴斯二世盯着奥朗则布,忽然微微一笑道:“你就不担心明国皇帝要除你而后快,要知道,如果你这支大军不除掉的话,他怎么可能安心占领你们莫卧儿,更不可能西进再另外树一个强敌不是!”

听到这话,奥朗则布稍微一愣,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受,感觉这个阿巴斯二世很不好对付。不过表面上,他当然不可能立刻就退缩,只是无所谓地说道:“你不知道,这个明国皇帝可是一个疯子。你想想,正常的人,堂堂一个明国皇帝,能自己领着两万骑军,就远到克什米尔这边杀进来,然后一直杀向东边去?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做么?”

阿巴斯二世听了,心中不由得摇头,好像这个明国皇帝确实是个疯子,只是两万骑军而已,竟然敢做这样的事情,难不成他真得以为,就两万骑军,在莫卧儿就所向无敌了?要知道,莫卧儿又不是弱国,也不是小国!

“要是你的话,在洞吾那边陈兵百万,你是不是会从哪里先向我莫卧儿发起进攻,就算进攻受挫,也可以安然退回。”奥朗则布继续在那分析道,“可这明国皇帝却不怎么做!你能理解么?他完全就是个疯子,是个非常狂妄自大的疯子!”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又接回之前的话题道:“所以,如果本汗领兵南下,避其锋芒,示之以弱的话,说不定他就会一直往西打了。明国皇帝这种疯子做事,真得很有可能的!”

看到阿巴斯二世不出声,只是在想着。奥朗则布心中一声冷笑,就又继续对他说道:“本汗也不瞒你,到时候,本汗会躲在南边不动,等到他攻打拉合尔什么的时候,就先休整一番。回头休整完了之后,或者再北上和明国皇帝决战,或者绕其后路,抄他粮道。你看,本汗这打法怎么样?”

说到这里,奥朗则布就不说了,心中很是得意,就看着阿巴斯二世,看他怎么接招?

阿巴斯二世并没有马上说话,只是在心中想着。说实话,他还是低估了明国皇帝原来是那样疯的疯子。如果真按照奥朗则布所描述的那样,他所说得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的!

想着这个,阿巴斯二世忍不住就有点郁闷。像明国皇帝这样的疯子,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如此狂妄自大,应该早就受到教训了吧?难不成,他真得非常厉害?

阿巴斯二世算是个有为的君主,萨菲王朝在他手中一度中兴,不过他死得早,继位的儿子年幼,最终把他好不容易中兴的萨菲王朝,又给败掉了。

既然他本身就是个有为的君主,那自然就不容易佩服别的君主是非常厉害的那种。特别是还没有真正交手过,只是闻其名而已的情况下。

这么一来,崇祯皇帝在阿巴斯二世的脑海中,就成了一个有一定本事,但是也确实是个非常狂妄的皇帝,这样一个结论。

真要出现奥朗则布所说得那种情况的话,阿巴斯二世其实也有应对的办法。就是放弃拉合尔,领兵西退。没有了近在眼前的肥肉,他相信,明国皇帝就是再狂妄,那也不可能一直会追着他咬。

奥朗则布几十万大军在那边,那明国皇帝虽然疯,却肯定不是笨蛋,一定会先回兵消灭奥朗则布这边才对。

可是,一如他自己所想,拉合尔就是一块大肥肉,让他就这样把肥肉给吐出去了,他当然是不甘心的。

心中想着,表面上,阿巴斯二世却也不示弱,只是装出微笑的表情,好像满不在乎地说道:“他真要敢来,朕倒是也希望能会会他,看看是他厉害,还是朕厉害!”

虽然他如此说着,可奥朗则布却从他刚才想了好长一会时间这点上,大概估算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在对阿巴斯二世的这个说法,心中嗤之以鼻之外,表面上,却是露出真诚之意说道:“明国皇帝远在东边,如今却领兵打来我们这边。其野心之大,估计是天底下第一人了。如果不把他打败,我们都不会好过。因此,本汗真诚建议,不如我们联手,那就绝对能打败明国皇帝,你看如何?”

这个还算是人话!阿巴斯二世听了,心中如此想着。

既然奥朗则布把最终的打算说了出来,他也不得不认真地考虑了下,然后问奥朗则布道:“难道你让朕领兵深入你们莫卧儿?”

这个事情,奥朗则布肯定是不愿意的。要不然,就算能打败明国皇帝,要是阿巴斯二世有了吞并莫卧儿的心思,那又该怎么办?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一点,奥朗则布还是知道的。

“不用你这么麻烦,本汗会迎明国皇帝西进!”奥朗则布稍微一沉吟,然后再说道,“也不能太过西边,要不然,就怕明国皇帝会警觉,就在帕尼帕特怎么样?到时候我们两国兵力合击明国皇帝所部,肯定能留下他了吧?”

帕尼帕特这个地方,算是莫卧儿帝国的福地了。不管是巴布尔还是阿克巴,这两个莫卧儿帝国的皇帝,都在这里取得影响深远的战役胜利。当然,得忽略掉沙舒贾这个蠢货,因为他在这里打了一个同样对莫卧儿影响深远的败仗。

听到奥朗则布的这个建议,阿巴斯二世想了想,最终点点头说道:“好,为了我们两国的友谊,朕愿意帮你打败明国皇帝。不过有一点要确认,其他条件,朕可以不要了,但是,帕尼帕特以西地区,从此以后,就要属于朕得了,这一点,你有没有意见?”

不管是谁,从身上被人挖了一块肉走,肯定是不甘心的。但是,如今的事实是,这些地方已经实际上被阿巴斯二世给占了,且如今还要借助阿巴斯二世的兵力。因此,奥朗则布就算再不甘心,也只有忍了。

当然,奥朗则布虽然此时忍了,但不代表将来他也会忍。

心中如此想着,表面上他却是哈哈一笑道:“好,就依你所言,我们歃血为盟如何?”

谈好了最重要的事情,细节上,两个在历史上都留下名气的君王就都没在意,就表现得好像亲兄弟一样,当即开始了歃血为盟的演戏。至于这份协议到底有多少效力,其实两个人心中都是有数。

不过他们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一直陪在他们身边的奥多姆,其实是大明的“金牌卧底”,把他们商议的一切,都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了崇祯皇帝这边。

通过窃听系统,刚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说真的,崇祯皇帝还真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没去找波斯帝国的麻烦,这个阿巴斯二世却自己跳了出来要和大明为敌。

“呵呵,既然如此,那朕就不客气了!”崇祯皇帝心中如此想着,都不用自己再找借口,就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去攻打波斯帝国了。

这个波斯帝国,按照规划,那是要打下来由大明直辖的。因为在这块土地下面,连同阿拉伯半岛,全部都是世界上储量最丰富的石油所在。

至于能不能打赢莫卧儿和萨菲王朝两个国家的合击,崇祯皇帝一点都没担心。

863 谁笨蛋

崇祯二十六年八月中旬,正在一直领军西进的崇祯皇帝,到达曲女城废墟左右的时候,忽然下旨停了下来,让全军休整。

这份旨意让很多人不解,不是一路过来都很顺利么,怎么就停下了?不趁着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多打下,更待何时呢?

虽然有这样的不解,明军将士们都却是已经习惯他们的皇帝经常会有出人意料的旨意,最终的事实证明,皇上这么做,绝对是有用意的。

而那些莫卧儿籍的新兵,却是没经历过,但就算他们心中有想法,那也不敢表现出来。

这个时候,崇祯皇帝所领的军队中,两万精锐骑军是他的基本盘。接下来是达蓝泰所领的和硕特部骑军,在一万出头左右。洞吾籍的步军有三万多。

就目前来说,战力最差的,是莫卧儿籍的步军,一共有九万多。

之所以莫卧儿籍的步军战力差劲,第一是语言不通,在崇祯皇帝的麾下也就几个月时间而已,只能听懂一点点汉话而已。因此战时指挥起来的时候,就很费劲。

第二点,就是莫卧儿籍的步军,装备不行。他们所装备的火枪,还是那种很原始的火绳枪,且质量参差不齐,真上了战场,炸膛的也不少见。至于护甲之类的,基本没有。

唯一的优势,就是这些莫卧儿籍的步军,大部分都是以前的莫卧儿帝国步军,对于行军打仗的一些常识是懂的,不用特别训练。

这次休整,崇祯皇帝给了手下总兵们一个任务,就是要他们把洞吾籍的步军精简到两万,莫卧儿籍的步军,精简到五万。

精简出来的这些军卒,另外成一军,就让跟在大军后面的洞吾巡抚张煌言来带,主要转为地方军。

在这莫卧儿境内的连番大战,虽然不是莫卧儿帝国这边,就是明国这边,可打来打去,终归还有不少人,是散落各地,落草为寇,谁也不靠,就想逍遥自在。

如果崇祯皇帝只是如同最初一样,打一圈就走的。那么这些不受管辖的人,他是不会去操心的。可是,如今是要占领莫卧儿,那这些人就必须要清理掉。这个任务,他就打算交给张煌言了。

至于为什么在这曲女城废墟停下来,不是说因为遗憾曾经辉煌的曲女城被战火毁掉,而是因为前面有两个傻蛋在算计明军。崇祯皇帝没想着要按照他们所想的剧本去演,干脆停了下来先耗一耗他们的锐气。

反正就目前的形势来说,崇祯皇帝是一点都不着急的。休整的当口,能重整军队战力,还能稳定后方,顺带着,还能让后面的物资也储备丰富一点,何乐不为?

……………………

果然,崇祯皇帝不急,奥朗则布是急了,或者说,三方势力中,他是最着急的。

在和阿巴斯二世缔结盟约之后,奥朗则布就押着沙贾汗返回了德里,一如原本的历史上,把他囚禁到了泰姬陵的对面,严加看管。

而后,奥朗则布自己就带着大军一路往东,预估行程之后,在乌德地区摆开了迎战的态势。

虽然他和阿巴斯二世商定,和明军的决战战场设在帕尼帕特,但要是他一战不打就跑到西边去,他怕装得不像,被明国皇帝怀疑。

因此,奥朗则布原定的计划,就是假装往东开进,装出要救援东边的样子,然后和明军遭遇,大战之下抵挡不住,就只能往后退了。这么一来明军肯定也会咬着他一路往西,这个局就算是成了。

早日把明军消灭或者赶走,恢复莫卧儿帝国的疆土,这是奥朗则布最为心急的事情。因此,要有可能,他恨不得最快结束战事。

奥朗则布的大军,明面上摆出和明军要遭遇而战的态势,实际上准备随时撤军。说实话,这个姿势不好摆,特别是摆得时间长了,容易闪着腰。

奥朗则布因此经过估算,觉得差不多会在乌德地区遭遇,就在这里先摆上了。结果他姿势摆好了,却左等没见明军,右等没见明军,摆到他实在没法坚持了,就只好派出探马,往东一直搜索明军的踪迹。

结果,没想到探马的回报是,明军在曲女城废墟那边休整,没再往西过来了。

这一下,奥朗则布有点懵逼了。

这明军要是不继续西进,他和阿巴斯二世商量好的对策就都用不上了。不是气势汹汹地往西边打过来的么,怎么就停了?

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办?奥朗则布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对他来说,做好的做法,就是能把明军引到西边去,让阿巴斯二世也参与大战,最好他们能损失地兵力多些,让他能渔翁得利,这是最佳的局面。

次一等的,就是他和阿巴斯二世联手,用很小的代价,把明军歼灭。然后阿巴斯二世遵守协议退回去,他就可以再往东打,收复失地,实现莫卧儿帝国的中兴,甚至更上一层楼。

可如今,明军停住,他要迎过去独自面对明军的话,打不打得赢是一回事,最关键的是,让阿巴斯二世的大军在德里以西坐山观虎斗,他就感觉自己有点傻,绝对是不甘心的啊!

僵持下去?奥朗则布肯定是不愿意的。

怎么办?

想了好久,奥朗则布最终只能是继续往东,主动去打明军,再诈败回西。

不过,越往东走,离预定战场越远,他回头逃回西边的时候,损失就会越大。因此,奥朗则布几乎可以说是滴着心头血往东走的。

………………

奥多姆被奥朗则布留在了德里,因此,崇祯皇帝对于奥朗则布的掌握就不够清晰了。但是,当莫卧儿帝国的探马和大明夜不收一接触之后,他便知道,奥朗则布还是过来了。

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其实有好多个对策可以选,都能让奥朗则布非常地难受。

比如,明军直接东撤,那奥朗则布到底是追还是不追?追得话,阿巴斯二世的那支伏兵怎么办?不追得话,就真得看着明军这样撤走不管了?

另外,明军还可以南下,你奥朗则布是追还是不追?道理相同。

当然,就在这里,狠狠地收拾奥朗则布的军队,反正对方并没有真正的战意,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猛揍一顿。等奥朗则布领军往西退走时,崇祯皇帝就是不追击,这又是一种对策。

不过,崇祯皇帝的目的,是把阿巴斯二世也包括在内的。因此,他并没有采取这些对策。

明军的休整,随着莫卧儿帝国军队的逼近而结束。崇祯皇帝带着军队,开始了演戏表演。

就如同奥朗则布所期待的那样,崇祯皇帝领着整编后的主力,主动出击,寻求决战的态势。

两军对阵,都是千军万马。庞大的军队,在这片平原上,似乎一眼望不到头。

崇祯皇帝的皇旗非常醒目,就在两军阵前观察着对面的阵型。

扫视一圈之后,他忽然一挥手。在他边上的一名锦衣卫,便驱马前行,单独一人,往对面的莫卧儿军前而去。

看到明军这边只出来一个骑士,莫卧儿这边当然知道这是信使,很显然是有话要说,因此,都没有什么动静,只是看着明军的骑士,有点好奇明军这边想说什么?

在一箭之地外时,就见这明军锦衣卫勒住战马,向莫卧儿军队这边大声喊道:“大明皇帝有旨,莫卧儿三王子奥朗则布上前听旨!”

这句话,是用莫卧儿的语言喊出来的。因此,这边一听,自然就是听懂的。他们下意识地,就看向他们的王子所在。

奥朗则布身为“莫卧儿帝国的大汗”,他怎么可能出来听明国皇帝的旨意,那岂不是他矮了一等。不过他到底出不出来,谁也不能给他做主,只能是他自己说了算。

因此,其他人都是看着他,等他意见。

奥朗则布“呸”地一声,随即对身边的亲卫吩咐道:“你去传旨,就说本汗有旨意,让明国皇帝上来请旨!”

他的亲卫听了,便立刻驱马出来,同样大声喊着,把奥朗则布的意思给喊了出来。

莫卧儿军队这边,听到这话之后,都是哈哈大笑。不得不说,奥朗则布的这个回复,是嘲笑明军这边,不知觉间,就提升了一点他这边的士气。

明国皇帝是笨蛋么,大汗怎么可能上前听他旨意,别说明国皇帝听到这话之后,会过来听大汗的旨意!

那名锦衣卫听了,便不再说话,打马而回,向崇祯皇帝缴令。

崇祯皇帝才不在意对面阵中的嘲笑,借助刚才的动静,他已经锁定了奥朗则布,“赏”了他一颗甲级窃听种子,这才是他的目的。至于让奥朗则布听得旨意,压根就没有!

在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两军对战便开始了。

明军这边,不同于以前,红夷大炮便拉到了阵前,先行炮击,准备打散莫卧儿军队的阵型。步军前进,战象开路,骑军从两翼压迫,发动了进攻。

864 悲剧

这一战,其实打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如果实力相差太大的话,莫卧儿军队够强,那都不用阿巴斯二世的军队助战,直接就把明军打垮了。

而如果明军够强的话,还和莫卧儿演戏干什么,直接把他们干掉就是。

但现在的问题是,两军都有一定实力,不可否认,差距还没有大那么多的。

因此,双方军队就都开始了表演。

“轰轰轰……”

明军的红夷大炮轰击之下,虽然被铁弹犁死的人不多,可声势吓人,列阵的莫卧儿军队就有了骚动。明军压上之后,莫卧儿军队就开始边打边撤。

在崇祯皇帝身边候着的达蓝泰一见,连忙提醒崇祯皇帝道:“陛下,敌军怕是诈败,务必提防!”

“哦?”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微笑着问道,“怎么讲?”

“陛下请看!”达蓝泰连忙用手指着前方说道,“莫卧儿军队用弓箭火枪射住阵脚,全军虽退,却是不乱,军令畅通,这种便不是败相!”

“说得有道理!”崇祯皇帝听了,看着前方的战事,点点头说道,“我们再看看!”

只见战场上,明军已经迫近,全方位的进攻。只是看表面,那真是攻势如龙,就好像真得是看到敌人要败退,因此进行追击了。

骑军的隆隆声,声势很大。

此起彼伏地枪声,哪怕离得远,都在开枪,硝烟弥漫,掩盖了半个战场。光是用听的话,那感觉是相当激烈了。

“陛下,小心敌人反击!”达蓝泰看到这些,心中不由得感觉有点奇怪,根据他随驾东进过程中感觉,明军应该不是这样的,此时,虽然想不明白,他还是提醒道。

崇祯皇帝似乎看出了他眉宇间的疑惑之色,便笑着问他道:“你是不是觉得,离那么远,骑军就已经提速冲锋,火枪兵就已经开枪,这不像之前的战事?”

“陛下英明!微臣就是没想明白!”达蓝泰一听,连忙回答道。

这支明军,不要说崇祯皇帝亲自带来的精锐,就是那些莫卧儿籍的军卒,其实也都是老兵来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犯了低级错误?

或者说,以前也没见过这样,为什么这个时候就这样了?又不是新军,没道理见到大军就会慌了啊!

崇祯皇帝的眼睛看着战场,看到莫卧儿军队已经退到了朱木拿河地段,便开口对达蓝泰说道:“其实很简单,对面没有真心想打,我们也没有真心要杀,所以,就这样了,大家都在做做样子!”

“……”达蓝泰听得无语,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自己在后军的那一会,又发生了什么情况,是自己所部知道的?

感觉崇祯皇帝也好说话,达蓝泰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陛下,这是为何?”

“因为啊……”崇祯皇帝说着,用手一指莫卧儿军队那边,然后说道,“他们就是想诈败,吸引我们一直追击他们。”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有点惊讶的达蓝泰,微微一笑道:“而朕,也不想这么快就解决他们,将计就计,就当被他骗了,一路追击。”

“这……”达蓝泰听了,惊讶片刻之后便确认道:“陛下,难不成前面会有陷阱?”

“嗯!”崇祯皇帝点点头说道,“萨菲王朝的阿巴斯二世亲自领军在前面等着,准备伏击我们!”

达蓝泰一听,顿时吓了一大跳。虽然他没有听说过阿巴斯二世怎么样,但既然是一个王朝的皇帝亲自领兵,那兵力绝对不会少。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看了下崇祯皇帝,心中默默地加了一句:大明皇帝陛下除外。

两国兵力相加的话,绝对超过这边很多。那这仗怎么打?

兵法上,都是要用自己的优势兵力去打弱势敌人,讲究以强凌弱。

为什么皇上知道了前面有伏军,却还要将计就计地追上去,难道他就有把握,能打赢那么强大的敌人?

想到这里,他便有点急了,连忙问道:“陛下,那还追?”

“呵呵,放心!他们伏击的地点预设在德里以西,还早着呢!”崇祯皇帝听了,笑着说道,“那奥朗则布没想到朕会突然停下来,而且他也不放心让那阿巴斯二世领兵深入莫卧儿境内。”

说到这里,他看着远处,就看到莫卧儿军队死命射箭开枪,不让明军逼近,然后大军从河上浮桥匆匆撤往对岸。

随后,崇祯皇帝又说道:“这里离德里还早着呢,一路上,朕就算是假打,也必然要咬掉他们一块肉!”

听到敌人的预设埋伏地竟然这么远,达蓝泰就放心了不少。不过忽然之间,他又猛然一惊,该不会皇上早就知道了敌人的计划,因此就在这里突然停下了?

这么想着,他算算时间,突然之间,他那眼睛就直直地看着崇祯皇帝的侧影,就像看到了神仙一样。

………………

随后的战事,一如崇祯皇帝所言,莫卧儿军队开始往西败退,而明军紧咬不放,一路之上,为了迟缓明军的进攻,奥朗则布不得不把非嫡系的军队,非精锐的军队都了出来。

一路往西逃,等他逃到德里的时候,手下就只剩下了十万出头的兵力而已了。

奥多姆见奥朗则布如此地狼狈,不由得很是吃惊。在他的想象中,他的三王子殿下,不是,如今的莫卧儿大汗是领军打仗非常厉害的啊!

奥朗则布不等奥多姆说话,就先开口低声喝问道:“那人怎么样?”

奥多姆一听,知道他指谁,连忙说道:“大汗放心,微臣亲自严加看管,没有一点意外。”

奥朗则布听了,眼神中冒着阴毒的光芒,低声吩咐道:“本汗会在城外再应付一次明军,假装打不过西逃。你看到这情况,就弄死他,然后弃城跟上。对外说,就说明军进攻迅速,他是死在了明军手中。”

奥多姆其实知道,奥朗则布迟早要弄死沙贾汗的,因此此时听到,并不奇怪,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把最关心的事情部署下去之后,奥朗则布立刻回头给他的心腹将领们传令,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回头还要演戏一场。

………………

在泰姬陵的对面一栋楼,周边都是军卒林立,步步岗哨。院子里,也同样都是。二楼的房门,已经拥木板钉死,甚至连窗户都是。

阳光从缝隙中穿入,照亮着二楼的房间。里面是个老头,披头散发的,全身脏兮兮,臭味很远都能闻到。

此时的老头,就趴在窗户那,眼睛望着对面的泰姬陵,就这么看着,一天到晚都是。

也就奥朗则布的大军进城,人喊马嘶,喧哗声连天的时候,他才收回目光,侧耳倾听了一下。不过只是一会功夫,他的脸上就出现一丝自嘲之意,随后就继续去看对面的泰姬陵了。

这个老头,就是这个帝国曾经的王者,如今的阶下囚,沙贾汗。

在原本的历史上,沙贾汗同样被软禁在这间能够看到泰姬陵的房间里。在这被拘禁的5年里,沙贾汗只有大女儿贾哈纳拉·贝古姆陪伴。相传沙贾汗曾经口渴想喝水,奥朗则布就让他饮用墨水。

那个时候,沙贾汗是身患重病才被推翻,身体不好,都不用担心沙贾汗会重新夺回皇位,奥朗则布都如此对待他。

在这个位面上,沙贾汗身体好着,奥朗则布自然就更疑心他,严防死守自然就再所难免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守卫送来了吃的,就从窗户的缝隙中递进去。

如果是以往,沙贾汗知道说话无用,在经历过最初的不甘之后,他也是不言不语的。可是,这一次,他接过饭团的同时,忽然问道:“是那畜生回来了吧?听动静,好像少了好多人马吧?”

那守卫听了,一如既往,并不理他,径直就走了。

沙贾汗也不愤怒,只是靠着墙,慢慢地滑下去,好像在想着什么,并没有和以往一样因为饿得发慌而狼吞虎咽。

夜幕降临的时候,黑暗中的沙贾汗忽然一下暴怒起来,把手中的饭团猛地往地上一甩,然后用脚乱踩,也不管踩不踩到,就在那踩着,同时狂吼乱叫道:“死,去死吧,踩死你,踩死你……”

外面把守的兵卒,对于这个动静,压根就没有任何反应,任凭沙贾汗在那发疯。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明军就赶到了。奥朗则布按照他自己的计划,出城迎战。

而奥多姆这边,则也连忙做准备。第一个要做的事情,就是处理沙贾汗,他匆匆来到这处房子,查看了房门窗户等,发现没事,就下令打开房门,是时候送老东西上路了。

沙贾汗吃喝拉撒全在房间里,这气味可想而知。

奥多姆是掩着口鼻,躲在楼梯口,等着军卒去把门拆了,再过去核实下沙贾汗本人才行。

可谁知,听到一阵拆门声之后,突然,奥多姆就听到了那些兵卒发出了惊呼声。

奥多姆一听,顿时就吓了一个激灵,该不会沙贾汗跑了吧?

865 成王败寇

一想到沙贾汗跑了的后果,奥多姆便再也顾不得臭不臭了,连忙跑来过去看。

只是跑到门口,他就看到,房间里面,沙贾汗靠在墙边,垂着脑袋一动不动。从他手中流出的鲜血,已经流满了一地,并且已经凝固。

最让人醒目的是,在沙贾汗靠墙的墙壁上,写满了血色大字,很显然,就是沙贾汗用他的鲜血所写:“弑君弑父,不得好死!”

看清了这个情况,奥多姆稍微松了口气,没逃跑就好。

不过回过神来之后,他便又暴怒了,怒声喝斥守卫,为什么没有看好?沙贾汗就是要死,也应该由他来安排,由他来决定才行的!

他正暴怒着,忽然,就听到有骚乱声和马蹄声传来。随后,就有人惊慌地在喊了:“明军进城了,明军攻进来了……”

一听这话,奥多姆顿时大惊,明军怎么这么快就攻进来了?

他连忙跑动几步,找了个视野清晰地地方看情况。果然,就见远处,正有一队明国骑军杀了进来,并且还是往这边冲杀过来的。

顿时,就犹如屁股被针刺了一般,奥多姆一下便跳了起来,慌忙就跑,同时喝令他的手下,让他们把楼给烧了。

他可不敢再待这里看着了,万一跑慢了,被明军堵在城里,就铁定完蛋了,因为他是属于要被清算的那一种。

有一点,奥多姆是没有想到的。他惊慌而逃,那些守卫当然也是惊慌的,他们也害怕被明军堵着。听到隆隆的马蹄声往这边杀过来,这些守卫也一心想着赶紧就逃。

结果烧楼的差事,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因为明国骑军迫近,便一哄而散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支明国骑军中,有好多莫卧儿籍的骑卒,他们对这一片地方很熟悉,攻到这一片地方之后,并没有继续往前杀,而是立刻封锁了这一片地方,随后就展开了搜索。

那些守卫逃跑的时候,就有备明军骑卒看到,因此,明军很快就循迹搜到了这栋楼,搜上了二楼,然后,便见到了房间里的一幕。

领着这支骑军的明军将领,就是新任副将李来亨。闻报上楼之后,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大为吃惊,连忙确认道:“这人就是沙贾汗?”

没错,他是得崇祯皇帝旨意,要求他直扑这边来找沙贾汗的。

他边上的一名莫卧儿籍的将士听到他这话,连忙禀告道:“末将以前见过两次,确实是他。还有,这上面的字,是弑君弑父,不得好死!肯定不会错的!”

听到这话,李来亨看着这房间里全是屎尿成堆,看着沙贾汗的控诉,他都忍不住骂狠毒的奥朗则布,这实在是太看不下去了。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上,奥朗则布夺得皇帝之位,杀兄杀弟逼沙贾汗的一系列事情之后,就有了残忍、多疑的名声。

“看好这里,什么都不要动!”李来亨下了军令,然后就领着大部分军队,开始继续攻打城内其他地方。

……………………

大概一个多时辰左右,德里便再次落入大明手中。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莫卧儿军队压根就没有拼死之心。

崇祯皇帝得到李来亨的禀告之后,便安排莫卧儿籍地军卒轮流前去观看沙贾汗的下场,随后,连大明本土将士都去看了一遍。

这么做,就是让所有人都认清楚,奥朗则布必须死,莫卧儿帝国必须灭。

弑君弑父这种事情,就算莫卧儿帝国皇室有着“光荣”的传统,可终归是属于人人都谴责的。更何况,去掉了沙贾汗的大汗身份,只是一个父亲,被儿子如此对待,又有谁能看得下去?

崇祯皇帝随后下令在德里休整的这段时间,军队士气,明显就又上了个台阶,抵消了连续行军作战疲惫所带来的士气下降。甚至还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就是军中请战追击敌人的动静非常大。这些请战的将士中,大明本土和莫卧儿籍的都差不多,人数比例基本不相上下。

由此可见,奥朗则布的暴行,算是激起了人类的公愤!

这一点,奥朗则布虽然没想到,不过他这个时候,其实也已经不在意了。

毕竟对他来说,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事情,是击败明军,重整莫卧儿帝国。能激怒明军追击,那是最好不过了。至于名声,只要他掌握了莫卧儿帝国,所谓成王败寇,还有谁敢说三道四?

然而,让他非常意外的是,明国皇帝竟然没有趁着大胜的机会,对他穷追猛打。

奥朗则布纳闷了:明国皇帝这是不想灭了自己,要给自己喘息机会,重新收拾军队再打?按道理来说,明国皇帝不是会打仗的人么,不应该犯这种错误吧?最好的对策,就是把自己一口气消灭了,这样明军才会安逸吧?

要是一般情况的话,奥朗则布是最高兴不过他有重新收拾兵马再战的机会。但是,关键的是,他现在是想把明军引到预设埋伏点,和阿巴斯二世那边一起干掉明军的啊!这明军不追,眼看着快要到了,难不成还要前功尽弃?

就差临门一脚,结果就卡在这里,想着为了引诱明军西进,他费尽了多少心力,损失了多少兵马,结果明军在最后一点路上,竟然不追击了,躲在德里一直不动,这是要气死人么?

亏了奥朗则布年轻力壮,身体也好,加上这情况并不是突然,而是有一个思想准备的过程,要不然,他真有可能会气得吐血。

有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到,难道是他和阿巴斯二世联合,准备伏击明军的消息被明国皇帝知道了?

可真要如此的话,明国皇帝肯定不知道在哪里伏击,因为伏击点就只有几个人知道而已,这些人是绝对不可能告诉明国皇帝,也没那个机会。

那么,明国皇帝就不会一直对自己穷追猛打,绝对是会有所顾忌,没道理到德里之后才突然停步的!奥朗则布实在有点想不明白!

……………………

阿巴斯二世那边,也得到探马的禀告,说奥朗则布的军队已经出现在德里以西。按照计划,那就是快引到伏击地点了。阿巴斯二世已经等得心焦,毕竟他是惦记着奥斯曼帝国那头虎视眈眈的狼,因此立刻开始进入伏击状态,就等着奥朗则布把明军引过来。

结果,他也同样,左等,没等到奥朗则布西进;右等,还是没等到奥朗则布西进。这是闹哪样?

阿巴斯二世有点不解了,便派了人去找奥朗则布问情况,得到回复之后,他顿时也有点傻了,那明国皇帝是脑子有毛病么?为什么不趁着大胜的机会,一鼓作气把奥朗则布给灭了,难道还要留着让他再壮大,再反攻不成?

实在没法理解!阿巴斯二世看不懂明国皇帝了。虽然他也有想过,会不会他和奥朗则布的机会,被明国皇帝知道了?

可是,他怎么想,都没有这个可能。从奥朗则布那边通报的消息看,也没有迹象能证明这一点。那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明国皇帝不来了的话,自己是领军回去了呢?还是再和奥朗则布一起再想想办法,趁这个机会把那个明国疯子皇帝给解决了?

说实话,阿巴斯二世有点犹豫了。

他的反应,多少被奥朗则布猜到一些。局势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奥朗则布那肯定是绝对不想阿巴斯二世转头回去的。以他自己目前的兵力,已经未必是明军的对手了。

他正在想着怎么办时,忽然探马送来消息,说明国皇帝好像是水土不服还是怎么的,生病了。

一听这个消息,奥朗则布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明国皇帝明明是打仗的好手,怎么可能不知道一鼓作气把对手消灭的道理,原来是生病了才没法追!

眼珠子一转,奥朗则布就有了主意,立刻派了奥多姆去见阿巴斯二世,告知他明国皇帝生病的这个事情,要求两军围攻德里,把明国皇帝所部歼灭在德里!

奥朗则布还让奥多姆重点强调,这是天赐良机,让明国皇帝没有逃跑的可能,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明国威胁。

对此,阿巴斯二世还是赞同的。他之所以最终选择和奥朗则布合作,主要还是怕了疯子一样的明国皇帝。如果能解决明国皇帝,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可以预见,只要明国皇帝死在了这里,明国必定会有内乱,继位的新皇帝还有没有这个本事,有没有远征的魄力,都会很难说了。从这个角度上说,真有一战而定的意思。

只要解决了这个麻烦,自己领军回去,萨菲王朝开疆拓土这么多,又是得到不少繁华地区,国力必将大盛,未来的日子里,必将是中东霸主!

想着这些,阿巴斯二世最终决定,同意了奥朗则布的提议,领军东进,和奥朗则布所部合兵,进攻德里。

崇祯二十六年十一月上旬,波斯帝国和莫卧儿帝国的联军,共计二十五万大军左右,围攻大约十万明军占据的德里。

奠定南亚次大陆谁主沉浮的决定性一战,揭开了序幕。

866 地道战

崇祯皇帝生病这个事情,当然是他故意放出去的风声。结果,如他所料,奥朗则布和阿巴斯二世最终还是决定,前来攻打德里了。

一般来说,围城之战,如果外无援军的话,孤城不可守,这是常识。

但是,如果城里的军队足够强大的话,没有外面的援军又如何?

至少面对外面二十五万大军,哪怕看着铺天盖地,但城内的明军也都没有怕的。

因为大明本部兵马相信,只要有皇上在,那就是战无不胜!由此,他们表现出来的自信,就影响了洞吾籍和莫卧儿籍的军卒。加上这段时间来,一直像赶羊一样追着奥朗则布的军队,这让他们的信心就更足了。

当城外的联军到达之时,崇祯皇帝故技重施,把他皇帝的仪仗立在城头,让手下喊话,叫阿巴斯二世上前答话。

这一次,和奥朗则布那时候不一样。阿巴斯二世对于明国这个疯子皇帝还是很有兴趣的。另外,奥朗则布当时是随时要跑路,而阿巴斯二世是围住了明军。因此,听到传话之后,他也上前了,当然,是在安全距离,这是毋庸置疑的。

“大明和波斯帝国并没有恩怨,为何要领兵前来攻打朕?”城头上,崇祯皇帝说完,便让一排传话筒大声喝问道。

阿巴斯二世听了,冷笑一声回答道:“你好好地待在自己国内不好么?非要跑来犯众怒!你说,这是怨谁?”

“莫卧儿敢袭击大明,杀我大明百姓,朕岂能饶之!”崇祯皇帝听了,便严厉地说道,“朕再给你一个机会,趁着你还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事情之前,立刻退兵。否则,朕必带兵西进,灭你九族,波斯从此除名!”

这话在阿巴斯二世听来,简直是狂妄至极,他才不信,明国皇帝真有这个本事。就眼下这关,他都不可能过得去。

因此,他听到后,当即哈哈大笑地回答道:“看来你还真是狂妄之徒,这种大话也说得出来,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真要有本事,朕等着便是!”

这边在对话,奥朗则布听到报告,当然也跑过来八卦了,听到这里时,他便也跟着开口嘲笑道:“明国皇帝真不愧是狂妄之徒,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以为之前是本汗真败了么?那是诈败,就是要迎你们过来,如今成为瓮中之鳖了吧?”

崇祯皇帝一听奥朗则布开口,当即喝道:“弑君弑父的畜生,还有脸出来,骂你都嫌脏。你且等着,朕必拿你千刀万剐,为后人戒!”

奥朗则布一听,顿时恼羞成怒,毕竟这种事情是不光彩的。

他没再回骂,而是马上对阿巴斯二世说道:“这明国狗皇帝,何其狂妄,多说无益,攻下德里,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便是!”

对于阿巴斯二世来说,他当然也是非常反感弑君弑父的人,因此,在他心底,也是对奥朗则布很厌恶,外加看不起的。不过如今是合作状态,他便点点头道:“不错,徒逞口舌之利是没用的,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到这里,阿巴斯二世的眉头一皱,便又问道:“你最熟悉德里,你看怎么打好?”

奥朗则布听了,转头看了下崇祯皇帝的身影,冷笑一声,随后转回头对阿巴斯二世说道:“本汗当然熟悉德里,在前些天撤走之前,城里已经被本汗破坏过。最为关键的是,本汗知道有密道能进城!”

一听这话,阿巴斯二世先是一惊,随后大喜,不由得抚掌说道:“呵呵,不错,不错,如此甚好!”

“如此,我们四面一起攻城掩护!”奥朗则布得意地说道,“不过你这边要精锐攻城,要做出真打得样子,做足一点,如此才能吸引明军的足够注意力,当然,本汗这边也肯定是要尽量攻城,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在战事激烈时候,本汗派精锐从地道入城,内外夹击,如此,德里必破!”

说到这里,看到阿巴斯二世好像没有马上答应的意思,他就连忙补充说道:“本汗精锐都派往城中,这城外,就只能麻烦你了。如此,也算是公平,是也不是?”

听到这话,阿巴斯二世便不再沉默,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这么办!”

随后,他们两人便开始商议起细节来了。

……………………

不管是奥朗则布,还是阿巴斯二世,就是打死他们,也绝对想不到,城头上的崇祯皇帝,就好像是站在他们两人的身边,听着他们两人在商议具体细节。他们的作战计划,对崇祯皇帝压根没有秘密可言。

崇祯皇帝看着窃听系统,看到他们商议完了之后,阿巴斯二世还向奥朗则布确认道:“密道之事,是否足够保密?”

“那当然!”奥朗则布听了,很自信地说道,“此条密道,只有我们莫卧儿大汗才知道。那人已死,就只有本汗知道了。”

他所说得那人,自然是沙贾汗了。另外,其实还有几个人知道的,是宫中值守密道的宦官。在奥朗则布抓了沙贾汗回德里的时候,那几个宦官就献上了密道,以此投靠了奥朗则布。

在奥朗则布和阿巴斯二世商量完了之后,两人便分别回到自己的军中,开始部署攻城部署。

不过他们两人,在给手下部署的时候,又和他们商量好的细节有了偏差。

比如阿巴斯二世,就没派他的精锐去攻城。他又不傻,攻城的伤亡必然很大,怎么可能死他精锐。

而奥朗则布这边,从密道进攻的人手,他确实选拔了精锐。不过外面攻城的那些,他就叮嘱他们,雷声大雨点小就好。等到城里火起的时候,再开始全力攻城。

等到第二天天亮,城外大军,埋锅造饭吃饱了肚子之后,便开始调动人马,“呜呜呜”地号角声,杂乱地马蹄声,盔甲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气氛变得萧杀起来。

这种调兵遣将,一直到快中午时分,城外大军,不管是莫卧儿军队,还是萨菲王朝的军队,都开始压向德里城墙,看似声势浩大的攻城便开始了。

“轰轰轰……”

战事之处,莫卧儿帝国这边负责的东、北两面,隆隆的炮声率先响起。或者可以说,射程远的重炮,就只有他们有。

德里毕竟是莫卧儿帝国的都城,肯定是有重炮部署的。奥朗则布既然决定了要弃城,当然不会把重炮留在城内。

而阿巴斯二世这边,哪怕最近的城市是拉合尔,同样有重炮,却没法把重炮拉到八九百里之远的德里。更不用说,当初阿巴斯二世出发的时候,以为是野战伏击,就更是用不上攻城重炮的。

而明军这边,虽然崇祯皇帝早已定好了守德里。但是,红夷大炮太过笨重,没法随军追击敌人,因此,都留给了张煌言那边。

这么一来,就只有奥朗则布这边在“轰轰轰”了。

不过,莫卧儿军队的炮兵显然并不怎么样,和崇祯皇帝穿越前的明军有得一拼。那炮弹不是打高了,就是打低了,并且装填速度还奇慢无比。

这让得意洋洋的奥朗则布很是生气,欺负德里城头没有射程远的火炮,下令让他的重炮部队前移,能打得更准一点。

在火炮的轰鸣下,城外步军,也开始嗷嗷叫着发动了攻击,因为人数很多,声音之大,几乎盖过了火炮的轰鸣声。

然而,在实际上,大都是步军冲近了一些之后,是远程兵种和城头上的明军对射,并没有多少步军架梯子攀城,毕竟这是死伤最重的。

如此一来,这第一天的攻城之战,便声势浩大地开始了。

奥朗则布听到阿巴斯二世那边也是喊杀声震天,心中便有点满意。不过随后,他却听到在监视那边的手下跑来说,阿巴斯二世那边也是和这边一样,以远程攻击为主,还没怎么派兵攀城而战时,便不由得骂娘了。

但是,他心中其实也明白,那阿巴斯二世肯定不是老实人,会真得按照约定行事。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只要城内一乱,阿巴斯二世肯定会全力攻城的。

心中这么想着,奥朗则布又看看德里城头上,到处都是明军人影,便招来了他的精锐部队,让手下宦官带着他们,从地道开始进攻。

不过,他绝对不会知道,就在城里皇宫的广场上,崇祯皇帝就领着一支军队,在这边静静地等候。领军之将,是重兵周遇吉这个悍将。

除此之外,广场的空地上,还有街道的空地上,都摆有一堆堆的木堆,每个木堆边,都有明军将士把守。

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系统,看到奥朗则布的地道战开始,便对周遇吉说道:“来了,开始准备吧!”

如果是达蓝泰在这里的话,对于崇祯皇帝的这种能力,亲眼所见之下绝对会大吃一惊的。不过周遇吉却是见怪不怪了,当即得令,便带着一部分手下离开,去守住了洞口。

这些洞口,当然是崇祯皇帝听到奥朗则布在那边说得时候,得到提示,花费了一些时间找出来的。

867 陷阱

外面喊杀声震天,地道里却只有走路发出的脚步声,以及盔甲碰撞发出的金属声。

这个地道,其实只是供莫卧儿帝国王室在为难关头逃难用的。因此,当初开挖的时候,并不会挖得多大,基本上也就只能一个人通过,两个人并排走都比较困难。

地道长久不用,里面的空气当然不会很好。可以说,地道里的这些人,是很遭罪的。

不过,他们都是奥朗则布从全军选拔出来的精锐,配备了最好的装备,用来出奇制胜的一支精锐军队。因此,虽然环境很差,可他们却全无怨言,甚至还隐隐带着兴奋,就想着快点走出地道,奇袭城内,最好一下就干掉明国皇帝,就能达到最佳的突袭效果。

因为人多,为了怕过多的消耗空气,地道内的火把数量很少,但是,最前面的火把是免不了的,就由一个宦官拿着在带路。

隐隐地,能感觉到外面的厮杀。这些兵卒都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准备大干一场。可在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噗”地一声,一个急促的屁声,顿时地道内响起了一片骂声,不过马上又停住,赶紧闭着口鼻快速通过污染区。

忽然,前面的那个宦官停下,转头对跟在他身边的那名将领说道:“到了,推开前面的这道石门,外面是花园,由蔓藤花覆盖着。”

听到这话,他身后的将领顿时松了口气,总算是到了,于是,这个消息往后传去,同时,他们开始推开石门,准备躲到蔓藤花后面去观察下花园动静。

后面的所有莫卧儿地道精锐,听到前面传来的消息之后,顿时都非常地兴奋,一个个握紧了武器准备厮杀。

在队伍的最前面,那个将领亲自动手,按照宦官的指点,尽量小心地缓缓把石门往外推去。

“用力点,长久没动这石门,怕是有点紧了。”宦官在身后小心提醒道。

那将领一听,心中不由得鄙夷,我又不是你们没卵的,力气当然比你们大多了。你们觉得有点紧,我推着一点都不费力气。

他却没想过,宦官和普通人,体力上其实并没有相差那么大。他感觉到很轻松,并不是他力气有多大,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道石门已经被人拉动过。

没费石门力气,这名将领就推开了石门。按照宦官的提醒,他们应该是在蔓藤花的后面,因为蔓藤花的覆盖,光线肯定不怎么样。

可是,这名将领却感觉到,外面的亮光好刺眼,一点都不像有蔓藤花覆盖的样子。眯着眼睛,他努力想要第一时间适应外面的光线。

可就在这时,忽然,他就听到了一个声音,不过他没听懂。

随后,就听到了“轰”的一生响。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整个面都传来剧痛。

其实不止是他,包括他身后几个人,全都随着那声“轰”,哀嚎了起来。

想想也是,这地洞门口摆放着一门佛朗机炮,装得都是散弹,也就是碎石子碎铁屑之类的,如此近距离之下的轰击,那是全范围覆盖,地道里最前面的几个人,又怎么可能幸免。

还没等地道里的人回过神来,外面的明军将士便快速地换上一个新的子铳,随后开炮,又是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地道里的尘土都落了好多。

在连续放掉了五个子铳之后,洞口看着周遇吉便立刻下令道:“加湿柴,鼓风,速度快点。”

原来,在地道口这里,还堆着一队队的柴火,听到军令,立刻加上湿柴,烧起来的火堆,便冒出了很多浓烟,边上的明军将士在扇着,浓烟便往地道里灌了进去。

另外一些明军将士,则掩着口鼻,把地道口的尸体拖了出来,随后就往里面对冒着烟的柴火,加快了往地道里灌浓烟的速度。

听到地道里响起的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周遇吉一声冷笑道:“加上牛粪,猪粪什么的,烟要浓一些,往里面灌,守好洞口。”

“遵命!”地道外面的明军将士们一听,一个个兴奋地大声回应道。

随后,周遇吉便领着其他人离开了,去把散布在周边的柴火全都点燃,随后还让莫卧儿籍的军卒高喊厮杀声,最后才回到崇祯皇帝这边缴旨。

崇祯皇帝听了他的禀告,笑着说道:“好,先演一会,再狠狠地收拾一顿之后,就让李卿出击。”

周遇吉自然知道李来亨早就等在那边了,因此便连忙抱拳领旨道:“末将这就去传旨!”

……………………

城外,奥朗则布一直在等着,有点焦急地看着城内的动静。通过地道进攻,是他最大的杀手锏,能大大减少攻城的伤亡。

心中估摸着时间,感觉差不多时间的时候,他就往城内伸长着脖子看着。

还真没算错时间,就见城里地道出口方向那,似乎有浓烟开始冒出来。他心喜之下,定睛看得更仔细。结果,越来越多的浓烟开始冒了起来。

“哈哈,攻进去了,肯定是攻进去了!”奥朗则布看清这些之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明国狗皇帝,想不到会有这一招吧!

德里乃是我莫卧儿的都城,又岂是那么容易占的,如今要付出代价了吧!

他心中,得意地想着,随后,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城墙上。一如他所想得那样,那些城头上的明军,明显惊慌了一些,不少人还转身消失在城头,很显然,应该是调兵过去想扑灭城内的战事。

“想得美!”奥朗则布看清这个情况之后,冷笑一声,随即下令道,“传本汗旨意,给本汗全力攻城!”

早已等待在他身边的将领,当然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情况,一个个士气大振,当即大声回应一声,然后就赶紧去领着他们的部下,开始全力攻城去了。

另外一边,假模假样在装着全力攻城的阿巴斯二世,当然也注意到了城内情况的变化。他立刻便明白,肯定是奥朗则布偷袭得手了。

于是,他便也没有犹豫,立刻命令他的手下,全力攻城,争取第一个攻进城去。如此一来,在随后和奥朗则布的谈判中,他便能占据主动。

就这么的,德里城墙的外面,便密密麻麻地拥过来无数的蚂蚁,就只是简单的云梯,架到城墙上就往上怕。

甚至还有他们的战象,也被驱赶过来。那些象兵,就站在象背上,借助高度往城头上射击,掩护他们的攻城部队。

在他们看来,城内大乱,城头守军被抽调,在如此强大的攻势之下,必定能很快攻进城去。

德里的战事,就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变得是非常激烈了。

不过不管城外大军如何不计伤亡地攻城,毕竟德里是莫卧儿帝国的都城,这城墙还是比较坚固高大的。因此,在明军的顽强守护之下,攻城兵卒的伤亡那是直线上升,看得不管是奥朗则布还是阿巴斯二世都是心中滴血。

不管他们相信,只要再坚持一下,明军肯定会抵挡不住了。

然而,明军看着好像抵挡不住,但是,最终就还是抵挡住了。攻城部队的伤亡在持续上升,奥朗则布和阿巴斯二世的心在持续出血中。

………………

德里城内,崇祯皇帝心中一直在默默地算着时间,估摸着再过一会,地道里的情况,便会传到奥朗则布那边时,他便给身边的太监方正化下旨道:“擂鼓!”

于是,不一会,城内便响起了有节奏的鼓声:“咚…咚…咚…”

听到这个声音,德里四面城墙上,早已候着的军卒,纷纷往城头上送东西,随后,点燃了往城下扔。

那些东西扔下去之后,很快冒出浓烟,随后喷出火光,开始旋转了起来。

烟有毒,火光乃是火药喷射,顿时杀伤了城下一大片敌人,让他们都顾不得攻城了。特别是那些战象,更是没见过这种东西,在毒烟和火光的双重攻击下,开始发疯逃跑,又踩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没错,这个东西,就是大明的守城利器“万人敌”。

借助城下“万人敌”引发的乱相,城头上的明军将士,忽然又多了几倍的兵力,弓箭,火枪所组成的箭雨弹林,一下打得城下的敌人不知道伤亡多少!

就只是短短地一会功夫,城外敌人的伤亡,就已经超过之前的伤亡总和了。

看到这个情况,不管是奥朗则布,还是阿巴斯二世,立刻就感觉到上当了。如果地道内的精兵真得杀进城去,在四处放火的话,城头上的明军反应,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

只是看这情况,更像是明军的陷阱,就等着城外疯狂攻城一般。

虽然搞不明白地道里的精兵出了什么问题,但有一点非常明确的是,奥朗则布和阿巴斯二世全都赶紧下令,让他们攻城的部队撤下去。要不然,伤亡太大了,他们承受不起。

不过就在这时候,城内那有节奏的鼓声,突然一下转为急促:“咚咚咚……”

868 呵呵呵

听到那急促的战鼓声,奥朗则布正想着城头上的明军想干什么时,就见一名手下气急败坏地跑过来向他禀告道:“大汗,地道那边冒出了浓烟,里面就只逃出了二十来个……”

听到这话,奥朗则布立刻转头看向地道入口那个方向。果然,这个时候,他虽然离得远,却能看到有浓烟在冒。由此可见,那地道里的浓烟到底有多少!

猛然间,他又转头看向城内皇宫方向,心中万分震惊:从这浓烟贯通了整个地道的时间来看,似乎是自己派出精兵到达城内的时候,城里就已经做好了这些准备?这也就是说,明军早就知道了这条地道的存在?

这么想着,奥朗则布不由得大怒。他心中基本上可以肯定,应该是那个宦官早就背叛了他,要不然,明军不可能知道那么隐蔽的地道出口。

可怜那个宦官了,为他而死,却还是被怀疑,算是白死了!

正在这个时候,德里方向又有了动静,奥朗则布连忙转头看去。只见原本紧逼的城门,正在徐徐地打开。那慢慢张开的城门洞中,反射着亮晶晶的光芒。

奥朗则布的眼睛一眯,正待看个清楚时,就见那些光芒动了。他一看清楚之后,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那些出城的,是大明骑军,高大的战马,魁梧的将士,人和马的身上,披着盔甲反射着光芒。只是远远地观看,就知道那盔甲的防御力度,绝对是非常强大的。

从出城门洞的那一刻,铁甲重骑就已经在缓缓地提速,兵锋所指,就是那些正往回撤的莫卧儿军队。

没错,崇祯皇帝所领的两万多骑军中,就有五百重甲铁骑,一直以来,这五百重甲铁骑就没有派上过用场。如今,终于轮到他们出场了。

大明旗帜飘扬,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急促,猛然看去,就犹如几面移动的铁墙,正在越来越快地撞向正在撤离的敌人。

在五百重甲铁骑的后面,还有一万轻骑跟进。分两个城门,鱼贯而出,就犹如两条长龙直扑莫卧儿军队。

慌忙间,那些落后后面,来不及逃走的莫卧儿攻城部队,连忙集结起来想要垂死挣扎。

然而,铁甲重骑是干什么的,就是用来冲阵的。疾跑起来之后,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所能阻挡的。那些匆忙集结的莫卧儿军,就犹如纸糊一般被冲没了。

铁蹄如雷,继续追击落荒而逃的莫卧儿攻城部队。就犹如一群群地草原雄狮,在追击他们的猎物。

看到这些,奥朗则布不由得吓得魂飞魄散。

本来他的军队就因为攻城布下而损失惨重,刚好撤下来要休整的当口,明军竟然用铁甲重骑为矛头,发起了骑军冲锋。威力这么大的冲阵,就算是两军对阵都不好打,更不用说在这撤回来的当口。

“快,战象,战象呢,战象快上!”奥朗则布犹如疯了一般,大声喊了起来。

这个时候,或许也只有战象部队才能阻挡一下明军,让他能收拢手下军队重整队伍。

然而,派出去的战象,被德里城头上丢下的“万人敌”给驱散了。没有派出去的战象,都在后面营地里圈养着,毕竟攻城战,谁能想到会用多少战象的。

这会儿,奥朗则布的临头抱佛脚压根就没什么用。分两路出城的大明骑军,就驱赶着恐惧而逃的莫卧儿军卒,让他们去影响更多的敌人。整个战场上,压根就没有什么抵抗,有的只是屠杀,一面倒的屠杀!

德里城内,骑军出完之后,还跟着步军出城,兵锋推进之下,那些侥幸逃过骑军冲锋的莫卧儿军卒,便再也没法幸免。

另外一端,阿巴斯二世也和奥朗则布一样在下令撤军。他正心疼攻城部队死伤惨重呢,就听到了莫卧儿军队负责的那两个方向传来了巨大的声响。

听到那引起地面震动的马蹄声,听到那响彻天地的喊杀声,阿巴斯二世先是感觉有点莫名其妙,随后就立刻感觉到不对,连忙派人去查看情况。与此同时,他加快了收拢军队的速度。

事实上,都没等他派出去看情况的人跑回来禀告,就有他的手下先跑来禀告道:“陛下,不好了,明军出城突袭,莫卧儿军队大败!”

“什么?”阿巴斯二世一听,顿时大惊,连忙下旨道:“快,整军备战!”

第一时间,他就做出了决定,不管怎么样,莫卧儿军队绝对不能被打败。真要那样,他就要肚子承受和明军的决战了。

下旨的同时,他驱赶战马,赶紧跑过去查看情况。

不过还没等他绕过城去,就又听到他身边的人在喊:“陛下,明军有异动,明军要出城了……”

听到这话,阿巴斯二世连忙转头看去,果然发现他面对的那两处德里城门,都已经开了,里面的明军,正在往外拥出来。

看到这个情况,阿巴斯二世连忙再度下旨,让往莫卧儿军队那边移动的军队停下,严阵以待,不能让明军趁机给偷袭了。

连续的动静,让本来攻城受挫的波斯军队士气,无形中低落了好多,匆忙间执行军队,也显得有些乱了。

正当波斯军队在调整的时候,他们的侧面,就传来了非常大的动静。

阿巴斯二世闻声看去,就见无数的莫卧儿军队的军卒,没有一点建制,撒开脚丫子往他们这边逃过来。在这些莫卧儿逃卒的后面,则是一排排地明国骑军,正在追杀着他们。

看到这一幕,阿巴斯二世怎么可能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情况,顿时大惊,连忙下令,一定不能让莫卧儿逃卒冲击军阵,胆敢冲击军阵的,一律射杀。

然而,大明骑军,这个时候,已经是轻骑在驱赶了,就是要把这些败卒驱赶向波斯帝国军阵这边的,有意为之,岂是那么容易能改变逃跑趋势的。

虽然阿巴斯二世的手下连续警告,甚至开始射杀那些逃得最快的莫卧儿军卒,但大量的莫卧儿军卒,还是在大明骑军的驱赶下,往他们这边逃过去。

德里方向,大明步军也已经出城,重新结阵之后,在剩余骑军的掩护下开始移动。显然,只要莫卧儿逃卒冲开波斯帝国军队的军阵,他们就会扑过去。

阿巴斯二世看到这个情况,已经顾不得擦汗了,立刻连续下令指挥。

德里城头上,崇祯皇帝就在这边城头上看着。

因为他知道,莫卧儿军队那边,本来经过明军的连续追击之下,士气就不会高。内心深处,也会形成对明军的恐惧。在攻城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又知道他们通过地道偷袭的军队失败,士气就会更加低落。

这个时候,自己派出铁甲重骑为箭头的骑军及步军,趁着莫卧儿攻城部队退回去的当口发起进攻,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因此,他就没有管那边了,过来看着波斯帝国这边,看能不能一举顺带着击败波斯军队。

不过这一次,还是让崇祯皇帝失望了。

那个阿巴斯二世显然作为波斯帝国的中兴之主,能耐还是有的。在他的指挥下,缓缓撤退,硬是扛住了莫卧儿败卒的冲击,守住了阵型不乱。

看到没有多少机会,崇祯皇帝也没恼,只是微笑着下旨,让城外军队扫荡莫卧儿军队残余之后回城。

这一战,绝对是把奥朗则布的军队给打残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对明军有多少威胁。剩下来,便是解决波斯帝国军队了。

……………………

此时的奥朗则布,确实没事,眼见着组织反击没用之后,他便第一时间逃了。

傍晚时分,明军便收兵回城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从躲藏地出来,竖起他的王旗,召集那些逃散的手下聚拢到他旗下。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奥朗则布的手下,最终也没能超过万数。看着城外遍布的尸体,他心中明白,真正死了的手下,连一半都没有,更多的,都是逃走之后没再返回回来的。

如今,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正在等待着他解决。听到奥多姆的禀告之后,奥朗则布便转头看向离德里远远的波斯帝国军队大营。如果是之前的话,他绝对会自己去一趟。可如今,他只剩下不到一万军队,就没有了这个底气,最终把奥多姆派了过去。

半个时辰左右,奥多姆好不容易见到了阿巴斯二世,感受到对面态度的变化,他终归还是鼓起勇气提出了要求。

“什么?向朕要粮食?”阿巴斯二世一听,顿时恼怒地说道,“这里是莫卧儿,朕是客军,不像你们要粮食已经是好了的,你们竟然还想着向朕要粮食?”

就知道要粮食会困难,但奥多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昨日一战,如果不是你们杀了我们那么多军卒,我们也不至于一败涂地,保不住营地而被明军劫了营地……”

“啊……”阿巴斯二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顿时,气得失声而笑了起来。

“呵呵呵……”

869 城头变幻大王旗

笑完了,阿巴斯二世忽然也觉得无奈。

奥朗则布那边没有粮食,如果这边不给粮食的话,那边必定会崩溃。这样一来,就是阿巴斯二世这边独自承受明军的压力了。

可是,要是给奥朗则布那边粮食的话,一如他刚才所说,他是客军,粮食都是随军带来,哪有粮食给别人,自己都不够吃!

阿巴斯二世有点左右为难,不由得又怨恨起来,没本事篡位干什么?自己把帝国搞得内乱,被明军趁火打劫了吧?

如今好了,你莫卧儿帝国要完蛋不说,甚至还要连累自己这边,这叫什么事儿!

如果说,阿巴斯二世领军从拉合尔出发的时候,他对于联合莫卧儿帝国的军队大败明军,那是很有信心的话,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打败明军的必胜把握了,哪怕他的军队数量还是比明军要多些。

“尊敬的陛下,我们好歹是盟友,贵军总不能看着盟军见死不救吧?”奥多姆见阿巴斯二世笑完之后并不说话,他心急之下,便不得不又开口说道。

阿巴斯二世一听,顿时气得又想打人。还盟友呢?猪友还差不多!

战前,信誓旦旦必胜,甚至还有地道可以用!可是,真打了起来,一战就全军覆没,这不是猪友还能是什么?

看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奥多姆,阿巴斯二世突然感觉很是烦躁,便站了起来,转入后帐去了。

“陛下……陛下……”奥多姆一见,有点慌了,连忙叫了起来,甚至想跟着过去,不过被拦下了,只好继续喊着,“陛下……”

阿巴斯二世很烦躁,在后帐内来回走着,紧皱着眉头,就差要摔东西了。

明军在昨天的一战,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战事突然败得那么快,可他也看到了,明军到底有多强大!继续打下去,不要说是攻城战,就算是平原对决,他也没有把握能赢精锐的明军!

同时他也知道,昨天的这次战事,让他的军中不少军卒对明军有了畏惧之心。这又是非常不利的一面。

在阿巴斯二世的心中,未尝不知道,退兵是最佳的对策。

可是,要真这样退了,他又有点不甘心。花了多少物资粮草,德里城下又不知道死了多少兵力,结果就这样走了,对他的威信都是一个打击。

更何况,明军未必会看着他撤走,追击是大概率的事情。另外,粮草的补给,也是一个问题,德里是没法久待的。

过了半饷之后,阿巴斯二世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从他的神态上看出来,他已经做出了决断。

果然,阿巴斯二世不再犹豫,转身回到前帐,对还赖在这里的奥多姆说道“朕可以给你们拨粮食,但是,你们必须掩护我军撤退!”

“啊……”奥多姆很是意外,阿巴斯二世这边的军队都还是完整的,兵力也比明军多,竟然不打了,要撤退,这是不是太怂一点了?

不过,他是没那个地位和实力来评价阿巴斯二世的决定,差不多完成讨粮的任务,他就只能先去回禀他的主子。

……………………

“什么?”奥朗则布听到奥多姆的禀告,顿时大为光火,大怒喝道,“他们竟然想跑了?”

败了一阵,让他何其不甘心!如果阿巴斯二世就这样走了的话,他就根本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从此以后,莫卧儿就和他没关了,不,是莫卧儿就没了!

“大汗,我们没粮食!”奥多姆看他这样子,不得不提醒道。

他这个话,就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劈在奥朗则布的脑门上,劈得暴躁起来的他,一下便没了脾气,呆在了那里。

俗话说,一文钱难死英雄汉!

同样如此,军中没有粮食,奥朗则布就是再不甘心,再自诩为英雄,他也玩不出花来,只能接受阿巴斯二世的条件。

这一刻,奥多姆能明显感觉到,奥朗则布好像情绪一下低落了很多,便连忙安慰道“大汗,阿克巴大帝都有落难波斯的时候。微臣相信,大汗必定能卷土重来,重新我莫卧儿帝国荣光的时候!”

听到这话,奥朗则布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盯着奥多姆忽然问道“你真得是这样想的?”

“是的,大汗,此乃微臣的肺腑之言!”奥多姆听了,立刻义正言辞地表态道,“大汗英明神武,远超历代先皇,如今只是虎落平阳而已,他日必定王者归来!”

“好,好,好!”奥朗则布一听,情绪顿时又高涨了起来,伸出手,拍着奥多姆的肩膀,大声说道,“知我者,便只有卿也!”

于是,不用说,奥朗则布便认栽,作为掩护波斯军队的苦力存在。

这中间,又让他有点愤怒的是,阿巴斯二世竟然只给他一天的粮食,就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对此,他心中暗自发誓,将来总有一天,要阿巴斯二世好看!

………………

对于阿巴斯二世撤军的事情,崇祯皇帝通过他身上的甲级窃听系统早已知晓,因此,又怎么可能让阿巴斯二世如愿而轻松撤回去。

因此,崇祯皇帝一边派人去东边通知张煌言,让他领兵西进接受地盘,另外一边,他亲自领军八万多,就跟在波斯帝**队的后面,寻找战机决战。留在德里的,是达蓝泰所部,等待张煌言的到来。

有一点,崇祯皇帝也不得不承认,那个阿巴斯二世还是有本事的。就算他知道阿巴斯二世的部署,他也没有把握能一下击败波斯帝国的军队而自己不损失多少兵马。因此,他就只是领兵跟着,继续寻找歼敌战机,反正离阿巴斯二世控制的最近大城拉合尔都还很远。

……………………

孟买这边,阎应元所部几乎可以说没有了对手。除了海军要严阵以待之外,陆军由李定国统领,纵横驰骋,兵锋已经到了纳尔马达河南岸。不过他手下的兵力过少,只能占领主要城池,通过大量土著来实施统治。至于其他地方,就有心无力了。

事实上,还不止是有心无力,对于李定国来说,兵力过少,给他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土著手下,并不可靠,如果沙贾汗领兵杀过来的话,他可以断定,这些土著叛变也只是旦夕之间。

因此,李定国一边在征集物资,为孟买输送物资的同时,还得非常警惕土著和来自北方的敌人。

这一日,他正在处理公务,为之头疼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外面隐隐传来急促地马蹄声,顿时,他便眉头一皱。一般来说,这种怕不会是好事!

不一会,就见一名亲卫领着一名夜不收快速进来,向他禀告道“大帅,那莫卧儿的大汗在北方正在大肆集结兵力。”

李定国知道,他所指得北方,是指纳尔马达河以北。

那沙贾汗不是领兵回去救援北方了么,怎么又往南来了,还大肆集结兵力?

说真的,李定国一下感觉压力山大。那沙贾汗不好对付,他是知道的。最为关键的是,他的兵力实在太少,目前能用的,也就五千兵力而已。

担忧之下,他一边下令再探,一边立刻戒备起来。不到那是戒备沙贾汗南下,也是戒备手下土著造反。

果然,没有多久,这里的土著也收到了风声,说沙贾汗在北方集结重兵。于是,有些土著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结果,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更详细的消息传来,说德里被明国皇帝攻陷,沙贾汗打不过,因此回南方集结重兵要反攻,并不是要南下的意思。

李定国闻知,不由得大喜。而那些土著听到,他们那不安分的心思,顿时又偃旗息鼓了。不过,也有土著感觉莫卧儿要变天,就给李定国这边告密以换取功劳。

对此,李定国当然毫不手软,一下杀了一批有不安分心思的土著。

然而,又让人想不到的是,随后的日子内,北方又传来消息,说沙贾汗光复了德里,并把明国皇帝赶去了东边。甚至有消息说,明国皇帝已经被沙贾汗消灭了。

沙贾汗能消灭皇上所部,李定国是不相信的。因此,他继续派人打听北方消息之外,对于手下那些土著,又加紧了防备起来。

这一次,再没有了北方明军的消息,德里也一直在沙贾汗的手中。这让有些土著有开始起心思了,不过这一次,他们都比较警惕,不敢随便表露这种意思。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北方好像情况很稳定,再也没有反复时,终于有土著忍不住了,派人偷偷去北方表忠心,密谋迎接大汗南下。

结果,他们没有联系上沙贾汗,因为沙贾汗领兵东进了。对此,他们也没有在意,反正就是大汗赢了,在驱赶明军。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东进的沙贾汗竟然和三王子奥朗则布竟然打了起来,而且还是沙贾汗大败。

北方的风云变幻,让很多人都措手不及。奥朗则布追着沙贾汗打得这段时间内,在南边躲着的达拉希科就知道情况不妙,先一步西逃去了萨菲王朝。

870 老套路

苦于兵力限制,李定国也累,对他来说,不管是沙贾汗还是奥朗则布都是敌人,什么时候领军南下都是威胁。

对此,他不得不感慨,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打仗,真得是累。语言不通,习俗不同,反正所有的一切都不同,就凭着他手中的这点兵力,控制这些地方已经是难事,更不要说,还要随时面对北面很可能会突然南下的敌人了。

这个时候,他就有一种明悟,为什么皇上会很快领军东进,肯定也是遭遇到了他这样的问题,没法站住脚吧?

没有了皇上在北方的牵制,莫卧儿敌人肯定很快会南下,因此,李定国就开始做好随时撤回孟买的准备。

在他统治下的土著,慢慢地也察觉到了他的部署。于是,不安分的人又出现了。连明军自己都准备随时要走的,那说明他们未来的主子,基本上还是莫卧儿帝国。因此,这些不安分的人又开始活动了起来,企图在奥朗则布,他们大概率是这样认为的,南下之时可以有一份见面礼。局势,对于明军来说,越来越不妙。

这个时候,明军的士气,因为长久在海外,在这样的处境下,也都慢慢地低落了下来。

可是,到了后来,奥朗则布不但没有领军南下,反而是往西逃跑,最新的消息说,明国皇帝领着一百万大军从东边一直打到西边来了。

这个消息,犹如地震了一般震撼了整个南边。士气低落了的明军将士们,一下又好像被打了鸡血一般,满血复活了。而那些土著,则一个个瞠目结舌,因为按照这样的情况演算,以后整个莫卧儿帝国必定是明国的了!

于是,又有土著开始出卖那些不安分的了,李定国也毫不手软,又杀了一大批。同时,他也把消息禀告给孟买那边的阎应元。

阎应元听得大喜,便又抽调了五千多人马,亲自领兵北上。这么一来,加强了李定国这边的兵力,使得李定国终于可以越过河,继续往北扩张。

北方的消息,虽然有所反复,据说波斯帝国的军队出现,和奥朗则布的军队一起围了明国皇帝占领的德里。但是,还没等他们有什么想法,明军大败奥朗则布,并且追击西逃的波斯帝国军队的消息,就以更快的速度南传了。

这一下,基本上莫卧儿的大局已定,以后便是明军的天下了。这么一来,让李定国的行动变得非常有利起来。与此同时,有关北方明军的具体消息,也终于更多的传到了他这里。

李定国一听,不由得久久无语。他没想到,皇上并不需要哪些富人权贵的投降,反而是抄他们家,把财物分一半给普通老百姓,以此来打击莫卧儿王朝。

他只是一听之下,就立刻联想到了他当年还是流贼时候的做法。顿时,他一下便明悟过来,为什么皇上会容易控制那些莫卧儿人,而他这边,却还是有反叛,还让他感觉到统治地方的艰难。

这么一比较之下,李定国不由得便感慨,皇上太厉害了!

随后,他立刻把这个事情禀告给了阎应元。没说的,阎应元刚到,又是比李定国还大的官,他就立刻调整在莫卧儿的策略,学崇祯皇帝的那一手了。

真别说,效果立竿见影。有了最多阶层的莫卧儿人拥护,阎应元这边的势力立刻急剧扩张,形势变得一片大好起来。

……………………

崇祯皇帝能通过窃听系统及时了解阎应元这边的情况,知道他们调整了策略,心中欣慰。由此,他心里也有了计较。以后对外战事,就要告诉自己的臣子,一律采用这种做法,才能在远离本土的战事中,真正站稳脚跟。

如果只是依靠当地权贵的投靠,利益冲突之下,一旦明军的武力不足以威慑他们时,他们就很可能会反叛的。反而是一无所有的那些阶层,只要稍微给多点好处,他们就会维护明军的利益。

这样的事情,不止是自己做,其他人也要这样做。比如阎应元那边,洪承畴这边、孙传庭那边等等。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便下了旨意,明确自己的指导意见给各路的封疆大吏。随后,他的注意力,便又回到了当下。

阿巴斯二世虽然是个有本事的君王,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凡人,在敌人追击的压力之下,领着大军西撤的速度根本就不可能有多快!

在这样的情况下,阿巴斯二世头疼的事情就很多了。

第一,士气低落是不可避免的。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坚持下去,要不然,大军一败,他们就都玩完。

第二,之前东进所带来的军粮,慢慢地消耗,以他们当前的行军速度,压根就坚持不到大军回到拉合尔。

不管是哪个事情,对于大军都是非常致命的。

因此,阿巴斯二世也想着解决问题,最为有效的是,打败追击的敌人。为此,他殚精极虑,想了好多招数,诈败也好,设埋伏也罢,总之,能想的招数,他都想到了,就想着坑追兵一把,就算不能完全打败,只要能狠狠地收拾追兵一顿,也能让明军有所顾忌,不会像现在这样咬得那么紧,就可以给他喘口气了。

然而,那明国皇帝实在太厉害了。阿巴斯二世用出去的招数,竟然都不奏效,甚至有几次,明军好像知道会那样一样,针对性的反制,反而让阿巴斯二世这边吃了亏。

这种情况,让波斯帝国的军队士气变得越来越低,也让阿巴斯二世不止一次地后悔东进了。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没有后悔药可吃,只能是强撑着继续领兵西归。

但有一点,是他没法强撑的,那就是不断消耗的军粮。一旦军粮断了,整个军队都会崩溃的。

因此,阿巴斯二世派出了他的使者,给拉合尔那边传旨,押送粮草过来接应。

他绝对想不到的是,他所做的这些事情,崇祯皇帝全都了如指掌。另外,崇祯皇帝还最擅长通过打击敌人的粮草供应,从而打死强大的敌人。当年的建虏,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随时掌握着阿巴斯二世的动静,崇祯皇帝继续保持着对波斯帝国的压力,不让他们走得快。这一点,还得感激奥朗则布的配合。

本来被阿巴斯二世用来断后的奥朗则布,压根就没想着真正用心。毕竟他这些军队要是打光了,那他也就完蛋了。因此,奥朗则布的消极应对,让明军的追击就变得更为轻松。

阿巴斯二世不是没有发怒过,甚至威胁过。但是,奥朗则布已经是块滚刀肉,随便你威胁,甚至他还反过来要挟,说阿巴斯二世要是断了他军队的口粮供应,他就不顾一切,会掉头攻打波斯军队,来个同归于尽。

阿巴斯二世倒是不怕才一万左右兵力的奥朗则布,可他怕得是,一旦他们两人打起来了,那必定会给明军可趁之机,搞不好他就要完蛋,因此,只能强忍了这口气,准备等回到自己地盘之后,再和奥朗则布算账。

大军花了平时两倍不止的时间,走了还不到一半的路程,粮草就有点危机了。阿巴斯二世忧心忡忡之下,也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什么,粮食已经起运了?好好好,再催,加快速度送来军中!”

高兴起来的阿巴斯二世想了想,有发布新的旨意。虽然明军是吊在后面,保持压迫感,好像不会对粮道有威胁,但是,这一批送来的粮食,是大军救命用的,绝对不能出查错。

因此,他决定调整军队撤退部署,往横里扩展,尽量堵住明军有可能的绕路,保障粮食运输的安全。

当然,这个决定下了后,在明军的追击压迫下,要调整策略而不给明军以可趁之机,还是要花不少麻烦的。

让阿巴斯二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得到粮草起运的消息同时,崇祯皇帝也拿出了地图开始看起地形来了。

追击的军队之中,就有不少骑军将士是原本在莫卧儿西部的土著。崇祯皇帝叫了他们过去,问他们具体的路况,还真别说,竟然不止一条路可以绕道波斯军队的前面去。

如果是之前的话,明军其实没有绕路的必要。因为兵力没有波斯军队多,明军要是分兵的话,堵不住敌人不说,还可能被他们各个击破。

可眼前的情况就不同了,敌人要运粮食过来接济撤退的大军。运来多少粮食,护送兵力如何,崇祯皇帝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针对性的策略,让李来亨领三千精锐大明本部骑军,并两千西部莫卧儿籍的军卒一起,悄然走另外的路绕去前面,断其粮道,烧其粮草。

少了五千骑军,对于崇祯皇帝所领的追军来说,压根就难以发现。而且,崇祯皇帝比阿巴斯二世的动作更快完成了部署。不但如此,还用一次攻击来掩护。因此,谁也不知道李来亨这边的行动。

871 吐血了

崇祯皇帝掩护李来亨行动的战事一结束,波斯帝国这边就闹起了内讧。

只见奥朗则布领着他的军队,气势汹汹地到了波斯帝国军营前,看到阿巴斯二世之后,大声地质问道:“为何今天的口粮还未送过来?”

“你也好意思来要口粮?”阿巴斯二世听到,当即冷笑一声道,“刚才明军攻过来,为何不守?为何不牵制明军?”

“本汗就这点人马,能守得住么?”奥朗则布一点都没觉得理亏,当即回答道,“本汗料定了,明军不敢强攻。要不然,本汗必能从侧面击之,杀溃明军!”

其实,是他对阿巴斯二世有一肚子的怨气。别的都不说了,就这口粮,竟然只限定一天一给,而且只给一天的份量,就等于是把他栓得死死的。

对于桀骜不驯的奥朗则布来说,这算是让他感到莫大耻辱的那种了。要是有机会能坑阿巴斯二世,他绝对不会犹豫。

此时,阿巴斯二世听到奥朗则布的回答,虽然结果确实是如此,明军并没有得到便宜,看无机可乘就退回去了,但是,他却心里明白地很,奥朗则布大概率是只会捡便宜的那种。

想要利用这头狡猾的饿狼,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阿巴斯二世心中如此想着,便有了决定,当即对奥朗则布说道:“朕的军粮已是不多,就这,还挤出来接济于你。如若再见你不战而退,就休怪朕不讲同盟之情了!”

见到答应给粮,奥朗则布立刻便软了下来,当即拍着胸脯答应了。

能屈能伸,本就是枭雄本色!

阿巴斯二世似乎也不愿意再见到奥朗则布,立刻调转马头就去了营地深处。

看着他的背影,奥朗则布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不过没说什么,也是打马而回。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阿巴斯二世回到中军帐之后,便问他的手下道:“先前朕交代的那批军粮,要禁过巴豆水的,可曾准备好了?”

“回陛下,已经准备好了!”

“好!”阿巴斯二世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狰狞道,“就把那批粮食混杂着给莫卧儿军队那边送去。”

他是看明白了,奥朗则布那边不会如他的意,那他就没有利用价值。因此,就准备把备着的手段用出来了。

……………………

明军这边,崇祯皇帝正在观察着窃听系统中的消息,他看到的情况,让他有点无语。

因为他看到,奥朗则布这边对手下在交代,拿到粮食之后就立刻跑路。原因是之前每天的口粮中,奥朗则布都有抠下来存着。他不想再被阿巴斯二世捏着他的脖子,就想跑路了。

而阿巴斯二世这边,给了浸过巴豆水的粮食给奥朗则布,就是希望奥朗则布这边拉稀走不快,这样他就能快速撤军,让走不快的莫卧儿军队成为明军追击的绊脚石。

之所以要选在这时候,不但是阿巴斯二世受够了奥朗则布,还因为军粮即将到达,他要和明军拉出足够的距离,展开兵力,以此才能完成他掩护粮道的部署。

“如此勾心斗角,能赢就怪了!”崇祯皇帝看完,不由得摇头暗叹。

不过转念想想,好像自己要是没有这个窃听系统在手,能随时掌握敌人的动静,还真不会那么好打!

感慨了一会,崇祯皇帝决定不管奥朗则布这边,抓住主要矛盾,先把阿巴斯二世的大军击溃了才是首要之选。

因此,他便立刻根据对面的行动开始部署了起来。

……………………

等到第二天傍晚时分,波斯帝国的大军终于稳住了。看着损失了至少四五千人,阿巴斯二世哪怕身份是如此地尊贵,都忍不住骂娘,诅咒奥朗则布不得好死!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奥朗则布在拿到粮食之后,就立刻跑了,留出了他那边的空档,被明军利用,以至于他措不及防之下,很是吃了一个大亏。虽然他最终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稳住了局面,可在混乱之中,明军突袭后营,被烧了部分粮食。

“不过还好,后续粮食很快就能到。只要粮草不缺,朕还是有信心把军队带回去,唯一的区别,只是所花时间长短罢了!”阿巴斯二世心中如此想着,显得倒也自信。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他再也不出什么幺蛾子,只是求稳而退。没有了和奥朗则布的勾心斗角,反而让他更是自如地调遣军队撤退。

明军那边,还是一如之前一样,没有机会,就绝不硬攻,只是像饿狼一般盯着,寻找着机会。

这一日,在离拉合尔还有两百多里远的地方时,明军却突然加速,全军压近,一下追近了波斯军队的后军,以随时攻击的姿态,顿时吓得波斯军队不敢再逐次掩护后退。

这一次,一反常态,明军并没有因为波斯军队有了足够防备而后撤留出安全距离来扎营。就一直保持着随时开战的姿态。哪怕天色慢慢地暗下来了,明军也没有退兵之意。

看到这个情况,阿巴斯二世不由得嗤之以鼻。那个明国皇帝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如果他早些时间这么做,一直拖着自己这边无法行军的话,因为粮草的问题,自己还必然会担心。可如今,虽然粮草几乎要没有了,可离拉合尔已经不远,粮草又在运来的路上,相信这几天估计就会到。

而相反,明军的补给线已经越拉越长,如果僵持下去,谁最有利,那个明国皇帝不会算的么?

阿巴斯二世如此想着,心中巴不得,就这样僵持下去,等到最后,有明军哭得时候。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的时候,波斯军队的西边,就传来了动静。一开始,波斯军队这边,以为是他们的送粮队到了,顿时,士气一下高涨起来。

之前的时候,阿巴斯二世为了鼓舞士气,已经把运粮队的消息通知全军的。这样一来,虽然军中粮食已经没多少,都要开始限粮了,但士气也不会怎么受影响。

此时,听到手下的禀告,听到外面的呼声,阿巴斯二世也是很高兴的,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

可是,他才刚想着这个,就又见到有亲卫闯了进来,慌张地向他禀告道:“陛下,不好了,明军……是明军……”

听到这话,阿巴斯二世不由得眉头一皱,当即喝斥道:“明军怎么了,还能翻天了不成?有本事,就让他们来打下看看!”

如今正士气高涨着,明军要是来打,他还巴不得呢!

“不是,不是!”那亲卫急得连续否了阿巴斯二世两次,用手指着西边,慌急地说道,“没有运粮队,是明军,明军从拉合尔过来了!”

“什么?”阿巴斯二世一听,顿时一阵凉气从后脊梁骨冒了出来,都顾不得再问,自己就快步出了中军帐去看情况。

这个时候,整个营地内,原本的欢呼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鸦雀无声了。所有人,都在呆呆地望着西边。

如此一来,阿巴斯二世立刻便听到了马蹄声从西边传来,犹如天边的惊雷,正往这边滚滚而来。

他定睛看去,就见西边的远处,一股红色的洪流,正往这边而来。和明军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不用说,他一下就认出来,那是明国骑军!

顿时,阿巴斯二世猛然一跌,差点就跌倒了,亏得亲卫在身边,及时辅助了他。

明国骑军什么时候绕到西边去了?他们从西边过来,那运粮队呢?还有,拉合尔是不是也失守了?

这一刻,阿巴斯二世想到了很多可能性。每一个可能性,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致命!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惊呼了起来:“烟,烟,有烟……”

没错,这会儿的时候,已经能看到,视线的尽头,哪怕有山丘隔着,也能看到有烟在冒。这么远的地方看到冒烟,由此可见,那边的火势绝对不会小。

看着那远处冒起来的烟雾,几乎所有波斯帝国的军卒都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们期待的粮食完蛋了!

不过虽然如此,他们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在心中一个劲地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粮食肯定没事!

就过了这么一会的功夫,那支明国骑军往这边过来,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个时候,波斯帝国的军队,已经顾不得惊慌失措了,连忙开始结阵备战,骑军也出动,策应步军的防御。

然而,那支明国骑军却并没有攻上来,而是在这边的攻击范围之外,就往这边丢什么东西过来。几乎每一骑,都在扔东西。只是一会的功夫,在两军之间,就已经扔满了一地。

眼尖的波斯帝国军卒,看清那一地的东西之后,顿时,一个个都大惊失色,脸色份外地惨白。

那些东西,都是首级,而且能看出来,那些首级都是波斯或者莫卧儿人的。这都不用说,种种迹象显示,这些首级都是送粮队的!

“噗……”阿巴斯二世看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之后,就感觉胸口被人猛地一锤,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872 有了

粮草被劫,就注定了接下来的战事没法打了。

直到这时候,阿巴斯二世才明白,为什么明军会突然有异动,一反之前的作风,突然就黏了上来,不让大军再动,这是要把自己这支军队给灭在这里啊!

十五万大军,是阿巴斯二世从国内带出来的精锐,还从新占领的莫卧儿地区抽调出来的兵力总和。如果全部都毁在了这里,那么之前的所有心血白费不说,帝国实力也会遭受重大打击,至少短期内将难以恢复!

在吓了手下一跳之后,阿巴斯二世想着这些,倒也是果断,立刻派了人,前来见崇祯皇帝,请求投降,奉崇祯皇帝为主,臣服大明!不过条件是放他领着军队回去,他愿意为大明去开疆拓土。

这种情况下,崇祯皇帝傻了才会答应。想要投降很简单,放下武器再说!

阿巴斯二世听到回复,当即做出决断,立刻领着骑军第一时间撤退,把步军直接抛弃了。

看着阿巴斯二世领着骑军跑路,他手下的步军都懵了,没想到他们的皇帝竟然如此绝情!

不用说,皇帝都跑了,明显把他们抛弃了,那还打个什么,波斯帝国的步军军卒们,纷纷丢了武器投降,甚至还有人愤怒地想着,一定要向他们以前的皇帝报复回来。

崇祯皇帝倒也有点佩服阿巴斯二世,没想到他这么果断,一见要陷入死局,就毫不犹豫地断尾求生,够狠!

如果如此一来,还真把明军给迟缓了速度,至少十来万的步军,几乎和明军兵力等同,必须要妥善安置才行。

这一次,崇祯皇帝没有把所有军官给杀了。而是给予他们温暖,准备让他们领兵为前导,前去攻打拉合尔。

他正在部署这个行动的时候,突然之间,他就又无语了。

回过神来,崇祯皇帝立刻点了手中的两万骑军,命他们立刻赶往拉合尔。

因为阿巴斯二世那个疯子,正在拉合尔大开杀戒,烧掉所有无法带走的东西。

没错,阿巴斯二世的打算,就是用焦土战略,让明军陷入困境。

虽然骑军是派出去了,可两百里的距离,波斯帝国有五万骑军左右,又不能是狂飙两百里就投入战斗,那样很难打赢敌人。因此,等大明骑军赶到的时候,阿巴斯二世已经领着他的骑军西撤,留下了满目疮痍,熊熊烈火和废墟。

这一次,轮到崇祯皇帝为难了。原因无他,也是军队粮草问题。

他这边,一下多了十来万军队,原本明军中的粮草也是比较困难的,这样一来,就一下更困难了。

于是,崇祯皇帝只能下令,留吴三桂本部人马以及再给他两万多的莫卧儿籍步军给他,让他驻守拉合尔,重建拉合尔。

其余军队,由崇祯皇帝领兵回撤德里,缩短己方的补给线,才能养活这么多人。

阿巴斯二世的断尾求生之策,成功了!

不过从长期看,他绝对是得不偿失,从此以后,他就别想来拉合尔这边立足了。

等到崇祯皇帝回到德里,张煌言已经到了,因为连续的打仗,从地方上获得的补给已经不多,而从洞吾运粮过来的话,又太远,粮草都会耗在路上。

对此,崇祯皇帝不得不叹息,看来自己最拿手去攻击别人的手段,如今自己也尝到了缺粮的厉害。

于是,崇祯皇帝又立刻做出调整,开始整编军队,把一半的兵力改编为屯兵,让他们开荒种田。另外一半的军队,便开始向莫卧儿帝国其他区域进攻,扫荡莫卧儿帝国旧有的权贵,从他们身上获取粮草物资的补给,顺带着把整个莫卧儿变成大明的一部分。

……………………

昌巴尔河,是从北往南的一条大河,最终汇入纳尔马达河,流入印度洋。

在其中的一个河段边,一队明军夜不收刚下马,让战马饮水休整。

可没多久,轮哨的将士忽然发出警讯,其他夜不收一听,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毕竟他们从南边一直往北查探,这边还都是原有莫卧儿人的地盘。

不过他们只是看了一会动静之后,却忽然都欢呼了起来,大声挥手打着招呼,透着无比的热情。

原来,他们看到的,是穿着同样军服的一支小队,最为关键的是,对方的脸和肤色,都和他们一模一样!可以说,在这异国他乡,突然遇到真正的同袍,真不要太高兴了。换句话就是说,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孤军作战了。

这一天,是崇祯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从德里南下的大明军队和从孟买北上的大明军队会师了。

不过,真正把整个莫卧儿帝国都插上大明的旗帜,时间上还拖了半年之多,一直到崇祯二十七年八月份。这还是明军兵锋所至,地方上基本就没有抵抗之力。因为莫卧儿贱民的意识已经被唤醒,知道明军来了,他们就有好日子过,都是“开着大门迎明军”为常态的。

这一次,崇祯皇帝的御驾亲征,算是历次出征以来时间最久的一次。但是,短期之内,他还是没法回去。

莫卧儿帝国太大了,崇祯皇帝手中的人手根本不够用。而且,长期出征的明军,也要回国轮换,总不能一直在异国他乡征战,毕竟他们都是人,哪怕一直打胜仗,离家乡久了,也是会疲惫的。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明军中减员的最主要情况,还是水土不服。这莫卧儿帝国,特别是越往南,就越热,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安排完这些事情,国内的藩王也决出胜负,前来莫卧儿就藩的是唐王和福王。崇祯皇帝给他们划好地盘,把地方上的事务丢给他们之后,才算是缓了口气。

到这个时候,整个莫卧儿帝国,就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以德里为界的以西地区,是为唐王就藩的唐国,孟加拉到阿拉巴哈德地区,是皇子朱慈炤的宋国,中间是福王的福国。这其中,朱慈炤因为到的最早,领军往南打。借助明军大胜的东方,基本上把印度半岛的南部给吃掉了。这么一来,福国最终是地盘最小的一块。

另外,孟买以及周边,北到纳尔马达河地区,是大明的直辖地,常驻海军,由郑成功统领,孔有德协助。阎应元返回锡兰,继续稳固大明在这里的统治,同时,协调洞吾从海路往前输送物资的事情。

拉合尔地区,暂时也有朝廷大军直辖,由吴三桂统领,李来亨协助。

和硕特部的达蓝泰至此已经完成任务,领兵返回西藏去回复固始汗。

完成了这些部署之后,崇祯皇帝便算松了口气,可以算是搞定了莫卧儿帝国了!

不过,由这一次攻伐莫卧儿帝国这件事,也给崇祯皇帝带来了思考。

就是离开本土太远之后的战事,必然受制于交通,不管是兵力补充,还是物资输送,又或者是受水土不服影响,语言不通等问题,哪怕自己开了金手指,行军打仗基本上都是自身损失极小的大捷。可就算是这样,却也没法在基本打下莫卧儿帝国之后再继续西进去攻打波斯帝国了。

波斯帝国肯定要打,还有阿拉伯半岛,也要占领,这是既定目标。但是,眼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是蓄势再说。

如果物资从国内补充送过来的话,哪怕是后世的交通条件,代价也是很高的,更别说以如今这个时代的交通基础,这个事情根本就不现实。

想着这个,崇祯皇帝觉得有必要抓一抓三大藩国的粮食种植,以后军粮要这三大藩国提供才行。

兵力上,虽然比粮草物资供应要好一些。但也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使得攻打中东的兵力从国内大规模调动并不是很好。

崇祯皇帝想着这个,不由得皱了眉头,心中有了决定,这一块上,精锐之师还是要仰仗国内,不过也有必要在当地展开军队的整编,以这里的军队作为攻打中东的主力才行。

不过这需要时间,特别是因为语言不同,沟通不畅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也要时间去消化。

另外,如果想长治久安,还是要大规模移民,把国内百姓迁移过来。另外,大明文化也要普及,才能让这里成为真正的大明文化圈。

但是,如此远距离地移民,必然又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这该怎么办呢?

想着这些事情,崇祯皇帝蹬上德里的城头,眺望远方,想着这些事情。只有把事情都理顺了,他才能回国去。

唐王陪在身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不敢打扰皇上的思绪。

过了一会,崇祯皇帝回过神来,看着唐王便笑着说道:“藩国新建,百废待兴,卿就不用陪着朕,去忙吧!”

唐王听了,心中欢喜,便连忙答应了一声,随后感慨道:“陛下所言极是,到处都是事情,臣都忙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了。呀,这治下还多是妇孺,劳力都不够!”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忽然眼睛一亮,有了!

873 无价之宝

移民艰难,兵力调动有困难,总得来说,就是没人,那么,那就造人好了啊!

军中将士,光棍汉不知道有多少,凡是留在这边,长期牧守边疆的,就给他们在当地找媳妇好了,一个不够,可以两个,反正莫卧儿境内经过连续不断的战事,早已经是男人少女人多。

就大明的审美观来说,可能是丑了点。可在这年月,除了皇宫和少量世家之外,都还没电灯,黑灯瞎火的,啥不都是一样!

崇祯皇帝有理由相信,这个法子一实施之后,不但如今的军中肯定会留下不少将士,甚至国内都将士,估计都会有很多人踊跃加入远征大军!

如此一来,只要后续的中华文明教育跟得上,等个十年二十年,这里就全是华夏的了,根本就不用费劲心思去移民。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还真就行动了起来。不止是可以让军中将士多娶媳妇,当然,这也是一妻多妾制,这和国内没两样,更为关键的是,相关配套也必须要跟上。比如说,多个媳妇就要多些田地。抓到的战俘可以赐为仆从,帮做农活,多少年才得自由等等。

虽然这个时候,大明的武夫地位,已经有了不少的提高。可再怎么提高,也不可能一下就完全扭转文贵武轻的这种世俗观念。因此,只要把这个政策在国内多宣传宣传,绝对是可行的事情。

崇祯皇帝还召集了将领讨论了下,最终拍板公告天下。

这道旨意一下,顿时,全军轰动。

明军的军纪严明,特别是由皇帝直接统领,就更是没人敢违背军纪,做些不该做得事情。因此,都是憋得慌的。

此时听到可以在当地娶媳妇,明军将士们当然知道,在这莫卧儿娶媳妇,那几乎是不用什么成本的,朝廷还会给你送上田地等贺礼,而且还能是娶多个媳妇,真是皇恩浩荡!

所谓的娶媳妇不用成本,当然不是强抢。

在这莫卧儿,原本也是轻视妇女,甚至哪怕到了后世,妇女都没有什么地位。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莫卧儿帝国的几代皇帝都是穷兵黩武,除此之外,还在全国各地大力修建寺庙等建筑,进一步把他们国内的男人给耗没了。再经过莫卧儿帝国的内乱,明军的征战等等,男女失衡的比例就更高了。

家中如果没有青壮男人,没有劳力,就会饿肚子,也很容易受人欺负。因此,作为莫卧儿女人这边,当然也是希望能有男人可以依靠。

而在这个时候,来自大明本土的明军,显然是在莫卧儿这片土地上最为尊贵的人,算是统治阶级。莫卧儿女人要嫁人的话,首选绝对是来自大明本土的明军将士。在她们看来,明军将士不但厉害,还更尊重女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要好于莫卧儿男人。

这么一来,只要能嫁给来自大明本土的明军将士,这是何其之幸,谁还要索要高额的聘礼,那不是把男人往外推了么!

当然,作为原本莫卧儿的男人,心中肯定有点不舒服的。但是,如今是大明的天下,谁敢反对?

再说了,明军又没有强抢,如果女人真喜欢他们本土的男人,要是明军将士敢去强抢的,那是可以去衙门告的,是圣旨中明确禁止的行为。

就这么的,旨意一下后,趁着现在没有战事,到处都是迎亲队伍。以至于那些敲锣打鼓的,都忙不过来。一天到晚,累倒死的节奏。

崇祯皇帝看到这个情况,索性就给军中定了个集体婚礼。隔三差五地举行一次,统一安排,只要不送错新娘就成。

其中,第一次的集体婚礼,规格最高,因为崇祯皇帝当了男方的长辈出席。

听说是皇帝出席自己的婚礼,原本还要搁些天才举办婚礼的,全都提前。甚至还有没打算娶媳妇的,都赶紧去找媳妇了。

好家伙,足足三千五百六十五对新人参与了这一次的婚礼。

别的地方也排不开,就在军中大营的校场上举行。红色礼服不够,最终就身穿红色军装代替。

鞭炮不足,索性用军中火炮代替。唢呐喇叭不够,索性用军中号角代替……

一拜天地,二拜皇帝,夫妻对拜,真不要太壮观了!

崇祯皇帝对此也是乐呵,在可惜没有摄像机的情况下,他调集了一批画师,从不同角度,画了一批画下来,随后赐给每对新人一张画。最宝贵的是,崇祯皇帝在每副画上,都题了祝福语。

这三千五百六十五副画,只要保存到了后世的,无不价值连城,成为后世有钱收藏家的收藏精品!

……………………

崇祯二十七年三月十八,崇祯皇帝带领休整后的军队到达拉合尔,和吴三桂这边汇合之后,开始攻打原本的西部莫卧儿的地方。

与其说攻打,还不如说是接受。因为当初阿巴斯二世领兵逃走的时候,不但屠了拉合尔,还把后续的地方也都烧杀一空,以此来阻断明军的追击。

之前因为明军这边粮草有限,因此并没有派兵过来接受。如今过了半年多时间,才积蓄了粮草西进,把这些土地给接受了过来。

但是,明军并没有再往西去打波斯帝国。崇祯皇帝带着要回家乡的明军将士经过克什米尔地区,从天山那边送这些将士回去,顺带着,他也要回国一趟。

算算时间,从崇祯二十四年六月,到如今的崇祯二十七年三月,回国也是至少六月,一共在外三年,这应该是历史上任何一个皇帝,都没有这么久离开自己的都城吧!

在这西边,奥朗则布先逃窜进了波斯帝国境内,不过没敢多待,又往西窜,逃入了奥斯曼帝国,在怂恿奥斯曼去攻打萨菲王朝。

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帝国是世仇,得奥朗则布揭**斯帝国的近况之后,还真得有心攻打波斯帝国。不过奥斯曼帝国这个时候贪污腐败,各地叛乱不断发生,自己也是一身的毛病。因此,在阿巴斯二世断臂求生,逃回国内之后,并没有从波斯帝国这里讨得好处。

就目前来说,两国也在僵持中,谁也没有奈何了谁!

………………

崇祯二十七年六月中旬,崇祯皇帝领着八千多骑军终于回到了轮台。洪承畴得到消息,自然很远就迎接到了崇祯皇帝。

对于崇祯皇帝从轮台出发时候有两万余骑,如今只回来了八千多的原因,洪承畴从之前的旨意中大概也猜出来了,估计都是留在莫卧儿那边娶妻生子了。

他猜得没错,之前的两万多骑军中,崇祯皇帝当初从京师带出来的骠骑营,大部分将士还是跟随皇帝回来的。不过,吴三桂的手下,还有从轮台这边抽调出去的一万骑军中,大部分却留在了莫卧儿那边了。

崇祯皇帝回来,自然也给那些人都带了家书,在手下去分发这些家书的时候,崇祯皇帝也和洪承畴商议着事情。

这个时候的洪承畴,已经是六十一岁了。在这天山一带目标,让他看上去更显得老态了一点,不过精神状态却还是很不错的。

崇祯皇帝和他的谈话中,明显感觉到,洪承畴还是不服老,还想做些事情出来。对此,崇祯皇帝自然也随他了。

“陛下,臣收到的消息,那沙俄那边恐怕不太平。”洪承畴自然是知道他在这里的最主要目的,就是要占领什么地方,因此平时很关心,从各处收到的消息汇总分析,此时刚好可以禀告给崇祯皇帝,“如今往东边有不少逃民,各种说法都有,微臣已经派了人再往西去了,不过还没有消息回来。”

崇祯皇帝在后世并没有怎么关心沙俄的历史,更不用说具体到这个时期会发生什么事情。另外,他也没有窃听种子在沙俄那边,因此,对于洪承畴说得这些,他并没有什么自己的看法,只是想了一下说道:“这次天山这边的物资储备,还有兵力都被朕用在了莫卧儿那边。沙俄那边,就继续打听消息,朕这次回去,也会让关内多调集军队和物资过来,有机会,卿可以直接出兵占领朕要的地方,朕准你先斩后奏!”

听到这话,洪承畴那是满心欢喜,连忙应声领旨。

在关注了下天山这边其他问题之后,崇祯皇帝就领军回去了。

他之所以选择从这里走,就是有火车通过来,回去的路程不但快,还安逸。

………………

在崇祯皇帝走了之后,洪承畴派出去的人,便陆续回来了,消息汇总,他对沙俄那边的情况,也有了比较清晰的了解。

这个时候,原本隶属于波兰的乌克兰哥萨克,好像是投靠了沙俄。为此,波兰和沙俄打起来了。另外,沙俄国内,似乎还是什么传教士当家做主,正把国内搞得一团乱,不少人都反对,然后被镇压。

对于这种情况,洪承畴不由得有点心动了,要不要趁这个时候,在自己告老还乡之前把陛下交代的事情给办妥了?

874 最关注的事情

洪承畴收到的消息,分析出来的情况,确实是没有错的。

这个时候,沙俄皇帝是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是个想要作为的皇帝。历史上有名的赫梅尔尼茨基起义之后,在要被波兰镇压之时,赫梅尔尼茨基就想到了沙俄,想要抱沙俄的大腿,要求沙皇同意将扎巴罗热为中心的东乌克兰并入俄罗斯领土。

阿列克谢对此当然乐意,并为此和波兰展开谈判,结果谈崩了。于是,阿列克谢领兵亲征,就在五月份的时候开始攻打波兰。

而在沙俄国内,沙皇领兵出征之后,东正教大牧首尼康神父就成了实际的掌权者。他一掌权之后,就立刻开始着手推行教会改革。改革的主要方向,就是把莫斯科教廷东正教的各种典章制度按照拜占庭方式加以改革,统一各地教会宗教活动。

旧礼仪派反对这个改革,并从莫斯科东正教会中分裂出去。结果大牧首尼康对这些人开始大规模的迫害,审判并处死了旧礼仪派的领袖。但旧礼仪派的信徒们还是没有服从尼康,他们为躲避迫害,从莫斯科逃亡到各地。

当然了,这个时候,有些事情还没发生,或者正在发生。但有一点却是确定的,就是沙皇阿列克谢正领兵和波兰打得热火朝天中。

………………

对此,洪承畴很是心动,为了保证西进的成功,他再次派出大量夜不收,前去西边打听动静。与此同时,也开始做备战的准备。

洪承畴的这些情况,崇祯皇帝虽然已经在回京师的路上,不过他通过窃听种子却是第一时间就掌握了情况。

一如他在离开之前所交代的,只要有机会,他是不介意洪承畴立刻行动的。

攻占高加索地区而已,崇祯皇帝认为这个事情对洪承畴来说,并不难做到。不过,最为困难的是,洪承畴能不能在攻占高加索地区之后成功挡住沙俄的反扑,这才是关键。

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崇祯皇帝,当然知道沙俄在历史上都非常难打,包括拿破仑和德国在内,之所以攻打沙俄失败,最重要的原因是败在了严寒上面。

因此,崇祯皇帝在知道洪承畴有打得打算之后,便立刻下旨陕西、四川两地缝制全套严寒下的军服,另外一个,还是很重要的,就是他答应洪承畴过的援军,也将从蒙古族中挑选前往增援。毕竟就如今来说,最耐寒的大明将士,就是蒙古族的将士了。

另外,崇祯皇帝虽然不在京师差不多三年了,可却对国内的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也对远在美洲的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

就美洲那边来说,孙传庭一开始就驱赶着建虏余孽扩大明军的实力范围,收编当地印第安人为己所用。不过,这种情况在过了半年左右之后,葡萄牙的安德斯终于忍不住了,整天唠叨,加上这个时候,明军的势力范围已经很大,再扩张人手不够,就只好先放弃了追杀建虏余孽,转而整顿兵马,训练了一阵印第安人之后,大军就南下了。

在墨西哥湾的西班牙人,其实都不到一万人,被两万多明军领着印第安人土著,并在葡萄牙人的配合之下,便迅速击败了墨西哥的西班牙人。

让孙传庭有点意外的是,在西班牙人统治的地方,他竟然还发现了明人。虽然不是太多,却很好地补充了下他紧缺的本土人手。

不过等大明和葡萄牙的联军把墨西哥的西班牙人赶下海之后,就有点有心无力了,因为大明和葡萄牙的战舰都在美洲西海岸。而墨西哥湾都是停靠着西班牙人的战舰,他们借助战舰的机动,反扑了几次,也让兵力分散的联军这边受到了一些损失。

因此,最终孙传庭领兵退出海岸线几十公里,放弃了这些地方,有点类似大明这边的封锁海域之策。随后,集中兵力,开始沿着陆地往南打。

不过因为明军这边已经分兵占领了墨西哥这边,南下兵力只有万余。而西班牙这边,从美洲各地抽调兵力过来增援,也有从南美洲那边派出军舰,水陆两路抵抗联军的攻打。最终是在巴拿马这边和西班牙人形成了拉锯对峙状态,并没有按照预定目标,完成攻占南美的计划。

之前的时候,孙传庭已经派铁甲战舰回了大明,带回了消息,请求增援。但发兵前往美洲的事情,崇祯皇帝不在,谁也无法做主,因此一直没有派出援军。崇祯皇帝这次从莫卧儿那边赶回京师,要处理的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支援美洲的事情。

因为只有他,最清楚美洲那边的情况,铁甲战舰所带回来的消息,都是延迟很久的消息。当然,最为关键的是,涉及大规模军队调动的事情,就连太子都不能越俎代庖。

……………………

崇祯二十七年七月中旬,崇祯皇帝终于领着四千多骠骑营回到了京师。这一次,是崇祯皇帝凯旋时候带回的将士比例最少的一次。不过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人是留在刚打下的地图上享福了。

毫无疑问,离开三年之久的皇帝,携打下一个庞大帝国的战绩归来,可想而知,京师这边会有多轰动!

就连骠骑营的将士回营之后,都受到了留守京师的骠骑营将士们的热烈欢迎。一个将士受到多个将士的围攻,要求归来的将士给他们讲讲,那个莫卧儿土地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如何打胜仗这事,听过一遍就算了,最让他们关心的是,莫卧儿那边的女人漂亮么?谁谁谁留在那里,娶了几个媳妇?有了多少田地等等这样的问题。

莫卧儿帝国所在,虽然离大明十万八千里,可大明这边终归还是有所了解的,就因为那边是传说中的西天,玄奘去取经的地方,传说中的佛国。

虽然有将士说莫卧儿那边的女人长得难看,没有大明女人好看。可是,没有见过的,总觉得是最好的。不少光棍将士都是心痒,纷纷觉得这些将士因为各种原因回国而不能在那边待,所以就贬低了那边的女人。

在明军将士们回来之后,有关莫卧儿那边可以很低成本娶到很多媳妇的事情,牢牢地占据了军营中和街头巷尾的第一话题。特别是崇祯皇帝所主持的第一场集体婚礼,更是被讨论了不知道多少遍。

让崇祯皇帝没有想到的一点是,不但军中将士对于开疆拓土一下变得热情起来。就连普通百姓中,都有越来越多的人,想要报名参军,无形中提高了大明军人的地位,让大明军人变得越来越受欢迎。

不同于将士们回来之后,可以享受说泡休假等放松的事情,崇祯皇帝一回来,在经历过最为热烈的欢迎之后,却是有忙不完的朝政。

文华殿内御前会议,那是一个接一个地开。内阁六部,司礼监的太监等等,几乎就没有离开过文华殿,禀告着这三年来做的事情,执行旨意的情况等等。

崇祯皇帝虽然有窃听系统能掌握国内的情况,但是,有些细节上的事情,还是要当面听臣子说,及时问,才能真正掌握。因此,这种会议,崇祯皇帝也是没法略过的。

最为重要的事情,一是三年来的国库收入和支出,这是帝国财政相关,容不得马虎,必须由皇帝亲自掌握。让皇帝对于帝国的未来财税国策做出决策,提供必要的依据。

第二个事情,就是这三年来,大明的基础建设情况,包括铁路和公路的修筑情况汇报,通过地图的方式,更能让崇祯皇帝了解情况,并掌握每个地方的修建细节,从而让他做出以后基建的规划提供参考。

第三个事情,自然就是关系到大明军队的整编,这是军权,当然要皇帝了解并做出指示。

剩下的事情,就是科技方面的成就和美洲的情况这些了。

一直开了五天的会议之后,崇祯皇帝才算大概过了一遍情况。对于他不在京师的这三年里,底下臣子所做得事情,他还是感到满意的。

随后,他首先做出了人事调动。

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年纪太大,无法再统管司礼监的事情,因此,准其告老还乡,颐养天年。没有意外,王承恩接替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

东厂提督则由崇祯皇帝亲自培养出来的陈宝庭担任,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则由另外一个崇祯皇帝亲自培养出来的蓝天保担任。这些,主要是宫内的人事变动。

至于外庭,内阁首辅薛国观也告老还乡,首辅由张缚接替;至于卢象升,还是掌兵部尚书一职,负责全国兵马包括海军事宜。这个位置,除了卢象升这样带兵打仗出来的之外,其他人的话,崇祯皇帝也不放心。

另外,崇祯皇帝不在,五品以上官员的调动,就全是暂代。如今也由崇祯皇帝审阅之后,给予转正。

忙完了这些,崇祯皇帝便传旨召见郑芝龙。

875 大明第一代

在郑芝龙见礼之后,崇祯皇帝便笑呵呵地对他说道:“卿可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为我大明远征孟买,立下了不少功劳。等再过几年,大明攻伐波斯帝国的时候,估计又会再立军功,更上一层楼。朕估摸着,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听到这话,郑芝龙当然是欢喜的,连忙叩谢天恩,并立刻就回奏道:“犬子多亏陛下早年便带到了京师,如今有这成就,也都是陛下所赐,末将可不敢居功!”

这个时候,他的心中,那是相当满意他当初做出的抉择,选择归附朝廷,听皇帝的话,这步棋果然是没走错!郑氏一门,如今的大明,又有多少人能抵得上?别的不说,儿子的封爵,绝对是时间问题而已了。

想到这个,郑芝龙心中不由得也微微有点在意。想着他日的时候,他这个老子没有爵位,儿子有爵位,要是回家祭祖的时候,那该怎么办?

他正想着,就听到崇祯皇帝又微笑着对他说道:“这份家书,朕回国之时,顺便就给卿带来了,卿且看看!”

崇祯皇帝回转国内的时候,带来了远征莫卧儿明军的家书。这其中,大部分家书都是让臣子去送了。郑成功的家书,他是要亲自给他爹的。

郑芝龙一听,有点意外,看到内侍转递家书过来,便立刻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

本来的话,就是他再急,那也肯定是殿辞之后再看的。但皇上已经明确说了,他便依皇帝的话,当即拆开看了起来。

不用说,郑成功在信中表达了思念之意,然后便是讲述了下他在孟买那边的情况,且在信中表决心,一定要击败英国和荷兰人的联合舰队,扬大明之威!

看到这个,郑芝龙就想起当初皇帝所说,要让大明的旗帜插遍大洋的尽头。自己儿子,就是在这么做了啊!

他心中有点羡慕之时,就听崇祯皇帝对他说道:“不知道卿的身体如何?朕当初答应过的事情,如今卿还能践行么?”

一听这话,郑芝龙顿时心中大喜。

他奉旨觐见的时候,其实已经有所预料,感觉到皇上是要给他派任务了。不过没想到的是,皇上会先给家书,让他先了解了儿子的情况。

此时听到,他立刻便双手抱拳,用斩钉截铁地声音,断然回奏道:“陛下,末将还年轻着呢!这身体,好得很!不管说一拳打死一头牛,至少能打几个兵,却是没问题的!”

“呵呵!”崇祯皇帝听到便笑了,用手指指郑芝龙说道,“卿这么说,朕就放心了。如此,卿便组建第二远征军,前往美洲增援孙卿吧!”

听到这话,郑芝龙立刻回奏道:“不瞒陛下,末将早就等着这一天,把大明的旗帜插遍大洋的尽头!”

说完之后,看到皇上笑了,便又接着说道:“陛下,不知远征美洲的将士,可否享有和莫卧儿那边将士同等对待?”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稍微一愣,心中想着,我大明将士的待遇不是一样的么,怎么郑芝龙还提出了要和莫卧儿那边将士同等待遇了?

刚想到这个事情,他忽然一下便明白过来,该不会是这娶媳妇的事儿?

果然,郑芝龙见崇祯皇帝没有马上答话,好像还有点不明白的样子,便连忙解释道:“陛下,是这样的。军中多光棍,娶媳妇传宗接代是个大事。如果远征他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返回,如果能解决军中将士的后顾之忧,末将相信,肯定有非常多的将士愿意远征大洋彼岸!”

崇祯皇帝一听,便笑着说道:“准奏,就这么办吧!”

本来的话,莫卧儿那边这么做,其他地方是不是这么做,还没有一个具体的说法。如今皇上金口玉言,那就是板上钉钉了。

郑芝龙听了,当即大喜。如此一来,他都能肯定,回头招募组建远征军的时候,绝对会很火热。

当然了,郑芝龙的组建远征军,崇祯皇帝也是给他划定了范围,一般是从沿海的卫所军队和南方的卫所军队中抽调。因为远征美洲,主要是在南方打仗,能更适应炎热天气,适应大海的将士优先,就能尽可能地避免水土不服的问题。

崇祯皇帝的这个旨意一下,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以及郑芝龙本人都立刻忙了起来。对于这些细节上的事情,崇祯皇帝并不再操心。

此时的他,在太子的陪同下,又一次坐火车前往天津去参观造船厂。

在崇祯皇帝离开的这三年里,在太子尽心尽力地牵头下,造船厂又打造出了一艘用于实验各数据的蒸汽铁甲战舰,然后遇到美洲的那艘蒸汽铁甲战舰返航,综合总结经验后,又打造出了两艘蒸汽铁甲战舰,不是明轮的,而是螺旋桨驱动。

这两艘铁甲战舰才大造出来没多久,还在继续试航验证性能中。在崇祯皇帝回京师之前,就已经开往长江出海口的崇明岛,如今,沿途的观察哨有回报,说铁甲战舰会在近日返回天津,因此,崇祯皇帝便亲自过来一趟了。

在崇祯皇帝到达天津的时候,两艘铁甲战舰还没有到。不过他也不急,便视察了又扩大了一倍不止的天津造船厂。

崇祯皇帝发现,造船厂内的分工比起三年前,已经更细化。熟练的工匠也越来越多,辅助的机械更是发明了不少。

从朱慈烺的介绍中,这造船厂中符合崇祯皇帝之前规定的专业匠师爵位的工匠,就已经有不少。甚至其中不少人,就差一个作品来证明自己能获得大师爵位。这个作品,其实也是有了,就是蒸汽驱动螺旋为动力的铁甲战舰。

可以说,这么一艘战舰,真得是大明各方面最高工艺的结晶。从炼焦、炼钢、火炮、蒸汽机等等,每一个环节都是大明最好的水平,是这些年来的努力结果,才能打造出一艘铁甲战舰。

如果铁甲战舰成功,得到皇帝的肯定,那么必然是有一系列掌握了技术的匠人会获得肯定。

对此,崇祯皇帝倒是很高兴,真有这个水平了,他绝不会吝惜这个爵位。

在午后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崇祯皇帝还在视察造船厂时,忽然就听到了有喧哗声传来。而后,很快就有人兴冲冲地跑来禀告:“陛下,能看到铁甲战舰了。铁甲战舰回来了!”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当即精神一振,便立刻一挥手说道:“走,去看看!”

陪着崇祯皇帝的朱慈烺也非常地兴奋,立刻在前面带路。

其他随同的官员,特别是那些造船厂的工匠们,也都一个个异常兴奋。有皇帝在,他们不敢出声,但是,他们彼此互视的眼神,那都是亮得和灯泡一样,透露出的那个高兴,真得就和过年时候小孩等着领压岁钱一样。

等崇祯皇帝到达观礼台的时候,已经不用借助望远镜,就能比较清晰地看到两艘铁甲战舰,正一前一后地往造船厂开过来。

不过虽然他们是独一无二,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但皇帝在这里,因此,就有船先靠过去,锦衣卫上了铁甲战舰,随后那铁甲战舰才驶近观礼台这边,慢慢地停泊到码头稳住。

两名铁甲战舰的舰长,带着一群水兵和一群工匠,排队下船,纷纷向崇祯皇帝见礼。

大明皇帝来了,意味着他们的成绩一旦得到肯定,那是立刻便会有封赏的。因此,这群人上岸的时候,那脸上的激动笑容,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看到这一幕,在崇祯皇帝身后站着的那些工匠,便明白这次的远航验证铁甲战舰性能的行动,肯定是圆满的。明白了这点,他们就差欢呼出来了。

多年的辛苦,创造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奇迹,今日就要得到肯定,就要得到回报了!

他们没有猜错,两艘铁甲战舰上的舰长分别代表自己的战舰把实验数据禀告给崇祯皇帝,更细节上的参数,则由战舰上的工匠头领禀告。总之,结论只有一个,如今的铁甲战舰,已经适合远航作战了。

虽然眼前的铁甲战舰还不是那种巨大的战列舰,虽然战舰上只配置了螺旋膛线的火炮,且只有船头船尾各两门而已,但如果是对付如今的风帆战舰,却已经是足够了。

听完了禀告,亲自上了战舰去参观,最终,崇祯皇帝便庄严地宣布:大明第一代铁甲战舰定型!

不用说,整个造船厂是一片激动地欢呼声,甚至很多人,都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从蒸汽机开始搬上船开始,可以说,这一代的造船人,在太子的带领下,基本就是日夜奋战,克服了不计其数的困难,今天,终于成功了!

不可否认,如果不是太子牵头这个打造铁甲战舰的事情,就绝对不会这么快能成功。可以说,太子在,至少缩短五年是有的。

为此,不用说,崇祯皇帝又封了太子一个“宗师”的爵位,另外相关的匠人,也如愿以偿得到爵位。光是“大师”爵位,就一下赏出了二十五个之多,更低一级的匠人爵位,那就更多了。

天津造船厂这边,“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响彻天地间。

876 快成了

随后,崇祯皇帝便下旨,以后天津造船厂便全力打造这种铁甲战舰。争取在明年五六月份时候,美洲远征军出发的时候,能多几艘铁甲战舰加入远征军的行列。

另外,崇祯皇帝还当场下旨,抽调造船厂的精锐,远赴洞吾造船厂,去那里新建铁甲战舰的造船厂,打造铁甲战舰给南部海军之用。

忙完这些之后,崇祯皇帝正待回京之时,忽然,锦衣卫急报,说太平公主府上发生大爆炸,公主和驸马双双受伤,府上死伤十余人,据说是实验发生意外。

听到这个禀告,崇祯皇帝顿时一惊,连忙赶回京师去看情况。

这爆炸的动静很大,还引起了火灾,不过京师有锦衣卫巡查,负责灭火的,又是公主府,因此第一时间便灭掉了火,倒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损失。

但是,这么大的动静,还是引起了京师百姓的议论。消息传开,据说和实验有关,顿时,不少在做实验的人,都吓得纷纷停手了。

甚至有一些不和谐的舆论,说大明兴起的歪风让上天震怒,因此降下此祸以警示世人!这种言论,很是影响了一部分人。一时之间,局部舆论,都大有推翻现有学识体系,回归原本的那些。

等崇祯皇帝赶到京师时,他便听到了监视民间的东厂禀告,顿时,他立刻吩咐东厂提督陈宝庭道:“那些散布危言耸听之人都给朕看好了,一个都不要漏了!”

“奴婢遵旨!”陈宝庭一听,便知道那些人竟然敢质疑皇上的学问,怕是要倒霉了,于是,连忙应声领旨。

锦衣卫大批进驻公主府,崇祯皇帝驾临,所有人都好奇,不知道这种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而皇帝又会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

儿子府上出事,宋应星自然也赶过来探望情况,听到皇上驾到,便连忙出来恭迎。驸马和公主受伤不便,则躺在床上没有下来。

崇祯皇帝在锦衣卫的前导之下,在驸马府上大步而行,身后紧跟着的宋应星则小心地禀告道:“陛下,情况是这样的。驸马和公主两人发明了一些新的东西,就是这些东西发生了爆炸。亏得如今驸马和公主多是指导,具体的操作都已经由其学徒操作,因此只是受伤而已。但是,实验室的学徒却死了三个,重伤两个,其余七个为轻伤。”

“知道是什么新东西么?”崇祯皇帝听了,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只是就事论事地追问道。

宋应星听了,下意识地摇摇头,然后发现皇上看不到,便连忙回答道:“微臣也才赶到,未曾详细询问。”

崇祯皇帝听了,便没有再追问,因为此时,也差不多到地方了。

公主和驸马在下人的搀扶之下,已经到了门口迎驾。

看到他们两人都是包着脑袋,甚至公主还吊着一只手,崇祯皇帝便连忙让他们免礼,然后进入房子内后,便开始询问具体的情况。

崇祯皇帝注意到,他们两人的表情并没有沮丧、害怕,反而带着一丝兴奋,对此,崇祯皇帝看在眼里,并没有说话。

“父皇,情况是这样的……”太平公主回答了崇祯皇帝的提问,详细地解释事情经过。

崇祯皇帝听到太平公主他们通过实验,从油脂中得到甘油,然后又用硝酸和硫酸处理甘油,得到一种黄色的油状透明液体,就是这种新的东西很不稳定,结果引发了爆炸。

听到这情况,崇祯皇帝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硝化甘油”四个字,对这个东西,他可以说是盼望已久,真要被公主夫妇发明出来,那就预示着将来之后,大明就真得无敌于天下了。

当然,就算是真的硝化甘油,要最终成为黄色炸药,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已经接近了最关键的一步,那么这条路就会好走很多了。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进一步追问实验细节,甚至还追问了公主夫妇的前导实验,并拿他们的数据看了起来。

说实话,就如今的水平而言,崇祯皇帝在化学方面,已经有点赶不上太平公主夫妻两人了。因此,在有些实验上,都还要太平公主来解释,才能明白那一步化学反应到底是进行了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最终,崇祯皇帝得到的结论,就是太平公主夫妻两人所获得的那种黄色油状透明液体,很可能就是硝化甘油。于是,他便认真地对太平公主两人说道:“对于此物,你们两人是如何看的,如此危险,还要再做实验去分析这种东西的特性么?”

听到这话,驸马还没回答,太平公主便立刻就理所当然地回答道:“父皇,您曾说过,科学是一个探索未知的过程。既然儿臣夫妇已经发明了一种全新的东西,哪怕这种东西会爆炸,那又怎么样?当然是要去了解这种新东西,去了解这种新东西啊!”

听到这话,驸马也在那点头,神情间更多的是有那种对新事物的期盼之色。

崇祯皇帝倒是注意到,边上的宋应星,在听到公主说他们还要继续探索解析那种新东西时,看着他儿子,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

对此,崇祯皇帝就当没看到,只要当事人有这个精神,他便放心了。

其实,他真想多了。按照大明朝的规矩,驸马是不能从政的。驸马和公主两人,衣食无忧,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干。因此,他们对于化学这一块感兴趣,一心扑在这化学实验上,从这化学实验上获得成就感,又岂会轻易退缩!

崇祯皇帝明白了公主和驸马两人的想法之后,便微笑着说道:“没错,你们两人做得对,如果遇到一点危险就退缩,那就不可能有大的成就!”

得到皇帝的肯定,太平公主夫妇便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朕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崇祯皇帝看着已经转回头看着他的夫妻两人,用肯定地语气说道,“你们两人发明的这种不稳定的爆炸物,将会改变整个世界,为大明,甚至为人类做出极大的贡献。朕很欣慰你们的科学探索精神,好好干吧,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努力把这种爆炸物做稳定,再研究如何把这种爆炸特性掌握在我们手中。朕等着你们成功的那一天!”

如果真是黄色炸药能研制成功的话,人类历史便将改写,大明站到世界之巅不用说,人类去改造自然的进度也将大大加快。一个很简单的应用,就是以后大明修筑铁路的难度也将大大降低,不用再对地形有过高要求。

当然了,威力巨大的黄色炸药确实是个双刃剑,但是,这只是一种工具而已,让这种工具发挥什么样的效力,最终是掌握在人类手中。如果因为黄色炸药可能会给人类带来很大的伤害而不用,有这种想法的人类,就绝对不可能成为地球上的霸主。

太平公主夫妻两人,没想到崇祯皇帝的评价竟然这么高,顿时都是大喜,让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是充满了信心和期待。他们两人,当即表示,让崇祯皇帝放心好了,他们一定会按照皇帝所说得去做。

崇祯皇帝对此,自然是点头鼓励,随后还亲自出面,慰问了公主府上的那些受伤的学徒。随后,也交代给了锦衣卫这边,公主府上的这个实验资料,必须要保密。相关人等,都按涉及最高等级军事机密执行。

安排完了这些,崇祯皇帝便离开了驸马府,对于跟在身后的宋应星,他是笑着说道:“将来啊,卿很可嫩就没他们有名气了,哈哈……”

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宋应星从头到尾地听着,自然明白皇帝所指,不由得笑着回应道:“犬子能有今日,都是陛下提携之功。能看到自己儿子能胜过他爹,微臣做梦都能笑醒!”

崇祯皇帝听了,笑着点点头,中国人就是这样,对于子女有出息,都是非常欣慰的。

回到紫禁城之后,崇祯皇帝便宣布:公主驸马在化学史上取得了史无前例的突破,只要再努力,必定给大明带来巨大的改变,其功绩比起当初的蒸汽机发明也绝不逊色!

这份公告一传出去,顿时就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如果一开始的时候,普通人还意识不到蒸汽机的应用有多重要,那么到如今,哪怕是小孩子都能知道蒸汽机的重要性。如今,公主驸马那个爆炸所相关的实验,竟然会有如此高的评价,顿时,许多人为之眼红。

这个时候,不少人的观念立刻又转变了,爆炸算什么,要是能得到如此巨大的成果,豁出命去也要做啊!

就这么的,在皇帝的背书之下,本来因为实验危险而让人畏惧的局面,立刻便得到了改变。为了出人头地,为了名垂青史,甚至有更多的人拥入了化学行业。

对于这种情况,崇祯皇帝当然是喜闻乐见的。不过他没有忘记,这次事件所引出的那些人,还没有处置。

这么想着,他便传旨召见东厂提督陈宝庭。

877 谁在坑我?

陈宝庭奉召而来,听到崇祯皇帝的提问之后,他便表情严肃地回奏道:“陛下,这些天来,奴婢让人深入调查之后发现,此事怕是和衍圣公还有关系!”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不由得有点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却又不觉得奇怪。

自从自己开始大力发展自然学识,甚至到了后来,科举考试中,不再局限于四书五经,到了这些年,自然学识的热度,都隐隐超过了儒家学说。这些事情的变化,如果说利益冲突最大的,说是他衍圣公,那是一点都不奇怪的!

心中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不动声色,当即问道:“详细情况,都奏于朕知。”

“奴婢遵旨!”陈宝庭听了,连忙答应一声,然后便开始把东厂侦缉到的情况,一一禀告给崇祯皇帝知道。

一如崇祯皇帝自己所想,就是这些年来的情况,让衍圣公那边很担心,也很不满。因此,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有所作为。

不过很可惜,这些年来,大明国势强盛,崇祯皇帝的威望,更是如日中天。这种背景下,让衍圣公那边不敢有所异动。

公主府上的爆炸一起,那些守旧,得到过衍圣公授意的儒生,便终于逮住了机会开始兴风作浪,说大明兴起的歪风让上天震怒,因此降下此祸以警示世人!

说到这里,陈宝庭从袖子中掏出一叠奏章,双手呈送给崇祯皇帝,同时奏道:“奴婢所说,皆在奏章上,后面还附有其中五个奸邪之供状!”

崇祯皇帝听了,立刻拿了过去,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涉及衍圣公的事情,那是绝对不能马虎的。毕竟衍圣公这个名号,那是从北宋就开始,改朝换代而衍圣公不倒,影响大明的人心之深,那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衍圣公一直躲在边上不出声,那崇祯皇帝还想不到他,也不会去动他。但是,如今他既然跳出来了,那崇祯皇帝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了。只是事关重大,还是要详细计划一番的。

仔细看完了陈宝庭的奏章之后,崇祯皇帝稍微想了一会,便下了圣旨,让衍圣公进京觐见。

这旨意一下,圣旨便快马加鞭,往山东曲阜而去。和平常的旨意有点区别的是,这次去宣旨的使者,是东厂的人。

崇祯皇帝这边,自然不会去等,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这不,暂时抛开了这个事情之后,他又马上召开了宗室之会。

各地藩王,在之前就已经奉召来到京师,听说皇帝终于要见他们了,一个比一个早地跑来紫禁城了。

他们不得不急啊,皇帝的一个皇子,还有两个藩王已经封去了莫卧儿那边,那接下来,他们能去哪里,事关他们一辈子利益,甚至是子孙后代的利益,岂能不着急!

如果是以前的话,崇祯皇帝说不定会用茶话会的那种形式,毕竟这是一帮子亲戚不是!但是如今,他却无须再用这种手段来表示他对宗室的厚待,只是在文华殿,召见了他们。

崇祯皇帝就是要他们明白,他是大明皇帝,天下至尊,不管是谁,都要听他的!

在见礼之后,崇祯皇帝也不废话,当即对他们说道:“明年五六月份,朕会再派一支远征军前往美洲。那边的情况,相信你们也肯定找回来的人打听过了,朕就不多啰嗦了。”

说着这话的同时,他还在扫视底下这些藩王,看着他们表情不一,却是不管不顾,继续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因此,朕打算选三个藩王先去就藩。至于藩国疆域,除了朕选定的一小部分之外,其他地方,都可以自己选择。先到的,先选肥沃之地。”

像后世的巴拿马地区,还有非常有名的巴西铁矿,哪怕现在在葡萄牙人手中,最终都是要弄到大明旗下的。

听到崇祯皇帝这话,就算这些藩王再畏惧皇帝的威势,事关他们切身利益,他们也忍不住低声议论了起来。

看着他们在说话,崇祯皇帝咳嗽一声,文华殿内顿时一静,随后他便说道:“前往美洲就藩,朕就不多要求了,只要谁先完成和地方衙门的交割,那么谁就可以先占一个名额。”

这些藩王,名义上是有不少封地的。他们要另外就藩,这些封地当然是带不走的,崇祯皇帝的要求,就是只能和地方官府商谈变现。如今他这个条件一说,就意味着谁和地方官府的商谈中,不再讨价还价,一下就成交的,那么谁就能先完成准备,占到最先去美洲的名额。

这中间的利益得失之类,就得要藩王他们自己去衡量了。因此,听到崇祯皇帝的这话之后,他们便立刻心中盘算了起来。

就在这时,崇祯皇帝忽然又对他们说道:“朕还收到了消息,衍圣公听到说美洲那边多是未成教化的土人,因此有意前往美洲教化他们。不知道此事真假,朕已派人去请衍圣公来京。真要如此的话,相信衍圣公必然是会选最初三个藩国之意先行教化。”

这消息一出,顿时让一众藩王很是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衍圣公竟然如此优秀,要去美洲教化那些土人。真要这样的话,如果能在自己的藩国先行教化,那真不要太好了!

