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本科生 - xp1024.com
《崇祯本科生》


第一章:魂穿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午。

皇宫四周到处杀声震天响,攻打皇城的闯军已经逼近内城,城破国亡已经近在眼前。

京城煤山上走投无路的崇祯皇帝朱由检,正吊在一颗歪脖子树上晃来晃去,带着无尽的不甘和悔恨,正经历他生命里的最后时刻。

猛然间,天空中一道闪电滑过,不偏不倚正好劈中本已经伸直手脚的崇祯皇帝朱由检。

伴随着朱由检来煤山上吊的贴身大太监王承恩,一抬头恰好看到浑身冒黑烟,头发炸竖的朱由检。可怜这位老太监侍候朱由检多年,看到临死都得不到好的皇帝,心疼的老泪纵横,一个踉跄就冲到朱由检的身下,抱起皇帝的双腿,三两下把皇帝从树上解了下来。

此刻的朱由检,满脸漆黑,只有一双眼睛睁的老大,甚是吓人。

“万岁爷,老奴有罪,到死都没让您得到一刻安宁,害得你死不瞑目啊!”王承恩一边摸泪,一边用手掌用力地盖合朱由检挣得大大的双目。

摸了一下,朱由检的眼睛还是睁的圆圆的。两下,三下

“万岁爷,您咋还不闭眼呢?”

“我又没死,闭什么眼?”突然间,尸体上的大眼珠子迅速地转动了一下,一张冒着黑烟的黑嘴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

王承恩吓得一哆嗦,失手就把朱由检丢在地上,弹跳球般地跳出好几步远,一脸的撞鬼表情,惊恐万分。

朱由检“噌!”地坐直身子,左右手分别抽了自己一下,这不是做梦,这真是穿越了。

“人家穿越都能得到一个好身份,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居然穿越到崇祯的身上。而且还是刚刚在煤山吊死的崇祯,外面几十万闯军正在攻城准备捉拿自己;京城的百官又离心离德,都恨不得把自己卖给闯军。现在正是国破家亡,无处躲避的时刻。贼老天,你这是明摆着让我不得活啊!”

新的朱由检郁闷之极,想想自己的前身,一个当过兵的大学毕业生,就因为在毕业的时候跟着一帮同学户外爬山,不小心在山顶碰到雷雨,一道闪电就把自己的灵魂劈到这里。

万幸的是闪电劈中的时候,朱由检最后一口气还在,新的朱由检彻底保留住了原宿主的一半记忆,还能记住身边的这个人是王承恩,来的这个时代是明末,而自己就是吊死在煤山上的崇祯朱由检。

“王承恩,你躲什么?朕现在又没死成,快点过来扶朕起来。”朱由检心想,虽然这崇祯皇帝身处危机四伏之时,可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一刻是一刻。皇帝没得当了,想办法逃出去,当个普通老百姓也不错,就是不能吊死在这歪脖子树上。

“万岁爷,老奴看你的脸好像肿了,要不要找个地方擦点药?”王承恩实在不忍心看朱由检现在的脸,这张脸已经被雷电烧得不成样了,黑漆漆的不算,还带着明显的一股子烤肉味。

“哦,是吗!朕现在变了样吗?”

“是的。万岁爷的眼睛没变,但是两个脸颊却胖得如同御膳房里的胖厨子一样。”

“你不就是想说我现在成了猪脸呗!“

“万岁爷,老奴万万不敢如此说。”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现在出去,就没人认识我了,对吧?”

“是的,万岁爷。除了老奴,恐怕一般人不会轻易认出皇上来。”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些下山,正好找个机会溜出去啊。”朱由检此刻只想着快点跑出皇宫。

“万岁爷,恐怕来不及了。你看,那边来了一队闯军,咱们俩已经被他们发现了。”王承恩指了指朱由检的身后。

只见三十米外,七八个明显穿着五花八门衣服的人正朝这边跑过来。领头的还是一个黝黑的壮汉,一看外形,应该属于土匪头子一类的人物。这队人端着长枪,握着单刀,已经形成包围的队形。

“史书上不是写崇祯的尸体要三天后才被发现吗?难道是因为自己穿越过来的那道闪电?古人最相信天兆,天有异象,必然会派人搜索的。”朱由检心想。

“王承恩,快,拿刀。”

“万岁爷,老奴下不去手。”王承恩拿起地上的刀,对着朱由检的胸口,哆哆嗦嗦的说。

“你把刀对着我干嘛,我是让你杀敌。”

“皇上,您不打算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了吗?”

“守你大爷!”朱由检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挑起,拿起一把剑就冲了出去。

万万没想到的是,朱由检刚刚冲出去不到两步,就一个前扑,“啪!”的一声,狗啃屎一样摔倒在地。这不能怪朱由检,因为古代的衣服太长了,之前那个朱由检又是穿着长衫来的,新朱由检完全没适应这新的变化。

王承恩转身掩面,实在是不忍直视,皇帝的第一次杀敌居然如此的丢人,看来杀敌的事情是指望不上他了。王承恩佯装体力不支,用刀撑着地面,慢慢的站了起来。

“哈哈哈”远处的闯军欣赏了朱由检的狼狈表演,哄然大笑,他们看到眼前只是一个小丑似的人物,加上一个老迈的太监,也就放慢了脚步。这样的敌人,还用不着这么多人去对付。

“你个瓜怂,老实地向我们投降吧,只要跟着我们闯军,保证不杀你俩。”两个拿刀的闯军蹲在地上,羞辱性的用刀面拍打着朱由检的脸。另一个拿着长枪的闯军正戒备的站在两米开外。其他的闯军则抱着长枪和单刀,站在二十米处看热闹。

好在刚刚的闪电击毁了朱由检身上的龙袍,让这明显是暴露身份的东西此刻一片漆黑,破破烂烂的根本看不出主人的身份。加上一头炸子鸡一样的头发,和黑炭似的脸,活脱脱一个几十年没洗澡的叫花子。

“军爷,我没力气。能不能扶我一把?”趴在地上的朱由检,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一边说还一边努力地撑着地面,试图爬起来。

两个闯军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一脚踢飞了朱由检的剑,半弯下腰怜悯地看着朱由检说:“看你娃是饿坏了,等哈赏你一个大馍,撑死你这个怂货。”另一个则从另一边用刀尖挑起朱由检的长袍,查看着。

朱由检一脸的堆笑,缓慢地爬起,不住的左右点头哈腰。当他露出两条留着鼻血的面容出现在两个闯军的面前的时候,闯军再也憋不住了,仰头大笑。朱由检借势朝着拿刀的闯军一个自嘲,然后顺手就是一个拉拽。拿刀的闯军猝不及防,单刀直接插进了对面队友的肚子。

朱由校大喊一声:“王承恩,快出刀!”旋即就是一个转身,不等身边的闯军从队友的身上把刀拔出,就是一个正踹,一脚踢在对方的裤裆里。

“哦~!”对方发出一声荡气回肠的惨叫。

转瞬间,王承恩恰好格挡住了刺向朱由检的长枪,和拿长枪的闯军厮杀了起来。远处的闯军发现不对,立即围了过来。

“皇上快跑,老奴挡住他们。”王承恩情急之下就是大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嗯?皇上?”众闯军一愣,这是一条大鱼啊。领头的闯军一挥手,所有人立刻谨慎起来,就连本来和王承恩打斗的长枪手也后退几步,保持着警戒态势。肃杀之气如乌云盖顶般压了下来!

“我靠!猪队友啊。”朱由检恶狠狠的瞪着王承恩,恨得牙痒痒。

“上。”领头的闯军一声令下,长枪手直插二人的下三路,单刀手只攻背面,调戏般地让朱由检和王承恩手忙脚乱,可就是没有伤他们的意思。

“这是非要逼着我自杀啊!”当朱由检看着对方那个领头的拿出几条渔网的时候,绝望的举剑一横,就要摸脖子。好歹原来的朱由检还有自杀殉国的贞烈,自己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文化青年,也不能污了朱由检的名节吧。

朱由检虽然只想活下去,可是也不能真的落下个千古骂名,毕竟现在这个躯体还是属于原来那个人的。

“铛!”情急之下,王承恩一刀磕飞了朱由检的剑,大喊一声:“众孩儿们听令,随我杀贼啊!”

万分危急之时,从四周一下子蹦出来二十几个手持长刀,身穿太监衣服的年轻小伙子,旋风式的杀进敌阵。闯军的优势急转直下,片刻就被淹没在刀海之中。

“万岁爷,老奴并非是故意暴露您的身份,而是给这群小崽子们在报信呢。”王承恩跪在朱由检的面前,低着头,哽咽着。

“你这老货,还有什么后手,都说出来吧。”朱由检现在才觉得自己刚刚是小看了王承恩,这老太监领掌东厂十几年,岂能没有一点后招?!

看来自己想要活命,首先还得依靠王承恩的势力才行。而且此人忠心可靠,史书记载,最后陪伴崇祯一起自杀的只有王承恩一人。

“万岁爷,您想想闯军刚才为什么可以直接找到这里来吗?”

“为什么?”

“因为有人给闯军领路。”

“谁?”

“徐应元。”

“就是那个和朕长得几分相似的徐应元?朕待他不薄啊。而且他亦是朕的贴身太监,想当初还帮着朕迷惑住了魏忠贤,最终让朕顺利的杀掉魏贼。他怎么会背叛朕呢?”朱由检努力的回忆着史书对徐应元的记载,隐隐记得徐应元是崇祯登位之初,帮助朱由检打败魏忠贤的功臣。

徐应元是魏忠贤的基友,但是临阵却坑了魏忠贤一把,最终劝说魏忠贤主动交权以图自保,结果魏忠贤交权之后,就失去了庇佑,最终被崇祯所杀。他能出卖魏忠贤这个基友,自然也可以现在出卖朱由检。很显然:此人靠不住!

“你怎么知道是徐应元干的呢?”

推测是一回事,真相也许是另一回事。朱由检虽然相信王承恩,但是也不能凭王承恩的一句话就去杀另外一个人。

“万岁爷,刚刚有个小崽子已经看到徐应元跟着闯军一起过来的,只是快到地方的时候似乎有所警惕,半道躲起来了。想必他还没跑多远,万岁爷只需要顺着闯军的来路追一段,那老小子腿脚不快,肯定会现身。”

“那就快追啊!”朱由检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带头追了出去。

王承恩一愣,看着已经跑出去十几米远的朱由检心想:“万岁爷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性情大变样,不光杀人利索,这行事果断的性格也跟往常完全不一样。”

事情如王承恩推测的一样,朱由检带着众人跑到煤山山腰的时候,一个歪帽虚喘的太监从一处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看到朱由检就是一个下跪:“万岁爷,老奴特意赶来护驾,终究还是来迟一步,请万岁爷开恩啊!”

“你护驾有功,我岂能怪罪于你。快起来吧,都是忠心的好奴才,朕心甚慰!”朱由检不打算拆穿徐应元,所谓捉贼捉脏,捉奸捉双,没有亲眼看到是不能随便定罪的。

“谢万岁爷!不知道万岁爷有什么事想要老奴去办,老奴保证替万岁爷办的妥妥当当。”徐应元此刻只想赶紧脱身。

“朕的印信没有带来,正好你替朕去乾清宫走一趟。朕就在这等你,立取立回。”

“老奴这就去取。”徐应元一听皇帝的印信还在乾清宫,心花怒放,立刻就下山直奔乾清宫而去。

第二章:逃出皇宫

“王承恩,你打算怎么把朕带出去?”朱由检看着王承恩,想知道王承恩的后招。

“万岁爷,等会我手下那些小崽子们定会拼死杀出一条活路的。这些都是一些不怕死的孩子,为皇上赴死,是他们的荣幸。只要万岁爷出了这皇城,外面老奴有好几处宅子可以躲藏。”王承恩骄傲滴显摆着自己的计划。

正在随着王承恩匆匆下山的朱由检听到计划后,一脑门子的黑线。硬闯宫门,跟闯军死磕,显然王承恩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了。

“好你个王承恩”朱由检气急败坏地说:“你就不心疼这些忠心耿耿的年轻人吗?他们虽然可以为朕赴死,可是朕却不忍心白白看着他们去死。”

王承恩蒙了,皇上之前最是喜欢有人替自己去死,也是最看重忠贞的,为什么现在突然变得妇人之仁了呢?

“万岁爷,那我们该怎么离开皇宫呢?”

“你之前说朕现在的样子像什么?”

“万岁爷现在有点像御膳房的厨子啊”

“那我们就假扮厨子呗。你现在就去找两套厨子的衣衫过来。顺便跟这些小崽子们都交代一下,全都换成宫内杂役的衣服,分散混出宫去。”

“那谁来保护万岁爷啊?”

“有你这个老货还不够?”

徐应元走后没一会,王承恩就寻着两套厨子的衣服。二人匆匆换好,洗把脸,又互相打量了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不像地方。

“万岁爷,这太委屈您了。”

“你一直都是这么多废话的吗?”朱由检扔给王承恩一把单刀继续说:“快些跟我去乾清宫走一趟。”

乾清宫里,徐应元还在翻找着朱由检的一些私人物品。整个乾清宫的每一个角落,他都没有一丝放过,甚至连隐蔽的柜子都撬开来自信查找。

“嘘!”朱由检朝王承恩小声嘘了一下,二人悄悄躲在一处墙角,扒开窗户缝瞅着里面到处忙碌的徐应元。只见徐应元翻倒了一个大柜子,从柜子后面拿出一个小漆盒,漆盒里面放着一枚黄龙玉雕刻的类似印章的东西。

徐应元对着印章哈了一口气,轻轻滴盖在自己的手心,然后看了一眼,满意地笑了笑。他用一块锦帕仔细包好印章,又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个相似大小的印章放进漆盒,却把之前的那枚黄龙玉印章重新揣进了自己的怀中。

“万岁爷,徐应元怎么敢?”王承恩显然为徐应元的行为气得不行,激动的双手紧紧抓住窗楣。慌乱中,王承恩触动了窗户的顶杆,让徐应元听到了声响。朱由检立刻闪身躲到了一旁的角落,用手推了一下王承恩,王承恩猝不及防,一个踉跄,人已经进了承乾殿的大门。

“谁?”徐应元一惊,赶紧藏好漆盒,用手摸了摸怀里的印章。

“徐公公,你怀里藏得是什么?拿出来看看。”王承恩显然是不打算放过徐应元了。

“王公公,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徐应元阴狠地盯着王承恩的眼睛,手却在背后悄悄滴摸着腰刀。

“噌!”王承恩抽出单刀,不由分说就朝徐应元冲了过去。徐应元身子一闪,躲开了王承恩冲过来的一刀,顾不得跟王承恩打斗,就夺路要朝殿外跑。二人当年都是东厂十三太保的人,到底比一般人要强一些。尤其是王承恩,这个性依然有些爆,五十多岁的人了说动手就动手,一点不拖泥带水。

徐应元刚刚跳出乾清宫的门槛儿,脚还没落地,前胸就被一条黑影一棒子打翻在地上。朱由检一棒子锤翻徐应元,然后冲上去一脚踢飞了徐应元的腰刀,又上前一步踩在徐应元的肥脸上。正好这个时候王承恩已经跑了出来,顺势反扭住徐应元的双臂。

“朕就知道你不是东西,还提醒了你。你居然不知悔改!既然你如此对朕,就别怪朕手下不留情面。”朱由检说完,右手一刀就割断了徐应元的脖子。

王承恩正紧紧压住徐应元,被喷了一脸的血,弄得一身腥臭。二人把印信和重要凭证等埋进了后花园一处僻静角落,又搬来一个大花盆盖上。

“万岁爷,这徐应元怎么办?”

“给他穿上朕的龙袍,再找一处僻静点的地方,伪造一个自杀殉国的假象。”

“那不是太便宜这老小子了。”

“闯军如果找不到皇帝,会放过我们吗?咱们跑了活的,总的留下一个死的给他们的。”

说完,王承恩就小心地避开四处奔走逃难的宫女太监,带着朱由检朝一处偏僻的宫门处跑。一路上到处都是乱跑的人,几百年的皇宫此刻如同煮沸的一锅开水一般,摒弃了他往日的宁静。

“你俩站住!”一声惊雷般的暴喝,吓得朱由检不自觉的停下了慌乱的脚步。

眼看着就快要冲出宫门了,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群闯军,领头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颇有些彪悍的摸样。壮汉身后,站着一个身长八尺,满脸胡须的肥粗汉子,敞开着身上的皮甲,露出密匝匝的胸毛。

朱由检赶紧使劲拽了王承恩的手臂,借势拉着王承恩一起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军爷饶命啊!好汉饶命啊!”

“哈哈哈,权将军您看,这大明的皇宫里尽是一些贪生怕死的瓜怂。”壮汉朝后对着露胸毛的汉子笑说着。

“你们是什么人?”那位被称作将军的汉子阴沉着脸问。

“回军爷,我们是皇宫里的厨子,小人叫柳应龙,这是我的干爹柳长顺。”朱由检死死拽住王承恩紧捏的拳头,连忙回答。

“搜一下。”胸毛汉子还是淡淡地说。

立刻,上来六个小卒,把朱由检和王承恩浑身上下搜了个遍。

“禀将军,没有武器。老的是个没卵子的,身上还有血腥味。”

“拖下去砍了!不要污了将军的眼睛。”壮汉一脸讨好的对着胸毛汉子:“将军,您请,我等会陪您去后宫耍耍。”

“冤枉啊!冤枉啊!小人们只是一个普通厨子,杀鱼的。”朱由检拼命挣扎着,他可不想死的身首异处的。

“赶紧拖出去,休得在这鼓噪。”壮汉不依不饶。

看到这群人不为所动,朱由检情急之下赶紧大喊:“小人知道哪有美女,放了我们吧。”

“慢!”胸毛将军一扭头,对着已经把二人拖出宫外的闯军说:“给老子拖回来。”

胸毛将军的肥脸,夸张般地凑近朱由检的耳朵边,喷着一嘴的口气,臭熏熏笑咪咪地小声问:“告诉老子,美女在哪?”

这是朱由检第一次看到这位将军的笑容。一个超级肥大的脸庞,镶着两颗老鼠眼,再加上一枚巨大的酒糟鼻,和一张樱桃般的小嘴,说话间露出一嘴褐色的牙齿。最难受的就是喷出来的口臭,估计是最近吃羊肉吃太多,从来没淑过口。

朱由检不想闻这么臭的嘴,假装诚惶诚恐,把头磕到地面上大声说:“京城第一大美女自然是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

“哦?你知道她在哪儿吗?”胸毛将军装腔作势,继续低头问,显得他很礼贤下士一般!

“小人听说陈圆圆就住在吴府,将军可以直接去吴府要人。”朱由检把脸埋在地面,不敢动一下。

“把这两个厨子带上,晚上给额们做好吃的。走!额们就去吴三桂家。”胸毛将军一挥大手,这些人像一群野人一样呼啦啦就朝宫门外走。

过不久,胸毛将军带着大伙儿又像一群野人一样呼啦啦地闯进了吴府。

“陈圆圆呢快叫陈圆圆出来,本将军要见她。”胸毛将军气壮如牛,吼着嗓子一路从大门直冲内厅。还没走到内厅,只见一位个子略矮,身形消瘦的儒生摇着折扇从厅房走了出来。

“刘将军,闯王交代过,不可惊扰了吴府,还请将军暂且退却。”

“宋矮子,宋献策。老子的事不用你管,你去告诉大哥,今晚上我不会跟他抢鸟皇帝的后宫,我就住在吴三桂家了。”胸毛将军不依不饶,一脸轻视地看着儒生。

“刘宗敏,这可是闯王亲自下的命令,你竟敢不听?”宋献策气的用手指不听地指着刘宗敏,可怜他个子只到刘宗敏的咯吱窝,加上身形又瘦,完全像是一个儿童面对一个成年人一般的弱势。

“驴球日的,额们跟闯王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个鸟窝里窝着呢。让开!”刘宗敏黑着脸,不耐烦地一巴掌就把宋献策的手指荡开,扭着肥屁股朝客厅晃荡着闯进去。其动作一气呵成,绝对没有辱没了“闯”字的劲头。

“锵!”客厅走出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老人,手里拿着出鞘的宝剑,横刀立马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老杂毛,翻了天了。”刘宗敏身边的壮汉带着三四个小卒抽出单刀就要扑上去。

“慢!我亲自来。”刘宗敏伸手拦住了身边的壮汉,轻轻一带刀把,在前进的过程中就拔出了单刀直刺对方的脑门。

“吴襄老将军,小心啊!”宋献策急忙大喊。

只见吴襄不慌不忙,头微微一偏,挥手用剑挡过了刘宗敏刺过来的凶狠一刀。顺势就是一个侧踢,直冲刘宗敏的腰眼。肥胖身躯的刘宗敏,速度却很快,拿着单刀的右手就是一个下砸,用刀把直直地砸向吴襄的小腿。这一瞬间,刘宗敏的腰眼挨了一下,吴襄的小腿骨被砸的不轻,双方都没占到便宜。各自退让几步,站稳了身子,互相瞪着对方。

“呀!!!”刘宗敏紧接着就是一个大力劈砍,直接从吴襄头顶压下去。可怜的吴襄年老多病,又是拿着剑,怎么力敌年轻气盛的刘宗敏,只能拼命地硬接着对方的刀刃。刘宗敏见自己占了便宜,便一脚踹在吴襄的肚子上,把吴襄踹了个七荤八素,痛苦万分。趁吴襄捂着肚子歪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时候,刘宗敏大踏步迈过吴襄的身躯,一脸嘲笑着朝吴家内宅闯了进去。

宋献策眼看挡不住刘宗敏的横行霸道,只能急匆匆地去找闯王汇报。

朱由检扶着王承恩,恰好从门外看到这一幕,为了不让别人认出他们,此刻正不停地朝脸上抹锅底灰。仍谁也没想到,一身厨子装扮,一脸黑漆麻拱的二人是皇宫里最重要的两位人物。

就在一屋子人都愣神的时候,从吴府后院飘出来一阵婉转的琵琶曲,声音悠长又清脆,一阵轻一阵重,仿佛遥远的海岸传来的一浪一浪的波涛。

所有人,包括刘宗敏在内,全都停了下来。朱由检自然也是伸长了脖子,努力想朝后院瞅。

“看什么?小心挖了你的眼睛。”刘宗敏手下的壮汉冲着朱由检就是一声恐吓。

“啪!”壮汉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刘宗敏一巴掌。打完人的刘宗敏,像一个虔诚的教徒一般,仿佛他多么懂音乐一般,像个小孩子一样安静地听着这动听的音乐。

第三章:圆圆的微笑

刘宗敏挪动着灌了铅似的双腿,不自觉地绕过花厅,穿过长廊,随着琴声寻去。身后的一干众人也都不自觉地跟随其后,一时间也没有了尊卑大小,一片平和。

“华筵回首忆当时,别后萧郎尚寄诗;人说拈花宜并蒂,我偏种树不连枝。”伴随着琵琶的轻柔又急促的伴奏,一个莺声呖呖,娇弱孱弱的声音慢慢传来,仿佛又万千思念,万众情愫夹杂在声音里。缠绕住人心里最坚强的心神,慢慢地把它烧化。

刘宗敏一步又一步,慢慢穿过几株盛开的桃花,来到花丛中的小亭边,像一个痴儿一样看着亭子中心一位手弹琵琶的女子。

朱由检凑上前一看,只见此女穿着微微绛紫色的衣衫,梳着活泼的发髻;一张非常小巧的瓜子脸,鼻头小巧,鼻梁坚挺,星眸微转,瞳如黑星;弯弯的柳叶眉挂在泪眼婆娑的眼睛上,一张不大不小的厚唇,带动着小嘴轻启,一股似云出岫,六马仰秣的声音淡淡的幽幽地飘出。让看多了后世众多女星美图的现在这个朱由检,也不禁有些心跳。

美女感觉到有人靠近,没有停下弹唱的动作,只是轻微地朝众人的方向低头一抬,翘着眼角看了一眼。一个肥脸乱毛,眼睛虽然瞪的很大,但是眼仁却任旧小如黑豆的黑汉子;正撅着一张红红的小嘴巴,努力张成鹌鹑蛋大小的样子,还能明显看到嘴角晶莹剔透的哈喇子。

美女忍住了想要作呕的冲动,正准备抽回自己的目光,却发现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面孔,略微朝着那个面孔微微一笑。因为王承恩就站在人群里,大名鼎鼎的王公公,任谁都不能忽视。

美女的微笑让贸贸然闯进后院的人群,尤其是男人,全都呆滞。出来王承恩,连朱由检都不停地咽口水,呼吸都显得略微沉重。

刘宗敏看到对方冲着自己这么一笑,整个身体像是被抽空了魂魄一般,慢慢瘫软倒在亭子的护栏上。可怜肥胖的身体压着护栏一阵晃悠,原本显得粗壮有力的胳膊,此刻像是被放掉空气的皮球一样,软塌塌地垂挂在肩膀上。

弹琵琶的美女没有看见他一样,径直起身收拾自己的琵琶,然后披上了一袭披风,缓缓地朝内宅走去。

刘宗敏回了魂,摸掉口水,却恰好看到一群男人痴痴地看着美女的背影。一股子凶煞的目光从刘宗敏的眼神里飙射出来,包括朱由检在内的现场所有人,顿时感觉到一片利箭似的杀气。

权将军这是吃醋了啊!众人赶紧些退却,低头退出后院,谁也不敢停留半秒。

“你好像没啥感觉啊?”朱由检对着和自己一起关押在马棚的王承恩说。

“老奴是太监。”王承恩面无表情,痴痴地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监也算是男人吧。”

“老奴以前在皇宫经常见到圆圆姑娘。”

“你是说刚刚那个弹琵琶的就是陈圆圆?”朱由检很惊讶,没想到自己第一天穿越就见到了这么多名人。

“万岁爷以前也能天天见到她。”王承恩略微皱了一下眉。

“哦!那以前我和陈圆圆那个没?”

“哪个?”

“就是那个,那个~!”朱由检挤了挤眉毛,一副你懂的意思。

“万岁爷从来没碰过圆圆姑娘。”

“我靠,朱由检还是不是男人啊。”朱由检轻轻地嘟囔了一句。不巧,这句话被王承恩清楚地听进了耳朵。

“万岁爷您当然是男人,老奴才不是男人。”

朱由检和王承恩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一直扯到太阳落山,还是没人搭理他俩。看着门外站岗的闯军士兵,朱由检觉得跑肯定是跑不了的,只能暂时留在吴府了。不过,有刘宗敏在这,总比待在皇宫里安全。

“你们俩,跟我来。”中午那个壮汉又一次出现在二人面前,还不由分说地押着他们俩朝吴府的内宅走去。

“来,圆圆,你看这樱桃多好,我刚刚亲手摘的,甜死了。”远远地,朱由检就看到刘宗敏正在内宅一处厅房殷勤地围着陈圆圆打转,左手一颗樱桃,右手一根香蕉。很显然,对于刘宗敏来说,香蕉这种东西可能是他一辈子都难得见上一面的仙果。如此拿来献殷勤,也是煞费苦心了。

可怜的刘宗敏,殷勤献了一堆,也没获得美人的一个正脸。

“你俩过来,给额做几道皇帝吃的好菜来,让陈姑娘瞧瞧。”刘宗敏看到朱由检和王承恩走了过来,于是撸起袖子指挥二人说。

“不知将军想吃什么菜?”

“大肥的猪蹄髈来两个,五指厚的肥膘肉来一碗,三斤重的烧鸡来一只,另外再做一道膻羊肉吧。都是额最爱吃的,陈姑娘肯定也喜欢,呵呵!”

看着一身肥膘的刘宗敏,朱由检觉得他是彻底没救了,还没等朱由检想完,刘宗敏紧接着的一句话就彻底颠覆了朱由检对他情商的打分。

“陈姑娘,你这么瘦,就应该多吃点肥肉。”刘宗敏斜靠在陈圆圆的桌前,试图用手臂去环绕着陈圆圆倩细的腰肢,一脸无耻地说。

陈圆圆用余光察觉到一只正准备伸向自己的毛茸茸的大手,顿时怒目一抬,死死盯着刘宗敏的小眼。刘宗敏讪讪然一笑,尴尬地缩回了那只毛手。朱由检觉得,本来刘宗敏的情商可以打四十分的,现在看来,估计能打二十分了。

陈圆圆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二人,轻声说道:“让他们就在这外面做,我要看着他们俩现做。”

王承恩一听这话,眼露怒气,陈圆圆故作不知。

“对,对。就依陈姑娘的,你们俩就在外面做给陈姑娘看,要是做不好,马上拖出去砍了。”刘宗敏连忙帮腔,顺便火上浇油。

朱由检看了陈圆圆一眼,心道:“陈圆圆,是以前那个朱由检不那个你,你别恩将仇报,赖到我身上啊。你要是再给我机会,我肯定那个啥。”

想归想,他可不敢此刻现场表他爱慕之心。就算陈圆圆美如天仙,也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不然可真是寿星老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利用一个收拾家什的机会,王承恩凑到朱由检的身边,悄悄问:“万岁爷,您不会做菜,让老奴来。老奴小时候家穷,大小粗活干习惯了,随便拾掇两个小菜的本事还是有的。”

“你小时候就会做猪蹄和烧鸡,还是进宫之后当过厨子?”朱由检一脸鄙视地看着王承恩:“今天要是让你做,咱俩立刻在这掉脑袋。少说废话了,麻利地,赶紧点火烧炉子。”

王承恩只好去点炉子,好的是吴家的炉子用的是木炭,好点燃。就这样,王承恩还是费了不少的劲儿。

看着已经烧燃的炭火,朱由检站起身,一抖围裙,朝自己腰间系好,又正了正头上的毛巾,端起一口铁锅,扑腾一下就扔到炉子上。朝锅里舀上大半锅水,盖上锅盖,没有半点犹豫。

一锅水正烧着的时候,朱由检又提刀来到鸡笼边,伸手就抓起最大的一只鸡,大拇指扣住鸡脑袋,其他四个手指握紧鸡翅膀,右手迅速地拔下鸡脖子上的一撮毛,然后提起菜刀就是一下子。

割喉,放血,褪毛,开膛,去内脏。

刘宗敏看着这一套完整流畅的动作,笑眯眯地说:“圆圆你看,皇宫里的厨子就是不一样,今天我要把两只鸡腿都给你吃。”

王承恩和陈圆圆像看到外星人一样看着朱由检,他们俩的惊讶表情差点出卖了朱由检。可惜,情商二十分的刘宗敏愣是沉浸在陈圆圆的身上,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样。

收拾完鸡毛和内脏,朱由检又表演了一套猪蹄除毛的技术。烧红的烙铁滋滋溜溜地在猪蹄上面滚动,焦黄的猪皮若隐若现,成色不黑不白,红黄的诱人。这又一套行云流水的表演之后,原本手脚迟钝的王承恩已经彻底不再迟钝,慢慢进入了状态。

这一场厨艺表演由朱由检主厨,王承恩打下手,二人配合的是如鱼得水。

一盘红艳艳的东坡肘子被端到陈圆圆的面前,美女浅浅尝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一品,顿时柳眉舒展,睫毛微动,嘴角露出一个迷人的酒窝。陈圆圆的第二次微笑,明显是满意了朱由检的手艺。

可怜的刘宗敏,看到一对儿酒窝之后,痴痴地盯着陈圆圆的脸颊,两只脚又站立不稳,双手勉强扶住椅子扶手,再一次瘫坐在椅子上。

“赏!”大手一挥的刘宗敏,顺手就从怀里掏出四锭银子,正准备全部递给朱由检,手到半空,盯着银子又楞了一下,仔细地抽回两锭,快速放到朱由检伸出老长的手掌中。

这一幕,恰好被睁开眼的陈圆圆瞧见,陈圆圆鄙夷了一下两个贪财的家伙。刘宗敏看到陈圆圆正在鄙视他,于是又把另外抽走的两锭银子重新放回到朱由检的手中,尴尬的傻笑。

“真是小气!祝你八辈子都被妞甩。”拿了银子朱由检从心里咒骂,却扭头瞧见王承恩盯着自己的手中的银子。

“别担心,等会我就分你一半儿。”朱由检对着王承恩,大方地小声说。

“万岁爷什么时候为这点小钱儿动心了?”王承恩很好奇,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不光会做菜,还露出贪财的穷酸相。

“我以后只吃他们俩做的饭食。”朱由检听到里屋传出来的陈圆圆的声音,浑身就是一哆嗦。

这是赖上自己了啊!

“好,都依你。来人,给这俩瓜怂在后院准备个小厨房房,以后他们就负责陈姑娘的吃食了。”这回,刘宗敏倒是真挺大方,只不过一转过脸就卖了心思。

“圆圆,你看我什么都依你了,今晚你就”老爷们的花花肠子立刻就被他丢了出来。

“你如果逼我,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愤怒的陈圆圆认真地盯着刘宗敏,然后就要朝柱子上撞。

“别,别。我不逼你,我今晚睡厢房。”也不知道刘宗敏是怎么想的,彻底没有了之前的蛮横劲。

看到作势举起双手不再纠缠的刘宗敏,陈圆圆又一次俏皮地一笑,带着期盼的口吻对着门外喊:“晚上我要宵夜,吃佛跳墙。”

刘宗敏第三次看到陈圆圆的笑,已经彻底不能自拔,迷迷糊糊地跟着说:“听到了没?陈姑娘晚上吃那个啥佛啥墙。”

朱由检听到“佛跳墙”三个字,又是一个趔趄:“大晚上,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吃什么不好,吃这么麻烦的菜。故意刁难人是不?”

虽然说的很小声,但是声音还是被陈圆圆听到,陈圆圆不满地说:“你俩刚刚说什么呢?”这一问不要紧,朱由检立刻就被刘宗敏的毛手像抓小鸡一样拎到门口。

“军爷饶命,小的刚刚说想给陈姑娘做一道香煎小牛排,请陈姑娘尝尝。”朱由检赶紧求饶,实在是刘宗敏的手劲太大,目前这幅朱由检的身子骨是受不了的。

“那好吧,我就要吃你刚刚说的小牛排。”

躲过一劫,朱由检和王承恩回到一间小厨房,厨房里的厨子早已经被刘宗敏的部下赶了出去。目前,这间厨房以及旁边的一个卧房就成了二人的栖身之所。端着刚刚陈圆圆没有吃完的菜,二人正准备进食,毕竟饿了一天了,水米未进,肚子也是饿得打鼓。

“万岁爷,你先吃,我还不饿。”王承恩习惯性的让朱由检先动筷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朱由检拿起筷子正准备夹一只鸡腿,却不料从门外飞进来一只大毛手,一眨眼就把鸡腿给撸走了。

朱由检定眼一瞧,刘宗敏左手抓住那只蹄髈,右手拿着半只烧鸡,嘴巴里叼着刚刚那只鸡腿,正砸吧着嘴。活像一只饥饿的野狼,吃的是满嘴流油。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刘宗敏的脚下堆了一地的骨头棒子,干净的连一条肉丝都寻不见。

刘宗敏啃骨头的技术,让朱由检无地自容;刘宗敏扫荡食物的干净程度,更是让朱由检自愧不如!

“剩下的都是你俩的了。”吃完东西的刘宗敏,指着空空如也的菜盘子一脸大方地说道。

第四章:左右两难王承恩

“你会做那个什么小牛排”王承恩戏虐地看着朱由检,他现在说话的态度很不对,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敬畏之心。

“怎么,朕以前不会做吗?”朱由检觉得当皇帝的,不可能没吃过牛排吧,好歹大明也是有大量葡萄牙人存在的啊。

“哎!没有威士忌啊,等会怎么表演呢?”

“微什么?”

“算了,王承恩,你去库房帮我找一坛最陈的花雕吧。另外再去跟刘宗敏的手下要一块最好的牛里脊,顺便去看看有没有弗朗机人吃饭用的那种刀叉。”

“万岁爷,你找这些东西干嘛?”听到朱由检说道弗朗机的刀叉,王承恩又恢复了之前的敬畏,他觉得,普通人是没可能知道这种事的,皇上还是以前的皇上。

“你别管,尽管去跟刘宗敏的部下要,如果没有,就让他们派人去宫里找。”朱由检不确定皇宫里会不会有这些东西,但是还是应该尽力找找看。他此刻正在为平底锅发愁呢,寻思再三,只好找了一块铁网子,准备明火烤牛排。

是夜,就在白天那座小亭子外面,朱由检正站在一个类似烧烤炉的炭火炉边,开始他的即兴表演。

陈圆圆和刘宗敏对坐在亭子里,刘宗敏痴痴地看着陈圆圆,陈圆圆好奇地看着朱由检。

只见朱由检把一块鲜嫩的牛排地放在铁网上,小心地撒上一层细细的盐巴,然后朝着燃烧的炭火里洒进几滴陈年花雕。顿时,一股淡蓝色的焰火冲了起来,花雕的香味立刻弥漫周围。

控制好温度,翻身,再洒花雕,再翻身。朱由检努力地回忆起之前的记忆,让今晚的过程完美无缺。

短短的几分钟过后,一盘还冒着蓝色火焰的牛排轻轻地放在陈圆圆的面前。刀叉按着次序,也摆放在盘子的旁边。朱由检弯下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皇上以前也是这么吃的吗?”陈圆圆故意闪着大眼睛,问朱由检。刘宗敏却是真的当故事来听,他可没见过皇上长什么样。永昌皇帝李自成倒是想见就能见,可是李自成跟他一样,吃饭都是蹲着吃。

“是的,以前皇上在宫里吃饭就是这么吃的。”朱由检笃定地回答。

王承恩心想:胡说八道,皇上吃饭那是老奴亲自伺候的,哪像这样不讲规矩。

只见陈圆圆轻轻地切开牛肉,用叉子叉了一小块,放进小嘴里细细嚼着。胡椒汁的味道慢慢渗透进嫩滑的牛肉里,嘴巴里残留着花雕的芬香,好不享受。

刘宗敏也学着陈圆圆的样子,但是拿屠刀的手怎么也控制不好小小的刀叉。猛一用力,一下子把牛肉拨滑到地上,惹得陈圆圆身后的丫鬟吃吃地笑。

刘宗敏知道自己丢了面子,索性站起身,走到台面旁,对着还没来得急烤熟的牛肉,就是一大口撕咬,硬生生把一块半生不熟的肉块咽了下去,临了,还猛地灌了一口花雕,长出一口气:“真他娘的舒服!”

“皇上是怎么喊皇后的?”陈圆圆看着朱由检的眼睛,眨眨眼问。

“dear my lady !”

“啥?你们在说啥?”刘宗敏刚刚填饱了肚子,恰好不合时宜地走了进来。

“小人刚刚在问陈姑娘明天想吃什么。”

“嗯,算你们识时务。以后要天天都这样,把陈姑娘伺候好。”刘宗敏非常满意二人今天的表现,因为有这两次的厨艺表演,才让他和陈圆圆搭上了腔,心中正得意。只是这一次却没舍得再次打赏银两,让朱由检有些失望。

朱由检看着被刘宗敏吃得干净不剩的盘碟,欲哭无泪,只好饿着肚子跟王承恩前后脚回到小厨房。

“万岁爷,您歇息一会,老奴这就给你寻些吃食来。”王承恩的再次殷勤,让朱由检浑身有些不自在,说不出的哪里不对。

“别折腾了,我晚上的时候藏了一大碗羊肉呢。”狡猾的朱由检变戏法似的从某一处角落端出满满一大碗红烧羊肉,得瑟地摆在王承恩的面前。

“老奴现在就伺候万岁爷用膳。”王承恩手脚利索的摆好碗筷,先是自己尝了一块,点点头,然后用另一双筷子再夹起一块羊肉放到朱由检的碗中。

朱由检嫌弃他太折腾,直接拿起自己的碗筷,唰唰几下,盛了满满一小碗羊肉,自顾个的坐到门槛儿上呼呼噜噜地吃将起来。

王承恩一边轻轻地吃着,一边用余光仔细地观察着毫无吃相的朱由检。

“万岁爷,老奴还藏了一小坛花雕呢,您要不要喝点”王承恩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壶,朝朱由检晃了晃,诱惑地说。

“好啊!快些拿出来。”急不可耐的朱由检也不疑有他,直接对着壶口就灌,一口气喝了一大半,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酒壶递给王承恩。

“老奴不会喝酒,万岁爷只管喝完。”王承恩看到朱由检喝了半壶酒,放心地吃起了羊肉。

“好嘞!谢谢你啊。”朱由检话音刚落,就一头歪倒在地上。

半夜,京城失陷的第一个夜晚。

周围还算安宁,外面早已经没有了白天的打杀和喧闹,吴府也都进入梦乡;整个京师都显得安静平和,次序井然,远远比前几日那种惶恐不安要好的多。

王承恩听到朱由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放心的起身,摸索着点燃了灯芯,拿着油灯,走到近前,仔细地看着朱由检的脸颊。

这是一张自己看了几十年的面容,从呱呱落地,到如今的略显苍白颓废;从一头乌黑粗硬的头发,到最近几年的白发丛生。

脸还那么是俊朗,虽然被雷电烧的黑了点,毕竟只有三十五岁,青春鼎盛,只是脸颊肿大的厉害。剑眉,俊目,睫毛长长的,双眼皮微微内敛,鼻梁挺拔,不算太厚的嘴唇上留着两撇漂亮的小胡子。

连续十几年的操劳,已经榨干了这副原本可以壮硕的身躯。

“造孽啊!”王承恩轻叹一声,继续拿着油灯,悉悉索索的翻看着朱由检的身体。从耳后根的小黑点,到脖颈的经脉,再到后背的小伤疤,片刻,朱由检就被王承恩剥了个精光。

一直到王承恩对着油灯查看朱由检屁股上的胎记的时候,朱由检正好清醒过来。醒来之时,王承恩正好在仔细瞅着胎记的形状,朱由检不客气地放了一串曲扭拐弯屁,大而又悠长的响屁差点没把王承恩臭晕,又差点就点燃了昏黄的油灯。

王承恩承受了这一连串的臭响,跌坐在地上,手中的油灯也歪在一边,屋内瞬间黑了下来。

“你看完了?”

“”

“看出啥来没有?”

“”

“是你给我下的药吧?”

朱由检见王承恩没反应,就准备翻身坐起来。可是还没等他撑起来,地上的王承恩就飞快的爬起,噌地一下拿起床头上的菜刀,刀刃抵着朱由检的脖子哽咽着:“你不是皇上。”

“我不是皇上我是谁?我只是失忆了。”朱由检辩解到。

“不,你就不是皇上。皇上不会这样跟老奴说话;不会狠辣的杀敌之法;也不会跟你一样不顾斯文,不懂皇家礼仪;皇上更不会做的一手的好饭菜;皇上更不会见到陈圆圆一副花痴般的表情,当初陈圆圆住在宫里几个月,万岁爷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你就是个厨子,你做的羊肉比御膳房的大厨做的还好吃。”王承恩越说越激动,越激动越抽泣。

“那说明崇祯不是男人啊。王承恩,既然我不是皇上,那你说我是谁?”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肉身还是皇上的,但是皇上的意思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要霸占皇上的肉身?”

“你知道啊,我可能是闪电击中之后失忆了,所以你才觉得我有点奇怪嘛。”

“我王承恩活了五十多岁了,失忆的人见过不少,但是从来没见过失忆的人突然会做一手好菜的。休要蒙蔽老夫!”王承恩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编谎话的能力太弱鸡了,在他这个常年伴随君王的老油条面前,显得太不够看。要说编故事的本事,太监才是天下第一的。

“那你想怎么样?”朱由检被王承恩看破,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一刀把自己割了。

“你把万岁爷还回来吧,就算我求你了。行不?”王承恩哭泣着,抽噎着,哆嗦着。满脸的泪水,老泪纵横,表情哀伤到极点。

“那你杀了我吧,现在就动手,反正你也没把我当做皇上。”看到王承恩不忍心的摸样,朱由检索性光棍一回,赌一把对方不会杀自己。

随着朱由检脖颈朝上一送,王承恩拿刀的手一惊,“哐当”一下,菜刀掉落地上。紧张的气氛荡然不存!王承恩掩面坐地,不住的抽噎:“我下不去手,下不去手啊!”

“你不是说我不是皇上吗?为什么就下不去手了?”朱由检见威胁彻底没有了,就坐直了身子。

“从皇上大小开始算起,老奴就陪伴在他身边,几十年了。说句不敬的话,他就是老奴的亲儿子啊。这世间,哪有虎毒食子的道理。”

朱由检起床,重新点燃了油灯,又打开门朝外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重新关好门。他扶起地上的王承恩,搀扶着坐到床上,替老太监擦了擦满脸的泪水,然后递给王承恩一碗白水。然后严肃地看着王承恩说:

“我是不是皇上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身体是皇上的,您说对吗?”

王承恩点点头。

“那好,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皇上。至少我是一半的皇上,你同意不?”

王承恩再次点点头。

“你的朱由检已经死了,恐怕你以后只能听我的。”

“那你是谁?”

“以前我是柳应龙,现在我是朱由检。当然,我现在在吴府还是柳应龙。”

听到这句话,王承恩再次猛地站起来,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朱由检就要开骂这个无耻小人,只是一时间激动过头,犯了呆滞。

朱由检看到又要发作的王恩成,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王承恩的脸上,直打得他两眼冒星,脸颊火辣辣地疼,过半响这才清醒过来。

“你这么激动,是想害死我们吗?”朱由检沉着声音骂道。

“皇上已经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难道你就不爱惜朱由检这具身体了吗?“

“万岁爷本来就打算以身殉国的,老奴自然甘愿追随而去,无非一死,我何惧之有。”王承恩死盯着朱由检,一副不惧生死的表情。

朱由检看到这家伙的态度,只能暗暗佩服,这种忠贞不二的性格,才是他生命里最闪光的地方。

“那这大明江山,你也不想管了吗?”