至于这个消息真假,虽然他们在之前压根没有听说过,但既然皇上亲口所说,那必然是有所依据的,应该不会有假!

这么想着,鲁王第一个站了出来,立刻向崇祯皇帝一礼说道:“陛下,微臣愿接受地方衙门的开价,绝不还价。微臣愿远渡重洋,就藩美洲!”

藩王要就藩海外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逆转之事。既然如此,最先就藩的,能有诸多好处,鲁王也就不在意银钱上的那些了。

他会算这个账,别的藩王也是会算账的,顿时也都一个个站出来抢名额。一时之间,文华殿内,好不热闹。

最终,崇祯皇帝敲定了鲁王等三名藩王,让他们赶紧交接并招募自愿前去美洲的臣民,在明年五六月份大军远征之前做好准备。

随着这些藩王散去,衍圣公自愿前去美洲教化土人的劲爆消息,也随之传了开来。街头巷尾,议论地就全是这事了。

………………

再说衍圣公接到圣旨,在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役的陪同下,立刻赶赴京师觐见。

这时候的衍圣公,因为蝴蝶效应的原因,原本在1647年病死的孔衍植,依旧还活着。

这个孔衍植,在原本的历史上,满清入关的1644年九月,向满清上《初进表文》,表达他愿意归诚满清的意愿。在1645年,满清颁布剃发令后,又是他率领族众率先剃发,并向满清上奏了《剃头奏折》。

由此可见,这孔衍植身上,压根就没有一根硬骨头。当今皇帝派了东厂的人来传旨,他心中有鬼之下,说实话,不慌是不可能的!

如今的天子可不比别的皇帝,在位之上,光是谋逆大案,就办了好几个,那是诛九族的罪。如果说当初晋商谋逆还说得过去的话,那么钱谦益的谋逆大案,别人不说,至少在孔衍植看来,就钱谦益本意来说,那是绝对不敢谋逆的。之所以最后定得是谋逆,那是皇上用了重典。

自己的事情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以皇上如今的威势,大怒之下发飙的话,就算不定谋逆这么重的罪名,那也是吃不消的啊!

想到这些,可以说,这个孔衍植,那是一路忧心忡忡。

不过好歹是这么多年的传承,天下读书人,都以孔子门徒自居,相信皇上应该也不至于过份吧?

孔衍植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又担心皇帝雷霆大怒。一路之上,半夜都不知道做恶梦吓醒了多少回。

这一日,他终于到达京师,住在驿站等待皇帝召见。心神不宁之下,他便派了下人去街上打听情况看看。

结果,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京师的街头巷尾,酒楼茶馆,都在称赞当代衍圣公,不愧是孔圣人的子孙,竟然愿意去教化美洲土人,这实在是太了不得了!

听到下人的禀告,孔衍植不由得听得目瞪口呆,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个决定了?

“老爷,小人还听到,有不少儒生都在说,他们被老爷的博大胸怀感动,想要跟着老爷一起去教化美洲土人!”那下人用兴奋地语气说道,“老爷,您可瞒得真紧啊,家里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亏得是藩王那边听到了消息,才传了出来。”

“……”孔衍植傻在了那里,心中呐喊,是谁在坑我?鬼才要去蛮荒之地呢!

等了好长一会,当他回过神来之后,忽然之间,他就明白了,不用说,这个事情,除了当今皇帝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替他做这个决定。

此时此刻,孔衍植的脑子异常清醒。虽然那事自己做得隐蔽,不过皇上应该还是知道了。要不然,传旨的使者不会是东厂的人。皇上这是明确的告诉自己,要自己上书去美洲教化土人,如若不然,就会追究自己做得事情!

878 大明再无衍圣公

如果是换了以往的皇帝,凭着天下读书人都是孔子门徒这一点,孔衍植觉得皇帝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动自己。但是,如今在位的皇帝,那可是征战沙场,杀人无数的铁血皇帝,更是威加海内,天下信服的皇帝。真有敢动衍圣公爵位的人,估计也只有这个皇帝了!

但是,远渡重洋危险且不说,去一个蛮荒之地和没有开化的土人相处,这绝对不是孔衍植想要做的事情。真要有这份勇气和毅力,他在历史上的表现就不会那么差劲,儒家子弟的脊梁骨,都被他给代表没了!

犹豫了半天,左思右想,孔衍植却找不到第三种办法。因为他能感觉出来,崇祯皇帝所传达给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最终,他仰天长叹一声,神情变得异常萎靡,只能是认栽了!

第二天,崇祯皇帝就传旨召见衍圣公觐见。

京师百姓,文武官员听说衍圣公已经到京师,一时之间,都非常地想要知道,街头巷尾在传得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孔衍植到紫禁城下了轿子开始,遇到的人无不对他心生佩服,道一声珍重。对此,孔衍植无言以对,心中呐喊,自己真不想的啊!

文华殿内面君,孔衍植摸着袖子中的那份拟好的奏章,几次想拿出来,可心中始终怀着侥幸之心,还想着再看看。

崇祯皇帝见此,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当即冷笑一声道:“遥想孔圣当年,著书立说,传道天下,和诸子百家辩论共存,心胸之宽广,实在是让后人赞赏不已。然则,如今在我大明朝,却还有一些自诩为圣人门徒的假儒士,圣贤之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没有一点容人之量且不说,甚至还捏造谣言,诽谤他人学说,这种人,朕是有一个抓一个,绝不姑息!”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身边侍奉的东厂提督陈宝庭道:“朕一时忘记了,这种人,你们东厂一共抓了多少?”

“回陛下,一共抓了三百五十二人!”陈宝庭岂能不知道皇帝的用意,连忙大声禀告道,“奴婢怀疑这么多人的背后,很可能是有幕后主使,正在严查!”

听到这话,孔衍植后背的汗,那是止不住地冒出来,心中再无一丝侥幸之念。

于是,他连忙从袖子中拿出那封奏章,双手递上,同时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微臣听闻我大明征讨美洲,那里未成开化之野人众多,微臣愿往美洲教化之,还请陛下恩准!”

“哦,卿有这个想法很好,朕准了!”崇祯皇帝看都不看他的奏章,直接便答应了道,“大明本土的教化,也少不得孔孟之道。因此朕决定,将会成立大明皇家书院,召天下饱学之士,研读圣人之学,教化天下。”

孔衍植一听,心中不由得又被刺激了一下。原本他还以为,就算他去了美洲,那皇上是不是会另外再立一个衍圣公。可没想到,听皇上的意思,好像是不会,反而是成立什么大明皇家书院。为什么皇上就喜欢一些新奇的东西,就尽出幺蛾子呢?

他有心想为孔家再争取一下,刚想开口之时,忽然猛地想到,大明藩王都已经不再是世袭爵位,难道衍圣公这个爵位,还能世袭不成?皇上连皇子都是一视同仁,以皇上的铁血作风,还能破例成全衍圣公之爵位?

眼前这位当今皇上,改天下未有之格局,大明气象,迥然一新,会保衍圣公于不变,可能么?

心中想着,他便有了答案,不由得心中一声长叹。

一直到此时,孔衍植才算是想明白了。归根结底,其实还是衍圣公这个爵位的锅,就算自己忍住没做那些事情,皇上也迟早会向衍圣公这个爵位开刀的。

他正想着,就听崇祯皇帝用一种关心地语气对他说道:“孔卿,前往美洲传业授道,扬圣人之学,非一时之功,更非一人所能尽功,因此,卿可带上族人一起,至于卿等所属田地等物,没法带走的,就和大明藩王一个待遇即可。另外,朕还会再想办法,给卿多一些帮手。”

听到这话,孔衍植不由得如中雷击。皇上好狠啊!

原本他以为自己如皇帝所愿,上书流放去美洲,已经是可以了。这么一来,既满足了皇帝所想,也能让自己有个好名声,还算可以。

那想到皇上压根就没想着就这么算了,竟然要把孔家连根拔起啊!

当然,明面上,崇祯皇帝是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对孔家的打击。而是为了衍圣公的壮举,是在帮他。并且对孔家的待遇,那是和大明藩王一个级别,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再提高待遇了吧?再高,那就只有皇帝了!

幼稚,自己真是幼稚了!

想想看,眼前这位皇帝,都能把一代饱学之士,士林名宿钱谦益都打成谋逆的人,手中既然握了自己的把柄,又岂会轻松放过自己?

幼稚,自己真是幼稚了啊!

然而,孔衍植自己没胆,又一步一步地踏入崇祯皇帝为他设好的套子内,压根就不能反抗,不由得心中又是长叹一声。从此以后,孔家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啊!也不知道到那蛮荒之地之后,是否会重新好起来?

崇祯皇帝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懒得再和孔衍植啰嗦,直接让他退下回去准备明年和远征军出行的事情。

曲阜孔家,所拥有土地可以说,比起大明藩王压根就不逊色,在地方上的作为,也是没人敢管的那种,崇祯皇帝早就想收拾了。

不过,毕竟天下读书人都是圣人门徒,哪怕如今新学已经遍布天下,但毕竟时间尚短,如果直接动手的话,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动荡。如今大明正集合全国之力发展国内,对外开疆拓土,崇祯皇帝不想有任何内乱消耗,因此才用这种手段来赶走这个寄生虫。

至于孔子学说,一如他刚才和孔衍植所说,会设立大明皇家书院,召天下饱学之士来继承发扬孔子学说。

其实,他没有展开了说。这个大明皇家书院,不止是要继承发扬孔子学说,还有孟子学说,新学之说,诸子百家之道,全部都可以。这是中华民族屹立东方的文化隗宝,绝对不能丢的。

随后不久,有关衍圣公领族人要往美洲教化那些未开化的土著一事,还有成立大明皇家书院的事情,就都公告天下了。地方官府也得到朝廷意思,鼓励各地的圣人门徒,跟随衍圣公一起去做有意义的事情,也就是前往美洲教化土著。

还真别说,大明境内不少守旧的儒生,真被衍圣公的壮举感动,也要前去美洲。

另外,那些散布谣言,被抓了儒生,那是真得以流放之名,也准备丢去美洲了。

这个事情,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只能看到明面上的这一层。但是,朝中的聪明人多得很,又岂能不知道这事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些既然是聪明人,又岂会把这个事情揭开,那有什么好处?就如今这种做法,衍圣公还能得一个好名声。真要和当今皇帝翻脸的话,那绝对是最坏的结果!

就这么的,崇祯皇帝把大明境内的所有爵位都给理了一遍,除了皇帝之位之外,就再没有世袭不变的爵位了。

就崇祯皇帝本人来说,对于这种处置结果,也还算是满意的。对孔家的利用,也算是用到了极致。大明要想变美洲为自己的藩属国,那必然是要同宗同族同文化。而那边都是没有开化的印第安人,最为关键的是,美洲大陆,最先被欧洲文化给侵蚀。

如果不注重思想这一块的话,别大明这边过去的人,最终反而被别人给同化了,或者发展出了不一样的路子,那不是崇祯皇帝想看到的。

孔子的学说,由孔家和他众多的门徒去教导,这个力量应该是足够大了。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尽到最大的努力了。至于最终,美洲那边的华夏人会怎么发展,就只能看看再说了!

……………………

崇祯皇帝在忙着这些事情,注意国内民生百态之时,远在天山的洪承畴得到派出的夜不收回报,再次确认沙俄正在和另外一个强国波兰打仗。于是,他就没有再犹豫,当即点了三万兵马,开始了远征高加索地区的战事。

既然要控制高加索地区,那兵锋就要越过高加索,一直前探作为大明新的边疆才行。洪承畴当然也是做了功课的,知道要怎么做。

在他所领三万兵马的身后,还有民夫押送物资跟进,并且他还交代了,从关内开来的援军,也要持续跟进。

这个时候,天山周边,在之前已经被洪承畴清理过一波。因此,大军出发,压根就没遇到敌人。有的,除了属于洪承畴治下牧民的欢呼之外,就只有不臣服大明的那些人,仓皇而逃。

如此一来,大明军队西进的速度,就很快了。

879 困境

根据崇祯皇帝的记忆,沙俄的油田中,储量最丰富的是秋明油田,在乌拉尔山脉以东的盆地。

在这个时候,这里其实还很少人,沙俄军队也没多少。可以说,乌拉尔山脉以东地区,还没有被沙俄重视。自从他们伸向远东的触手被明军砍断之后,在这东边的踪迹就更少了。

从这点上来说,明军要占领这里,其实是比较简单的。

但是,崇祯皇帝的规划,并不只是占领秋明油田而已。因为乌拉尔山的地势,是西部平缓,东部陡峭,如果将来以这个为界的话,明军这边是比较难守的。

因此,崇祯皇帝当初给洪承畴的旨意,就是大明军队要再前探,至少要到伏尔加河流域。如果可以,再西进都是可以,因为这片平原上,也有一个油气田。但这个,并不强求了。

边界的争端,如果不能狠狠地收拾一下对手,那么,关于边界的摩擦就会一直不断。因此,大明和沙俄必然要打一仗。至于选择在什么地方打,就由洪承畴说了算了。

事先已经多次了解过,洪承畴当然早已根据旨意选定了地点。他选的地方,就是伏尔加河东岸的萨马拉堡。

这个萨马拉堡,是在十六世纪末,沙俄为了防备游牧民族的侵袭而修筑的城堡。在这里,已经具备了一定的防御能力。

洪承畴领大军,浩浩荡荡前来,前哨的骑军更是快速突进,让沙俄在这边的驻军根本来不及逃走,更别说破坏了,就围得水泄不通。

等洪承畴领着大军到达,一门门的红夷大炮亮到阵前之后,萨马拉堡就打出了白旗。他们一共就一千多人而已,根本没有抵抗的可能。

“以后,这里就叫明威堡!”登上城堡最高处,眺望东欧平原,洪承畴便下令了改名。

随后,大军和随后的民夫便开始扩建明威堡。

……………………

原本的卫拉特部中一个大部族,叫土尔扈特部,大部分人在几十年前游牧,最终到了伏尔加河流域。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少部分杜尔伯特部以及和硕特部等等其他属于卫拉特部的那些部族。

但是,他们迁移到伏尔加河流域之后,也并没有过上幸福的日子。

北部的沙俄经常会南下骚扰,低价收购毛皮,高价倾销商品,总之,就是想着各种方法榨干他们。而在南边,在伏尔加河流域的东岸这边,会经常被哈萨克汗国的侵袭;在伏尔加河流域的西岸那边,则经常受到克里米亚汗国的侵袭。总得来说,日子还是过得很苦。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他们最终受不了这种侵袭。在十八世纪的时候,东岸的部族会举族回归伊犁地区,成为满清臣属。这些东归的部族,共有3万多户17万余人,但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在沙俄军队的追击之下,竟有一半人死于归途。

另外,因为和西部族人沟通不畅,最重要的是,当年的伏尔加河没有结冰,以至于西部族人没能成行,最终沦为沙俄的农奴。

这一日,土尔扈特部大汗朋楚克听到手下禀告,不由得大怒:“他们真是欺人太甚了!”

真是由不得他不生气,部族迁到伏尔加河流域之后,除了放牧,还开垦农田,引水灌溉,以补放牧之不足。但是没想到,在快要收获的时候,南方两个汗国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派军过来烧杀劫掠。

“父汗,要不向沙皇求援?”看到朋楚克汗那么愤怒,他的儿子,已经十五六岁的阿玉奇立刻建议道。

名义上,他们是和沙俄结盟的。

朋楚克一听,看着幼稚的儿子一眼,忍不住发火喝道:“你以为沙皇是什么?那是一头喂不熟的狼,能把我们部族都吞了知道么?”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沙皇规定,土尔扈特汗给他的奏疏中,必须使用“奴仆”、“臣民”等字眼。这哪是盟友,根本就是当奴仆看待,甚至连奴仆都不如,想尽各种方法在压榨土尔扈特部。

阿玉奇被他父汗喝斥了一番之后,便低头不言语了。年少的他,对于强者终归是威服的。周边势力中,沙俄就是最强,因此,他好感最多。

对于这个儿子,朋楚克是寄予厚望的。因此,索性不再宠着他,把残酷的现实,包括沙俄的那些压榨,全都一五一十地给儿子说着,点破了那些交易的背后,是如何赤裸裸地喝血。

阿玉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顿时怒极,涨红了脸,愤怒地对朋楚克说道:“父汗,反了吧!”

听到这话,朋楚克并没有马上答复,而是露出深思的神情。过了一会说道:“不止是我们土尔扈特部深受沙俄之苦,包括西边的顿河哥萨克人也同样如此。如果能联合他们一起的话,说不定还能有希望。”

在原本的历史上,在大概十年之后,最终是顿河哥萨克人最先忍受不了沙俄的压迫,在斯捷潘·拉辛的带领下造反,伏尔加河两岸的土尔扈特部群起响应,是历史上有名的一次起义。

不过最终还是失败了,按照后世总结的经验是:农民起义的自发性、其行动的局限性和分散性、缺乏集中统一指挥、领导屡犯战略错误、对沙皇抱有幻想;起义军在军事方面不如沙俄军队,起义军的装备较之沙俄军差得多;他们的军事素质差,纪律不严。

此时,朋楚克说完之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显然,并不看好。对他们来说,沙俄太强大了!

忽然,他转头看向东方,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阿玉奇看到他这样子,也转头看看东边,却看不出个什么,最后实在忍不住便问道:“父汗,您在看什么?”

“听说东边,我们的祖地那边,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我们迁回去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比现在的日子好过一些?”朋楚克多少有些听说东边的事情,但是离得太远,各种消息都有,让他有点难以分辨。

有的说,固始汗已经领兵去了青藏,势力大增;可也有的说,准葛尔部狼子野心,把其他部族都吞并了;甚至都还有谣言,说明国皇帝御驾亲征,把准葛尔部整个给灭了……

呵呵,这个怎么可能,虽然没有和明国打过交道,但听父辈说,明国皇帝也就开国的两代皇帝比较厉害而已,到第三代还是第四代皇帝的时候,就被蒙古先祖给打了个全军覆没,甚至连皇帝本人都俘虏了。从此以后,明国皇帝就在他的宫里再没出来过,又怎么可能会御驾亲征,还那么厉害?

想着这些,朋楚克的心中打算,还是想去投靠固始汗算了。毕竟固始汗是个有名的大汗,曾是他们各部族共同的大汗。

但是,要举族迁移的话,那绝非是容易的事情!如果有可能,谁想背井离乡?

他正在想着,忽然,就听到阿玉奇叫了起来:“父汗,有人来了!”

听到这话,朋楚克抬头沿着儿子所指看去,就看到远处的草原上,正有一队骑军飞驰而来。

这里是土尔扈特部的核心所在,别势力的骑军,那是不可能这样过来的,只能是在他手下的带领下过来。

看着那支骑军的红色,朋楚克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想着:从北方而来,看衣着,不是沙俄军队,也不是自己手下部族的,那会是哪里的“客人”?

这个时候,他对于客人,那是真得要打一个疑问的。包括沙俄,那其实都不是客人,而是恶人!

或者是快到王帐这边了,有一骑脱离队伍,飞驰而来。

朋楚克的卫队,自然也有做警惕,外围的骑军和那一骑只是一接触便放行了。

离得近了,朋楚克自然认得,飞驰而来的这人是他的一个心腹手下。就好像有什么天大的高兴事情一样,那脸都快笑开花了。忍不住,他便哼声道:“高兴个什么劲儿?”

就这会功夫,那人已经飞驰而近,勒马急停,没等战马前蹄落下,就迫不及待地跳落马下,急行几步,向朋楚克禀告道:“大汗,贵客来了,大汗,贵客来了……”

说话间,他还用手指着他背后那支已经减速靠近的骑军。

“什么贵客?”朋楚克看他这样子,反而更郁闷了,当即冷声喝道。

就土尔扈特部目前的处境来说,又哪来的贵客?

边上的阿玉奇也是听得非常好奇,忍不住跟着插一句道:“哪来的贵客?”

“明军啊,大明的骑军!”那人连忙回答道,“他们已经占领了萨马拉堡。”

“……”听到这话,顿时,不管是阿玉奇,还是朋楚克都是大吃一惊,然后就愣住了。

传说中的明军竟然打到这里来了,而且还把萨马拉堡都攻占了,他们真得这么厉害?

朋楚克很快回过神来,他却没多少高兴,明军来了,那又怎么样?就算他们打跑了饿狼,谁知道是不是来了头虎呢?

他正在想着,那手下就又赶紧禀告一个好消息道:“大汗,那位明军将领是我们土尔扈特部的!”

880 老乡见老乡

朋楚克一听,不由得有点诧异,自己部族出身的明军将领?

“不可能吧?”阿玉奇听了,忍不住惊讶出声,质疑道,“明军的将领怎么可能是我们土尔扈特部的?”

那人看到大汗父子的神情,便连忙笑着提醒道:“大汗,我们部族当初并不是所有人都跟着迁移来这里的啊!”

听到这话,朋楚克立刻回过神来,没错,确实如此。

既然是自己部族出身的人来了,那就是贵客了!说不定,还真能从明军那边找到一条部族的出路!

这么想着,朋楚克便立刻露出笑容道:“既然是自己部族的,那就去迎下,确实是贵客到了!”

没过多久,那支三百人的大明骑军,便在王帐卫队的护卫下到了。双方见面,那名明军将领立刻自报出身,有种老乡见面的感觉。

阿玉奇只是听了一会,就被这支明军给吸引了。他好歹是马背上长大的,混迹军中,对于政治之类懂得少,可对于战士的强弱,却是比较明锐的。

就他个人而言,这些明军将士的精锐程度,包括他们的精气神,那种常打胜仗特有的精神面貌,他感觉比沙俄军队要强得多了。而且,他还注意到,明军的装备,从军装到战马,再到军械,无不是让他流口水的。

忽然,阿玉奇的眼睛睁得很大,因为他看到,这些明军的腰间,竟然还挂着燧发短枪。这是有多奢侈,才会有燧发长短枪都有?

他再打量明军的期间,他父汗朋楚克已经笑着邀请老乡去了王帐,奶茶奉上,以为座上宾,打听部族迁移之后的事情。

这名明军将领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土尔扈特部迁徙走了之后的事情,一件件地全都说给身边的这些人听。

一开始,朋楚克听着,还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不管是固始汗出兵青藏,还是准格尔部族的狼子野心,他都不意外。但是,听到后来,他就诧异了。

卫拉特部归附了明国之后,准葛尔部的叛乱,吞并其他部族的行动,明国皇帝的御驾亲征,天山脚下的交易,随后的追杀灭族,这些事情,特别是明国皇帝有关的事情,不止是他,包括其他人都听得目瞪口呆:什么时候,明国皇帝这么仁慈,还这么厉害了?

对此,朋楚克不好质疑,还在想着怎么婉转侧敲下,但阿玉奇却是没有什么顾忌,立刻就质疑了:“怎么可能,明国皇帝不是从小在皇宫长大,怎么可能会这么厉害?”

相比朋楚克关心明国皇帝为什么对卫拉特部那么好来说,阿玉奇这个少年郎,最关心地就是谁最强!

听到这话,这名土尔扈特部出身的明军将领,那是立刻露出一脸地崇敬,对阿玉奇说道:“当今皇上乃是天上神仙下凡,是真正的真龙天子,岂能以常理来说?要不信的话,那我可以给你说说皇上的过往,保证让你听得目瞪口呆!”

听到这话,朋楚克也有心想了解明国皇帝的事情,因此并不说话,只是在旁边听着。

阿玉奇却是兴奋了,连忙催着这个明军将领快说。

于是,这个明军将领就把他听来的那些事情,包括崇祯皇帝第一次带兵出征开始,一个战事,一个战事地讲了起来。

阿玉奇很认真地听着,不时还打断发出一声疑惑,不过听到后来,就再也没有打断,那两只眼睛越来越亮,充满了对强者的崇敬:原来,明国皇帝竟然真得这么厉害啊!

朋楚克毕竟是大汗,经历多,并不那么容易相信。甚至有些地方,他都还有疑惑质疑的,因此,听到这明军将领说完了明国皇帝御驾亲征,灭了准格尔部族之后,他就忍不住说道:“那大明皇帝真有这么厉害,能把整个准葛尔部都灭了?”

其他势力,包括辽东建虏之类都太远了,到底多厉害,没有太大感受。但是,准葛尔部的强大,他还是清楚的。因此,才有此疑问。

这一次,阿玉奇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明军将领,想听他怎么回答父汗的质疑。他相信如果有什么不对的话,父汗肯定会继续质疑的。如果没有,那就是没有了。

那明军将领一听,不由得哈哈一笑道:“准葛尔部算什么?灭了也就灭了!”

“……”朋楚克一听,不由得无语,真是好大的口气!

他正想着,就听这明军将领问他道:“莫卧儿帝国知道吧?”

朋楚克听得一愣,不是在说准葛尔部的事情么,怎么又去扯莫卧儿帝国了?

心中虽然疑惑,他还是马上回答道:“那当然知道了!这些年来,虽然隔着布拉哈汗国那些,但也听说那莫卧儿帝国在他们沙贾汗的统领之下,开疆扩土,强大地很!”

“哈哈哈……”这明军将领听到这个回答,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从他的神态能看出来,好像非常地舒畅,快意!

这一下,又把边上的几个人给笑糊涂了,莫卧儿帝国很强大,这有什么好笑的?

好在这个明军将领知道这样有点没礼貌,倒也没有笑到尽兴,很快就收住了笑声对他们说道:“莫卧儿帝国是强大吧!可是,皇上就领两万骑军,已经把莫卧儿帝国给灭了。”

“啊……”听到这话,就连朋楚克这么老成的人,也忍不住失声惊叹,“什么,莫卧儿帝国被灭了?”

“对,皇上用了一年多点时间而已,就已经灭了莫卧儿帝国,那沙贾汗也已经死了!”那明军将领自豪地说道,“如今的那个莫卧儿帝国,已经是大明的三个藩国,其中之一,就是皇上的皇子就藩之地。”

这真是太难以想象了!朋楚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而不自知。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莫卧儿帝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兵力当然也很多。又在国力强盛,南征北战之际,突然之间就被明国皇帝灭了,这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大明皇帝真是太厉害了!”阿玉奇终于回过神来,便立刻发出了感叹道。

朋楚克却没那么容易佩服,而是一直有质疑,找了个不解问道:“莫卧儿帝国和大明帝国相距那么远,明国皇帝为什么要领兵灭了莫卧儿帝国?”

听到这话,那明军将领的脸上再次露出自豪之意说道:“大汗是不知道,那沙贾汗的脑子被马踢了,竟然出兵侵犯了我大明新占才几年的洞吾,杀了不少百姓。皇上当初说过,敢犯大明者,虽远必诛。因此便御驾亲征,灭莫卧儿帝国为那些被杀的百姓报仇。就这么简单!”

“真的?”朋楚克听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要知道,明国皇帝远在京师,洞吾既然是明国新占的土地,那些百姓又怎么能算真正的大明百姓。就这样,那明国皇帝都要亲自领兵,不惜犯险去灭了莫卧儿帝国为他们报仇?

这名明军将领显然听出了他的意思,当即对他说道:“这有什么?当初我们卫拉特部也是才归附大明,甚至可以说,那个时候其实都还没成为真正的大明百姓是不是?就这样,皇上领军堵住了准葛尔部,却宁可放走准葛尔部,也要救下我们这些人。大汗应该能感受到,皇上对我们的恩典有多深?皇上的仁慈,举世无双!我跟你说啊,以前卫拉特部的,全都以大明百姓为荣!”

说到最后,他的言行举止间,充满了虔诚,充满了自豪!就算是瞎子,都能感受得到!

在他说完之后,王帐之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都在细细地品味崇祯皇帝的往事!

过了好久之后,朋楚克才回过神来,感慨一声之后,露出一丝期待,对明军将领说道:“你这次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听到这话,这名明军将领便点头说道:“如今总督大人奉旨西进,已攻占明威堡。听说了大汗这边的情况,便命我过来问问,可否愿意成为大明一员?”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便又补充道:“我好歹是土尔扈特部出身,因此有一肺腑之言,还请大汗斟酌!”

“你说!”朋楚克听了,便正了正脸色道。从这,倒也看不出他到底会不会答应归附大明。

“大汗,我是这样想的。”就听这明军将领对他正色说道,“土尔扈特部的处境不是很好,这应该是实情。如果能有强大的依靠,那就能过上好日子。而大明对待百姓最是实诚,当今圣天子在位,百姓更是有福。此乃其一。”

“其二,如今总督大人领兵西进,预计会在明威堡和沙俄决战。”这明军将领严肃地说道,“不过明威堡离大明实在太远。如果这个时候大汗能归附大明,那必然是对大明最大的支持。有这个功劳在,总督大人必然大喜,皇上也不会亏待大汗。如果要是过了这个点,等大明打败了沙俄之后,土尔扈特部再归附的话,就会少了不少功劳了。”

881 抉择

这位明军将领说得很实在,也确实是为土尔扈特部考虑,说完之后,便静待土尔扈特部大汗决断。

阿玉奇听了,两眼放光,就看着他父汗,一脸期待的样子。

但是,朋楚克作为土尔扈特部大汗,真要一听别人这么说就立刻做出了决定,他就不会是土尔扈特部大汗了。

沉吟片刻之后,就见朋楚克笑了起来,很热切地对明军将领这位老乡说道:“非常感谢大明总督大人关心我们,我也很乐意成为大明的一员。只是你也知道,再怎么样,本汗也不能一言以决。还需和部族长老商量,还有其他随同我们部族一起迁移过来的部族,同样也要商量,给他们解释大明的好意。”

说到这里,他稍微一沉吟之后说道:“你看这样是否可好,本汗派人去见总督大人,一边表达本汗的敬意,给萨马拉堡……哦,是明威堡的明军们带去些礼物,另外一边,就不知道总督大人能否给出一些实际承诺。只有这样,本汗才好给其他族长、长老们有个比较信服的交代,劝说他们成为大明臣属。”

说完之后,朋楚克就准备点他的心腹代表他去和大明总督商量,其实就是谈判,看实际有什么好处。

换句话说,到了他们这样地位上的人,已经很少会感情用事,更多的是利益方面的考虑了。

这明军将领听完他的话之后,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有点突然,让朋楚克等人都有点意外。

紧接着,就见他拿出了一份卷起来的东西,双手递给朋楚克道:“这是总督大人给大汗的信,相信大汗所想要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

朋楚克一听,心中企图被看穿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心中一凛。

于是,他连忙双手伸出,恭敬地接过,展开一看,却是用蒙古语所写,很显然,是考虑到他能不能看懂的细节了。如此一来,让他就更是感觉那位明国总督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随后,朋楚克就立刻仔细地看了起来。

在这份信中,洪承畴就很直白地告诉了他,这个时候如果归附大明,那么会对大明在明威堡这边的行动有很大的帮助,洪承畴愿意为他向皇帝请功,按照以往惯例,土尔扈特部大汗的爵位,应该能对应公爵或者侯爵,其他族长、长老什么的,很可能也会得到次一等的爵位。当然,最终是什么爵位,这个是由大明皇帝钦定,洪承畴是没法给予保证的。

归附之后,部族要接受大明整编,或者为民,或者当兵,大明这边都是一视同仁。

有一点,洪承畴提前说明:就是原部族的掌权人,将不可能再继续掌权,而是要受大明调动,或者去大明本土享福,或者去别的地方任职。这一点,包括卫拉特部的鄂齐尔图汗也是一样。

当然,基于明威堡这边的情况,这种调动可能会延后,会等到把沙俄主力打垮之后再进行大规模整编,掌权人员的调动。

在这封信中,洪承畴也同样对土尔扈特部不归附大明做出说明。直白无误地告诉朋楚克,大明以后的疆域,绝对是要包括明威堡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明军迟早要出兵扫荡周边。如果土尔扈特部不是归附,而是把打服的话,就不是以大明百姓的待遇。土尔扈特部上下,日子肯定不好过。

关于这一点,洪承畴举了东部蒙古各族的例子。当初他们是臣服辽东建虏,最终被明军打服,经过三年的将功补过之后,才有了大明百姓同等的待遇。

至于大明有没有那个能力威加伏尔加河流域,洪承畴又举了个例子:沙俄,又或者土尔扈特部,比起莫卧儿帝国,如何?

朋楚克看着这封信,那额头上的汗,都隐隐冒了出来。虽然洪承畴的言辞之间,客客气气。但是,洪承畴所阐述的事情,却是如同大山一般压着他。

不说别的,光是最后这个例子。土尔扈特部肯定没法和莫卧儿帝国去比,就算是沙俄,估计也就和莫卧儿帝国在伯仲之间。但是,大明皇帝却只领着两万多骑军,用了一年多点的时间,就灭了莫卧儿帝国。

试问一下,就算是沙俄,能挡住明军的兵锋么?就算能挡住两万明军的兵锋,可是,大明如今之幅员辽阔,兵力之多,就是有个二十万明军,也是一点不稀奇,沙俄能挡得住么?

很显然,沙俄肯定是挡不住明军的。既然连沙俄都不可能挡住明军,那么土尔扈特部又凭什么去挡住明军的兵锋?

土尔扈特部以后何去何从,他自己何去何从,都摆在了朋楚克的面前,如今就要做出抉择了!

不可否认的是,土尔扈特部作为伏尔加河流域最为强大的一支力量,对于左右沙俄和明军的战事,是有很大的份量的。

如果土尔扈特部帮着沙俄打败了明军,那么土尔扈特部估计还是如眼前一般,做沙俄的一条狗而已。虽然确实还是自己能掌权,可还是一条沙俄的狗,这一点却是不会变的!

而且,明军败了这一次,回头就会来更多的明军,说不定,就连战无不胜的皇帝也会御驾亲征,等到了那个时候,谁有把握能打败明国皇帝?

另外,按照刚才这位老乡所说的,明国皇帝有说过,犯大明者,虽远必诛。到时候,指不定就是土尔扈特部灭族的时候了。

………

看完了信,朋楚克久久无语,脑海中,想了很多很多。

周边的人,包括他儿子阿玉奇,看到他这样子,都知道他在考虑非常重要的事情,因此,谁也没有打扰他,静等他想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朋楚克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又吐了出来,回过神来,看着别人都在看着他,便展颜一笑,突然又发现自己满头的汗,便伸手胡乱擦了下后,就笑着对明军将领说道:“还请你多待几天,本汗这就召集部族会议。本汗会竭尽全力,说服他们回归大明,为大明而战!”

在看到土尔扈特部大汗脸上的那如释重负的笑容后,这位明军将领就大概猜到了,此时听了,便动情地回答道:“我出身土尔扈特部,真得非常欣慰大汗能做出正确的抉择。如今的大明是无敌的,但对大明百姓,却又是从未有过的好。大汗对土尔扈特部的负责,后世子孙都会感谢大汗之恩。”

听到这话,朋楚克笑了,开心地笑了。

阿玉奇等人见了,也都一起笑了起来。这样的结果,显然是最好的,是他们乐意看到的。

轻松气氛之后,朋楚克就又对明军将领说道:“据本汗所知,顿河哥萨克人所处环境,也和我们土尔扈特部差不多。那沙皇两年发动战事,和波兰打个不停,对我们压榨地都很厉害。要不,我试着去联系下他们,看他们愿意不愿意归附大明?”

听到这话,这位明军将领听得高兴,连忙说道:“真要能说服他们来归大明,那就是大汗的功劳了。对于外族的处置,应该是会和这边一样。如果他们接受,那就最好。不能接受也无所谓,正好给我们一个立军功的机会!”

很显然,他对于敌人是土尔扈特部还是其他部族,态度上是有区别的。

朋楚克能感觉到明军将领话中的自信和对军功的渴望,对于明军的认识,便又更深了一层。于是,他就更加热情的招待明军将领,同时传令给其他部族,最快速度地召开部族大会。

当然了,他也派人去请了顿河哥萨克人的领袖斯捷潘·拉辛过来旁听大会,看他们是不是愿意加入大明。

而明军将领这边,也会作为明军这边的代表,参加大会。另外,他也派了人回去明威堡,把这里的情况禀告给洪承畴知道。

对于部族未来的抉择,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身为大汗的朋楚克的意见,那是最重要的份量,能左右其他部族族长和长老的选择。

在部族大会上,在他把他所想的那些事情,包括归附不归附大明的所有情况都说了一遍之后,局势就很明显了。

连掌握最多权力的大汗都要归附,其他人自然也不会例外。身陷困境中的他们,巴不得早日摆脱这种民不聊生,被人欺压的日子。

取得一致决定之后,明军将领就入会,大家都变得很开心地交流了起来。

旁观了土尔扈特部部族大会的斯捷潘·拉辛,虽然没有一下表明态度,不过也和明军将领去沟通了。但他除了一般问题之后,还特别问了明军一些战事的细节,最终提出要求,说他这边没有得到明国总督大人的承诺,因此,他想要亲自去见见明国的总督大人。

对此,明军将领当然是欢迎的。如果顿河哥萨克人能归附大明,那也是他的一份功劳。

就这么的,土尔扈特部立刻开始动了起来,为回归大明做准备。而斯捷潘·拉辛也赶去了明威堡见洪承畴了。

882 国运之战

越接近明威堡,明军将士就越多。哨探的夜不收,巡查的骑军队伍等等,经常能遇到。

斯捷潘·拉辛睁大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明军的一切。一起回来的明军将领见他如此,也不介意给他介绍情况。

听着看着,拉辛就暗暗吃惊。如果说他之前在土尔扈特部王帐那所见到的这支明军确实精锐,他其实还不以为意的。因为在他看来,奉令前去招安土尔扈特部的明军,肯定是从明国各军中选拔出来的精锐,包括装备什么的,绝对是最好的。如此,才能宣扬大明军威,更容易招安土尔扈特部。

但是,随着见到的明军越来越多,拉辛愕然发现,几乎所有见到的明军将士,都是一个样的,甚至那些名为夜不收的明军将士,要更精锐一等。

特别难得的是,拉辛能明锐地感觉到,明军将士的士气非常高昂。

他们虽然远征到伏尔加河流域,将要面对沙俄军队的反攻,但是,从他们的脸上,却压根看不到害怕或者紧张。一种强者的自信,表露得非常强烈!

这样的军队,遇难而上,不畏强敌,遇强更强,要想打败这种军队,绝对是非常艰难的。那么,为什么明军会有如此强烈的自信,以及高昂的士气?

想着这个问题,拉辛便立刻想到了他到达土尔扈特部这边之后,听到得有关明军的一些传言。说他们如何战无不胜,一统东方不说,还灭了莫卧儿帝国等等。从他们的皇帝御驾亲征之后,就从未有过败仗!

或者,正是有无数次用胜利灌溉之下,才会有这样的明军将士吧!

想到这边,拉辛心中不由得对明军更是敬畏了起来,是对强者的敬畏。一路之上,他把姿态又放低了不少,不断地请教明军将领,问及大明的各种事情。

如果能在总督大人意料之外,又拉来一个势力的归附,特别是这个势力的战事,都是骁勇善战的骑士,那就更是大功一件。基于这样的想法,这名明军将领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着详细的介绍,听到大明国内发生的翻天地覆的变化,听到有一种叫铁路的东西都修到了天山,还会继续往西修建,那是运送兵力和物资的神器。

更有大明境内各族百姓的生活,是如何一视同仁,只要努力,生活不知道多幸福。比起以前,是如何地不敢相信。

如此种种,说得让拉辛都向往不已。对比自己部族在沙俄欺压之下的日子,那真是压根就没法比得那种。

当然,也有可能是觉得这位明军将领说得夸张了一些,因此,拉辛在向往之余也保持着一丝怀疑。

这一日,终于要到明威堡了。

远远望去,人潮汹涌,到处都是在干活的人。有明军将士,也有没有穿军服的,应该是民夫。但是,拉辛看不到拿皮鞭的监工,只有一些人在指挥着。看样子,是在扩建明威堡,修筑防御工事,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准备。

看着这一切,拉辛再次吃惊了。眼前的场景,让他想到身边这位明军将领所说得那些话,有关各族百姓的事情,似乎也得到了印证。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明军给他的印象,是那种非常有活力,朝气蓬勃的感觉。这样的帝国,可想而知会有多强大,难怪明军能在弹指之间,就灭掉了强大的莫卧儿帝国。

当今之天下,看来是大明之天下!

想明白了这点,看着明威堡的影子越来越大,拉辛又一次调整了心态,下定了决心。

………………

一个时辰之后,拉辛到达了明威堡,在等待明国总督接见的时候,一直保持着恭恭敬敬的姿态,绝没有半点不耐烦之色。

另外一边,洪承畴对于土尔扈特部的归附,其实没有什么意外,因为在他的意料之内。但是,顿河哥萨克人的到来,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虽然他是第一次西征,但是,他从崇祯皇帝那里听说过,西边有一个种族,犹如蒙古人一样能骑善战。沙俄往东开拓疆土,多是仰仗了这个种族。

此时,听到派出去的将领介绍这个顿河哥萨克的情况,才知道原来哥萨克也分好多个族群,并不是每个族群都为沙俄死心塌地卖命,也有被欺压的在艰难生活的族群。

既然这样,按照崇祯皇帝所交代的统战原则,这是属于可以收服的。如今顿河哥萨克的首领亲自过来,不但表现出了个人的勇气,也从一个侧面证明,应该是有足够诚意的。

虽然大明在这个时候,有无数的蒙古人归附,如今更有土尔扈特部归附,能骑善战之士并不少。但是,对于这样的军卒,又有谁会嫌少呢?

因此,基于这样的想法,洪承畴便亲切地接见了拉辛。这一次的见面,也被后世顿河哥萨克人所歌颂。

双方都有诚意,这样的会面,自然气氛就非常好了。

洪承畴便当即做出承诺,给予顿河哥萨克和土尔扈特部一样的待遇。不过也声明了,他的这个承诺,最终还是要大明皇帝说了才算。

有土尔扈特部那边的例子在,拉辛当然没有意见。反而要是洪承畴一口应承没问题,他才会怀疑其中是不是有诈了。

基于当前的形势,洪承畴便交代拉辛道:“你这一路,且先等着。本官料定沙俄大军来攻明威堡时,必定会征召你部参战。到时候见机行事,必定能立下大功!”

这是要阴沙俄军队了!拉辛心中想着,便立刻答应下来。对他来说,他当然是想立下大功的。

于是,洪承畴亲笔所书,写下了招安顿河哥萨克的事情,并盖上官印,方便拉辛回去也能有个说法。

没多久,土尔扈特部便开始陆续迁移到明威堡这边来,接受洪承畴的统辖。于是,明威堡这边,就变得更热闹了。

………………

明威堡到莫斯科,有两千里出头。但是,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还不在莫斯科,而是领兵出征波兰,正在攻打八百里之外的斯摩棱斯克。

如果按照原本历史上发展的话,阿列克谢要到九月才能打下斯摩棱斯克,到次年夏天又攻下波兰的维尔诺等几座波兰城池之后,他才会凯旋回到莫斯科去处理大牧首尼康所引起的那些麻烦事。

在沙俄军队撤离波兰之时,瑞典国王卡尔十世又率军进攻波兰,一度攻克波兹南、华沙和克拉科夫。

阿列克谢非常担心瑞典在击败波兰以后将东进,进攻沙俄本土。于是,他不得不在1656年率军出征,试图借机收复波罗的海沿岸领土,以便在将来同瑞典的抗衡中占据有力的地理位置。

总之,就按原本历史发展的话,阿列克谢的重心,会一直在东欧那边。

而在这个位面上,大明攻占萨马拉堡的消息,传到莫斯科,再传到斯摩棱斯克前线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月左右时间了。

这个时候,阿列克谢还没有打下斯摩棱斯克,闻讯后不由得大惊。

虽然萨马拉堡离莫斯科很远,可以说是沙俄在东边的真正边疆而已。可那边出现了大规模的明军,那也就意味着,东欧平原将不再安全。如果不夺回萨马拉堡,不把明军赶回远东去,那么一望无垠的平原,将无险可守。

可如果此时撤军回去,那就意味着攻打波兰的努力,都将白费了。不打怕了波兰,不把波兰打没了脾气,那么沙俄接受乌克兰的事情,就必然半途而废。因为这个,就是当初赫梅尔尼茨基愿意将扎巴罗热为中心的东乌克兰并入沙俄的前提条件。

万般无奈之下,阿列克谢只好召来了赫梅尔尼茨基,把情况给他说了。

赫梅尔尼茨基一听,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远方的明国,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捣乱。对此,他肯定是恼火的。

阿列克谢坦言相告,他不得不要撤军,先行打退远东的强敌才行。要不然,沙俄东边有了一个强敌在侧,以后连睡觉都不得安心了。

赫梅尔尼茨基对此,当然不愿意,不过他也没办法,无法阻止。

最终,阿列克谢派人去和斯摩棱斯克的波兰军队和谈,以胜利者的姿态,告诉波兰人,这只是告诫波兰,不要再出兵攻打东乌克兰的哥萨克人。否则的话,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客气,定然会打下斯摩棱斯克等地来教训波兰。

漂亮话说出去了,阿列克谢也不管波兰人怎么想的,就立刻退兵了。

一直快到莫斯科的时候,他才宣布了东边的战事,下旨继续征调大军,征集粮草,立刻开赴东边。

对于大牧首尼康,阿列克谢严厉警告,让他停止推行那个什么宗教革新,发布最严真正动员,征集尽可能多的粮草以为大军之用。

任何人,如果在这次和明国的事关国运的决战中有什么幺蛾子的话,他绝对不会放过!

883 分兵

当然,虽然沙俄刚刚兵锋西进,算是给了波兰一个严重警告。但要是沙俄把所有军队都调往东方而让莫斯科的兵力空虚的话,估计波兰也不介意趁火打劫一把。他们有名的翼骑兵,绝对会趁虚而入,会在沙俄土地上纵横驰骋了。

因此,阿列克谢还是留了部分兵力在莫斯科这边,以防西边的意外情况发生。当然,从这个角度来说,也对即将到来的东边战事提出了比较高的要求,那就是要速战速决。要是大军长期僵持在萨马拉堡这边的话,消息迟早会被波兰,甚至瑞典那边知道,那莫斯科就会非常危险了。

基于当前形势的严峻,阿列克谢命赫梅尔尼茨基立刻回去召集所有的哥萨特人,包括其他地方的,比如顿河流域的哥萨特人,全都要参加此次大战。任何胆敢拒绝这次征召的,必将承受沙俄军队的铁血报复。

阿列克谢也不止是征召这么一个族,只要是沙俄控制下的,全都在征召之列。他要集结尽可能多的军队,这样才有更大的把握,一次性就把明军打败,或消灭,或赶回东方去。

他的这个动员令,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几乎和每个沙俄人都有关。

每家每户,男人要随军出征,家里的粮食,都被强制征收。如今已是秋季,如果不找到足够吃的,那这个冬天都会难熬。

这些事情,会损害沙俄的国力,对此,阿列克谢心中有数,但是没办法,攻过来的是东边的大国,只能全力以赴,才有可能让沙俄渡过这次的危机。

浩浩荡荡的大军往东开去,阿列克谢骑在马上,看着大军望不到头的队列,心中想着,听说明军大概就三万左右,如果后续没有援军的话,自己尽情全力地一击,该能一举奏效吧!毕竟这么大规模的兵力,这么彻底的动员全国之力,哪怕是对上瑞典强敌,都是没有过的事情!

然而,有的时候,就往往是事与愿违的。

在沙皇还在领军东进的时候,就有探马疾驰而来禀告说,伏尔加河流域的土尔扈特部叛变,已经投靠明军了。

这个消息,让阿列克谢的心情,顿时沉重无比。

要是在平时,他是看不上土尔扈特部的,是属于被他压榨的那种部族。可是,如今和明军决战的战场,就在伏尔加河流域,是在土尔扈特部的地盘边。

不管怎么样,土尔扈特部的人口大概有十多万,能战之士也在一万以上,如果再宽松一点,两万以上的兵力都是拿得出手的。

这样一支兵力,还是熟悉当地情况的兵力,绝对会对即将到来的决战有非常重要的影响。

原本阿列克谢还已经想好了的,这次领兵过去,要好言安抚,至少在和明军决出胜负之前,要一改以前的策略。

可是,没想到这边大军还离得远呢,那土尔扈特部就已经投降明军去了。如此一来,不但明军的兵力得到了很大补充,甚至连明军的物资,都必然能得到很大补充的。

因为土尔扈特部的原因,让沙俄和明军的这一战,又增加了很多难度。特别是沙俄军队这边的要求,还是要速战速决。

在这种情况下,阿列克谢要能高兴地起来,那就是怪事了。

不过好在他也是沙俄历史上有能耐的君主,很快调整了心态,并以此联想到了其他,就立刻派出信使,用最快速度前去找赫梅尔尼茨基。如果临近伏尔加河流域的顿河哥萨克人没有投靠明军的话,就一定要好言安抚,再不能让顿河哥萨克人也投靠明军去了。

虽然相对土尔扈特部而言,阿列克谢感觉顿河哥萨克人应该不大会去投靠明军。但是,基于他以前对顿河哥萨克人也是采取了压榨之策,心中就始终有点担心。万一赫梅尔尼茨基去征召的时候,还是延续以前他对顿河哥萨克人的策略,逼反他们那就惨了!

最终,幸运的是,过了十来天之后,快马回报,顿河哥萨克人并没有投靠明军,已经响应赫梅尔尼茨基的征召,在整军备战了,这让阿列克谢松了口气。

但与此同时,大军所需要的粮草物资,不好从顿河哥萨克手中获取更多,加上土尔扈特部又叛变,那就只能加大向其他人搜刮的强度,以此来弥补不足了。

如此一来,沙俄境内其他人,就更是苦不堪言了。

从莫斯科到萨马拉堡,一共两千多里远,阿列克谢领军东进,一直到快要十月的时候,才赶到萨马拉堡这边。

萨马拉的气候,春季差不多是-7℃~1℃,夏季是13℃~24℃,秋季为8℃~17℃,冬季是-11℃~-5℃。可以说,萨马拉的气温,没有莫斯科那样变态,热得时候会热得要死,冷得时候,能冻死军队。

此时,萨马拉的天气,大概在十度左右,倒也没多影响行军打仗。

不过,阿列克谢看到萨马拉堡的时候,还是惊呆了,他忍不住问身边的那些将领道:“这就是萨马拉堡?”

在他的印象中,在伏尔加河东岸的萨马拉堡,也就能驻守一千多人的军队而已,是个不大的军事城堡而已。

然而,如今远远望去,却见对面的城堡已经扩建了至少两倍,沿着伏尔加河,完全扼守住了浅滩区域。如果要攻打萨马拉堡的话,就必须要绕路很远,从上游过去攻打。或者说,等到冬季的到来,等伏尔加河结冰之后,再打过去。

但是,伏尔加河并不一定会结冰。比如说,后世土尔扈特部东归的那一年,就没有结冰,以至于伏尔加河西岸的部族,就没能一起东归。

此时此刻,阿列克谢都忽视了对面的明军数量,而是对于如何过河,头疼的要死了。

对他来说,眼下的选择,其实也是没得选择。他不可能等着冬季的到来,去看运气到底伏尔加河会不会结冰。真要这样的话,莫斯科那边肯定会有危险。他唯一的出路,只能是速战速决。

如此一来,阿列克谢就只能兵分两路,一路往上游而去,寻找能过河的地方,在东岸向明军发起攻击。另外一路,就是驻守在这里,防止明军从这浅滩地渡河过来,抄了大军的后路。

动员了全国的兵力,集结了十五万左右的兵力,就因为一条伏尔加河,就要分兵两路,等于兵力一下少了一半左右。

真得,此时的阿列克谢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这开局实在太差了!

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之后,阿列克谢的注意力,终于集中到了对岸的明军那边。

虽然萨马拉堡已经经过扩建,但是,还是有很多明军在堡外扎营,绵延很长距离,如果就只从眼前的场景估计的话,明军至少有十万。

不过阿列克谢也知道,就只是这样目测,并不是准确的。明军可能用虚张声势之策,并且这是很有可能的。要知道,明国本土离得那么远,能到达萨马拉堡的明军就绝对不可能太多。

但是,分析是一回事,实际到底如何,又是另外一回事。至少目前看到的明军规模,就已经产生了影响。

环顾四周,看着手下军卒都是一脸凝重的样子,阿列克谢就知道,自己军队的士气受到影响了。

而且他还知道,此战拖得越久,自己这边士气影响地就会越大。

因此,阿列克谢就不敢再犹豫了,当即下旨,让赫梅尔尼茨基领哥萨克骑兵等其他各组的军队,包括顿河哥萨克族在内,共计两万骑军,三万步军,绕道上游去伏尔加河东岸,或牵制,或攻打明军,发挥哥萨克所特有的攻防转换迅速、战术灵活多变等特点去对付明军。

而他自己,则领本部人马驻扎在萨马拉堡的西岸,一边是防止明军渡河抄大军后路,另外一边是看有没有机会渡河而战。

旨意下达,阿列克谢为了战事的胜利,甚至亲自送了赫梅尔尼茨基,非常诚恳地对他说道:“此战当以速战速决,如此才能挥军应对波兰方面。朕答应过你,会为你做主,那就定然会做到。希望卿能不负朕之厚望,打好这一战。”

当初赫梅尔尼茨基是被波兰打到走投无路,才会想起去抱沙俄大腿,是他主动的。因此,他感激当初沙皇让他抱了大腿,此时听到阿列克谢如此说话,便立刻下马跪地表决心道:“陛下放心,此战定当竭尽全力,击败来犯之明军!”

阿列克谢感觉到他的诚意,心中也是高兴,便立刻去扶了赫梅尔尼茨基,还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自己,千万不能有事。让外人看到,好像君臣很融洽的样子。

但要是按照原本历史发展的话,哥萨克最终是被沙俄奴役地很惨,丧失了基本的权力,只能成为沙皇开疆拓土的一条走狗而已。

明威堡城头上,看着沙俄军队分兵,朋楚克不由得非常钦佩地对洪承畴说道:“总督大人实在厉害,竟然算准了沙俄会分兵,如此一来,我军胜算大增。”

884 外强中干

当初选址扩建明威堡的时候,洪承畴就是算好了,要让东来的沙俄军队为如何进攻明威堡而头疼。

并且,洪承畴还知道,既然沙俄在和波兰打仗,那么就算能领大军来打明威堡,其后路也肯定不稳。

哪怕沙俄迫不得已和波兰签订什么协议,可要有机会,能重创死敌一次,洪承畴相信,就算撕毁了协议,那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因此,以洪承畴这么多年为官的经验,一下就看出了即将来犯的沙俄军队的软肋,并针对性进行了部署。

此时听朋楚克明显带了一点马屁的话,他只是微微一笑:没错,已经创造出了有利态势,加上还有拉辛为内应,这一战其实还没打,胜算就已经很大了。

“这一仗,能不能赢得轻松,大汗这边出力也是关键!”洪承畴是个会做人的人,因此,他并没有表现出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哪怕他是这边大明最大的官员,一言以决的权力,也是如此做法。

称呼朋楚克为大汗,更是让朋楚克心中很是舒服,哪怕他推托了几次,一心想以洪承畴下属自居,最终也不得不接受总督大人的这个称呼。

按照洪承畴的说法,说朋楚克这边还没有得到大明皇帝的旨意,那么他就还是大汗。等到以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朋楚克会成为大明的国公或者侯爷,那身份也是尊贵的。

这些话,无不让朋楚克的心情变得很愉快,对应的,他也不吝惜自己的言辞,有机会就拍总督大人的马屁。彼此之间,倒也其乐融融。

一会之后,朋楚克还是表现得积极,抱拳向洪承畴请战道:“总督大人,要不末将领军北上,堵住沙俄军队东渡的可能?”

虽然洪承畴称呼他为大汗,可他自己,还是要谦虚一点,不能真得还以大汗自居,这一点自觉性,当了这么多年的大汗,他还是有的。

听到这话,洪承畴摇摇头,微笑着说道:“就让他们过河好了,来到明威堡这边之后,当着对面敌人的面,击败过河敌人,当能重重打击敌人的士气。明威堡之战,差不多就能结束了!”

洪承畴的目的,并不是全歼来犯之沙俄军队,而是在明威堡站稳脚跟。在这个基础上,还能多胜点最好,到此为止,那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朋楚克想了想之后,便又是一个马屁拍了上去,露出那种惊讶欣喜地神情说道:“总督大人所言极是,谈笑间,便把胜算握到了手中,末将算是心服口服了!”

洪承畴听了,微微一笑,算是回应了一下,随后便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对岸的敌人。

当然了,虽然是要让绕路的敌人过河,但必要的戒备还是要的,夜不收也早已放出去了的。

伏尔加河对岸,除了一部分沙俄军队在河边警惕之外,其他人马,都是人喊马嘶地,扎营的扎营,外出的外出,好不热闹。

观看了一阵,洪承畴心中暗道,就让你们热闹一阵吧。

随后,他便收了望远镜,真要回转总督府时,忽然身后传来动静,有手下过来禀告道:“总督大人,援军和后援物资又到了。”

之前的时候,已经是来了一批的。如今这一批,按照气候推测,该是今年内最后一批了。因为从天山到这边,接下来很可能会下雪,输送援军和物资就会变得困难。

甚至连关内到轮台的铁路,也将不得不停运。必须要等来年,冰雪融化,检修铁路无误之后,来往火车才会重新开通。

这也就是说,下一次输送到明威堡的物资,也需要等到来年冰雪消融之后才可以了。

如果说是之前的话,洪承畴在这么远的西方打仗,肯定是担心后勤补给之类的问题。但是,土尔扈特部的归附,其实是最大程度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因此,此时的洪承畴,已经并不怎么担心后勤补给的问题了。

但是,如今又来了援军和物资,他当然也是高兴的。

转头看了下对岸的沙俄军队,洪承畴转过头来吩咐道:“如此,派人去迎接,声势搞大一点,热闹一点。”

“遵命!”他手下听到,连忙应下走了。

边上的朋楚克转头看看对岸,心中立刻明白了总督大人的用意,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以前的时候,他感觉沙俄非常强大,因此,一直被沙俄欺压他也没法反抗。

如今没想到的是,自从明军来了之后,怎么就感觉沙俄军队其实也不过如此?

呵呵,看来自己的抉择,真是选对了的!朋楚克心中如此想着,才跟在洪承畴的身后下了城头。

………………

从斯摩棱斯克到莫斯科,并没有什么休息,很快就领军东进,一直到萨马拉堡这边,全程将近有三千里之多。如此长距离的行军,还要担心各种情况,说真的,阿列克谢其实是很累的。

军令传下,分兵出发,留下来的,该干嘛在干嘛,阿列克谢便去歇息了。

可没想到,他刚躺下,就感觉有点不对。外面吵闹的动静,似乎一下安静了很多。

阿列克谢可不认为,是因为他要休息了,所以外面的动静就小了很多。因为他给的旨意,就是要手下尽快扎营休整那些事情,那是不可能不发出声音的。这个时候没什么动静,那只能说明,他们都停下来了。

该不会都是累得在偷懒了吧?

这么想着,阿列克谢就恼怒了,披着衣服坐在行军床上,正待叫人时,却见侍卫统领冲进了营帐,脸色严峻地向他禀告道:“陛下,不好了,对岸明军来了援军。”

听到这话,阿列克谢顿时一个激灵,神情顿时就很难看了。不过他的动作倒也不慢,立刻披衣出了营帐去看情况。

果然,外面的手下,全都停下了手头的活,一个个脸色有点难看地在观望对岸的情况。如此情况,怪不得安静了!

这时候,阿列克谢也顾不得这个,立刻找到了个视线良好的地方去观看对岸的情况。就见在萨马拉堡的东面,有队伍陆续开过来,抵达萨马拉堡。这些人中,有一队队身穿红色军服的明军军卒,有骑兵,也有步卒,还有一车车的物资,成群的牛羊等等。

对岸的明军那边,不时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声音之大,哪怕隔了伏尔加河,这边也是听得很清楚,能感受到对岸明军的兴奋。

这一次的战事,本来就不好打,如今明军竟然还来了援军,输送过来了物资,看着还不少。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知道,这一仗会变得更为难打了。或者说,这一仗,到底能不能赢,都要打一个问号了!

阿列克谢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他是没有想到,明国对萨马拉堡这边,竟然是如此地志在必得么?为什么派了这么多军队过来,还输送物资过来,这是铁了心要占领萨马拉堡,把手伸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那决策的明国皇帝,是不是疯子一个?

此时的他,却是没想到,他们沙俄这边,却不也一样,把手伸到了西伯利亚,一直伸到了太平洋,这手不够长么?

当然,沙俄这边的东扩,并没有明军这么大规模,这么正式的出兵。那时候的他们,其实并没有想过征服东方,把东方变为沙俄的领土。他们所想的,当时只是掠夺而已。不过没有对手,最终他们掠夺的地方成了沙俄的一部分。

亏得阿列克谢也是枭雄一个,很快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被明军那边影响,变得对战事如此担忧,这是非常不妙的苗头。

他转头四顾,不出意外,他的手下军卒中,很多人都是害怕,或者绝望的表情,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事,就好像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样子。

看到这样子,阿列克谢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道:“此战,我军必胜!”

听到他的笑声,还有充满信心的结论,顿时,他的手下将领就不解了,有人便连忙问情况。

事实上,他们也在寻求一个希望,此时,当然是想要在他们的沙皇这里得到战事的肯定。

阿列克谢听到问话之后,便当即笑着指着对岸说道:“看到没有,听闻朕领大军前来,明军那边就立刻虚张声势,不但多布疑兵,以为兵多,甚至还假装有援军到来,以此来鼓舞士气,恐吓我们,此乃外强中干也!”

说到这里,他更是大声问他手下道:“试想一下,明国离此有多远,他们怎么可能派那么多兵力,输送那么多物资过来?如果明军的统领不用这种招数的话,他们还怎么和朕交战?”

听到这话,他的手下将领想着,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沙皇说得有道理。感觉到明军的外强中干,顿时,沙俄军队的士气,很快就高涨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阿列克谢的心中,终于稍微好了一点,不过却没法松气,因为他自己知道,他的这个推断,并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明军就是有那么多人呢!

这一仗,不好打啊!

885 内应

几天之后,伏尔加河的西岸,营寨林立,连绵不绝。从明威堡城头上遥望过去,沙俄军队的后路,粮草物资络绎不绝。看这样子,算是声势浩大了。如果是正常两军对战,对于双方士气的影响,那是绝对不小的。

不过,明军这边,一如拉辛所想,乃是用胜利灌溉出来的,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敌人的气势所吓。

加上明军这边,原本以为就是总督大人所领的本部人马,却没想到,到达明威堡之后,竟然还有这里的土尔扈特部归附,实力又是大增。因为,明军这边,上上下下,都是很自信的。

这一日,从北方不断地有夜不收回报。终于,绕道伏尔加河上游的沙俄军队,已经南下,快要逼近明威堡这边了。

伏尔加河对岸的沙俄军队,当然也看到了哥萨克骑兵的进军。顿时,他们都欢呼了起来。

沙皇阿列克谢闻声出来看到之后,也是擂鼓聚将,列兵马于伏尔加河岸边,摆出架势,好像是要从浅滩处配合哥萨克军队进行攻击。

原本对峙了几天,显得有点平静的明威堡战场,气氛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

哥萨克大军前行,在统帅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身边,有一员将领看了好一会赫梅利尼茨基的侧影,欲言又止。

赫梅利尼茨基很快便发现了这一点,便转头问这名将领道:“拉辛,你是有事?”

拉辛听了,便没有再犹豫,回答他道:“我们过河的军队,一共也就五万兵马,但是,明军这边至少有十万吧。如此兵力之差距,不知道统领有何良策?”

赫梅利尼茨基听了,眉头一皱说道:“需要什么良策,无非是伺机而动,不与明军硬碰硬便是!”

拉辛听了,看了周围的将领一眼,便又问赫梅利尼茨基道:“此战并不好打,各地的哥萨克族人,除了莫斯科那边的之外,差不多都已经到这里了。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对我们哥萨克族可是有灭顶之灾的啊!”

听到这话,赫梅利尼茨基顿时就不高兴了,当即喝问道:“你什么意思?怕了?”

“不是!”拉辛一听,连忙矢口否认道,“我只是为我们哥萨克部族着想而已!”

赫梅利尼茨基听得“哼”了一声,随后冷冷地说道:“陛下屯重兵于西岸,明军主力若敢乱动,陛下必定挥大军攻之。如此策应我军,我们能有多少危险?”

说到这里,他好像看到其他将领并没有唯唯诺诺,赞同他看法的意思,眉头一皱之下,便又补充说道:“再者说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但只要我们最终击败了明军,陛下肯定会对我们哥萨克族另眼相看。我们哥萨克族,将来也必定有好日子可过!”

听到这话,拉辛忍不住便反问道:“统领是以为,只要我们打赢了这仗,以后我们就能和莫斯科那边的哥萨克族一样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还往西岸沙俄军队所在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赫梅利尼茨基听了,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见他如此,拉辛便不再说话了。在他的内心,已经对赫梅利尼茨基彻底失望了。就算他一心要和明军作战,但明军的实力就摆在那里,过河的军队,必定损失惨重。

这也是为什么沙皇没有派出他的嫡系部队,而是派他们这些杂牌过来的原因。只是很可惜,赫梅利尼茨基就看不到这点。或者说,他看到了,但是他忽略了。

既然如此,拉辛已经没有任何愧疚了。

…………

明威堡的明军终于动了,一支三万多人的骑军往北迎了上去。从穿着上看,应该有一半多是土尔扈特部的人。因为他们这些人,还没有接受整编,也没有那么多的军服。

这个时候,战事的重心,显然是伏尔加河东岸这边。看到明军做出了反应,赫梅利尼茨基也立刻开始调兵遣将,看有没有占便宜的机会,没有就撤,发挥他们哥萨克人所擅长的对敌之策。

而在伏尔加河的西岸,沙俄军队也在那边呼喊助威。当然了,对于这即将开始的战事,他们也只能如此了。除非明威堡这边的明军主力出战,他们才会从浅滩处强攻。

能对此进行判断从而做出决断的,当然只能是沙皇阿列克谢了。此时的他,就在伏尔加河的西岸,高度关注对岸的情况。

随着对面出战的明军离哥萨克军队越来越近,但萨马拉堡这边的明军还是没有后续动静,阿列克谢便知道,十之八九是不会有后续明军出战了。

明确了这个情况,他便把视线转向即将交战的那处战场。从兵力上看,哥萨克和其他部族的联军,一共是五万左右,而迎战的明军却只有三万多而已,其中该有不少是土尔扈特部这种仆从军,看样子,应该是能狠狠地咬明军一口,看萨马拉堡这边的明军,到底派不派出后续军队?

从眼下即将开战的战场离萨马拉堡的距离来看,现在明军还没有派出后续部队,那哥萨克军队就有足够的时间,狠狠地打上一场,收拾那支迎战的明军。

对于这种情况,阿列克谢是非常乐意见到的。可是,他也有点不明白,按理来说,明国的统帅,不可能看不到,他派出军队的兵力远少于对手吧?那他为什么还就派了这么点军队呢?难道他是认为,就凭这点军队就能打赢五万哥萨克军队了?难道他不知道,哥萨克族一向是以骁勇善战闻名的么?

如果说,出战的三万明国骑军中,全都是他们本部军队,而没有土尔扈特部军队的话,阿列克谢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可土尔扈特部的战力,他还是清楚的,那是肯定不强的。

心中想着这些,阿列克谢便得到一个结论。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明国军队的统帅从东边过来,并不知道哥萨克部队的装备哪怕并不精锐,却能用他们骁勇善战来弥补。看来,这一战,自己这边赢定了,这是个不错的开局!

这么想着,这么多天来,阿列克谢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手下这边,有很多人的想法,都和他一样,得到明军必败的判断,哪怕明军都是骑军,吃亏之后可以逃跑,但只要被打败了,那也是首场战事便能得胜,绝对是振奋士气之举。

在他们的乐观中,喧闹助威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大了。

终于,对岸那边,两军碰到了一起。

那支明军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抽筋了,竟然不做任何地调整,就直接以明国本部骑军为矛头,提高马速,直接就撞向了哥萨克统领帅旗所在位置。

看到这个,不少西岸的沙俄头目,便忍不住对战场指点了起来,说什么只要赫梅利尼茨基守住本阵,再调侧翼部队攻击明军的中段,那么此战必胜,诸如此类的巴拉巴拉,说得很是起劲,就好像这首场战事,就是他们在指挥一般。

对于他们的讨论,阿列克谢看在眼里,心中也是高兴。随后,他便把注意力转到了对岸的萨马拉堡。因为那边的明军战败的话,这边很可能会被迫派兵接应,如此一来,萨马拉堡这边的防线必定会削弱,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强攻的机会?如果能这样一战而定萨马拉堡的明军,那就是沙俄之幸了!

“快了,快了,明军马上就冲击到赫梅利尼茨基本阵了!”

“快调侧翼人马,应该给明军一个教训了!”

“咦,怎么还不动,那个赫梅利尼茨基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调动人马是怎么回事,难道要让本阵承受更大的伤亡,要把所有明军都给留下么?”

“怎么回事,好像有点不对啊!”

“那是怎么了?哥萨克军队的左翼,怎么自己乱起来了?”

“咦,明国骑军好厉害,竟然锐不可当,杀进赫梅利尼茨基本阵里面了!”

“疯了么?还是我看花眼睛了,怎么哥萨克军队自己打起来了?”

“不好了,哥萨克军队要溃败了!”

“……”

本来是在观察对岸萨马拉堡动静的阿列克谢,听到边上议论的声音,好像越来越不利,便吃了一惊,连忙转移望远镜的方向,看向了已经在厮杀的战场。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就脸色一白,实在难以相信他看到的情况。

就见那处战场上,赫梅利尼茨基的旗帜已经倒下,冲锋过去的明军已经快要凿穿哥萨克军队。与此同时,在哥萨克军队的左翼,也乱成了一团,哥萨克人竟然是自己人打起自己人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列克谢忍不住心中呐喊,忽然,他看出来了,乱成一团的哥萨克人中,有一部分人的左臂绑着白色的带子。看到这个,他忽然一下明白过来,那些人是明军的内应,突然之间,临阵叛变,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明白了这一点,阿列克谢都顾不得去分辨到底是哪个地方的哥萨克人叛变,就只是觉得心口一疼,大叫一声“天亡我也”,“噗通”一声,掉下马去了。

886 死心

沙皇阿列克谢的侍卫,全都在关注远处的战场,正紧张着呢,那想过他会突然掉下马去。

因此,等到阿列克谢结结实实地摔地上了,他的侍卫才回过神来,连忙拥过去。一时之间,乱成了一团。

阿列克谢没晕,只是嘴皮磕破,还肿了,看着有点惨。

他没有顾及这些,立刻又往对岸的战场看去。

这个时候,那边的战局已经完全是一面倒了。明国骑军在凿穿敌阵之后,绕过一个弧度准备发起第二轮攻击。不过拉辛那边的大声劝降显然起到了作用,越来越多的哥萨克族人,已经丢了武器投降。

都不用再往下看了,派往对面的军队,在内奸的策应下,基本上是全军覆没。因为伏尔加河隔着,连逃回来的可能性都没有。

阿列克谢其实不在乎派过去的军队损失多重,他在乎的是能牵制明军,制造出战机,给他一举击溃明军的可能。但是,派过去的军队全军覆没,那还打什么打?

总不能再分兵吧?或者说,全军都去绕道,那后路还要不要了?归根结底,明军的防御阵线,明显是针对他这边的进攻而设的。完全可以说,这仗其实还没打,就要败了。

想到这个,阿列克谢就觉得,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窝囊过。明明军队是能一战的,可就是发挥不出实力,被敌人给不上不下地憋着了。

越想越难受,阿列克谢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也随之倒下。

不过这一次,他的侍卫关注着他,倒也没有让他摔倒。

沙皇第一次出事的时候,还没多少人看到,因为他们都被对岸的战局给吸引了。但是,第二次的时候,对岸的战局已经非常明朗了。也是因为明朗,很多人都转头看向沙皇这里,想着沙皇有没有什么办法?结果,就看到了他们的沙皇吐血了!

原本沙俄军队的士气就被对岸的战局打击到了,又看到这一幕,顿时,沙俄军卒便纷纷恐慌了起来。

好在阿列克谢没有晕*****撑着骑回马上,以示他没事。想尽办法地安抚了一阵之后,士气才算恢复了一些。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对岸的明军凯旋回明威堡,欢庆胜利的声音,那是震天地响。让伏尔加河这边的沙俄军队,想忽视都不可能。想着过去对岸的军队大败,没一个沙俄军卒的心情是好的。

这一次,阿列克谢倒是没有再吐血什么的了,而是黑着脸回了中军帐。因为他明白,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不管说什么蛊惑人心的话,都是没有用的。

接下来的战事该怎么打?这是他必须要尽快解决的问题。

想了好久之后,阿列克谢忽然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随后,就偷偷传来心腹将领,给他下命令道:“今天深夜,你挑选精锐偷渡浅滩,偷袭对岸明军,只要能占据一角,掩护后续军队源源不断地跟进,就是大功一件,朕定当封爵以待!”

重赏当然是受欢迎的,可第一战才大败,形势很不好,这将领也没信心啊。因此,在领命之时,就显得有点犹豫了。

看他这样子,阿列克谢便更有把握了,当即对他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军第一战便损失惨重,军无士气,恐怕接下来这些天都不方便打仗了?”

“陛下明鉴,厮杀战场,士气最为重要。”这名将领听了,连忙回答道,“末将以为,当前应重振士气为当务之急。”

阿列克谢听到便笑了,看到自己的这名心腹将领被自己笑得莫名其妙,就感觉更是开心了一点。过了好一会之后,才对他说道:“没错,如今军中士气不行,按理来说,当以重振士气为当务之急。另外……”

他顿了顿之后,脸色稍微难看了一点,不过随后还是说道:“朕的情况,有不少人看到。朕相信,对岸的明军肯定也有人看到,随后定然会传开。在如此种种情况下,如果你是明军统帅,你会想到今夜我军会偷渡强攻么?”

听到这话,他的这名心腹将领不由得眼睛一亮,顿时大喜道:“陛下英明啊,明军肯定想不到!”

“然也!”阿列克谢点点头,笑着说道,“事实上,朕之所以会吐血摔倒什么的,就是为了麻痹明军统帅,其目的就是今晚的反败为胜。如此,你可懂了?”

听到这话,这名沙俄将领听得目瞪口呆,原来真实情况竟然是这样的,陛下真是太厉害了!

想着这些,他的信心一下大增,士气大涨,随即毫不犹豫地领命道:“陛下英明神武,末将不惜一死,也定然要攻破对岸明军的河防!”

看来是真信了,不错!阿列克谢心中如此想着,便又勉励了他一番,随后就让他去准备了。

不用说,那些被挑选出来的精锐,知道了真正的“内情”之后,也都是士气大振,感觉深夜的偷袭有很大的成功可能性。

………………

随着时间的过去,夜色越来越深,对岸的明军在欢庆胜利之后,也都已经入睡。昏暗灯火之下,就只有巡逻兵的身影隐隐能看到。

望着半轮残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一直睡不着的阿列克谢便发出了旨意,发起偷袭作战。

虽然他对心腹将领说话时好像显得信心满满,但是,此时的他,其实是非常忐忑的。

不是说他是骗他心腹将领,而是这一次的偷袭是他所想出来最有可能成功的行动,如果能成功,那就达到了他领军东征的目的,万事大吉。可要是失败了,沙俄的局势会变得非常恶劣。

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这一战太重要了,以至于让他患得患失。原本他应该先睡一觉再来指挥的,也没能睡着。

有一点,不得不承认的,沙俄军队中挑选出来的偷渡强攻的军卒,确实是很强悍的。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很冷。涉水而过的这些军卒,虽然冻得够呛,可硬是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随着最前面的尖兵已经快要到达对岸,阿列克谢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有一句话其实很有哲理,你越是担心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这不,就在沙俄军队的前锋要上岸时,猛然间,对面明军河防阵地上,突然亮出了无数的火把,一下把这一段伏尔加河都照得雪亮。不管是什么,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呯呯呯……”

“嗖嗖嗖……”

燧发枪声,弓箭的声音,也在第一时间响了起来。

挤在伏尔加河浅滩上的沙俄军队精锐,都还回过神来,就已经不少人惨叫着跌倒,被水流冲向下游的同时,伤口上冒出的鲜血染红了伏尔加河。

明威堡城头上,土尔扈特部大汗朋楚克是一脸敬佩地对他面前的洪承畴说道:“大人真是神机妙算,竟然料定了沙俄军队会在下半夜偷袭!”

“大人用兵如神,真得太厉害了!”另外一边的拉辛,也不吝赞美之词,赶紧跟着赞道。

对此,洪承畴并没有回头,只是看着明军将士对伏尔加河里的敌人进行一面倒的屠杀,淡淡地说道:“那沙皇黔驴技穷,岂能想不到他会干什么!”

说到这里,顿了顿之后,他才转过头,看着两名新归附的将领,真心实意地对他们说道:“要说用兵如神,神机妙算,全天下也只有陛下才有这个赞誉。”

言外之意,连他都没有。

听到这话,朋楚克和拉辛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对于那个没有谋面过的大明皇帝,不由得更多了一份敬畏之心。

因为他们能感觉出来,他们面前的总督大人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那种官场上奉承的感觉,而是发自肺腑的感慨。

这边在谈笑风生,沙皇阿列克谢却是脸色惨白,只是呆呆地盯着手下狼狈撤回来。看到那些挑选出来的精锐,就在伏尔加河中挣扎求救下就没有了声音。忽然,他就感觉眼前一黑,没吐血就倒了。

他的侍卫已经有点习惯,知道他可能会不测,及时扶住了他。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伏尔加河的西岸,终于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天亮,阿列克谢竟然难得地睡了很长时间才醒过来。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起床,而是躺在那里想着事情。

他明白,和明军的这次战事,要想速战速决已经不可能。甚至可以说,对持下去之后,能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都是不好说了。

他又担心莫斯科那边的情况,在没办法之下,最终,阿列克谢便发布旨意,就在这伏尔加河的浅滩西岸,同样修筑堡垒,他要派兵在这里驻军。既然没法把明军驱赶走,那就防着明军过河侵袭沙俄内地。

洪承畴看到对岸沙俄的动静,他也没采取什么行动,随便沙俄在那折腾。因为,他这次领军前来的目的,就是在这里站稳脚跟,从眼下来看,就已经达到目的。沙俄也放弃了进攻,转为了守势。等到大明在这边的根基再深厚一些,就能打到对岸去了。

887 波兰来使

当然,沙俄在浅滩对岸修筑堡垒,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沙俄那边可以用最少的兵力守住他们的后路,然后大军再绕道上游,过河进攻。

不过堡垒并不是一时半刻能修好,这也是沙俄军队没有一开始就采取这种办法的原因。而要等沙俄那边做完这个,再绕道进攻的话,明军这边,同样没理由怕沙俄军队,要过河来打,那就来打好了。

而且这么长的时间内,不但天气会越来越冷,而且谁知道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正如一句老话所说的,明天和意外,到底会是谁先到来,又有谁能知道?

事实上,按照洪承畴多年为官的经验,他相信既然那波兰和沙俄是死敌,之前还在打仗来的,那波兰那边如果知道了沙俄国内空虚的话,必然没有道理会放过趁火打劫的机会。

因此,综合所述,在这明威堡的战事,明军拖得起,沙俄拖不起!

洪承畴想得一点都没错,不过他不了解欧洲这边的情况,因此,有些情况还是低估了。

……………………

此时,在瑞典斯德哥尔摩,刚继位的国王卡尔·古斯塔夫正在主持召开会议。会议的议题就是战争,以及收复不受控制的国王领土。他竭力说服议员,对波兰用兵是必须而且是有益的。

之所以他一继位就想打仗,这和他的经历是分不开的。

卡尔·古斯塔夫,也就是卡尔十世,和他表妹克里斯蒂娜女王一同在宫廷长大,因此受到极佳教育。并且随瑞典名将伦纳特·托尔斯藤森学习兵法,并在担任纽伦堡会议的全权大使期间,又学到了很多外交技巧。

对他来说,他是觉得自己有一身本事的,可以大展宏图。结果,轰轰烈烈的欧洲三十年战争就结束了,让他英雄没有用武之地。

另外一个,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王位是他表妹克里斯蒂娜女王力排众议,禅位给他的。因此,他更要证明那些反对他登基的人看看,他表妹的选择没错!

基于如此种种原因,当他收到消息说,波兰被沙俄打得很窝囊时,就动心了。因此,在收到沙俄退兵的消息之后,他也想要去打波兰。

当然了,他们两国本来就是经常打仗的。一是因为波兰国王想要当瑞典国王,而瑞典国王也想再当波兰国王,王室的纠纷所致;第二,是在三十年战争中,瑞典和波兰也站到了对立面。

然而,让卡尔十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正当他快要说服那些议员时,手下却来报信,说波兰国王和立陶宛大公约翰二世·卡齐米日派了使者前来求见。

对此,卡尔十世不由得很是纳闷。难道是波兰人知道自己这边要发兵攻打他们,所以就派了使者过来了?如果波兰人真知道了自己要领兵攻打而有了准备的话,战事就失去了突然性,无形中增加打赢战事的难度了。

当然了,卡尔十世并不是害怕打不赢。以瑞典如今的军事实力,不要说打波兰了,就是打沙俄,那也是有赢的把握。他只是担心,如果攻打波兰损失太多的话,会让他被那些反对他的贵族攻击的。

如今,不管如何,既然波兰已经派来了使者,就只能是先见见再说了。

再一次让他意外的是,波兰使者竟然是斯摩棱斯克省高官亚历山大·戈谢斯基。要知道,压力山大才被沙皇亲自领军围困了几个月。虽然沙俄军队已经退去,但斯摩棱斯克省肯定百废待兴,够他忙的,怎么就有空跑来瑞典了?

基于这样的想法,不管是卡尔十世,还是其他议员,都非常好奇亚历山大的来意。

亚历山大见自己都没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便当即说道:“我此来瑞典,是给国王殿下送来一份大礼,以恭贺国王殿下登基。”

“哦,什么大礼?”卡尔十世听得高兴,竟然对头来道贺,还说要送大礼,比起自己手下那些贵族都要好多了。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更好奇,会是什么大礼呢?难不成,是要领斯摩棱斯克省归附瑞典?

可是,这应该不会吧?因为亚历山大和波兰国王的关系非同寻常。当初波兰国王登基之前,曾被黎塞留主教囚禁,是亚历山大把他救出来的。

这么想着,他就更关注亚历山大接下来要说得内容了。

就听亚历山大露出一丝兴奋对他说道:“我奉国王旨意,代表波兰和瑞典结盟,一起瓜分沙俄,这份大礼如何?”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变得很无语。

真要是两个国家结盟就能瓜分沙俄的话,沙俄早就不存在了。

真不知道这个亚历山大是哪根脑筋搭错了,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回过神来,卡尔十世不由得冷笑一声道:“该不会你斯摩棱斯克被沙俄打得太惨,所以就想着让孤当冤大头,替你们去报仇?”

他是真有点气[无名fo]到了,竟然当面来说,这简直是把他看成弱智了啊!

那些议员中,有的人愤慨,感觉亚历山大侮辱了他们的智商,瞧不起他们的国王;而有的人则是冷眼旁观,就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面对质问,亚历山大并不慌乱,依旧显得有一丝兴奋说道:“殿下误会了,如今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沙皇阿列克谢领全国精锐东去,莫斯科空虚着呢!”

“什么?”听到这话,卡尔措不及防,差点把下巴给惊掉了。

他是有点不相信,一直以来,沙俄的重心都是在西边,对波兰、对瑞典都是虎视眈眈。就像一匹饿狼,远远地瞅着,随时可能会上来咬一口的那种。

相对应的,不管是波兰,还是瑞典,也都想把这头饿狼给打死。因此,三国之间,也没少发生战事。

可是,打了那么多年,一直是谁也没有能灭得了谁,就这么个状态。

如今,那沙皇是会抽什么风,竟然不顾他们两国,领着全国精锐去东边。这个消息,怎么听着就觉得那么假呢?

因此,那些议员,也跟在卡尔十世话音落了之后,纷纷质问了起来,说亚历山大来了之后,就没说过一句实在话,到底是觉得他们瑞典人是弱智呢,还是他的脑袋被门缝夹过,觉得别人跟他一样弱智?

对于他们的反应,甚至有人都说了侮辱他的话,亚历山大也不在意。因为当初他打听清楚情况之后,一开始也是不信的。

因此,不等瑞典人发泄完,他就大声打断道:“那阿列克谢是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远东的大明帝国,已经派兵打到了伏尔加河流域了。”

这个消息,又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议事厅内炸开,把一群瑞典人,包括卡尔十世在内,炸得懵懵的:什么情况?

实在是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太意外了。

过了好一会之后,卡尔十世才回过神来,身子前倾,盯着亚历山大大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冒出了一个大明帝国呢?他们为什么要攻打沙俄?”

其他人被他这么一问,也都回过神来,连忙竖着耳朵,想听重大的新闻。

亚历山大看着他们,认真地回答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那阿列克谢非常重视,收到消息之后,才从斯摩棱斯克匆匆撤军,然后布下疑兵,就领着大军赶去伏尔加河那边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说道:“如果不是我气不过沙俄军队对我治下的烧杀劫掠,没有深入沙俄境内,就真被阿列克谢骗过了。如今的莫斯科,兵力是从未有过的空虚!”

“哦,对了。”亚历山大想起了什么,便又补充道:“以前沙俄不是一直有卖毛皮么?后来突然大量减少,就是因为他们派去东方劫掠毛皮的人,被那大明帝国的军队给杀了。或许这次大明帝国的军队远征而来,就是为了来报仇,要和沙俄算账,因此才有决战之势。”

从前任沙皇开始,因为经济上的困难,让沙俄有了往东劫掠毛皮的动力。因为欧洲人对于毛皮的渴望,那是非常有名的。来自西伯利亚等地的毛皮,让沙俄狠狠地赚了一笔。

不过在这个位面上,崇祯皇帝让东部蒙古部族将功赎罪,斩断了沙俄伸向西伯利亚的手,他们的毛皮生意,自然就一下大减了。这一点,作为沙俄邻国的瑞典和波兰,是能感受到的。

听到他这话,卡尔十世眼珠子转动,立刻从另外一个角度说道:“看来是真得这样了,如果那阿列克谢不领大军把明国军队赶回去,那么在莫斯科的东面,就会成为明国军队的狩猎场,这肯定是他没法承受得,因此不得不中断了攻打你那边的战事,改为领大军东征。”

这么一来,那就都对上了。

于是,对于这个新出现的重大情况,立刻成为了议事厅内所有人议论的焦点。

888 明威堡条约

“这大明帝国离得那么远,都杀过来报仇,还真是够睚眦必报的啊!”

“那阿列克谢估计是恨死他爹了,给他留下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哈哈!”

“不知道那大明帝国的军队厉不厉害,能不能打败阿列克谢,要是能打败的话,那就最好了!”

“大明帝国的军队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但是,你们知道么?我家里就有从大明帝国出产的瓷器和丝绸,啧啧,那可真是了不起的东西!”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葡萄牙就专门做这个大明帝国的生意,就他们在贩卖东方货物最多了!”

“……”

这些人一开始还在聊沙俄相关的事情,可是,聊着聊着,就聊到别的地方去了。卡尔十世有点听不下去了,虽然他同样对远方的大明帝国很好奇,但是,如今这不是重点。

因此,他不得不大声咳嗽,打断了议员们的议论,随后又大声问亚历山大道:“既然你们确定沙俄军队主力已经东征,为什么不自己偷偷吃肥肉去,反而要来告诉我们呢?”

亚历山大听了,心中不由得一声咒骂,还不是怕波兰出兵之后,你们又来偷袭波兰!

不过他在表面上,却是笑着说道:“是块肥肉不假,可我们胃口太小,吃不下那么多。与其浪费了,不如我们两家合起来,说不定能吃得更多一些不是!”

听到这话,卡尔十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正需要一场功绩来证明他有这个能力得到瑞典这个国王之位。如果能吃掉沙俄,那是远比打波兰要更能证明他的能力了。

刚登基,就送来了如此打的礼物,说真的,他的心情很好。因此,他便笑着说道:“如果你说说得消息真得属实,孤不介意也吃掉几块肥肉!”

“这消息绝对是真的,要不然,为何我要亲自赶来说明!”亚历山大断然说道,“我家国王说了,莫斯科可以让给他们,我们最重要的是,收拾叛变波兰立陶宛联邦的叛徒,以及邻近我们国土的那些沙俄城镇,如何?”

这是要瓜分沙俄,议定吃什么肥肉的节奏。可以说,波兰这边是非常有诚意的,没有和瑞典来争抢一些有名的肥肉,因此,卡尔十世的心情就更好了,不过他表面上却说道:“你们真是打得好算盘,让孤吃了莫斯科等地,要是那阿列克谢打赢了战事回来,必然也要和我瑞典先交手,你们是不是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没想到这个新上任的瑞典国王果然不是无能之辈,竟然看到了这一点。亚历山大心中暗暗吃惊,不过表面上,却是哈哈一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既然我们两家结盟了,那断然不会让你们瑞典一家独自面对阿列克谢。打蛇不死,反遭其害。这个道理,我们还是知道的。”

对于他的回答,卡尔十世还是很满意的。于是,两家再商量了细节之后,瑞典这边开始整军备战。当然了,事先派出哨探去刺探沙俄国内是不是确实如同亚历山大所说,那也是肯定的事情。

而这个事情,当然是真的。

于是,瑞典和波兰两家便出手了。各自领军,从两个方向杀入了沙俄境内。

波兰的翼骑兵,再一次纵横驰骋在沙俄土地上。而瑞典方阵,则横推一切沙俄军队。一时之间,沙俄西边国土上,那是烽火连天。因为兵力严重缺乏,根本无力抵挡两国的攻击。在丢城失地的同时,只能派出快马禀告远征东边的沙皇阿列克谢。

……………………

时间很快就进入到了十一月份,伏尔加河这边,天气就更加地冷了。这气候的变寒,对于土木工程的作业不是一件好事,需要花费更多的人力物力才能继续修建。

但是,好在阿列克谢改变主意够果断,这一日,萨马拉堡对岸这边的新堡垒,终于修建完毕了。

新修的堡垒,要远比原本的萨马拉堡要大。因为这个新修的堡垒,不但要防止对面的明军通过浅滩攻过来,还要预备寒冬之后伏尔加河结冰,明军可以从别的地方大规模渡河。因此,堡垒不但要大,还要防御明军四面的攻击。

亏了阿列克谢是领着大军到达的,全军用力之下,才勉强完成了这处堡垒。

修建完毕之后,他就已经非常着急了。因为这和他预定速战速决的战略目标,已经相差甚远,他非常担心他的老巢。因为他心里明白,就他布置在西边的那些手段,是不可能欺瞒住别人多久的。

于是,他就开始调兵遣将,准备留两万兵马驻守新的城堡,然后立刻回师,赶回莫斯科去。

可是,还没等他宣布这个决定,来自莫斯科求援的快骑就到了。

听到波兰开始攻入沙俄境内,这个消息并没有出入阿列克谢的意料,因此,他一边咒骂,一边赶紧安排军队驻守防御明军,然后要急着赶回去。

然而,还没等他领兵撤退呢,第二波信使又到了。这一次,信使报告的是,瑞典在他们新国王的带领下,也是大规模的进攻沙俄。并且势如破竹,城池接连失守,留守莫斯科的大牧首急催他快点领兵回去救援,迟则莫斯科怕是会保不住。

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阿列克谢犹如被雷击中,有点傻眼了。因为波兰人的进攻,还在他的意料之内。但是,瑞典国王亲自领军进攻沙俄,却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面临两国的联合进攻,阿列克谢知道西边的压力会有多大。因此,他是一刻都待不住,恨不得立刻飞到莫斯科去。

然而,从他这里回到莫斯科就差不多又两千多里远,就算他现在领兵赶回去,能不能救下莫斯科也绝对是够呛。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是,他损失了五万哥萨克和其他仆从部族的军队,又要留下足够的兵力驻守这里提防明军,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把瑞典和波兰两国的军队赶回去了。

面对如今的处境,该怎么办?

这又是一个重大的难题,摆在了阿列克谢的面前。他的抉择,很可能是决定沙俄命运,而且是从未有过的亡国命运。

好在阿列克谢并不是无能之辈,面对他底下那些人的手足无措,他还是想出了一个办法。

于是,阿列克谢的一名使者便举着白旗渡河到达了伏尔加河的对岸,明威堡这边求见大明总督。

在见到洪承畴之后,阿列克谢的使者便表达了他不想和大明为敌的意愿,希望两国能罢兵交好,让百姓不再遭受兵灾什么的,巴拉拉巴地一堆。

洪承畴听了,立刻便明白,应该没有出乎他的预料,沙俄的西边出事了。

既然如此,洪承畴又岂会如阿列克谢的愿,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于是,阿列克谢的信使没办法,在伏尔加河来来回回,不断地征求阿列克谢意思,再来探寻明国统帅的底线。

说真的,洪承畴一点都不急。他明白,急得绝对是沙皇。多年官场的经验,要是不能捞到足够的好处,那就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局势了。

因此,在阿列克谢摆出鱼死网破的态度,并没有恐吓到明军之后,他终于妥协了。

对于洪承畴的要求,就是沙俄军队必须退走,把新修的堡垒移交给大明军队,并割让周边一大块土地,阿列克谢都逼不得已,一一答应了下来。

于是,在沙俄历史上,称之为萨马拉堡条约,而在大明这边,称之为明威堡条约,终于在十月中旬左右签署。

当然了,洪承畴就言明了,这份条约要送往东方,大明皇帝同意了才会有真正效力。对此,阿列克谢没有意见。

因为阿列克谢所要的,就是能稳住明军,不能让明军在他退兵去保卫莫斯科的时候,明军在东边也杀过去,那样他是真得没法承受的。

至于以后,就算明军这边同意了,他要是缓过气来,撕毁条约也是很有可能的。

而对于洪承畴来说,能不费吹灰之力,不但白得了对面一座大型堡垒,还能获得很大一块土地,以为缓冲。这是大大超出了崇祯皇帝的交代,也是他的大功绩了。

另外也有一个,这么做的话,明军这边还能坐山观虎斗,就让沙俄军队去和他的邻国斗去好了。明军可以进一步稳固在伏尔加河流域的统治。

至于明威堡条约是不是会被撕毁,洪承畴压根就不在意。

于是,沙俄军队缓缓地后退,把新秀堡垒交给了明军。明军这边也没有追击,接受了条约中的地盘之后就欢送沙俄军队回西方了。

对于这样的战事结果,可以说是大大出乎了土尔扈特部大汗朋楚克和顿河哥萨克领袖拉辛的预料。在他们眼里,强大无比的沙俄,在面对明军的时候,竟然签下了屈辱的割地赔款条约,实在是大跌他们的眼镜。

同时,他们意识到,他们是真得抱对大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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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9 整体局势

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系统了解到了洪承畴那边的情况,心中很是欣慰,大赞他干得不错!

洪承畴的能力果然是不错的,就不用崇祯皇帝再御驾亲征跑去救场。明军占据了明威堡,算是稳住了。至于放回去的沙俄军队会怎么样,崇祯皇帝也是不介意的。

如果沙俄最终被波兰和瑞典瓜分,对于明军来说,不用自己动手就灭了沙俄,那当然是好的。

如果沙俄最终扛住了波兰和瑞典的进攻,对于明军来说,那也消耗了西方三国的兵力,有助于大明在明威堡这里继续扩大影响。就算他日想要打这三国,那也会轻松一些。

总之,不管他们谁胜谁负,明军这边都不会介意!

冬天已经到了,洪承畴那边,也该是猫腰过冬了。不过等到来年,应该在伏尔加河下游也去逛逛,威慑那边的几个汗国,以保证伏尔加河流域的安宁。如此一来,开荒种田之下,就能极大地减少国内这边往明威堡那边的后勤压力。

要实现这个战略目的,哥萨克和土尔扈特部还是笼络的。因此,崇祯皇帝不介意给拉辛和朋楚克一个较高的爵位。另外,也下旨给他们两人,让他们的儿子来京师进修,一如当年郑芝龙的儿子郑成功一般。顺带着,让他们长长见识,对大明更有归属感。

另外,在原本的莫卧儿帝国领土那边,吴三桂所部已经把整个拉合尔西边,包括克什米尔地区都打下来了。大明的领土,已经和波斯帝国以及布拉哈汗国交界。

不管是波斯帝国,还是布拉哈汗国,面对明军的咄咄逼人,都是很紧张。

其中,波斯帝国这边,因为阿巴斯二世之前损失惨重,并没有余力做出对应的兵力部署,有放弃一部分边界的打算。

而布拉哈汗国虽然没有损失兵力,可其汗王的压力,比阿巴斯二世还要大。因为在布拉哈汗国的背面,出现了洪承畴所领的明军,还打败了沙俄军队的反扑;如今南边又是消灭了莫卧儿帝国的明军,如果南北夹攻的话,那绝对是生死存亡之战了。

另外,在孟买这边的李定国所部,整编了一部分当地人为明军之后,就已经开始沿着海岸西进,也差不多到达波斯帝国的边界。可以说,阿巴斯二世也是睡不着觉了。

对于这些情况,崇祯皇帝都是比较满意的。不过,从李定国和吴三桂那边收到的消息,综合起来看,阿巴斯二世似乎有打算采取坚壁清野之策。一旦明军攻进波斯帝国,就会明显受制于后勤补给。

这一招对吴三桂那边特别有效,因为吴三桂那边的内陆,连番战事之下,并没有那个能力提供大军后勤。如果强行征收的话,恐怕会让唐国等藩国造成动乱的。

基于这样的事实,都不需要吴三桂和李定国把消息一步步地汇总禀告过来,崇祯皇帝便派了人去传旨。

吴三桂那边,要和洪承畴一起压迫布哈拉汗国臣服,为大明之爪牙。要不然,就索性联合起来灭掉布哈拉汗国,打通唐国这边和明威堡的通路。

对于波斯帝国,大明的重心要转移到海边,从海路进攻,直取波斯帝国的富裕之地,中心开化,随后再扫荡其他贫瘠之地。

当然,计划是这么计划的,到底形势会不会就按照这样变化,还有待时间的验证。

崇祯皇帝自己估计,大明从南到北如此推进,必然会对欧洲的局势产生深刻的影响。搞不好,历史会大大地改变,来一场大明一挑多的战事,都是有可能的。

这个,且再看吧!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便不再关注西边的局势,转而开始思考南洋这边。

南洋打下来已经好几年了,相对莫卧儿那边来说,大明的影响更大,且移民过去的更是不少。

不过相对于以前来说,如今大明本土过去的人,大都成了当地的农场主,雇佣原本的土著开设庄园,特别是粮食产量,更是源源不断地产出。

大明本土这边,减少了人祸的产生,虽然天灾还是有,但是日子却并不难过,粮食产量也提了上来。比如河套平原,辽东等地,大规模地开荒种田之后,更是极大地补充了粮食消耗。

其中北方那边,粮食收获中贡献最大的,要属于土豆。而在南方,则是番薯比例更多。这两种农作物的大力推广和种植,使得南洋的粮食,已经开始沿着马六甲海峡,往西边输送了。

大明这个时候,已经不缺粮,缺得是被大明文化熏陶后的大明人!

蒙古草原、辽东、朝鲜、扶桑等省,真的是地广人稀,起码要经过上百年的时间,才会真正兴旺起来。

天山那边,就算甘肃陕西那边不断地移民,也远远不够填充,更不用说,洪承畴又发起了西进战事,带走了大量的人马。

总之,崇祯皇帝算来算去,如今的大明,真得不缺粮,也不缺钱,就缺人!或许,这就是大明版图急剧扩张的副作用吧!

“真得不能再扩张了!”崇祯皇帝想着这些,不由得感慨道,“占下了阿拉伯半岛和波斯帝国那边之后,真要缓缓了。大明这边工业化的进程远超世界,总得有地方倾销商品不是!”

对于今后的世界格局,崇祯皇帝也是想过的。欧洲么,还是要留着,不过不能让欧洲一统,就那么多小国家并存好了。回头大明就当世界警察,替他们主持公道。

他正在想着,忽然听到内侍过来禀告道:“陛下,太子殿下请见!”

“哦?”崇祯皇帝听了,便挥手说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太子朱慈烺便进来见礼,随后就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对于那个电磁理论,儿臣还是有几个疑惑,想请教一下父皇。”

崇祯皇帝听了一笑,便点点头说道:“有什么疑惑,说来听听。”

自从朱慈烺主持铁甲战舰成功之后,他的兴趣就开始转移到电灯这方面去了。不过之前的时候,他是从蒸汽机开始的新学研究,而电力这块,算是全新的领域,因此不懂的地方很多。

虽然他的身边,已经集结了大明在电力电磁方面学问最高的一些学者,还有各方面的工匠也调拨过来,但是,毕竟是新领域,很多内容还是要请教崇祯皇帝这边的。

一开始的时候,崇祯皇帝还能随口回答。可半年之后,他都不敢保证了,只能是让朱慈烺先说出来听听。

对于朱慈烺对自身的定位和认识,崇祯皇帝是满意的。也因此,就尽可能地让他在这些方面取得成就。甚至他还提出了内燃机的远景设想,引导朱慈烺往那个方向研究,看他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研究出个内燃机来。

这个也不是不可能,在原本的历史上,荷兰物理学家惠更斯从火药爆炸得到启发,从而开展从火药爆炸中获取动力的研究,由此开始了内燃机的发明之路。

但是,崇祯皇帝知道内燃机的概念,甚至还知道,用石油提取物等易燃物来燃烧产生热能转化为动力,这才是内燃机的正确道路。就只是这么一点,就能极大地缩短内燃机的发明。

有成熟地蒸汽机为原型,内燃机其实并不难打造,关键是在于热效率有多少。对于这一点,崇祯皇帝当然也还是以当初发明蒸汽机一样的方式来引导就是。

先有内燃机出来,再进行改进,时间、精力、金钱砸下去,肯定热效率会越来越高,终于有一天,肯定会到能真正实用的那一天。

而在眼前,崇祯皇帝好不容易解答完了朱慈烺的问题之后,便问他道:“内燃机方面,可有进展?”

听到这话,朱慈烺就兴奋了,立刻便回奏道:“父皇,之前儿臣设计出来的原型机已经在打造,估计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能打造好。回头一些细节上的东西,儿臣还要向父皇请教呢!”

说起内燃机的时候,他显然就自信了很多。毕竟在大明,他算是蒸汽机方面懂得最多的人之一了。

对于如今的一切,朱慈烺也是满意的。因为他私下得到的朝野消息,都是在夸他的,史书上留名,哪怕做了一辈子太子,都会重重地留下一笔。

“可以!”崇祯皇帝听了他的话,点点头,随后叮嘱道,“那些总结出来的文献,一定要保管好,重要的内容,更是要一式两份,分开存放,避免损失。”

听到这话,朱慈烺便连忙回答,表示这方面不敢怠慢。于是,崇祯皇帝就说出了他最终想说得话道:“这些文献非常宝贵,不但要流传后世,也要根据这些文献往前推导,使之成为新学更进一步的基础。这一点,你也要重点关注。要不然,朕御驾亲征,又是几年不在的话,难道你们就什么都不做,要等着朕来解答?”

听到这话,朱慈烺不由得非常惭愧,连忙应了下来。

890 不光彩的事情

崇祯二十八年五月,包括鲁王在内的三个藩王,领着他们招募来的臣民,坐着他们自己雇佣或者买来的船,随第二批大明远征军,在郑芝龙的指挥下,起航开始了跨越太平洋之路。

而此时,基于明军的压力,美洲的西班牙人正在寻求和欧洲各国海岛和解的途径。但是,因为孙传庭所领明军都是在靠着太平洋沿岸活动,这与大西洋那边的海盗并没有多少利益冲突。反而是西班牙这个霸主的财物,更能引起各国海岛的觊觎。

因此,一如历史上一般,就在大明第二批远征军出发的时候,英国人威廉·宾和罗伯特·维纳布尔斯联合率领的英国舰队攻占了西班牙人的牙买加。随后,他们立刻邀请法国、英格兰、荷兰等国的海盗来到岛上的港口卢瓦尔港,协助防守西班牙人可能的反扑。

总之,这个时候,美洲的局势虽然因为蝴蝶翅膀的原因,已经有所变化。但是,这个变化还没有彻底改变美洲的局势。在这种情况下,西班牙人的压力最大,也是最头疼的。

反倒是美洲殖民地的老二,也就是葡萄牙清楚整个局势,心中美滋滋的。安德斯相信,过不了几年,美洲这边,就是葡萄牙第一,明国第二,不会有西班牙的什么事了。

这一日,在牙买加的卢瓦尔港,威廉·宾和罗伯特·维纳布尔斯正在议事,讨论着有关西班牙人可能的反扑。

说实话,对于西班牙这个霸主来说,他们两人还是很担心的。要不然,也不会邀请其他各国海盗跑来他们好不容易打下的地盘了。

他们正在说着话,忽然,就听到手下跑来禀告说:“有一艘西班牙船靠近,上面打着白旗!”

威廉和罗伯特听了,不由得有点诧异,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就听罗伯特说道:“这是怎么回事?竟然这么好商量,要谈判?我还以为,他们会派舰队过来呢?”

在原本的历史上,西班牙人确实不甘心,从巴西出发,前来争夺牙买加好几次,不过最终都失败了。

威廉听了,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兴奋地表情道:“该不会,传说中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吧?”

“什么传说中的事情?”罗伯特听了,不由得有点好奇地问道。

威廉有点幸灾乐祸地回答道:“听说西班牙人遇到大麻烦了,好像是被东方人攻击,连墨西哥都丢了!”

“哦,这不大可能吧?”罗伯特听了,很是诧异,“美洲还能出现东方人?东方人有这么厉害么?”

很显然,在大西洋上的海盗,消息并不灵通,不知道明军如今已经四处出击,且实力强悍。他们这些人,还在用老眼光、老思维看待事情。

因此,威廉也只是听说,并不确定,两人聊了会,就准备看看西班牙人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打着白旗的西班牙船靠岸,一个使者最终来到了岛上的议事厅。不但威廉和罗伯特在这里,包括其他海盗头领也都在这里。因为他们也是好奇,不知道西班牙人来干什么,就都过来听听了。

来的这个人,并不是别人,而是在大明通缉榜上,原本在马尼拉的菲洛特,当年的马尼拉之战侥幸逃走,回到了美洲大陆。因为他对明军最熟悉,便被派来和这些海盗交涉了。

看着有点乱哄哄的议事厅,说实话,从他的内心来说,他是骄傲的,很看不起这些欧洲各国海盗的。但是,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用谦卑地态度,对主位上的那两个英国佬说道:“总督大人派我来,是要告诉各位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到所有人都不再小声议论,便大声宣布道:“东方来了恶魔,如果我们不团结起来的话,必然会被逐出美洲。”

听到这话,威廉和罗伯特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确认传言果然是真的,西班牙人遇到大麻烦了。

不过,他们却对此不以为然,要说是大麻烦,那也是西班牙人的大麻烦,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两人还没说话,那些旁听的海盗头子,就已经纷纷嚷了起来。

“什么东方恶魔?东方能有恶魔?”

“对啊,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东方人可都是软脚蟹吧,最听话的了!”

“你自己心里没有一点逼数么,我们也都巴不得你们滚出美洲呢!”

“你们是不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肯定是想夺回牙买加对不对?”

“……”

听到这些人竟然如此小人,菲洛特气得想立刻掉头就走,和这些海盗说话,真是太辱没自己身份了。

不过想起如今西班牙的处境,他又不得不按下心中的不快,又大声喊着,试图盖过这些海盗的嗓门,大声说道:“你们不知道,墨西哥已经被东方人夺走了!他们见到我们白人,那是都要杀的,你们以为以后碰到了,你们会没事么?”

他的这个消息,真得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炸得这些海盗都呆住了。

墨西哥一直是西班牙人重点经营的地方,他们这些海盗,胆子再大,也没敢去打墨西哥的主意。

这段时间来,他们只是感觉到了异常,因为西班牙人在墨西哥湾的战船大量增加。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在陆地上发生了什么。

此时得到实锤,墨西哥竟然被东方人攻占,他们就实在太惊讶了。

罗伯特当即再次确认道:“你说东方人攻占了墨西哥,他们来了多少人?你们西班牙不是一向以为自己最强大的么,怎么连墨西哥都没有保住?”

其他人听了,也是有此疑问。

事实上,虽然他们敢在西班牙手中抢东西,但有一点,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的,就是西班牙人确实强大。

“东方人,准确地说,是明国人。远东的那个大帝国,你们有听说过么?丝绸、瓷器、生丝等等,都是他们的特产!”菲洛特给他们解释道,“就是这个大帝国出兵了,跨越重洋过来,大约两万多人,把墨西哥给夺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便又接着补充道:“对了,还有葡萄牙人,是他们在帮着明国人,是他们把明国人引来的。”

事实上,在他的心中,其实还有一个明国人跑到美洲来的理由,就是明军是来追杀他的,不过这个是秘密,他埋在心底,谁也没说。

听到他的消息,议事厅内的这些海盗不由得又议论纷纷起来。

有的在说,听说过东方这个帝国,据说非常富有,都还想着什么时候去东方抢他一把呢!还有的则表示怀疑,从来没有听说过东方人会跑出来,至少东方的军队会跑出来,这怕不是西班牙人瞎编的吧;甚至还有的人,对于东方人的战斗力表示怀疑,他们感觉这个世界上,就白人最厉害,其他人,不都是用来被殖民的么……

见议事厅又有点乱起来了,菲洛特不得不又大着嗓子,大吼着说话,这一次,是对着荷兰海盗说得话:“你们怕是不知道,在远东地区,我们西班牙和你们荷兰人联手起来,你们的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知道么?我们西班牙就是和他联合起来一起对抗明军。但是,结果是全军覆没,听到了没有,是全军覆没!”

又一次听到劲爆的消息,顿时让所有海盗都惊呆了。如果之前他们没有一个对明军战斗力的印象,那么菲洛特此时这个消息,就能让他们大概知道,明军到底有多强了!

不过,也不是他说什么,这些海盗就会相信什么!

因此,罗伯特都立刻追问起了情况。

菲洛特就是那一战的当事人,甚至在远东那么多年,便开始给他们具体地讲起了远东那个大明帝国,讲起了在南洋之战的细节。

他是亲历者,不是那些道听途说的人,因此,当他娓娓道来时,哪怕面对海盗的追问质疑,他也都能解释,最终,基本上让这些海盗都接受了一个事实,远东的大明帝国,绝对不是他们所想象得那样。

得到这样的结论,威廉便再次确认道:“这么说来,你们真的丢了墨西哥了?”

“这又不是光彩的事情!”菲洛特有点烦了,不过还是要耐心地回答道,“墨西哥确实被明军夺走了,不过沿海还在我们西班牙人的控制之下。如今的明军,主要是沿着太平洋的海岸线一直在往南打。如果我们欧洲人不团结起来,到时候美洲就没有我们欧洲人的立足之地了!”

听到这话,议事厅内安静了一会。不过很快,他们就又吵闹了起来。

有的海盗,表示明军打你们西班牙,关我们屁事!

有的海盗,则开始漫天要价,先给钱,再帮你们打仗!

还有的海盗,则是在问明军的财富怎么样,多不多?看这些人的样子,好像是想抢西班牙人一样去抢明军的了。

…………

总之,什么样的海盗都有,打着各种主意。

891 隐忧

听到议事厅内的这些话,菲洛特都快压不住怒气了。在他看来,这些海盗真得是烂泥扶不上墙,就知道抢抢抢……

正想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顿时有了一个绝妙主意。

于是,他伸手示意,让他们都停下来不要说话。

看到他还有话要说,虽然别的海盗不买账,还在各说各的,但罗伯特作为地主,不得不出面维持下秩序,好不容易让议事厅重新安静了下来。

菲洛特见此,连忙抓住机会对他们说道:“你们应该都知道,墨西哥是我们西班牙获得重要财物的来源地。我不怕告诉你们,我们准备运回国的那些财物,都被东方人抢走了。”

说到这里时,他看到有海盗露出了不屑、轻蔑,甚至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好像要开口取笑他时,就连忙接着说道:“另外,据我所知,东方人过来美洲,那是带来了很多丝绸瓷器。你们知道的,他们就出产这些东西,哪怕他们外出,必然也是带着这些东西的。外面那些东西,他们用不惯。你们知道么?就他们的丝绸、瓷器,要是能卖到欧洲去,那绝对是一大笔财富!”

听到这话,终于有海盗回过神来,原来东方人那里有很多财富!

只要有钱,就算是老虎,他们也敢去摸下屁股,要不然,也不会出来当海盗了。

看他们这样子,菲洛特心中一喜,这一招果然有用!

于是,他就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你们不知道,这一次东方人之所以会跑来美洲,就是葡萄牙人把他们引过来的。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听到这话,有海盗当即理所当然地说道:“还能为什么,肯定是有好处,要不然,谁干?”

“对了,就是有好处!”菲洛特听到,立刻指着这海盗肯定了他的话,然后再大声对其他海盗说道,“你们知道么?葡萄牙成了明国唯一授权的商人。他们从明国那边运来了无数的瓷器、丝绸、生丝等等,遇到了他们在南美的殖民地,准备从这里再运往欧洲。”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扫视了下这些海盗,见他们眼中都冒出贪婪的光芒,就继续大声说道:“但是他们怕我西班牙拦着这条航线,因此,就鼓动了明国人出兵,想把我们西班牙人赶跑。你们说,我们愿意就只是让葡萄牙人发财么?”

葡萄牙人手中有很多大明帝国的货物,这一点,在欧洲人印象中已经是共识了。因此,对菲洛特的这段话,他们还真是相信了。

一想起这条航线上,将有无数的财富路过,这些海盗当然是心生贪婪了。

“有一点,我要说明的是……”菲洛特故意吊了下他们胃口,然后才说道,“葡萄牙人和明国人联合起来的实力很强。我不得不承认,在本土没有支援之前,光靠我们西班牙,是没法打跑他们的。因此,总督大人就派我来,希望我们能团结起来,抢他们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愿意干了?”

议事厅内,一直被菲洛特占据主导地位,这让威廉很是不爽。此时听完,他便马上说道:“怎么个团结法?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们团结?我们想抢谁的不是抢?”

这是要价还价了,其他海盗当然能感觉到,于是,也一个个嚷了起来,都是想要足够多的好处的。

对此,菲洛特在来之前,已经得到过西班牙总督的授权,因此便马上回答道:“今后,我们西班牙承认牙买加是你们的,不会再派兵来打。另外,在和明国以及葡萄牙人分出胜负之前,我们西班牙不和你们为敌!”

听到这话,不少海盗不愿意了。

“说得我们好像怕了你们一样,有本事来啊!”

“就是,我们抢的就是你们西班牙人,怎么,不服啊?”

“……”

在这些话中,就数威廉喊得最凶了。其实也是,这牙买加不就是他带头从西班牙手中抢下来的,又怎么可能会怕了西班牙!

菲洛特见此,不得不伸手示意他们收声。过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场面才好不容易安静下来。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们不要激动!”菲洛特心中明显有点无奈,对这些海盗实在是太难沟通了,“他们的主力,由我们西班牙去抗。你们只需要骚扰他们,抢他们的东西就成。另外,沿岸由我们西班牙控制的地方,都允许你们停靠补给。如何?”

听到这话,一众海盗互相看看,觉得这还差不多。有利益就干!

于是,双方的意愿就此达成一致,随后,双方再进行细节上的商讨之后,终于定下了西班牙和欧洲海盗之间的盟约。

随后不久,西班牙人便联合众多海盗对葡萄牙殖民地展开了攻击。对于西班牙人来说,那是报复,顺带着抢回点补给。而对于海盗来说,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抢钱!

他们这些人,一路从美洲的东岸往下,一路抢,一路往美洲西海岸,也就是往太平洋而去。

葡萄牙人防着西班牙人,却没想到,那些海盗竟然和西班牙人联手了。措不及防之下,被海盗偷袭,损失很大。

这么一来,更多的海盗蜂拥而来,加入了抢劫葡萄牙人的行列。反正敌人的主力有西班牙人顶着,他们抢钱的风险是最小的,何乐而不为!

葡萄牙人顶不住了,纷纷退往巴西内陆,或者沿着海岸逃往北美。但是,秘鲁是西班牙占领的地方,在经过这些地方的时候,又损失了不少。

崇祯二十八年九月,北逃的葡萄牙人终于逃到了中美洲附近。巡哨的明军战舰发现之后,便立刻引导着他们回了海军基地,见到了在这里的安德斯。

安德斯听到这些葡萄牙人的哭诉之后,那是目瞪口呆了很久。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些西班牙人如此无耻,竟然勾结了海盗来打他们葡萄牙在巴西的殖民地。

对此,他当然不能忍了。于是,就立刻去找孙传庭要报仇。

但是,孙传庭是谁?他是大明的官员,是大明远征军的统帅,要为他的部下负责的。当他听到说敌人战船至少有二百五十左右时,便果断地没有同意。

安德斯听了,便怒声喝道:“我们两国可是兄弟之邦,我们凯瑟琳公主还是你们太子的王妃,如今我们葡萄牙遭遇了敌人如此残忍地攻击,总督大人要是不出兵相助,盟约何在?”

听到这话,孙传庭却只是淡淡地问他道:“我们的战船,可比对方还多?我们的将士,比敌人还多?我们的士气,至少贵方的士气,可有对方高……”

虽然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反问,可孙传庭的每一问,都让安德斯愣一下。听到后来,他那激动的情绪明显缓了下来,便问孙传庭道:“那你说怎么办?”

“如今你们的人,能逃过来的,都已经逃过来了。不在这里的,都已经躲入内陆。一时半会,并不会有危险。”孙传庭还是淡淡地说道,“当下敌人气势汹汹而来,我军当避敌锋芒,缩短后路补给,再寻战机。”

听到这话,安德斯还是有点不满意,正要说话时,就听孙传庭已经又先开口说道:“另外,你应该也知道,如今的时间点,又到了援军可能到达的时间点。我们退回去,如果能等到援军到达,那便是我们反攻之时!”

安德斯听了,立刻便摇头道:“这都等了几年了,一年又一年的,就没见援军过来。要是今年,还是没有援军过来呢?”

本来按照孙传庭的估计,在他派人回去之后,按理来说,皇上肯定是会派援军过来的。因为当初的时候,崇祯皇帝是和他谈过未来的格局。

可是,美洲这边,始终没有等到援军的到来。说实话,孙传庭的内心,其实是有隐忧的。

发生这种情况,有可能是派回去的船,没能回到大明;也有可能是大明本土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当然,还有可能是派来美洲的援军,最终没有跨越太平洋。总之,很多情况都有。

对于援军迟迟不来,不但是他,包括底下的明军将士,其实都是有影响的。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孙传庭会提到士气的原因。

听到安德斯的反问,孙传庭毫不犹豫地回道:“万一来了呢?就算不来,我们缩短了后勤补给。退无可退之下,背水一战,也一样能发挥出最大的战力,打出最有把握的战事。”

安德斯听了,找不出其他理由来反驳。最关键的是,大军的指挥权在孙传庭手里,因此,只能无奈地接受了。

随后,孙传庭又仔细询问了敌人的情况。大概了解之下,收到哨探消息说敌人已经越逼越紧,便没有犹豫,立刻下令撤退,退回北美那边去。

西班牙和海盗的联军没想到明军这边竟然打都不打一下就跑了,很是有点意外。

菲洛特这边熟悉那些海盗的习性,便立刻鼓动他们,说在明军的老巢,绝对是黄金白银、丝绸瓷器堆满仓库。诸如此类的话一通蛊惑之下,联军便继续北上了。

892 最后一战

明军这边的情况,确实不是很好。

一如守城,就算城池再坚固,如果没有援军的话,在优势敌人的围攻之下,迟早是会陷落的。

远征美洲的这些明军将士,一开始的时候,不管是对上建虏余孽也好,还是和西班牙人交手,那都是连战连捷。这个时候,士气是最高的。

但是,到了后来,随着攻占地方的增多,西班牙人的抵抗力越来越大。等到明军打到中美洲的时候,更是变成了拉锯战。也就是说,战事已经到了有输有赢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援军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如果援军能到,不但会鼓舞士气,还能以更多的兵力打出胜仗。另外,随着到达美洲的时间越来越久,物资的消耗,比如军火方面的消耗,那是越来越多。

可是,远征军却久久看不到援军的到来。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想多想都是不可能的。

有的将士,他们怀疑自己被抛弃了,朝廷又改了策略,不再想着这么遥远的美洲了;有的将士,则怀疑总督大人派回去的人压根没回到本土,朝廷那边根本不知道美洲的情况;还有的将士,觉得是不是太平洋上的风浪,让朝廷畏惧了……

如此种种的忧心之下,突然面对优势敌人的来袭,士气自然就更低了。

可以说,孙传庭没有立刻和来袭之敌决战,反而先撤回去,是正确的抉择。

他一口气退兵回到了基地,就地防御,准备打一场保卫战。一如他对安德斯所言,如今已经退无可退,即为破釜沉舟之战,这是他能创造出的最有利条件了。至于战事的结果如何,那就只能看天了。

……………………

随着明军不断北退,西班牙和海盗联军,那是士气越来越高昂。在西班牙舰队的旗舰上,看着舰队浩浩荡荡地往北而去,菲洛特便对西班牙总督说道:“大人,这该是最后一战,我们的作战方式,要变一变了。”

西班牙总督知道他指得是什么,转头看了眼夹在舰队中的那些欧洲海盗,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冷笑道:“算账的日子,终于是要到了。”

没错,西班牙人怎么可能会对那些欧洲海盗有好感。之前和他们联合在一起,那是迫不得己而已。如今胜利在望,如果不在最后一战中坑他们一把,那就真得太对不起他们了。

按照西班牙人事先秘密商量好的计划,就是在和明军最后一战中,他们还是假装和敌人主力进行决战,而欧洲海盗还是一如既往地去抄敌人后路,去抢他们的东西。

这一招的最大好处,是能让敌人没法全力应对决战,从而给西班牙舰队创造最大的胜利机会。而对欧洲海盗来说,抢到的东西都归他们,那也是极好的。

可是,在这最后一战中,西班牙人就决定等欧洲海盗都去抄后路,去明国巢穴抢东西的时候,主力撤出战场,让明军能回师和那些海盗去打一场,而西班牙人就当渔翁一回。

不管是明人损失惨重也好,还是欧洲海盗损失惨重也罢,对于西班牙人,那都是一个好消息。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西班牙人重新上战场,最终摘下胜利的果实。

“大人,属下给他们描绘了明军的巢穴中,有数不清的财富,包括从我们这里抢走的金银,还有他们自己从本土运来的瓷器、丝绸、生丝什么的。”菲洛特讨好地给自己表功道,“属下相信那些海盗都是见钱眼开的货,都是贪得无厌,就算知道这是最后一战,也还是会抢上一笔的。”

听到他这话,西班牙总督的心里其实是有点不舒服的,明军从西班牙手中抢到了无数的金银,这话太刺耳了。不过他也知道,第一,这种情况确实是有,但是夸张了一点;第二,这是为了诱惑那些贪得无厌的海盗上当,因此,他便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菲洛特察觉到了总督大人似乎有点不高兴,想了一下,便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他稍微有点尴尬,便也没说话,就转头去看那些欧洲海盗的战舰。心中想着当日的谈判,便心中暗道:“当日你们真够嚣张的,如今,你们等着瞧吧!”

他们不知道的是,海盗群体中,其实对这最后一战也是警惕的。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幼稚到相信和西班牙人成了盟友,就真得会毫无保留地相信。

不过一如菲洛特之前所想的那样,对于这些欧洲海盗来说,那个诱饵是非常地诱惑人,就算他们明知道有毒,那也是想吃的。

这些海盗,那都是疯子,只要有足够的钱,他们就肯定能疯狂。

不过,他们对西班牙人当然不会和之前一样,没有一点防备。因此,他们都私下里商量好了。这最后一战,就等西班牙人和明军打得死去活来,不分出胜负不动手。

相信西班牙人和明军的兵力差不多,不管那一方,就算能赢,都会损失惨重。等到那时候,他们再面对惨胜的那一方,都有足够的实力去碾压,然后想抢多少东西就抢多少东西!

就这样,西班牙和海盗的盟军,就各自心怀鬼胎开始逼近明军的大本营。

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视线极好。

西班牙和海盗的盟军终于到达了明军的大本营这边。两边加起来的战舰,多达两百五十多艘,这可都是风帆战舰,还是大型的那种。

而明军那边,包括他们留守大本营的战舰加起来,也才两百来艘,其中还有三十来艘,只是小型战船而已。

两军遥遥相对,彼此看得真切。

孙传庭虽然极力鼓舞士气,老将亲自在战场一线,用上了破釜沉舟之策,士气虽然高昂了一些,但是,军火物资的匮乏,还是让明军和葡萄牙的盟军,对于胜利的渴望蒙上了一层阴影。

要知道,这都几年了,火药就是再多,没有多少补充,那也是经不起消耗的。还有火炮,连续几年打下来,那也是有寿命的。虽然明军和葡萄牙军的将士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退无可退,只有决死一战,但是,物资上的缺陷,让谁都没有胜利的信心。

西班牙和海盗盟军这边,双方都是心怀鬼胎地等对方投入战斗,结果就是,谁都没投入战斗。到了最后,他们双方终于回过神来,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顿时,西班牙人就火了。

一直以来,都是西班牙人在和敌人主力打仗,这群海盗在后面捡漏,都抢了不知道多少钱,如今竟然还打自己的主意!他们还有羞耻之心么?

而海盗这边,也是在骂娘,说好了是盟友,说好了西班牙人和敌人主力干,他们竟然要毁约,想打自己的主意,真是与虎谋皮,以后再也不相信西班牙人了!

不过他们骂归骂,对于明国大本营中的财富,他们还是非常渴望的。他们感觉,明军大本营中的财富,绝对是不会少。

因此,原本可以就此退去的他们,就没几个海盗愿意退去。就只是想着,怎么样把财富抢到手。

他们在这边僵持着,安德斯就看到机会了,立刻紧急求见孙传庭,对孙传庭说道:“总督大人,那些海盗都是见钱眼开,不如我们把钱财都拿出来,让他们反过来去打西班牙人如何?”

“嗯?”孙传庭听得有点愣了,当即疑惑地问道,“阵前收买敌人,这不可能吧?”

就他熟读历史来说,类似阵前倒戈一击的,基本上都是事先有约定的,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如果临时收买,这得要对手有多贪心才会心动?特别是如今己方弱势之下,对方完全可以先打了再说。

安德斯一听,便知道孙传庭还是不了解西方人,不了解眼前的那群海盗是什么样的人。因此,他便连忙解释道:“总督大人放心,只要给的价钱够高,不要说让他们攻打西班牙人,就是让他们自己打自己,那都是可能的。”

听到这话,孙传庭有点心动了。就算做不到这点,哪怕最终他们只是退出战场,那也会对战场造成很大的影响。

这么想着,他便马上问安德斯道:“西班牙人那边如果看到我们去和海盗交涉的话,他们肯定是会干预的吧?还有一点,如果那些海盗收了钱还是来攻打我们怎么办?这些海盗,可有信誉可言?”

听到这话,安德斯不敢肯定了。什么信誉,在钱的面前,特别是大量的钱财面前,那是什么,又不能吃!

孙传庭见他这样子,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专心打好眼前这一仗。

拿出了望远镜,扫视整个战场,查看是不是有什么破绽可以利用?

安德斯想了会,便看向孙传庭,准备大声地说话,想要好歹试一试时,突然就听到孙传庭用非常惊讶地声音说道:“快看,那是什么,该不会是本官眼花了吧?”

893 趁火打劫么

安德斯一听,有点奇怪,顺着孙传庭看得方向看去。就见远处的大洋上,飘着什么东西。

顿时,他不知道想起什么,连忙去拿挂在胸口的望远镜。手有点抖,第一次竟然没拿住,好不容易拿起之后,就立刻定睛看了起来。

有了望远镜的帮助,终于能看得更清楚点了。那是船,毫无疑问,绝对是船。从这个方向过来,那该不会是大明的援军吧?这……这是真得盼到大明援军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安德斯激动了:真得是天无绝人之路,真得盼到援军了?

事实上,这个时候实在太远,压根还看不清楚。但是,安德斯却一下就相信,日盼夜盼,绝对盼来了大明的援军!

这个时候,在他的意识中,已经把自己当作了大明人一般,不是所谓的盟友。或者更进一步说,那是亲人来了啊!

“你看清了没有,是不是陛下派来的援军?”孙传庭一边用激动地语气问安德斯,一边还是不肯放下望远镜,就紧盯着远处的动静,一眨都不想眨眼。

“是,绝对是,从西边过来的,除了大明军队,还能是什么呢?”安德斯听了,毫不犹豫地说道,“总不可能,那些都是鲸鱼浮在海面上来增援我们吧?”

说完之后,他都为自己打得比方而笑了。很显然,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孙传庭听了,终于放下望远镜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的一名亲卫,把望远镜递给他道:“你的眼睛好,快看看是不是朝廷的援军到了?”

边上的亲卫,早就等得心痒难耐,听到这话,这名亲卫立刻接过望远镜看了起来。

“大人,属下的眼睛也很好,我来看吧!”其他亲卫纷纷说着,就想第一时间看看,到底是不是朝廷的援军来了。

这个时候,不分官职大小,他们对朝廷援军的期待之心,那都是一样的。

“大人,是朝廷援军,就是朝廷援军……”忽然,拿着望远镜察看的那名亲卫,一蹦三尺高,用无比激动地心情,大声地喊了起来,“我看清了,真得,我看清了,是我们大明的旗帜,绝对是我们大明的旗帜,援军到了……”

听到这话,其他亲卫再也忍不住,反正又不是从孙传庭手里去抢,他们一个个都围过去,从那个亲卫手中抢过望远镜去看情况。

可是,望远镜只有一个,一众亲卫那可能都抢得到。于是,就有亲卫看到安德斯那有一个。这个时候,他们就不在意了。又冲到了安德斯面前,抢着说道:“我眼力好,我来帮你看看吧!”