“皇上驾崩了,太子还在,皇子还在。还有众多的忠臣皇族,我大明的江山自然会延续万代。”

“呵呵~万代?!从古至今,有哪朝哪代可以传万代的?这大明的江山,只怕是亡的更快。”朱由检戏虐地看着王承恩,一脸的鄙视。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你要是不信,等过几天你看看京城里的官员们,会不会拥立李闯建立新朝。只怕是这大明之前的众大臣们全都争先恐后的向李闯效忠。”

“虽然老夫不信你的话,但是老夫愿意拭目以待。”

“不过,我想还是会有少许大臣会在近期以身殉国的。”

“你说的果真?”

“真不真的,现在不重要。我现在担心的是那些马上要殉国的忠臣义士们,你难道不想救他们吗?”

“如何救?”

“我等会给你写一份名单,这两天再寻个理由出了这吴府,你应该立刻召集手下,按照名单去联络这些忠诚义士。只要朕还活着,他们就不会轻易寻死。你愿意吗?”朱由检目前能依靠的只有王承恩。

王承恩掌管东厂多年,手中到底还捏着一股不小的力量可用,自己想活命只能依靠王承恩手中的力量。只有集中更多的人,更多不会出卖自己的人,才有逃出京城的希望。

“自然愿意,只要是为了我大明着想的事情,老夫甘为牛马。”

第五章:刘宗敏谈恋爱

伺候完陈圆圆的早饭,朱由检就发现了一桩怪事。

刘宗敏恋爱了。

刘大将军满面春风,呆若孩童,整天游手好闲的赖在吴三桂家,像一只忠实的哈巴狗一样屁颠屁颠地围绕在陈圆圆的身旁,再也不管军政。陈圆圆所求,他必答应;陈圆圆没有求的事情,他自觉为她想到周全。这显然是恋爱的表现!

比如:今天一大早,刘宗敏就搬空了吴府的半个仓库,绫罗绸缎,珠宝玉器,只要是他觉得好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堆在陈圆圆的面前。

“圆圆,你看我给你带了这么多好东西。喜欢吧?嘿嘿!”刘宗敏依旧堆挤着那张难看的柿饼脸,夸张的笑容上夹杂着一双恶心的贼眼,让任何人都不敢轻视他的煞气。

陈圆圆起身,慢步,轻盈地飘到一个首饰盒跟前,左手兰花指亲启盒盖,右手捏起一只金钗,定眼一看,金钗上面镶嵌着一个小小的“沅”字。美女微微一笑,顺手把金钗递给了身旁的丫鬟:“小玉,可曾记得这金钗的来历?”

“回小姐,这支金钗是您从苏州来京城的时候,随身携带的嫁妆。”小玉诚实地回答了主人的问话。

“嫁,嫁妆?!”刘宗敏又崛起了肥厚嘴唇的小嘴,涨红了整张大脸。情商二十分的刘宗敏,智商却至少九十分以上,不然也做不了闯军的头号大将。

愤怒的刘宗敏羞愧地来到前院,对着乱出主意的部下就是一顿猛锤,只打得壮汉哭爹喊娘,求饶不止。虽然朱由检和王承恩不算是刘宗敏的人,但是好歹是一起带来吴府的,也就跟着其他人一起,站在一边看刘宗敏的杀鸡儆猴表演。

“今天你们要是给老子出个好主意,老子就饶了你们。要是都想不出来,你们都等着挨老子的皮鞭吧。”刘宗敏叉着腰,手里的马鞭甩的“啪啪啪”直响。每一下甩鞭,都让朱由检胆寒。看着那鞭子上的倒钩刺,朱由检就感到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在疼,这要是真抽在自己身上

“啊!啊!啊!”刘宗敏看着大伙全部都低着头不言语,气不打一处来,挥动着鞭子就挨个抽打起来。

眼看着皮鞭就要落到自己身上,朱由检趁势一蹲,躲过了刘宗敏挥来的皮鞭,蹲在地上就大喊:“小人有办法,小人有办法!”

“哦!啥办法,快说。”刘宗敏停下了手中的皮鞭,迫不及待的拎着朱由检的衣领,一脸期盼的瞪着朱由检的眼睛。

“放~放我下来吧,将军。咳咳”朱由检被嘞的喘不过气。

刘宗敏松开了毛手,然后油腻腻地拿手在朱由检的衣服上蹭了蹭,恶狠狠地说:“快说,不然我今天打死你。”

“将军,小人觉得陈姑娘肯定是喜欢那种文雅儒生的男子的。将军你相貌堂堂,只想要稍微装扮一下,顺便再刷个牙,喷一点香粉,穿上一套儒生的衣衫,必然会讨得姑娘欢心。当然,如果再做一两首情诗,估计陈姑娘会立刻拜倒在你脚下。”

“真的?”刘宗敏有些将信将疑。“是的,是的。”周围的人一看有人出头,不住的点头附和,反正先躲过这一顿皮鞭再说。

“来人,本将军要洗澡。不,是沐浴换装。”刘宗敏说完就剥去了一身的皮甲,扭头走进了厢房。

众人站在院子里,等了半个时辰,只见从房内连续端出十几大盆子的黑水,和一堆脏兮兮的破布烂衫。又过来一炷香之后,刘宗敏才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众人定眼一看,眼珠子掉了一地。只见刘宗敏的眉毛修成了柳叶弯眉,络腮胡子全部刮掉,鼻毛也修剪的整整齐齐;最夸张的是那一身彪悍的胸毛被他刮了个干干净净。头顶一个草绿色公子帽,帽子上插着一支桃花;身穿遮脚青绿色儒衫,手上还拿着一把巨大的“岁寒三友”折扇,迈着八字步,活脱脱一个王八出世。

刘宗敏走到朱由检的面前,露出稍微没那么黄的大板牙说:“怎么样?”

“美!将军真是风流倜傥,当世人样。”朱由检忍住想吐的冲动,虚伪地大声夸赞。刘宗敏得瑟地朝每一个站立的手下面前都展示了一番,方才作罢。

“我怎么觉得他越来越像太监了?你看他连毛都剃光了都。”朱由检小声地对身边的王承恩说。

“我们太监没有人有他那一身的骚包气!你少埋汰太监。”自从知道这个朱由检不是皇上之后,王承恩就对他有些防范。

“走,随本将军去见陈姑娘去。”刘宗敏大手一挥,带着朱由检跟王承恩就进了内宅。陈圆圆远远看到一只绿蛤蟆晃了过来,连忙站起身,抓住丫鬟小玉的手臂,不知道来人要做什么。

“圆圆,圆圆,额来看你来啦!”刘宗敏肉麻的叫唤声,让陈圆圆才有心思去打量这个陌生的怪物。陈圆圆定眼细看,才发现居然是刘宗敏,忍不住拿着手绢笑出声来。身后的小玉则不顾礼仪的大笑出声。

刘宗敏看到陈圆圆笑了,以为是自己的打扮得了美女的心,也就跟着狂笑起来。

“将军这身装扮不错,想必是有人指点的吧?”陈圆圆一边夸赞着刘宗敏,一边瞥了瞥身后的朱由检。

“怎么会!本将军一直都是这样装扮的,只不过之前穿的是战服,没来得及换而已。”刘宗敏说谎自然是不脸红的,有功劳那都是自己的,有过错当然都是别人的。

“你们俩个下人,赶紧些滚开,别污了圆圆姑娘的眼睛。”刘宗敏瞅着自己的一身绫罗绸缎,马上觉得穿着好衣服就是高人一等,留两个下人在旁边就是丢了他的面子。

“慢!我今天要吃两道跟昨天不一样的菜式,要是做不出来,别怪我不高兴。”陈圆圆看都没看朱由检,趁机下绊子。

“听到没?圆圆姑娘要吃新花样,要是做不出来,仔细你俩的皮。”刘宗敏恶狠狠地威胁朱由检说。

“将军,要做新菜式,需要出府去采买,我俩没有出府的腰牌怎么办?”

“给,拿着我的全将军令牌,大可以在城里随便走动。我再给你们派两个帮手,帮你们提东西。”为了陈圆圆,刘宗敏是什么都舍得,但是他同时又狡猾地派了两个监视人。很明显,刘宗敏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粗俗,反而是一个心细如发的老江湖。

出了吴府,借助着权将军的令牌,四人便开始在京师逛了起来。

闯军昨日刚刚进城,城内到处都是巡逻的兵丁。各处衙门,官府等全部被闯军占领,街上行人很少,店铺大多数都是闭门谢客。各处坊间街口,关卡甚严,盘查的兵丁一丝不苟。遍地的瓦砾残木都已经收集在一起,只是还没有清扫出城。城门紧闭,所有人员无令不准出入。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脱身,显然是不可能的。

“你不是说闯军会搜刮民众吗”王承恩小声地询问朱由检。

“急什么。你且等等看,几日后就可见分晓。我们现在应该想一想怎么联络到你的部下,你有没有好的办法?”

“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办到的。你不是要买东西吗?正好东厂在城内有一处秘密联络地点,本身就是一家干货铺。”

“不奈啊!没想到你们东厂的底子还是很厚的,关键是那个杂货铺靠得住吗?别等咱俩一出现,就把我们给卖了。”

“嘁!老夫掌管东厂多年,背叛老夫的人还没有出现。”王承恩自信满满,东厂都督可不是说说就完的。

四人转了几条街,也没看到什么卖菜的出现。主要是城门封锁了,菜农都进不了城,城内目前全靠存粮度日。王承恩领头,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家干货铺,却发现也是关着大门的。

“咚咚咚~!”王承恩走上前,使劲的捶打着门板。

“掌柜的,开门。我们要买东西。”刘宗敏派来的跟随也帮着砸起了门。

过了好一会,门才打开一条缝,里面露出一个六十多岁的瘦小矮个小老头。

“军爷,我们歇业了,今日不做生意。”老头战战兢兢的看着门外,首先自然是看到两个闯军装扮的跟随。

“掌柜的,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想在贵店采买一些东西,请您就给个方便吧?”王承恩上前,拨开两个跟随,站到了门缝前。老汉一看王承恩,吃了一惊,正准备行礼,却被王承恩用眼神阻挡住了。

“好吧,那你们等会买东西不会不给银子吧?”老汉装作不认识王承恩,配合着演起了戏。

“放心吧,额们将军不抢东西。额们闯军不交租,不纳粮,不收税。”

“那你们有没有军饷?”朱由检好奇地问,一只不收税的军队,军饷从哪发呢?

“当然有军饷的。闯王都是抢大户恶霸的钱给额们发军饷的。”

“那如果大户都抢完了呢?”

“抢完大户,就抢小户,抢完小户抢富户嘛!”

“额,闯王的办法实在是高。”朱由检由衷地佩服李自成的胆气,要是一直就这么抢下去,估计很快就抢到穷户了。抢完穷户就抢要饭的好了!

四个人随后进了店铺,朱由检主要是进柜台跟掌柜的交涉采买事宜,王承恩则去库房查收清点货物。两个随从早就被店铺的伙计伺候着喝茶吃东西,店铺伙计甚是殷勤,不停地和闯军随从扯着家长里短。

“二位军爷,你们的军饷一定很高吧?”

“不高,额们都积攒着准备回陕北盖个大窑,好娶一房媳妇呢。”

“对啊!等闯王坐了皇帝的宝座,额们就风风光光地回陕西去,到时候没人娶上一房漂亮媳妇,再生一窝娃,美的很呢。”

“二位军爷想娶什么样的媳妇呢?”这京城的美女可不少。”朱由检趁机挑拨着。

“额们可没权将军这么好的命,只要是能娶到圆圆姑娘身后丫鬟那种,就满意的很了。”

“那这京城可不少,随便大街上走都能碰到一堆的。”

“真的?”

“干嘛骗你们啊。我在这京城活了几十年了,这城里的事都清楚。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宦人家,这些大家闺秀们个个都如花似玉,娇滴滴的摸样,不比陈姑娘差。不过,娶这样的媳妇估计得花不少钱,要看你们存的钱够不够。”

二人对视一眼,无所谓道:“不要紧,大不了到时候额们每个人抢一个回去呗。在额们陕北,抢媳妇的多的是,额娘就是额爹抢回去的,给额爹生了一窝娃。

权将军的四个夫人也都是抢回去的,跟着额们闯军,吃的好喝的好,还能到处抢婆姨,没有哪个婆姨不乐意的。她们要是敢不乐意,额们就锤死她。”

朱由检算是开了眼了,刘宗敏居然一下子抢了四个媳妇,这陈圆圆是他准备抢的第五房姨太太。要不是这俩小子说露嘴,他还真当刘宗敏是啥都不懂的雏儿呢。看来这刘宗敏还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戏精啊,自己差点就被他粗鲁的外表给迷惑了。

原来这刘宗敏谈恋爱,靠的就是抢,无愧于“闯”军的名号。

扯了半天,王承恩清点完东西之后,四个人又一起离开了杂货店。回程的路上,朱由检已经确认了王承恩把消息传递成功,联络上了城里的人,这逃跑的第一步计划总算是展开了。

第六章:怒怼惊醒梦中人

回到吴府,朱由检老远就听到刘宗敏那粗鲁中带着浑厚的破锣嗓正在学陈圆圆唱昆曲。一口浓浓的陕西方言学江南的吴侬软语,酸爽的连吴家养的鹦鹉都烦躁的直扑腾。朱由检真想冲上去抽刘宗敏几个大嘴巴子,然后大声骂一句:“你丫闭嘴!”。

奈何想法虽好,可惜处境不佳,只能任由这两只耳朵忍受噪音的欺凌。

正当刘宗敏自我陶醉的沉浸在破锣嗓子里,门外大街上传来了一阵阵的喧闹,喧闹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地已经传进了吴府。

“什么事这么吵闹?”刘宗敏圆眼怒目,外面的声音明显打扰了他的好心情。

“禀将军,崇祯皇帝已经找到了,城里的将士们全都高兴坏了。闯王派人传话,请将军进皇宫议事!”亲随答道。

“啥?!驴球蛋的,崇祯小老儿抓住了?这一下大哥可以放心当皇上了。哈哈,我这就进宫去见大哥,这天下是额们的啦。”刘宗敏显得很是兴奋,造反这么多年,终究是为了这一天。

刘宗敏一边说,一边撕扯着身上的儒衫,很快恢复了他之前的兽皮战甲,一溜烟就跑的没了踪迹。

王承恩从小厨房的小门里探了探头,在确定没有被人关注之后,低声问朱由检:“估计是徐应元被发现了,等会刘宗敏去了皇宫看到徐应元,会不会联想到你身上?”

朱由检听了一愣:“我现在的应该不像徐应元吧,我的脸肿成这样,你不是说一般人认不出来吗?”

“小心点总是没错的。而且,陈圆圆昨日就认出我们了。陈圆圆在宫中住过,还是老夫亲手送到万岁爷床榻的,只是不知为何万岁爷碰都没碰,又让老夫原封不动的送回,当时陈圆圆还一肚子的怨恨。”

“那她昨日为何没有揭穿我们?”

“这也是正是我纳闷的大方。按说她没必要替咱们隐瞒。”

两只狐狸正嘀咕着眼前的困境,门外传来刘宗敏手下的喊声:“柳应龙,圆圆姑娘让你俩过去一趟,想问问今天做什么菜式。”

后花园亭子,陈圆圆端坐在凳子上,手拿茶杯不紧不慢地小口抿着茶水,似有似无地瞅着朱由检说:“今天打算做什么菜?”

“回姑娘的话,小人听说陈姑娘是江南人,打算给您做点江南的家乡菜。不知道姑娘喜欢不?”

“哦!你还会做江南的菜式?那你跟我讲讲这江南都有那些菜式。”陈圆圆一边说,一边拿眼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刘宗敏手下。

朱由检心领会神,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但是身边监视的人又碍事,得想办法支开才行。

“要说这江南的菜式,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小人今日正好准备了几道江南菜,请姑娘上眼。”

“你准备的都是哪些江南菜?”

“陈姑娘请看,小人今天准备的是南通狼山鸡、扬州鹅、高邮麻鸭、南京香肚、如皋火腿、靖江肉脯、无锡油面筋。”朱由检从随身的食盒里拿出一大堆琳琅满目的菜肴,不住地夸赞每一道菜的特色,只看得旁边的人不停地咽口水。

“这些虽然是江南的菜式,可是我并不喜欢。我现在只想吃一口生煎,你现场就给我做。”陈圆圆看了一桌子的菜,略显生气指了指刘宗敏的手下:”这些东西,都赏给他们吃吧。

“谢谢陈姑娘。”两个闯军欢天喜地的动手快速拿走桌子上的菜,愉快地躲到亭子外的角落吃了起来。

亭子里只剩下三人,气氛有些尴尬,陈圆圆显得有些哀怨,又有点怜悯地看着朱由检。

“没想到这堂堂的大明皇上,还做得一手好菜。”陈圆圆不咸不淡地讽刺着正在和面的朱由检说:“想必每天都潜心钻研这些手艺,冷落了后宫的众位娘娘吧。难道说,如花美眷真的抵不过这些奇技淫巧?”

“陈圆圆,你有话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讽刺我。”朱由检被陈圆圆一通话挤兑得怒气冲冲,一团面使劲扔在案板上。

“大明的皇帝国破家亡没处去了,跑到我这来当厨子,堂堂的东厂总管也来我里这做一个小杂役。我陈圆圆何德何能,让你们这么看得起。你们全都躲到我这里算怎么回事?是把我陈圆圆当成参天大树,还是把刘宗敏当成粗鄙武夫?”陈圆圆说话显然毫不客气,朱由检本来以为陈圆圆会庇护自己的,没想到人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在这种混乱的危机之中,没有拆穿他们,没有出卖他们就已经是很有良心了。吴府已经被闯军霸占,吴襄也被刘宗敏关押,整个吴府上下,现在全靠陈圆圆硬撑,如今再加上朱由检和王承恩进来,陈圆圆的压力可见一斑。

不管是让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还是让刘宗敏着迷到不顾王朝大业也要得罪吴三桂的陈圆圆,都不会只是一个以色侍人的简单女人。

“陈姑娘误会了,我们准备出宫的时候恰好被闯军碰上,不得已才进了吴府。”王承恩听到陈圆圆的弦外之音,连忙打着圆场,陈圆圆的话里不光是羞辱了朱由检的懦弱,也是鄙视了王承恩的无能。

“何须解释?!这京城在闯军没进来之前,他是百姓的天子。难道闯军进了城,他就自愿屈尊,甘拜别人为天子不成,还是说他只打算从此做个百姓?”陈圆圆显然不愿意给王承恩的面子,继续怼朱由检。

“我为何不可以只当个普通百姓了此一生?”朱由检感觉自己很无奈,身体不是自己的,这具肉身的前世缺欠了太多的债,想多开都这么艰难。

“你躲了,你的百姓呢?这些大明百姓怎么办?”

“闯军既然接受了京城,百姓自有百姓的路。”

“当初那个扳倒阉党,整顿朝纲,励精图治的皇上哪儿去了?”

“你们也都看到了,朕失败了,还把这大明的江山都丢掉了。如今哪还有勇气去谈励精图治,恢复河山?!”

“所以你就逼死皇后,诛杀儿女,最后选择一死了之?”

“你是怎么知道的?”朱由检很奇怪。皇宫里的事情,并没有传扬开,皇城外的陈圆圆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虽然历史上有记述,周皇后自杀殉国,朱由检诛杀了几个女儿,最后实在舍不得杀死三个儿子。可是这一幕人间惨剧,此刻还是充斥着新的朱由检的记忆里。那个过去的朱由检,或许没有留下太多治国的失败记忆,却留下了他这一生最难忘的经历。

“你还记得九儿吗?你的女儿,长平公主。”

“长平,朕当然记得,朕最疼爱的皇女。”

“那你为何斩断她的一条手臂?古话说虎毒不食子,你这个残忍的父亲,居然比老虎还恶毒。”

“朕是不得已,闯军进程,朕的后宫安能保住贞洁?”

“所以,你就替她们做主,让她们殉国?你有没有问过她们的想法?”

“国破,皇族自然要殉国,朕是她的父亲,她应该替朕的江山殉葬,朕的子民也应该为朕的大明殉葬。”

“既然这样,何来的闯军?”

“闯军都是些乱臣贼子,总有一些刁民想害朕,都想要夺取朕的江山。”

朱由检此刻糊涂了,脑袋里有两种声音在辩解,一种是原来的朱由检,这是一位皇帝至上的思想,自私,且倔强,根深蒂固的天下是我一人的惯性思维。另一种是后世的思想,皇权神授不过是自编自导的一场骗局,是落伍的封建思想。但是此刻,面对陈圆圆的反驳,处于本能的自尊心作怪,原来那个朱由检,努力地想证明自己的无比正确。

“够了!陈姑娘,老夫不许你诬蔑皇上。”王承恩听不下去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在皇上落难的时候才被人说出口,如果是在以前,恐怕早就被砍头多少次了。

“不,王承恩,让她说。我现在还有权利阻止别人对我的评价吗?”新朱由检的思维慢慢苏醒,后世的理念占据上风。

“既然你们选择了苟活,就不要想着安身立命。你们想当普通百姓,想过闯军会愿意吗?这天下的各种势力会愿意吗?但凡是走漏一丝消息,你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你俩躲在这吴府,我也不能庇护多久,还是赶紧想办法度过眼前这一关才好。听说皇上找到了,想必是你们安排的替身。刘宗敏肯定是进宫去见皇帝的替身去了,等到他回来,你们是瞒不住的。

至于公主,暂且还是安全的,她是我的朋友,我会顾忌她的安全。无须担心!”

“多谢陈姑娘的良苦用心,我们这就回去商量一下对策。”朱由检一听,还真是这回事,眼前的危机又来,还是赶紧些溜走,免得杵在这等会遇见刘宗敏。

经过陈圆圆的一顿怒骂,朱由检和王承恩像两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蔫打打的回到小厨房。朱由检一屁股瘫坐在床上,失神地望着屋顶。陈圆圆的话有一句是非常正确的,自己暂借着崇祯的肉身,是躲不过群狼环视的环境的。

这具身子整个就是把自己放到最大的聚光灯下照耀,想要活下去,何其难。指望躲躲藏藏的,肯定不行,唯有借助朱崇祯的皇帝身份,继续占据高位,再收复江山,打败所有的敌手,才能让自己安全。

所谓高处不胜寒啊!

朱由检想通这些,冷不丁的问了王承恩一句:

“王承恩,你说这大明的江山到底是朕的江山,还是百姓的江山?”朱由检的脑袋还在蒙圈,两个世界观不停地打架,一个说天子就是一切,一个说天子也是普通人;一个说朕的江山只是朕的,另一个说江山是万民的江山,不是一人一家的江山。

“妖女在胡说,江山自然是大明朱家的江山。”在王承恩的世界里,皇上永远是他的支柱,皇上没有了,他也就不存在了。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皇帝死后,江山还在吗?”

“这”显然,王承恩知道如果皇帝死了,江山还是江山,但是他受的教育是不容许他这样讲的:“先帝驾崩,新皇继位,江山自然传给新皇了。”

“那么,这传下来的江山,是先帝的还是新皇的?我想你肯定会说是他们一起的。对吧?”

“是的。”

“那么,我的这个肉身是皇上的,皇上不在了,这个肉身现在变成我的了。你说,肉身到底算是皇上的,或着算是现在的我的?又或者是我和皇上共有的?”朱由检显然给王承恩挖了一个坑,一个显而易见的坑。不过,王承恩面对这个坑,又不能不跳,而且还跳的心甘情愿。

“自然是……共有的。”王承恩极度不情愿地承认。

“那好,从今往后,不!从此刻开始,我就是朱由检,我替皇上完成复国的重担,你王承恩就只能助我一臂之力。这不是为我,而是为了这肉身,为了皇上,为了大明。有意见吗?”朱由检算是想明白了,与其去感动王承恩这样的人物,还不如直接跟他交易。

“老夫比你明白。”王承恩也明白,自己的未来也只能跟着这具前行,这就是自己一生的宿命。

原宿主的王霸之气,已经随着他的上吊丢了个干净,甚至处处埋雷。要想重新获得王霸之气,自己这个小小的后世本科生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收复江山就先从收服王承恩开始。

第七章:长平公主

当晚,趁刘宗敏还没回吴府,朱由检和王承恩就开始了逃跑的准备。既然徐应元已经被人发现,朱由检的面容在刘宗敏面前就瞒不住。

出自皇宫,又和皇帝长的想象,本着错杀不放过的原则,刘宗敏也不会留朱由检。为今之计只能冒险逃离,继续留在吴府就是送死。

可是还没等二人动身,吴府门外就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正在攻击吴府。这倒是稀奇,有刘宗敏保护,什么人敢来吴府闹事朱由检和王承恩瞧瞧走到门口,准备瞧热闹去。

“这里是权将军住所,你们是哪一营的人,敢来这里闹事,不想活了吗?”刘宗敏的部下一贯蛮横不讲理,说话声高八倍,跟刘宗敏一个模子。

“少哄骗我们,这里写着吴字,就是狗官吴三桂的家。弟兄们,这些狗官积攒了多少银钱,都是贪污我们人的。大伙只管抢,晚了就没有了。”另外一伙人也挺彪悍,清一色的青壮精兵,明显是有备而来。

“闯王早就定下军规,进城之后严禁烧杀抢夺,你们胆敢犯禁,有几颗脑袋砍的?”守门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

“少吓唬人。大明的皇帝已经死了,闯王正在皇宫里分美女和财宝。你们权将军不是一进城就霸占着陈圆圆不放手吗?!我们这些人只占点小便宜就走,不多拿。”

“对,我们不多拿。大家别理他们,一起冲进去。”

另一边的几十个闯军说完就一窝蜂地冲进了吴府,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见女人就抱。一时间,吴府鸡飞狗跳,到处都是逃窜的人影。前院已经明显是顶不住了。

“快,去后院让陈圆圆她们躲起来。”朱由检一想到后院里全是女人,心里一着急,拉着王承恩撒丫子就朝后院跑。

后院,陈圆圆和一干丫鬟婆子们乱成一团,互相拥挤着,颤抖着注视着前院的响动。刘宗敏明显留的人手太少,全都去前院抵挡,造成了后院的空虚。还没等朱由检跑到陈圆圆的身边,骚乱的闯军就已经冲进了后院。一连串的淫荡怪叫声,七个乱兵扑向了挤作一团的众女人。

“王承恩,快抄家伙。”朱由检不由分说,拿起一根棒子转身就砸向跑在最前面的一个敌人。幸好自己在后世当过几年兵,论武技是打不过这古代的战兵的,但是抵挡一下还是可以的。

已经五十多岁的王承恩却比朱由检强了不少,只见老家伙手中的棍子挥舞,动作娴熟,招招老道,一个人居然和两个敌人对打还不落下风。奈何对方人多,又是战场精兵,二人拼命也不过勉强阻挡住了三个乱兵,其他的乱兵还是冲进了屋内。

陈圆圆被一群丫鬟婆子护在中间,周围的小丫鬟们一个个都被乱军不停地拉扯走,朱由检已经听到旁边厢房里有女人拼命的喊叫声,夹杂着乱兵的奸笑。小院子外面,越来越近的打斗声音,说明马上还会有更多的乱兵要冲进来。

“快烧房子,把外面的人堵住,别让他们进来,不然院子里的人一个都跑不掉。”王承恩一看情形不好,一棍子闷翻了一个乱兵,脱身就朝小厨房跑,另一个和王承恩对战的乱兵楞了一下,看了一眼屋里的女人们,也没有追赶,直接冲进屋里。朱由检一看王承恩跑了,自己抵挡不住,也紧跟着跑了出来。

二人快步跑进小厨房,拿了厨房里的两大桶麻油,对着大宅的门窗就是一顿乱泼,又顺手打翻了几个灯笼,大火借助油料,蹭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很快,大火已经开始蹿上房顶了,窗幔和屋里的家具都冒出了火苗。屋里已经浓烟滚滚,陈圆圆也不知去向,多半是被刚刚那几个乱兵掳走了。

“赶紧先进去救人吧。”屋里到处都是女人的尖叫声,王承恩不知道在哪找了两把单刀,顺手递给了朱由检一把,带头冲了进去。

内屋第一个房间,一个小丫鬟的衣服已经被乱兵扒光了,还在不停地拼命挣扎,两个乱兵正在她身上胡乱啃。朱由检顾不得多想,冲进去对着一个弯着腰趴在姑娘身上的乱兵后腰就是一桶,王承恩则对着旁边的一个乱兵脖子砍了一下,两个乱兵就这样死在偷袭中。

小丫鬟显然是被吓傻了,身上全是血,惊慌失措的眼睛盯着临死不停扭曲的乱兵的脸,彻底的没了反应。朱由检狠狠一巴掌把她抽醒,吼道:“快跑!”

朱由检转向另一个房间,里面的两个丫鬟已经遭了毒手,两个光溜溜的乱兵正在。朱由检担心陈圆圆,顾不得再杀人了,砸进一块正在燃烧的窗格子,弄得到处都是烟雾,一下就打断了两个乱兵的好事。趁着乱兵穿裤子的时候,朱由检不敢停下,直接奔向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陈圆圆住的这个小院的最后一间房里,丫鬟小玉和陈圆圆正和三个乱兵僵持着。小玉拼命地护着陈圆圆,两个乱兵淫笑着调戏小玉,另外一个不停地搜刮屋里的贵重珠宝。朱由检和王承恩躲在门外,打算冲进去救人。

“部总,军师只让我们把陈圆圆抓走,咱们赶快撤吧。万一刘宗敏回来,就不好脱身了。”

“你娃就是个瓜怂。咱们不能碰陈圆圆,还不能碰她身边的这个小娘皮了?”

二对三,再加上旁边屋里还有两个乱兵,朱由检和王承恩明显是打不过的。朱由检看看形势,自己二人此刻正好夹在中间,从侧厢房到最后的一间屋子,中间就隔着一个小间,只要对方反应过来,就完全堵住了自己。屋里的烟雾越来越浓了,前厅里已经全是火苗,再过一会想出去都难。

恰好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刘宗敏的声音,吓得侧厢房的两个乱兵慌慌张张的冲出了大门,被守在院子外面的刘宗敏一通乱箭射死在院子里。里屋的三个乱兵可能是因为太靠后,也可能是大火的缘故,好像没有听清外面的声音,暂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朱由检瞅准时机,破门而入,第一时间杀了最靠近门口的一个乱兵。由于动静太大,再杀第二个人的时候,被对方反应过来的乱兵躲开,屋里的局势形成二对二,乱兵手中还挟持着陈圆圆和小玉,朱由检和王承恩完全处于劣势,不敢乱动。

“放下刀,不然我就杀了陈圆圆。”领头的乱兵显然是清楚陈圆圆的价值的,看到自己一方占有优势,立刻把刀一横,架在陈圆圆的脖子上威胁到。

外面的火势越来越大,前厅已经一片火海,火头呼呼地朝房里直蹿,屋里已经浓烟滚滚,小玉和陈圆圆呛的咳嗽不断。屋里的温度也在不断的升高,房顶上的瓦片明显有一些炸裂的声音出现。

“快点放下刀,再不放下我就动手了。”乱兵慌了神,再这样僵持下去,显然要葬身火海。小院外面,一大群人正在不停地救火,刘宗敏的叫骂声一声高过一声。

一根烧断的横梁掉了下来,缠着一大片窗幔正好砸中朱由检的额头,窗幔随着火势的旋风,从头到脚缠绕住了朱由检的身体。朱由检一个趔趄,摔倒在挟持陈圆圆的乱兵的脚下,浑身让窗幔缠着紧紧的朱由检,根本看不清东西,不停地在地上打滚,身上的火势越烧越大,只看到一团大火球在地上滚动。

这个乱兵也是厉害,瞬间找到机会,松开陈圆圆,对准地上的朱由检就是一个狠插。王承恩上前一个跨步,撞飞了刺向朱由检的乱兵,硬生生的用刀磕开了另一个乱兵的一击。慌乱中,陈圆圆和小玉抓住刚刚被王承恩撞飞的乱兵,死命地拖住,按在一个柜子的柜门上,王承恩和另一个乱兵打斗了起来。

忽然,背靠柜门的乱兵一口鲜血喷出,两眼瞪的滚圆,不甘心的滑落在地上。众人惊讶地一看,他的后脖子上插着一把剪刀。柜门打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左边空着一只胳膊,右手满手是血的晃悠悠的撞了出来。

“父皇”少女话还没说完,就晕倒在地上。陈圆圆和小玉赶紧扶住少女,心疼的滴下了眼泪。这一幕恰好被摆脱窗幔的朱由检看了一个真切。

还在对抗的乱兵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愣了。王承恩趁此机会,一刀了结了对手。

“九儿。”朱由检恢复了亲情的记忆,冲上前,保住少女,温柔的捋了捋少女额头散乱的头发。

“父皇,你还活着吗?”少女清醒过来,带着一丝忧愁,看着这位从小疼爱自己的父亲,此刻的朱由检,头发眉毛都已经被烧光了。一脸的黑皮,加上还没有消肿的脸颊,狼狈到极点。

外面的大厅已经有好几根横梁倒塌,救火的人也越来越近。

“怎么办?本来刘宗敏就对我有所怀疑,现在再加上九儿,我们逃不了了。”朱由检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

“老奴出去跟他们拼了。”王承恩难过的擦了擦眼泪,提刀就要朝外冲。

“站住。”陈圆圆喊住了王承恩,接着说:“王公公赶紧和乱兵对换一下衣服,带公主从地道走。皇上还是留在这,你不给刘宗敏一个满意的交代,他不会放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还有地道?”朱由检诧异道。

“废话,哪个大户人家不给自己留一个逃命的地道?!不然九儿这两天躲哪儿?”陈圆圆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

“皇上干脆跟我们一起走吧,把地上的两个贼兵丢进火里,就说我俩都被贼兵杀死,烧掉了。”王承恩不想让朱由检身处险境,他的心里,一直要时时刻刻守在朱由检的身边,哪怕只是肉身。

“不行,刘宗敏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皇上的目标太大了。再说皇上现在的容貌已经大变,除了王公公和我们,估计已经没人认得出了。你看他们马上就要灭掉火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王承恩一看朱由检,一张黑脸,加上已经烧没了的头发眉毛,脸上的皮肉还隐约有些疤痕,跟过去那个俊朗的脸颊已经判若两人。

“好吧。公主,我们走。”王承恩说完,就抱起长平公主朝衣柜后面的地道里钻。

“父皇,你一定要活下来。”长平临走对朱由检说了这么一句。

朱由检想到自己砍断女儿的一条胳膊的事情,无言以对。

“这地道怎么办?会不会被发现?”

“放心吧,洞口很小,房子又烧成这样,暂时不会修复的。一堆残垣断壁,没人会在意。赶紧布置一下现场,咱们好出去。”

第八章:卖蜂窝煤的英雄

朱由检在小屋里躺了两天,这两天里他浑身涂抹了獾油,头上还缠着一脑袋的纱布。

刘宗敏没有为难他,反而容许小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一切都是因为陈圆圆在刘宗敏跟前娇滴滴的讲述了一段朱由检舍身救人的丰功伟绩。于是,朱由检受到了优待,不光不用做事,还能享受被美女伺候。刘宗敏是不愿意让美女去伺候一个下人的,在他看来,这院子里的女人都应该只属于他。

但是陈圆圆不干,她的理由很明确:我要报恩!恋爱中的刘宗敏自然是顺从陈圆圆的,哪怕他现在还没得到陈圆圆的爱,也阻挡不了他对美女的一片占有之心。

朱由检躺了两天,心里却受尽煎熬,王承恩走了,长平也走了,还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何况自己还身在险境,怎么可能不担惊受怕。

第三天,躺不住的朱由检下了床,他思来想去,决定干一件小事。

做蜂窝煤。

家国大事总是操心不完的,既然自己不能改变什么,索性就做点小事来消磨时间,反正现在自己逃不出去,又干不了事。厨子的身份正合适做一个蜂窝煤这样的小事出来,合情合理啊。

第一步当然是做一个烧蜂窝煤的灶了。吴府的灶台虽然也是烧煤炭的,奈何太原始,火力不大不说,做一顿饭就要掏一次炉灰,而且烟气很重,点着火的厨房充满着一股子硫磺味。

“你看,我这画的对不对?”小玉对朱由检的称呼一直很谨慎,这是之前早就商量好的,作为具体的称呼,喊贵了,怕露陷,喊贱了怕砍头,随性啥都不喊,更自然。

“对的,对的,就是这样。”朱由检很满意小玉的聪明,自己只是描述了一下大概的样子,小玉已经画的很像了,不光像,还在模具上添加了花纹之类的装饰图形,这是古人最爱干的事情,任何工具都要带上一些装饰才满意。

旁边的小玉正在替朱由检画制作蜂窝煤模具的草图,陈圆圆身边的贴身丫鬟当然是能写会画的,朱由检瞧着小玉画画的水平,够后世美院国画系的研究生了。反正比自己这个普通本科生是要高出几个层级的。

砌砖,垒灶,架模具;朱由检干得不亦乐乎。动作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干粗活的把式样。这得益于他在后世出身穷人家的底子,从小就帮着家里干活,这点小事还真难不倒他。

“柳应龙,权将军带着最好的大夫来瞧你来了!”说话间,刘宗敏就带着一干人突然袭击式的闯进了小厨房。

“来,让大夫给你好好瞧瞧,本将军可是惦记着你的伤的。”刘宗敏一边说,一边盯着身边带过来的大夫。

“麻烦你还是不要惦记我的好。”朱由检心想,因为他在刘宗敏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出来,带来的所谓大夫,实际上是皇宫里伺候朱由检的太监。可惜的是,这个太监并不是贴身太监,大多数时间只是一个负责守夜倒尿壶的角色。

“谢谢将军的好意,小人感激不尽!”朱由检连忙行礼,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只是两只涂满泥巴的手不停地左右不安,显得无处安放。

“你在做什么呢?“刘宗敏表现的很和蔼,作足了上位者关心下属的虚假表演。

“禀将军,小人正在做一个可以把火烧的很大的灶台,这种灶台烧出来的火没有烟气,不熏眼睛。小玉姑娘正在帮小的画图。”

“拿来我悄悄。嗯,很不错,这都是你想出来的?”

“禀将军,这不是小的想的,是小的师傅想出来的。师傅他不在了,小的想应该把这东西做出来,好好为将军和陈姑娘做吃食。”

“嗯,难得你一片护主忠心。大夫快给他看看伤口,一定要用最好的药。”刘宗敏当然不会忘记这次过来的目的。

“启禀将军,这位大师傅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只需静养几日即可。”带来的大夫装模做样的看了一下朱由检的伤,只是眼睛一直都盯着他的脸庞在看。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作为底层的小老百姓,自然有小老百姓的姿态。受人恩惠,礼数周全是必要的,姿态更要低一些,这才是一个小老百姓的样子。

“好了,你就好好休息。我们走了!”刘宗敏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愿意在这多待,旁边就是大美女的住所,那里更能吸引他。

刘宗敏带着人转了两个弯,就迫不及待的问:“辨认的如何?是不是崇祯?”

“禀将军,此人样貌顶多只有三分相像。尤其是下巴和脸颊,跟大明的皇上相差太大。看他做粗活的劲头,更加不可能是皇帝了。我伺候过皇上,可从没见过皇上做泥瓦活。”

“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刘宗敏松了口气,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将军,直接杀了不就得了,何必这么麻烦。”刘宗敏身边的那个贴身汉子插话道。

“你懂什么,大明的皇帝不是我能杀的,要杀也要闯王亲自决定。再说,此人现在成了圆圆的大恩人,我要是杀了他,恐怕会在陈姑娘心里落下一个嗜杀成性的印象。不过,既然崇祯身边的太监都说他不是,加上这些天他的表现来看,我倒是觉得他八成真不是崇祯。”

刘宗敏简直快为自己的聪明鼓掌了,别人看他,都觉得不过是个粗鄙的武夫,有谁知道他刘宗敏是粗中有细,处处透着精明算计。

”宋献策这个老不死的,尽然敢抢我的女人,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要不是闯王劝和,我当场非捏碎了他的两个蛋蛋。“刘宗敏早就审问出了当天晚上攻击者的背景,而且也基本知道宋献策的目的其实不是陈圆圆,而且想拉拢吴三桂。

可是刘宗敏觉得宋献策偷袭的手法很无耻,这严重动摇了他在闯军中的形象。要不是李自成拉着,他当场就敢跟宋献策翻脸。

“从今往后,升柳应龙为营头,让他做陈姑娘的贴身保镖,给他一队人马,听他调遣。顺便把他忠心护主的事传扬开,让陈姑娘高兴高兴。”刘宗敏闯了这么多年,自然懂得如何收服部下。

又过了一天,朱由检的蜂窝煤灶已经干透,模具也找了个铁匠铺打制成型。当然,这个所谓的铁匠铺,其实就是东厂安在京城里的一个秘密接头点。王承恩早就和小玉联系上了,这些事情在王承恩的手上,就是小菜一碟。

”你做这个东西有什么作用呢?“王承恩对着来提模具的朱由检问。

”这个东西确实省煤,也确实能减少煤气啊。“

”就这些?“

”就这些。“

”你不是说你以后要做皇上做的事情吗?“

“我做这个东西,就是在做皇上做的事情啊。”

“这只是一个工匠的事情。”

“但是这东西可以造福百姓。大明皇帝丢了京城,难道欠京城百姓的还不够吗?我只是想给京城的百姓做点事。”

朱由检很想说,别人穿越弄个蜂窝煤就大把的赚银子,我穿越还在天天逃命,好不容易闲下来,也不能造枪造炮的。索性就也弄个蜂窝煤便宜了这京城的百姓吧,到底是前世这个朱由检辜负了这全城的百姓,让他们经历了几重磨难。

“让你劝说忠义之士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到底是去晚了,只阻挡了七成人的殉节,还有一些人带着全家自杀了。”王承恩很悲伤,也很骄傲。悲伤的是死了这么多忠心大明的种子,骄傲的是还是有这么多人心向大明的。

“剩下的人情绪还稳定吗?”

“大伙知道皇上还在,都挺高兴。都希望皇上能振作起来,重塑河山。”

“眼前危机重重,你传话下去,让大伙都尽量保护好自己。你手下的人不要妄动,有多余的力量就来帮忙打制这蜂窝煤炉,我要把这东西卖遍京城。”

“这么小的东西,能赚几个钱“

”卖给穷人当然赚不到钱,我打算把这东西全部高价卖给那些背叛大明的有钱人。“

”有钱人怎么可能花高价买这东西。“

”不信你等着看。“朱由检说完就离开了铁匠铺,只留下王承恩一脸的不屑,王承恩怎么都不信这么一个小东西还能高价卖给有钱人。

朱由检走到街上,发现街上总不停地有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而且还三五成群的小声嘀咕着什么。

”难道是我暴露了?“朱由检想,不对啊,假如我真的暴露了,怎么可能还能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

朱由检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走进一个小杂货铺,想询问一下是什么事情让自己这么招人议论。

”客观,您就是那位仗义救主的好厨子吗?“

”额?掌柜的,你是从哪听到的?“

”闯军里一大早就传遍这街坊领居了,说前几日有旧明皇帝的残余暴徒试图攻击吴府,一通打砸抢烧,甚是可恶。一位厨子挺身而出,打走了暴徒,保护了主人。如此英雄义士,自当广为传播的。“

噗!朱由检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明明是闯军内杠,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旧明皇帝的残余势力了。我就是皇帝好吧,我没有让人去攻击吴府啊。这真是上位者说瞎话,吃瓜群众看热闹。

”可是,为什么这么快大伙全都晓得了呢?“

”这位英雄,您干的那是人人夸赞的好事。我们应该向你学习,共同抵制旧明的残余势力。“杂货铺掌柜的显然已经被闯军的宣传蒙蔽了心生,彻底倒向大顺朝了。

这件事情也从另一个方面显示:英雄是要宣传的,只有宣传过的英雄才广为人知。

此刻,这位仗义的英雄朱由检,正在拼命的向杂货铺掌柜的卖力的推销他的新式蜂窝煤炉子。

第九章:祭灵

“营头,这是权将军给你安排的兵士,请您接收一下。”

朱由检看着八个松垮垮站立的汉子,略微皱了皱眉头。这刘宗敏为陈圆圆办事倒是利落,一下子就送了八个保镖过来。可是这八个人全都不服自己,除了不会听自己调遣之外,还可能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想到这里,朱由检心里有了主意。

“本将想看看你的武艺如何,现在你们八人分成两队,两两对打。我不喊停你们不能停下,我喊停的时候你们不能再打。都明白了吗?”

“嗛!你以为你是谁?老子在打洛阳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尿床呢。”“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管到我们老营兵的头上了。”“闯王的江山,可都是靠我们老营打下来的。要你对我们吆五喝六的。”

刘宗敏显然是觉得派自己手下最有战斗力的老营兵来保护陈圆圆才安全,可是这群老营的兵现在个个都是骄兵悍将,怎会听一个宫里的厨子领导。

“既然这样,那你们爱干嘛就干嘛吧!”朱由检说完转身就走。

“我就说嘛,他一个厨子,怎么能管得了我们。弟兄们,咱们快活的时候到了。走,咱们去后院找对方乐呵乐呵去。”八个闯军说完就一窝蜂的朝吴府后院走去。

吴府后院其实很大,陈圆圆的住所仅仅只是其中的一个小院落。吴三桂也不止陈圆圆一个妾侍,加上吴襄的一堆小老婆们,以及吴府的众位未出阁的姑娘们,满满一大片的院落里住的都是莺莺燕燕。除了陈圆圆受到刘宗敏的重点保护之外,其他人显然是没有保镖的。八个闯军进了吴府后院,那是看得眼花缭乱,心潮澎湃。

“哟!弟兄们,咱们这是到了极乐世界了吧,你看这里的女娃们多俊。哥几个一人一个如何?”

“权将军让我们保护陈姑娘,又没有说保护这些人,咱们只要不动陈姑娘的小院,其他人还不任由我们取舍。我的婆姨就从这大院里找了,弟兄们都别和我抢。”

“少来,谁先看上就是谁的。”

在这群色鬼刚刚进入后院的时候,陈圆圆就接到朱由检的消息了。陈圆圆心里也明白,如今这偌大的吴府后院,能真正向着自己的恐怕只有朱由检了。先别说他本身就需要自己的保护,就凭自己藏匿长平好几日这份人情,都足够让朱由检和自己一条心的。

要想加强自己的安全力量,到底还是应该用朱由检的人手才好。刘宗敏的这些人,她是一个都信不过。

“你们在干什么?”陈圆圆对着一个正在调戏小丫鬟的闯军呵斥道。

“哟,这哪蹦出一个这么美的小美人儿。来,跟大爷乐呵乐呵。”八个闯军刚刚进府,还没来得及知道陈圆圆长什么样,本以为陈圆圆只住在自己的小院,只要不去那个小院就没什么事。此刻一看到神仙样貌的陈圆圆,哪还想得到多余的事情。

“啪!”陈圆圆一巴掌就扇到了说话的闯军兵士脸上。

“你竟敢打我?!弟兄们,今天要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说完,就有三四个闯军冲了上来。朱由检连忙护着陈圆圆后退,自己上前抵挡着。

“你给我让开,老子就放过你。不然,我连你一起砍。”带头的兵士不依不饶。

“你要砍谁?”一声暴喝,刘宗敏身边那个壮汉的声音像打雷一样传了过来,一眨眼,他就从一颗大树的身后显了形。看来,刘宗敏早就安排他在背后监视着的。

“将军!”闯军看到是刘宗敏身边的人,不敢造次,连忙躲避。

此事的直接后果就是陈圆圆在刘宗敏面前一通哭诉,让刘宗敏好不心疼。最终,按照陈圆圆的要求,朱由检得到自行招募十个侍卫的权利。当然,招募的人员必须交由刘宗敏亲自考核,他才放的下心。

一日之后,当八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乞丐和两个四十多岁的双胞胎妇人站在刘宗敏面前的时候,刘宗敏彻底放心了。原本刘宗敏以为朱由检会找一些不知底细的青壮,或者降兵降卒之类的人进来。

“这些老弱妇孺,如何能保护陈姑娘的安全?”刘宗敏假装发怒。

“将军,吴府的外面有您守护呢,陈姑娘安全的很。只是这内宅,还是要找心向姑娘的人才行。这些少年都是流落街头的乞丐,小人把他们招来,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正好让他们替陈姑娘卖命。至于这两个妇人,则是陈姑娘的江南故旧,只是因为牵扯到前朝,所以才落难。”

实际上,这些都是王承恩安排过来的人。八个少年是东厂培训的少年好手,缉拿,刑侦样样都在行。两个双胞胎妇人更是名列东厂杀手榜的高手。这些人不光保护朱由检的安全,还负责强化朱由检的武技训练。朱由检实在看不起自己这份身子骨的弱鸡样,自己在后世好歹当过兵的,如果强化一下,不至于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丢人现眼。

“嗯,我很满意,这个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另外,闯王明日要替崇祯皇帝设灵祭拜,陈姑娘将会随我同去,你们也准备一下,明日随我进宫。”

刘宗敏的话让朱由检感到意外,李自成找到了徐应元这个替身之后,居然会安排灵堂发丧,不知道李自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晚,朱由检见到王承恩专门提起这件事:“你觉得李自成为何要这么做?”

“左不过就是为了笼络人心而已。你看闯军进城几日来,京城秩序井然,闯军对城中的百姓又秋毫无犯,看来李自成是想彻底图谋我大明江山。”

朱由检感到很奇怪,后世的史书上不是写闯军进了京城之后,追赃助剿,搜刮了几千万两银子吗?为什么自己穿越这些天来,闯军在京城却秋毫无犯,现在又祭奠起崇祯来了。难道历史改变了?

“传我口谕,明日任何人不得擅动。不要中了李自成的诡计。朕还没死,不用拜祭。”

“其他人都还好说,但是驸马都尉巩永固一家从昨天就失去了联络,不知去向。”

“赶紧派人去找,一定要阻止他们做傻事。”朱由检非常害怕有人因为这件事送命,虽然祭拜的不是真正的皇帝,但是也保不准有人为了面子去冒险。

翌日,京城西北风呼啸,黄沙漫天。浓重的尘埃遮蔽着太阳,让行人睁不开双目。

东华门外,一口上好的棺椁就停放在在广场的中央。

大顺朝永昌皇帝李自成,远远地站在高处的台阶上,表情肃然,不知在想什么。刘宗敏和一干闯军的头领们则身处李自成之后,嘻嘻哈哈的议论不停。朱由检则继续绑着一脑袋的纱布,像个人偶一般矗立在左侧,陈圆圆带着幕离,站在朱由检的身前。远处,来围观的百姓一个都没有,只有空旷的广场静悄悄的。

闯军自然是不会为崇祯戴孝的。整个现场,招魂幡倒是插了不少,白色的旗帜被风刮的哗啦啦响,可是一个戴孝的孝子都没有。只有那个棺椁孤零零的停在哪,显得极为孤寂。

葬礼已经开始,一位身穿儒衫,身形消瘦的男子大步上前,表情严肃,又及其庄重的宣读了一篇祭文。朱由检凭着原宿主的古文知识,大意知道了这个人念的祭文是带有褒奖崇祯的意思。

“这是谁?”朱由检很好奇,闯军里怎么会有一位褒奖崇祯的人。

“李岩。”陈圆圆小声说道:“他在闯军刚进城的时候,来过吴府,劝说吴襄降顺。还专门见了我,希望我给吴三桂写劝降信。”

“哦,原来是他。”朱由检猛然想起李岩这个名字来。

“你知道他?”陈圆圆很诧异,皇上怎么会知道李岩的。

“听说过,以前的奏报中有提及此人。”朱由检搪塞了过去。

关于李岩的大明,明粉里没有不知道的,李自成军中的人才,李岩算是最具有战略眼光的一位。其父李精白是山东巡抚加兵部尚书衔,因魏忠贤案被削职为民。李岩打小聪明,早早中举,在闯军里可以算得上是位高级知识分子。

李自成之所以成势,就是听从了李岩的建议,收拾民心,建立根据地,组建政权,一路打进京城。

现在看来,祭奠崇祯这件事,多半也是李岩的主意。朱由检想到这,对李岩有了些许好感,虽然他是敌对阵营的关键人物,可是就冲他刚刚的一片祭文,足够让朱由检心生感激。

葬礼快要进入尾声了,闯军不可能真的为崇祯的葬礼纠缠太久,走走过场也就行了。李自成身后的大顺君臣,已经颇显不耐烦的表情了。左右维持秩序的闯军,也都哈欠连天,谁也不愿意在这下黄沙的日子里在屋外受罪。

李自成郑重的拿起三支香,点燃之后,带头走到灵前,拱了拱手,算是对死者的尊重。

“等会我们都要给你上香啊,愿你在西天安好!”陈圆圆打趣了一下朱由检。

“我又没死,好好活着呢。”

“可是那牌位上写着你的名字呢。”

“同名同姓的人多了。”

“无耻狡辩。”

就在李自成刚刚上完香的时候,乾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远远看去,从黄沙雾霾中走出一队全身白衣,披麻戴孝的人群。维护治安的闯军,立刻就端着长枪包围了上去。一时间,喧哗不断,所有人全都伸长了脖子去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公然前来祭拜前明的皇上。

第十章:京城众生相

来的一群人约莫二十多个,迎着闯军的枪阵,踏着齐整的步伐,一副视死如归样子,步步逼近灵台前。

李自成一脸的黑线,极不情愿地朝闯军挥挥手说:“让他们过来。”

队伍领头的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最前面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右手还拉着一位十来岁的小少年。这些人朱由检全都认识,打头的就是太子朱慈烺,太子拉着的是皇三子朱慈炯。再后面就是驸马都尉巩永固,乐安公主及全家,全都算是皇室宗亲。

十六岁的太子神色坚毅,明显有了能承担责任的感觉,连看都不看身边的如林枪头,只管带着人,缓缓走到灵柩前,对着灵牌扑通就是一跪。太子身后的众人随之就是放声大哭,甚至其中有人哭的几近昏厥。

整个广场上的所有人都看着太子,只见太子一个低头,双手向前趴,重重的磕在地上,额头血流如注;接着抬头,又是一个重重的磕头,鲜血已经挂满了他稍显稚嫩的脸庞;太子依然不管不顾的又重重的磕了下去,这一下,额头上已经明显皮开肉绽,太子的脸上已经满是血污了。

“父皇,孩儿来看您了!”太子的声音很大,大到完全压制住了现场的其他声音,几乎让每一个到场的人都能听到。实际上,广场上也没有太多杂音,出了李自成背后几名闯军的高层有些窃窃私语之外,此刻,别的人也都是紧紧闭嘴。

朱由检躲在陈圆圆的身后,心口一阵悸动,心慌的很。太子和这肉身,倒是父子血脉,太子的动情,直接让朱由检感到心疼难受。这或许就是心理感应,当至亲的人动了真情的时候,另一方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所有的人都知道来的就是大明的太子了,意外,但是又合情合理。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李自成。而李自成却脸色刷白,很明显,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在李自成看来,自己演一出仁义大戏就可以了,想必也不会有人真的来祭拜崇祯的。就比如现场里右边的那些京城里前朝的大臣们,也都是李自成派人押着才来到现场的。

“来人大胆,见到我大顺的永昌皇帝为何不跪?”作为闯军的高级军师,宋献策拿捏的很准,表现的也真是时候。

“尔本是我大明的一个驿站小吏,为何不从良为善,却要聚众造反,还逼死了我的父皇,你的君父。如此不忠不义之举,安敢燥舌。尔何德何能让我下跪?”太子正义凛然,梗着脖子指着李自成骂道。

“你父失德,丧失民心。俗话说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我大顺永昌皇帝顺从民意,秉承天道,自然受得起这一拜。”宋献策诡辩着说。

“你知道你的父亲为什么丢了江山吗?”李自成总算是脸上挂的住了,感激的看了一下宋献策。到底是文化人,比自己这些泥腿子会说话。

朱慈烺义正言辞地说:“这你得问问我家的大臣们,他们心中清楚。他们既然能让我父皇丢了江山,难道不能继续丢掉你的江山吗?”

“说的好。你无罪,我可以不杀你,但是我现在是皇上了,你必须向我下跪。”李自成也不禁为太子的话语鼓掌。

“朱家人是不可能跪你这个乱臣贼子的。”驸马都尉巩永固抬头指着李自成就骂:“尔无君无父,暴虐成性,人人得而诛之。”

还没等驸马的话说完,李自成就一剑砍了过去,可怜的驸马都尉巩永固,活生生的死在当场。乐安公主眼见自己的丈夫被杀,却没有慌乱,只是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眼见看着李自成,一刀插进心窝:“我等只为大明而活!”

朱由检看着眼前的惨象,拳头捏的紧紧的,他恨不得马上冲出去跟李自成搏斗。陈圆圆自然也感觉到他的怒意,拼命用后背挡住朱由检的冲动。

“现在向我下跪,我保证一个不杀。”李自成阴狠地看着其他人,他的剑锋一个一个的指着,威逼着。

“要杀就先杀了我。”太子挺身而出,挡在李自成的剑锋前,三皇子也紧随其后。

“把两位皇子压下去。”李自成命令道。于是,两位皇子被人按到在旁边,戴孝的人群立刻肃静一片。

朱由检看到一生中最壮烈的一幕,只见这些身披孝布的人,互相搀扶着,缓缓站起身来。他们迎着身边的长枪枪头,硬生生的逼近李自成。闯军迅速出手,一声声的刺入肉里的声响传来,长枪枪头就直接刺入一个个勇往直前的胸膛。

二十来个人全死了,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留恋,甚至都没有一声惨叫。就连其中一个七八岁的孩童,都是如此的悲壮!

朱由检第一次感到震惊,心底有两个声音在不停地纠缠,一个骂他废物,不能以死明志;另一个劝他冷静,千万不要冲动。他的心在滴血,他很想做点什么,可惜自己真的力量太弱,什么也做不了。

这群人死了,就这么死在现场。两个皇子已经彻底晕了过去,而右边京城里的大臣们,也大多双腿发抖。

李自成现在很满意,他满意自己的震慑力是多么的强大,甚至于当他看到右边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胆战心惊的脸色时,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这种快感比打进京城都让他快乐。征服的快感是那么的快乐,掌控一切的感觉是那么的愉悦。李自成第一次感受到权利的威力,就彻底上瘾了。

权利,自古以来才是最让人上瘾的dp。

就在李自成洋洋得意的时候,右边人群中站出了一个人。崇祯最后一位首辅大臣,魏藻德。

只见魏藻德急匆匆的跑出队列,对着崇祯的灵柩就开始破口大骂:“你这个无道的昏君,整日只知道寻欢作乐,不顾天下百姓的死活。就是你,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如今你死了,还要拖累大家不得安宁“

右边站立的那些大臣们一看魏藻德抢了先,也都蜂拥着跑到崇祯的棺椁前开骂。甚至于有些大臣直接朝棺材上吐口水。

起初大家只是像看小丑一样看着这些人的表演。可是慢慢的,这些人的骂声里却夹杂着一些污言碎语。甚至于连接头骂街的泼妇都无法说出口的话,他们都骂的心安理得。

“你为什么这么恨崇祯?”李自成看不下去了,打断了魏藻德的骂声,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崇祯无才无德,又识人不明。弄得朝里朝外乌烟瘴气,不像永昌皇帝您这么英明神武。”魏藻德献媚的对李自成说。

“可是你也曾经是崇祯的臣子,而且还是首辅大臣啊,你看看刚刚那些人,他们都愿意为崇祯赴死,你为什么不追随崇祯殉节?”

“我观永昌皇上您绝对是个好皇帝,正打算追随您,为您的新朝添砖加瓦。新朝初开,像我这样的状元之才,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只要您给我个一官半职,我就为新朝鞠躬尽瘁。”魏藻德无耻的向李自成推荐了自己。

“我呸!”刘宗敏大步向前,冲着魏藻德就是一口吐沫,直接喷到对方脸上,然后破口大骂:“你从一介书生,到被崇祯钦点状元,不到三年你就做到了宰相位置,崇祯哪点对不起你?现在你不光厚颜无耻的背叛他,跟我大哥要官不说,你竟然还诋毁他。大哥,这个混账东西,完全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畜生。你留着这些畜生们做什么?”

刘宗敏骂完,就是一脚,把个魏藻德直接踹翻在地上,仍然不解气,趁势骑在魏藻德的身上,对着脸颊就是几十个嘴巴子。魏藻德活活被打的口吐鲜血,满嘴的牙齿都被打掉。

“打得好,这人就是活该。”陈圆圆冲着刘宗敏一个微笑,刘宗敏立刻收到,两只手掌打的更是起劲。

刘宗敏打的起劲,左边的闯军看得起劲,灵柩前的京城官员们却浑身发抖。有不少大臣直接吓尿了裤子,现场总是弥漫着一股子尿骚味。

“好了,宗敏。再打就真的打死了。”李自成亲自解围,魏藻德才勉强捡回一条命,以刘宗敏的尿性,有陈圆圆的鼓励,他绝对会当场扇死魏藻德的。

“你们这群狼心狗肺之徒,不思报恩,却恩将仇报。妄图在我新朝获取官位,真是痴心妄想。我念你们投降有功,暂且免去杀头之罪。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想我几十万大军南征北战,将士们劳苦功高,今日我命令你们每人交纳银钱赎罪,把你们往日里索贿的赃银都交出来,我要追赃索饷。谁要是不拿出钱来,就别怪我不客气。”李自成说完,就命人把这些官员全都押解到牢房去了。

显然,李自成也是很看不起这群京城里的官员们的,所以才由着刘宗敏当众殴打魏藻德。如今崇祯已死,大局已定,他不觉得这些大臣还有什么用,尤其是他刚刚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淫威之后,这些大臣的表现已经足够让李自成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是不能办到的了。

要养活几十万大军可是需要不少钱的,李自成原本以为皇宫到处都是黄金财宝的。可是当他打进皇宫之后才发现皇帝穷得库房里到处跑老鼠,后宫里都找不到几个漂亮的宫女。自己昨晚还想分几个宫女给好兄弟刘宗敏的,结果还被刘宗敏鄙视了一番,说自己拿出来的宫女太丑。

没有得到银子,抢的几个女人还太丑,这让李自成恼怒。打仗,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打仗之后,没钱也是万万不能的。李自成的这场京城战斗显然是亏本的,亏了本的银钱,就只能找京城的官员们去要了。

“宗敏兄弟,追赃索饷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务必要榨干他们全部的银两。”李自成把重任交给了最放心的刘宗敏。

“大哥,您瞧好吧,抢钱我最拿手了。”一提到银子,刘宗敏两眼冒金光,舔着舌头搓着手高兴的很。

第十一章:老朱家的祖传手艺

“闯王,这两个小崽子留不得,斩草要除根。”李自成身后一个四五十岁,吊斜眼,山羊胡,一脸寡瘦的半小老头指着两个皇子说道。

“牛丞相此言差矣。我军已经占领京城,现在正当时收拢人心,安定天下的时候。前明势力任在,此时诛杀他们,必定引起整个江南的抵抗。我们不光不能杀他们,闯王反而应该厚待。”李岩站出来反对,他反对的人就是李自成的丞相牛金星。

牛金星见有人反对他,而且还是平日里最抢自己风头的李岩,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这个时候,宋献策也跳出来说:“我也建议杀掉!反正崇祯已经被我们逼死了,再杀掉这两个小崽子也没多大关系。”

“嗯,说的有理。那就杀了算了吧!”李自成看了一下两个皇子,朝外挥了一下手,几个押解的闯军立刻就要拖人。

朱由检一看形势不好,顾不得其他,冲开陈圆圆的阻挡就要上前救人。陈圆圆也是心急,眼见挡不住朱由检,索性自己先一步跑到了出去。

“什么人放肆”李自成身边的侍卫第一时间就拔刀相向。

“圆圆,你们跑出来干嘛?”刘宗敏一脸尴尬。

这个时候,恰好一阵大风吹来,陈圆圆脸上的幕离掀起一角,一个特别美丽的面孔展露在李自成眼前。李自成眼睛一亮,慌忙拦住了侍卫的刀,上前一步准备拉陈圆圆的手。

朱由检这个时候正好看到李自成伸过来的咸猪手,顺势一拉陈圆圆的胳膊,二人的身形一缓,李自成的手就落了空。

“呵呵,你就是圆圆姑娘啊。宗敏天天念叨你。”李自成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手指不甘心的虚捏几下,仿佛刚刚触碰到什么宝贝一样。

“禀闯王,小女子正是陈圆圆。小女子听说闯王仁义,之前闯王自己也说二位皇子罪不致死,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是不能杀他们的。”

“对,对。是我刚刚失言了。我确实说过皇子们罪不至死,还是圆圆姑娘聪明。”李自成见到美女已经失控,嘴巴说着话,脚步却又不老实的向前挪动几步。

在快要靠近陈圆圆身边的时候,却发现陈圆圆身边站着一位缠满纱布的冷眼汉子。李自成不清楚对方来历,只好悻悻然地说:“圆圆姑娘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大哥我,我保护你。”

刘宗敏知道李自成也是色中老鬼,岂肯给他机会,赶忙站出来指着朱由检说:“大哥,我天天保护圆圆呢。你看,这就是我给她找的忠心护主的保镖。”

刘宗敏的意思就是,李自成你别打陈圆圆的主意了,我不光自己守着她,还安排了一个死忠粉守着呢。

“哦这就是那个忠心护主的厨子英雄真是好样的。”李自成假装夸赞朱由检,顺势也就退让了一步,化解了尴尬。

“那么,圆圆姑娘觉得应该如何安排这两位皇子呢?”牛金星不怀好意的问。对前朝皇族的处理,只有李自成有权利定性。牛金星这样一问,明显是给陈圆圆在挖坑。

“闯王,小女子最近缺了不少金银首饰。最近我打算开一家金银器店铺,我听说老朱家祖上是金户出身,不知道这朱家祖传的手艺丢了没有。”

陈圆圆俏皮话一说,惹得李自成哈哈大笑。

“好,就让这俩小子给陈姑娘打首饰去吧。”李自成开心的命令道:“要是打的不好,再问罪不迟。”

这么一下子,朱由检的两个便宜儿子就保住了性命。李自成把崇祯的儿子安排成了匠人,既提现了仁义,也羞辱了老朱家的脸面,可以说是最合适的办法了。

陈圆圆的主意一处,就连牛金星和宋献策都挑不出毛病。

“不,我要给我父皇守灵,还要给他送葬。”倔强的太子不停的嚷嚷。

“守什么灵,送什么脏。闯王不杀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还不谢谢闯王。”朱由检跑到太子跟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老拳。

太子一愣,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再一抬头,只见打自己的人正在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太子好不清状况,但是还是懂这是有人在护着自己。于是也不挣扎了,这件事情也就算定了下来。

“闯王,这崇祯的灵柩怎么办?”李岩觉得,就这样把崇祯的棺椁放在这不好。

“李将军如果不嫌麻烦,你可以亲自处理。”牛金星逮住机会就恶心李岩。

“李岩自己看着办吧。”李自成转身扭头就回了皇宫。

他有些无趣,看看陈圆圆的身影,又看看刘宗敏的眼神,心想:还是回后宫找宫女先泄泻火吧!

城内的那座铁匠坊,现在变成了陈圆圆名下的金银器加工作坊。朱由检的两个便宜儿子更是锁架带铐的被人押解到这,成了两个金银工匠。

“一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懒货。看你俩也成不了大器。”后世连女人手都没牵过的朱由检,此刻当然不懂如何当爹。所以,学着爹的口吻骂儿子。

当爹的感觉爽的不要不要的!

“你又是哪根葱,凭什么教训我们”三皇子不买账,指着朱由检的鼻子就开骂。

“唉哟你这个死孩子,敢对我动手”朱由检看着这个便宜儿子就生气,抄起个棍子对准朱慈炯的屁股就开打,只打的朱慈炯嗷嗷叫。

穿越到现在,朱由检憋着一肚子火,正好打打娃,没事打娃的感觉更是爽的不要不要的。

打完朱慈炯,朱由检一转眼看到朱慈烺正瞪着他。

“你干嘛这样看我”

“我父皇从来没打过我们。”

“嘁!以前是不打你们,从今天开始,天天打。”朱由检本来想说的是,他没打你们,但是他敢拿剑砍死你们。

“你又不是我父皇。”朱慈炯被打了一顿,依旧倔强。

“你们离宫的时候,父皇是怎么交代的让你们从此之后当个普通百姓,见了长辈要行礼,见到当官的要跪拜,你们忘了”

“额”两个便宜儿子嘴巴张大,眼睛瞪圆,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就说之前在广场上听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了。父皇你没死”太子高兴坏了,拉着朱慈炯的手就准备跪下。

“赶紧起来,到处都是闯军,你俩找死呢?”朱由检一把拉住哥俩,小声的说。

“你俩安心待在这,这里都是王公公的人。这位张伯是位金匠,好好跟着他学门手艺。”朱由检指着不远处的一位老汉说。

“父皇,真要当金匠啊?”

“废话,咱家老祖宗就是金匠出身,别真觉得丢人,谁的老祖宗以前不是个泥腿子。记得以后见到我不要当面喊父皇,你们可以喊将军,或者柳厨子,这是我现在的名号。”

“好的,父皇。哦不不,是将军。”

“张伯,金器的新配方您熟悉了吗?第一批样品千万别掺假。”朱由检对着张伯招招手。

“禀将军,小的已经清楚了,加一成的铜进去。刚刚刘宗敏派人送来了一千两黄金和一万两银子,我已经收下。遵照您的吩咐,这批黄金全部足色铸成长方金条,加上火耗,咱们倒贴了一些进去。就是闯军看管的太严,门口已经重兵把守了,进出的数目较真的厉害。”

“以后送过来的金银,银子铸成大银锭,中间全部灌铅;黄金就慢慢按照批次添加黄铜进去。别管那些监视的人,他们不懂行,你只要他们足额的金银就成。再过几天,城里全都乱起来了,都没心思管我们。到时候,我们只要提交等量的成品就可以。截留下来的金银,在城内找一处最稳妥的地方藏好,我们现在还没办法运出去,又不能放在工坊。”

朱由检想想刘宗敏刚刚到手的肥差就流口水,那可是总数高达七千万两啊,相当于明末两年半的财政收入,他朱由检不掺和一脚,真是对不起老天。整个辽饷一年才一千多万两,这些钱可以支撑辽东防线好几年的。

“好的,将军。只是我们的人手有点少。恐怕接不下太多的活。”

“想办法把以前工器局的人抢点过来,都是宝贝啊。”朱由检感叹到。

后世的穿越者要想在古代做点什么,依仗的无非是领先的一点点技术知识。自己这个普通本科生的水平,顶多能提个建议,要论动手能力,恐怕给古代的高级工匠提鞋还差不多。

“年纪大,有技术的匠人都被闯军征召去打兵器了,剩下一堆特别能吃饭的半大小子没人要。”张伯有些委屈,这招人的事不好干,现在闯军进了城,以前的熟人都自顾不暇,再没以前的号召力了。

“把那些年轻的都找来,有多少要多少。就以刘宗敏老营的名义。咱们这边粮食够吗”朱由检一听有年轻人,高兴的不行。

要论经验,那肯定是老匠人技术好,可是要论接受新技术的速度,当然还是年轻人好。自己要的就是新技术新方法的发展,闯军抢走了老技工,倒是留下了一堆适合自己的宝贝。

“粮食没有问题,我们这边有不少勋贵,都藏不少粮食。”

“告诉王承恩,传我口谕,从今日起,把所有粮食和金银财货集中到匠作坊藏匿。家里不要留存。”

“大规模转移这些东西,会不会让闯军发现”

“闯军马上就要开始大规模抢劫了,京城会很混乱,我们又是借用刘宗敏的名义,安全上没有问题。不转移这些东西,只会留给乱兵抢劫。

到时候留的越多,死的越快,不要想不通。这些物资,就当是我借的,保留好借据。”

朱由检交代完事情,就带着两根金灿灿的金条和银闪闪的银锭去给刘宗敏复命去了。

老朱家的祖传手艺可不是盖的,成色一看就比市面上的东西好的多。

第十二章:国丈周奎

刘宗敏手中拿着朱由检送来的金条,完全是爱不释手。

造反十几年了,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金条和银锭。刘宗敏当场就张开满嘴的黄牙,对着金条就是一咬。金条上留下了一排清晰的牙印。

“好!这事办的不错,看来朱家炼金的手艺还真不是吹的。”

“不知权将军还有什么事可以让小的去干的?”朱由检是明知故问,刘宗敏手上现在正在干的事,是他日思夜想的,可惜就是没有机会参与。

“没有了,你下去吧。”刘宗敏挥挥手,正要赶走朱由检,却冷不丁的冒了一句:“你说,用什么办法既不明抢,又能把银子弄到手?”

朱由检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赶忙说:“卖东西啊。一个买一个卖,这就算是你情我愿了。”

“卖东西多费劲啊,赚钱又慢,还不如直接抢呢。额们闯军从来都是直接抢。”刘宗敏对朱由检的建议不屑一顾。

好吧,闯军弄钱的方式实在是厉害,我朱由检佩服。朱由检听刘宗敏的话,就打心眼里瞧不起,这就是一群土包子,完全不懂未来的抢劫手法,甚至连汉朝的武帝都不如,人家武帝还弄出了一个白鹿币呢。

于是,朱由检好好的给刘宗敏上了一课,尤其是把白鹿币的事情说了个通透。白鹿币,纯粹就是刘彻抢劫大臣勋贵的一种"chi luo"裸的手段,不仅无耻,还很下流。朱由检讲完这个故事,直接就把刘宗敏给醍醐灌顶了,刘宗敏立刻决定相仿。在他看来,这几天同样在城里追赃索饷的那群老哥们,完全是泥腿子一堆,完全不入流的。

白鹿币,又称“白鹿皮币”,汉武帝时的一种货币。以白鹿皮为之,故名。《史记·孝武本纪》:“其后,天子苑有白鹿,以其皮为币,以发瑞应,造白金焉。”说白了,就是武帝假借白鹿皮子为高价货币,强行卖给臣子,臣子买下之后,又献给武帝。一卖一献,武帝白白得了钱财。而且还乐此不疲!

这就是明抢吗,只是借以买卖的名头。

闯军最近开始的追赃索饷,就是直接明抢,而刘宗敏最近跟陈圆圆混了几天,变得文明起来了,他决定用古人的招数,卖的东西就是朱由检发明的蜂窝煤炉子。

“我给你一千人,由你统领,负责追赃索饷的事。此事务必办好!”刘宗敏是大人物,具体办事他是懒得去的,派自己的亲信,又怕办不好。这种细活,还是派给具体出主意的人才放心。

于是,朱由检就得了这个美差。

“将军,您看咱们办的是文明事,我现在这种样貌,实在有些吓人。我怕出去丢您的脸面啊!不如,我戴着面具如何?咱们现在可是文明人啊。”朱由检的伤势已经好转,露出真面容是迟早的事,与其整天提心吊胆,还不如想个具体的办法遮掩。

“嗯。你说的对,一定要做文明人。”刘宗敏现在对文明这个词是深有体会的,文明人的办事方式就是不一样,比自己之前那些手段到底高明不少。

朱由检敲诈的第一批人不是别人,就是魏藻德和自己的老丈人周奎。魏藻德就不说了,周奎的劣行可是名扬海内。

想当初京城危在旦夕,崇祯皇帝决定让京城里的臣子勋贵们捐助军饷,还是全凭自愿的,完全不像闯军这样。周奎哭诉自己没钱,硬是一毛不拔,皇后看不下去了,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五千两银子给自己的爹,让周奎起个带头作用做做样子。周奎最后扣下三千两,只捐了两千两意思意思。

甚至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周奎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哭诉自己捐了银子穷得叮当响了。朝上的大臣们一看,得,皇帝的老丈人都这样,咱们还捐钱干嘛,大伙集体装穷。周奎的带头作用,导致崇祯的捐钱计划彻底泡汤,最后组织军队去抵抗的计划也瓦解了。

魏藻德已经关在大牢里,朱由检决定晚点再动手,他首先带人去了周奎家。

五百人,把偌大的国丈家勉强围住,足见老丈人周奎的家大业大。朱由检带着八个同样带着面具的少年,步入周奎家厅房的时候,周奎还挺乐呵,笑盈盈的连忙招呼下人上座看茶。朱由检几乎从来没来过这个便宜老丈人的家里,可是前世的朱由检对这个老丈人可着实不错,就凭周家现在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丫鬟仆人就能知道。这些人,可全都靠着崇祯的内库养着的。

“将军您请上座,这是周某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周奎指着管家手里的托盘,掀开了一角,盘子中约莫有五百两银子。

朱由检当然懒得坐的,周奎有多少钱,史书记载的清清楚楚。闯军可是从他家搜刮了整整三百万两现银,和无数的财宝。据估计,光周奎家一家,就价值上千万两。也就是说,光现银,周家就贡献了整个闯军掠夺京城财富的二十分之一。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朱由检一挥手,三个蜂窝煤炉子直接放到了周家大厅里。炉子上面标价:一百万两。

周奎蒙了,不知道今天进门的这个将军是啥意思,这写着一百万两的家什又是何物。

“周国丈,这是我们权将军的宝贝,现在卖给周家,每个一百万两,算是便宜你们啦!”朱由检不想出声,让一个手下开的口。

“敢问这位小军爷,这是何物啊?”

“烧煤的灶炉子。”

周奎听完一哆嗦,这是来抢劫的啊,这不行,赶紧些拿钱吧,尽量打发走这些煞神才好。

“诸位将军,小人实在是家穷底子薄。你们都知道的,我哪死鬼女婿特别抠门,平时从来都不接济我这个老丈人的,要不是我平日里省吃俭用的,全家人全得上街要饭去。”周奎的爱钱吝啬到极致,如今遇到索钱的强盗,自然又玩出了当年的那一出闹剧来。

“不信,将军们请看,别看我外面的衣服没破,可我只有这一件好衣服的,你们看我里面穿的,都是补丁摞补丁的。”周奎说完,就撩起衣服一角,里面的衣服好真全都是补丁。

“周国丈,你有没有银子我们不管。我家权将军说了,这蜂窝煤炉子可是个好东西,只要你周家拿着这门技术去做生意,将来指定会家财万贯,富甲一方。只是呢,这么好的技术不能不收点技术费,一百万两一个,实在是便宜。就请您赶紧收下,不要耽误了发财的时机。”

“别,别啊!诸位将军,小老儿今天倾家荡产,愿意拿出一万两银子来,资助闯军,你们看如何?”周奎说完,衣服可怜兮兮的样子盯着朱由检看。

朱由检差点没一口老血,上个月崇祯跟周奎要钱,周奎寻死觅活的一毛不拔,还顺便贪污了自己女儿三千两。这会自己女婿的死对头闯军还没这么开打,他就主动愿意贡献一万两出来,这人就一个字:贱!

“打!”朱由检简直气疯了,嘴里狠狠蹦出一个字。

“霹雳乓啷!”周奎家到处都是行凶的兵丁,到处都是碎了一地的瓷片烂木头。

“哎哟喂!那可是上好的青花啊。”周奎看着一个巨大的花瓶被推倒,心里只怕是心疼的不行。

可惜,在朱由检的眼里,青花瓷,那是几百年后才值钱的玩意,此刻,就是一稍贵点的用具而已。自己又不能反穿带回去,它在这就不是啥重要的宝贝。

“将军,将军大人,你就饶了我们周家吧,我周家真的是穷。你看这样行不,我愿意拿出两万两,可以吗?”周奎咬了咬牙,终于蹦出了两万两的数目。

“把这府里的少爷,小姐,少奶奶,小少爷全都吊起来。”朱由检用手指勾了勾周奎的下巴,淡淡地说。

到了这个时候,周奎居然还心存侥幸。直接周奎耍赖,朝地上一趟:“你就是打死他们,我们家也真的是没钱。两万两啊,我得把所有房子和地全卖了才能凑够。”

“好啊!那就先打着呗。”朱由检的话刚落,周奎就浑身哆嗦,这哪里是抢劫,这是遇到活阎王了。抢劫的一般还见好就收呢,这活阎王就是扒皮抽筋来的。

“啪!”周奎的孙子身上最先挨了一鞭子。

“爷爷,疼啊!”一声尖叫传出老远,周奎自然听得出是自己亲孙子的叫喊声。

“两万一,可以不?将军。”周奎开始作揖了。

“啪!”“爹啊,我受不了。”又传来了周奎小儿子的叫唤。

“两万五。将军啊,不能再多啦。”周奎泪如雨下,表情真诚又自然,仿佛真的已经山穷水尽。

“嘶!”隔壁房间传来几声撕裂衣服的声音,随着而来的是女眷的慌乱嚎叫。

“三万,三万啊!将军啊,你杀了我吧,我已经把底裤都当了啊。”周奎双手紧抱朱由检的大腿,不停地求饶。

“将军,看来这家伙是真的没钱,要不就三万算了。”朱由检身边的一个少年善意的帮周奎说好话,毕竟他也知道周奎和朱由检的真实身份。

“知道吗?你们打错对象了。”朱由检盯着这个少年说:“姚海,你把他和孙子吊一起,抽两鞭子再说。”朱由检知道这个姚海是为了给他留点面子,但是此刻的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崇祯了,这个便宜老丈人他决定不认。

周奎被人吊了起来,身边同时吊着的还有两个亲孙子,这可要了周奎的老命了。周奎吝啬抠门了一辈子,为了啥?不就是为了自己享受和儿孙们的将来吗。姚海一鞭子抽到周奎的身上,周奎疼得嘴咧开,不过,他硬生生的抗了下来。活到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早就活出精了。

要他的命,随便拿走,要钱就是没有。

第十三章:追赃索饷

朱由检看着周奎的反应,知道这便宜老丈人是个为了财可以献身的人,打他只不过是让他体会体会鞭子的疼痛程度。紧接着,姚海的鞭子用着同样的力道,同样的角度就抽在周奎的两个孙子身上。

周奎自己挨多少打都无所谓,但是鞭子抽在孙子身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姚海的手段非常的贱,他抽周奎一鞭子,然后就抽周奎的孙子三鞭子。一边抽还一边数数。

“周国丈,您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一鞭子就可以了。您的孙子辈就是第三代人对吧,你挨一鞭子,他们挨三鞭子,合情合理的很啊!”朱由检贱兮兮的看着周奎说。

当姚海对着周家大孙子抽完九鞭子之后,周奎就彻底失控了。

“别再打了,我什么都说,你们全都拿走吧。”周奎怂了,供认了所有藏银子的地方。

任谁都没想到周奎藏银子的地点,其中两个居然是他们家茅厕茅坑的石板地下。起初还有人不相信,当一群闯军捏着鼻子从粪坑里挖出一箱箱灰黑色的银锭子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些金子

已经全部都发灰发黑了。可以想象这已经埋在这里有些年头了,至少不是近五年埋的。

另外一处埋藏地点,更离奇,就是周奎家隔壁一个小土地庙的土地神神像下面。据周奎交代,土地庙是他盖的,表面上是积德行善,给要饭的叫花子的栖身之所,实际上是他盖的一处藏银子的地

窖。不知道多少乞丐睡在土地庙里,可是谁都没想到是睡在成堆的银子上面。

三处藏银,整整三百万两,另外算上周府里的散碎银子和一些首饰,总共高达五百多万两。至于房产田亩之类的,基本上这个时候都卖不出去,只能名义上没收了。

朱由检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周家一家子,到底是心有怜惜。

“我听说你的女婿当初要你捐军饷的时候,你拿着闺女的私房钱却贪污了三千两,只捐了两千两,对吗?”

“事已至此,我后悔当初贪财,没有给女婿帮忙了。”

“现在后悔了?晚了。不过呢,我这个人心善,这是两千两银子,还给你们周家。加上你之前贪污的三千两,正好是你女儿给你的数目,就当是她给你的养老钱你就当是没有生过皇后女儿吧!两

千两,想要再过富贵日子是不行了,但是你们周家从此之后自食其力,勤劳持家,做个小买卖还是足够了的。实在不行,你就做煤炉子吧!”朱由检最后还是给周家留了两千两的本,算是仁至义尽了。

朱由检敲诈完周奎,就派人取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大堆熟肉美酒,让每一个参与行动的闯军美美的吃了一顿,然后押解着银车,浩浩荡荡的向刘宗敏汇报去了。

听到消息的刘宗敏,显示出了出奇的冷静,完全不像面对陈圆圆的时候那么冲动。在吴府前厅,朱由检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一位随行去周奎家的闯军被刘宗敏叫到厢房里问话。

“他有没有挪用或者贪墨?”刘宗敏指了指外面的朱由检。

“禀将军,挪用了五十两,买了一堆熟肉和酒分给众弟兄们吃了。另外还留了一些银子给周奎做安家费,但是不多,估摸着千把两的意思。”

“他自己一个子都没拿?”

“没有,我全程都盯着呢。”

“好了,你下去吧。”

“好兄弟,这次你又为闯军立大功了。说说,想要什么赏赐?”刘宗敏对朱由检捉摸不定,这个人面对几百万银子,居然一两不贪,实在是有些怪异。刘宗敏十几年造反生涯,见得人多了,可要

说一点都不贪心,这样的人他反而要怀疑了。

“将军,我也想要银子啊,可是我不能悄悄拿。银子谁都喜欢,我还是从将军的手里拿赏赐更安心。”朱由检一脸期盼的望着刘宗敏,这意思是:老大,你看我为你搞了这么多钱,你总不会亏待我吧。

“够直爽!这话我喜欢。”朱由检的话让刘宗敏彻底放心了,银子人人爱,他不怕朱由检贪心,就怕朱由检装作不贪心,一点都不贪心的属下他用起来不放心。

“本将军赏你五百两,你可以自己去取。另外,你的那个银锭质地和色泽都非常好,闯王已经交代下来了,让你招募工匠,扩大作坊,专门为我大顺制作银锭和金条。”

朱由检等的就是这句话,虽然他之前有几成把握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毕竟后世的那种金条和银锭比现在这个时候可是好看又方便的多,但是等到这个消息落实的时候,还是激动不已。

“小人一定全力办好这件事。”

“不要再小人小人的了,你已经升官了。闯王升你为掌旅将军了,以后你直接统领一千人了。”

“那小人没有手下怎么办?”

“你负责匠作坊,除了作坊的护卫是闯王的老营以外。至于你手下的兵,咱们闯军都是自己拉队伍,要靠你自己去招募哦!”闯军的老营肯定是捏在李自成和刘宗敏这样自己人的手上的,其他随

从部队大多是投降的官兵或者投奔的义军。所以,指望李自成给手下派兵是不可能的,给你个官职就不错了,有多少兵全靠自己招。

不过呢,朱由检怕的正是刘宗敏不放心自己,给自己派兵,他巴不得拥有自己招兵的权利,这样才好把京城里自己手上的势力全都捏在一起。

“那我可不可以叫自己旅长?”既然官职里面带一个旅字,朱由检想到后世军队的建制,恶作剧的提议道。

“旅长?这个名字新鲜,不过挺顺口。那就叫你柳旅长吧。”

朱由检从国丈家榨出大笔银钱的事情不光惊动了刘宗敏,甚至连皇宫里的李自cd惊动了。整个闯军一片哗然!大伙打下皇城的时候,本来以为京城的银子都在皇宫呢,结果在皇宫愣是没搜出多

少钱,还以为会就这样穷下去的,没想到突然来了一个重磅炸弹。

于是乎,李自成亲自出手了,刘宗敏也出手了,整个闯军不论官职大小,全都出手。之前井然有序的京城彻底不存在了,街上到处都是乱军,到处都是抢劫,到处都是打砸抢烧。朱由检来没来得

及提审魏藻德,就听说魏藻德在监狱已经被刘宗敏打的快不行了。

朱由检的蜂窝煤炉子,仅仅只卖出去了一个,就再没机会了。

“柳将军,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作坊的暗室里,王承恩对朱由检的行为有些不理解。自从一个公主个两个皇子安全脱险之后,王承恩对朱由检的态度大变,虽然不能直接称呼万岁,

可是恭敬的态度已经转变了很多,至少现在再面对朱由检的时候,已经开始慢慢当做主子来侍候了。

“咱们不做,你以为闯军就不会做吗?这些人对我大明吝啬之极,现在的处境也是他们咎由自取的。如果当初大家团结一心,哪来的这场灾难?我不敲诈他们,闯军也会做得,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朱由检接到编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满编,朱由检这个旅长才管三千兵,跟后世的旅长差了不少。如果算上匠作坊的工匠,以及家属等等,勉强够得上后世一个旅的规模,朱由检这个旅长也算是名

至实归了。闯军现在的军制毕竟混乱,将军满街走,军头遍地跑。

白鹿币的手段只被闯军的高层学了去,至于下面的普通士兵,举一反三的手段比刘彻都聪明。他们最开始进入老百姓家里的时候,开口就是借东西,最开始的时候是借锅。

“我们军营里人多,锅不够用。将军让我来你家借口锅用用。”朱由检就亲眼见到闯军是这样抢劫的。

“军爷,我家也只有一口锅啊!你们拿走了,我家还怎么做饭啊?”主人苦苦哀求。

“休得啰嗦,借你家一口锅是给你面子,再聒噪看不把你抓起来。”

“好吧,好吧。你们赶快把锅拿走吧!”

“你们家的床不错,我们军营人多,床不够睡的。借我们用用。”

“好吧,床你们也拿走吧!”

“不行啊,有了床也没地方放我,今晚就借你家床睡一下了。”

“这可不行啊?你睡在这,我们全家睡哪呢?”

“我借你的床睡了,你可以睡地上啊。”

“那我妻子女儿睡哪儿?”

“既然床都借了,再把你老婆女儿借给我们睡一下就可以了啊!”

就这样,闯军从借一口锅开始,一直到借走这一户老百姓的所有家当,甚至是他的妻子儿女。这种借东西的奇葩手段,恐怕要直接拜刘彻的白鹿币所赐了!