“我的眼力更好,还是我来看吧!”

“……”

就这么的,他们把望远镜给抢了过去,争先恐后地看了起来。

安德斯有点无奈,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看向孙传庭,两人相视一会之后,都是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心情很好。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两人基本上都能确定,朝廷援军来了,而且来得还真是时候!

………………

他们这边看到,西班牙那边的人,自然也是发现了。

“什么?”西班牙总督听到瞭望哨的禀告,立刻拿起望远镜看了起来,同时确认道,“确实是舰队,有看清旗帜么?”

在他身边的菲洛特,看到那个方向,心中便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听到问话,他也同样拿起望远镜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只是一个模糊的样子,大约能分辨出什么颜色的旗帜时,菲洛特便惊呼了起来道:“不好,是明国的战舰!”

说实话,当初明国舰队攻占马尼拉,并一路追杀他,让他始终担惊受怕会被明国战舰追上,成为了他心中很大的心理阴影。

以前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次,梦到明国战舰突然追上了他而从梦中惊醒。

因此,此时一看到,他便一眼断定,那绝对是明国的战舰。

西班牙总督听到,不由得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他,有点怀疑地说道:“你是说,那些是明国本土派来美洲的舰队,新的?”

“绝对是!”菲洛特的脸色很难看,回答西班牙总督道,“总督阁下可以看规模,看都看不到尽头,源源不断地,不可能是已经在美洲的舰队,更不可能是别国的舰队。其他任何国家,都没有这个实力,没有如此庞大的舰队!”

听到这么肯定的回答,西班牙总督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他转头看了下已经严阵以待的明军舰队,然后又望向大洋深处的舰队。说实话,他是真不想承认菲洛特所说的是真的。万一是别的情况呢,是那种没想到的情况呢?

总之,要是来得是明国新的舰队,那么和在美洲的舰队联合起来,这么庞大的力量,谁能与之抗衡?

他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明军舰队那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声音之大,虽然两军舰队相距还很远,可都能听出明军那边的喜悦之情。

听到这些欢呼声,都不用说,那肯定是明国援军到了!

明白了这点,西班牙总督的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不过,他能成为西班牙总督,当然不是无能之辈。

只是一会的功夫,他忽然就下令道:“全军转向,迎战明国新的舰队。他们刚远渡重洋,必然是精疲力竭,正好是送军功来了。迎战!”

西班牙舰队这边,本来都在为明国援军的到来,士气一下跌落到了谷底。此时一听总督大人的军令,顿时,他们又一个个回过神来。

没错,总督大人说得对,远渡重洋而来,绝对已经精疲力竭,那可能有多少精力打大的战事。这个时候,就是趁他病要他命的时候!

各个击破敌人,最终的胜利,就还是属于西班牙的。

想着这些,西班牙舰队的士气,顿时又一下上升了起来。对于胜利的渴望,让他们纷纷身手敏捷地操作起了战舰。

当然了,西班牙人的行动,也没有忘记那些海盗。用旗语告诉那些海盗,明国新来,那是送了不知道金银财宝过来,趁着他们疲惫不堪的时候,此时不抢,还待何时?

威廉和罗伯特等人收到消息之后,意见各一。

有的人觉得,还是要按照之前所想的,让西班牙人先上,他们捡便宜。

还有的人感觉,西班牙人说得没错,刚来的明国舰队中肯定有很多好东西。他们刚到达,绝对非常疲惫,正是抢东西的好时候。

在经过最初的沟通无果之后,那些性急的海盗,便不愿再吵了,直接开船,就跟在西班牙舰队的后面,先去抢一把再说。对他们来说,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买卖,岂能不做!

陆续有海盗离去,就让其他海盗心动了,别是好东西都被他们抢完了,自己最终落得什么都没有。

基于这种想法,最终这群海盗便全都拥向大洋深处,去打劫疲惫不堪的明国船队。

………………

他们的这个动静,自然不可能瞒得过孙传庭这边。看到他们的行动,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对明军这边来说,最理想的,当然是朝廷援军先到大本营,好好休整之后再去找那些欧洲人算账。

可事与愿违,不可能有这种理想状态,他们当然不可能让援军在孤军奋战。要不然,当初远渡重洋的疲惫不堪,他们可是体验过的,知道战斗力绝对要减一半以上。

于是,在孙传庭一声令下之后,明军各艘战舰全都纷纷扬帆,就在敌人的背后追击过去,要强力支援援军。

就连葡萄牙人,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一艘艘战舰,都是奋勇争先,决不让敌人得逞,不能让明国援军被敌人打败。

这处海面上的战局,因为大明援军的突然到来,形势就突然之间发生了变化,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

不管是孙传庭这边,还是西班牙两军那边,都没猜错。来得就是大明舰队,由郑芝龙指挥,护送着鲁王等人就藩。

因为已经有第一次横渡太平洋的经验,在大明第一艘铁甲战舰的导航之下,还算是顺风顺水地跨过了太平洋。

但是,让郑芝龙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迎接他们的,竟然是密密麻麻的敌方舰队。只是扫一眼,他就大概估算出来,应该是有两百五十来艘风帆战舰。

虽然这次远航的船队中,光是大明舰队,就有三百五十来艘,但是,很多军卒都没经历过如此远的航行。还暴风骤雨的,不但军卒疲惫,而且不少战舰都要维修才行。

不过他也明白,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既然如此,就让你们尝尝大明科技的厉害!想着这个的时候,他心中补充一句:这是陛下说的!

心中有了决断,他便开始调兵谴将,准备迎战。

还有战力的明军舰队开始到最前面集结,而鲁王等人的船队,全都躲在后面远处,绕着弧形,往海岸靠去。

在明军舰队的最前面,有四艘战舰,那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894 面面相觑

新来的明国战舰肯定会迎战,这一点是所有人意料之内,并不会有多少惊讶。因此,在明国舰队摆出迎战姿态时,西班牙人也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明军舰队最前面的四艘战舰,那是什么鬼?这都还没开打,就开始冒出浓烟,自己着火了?

还有,那叫什么战舰,风帆呢?风帆被吃了?

之所以有这样的疑惑,是因为明军舰队中的大部分战舰,全都是西式的风帆战舰。可是,最前面的,也就明国最普通的风帆而已,一下就显得很少了。

“哈哈,该不会明军舰队的指挥,是想让这四艘破船吸引我们的注意吧?”西班牙总督不由得大笑,对身边的菲洛特说道,“你不是说明国舰队很厉害的么,他们就是这样打仗的么?”

菲洛特也有点纳闷,在他的印象中,明军不是这样打的啊?

这么想着,他便用望远镜仔细地观察起明军舰队中最前面的那四艘冒烟战船。

“咦,总督阁下,快看,好像……好像……”菲洛特忽然见鬼了一般,大惊小怪了起来道,“好像是铁做的船!这……这……怎么可能呢?”

刚下水的铁甲战舰,当然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铁做的了。但是,如今大明舰队中的四艘铁甲战舰,其中一艘,是最开始的实验性战舰,也是曾经来过美洲的那艘,修修补补,维护之后又用的。另外两艘是定型的那两艘,崇祯皇帝当初登上战舰过的那两艘,也是好久了的。最后那一艘,才是在远征军出发之前打造出来的。

可不管是哪艘铁甲战舰,从天津港起航,经过跨越太平洋之旅,要还是崭新明亮的就有鬼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那终归是铁甲战舰,和木头做得船还是不一样的。仔细地看去,肯定还是能看出来的。

听到菲洛特的说话,西班牙总督压根不信,怎么可能有铁做得船!

可是,听菲洛特是那样的惊讶,他就将信将疑地拿起望远镜,仔细地看去。

在看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终于也是用那种匪夷所思地语气说道:“这……别真是铁做的吧?可是……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又看了一会之后,西班牙总督终于想起了什么,便用那种斩钉截铁地语气说道:“这肯定是用铁皮包了,用来增加防护而已。就是……就是那烟是怎么回事?”

他还没有幼稚到,明国的战船真得是还没有开打就着火了。真要有这种凑巧的话,那也不可能是四艘战舰一起着火吧?

如果是纵火船,那断然又没有这么远的距离就开始烧火。真要这样的话,压根就烧不着敌船,自己就已经烧没了。

想不明白,那就必然有古怪!

“总督阁下,务必小心!”菲洛特有不好的预感,连忙提醒西班牙总督道。

这一点,不用他说,西班牙总督也是明白的。

……………………

他们不清楚,但是,孙传庭这边,在一看到浓烟从船上冒出来时,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本来他们还是非常担心的,此时一看,孙传庭便惊讶地说道:“那四艘应该都是铁甲战舰吧?”

虽然听着是在问话,但他的语气,却是非常肯定的那种。

他的亲卫听到,也都是振奋了起来。竟然有四艘铁甲战舰,他们一下便放心了不少。

“大明还真是有钱啊,一下就造出四艘了。要是再等些年,那还不全是铁甲战舰!这还怎么打?”安德斯不由得惊讶地叫了起来,不过言语之间,却是非常兴奋的那种。

“咦,旗号为郑,莫非是郑芝龙领军?”孙传庭通过望远镜,看清了旗号之后,心中又是一喜,自言自语道。

郑芝龙在海上的能力,那在大明绝对是第一人的。这一点,就算身为封疆大吏的文官,孙传庭也是承认的。

安德斯自然也知道,仔细看了看之后,立刻便赞同道:“大明姓郑的统领,肯定是郑芝龙总兵无疑。这真是太好了,这一战,我们赢定了!”

有铁甲战舰,还有无数其他战舰,浩浩荡荡的大海上,全是明军的船只。虽然远渡重洋疲惫,可实力摆在这里。

孙传庭想着这些,便立刻下令,改变战术,不再急着去救援军,而是要吃一口大的了!

………………

慢慢地,太平洋上,舰队之间离得越来越近。明军这边,就以四艘铁甲战舰为矛头,直接冲向西班牙舰队的中间位置,准备把他们拦腰冲断,各个击破。

如此一来,对于箭头的要求就非常高了。如果不够硬的话,冲不破敌人舰队不说,反而会被敌人舰队给夹击,把箭头给折断了。

虽然明军将士们对于铁甲战舰都有着很大的信心,但是,这毕竟是铁甲战舰第一次投入战斗,对于铁甲战舰到底会不会如同想象中那么厉害,他们还是有点担心的。

郑芝龙也不敢大意,立刻指挥后续的舰队跟上,不至于落下箭头太远,以掩护铁甲战舰的后路。

西班牙舰队这边,面对四艘“包了铁皮的战舰”冲过去,哪怕他们的总督下令要小心应对,但是,他们的战舰却不怎么在意。

就算是包了铁皮,那又怎么样?近距离的炮击,不照样能砸得它沉默!

在这种想法之下,再近一些之后,西班牙人更是吃惊地发现,这四艘明军战舰竟然没有在侧翼船舱装炮,就只是船头船尾有几门火炮而已,这是疯了么?

这个时候,不管是不是明军疯了,反正他们压力大减,一个个拿这几艘战舰取笑了起来。

“就这点火炮的战舰,也好意思冲过来?”

“明军的脑子都是吃屎的么?他们不知道海战,就是比谁得火力更猛!”

“兄弟们,狠狠地收拾明军,让他们知道,大海之上的无敌舰队到底是怎么样的!”

“……”

就在他们嘲笑得起劲地时候,忽然就听到“轰”地一声炮响,随后一发铁弹呼啸而来,就落在他们的战舰边上,砸得一股水柱直冲上天。

这个情况,让他们全都一下闭嘴,一个个感觉不可思议地看着远处的明国战舰。

这么远的距离,他们竟然就开炮了?

他娘的,还撞了狗屎运,竟然差一点被打中一艘战舰!

回过神来,他们一个个都又哄堂大笑起来。

明军的火炮本来就少,还没有一点作战常识,那么远就开炮,这得有多慌?那些战舰上的明军,该不会都是新兵蛋子吧?

这么想着,他们就嘲笑地更加厉害了!

就连西班牙总督和菲洛特他们看到这些之后,也都觉得明军不过如此。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可谁知在这个时候,那一字排开,横冲过去的四艘铁甲战舰,再次发出了怒吼声。

“轰轰轰……”

呼啸的铁弹,再次远袭而至。

“砰砰”两声,就见一次齐射,八颗铁弹中,就有两颗铁弹砸中了两艘西班牙的战舰。其中的一颗铁弹,刚好砸在战舰的主旗杆上,一下断裂折断,带着巨大的风帆倒了下去,引得那些西班牙水兵纷纷四处躲避。

看到这一幕,几乎所有西班牙人都有点傻眼了。就连在后面准备绕道,想去截那些绕行靠岸明国船队的海盗舰队,都有点傻眼地看着这一切。

这也有点太扯了吧?这么远,竟然被明军狗屎运地真得射中了战舰!

他们自然不知道,装备在铁甲战舰上的火炮,那都是拉了膛线的火炮,不管是射程,还是准确率,岂是滑膛炮可比!

西班牙舰队上都安静了一会之后,便纷纷喝骂起来,反正就是在骂他们倒霉,为什么明军就这么好运!

他们一边骂着,一边调整战舰,补上受伤战舰的缺。

然而,他们还在忙乎着时,就又听到了明军战舰的怒吼声。

“轰轰轰……”

这一次,要比上一次差了点,只有一艘西班牙战舰被击中。

可就算是这样,西班牙人,还有那些海盗,就再一次傻眼了。

如果说一次是狗屎运,第二次还是狗屎运,难道第三次还会是狗屎运么?

这一下,西班牙人都是面面相觑,该不会明军的火炮,真得是那么厉害吧?

“快,加速,冲上去,冲上去!”西班牙总督有点气急败坏了,绝对不能光挨打不能还手,那样对士气的影响太大了。

只有冲上去,明国战舰没有了射程上的优势,就可以用火炮数量的优势,把明军战舰击沉。

他的这个想法,其他西班牙人自然也有。于是,就一个个操纵着风帆,使出了他们十二分的本事,开始了战舰加速。

此时的西班牙人,就担心这四艘射程远的明军战舰,会继续利用射程上的优势,一边跑一边开炮,那他们会相当被动的。

不过,他们显然是多虑了。就见那四艘明军战舰,不但没有后撤保持距离,反而继续在向他们冲过去。

对此,西班牙人不由得大喜,这样就最好了。

895 风紧扯呼

没过多久,两方舰队就离得越发近了。西班牙舰队都在抢占上风,并且横开用船舷迎战。

但是,大明的四艘铁甲战舰,却是压根没有做这些操作,只是船头对准那些横过来的西班牙战舰,直接冲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西班牙战舰上的那些水兵都笑了,明国战舰是这样打仗的?他们难道连基本的海战常识都不知道?这样迎战,哪来的火力可言?

“这就是你所说把马尼拉舰队和荷兰舰队都打败的明国舰队?”西班牙总督放下望远镜,有点不屑地问身边的菲洛特道。

菲洛特很是有点疑惑,明军不应该连点海战常识都不懂啊!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回答道:“以前没见过这么古怪的战舰。总督阁下,还是小心为妙啊!”

他正说着,就听到“轰轰”声响。就见在明军战舰的前面,首当其冲的西班牙战舰又中了火炮。

西班牙总督拿起望远镜看了一眼,咬牙喝道:“他们已经来不及装填火炮,就等死吧!”

只要打仗,总要承受一些伤亡的,但是,这毕竟不是那么愉快的事情不是!

好他的想法也差不多,在最前面的西班牙战舰都憋着一股气,看着已经马上到面前,却还不减速或者规避的明军战舰,终于开始了火炮齐射。

“轰轰轰……”

炮响声中,铁弹、链弹呼啸而出。就这么近的距离,大部分炮弹都命中了目标。

呵呵,就算是铁包着木头又如何,扛不住火炮的轰击,照样打沉你!

西班牙总督心中如此想着,硝烟散去之后,便看到更清楚了。也是因为看到更清楚,他顿时就傻眼在那里了。

没错,明军那四艘战舰,确实被炮弹轰中,旗杆折断。但是,那些本来应该打得明军战舰支离破碎、木块横飞的铁弹,为什么就只是在明军战舰上留了个凹槽而已?这船上包得铁皮得有多厚,才能有这么高的防御?

在他还没回过神来时,就见明军战舰已经狠狠地撞在迎面的西班牙战舰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随后,就见那西班牙战舰如同纸糊地一样断成了两截。而明国战舰,则潇洒地从中间穿了过去。

“……”

所有人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那些明国战舰的舰头竟然如此坚固,如此地头铁?

他们正在发愣着时,又到了“嘭嘭嘭”的声音响起。就见其他三艘铁甲战舰也都撞上了各自的目标。没有例外,被撞的那三艘西班牙战舰,全都和第一艘一样,从被撞之处一分为二。这比炮弹的威力,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西班牙总督看到这一幕,有点抓狂了。

菲洛特惊疑地看着那几艘奇怪的明军战舰,有点惶恐地回答道:“该不会,这四艘明国战舰,真得是钢铁打造的吧?”

听到这话,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随后对上了西班牙总督刚好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面面相觑。

虽然觉得明军战舰用钢铁打造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可是,眼前的场景,除了这种解释之外,又别无可能。

一想到明国战舰是用钢铁打造,那火炮轰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其造成致命伤害!只能光挨打不还手了?

想到这个结果,西班牙总督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倒是菲洛特反应快,连忙安慰西班牙总督道:“总督阁下不用担心,那四艘明军战舰的桅杆都断了,没了动力就废了一半,可以不管它们。”

听到这话,西班牙总督点了点头,幸亏那桅杆还是木头做的,哦,不,有本事,就连风帆都是铁做的试试!

心中恶狠狠地吐槽了一会,西班牙总督便连忙传令,让舰队不要管那四艘奇怪的战舰了。

此时,西班牙舰队被四艘铁甲战舰一冲撞,阵型就已经有点乱了。眼看着随后的明国舰队主力压过来,在收到旗号之后,亏了他们都是常年混海上的,也还有当年无敌舰队的功底,好不容易在明军主力到达之前,调整好了队形。

可就在这时,纵观全局的西班牙总督又傻眼了。就见被他们抛在后面的四艘明国战舰,竟然在转了个弯之后,又向他们的后路发起了冲击。

那四艘战舰不是已经没有风帆了么,他们是怎么转弯的,又哪来的动力,开得那么快,都要追上舰队后面的战舰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实在没法理解是怎么回事。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除了用风力之外,就只有人力来提供战舰动力了。但是,在这大海之上,庞大的战舰要靠人力,反正西班牙总督是不信的。

他回过神来,却不知道发什么命令好了。因为眼前的这四艘明国战舰,已经超出了他的认识了。

西班牙舰队后面的战舰,眼看着那四艘奇怪的明国战舰又咬了上来,顿时就都慌了。身为旁观者的西班牙总督都不知道怎么应对,就更不用说是他们这些直面这些奇怪战舰威力的水兵了。

“嘭嘭嘭……”

又是一阵撞击的声响,四艘大明铁甲战舰,就犹如四头猛虎,一下冲进了羊群里面,仗着自己的优势,就在西班牙舰队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杀得西班牙战舰压根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全力躲避。

这个时候,郑芝龙率领着明军主力舰队,终于到达了。

虽然明军将士疲惫不堪,可四艘铁甲战舰的威猛,却极大地提高了他们的士气。短短时间内,明军将士们便一下忘记了疲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紧守岗位,掌舵的掌舵,开炮的开炮。

预料之中的大战并没有发生,有的,只是大明舰队压着西班牙舰队在打。

这个时候,西班牙总督的指挥,已经完全失效。各艘战舰,纷纷逃窜。没有了队形的舰队,各自为战的话,只能被优势敌人给打得全军覆没。

但是,直到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发现,在他们逃跑的海面上,原来的明国战舰已经抄了过来,堵在了他们的逃跑方向上。

“真是没想到,铁甲战舰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明军旗舰上,孙传庭看着远处战船,赞叹出声道。

完全可以说,刚才的海战战局,是那四艘铁甲战舰一力扭转的双方胜负天平。

没有回去自己旗舰的安德斯听了,立刻腼着脸道:“总督大人,您说大明皇帝陛下能不能卖我们几艘这样的战舰啊?”

“军国重器,岂能……”孙传庭一听,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想起崇祯皇帝的为人,稍微琢磨了下,便改口道,“造价高昂,你们买的起么?”

不提皇帝答应不答应,光是价钱,那都是天价来的!

安德斯听了,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么厉害的战舰,买不起也要买,砸锅卖铁都要买,就怕你们明国不肯啊!”

“这个事情,你们自己上书皇上,看皇上同不同意!”孙传庭听得很自豪,当即便说道,“眼下就先打好此战再说了。”

听着孙传庭好像没有一口否决的意思,这多少代表了明国这边的一点意思,安德斯喜出望外,连忙说道:“对对对,先把西班牙人收拾了再说!”

………………

而海盗那边,正想要和分过来拦截他们的明国舰队交战,就看到了西班牙舰队那边的惨状,顿时,所有人都傻了。

“那是什么战舰,竟然如此厉害?”威廉是一脸不可思,向他的搭档罗伯特问道。

罗伯特也同样看得目瞪口呆,听到问话,喃喃自语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说完之后,他忽然回过神来。作为海盗的本能,让他立刻惊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如今的明国舰队还只顾着在追杀西班牙舰队,要等他们回过神来了,他们也就有难了。

作为海盗,有重大好处的情况下,那是可以连命都不要的。同样的,既然是海盗,也就没有正规军的觉悟,能死战不退的。

因此,对他们来说,此时不遛,更待何时!

“风紧,扯呼!”

这些欧洲海盗们,见势不妙之下,纷纷逃窜,比西班牙人跑得快多了。

孙传庭所部和郑芝龙所部联合起来绞杀西班牙舰队,把西班牙在美洲集结起来的舰队,基本上围剿得只剩下小猫三两只,让他们逃出升天而已。

这一次海战,便奠定了大明海军在美洲的霸主地位,从而在史书上留下了重要的一笔。同时,也是蒸汽铁甲战舰第一次参战的海战,同样也在历史上留下了绕不过去的一笔。

在大明将士们的欢呼声中,两艘旗舰靠拢,郑芝龙跳过去,向孙传庭抱拳见礼道:“末将见过总督大人,总算是没有来晚!”

听到这话,大家都是开心。与此同时,孙传庭心中也有疑惑,便问郑芝龙道:“为何你们过了三年才来?是朝廷那边出了什么事情,陛下可好?”

896 搞定美洲

听到这话,安德斯也是有点困惑,立刻竖着耳朵听着。

在场的其他明军将士也没有例外,他们都非常关注祖国的消息。

郑芝龙听了,便微笑着说道:“一切都好,只是大军远征美洲,必须要有陛下亲自下旨才行……”

听到这话,孙传庭大惊,一下就急了,连忙追问道:“陛下怎么了?你不是说一切都好么?”

如果崇祯皇帝有什么意外的话,那大明的国策或者其他事情,很可能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最为关键的是,从当年勤王开始感受皇恩浩荡,他宁愿国内发生其他什么重大的事情,比如又有了流贼,也绝对不愿意崇祯皇帝出事的。

听到他这话,看到他的惶恐,还有其他将士的惊慌,郑芝龙连忙双手乱摆说道:“没事,没事!大人听末将说,是好事,好事!”

他就怕还没开口,又被大惊小怪的他们给打断了,因此就提前说明一下。

孙传庭听他这么一说,终于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回复了他该有的沉稳,当即点头说道:“好,你且说来。”

话是如此说,不过他还是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好事,让皇上耽搁了至少两年没有派来援军?

郑芝龙也不敢吊人胃口,连忙给他们说道:“陛下在你们远征美洲之后不久,就收到消息,莫卧儿帝国出兵侵我洞吾边境,因此便从天山那边领两万骑军,御驾亲征莫卧儿帝国,不到两年时间,灭其国,裂其土,分封三位藩王过去。”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原来是皇上御驾亲征,没在京师,那就难怪了。

心情一松,周边的人便纷纷说笑了起来。

“原来皇上又御驾出征了,没事就好!”

“也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小国,竟然还要皇上御驾亲征!要是总督大人在的话,就能替皇上分忧了!”

“可不是,那种藩夷小国,总督大人随便就能灭!”

“……”

他们这些人说话,明显是在拍孙传庭的马屁了。

孙传庭听到,便咳嗽一声后训道:“你等都给本官住嘴!”

马屁拍到了马脚上,一众亲卫也不以为意,反正又没听出总督大人真得生气。

训了手下之后,孙传庭便关心地问郑芝龙道:“亨九,九台他们呢?他们可好?”

亨九是洪承畴的号,九台是卢象升的号。

在如今的大明朝,孙传庭可以看不起别人,但是,这两位的能耐,他是知道的,还没有自大到他能力压这两位。

因此,在他想来,如果他们两人都还在的话,似乎无需要皇上御驾亲征吧?

郑芝龙之前听这些亲卫那么说,心中便明白是怎么回事。此时再听孙传庭问话,他便微笑着回答道:“洪大人总督天山,而卢大人负责整编各地卫所军队,都很安好。但皇上御驾亲征,最为重要的不是因为两位大人有事,而是那莫卧儿帝国太远,并且……”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下那些亲卫,然后才说道:“莫卧儿帝国乃是蒙古人后裔所建,占据了佛国所在,地域庞大,不属于以前的大明疆域。且莫卧儿帝国兵精粮足,开疆拓土,是为南亚一霸。”

听到这话,一种亲卫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嘴。

原本他们以为,听都没听说过的莫卧儿帝国肯定是什么犄角旮旯里的小藩国,大明之强大,随手可灭。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那个莫卧儿帝国竟然是如此庞大而又强盛的国家。

“我们大明到处兴修道路基建,大明百姓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好过。”郑芝龙还在继续介绍道,“为了征讨莫卧儿帝国不影响国内,皇上才决定御驾亲征,最终没费国内多少钱粮,就把莫卧儿帝国给灭了!”

“陛下之英武,还是一如既往啊!”孙传庭听到这里,不由得双手抱拳向京师方向一礼,感慨地说道。

虽然孙传庭自己感觉打仗也很厉害,但是,要做到像皇帝那样,他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郑芝龙听了一笑,继续介绍道:“随后,陛下分封了三位藩王到哪里……”

介绍了一阵之后,忽然才想起,便转身看了一下,然后指着很远处的船队说道:“另外,还有三位藩王也分封到美洲来了。就在那边,他们带了不少臣民过来。”

听到这话,孙传庭等人不由得大喜。藩王都过来了,那朝廷经营美洲之事就绝对是板上钉钉,再无被放弃的可能!

想起之前几年,一直不见援军到来,说真的,有的时候,还真得以为自己这些人是被朝廷国策变动而抛弃了。

他们正在感慨着,却没想到郑芝龙又爆出一个消息道:“另外,还有衍圣公带着他的族人也来了,说是要教化美洲这边的印第安人……”

“什么?”孙传庭一听,大吃一惊,连忙确认道,“你说衍圣公竟然会带着族人来这美洲教化那些土人?莫非……莫非是新一代衍圣公乃是年轻后生?”

也只有年轻人,才有可能热血冲动,有那么一丝到来的可能。要是之前的衍圣公,他却是不敢相信的。

“不是!”郑芝龙听了摇头说道,“衍圣公并没有换人。”

听到这话,孙传庭当即摇头道:“这不可能!”

看到他这么肯定,郑芝龙不由得一笑,看了一下那些亲卫,便上前一步,低声说道:“以末将估计,衍圣公是被陛下赶过来的。如今的大明朝,已无世袭之爵位,衍圣公当然也不能例外。不过孔孟圣学,却是另有博学之士继续在大明皇家学院发扬光大之!”

郑芝龙是个海盗出身的武将,对于衍圣公之类并没有什么好感。而孙传庭一生行事,也绝不是那种迂腐之人,因此听到郑芝龙的推测之后,便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除此之外,便没有多余表示了。

不过这种事情,你可以知道,却不好说破。因此,郑芝龙才低声说话给孙传庭解释了下。

那些亲卫不敢伸长了脖子去听,但心中却着实好奇的。对他们来说,大头兵远征美洲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连衍圣公都要来美洲,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郑芝龙看他们的样子,便又笑着说道:“陛下在灭莫卧儿帝国之时,又新出一份旨意,这是给远征他乡的大明将士的一个恩典。这次远征军人数之多,就有不少人是冲着这个恩典来的。”

一听这话,一众亲卫不由得大喜。能让人当兵,还能跑来那么远的地方,这绝对是大恩典啊!

于是,这些人对于什么衍圣公不衍圣公的,全抛在了脑后。一个个露出渴望的心情,就想知道是什么恩典。

甚至连孙传庭都有点好奇,便也没打断,只是在边上听着。

而安德斯一直在旁边听着,因为语言的关系,他反应比较慢,又加上听到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以至于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孙传庭他们对莫卧儿帝国没什么概念,但是安德斯有啊!

他们从葡萄牙跑到南洋这边来,那是一路沿着海岸过来,当然是知道莫卧儿帝国,明白莫卧儿帝国到底有多强大。甚至都不用说,当年登陆孟加拉,想殖民孟加拉的,结果就是被莫卧儿帝国的二王子给打跑了的。

那么庞大的一个帝国,竟然被明国皇帝只是领两万骑军,就给灭了。这得有多厉害,才能有这个本事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他不由得终于赞叹出声:“你们大明皇帝为什么会那么厉害?”

那些亲卫正听得高兴呢,突然就听到他这么来了一句,不由得纷纷鄙视他:才知道?

………………

美洲这边,随着郑芝龙所领的第二批美洲远征军的到来,一战而定,灭了西班牙集结起来的在美洲的所有舰队,包括他们的总督都被俘虏。可以说,从此以后,大明才是美洲的霸主了!

剩下的事情,自然是征讨美洲各地的西班牙残余了。有了生力军的加入,还有印第安人可以驱使,占领整个美洲,就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对于这些事情,崇祯皇帝通过郑芝龙和孙传庭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处,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换句话说,他已经搞定了美洲。

以后美洲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定一个直辖地的总督,然后多分几个藩王过去,基本上就这样了。不过这些事情,目前来说还早,就先不管了。

对于铁甲战舰的第一次参战,崇祯皇帝也算是比较满意的。那一场大战下来,四艘铁甲战舰虽然有损伤,可只要修修补补一下,就不会有大碍。在带去的磨损零件替换完之前,那是都可以用的。

想着这个,崇祯皇帝的注意力,便又转到了洞吾那边的造船厂。比起天津造船厂来说,基础太差。要想打造出第一艘蒸汽铁甲战舰,还是要些时日。

如果没有强大的海军,波斯湾那边有英国和荷兰人的舰队守着,不好下手。

897 人力有时而穷

另外,占领波斯和阿拉伯半岛,就目前驻扎在那边的兵力来说,还是不够的。

虽然说目前李定国也好,吴三桂也罢,都在整编原本莫卧儿帝国的军队,但是,要想让那里最终成为大明直辖地,对于大明本土有很强的归属感,还是要从本土派出去的兵力才好。哪怕他们的后代,也肯定比那些土著整编过来的军队要强。

基于这样的想法,崇祯皇帝便又开始调兵遣将。陆海两军,都调拨了一些军队过去。

有的时候,崇祯皇帝也是无语的。那男女的事情,没想到竟然非常有吸引力,一道旨意下去,各军都踊跃报名前去海外疆域。特别是北方草原,还有西北、西南等地,相对整个大明来说,不是特别发达的地方,那是最踊跃了。也罢,就让你们替大明去开枝散叶吧!

那个布哈拉汗国,最终还是没有逃过一劫。

洪承畴那边,没有了沙俄反攻的压力之后,就开始把注意力转而南向。不管是为了安抚原本土尔扈特部的心,还是为了伏尔加河流域肥沃的土地,洪承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布哈拉汗国。

在冰雪消融之后,洪承畴就出兵攻打布哈拉汗国,吸引了布哈拉汗国的大量兵力。随后,得到洪承畴通知的吴三桂所部再从背后捅了布哈拉汗国一刀,南北夹击之下,就把布哈拉汗国给灭了。

这一战中,还真别说,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一直被布拉哈汗国欺负的土尔扈特部将士,出了很大的力气。攻入布哈拉汗国之后,也是他们杀得最恨。到了最后,竟然又留了一地的妇孺。

基本上在郑芝龙到达北美,和孙传庭一起消灭了西班牙主力的时候,布哈拉汗国就被灭了。

对于这些,崇祯皇帝并没有太在意。他有给洪承畴这种权力,要不然,来回请示,这么远的地方,什么事情都耽搁了。

倒是有一点,让崇祯皇帝没有想到的,那就是沙俄那边。

据洪承畴那边最终打探到的情况,沙皇阿列克谢果然是个有能耐的人,面对瑞典和波兰两国偷袭空虚后方的情况下,他签下明威堡条约之后,并没有回去和这两国军队打仗,而是领兵杀入了波兰。

也就是说,他不管自己的国土了,你们杀你们的,我杀我的,完全就是鱼死网破的架势。

或者是哀兵的缘故,也可能是波兰留在国内东部地区的兵力太少,没想到阿列克谢会用这一招。沙俄军队杀入波兰之后,势如破竹,让波兰那边吃不消了,立刻回兵救援国内。结果没想到,半路被沙俄军队伏击,主力给打残了。

但不管怎么样,沙俄军队先是在明威堡大败,然后又日夜兼程赶回去攻打波兰,最后和波兰主力决战,那是一刻都没歇过。因此,这一战打完之后,沙俄军队终于也用光了力气。

最终沙俄和波兰停战,再次签署条约。

波兰这边,压根没有捞到好处,劳师动众之下反而让国内连番遭劫,这对波兰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大军出动,钱粮无数。本来百姓就很不满的,再受兵灾之苦,不少百姓就不想再被波兰和立陶宛联邦压迫,学着当初赫梅利尼茨基开始造反。

原本历史上,从赫梅利尼茨基造反开始的大洪水时代,在波兰和立陶宛联邦最终还是发生了。

瑞典军队听到波兰这边的战事之后,并没有去救援波兰,不过也担心阿列克谢这个疯子去拼命。因此,在攻占了莫斯科之后,烧杀三天三夜,最后更是把莫斯科烧成了白地,然后就领兵撤退了。

不过,临近瑞典的那些城镇,却还是占领着。从此以后,波罗的海便成了瑞典的内海,没有沙俄什么事了。

可以说,这次的混战中,不算明军这边,捞到最大好处的还是瑞典这边。他们新任国王卡尔十世也借助这次的战事,巩固了他从克里斯蒂娜女王那边禅让过来的王权。

有一点是洪承畴没有打听到的,就是瑞典听说波兰国内大乱之后,又开始打起瑞典的注意了。就犹如一头饿狼,躲在一边,等着最佳时机扑过去狠狠地咬一口。

当然了,沙俄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头北极熊也是伤痕累累,再也没有一点力气去做些什么,只能回到自己的窝里去舔伤口了。这个时候的阿列克谢,不但不敢撕毁萨马拉堡协议,反而担心明军这边不守约定,撕了萨马拉堡协议了。

整个东欧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洪承畴了解之后,并没有真得撕毁明威堡协议,再领兵西进。不是说他不想再开疆拓土,而是他手下的兵力真得有限,如果再多占领领土,兵力分散之下,他怕出现意外。

毕竟在这陌生的欧洲,他有太多的未知事情。又没有像皇上那样自信能打绝对的胜仗,因此,他就想着好好经营明威堡,再慢慢地蚕食邻近明威堡的东欧平原,这才是他的打算。

总结来说,这个时候,并不是敌人的强大限制了大明开疆拓土的步伐,而是大明自己的人力有限。

这一点,大明和当初成吉思汗时代的做法是完全不同的。

成吉思汗时代,那是疯狂扩张,虽然占领的疆域极广,可没有好好经营占领的地方,就很快土崩瓦解,一下分裂成了很多汗国。

大明这边,是稳打稳扎型的。打下一个地方,近的,迁移大明百姓成为大明疆域,比如安南、洞吾等地。

远的,就分封藩国,以同宗同族的藩国形势去统治当地,比如说天竺这边,还有美洲地区等等。

到底是成吉思汗时代的方式好,还是大明如今的这种方式好,最终还是要等待历史的检验。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成吉思汗就算想学大明这种开疆拓土的方式,他也是做不到的。因为他的人口,比起大明还要少不知道多少倍,压根没法学。

当然了,大明虽然有近两亿的人口,可如此开疆拓土之下,也已经显得人口不够用,要不然,以如今大明的实力,绝对能更近一步,比如明威堡这边。

另外,还有一个地方,就更缺人口了,那就是后世的澳洲。

这个地方,虽然在原本的历史上,更多的是西方殖民者流放罪犯的地方。但是,不得不说,这地方其实是个好地方。全世界都在世界大战,澳洲那个方向,却很少能影响到。

要不是这个地方离欧洲太远,欧洲过去的人口基础太差,否则绝对比北美更容易埋头发展。

这个地方,大明也是要占过来,不过一如美洲一样,太远了,交通也太不便利,除了自己能对那边的控制力比较强之外,怕是后世的大明,对那边就有心无力了。因此,澳洲那边,还是分封藩王更好一些。

美洲那边再踢过去几个,其他的藩王,就都踢到澳洲去,大明的藩王,就基本搞定了。

不过眼下说一千,道一万,最重要的,还是基建啊!没有发达的交通,疆域太广,实在是有心无力。这也是为什么中国历代的疆域就只是那么大,而不是说以前的皇帝不想开拓疆域。

因此,崇祯皇帝并没有多想,全力扑在了国内建设上面。

虽然他有窃听系统在手,不出紫禁城,照样能知天下事而不被底下臣子欺瞒。但是,对于崇祯皇帝来说,他显然是不爱待在紫禁城里面的。

于是,大明全国各地,都留下了崇祯皇帝的足迹。

坐火车直达归化城,视察河套平原,接见蒙古族的百姓,听取百姓民情,指导蒙古这边的官员如何更好的做事。

这一点,是其他任何皇帝都比不上的。以崇祯皇帝的见识,每一个指示,都能切中要害。

在这蒙古草原上,第一还是要大力发展河套平原上的农业,土豆的种植更是上了一层楼,充分保证天灾下的百姓口粮。第二,崇祯皇帝还特意去了包头,视察这里的铁矿,炼铁等情况。

另外,他还沿着黄河视察了一圈,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保证黄河不泛滥,不改道。

随后,天气转冷之后,他又坐火车去了南方,视察长江流域,对于江防,同样是重中之重的巡防。各地的基建情况,更是他每到一地,都要听取地方官的奏报,有困难解决困难,没困难就大力搞好基建。

作为大明交通骨架的铁路,北到归化城,南到广州城,西到天山轮台,西南到昆明,都修得差不多了。

本来按照崇祯皇帝的计划,西南这条铁路,是要最终直达洞吾在印度洋的港口。但是,西南的地形,对于修筑铁路来说,实在太难了,修不过去,代价实在太高。唯有期待黄色炸药研发成果之后,在和大自然做斗争了。

崇祯皇帝就坐火车视察,还要求在这个火车交通的基础上,再继续兴修铁路公路,要犹如一张网一样在全国铺开。给后世不管留什么,都不如留这些东西最实在。

898 大明皇家学院

在注重经济建设的同时,崇祯皇帝并没有忘记精神建设。

之前圣旨公告天下的大明皇家学院落成的时候,他当时人在应天府,收到奏报之后,便立刻赶回京师。

之前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少人重视这个大明皇家学院。除了衍圣公要举族迁往美洲那会,有牵扯到大明皇家学院而被人讨论过一阵之后,就犹如石沉大海,没人关注了。

新建的大明皇家学院并不在紫禁城内,甚至都不在京师里面,而是在城外郊区,是由原来的皇庄改建,占地面积极广。

建得再好,可这都是建在城外的,又有谁会重视?要是建在紫禁城,那绝对会引人注目。

可谁也没有想到,在大明皇家学院落成之后,日理万机的崇祯皇帝,竟然放下了手头事物,从应天府直接赶回京师不说,还领了司礼监、内阁在内的文武百官,为大明皇家学院揭幕。

听到这么隆重,傻子都知道,这个大明皇家学院绝对是非常高规格的那种了。于是,京师百姓纷纷拥出城去看热闹。一边看,还一边打听有关大明皇家学院的消息。

“这个大明皇家学院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皇上竟然领文武百官一起来揭幕?”

“是啊,还以为这个最多和国子监下面的医学院差不多呢!这阵势,还真是吓到了!”

“这怎么可能!当初衍圣公走的时候,皇上就已经说过,孔孟圣学,是要移到这大明皇家学院的,怎么可能与医学院去相提并论!”

“这么说,那这阵势也能说得过去。可本公子怎么觉得,皇上应该不至于这么隆重吧?”

“对啊,如今可不比以往,看看现在的科举都分多少种类,又不止孔孟之学了!”

“……”

他们虽然见证了揭幕阵势的庞大,也大概议论出了这种高规格的原因。但是,也终归是有想不通的地方。

比如,皇上大力推广新学,原本的孔孟之道独霸的地位已经不复存在。还有,为什么要把这大明皇家学院建到城外来,这档次明显太低了吧,哪有在紫禁城那边来得有逼格!

种种疑惑,反而让大明皇家学院成为了热门话题。

不过他们没讨论多久,有关大明皇家学院的消息便多起来了。

“你们知道么?重大消息啊,真是没想到!”

“刘公子,你这就没意思了,神神秘秘的,真欠揍!”

“就是,这个样子,本公子真想说粗话了!”

“好吧,好吧,刚听来的消息,有关大明皇家学院的,绝对重大消息!”

听到这话,茶馆内的人,便都停止了议论,纷纷看了过去。因为他们知道,这绝对是皇上又出什么新鲜事了。

有认识那个刘公子的,一边让小二给刘公子上好茶,一边催着他快点说。

这刘公子享受众人瞩目的感觉,便给他们说道:“最新的消息,大明皇家学院的祭酒,是由皇上亲自担任!”

“哇……”听到这话,茶馆内顿时一片惊呼。由皇上亲自担任祭酒,那比国子监都要上档次了吧!

“刘公子,那你知道这大明皇家学院到底是怎么个回事么?”

“对啊,本公子敢打赌,这大明皇家学院绝对不止孔孟之学那么简单!”

“肯定了,这还用你说!”

“……”

听他们议论,刘公子便伸手示意一下,顿时,茶馆内一片安静,随后他才说道:“还有消息,大明皇家学院内会有分门别类的小院,为首之人,不称祭酒,是为院长。”

这个消息,基本在众人的意料之内,院长、山长的称呼也不罕见。因此,众人的关注点,是有什么小院。一众人等,纷纷催着这刘公子快说。

不过这刘公子却没有如他们所愿,因为小二刚上了上好的龙井茶,他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看到众人有发怒的迹象,才对他们说道:“大明皇家学院内,又分孔圣院,孟圣院,格物院,炼金院,医圣院,数学院,文学院,建筑院等……”

听到这话,顿时,有人就忍不住议论开了。

“孔圣院、孟圣院不难理解,我们也早猜到了。可为什么连格物院,炼金院,医圣院,数学院这些都有?”

“本公子明白了,皇上之所以这么隆重,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还是为了推广新学吧?”

“可不是,格物,炼金,医学、数学不都是皇上在大力推广的么?不过这文学院和建筑院是怎么回事?这也能和孔孟之道相提并论?”

“……”

在这些人的不解中,那刘公子则是呵呵一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些东西,其实就是诸子百家的东西而已,。当年的孔孟之学,不也是一起的么?如今不过是换个称呼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有人就觉得有道理了,当即举起墨学之类的例子。

刘公子喝了一会茶,便又插嘴说道:“其实还是有所不同的。比如说,那建筑学,据本公子打听到的消息,是包括了造船,修铁路这些。这在春秋战国可是没有的吧!”

享受着新科技带来的便利,这个时候的大明百姓,已经对新学不抵触,甚至还很欢迎。听到这话,便都赞了一声。

也就几个儒生对此有微词,感觉孔孟之学好像一下贬低了好多。不过他们人少,也不敢引起口水战,要不会被淹死的!

刘公子说了一会,就又开始喝茶了,这是他用消息换来的茶,一次性把消息说完,这茶就没有后续了。

等他们讨论了一会之后,他就又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大明皇家学院,是不是还缺少点什么?是不是觉得还配不上皇上领文武百官去揭幕,这都赶上太庙、忠烈祠了!还有,这和国子监又会是什么关系,你们有没有想过?”

茶客中确实有人有这疑惑的,听到这话,没有疑惑地也有疑惑了。于是,就纷纷让他快讲。

结果,刘公子叹了口气,说这茶真不经喝。

听到这话,众人一阵笑骂,随后便又有人喊了小二上茶。这刘公子一稽首然后才笑着说道:“诸位可知,大明皇家学院内的各院长,都是带爵位的,而且是宗师爵位。”

听到这话,茶馆内顿时一片安静。过了好一会之后,才有人惊呼出声道:“难怪了,这可比国子监高多了,宗师啊,就差一级到新学爵位的顶级了。”

虽然朝廷没有明言,但在民间,都把崇祯皇帝后来颁布的爵位称之为新学爵位。而宗师爵位,就只比大宗师要低一级而已。

另外,从太子发明了蒸汽机、铁甲战舰之类,可也只能获得“宗师”爵位可知,这个爵位不是那么好拿的。

想到这个,便有人立刻问道:“那大明皇家学院中的各院长,可有人选了?”

“对啊,也不知道谁有这么好运,竟然能直接得到宗师爵位?”

“……”

一众人等,皆是好奇,纷纷追问。

那刘公子听了,面露神秘之色,往紫禁城方向一指道:“现在还没确定,正在廷推呢!”

“什么?你说廷推?我没听错吧?”

“我也听到说是廷推,刚才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

这也怪不得他们,廷推这个东西,这些年来是没有了。但是,在以前的时候常见。

所谓廷推,就是朝廷遇有重大政事,或遇有文武大臣出缺,皇帝必诏令廷臣会议,以共相计议。这廷臣,一般是六部尚书、都御史、六科给事中、通政使、大理卿及掌道御史等。由此可见,这级别有多高了。

按理说,这廷推是很好的制度,但是,架不住明末官员的结党营私,最终把这廷推都用废了。以至于原本的崇祯皇帝,都用抓阄来代替。后来崇祯皇帝穿越过来之后,独断乾坤,自己直接说了算。因此,崇祯朝已经很久没有廷推了。

刘公子见他们这样子,便呵呵一笑道:“没错,就是廷推。皇上让他们推举各学院院长,要求在所任学院方面的学问最高,得票最多的前三人,再交由陛下圣裁。”

说到这里,他看其他人要开口,便又补充一句道:“另外,院长一职,不得兼任。五年一考核,拿不出成绩,就得换人。”

喝了口茶,见他们还在震惊中,就又说道:“各科状元、榜眼、探花,皆要入大明皇家学院对应的学院中去做学问三年,然后才可入朝为官。”

说完之后,他才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样,这些消息,还值得喝上这茶吧?”

听他这么说,一众茶客却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议论起这大明皇家学院来了。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皇上要亲领文武百官去揭幕了,这规格确实是可以有的。国子监是教学之地,而大明皇家学院却是学问之地,根本不能比。

不过有一点,他们却想不明白。按理来说,这么高规格的,直接安置在紫禁城都是够格的吧?可为什么要设到城外去呢?

899 奥斯曼帝国

“呵呵,这还不简单,大明皇家学院的宗师,那是真正做学问的,当然要远离官场,远离喧哗才行的了!”刘公子最终提醒他们道。

茶馆的这些茶客一听,都是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城外也确实够安静的了!”

“我家那小子,要科考,也被我撵到乡下去了,就怕他不收心!”

“……”

议论声中,有个年纪大的茶客忽然说道:“但是,这设在城外,万一有了兵灾什么的……”

很显然,他经历了早年建虏、流贼的岁月,看来印象深刻,就提出了他的意义。只不过,他这话才说出口,就被一群人的口水淹没了。

“兵灾,现在还有什么兵灾?”

“就是,如今天下,唯我大明独尊,不去打别人就不错了!”

“可不是,当今天子,谁人能敌?还兵灾,信不信皇上灭得他们连祖宗都不认识?”

“如今周边,全是我们大明了。我们大明的边境在哪里知道么?北冰洋,明威堡……”

“……”

本来这个年纪大的茶客还想分辨一句,当大明盛极而衰的时候,说不定就会有兵灾,可他都来不及说话,只能光顾着擦别人喷来的口水,最终只好无奈地闭嘴了。

如今之大明,想说这种话,真是找喷了!

他的担心,其实崇祯皇帝早就考虑过。随着时代的进步,真要发生兵灾的话,就靠高大的城墙,已经没法防住军队的进攻。

再者说了,以大明目前的情况,科技方面已经开始碾压其他国家,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只有大明压着敌人打得份。

就算大明将来有了经济危机什么之类的,转移下国内矛盾,揪着欧洲等国打打也是容易的事情。所谓王朝三百年一轮回,在开拓出如此之多的疆域之后,怎么样都能缓冲一下了吧?

当然了,崇祯皇帝也不敢保证,大明真得是千秋万代,不会发生任何战事。

但是,大明不是两京制么?这个用来研究学问的大明皇家学院,他打算等京师的这个走上正轨之后,在南京那边也建一个。然后里面的藏书阁,研究出来的学问,发表的论文资料等等,全都一式两份,在南京那边也收藏一份。

将来万一有事,总不可能两边都同时出事吧?双管齐下的保存方式,总能尽最大可能地保留大明文化之精华了!

如今提高大明皇家学院的待遇,提高逼格,让他称为世人仰慕中的衙门,并且广而告之,比如让这个刘公子之类属于东厂的人去宣传,就是要把真正做学问的人,提高到人人向往的份上,从而为大明皇家学院提供源源不断地人才。

崇祯皇帝的设想中,任何官府衙门,都不如这个大明皇家学院重要。这里的产出,将带领大明一直到星辰大海。

因此,他会逐步给大明皇家学院中的各分类设定目标,让他们去研究。未来的道路,已经给他们预设好了。至于超出了他知识之外的,那就只有是外星文明,这个就管不了了。

………………

在崇祯皇帝忙着这些的时候,他穿越所引发的蝴蝶效应,也开始改变远在中东的奥斯曼帝国了。

在这个节点上,奥斯曼帝国的真正当家人,并不是年幼的穆罕默德四世,而是柯塞姆苏丹,他们的皇太后。这是苏丹女权时代的最后一位,也是最有名的一位。

这些皇太后和武则天有点不一样,她们喜欢称霸后宫,对于政治却不怎么感兴趣。因此,就没有人有当女皇帝的那种想法,只是把权力握在手中而已。

皇太后掌权,皇帝被废掉,年幼的孙子继位,在这样的背景下,奥斯曼帝国的政治腐败,贪官污吏横行,甚至都还有叛乱发生。

因此,就算波斯帝国那边实力大减,奥斯曼帝国却也没捞到多少好处。这让逃到奥斯曼帝国的奥朗则布很是恼火,对奥斯曼帝国也失望了。

最终,他去投靠了奥斯曼帝国中的叛军,协助叛军反叛,想着借叛军的力量,时机成熟之际,再干掉傀儡东山再起。

还真别说,在他的协助之下,叛军的实力顿时大涨,这让奥斯曼帝国终于提前了一年清醒了过来。

为此,皇太后提拔了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帕夏出任帝国首相,以改变当前奥斯曼帝国的局势,重振中央帝国的权威。

这个柯普律吕?穆罕默德帕夏是有真本事的人,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平息叛乱、镇压敌对分子、重新整编军队、击败威尼斯舰队,真得重振了奥斯曼帝国中央政府的权力,并成为一个显赫家族的奠基人。

在后续的几百年内,奥斯曼帝国的实际掌权人,也就是其首相,都出自他的这个家族。不是他儿子,就是他女婿之类的延续。

这个柯普律吕出身阿尔巴尼亚的农村,是一个从底层爬上去的人,有点类似大明洪承畴的那种,一级级地升任,是个经验丰富,能力很强的家伙。

他一上任之后,就立刻在重要岗位强势安插亲信,使得他的命令能得以执行。强势整顿吏治和军队,说一不二。一时之间,奥斯曼帝国的中央政府,还真得一下就焕然一新。

阿勒颇的帕夏,阿巴札·哈山是叛军之首,因身为慓悍的佣兵部队领袖而掌权,又在奥朗则布的却辅助之下,原本势头很好,结果敌不过老谋深算的柯普律吕,很快被他给镇压了。

可怜的奥朗则布,还没想着干掉傀儡,结果就被灭了,他本人,自然也被柯普律吕给灭了。

到了这时候,奥斯曼帝国已经重新焕发出了老牌帝国的实力,开始威胁周边了。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上,柯普律吕接着会组织对威尼斯的远征,并且赢得了战事的胜利。

但在这个位面上,他还没有做出决策时,奥斯曼帝国的藩国,克里米亚汗国的使者就赶来求见了。

“什么,布哈拉汗国被明军灭掉了?”柯普律吕听得大吃一惊。

之前的时候,听说莫卧儿帝国被明国所灭,他其实就已经震撼了。但是,毕竟隔着一个波斯帝国,没必要皇帝不急太监急,就让波斯帝国先去头疼好了。他自己也忙,就没有在意。

结果没想到,那明国竟然如此厉害,如此地咄咄逼人,竟然又灭一国。加上之前的时候,又占领了萨马拉堡,逼迫沙皇阿列克谢签下了割地赔款的条约。这个时候,他是真正意识到明国的威胁了。

“是啊,大人!”克里米亚汗国的使者,焦虑地禀告道,“如今明军的夜不收,已经出现在鄙国疆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起攻击,还请大人为鄙国做主,帮鄙国驱赶这头饿狼吧!”

柯普律吕听了,眉头皱成了一团。因为在他原本的打算中,是并没有往东发展势力的打算。他是准备往西,和那些基督徒的国家打架去的。

可是,明国在东边咄咄逼人,让他感受到了威胁,他就不得不重新考虑他的打算了。

当然了,要想让他这样的人物,一下改变想法,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藩国的存在,是要向宗主国进贡,成为宗主国的屏障。明国还没打藩国,宗主国就要为藩国出头,那藩王又不是他的亲儿子,他才不会那么做。

万一明国并没有进攻克里米亚汗国的打算,自己跑去质问,算怎么回事?如今的奥斯曼帝国,还不是最强盛时候的帝国,可以藐视一切敌人。真要那么做了,万一把原本不打克里米亚汗国的明军给招来了,岂不是自找麻烦!

可要是不管的话,万一明军发动突袭,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把克里米亚汗国给灭了个大半。在自己出兵之前,灭了克里米亚汗国,那样一来,战火就有可能会烧到奥斯曼帝国的本土,这又是柯普律吕不想看到的。

正当他犹豫着,还没做出最终决定的时候,忽然底下又来报,说波斯帝国,阿巴斯二世的使者来了。

这是奥斯曼帝国的老对手了,可以说是世仇来的。那阿巴斯二世派人来是要干什么?

心中疑惑,最终还是正式接见了使者,也就是皇太后,皇帝都在的,接见了波斯帝国的使者。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虽然如今的奥斯曼帝国是压着波斯帝国一头,但是,波斯帝国的使者之谦卑,姿态之低,是前所未有的。

圣明的皇太后,聪慧的皇帝,贤明的首相,反正,能拍的马屁都拍了,送上的大礼份量也很重。阿巴斯二世还表示愿意臣服奥斯曼帝国,永世修好。

这个情况,让奥斯曼帝国的皇太后都感到很高兴了。多少代奥斯曼帝国的皇帝没做到的事情,在她掌权的时候做到了。哪怕她对外面的政治不感兴趣,也还是非常自豪了。

不过柯普律吕却觉得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他便直接喝问来意。

900 结盟

波斯使者没有再隐瞒,老实回答道:“我国陛下希望两国能联手,共抗明国入侵!”

“哦?”柯普律吕一听,不置可否,只是问道,“明国又未和我奥斯曼帝国为敌,我们为何要主动去打明国?”

言外之意,就是波斯帝国的诚意还不够,并不足以让奥斯曼帝国去得罪明国。

对于这种外事,皇太后是没兴趣的,而穆罕默德四世太小,自然是由柯普律吕说了算了。

波斯使者知道这点,因此,对于柯普律吕的问话,一点都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鄙国陛下曾和明国皇帝直接交手过,可以说,是最了解明国的了。他们绝对不会只满足于吞并莫卧儿帝国。一旦鄙国失利的话,战火必定会烧到贵国。”

柯普律吕听了,冷笑一声道:“哪又如何?我们奥斯曼帝国就在这,如果明国胆敢来,定会让他们知道狂妄的后果是什么!”

听到这话,波斯使者便知道自己的皇帝所料没错,就只好按照阿巴斯二世所交代地说道:“首相大人,您可知道,明军吞并莫卧儿帝国的方式如何不?鄙国陛下相信,贵国不一定能挡住明国进攻的。”

“呵呵!”柯普律吕听了一声冷笑,“还能是什么吞并什么,你当本官是三岁小孩,不懂打仗?”

他都是半截子入土的人,阅历之丰富,绝大部分人都是比不过他的。

波斯使者听了,便不慌不忙地反问道:“如果明军攻打贵国,只杀有钱人,获得财富分于那些贱民,鼓动那些贱民一起反抗,请问首相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听到这话,柯普律吕不由得一愣。

基本上来说,奥斯曼帝国,波斯帝国和莫卧儿帝国的国情其实是差不多的。就如今的奥斯曼帝国来说,政治腐败,贪官污吏横行,叛乱不断。虽然被柯普律吕在强势镇压,可毕竟还没结束。甚至还因为他的强势镇压所引发了反抗。这所有的一切,让底层百姓的生活,都是苦不堪言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波斯帝国都要好于奥斯曼帝国。因此,要是明军去讨好那些底层百姓。以柯普律吕的见识,他当然能意识到那些贱民会怎么选了。

对此,在稍微愣神之后,却也不在乎,当即淡定地说道:“这有很难,击败明军,惩处叛民便是!”

“可要是没法击败明军呢?或者说,和明军的胜负之势,非一时半会能分晓呢?”波斯使者一听,立刻追问道。

柯普律吕听了一愣,随后微怒,正要说话时,却听皇太后插嘴道:“小皇帝累了,本宫就先带他回了。一切事宜,首相处置!”

听到这话,他们转头一看,却见穆罕穆德四世已经坐在龙椅上睡着了,嘴角还流着口水。

于是,他们纷纷跪送皇太后和皇帝回转后宫去了。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之后,柯普律吕的怒气已经消了一些,只是冷冷地喝道:“谁敢小瞧我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必定会付出惨痛的教训。不管是你们波斯,还是那什么明国,都是一样。”

“那么请问首相大人,贵国可否用一年多的时间就灭了莫卧儿帝国?”波斯使者一听,便又追问道。

听到这话,柯普律吕顿时眉头一皱。

波斯使者的话,虽然只是问句,可意思其实很明显,你奥斯曼帝国绝对不可能在一年多的时间内灭掉莫卧儿帝国,甚至再多一些年,都未必。但是,明国就是用一年多的时间,把庞大的莫卧儿帝国给灭了的。

简单地说,你奥斯曼帝国的军力,真得有那么强?明军来攻的话,一定能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

柯普律吕没说话,不代表其他臣子就没意见了。这是小看奥斯曼帝国,那些臣子自然是不乐意了,于是,纷纷喝斥了起来。

“大胆,你们波斯打不过明国,就以为我们奥斯曼帝国就打不过了?”

“要不是你们波斯挡着,那莫卧儿帝国早就被我们奥斯曼帝国灭了!”

“有本事让那明国来打试试,定叫他有来无回!”

“不用劳烦首相大人,本将就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

他们正说得起劲的时候,就听到柯普律吕稍微带着不满之意喝道:“够了!”

这声音虽然不大,可大殿内却立刻就安静了。由此可见,柯普律吕的威望有多高了。

波斯使者见了,就无比诚恳地对柯普律吕说道:“明军之装备非常精良,装备的火枪,全是燧发火枪,军卒悍勇,实为少见的精锐之师……”

柯普律吕听他在说话,脸色慢慢地严肃了起来。

“鄙国之和贵国,实力相差如何,相信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波斯使者的神态更诚恳了,就差把心窝讨出来了,“鄙国陛下之所以愿意臣服贵国,就是知道,明军的实力非常强大,他们的招数非常卑鄙。如果我们两国不联合起来,一旦被明军准备好了后攻打过来,那定然是难以抵挡的。如若不然,鄙国陛下为何要主动臣服贵国?”

说到这里,波斯使者弯了个大腰道:“如今之局势,贵我两国合着两利,不合必定会被明军各个击破!以首相大人的贤明,定然能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话里话外,就是说奥斯曼帝国打不过明国。这让那些文武众臣很是恼怒,有待驳斥波斯使者。

但这一次,柯普律吕却伸手一拦,没让他们说话。而是脸色凝重地说道:“你再说说有关明军的具体情况,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可隐瞒,不可夸张,本官只要听实话!”

波斯使者听得一喜,知道有希望了,便连忙保证他所说得是实话,就一五一十地尽可能把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柯普律吕考虑了好长一会之后,并没有当场作出决断,只是让波斯使者去驿馆休息了。

没有了外人,柯普律吕便立刻问底下道:“那个奥朗则布已被处死,可还有其他莫卧儿人?”

这个时候,他其实有些后悔了。当时应该留着那奥朗则布,这样就能知道当初在莫卧儿战场上的具体事情。

听到他问话,有一名官员出列回答道:“大人,囚犯中还有一些,其中地位最高的一人,是那奥朗则布的心腹,名叫奥多姆的。”

柯普律吕一听,心中一喜,当即命令,带这个奥多姆。

等到下午时分,奥多姆便被押到了柯普律吕这边。听到奥斯曼帝国的首相,实际的掌权人询问有关明军的情况,他不敢隐瞒,便一五一十地把他所经历地都说了。

他这边提供的消息,远比波斯使者那边所说得要详细地多了。

柯普律吕听完,那脸色真得非常严峻了。两边一对比,可以很明确地知道,明军真得非常强大。特别是那明国皇帝,打仗的能力更是厉害。

从明国一路向西,如今又威胁藩国克里米亚汗国可知,明国皇帝的野心真得不小。疆域已经如此大了,竟然还在往西扩张。真得很可能会在未来的几年内,攻打奥斯曼帝国也说不定的。

想到这里,他又立刻想起波斯使者警告过的,明军的作战方式,那眉头就皱成一团了。

如果未来奥斯曼帝国和明国的战事真得僵持,那他们的那种手段,真得会瓦解奥斯曼帝国的战力。最为难受的是,明军的这种手段,因为战火烧在奥斯曼帝国境内,还没法用到明国身上去。

衡量了一阵之后,柯普律吕就下定了决心,立刻进宫觐见皇太后,把他的想法禀告了一番。最终,自然也没有意外,一切以他的想法为准。

于是,他同意了波斯阿巴斯二世的请求,两国准备联合攻打明军,要把明军赶回远东去。

随后,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帝国这边派出了高级别的使者去波斯湾那边商量同盟作战的事情。之所以选择波斯湾那边,是因为阿巴斯二世建议之下,也让荷兰和英国人的舰队司令一起参与。

有一点,柯普律吕觉得没什么,就是把熟悉明军情况的奥多姆留在身边咨询。他却没想到,正是因为这点,让他这边就多了一个崇祯皇帝的眼线。

当然,对于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帝国,以及荷兰和英国人舰队结盟的事情,崇祯皇帝也能从阿巴斯二世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处获悉消息。

这一次,可不比当初波斯帝国和莫卧儿帝国结盟的那次了。

之前那次,结盟是临时起意,而且那个时候,莫卧儿帝国已经是一塌糊涂。

而这一次,是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帝国秘密结盟,随后准备主动攻打明军。这两次结盟的实力,那是大大不同。

崇祯皇帝非常担心,前线的将领并没有窃听系统,他们对于这两国的战略部署,不可能事先知道。就算派出了夜不收,那最多也是方圆百里左右而已。一旦遭到攻击,就会很危险。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就有了决定。

901 势如破竹

不用说,他的决定,当然是再次御驾出征了。

虽然离波斯帝国那边太远,很可能来不及在战事开始之前赶到,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赶去的。

说真的,崇祯皇帝还是有点佩服阿巴斯二世的。为了应对明军的威胁,他竟然向世仇低头。这份决断,一般人可做不出来的。

想了下,崇祯皇帝感觉,还是自己灭掉莫卧儿帝国的方式,让阿巴斯二世怕了。或者说,让整个波斯帝国的贵族阶层怕了。要不然,毕竟奥斯曼帝国是波斯的世仇,就算阿巴斯二世想要臣服,也得考虑在国内的影响。

既然他们如此怕,那就说明这个手段好用。崇祯皇帝心中想着,那就继续用这手段好了。

这一次,他领一万骠骑营出征,还是跟上一次一样,坐火车到天山轮台,从那边进入唐国地界。不管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帝国的联军,最终是想攻打洪承畴那边,还是吴三桂那边,他都能西进或者南下增援。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一次,就灭了这两个国家再说,要不然,万里迢迢赶路,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崇祯皇帝心中有了决定,倒也没有托大,不但在获悉消息之时,就派了急使赶往西边去报信,而且在出征之前,也给河套那边下了圣旨,集结了一万五千骑军,让他们先一步从归化城那边坐火车赶往天山轮台等他。

在他预计之中,再从天山轮台那边挑选五千骑军,凑集三万骑军,那就差不多了。

之所以要这么来凑,是因为河套那边的归化城,是蒙古草原部族的集结地,包括漠北三族,东部蒙古和中西部蒙古,挑选个一万五千骑军,一人双马或者三马配置,那是绰绰有余的。

而天山轮台那边,因为洪承畴领军攻打沙俄,他当时就带走了主力不说,甚至还从陕西和河套也增援了兵力,因此留下的兵力却是不会太多的,挑选个五千骑军,也就差不多了。

在另外一个方向,根据洞吾造船厂那边的甲级种子显示,才打造出了一艘蒸汽铁甲战舰。虽然是少了点,却也比没有好。崇祯皇帝的旨意,也已经传给那边,命令在南洋的明国海军连同那艘新打造好的蒸汽铁甲战舰,在接到旨意时,立刻西进增援。

这一次的兵力动员,要比当初灭掉莫卧儿帝国的兵力要多多了。

除了这个之外,崇祯皇帝临走之前,还给内阁下了道旨意。让国内这边组织人力,就是挑选大明光棍,准备迁往波斯和奥斯曼帝国。顺带着,让他们运送后续的物资。

当然,这个事情并不强迫,重点在于宣传。对于这个时候的大明来说,大部分百姓可能没法接受西夷那样的鬼样子,但是,波斯国美女,却是有传说了的。

………………

在崇祯皇帝赶往西边的时候,让他有点遗憾的是,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帝国他们的商讨并没有扯皮太多。这主要是因为阿巴斯二世和柯普律吕都是精明的人,懂得进退,因此,并没有用多久时间就达成了协议。

随后,波斯帝国这边,集结兵力和荷兰以及英国人的舰队一起,一共十五万兵力,海陆两路一起东进,攻打李定国所部。

而奥斯曼帝国,征召他的藩国,包括克里米亚汗国在内,骑军八万,步军十五万,一共二十三万大军,进攻刚被大明打下来的布哈拉汗国,随后再看情况,或北上攻打伏尔加河流域的明军,或南下攻打喀布尔、拉合尔等地,前去和波斯军队会师,进而打下原本的莫卧儿帝国领土。

虽然崇祯皇帝第一次用上了八百里加急,又是飞骑,又是信鸽的传递消息,但终归是离得太远了,不管是洪承畴这边,还是吴三桂、李定国那边,都没料到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帝国竟然会联手攻打他们。

之前波斯帝国采用坚壁清野之策,把临近明军这边的国土都焦土化,防范明军的大举进攻。这给波斯帝国这次的东进带来了麻烦,但是,也让李定国和吴三桂想不到波斯帝国竟然会主动进攻。

而在北方那边,洪承畴也错误地判断,明威堡这边,暂时不会有敌人,因此,正在开展对土尔扈特部以及哥萨克所部的整编。

突然之间,敌人大举来攻,让几路明军都是措手不及。

刚开始的时候,不管是波斯帝国这边,还是奥斯曼帝国那边,都是势如破竹,兵锋之盛,明军根本抵挡不住。

当然,这也有崇祯皇帝秘密交代给大明本土将领的旨意有关。一旦开战,城可以丢,人不能少。也就是所谓的“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

这个计策,如果是大明本土的话,他不会这么要求,而是坚守了。但是,对于那些刚打下来的地方,用上这招却是没多大负担。

虽然这个时候,不少明军将士已经播种当地。可敌军锋芒太盛,留下的话,只会被敌人各个击破,人地两失的情况下,不管是吴三桂,还是李定国,最终都选取了撤军来避敌锋芒。

当然了,他们公开的说法,并没有把崇祯皇帝的叮嘱抛出来,而是说把拳头缩回去,分散的兵力进行集结,才能狠狠地教训来犯之敌。

除了最邻近敌国的军队和百姓遭受损失之外,其他地方,闻讯敌人大举来犯之后,军民全部撤军。军队是有军规制约,一道军令,不退也要退。但百姓留恋故土,不想撤退的,也不勉强。

就这样的,吴三桂所部接连放弃了大片领土,包括整个布哈拉汗国以及喀布尔都丢给了奥斯曼帝国,他的兵力一直收缩,最终集结在拉合尔迎敌。而李定国这边,同样大步后撤,再度撤回了纳尔马达河流域。

这么一来,把唐王给吓到了。他没想到,真正的藩王权力都还没好好享受,竟然就遇到了百万敌军。虽然他知道,这是号称的,实际上肯定没有那么多。但是,留在唐国的朝廷军队接连败退,着实是吓到他了。

于是,他一边派人去责备吴三桂和李定国,问他们身为保土有责的大明将领,食朝廷俸禄,却不思忠君报国,遇敌而退,就不怕皇帝降罪之类的话,同时也哀求两路明军不要再退了。

不管他软硬两手,有崇祯皇帝的叮嘱为底气,不管是吴三桂还是李定国,都是不鸟唐王的,该撤撤不说,甚至还告诉唐王,如果想保住唐国,就赶紧动员起来,给前线输送人力和物资,要不然,他们还会退。

对此情况,唐王根本没有办法,只能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不过他也是有想法的,派人去福王和朱慈炤那边,同样吓他们,如果唐国这边保不住,下一个就会轮到他们。要出物资和人力,他们也要出,要支援前线。

总之,面对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帝国的进攻,三大藩国都是人心惶惶了。不过好在原有的有钱人和贵族都已经被干掉了。要不然,在这种局势下,难保那些利益受到损害的人会起别样的心思。

奥斯曼帝国在攻下布哈拉汗国之后,第一次遇到了一个难题。

本来的话,按照柯普律吕的本意,他更愿意北上攻打伏尔加河流域的明军。因为那边的明军,对奥斯曼帝国的藩国,克里米亚汗国的威胁大,甚至有可能会进一步威胁到奥斯曼帝国的本土。

结果他没想到,明军竟然退得那么快,让出了大片的领土,总不能不占那些领土,便宜了波斯帝国吧!

于是,柯普律吕的最终决定,就是分兵两路,其中主力还是决定北上,共计五万骑军,十万步军继续北上攻打伏尔加河流域。另外的三万骑军,五万步军则毫不费力地占领明国让出的领土,一直南下,占领了喀布尔,并继续南下。

洪承畴这边,闻报之后大惊,连忙结束对土尔扈特部和哥萨克部的整编,收缩兵力,放弃部分伏尔加河流域的土地,整军备战。

对此,有不少土尔扈特部的人就想不通,甚至是有意见的。

原本的时候,他们就在伏尔加河流域开垦土地,引水灌溉。洪承畴来了之后,更是加大了这方面的投入。可以说,伏尔加河流域已经被改造成了种植和畜牧相结合的人间天堂。

之前灭了南方的布哈拉汗国,就再没人威胁这块土地。结果没想到,奥斯曼人来了。

按理来说,不是要为保卫家乡而战。但是,总督大人的命令,却是让他们放弃这里,他们是真得不甘心!

不过他们的情绪,洪承畴并不出面,只是让朋楚克去压制他们,强迫所有人北撤到明威堡以北去。

这让不少人感觉,明军其实也不过如此,奥斯曼帝国是那么的强大,不可战胜。于是,没有完成整编的一些小部族就起了心思,在他们的首领带领下叛明投敌了。

902 神

本来的话,明军还是节节抵抗,以掩护在伏尔加河流域的大明百姓,东岸的和硕特部和西岸的哥萨特部百姓往北撤离。

结果,就因为这部分部族的背叛,引了奥斯曼帝国的骑军长驱直入,突袭明军的薄弱之处。至少有一万多大明百姓来不及撤离,落入了敌人之手。

最为关键的是,到底奥斯曼帝国的军队来了多少,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有传言说至少三十万,还有的说,五十万都是有的。而明军这边的常规兵力,就只有五万左右。就算临时征兵,把牧民全都征调为兵,那也不会超过十万。

不管敌人是二十万,还是五十万,在兵力方面,都是处于绝对的劣势。

这种情况下,人心就更是慌乱了。

洪承畴见此,知道稳住民心和军心是关键,便立刻传令各路将领开会。

军议上,气氛凝重,洪承畴尽量用轻松地语气说道:“敌人虽众,却远道而来,久之必疲。此战,我军必胜!”

听到这话,来自天山以及关内的明军将领,一个个大声回应了起来。

“对,大明无敌!”

“末将请战,杀尽那些叛徒,把奥斯曼赶回去!”

“……”

除了他们,其他将领却没有怎么说话。包括已经被封为土国公的原土尔扈特部大汗朋楚克,还有伏尔加伯的原哥萨特部首领拉辛。

其实也容易理解,对他们来说,洪承畴的这个理由,并不是理由。如果说远道而来就会疲惫,最后一定会失败,那么明军当初从天山过来,比奥斯曼过来还要远。可最终,还不是明军赢了!

更不用说,当初明军兵力还没有沙俄的多;而如今的奥斯曼帝国兵力,却远比明军这边要多。

还有,明威堡远离大明本土,根本指望不上援军,只能是孤军奋战。十万对三十万,或者是五十万还是更多,能赢么?

对于他们这些人的沉默,洪承畴明显能感觉他们的担忧。这些将领都是这样,那么他们手下的那些将士,估计士气就会更低了。

如今之际,要想打赢这一场战事,首先要鼓起士气才行。

而要鼓舞起士气,最好的办法,要么是打一个干脆利落的胜仗,或者是有援军来援。

就眼下来说,援军是不可能有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想办法集中兵力打一次胜仗。

但是,如今之局势很乱,敌人的情况到底如何,却是个未知数。要想干脆利落地打一个胜仗,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本来按照洪承畴的想法,是破坏伏尔加河流域,引敌人到达明威堡这边,使敌人的战线拉得足够长。只要能坚守住,敌人来得兵力越多,后勤就越吃紧,最终先垮得就一定是他们。

但这么做的前提,就是手下将士的士气要高。否则的话,还没把敌人拖垮,就先被敌人给压垮了。

想着这事的关键,洪承畴就感觉有点棘手。

这个时候,他就不得不佩服,当初皇上只是领着两万骑军就杀入了莫卧儿帝国。在一个陌生的敌国境内纵横厮杀,而且还能连战连捷,最终灭掉一个庞大的敌国,真是太厉害了!

他正想着这事,突然,外面就传来了急匆匆地脚步声。

大堂内的众人听到,都不由得立刻转头看向外面。这种时候,如此匆忙,肯定是又有什么坏消息,说不定又有部族叛变投敌了!

“报,八百里加急……”大堂外面,人未见,声音就传了过来。

听到这话,洪承畴的眉头顿时就皱成一团。用了八百里加急,该不会是奥斯曼帝国主力杀来了吧?

他这样想,其他人自然也是差不多。每个人的脸色,顿时都严峻了起来,包括大明本土将领,也不例外。

只是一会的功夫,大堂外面就闪进了门口站岗的校尉,脸色兴奋地大声禀告道:“大人,京师来的八百里加急,天使到了!”

“什么?”洪承畴没想到竟然是从京师过来的天使,顿时吃了一惊。该不会在这种时候,国内又出了什么乱子了吧?

刚有这个想法,就看到校尉的脸色好像不对,真要京师那边出乱子,不应该这么兴奋啊!

他正想着,就听那校尉兴奋地补充说道:“是皇上派人来传信,说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帝国的联军会来攻打我们。”

听到这话,大堂内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们所面对的敌人,都是奥斯曼帝国军队而已。传闻中,是说波斯帝国军队也在攻打大明。但是,毕竟只是传闻,他们并不能确认。

然而,从京师八百里加急赶来的天使口中,却明确说有波斯帝国的军队,按时间算算,这得提前多久知道的消息!

这要是不惊呆,那只能说神经太大条了。

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两名校尉扶着一名疲惫不堪的信使走了进来。

洪承畴看到,便回过神来,连忙带领众将恭迎天使。

不一会,圣旨便递到了洪承畴手中。旨意中明确说了,这一次,是波斯帝国的主意,勾结了奥斯曼帝国,因为惧怕大明,便下手为强,想把大明赶回东方。

对此,崇祯皇帝明确要求,让中亚的明军们,可坚守待援,他将再次御驾亲征,不灭波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就绝不班师回京。

虽然洪承畴等人知道,皇上的神机妙算,当世无敌。甚至都有仙人助阵,能赐仙物沟通消息。可是,京师离这边真是十万八千里。最为关键的是,皇上连波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内部的情况都了如指掌。这本事,真得是再一次震惊了他们,加深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如此,对于崇祯皇帝不怎么熟悉的拉辛和朋楚克,就更是不用说了。当他们想明白崇祯皇帝大概什么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直接傻掉了。

以前的世界观,整个就崩塌了!

什么神啊之类的,以前他们没见过。如今,他们将见到一个真正的,活在世上的神,那就是他们的皇帝!

除此之外,不可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大明皇帝远在万里之外的京师,却能对波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堂内的众人,才终于回过神来。顿时,他们一个个激动地,就差跪地上向京师方向膜拜了。

洪承畴最为担心的士气问题,就只是这一道旨意,一下就解决了。

完全可以说,崇祯皇帝的这道圣旨,远比打一次胜仗都要有用。特别是对拉辛和朋楚克,那真得是到了一种狂热的地步:为活生生的神而战!

于是,洪承畴也不用费心思了,当即下令,大军继续掩护百姓撤退,引敌人到明威堡,然后在和敌人决战,或者坚守,等待皇上御驾亲征,再灭敌人。

这些将领散去之后,自然把消息传给了他们的部下。

一开始,很多人都是不大相信,怀疑这个消息是假的。特别是那些土尔扈特部和哥萨特部的军卒,更是难以置信。

在土尔扈特部军中,就见阿玉奇用那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父亲,这怎么可能,会不会是那圣旨是假的,是总督大人为了鼓舞士气而冒充的?”

他确实是长大了一些,能想出这样的理由,算是难得了。

其他手下听到这话,都是看着朋楚克,一眨不眨地看着,就想听听怎么解释?

“你想多了!”就听朋楚克断然对自己儿子说道,“知道假传圣旨是什么罪么?那是要诛九族的,谁敢假传圣旨!而且眼下也没有到生死关头,总督大人就更是不可能冒此等风险!”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用自信的语气说道:“而且我难道连圣旨是真是假都分不出来么?别以为皇上远在万里之外会知道这些事,就觉得不可思议。你要记得,皇上是真正的神,明白么?以前的传言,有关皇上的,百战百姓,料敌如神,等等的那些事情,难道还不够说明这些么?”

听到他这些话,阿玉奇等人,顿时就如同朋楚克当初那般,傻在了那里!

他们的世界观,也崩塌了!

原来真的有神,还是他们的皇上,是真正存于世上,并一直在征讨世界!是所向无敌的那种神!

想不通的事情,最终只能归结于神。

想到为神而战,不用说,明军的士气,那简直是直线飙升。

于是,洪承畴的战略,立刻得以实施。那些百姓听说了,再也不是什么故土难离,说走就走,毫不犹豫!

对于他们来说,神的力量就是那么大!

崇祯三十年四月十八,奥斯曼帝国首相柯普律吕亲领二十三万大军到达伏尔加河东岸的明威堡。其中十五万是奥斯曼帝国以及克里米亚汗国的军队,另外八万是投靠他们的那些仆从军,包括原布哈拉汗国人,以及伏尔特河流域的那些小部族,有土尔扈特部,哥萨特部等等。

人数之多,声势之大,可以说是非常惊人的。最为关键的是,他们连战连捷,士气高昂。一时之间,在明威堡的南部平原,全是奥斯曼帝国军队的身影。

903 战局

虽然如此,可奥斯曼帝国的军队,明显感觉到对手的士气很高,一反之前刚进入伏尔加河时候的感觉。

那个时候,明军士气之低落,都有不断的叛乱,来投靠他们奥斯曼帝国。可是,到了后来,好像是兵锋到达伏尔加河下游的中断时候,就连原本在接触,还在谈条件,想要背叛明军的那些部族,突然之间就断了联系不说,明军的抵抗,明显都是奋不顾身,极大地阻拦了前锋兵线的推进。

这个情况,一开始的时候,柯普律吕并不知道。顺利推进之下,他一直是比较得意的。那个阿巴斯二世说明军如何厉害,可是,当他领大军来攻时,感觉也不过如此而已!

当然,这中间,原莫卧儿人奥多姆也确实给他不少有用的建议,提醒了他一些明军的作战特点,使得他有针对性的部署。因此,他对奥多姆的好感多了不少,赦免了奥多姆的奴隶身份,给了他一个侍从官的官职,随侍身边,以激励他更好的出谋划策。

但是,到了后来,明军的变化,通过一级级地传递,在到达明威堡这边的时候,柯普律吕终于感觉到了。

这一点,不光是源自底下军卒的反馈,还有他亲自观看敌阵的感觉。对此,他感到很是疑惑,便问身边的奥多姆,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明军是属于比较贱的那种,敌人越强大,自身越处于劣势,反而斗志会越高吧?

“首相大人,小人以为,很可能我们面前的敌人已经换了。”奥多姆想了一会之后便回答道,“来自他们明国本土的军卒,士气会高很多。小人觉得,很可能是他们把士气高的那些军卒调到前面来了,有害怕,不敢和首相大人打仗的那些,都调到后面去了。”

柯普律吕听了,微皱着眉头想了想,或许,这也是一种可能吧!

不过,当他又问明国统帅的情况时,奥多姆就答不上来了。他不敢欺骗柯普律吕这个人精,就只好回答道:“这个明军统帅并没有到过莫卧儿,因此小人并不清楚,还请首相大人恕罪!”

柯普律吕当然不会因此责怪他,就开始进入打仗模式,自己观察敌阵,试探敌人等等。

这一日,奥斯曼帝国的哨探终于活捉了一名明军的游骑,随后就匆匆赶来向他们的统帅禀告问到的情况。

“大人,据明军招供,他们之所以会变得士气高昂,是因为他们的皇帝,乃是活在世上的神!他们是在为神而战!”

“什么?”柯普律吕一听,当即嗤之以鼻,冷笑道,“这真是笑话了!”

“大人,他们说,就在十来天前,从明国京师来了个天使,向他们传达圣旨,预言了我们要攻打的事情。”

“哦?”柯普律吕听了,顿时眉头一皱,这个回答,却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心中略微一算,虽然他不知道明国京师离这里到底多远,可大概预估之下,应该是自己刚有想法的时候,明国皇帝就要知道,才能赶得及在十来天前派出信使到达这里。但是,这可能么?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

然而,大人物一般是不会急于下结论的。因此,他转头看向奥多姆道:“那个明国皇帝,你总是打过交道的,你怎么看?”

奥多姆听了,想也不想道:“他是魔鬼,不是神!”

说完之后,才看到柯普律吕盯着他,便又怕了,就连忙补充道:“他是战神,战无不胜,从我们莫卧儿的克什米尔开始,一直打到孟加拉,再从孟加拉打到克什米尔,从来没有败过……”

听到这话,柯普律吕不高兴了,当即冷喝一声打断道:“够了,你们莫卧儿[fo]自己在窝里斗,给了明国皇帝一个可趁之机而已。”

当初莫卧儿帝国的毁灭,他已经听奥多姆讲过整个事情的经过。他认为,真正的原因,还是出在莫卧儿帝国自身。骄傲自大,勾心斗角,父子相残,自耗兵力,才让明军得逞!

“大人英明,是那沙贾汗疑心三王子,而三王子又图谋汗位才会让明军占了便宜。”奥多姆明白自己的小命就在柯普律吕的一念间,能把他从奴隶升到侍从官,更能随口再把他打回原形,甚至杀了也不会有负担。

因此,他见柯普律吕不同意他的结论,便连忙改口了。当然,在他的心中,他还是以为,那明国皇帝真得是战神!要不然,为什么不是阿巴斯二世打下莫卧儿帝国?

柯普律吕对于奥多姆的变化并没有在意,因为在他的眼里,奥多姆只是一只蝼蚁而已。他很快就想着明军的口供,以他自己的经历和经验推断,便最终得到了一个结论:这是明国统帅的诡计!以此来鼓舞明军的士气,这么一来,就都能解释通了。

想明白了这点,他也就不在意了。继续针对明威堡明军的防御,想着办法发动进攻,看能不能一举消灭明军。

相比当初沙俄军队的进攻,这一次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就要有利多了。因为他们是沿着伏尔加河逆流而上进攻,并没有伏尔加河的阻挡。在地利这一块上,明军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然而,要论起人精的话,洪承畴绝对不会比柯普律吕弱。甚至在打仗方面,完全可以说,洪承畴就是靠着打仗才在官场上一路飙升,到了如今这位置上的。

因此,明军兵力虽然少,可架不住士气高啊。你有张良策,我有过墙梯,反正见招拆招,一点都不弱于柯普律吕。

甚至有一次,洪承畴突然派出他的精锐,突袭奥斯曼帝国这边降卒所部。只是一击,便是大败那些叛徒。这些败卒的溃败之势,甚至都有影响奥斯曼帝国军队的本阵迹象。

亏得柯普律吕应对得当,立刻派出精锐截杀明军后路,同时严阵以待,射杀任何胆敢冲阵的败卒,才稳住了局势。

经过这一战之后,柯普律吕对于明军统帅的认识就多了一层,知道这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

于是,他就调整了战术。仗着他兵力雄厚,对于明威堡的明军围而不攻,另外派骑军越过战场北上,袭击明国的薄弱之处。

对此,洪承畴当然不会让他如愿,一边传令在北地的大明百姓更往北撤,一边也派出精锐骑军,拦截突袭北上的奥斯曼帝国骑军,实际上多是克里米亚汗国的骑军。

明威堡这边的战事,一时之间并不能分出胜负,僵持在了这里。

这么一来,明军这边,想着坚持下去,皇上就会来救援,士气一点都没降低。反而是奥斯曼帝国军队这边,没有了最开始的势如破竹,由此引发的士气高昂,当然就受到了一些影响。

……………………

南方,奥斯曼帝国的另外一支偏军,一开始的时候,同样一路南下,简直是一路捡的,从明军手中接受城池。

等到了拉合尔,才遇到了明军的抵抗。从各地退走的明军,都集中在了拉合尔。

相对于洪承畴的战法,吴三桂采取的对策,却又有所不同。他本人亲自坐镇拉合尔,而他的副手李来亨却是领着五千骑军,就躲在克什米尔地区。等奥斯曼帝国的军队一走,他就在敌人的后路纵横叱咤,开始了他的表演。

不同于伏尔加河流域的平原,这里是高原,是山区,李来亨领着五千骑军,绝不停留,袭杀一地就立刻溜走,绝不逗留,甚至还杀入了原布哈拉汗国的地界。总之,杀得奥斯曼帝国的南路军,压根就集中不了心思攻打拉合尔。

而且还有一点,李来亨是个狠人,他最恨背叛的人。因此,对于那些因为奥斯曼帝国势大而投靠了部族,他是一点都不手软,会杀得这些部族灭族。

后路如此,让奥斯曼帝国的南路军,不得不分出大量的兵马来围追堵截李来亨所部。

然而,李来亨所部,乃是明军这边最为精锐的骑军,是当初留下来的明军本部。奥斯曼帝国的骑军如果来少了,或者来得只是那些附庸骑军,比如那些杂牌军,或者克里米亚骑军,只要不是兵力相差得大,压根就留不下李来亨所部。

因此,在这奥斯曼帝国的南路军这边,也不再势如破竹,和明军僵持在了拉合尔以北地区。

倒是波斯帝国这边,阿巴斯二世比较狡猾,他向东推进,同样势如破竹到遇到阻力之后,就不再继续东进,反而掉头北上了。

他的这一手,实在有点出乎李定国的意料之外。因为阿巴斯二世这么一来,就等于和海上的舰队分道扬镳了。

这时候,波斯帝国的军力,大概在十万左右。而李定国所部,是大明各军中兵力最少的,加上杂牌军也才三万人左右。

如果李定国领兵追上去,没有了地利上的优势,波斯军队很可能会掉头杀一个回马枪。要是不跟上去,那波斯军队是真得往北打去的,目标很可能是德里。

怎么办?一个难题就摆在了李定国的面前。

904 看谁狠

唐国南部的一个小城,阿巴斯二世就站在城头,看着他的手下在城内烧杀劫掠,补充军需,振奋士气。可以说,他是有点意气风发的。

相对于上一次而言,这一次是完全放开了手脚,一路过来,明军节节败退,甚至闻风而逃,真得有种报仇的感觉,洗掉了当初被明国皇帝追得抛弃步军落荒而逃的耻辱。

他手下的头目快马到达城下,快步上了城头向他禀告道:“陛下,这城里的明军逃得太快,追之不及!”

阿巴斯二世听了,不以为意地挥了下手道:“朕知道了!”

这已经是第三座闻风而逃的明国城池守军了,这种能让敌人闻风而逃的感觉真得很不错。

不过在他的心中,却是记挂着明军真正的主力,就问手下道:“那个叫李定国的明军,跟上来了没有?”

没错,他是准备着一份大礼的。只要李定国所部敢跟上来,就绝对要杀一个回马枪!

他的手下这边,互相看看,最终都是禀告说,暂时没有消息。

对此,阿巴斯二世也不在意,冷笑一声道:“看来倒是个谨慎的性子,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攻打其他城池,就不信他能熬得下去!”

“陛下英明!”他的手下头目听了,纷纷恭维了起来。

然而,如果他知道,他所攻占的地方是大明的藩国,和明国并不等同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这么肯定了。

等到傍晚时分,小城已经成了废墟,阿巴斯二世回到自己的中军大帐时,急匆匆而至的探马就带来了有关李定国所部的消息。

“什么?”阿巴斯二世一听,顿时惊得一下站了起来,厉声确认道,“你再说一次?”

“回陛下,明军李定国所部非但没有追来,反而直往西而去,打败了我军一万后路军,继续往西而去了。”

波斯帝国的后路军,兵力不是很多,主要是为了卫护粮道。

阿巴斯二世领军转而向北之后,对于后路的防护能力就弱了一点。但是,那后路军离得很远,差不多才刚进入明国境内不久的。没想到那李定国所部竟然跑那么远去偷袭了后路军!

此时的阿巴斯二世,倒也没有特意在意军中粮草问题,因为他随军携带的粮草就是足够多的。另外,在明国境内势如破竹,每到一地,都是烧杀劫掠以补充军资,可以说,粮草的消耗并不是特别多。

如果说,李定国所部只是为了截断大军粮道,那他恐怕是会失望的。但是,李定国真得只是想截断大军粮道么?阿巴斯二世想着这个,一时之间,还真没法确认李定国的真正目的。

阿巴斯二世的担心,其实是非常有道理的。

李定国作为从小就在军中长大的将领来说,对于阿巴斯二世的打算看的很清楚。因此,对于如何应对阿巴斯二世突然杀向北方的问题,他并没有犹豫很久,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就是不管阿巴斯二世所领的大军,哪怕知道他们一直杀向德里,他也不追击什么的,只是派人去报了个信而已。

而李定国自己挑选了精锐出来,向西杀去,杀向阿巴斯大军的后路。如果不能调动阿巴斯大军的话,他选择一直向西,杀向波斯帝国境内。

他这个对策,和当初沙皇阿列克谢攻入波兰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互相杀,看谁先受不了。

不过相对来说,阿列克谢还是要比李定国更狠一点。

要知道,波兰人是在阿列克谢的领土烧杀,而如今的波斯军队,却是在大明藩国领地烧杀,而不是大明本土。另外,这个藩国是刚被明军打下来的,认同感方面来说,又要小了一层。因此,相对来说,李定国的心理负担就要小很多了。

另外,李定国是流贼出身,最拿手的就是流动作战。他采用这个战术,可以说也是驾轻就熟的。

就这么的,李定国就没管阿巴斯二世所领的大军,想断他们的后路,一路往西杀去。击溃波斯军队的后路军不说,还头也不回,就扎进了波斯帝国境内去了。

………………

相对于李定国的毫不犹豫,阿巴斯二世就纠结多了。继续北上还是回师掉头?

一开始的时候,阿巴斯二世感觉在接近明国的边界地区,都已经被自己清理过,李定国所部就算杀进去,自己那边也不会损失惨重。反倒是自己领大军再北上,兵锋直指德里的话,损失肯定是明国更为惨重!如此一来,肯定是李定国所部会坚持不住,掉头回来。

这么想着,阿巴斯二世就领着大军继续北上了。但是,探马不断地回报,说李定国所部压根没有掉头的迹象,已经杀入波斯帝国境内了。

阿巴斯二世终于不淡定了,此时的他,已经感受到了李定国所部的决然。可是,要马上掉头回援,他也是非常不甘心的。

十万大军,来回奔波,那耗掉的钱粮怎么办?这绝对会是帝国财政的一个大窟窿!

而且,堂堂波斯帝国的皇帝,竟然这样被一个明将牵着鼻子走,别人会怎么看?

原本就已经败过一会,要是这一次的最后,又是无功而返,阿巴斯二世都会担心自己的皇位还能不能坐得安稳了。

这么想着,阿巴斯二世最终一咬牙,心中寄希望国内的城池能守住。而他自己,则领着大军加快了北上速度,杀奔德里而去。

……………………

李定国和阿巴斯二世的较量,最倒霉的就是唐王了。对于李定国,他是恨死了。不过这个时候,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唐国的物资兵力,都在往拉合尔那边输送,从南方攻过来的十万波斯帝国军队,唐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眼看着波斯帝国军队越来越逼近德里,唐王最终宣布东游。说白了,就是往东逃,往福王的藩国跑。

他不敢往拉合尔跑,因为那边还有奥斯曼帝国的军队,万一跑过去,吴三桂打不过的话,那是会被包饺子的。反而往东逃,就算守不住,都可以一路逃下去,最终逃回大明本土都没问题。

崇祯三十年四月二十三,就在奥斯曼帝国首相柯普律吕领大军到达明威堡的这个时间点内,阿巴斯二世领着大军攻下了德里。

普通的波斯帝国军卒是不知道李定国所部的事情,看到打下了德里,完成了上一次没有完成的攻城,那是一个个都是狂欢了。

但他们的皇帝,阿巴斯二世却发愁了。

眼下离本国已经太远,都不知道李定国所部祸害有多大。对于他来说,领军继续往东追击的话,那就离本国更远。最为关键的是,这个时候,天气已经越来越炎热,也限制了行军打仗的效率。

还有,这个打下的德里,到底要不要一直占领?如果不占领的话,这次和奥斯曼帝国的联盟中,是说好了谁打下的领土归谁的,放弃了被奥斯曼帝国给占了,那不吐血?

可是,要是占着德里不放,那必然是要分兵了。兵少还不行,兵多了,那机动兵力就少了。

这个时候,阿巴斯二世也已经获悉,明军坚守拉合尔,和奥斯曼帝国正在僵持中。那要不要领兵西进,和奥斯曼帝国一起打下拉合尔呢?

冒出这个念头之后,他很快就想起当初和奥朗则布的合作,勾心斗角之下,两军还要互相提防,反而发挥不出战力。这么想着,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犹豫了好久之后,阿巴斯二世最终还是决定,以德里为中心,攻略周边。与此同时,派人快马赶回国内去看情况。当然,也少不了军队打通德里和坎大哈的联系。

………………

阿巴斯二世是不知道李定国所部的情况,但是,一路赶来中亚增援的崇祯皇帝,却是了解得清清楚楚。他通过洪承畴、吴三桂、唐王、李定国,甚至郑成功他们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那,全盘了解整个战局的情况。

不得不说,不管是李定国还是李来亨,真得是继承了当年当流贼时候的经验教训。他们领兵乱窜,引得他们的对手团团转,时不时还咬他们一口。

李来亨这边不说,李定国那边,已经把波斯帝国的东部地区,搅得天翻地覆了。每打一次,他用得就是当初崇祯皇帝的那一招。杀当地权贵富人,分一半补充军用,另外一半散于贫民。并且还带着他们,一路再西进,隐隐有指向波斯帝国都城的态势。

通盘了解了整个局势之后,崇祯皇帝也有了决定:先收拾了奥斯曼帝国的北路军,然后携大胜之威南下,把另外两路也给收拾了。

另外,从北往南打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冬天到了,还能避开西伯利亚冻死人的寒风。

至于唐国那边,都被波斯帝国给祸害了,说真的,崇祯皇帝还真没怎么在意。回头要是唐王告李定国的状,就训斥几句好了。至于李定国的军功,那必须是赏罚分明,要给予奖赏的。

905 中亚命运之战

有了决定,崇祯皇帝便领军往明威堡而去。感谢那个莫卧儿人奥多姆,让他对于明威堡双方的情况,都能了如指掌。

虽然那个奥多姆,在奥斯曼帝国首相柯普律吕的眼里,作用越来越低,咨询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但好歹他是在奥斯曼帝国中军所在,听到的消息,对于崇祯皇帝来说,还是很有用的。

对于这样的情况,崇祯皇帝都已经习惯了,就和他后世玩那些对战游戏一样,别人是需要派侦查兵去开地图,但是他不用,直接就是全地图可见。

因此,崇祯皇帝并没有直接投入战场,而是在敌我双方的战场外面蛰伏,就犹如猛虎一般,躲在那边等待时机。

……………………

明威堡这边,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战局又有了一些变化。

明军这边毕竟兵力太少,一开始的时候,士气很高,和奥斯曼帝国的军队打得有来有往,成功阻止了敌人绕道明威堡后面去袭击大明百姓。

但是,洪承畴并没有金手指,只能基于他的判断指挥。因此,他很难每次都瞅准了奥斯曼帝国军队的薄弱之处打仗。一场接一场的阻击战打下来,明军的伤亡就不可避免地多了起来。

如此一来,军心士气自然会受到影响。

说起来,士气这东西,其实就是要不断地鼓舞才行。要不然,就如同一个漏气的皮球,不管你原本充得气有多少,最终都是会慢慢地漏完的。

当然了,洪承畴也有不停地用他能想到的手段来鼓舞士气。比如说,赏罚分明,夸大战果,提醒皇上援军将至。

但是,这些手段用多了之后,明军这边就慢慢地免疫了。不可避免地伤亡,还是一直在慢慢损害大军的士气。

而奥斯曼大军这边,其实也是差不多。虽然他们的兵力雄厚,可是,迟迟不能打下明威堡,甚至都不能自如地派兵去明威堡北方劫掠,这让首相柯普律吕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一如明军那边一样,奥斯曼帝国军队这边,攻势受阻之后,他们终于意识到明军的强大,远不是他们轻松就能战胜的。特别是明明他们兵力远比明军要多,可还是无法奈何明军,战局陷入僵持阶段,对他们的士气打击就更大。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奥斯曼帝国的兵力雄厚,如此一来,也就意味着,奥斯曼军队的后勤压力就会大。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势如破竹,一路之上,都能得到一些补充,就没有注意这些。可随着战局在明威堡僵持,这个后勤问题就凸显出来了。

明威堡离奥斯曼帝国的本土已经很远,基本上很能从帝国本土运送粮食物资。克里米亚汗国这边在伏尔加河的出海口,倒是离得近一些。

但是,克里米亚汗国乃是游牧国家,本身就穷得叮当响,要靠着平日的劫掠,才能维持生活,哪能包揽奥斯曼帝国大军的后勤。

因此,柯普律吕愁啊!

以战养战的方式,倒是一个补充。但是,一路北上,能抢得东西都已经抢了。明威堡的北方,却是抢得不顺利。

和明军的战事,奥斯曼帝国军队这边,同样损失惨重。至少在军队的精锐方面,阿巴斯二世还真没说错,明军在士气、装备等等方面,都要比奥斯曼军队的任何一支要好。

战事的不顺,反应在柯普律吕身上,就是他自己感觉到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这时候的他,已经是七十多岁的高龄。

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一样的道理,奥斯曼帝国乱糟糟的,他上台之后强势整顿,真正能用的人手却没几个。如今这一次的东征非常重要,他不得不亲自领军。

可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他的身体再怎么健康,也肯定是会累到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并没有东征,而是领兵去打威尼斯,虽然被他打赢了,但没多久,他也嗝屁了。

这个时候,也是差不多。柯普律吕感觉自己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心中就更急了。

他都能想象到,如果就这样僵持下去,要是他死在了这里。那个对手,明军统帅洪承畴是个非常狡猾的人,肯定会抓住战机,大军很可能会崩溃的。

而让柯普律吕此时做出退兵的决定的话,那他也绝对不甘心的。因为他知道,一旦他退兵了,那么前期的战果都不可能保得住,至少伏尔加河流域必定会被明军抢回去。

思来想去,柯普律吕最终做出了决定,派人去和洪承畴谈判。

一开始,他是威胁恐吓洪承畴,让洪承畴赶紧投降,要不然的话,等他打败明军就是屠城,把所有的明军和百姓都杀个精光。

对此,前去恐吓的使者丢了两只耳朵。

而后,柯普律吕在过段时间之后,又派人去谈判。说他很欣赏洪承畴的能力,也赞赏了明军的勇敢,因此,他愿意网开一面,放明军回国去,他绝对不会追赶,并且愿意和明国修好,以后不再刀兵相见。

对此,前去谈判的使者丢了鼻子回来。

由此,柯普律吕知道寄希望于明军这边是不现实,他就发狠了。

不是人太多,消耗粮食太多么!他就把军队都派了出去,绕过明威堡去强袭北方的大明百姓。明军自然不会同意,阻击战就打得非常激烈了起来。

另外一方面,柯普律吕又派人去原布哈拉汗国那边搜刮尽可能多的粮食,一时之间,闹得原布哈拉汗国那边成了白地。

伤亡的增加,让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士气也变得很低。对此,柯普律吕召集众将,对他们说道:“你们不要看到我军死了多少人,你们要看到,明军死了多少!我们的兵力远比明军要雄厚,如今他们伤亡那么多,肯定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他又开始利诱了起来道:“只要打败了眼前的敌人,这里的土地都将是我们奥斯曼帝国所有。伏尔加河流域这边,你们也都看到了,不管是放牧还是种地,都是很好的。谁立下的功劳大,本官可以做主,把这里封赏给谁!”

伏尔加河流域经过土尔扈特部好多代人的经营,加上洪承畴领兵到达之后,大明的灌溉种田手艺之高,又进一步改进了伏尔加河流域的农田。完全可以说,这里是非常好的一个地方了。

因此,听到柯普律吕的许诺之后,不少奥斯曼帝国的将领心动了。

见到这个情况,柯普律吕心中暗喜,就又诱惑道:“在北方,土尔扈特部的牛羊成群,只要你们能突破明军的封锁,劫掠到的财富,要远比之前的都多。本官也可以答应你们,谁抢到就归谁,不用上缴。”

当奥斯曼帝国军队打过来的时候,明军有阻击,掩护了大部分百姓逃到了明威堡的北方,这一点,这些奥斯曼将领都是知道的。因此,如果能突破明军的封锁,得到多少财物,他们心中也是有数。

这个时候,又有人心动了。

看着他们,柯普律吕最后大声说道:“此战,若能打败强敌,本官必定上奏陛下及皇太后,重赏奥斯曼的勇士!”

他是豁出去了,知道他不管采取什么措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战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要不然,拖下去的后果,就是他战败的可能性更大。

在鼓舞动员了一番之后,柯普律吕开始点兵点将,一口气派出了一万本部人马,一万克里米亚汗国的骑兵,外加三万其他杂牌军队,一次性出手五万。就想着这次一定要突破明军的阻击,劫掠北方,不但能提高己方士气,补充军需,还能狠狠地打击明军士气,从而为最终战胜明军创造良好的条件。

洪承畴这边闻报,知道这一次很艰难,不管怎么样,敌人的兵力确实太多了。他手中兵力要应对奥斯曼帝国军队的主力,只能派出五千本部骑兵,五千哥萨特骑兵,五千土尔扈特部骑兵,五千普通牧民,共计两万兵力。

如果是换了以往的话,明威堡这边,一般都是僵持为主。可是这一次,柯普律吕却在阻击明军远去之后,竟然调动大军开始攻打明威堡。

洪承畴感觉到,这是到图穷匕见,一决胜负的时候了。

对他来说,其实是不想看到这情况的。最好的,还是皇上领着援兵赶到,才和敌人决战。但如今被迫提前,就能尽最大努力来拼了。

他自然不知道,他在等待的援军,其实已经到了,甚至都已经休整完毕,全军上下,都已经没有了一路赶来的疲惫。犹如一头猛虎,早就虎视眈眈在一边了。

要是明威堡这边一直僵持着不动,崇祯皇帝反而不好下手。可是,如今这边开始大打出手,那就多得是机会了。

三万多骑军,从兵力上来说,加上明威堡的兵力,也还是没有奥斯曼帝国军队来得多。可是,战争的胜负,是不能用兵力来对比定胜负的。

决定整个中亚命运的战事,终于开始了。

906 皇上到了

在明威堡东北方向二十多里远的地方,明军截住了绕道往北的奥斯曼帝国军队。

此时的战场还是平原地带,只有靠东面那边,是一座座的丘陵,最终越来越高,就是乌拉尔山脉了。

平原作战,就没有太多的手段可以用。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战事,就只能是凭着实力,来一场硬打硬地对决了。

之前的日子里,这样的战事已经发生了好多次了。每一次,明军都把奥斯曼帝国的军队狠狠地揍了回去。可是,不可避免地,明军的伤亡也不少。

此时,看着对面的密密麻麻的敌人,明军的士气都不是很高。因为他们知道,这次的敌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这一场战事下来,不知道有多少认识的人,将会死在这里。

对此,明军之中,已经有一些人有怨言了。

“为什么我们每次都要和他们硬拼?他们明摆着比我们兵多,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对啊,为什么不让他们往东迁移呢?那样我们就无须再来截击了。”

“你们不知道么?家在这里,要是有可能,谁会愿意东迁,又不是打不过他们!再者说了,要是他们往东迁移走了,明威堡缺粮了怎么办?”

“是啊,明威堡太小了,没法护卫牧群周全。可要是让他们远迁的话,万一围困的时间长了,我们会缺粮的。”

“都别说了,好好打仗,等着皇上领着援军到了,我们就赢了!”

“你说得轻巧,都这么久了,皇上的援军在哪里?这么拼下去,谁能等到援军到来?”

“你敢质疑皇上,反了你?”

“我只是说说而已,又没说皇上坏话,怎么了?”

“……”

局势不好,士气低落,这些低声喧哗声就多。

当然了,这些喧哗的声音,在大明本土军队中却是没有的,多在哥萨特部和土尔扈特部这边。

眼前着要和敌人交战,自己这边却没一点军纪,大明本土军队中的副将朱忠明就有点火了,驱马赶过去,也不管对方的爵位,冷声提醒道:“不想打就撤好了,奥斯曼人过去了,杀得可是你们哥萨特部和土尔扈特部!”

他原本还只是夜不收中的总旗而已,随着崇祯皇帝一路杀到孟加拉,再一路杀回西边,积功升迁,又没有用军功换老婆银子什么的,等回到天山轮台的时候,就已经是游击了。

随后,他又随洪承畴一路西征,在多次战事中立下战功,如今已经是副将军职了。

不得不说,只要一直打仗,运气好的话,升官绝对会快!

听到他的质问般地提醒,拉辛虽然不高兴,但也明白他说得在理,便向后吼了起来,让他的族人闭嘴。朋楚克也是一样,马上整顿军纪,准备打仗。

不过虽然如此,那些哥萨特部和土尔扈特部的军卒,虽然不再说话,可士气明显不高。

朱忠明见了,心中明白,这些部族军队并没有整编完成。加上他们并没有跟随皇上打过仗,自己族人死伤多了,就有了怯敌之意。

对此,他心中有点不屑,便故意大声说道:“此战,便以我军为前锋,你们断后便是!”

说完之后,朱忠明也不管拉辛和朋楚克的脸色怎么样,便驱马回本阵去了。

被他这样看轻,阿玉奇就恼了,立刻大声回应道:“我们土尔扈特部可不是孬种!”

不过,朱忠明没理他,回到本阵,一声令下,五千骑军便齐声大吼来回应:“大明万胜!”

声音之响,就连远处的奥斯曼人都闻声看了过来。

士气这个东西,是会传染的。其他明军各部见了,有血性的汉子,当然不想被比下去,就也以行动回应。

明军这边,终于动了起来。

以朱忠明所部为矛头,左右两翼分别是拉辛和朋楚克所部,剩下的牧民部队则在这品字形的后面。

[fo]阵型完成,便开始缓缓逼近敌人,准备发动攻击。

奥斯曼帝国军队这边,当然也在摆出阵型,准备迎战。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一场激战便马上会爆发了。

正在双方军队剑拔弩张,准备开战之际,不少人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

终于,有眼尖的人看到了情况,顿时,惊叫了起来。

明军这边,则都是狂喜,就指着东边大喊了起来:“援军,援军来了,皇上到了……”

没错,就见东边的丘陵地带,无数的红色骑士,仿佛从地底冒出来一般,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这一刻,不管是明军那支部队,哥萨特也好,土尔扈特部也罢,都想起了皇上的传说。如果不是真得未卜先知,那是绝对不可能在此时出现援军的。

于是,本来士气不如大明本土骑军的这些军卒,士气一下高涨,甚至隐隐都能把大明本土将士的士气都比下去了。

遥相对应的,明军这边,立刻配合远处的明军,同时发动了攻击。

而在奥斯曼帝国军队这边,则是傻眼了。

大明援军的突然出现,对于正准备作战的他们,那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有个关于明国援军,有关明国皇帝的传言,立刻便被他们想了起来。说明国皇帝乃是真正的神,在万里之遥都知道了这边要打仗,已经派人过来通知了。

之前的时候,他们的首相大人明确说了,这是明国军队统帅的阴谋。或者正是因为这样,反而让这个传言传得很广,几乎是人人皆知。为此,他们都嘲笑明军军卒被糊弄。

此时此刻,他们所有人都立刻想到了这个流言,看着东边冒出的无数明国骑军,自然就傻眼了。不可能的事情,怎么就变成可能了呢!

于是,他们恐慌了!

这个恐慌,一是源自于在东边出现的明国骑军之多,远超他们的意料之外。如今被明军东西夹击,兵力很可能又比他们多,这一仗怎么可能打得赢?

另外一个原因,自然是联想到的,明国皇帝是活着的神,他们区区凡人,还怎么和神去交手?

这两方面的原因,在东西明军越来越逼近之后,让奥斯曼军队的恐慌越来越高。特别是有眼尖的人发现,在明国骑军的前面,还真有代表明国皇帝的旗帜时,顿时,就崩溃了。

这个崩溃,一开始出现在奥斯曼帝国军队中的杂牌。随后,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最终,这支奥斯曼帝国军队,哪怕他们中的很多人明白,不抵抗这样逃跑,都不一定能逃得掉的,也只能是跟着败军逃了。

两支明军本来就在提速,看到奥斯曼帝国军队的崩溃之后,便毫不犹豫,全都再次提高了马速,开始了他们的追杀。

原本要出现的一场激战,就因为大明援军的突然出现,结果变成了一面倒的追杀。这一点,让所有人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

明军将领这边,不管是朱忠明,还是拉辛或者朋楚克,都激动地想第一时间去见驾。但是,崇祯皇帝那边的旗号却发出明确的指令,紧追败卒,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赶回明威堡去。

见此旨意,当然不会有人违背。

明军这边,全都是骑军,而奥斯曼帝国那边,却是大半步军。在这战场上,两条腿是无论如何都跑不过四条腿的。

本来战场上杀人最多的场景,就是追杀。这时候的明军将士,收割起敌人来,那是无比的轻松。直到这时候,哥萨特部和土尔扈特部的将士才真正体会到了,打仗竟然可以如此轻松!

跪地不降的,基本上都是背上一刀,然后扑街倒地。至于那些跪地投降的,呼啸而来的明军将士便没管他们,就只是继续追击还在逃跑中的敌人。

………………

明威堡这边,柯普律吕这边也是发了狠,正驱赶着手下攻打明军。当然,他的本部人马是不会当炮灰的,只是驱赶其他部队先行进攻。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拿人命来耗。耗掉的明军是赚的,耗掉的手下,则能节省口粮,一箭双雕。

明军这边,到没有让牧民先上。如此一来,在战事的开局中,都是奥斯曼帝国军队这边伤亡更多。对此,柯普律吕一点都不在意。他相信,耗久了之后,精锐的明军伤亡一出现,就代表着明军这边危机的出现。

当然了,人又不是机器,伤亡多了,奥斯曼帝国军队这边的杂牌,就出现问题了。

有句话说得好,如果一支军队,伤亡了三成,还能继续打仗的,那绝对就是精锐。

奥斯曼帝国军队中杂牌,根本就到不了三成,就不敢再打,纷纷逃亡。然而,在他们的身后,却是无数督战队,敢逃回来的,那些军官一律就地斩立决,然后那些败卒就被继续驱赶着返回战场。

柯普律吕早就料到了这些,断绝了他们的逃路,让他们去以命换命。

如此一来,时间久了之后,明军这边的伤亡终于开始增加了。

洪承畴见此,便派出新军,想要替换下久战疲惫的同袍。结果柯普律吕这边一声冷笑,终于派出了他的精锐部队,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明军回去休整。

可就在这时,有状况出现了。

907 死得意外

在明威堡战场的东北方向,就看到有奥斯曼帝国的骑卒往他们本阵这边飞奔而来。

一骑,两骑,三骑……

越来越多,顿时,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柯普律吕自然得到手下提醒,转头看了之后,立刻便皱了眉头。他有点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不用说,那些往这边而来的骑卒,应该就是他派出去劫掠北方的那支军队。看他们那样子,不是回来报信,而是逃回来的。这怎么可能!

按理来说,自己派出了五万大军,而明军那边,最多也只有两万人马而已,明军有那么厉害,竟然能这么快打败远多于他们的军队?

说真的,柯普律吕是不相信的。可是,越来越多的骑卒在拼命往这边跑,这种种迹象显示,好像他们就是败了啊!

这个情况,最终成了明威堡战场上最引人关注的事情。甚至连正在厮杀的双方,都暂时互相脱离,而后纷纷看向东北方向,不明白到底出现了什么新状况。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

洪承畴就在明威堡城头上,用望远镜紧盯着东北方,他最先看到了在大队奥斯曼帝国败卒的身后,有穿红色战袍的明军将士身影。

毫无疑问,是明军胜了,正在追杀敌人。

说实话,此时的洪承畴,心中也有点惊诧,自己派出的拦截军队,应该不至于有那么高的战力!

虽然想不通,但眼前明摆着,明军在追杀敌人这一点,却是不会错的。于是,他便立刻传令,明确这一点。

明威堡这边的明军将士们听了,顿时就都欢呼了起来,士气一下就高了不少。

“大明万胜”的高呼,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不过随后,更多的疑团出现了。

就这么一会的时间,明威堡明军和奥斯曼帝国军队这边能看到的追杀明军,那是越来越多,无穷无尽的感觉。

虽然说人数过万,无穷无尽。可两万骑军,和五万骑军之间,数量相差还是很大的。当密密麻麻的大明骑军被看到之后,所有人都傻眼了:那来的那么多明国骑军?

有人很快想到了是不是盼了很久的明军到了,这一点,没等他们疑惑多久,代表崇祯皇帝的皇旗便出现了。

奥斯曼帝国军队这边一下没认出来,但是,洪承畴知道啊。他通过望远镜还比别人先看清。

顿时,哪怕洪承畴是个老家伙了,也立刻就激动了起来。甚至都不肯放下望远镜,紧盯着那面皇旗,大声地说道:“皇上……皇上到了!皇上领军杀到了……”

得到提醒,便有越来越多的明军将士也确认了。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再次得到了印证:就是皇上一到,敌人屁滚尿流!

顿时,明威堡的明军这边,立刻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吾皇万岁!皇上万岁!”

一开始的时候,这个声音还是此起彼伏,可很快,明军将士们都统一喊了起来:“吾皇万岁!”

和明军这边相反,奥斯曼帝国军队的士气,顿时直线下降。伴随着明军将士们的高呼,他们的士气更是降到了谷底。

柯普律吕有点傻眼了!他是万万没想到,明国皇帝竟然真得领军赶来了。不但如此,还好死不死地,这边正在两军交战的时候,驱赶着败军过来,这对他手下军队的打击,简直是双倍打击。

心急之下,柯普律吕都来不及多想,立刻发下命令,收缩军队,把和明军交战的那部分军队撤回来。另外集结精锐,准备阻击明国援军,并引导败卒不得冲击本阵。

他的这个军令,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这也仅仅是理论上而已。

奥斯曼帝国军队的上上下下,在这个时候早已经慌了神。想着有关明国皇帝的传说,看着无边无际,源源不断攻过来的明国骑军,听着那些败卒惊慌失措的喊声,又能有多少军卒还会严格地执行柯普律吕的军令?

洪承畴也是一个有眼力的合格统帅,看到援军的动静,他一下就明白皇上那边是什么打算。于是,他这边也梭哈了。一声令下,所有军队都被他派了出去,向他们面前的敌人发起进攻。

“杀啊……”

“大明万胜……”

“吾皇万岁……”

明军将士们的高呼,就算隆隆铁蹄声也掩盖不住,直击奥斯曼帝国军队的内心深处。

在两路明军的夹击之下,奥斯曼帝国军队中的仆从军首先就扛不住,跟在逃回来的败卒身后,往后方逃了。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这点,一旦有人溃退,立刻便会动摇军心,引起全军的溃散。

对于这种情况,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制止才行。

然而,柯普律吕手中的精锐兵力差不多都顶上去了,就算他把剩下的精锐派过去阻止军队溃散,那也来不及了。谁让他的军队数量太多,过去都要不少时间。

就这么的,越来越多的奥斯曼帝国军队开始溃逃。最终,就犹如大坝决堤一样,轰然而倒,影响了奥斯曼帝国其他军队,全都跟着往后逃了。

看到这一切,柯普律吕傻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亲卫,以肉眼可见地看着他们的首相,精气神极度萎靡下去,就好像是被什么吸干了精血一般。

精神奕奕的首相,变成了精神萎靡的老头,然后又成了枯槁垂死老头一般。

这些亲卫明白,这一战败了,就意味着东征失败了。这对他们首相的打击太大,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然而,此时并不是安慰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焦急地催了起来。

“大人,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是啊,快跑吧,帝国离不开大人的!”

“……”

听到他们的聒噪声,柯普律吕回过神来,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惨笑:都一大把年纪,半截入土的老头,怎么可能逃得过明军的追杀!

再者说了,就算逃回去又如何?大军丢到了这里,主力毁灭,其他军队根本扛不住明军的反击。国内那边,听到战败的消息,必定也是大乱。

朝堂之上,那些被他打压的势力,也必定会反扑,逃回去的下场,绝对不会比这里要好!

这么想着,柯普律吕便拔出了腰间作为装饰用的匕首,就想自杀了事。

但是,他的亲卫当然不会放任不管,连忙夺下了他的匕首。也不管他怎么抗议,就驱赶着他的战马开始太跑了。

就算年轻时候是个汉子,可岁月是把杀猪刀,早已杀得柯普律吕差不多了。被快马一颠簸,就压根坐不住,眼看着要癫下去了。

他的亲卫当然都是身手不凡的精锐,见此情况,亲卫统领立刻跳到他的马背上,从后面抱住柯普律吕,带着他驾马逃跑。

中军所在,自然是靠后的。他们这一逃跑,当然要比其他人跑得快。

亲卫门互送着柯普律吕,一口气逃出了二十里,感觉稍微安全一点了,才停下来喘口气。

“大人,您要不要下马歇会儿?”

随着问话,亲卫统领感觉到了不对,连忙抱着柯普律吕下马查看情况。

“啊”地一声尖叫,亲卫统领傻眼了。

其他亲卫围过去一看,愕然发现,他们的首相大人,柯普律吕已经在马背上被癫死了。从他的表情看,好像还是死得比较痛苦的那种。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首相大人的身体条件,压根就经不起快马折腾,想必之前非常难受,想要下马。可大家伙儿都在逃命,隆隆的马蹄声,还有明军的喊杀声,又有谁在意这一点。于是,首相大人就悲剧了……

这些亲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是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身后明军的喊杀声又越来越清晰,更多的败卒越过他们逃往南边。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发一声喊,什么都不管了,立刻翻身上马逃命去了。

其他亲卫一见,也不管了,跟着马上南逃。要是动作慢了,那就成为其他人吸引明军的靶子了。

亲卫统领见了,看看那些南逃的同伙,又看看北面追来的明国骑军,“啊啊啊”地叫了一番,最终就跪在柯普律吕的尸体边投降了。

奥斯曼帝国北路主力,十多万大军中,最多的还是步军,他们再怎么逃也不可能逃得掉。

大明骑军的追击中,一开始都是轻松收割首级,但到了后来,这些奥斯曼帝国军卒回过神来,便纷纷跪地求饶了。

等到天色将近傍晚,大明骑军停止追击时,这片土地上,就全是大明将士们的欢呼声了。

初步的统计结果,很快就报到了已经到达明威堡这里的崇祯皇帝处:此战,杀两万三千多敌人,俘虏敌人更是高达十一万三千多。

明军这边,如果不算之前战事,只是算今天的战事的话,也就死伤一千多人而已。完全可以说,这是一场完胜!

拉辛和朋楚克等人,第一次来见崇祯皇帝时,“吾皇万岁”的喊声,喊得比谁都虔诚!

908 明威侯

崇祯皇帝出现在这里,而且算准了最恰当的时机杀入战场,赢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已经足以证明,他们之前所猜测的崇祯皇帝乃是当世活神仙,没有任何疑问了。如此一来,他们不虔诚就怪了。

而崇祯皇帝对于他们,自然是勉励了一番,顺便赏了他们一人一颗甲级窃听种子。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这个见面礼是必须的。

夕阳西下,崇祯皇帝又在洪承畴的陪同下,在众多将领的簇拥下,登上了明威堡城头,眺望伏尔加河所在的这片平原。

在前世的时候,这里始终是沙俄的地盘。但是如今,经过这一战之后,大明在这里已经稳如泰山,周边再也没有可以和明威堡明军掰手腕的势力了。

这里土地肥沃,不但能保证乌拉尔山山脉的东边油田,还能前探控制东欧平原的油田,是个好地方啊!

他正在想着,城楼下面的明军将士发现了他的声音,顿时,都是一个个激动地大喊了起来。不止是如此,这一夜,在各军营内,哪怕有军纪不能说话,可还是有将士忍不住在营帐内低声说皇上的光辉事迹。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就有将士报上来,说发现了奥斯曼帝国首相柯普律吕的尸体。

对此,崇祯皇帝让人把柯普律吕的尸体吊到俘虏营去示众。而他自己,则召开了在明威堡这边的第一次军议。

众多大明将领,一个个都是抬头挺胸,站得笔直,显得士气格外高昂。

这一幕,被洪承畴看在眼里,心中不得不感慨,皇上在不在,相差真得太大了!

崇祯皇帝出来之后,众人见礼完毕,他就宣布说道:“朕之前说过,此次朕既然来了,那必灭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帝国,让其他人知道,惹到大明的后果,绝对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如果是别的人来说这番话,说要灭掉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帝国,绝对不会有人相信。特别是拉辛和朋楚克等本地土著,就更不会相信。

毕竟奥斯曼帝国一直称雄中亚,疆土广阔。而波斯帝国虽然相对要差一点,却也差不了多少。一下子要消灭这两个国家,这怎么可能!

但是,如今可是崇祯皇帝说得这番话,底下的这些人,却都没有怀疑。一个个都显得很振奋,为自己参与灭国之战而感到荣耀无比。

他们正在激动着,崇祯皇帝看向洪承畴,点名道:“洪卿!”

“微臣在!”洪承畴听到,立刻出列回奏道。

崇祯皇帝看着他,当即吩咐道:“卿即刻召回在北地的大明百姓,恢复伏尔加河流域的农耕畜牧。并从中选出可用之人,监工俘虏,扩建明威堡,继续开荒。”

十多万俘虏,这是一个很大数目的劳动力。除了让他们继续开发伏尔加河流域之外,崇祯皇帝还要把明威堡变成明威城,使之成为大明统治伏尔加河流域的基础。并以此为中心,修建卫星城镇,经营这里,让这里成为繁华的地带,继续减少军需物资什么的输送。

“微臣遵命!”洪承畴听了,立刻沉声回应。

对此,他是非常高兴的。如果皇上的要求能得以实现,那么以后不管多少代,只要提及大明在这西边的事迹,必然就绕不过他洪承畴,第一代开疆拓土的大明功勋之臣。

青史留名的班超,张骞不过到了天山附近区域,而自己却远到了这伏尔加河流域,由此可见,将来在后世的名声,绝对不会比这两位差。

他正想着,忽然就听到崇祯皇帝提高了声音又道:“洪卿为大明开拓了明威堡,镇守多年,更是挡住了沙俄、奥斯曼等国的进攻,居功至伟。因此,朕封卿为明威侯,兼武英殿大学士……”

听到这话,洪承畴的脑门上,就感觉“轰”地一声,后面皇上在说什么,他都已经听不到了。

大学士,其实就是内阁辅臣,是大明文官最向往的;而突如其来的封侯,更是让他一下来不及准备,整个人都懵了。

从他镇守天山轮台开始,一直到明威堡这边,他为之奋斗的目标,就是想要达到王阳明、卢象升以文官身份封爵的高度。

虽然洪承畴自己感觉,以他的功劳,按照皇上的脾气,应该是能封爵的了。但是,他还是没想到,皇上竟然直接封了他一个侯爵,比起王阳明、卢象升都要高。这种意外之喜,真得把他惊呆了。

虽然朋楚克是国公爵位,而拉辛也是侯爵爵位,但他们的这种爵位,压根就不能和洪承畴的爵位相比。在之前洪承畴还没封爵的时候,不管是朋楚克还是拉辛,也都得听令洪承畴。如今,就更不用说了。

回过神来后的洪承畴,激动地有点想哭,哪怕他都一把年纪了,也不妨碍他的激动,当即大礼跪拜,叩谢天恩:“微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君恩!”

等他起来,其他将领便纷纷恭贺他。大堂内,顿时一片喜气洋洋。

崇祯皇帝等他们高兴了一会之后,便又大声说道:“众将听旨!”

大堂内的武将一听,便纷纷出列,抱拳候旨。

“朕决定趁胜追击,一举击溃来犯之敌,和其余诸部会师唐国境内!”崇祯皇帝说话有力,不容置疑,“给诸卿一天时间准备,明天一早,随朕出征!”

“末将遵命!”众多将领听了,便都兴奋地大声领旨。

等他们回去之后,消息传开。顿时,明军将士们,有份随驾出征的,那都是兴高采烈,比捡到金元宝都要高兴。

因为有很多例子已经证明,只要随驾出征,那大概率不会死人,而且能赚到想都不敢想的军功。就比如说,某位副总兵,以前还只是夜不收中的总旗而已,可随驾出征,轻松捡了不知道多少人头,立下的军功之多,短短几年内就升上去了。

如今随驾出征,那可是要灭波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在这个过程中,绝对会比灭掉莫卧儿帝国时候的军功要多。

总之,一句话,跟着皇上打仗,那是所有将士的最爱!

第二天一早,崇祯皇帝便领着六万多骑军出发了,没办法,自从大明占领了草原、西域,还有这伏尔加河流域之后,根本就不缺马,也不缺骑马的将士。这一出征,就全是骑军。甚至其中还有不少人是配备了一人双马的。

不过其中也有一万多是牧民来的,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在大军的后面,赶着牧群随军南下,提供大军所需要的粮草供应。

临走之前,崇祯皇帝便笑着对洪承畴说道:“不用送了,卿的事情也是不少,忙去吧!”

“陛下,微臣不急在一时。”洪承畴听了,连忙表态道:“多年未见皇上,就只是想多看看皇上而已。”

好吧,你想看就看吧。崇祯皇帝听了,心中想着,便又吩咐他道:“那十多万俘虏之中,可挑选一些出来用。朕相信这些事情,卿心理有数,朕就不多交代了!”

“微臣明白,微臣定然做好份内之事,决不让皇上分心!”洪承畴听了,再次表态。

对于洪承畴,崇祯皇帝还是比较放心的,便不再多远,很快领着大军走了。

………………

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其实,有人是在打这明威堡主意的。

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帝国联合起来,东征明国。不但调集他们本国人马,而且还征调了藩国的兵马。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引起周边势力的注意。

不过邻近的国家中,波兰和立陶宛联邦是最大的了。但是,这个国家才和沙俄互相对公,打了个两败俱伤的。随后,瑞典又撕毁了合约,趁着波兰镇压内部叛乱的时候,在侵占波兰的北方领地。

南边的捷克和奥地利也差不多,看到有机可趁,同样出兵蚕食波兰南边的领地。腾不出手来,在奥斯曼帝国的背后插一刀。

但是,有一个国家却是没什么破事的,就是躲在北方偏僻地儿舔伤口的“北极熊”。

沙皇阿列克谢收到消息之后,顿时就心动了。如此大规模的进攻,他并认为明军能抵挡得住。如此一来,他就惦记上被明军占领的萨马拉堡了。

如果沙俄能重新夺回萨马拉堡,那么从莫斯科到萨马拉堡之间的东欧平原,就会变得安全很多。对于沙俄的卧薪尝胆,默默发展,绝对是有非常大地帮助的。

基于这个考虑,阿列克谢一边派出了探马,哨探东边的消息,一边开始偷偷地整军备战,看有没有机会渔翁得利,重振沙俄。

当他收到消息,说奥斯曼帝国首相柯普律吕已经领军包围了明威堡,正和明军僵持中时,阿列克谢便认为机会来了。

他再次偷偷集合军队,悄然东进,准备找个好机会去插上一手。

结果阿列克谢万万没有想到,还没等他到达萨马拉堡周边,就听到了探马急报,说明国皇帝领着援军杀到,奥斯曼帝国军队全军覆没。

909 绝望了

听到这个消息,阿列克谢立刻就傻眼了。

奥斯曼帝国的军队,根据事先探听到的消息,至少有十五万左右的兵力,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帝国首相柯普律吕统领。怎么会明国皇帝一来,就全军覆没了呢?