闯军进京的第十五天开始,京城已经开始进入地狱模式。

当吴三桂收到吴府以及爱妾陈圆圆已经被刘宗敏借走,吴襄被关押的消息之后,原本准备投降李自成的吴三桂,掉头就回了山海关。

“大哥,你说这吴三桂小气不小气,我只是住在他家,还没有睡陈圆圆呢,也没有抢他们家银子,他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皇宫里,李岩指责刘宗敏霸占了陈圆圆,破坏了招降吴三桂的计划。

刘宗敏一脸委屈的为自己辩解。

“兄弟,你真的没睡陈圆圆?”李自成一听刘宗敏这么多天居然都没碰陈圆圆,顿时也没心思听手下的争论了,一脸高兴的问刘宗敏。

“额?还没呢,我是打算把圆圆带回陕西的。”刘宗敏红着脸,有些动情。

“带回去太远了,我拿二十个漂亮的宫女跟你换,咋样?”李自成觉得,这笔生意不能亏了刘宗敏,二十个换一个,自己挺够意思的,反正这些宫女自己早就睡过了。

“大哥,这事不行。我准备娶圆圆的。”刘宗敏一听李自成的话,就知道这家伙动了花心,恐怕没有好的说辞是搪塞不过去的。

“那你家里的婆姨咋办?”牛金星一脸坏笑,盯着刘宗敏问。

“休了她。”宋献策也在一边鼓动,虽然之前和刘宗敏为了陈圆圆闹了点不愉快,可是他毕竟是闯军的军师,现在招降吴三桂已经泡汤,索不关己高高挂起。

“闯王,咱们正在讨论怎么对付吴三桂呢。”李岩郁闷极了,这群人开会不好好开,在会议室群聊起女人来。

第十四章:第二件发明

穿越者穿越到古代,基本都会发明或者制作一些后世的物品。

有人酿酒,有人造枪铸炮,有人烧玻璃,有人做香水。

反正不在古代鼓捣点什么出来,肯定是不能体现穿越者的王霸之气的。

朱由检之前弄了个蜂窝煤技术,也就是跟着大伙学的。此刻朱由检正在鼓捣他的第二件穿越发明,严格意义上讲,这个东西是已经有的东西,只是还没有传到明末来,或者也许传了过来,可能还没被重视吧。

铜匠正在制作一个开口大喇叭,中间弯了几道弯,有着长长的管子状的东西。没错,这是一把小号,或者直接说是一把军号。

旅长大人现在手下有兵有将了,而且招募的兵都是单兵素质非常好的兵,将也是受过明时空正规军旅教育的将。王承恩不愧是在皇帝身边混了几十年的老江湖,办事速度是没得说的。一千个兵,他只用了两天就招募满员了。全是忠于大明,忠心皇上的精兵良将,这些人在闯军入城之后,都是力战到最后都没有投降的人。

这些天王承恩主要干的事情就是到处搜罗这些藏在京城的人,加上闯军开始追赃索饷之后,一些对闯军苦大仇深的人,轻轻松松就凑齐了一千人。

论战力和战斗意志,这些人都士气正旺。可是论几率,论统一性,恐怕就不敢恭维了。一群人互相都不熟悉,哪怕个人战力再强,也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

朱由检要做得事情就是快速让这只队伍熟悉起来,把个人的战力转化成一支军队的整体战力。他可没有时间慢慢去改造不对,留给他的时间真心不多。于是,军号就诞生了。

古代战场,有靠击鼓前进,鸣锣收兵等等军令的传播,也有旗语来传令的。这些方式都太慢,影响面太小了。战场上,噪音很大,鼓声锣声之类的,完全不能彻底激发出士兵的士气。旗语更是难懂,士兵一边打仗还得一边四处观望?

当年,我兵的军号一响,士兵冲锋的场面那是何等的壮观和激情。

朱由检决定,把军号引入自己组建的这只新军队里。直接放弃旗语和鼓锣手,请了一位会吹喇叭的艺人来担任司号员。平时的纪律全部用号声来传达,训练时,用哨声来规范指导。

“旅长,这玩意咋吹不响?”第一名司号员,京城里著名的丧事喇叭王“秦喇叭”秦长贵鼓着腮帮子吹了半天,吹得面红耳赤,憋得脸色紫青,也没把这把“喇叭”吹响。

一般人第一次吹小号,都吹不好。何况喇叭和小号发声的方式根本都不一样。

“你试着抿着嘴唇,然后用嘴唇发声。”朱由检自己也吹不响,但是这不妨碍他用理论当一回老师。

“哒~!”秦长贵鼓足了腮帮子,对准小号猛地一吹,一声刺耳的响声立刻炸了出来。跟在身后的王承恩立刻捂住了耳朵,这声音真是太刺耳了。

“哈哈~!”朱由检却高兴的几乎跳了起来,只要能响,军号的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你看,这不就响了嘛。你回头再练练,看看怎么吹出音节来。我记得应该是通过吹动的力量来控制高低音,吹的长短来控制节奏。”

朱由检顺手就把后世的军号简谱写了出来,顺便教了一下简谱的基本知识。

“5 3 1 5 5 5 ……3 1 5 5 5 5全军冲锋号,就是这样的。这种号子只要三个音阶,所有军令基本靠着这三个音阶的变化来演变。”

“旅长,你咋啥都懂?”秦长贵很奇怪,自己本来不愿意参加闯军的,为了躲避闯军的骚扰,迫不得已加入了这只闯军。没想到进来之后还学了门新手艺。

“当然,我是全能型人才。”

“啥叫全能型人才?”

“就是本科生,啥都知道点,啥都不精。”

“那啥又叫本科生呢?”

“本科生就是全能型人才。”

“那啥叫人才?”

“王承恩,你赶紧给他找一处封闭的房间让他好好练练,别让其他闯军太快发现这个秘密。这货实在是太罗嗦了,我又不是百科全书。”朱由检拍了拍秦长贵的肩膀,一脸无奈的摇头。

一千名新兵是招募到了,可是刘宗敏却没有发放一件兵器。更别说马骡之类的代步工具了,这些都要靠朱由检自己去想办法。闯军里的好战马全都在李自成的老营手上,要想弄到战马是不可能的,朱由检只能花钱从京城里的其他闯军里买普通的马骡。

好在这个时候,京城里的闯军个个都已经抢红了眼,只要是银子,哪怕让他们换掉所有装备都可以。闯军的军纪已经彻底糜烂,大城市的生活彻底的腐化掉他们的斗志了。甚至于,王承恩都可以公开拿房产去跟闯军交易军资物品了。

朱由检高兴坏了,他手上有的是房产,全都是忠贞臣子的家产。这些东西,留是留不住的,与其白白留给吴三桂和鞑子,还不如趁现在卖给闯军。也不知道这些闯军是怎么想的,居然就开始在京城里买房置地了。

“咱们现在有多少钱?”朱由检准备盘算一下手头上的资金量。

“四百万两现银,还不包括最近口下来的闯军铸造银锭的浮水。”王承恩是大管家,这些帐他是经手人。

“怎么这么多?”朱由检吓了一跳,怎么还有这么多钱?不是说之前崇祯捐响的时候,连三百万都拿不出来吗?

“老奴自己的身家就有几十万两,全都折现了,现在都拿了出来。还有其他大臣和勋贵们,家底都不薄。零零碎碎的凑在一起,可不就有了四百万两了嘛。”

“你们”朱由检彻底无话可说了。大明的灭亡,真不是偶然。看看这些既得利益者,哪一个不是肥得流油,唯独穷了国库和皇帝。一个百姓穷,国库穷,只有少数精英分子暴富的社会,不倒台才叫有鬼了。

“老奴有罪,老奴现在愿意捐献所有财产,祝我大明复国。”王承恩也是活明白了,这大明都亡了,留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别的不说,就说最近这闯军的作为,你就是家财万贯也成了别人的了。要想守住财产,必须要守住自己的阵营一方不败。政治本身就是阵营之间的斗争,自己阵营的失败,就是别人阵营的得势,钱财永远都是掌握在得势一方的手中的。

“好了,别说了。既然手上有足够的钱,那就按照之前商议的,把所有房产和田产,以及带不走的东西全部卖掉。重点购买马骡以及作战物资,尤其是马骡,有多少买多少。还有就是工器局的工匠,能收留多少就收多少,只要手上的粮食足够,尽量多收。”

“老奴斗胆问一句,为什么收工匠而不收京城里的青壮?青壮都是士兵啊。”

“乱世不缺兵,缺的是人才。”

“什么叫人才?是不是像我这样的?”

“滚!”

王承恩转过身就偷着乐,小样儿,还真以为我不懂什么叫人才。嘿嘿!

朱由检现在已经彻底的喜欢上戴面具了,只要戴上面具,仿佛整个世界再也没人认识,心里彻底安全了一样。很多闯军也都知道有一个戴面具的中层军官,而且据说最近立了大功,连闯王都亲自表扬了他。给闯军捞钱的事,让朱由检这个面具将军收获满满。最大的收获不只是得到银子的重新铸造工作,而是获得了闯军的一致信任,现在只要他不出城,在京城可以说非常自由,大部分闯军都是很给他面子的。

所以,朱由检也借此机会救了不少遭受闯军欺压的京城百姓。慢慢的,接收工匠的事情就越来越顺,很多匠人主动找到朱由检军队的驻地寻求庇护,朱由检自然是来者不拒。工坊里实在安排不下了,朱由检只好又临时组建了一个新的千人队,但是这只队伍的战斗力却要弱的多,好在王承恩手上的钱够多,给每一位士兵装备上甲胄还是能做到的。

“听说你手下的士兵人人都有马,有甲胄?”军中的秘密到底是瞒不住刘宗敏的,不几天,刘宗敏就专门找朱由检谈话了。很显然,闯军对下面军队的宽容度也没面上看得那么自由。

“我的士兵都是京城招募的,可能家底稍微厚实点吧,所以就装备的好了点。”朱由检头皮发毛,闯军对自己这种后来者的不信任,让他感觉到危险的存在。这要是真暴露了,就凭自己手上的这点人,真不够看的。

要知道,闯军在京城号称四十万人,就朱由检的观察,四十万是说大话,但二十多万是有的。

“闯王已经下了命令,让你们赶快铸银。暂时不要全部重新铸造了,只把收集到的散碎金银铸造一遍就可以了。”刘宗敏显得有点急切,说话显得有点不耐烦。

“为什么啊?”朱由检感觉到可能事情有变。

“这是你该问的吗?”刘宗敏显然不高兴:“忘记说了,陈姑娘好几天没见到你,说想吃你做的牛排了,你跟着我来。”说完,就朝吴府后院走去。

朱由检确实有几天没看到陈圆圆了,心里有些惦记,不知她最近可好,尤其是担心刘宗敏有没有欺负她。这刘宗敏可是在陈圆圆身上下了不少本钱,陈圆圆却一直没有让他得手。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么好,而这个女人却不停地让他吃空心萝卜,这事怎么看怎么怪异。恐怕刘宗敏不是一个喜欢长期玩小暧昧的人,这种状况一旦遇到什么外力搀和,只怕要出事。

第十五章:闯王的狐狸尾巴

朱由检和刘宗敏到后院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李自成一干人居然在后院。

陈圆圆怀抱琵琶坐在临门的位置,李自成正坐中央主位,牛金星和宋献策坐左手,李岩坐右手边。只见李自成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圆圆,眼珠子都没怎么转动。而牛金星和宋献策则是半露微笑,半交头接耳,一副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表情。只有李岩略显怒色,几次欲言又止,心急如焚的摸样。

“大哥,你怎么来了?”刘宗敏显得慌张,三两步闯进花厅,挡在陈圆圆的前面,对着李自成就是行礼。这倒是朱由检第一次见刘宗敏给李自成行礼,之前的刘宗敏脾气大,见谁都不让,包括见李自成,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行礼的。

“哦哦,我跟他们一起来你这,就是想听陈姑娘唱唱小曲。”李自成正看得带劲,忽然眼跟前挡着这么一个讨厌的人,正欲发火,抬头一看是刘宗敏,所有只好胡乱回答。

“权将军,闯王和我们主要是害怕你被妖精勾跑了,所有特意来看看您。”牛金星打趣道:“没想到权将军你整日不见闯王,却原来是在这里金屋藏娇啊,这么好的琵琶曲,怎么能自己一个人独享呢?我说的对不对?”

听了牛金星的话,刘宗敏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别看牛金星只是个装神弄鬼的江湖算命的骗子,可这人有一样本事了得,那就是每次总能摸准李自成的心思。而且次次都拿捏的很准,这种本事或许就是他走江湖察言观色练就的一身绝学吧,所以,牛金星当了大顺朝的丞相。

“就是,就是,也让我们大家都有幸听一听嘛!”而同样是走江湖的宋献策则完全低了一个档次,宋献策只会装神弄鬼,编点绕口的儿歌之类的小伎俩,所以只当了个军师。

这从二人的话中就可以分辨出来,牛金星的意思是你刘宗敏藏着这么个美女,却没有首先拿出来献给闯王,是不尊重闯王。而宋献策的意思是有美女就大家一起看看吧。显然,牛金星的话是说到李自成的心窝里去了。

“闯王,吴三桂前几日降而复叛,昨日,唐通所部进攻山海关又损兵折将,几近全军覆没。此时我们应当放还吴襄和陈圆圆,立刻与吴三桂修好,争取山海关守军的归顺才是。”

“啪!”牛金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区区山海关守将,凭什么和我大顺天军对抗?小小一个吴三桂,才有不到五万关宁军,拿什么和我大顺几十万兵马对抗?他要是再不投降,我数十万精兵立刻就灭了他。”

“可是,吴三桂虽然只有五万关宁军,但是整个宁远防线的明军却有近十万人啊。”李岩不相信这么清楚的敌军情报李自成会不重视。

“那又怎样?我们一路杀来,明军投降的还少了?那一次见到我们大顺军不是乖乖献城投降的?”宋献策对李岩的话更是不屑一顾,帮着牛金星打击李岩。

“宗敏兄弟,明日我宫中要大宴宾客,正打算请陈姑娘进宫演奏一曲呢。陈姑娘琵琶弹得这么好,正好给我长长脸啊。”李自成懒得听李岩的劝诫,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陈圆圆的身上。

“不行啊大哥,我正准备和陈圆圆订婚呢,还打算请大哥定个好日子过门呢。”

“啥?”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陈圆圆都一脸不可置信,订婚,我啥时候同意和你结婚了?

“圆圆,你看咱们俩也认识这么多天了,我对你的心思你肯定都知道。我就想娶你过门,一起回陕西老家去。”刘宗敏面露痴情像,正式向陈圆圆表白。

陈圆圆简直气疯了,心说:我好好的北京城不待,鬼才愿意跟你去陕西那个穷窝窝呢。

李自成听到刘宗敏说准备娶陈圆圆,慌的左右扭屁股,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总是想找什么话说似的。

“宗敏兄弟,你看啊。你现在贵为将军,这结婚的事可不能简单了,那得漂漂亮亮,讲足了排场不是。何况陈姑娘又是这么貌若天仙,千万别委屈了她啊。你的婚事,不能草率,咱们得多准备准备,过段时间等准备好了,再办不迟。”牛金星的鬼点子就是多,一下子就砸中了李自成的心坎上。

“就是,就是。兄弟啊,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千万不能草率了,等过几天,我亲自为你做主。”李自成一听就顺着牛金星的话往后拖。

“既然大哥发话了,我刘宗敏就听您的。既然大家今天来到这,我就让你们尝尝我这厨子做的特别好吃的牛排如何?”在这群老狐狸面前显得耿直的刘宗敏就这么相信了李自成的话。

“好!”李自成带头欢呼起来。以为他又可以多看陈圆圆几眼了!

既然要吃牛排,朱由检当然又要亲自主厨了,话题扯到这,朱由检只好独自下去准备食材,好当场给这群人做菜。朱由检走了,花厅里的话题继续。

“闯王,我们对吴三桂不可不防啊。我还是觉得应该把吴襄和陈圆圆还给吴三桂为好。”李岩不死心,继续说:“另外,我军近日在城内的某些行为有些不检点,当着重强调一下军纪问题,不然恐怕后果难料啊。”

“你什么意思?”李自成发火了,指着李岩就说:“你为了吴三桂,就出卖我们自家兄弟?陈圆圆凭什么就是他吴三桂的人了?难道我们在城里打击那些贪官污吏也有错?”

“就是。我看某些人是听到十八子主神器有些动心啊。”这句歌谣是宋献策编的,也是李自成最满意的一句话。李自成自觉天命归他,一直以来都很自信。

宋献策的话直接触摸到了李自成的逆鳞。李自成一想,还真是。虽然我李自成姓李,可是李岩也姓李啊,这闯军里就属李岩这个姓李的本事跟自己差不多大。我如果不除掉他,万一天命真的向了他怎么办?

“你,你胡说。”李岩气极了,他从没想到这伙人居然这么卑鄙,使用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他。

就在这个时候,牛金星看了闯王一眼,对着闯王使了个颜色。

“我茶水喝多了,要去小解。”李自成自然懂得牛丞相的潜台词,佯装尿尿,起身就朝外走。牛金星自然也屁颠屁颠的也跟着出去了。

二人来到屋外,找了一处稍微僻静的地点,交头接耳起来。朱由检恰好拿着准备好的工具,经过这,一看李自成和牛金星正在鬼鬼祟祟的商量着什么,就闪身躲在了墙角,偷听二人的谈话。

“闯王,这李岩看来是留不得了。你看他现在处处和您作对,万一他真要是反了,咱们损失可就大啊。”牛金星一肚子坏水,正好瞅准了给李岩下黑手。

“哼!早晚收拾他。只有他不停地想把陈圆圆送给吴三桂。这是我兄弟媳妇吗,对不对,我怎么能把我兄弟媳妇送人呢”李自成还在为李岩准备牺牲陈圆圆还吴三桂的事耿耿于怀,这么漂亮的兄弟媳妇可不能送给别人了,只能留给大哥我嘛。

“闯王,你看这样好不好。让李岩先押送一批金银珠宝先行回西安,只给他一万兵马,等到半路上的时候,我们再派人把他干掉。毕竟他以前还是有功的,直接杀了未免寒了将士们的心,索性在半路上杀掉,就说是被明军杀的。”

“好,就这么办?!那刘宗敏的婚事?”李自成念念不忘的还是陈圆圆的事情。

“过几天让刘宗敏带兵去山海关打吴三桂,到时候闯王就可以派人把陈圆圆接进宫,让她好好给您唱几夜。”牛金星都老成精了,这点事情早就想好了主意。而且这个主意直接打中了李自成的心窝窝。

“甚好,甚好。我只是请陈圆圆去宫里唱几夜小曲,没别的意思。你们千万不要多想啊!”不要脸的李自成,到了这时候还在用不要脸的话给自己贴金。

朱由检听到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在算计陈圆圆和李岩,直接是颠覆了自己两辈子的三观。

这李自成的狐狸尾巴也真是够骚的,大白天的就直接露了出来。

李自成满意的回了花厅,刘宗敏却不知情的给李自成倒酒。而坑了李岩的牛金星正装模作样的跟李岩敬酒,还面露慈祥的关心询问着李岩的老婆-红娘子的伤情。宋献策则是恬不知耻的想跟陈圆圆搭话,话题居然是想跟陈圆圆谈论如何谈好琵琶。

朱由检闷不做声,心里在盘算着到底该不该救李岩。按说李岩是崇祯的仇人,自己顶着崇祯的身子,不该救的。毕竟这是闯军内部的倾轧,作为敌对阵营的朱由检,巴不得他们互相厮杀才好。可是李岩的眼光以及才能又不能不让朱由检动心。

之前还跟王承恩讨论人才的重要性呢,现在人才就在面前,难道就这样轻轻地放过?

先不管李岩,陈圆圆的这一关又怎么救呢?李自成可是要挟持陈圆圆进宫的,难道让自己再次涉险到皇宫里去吗?

“喂,牛排好了没?闯王正等着吃呢。”刘宗敏的催促惊醒了朱由检,朱由检连忙把烤架上的牛排翻了一个个,刚刚差点就把牛排烤糊了。

“咦,这个烤肉的是不是就是那个很会铸造银子的那个面具将军?”李岩这才想起来此人好像有些熟悉。

“是的,就是那个从周奎家拿到三十万两饷银的厨我的手下,以前是个厨子,为了救陈圆圆,把脸烧坏了,所以带着面具。”刘宗敏着重介绍了一下朱由检给在座的几位。

“嗯,这肉烤的不错,不老不嫩,比我皇宫里的厨子手艺好多了。”李自成很满意朱由检烤肉的手艺:“过几天你也去宫里,给我做几顿好吃的。”

李自成一下子说漏了嘴,惊的牛金星把塞进嘴巴里的牛肉都掉了出来,可是刘宗敏这个憨货,却愣是没有听出弦外之音,还在埋头对付盘子里的一大块肉。李岩却是听得一皱眉,焦虑的神情又加重了几分。

第十六章:二救陈圆圆

李岩带部众一万人,准备押解第一批两千万两银子出发,往西而去。

走的时候,李岩来正式和朱由检交接银两,朱由检把中间塞满铅的银锭全部给了李岩,正好凑够给李岩的数额,自己贪下了整整一半的银子。王承恩早已经把一千万两银子找了个稳妥的地点藏匿了,藏匿地点甚至连朱由检都不太清楚。

李岩走显得很落寞,颇有无奈的感觉,加上旁边有牛金星派的人不停地催促,最终李岩只是简单的查验了一下数目和银锭的表面成色,草草的就上了路。

“将军,一路上多保重,路上逃兵比较多,注意安全。这是我派的一个交接清单的手下,麻烦您路上照应一下。”朱由检还是善意的提醒了李岩一下。按照李自成的规定,朱由检这边还需要派一个人手跟着,到时候三方最终交接,朱由检派的是极为机灵的姚海。

李岩走了,京城却一下子空了不少,据朱由检观察,闯军至少减少了三成的兵马。按说李岩只带走了一万兵,不至于少这么多人的。唯一的解释就是牛金星带去杀李岩的兵有好几万,这李自成为了莫须有的一条儿歌,真舍得下本钱。

朱由检依旧忙着铸银子的事。到了这个时候,闯军送过来的银子总数已经有近六千万两,除去两千万,库房里还存着四千万。这么多银子,用银山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就算是见过大世面的王承恩,看到这么多的银子都咽口水。朱由检盘算了一下,这些银子在后世相当于几百个亿,够米军发动一场海湾战争了。

“敢不敢再偷梁换柱一下”朱由检望着王承恩。

“外面全是闯军的看守,万一查起来,咱们的人一个都跑不掉。”银子虽然诱惑人,可是太危险,王承恩这个时候偏偏有点胆怯。

“万一他们不查呢?”

“闯军这么多人在京城,咱们也运不走啊。”

“那万一他们不在京城呢?”

“不在京城会去哪?”

“我的意思是万一他们急着逃出京城呢?”

“如果是特别急着逃跑,还真有可能不查。银子太多了,又加上大量的物资,根本来不及查。”

“你这样,等到听说闯军全军出动去攻打山海关的消息的时候,就把银子全部掉包,只留五百万成色最好的放在最上面。其余的全部换成石头。”

“那要是万一闯军打胜了回来京城查验怎么办?”

“他们回不来了。”

“额”

“我的意思是赌一把。赌输了也别便宜他们,这么多钱,留给闯军就是资敌。”

刘宗敏最近忙着筹办结婚的事宜,各种置办,各种采买,各种收礼。整天挂着一张笑呵呵大脸的刘宗敏,幸福到了顶峰,也不打人骂人了,也不追赃索饷了,见到谁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一直到吴三桂送来挑战书,吴三桂的挑战书写的很明白,意思就是刘宗敏抢了他老婆,他要跟刘宗敏以两个男人的方式决斗,谁赢了陈圆圆就归谁。

吴三桂约定在某某地摆开阵势,双方各带一万兵,谁要是不去,谁就是那啥养的。这一下把刘宗敏刺激的厉害,简直是暴跳如雷,一个大顺堂堂的权将军,却被一个小小的总兵凌辱,这还了得。

“大哥,我愿带本部人马,与吴三桂狗贼决一雌雄。”刘宗敏决定去教训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吴三桂。

“兄弟啊,这男人间的事的确要认真解决,不然你这媳妇娶的也不安心啊。这样吧,我再给你添两万人,你带五万精兵去攻打山海关。”李自成巴不得刘宗敏立刻就离开京城,当着刘宗敏的面毕竟拉不下面子,只有支开了他,才有机会对陈圆圆下手。

“还是大哥够意思。”刘宗敏满意而归。

刘宗敏感叹,这美女虽好,可是惦记美女的人也多,要想得到美女,还得跟情敌大战。吴三桂是明着的情敌,可是大哥李自成看陈圆圆的眼神从让刘宗敏不放心。明日就要开拔了,今晚要跟陈圆圆好好聚聚,遂吩咐手下把朱由检叫来,做几道好菜当添头。

朱由检倒是爽快,利利索索的整了一桌子刘宗敏最爱吃的硬菜,还特别拿出最近酿的二锅头,不住的劝刘宗敏多喝。二锅头是好酒,就是醉的快,就算刘宗敏这样的猛兽型壮男,也撑不过两斤二锅头下肚。

刘宗敏喝高了,眼前便出现了好几个陈圆圆晃来晃去,晃得他心痒痒。刘宗敏揉了揉眼睛,再一看,陈圆圆还是由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然后就有一群的陈圆圆围在他的周围,这让他有些把持不住。

“圆圆,你不知道,我就想你当我的婆姨,咱家在陕北有一排窑洞,好多牛羊。等你跟我回去之后,我放羊你纺线,那小日子美的。啧啧!”喝高酒的刘宗敏话也多,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都是常理。

说到动情处,刘宗敏居然流出了几滴眼泪,尤其是慢慢开始讲他当初在陕北过的苦日子的时候。陈圆圆听的认真,朱由检也听的感叹。刘宗敏出身于贫苦农家,父亲因官府逼租税自缢,其母沦为乞丐,带着刘宗敏四处乞讨。不久,母亲因冻饿而死,刘宗敏由其舅父韩清收养,不幸的遭遇,使他从幼年时代起就憎恨官府和豪强。

十二三岁时,刘宗敏拜河南陕州的铁匠为师,学习锻铁手艺。经过多年努力,成了一名手艺高超、名闻遐迩的铁匠,所以,刘宗敏的兵器居然是一把大铁锤。

陈圆圆有些怜悯刘宗敏,哪怕刘宗敏再让她讨厌,在这一刻,刘宗敏的故事还是触动了女人内心里的柔软之处。对弱者的怜悯是女人的通病,很少有女人心肠硬得不懂怜惜的。

“我就说我会让你爱上我的,圆圆,不如今晚咱就洞房吧!”陈圆圆的怜悯神情让刘宗敏错以为陈圆圆对他动了情,男人见到女人动了情,当然是激发了身体里的荷尔蒙了。

“将军,这不合适,咱们还没成亲呢。”陈圆圆急忙推脱,同情归同情,真跟这个男人那个,陈圆圆自然是不愿意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早晚都是我的人。早一天晚一天又没多大关系。”刘宗敏早已经视陈圆圆视为自己的禁脔,要不是进了京城,装作文明人,恐怕早就露了兽性。

“真的不行。你不怕外人说闲话?”

“怕个鸟毛,谁敢说我刘宗敏的闲话。”

刘宗敏一边说,一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朝陈圆圆逼了过去。陈圆圆到处躲避,却总也逃不出刘宗敏的身形。朱由检一看形势不对,拉住刘宗敏的胳膊说:“将军,今夜喝多了,明早还要开拔,不如早点休息如何?”

“你小子算哪根葱,敢来管老子的闲事。要不是看在圆圆姑娘的面,老子才懒得提拔你。”刘宗敏一把就把朱由检推到一边,朱由检跟刘宗敏比力气,完全是比不过。哪怕他最近跟着两个有武功的壮妇天天锻炼,也没办法跟刘宗敏这样的沙场悍将抗衡。

推倒了朱由检,刘宗敏拉扯着陈圆圆就进了卧房,抬腿就是一脚,立刻把门关上,转身又栓死了门闩。屋内,陈圆圆的双手已经被刘宗敏死死的捏住,可怜柔弱的陈圆圆,根本无法抵抗刘宗敏大山一样的身板。这一切,都被朱由检从没有关好的窗户外看的真真切切。

陈圆圆哀怨的看着朱由检,表情怨恨又带着求救的神情,她已经快要被刘宗敏压倒在床上了,如果朱由检不出手,今晚必定遭殃。

朱由检顾不得其他,翻窗入室,抄起搁在旁边的窗户顶杠,对准刘宗敏的后脑勺就是一下子。刘宗敏嗯哼了一声,歪倒在床上。

“怎么办?他要是醒来,我还是逃不掉。”陈圆圆欲哭无泪,古话说红颜薄命,漂亮女人总是险情不断。

“谁让你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容貌。”朱由检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刚才翻的那个窗户太小,膈应着肉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长的好看也是罪过?”陈圆圆气呼呼的坐在地上,为了反抗刘宗敏,她刚刚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当然啊,长的漂亮,是个男人就都想占便宜。”

“那为什么偏偏有男人不愿占我便宜呢?”

“谁啊?见到你这种美女居然还有不动心思的,这个人肯定不是男人。”

“这个人就是你。”

“我去~拐弯抹角的骂我呢。”

二人正说着,刘宗敏好像醒了过来,只是喝的太多,迷迷糊糊的正在撕扯自己的衣衫,嘴里还不停地喊:“圆圆,快来。”

“这不行,得赶紧想办法,不然等会他真的醒过来,你脱不了身。”

“要不,今晚给他找个女人,代替我?”陈圆圆小声的说。

“靠,这种主意你也想得出来?哪有女人愿意跟他不过这也是一个办法。”

“有,吴府后院有一个四十岁的劈柴寡妇,经常到处挑衅男子。要不是常年处在这深宅大院,只怕早就出事了。”

根据陈圆圆的讲述,吴寡妇是吴家远亲,不到二十就死了丈夫,吴家为了脸面,硬生生的把她关在吴府守寡,一直守到四十岁。可怜的吴寡妇多年孤苦伶仃的,几近癫狂,尝尝挑拨男仆,闹得后院不得安宁。

“那赶快啊,不能再等了。”朱由检觉得应该把刘宗敏便宜给吴寡妇,好歹自己算做了件善事。

喊过小玉,偷偷摸摸的找来吴寡妇,关闭房门,只留下吴寡妇和刘宗敏独处。朱由检还没等离开陈圆圆居住的小院多远,就听到屋里传来刘宗敏急吼吼的大叫和一个女人的喘息声。两个人的声音大到几乎整条街都能听到,还引来了附近好几条狗的狂啸。

第十七章:英雄难过美人关

朱由检和陈圆圆躲在隔壁的小院,听了一夜的"shen yin",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吴寡妇和刘宗敏才消停下来。

二人心思各有不同,朱由检听得是心潮澎湃;陈圆圆听得则是瑟瑟发抖。刘宗敏这座荷尔蒙的火星,点燃了吴寡妇这棵积压了二十几年的干柴,碰撞的烈度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熊熊大火。彻底了吓坏了陈圆圆的认知。

“老天!幸好昨夜得以脱身。”陈圆圆吐了个舌头,拍拍胸膛庆幸昨夜留在房里的不是自己,不然还不知道后果啥样。

“你说什么?”朱由检还沉浸在之前的美妙声响中,没有听清陈圆圆的话。他只是本能的感觉,在这样一个美妙的夜晚,两个孤男寡女似乎不应该就这么枯坐一夜的,于是乎,手有点不老实的伸向陈圆圆的小蛮腰。

“你要干嘛?”陈圆圆紧张的一避让,朱由检的咸猪手就停在半空。

“这里有蚊子,我正在给你拍蚊子。”朱由检借势用手在半空中虚晃了一下,佯装赶蚊子。

“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陈圆圆白了朱由检一眼,怒眼一翻,扭身远离朱由检两米,躲开了。

“今天四月多少?”为了摆脱尴尬的气氛,朱由检随口问了一句。

“四月十八了。”

“不对啊。”

“什么不对?”

朱由检说的不对,是因为历史记载的一片石大战的日期。根据记载,闯军应该是四月十三日就全军出发,到一片石跟吴三桂血战,可是现在都已经十八日了,刘宗敏还在京城厮混,这历史的进程显然是改变了。到底是哪儿不对,才让历史改变了轨迹呢?

朱由检想了想,把目光盯向了陈圆圆,按照历史轨迹,陈圆圆应该是被刘宗敏霸占了,吴三桂得到消息才拒不投降李自成的。然后,自从自己掺合进刘宗敏和陈圆圆的事情之后,刘宗敏并没有强占陈圆圆,反而一直礼遇有加。吴三桂肯定在城里有内线,而且知晓吴府所有的动静,他在犹豫。但是按照时间来算,吴三桂就算再犹豫也应该已经拿定主意了。

“昨夜的事,你现在是安全了,怕就怕吴府要遭殃了。”想通了关节的朱由检,表情沉重,有些担心的看着陈圆圆。

“你是说,这件事会祸及吴家?”陈圆圆一下子有些后怕,刘宗敏的爱意有真有假。不管刘宗敏多喜欢她,本性依旧是改变不了的。这个人占有欲很强,绝对不会为了爱就改变占有欲。

“怎么办?”想想刘宗敏可能的怒火,陈圆圆发自心里都在颤抖。

“有一个人暂时可以救我们。李自成。”

“那不行,李自成看我的眼神比刘宗敏还色。”陈圆圆想想李自成那个色迷迷的样子,她宁愿换成刘宗敏。

“想想这一屋子的人,恐怕现在只有李自成可以压住刘宗敏了。你进了皇宫,咱们再想另外的办法救你,别忘了,皇宫是我的家。”朱由检还有句话没说出口,只有陈圆圆才能挑拨刘宗敏和李自成之间的争斗。

“那好吧!怎么才能让李自成保护我们呢?”

“你忘了还有一个地道呢,只要安全抵达皇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你身上在,也就不会再关注吴府了。”朱由检说完就扯起陈圆圆悄悄从地道溜出了吴府。

天色还没大亮,沉睡在好几个宫女之间的李自成就接到侍卫的禀报,说宫门外有人求见。

“谁啊?不知道我正休息嘛,不见不见。”李自成不耐烦的吼着,顺手伸向最近的一位丰满的宫女的胸前。

“她说她是陈圆圆。”侍卫轻轻的回了句,要不是陈圆圆塞了一大锭银子,他才不愿意冒险多说这句话呢。

“谁?你是说陈圆圆?”李自成听到陈圆圆这个名字,立刻坐起身,一把甩开宫女的胳膊,光着身子就朝宫门外冲。

真是想要瞌睡送枕头,原本以为等天亮了刘宗敏走后就准备派人去抢陈圆圆的,没想到天还没亮,她自己送上门来了。等到李自成跑出去几十米远,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才发现自己居然没穿衣服,全身"chi luo"裸的在皇宫晨跑。

“太没羞没臊了!”李自成赶紧跑回去重新传衣服,一边穿一边命令侍卫领陈圆圆进宫。

陈圆圆进了宫,当场就是一阵嘤嘤哭泣,哭得李自成心疼不已。

“陈姑娘,您这是咋了?”李自成装出一副大哥为你做主的样子,面带怜惜的扶起陈圆圆。

可是,就在他手触碰到陈圆圆的胳膊的时候,李自成嘴角的意思淫笑无情的出卖了他的内心。恰好这一笑,还被陈圆圆用余光察觉了。

“闯王,你要为我做主。刘宗敏他想欺负啊。”

“这是怎么说的,我兄弟他不是那样的人。”

陈圆圆心说,你兄弟是不是那样的人我不知道,我肯定知道你绝对是那样的人。

“小女子只是想找一个这天下的大英雄,可惜刘将军不懂小女子的心思,硬是想强行让我与他同房,我拼死抵抗,只有找闯王您来说理。”陈圆圆面带羞涩,脸如桃花,45度角慢慢抬头,眼角微微朝李自成一撇,嗲嗲的声音越说越小。

李自成哪里受得了这个,浑身上下骨头渣子都酥软了。就差点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搀扶陈圆圆的双手都不自觉的轻柔了起来,仿佛女神降临,自己迫切的英雄附体要去保护一般。李自成差点没当场表态:“我就是那个天下的大英雄啊。”

“陈姑娘莫要急,等会我让人把刘宗敏叫来,亲自给你们说和说和。”

“我不想见他。他不是我心中的大英雄,他来我立刻撞墙去死。”陈圆圆使出杀手锏,作势就要起身朝柱子上撞。

李自成慌忙拦住,煮熟的鸭子可不能就这么飞了。堂堂的闯王此刻如同动情的少年一般,几乎半跪在地上轻声地问:“那你要如何?”

“我要住在宫里,免得他来骚扰我。”

这句话等于直接传递给李自成一个意思,那就是我看上你了,没看上刘宗敏。

李自成心一横,美女都已经亲自表白了,自己还装什么装,再装下去还是大老爷们?。二话不说,直接喊过侍卫,让人把刘宗敏请来。

话说刘宗敏昨夜喝的太多,又劳累了一夜,一直死睡不醒。吴寡妇倒是享受满满,天不亮就醒了,还不敢多留,蹑手蹑脚的悄悄溜出了房。

睡意正浓的刘宗敏还在做美梦呢,就被手下叫醒,正欲发火,一听是闯王的命令,赶紧起身穿衣。他环顾四周,发现是陈圆圆的房间,而自己又赤身,身体似乎有些不同。刘宗敏立刻明白昨夜肯定是那啥了。回忆断断续续的片段,心里正美滋滋的乐。

急急忙忙的赶到皇宫里,抬头一看,只见陈圆圆正坐在李自成身边轻声抽泣。刘宗敏蒙了:“这什么情况?”

“宗敏啊,圆圆姑娘说你想要欺负她,她没办法只好脱身,跑到我这来告状。是不是有这回事?”

“有。我昨晚喝醉了,好像和她那个了。”刘宗敏觉得就算自己做错事,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他说谎,昨晚陪他的那个人不是我,我用了全力才逃出他的魔爪。我再也不要见到他。”陈圆圆怎么肯当着李自成的面承认这种事。

刘宗敏听到陈圆圆的话,彻底怒了。这女人不光涮了他,还直接投向了另一个男人,他刘宗敏的里子面子都彻底丢光了。

“你个臭女人,我要杀了你。”刘宗敏气急了,拔刀就要砍向陈圆圆。

“哎呀呀,刘宗敏兄弟,不要动气。陈姑娘呢,也是因为你太心急才恼怒于你的,你要是为这事生气,实在不是大丈夫的为人。”李自成一边拦住刘宗敏,一边劝解着。以他的意思,补偿刘宗敏美女或者金银,把这件事了却了才是最合心意的。

“大哥,我如今哪还有什么脸面啊。不杀了她,我心里不痛苦。”

“那好,刘宗敏,算我陈圆圆瞎了眼。亏你昨夜还给我讲你小时候的那么多故事,让我心疼不已。如今你尽然做出这等禽兽之事,还要杀我,你妄为男子汉。”陈圆圆故作悲愤,一边扯起了刘宗敏的回忆,一边让自己占据有理的地位。

这句话直接袭击到刘宗敏的软肋,刘宗敏这些天对陈圆圆打的就是感情牌,想学城里人完暧昧渐进的套路。只可惜白白吃了很多天的空心萝卜,连个小手都没有捏到。最终憋急了,才借助酒劲来个霸王硬上弓。这回又被陈圆圆用言语调戏,刘宗敏对自己的魅力重新又恢复了自信。

“我看这样如何?圆圆姑娘呢,就暂且住在皇宫,宗敏兄弟呢就安心去攻打山海关。等你凯旋之时,你们再自己商量。可好?”李自成自认为自己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简直完美到爆。只要刘宗敏今天走出这皇宫,陈圆圆绝对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就在这个时候,宋献策好死不死的跑了进来,冲着李自成就大喊:“不好了,不好了。闯王,山海关情况有变。”

李自成黑着脸问:“什么事这么慌张。”

“禀告闯王,刚刚送来的军情,山海关吴三桂手下不是三万,他把全部锦宁防线的兵马都调集到山海关了,整整十三万啊。”

“咱们京城有多少兵马?”李自成和刘宗敏不得不去了旁边的房间,和宋献策商量战事。

“咱们留在京城的兵马总共才十二万,加上最新招募的新军,不到十五万。”刘宗敏这时候也不闹腾了,打仗这么多年,这点大局观还是有的。

“加上民夫,杂役,流民,能不能凑够二十万?”李自成作战,一般都是先驱赶流民当炮灰的。

“如果加上这些人,差不多有二十多万。”宋献策掐着指头算了算,面露喜色。

“那就好。看来这吴三桂是在找死,之前的计划取消,宗敏兄弟,这一回我想让你带领全部兵马,去讨伐吴三桂。”李自成还是想单独支开刘宗敏,陈圆圆的媚态让他欲罢不能。

“不,大哥。这次我们兄弟要一起上战场。你要是不去,我是不放心圆圆的。”刘宗敏也奸猾,单独把陈圆圆留在李自成身边,直接等于送羊给狼拜年。就冲刚刚陈圆圆对他挑逗的话,他就不愿放弃。

刘宗敏的话已经很直白了,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李自成。你要是不去,别怪我出工不出力。

“好好,我御驾亲征,明天就走。”李自成呕不过刘宗敏,心生一计,决定忽悠一下他。

“不,大战在即,大哥应该从现在起和我们都驻守大营,不能松懈。”刘宗敏了结李自成的花花肠子,完全不买账。

“好,等到打败了吴三桂,再回来好好乐呵。”李自成回头看了一眼陈圆圆的方向,人已经在皇宫了,早晚都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第十八章:大战序幕

守在宫外的朱由检如热锅上的蚂蚁,等了半天都不见陈圆圆出来。朱由检有些懊悔,明知道李自成图谋陈圆圆的心思,却还是让她进宫去找李自成。虽说是迫不得已,可是毕竟是自己出的主意。

朱由检等的不耐烦了,正准备找机会混进皇宫去打探情况,却看到宫门打开,多个快马信差奔涌而出,沿着街道朝京城内外的各处军营而去,不一会又有一些人马出了宫,而且是皇帝出行的阵仗。

“难道情况有变?”朱由检是做过皇帝的,对于宫廷里的行事规则是懂行的,这种规模的行动,不想是仅仅因为一个女人而能触动的。

“将军,可算找到您了。”八少年之一的张翰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是仅次于姚海的得力手下,这会找到朱由检,显然是跑了不少路。

“什么事?”朱由检不想理他,心里只惦记陈圆圆的安慰。

“李自成御驾亲征了,准备集中京城周围的全部兵力攻打吴三桂,我们营也在征招之列。此刻李自成已经抵达驻扎在京城的老营里了。刘宗敏派人传来命令,让我们集合队伍,准备出发。”

朱由检一听李自成不在皇宫,陈圆圆肯定是安全的,那么自己也就不用再冒险去皇宫了。

“走,马上回营。”二人一拉缰绳,马不停蹄的朝驻地赶。

驻地内,已经是一片忙碌。一千个战兵甲胄鲜明,整装待发,就军容来看,朱由检手下这一千人,已经算的上是颇有强军的气势了。不过,朱由检自己知道,由于成军时间太短,这些手下离真正的强军还差不少,现在勉强可以做到服从命令而已。

“都在干什么?谁让你们准备的”朱由检上来就是一顿臭骂。

“将军,不是准备出征吗?”有部下不解,刚刚传过来的命令就是让这一营士兵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出征的。

“闯军出征,你们急什么现在听我命令:让战兵和临时兵调换,后招的京城青壮开始准备,随我出征。”

“这,恐怕不妥啊。那些人根本就不会打仗,上了战场不就等于送死嘛。”王承恩赶忙跑过来劝解。

“此战是闯军和吴三桂之间的战争,你是嫌我大明将士死的还不够吗?还要派出精锐去送死?”

“吴三桂是我大明的总兵官,万岁只要逃出京城,临阵倒戈,立刻就能重新统领着边关将士收复这京城。”王承恩自信满满,从逃出皇宫忍辱负重这么多天,无不期盼着有机会能逃出京城。

在王承恩看了,只要逃到山海关,借助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收复京城那就是小菜一碟的事。

朱由检把王承恩拉到一边,低声问到:“我且问你,闯军攻城的时候,吴三桂在哪?”

“在山海关啊。”

“攻破皇宫的时候,吴三桂在哪?”

“在山海关。”

“吴府被霸占,吴襄被关押的时候,吴三桂在哪?”

“山海关。”

朱由检一连串的问题让王承恩直冒冷汗,他从没考虑过吴三桂的忠心问题。

“但是以吴三桂的兵力,他为什么会和闯军作对”王承恩还是没有想通关节,他认为,就算吴三桂对皇上不忠了,也犯不着立刻跟李自成翻脸,毕竟李自成的兵马是多过他的。

“你忘了我们大明有些人的脑后勺是长着反骨的。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皇上是指?”

朱由检朝东北方向指了指,王承恩惊讶的连忙捂住嘴巴。

“这不可能吧?”

“赌一把。如果我赢了,从此以后,你彻底归我,怎么样?”

朱由检的这个赌注让王承恩有些兴奋,因为之前的崇祯皇帝从来没有这么果决过,现在的这个皇上表现出来的勇敢和果断更像一个皇帝的样子。

就是行为上太没皇家风范!

“我们现在有多少人了?”朱由检开始盘算到底该怎么利用好这次机会。

“四千五百三十八人。其中老弱妇孺一千七百一十三人,青壮临时兵一千,其余都是工匠。”

“把战兵和临时兵调换,让战兵充当护卫。这些工匠可都是宝贝,不容有失。另外,从明天开始,开始转移老弱妇孺作为先遣队,全部南下,沿途不要停留。”

“这么多银子怎么办?”王承恩望着小山堆一样的银子发愁。

“分五百个战兵跟着先遣队保护银子一起南下,另外的五百战兵护卫工匠暂时留在京城。把所有骡子,大车留给先遣队,所有战马留给工匠队。此次随我出征的青壮徒步充当步兵。”

朱由检没有办法,手上的人手不够,又弄了这么多银子,横竖都顾不全。五百个人,保护者几千万两白银,这要是随便遇到一些实力强的军阀或者土匪,就能活活被对方吞掉。

正说着,李自成派人过来传话,要求这一营士兵出征的时候,带上两位皇子。这一下王承恩不满意了,两个皇子的安全,最近一直是他在负责,现在突然要把人带走,而且还是去危险的战场,老头说什么都不愿意。

“要不,咱们还是找个相像的人代替他们去吧?”王承恩几乎是恳求着朱由检说。

“不行,我的儿子,一样也要到最危险,最艰苦的地方去锻炼锻炼,不能总是养在深宫大院里。”在朱由检的眼里,娇养出来的孩子没有阳刚之气,太娘炮。

少年娘则大明娘,朱由检可不想看到一个娘炮满街跑的大明。

“万一李自成杀了皇子怎么办?”

“放心,我也在呢,你也跟着我一起去,学我一样,带面具。”

“那谁带来先遣队南下”

“这是个问题,你有什么人推荐吗?”

“老奴举荐户科都给事中吴甘来。”王承恩这次郑重其事。

“哦此人有什么特点呢?”朱由检努力回想起之前的记忆,以及后世的历史资料,但是都很模糊,这个人应该是个小官。

“你给我的拯救名单最后面有这个人的名字,老奴去找他的时候,他穿戴整齐正准备上吊。此人七品小官,最大的特点是办事严谨,认真,一丝不苟,甚至有点迂腐。”

“南下运银任务艰巨,用这样一个迂腐的人,好像不合适吧?”

“不,此人还有一个大特点,就是能召集民众上疏,而且召集的大多都是普通百姓或者流民。经常为了一些不公的小事闹得全城皆知。”

“这是民运高手啊!人才。你的意思是让他沿途招收流民或者难民壮大我们的实力”

“正是。”

“准了。授四品左通政,负责沿途的难民收容事宜。让他便宜行事!”

“可是皇上,咱们没有印信给他啊?就连您的印信都还埋在皇宫呢。他没有印信,怎么办差呢?”

“不是有那么多工匠吗,随便先铸造一个将就着用,回头再给他补上。至于我的印信,你就用萝卜刻一个吧,差不多就行了。”

“啊,萝卜章子?”

时年四月十八日,京城里的闯军倾巢而出,杀向山海关。行军队列绵延二十里,所有征发的士兵以及民夫,流民整整二十多万,浩浩荡荡的一路向北。

吴襄被李自成五花大绑的绑在一个十字架上,用了两头牛拉着走在队伍的中间,两个皇子则被囚笼囚禁,走在队伍偏后的位置。李自成和刘宗敏一前一后,身边跟着十几个男装打扮的宫女,一路悠闲的边走边喝酒。

朱由检看了一下身边路过的其他闯营的士兵,只见这些人几乎人人都背着一个大包袱,起初朱由检还以为这是闯军的行军行具,类似棉被之类的东西,后来在一位跌倒的闯军士兵身上才发现,这都是抢劫来的银两或者贵重的物品。

朱由检摇摇头,一帮身带大量钱财的军队,你还指望他们能打胜仗?

恰好,一位过路的闯军下级军官看到朱由检似乎不理解,就好心的解释了一翻:“这是我们闯军的规矩,打仗的时候带着全部身家,如果大胜了,就搜罗更多的财货,如果打败了,就丢下满地的银子,拖延身后的追兵。”

“高!实在是高。”朱由检违心的竖起大拇指。

整个军队行动特别迟缓,加上大量的流民惨杂其中,一天行进五十里就已经不错了。朱由检这一营兵,从上午开始出城,一直走到晚上,居然还能隐约看到京城的城墙,而且还是骑着马走的。

一千人的队伍,出发的时候没有穿太多甲胄,大多人身上披了件破烂的皮甲,头戴一顶生锈的破铁盔,手拿一根残破枪头的长枪。王承恩说的没错,这样的士兵上了战场,完全就是送死。

然而,这一营人也有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主将身边的护卫却装备齐整,甚至可以说武装到了牙齿。不光是一身鲜亮的铁盔甲,还有胯下的骏马,甚至于跟主将一样,都是清一色的面具罩面,充满了神秘色彩。

“我们是不是有点太骚包了?”朱由检看了看从身边路过的闯军无不回头看他们,有些担心的问身边的王承恩。

“没事,我们穿好点,手下的士兵也都愿意跟着。你看看后面这些人,都没杀过人,他们眼中的好队伍,就是穿的好的将军,只有将军威武,他们才放心跟着。如果领头的穿得破破烂烂的,新兵心里会没信心的。”王承恩调侃着。

“你这是胡说,穿的不好不代表打仗不行,装备只是战争胜利的其中一个因素,我听说过太多装备差的军队打败装备好的军队的战例。”

朱由检说的没错,不管任何时候,战争都不是唯武器论的,尤其是冷兵器时代。甚至于,在冷热兵器交替的时代,有很多冷兵器打败热兵器的案例。很多穿越者总是喜欢不停地开发先进的热武器,以为凭借着稍微先进的热武器,一定能打败冷兵器的对手。

实际上,在冷兵器战争中,战斗意志才占据着战争胜利的绝对因素。不怕牺牲,坚定的信念,加上合理的战术,才是冷兵器战争的法宝。

第十九章:李岩获救

闯军的行军速度实在是慢,从山海关到北京城,全程六百里,大军却整整走了九天。而且还是前锋部队到达山海关的时间,后续中军以及辎重兵则还在一百多里外晃荡。

朱由检带着自己的部下到达前线的时候,闯军和吴三桂的第一次交锋已经开始了。第一仗并非影视剧里描写的是野战,而是闯军对西罗城的攻击战。这已经是一日前的事情了,而且闯军居然小胜一场。

没有去过一片石的人会以为一片石是一大片原野平地,所谓几十万人的大战,肯定是双方在平整的土地上摆开阵势互相厮杀。

朱由检原来也只是在历史书看到寥寥几百字的描写山海关大战而已,等到了现场,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山海关是一处关隘,且修建在连绵丛山峻岭和大海之间,易守难攻。不管是从关外还是关内,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沿着山海关,大明几百年来修建了一系列的外围据点,西罗城和一片石就都是山海关的外围据点。闯军想要攻占山海关,必须要注意拔掉这些外围据点才行。

西罗城的小胜,让李自成非常高兴,打了胜仗总会让胜利者开心的。当夜,闯军的犒劳宴铺满了全军,连朱由检这种辎重营都领到了不少的酒肉。

朱由检望着风尘仆仆的王承恩,顺手递给一碗酒问:“西罗城的情况如何?”

王承恩没有借朱由检的酒碗,而是拿起自己随身的水壶说:“根本不是山海关的精兵,全是一些青壮,手上的老茧都不是拿刀留下的。”

朱由检一仰脖子把酒喝下:“这就对了,以关宁军的战斗力,闯军怎么可能赢得这么轻松。”

“老奴想给两位皇子送点吃的去,他们还被关在外面的囚车里,都没人理。”王承恩看向朱由检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期盼,他现在对这位朱由检的能力是不再怀疑了。

从闯军他们逃出皇宫以来,朱由检多次利用时机躲过危险,并且在敌军中组建了一支几千人的队伍,这种能力显然是超过当初那个崇祯皇帝的。虽然这些事情大部分都是靠借助外力,或者大部分都是他王承恩干的。但是不可否认,在城破国灭的情况下,朱由检这个主心骨的存在,才是支撑大家坚持下来的主要原因。

这就是同一个人两种不同性格的区别,之前的那个崇祯遇事想到的是死,而现在的朱由检却总是在想办法活。王承恩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每一次有坏消息的时候,皇上总是先把大臣找来,询问该怎么办。

当大臣的建议能够说道皇上的心坎上的时候,这种建议就离开获得称赞;相反,如果建议让皇上不高兴,皇上就不问青红皂白的辱骂一顿。当策略失败之后,皇上第一想到的就是把责任全部推到大臣的身上,甚至直接撤换掉对方。

由此,崇祯在位十七年,走马观花般的换了十九任内阁首辅。遇事没有自己的主见,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大臣身上,一旦失败立刻推给别人,生怕自己承担一点责任。甚至于到了最后关头,直接一死了之。

王承恩感到现在的这位朱由检则有了主动承担责任的能力,从主动带着自己逃离皇宫,主动救陈圆圆,主动组建军队,主动抢闯军的白银;甚至主动当厨子,主动制作军号等等。王承恩感觉这些日子以来,朱由检唯一没有主动做的事情,就是没有主动询问到底该怎么办。

这让他很不适应,因为以前的皇上每次遇到难事,总会询问他,虽然宦官不能干涉朝政,可是皇上的这种习惯从没变过。

朱由检害怕看王承恩的眼神,从穿越过来之后一直都害怕。这并不是王承恩的眼神多么有杀气,而恰恰是因为王承恩的眼神里有太多对他的期盼。

如果说有一个人现在最让朱由检感到无力,那么这个人就是王承恩。王承恩对于崇祯的忠心,大义,都像一个慈祥的老父亲一样刺激着朱由检。这是一个可以放心把后背交于的人,是一个可以完全相信的老人。

哪怕两人之间曾经闹了那么一点小误会,也不能让王承恩的心有一丝背叛。

“我马上让人去,你累了,先坐下歇息一会。”朱由检搀扶着王承恩坐下,五十多的人了,披着甲胄去前线忙了大半夜,也着实够辛苦的。

王承恩吃了一块考热的饼子,喝了一口水,稍微缓了口气问:“为什么不直接逃走,却非要来这里?”

“因为我想看看真正的对手的实力。”朱由检头都没抬,依旧在看着桌子上的山海关地图,这古代的地图根本就是一块抽象主义绘画,漏洞百出,行军打仗要是依靠这种地图布阵,恐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你是说,我们真正的对手不是李自成?”王承恩感到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朱由检如此自信的对待闯军。当然,王承恩眼中的朱由检还基本上是一个人,只是区别肯定是有一点的。

“当然,不然我们怎么可能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天。”

“会是吴三桂吗?”

“后金。”朱由检一边说,一边收起地图。他现在已经基本了解了山海关之战的大抵情况。

“吴三桂根本就没把关宁军亮出来,现在闯军正面的敌人全都是临时招募的民壮,是一群穿着我大明军服的民壮。李自成失策了,情报眼中的误导了李自成。他以为吴三桂只有几万人,而实际上,吴三桂把辽锦一带的民众全都搬迁到了山海关,整整五十万人。”

“你是说吴三桂的兵力实际上跟闯军是持平的?”

“是的,双方兵力基本相等。闯军的主力是李自成的老营,而吴三桂的主力则是关宁军。论综合战力,闯军勉强能占一点点上风。”

“那我们怎么做?”

“我们这一千人的任务就一个:收集战马。你告诉下面的人,打仗的时候不要往前冲,等到李自成老营上阵的时候,全都就守在边上收集无主的战马,越多越好。不管是哪一方杀过来,就躺地上装死,等敌人走了就继续收拢马匹。”

王承恩被这奇怪的命令整懵了,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也从没听过这样搞笑的打仗方式。

朱由检看着不解的王承恩,说:“我让老弱妇孺乘机出城,是因为现在京城已经开放,这些人分散出城目标小,不会引起留守闯军的注意。咱们偷了那么多银子,如果再把工匠都转移走,就会立刻露陷。所有,先遣队可以走,工匠必须暂时留下。

这么多的工匠,要想在短时间里撤离,靠两条腿是跑不过追兵的,这就需要大量的马。现在整个北京城,能买的骡马已经被我们买的差不多了。再要想弄到马,就只能靠在战场上收缴。你认为咱们有实力去缴获战马?所以,只能偷了,而且只能在战场上偷,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自己手上的这一千人打战是肯定不行的,上了战场不顶事,不如乘机捞点战利品。王承恩一听就懂了,这种事情,他在东厂的时候没少干,面对面战阵厮杀东厂不行,可是轮到使诈,偷梁换柱老好处,他也是老油子一个。

二人正商量着怎么安排,营外急匆匆进来一个人。朱由检趁着篝火一看,是姚海回来了。

“禀将军,事情办完了,我是提前走的。”

“信留给李岩了?”

“我把信留在营地,然后悄悄溜走的。走到十五里的时候,发现牛金星带的人马正在集合,估计正准备动手。”

“那你怎么肯定李岩会在攻击之前看到信?”

“李岩一路上对我看得比较严,要不是已经进入山西境内,李岩放松了警惕,我估计还找不到机会溜。”

朱由检对李岩的感觉不错,此人有大局观,有战略眼光。要是就这么轻易的让牛金星杀了,朱由检觉得有点可惜,索性提前安排,给李岩透了个消息。

话说姚海溜走之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监视的士兵发现了,李岩也顺利的拿到朱由检写给他的信。

朱由检在信里直接写到李自成准备对他动手,李岩是不信的,毕竟他跟了闯王有些年头了,李自成对他算是有知遇之恩。不过,信与不信,还是要派人核实一下的。

“报!身后十里,有大军正在赶来。”李岩的夜不收直接探查到了身后的追兵,这一下李岩急了。不管来的人是哪一方,都不是好事。自己带着两千万银子呢。

“可曾看到旗号?”

“没有旗帜,但是穿的是闯军的衣服。”夜不收的回答基本证实了信的真实度。如果是友军,怎么可能不打旗号追赶自己。

“报!银箱里的银子有问题。中间全都灌了铅。”另一个士兵急匆匆的赶来报告。跟随押运银车的人跑了,这事本身就蹊跷,李岩不可能不怀疑银子是不是有问题。

现在好了,银子是假的,牛金星又带人追杀过来,李岩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何况牛金星就是来杀他的。

“将军,咱们怎么办?”追兵马上就到,手下一个个都有些惊慌失措。

银子被掉包显然和牛金星的追杀无关,不然对方不会通知牛金星是来杀自己的,这根本就不是一伙人。既然不是闯王的人,那又会是谁呢?李岩想起了当初找到崇祯尸体的时候,有宫里人指认说可能不是崇祯皇帝。

李自成为了尽快结束大明的统治,硬生生的说找到的就是崇祯,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李岩想到了那个小小的面具军官,然后摇摇头。不可能,他是闯军的一个军官,怎么可能是崇祯呢。

可是不管是哪一方的势力,此刻都已经把自己逼入了绝境了。李岩想起了信里写的,让他遇到险情先去河南。

对啊,河南才是李岩的大本营。哪里不光是李岩的老家,还有红娘子带的队伍也正在河南驻扎呢。想到温柔的红娘子,李岩带着手下,丢下银车,头也不回的一路狂奔,直奔河南而去。

牛金星没有截杀到李岩,却截获了李岩丢下的银子。虽然任务只完成了一半,可是牛金星还是让人带着银车,一路高高兴兴的朝西走去。

第二十章:吴三桂骂阵

西罗城打完了,接下来就是一片石。

一片石也叫九门口,是一座有九道拱门组成的军事要塞。

长城自东向西翻越无数高山、跨过无数大河,都是遇山连绵不绝,遇水中断不接。而九门口长城确是遇山中断,遇水不绝。关隘就建造在九江河之上,形成独特的水上长城。河上修筑九孔城门,河水中流,河床铺砌过水条石,水漫其上。过水条石上凿有燕尾槽,然后用铁水浇注成银锭扣,形成牢固的河床,号称“一片石”。

吴三桂就在九门口的城墙之上,大量的守军沾满了这小小的关隘;关前二里地,闯军的旗帜遮天蔽日,黑压压的人群无边无际。

朱由检带着王承恩扔下部下,靠着凶神恶煞的面具,勉强挤到前面,远远的看到有一个银盔银甲的大高个,手持斩马刀,威风凛凛的矗立在城墙上。

“那就是吴三桂,”王承恩指了指,对朱由检说。

“看不清啊,长得帅不帅?看样子好像个子很高啊。”朱由检想亲眼目睹这位历史风云人物的样貌,看看跟自己比如何。

“可能是踩在大石头上吧,所以显得高大威猛。时机身高跟你差不多。”王承恩是见过吴三桂的,他的话绝对可信。

“靠,还能这样操作!”朱由检想起了古代皇帝的画像,一个个都形象高大,威风无比的样,加上王承恩的话,就彻底对大豪杰的高大形象不报希望了。战场上冲锋,你要是真长两米的身高,估计第一波冲锋都活不下来,那目标不是一般的大。两米多的身高,只能方便在篮球队打球。

“好像双方要开始骂阵。”王承恩看到有一个人手持小白旗,跑向关前,似乎喊着什么。

“骂阵不是三国时候喜欢干的事情吗?怎么现在还在玩?”朱由检没有听说过明朝有骂阵的记载,有些不解。这要是对方有人拿着火枪,一下子就能打死骂战的人。

喊阵的在关前不知道说些什么,反正两边都是乱哄哄的,鼓声,牛角号声,已经彻底的淹没了整个战场;加上两边士兵不停地叫骂声,反正朱由检是一句也没听到。

这个时候,刘宗敏的一个手下在阵前跑了过来,对着朱由检和王承恩说:“权将军让你俩跟着他去骂阵。”

朱由检一脸吃惊:“为什么是我?”

“你俩脸上的面具很吓人,够威风。”

好吧,戴个面具还被人关注了,这也是运气太好了,躲在一边都能被人揪出来去送死。朱由检想到阵前的距离,那可是在火枪的有效射程之内啊,这完全就是鬼门关。

刘宗敏今天骑着一匹壮硕异常的战马,没有拿他常用的巨锤,而是手持一柄宣花板斧,带着金灿灿的头盔,身披重恺,腰挂镶满珠宝的长剑,煞有其事的颠颠儿走向九门口。

“吱”一声,对面关口传来开门的声音,一个同样是身穿豪华铠甲装备,中等身材,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也带着两个侍卫走了出来。朱由检看了一下,吴三桂的确不是很高,而且脸上还有一道明显的刀疤,皮肤略显粗黑。传说吴三桂脸上的刀疤是救吴襄所致,而黑皮肤可能是在边关多年,风吹日晒出来的。

“没我帅!嘿嘿。”朱由检嘀咕了一声,不敢落单,紧紧的跟在刘宗敏的身后。史书记载吴三桂骂李自成的檄文很有文采,简直是千古名文,朱由检很想现场听听吴三桂的口才如何。

首先开口的是刘宗敏:“吴三桂,你看看我的身后,你爹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你要是再不投降,就杀了你爹。”闯军阵前,捆绑吴襄的牛车的确被推倒最前沿,吴襄一副凄惨的摸样。

“你xx,你们这群流贼,太不讲究了。你把我老子抓起来就以为我会投降?那是不可能的,我老子投降你们那是他的事情。”吴三桂出口了,而且还是破口大骂。朱由检惊呆了,这不对啊,怎么吴三桂说话像个地痞流氓一样的下流?

这个时候,闯军阵前有一个儒生高声喊道:“刘将军曰:汝父被擒,安敢不降?

另一边的城墙上另一位手拿笔墨的儒生高声大喊:“吴将军曰:譬如父既不能为忠臣,儿安能做孝子。”

朱由检明白了,这就是刚刚二位“英雄”的对话,战场檄文都是写好的,至于二人真实的说辞则是另外一回事。

“xxx,不服气,我绑了你爹,还把那个小老头揍了一顿。另外,我跟你商量个事,你呢,以后就别跟我抢陈圆圆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绕过你这一次。”刘宗敏说完哈哈大笑,闯军一看刘宗敏在笑,整个战线一起发笑。

“x你大爷,你个陕北小瘪三,你把陈圆圆怎么了?老子告诉你,今天咱俩就在这比划比划,看我不剁了你的大猪头。”吴三桂听到刘宗敏提起陈圆圆,有些激动。

“你xx,敢骂老子是瘪三,看老子不打出你的卵子。圆圆是不会看上你这个破了相的丑八怪的。”

“你xx,你才是丑八怪,你看你长得那张猪脸,你以为圆圆会喜欢你?”

“圆圆只喜欢我,不喜欢,不服?不服来咬我啊。圆圆现在就在我身边,等我收拾了你这个龟孙儿,回去我就和她成亲。”

“儿于父决请自今日,父不早图,贼虽置父鼎俎旁以诱三桂,不顾也!”关口上,儒生的台词还没有念完,还在继续。关口下,吴三桂和刘宗敏的骂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只见刘宗敏对着吴三桂就是一口吐沫,一大块黏糊糊的东西直接飞到吴三桂的脸上,沾到帽檐上正在朝下滴。吴三桂憋足一口气,一大块绿色的浓痰也飘到刘宗敏的身上。双方不停的呸来呸去,玩的是不亦乐乎!

“吴三桂,你看你主子都已经绑来了,你为什么不为你主子想想?”朱由检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俩逗比哪里是在骂阵,说他俩是在搅局还差不多,尤其是一直揪扯着陈圆圆不放,两个当世响当当的人物,一直围绕着陈圆圆啰嗦个不停。朱由检指着太子的方向问吴三桂,心想,你俩还能不能扯点其他人出来了

“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娃娃,还想当我的主子。就算是崇祯那个死鬼活了过来,我一样不买账。”吴三桂轻轻撇了一眼太子,轻蔑的说。

“你!你难道就不懂忠义孝悌吗?”王承恩暴怒了,他绝对想不到吴三桂会说这样的话。

“别跟老子这讲什么大道理,老子现在手上有人有刀,我就是主子。我干嘛要给头上找一个管事的爹?”吴三桂大概是吐累了,转身就说:“别说崇祯了,所以说李自成那憨货还以为老子会投降?做梦吧。不把陈圆圆原原本本的还回来,老子立刻领兵攻打京城,看他还能稳当的做皇帝梦。”

武将的话从来没有那么文绉绉的,简单粗暴才是常理,拽文弄墨的,恐怕只有文人才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李自成把吴襄和两个皇子押过来,纯粹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吴三桂根本就不买账,吴三桂陈兵在山海关,就像一颗钉子一样钉在眼中,李自成的皇帝梦要想做好,就必须拔掉这颗钉子。

“你不怕我们杀了陈圆圆?”朱由检比较在意这个问题,历史终归是历史,吴三桂眼中的陈圆圆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既然她已经落在你们手上,我怕于不怕又有什么用。再说我吴三桂堂堂大丈夫,怎么能以一个女子的安危来决定几十万人的性命?”

朱由检想,这才是真实的吴三桂,就算此刻他和刘宗敏之间表现的再无厘头,可是内心深处永远都是理性且现实的。一个手握重兵,掌握几十万人生杀大权的高官,怎么可能是一个如同街头混混般胡闹的性子,他所表现出来的闹剧,不过是随手甩出来的玩性,陪大伙乐呵而已。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这两个男人还能如此镇定,如此搞怪,都不是一般人。

“你真不怕我杀了你爹?”刘宗敏继续陪着吴三桂闹腾,实际上,他如果想杀吴襄,早动刀子了。

“怕个球,我爹死了,我正好当家做主。有本事你们就来攻打我,没本事早点滚蛋,老子还要回去快活呢。给你们三分面子出来做做样子,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们。”吴三桂说完,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抽出腰刀就砍向朱由检,朱由检慌忙一挡,王承恩赶紧就是一枪刺了出去。吴三桂一手砍向朱由检,还能一手去抓刺过来的长枪,和二人战了个旗鼓相当。

朱由检不明白吴三桂怎么会突然向自己发难,其实吴三桂刚刚从对话里听到这两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一时兴起,以为是两个投降李自成的官兵,想恶作剧一下看看到底是谁。

刘宗敏见吴三桂攻击手下,也拎起板斧对准吴三桂的头顶就劈。吴三桂的手下看到三个人攻击吴三桂,也不甘示弱,加入了战团。六个人打的是眼花缭乱,你来我往打的正酣。要不是双方都身披铠甲,估计早就受伤下马了。好在有铠甲护体,别看打了半天,真正的重伤一点没有,刀剑看到铁片上面,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威胁力了。

对付铠甲,最好的武器当然是锤击。城墙上的士兵看到六个人打了半天还在打,索性丢了好几个锤子下来,对着下面就喊:“将军,锤死他们。”

吴三桂没有拿锤子,他的两个手下倒是捡起了锤子准备进攻。

“为什么不用火铳打死他们?”朱由检气喘吁吁,对着王承恩喊。

“火铳没有准头,射过来搞不好把我们先打死了。”刘宗敏听到朱由检的问题,随口回答道。

“好吧。”朱由检明白了,这个事情的火枪完全是靠不住的,对着敌人放一枪,估计打中的可能会是天上飞的小鸟。

看到对方拿着锤子冲了过来,朱由检这边只好赶紧撤退,这要是挨上一锤子,估计内脏得大出血,不死也要躺半年。

吴三桂也是老于战场,看到对方开始退了也不追赶,直接带着人赶紧跑回了城墙上。就在城门关闭的那一刹那,闯军的火炮就响了。不光是闯军的炮,城墙上的大炮也响了,一时间地动山摇,烟雾弥漫着整个战场,黑乎乎的弹丸不停的在天空飞来飞去,两边各种哀嚎不断。

朱由检带着王承恩,险些被一颗飞来的黑乎乎的铁球砸到,要不是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一把按住王承恩的头,估计这会王承恩就没有脑袋了。

这可铁球没有砸中朱由检他们,却砸中了站成一排的闯军,之间铁球飞快的砸向人群,削飞了第一个人的脑袋,撞飞了第二个人的胳膊,还砸断了第三第四个人的大腿,最后还撞向一块大石头,硬生生的把打石头打的粉碎。

每一颗飞向军阵的铁球都带走一长溜生命,士兵成排的站在一起,能不能活下来,全靠运气。这比排枪枪毙还恐怖!

一片石攻击战就在一片炮声中开始了。

第二十一章:一片石之战

双方的炮战打了整整一上午,一直打到所有大炮全都烧的通红方才罢休。

炮战之后,紧接着就是攻城战。闯军攻城的拿手好戏就是拿命填,拿老百姓的性命去填吴三桂的枪口。非常没有人性!

朱由检陪着刘宗敏走了一遭前沿,回来后就成了英雄,毕竟这也算是拼过命了。在闯军开始攻城的时候,朱由检坐在一处山坡上观战,身边还摆着一些酒肉,是刘宗敏专门派人送来的,按照送东西的人的说辞,刘宗敏已经把朱由检当生死兄弟了。

朱由检看着战场,之间大量的流民被闯军驱赶着,哭爹喊娘的相互扶持着,一步步走向城墙。当他们已经接近城墙的时候,一些夹杂在人群中的闯军突然冲出,抬着云梯就朝城墙上架。城下的闯军开始继续驱赶流民去攀爬云梯。

城墙上的守军这个时候就开始了无差别射杀,不管是闯军还是流民,一下子就死伤不少。虎蹲炮,弗朗机炮,火铳,三眼铳,响声一片;闯军这边,各种弓箭,弩箭不停的还击。人命就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倒了一茬又一茬。

流民的进攻一直持续到天黑,闯军这才鸣锣收兵,朱由检看到流民营地里一间没几个人了,大量的尸体都堆砌在关下。这个时候,闯军里有一小队人马打着白旗出现在了战场。

“那些是什么人?”朱由检问身边的王承恩。

王承恩看了看,一脸痛惜,哀叹了一声说:“天快黑了,那些是收尸体的。”

朱由检本来以为这些人会收敛这些死掉的流氓,没想到他看到的是另一番场景。只见闯军押着仅存的百十个流民走到城下,然后逼迫着这些人用牛车一车一车的拖着尸体朝不远处的石河里丢,大量的尸体都集中到了河道中,接着落日,朱由检甚至都能看到河水的下游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你说,这些人的死,都是皇上的错?”朱由检身体里前世的那部分记忆,又被激发了。诚然,崇祯或许不是一个有能力的皇帝,但是崇祯想当一个好皇帝的心是有目共睹的。旰食宵衣,恭俭辛勤,这些品质在皇帝中已经算是翘楚了。

王承恩拿着一杯酒,对着石河下游的方向,举过头顶,慢慢倒下,然后又拿一杯,再继续倒下。如此,三杯酒后,说道:“冤死的鬼魂,愿你们早日投胎。所有的错都是老夫的,不关皇上的事,是老夫没有能力帮助皇上治理好这大明的江山,才让你们冤屈而死。如果你们有狠,只管找老夫一人索命。”

王承恩的话让朱由检很气愤,对着王承恩就是一拳,劈头盖脸的骂道:“你以为你可以承担皇帝的罪过吗?”

“那你要怎样?你现在不是顶着万岁的肉身吗?你去偿命啊?万岁不在了,连肉身都被你拿走了,这种报应还不够吗?我活着替万岁爷守着肉身,死了就让我替他承受罪孽,我只求不要再说他的不是了。”王承恩哭了,老泪纵横。

朱由检看着王承恩的样子,心疼了。今日战场上的景象,肯定不只是仅仅在这一片石发生过。从崇祯登基以来,闯军肆掠中原,多少人死于非命,多少人家破人亡。这些事情如果要算账,全都得算到崇祯的头上。

朱由检之前一直把崇祯和自己当做是两个人看待,现在他突然不这么想了。离开这肉身,他在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是。崇祯其实就是他,不管崇祯之前犯过多少错,都得这具肉身来承担。

刚刚王承恩说自己来承担罪孽显然是没有道理的,这个历史的过错,只有朱由检自己来负责,也只可能是崇祯自己来改正。

“好了,老人家就不应该哭。你看你哭的样子好难看的。”朱由检扶着王承恩坐下:“你别忘了,我现在就是崇祯皇帝,有什么过错当然都是我的。哪里用得着你承担的。再说了,过去的错已经过去,我们应该用未来好好弥补过去的错。相信我,朕才三十五岁,还有的是机会。”

“万岁爷,您回来了?”王承恩听到朱由检说“朕”一阵狂喜,这个字他好长时间没有从朱由检的嘴里听到了。

“想什么呢!我就是朕,朕就是我。你的那个皇上过去的错我承担了,以后我努力的好处也都是他的。”

“你确定你将来做得都是好的?”

“还能比上吊的时候更差吗?”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刚刚亮,闯军又开始了攻城。这一次,是民夫担任攻城任务。

民夫的战斗力比流民强不少,至少主动性要高很多。守军昨日一战,估计已经消耗了不少武器,今日的火力明显要弱。战斗还没打到午时,已经有人登上了城墙。显然,守军的战斗力一般,这些守军基本上也是一些民壮组成。

民壮对民壮,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加上闯军的战前鼓动,李自成亲自下令,攻下一片石,每个民夫赏银十两。一下子就提升了士气,一片石关隘岌岌可危。

一片石是直接连接着山海关主关的,只要攻下一片石,可以凭借长城直接通向山海关。眼看着一片石不保,李自成刘宗敏和站在高处哈哈大笑,似乎山海关已经拿到手一般。朱由检轻蔑的看了一眼二人,他不相信吴三桂就这点能耐。

就在这个时候,从一片石的侧翼,杀出了一片骑兵。

对,没有看错,就是一片骑兵,整整几万人。这才是真正的关宁铁骑!

吴三桂的骑兵队列齐整,整齐到第一排的战马奔跑的节奏几乎都是一起的。关宁军全军都是重铠,连马都套上了铠甲。万马奔腾的声响远远传来,沉闷,非常的沉闷。大地都在颤抖,似乎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大地震一样,轰隆隆的。

刘宗敏看到侧翼冲出来的关宁军,居然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满怀期盼。李自成则有一种预料之中的神色,像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信号旗挥舞了几下,闯军前线立刻裂开了一道口子。两边的步兵全部开始后撤,李自成最精锐的部队,陕军老营露了出来。

这是朱由检第一看到李自成老营的真容。远远望去,这些老营的士兵似乎不如关宁军那么威风八面,装备显然没有关宁军的好,至少老营的铠甲就没有关宁军的亮。关宁军的铠甲远远地在太阳的反射之下显得一片银光。而闯军老营则显得暗淡的多,有一种暗黑系的感觉。

可是朱由检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闯军老营显得过于安定了。虽然也在开始催马前行,但是整个军阵没有多余的声音。这些人甚至没有面部表情,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

这让朱由检惊讶,一直军队沉闷到这种程度,那么这只军队的士兵要么就是被吓破了胆,要么就是从无数尸山中爬出来的。这些人面对战争和死亡,就如同家常便饭一般。

朱由检目测了一下,李自成的老营有差不多五六万人,而对面的关宁铁骑则大约四五万人。这是一场基本势均力敌的战斗,只要没有第三方出现,就算打到最后,胜利的一方也是讨不到多余的便宜的。

朱由检片刻就秒懂了李自成的心思,闯王的盘算就是硬扛下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一战定北方。老营就是他敢于御驾亲征的资本,在他眼中,吴三桂就算再厉害,最终也可以靠优势获胜。

“快打起来了,咱们要不要凑上去?”姚海来到朱由检的身边,年轻人总是热血沸腾的。

“凑个屁!告诉兄弟们,就在这个地方赶紧挖壕沟,要又窄又深。宽度够侧身躺下就行,越深越好。”朱由检一看双方的骑兵战场离自己这边不远,而且自己这一营人正好处在战场中间偏东的一处平缓的小丘陵,离主战场不远不近。

“你不是说让他们抢战马吗?怎么又挖起壕沟来了?”王承恩对于朱由检的奇怪命令很困惑,这家伙又要出什么鬼点子?

“你们傻啊,这么多骑兵冲在一起,你敢凑近主战场吗?凑进来就是找死,但是不凑近来怎么抢马?所以让你们挖壕沟吗。等会我们的人全都藏进沟里,战马对于深沟有本能的躲避动作,加上沟的宽度很窄,从上面跨过去的战马是不会伤到我们的。沟要挖深一点,这样马上的骑兵也不可能一下子攻击到你们。”

“将军,你这是让我们当地老鼠啊。”姚海嘟哝这嘴,对于这种避战行为有些鄙视。

“哪那么多话?让你做什么就赶紧去做。”王承恩抬手就是一巴掌,把姚海扇了个趔趄。

就在朱由检他们奋力挖壕的时候,闯军和关宁军的骑兵战阵互相成三角攻击阵型冲到一起,朱由检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大量的铁片的撞击以及骨头的碎裂声。这是铠甲的互相撞击,以及战马对冲发出的声音。

吴三桂骑马处于关宁军的阵中,而刘宗敏则一马当先,在闯军的最前锋。战马催动着大量的灰尘扬起在半空之中,处于战场之外的人根本看不清战场中间的战况。唯一能听到各种厮杀,各种喊叫的声音阵阵传来。

“快挖,主战场正在朝我们这过来,谁挖的慢谁就没命。”朱由检听着声音越来越近,焦急的催促着部下加快动作。

也许是老天帮忙,朱由检选的这块地刚好被烟雾遮挡,除了极少数人,大量的闯军都在战场的另一边,没有看到这一小撮人在干什么。

就在部下基本挖好壕沟的时候,朱由检看到不远处一大团黄灰色的烟雾朝自己这边滚滚而来,烟雾中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兵器的打斗,以及人在受伤之后的嚎叫,一起朝壕沟这边滚滚而来。

“快,赶紧跳进沟里!”就在朱由检闪身掉下壕沟的一刹那,烟雾就一下子笼罩住了这一小片丘陵。

战争,就在身边!

第二十二章:鞑子兵

朱由检抱着头,身子侧躺,紧紧的趴在壕沟里。地面上不停有战马跑过,带动了一阵又一阵的泥土撒落进壕沟,朱由检的身上,头上,脸上全是泥土。

这场骑兵大战打了整整半个时辰,然后才慢慢的消停下来。朱由检躲在壕沟里,耳朵一直听着地面上的动静,一直到地面不再震动,才敢把脑袋稍微抬了起来,他扒着沟沿,朝外看了看。

“王承恩,快起来,战场中心向西转移了。”

在互相推搡之下,王承恩这才和其他人爬了起来,揉揉眼睛,朝地面一看,战场的惨烈情形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到处都是死尸,到处都是残尸断臂,到处都是血滩。不管是闯军还是关宁军,死伤的比例基本对半开,地上还有一些不停"shen yin"的伤者,甚至还有几对伤者还在互相打斗。

朱由检没有心思管这些,他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战马。死伤的战马也是躺了一地,更有无主的战马到处溜达,朱由检甚至看到一匹战马背上还挂着半截身子在到处晃悠。

不远处,更有大量的无主战马聚在一起,慢悠悠的啃着地上的草皮。远处,打斗的主战场越来越远,而且似乎闯军的步兵和吴三桂的步兵也在战斗。整个战场全都在忙碌,完全没有人会想到有这么一群人躲在这当小偷。

“快!每个人牵走最少三匹马,受伤的,累瘫的全都不要。每一百人为一批次,凑齐了就立刻朝南撤离。姚海,你和张翰负责编队,其余几个小队长负责带队,不要进京城,全部到大兴的刘庄集合。”

大兴刘庄是王承恩的庄子,是之前早就商量好的逃亡集合地,包括吴甘来的先遣队,也是出城之后的预备集合地点。

朱由检一边说,一边顺手就拉住了身边最近的一匹战马,就在他准备翻身上马的时候,地上的一个闯军死死抱住了他的腿:“兄弟,救救我,我是闯王的人!”

“我救你大爷,你是闯王的人,我是我的人。”朱由检一脚就踹了出去,没想到对方正好是脖颈受伤,加上朱由检这么一踹,一个脑袋立刻耸到一边,马上就断了气。

几万人的骑兵大战,留下的完整马匹不少,可是最终也没有满足朱由检这一千人每人三匹马的野心,在经过了半个实诚的折腾之后,送走了大约八百人,还剩下一百人没有凑够足够的战马。勉强够一人一骑的。

“走,去看看他们打的怎么样了。”朱由检一拍马屁股,就带着剩下的人朝西跑去。

闯军和吴三桂的军队这个时候已经打了足足三个时辰了,双方都有些精疲力尽。尤其是吴三桂的手下,似乎已经快要被闯军包围了。

一片石的战斗已经完全停了下来,这个时候,一片石已经不重要了。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关宁军的主力动向上,闯军的战意越来越高,隔着老远朱由检都能听到刘宗敏那吼叫的声音。

“这场仗看样子要打完了,闯军已经占据优势了。你说的后金兵没有来,你赌失败了啊!“王承恩微笑着看着朱由检,以为朱由检以前说过,吴三桂会领后金鞑子入关。可是战斗打到这个时候,还连一个后金鞑子兵的影子都没看到。再过一会,就算鞑子兵过来,恐怕也救不了吴三桂。

“你高兴的太早了,你看看山海关那边是什么?”王承恩顺着朱由检的手指朝山海关方向看去,隐隐约约看到一篇土黄色的尘雾浮在半空中,正向这边飘来。

这片尘雾移动的特别快,快到几个个呼吸之间都能前进百十米,这让王承恩面如土灰。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能赶到这里的,不可能有别的势力了。尤其是从山海关的北面而来。

片刻之间,鞑子的骑兵就已经进入了战场。如果说关宁铁骑是威风,闯军是肃杀,那么朱由检只能有一个词来形容鞑子兵,那就是:野兽!

没错,这就是一群野兽,还是一群武装到牙齿的野兽。

此刻,这群野兽彻底露出了獠牙,正扑向人群,不住的撕咬,整个战场不管哪一方的人,只要碰到这群野兽兵,立刻就落荒而逃。

李自成看到鞑子兵出现的时候,几乎一口老血喷出。他的这幅狼狈样子,朱由检没有看到,但是不远处的吴三桂看得清清楚楚。

“关宁军的兄弟们,咱们的援兵来了,跟着本大帅杀贼寇,救太子!”关宁军一看战场形势发生了逆转,立刻战力大增,疯了一样对闯军进行反击。

可怜的李自成的精锐,好几万闯军老营兵被吴三桂的手下死死拖住,然后一点一点的被鞑子消耗完。

鞑子兵打仗出奇的狡猾,他们的骑兵绝不跟闯军硬碰,见到外围的骑兵就朝中心驱赶,一旦快要接触到骑兵军阵的时候,有立刻朝两边散开。鞑子兵先是一阵破甲锥,紧接着再来一波飞斧,然后再一波标枪。

远程的投掷武器被他们在飞奔的战马上耍的贼溜,这种本事是中原士兵不具备的。在中原的骑兵里,能稳稳的在马背上开弓射箭,已经是了不起的好骑手了,但是跟这些鞑子兵毕竟,中原骑兵只能说是儿童游戏。

一波又一波的投掷武器砸向老营,然后朱由检就看到老营的士兵一排排的倒下,又像是割小麦一样被动的被敌人收割者生命。以为闯军的骑兵根本就没有配备强弓硬弩,他们手中拿的都是一

些长枪大刀之类的长武器,面对敌人的投掷武器,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再加上已经打了几个时辰的仗,战马的体力消耗也已经接近极限。

又一阵破甲锥过后,闯军终于坚持不住了,一些士兵抢了几面盾牌,冒着飞蝗朝鞑子兵军阵里冲,只见鞑子兵这个时候突然分开,从军阵中冲出来大量手持火铳的士兵,对着闯军就是一阵乱枪。闯军冲锋的势头立刻一泄。

朱由检看到这,实在想不明白鞑子兵力怎么会出现大量的火铳手,按理说,鞑子不是依靠骑射夺取天下的吗?再往后看,朱由检发现了一些异常,因为真正的鞑子这个时候和汉人还是具有明显区别的,不光是后脑勺的金钱鼠尾,还包括面部的长相。

满洲鞑子普遍大脸盘,罗圈腿,脑袋大,而且牙齿黄黑,眼窝凹陷。朱由检发现,在这批到达战场的鞑子兵里面,真正的建奴鞑子只有一半,其他基本都是汉人,也就是常说的汉八旗或者是

投降的辽东汉人。

朱由检想起了后世的资料写到,鞑子入关的时候,真正属于建奴的兵力总共才六万人,加上三万蒙八旗,也不到十万人。而鞑子入关带了整整十八万人,也就是说有一半是汉人兵。

在入关之后,更是大量的汉人投降士兵在为建奴当急先锋,或者说,南明的历史还是汉人自己争斗的血泪史。

眼下,闯军的老营已经处于覆灭的边缘,整个老营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而且整个战场也没有别的援军可以救得了他们,等着他们的只有覆灭。

“我的老营啊!”李自成看到老营被围,胸口憋了半天的热血终于喷了出来。这些人可是他转战南北十几年积攒的所有家当,都是从陕北起事的时候就跟随在身边的老兄弟,个个都身经百战,死里逃生。

经过战场的观察,朱由检已经基本了解了鞑子兵的真实战力,唯一没有看到的,恐怕就是后金头面人物的出场,不过,今天朱由检显然是看不到多尔衮和大玉儿以及洪承畴等人露面了。

“赶快找皇子。”朱由检猛地清醒了过来,刚刚只顾得看三方大战了,一时入了迷。现在闯军溃败在即,自己也要立刻逃离战场才行,而自己刚刚一直在忙,两个便宜儿子的下落似乎还没找到。

“禀报将军,到处都找了,没有找到。李自成身边也没有,是不是李自成把他俩杀了?”

“你个臭小子乌鸦嘴,以后再这样看我不打死你。”王承恩对这个自己的部下有些习惯,也有些讨厌。喜欢的是姚海的机灵,讨厌他这张破嘴,不知一回说错话了。

“父皇,我们在这呢。”正说着,不远处悄悄靠近两个穿着闯军衣服的瘦小士兵来。朱由检等人定眼一看,这可不就是自己俩个便宜儿子吗。

朱由检气呼呼的对太子说:“你俩怎么到处瞎跑,不晓得这里是战场吗?”

“父皇,孩儿刚刚有些担心您的安全,到处找你们呢。”太子有些委屈地说。

“好了,现在人都到齐了,咱们还是赶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王承恩连忙牵过来两匹马,打算扶着两个皇子上马背。

这个时候,从旁边突然跳出来一队鞑子步兵,约莫有一百多人,凶神恶煞的拦在众人的前方。朱由检一看,只见这群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这边的马匹,而且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什么。

估计这群鞑子兵恰好看到自己这边有大量的战马,想尾追上来抢战马的。而且,这伙人人数还没有自己这边多,反而敢于拦截自己,可见鞑子兵的凶狠程度。

“怎么办?”王承恩连忙问。

“还能怎么办?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长枪!我可不是吴三桂,以为他们是文明人。抄家伙,打。”朱由检说完就拔出来刀,迎着最前面一位有着黄黑龅牙,满嘴臭气的鞑子兵就砍了过去。

王承恩不敢示弱,迅速也加入战团。这个时候,朱由检的手下就显示出战斗素养不高的问题了。这些不久前还是青壮的士兵,反应速度完全是慢,在朱由检这边已经打了几个回合的时候,他们才刚刚拿起手中的刀枪。

虽然自己这一边人数要多余对方,朱由检还是差点被鞑子兵砍中,最危急的关头,是太子用尽全力抵挡了一位鞑子兵的一刀,才勉强让朱由检没有受伤。

“将军快走,我们来挡住他们。”姚海和张翰带着几个手下迅速赶到朱由检身边,拦住了正在攻击他们的鞑子兵,急切的喊着。

明明自己这边有两百多人,可是一个照面下来,一下子就损失掉了三四十个,还都是一刀毙命,简直就像是遇到武侠小说里的绝顶高手一样。朱由检知道,这些鞑子兵并非什么武侠高手,只是因为他们的战斗经验异常丰富,而自己的手下全都是一些雏,在面对面打斗中,一招就能切中要害。战场杀招,往往就是一招毙命,而不是小说里写的大战三百回合。

这些人死的实在是太冤了!

第二十三章:逃离战场

(ps:作为作者,非常希望看到读者的意见,欢迎大家评论,谢谢!)

“快走!”王承恩看到死了一地的尸体,立刻发疯似的一边攻击鞑子,一边护着两个皇子后退。

“想走?把太子交出来。”就在这个时候,可恶的吴三桂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带着几十个手下和鞑子汇合到了一起,这一下,敌人一方彻底占了优势,朱由检他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完了!朱由检想不通,本来计划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被动了呢。如果自己被吴三桂抓住,这条小命就算是彻底交代了。

“吴三桂,崇祯带你不薄,你何为对太子发难?”王承恩是真没想到这个时候吴三桂居然要劫持太子。

“我这是为了匡扶大明社稷,太子到我军中我正好为他保驾护航。”吴三桂说的大义凛然,不了解的还真以为他是大明的忠诚。

“皇上遗诏,着太子南下。既然你是为了大明社稷,为何不放太子南渡?”朱由检立刻就揭露吴三桂的小算盘:“莫非你想做曹阿瞒,亦或者是想把太子献给后金?”