这个时候,阿列克谢就算再没记忆,也立刻想了起来,那明国皇帝可是只凭两万多骑军,就曾灭了莫卧儿帝国的!

想到这些,阿列克谢顿时就怂了。再也没有胆子去萨马拉堡那边了。一旦招惹了那明国皇帝,以沙俄如今的实力,那绝对是会被灭了的。

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好: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来临!

就在阿列克谢打定了主意,准备偷偷溜回西边老巢去时,好死不死地,探马回报,说遇到明国夜不收了。紧接着,前锋来报,说被明军夜不收发现了,怎么办?

听到这个消息,阿列克谢顿时大怒:一群饭桶,怎么就被明国夜不收给发现了呢!

“陛下,怎么办?打么?”他的手下没办法,只好问他。

阿列克谢听得暴怒,怒喷道:“怎么打?明国皇帝都来了,刚又打了大胜仗,士气高昂,就我们这点军队,去捡捡便宜还可以,直接面对面硬碰,你以为你是谁啊?”

发了一顿怒火之后,他就担心了。明军夜不收肯定会把消息传回萨马拉堡那边。不管是那明军统帅洪承畴,还是新到的明国皇帝,绝对都不是好欺骗的主:如果告诉他们,自己这边是和明军缔结有萨马拉堡协议,所以是想来帮明军打退奥斯曼帝国军队,他们会信么?

答案非常明显,阿列克谢愁了。那个明国皇帝更不是好惹的主,一旦知道了自己的小算盘,万一发怒领军攻打自己怎么办?

想了半天,阿列克谢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把中军这边的粮食送给前锋,勒令前锋那边把粮食送给明军,以此表达沙俄这边的诚意:看,我们都是送粮食来的,我们是你们明国的友军,我们是打出来的友谊,我们和奥斯曼帝国也是死敌来的!

有了这个诚意,相信那明国皇帝就算猜出了自己这边的用意,也不好拉下脸来打自己了吧?

这么想着,阿列克谢趁着中军还没被明国夜不收发现,赶紧先撤了。

事实上,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已经领军南下了。明威堡这边,明军的实力并不强大。甚至还要看押十来万奥斯曼帝国的俘虏,其实压根没有能力去打沙俄。

当然,以洪承畴的谨慎,他当然也是防着沙俄的。也是如此,他派出的夜不收是尽量派出很远,给明威堡这边预警。

结果,还真被他给料到了,夜不收紧急回报,说发现了上万沙俄军队东来。

听到这个消息,洪承畴立刻把人员调集到伏尔加河的东岸,在西岸那边整军备战。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很快,夜不收又紧急回报说,沙俄军队非常客气,说知道奥斯曼帝国要攻打大明,他们就紧急来援,想帮大明一把的。

如今知道奥斯曼帝国军队已经被大明打败,他们非常欣喜。既然大明这边没事了,他们就回去了。临走之前,带来的军粮还要顺便送给明军这边,以表达他们的恭贺之意。

“……”洪承畴听得有点傻眼了,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贪得无厌的沙俄么?

不过以他的智慧,只是召来夜不收,仔细询问了情况,稍微想了一下之后,他便猜出大概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他的这个猜测,和事实相差无几。

对此,洪承畴不得不感慨,亏了皇上带着援军及时赶到,亏了皇上的威名已经威震天下,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最终明威堡这边是会落到谁手里!

心中庆幸之余,他也没有揭穿沙俄军队的真正意图,一边派人接受军粮的同时,还宽慰表扬了沙俄:乖小弟,做得不错。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且不说沙皇阿列克谢领着军队灰溜溜地回去继续休养生息,就说崇祯皇帝这边,他通过窃听系统,能实时掌握李来亨、吴三桂、李定国等人那边的情况。因此,领军南下时,走得极快。

李定国那边还好说,波斯帝国皇帝阿巴斯二世领兵北上攻占德里的这个事情,给拉合尔那边吴三桂所部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崇祯皇帝要尽快领军南下才行。

五万多骑军,隆隆铁蹄,响彻在伏尔加河流域,一股红色洪流,往南而去。

一路之上,压根就见不到任何抵抗,大概有一万左右的奥斯曼帝国军卒得以逃往南方,不过他们没有任何停留,只是拼命南逃。

………………

吴三桂这一路,原本的打算还是很好的。他坚守在拉合尔,背靠唐国,再让李来亨领军袭击奥斯曼帝国军队的后路,搅得他们后路不宁,只要坚持下去,那他这边的胜算就会很高。

如果奥斯曼帝国军队不管李来亨所部,那他们的后勤就没法保证,甚至还会影响士气,因此,奥斯曼帝国军队必定要分兵对付。

另外,奥斯曼帝国军队更是没法绕过拉合尔去攻打唐国,要不然的话,兵力更多的吴三桂所部,绝对能切断奥斯曼帝国军队的后路。

只要这种情况能坚持下去,奥斯曼帝国军队这边的粮草肯定会难以为续,等到那个时候,就是吴三桂的机会了。

然而,他是万万没想到,波斯帝国阿巴斯二世竟然领着军队一路北上,不但攻占了德里,还攻占了以德里为中心的大片唐国领地。波斯帝国的兵锋甚至都到达了拉合尔这边。不过他们没参与围攻拉合尔,但不管怎么样,也切断了拉合尔的补给,使得拉合尔成为了一座孤城。

这个时候,吴三桂就开始愁了。

他知道,以唐国,甚至刚新封的三个藩国的实力,绝对不足以打败或者赶走波斯帝国军队。而李定国那边,他虽然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但既然波斯帝国军队出现在这里,说明李定国那边也肯定出了问题。

到了这个时候,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明威堡那边的洪承畴所部了。但是,他从奥斯曼帝国军队的俘虏口中获悉,奥斯曼帝国大名鼎鼎的柯普律吕亲自领军十五万以上的兵力,前去攻打明威堡了。

如此一来,不要说洪承畴所部能来救援,就是能自保都已经不错了。

吴三桂这边,并没有收到京师派来的天使消息,因此不知道崇祯皇帝早已知道并且御驾亲征。面对强大敌人的围困,吴三桂是真得愁了,感觉压力山大。

不过这个时候,最危险的还不是他,至少他是有拉合尔城墙可以依仗。但是,李来亨所部这边,却是没有任何城墙可以依仗,也没有后勤物资可以补充,完全是靠着他所领骑兵的机动能力在打仗的。

一开始的时候,奥斯曼帝国军队被李来亨所部打了个措手不及,以前又没有交手过,李来亨还很有这种游击战的经验,因此打得奥斯曼帝国军队是一脑门的包。

但是,时间长了之后,奥斯曼军队这边也就回过神来了。调集了两万多军队,开始对李来亨所部围追堵截,发了狠,要干掉李来亨所部。

如此一来,战事打多了,虽然每次都被李来亨率部突出重围,但是,这每次的战事,都有将士牺牲,积少成多,如今的李来亨所部,从五千人马已经减员到了四千骑兵左右了。

这已经是两成的伤亡了,还看不到尽头,不知道大明这边的胜利在哪里,虽然李来亨所部骑军是精锐,可士气不可避免地低落了。

又是一场突围战之后,李来亨所部躲在了一处偏僻之地扎营休整。

连续几个月的游击战,让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甚至连战马都掉膘的厉害,按照这样下去,军队的战斗力可想而知,在接下来的日子会怎么样。

然而,这还不是最坏的。正应了那句俗话,屋漏偏逢连夜雨,军需官向李来亨禀告道:“大帅,军粮只够两天的了!”

李来亨听了,便沉默了。

他手下的将领也是不说话,气氛相当地沉重。

忽然,有一名将领向李来亨建议道:“大帅,我们不能再打下去了,要不,军队会没的。”

“是啊,大帅,趁着现在我们还有点机动力,撤吧!”其他将领听了,也都沉重地建议了起来。

一直以来,明军战无不胜,特别是随着崇祯皇帝杀来这里,更是所向无敌,杀得那叫一个痛快。

但是如今,面对两个中亚帝国的合击,他们真得是感到有心无力。不是不想打,实在是打不过,看不到赢的机会了!

听到他们的提议,李来亨的脸色很不好看,立刻反问道:“如果我们撤了,吴大帅那边怎么办?我大明什么时候抛弃友军逃跑过了?”

这个事情,在崇祯皇帝亲自领军之前,那不要太常见了。明军将领,一个个都是实力坑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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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0 大明只有战死的兵

听到李来亨的质问,一众明军将领都默认了。

李来亨扫视着他们,忽然声音又严厉了一分,大声喝道:“既然从军,那就要有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认识。怕死的,从军干什么?是来玩的,还是来混的?”

“平日里,你们最鄙视那些文官,说他们掉钱眼里了,不屑他们,有没有?”李来亨说到这里,用手指着他们,忽然咆哮了起来,“但你们不知道么?前宋岳武穆曾有说过,文官爱财,武将怕死,这是同样的耻辱!自己怕死的货,还有脸说别人,嘲笑别人?”

宿营地里,就只剩下他的声音在咆哮,其他将士,或者抬头看着他,或者低头默然。

“要是我们这次抛弃了同袍,虽然能活下来,但是……”李来亨说到这里,用力拍拍自己的胸膛,就拍在盔甲上,发出“锵锵锵”的声响,大声吼道,“你们的良心不会痛么?就算不降罪,以后天天被人指指点点,戳你们的脊梁骨,你们会不会无所谓了?”

听到这话,他的亲卫中一人忽然大声说道:“临阵脱逃,弃友军不顾,皇上绝对不会容忍的!”

李来亨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回头,看着其他人,再次厉声喝道:“老子从小就征战沙场,手里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就算眼下战死了也够本。十八年之后,老子又是大明军中的一条好汉!老子告诉你们,老子可以死,但是,老子就不愿被人骂怂孙子!”

“大帅,干了!”有人听不下去了,实在太刺耳,便大声回应道,“属下宁可战死,也不愿骂死!”

“对,回去还不知道怎么样!太丢脸了!”

“……”

看到手下总算没有让自己失望,李来亨心中有些欣慰,便伸手示意,稍微安静一点之后,才大声说道:“老子从来就不会说话,这没什么好丢脸的,说出来就是!但是,要是身为武将怕死,老子就感觉丢脸到家了!”

“什么蝼蚁尚且偷生,这话狗屁,至少在军中,这话就是狗屁!怕死不从军,从军不怕死!”李来亨说着,便吼道,“懂不懂?”

“懂!”这一次,大部分将士都跟着一起回应,声势变得很大,士气明显回升了。

话音落了之后,人群中,也不知道是那个将士,忽然补了一句道:“俺觉得大帅很会说话啊,都说到俺心里去了!”

听到这话,众多将士轰然而笑,什么绝望的情绪,全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拍马屁!”李来亨听了,笑骂了一声,然后表情又严肃了起来,大声说道,“皇上英明神武,我大明强大无比,再怎么样,也不能丢我大明军队的脸,不能丢我骠骑营的脸!我们是谁,骠骑营,是皇上的御林军!就算我们全部在这里战死了,那也要让那些蛮夷知道,大明只有战死的兵,没有逃跑的懦夫!”

听到这话,几乎所有的将士都站直了身体,同样严肃地回应了。

“对,大明只有战死的兵,没有逃跑的懦夫!”

“就算死,也不能糟蹋了我们大明的威名!”

“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志饥餐胡虏肉!”

“怕死个球,皇上肯定会给我们报仇的!”

“娘的,回头我们忠烈堂见,到时再大块肉,大碗酒,别给其他同袍的英魂给鄙视了!”

“……”

明军将士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各人经历的不同,文化修养的不同,说得话也就不同。但是,中心思想就只有一个,身为大明将士,唯有死战!

“好!”李来亨听了一会,便大吼一声道,“检查兵刃装备,把剩下的粮食都吃了,饱餐一顿,不再和那些蛮夷兜圈子,和他们干到死,看最后,是谁站着!”

“对,干到死!干他们到死!”

“大明万胜!”

“……”

明军将士们,纷纷说着话,鼓着劲,开始准备和奥斯曼帝国的追兵决一死战了。

要是有可能,李来亨当然不会选择死战的。实在是没法再继续打游击战了,不管是战马还是军械方面,都是消耗地差不多了。

与其拖到最后,把自己给拖垮了,还不如趁着现在还有一点力气,也能打得更狠一点,打痛那些蛮夷!

………………

第二天的时候,李来亨带着手下将士转移到了一处谷底。这一片地带,已经临近原布哈拉汗国的平原地带,算是丘陵过渡地带,是个不错的伏击地点。

只要奥斯曼帝国的追兵进入谷地,明军这边沿着山谷往下冲,就具有地理优势。

包括李来亨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饱餐一顿,把最后一点东西都吃完了。也都整顿了自己的军械,默默地等着奥斯曼帝队的出现。

“嘚嘚嘚……”

急促地马蹄声响起,偷眼看去,是诱敌的夜不收撤回来了。在他们的身后,则是奥斯曼帝队的探马,数量大概有五十人左右,是明军夜不收这边的五倍左右。

明军夜不收们经过谷地的时候,并没有停留,否则的话,伏兵可能会被奥斯曼的探马发现。

连续多日的追击,让奥斯曼帝国的探马以为,这一次的明军也是在逃跑转圈,也就没想着明军会埋伏在这边的丘陵地带,就直接追着明军夜不收远去了。

李来亨等人,全都安抚着战马,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静等后面奥斯曼帝国的追兵出现。

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后,李来亨伏在地上,感觉到了地面隐隐开始了震动。多年骑军生涯的经历,让他一下就知道,这是大量骑军过来的先兆。

稍微又过了一会之后,这种地面震动感就越来越强烈!到了后来,简直快要赶上地龙翻身了!

这么大的动静,意味着敌人的数量非常多,远超过了李来亨之前的预估。顿时,他的一颗心便沉了下去。

虽然他已经有了决死之心,可要是有可能,他当然还想带着手下将士们打一个胜仗的。但以目前预估的数量,敌人实在太多,这一战,真得是最后一战了!

这么想着,他转头环视左右两侧和身后,看到他的手下将士们,一个个脸上都是决然,并没有害怕之意,显然也都是赴死之意了。

好,既然如此,定要让这些蛮夷知道,想要灭自己,他们也得付出惨重的代价!李来亨心中如此想着,便偷看前面敌人要出现的那个位置。

他所在的地方,是这边丘陵中最高的一处山坡,视野很好,能看到很远,直到远处大山那。

看着看着,李来亨终于看到了。远处大山中转出了一队队的奥斯曼帝国骑军,从山背后蜂拥而出,犹如一条长龙,沿着官道,也就是谷地位置,一直滚滚向前。

走了好长一会了,还没看到队尾。李来亨粗略估计了一番,这一次在身后追赶他的奥斯曼帝国骑军,至少有一万骑以上,看来是真得下了血本了。

甚至这可能还是往少里估计了,从大地有很明显地颤动来看,骑军数量真得有点难以估算!

而李来亨自己这边,抛开伤兵没有上场之外,也就四千不到了。要对付身后这些追兵,那就死战得了。

他心中如此想着,眼睛紧盯着奥斯曼帝国骑军的动静,要找最佳的攻击时刻和攻击点。

忽然,李来亨的一名亲卫惊讶地叫了起来:“大帅,看那边,那些奥斯曼帝国的探马怎么回来了?”

“是啊,看他们那样子,好像是在逃命,真是稀奇!”

“该不会,老吴他们拼死一战,竟然把这些蛮夷探马给干怕了?”

“……”

李来亨听到,便转头往身后看去,果不其然,就看到谷地官道上,之前那群奥斯曼帝国的探马,正在疯了一般打马往回跑,不是,是往回逃!

“这是什么情况?”李来亨见此,有点傻眼了。就感觉这些蛮夷,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吧?

这个时候,有名亲卫忽然兴奋地猜测起来道:“该不会是总督大人的援军到了吧?”

他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就被同袍给否了。

“怎么可能,总督大人那边才多少兵力,能这么快就把奥斯曼帝国的北路军给打败了?”

“虽然我也很想有援军,但是这不可能。奥斯曼帝国的主力,就是北路军来的。”

“……”

那名猜测的将士其实知道他们说得对,便不想再说话了。可忽然,他又指着那边说道:“那啥,老吴他们还真是那么猛啊,竟然倒过来追着这些奥斯曼帝国的探马杀了?”

众人看去,果然,就在他们身后远处的山谷那,转出来的一队骑兵,可不就是刚才诱敌的明军夜不收。不过此时已经倒过来,是他们在追杀几倍于己的奥斯曼帝国的探马。

“……”顿时,明军将士们,无不对老吴这一队夜不收的超常发挥赶到无比的敬意,太猛了!

李来亨心中叹了口气,就算这样,又能怎么样?这一战,还是不可能打赢的,实在是敌人太多了。

他想着这个,便想转回头继续观察敌人的动静时,忽然,那脑袋瓜子便转不动了,一下呆在了那里!

911 皇上来了

只见在老吴他们的身后,源源不断地冒出了一支骑军,身穿红色战袍,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援军,看,是援军,真得是援军来了,我没猜错吧,哈哈,我没猜错吧……”之前那名亲卫忽然狂喜地叫了起来,指着远处,献宝一样地对身边的同袍喊道。

都已经不用他说了,所有的明军将士们,包括李来亨在内,全都贪婪地看着远处,心中默默地祈祷着“还有,还有,还有……”

这个时候,他们就怕,忽然就没了,来得只是一点人马而已。

不过好在他们没有失望,援军持续不断地涌现,根本看不到有没了的迹象。

很明显,那些奥斯曼帝队中的探马,不是怕了老吴他们,而是看到了大明援军,才会疯狂逃回来的。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看到自己的军队了,便在马背上挥着手,疯狂地大喊着,用他们的鸟语警告了起来“明军来了,好多明军来了……”

因为丘陵起伏,奥斯曼帝国骑军在谷地行进,并没有看到大明援军。虽然看到了自己的探马,可隆隆铁蹄声,不但掩盖了探马的警告,也盖住了大明骑军的马蹄声。

前面的奥斯曼帝国骑军将领看到探马的样子有点不对,一时之间却是有点好奇,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对他来说,就明国那支残军,真在前面又如何?

至于说明国援军什么的,他压根就没想过。毕竟首相大人亲临大军北上,估计都灭了那边的明军,又怎么可能放明军南下。甚至再退一步,就算首相大人不敌明军,那至少也会派人南下说明情况,让这边有所防备的。

不过有一种情况,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那就是他们自认为英明神武的首相大人,其实已经全军覆没。从明威堡那边逃跑的万余残军,虽然逃得了性命,可连首相大人所领的主力都败得那么惨,又有谁会觉得,他们的南路偏军能挡得住明军反攻。

因此,那万余奥斯曼帝国的残军逃了之后,并没有南下,而是直接往西逃,逃回自己的国家去了。

山谷上的李来亨,发现奥斯曼帝国的骑军,竟然已经看到了尾巴,真得只有一万多骑而已。这个时候,他才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大地的震动,并不只是因为奥斯曼帝国骑军来了,还有大明援军也到了。所以光从这个迹象上看,还以为敌人非常多呢!

大明骑军这边,还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李来亨有点傻眼,竟然真得有非常多地援军。这个时候,他第一个感觉,就是总督大人打赢了敌人,已经领主力南下救援唐国这边了。

“停下,停下……”奥斯曼帝国骑军的将领终于发现了不对,连忙向后传令。他的视线有点疑惑地越过他派出去的探马,就看着山谷的远处,终于看到了有尘土飞扬了。此时的他,更多的是疑惑“那是怎么回事?”

第一时间,他想到的是,首相大人已经打败了北路的明军,派兵南下了!

可是探马的动静,却是慌张的那种,这让他又很疑惑。对他来说,当然不会愿意相信他们的首相大人败了。

此时,那些探马已经跑得近了,加上这边的骑军开始逐步停下来,就能听得清了“明军来了,明国援军到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这话是对的,随着这边骑军的停步,可那隆隆的马蹄声却丝毫没有减弱。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听清了,在他们的前面,同样也有“惊雷”滚滚而来。

差不多与此同时,奥斯曼帝国骑军的将领,终于看到了前面出现了大明骑军。旗帜鲜明,高头大马,锐不可当的气势,正往他们这边冲过来。

看到这一幕,他吓得连忙大声喊道“敌袭,备战,敌袭,备战……”

然而,奥斯曼帝国骑军是行军状态,正在追击明国残军,从心理上就有一种优越感,觉得那支明国残军不堪一击了。

因此,后面的骑军兵卒虽然听到了前面传来的军令,却也没多当一回事。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在谷地,并不方便立刻摆出防御阵型。

不过他们毕竟是骑军,自己这边停下来之后,却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稍微判断一下之后,便能知道敌骑有多少。直到这时候,他们才紧张了起来。

然而,这个时候,大明援军的兵锋矛头,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意识到这是大明援军,是新出现的军队,而不是那支残军时,所有人就都慌了。有的人就想先撤,有的人则连忙做防御准备……

李来亨在山谷上看到这一幕,立刻翻身上马,驱马跃上山顶。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摘枪在手,往前一指,大声吼道“兄弟们,随老子杀他娘的!”

之前被眼前的敌人追得像狗一样,如今援军到了,此时不报仇,何时报仇!

他手下的将士,都和他是一样的心态。还有,原本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战死在这里的准备。可如今援军到了,自己这边优势大增,这不再是死战,而是打胜仗。就这么的,他们一个个的士气,那绝对是到了顶点,恨不得多杀几个出出气。

因此,随着他们的总兵一声令下,在山谷埋伏的明军将士们,全都上马跃上山谷,跟在他们的总兵后面,借助山谷的地形之利,攻向底下奥斯曼帝国骑军的前半截位置。

此时的谷地的那些奥斯曼人,对于正面出现的明国援军,就已经是人心惶惶了。突然之间,看到两侧山谷上又出现了明军,携地利的优势,居高临下,向他们发起了进攻。顿时,大部分人就吓傻了。

这等于是三头狼,从三个方向咬了上去,自己队形还施展不开,更没有敌人的那种气势,这种情况下打仗,必败!

“撤,快撤……”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将领喊着,军中就响起了这种声音。

已经慌了的军卒一听,二话不说,立刻选择了向后逃跑。然而,一条长龙的后面,都还搞清楚前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顿时就变得更乱了。

其实,更多的也在于,这支奥斯曼帝国的骑军,并不是他们的精锐之师,而是他们本部和仆从军凑起来的军队。实在是为了围追堵截这支在后方捣乱的明军,他们所有的军队都分成了几波在围堵。总不能,一支部队是精锐,另外一支部队是鱼腩吧?

如此一来,这支骑军中的鱼腩就成了搅屎棍了,他们最先恐慌,他们最先逃跑,在这样危急的关头,顿时就影响了奥斯曼本部的精锐。

面对优势敌人,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视死如归?奥斯曼的精锐,说是精锐,又不是死士。而且这个精锐,更确切地来说,他们也只是比仆从军要强一点而已,真要非常强大的话,奥斯曼帝国早就横扫四方,又怎么可能国内有那么多叛乱。

“杀……”

在这一片区域,声音最响的,是明军的喊杀声。这其中,有新来的明军将士,还有李来亨的手下,汇聚在一起,震慑敌心。

三股洪流,一大二小,最终撞上了散乱的敌群,锐不可当,就仿佛面前的敌人,是纸糊地一般。

喊杀声,盔甲、兵器的碰撞声,还有战马的嘶鸣声,顿时成为这里的主旋律。

有李来亨在两侧山谷的配合,明军的进攻非常地顺利,杀得本来就没有战意的奥斯曼骑军屁滚尿流。大约用了半个时辰不到,在大明将士们的面前,就已经没有还手的敌人了。

“大明万胜!”一身鲜血的李来亨,抹了一把脸,握着长枪,振臂狂喊了起来。

听到他这话,本来已经杀得疲惫的手下,全都兴奋地跟着大喊了起来“大明万胜!”

对他们来说,原本以为必死的一次战事,结果却是赢了。能活着,还是打赢了战事活着,谁都开心不是!

大明援军的将士们,也同样跟着大喊了起来“大明万胜!”

这四个字,又重新回荡在已经征服过的这片土地上。

李来亨兴奋了一下,终于看清了帅旗,不由得有点傻眼,连忙拍马过去,老远就喊道“黄大帅,怎么是您来了?”

他所喊的黄大帅,就是御马监辖下三大营的总兵之一黄得功。按照李来亨的理解,黄得功不是在京师么?

“哈哈,李小子,没想到吧!”黄得功看到他,便笑着说道,“当然是随驾出征,要不然你以为呢?”

李来亨离开京师的时候,还只是参将而已,如今却是总兵了。不过在黄得功他们这些老辈的眼中,就还是原来那个。

李来亨一听,压根就没管他的称呼,而是惊呼出声道“什么,皇上来了?”

“废话,要不是皇上到了,你以为能那么快灭了明威堡的敌人,还能赶来救你们啊!”黄得功听了,理所当然地笑骂道。

这时候,其他将士也都知道了,原来救他们的,不是总督大人,而是皇上!



912 钢七营

崇祯窃听系统正文卷912钢七营大概在半天之后,崇祯皇帝所在的中军才到达这里。

李来亨等人,全都怀着激动之情,上前迎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吼声之响,震耳欲聋!

崇祯皇帝当然是通过李来亨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或许了这边的事情,也是因此,他来援的速度很快,才能及时赶到救下他们。

说真的,对于李来亨所部最终的选择,他是非常欣慰的。

打顺风仗,是所有人都会的,哪怕是刚归降的那些,哪怕是刚从农民征集来的,他们都会打顺风仗。

检验一支军队到底是什么成色,也就是在打逆风仗时,才能看得出来。

李来亨所部,就是经过检验了的,没有抛弃队友,英勇无畏,这就是新时代的明军,是所有明军要学习的榜样!

因此,崇祯皇帝看着单膝跪地,迎接自己的李来亨所部,神情非常地郑重,翻身下马,亲自过去扶起李来亨,对他们说道:“卿等辛苦了,你们是好样的!”

得皇上亲自来扶,亲口表彰他们,李来亨等人,此时此刻就感觉什么辛苦都值了。在起身之后,便大声回应道:“末将只是恪尽职守,做好武人的本份而已!”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缓步走着,一排排将士地看过去。

虽然这些将士们全身散发着臭气,可他并没有嫌弃,没有一丝皱眉之类的不快。

人瘦马掉膘,皆是疲惫不堪了。完全可以想象,他们在这几个月内和敌人周旋,有多么地艰辛。

崇祯皇帝之前从窃听系统中获悉,有的将士有动摇,想要不顾友军而撤,一开始的时候,他对这些将士是有意见的,不是他认为的大明好将士。可是,如今,他是已经理解了。

这个理解,不是说赞同他们可以抛弃友军而撤。而是他们确实在绝境的情况下,才说出了那样的话而已。

最关键的是,他们最终都选择了留下,和同袍一起,为捍卫武人的尊严,捍卫大明将士的尊严,选择了死战。这种精神,是大明军队任何时候都需要的,必须要好好表彰才行!

想着这个,崇祯皇帝便有了想法。

三千多将士,每个都看了遍之后,他转身走到边上的一处高处,居高临下,看着这些将士,伸手指着他们,转头对跟在身后的各路将领,大声地说道:“你们都来看看,这是朕最满意的一营将士。看看他们,和几倍的敌人周旋几个月。没有援兵,没有粮草补给,沉重打击了敌人的后路,使得奥斯曼帝国军队无法全力攻打拉合尔,给了友军强有力的支援……”

崇祯皇帝在说得时候,他手下的各路将领自然也是在看的。对于这支军队的近况,只是看一下,他们就能心里有数。

因此,他们不得不承认,李来亨所部,确实不容易!

而李来亨所部听到皇帝在夸奖他们,说着他们遇到的那些困难,说实话,心中都是感动和激动着。虽然英雄无悔,可要是英雄事迹能被人所知,能被人肯定,那当然也是最开心的事情!

崇祯皇帝说着,忽然神情又严肃了一分,看着身边的那些将领,大声地说道:“什么军队才是最强的,什么军队能让敌人胆寒,什么军队才能经常打胜仗……”

一连串地问题问出去,问得一众将领都凛然了起来。他们明白,接下来皇上所说的,才是重点所在。

“是信仰,是军魂!”崇祯皇帝不等他们回答,就用非常认真的态度,严肃地说道,“何为信仰,何为军魂?是大明必胜的信心,是宁死不屈的斗志,是有用生命守护的尊严!是不抛弃,不放弃!”

在这片山谷中,就只有崇祯皇帝一个人的声音,慷锵有力地响着。几万将士,全都鸦雀无声。

虽然崇祯皇帝的话,只有近处的将士们能听清,可他话中的那个情绪,却能传导给他们。

能听清皇上话的那些李来亨所部将士,一个个都是非常地激动,不是说皇上表扬了他们,而是他们心中想用生命捍卫的事情,被皇上给说出来了!

崇祯皇帝的这番话,对于大明本部的将领还好一点,但在拉辛和朋楚克等人听来,却是非常地震撼了。

在他们以前的时候,从来没想到,对于军队,竟然还有这样一种说法。看着眼前的李来亨所部,回想着崇祯皇帝所说得这番话,忽然之间,他们就有一种醍醐灌顶的觉悟:原来这就是大明军队!

他们在想着,崇祯皇帝已经转回头,看着非常激动地李来亨等人,大声地宣布道:“朕决定,以后你营改名钢七营!朕希望,从此以后,你们钢七营,一定要把你们的军魂,一代代地传下去。人可以老去,军魂一定要在!”

这是从骠骑营中独立出来的番号了,能有自己的番号,至少在大明军史上,必然会留下浓重的一笔。没有疑问,这绝对是军人最大的荣耀!

李来亨等人一听,立刻单膝跪地,领旨谢恩!

不过这里也留下了大明军史上非常大的一个难解之谜,就是后人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赐名钢七营?

钢字容易理解!但是七呢?这个七字何解?

第七个有如此荣耀的番号?数来数去,就算把历朝历代的都数上了,也感觉这个七字好像不对啊!

难道是组成钢七营军魂的,是七个优良传统?算来算去,好像也很勉强,感觉不像!

总之,就没有人有肯定的答案。皇上的威望太高,也没人因此去问,为什么要取名钢七营,而不是钢一营?

这个时代,自然不可能有人知道。崇祯皇帝之所以取名钢七营,完全是来自后世一个非常优秀电视剧中的钢七连!

之所以这样,是李来亨所部的表现,他觉得和当初钢七连的军魂一样。还有另外一点,也算是穿越者对前世的一点纪念了!不过这么做,也把后世的专家之类都坑惨了!

最后,崇祯皇帝更是宣布道:“钢七营的总兵,赐钢贞伯爵位。此爵位,由钢七营世袭。第一任钢七营总兵,受爵钢贞伯,是为李来亨!”

他这番话一说完,顿时让所有将士侧目,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在此以前,还真没有过这种情况!

有爵位的领兵,这很常见。比如朋楚克不就是国公爵位,拉辛也是侯爵爵位,但是,这个爵位只是他们私人的,并且不是世袭。

而这个钢贞伯,却是属于钢七营的,只要能当上钢七营的总兵,就能自动获得这个爵位。

从这可以看出来,钢七营是多么地与众不同!

在惊愕之后,李来亨连忙上前领旨,一下便成了钢贞伯了。

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李来亨,崇祯皇帝严肃地对他说道:“李卿可要记得,钢七营在,钢贞伯便在。要是钢七营的军魂不在,那钢七营的番号便会取消,钢贞伯也就没有了。钢七营的荣耀,取决于你们自己,明白么?”

“末将明白,末将发誓,定用性命捍卫钢七营的军魂!”李来亨激动地大声回奏道。

崇祯皇帝该说得话都说了,便没有再说其他的了,看着将士们在胜利激情之后,都有露出疲惫之意,便下令全军休整三天。

在这三天内,其他各营将士,都要和钢七营的将士们开座谈会,介绍钢七营的英勇事迹。

这个所谓的座谈会,其实就是将士们围成一圈,听钢七营的将士讲述经历。

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只要他自己领军,要打败敌人容易。因此,他并不急着追击敌人。

而大军连续赶路过来救援,也需要休整。同时等待后路的羊群物资,不至于落下大军太远。钢七营这边,就更要休整一番才行。

在这休整的时候,用钢七营的事迹,去影响大明其他军队,让他们明白,什么样的军队才是真正的大明军队,才是他崇祯皇帝看重的军队!

钢七营其他将士的奖励记功什么的,还需要等到战事打完才有。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钢七营的待遇,一定会比别的军队要好,也更有荣誉感。

崇祯皇帝希望,大明军队中,不会只有一个钢七营,不会只有一个钢贞伯。他希望,大明各军在以后的表现中,能让他封出更多的钢七营,更多的钢贞伯!

三天之后,崇祯皇帝能感觉到,整个大军的精神面貌,比起刚从明威堡出发时候,有了很大的不同。

这个不同,并不是指士气上。毕竟由崇祯皇帝亲自统领的军队,士气就从来不是问题。

崇祯皇帝自然知道是什么,心中很是欣慰。等这次的战事打完之后,他还准备把钢七营的事迹编成评书、戏剧什么的,广为流传。如果有能人为此赋诗作词,能传千古的那种,那就最好了。只是很可惜,崇祯皇帝自己没这个能耐,就不献丑了。

随后,崇祯皇帝挥剑南指,大军便浩浩荡荡地再次出发,兵锋直指拉合尔。

913 希望

在拉合尔这里,城头依旧飘扬着大明的旗帜。但是城外,也一如以前一样,飘扬着奥斯曼帝国的旗帜。

自从德里被波斯帝国的军队占领之后,拉合尔就再没有了援军和物资的输送。一开始的时候倒还好,但是,如今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拉合尔这边的日子,就开始难熬了。

城中开始有了悲观,因为看不到胜利的希望。要不是之前大明消灭莫卧儿帝国所表现出的强大战力,这种悲观的情绪就会来得更早。

物资上的缺乏,让吴三桂不得不开始限制,特别是粮食方面,进行管控之后,悲观的情绪就更浓了。

为此,他不得不每天巡查城头,巡视城内。在和将士们同甘共苦,吃着同样的口粮之外,保持着昂扬的斗志来影响将士们。

也亏了他在决定把拉合尔当作阻击奥斯曼帝国的城池之后,就把城中老弱送出去了城。要不然的话,粮食消耗就更多了。

吴三桂心中非常清楚,必须要给手下将士们希望,才有守下去、甚至反败为胜的希望。

为此,他不断地告诉守城的将士们,说李来亨所部在骚扰敌军的后路,不要看敌人人多,他们也会更难受。

特别是到了后来,城外敌军,再也没有攻打拉合尔,反而分了几万兵马,往西北方向而去,吴三桂就知道,李来亨所部一直还在战斗。他再为李来亨所部担心的同时,心中其实也是有很多感动的。

在他人生的早些年,他的父亲吴襄,还有舅舅祖大寿对他的影响非常大。都曾经告诉过他,有兵才有权,没兵就没权,因此必须要明哲保身,握有手中兵力才是根本之道。

不过还没等他开始应用父亲和舅舅的指导,崇祯皇帝就开始亲自领军打仗,随后,一场战事接着一场战事的胜利。他也开始随驾出征,从崇祯皇帝这边所领会的,却和他父亲以及舅舅所提醒的不一样。总之,就一直赢了下去,以至于到了后来,他都忘记了他们所说的那些。

如今在坚守拉合尔的这些日子里,特别是拉合尔明军的处境越来越困难时,不知道为什么,当年他父亲和舅舅所教导的那些东西,就又冒了出来,他就有点怕了。

他怕,并不是说怕他自己,而是怕李来亨所部会明白他爹和他舅舅所教的道理。知道事不可为时,会选择明哲保身!

吴三桂心中非常清楚,拉合尔如今能依靠的,就只有李来亨所部了。如果李来亨所部作战消极一些,或者干脆躲到了一遍去,又有谁能埋怨他们?他们可以说,一直在战斗,都不用说逃跑。

如果他们不尽心尽力的话,城外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就能集中精力攻城。几个月下来,不说会不会被他们攻下,至少绝对不会像如今这样,主要是来自粮食物资的消耗的压力。

从奥斯曼帝国军队居然把大部分骑军都分了出去,吴三桂就知道,这绝对是李来亨所部打疼了奥斯曼帝国军队,迫使他们不得不抽调了如此之多的兵力回去围追堵截,以清理保障他们的后路安全。

对于这个动静,吴三桂当然要利用起来,立刻把奥斯曼帝国军队离开的缘由,广而告之,让拉合尔的将士们知道,他们并不孤单,而是有友军,还在配合作战。

说实话,那会儿的时候,城中士气立刻就高了不少。

吴三桂也想过趁机突围的,毕竟城外敌人已经少了好几万骑军。一旦能成功突围的话,只是步军而已,应该会好对付很多。

不过,第一,他不敢保证,奥斯曼帝国的骑军离开,是不是真得去围剿李来亨所部,会不会只是故弄玄虚,找了个地方埋伏起来等他突围而已。

之所以还存在这种怀疑,实在是他所面对的奥斯曼帝国这个敌人,他不了解。他们的统领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平常打仗,惯用什么风格,这些他都不知道,因此就有此疑惑。

第二个原因,是想突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奥斯曼帝国军队在围困的这几个月内,挖了壕沟,围着拉合尔挖的,就是为了防止明军这边突围或者出城突袭。吴三桂如果要率部突围的话,伤亡绝对不会少。

另外还有最后一个原因,吴三桂和李定国的出身不同。李定国出身流贼,对于唐王等人,从骨子里并不会特别在意。有了皇上的密旨,他就无所谓了,用互相伤害的招数,杀入了波斯帝国境内。

可吴三桂是将门世家出身,想得东西很多,就没有李定国那样光棍了。虽然有皇上的圣旨,他还是有点担心的。

唐王毕竟是皇帝的亲戚,如果他这边突围了,那奥斯曼帝国军队就可以东进,和波斯帝国联合在一起,不但唐国要遭殃,甚至另外两个藩国都可能遭殃。一旦真得出现这种情况,谁会倒霉?吴三桂心中,其实是没有把握的。

心中有着种种顾虑,吴三桂就没敢动。时间慢慢地过去之后,之前鼓舞起来的士气,就又慢慢地消耗掉了。

这一日,吴三桂在城中军营,和将士们一起用完了稀粥时,忽然城头来报:“大帅,城外敌人有动静,好像是他们的骑军回来了!”

吴三桂一听,顿时大惊,连忙赶去城头查看动静。

果然,西北方向,尘土飞扬。甚至都可以不通过望远镜,就能看到一队队的奥斯曼帝国骑军,正在返回城外大营。

看到这个,吴三桂的一颗心,便沉下去了。奥斯曼帝国军队的骑军回来,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他们已经解决了后路问题,那接下来就可以全力攻城了!

他不知道李来亨所部是被他们消灭了呢,还是扛不住奥斯曼帝国军队的重兵围剿已经逃走。总之,不管怎么样,李来亨所部才五千骑军,打了这几个月,又突然遭遇重兵围剿,赢是绝对不可能赢的。

想着这些,说实话,如今连唯一的友军都没有,拉合尔真得只剩下孤军作战,吴三桂是有点绝望的。

不过,就算再绝望,他心里也明白,这种情绪绝对不能露出来,反而要找各种理由来鼓舞士气才行。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仔细观察敌人的动静。还真别说,就被他看到了一些反常的迹象。

第一,那些回来的奥斯曼帝国骑军,并不是整整齐齐地回来,而是一队一队地回来。

第二,虽然距离有些远,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可他从敌人迎出去后的动静估计,好像不是一个好消息。如果真得完成了他们的目标而回的话,至少能听到欢呼声吧?可是没有!

吴三桂相信,如果真得达到了目的,就算奥斯曼人很克制,但他们的统帅不会不知道,利用这个消息鼓舞士气简直是最好的。毕竟奥斯曼帝国被拦在拉合尔这边几个月,他们的士气也同样高不起来的。

发现了这一点,吴三桂就有点狐疑了。难不成,李来亨所部那点人马,竟然能挫败重兵围剿?这怎么可能?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不过不妨碍吴三桂把这个事情说出来,说给所有的将士们知道。总之,他是用了一切手段来鼓舞士气。

“传令下去,让所有将士们知道,李大帅所部又打赢了!”吴三桂露出兴奋的“笑容”,对他的亲卫说道,“敌人仓皇而回,等着看好了,如果他们赢了,必然会送首级过来恐吓,如果没有,就是他们败了!”

至少他从望远镜中看,好像没有发现有首级。

于是,吴三桂这个合情合理的推断,又成为了明军将士的希望。

陆续回来的奥斯曼帝国骑军,一直到傍晚时候都有,但是,吴三桂也没下城头,一直在拿望远镜观察。终于,他发现了有点不对,回来的敌军,好像少了上万骑军之多。

并且最关键的是,这都一天了,奥斯曼帝国的军营那边,竟然没有一点欢呼声,也没有任何首级丢过来。要是换成吴三桂自己的话,他都能拿冒充的首级丢到城下来吓敌人!

因此,这个时候,他就得出结论,要么敌军统帅不会打仗,要么敌人就是吃了大败仗,连弄这种手段的心思都没有了。

相比较而言,吴三桂更相信是后面那种情况。但是,这好像也不可能啊!李来亨和他共事了几年,那支骑兵的战力如何,他是心中有数的!

想不明白,他也没说。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吴三桂又有了新的发现。通过望远镜观察,好像敌人那边有人心惶惶的感觉。他就更惊讶了,难不成李来亨所部真得打赢了?

这个时候,他倒也没想过是洪承畴所部或者说国内来了援军。因此敌人用过攻心之策,让吴三桂这边知道,奥斯曼帝国的主力还在北面。国内援军,则信使过不来,谁能知道会有这么快来,一般来说,至少要一年半载。

几天下来,城外敌人好像更乱了,就连没有望远镜的明军将士,都能感觉出来了。

希望,就如同春天的种子一样,开始在明军将士们的心中发芽成长,拉合尔的士气,终于回升了。不过他们很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才会有这样的转机?

914 我是老花眼

拉合尔城外的奥斯曼帝国军队,想不乱都不行。

有的人想撤,可有的人却坚决不撤。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搞不清楚明军的情况到底如何?

之前围剿明军的军队,突然遭到大明援军的打击,逃出来的那些人,有的说明国来了很多援军,而有的却是不确定。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明军确实有援军到了,他们围剿后路明军的计划,是不可能实现,因此就都退回了拉合尔。

但是,回到大本营之后,他们的分歧就大了。

奥斯曼帝国的将领,有的认为,明国来了援军,那必然是北路军失败了。连北路军都战败,那明军的实力可想而知。不早点撤的话,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但是,大部分奥斯曼帝国的将领却不这么认为,也不想想,北路军可是首相大人亲自领军,且兵力比拉合尔这边还有多好多,是奥斯曼帝国军队的主力来的。明军凭什么能灭了首相大人统帅的大军?

就算退一步来说好了,万一首相大人败了,那至少也有消息传回来吧?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至少十五万以上的大军全歼,一个都逃不回来!

就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拉合尔成为的奥斯曼帝国军营,乱糟糟的,但最终却没有立刻拔营而走。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围了拉合尔这么久时间,最终却这么灰溜溜走了,很多人都是不甘心的。

大概四天之后的午时时分,吴三桂一如之前几天,趁着视线最佳的机会,又在城头上观察城外敌军营地内的动静。

看着看着,忽然之间,有人在吴三桂的耳边大吼了起来,声音之大,几乎就吓了他一跳:“大帅,快,快看,快看啊……”

此时的吴三桂,正在观察敌营的,听到了吼声,心中有点不满地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身边的亲卫喝道:“沉稳,沉稳知道么?本帅平时怎么教你们的?”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刚才耳朵都差点被他震聋了!

他正在想着,就见眼前这名亲卫用手指着城外,还是那么大惊小怪地在大喊道:“大帅,看,尘土飞扬,好像是援军,是援军啊!”

这个时候,吴三桂对于援军这两个字是非常敏感的。一听之下,稍微愣了下,几乎与此同时,身边其他亲卫也都大喊了起来:“援军,援军来了……”

吴三桂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刻转头看去。

果然,在西北方向,尘土飞扬,极远处,隐隐有动静,看着好像是有一条红线。

真得是援军?吴三桂心中想着,立刻举起望远镜,赶紧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有了这望远镜相助,看得就更加清楚了一点。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那条红线,真得是骑卒,身穿红色。

不用说,这绝对是明军,是大明骑军!

想明白了这点,吴三桂瞪大了他的眼睛,想要努力看清,到底来了多少援军?虽然他一直念叨着李来亨所部。可此时此刻,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更希望看到的,是别的援军!

这时候的他,已经自动屏蔽了身边将士们的喧哗,整个心神,都已经投入到确认远处援军的番号中去了。

近了些,更近了些,再近些……

模模糊糊的影子,逐渐变为骑卒轮廓,然后又更清晰了一点。

不过实在离得太远,想要分清是那路援军,真得非常困难。但这不妨碍吴三桂用尽想法,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去确认。

看着看着,吴三桂忽然激动地喃喃自语起来:“是了,是了,肯定不是他们,肯定是新到的援军……”

“大帅,怎么样?到底是哪来的援军?”他的亲卫听到,立刻兴奋地问道。

其他将士听了,都不自觉地围了过来,想第一时间听到是哪路援军来了?

听到说话,吴三桂都忘记了刚才说他亲卫要沉稳,自己放下望远镜,激动地指着远处大声说道:“你们看,看到没有?数量,数量上绝对不止五千!由此可见,肯定不是李来亨他们,还有新的援军到了!”

说到这里,他不等别人回应,就又兴奋地自言自语道:“对了,对了,这下都对上了。看看他们,为什么之前狼狈回来,还一团乱的感觉,就是因为他们遭遇败仗了,所以才会这样。这下好了,这都对上了!没错,肯定是有新的援军到了!”

身在异国他乡被围,孤城坚守,对于有援军出现,真得比起国内时候,要激动得多了。

这个时候,没有人嘲笑吴三桂自己都不沉稳,全都指着西北方向,一个个兴高采烈地说着话。

“大帅说得没错,那肯定是新的援军!那么多,都看不到尾巴!”

“对啊,肯定是洪总督领兵南下了,要不然哪来的援军!”

“真得,我不骗你们,我的眼睛特别亮,我看到总督大人的旗号了!”

“你那算什么,我都看到总督大人的胡子了,真得是总督大人赶来了!”

“……”

他们这么一说,吴三桂反而冷静下来了。反正他们说看到洪承畴,他是不信的,实在是太远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来得援军数量庞大。

这个时候,他立刻去看奥斯曼帝国军营那边的动静。果然,更乱了。

远处奥斯曼帝国军队的探马正在疯狂打马而回,而军营里面都在集合,可却像没头苍蝇一样,半天了还没集结完。

“来啊,给本帅吹号,擂鼓,壮我大明声威!”吴三桂忽然转头,对他亲卫大声喊道。

他的亲卫一听,立刻兴奋地回应道:“遵命!”

随后就去传令,没一会的功夫,拉合尔城头上,就响起了号角声,还有震天的战鼓声。动静之大,吓得奥斯曼军队更乱了。

拉合尔城内,其他方向和城里的将士,他们没看到城外的情况,但是城头的动静之大,也立刻传到了他们那边去了。

听到来了援军,还是总督大人亲自领军赶来了。顿时,城内响起了如雷的欢呼声。要不是有军纪约束,估计他们都能拥到这边城头上来看个究竟。

随着时间过去,远处的援军更清晰了。离奥斯曼帝国军营这边近一些之后,就不再是行军队形,而是往两侧展开。如此一来,军队的数量,一下就更直观了。

“这肯定不止一万了,还都是骑军,厉害了!”

“我看两万都有,信不信,我们打赌,全是骑军啊!”

“……”

吴三桂没参与他们的讨论,而是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着徐徐逼近城外敌营的援军。看着看着,他忽然傻眼了。

放下了望远镜,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就马上又举起望远镜看了起来。

注意到他这个动作有点奇怪,一名亲卫便高兴地问道:“大帅,您看见啥了,这么不敢相信的样子?”

“大帅是看到总督大人的白胡子了,正在数有多少呢,当然要睁大眼睛看了!”另外一名亲卫,也兴奋地开起了玩笑。

实在是绝境之中,都要绝望的时候,突然之间又变成过了绝境逢生,巨大的喜悦,也冲淡了一点等级上的差距。

这个玩笑,吴三桂压根没有听进去,而是忽然之间,他立刻放下望远镜,然后用手指着远处,用那种惊喜交加的语气,大声地喊道:“皇旗,是皇旗,皇上来了,皇上来了啊……”

他周边的亲卫一听,全都震惊了,以至于一时之间,刚才还喧闹的这块地方,一下变得鸦雀无声!

皇上来了?皇上不是在国内么,怎么就来了?

等他们回过神来,离吴三桂最近的那个亲卫,连忙对他说道:“大帅,属下能看看么?我眼尖!”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亲卫也回过神来,顿时,一个个吹他们的眼睛有多厉害,就想着能第一时间借过望远镜来看情况。

“大帅,我也眼尖,我肯定能看清楚!”

“大帅,我是老花眼,专看远处,我先看绝对没错!”

“……”

吴三桂没管其他人,把望远镜递给了第一个说话的,还用手指着方向让他快点确认。

“没错,真没错,是皇上,是皇上来了!”这名亲卫定睛看了下,兴奋地喊了起来。喊到后来,都有那种要哭的感觉。

其他亲卫都顾不得了,连忙争抢望远镜,一个接一个地看过去。

没过多久,城头上的将士们,都已经确认,是他们的皇上,亲自领军前来救援了。

皇上既来,这些奥斯曼军队就是一群土鸡瓦狗而已!对此,所有将士都有绝对的信心。

这个时候,拉合尔城头上,已经看得很清楚了。皇上亲自领军,全是骑军不说,至少有四五万之多!

“大明万胜!”

“吾皇万岁!”

“……”

拉合尔城内,响起了排山倒海般地欢呼声。

他们正在看着时,拿着望远镜的那个将士忽然把望远镜递给了吴三桂,同时提醒道:“大帅,皇上那边有旗号!”

“皇上有旨意!快给本帅!”吴三桂听了,立刻一边说着,一边拿回他的望远镜,仔细地看了起来。

915 都是在逃

虽然拉合尔城外的奥斯曼帝国军队,包括他们的仆从军在内,是有十余万之多,从数量上来说,和明军这边相差不了多少。

然而,在这种局势下,奥斯曼军队人心惶惶,更多猜测,还是他们首相大人已经全军覆没,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多明国军队会出现在这里,甚至连明国皇帝都来了。

因此,在大明军队内外配合之下,还有崇祯皇帝开挂去或许敌营内部的动静。最终,这支奥斯曼帝国军队在当天晚上,就有人扛不住压力而偷偷逃跑的。第二天午后时分,在大明军队内外夹击之下,便全军崩溃了!

拉合尔城内的吴三桂所部,几乎是全军出动。又有几万骑军伺候着,基本上十来万奥斯曼帝国军队,只逃走了一个零头的数目而已。其余的军卒,被杀不到一万人,就全军投降了。实在是他们想逃都逃不过四条腿的追击。

两军会师,拉合尔的明军那是激动异常,看到援军将士,就冲上去拥抱,不但抱人,还抱马腿。

最艰难的战事,终于有了一个好结果啊!

而吴三桂本人则带着他手下将领,直接来到了皇旗所在,离得还远呢,就已经激动地单膝跪地,从内心深处大喊出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倒没有拿架子,看到他们过来见礼,便翻身下马,过去笑呵呵地扶起吴三桂等人道:“诸卿辛苦,朕来了!”

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吴三桂等人,竟然虎目含泪,陛下,您来得真是太好了!

一番简单的询问之后,吴三桂终于看见了边上的李来亨,便高兴地说道:“你也没事,这真是太好了!”

虽然他看不到李来亨所部的战斗,但是,奥斯曼帝国军队从拉合尔这边分兵出去,就绝对是李来亨的功劳,这是毋庸置疑的。因此,此时的吴三桂,看到李来亨时,就感觉非常亲切!

“大帅没事,我也放心了!”李来亨笑着上前,和吴三桂致礼道。

崇祯皇帝在边上听到,便笑着说道:“钢贞伯领着他的钢七营为了牵制敌军,减轻卿这边的压力,真是付出了太多。朕很欣慰,大明将士就应该是这样的!”

听到这话,吴三桂的脑海中立刻冒出了两个问号:钢贞伯是谁?什么是钢七营?

不过以他的见识,立刻就猜到了。李来亨被封为伯爵了?他的部下,单独有番号了?这……

愣神了一会之后,他回过神来,便立刻向李来亨恭喜,羡慕之意,溢于言表。如果要知道能这样的话,当初就该让李来亨守城,自己去外围策应的!

不过如果真要这样的话,这次的战事会打成怎么样,都还不一定!

吴三桂没有李来亨擅长游击战不说,就其坚韧性,恐怕也没有李来亨来得强。别是到了后来,他看打不下去,就领着部下跑了。真要这样的话,说不定会成为崇祯皇帝亲自领军以来,第一个被杀的将领了。

当然了,事无绝对,事情毕竟没发生,到底会怎么样,就只能是个谜了。

崇祯皇帝这边,当即视察了防守拉合尔的明军将士。随后,就在第二天,他就领军东进了。

拉合尔这边,崇祯皇帝还是让吴三桂留下,押着奥斯曼帝国的那些俘虏做苦工,修复被他们破坏了的农田水利,外加开荒种田,修筑道路等等。

这批俘虏,不好好用上一用,不把拉合尔好好经营一下,都对不起这边大明将士的坚守。

而崇祯皇帝自己之所以不在拉合尔多待几天,还是因为他有在波斯帝国皇帝,阿巴斯二世身上“装”有甲级窃听种子,知道那厮如今正在耀武扬威,欺负福王。

另外,拉合尔这边有波斯帝国的探马,是在看着奥斯曼帝国攻打拉合尔情况的。那些探马逃走,必然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去禀告。因此,崇祯皇帝得早点赶过去才行。

………………

没错,此时的阿巴斯二世,在以德里为中心,打下了一大片疆域之后,心中好受了一些。他相信,以他留在国内的兵力,重要的城镇,那明将李定国必定是啃不动的。但是,明国这边,自己把最富裕的地方都打下来了,多少算是一个补偿了。

等到奥斯曼帝国首相打败了明军,也攻下了拉合尔之后,按照谁打下来的归谁,波斯帝国就能获得好大一片肥沃的土地。到时候,再携胜杀回国,灭了那可恶的明将,这就是最好的了。

如今奥斯曼帝国军队那边还没进展,阿巴斯二世又不想和他们去抢拉合尔,就把目光瞄准了东边的明国地盘。最终,他就领着五万大军前去攻打。

结果让他欣喜的是,这里的明军又是不堪一击。他的军队势如破竹,又赶得明国那个藩王也往东逃,连他的都城瓜廖尔都不要了。

对此,阿巴斯二世非常地高兴,原来明国的军队,能打得其实也就那么一点人马而已。这一次,一定要给明国一个狠狠地教训。

真是的,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向奥斯曼帝国臣服了!

然而,正当阿巴斯二世领军到达福国都城瓜廖尔不到一百里的地方时,他在拉合尔的探马就赶上他了。

“什么,明国皇帝领大军杀到拉合尔?”阿巴斯二世惊得手中的葡萄酒杯一下掉地上,睁大了双眼,惊恐地确认道,“你确认是明国皇帝,而不是什么藩王之类的?”

“回陛下,千真万确,就是明国皇帝领着至少五万骑军杀到了。”那探马立刻就喘气回答道,“小人看到明国皇帝领兵一出现,就知道奥斯曼帝国军队肯定要完,因此第一时间赶来禀告,还请陛下早作决断。”

确认了这个消息,阿巴斯二世傻眼了。

想当年,他以为和奥朗则布联手,必定能吃掉明军,捞得一大笔好处。结果没想到,德里一战,明国皇帝轻松就灭了奥朗则布所部,要不是他费尽心血,沉着应对,就要陪着奥朗则布一起败于德里城下了。

不过虽然在德里城下逃过一劫,但以他不少于明军的兵力,在撤退的途中,被明国皇帝领军,犹如阴魂不散一般地吊着。说真的,这事儿,哪怕阿巴斯二世逃回国之后,都还有做噩梦而吓醒的时候。

因此,如果让阿巴斯二世此时说出一个他最不愿意面对,最害怕的敌人,绝对的,毫无疑问的,肯定是崇祯皇帝。

此时听到崇祯皇帝竟然又神出鬼没地领军出现,阿巴斯二世哪还有胆子继续攻打明国,哪怕福国都城就在眼前不远了,哪怕他面前的明军都是不堪一击,他也顾不得了。

在回过神来之后,他立刻便问探马具体情况,心中一盘算之后,就立刻下旨回师。

他的回师,并不是回转德里,甚至连之前囤积在德里的那些战利品,他都不要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赶回德里的话,从距离上看,和拉合尔到德里的距离差不多。

阿巴斯二世才不相信,以拉合尔那边的奥斯曼帝国军队,能拖住明国皇帝多久!毕竟明国皇帝从北边过来,出现在奥斯曼帝国军队的后路,那就说明,很可能奥斯曼帝国的北路军,就已经被明国皇帝灭掉了。

如果不是他和明国皇帝交手过,他可能还不会相信,以奥斯曼帝国首相柯普律吕之能,会败给明军。

但这时候的他,是绝对没有怀疑的。此时不逃,就没有上一次的好运,还能逃回国去了。

这一刻,他连后悔都来不及后悔,就直接带着手下赶紧往国内撤了。

………………

而在福王这边,这时候的他,一边往东逃,一边在埋怨同车而行的唐王:“不是说你速来武勇,在整顿兵马要扩大疆域的么?怎么说逃就逃了,还把波斯军队也引来,害得孤也要跟着你一起撤!你看看,好好一个福国,孤都没享受多少天,就被你给祸害了!”

听到这话,唐王也郁闷啊,他恨声说道:“这也怨不得孤啊,都是朝廷大军不中用,特别是那个李定国,竟然丢下波斯军队不管,回头孤必上本弹劾他!”

虽然他已经是握有军政大权的藩王了,可对于直属朝廷的总兵,却是没有任何约束力,更不用说惩罚他了。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希望崇祯皇帝主持公道了。

福王听了,也是恼怒道:“好,孤也要上奏皇上,定要这李定国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便又补充道:“孟王那边,我们去说一说,绝对也会跟着我们弹劾他。呵呵,要是我们份量还不够,有皇上的亲儿子弹劾,看那李定国死还是不死!”

朱慈炤,就是被封孟王,就藩孟国。他的份量,那肯定和唐王、福王不同。这一点,至少他们两人是这样想的。

他们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地马蹄声,随后有人在车厢外奏报道:“殿下,孟王信使到了。”

n.

916 败了

唐王和福王一听,顿时就互相看了一眼。

随后,福王有点担忧地猜道:“该不会是不让我们逃过去吧?你看看,孤这藩国,都被你糟蹋成啥样子了!”

唐王听得无语,带着一点委屈道:“孤也不想啊,还不是朝廷大军没守住。那什么波斯帝国,还有奥斯曼帝国都是大国来的,南北一起攻打过来,谁抵挡得住?”

顿了顿之后,又变得愤怒了一点,恨声说道:“还亏了孤给他们送钱送粮,甚至都有送兵力,可就算这样,还是没能挡住敌人,都白花了那么多钱粮。以后再也不干了!”

福王听了,不由得有点同情唐王了,点点头道:“对,反正我们自己掌握藩国军政大权,给他们什么钱粮,凡事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唐王听了,一脸知己的表情,随后才转移话题道:“且先看看孟王有什么话要说吧?”

“好!”福王听了,这是正事,连忙答应一声,便让人去把孟王使者带来。

只一会的功夫,孟王使者就到了,见礼之后,便铿锵有力地说道:“我们殿下说了,大明只有战死的藩王,没有逃跑的藩王。否则,让我朱家如何面对臣僚?”

“……”唐王和福王一听,顿时有点傻眼了。他们没想到,孟王竟然是派人来说这番话。

回过神来,福王就不高兴了,当即对那使者说道:“敌人势大,暂时撤退而已。你们孟王说得倒是轻巧,有本事,他怎么不自己来试试?”

“我们殿下已经领军赶来,请两位王爷收拾兵马,千万不要让我们宗室丢脸!”孟王使者昂首挺胸地回答道。

福王听得非常郁闷,正待恼火时,唐王先一步说道:“好好好,知道了,回复你们孟王,就说孤等都知道了!”

等信使一走,他就又对福王说道:“那小子之前已经领兵在攻打南方,打得顺风顺水,以为他和他爹一样能耐了。不如我们就以他为首好了,打一仗试试。能赢最好,不能赢,他也不至于骑在我们头上耀武扬威!”

当今皇上的亲儿子,他们两人都不敢直接得罪。

福王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就稍微发了一下牢骚而已,就下令停止东去。

两天之后,孟王就领着手下军队,大概三万人马赶到了。

身穿全副盔甲,骑着雪白的高头大马,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就只是这卖相,就一下把唐王和福王比下去了。

他的藩国军队,看着也是很不错的样子。至少和唐王及福王的军队一对比,真得是非常明显。

孟王和他们两个藩王见了面,言谈举止之间,一如他让信使带过去的消息中所透露的,那是很看不起他们两人的无能。

“想我大明,百战百胜,开拓出了从未有过的疆域。当今世上,谁能是敌手?”孟王意气风发地一指西方道,“既然你们找出种种借口怯战避战,那孤来战便是!等打败了敌人,孤也一起上奏父皇,定要把大明军中的败类,绳之於法!”

他的这些话,听得唐王和福王面红耳赤。要不是看在孟王是崇祯皇帝的亲儿子,他们肯定会还嘴。不过此时,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就开始说话怂恿孟王了。

孟王才二十出头,又是一帆风顺,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挫折。之前南下打仗,攻城略地,根本就没有像样的对手,甚至都闻风而降的那种。

因此,他听到唐王和福王竟然面对敌人的进攻不战而逃,那是相当的愤怒,就领兵杀过来了。

于是,就在唐王和福王的怂恿下,孟王一马当先,向西迎战,誓要捍卫大明的荣誉。

当然了,孟王也不是傻子,架着福王和唐王一起走,不让他们躲在后面。

眼看着离原本被波斯帝国军队攻占的地方越来越近,唐王和福王就紧张起来了。

“报……”夜不收快马驰近,翻身下马,向三位藩王禀告道,“前方已无波斯帝国军队,属下探听到的消息,是说他们已退往西南。”

听到这个消息,唐王和福王顿时有点傻眼了。该不会,那个波斯帝国的皇帝真是银枪蜡烛头,听说这边反杀过来之后,他就逃了?

孟王则更加兴奋,这和他当初攻打南方时候感觉一个样。于是,就立刻兴奋地下令,大军追击。

唐王不同意,他想要夺回德里。并且说了,拉合尔那边还在打仗,有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在。

孟王听了,非常遗憾地恨声说道:“都是一群饭桶,离开了父皇,就没人会打仗了么?”

说完之后,他当即一挥手,一起领兵前去德里,再去救援拉合尔。

福王是想去德里看看,毕竟这里以前是莫卧儿帝国的都城,肯定要比他哪里好。

就这么的,大军就向德里进发。

一路上,有零星的波斯帝国的军卒,还有一些盗贼流寇等等。但凡挡在大军面前的,一律推了过去。

这次的战事,又是无比的轻松。让不少将领都开始拍孟王的马屁了。甚至连唐王和福王那边的将领,瞅着他们的藩王没看到的时候,也想着拍孟王的马屁。

原因无他,看着孟王比他们的藩王要英明神武,最为重要的是,孟王是当今大明皇帝的亲儿子。

一路非常顺利地走着,这一日,快到亚格拉的时候,形势突变。

他们谁也没想到,就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之间,漫山遍野地都冒出了波斯军队,顿时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孟王连忙指挥迎战,可突然遭受袭击,军令传达都不畅,加上唐王和福王所部逃得那叫一个快。不到一个时辰,三个藩国的军队,就全军崩溃了。

远处山头上,阿巴斯二世就在这里,冷笑着看着前面的战场,自言自语地说道:“朕也就怕大明皇帝一个人而已,至于其他的,呵呵,阿猫阿狗而已,还当自己是老虎了!”

本来他是赶紧撤回去的,结果后军禀告说,明国军队反攻过来,在屁股后面追着。

一开始,阿巴斯二世是不想理会的,自己先逃要紧。结果没想到,后军接二连三地传来消息,说后面的明国军队行军都犯兵家大忌,一直在埋头追赶。

之前被崇祯皇帝追杀过的阴影,是阿巴斯二世挥之不去的梦魔。不过,也只局限于崇祯皇帝而已。甚至更是因为如此,被人这么追着很不爽。最终,阿巴斯二世就改变了主意,决定狠狠地收拾身后的明军。

他要告诉别人,他阿巴斯二世的屁股,不是什么人都能摸的!

一切都没有出乎意料,急行军折向北路,埋伏在通往德里的道路上,还真是突袭成功了身后这群乌合之众。

按照原本的计划,阿巴斯二世一直担心崇祯皇帝会咬上他,因此就打算赢了这一仗,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之后,就赶紧继续西撤了。

结果没想到,手下抓到的俘虏那边获得了消息,便立刻禀告给了他。

“什么?”阿巴斯二世听了,有点不敢相信,立刻确认道,“你说军中有明国皇帝的亲儿子?”

“回陛下,千真万确!”他的手下也是惊喜地回答道,“就是他们的孟王,原本是在孟加拉那边的。但他自持武勇,就领着军队跑来了。”

确认了这个消息,阿巴斯二世立刻紧张地思考起来。心中衡量着,就算明国皇帝来了,拉合尔那边的奥斯曼帝国大军,肯定能耽搁他一些天。然后,还要打德里,也要几天。仔细算算,自己应该还有时间的。

想到这个,他就下令,立刻追杀败逃的明军,限期两天之内,一定要追杀那些败军,活捉明国皇帝的儿子。

对波斯军队来说,崇祯皇帝是压在他们心头的一座大山。如此一来,崇祯皇帝的儿子份量,就有点重了。在阿巴斯二世下旨之后,顿时一个个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NND,打不过你,难道还打不过你儿子?

这一下,三大藩国的军队就倒霉了。

原本以为波斯帝国军队收兵,他们可以松口气了。三个藩王都逃掉了,互相见面,正待要埋怨对方时,波斯帝国的军队就出现了。于是,没说的,赶紧跑。

前面跑,后面追,一刻不停。到了后来,坐车的福王吓到了,再坐下去就要被抓到了,连忙换马逃跑。

但是,福王胖啊,平时养尊处优的,更没有怎么骑过战马的。这一下,有点傻眼了。

怎么办,难道要死在这里了?

面对这种情况,唐王和孟王也没了主意。眼看着后面波斯帝国的追兵越来越近,真要把福王丢这里殉国?

福王哭了,一边哭一边埋怨孟王,好端端地逞什么英雄,如今好了,要害死他了!

这个时候的孟王,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尝到了人生路上第一次挫折,变得沉默寡言。随便福王怎么说,打了败仗总是铁一般的事实。

远处平原上那条河边,已经出现波斯帝国骑军的踪迹,正在寻找过河的办法。

“快跑吧,能跑多远就多远。”唐王叹了口气,对福王说道,“等波斯帝国绕过河追来,就晚了!”

孟王的心中,还是很不甘心的,如果波斯帝国军队敢堂堂正正地打仗的话,自己不见得会输。只是如今还在逃命,都没机会了!

这么想着,他便最后看了一眼河那边的敌人,然后就准备继续东撤。可就在这时,他犹如中了定身法,一下傻在了哪里。

917 钱粮你们出

只见在河对岸的波斯帝国追兵,忽然都乱了起来。根本没想着过河,而是开始往南边逃窜了起来。

“你们快看,这是什么情况?”孟王回过神来,立刻便喊了起来。

唐王和福王转头一看,顿时就傻在那里: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他们想不通时,有眼尖的亲卫,欣喜地大喊了起来:“明军,是明军,是援军来了!”

果然,就过了这么一会之后,就见极远处的地平线上,冒出了一队队穿着红色军服的骑兵,就犹如狼群在狩猎羊群一般,从各个方向在向波斯帝国的军卒发起攻击。

“这……”唐王看得有点愣住了,不解地说道,“这是朝廷的军队?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们三大藩国的军队,是继承了大明的一切,包括军服在内。因此,从远处看,并不能分辨的。可是,那些军队是在追着波斯帝国军队打的。

就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证明,肯定不是他们的手下。因为他们的手下军队,都跟着他们在败逃!

“你不是说拉合尔被奥斯曼帝国的军队重兵围困么?”孟王听了,有点疑惑地问了一句,随后一拍大腿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那李定国领兵杀回来了!”

也只有这么解释了,唐王听了,却没有高兴,反而恨声说道:“看,他能打赢波斯军队,先前却不打,害得……害得孤都要亡国了,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孤要弹劾他!”

“对,孤也要弹劾他!”福王听了,也是点头附和,同样恨声说道,“孤的藩国,也差点就没了!这太可恨了!”

孟王则没有说话,而是紧盯着对岸,心中非常羡慕。

为什么自己的手下遇到波斯军队的时候,却扛不住他们的一波进攻。但是,对岸的明军,却能杀得波斯帝国的军队如同丧家之犬一样?

没过多久,对岸的情况就越来越清楚了,甚至连旗号都看得清楚了。不过在看清旗号之后,顿时,三个藩王就又傻眼了。

“钢七营?怎么是钢七营?”孟王回过头,看着其他两人问道,“这是哪里的明军,你们藩国的?”

“不是!”唐王和福王几乎异口同声否认道。

“看,还有一个旗号,是……是土国公?”孟王又惊讶了,“土国公……那不是原来土尔扈特部的大汗?他应该在明威堡那边的吧,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那肯定是明威堡那边,洪总督打赢了奥斯曼帝国军队的主力?”唐王听到,有点不可思议地说道。

他是知道的,围困拉合尔的奥斯曼帝国军队,还不是他们的主力,北路军才是。

说真的,他是有点不相信洪承畴那边能赢的,可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他否认,便感慨道:“朝廷大军原来还是厉害的啊!”

其他两个藩王听了,便下意识地点头附和。他们全然忘记了,之前的时候,他们还埋怨朝廷大军,还说以后不给朝廷军队提供钱粮了呢!

“传孤旨意,杀回去!”孟王看了一会,终于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一声令下,就领着他的残兵败将,杀向河对岸去了。

福王和唐王没有去了,等到对岸大局已定的时候,在唐王的带头下,福王才跟着过去了。

等他们两人到达对岸的时候,孟王已经和那边的将领聊了很长一会时间了。

朋楚克看到两位藩王过来,便来见礼。

“洪总督在哪里?孤要当面致谢!”唐王过去,亲切地拉住他的手说道。

没等朋楚克说话,孟王在边上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什么洪总督,是我父皇来了!”

话语间,充满了自豪,随即又补充说道:“我父皇领军来援,打败了奥斯曼帝国的北路军,然后又南下解了拉合尔之围,几十万奥斯曼帝国军队,不是被俘,就是被我们消灭了!然后,还救了我们!”

“……”唐王和福王听得呆住了,实在没想到,救他们的,既不是李定国所部,也不是洪承畴所部,而是大明皇帝亲自来了!

大概明白了情况之后,三个藩王便联袂前去德里城外见大明皇帝。

这个时候,德里还没有攻下,还在波斯帝国军队的手中。崇祯皇帝通过甲级窃听种子,知道三个藩王都有难,便先派人去救了。

如今回来,一队队的骑军,要么把波斯帝国军队的首级丢去城下,要么就押解着俘虏在城外示众。一时之间,德里城内的波斯军队,士气无比低落。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个藩王,见到崇祯皇帝的时候,同时大声见礼。

他们在过来的路上,又详细地听朋楚克他们说了战事的经过。知道了几个地方的战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原来,不是朝廷大军无能,而是敌人太过强大!可就算如此,朝廷大军也没放弃努力,一直在作战,没有一支军队是逃跑的。

特别是李来亨所部,也就是他们不解的钢七营。就只是五千骑军,一直在侵袭敌军后路。如果不是这支军队,拉合尔在几倍敌军围困几个月的情况下,能不能守住都是未知数。

如此一来,敌人要先灭了钢七营,面对几万人马的围追堵截,人家也没放弃友军,终于坚持到了援军的到来。

明白了这个,之前他们对朝廷大军的怨气,就一下没了。

不过,还有一处怨气,却怎么都平不了。

就见唐王在见礼之后,便向崇祯皇帝哭诉道:“陛下,微臣要弹劾李定国,贼心不改,竟然弃敌于不顾,让波斯军队杀入了微臣的藩国,害得微臣损失惨重,几乎亡国了啊,呜呜呜……”

福王本来也想跟着弹劾的,可相对唐国来说,他的藩国损失其实并不大。而三个藩王中,又数他胆子最小,知道朝廷大军的厉害之后,又犹豫了。

崇祯皇帝看着唐王,知道他确实是吓到了,便微笑着说道:“这不是没事了么!波斯军队杀入唐国,李定国确实是有责任。不过要是说句公道话的话,也是情有可原!”

听到这话,唐王有点傻眼,就想再说。

但崇祯皇帝却伸手一摆,然后先一步说道:“李定国所部兵力,本部人马也就一万左右,加上土兵也就三万多而已。波斯帝国乃是他们皇帝亲自领军,以十万之众杀过来,他有无坚城可守,卿以为他该如何应付?”

没等唐王回答,他又继续说道:“李定国的策略,原本是想围魏救赵,这也算是一条妙计。通过攻打波斯军队的后路,甚至攻击波斯本土,来迫使波斯军队回援。但没想到的是,波斯皇帝是个狠人啊,竟然弃后路于不顾。这里朕也要说你了……”

“啊……”唐王听了,不由得失声道。

不过他没有来得及说话,崇祯皇帝已经又说道:“卿自己来说,如果卿能挡一下波斯帝国军队,让他们知道,要想打下来必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哪怕只是要他们花费很长时间才能打下来,得不到军需补给,士气一低落,朕料定,那波斯皇帝就必然会撤军的。”

唐王是万万没想到,怎么被皇上这么一说,说到后来之后,这差点亡国的责任,怎么就算自己头上了?

他有心想反驳,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唐王傻了,崇祯皇帝就看向其他两位藩王说道:“你们也是,按理来说,以你们两国的兵力合起来,不管是地利,还是兵力,都是会胜过波斯帝国军队的。但是,你们却是一败涂地!”

没想到这么快就挨训了,唐王和孟王也有点懵了,我们不是苦主么?

“朕对你的能力真是有点怀疑了,没有一点抵抗之力!福国要是离开了朕,是不是随处一伙盗贼都能打得你亡国?”

崇祯皇帝说完福王,然后就又转头盯着孟王说道:“还有你,遇到稍微强大一点的敌人,也一样是一败涂地。真是让朕有点失望了!”

面对崇祯皇帝的质问,不管是福王还是孟王,都只能挨训而还不了嘴。因为崇祯皇帝所说,就是刚发生的现实。还能怎么反驳?

看到底下三个藩王都被自己说得差不多了,崇祯皇帝才话锋一转道:“真是没办法,那这样好了,朕这次过来,就顺便把波斯和奥斯曼两国都给灭了,再建两个独立行省,挡在你们的西侧。相信这样一来,你们就安全了!”

听到这话,孟王还没什么,唐王和福王却是大喜,这样就太好了!于是,他们连忙谢恩。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一笑又道:“不过这里地处本土太远,因此,攻打这两国的军需后勤,还需要你们三国共同承担。”

唐国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没什么实力来提供军需后勤,被波斯帝国给祸害了。福国还好,孟国则损失最小。

虽然他们有心诉苦,可面对崇祯皇帝的威压,特别是崇祯皇帝还明确说了,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一劳永逸之下,他要灭掉这两国国家,且让朝廷挡在他们的前面。这种理由一出,再诉苦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918 这个场景很熟悉

不管崇祯皇帝是多么的能征善战,百战百胜,有一个事实是,他所率领的,不是亡灵大军,也不是机械大军,而是每天要吃食物的活人。

如此一来,有一点,崇祯皇帝绝对绕不过去的,就是大军的粮草问题。

如果兵力不多的话,就像上次一样,只是两万骑军,自己带一部分粮食,赶着羊群,剩下的就以战养战,也能凑合着了。不过就算那样,最终崇祯皇帝也是在洞吾边境那边,靠着张煌言事先囤积在那里的物资,才确保军队后勤无误。

这一次,却是不一样了。要灭掉波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特别是这两个国家更是地广人稀的那种,崇祯皇帝肯定不能只带两万骑军去的。要不然,打下的城池怎么办?

这么一来,粮食问题就变得非常突出了。从国内运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从南洋那边海运过来,倒也还行,但至少要等几个月之后。远不如就在这三个藩国征集粮草,以供大军征讨波斯帝国之用来得方便。

而这三个藩国,经历了沙贾汗时候的压榨,连年的穷兵黩武,国力其实已经空虚,再被崇祯皇帝领兵灭掉。这中间,还有父子相残,沙贾汗和奥朗则布的相爱相杀,国力真得是有点干涸了。

虽然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但随后,波斯帝国的进攻,又再次在这片土地上燃起了熊熊战火。特别是唐国,真是够惨了。

本来的话,以崇祯皇帝的身份和威望,不用这么多口舌,直接下旨,也能让这三个藩国交钱粮的。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种威压式的强征,崇祯皇帝是不愿意做的。特别是如今既然有更好的理由,他自然乐得顺水推舟,把原本就计划要攻占波斯和奥斯曼两国国家的事情,说成了是为了保障三个藩国的安全,让他们再也不受兵灾之苦。

而三个藩王把这个事情传递给他们的臣民时,也就不会有那种强迫的感觉。能让他们的臣民知道,这是为了他们不再遭受兵灾之苦,这么一来,至少征收粮草的时候,怨言就会少很多了。

不过虽然是这么一回事,但三个藩王也知道,这要出的钱粮肯定不少。于是,就一个个的,都是愁眉苦脸。特别是唐王,那就更愁了。

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心中一笑,便又对唐王说道:“朕知道卿这次损失很大。不过咬咬牙,等灭了波斯和奥斯曼之后,卿等周围就再没有敌人可以威胁到你们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道:“李定国所部不管怎么做,最终还是没有挡住敌人,对唐国的损失很大。那这样更好了,等攻占了波斯和奥斯曼之后,拉合尔等地,就归于卿,就以坎大哈为界,如何?”

一听这话,唐王不由得惊喜地抬起头,看着崇祯皇帝,有点难以置信,随后好像又怕崇祯皇帝返回,就立刻跪下谢恩,把这事先给钉上钉子再说。

从拉合尔到坎大哈,等于是唐国的国土面积增加了一半。真能这样,那还真要感谢那个李定国了。要不是他放了波斯军队进来,唐国就不可能得到这么多的疆域!

三个藩国之中,孟王一直在往南打,他的疆域是最大的。如今唐国增加了一半,就差不多和他一样了。他虽然羡慕,可苦于他的周边已经没有领土可占。这个时候,他倒是羡慕唐国的位置了。

而三个藩国中最小的福国,就夹在中间,更是没有开拓的可能。不过好在福王对于这种帝王霸业之类的不大感兴趣。

兵战凶危,之前差点连逃都逃不掉,太可怕了!

福王的兴趣,更多的是佛祖之地的兴趣。他的国土,比当初在河南要更近了如来佛一步。有这么好的机会,看怎么样才能长命百岁更实在一点。

随后,三个藩王就回去准备粮食,而崇祯皇帝这边,自然是要把德里重新打下来。

………………

再说波斯帝国皇帝阿巴斯二世,以他的“机智和敏捷”,再一次来了个断尾求生,不管那些被明军追杀的手下,领着他的亲信不去救援,反而第一时间就赶紧跑了。

这一次,他是一刻都没有停。几乎是一口气地西逃,一直逃到了快到波斯帝国边界,到了信德地区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阿巴斯二世相信,这一次,他连见面都没见面,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那个明国皇帝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追上来了。

不过跑得如此之快,那也是有代价的。就是他手下的兵力,只有不到两万人了。

过了前面的那座山,他的手下回想起之前刚出征时,想着和奥斯曼帝国联手,真得是百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过来,怎么样都能赢的。那个时候,是如何地意气风发!

可是,如今再看眼前,奥斯曼帝国军队那边,绝对是凶多吉少了。而波斯军队这边,却只剩下了不到两万人。而且一个个都是疲惫不堪,人马皆是瘦得只剩下骨头了。

想着这些,他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士气显得非常低落。

看到这个情况,阿巴斯二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不是苦笑的那种,是得意地笑。

闻声抬头,他的手下都懵了,搞不懂他们的皇帝到底是怎么了,没失心疯吧?

终于,有一个亲信将领忍不住了,便对阿巴斯二世不解地说道:“陛下,我军狼狈而回,差点就全军覆没在莫卧儿,这处境……不知陛下为什么发笑?”

阿巴斯二世其实是故意那么笑的,因为他看到手下士气低落,不鼓舞他们的士气不行。此时听到问话,正中下怀,便故意高兴地说道:“朕笑那个明国皇帝号称算无遗策,百战百胜之辈,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的手下听了,互相看看,有点怀疑自己的皇帝真疯了。

都被人家赶得像丧家之犬一样了,还笑话人家?

“你们看……”阿巴斯二世见他们的神情,便笑着说道,“第一次,朕就从明国皇帝眼皮底下胜利撤回国内对不对?回过头来,朕又卷土重来,杀得明国的藩王闻风而逃!按理说,有这第一次之后,那明国皇帝真要厉害的话,断然不会给朕第二次成功撤退的机会了。可是你们看看,我们不就是又成功撤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嗓门,大声断言道:“所以说,那明国皇帝的本事,其实也就是那样而已。如今又被朕成功撤回,等待他日,朕相信,朕会越打越强。下一次再打过去,就不会只是攻占德里而已了!”

“呵呵!”阿巴斯二世说着便一声冷笑道,“要换朕是明国皇帝的位置上,就会早早地在朕西撤路上埋上一支伏兵。如此一来,能把敌人消灭在境内,岂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所以说,那明国皇帝,只是走了狗屎运,遇到了他们明国兵强马壮的时期而已。”

说着话,他又一指面前的这些手下,大声地宣布道:“你们都是朕的忠臣良将,此次回国之后,朕必定会大加封赏,以酬你们的功劳!”

他的手下一听,好像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真要在他们的归路上埋伏兵马的话,就他们那匆匆赶路的狼狈,绝对是没法打的。

还有,皇帝已经明确说了,等回国之后都会大加封赏,那跟着皇帝跑这一趟,也就值了。

这么想着,还真别说,他们一个个的,士气又高涨了起来。

“陛下英明,那明国皇帝不过如此而已!”

“对,真要是公平的交战,那明国皇帝肯定打不过陛下的!”

“什么神机妙算,我呸!给陛下提鞋都不配!”

“……”

听着他们的马屁话,看到士气明显有了好感,阿巴斯二世的心中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没有枉费自己的这番表演!

可正在这时,就在阿巴斯二世的前面远处,在边界线那边的山脚,一支红色军服的军队,正徐徐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一下,他顿时就傻在了那里。

他的那些手下,看到他的神情有点不对,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也跟着傻了。

就见他们的去路,一支大明骑军拦住了去路。

这一刻,不少人都不由得暗恨阿巴斯二世了,就你个乌鸦嘴,看看,这下怎么办?

大明伏兵的出现,把波斯军队中刚起来的士气又打回了原形。

“是哥萨克,哥萨克部的骑军!”忽然,在前面的军卒喧哗了起来,随后声音传了过来。

哥萨克骑兵,一向是以骁勇善战和精湛的骑术著称。就犹如一群狼一般跟着猎物,只要稍微有破绽,就会扑上去撕咬猎物,最后把猎物吃掉。

波斯军队这边,认出了明军那边的部族之后,顿时,一个个都绝望了。本来就跑得太累,已经跑不动了,还遇到了明国哥萨克族的骑兵,这还怎么打?

“啊……”阿巴斯二世突然发出一声大喊,疲惫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精神上的打击,一下便晕了。

919 横批今非昔比

哥萨克籍的拉辛,再次见证了崇祯皇帝的神机妙算。或者对他来说,是崇祯皇帝的神仙手段。竟然能够知道波斯帝国军队会不顾一切地逃跑,而且是从这里逃回波斯去。

说真的,当时崇祯皇帝让他过来这里埋伏的时候,本能地,他觉得这事好像有点不可思议。毕竟在接到旨意的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没到德里,皇上怎么就能知道这些?

要不是崇祯皇帝已经显示了神迹,能预知万里之外的明威堡情况;要不是崇祯皇帝乃是大明皇帝,是他新的大腿,他可能当时就会提出质疑了。

带着将信将疑的想法,拉辛跑来这里埋伏。无所事事地数着手指头,就在他无聊地又开始怀疑波斯军队会不会从这里过时,竟然波斯军队就真得出现了。

在看到波斯军队出现的那一刻,从拉辛开始的所有哥萨克籍的将士们,在又一次见证了奇迹之后,他们再不会对崇祯皇帝的决断持有怀疑之心!

士气大振之下,哪怕他们的兵力比波斯军队那边要少一些,可是,他们却能运用种族天赋,收拾这些疲惫不堪,士气极其低落的波斯军队,却是毫不费力。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波斯军队就已经溃不成军,漫山遍野地,都是波斯人的尸体。

拉辛站在一处山岗上,扫视着战场上的辉煌,再目送已经快要消失的一队波斯人,心中不由地说道:“真是手痒啊!要不是皇上有旨意,我这辈子就能杀一个皇帝了!”

没错,那队逃走的波斯人中,就有波斯帝国的阿巴斯二世。只是因为崇祯皇帝有交代给拉辛,要他放走阿巴斯二世,他才假装一时不慎,才被阿巴斯二世突出了重围。但是,他的其他手下,拉辛却没有客气,杀杀杀了!

他正在目送阿巴斯二世逃走,忽然之间,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大明万胜!”

随后,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大明万胜!”

拉辛被这些声音唤回神,定睛看去时,散布在战场上的手下,都已经在振臂高呼,享受胜利的喜悦。

这其实没什么,让他吃惊的是,他的手下,可都是哥萨克族人,并没有明军本部人马在的。但是如今,他的族人,却自己就喊出了“大明万胜”!由此可见,他们是把自己真正当作了大明中的一员!

吃惊之余,回过神来之后,拉辛并没有因此而有什么想法,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当即跟着振臂高呼起来:“大明万胜!”

能成为大明帝国中的一员,所向无敌,再也不受其他势力的欺负,而是反过来欺负其他势力,这种感觉真不要太好了,鬼才会有意见!

……………………

在拉辛灭了阿巴斯二世这支逃走的波斯军队的时候,崇祯皇帝在德里这边就已经知道消息了。此时的他,正在进入德里。

没错,随着派往各地的各路明军陆续返回,不是带回了波斯俘虏就是带回了波斯军卒的首级,连续增加的压力,终于击垮了德里守军的精神防线。

德里城头上,打出了白旗,向明军投降了。

能不打德里,不战而胜,重新拿回德里,崇祯皇帝当然是愿意的。要不然,战火毁掉德里的话,唐王估计会哭的。

大军进城,德里的皇宫,自然成为了崇祯皇帝的临时行宫所在。而原本的主人唐王,是去了各地征集粮草,并不在德里。

如今,这次御驾亲征的第一阶段,救援明威堡和唐国的目标,算是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需要进行第二阶段的战事准备。也就是为了攻占波斯帝国而做准备。

首先,需要集结兵力,需要征集粮草,还需要派兵剿灭唐国和福国等地的强盗流贼。兵荒马乱之下,这种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事情不要太多。后方不宁,后勤就不畅,还是要先剿灭掉的。

另外,崇祯皇帝也发了旨意去洞吾的张煌言那边,还有锡兰的阎应元那边。波斯帝国,也就是后世的伊朗很大,必须要做多些准备才行。毕竟那里是要成为大明直辖地的,而不是分封藩国,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而且,在第二阶段占领波斯帝国之后,还要兵锋西指,去灭掉奥斯曼帝国,成为大明又一个直辖地,又需要很多兵力。

除此之外,崇祯皇帝也不想再折腾,索性就趁着这次御驾亲征,也一次性地把阿拉伯半岛给占过来。这么一来,预定要成为大明直辖地的这几个地方就能都打下来,也算是一劳永逸吧!

这么算起来,自己这边,还需要调集不少兵力过来才行,至少那些大城都是要派兵驻守的。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觉得又有点不够兵力。但好在战事是分阶段进行,有的是时间。

于是,崇祯皇帝就索性又给国内去了一道旨意,让那边再组织军队西进。发出这道旨意的时候,他不无恶趣味地想道:前有罗马十字军东征,今有大明光棍汉西进,今非昔比!

………………

在唐国这边打完的时候,波斯帝国境内的战事,却还没有结束。

李定国在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只是想吸引阿巴斯二世的军队回援,来一个围魏救赵的。但是没想到,那个阿巴斯二世竟然是个狠人,置他自己的后路、他的国土于不顾,径直杀入唐国去了。

李定国无奈,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也杀入了波斯帝国的腹地。他想试试,有没有可能去打下波斯帝国的都城。如果能打下来,那个阿巴斯二世绝对会后悔他的错误决断了。

一开始的时候,李定国所部杀过去,出乎了波斯人的意料,还真被他打下了几个城池。每打下一个城池,他就学当初崇祯皇帝的做法,抄了那些富人和权贵的家,分一半财产给最底层的百姓,并把那些富人和权贵也丢给他们。

第一次的时候,李定国站在城头上看着热闹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

那个时候,还是在当起义军的时候,那个李闯王就也想到了这个法子,好像还实施了,效果也不错。但是,才没过多久,就遇到了崇祯皇帝御驾亲征,一次就在南阳灭了李闯王。

有的时候,李定国就不由得想着,如果大明没有不世出的当今皇上,或者说,只是皇上在太祖托梦之前而已,一直那样发展下去的话,李闯王用上了这一招,到底结果会变得如何?他对此,还是有点好奇的。

不过这也只是他心底的一个念头而已,最多也只是想了一下,就赶紧不想了,那是对皇上的不敬,是对大明的不敬!

如今的皇上英明神武,如今的大明,国泰民安,强大无比,这不多好!

李定国学自崇祯皇帝的这一招,还真是不错,他的手下立刻犹如滚雪球一般滚大。声势浩大起来,立刻就影响了波斯帝国很大一片地方。特别是他连续打下几个城池,一直在用这等方法之后,声势便到了顶峰。

不过这一招也有负面作用,那就是其他地方的有钱人和权贵,空前的团结了起来。他们掌握着财富和兵权,不但严阵以待地防守,还封锁消息,甚至一发现贱民有不好的苗头,就立刻强力镇压。

这么一来,李定国在波斯帝国境内终于感觉到了压力,感觉越来越不顺了。

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样的打仗,只是要战争,那就是破坏性的。

波斯帝国之前因为他们皇帝出征,就已经征集了不少钱粮。如今被李定国这么一闹,那还有人去种田。因此,李定国所部面临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打不下新的城镇,没有足够的物资补给,就要开始缺粮了。

最终,李定国不得不放弃了攻打波斯帝国都城的打算,转而攻打其他防御力弱一些的地区。

说实话,不要看他在波斯境内横行,其实他的内心,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如今因为连续作战,手下军队已经疲惫了。打不下新的城池,就没法继续维持昂扬的士气。如果阿巴斯二世这个时候领军杀回来的话,他很可能会受到围攻。一个不小心,全军覆没在波斯境内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于是,李定国就有意领军往边境地带杀去,同时,尽量打听唐国那边的情况。他最怕的是,唐国那边已经被波斯军队和奥斯曼军队给攻占了。那样一来,他就真得是陷于汪洋大海中的一艘孤舟了。

按照李定国以往战事的经验,这种可能性还很大。

因此,别看他在底下人面前的时候,表现得胸有成竹,无所畏惧的样子,可实际上,他真得是压力山大,没被压垮,就已经是名将的表现了。

当他领军离边界越来越近的时候,李定国就越来越惶恐,他就怕唐国那边出现最坏的结果。

按照经验,当你越担心什么的时候,往往就有越坏的结果。

因此,李定国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日,作为大军耳目的夜不收,风驰电挚般地返回,浑然不顾他之前的军令,还没到呢,就非常兴奋地大声喊开了。

920 一切都是渣渣

这些夜不收的急促奔驰,也吸引了其他将士的注意。一时之间,很多人都把目光集中看向他们,不知道他们这么急促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种情况下,正常人的思维,都是感觉怕什么来什么,就怕唐国那边的情况非常糟糕,那就惨了!

因此,在他们一脸担忧的注视下,就见为首的那个夜不收,看着快到帅旗所在,就一边驱马快跑,一边挥手大喊了起来:“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听到他这话的明军将士们,都不由得有点傻眼,这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自己这支军队最后的时刻到了,所以夜不收才喊“吾皇万岁”了?

可好像又有点不对啊!按理来说,真要这样的话,这些夜不收的脸色,应该是一脸决然啊,怎么看着是那么兴奋呢?

哦,还有,后面那名夜不收马背上横着的那个是什么人?被捆绑着,好像是俘虏哦?这是什么情况?

对他们来说,那绝对是想不到,崇祯皇帝会已经赶来增援。毕竟这种事情,已经超过了普通人能想象的范围!

“大明万胜……”

改了喊声,终于到达了帅旗所在这边。为首的是夜不收总旗,都不等战马停下,就滚鞍落马,向正注视着他的李定国大声禀告道:“大帅,皇上领军已经击败了奥斯曼帝国军队和波斯帝国军队,光复了所有沦陷的疆域。”

李定国一听,先是一愣,脸上露出一点不可思议地神情,随后就是大喜,上身前倾,俯视着这名夜不收总旗,欣喜地大声问道:“皇上当真赶到了,这么快?”

按照夜不收总旗的意思,不但赶到,还把奥斯曼帝国的大军,还有波斯帝国的大军都打败,光复了所有疆域,简直是难以想象!

“回大帅,属下抓到了一个波斯逃卒,审问得知,就连他们的皇帝都死活不知!”

当他回答完这话的时候,身后的手下也已经到了,其中一个夜不收,立刻用手一拨,把横在他马背上的那个俘虏给掀了下去。其他几个已经下马的夜不收同伴则连忙上前,当即抓了那个倒地上的俘虏,拖到了李定国的面前。

这时候,不知不觉间,周边的明军将士都不顾军纪围了过来。而一向要求严格的李定国,也对此视而不见,只是盯着面前的波斯俘虏,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立刻喝问道:“据实招来,可免一死!”

他还不会说波斯话,自有翻译把他的话给翻译了过去。

这个波斯俘虏自然知道,这种形势下,他的生死完全取决于眼前这位明军统帅的一句话,因此,不敢有任何隐瞒,连忙把他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对于明军打败奥斯曼帝国军队的事情,他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军中都是这么说,解释到这里的时候,他怕李定国不相信,甚至还连忙解释道:“……都说了明国皇帝从西北而来,军中带着哥萨克部和土尔扈特部的骑兵,肯定是打败了奥斯曼帝国首相亲领的北路军,才可能这样。因此,军中都有传言,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完了。然后,军中就很惶恐,皇上立刻带着我们逃跑,可谁知明国的藩王……”

李定国听得大喜,他可以确认,奥斯曼帝国军队应该确实是被皇上击败了,甚至可能是被打得全军覆没。真不愧是百战百胜的皇上,英明盖世啊!

不过他听到后来,听到说三个藩王竟然不知道厉害,以他们藩国的那些乌合之众,竟然想和波斯军队打,他就知道要糟了。

果不其然,只是被那波斯皇帝杀了一个回马枪,就杀得他们大败了!如此一来,三大藩王都损失惨重,他们肯定会迁怒于他。原本以为就一个唐王会弹劾他,如今肯定会多两个藩王。如果只是一个藩王的话,他估计能顶得住。

可如今三个藩王,李定国心中就慌了。

不过他想想,自己既然用了围魏救赵之计失败,那就必然要承受可能的后果。只是没想到,这个后果比想象中还要严重而已。

大丈夫行事,本就要为自己的决断负责,该来什么,那就承担什么好了!

再说了,就算慌张,担忧这些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先做好眼前之事!

这么想着,李定国也就坦然了,继续听着这个波斯俘虏的供述。

这个波斯俘虏显然是随着阿巴斯二世逃回到边境中的一员,然后又好运逃过了哥萨克骑兵的追杀。然后幸运到此为止,遇到了李定国所部的夜不收被抓。

由此,他所供述的情况,也就把这些遭遇都一五一十地说了遍。

明军将士们,特别是那些莫卧儿籍的,那是越听越兴奋。

想想看,在一开始的时候,听说波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这两个中亚最为强大的国家联合起来进攻他们,那时候真得感觉要到绝境了,敌人太强大,不可战胜啊!

哪怕李定国率领着他们杀入波斯帝国境内,很是攻占了一些城池,可最终,压在他们心底的两座大山,却始终是存在的。对于未来,说实话,他们真得非常担忧!

然而如今,什么强敌,在大明皇帝亲自领军杀到之后,一切便都是渣渣,眨眼间,灰飞烟灭。

这种从绝望的心情,到了如今强大无比的感觉,为自己身为明军中的一员而自傲。可以说,他们此时的心情,那真是有点难以形容了!

到了后来,就唯有两句口号来表达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大明万胜!”

“吾皇万岁!”

“……”

对他们来说,打赢了,那就是打赢了。不像李定国一样还有可能要问责,心中多少装有心思。

因此,他们是在尽情地欢呼,原本低落的士气一下高涨到了最大!

………………

两天后,李定国所部进入原唐国境内时,遇到了在这边的拉辛所部。

虽然一看外貌就不一样,可对方身上穿着大明军服,就已经能代表一切了。

相对来说,李定国所部要比拉辛所部看着更邋遢,军服肮脏不堪,风尘仆仆。不过拉辛在见到李定国的时候,却是非常庄重,不等李定国说话,就先行了个军礼,然后才真诚地说道:“这位想必是李大帅吧,一看就英武不凡,敢孤军杀入波斯帝国境内,是真英雄啊!”

按理来说,他是大明侯爵,同样是总兵军衔领骑军,从地位上来说,他比李定国要高多了。

但是,拉辛心里也非常清楚,他这个侯爵的份量,还有那个朋楚克的国公份量,在大明本土军人看来,并没有什么。相比较而言,出身大明本土,以前就为大明的崛起而奋战的将领,就远比他要重多了。

另外一个,拉辛心中也确实钦佩李定国。钦佩他竟然敢有胆子弃唐国的防御于不顾,和波斯皇帝进行对攻。说实话,这一点,他自己是绝对办不到的。

他还钦佩李定国,竟然真得杀入了波斯帝国境内,翻江倒海,最终又安然撤了回来。

因此,拉辛的这番主动,一是真心实意地敬佩英雄,也就是所谓英雄惜英雄;另外一点,也有交好李定国的意思。

他从明威堡那边跟随大明皇帝南下,当然是一直在观察崇祯皇帝的。对于崇祯皇帝赐李来亨为钢贞伯,所部赐名为钢七营,也给了他非常大的震撼。

这让他明白,身为大明军人,只要做好大明军人的事情,那皇上绝对不会亏待!

眼前这个大明本土将领,或者他在政治上、官场上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做得很不好。但是,身为大明军人,他却是无愧的。

因此,就拉辛来说,他猜测李定国虽然让藩国的损失很大,但是,最终应该也没什么事情。既然这样,不趁机交好,那也太没眼力了!

李定国没想到这个哥萨克族的侯爵,竟然对自己这么客气,一时之间,他顿时好感大增。两人在骑兵之道上又刚好各有心得,互相交谈了起来,还真别说,互相取长补短,让两人都受益匪浅。

就这样,两支大军汇合之后,就一路向北,前去德里见驾缴旨了。

一路之上,他们遇到了好多波明军,正在四散剿灭各地大的流贼、山贼、强盗什么的,重建各地的秩序。

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德里已经夺回,皇上正在德里坐镇。而其他三个藩王,则在筹集粮食,准备发起对波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灭国之战。

作为军人,听到这个消息,那都是高兴的。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军人来说,军功才是一切。军人最终的天职,不就是为皇上开疆拓土!

因此,他们的行军劲头就更足了,甚至比原定计划还早了一天,就赶到了德里。

这个时候,李定国在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而拉辛和他一起去缴旨,同样心中有点好奇,不知道大明皇帝对李定国到底是怎么样处置?

答案,等进宫就能知道了!皇上,该不会让人失望吧?

921 方正化违旨不遵

李定国和拉辛进了皇宫,却没想一名太监正在这里等着他们。

“方公公?”李定国是认得的,连忙抱拳行礼道。

方公公,也就是方正化,因为武力值很高,一直以来,只要崇祯皇帝离京或者微服私访,都是他随驾左右的。李定国见他,当然不是一次两次了。

“咱家等候多时了!”方正化见到李定国和拉辛,便微笑着说道,“来,随咱家去见陛下吧!”

一般来说,这种引路的伙计,都是有锦衣卫或者其他内侍就行了。哪怕李定国和拉辛两人的地位,也是没法让方正化来亲自引路的。

因此,李定国和拉辛都有点意外,连忙跟上,心中就猜测了起来,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

很自然地,他们立刻就猜着,会不会和藩王告状有关?

还真别说,被他们猜对了。

就见方正化一边带路,一边对他们说道:“回头要灭了波斯和奥斯曼两国,粮草最为重要,皇上不得不亲自操心过问。正忙着呢,听到你们到了,咱家就请旨过来领你们过去,是有些事情,虽然皇上不在意,但咱家觉得,还是给你们提个醒得好!”

听到这话,李定国和拉辛都连忙躬身听着。

方正化站住了身子,看着李定国说道:“之前三个藩王皆是损失惨重,因此见到皇上都有哭诉,想要治你的罪……”

拉辛一听,这不关他的事,便假装目光看向别的地方,其实耳朵竖着,凝神而听。实在是他的汉话,虽然在努力学了,但要是不认真听的话,就会来不及反应。

如果对其他普通人的话,倒也没什么,最多让他再说一遍好了。可此时,他总不能让方正化再说一遍。不但是地位身份的问题,还有多管闲事的嫌疑。

但是,他又好奇这个事情,就只有努力偷听了。

而李定国听到,便立刻抱拳,严肃地说道:“确实是末将的不是,末将甘愿领罚!”

在这种家国天下的时代,藩王是皇帝的亲戚,其中一个甚至还是皇帝的亲儿子。让他们遭遇沉重的代价,皇帝绝对是会勃然大怒的。而对此,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基本上也会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第一个藩王,也就是德王失陷建虏时,崇祯皇帝杀了一大批封疆大吏和总兵之类的。后来杨嗣昌领军追剿流贼,得知洛阳、襄阳相继失守及二王被杀的消息时,深感无颜面对皇帝,自杀谢罪。由此可见,在这个时代,藩王是要远比臣子重要的。

虽然在这个位面上,崇祯皇帝并没有这么做,但也同样收拾了一群喜欢逃跑的总兵,比如王威、祖宽之流,很是杀了大明军中风气。

李定国虽然没有祸害死藩王,但让唐国的损失惨重,却是不争的事实。因此,他听方正化提起,便立刻认罪了。

谁知方正化听了,佛尘一扬,夹在胳膊上,双手抱拳往皇宫深处方向一示意道:“皇上知你一心忠君报国,亦知此战兵力过于悬殊,因此,就安抚了唐王等人。把拉合尔等地赐给唐王以做补偿。”

李定国听得一愣,没想到是这样,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说话,就听到方正化又继续说道:“至于你这边,皇上曾言,若非波斯皇帝凶残能忍,唐国守军不堪一击,你这计策必然是能成功的。你已尽力,就无须苛责,让我等无需提及藩王弹劾之事,此事就这样过了。”

听到这话,拉辛略微想了会,才明白了这番话的意思,感觉到大明皇帝对于手下将领的拳拳爱护自已,不由得暗赞不已,心中庆幸,看来自己确实挑对了皇帝!

而李定国听了,当然更能感受到连拉辛都能感受到的东西,想起皇上一直对他另眼有加,如今更是不惜为他用朝廷辖地去补偿唐国,他的眼睛顿时就红了。

自己可是流贼出身,何德何能,竟然让皇上如此器重!

他当然不知道,崇祯皇帝之所以会一直对他另眼有加,是因为他在另外一个位面上的事情。

看到李定国这样子,早在方正化的意料之内。

于是,方正化上前,一手握住李定国的粗糙大手,动情地说道:“咱家从未抗旨不遵。可这一次,咱家以为,这些事情该让你知道。如果你心中愧疚的话,便在接下来的灭国之战中,多用心一点,多攻占城池,补上皇上赐给唐国的那些疆土,回报皇上之恩!”

他的这话,李定国百分百地相信。因为他知道,皇上没必要让方正化这么说,来施恩自己。有事情,皇上都是亲自会说,属于有一说一的那种。

而且自己赤胆忠心,未有丝毫其他心思。皇上也是知道的。再用这种方式来收自己的心,根本就没这个必要。

由此可知,这事儿,就是方正化自己主张的。是要让自己知道,皇上有多看重、维护自己。

想到这个,李定国的眼睛就更红了,当即用力点点头道:“方公公放心,末将这条命,早就是皇上的。”

见他如此,方正化欣慰地点点头道:“如此,咱家被皇上责罚,也是心甘情愿了!”

边上的拉辛看到这个,不由得非常羡慕,同时他也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完全融入大明的圈子!

这一点,他还是心知肚明的。他是哥萨克人,在明军远征明威堡之前,根本就没有直接关联。就算如今已经是大明侯爵,可对于这些本土出身的大明人来说,始终是差了一等的。虽然没有人说这个,但拉辛自己心里清楚。

之前的时候,是靠着把族人领到了明军这边。虽然也有几次战事胜利的军功。但是,他也明白,他的军功的含金量,远不能和钢贞伯,又或者和眼前这位李定国相比。唯有在接下来的战事中,真正地打出实打实地军功,以此获得大明皇帝和其他将领官员的认可!

心中有了这个决定,拉辛再跟着方正化后面走的时候,脚步都踏得坚实了一分。

随后见驾,李定国和拉辛都没提刚才方正化所说之事,只是该请罪的请罪,该禀告的禀告,把他们的战况经历都说了一遍。

虽然他们不说,崇祯皇帝其实通过他们三人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知道得清清楚楚。他也不说破,对于李定国的请罪一笔带过,对他在波斯境内翻江倒海又大加赞赏,对于拉辛完成伏击任务,也是不吝表彰之词。至于具体的军功,当然不可能就这么三言两语就说清了,自有一套流程的。

等拉辛和李定国殿辞出去休整时,方正化便跪倒在地,主动坦诚,刚才他违旨不遵,请皇帝治罪。

因为他知道,当皇帝的,最忌讳的,是臣子做事瞒着皇帝。他是宦官,就更是不能瞒着皇帝。

还真别说,虽然他是好意,但崇祯皇帝还是在等着他坦白的。要不然,以后就不会带他了。历史上,有很多事情,都是用为别人好的理由做事,却往往会伤到人的。

虽然崇祯皇帝有窃听系统这个金手指,不怕别人在背后搞鬼,但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不会喜欢的。

此时见方正化自己坦白,他也就轻轻放过了。毕竟方正化的忠心,还是经过实验检验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凑集足够多的粮食,以供大军西进灭国之用。

打下波斯,其实就算不准备那么多粮食,也没什么的,这一点,崇祯皇帝有绝对的把握。

但是,打下波斯之后,还要治理波斯,是要成为大明的直辖地,那就必须要考虑战后的事情。那些百姓,最终都会成为大明百姓,总要让他们能认可大明才行。这么一来,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吃的问题,能解决这个问题,其他的都好办。

因此,崇祯皇帝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调兵遣将不说,还在重点解决粮草问题。

这个准备粮草,当然不止是在德里这边。事实上,陆运粮草的消耗太大,是非常不划算的。重点运粮的,还是在南边大海上,通过海运的方式。

因此,三大藩国中,能运往海边的,都往海边运粮食了。除此之外,阎应元也在锡兰征收粮食。

锡兰这边,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物产已经丰富起来了。因此,运往孟买的粮草,这里出得不少。至少短期内,是这样的。

不过这一日,阎应元并没有在岛上巡查,而是就在原来的科伦坡,如今已经改名为镇南城翘首以待,不时看看大海方向。

说真的,他一直忙,走不开,要不然,早自己跑回去看看了。

之前的时候,朝廷的邸报终于传到了镇南城。阎应元看了之后,那是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这一次,既然经过锡兰,那定要亲眼见证一番。

阎应元正想着时,忽然就有校尉来报:“总督大人,来了,来了……”

言语之间,同样透着兴奋好奇。

922 你觉得谁会胜?

阎应元一听,便大步而出,前往镇南城临海的城头上查看。

果然,就如同邸报上所描述的那样,远处海面上,在众多风帆战舰中,有一艘战船,在阳光的照耀下,特别的耀眼。

“总督大人,那就是我们大明最厉害的铁甲战舰么?”他边上的一名将领,兴奋地问道。

阎应元听了,点点头道:“应该是了,等靠岸之后,看看便知。”

“真是没想到啊,全是铁旮沓的东西,竟然能在海上漂浮,而且听说,还非常厉害,可以压着风帆战舰打的那种!”这名将领听了,不由得感慨说道,“离开国内久了,都感觉好多东西都非常新鲜,见都未见过的!”

何尝不是呢!阎应元听了,心中同样感慨。

他自从到了洞吾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国内,或者说是原本的国内。只能通过邸报和家信了解国内的情况,很多事情都是闻所未闻。

不说眼下即将到达的蒸汽铁甲战舰,还有据说非常厉害的蒸汽火车,那是真正的能日夜兼程。不但能轻松一天五百里,最关键的是,一次能拉很多车的东西,简直是神了!

和身边将领不同的是,阎应元更关注的是,带来这些变化的根源。虽然他知道,这是太子带头做出的一项项杰出的成就。但是,太子之所以有这个成就,全是因为在太子的背后,站着当今皇上。

想到这里,阎应元就有点痴了。

皇上不但打仗那么厉害,更是学究天人,竟然懂那么多东西,就只是短短地二十来年,就让大明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接下来大明会怎么样,真得太让人难以想象了!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远处的那支舰队已经近了,开始缓缓地进港。

这支舰队,主要是来自洞吾那边。二十艘风帆战舰,外加一艘蒸汽铁甲战舰,才造出来没多久的。另外还有七十艘运输船,其中十艘主要运送军械弹药,四十五艘是运送粮草,其他都是空船。

皇上的旨意催得急,洞吾那边来不及准备更多的粮草,因此那边只能放空船了。在停靠到镇南城补给淡水之类的同时,那些空船会装锡兰的特产,不至于真得空船走。

镇南城这边,也准备了二十艘运输粮草的船,另外还有五艘运输船,运送得是锡兰籍的明军将士。

这也是崇祯皇帝的意思,让阎应元挑选出最好的军卒参战,立下战功回来之后,就能起到示范作用,方便大明在这里的进一步治理。

阎应元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舰队终于停靠到镇南城港口,喧哗声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眼前。

洞吾也是他管着的,阎应元便开始巡视这支战舰,特别是去了那艘闻名已久的铁甲战舰,听着舰长介绍,抚摸着被太阳已经晒热的钢铁之躯,不由得再次在心中惊叹。

参观完了之后,他便拍着那舰长的肩膀说道:“之前这边的大明舰队,一直被西夷的联合舰队压制,将士们都憋屈着。这次去了,定要狠狠地收拾那些西夷!”

按照崇祯皇帝的安排,阎应元这一次并不会领军出征,他还要在这里等。

南洋那边还有舰队正在过来,因为离得太远,还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到达锡兰。到时候,他会领着这支舰队,再前往波斯那边。估摸着,第一次攻打波斯的战事,应该是赶不上了,这让他心中其实很是遗憾的。

听到他的嘱托,这名铁甲战舰的舰长便立刻大声保证道:“总督大人放心,这一次,定然要让西夷付出惨重的代价不可!”

蒸汽铁甲战舰并不是一打造出来就开来了,而是在洞吾那边进行熟悉试航之后才出发的。

事实上,在新设造船厂快要造好的时候,他们这些从各军中抽调出来的水兵,就已经收到军令,今后是要驾驶大明最新式的战舰。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开始针对性的训练了。

回答了阎应元之后,他又想起什么,便又向阎应元禀告道:“造船厂内正在加班加点,还有两艘铁甲战舰,也快要下水了!”

这个情况,阎应元其实是知道的。但他毕竟没有亲自去看过,此时得到确认,他就放心了不少。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大明全是这种铁甲战舰,再让西夷嚣张试试?

想着这个,他就更有干劲了,立刻下令,安排舰队的补给,开始忙碌了起来。

……………………

当这支舰队的下一战,靠岸葡萄牙人控制的果阿港口时,顿时又引起了轰动。

已经回到果阿的菲利普斯,看着眼前的舰队,不由得非常感慨地对身边的约翰逊说道:“加上之前过去的舰队,明军的舰队,光是大型风帆战舰就有三百多艘了吧?”

约翰逊听了,便点点头道:“没错,如果加上原本在孟买的一百多艘,那就是近五百艘战舰了,这还不包括运输船!”

“明国真是太厉害了!人多,船多。不说别的,光是这数量,都能淹死那些英国佬和荷兰人了!”菲利普斯先是感慨惊叹,但到了后来,却又幸灾乐祸起来。

之前被五十来艘英国和荷兰人的联合舰队逼着不敢交战,算是憋屈了。如今要反过来,他当然要幸灾乐祸一番了。

对于这个,在濠镜澳多年的约翰逊,却一点都不意外,当即回应菲利普斯道:“不说这些年了,哪怕是以前的大明疆域,就已经抵得上整个欧洲的总和,甚至从人口上说,还要更多一些。一旦他们上下一心,其战争潜力远比我们欧洲人所能想象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终于非常感慨地说道:“更何况,如今的大明帝国,是圣天子在位,战神在世。只要他御驾亲征,就没有打不赢的战事。如今又发动这么大规模的战事,相信波斯和奥斯曼,很快就要不存在了!”

“想灭谁就灭谁,真好!”菲利普斯听了,非常向往地感慨道,“我们葡萄牙当初和大明结盟,真是太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摇摇头,自嘲一笑道:“为了和明国打好关系,殿下决定把科伦坡和孟买都送给明国,可笑当初的我,以为我们亏大了。如今看来,当初真是太正确不过了!”

“是吧!”约翰逊听了,也是感慨道,“如果我们不给,明军想要的话,你觉得我们能抵挡得住么?就如今的大明来说,估计也没什么东西能入他们的法眼了。天上地下,明军兵锋所指,还有什么拿不到的。”

听到这话,菲利普斯忽然转过头,认真地问道:“你说,要是整个欧洲的国家,全部联合起来和明军打的话,不说我们在明国这边,只是就事论事而言,你觉得谁会胜?”

说到这里时,他想起什么,就又连忙补充道:“就如今而言,真要发生这样的战事,那战场肯定是在欧洲这边。如此一来,明军的后勤补给会很困难。他们的兵力,肯定没有欧洲所有国家加起来要多。”

约翰逊听了,稍微一想,正要说话时,菲利普斯却又抢先一步说道:“如今可不是当初蒙古人肆虐的时候了。那个时候的欧洲,实在太差。可如今的欧洲,不管是军械方面,还有战术战事方面,都已非当初可比。这一点,你要知道的。”

约翰逊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当初的欧洲,处于中世纪时期,所以才打不过蒙古人。但要是如今,蒙古人就绝对不可能是对手了。在这种情况下,明军能赢么?

隐隐地,他感觉到,菲利普斯似乎看着明军如此强大,屁股就有点歪了。

想着这个,约翰逊还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随后同样认真地对菲利普斯说道:“如今的明军,也远非当初的蒙古人可比。你真要我说得话,你会失望的。”

菲利普斯听到他这话,便知道他的答案,还是明军会胜!还真别说,他心中竟然微微有点失望。

看他的表情,约翰逊便给他解释道:“我这真不是乱说的。如果你在东方待过多年,像我一样在濠镜澳多年的话,你就能了解这个远东帝国,了解大明当今皇帝是如何一力扭转乾坤,打造出了一个辉煌的大明。”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都非常地感慨的:“如今的东方,是自古以来最为强大的东方。任何胆敢站在大明帝国对立面的,都将不复存在。不要有任何其他念头,跟随强者,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嗯!”菲利普斯听了,把心中那丝身为东西方的不平给掐灭了。管他的,反正那些都不是好鸟,这个天下,就该只有大明和葡萄牙,其他的,统统去死好了!

这么想着,他们便去了港口,然后还见到了蒸汽铁甲战舰,顿时就傻眼了。

原本攻打波斯是没有葡萄牙人什么事,可身为果阿的舰队司令,菲利普斯就一定要参战,他要亲眼见见,这艘蒸汽铁甲战舰到底有多厉害!

923 垂死挣扎

对于舰队的陆续到来,最为高兴的,其实还是孟买的海军总兵郑成功了。

一直以来,因为兵力上的不足,被荷兰和英国的联合舰队压制,他一直是非常憋屈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就只能看着李定国不断地立下战功,而他郑成功在这几年内,几乎就没多少战功可立。

不过如今的他,却是一反之前了,意气风发,非常地兴奋。

不但各路舰队已经陆续增援到位,而且在陆地上,军队也开始往孟买这边集结。可以说,如今在这块地方,最热门的,就是孟买了。

郑成功正在忙碌着,和已经到来的各路总兵说着话,就听到亲卫飞奔进来禀告道:“大帅,又有一支舰队到了,还有那蒸汽铁甲战舰,也到了!”

一听这话,他顿时大喜,连忙站起来向各路总兵说道:“诸位,去瞧瞧我们大明的军国重器看看!”

他当然也有收到邸报,知道他父亲去了美洲那边,用铁甲战舰为矛头,一举击溃了西班牙在美洲的舰队,吓跑了欧洲各国海盗。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非常地渴望自己海军所部也能拥有传闻中的铁甲战舰了。

之前之所以没敢和敌人的联合舰队作战,实在是因为他们的风帆战舰要比他手下的好一点,水兵的能力更要强。

海战不同于陆战,舰队数量的规模虽然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机动能力和火力的强大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在这两方面差距有点大的话,以少胜多都是很可能的事情。

不过如今却不用愁这个了,且不说,云集孟买的战船已经是几倍于敌人,更为关键的是,还来了一条不怕打的“鲶鱼”,不管是船速上,还是火炮射程上,都要比敌人厉害很多,能轻易扰乱敌人的排兵布阵。虽然只有一艘是少了点,可有庞大的舰队为底子,此时的郑成功的腰杆,不知道有多硬。

登上蒸汽铁甲战舰,一番参观之后,郑成功更是恨不得立刻和敌人舰队开战,定要叫他们好好地“欢喜欢喜”。而随同他一起过来参观的朋楚克等将领,则惊讶地瞠目结舌。

他们奉命剿灭镇压唐国和福国境内的毛贼,一路南下,用过梳子一般地从北梳到南,然后就没有再回德里,而是到孟买来集结。于是,就有幸见到了大明的海军实力。

看着密密麻麻的海军舰队,这些最多见过里海中小帆船的“土包子”们,就已经是非常震撼了。他们没想到,大明竟然有那么多的战舰和运输船,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多的。更没想到,用铁打造的船,在海里竟然不会沉,这真是太稀奇了。

还有,那个什么蒸汽机,竟然通过烧火做饭的那种烧火,就能驱动这么庞大的东西往前进。这辈子对于世界的认知,真得再次被刷新了。

郑成功同样稀罕,不过在朋楚克这些人的面前,却表现得要矜持一些了。甚至还反过来,以那种我比你们见识多了的心态,当即给朋楚克等人说道:“这算什么,如果国公有朝一日去我们大明本土,哪里的稀罕玩意才多,管教你看不过来。”

说着,他就开始给朋楚克等人介绍起火车、水泥等等这些年涌现出来的东西。有的东西,他因为很早就奉旨出来了而没见过,但不妨碍他自豪地介绍,因为他有通过邸报了解过。

朋楚克等人一边手摸铁甲战舰的船舷,一边听着郑成功的介绍,心中生出从未有过的向往,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念头,一定要去大明本土看看。

……………………

相对于明军这边的振奋,再一次逃出升天的波斯皇帝阿巴斯二世,就绝对没有这么高兴了。他当然不知道自己能逃脱,其实是明军放水的原因。可就算如此,他一路深入波斯之后,身边也就只有百来骑,比上一次的逃脱,还惨得多了。

这还不算,一路上,他看到被李定国所攻占过的城池,都是那些贱民占据了,看到他们,甚至还想留下他们。这样的城池,都不止一处两处,他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这就是他当时不选择回防,而是以攻对攻所必须要承受的后果了。

一路之上,他不敢打出旗号,只是狼狈而走。没有吃喝了,就攻击那些贱民,反正他们一个个都该死。人多打不过,人少总是没问题的。

不过就算如此,等阿巴斯二世终于到达一处朝廷控制的城镇时,身边的手下,也只有七十来人了。

总算是安全了!阿巴斯二世松了口气进城时,以他的英明,又发现了不对。

虽然他打出了旗号,可是,他感受不到原来的那些尊重。反而地方官多是追问他的战事如何,说波斯境内都在传言,说他所领的波斯帝国军队已经全军覆没。

不过原因不一,有的传言说是被明军给灭了。还有的传言,是说奥斯曼帝国那边起了黑心,偷袭了波斯军队,起了内讧。

之所以有这些传言,是因为明军一直在波斯境内肆虐,却未见到阿巴斯二世回援。

明智的阿巴斯二世,马上改了主意,哪怕他看上去很狼狈,却一口否认他所领大军已经全军覆没的真实情况。隐隐感觉到他屁股底下的位置有些不稳,就立刻结束休整,反而日夜兼程,赶往他的都城去了。

一如他所料,这一次李定国所部在波斯境内的肆虐,对于他威望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根据阿巴斯二世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特别是他进入都城之后的感受,更是让他确认,如果他全军覆没的消息一旦得到确认,并且他置李定国所部于不顾的消息也传开的话,恐怕皇帝这个位置就没得坐了。

阿巴斯二世恐惧于即将到来的明天,在进入都城之后,不等别人搞清楚情况,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了行动。

他先是把跟着他逃回来的那些手下,全都封到了军中各重要岗位,随后亲自召见原本就应邀驻守在这里的荷兰和英国人的雇佣兵,再次给出许诺,拉拢了这些雇佣兵。

等这些措施都做了之后,阿巴斯二世就开始铁血铲除那些对他有意见的人。还有那些跟随他出征,损失很大的家族,为了不让他们心生怨恨,就进行抄家灭族,正好还能得到一笔钱财。

阿巴斯二世其实也不想这么做的,但是他心中很清楚。两次败仗,特别是这一次的全军覆没,已经耗光了他的威望。还有他向世仇奥斯曼帝国低头臣服,也伤到了许多人的心。

这次的全军覆没,更是让他的心腹军队损失惨重。如果不重新洗牌波斯境内的势力,他绝对不会有好日子可过。

这么一来,波斯帝国内部,就掀起了腥风血雨。很多人被杀,也有很多人意识到不对,就举兵反叛。

但是,这些人原本并不想背叛萨菲王朝的,只是因为阿巴斯二世连续战败从而对他不满,最多是换掉阿巴斯二世,有拥护另外的人当萨菲王朝皇帝的心思而已。并且他们中的不少人,连这都还有犹豫的。

因此他们这些反叛的人前期根本没多少准备,这也是阿巴斯二世要用雷霆之势镇压一切威胁的原因所在。

阿巴斯二世绝对是个有能力的君主,要不然,也不可能成为萨菲王朝在历史上少数几个有为君主之一。在他的铁血之下,基本上没有一处叛军能扛得住他的雷霆攻势。

除了镇压国内叛乱,巩固他的皇权之外,阿巴斯二世还担心明军的报复,就开始极力宣扬明军的威胁,向天下宣告,以前的黄祸会再次降临,这是中亚和欧洲的大劫,必须全都联合起来一起抵抗这次大劫。

奥斯曼帝国那边,他估计是完蛋了,不过也派出了使者去看情况。荷兰和英国这边,他也灌输他的大劫观念,并且还向欧洲各国和梵蒂冈这些原本属于他们死敌的地方,也派出了使者,企图说服他们,让他们一起出兵抵抗即将到来的“黄祸”,避免所有国家的末日再次到来!

………………

阿巴斯二世这些垂死挣扎的行为,崇祯皇帝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对此,他并不在意。

事实上,阿巴斯二世说得没错,大明的崛起,明摆着就是和他们争夺世界霸权。对中亚这些国家,还有欧洲各国来说,就是劫难,没错!

这次自己调兵遣将,正在做蓄势,其实就是在为未来可能的大战做准备。

当然了,崇祯皇帝可不认为,就凭阿巴斯二世去号召一下,那些欧洲人就会团结起来和他并肩作战。

真要说起来,他们之间也是死敌来的,就因为那些不可说的原因。真要说起来,反而大明这边更有包容性。只要在皇权,或者世俗权的控制之下,什么都是可以的。

就崇祯皇帝自己估计,至少灭掉波斯和奥斯曼两国的时候,大明不可能和整个欧洲为敌。

如此一来,自己也可以继续从大明调兵遣将。说起来,卢象升不服老,都已经请战多次。那个家伙,打多了仗让他好好休息,反而不乐意啊!

924 打怕了

不过话说回来,卢象升的这个情况,其实也可以理解。

看着大明继续在开疆拓土,看着孙传庭占下了至少有两个大的大明疆土,看着洪承畴远征西域,重现甚至远超当初的大唐风光,甚至还看着小辈的阎应元,也在替大明镇守南亚那边。说真的,只要觉得自己还能动,肯定是会有想法的。

这个时代,是大明最好的时代,不趁着这个时候多活动活动,以后必然是要遗憾的。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想了一会之后,就把注意力开始转到当下了。

窃听系统真得是非常逆天,有了这个金手指,崇祯皇帝虽然坐镇在德里,但是,对于各地的情况,北起明威堡那边洪承畴所部的情况,南到锡兰的阎应元、孟买的郑成功那边,也全都一清二楚。

综合估计了下,感觉准备地差不多了。最为关键的是,还要考虑气候因素。

要是太热的话,南亚这边是会热死人的,对当地人还好些,但对遥远过来的大明本土将士,就会很不友好的。

而要是太冷的话,同样是会冻死人的。那大雪一下,都能把人埋了。当然,这个主要是指北方地区,比如克什米尔。波斯帝国境内的话,就是最北边的那些地区了。

如今的时间,已经到了崇祯三十年十二月下旬了。崇祯皇帝考虑之后,便给南方孟买那边传旨。大军的开拔时间,预定为过完年。

而在德里这边,当然也是了。不管怎么样,其他国家不过年,但是,大明是要过年的,而且这是最为重要的节日,有可能的话,当然是不能耽搁的。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崇祯皇帝对于新年的祝词,就是要灭掉波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声势搞得很隆重。

随后,在春节期间,各军便做最后的准备。正月十五一过,崇祯皇帝便在三个藩王的目送下,领军五万为先期兵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第一站,便是边界地区的坎大哈。

此时的坎大哈,已经在大明的手中,驻守将领是吴三桂。原本的拉合尔在年前的时候,就已经交接给唐王了。

吴三桂这边接到崇祯皇帝领军过来的旨意之后,便大张旗鼓地准备接驾,同时也是大造声势。一时之间,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大明皇帝很快就要领军到达,并且灭掉波斯帝国。

不过古代有一点非常不好,就是交通太差了。要换后世,就两个小时的飞机就到了,但是,崇祯皇帝领军从德里出发到坎大哈,至少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行。

这一次,并不急着赶路,那就更慢了。

如此一来,阿巴斯二世那边,就算是聋子、瞎子,也不可避免,终于有知道的时候。更何况,他对明国皇帝相当忌惮,肯定是会派细作过来探听消息的。

这不,在波斯帝国都城伊斯法罕的皇宫内,听到细作回来禀告的消息之后,阿巴斯二世有点傻眼了。

之前的时候,他其实一直在内心祈祷,希望明国皇帝就像上次一样,收复了原来的莫卧儿地方就回去了。

可是,如今他还是失望了。那明国皇帝这次竟然还调动了大量大军,扬言灭掉自己,他是吃饱了撑的啊?

阿巴斯二世想到这个,感觉要疯了,就掀桌子砸盘子的,很是发泄了一通。

底下的文武官员看着这个,心中诧异的同时,都不敢说话。

要知道,以前的阿巴斯二世,在第一次和明军交手之前,那可是英明神武的,又怎么可能在群臣面前如此失态!

其实,阿巴斯二世也是不想的。但要不这样发泄一下,他真得要被明国皇帝逼疯了!