吴三桂气急败坏,自己的小心思居然被一个下级军官当场点破:“放肆!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朱由检冷笑一声对着吴三桂说:“看来我是说到你心坎儿上了,没想到堂堂的山海关总兵吴大帅是个数典忘祖之人。”

“拿下太子,其他人全都杀了。”吴三桂再也装不下去了,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当场发飙。

对方人多,自己这边只好边抵抗边撤退,一路不断的死伤,仅仅五里地的距离,朱由检的手下就已经消耗的只剩下三十几个人了。这还是占着有马的缘故,要是步行,恐怕早就被擒杀。

眼看着就要被包围,在转过一个小山丘的时候,恰好碰到一队坐在地上休息的闯军。朱由检不由分说就驱马朝人群中间跑。好巧不巧的是,这群坐在地上休息的闯军正是刘宗敏以及他的亲卫。

刘宗敏实在是累,战斗打了整整一天,刘宗敏几乎都没得到休息,中途累死了好几匹战马。此刻的刘宗敏,浑身血污,身上到处是伤,敞开的胸膛上就有一道刀口翻着皮肉,煞是吓人。

刘宗敏的一条腿已经受伤了,一支长箭插入大腿几寸,血流如注,他不得不下马疗伤。这一场大战,是他平生未见的。转战一生,哪怕最危急的车厢峡之战,都没有今天这么劳累过。刘宗敏是真的累了,他用尽全力拔出了腿上的箭支,忍着疼痛包扎了伤口。

面前仅剩两百人不到,而且个个带伤,这些可都是十几年来追随着自己的最忠心的部下,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

到了这个时候,刘宗敏已经知道闯军是败了,而且是败的很彻底。他想回家,想带着京城里那个最温柔的女人回家,然后生一堆的娃,再养一大群羊,或许那种日子更美。

刘宗敏想着想着,嘴角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可是还没等他笑完,转弯处就奔跑过来一队人马,一队穿着闯军衣服的人,带着太子正在逃跑。他们的身后紧紧追着几十个鞑子兵,这真是冤家路窄。

噌的一下,坐在地上的闯军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刀枪立刻朝外,快速就结成了战斗队形。这些都是刘宗敏的亲卫,也都是闯军老营的战兵,反应能力高人一筹。

“将军救我。”朱由检看到是刘宗敏,心中大喜,立刻呼救。

“阻击。”刘宗敏看到是朱由检的面具。立刻下令。这个时候,吴三桂可能也是太累的原因,稍微晚了一步,没有跟上来。最先追上来的是鞑子兵,还是刚刚抢了朱由检手下战马的鞑子兵。

闯军立刻跟这群鞑子打了起来,而且还略占上风。这群鞑子原本是步兵,就算鞑子善骑马,步兵还是不能跟专业的骑兵媲美,面对闯军的骑兵,自是不能抵挡。

刘宗敏一看自己这边有优势,嗷嗷叫的就带着人想要上去搞死对方。

命运总是这么喜欢捉弄人,刘宗敏拖着受伤的腿强撑着爬上马背,正跟第一个敌人打斗着,山丘的另一边就转出来吴三桂,而且还是增加了不少帮手的吴三桂。

太子就在不远处,吴三桂当然不愿意放弃这天大的功劳,他晚来一步,就是集合队伍去。此刻的吴三桂,带的也是他的亲卫家丁,关宁军铁骑中的精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刘宗敏看到吴三桂那是双眼通红,握着一柄大锤,手背上的青筋直冒。吴三桂见到刘宗敏,则是面露嘲笑,全身的力气都贯穿到双臂之上。

“拿下太子,其余的人格杀勿论。杀!”吴三桂催马上前,伸手就从身边抽出了硬弓,对准朱由检就是一箭。朱由检正在太子身边,吴三桂以为他是太子的护卫,所以直接一箭朝着他的面门射了过来。

王承恩一个闪身,刚刚好挡在朱由检的身前,用自己的身躯替朱由检挡住了这一箭。这一箭射中了王承恩的头盔,把王承恩射得是会发散落,面容苍白。

刘宗敏看到吴三桂动手了,也没顾得看身后的情形,提起锤子就冲向吴三桂。吴三桂倒是瞟了一眼自己的战果,让他失望的是,朱由检还好好的坐在马背上。另一个灰发老头跌落在地上,吴三桂随意的看了一下地上的人。

“啊!”吴三桂这一眼,看到了让他感到后背发凉的人,这人就是王承恩。王承恩面具掉了,露出了真容。而吴三桂是知道王承恩寸步不离崇祯身边的,王承恩没有死,居然在这里,而且还伴随着太子身边,这事情太诡异了。

吴三桂愣神的时候,刘宗敏的大锤就到了,这一锤直接砸向吴三桂。吴三桂的手下看到主子有危险,奋力一挡,卸掉了刘宗敏的一大半力道,但是锤子还是砸中了吴三桂的肩膀。如果没有这一挡,估计今天吴三桂今天会命丧当场。

吴三桂身子歪了一下,滚落马下,三四个手下连忙赶了过来和刘宗敏斗在一起。

“快!这伙人不能放走了,快去喊援兵。”吴三桂躺在地上,对手下连忙吩咐。自己面前的这些人,一个闯军大将,一个太子,一个皇子,还有一个大内总管。就眼前知道的,就有这么多重要任务,还不知道崇祯会不会实实在在的一网大鱼啊,这要是放跑了,后悔一辈子!

只见三四个吴三桂的手下迅速跑到山坡顶上,拿出牛角号就是一阵猛吹,号声立时传遍了四野。朱由检这边众人一阵惊慌,实在没想到吴三桂会这么拼命。刘宗敏朝四周一看,周围已经隐隐有旗帜向这边靠拢了。

刘宗敏想跑,这个时候如果还不跑,那就是芍了。

“抓住他,他就是伤了大帅的人。”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可是刘宗敏好死不死的刚刚袭击了吴三桂,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吴三桂已经躺地上了,袭击者就在这,那还有什么说的,关宁军以为吴三桂召集援军是为了给自己报仇。这一下子,好几个关宁军直冲刘宗敏而来,刘宗敏想跑已经跑不了了。

刘宗敏是逃不了了,他的这些死忠部下也没有跑的打算,毕竟是跟随了刘宗敏这么多年。这些闯军也都奋力杀敌,明显做好了去死的准备。

朱由检看到自己逃出皇宫最早看到的那个闯军壮汉,这么多天来,一直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仅仅晓得大约是姓章。章汉子这个时候已经半条手臂不能抬起了,还在勉强强撑。

“照顾好陈圆圆,你们快走。”刘宗敏最后一刻发了善心,冲着朱由检大喊一声,喊完头也不回,就带着所有手下朝吴三桂冲了上去。他大约是想在最后一击中杀了吴三桂,意图扭转战局。

“快走。”朱由检带着儿子,王承恩和几个手下,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吴三桂看到冲过来的刘宗敏,连滚带爬的顺着地面躲过了一击,勉强爬上一块大石头上,眺望着一击跑远的太子背影,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朱由检他们跑了,刘宗敏身边也就剩下了全都是伤的部下,而且人数渐渐变少。就算是不多的人,这些闯军依然阻挡住了试图追击朱由检他们的关宁军。

闯军硬生生的阻挡了关宁军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关宁军始终没有前进一步。最后的最后,闯军还剩五骑,其中刘宗敏带头,矗立在大路的正中央。

“投降吧,我可以承诺饶你不死。”吴三桂这个时候,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嘴脸。

“呸!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样卖主求荣,而且还背叛祖宗。圆圆跟了你这样的人,真是瞎了眼。你根本不配。”刘宗敏使劲朝吴三桂吐了一口。只是隔得太远,没有当初骂阵时的效果。

吴三桂笑了,对着刘宗敏说:“骂阵的时候,我念你也是喜欢圆圆的,陪你玩了一场小儿的把戏,你如今还来这个?陈圆圆配不配得上我,已经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了,你现在应该想想你等会选择怎么死。”

“你是一个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小人。”

“那你刘宗敏又是什么?你不过是一个贼寇,一个杀人魔王而已。”

“是,我是贼寇,我是杀人魔王,可是我比你强。我比你心里干净,我至少对人耿直,对圆圆真诚。而你呢,带着肮脏的小心思,处处投机,处处算计,你心里除了你自己,还会有谁?”

“狡辩而已。等会抓住你,我一定把你千刀万剐。”

刘宗敏没有再说话,他最后做的一件事就是驱马冲向关宁军。

朱由检带着仅剩二十几个人的队伍,一口气跑了四十里,看着已经大汗淋漓的战马,才敢下马稍作休息。

天已经黑了,一片石的方向,依然有亮光照亮天空,这一场旷古烁今的大战,已经烧红了半边天。

第二十四章:南柯一梦

朱由检他们是第一批赶回京城的人。

六百里路,他们只用了两夜一天,这得益于沿途的安排。

因为有先知的能力,朱由检在去山海关以及安排部下收集战马撤离的时候,早就在沿途做了一些安排。其中包括撤退路线,休息地点,以及粮草补助等等,都做了预备。

五月初三一大早,在看到京城的高大城墙之后,朱由检让王承恩带着所有马匹全部去了大兴,自己带着两个壮妇和八个少年手下率先进了京城。

京城里大多数人还都不知道闯军大败的消息,街道上还很安宁,闯军留守部队也都依旧散漫。朱由检第一个去的地点当然是工匠坊。脱下一身露水的衣服,几个人躺下就呼呼大睡,实在是太累了。

朦朦胧胧的,外面喧哗起来,各种嘈杂,各种叫骂不断,就连沉睡的朱由检都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出了什么事?”朱由检极不情愿的坐起身,迷迷糊糊的问。

“闯王回城了,外面到处都在传说,说是闯军大败,京城里人心惶惶。大批溃兵正在不断的进城。”一个身材不高,但是站立着纹丝不动的人回答道。

“咦,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让你带人去大兴了吗?”朱由检睁开眼一看,眼前这个人是吴甘来。

“臣没有完成任务,银子没有搬完。”吴甘来说完就要下跪。

“起来,你想要我死啊。”朱由检赶紧骂道。这个吴甘来真是迂腐,外面都是闯军,怎么还搞以前那一套,见到崇祯就下跪。

“禀皇上”

“别禀了,有话快点说。”

吴甘来一下子愣住了,他不适应完全不按照朝廷礼节的说话方式,不知道如何开口。

“六千万两银子按照新的十两制计算一共是三百七十八万斤重,每个人背五十斤需要七万五千六百人,加上门口看管的闯军守卫盘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吴甘来一口气说完了一长段带着数字的话,说完之后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定定的看着朱由检。朱由检看着吴甘来乐了,这家伙被逼到这个份上,也算是难得了。

“那这里还有多少银子没搬?”

“这里只留下了两百万两银子做检查用,其余一两都没有了。”

“你不是说没有搬完吗?那银子去哪了?”

“门口进出查的太严,起初我就没有派人从门口运银子,我找了一群流民,花了五天时间从一百步外打通了一条地道,然后把全部银子都转移到了城里。如果再给我三天时间,我就能把银子全部运出城。”

朱由检笑了,吴甘来这家伙还真是个人才。三百七十多万斤东西,要是让他来偷运,他也没本事从门口闯军的看守中偷走。这可是九百多吨物资,除非门口的守卫是瞎子,否则怎么可能不被察觉。

“还有多少银子在城里?”

“还有一半。本来打算今天再运一批出城的,但是从早上起,城门就戒严了,只准进不准出。”

“告诉还没出城的,全部藏起来,所有人都藏在家里的地窖里,银子也都藏好,不要留一两在地面上。”为了防止闯军的抢劫,朱由检早就吩咐城里的部下,全都在家里挖了大量的地窖。

“万一闯军搜查怎么办?”

“他们已经没时间了。”

朱由检话刚落,门口就传来消息:闯王命令工匠坊内的所有物资全部装车,有闯王亲卫亲自押运,立刻启程。

随后,一队近五千人的闯军全副武装的开进了工坊,严阵以待,把守着所有通道。工匠坊各处房舍全部关闭,各条通道都封死,一辆辆大车不停的开进工坊。

“查验。”领头的一个闯军喊了一声,立刻就有几个士兵破开了箱子,箱子里摆满了银光闪闪的银锭。一连开了几箱,都毫无问题。这个时候,旁边一位闯军军官不耐烦地问:“守门的人呢?这几日可曾有可疑之处?”

“回将军的话,并无可疑之处,每日进出的人都仔细检查过。”

“没时间了,赶紧装车。”领头的闯军一挥手,所有闯军立刻忙碌起来。

吴甘来偷偷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因为他刚刚已经看到换成石头的银箱都已经快露了出来。朱由检的心也是悬在嗓子眼上,这一下可算是落下来了。

闯军运银的大车整整装了五百多辆,浩浩荡荡的出了城。这边,朱由检已经接到通知,说闯军在山海关大胜,闯王要在今日午时正是登基称帝,祭天。

李自成逃回了京城,眼见着溃败已成定局,为了稍稍安定一下城里的局势,就派人传话,谎称闯军大胜,已经打败了吴三桂。闯王将借着大胜的天威,登基称帝。然后,闯军进城的败象已经瞒不了京城的人们,不管传令的闯军如果说,城内各处已经是慌乱一片,到处都是乱兵在抢劫。

城里的闯军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变成了土匪,毫无纪律可言,到处都是杀人放火,到处都在抢掠财货。朱由检看到街上连一起"qiang jian"的都没有了,乱兵只顾得抢东西跑路。

朱由检大小算是军官,不得不带着两个壮妇,随着传令的人来到武英殿。此时的武英殿里,大明之前的官员无一人到场,闯军里也少了很多将领,刘宗敏不知去向。

李自成身形消瘦,两日不见,已经华发丛生,原本有些威严的面孔早已经被疲惫替代,只是空留着一嘴的胡子随风飘散。宋献策站在身边,强装出来的镇定也压不住他左顾右盼的眼神。

人还没到齐,宋献策抬头看了看天空,着急的宣布登基大典开始。

李自成慌慌张张的一个人就换上了龙袍,朱由检一眼就看到龙袍袖子上那块熟悉的补丁,那是崇祯之前穿过的衣服。

“请皇上登基!”宋献策的话说完好一会,李自cd没动。一直到旁边的人拽了拽他,李自成才缓缓的,一步一步的朝龙椅上走去。李自成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慢,慢慢的抬脚,慢慢的落下。朱由检很想采访一下李自成现在的心态,龙椅,好坐吗?

终于,李自成走到了龙椅前面,他转过身,扶着扶手,慢慢想坐下去。

“轰~!”城外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惊雷。

李自成刚要坐下的屁股被雷声一惊,立刻抬了起来。他环顾四周,看到周围没有异样,这才又重新把屁股放下。

“轰隆~!”闯王的屁股刚刚挨到龙椅,外面又传来了雷声。

“启禀皇上,是炮声。”以为闯军将来不合时宜的说了句。

“百官齐贺!”宋献策大喊一声,总算压住了武英殿内的躁动,大火一起朝李自成拜了拜。

“礼成!”宋献策草草宣布登基完成。

这就成了?三请三辞呢?朱由检见识到了有史以来最潦草的皇帝登基大典,前后不过一炷香时间,包括李自成登台阶在内。

登基大典完成了,然后就是百官逃跑。武英殿里的闯军官兵一哄而散,李自成也被一群人拥这朝皇宫外跑,朱由检那件打着补丁的龙袍硬是没有撑住李自成侍卫的拉扯,在出门不久就被撕成几片。有一片袖子被风吹起,落在了朱由检的脚边,朱由检用脚踩了一下,带着两个随从笑着朝乾清宫跑去。

皇宫里又一次乱成一堆,到处都是奔跑的太监和宫女。太监是没人理会的,年轻的宫女倒是被闯军到处抓,老年宫女则没人理会。朱由检心生一计,偷了三套老宫女的衣服,迅速收拾了一下,直奔藏印信的地点。

崇祯的印信安然无恙,只是乾清宫有些荒凉,柜子上的灰尘很厚,明显是很久没人打扫过。朱由检轻轻的用手指划过,留下一道清晰的印迹:柳应龙到此一游!

柳应龙,这就算是告别吧!朱由检想了想,头也不回的出了乾清宫。

李自成的寝宫,陈圆圆正被两个闯军捆绑着双手,硬生生的朝外推,宫门外,一辆豪华马车停在门口,一个守卫都没有。朱由检找到这的时候,正好看到陈圆圆被押上车,还在不停的挣扎。

“你们放开我,我哪也不去。”陈圆圆还没说完,嘴巴立刻就被堵上了。这个时候,陈圆圆的丫鬟小玉从宫里跑了出来,不停的要去抢陈圆圆。

“哟呵,你要是放不下我们兄弟,就跟我们一起回陕西享福吧!”

“大哥,你看闯王让我们带陈圆圆出城,可是陈圆圆身边这个丫鬟怎么办?”

“一起带上吧,反正好多兄弟都在皇宫里抢宫女呢,多一个不多,说不定闯王还能赏给咱们。”

“那你看好马车,我去抓她。”一个闯军说完跳下马车,拽住小玉的胳膊硬生生的塞进了马车,然后兴高采烈的回到车前,却发现他的伙伴瘫倒在地上,已经断了气。正要拔刀,再然后后脑勺一疼,啥也不知道了。

“快下来!”绝望的陈圆圆正埋怨地看着小玉的时候,车门被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具脸出现在她眼前,正笑呵呵的看着她。

五月初三下午,匆匆登基的李自成慌慌张张的逃离了京城,临走还在城内放了一把大火,火光冲天,烧的通红的京城映红了半边天,恍若白昼。城外的炮声追着逃亡的闯军一路向西,整整响了一夜。

李自成只做了一天的皇帝,就这样被人赶出了京城。

南柯一梦而已!

第二十五章:又一件发明

闯军朝西逃,朱由检朝南跑。

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给转移物资提供了方便。何况又是彻底混乱的场面。

吴甘来确实能干,他在短短的十几天里,招募了整整五千青壮,二百两大车。一千个战兵加上一千匹战马。外加两千个工匠,五千个青壮,朱由检他们利用夜色,把整整三千万两白银全部安全地运出了京城。

大兴,小小的刘庄一下子挤满了一万人聚集。

这里有皇上,太子,太监,官员,勋贵,军队还有百姓。俨然一个完整的小朝廷!

朱由检人还没到大兴,就已经感到头疼不已。人在五里外,王承恩就带着官员以及勋贵们跪在路旁迎接圣驾了。秦长贵正领着一帮人在路边吹吹打打,而且万民伞之类的仪仗居然竖得老高,隔二里地都看得到。

“mb,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啊!”朱由检骂了一句,立刻派人冲上去把仪仗撤了,打跑了秦长贵。

朱由检没有骂跪在地上的一大片官员勋贵,逮住秦长贵就骂:“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司号员不当,去吹什么喇叭?我要再看见你吹一次喇叭,我立刻割了你的嘴。立刻给我滚回军营,别他们瞎搀和。”

秦长贵一脸委屈的爬起来,心想我得罪谁了我,我不就是个吹喇叭的嘛。不让我吹喇叭,我吹军号不就是了。

朱由检望着门外黑压压的跪了一片,抬了抬眼皮说:“你们很喜欢跪是吧?那好,每人出去捡一堆石子回来,全都跪石子上。”

有几个官员还真听话,转身就起来朝门外走,其中就有劳苦功高的吴甘来,把朱由检都气笑了。

王承恩连忙拉住准备出门捡石子的官员,弯着腰对朱由检说:“皇上,这都是他们一片孝心,您就饶了他们吧。”

“把腰站直了说话。”朱由检见不得王承恩现在这幅摸样,他很怀念当初在吴府那个王承恩。然后,现在让他讨厌的不是只有一个王承恩,望着一屋子的人,朱由检感叹一声:任重道远啊。

“王承恩,吴甘来和太子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朱由检挥挥手,这事就算过去了。

陈圆圆端了一盘茶水进来,轻轻的放在桌子上,慢慢退了下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朱由检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你也变成这样了?”

“小女子不懂万岁爷说什么。”陈圆圆连忙跪下,低着头说。

“天啦!我快要疯了。”朱由检猛地站了起来,不停的抓头发,发狂地大喊大叫。他实在是快要疯掉了,自己之前处境危险,也没怎么感到当皇帝是怎么回事。但是从快进入刘庄开始,他总算是领略了皇帝的尊严了,这份尊严就是没有人会和他正常交流。所谓的孤家寡人,大约就是这个意思。作为一个后世的人,他完全不适应这种身份。

“好吧,是不是我说什么,你们就会照办?”

“当然,皇上金口玉言,说的话就是圣旨。”吴甘来最是信奉君君臣臣这一套的。

“那好,现在,此刻,你们都过来。陈圆圆也过来。”朱由检指着八仙桌说:“一人一个方位,太子站我身后。”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坐下。

“难道要抗旨吗?”朱由检连哄带吓,总算是把三个人按到桌子上坐下,又让太子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水,这才又开口说:“以后跟我谈事情,在屋里就这样坐。这是我定下的规矩。”

“噗!”吴甘来直接一口茶水喷了朱由检一脸,他完全没有想到朱由检会立这种规矩,要知道他在上个月还只是一个七品小官,最不入流的那种,现在居然和皇帝平起平坐了,而且以后还都这样平起平坐。

朱由检摸了一把脸上的茶水,对哆哆嗦嗦,惶恐不安的吴甘来说:“以后别喷我脸上,喷外面花盆里去。还有,你现在给我汇报一下刘庄暂时的人员物质情况。记住,以后称报告,不是禀报。”

“禀,啊,报告皇上,刘庄目前有一万一千四百五十一人,其中战兵一千人,临兵八百五十人,官员二十五人,勋贵一十三人,工匠两千零二十三人,其余的都是流民或者家属。目前共有战马四千零二十八匹,骡马两千一百匹,大车二百三十辆,粮草两千石。”

“以后临兵这个称呼就改一下,改成预备役兵。另外,两千石粮草够一万人吃多久?”

“大约半个月。”

“总共运过来多少银子?”

“六千一百七十二万两,其中从下属手中借了四百万两,这四百万两是几十个官员和勋贵以及工匠们的全部家产。”

“把剩余的八百多个预备役全部编入战兵序列,另外从流民中再重新招募一千预备役兵。让工匠们赶紧打造大量四轮马车,越多越好。”朱由检想了想说:“原有的两轮马车不动,我等会给你们画一张新的四轮马车的图纸,拿去给工匠们看,谁第一个打造出来,奖励二十两官银。

另外,立刻派人送圣旨去南京,告诉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就说朕的圣旨让太子监国。不要说朕的事情,只说太子还活着。如果有人问起朕的事情,一律不回答,或者回答不知道。旨意只说太子随后会南下先把消息传递过去,后面的事情再着机处理。此事王承恩派传旨太监去办,不得有失!”

从京城往南,有三条路可走,天津卫的海陆,运河以及陆路。这么一大批银子,海陆是不安全的,万一遇上风浪,沉一船就完了。漕运朱由检不敢走,因为现在南边的形势不明朗,山东还是闯军地盘,加上淮安还有一个喜欢抢劫的刘泽清,如果他突然知道有大批的物资南下,万一被那个混蛋拦截,哭都没地方哭。

所以,还是只能选择走陆路,陆路虽然远,但是基本是一马平川,要在平原上走,马车是最好的运输工具,而且四轮马车的效率要高于两轮马车。而朱由检之前恰好看过类似的帖子,又恰好记住了转向架的基本结构。

根据史料,南边这个时间段正在为皇位争斗,弘光朝是五月十五日登基的,现在已经五月初五了,必须要赶在登基之前把圣旨传到,免得夜长梦多。

交代完事情,朱由检倒头便睡,已经累了几天几夜了,瞌睡到不行的朱由检实在是撑不住,呼呼噜噜的歪倒在床榻上。陈圆圆轻轻的走进房间,替他盖好被子,看着他的脸庞,想要去触摸一下,又缩了回来,最后还是无奈的退出房间。

朱由检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一直到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才醒过来。当朱由检起身走出房门的时候,却看到门外一片灯火通明,整个刘庄变成了一个大作坊,到处都是木屑。王承恩挂着通红的双眼正在忙前忙后的指挥着。

“王承恩,什么情况?”朱由检大约知道在自己睡觉的这段时间里,工匠们肯定是在赶制马车。

“皇上,老奴恭喜您了,两千名工匠已经赶制了将近两百辆大车,完全是按照您画的图做出来的。”王承恩脸上的喜色不像是作假,他完全没有想到朱由检居然能想一堆工匠都没办法弄出来的技术。这个事情最初由几个工匠向他汇报,他还不信。以为是工匠在恭维皇帝。

一直到第一辆四轮马车制作出来,当场跟两轮马车做了实物对照,载货实验等,王承恩才感到事情的不简单。这种惊喜让王承恩整整一天一夜没有睡觉,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年龄大,该休息的时候就要去休息,别学年轻人一样熬夜。”朱由检没什么惊喜的,他早就知道四轮车的威力。一两四轮车差不多可以顶三两两轮车的,绝不仅仅是增加了两个轮子而已。

“老奴不累,有了这四轮马车,这些银子就能很快转移南下,万岁爷的复国也就有希望了。”

“走,带我去看看是谁第一个造出来的。”朱由检跟着王承恩来到转向轴的制造院子,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指挥着一群人在木料上画线。

“就是他,他第一个看懂万岁爷的图纸的,也是他第一个做出来的,他叫毕向东。”王承恩的欢喜状态还没褪去,忙着给朱由检引荐。

“提升他当设计主管,七品,主管机械设计。”朱由检随口说了一堆大伙听不懂的话,但是唯一听懂的是毕向东当了七品官了。然后整个院子都欢呼起来了,工匠直接当了七品官,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一步升入官门,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好了,大伙赶紧把手上没有造好的马车造完,然后赶紧睡一觉,今天晚上我们要趁夜赶紧离开大兴。”

工匠们在打造四轮马车的时候,其他人都在休息,现在马车打造完毕了,物资装车的任务就交给了之前休息的人。朱由检对目前的调度工作很满意,正要问是谁在指挥调度的时候,吴甘来自己跑了过来。

“皇上,我已经命少量人先行一步,提前探路了,不知这样安排是否可行?”

朱由检望着吴甘来,他很想真的抽吴甘来一顿:“你都弄好了,还来报告什么?”

吴甘来一听,以为朱由检怪他越权,立刻又要下跪。朱由检一脚就踹了过去说:“滚!我现在任命你当这次运输任务的总指挥,你赶紧些滚去忙,少来烦我。”

这一幕恰好被陈圆圆看到,陈圆圆见朱由检一脚踹向吴甘来,又说了一串痞子的话,笑得咯吱一声,朱由检朝陈圆圆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陈圆圆脸一红,转身跑了。

第二十六章:独臂神尼养成记

当日夜黑风高,吴甘来集合了所有人马,按照编排的队列次序,前后悄悄的离开了刘庄,临走还不忘销毁了大量行迹,一把大火烧了庄园。

两百多辆两车,加上两百多辆四轮马车,浩浩荡荡的朝南奔去的时候,一些沿路的百姓只见一条长长的火龙绵延好几里路。

两百辆大车上坐满了妇女儿童,两百辆四轮车上装的全是物资。明末的女人大多小脚,长途跋涉着实受罪,为了尽快赶路,吴甘来只好让女人孩子坐在马车上。至于男人,除了负责护卫的战兵,其余全部都是步行。起初有些官员勋贵不理解,闹了几下,后来朱由检以身作则,勉强平息了风波。

秦长贵新收了几个徒弟,而且这几个徒弟已经基本掌握了简单的军号音律,夜晚行军,军号起了关键作用。休息,前进,暂停等等命令的传达,都是通过军号来传递。慢慢的,队伍里已经习惯了听号声做事的新习惯。

朱由检迈着双腿走在路上,身边的大车上坐着陈圆圆和九儿公主,丫鬟小玉,一路上三个人有说有笑,时不时还跟朱由检聊聊天,他也不算寂寞。偶尔陈圆圆还能弹一首小曲,倒是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父皇,我想学功夫。”好多天没见面的长平,看着朱由检,闪动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朱由检。

“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学功夫?”朱由检看着九儿,脸上有些诡异,他忽然想到那个武功高超的师太。难道说,真的会出一个独臂神尼?

“我不知道,我就是忽然想学功夫。父皇身边的两个侍卫都是女的,女儿也想像她们一样保护父皇。”九儿说的斩钉截铁,还略带羡慕的眼神看了看朱由检身边的两个壮妇。

实际上,朱由检一直以来都没怎么见到这两个女人出手,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她们没什么机会出手,后来去了战场,这两个壮妇又没跟在身边。一直到在皇宫里第三次救陈圆圆的时候,才看到这两个女人出手。不过也就是一闪而过的事情,没有传说中的神乎其技。

“九儿,学功夫是很辛苦的,你不如跟着陈圆圆学弹琵琶也挺好啊。”朱由检说完,就后悔了。以为弹琵琶是需要两只手的,而九儿的一只手已经被自己削了。

场面一下子显得尴尬起来,九儿转过身子,低着头,眼睛里有些泪花闪烁。朱由检很郁闷,怪只能怪自己嘴太贱了。为了打破尴尬的场面,朱由检只好对着身后的两个女人说:“露一手给公主看看。”

听到朱由检的话音,众人都停下脚步,马车上的九儿才转过身,有些兴奋。陈圆圆也乘机拍着手说:“好啊,我还没见过真正的功夫呢。以前看过街头卖艺的,都好厉害的样子。”

只见其中一个壮妇走上前,也没多说话,只是左手轻轻的拔出身边的单刀,右手三个指头捏住刀尖处,略微一使力,前面一小节刀尖一下子脆生生的断掉了。另一位壮妇又走了出来,随手在地上捡起两个小石子,扬手一仍抛向天空,众人慌忙仰头看,黑夜里恍恍惚惚的,哪里见得到。却见她盯着天空看了两秒,然后快速从手中甩出两个白色的弹丸,天空中随后传来两声撞击声。

众人轰然叫好。九儿看的不尽兴,显然这离她想象中的高手的样子相差甚远。朱由检却是知道,第一个人的手指力道非常惊人,能够一下子捏断一块铁片,不是一两天的功夫能练出来的,况且还是个女的。

第二个人的眼里好的出奇,要在这么微弱的光线下能打中移动的目标,这个女的如果在后世,绝对算是奥运射击冠军级别的。如果抛开表演性质来讲,这两人一个手上功夫,一个眼睛功夫,可以说是一对儿完美的保镖。

朱由检见九儿兴趣不大,估计是误解了武功的含义,看她失望的样子,又不忍扫她的性质。

“九儿,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想学什么?”朱由检拍了拍九儿的肩膀,像个好朋友一样轻声问。

“我只是不想成为一个废人,你们现在各个都有事做,就我一个人什么都干不了,我就想学点有用的东西。另外,我不想呆在人堆里,好多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看得我难受。我都想去秒你当尼姑了。父皇,你说我能学什么呢?”九儿很失落,显然刚刚的表演没有让她满意。

“我想到你一个事情,或许你可以做。不过呢,这个事情名声不好,就怕你半途而废。”朱由检说完,严肃的盯着九儿。陈圆圆竖起耳朵听着,对一个姑娘家名声不好的会是什么事呢?

“我愿意,只要我能学的,我肯定愿意。”九儿再次期盼起来。

“那好,咱们一言为定,你不许半途而废!只要你认真学,父皇亲自教你。至于你当不当尼姑,我觉得无所谓,或者你就穿一身尼姑的衣服,不用剃度,也没人会笑你的。”朱由检的话更是引起了旁边人的好奇,什么事情能劳动皇帝亲自教的?而且皇上居然这么大方,随便会同意一位公主去当尼姑?

“吴甘来,现在的账房总管是谁?帮忙叫过来一下。”朱由检的话刚落,周围的人更是不知所谓,叫账房干什么?难道让公主学算账?

不一会,一位拿着一个打算盘的小吏跑到跟前,跪在地上说:“启禀皇上,小人李二合拜见。”

“起来吧,你打一遍算盘给公主看看。”朱由检说完,李二合就噼里啪啦的打起算盘,一手的算盘打的是眼花缭乱。

“嘿嘿,这个好玩。”九儿有些高兴,虽然打算盘很多人都会,可是能打得像李二合一样,还能打出花式打法的,毕竟是少数。

“你就学这个,不过不是学打花样,而是先把最简单的学会,然后再来找我。另外,这两个保镖以后归你了,她们随你走,你到哪她们到哪。”朱由检说完,指了指身后的两个女保镖,对九儿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算账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记住,一定要认真学。我看好你哦!”

“皇上,你真的让公主当账房先生?”陈圆圆很惊讶,她没想到朱由检居然这么好说话,这跟她以前在皇宫里见过的皇帝完全不一样。

“她要学的可不是账房先生,而是经济学。”朱由检刚刚给了九儿一个希望,这会正在想怎么教会这个女儿简单的经济学知识。以他本科生的浅薄经济学知识,基本上还是能应付明末的问题的。

“什么是经济学?”陈圆圆第一次听到这个新词,很是好奇。

“就是学会怎么掌管整个国家的财政政策。”朱由检心不在焉,随口敷衍了一下。

“啊!户部尚书啊?!”陈圆圆今天感受到朱由检带来的惊奇实在是多,皇上居然要把自己女儿培养成户部尚书,这真是骇人听闻。

“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让她当一个大老板,而且是个女老板。想想多刺激,一个干练又严肃的,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年轻漂亮的独臂尼姑,带着一票人雷厉风行的跟各国商人经行商业谈判,多美的画面。”朱由检不由得形容起心中描绘的那一副憧憬图。

“嘁!商贾啊。”陈圆圆一听,一脸的鄙视。刚刚还经济学什么的,貌似很高达上的名词,转眼变成了低贱的商贾了。

明朝商人地位是非常低下的,尤其是社会精英份子,耻于谈论商贾,并认为那是铜臭味。实际上,各大商业都把持在这些以文人自居的人手里。他们耻于谈商,却勇于捞钱;耻于铜臭,却疯狂剥削。

“你也小看商贾?以后的时代,是属于商业的时代。”朱由检懒得给陈圆圆解释太多,这个时候说太多也是白搭,只有现实的例子才能说服别人。

既然决定教九儿学经济,那么朱由检就必须从现在开始着手准备想干事宜。朱由检想了想,挥手招来王承恩说:“准备二十个二十岁左右的机灵点的少年,准备配这公主一起受训。二十个人,男女各半。记住,这件事不要宣扬,独立一处。把李二合和你派给我的那两个女侍卫调给公主,以后他们的事就直接向我汇报就行了。”

“老奴记下了。另外,传旨的人已经在昨日上午就快马南下了,姚海去了河南,张翰去了德州府。不知道万岁爷还有什么别的安排没有?”目前朱由检最相信的人也就是王承恩了,王承恩自出了京城,沿途都在收拢锦衣卫和东厂派驻各地的暗哨明桩,已经基本上恢复了运作。

从心里上讲,朱由检是不愿意使唤东厂和锦衣卫的,但是处在这危机关头,其他机构又不能正常运作,唯有这种特务机关效率最高。

“后金的前锋到哪了”

“预计天明会抵达刘庄一带,他们的主力已经西进,大军又在京城休整,一时半会儿没精力南顾。听说德州已经易帜,卢世漼、赵继鼎、李赞明、程先贞、谢陛、马元騄等人赶走了闯军派驻的官员,立朱帅为监国,打起了我大明的旗号。”

“我们现在到哪了?”

“已经过了霸州,今天中午可以到文安。”

“走的太慢了啊,这样走下去,很快就会被金兵追上的。主要是咱们的马车太少了,不够所有人乘坐的,不然速度会快很多。”

朱由检突然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这里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白洋淀,也就是雄安新区。现在是明末,也就是说白洋淀还是一大片沼泽地。这样大的地方,鞑子追来的几率很小,随便找一处孤岛藏身一两天还是可以的。

“就在文安的白洋淀找一处稳妥的地方休整两天,加紧打制四轮马车,要做到人人有车可以做。另外,让吴甘来派人在周围购买马骡草料等物资,咱们要加快行程了,靠脚走不行。”

第二十七章:白洋淀的鸳鸯

“当日至淀,时方早,荡汊映于曦辉之下,芦苇摇曳,风摆荷舞,荡波泛金,静影沉璧。忽有野鸭惊起,飞于荡外,稍复寂然矣。舟行至淀深处,四周芦草密布,水汊纵横,鹤汀凫渚,尽收眼底。间或快艇飞掠,数只野鹜惊走,稍忽间闻得几声长鸣,无其影踪也。”

身在白洋淀中,朱由检不由自主的念起了这片古文。眼前的景色美不胜收,白洋淀里水道纵横,青色的芦苇一眼看不到边,碧水清波荡漾,一直延伸到远处蔚蓝的天空。

“太美啦!”几个姑娘一跳下马车就不停的叫唤,叽叽喳喳的。

“父皇,咱们今晚是在这过夜吗?”九儿撒娇的拉着朱由检的衣袖,不停的摇晃。

“是的,今天不走了,等会在这找一处露营地,让大家休息一下。”

“太好了,我今晚要看星星,看月亮。”九儿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皇宫里,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野外露营。一听说今晚要露营,高兴的像个几岁的小姑娘一样。

“今天是五月初五,端午节,没有月亮看的。王公公和吴甘来已经去周边集市购买肉菜了,我们大家今晚就在这好好过一个节。”

正说着,王承恩和吴甘来带着一帮人走了过来。王承恩两手空空,吴甘来倒是没有空着手,只是随行的几个人身上背着一大堆破破烂烂的东西。

“皇上,此地太穷了,老奴没有买到肉。就勉强拉了一些木料回来,还是扒了好几处没人的房舍才凑齐的。”王承恩一脸的无奈,他刚刚派出去了好几波人,硬是没有在周围买到猪肉。

“我倒是找到人家了,但是都是一些渔民,而且也没有什么渔获,最后只好买了几副破旧渔网回来了。”吴甘来指了指身后的渔网,全是大窟窿小眼的,而且是一些破布条和麻绳编制的简单网子。

“既然没有买到东西,不如我们自己动手吧,反正我们人多。现在离天黑还早,大伙一起动手,好不好?”朱由检有点乐天派,他坚信大自然会对人有最大的恩惠的,守着这么大一片水域,还能找不到好吃的?

“女人和小孩全都去挖芦笋,除了工匠,其余的男人们都下水捕鱼虾吧,咱们今晚吃芦笋炒腊肉,烤鱼,吃油闷大虾。”

随着朱由检的一声令下,整个水面都沸腾了,上千人下水捕鱼的场面非常壮观。浅水滩里,大家配合在一起拦水抓虾,深水里,一群人正牵着手把鱼群朝一处水塘赶。王承恩打着赤脚,猛地一甩渔网,居然硬生生的拉了满满一网或奔乱跳的大青鱼。

“老家伙,不赖啊!”朱由检冲着王承恩竖了个大拇指。

“老奴以前也是苦孩子啊,这点活几十年前干过。呵呵”朱由检这是第一次见王承恩笑的如此开心。

“皇上,你快看,这小鱼儿多好看。”陈圆圆在不远处正抓着一条手指长的小鱼不停的显摆。

朱由检看到眼前的一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昨天大家还在拼命的逃命,今天居然居然能如此的开心,实在是不易。他沿着芦苇荡的边缘,慢慢的走着,从穿越到现在,还没有如此惬意过。

“小姐,你看皇上在干吗?”小玉瞅了一眼朱由检的方向,其他人都在开心的忙碌着,只有朱由检显得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当然有自己的心思啊。”陈圆圆看了一眼,轻轻的撩了一下额头上散开的头发,继续捉弄着手中的小鱼。

“小姐,你是喜欢吴将军多一些还是喜欢皇上多一些?”作为陈圆圆的贴身丫鬟,陈圆圆的心思小玉比谁都懂。

“有一样东西,如果你很想得到,但是又一直没有得到,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肯定是喜欢啊,不只是喜欢,而且会一直惦记吧!”

陈圆圆笑了笑说:“人家都说,男人追一个女人,越是得不到越是稀罕。其实,不管男女,都一样。”

“原来小姐喜欢的是皇上啊!当初你进宫三个月,皇上连碰都没碰过你。所以你一直惦记着皇上,对吗?”

“小丫头片子,就你懂的多?”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芦苇荡的岸边点燃了一长排篝火。大人小孩,都围着篝火堆靠着喷香的鱼肉,不远处,几个大锅炒出来的腊肉香味已经飘了过来,一群半大的孩子正在玩捉迷藏的游戏。

朱由检找来一根粗绳,中间绑了一条手帕,然后叫来吴甘来嘀咕了一下。于是,一场拔河比赛就在篝火旁激烈的角逐起来。

“加油!加油!”朱由检亲自吹着哨子,陈圆圆和九儿朝一边挥着手大喊着。就连最不苟言笑的吴甘来都咧开了嘴。

王承恩今夜喝醉了,其实每个男人仅仅只分到了一小勺酒而已,可是王承恩还是醉了,红着脸躺在厚厚的芦苇上,笑得像一朵葱花一样。

拔河比赛最终是工匠队赢得了胜利,获得了朱由检亲笔书写的奖状一张。紧接着,朱由检又安排了斗鸡比赛,掰腕子比赛等等,兴奋的人群一直吵闹到深夜才慢慢散去。篝火旁躺满了熟睡的人,天空中也洒满了亮晶晶的星星。

“你怎么还没睡?”朱由检来到陈圆圆的身边,拿了一条亲自烤好的鱼递给了陈圆圆。

“我在看星星啊,你看它们多美?!”陈圆圆接过鱼,却没有吃,依旧仰着头看着天空。

“我有一天做梦,梦到我自己到了星星上面。”朱由检一边啃着鱼一边说。

“星星上是什么样?”

“其实,星星跟地球是一样的,都是圆圆的。”

“什么是地球?”

“地球就是我们脚下的土地,因为是圆的,所以叫地球。”

“土地怎么会是圆的呢?”

不知什么时候,陈圆圆和朱由检的坐姿发生了变化,两个人背靠着背,相互依靠着看着天空,说着说不完的悄悄话。王承恩躺在芦苇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陈圆圆和朱由检靠在一起。王承恩蹑手蹑脚的弯着腰,生怕惊醒二人似的,慢慢的把他们周围的人一一赶走。

“你想家吗?”朱由检轻轻的问陈圆圆:“其实每个人都想家的。我也好想家,我的家太远了,我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

“你的家不就在京城皇宫吗?”陈圆圆有些奇怪。

“不,我的家可能在上面的某个地方。”朱由检指了指天空继续说:“也许就在某颗星星上面,只是真的好远啊。”

“我能跟你一起回你家吗?”陈圆圆摇晃着后背,轻轻的说。

“是跟我回去结婚吗?”朱由检刚一出口,立刻觉得好想撩妹子撩的有点太快了。

陈圆圆转过身,紧紧盯着朱由检,有些紧张,嘴巴似动非动。朱由检盯着陈圆圆的大眼睛,慢慢靠近,最后用嘴唇贴了上去。陈圆圆立刻赶到天上的星星正在旋转,身子随之一倒。

当两个人纠缠到了一起,两具身体在芦苇上不停的翻滚,慢慢的,就滚进了一大丛芦苇丛中不见了。

躲在远处的王承恩轻轻的笑了,然后就一直守在不远处的路口,芦苇荡上空轻轻的飞过几只不知名的小鸟。

幸福总是过的太快,欢腾了一夜的人们很快就过完了黑夜,白天如期而至。这又将是一个忙碌的一天。

当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朱由检和陈圆圆才从芦苇丛中慢慢钻了出来。陈圆圆红着一张害羞的脸,朱由检则不知所措。虽然这具肉身是位有许多老婆的皇帝,可是朱由检的本身却是一个没有经验的雏儿。

初经人事的朱由检,还没有好好体会个中滋味,天怎么就亮了呢?

“皇上,您醒了?”王承恩顶着一张我懂得脸,笑嘻嘻的迎接朱由检。

“嗯,醒了。对了,四轮车造的怎么样了?”朱由检略显尴尬,他现在才发现,王承恩这家伙昨晚肯定在偷窥。他有一直自己办事,被别人围观的感觉。想想都怪异,难道古代的皇帝没有吗?办事的时候喜欢被人围观评论?又不是写小说,还喜欢大家一起分享心得不成。

“两百三十辆两轮马车已经全部改造成四轮马车了,只是这些马车还是只够运输物资的。如果要乘坐人员的话,还需要一天时间才能打造够。”

“马匹够吗?”

“马匹完全够,之前的两轮马车虽然是一匹马拉,但是拉的东西却不多,现在全部改成四轮马车,反而减少了马匹的使用数量。”

“那就好,我们就在这再等一天,让工匠们今天再坚持一天,今晚我们继续赶路。等到马车打造好,让工匠们在车上休息。传朕口谕,每位工匠赏银二两。”

“老奴这就去办。只是老奴想问问万岁,这陈姑娘,按什么规程礼遇?”

“女朋友啊!”

“女~朋~友?”这是什么名词?王承恩完全不懂。

“哦,就是我的没有结婚的对象。”

“皇上没有结婚的对象很多啊,天下女子大多都是皇上没有结婚的对象。”

“我晕!以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快滚~!”朱由检一脚差点没踹到王承恩的屁股上,幸亏他跑的快。王承恩现在也学奸猾了,只要察觉朱由检语气不对,撒丫子就跑。

“哈哈。”陈圆圆笑得直不起腰:“你怎么一点也不像个皇上的样啊!笑死我了。”

“皇上什么样?”

“皇上应该立刻封赏我,封个什么妃子啊,什么贵妃啊,昭仪啊,才人贵人什么的。你以前就封过我美人。”

“是嘛!我现在封你为我的女朋友,可以吗?”