所有的一切,阿巴斯二世心知肚明。

之前的时候,自己趁着莫卧儿帝国这个对手被明军攻打之际,接纳了莫卧儿官员的投靠,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一大片疆土,更是拿下了莫卧儿的拉合尔这么繁华的城镇。

可是,好景不长,听到明军的打仗方式,自己竟然鬼迷心窍地想要联合奥朗则布打败明军,以图谋取更大的利益。

结果没想到,那个明国皇帝竟然那么会打仗,打败了奥朗则布不说,还把自己也打得丢盔弃甲,最终只是领着骑兵,丢了原本吃进去的那些城池,才得以逃回国内。

如果只是这么一次的话,倒也没什么。自己竟然又想着联合了世仇奥斯曼帝国那边,想要把明国干掉。可以说,完全是费尽周章,费尽心血,终于两国兵力联合起来,以从未有过的兵力规模东征。

结果还是那个明国皇帝,竟然神出鬼没的又出现了,不但打败了奥斯曼帝国的军队,还差点抄了自己后路,更是在边界埋下伏兵,害得自己全军覆没。要不是那啥保佑,这条命就交代在那边了。

回来之后,连续的大败仗导致国内不稳,不得不举起屠刀。这才刚刚喘口气呢,明国皇帝竟然又杀来了!

阿巴斯二世想着这个,就感觉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对于明国皇帝的打仗本事,对于明军的骁勇善战,阿巴斯二世绝对是最清楚不过的人。

他明白,哪怕波斯帝国的实力还在,回到两次败仗之前,明国皇帝如此大规模地来攻,恐怕也是挡不住的。

更不用说,如今两次战事,帝国精锐都已经损失殆尽不说,还被他那么一折腾,帝国实力就更弱了。不知道有多少部族会有不满之意。稍微一个风吹草动,绝对会出幺蛾子的!

这仗,还怎么打?

掀桌子摔东西的,阿巴斯二世“哈慈哈慈”地喘着气,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打不过,那还是逃吧!

然而,这已经是国内了,再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就算往西逃,明军肯定会追击,没法逃。再逃远的话,那就是奥斯曼帝国境内了。如今奥斯曼帝国同样损失惨重,且同样是要在明国皇帝的报复范围之内。自己往那边跑的话,刚好让明国皇帝向奥斯曼帝国进军的途中,顺手就灭了自己!

再说了,自己要是逃到奥斯曼帝国那边去,会不会被他们迁怒,说是自己提议联合起来攻打明国,才让奥斯曼帝国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加上有世仇的这个因素,真得有可能被他们迁怒啊!

这么想着,阿巴斯二世都有点绝望了。那个明国狗皇帝,还让不让人活了?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殿门口的卫兵进来禀告说:“殿下,荷兰和英国的使者一起前来求见。”

阿巴斯二世一听,就知道他们肯定也是听到明军要大举来攻的消息,估计是来问情况的吧!

心中烦躁,不过有求于人家,毕竟人家的火枪火炮可是很犀利的。因此,就算他心中不愿意此时见人,他也不得不答应他们的求见。

看着那卫兵转身走出殿去,忽然之间,一个念头就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随后,他越想好像觉得这个想法就越不错,一时之间,都想傻了那里。

“见过尊敬的皇帝陛下!”

听到声音,阿巴斯二世回过神来,便看到两个欧洲人在给他行礼。

想着刚才的念头,他立刻就有点激动了,连忙想说出他的想法。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面前的英国和荷兰佬就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地先说了。

“陛下,听说明国皇帝要亲自领军杀过来!”

“陛下不要害怕,有我们在,明军休想打下波斯!”

“我们两个过来,就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陛下的!”

“是的,我们刚接到消息,说国内增派的舰队已经到了。”

“我们英国舰队的增援,也已经到了,定会护卫陛下周全,捍卫我们两国的友谊!”

“……”

听到这话,阿巴斯二世不由得大喜。这还真是睡觉遇到了枕头,是雪中送炭啊!

于是,他连忙带着期望之色问道:“那一共来了多少,你们两国的舰队加起来有多少了?”

“回陛下,如今在贡布伦的舰队,我们两国算起来,已经有一百一十五艘之多了!”

听到这话,满怀期望的阿巴斯二世顿时有点失望,这一点从他脸上表露无遗:“怎么才这么一点?”

如果这些欧洲人的舰队来多些,那他可以雇佣更多的军队帮他守城,说不定都不用逃跑。可是,才这么一点人,显然就不切实际了。

看他这样子,那名英国使者就有点不高兴了,当即说道:“我们舰队很强的,明军多我们一倍多的战舰,还不是被我们压制地死死的,根本不敢交战。如今我们联合舰队有一百多艘,明国舰队就是再多一倍,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对啊,我们这次的水兵很多,只要陛下能雇佣他们,定然能帮陛下打赢这场战事的!”那名荷兰人也跟着说道。

他们两人过来告诉阿巴斯二世这个好消息,就是想着借这个机会多压榨一些好处出来的。

阿巴斯二世听了,并没有被他们说动,只是问道:“你们能出多少兵力?朕告诉你们,这次明国皇帝亲自领军前来,至少十万兵马!”

“……”那英国使者和荷兰使者一听,顿时无语了。

n.

925 这波操作必须点赞

如果说对付其他土著,他们并不怕兵力差距过多。但是,明军的火器还有精锐程度,他们都是见过的,知道和他们差不多。这个时候,他们就算再想赚取波斯的利益,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更不用说,那明国皇帝传说中是战无不胜的。

看到他们两人都不说话了,阿巴斯二世却突然说道:“如果朕迁都到贡布伦,你们能护卫住朕的安全么?”

贡布伦,在后世是霍尔木兹甘省省会。位于霍尔木兹湾北岸,扼波斯湾出口,是波斯湾这边的重要港口。不过此时,还是一个渔村,是阿巴斯一世所建。

因为蝴蝶效应,贡布伦这边停靠荷兰和英国人的舰队,因此在这些年逐渐繁华了起来,不再只是一个渔村而已。

阿巴斯二世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把底下的文武官员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他们的皇帝竟然在想着要迁都。

不过他们想下如今国内的情况,刚刚镇压过叛乱,屠杀了不知道多少人。加上前两次死在明军手中那么多精锐军队,这次明军杀过来,根本不能抵挡的。

想着这些,他们也就释然了。

事实上,萨菲王朝最早是建都在大不里士,后来到1548年,一直打不过奥斯曼帝国,且大不里士更容易遭受奥斯曼人攻击,于是,就迁都到了更加安全的加兹温。到了后来,感觉还是不行,受到其他反叛部族和奥斯曼的威胁,然后又迁都,到了如今的伊斯法罕。

伊斯法罕位于扎格罗斯山和库赫鲁山的谷地中、扎因代河畔,在波斯帝国的中部地区,才没有再迁都。

不过如今遇到了明军的大举进攻,他们肯定会从东边打过来,这里已经不再安全,再次迁都,这似乎也是惯例了。

而英国和荷兰的使者没想到阿巴斯二世会这么说,一时之间愣住了。在阿巴斯二世又焦急地催问了一次之后,他们才回过神来,顿时就大喜,立刻表态起来。

“英明的陛下,您这个主意太好了!”

“对,迁都到了贡布伦,我们的联合舰队绝对能保证您的安全。”

“我们刚增加了舰队数量,在海上所向无敌,确保不会受到明国舰队的进攻。而在陆地上,要是明军敢来进攻的话,我们也能出更多的兵力帮陛下抵御。”

“对啊,我们战舰上的大炮,也能送到岸上来,帮陛下抵御明军,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

对荷兰和英国来说,阿巴斯二世这个想法,太受他们欢迎了!

因为原本的伊斯法罕,和波斯湾这边是有扎格罗斯山脉,沿着海岸线挡着的,他们没法就近到达伊斯法罕。只能是沿着扎格罗斯山脉的走势,要走一千来里路才能到达,很不方便。

可如今,要是波斯都城能迁到海边的贡布伦的话,就能落到他们的掌控中。只要击败了明军,那么波斯这边就会完全沦为他们的殖民地了!

因此,他们不高兴才怪了,立刻全力劝说了起来。

对于这点,阿巴斯二世其实也知道。但是,两权相比取其轻。相对荷兰和英国人来说,明军更让他恐惧,那是要灭了他的,他又没法抵挡,所以,他也没办法了。

迁都到贡布伦去,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容易祸水西引,让明军先去攻打奥斯曼帝国去。他就有时间重新积蓄力量,夺回波斯帝国,抄了明军的后路。

因为从伊斯法罕到贡布伦,就是沿着扎格罗斯山脉走势的一条路,另外一边,也是山脉,明军过来,并不容易,最好的途径,还是要沿着扎格罗斯山脉往东南方向走才可以。

如此一来,明军要多走上前里路不说,离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其他繁华城池会更远。要他是大明皇帝的话,绝对不会先来追他的。

吃肥肉不香么,为什么非得跑来啃他这块硬骨头!

当然了,迁到海边的话,更容易受到海上的攻击。但是,从目前获悉的情况看,明国皇帝是在坎大哈那边入侵,带得是骑军,走得是陆路。因此,海上这边,反而相对要安全一些。

再说了,有荷兰和英国的舰队在,之前就压得明国舰队不敢交战。如今又新增了一倍左右的战舰,那就更安全了。

他正在想着,就听到英国的使者忽然又说道:“陛下,就算明军打到贡布伦,就算他们的兵力真得非常多,不计伤亡地想要害陛下,万一,我是说万一抵挡不住的话,陛下也能撤到我们的战舰上,那就是绝对安全的了!”

“对对对,这是一条非常安全的后路,虽然不可能用到,但也是一个保证不是!”荷兰使者听了,也是立刻表态。

与此同时,他心中还想着,定然要回去禀告给舰队司令安东尼,最好布置好一艘战舰,压过英国人,更能让阿巴斯二世满意,这样的话,波斯皇帝就能落到荷兰的掌握之中,都不用更英国人去讨价还价了,多好!

阿巴斯二世听了,心中顿时感觉更安全了,当即点头,就不再多说了,立刻宣布,做好迁都准备。一旦明军真得攻进来,他就正式迁都。

在波斯帝国后续的王朝中,就有皇帝被打得待不下去,有逃去别的国家的。阿巴斯二世要是急了,虽然不愿意去别的国家,但总比丧命要强,当然也是会逃的。

………………

他们的这番商议,通过阿巴斯二世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传给了崇祯皇帝,让他好一会都回不过神来。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因为崇祯皇帝之前的决策,就是海陆两路进攻。海上这一路,还是进攻的重点。不但调集来了周边所能调集的所有战舰,还把陆军兵力也通过海路运过去。包括后续所要的大量粮草,也是走海运。

但是,波斯帝国比较特别,沿着波斯湾的海岸线,有一条扎格罗斯山脉,这系列山脉中,不少高的山头,那都是终年积雪的。想要从最近的海边登陆,直袭波斯帝国都城伊斯法罕,那是不现实的。

因此,在原本的计划中,崇祯皇帝就是让海军在贡布伦登陆,然后沿着扎格罗斯山脉的东边山谷杀向伊斯法罕的。

如今,阿巴斯二世的神操作,能让大明军队省事省力,把战场改到了海边。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你还真是个知趣的,竟然这么为大明着想,朕都不好意思把你给灭了,要不要再放你一马呢?”

不过这终归只是想想而已,打下波斯,灭掉萨非王朝,阿巴斯二世就已经没有用了。不灭了他,还浪费口粮干什么?

而且大明是要在波斯设直辖地的,刚好可以用阿巴斯二世的人头来收取民心。因此,阿巴斯二世这一次,是死定了。

至于所谓的英国和荷兰的舰队厉害,那就是个笑话。他们增派了舰队,难道大明这边没有?回头数量多到吓死你们。更何况,还有蒸汽铁甲战舰,还有改进的战舰等等。

呵呵,阿巴斯二世的这波操作,必须要点赞才行。不根据他的想法来做,那就是太不够意思了!

于是,崇祯皇帝立刻下了道旨意,派出信使,急递给孟买的大明舰队,把这个情况告诉他们,要他们把荷兰和英国舰队都堵在霍尔木兹海峡,不要让他们逃了。

而他自己,则如阿巴斯二世所想那样,继续大张旗鼓地在陆路上进军。到达坎大哈之后,汇合吴三桂所部,开始攻打波斯帝国。并不要求骑军狂飙突进,反而是稳扎稳打。

每打下一个地方,必然是要把旧有既得利益者连根拔起,张榜安民,设置官员,稳定民生,然后再继续西进。

过了边境之内,还分兵出来,除了北方气候还严寒的地区不好走不去之外,几乎是用一条横线的方式往西推进的。

这波斯帝国的东部区域,原本就被李定国所部肆虐过一次,后来又被阿巴斯二世给轮了一遍。这次崇祯皇帝亲自领军过来,几乎是没费多少力气,就占领了几乎成为废墟的波斯帝国东部。

如此一来,横推而来的明军,声势更为浩大。任何人看了,都知道明军这次不把波斯帝国给灭了是不会罢兵的。

于是,那些在明军进军路上的贵族豪强,面对强大的明军攻势,不少人都选择了逃跑。至少他们这个时候逃跑,能带走尽可能多的财富。要不然,等明军打过来,不但财富没了,命也没了,这是最悲剧的事情!

就这么的,西逃的波斯贵族和豪强,不但把明军打过来的消息带到了西边,而且被他们那么一传,明军凭空多出了数万人马,声势就更加浩大了。

听到这个消息,阿巴斯二世毫不犹豫,立刻下旨迁都。

如今他手下的文武官员,全是臣服他的,或者迫于他的淫威而屈服的。其中那些握有兵权的武将,更是和他一起从明军虎口逃脱的那些,更能体会明军的厉害。

因此,他这道迁都旨意,基本就没什么人抗拒。就这么的,萨非王朝历史上原本不存在的第三次迁都就开始了。

926 扎“小人”

对于阿巴斯二世的迁都,崇祯皇帝不管怎么样,都是要配合的。因此,他所领大军的行军速度并不快。

但是,波斯帝国的统治秩序其实已经崩溃了。听到明军到来,贵族选择逃跑,贫民立刻开门迎接明军的到来。

可以说,波斯帝国中东部的城池,基本上都是兵不血刃就占领了。而且当地百姓,都非常听明军的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因为他们不是傻子,在萨菲王朝统治下的时候,连年的战事,他们苦不堪言。阿巴斯二世镇压反叛,巩固统治,让他们又雪上加霜。

而从之前一年的时候,有关明军的消息就已经传开。说明军对于普通百姓很好,至少是当人看,甚至还把贵族老爷的财物都能分给他们。

这么好的军队,他们要是不欢迎就怪了!至于萨菲王朝,去死还差不多!

崇祯皇帝领军,每到一城,所有波斯人,全都出城跪伏道路两边迎接。

每当这时候,崇祯皇帝也不厌其烦,会下马扶起离他最近的波斯百姓,带着笑容对他们说道:“以后这里就是朕的地方,你们的苦日子结束了。朕会下旨地方官员,重新丈量土地,每家每户都能分到田地。”

每打下一个地方,把贵族豪强干掉的好处就出来了。田地变成了无主之地,完全可以由大明官府说了算。这都有田地分,这些波斯百姓还不高兴死了!

于是,这样的消息,比明军行军速度还要传得快。当然,这也有明军这边主动推动的结果。这么一来,对于明军来说,就是一个良性循环,攻打波斯的战事,就更加顺利了。

……………………

孟买这边,郑成功收到旨意,便开始准备开拔。

运输船全部靠岸,驻扎在岸边的陆军纷纷登船。三天之后,才算收拾完成,正准备走呢,崇祯皇帝新的旨意就又到了。

听完了旨意,郑成功非常意外地确认道:“那波斯皇帝真得迁都,迁到那贡布伦去了?”

“是的,陛下旨意中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传旨天使笑着说道,“你且等后续舰队到了,再一起出发,让波斯皇帝到了海边再说。另外,务必不能让荷兰和英国的联合舰队跑了,这是陛下交代的!”

得到确认,郑成功不由得仰天大笑起来。

他真有点想不明白,那波斯皇帝怎么这么“厉害”,竟然被皇上吓得跑到海边来了,这还真是省了明军这边不少功夫,粮食消耗都能少很多了。

于是,他连忙召开军事会议,就着波斯地图,当众宣布了崇祯皇帝新的旨意。

“按照皇上最新的部署,陆军这边,从这里登陆,然后快速穿插,截断波斯皇帝再逃入内陆的可能。”郑成功用细棒指着地图,看着朋楚克等陆军将领说道,“这一次,确保不能被那波斯皇帝跑了!”

朋楚克听得目瞪口呆,不由得感慨道:“一直以来,我听着那阿巴斯二世好像名气很不错的样子,说他带着波斯又强大起来了。真是耳闻为虚,连这种昏招都能用得出来!”

听到这话,郑成功却不以为然,当即说出自己的观点道:“其实很好理解,那波斯皇帝以为我们海军打不过那些西夷的联合舰队……”

说到这里,看到了菲利普斯有点尴尬,便连忙解释道:“我是说,是英国和荷兰的联合舰队,因此,在联合舰队还增兵之后,他更会认为,海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钢贞伯李来亨也在座,听他说完之后,便也笑呵呵地说道:“你们不知道,这个阿巴斯二世两次都被皇上给狠狠教训,已经吓破胆了……”

他是跟随崇祯皇帝经历过灭掉莫卧儿,追杀阿巴斯二世的战事,就简单地把两次对战说了下。在座听着,无不哈哈大笑,有道阿巴斯二世可怜的,也有说阿巴斯二世的运气真背。

这军议的气氛很好,说笑了一会之后,郑成功才对海军将领这边说道:“皇上要我们这次把英国和荷兰的联合舰队留在波斯湾,给他们一个狠狠地教训,以后这里只有我们的舰队。为此,要我们等南洋过来的一批舰队到了再一起走。对了,阎总督也会过来。”

这边都是军事将领,且互相之间级别差不多。如今形势一片大好,那大家也是乐呵呵的,没什么关系。但要是遇到困难的话,就有可能会出现谁也不服谁的情况。

而且按照大明的惯例,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那必然是要握有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统帅才行。最合适统领这支军队的,就是阎应元了。

打下了波斯,还涉及到地方政务,这一点,军人是不能去碰的,否则容易变成军阀。而阎应元是走文官路线的,握有军政大权,就不会有问题。

明军这边的将领听了,都明白他们要等待的意义是什么。但菲利普斯却没关注阎应元的到来。对他来说,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个事情,就问郑成功道:“他们也来了增援,都有一百多艘战舰了。我相信我们能打败他们,可要把他们都留在这里,是不是要好好计划下才可以?”

说到这里,他看到明军将领都在看他,便连忙又解释道:“我的意思,到时候打起来的话,我们只有一艘铁甲战舰去打乱他们的部署,相对一百多艘战舰来说,是不是有点少了?”

听到这话,郑成功一笑说道:“后面过来的舰队中,有二十艘是改造过的战舰,外面包着铁皮的。由这些战舰跟着铁甲战舰去承受对方的火力,可以吧?还有,这南洋过来的战舰,一共有一百五十二艘!”

菲利普斯听得嘴巴成了“O”型,又来这么多?那前前后后加起来,得有五百多艘战舰了!明军这边,也太财大气粗了吧!

这可不是在大明本土作战,而是远在万里之遥的地方,都能调集过来这么多战舰,还是有非常多战舰去美洲那边的情况下。

明国太牛了,光是用数量都能淹死人,惹不起啊惹不起!

看到他这么吃惊,本土的明军将领们,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神情之中,都是自豪!

十二天之后,阎应元领着后续的舰队到达。休整了三天之后,终于海军起航。

共计五百多艘战舰,两千多艘运输船,运送粮草和陆军,真得是浩浩荡荡地,覆盖了沿海,非常地壮观!

……………………

崇祯三十一年五月中旬,阿巴斯二世终于到达了他的新都城贡布伦。

之前动身之前,他就派出了钦差,赶来这里了。

如今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波斯军队在监督民夫修筑城池,建造房屋。虽然非常热闹,但阿巴斯二世心中却很是悲凉。

这么一个破地方,再怎么样也比不过伊斯法罕。更不用说,此时的他,虽然还是波斯帝国皇帝,但更准确地说,其实是条丧家狗啊!

虽然阿巴斯二世对别人说,还有重整河山的机会。但是,他心中却非常明白,这个机会几乎是零。更多的,还是要看明国皇帝会不会放他一马。

但从他所掌握的信息看,那明国皇帝是非常护短的人,哪怕是惹到那些明国贱民,他都是要报复的。更不用说,如今的他,都杀入了明国境内,还占了很大一片地方,连他们的藩王都差点被杀。这种仇,估计是解不开的了!

算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吧。阿巴斯二世心中如此想着,忽然,他又有了一个主意。

这个明国皇帝来自东方,听说东方有一种巫术,用针扎小人,万一要是能把那明国皇帝扎死的话,岂不是有翻盘的希望了?

想到这,阿巴斯二世顿时有了一线希望,就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正在这时,荷兰舰队司令和英国舰队司令看到他来,就一起赶过来了。

没办法,谁要能把阿巴斯二世控制在手中,就在波斯问题上具备更大的优势。

“尊敬的陛下,一路辛苦了!”麦克斯抢先给阿巴斯二世打招呼道。

安东尼自然不能落后了,也跟着说道:“陛下请看,这个新都城是我设计的,是防御能力最强的凌堡样式。”

“陛下,我增派了一千多人,协助贵军监工,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完成新都城的修筑!”

“这新都城小是小了点,但是,胜在坚固。如果明军打过来的话,必定兵败城下!”

“……”

要是换了以前的话,听到他们这么一说,阿巴斯二世肯定会欣慰不少。但此时,他有更好的事情要做,就有点不耐烦。

他的这个情况,很快就被经历丰富的安东尼发现了,便有点好奇地问道:“陛下,您是想上洗手间?”

“……”阿巴斯二世听得无语了一下,随后连忙说道,“朕听说有一种东方巫术,朕急着去找会巫术的人,要是能弄死明国皇帝,那就最好了!”

927 坐井观天

一听这话,麦克斯和安东尼都非常意外,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其中麦克斯便问道:“真有这么神奇?”

“不知道,试试总比不试的好!”阿巴斯二世听了,带着期望说道,“万一呢!”

安东尼在巴达维亚待得久,跟着附和道:“确实,东方有很多神秘巫术,说不定真有用呢!我支持陛下,不妨一试!”

欧洲脱离中世纪才一个世纪左右,中世纪的愚昧不是一下就能改掉的。就凭他们生病只用放血这一招,甚至还相信屎粑粑能治病等各种奇葩事,哪怕到了后世,扎小人,打小人都还能流行,他们感觉相信也不难理解。

因此,安东尼在附和一句之后,又连忙补充说道:“我舰队上有一些仆从兵,就是来自东方南洋,还有倭国等地,不如陛下,我们一起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这样的人!”

阿巴斯二世一听,便欣然对他说道:“好,动作要快,朕和你走!”

麦克斯在边上一见,有点急了,连忙对他说道:“陛下,我的仆从军中有来自非洲的,他们也有很多巫术的,说不定会管用!”

阿巴斯二世一听,非常高兴,也对麦克斯说道:“好,那就一起试试。”

说完这个话之后,他终于想了起来,又吩咐他的臣子,让他的臣子在波斯人里面也找有这种特殊本事的人,全都要一起试试。只要有一个奏效,那就能达到目的了。

于是,贡布伦这里,一边在热火朝天的修筑城池、建造房屋;一边又出现了各种人等,在做着各种法事,企图咒死崇祯皇帝。

然而,崇祯皇帝始终没什么事情,阿巴斯二世的探马不断地回报,说明军杀到什么什么地方了。

这一日,明军终于到达了伊斯法罕这个原本萨非王朝的都城,一样是兵不血刃拿下的。阿巴斯二世命令手下试图凭借坚城消耗明军实力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攻心之策,往往比火炮火枪都要厉害,让守城的普通军卒明白,开门投降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阿巴斯二世硬是愣神了老半天,让边上的心腹很是担心,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又气晕过去?

别是陛下的隔空诅咒之术还没生效,结果反而被明国皇帝给隔空反弹死,那就亏大了!

不过好在他多虑了,阿巴斯二世这一次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状况,只是发呆了比较久。随后,他就疯狂地下旨,让修筑新都城的民夫日夜赶工,一定要赶在明军杀过来之前修筑完成。

他的旨意一下,又不知道多少民夫劳累到死,他们的尸体甚至都来不及处理,直接埋进了城墙里。很多民夫想逃,但周围都是监工,包括波斯军队和欧洲人,根本就没有逃走的希望。

为了弥补民夫越来越少的亏空,波斯军队开始四处抓捕民夫。一时之间,贡布伦的方圆百里,全都变成了没有人烟的地方。

阿巴斯二世随后,就又开始祈祷明军不往这边来,而是去攻占其他繁华的城池,另外,不是还有奥斯曼帝国那边也可以去么!

为此,他甚至都加入了那些做法的大军中,祈祷心想事成!

………………

对于这边发生的情况,说句实话,崇祯皇帝挺无语的。得,他们想这么做就做吧,朕是位面之子,岂是这些小道能影响的!

在伊斯法罕的崇祯皇帝,并没有过多的压迫阿巴斯二世,把主力派往了西边,继续攻占其他城池去了。至于往贡布伦这边,他只是派出了一支偏师,且速度很慢地推进。

之所以这么做,第一是这边原本就不是攻打贡布伦的主力,第二,是让阿巴斯二世的城池多修筑一会,回头自己这边占领之后,可以少开工一些。这个贡布伦的位置还是不错的,崇祯皇帝准备今后扩建为一个大的物资中转港口,方便波斯内陆物资的进出。同时,这个地方能扼守波斯湾。

而崇祯皇帝自己,留在伊斯法罕没有去其他地方了,宣布设立大明的远东行省,成为大明的直辖地,并且各种措施,也都一一颁布,以期望尽快恢复波斯这边的民生,从而减少后方物资的输送。

对于他来说,领军打仗很简单,至少在如今的波斯境内很轻松。最为关键的,还是民生问题,后勤问题而已。因此,这块内容,他自己主抓。

至于波斯境内因为连续的动荡而人口锐减的事情,崇祯皇帝倒也不是很在意。只要先稳住民生,土地在这里,人口终究是会有的。不管如何,既然选择这里作为大明直辖地,那必然是要移民,最终要是汉人以及汉人的后代占多数才行。

伊斯法罕这个名字,也成为了历史,崇祯皇帝改其名为镇海城。他的每道旨意,都能引起轰动,深受波斯百姓的拥护。

打土豪分田地就不用说了,就连这改名,也让波斯百姓感觉自己更靠近了真正的大明百姓一点。更何况,还有他们的小孩,还可以免费上三年学,去学习汉字,学习汉家礼仪和规矩习俗等等。

……………………

一系列地革新,在波斯大地上推动,基本上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作为原本的主人,阿巴斯二世却也是松了口气。因为他已经知道,崇祯皇帝真得被他算计,并没有把主力兵锋指向他,而是祸水西流了。

只是过来一支偏师,连一万人都不到。最为关键的是,崇祯皇帝并没有来。这让阿巴斯二世的信心开始足了起来,他相信,在英国和荷兰盟友的帮助下,守住贡布伦是没有问题的。

冷静下来之后,阿巴斯二世的英明,也总算回了一点到他身上。他开始有点担心海上了,毕竟他也知道,明军是有舰队的。

对于他的这个担忧,麦克斯当即笑着安慰道:“陛下,有我们在,就不用担心!”

“朕担心,既然明国皇帝都领兵打过来了,他们的舰队不可能没有动静吧?”阿巴斯二世还是担忧地说道,“他们知道打不过你们,会不会也增兵啊?”

“有这个可能!”安东尼却没有麦克斯那么乐观,马上接着说道:“明国在南洋那边还有一支舰队的。有可能会被明国皇帝调过来,海陆并进,才是应有之意!”

听到这话,麦克斯有点不高兴了,便对安东尼说道:“该不会你是被明军打怕了吧?听说,你还被明军俘虏过,所以就没有了海上勇士的自信?”

本来他们两家就是竞争的关系,之前迫于明军的压力而联合了起来。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矛盾就没有了。

如今为了控制阿巴斯二世,从而达到在波斯利益的最大化。他们两人的明争暗斗,已经越来越激烈了。麦克斯直接怼上安东尼,就是因为阿巴斯二世好像和荷兰的关系更好了。

安东尼听到他的话,顿时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被明军俘虏这个事情,是他最不愿意被人提起的事情。可这个麦克斯,却还偏偏在阿巴斯二世面前提了。

于是,他马上不高兴地回答道:“你没去过东方,不知道明国有多强大。送你四个字,来自东方的,最贴合你了,坐井观天!”

坐井观天?什么意思?麦克斯一时不能明白,就在那想着。

安东尼却不理会他了,当即对阿巴斯二世说道:“陛下的担忧很有道理,要不然这样更好了。我腾一艘战舰出来当陛下的临时行宫,保证所有的水手都是最熟练地。万一有事,也能保证陛下的安全!”

阿巴斯二世一听,不由得一喜,点点头,正想说话时,麦克斯不干了,都顾不得在想坐在井里看天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连忙对阿巴斯二世说道:“陛下,要说在海上的实力,我们英国人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不如陛下就用我们英国的战舰,保证是最快的。我的旗舰,都可以让给陛下!”

安东尼一听,顿时就火了,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抢,还顺便踩了他一脚。于是,他也要贡献出他的旗舰,说他们荷兰人才是海上最厉害的。

就这么的,阿巴斯二世看傻了眼,就看着两个舰队司令在他面前,开始口水互喷,而且看那架势,还要直接动手的意思。

他们两人带来的那些手下,看到他们的舰队司令在那吵,他们也就吵起来了,反正谁也不承认,海上的能耐会比对方差。

两人对吵,很快发展成了两伙人对骂。

口水互喷之下,连做法事的那些人也都加入了,都为各自的主子加油助威。到了后来,甚至都开始诅咒起对方来了。

阿巴斯二世可不想他们两边打起来,不得不当起了和事佬,劝说两边。并且宣布,他那也不去住,就住在岸上。

随后,他有点担心海上,安东尼附议,就派了战舰东去巡哨,以作预警,这样才让阿巴斯二世放心了一些。

928 否极泰来

虽然如此,不过好歹荷兰和英国都有新增战舰,联合舰队的数量都翻了个倍。再怎么样,他们心中有底子,其实并不怎么担忧的。

就这么的,新建都城在继续。至于规模,真得是非常小,远不能和伊斯法罕相比。为了赶工期,甚至靠海一侧都没有修筑城墙的。

因为在他们看来,海上这一面有联合舰队在,至少是能保证安全的。如果明军敢绕到攻击的话,必然遭到联合舰队的攻击,来多少都是死!

不计人力地投入,规模有很小,还不需要修筑靠海一侧,在从伊斯法罕过来的明军,才走了一半的路程时,新都城就差不多竣工了。

几万民夫,最终只剩下了五六千而已。站在并不高大的城头上,阿巴斯二世下令,把那些民夫赶走。再留在这里纯粹是耗粮,他可耗不起。

毕竟贡布伦原本只是一个渔村而已,在荷兰和英国舰队停靠之后虽然有所发展,但就一两年左右的时间内,又能发展到那里去!这里没有产出,从伊斯法罕迁都过来时,确实把库房搬得差不多。但搬来的粮食还要供应联合舰队,又不知道明军什么时候才会退去,阿巴斯二世不得不省吃俭用才行。

看到波斯军队过去赶他们,那些民夫都绝望了。

原本的他们,就已经精疲力尽,而且周围已经被波斯军队刮地皮一样刮过,又哪来吃的。被赶走,就只有饿死方圆百里的下场。

可是,面对军队的驱赶,他们不走都没办法。一时之间,贡布伦这边哀嚎声一片,哭声震天。

不过阿巴斯二世却没管这些,搬入他的新皇宫,其实就是大一点的房子而已。太赶工,根本不可能修筑宫殿,只能将就下了。

为了庆祝新都城的落成,为了庆祝赶在明军到来之前完工,阿巴斯二世还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宴会。与他的心腹文武大臣,还有麦克斯和安东尼共贺。

不少人很久没有好好喝一顿了,趁机多喝点,当然,免不了要恭喜下阿巴斯二世才行的。

“陛下,这新的都城可谓固若金汤,明军要是敢硬攻的话,绝对会碰得头破血流!为新都城贺!”

“对啊,陛下,此等凌堡实在是高明,不管从那个方向攻城,都会受到我们两点一线的进攻。为如此厉害的新城贺!”

“微臣建议,再请两位舰队司令搬些大炮到城头上,那就更好了!”

“……”

安东尼听了,便连忙说道:“陛下放心,我早已吩咐好了,不但送炮到城头上,还派最厉害的炮兵,绝对能保证火炮的威力。”

“陛下,我已经让人去运炮了。保证运来的火炮射程最远,威力最大,陛下绝对能满意!”麦克斯看了安东尼一眼,嘴角一撇,当即向阿巴斯二世说道。

阿巴斯二世听得呵呵直笑,这样一来,他就放心了。于是,他举起酒杯对两个欧洲人说道:“来,为朕和你们的友谊干杯!”

“干杯!”麦克斯和安东尼都举杯回应。

不但如此,那些文武臣子,也连忙趁机跟着举杯,道一声干杯,一饮而尽。

看着宫女在倒酒,麦克斯笑着对阿巴斯二世说道:“明军才来一万人,走得还那么慢,明显是统帅不行。要不然,肯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的。我敢肯定,明军的这支偏师,肯定不怎么样!”

对这一点,阿巴斯二世是有同感。要换成他来指挥的话,绝对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在这里修筑完成之前攻过来。

因此,他便笑着说道:“最好这支明军能知难而退,要不然,还请你们能配合,把这支明军给歼灭了如何?”

不管是荷兰人,还是英国人,他们全部配备燧发枪。有他们配合的话,明军才万余兵力而已,肯定能灭掉。更何况,那明军统帅的能力也就那样而已。

事实上,对于阿巴斯二世而言,只要不是面对明国皇帝,对于其他明国将领,他都不怕的。

麦克斯和安东尼听了,自然是答应。不过与此同时,他们心中也开始盘算,是不是要开始讨论下给他们的好处了!不趁着这个时候开口,以后绝对要不到更多的。

阿巴斯二世仿佛知道什么,连忙举杯又说道:“来,为我们否极泰来干杯!”

听到这话,这大堂之内的所有人,都轰然响应,顺便再喝一杯。

但是,就在这时候,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安东尼和麦克斯对那声音最为敏感,立刻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看到他们的神情好像不对,阿巴斯二世眨眨眼睛,刚想问什么时,他也听到外面传来什么声音,便也静下来听了。

其他文武臣子看到他们如此,也都发现,就都收了声。

大堂内,安静下来之后,就听到了好像有尖锐地笛声在响。

“不好,有敌情!”安东尼最先回过神来,说一声之后把酒杯一放,立刻就站起来对阿巴斯二世说道,“我去看看!”

说完之后,他甚至都等不及阿巴斯二世的同意,就匆匆出去了。

麦克斯倒还好些,向阿巴斯二世解释道:“好像是舰队那边发出的警报,有可能是发现明国舰队了。”

说到这里,看到阿巴斯二世的脸色一变,他就笑着安慰道:“陛下放心,明军绝对没想到我们的舰队数量翻了个倍。要是他们以为能吃定我们了,呵呵,还请陛下移驾出去,看我们怎么收拾明国那群东方土著!”

说完之后,他才转身出去看情况了。

阿巴斯二世当然不可能在开什么宴会,立刻领着他的文武臣子跟了出去。

海上的战事,他这边是无能为力,只能当观众了。

对于明军的到来,多少是有点预期的。此时的阿巴斯二世,更是期待,荷兰和英国的联合舰队,能当着他的面,揍得明军满地找牙。最好再抓一批俘虏过来,让他能出出心中一直憋着的一口恶气。

靠近海岸这边,是没有城墙的。但这不妨碍他们这群人,浩浩荡荡地拥到码头高处观看。

岸上各处,听到警笛声的英国和荷兰人,纷纷往停靠在港口的舰队赶去。而其他波斯军队,则也好奇地拥过来看情况。对于他们,海上的情况还是挺新鲜的。

而在港口的舰队,原本就没水兵下船的战舰,则往港口外开去,做好备战准备。

此时,最引人注意的,还是要数东边方向,有两艘战舰正往这边逃来,而在他们的身后,好像有一排什么东西。

对于波斯人来说,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对于安东尼来说,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心中稍微一估算之后,他顿时大惊,这次明国舰队来得好像很多。于是,他便立刻赶回他的旗舰去了。

落后他一步的英国舰队司令麦克斯,原本还不怎么在意的出来。可当他看到远处海面上的那条线之后,顿时就像被谁迎头打了一闷棍,立刻就懵了:明军战舰的数量,好像不对啊!

回过神来,他的脸色也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二话不说,立刻就赶回他的旗舰去了。

等安东尼赶回旗舰的时候,两条巡哨的战舰已经逃回来了,用旗语禀告他们发现的情况。

“什么?没搞错吧?”安东尼听到水兵的禀告,哪怕他觉得自己已经高估了,也还是吃了一大惊,“多少,五百多艘战舰?还有几千艘福船?”

大明的福船,他是知道的,可以运输,也可以当战舰。因为原本大明的船,就只有这个。

几千艘福船,已经数不过来,外加风帆战舰也有五百来艘,那这仗还怎么打,打个屁啊!

再次通过旗语确认之后,安东妮傻眼了,连忙下令,不管岸上的水兵有没有上船,全部开出港口准备作战或者逃跑!

那些匆忙赶到港口的荷兰水兵,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战舰离开港口,顿时傻眼了。于是,一个个都跳脚大骂,码头上这边,顿时一片粗言秽语。

英国舰队那边,只是比荷兰这边慢了一拍而已。随后不久,也轮到来不及上船的英国水兵在港口跟着一起跳脚大骂了。

就他们这些没上船的水兵数量,至少有一千人。就那么聚在港口指着那些离开的战舰大骂,这场面很是壮观,立刻就吸引了不少波斯人的目光,一个个乐呵呵地看笑话。

“陛下请看,他们那样子好搞笑哦!”

“对啊,至于么,没能赶上船打仗不是更好,回头打完了再上船不就得了!”

“……”

他们正在说着,阿巴斯二世闻声看了一眼,却明显感觉到不对了。两支舰队离去的如此匆忙,根本不像那个英国佬说得那么轻松啊!

等他转回头,再去看远处的海面时,他终于看清了。之前的那些东西,都是明军战舰的桅杆。满满地都是明国战舰,这数量得要多少啊?

虽然他估算没有安东尼他们准确,可这不妨碍,让他觉得明军舰队的数量之庞大!

顿时,他有点傻眼了!

929 阿巴斯二世的死法

阿巴斯二世这是人生第一次,看到海上的船竟然能如此之多,都能把目光所及地海面给覆盖了!

其他波斯人也差不多,全都是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多战舰的。一时之间,全都傻眼了。

等回过神来后,顿时,他们全都慌了。荷兰和英国的联合舰队才一百多艘而已,这还怎么打?

虽然他们知道,自己的友军据说微操厉害,可再怎么厉害,能挡得住人家那么多船么?

“陛下,没事的,没事的……”有臣子赶紧安慰阿巴斯二世道,“联合舰队最厉害了,肯定能挡住!”

“对,来一艘击沉一艘,来两艘击沉两艘,就是来得再多,也是没用的。”

“听说欧洲人的魔法比较厉害,他们会招来飓风吧,把那些船全给吹沉了!”

“……”

实在是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他们的皇帝,也安慰他们自己,有的臣子,竟然连魔法什么的都说出来了。因为他们感觉再怎么吹联合舰队厉害,那也是假的,怎么可能打赢那么多明国的战舰呢!也只能是寄希望于超现实的东西了!

阿巴斯二世随他们在那说着,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海面上。忽然,他自言自语道:“朕早该知道的,朕早该知道的,那明国皇帝肯定不会留下破绽,他太厉害了,怎么可能会任由别人欺负,以他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会派来更多战舰,就算没有也会造出来。看看,来了吧,看到了吧……”

此时,那些臣子安慰到后来,就有人说不下去了,哭丧着脸问道:“陛下,我们怎么办?”

“是啊,陛下,我们新修的这城,靠港口这边都没有城墙啊!”

“……”

听到这话,阿巴斯二世顿时回过神来了,转头一看自己的新都城,再一次傻眼了!

什么固若金汤的凌堡,什么两点一线的防御面,要是明军从港口攻过来的话,就什么都不是!

想着这个,阿巴斯二世已经顾不得替联合舰队操心了,感觉到了这里极度不安全,也不管联合舰队的战事打得如何,他想跑了。

可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大地似乎在隐隐颤抖。明锐地他,转头沿着海岸线往前看,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都绝望了。

只见东方海岸线上,有一支明国骑军从地面上冒出来,正往这边赶过来。那飘扬的大明旗帜,那刺眼的明军军服,简直就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

原来明军从一开始计划攻打这里的,并不是那支姗姗来迟的偏师,那只是吸引他注意的而已。真正的杀手锏,原来是来自东边!

其他文武臣子也看到大明骑军沿着海岸线奔驰而来,看到无穷无尽地数量,顿时也都绝望了。这一次,他们吓得连安慰话都说不出来了。

跑都来不及跑,要被明军堵死在这里了!

虽然如此,可当他们回过神来后,就有人不管他们的皇帝,自己跑下了港口高地,往城里的马栏而去。

海上那么多的战舰,岸上又来了那么多明军,就是再坚固的城池,也不可能守得住。明国竟然来了这么多的兵力,肯定是要抓到阿巴斯二世,跟着他,就死定了!

那些波斯军卒当然也看到了这个情况,他们也不是傻子,很多人都开始想跑了,再不跑绝对死定了!

阿巴斯二世被这个动静所惊醒,回过神来,看到这个乱相,便知道这个样子那是绝对完蛋。如果好好抵抗,说不定有一线生机呢?别人可以投降,他是绝对不能投降,那明国皇帝肯定绕不过自己!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站了起来,迅速拔剑砍了一个想逃跑的文官,然后厉声说道:“敢跑者死!”

他这么来一下,还真别说,一下就把场面给镇住了。他周边还没来得及逃下高地的那些人,看着地上冒血,临死不远的同僚,再看看他们皇帝狰狞地脸,一时之间,都变得非常安静,似乎时间静止了一般。

阿巴斯二世趁着这个机会,立刻说话鼓动他们道:“来不及逃了,全都随朕坚守!我们盟军够厉害,要相信他们,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

只有抵抗下去,才可能有希望;不加抵抗的话,什么希望都没有!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他就感觉心口一疼,低头一看,就见一个带血的剑头从他的胸口冒了出来。

直到这时候,他才明白,有人从背后捅了自己一剑。

魂飞魄散之际,他想转头看看是谁敢弑君,就已经听到有歇斯底里地声音从他背后响起了:“做梦,怎么可能挡得住明军的攻击,只好拿你来换我们的活命了!”

原来……原来是他们想用自己去求取活命的机会……

弥留之际,他的眼角忽然看到,周边的臣子,平时对他拍马屁的臣子,全都狰狞着脸,向他扑了过来。

很显然,他们都想抢自己的首级向明军献功了。

阿巴斯二世最后的一个念头就是:你们也在明国皇帝的必杀之列,我等着你们!

就这样,阿巴斯二世就这么完蛋了!

他的臣子,被明军吓得弑君!

一如阿巴斯二世最后所看到的,其他臣子立刻明白了弑君者的用意,忽然明白过来,很可能阿巴斯二世的首级才是他们最后活命的机会,至少比起寄希望于联合舰队打赢还要靠谱一些。

于是,他们纷纷冲上去,想抢阿巴斯二世的首级作为自己保命之用。

那弑君者当然不干了,事实上,谁也不想让别人得到自己保命的东西。于是,他们之间也打了起来。

当然,这种打,可不是斯文的,也不是拳脚相加,而是剑来刀去的,见血的那种肉搏互砍。

有些军卒在逃跑的时候,忽然看到了高地上的那一幕,顿时就傻眼了。

他们波斯的那些大官,竟然不急着逃跑,反而自相残杀了起来,这是什么脑回路?这样就能活命,还是说,他们里面有明军的人?

那些军卒也就这么一看,一想,一懵,然后就急着逃命去了。这个时候,谁管那些大人们是什么个想法,谁胜谁负跟他们又有屁个关系,先逃为上!

港口高地上,一番争斗之后,阿巴斯二世的尸体为抢夺成了好多块,死在地上的也是一片,都是争抢阿巴斯二世首级的失败者。而最终活着拿到阿巴斯二世首级的,是一个武将,他却也欲哭无泪。因为在争夺的过程中,阿巴斯二世的首级被砍得血肉模糊,看不出样子来了……

……………………

海面上,安东尼此时也有点绝望了。很显然,明军是一早就知道联合舰队停靠在这里,因此,他们从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组织了战斗阵型,围了过来断他们往外海逃跑之路的。

之前的时候,他为这里的地形感到得意。这里刚好是波斯湾的出口,是最狭窄的海道。他们联合舰队只要扼守住了这里,就等于守住了波斯湾,是个好地方。

可如今,就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狭窄,却让他们没有了逃往外海的可能。不管如何,必须要先战斗一番才有可能。

可是,看着那么多的战舰逼过来,他能想象得到,冲出去的话,肯定损失会很惨重。

之前丢失了巴达维亚,就差点让他万劫不复。如今要是再把波斯这边的舰队也丢了,或者说损失惨重的话,他绝对难逃一死了。

这么想着,他立刻打起了另外的主意,转头去看英国舰队,想着先让英国舰队去和明军打,然后他浑水摸鱼,看能否带出最多的战舰逃出去。

但是,他这转头一看之下,顿时就傻眼了。

不是英国舰队怎么样了,而是岸上的波斯人乱成了一团,就犹如被人捅了蚂蚁窝一样,到处都是乱跑的蚂蚁。

这海战还没开始呢,波斯人就已经溃逃了?

他正纳闷着,身边的人就惊呼出声道:“啊,岸上怎么有那么多的明军?”

听到声音,安东尼目光一转,终于看到了岸上犹如一条看不到尾的明军长龙,正在“飞”向波斯人的新都城。其中的前锋,都已经离得不远,难怪波斯人要溃散了!

看着明军海陆两路的攻势,还是兵力如此之多,说句实话,就连安东尼都有点崩溃了。实在是明军的兵力之多,太超乎他们的想象了!

呵呵,这就是惹了超级大国的下场!

安东尼如此,他的手下,就肯定好不到那里去。这个情况,严重影响了舰队的士气。

于是,安东尼立刻下令,舰队后撤,撤到英国舰队的后面去。

而在英国舰队这边,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不管他们之前多有信心,到了这个时候,也和荷兰人差不多了。

麦克斯在恐惧之时,看到了荷兰人的动静,顿时就回过神来,当即大骂一声“shit”,岂能让荷兰人如意,于是,他也立刻下令,舰队后撤,让荷兰人先干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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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0 被吓的

但是,不一会儿功夫,不管是麦克斯,还是安东尼,很快就回过神来,不由得都是叫苦不迭。

之所以如此,还得和这霍尔木慈海峡的地形说起。

霍尔木兹海峡位于阿拉伯半岛和波斯帝国南部之间,形似人字型,是波斯湾通往印度洋的唯一出口。东西长约一百五十公里左右,最宽处达九十七公里,而最狭处只有三十八公里左右。

另外,这个海峡有很多岛屿、暗礁和浅滩,安全航道只有几公里宽。如果就这,都还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贡布伦所在的位置。

在这个海峡上,有一个最大的岛屿叫格什姆岛,岛形狭长,与大陆海岸平行伸展,中隔胡兰海峡。海岸线曲折。长一百一十二公里,宽是十一到三十二公里之间,面积约一千三百三十六平方公里。

这个格什姆岛上,有葡萄牙人当初修筑的军事城堡。但在阿巴斯一世的时候,求助于英国和荷兰舰队,把葡萄牙人赶跑了。

本来的话,英国和荷兰舰队就停靠在这个岛上的。但是,阿巴斯二世跑来贡布伦修新都城,他们两家就把舰队停过来,护卫贡布伦的靠海一侧,以安阿巴斯二世的心,刷好感度来谋求之后的利益。

于是,关键问题就来了。

这个贡布伦,也就是后世的阿巴斯港,是在格什姆岛的东北方向。如今明军从外面横着推过来,拜格什姆岛所赐,英国和荷兰舰队冲不破对面明军的话,就只能退入胡兰海峡。而胡兰海峡太狭窄不说,甚至都还有一片超过十万公顷的名为“哈拉”的海上森林。

这也就是说,英国和荷兰的联合舰队如果想往后跑的话,基本上是行不通的。

到了这个时候,麦克斯和安东尼毕竟经验丰富,知道互相之间不能再斗气,得立刻调整队形突围,要不然,就真得要全军覆没了。

可是,在这霍尔木慈海峡还有另外一个特点。

由于蒸发量远远大于降水量,结果增大了海峡内海水盐度。海峡和波斯湾盐度大于阿曼湾,产生了海水密度梯度。引发阿曼湾盐度较小的海水通过海峡表层流向波斯湾,而波斯湾盐度较大海水通过海峡底层流向阿曼湾。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这片海域,海面上是从东往西流动,海底是从西往东流。

如此一来,从东边过来的大明海军,就完全占据了地利。舰队开过来的速度非常快,没等英国和荷兰的联合舰队调整完成,大明海军战舰就已经冲过来了。

没办法了,麦克斯和安东尼不得不仓促迎战,先打了再说。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人又发现了有新情况。

就见明国舰队中冲在最前面的战舰,船体外壳竟然反射着阳光。毫无疑问,那是金属!

还有,最前面的那艘战舰,竟然在船体上还有一个大桶,冒着浓烟,这又是什么情况?着火了么?还拼命冲过来,或者是纵火船?可为什么外壳是金属,这能烧着敌船?

一连串的疑惑,在每个荷兰和英国人的脑海中冒出来。真是怪事年年有,为什么今年特别多?

他们还没想明白,就忽然听到了一声巨响。

“轰轰……”

这么远的距离就开炮,那明军战舰上的水兵是新手么?

刚冒出这个念头,麦克斯就看到荷兰舰队中有一艘战舰的桅杆被链弹给折断了。巨大的桅杆带着上面的风帆倒下,声势很大。

看到这个,他顿时就傻眼了,这么远也能中?这简直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了吧?可幸运女神不是明国的啊!

他自然不知道,如今这蒸汽铁甲战舰上的火炮口径不但大,而且还刻有线膛,在保证威力的前提下,准头和射程都比普通火炮要高多了。

这个时候,虽然是荷兰战舰被击中,但是,麦克斯却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轰轰……”

率先冲过来的明军火炮又开炮了,没有意外,又有一艘荷兰战舰被击中了船舷,木屑木块地乱飞,还有水兵的惨叫声。当然,离得远了,那是听不到的。

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不是幸运女神背叛了他们,而是明军的火炮太厉害了!

认识到这一点,不管是英国水兵还是荷兰水兵,全都慌了,士气更低了一分。

就在他们慌张之际,明军最先的战舰已经进入了他们某些战舰的火炮射程,那他们当然不会客气了,立刻便开炮,誓要报仇。

“轰轰轰……”

连绵不绝地火炮声中,铁弹、链弹等等,呼啸而出,将近一半砸在了明国战舰上。不得不说,他们炮兵的水平还是没得说的。

明国战舰的桅杆不是铁做的,被链弹击中,当然也是折断。并且桅杆带着风帆倒塌,也是最引人注目。

不过还没等荷兰水兵欢呼起来,他们就看到,明国战舰的船体上中弹的那些,竟然最多是个坑,一个洞都没有。

“……”

这一下,他们全都傻眼了。这他娘的明国战舰,真得是铁做的啊?

这铁做的,会浮是能想通,可为什么能跑这么快?

就在他们发傻之时,大明战舰上的火炮也跟着开炮了。

“轰轰轰……”

这个时候,距离已经很近,线膛火炮的威力更大。砸中荷兰战舰的船体,直接砸出了一个大洞,并且还是穿透伤,顺带着还给后面的荷兰战舰造成了伤害。虽然这个伤害已经不大,可确实是有。

“……”看到这一幕的荷兰水兵,至少后面那艘被击中战舰上的水兵,又一次傻眼了。

这一次和明国舰队的交战,真得是有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荷兰舰队上的舰长,都是有丰富作战经验的。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事情,正在大声喊着“转舵转舵”的,因为明国的那铁甲战舰要撞过来了。再怎么样,木头能和铁甲去对撞么?

更何况,明军是占据了地利的优势,借助海水的流动,速度更快。而荷兰战舰因为要开炮,都是横过来的那种。

可是,这时候,在铁甲战舰的蓄意之下,他们根本就来不及避开,甚至都来不及调整战舰的方向。

“嘭嘭嘭……”

铁甲战舰的舰首,如同一把锋利的大刀,一下就把当面的荷兰战舰给劈成了两半。浓烟随后冒得更多,战舰继续前行,接着撞向下一艘。

而在这艘蒸汽铁甲战舰的后面,还跟着二十艘经过改造的战舰,特意为撞击而改造,船体包着铁皮的。紧随其后的撞击,顿时把原本就不怎么样了的荷兰舰队的队形,给撞得稀里哗啦了。

安东尼的旗舰在后面,并没有受到波及,但他看到前面的情况,顿时后背一片发凉。他知道,不要说后面那几千艘明国战舰了,光是冲在最前面的几百艘战舰压过来,就铁定完蛋了!

他正在发愣,就听到船上有人歇斯底里地在喊话:“那铁甲战舰过来了,过来了,是来撞我们了,快转舵,快避开……”

被这个声音给唤回了神,安东尼就看到一艘巨大的战舰,正威风凛凛地开过来。也直到近前,他才发现,原来这艘铁甲战舰竟然是如此地庞大。

安东尼没有惊慌,没有大喊,因为他知道,不管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唯有心中苦笑,看着撞过来的铁甲战舰,喃喃自语道:“总算是见证了明国海上霸王的崛起了!”

“嘭”地一声巨响,荷兰舰队的旗舰被蒸汽铁甲战舰给撞成了两截。

后面的麦克斯看到在他们前面的荷兰舰队,面对明军的二十来艘战舰,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看着这些战舰又往他们这边冲过来,而荷兰舰队那边,七零八落地,很快要淹没在明国战舰海中。他绝望了,都不指挥,直接让旗舰往后逃,能逃多远算多远。

和他不一样,在大明海军旗舰上的阎应元,却看得直捋他的额下长须,脸上尽是微笑。

本来按照郑成功的意思,是舰队作战。

不过阎应元最终命令下了陆军的那些运输船,全部跟在舰队的后面。反正敌人又不知道虚实,不知道如今的大明海军,原来的福船已经全部当运输船用了,而不是战船。

其实,真要打的话,也是可以打的。没有开花弹,高爆炸药,要想彻底击败敌人,最终还是要靠接舷战。而运输船上的水兵,对此却是没问题的。

当然了,这个的前提是能接舷。如果是以前的时代,那就是难点了。也是这个原因,荷兰十几艘风帆战舰就敢在大明沿海嚣张。最终在料罗湾海战中虽然被郑芝龙用计击败,却逃走了大部分战舰。

这种情况,在如今已经不存在了。大明不但有风帆舰队,还有蒸汽动力的螺旋桨推进的铁甲战舰。

“总督大人,这欧洲人的舰队也不过如此嘛!”一名亲卫看得兴奋,便对阎应元说道,“根本就没有传说中的厉害!”

“呵呵,他们是被吓的。”阎应元听了,微笑着答道。

931 智慧男人

除了被大明海军的舰队规模吓住之外,也有荷兰和英国人从未见过的蒸汽铁甲战舰的横冲直撞引发了他们的恐惧。

他们也是人,哪怕是亡命之徒,可也是会害怕的。特别是面对有敌意的未知事物时,不安是最基本的。当他们发现这个未知事物的攻击力很强,防御力也很强,他们几乎就没办法的时候,不安便会成为恐惧。

任何时候打仗,哪怕是后世,士气的重要性还是非常大的,足以影响一场战事的胜负。

看着此时的蒸汽铁甲战舰,拖着长长的黑烟,又冲入了英国舰队中,在那横冲直撞,阎应元就知道,英国舰队也完蛋了。

后续蜂拥而上的大明战舰,压根就不和敌人的战舰做接舷战。几艘围着一艘,或者排炮,或者燧发枪,甚至还丢“万人敌”过去,直接连人带舰做掉,除非敌舰投降。

事实上,当大明海军战舰淹过去的时候,面对必败的结局,很少有敌人的战舰会死战到底,因为那样必死。不少战舰纷纷挂起了白旗,不再有任何抵抗。

稍微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海战之后,阎应元已经没有兴趣看了,便转头看向陆地上。

这个时候,除了个别波斯人在明军到达之前,就抢了马匹逃跑之外,基本上,岸上的敌人,已经被大明骑军全部围住。

为了确保波斯皇帝不再逃跑,就算那几个骑马逃跑的敌人身后,都有一群明军夜不收在追击。一人双马的配置,一个敌人身后吊着一群夜不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逃得掉!

作为前锋的朋楚克所部围住了敌人,但是,后续的明军还在海岸线上行军,根本望不到头。这一次,大明陆上军队,一共集结了八万多人。

不管是海上还是陆地上,不管是士气还是科技,也就是军械装备上,全都是碾压性的实力。如此一来,战事就变得无比轻松,哪怕没有崇祯皇帝的金手指,也是一样了。

对于这种情况,远在镇海城的崇祯皇帝,心中很有数的,对于战事的结果,一点都不意外。

从窃听系统中获悉情况之后,他便给阎应元去了一道圣旨。让他安排俘虏在那重新修建一座大明的城池,改造港口。另外,大军休整之后,便登陆阿拉伯半岛,从那开始进攻奥斯曼帝国。

因为这个时候的阿拉伯半岛,是已经被奥斯曼帝国占领了的。这个敌人,就是下一个要消灭的对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从海上过来的陆军,才会集结那么多兵力。

而如今的波斯帝国,出了中西部,以及极少数北方地区之外,已经全部被明军攻占。并且明军还在继续进攻,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打下波斯全境了。

事实上,这个时候,波斯皇室和中央的文武大臣都已经被阎应元一锅端,其都城也没了,已经可以说,波斯帝国从此不存在了!

虽然波斯帝国这边还要收拾残局,不过崇祯皇帝已经把目光转向了更西边的奥斯曼帝国,开始做奥斯曼帝国的功课了。

……………………

在明威堡之战后,有一万多奥斯曼残余军队直接逃回了国,自然就把他们伟大的首相大人战败的消息传回了国内。

一时之间,举国震惊。

当初的柯普律吕联合波斯帝国一起出兵,可是把奥斯曼帝国能动用的兵力都带上了。那么庞大的兵力,不管怎么样,都是一支非常强大的军队了。

一开始的时候,传回的消息都是胜利、胜利、胜利,这让奥斯曼帝国上下,都是一片欢腾。柯普律吕家族这边,也不断有人因此获得升官,赏赐的财富,就更不用说了。完全可以说,因为柯普律吕一人“得道”,整个家族“鸡犬升天”。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的话,正是因为柯普律吕立下的功勋,积累起来的威望,以至于他的家族在以后的岁月中,一直牢牢地把控着奥斯曼帝国的权力。

可如今,柯普律吕却败了,本人没回来,就那一大把年纪,肯定是逃不掉的,还连累了奥斯曼帝国的主力军队都没了。就算他以前的功勋够多,声望够高,也有人开始讨伐柯普律吕和他的家族,要求朝廷严惩。

但是,如今的奥斯曼帝国,掌权的并不是年幼的穆罕默德四世,而是皇太后柯塞姆苏丹。正是她力排众议,把柯普律吕提拔到了首相位置上的。

如果说,要声讨柯普律吕的无能,要治他的罪,那么她本人必然也会有连带之责。

事实上,奥斯曼帝国的朝野已经有这种声音,说她一个女人当权,就是祸害奥斯曼。

这种情况之下,皇太后当然明白,如果真让这种声音成为朝野主流的话,她不能再掌权不说,甚至还会有危险都不一定。毕竟皇宫大内从来就不是善茬之地,皇权斗争从来都是血腥的。

为此,她开始为柯普律吕辩护。不是柯普律吕的能力有问题,而是他的运气太差。谁能想到,明国皇帝会领军突然出现?

此时,还有奥斯曼军队在莫卧儿作战,同样的,波斯帝国皇帝也在御驾亲征莫卧儿。那边的战事,到底会怎么样,奥斯曼人总得说来,也并没有特别悲观。

因为在他们的认识中,奥斯曼帝国最强大,波斯帝国也还行。他们可是一直称霸的,又都是大国不是!

就算有问题,不是还有波斯帝国挡在前面,至少奥斯曼帝国这边,基本不会有什么事情。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掌权的皇太后发力,还真得压制住了那些反对派。她又提拔了柯普律吕的儿子艾哈迈德接任了首相位置,整顿朝野,征收赋税,重建军队。

这个艾哈迈德也是有名气的人,人称智慧男人。他当然明白他家族的处境如何,因此就学他的父亲,铁拳出击,继续用极权之策镇压国内的一切反对派。

另外,当前局势,军队也很重要。他就大力征收赋税,重建军队,也是他最为重要的事情。

而奥斯曼帝国其实并不富裕,之前被波斯皇帝劝动,发举国之兵去捞好处时,已经让国内的物资粮草为之一空了。

但是,发动那么庞大的战争,不但没有带来好处,反而让奥斯曼帝国损失惨重,就等于是那些物资都打了水漂。且还要筹钱安抚军队士气,重新获得军队的效忠。完全可以说,奥斯曼帝国就是个穷光蛋了。

在这种情况下,艾哈迈德又不得不大力征收赋税,自然是官逼民反,甚至是反对派直接造反。一时之间,奥斯曼帝国原本被艾哈迈德他爹给镇压下去的乱局,又恢复了常态。

好在艾哈迈德确实算是有能耐的人,就学他爹的做法,用了半年多的时间,终于把明面上大的造反份子给镇压了。

这不,在奥斯曼帝国都城伊斯坦布尔的皇宫内,艾哈迈德镇压叛乱之后归来,正在给皇太后禀告情况。

听着局势被控制住了,皇太后自然是欣喜的。看了在吹泡泡睡觉的奥斯曼帝国皇帝一眼之后,她便对艾哈迈德说道:“做得不错,继续好好干,不要再乱了!”

“太后放心,如今局势得到控制,朝廷军队也经历了血与火,已有一支精锐。”艾哈迈德立刻恭敬地回答,语气总带着一丝自豪之感,“只要微臣以平叛军队为核心,再扩建军队,就能有足够的军队镇压一切。”

皇太后听了,很是高兴,不过她想起什么,便又问道:“赋税征收的怎么样了?”

不管做什么,都得有钱才行。但是,哪怕皇太后身处皇宫大内,她却也感受到了,好像物资没有以前那么丰富了。

听到这话,艾哈迈德立刻就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心中有数,就马上回答道:“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很多喊着没钱的,用刀枪说话,他们就乖乖拿出了钱。微臣已经控制局势,赋税方面,不会有问题的。”

其实他实际的内心,并不是这么想的。对于奥斯曼帝国的现状,作为一个有“智慧的男人”,他当然是心中有数。可是,别人家又怎么可能有他家重要,如今就是要拿别人家的钱,来巩固他家的权势,巩固他的权势,因此,就只有这么回答了。

皇太后听了,又是点点头。对于皇宫外面的事情,只要不是特别大,她都是不操心的。此时,她正待鼓励几句,让艾哈迈德再接再厉,好好干时,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地脚步声,随后就有内侍出现在大殿内,神情慌张地禀告道:“太后,不好了,波斯边境那边的守将快马来报,波斯要完了!”

内侍简要地说了下情况之后,便把手中捧着的急递呈了上去。

听到这个禀告,皇太后和艾哈迈德不由得都有点傻眼,这是什么情况,波斯要完了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明白,但她们却知道一点,反正就是情况不好。

这么想着,皇太后顿时就急了,连忙打开急递看了起来。底下的艾哈迈德地焦急地看着她,想知道是什么情况?

932 以静制动

波斯要完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艾哈迈德隐隐有种预感,很可能和明国有关!

他正想着,忽然就看到皇太后的脸色惨白,身子晃了晃,手中的急报也拿捏不住,掉地上去了。

边上的侍女赶紧扶住了她,慌成了一团。

不过皇太后回过神来之后,却一把推开了她们,没有顾及形象,立刻弯腰下去把那封急报给捡了起来,又重新看了起来。

这一次,她很快就看完了。随后,抬起头,看着艾哈迈德,用那种带着颤抖的声调说道:“明军攻占了大半个波斯,包括伊斯法罕在内,都被明军攻占了。波斯皇帝阿巴斯二世,目前生死未知!”

皇太后就算再不管宫外的事情,可作为奥斯曼帝国的世仇,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如今大半个波斯被明军攻占,连都城都没了,就算阿巴斯二世还活着又如何?这种情况肯定没法翻盘了啊!

一直以来,奥斯曼帝国在最强大的时候,也灭不了波斯帝国的。可如今,这才过去多少时间,就要被明军给灭了。从这点来推断,明军要是打过来的话,奥斯曼帝国能挡得住么?

说话间,这份急递有侍女转给艾哈迈德。与此同时,一脸恐慌的皇太后,用带着一点希望的语气问道:“明国皇帝曾说过什么得罪了他的,不管多远,都要杀过来。你看,我们能不能挡住明军?”

艾哈迈德没回答她的这个问话,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份急报上面了。接过之后,便迅速看了起来。

还没看完,他的脸色也已经白了。

相对皇太后来说,艾哈迈德更熟悉情况。从这份急报中能看出来,明军对上波斯军队,完全是碾压式的。在他印象中的波斯军队,在面对明军的时候,就犹如成了土鸡瓦狗一般。

看完了急报,稍微往深处一想,他就差不多猜到了原因。

第一,波斯帝国的精锐军队远征莫卧儿时,已经损失殆尽。连同国内,对于明军,那是闻风丧胆。没有士气,又怎么能打仗?

第二,从之前接到边境守将的消息说,阿巴斯二世曾在国内四处镇压反叛者,根基就不稳,又助长了明军的攻势。

想到这里,艾哈迈德突然傻眼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奥斯曼帝国目前的情况,似乎和之前的波斯帝国一样。

他的父亲领了全国精锐军队出征,最终能回来的,就只有一万左右败卒残余。随后,他为了保住家族,也是铁血镇压,又大肆收税重建军队。

这个时候的奥斯曼帝国,收税导致根基不稳,重建的军队却还没有形成战斗力。至少和之前的军队,那是不能比的。

如果明军不打过来,那么根基不稳没关系,军队的战斗力差也没关系,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些真得都不是问题。

可目前的关键是,明军已经快要灭了波斯帝国,那就等于是到了奥斯曼帝国边界。如果明军继续进攻的话,眼下就是奥斯曼帝国最为虚弱的时候,没法打啊!

想到这里,艾哈迈德的心中非常苦涩。奥斯曼帝国的虚弱,就是他和他爹造成的。眼下情况,没法让别人背锅!

“……到底能不能挡住明军啊?”皇太后说话见艾哈迈德没回答,就有点急了,语气重了点喝问道,“回话!”

这个时候,艾哈迈德终于回过神来了,抬头看到皇太后好像有点生气,顿时打了个激灵,连忙回答道:“太后,微臣以为,除非从西部边境调来边军,或者还可一战!”

因为信仰的原因,奥斯曼帝国一直和欧洲各国打来打去。历代奥斯曼帝国的皇帝以及他们的名臣,无不想征服欧洲为己任。

如果没有崇祯皇帝这只蝴蝶翅膀的扇动,在艾哈迈德死后,他的妹夫掌权,最终发起了有名的维也纳之战,争夺中欧地区。

由此可知,奥斯曼帝国的周围,没有被它征服的,那就是它的世仇。当初柯普律吕领兵出征的时候,西边边境用来防备中欧国家的边军是没有调动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说奥斯曼帝国的军队中,最为精锐的,就只有西部边军了。因此,艾哈迈德才有此一说。

皇太后一听,先是一愣,不过回过神来后,她却不得不承认,或许也只能用西部边军了,但是,调动了西部边军的话,那西部边境怎么办?

这么想着,她就把这个担忧说了出来。

对于奥斯曼来说,明军是敌人,中欧的那些,同样是奥斯曼的敌人。挖西墙,补东墙,可行么?

这个问题,艾哈迈德没法回答,因为他知道,那些中欧的国家要是知道帝国西部边防空虚的话,很可能会趁火打劫的。派人去和他们和谈,说奥斯曼的东部边境要受到明军的威胁,我们先讲和不打,让我们去搞定明军好不好?这个答案,必然百分之百是否定的。

除非和中欧那些国家签订耻辱的条约,割地赔款等等。不付出巨大的代价,那绝对是不可能让那些国家袖手旁观的。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和明军去签订条约好了。至少在明军这边来说,以前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之所以打起来,还是因为自己那老糊涂爹听信了阿巴斯二世的谗言,主动去打明军所引起的。

想到这里,艾哈迈德斟酌了下用词,才看着皇太后说道:“太后,据微臣所了解的,西部的那些国家巴不得我们被明军所灭。不计代价调动西部边军的话,就只有先填平他们的无底洞才行。”

无底洞怎么可能填得平!皇太后听了,不由得非常失望。不过她心中也明白,艾哈迈德说得是对的。

愁眉苦脸之下,她就埋怨艾哈迈德道:“说调西部边军的人是你,说不好调西部边军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太后恕罪!”艾哈迈德稍微一沉吟,便回答她道:“微臣以为,明军远道而来,又能有多少兵马?占了那么大的波斯,那兵力都可能会不够用。更何况,长途行军打仗,军队士气,军卒疲惫,还有粮草供应,都是问题。因此,或者没必要担心,明军应该不可能在打完波斯之后就接着打我们奥斯曼帝国的!”

皇太后一听,好像有道理哦!之前的时候,是着急了,如今静下心来想想,确实如此!

这么想着,她总算没有那么担心了。

这时候,艾哈迈德还在分析道:“微臣以为,明国皇帝之所以表现得气势汹汹,其实就是想压服我们奥斯曼而已。这么做,无非是向他的臣民给出交代,特别是被我奥斯曼军队所杀的那些。另外,或许也还想从我们奥斯曼这里捞点好处。”

皇太后听了,又放心了不少,脸色也缓和下来,声音都柔和了一分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应对为好?”

“微臣以为,以静制动为佳!”艾哈迈德说到这里,已经理清了思路,便马上回答道,“在波斯边境摆出重兵防守的姿态,让明军知道,敢要攻打我们奥斯曼,他们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随后就看明国皇帝怎么做了,到时候我们再见招拆招!”

皇太后听了,不由得大喜,连声说道:“好,好,好一个以静制动,本宫喜欢!”

说完之后,还乐呵了下,然后她才又说道:“宫外的事情,交给你办,本宫最是放心了!就按你所说得去做吧!”

“微臣领旨!”艾哈迈德听了,立刻行礼应下。

出了皇宫,艾哈迈德急匆匆而走。虽然面对皇太后的时候,他好像表现得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但实际上,他是真没底。因为那个明国皇帝,绝对是不能以常理论之的。

没办法,只能先用上十二分的精力去应对,希望能把明国皇帝给吓住,就此止步于波斯吧!

……………………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阎应元所部只留了一小部分兵力监督波斯俘虏修筑港口,修建新城之外,他已经亲率大军,在阿拉伯半岛登陆了。

这个时候的阿拉伯半岛,早已经是奥斯曼帝国的一部分,但后来被葡萄牙给占了波斯湾南岸地区。不过葡萄牙没坚持住,被波斯阿巴斯一世连同英国和荷兰殖民者赶跑了葡萄牙,顺便把支持葡萄牙的南岸土著都杀了个遍。

阿曼的亚里巴王朝,也是有参与赶跑葡萄牙人的。这个事儿,葡萄牙人都记得。如今,仗着明军的强大,菲利普斯正式向明军这边提出,要明军协助报仇,灭了亚里巴王朝。作为回报,其他葡萄牙人以前占领过的土地,他们不要了,就只要亚里巴王朝这片就可以。

作为同盟国,当初定下的是共同进退。按理来说,他们的要求是没问题的。因此,阎应元便同意了。

当然了,攻打亚里巴王朝,自然是葡萄牙人为前锋,明军只是协助而已。总不能同盟到了我去帮你打下来,再给你吧,那还是同盟么?

933 葡萄牙的不同

不过葡萄牙人对付这些土著国家,却还是有相当实力的。毕竟他们对于火炮火枪的,是远胜于土著国家的。唯一的短板,就是他们的兵力太少。

但如今有大明军队撑腰,那就刚好补上了他们的短板。这个时候,就更像是狐假虎威,仗着身后大明这头老虎,作为前锋的葡萄牙军那叫一个意气风发,直接就横推过去,目标,就是亚里巴王朝的都城。

在这个进攻的过程中,很快就体现出葡萄牙人和大明对待海外领地的不同了。

葡萄牙人的策略,对于亚里巴王朝大小贵族能投降的都收,并用他们来统治地方,而他们只是统治那些投降的大小贵族而已。

如此一来,还真别说,在大明大军的威慑下,亚里巴王朝的大小贵族,大都选择了向葡萄牙人投降,缴纳税贡。对他们来说,交给葡萄牙人也好,还是之前的亚里巴王朝,都一个样。

就这样,攻打亚里巴王朝的整个过程也是轻松无比,且进展极快。甚至到了后来,那些投靠了葡萄牙人的各地贵族所带军队越来越多,都不需要明军的帮助,优势也已经具备了。

但菲利普斯心中很清楚,这些地方贵族只是迫于大明兵锋才降伏,至少在目前是不能真正信赖的,最终还是要靠大明军队的坐镇才能放心。

基于这个因素,葡萄牙人的缴获,各贵族的上供,菲利普斯都不敢独吞,必然是要分给明军,哪怕明军就只是跟在后面一仗未打。

就这样,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把亚里巴王朝给灭掉了。随后,葡萄牙人当起了这片土地的主人,通过各地贵族开始统治地方。

相对来说,和以前相比,地方贵族并没有多少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主人换了一个而已。

对于这种统治方式,可以少费心,很快就达到改朝换代的目的。但是,根基不稳。如果日后情况有变的话,葡萄牙人的统治也很快能被推翻。

而明军的方式,把原本既得利益者干掉,把所获得的利益分给那些一无所有者,分给穷人,就等于是用利益把他们和大明绑在了一起。

虽然初期的时候,会遭遇各地大小贵族的强烈抵抗,但是,只要能实行了,必然是长治久安。至少大明的意图,在新占土地上能得到彻底的实现,从而能达到改造当地的目的。

帮着盟友达到了目的之后,阎应元便挥兵西进,开始攻打奥斯曼帝国了。

之所以不休息,其实是之前这段时间,对于明军来说,就是旅游来的,就没有什么需要休整不休整的。

阿拉伯半岛这边的奥斯曼国土,离他们的都城伊斯坦布尔实在太远。因此,在这个时候,这么远的行省,其实已经半脱离奥斯曼朝廷的掌控了。

不过当各地遭到明军的攻击时,压根没法抵挡的时候,他们就又想起奥斯曼朝廷了。于是,纷纷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向他们的皇帝告急,请求援兵。

……………………

差不多这个时候,崇祯皇帝所领的明军,已经攻占了波斯最主要的那些城镇。前锋人马,也就是拉辛的哥萨克所部,都到达了奥斯曼边境。

这个时候,奥斯曼人已经做出反应,至少从表面上来说,他们是集结了重兵,在严阵以待了。

不过哥萨克人原本就彪悍,此时已经是大明军中一员,经历了无数胜仗,而且还是摧古拉朽般胜利的灌溉,就更是彪悍无比了。奥斯曼帝国作为手下败军,二三十万大军都被明军消灭了,这种情况下要还会怕奥斯曼人就有鬼了!

因此,虽然没有获得崇祯皇帝的旨意攻入奥斯曼境内,却也经常有小队人马入奥斯曼境内去挑衅。一时之间,就像螃蟹一样横行,奥斯曼人却不敢轻易开战。

这时候的崇祯皇帝还在镇南城,他的首要目标,不是再去攻打奥斯曼帝国,而是稳固波斯境内,搞定这片土地,那就必然还要派兵扫荡之前兵锋未及之处,建立大明真正的统治秩序才行。

不过虽然原本波斯帝国的疆域很广,真要全部照顾过来的话,绝对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如同艾哈迈德所分析的,明军在兵力和后勤等等方面,都会是个问题。

但崇祯皇帝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照顾到所有的边边角角,而是有侧重点的。

波斯境内,大部分是高原,物资不丰富不说,而且交通还不好,人口也稀少。又被阿巴斯二世折腾了那么久,人口就更少了。

因此,崇祯皇帝的重点,就是先快速重建那些物产丰富的地方,至于其他地方,就等新任总督到了之后再慢慢治理了。反正看中这片土地的,并不是要在这些鸟不拉屎的地方收多少税,而是地下的“黄金”。

另外,崇祯皇帝其实也有点发愁。原因很简单,一下占领的地盘太多了,缺人!

一座新的城镇,不管怎么样,总要派些大明的军队镇守吧,那必然是要分兵。虽然可以征召当地人成为主力的辅兵,以补充兵力的不足。可不管如何,这种情况都会削弱明军主力部队的战斗力。

另外,新占城池短时间内可以实现军管,但是,时间长了的话,必然还是要文官来治理的。而这治理的文官,肯定是要用大明本土出身的官员才行。这不,那些官员都还和他们的总督大人一起,还在路上呢!

如果不把地方上的事情交接完毕,把明军主力给腾出来,就没法继续下一步了。毕竟接下来的奥斯曼帝国是个比波斯帝国还要大几倍的国家,又不是一个小国家,可以随手就灭了的。

……………………

明军这边的情况,虽然艾哈迈德有所猜测,可毕竟他对如今的波斯已经是两眼一抹黑,能听到的,就是那些逃到奥斯曼境内的,原波斯大小贵族对明军的恐惧而已。

随后,边境守将把明军,也就是哥萨克所部的嚣张禀告了回来。从这个架势看,指不定明军什么时候会突然发动攻击,打入奥斯曼境内的。

这让边境守将很是着急,不断地求援。因为那边所谓的集结重兵,其实只是假象,虚张声势而已。奥斯曼军队之前损失如此惨重,又哪来的集结重兵!

说真的,自从上次接到边境守将说波斯要灭了的消息之后,艾哈迈德就再也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他既担心明军会很快打奥斯曼,又担心国内有人要拿他和他的家族当替罪羊。为此,他头发都不知道白了多少。

军队不是韭菜,精锐军队就更不是韭菜了。奥斯曼帝国要想重新拥有精锐军队,那必然是要有一个很长的时间。可是,边境守将十天一大报,三天一小报的,真是好像明军随时能打进奥斯曼一样。

他如此,奥斯曼皇太后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也愁啊,波斯帝国都被灭了,明军还不断地在边境嚣张,真得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打奥斯曼了。而奥斯曼这边,却绝对无法让她放心,根本看不到能抵抗明军的精锐出现。

为此,她只能又问艾哈迈德,想从艾哈迈德这里寻求安心。

艾哈迈德还能说什么,只能继续把他之前的那番言论拿出来强调,说明军短时间内断然不会攻打奥斯曼的。他还有时间,正在加紧训练军队。

奥斯曼帝国的皇太后听了,也只能如此了。

可谁知,到了后来,除了波斯边境那边的守将急报之外,以前不怎么鸟奥斯曼朝廷的阿拉伯半岛那边,竟然也接二连三派人过来急报,说遭到了明军攻击,急求援军。

而且从急报上来看,明军攻势很凌厉,就沿着波斯湾南岸一路北上,几乎就没有什么停顿。

他们不知道一点,急报本身其实是有问题的,一是战场上军情不明,对于明军的数量估计不准确。保险期间,都会往多里估计;而那些贵族向奥斯曼朝廷的急报中,也是同样的心理,唯恐朝廷不管,就也把明军兵力往多里估计了。

他们没想到,这么一来,就吓到人了!

这一下,不管是皇太后还是艾哈迈德都傻眼了。

不是说明军兵力太少,肯定顾不过来么?那为什么明军竟然还能分兵,已经在攻打奥斯曼帝国在阿拉伯半岛的行省了?

既然那边的明军已经对奥斯曼帝国动手,那么,波斯这边的明军对奥斯曼帝国动手的时间还会远么?

想到这些,皇太后就急了,严厉斥责艾哈迈德,一定要拿出应对之策。

他们不知道,阎应元领到的旨意,是崇祯皇帝要他先依托波斯湾,把沿海一带比较好的土地先占了,兵锋最终直达巴格达,攻占这边最肥沃的地方。至于阿拉伯高原啊,荒漠什么的,就先放放。等以后稳定了繁华之地,再去扫荡那些地方。

也是因此,明军的攻势才很凌厉。要不然,就阎应元所部,人数再多也不可能这么快地推进。毕竟阿拉伯半岛,也是非常大的。

934 兔死狐悲

面对皇太后的质问,艾哈迈德试探着回答道:“太后,要不趁着现在明国皇帝还没亲自领军攻打我们奥斯曼,派人去探探他的口风?”

言外之意,其实就是议和了。皇太后对于人与人之间的这种,她还是很明锐,一下就明白了艾哈迈德的意思。

要能不打,那确实是好的。她这么想着,便再问艾哈迈德道:“那你给本宫一个具体的章程吧!”

艾哈迈德听了,便立刻掏出一个奏章道:“微臣已有初步想法,还请太后过目!”

之前提及西部边军消息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想法,不过一直没有拿出来。

皇太后一听,稍微有点意外,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就接过侍女转呈上来的奏章看了起来。

内容并不多,她很快就看完,皱着眉头对艾哈迈德说道:“如果真得只是让出一点地方,就能让明国皇帝息怒,两国从此止戈息兵的话,那确实是极好的,反正我们奥斯曼帝国很大!”

艾哈迈德听了,便松了口气道:“太后明鉴,微臣也是这么想的。其实有些地方,对朝廷阳奉阴违,还不如让明国皇帝头疼去,或者让明国皇帝去修理他们好了。”

这个时候的奥斯曼帝国疆域,是非常庞大的。

南到地中海沿岸的北非地区,东到整个阿拉伯半岛,北边把整个黑海变成了奥斯曼帝国的内海。西到匈牙利,包括后来意大利北部罗马在内的,都是成为奥斯曼帝国的领土。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藩属国,比如之前随奥斯曼帝国军队一起出征的克里米亚汗国。可以说,疆域确实是非常大的。

于是,对付大明的策略就这么定下了。

柯普律吕的女婿,艾哈迈德的妹夫卡拉穆斯塔法被委以重任,秘密赶往波斯,去求见明国皇帝。

这个穆斯塔法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按照原本历史的发展,会在艾哈迈德死后接任奥斯曼帝国首相,并且发动了很有名的维也纳之战。但是,他败了,最终因此被杀。

如今他代表奥斯曼帝国出使大明,其实也是代表了他们家族本身。如此一来,才能让艾哈迈德放心。

……………………

在奥斯曼帝国那边,崇祯皇帝并没有撒播窃听种子,因此并不知道奥斯曼帝国的对策如何?他所能得到的消息,也就是边境那边传回的消息。

这时候的他,还在忙波斯境内的事情。由崇祯皇帝亲自坐镇,至少在镇南城到德黑兰之间的这一大片土地上,生产生活恢复地很快。百姓们对于没有了兵灾的生活,还能分到属于自己的土地,那自然是非常欣喜,干活的热情当然也就非常高了。

这个时候,他们才感觉,自己也是这片土地中的一员。身为大明百姓,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因此,在官道上每当有大明军队经过的时候,他们就自发地施礼感谢!

这一天,在通往镇南城的官道上,从西边过来,又有一队明军骑士,大约三十来骑的样子,举着大明旗帜,驱马而行。

田间地头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依旧按照惯例行礼。

不过忽然,有人看出了异常,便讨论了起来。

“看,官军中间的那是什么人?怎么看着好像是犯人?”

“你怎么知道,就因为他们不穿官军的军服?”

“不是,你没发现么?我们官军的神情可都是自信高兴的那种,但你看看中间那几个,就他们那脸色,一看就心情不好的那种!”

“咦,对哦,你看得好像很仔细,就你这能耐,或者可以去官府衙门报备个官当当了。”

“是啊,如今我们大明皇帝可是有旨意,只要有特长、有能耐的,那可都是可以去报备的,说不定就让你当官了也不一定!”

“哈哈,承你们吉言,我还真有那个意思呢!”

“……”

他们猜得其实没错,这队骑士,是拉辛从前线派回来,送奥斯曼使者去镇南城的。

被大明将士夹在中间的那几个人,就是奥斯曼使者,为首那人,自然是穆斯塔法了。

这时候,他的表情确实不是高兴的。

这一路过来的时候,按照他原本的想象,波斯帝国前后对此遭受兵灾,最近更是被明国所灭。波斯境内的情况,就应该比如今奥斯曼的情况还要糟糕的。

这个情况,他甚至在家族会议中讨论出使情况时,就提及过。其他人,包括如今掌权的艾哈迈德,也是同意他的看法。

在这个前提下,他们对于明国皇帝会不会在近期发动大的攻势,还是意见不一的。

有的人认为,明军在波斯湾南岸那边都已经开打了,那自然就是开始攻打奥斯曼的战事了。波斯这边的明军,估计也很快就会动了。

但是,还有的人认为,波斯湾南岸那边的战事,很可能只是个案。还有可能是他们靠着波斯湾,从海上得到战事的支撑,因此,那边才会开战。

而波斯境内这边,刚经历过一连串战事的波斯,必定残破不堪,民生凋敝,明军要想继续进攻,难度极大。他们一共能来多少兵力,至少短时间内肯定要耗在波斯。

这两种意见之下,最终穆斯塔法交代给穆斯塔法的底线,自然也不可能太低。

可如今,穆斯塔法从西部边境进来波斯之后,特别是从德黑兰那边过来,就仿佛进入了一个世外桃源一样,虽然百姓确实少,可一个个都是安居乐业,田间地头地劳作,也没见有什么监工。看到明军经过,还一个个洋溢着笑容尊敬之意。

他实在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波斯人怎么那么拥护明军?哪怕是以前的波斯帝国,就他所了解的老对手的情况,也不是这样的。

有的时候,穆斯塔法就在心中对自己说,这肯定是极小一部分而已。但是,随着离镇南城越来越近,这一路上竟然全是一个情况。他的这个想法,就彻底破碎了!

如此一来,他就更好奇了,不知道明国皇帝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让刚打下疆域的百姓如此拥戴?他很想过去问问,了解下到底什么情况?

但是,前后都是哥萨克人,他压根就没有机会去了解情况。哪怕是派他仆人出去,也是不可能。

这个不解,终归是一直保持到了镇南城。

看着昔日的波斯帝国都城,根本没见到有什么战火的痕迹。城里城外,那是一片的祥和,真得和战争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或者说,唯一有点刺眼的,就是挂在镇南城城门边上的一颗首级。边上有告示贴着,似乎是用两种语言所写。其中一种他不认识,应该是汉字;另外一种是波斯语。

在骑队领头的那头领去和守城校尉沟通的当口,穆斯塔法稍微扫视了一眼,顿时就大吃一惊。

原来这个首级,竟然是阿巴斯二世的。看着首级的干煸烂掉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很长时间了。

这一下,算是确认了,之前没有消息的阿巴斯二世,还是没逃走,遭了明军的毒手了啊!

如果换成以前的话,穆斯塔法估计会幸灾乐祸,这个死对头完蛋地好!可如今,他就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不过没等他多点时间感受,骑队就进城了。他只好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首级,从头始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奥斯曼帝国派来使者的消息,就禀告到了崇祯皇帝这里。

说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崇祯皇帝并不意外。

二十来万军队,被自己打得几乎全军覆没。如今明军又把奥斯曼的同伙波斯给灭了,如果奥斯曼人还无动于衷的话,就真说不过去了。他们国内的那些掌权者,肯定要做出应对,最实际的,就是来打听消息。不管是自己的态度,还是大军的虚实,都是有必要的。

听完了禀告之后,崇祯皇帝便问方正化道:“那奥斯曼使者是穿官服还是便服?”

听到这话,方正化稍微愣了下,随后便明白这其中的区别。但他不知道,便只能回奏道:“奴婢下去问问。”

如果是穿官服而来,那就是公开的,应该是他们朝廷上下做出的决议。而如果是穿便服而来,那很可能是某些权贵,至少不是他们朝廷公议出来的使者。这中间的区别,就大了。

没过多久,方正化便重新给崇祯皇帝禀告了,这一次,了解地极细,不但把穿什么衣裳,还有来时候的各种细节,以及这个奥斯曼使者在奥斯曼国内的身份,全都调查清楚了。

知道了这些,崇祯皇帝对于奥斯曼帝国派人过来的目的,便心中有数了。

他并没有急着传召接见,而是考虑起了目前的情况。

总得说来,有一点是真得没错,目前的大明,并没有吞下整个奥斯曼的肚子。因为奥斯曼帝国实在太大了,交通不便的情况下,真得很难实现有效统治。最关键的是,还是兵力问题。

935 大明的疆域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心中便有了想法。

………………

穆斯塔法就安排在镇南城驿馆内,一直等着大明皇帝的召见,可却迟迟不见动静,这让他有点急了。三天之后,忍不住就去问驿馆的官员,得到的答复,是这几天城里有调动,皇帝没空。

穆斯塔法听了,连忙问是什么调动?得到的答复,却是不该问地别问,问了也不会说!

这让他郁闷了,只好继续等着。

这人啊,被闷在屋子里,又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分心,就容易瞎想。联想能力丰富一点,还有可能会把自己给吓死。

穆斯塔法虽然没有吓死他自己,不过也差不多了。因为他猜测,如今波斯境内,已经是一片安宁,能有什么调动?能有的调动,就只能是和奥斯曼有关了!

为此,他想了好多好多。

终于,又过了两天之后,终于得到通知,进宫去觐见明国皇帝。

一路之上,看着波斯风格的皇宫内,想着主人却是远东而来的,这让穆斯塔法真得有很多感慨。该不会,有朝一日,奥斯曼帝国的皇宫主人,也要换人了吧?

一想到这,他连忙摇头摒弃这个念头,太可怕了!

没多久,就到了崇祯皇帝所在的大殿内,穆斯塔法连忙用最高级的奥斯曼礼节参拜。在这过程中,他偷眼瞧了下上面的明国皇帝。

只见一个威严的中年人,正在用朱笔批阅奏章,就好像底下没有来自另外一个大国的使者。

这个情况,穆斯塔法的第一反应,就是非常愤怒。作为奥斯曼帝国的使者,何曾被其他国家的君主如此怠慢了?

可是,就只是这么一瞬间的愤怒而已,就连心中愤怒都还没有反应到他表情上,这愤怒就立刻消失了。因为他明白自己来的目的,是来求人家的,不是来给人家脸色的。什么气节,什么大义凛然,在实力面前,真得只能扫到犄角旮旯里去。

因此,虽然意识到大明皇帝无礼,可他不敢跟着无礼,用恭敬地语气奏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鄙国皇帝特派鄙使前来道贺,恭喜贵国开疆拓土,灭了波斯帝国!”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手中的朱笔终于停了下,随后抬起头来,看着底下已经穿上了奥斯曼帝国官服的穆斯塔法,冷冷地说道:“朕没空听废话!”

感受到明国皇帝的浓浓敌意,穆斯塔法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对此,他一点都不意外,便只好继续委屈自己,用恭敬地语气回奏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鄙国皇帝对于之前擅自向大明动兵的事情,感到非常抱歉,愿意就此事作出赔偿,化干戈为玉帛,造福两国百姓!”

崇祯皇帝此时已经又低下头,继续去批阅奏章,没有说话,也就没有再喝斥。

穆斯塔法明白,这是让他继续说了。

于是,他就没办法,只好继续说道:“鄙国愿意赔偿大明的损失,为表达鄙国的诚意,愿意割让阿拉伯半岛给大明。不知道大明皇帝陛下是否知道阿拉伯半岛有多大,鄙使可以给您讲……”

崇祯皇帝没想到奥斯曼还真大方,竟然一下割让了那么大的国土面积。当然,这块地方也就是面积大而已。仔细想想的话,也不难理解。因为阿拉伯半岛这边,离奥斯曼帝国的都城太远了。(请忽略不可说的原因)

虽然他有点惊讶,可表面却不动声色,抬起头,冷声说道:“那边朕早已派人去取了,何须你们割让?要想赔罪,拿出诚意来,朕不想听废话,徒耗朕的时间。”

“……”穆斯塔法一听,顿时傻在了那里。

本来他来之前,商量好的底线,就是阿拉伯半岛。因为这边的行省早已对朝廷阳奉阴违,虽然有心追究可却已无能为力。与其被他们给造反叛变出去,还不如把他们卖个好价钱。

不过虽然如此,要是有可能的话,还是想少割点是一点,这其中这个度的把握,就在于穆斯塔法来衡量了。以穆斯塔法的能耐,他们相信他能把握这个度。

而穆斯塔法一路过来的时候,所见所闻之下,波斯境内已经安稳,又有大规模的什么调动,且在这大殿内看到崇祯皇帝对奥斯曼的敌意,就索性直接亮出了底线,免得讨价还价之下,明国皇帝不耐烦而恼怒,以至于什么都谈不成就完蛋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底线亮出来之后,明国皇帝竟然没有欣喜,那么大的一块疆域啊,竟然真得没有一点欣喜!而且听他的意思,明军能很快打下那里?

想着从阿拉伯半岛传过去的求援奏章,穆斯塔法感觉,从那奏章上所描述的紧急情况来说,还真有那个可能!

这一下,他就有点傻眼了:难道这一次白来了?

崇祯皇帝见他没有答话,便又低头去批阅奏章。等了一会后,还没听到动静,便又抬起头来看过去,发现穆斯塔法的神情好像夹杂着惶恐焦急无奈,便知道,这大概就是奥斯曼的底线了。

看到大明皇帝抬头看自己,穆斯塔法一咬牙,装出硬气说道:“还请大明皇帝陛下明白一点,鄙国也是受了波斯皇帝的蛊惑才做了错事,又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今这个赔礼,如此之大的疆域都割让给贵国,还不重么?鄙国可是非常有诚意了的!”

“呵呵!”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一声冷笑道:“那阿拉伯半岛可有多少物产?可有原本的莫卧儿大?朕的大明,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有你们奥斯曼五十个大,你以为就那阿拉伯半岛,能入朕之眼?”

“……”穆斯塔法听得,顿时有傻眼了。

明国皇帝说话怎么这么不要脸,竟然敢说他的国家有五十个奥斯曼帝国那么大,说话也不怕闪着舌头?

要知道,如今的奥斯曼帝国,已经是开国以来疆域最广的了。历史上,又有哪个朝代,能有如今的奥斯曼帝国这么庞大?可是,这个明国皇帝,竟然说他的大明有五十个奥斯曼帝国那么大!他是对奥斯曼帝国的认识不够呢还是说话不要脸的那种?

再一次,穆斯塔法感觉崇祯皇帝的话,接不过来了。

按照常规来说,这个时候,他是要硬气一点,用技巧来怼下明国皇帝的。可是,明国皇帝的态度是那么鲜明,真要怼的话,怕他自己都不能活着回去了。

可要是一直不说话,那也非常尴尬的啊!

想了下,穆斯塔法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那皇帝陛下以为,我奥斯曼该怎么做,两国才能修好呢?”

“就以黑海海峡为界,以东地区割让,朕就摆兵,否则波斯就是你们奥斯曼的下场!”崇祯皇帝听了,当即冷声说道。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不可能!”听到这话,穆斯塔法下意识地就回答道。

真要以黑海海峡为界割让的话,那大半个奥斯曼帝国就没了,而且都城伊斯坦布尔也直接到了边界线上,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崇祯皇帝听了,也不退让,而是又低下头去批阅奏章,同时吩咐道:“赶出去,即刻驱逐出境!”

听到这话,边上一直站着的锦衣卫校尉便立刻上前,示意奥斯曼使者出去。

穆斯塔法没办法,明国皇帝的要求,他不可能答应的。于是,就只能遗憾地出门了。

等出了皇宫门口,那个陪同出来的翻译忽然对穆斯塔法说道:“刚才我感觉,你是不相信我大明皇帝所言,大明有你五十个奥斯曼帝国大?”

听到这话,穆斯塔法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道:“怕是大明皇帝不知道我们奥斯曼帝国到底有多大,才会说这样的话吧!”

言外之意,好像崇祯皇帝有井底之蛙的嫌疑,外加说大话,不要脸。

听到这话,这个翻译不由得笑了起来,是嘲笑的那种。这让穆斯塔法看到了,有种自己是井底之蛙的感觉,不由得有点恼羞成怒,便追问道:“难道不是么?”

翻译听到这追问,才勉强止住了嘲笑,然后带着自豪之意说道:“我大明的疆域,北起北冰洋,南到巴达维亚所在群岛,东到整个美洲大陆,几乎全是我大明国土。你觉得,有没有五十个你们奥斯曼帝国大?”

至于西边,就不用说了,大家都很清楚。

这个时候,世界地图已经是广为流传了。穆斯塔法是奥斯曼帝国的高层,自然也知道整个世界大概是什么样子的。因此,他在听到翻译的话之后,顿时再次傻眼。

一直到被锦衣卫校尉催促了,他才回过神来。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低头就走了。

离开镇南城,出了城门的时候,穆斯塔法转头看了一下城头上挂着的那个首级,也就是那么一眼,就再没回头了。

出了波斯地界之后,他和边境守将会晤了一番,将他看到的情况都说了说,让这边提高警惕。然后他自己,则快马加鞭,赶回伊斯坦布尔去了。

936 阿列克谢的选择

穆斯塔法绝对不知道的是,他其实压根没有空手而回,至少崇祯皇帝还赏了他一样东西的。

于是,就这么的,他和奥斯曼边境守将的谈话内容,就全部被崇祯皇帝知道了。

之前他告诉穆斯塔法,说以黑海海峡为界,他就可以放过奥斯曼,确实是真的。因为地下石油,主要是在巴格达地区和波斯境内,再过去就没什么了。

之所以还要到黑海海峡,那也是对石油区的保护。总不能说,就直接以地下石油为界吧,怎么的都要有个缓冲不是!

至于以黑海海峡为界,不再继续打了。不是说打不下来,而是没有必要。另外,由奥斯曼挡着欧洲各国,也可以让大明在新占了这么多的疆域好好发展一下。毕竟自己是要把这些地方变成真正的大明领土,而不是殖民地。如此,才能永久占领。

不过让奥斯曼帝国割让这么大的疆域,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毕竟在这边,还是奥斯曼帝国的龙兴之地。

不愿意就不愿意了,太大就太大了,自己可以慢慢打就是了!

基于这样的想法,崇祯皇帝就离开了镇南城,领兵出发,前往奥斯曼边境。不等援军了,他们慢慢来就是,反正波斯境内已经差不多稳定了。就算有情况,有自己在,也能及时处理。

……………………

比特利斯,奥斯曼帝国的边界重镇,控制从凡湖盆地通往美索不达米亚的交通要道,具重要军事意义。同时,也是奥斯曼帝国对付如今大明的重镇。

之前的时候,这里号称重兵集结,实际上虚张声势,哪怕到了后来,又陆续从各地增兵过来,也不过达到了十二万兵力,远没有当初奥斯曼帝国东征时候的二十多万。

而且从兵力的精锐程度来说,这十二万的兵力,也远比不上当初东征时候那些军队的精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如今比特利斯兵力要远比他们面对的明军要多,最终在城外横行嚣张的,还是明军将士,也就是拉辛所部的哥萨克籍明军。

崇祯皇帝的目标,就是先打掉这座奥斯曼军队集结的重镇。为了一劳永逸,减少奔波。他在出发前,就给拉辛发出了旨意,要他广为宣传,就说他即将御驾亲征,攻打比特利斯。

就镇南城到比特利斯那边,大军行进,还是要不少时间的。崇祯皇帝感觉能吸引更多的奥斯曼军队集结到比特利斯这边来。

不过有一点,崇祯皇帝是万万想不到的。这一点,还要从几个月讲起。

……………………

沙皇阿列克谢本想着偷鸡一把,趁着奥斯曼帝国和大明开战的时候捞些好处。结果却没想到,明军竟然是那么强大,以至于吓得他把随军带的军需送给明军,才惶惶然逃回老巢。

原本沙俄就被瑞典和波兰两国侵吞,又和波兰对攻了一波,就已经够虚弱了。再那么一搞,简直是雪上加霜,沙俄就更虚弱了。

看不到重新崛起的希望,阿列克谢自然是愁啊!

后来,他收到消息,波兰在内乱,瑞典各国趁机又去攻打波兰。说真的,他又心动了,也想趁机参与一把,捞点好处。

可是,前车之鉴啊,就是想着捞点好处,结果把棺材本都赔进去了。如果此时再要动刀枪的话,那绝对是要把百姓的口粮都剥夺了,万一再有个意外,沙俄就真得亡了!

因此,阿列克谢最终决定还是蛰伏不动,乖乖地添伤口养伤,休养生息再说。

结果他没想过,几个月之后,波兰那边还在打生打死,几个国家围攻波兰还没有分出胜负,但从东方传来的消息,却是明国皇帝御驾亲征,又败了波斯帝国的军队,据说如今准备灭了波斯。

“犯大明者,虽远必诛。”阿列克谢不得不反复嚼味明国皇帝的这句话,“该不会,波斯真得要亡了吧?”

说真的,他是有点不相信的。打仗又不是儿戏,说灭谁就能灭谁!波斯帝国那么庞大,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灭国!

心中虽然这么想,最终他还是决定派出探子,去看看情况怎么样,而不是被动地等待消息。

至于他自己,当然还是要添伤口,从未有过的关注民生,积蓄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来年夏季,阿列克谢也终于有了一点积蓄,正想着参合波兰那边一腿,捞点汤喝喝也行。可这个时候,各国已经打疲惫了,有罢战的迹象。这让他很是不甘心,继续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探子回报,说明国皇帝领军,真得灭了波斯,吞了克里米亚汗国,如今兵临奥斯曼,很可能要发起新的战事。

听到这个消息,阿列克谢震惊到傻,呆滞了不知道多久。

真得说灭就灭?明国皇帝真得做到了!

明军这么厉害,谁还能挡得住?

回过神来之后,阿列克谢就开始仔细地询问战况。能问多细就问多细,一直到探马实在说不出来为止。

之后,阿列克谢怕了。因为他又想起了明国皇帝的那句话,真得不是随便说说,犯大明者,虽远必诛!

回想起自己,不也是和萨马拉堡的明军去打了一仗,虽然最终是签署了合约,这种情况,不知道还算不算犯大明呢?

还有,之前自己偷偷摸摸的那个事儿,虽然亏了自己随机应变,双手奉上粮草而退兵。可以明国皇帝的厉害,他会不会发现自己的本意,从而定一个犯大明的罪行?

如今的沙俄,不要说明国皇帝御驾亲征了,就是那个萨马拉堡的明军统帅,都有能力来灭吧?

想得越多,阿列克谢就越怕。于是,那个愁啊,头发都白了!

这一日,他愁着愁着,突然之间,犹如一道闪电劈开了黑暗的天空,让他一下就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明军之中不是有土尔扈特部,还有哥萨克部么?如果能像他们那样,在明国皇帝对沙俄定性之前投靠,是不是就没有被灭的担忧了?

再说了,如今的沙俄,真得是太弱了。如果瑞典下定了决心要灭的话,又没有了纵深可退,沙俄真得可能会被灭掉。

自己就算再休养生息,可瑞典等国会一直放任自己不管么?

之前的时候,他们是在打波兰。如今看着好像有停下来的迹象,瑞典会不会把目标转向沙俄了?

这么想着,阿列克谢便不再犹豫。这么弱小的时候,就唯有抱大腿才能有活下去的机会。既然要抱大腿,那必然是要抱最粗的那条大腿才行!

这么想着,他就不再犹豫,立刻收拾自己手中能拿得出手的奇珍异宝,然后派了重臣,不管远赴波斯,就去萨马拉堡找那个明军统帅了。

洪承畴看着那些奇珍异宝,听到沙俄使者的来意时,还是有点意外的。没想到沙俄竟然主动要求做大明的藩属国,愿意听大明的话,让咬谁就去咬谁!这还是当初皇上曾经点评过的北极熊?

不过以他的才智,稍微一想,其实也不难明白了。以沙俄现在的处境,最好的方式当然是称为大明的藩属国。如此一来,才能保证他们打不过西欧各国的时候,还有明军的支援。

洪承畴有一点是想不到的,让阿列克谢最终做出这个决定的,还是怕明军把沙俄也定性为犯过大明,派兵去灭了沙俄。

虽然洪承畴搞明白了沙俄的意思,但是,这个事情,他是没法做主的,就写了奏报,派兵护送沙俄使者去镇南城那边,自己去给大明皇帝说。

由此,这个事情也在伏尔加河流域传开了。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的土尔扈特部和哥萨克部的百姓,就充满了骄傲,对于朋楚克和拉辛的先见之明,感到非常地敬佩。

看看,沙俄就没有我们聪明,先一步归顺之后,沙俄都来有样学样了。

如今我们可是大明人,他们是向我们来乞求归附了!

大明的强大,毫无疑问,让百姓们都有了自豪感。

这个消息,在传开之后,也让波兰和立陶宛联邦境内正在反抗贵族统治的那些部族知道了。对啊,为什么不学着沙俄的做法,却抱一条大粗腿,那样不就可以不被人欺负了么,也不用自己打得这么辛苦了!

特别是那些哥萨克部族,更是因为有拉辛所在那部在,就更觉得应该去投靠。于是,各地那些弱小的部族,全都派了使者,带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跑去朝见明国皇帝了。甚至有的部族,干脆就举族迁移,往明军地盘而去。

崇祯皇帝灭掉了奥斯曼帝国几十万东征大军,又灭了波斯皇帝所领的东征军队,并直接攻入波斯境内,横扫一切,以气吞万里之势荡平了波斯。这么重大的历史事件,终于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东欧这边的所有国家和部族。

以沙俄使者为首的各国、各部族使者,犹如溪流汇聚成河,流向了镇南城。

937 卢象升来了

霍尔木慈海峡海峡这边,原本波斯所修的新都城,那个没有完工的凌堡已经被拆除。填埋的尸体另行安葬,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墓。不用说,这个坟墓就是萨非王朝残暴不仁的有力铁证。

原本的那些波斯俘虏,在明军将士的看押之下,负责新的港口城市最繁重工种。另外还有不少百姓也在参与建设,不过这些人是以工代赈,分到的活也不是很重的那种。

到了后来,正在攻打波斯湾南岸的明军,又陆续运来了奥斯曼俘虏,充实建设的人手。

就这么的,新港口城市的建设速度就非常快。港口部分,最先完工,能一次性停靠很多船只。只是看这规模,就知道这里以后必然会成为一个非常繁华的地方。

这一日,在港口做收尾工作的原波斯贫民,如今的大明百姓中,有人忽然欢呼起来道:“看,又来了好多船!”

他的同伴听到,头也没抬,只是笑呵呵地说道:“如今我们大明战无不胜,那俘虏还不是一船船地运,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是,不是,你看,是从东方来的,好多船啊!”

听到这话,原本都低着头的那些人,就纷纷抬头看去。

果然,在东面的海面上,全都是挂着大明旗帜的船只。其中风帆战舰并不多,大都是大明特有的那种福船。

看清了这个情况,这些百姓不由得都站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挥手,用他们的热情欢迎来自东方的朋友。

一个非常朴素的道理,他们都是懂的。只有大明来的人越多,他们在这里的日子才能过得越稳固。要不然,如果敌人大举来攻,兵力太多的话,明军人数太少,终归是不踏实的。

在挥手的同时,他们也好奇,这次过来这么多船,到底来得是什么人?

这支船队倒不是来自大明本土,而是原本参战的那支运输舰队,将近两千来艘。他们在打完战事之后就返航,回到了洞吾造船厂那边进行维护。

随后又从洞吾运粮食,但是,更大的任务,却是接应从大明东南沿海过来的船队,就在洞吾这边进行交接。

这个交接,当然不是要把船上的物资进行搬运,而是船只的交接。由洞吾巡抚张煌言进行掌控,是一艘对一艘还是一艘对两艘或者更多,就是要平衡两边的船只数量。

这一次的船上,就来了去波斯就任地方官的大明官员。

这和去藩国当官不一样,吏部是要考核选拔的。有出规定,去海外行省担任多少年官之后,升迁会更快。而不是说,只要秀才举人什么的,只要读过书的就成。

他们之中官职最高的那个,如今就站在旗舰的舰首甲板上,身材高大,眺望着岸上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

“卢大人,我们到了。”他边上的舰长指着那边说道,“大人在这里上岸,要走陆路去镇南城了。末将在这里补给之后还要往里面去,送物资兵力给阎大人。”

这个卢大人,自然是卢象升了。多次向崇祯皇帝请战,终于得到允许,老将继续出马,为大明开疆拓土再贡献一份力量。

此时的他,全然没有做久了船的疲惫。脸上甚至都有一丝兴奋道:“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本官竟然能踏足当初三宝太监到过的地方!”

三宝太监,就是郑和,在大明开国之初的永乐年间,七下西洋,就是多次来过这里。

如果早些年的时候,又有谁人能想到,大明有朝一日会重现永乐年间的辉煌。或者说,更进一步,直接开拓了这里成为大明疆土。行万里路,踏足的,还是大明的土地!

那舰长听了,在边上呵呵笑道:“只要陛下挥剑西指,再远都是我们大明的!”

卢象升听了,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却是没说话了。

打败敌人容易,但是,治理地方难。再怎么样,也不好把所有地方都变成大明的疆土。敌人,还是要有的。

心中这么想着,却是没说出来的。

等到舰队靠岸,这边负责的将领早已领着人过来码头。

在之前的时候,他就得到过崇祯皇帝的旨意,知道这次会来什么人,因此都做了很多准备。

果不其然,在这码头下船的,将来是波斯这片领土的地方官中,大部分人都是晕船,上了岸需要休整好些天才能恢复。

经常坐船或者骑马的,对于远航的适应能力就会强很多。因此,卢象升压根就没什么事。在等其他人休整的时候,他巡查了这边,也去那个大坟墓看了下,敬了一炷香。

他的这个举动,让所有原籍是波斯的百姓和将士,看得很是感动。特别是他们知道,这位从大明本土过来的大官,以后将会是大明在波斯最高的官员时,就尤其感到幸运和放心。

大明皇帝肯定不会一直在这里,最终管这里的大明高官,才是决定他们幸福日子的真正关键。如今他们看出来,这位大官该是错不了。

当然了,也肯定不是所有波斯百姓都能放心。忧虑大一些的,不会轻易相信的,这样的人总是会有一批的。

但不管怎么样,只是这么一下,卢象升就收获了大部分波斯人的民心。

不过他要做得,还不止如此。经常走到军营,或者修筑新城的民夫营中,了解他们的情况,还拿出他以前的习惯,跟他们吃一样的伙食,就在营地里吃。

他的这个举措,就真得把波斯人的眼睛给惊掉了。

什么时候,他们见过有这样的大官了?说真的,他们不但没有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连传说中都是没有的。

等卢象升走了之后,整个营地都能炸了。就算是劳作了一天很饿肚子的人,都顾不得吃饭,纷纷八卦起这位大明高官的事情来。

“听说来我们波斯当总督的那位卢大人,真得在营地吃饭了?”

“那还用说,我是亲眼见到的,绝对不会有错!”

“他不嫌我们吃的这个东西难吃么?那么大的大官,平时吃得肯定是山珍海味吧?”

“还真别说,我仔细地盯着看了,比我们吃得还自然呢!”

“还有还有,我告诉你们啊,卢总督还和我说话了呢,问了我家里的情况,真得,我敢发誓,真得和我说话了!”

“真得么?这么好的运气啊!卢总督好不好说话?”

“那还用说,绝对的啊!”

“……”

消息传开之后,特别是有些人还从来自大明本土的人哪里听到,卢象升一直是这么个作风时,基本上所有人都对卢象升充满了希望,庆幸大明皇帝派了这么好的一个大官来管他们。

五天之后,卢象升就出发去镇南城了。

事实上,他是恨不得一天都不待,赶紧去见皇上,这都几年没见到皇上了。

不过无奈其他同僚不行,过了五天才终于得以出发。

不用说,卢象升当然是骑马的。不但如此,其他地方官,能骑马的,也都要求骑马,只有实在不会骑马,身体还没恢复完的,他们才坐马车。

他走得这一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恭送卢象升的离去。没有命令,都是自发的。

一千多里路,紧赶慢赶,终于到达了镇南城。不过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已经领军出征了,留下的旨意,就是让卢象升立刻就任新职,管好波斯省。

卢象升遗憾没见到崇祯皇帝的同时,也深知治理好波斯的重要性。后路不宁,大军难行。只有波斯稳定,皇上才能在前线安心打仗。

于是,他几乎是日夜办公,先把崇祯皇帝留给他的波斯资料给看了一遍,又和不少熟悉地方的人谈话。随后便发布他的政令了。

第一,当然是把他所带来的官员,按照他所认为的合理方式进行分配到州府去担任地方官。

第二,波斯省内,也实现小孩三年免费教育的规定。当然了,这个读书,肯定是读四书五经了。

第三,宣布皇帝留给他的旨意,在波斯省内,也会举办科举。其中院试,和乡试在波斯本省举办,乡试和殿试就不用说了,都要去大明京师才行。

之前的时候,崇祯皇帝都是带兵来的,这些事情没法实现。可如今卢象升是带着文官来的,就可以宣布了。

这些政令宣布之后,顿时整个波斯都轰动了。

古代时候,除了东方的大明是用科举制度来选官之外,其他国家,几乎都没有这样的途径。阶级等级之间,分得就很清楚。

不管后世怎么看科举制度,却真得给了底层百姓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如今这样的机会,又传到了波斯这里,这是大明的直辖地,给波斯人的震撼,那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说,之前有的波斯人对于学习大明文化,学习四书五经感觉太难而想放弃的,那卢象升的这几条政令发出之后,三十岁的人,都厚着脸皮去学堂说他才八岁,只是长得老成,想读书,你敢信么?但这样的事情,还真得有!

938 麒麟

就在这当口,各地的使者进入了波斯,包括沙俄使者在内。

不用说,当初奥斯曼帝国使者穆斯塔法所见到的一切,还有所震撼的那些,全都被这些新来的使者给重新经历了一遍。

甚至因为这个时候宣布了科举制度,免费读书等等,这种最热门的话题,让各路使者就是不想听,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一般来说,各路使者都是代表各地权贵,他们是当地的上层人士,是利益所得者,可能不怎么对科举制度感冒。但是,这些使者所带的随从,那就不一样了。

要是有可能的话,谁不想往上走的!就算自己不行,那自己的儿子、孙子呢!如果他们生活在大明境内,能去读书,万一能出人头地呢?

另外还有一点,波斯籍的百姓因为大明的新政,从而爆发出了蓬勃生机。他们的精神面貌,同样会感染他们。

总之,各路使者的随从,就有不少动心,向往成为大明的一员。

也是如此,他们在进入波斯境内,一路往镇南城进发的时候,就表现地无比乖巧!

………………

卢象升是很忙的,一开始的时候,听到说有某某部族到来,请见大明皇帝,要当大明的藩属,朝贡大明时,他也没多往心里想。毕竟对于大明来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有藩属国的。

可是,到了后来,来得使者越来越多时,他终于开始正视了起来。

这种情况的出现,卢象升终归是喜闻乐见的。自古以来,万邦来朝,就是圣明天子在朝,大明强大的时候才会有的。特别是有些部族国家什么的,更是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的。这代表大明的威势,已经传到了更远的地方,威服四夷。

这其中,沙俄这个国家,他是听崇祯皇帝提过的。这是大国来的。

卢象升没想到,沙俄使者比起其他部族使者的态度,都要谦卑地多。不但贡品礼单要比别人丰厚的多,甚至还在四处说,包括拉着驿站的大明官员拉亲戚,说他们先祖也是从东方过来什么的。

这让卢象升很无语,他们的先祖是蒙古人,可我们大明乃是驱逐鞑虏而建国,他们不知道么?

看到各路使者实在是有点多了,这个事情必须要皇上亲自定夺才行。卢象升这么考虑着,就决定带着他们西去见崇祯皇帝。因为他忙碌了这么久,也该向皇上汇报一下了。

于是,卢象升就带着各路使者出发了。

他不知道,虽然这些使者全都是要向大明臣服,可他们也有眼睛在看着,看着波斯境内明军的实力。这一点,他们和他们的随从是不一样的。

当然,这不是说他们就不臣服了。这种因为大明强大而来投的,他们的诚意,就和大明的实力是成正比的。如果大明其实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强大,那么臣服之心当然也会少一些。对于大明以后给他们的命令,就可能会出现不同的选择。

这一路到波斯境内,再到镇南城,他们确实看不到了很多的不同。还有,也看到了各地军防的情况。

说真的,这些使者对于波斯境内各地城镇的防御是有点不屑的。或者干脆说,明国的很多城镇都是不设防的。

而且在田间地头干活的人群中,青壮很少。他们当然明白,这是历次兵灾的原因。

不过从这说明一点,如果谁要是能打败边境的明军,那么波斯就是一块大肥肉了。

不少使者心中如此想着,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再怎么样,明军可是连续灭掉莫卧儿帝国和波斯帝国,甚至还消灭了二十来万奥斯曼军队。

强大,那是绝对毋庸置疑的!

不过到底是多强大呢?这些使者还是很好奇的。如今大明的波斯总督带着他们去边境觐见明国皇帝,他们就打着心思,想要亲眼看看,大明到底有多强大!

另外,能见着明国皇帝,他们也是喜滋滋的。因为他们大都听说过,大明皇帝对于朝贡之臣是很慷慨的。这次准备的东西不少,回赐应该也很丰富吧?

………………

对于这些,崇祯皇帝当然不知道,他又不是这些使者肚子里的蛔虫。再者说了,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在他的眼中,那都是渣渣而已!

如今的他,已经到比特利斯一段时间了。奥斯曼帝国军队集结地越来越多,都要超过二十五万了。比特利斯城内根本无法住下这么多军队,城外也到处都是,从声势上看,那是非常壮观了。

但是,大明这边,目前崇祯皇帝能用的,也就三万五千多骑军,另外有将近四万五千左右的步军,合计一共就八万左右而已。

按理来说,双方兵力相差悬殊。应该是明军守势而奥斯曼帝国军队处于攻势。

可实际上,在野外嚣张的,就是哥萨克籍的明军将士。

原因无他,就只因为明军的赫赫威名震慑住他们了。

崇祯皇帝在这段时间内,已经撒出去了至少二十颗丙级窃听种子。因此,对于比特利斯的奥斯曼军队情况,可以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地清楚。

不要看奥斯曼帝国军队的数量庞大,实际上,作为常备军的就只有八万左右,和明军数量相当。其他都是杂牌军,或者临时征召的牧民、农夫等等。甚至干脆,把那些运输后勤的民夫也算了进去,就想靠着数量来壮他们的声威。

如果说,不知道他们实际情况的,那还真可能会被他们这招给吓住。

可是,对于崇祯皇帝来说,他就只是呵呵以对!

上帝视角打仗的,请了解下!

卢象升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崇祯皇帝是知道的。那些使者跟着卢象升过来,他也是知道的。

本来他通过窃听系统,已经知道比特利斯的奥斯曼军队的薄弱之处,就想着要下手的。可随后想想,得,先等等,来观众了,总得请他们看个戏招待下吧!

于是,崇祯皇帝就暂时不打,反而开始考虑抓这些奥斯曼俘虏来尽心基建。没错,就是要在波斯这边也搞搞基建,要不然,对不起后世的名声不是!

不过这么多人,不管再怎么样,又不是机器人,粮食消耗绝对是大的。要是之前的话,看样子只能多杀一些了。不过如今,有人却是送粮来了,那就可以多抓一些俘虏。

就这么想着,规划着,等啊等的,这一日,终于等到了卢象升那一行人到达。

不说卢象升好几年才又见到崇祯皇帝有多激动,就说各路使者,他们看到明军才八万左右,对面却是漫山遍野,总之,只要视野所见,就全是奥斯曼军队的旗帜,他们就吓呆了。

第一个想法是在大明军中会不会太危险了,这要是打起来,绝对会被殃及池鱼的啊!

不过随后,他们就又发现,军营外面,竟然都是明军的将士们在纵横驰骋,而奥斯曼军队的探马,要不就不出营,如果出营的话,那绝对是明军几倍数量的人数才敢出来。就这,还是明军这边压着打。

不是说交战双方的精锐程度区别太大,毕竟都是探马夜不收的,全是军中选拔出来的好手。之所以能给各路使者这样感觉的,是因为明军的士气高涨,斗志昂扬,而奥斯曼的探马显然不愿拼命,才会给人感觉,是明军压着奥斯曼军队在打。

等到第二天,估计着他们大概对比特利斯这边的情况有所了解之后,崇祯皇帝就传旨让他们觐见了。

对于赫赫威名的大明皇帝,几乎没有使者敢抬头去对视,最多是偷偷瞧一眼,那都是顶着很大压力的。

在见礼之后,各路使者便一个个奉上自己的朝贡物品清单,同时介绍这些朝贡物品有多好!

好像是永乐年间的时候,就有部族给永乐皇帝进献了一头长颈鹿,说这是麒麟,让永乐皇帝为之大喜,祥瑞啊!

不过崇祯皇帝的见识,就不是永乐皇帝可以比的了。真要说起来,在这个时代,以见识来说,他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因此,对于他们所谓的奇珍异宝,有多好多好的东西,崇祯皇帝压根就看不上眼。

一开始,他还有点耐心地听着,听到后来,他就直接喊停了,对底下各路使者说道:“如果你们真心想归附,受大明的保护,那就进贡粮草过来。能有多大的诚心,就看你们进贡多少了!”

“……”听到这话,这些使者都有点傻眼了。

乱世的时候,粮草是很宝贵的。但是,对于大明皇帝来说,这个是最普通的东西,不至于向潘邦要吧?

大明皇帝富有四海,不是应该更稀罕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然后为显示大明的富有,再赐给他们东西的么?

听说,以前的大明皇帝是很慷慨的啊!

为什么眼前的大明皇帝却要粮草,军中应该也不缺粮草啊?后营那边,不都堆着是么!

崇祯皇帝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和郁闷,便淡淡地说道:“朕明日就要灭了当面之敌,俘虏众多,眼下朕还需要些粮食。过了这个点,朕就不用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的诚意,也就在这个时段会有效。

939 简单粗暴

不过崇祯皇帝说完之后,这些使者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个上面。而是他所说得明天要灭了对面之敌!

对面的敌人有多少?几十万啊!开玩笑,说灭就灭,哪有那么简单的?真要这么简单的话,不早就灭了?

还抓俘虏呢,这该不会是要各部朝贡粮草的借口?

说真的,这个时段内,粮草还真比一般金银要受欢迎!

崇祯皇帝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说要开军议了,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于是,一众使者都跑到了外面。就他们之中,沙俄是最大的势力,因为他们都围着沙俄使者说这个事情。

“大明皇帝感觉……真是霸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

“肯定了,唯我独尊,不考虑别人感受!我们这么多使者,好像真的没把我们看在眼里!”

“你以为呢,人家可是天下最强国家的皇帝,而且还不是坐享其成的那种,是他打出来的啊!”

“他是厉害,可要说明天就灭了奥斯曼帝国的这些比特利斯守军,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对啊,你们沙俄以前不是很牛的么?就你们鼎盛时候,有没有这样的能耐,豪气?”

“别这么说,以你们沙俄的看法,觉得大明皇帝刚才说得这话,有几分可信?”

“往事不堪回首,你们就不要说了,不代表沙俄,只说我自己的看法啊!奥斯曼帝国军队这么多兵力,采用守势之下,说真的,要想打败,难度极大,只能利用明军之精锐慢慢消耗,我觉得是个最好的办法!”

“可是大明皇帝说明天就要打败奥斯曼军队啊!”

“废话,打败而已,打赢了一仗,不也是打败了么?大明皇帝又没有说,要全部打败!”

“不是,大明皇帝的原意是说要灭了他们的,不是打败他们!”

“你可真笨,你听得懂汉话么?翻译过来肯定是有些不准的。大明皇帝要真那个意思,回头要是没法一次灭掉当面之敌,你说他的脸往那放?还是说,把我们杀了灭口?”

“这……对对对,肯定是翻译的锅……”

“……”

就这样,这些使者讨论的结果,倾向于大明皇帝要展现肌肉,因此明天要打一仗给他们看看。至少有一个胜仗,这一点是肯定的。至于把当面二十多万军队全部灭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他们就拭目以待了。

明军这边召开军议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散了。然后也没见调兵遣将,就好像压根没开部署打仗的军议一般。这让各路使者更是相信,明天只是局部战事。

等到第二天黎明时分,太阳还没升起,只是露出一丝曙光的时候,比特利斯这里,还是如同往日一样安静。

一般来说,斥候战都是大白天的时候,在大众广庭之下开打,用以壮大己方声势。

各路使者,连续赶路,也都是累人。这个时候,大都也都在睡觉。

这其中,沙俄使者身负沙皇阿列克谢的重托,一定要抱明国的大腿,才能给沙俄引来转机,因此睡不着觉,就起来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掀开帘子后一看,就见明军将士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全部列阵,明显是准备打仗了。

这么多人马,能在他不知觉的情况下集结完成,这该是多精锐才能办到?

有一点,他是不知道的。

这些军队,或者以前不是,可是成为明军之后,经常被胜利所灌溉,就算是再差的兵都会变成好兵;如此一来,又能打更多的胜仗,能良性循环了。

这也是历朝历代的战事中,为什么所向无敌的军队败得第一战,会特别拿出来说事,就因为能打破这种良性循环,给他的对手增加信心。

而就眼前来说,还有崇祯皇帝亲自坐镇的加成。不管那支明军,都想在御前好好表现的。如果谁表现不好,也很容易上达天听。因此,能悄无声息地集结,也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沙俄使者见了,连忙转身回营帐,把其他使者都给叫醒了。

其他使者出去看到这个情况,顿时就惊呆了。这个时候,明军的强大,又让他们有了新的认识。

兵马开始调动,显然是趁黎明时分要发动攻击。

这些使者就很好奇,明军这一战,到底会怎么打?

他们就犹如躲在教室角落里偷偷说话的学生一样,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甚至要再配合眼神守势什么的,低声讨论着,就怕被明军听到他们说话一样。

“你们说,这一战会怎么打?”

“看集结军队的数量,好像是要打一场大的战事!”

“是哦,可是奥斯曼营地那边不但人多,而且肯定是有防御吧。要能直接攻击的话,早就打了吧!”

“真是急死我了,明军到底怎么打这一战?我们在这里,压根就看不到!”

正在说着呢,就见一名锦衣卫校尉过来,领着他们去了一个瞭望塔,让他们可以观看战事。

于是,二话不说,这些使者都抢着上瞭望哨,占个好位置看战事。

就见最先出了营门的骑军,开始提速,从西北方向的一个侧面,直接往对面奥斯曼军队的大营那边冲过去。

“……”各路使者见到,不由得都傻眼了,就这样简单粗暴?

奥斯曼军队那有陷阱怎么办?有绊马索怎么办?有弓箭手火枪手怎么办?

骑军是强力兵种,可骑军并不是万能的啊!

“这怕是不妥吧!”沙俄使者最先回过神来,喃喃自语地说道。

其他使者回过神来,便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绝对不妥啊!哪有这么打仗的?”

“对啊,能统领这么多奥斯曼军队的,绝对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有点悬了,明军仗着自己厉害,这么轻视奥斯曼军队,怕是要吃败仗了!”

“要我是奥斯曼军队的统帅,就调动兵力,直接把这支明军给围了,吃掉这支胆大包天的军队!”

“……”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时,就见大明骑军已经提速起来,离奥斯曼军营不远的时候,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军卒的叫喊声,警锣声,号角声什么的,响成了一片,哪怕骑军奔跑起来的马蹄声,也没能掩盖住。

“轮值军队应该会先进行防御,然后其他军队开始集结!”

“可不对啊,你们看,奥斯曼营地那边,硝烟都很少,大明骑军的攻势压根没有受到影响!”

“那是怎么回事,那个营地好像有点乱哦?该不会是炸营了吧?”

“……”

这一次,他们就猜得没错。

崇祯皇帝所选定的这处攻击点,是奥斯曼的一处杂牌营。虽然也有兵卒守军,但是也不是奥斯曼军队中的精锐。按照他们将领所作出的部署,这里不是直面明军的营地,防御自然不会有多强。

类似这样的营地,其实有不少。而这一个营地,更是其中最懒的一个。是崇祯皇帝挑选出来,防御攻势最弱的一个。

另外还有一点,在这些杂牌营的后面几个营,都是民夫营和伙夫营之类,都是非战斗营。

突然炸营,也就好理解了。就这些奥斯曼人,平时就知道明军有多厉害多厉害。突然在睡梦中听到说明军攻进来了,当然就炸了。

明军的这次攻势,看似简单粗暴,却是崇祯皇帝这么多天来充分利用金手指的结果。就犹如破阵一般,找到了奥斯曼帝国军队的死穴所在,才有把握发动了这一次的“简单粗暴”攻势。

于是,各路使者就傻眼了。

他们看到大明骑军长驱直入,基本就没什么抵抗,就直接攻进奥斯曼军队的大营了。营里的奥斯曼人,全都往其他没有受到攻击的营地跑去,这也算是人的一种本能。

大明骑军一冲入营地之后,能看到骑军立刻分成了几股,分开进攻。整个作战攻势,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压根不是进了营地之后再临机决断的。

这个点上,不少奥斯曼军卒都还起来的。突然之间听到大乱,被败卒冲击,光是靠轮值军队压根就顾不过来。哪怕他们各营之间都还有间距,也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这时候的奥斯曼军队,就犹如一个麻团。明军这边是找到了那个线头,一下就有了解麻团的能力。

各路使者肉眼可见,奥斯曼军队那边,一个营地接着一个营地地乱了,被败卒冲击,被明军追杀。从一个点到一个面,全乱了!