“臣妾谢主隆恩。”

第二十八章:给公主上数学课

夜幕降临的时候,各营地的军号此起彼伏,原本安宁的营地热闹了起来。

好几百辆四轮马车排成整整齐齐的一长排,每十两马车编成一小队,每五小队编成一个中队;每支队伍的第一辆车上插上一面小旗,每中队的最后一辆车插上一面大旗。所有人员则按照功能划分。

战兵全部单人单骑,甲胄鲜明,威风凛凛,护卫着车队的前后左右。预备役兵主要负责沿途的组织,安营扎寨,驾驭马车等琐事。妇孺老弱走在车队的最前面,辎重物资则在中间,工匠营殿后。全员骑马或者乘车,无一人步行,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准机械化行军。

车队每走五十里,就有一名之前派出去的探路兵卒领路,沿途一马平川,队伍行进速度非常快。大部队夜晚行军,白天休息;工匠营则是分成两班,一班负责夜晚的损坏车辆的维修工作,另一班负责白天打造新的四轮马车。

因为有了足够的马骡,沿途不断的增加新的车辆,车队越走越长,速度越走越快。之前拥挤的车辆慢慢越走越宽松。

等三日后抵达德州附近的时候,整个车队已经有了近七百辆四轮马车,而且甚至还出现了餐食车,医疗车,供水车等多功能的辅助车辆。

朱由检听到汇报后很好奇,这些工匠们到底是如何发明出这么多功能的车辆的。他来到餐食车跟前一看,这个所谓的餐食车,有点类似后世街头小贩的多功能饮食车,就是一个小炉子架上一口锅,里面一个小小的操作台。而且炉子还是朱由检之前整出来的蜂窝煤炉,只是沿路没有煤用,烧的是木炭。

这种车别说是保障上万人的饮食了,就是给他做顿饭估计都得一个小时。出于鼓励发明创造的精神,朱由检还是着重表扬了发明者一下,并奖励了一两银子和一张亲手写的奖状。另外的几辆所谓多功能车都差不多,朱由检也有每人发了一两银子和奖状。

远远望去德州已经近在眼前了,而且德州的城门楼上已经飘起了大明的旗帜,显然,这德州是已经回到大明的统治之下了。

“张翰还没有消息?”朱由检问身边的王承恩,张翰是之前特意派往德州去传旨的。朱由检作为先知者,早就知道德州易帜的事,但是他也知道山东的这次易帜并不出名,很短时间就投降了后金的。

派张翰去德州,是以太子的名义去的。所谓的传旨,传的也是太子的旨意,并没有以崇祯皇帝的名义传旨。

这几天来,这一条规定被朱由检反复再三强调,任何人现在都不准公开的称呼他为皇上。南下的时候,必须严格保密他的身份。队伍始终要以太子南下的名义行进。

起初很多人不理解,甚至有些抵触,这其中大部分是带着讨好朱由检的心思在里面的,知道朱由检当面呵斥了一位勋贵之后,这种风气才慢慢刹住。现在,所有人几乎都称呼朱由检为朱旅长,朱由检自己也重新把他那个面具戴了起来。

“张翰自己还没有出来,但是派了一个人出来送了口信,据说德州城里现在还在商议迎接太子的事。”王承恩也很奇怪,按说太子都到城门口了,这德州城不说出城迎接吧,起码也得打开城门才是,为何到现在,城门还紧闭不开,哪有这样的道理。

“呵呵,人家根本就是不欢迎我们。”一大清早的,又赶了一夜的路,朱由检哈欠连天。

他对德州城的态度是无所谓的,从京城到这里,沿路可以说异常荒凉。按理说这里也是平原地带,却出现了少有贫瘠迹象。究其原因,是因为后金从崇祯初年以来,多次入关劫夺所致,加上小冰河时期北方的连续干旱,又有山东孔有德之乱。

整个河北一带,大量人口被掠夺,大量土地减产甚至抛弃。抓走一批,饿死一批,剩下的能跑的估计全都逃难去了。山东的情况也不例外,现在的山东可不是后世的山东,这里已经人口不多,经济萧条,根本就无法支撑正常的社会活动了。

“吱呀!|德州城终于开了一道缝,里面骑马跑出来一个人,朱由检远远的看了一下,张翰一脸气愤的跑了过来。

“禀将军,德州那些老爷们根本不打算让我们进城,他们说不能确认太子的真实身份,所以不打算承认。只是让我们赶紧离开。”

“呵呵,王承恩,你别生气。不进去就不进去,但是既然来了,大家还是可以做点生意的。你去找吴甘来,让他列一张采购物资的清单,让人进去跟他们谈谈,看看能不能卖给我们点东西。一定要说明是买,而且给银子。”

“我就怕他们见钱眼开。”张翰插了一句嘴。

“你小子说的很对,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样,等会把所有战兵集中到城下,立个规矩给他们看看,别以为我们好欺负。”朱由检也怕有人打车队的主意,之前坚持不走漕运,一是北方的漕运基本瘫痪,二是害怕有人动歪心思。银子在马车上,说跑就能跑。如果银子在船上,那可不是随便就能跑得掉的。

“我先睡会,你们盯一下。”朱由检说完立刻钻进一辆马车,倒头就睡。他是当了甩手掌柜,可怜王承恩和吴甘来最近却是一身重担。尤其是吴甘来,这家伙简直像是铁人,居然一直撑到现在,每天只睡三个小时。

临近下午的时候,朱由检醒了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令吴甘来去睡觉。这个可把吴甘来感动的泪眼花花的,恨不得立刻为朱由检去死一样。

德州府最终答应了买卖的请求,但是始终不同意让城外的人进城,所有的物资全部由他们派人送出城来,当场在城外交易。不过,德州府比较有良心的是,物资全部都是按照最低价售卖的,看来朱由检之前有些过于小心了。德州这群人明显是知道这里的太子就是真太子,可能是处于保护自己的心思,不想惹麻烦上身。

毕竟太子南下,说明京城危机,山东又离得近。如果太子留在了德州,那么敌人的眼睛必然会盯住德州了。以山东目前的势力,只怕只会引火烧身,讨不到好。

朱由检看德州这群人还不错,起了恻隐之心,他继续以太子的名义给城里发了一道旨意,大意是说,如果德州有人愿意追随太子南下,那么城外的队伍愿意接纳。说简单点,就是你们如果有人想逃命,就跟着我们一起跑吧。一个人跑的话危险,大伙一起跑安全些,朱由检给出的期限是明天晚上之前。

“父~旅长,我已经学会了打算盘了。”九儿拿着算盘高兴的跑了过来,当场打起算盘来。

“这么快?”朱由检很惊讶,他小时候学算盘可是学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才把口诀背熟的。而从他下命令到现在,才过去三天时间。

“旅长说话要算数,我手下的那些人也都学会了算盘。您是不是该教我们学经济学了?”

“好,正好我们要在这停留,你把你的人都叫过来,我先给你们上第一堂课。”

“第一堂课教什么啊?”

“识字!”

“啊!你能不能教点有用的,我们大家又不是不识字。”

学经济的哪能不学点数学。所以,朱由检的第一堂课就是阿拉伯数字。当朱由检在一块抛光的木板上拿着木炭写完十个阿拉伯数字的时候,低下的一帮小年轻面面相觑。谁也不认识这是什么。

“旅长,你画这些歪歪扭扭的符做什么?”九儿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符号,一脸呆萌。

“你们记住,这些叫数字。跟我们使用的数字是一个道理,但是它们写起来更简单。另外,这个数字更具有意义,必须记住并学会它们。它们是经济学的基础。”朱由检一边说,一边着重用一根棍子指着0说道。

“这是零,就是表示什么都没有的意思。”

“旅长,什么都没有干嘛要表示呢?”

“这就是你们必须要重视的原因,什么都没有,在表述或者记录的时候,也是要写出来的。记住它,0,”

在古代,人们经常忽视零这个概念,尤其是不重视理科的中原文化。虽然在学术界,早就引入了零的概念,但是在普通人的观念里,却对零没有足够的重视。朱由检的第一节数字课,就从零的应用开始讲起。

这堂课上了整整六个小时,一直到朱由检用阿拉伯数字把加减乘除完整的表达方式讲述完毕,众人看到太阳已经落山了,这才悻悻然的离开。朱由检累得不行,逮住王承恩递过来的茶水就是猛灌:“渴死我了,说得我口干舌燥。我从来都没有一天说过这么多话过。”

“旅长懂的真多,老奴刚刚听了一下,这些东西以前的皇上根本不懂。”王承恩笑盈盈的看着朱由检心想:小样,这又一次证明你不是之前的皇上。

“是吗!”朱由检佯装不知,扭头处理别的事情去了。

“旅长,您今天讲的真好,女儿很喜欢这门学问。”九儿又撒娇的拉着朱由检的胳膊说:“下一节课我们学什么?”

“等你把刚刚讲的都学会了,我们后面还要学分数,负数,小数,代数,函数”

“要学这么多啊?”九儿吐了吐舌头,吓了一跳。

“是啊,我当年学这些东西,可把我折腾坏了,天天做作业,这么厚的书包背着。”朱由检用手比划了一个厚厚的书包。

“骗人,旅长小时候根本就没有书包,只有老百姓家的孩子才背书包。”

王承恩一听公主的话立刻笑个不停,连忙替朱由检圆谎:“旅长小时候也是有书包的,而且很大,能装下一头猪。”

“你才是猪。”朱由检听出了王承恩打趣他的话音。

第二十九章:有人入伙

第二天一大早,德州城里就送出来了大量的物资,其中有几百斤精铁。

这些精铁里面有一块很大,大约有六百斤重。工匠们不好抬,两个人抬不动,四个人抓不住。六百斤铁不大,也就是一块稍微大点的石头样子。六个人站在一起,抓着光溜溜的圆疙瘩,确实是不好弄。几个人搞了半天,也没抬上马车。

这一幕正好被朱由检看到,他找来毕向东,随手画了几个小玩意。毕向东高高兴兴的跑去临时的工棚,立刻召集几个人研究了起来。工匠坊里最近都晓得一件事,旅长画出来的图,一般都是好东西。只要拿到图,都能做出很多老工匠一辈子都做不出来的技艺。

毕向东恨不得朱由检天天拿图纸找他,他现在是一门心思的钻到四轮马车的改进技术中去了。

很快,一套木制滑轮组就被毕向东拿了过来,按照朱由检的安排,两个人轻轻松松的就把这块铁疙瘩弄上了车。

“旅长,这个东西真好用。可是为什么之前几个人都搬不动,用了这个东西一个人就轻松的抬起来了呢?”毕向东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秘密,赶紧趁着朱由检在旁边的时候问一问原因。

“这个~这是一门学问,你等会把机灵点的年轻匠人召集起来,我给你们讲一堂课。”

朱由检给公主上课的事情昨天就传遍营地了,现在朱由检又承诺给工匠们讲课。这一下子不得了,全营都炸了锅。虽然大家都称呼朱由检旅长,可是大多数人基本都知道这是皇上。能当皇上的学生,这在古代可是留不得的事。这是天子门生啊,只有那些进入殿试的进士才敢自称是天子门生的。

等到朱由检带着木炭和模板来到城门外的大树阴凉下的时候,黑压压的人群把他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被强势围观了吗?

来得人不光是工匠,还有九儿和她的手下,另外王承恩和吴甘来也腆着老脸站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朱由检。朱由检甚至看到战兵营里几个没有警戒任务的年轻士兵也过来了,而且还是挤在人群的最前面。

好吧,朱由检不慌张是假的,可是已经刀架脖子了,后退是没可能的。那太丢脸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这个时代又没几个人懂,就算自己瞎说一通也能过关。

朱由检镇定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先从万有引力讲起,慢慢地讲阻力,压力,动力,向心力,支持力还当场举例说明。然后又讲到滑轮组,以及对滑轮组的分解组成等等。

“小姐,你说旅长他为什么不讲诗词歌赋呢?讲这些东西多没趣啊。”小玉和陈圆圆站得远远的听着,小玉觉得特没意思,她们从江南出身,只习惯听文人吟唱诗词歌赋。

“我倒是觉得他的这些东西另有一番趣味。”陈圆圆听得入迷,她以前出来没有想过这世间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朱由检的这堂课上的不算成功,至少他自己觉得不成功,中途有好几次都差点没解释透彻,尤其是解释万有引力的时候,因为大家都不懂地球是圆的,他又得慢慢讲地心说和日心说的区别,而且中间好几个人提出了各种疑虑,这完全是跑题。

好好的一堂力学课,变成了科普讲座了,而且在解释到底什么是中心的时候完全卡壳了。他要是真把宇宙大爆炸什么的说出来,估计马上有人认为他是疯子。目前来说,他只能以太阳系周围的行星运行来传播一下日心说。

就这,都已经让围观的人听得目瞪口呆了。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大地居然是圆的,那下面的人不就掉下去了吗?

好在接着朱由检就回到万有引力上继续讲课,这才打消了众人的疑虑。大伙这才觉得原来是这么回事,没有掉出去是因为大家互相都有一种力在吸引。朱由检紧接着又做了伽利略那个著名的实验:两个铁球同时落地。

当他让人站在一棵高高的大树顶上让人丢球的时候,城门上的两个放哨的士兵正在议论:“你说外面那群人在干吗?是不是一群疯子,爬那么高丢球玩。”

“谁知道呢,听说是假太子,估计就是一个骗子耍把式呢。”

当天中午的时候,德州城里陆陆续续的就有人拖家带口的从城里走出来,其中有一些官员,小吏,还有一些流民。一直到旁晚,城门突然打开,一队约一千多人的军队开了出来。

朱由检这边一声军号响起,战兵立刻就组成战斗队形。朱由检很满意这些手下现在的反应速度,最初推行军号的时候,这些人还都有些拖拖拉拉,整个队形都要半小时。自从引入军号执行严格的军令以来,部队行动速度大幅度提高,已经接近后世军训的水平了。

由于没有时间经行训练,朱由检手下这些兵还太松散,完全不像兵的样子,恐怕也就比土匪强一点,要不是身上的甲胄装备好,估计早就被人瞧不起了。

德州城出城的军队并没有组成进攻队形,而是缓缓的列队走了过来。

“敢问谁是太子?”领头的一位官员打扮的人大声喊道:“我等是忠于大明将士,前来投奔太子。请速速禀报!”

“首领下马,部众分批靠前,不得擅动。”朱由检这边,立刻有兵士大声吩咐道。

等朱由检得到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摆出了太子的仪仗。地上跪着五六个官员摸样的人,有地方官,也有武将。

“什么情况?”朱由检问身边的张翰。

“这几个的确是德州府里的。领头的叫程先贞,官不大,但是口碑不错。我进城之后接触过他,他手下的大多是一些小官吏。这些当兵的也都是他招募的,大约有一千二百多人,不过没有什么战斗力,大多是些流民。”

“你可是葸庵先生?”朱由检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顾炎武。他以前看过一个资料,说顾炎武和这个程先贞关系不错,两人都是文士,有点心心相惜。

“正是在下,足下是何官职?”程先贞看着一个戴面具的人,搞不懂在这是个什么官。

“我是这只队伍的管事的,他们叫我旅长。这的一切事物均有我统帅。”

“旅长?从没听过这种奇怪的称呼。”程先贞很奇怪,怎么会有这种奇特的官职。莫不是真的是一伙假太子不成?

“先生不比怀疑,太子就在此地,等会自会接见先生。只是我们马上将要出发,还请先生把你的部下安顿一下,编入我们的队伍一起南下。”

有人来投奔,这是好事。朱由检现在缺的就是人才,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能一心向着大明的,他都会接纳。何况对方还带着一千多兵马来投奔,这已经算是雪中送炭了。

程先贞的兵马的确没啥战斗力,老弱病残的全都挤在一块,武器装备也都是五花八门的,有些还是锄头和木叉。如果把他们算作战兵,那实在是对不起军队这个称呼。朱由检当着程先贞的面,明明白白的交代把十六岁以下,三十五岁以上的全部编入流民组。

这种做法虽然有些难堪,但是朱由检这是明明白白当着程先贞的面说的,并没有暗中算计的意味。而且还重点解释了这样做的理由,让程先贞也无话可说。一千二百人,朱由检勉强挑了五百来人编入了战兵营,并另外发放了兵器和甲胄等装备。

随后,吴甘来重新清点了一下队伍的人数。从德州府新编入的民众达到了两千四百多人,其中就包括程先贞的一千二百多。幸好毕向东带领的工匠一直在不停的打造四轮马车,加上又在德州购买了一批骡子,总算是把这些人也安置到骑乘中去了。

离开德州就等于安全了。至少不用担心身后有金兵追击。德州虽说没有接纳朱由检他们,但是德州毕竟打的是大明的旗号,如果后金想要南下,必须先要占领德州。

而德州既然易帜,那么多少都会拖住金兵几天的,这点时间足够朱由检他们安全逃离。过了德州朝南,人烟慢慢多了起来。之前金兵入关的劫夺也仅限于德州一带,所有南面并没有遭受到劫难。

既然人多了,朱由检就开始慢慢的招兵买马。想要复国,首要的当然是自己手上要有兵。明末的军制已经遭到破坏,各种将领已经成了实质上的地方军阀,这些兵都不会听自己调遣,而只会管自己要钱。

就算自己南下,没有一支能保护自己的力量,复国根本就无从谈起。招兵就成了必须面对的一件事,而且还是迫在眉睫的事,因为自己的队伍已经离黄河不远了。明朝的黄河不在济南,而是在徐州北面。这一大片就是所谓的黄泛区,是历来最容易受灾的地方。

朱由检打算在这一带休整,重点招兵买马,着力打造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出来。过来黄河就到徐州,徐州是高杰的地盘,他可不敢孤身零零的就朝高杰的手里钻。江北四镇,他一个都不相信。

几天的行程让程先贞很惊讶,这么一直逃亡的队伍居然能做到全部骑乘,而且屁股下的马车自己还从来都没见过。

他之前已经见到了太子,并在太子面前表现的痛哭流涕,说起皇上自缢的时候,更是鼻涕直流,发誓要替皇上报仇之类的话。

太子没有接茬他的话,只是淡淡的说:“父皇不知道在哪,也许没有死。”

程先贞一下子震惊不已,太子的话明显在暗示什么,可是既然太子是从京城逃出来的,如果皇上没死,这么会没有跟太子一起呢?

然而,持有这种怀疑的又何止程先贞一人,现在南京城里已经炸开了锅。

第三十章:天下兵马大元帅史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也就是活过来的那个朱由检在京城疯狂偷李自成抢劫的银子的时候。

京城陷落,崇祯自缢的消息从京城传到了南京。整个市面上人心惶惶,南京的官场更是一片哀伤,皇帝死了,国亡了,大伙儿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

所有的官员全都惶惶不可终日,大家最主要关心的问题是:以后谁给我发工资?

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正在自家大厅里布置灵堂,灵堂布置的及其奢华,完全彰显出了一个大孝子所能表达出的足够孝心。史可法家并没有谁死去,这座灵堂完全是为死去的崇祯皇帝所设。

“老爷,家里的大门已经全部打开了,所有的下人们也都穿上了孝服,门口都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您还有什么吩咐?”老仆人史忠奋垂手站立在史可法的身边,史可法面对着崇祯的灵牌没有回头。

“哭。”史可法咬着牙,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来。

“老爷,你说什么?”史忠奋没有听清,赶紧又问了一遍。

“我说让你们哭,大声的哭。”史可法再次咬咬牙,转了一下头,盯着老仆说。

“皇上,您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我的大明啊,你为何就这么快就没有了啊。”史可法哀嚎一声,带头嚎哭起来。

史府从上到下,从力到外,一下子哭声整天,声音大到几乎要掀翻房顶似的。南京城的百姓是喜欢看热闹的,一听到谁家传出来这么大的哭声,全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百姓你推我,我推你,层层叠叠,人山人海的挤到了史府看热闹。

“老爷,外面人太多了,都快要挤进内宅了。”史忠奋有些担心,万一要是有人趁机进了内院,可就遭了。

“打开所有门,放人进来。”史可法话刚说完,接着继续哭。史忠奋偷偷的看了一下老爷,只见老爷手里捏着几颗大蒜瓣。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说尚书大人死了小妾,也有人说尚书大人的爹死了。反正谣言满天飞,说啥的都有。就在这个时候,官府里的一群大小官吏排着队走了过来。但是人们发现,这些官员今天全都传着孝服。

这就奇怪了,如果说是史府办丧事,作为同僚的官员,仅仅穿一下素衣就可以了,不至于大伙全都替史可法戴孝啊。

官员们进了前院,还没走进灵堂就是扑通一下,全都跪在地上。

“皇上慢走,臣等来晚了!”跪在最前面的一个老头,看起来估计有八十岁了,白发苍苍的,甚是可怜。

“皇上,臣追随你去也!”史可法看到外面看热闹的人差不多了,就对着家里的一颗柱子看了一眼,然后冲了过去,在快撞到柱子的时候,用手掌撑了一下。

史可法撞柱子的力道是真心的,就算他提前用手掌撑了一下,额头上依然还是撞出了血,还带着一个硕大的青色的肉包。

“老爷,你怎能如此啊,你死了,这一家子可怎么活啊。”史忠奋一把抱住史可法,对着门外就是嚎啕大哭。史府女眷更是哭的凄惨悲切。

跪在外面的老头立刻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指着史可法就骂:“竖子,你可知国家有难,怎能轻易舍命?如今危机关头,为何不挺身而出,为民为国有所作为?”

“我也想啊,京城被围的时候,我是带了兵准备去救驾的。可是我从南京刚刚渡江,就听到京城被攻破的消息。如今皇上都不在了,我如何为国为民?”史可法滴了几滴眼泪,心有所动,让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都无不动容。

老百姓这才知道,原来是皇上没了,这事大伙最近一些年听得太多,尤其是有点岁数的。最开始是万历皇帝死,那时候还是稀罕事,几十年都难得听到死皇帝的。

后来刚好一个月,泰昌皇帝就死了。泰昌皇帝死,老百姓也还是奇怪了一回,怎么这皇帝一个月又换了一个呢?再后来又过了七年,天启皇帝又死了。然后老百姓就习惯了,反正皇上家老死皇帝,已经死习惯了。现在崇祯皇帝也死了,百姓心想,这又要换皇上了。

无所谓啦,反正换一个换上,日子照样过,又没见多赚多少钱的。只要不继续加税,谁当皇帝还不都一样。

“糊涂!宪之你才四十三岁,正值壮年。如今这南京城里,我这个尚书已经老的快走不动了,两外的尚书都躺在太医馆里吊命。就剩下你这个年轻力壮的了,以后这江南的半壁江山,不靠你靠谁?”老头继续斥责史可法。

“老大人,史可法无能,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啊。”史可法摇了摇头,显得颇有难处。

“老夫说你行,你就行。如果你不愿担起责任,我就把你收义女的事告诉天下人。”老头威胁到。

“老大人,你这是为难我啊,大家都知道我膝下无子,见到一个孤儿收为义女,纯粹是为了可怜她,你怎么能因为这件事诬我名声呢?”史可法万万没想到这老头会这么无耻,另外他揣测这老头估计是因为怕自己担责任,所以才逼迫自己的。

“别人又不知,天下人不知,你难以证明清白。人家只知道你史可法收了一个美如天仙般的干女儿,大家会浮想联翩的。”

“好吧,如此说,我只能是赶鸭子上架了。”史可法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众官员和看热闹的人都走了之后,史忠奋赶紧关上了大门。史可法背着手,头上缠着白布条,急匆匆的走到后宅。还没进入花厅,就看到自己的义女史祥云正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云儿,你在看什么书?”史可法眼尖,透过窗格早就看到史祥云在看书,所有故意问。

史祥云一听是史可法的声音,赶紧把手上的书藏了起来,然后红着脸站起身回答到:“爹,女儿没看书啊。”

“你这个小机灵鬼,爹爹刚刚已经看到了,你还狡辩。是不是没有用心诗词歌赋,看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书”

“哪有,爹爹取笑女儿了。”

对于这个史祥云,史可法是了解的。这个义女从7岁就被他收养,如今已经二八佳人了,都已经到了嫁人的年岁了。这丫头从小机灵古怪,性子有直爽,更喜欢外面流行的时髦东西。还特别喜欢看一些小说俗刊之类的。

对于女子读书,史可法并不苛求,只当是消遣打发时间,所以也懒得太追求。此刻,史可法见史湘云不想让自己知道,索性也就不理,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史祥云看到史可法离开,一下子跌坐椅子上,背后藏着的书掉落地上,书名《崔莺莺待月西厢记》。

史可法来到书房,轻轻的把外衣退下,左手递给了史忠奋,右手把一直放在手心里的蒜瓣,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老爷,你没有用蒜瓣啊?那您的眼泪怎么流出来的”史忠奋收走了蒜瓣,放在嘴里咬了一下,辣的不行,这蒜瓣不是假的。

“唉!我本以为我不会哭的,可是后来我是真的掉了眼泪。虽然皇上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皇上。皇上把我调到南京,说明他根本不想用我,不然怎么可能不让我在京城当兵部尚书的。我本来挺生气的,他死了,我应该高兴啊。可是我后来一想,皇上居然能以身殉国。

史忠奋你知道吗上千年了,从来没有哪一个皇帝做到以身殉国的。我是真的被他感动了,我哭了。真的哭了!”

“那您带兵救驾是真的吗?”

“那是假的,我手上的兵不是老弱就是病残,总共还不到二百人,从南京到京城,要走一个月呢,救什么驾。”

“那您今天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我今天是既高兴,又不高兴。”史可法接着又叹息了一声。

自己今天被逼着当了一回头,虽然这也是他心中期盼的,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担子并不好挑。朝廷从制度上是有两套行政班子的,京城一套,南京一套。一般情况下,京城的班子才是掌握实权的,尤其是内阁,更是相当于皇帝的秘书团。虽然制度上并不算真正的编制,可是权利却大的如同宰相。

南京的行政班子基本上就是个摆设,老的,弱的,或者是皇帝不喜欢的,一股脑全送到这。说起来是当大官,实际上就是打入冷宫。当官的不在皇上面前晃悠,怎么可能有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

“如今皇上不在了,京城所有的官员全都被俘,南京城如今就成了权利的中心了。老爷我虽然算是候补的兵部尚书,可是如今兵部尚书不在了,我就成了真的尚书了。刚刚那老家伙不想担责任,还把所有事情都甩给了我。”

“那老爷现在是不是就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史了?”史忠奋听说自己的老爷当了目前最大的官,高兴的不得了。

“说起来容易啊,我这个兵马大元帅根本就调不动任何兵,估计唯一能调动的就是家门口看门的,连着南京城防的兵都是黄得功的。江北的高杰,早在河南的时候就被闯贼打得逃到徐州,还有那个山东的刘泽清,一听到闯贼围了京城,就跑到淮安府躲起来了。黄得功守着南京,刘良佐守着凤阳府,都是窝着不敢动弹。

还有那左良玉,何腾蛟,郑芝龙哪一个不是拥兵自重,早就不听调令了。老爷我是兵部尚书,又不是吏部尚书。这江南的官场官员们,也不会听我的。我现在虽然空有高位,却无实权啊。你说我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那老爷为什么不拿出您的官威来压住他们呢?”

“天下无主,大家全都在抢着当主子,谁还会看我这个前主子封的官威呢?”史可法无奈的仰天长啸。

第三十一章:国本之争

第二天一大早,史可法还没有起床,门外就有人传话说牧斋先生来了。

“知道了,请牧斋先生书房稍坐,我马上就来。”史可法说是这样说,可是说完之后又躺了下来。

牧斋先生就是钱谦益,江南的文坛领袖,东林党现任党魁。而史可法的老师是左光斗,东林党创始人。江南一代,深受东林的影响,钱谦益是士绅心中的东林领袖,而史可法则是官场中东林的代言人,两人在影响力上可以说不分伯仲。

史可法深深的知道,钱谦益这次来,肯定不是来跟他讨论诗词歌赋的。皇帝死了,京城陷落了,南京城一下子成了政治中心,这个时候赶紧找机会跑到新皇帝跟前晃悠,还能落得一个从龙之臣的待遇。他钱谦益是闻着味过来的!

既然钱谦益这么火急火燎的上下蹦跶,史可法可不想这个时候让钱谦益抢了风头去。史可法故意晾着钱谦益,让他足足在书房等了一个时辰,这才梳洗起床,慢悠悠的过来见他。

“好我的尚书大人,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钱谦益急得猫抓挠心,眼看着大好的时机就在眼前,自己从苏州坐了一天一夜的马车过来,不就是希望得到这个同道的支持。

“牧斋兄,不知何时这么急促?皇上刚刚驾崩,我等理应恪守君臣之礼,为先皇服丧啊。”史可法佯装不懂,故意气一气钱谦益。

“我的宪之兄(史可法字宪之),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先皇驾崩,新皇继位,这么大的事你跟我这演戏。我可告诉你,我们江南士绅一体,决定立潞王朱常淓为监国。”钱谦益拍着桌子叫道。

史可法心里一惊,他想到钱谦益会有所行动,但是没想到钱谦益这么大胆。钱谦益目前就是一个江南的乡绅,虽然说当年也曾经当过官,可毕竟是被崇祯变为庶人了的。这么一个普通老百姓,天大的能耐也搀和不到立国本这样的大事情中来。

而且崇祯死了,但是太子还没有消息,皇子也没有消息。按常理说,皇帝驾崩,太子继位。就算太子和皇子都被俘闯军,那也应该论资排辈,根据血脉远近亲疏关系来。不远处就有一个福王在凤阳呢,怎么也轮不到潞王朱常淓当监国。

“牧斋兄,这恐怕不妥吧?太子还没有消息呢,万一”

“太子和皇子都已经深陷京城,没有什么万一。除非是皇上死之前留下遗诏,否则现在谁当皇上不是他们说了算。”

“那谁说了算?”

“该有我们东林说了算。皇上把北边丢了,如今全靠我们江南支撑。江南是我们东林党的,自然有我们东林党说了算。”

“牧斋兄,慎言!就算太子和皇子不在,可是还有福王在凤阳呢。按理应该他当监国才是。”

“别跟我提那个福王,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的“国本之争”,福王为什么躲在凤阳,不就是看到马士英是阉党余孽吗?当初咋就没有杀了他。何况这个小福王贪、淫、酗酒、不孝、虐待下属、不读书、还喜欢到处指手画脚。这样的人,怎能当得了皇上?”钱谦益愤愤然,一脸的慷慨激昂。

“那潞王朱常淓就很好?”

“当然,潞王很听话,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让他读书他就读书,让他写字他就写字。”钱谦益一脸的骄傲。

“哦,那你不让他干什么的时候呢?”

“我不让他干什么,他就睡觉啊。”

“你真是一个好老师。”史可法由衷的佩服钱谦益,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

“我看此事还是从长再议,还需要听一听江北的意见才好。”史可法不想当场表态支持钱谦益,毕竟钱谦益的提案胜算不大,现在就把宝压在他身上,未免太早。

钱谦益在史可法这里找不到场子,灰溜溜的出了门,但是他任然不死心,转身就去了比史可法官职小一些的东林党人姜曰广与吕大器的家中。

“老爷,牧斋先生去了吕大器家。”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史可法对史忠奋说:“赶紧派人过江,去请凤阳总督马士英叙话。”

南京紧张的局势还没有安定,凤阳这边早已经是沆瀣一气。福王朱由崧,江南四镇的各自代表,以及凤阳总督马士英,以及马士英的之交好友阮大铖等,全都已经济济一堂,正在商议如何兵逼南京。

“我真的可以当皇上吗?”福王朱由崧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朱由崧胖胖的,跟他老爹一样。他爹有三四百斤重,他要苗条,只有二百多斤。

当年刘宗敏把老福王全身的毛都剃干净,用碱水养了好几天,然后赶进一口装满水的大铁锅,和鹿一起煮了,名曰:福禄汤。小福王就是被吓跑到凤阳来的,到现在还惊魂未定。

“好我的王爷,您就瞧好吧,杂家保你当上皇上。”凤阳镇守太监卢九德正是策划福王朱由崧当皇帝的幕后主使。

当年国本之争时,万历皇帝是拼死要立老福王当太子的,可是左光斗他们拼死不让。作为向着皇上的太监阉党,也是对福王既有好感的,卢九德这次是拼尽全力的想帮福王上位。

“各位,事情已经很明白。江南那帮子酸儒,肯定是想阻挡英明的福王登基的。咱们大家都是武人,如果让那帮子文人抢了大权,还有咱们的好吗”作为马士英的得力部下,黄得功是亲自参与了这次的会议的,他的话基本也就是江北四镇四个军阀头头的心里话。

“这件事咱们完全占着道理,由不得他们不干。大不了咱们一起打过江去,我看谁呢拦得住。”阮大铖煽风点火,但是也句句卡中要害。

“对,咱们的手中有这几十万军队,看谁拗得过谁。”其他军阀代表异常兴奋,以前这些人的官职都不高,这一下子能参与到册立皇帝这样的事情中来,想想都让人兴奋。

还没等史可法派人联络马士英,江北的意见就已经传到了南京。史可法左右为难啊,支持钱谦益吧,毫无胜算;支持马士英吧,自己又不算将来皇帝的近臣。钱谦益的意见很简单:只要不立福王,立谁都行;马士英的意见也很简单:只要不立福王,他就打过江。

“要不,咱们立桂王朱常瀛吧?”史可法慌乱了,想选择一个折中的方案。

“呸!”江南和江北两方的代表都朝史可法吐了一口。

最后没有办法,史可法只好跟钱谦益说好话,咱们都是一些笔杆子,万一他们杀过来,凭白掉了脑袋可不是闹着玩的。

钱谦益一抹自己的脖子有些发凉,硬着头皮答应了,临走还狠狠地说了一句:“我打不过他们,我写书骂死他们。”

就这样,五月初五,也就是朱由检他们在白洋淀抓鱼的时候,福王朱由崧在一帮人的簇拥下,在南京监国了。作为对钱谦益妥协的补偿,让他当了新朝的尚书,把钱谦益乐的笑歪了嘴。其他几个人自然是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唯有史可法一点没变,还是继续当他的兵部尚书。

说是监国,其实也没啥事可干,无非就是向各地发发文告,说我福王现在当主子了,手上有人有刀了,你们那些小监国小藩王们,都赶紧些向我跪下朝拜吧。

小福王的监国当的是特别舒服,外面的事情全都不用他操心,所有事都有其他人给干了。他自己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选秀,马上要当皇上了,没有三宫六院怎么像话?第一道旨意就是在江南大量选秀,圣旨特别注明:长的胖的不要。

尤其是在进南京头一天,在史可法的家里见到了史祥云,更是被迷得魂不守舍,圣旨中居然另外加了一条:朝中大臣之义女,也可参选。

史可法一看圣旨就气坏了,心想:你这摆明不就是冲我闺女来的吗,好你个福王,还没当上皇上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就你那二百多斤的身子,哪个瘦小的妹子能经得起你折腾?

选秀还没开始,闯军和吴三桂大战的消息就传了过来。吴三桂降金的消息这个时候还没传过来,大家还一直以为吴三桂是大明的总兵。马士英坐不住了,万一要是吴三桂打赢了,太子被吴三桂捏在手上了,自己这伙子人可就完了。

于是,各方代表就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怎么办。钱谦益是个滑头,他读书多,心眼也多。

“别管他吴三桂也好,太子也好,他们不是没有登基吗?这当皇帝陛下有个先来后到,咱们抢了先,就装作对北方的事情不知道不就行了。”

“为今之计只能剑走偏锋,让福王赶紧登基称帝,把生米煮成熟饭,让事情既成事实。”钱谦益和马士英的提议得到一致好评,大伙全都觉得说的有理。

完美的协商会刚刚开完,北边的快马来报:闯军大败,吴三桂赢了。

然后,还没走出会议室的人全都接着开会,之前商定的登基时间必须提前,应该立刻,马上登基。大家都觉得今晚登基最好,免得夜长梦多。

“各位,今天是五月十四日,有个四字,不吉啊。我看明天是五月十五,大端午节。日子正好,不如就选择明日登基如何?”史可法又一次充当了中间者的角色,选择了一个折中方案。

皇帝登基需要办的事情很多,史可法一直累到半夜才躺下,想想明天还要起早床,自己还能勉强睡一个时辰。

第三十二章:崇祯到底死没死

史可法刚刚和衣躺下,就听到史忠奋说卢九德来了。

“跟卢公公说我已经睡下,有事天明再说。”史可法实在太累,身子跟灌了铅似的,差不多已经迷迷糊糊的说的话。

“卢公公说北边来信了,是关于皇上和太子的。”

“哪个皇上?皇上不是还没登基吗?”史可法继续迷糊,可是还没等三秒,猛的一惊:太子?皇上?这还能有谁。

史可法立刻起身,顾不得穿鞋就朝外跑,风风火火的,身上也不疲劳了,像年轻了十岁。

“什么情况?”见卢九德一脸沮丧,史可法预料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看看这个。”卢九德递给史可法一张卷轴,史可法认识这是圣旨的专用绸卷,打开一看,瞬间吓蒙了。

“这~这这这不是真的,这是有人假冒圣旨。”史可法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崇祯皇帝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又冒出来一个圣旨,还让太子监国。

“老夫也愿意相信这圣旨是假的,可是老夫同时收到的还有另外一封信。”

“什么信?何人的信?”

“大内总管,东厂厂都王承恩。”卢九德说完,眼神顿时无光,脑袋明显低了下去。

“啊!”史可法此刻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刚刚还带着侥幸的心里断定这个圣旨是假冒的。可是当听到王承恩的信的时候,这种侥幸的心里全都不见了。

王承恩在接到朱由检给的命令之后,暗中帮了一把,朱由检的圣旨是很有威力,可是未必就有人不敢抗旨。王承恩的话没有圣旨威力大,但是王承恩手中捏的牌却让某些人更畏惧。

卢九德是皇宫里的太监,哪怕是天启朝的太监,那也是受皇宫大内节制的。何况东厂和阉党的渊源,足够让卢九德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地位和处境。东厂和锦衣卫有多狠,卢九德比史可法可是清楚的多。

“那这个圣旨就错不了了。传信的是什么人?”史可法清醒过来了,连忙问卢九德。

“是王承恩身边的干儿子。根本错不了,王承恩没有死,但是不知道皇上死没死。”

“来人有没有说皇上现在在哪?”范爱琴

“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太子不久之后就会南下。”

“既然皇上没有死,为何不自己南下,要让太子监国呢?难道说王承恩假冒圣旨,扶持太子监国登基?”

“我哪里知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现在也不清楚这皇帝到底死没死,可是王承恩连个屁都没放。要是万一皇上没有死,你这种假设就是天大的罪过。”

现在的情况是太子监国不监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崇祯到底死没死。太子监国的命令是皇帝下的,这就是合法继承人了,比他们拥护的福王朱由崧要合法的多。自己这帮子人做了错事,如果让太子当了皇上还能落得了好?

只有皇上活着,估计才不会太计较,毕竟大伙之前收到的消息是皇上驾崩了,在这种情况下,做点出格的事很正常,大伙都是为了大明朱家江山嘛。

“天快亮了,快,赶紧进宫组织福王登基。”史可法拉着卢九德就朝外跑,哪里还管自己没穿鞋的脚。

“老爷,您还没穿鞋呢。”史忠奋在后面提着鞋子就追。

南京皇宫,福王朱由崧难得起了个大早,穿着崭新的比别人多两倍布料的龙袍,真欢喜的左顾右盼。这可是福王父子两代人期盼了几十年的事,这一天终于来了。

“朕马上就要登基了,等朕登基之后,史可法还不乖乖把他女儿送过来?”朱由崧想到史祥云就咽口水,那个小妞真是美,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俏皮的双眼,娇小玲珑的身形太得劲了。关键是还会打人,居然会打人。

福王一想到会打人的史祥云就癫狂,他还从来没被女孩子打过,唯一的就是去撩拨史祥云的时候被对方扇了一巴掌。他到现在还记得史祥云的一巴掌是带着香气的,一股子淡淡的兰花香气。气若幽兰估计就是指当时史祥云的怒火吧!

朱由崧是这样理解成语的。如果他的老师听到这种解释,估计会当场气疯。

典礼还没开始,马士英,阮大铖,钱谦益等一帮子新朝忠臣全都站在两旁,都焦急的等着史可法的到来。史可法毕竟是带头人,没人他的支持,这场登基大典会丧失颜色。

远远的,就看到史可法和卢九德一路小跑过来。大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都还以为史可法不来呢,现在终于出现了。

卢九德三步并作两步,没几下就跑到马士英的身边,两人交头接耳的嘀咕着什么,一边的黄得功正竖着耳朵凑到跟前听。史可法一脸严肃的扫视了一下周围,快步走到高台,伸手就拽福王。

“放肆。皇上的位置你怎么能站?”钱谦益既然在新皇帝手下当了大官,就立刻转变的立场,帮着福王呵斥起史可法来。

史可法轻蔑的看了一下钱谦益,他懒得去跟这个墙头草计较,继续拽福王。福王太胖了,半天没拽下来,这个时候,马士英和黄得功也跑上前,帮着史可法把福王从太子上朝下拽。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风向突然就变了?”站在台下准备朝贺的百官根本闹不清情况,只看到台上上演着这一出闹剧。

好不容易把胖福王推倒了一边,卢九德尖着嗓子高喊一声:“圣旨到,江南百官接旨!”

一场闹剧就这样草草结束,福王继续当他的福王,而且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史祥云。史可法宣读完圣旨,就忙着准备派人背上迎接太子的事情。马士英也带着黄得功回到了凤阳,继续当他的总督。其余各官,一哄而散,江南的官场又恢复如初,大伙终于有了可以发工资的人了,该吃吃,该喝喝。

唯有钱谦益一屁股坐地上,也没听清楚圣旨讲的是什么,只感到天意弄人,自己已经六十多了,终于还是没能当上大官。要回去怎么跟柳如是交代呢?柳如是年轻轻的嫁给他,还指望能当一回尚书夫人呢,可是现在他的大官美梦又一次破灭了。

同样在讨论崇祯死没死的还有京城里的后金高层。

后金的圣母皇太后,皇太极的永福宫庄妃,博尔济吉特氏家的大玉儿,正端坐在椅子上;身边站着的就是摄政王多尔衮,也就是大玉儿现在的姘头;站在台下的是明朝最有谋略的投降大臣洪承畴;另一边站着的是后金重臣范文程。

三十岁的大玉儿很美,美得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花,高贵又娇艳,艳气逼人,洪承畴隔着好远都能感受到这朵盛开的鲜花的芬芳。于是洪承畴忍不住偷偷的瞄了一眼,一下子,却感受到了从多尔衮眼睛里发出的一刀刀锋,洪承畴赶紧收回了目光。

“今日有传言说崇祯没有死,死的是替身徐应元,不知此事是真是假。本王现在很想知道,崇祯到底死没死。”多尔衮发话了,他扫视了一下洪承畴和范文程,语气不善。

“启禀太后,臣以为崇祯不足虑。即使崇祯真的没死,他也不可能再敢待在京城了。他现在唯一的一条选择就是南逃。”洪承畴一直是瞧不起崇祯的,他在崇祯身边多年,崇祯有多大能力,他可以说一清二楚。

当年他替朝廷南征北战,各级官员能让他看上眼的不多,更别说事事都指望大臣的崇祯。对于这样一个毫无主见的主子,他从心底是看不起的。所有,他最终投靠了后金。

“臣以为不管崇祯死没死,咱们还是应该拍一支军队南下去追击一下。虽然我大金国目前最大的敌人是李自成,可是也不得不防备一下吴三桂。派人南下追击,一方面可以打着复明报仇的旗号追击崇祯,另一方面也可以稳定吴三桂的情绪,我大金也在努力扩大地盘,不是只会让他替我们卖命而已。”

“范爱卿言之有理。”大玉儿对着范文程点点头,到底是名臣,一语中的。

多尔衮转身对洪承畴问:“洪先生以为,如果派兵追击崇祯,当派多少人马为好?”

“臣以为,崇祯此人性格执拗,不一定会快速南下。臣反而会觉得他会在德州一带召集人马抵抗,如此,我大金国应当派出数万铁骑,一举歼灭之。”洪承畴的计划非常毒辣,如果按照真实的崇祯的性格,估计还真有可能后退一步坚守一步,不会考虑全局到底可不可行。

假如之前的那个崇祯真的是在山东,就算没有被李自成逼死,恐怕也会落到后金的手上。可惜,洪承畴失策了,这个时候的崇祯早已经不是之前的朱由检了。

“我大金兵力不足,没有数万精骑。洪先生可还有其他办法?”大玉儿冲着洪承畴一笑,笑得洪承畴心里一阵荡漾。

“可派几十个精兵长途奔袭,达到山东后刺杀之。只要崇祯一死,前明也就不足虑。”洪承畴受了大玉儿的挑逗,如何不卖力?当即就建议后金派人刺杀朱由检。

“洪先生此计甚好。着我后金第一巴图鲁镶黄旗瓜尔佳氏鳌拜亲领五十巴牙喇兵南下,全力刺杀朱由检。”多尔衮看都没看龙椅上的小皇帝,就立刻下令。

“摄政王英明!”两位汉臣慌忙称赞多尔衮。

第三十三章:兵源枯竭地

南北两个政治中心都在猜测朱由检到底死没死,而此刻的朱由检正在东昌府休整。

一直到这个时候,朱由检才暗自庆幸自己英明了一把。之前有想过准备靠漕运南下的,只是害怕银子上了船不安全,所以改为陆运。

朱由检还在奇怪为什么从通州到德州,一路上经过运河都没看到船队的。

实际上,在崇祯十五年的时候,李自成为打开封,就已经挖开了大河,黄河已经改道了,现在的山东地界的运河,已经没有通漕的能力了。

东昌府就是后世的聊城,也就是梁上好汉当年攻打过的那个东昌府,此地不远就是梁山,可惜没水,也就没有水泊了。

“葸庵先生,东昌府现在是什么人驻守?”程先贞现在作为高级官员,已经开始伴随朱由检的身边了。

虽然周围的人从来没有告诉过程先贞朱由检的真实身份,但是他曾经好几次亲眼看到太子对朱由检的态度恭敬有加,基本上已经猜出朱由检是谁了。

“禀旅长,东昌府设有东昌卫,现任指挥使是邓之荣。京城被围之后,闯贼伪将郭升领兵攻打东昌,附近两卫之兵多有降贼者,邓之荣率五百家丁对阵,最后仅余几人逃脱。

后来德州光复,邓之荣又领兵收复东昌府,下官目前想东昌府守将应该就是邓之荣。”

程先贞弄不清楚旅长是个什么官,但是对方是皇帝这是确定无疑,既然大家都不管他叫皇上,自己就以下官自称。

“你和这个邓之荣认识吗?”