看到这里,这些使者都是面面相觑。

奥斯曼帝国不是很强大的么?怎么到了明军的面前,就好像是纸糊的一样了?

大明皇帝所说得一战灭掉,原来真得是要全灭啊!

这时候战场上的形势,就算再没有眼力的人,也看出来明军这摧古拉朽般的攻势,根本就是不可逆转了。

唯一的看点,就是明军怎么打下比特利斯城,毕竟是有城墙为依托,可不是大明骑军能冲垮的!

战事到了中午时分,城外的战事就基本结束了。漫山遍野的,几乎全是明军将士押着投降的俘虏。

940 流星火雨

比特利斯城里的奥斯曼军队,还有三万左右。能在城里的,自然是如今掌握奥斯曼帝国军政大权的柯普律吕家族军队。

从一开始明军开始突袭,城里的守军不但没有开门救援,反而紧闭城门不让败卒进城。如今城外败军已定,就更是不可能出来了。

城头上,军卒林立,一个个都非常紧张,也是神情复杂地看着明军将士押解着众多俘虏。可以说,这对他们的士气打击,那是非常大的。

各路使者看着城头上的人头,一个个指着发表自己的看法。

“依我之见,应该趁势攻城,就驱逐那些俘虏去消耗城内守军的防守器械。如此可破!”

“但是,大明皇帝不是说要用那些俘虏的么?还要我们朝贡粮食,要是俘虏都死城下了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打下了比特利斯城,那城里不就还有俘虏么?要不然,你说这座坚城如何打得下来?”

“你们别忘记了,大明皇帝还说了,今天要灭了奥斯曼帝国军队的,要按照你们所说得的话,今天再怎么样也打不下来吧?这都只有半天时间了!”

“是啊,那明军会怎么打,真得是非常好奇了?”

“你们不知道么,听说大明皇帝是天上来的,会有法术的,能召唤流星火雨。要不然,你们以为当初柯普律吕亲临二十万大军,是怎么一战而败的?”

“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要不然,大明皇帝为什么能用两万骑军就灭了庞大的莫卧儿帝国?听说啊,他还会召唤亡灵大军!”

“……”

就在他们越说越离谱的时候,明军剩下的兵马,在皇旗的引导之下,逼近了比特利斯城下。

看到这一幕,这些使者就停止了议论,纷纷看着那边,好奇地看明军要怎么攻城!

……………………

“陛下,如此当真可以?”皇旗下的卢象升,带着疑惑之情问崇祯皇帝道。

他初来乍到,对于奥斯曼帝国并不熟悉。可在他看来,这些敌人再怎么样,也是身负奥斯曼帝国朝廷的重托,防御边疆,那必然是朝廷信得过的将领坐镇。如果按照皇上所说得话,真得感觉不可能!

崇祯皇帝听了一笑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卿且看着就成了!”

看到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卢象升有点无奈,同时更多得又有点好奇,那就且先看看吧!

就见崇祯皇帝说完之后,边上的一名锦衣卫校尉便带着一名翻译,两人两马,往比特利斯城下而去。

皇旗所在,当然是要在城头上炮击距离范围之外,确保安全的地方。而那锦衣卫校尉和翻译过去,是要去城下能喊话的地方。就算再大声,皇旗所在的地方,那是不可能听清声音的。

卢象升看着那边,就见那名锦衣卫校尉在和城头上奥斯曼守将在喊话沟通。

过了没多少时间,那名锦衣卫校尉和翻译就安然返回,向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旨意已传到城内。”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卢象升说道:“一刻钟内,就看城头上的旗帜吧!”

这是给城头上守军的约定,如果同意了就亮出白旗。不同意的话,当然不用亮什么旗帜了。

卢象升听了,感觉有点不靠谱,便向崇祯皇帝建议道:“陛下,微臣建议攻城之姿态也须摆出来给守军看,如此有助城头守军之选择!”

崇祯皇帝听了,便点点头同意了。

然而,命令一道道地传下去,都还来得及实施呢,比特利斯的城头上就亮出了白旗!

这一下,卢象升大感意外,他们竟然真得如此听陛下的话,亮白旗了。这会不会有问题?

这么想着,他连忙提醒崇祯皇帝道:“陛下,谨防有诈!”

“呵呵,能有什么诈?”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笑着说道。

在窃听系统的监控之下,压根就耍不出什么诈来!

这个时候,崇祯皇帝才给卢象升解释道:“之前朕灭了的二十万奥斯曼军队,按理来说,战败之责要由其统帅也就是奥斯曼帝国宰相柯普律吕承担。其人已在明威堡枭首,其家族要严惩。但奥斯曼帝国皇帝年幼,由其皇太后掌权。那个柯普律吕就是皇太后亲手提拔。严惩柯普律吕家族就会影响到皇太后的权柄……”

卢象升一点都不知道奥斯曼帝国情况,因此崇祯皇帝在说着,他就认真地听着。

“……另外柯普律吕担任宰相之时,用铁血手腕镇压国内异己,重要的职权所在,都是他的儿子女婿担任。因此要让其家族担责,不是容易之事。最终是柯普律吕的儿子艾哈迈德接任宰相,着手第一件事情就是重建奥斯曼军队,不但是防备朕,还要镇压他们国内的异己。因此,但凡军中精锐一点的军队将领,皆是艾哈迈德的心腹手下……”

听到这里,卢象升隐隐地,终于明白了城头上为什么会亮出白旗了。

果然,就听到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原本奥斯曼人以为集结重兵能吓住朕,不会攻打奥斯曼。但是,朕一战而定,横扫城外的奥斯曼军队。如今这城内守军已经成为孤城。奥斯曼帝国境内压根就派不出援军来救援。孤城被围,下场就只有一个。这个时候,朕给他一个希望,准许他带兵离去,他必然是会答应的。”

没错,崇祯皇帝派锦衣卫校尉去向城头传旨,就是准许城内守军滚蛋。要是不走的话,那就是死!

要是不明白其中内情,就会对崇祯皇帝这安排成功与否会打一个大大地问号。可要是了解内情,对于城头上守军最终亮出白旗,就可以理解了。

事实上,崇祯皇帝之所以如此有把握,是听到了之前奥斯曼使者穆斯塔法和比特利斯守将的密谈。如果损失这支新组建出来的军队,对于艾哈迈德家族的稳固是有非常重大的打击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奥斯曼帝国向中欧进攻,最终在维也纳战败。当时的首相,也就是这次的穆斯塔法为了推卸责任,处斩了十多个将领。但是,那个时候,奥斯曼帝国并没有像如今明军这么大的威胁在,奥斯曼皇帝也已经长大,因此到了后来,穆斯塔法最终还是难逃被处死的命运。

在这个位面,奥斯曼帝国的内忧外患,穆斯塔法就交代了家族的密令给比特利斯守将,告诉他要是守不住比特利斯的话,就一定要尽量保住他手中的这支精锐军队。

这就是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最后的这一点,崇祯皇帝并没有说给卢象升听,因为之前的理由,就已经差不多了。

而对于崇祯皇帝来说,之所以要放走这支奥斯曼帝国军队,并不是要在各路使者面前装逼。这种事情,他没必要也不屑去做。

而是放走这支奥斯曼帝国军队,就等于是给了奥斯曼权臣艾哈迈德多一根救命稻草,就让他继续对内奉行高压之策。

这么一来,奥斯曼帝国会越来越不得人心,这将会给大明攻占、治理奥斯曼创造出更有利的环境。

崇祯皇帝所要的,是奥斯曼帝国这片土地上的长治久安。只要原奥斯曼帝国越作死,回头大明的统治就越容易。至于要消灭奥斯曼帝国军队,只要他在,他相信不会有任何障碍。

此时,卢象升这边是解释清楚,明白了比特利斯守军为什么亮起了白旗。但是,远处观战的各路使者却不知道内情,看到这一幕,简直是惊呆了。

“什么情况,我没看错吧?比特利斯城内的奥斯曼军队,亮出白旗了?”

“真得,没看错,确实是白旗。你们看,城头上守军都开始集结了,看来真得是要投降了?”

“不会吧,大明皇帝一道旨意,奥斯曼帝国的将领就真得认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曾经的时候,奥斯曼帝国是何等的强大,何等的不可一世!他们的骨气呢?他们作为大国的骄傲呢?”

“真是没想到,大明皇帝的威望,竟然是如此之高!”

“那不是废话么?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

“……”

这个时候,各路使者是真得震惊到了。就连庞大的奥斯曼帝国,面对大明皇帝的时候都是如此。那么他们这些小国家,小部族也能有什么选择?

朝贡了粮草,苦是苦了点,可好歹抱住了一条天底下最大的大腿,以后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不会有灭国之险,这简直是太划算了!

心中这么想着,这些使者心中都打定了主意,只要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他们却是不知道,以前朝鲜也是大明的藩属国,南洋也有不少国家是大明的藩属国。最终还是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一个国家强大与否,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

到了后来,他们发现自己猜得有点错,比特利斯的奥斯曼军队并不是投降,而是获准离去。不过这也没有改变他们的看法,因为这里是奥斯曼帝国的领土,是奥斯曼帝国的城镇,如今却是被明军占领了!

941 他管得过来么

崇祯皇帝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并没有趁着奥斯曼军队出城的时候围歼他们。甚至当他们离开比特利斯这边的目光所及之处后,连监视他们的军队都撤回来了,只有少量夜不收继续跟着而已。

不知道的人,自然会为此担心,万一这支奥斯曼军队杀回马枪怎么办?或者他们也佩服崇祯皇帝的自信什么的。

只有崇祯皇帝自己知道,那个比特利斯守将马克鲁的身上,有甲级窃听种子,压根就不怕他们突然杀回马枪。

比特利斯之战,算是就这样结束了。

崇祯皇帝这边,也没想着再继续往西进攻。他开始挑选俘虏,选择那些种田的俘虏,大约有三万多,押送他们南下,去美索不达米亚,也就是后世的巴格达地区。

那边的阎应元所部,已经打下了大部分土地。有了这些俘虏,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恢复生产。不管如何,这边大军的后勤,最好的还是当地供应。要不然,哪怕是海运粮食过来,也是非常耗成本的。

剩下十万左右的俘虏,则全部用于整改波斯境内的交通要道。要想统治这么庞大的地方,交通便捷是首要条件。

……………………

而在另外一边,奥斯曼帝国境内,比特利斯战败的消息,也很快就传开。一时之间,各地人心惶惶。那些权贵豪强,想着明军的政策,都怕明军会打过去,因此求援的奏章,都是紧急送往奥斯曼帝国伊斯坦布尔。

奥斯曼使者穆斯塔法并没有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因此也才到达伊斯坦布尔。听说他回来,帝国首相艾哈迈德第一时间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遣开其他人,单独密会穆斯塔法。

第一时间,他就迫不及待地,用带着期望之色问道:“怎么样,见到明国皇帝了没有,他怎么说?”

“见到了,只是……”穆斯塔法也顾不得一路的疲惫,听到问话之后,露出苦涩之色回答道,“只是明国皇帝看不上阿拉伯半岛。”

“那么大的疆域,他都看不上?”艾哈迈德听了,顿时有点惊诧地感叹道。

如果能就此达成两国修好之意,他是有准备好说词,说那阿拉伯半岛的领土,实际上已经是半脱离掌控状态。以此换来帝国的休养生息,等他日强大之后,再重新夺回来就是。这个理由,他相信是能说得过去,更能解除眼下的帝国危机。

可结果却不如他所愿,这让他感到非常失望。感叹之余,便有点恼怒地说道:“那他还想要什么,总不能一定要灭了我们奥斯曼吧?”

“这倒不至于!”穆斯塔法听了,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能满足他的要求,那是可以停战的。”

“哦?”艾哈迈德一听,便立刻压下发火的念头,连忙问道:“那他的要求是什么?”

穆斯塔法听到问话,又是叹了口气道:“他要黑海海峡以东的所有地方!”

“黑海海峡以东……”艾哈迈德听了,口中重复着,一边在脑海中想着。在想明白之后,忽然一下跳了起来,气得厉声说道:“他是疯了么?竟然张口就要这么大的地方?”

黑海海峡以东,那是大半个奥斯曼帝国的疆域了!艾哈迈德是真得被气到了,竟然提出了如此贪心的要求。

穆斯塔法听了,苦笑一声道:“我们觉得黑海海峡以东地区是大,可在明国皇帝眼里,却是不值一提而已!”

“啊……哈哈哈……”艾哈迈德听了,不由得气得哈哈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之后,才收住笑声厉声说道,“这还小?都能顶上西边欧洲大多数国家的疆域之和了。呵呵,真是好大的口气……”

穆斯塔法有点听不下去了,便打断了他的话,用认真的表情对他说道:“不要拿欧洲那些小国来比了。你知道明国到底有多大么?”

“能有多大?”艾哈迈德听了,生气地说道。

虽然他知道明国灭了莫卧儿帝国和波斯帝国之后,疆域绝对比奥斯曼帝国要大几倍,可心中有气,就又补了一句道:“给他个五倍我们奥斯曼帝国大小,可以了吧?”

听到这话,穆斯塔法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自嘲之笑道:“五倍?不是,是五十倍!”

“……”艾哈迈德无语,以为听错了。可是,看着穆斯塔法的脸色,他又确信,自己这个妹夫并没有说谎。

顿时,他感觉有点难以想象。奥斯曼帝国已经是非常大了,骑马南北或者东西都要几个月时间。可是,明国竟然会有五十倍那么大,这可能么?

或者是看出了他心中此时的想法,穆斯塔法便把他知道的情况转达给艾哈迈德听:“明国皇帝控制的疆域,从西到东……”

艾哈迈德作为奥斯曼帝国的首相,当然知道此时的世界大概是什么样的。听完之后,脑海中过了一遍,有点傻眼了,喃喃自语道:“这么大,他管得过来么?”

就连奥斯曼帝国这么大,对于阿拉伯半岛那边就已经是力不从心了。他是真得没法想象,明国皇帝统治那么大的疆域,他怎么管?

“管不管得过来,也和我们无关。”穆斯塔法叹了口气说道,“就因为他管得疆域够大,所以才看不上阿拉伯半岛那点地方。”

好吧,管不管得过来,确实和自己无关。艾哈迈德心中想着,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再说什么,就沉默了。

都不用说了,明国皇帝的这个要求,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至少穆斯塔法也不可能答应,因此就不用问最终的结果如何了。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外面有侍卫急步过来,说皇太后传穆斯塔法和艾哈迈德入宫觐见。

两人一对视,就知道穆斯塔法回来的事情,有人报到了宫里,皇太后也急着想知道了。

想到这个,艾哈迈德不由得眉头一皱。出现这种情况,他绝对是不会开心的。不过眼下并不是处理这个事情的时候,等应付了皇太后之后,一定要严查,看到底是谁禀告给了宫里。

………………

没多久,两人匆匆赶到宫里。不出他们的意料,只是一见面,皇太后就立刻问和明国皇帝沟通的结果。对她来说,真得非常想两国和好就算了!

然而,当穆斯塔法把整个事情都给她复述一遍之后,她还是失望了。

她的关注点,和艾哈迈德是不一样的,在听完之后,只是立刻追问道:“那怎么办?明国皇帝打过来的话怎么办?”

听到这话,穆斯塔法看了眼艾哈迈德,然后才回答皇太后道:“请太后放心,在比特利斯那边,集结了帝国将近二十万大军,只守不攻。以微臣一路所见估计的明军兵力,不会超过五万,肯定不会轻启战端。至少短期之内,应该能保证边境的安全。”

他刻意忽略了阿拉伯半岛那边,因为那边的战事早已开打,明军攻势如龙,早已把波斯湾沿岸的地方都攻占了。还有,巴格达这个从波斯手中躲过去的地方,如今也非常危险,很可能会被明军攻占。

皇太后听到他的话,稍微松了口气。不过想起什么,脸色又重新变得紧张起来,就又追问道:“短期没事,那长期呢?长期怎么办?”

“长期的话,微臣必定抓紧时间训练精锐。”艾哈迈德连忙回答,状似胸有成竹,以安皇太后的心,“只要精锐一成,就算明军不来打我们。我们也要报仇,打去波斯,拿下波斯!”

听到这话,皇太后用手抚着下她的心,终于松了口气。不过随后,她又看着艾哈迈德说道:“还是算了,别惹麻烦了。万一又打败了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容易过关了!”

艾哈迈德听了,稍微瞄了下又在流哈喇子睡觉的穆罕穆德四世,然后才回答道:“谨遵懿旨!”

实际上,在他的心中,其实是压根不在意一个老女人的说法。等到以后,奥斯曼帝国皇帝长大了,必然是想要有所作为。以前受过的耻辱,肯定是想讨回来。按照他的估计,十之八九是要主动发起攻势的。当然,前提是那个时候能打得过明军。

在艾哈迈德看来,明国的本土毕竟离得太远。明国皇帝也不可能长久不在他的都城。要不然,皇帝的位置没了都是常事。

因此,在波斯这边的明军,要想抵挡休养生息之后的奥斯曼帝国大军,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皇太后问到了心安的答复,对其他事情就没有兴趣了,便打了个哈欠道:“那训练军队的事情,就托付给卿了。”

说完之后,她就准备散了。

可就在这时,宫门外的侍卫急奔而入,到达殿门口那时,又转内侍,急匆匆入了殿门,大声地禀告道:“太后不好了,比特利斯失守!”

就只是“比特利斯失守”这六个字,就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一下劈在了殿内几个人的脑门上。当然,那个小皇帝不算。再大的消息,也不会妨碍他睡觉。

942 对策

艾哈迈德急得一下就快步走过去,也不管程序流程,大声喊道:“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

说话间,就把急报给夺了过去,立刻看了起来。

穆斯塔法有点傻眼在那里,喃喃自语道:“明**队才那么点人,他就敢攻击那么多的兵力,还能打赢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却是忘记了,只要有大明皇帝在,哪次不是以少打多,且都是大胜的?只能说,他所认为防御就不会有破绽,这对崇祯皇帝来说,并不存在的!因为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个开挂的神!

皇太后明显有点惊慌失措,也没有去训斥艾哈迈德僭越,只是看着底下也在喃喃自语道:“这可怎么办好,奥斯曼会不会危险了?”

这个时候,穆罕穆德四世被吵醒了,擦了下自己的口水,看看殿内的几个人惊慌失措地,也没有在意,或者说,显得有点不耐烦,换了个姿态又开始睡了。一点都没意识到,眼前的危机,很可能会让他再无在这里睡觉的可能。

艾哈迈德很快看完了急报,转回头,并不是去看皇太后,而是看着穆斯塔法说道:“只是一战,明军就灭了城外所有大军。”

“那比特利斯守将马克鲁所部呢?”穆斯塔法听了,连忙追问道。

他是有交代过马克鲁,千万要保住那支军队的。而且当时在比特利斯的时候,他还在马克鲁的陪同下视察过城防,看着城防已经做到位,也是有信心,相信明军不可能轻易攻下比特利斯的!

“他领军突围了!”艾哈迈德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多了一点庆幸之色。

马克鲁领军撤出比特利斯后,对别人肯定是不会说举了白旗撤出比特利斯,用突围显然更好。

穆斯塔法听了,也稍微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担心地问道:“他损失了多少人马?”

在他看来,明国皇帝那么厉害,就算马克鲁突围的话,也绝对会损失惨重。

“好像并没有多少伤亡!”艾哈迈德说着这话,心中也有点疑惑了。正常来说,不应该啊!

如今地方衙门的急报都已经到了,马克鲁应该也派使者回来了。他这么想着,就想急着回去看看,他要了解具体的战况详情。

可是,不给皇太后一个交代,他显然是走不掉的。这不,皇太后就已经在追问了:“你们不是说比特利斯没问题的么?现在失守,那么多人都打不过明国皇帝,如今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时,她忽然提高了声音,厉声喝问道:“本宫一直相信你们,可你们一直让本宫失望。什么时候,你们能让本宫省心一点?”

艾哈迈德听了,连忙恭敬地面对皇太后,用显得非常确信的语气回答道:“太后,实在是明军乃是天下最强的军队,那个明国皇帝又是东方不世出的人杰,确实是微臣低估了,没想到他们有我们奥斯曼当年先祖的本事。”

奥斯曼帝国,一开始的时候,只是黑海海峡东边的一个突厥部族而已。不过后来他们崛起了,横扫中亚,疆域更是横跨亚非欧三大洲,不断夺取欧洲各国领地,让奥斯曼帝国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欧洲各国君主的心中。

如果按照原本历史的发展,一直要到维也纳之战结束之后,欧洲人才搬开了奥斯曼帝国这座大山。

艾哈迈德这么说,显然是把崇祯皇帝拔高到了他们奥斯曼人所认为最高的那个位置上了。

听到他的这番话,皇太后再次发愣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算认识到,明国皇帝到底有多厉害。

这个时候,她都顾不得去责备艾哈迈德,而是再度追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啊?”

很显然,她可能擅长宫斗,但并不擅长外事,特别是有关打仗的事情。因此,她说得最多的事情,还是问“怎么办”。

艾哈迈德也算是有本事的人,要不然,不可能从他爹手中接过奥斯曼帝国首相的位置,随后还能传给妹夫穆斯塔法也接着做奥斯曼帝国首相。

只是稍微一考虑之后,便向皇太后奏道:“太后,微臣以为,对于明军,在兵力上的优势并不能转化为打赢战事的胜率。因此,微臣建议,从西边边军中抽调精锐。只有用精锐对付明军,才有可能打败明军!”

也是到这个时候,他终于认识到了这一点。军队的多寡,并不会影响到明军进攻的步伐。

“可如此一来,西边怎么办?”皇太后感觉这是拆东墙补西墙,更何况这个话题,之前已经议过,不可行。因为西边的那些国家,同样对于奥斯曼来说,是世仇,要严加防备的。

艾哈迈德听了,连忙解释道:“只是从各边军中抽调一部分精锐,和马克鲁所部组成一支应对明军的主力。”

“那这样就能打败明军的进攻了?”皇太后一听,立刻再次提出了她最为关心的事情。

艾哈迈德一听,转头和穆斯塔法对视了一眼,稍微一想,才回答她道:“再辅以其他手段,或许可以!”

这一次,他都不敢再用确定的语气来说事了,免得又被打脸。

“还有什么其他手段,快快说来,一定要阻止明军,保全奥斯曼才行!”皇太后一听,马上用急促地语气催道。

艾哈迈德听了,用严肃地神情说道:“坚壁清野之策。如果明军继续进攻的话,绝对不能让明军在我奥斯曼境内得到补给。如此一来,明军越深入我奥斯曼境内,他们的后勤压力就越大。微臣相信,以明军如今才打下波斯来说,他们是不可能有足够的物资支撑长期的战事。只要没有钱粮补充,就算是铁打得明军,最终也只能退走!”

“首相大人所言极是!”穆斯塔法听了,连忙附和奏道,“太后,微臣出使波斯时候,一路上看到波斯青壮极小。老弱都在田间地头干活。这恰恰说明,明军急需粮草。他们连续用兵,粮草绝对消耗很大,也不可能有多少剩余的。只要坚壁清野,就算明军再能打,也只能退兵!”

帝国够大的一个好处就出来了,有战略纵深,用坚壁清野之策,就是一种非常好的退敌策略了。

皇太后听了,便有点疑惑地质问道:“既然此策能行,为什么不早点说?”

“……”艾哈迈德听了,心中一顿无语,他实在是有点感慨皇太后对于外事的外行。

不过既然皇太后问了,他还是恭敬地回答道:“坚壁清野之策,乃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策。需要在明军进攻路上,转移人力物资,不给明军获得一点补给的可能才行。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是不好用的。”

“有什么不好用的?”皇太后一听,便立刻冷声喝道,“抵御外敌,正需要集合全国之力才行。那就这么办,务必确保明军不得在奥斯曼境内获得任何物资补给!”

“微臣谨遵懿旨!”艾哈迈德听了,便松了口气。

本来,他还想给皇太后解释明军打仗的手段,就是会杀权贵豪强,用这个理由就能说服那些地方上的权贵豪强进行配合。皇太后这边,也就能减少同意坚壁清野的犹豫。

只是没想到,他自己显然是想多了。皇太后压根就没有考虑其他,只要能迫使明军撤兵就够了。

于是,这番商谈的结果,就是从西边边军中抽调精锐出来,另外在帝国东边坚壁清野,联手准备之下,相信一定能迫使明军退兵。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艾哈迈德和穆斯塔法从皇宫出来了。两人没有丝毫停留,立刻赶回自己的府邸。

不出艾哈迈德所料,当他回到自己的府邸时,立刻有手下禀告,马克鲁的人已到府里等候。

不用说,艾哈迈德和穆斯塔法立刻接见了马克鲁的使者,询问了比特利斯之战的具体细节。

得到最终的真相之后,两人都不由得有点庆幸,马克鲁所部毫无损伤地逃出了明军的魔爪。与此同时,他们两人也不由得很是心惊。明国皇帝竟然能洞悉人心,毫不费力地夺下比特利斯。

另外,从马克鲁使者的口中,他们又再一次印证了明军的胆大包天,竟然敢强袭城外几十万大军。

一番感慨之后,不管艾哈迈德还是穆斯塔法,就更是坚定了他们之前的打算。明军已经不是正面能够击败的,唯有从后勤上拖垮明军,才是目前最有效的措施。另外,再加紧战备,训练精兵,不断地和明军消耗,才能最终打败明军!

这么想着,两人就开始准备了起来。

这期间,各地求援的奏章也不断地送来伊斯坦布尔,这让艾哈迈德和穆斯塔法更是不敢怠慢,紧急部署他们的对明策略。

于是,在奥斯曼帝国的东部,从最邻近比特利斯开始,在马克鲁所部的配合之下,地方豪强带头,带走所有能带走的,烧掉所有带不走的,以此来阻止明军的进攻。

943 走了

奥斯曼帝国军队的坚壁清野之策,崇祯皇帝早在穆斯塔法等人做出决断的时候,就从他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处获悉了。

如果他想阻止这个事情的话,也是比较简单的。反正他现在手中的骑军不少,直接派他们狂飙突进,看奥斯曼地方官府有没有那个时间去坚壁清野!

只是对崇祯皇帝来说,他并不在意奥斯曼人用坚壁清野之计来对付他。

这个坚壁清野之计,其实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确实能把强大的敌人逼退。甚至更进一步,拖垮强大的敌人,因此反败为胜都是可能的。

但是,不管是不是用好了,既然用了坚壁清野之计,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管是迁移人口,还是带走财物,毁掉房屋田地,这都是自残的动作。只要有可能,是没有任何人会这么干的。

付出了那么多,打赢了强敌,那一切还好说。可要是没打赢敌人,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那种了。

奥斯曼人如今要用这个坚壁清野之计,甚至还是崇祯皇帝最喜欢看到的结果。

因为对他来说,他要得是脚下的这块土地,而不是土地上面的人。奥斯曼人自己迁走了人,都不用大明这边为难,如何去同化他们,省了不少精力。

而且奥斯曼人用着坚壁清野之计,肯定会激起民怨。有这个民意基础上,以后再占领这片土地,都能获得民众的支持。可以说,穆斯塔法他们做出的决定,对大明来说真得是一个非常好的助攻。

当然,艾哈迈德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个计策的副作用,可他们面对大明的强势,并没有选择的余地。或许,这就是弱国的悲哀了。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不由得心中一笑:国家够强大,才够爽!

想想刚穿越的时候,内有流贼,外有建虏,外加贪官污吏、晋商卖国,内忧外患之下,真得是举步维艰!亏了有窃听系统,才能破局,针对性的采取措施,否则的话,真要挂东南枝的!

一下想到这些,崇祯皇帝不由得很是感慨。与此同时,他也非常地自豪。

完全可以说,大明能有今天,都是自己的心血!崇祯皇帝心中如此想着,便又开始看起窃听系统中其他的信息。

有这个窃听系统在,虽然身在原本属于奥斯曼的比特利斯城,可自己却能了解大明本土,甚至还能知道美洲大陆上发生的一切。这才是真正做到了足不出户,却知天下事的地步!

崇祯皇帝一边想着,一边看着信息。

太子那边,有关电灯的研发又有了进展,甚至还在搞那个有线电报了。估计在未来,肯定能取得进展。

忽然,一条信息让他一下感到惊喜。经过几年的摸索实验,长平公主夫妇竟然真得成功了!

“这真是太好了!”看到这个消息,崇祯皇帝忍不住便拍案而起,大声赞道。

他的这个举动,顿时就惊到了边上伺候的方正化:“陛下,又有好消息了?”

崇祯皇帝听了,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并没有说给他听,而是下旨道:“传卢卿等人!”

这个时候,卢象升都还在这边,因此,很快就和其他人赶来觐见了。

在见礼之后,崇祯皇帝便对他们说道:“朕出来的时间也久了,是该回去一下了。”

历朝历代,从来就没有过皇帝,离开京师几年的。崇祯皇帝这种情况,是极其不正常。对于卢象升来说,他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此时一听崇祯皇帝说要回去,他当然是没意见,甚至是赞成的。不过不管怎么样,该问的事情还是要问的。

正当卢象升想要说话的时候,崇祯皇帝就先一步笑着对他说道:“朕走之后,对奥斯曼帝国的事情,由卿全权负责。另外,卿要以恢复波斯省和阎卿那边新打下地区的民生为主!”

“那奥斯曼帝国那边,微臣是战是守?”卢象升听了,连忙问道。

现在大明的形势很好,刚刚打败了几十万奥斯曼军队,士气正盛。但皇帝又让他以恢复民生为主,就忍不住要确认一下了。

崇祯皇帝听了,便微笑着对他说道:“奥斯曼人正在用坚壁清野之计,就任由他们自己在折腾吧。朕并不急着要奥斯曼的土地,卿可视具体详情随机应变,只要能保证民生安全,给予奥斯曼人以压力就可以。”

听到这话,卢象升便大概明白了。

“如果不出朕之所料……”崇祯皇帝继续说着,“朕灭掉波斯,攻占奥斯曼疆域的事情,必定会对欧洲的局势产生影响。具体如何,还有待再看。那些都是豺狼,卿自当小心提防。如有问题,朕必定还会御驾亲征,打服一切不服之国!”

如今这个地球上,也只有欧洲这边的国家,还没有真正尝过大明的铁拳了。

对卢象升来说,需要皇帝御驾出征,那是他的无能。因此,表面不说什么,内心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自己搞定一切,尽量不能惊动圣驾。

接着崇祯皇帝又对其他将领进行了安排,最后点了李来亨所部的钢七营护驾返回。其他将领,都在卢象升麾下听令。

另外还有一点,拉辛的儿子米塔夫和朋楚克的儿子阿玉奇也随驾前往大明京师,去京师武备堂进修。

当比特利斯的俘虏押往巴格达地区的时候,朋楚克父子就接到旨意赶来了比特利斯。因此,也参与了这次的会议。

听到崇祯皇帝的旨意,不管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至少在表面上,都是很欣喜的。

说难听点,好像他们的儿子是质子,可要从好处想,那是皇帝要培养他们的儿子。对于这个时候的他们来说,当然是选择相信后者了。

至于米塔夫和阿玉奇他们两个年轻人,却是早已对大明本土向往无比。平时从来自本土的大明将士那边听到得各种各样的事情,早已好奇地不行。根本就没有多少考虑,就连忙欢天喜地地谢恩了。

崇祯皇帝要回去的消息,并不对外正式公布。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回波斯境内了。不知道的人,看到圣驾经过,最多是以为崇祯皇帝回镇南城,又或者巡视地方而已。

崇祯皇帝的回国路线,是先到拉合尔,在那边先和三个藩王交代一番。然后北上去到明威堡,视察下伏尔加河流域的民生情况。和洪承畴碰头,要交代他开始为修筑铁路做准备。毕竟他那边有那么多奥斯曼军队的俘虏,人手肯定是够的。

已经修到了轮台的铁路要继续延伸,一直到明威堡,然后再修去波斯。洞吾、云贵的地利条件太差,根本就修不出铁路来。哪怕已经有了黄色炸药,在这个年代要修成铁路,也是非常困难的。也是因此,崇祯皇帝就只能是计划铁路先修到明威堡再南下波斯这条路了。

………………

且不说崇祯皇帝一路回去,就说欧洲这边。有的国家,之前就见到了原波斯皇帝阿巴斯二世派出的使者,收到了阿巴斯二世的求援信。对此,那些国家都是幸灾乐祸的。随便你说得再危言耸听,关他们屁事。被灭了更好,反正又没有共同追求的东西。

甚至到了后来,比如和奥斯曼帝国相邻的奥地利,捷克等国,他们一直是笼罩在奥斯曼帝国的阴影内的。当他们听到说奥斯曼首相战死不说,还丢了二十来万大军,那简直是一个个拍手称快,甚至直言干得好!

神圣罗马帝国那边,知道奥斯曼帝国元气大伤,就更是蠢蠢欲动,意图收复被奥斯曼帝国抢走的领土。

也就穆斯塔法他们认得清,没有和阿巴斯二世那样慌不着路,竟然会去向欧洲人求援。

除此之外,进攻波兰的瑞典等国,又受到了其他国家的牵制。另外,他们这些国家,是真正的封建国家,由各个贵族所组成。因此,打了一阵,抢得东西够多了,就不大想打了。

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之下,这一次试图瓜分波兰和立陶宛联邦的战事,最终以波兰这边签订一个耻辱的条约结束了。

而在欧洲的西边,最强大的国家之一法国,也是在内乱之中,就是著名的投石党运动,不过也到了末期了。

原本在三十年战争中威名赫赫的孔代亲王,造反并没有成功,哪怕从西班牙那里借兵,又或者是联合西班牙军队进攻法国,最终的结果都是失败了。

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授权孔代指挥西班牙军队与法国作战,并把卢森堡赐封给他。按照原本历史的发展,最终也是一无所获,黯然收场。

不过在这个位面上,局势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当然,这自然是崇祯皇帝这个穿越翅膀带来的,而实际扇动着,则是和大明结盟的葡萄牙。

之前的时候,葡萄牙人一直担心西班牙会镇压他们的独立。但是没想到,西班牙却卷入了法国的内乱之中。这让葡萄牙国王若昂四世很是开心,因为真是由于这个叛乱,原本不鸟他的法国权臣红衣主教马扎然开始重视他了。

944 腓力四世的愤怒

法国在刚打完三十年战争之后,又开始了内乱。对于皇室来说,军费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而葡萄牙这边提供了大量的东方特产,这让法国首相红衣主教马扎然看到了商机。

于是,他当然示好葡萄牙,表示支持葡萄牙独立。

如果西班牙敢进攻葡萄牙的话,法国必然会派兵支援。毕竟你西班牙都敢参合到法国内政,那你做得了初一,就不要怪法国做十五了。

另外,他大量从葡萄牙收购了东方特产,然后卖给国内的那些贵族,甚至还卖去了其他各国,等于是当了二道贩子,当起了葡萄牙人的下线。

东方特产一直是欧洲的抢手货,不管是丝绸还是瓷器等等,都深受欧洲贵族的喜欢。如果某个贵族家里没有一点来自东方的特产,那根本就无法招待客人。

如此一来,法国皇室有钱了,打那内战的时候,就打得更是轻松了。

而在西班牙这边,没想到和孔代亲王的联手,还是打不垮法国。这让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这边非常恼火。

本来的话,腓力四世的注意力全都在法国这边,还没空管葡萄牙的。可是如今他看到葡萄牙和法国勾结到一起,大大资助了法国皇室的财政,这让他生气的同时也眼红了。

西班牙一直是欧洲的强国,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没落了,那也还是强国来的。你葡萄牙要独立,就已经等于是打脸了。如今还和法国眉来眼去,如何能忍?

另外,西班牙也打了三十年战争,手头财政也是紧张。东方特产的暴利,更是让腓力四世心动。这种种原因加起来,就让腓力四世有了对葡萄牙开战的心思。

不过他当前的重点,当然是不想半途而废,就不插手法国内政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想先把孔代亲王扶到法国掌权位置上,然后回头再收拾葡萄牙,避免两线作战。

这一日,腓力四世又在为没钱发愁。之前的时候,西班牙其实已经破产过一次。这要是再没钱,和法国的战事就没法继续了。

于是,腓力四世便催问手下道:“美洲的宝船,什么时候回来?今年过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的?”

西班牙之所以是欧洲强国,这和他有庞大的海外殖民地,能源源不断地输送财物回西班牙有很大的关系。也是因为如此,西班牙的嚣张,让欧洲各国都不满,几乎所有国家都和西班牙不和,甚至开战。

成为欧洲公敌,也是西班牙最终没落的重要原因!

“回陛下,微臣听闻英国那边向美洲派出了不少海盗,会不会是他们的原因,因此宝船就回来的晚了?”他的财政大臣猜测着回答道。

听到这话,腓力四世又恨起了英国人。便大声咒骂道:“那个该死的克伦威尔,真以为他是无敌的,敢挑战朕的底线?”

英国也在内乱中,不过算是造反成功,如今掌权的是克伦威尔,战无不胜的那种,刚打败了整个苏格兰,还杀得保皇党四处逃窜,其中就有逃在葡萄牙的。

对于这种情况,西班牙其实管不过来,也没能力去管了。但是如今,克伦威尔又开始明目张胆地侵犯西班牙在海外的殖民地,这让腓力四世很是愤怒。

不过也终归只是愤怒而已,一直以来,欧洲各国的海盗,就以打劫西班牙的宝船为目标,都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西班牙能有什么办法,甚至还不得不承认了同样做这种事情的荷兰的独立。

如今西班牙缺钱缺得厉害,很有可能是英国海盗干的。腓力四世该发怒,肯定还是要发怒的。

发泄完了之后,他也是无奈,只能说道:“你们商量下,看是不是能派出战舰前往美洲,增加护航舰队的实力,争取早日运回财物!”

知道王国如今的现状,确实是急需用钱,财政大臣便答应一声,想去找海军那边商量。

可是,他才刚离开皇宫,突然,就又如同被老虎追了一般飞奔进殿,脸色非常难看。

“这是干什么?堂堂帝国财政大臣,成何体统?”腓力四世的心情正不好呢,看到他这样,顿时就不高兴地喝斥道。

“陛下,大事不好了!”财政大臣压根不理会他的喝斥,惶恐地对他说道:“美洲丢了,没了……”

“什么?这不可能!”腓力四世一听,非常震惊,不过直接拒绝承认道,“克伦威尔那乡巴佬如何呑得下美洲?他派去了多少海盗?就算他们英国佬都去了,也未必呑得下整个美洲大陆……”

财政大臣没听完,就不得不大声打断他的话道:“陛下,不是,不是英国佬,是东方的大明帝国出兵,联合葡萄牙人把整个美洲给吞了。我们西班牙在美洲的舰队,差不多全没了。”

“什么?”腓力四世一听,顿时傻在了那里。

他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之前的时候,远东的大明帝国崛起,把吕宋的西班牙人给灭了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是,吕宋那边太远了,又在打三十年战争,他是有心无力,只好先算了。

后来的时候,他也听说了,明国人好像还在和莫卧儿帝国,沙俄等国交战。不过那离西班牙太远,他自己又是一堆事情,也没去操心。

可万万没想到,离他好像那么远的明国,突然之间就给了他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他的命根子上,割断了他寄予厚望的钱财来源。说真的,他不懵就怪了!

过了好一会之后,他回过神来,顿时暴跳如雷,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明国去美洲的舰队不多,他们是能应对的么?”

明军有在美洲大陆出现的事情,美洲总督之前是有禀告过的。但是当时也只是提到了这个事情,不是特别重大。而西班牙国内的局势也不好,就想着美洲那边既然说没多大的事情,腓力四世就没管。

可是,突然之间,在他最需要美洲钱财的时候,却告诉他说,美洲丢了。这种情况下,腓力四世真得是没法接受!

财政大臣本人也很难接受,但是,他刚才在外面撞到了信使,已经知道详情,就赶紧给腓力四世禀告细节。

腓力四世一言不发,默默地听完了整个美洲大陆丢失的过程,心中有点黯然。

远东的明国还是太强大了啊,不但把触角伸向南洋,甚至还大量派兵去攻占了美洲大陆。如今的西班牙,要想从明国的手中再夺回美洲大陆,基本上已经不可能了。

想着从此以后,西班牙又要断掉一个非常重大的钱财来源,这真得让腓力四世无法接受。

在沉默了一会之后,他突然爆发了。一蹦三尺高,满脸怒容地咆哮道:“养不熟的家奴,不去找他算账已是开恩,竟然还伙同外人吞了整个美洲。是可忍孰不可忍,朕发誓,一定要灭了你!”

不用说,他指得是葡萄牙了。这简直是新仇加旧恨,太刺激腓力四世了。

边上的财政大臣听了,便担心地说道:“陛下不可啊,如今万万不能再两线开战了。”

只是对付法国,就已经让西班牙力不从心,为军费愁眉苦脸了。要是再和葡萄牙去打,那肯定会拖垮西班牙的。

腓力四世一听财政大臣的话,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对于葡萄牙的愤怒,却又是一回事。这口恶气要是不出的话,真是枉为西班牙国王了!

腓力四世脑筋急转几下,忽然眼前一亮,当即对财政大臣说道:“这葡萄牙,朕是一定要灭的。且不说就葡萄牙的那点军力,如何能抵挡我西班牙的铁拳,就是他那么多的东方特产,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一听这话,财政大臣的眼睛顿时一亮。对哦,葡萄牙如今贩卖远东的特产,不知道赚了多少钱。要是能打下葡萄牙的话,不但能获得无数财富,还能劫了那些远东特产,西班牙就能狠狠地发一笔钱财了。

一件非常确定的事情,就是打葡萄牙比起和法国较劲,那绝对是要有利太多了。财政大臣心中有了这个想法,可想起如今的处境,他就又有点丧气地问道:“陛下,那法国这边怎么办?”

法国这边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这让腓力四世一时没法回答,就在大殿内急步而走,考虑着这个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腓力四世一下站住身子,用坚决地语气说道:“立刻结束和法国的战事,不惜代价,然后调集兵力,攻打葡萄牙!”

随后,在他的这份旨意之下,原本西班牙在1659年与法国签订比利牛斯和约的事情,提前了。这个合约的内容,对于西班牙人来说,太不光彩了。割让出鲁西永、富瓦、阿图瓦和大部份洛林给法国。

但和历史上有一点不同的是,法国答应,不管西班牙打葡萄牙的事情。

就这么的,葡萄牙这个弱国,再一次成为强国之间交易的牺牲品。

945 得意地笑

比利牛斯合约一签订之后,西班牙就立刻开始调兵遣将,把兵力从北方秘密调回南方。同时,腓力四世也再次寄希望于孔代亲王,希望他能拿出三十年战争时期的战绩,帮西班牙镇压葡萄牙,也算是报答这些年西班牙支持孔代亲王的回报。

这个孔代亲王,全名叫路易二世·德·波旁,外号大孔代。是个少年得志,威名远播的人。说起来也是搞笑,他的成名战,就是打败了他如今的主子。

在他二十岁的时候,他指挥了罗克卢瓦战役,并取得了胜利。

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因为他面对的是长期称霸欧洲的西班牙陆军,而且他的对手都是有经验的将领。此役终结了西班牙在历史上的陆上优势,标志着法国地面霸权的到来。

到了后来,大孔代还连续赢得战争的胜利。这也让西班牙牢牢地记住了这位法国亲王。在他有需要和落难之时,不惜提供巨大的帮助。

只是很可惜,大孔代背叛了他的祖国,由此遇到了他一生中永远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就是蒂雷纳。在法国内战之中,每次都是蒂雷纳击败了大孔代。

不过再怎么样,都不能否认大孔代的军事才华。这一点,从他的头衔上就能看出来了:法国军事家和政治家,孔代亲王和昂基安公爵,孔代家族最著名的代表人物。还是是17世纪欧洲最杰出的统帅之一。

这一次,大孔代的对手不再是宿敌蒂雷纳。他的手下,也不再是攻打自己国家的叛军;而是士气昂扬,要想着镇压葡萄牙叛乱的,捍卫西班牙荣誉的军卒。

不管是和法国缔结合约,还是北兵南调,都是秘密进行的。一是割地赔罪太丢西班牙的脸;二是战事的突然性,不管是大孔代,还是腓力四世都是很清楚的。

虽然若昂四世有防着西班牙,派有细作,却没法第一时间获得西班牙的动作。此时的他,在里斯本的皇宫内,却是高兴地很。

“好,好,好!”就听到若昂四世兴奋地声音在他的大殿内响着,“看来这一步棋真得是走对了。和大明联盟之下,美洲就没有西班牙什么事了啊,哈哈哈……”

“殿下,如今南美洲除了少量地方是大明指定要得之外,其他地方,就全是我们葡萄牙的。”从美洲赶回报信的使者也笑着说道,“东方人,就是遵守信诺!并不会因为他们太强大,就反悔要多占地方!”

“呵呵呵,那是!”若昂四世听得很高兴,笑着说道,“也不枉孤把女儿远嫁远东了……”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那使者道:“对了,凯瑟琳怎么样了?”

搞半天,他是一直没问女儿的消息,直到这时候才想起来问凯瑟琳的情况。

这使者是随着安德斯去过大明京师的,直到凯瑟琳的情况,因此就马上回答道:“公主的年龄不符合大明婚嫁的规定,因此虽定为太子的妃子却还没有举办婚礼。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估计这会儿应该是结婚了。”

听到这话,若昂四世“呀”地一声,似乎有点感慨。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感慨这个年龄限定呢还是感慨女儿最终没有成为大明皇帝的妃子。

此时,他也只是感慨了一下而已,随后就立刻又兴奋了起来道:“走走走,孤要亲自核对下实物。”

使者回来,当然是带来了美洲的财富,三大船的财物。至少这里面的一半,原本是西班牙的。可如今,却是属于葡萄牙了。另外,还有明国给的礼物都有。

这么多的财富,就好像是凭空掉下来一般,自然让若昂四世非常地高兴了。

这种事情,当然是人人都高兴的。于是,若昂四世在一大群手下的簇拥下,出了皇宫往港口而去。

看到国王出来,葡萄牙的百姓,一个个都高声欢呼。

这些年来,独家代理远东特产,就算是手指缝里漏了点汤,普通百姓的日子都会比以前好过很多。能有这个改善,都是若昂四世的英明抉择,因此,他便受到了大部分百姓的欢迎。

看着港口正在搬迁的货物,看着若昂四世那么受欢迎,在港口的英国保皇党人不由得很酸。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抱了明国皇帝的大腿而已!”

“就是,拿他女儿去换的,高兴什么!”

“真是太可惜了,如果当年我们国王要先去和明国结盟,就不会落得被叛贼处死的下场了!”

“呀,如今老国王最小的公主都嫁人了,要不然,送去远东的话,不知道大明皇帝会不会也让我们英国结盟!”

“……”

他们的这些酸言酸语,声音都小得很。今时不同往日,再也不是他们刚逃到里斯本时候了。

那个时候,他们是肆无忌惮的。可如今,这么多年来,被残酷的事实教训之下,又见到葡萄牙有钱,越来越强大,他们的底气已经没有了。

这种酸话要是被葡萄牙人听到,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可要是不说,憋在心里,他们又憋不住。

如今若昂四世的眼里,也压根就没有了这些英国保皇党人。他的眼里,那都是从船上搬下来的一箱箱财物。

不经意间,若昂四世忽然发现了那些英国保皇党人在对这边指指点点的。顿时,他心中有点不喜。就好像他正在吃着美味食物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只小飞虫的感觉。

不过很快,若昂四世的兴致,又被眼前的财富给吸引了。

正当他要回去的时候,那些英国保皇党人突然就拦住了去路,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恭喜殿下财源广进,又发大财了啊!”

“将来葡萄牙肯定会是欧洲最强大的国家之一,恭喜恭喜!”

“……”

听着他们这些肉麻的马屁声,想着以前他们刚逃来里斯本时候的趾高气昂,若昂四世就压根不想理他们。不过此时在大众广庭之下,总不能太过分,就冷着脸问道:“你们有什么事么?”

围观的葡萄牙人都看着这些英国人,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之前的时候,这些英国人刚来里斯本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嚣张,经常喝醉酒了闹事,没人会喜欢他们。

这些英国人听到问话后,互相看看,其中为首那个,叫做奥利多的,就强行露出笑容对若昂四世道:“殿下,您看都能从美洲赚这么多回来了。要不,您分一点给我们,让我们能够招兵买马……”

说到这里时,他就发现若昂四世的脸色无比地阴沉,就连忙补充说道:“有了钱,我们马上就走,再不打扰殿下,我们去别的地方招兵买马,怎么样?”

如果换了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要是提出这个要求,说不定若昂四世会同意。可此时,双方地位已经有很大的差距,若昂四世真不想理他们这群乞丐一样的家伙。

但是,那么多人看着,若昂四世也是要脸的,就怕被别人说他忘恩负义,就冷声问道:“要多少?”

一听这话,奥多利不由得大喜,看了下其他同伙,连忙说道:“不多,不多,一半就够了!”

“一半?你们怎么不去抢呢?”若昂四世一听,顿时大怒,大声地冲他们吼了起来。

看到他这么生气,奥多利连忙解释道:“我们是离开里斯本,以后再也不给殿下添麻烦了!就只是一半而已,这要求不过分的。”

“不过份?”若昂四世听了,重复了一遍,随后深吸一口气,冷喝一声道:“这些钱财,孤都有用处。不要说一半,就是一丁点都腾不出来。”

说完之后,他大步前行,不想理他们了。

他的那些侍卫见了,连忙上前,把这些英国人挤一边,让出了一条空道,护送他们的国王走了。

围观的那些葡萄牙人对这些英国人本来就没好感,如今见到他们竟然向他们的国王狮子大开口,一个个都很愤怒。等若昂四世一走,便一个个都开始喷起这些英国“乞丐”,喷得他们狼狈而逃。

回到了住处,这几个英国保皇党人一个个都非常地气愤,破口大骂若昂四世的忘恩负义,怕那些葡萄牙人的无耻。

然而,他们也只能是骂骂而已,吃住都在这里,又没有实力杀回英国去,就只能这样了。

而若昂四世回到了皇宫,被英国人坏了的心情,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看着财物清单,就开始计划起来了。

“这些是要送去巴黎的。给太后的礼物,那是给主教大人的礼物。另外的那些,就卖给他们,法国人最喜欢丝绸了,要价可以高点……”

“还有这些大明瓷器,卖到瑞典去。听说他们从波兰抢了好多钱,手头宽裕,正是卖个好价钱的时候!”

“……”

就在若昂四世兴致很高地给财政大臣指点财物分配时,忽然,外面就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一名侍卫脸色惊恐地急步闪入殿内。

946 里斯本之战

“殿下,大事不好了!”侍卫惊慌失措地禀告道,“西班牙境内细作快马回报,西班牙军队在边境大局集结,怕是要攻打我们葡萄牙了!”

西班牙的北兵南调之后,终归是瞒不住葡萄牙细作了。

“什么?”若昂四世一听,顿时大惊,手中刚好抚摸着的一块丝绸立刻滑落而不知晓,只是盯着那侍卫快步递上来的急报,同时喝问道,“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正在和法国打仗么,难道是想两线开战?”

说话间,急报就已经递到他手中,就立刻打开看了起来。

一目十行,一下就看完,顿时就更慌了,抬头盯着侍卫问道:“西班牙哪来的那么多兵力?”

细作是一发现西班牙兵力往葡萄牙边境集结时,就第一时间发出了消息。因此,除了估算大概兵力之外,更进一步的消息,还需要后续才能有。

侍卫当然是答不出来的,若昂四世便立刻行动了起来,连续发布命令。

“立刻遣使前往法国,告知红衣主教大人情况,让他们趁此良机,加大攻打西班牙的力度。如此南北呼应,西班牙肯定熬不住的。”

“立刻征集兵力,开往边境,抵御西班牙入侵,捍卫我们葡萄牙的自由!”

“……”

随着命令的发出,里斯本都紧张了起来。

不过总体来说,不管是若昂四世,还是其他葡萄牙人,除了一开始听到消息而惊慌之外,随后就大体归于平静。

因为在他们看来,从之前的消息来说,西班牙就连续败于法国之手,如今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更是脑抽了,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两线开战。那西班牙能有多少实力,看他们能撑多久!

就连英国保皇党的奥多利等人,除了一开始有点幸灾乐祸之外,也都没往心里去。

可是,事情的发展,随着时间的流逝,突然之间就急转直下了。

葡萄牙的边境重镇很快失陷,西班牙军队的兵锋,很快就深入葡萄牙,直扑里斯本而来。

直到这个时候,进一步的消息传来,让若昂四世和其他葡萄牙人惊得目瞪口呆。

西班牙军队的统帅竟然是大孔代,他不是在北方和法国打仗么?还有那些西班牙军队,好些个不是说也在北方的么?

这时候,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攻打他们的西班牙军队,就是和法国打仗的那些军队!

这个时候,若昂四世差不多猜出来了:葡萄牙再次被法国出卖,成为了法国和西班牙达成某种协议上的牺牲品。

如此一来,若昂四世就慌了。对于葡萄牙独自抵抗西班牙的入侵,他是没有信心的。之前很多的努力,都是希望法国能拉葡萄牙一把。

惊慌之下,他不由得仰天大问:“为什么,为什么明军离葡萄牙还那么远?”

此时此刻,若昂四世就感觉,只有远东的大明才是值得依靠的盟友。至于欧洲这边其他国家,都是一群白眼狼。

事实上,这个时候,比特利斯战事都已经结束,崇祯皇帝已经踏上了返程。就目前这个程度来说,连续击败奥斯曼军队和波斯军队,灭了波斯,攻占了很多奥斯曼疆域,已经是令人瞠目结舌了。

若昂四世发了下牢骚之后,便又立刻下令,派船出海,前往美洲大陆,向那边的明军求援。然后下令全国总动员,号召百姓也都抵抗西班牙的入侵。并且告诉他们,只要坚持下去,大明军队就会赶来救援,那个时候,就是葡萄牙胜利的时候!

有了外援的希望,葡萄牙人又不想再被西班牙人统治,自然都有动力去抵抗西班牙人的入侵。

可是,这次西班牙军队的统帅乃是大孔代。这是极具军事才华的一个人,虽然这几年非常倒霉,被他一辈子的宿敌连续打败。但是如今跑过来欺负葡萄牙这边,却还是轻松的。

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大孔代就领着西班牙军队,杀到了葡萄牙都城里斯本这边。这一路上,西班牙人憎恨葡萄牙人的反叛,又嫉妒羡慕他们贩卖东方特产而拥有的财富,烧杀劫掠是免不了的事情。

或许也是如此,葡萄牙人最后都逃到了里斯本,算是集结了所有的力量抵抗西班牙人。最终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决战,就在里斯本拉开了序幕。

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知道情况之后,立刻亲自赶来里斯本。看着堆积如山的战利品,眺望着里斯本,想着这城里绝对比葡萄牙其他地方更为富有,就忍不住心情大好。他对大孔代承诺道:“只要打下了里斯本,不管你有什么愿望,孤都能满足你!”

大孔代听了,还真有想法。这时候的他,已经想清楚了。他之所以在和法国打仗的时候,会连续败在宿敌手里,并不是他的指挥才能比宿敌要差,而是他身为法国亲王却去攻打法国,这种行为不得人心,因此才会吃败仗。

而这一次替西班牙镇压叛乱,就又发挥出了他的军事指挥才能,连战连捷。因此,他累了想着回法国,不再折腾了。

听到这话,腓力四世沉默了一会之后,便答应了他的要求,当即就派出使者,去巴黎为大孔代之事谈判。

对于腓力四世来说,虽然少了一个军事天才,可西班牙也会少一个强敌。这些年来,他已经认清了,西班牙的实力不如法国,如今更是没了美洲大陆的殖民地,就更是难以和法国交战,不如改善关系为好。

见腓力四世如此豁达,大孔代不由得感激涕零,就对攻打里斯本的战事更是上心。

但是,不管怎么样,里斯本都是葡萄牙的都城,不但城池坚固,而且不管是物资还是人力上都远比其他城镇要充足,哪怕大孔代竭尽全力攻打,也不可能一下就打下里斯本。

到了后来,腓力四世还从俘虏的口中得知,若昂四世已经向美洲的明军求援。如果一直打不下里斯本的话,明国援军一旦到达,局势真得可能会大变,这让他不由得很担心。

再怎么样和法国打,外面的消息,他多少都听说的。美洲大陆就不说了,东欧那边,沙俄被明军打残,波斯被灭,明军还在进攻奥斯曼帝国,这种种传闻,都证明了如今的明军是无比的强大。此时的西班牙,早已没有了底气,觉得自己能打败明军。

因此,腓力四世开始催大孔代,一定要赶在明国援军到达之前打下里斯本。

可大孔代确实已经尽力,打不打得下里斯本,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城里的若昂四世,那也是豁出命地在抵御。

这么一来,里斯本的战事继续僵持,短时间内根本看不到能打下里斯本的希望。这让腓力四世很是不满,却又没办法。

这一日,攻打里斯本的战事又失败了,挖掘地道爆破的那些军卒死伤惨重,狼狈而回,让观战的腓力四世很是恼火。回到中军大帐之后一顿发泄。

发泄完了,他有点丧气地坐在那,想着要不要算了。一直再这样耗下去,西班牙的损失只会更多。反正已经抢了不少东西,也给了葡萄牙人一个很大的教训……

他正在想着,忽然大孔代急步而进,脸上带着惊喜之色,向他禀告道:“殿下,有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腓力四世一听,顿时立刻盯着他,带着期望之色问道。

大孔代兴奋地回答他道:“刚才抓到了一个俘虏,说是英国人,他们被葡萄牙人欺凌,愿意成为我们的内应。”

“啊,好好好,人呢?”腓力四世一听,顿时大喜,连忙问道。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的侍卫就押着一人走了进来。

不用说,这个人就是在里斯本的英国保皇党人。在见礼之后,就向腓力四世说道:“我们有一千多人在城里,只要国王殿下答应我们,给我们一笔钱用于反抗那该死的克伦威尔,我们就愿意为国王殿下效劳!”

对于处死了自己国王的克伦威尔,腓力四世当然是不满的。这是谋逆,要是更多的人有样学样,国王这个位置就太危险了。

只是克伦威尔的能力确实很强大,也是连战连捷的那种,至少如今的英国还是他说了算。但是,这些英国保皇党人要找他麻烦,他当然是喜闻乐见的。

如果这些英国人真能当西班牙的内应,打下里斯本的话,不但能灭了这些叛逆,还能再夺得里斯本的财富,从中分出一部分给英国人,这种交易,很划算的。

这么想着,腓力四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于是,双方就开始商议具体的细节,约定里应外合的事宜,才送这个英国人从海路返回里斯本。

对于这一切,若昂四世毫无察觉。看到自己又挫败了西班牙人的进攻,心中很是高兴。就这么僵持下去,美洲大陆的大明援军一到达,那就肯定能反败为胜。

只要坚持,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947 还有一个女儿

这个时候,若昂四世其实是庆幸的。

亏了之前和明国结盟,独家代理远东特产,赚了好多钱,壮大了国力。要不然,就凭着以前的葡萄牙实力,他是真没信心能抵挡住西班牙的进攻,特别还是大孔代这种名将统领的。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上发展,十九世纪拿破仑入侵葡萄牙王国,葡萄牙王室就迁往巴西殖民地避难。

在这个位面,若昂四世原本也是有这样的心思,真要是抵挡不住西班牙军队的进攻,明军又没能及时赶来救援的话,他就准备逃去南美洲的。

但从如今的情况来看,已经不需要逃了。

对若昂四世来说,能不用逃去南美洲那当然是最好的了!

此时的他,甚至都想着,要是西班牙久战无功,士卒疲惫之际,说不定他都能不需要明军的救援,就能反败为胜。

真要这样的话,以后葡萄牙就再也不用担心西班牙。他若昂四世,就能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里斯本的形势在第二天夜里,突然之间就急转直下了。

傍晚时分,若昂四世还巡视过城防,一切都是好好的。甚至他都还有心情给他的三儿子,四儿子去讲了下兵法之要。

“殿下,不好了……”若昂四世是在床上被人从睡梦中拉起来的,“西班牙军队攻进来了!”

“怎么回事?”若昂四世吓懵了,听到外面传来的喊杀声,也顾不得衣衫不整,立刻扑到窗户边去看情况。

果然,城门一破,一条粗壮的火龙正从城门处涌进城来,然后分成几条小火龙。到处都是火光,还有喊杀声以及哀嚎声。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昂四世傻眼了,他真得想不明白,为什么城门会失守?

“殿下,好像是有叛徒从里面打开了城门。”他的侍卫禀告了一句,然后就急着喊道,“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殿下,快上船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若昂四世果然看到,有一条火龙直奔皇宫而来,沿途绝不停留。

看到这,他便立刻快步往门口奔去,同时焦急地喊道:“快,去把阿方索和佩德罗带来!”

阿方索是他的三儿子,佩德罗是他的四儿子。除了这两个儿子之外,其他儿女都病死了。当然,远嫁大明的凯瑟琳不算。

带上两个王子是应有之意,当若昂四世出了房门,到达大殿门口时,两名小王子都已经被侍卫带来了。

这个时候,已经能看到外面的火龙了。不过西班牙军队杀到皇宫附近的时候,遇到了皇宫侍卫的抵抗,一时之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能长驱直入了。

若昂四世环顾了下四周,听着杂乱的枪声和不时响起的哀嚎声,不由得恨声说道:“等孤领着明军杀回来,一定会查清,到底是谁背叛了孤,定要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刚说完,他的侍卫就又催了。

若昂四世也不敢再待,立刻带着他的两个儿子,连金银珠宝都来不及带一点,就匆忙地赶往港口那,准备坐船逃去南美洲再说。

不过西班牙人显然是料到他有可能会从海上逃走,因此,一支军队攻向皇宫的时候,另外一支军队是直扑港口这边的。

等若昂四世赶到港口这边时,这里的战事也已经白热化了。

葡萄牙人拼死守住这边的退路,而西班牙人就拼命地先截断这条通道。

看到这个情况,若昂四世连忙带着两个儿子,避开交战区,逃往停靠在码头上船上。

真当他到了码头上,穿过空旷区,将要踏上船板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侧面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呯呯呯……”

在听到这枪声的同时,若昂四世看到身边的人全都中弹倒地,包括他的两个儿子。而他本人,是刚好被侍卫挡着,才没被击中。

然而,这个时候,他压根就没管自己怎么样,而是看着两个儿子倒在血泊中,冒着鲜血,很是痛苦地挣扎,两眼顿时就红了,一下扑了过去,想去救他的儿子。

“呯呯呯……”

枪声又响起,是他那些剩下的侍卫和敌人交手,但是,被敌人伏击之下,人数已经很少。没过一会,就连若昂四世的肚子上也中了一弹,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捂着肚子,仰望夜空,若昂四世忽然非常地后悔。早就该防着万一,先把儿子送走才对,至少也要送走一个啊!

正在这时,一群人忽然围了过来,用幸灾乐祸地语气说道:“呵呵,看你往哪里逃!”

“当初要是破点财,何至于落得灭门的下场!”

“……”

听到这些话,原本已经想“睡”过去的若昂四世,忽然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愤恨地仰视这群人喝道:“原来是你们通敌,害了孤,害了葡萄牙!”

这个时候,他要再认不出来就真是眼瞎了。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是“眼瞎”的。

“以前我们好心好意地帮你,结果你这个白眼狼,不帮我们打那个克伦威尔狗杂种就算了,竟然连一点钱财都舍不得给!”奥多利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下场,是你自找的!”

“哈哈,看着你的儿子都死在你面前,请问是什么感觉?”

“全家死光光了,这滋味好受么?你个守财奴,后悔了么?”

“……”

听到这些话,若昂四世感觉就像刀扎一样,让他痛苦万分。感觉到身体力量的消失,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便恨声说道:“孤真得不该收留你们,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呵呵,什么报应?你全家都死光光了,还报应个什么?”

“来来来,我就站这不动,来咬我啊!来报应我啊!”

“……”

若昂四世听到这些话,眼睛看向两个已经一动不动的儿子,真得是想和这些英国佬拼了。可是,根本就没这个机会了。说真的,此时他非常地不甘心。

正想到这里时,若昂四世猛然想到了什么,原本已经消失的力气,又不知道从哪里涌了出来,抬手指着他面前的奥多利等人,厉声喝道:“孤女儿凯瑟琳是大明太子妃,她定然是会帮孤报仇的。你们就等着吧,明军一定会来找你们算账的!”

满怀着愤怒,说完这话之后,手一软,脑袋耷拉,没了呼吸了。

这些英国保皇党人听了若昂四世的最后遗言,顿时就愣在了那里。就连若昂四世断了气,他们也没管。

原本以为灭了若昂四世一家,可以高枕无忧。结果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一个。

“怎么办?他女儿嫁给明国的太子,那以后都是明国皇帝的。”有人立刻担心地问奥多利道。

“是啊,听说明军非常厉害的,连奥斯曼都不是明军的对手!”

“……”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人心惶惶起来。

奥多利也怕啊,身在里斯本,他们获得的有关明军的消息,比起其他国家的人来说,那绝对是要多的。

然而,事情都已经做下,就算后悔也没用了。

奥多利低头,用脚踢了踢若昂四世的尸体,恨声说道:“管那么多干什么,都是这个蠢货的错。要不是他不肯给我们钱,我们又怎么可能去害他!”

“对,都是他的错!我们都被他给害惨了!”

“这东西怎么逃命的时候都不带点金银珠宝,真他娘的胆小!”

“……”

一顿子迁怒之后,就有人去割了若昂四世和他两个儿子的首级,准备向腓力四世请功。然后就隐入黑暗,往皇宫方向而去。很显然,他们是想浑水摸鱼,多捞点好处。

里斯本的混乱,一直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才算慢慢地结束。城里面还有房屋在燃烧,地上躺满了葡萄牙人的尸体。不过此时都被移到了路边。大街小巷,都是荷枪实弹的西班牙军卒。

大孔代陪同着腓力四世进城,看着终于打下了里斯本,算是灭了葡萄牙,他的信心就又恢复了不少。

腓力四世则很关心能从里斯本捞到多少钱财,因此,进了城之后,就直奔皇宫而去。

还真别说,破城太突然,这几年葡萄牙人独家代理远东特产所赚的钱财,有不少都便宜了腓力四世。

对于英国保皇党人用若昂四世一家子的首级请功,腓力四世也很是欢喜,算是根除了葡萄牙的叛乱。因此,他很大方,不但遵守诺言分了财物给奥多利等人,还把里斯本暂借给了他们。不过事先有说明,等他们打回英国之后,这个里斯本还是要还给西班牙的。

当然了,奥多利等人不会扫兴到告诉腓力四世,说若昂四世其实还有一个女儿远嫁远东,成为了大明未来皇帝的妃子,要小心报复之类的话。

反正这个时候,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唯独不好的,就是那些葡萄牙人,从此要过上屈辱的日子了。

再说若昂四世在一获悉西班牙入侵之后,就立刻向美洲那边派出了信使。按道理来说,援军是应该来的。可是,事有不巧,出了意外。

948 葡萄牙藩国

大明海军在太平洋之战后,横扫美洲大陆的东西岛屿,把除葡萄牙之外的欧洲人都赶回了欧洲,基本上平定了美洲。

这个事情,当初西班牙人做不到,可大明海军因为兵力雄厚,却是做到了。

随后,各藩国就开始在陆地上开疆拓土,划分各自的疆域。而孙传庭前来美洲的任务差不多完成,就回转大明去了。

美洲大陆这边,暂时有郑芝龙指挥舰队,且也回到了太平洋这边,继续修筑几个要害的港口,以方便大明海军驻扎并轮换。

当然了,大西洋那边,也有一支海军,但这支海军是南北巡查的。

因此,当若昂四世的求援信使到达美洲大陆这边时,并没有碰到明军舰队,就又赶去了巴西那边。

安德斯是见到了,可他这边新扩建了殖民地,本来葡萄牙人就不多,眼下就更是捉襟见肘。因此,他不得不求援明军。

但郑芝龙只是武将,出征欧洲的事情,是关系到军政两方面的大事,超出了郑芝龙的权限。如果只是在美洲大陆的话,那还没问题,欧洲就不行,需要等大明新的美洲总督到任。

各大藩王那边,倒是有这个权利可以自主决定。但是,他们正在陆地上开疆拓土,谁管你远在欧洲的葡萄牙人如何。

就这么的,求援的事情并不顺利。不过郑芝龙看在太子妃子的份上,还是集结了一部分舰队去了大西洋那边集结。承诺新任美洲总督一到,就能从陆上快马发布命令,节约救援时间。

然而,等明军舰队刚到墨西哥湾这边时,噩耗就传来,说里斯本陷落,若昂四世全家战死。

安德斯在悲愤之余,给大明皇帝写信,要求帮葡萄牙报仇。同时,自然也是要给凯瑟琳报信。

……………………

所有的这些事情,崇祯皇帝一开始并不知道。直到安德斯获悉消息的时候,他才从安德斯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处了解这个事情。

此时的他,都已经坐上火车回到关内了。结合京师那边的消息之后,崇祯皇帝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大明崇祯三十三年五月中旬,崇祯皇帝时隔四年后,终于又回到了京师。

对于崇祯皇帝的远征,京师百姓都已经习惯了。可这一次,他们早已听到说皇上灭了波斯帝国,他们就轰动了。

对于大明百姓来说,波斯要远比什么莫卧儿有名。连远在天边的波斯都被皇上灭了,感受到大明的无比强大,他们当然是自豪了,纷纷拥出城外,想着一睹皇帝风采。这都好些年没有见到了!

皇后和太子,当然也是领文武百官到京师城外的火车站迎候。这一次,就连太平公主夫妇也都来了。

迎到皇帝之后,皇后和太子都没来得及说话,就在他们身边的太平公主,就迫不及待地给崇祯皇帝奏道:“父皇,女儿发明了那个黄色炸药了,真得,女儿发明了那个黄色炸药了……”

这个炸药的威力,实在太出乎意料了,远比最佳配比的黑火药要厉害无数倍。有了这个新的炸药,可以预见,大明的敌人都会颤抖。

不过,实验成功之后,因为是在锦衣卫的严密保护之下,因此,这个成果并没有公布出来,就连太子都不知道。

此时见到太平公主欣喜若狂的样子,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太平公主的僭越,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黄色炸药,很神奇么?

公主府之前的爆炸,他们当然是知道的。可是,更细节的东西,因为直属崇祯皇帝的锦衣卫把守,他们就不知道了。

此时,崇祯皇帝听到,便笑着说道:“朕知道了!这个新的炸药,就命名为太平炸药,希望以此威慑大明敌人,同时也改造大明,造福百姓!”

公主和驸马相比,当然是公主更为强势。用公主的封号来命名他们夫妻两人的发明,也没人能说什么。

太平公主听到这话之后,便欣喜地谢恩。不过此时的她,还远远不知道黄色炸药的厉害!

太子比起太平公主,已经沉稳了很多,毕竟年龄在这里摆着,先是问候崇祯皇帝辛苦了,随后才简单地说了下他负责的事情。包括铁甲战舰的继续改进,还有电力方面的应用等等,只是简单地说了下,具体细节,他都是准备了一个奏章的。

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回来辛苦,就先回宫休息。

随着崇祯皇帝的这次回来,有关的消息也传开了。

最热门的消息,还是李来亨的钢七营。当然,这是崇祯皇帝让厂卫引导的结果。他需要用钢七营来铸造大明军魂,竖为其他军队的榜样。

完全可以说,李来亨当初随驾出征之后,如今才得以回来,不过却一跃成为京师这边所有将领之上。不但本人是钢贞伯,手下还是有单独封号的钢七营,是皇上金口表彰的部队,哪怕是之前贺人龙等人,虽然封爵也比不上他的风光。

李过更是感慨万千,私下和李来亨喝酒的时候,就对他说道:“谁曾想到,当年毛头小子的你,如今却成了大明最荣耀的将星。”

当年的李来亨,排名还在李定国之下,都是流贼出身将领中的小辈人物。但如今通过自己的努力,却是最荣耀的那个。这让李过这个在流贼军中时就是主力的人,如何不感慨。

李来亨听了,毫无掩饰自己的高兴,举杯向李过说道:“还不是不想丢脸,就只能玩命,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

“是啊,皇上的知遇之恩,都改变了我们啊!”李过听了,也是点点头。心中想着,要是换自己在李来亨当初的位置上,也是绝不会逃的。

………………

不说他们的感慨,就说崇祯皇帝休息了一日之后,便举办家宴,把一家子人都聚在一起。

这么多年在外面,太子都已经和凯瑟琳完婚,并生了一个儿子。

在家宴上,凯瑟琳就抱着儿子给崇祯皇帝行礼。

在这里,她比这里的任何人都知道,崇祯皇帝这次御驾亲征有多么的厉害。因为大明这边的人对奥斯曼帝国并没有什么印象,可她不一样。虽然葡萄牙离奥斯曼还远,但整个欧洲都是笼罩在奥斯曼帝国的阴影之下的。

如果奥斯曼帝国西征的话,互相之间打得狗血的欧洲各国都能立刻放下恩怨而联合起来一起抵御奥斯曼。包括这个位面不会再发生的维也纳之战,就是如此。

因此,凯瑟琳是最清楚不过,崇祯皇帝这次出征,可是连续灭了奥斯曼帝国四十来万大军,几乎是把奥斯曼帝国给打残了。

面对这么厉害的皇帝,她显得无比地恭敬。

崇祯皇帝没有在意她的态度,而是抱过了这个中西混血儿,看着他还在“啊啊啊”地说不清话,就问太子道:“可曾取名?”

太子朱慈烺一见他父皇好像对这个儿子非常感情绪,他当然也是高兴,就连忙回答了。

崇祯皇帝听了,并不干涉,而是稍微沉吟片刻只有,便对太子夫妇说道:“这个孙子,以后就当葡萄牙国王吧!朕会帮他的。”

“……”突然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算轮到这个小家伙封王,那也不是这会儿,更不会是去接替葡萄牙国王,那不合适吧?

他们都还在想着,崇祯皇帝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对凯瑟琳说道:“朕在前两天收到消息,说西班牙出兵,在叛徒的里应外合之下,已经灭了葡萄牙。你父王还有两个弟弟,都壮烈殉国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下打在了凯瑟琳的脑门上。其他人对于这个事情感受不深,只能是同情下凯瑟琳。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皇帝要说让这个孙子当葡萄牙国王了。

凯瑟琳呆了好长一会,崇祯皇帝也没叫她,其他人也没说话。

等她回过神来后,便是双目通红,立刻跪地,向崇祯皇帝要求道:“陛下,我想从军,灭了西班牙,找出叛徒,亲自为我父王报仇。”

这是英雄无敌里面的凯瑟琳开始带兵打仗的节奏么?不知道为什么,崇祯皇帝此时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这个念头。

“可以,朕准了!”崇祯皇帝表面上,还是很严肃地,点点头说道。

如此一来,葡萄牙也算是半个大明了。甚至按照大明的风俗来说,是等于大半个大明,毕竟这是太子的儿子。对于葡萄牙人来说,有若昂四世的血脉,在家族一灭的前提下,也是合情合理当他们的国王的。

这么一来,就等于葡萄牙殖民地,包括葡萄牙本土,还有未来要灭掉的西班牙,就全是大明的藩国了!

说到藩国,崇祯皇帝这次回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把大明剩下的藩王,全都给分封出去。美洲那边,还有澳大利亚,新西兰什么的,都要占了再说。

如今的大明,已经有了部分改造大自然的能力了。

949 回来了

当然,这个的前提条件是能把黄色炸药给引爆了才行。

正常的黄色炸药,也就是被崇祯皇帝命名为太平炸药的这个,和硝化甘油有本质的区别,就是非常稳定。稳定到销毁过期的黄色炸药时,可以直接点火烧掉而不会爆炸。

如果崇祯皇帝不是穿越者,只是靠太平公主夫妇自己在琢磨的话,估计真正能用的炸药,这辈子能不能发明出来都是未知数。

但崇祯皇帝就是穿越者,这太平炸药都是他指导下发明出来的。

“父皇,这个……这个太平炸药,用火烧,用黑火药引燃,可都不会爆炸,没有之前那个硝化甘油一样的威力。”太平公主此时就在公主府的实验室内,苦着脸看了下自己的夫君,然后向崇祯皇帝奏道。

说完之后,他们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带着一点期望之色看着。就期待崇祯皇帝能解决他们的难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平公主才激动地跑去迎接皇帝,第一时间报告喜讯的同时,就想问问怎么解决接下来的困难。

只是没想到,崇祯皇帝直接给她的这个炸药,就用她的封号命名。随后太平公主还没来得及抛出问题,就被她母后和太子哥哥给抢了话题去了。

等了两天,就在他们夫妻想进宫觐见去找崇祯皇帝的时候,崇祯皇帝自己就过来了。

“这个并不困难,你们再发明一种能引爆这太平炸药的东西就成了。”崇祯皇帝微笑着说到这里,看到他们夫妻两人的脸色上,一下变得更期待的样子,就没吊他们胃口,对他们说道,“你们可以试着用酸类和汞再加其他什么东西来合成看看,应该会有收获的。”

没办法,他在后世的时候,就只知道雷管,别名是雷酸汞。除此之外,就不知道了。因此,只能说这么多。

可在太平公主和驸马看来,却是以为崇祯皇帝在考他们。要是直接就全部告诉他们了,那还需要他们干什么,直接兵仗局就去生产了。

把这个新式炸药挂在他们夫妻的名下,锻炼他们,让他们来取得发明新式炸药的名头,就如同父皇把蒸汽机挂在太子名下一个道理。

所谓点破不说破,大部分内容都已经说了,剩下就要自己去琢磨,这不就是名师教徒的惯例做法么!

太平公主夫妇听到了崇祯皇帝指点,带着笑容互相看了一眼,双双领旨谢恩,然后又高高兴兴地回去做实验了。

看着他们离去,崇祯皇帝其实心里没底。因为他只知道酸和汞,至于什么酸,再加其他什么原料,或者干脆就没有,期间的成分是多少,他是真得一无所知。

如果只是为了装逼的话,崇祯皇帝是真不想装这个的。一穿越过来,直接搞出这些,就算建虏再凶猛,也绝对是会吊打他们。

不过毕竟是在这古代,征集了全国最好的工匠,最聪明的大明人,用了将近二十来年的时间,才算有了初步的结果。攀登科技树,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从窃听系统中获悉太平公主夫妇获得了稳定的黄色炸药,崇祯皇帝就第一时间赶回来,最主要的目的,其实就是要指点他们去发明雷汞,从而把新式炸药给完善起来。

如此一来,就可以少死很多大明将士,直接吊打全欧洲,随便蹂躏都成。当然,开山通路,遇水修桥等等,也会变得非常容易起来。大明的发展,就会更加日新月异!

如今已经让太平公主继续去忙碌了,崇祯皇帝也就暂时抛到脑后去,又去了电厂,指导太子的发明去了。

太子这边的进度比较慢,有两个重要的困难要解决。一是电力的存储是个问题;二是电力的远距离输送是个问题。

“父皇,儿臣让匠师们,尽量拉出了粗细一样的铜丝。可是,距离远了之后,还是不行。”朱慈烺面对崇祯皇帝,发愁地奏道。

事实上,就算拉出粗细一样的铜丝,都不知道愁白了他多少根头发。这个真得太难了!

崇祯皇帝之前所提及的橡胶树,大明这边都已经有了。是上次葡萄牙人从南美洲送过来的,有移种在南洋那边。

对于这个问题,崇祯皇帝倒是知道的,便对他说道:“如此,朕就给你们讲讲物理中有关高压输送电流的常识……”

听到这话,朱慈烺心中无语。想着:父皇,对您来说是常识,可对我们来说,真得不是常识啊!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他和最主要的几个匠师立刻恭敬地拿出纸笔,开始听崇祯皇帝讲课了。

“任何导线都有电阻,所以电流通过任何导线都会产生热,导致功率的损失。电流低,导线的发热量会小一些,可以降低输电线对电能的损耗。而电功率一定的前提下,提高了电压,就是降低了电流,如此一来……”

听着崇祯皇帝在侃侃而谈,朱慈烺不时提问下,学习他的物理知识。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一个时辰。

崇祯皇帝看看讲得差不多了,便对朱慈烺交代道:“你要想在电力方面更进一步,物理这一块的内容,还要多学学。朕这些天来,还会在出一些后续高深一点的学识,你要认真学。”

朱慈烺听了,面露惭愧之色,连忙答应下来。

就在崇祯皇帝继续撰写数理化方面的内容,让大明的科学水平更进一步的时候,孙传庭班师回京了。

不管怎么样,为大明打下了那么大的疆域,将近有十年都没回来过,这功劳是算大了。因此,崇祯皇帝命内阁辅臣并文武百官前去迎接他。

这时候的孙传庭,已经是六十七岁高龄了。从天津港登陆的时候,看到当年他只能领着几千人马埋伏的天津城,竟然变得庞大无比。港口的繁华,更是让他很是震惊。

随后,他被天津官员迎到火车站,坐火车前往京师的时候,他才认识到,郑芝龙对他所说得话一点都不夸张。

“总督大人,末将觉得,您要是回到大明的话,肯定是认不出来了。我们大明啊,简直是日新月异,不要说总督大人离开将近十年了,就是离开个三年,都会有个大变样!”

心中回想着郑芝龙之前介绍的话,孙传庭当时是不以为然。变化肯定有,毕竟国泰民安,有英明神武的圣天子在位,百姓安康富足。可你要说连他都认不出来,他是不信的。

可是,屁股底下的这个火车,就是非常新鲜,以前从未见过的。稳稳地坐在火车上,卷着车窗的帘子,喝着茶,看着外面流逝的景物。如此悠哉的旅途,以前何曾有过?

还有一路过来所看到的,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百姓劳作,孩童嬉戏,这让孙传庭觉得非常恍惚。当初也是在这片土地上,二十万建虏大军肆虐,烧毁了不知道多少城镇,抢走了不知道多少财物,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残垣断壁,路边伏尸。

那个时候,谁能想到,如今的大明竟然会是这样!

一路上,孙传庭类似的感慨就没停过。哪怕他之前从南京任职回京师的时候,也经过这片地方,可也没有如今的感慨之深。实在是从前和眼下的对比,实在太过强烈了!

孙传庭在火车上用了餐,看看风景,上上厕所,然后,竟然就到京师了!

这速度,都赶上当年骑马疾驰,跑废马的那种速度,关键是,人还不累!

惊诧、欣喜、微笑等等,在孙传庭的脸上交替变幻,以至于他想着立下这么大功劳回京会得到皇帝什么封赏的心思都淡了不少。

不过,等到首辅张溥领着文武百官过来迎接时,他的思绪才重新回到了官场上。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当年的一代人,都已经老去了。首辅薛国观也不在了,而是更为年轻的张溥。

一个时代,是要过去了么?

这个时候,他忽然非常想知道,当年勤王京师时候的三人中,其他两人如今到底如何了?

本来他还有点担心,自己回京的时候见不到皇帝。不过从张溥口中得知皇帝在的时候,他是很欣喜的,第一时间去觐见。

在路上的时候,他也问了其他两人的情况。

当他得知洪承畴打到了很西边,被皇上封为明威侯;而卢象升又以兵部尚书衔出任了波斯总督,不过爵位还没升。直到这时候,他才开始期盼自己这次的开疆拓土,不知道会得到什么封赏了?

经过奉天门官场时,他看到了一副巨大的地图挂在那里,是世界地图。凡是大明本土,皆标红色;而大明的藩国,则是浅红色。只是那么一看,整个世界,除了海洋湖泊之外,差不多都是红色了。包括孙传庭打下的美洲,如今也已经反应在上面了。

看着这个地图,孙传庭忽然又感觉,自己的功劳其实也不算大。大明能有如此巨大疆域,最大功劳的那位,就是自己要去见的那位。

想到这里,孙传庭收拾了心情,脑海中回想着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郑重地进殿觐见。

950 美国公

再次见到孙传庭,崇祯皇帝不由得非常地感慨。

在他的记忆中,多是孙传庭当年领兵前来京师勤王时候的印象。那个时候,基本上看不到白发。可是如今,不但白发了,连胡子都白了。

“孙卿快快平身!”崇祯皇帝连忙伸手示意,随后便站了起来,大步走了下去,来到孙传庭的面前,就近打量他,感慨地说道,“这么多年未见,孙卿辛苦了啊!”

这个类似唠家常一般的问候,让孙传庭有点意外。抬头也看着崇祯皇帝时,发现崇祯皇帝比起印象中,也已经老了很多,不再年轻了。

想当年,皇上是拍着胸脯让自己这样的臣子放心,放胆去做,他是有担待的皇帝。

具体的话已经不记得了,但是这个意思却已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那个时候,皇上还非常年轻!

岁月啊,谁都躲不过!

“陛下,您好么?”孙传庭心中同样感慨着,一时忘记了皇帝的问话,从心底发出的问候。

崇祯皇帝听了,稍微有点意外,呵呵一笑道:“朕都是带兵打仗惯了,身子骨好得很。指不定过两年,还要再领军出征,把整个地球都给彻底平了!”

说到这里,他对在身边轮值伺候的王承恩说道:“搬条凳子过来,朕要和孙卿好好聊聊!”

“好嘞!”王承恩听了,连忙高兴地答应一声,亲自去搬了条凳子过来。

崇祯皇帝没有回龙椅上去,而是坐在了孙传庭的身边,看着上身笔直的孙传庭,微笑着说道:“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孙卿辛苦了!如今该是颐养天年,享享清福的时候了!”

“陛下都还要出征,老臣愿随驾陛下左右,老臣不服老!”孙传庭一听就急了,当即表态道。

如果崇祯皇帝刚才不说随后两年要出征的话,他还不会这么着急的。

崇祯皇帝听了,笑着摇摇头说道:“孙卿,朕没有别的意思。这么多年来,卿一直在南北美洲打仗。如今我大明日新月异,有很多东西,都等着卿去见识一番。”

说到这里,他收了笑容,提高了嗓门,认真地说道:“卿为大明奉献了大半辈子,如今就让后人去操劳,该好好地享受了。走走看看。朕就怕卿这辈子都游玩不完朕的天下呢!”

这是犒赏功臣了,解甲归田,告老还乡,到处走走看看,固所愿也!孙传庭心中想着,但他心中还是记挂着,便又坚持道:“微臣还年轻着呢,陛下都要……”

崇祯皇帝看着这个固执的白胡子老头,心中无奈,只好伸手一摆,打断了他的说话道:“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朕可比卿年轻十八岁!卿能和朕比?”

“……”孙传庭听了,张口欲言,可最终还是说不出话来了。

相差十八岁啊,要是能和陛下同年多好!

看他不说话了,崇祯皇帝便站起来,走近两步,拍拍孙传庭的肩膀道:“想早年的时候,大明生死存亡,生灵涂炭,何等的凄凉!这些事情,相信都印在了卿的心中。都去走走吧,趁着还能走得动,到处都是去看看。如今之大明,定然不负卿等豁出命地挽救。”

“此乃陛下之功,微臣岂敢居功!”孙传庭一听,连忙跟着站了起来,退后两步,垂手低头,用真诚无比地语气,恭敬地回奏道。

崇祯皇帝听了,哈哈一笑道:“那就是朕和卿等一起努力的结果,好好看看吧。等朕把欧洲各国都打趴下了,就不再打仗,到处走走,把心中所有记录下来,最后留给后人一笔财富!”

听到这话,孙传庭不由得心中一动。对哦,自己年纪确实大了,接下来应该到处走走,顺便写下回忆录,给后世留点东西才行!

想到这里之后,他终于没再纠结要随驾再出征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心中有点好奇,便问道:“微臣已有多年未曾和洪、卢两位同僚相见,不知他们如今如何了?”

之前来的时候,他是有打听过。可张溥他们只是说洪承畴和卢象升在干嘛,见是没见过的。也只有崇祯皇帝从西方回来,因此问上一问。

这么问的话,其实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显得他们三个人与众不同,交情不一般。

而他们的交情,是崇祯十一年末勤王时候开始的。那个时候,是大明最为危急的时候。正是他们三个人挺身而出,加上崇祯皇帝太祖托梦,从此开始了大明中兴之路。

崇祯皇帝听到孙传庭的问话,便呵呵笑着说道:“他们两人,也是年纪大了啊!朕下次出征之后,便会把他们都带回来,让卿等三人可以凑个斗……乐趣!”

他本来是想说你们三个人刚好可以斗地主,可马上想起,在这个年代说“斗地主”不好,就临时改口了。

孙传庭当然也听出皇帝有改口没说什么,他不好追问,压下心中的一点好奇,顺着崇祯皇帝的口风说道:“微臣和明威侯是同一年生辰的人,想必他也是须发全白了吧?辽东伯比我们两人都要年轻,不过也就相差七岁而已,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呵呵!”崇祯皇帝听了,笑着说道,“都是常年军伍,身体好着呢!洪卿确实须发全白了。他那地方,是酷寒之地啊!朕这次回来经过的时候,就有交代过他,一定要保养好身体。卢卿却是半白头发而已,不过他要操心的事情很多,不知道朕下次去的时候,会不会须发全白!”

“陛下,辽东伯在波斯那边操心什么?”孙传庭听了,便好奇地问道。

崇祯皇帝听了,便微笑着对他说道:“卢卿不但要操心波斯的民生恢复,还要提防奥斯曼,甚至让奥斯曼感受到威胁……”

君臣两人,一聊就是一个下午,一直到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照到殿内,电灯亮起时,才算停下了话题。

见此情况,孙传庭好奇地问道:“陛下,这是何物?竟然如此发亮,犹如白昼一般?”

本来的话,他是不想影响皇帝休息,要告退的。可这电灯委实过于让他惊讶,因此才有此一问。

本来火车上也是有的,但孙传庭坐火车是白天,而如今的火车又是装了玻璃的那种,因此压根就用不上电灯,以至于他忽略了。

崇祯皇帝听了,便笑着说道:“此乃电灯,由太子牵头发明出来的。怎么样,不错吧?”

这绝对是不错的啊!孙传庭听了,连忙点头,很想盯着电灯看看,可直接看,光线又太刺眼,就用手挡了。

看他这样子,崇祯皇帝就对他说道:“怎么样,朕说了,卿该好好地享受下生活,多走走看看,卿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

这一次,孙传庭是真得心动了,连忙点头附和。

此时,他也已经回过神来,不敢耽搁,回头宫门要落锁的,就辞别下去了。

第二天,崇祯皇帝开了一次大朝会。

在这次大朝会上,介绍孙传庭的功劳,就由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亲自念着事先准备好的旨意。

对于这一点,没人意外。他们只是有点好奇,包括孙传庭在内,都在心中猜着,最终皇帝会给出什么封赏。

“……概孙卿劳苦功高,特赐……”王承恩也是个搞事的,抑扬顿挫地念到这里时,故意停了下,瞅了一眼底下的孙传庭。不过毕竟皇帝也在,他不敢停顿太久,就提高了声音接着念道:“孙卿为美国公……”

后面是什么,孙传庭已经听不到了。他的脑海中,全是“美国公……美国公……”的回音。

国公啊!真得是国公啊!

孙传庭猜过,自己肯定会封爵,伯爵是起码的,侯爵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洪承畴都已经被封为明威侯了。至于国公,他是万万没有想过的!

实在是国公这个爵位,大明除了开国之外,就再也没有封赏过。这在大明朝,是顶级爵位,人臣最高的巅峰!

可是,刚才的旨意中,却明确封他为美国公!

“美国公,还不接旨谢恩?”

王承恩的话,终于把震惊中的孙传庭唤回了神。他简直是喜极而泣,立刻接旨谢恩。

文武百官看着这一幕,无不羡慕。不过仔细想想,孙传庭这也是拿命去拼来的,为大明开疆拓土了那么多,同样是史无前例。这么想着,这羡慕之意,就好受了一点。

不过有不少人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位居人臣之巅,唯有军功最得力。可是,如今大明的敌人已经不多了。是不是该向皇上上奏,去欧洲那边立点军功?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听说了,作为大明盟友的葡萄牙被欧洲人灭了。太子妃子凯瑟琳已经征得皇帝同意,要杀回去报仇的。

跟着太子妃子杀去欧洲,就是最后捞军功的时候了吧?

此时,崇祯皇帝在上面看着激动的孙传庭,一点都不在意封出了一个国公。对他来说,大明是真得相当于重新开国了一次。孙传庭得封国公,又不是世袭,绝对是该有的。

951 铁甲冒烟战舰

至于之所以取名美国公,呵呵,就是那个意思了!

接下来,崇祯皇帝把全国剩下的藩王,全部召集到京师,准备把他们都封去美洲和澳大利亚以及新西兰。

这个时候的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真得是不毛之地,比起美洲大陆还要凄惨。但谁让他们觉悟不高,非要等到最后再就藩。

这接下来的日子,崇祯皇帝就开始操心这个事情,当然,民生问题也是免不了的。

不管大明再怎么样,每年的飓风、洪涝、干旱灾害,一直是有的。但要是没有人祸的话,就绝对不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大明现在欣欣向荣,各衙门互相监督牵制。有崇祯朝初年的那些历史教训,崇祯皇帝如今一直在用的这些臣子,倒也还尽心尽力的。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管,抽查是免不了的。如果发现问题,该处置的就还是要处置。

………………

在崇祯皇帝忙碌这些事情的时候,欧洲那边,各国在美洲的海盗,也全都逃回了欧洲。如此一来,整个美洲被大明攻占的消息,除了西班牙之外,其他国家也慢慢地都知道了。

这对于整个欧洲来说,那真得是特大新闻了。

以前西班牙强大的时候,都不能把美洲的海盗给清理了。但是如今,明国攻下了美洲之后,竟然把海盗都赶回了欧洲。由此可见,明国的海军有多强大!

此时,在英国,克伦威尔的头衔是护国主,统治着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并且他再次解散议会,进一步加强他的统治,不是国王胜似国王。

此时的他,那是筹措满志的。如果不是怕他手下的高级军官会不满,他都有机会直接称王的。也是因此,他总想着做点什么来进一步提升他的威望,巩固他的统治。

就在这个当口,他知道了美洲那边的消息。

“什么?”就见克伦威尔一下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罗伯特,大声地确认道,“你说明国舰队中有铁甲冒烟军舰,横冲直撞,所向无敌?”

“是的!”已经逃回来的罗伯特,回想起那三艘横冲直撞的“怪物战舰”,就忍不住后怕,连忙回答克伦威尔道,“那铁甲战舰真得不是任何风帆战舰能对付的!”

“是啊,是啊!”边上的威廉也连忙附和道,“就算把它的桅杆打断了,速度照样比风帆战舰要快一些。如果不是我们见机不妙逃得快,都回不来了!”

他们两人,就是受克伦威尔的指示,前去美洲大陆当海盗,原本是准备抢西班牙宝船的。结果没想到,撞到了明国舰队的铁板上,灰溜溜地逃回来了。

克伦威尔听了,有点难以想象。到底铁甲战舰是怎么做的,才会比木头做得还要快?

直觉告诉他,那个冒烟的东西,很可能是关键所在。要不是有用,那就太不正常了!

可是,就算他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船体冒烟之后,会比风帆战舰还跑得快了?

想不明白之下,他立刻下令,传他手下的造船工匠头子来见他。与此同时,他又再三确认了那种铁甲冒烟战舰的数量。

随后,他就有点疑惑地说道:“那一战之后,你们就没再见过?而且一共就三艘而已,你们就逃回来了?”

蒸汽铁甲战舰的一个缺点,就是需要煤炭为燃料。刚过去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在各大港口存储煤炭进行补充。因此,蒸汽铁甲战舰一直停靠在太平洋这边,维修了桅杆之后,平时还是靠风力航行。等到美洲大陆东西各港口的煤炭有了储备之后,才会再使用蒸汽动力。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蒸汽机用久了,零件磨损,必须要换,要维护。而目前在美洲那边,并没有蒸汽机厂。所有的零部件以及备用蒸汽机,都要从大明这边运过去。

因此,蒸汽铁甲战舰基本上都是靠着风力航行。如此一来,平时的航速,反而比不上真正的风帆战舰。巡查清理海盗的任务,就不归铁甲战舰来执行了。

此时,听到克伦威尔的问话,罗伯特和威廉互相看了一眼,随后由罗伯特回答道:“明军的战舰太多了,而且还知道沿海各处岛屿,横扫来回,我们都没地方可以躲。不得已,就只能回来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没了西班牙宝船之后,他们也失去了在美洲存在的动力。

克伦威尔听了之后,吃惊地问道:“明国战舰真得那么多?”

“用我的名誉发誓,绝对非常多。”罗伯特听了,立刻发誓道,“至少有一千多艘以上!”

威廉虽然没说话,却在边上连连点头附和。

克伦威尔听了,顿时就皱着眉头,疑惑地说道:“这是不是太多了?”

听到这话,罗伯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其实,明国是大国,一千多艘,对他们来说,有那么多战舰也不奇怪的!”

“不是,明国的战舰,还在印度洋呢!”克伦威尔听了,便给他们解释道,“明国舰队一直在和我们以及荷兰的联合舰队僵持,数量上要比我们多多了。不过那边没有听说过有什么铁甲冒烟战舰!”

这是两线开战?罗伯特听了,心中嘀咕一句,然后就问道:“不管怎么样,印度洋那边应该没有一千多艘吧?”

“这倒没有!”克伦威尔听了,摇摇头回答道,“顶多有个三百来艘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道:“麦克斯那边来信,说为了波斯的利益,让我这边多派了舰队过去,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顿了顿,想起什么,就又有点担心地又补充道:“最近听说明军已经攻下了波斯,还和奥斯曼在打仗。真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在波斯那边就白忙活了!”

听到这话,罗伯特正想说话时,忽然,殿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随后,一名宫廷守卫出现在那里,脸色惊慌地一边疾步走近,一边大声嚷道:“不好了,印度洋舰队全军覆没了!”

刚聊到印度洋舰队,就来了一个坏消息。

这让克伦威尔大吃一惊,连忙确认道:“什么,全军覆没?”

海上打仗,要想全军覆没,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美洲那边,西班牙舰队之所以最终会全军覆没,是被明国的两支庞大舰队前后夹击,又有铁甲战舰搅局,大大出乎了西班牙总督的意料之外,才会有的。然而,当时的海盗逃跑,不也让他们逃走了。

“是的,全军覆没!就逃回了两个水兵,正过来了。”那宫廷守卫回答着话时,就见在他的后面,又有几个宫廷守卫扶着两个衣衫褴褛的人进来。

看到这个,克伦威尔根本就不管罗伯特等人了,立刻急步迎了过去,脸色严峻地确认道:“怎么会全军覆没的?麦克斯呢?还有,荷兰舰队怎么样……”

他一口气问出了好几个问题,很显然,此时的他,有点心慌了。

那两个逃回来的水兵中,有一个精神好一点的,年轻一点的,回答克伦威尔道:“不但是我们英国,荷兰舰队也一起跟着全军覆没了。明国的舰队,就好像蝗虫一样,密密麻麻的,海面上全是啊……”

“……”跟过来的罗伯特和威廉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明国这是不是太那啥了吧,就算国家是大,哪来的那么多战舰和水兵?

“……当时刚好把我们联合舰队堵在了里面,那密密麻麻的舰队,至少有两三千艘,压根就没法对抗!”这名年轻点的水兵说到这里时,脸上忽然露出恐怖之色道,“更有一艘冒烟的铁甲战舰,犹如鲨鱼闯入鱼群一般,非常地凶猛,我们根本无力还击……”

听到这话,克伦威尔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罗伯特和威廉,脸色无比严峻。那铁甲冒烟战舰不但出现在了美洲,还出现在了波斯湾。由此可见,很可能会在未来,出现在欧洲!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铁甲冒烟战舰,肯定会越来越多。如此一来,不管欧洲那个国家的舰队能与之为敌?

不知道这种战舰的弱点是什么,更是增添了他们心中的惧怕。

“……舰队全军覆没,我看到了旗舰就被那怪物拦腰撞断,不是被俘肯定就喂鱼了。”年轻水兵还在说道,“我们两人是从陆路逃回,历尽千辛万苦,在地中海遇到了一艘我们英国的船,才终于能活着回来。”

说到这里时,回想着一路的艰辛,那脸上的恐惧之色,怎么都压不下去。

克伦威尔没管他这个,而是在考虑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哪怕他之前的军事生涯中,一直是百战百姓的。可如今面对明国这个庞然大物的时候,特别是明国那么多的舰队,还有更先进的战舰,这让他从心底冒出寒意。

他问自己,如果未来明国舰队打过来的话,自己能抵挡得住么?

952 克伦威尔的对策

想到这个问题,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最终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他不寒而栗的!

正在这时,被克伦威尔唤来的船匠头目过来了。听到罗伯特等人的描述之后,顿时就喝斥道:“真是荒谬,该不会是你们为了自己的战败找得借口吧?哪里可能有这样的战舰!”

说到这里,他就面相克伦威尔说道:“如果是外壳包铁皮,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会损失战舰的机动能力。可他所描述的,是整个战舰都是铁打的。桅杆断了都比风帆战舰要快,除非是人力驱动,可是这怎么可能!更不用说,战舰最忌船上生火,万一打仗的时候有个意外,都不用敌人的火炮轰击,自己就烧沉了……”

越说到后来,这个造船工匠头目就说得越是有信心。话里话外的意思,那是绝对控诉罗伯特等人的谎言。

克伦威尔听得,差点就信了。

亏了还有波斯湾这边的情况,于是,他就挥手打断了这个造船工匠头目的话,有点不耐烦地说道:“你要说是假的,那为什么波斯舰队那边也出现了这种铁甲冒烟战舰?总不可能他们两边都说谎,而且还是说同一个谎话吧?”

听到这话,造船工匠头目不由得非常诧异,转头看了下那两个水兵。

“是的,真有这种铁甲冒烟战舰!”那个年轻水兵连忙再次发誓保证,随后犹豫片刻之后又补充道,“铁皮包着的战舰倒也有,不过不是冒烟的。那铁甲冒烟战舰只有一艘。”

不管多少,只要有,那就说明造船工匠头目的控诉是不成立的。

他在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绞尽脑汁开始想这个铁甲冒烟战舰的可能性!

克伦威尔等人听了,一个个都不说话,就怕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个个寄托了希望,就希望这个专业人士能找出答案来。

然而,想了半天之后,造船工匠头目还是一脸地不解,摇摇头说道:“事先没有听到一点有关这个方面的消息,实在想不出来,这个铁甲冒烟战舰到底是怎么打造出来的?”

那是肯定的,欧洲这边,蒸汽机的问世还早着呢!而且大明的火车也没有传过来。离欧洲最近的一条,是从天山轮台那边修筑到明威堡那边的。可是这条线路还在修筑中,并没有开通。

再者说了,英国毕竟是岛国,消息上要更加闭塞一点。除非他们知道有个冒烟的家伙,都能拉动一长节的车厢,那样他们才有可能联想到船上冒烟那玩意是什么?

可以说,此时大明在军舰上的科技,要领先欧洲各国一个世纪!算上螺旋桨的话,就更是领先一个多世纪上了。

自己想不出来,造船工匠头目就立刻出主意道:“那就派人去打听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从他们的造船厂,用各种方法把事情搞清楚也行!”

欧洲各国这边,只要有一个国家领先一点其他国家,就能立刻被其他国家赶上。实在是这些国家之间互相渗透,包括他们的国王王后之类,都是彼此关联的。

克伦威尔听了,先是点点头,只能这么做了,可随后,他又摇摇头说道:“我们都不知道明国能打造这种战舰的地方到底在哪里?而且离得太远了,就算路上没有意外,来来回回耽搁的时间也太多了!”

听到这话,造船工匠头目便两手一摊道:“那怎么办?”

意思就是说,我是没办法了!

克伦威尔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说道:“立刻派人,去联系荷兰各国看看,你这边……”

说这话时,他是对造船工匠头目说得:“去和他们的造船厂联系,看他们能不能发现什么?要是能解密铁甲冒烟战舰,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我们都要知道。”

看到造船工匠头目点头答应,他就又转头看向罗伯特和威廉说道:“你们分别去欧洲各国,给他们说说明国舰队的厉害,看他们是什么反应?如果能得到其他消息,那就是最好了。”

“好,我们立刻就去。”罗伯特听了,连忙回答道,“这次回欧洲是有不少国家的船,相信他们那边也知道了明国有铁甲冒烟战舰的事情。”

克伦威尔听了,点点头道:“不过他们的国王未必会相信,还是要你们去跑一趟才行!”

如果不是波斯湾那边的舰队水兵刚巧逃回来报信,说也有铁甲冒烟战舰,他也是不会相信的。由此推论,就算其他国家的海盗逃回去说了,估计也没多少人会相信。

为了证明这一点,克伦威尔还立刻写了一份铁甲冒烟战舰确实存在的证明,给罗伯特和威廉分别带着,以此让欧洲各国国王相信。

看到罗伯特等人要告辞的时候,克伦威尔又想起什么,便叫住了他们,对他们说道:“如今我们英国最大的敌人,以后很可能就是这个远东的明国。而西班牙那边被明国夺取了美洲,肯定也是死仇了。你们也去联络下腓力四世,看看他那边有什么消息?”

相对于欧洲人来说,他们之间可以打出狗屎,但是,一旦遇到外敌,比如说奥斯曼帝国,还有大明这边的时候,让他们感觉到了危险,就往往会先放下他们彼此之间的问题而联合起来。

也是如此,当初历史上即将发生的维也纳之战,就是其他几个国家一起驰援,才打断了奥斯曼帝国军队。

罗伯特等人听了,立刻点头。其中罗伯特稍微犹豫了一会,对克伦威尔说道:“就我看到的情况,我感觉西班牙应该是不敢去美洲找明国报仇的。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

明国舰队的强大,西班牙那边不可能不知道。除非西班牙有打赢明国舰队的把握,他们才会主动去找美洲明军报仇。

“不用管这个,我们需要的是西班牙那边的消息,看他们能不能有我们不知道的消息。”克伦威尔听了,立刻就对他说道。

罗伯特听了,感觉有道理,没有别的事情,就准备走了。

不过他们还没有出去,殿外又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一个信使急匆匆地出现在殿门口。

看到这个情况,克伦威尔不由得有点头疼,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说真的,他感觉眼下的处境已经够糟了,还来什么坏事?

“西班牙出兵葡萄牙,攻占了里斯本,若昂四世一家全灭!”

“什么?”克伦威尔一听,不由得非常惊讶地确认道。

虽然他也看不起葡萄牙,因为葡萄牙收留英国保皇党人,和葡萄牙处于敌对关系。可听到了这个消息,他还是非常吃惊的。

那信使见问,就把更详细的情况给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克伦威尔听了,不由得有点感慨,更多的是幸灾乐祸,“收留那些保皇党人,结果却被他们咬了一口,真是活该!”

要不他还有点惊讶,若昂四世怎么可能会全家被灭,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坐船逃去其他国家,甚至逃去美洲那边的殖民地。

刚想到这里,他忽然一惊,有点不敢确认,就问其他人道:“若昂四世是不是有个女儿嫁去了明国?”

听到这话,几个人都是互相看看,然后不约而同地点头。

葡萄牙人成了明国的独家代理,这些年一直售卖远东特产,不知道赚了多少钱,也因此,都吸足了眼球。有关葡萄牙和明国的结盟,还有凯瑟琳嫁给了明国太子的事情,当然也随着传开了的。

证明了自己听到的消息没错,克伦威尔立刻一拍手喝道:“这下西班牙人麻烦了。不管葡萄牙和明国是那种关系,西班牙肯定要承受明国的怒火!”

在这个消息之前,西班牙人应该不会去找明国报仇,可如今情况就变了,西班牙人当缩头乌龟都不行,明国很可能会主动前来找西班牙人,为葡萄牙报仇了!

如此一来,英国这边找上门去,基于共同的敌人,互相之间肯定能取得合作了。

罗伯特和威廉等人听了,就没有再犹豫,立刻拿着克伦威尔的保证书走了。

面对明国那样的庞然大物,他们的压力都很大。

……………………

西班牙这边,攻占了里斯本,对他们来说,是镇压了叛乱,获得了葡萄牙的财富,让腓力四世连续高兴了很多天。

说真的,这极大地缓解了西班牙的财政危机。让西班牙这边,连续多年打仗所欠下的亏空,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补充。

对此,腓力四世甚至还有点遗憾。如果留着葡萄牙这只肥羊,不时过去锊下羊毛,那才是长久之计。如今一锤子买卖,以后都不会有了,真是有点遗憾!

回到马德里,看着宫里多了很多明国特产,美轮美奂的丝绸,精美的瓷器,腓力四世的心情就变得很好。

可就在这时,英国克伦威尔的信使罗伯特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腓力四世有点没想明白,冷声问道:“那个杀查理一世的反贼,还有脸派人来?”

953 黄祸

对于克伦威尔的不认可,也是腓力四世会给英国保皇党人财物的重要原因。

因此,他便立刻命令道“不见,赶走!”

侍卫听了,便下去了。只是过了一会之后,腓力四世被影响的心情还没有恢复,那侍卫又转回来禀告道“殿下,那使者说事关我们西班牙的国运。要是不见,我们西班牙大祸不远!”

“什么?”腓力四世一听,顿时大怒,“带进来!”

没看到如今从葡萄牙叛逆那夺得那么多财物,形势一片大好。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敢诅咒西班牙大祸不远?

他打定了主意,要是克伦威尔的使者说不出个一二三,把他当傻子一样糊弄的话,他绝不介意把使者的首级送回去!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罗伯特被带到了腓力四世的面前。

他是能去当海盗的人,胆量当然是有的。看到腓力四世一脸凶相地盯着自己,又看到周边其他侍卫都不怀好意的样子,也不惊讶,当即见礼问安,毕竟以后很可能会变成同盟关系。

但是,腓力四世却一点都不客气,直截了当地喝道“如果克伦威尔是派你来吓孤的,你脑袋不保!”

罗伯特听了,只是淡淡一笑才回答道“我怎么可能没事跑来吓殿下呢!殿下难道还不知道美洲的事情?不知道明国和葡萄牙是同盟的关系?不知道若昂四世还有一个女儿嫁给了明国的太子,也就是将来的皇帝!”

听到这话,腓力四世顿时心中一凛。

说实话,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也想过。但是,明国离西班牙太远了,最终他想想也就算了。

此时,他还是嘴硬地说道“什么意思?难不成克伦威尔还以为明国会威胁到我西班牙?”

“正是!”罗伯特听了,丝毫不给他面子,立刻就揭穿道“贵国丢失了美洲就是一个明证,下一步,明国肯定要来找贵国报仇的!”

“哈哈,哈哈哈……”腓力四世听了,忽然大声发笑起来,好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

罗伯特见了,也不打断他,就先让他笑个够。如果他表现急切,就不利于后面的谈话。再者说了,英国和西班牙比起来的话,确实也应该是西班牙先急才对!

过了一会之后,腓力四世终于收住了笑声,然后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美洲是离我西班牙本土太远了!明国要是敢来西班牙本土,呵呵,真当我西班牙是泥捏的?想当年我西班牙纵横天下的时候,有明国什么事?整个欧洲都是匍匐在脚下!”

“呸!”罗伯特听了,不由得心中吐了口口水,真还陷在当年西班牙强国美梦中,该醒醒了!

如此想着,他就立刻反问道“如此说来,贵国是有把握对付明国的铁甲冒烟战舰了?”

腓力四世听了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什么铁甲冒烟战舰?”

刚说出口之后,他才想了起来,好像之前从美洲逃回来的手下中,有人确实说过,明国舰队中有什么铁甲冒烟战舰,非常厉害的那种。

但这种绝对是无稽之谈,想要为他们的战败找借口。因此,那人都被他丢到大牢去了。

可此时,这克伦威尔的使者竟然也说了,该不会真有这么一回事?

“就是战舰用铁做的,船上还有大烟囱会冒烟,速度很快,炮打不穿,对付风帆战舰犹如鲨鱼一般凶悍!”罗伯特耐心地解释道,“当初太平洋上一战,我本人就是目击者。”

听到这话,腓力四世还是有点将信将疑地地说道“真得有这种战舰,用铁打造却还能比风帆战舰都跑得快?”

想着就有点不可思议,没道理啊!

“半年多前,我们英国和荷兰的联合舰队也在波斯湾和明国舰队打了一仗。”罗伯特严肃地介绍道,“那一战中,明国舰队中也出现了铁甲冒烟战舰,以至于我们英国和荷兰的联合舰队几乎全军覆没!”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想了下又补充道“正是因为两处地方都出现了这种铁甲冒烟战舰,因此我们护国主才相信了这种战舰的存在。也因此,派我来告知殿下一声。”

说到这里,罗伯特才拿出了克伦威尔的书面证明。如果之前就拿出来的话,哪怕是克伦威尔写的,腓力四世也不会相信。但是,此时再拿出来,却是有效果的。

转手递给边上的侍卫转呈之后,他就看着西班牙国王不说话,等着他先消化了刚才这些事情再说。

“……”腓力四世听到他的这番话,就有点傻眼了。

他又不笨,虽然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这克伦威尔的使者断然没有必要会特意跑来说谎吓他。

再者说了,明军已经占领波斯,如今正在和奥斯曼帝国打仗,这个事情他也听说了。从逻辑上来说,刚才这英国人所说得事情,也是说得通的。

这也就是说,明国舰队中已经有战舰,能够碾压如今作为欧洲各国舰队主力的风帆战舰,那要是明国真得要为葡萄牙报仇,前来攻打西班牙的话,那该怎么抵挡?

想着这个问题,腓力四世有点慌了。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明国战舰像鲨鱼一般凶猛地咬杀西班牙舰队,那根本没法还手啊!

这时候,侍卫已经到了他面前,双手呈上手中的东西。腓力四世有点慌乱地拿过,检查了下火漆,然后立刻展开看了起来。不用说,他在看过之后,就更加确信,也就更慌神了。

之前一直为从葡萄牙那边抢来那么多财物高兴,如今才知道,这些财物竟然是那么地烫手!

过了好一会,腓力四世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忽然,他看到罗伯特并不是很惊慌的样子,心中顿时一动,看来还是有什么法子。

这么想着,腓力四世就不那么慌了,只是带着一点期望之色严肃地问道“克伦威尔派你来,不会只是说这个事情吧?说吧,到底他派你来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罗伯特听到这话,才回答他道“我们英国也和明国有摩擦,而且再怎么说,我们欧洲各国都是一家人,断然没有被外人欺负的道理。因此,西班牙要是遭受明国攻击的话,我们英国这边可以出兵相助!”

确实,西班牙这边可是把明国的盟友给灭了,人家还有一个女儿在当未来皇帝的妃子,明国真要出兵欧洲的话,肯定不会放过西班牙,最先进攻的,也肯定是西班牙。

这么想着,腓力四世不由得对克伦威尔大大改观了印象,对罗伯特的态度也好了一点道“那克伦威尔想要什么,让孤承认他的护国主地位,赞同他当你们英国的新国王?”

“不是!”罗伯特听了,当即摇摇头说道,“我们护国主的身份,那是打出来的,不需要别人承认,是就是了。之所以护国主要这么做,就是看不惯我们欧洲被远东人的欺压!这天下,必然要是我们欧洲人的天下!”

对于这种解释,腓力四世压根一个字都不信。克伦威尔真要有这个觉悟,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以他的经历,大概也猜出来了。就算克伦威尔不需要他的承认,那他绝对也是怕明军的进攻。之前不是说,有英国舰队被明军给灭了,那就是敌对关系没跑了!

还有一点,英国可是岛屿,根本没有足够的纵深可退,最怕的就是敌人的舰队比英国自己要强大。而如今的明国,恰恰就是舰队非常强大,那克伦威尔怕了!

虽然明白了这点,可腓力四世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西班牙的纵深也不够,虽然不会像英国那样一旦沿海被明军攻占就会非常惨重,但西班牙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好像明国的陆军似乎也很厉害,都从远东打到奥斯曼了。

想来想去,都没有好消息,腓力四世就带着一点期望之色问罗伯特道“不知你们护国主有什么对付明国的想法?”

之前一口一个克伦威尔,直呼其名,但这一次却是称呼护国主,很显然,他是承认了克伦威尔为护国主的身份。至于之前杀查理一世的事情,就揭过了。

罗伯特感觉到了这点,心中高兴,就连忙回答道“我们护国主的判断,说明国的这种铁甲冒烟战舰还不多,如果我们联合起来,有足够战舰的话,定然也能打败明国舰队。”

腓力四世听得点点头,想来也只有用数量取胜了。

“另外,我们护国主的意思,就是看看我们欧洲所有人都集思广益,看能不能破解明国这种铁甲冒烟战舰到底是什么?”罗伯特继续转述克伦威尔的交代道,“如果能找到这种战舰的弱点,或者我们自己也能打造,那就绝对不用怕明军杀来欧洲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之后他又补充道“明国是个大国,在美洲那边都有将近两千艘战舰,而在波斯湾那边,又有两三千艘战舰。这么大的舰队,绝对不是我们欧洲任何一个国家能扛得住的。因此,我们护国主还派了其他人去荷兰等地,也说服他们共同面对明国的进攻。”

954 合纵连横

腓力四世听得很是诧异,有点难以想象明国舰队的庞大。同时也听得连连点头,感觉克伦威尔的法子,也是目前唯一的法子了。如此一来,当然是要去联络欧洲其他国家,联合起来对付明国可能的进攻。

于是,他先召集他手下的船匠头目问情况,得不到有用的答复,失望之余,也只能和英国这边一样,同样派出使者,去和西班牙关系比较好的国家游说。尽量团结其他欧洲国家,共同面对强大的敌人。

可其他国家目前和明国并没有多少联系,要说动他们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明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对于这种情况,克伦威尔也是有考虑过的。

这不,罗伯特就转述克伦威尔的话给腓力四世,只是两个字“黄祸!”

虽然没有明说,可腓力四世却一下明白了这两个字的意思。哪怕过去了那么多年,他都能记得,因为东方人的入侵,实在是对欧洲影响太大了。

第一次黄祸,是在东汉初年。

当时东汉击败北匈奴,迫使部分北匈奴西迁。南匈奴则归降称臣。而西迁之北匈奴即欧洲人眼中从东方而来的匈人,对日耳曼人和东罗马帝国不断征伐,迫使日耳曼人南迁,最终连锁反应之下,南迁的日耳曼人灭亡了西罗马帝国。

第二次黄祸,是在隋唐时期。

当时突厥分裂为东突厥和西突厥,两者相继被大唐灭亡,部分西突厥部落西迁。其中迁至西亚的突厥人对东罗马帝国的征伐引发了十字军东征,最终突厥人建立的奥斯曼帝国灭亡了东罗马帝国。

第三次黄祸,也就是最有名的一次。

蒙古帝国一共发动了三次西征,在这三次西征过程中,据统计,先后灭掉多个国家,共有近亿人死亡(也有说亿多人死亡的),沿途征服了多个民族。

这其中,最让欧洲人刻骨铭心的,就是黑死病。传说中,是蒙古军在年攻打黑海港口城市卡法将瘟疫传入,之后由亚欧商人传到欧洲。首先从意大利蔓延到西欧,而后北欧、波罗的海地区再到俄罗斯等等。那时候,欧洲死了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口。

这三次东方人的入侵,哪怕连最近的一次,都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可作为欧洲的当权者,却是很难忘记的。

因此,腓力四世听到之后,顿时双手一拍,面露喜色道“好,这个主意不错,就用这点去说,相信其他国家肯定不会再袖手旁观的!”

说完之后,他又很兴奋,来回地走了起来,低着头,能看出他还在思索。

果然,只是过了一会功夫,他又抬起头,盯着罗伯特说道“明军进攻的时候,可有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比如说,屠城,或者残忍对待被他们所灭的那些国家?孤觉得要整理出这样的事情,就更有说服力!”

“……”罗伯特听了,顿时有点傻在那里,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腓力四世见了,顿时大喜,连忙问道“难道是明军也和鞑靼军队一样,罄竹难书,以至于你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了?”

“……”罗伯特听了,继续呆滞中。

腓力四世见了,连忙大步走到他面前,用满怀期望的神情说道“说吧,孤有得是耐心,都说来听听。”

说到这里时,他还向边上的侍卫喊道“快,笔录准备。”

听到这话,罗伯特终于回过神来,有点苦涩地说道“如果我说,我没听说过明军有屠城,你信么?”

一听这话,腓力四世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有点夸张地说道“怎么可能?明军从远东打到奥斯曼了,他们要不屠杀的话,那可能这么快打过来?”

“杀人确实是有,但我所知道的,都是明军在战场上打仗的时候杀敌人而已。”罗伯特摇头回答道,“那些被灭的国家,基本都是他们自己屠杀自己人而已。如果真要说得话,或者也有……”

腓力四世一脸不信,就他镇压葡萄牙叛乱,都不知道杀了多少葡萄牙人,特别是攻占里斯本,更是杀了不知道多少。此时终于听到罗伯特说有,就一脸所料的那种样子,连声催道“那就是有吗,快说!”

“听说明军每攻占一个地方,都会抄了当地的权贵富人的家,把所得财物分一半给穷人。”罗伯特回答道,“还把那些权贵富人交给穷人审判,基本都是个死字,这算不算是屠杀?”

听到这话,轮到腓力四世傻眼了。他想不明白,明军怎么会有这种操作?

“所以说,明军每打到一个地方,都很受当地穷人的支持,他们才能那么快地打到欧洲来!”罗伯特苦涩地总结道。

腓力四世听了后,沉默了,并没有马上说话。

在他的脑海中,就过了一遍罗伯特所说得话,忽然之间感觉,明军真得非常狡猾,这完全是空手套白狼!

如果真得不做出反应的话,按照明军的那种打法,说不定真得在多少年之后,整个欧洲都要匍匐在明国的脚下了!

这么想着,腓力四世便一脸凶相地恨声说道“东方人都是一群变态,哪有把抢到的财物分给敌人的穷人。在他们的眼里,难道穷人更有合作的可能!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按照罗伯特的说法,他们这些人,就全是明军要屠杀的对象,他又怎么可能不恨!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罗伯特附和,就断然说道“没关系,只要这个事情是真的,孤就不信其他各国不会抵抗。放心,孤立刻就向欧洲各国派出使者,孤相信,这一次,我们欧洲各国肯定会空前团结起来的。”

这一点,罗伯特倒是相信的。毕竟每个国家做主的人,都是当地的权贵富人。明军把他们当作了屠杀的目标,哪怕最终是穷人所杀,那也要算到明军头上。如此一来,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国王权贵,为了自己的小命,都会选择抵抗明军!

他正在想着,腓力四世又跟着说道“至于对外宣传,就不要这么说了,就算明军是比鞑靼人还要凶狠,完全不把我们欧洲人当人看待的,如果不抵抗明军,全欧洲都要被明军所灭,欧洲人都会绝种!”

这是妖魔化明军,是必须要有的手段。要不然,真让欧洲各国的百姓知道明军的具体情况,搞不定他们会开门迎明军都不一定!

这么想着,罗伯特立刻点头附和。然后两人一商量细节之后,就统一了口径。

英国这么说,西班牙也这么说,只要说得人多了,别人不信也得信。

随后,腓力四世开始往欧洲各国都派出了使者,加上克伦威尔之前派出的使者,一时之间,欧洲各国的焦点,都开始集中在远东而来的明军身上。

不过不管腓力四世等人怎么编排,怎么费尽心思地去劝说其他国家。一开始的时候,除了荷兰之外,大部分国家都是持观望态度的。

在大部分国家看来,如今的欧洲又不是中世纪时候了,那会再像古代一样被东方人欺负。要不然,之前各国向外殖民,怎么可能那么顺利?

不过明军已经强大的事实,他们也是知道的。毕竟沙俄被明军打服了,波斯被明军所灭,如今连奥斯曼帝国都受到了明军的攻击,都是事实来的。

可是,他们离明军还很远,之前又和明军没有接触过,急什么?就算以后真要和明军去打,不是你们先急了,就由你们先去探探路好了!

如果能两败俱伤,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就算不行,那肯定也削弱了明军的实力,回头他们再打明军,那也会轻松不少。

至于西班牙和英国所说明军专杀各国权贵富人的事情,就算有,那也不可能马上杀到他们那里。且先看看好了!

这些事情的发生,完全不如腓力四世等人的预估。可以说,也是人性最直观的体现而已。既然是分为各个国家,那自然都是有私心的。

不管是奥斯曼还是波斯,都和欧洲各国是敌人,他们被明军攻击或者灭掉,对于欧洲各国来说,那其实是喜闻乐见的事情。

至于沙俄,欧洲各国从来就没认为沙俄是欧洲的国家,说起来,那还是鞑靼人的后裔。明军打他们,那是狗咬狗而已!

腓力四世和克伦威尔在收到欧洲各国的反应之后,都是有点失望,也因此更为焦急,一边开始备战的同时,也继续加紧游说欧洲各国。

对他们来说,越多的国家联合起来,才能让他们付出更少的代价打败明军。

随着时间地流逝,明军的消息也更多地被欧洲各国知晓,加上英国、西班牙和荷兰的不停游说,有些国家终于开始考虑他们的建议了。

因为他们听到,奥斯曼帝国的大片领土都被明军所攻占。按照这样发展下去的话,那么强大的奥斯曼帝国都很可能会被明军所灭。如此一来,紧接着明军的兵锋,就真得插到他们面前。

如此一来,明军还远么?估计都用不了几年时间了!

955 随他们去

终于,各国互相联络之后,商量在法国巴黎召开各国会议,商讨有关明国的事情。

这个消息被沙皇阿列克谢知道了,说句内心话,沙俄也被明军给害惨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不介意参加巴黎会议的。

可是,人家压根没有邀请他!

那还用说什么,阿列克谢反手就派了使者,立刻赶去禀告给萨马拉堡的明国大官。

他当然不可能亲自去的,而是派了使者。

“尊敬的总督阁下,大事不好了!”沙俄使者一见到洪承畴,就连忙用夸张地语气禀告道,“鄙国打听到,在英国、西班牙和荷兰的牵头下,他们要在法国巴黎开会讨论怎么对付大明了!”

这沙俄使者也并不全是夸张,毕竟欧洲各国要是真得联合起来,那这实力绝对是非常强大的!

洪承畴听了,却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未来的情况,崇祯皇帝已经和他有过交代。就算欧洲各国还没有联合的,等大明打下了奥斯曼之后,欧洲各国也绝对会联合的。

因此,此时听了之后,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此事,本官已经知道了,还有何事?”

“……”沙俄使者听得有点愣住了,硬是愣了会,才回过神来,以为洪承畴没听清楚,就又禀告道,“总督大人,是欧洲所有国家,包括西班牙、法国、英国、瑞典等等,是所有国家都去巴黎开会商讨怎么对付大明。这个事情非常严重!鄙国殿下担心大明,就赶紧派小人过来禀告这个消息。”

沙俄已经是大明的藩属国,就不能再称帝。因此,他们国内还是沙皇,可到大明这边来,那就只能称王。

洪承畴听了,知道这个沙俄使者的意思,当即淡淡地回道:“它们想和大明为敌,那就来好了!”

“总督大人,是所有欧洲国家哦?”

“本官又没有耳背,你不用再三强调!”洪承畴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或许在你们看来,整个欧洲联合起来非常强大。但是,对我大明来说,呵呵……”

冷笑了一声,他一挥手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国王,大明迟早和欧洲各国有一战,让他做好准备,如果回头交战的话,他也是要出力的。”

沙俄使者听了,有点无奈,明国的反应,超出他们的意料之外。没办法之下,就只能这样去回报莫斯科了。

等他一走,洪承畴想了一下,便派了人去通知卢象升一声。如果欧洲各国真要对大明用兵的话,应该是卢象升那边首当其冲。

不过他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欧洲各国要联合起来,绝非易事。利益相关,扯皮的事情绝对不少。就明威堡这边来说,以静制动,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早点打通和轮台的铁路线,这才是明威堡这边最首要的事情。

……………………

而沙皇阿列克谢得到使者回来禀告的消息后,顿时就有点傻眼了。

明国强大是不假,以他的估计,目前欧洲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正面抗衡明军的进攻。但是,要是欧洲各国都联合起来的话,那绝对是非常强大的实力,明国又离他们京师那么远,这样的战事,明军能有几层胜算?

想到这个,阿列克谢不由得转了一个想法:那洪总督如此轻视自己传过去的消息,该不会明军一直打胜仗,所以骄纵起来了?就以为欧洲都是弱国,不是明军的对手,所以无所谓了?

如果真要这样的话,回头要是真得开战,那明军必败无疑。而明军那边肯定也要自己出兵相助,这也就是说,自己也得被明军拖累吃败仗?

想到这里,阿列克谢当然就不甘心了。

左想右想,不由得关了门大骂起来。

一会骂欧洲各国,真不知道什么意思,为什么开会要把他排除在外?

一会又骂明国这边,井底之蛙,以为欧洲那么好欺负么?回头打起来,铁定会连累沙俄的!

骂了一阵之后,改变不了如今沙俄是配角的事实。阿列克谢有点颓废,傻坐了好长时间之后,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看看情况再说了!

有关巴黎会议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只有沙俄这边听到消息,包括其他臣服大明的小国家,部族等等,也都听到了。对于他们这些东欧或者中亚的土著来说,当然知道欧洲各国如今有多强大了。

基本上他们所采取的行动,都是和沙俄这边一样。先是派人去给大明这边报信,然后又是想看情况,回头站到胜利的那一方,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是不想给失败者陪葬。

……………………

波斯这边,卢象升就一直执行崇祯皇帝临走之前的旨意,除了派兵驻扎在比特利斯这个交通重镇之外,就不时派出骑军去吓奥斯曼人,而他真正的精力,却是扑在波斯省内。

重点督查各地民生恢复情况,特别是田地复工复产,尽量减少之前一系列战事所带来的影响。

另外也没有放松中华文化的传播,各地学堂的开办情况,遇到的困难等等,他都是会第一时间去解决。

甚至还举办了波斯省内第一届的秀才考试,也就是县试,府试和院试,通过县试和府试的就是童生,再过院试,那就是秀才了。

不过波斯省乃是新设,可想而知,这第一届考试会是什么情况!因此,卢象升是降低了要求不说,还根据大明的情况考新学、匠学的内容。

四书五经,只要能说得一些,就算过关。而新学和匠学的内容,要有吸引卢象升的地方。

这第一届的考试,童生获得进入各地府衙做事的资格;而最终能成为秀才的,卢象升更是招到了镇南城亲自表彰,并发给他们路费,随大明来回波斯的舰队,送去大明本土公费就学。

不过有个条件,就是他们学了之后必须要回到波斯来的。

之所以这么做的用意,还是收波斯百姓的民心,让他们对大明产生归属感,能凝聚他们的人心。

不过让卢象升有点无语的是,这第一届的秀才中,其实很多就是大明本土,随军跑来波斯定居的,或者干脆就是出征将士受伤退出军伍,选择在波斯娶多个媳妇的。

他们这么做,就等于是公费回国探亲了。

对此,虽然不符合初衷,但卢象升并不想改变。不管怎么样,都是大明人,没必要厚此薄彼!等过些年,波斯籍的大明百姓中,自然会有聪慧之人崛起。

只要给他们开了这么一条路,最终都是能引导他们用心去学大明的文化习俗,真正融入大明。

至于眼下,来自大明本土的,要高人一等,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在卢象升忙着这事的时候,他从各方面都收到了欧洲人要联合起来的消息。这其中,有大明藩属国来通风报信的,也有洪承畴那边派人过来通知的。

一如洪承畴,卢象升这边也是得到崇祯皇帝提点过的。因此他并不担心。等欧洲各国都联合起来,真正要出兵的话,都不知道要多少年,随他们的便。

就这样,卢象升除了继续关注民生之外,也只是派人去通知了下阎应元那边。

此时的阎应元所部,都已经打穿了后世的伊拉克和叙利亚,到地中海饮马去过了。

但是,因为兵力有限,最终只是在叙利亚那边留了少量游骑作为警惕,大军还是回到了巴格达这边,看押奥斯曼俘虏在这片平原上开荒种田。

在阿拉伯半岛的西侧,地势要高得多,地里的收成并不怎么样。因此,阎应元都没管那边,主要经营巴格达所在平原到波斯湾沿岸这部分平原。

就目前的明军来说,基本上就处于休养生息状态,为了在这片土地站稳脚跟,也为后续的大战积蓄粮草中。

之前咄咄逼人的兵锋,暂时就收敛了起来,宝刀插入刀鞘,等待下一次的出鞘饮血!

……………………

明军这边的情况,让奥斯曼帝国松了口气。对于这个事情,他们是这么评价的。

就见奥斯曼首相艾哈迈德对皇太后禀告道:“太后,坚壁清野之策收到了奇效,明军迫于后勤,再无能力西进。据探马所报,明军大都在开荒种田,以应对粮草危机!”

之前强力实施的坚壁清野之策,不知道招来了多少怨言,那些强迫离开家乡的奥斯曼百姓,也不知道多少死在了路上。如此种种,对于艾哈迈德的压力都是非常大的。甚至连皇太后这边,也是有压力的。

因此,如今明军“无力”西进,一口咬定是坚壁清野之策取得了成功,就能减轻他们的压力。

皇太后听了,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有点担忧地问道:“那以后怎么办?等明军有了粮草,岂不是又会来攻打我们奥斯曼?”

“太后放心!”艾哈迈德听了,便连忙回答道,“微臣一定会抓紧时间练兵,定要练出一支精锐。到时候不要说明军来打我们奥斯曼帝国,就算不来,微臣也会领兵前去报仇!”

956 奥斯曼帝国太难了

皇太后一听,连忙说道:“算了算了,明国太厉害,就算你再练精兵,也是惹不起的,只要能挡住明军的进攻就行了!”

“……”艾哈迈德一听,顿时哑然,这也太怂了吧,像个娘们一样!

想到这里,他又恍然,太后不就是女人么!

如果真得实事求是地说,他不得不承认,太后说得其实是有道理的。

自己再练精兵,难道能多过之前东征时候的军队实力?可就算那样,不也是被明军给灭了么!

可是,如果不说得狠一点,那就太丢奥斯曼帝国的面子,自己作为奥斯曼帝国的首相,就没法给外人一个交代,会被弹劾的。

这么想着,艾哈迈德正想着怎么劝说下皇太后时,就见一名内侍进来禀告说穆斯塔法紧急求见。

艾哈迈德和皇太后一听,顿时都吃了一惊。他们两人一对眼神,都看出对方内心深处的惶恐:该不会是明军又开始进攻了吧?

这么想着,皇太后连忙吩咐召见穆斯塔法。

只是一会的功夫,就见穆斯塔法匆匆进殿。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惊恐之色,反而是很兴奋的那种。这让皇太后和艾哈迈德见了,都不由得松了口气。看这样子,是他们想错了,应该是个好消息来的。

果然,就见穆斯塔法匆匆见礼,然后就兴奋地禀告道:“微臣刚收到消息,由英国、西班牙和荷兰三国牵头,欧洲各国群集法国巴黎,商议对付明军的事情!”

“什么?”艾哈迈德一听也是大喜,连忙确认道,“真得如此,他们真得要对付明国了?”

在他想来,明军如今都还在和他们奥斯曼打仗。之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向那些欧洲人求援过,至少波斯皇帝阿巴斯二世派出使者的事情,那是大张旗鼓的。可是,欧洲人只是看热闹,幸灾乐祸而已,并不见丝毫要对付明国的意思。这突然之间要对付明军,真是喜从天降!

“真得不能再真了!”穆斯塔法用力点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看他这样子,艾哈迈德却反而疑惑了,问道:“为什么之前他们无动于衷,如今却是全欧洲联合起来,要对付明军呢?”

“这个我也打听过!”穆斯塔法听了,连忙回答道,“是明军把美洲大陆都全占了,灭了那边的西班牙人。欧洲各国的海盗见识到了明军的厉害,全都逃回来了……”

听到这里,艾哈迈德顿时大吃一惊道:“什么,明军在一路灭莫卧儿、波斯,攻打我奥斯曼的同时,还派兵去了美洲,把整个美洲都给占了?”

他真得太吃惊了,本来以为明军一路向西,就已经是明军最大国力的体现。然后因为后勤问题,被他的坚壁清野一招给搞定。结果没想到,明军竟然是两线开战,而且还大获全胜,把整个美洲都占了。

换句话就是说,明军也跟就没对奥斯曼帝国用上全力!所谓的坚壁清野把明军击退,更多得只是一个自己骗自己的笑话而已!

“是的!”穆斯塔法也意识到了这点,收了笑容,严肃地回答道,“还有西班牙在前段时间出兵灭了明国的盟友葡萄牙,更为关键的是,葡萄牙国王的女儿还嫁给了明国的太子。因此,明军必定要为葡萄牙报仇,他们感受到了明国的强大,感觉到了危机,就开始联合起来了。”

“可这样的话,不是应该只有西班牙牵头么?为什么英国和荷兰都会一起牵头呢?”皇太后听到这里,就有点疑惑地问道。

这个问题,艾哈迈德知道答案的,因此,由他回答皇太后道:“之前波斯皇帝蛊惑我们奥斯曼一起出兵对付明军的时候,也有说动荷兰和英国的舰队,从海上出发打明国舰队。结果上一次明国攻占波斯的时候,把他们两国的舰队都给灭了!”

“哦……”皇太后听了,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然后感慨道,“没想到明军真得这么强大啊!”

一听这话,艾哈迈德也回过神来:对哦,之前一直没有注意明国的舰队,原来也和陆军一样非常强大,竟然能打败英国和荷兰两国的舰队!

他正想到这里,穆斯塔法那边就问了:“我们怎么办,要不要也派人去法国巴黎看看情况?”

艾哈迈德听了,沉吟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恐怕那些欧洲人在商量的时候,会有人提议顺便把我们奥斯曼也给灭了!”

听到这话,穆斯塔法想起奥斯曼帝国和欧洲各国的仇恨,顿时恍然,真得很有这个可能!

就那些欧洲人来说,巴不得奥斯曼帝国去死!他们又怎么可能再联合奥斯曼帝国去打明军!除非他们认为,他们的力量还不足以对付明军!可是,如今是要整个欧洲的国家都联合起来,这股力量就太强大了,不可能打不赢明军的!

这么一想,欧洲各国联合起来的消息,反而是一个对奥斯曼帝国非常不利的消息了!

想到这里,穆斯塔法的脸色一白,连忙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是啊,那我们怎么办?”皇太后听得又急了,连忙跟着问道。

实力上的差异,让艾哈迈德哪能一下就想到什么办法,只好沉默不语。

看他这样子,皇太后就越发地急了。之前以为可以喘口气了,结果没想到,又多了一个比明军还要强大的敌人,奥斯曼帝国怎么就这么难啊!

这么想着,她就再向艾哈迈德确认道:“那些欧洲人真得不会接纳我们,要把我们也灭了么?”

艾哈迈德苦涩地点点头道:“如果他们真得全部联合起来东征的话,肯定不介意顺手把我们灭掉。”

“为什么,他们自己国家之间不也经常打仗么?”皇太后听了,顿时气愤地说道。

穆斯塔法一听,就给她解释道:“这不一样!他们各国皇室之间,都有扯不断地关系,而和我们,那是完全是敌对关系!”

欧洲之前的三十年战争,又叫做三十年宗教战争,由此可见,这个因素在欧洲各国那边有多重要。而奥斯曼帝国和欧洲各国就更是不一样了,这其实也是奥斯曼帝国不断地去打欧洲,和欧洲各国都敌视奥斯曼帝国的重要原因。

皇太后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不过她却不甘心,就又问道:“难道……难道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么?”

“除非我们愿意当欧洲人的走狗,他们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艾哈迈德的话有点难听,只是一开口,就说得皇太后的脸色非常难看,“不过还要让欧洲人都明白明军的强大,他们多一个盟友就多一份力量,如此才有可能不打我们,只是让我们当他们的炮灰!”

他这话说完之后,大殿内顿时就安静下来,很长一会时间都没人说话。

此时他们三人的心中,都是只有一个事情:奥斯曼帝国,太难了!

过了一会之后,穆斯塔法忽然抬头看向艾哈迈德道:“要不,我们帮着宣传下明国的强大?还有明国攻打敌国的手段,那是全天下的公敌,如果放在这个角度看,我们和欧洲人就都是一致的了!”

这个一致,自然就是被明军收拾的时候,都是权贵富人被攻击的一致。

之前的时候,奥斯曼人当然不会刻意强调明军有多厉害!

皇太后听了,却不是怎么热心,因为刚才艾哈迈德说了,就算欧洲人同意他们也去结盟,可更多的是,把奥斯曼帝国当炮灰。以她一个女人的心思都知道,如果对明国的战事中,奥斯曼帝国损失过多的话,等打完了明军,回头说不定那些欧洲人就会把奥斯曼给瓜分了!

因此,没等艾哈迈德回答,她忽然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向明国臣服算了,就按明国皇帝所说,黑海海峡以东就……就给了明国,但前提是我们奥斯曼帝国遭到欧洲人攻击的话,明军要出兵帮我们!”

这其实也是一个办法!

艾哈迈德和穆斯塔法听了,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意动。

“你们倒是说话啊,这样是不是更好一点?”皇太后看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就急了,催他们道。

艾哈迈德听了,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才回答皇太后道:“太后,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屈辱了。而且欧洲那边还不一定会联合起来,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向明国割地臣服,国内必定有很多人会反对的!”

听他这么一说,皇太后觉得也有道理,自己是被他们刚才所描述地给吓到了。

于是,她就点点头说道:“那好,这事儿你们心里有数就成,以后看情况,我们再说!”

“微臣遵旨!”艾哈迈德听了,连忙表示道,“微臣会尽心训练军队,自强方能自立,太后放心好了!”

还能怎么样,就只能这样了。

散会之后,奥斯曼这边甚至比大明这边还要关注巴黎会议的事情,派出各种细作前去探听消息。

957 巴黎会议

大明崇祯三十四年八月中旬,参加巴黎会议的各国使者,磨磨蹭蹭地终于聚得差不多了。

于是,自号太阳王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四亲自主持了会议,地点就是在罗浮宫,会议的主题是联合对付远东的明国。

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罗浮宫内外,到处都是大明的特产,包括丝绸、瓷器等等。

与会的各国代表,因为之前的时候,互相都能打出狗脑子的,彼此见面,当然不会有好脸色。克制一点的,就是彼此冷脸;脾气不好的,那就只是冷嘲热讽上了。

就比如说,波兰和立陶宛联邦的使者和瑞典使者就很不对付。一个是老牌强国,另外一个是刚获胜者,虽然签了合约,却不妨碍在这里恶心对方。

会议上吵吵闹闹地,有点乱。路易十四见了,不由得很是生气,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于是,他不管了,爱咋样就咋样!

英国、荷兰,特别是西班牙使者一见,顿时就慌了,连忙各方劝解,最终总算是开会了。

路易十四扫视着各国使者,一脸严肃地说道“听说明国舰队中有铁甲冒烟战舰,风帆战舰根本不是对手。这个很厉害,你们有什么破解方法么?或者说,知道这种战舰是怎么打造的么?”

在他看来,最为关心的,就是这种铁甲冒烟战舰。如果不找出对付的方法,那法国就会比较危险,毕竟海岸线那么长!

因此,路易十四开口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个了。

各国使者听了,都没人开口。很显然,没人能想明白这个铁甲冒烟战舰是怎么回事!

见没人发言,瑞典使者忽然站出来说道“既然都不知道,那我们出动舰队,十艘打一艘行不行,抓一艘回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一时之间,引得那些没有和大明舰队打过仗的国家一阵子附和。

英国使者就是罗伯特,见他们这样子,只好站出来说道“离我们最近的是美洲大陆那边,可那边在前两年的时候,就已经有三艘这种铁甲冒烟战舰,这个时候不知道又有多少了?而且明国的风帆战舰也很多,我们去多少才合适?”

“我们都聚一起是干什么的?不就是联合起来打明国么?”那瑞典使者听了,不以为然地说道,“每家一百艘战舰,一起打去美洲,灭了明国舰队,顺便把美洲夺回来好了!”

西班牙使者叫奥地利的堂·璜·何塞,是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的私生子,之前已经授予军权,一直有带兵打仗,镇压过加泰罗尼亚叛乱,又参与了葡萄牙之战,不过没有授予王子身份。

派他过来参加,那不管从那方面来说,都肯定能为西班牙争取最大的利益。这不,此时一听瑞典使者说要顺便把美洲夺回来,他立刻就接着说道“夺回美洲没问题,之前葡萄牙人占领的地方,就归你们。原本我们西班牙的地方,就还是得归我们西班牙!”

一听这话,瑞典使者就不干了,当即冷笑一声回道“都已经丢了还好意思要回去,凭什么?”

何塞听得大怒,不过看到很多人都站瑞典使者那边,他想了下就说道“葡萄牙的地方也是我们西班牙的,那些地方已经让出来给你们,难道还不够么?”

名义上,葡萄牙是西班牙的地方叛逆,葡萄牙的殖民地,当然就是西班牙的地盘了。

瑞典使者听了,他才不会认这个逻辑,于是,又和何塞吵了起来。

而另外一边,荷兰使者自己起了一个话题说道“美洲的地盘我们没兴趣,但是,铁甲冒烟战舰要是有俘获的话,我们荷兰只要一艘就可以了!”

罗伯特对这个最是敏感了,一听之下立刻不高兴地说道“要是最后只俘获了一艘怎么办?这次会议最先的发起者是我们英国,不管怎么样,我们英国都英国有处置铁甲冒烟战舰的优先权。顶多拉到我们英国之后,准许你们一起参观!”

荷兰使者一听,当然不乐意,于是,就和罗伯特吵起来了。其他各国使者,关心陆地利益的,就加入了西班牙和瑞典的口水战中;而那些关注大海上的国家,他们的使者就加入了法国和荷兰争夺铁甲冒烟战舰的争夺中。

这仗还没开始打呢,就开始为战利品的分配吵翻天了!

路易十四一见这场面,顿时气恼了,又一次拍拍屁股走了,什么狗屁会议,等吵完了再说!

就这么的,一直吵了三天之后,才算收敛了一点。可路易十四学乖了,就知道回头再推进会议的话,一有什么利益,铁定又有国家会吵起来,因此他不参加了,反正也没人尊重他,就派了他手下打仗最厉害的臣子,也就是大孔代的宿敌蒂雷纳代表他参会。

一如路易十四所料,这次的会议一直在吵闹中进行。足足一个月之后,最终还是没达成有效的协议。不管是各国的出兵规模上,还是对战后利益的分配上,都没能达成一致。

瑞典使者最先拍拍屁股走了,这种无聊的会议,谁爱开谁开去,反正瑞典正强大着,怕他明国个毛!

他带了头,其他国家也有走了,最终就这样,第一次巴黎会议就虎头蛇尾了!

………………

而在大明这边,凯瑟琳在向崇祯皇帝提出报仇要求的一年后,就再也等不了,经常向崇祯皇帝上奏章,要求领兵回去报仇。

对于欧洲那边的情况,崇祯皇帝因为放了不少甲级窃听种子的,不管是穆斯塔法那边,还是卢象升那边,又或者其他藩属国那边,也知道了巴黎会议的大概情况。

对于这次的会议,不知道为什么,崇祯皇帝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又回到了后世,在历史书上看到欧洲列强对着地图在分赃的情景。

不过和这个位面上有一点不同的是,原本的历史上,他们是在砧板上分任其宰割鱼肉;可是,在这个位面上,他们却是在一条东方巨龙的脚下商量万一打败了巨龙后的分赃。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就心中冷笑朕还就怕你们不联合呢!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打,大明过去的兵力不够占领那么多国家,还不如你们全都联合起来,把兵力都集中了,然后一网打尽好了!

基于这样的想法,崇祯皇帝觉得有必要给欧洲各国一点压力。也只有在压力之下,他们才可能真正联合起来,成功召开他们的巴黎会议。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同意了凯瑟琳的请战要求。但是也是有条件的,只准许她领一批舰队前往美洲,汇合大明的美洲舰队和葡萄牙舰队,垮大西洋攻击欧洲各国。

另外,具体战事的指挥权,包括葡萄牙舰队的,要交给郑芝龙。是战是退,到底怎么打,都要郑芝龙说了算。

凯瑟琳当然知道,就她自己肯定不行。有大明最为有名的海军统帅来统领舰队,那是最好不过了。因此,二话不说,就磕头谢恩。

就这样,凯瑟琳告别了太子和她儿子,领着一百多艘战舰,其中有三艘蒸汽铁甲战舰,经停扶桑省后前往美洲大陆。有一点她不知道的是,崇祯皇帝还给郑芝龙传去了一道密旨。

………………

而在欧洲这边,关于巴黎会议的失败,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是最不愿意看到的。为此,他还喝斥了何塞这个私生子。

明军真要打过来的话,肯定会先打西班牙,他得压力太大了。

于是,腓力四世就开始重新发起会议,并且扬言,美洲大陆他都不要了。不过这一次,回应的国家并不多。

英国的克伦威尔这边,对于巴黎会议的失败,也是有点失望。他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之后,决定向美洲大陆派出舰队,规模达到两百艘左右,就想着去打劫一次,不但是劫财,还看能不能撞到落单的铁甲冒烟战舰。

至于这样做会引来明军的怒火,他是不怕的。反正之前在波斯湾那边就已经打过了,一次是打,两次也是打,再怎么样,也始终是敌对关系!

而瑞典这边,卡尔·古斯塔夫经过一系列对波兰和沙俄的战事胜利,已经彻底坐稳了他表妹禅让给他的王位。在听到了巴黎会议上的事情之后,他就又蠢蠢欲动了。

卡尔想证明,瑞典就是那么强,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和瑞典抢利益?

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此时的瑞典已经达到了历史以来最为强大的了。后世的挪威还没独立出去,瑞典的领土,包括了挪威,还占了波兰一大片领土,沙俄的领土就更多了,波罗的海都是瑞典的内海了。

而这些,都是他卡尔·古斯塔夫通过打仗赢来的。就他这样的丰功伟绩,历史上的欧洲,又有几个人能达到?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站在古斯塔夫二世这个巨人的肩膀上,才有如此的成就。

就这么的,卡尔·古斯塔夫就单独用兵了。

958 东方战法

卡尔所用兵的对象,就是臣服于明国的沙俄。在扩大版图的同时,顺便打击下明国,让欧洲各国能知道,就算是瑞典自己独自去打明国(的藩属国),那也是没问题的。

沙皇阿列克谢原本是真在观望的,结果万万没有想到,瑞典竟然又来打他了。

听到这个消息,阿列克谢不由得破口大骂,可是,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原本沙俄的国力就不如瑞典,如今就更是没法和瑞典比。现在瑞典军队兵锋直指莫斯科,之前被他们占领过的城镇,很显然,这一次,估计占领之后还不会走了。

没办法之下,他一边想着怎么抵抗瑞典的进攻,一边向萨马拉堡那边的明军派出了八百里加急,紧急求援。毕竟在名义上沙俄已经是大明的藩属国,之前也是交过保护费,也就是朝贡过粮草的。

这一次,波兰这边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跟着进攻波兰。原因之一是之前被瑞典等国打残了,需要恢复才行。另外,也想着先看看瑞典打沙俄,明国那边会怎么个应对法?要是有可能,波兰这边最希望瑞典和明国能打得两败俱伤!

五万瑞典军队,兵分两路,直扑莫斯科。

阿列克谢尝试了下抵抗,发现压根没法抵抗,就只能选择撤退,做好了随时丢弃莫斯科的准备。与此同时,他也是担心,不知道明国会不会出兵?毕竟沙俄当明国的藩属国,这可是第一次遭受攻击!

没有意外,瑞典军队最终攻到了莫斯科,阿列克谢不敢抵抗,丢了个空城给他们。

这个时候,几乎欧洲的国家都知道了这边的情况,派来了不少探子打听情况。就犹如一群观众,看着瑞典欺负明国的藩属国,评头论足,顺便评估下明国的情况。

“陛下,有一万左右的瑞典军队继续追过来了!”阿列克谢正在临时宿营地里愁眉苦脸时,就听手下惊慌地过来禀告道。

不用说,他又是一顿骂娘,骂瑞典人欺人太甚,随后又慌乱地问明军的情况,但是,没有消息。

“到底帮不帮我们的,好歹有个准信。”阿列克谢一听,顿时就又发火了,“瓦里斯基到底搞什么鬼,明国总督要是不答应出兵也赶紧回来禀告下啊!”

骂了半天,对明国的怨气也有不少,不过最终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陛下,塔姆部族投降瑞典了。”

又是一个坏消息,让阿列克谢想发火都发不出来,因为塔姆部族不是第一个投降瑞典的部族。面对瑞典来势汹汹的攻势,所有人都知道沙俄抵挡不住,因此,之前就已经有好些个部族偷偷地脱离了阿列克谢这边,选择了投降瑞典。

呆坐了片刻之后的阿列克谢,深深地感受到了末日的气息,他忍不住心中问自己,沙俄要完了么?

在亲卫的催促下,阿列克谢回过神来后,就下令继续东撤,能坚持多久就多久吧!

沙俄的这种情况,瑞典军队这边当然能感觉到。特别是那些投降部族带过去的消息,让瑞典国王卡尔更是心情舒畅,对他的手下说道:“看看,沙俄投靠了明国,以为会抱个大腿,结果呢,听到我们瑞典军队打过来,还不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一次,彻底占领沙俄,灭一国,又大大地扩大了瑞典的版图,卡尔的声望已经到了一个顶点。他的臣子听了他的话,一时之间,都是送上了马屁。

卡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向国内派出了信使,要求继续增兵,他要彻底占领沙俄。因此,他把在莫斯科的军队也往南北两个方向派了出去,攻占别的沙俄城镇,受降沙俄部族。

而在沙皇这边,那一万瑞典军队追着沙皇跑,越来越多的部族投降了过去。总之,瑞典这边的形势大好。按照这个形势发展,估计要不了半年,瑞典就能吞掉整个沙俄。

然而,意外发生了。

在追击的瑞典军队距离莫斯科达五百里左右的时候,一支大明骑军突然出现在了瑞典军队的后方,突袭了莫斯科。

由沙俄使者,也就是阿列克谢派出去的瓦里斯基带领下,明军的突袭真得很突然,差点就打进了莫斯科。

亏了这个时候的瑞典军队真得是算欧洲的强军,反应速度很快,才没有被明军打进莫斯科。

站在城头上查看明军的卡尔,很是气恼地喝问手下道:“明军来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是不是那些投降我们的沙俄部族,其实都不是真投降?要不然,为何他们都说明军没有一点出兵的迹象?”

对于这个问题,他的手下自然没法回答。

不过好在明军都是骑军,甚至还是一人双马的那种,明显不具备攻城的条件,这让卡尔心中也松了口气,严令做好防御,放出去的军队听到消息必然会回援,到时候就能聚歼明军于莫斯科城下。

然而,他这个算盘还没打响,大明骑军在莫斯科城外待了三天之后,就在城头守军的注视下,向东而去。

“殿下,不好了,明国骑军往东去了!”

听到手下的禀告,睡阿列克谢床上的卡尔顿时一愣,回过神来,他就急了。很明显,明国骑军仗着他们的机动能力强,这是去拦截瑞典的辎重队去了。

瑞典军队进攻沙俄,最大的困难,其实就是粮草问题。

阿列克谢当然不会留粮草给瑞典军队的,能带走的都带走,实在带不走的,觉得以后回来还能有的,才会留下来,要不然也是会被破坏掉。

再加上不少沙俄的部族都投降了瑞典,那些人手中的粮草肯定有限,也需要瑞典这边提供。一来二去,就更是加重了瑞典军队的负担。不得已,瑞典肯定是从国内运粮草过来的。

卡尔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边派出信使,紧急召回各路军队,一边组织军力,开始回援,保证他的辎重队的安全。

然而,事情的发展,又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当他领军回援东边两天之后,就又失去了明军的踪迹,这让他有点茫然:“明军到底在搞什么鬼?躲哪去了?”

这沙俄的领土不但大,而且人口还稀少,这让他更是不知道明军的动向。

一阵骂娘之后,只能先保证辎重队的安全再说,这是最重要的。

五天之后,卡尔终于收到了明军的消息,结果却是让他目瞪口呆。

明军竟然杀了一个回马枪,半路埋伏,干掉了两路急忙回援莫斯科的瑞典军队。其中兵力最多的一路,就是追击沙皇的那一万,最终逃回莫斯科的,只有三千多骑军而已。

连续听到这个消息,卡尔真是傻眼了。明军这样的战法,让他很不适应!

他想打,却找不到明军,一直被明军牵着脖子走,结果被明军给各个击破!

这个时候,他的感觉就像和人打架,他一拳打过去,就打在了棉花上,不受力,没什么伤害。可人家一拳打过来,却实打实地打在他身上,让他感到很疼!

卡尔有点气疯了,他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怒喝下令道:“集结人马,攻打明军的萨马拉堡,看他们还怎么避而不战!”

这样实在太被动了,明军不需要守,还是骑军机动,如果一直这样打下去的话,处处防御就等于处处不防,迟早被明军给累死!

不过他的这道命令,还是被他手下拦下了。

萨马拉堡离莫斯科太远,离瑞典本土就更远了。如果瑞典大军要进攻萨马拉堡的话,必须要动员全国之力才行。而这至少不是目前的瑞典贵族所想看到的!

万一去了萨马拉堡之后,还败给了明军,这么远的路,还能有多少瑞典人活着回到瑞典?

人都不傻,认清现实之后,卡尔很是无奈,最终只能下令,烧了莫斯科,收兵回瑞典。

于是,就这样,欧洲国家第一次主动挑衅大明的战事,就这样结束了。

阿列克谢闻讯大喜,这一次,他亲自跑去了萨马拉堡拜见大明总督、明威侯洪承畴,当面致谢,感谢宗主国的援手。

对此,洪承畴倒是不吝他的笑容,甚至还亲自扶起阿列克谢道:“沙俄既然已经成为了大明的藩属国,自然也受大明保护。此事本官会上奏皇上,由皇上定夺,是否出兵惩戒瑞典!”

阿列克谢听了又是大喜,欢天喜地的回去收拾那些叛逆,并且大肆宣传明军的强大,还有洪承畴那些话,以壮他的声势,给他自己壮胆。

这次的事情,让那些臣服大明的小国家,部族等等,都是喜出望外,原来明国的大腿真得没有抱错!

明国太强大了!我爱大明!

实际上,大明军队严格来说,至少洪承畴手下的军队,其实并不比瑞典军队强多少。只是主观上,瑞典军队第一次遇到东方的打法,不适应;客观上,明军不用守,又有足够的机动能力,加上瑞典军队前期一直顺利,突然遭遇明军的打击,胜负自然就很明显了!

这次的事情,没用多久时间,欧洲各国就都知晓了。

959 那是什么?

瑞典入侵沙俄,被明军轻松破之。这个战例传遍欧洲,让那些欧洲国家都不由得凛然。

之前的时候,他们一直认为,明国因为有了那种奇怪的铁甲冒烟战舰,所以很海上很厉害,让他们有了忌惮。

可如今,明国骑军的机动能力之强,让他们立刻想起了当初蒙古帝国的骑兵。本来觉得明国陆军就算是比较厉害的,他们也没有多少人放心里去。

可如今,他们终于开始警觉:如果明国海陆两军都很厉害,真要来征服欧洲的话,还真有危险!

在这其中,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更是吓到了!于是,又再次积极活动了起来。如果说之前的活动,并没有多少欧洲国家理的话,这一次终于有欧洲国家回应了。比如靠近东边的波兰、捷克等国。

但是,不管有没有回应,要想再次开会商议结盟的事情,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

………………

而在美洲大陆这边,罗伯特和威廉再次奉了克伦威尔之命,领着两百来艘风帆战舰偷偷地跨越大西洋,到达了纽芬兰岛这边。

“接下来,我们怎么做?”威廉是副手,看着舰队在休整,就问罗伯特道。

这个事情,罗伯特在来之前就已经考虑过,当即毫不犹豫地说道:“舰队主力就躲在这里,派出少量战舰,还是挂骷髅旗帜,搜寻附近海域,遇到明国战舰的话,就诱过来,以多打少,一口一口地吃。怎么样?”

“这主意好啊!”威廉一听,顿时大喜道,“要是刚好能碰到那种铁甲冒烟战舰追来的话,我们这么多战舰,绝对能俘获它。”

罗伯特听得微微一笑道:“就算没有,我们只要抓住了明国水兵,也能逼问出那种铁甲冒烟战舰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威廉听得连忙拍掌道,“就这么办,这一次,肯定会有收获!”

于是,这支英国舰队就这么做了。在纽芬兰岛附近海域,就又出现了海盗船只,沿着海岸线开始活动。

可是,七八天之后,还是没撞到有明国战舰,这让威廉有点疑惑了,问罗伯特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会派舰队来回扫荡的么?”

“明国舰队虽然很多,但是美洲还是太大了,估计我们来的时候,刚好往南美洲那边过去了吧!”罗伯特想了会就回答道。

威廉听了,点点头道:“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上岸去抢点东西?”

罗伯特听了,沉吟了一下之后,还是摇摇头说道:“如果我们上岸去抢东西被发现了,他们肯定会奇怪,之前已经不见的海盗,竟然胆大包天的又出来抢东西,他们就会有疑惑!万一派来的战舰数目过多的话,不利于我们伏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道:“要记住我们的使命,最好是能俘获一艘铁甲冒烟战舰回去,就算不能,至少也要打听出有关的消息!因此,还是耐着性子等吧!”

“那要不我们往前移移,去墨西哥湾那边,哪里绝对有巡哨的明国战舰!”威廉有点不甘心,就又建议道。

罗伯特还是否了,摇头说道:“慎重,慎重啊!墨西哥湾那边肯定是有明军的舰队基地,数量太多,万一我们没有围住让逃了,能引来一窝的!”

“怕什么?”威廉听了,当即无所谓地说道:“我们都有两百多艘战舰,要是真得敌舰太多的话,又不要像当初的西班牙舰队一样迎过去交战,我们逃就是了,难道还能追上我们?”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补充说道:“就算是那铁甲冒烟战舰,也休想一下就追上我们!如果真得一直追我们,那肯定把明国舰队的大部分给甩后面,那不刚好如愿了!”

罗伯特听了有点心动,觉得威廉说得未必没有道理。

纽芬兰岛这边太偏僻了,要是明军一直不来,虽然这次带来的战舰多,可也意味着吃喝拉撒地消耗也多。他作为舰队司令,当然是要在意这些的。

“好,那我们就去墨西哥湾那边看看情况!”罗伯特最终还是同意了威廉的提议。

不过他并没有一蜂窝地去,而是先派出海盗船在前面开路,然后再跟五十艘战舰,最后才是剩下的主力战舰。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就没遇到明国战舰,这还真是奇了怪了!

之前太平洋之战后,他们逃到大西洋,然后一直往北躲。可是明国战舰,差不多是五十艘为一队,一路往北横扫过来的,连纽芬兰岛都待不住。因此到了最后,欧洲各国海盗不得已,全部逃回了欧洲。

“这是怎么回事?”威廉就奇怪了,问罗伯特道,“这似乎有点不正常啊!”

罗伯特听了,耸了耸肩回应了下,意思是你问我,我问谁去?

虽然如此,他最终还是开口回答道:“前面就快到佛罗里达海岸了,再过去就是墨西哥湾,那边肯定是有明国战舰的。等过去我们就知道了!”

威廉听了,也只能这样了。

可谁知,他们的舰队刚达到佛罗里达海岸线的时候,就见到岸上的山上冒出了浓烟,很远就能看到。

“该死的!”罗伯特一见,不由得骂道,“明军在这里布置了眼线!”

狼烟这种通讯方式,西方也是有的。

果然,第一座山上的狼烟冒起之后,又有一座山上冒出了狼烟……

不到半个小时,就见在视线的最远处,都已经有狼烟了。

“怎么办?我们被发现了!”威廉见了,心中有点急,就问道,“每座山上冒出四道狼烟,我怀疑明军能知道我们的战舰数量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凉拌了!罗伯特心中想着,便对威廉说道:“那就只能按照你所说的,先看了再说了,反正看着打不赢,我们撤了就是。如果能诱到那种铁甲冒烟战舰就更好了!”

于是,这支英国舰队就继续沿着海岸线前进。当然了,他们肯定是提高了警惕的。

一天之后,罗伯特就发现,前方的海盗船和前哨战舰,全都往回逃过来。在和主力舰队能视线所及的时候,就用旗语开始传讯。

罗伯特一见,就知道有情况,连忙传令主力舰队停下备战。而威廉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盯着旗号。

忽然,就听到威廉用夸张的声音,大声喊了起来道:“怎么可能,不会吧?难道我看错了……”

“什么事情?”罗伯特刚发布完命令,听到他的话,连忙问道。

这时,威廉已经放下了望远镜,回头看着他,一脸吃惊地说道:“前方回报,明军舰队有两千多艘!”

“什么?”罗伯特听了,也是大吃一惊,连忙拿起望远镜,自己看了起来。

他所领的两百艘战舰,已经是一支大舰队了。就想着这么多战舰,总能有收获。

可没想到,明军竟然真得有两千多艘。至少他从逃回来的战舰旗语上看出来,就是有两千多艘!

两百来艘战舰,怎么打两千多艘?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然而,罗伯特还是有点不相信,并没有下令舰队转向,而是等到了前方舰队逃回来,然后就直接隔着船舷,大声地问道:“怎么回事,明军竟然派了两千多艘战舰来打我们?”

那狼烟传回去之后,一下动用两千多艘来迎战。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都觉得太夸张了。除非明军所传得四道狼烟,把己方舰队的数量给夸张了。但是,这种也不可能啊!

想来想去,罗伯特还是想不通。

“千真万确,密密麻麻的,至少两千多艘!”

听到答复,罗伯特感觉心肝疼,太他娘的吓人了!

想了下,他就又问道:“那种铁甲蒸汽战舰有多少艘?”

“不知道,看不清!”

正常的蒸汽铁甲战舰也是有桅杆,挂风帆的。平时的时候,当然不会烧煤用蒸汽动力。夹在众多的风帆战舰中,老远就能看清,那才是怪事!

罗伯特听了后,想了想,总要眼见为实,就让舰队转向,先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然后就减速,等着明国舰队追上来,他要亲自核实一下。

估计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在天边的海面上,冒出了无数的桅杆,紧接着是风帆。真得如同树林在移动一般。

通过望远镜看了一会,罗伯特亲自确认,明国舰队的数量,确实在两千多艘以上。之所以不能确认,是因为那明国舰队的尾巴,他压根看不到,只能根据规模预测。

突然之间,他还新发现了什么,举着望远镜,连忙问身边的威廉道:“你帮我仔细看看,明国舰队主力中最前面的那艘上,挂着的是什么?”

威廉听得有点疑惑,就连忙举起望远镜,按照罗伯特所指点的,仔细地看了起来。

一会之后,他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有点不可思议的那种道:“不是吧,怎么会呢?”

听到这话,罗伯特就确认了,自己没看错!

960 忽悠

“怎么会有葡萄牙王室的旗帜?”威廉想不明白了。

根据他的了解,葡萄牙在美洲的殖民地,并没有他们王室中人。

倒是罗伯特的脑子更灵活一点,立刻想到了什么,连忙回答道“你别忘记了,若昂四世还有一个女儿,远嫁到了明国。这个葡萄牙的王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用斩钉截铁地声音说道“绝对是那个凯瑟琳的,对,肯定是她。这是……”

说话间,他转头看向威廉,就见威廉刚好也看向他,这时候,他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道“她领明国舰队回葡萄牙复仇!”

威廉既然知道了葡萄牙王旗代表什么,自然也就明白了罗伯特所说肯定是对的。

想明白了这点,他又转头看了下视线极远处的庞大舰队,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个女儿真是嫁得太值了!”

若昂四世不管把女儿嫁给欧洲哪个国家,都不可能换来这么庞大的舰队为他报仇!

罗伯特立刻点头附和,随后马上下令道“走,回英国!”

至少两千艘以上的舰队要去欧洲,绝对是个非常重大的事情,这个消息必须立刻传回去才行!

于是,这支对英国来说“庞大”的舰队,最终什么事情都没干成,就扯满风帆,逃回英国去了。

他们所带回去的消息,其实有对有错。

这支舰队中是有凯瑟琳,也确实是要回葡萄牙报仇的。但是战舰数量却没有那么多。真正的战舰其实只有一千多艘左右,剩下大概一千五百多艘战舰,其实是大明福船,是运输船来的。

并且在这个舰队之中,还有一百来艘葡萄牙殖民地的战舰,舰队司令是安德斯。当然了,如今凯瑟琳既然来了,她最大,安德斯也得听她的。

看到英国舰队跑了,凯瑟琳寒着脸,眼睛中喷着怒火,放下望远镜之后就对郑芝龙说道“不能让他们跑了!否则我们的行踪会泄露!”

英国佬也是该死,对于葡萄牙被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凯瑟琳自然也恨死了他们。如今看到,那是仇人相见,当然要他们死了!

“追不上,随他们去就好了。”郑芝龙却不接受凯瑟琳的建议,摇摇头说道,“我们航程不变,直接去里斯本!”

凯瑟琳听了,很是不高兴,却又无可奈何。

在大明朝已经待了那么多年,她当然早已知道,女人不得干政。作为太子的妃子,地位当然是高,可在外事上,却是没有半点决断权力的。

而且崇祯皇帝也有交代过她,舰队是由郑芝龙指挥。太子在她临走前的一晚,也再三叮嘱过她,一定要听父皇的话。

如此种种之下,她便只能无可奈何了。就算她越过郑芝龙下令,舰队也没人会听她的。甚至连安德斯那边,也收到了郑芝龙这边的命令,不敢违背。最多不会这么直接和凯瑟琳说话。

就这么的,这支庞大的舰队,在葡萄牙战舰熟门熟路地引领下,浩浩荡荡地开始跨越大西洋,往里斯本而去。

……………………

英国伦敦,克伦威尔对于欧洲如今的情况,还是比较满意的。直言瑞典的这次战事打得好,让欧洲各国都认识到了,明国真得很强大。从如今的局势来看,第二次的巴黎会议,又有召开的希望了!

从奥斯曼那边传来的消息,明军应该是彻底站稳了脚跟,如今有一部分明军已经开始攻打埃及那边,这应该是明国新一轮扩张的前奏吧?

这个事情,他是喜闻乐见的。先不说那些地方都是奥斯曼的疆土,明国打奥斯曼那是狗咬狗,谁损失更多一点他们都是开心的。

再说这个事情的发生,也让那些内陆的欧洲国家开始紧张起来。这必然会加快同盟会议的召开。到时候,大家都感受到了压力,那同盟会议必然就会顺利很多。

“如果明军对欧洲的压力再大一点,那就好了啊!”克伦威尔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感慨道。

按照他所想,如果明军马上要灭掉奥斯曼的话,兵锋很快就会真正攻到欧洲各国这边,这么大的压力,他敢断言,联盟会议绝对会非常顺利。

他正想着这个,就听到有侍卫急步进来对他禀告道“罗伯特、威廉他们回来了?”

就在说话间,罗伯特和威廉就双双出现在门口。

克伦威尔听得大喜,这么快就回来了?

于是,他连忙看向罗伯特道“怎么样,顺利么?有没有俘获铁甲冒烟战舰,或者打听到……”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罗伯特和威廉的脸色非常难看。从他们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事情绝对不顺利。

果然,就在他说话的这功夫内,罗伯特已经走近了一些,听到他脸色非常严峻地说道“明军打来了,我们遇到了庞大的明国舰队,足足两千多艘以上,挂着葡萄牙王室旗帜,肯定是来复仇的!”

克伦威尔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两千多艘?

欧洲各个国家之间的海战,那基本上都是一百艘以下的海战。而这一次,他往美洲大陆那边派出了尽可能多的战舰,也只是两百来艘。之所以下这么大的血本,还是对明国铁甲冒烟战舰的垂涎三尺。

可是,明军不来就不来了,一来竟然是两千多艘,明国的财力物力,真得是不可想象啊!

这时候的他,当然记得,在波斯湾那边,也有两三千艘明国战舰,合起来这么多,真得让克伦威尔羡慕死,同时也吓得半死了!

如果要是以前的话,知道这个时候,他能推断出东方那个帝国是真得富有,那他绝对是很高兴,会让英国东印度公司派船去远东。可如今,那个远东帝国已经证明不但富有,还无比强大,那他就慌了!

如果这么庞大的明国舰队前来攻打英国的话,虽然不至于灭国,至少上岸后的战事不好说,但是,沿海的港口肯定会被明军封死,这对英国的打击也太大了!

“明国舰队什么时候到?”克伦威尔抹了把冷汗问道。

他没有问明军会不会来打英国,因为就不用问,明国舰队如果来欧洲的话,第一个肯定是打西班牙,至少会先攻下原本葡萄牙的地方。

“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估计也就晚我们几天而已!”罗伯特当初就立刻领着舰队跑了,压根没看到大明舰队的后续。不过他大概也能猜出来,才有这个说法。

克伦威尔听了,紧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说道“立刻派快船,前去马德里通知倒霉的腓力四世,另外也派人去巴黎,通知路易十四,赶紧去通知欧洲其他国家,告诉他们,再不联合,等明军打到家门口,那就晚了!”

罗伯特和威廉听了,连忙答应一声。脑海中闪过密密麻麻的明国战舰,头皮都有点发麻。这个时候,他们终于能体会到波斯湾舰队麦克斯当初看到明国舰队的心情了。

等他们两人一走,克伦威尔就开始考虑自己这边的事情了。

英国的各大港口,肯定都要警戒。加快岸防炮的建设,增加防御,同时也要做好随时能撤入内陆的准备。

这些事情,每一件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涉及到钱,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有点头疼啊!

克伦威尔如此想了一会,心中就有了决定,随后他就立刻动了起来。

除了实际要做的事情之外,他还让人广为宣传,说远东来的东方人,比起当初的蒙古人还要凶狠,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所过之处,片甲不留,寸草不生…………

总之,把他们能想象的所有负面词汇,都用来形容明军,制造英国人对明国最大的恐慌。形容即将到来的黄祸,是英国的末日!

他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是有他的用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会造成英国人的恐慌,但是,万一他要是在这种情况下都带领英国人扛住了这一次的末日,那不用说,百分之百以后就是国王了!

就算扛不住,或者说到了最后,英国损失非常惨重,可那都是末日了啊,结果在他克伦威尔的带领下,你们还活了下来,不管怎么样,肯定也会获得感激对不对!

这种伎俩,很多人都用过,很是能忽悠一些百姓的。先尽量夸张,给予底下人一个非常坏的预期。然后,只要最终没有达到这个预期,那就是他的功劳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样的宣传之后,英国人彻底就慌了,甚至有的人扛不住压力自杀,先走为上了!

还有的人,则赶紧逃往内陆,抛售沿海的房屋之类,一时之间,房地产市场大跌。

当然了,克伦威尔的事情,也因此做得格外顺利,不管加班加点地征兵,还是兵工厂加班,又或者是修筑各大港口的岸防炮,总之,之前很多不乐意的人,纷纷支持了克伦威尔的这些决定。

英国,又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961 后悔啊

里斯本,在偏僻街道的一处廉价酒吧,是葡萄牙人聚集的地方。这里的酒水,是最廉价的那种,再贵的话,葡萄牙人就喝不起了。

之前被西班牙人攻破里斯本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遭殃了。全城戒严,随后一队队的西班牙士兵就闯入每家每户,搜索一切财物,特别是和东方有关的,不管用没用过的,全部被抢。如果有人敢反抗,或者露出一点反抗的意思,直接以叛贼论,杀!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里斯本的葡萄牙人,还能活下来的这些,不管他们以前的贫富差距有多大,如今都是差不多了。

如今的里斯本,第一阶层是西班牙派来这里的总督和他的手下;第二阶层则是其他国家的人,比如法国人等;第三阶层是讨好西班牙人,为西班牙人卖命的葡萄牙人;最底层的才是原本这座城市的主人。

生活的苦恼,总是要吐槽吐槽,要不然,生活已经很苦逼,会憋疯的。因此,不管葡萄牙人的口袋里有几个钱,他们都会来这种廉价酒吧喝酒吐槽发泄一下。

门口有酒保守着,倒也安全,要是西班牙人来了,闭嘴就是,还能怎么了?当然了,那些葡萄牙奸贼过来的话,他们也发现不了,但是,总不能因为担心这个,就不来了吧?

快到傍晚时分,收工的葡萄牙人,就又聚集到这种廉价的酒吧里,让平时比较冷清的酒吧一下热闹了起来。

再廉价的酒,那也是有酒精的。喝多了之后话多,发泄不满的话就多了。

“这酒真他娘的难喝啊!想当年,最好的葡萄酒,我都收藏了一酒窖!每天晚宴的时候,就亲自去挑选一种酒品尝下!”

“哈哈,路德金夫,醒醒吧,你以为以前就你富啊!看看拉夫,他以前可比你富有吧?”

“那可不是,拉夫在宫里有关系,贩卖的大明茶叶不知道赚了多少钱!”

“嘘,别提大明,小心奸贼!”

“怕什么,那些狗娘养的认贼作父,要是敢来,我都敢当着面骂他们。还我钱来!”

“就是,怕他们什么,敢来这里的,被认出来了,管叫他以后查无此人!”

“……”

怀念以前的生活,痛骂那些二鬼子葡奸,几乎是这里的必备节目。要是有可能,那些葡奸是绝对不愿意来这里的。因为这里的葡萄牙人对葡奸的憎恨,并不是说说而已。

要是被认出来,那真是会没命的。因此,除非是出了很大的事情,才会有葡奸到这种地方来探听消息。否则,绝对不会来的。

吵吵闹闹中,喝多了的路德金夫忽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身边的人问及,他就回答道:“我第三个孩子马上要出生了,可我实在养不活了!”

听到这话,虽然都在喝酒,可不少人还是沉默了。

路德金夫的这种事情,其实是个普遍现象。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人早就养不活了,有的人到现在才支撑不住而已。

过了一会之后,有个人才说道:“算了算了,路德金夫,今天的酒钱,我替你付了,算我请你!”

路德金夫听到,抬头一看,不由得说道:“拉夫,你家不是还有三个孩子么?”

“我反正已经养不活了,就这样吧,回头找西班牙人同归于尽去!”拉夫说着,红了眼睛,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路德金夫听了有点黯然,拉夫家原本很富有,突然变穷,生活一下子没法适应,就死了两个孩子。听他这话,剩下的估计也过不下去了。

“别这样,拉夫,再想想办法,生活总是要继续的!”有人劝道。

拉夫听了,惨然一笑道:“你们是不知道,以前过惯了好日子,那还能过得了如今这种日子啊,整天给西班牙人干死干活,还要挨打受骂不说,连个家都养不活,这日子还怎么过?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啊!”

“你后悔什么?”

拉夫用悔恨地神情说道:“之前的时候,我曾答应我的大儿子和大女儿,说是要把他们送到大明去读书。可是,事情耽搁了,结果落到如此的地步!”

“呀,你一说我也是啊!”路德金夫听了,也跟着后悔道:“我也想送大儿子去大明读书的,但是担心语言不通,因此还犹豫呢!要是早点送过去了,至少一个儿子就不用担心了!”

不止是他,在这酒吧里很多个人都后悔了,原因都是一样,担心语言问题。

他们正后悔着,忽然,有一个人突然说道:“我们都不如殿下有魄力啊,一样语言不通,结果硬是把公主嫁过去了。看看,终于活了一个吧!”

听到这话,路德金夫忽然眼睛一亮道:“对了,你们说,凯瑟琳公主知道我们葡萄牙的情况,她会不会领着明军来报仇啊?”

听到这话,几乎所有人都是眼睛一亮,要是凯瑟琳公主能带明军打过来的话,他们就有盼头了!

“不可能!”拉夫听了,却断然摇头道,“我知道大明的情况最多。我告诉你们,大明那边女人没地位,说了不算。而且啊,凯瑟琳殿下嫁过去是给大明太子当妃子不是当太子妃,不明白?小老婆,情妇,这懂么?”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不由得有点失望。真要如同拉夫所说得话,真得是不可能啊!

“但是……但是……”路德金夫心有不甘,很想反驳拉夫的话,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用什么理由反驳好,一直过了好一会,他才眼睛一亮,马上接着道:“但是我们葡萄牙不是和大明是结盟的么,兄弟之邦啊!现在我们葡萄牙被灭,大明皇帝总该为我们报仇吧?”

“你想多了!”拉夫听了叹了口气道,“国与国之间,就只有利益,懂么?如果我们葡萄牙还没有被灭,那就有价值,坚持下去说不定明国皇帝会派援兵过来。可如今葡萄牙都已经没了,那大明皇帝还派个屁啊!”

“对哦,我们葡萄牙离大明实在太远了,大明皇帝不可能为了已经不存在的葡萄牙而大动干戈!”其他人也是附和着说道。

路德金夫有点不甘心,争辩道:“不会啊,明军都已经打到奥斯曼了。前些天的时候,我听西班牙人好像在说,明军还打下了埃及那边呢!”

不管怎么样,要是有一线希望,那他养活孩子的可能就会增加。因此,无论如何,不管最终怎么样,有个希望总是好的。

拉夫听了,继续打击他道:“先不说奥斯曼那边离我们葡萄牙还很远,就算不远,你以为明国舰队能从奥斯曼直接开进地中海么?还不是要绕道非洲再过来,十万八千里之外呢,怎么来?”

路德金夫听了,很是不甘地说道:“要是真能直接开进地中海就好了!”

“想想就好了,大明和我们葡萄牙又不是真正的亲兄弟,不可能克服非常多地困难跑来帮我们的!”拉夫显然最悲观,说完之后,转向酒保大声喊道,“再来一杯,以后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能免费不?”

“拉夫,别干傻事!”路德金夫听了,连忙劝道,“好死不如赖活,以后说不定我们还能偷渡去大明呢!”

拉夫听了,当即摇头道:“别做梦了,别说偷渡去大明,就是偷渡去南美洲都不可能!西班牙人防我们防得怎么样没看到,港口那边,如今连一艘船都看不到,打鱼都不让。你看看,他,他,还有他们,以前不都是有船的!”

说话间,酒保就给他端来了一杯酒,“嘭”地一声放桌子上,溅起不少酒水到桌子上,看着拉夫说道:“这杯免费,敬你是个汉子,总得弄点响让他们看看。”

没有明说,可联系前后说话内容的都知道,他的意思是,拉夫想要寻死的话,就去找西班牙人垫背,让那些西班牙人知道,葡萄牙人不是那么好欺压的!

“过些天要是我也活不下去了,拉夫,我会去找你的,到时候看我们谁更厉害点!”也有其他人拍着桌子说道。

一时之间,酒吧的气氛,又忽然从有点悲伤转为悲愤了。

这样的日子,显然很多人没法过,也不想过了。当然,也有可能酒喝多了,总之,有点群情汹汹的样子了。

正在这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动静,很久没听到,很熟悉。

“你们听,好像是警笛声!还有什么?是炮声么?”路德金夫的耳朵最尖,忽然说道。

拉夫听了,嗤之以鼻道:“哪来的炮声,如今里斯本都是西班牙的天下,全欧洲都在讨论联合的事情,哪来的敌人?现在西班牙的敌人,就只有是明军了。你该不会是喝多了出现幻觉,以为是明军打来了吧?”

其他人听了,有的笑了,带着遗憾。

可也有的人,忽然惊叫了起来:“我也听到了,好像就是有炮声!”

听到这话,酒吧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轰轰轰……”

962 物是人非

“真得,真得有火炮在轰鸣!”有人立刻惊喜地大声喊了起来。

不管是什么火炮轰鸣,总之,就算再差也不会有比眼下的情况更差了。因此,哪怕没有弄清楚情况,他们也是非常高兴的!

“啪”地一声,就见一个酒杯被人猛地甩到了地上。

酒保最是敏感,转头一看,却发现是他之前免费提供了一杯酒的拉夫。

拉夫也看到酒保看他了,歉意一笑,随后振臂一呼道:“伙计们,走啊,去看看会不会变天!”

言外之意,就是看看有没有机会推翻西班牙人的统治了。

如果仔细想想,就会觉得这根本没可能。之前的葡萄牙独立,不照样被西班牙给镇压了么!如今的局势更糟,就算他们有机会打败里斯本的西班牙人又如何?回头西班牙再派兵,照样会镇压!

然而,这个时候的他们,却压根没考虑这么多,纷纷学着拉夫的样子,把手中的酒杯猛地往地上一摔。一时之间,酒吧里全是酒杯摔碎的“啪啪”声。然后一群人,夺门而出。

“你们这群该死的!”酒保看着满地的碎酒杯,气得大骂了一声。可等他骂完之后,酒吧里的人也走完了。

他似乎傻了一会,忽然之间,也猛地把手中刚好端着准备给客人的酒杯往地上一摔,发出“啪”地一声,然后自己也冲出了酒吧门去了。

这处酒吧是偏僻,然而,距离海边却不是很远。毕竟以前的时候,出海的人最喜欢喝酒的。这酒吧里的一群人,出门之后就听到更清楚地“轰轰轰”的炮响,不时看到港口方向那边有铁弹砸中城墙的声音。

更让他们欣喜地是,他们竟然看到西班牙守军竟然没有往港口方向拥去,反而是往相反方向跑去。惊慌失措地样子,好像是在逃跑!

意外了一会,所有人都有点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海上攻过来的是什么,竟然能让西班牙人如此落荒而逃?

这么想着,路德金夫回过神来,第一个往高处跑去。这还不够,敏捷地翻墙,还上了高处房子的屋顶,就站在屋顶那,往港口方向看去。

不过当他看清之后,顿时就傻在了哪里。

身材比较肥胖一些的拉夫没他的身手,看到他已经站在上面了,就大声喊道:“是什么人打来了?”

“是啊,快说说,是什么人吓得西班牙人如此屁滚尿流,真得好开心啊!”刚赶回来的人,有得急不可待,就在下面直接问了。还有的人则一边问着,一边同样急着攀爬屋顶。

可是,就见到拉夫满脸震惊之色,呆若木鸡,压根没有回答他们的话。

拉夫见此,心中更是好奇。情急之下,他捡起一块石头就去丢路德金夫。

真是太好奇了,实在猜不出来港口那边会是什么情况!

被石头那么一砸,路德金夫终于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下地上焦急的人群,顿时哈哈大笑,一手指着港口方向大声喊道:“杀回来了,杀回来了,我们葡萄牙的舰队,还有……”

“什么,葡萄牙舰队,南美洲的那些么?那有多少,会吓得西班牙人屁滚尿流?”拉夫一听,压根不信,立刻大声问道。

“不是!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路德金夫听了,大笑着说着。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又一个翻墙上去的人就狂喜地叫道:“哇,好多舰队,几千艘舰队,明军,是明军杀来了!”

“是啊,大明舰队杀来了!哈哈哈……大明舰队杀来了!”又一个上了屋顶的欣喜若狂地喊道。

“是南美洲的葡萄牙舰队领着无数大明舰队杀来了!”

“……”

曾经几何时,前往殖民地的都是在本地混不下去的,或者是梦想发财的,是很多人所不屑的。可此时,绝大多数葡萄牙人,恨不得自己是那些舰队中的一员,杀回葡萄牙,就如同他们眼前所看到的。

“哈哈,我家邻居隔壁八大姨的儿子,肯定就在那战舰上,好,给我狠狠地打!”有人乐得大叫了起来。

拉夫看不到,却已经能想象有多少战舰杀回来了。联想到西班牙人抱头鼠窜的样子,索性一挥手,大声喊道:“伙计们,光看有什么意思?杀西班牙人去啊!”

“走,绝对不能让他们就这样逃走了!”

“还有那些葡奸,干他们去!”

“……”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振奋了,纷纷喊着,就跟在拉夫的后面,抄家伙报仇去了!

屋顶上的人看得一点都没错,此时的港口方向,海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桅杆,就如同海上的移动森林一般。

冲在最前面的,就是南美洲葡萄牙人的战舰,他们熟门熟路,又是要解放自己的祖国。战舰上有不少人还都是里斯本人,对于在家乡的亲人,不知道有多担心。

如今身后有无数大明战舰为后盾,那腰杆子也硬,就想着第一时间夺回里斯本,回家看看自己的亲人。

在这些葡萄牙战舰的后面,才是大明舰队。在旗舰的船头甲板上,凯瑟琳就在这里,最是激动。

本来的话,她都想去安德斯的旗舰上,冲在最前面的。不过郑芝龙没有答应,让她待身边,那都不能去。万一要是出事,他负不起这个责任。

此时的凯瑟琳,看着眼前的里斯本,既熟悉,可又觉得陌生。

皇宫能看到,依旧是在的。但是,皇宫里面的主人,却已经不在了。

里斯本还是里斯本,可是,里斯本的主人却已经换了。

脑海中,还有父王和几个弟弟的记忆,但却再也见不到了。往日在里斯本的一切记忆,就犹如昨天一样历历在目。可定睛再看眼前的里斯本,却是没法回到当初时候了。

物是人非,就只是短短地不到十年而已!

“父王,女儿回来了!”凯瑟琳喃喃自语,泪水再也没有止住,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郑芝龙虽然年纪大了,可耳朵还是很尖,听到了她说话。虽然凯瑟琳用得是母语说话,但是,听她的说话语气和神情,大概也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就安慰道:“殿下不用难过,大军一到,西班牙人抱头鼠窜,相信里斯本能最大限度地免遭战事破坏。”

郑芝龙没有能力复活凯瑟琳的家人,只能从另外方面来劝说。

西班牙人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稍微抵抗了一下,然后就放弃了阵地逃跑了。这一点,凯瑟琳自己也看到了。此时听到,便点点头,也不去擦泪痕,用真挚地语气说道:“真是谢谢了!”

这个话,她当然是站在曾经是葡萄牙人,甚至是葡萄牙王室的身份上道谢的。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用这个身份。因为她知道,按照大明的规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了大明,那就是大明的人了。换成以前的时候,并不适合再把她自己当葡萄牙人的。

不过这一声谢,也是应该说的。

要知道,明军真得是不远万里前来的。对他们来说,那是辞别家里亲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为得却是帮葡萄牙复国,报仇而已!

“呵呵,殿下这么说就见外了。”郑芝龙听了一笑,尽量减少凯瑟琳的伤感道,“真要谢的话,以后再见陛下的时候,谢陛下就够了!”

说完之后,不等凯瑟琳回话,他又一指岸上说道:“看,那些应该是葡萄牙人吧,他们也在痛打那些西班牙人了。还有那边,都拥到岸边来了,向我们舰队挥手欢呼呢。要是他们知道殿下也来了,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凯瑟琳一听,还真得一时之间忘记了悲伤,连忙沿着郑芝龙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果然,就见岸上,有的葡萄牙人在袭击惊慌失措的西班牙人,有的葡萄牙人则拥向海岸边,挑着脚挥着手,拼命地在欢呼。其中有的人还互相拥抱,然后又分开欢呼,再拥抱什么的,总之,有一种欣喜若狂的情绪,通过空气传到了舰队这里。

“回来了,我回来了!”凯瑟琳见此,情不自禁地挥手,哪怕她知道她就算挥手,岸上的同胞大概率也是看不到的,可是,她还是在挥手回应,同时,激动地说道。

这个时候,作为舰队前锋的葡萄牙战舰已经靠上港口。战舰上的葡萄牙水兵,有得直接就跳下船,还有的,用绳索荡着下船,用他们从来没有过的勇敢,呐喊着踏上陆地,冲向里斯本的大街小巷,然后隐没在建筑群中。

随后是大明战舰靠岸,一队队穿着红色军服的大明水兵将士上岸。他们并没有立刻冲进大街小巷去。而是立刻在港口附近开始站岗警戒,用这种方式向纵深推进。

大明舰队实在太多,到了后来,战舰已经无法靠岸,就只能先到前面靠岸的战舰上,然后再上岸。

等到郑芝龙陪同凯瑟琳上岸的时候,已经听不到里斯本的枪声。很显然,大军应该已经完全控制了里斯本。

963 别开枪

“哈哈,痛快,真是痛快!”一个胖子不顾满头的汗水,非常兴奋地大声喊道,“我一个人竟然就俘虏了三个西班牙人,哈哈!你真是没看到,这些平时装大尾巴狼的,高高在上的,看到我竟然直接就跪地投降了!”

“拉夫,他们不是向你投降的,是向他们投降的啊!”路德金夫也是笑着说话,一边还用手指了下押着西班牙俘虏经过的葡萄牙和大明水兵。

沿着他手指的目光看了下,拉夫立刻就转了注意力,向葡萄牙和大明水兵热情地大声招呼道:“你们好啊,爱死你们了!”

大明水兵听不懂,但是能感觉到他们唤醒的心情,因此,便露出淡淡一笑。

而那些葡萄牙水兵听到了,则咧开嘴喊道:“还愣着干嘛?公主殿下回来了,还不去迎接?”

看到大明的战舰和水兵时,已经有不少人有猜测了。只是之前忙着去抓西班牙人和那些葡奸,一时之间都没有顾得上细想。此时一听,便都兴奋地大喊一声,连忙互相招呼着往港口方向跑去。

不止是拉夫和路德金夫他们,还包括其他得到消息的葡萄牙人,甚至是一开始就躲在房子里的那些,在听到消息之后,陆陆续续,前前后后地跑往港口方向。就如同小溪流,最终汇聚成河,沿着大街小巷拥向了港口。

但是,当人群快到港口的时候,突然被这里的水兵拦下。明军将士并没有动作,都是葡萄牙水兵在说话,要检查有没有带火器,然后才放行。

对此,大部分人都是理解。比如拉夫,自己主动拿出了一杆燧发短枪。之前他说要和西班牙人同归于尽,依仗就是这个他藏起来的燧发短枪。

等到了港口,果然就看到了代表葡萄牙王室的旗帜,在一众明军将领的簇拥下,一个年纪比较大的明军将领身边,果然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人。

说真的,这个时候,大部分里斯本人都已经不认得曾经是小姑娘的凯瑟琳公主了。但是,这不妨碍他们第一眼就肯定,那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人,绝对就是凯瑟琳公主。

“我跟你们说,小时候的凯瑟琳殿下,我都看到过好几回,这不,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凯瑟琳公主殿下带着明军来报仇了!”

“那还用你说,就算我以前没见过。但你看看,雍容华贵,气质非凡,一看就是公主殿下了!”

“……”

在他们兴奋地议论时候,凯瑟琳一步踩上了实地,踩到了里斯本土地上。只见她只是一上岸之后,就双膝跪下,俯了下去,深深地亲吻了下土地。

明军将士们看着这个,虽然感到有点脏,可想起太子妃的经历,也都能理解她的心情,因此多是同情为主,并没有特别地有什么想法。

而那些过来迎接的葡萄牙人,看到这一幕之后,都感觉到凯瑟琳深爱着这片土地,顿时,他们欢迎凯瑟琳公主的心思就到了一个极致。

人群中,拉夫突然冲了出去。冲破警戒线,向凯瑟琳那边跑了过去。

边上的路德金夫一把没拉住,吓得连忙大喊起来:“拉夫,快回来,别被误会了!”

要是被人怀疑为刺客,而当众格杀了,那就是太冤枉了。

不过拉夫压根就没听到,继续狂奔而去。

被冲突封锁线的两名葡萄牙水兵一见顿时急了,连忙在后面追赶。

郑芝龙身后的亲卫和其他将领们,当然注意到了有人往这边狂奔过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马上拦到了郑芝龙和凯瑟琳的身前,有的手握刀柄,随时能抽出;还有的则抽出了燧发短枪,立刻瞄准了拉夫。

“殿下,公主殿下,是我,是我,别开枪……”拉夫一边大喊着,一边挥手跑着,“我是拉夫啊,我是拉夫……”

听不懂,但不妨碍郑芝龙感觉到这个应该是凯瑟琳的熟人,便转头看向她。

果然,就见已经站起来的凯瑟琳稍微一愣之后,脸上随后就露出惊喜之色。似乎是认真想了一会之后,便定睛盯了一会跑过来的那胖子。

此时,拉夫已经被两个戒备着迎过去的锦衣卫校尉拦住了。他们负责保护太子妃,不管听不听得懂,都不能有意外。

拉夫见此,不敢向前,连忙站住身子,把头发连忙往后捋捋,然后继续喊道:“殿下,我是拉夫啊,负责售卖大明瓷器的,小时候还抱过你的!”

“拉夫叔叔?真得是你?”凯瑟琳经过他这么一提醒,终于想起来了,不由得同样惊喜地说道。

说完之后,她看到锦衣卫校尉还拦着拉夫,就连忙改用大明官话解释了下,同时快步走了过去问道:“拉夫叔叔,你还好么?”

“好好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公主殿下,真是太好了!”拉夫听了,几乎是用哭着声调回答道。

那边的路德金夫,刚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是高兴,对身边的人说道:“那个死胖子,我朋友,以前和宫里的关系很好,看他胖的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之后,也不等身边的人怎么个反应,就手握着喇叭形状,大声喊道:“公主殿下,拉夫今天还说要和西班牙人同归于尽,说不活了呢!”

听到这话,拉夫没有转头就知道是谁在喊,他也不理,只是看着凯瑟琳,咧开嘴笑着。

凯瑟琳听到了,想到了什么,便问拉夫道:“拉夫叔叔,你知道我父王,还有我两个弟弟,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么?”

听到这话,拉夫想起以前,脸上的笑容没了,转而愤怒地说道:“原本里斯本坚持下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那群英国的保皇党人,是他们出卖了里斯本,开了城门不说,还在港口伏击了国王殿下他们。国王殿下的首级还被他们献给了西班牙国王……呜呜呜……”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也想到了自己随后的遭遇,那是真得不堪回首,不由得哭了起来。

凯瑟琳听得一言不发,当她听到她父王的首级被献给了西班牙国王时,并没有大叫一声晕过去,而是咬牙切齿地,显然是恨极。

“那些凶手,如今在哪里?”凯瑟琳恨声打断了拉夫的哭泣道。

在这过程中,郑芝龙一言不发,只是在后面看着太子妃认老乡。不过有一名翻译在他身边,小声地翻译着给他听。

听到后来,他算是明白了,原来国王没有逃掉的原因是出了内鬼。这种事情,真得是有过很多,也难以防备。

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拉夫已经回答凯瑟琳道:“他们得到了里斯本一半的财物,然后就去了法国,想在那边募集雇佣兵杀回英国去。但是前年开始,全欧洲都开始商量着要联合对付大明帝国,因此,英国和欧洲各国的关系得到缓和,他们招不到人,也不受其他欧洲国家的待见,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凯瑟琳听了,恨得牙齿都要咬碎,厉声说道:“一定要找到他们,挫骨扬灰!”

拉夫听了,当然是附和了。

郑芝龙听到这里,才插嘴说道:“殿下,已经回到了里斯本,事情就不急在一时,先好好休息,保重身体,以后有的是机会!”

凯瑟琳虽然非常愤怒中,可她还是有头脑的人,特别是去了大明那么多年,独立的生活更是锻炼了她。此时听到郑芝龙说话,便连忙压下了心中的愤恨,当即答应下来,随后也说道:“大帅为了葡萄牙的事情,也是辛苦了。我们这就进宫吧!”

虽然郑芝龙目前还只是总兵而已,但是凯瑟琳却知道,以郑芝龙的功劳,绝对是会封爵的。如今更是远征欧洲,等回到大明,肯定会更进一步。

还有郑芝龙的儿子郑成功,更是受崇祯皇帝的重视。更不用说,如今她还要一直仰仗郑芝龙。因此,她对郑芝龙,那是非常地客气。

随后,不管是凯瑟琳,还是郑芝龙,都有得忙了。

凯瑟琳主要忙里斯本的民生问题,而郑芝龙则是里斯本的防务,还有整个舰队的运转情况。

从一开始来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的。先光复里斯本,其他地方要再等等。虽然这次来得舰队是庞大,可真正的战舰就只有一千多艘而已,其他的都是运输船,包括火药粮草等等,都是要考虑到这边没有补给的情况下。

如今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防备西班牙人可能的反扑。当然了,这边稳定之后,舰队出击,横扫欧洲沿海的事情,也是要做的。

就这么的,凯瑟琳公主殿下领着庞大的大明舰队杀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从里斯本传了开去。其他原本属于葡萄牙的城镇,就犹如一块巨石砸入了死静的水塘中。各地的葡萄牙人纷纷受到鼓励,不是逃向里斯本,就是开始攻击当地的西班牙人。

而西班牙人听到传递几次之后夸张了的消息,也都吓得人心惶惶。求援急报,犹如雪片一样飞向西班牙都城马德里。

964 末日已经笼罩欧洲

“什么?”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听了说道,“若昂四世的女儿带着几千艘明国战舰杀过来了?”

“是的!”英国使者罗伯特连忙点头再次确认了说道,“估计最先攻击你们西班牙。所以我们欧洲要立刻团结起来,否则至少海防就危险了。”

“哦,是么?”腓力四世听了之后,不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丝嘲讽之意回答道。

罗伯特一听这,就知道他不信,顿时就有点无语,你们西班牙马上就大祸临头了,竟然还不信?

“孤有一点就想不明白!”腓力四世看着罗伯特说道,“为什么克伦威尔一直强调明国威胁论呢?甚至比起孤,都要积极地多了,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么?”

罗伯特听了,立刻脸色严肃地说道:“国王殿下,这是真的!”

腓力四世听了只是呵呵一笑道:“好好好,这是真的,相信用这个理由去联合那些没有远见的国家时,他们应该真得会重视了。可是,万一这庞大的明国舰队没来呢?难道说,全部被飓风吹沉了?谁信?”

看到罗伯特好像有点不高兴地想说话,腓力四世一伸手阻止他说话,然后脸色也严肃了起来道:“我不反对明国威胁论,甚至很喜欢,这对我们都有好处。可是,要是太过夸张的话,就算各国都联合起来了,但回头没发现庞大的明国舰队,各国肯定会有意见,说我们胆小怕事!”

罗伯特实在听得无语了,敢情说到最后,腓力四世竟然还是不信。

说起来也是,当初自己看到那庞大的舰队时,也是非常震惊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得是有点难以置信!

这么想着,罗伯特的脸色变得非常庄重,伸手严肃地说道:“我可以对天发誓!用我的家族荣誉发誓!明国舰队的事情是真的!”

腓力四世听了,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心中忽然又一声嗤笑:就一群海盗,有个屁的家族荣誉!

不过这话,他是没有说出来,而是也变得认真起来,严肃地对罗伯特说道:“那你知道两三千艘战舰,远渡重洋而来,光是人力、物力就要消耗多少么?如果这支舰队出了问题,哪个国家能承受得起?两三千艘啊!”

感慨一下后,看到罗伯特好像变得有点愤怒起来了,腓力四世却反而变得更加严肃了,对他说道:“如果你说明国舰队来了五百艘左右,那孤还能相信!夸张,那也要有个度,过了,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么?”

五百艘,还是看在明国乃是一个大国的份上。要不然,就以欧洲这边的情况来说,哪个国家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的战舰!

“我很好奇,克伦威尔一直强调明国威胁论,包括之前的巴黎会议,也是他牵头开始的。”腓力四世用那种“洞悉人心”的目光盯着罗伯特说道,“说吧,我们目标其实是一致的,克伦威尔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孤希望开诚布公,不要再那么夸张,也不要避而不谈孤这个问题了!”

罗伯特真得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这西班牙国王真得非常自以为是!此时的他,非常地确信,西班牙在这样一位国王的带领下,绝对不可能走向强盛!

事实上也是,西班牙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强国。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也会在腓力四世的统治时期,继续没落。

此时,罗伯特对西班牙国王已经无话可说,他也不想多说了,便行了个礼说道:“我奉护国主之命,已经转达了消息给殿下,还要去荷兰一趟,警告他们小心。希望国王殿下这边最好能相信,做好准备,否则肯定会吃大亏的!”

说完之后,他就准备走了。继续留在这里,白费口舌,没有意义!

腓力四世听他说得有点傻眼,回过神来,就有点生气了。这英国人,竟然敢藐视他,言语之间,一点都不尊重他。这么简单的夸张之话,糊弄谁呢,还说得跟真得一样!

他正想发怒之时,忽然,就见殿门口那边转出一个神情惶恐的宫中侍卫,不顾一点礼仪,急步上前,还没到近前,就用惊慌地语气大声禀告道:“殿下,大事不好了,里斯本被明国夺去了!”

“什么?”腓力四世一听,顿时大惊,下意识地有点不信,确认道。

而罗伯特听到,也是有点意外,那支明国竟然来得好快!

想到这里,他转回头,看着腓力四世,心中有点幸灾乐祸,想着这次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这是急报!”侍卫呈上一份急件道,“明国舰队来了几千艘,整个海上全是,看不到头。里斯本已经陷落,葡萄牙地区其他城镇派人紧急求援!”

所有人,都直接忽略了南美洲的葡萄牙舰队,因为来得这支舰队中,主力是大明帝国的舰队,且在欧洲人的眼中,大明帝国才是他们要面对的强敌,至于葡萄牙舰队,根本不值一提,自然不能代表即将到来的危机,要用明国的说法才对。

腓力四世听了,感觉有点头晕,真得有几千艘?这怎么可能呢?

只能说,国力上的“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哪怕西班牙以前最强大的时候,也不可能和如今的大明帝国相比,大明帝国的真正实力,根本不是他能想象的。

接过急报,一目十行,腓力四世快速地看完了急报后,脸色惨白,身体都晃了几晃,感觉天要塌了一样。

是若昂四世的女儿凯瑟琳带着明军,至少三千艘以上的庞大舰队杀回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腓力四世真慌着,六神无主之际,正好看到了罗伯特站那。这个时候,他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对罗伯特说道:“克伦威尔……不不不,你们护国主既然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可有什么办法应对?快点告诉孤,快……”

听着他的催促,说实话,罗伯特心中对这个西班牙国王就更是看不起了。之前说了那么多,却自以为是,就是不信自己送来的消息,如今好了吧,吓死了吧?

不过表面上,他当然不会表露出来,只是回答腓力四世道:“我们护国主的意思,我刚才已经告诉殿下了,当尽数联合欧洲其他国家,一起对付明国舰队。”

看到这一次,腓力四世不断地点头,一脸慌急的样子,就又补充道:“殿下放心,明国舰队毕竟远道而来,不可能有过多兵力。我们护国主说了,明军不可能登陆从陆地攻打欧洲各国,但是,各国沿海却是最危险的。当务之急,就是联合有海岸线的各国,先把舰队集结起来,才有和明国舰队抗衡的实力。陆地上的危险,最终还是要小心东边过来的明军而已!”

水兵和陆战之兵原本就不一样,如果只是用水兵对付下土著,那还好说。可要是和欧洲各国的精锐军队打仗,那水兵肯定是不行的。

更不用说,明军是真正的远道而来,船上的兵力不可能很多。但是,战舰数量是实打实地,至少克伦威尔就是这么想的,他担心地是制海权。

“对对对,你们护国主说得太对了。”这个时候,不管罗伯特说什么,腓力四世都觉得很对,连忙附和道,“如今一定要小心港口城镇,还有舰队,千万不能被明军各个击破了!一定要趁着明国舰队打过来之前联合各国舰队。”

不管怎么样,腓力四世再平庸也是欧洲大国的国王,因此在罗伯特说了之后就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一阵商量之后,腓力四世立刻集中西班牙军队,防备明军在陆地上的可能性进攻。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要派兵去攻打里斯本,尽量从陆地上牵制明军。

另外,沿海港口,立刻开始大量部署岸防炮,做好被明军攻打的防御准备。至于舰队,一国的舰队数量太少,不足以对付明国庞大的舰队,哪怕是赶造战舰也是来不及的。需要立刻转移,先撤到北方去,远离里斯本。等各国的舰队都集结起来,到时候再杀向里斯本。等到那时候,海陆并进,才是一举解决这次入侵欧洲的明军的最好办法。

就这么商量着,腓力四世立刻忙了起来。甚至感觉手下将领都没有大孔代有本事。可是大孔代因为和法国达成和解已经回国,他也派人快马去法国,要求大孔代继续来统帅西班牙陆军。

而罗伯特则立刻赶往荷兰等国,前去通知这个消息。至于法国,已经有威廉去了。哪怕法国那边不相信,可西班牙国王这边再一联系,不信也得信。

如今的当务之急,真得是要先联合欧洲各国的舰队再说。至于回头怎么打明国,怎么瓜分利益的,只能先等等再说了。

时不我待,末日已经笼罩欧洲!

不过有的事情,却并不像腓力四世和罗伯特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965 兵不血刃

原本葡萄牙王国内的城镇,随着时间的推移,暴动规模越来越大。而里斯本这边,强烈要求凯瑟琳公主殿下派兵解救同胞的呼声,也是越来越高。

最终凯瑟琳和郑芝龙商量的结果是,明军这边随舰队运来的军需物资中,拨出一部分,武装了葡萄牙人,然后在安德斯的带领下,前往收复其他城镇。

这真实情况,各地的西班牙守军并不知道。原本就人心惶惶的他们,听到说敌人来了,压根就不想守,直接把全城收集到的财物装上车就跑了。

如果他们不跑,除非把城内的葡萄牙人杀光,否则肯定会内外呼应。也只有趁着战事爆发之前撤离,地方上的葡萄牙人是无力阻止他们的。

就这样,原本属于葡萄牙王国的城镇,几乎没费多少工夫,就全部恢复了。一时之间,女王的呼声,非常地高。而安德斯的声望,也达到了顶峰。甚至很多葡萄牙人,都喊着要反攻到西班牙去,报仇雪恨。

西班牙人一下就吓到了,风声鹤唳之下,就感觉随时会遭到明国和葡萄牙联合军队的进攻。一时之间,各地的兵马,纷纷集中到边境城镇。而腓力四世,也不等巴黎会议的召开,就向法国借兵。

这个动静不可谓不大!加上之前就联合讨论过一起对付明国,又有英国佬的到处游说,明军进攻的消息,以从未有过的消息传开了。

这一次,欧洲各国终于被吓到了。明国庞大的舰队让他们终于意识到,要想对付明军,真得不是单独一个欧洲国家能做得到的。

因此,英国佬的游说非常顺利。有沿海的欧洲国家一个个都做出了反应,答应集结舰队一起面对明国庞大舰队的入侵。

………………

奥兰,是地中海南岸的一个海港城,原本是阿拉伯人发现的这里。不过在十六世纪的时候就被西班牙给攻占了。如果按照原本历史的发展,会在十八世纪初时被奥斯曼帝国夺去。

不过在这个位面上,奥斯曼帝国自身难保,更不用说再去扩张了。

此时,港口这里,停着七八艘西班牙的风帆战舰。不少水兵都在岸上的酒吧里休假。

男人嘛,喝着酒,然后总会谈一些大事,而不是那种家长里短的事情。这不,整个酒吧最为火热的话题,就是葡萄牙那边的情况。

“你们听说了么?据说总督大人已经收到国王殿下的旨意,要他准备放弃这里,领兵回国!”

“我也听说了,明国舰队太庞大了,要整个欧洲联合起来,如此才能和明国舰队抗衡才行!”

“所以,就我们奥兰这边不到十艘战舰,也都不放过了?”

“那肯定了!不过听说总督大人有点不情愿,毕竟放弃奥兰实在太可惜了!”

“是啊,所以我们才能闲在这里喝酒!”

“其实不是总督大人不愿意走,听说在奥兰的贵族们全都不让总督大人走。没有了我们的保护,明国人都是很野蛮的,吃人不吐骨头!”

“你以为我们能保护得了?就我们这点人?”

“……”

他们正在讨论着的时候,忽然,一个大嗓门喊了起来道:“你们都是杞人忧天,明国舰队会来我们这里么?要我说啊,肯定是沿着大西洋沿岸北上,扫荡我们西班牙沿海,或者再北上打法国佬,又或者去打英国佬。我们奥兰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所以说啊,总督大人就……”

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说来说去,其实是觉得回西班牙太危险了,所以奥兰这边才没动静。

明白了这意思,酒吧里的人互相看看,都是心领神会。说是没法说的。要不然传到总督耳朵里,那是要出大事的。

于是,一众水兵都嘻嘻哈哈的,留在这里,不去面对强大的敌人,他们当然是愿意的。最多等欧洲各国开始集结之后,兵力足够强大了,他们才回去好了。

就这么的,他们就抛开了烦恼,喝酒猜测着凯瑟琳在东方的情况。

突然之间,就听到了“轰轰轰”的炮响。

对于这个声音,他们都是非常敏感的。顿时,放下酒杯就往外跑去。这让酒保在后面大声喊道:“结账,结账……”

但是,压根没人理他。

这些水兵跑出了酒吧之后,一眼就看到了港口的情况。只见密密麻麻的桅杆,就停在港口外海。其中有几艘战舰离港口近一些,在那放了一轮炮。

很明显,这次的火炮并不是轰击目标,而是给予奥兰这边一个警告。意思是你们投降不投降?

虽然这些西班牙水兵没见过大明旗帜,可是,如此庞大规模的舰队,除了传说中明国的舰队,就不可能有其他势力的了!

这么庞大的舰队,怎么可能打得过?

没有一个水兵有往战舰上跑得意愿,发呆了一会之后都往城里逃去。而还在战舰上的水兵,也没有开炮迎击,同样蹿出了战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岸上逃去。甚至有几个倒霉鬼被人挤掉到海里,也立刻就游上岸,然后跟着往城里逃去。

没有多久之后,城里也乱了。到处都是穿着不错的没头苍蝇,四处乱跑,到了后来,人群就都往城南跑去,出了城,撤入内陆去了。

海面旗舰上的明军将领,是郑芝龙的兄弟郑鸿逵,见状咧嘴笑笑,一点都不意外。这个海港城镇,是预定好的,作为大明舰队的补给点。

舰队开始靠岸,后面福船上一共下来了两千明军,一百葡萄牙军,上岸接收奥兰。

明军将士一路走着,发现地上到处都是丢弃的东西。除此之外,一个人影都没看到。街道两边的房屋,全都大门紧闭。很显然,如果不是已经逃走了,那就是躲在屋里。

一路往总督府过去的时候,偶尔还能听到街道房屋里会传来小孩的哭声。但是,随后就被人捂住,哭声一下就断了。

对此,明军将士也不管,开始逐步接收各处库房等等设施。说起来还真是把西班牙人吓到了,很多物资都来不及带走,便宜了明军。

至于为什么没有烧掉之类,据葡萄牙将士猜测,估计怕是激怒了明军,因此故意不烧的。

“呵呵,看来西班牙人很识相啊!”明军将士们,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随后,奥兰城内各处,都升起了大明的旗帜。

奥兰以后就是大明的了!

显然,大明海军的将士们,都在践行凡是大洋的尽头,都要插遍大明旗帜的宏愿。

预想中的破门而入,打砸抢什么,甚至是所谓的吃人不吐骨头什么的,最终都是没有发生。三天之后,奥兰的百姓终于明白了明军是怎么样一支军队,奥兰便终于又有了生气。

直到这时候,郑鸿逵才领着舰队继续沿着地中海南岸东进。他的目的,就是抵达地中海的最东边,和那边的明军会师。

而这种慢腾腾的东进,自然不可能隐瞒住消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有关这个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地中海的北岸。

对于在里斯本的明国舰队选择去了地中海东进,欧洲各国也是立刻猜了出来,这是去和奥斯曼那边的明军汇合。想着那边的明军要是沿着地中海南岸源源不断地开到葡萄牙的话,明国陆军的兵力也会大增,这显然不是欧洲各国愿意看到的。

如此一来,原本还想着看看情况的欧洲内陆国家,也对联合抗明的事情积极了起来。第二次巴黎会议,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迅速得以召开。

而且这一次代表各国参会的人员级别,也远比第一次的时候要高。路易十四再次亲自主持会议,也没有发生他拂袖而去的情况。

会议最为重要的议题有以下两个:

第一,各国舰队在什么地方集结,后勤物资怎么处理,又由谁来指挥,或者说是联合指挥?

第二,各国的陆军也要集结,在什么地方,物资供应,指挥将领是谁,各国出兵多少,陆军的攻击目标又是哪个?

这两个问题,哪怕与会各国代表都想要早点达成协议,但也不是说就能一下达成协议的,毕竟关系太大。

这个时候,西班牙国王的代表,还是之前的那位,国王私生子奥地利的堂·璜·何塞,被腓力四世告诫之后,便极力主张各国陆军可以到西班牙集结。不过只要精锐兵力,一个国家不能超过五千,后勤可以由西班牙负担,为期一个月。

至于海军,他倒没怎么说了。更多的呼声是大西洋这边的舰队,在法国集结。物资由各国自带,但是法国也要提供补给,作为回报,指挥官由法国这边任命。

另外,在地中海的舰队,则都去奥地利集结。等到准备完毕之后,就可以同时进攻葡萄牙。

在经过讨价还价之后,大概就这么定下来了。

随后,各国的命令一道道发到各地,不管是舰队还是陆军,都开始了集结。

但是,意外又发生了!

966 求臣服

什么,发现欧洲各国的舰队都在集结?”艾哈迈德听得大吃一惊。

原本庞大的明国舰队从大西洋那边横跨并出现在葡萄牙,让他吃了一惊,原来明国的实力竟然这么强之外,更多的是吃瓜的心态。

为此,他还给皇太后说过,这下子奥斯曼帝国稳了。明国去帮葡萄牙报仇,和欧洲各国干上,奥斯曼帝国就可以旁观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欧洲各国确实联合起来了,但是,那些欧洲人竟然联合起来对付明国的时候,还在奥斯曼边境集结大量的舰队,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这时候的奥斯曼帝国,已经占领了包括罗马在内的一部分领土,和奥地利是接壤的。

而欧洲的联合舰队之所以要去奥斯曼集结,主要是为了避免和地中海的明国舰队碰面,因此躲到狭长的海域内,就算明军想过去攻打,也没法利用数量上的优势。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奥斯曼人太敏感,一下认为他们是在集结军队,是想攻打奥斯曼。

其实,奥斯曼的这种敏感也是可以理解的。一直以来,欧洲各国和奥斯曼是敌对关系不说,最为关键的是,如今的奥斯曼已经被明军打怕了。国力也大大削弱,经不起别人的攻打,属于外强中干的那种了,所以非常敏感。

还有,明军在黑海海峡以东地区强势活动,虽然很多地方因为所谓的坚壁清野而没有去占领,但是,奥斯曼人自己很明白,他们至少短期内都是无力反攻。如果说最终丢失了黑海海峡以东地区的话,那黑海海峡以西地区就是奥斯曼帝国的根本了。

如果连这也要没了,那奥斯曼帝国会亡国的。

艾哈迈德正为这事发愁,召见了穆斯塔法商量的时候,宫里派人来紧急召见他。

一听这,艾哈迈德苦笑一声,对穆斯塔法说道:“太后肯定是吓到了!”

随后,他和穆斯塔法两人都紧急赶往皇宫面圣。

果不其然,皇太后这边也收到了消息,只是一见他们,就一脸焦急地问道:“那些欧洲人联合了起来之后,果然要图谋我们奥斯曼,怎么办,你们快说怎么办好?”

如果只是一个欧洲国家的话,哪怕现在的奥斯曼帝国再弱,他们也有那个自信,不会怕的。

可如今却是欧洲各国都联合了起来,那奥斯曼帝国就算再自大,也知道自己绝对是扛不住的!

艾哈迈德在来的路上,已经和穆斯塔法谈论过,因此,在皇太后说完之后,就马上回答道:“太后,与其等到他们集结完毕来打我们,不如我们去突袭他们,如此胜算更大!”

“就算能赢,然后呢?”皇太后听了,立刻不满地说道,“他们肯定会继续集结来攻打我们的!”

她的意思就是说,就算奥斯曼帝国突袭了那些正在集结的舰队,那也不会给欧洲各国造成太大的打击。甚至还会激怒他们,各国派出更多的兵力进行集结。那个时候,奥斯曼帝国又怎么办?还能继续打得赢他们么?

艾哈迈德听了,转头看了一眼穆斯塔法,然后再看向皇太后,有点犹豫地说道:“还有一个稳妥的办法,就是我们能有一个强有力的后援!如此一来,就不怕欧洲各国的联合了!”

皇太后听了,有点狐疑地说道:“强有力的后援?我们奥斯曼还能有强有力的后援?”

穆斯塔法听到这话,就开口说道:“之前瑞典攻打沙俄,岌岌可危之际,就来了强力后援,拯救了沙俄……”

他的话还没说完,皇太后就恍然大悟道:“你说大明帝国?”

艾哈迈德和穆斯塔法听了,都是默然,其实也就是默认。

皇太后听了,还真得心动了,不过她也有顾虑道:“可我们奥斯曼和大明帝国打成这样了,如果我们遭到欧洲各国的攻击,他们估计是乐得看戏吧?”

“太后,沙俄以前和明国也打过仗的。”艾哈迈德听了,连忙解释道,“可后来他们臣服了大明帝国,就受到了大明帝国的保护。”

穆斯塔法在边上听了,也跟着说道:“只要我们臣服大明帝国,就也能和沙俄一样受到大明帝国的保护。如此一来,我们有了强力的后援,还用怕欧洲各国联合起来打我们么?”

皇太后听了,颇为心动,不过她想到什么,还是犹豫道:“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大明帝国会允许我们臣服么?”

因为如今的奥斯曼帝国已经非常危险,随时会遭到欧洲各国联合军队的攻击,至少在皇太后看来是这样的。这和沙俄那时候有点不一样,大明帝国未必会接受奥斯曼帝国的臣服。

听到她这话,艾哈迈德知道时机成熟了,便用有把握的语气说道:“太后,这一点倒不用担心,大明皇帝曾经说过,现在又没有改口,那就一直有效的。”

皇太后一听,连忙确认道:“你是说我们奥斯曼割让黑海海峡以东地区来换取大明帝国的谅解,接受我们的臣服?”

艾哈迈德和穆斯塔法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不过没有说话。

之所以他们在这个时候能再提这个事情,是因为他们越来越感受到明军的强大。对于他们训练精锐夺回被明军占领地方的信心,是越来越弱了。

眼看着明军在波斯和奥斯曼的占领区,民生恢复地很快。估计等粮草充足之后,肯定会发动一波大的对奥斯曼帝国的攻势,那个时候,黑海海峡以东地区绝对保不住。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割让了黑海海峡以东地区,来换取大明帝国的谅解,臣服大明帝国,得到大明帝国的保护,渡过眼前的危机。

当然了,这个时候能提出这个事情,也和他们在这些时间内,已经通过军权牢牢地把控了奥斯曼帝国有关。就算有人反对,有人骂他们,他们也已经有信心能够镇压掉。

皇太后听了有点犹豫,实在是这个事情太大了。只要真的这么做了,她虽然不管外面的事情,可也知道她的名声会非常难听。

看到她这样子,艾哈迈德便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决定确实有点难下。但是,如今除了这条路之后,还能有别的路可走么?

这么想着,他就开口对皇太后说道:“太后,如果我们臣服了大明帝国,如今就是东西方世界的大决战。微臣相信,大明帝国获胜的可能性极大。如此一来,我们虽然丢掉了黑海海峡以东地区,但是,可以趁机往西扩张,重新我们奥斯曼帝国的荣光啊!”

听到这话,皇太后突然眼前一亮,对啊,如果真得能往西开拓疆土的话,岂不是能弥补割让黑海海峡以东疆土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了!再者说了,不管是从土地贫瘠程度,还是人口方面来说,西边显然更有价值!

而且当年帝国强大的时候,都已经没能往西推进。能往西开拓疆土,还一直是历代帝王的心愿。要是这个心愿被自己完成了,那不是不会有什么坏名声,反而是会审时度势,为奥斯曼做出了正确的抉择?

想到这些好处,皇太后终于心动了。如此一来,她反而担心大明帝国那边不同意,就担心地说道:“那大明帝国那边,不知道会不会……”

“太后放心,微臣愿意再去一次,一定会竭力说服大明帝国的总督,要遵从他们皇帝的意愿。”穆斯塔法听了,连忙保证道。

这时候的他们,已经知道大明皇帝回明国本土去了,因此穆斯塔法就有此一说。

“好,那这事就拜托给你了!”皇太后一听,连忙说道,“务必要让大明帝国接受我们的臣服,能保护我们。如果还有一些不过分的要求,也不要斤斤计较了!”

“太后说得在理!”边上的艾哈迈德也跟着交代道,“不管明军提出了多少条件,等到回头打败了”欧洲各国之后,我们都可以从欧洲各国那边再找回来!”

穆斯塔法听了,当然不会有意见。

就这么地,奥斯曼帝国最有权力的三个决策者,就已经下了结论,不惜一切代价要明国接受他们的臣服,如此一来,不但不用再担心明军的攻打,还能在东西方大战的时候站在明军的一侧,在战后捞到足够的好处。

对于这一点,他们是有信心的。虽然欧洲各国联合起来确实强大,可看看大明帝国,光是海上舰队,波斯湾这边和葡萄牙那边加起来,都有五千以上的战舰,这是何其强大的兵力。以此推测,一旦东西方开始决战的话,大明帝国的陆军,估计都能是百万级别。这么庞大的兵力,怕他们欧洲人?笑话!

就是基于这样的认识,穆斯塔法紧急赶赴波斯去了。而艾哈迈德则在西部边境,开始紧急备战,以免还没有和明国达成协议,明军还没有出兵,奥斯曼帝国就被欧洲各国的联军攻破了。

967 求来的镇南城协议

“尊敬的总督大人,这是贵国皇帝亲口许诺的,只要鄙国答应了这个条件,两国就永世修好!”穆斯塔法就在卢象升的面前,搬出崇祯皇帝这尊大佛压人道,“鄙国不但答应,并且愿意永远臣服大明帝国。”

他已经来过一次波斯镇南城,前后两次路上所见所闻的对比,让他惊讶地发现,波斯境内的民生恢复之快,真得除了人少一些之外,根本就看不出来几年前那种因为兵灾的破败模样。

由此可见,大明帝国绝对在波斯已经彻底站稳了脚跟。看这样子,也过不了几年,明国的后勤充足就能发动大规模的战事。

看到这些,他就心中非常庆幸,感觉这次奥斯曼帝国的决策,绝对是对的。要是再拖两年,一旦明军再对奥斯曼大举用兵的话,肯定是如同雷霆一般,不是奥斯曼帝国能抵挡的。而且等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奥斯曼帝国再答应那个条件,估计也是晚了。

因此,穆斯塔法在见到卢象升,一提这个事情,看到卢象升好像有点愕然的样子,就连忙说了上述话,以此来提醒卢象升,他无权拒绝当初大明皇帝说过得事情。

卢象升听了,确实有点意外的。

奥斯曼帝国真同意割让黑海海峡以东地区,就等于是以前的大明,割让了长江以北地区给别人。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大明的话,那绝对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不过如今,奥斯曼人却是同意了。而且听这使者的语气,还是要强逼着自己接受的样子。

呵呵,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要是换成以前的话,就是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其实,这个事情他虽然意外,却也没有多意外。因为崇祯皇帝在临走之前,就曾和他谈过这个事情。不过那个时候,崇祯皇帝也没确认奥斯曼帝国会不会最终答应。

崇祯皇帝只是说过当初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他无意再夺取更多的土地。之所以远征,更多的还是为了地下的石油。而最多石油的产地,已经被明军占领,之所以要黑海海峡以东地方,只是为了建立一个保护石油地区的前沿地带而已。

基于崇祯皇帝的这个想法,卢象升便明白自己该怎么说了。

因此,他在回过神来之后,便带着微笑说道“既然是我大明皇帝曾有言在先,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你们奥斯曼可知道,如果臣服我大明的话,要朝贡什么么?”

如今的大明和以前不一样,不需要稀奇古怪的玩意,不需要奢侈品,而只是粮草而已。

之前的时候,大明就已经要各藩属国朝贡过一次,穆斯塔法自然有听说过。此时听到,也不意外,但是却有点为难。

因为奥斯曼帝国之前为了坚壁清野,把人口都撤走了。如此一来,粮草压力可想而知会有多大!这时候的奥斯曼帝国,缺得也是粮草!

然而,这是臣服大明的要求。想要抱大明的大腿,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穆斯塔法想着自己来之前,不管是皇太后,还是他大舅子,全都叮嘱过他,奥斯曼帝国的未来,就拜托给他了。

这么想着,穆斯塔法一咬牙说道“朝贡粮草没问题,不管鄙国再困难,也肯定是要表达对大明的崇敬之心的。粮草,一定会朝贡。”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就问道“只是不知道鄙国需要朝贡多少粮草?我在过来的路上,看到波斯境内都是丰收之相,应该是不缺粮草了吧?”

卢象升听了不由得一笑。何止是波斯境内,在阎应元那边,巴格达平原地带,更是要丰收。

不过,他却没有显摆,只是回答穆斯塔法道“你应该已经听说过,欧洲各国在商讨联合,要对付我大明。一场大战是免不了的。未雨绸缪,粮草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说到这里,卢象升心中开始估算奥斯曼帝国这边朝贡多少粮草合适?太多的话,奥斯曼帝国拿不出来,说得再多也没用;如果说少了的话,就便宜了奥斯曼帝国,这样也不好。

穆斯塔法却听得大喜,眼珠子一转,就连忙回答道“确实听说了!那些欧洲人真得太过分了,竟然还想着联合起来对付大明帝国。不如这样,我奥斯曼帝国如今既然已经臣服大明,那大明的事情,也就是我奥斯曼的事情,我奥斯曼愿意出全国之兵,一起对付欧洲各国,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如此一来,粮草也很关键,您看……”

卢象升又没有崇祯皇帝的窃听系统,对于发生在奥地利沿海那边集结舰队的事情,是不可能知道的。因此也不可能准确地知道,奥斯曼帝国之所以主动割让,是因为欧洲各国会联合起来灭了奥斯曼帝国。

此时的他,听了穆斯塔法的理由之后,想了一下之后点点头道“各藩属国出兵,那是必然之事。不过你们能主动提出来,也是一个态度。另外,你说得也在理。既然这样,朝贡的粮草数目,本官可上奏陛下,给予一定程度的减免!”

朝贡这事,其实是归礼部和鸿胪寺管的。但这里离京师太远,而崇祯皇帝又给了卢象升全权,因此他其实也是可以说了算的。

之所以没确定,也是卢象升很知道人臣本分。就算他能决定,也要走一遍流程,以示对皇上的尊崇。

穆斯塔法听了,很是高兴,就感觉自己沾了不少便宜,回去说了之后,绝对能得到肯定。于是,就催着卢象升赶紧把协议签了。

就这么的,奥斯曼帝国和大明帝国的镇南城协议签署。

协议约定,奥斯曼帝国割让黑海海峡以东地区给大明帝国,从此以后,永为大明藩属国。而大明作为奥斯曼帝国的宗主国,就有义务保护奥斯曼帝国。

签署完成之后,卢象升看着穆斯塔法满面笑容地离去,心中有点纳闷。这个协议,怎么看都是奥斯曼帝国的耻辱,割地赔款;可是,他为什么那么高兴呢?难道是因为协议中那个不起眼的小约定?

既然已经是宗主国和藩属国的关系,之前被明军俘虏的还有近十万俘虏,凭他们自愿原则,可以选择回去奥斯曼,也可以选择就定居在大明这边,把他们在奥斯曼的家人接过来。

对于这些俘虏,大明还没有到压榨到死的狠心。

原本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约定,只要他们好好干活,在完成大的任务,比如明威堡那先修筑铁路,巴格达那边开荒种田多少亩,收成多少之类,或者一定年限之后,表现好得就能去掉俘虏身份,获得自由。

也只有这么一来,才能发挥这些俘虏的积极性。要不然,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劳动积极性绝对不会高,而且还管着这么多的俘虏,也要耗费明军这边不知道多少精力!

如今虽然和奥斯曼帝国和解了,不过那些俘虏其实也到了兑现当初诺言的时候。因此在卢象升看来,这是顺手的事情,大明也没有吃亏,这使者不知道高兴个什么?

还有一点,卢象升自己都能肯定,如今有了这个约定,他猜测大概率的情况下,那些俘虏不但不会再回奥斯曼,反而会要求在奥斯曼的家人到大明这边来。

穆斯塔法已经回去了,卢象升想了一会没想明白他高兴个什么,也就不想了。

对他来说,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而欧洲各国联合要对付大明的事情,他也不是最关心的。不是他看不起欧洲各国,而是他明白,欧洲各国联合的事情,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

打了那么多年仗的他,更是明白一个道理。打仗,看得不是兵力多少,而是如臂使唤的精锐有多少!欧洲各国都有自己的谋划,那他们的战力就绝对不是一加一那样叠加的战力,而是要小于二的那种。

说回来,卢象升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其实还是崇祯皇帝临走之前交代的一个重要事情。

阎应元那边,已经奉旨拿下了埃及的一部分,控制了那个最狭小的地方。崇祯皇帝的意思,要在那个地方挖一条运河出来,连同地中海和印度洋。

这个事情,有点麻烦。

虽然大明就有通航南北的京杭大运河,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长的运河了。按理来说,这边要挖一条运河,也不是难事。更不用说,古代的时候,就已经有过几次挖掘废弃,是有一定运河基础的。

但是,这条运河的困难之处在于,这块地方是沙漠地区,人烟稀少,土地产出更是少得可怜。要有足够的劳力挖掘运河,那必然要提供充足的物资,否则死的人太多,工程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完成。

如今的难点,就是还要再加一个,从哪里去获得足够的免费劳力?

本来的计划中,是回头准备充分之后灭了奥斯曼帝国,这样后续的俘虏就可以用来做这个事情了。但是,如今奥斯曼帝国已经主动臣服了。想到这里,卢象升不由得有点惊讶,该不会奥斯曼人逃过一劫,所以那奥斯曼使者就那么开心了吧?

968 第一次世界大战

再说穆斯塔法回到伊斯坦布尔之后,把情况一说,皇太后和艾哈迈德都是非常高兴。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和大明帝国化敌为友,成为了同盟,从此以后,就再也不怕欧洲各国的联军了。

于是,在商量了一番之后,就开始在全国强调这个镇南城协议的正面意义。谁要对这个协议有不满质疑的,一律按通欧叛贼处理!

不这么做也不行,毕竟协议签订之后,要和大明那边交割黑海海峡以东地区的。另外,如此大张旗鼓地宣传,也是要给欧洲各国知道,震慑他们。如果想先来攻打奥斯曼帝国的话,那就是和大明帝国直接开战。欧洲各国们,你们准备好了么?

奥地利这边,各国舰队都在往这边集结中,突然收到消息说奥斯曼帝国在边界有异动,随后更是听说,奥斯曼帝国被明国打服,割让了大片国土不说,还充当了明国的爪牙。顿时,欧洲各国特别是那些和奥斯曼帝国相邻的几个国家就慌了。

一直以来,奥斯曼帝国的阴影,就笼罩在他们头上。之前虽然看到奥斯曼帝国被明军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可明国是更为强大的国家,并不足以证明他们去打奥斯曼帝国,也能打赢奥斯曼帝国。

一时之间,奥地利、捷克、波兰和立陶宛联邦都因为这个事情,引发了连锁反应。

他们一边加强战备的同时,一边派人赶去巴黎,在会议上立刻改变要求,变得非常强硬。欧洲各国陆军的盟军,必须集结到东部来对付陆地上的明军。

至于葡萄牙那边,只要各国联合舰队能打败里斯本的明国舰队,那陆地上的明军和葡萄牙军,就成了无根之萍,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换句话就是说,海战可以在里斯本那打,但是,陆战,就必须在欧洲东部这边决战。就是要再来一次规模最为庞大的十字军东征,把明国赶回远东去。非这样,他们欧洲东部国家将寝食难安。

至于粮草物资,他们欧洲东部国家可以尽量提供,杀入敌境之后也能获得敌国物资的补充。为此,他们还强调了如今明国占领区的农业有多发达什么的。

开始的时候,西班牙人当然是不乐意的。他们最想要的是,海陆并进,一下解决了葡萄牙这边是最好了。

不过一个西班牙难以抵挡奥地利、捷克、波兰,甚至到了后来,连瑞典也要求东征,这让巴黎会议的局势大变,最终商讨之后,西班牙这边很是遗憾了。

不过让西班牙有点欣慰的是,斥候回报,在里斯本的明国舰队,只有不到三百多艘战舰。大部分战舰都去了地中海,去和奥斯曼那边的明军汇合去了。

就这么的,欧洲各国重新开始动员了起来。各国舰队在法国这边开始了集结。而陆军方面,都往维也纳和波兰那边集结。

按照巴黎会议的最新商讨结果,欧洲各国将集结两处大军,一路攻打奥斯曼,杀入波斯,进而攻占莫卧儿,完成驱逐消灭南路明军的战略目的。

另外一处,也就是波兰境内集结的联军,则要灭了沙俄,并再往东推进,攻打伏尔加河流域,攻占并消灭萨马拉堡地区的明军。

这两路大军看哪路顺利,可以北上或者南下支援另外一路,最终完成会师。随后再根据战役结果进行评估,看是否趁这个机会远征远东,把东方最繁华的地方给攻占了算了。

海上这边,各国联合舰队攻下里斯本之后,舰队再入地中海,联合集结在奥地利的舰队一起,把地中海的明国舰队给灭了。随后再回师美洲,把美洲的明军和葡萄牙人给消灭了。

这个巴黎会议结果的内容,是相当庞大的,也是欧洲从未有过的。必须要动员欧洲最大的战争潜力,完全可以说,这是东西方的一次规模最大的对决。

为此,欧洲各国不但在贵族层面妖魔化明国,而且也在贫民百姓中妖魔化明军。对于欧洲各国这边来说,宗教因素是最好的借口。欧洲各国之间,就因为宗教原因,互相之间都打了三十年战争,死了差不多欧洲总人口的三分之一。

这种声势浩大的宣传,集体抹黑大明的事情,自然是最有成效的。一时之间,明军在欧洲这边成了能让小孩止哭的魔王,比起之前的蒙古帝国西征,还要让他们感觉可怕。

这样的宣传,还有征集兵力,协调各国兵力物资的消息,当然是瞒不住的。有关各国的消息,就犹如雪花一样不断地送达大明藩属国君主的案头,然后再传去洪承畴和卢象升那边。他们在紧急备战的时候,也急催卢象升和洪承畴向本土求援,增派援军。

这个位面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大战,开始在地球上酝酿了。

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系统,虽然是远在万里之外的事情,却也随时知道最新情况。反正大明这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岁月这把杀猪刀的威力会越来越大。

卢象升、洪承畴,包括听到消息,又死活前来求战的孙传庭,都已经七老八十了。还有武将方面,当年的那些,也都已经打不动战事了。毕竟武将可不比文官,那是要上阵搏杀的。

甚至已经有武将,年纪实在太大,都已经过世了的。比如说,秦良玉,原本历史上享年七十五岁的她,因为在这个位面上少了很多烦心事,眼看着大明一天比一天强大,百姓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过,多了很多开心事,也就多活了十岁,享年八十五岁去世了。

如果再拖下去的话,指不定会有更多的当年老臣子抵挡不住岁月这把杀猪刀而去世。既然如此,那就趁早一战吧!

就是基于这样的想法,崇祯皇帝再次宣布御驾亲征。这次随驾的文官武将中,文官包括孙传庭在内,武将则有贺人龙、虎大威、周遇吉、黄得功、李过、李来亨、马祥麟等人,加上已经在西边的吴三桂、李定国、郑成功、郑芝龙等人,真得是集齐了当初的一代人。

这一次,从皇帝到武将,全都是须发半白,甚至是全白的中老年人,让朝廷上下都为之担忧。年轻一代的臣子纷纷上奏,请求派他们出征。

百姓中也都是这样的想法,皇上年纪也大了,武将们都不可能再冲杀战场,要是这样的军队出征,让年轻人怎么想?

对此,崇祯皇帝明旨昭告天下,说这个天下,是他和诸多文官武将的努力下实现中兴。那么这个时代最后的敌人,也将由朕和老一代的文官武将来终结。从此以后,地球将是大明的地球,地球将会进入一个崭新的纪元。你们后代人的目标,就是在他所开创的基础上,要更进一步,发展科技,目标定到星辰大海,让人类文明踏入宇宙时代。

虽然旨意中不是这么写,但是,意思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在崇祯皇帝看来,欧洲各国再联合起来,也不可能是大明的对手,带着这些老臣子去,就已经是足够了。这次的御驾亲征,更多的,其实是一种仪式,是对于一个时代完美的落幕。

感受到皇帝的决心,想起几十年前大明的乱相和末日处境,再想想如今的生活。大明百姓无不对皇上和这些老兵老将至于最崇高的敬意。

他们无法改变皇帝的决断,就纷纷上奏表决心,一定不会辜负皇帝的期望!

崇祯三十七年三月下旬,崇祯皇帝并文武大臣,领着三万人马坐上了西征的军列。

所有百姓,都在这一刻停下了手头的事情,静默恭送老一辈人的最后一次出征。火车沿途的百姓,更是自发拥到轨道边上去送行,为老一辈致以崇高的敬意:为了子孙后代而奉献了一生,你们辛苦了!

嗯,意思是这么一个意思。

不过他们很遗憾,火车上,只能看到出征将士的身影。皇上和那些老臣老将并没有露面。显然是年纪大了,长途出征会累,大概都在休息吧!

其实,他们是想差了!

在豪华车厢内,崇祯皇帝发明了三国杀,正在他的老臣老将玩得不亦乐乎!

对于别人来说,御驾亲征那么远,肯定很累!但是,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其实只是一场长途旅行。和欧洲各国联军的决战,其实根本就是科技上的碾压而已,获得胜利,并没有丝毫难度!

……………………

欧洲这边,各国步军都还在集结中,至少已经集结了二十万大军的时候,舰队的集结已经完成。停靠在法国港口的各国舰队,密密麻麻,犹如海上的森林一般。军舰上的旗帜,五花八门,从中能看出来,绝对不止是八国联军。

战舰的数目,达到了一千多艘,如果加上地中海区域的五百艘所有,战舰规模更是达到了欧洲这边史无前例的一千五百多艘。而里斯本的明国战舰,却只有三百多艘而已!

969 这下放心了

如果说里斯本的明国舰队没有分散的话,各国绝对会把自己所有的战舰都贡献出来。可是,如今明国舰队,哪怕再加上葡萄牙舰队也不到四百艘,那如今集结起来的舰队,欧洲各国认为是绝对够了!

当然,也有人是有担心的。比如说英国这边,罗伯特就担心那种铁甲冒烟战舰。

可是,他们不知道明国舰队中到底有多少这种新式战舰?虽然有派人去打听消息,但是,葡萄牙人非常团结,派过去的人不是被发现,就基本上寸步难行,以至于并没有打听出多少有用的消息。

不过罗伯特等人商量之后,大概也能估计出来,最多应该不会超过十艘。

而就普通战舰来说,欧洲各国的联合战舰就绝对比明国战舰要厉害一些。如此一来,优势互相抵消一些,加上己方战舰数量是明国战舰数量的三到五倍,大概率来说,联合舰队赢定了。

于是,欧洲各国的舰队在集结完成之后,就浩浩荡荡地向里斯本出发了。

……………………

欧洲各国战舰如此大张旗鼓地集结,葡萄牙这边只要不是聋子,当然早就知道了。因此,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有人提议,趁着欧洲各国舰队还没有集结完成的时候,就先发制人,出动舰队把他们给各个击破!

但是,这个建议,并没有被采纳。凯瑟琳公主告诉他们,不要担心,有大明舰队驻扎在这里,就肯定不会有事。

见她如此有信心,葡萄牙人就放心了不少,转而热议,纷纷要求凯瑟琳改称女王。可以说,这个话题成为了里斯本最热门的话题。

偏僻地方的酒吧,如今已经重新装修,虽然位置不变,但是豪华了不少。进出的人群,不管是穿着,还是精神面貌上,都是很不错的那种。

在酒吧内,也不再只是喝那种劣质酒。其中有很多人,甚至都在喝从未喝过的酒。

这个酒是黄色的,不是冰镇,反而需要加热,空气中都是弥漫着酒味。

以前就是这酒吧常客之一的瘦高个,路德金夫就往柜台上一拍道:“给我一杯女儿红,要烫烫的。”

“女儿红?建议你还是来杯状元红吧,这个好!”边上的酒客听到,便哈哈大笑着说道,“知道什么是状元么?就是明国科举第一名,将来是要当首相的。喝上一杯,晚上就去造人,说不定就是一个状元儿子了!”

拉夫一听,同样哈哈一笑道:“错了,不叫首相,而是首辅!”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酒保道:“好吧,来一杯状元红吧!年份越久越好,我现在喝得起!”

随后,他又给伙伴普及知识道:“我告诉你们啊,大明的这种酒啊,是年份越久地越香。大明那边有习俗,如果生个男孩的话,就会酿好酒埋在地下等着,将来儿子中了状元就挖出来,这就是状元红了!”

“啧啧,大明的酒就是有文化!欧洲的酒这么一比,真得太俗气了!”

“……”

聊了一会酒之后,话题很快就转移,集中到了他们最为关心的话题上。

“你们说,凯瑟琳殿下为什么迟迟不肯登基为女王?”

“该不会是殿下要回大明吧,所以不愿登基称王!”

“那我们葡萄牙怎么办?如今王室可只有凯瑟琳殿下一个人了啊!”

“难不成,以后我们葡萄牙要另外再立一个王?会不会是安德斯将军?”

“这不好吧,安德斯将军虽然立下不少功劳,可好歹殿下血脉又没有断绝!”

“就是!再说了,如今我们葡萄牙要是离开了大明,就又会亡国。我可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要是凯瑟琳殿下当女王的话,那大明是绝对不会不管葡萄牙的。到了大明下一任皇帝的时候,说不定更重视我们葡萄牙!”

“说得太对了,我们葡萄牙的王,不能是其他人。凯瑟琳殿下不肯答应,我们就去请愿如何?”

“好,一起去,为了我们葡萄牙的未来,大家都去!”

“……”

正当酒吧内气氛热烈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真担心葡萄牙的未来,还是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一众人等,都起哄着要准备立刻出门。

可正在这时候,就见门外走进来一个富态中年人,看到酒吧内的样子,不由得诧异地问道:“你们这是准备去干什么?”

路德金夫一见,不由得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道:“拉夫,你来得正好!”

其他人听到,也纷纷跟着嚷着。

没头没脑地,拉夫有点莫名其妙道:“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和我有关?”

路德金夫和他最熟,立刻就大声问他道:“你和公主殿下最熟悉了,如今女王之位一直悬着,公主殿下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是啊,公主殿下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你要问问啊!”

“……”

听到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话,拉夫立刻便明白了,当即哈哈一笑道:“这事儿,我还真是刚刚得到了个准信!”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高兴了,心中有点好奇,纷纷追问了起来。

拉夫走进去后做好,酒保不等吩咐,就端给他一杯酒吧最畅销的状元红。而其他酒客,也顾不得喝了,纷纷围住了他。

拉夫笑眯眯地喝了一口状元红,品尝了一会之后才吞下说道:“我告诉你们啊,这大明的特产酒,就应该是再来点小菜的。煮酒论英雄知道不……”

要是平时,听到这种酒文化,这些酒鬼就最是喜欢听了。可此时,却被人打断,直接问凯瑟琳公主殿下的事情。

拉夫见了他们这焦急的样子,也终于不吊他们胃口了,当即笑着说道:“凯瑟琳公主殿下生了一个皇子,已经三岁了吧。得大明皇帝同意,准了凯瑟琳公主殿下的皇子来当我们葡萄牙的国王!”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嗓门说道:“这可是有殿下的血脉,还是大明皇帝的孙子,将来大明皇帝的儿子。你们说,由他来当我们的国王,以后我们葡萄牙是不是就稳了?”

听到这话,酒吧内安静了一会之后,忽然爆发出了一片喧哗声。

“好,这真是太好了,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们葡萄牙了!”

“不错,不错,有殿下的血脉,还是明国皇帝的孙子。该不会当初国王殿下把凯瑟琳远嫁大明,就有这样的打算吧?”

“……”

酒吧内的这些人,都是松了口气,感觉以后有保障了。呼喝声中,干杯之声不绝于耳。

看到这些,拉夫拍拍手,发出“啪啪啪”的声音,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诸位!”拉夫大声地说道,“今天酒吧内的消息,都由我买单,大家尽情地喝吧!”

听到这话,顿时,轰然一声,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路德金夫更是笑着说道:“拉夫,别以为你又有大把钱好赚了,信不信我喝穷你!”

“是兄弟的,就喝穷我,哈哈!”拉夫听了,笑着回应道。

其他人听了,也都是插嘴恭维拉夫几句,这是大金主啊!谁让他有宫里的关系。

酒吧内正在欢笑着,忽然,从外面又冲进来一个人,神情有点紧张,大声地对酒吧内的人喊道:“不好了,最新消息,联合舰队往我们里斯本杀过来了!”

听到这话,酒吧内顿时又是安静了下来。

随后,酒客当中有人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事,凯瑟琳殿下早就知道的事情,上面的人都不慌,肯定是早有准备的。”

“对啊,皇帝不急太监急,公主殿下都不急,你急什么?”

“……”

听到这样的说话,这人顿时就急了,连忙再次大声喊道:“联合舰队有一千多艘战舰,还都是那种大型战舰!”

一听这么多,酒吧内顿时再次安静了下来。这么大规模的舰队,在欧洲还真得是非常罕见。最为关键的是,如今停在里斯本港口的战舰,包括大明和葡萄牙自己的,都不知道三百艘。

战舰数量相差,好像实在太多了一点!

因此,路德金夫回过神来之后就有点急了,连忙对拉夫说道:“这联合舰队的数量好像太多了,你赶紧去给公主殿下说说,赶紧召回地中海的舰队吧?”

如果大明战舰都在里斯本,不要说如今只是来了一千多艘,就是再来多一些,那也是不怕的。

“对啊,快点去催下公主殿下,回来晚了,里斯本就危险了!”

“……”

之前的时候,宫里给他们的答复,让他们觉得,如果真要发生战事的话,大明的庞大舰队肯定会回来的。这就是底气,因此不怕。

可如今,联合舰队都已经开来里斯本了,而大明的庞大舰队却没见踪迹,能不能及时赶回来,就是他们最为担心的了。

拉夫听了,伸手示意,让他们都安静下来,随后才对他们说道:“这个事情,我之前就问过公主殿下,说万一舰队不能及时赶回来的话怎么办?还不如及时派出战舰,各个击破来得安全一点。”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点头,却不想拉夫的话锋一转。

970 这事儿靠谱么

“公主殿下对我说,各个击破太麻烦,钱粮消耗也更多。因此,大明海军司令的意思,就是等欧洲各国舰队自己集结好了一起送上门来,一锅端了最省事!”

听到这话,一众人等全都傻眼了,酒吧内也因此安静了下来。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大明舰队司令竟然如此不把欧洲各国的舰队放在眼里?还是说,大明舰队司令是小瞧了欧洲各国,觉得不会集结那么多战舰?

过了好一会,回过神来,路德金夫有点担心地问道:“那个时候,有没有估计他们的战舰会有一千多,而我们这边战舰就只有三百左右?”

拉夫听了,挠挠头后回答道:“我也有问过,凯瑟琳公主殿下说,大明舰队是故意离开,顺便打通和奥斯曼明军的联系。只有里斯本留下的战舰数量少了,欧洲各国的联合舰队才会自己送上门来!”

“……”酒吧内的众人,听了都是无语。从这些话语中,可以明显感觉到,大明舰队浓浓地自信心。难道三百来艘战舰就真能打赢一千多艘风帆战舰了?

沉默了一会,路德金夫还是有点疑惑地问拉夫道:“你自己觉得,这事儿靠谱么?”

拉夫听了,想了下后点点头道:“我觉得……还是靠谱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又补充解释道:“你们不要看明国舰队司令已经须发全白了,是个老头子而已。说起来,他的名字那也是鼎鼎吓人的。”

“很厉害?”路德金夫很配合,连忙问了一句。

拉夫点点头说道:“大明舰队司令是海盗出身,在当初大明沿海的众多海盗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厉害的一个。随后被朝廷招安,成为了官军,剿灭了其他海盗,还把过去殖民的荷兰给打服了。在远东的海上,唯我独尊的那种……”

这种事情,葡萄牙人就很清楚了。因为他们原本就和欧洲其他国家一样,有不少派出去当海盗,去殖民的。因此,对于那个大明舰队司令就立刻有了一个直观的印象。

“……随后他又奉命北上,在镇压辽东叛乱中全歼对方舰队,又在攻打倭国的战事,打得倭国的舰队全军覆没。”拉夫自己在介绍的时候,脸上就已经露出了崇敬之意,“在大明远征美洲的时候,也是他打败了西班牙舰队,吓跑了各国集结过去的海盗。”

听到这些,酒吧内的一众人等都被震撼了。他们没想到,那个看着更像一个商人,一个人畜无害的老人,竟然有如此威风赫赫的经历!

既然这样的一名舰队司令说可以打败欧洲各国舰队,那肯定是有那个实力吧!

在他们的心中,立刻就对明军有了信心。谁知这还没完,就听拉夫又补充说了一句道:“波斯湾那边的大明舰队司令,是这位舰队司令的儿子。”

“嘶……”酒吧内的这些人,听了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们知道,波斯湾那边的大明舰队,那也是有两三千艘那么多。那足以说明,那边的舰队司令肯定也很厉害。没想到,竟然是里斯本这位大明舰队司令的儿子!

厉害,真是太厉害了!

听完了这些,所有人都对大明舰队有了信心。他们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讨论一番时,就见有一人冲进酒吧,大声嚷道:“大明舰队中有些船在变模样了,快去看啊!”

说完之后,这个人又匆匆跑出去了。

拉夫一听,便兴奋地说道:“肯定是蒸汽铁甲战舰卸载伪装,准备打仗了。快去看啊!”

说完之后,他自己一点都不像个胖子,第一时间快步跑出了酒吧。

不像别的欧洲人,至少拉夫这样的人物,是能准确地叫出大明的新式战舰叫蒸汽铁甲战舰,而不是欧洲各国那样叫铁甲冒烟战舰。

对于这种新式战舰,里斯本人都是久仰大名了,可是一直没有见到。港口那边也是戒严,就更不能就近观察。如今大战在即,那些战舰卸去伪装,他们当然好奇,就想第一时间去看看了。

于是,酒吧内的酒客,再一次跑了个一干二净。不过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没有酒杯遭殃。

此时的港口这边,在警戒线之外,已经有不少人了。路德金夫轻松地追上了拉夫,就站在警戒线那看着港口。

只见这时候有不少战舰卸下了其中的一根桅杆,然后把一个大烟囱安装上去。很明显,这些战舰就是他们非常想看到的蒸汽铁甲战舰。让他们无语地是,这些铁甲战舰都是涂了油漆的,他们在远处看,压根就不能发现原来船体是铁甲。

“呵呵,明军还真够狡猾的!”路德金夫看到这里,不由得笑着说道,“不过我喜欢!”

伪装是为了坑敌人,而大明舰队的敌人,就是他们的敌人,能坑到敌人,作为葡萄牙人当然是最开心的了。

他们旁观了一阵,等到明军那边最终完成蒸汽铁甲战舰的改装之后,数了下,竟然有二十三艘,不由得都很是兴奋。

知道更多一点的拉夫,都忍不住赞道:“你们不知道吧,之前大明舰队打败美洲的西班牙舰队,吓跑那些海盗联军的时候,蒸汽铁甲战舰就只有三艘!三艘哦!如今竟然有二十三艘,呵呵,有好戏看了。”

“这种蒸汽铁甲战舰应该比风帆战舰还更难造么?这才过去了几年,来我们里斯本的舰队就有二十三艘。”路德金夫说到这里,不由得感慨道,“啧啧,大明的实力实在太强大了!”

有一点,他们还不知道,大明造船厂那边根据第一次蒸汽铁甲战舰的实战之后又进行了优化。不但战舰的吨位更重,而且战舰上的大炮口径也更大,数量也得到了增加。经过实验,如果风帆战舰的舰体一炮被铁甲战舰的炮弹集中的话,就会严重削弱风帆战舰的再战之力。

另外,大明舰队上的所有水兵,全都配备了燧发的三眼铳,甚至是四眼,五眼铳,虽然不能像后世机枪一样连续射击。可至少可以连续发射几次却是没有问题的。如果发生跳帮战,那明军的优势也绝对是没得说的。

这个时候,明军卸去蒸汽铁甲战舰的伪装,就说明很快就要开战了。里斯本的葡萄牙人,也纷纷开始准备了起来。他们都想在保卫里斯本的战事中,出一份自己的力量。毕竟谁也不想里斯本,再次沦陷,被别人所统治。

……………………

三天之后,欧洲各国的联合舰队,终于出现在里斯本港口的外海上。当他们看到明国舰队竟然一直停在港口那,而且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障碍,就只有三百来艘时,一个个都是松了口气。

“这些明国人是聋子呢还是葡萄牙人是瞎子,他们竟然没有打听我们集结的舰队规模?不赶紧把他们的舰队召回来,也不跑路,是不是傻大胆啊?”

“管他们是不是傻大胆,这次就把明国舰队都消灭在里斯本港口,重新占领里斯本,让葡萄牙的姑娘们再次尝尝我们的厉害!”

“……”

轻松的气氛,一下就在欧洲各国的联合舰队中传开。但是,作为亲临过美洲海战的罗伯特等人,却反而有点提心吊胆起来。

他们不相信明军统领会是傻子,能率领舰队来欧洲的,绝对是明国皇帝值得信任的将领。

这么想着,他们就得到两个结论:第一,目前看到的那三百来艘明国舰队就有把握打赢战事;第二,有可能这是诱敌之计,明国庞大的舰队很可能躲在什么地方,等到这边的战事打起来之后,就会迅速赶来增援!

这么想着,他们就和各国舰队司令一碰头,说明他们的猜测。

对此,各国的舰队司令一致认为,就眼前的三百来艘战舰要想打赢一千多艘的联合舰队,这基本上不可能。最有可能的,还是明国的主力舰队躲在什么地方,等这边的战事一打起来之后就会赶来增援。

为此,他们商量之后,就觉得这一战最好的策略,就是速战速决。就算是敌人的诱敌之计,那也要把诱饵吃掉先。

于是,基于这样的想法,各国舰队很快就调整了进攻队形,堵住了里斯本港口的外海,向港口的明国舰队,外加少量葡萄牙战舰发动了进攻。

岸上的葡萄牙人对于海战无能为力,只能握着他们的武器,紧张地盯着即将开始的海战。

哪怕是凯瑟琳,也没有例外,就在皇宫当年他父王的宫殿,能看到港口的那扇窗户那,紧张地注视着海上战事。虽然她知道大明舰队的实力,可亲眼目睹如此大规模的海战,还是第一次来的。

郑芝龙并不在她身边,而是在旗舰上,看到密密麻麻的敌军战舰冲过来,不由得一声冷笑,随后发出了迎战的军令。

随着他的这一声令下,已经摆出了迎战阵型的大明舰队,再次有了变化,露出了獠牙。

971 看大戏

只见在明军舰队的里面,开始冒出一股股地浓烟。在欧洲各国战舰上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是明国战舰中有着火了呢!

可是,大部分人都知道明军有新式战舰,就是铁甲冒烟战舰。既然冒烟,就说明是这种新式战舰而不是战舰着火。

特别是罗伯特,心惊之下,连忙定睛看去,数着那冒出来的一股股浓烟,看看到底有多少?

还没等他数全了,就见明国舰队外围的那些战舰突然散开。冒着浓烟的战舰就往外开出来了。

这些铁甲冒烟战舰,一字排开,成一横队,迎向那些攻打里斯本的欧洲各国战舰。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罗伯特快速数了一遍,得到了一个确认的数字,顿时大吃一惊,这比他们预估地要多多了,“西班牙人又要吃亏了!”

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攻打里斯本可以说是西班牙人的主场。因此,西班牙舰队是冲在最前面的。不管铁甲冒烟战舰多耐打,总之,肯定不是第一波舰队能对付的。

看到明国舰队中铁甲冒烟战舰突然冲出,西班牙舰队也不想迎战的。可是,这海上的战事,那绝对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特别是西班牙舰队后面还都是其他各国的舰队,就更是难以掉头。如此,就唯有硬着头皮冲上去了。

岸上,葡萄牙人都不顾炮火流弹,全都拥到了港口这边来观战。看到两边的舰队即将接战,说实话,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紧张和担忧。毕竟要是明军战败,他们就又要回到那种被其他国家奴役的日子,这是他们没法接受的。

炮声隆隆中,紧张的他们,突然就兴奋了起来。

“太厉害了,看到没有,你们看到没有,大明战舰的火炮有多厉害,竟然一炮就洞穿了西班牙战舰那么大一个洞,哈哈,报废了!”

“要我说啊,厉害的其实是这么远的距离,竟然能打这么准,这才是最可怕的!”

“管他呢,反正干死西班牙人,干死这些欧洲强盗就是最厉害的!”

“……”

这些观战的葡萄牙人都是兴高采烈,对大明战舰上的火炮,那是好评如潮!

在这中间,忽然,路德金夫大声问拉夫道“你不是对大明很熟悉么?不是说大明的火炮叫做佛朗机炮,还有什么红夷大炮,那都是学我们欧洲的。怎么如今大明的火炮,竟然会变得这么厉害了?”

“哈哈,这是肯定的了!”拉夫一听,哈哈大笑道,“你在欧洲有见过这蒸汽铁甲战舰么?人家大明有!你看,多厉害!由此可见,火炮厉害,那是必然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道“就说那蒸汽机好了,欧洲有么?听说还是大明皇帝从煮酒论英雄中得到了启发,最终发明出了蒸汽机。你看,可以驱动战舰,还可以驱动马车,啧啧,不要太厉害了!”

“原来是这样啊!”路德金夫听了,恍然大悟道,“那改明儿我一定要多喝几杯,看能不能发明个什么出来!”

拉夫一听,很想说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脑子。不过如今海战正在继续,他也没心思和好友扯皮,就把精神集中到了港口海面上。

“轰轰轰……”

几轮炮轰之后,两边对冲的战舰就距离非常近了。按照正常的打法,要么调整航向,抢占上风,再进行侧舷炮击;要么就是直接靠近敌船,开始跳帮战了。

欧洲各国的联合舰队显然事先有考虑过对付大明铁甲冒烟战舰的打法,知道如果只是炮轰的话,人家是铁甲,根本就不怕炮轰,因此都选择了准备跳帮战。

他们的这种打法,立刻就被岸上的葡萄牙人给看穿了。当即一个个都收了笑容,担心了起来。

“大明舰队船少,兵就肯定更少。跳帮战的话,会吃大亏啊!”

“是啊,只要有一艘战舰靠过来跳帮战,那其他战舰也会跟着靠过去,根本杀不过来的。”

“危险了,大明战舰应该赶紧退,保持距离,不给那些战舰靠近的机会,用火炮的优势干他们!”

“……”

就在他们担心地讨论声中,只见大明舰队中最前面的那二十三艘蒸汽铁甲战舰,压根就不避让,直接用舰首对着敌舰冲了过去。

一般来说,跳帮战的话,那也是两船并排才好的。如今明军直接用舰首撞过去,又有哪艘战舰敢继续用跳帮战法?否则跳不过去几个人且不说,人家铁甲撞过来,那绝对是要被撞烂战舰的。

于是,当面的欧洲各国战舰纷纷转舵躲避,试图和大明战舰平行再跳帮战。

然而,大明的蒸汽铁甲战舰那是一字排开的。二十三艘,几乎是港口这边海域都占了,直接犁过去,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嘭嘭嘭……”巨大的撞击声,立刻此起彼伏地响起。

“好,太好了,看到没有,那倒霉的西班牙战舰被撞成了两半了!”

“看那边,那是荷兰的战舰,也倒了大霉,船头没了,进水了!”

“哈哈哈,好,撞得好,把这些该死的战舰都撞沉了!”

“……”

在岸上葡萄牙人震天的叫好声中,二十三艘蒸汽铁甲战舰上的浓烟更浓了,已经减速了的战舰就又开始慢慢地加速,迎向了第二波敌舰。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撞击前后的一小段时间之外,舰首的火炮始终在轰鸣,撕裂当面的敌舰,也给本舰留出足够加速的距离。

在这些蒸汽铁甲战舰的后面,则是倒霉的那波敌军战舰。大部分都被撞得船体损伤很重。只有少数几艘,转向快,而只是被铁甲战舰擦了下,晃了几晃之后并没有过多损伤。

但是,在蒸汽铁甲战舰的后面,是紧跟着大明其他战舰的。这些损伤小的战舰还没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就迎来了大明舰队的第二波攻击。

不是想平行么?这后面的大明战舰就是和你平衡。不过不等他们跳帮战,船舷的火炮就已经开炮了。

“轰轰轰……”

在这炮声中,岸上的葡萄牙人,有的在拼命鼓掌,有的在高兴地欢呼,还有的甚至都高兴地跳了起来。

“打得好,打得棒,打得妙妙妙!”

“看得太爽了,就应该这样狠狠地揍这些欧洲强盗!”

“大明舰队肯定能赢,快去把你娘和还有妹妹们从地窖里喊过来看好戏!”

“……”

在他们的欢呼声中,蒸汽铁甲战舰开始了第二轮的迎敌。在后面则紧跟着大明其他战舰,队形压根就没变,似乎第一轮的交战,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哈哈哈,看到没有,又有战舰被撞断了,好样的!”

“真是爱死蒸汽铁甲战舰了,这在海上绝对是无敌的存在啊!”

“撞,再撞,撞他们的腰!”

“……”

岸上的葡萄牙人,就简直是在过节一样,或者是在看大戏,哪还有一开始时候的紧张担心。

他们都能预见到,就这样打下去,大明舰队将能轻松获胜。

不过欧洲各国的联合舰队在渡过最初的惊慌,知道无法有效对付铁甲冒烟战舰之后,他们就改变了打法。

这个时候,战场已经移到了更外侧的海面,更宽敞了。

荷兰和英国的舰队分开两侧,绕过了铁甲冒烟战舰,直奔后面的普通大明战舰。很显然,是想欺软怕硬了。

看到这情况,岸上的葡萄牙人就担心了。眼神不好的那些,就赶紧问眼神好的。

“别摇我啊,你摇得我头晕,我还怎么说啊!”

“双方炮击开始了,好,不错,我们大明舰队的火炮都很厉害!”

“呀,好可惜,有一艘大明战舰损伤有点严重。不过还好,那些英国人的战舰损失更惨重。”

“放心,放心好了,火炮战,还是大明舰队占优。大明舰队不但火炮厉害,而且阵型也不乱,不像对面那样先被铁甲战舰给冲击过,没多少阵型……”

“咦,好像有点不对了,他们是想干什么?”

“……”

海战的局势,似乎又有变化了。蒸汽铁甲战舰还在往前犁,但是绕到后侧的欧洲各国战舰在炮击处于劣势之下就又采用了新战术。

“真是太不要脸了,仗着他们人多,要对大明普通战舰用跳帮战了!”

“那怎么办,他们人多,大明战舰的跳帮战会危险的啊!”

“……”

岸上的葡萄牙人又担心了起来,他们隐隐都能预估到,这一战,就算大明舰队能靠着铁甲战舰打赢,估计损失也会惨重!

虽然希望胜利,可大明舰队损失惨重的话,也绝对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他们的担心,正是欧洲各国联合舰队想要取胜的最后希望。他们想要解决大明舰队中其他战舰,最后再想办法对付孤零零的十二艘铁甲冒烟战舰。

也是因此,他们都是豁出去了。绕过了铁甲战舰的那些欧洲联合战舰,纷纷扑向大明战舰,又不用担心被撞裂,就算承受了炮击,也都是摩拳擦掌地等待跳帮战开始。

972 国力的碾压

终于,有一艘英国的战舰,以他们高超的操作风帆战舰的技术,完成了和大明战舰的并轨。早就准备好了的水兵纷纷开始扑向大明战舰。

有的是直接跳向大明战舰,有的是拉着绳索荡向大明战舰,总之,不管用什么办法,先落到大明战舰上,就是他们踏出胜利的第一步。

看到这一幕,后面旗舰上的罗伯特不由得松了口气。只要有一艘战舰靠过去,那么明国战舰上的水兵就要被迫和大英帝国的水兵交战而无法再操作战舰,如此一来,其他战舰也能靠过去支援了。

有了这么第一艘,就能有第二艘。如法炮制,相信以联合舰队的战舰数量,就能靠着兵力上的优势吃掉这些普通的明国战舰。要是有可能,还可以俘虏明国水兵来要挟那些铁甲冒烟战舰上的明军。到时候己方战舰上布满明军俘虏,看他们还敢不敢撞了!

而岸上的葡萄牙人,看到这个情况,一时之间都没人再关心蒸汽铁甲战舰的纵横无敌。因为他们也知道罗伯特等人的如意算盘。如今战事的焦点,在欧洲各国联合舰队的战术改变之后,就已经发生转移了。

除非那艘战舰上的明军水兵能迅速清理掉跳过去的敌方水兵,摆脱敌方战舰的纠缠,要不然,源源不断地跳帮战中,大明战舰肯定要沦陷的。

可是,跳帮战又岂是能一下就解决的了的?这可是短兵相接,谁死谁活都还不知道呢?

正当他们如此担心着时,那些英国水兵已经“哇哇”叫着落向明军战舰了。眼看着目的达成,那士气都高了很多。

可是,就在这时,明军战舰的甲板上,忽然冒出了很多硝烟,就看到那些已经落到大明战舰或者准备落到大明战舰上的英国水兵,一个个倒地。

几乎是与此同时,“呯呯呯”的枪声,才连绵不绝地夹杂在炮声中传来。

最为关键的是,明军的火枪射击,几乎是连绵不绝地,这形成的火力,一下就占据了跳帮战的绝对上风。虽然也有几个明军将士中弹或者中了弓箭飞斧之类的冷兵器而倒地,但是,更多的是英国水兵在成批倒地或者掉落海中。

明国战舰上的突如其来的猛烈枪击,让那艘英国战舰上的水兵都懵了。本能地,他们那还敢再跳帮战,纷纷退了回去,或者干脆趴在他们自己的甲板上来躲避明军猛烈的枪弹。

与此同时,他们心中无比纳闷,那战舰上的明军明明没有多少人,为何火力如此猛烈。有眼神比较好的,立刻回想起明军手中端着的火枪好像特别奇怪,好像是有很多把火枪焊在一起的,这岂不是说一个明军能用好几把火枪开火?

发现了这点,顿时,这些英国水兵不由得有点傻眼。原来海战中的火器,竟然还能这么搞?

正在这时,这艘明军战舰上的另外一侧,又有一艘英国战舰靠了过去。这些战舰上的水兵看到明国水兵已经开火过了。虽然他们吃惊于明军火枪之猛,但是,刚才不是刚射击了一轮,就这么短的时间内,肯定来不及装填弹药。

于是,他们一个个都不用军官交代,用最快的速度准备跳帮战,想要用第一艘英国战舰上的同伙牺牲所争取来的时间,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岸上的葡萄牙人刚想开心一下,盛赞下大明战舰上的火力之猛时,看到了另外那艘英国战舰的情况,就明白了他们的企图,顿时,都没法开心,就立刻又担心上了。

之所以这样,还是兵力远少于敌人啊!

可谁也没想到,另外这艘英国战舰上的水兵刚开始跳帮战的时候,就见明军战舰上,又冒出了无数的硝烟,枪声连绵响起的同时,那些英国水兵又是纷纷中弹倒地或者掉落水中。

措不及防之下,第二艘英国战舰上的水兵也是损失惨重。

其中有几个眼疾手快的英国水兵,立刻扒在己方甲板上,才躲过了一劫。脑海中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顿时有点傻眼了。

因为他们看到,那些明国水兵并不需要装填弹药,把打完了的那个怪枪一扔后,竟然又拿出了另外一杆怪枪。显然是已经在战前就装填过的,根本不用临时再装填弹药。

甚至还有水兵看到,这样的怪枪,一个明军将士好像有三把。这也就是说,就算明军手中的火枪打完了,人家还有一把火枪可以等着他们跳过去当靶子!

想明白了这点,英国水兵不由得怕了,这还怎么打?明军的火力太猛了,用人命去耗,也没那么多人命啊!

然而,没等他们耗掉甲板上明军的火枪弹药,在底层的明军火炮已经又开始怒吼了。

“轰轰轰……”

靠着的那两艘英国战舰,就在近距离之内被打得千疮百孔,甚至因为明军的火炮口径更大,威力更强,那些炮弹还往往打穿了当前的战舰,又对赶过去的其他战舰造成了破坏。

不管怎么样,这跳帮战是彻底没了希望。

不止是这一艘,其他几艘明军战舰,也被欧洲各国的联合舰队抓住机会,想要跳帮战的战舰,全都被明军猛烈的炮火给轰没了希望。

看到这一幕,岸上的葡萄牙人,顿时都放了心,一个个再次欢呼起来。他们拥抱,他们蹦跳,尽情地发泄他们内心的喜悦。原来大明舰队中的短板,对付欧洲各国联合舰队也是绰绰有余!

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大明舰队司令会有那么大的把握,就敢以三百来艘战舰来对付一千多艘敌人战舰。此时此刻,他们甚至都相信,就算来再多些敌人的战舰,那也一样奈何不了大明战舰的。

这肯定不用说了,以郑芝龙丰富的海战经验,又怎么可能会自大到没有凭借就想着少打多呢!他又不是年轻冲动的人!

这时候的他,就在大明舰队的旗舰上观战。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些,神情淡然,也没有那种以少打多,打败敌人,马上要赢了的成就感。

“唉,真得是没有一点意外,完全是国力的碾压!”郑芝龙自言自语地叹了口气。好像是在抱怨,意思是根本体现不了他的作战水平啊!

在他以前的年代,为了打赢欧洲的风帆战舰,那是下了血本,广发英雄帖,邀请大明东南沿海的海盗,全都集结于料罗湾,又是用计,又是火攻之类,终于打败了荷兰舰队和刘香海盗集团的联合舰队。

那一战,真得花了他很多的心思,全程激情,为了最终的胜利绞尽了脑汁。事后每每想起,都是自豪地很。

然如今这一战,大明给他配备了蒸汽铁甲战舰且不说,其他各舰上的火炮,也完成了改装,都换上了拉有膛线的火炮,提高了精度和威力。甚至连战舰上的水兵将士们,都一个人配备了三把多管燧发枪,也就是三眼铳的升级版。

还有船上的水兵,都是要进水师武备堂进行系统学习过,兵员素质比起以前,又不知道提高了多少!

这就是大明国力的体现,要是换了以前,大明朝廷穷得要死,又怎么可能装备这么先进的武器。

想着这些,郑芝龙心中就有一个结论:虽然这一战,好像看似他在指挥取得战事的胜利,但实际上,这全是大明皇帝的功劳!

他对胜利有点淡然,但是欧洲各国舰队的司令看到这一幕,那是一个个都绝望了。连他们寄予厚望的跳帮战,对上明军都没有还手之力,那这一战还怎么打?

此时,大明的蒸汽铁甲战舰已经凿穿了他们整个舰队,正在拐弯准备进行第二轮的攻击。而其他明军战舰虽然慢了一点,却把受伤了的联合战舰都打得体无完肤。整个海面上,到处都是联合舰队的战舰残骸。海面上,到处都是挣扎求活的各国水兵。

就只是这一战,各国联合舰队就至少损失了一半。这一战,根本就没法再打了。

既然打不过,那就逃了。

首先动了这个念头的就是英国舰队司令罗伯特,因为克伦威尔交代过他,英国是岛国,更需要战舰护卫,有便宜可占就多占点,没便宜可占就要保全战舰为要。

于是,英国舰队最先开始逃跑,但是,此时也是损失了差不多一半了。

其他各国的舰队一见,也都没了战意,纷纷想要逃跑。

可是此时,大明舰队都凿穿了各国舰队,等于到了最外侧海面。各国舰队就想要逃跑,也没那么容易的。

在郑芝龙的指挥下,大明舰队或夹击,或者追击,又大概杀伤了一半左右的联合舰队。在这个战事中,明军多是发射链弹,把敌人的桅杆打断,就丢下不管去追击其他战舰,反正没有了风帆,就跑不了的。

在这过程中,蒸汽铁甲战舰又发威了。高精度的火炮,不用风力驱动,还是螺旋桨的推动方式,要比大部分风帆战舰都快了不少,打到最后,欧洲各国战舰根本不敢一起跑,四散入大西洋,才被逃掉了一些。

“万胜!”岸上,有些葡萄牙人知道明军胜利之后会喊什么口号,他们就先喊了起来。

其他葡萄牙人听到,也都纷纷跟着大喊起来,尽情地宣泄他们喜悦的心情:“万胜!”

973 下战书

里斯本海战之后,欧洲各国的舰队主力被摧毁,从此以后,里斯本就彻底安全了。

这一天,就成了葡萄牙人的一个重要节日,引入了大明赛龙舟的习俗。

每年的这一天到来时,各地方的龙舟队伍齐聚里斯本,赛龙舟,披荆斩浪,象征大明当年的铁甲战舰的威风;喝黄酒,祭奠为葡萄牙战死的大明英烈。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再说各国战舰都有少量逃回了国,随后就把有关海战的消息带了回去。明军战舰火器的厉害,让各国都非常地担心。

一边紧张备战的同时,一边开始研究大明这边的火器。别的不说,多管火枪,他们仿制起来却是没问题的。

至于大明火炮的威力,最终也被他们的军火专家破解,原来是炮膛内刻了膛线。如此一来,他们也不惜代价开始改装他们的火炮。

不得不说,这些火炮的优势,其实要是被人知道了原理,就真得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很快就能被人仿照出来的。

虽然铁甲战舰不可能仿照成功,但是,火器的改进,又让欧洲各国看到了希望,觉得在陆战上,至少是能和明国打上一打的。

于是,欧洲各国便把重心集中在了陆军之上,想着海战毕竟不能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但是,陆战的成败,却是至关重要。他们又开始讨论,准备屯兵西班牙边境,从陆路进攻葡萄牙。

然而,就在他们开会讨论这事的时候,忽然通报说有奥斯曼使者来了。

路易十四听得很吃惊道:“奥斯曼来干什么?好像他们是割地赔款,臣服了明国。该不会是想当内应,和我们里应外合,一起攻打明国吧?”

“有可能!”西班牙使者何塞听了,当即表态道,“听到我们在海战中吃了亏,就觉得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就来了!”

“你这话说得,没经过大脑么?”荷兰使者听了,冷笑道,“既然知道我们海战输了,他们不落井下石才怪,又怎么可能是来联盟的呢?”

何塞听得大怒,路易十四说得意思不差不多,他说得时候你不出声,我一说类似的话就开始怼,明显是看不起他了!

于是,他立刻就反驳了起来。

结果,奥斯曼使者还在外面等着,里面的人就开始吵起来了。

最终还是瑞典使者当了和事佬,不管是什么,叫进来听听不就知道了。

就这么的,奥斯曼使者是史上第一次出现在了巴黎凡尔赛宫。

“奉大明皇帝旨意,特来通知!”奥斯曼使者昂首挺胸,在这些欧洲人面前骄傲地说道,“大明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将于两个月后,也就是八月十五日攻打华沙。”

听到这话,与会的所有人不由得都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下战书?

可是,明国皇帝是傻子么?提前了两个月过来通知,他不知道如今欧洲各国都在联盟,这不是给了欧洲各国集结兵力的机会了?

这个事情,怎么想就觉得怎么蹊跷!

路易十四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嘲笑道:“明国皇帝还以为我们是笨蛋么?让我们的盟军主力集中到了华沙去,然后他就领着主力部队偷袭其他地方。呵呵,这种小算盘,也亏他想得出来!”

“就是,这明国皇帝自己傻,就以为别人和他一样傻,会上当?”何塞也嘲笑了起来。

除了波兰和立陶宛联邦的使者之外,其他人大都附和着,嘲笑明国皇帝的智商。

奥斯曼使者听了,却是冷笑一声道:“你们没听说过东方的一句古话,皇帝都是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就绝对不会改!如此公布于众的旨意,要是骗人的话,你们可以丢这个脸,统领万里疆域的大明皇帝,却绝对不可能丢这个脸的!”

说到这里,看到这些世仇都是脸色一变,有点愕然的样子,奥斯曼使者就又冷笑一声道:“你们可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等大明皇帝领着百万大军踏平华沙的时候,就别说没事先通知!”

该不会来真得吧?大殿内的这些人心中如此想着,不由得面面相觑。

好一会,他们才回过神来。其中波兰使者最是担心,就连忙问道:“我听说明国皇帝的传旨,都会有一个叫圣旨的东西,你拿出来看看?”

“呵呵,大明皇帝的旨意拿出来,你们会接旨么?”奥斯曼使者听了,一声冷笑道,“旨意是下给大明藩属国,如今可不止我奥斯曼,其他国家也都有收到大明皇帝旨意。不管是我们奥斯曼,还是沙俄等国,都已经向你们各国派出了信使告知。总之,信不信在于你们。”

这么大张旗鼓地广而告之,难道大明皇帝真得是要在两个月之后攻打华沙?他是什么意思,就不怕全欧洲的军队都集结在华沙和大明皇帝决战?他真有那个把握,能打赢全欧洲的陆军?

等奥斯曼使者走了之后,大殿内顿时就吵成了一团。

“各位,各位,很有可能的。你们不要忘记了,明国的火枪火炮比我们目前在用的要好很多,这恐怕就是明国皇帝的依仗!”

“对啊,你们还别忘记了,明国如今的疆域有多广。皇帝御驾亲征要和我们全欧洲为敌,必然会带他明国最精锐的兵马过来,少数都有几十万,加上明国的那些藩属国,说不定真有一百万都不一定!”

“明国皇帝这是下战书啊!要是我们不迎战的话,气势上就先输了!”

“……”

一阵讨论的结果,他们就大概得到了一个结果:就是大明皇帝说不定真得会在两个月后打华沙。

路易十四听了,顿时一拍桌子道:“明国皇帝也实在太嚣张了,好歹华沙是我们欧洲的地方,离各国都远远没有明国离华沙远。既然他要决战,那我们就决战好了。”

“对,明国皇帝太嚣张了,一定不能让他得逞。这都提前两个月通知了,要是华沙还被明国轻而易举地占领了,那我们欧洲贵族的脸还往哪里搁?”

“那就在华沙决战好了,所有国家都不得藏私,用尽全力,把华沙之战给打赢了,最好还能活捉明国皇帝。如此一来,就是我们欧洲复兴的时候到了!”

“……”

这些欧洲各国的使者,真得是被刺激到了,纷纷喊着要应战。

明国皇帝有什么好嚣张的,不就是火器更犀利一点么?不就是火炮打得更远点么?

就这些优势,如果在海战之前,突然对上明军的这些更先进火器,说不定欧洲各国还会吃个大亏。可是如今,欧洲各国都已经通过海战知道了明军火器的厉害之处。如今各国更是在加紧改造火器,明军的这些优势,很快就会没有!

至于兵力上,明国真正的疆域远离欧洲,再来多少兵马,难道还能有欧洲各国联合起来还多?百万大军是不是?欧洲各国凑一凑,又不是凑不起来!

总之,华沙之战,将会是东西方的大决战。这个时候,所有欧洲国家都都把家底拿出来拼了,还能怕你明国皇帝的御驾亲征?

虽然明国皇帝确实是有战绩,灭了莫卧儿,又灭了波斯,还迫降了奥斯曼。可是,这些战绩的后面,比如说莫卧儿,更大原因是他们自己内乱。

而波斯,呵呵,其实也就那样。之前的时候,葡萄牙千人左右的殖民者,都能在波斯身上占足了便宜。由此可见,波斯早就不是以前的波斯了。

奥斯曼也差不多,都不是当年最强大的奥斯曼了。

而欧洲各国这边,之前三十年战争中崛起的名将不少。就说东道主这边,大孔代和蒂雷纳就是一代名将。各国的陆军,都是经历过三十年战争的底子。互相之间常年有战事,也是锻炼了军队的。

如此种种盘算之下,这些使者都不觉得,欧洲各国的联军,会比明国军队差!

就这么的,最终巴黎会议一致决定:既然明国皇帝要战,那就战!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各国集结军队了。

于是,欧洲大陆上,立刻开始了从未有过的局势。

各国一边开始集结军队,筹集粮草,一边派人去探听消息,确认明军的动向。总之,即将开始的华沙之战,牵动了每个人的心。

葡萄牙这边,也获悉了这个消息。顿时,所有人都担心了。这一次,就算是凯瑟琳都是担心的。

明军的装备,她时候知道的。就算欧洲各国没有改进,双方在装备上的差距也没有差到不可弥补的程度。最为关键的是,在华沙决战,还提前了两个月通知,这完全是放弃了天时地利人和,这战事能打得赢么?

为此,凯瑟琳连忙问计郑芝龙,想着是不是集结葡萄牙的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屯兵西班牙边境,以此来牵制一部分陆军,缓解华沙那边的压力?

郑芝龙听了,苦笑一声道:“微臣有接到陛下密旨,说微臣的职责,就是灭了欧洲各国的舰队主力。至于其他,就不用操心了!”

974 再聚首

凯瑟琳听了,很是想不通。

按照郑芝龙所说,崇祯皇帝对这个情况肯定有所预料,为此,还阻止葡萄牙这边有异动。换句话来说,那是很有把握对付欧洲各国的联军了?

要是换一个人,凯瑟琳都不用想不通,直接就会认为这样的皇帝绝对是个自大狂,或者是个傻子。然而,这是崇祯皇帝所说。

她在大明京师生活了那么多年,对于崇祯皇帝的事迹自然是熟悉无比。自从太祖托梦之后,崇祯皇帝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件是做得不对的。哪怕当时觉得匪夷所思,比如说只带了两万骑军就御驾亲征莫卧儿王朝。但到了最后,都证明崇祯皇帝带了两万人马就已经足够了。

想着这些,凯瑟琳不由得陷入了深深地疑惑之中:“父皇真得有如此之大的把握?”

自从近一个世纪以来,欧洲各国在军事上的实力,那是越来越强,完全可以说,超过了那些中亚国家,或者干脆说,是超过了地球上绝大部分国家。也因此,就只是成立殖民公司而已,就能去殖民全球了。

欧洲各国联合起来的军力,那是绝对非常强大的。还有那么多有名的将领在,战术上也不可能犯错。

凯瑟琳越想,就越是有点担心了!

郑芝龙见了,便笑着安慰道:“陛下英明神武,做到都是有把握的事情。既然让我们这边不需要有任何举措,那就按陛下所说得去做便是了。”

说到这里,他加重了点语气,强调道:“要相信陛下!”

曾经崇祯皇帝和他谈过好几次,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崇祯皇帝最重视的,就是欧洲各国的军事实力。哪怕那个时候,还在镇压建虏的叛乱,皇上都早已定下了以欧洲各国为目标。

这也就是说,皇上如此重视之下,绝对不可能轻视欧洲各国联合起来的实力。能下那样的旨意给他,这就说明皇上有绝对的把握!

虽然郑芝龙心中也是有点想不明白,可他更多的,还是选择相信了崇祯皇帝。

………………

相比较葡萄牙这边,奥斯曼帝国这边就有信心多了。

一直以来,奥斯曼帝国也想着把欧洲国家踩在脚底下,但一直没有如愿。如今,竟然有机会把欧洲各国都踩在脚底下,哪怕不是奥斯曼为主导,他们也还是兴奋的。

“太后放心,这次跟随大明皇帝前去决战,只要我们出力多了,往西的疆域肯定能分到很大一块!”穆斯塔法兴奋地奏道。

不过皇太后却还有点疑虑道:“大明皇帝提前了两个月通知,让欧洲各国有了准备,那万一欧洲各国的军力都集中到了华沙,这能打赢么?”

“肯定能打赢!”边上没说话的艾哈迈德,此时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微臣仔细研究过大明皇帝历次的战事,发现大明皇帝喜欢毕其功于一役。就让敌人先进行集结,然后打败敌人。呵呵,微臣说句不大尊敬的话,估计大明皇帝的性子比较懒,就经常用这一招。”

“……”皇太后听得无语。

穆斯塔法被艾哈迈德这么一提醒,便也跟着说道:“没错,就连发生在葡萄牙里斯本的海战,也是让欧洲各国自己集结了舰队送上门去,然后不就赢了!”

“好吧,没想到大明皇帝真得好厉害!”皇太后听了,由衷地赞道。

虽然她不管外面的事情,可宫斗的事情她是在行的。能直截了当地先说要干什么,浑然不怕对手做出任何反应,然后就打败了对手,这种能力,她也是不得不佩服的。

“太后,这次的华沙之战对我们奥斯曼是否能重新崛起至关重要。”艾哈迈德又开口说道,“虽然大明那边传来的命令,是让我们出动五万军队就可以了。但微臣以为,多出一点兵力,就能多表一分对大明的忠心,还能多抢一分功劳,回头就能多分一点利益!”

皇太后听了,就回答他道:“这些事情,就由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料到她会这么说,因此,艾哈迈德说话时,其实已经有了决定。穆斯塔法驻守西部边境,采用守势。而艾哈迈德亲自领军,集结十万大军前去华沙会猎,听从大明皇帝的调遣。也有展现实力的意思,至少让大明皇帝看到,在大明的藩属国中,奥斯曼帝国是大明最好的鹰犬。

………………

奥斯曼帝国如此,沙俄这边也差不多。都是被明军收拾服帖的,最是知道明军的厉害。哪怕他们也知道欧洲各国联合起来会有多强。但是,他们对大明皇帝的期待,却是要超过他们自己的预估,也就是没法获悉大明皇帝的本事到底有多强。

和奥斯曼帝国一样的算盘,想着在战后获得足够的好处。沙皇阿列克谢也竭尽全力,征调尽可能多的人马,亲自领兵,前往华沙听候大明皇帝的调遣。

而波兰这边,也算是最倒霉的。

原本强大的波兰和立陶宛联邦就因为事情不断,国内叛乱,沙俄和瑞典趁机出兵渔利。这几十年来,可以说是波兰最倒霉的时期了。

如今,明国皇帝竟然通知说,要在两个月后攻打华沙。这么一来,必定是大军云集。波兰这边,想要在边境拦住明国和他的藩属国进攻,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华沙,也要靠欧洲各国的军队赶来支援才行。其他国家当然不会帮波兰去防守边境,最多是把军队开到华沙和明军决战。

如此一来,波兰这边,不得不放弃华沙以东地区,反正不可能防守住,还不如趁着明军打过来之前就把东西搬空了。

就因为这个原因,沙俄和奥斯曼等大明的藩属国,往华沙这边来集结军队都是很顺畅。欧洲各国那边,也没有派出军队先行攻打这些大明的藩属国。

总之,所有人都把精力集中在了即将开始的华沙之战。别的战事,都是小细节,只有华沙之战才是决定东西方胜负的最关键战役。

………………

在欧洲各国和大明藩属国都在往华沙集结的时候,崇祯皇帝领军坐着火车,终于到达了明威堡。

在明威堡这边的火车站,早已戒严,明威侯洪承畴领着手下高级将领和地方官员早已恭候多时。

随着车上的锦衣卫下了火车,接手火车站的防务之后,崇祯皇帝终于走出了火车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洪承畴等人,都是心中激动。这都好几年没有见到皇帝了。这次皇帝再次御驾亲征,那是要把整个欧洲给平了,从此以后,整个地球上,就惟大明独尊!

这么大的事件,不管身份如何,参与其中,说激动都是少了的。震天的吼声中,足以表明他们的内心,是激动到了一个极点的。

见礼之后,崇祯皇帝走到洪承畴的面前,微笑着对他说道:“洪卿看朕这次带了谁一起过来了?”

低着头的洪承畴一听,便抬头一看,却发现在皇帝的身后,站着一个须发全白的绯袍官员,很是眼熟的样子,但是,一时之间,就是认不出来。

不用说,这个人当然就是孙传庭了。此时的他,也在打量孙传庭。

他们年纪差不多,同样是须发全白。大概二十来年没有见到,真得改变是比较大的。

想当初,他们都还是中年,闻听京师警讯,千里勤王。

当初大明的局势,真得非常不乐观。说实话,他们虽然是领兵勤王了。可当时他们的心中,却是没有一点把握。

因为他们当时好不容易把流贼镇压了,刚想着喘口气呢,建虏就杀进关来了。以建虏的凶名,真得不是疲惫之师能抵挡。

然而,他们没想到,这一次的勤王,不但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反而还从此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皇上犹如换了一个人一般,不但变得有担当,让他们能放手去做。甚至还亲自御驾出征,大明从此就踏上了连战连捷,再战再捷的不归路。

随着大明疆域的扩大,两人也开始各自南北,很难再有见面之时。没想到此时此刻再次见面,两人都已经是须发全白的老人了!

“亨九,是我,白谷啊!”孙传庭看到洪承畴有点认不出自己来了,不由得笑着说道。

“白谷?”这么一提醒,洪承畴终于认出来了,不由得惊喜地说道,“真得是你啊!呵呵,老了啊!”

“可不是,你也老了啊!不过我还能吃三大碗!”孙传庭听了,哈哈一笑道。

“我信……才怪了!”洪承畴听了,也是呵呵笑了起来。

此时的他明白,以孙传庭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皇上却还带他来,很显然是念旧,让他们这些中兴之臣能重新聚聚,更重要的是,在人生的最后阶段,能参与最为辉煌的一战。

果然,就听崇祯皇帝笑着插话说道:“大军会在明威堡休整半个月,给欧洲各国军队留足集结的时间,两位爱卿有得是时间聊。对了,朕也让卢卿去华沙,到时候,你们三人都能聚首了。”

975 一炮糜烂几十里

让敌人先集结,然后一锅端。这种非常有自信的作战方式,是崇祯皇帝的特色。洪承畴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因此,他也没在意。因为他知道,皇上既然这么说了,那绝对是有把握的。

可是,当洪承畴发现,从军列上下来的随驾军队,估计了下大概只有两万人马,而且大多数还是步军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傻眼了。

没错,这次的决战,明威堡这边,波斯那边也都还有军队,而且还有藩属国的军队也能凑数。可是,这一次面对的敌人,是整个欧洲的联军。他们的实力,其实比各大藩属国都要强不少的。

就算是以前的大明,比如建虏还在那个时期,如果欧洲各国可以无视距离直接到达大明的话,真得连大明都是难以抵挡的。

皇上带了这么少的兵力过来,会不会有点托大了?

这么多年以来,洪承畴第一次对此产生了疑惑。

和崇祯皇帝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他知道皇上不会因言获罪。因此,他就顾不得和孙传庭寒暄了,连忙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欧洲各国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集结,想必他们必定会集结所有能集结的兵力到华沙和我们决战。欧洲各国的火枪火炮不可小觑,而且……”

稍微犹豫了一会,他立刻又奏道“前两个月的里斯本之战,欧洲各国已经破译了我们大明火炮和火枪射程远,精度高的原因。据消息回报,他们都在全力改造他们的火炮火枪。陛下,不可小觑欧洲各国联合起来的军队实力啊!”

其实他是有点意见的,如果不是里斯本海战先打的话,明军这边就能保持火炮火枪上的优势,对于陆军的决战,就会有很大的优势。可是,如今却是没有了!

听他说了这么多,一脸担心的样子,崇祯皇帝和孙传庭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都露出了笑容。然后,崇祯皇帝脸上的笑容不改,对洪承畴说道“洪卿放心好了,那些枪炮都是要淘汰了的,他们要学,就学去好了。朕就是故意的,让他们以为能追上我军在装备上的优势。”

有穿越所带来的四百年学识,还有一个庞大帝国的人力物力可以用,加上又有这么多年的发展,如果不能对欧洲土著进行武器装备上的碾压,这个皇帝就白当了。

这次的决战,正是因为大明有了突飞猛进的科技发展,所以就提前通知了两个月,让欧洲各国来集结。不管怎么样,新式武器的第一次亮相,绝对要用最为震撼人心的方式出场才行!

此时的洪承畴一听,不由得大喜,连忙问道“可是兵仗局又发明了什么更为厉害的火器?”

崇祯皇帝听了一笑道“这一次的主要功劳,却是太平夫妇两人。兵仗局的发明,只是顺理成章而已。”

说到这里,他往后看了下戒备森严的火车站,看着从火车上正在下车的将士,然后又转回头对洪承畴说道“这也是朕要你戒严的原因,新式武器是绝对碾压欧洲各国目前的军备。华沙之战,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场决战。但是,对于朕,对于大明将士来说,只是一场屠杀而已!”

“……”听到这话,洪承畴有点傻眼。到底太平公主夫妇发明了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大明军队可以做到屠杀欧洲各国的联军,无视他们人数上的优势?

如果别人这么说,说真的,他肯定会质疑这话的合理性。因为他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有碾压这样的优势。

不过,崇祯皇帝自信地说了,他当然不会质疑,不过在他心底,还是非常好奇的。

边上的孙传庭这个时候开口了,笑着说道“这些其实都是陛下的功劳,是陛下的新学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哪怕这次的新式火器,也都是陛下直接指点,才会用最短的时间内生产出足够的枪械大炮。”

大明如今变化的方方面面,全都是和崇祯皇帝有关。对此,所有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新式火器的威力,京师那边的百姓都是听说了的。而以孙传庭的位置,他更是亲眼见识了的。因此,说这些话的时候,那是充满了浓浓的敬佩之意。

真不知道皇上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有用的东西,而且还这么厉害!皇上的新学,和儒学明显互补,大明从此以后,就再没有短板了。

洪承畴越听,就越是好奇了。连孙传庭都这样说,那新式武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心中如此想着,他就好奇地往火车后车厢那边看去。

此时的明军将士们,差不多都已经从火车上下来,正在火车两边整理军备之类的。

崇祯皇帝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笑了。反正闲着无事,就对洪承畴说道“走,去看看好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走了过去。

洪承畴一听大喜,连忙跟上。

可离得近了之后,他忽然又有点傻眼了。

只见火车上下来的这些明军将士,几乎就没有年轻人,全是中年人,甚至有少数一部分,鬓角都白了的。

不过这些将士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的胸口挂满了勋章。不用说,都是大明中兴以来的历次战事中获得勋章奖励的有功之士。

第一时间,洪承畴就明白了。这些将士应该就和孙传庭来欧洲是一个意思。是皇上给大明有功将士的一次酬劳,让他们来见证最大,也是最后的一次大战!

连兵都如此,皇上到底有多强的自信,才会如此行事?这也就是说,这新式武器的威力到底有多大,才会让皇上如此肆无忌惮地行事?

看到皇帝过来,明军将士们纷纷敬军礼。

如此一来,他们胸口的勋章就更是醒目。每一块的勋章,都代表了一次战事。勋章越多,对大明的贡献就越大。

崇祯皇帝没有回礼,但是,孙传庭等人,却是都要回军礼的。

大明中兴的背后,就有他们的血汗!

此时,崇祯皇帝已经站住身子,用手指着地上说道“洪卿看到没有,这个火枪没见过吧,朕叫他重型连续击发火枪,简称重机枪。能源源不断地射击,不需要再搞什么三段式。射程之远,更是远高于卿所认知的火枪……”

听到介绍,洪承畴的眼睛顿时一下睁大。就犹如好奇宝宝一下见到了新奇玩具一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恨不得扑上去,好好琢磨一番。

不再需要三段式来形成火力,能源源不断地射击,更为关键的是,听皇上的意思,射程之远,要超出他的想象。这样的火枪,真得是太神奇了!

“难怪陛下有如此之高的信心!”洪承畴忍住了去摸一摸的冲动,感慨地说道。

谁知崇祯皇帝听了,却是淡淡一笑道“其实朕估计,这种重机枪都用不到。华沙之战,能让世人记住的,还是那个!”

洪承畴听得大惊,连忙沿着崇祯皇帝所指方向看去,却是一门门的大炮。

说是大炮,是因为和红夷大炮有点像。但是,真要认真看得话,却又是全然不同。

这肯定是新式大炮没错,可是,这种大炮真得会非常厉害,在华沙之战中成为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此时,崇祯皇帝已经走了过去,拍拍光洁的炮膛,感慨着说道“大炮乃是战争之神!以前,或许这话是夸张了,但是,从此以后,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却是绝对不容置疑的!”

大炮是战争之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让跟过来的洪承畴非常意外,连忙问道“陛下,这火炮的威力有多大?”

刚说到这里时,他忽然发现什么,连忙诧异地问道“陛下,这是后装火炮?”

前装还是后装炮,区别还是比较大的。以洪承畴的经验,当然能一下就分辨出来的。

大明早就有后装火炮,也就是佛朗机炮。分子母铳,每个母铳配备七八个子铳。其中子铳可以事先装好弹药,嵌入母铳进行发射。

优点是射速快,但缺点其实也明显,那就是射程比不上前装炮,威力有限。只能是对付冲近了的敌人,才是后装炮的用武之地。

洪承畴在问出话之后,便好奇地找了下这个火炮的子铳却没发现。

正在这时,崇祯皇帝却已经转头看向他,微笑着说道“是后装火炮,不过和卿所认识的后装火炮不同。这种火炮,那是真正的一炮糜烂几十里!”

以前时候,所谓一炮糜烂几十里,真得就是一个笑话,都夸张地没边了。稍微懂点火炮的,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崇祯皇帝此时却说,这种火炮是真正的一炮糜烂几十里,这再次让洪承畴大吃一惊。总觉得,好像有点难以置信。

其实,黄色火药,雷汞这些的发明,真得是划时代的。对于不知道的人,当然会是难以置信的。

这一次,崇祯皇帝看洪承畴的表情,却是笑笑道“机枪那个,还有步枪这些,可以找个机会给卿先见识一下。至于火炮,就等着华沙之战吧!”

976 煮酒论英雄

随着崇祯皇帝所定华沙之战的时间越来越临近,华沙这里的军队也是越来越多。

奥斯曼军队,步骑共计八万人已经抵达。沙俄军队,步骑共计两万人已经抵达,其他各个大明藩属国,林林总总凑起来,就只有两万人马。而明军本部这边,波斯总督卢象升领着骑军三万人已经抵达。所有到达的兵力,合计一共就十五万人马。

如果只是普通的战事,那十五万人马已经非常多了,可以号称五十万人马去吓敌人。

不过此时,在欧洲各国盟军这边,已经到了的,有西班牙陆军五万,法国陆军十万,荷兰陆军三万,瑞典军队八万,奥地利、捷克等等,全部加起来就已经是五十多万了。据说英国军队也还在赶来,全部加起来,包括兵力最多的波兰本部人马,那是能到七十万左右。

华沙城肯定是没法驻扎的,反正就是约战。大军就在平原上扎营,互相对峙。

其中欧洲各国军队,就以华沙城为粮草囤积之地,军队全在城外东侧。离此十里之外,则是大明联军的驻扎之地。彼此之间,都能通过望远镜互相看清对方在干什么?

不过虽然如此,两边的人马都没有像普通战事一样开战,要派出斥候去屏蔽战场,去骚扰敌军后方等等。

对于欧洲各国军队来说,他们虽然已经集结了大部分人马,兵力上也是碾压对面的敌人。可日期未到,这边集结的兵力更多一些,优势就会更大。最为关键的是,这一战的目的,是打败明国皇帝,这才是最主要的。

如今,明国皇帝没有到,如果直接发起攻击的话,打败眼前的明军没有难度,最怕的是明国皇帝怕了,就退了回去。那么一来,欧洲各国联军往东进攻,战线拉长之后,后勤压力就会很重。既然如此,为何不等明国皇帝自己凑上来,再一战而定?

他们是这样的想法,大明联军这边,却是要简单多了。皇帝有旨意,攻打华沙的时间没打,谁敢打?再说了,对面的敌人那么多,就如今这点兵力,怎么主动进攻?还不如等大明皇帝领着大军到达之后,再和敌人一决胜负呢!

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奥斯曼帝国的当权者艾哈迈德,和沙皇阿列克谢坐在营帐中,一起喝酒聊天。

看着侍卫把煮好的黄酒给他们两人倒上,阿列克谢便笑着对用筷子在笨拙地夹菜吃得艾哈迈德说道:“大明的《三国演义》你看过没有?我已经翻了三遍,真是太好看了!”

《三国演义》在大明是非常受欢迎的,包括建虏都是爱不释手。大明将士西征过程中,当然也有人把《三国演义》带到了西边。规模宏大的战事,武力高绝的武将,神机妙算的军师,不管是文斗武斗,都是非常地精彩。不用说,也一下就征服了西方人。

艾哈迈德一听阿列克谢的话,顿时兴趣大增,回答他道:“我才看了一半,快到赤壁之战了。”

“这么说,你已经看过煮酒论英雄了?”阿列克谢一听,不由得立刻兴奋了起来,连忙对艾哈迈德说道,“如今东西方之决战即将开始,不如我们两人也来个煮酒论英雄,看看这注定注入史册的战事,有多少英雄好汉能入你我之眼?”

艾哈迈德听了,看了下杯中酒,案几上的小菜,又转头看了下外面,闻着隐隐的战争气息,便点点头说道:“还真是应景,行,这样好了,你说一个,我说一个,轮流着来,看看我们的看法是否一致!”

要想同时获得他们两人的认可,还真不一定能有多少人。毕竟他们两人,一个是庞大奥斯曼帝国的掌权者,另外一个人,也曾是雄霸欧洲东部的沙俄帝国的皇帝。

艾哈迈德就有点期待,不知道阿列克谢提及的英雄人物,能不能入自己的法眼!要是说得不对的话,肯定不能附和他!

“第一个英雄,我认为是镇压流贼之乱,又平建虏叛乱,更是南下横扫南洋各国,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坐镇波斯的大明波斯总督卢大人!”

听到这话,艾哈迈德有点无语,想着你是不是太会拍马屁,直接把营地最高统帅给说了,我还能否认这说法么?

虽然他如此想着,可仔细想想,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卢象升真得非常有本事,他所做得这些事情,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算,绝对算!”艾哈迈德立刻就附和,甚至还举起酒杯道,“来,为大明英雄卢大人干杯!”

阿列克谢听了,笑着举杯,和他干了一杯,然后等着他来说英雄了。

“我要说得英雄,少年穷苦,却能出人头地,镇压流贼之乱,不但平了建虏叛乱,还坐镇天山数年,并以天山为根基,协助皇上灭了莫卧儿,自己更是一举拿下萨马拉……明威堡,收复伏尔加河流域的土尔扈特部和哥萨克部,被皇上封为明威侯的洪大人!”

本来他是想说萨马拉堡,并击溃阿列克谢所领大军。不过才提及萨马拉三个字,就看到阿列克谢的脸色一变,就改口不说了。毕竟现在是盟友,两个人还在一起喝酒,撕破脸就不好了。

说真的,阿列克谢刚才想给艾哈迈德补充,说打败了你爹所领的二十万奥斯曼军队。可听到艾哈迈德改口,他也就不说了。

虽然洪承畴的功勋,有一部分是建立在征服沙俄的基础上,可此时此刻,他却不敢否认洪承畴不是英雄。要不然,回头洪承畴领军到来的时候,万一艾哈迈德把这事儿一说,虽然不至于因此降罪,但绝对会被穿小鞋。

于是,他就学着艾哈迈德之前的样子举杯道:“不错,洪大人绝对算是英雄,来,为洪大人干杯!”

干杯完了之后,就又轮到阿列克谢说了。他想了一会,就又说道:“还有一位英雄,崛起迅速,一箭定洞吾,拿下锡兰,协助皇上灭掉莫卧儿,波斯,攻占阿拉伯半岛等等,如今的波斯代总督阎大人,可是一位英雄?”

这个时候的他们,对于大明这边有名人物的事迹,当然都是了解,因此才能说出这么多。

没说的,虽然阎应元不在这里,可艾哈迈德也不敢得罪阎应元,就附和又喝了一杯。然后轮到他说时,有点卡住了。

最有名的几个统帅都说了,接下来对大明了解不多,没法再说了啊!

不过艾哈迈德眼珠子一转,便马上说道:“护驾大明太子妃,夺回了里斯本,更是以少胜多,打赢了欧洲各国联合舰队,大明赫赫有名的海军统领郑大人,算不算?”

对于郑芝龙的事迹,了解得就不多了,他就只能这么说。要不然,美洲的功劳也要说上一说。

阿列克谢听了,很想提醒他说,三国里面都不说武将的,可想想要是他否认了郑芝龙是英雄,万一传出去了呢?

于是,他就附和,然后也开始列举大明武将,就这么的,两人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都有点醉醺醺了,才说无可说之后,才把话题转到了欧洲各国联军之中。

于是,法国的大孔代,蒂雷纳,还有英国的克伦威尔,鲁珀特亲王,以及瑞典的卡尔·古斯塔夫等人,全都被他们提及。

对于敌方,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比如说在三十年宗教战争中赫赫有名的大孔代,被阿列克谢列举出来的时候,就被艾哈迈德毫不犹豫地驳斥,说他是个叛徒,失去了法国士兵,他就是屡战屡败的主。

再比如说被艾哈迈德提及的瑞典当今国王卡尔古斯塔夫,哪怕他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吞并了不少沙俄和波兰的国土,也被阿列克谢毫不犹豫地评价为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无能之辈。如果不是古斯塔夫二世奠定下的基础,就凭那个卡尔古斯塔夫,他阿列克谢能一打三。

………………

边上的侍卫,听着他们两人把欧洲的名人都贬得体无完肤,大都不是这么看的。他们所提及的每一个人,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都是有足够的征集证明他们的优秀。

相反,反而是已经喝醉酒的这两位,却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战绩。这两人,要不是自己的主子,都得鄙视他们有什么资格去点评那些赫赫有名的人物!

黄酒刚开始喝起来感觉没什么,但是,后劲很大。因此,喝到后来,不管是阿列克谢,还是艾哈迈德,全都喝醉了。

等到第二天醒来,从自己的侍卫那知道了昨天的事情之后,已经酒醒的他们,都看着对面敌人连绵不绝地营地,心中不可避免地有了担忧。

这时候的他们,没法子再否认那些人的优秀。而如今,这些优秀的人都集中在对面营地中。最为关键的是,对面的兵力是如此地庞大!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敌人都是如此地强大!要想打赢这仗,恐怕不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个时候,不管是阿列克谢,还是艾哈迈德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大明皇帝亲领的大军上了。

977 百万大军

虽然说,目前欧洲各国的联军数量,远远超过这边。但是,大明军队的大头,绝对是跟随大明皇帝出征的部队。要不然,就凭眼前的兵力,大明皇帝哪来的自信,能堂堂正正地打败如此之多的敌人?

就是基于这个想法,不管是阿列克谢,还是艾哈迈德,都很淡定,就等着大明主力军队的到来。

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欧洲各国的军队,到达的越来越多。每当一个国家的军队到达,华沙这边,就仿佛是故意似的,会欢呼起来。动静之大,能让大明军队这边每个人都知道:哦,原来欧洲军队又来了一支!

终于,就连最远的岛国,也就是英国军队,在他们的护国主克伦威尔亲自率领下,都抵达了华沙。总得军队数量,达到了从未有过的七十一万之多。

华沙周边,密密麻麻的营盘,飘扬着各国的旗帜,就连军服,都是五颜六色,种类非常之多。

看到这一切,明军营地这边,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的声音都小了很多,欢声笑语也少了很多。

各处的军卒互相之间见面聊天的时候,都会彼此打气:“没事,等皇上领军到了,说不定我们一下就能超过他们的兵力!”

“对,大明人口不知道比他们多多少。他们军队肯定没有一百万,说不定大明皇帝直接就带着真正的百万大军过来了。”

“……”

就在他们的期待中,离崇祯皇帝之前说定的日子还有四天的时候,终于从东边快马驰来一队骑士。就见他们身穿飞鱼服,虽然还挂有绣春刀,却是腰间插着火枪。

大明藩属国的军卒可能认不出来,只是从面相上看,知道这是来自远东大明本土的明军将士。可卢象升手下的大明将士,却是一眼就认出来,来得是锦衣卫校尉。

锦衣卫出现,那就意味着,皇帝马上就要到了。

顿时,大明营地这边,终于沸腾了起来。等了那么久,大明皇帝的军队终于要到了。

果不其然,卢象升在接待了这队锦衣卫校尉之后,便立刻传下命令,让各部头领随他迎驾。

这道命令一下,那就是官方背书,说明大明皇帝真得要到了。

如此一来,整个军营可不止是沸腾那么简单了。欢呼声,那是一阵高过一阵。

原本比较沉寂的明军军营这边,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沸腾,一下就惊动了欧洲各国联军这边。不管是贵族军官,还是普通军卒,都好奇地关注明军这边的动静。

华沙城头上,这处制高点上,各国的领军人物,都是汇聚在这里。一个个手拿着望远镜,遥望前方。

“看这样子,估计是明国皇帝领军到了!”克伦威尔一边看着,一边开口猜道。

边上的瑞典国王卡尔十世古斯塔夫听了,用肯定地语气说道:“就没几天了,肯定是明国皇帝领军到了无疑。”

“是四天!”大孔代皱着眉头说道,“这么晚才过来,估计是粮草辎重太多,大军行进缓慢导致。也不知道明国皇帝亲征,会带多少兵马过来!”

东道主波兰国王约翰二世·卡齐米日听了,担心地说道:“听说明国人口极多,如今又是明国皇帝御驾亲征,敢于给我们两个月的时间准备,恐怕是携雷霆之势而来,百万大军都该有吧?”

他的想法,显然和大明藩属国的那些人想法差不多。说到最后,都有点恐惧明军的兵力之多了。

倒是法国的另外一位名将,战略军事家蒂雷纳看法有点不同,开口说道:“明国皇帝善于抓住敌人的破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少胜多。依我看,这次的战事,明国皇帝既然是亲自指挥,我感觉带来的军队不会太多。五十万,应该是到顶了!”

他当然不是随便猜个数,而是明国皇帝如果带来五十万的话,那总兵力方面,就和欧洲各国盟军这边差不多了。

“不错,一个人的作战风格,是不会改变很多的。明国皇帝一直以来都是以少胜多,恐怕这一次也不会例外。”神圣罗马帝国大元帅,军事改革家,以防御工事和机动战为基础的战争大师拉依蒙多·蒙特库科利,也是附和了蒂雷纳的观点道,“明军仗着他们的武器比我们更为优良,就只是这一点,就不会来太多兵力。否则光是后勤方面,他们就负担不起。要知道,他们可不是本土作战!”

波兰国王约翰二世听得有点不高兴,心中想着,我说至少一百万,你们却说最多五十万?这是不是欺负人?

心中如此想着,他又仔细地代入了下大明皇帝的位置,感觉要是他来当大明皇帝的话,绝对不能只带五十万,万一输了怎么办?为了安全起见,既然有那么多军队,那绝对是要多带一些的!

这么想着,他就带着一点不高兴的语气说道:“要是明国皇帝带了百万大军到了怎么办?该不会你们觉得要是明国皇帝带来百万大军,会吓到你们,因此故意往少里说了?”

对于这个碌碌无为,把一个强大波兰弄得变成人见人欺的国王,拉依蒙多是真没敬畏之心的,当即冷笑一声道:“明国皇帝好歹是有为之君,战绩辉煌,又怎么可能只会知道靠兵多少来决定胜负?”

约翰二世虽然是个没有能力的国王,可不代表他是真笨。拉依蒙多的话里话外,对他满满都是讽刺之意,他当然能感受到。顿时大怒,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克伦威尔便打圆场说道:“这事情,没必要争执。明国皇帝到底带来多少军队,估计不用一个小时就能看到了。”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不管是谁,都要给他面子。再想着,大敌当前,自家也不好先吵起来。于是,不管是约翰二世,还是拉依蒙多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通过望远镜观看明军那边的动静。

实际上,只是过了半个多小时而已,东边的远处就开始隐隐约约地出现动静了。

红色的波浪,一波波地从天际涌现。如雷的马蹄声,滚滚而来。

看到这一幕,明军营地这边,特别是藩属国军卒,一个个释放了敌人兵力的重压,欣喜若狂地大声叫了起来。

“看,是大明骑军,大明骑军来了!”

“真是威武!这下好了,不用怕那些欧洲人了!”

“不知道大明皇帝这次带来多少人马,光看这前锋骑军,我估计着,怎么都有百万吧?”

“……”

他们互相之间说起来,就仿佛百万级别的兵力规模,就好像大白菜一样常见了。

在卢象升身后站着的阿列克谢,仔细地瞧了一阵之后,便偷偷对艾哈迈德介绍道:“这不是大明皇帝从东边带来的军队,而是明威侯的部下。”

洪承畴的手下,要说起熟悉的话,当然非他莫属了。

艾哈迈德一听,就更是睁大了眼睛,期待着看着东边。

大概来了一万骑军之后,稍微间隔了一会,在远处的天边,又开始出现一队队的人马。身穿红色军服,不用说,就是明军将士来的。

这一次,离得虽然远,却能看清,是步骑混合军队。骑军分两侧护卫前进,中间都是步军,或者说是车营更准确一些吧。

这些其实都没什么,但是,借助望远镜看着的高级将领们却是有点傻眼了。艾哈迈德偷偷放下望远镜后,转头低声问阿列克谢道:“我怎么好像看到了皇旗,该不会是明国皇帝来了吧?他不是应该在中军的么?”

阿列克谢也看得很纳闷,一般来说,皇帝就应该在中军才对。可如今才到了一万骑军,眼前这支步骑混合军队,怎么也应该算是前锋部队,甚至连前锋的主力都不算吧?可为什么,大明皇帝的旗帜就在了呢?

虽然他心中如此疑惑,不过回答艾哈迈德的时候,却好像很自信,很专业的样子道:“这你不知道了吧?大明皇帝常年御驾亲征,就喜欢身先士卒,出现在前锋中,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

艾哈迈德并没有直接和大明皇帝对阵过,了解不多。听阿列克西说得如此有把握,也就信了。

在过了一段时间后,离得近了,就见卢象升转头对他们招呼道:“陛下到了,随本官前去迎驾!”

这就是确认,大明皇帝本人就在那皇旗底下。

艾哈迈德听了,抬头再远眺了一下,发现后面还有骑军在开来,便放心了不少,随着卢象升去见驾了。

见面之下,肯定是要介绍,然后一番客套之后,卢象升便请崇祯皇帝去他那边事先准备好的营地休息。

阿列克谢看到卢象升要陪着大明皇帝走,他就疑惑了,看看远处过来的骑军,便偷偷地找了个机会问卢象升道:“大人,这后面的军队怎么办,没见人留下接待啊?”

卢象升当然是知道具体兵力的,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下后面,才淡淡地对他说道:“那就是后军了,安排入营便是。”

“……”阿列克谢一听,顿时傻眼了,那就是后军?

978 怕他个啥

如果目光所及之处的骑军就是后军的话,阿列克谢稍微估算一下,就能知道随大明皇帝过来的军队总兵力,就不会超过五万。

这么一来,参加华沙这场有史以来最为重要的决战,自己这边竟然就只有二十万人马?

得到这个结论,阿列克谢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华沙城那边,看到那密密麻麻地营地,各色各样的旗帜,心中顿时就凉了,兵力相差过于悬殊,这还打得赢么?

艾哈迈德也察觉到不对,连忙过来问情况,听阿列克谢一说,顿时也傻眼了:明国皇帝这是想搞什么鬼?

脑子转动之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连忙对阿列克谢说道:“该不会大明皇帝把大军埋伏在后面,我们这边只是诱饵。回头打败了,就引敌人追击,然后伏兵尽出,一举击溃敌军?”

“啊?”阿列克谢没想到还能这样,仔细一想,不由得兴奋了起来,这还真有可能哦!

因为谁都知道,大明的兵力,绝对不可能就这么一点。就如今已经到了的兵力来说,明军本部的总兵力,连一半都没有,全是各个藩属国的兵力。那么大明军队的主力在哪里?

艾哈迈德所说得明军藏起来的可能性,还真是非常大了!

想到这里,想着自己要当引诱敌人的诱饵,不管怎么样,不管是谁,都会有不舒服的!

然而,谁让大明强大,自己只有听命的份呢!

他正待回应艾哈迈德时,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便改口说道:“真要是这样,那大明皇帝自己都会成为诱饵,难道明军那边,就不怕出什么意外么?”

艾哈迈德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理由道:“大明皇帝要是不出战,不来亮相的话,那对面那些人又不是傻子,肯定会怀疑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忽然眼睛一亮,就又补充说道:“对了,大明皇帝说不定还有替身,对不对?以大明皇帝的身份,十个,八个替身都是少了的。这种情况下,替身来代替,绝对没问题啊!”

阿列克谢一听,终于不再怀疑,便苦着脸道:“那我们都要陪着冒险了!”

“那能有什么办法,谁让我们打不过别人呢!”艾哈迈德也是叹了口气,和沙皇同病相怜。

崇祯皇帝这边,刚才一见面介绍的时候,就有给阿列克谢和艾哈迈德赏了种子的。才到中军帐,就知道了他们两个的想法,不由得哑然:嗯,脑洞够大,要是到后世去写网文的话,估计能养活自己!

随后,他抛开了这个念头,笑看着底下三位左膀右臂在互相打着招呼。

卢象升、孙传庭和洪承畴,全都是须发全白,不过常年军伍之中,身体都是硬朗。但今夕不同往日,自然是开不了弓,杀不了敌,只能是指挥作战了。

忽然,营帐外,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大步走了进来。此时的他,也是须发全白,老头一个了。

看到他进来,卢象升等三人都停止了寒暄,知道是有事情。

果然,就听到李若琏向崇祯皇帝禀告道:“陛下,各营之中似乎对于我军之兵力和战力颇有疑意,士气有点动荡。”

看到他们所期待的大明军队,一共就只是来了五万人,其中不少人还是中年以上的,能有多少厮杀的力气,因此,要是士气不动荡那才是怪事。

崇祯皇帝听了,当即哈哈一笑,转头对卢象升问道:“军中可有高处空旷地方可用?”

卢象升一听,就明白崇祯皇帝在打什么主意,便立刻禀告说有。

没说的,崇祯皇帝很快下旨,召各路将领觐见,地点,自然是高处空旷之所了。

………………

华沙城头上,一众欧洲各国的大佬,举着望远镜等啊等的,等到后来,就再也看不到还有明军出现,顿时,就有点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今天到的,就只是明军前锋?”大孔代有点疑惑地问身边人道。

“好像不像!”克伦威尔当了那么多年不是国王胜似国王的经历,马上就回答道:“明国皇帝的旗帜都来了,不可能只是前锋而已!”

波兰国王约翰二世·卡齐米日一听,立刻反驳道:“笑话了,你该不会认为这就是明军的全部了吧?”

在他看来,明国皇帝御驾亲征,怎么都要带百万大军的!

这一次,就连之前和他在明军兵力上争吵的神圣罗马帝国统帅拉依蒙多也有点疑惑了:“不应该啊,怎么只有这么一点人马?该不会那明国皇旗下的,不是明国皇帝本人?”

如果真要是明国皇帝的话,意味着明军真得就只有这么一点兵力。

对于这些欧洲各国的名将来说,大明藩属国的那些兵力,在他们的眼中就是渣渣,压根忽略不计。能被他们视为对手的,就只是明军本部兵力而已。

这么一来,他们这边七十来万兵力,而对面的敌人,却只有十万左右的兵力而已。兵力相差如此悬殊,就算明国皇帝确实会打仗的,难道他们就没有赫赫战功了?

真要就是眼前兵力决战的话,他们能有绝对的信心,打赢这次的华沙之战!

正在这时,法国名将蒂雷纳表情非常郑重地说道:“诸位,切不可小瞧明国皇帝!要么还有明军的主力未到,要么明国皇帝所带来的这支明军,战力让明国皇帝有足够的信心能打赢战事。”

他才不会相信明国皇帝会突然脑抽,做出狂妄自大的事情。如今眼前的事情,越是看到有不合理的,那么背后就越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大孔代对于自己这位克星的大局观上,是非常佩服的。因此,听到蒂雷纳的说话之后,便点头附和道:“这次的战事,是明国皇帝在两个月前就定下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我们会集结大军对付他。如果没有什么依仗,打死我都不信!”

“那会是什么呢?”克伦威尔听了,有点疑惑地说道,“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大概能看出来,刚才来的那支明军中,骑军不说,那支坐马车的步军,好像都不怎么样吧?这么说来,该不会是明军主力未到?”

但是,皇帝都来了,为什么明军主力没到,这也说不过去吧!

一时之间,他们竟然猜不出明国皇帝到底是什么个打算?

“该不会,这个明国皇帝是假的吧?这样就能解释明军主力未到,皇帝却已经到了的情况!”约翰二世忽然开口说道。

一直以来,他就是坚持相信明国皇帝肯定会带百万大军过来的。因此,就得到了一个和艾哈迈德相似的观点。

其他人一听,这一次倒没有人反驳他了。因为这确实是一种猜测,甚至大孔代这些战术大家立刻就能脑补出和阿列克谢差不多的想法。

正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忽然,一直没有说话的瑞典国王卡尔十世大声说道:“有情况,好像明国皇帝出来了。”

众人一听,连忙看去。果然,在明军营地那边的高处,那个疑似明国皇帝的在召见各路将领。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上来看,肯定是明国皇帝无疑。

到了后来,甚至明国皇帝还赐宴了。一边还对华沙这边指指点点,说个不停的样子。

过了一阵之后,忽然那边又传来非常响的声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军那边的士气,明显高了很多。

看到这一幕,克伦威尔便下结论道:“大概率明国皇帝是真得来了!”

“来了最好,不来也没关系!”卡尔十世此时又开口,自信满满地说道,“过两天决战,明军主力不来,就先把眼前之敌歼灭了再说;要是明军主力来了,就一起歼灭了便是!”

明国皇帝是一国之主,他也是一国之主;明国皇帝打了很多胜仗,他也打了很多胜仗;如今两强相遇,己方的优势又是如此地明显,还怕他个鸟!

听他这么说,克伦威尔立刻赞同道:“只要我们稳扎稳打,不行冒险之举,不露破绽,定然能打败远道而来的明军,哪怕他们还有主力,也是如此!”

如今这支欧洲各国的盟军中,将才名将无数,各国的军队,皆是精锐。再怎么样,这都是目前欧洲最强的战力。要这样,还要怕远道而来的明军,那就真得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其他各国的统帅也都没什么好说的,当即传下军令,全都开始饱餐擦拭武器备战。

对他们来说,集结了这么多的兵力,粮草问题也是很严峻的。因此,在战事开打之前,能节约还是要节约的。只有在大战开始之前,才会让军卒吃饱喝足。

至于如何激励士气,欧洲各国的名将都有自己的一套,或者许以重利,或者揭露明军的必败之因,总之,欧洲各国的联军这边,士气都非常地高昂。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约定好的大战之日,终于来到了。

979 脱裤子放屁

看着明军营地那边开始有了集结的迹象,欧洲各国盟军这边也开始了集结。但是,有一个问题,还要解决。

这三天来,明军并没有另外的兵马到达。这也就是说,这次的华沙会战,就是七十一万对阵二十万。以双方兵力的精锐程度来说,欧洲各国的将领们,都有必胜的把握,毕竟兵力相差太悬殊了。

但是,有一点,他们又不得不承认,对面的敌人中,明军本部人马确实是精锐的。他们的每个军卒肯定装备了刻有膛线的火炮和火枪。

而欧洲本部人马这边,虽然他们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要改进他们的火器和火炮,但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完全完成换装。

如此一来,在火器和火炮的射程上,都是明军要胜一等。这也等于说,最开始和明军交战的那部分欧洲军队,必然死伤会比较多。

这么一来,问题就来了,哪个国家的军队担任第一波攻击部队?欧洲各国军队的将领都不傻,谁也不愿意担任这样的炮灰,让自己损失惨重。

临战之前,讨论之下,不约而同地,波兰军队被推了出来。理由也很简单,这里是华沙,别人都是客军,哪有让客军为主人先去拼命的道理!

大军云集之下,波兰国王约翰二世原本就没多少发言权,因此,他也没有抗拒的余地。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不能给明军以缓冲之力,其他各国的军队必须跟在波兰军队后面源源不断地进攻,确保波兰军队不会白白牺牲才行!

这个都不用他说了,各国军队当然知道利用兵力上的优势。都不用他讲,互相之间再一讨论,就定好了进攻的顺序。

于是,欧洲各国军队这边,也都开始出营集结了。

一队队地军卒开出营去,一个方阵又一个方阵的开始集结。如果没有意外,史上最大的排队枪毙之战,即将在华沙开战。

而明军这边,也早已开始出营集结。不过不像欧洲各国军队那边一样,欺负弱小,把波兰派出来当炮灰,而是品字形的排列,明军本部人马,包括崇祯皇帝的皇旗都在品字形的最前面。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在明军的左侧,沙俄和其他藩属国的军队在明军的右侧。

这个迎战阵型,就是崇祯皇帝在高处平台接见各国藩属国将领的时候,亲口许诺的。

之前的时候,这些藩属国将领都有各种疑惑,崇祯皇帝也懒得解释,直接便说了这个。如此一来,就等于是明军本部人马,甚至包括两大巨头,再加一个曾经美洲巨头都顶在最前面,更不用说,还有崇祯皇帝本人了。

你担心明军兵力过少,打不赢,好,如今明军顶在最前面,要先完蛋的话,也是明军先完蛋,可以不?

你担心大明皇帝是假的,真正的大明皇帝其实躲在后面等着收渔翁之利,好,如今洪承畴、卢象升和孙传庭都在,不管如何,要是把这么重要的三个帝国重臣当诱饵,要让他们死的话,你们跟着陪葬,也不亏吧?

更何况,他们和崇祯皇帝接触之后,作为一个上位者,言行举止之间所带的威严,又岂是一个替身能学到的?

因此,如此种种情况之下,虽然各个藩属国将领想不明白,为什么明国皇帝有那么大的自信心,能以如此悬殊的兵力打赢这场战事,可这不妨碍他们相信了明国皇帝的话,感觉到这场战事是有赢得希望!

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一切,明国皇帝又没有疯!

因此,当崇祯皇帝许诺,这一战之后,都给他们扩张地盘时,一个个都高呼万岁起来。

不过此时,不管是艾哈迈德,还是阿列克谢,他们在本阵之中,看着对面密密麻麻的欧洲各国军队方阵,不由得心中又有点发毛起来。

他们都是有一定眼光的,只看欧洲各国方阵中的军队集结和排列情况,就知道这些军队都是精锐。

如今这个年代,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军纪。排队整齐列阵而进,不到射击距离决不开枪。近前之后,双方互相开枪,意志弱得那方,必定一败涂地。

一般来说,还会有炮兵和骑兵这两大兵种。炮兵的任务,就是轰散敌军阵列,给己方步军制造足够的机会。而骑兵的任务也同样如此,通过运动战中骚扰破坏敌军方阵,同时保护己方方阵不被敌军冲散。

但是,对面的敌军,那是密密麻麻的方阵,几乎可以说,一眼望不到头。这种情况下,就算能破坏几个方阵又如何,人家还有源源不断地方阵开过来,根本就打不完。

甚至艾哈迈德还想着,明军的枪膛都打红了,估计敌人的伤亡也不会伤筋动骨。敌人的兵力优势,实在太大了。

到底明国皇帝是有什么信心,能打败这么多敌人?在这种平原作战之下,兵力又如此悬殊,就算智谋如同三国里面的诸葛亮一般,怕也没有回天之力吧?

他在这边想着,忽然就看到前面明军阵型中,有一名身穿飞鱼服的将士,单人单骑,离阵往对面而去。

这是干什么?艾哈迈德不由得有点疑惑了,该不会是说对方兵力太多,这样打不公平,要对方退出一些吧?

如此想着,又觉得不可能,敌人不是傻子,大明皇帝也不是傻子啊!

他不明白,欧洲各国军队那边也不明白,就看明国皇帝派人过去想说什么?

约翰二世是绝对不会亲临战阵一线,躲在华沙城头观看战事。临阵指挥的,是波兰斯摩棱斯克省高官亚历山大·戈谢斯基。他也有点好奇,便命令一个手下前去接触。

双方语言不通,也没过多交流,那名锦衣卫骑士就只是转交了一份东西,然后就回去了。

其他各国的将领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很奇怪,这都马上开战了,明国皇帝送了什么东西过来?因此,纷纷派人过去看情况,甚至还有的,就亲自跑过去了。

欧洲各国军队这边,终归是有认得汉字的人,找过来一翻译,顿时,听到的人都傻眼了。

就听亚历山大确认道:“你说明国皇帝现在准许我们投降?”

“是的,阁下!”那名翻译回答道,“信中说除西班牙、法国和英国以及荷兰之外,其他国家,都给一次机会投降。”

“哈哈!”过来看情况的克伦威尔听到给自己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不由得大笑起来道,“明国皇帝是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该不会,他自以为他自己是魔法师,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比如召唤流星火雨之类?哈哈,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

法国名将大孔代也过来看情况了,听到这话,也是夸张地说道:“啊,不好了,明国皇帝这封信有无以伦比的魔力,能分化瓦解我们。啊,我挡不住了,我要投降……”

“两军开战在即,那边的优势更大,一目了然,真不知道明国皇帝哪来的自信,竟然敢来劝降!”亚历山大摇头冷笑道,“不如我们以牙还牙,也派人过去,就劝降那些明国的仆从军。呵呵,我相信我们劝降的成功性反而更大!”

“要那些垃圾干什么?”大孔代听了,也不夸张了,冷笑一声道,“正好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把他们一并收拾了!”

边上的克伦威尔跟着建议道:“就把明国皇帝的这份信公之于众,让所有各国的将士都知道,明国皇帝已经是疯了,这一战,我军必胜!”

“对,就这么办!”大孔代听了,立刻附和道,“此战,必定碾压他们!从此以后,属于我们欧洲的时代到了!”

他们做出了决定,就见有骑士四散而开,大喊喊叫着,把信的内容传了开去。听到的各国军卒,无不哈哈大笑,一时之间,士气反而更高了!

看着对面敌人的动静,卢象升便对崇祯皇帝奏道:“陛下,看来他们都是不降的!”

“呵呵,不见棺材不掉泪,就由他们好了!”洪承畴见识过重机枪的威力,哪怕他没见过大炮的威力,心中也无比肯定,此战大明必胜!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说道:“朕已经给过他们一次机会,既然他们自己不要,那就不管了!”

这个战前劝降,可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而是为了战后!

他说完之后,便立刻传出旗号,命令左右两侧的藩属国军队,做好进攻的准备。

而欧洲各国那边,也已经不耐烦了,所有的方阵,收到军令,都开始起步向前列队前进。

平原上,密密麻麻的方阵同时开始移动,不得不说,非常地壮观,也非常地有压迫感。

基于明军本部这边,是车营防御,欧洲各国这边,可不止波兰军队,全都把他们的火炮推到阵前来,准备轰开明军车营的防御。

这个时候的火炮和火枪射程都很近,欧洲各国军队的进攻,也离明军本阵这边不到两里左右的距离。

崇祯皇帝扫了一下战场,他才不会让敌人的炮兵轰开车营,那样会给明军将士造成损失,因此便看向炮营指挥,开始下令。

980 什么才是真正的糜烂

崇祯皇帝从京师带来的这支部队,其实就是一支车营。主要都是炮兵部队,还有新式弹药。

车营的里面,大部分就是炮兵阵地,密密麻麻的火炮阵地,早就准备就绪。

随着崇祯皇帝的旨意一下,激动人心的时刻便到了。

不要说没有见识过新式火炮威力的卢象升和洪承畴了,就算已经见识过威力的孙传庭,都是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都不敢眨,就盯着眼前的敌人。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火炮轰鸣声,就在他们的身后响了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就在敌人的炮兵阵地上,随即腾起一朵朵泥土所化成的烟花。伴随着每一朵烟花的腾空,肉眼可见,敌人就被炸得飞起。

其中有火炮还射中敌人堆积在那里的一箱箱火药,随即引发了爆炸,发出了更大的爆炸声,和更为壮观的烟花。

说时迟,那时快,这个情景,就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就是那么快,欧洲各国联军所组成的庞大炮兵阵地,全部给炸没了。

刚好经过炮兵阵地的那些步军方阵,以及护卫炮兵阵地的骑兵部队,全都被波及。爆炸所引发的弹片向四周激射,不知道又射中了多少人。

明军炮兵阵地上只是射击了一轮而已,以敌人炮兵阵地为圆心的一大片地方,压根就没有站着的人马了。

如此威力巨大的情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欧洲各国步军方阵,全都忘记了齐步前进;骑兵部队的战马,哪怕听过火炮声音,还是被这种巨大的爆炸声给惊到了,骑兵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安抚住了战马,可随后,他们也都呆住了。

不要说承受这轮炮击的敌人,哪怕是明军阵地这边,除了来自大明本部的功勋部队之外,包括藩属国在内的所有人,也全都惊呆了。

实弹和开花弹的区别,黑色火药和黄色火药的区别实在是差别太大。看着敌人炮兵阵地以及周围已经没有站着的人马,可以说,几乎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不敢相信他们眼前看到的一切。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火炮,威力竟然会是如此巨大,这还是凡人所能制造出来的武器么?就算全身包裹着铁甲,也都防不住这种威力巨大的炮火轰击啊!

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崇祯皇帝又已经下了一道旨意:“炮兵瞄准敌人方阵,自由炮击!”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再次响了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就犹如一朵朵烟花一般地,在欧洲各国方阵中腾空而起。每一次的爆炸,都收割了周围一大波的敌军。

遭受攻击之后,欧洲各国军队才回过神来。不管是步军还是骑军,立刻就慌了。面对第一次的开花弹轰击,他们不知道扑到来减少损失。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火炮还停留在实弹犁出一条血路,卧倒根本就没用的。

被轰击了的欧洲各国军卒全都扛不住眼前震撼的一幕,再也不管什么军纪不军纪,也没有了排队枪毙党的无畏,全都往后逃去。

只是一会的功夫,列队在前面的欧洲军卒,其中大部分是波兰步军和他们在欧洲有名的翼骑兵,都没什么两样,全都往后逃去。

“轰轰轰……”明军火炮阵地上的火炮,还是有节奏地在发射炮弹。

火炮开始延伸,巨大的敌军方阵就是最好的目标。

每一声炮响,就能炸散敌人的一个方阵。到处都是硝烟,到处都是没头苍蝇,到处都是断肢残臂。

这眼前的一幕,就算卢象升已经身经百战,一生中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险恶厮杀,可他还是忍不住从心底涌起了恐惧之感。

哪怕一个人的武力再强大,面对这样威力巨大的火炮,都不过是一堆肉渣而已。

在这一刻,卢象升忽然就一下没了念头,以后练大刀,练神箭都不会有用,以后的战场,就是这种新式火药的天下。从古至今一来的打仗方式,必定终结,一个新的时代到了!

这一刻,他忽然非常地庆幸,这种非人力所能阻挡的新式武器,是陛下发明出来,而不是敌人先发明。

虽然他听皇上说了是太平公主夫妇发明,但是,对于这种话他直接就忽略了,这绝对是得到皇帝的指点才会有的,归根结底,还是皇上发明的。

边上的洪承畴,看得嘴巴不由得成了“O”型而不自知。这个时候,他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炮糜烂数十里,这就是!

在这样的火炮打击之下,还有什么东西不糜烂?这才是真正的糜烂!

纵观古今,再也没有比这还厉害的火炮了!难怪皇上就带了这么一点人马,而且还全都是功勋将士,敢给欧洲各国军队以两个月的时间集结准备。敌人就算集结再多的兵力又如何?这种火炮的威力,根本就无视对方的数量。

他们如此震撼,就更不用说曾经当过大明敌人的各个藩属国了。特别是奥斯曼的艾哈迈德,看着眼前一面倒的屠杀,他突然万分庆幸,庆幸奥斯曼在最后时刻选择了臣服大明。要不然,他都不敢去想象,威力如此巨大的火炮落到伊斯坦布尔,那会是怎么样一种可怕的场景!

这个时候,他也彻底明白了,原来大明皇帝所依仗的,是这种从未见过的新式火炮。

想到这里,艾哈迈德突然就狂喜起来。华沙之战,没有任何意外,大明将大获全胜。而大明大获全胜的话,奥斯曼也就能跟着捞到好处!

并且,经过华沙之战后,奥斯曼国内的反对者,那些原本反对他割让领土的镇南城协议的人,必定会盛赞他的先见之明。总之,随着这一战之后,他必定会成为挽救奥斯曼的智者。

“快,准备出击!”想着这些,艾哈迈德便大声咆哮着,把他发呆中的手下将领唤醒。

之前的时候,大明皇帝那边已经发布了随时出击的旨意。只是那会的时候,看到如此之多的敌人,他们都还有点犹豫。可此时,又有谁还会犹豫,一个个都是欣喜若狂地,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

明军本部的火炮继续在延伸,轰击更远的敌人方阵。

这个时候,这新式火炮的另外一个特点又显露出来了,那就是射程远比以前的火炮要远。

炮弹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地叫声,随后就是“轰轰轰”的爆炸声。

欧洲各国军队的数量越多,每一发炸弹爆炸时收割的敌军也就越多。到处都是一朵朵的“烟花”,到处都是四散而逃的欧洲各国军卒。

不过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之后,不少人就回过神来了。

不得不说,如今欧洲各国的军队,乃是欧洲最为精锐的军队。带领他们的,有不少都是欧洲三十年战争中打出来的名将。

虽然他们从未经受过威力如此巨大的火炮轰击,可他们对于战争的眼界还是有的。渡过最初的震撼之后,就一个个开始反应过来了。

法国名将大孔代对于战术最为擅长,眼见着战场上如此,他知道,就这样败了,那就真得完蛋了。要知道,法国是在明国皇帝不放过的名单中的。就算这次逃了,又能逃到哪里去?

大孔代回想起自己为了争夺权力,领着西班牙军队和自己的祖国打了多年的仗,如今想来,却是悔之已晚。

既然如此,那就为自己的国家争取点什么!

他没有遭到炮击,四处看了下战场,忽然抢过边上军卒的旗帜,大声地喊道:“明军就只是火炮厉害,为了法兰西,为了我们的家人不被东方恶魔伤害,随我拼了!”

他周边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有点震撼,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

“只有近前,才有胜利的希望!”大孔代大声吼道,“法兰西的勇士们,随我冲啊!”

喊完之后,他便严峻了脸,双手握紧了旗帜,双腿一夹,驱动胯下战马开始前进。他的目标,就是明军的炮兵阵地。

看到他如此,他的亲卫首先反应过来,先是看了下遭受炮击的己方,想着之前军中流传的,有关东方恶魔的种种传说。于是,他们义无反顾地驱马跟上了大孔代。

为了法兰西,为了他们的家人,决死冲锋!

瑞典国王,从未遭受过败仗的卡尔十世,也是红了双眼。他当然也看出来,这一战,要想反败为胜,就只有骑兵冲击明军炮兵阵地,说不定还能有一丝赢的机会。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大孔代那边的旗帜,看到了法国骑兵正汇聚在那旗帜下,在向明军炮兵阵地方向冲锋。

于是,他也大喊着,开始组织瑞典的骑军向明军炮兵阵地发起冲锋。

英国护国主克伦威尔看到这一幕,也做出了同样的抉择。对于这些欧洲枭雄来说,既然退无可退,那就会选择拼死一搏!

欧洲各国军队中,除了那些统帅被轰死的之外,其他骑军部队,都在他们本国的名将带领下,在慌乱的战场中,向明军炮兵阵地发起了冲锋。

981 太平

华沙城外,火炮在轰鸣,炮弹在呼啸,炸起的泥土石块什么的,飞得到处都是。当然,这其中还夹杂着断臂残肢。

在这样的战场上,欧洲各国的骑军,真得是决死冲击。虽然不断地有骑兵被炸弹连人带马地掀翻,可剩下的那些骑兵,还是义无反顾地驱马疾冲。如果不是有坚强的意志,久经沙场的经验,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崇祯皇帝看到这个情况,不由得赞叹一声道:“有点出乎意料,朕本来还以为,都用不到重机枪了呢!这些欧洲的骑军还真是精锐,在新式火炮的打击下竟然还有勇气冲锋,不错,不错!”

敌人越是精锐,在这一战中被消灭的话,后面的压力也就越小。因此,崇祯皇帝不管是真心赞赏、欣赏对方也好,还是基于自己的利益也好,都是希望这次面对的敌人,越精锐越好。

不过,就算是新式火炮,也不是骑兵部队的终结者。高速运动下的骑兵,炸弹爆炸对他们的伤害其实有限,特别是那种散开了冲锋的。

这一点,作战经验丰富的卢象升,立刻就看出来了,当即脸色严肃地提醒崇祯皇帝道:“陛下,敌人的骑军,作战意志非常顽强,且数量众多,光靠车营怕是挡不住,该调集骑军过来策应护卫才好。”

一般来说,车营作为阻挡骑军冲锋的障碍,其实是够了的。敌人的骑军越不过车营,就只有冲到车营边上后下马越过车营进攻。

但是,哪怕敌人的兵力多,这样的进攻,也会损失惨重。如果卢象升自己指挥的话,他就不会调骑军策应,而是留到后面给敌人致命一击。

可如今的车营里面,还有大明皇帝在。这是万金之躯,无论如何都不好冒险。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有了调骑兵的建议。

“无妨,一会卢卿看好了,骑兵终结者是怎么样的!”崇祯皇帝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地说道。

边上的孙传庭和洪承畴是见识过的,当即也乐呵呵地附和一句,让卢象升不用担心。

卢象升听了,不由得瞧瞧在车厢上已经严阵以待的明军将士,两个伺候一把火枪,心中想着:这个叫做重机枪的火枪,真得有那么厉害?

事实上,崇祯皇帝的话却也不对。骑兵的真正终结者,不是重机枪,而是坦克!

原本历史上,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就有澳大利亚的骑军成功冲锋的战例。那一次,土耳其一方也是有大炮和重机枪的,但架不住骑兵的高速冲锋,阵前又没有铁丝网之类减速的障碍,因此被骑兵部队打败。为此,澳大利亚人还拍了电影纪念。

此时,战场上的焦点,很快就集中到了欧洲各国骑军的冲锋上。原因无他,实在是太惹人注意了。

不得不说,欧洲各国兵力上的优势,在一定程度上能抵消很多不利因素。

比如,先前被火炮轰击,虽然伤亡不少,可相对他们的总兵力来说,还是比较少的;还比如说,如今兵力上的优势,能给他们一份希望,就是用他们的骑兵海,能淹没明军那可怕的炮兵阵地。

此时,欧洲各国的骑军距离大明本部人马所在已经越来越近。火炮的仰角,已经没法在轰击到近前的骑军。这个发现,让欧洲各国的骑军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更是不惜马力地冲锋。

蹄声隆隆,大地都为之震动。

千军万马汇聚起来的冲锋声势,让大明藩属国的兵团,都不由得暗暗心惊。这时候的他们,才算是醒悟过来,之前的时候,他们一直都低估了欧洲各国的军队实力。至少如今这骑兵的悍勇,就是他们事先无法预料到的。

这其中,作为主人的波兰翼骑兵,哪怕没有他们的国王驱使,为了他们的荣耀,为了曾经的辉煌,他们都是冲在最前面。

近了,近了,更近了!眼看着再有一里多路,就能冲到明军的本阵了。

然而,明军阵地上,却是静悄悄的,除了火炮继续在轰鸣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这种反常的情况,让经验丰富的翼骑兵立刻感觉到了不妥。然而,此时的他们,是箭在弦上,压根就停不下来。因此,就唯有寄希望明军被己方的冲锋给吓到了。

就连远处华沙城头上,原本因为大明炮火的威力,而吓得缩在墙角的波兰国王威廉二世,都已经站了起来,看着骑兵马上要冲到,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开始加油:“冲进去,杀,给我杀……”

然而,就在这时候,就见明军那些车营上,突然就吐出了火舌。最为关键的是,这不是一条火舌,而是两条,三条……无数条火舌……

那些正冲得很爽的翼骑兵,就犹如撞到了无形的铁板上一样,顿时就人仰马翻,倒了一地。只是一会的功夫,在明军阵地的前面,就已经倒了无数的骑兵和战马。

这些又成了障碍,让后续的骑军不得不稍微减速。可如此一来,倒下的欧洲骑军就更多了。

后续骑军的冲锋,既然已经开始了,就不是说停就能停的。如此一来,就有更多的骑军翻倒在地。

就明军阵地前面的两里左右范围,简直成了骑军的修罗地狱。到处都是倒在地上哀嚎的伤兵伤马。就只是看这架势,就算再冲过来多少骑军,最终都只有被打得人仰马翻的下场。

看着这一幕,卢象升都呆住了。这都还没到己方车营前。要是到了车营前,战马不得不减速的话,那敌人的伤亡只会更多。

立刻,他都转头看向车架上两个明军将士操作的一台火枪,好像皇上叫他是重机枪。连续不断地射击,射程还如此之远,这正是收割人命的大杀器!

不知道为什么,卢象升看着那些正在喷着火舌的重机枪,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当年的贾家庄防御战。那一次,要是朝廷有这种武器的话,就是来再多的建虏也不怕。那次的战事,就不用打得那么艰苦了!那一次,真得差点就战死沙场!

他当然不知道,如果不是崇祯皇帝穿越扇动了蝴蝶翅膀,他就真得是战死在那了。

卢象升惊到了,就更不用说沙俄和奥斯曼等大明藩属国的军卒了。原本威力巨大的大炮就已经让他们目瞪口呆了。如今再看到明军的火枪竟然如此厉害,真得只有目瞪狗呆了!

回想之前他们还和大明为敌过,那后脊椎就直冒凉气;不过回过神来,无比肯定自己是站在明军这边时,巨大的欢喜又淹没了他们。

他们无比地确信,从此以后,自己抱着大明的大腿,绝对是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把那些欧洲人统统踩在脚底下!

而欧洲军队这边,冲锋的骑军终于减速起来了,就算他们是悍勇,可面对如此的局势,只有脑子傻了的,才会继续去找死。

后面有大炮的轰炸,前面有明军厉害的火枪射击,根本就没有给他们留活路,或者说留一丝胜利的希望。

这种情况下,就算欧洲各国的骑军再悍勇,被明军火炮机枪的教训下,终于彻底崩溃了。

不管他们的名将有没有死,在巨大的恐惧之下,骑军开始四散而逃。

他们不管前面是不是自己的步军军卒,只为了能快点逃离这处杀人的战场,就是撞上去也在所不惜。

明军的新式武器,前所未闻的威力,到了此时,彻底击溃了欧洲各国军队的抵抗意志。

看到整个战场上已经彻底乱套,敌人彻底溃散,崇祯皇帝便对卢象升下旨道:“传旨,让左右两翼藩属国的骑军追击吧!”

这边的信号一发出,不用说,不管是阿列克谢,还是艾哈迈德,那都是迫不及待地催着他们的手下开始追杀敌军溃兵。

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追杀过快的话,明军那么厉害的火炮,会不会落到他们的头上。

不过他们显然多虑了,大明火炮开始延伸,最后停了下来不再开炮。

事实上,火炮需要降温,弹药也消耗了大部分,也没法连续再开炮了。

明军本部这边,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全都没有动。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眼前的尸山血海。他们都知道,这一战,必定在史书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陛下,这个新的火药叫太平火药?”过了不知道多久,卢象升忽然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崇祯皇帝确认道。

崇祯皇帝听了,从战场上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从此以后,大明就太平了!”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种火药的存在,就相当于后世的核武器一样,能震慑任何一个敌对国。

卢象升听了,重重地点点头,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这时,洪承畴忽然用手指着前面说道:“陛下,您看那边!”

崇祯皇帝听了,转头看去,等到看清之时,只是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毕竟这就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而已。

982 掺水糊弄人

就见远处的华沙城,并没有受到攻击,却已经升起了好多面的白旗。

这是怕一面白旗不够表示投降的态度,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波兰是以白旗作为他们的旗帜了!

华沙城外,大明藩属国的军队,则在四处追击逃跑的欧洲各**队,就连步军都在飞奔着杀敌,一看就非常卖命。

这些军队,其实也就只有这个作用,打打顺风仗而已!刚才要是让他们顶在前面的话,面对欧洲各**队的进攻,绝对是崩溃的节奏!

崇祯皇帝扫视了下战场,虽然他也打多了战事,死人也见得多了,可新式火炮和重机枪的第一次发威之下,敌人并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有效躲避,这杀得人真是有点多了。

看着眼前尸横遍野,他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便传下旨意,大明军队前去接受华沙,入城!

对于华沙城的投降,崇祯皇帝还是满意的。因为他知道,欧洲各**队的粮草物资,几乎全部都存储在华沙城内的。

城里守军绝望可以理解,但就怕他们在绝望之下放火焚城。那样一来,就太可惜了。

因此,当崇祯皇帝来到城下时,看到匍匐在地上的波兰国王威廉二世时,还表扬了他一句,让他不用害怕,不会清算他。

这让威廉二世不由得大喜,对他来说,明军绝对是无敌的存在了。欧洲各国的兴亡,全都由大明皇帝一言以决。如今,他保住了性命,保住了波兰。

这么想着,他立刻便表态,愿意为大明效犬马之劳,甘为大明的鹰犬,而全然无视了城外死了那么多的波兰人。

一直到两个时辰,快到黄昏的时候,各个藩属国的军队才押着俘虏,陆续聚集到华沙城来。

此时的华沙城,已经被明军接管。城上城下,都是明军将士。

阿列克谢一脸地兴奋,离华沙城还远呢,就自觉地下马步行。来到城门处之后,哪怕面对守门的低级明军校尉,那都是恭恭敬敬地禀告道“沙俄小国国王完成追击敌人的旨意,前来向大明皇帝陛下复旨!”

就在战前,他可没有这样恭敬地态度。可是,没有任何人要求他,他就变成这样了。

不止是他,其他藩属国的将领,全都差不多。

这一战之震撼,让他们永世难忘,追杀欧洲各国敌人的痛快,也同样让他们可以吹一辈子的牛。

战果逐渐都汇聚到崇祯皇帝这里,七十一万欧洲各**队,俘虏了至少三十万步骑,剩下死伤和逃走的,都还来不及算。

华沙战场上,被火炮轰死了不知道多少,而骑军更多的是被重机枪收割,估计清点这些,至少要一天的时间。至于追杀的战绩,其实已经不值一提,换成任何人来追杀,都能有不错的结果。

入夜,城外到处燃着篝火,大明藩属国的军卒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他们这个高兴劲,似乎这场战事是他们打赢了一般。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他们的骑军继续四散追击敌人,而步军则开始清理华沙战场。三天之后,华沙城外才算是清理完成。

尸体太多,埋都埋不过来,只好堆在一起焚杀了再埋。在明军之前阵地那的土地,全是被鲜血染红了的土地,腥臭扑鼻,引了无数的苍蝇虫子。最终只好也焚烧了一遍。

出去追击的藩属国骑军,陆续回归,又押回了大概十多万敌军俘虏。

直到这时候,大概的战果才出来了。

七十一万欧洲各**队联盟,被俘虏了四十一万左右,在华沙城内被炮火和重机枪杀死的有八万左右,另外被藩属**队追杀而死的则有二十来万,逃走的敌人,只有不到三万人,估计还都是骑军。

又过了三日,才算大概清点了俘虏的情况。

瑞典国王卡尔十世古斯塔夫很倒霉,直接被炮弹炸死。他所带来的精锐部队,也大都被炮弹和重机枪干掉。

法国这边,名将大孔代领着骑军冲锋,也同样死在了重机枪之下。哪怕他的防护比起别的法**卒要好,也一样没有逃过一劫。

另外一名法国名将蒂雷纳,这次却是好命,被炮弹掀翻,只是受了轻伤被俘而已。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在战争中是中了流弹而死。

至于法**队,被俘了一半左右,逃走的很少,其他的,差不多都死了。

英国护国主克伦威尔,被炸弹炸到,少了条腿,虽然进行了救治,不过最终还是痛了三天之后一命呜呼。他的首级就被割下用石灰处理,准备送回英国去。

………………

总之,这次的战事中,欧洲各**队中,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不管是名将还是普通将领,在大明新式火炮和新式火器的夹击之下,都是一视同仁。

在六天之后,崇祯皇帝便下旨,令大明的藩属国继续向其他国家进攻,除英国、法国、西班牙和荷兰之外,其他国家接受投降。

听到这道旨意,不管是艾哈迈德还是阿列克谢,都是大喜。因为这道旨意,是他们最为期盼,最是喜欢的旨意。

欧洲各**队的精锐已经在这一战中被消灭,剩下的敌人,必然也已经闻风丧胆。可以说,接下来的进攻会非常顺利,同时也是好处多多。

于是,大明藩属国都是非常积极,立刻领旨进攻欧洲国家。

至于在华沙俘虏的四十一万左右的俘虏,崇祯皇帝下旨让他们去挖运河,也就是后世的苏伊士运河。长途跋涉之下,肯定会死一批,而挖运河又会死一批,但是,谁让他们战败了呢!

不过明军这边,倒也没有虐待他们,而是一如既往,宣布修完运河之后他们就能得到自由。以此来刺激他们的积极性,加快运河的开通。

原本的这条苏伊士运河,对于大明掌控欧洲是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因此,早一日修好运河,就早一日能彻底掌控欧洲。

不过,这和崇祯皇帝最初的目标还是有所偏差的。

原本的时候,他所设想的,是留一部分欧洲国家作为大明的敌人,免得地球上没有敌人了,大明本土会懈怠。

但没想到,局势的发展,最终闹到了决战地步。那就没办法了,只好把欧洲都给征服了。以后的地球,就只有大明本土和大明藩属国之区别。

在大明藩王就藩的藩属国中,必然是推行大明文化。而像沙俄和奥斯曼这种,虽然没有要求,不过从经验来说,他们会自觉地学习大明文化,向大明靠拢。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葡萄牙这边,所有人,包括葡萄牙人和在葡萄牙的大明将士们,都非常担心华沙之战。

毕竟欧洲各国都是抽调了本国最为精锐的步军,据说有百万之众。这么庞大的军事力量,在欧洲大陆上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实力到底有多强,葡萄牙人当然是明白的。

这不,在酒吧里的气氛都已经没有之前打赢欧洲联合舰队时候的欢腾了。

“这一战,可不能输啊!”路德金夫喝了口烫烫的黄酒,叹了口气说道。

和他对饮的是他好友拉夫,听到这话,也是点点头说道“是啊,要是华沙之战败了,之前我们里斯本这里打赢的海战,就没有意义了!”

“其实也不是,要是华沙之战败了的话,至少我们还能从海上退回南美洲去!”另外有人听了,便插嘴说道。

其他人听了,都是赞同。

他们都很明白,陆地之战的重要性。一旦明军战败,那葡萄牙必将不保。

如果要是有可能,谁愿意背井离乡,离开了自己生活一辈子的故乡。

路德金夫听到说话,连夹小菜的心思都没有,看着拉夫问道“你去宫里最多,公主殿下还大明舰队的统领,他们是什么个情况?”

“还能有什么个情况,都差不多吧!”拉夫听了,并没有振奋之意道,“都说明军必胜,可是,你也知道,这种只是冠冕堂皇之话而已,一如你我所说。毕竟谁希望明军战败?没有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补充说道“我也悄悄问过凯瑟琳公主殿下,她其实很担心的。不过她说,大明皇帝既然做出了如此决定,那必然是有把握的,要我们相信大明皇帝才好!说着这些话,她还给我讲了大明皇帝的传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路德金夫打断了,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可这一次的敌人非同寻常啊,听说英国护国主也去了,那不也是没有打过败仗,还把国王都砍头的主,还有法国的名将……”

他们一个个举例说起来,越说到后来,信心就越不足了。毕竟相对于东方来说,他们最熟悉的还是欧洲的战事。感觉欧洲这么多名将加起来,真得是非常非常地厉害。明国皇帝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超过这么多人合起来的厉害吧?

越听越烦躁,拉夫索性站了起来,酒也不喝了道“从时间上估算,华沙之战的结果也该传过来了,我去宫里蹲着看看。”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道“这酒一点味道都没有,酒保,你掺水糊弄人呢!”

983 盘口

酒保冷不丁地被来了一下,有点懵,低头看看自己正要端出来的酒坛子,回过神来就有点愤怒,这是砸招牌啊!

刚想大声反驳的时候,却见拉夫已经转身走向大门口,步履匆匆的样子。

突然之间,他是明白了,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反倒是边上的路德金夫,给他解释道:“他是担心华沙之战给急的,和酒没关系!”

酒吧里的人也都知道这点,因此纷纷附和着,倒也和谐地很。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酒吧里的气氛,总是有点怪异,或者说沉闷。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门口闯进了一个人,众人闻声一看,发现是拉夫。只见他一脸惊喜的样子。

“该不会是有消息了吧?”路德金夫见了,立刻惊喜地站起来问道,“赢了?”

所有人都忘记了喝酒,所有眼睛都盯着拉夫,眼神中全都是期待之色。

“刚有消息报到宫里。”拉夫喘口气说道,“边境来的,西班牙的军队都撤了,很慌乱。宫里的结论,肯定是赢了,所以他们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一听这话,酒吧里的气氛,终于又恢复了正常。就犹如之前的冷水,被这个消息给“烧”开了。

“西班牙军队不是想着要收拾我们么?竟然慌张地跑了,那绝对是知道华沙之战输了啊!”

“对,肯定是这样。至少华沙之战没赢,他们有可能急需增援,因此就撤了!”

“绝对了,大明皇帝都能从东打到西,虽然他们有不少名将,可谁有大明皇帝的成就高?绝对是打得他们哭着喊着要援军,所以都赶着去增援了!”

“……”

他们的观点,都是大明皇帝领军打得欧洲各国联军支持不住,必须要派援军了。否则的话,西班牙驻守在葡萄牙边境的军队,绝对不会慌乱地撤走。

明白了这点,酒吧里的干杯声不绝于耳,热闹的气氛和刚才是完全两个天地。

“酒保,来一坛醉清风,今日高兴,定要一醉方休!”拉夫坐到了路德金夫的边上,拍着桌子大喊道。

酒保听到,故意冷了脸说道:“我这可都是掺水糊弄人的酒!”

“啊!”拉夫听了,有点傻眼,随后大声喊道,“谁说的?这种混账话都敢说,我拉夫第一个不放过他。别管这种谣言,先来一坛酒庆祝下!”

“哈哈哈……”酒吧内,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起哄声四起。

只要明军能赢,那压在他们葡萄牙人心中的大石头就落地了。

短短三天内,酒的销量一下大增,各处都在讨论,商量着葡萄牙要不要组建军队前去增援,或者干脆攻入西班牙,至少能拖住西班牙这边,不让他们去增援华沙。

说到后来时,不少人去皇宫门口请愿。各家各户的男丁,都是喊着要支援前线。

这个事情,最初的时候就有过。不过被郑芝龙以皇上旨意为由,拒绝过一次了。但这次,估计到前线的战况,他们就又再次要求了。

一是因为前线的胜利,鼓舞了他们;二是他们也担心,万一各国援军前去增援的话,万一大明皇帝被打败了怎么办?

说实话,这一次,就连郑芝龙都有点意动了。如果什么都不做,只是坐等敌人去增援,真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凯瑟琳更是意愿强烈,她绝对不愿意迁往南美洲的。因此从各种角度来分析,说明皇上打败华沙之敌,估计也是损失不少。如今各国再去增援的话,皇上能不能挡得住就两说了。

郑芝龙听了,就更是意动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件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凯瑟琳听得张大了嘴巴,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再次确认道。

边上同样有座位的郑芝龙,虽然比凯瑟琳要沉稳一下,并没有站起来,可他的表情也说明,他的心中是非常吃惊的。

“回公主殿下,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已亲自前来里斯本,向公主殿下投降。”边境快马哪怕再重复一遍的时候,还是非常地兴奋,大声地回答道。

得到确认,凯瑟琳惊讶地愣了一会后,转头看向郑芝龙,似乎是要寻求郑芝龙的意见。

“这必是陛下大捷!”郑芝龙当即肯定地进行了说明。

不过在他的心中,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华沙之战要多大的大捷,才能让西班牙国王做出投降葡萄牙的决定!

凯瑟琳听了,用力点头。随后,她又转回头,看向信使道:“腓力四世带了多少人马过来?”

“只有一千余人,且进入边境之后,已经自动解除武装。”信使连忙大声回答道,“西班牙国王说了,他是真心实意地想向公主殿下投降。另外,他还诱捕了当初那些出卖了国王殿下的英国佬作为投降的礼物。还说当初出兵来打我们葡萄牙,是听信了国内奸臣的话,早已后悔莫及……”

后面的话,凯瑟琳已经听不进去了。实在是这前面的消息,太让她震惊,以至于都难以消化。

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西班牙国王突然之间,都不管这边答应不答应,就直接自己亲自过来投降,什么条件都没有,态度上还如此地谦卑,这绝对是和华沙之战有关系!

虽然明白了这点,可凯瑟琳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那华沙之战到底打成什么样,竟然打得西班牙国王一点抵抗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迫不及待地想投降?

说真的,她对于西班牙国王还真没有多大的恨。毕竟当初葡萄牙是从西班牙那独立出来的。西班牙要对葡萄牙出兵,情理上也是讲得通的。

对凯瑟琳来说,最恨的是那些出卖了她父王的英国佬。如今,这些英国佬被西班牙国王给献过来了。

既然想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胜仗能有如此之大的效果,凯瑟琳也就不想了,立刻吩咐手下,通告全国,并派人去押解西班牙国王,还有那些叛徒到里斯本。

她相信,等见到了西班牙国王,就必然能了解华沙之战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这个消息一传开,整个里斯本都沸腾了。

他们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天,而且还是奇迹般地降临。

西班牙国王主动投降,还献上了出卖国王的英国佬。这种事情,真得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让他们惊讶!

所有人都不是笨蛋,立刻就猜出了这绝对是华沙之战的影响。

可是,到底华沙之战要打成什么样,才能把西班牙国王吓成这样呢?

于是,针对华沙之战的各种猜测,在大街小巷各种地方,甚至连帮佣夫妇晚上睡觉时,都会猜上一会。

“大明皇帝肯定是带了一百万大军,天地间,全是明军,由此吓破了欧洲各国联军的胆!”

“一百万大军哪够啊!要我说啊,肯定是有个五百万大军。大明那么多人,就只是五百万军队而已,绝对没问题。”

“……”

讨论这方面的,基本上是没有军事常识的那种,就觉得打仗就是打得人多,而不会考虑后勤、指挥等等因素。

不过里斯本这边,还有不少懂行的人,他们讨论的,就是另外一个重点。

“大明皇帝肯定打得非常漂亮,打得那些联军胆寒,再也没有对战的信心,所以才会这样!”

“估计华沙之战,联军那边有一百万的话,要损失过半;而明军那边,最多损失个十万就了不起了。五比一的比例,厉害了!”

“不可能,要是五比一的话,估计西班牙国王也不会吓成这样!要我说啊,明军最多损失个五万就了不起了。十比一的比例,大捷啊!”

“……”

有的人,甚至还提出了明军最多损失一万,五十比一的比例。不过这个说法,立刻就被所有人给驳斥。其中拉夫的话最有代表性:“就算夸张,也别这么夸张!五十比一,你怎么不说明军都是金刚不坏之身,个个都有关二爷的武力?”

《三国演义》都听说了的,关羽的战力,他们明白,三国中都是只有一个而已。明军个个都是关羽,这怎么可能!

于是,就这么的,里斯本这边,一些觉得自己很了解战争的一伙人,纷纷开始下赌注,开赌明军到底有多少人马,到底和敌人是多少战损比,打赢了华沙之战!

明军多少人马这个盘口,基本上是介于三十万到七十万之间,最夸张的是二十万,这个赔率很高,但下注的人很少。

而明军和敌人的战损比,基本上是介于十比一到二十比一之间,最夸张的是三十比一,这个赔率最高,但下注的人同样很少,只有那些想一夜暴富的人才有下注。

随着西班牙国王被押解到里斯本越来越近,有关系的人开始飞骑打听具体的战况,然后想着押对盘口。

然而,不管是谁,压根就打听不到什么消息。或者说,西班牙国王这边守口如瓶,这让他们非常地失望。

他们明白,华沙之战的谜底,估计只有西班牙国王到了里斯本,见到了凯瑟琳公主殿下后才会揭晓。

于是,他们非常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984 小心思

在里斯本葡萄牙人的焦急等待中,这一日,西班牙国王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里斯本。

这一天,真正的万人空巷。不管走不走得动的人,全都出来看这个盛况了。

曾经的西班牙,是欧洲大陆上的霸主,威风不可一世。之前的时候,更是气势汹汹地大军压境,镇压了葡萄牙的独立。

那个时候,哪怕西班牙人中的阿猫阿狗,都是葡萄牙人的主人。

然而如今,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哪怕走在里斯本的大街上,都是一脸讨好,非常地谦卑。主人的位置,那是换了下,让葡萄牙人感觉都是很恍惚。

这真得是西班牙国王?

皇宫大门所在的广场上,凯瑟琳公主殿下一行都在,不是说迎出来是尊重西班牙国王,而是要在所有葡萄牙人的注视之下接受西班牙国王的投降。

没有一点意外,腓力四世和他所率领的西班牙贵族,全都非常谦卑地向凯瑟琳跪下,要多顺从就有多顺从,全然没有一点西班牙国王的脸面。

“尊敬的凯瑟琳公主殿下,请您接受一个忏悔了的老人投降,原谅迷途知返的老人吧!”

听到腓力四世这样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凯瑟琳公主殿下的后背都起了鸡皮疙瘩,这实在是太低贱了。

“那些反叛了葡萄牙的英国人,是我好不容易诱捕到的。”腓力四世看到凯瑟琳在发呆,并没有同意他的投降,就有点急了,连忙表功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弥补我以前犯下的过错。请接收这个诚意,让西班牙从此以后,成为葡萄牙的从属国!”

之前听到的消息,这些英国人并不在西班牙。不过如今被腓力四世献上,估计确实是花了心思才把他们抓到的。

想着自己父王和弟弟们的惨死,凯瑟琳的眼睛顿时就红了:这些英国人,罪该万死!

这么想着,她就点点头说道:“好,看在你的这些诚意上,我同意你的投降,但是,华沙之战的具体战况到底如何,你要先说!”

一听这话,腓力四世顿时大喜。凯瑟琳公主既然同意了,那华沙之战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反正再过段时间,里斯本这里也肯定会知道。他之前竭尽全力隐瞒的目的,就是要让凯瑟琳这边先答应才行。

于是,他便把逃回西班牙的军卒所禀告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腓力四世自然不知道新式火炮和火枪的具体情况,只是描述为明军有了一种上帝的武器,只存在传说中,能毁天灭地的武器,把七十一万欧洲联军轰得几乎就是全军覆没。

听到他的这番话,边上听着的郑芝龙不由得大喜:原来如此,有威力如此巨大的武器,所以皇上才让这边不要折腾,就让欧洲各国的精锐军队赶去华沙送死!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他还是立刻发问道:“我大明军队战损如何?”

不是说他押了盘口什么的,而是作为大明人,当然最担心自己同袍的死伤情况。

看到是一个明军将领发问,在听到翻译转述之后,腓力四世非常恭敬地回答道:“好像不曾死伤一个人!”

没错,明军从头到尾都在自己阵地上开炮、射击,最有可能出现伤亡的追击战,也是由大明藩属国的军卒去完成的。因此,得到不曾死伤一个人的结论,就算腓力四世没有去过战场,也能猜得出来。

听到这话,所有人几乎都惊呆了。

七十一万的欧洲各国精锐军队,一败涂地,几乎是全军覆没,可明军这边,却不曾死伤一个人。就算是传说中的战神下凡,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吧!

想象一下万里之外的华沙之战,大明皇帝只是领着两万多人就来了,加上已经到了的明军,一共不到十万人,面对七十一万敌军,最终却是自己一个不死,就把敌人打得全军覆没,那该是多壮观的事情!

回过神来,凯瑟琳这才理解了腓力四世,他绝对是被吓坏了,觉得他不可能阻挡如此厉害的明军,所以才会主动投降吧?

有一点,凯瑟琳是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大明皇帝放话了,说除了西班牙、法国、英国以及荷兰之外,可以接受其他国家的投降。意思也就是说,不接受西班牙的投降。

腓力四世吓到了,也是如此,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凯瑟琳这里。如果凯瑟琳接受了他的投降。那大明皇帝那边,应该就能放过西班牙。当然,这一点他也不敢绝对保证,可是,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就欧洲的惯例来说,各个国家之间也互相打仗。不过只要有一个国家投降,另外那个国家也并不会特别为难,这算是欧洲的传统了。

果不其然,凯瑟琳同意了。当然,这和腓力四世非常谦卑的态度,也有很大的关系。毕竟这可是曾经欧洲最为强大的西班牙国王,都如此低姿态了,还能怎么样?

而郑芝龙对于太子妃的决定,他当然不会去干涉。此时的他,更多的,还是在震撼大明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厉害的武器?

虽然他不知道细节,不过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这绝对和皇上有关!

腓力四世的话,声音虽然不大。可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最后里斯本的葡萄牙人和大明军卒,就全都知道了。

不管是明军的兵力规模上,还是明军和敌人的战损比上,全都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凯瑟琳公主殿下在那边接受西班牙国王的投降,可围观的那么多人,却是鸦雀无声,因为他们全都被这样的结果给惊呆了。

哪怕是赔率最大的盘口,都没有想到过有这种可能性!

久久之后,他们才回过神来,顿时就爆发出了最为疯狂的欢呼声。这个时候,他们看向明军将士的时候,那眼睛里都透着崇拜的光芒。

大明的强大,真得还是人能有的么?哪怕一个个都是关二爷,也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吧!

葡萄牙有了大明作为靠山,那不是在欧洲就横着走了么!从此以后,葡萄牙人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葡萄牙独立以来,去寻求其他国家支持时候的低声下气,被人出卖作为别人的谈判筹码等等,这些事情哪怕是普通葡萄牙人,那都是能感受到的。

然而如今,却是完全相反。可想而知,他们会有多喜悦了。

这个时候的他们,立刻就想到了他们未来的国王,是大明太子,也就是将来皇帝的儿子,一个个都是非常地庆幸。当年国王这一招,把凯瑟琳公主嫁去大明,真得是太好了!

随后,凯瑟琳宣布,把那些恨之入骨的英国人,全都千刀万剐,祭奠里斯本之战的死难者,当然包括若昂四世了。腓力四世还亲自跪在坟前忏悔,痛哭流涕。

随后,又在腓力四世的催促下,葡萄牙人便组建了去西班牙的军队,占领一部分领土。而西班牙也将换旗,挂上葡萄牙的旗帜。

在这当中,来自华沙的消息终于传到了里斯本。西班牙国王一点都没夸张,基本上就是他所说得那样。

哪怕已经震惊过一回,哪怕已经疯狂地欢庆过一回,当消息传回的时候,葡萄牙人便再次疯狂地欢庆了一回。

这个时候的葡萄牙人,喝着东方的黄酒,学着东方的礼节互相作揖,要不是看他们的西方面孔,都以为是到了大明。

本来葡萄牙人就是最先学大明的一切,随着这次华沙之战的胜利,这种风气就达到了极点。甚至不少人都恨不得自己的皮肤也是大明人的皮肤,总之,大明的一切,才是最时尚的!

……………………

腓力四世当机立断地决定,还真是作对了。

大明藩属国的军队趁势攻打欧洲各国,就如同一群穷得叮当响的人,突然面对暴富的可能,从一开始有点收敛,到了后来,那开始不管不顾地抢劫干坏事。

欧洲各国,一来是他们的精锐都丢在了华沙之战中。二来是那些逃回的军卒带回了消息,让他们感觉有新武器的明军,根本就无法抵抗。因此,在奥斯曼和沙俄等国的进攻下,也都不敢有多少抵抗。

等到了后来,奥斯曼和沙俄等国军队在占领地引得天怒人怨之下,剩下的国家就终于开始抵抗。

不过等到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少数几个国家还没沦陷。

对于这个情况,一直在华沙的崇祯皇帝在等到后续军队的补充,特别是弹药补给之后,便终于也开始西进,收拾那些过份的藩属国军队。

如此一来,欧洲各国全都盼着大明军队早点过去,人心一下就全归附在大明这边了。

出现这样的情况,事后有人猜测,这是大明皇帝故意这样的。让那些藩属国当坏人,而明军就能当好人,一改当地百姓对于占领军的抗拒。

然而,这种说法,是没有事实根据的。因为崇祯皇帝从来就没有让那些藩属国干坏事过,是他们自己赶出来的,大明皇帝还秉承正义,收拾了他们!

大军西进之下,就只剩下法国和荷兰两地了。

在法国投降之前,从来没有一个国家能占领巴黎。

为了法兰西的荣耀……

985 大结局

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发誓,法兰西决不投降!

回过头来,他躲在宫殿里的时候,就有无数次后悔,什么联合欧洲各国对付明军,克伦威尔他们要搞就搞去好了,为什么鬼迷心窍,竟然要当东道主,去抢欧洲反明联盟的领导权?

之所以要表态那么强硬,其实是大明皇帝发话了,不接受法国的投降!

之前的时候,西班牙国王在第一时间向葡萄牙的凯瑟琳公主投降,不带一丝犹豫的,这让他很是嘲笑了一番:都没谈好条件就急不可耐地投降,这是有多傻才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哪怕明军以及藩属国军队开始往西打过来,他也没有改变这个想法。

一直到明军以及藩属国军队势如破竹地攻势,沿途国家纷纷投降,只有黑夜才让明军的步伐稍微停滞一下时,路易十四是真得慌了。

明军那些魔鬼盗用了上帝的武器,具有传说中的威力,怕是真得了!

再到后来,明国皇帝那边知道了西班牙的事情,就给了凯瑟琳一个面子,同意了西班牙的投降。

当然,别人是不知道,崇祯皇帝这其实是给凯瑟琳儿子一个面子,毕竟是大明的藩王,就只是葡萄牙这么一点地方就太小了。西班牙投降葡萄牙,就成为葡萄牙下面的一个公国,按照大明的说法,就是一个行省。再划一些其他国土,比如说法国这边的,就符合大明藩王的身份了。

而腓力四世投降的好处是,他的家族保住了。虽然不再是一个国的国王,可还是有爵位的。

到了这个时候,路易十四终于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就该和腓力四世一样马上投降凯瑟琳公主的。

不过这时候,既然说什么都是晚了,那就只有死扛了。不让投降,那就鱼死网破,看你们那偷来的上帝武器到底有多厉害?

不得不说,和他一样念头的人,还是有不少的。毕竟亲眼所见明军那威力强大到要翻天的武器,也只是少数逃回来的军卒所说。

从直觉上来说,他们认为明军确实有厉害的武器,毕竟欧洲各国联军已经全军覆没,这是事实来的。可是,要说真得因为明军有了这种武器,就没有一点抵抗之力,他们还是不大相信的。

败卒所说,很可能会有夸张。毕竟越是夸敌人厉害,那么他们失败的罪责就能小一些。

总之,从各种理由上找安慰,路易十四在面对明军越来越近的进军步伐,已经没有能力控制巴黎以外的地方,但至少巴黎还是有能力控制的。

于是,路易十四可以说是在绝境之下,绑架了整个巴黎。

比如说,继续宣传明军是魔鬼,无恶不作的那种;又比如说,宣传为了法兰西的荣耀,就是士可杀不可辱的那种。只有战死的巴黎人,绝对没有跪着生的法国勇士。

在明军到达巴黎之前,路易十四就全力开始准备。

还真别说,这真得有一定效果。

当大明藩属国的军队,也就是奥斯曼帝国的军队,趾高气昂地出现在巴黎城外时,万万没想到,巴黎军队主动出击,打得奥斯曼军队狼狈而逃。

如此一来,巴黎的士气就更高了。就连之前的华沙之战,他们都怀疑真实战败的原因了。

最后,葡萄牙军队和明军以及藩属国的军队,到巴黎会师。

接见过凯瑟琳和郑芝龙之后,崇祯皇帝就在巴黎城外的一处农庄这,和他的中兴之臣喝着茶,遥看大门紧闭的巴黎城,淡淡地吩咐手下道:“传旨,命城里守军在一个小时内绑了他们的国王和其他贵族,可免一死。过了时间,想陪他们国王死,朕就成全他们。”

边上的郑芝龙听了,又转头看向农庄外面一字排开的炮兵阵地,心中非常地好奇。

这些就是皇上新发明的火炮,就是不知道威力到底有多大?要是能亲眼见下就好了!

这么想着,他就期待巴黎城里的法国人能有骨气一点,千万别软了!

有他这样想法的,其实还有不少。比如凯瑟琳和他的葡萄牙人,另外还有战败国的仆从兵等等。凡是没有在华沙之战中见识过的,总觉得传说有点不可思议,很想亲眼见见。

“陛下,城头守军回复,他们是骄傲的法国人,为了法兰西的荣耀,绝对不会跪着生!还说,有本事的话,就打进去好了!”

听到回报,崇祯皇帝淡淡一笑,一边示意自己的臣子继续喝茶,一边淡淡地下旨道:“那就满足他们的要求,炮击巴黎开始吧!”

郑芝龙听了,立刻睁大了眼睛,甚至还偷偷用了望远镜观察远处巴黎城头的情况。

这一下,终于可以开开眼界了。

崇祯皇帝的旨意一下,过了一会的功夫后,就听到炮兵阵地那边开始怒吼了起来:“轰轰轰……”

硝烟腾空而起的同时,巴黎城头上,士气昂扬的守军,顿时就被炸飞了一大片。没反应过来的,继续被炸翻。而反应过来的那些,则是立刻抱头鼠窜。

从实弹变为爆炸弹这种,而且是黑火药变为黄色火药,这第一次见识到的威力,把什么法兰西的荣耀都丢到脑后去了。

炮击只是持续了不到一刻钟,各处城头上,便到处竖起了白旗。

不过旁观这一切的人,并没有嘲笑他们,因为此时的他们,内心中全都被明军火炮的威力给惊呆了。这些人中,甚至还包括郑芝龙。

炮击巴黎,再一次让人亲眼目睹了大明新式火炮的威力。从而有力地证明了华沙之战的传言,绝对没有一点夸张之处。

肉体凡胎,何以抵挡这种只有明军才有的武器?根本就不可能!

明军火炮只是一轰击,巴黎之战的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那些法兰西的勇士,在回过神来后,冲进凡尔赛宫,把路易十四等人,献给了大明皇帝。

前后也就一个多小时一点世间,巴黎之战就结束了。

从此之后,世上再无法兰西!

这一战之后,明军还没进攻荷兰,那边的残余军队就把他们的贵族统统绑了。

就是英国那边比较麻烦一点,还要大明舰队走一趟,送过去克伦威尔的首级,顺便运一些新式火炮去秀了下肌肉,然后就没然后了。

科技的碾压,让崇祯皇帝这次的御驾亲征,其实是变成了游山玩水。辛苦的活儿,都有那些藩属国的人去做,明军就是镇场子,收保护费,分东西的。

不管是奥斯曼还是沙俄,都非常用心地做事,然后眼巴巴地等着大明皇帝给他们一点好处。

等到崇祯四十年的时候,整个欧洲已经重归平静。英国、荷兰、法国已经除名,其他的,大都也进行了分割,国土和势力面积大大缩水,并且大明军队在各处驻军,军费什么的,当然由本地提供。

而奥斯曼帝国也往西扩张了不少,奥地利和捷克的部分国土成为了奥斯曼新领地;沙俄也往西扩张,瑞典和波兰的部分领土成为了沙俄的版图。其他大名藩属国也都捞有好处,只是多少问题。

除了战争初期,大名藩属国军队有过乱来之后,基本上都是比较和谐。这个时候,欧洲的百姓才认识到,原来明军将士根本就不是魔鬼,哪有无恶不作?

甚至他们的到来,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日子反而更好过了。贵族的庄园,土地什么的,都被限制。甚至明军的到来,使得他们有了免费读书的机会。

大明的礼仪文化,那是何等的源远流长;大明的诗词歌赋,是那么地有魅力!

唐诗宋词,元曲明,真得是各有风骚!

于是,欧洲这边的文化人,都开始学东方,文艺复兴到了这里,拐了个大弯,纷纷以创作诗词歌赋,戏曲为荣。

当然了,这些都离不开大明对欧洲的影响力。

欧洲各国的人,包括葡萄牙在内,如果想去大明的话,必须要由大明驻守各地的武官同意才行。而可以去大明的标准就是,大明觉得你有用,才让你去。要不然,根本就没有机会去。

因为人种的不同,不管是谁,如果偷偷去了,地方衙役随便一查,就能查出来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占领整个欧洲之后,崇祯皇帝带着卢象升、孙传庭和洪承畴,以及郑芝龙等一批老人游山玩水,把欧洲的风光看了一遍,最终于崇祯四十一年坐火车回京师。

和崇祯皇帝一起回去的,还有随驾出征的功勋将士。这次的出征,除了水土不服病死了几个之外,全部都载誉而归。

孙传庭、卢象升、洪承畴以及郑芝龙等老一代的人,纷纷开始写自传,据说中兴功臣的这些自传书,由很多人等着看。

大明不可思议地从最危急时刻实现了中兴,这中间的种种一切,如果不是当事人,真得是非常难以置信的。

而崇祯皇帝也开始写书,不过他并没有写自传,而是把他大脑中所有后世的知识,都开始整理出来,并且还给未来的大明写规划路线,严旨执行,成为祖制的那种。

政治上,他还保持着大明的基本格局,也就是外廷由内阁,内廷由司礼监,其中内阁和司礼监互相制衡。

崇祯皇帝觉得,没有任何制度是完美的,关键还是在于人。大明的这套政治制度已经是成熟了的。又有他改进后的都察院从地方到中央的监督,而暗地里还有锦衣卫和东厂番役再监督官员,加上厂卫可以互相举报彼此,所有权利都能进行制衡。也只能做到这点了。

把所知道的科技文化知识都写出来之后,崇祯皇帝就开始游山玩水,去拜访各地的老臣。比如山西的孙传庭,南直隶的卢象升等等。就算他不干活,内阁和司礼监一如既往地在运行。除非有重大事情,才会交由他来决断。反正他以前御驾亲征,也是经常不在京师的。

岁月是把杀猪刀,最终没能任何人逃过。

孙传庭、洪承畴、郑芝龙等人,都先后过世,接着就是卢象升。

另外,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系统知道,逃到了美洲,然后又被明军和印第安人撵的建虏余孽,爱新觉罗豪格,命是真大,最终被他逃到了冰天雪地的格陵兰岛,躲到了北极圈内,然后饮毛茹血,最终活了下来。

这时候也没几个人了,面对恶劣的环境,每日为一口吃的而挣扎,以至于话都很少说。到了后来,如果不是窃听系统有自动翻译功能,崇祯皇帝都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

在豪格年纪大了之后,就在孙传庭等人老死之前,豪格出去打猎,最终命丧北极熊之口。

一个时代,终于要结束了。

崇祯皇帝就没有再去各地游玩,而是开始闭关。这一次,他把后世有名的科幻都口述了出来。之所以如此,就是要让大明人都开开眼界,让他们知道,未来有可能会怎么样,不要目光只关注当下。

海底怪兽,外星生物,异界融合,灵气复苏等等,后世网文中各种各样的都有,他看过不少。

还真别说,这个时代的人,那听过这样的故事,顿时都傻了!

皇上的脑洞得有多大,才能想出如此丰富多彩的世界?

这么一来,《三国演义》,《水浒传》,甚至还有拍案惊奇什么的,全都被这个时代的人给丢到了历史的尘埃中去。皇上所出的那些新书,才是最为流行的。

也是因为这些科幻的流行,让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海洋和太空,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遨游海洋和太空。

在崇祯皇帝一百岁的时候,终于无疾而终。接替皇位的,是他的曾孙。没办法,太子和皇长孙都被他给熬死了。

他临死之时,窃听系统弹出了个提示:请宿主选择保留系统与否,选择是,窃听系统保留,并由宿主指定下一任宿主;选择否,窃听系统将永远跟随宿主。

完本感言

从去年十月我腰间盘突出开始,然后是肾结石掉到尿道不时发作一直到碎石,刚好疫情就爆发,一直没法多码字,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追订不断地掉。这本书能完整的写完而不烂尾,反正我觉得我挺不容易的!

完结之余,当然是要感恩支持正版的读者,粉丝榜上就由你们的名字,非常感谢!

至于新书,一直非常纠结,开始的时候,准备了好几个脑洞。

一个是明末枪械系统,还是明末系统文,就是主角穿越崇祯十六年左右,能兑换枪械,走独立自强,反帝反流贼之路。

一个是穿越万历二十八年,和西方传教士打擂台,最后当崇祯帝师,中兴大明。没有系统。

准备规划,并在群里讨论之后,决定就写崇祯帝师。

但是,在准备的过程中,开头什么都好了,可我发现,走这条科举之路的这种,我没有激情。

然后某一天看到了苏联卫国战争的某些电影片段,红军在红场阅兵之后直接开赴战场,苏联在生死存亡之时,为了胜利,不惜牺牲地抵抗。突然之间,我就又冒出了个脑洞,就是穿越崇祯十五年松山之败后,没有系统,帮助崇祯实现中兴的故事。

这个是有冲动,有激情去写,就决定写这个了。不过开头准备了,但还没码字,最终新书怎么样,也不是非常确定,万一编辑否了怎么办,对不对!

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我一直要写崇祯。

主要原因是有两,一是明末清初是我们中国国运开始改变的时候,既然是写历史,当然要弥补历史遗憾,而这,我认为是最大的历史遗憾。其他历史朝代,都没有这个时间节点来得重要。

第二个原因,是我觉得崇祯一生努力,至少他的这个努力,我是做不到的。可他最终还是亡国了,应了一句话:努力了,不一定成功。这个真得有点遗憾。因此,我想帮他,努力的人,应该要成功,这也算是弥补一种遗憾吧!

最后,再次感谢支持正版的你们,非常感谢你们能给我一口饭吃,我还希望将来能全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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