“见过一面。”

“派人以太子名义,传旨开城驻扎吧。”朱由检又想休整了,自从过了德州,他是两天一大休,隔天一小休,沿途再也没有了紧张赶路的气氛,倒像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随心所欲。

这到不是他懒惰,也不是他想和陈圆圆嗨皮。朱由检算算日子,估计南下传旨的人已经到了南京,成不cd已经成了定局,自己这些人又摆脱了后金追击可能了。

总不能一直带着这么多老弱妇孺这样一直赶路,大人吃得消,老人小孩也是吃不消的。再加上自己手头的兵力太少,他总觉得不多带点兵在手里,心里不踏实。南边可没有一个是自己的贴心人,万一来一个逼宫什么的,自己到时候抓瞎。

朱由检觉得,南渡容易,跑到南京就可以了。但是南渡之后稳住阵脚不容易,现在南方是个啥格局,他作为穿越者,比南京那帮子老爷们都清楚。

现在的江南,政治混乱,军阀割据,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可以直接用四个字形容:一盘散沙!就算朱由检现在去到南京,也没办法瞬间聚拢这一盘散沙。军阀还是会各自为政,官员依然会跟他唱反调。

程先贞走了,进了东昌府,不到一顿饭又回来了。远远的朱由检就看到程先贞身后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身鲜亮的甲胄,披挂的整整齐齐,一看就不是普通货。国字脸,高鼻梁,剑眉杏眼,飘逸的胡须,修长的身材,绝对生得一副好皮囊。

朱由检听程先贞说过,此人是东昌卫指挥邓浒的第七世孙,世袭指挥佥事,也就是官七代。朱由检心想:难怪长得帅,就是打战还败的快,要不是命大,估计这小子早挂了。好在对大明有忠心,这主要是因为大明亡了,他也就不再是个指挥俭使了,不忠心不行。

“你就是邓之荣?”朱由检大概猜出这个人的本事了。

“卑职就是。”邓之荣奇怪的打量着朱由检,心想:不是说这是太子的部属吗?怎么出来个面具将军来训话。不过想归想,宰相门前还四品官呢,这太子军中,想必品级比自己大,一开口就自觉低一级。

“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有八百人,都是卑职最近招募的。”

“家丁多少人?”

“额?!有五十人。”明末军制已坏,除朝廷承认的兵额之外,大小军阀均自养亲兵,曰:家丁。

一旦打仗,全靠这些家丁卖力,所有战斗力好坏完全看将领自身的家丁数量。家丁的军饷高,但都是将领们自己掏的腰包,俗话说吃谁的粮替谁卖命。所以,明军打仗的主力根本不是为皇帝效忠,而效忠的是养他们的将领。

“全都带出城吧,就地整编,东昌府内不许进驻一个兵。你就跟着程先贞一起做个参谋吧”朱由检说完就带头骑着马朝府城走去。

邓之荣可是郁闷坏了,早知道这伙人一上来就夺了自己的军权,说什么也不开城门的,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他看着程先贞,一副你可把我害苦了的表情,嘀咕着埋怨程先贞。程先贞不停的拉扯他,给他递眼色,让他不要闹情绪。

邓之荣可不知道程先贞是为他好,还在继续不停的骂骂咧咧。朱由检转过身,对程先贞说:“看他的样子,是觉得当个参谋太委屈啊,这样吧,从现在开始,调他到火头军里烧火吧。我看他当大厨还不够格,起码没有我手艺好。”

朱由检的厨艺,那是有目共睹的,程先贞有幸吃过朱由检自己做的菜,可以说是媲美德州府里最好的大厨。让邓之荣当个烧火的,已经算是朱由检开恩了。

“啥?你凭什么让我当厨子。我要见太子。”邓之荣一听让自己去火头军烧火,当然就不乐意了,自己辛辛苦苦的守着东昌府,不说功劳,总有苦劳吧。

“旅长,他说话无心,您别介意。邓之荣快来给旅长道歉。”程先贞连忙给邓之荣说好话。

“旅长是个啥球官,老子从没听说过。要让我道歉,他先给我跪着磕三个响头再说。”邓之荣骄傲的抬着头,当着一干勋贵的面骂起了朱由检。

周围的勋贵都吓得抖腿,虽然都是世袭的官职,可在皇帝面前,还不是一句话就撸了,看来今天这邓之荣是死定了。

“不用,我不用他道歉。他只要能在火头军里当好十天烧火卒,我就让他官复原职。”朱由检笑呵呵的看着邓之荣,一脸挑衅的表情。

对于这种纨绔,不用打骂,只需要让他吃点苦头,尝一下底层的辛酸,稍作惩处就可以了,犯不着在意,毕竟不是什么坏人,无非是倔了点。

“这可是你说的,别以为我怕你。区区十天火头军,还能吓唬得了我。”邓之荣扭头一横,转身大踏步就去了军营。

朱由检感叹:还是收编别人的队伍扩张的快啊!自己这几天来,沿途都在招兵买马,可惜的是总共才招募了二十几个兵,还大都是活不下去的流民。

北方连年战乱,各种势力你来我往,有好的兵源早就被别人征走了。留下来的人要不是彻底活不下去,谁也不会去当兵送死。

自己辛辛苦苦才招了二十几个,随便打开两座城,就得到两千多人。两厢一对比,朱由检就骂自己,真是太蠢,合着自己压根儿就没有找准路子。

“程参谋长,离东昌府最近的府城有哪些?”朱由检恶趣味,给这些新收的军官按照后世的军制该了称呼。

“报告旅长,最近的府城有济南府、青州府、河间府、大名府、真定府、广平府等。”程先贞如数家珍,对周围的情况作了叙述。

程先贞的话把朱由检听得直流口水,原来北方还有这么多地盘啊,这还不算南边的鲁南和豫西,苏北的地盘。万幸自己多了句嘴,要是就这么放弃掉,白白可惜了的。

“这么多的府城,为什么不组织抵抗?”朱由检实在不明白,这里离京城又不远,又都是平原地带,当初闯军怎么会一下子就控制了这么大的地盘,要知道闯军一直都是在西边活动的。

“没有兵了。这些年,征兵像割麦子一样,一茬又一茬,能打仗的青壮差不多都被征光了。卑职刚刚去看了,邓之荣那八百兵,一半是孩子,一半是老头。也就几十个家丁是青壮。”程先贞哭丧着脸脸说:“我之前带的那些人,主要是我从鲁东一代招募的,兵源质量比邓之荣的情况好一点。”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朱由检很是失望,看来自己对实际情况还是不够了解。这么大一片区域,居然都没有兵源地了,可见最近这些年战乱到了什么程度。

“人都去哪了?”朱由检不放弃,汉民族是最具有坚韧性格的民族,只要有可以生存的地方,他们总能繁衍生息。

“旱灾,兵灾,水灾连续不断。百姓们活不下去了,只能朝山里跑。”

“你是说鲁东南?”

“是的,只有那里近几十年没有发生大的灾害。”

朱由检听到这里,想起了后世一首耳熟能详的小调:“人人哪个都说啊,沂蒙山好哦~”并随口就唱了出来。程先贞听着朱由检唱奇怪的小曲,无奈的摇了摇头,皇上的性子真是怪,好好的议着事,突然就唱起曲儿来。

“好听,真是太好听了。旅长的小曲儿不比圆圆的差。”陈圆圆缓缓走进屋子,配合着朱由检的歌声打起节拍。程先贞一看陈圆圆来了,知趣的退了出去。

“好听吧,我想去曲子里唱的地方去看看,你去不去?”

“去啊,你去哪我当然就去哪了。”陈圆圆兴趣盎然,一听说要去曲子里唱的地儿,高兴的站了起来。

“去是要去的,但是不是今天的事儿。咱们都好几天没住在屋子里了,这里面有一个大床房,我想带你进去参观参观。”朱由检说完,一脸坏笑的牵着陈圆圆的小手,朝里间走。陈圆圆脸一红,半推半就的就跟了进去。

第三十四章:孤胆知县

朱由检的队伍到达肥城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会遭到抵抗。

本来是打算带着队伍先去济南府的,可是程先贞说济南府已经十室九空了。在崇祯十一年的时候,后金兵曾经入关,对华北一带经行了长达大半年的劫夺,其兵锋最南抵达济南府城。济南城破,金兵杀十万众,此后济南就再没恢复元气。

没有办法,朱由检只好把目光投向泰安州。泰安州北有泰山阻挡,西有沂蒙山脉庇护,又处于鲁中腹地丘陵地带。对于明末的山东其他地区来说,算是一处世外桃源了。

离开东昌府,过东阿,就进入丘陵地带,再往东行百十里就是肥城。仗着大量车马运输,朱由检的队伍一天一夜就赶到了肥城城下。

“程参谋长,为何这肥城城门紧闭,一副大战临头的样子?”朱由检很奇怪,自己这边已经打起了太子旗号,按说这肥城的关于不至于看不到啊。难道说城里还是闯军在驻守?

“我也不知,据说肥城的知县是一位干吏。此人在济南金兵济南屠城之后,以明经(贡生的敬称)入仕,接替肥城上一任知县河南蔡时馨,继任肥城知县。任期以来,官声颇佳,深受百姓拥护。”

“你之前派人送信,有没有回信?”

“未曾,送信之人也没有出来。”程先贞也很奇怪,为什么对方既不开门,也没有任何回应呢?

朱由检带着前锋一千兵马,就这样孤零零的等在城外五里的对方,身后十里外就是队伍的其他物质人员,也都指望这边能早点进城。

突然,四周的小山包后面一声炮响,呼啦啦的冲出来好几千个敌人,一窝蜂的就把朱由检的手下包围了起来。朱由检这边全是骑兵,本来想反抗的,却没想到对方出现的太快,离得又近。

最可笑的是对方的战术,他们居然抬了大量的木栅栏,粗树枝当做护盾,严严实实的围住了朱由检手下这一千骑兵。因为觉得肥城是打着大明旗帜的县城,也就没有排除夜不收之类的斥候,一下子吃了个大亏。

“大胆贼子,还不快快下马受死。”隔着密密麻麻的树枝,朱由检看到一个三十来岁,戴着方巾,穿着儒衫,摇着折扇的年轻儒生正指挥着敌军大声呵斥。朱由检觉得他如果把手上的折扇换成羽扇,像极了影视剧里的诸葛。

“太子在此,何人如此大胆,还不快快束手?”程先贞冲着对方喊道。

“少在这骗我,本官接待过的假太子,假王爷多了。个个都说自己是皇室亲族,藩王将军的,左不过就是一帮子混吃混喝的骗子。你等恶劣行径,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对方软硬不吃,硬生生的说自己这边是骗子,朱由检哭笑不得。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普通衣服,头上还扎着一条毛巾的小伙子从朱由检这边的人群众跳下了马,指着对面的人就破口大骂:“郑位,你小子是活腻歪了是吧,连老子都不认识了?”

朱由检一看,这不是邓之荣那小子嘛!只见这小子胆子忒大,一个快步就冲到了敌人面前,对着对方领头的就是一个拥抱。

这是什么情况,两个好基友?

正当朱由检心里腹黑的时候,邓之荣带着对面那个儒生快步走到跟前,单腿一跪,抱拳就说:“旅长,这家伙就是肥城知县郑位,我的同窗好友。”说完还咧着嘴,脸上的锅底灰还没擦干净。

“误会,误会,卑职不知将军在此,错把将军当成了骗子。请赎下官不知之罪。”郑位也连忙行礼。

“郑县令,我看你这手下不少啊,得有好几千人吧?”朱由检早就眼馋周围的一大群兵了,虽然这些兵穿着五花八门,但是却个个都是青壮,比自己的手下不得弱。

“唉,一言难尽。诸位快请进城,容我慢慢禀告。”郑位赶紧把朱由检一伙人领进城。

朱由检沿路慢走,发现城里秩序井然,市面繁荣,商铺林立,比东昌府繁华不少。这样一座小小的县城,却比运河边上的一座府城都要热闹,众人颇为惊讶。进了县衙,朱由检才听郑位谈起了自己的艰难。

原来自从他接任知县之后,从西面就不停的有难民涌入。肥城是丘陵地带,比平原安全,又比山区肥沃。小小的肥城盆地,短短几年时间一下子涌入了几十万难民。原本只是一座小城的肥城,人口暴增,已经堪比大城的规模了。

人口增加了,可是官吏还是那么多,外来人口和当地人又容易发生各种矛盾。郑位是左右挪腾,到处支应,勉强维持住了安定。却不料年初的时候闯军又来了。只不过闯军的官吏不够,眼睛只盯着泰安州,忽略了这小小的肥城县。

后来,盗贼四起,各种骗子,强盗横行,山东自古出响马。郑位没有办法,为了保一方平安,就组建了肥城自己的乡勇团。好在他官声不错,老百姓都支持他,乡勇团一下子就成了附近有名的精兵。

“你现在手上有多少兵?”这才是朱由检关注的重点。

“六千三百五十二人。”

“这么多?”朱由检吃了一惊,他想过肥城肥,可没想到肥城这么肥,比东昌府肥多了。

“不然我维持不了这几十万百姓的安全啊!”郑位感叹道。他也不容易,一个县令管着一个州府的人口数目,没有点人,只怕早就乱成什么样了。

一个人守着一座小县城,而且一守就是好几年。中间还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定,又还练出了一支精兵,身处在各种势力虎视眈眈之下的这个知县的能力让人刮目相看。堪称孤胆英雄!

“附近几个县都是这种情况吗?”朱由检心里乐了,如果这附近的州县全都是这样肥,那自己这次可是发财了。搞不好都不用去南京,直接领兵北伐算了。

“泰安州还是在闯军的手上,有一伙闯军大约两千人,驻扎在泰安,德州易帜的时候他们只是响应了一下,但是州府实际还控制在他们手里。南面的曲阜因为是孔府的地盘,老百姓不愿意去,都集中在其他几个县府。”

“为什么不去曲阜?”

“因为曲阜周围基本都是孔家的地,没有开荒的地方了,就算是开荒了,也还是算作孔家的田产,所以就没人愿意去白白出力气。”程先贞补充了一下。

“孔家这么可能一家独占一府之地呢?”朱由检不理解,一个州府的面积是很大的,一个家族怎么可能全部占有这么多的土地呢。

“孔家家主自然是占不了这么多,可是孔家还有其他分支,几百年下来,依附在孔家大树下的各个分支,就彻底的控制了曲阜。离开了曲阜,孔家或许没有那么大势力,可是在曲阜周围,别人也没办法跟他们抢。曲阜可以算是一个独立王国了。”

“原来是这样。”朱由检一下明白了,孔家作为世袭的无敌爵位衍圣公,从宋朝以来,已经繁衍了整整六百年。老朱家区区不到三百年都已经十万子孙了,孔家这六百年只在曲阜打转,已经是很能控制了。

原来还是自己想当然了,肥城肥是因为地方好,没有既得利益群体,又土地肥沃。关键是有一个为民的好知县,百姓全都朝这挤。其他地方可没这么好的条件,只能说肥城是个特例,属于大势下的一处好运气的地方。

“能不能把泰安州拿下?”朱由检惦记着是泰安州,那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问题不大,闯军才进驻泰安州不足两个月,又没有官吏施政,我们只要打起太子的旗号,是可以得到周围百姓的支持的。一旦围城,闯军只能是孤军一支,守不住的。”郑位继续说:“我一个小知县的号召力没那么大,但是现在有太子在,太子的大旗足够了。”

朱由检一路上都是打着太子的旗号,太子毕竟是正统,对民众的积极性还是起到了促进作用的。可见这个时候的百姓,心中还是对大明充满了认同感的。

“那就传檄周围各县,就说太子要拿下泰安州,让他们都过来捧个场,过期不候。”朱由检算了算手上的人马,自己手上有四千多人,加上郑位的六千多,这就有一万多人马了。再招募一些青壮,凑个两万,差不多可以去泰安州晃一晃了。

不算不知道,算了吓一跳。从京城到这里,朱由检一不小心居然掌握了上万兵马,这皇帝的大旗还真比普通穿越者管用。朱由检心想,这要是穿越到一个普通人身上,想要扯起上万兵马,不得个三五年想都别想,还得是一帆风顺的三五年。

攻城掠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嘴上说泰安州容易打,可是各项准备工作还是不少。

首先就是兵,朱由检手上的兵目前来自不同的统属,大都刚刚加入不久,还做不到协同一致。但是攻打泰安又近在眼前,他可没有时间去慢慢练兵,只能是有什么用什么。

崇祯没有打过仗,朱由检也没有真正打过仗,一片石那场战斗压根就不能算,朱由检只不过是跑到战场去捡便宜的。何况这是冷兵器的攻城战,完全是陌生的领域。这里面真正指挥过打仗的或许只有邓之荣那小子了,可是邓之荣打的只不过是一场小规模的战斗。

看那小子一副嘴上眉毛,办事不牢的样子,朱由检也不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他手上。万一演砸了,朱由检出山第一个名声就算是臭了,何况这还关系到未来能不能招到兵的战略问题。

就在朱由检头疼不已的时候,东昌府的留守哨兵说姚海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年轻人。朱由检算算时间,姚海去河南已经走了大半个月了,差不多也该是回来的时候了。但是他带回来的人是谁,会是李岩吗

第三十五章:人间炼狱

从肥城到泰安州直线距离四十公里,很近。但是如果走直线小玉翻过一座大山,大部队根本走不了。

朱由检就纳闷了,既然肥城这么近,驻守泰安州的闯军为什么没有直接攻占肥城算了。难道是害怕郑位的几千兵?这道理说不通,闯军攻城掠地十几年,哪里会怕区区几千乡勇的道理。

为了一探究竟,朱由检决定亲自去泰安州侦查一下。朱由检要亲自去侦查敌情,王承恩第一个就跳出来反对,理由很简单,太危险了。好不容易才刚刚脱险,万一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王承恩阻拦不住,最后妥协了,但是附加条件是必须带上他和另外五十个最能打的士兵。朱由检一听乐了:“我这是去侦查敌情,又不是去逛夜市。带五十个保镖,你是生怕敌人不知道我是谁吧?”

两个人争论了半天,最后朱由检拍板,带王承恩,吴甘来和两个少年侍卫一起去,其他人留在肥城。就这样,五个人第二天天没亮就愉快的出发了。

沿途走了整整一天,一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朱由检才带着人看到了泰安府城墙。古代旅行真是受罪,全靠一双脚底板,之前为了逃命不觉得,后来坐车更不觉得,轮到这一次,朱由检结结实实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用脚丈量土地的感觉。

“旅长,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少年侍卫之一的纪彪看着远处的城门说。

“什么地方不对劲?”朱由检也感觉到不对,可是没有想太多。

“出城的人里面没有男人。”纪彪一说,朱由检就乐了,心想感情你小子眼睛只盯着女人看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入城的人里面有男的,但是出城的人里一个男的都没有。”纪彪重新解释了一下。

朱由检仔细观察了一下,还真是如他所说,这临近关城门的时间了,按说不管进城还是出城的人,应该都很多才是。但是这么多的人里面,出城的人居然真的是一个男人都没有。这情况不对!

“去,找个出城的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朱由检推了推纪彪。

纪彪红着脸说:“我还没跟女人单独说过话呢。”

“没出息,那你以后找媳妇怎么办?你这样注定要当单身狗的。”朱由检笑骂道。

“找媳妇又不用说话,把媳妇接回来,灯一吹就行了。对了旅长,单身狗是什么狗?”

“如果你去找个出城的女人问话,我就告诉你什么叫单身狗。”

“好嘞!”纪彪的话刚飘进朱由检的耳朵,人已经闪出五米开外了。

朱由检看到纪彪红着脸,跟好几个出城的女的一通嘀咕,然后又就赶紧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旅长,咱们赶紧回去,刚刚那些人说了,城里到处都在抓人,抓男人。”

“为什么啊?闯军奇了怪了,不抓年轻女人抓男人干嘛。”王承恩也是好奇,只听说土匪大白天抢女人的,哪有说大白天抢男人的,难道现在的男人这么吃香了?

“不是的。刚刚那几个大姐说,城里当兵的要抓人去莱芜挖矿,最近几天天天到处抓男人,只要逮住了就往莱芜送。”

朱由检一听算是明白了,这闯军是躲在这韬光养晦来了,这是打算在这里东山再起啊。这群闯军眼光够好的,几乎跟自己的想法一样,都看中了鲁中这块宝地来了。原本朱由检也想利用上莱芜的矿山的。

莱芜不光有铁矿,还有煤矿,不远的招远还是国内最大的金矿。这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一处发家致富之地,如果要穿越,躲在这慢慢炼铁炼钢,是个不错的选择。关键是离出海口还不远,又紧邻华北平原粮食主产区。钱,煤,铁,盐,粮,人,全都占齐了了。

可是鲁中再好,朱由检只敢想想,以他现在的处境,窝在这搞大炼钢铁,只会给后金添砖加瓦。就战略全局来看,这里唯一有优势的就是人口,而且还只是几个月的优势,这种优势如果不利用,几个月之后只会变成劣势。

如果不把鲁中的兵源征走,几个月后就会变成后金的顺民,到了明年,就会成为南下攻击江南的敌人。消耗敌人潜在的有生力量,也是一种打击方式。当然,这种消耗不是杀掉,而是变敌为友。

“这样说,这泰安州其实就是一座空城了?”朱由检说。

“是的,那几位大姐说大量的贼人都不在城里,城里主要是一些抓人的小股兵。”

“走,咱们连夜去莱芜,尽量把情况摸清楚再说。傅东行,你现在就回去送信,告诉程先贞,让他赶紧带人先把泰安州拿下,趁现在空虚。”朱由检决定派另外一个少年回去送信。

“不行,太危险了,既然闯贼的主力在莱芜,咱们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去,等于羊入虎口。”王承恩一把拦住朱由检,死活不让他去莱芜。

“王承恩,你要是胆小害怕了就直说,别找理由啊。”朱由检激了王承恩一下,继续说:“不就是去一趟莱芜吗?大不了我们晚上走路,白天躲起来不就是了。”

王承恩拗不过,只要同意。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胆大的皇上,纯粹就是哪儿危险就朝哪儿钻。话说当初跑出皇宫的时候,这个皇上就是躲在刘宗敏的身边才顺利躲过一劫的。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不是靠着刘宗敏,还真不一定就能在京城混那么长时间。

话说胆大的朱由检带着几个人靠着夜色的掩护花了两个夜晚的时间来到了莱芜矿区。按照朱由检的交代,几个人在附近农家偷了几身普通百姓的衣服,又各自背一个背篓,拿上一把小锄头,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悄悄的观察矿山上的情况。

朱由检抬眼一看立刻发杵,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一样。之字形上山的路上,分成左右两排,左边是上山的,右边是下山的。全都站满了人,所有人正在一点点的背运着矿石,一刻不停。从每一个矿洞到山下,都是如此。

目光再从山下的矿场朝外看,又是一条人流的长龙,一直向北延伸,北边就是莱芜,也是煤矿矿区。莱芜的天然优势就是煤矿矿藏和铁矿矿藏很近,几乎不用考虑长途运输就能凑在一起炼铁。

占领这个铁矿的闯军领头的,完全是在用人堆,看这样子,就是变态性的在开采。守卫这里的闯军已经分成了两队,一队拿着兵器监视整个矿区的情况,一队则手拿皮鞭,不停的抽打运送矿石的矿工。

更加疯狂的是,这里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别说年轻女人,连个老太婆都找不到。这就是一处男人的地狱!朱由检实在想不通,这家伙要这么矿石做什么?

“纪彪,这就是单身狗。”朱由检对着纪彪努努嘴,朝矿工们撇了撇。

“原来单身狗的意思是说一个没有任何女人的男人啊。”纪彪看着朱由检笑了笑。

“你小子,挺聪明。就冲你这句话,将来肯定能找一堆媳妇。”

朱由检的话刚说完,几个人身后就顶上来十几只长枪。他们被人发现了!然后就被带到了山脚下的一处工棚里

“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四十多岁,长相有点凶煞的大汉用阴森森的声音问。

“俺们是上采药的,你为什么抓俺们?”朱由检一开口就学着山东口音说。

“胡扯,这附近的男人都被抓到矿上了,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好几个?”大汉睁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朱由检说。

朱由检感觉这个人很奇怪,说话阴森森的不说,眼睛血红的有点吓人。像是鬼神附体一般!当然,其实他是无神论者。但是眼前的这个人确实很诡异,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让人恐惧的感觉冒出。

“先押到矿上去,过几天祭神。”

之后,朱由检几个人就被人押着,一头钻进了矿洞。

刚刚进洞,就看到一个"chi luo"着上半身的两个大汉一边一个站在洞子口,每人手中拿着一根皮鞭,对着每一个进洞口的人就是一鞭子。无一幸免!

朱由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子,疼得他嘶哑咧嘴。这是他两辈子来挨的最疼的一顿打,可以说是刻骨铭心。王承恩还想着替朱由检挡一下的,结果人还没靠前,自己却挨了好几鞭子。

“这是给你们个教训,让你知道你爹妈后悔把你生下来!”洞口有一个尖嘴猴腮的人正背着手,像看死猪一样看着每个人。没错,朱由检确定这家伙的看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头死猪。

矿洞不深,可以看得出来是刚刚才开的新洞子,里面很拥挤,一个洞口进去有多个开采面。各个开采面上面,有一群人正在不停的用铁钎和锤子开采矿上。矿洞中没有任何支撑梁,只有两边裸露的石头。

搬运矿石的人每个人有一支用藤条编织的背篓,朱由检背上一背篓的矿石,感觉起码有一百多斤重。这样繁重的劳力,朱由检两辈子都没做过。

顺着山路向下,朱由检看到无数个眼神几乎没有生机的男人;一个个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几乎都成布条状;朱由检甚至看到很多十来岁的孩子和六七十岁的老头都在其中。

“旅长你看?”纪彪朝朱由检努努嘴,示意他看山脚下一处山沟沟。

朱由检定眼一看,都发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那是一片淌满死尸的山沟,已经不知道堆满了多少私人了,两边山梁上还有人在不断的朝下扔。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地狱了,这简直就是修罗场!人间炼狱。

第三十六章:弥勒教

朱由检等人在皮鞭的驱赶下一直干到半夜,直到山路上的火把连续换了十只之后,才停工。

夜晚的星空很美,可惜没有一个人抬头去看它。整座矿山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把,铺满了山头,就像天生的星星一样繁多。

“一人一个,吃完赶紧睡觉。明天早上起晚的没有饭吃。”放黑面馍馍的闯军不停地危险着每一个人,生怕大家偷懒了。

饿!朱由检从来没有这么饿过,一个馍馍一口下去一半儿就没有了。再一口下去,直接吃到手指头。

“给,我还有半个。我老了,饭量小。”王承恩伸手递过来半个馍馍,另外一只手拿着另外的半个馍馍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着。

“不用你照顾,都是我咎由自取,还害了大家跟着一起受罪。”朱由检知道王承恩在心疼他,他不想接受施舍。

“你是皇上,不是随便什么人。只有你活着,我们这些人才有希望。”

“希望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依靠某个人。”

“这种话是说给年轻人信的,你不该说。”

“难道我说错了吗?”朱由检觉得自己没错啊。

“皇上就是皇上,皇上必须是高贵的。如果没有高地贵贱,容易引起混乱。”

“可是我不喜欢那些虚礼和繁文缛节。”

“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你才让大家改口称呼你,但是必要的规矩必须讲,否则你驾驭不了臣子。”

“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可以舍去一部分的虚礼,务实的保留最基本的另外一部分。”

朱由检知道,王承恩是在慢慢教他如何当一个皇帝。这是朱由检第一次感受到王承恩拿他当自己人看。

“为什么这些人不反抗这里起码有好几万人,而看守不超过五千。”朱由检纳闷,这么严酷的劳动强度,为什么没有人反抗。

“需要火种,没有人带头是不行的。”吴甘来拿了一碗水走了过来。

“组织发动群众不是你的强项吗?你看看有没有机会。”朱由检忽然想到,吴甘来这种人才是干煽风点火的最佳人选。

“但是我们目前对情况不了解,我刚刚问过矿工了。这里是最近十来天才开始抓人挖矿的,之前从没这样过。

他们说已经逼死了一两万人了,很多老人孩子受不了,活活累死或者打死,尸体就丢进山沟里。

已经有人想要逃走了,都在暗中联络,现在就缺一个领头的。”吴甘来不亏是活动家,朱由检吃一个馍馍的时间,他就已经和别人混熟了。

“我觉得只了解矿工们的情况还不够,还应该了解一下闯军的情况。看看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朱由检觉得似乎这里面有什么事,不然很多现象无法解释,比如闯军为什么要这么多的铁,打刀枪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造坦克还差不多。

“那我们今晚抓个舌头问问,一定会弄清楚的。”王承恩这老家伙从来都是行动派。

半夜第一遍鸡叫的时候,王承恩就悄悄溜出了工棚。随后几个人偷偷来到半山腰的一块大石头后面,一个闯军早已经被王承恩和纪彪两个人五花大绑了,嘴里还塞着老太监的臭袜子。

朱由检懒得去折腾,索性蹲着旁边望风,让专业学刑讯的纪彪出手。

还不到一刻钟,纪彪的活儿就干完了,一手的鲜血。

“把你的脏手拿远点,等会记得把尸体扔山沟里,还要记得洗手。”朱由检嫌弃血腥味太重。

“嘿嘿,旅长我知道了。”

“老家伙,闯军什么情况?”朱由检眼巴巴的望着王承恩。

“造孽啊!闯贼领头的是郭升,自己吃了败仗,又听说李自成败逃陕西,一个人领着兵躲在莱芜准备复仇。

结果碰到两个弥勒教的妖精,说是会施法,只要造一座万万斤的铁城,然后有她施法,就可以让闯军人人刀枪不入,神功护体。”

“所以,郭升就信了,然后就拼命的挖矿炼铁这郭升还是李自成手下大将呢,这完全是个傻子嘛。”

“这家伙已经完全输红了眼,现在谁只要说能让闯军赢他都信。那两个女的说有座铁城保护,就等于给闯军人人穿了全身的铁甲,刀枪不入,谁也砍不死。”

“女的”

“对,女的。”

“这才是真正的红颜祸水,可惜啊,历史书总是把后宫的漂亮女人说成红颜祸水。”

“老家伙,谢谢你。”朱由检由衷的朝王承恩鞠躬一下。

“干什么?”王承恩吓了一跳,他可从没受过皇上的大礼。

“谢谢你吃饭的时候对我说得那番话,我想过来,你说的有道理,人还是要有点上下尊卑比较好,所以我决定改正。

不过我还是不喜欢皇宫里的那一套,我决定施行另外一套新规矩”

“什么新规矩”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嘿嘿!”朱由检作了个鬼脸。

“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回到山下,朱由检小声问吴甘来。

“有太子这块招牌,所有人都听命于我们了。后日早上起床之前动手,那个时候看守最松懈,他们也困。而且只有一半看守轮班,另一半在睡觉。

还有一个好消息,闯军中有不少当地人,这些人都是最近加入闯军的,他们的亲朋好友都被抓了。通过他们,已经联络上了莱芜煤矿上的矿工们,到时候两边一起行动。”

“这是反抗剥削和压迫的一次轰轰烈烈的工人大起义啊!”朱由检用了后世的词,来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旅长,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干的好,回去之后给你加鸡腿儿。”

这已经是朱由检失去消息之后的第三天了,肥城这边已经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作为主事人的太子和程先贞熬了一夜,顶着通红的双目,已经商量准备第二天带兵去莱芜救人。

“太子,河南那边来的人求见。”姚海从外面进来汇报说。

“不见!这个时候,哪有心思见他。”程先贞不耐烦,心想不就是一个河南闯军送信的人嘛,赶在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

“他说他有办法救人。”

“嗯?那就赶快请进来。”太子毕竟年轻,一听说有办法救人,急不可耐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你有什么救人的办法?”程先贞看着进来的这个年轻人,态度有些冷淡。

“莱芜的闯军领头的是郭升,他应该还没来得及听说我哥和闯王闹翻的事。这个时候只要我去莱芜,说不定郭升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就把人放了。”来人很镇定,一副经历沧桑的表情。

“有几分把握?”程先贞一听计划还行,也就有了兴致。

“七成把握。我跟郭升是认识的,他应该会卖我几分面子。”

“把握太小了,不能只指望这个办法。还是双管齐下,你这边去莱芜救人,我们这边还是准备兵马吧。”太子救父心切,觉得还是双保险毕竟好。

计划已经定下,各方都开始忙碌起来。姚海带着这个河南年轻人连夜骑上快马,一路朝莱芜奔去。

到达莱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半夜。

郭升就是朱由检在矿上见到的那个闯军领头的,郭升的身边坐着两个异常年轻的女子,从身型上看,两个女人婀娜多姿,风情万种。这是二人都带着幕离,看不清长相,但是能隐隐约约感觉到绝对是两个大美女。

“李年兄弟,你这次过来我这,所谓何事?”郭升对着堂下的河南年轻人说。

“郭将军,我这次是奉我哥的命令,在东昌府一带活动的。但是我的几个手下因为走的太远,不小心误入了郭将军的地盘,还请将军看在大家同是闯军的份上,放了这几位兄弟。”李年对着郭升行了一个礼,大声说着。

“既然是李兄弟的手下,我当然会放。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

李年大概说了一下容貌特征,郭升听了李年的形容,眼睛眯成一团,笑嘻嘻的说:“好说,好说,几个人都在我这,我马上就派人送过来。李年兄弟一路辛苦,不如坐下喝杯酒,稍候片刻即可。”郭升一边说,一边让手下端来酒菜,招呼姚海和李年吃喝起来。

第三杯酒还没下肚子,姚海和李年就歪倒在酒桌边,李年最后晕倒之前还指了指郭升。

“哈哈,还真拿我郭升当三岁孩童哄骗。以为我不知道李岩和闯王已经势同水火,来人啊,把这二人绑到外面祭坛上去。”郭升一边笑,一边看着旁边的两位美女说:“师,不知吉时是什么时候?铁城马上就要完工,闯军的前程可就全看您二位的了。”

“将军放心,吉时就在明日,到时只需用人头祭天,杀生祭灵,必定会感动神佛。让神佛保佑我大顺军所向披靡,神功护体,刀枪不入。”这两位师的声音简直是悦耳极了,不管是谁,听到这种声音都不会把对方联想成江湖骗子一类的人。

郭升听完,脸上露出无限憧憬的表情,仿佛看到自己的手下拿着刀枪,一路无挡的杀进京城的情景。

莱芜这边正在做着美梦,矿区那边已经进入了深夜休息时间了。只是这是一个注定让矿工们无法睡着的夜晚,几百个大工棚里聚集着小堆小堆的人群,大伙都在夜色下窃窃私语,谋划着一场大风暴的来临。

第三十七章:矿工暴动

“旅长,怎么打?”

怎么打?这是个问题。别看自己这边号称几万人,看守只有三千五百人,可是自己手下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搞不好就成了漫山遍野的羊群。

“问清楚闯军的兵力构成没有?”朱由检不由得不小心,这可是他头一次真正的指挥战斗。作战的首要条件是情报,这是后世部队教给他的经验。

朱由检从心里欢喜,这一次主角要放光环了吧?大小也是几万人的战斗啊,再不给主角加光环,读者都要跑的。

“真正的闯军老兵不多,有三分之二都是当地招的兵。闯军老兵基本都是官,只有一只五百人的骑兵队伍是他们老营的人,驻扎在矿山的入口。

整个矿区有七处军营驻扎地,每个军营五百人,两边山腰各驻扎三个营。看守分两班倒,白天四个营,夜晚两个营,骑兵营一直作为机动巡逻用。”

纪彪刚刚又抓了个舌头,再次核实了信息。

“告诉各个工棚,等会先让老人出头挑事,引起闯军里同乡的同情心。青壮紧随其后,抓住机会打击闯军当官的。我们主要的目标是那五百骑兵,这里是山区,骑兵没优势,最好的办法是把他们引进来。

所以,要控制暴动的规模,不能一窝蜂全乱,要先先从不同方向的两三个点开始,慢慢蔓延开。

对方人少,这样一点点的分散对方的兵力。王承恩去左边,纪彪右边,吴甘来和陈新带附近十个工棚的青壮全部埋伏到矿山入口的两边山上,一旦看到骑兵进了矿山,就马上砍树阻挡住他们的退路。记得多带点绳索,砍刀,能不能行主要看你们入口那边了。”

因为矿工实在太多,看守完全照应不过来,各个工棚之间管理的不严格。朱由检的命令一下达,山上到处都是猫着腰在各个工棚之间联络的黑影。

两个时辰过去了,左边半山腰上的一个工棚突然间喧哗起来,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从开始的叫骂到慢慢的小规模的打斗。朱由检这边,全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不一会,左边的半山腰上,又一处工棚也发生了打斗,似乎还点燃了工棚。

起初的时候,闯军的军营还比较安静,五处休息的军营也没有人员调动的响动,只是有一些喧哗。矿区入口的那处军营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是没当回事。这种大规模聚集的营地,偶尔发生一些打架斗殴的事情很正常,哪有都有一些不服管教的暴脾气的人。

然而,紧接着就听到有人惨叫的声音从左边传了过来,似乎是有人在杀人,而且还有兵器对打的声响。朱由检心想:王承恩这家伙估计在下死手。

当兵器打斗的声音传了出来,闯军兵营就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左边的三处军营已经全部调动起来了,到处都点燃了火把,敲锣打鼓的声音也都响了起来。只有右边依然还是静悄悄的。

一顿饭时间,左岸越来越热闹,各个工棚全都动了起来,到处都是点着火的工棚,朱由检朝外看了一眼,左岸漫山遍野都是逃跑的人影。果然是一群放到山上的羊!

几个传令兵正在朝入口处的骑兵营跑,左岸明显控制不住了。山顶上也出现了大量的火把,有人已经在山顶和巡逻的岗哨发生冲突了。

“闹起来,快!”朱由检朝自己这边的工棚吼了一嗓子。然后几个岁数大一点的老头就奋力的推开了木棍做的简易大门。

几个十几岁的小兵端着长枪跑了过来,骂骂咧咧的朝老头们推搡:“老不死的,你们不要命了?大半夜的闹事,小心被他们抓到砍了脑袋。”

“你这后生,俺们都是山东的,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俺们累死在这?你爹娘是怎么教育你们的?还有没有良心啊。”

“大爷,我们也是不得已啊。”

“毛病,你个憨熊货,不学好哩。你瞅瞅俺们这些人都成啥样了,咱再不跑出去,还等啥时候?”

“就是。后生你行行好,给俺们放掉生路,你看山上到处都是人了,再不跑没得机会了。”

几个老汉连骂带求,直说的对方端着长枪的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都是乡里乡亲的,要说当场就杀人,谁也下不去那个狠心。

正闹着,朱由检看到第一天进矿洞的时候看到那个尖嘴猴腮的痞子样的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对着站在最外面的一个老汉就是一巴掌:“你个老不死的憨熊货,还敢带头闹事。真他妈的活够了,今天老子就送你去见阎王。”

痞子骂完人,转身就抢过身边一个小兵的长枪,顺手就要捅过来。还没等他动手向前伸,朱由检就看到一个长枪枪头从他的腰眼上穿了出来。紧接着另一把大刀就劈在他的脖子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使劲想把刀拔出来。

“二表舅,俺现在救你晚不晚?”小兵带着祈求原谅的表情看着老汉。

老汉楞了一下,随即哽咽着说:“表侄儿,舅不怪你。要怪就怪这些没了良心的畜生。”说完朝地上的尸体呸了一大口。

紧接着,朱由检就看到一群闯军押着几个军官来到了工棚外,对着矿工们说:“乡亲们,这几天俺们对不起大家了。给乡亲们赔罪!”说完,十几个年轻的后生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朱由检赶紧站了出来,大声说:“我是太子的人,现在太子正领兵过来解救大家。”

“太子的人?太子真的会来救我们?”闯军们似乎不相信,有些疑虑。

“他说的没错,咱们今晚所有人都准备一起起事,迎接太子的兵马。”几个矿工连忙给朱由检证明身份。

“现在大伙听我说,年龄大的和年龄太小的,大伙赶紧找一个安全点的对方躲起来;所有有武器的和年轻力壮的,大家集中到一起,咱们去帮别的相亲们一起打贼人。”朱由检说完,随即开始安排这一处工棚里的青壮人手。

等到集合得差不多了,朱由检站在一个大石头上大喊:“打贼寇,迎太子!”

“打贼寇,迎太子!”随即,这一处工棚的齐声呐喊就响彻山谷。附近好几处工棚也跟着呐喊起来,四周的火把渐渐朝朱由检这边靠拢。

朱由检带着头,众人没人打着一支火把,汇聚成一条火阵,突然就朝一处军营方向冲了过去,刚冲进军营,双方就发生了战斗。

朱由检带着人,抬着好几块门板,迎着守军的弓箭朝里冲。身后的矿工们大多都没有武器,拿着手里最多的就是一些木棍。

“上山,用石头砸。”朱由检看了一眼军营后面的山坡,一声令下,上千人就冲上了山坡。

几十斤重的石头像下雨一样扑向了闯军的军营。不到五分钟,里面的人就受不了了,抱头鼠窜,一个个顶着一脑门的包跑了出来。

“好!好!好!”四周的矿工们一起欢呼。朱由检看到左岸的另外两处军营也都开始受到攻击了,再看到矿山入口,闯军的骑兵也在开始调动,似乎军营的大门已经打开。

“老天保佑,最好是朝矿区过来。”朱由检心里祈祷着。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朱由检随后就眼睁睁的看到那几百骑兵向着莱芜的方向奔去。

“完了,莱芜的闯军要跑了。”对于暴动的成功,朱由检是还无顾虑的。几万人暴动千把人,要再说不成功,那除非是后世那种集中营。面对机枪铁丝网,再多的人也没用。

可是这是冷兵器时代,守军还大多都是可以争取的,又没有大量杀伤性武器存在,被压抑的矿工起来反抗只是时间问题。

朱由检想的是领着这帮子矿工去端了闯军的老巢,只要控制住对方送信的骑兵,至少也能给闯军一个重创。

正当朱由检开始丧失信心的时候,就在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打规模的厮杀声,这种厮杀明显不同于矿山这边的打斗,是一种真正战场战斗的声音。

大伙慌忙朝莱芜方向看,之间刚刚跑路的骑兵又慌不迭时的朝回跑,远处似乎有大批的军队把他们朝山里撵。

这个时候,右边的矿山突然就炸了锅,漫山遍野都是火把,跟左边不同的是,右边没有太激烈的打斗,似乎是一瞬间就控制住局面一样。

矿山入口处,也在同时爆发出了呐喊,上千个黑影不停的从两边山上冲了出去,迎向正在逃命的骑兵。

“什么情况?不是说好让他们阻挡骑兵的吗,怎么就开始搞冲锋了?”朱由检担心这些人会被骑兵虐,到处找人手,可惜这会身边的几个人全都派了出去,没一个听他的。

这场暴动的总指挥居然成了孤家寡人!主角的光环吧唧掉地上了。

“旅长,好消息。郑位带着人堵住了闯军的骑兵,咱们打赢了。”吴甘来兴冲冲的跑过来报信。

朱由检一脸的不高兴,心想:你妹的,老子的主角光环还没开呢,你们就搞赢了,这也太不把我这个男主角放眼里了吧。

“没意思,还没怎么打就完事了。”朱由检的心里话当然是不能说出来的,但是表达一下不满意的情绪还是可以的。

“旅长,这一仗只是小试牛刀,咱们还要去打莱芜呢。你别着急,还有打仗等着你指挥呢。”王承恩看出了朱由检的心思,正好凑上来劝到。

“谁着急了?召集队伍,打莱芜,把矿山上的青壮都集中起来,别丢了,我忙活了几天,可不就是冲这些人手来的。”朱由检背着手,躲一边生闷气去了。不过转念一想也算是想通了,这么小的战斗就朝主角身上加光环,太瞧不起明朝人的智慧了吧。

王承恩和吴甘来相互笑了笑,摇摇头下山布置事情去了。

第三十八章:专打神功护体

天快亮的时候,整个矿上各个工棚外面到处都是新砌的灶台。

每个灶台旁边搭建了一个巨大的案板,一大群光着膀子的汉子正在奋力的揉面,灶台旁边的箩筐里已经的厚厚一摞烙饼。一口大锅不停的烙饼子,另外一口大锅煮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整个矿上到处都洋溢着欢声笑语,几万矿工此刻集中在矿山上,都在等待着这一顿香气扑鼻的早饭。

上千个俘虏被捆绑着,蹲在山脚一片空地上,一动不动。吴甘来和郑位正在忙前忙后的清点各营的人数,王承恩则杵着一把大刀,耀武扬威的站在朱由检的身边,一副虎视眈眈盯着周围的样子。

“老家伙,你不坐下吃点东西?”朱由检一边吸溜小米粥,一边啃着烙饼:“这要是有根大葱就好了。”

“老奴不饿。”王承恩目不转睛,根本不看朱由检。

“这饼不错,就是黑了点,里面石子太多,咯牙。”仗打赢了,战利品除了收缴的武器,就是一堆黑面,加上一点小米。皇帝打仗是不差饿兵的,要指望这群饿了这么多天的矿工跟着自己走,首先得让他们先吃饱。

“旅长,人数统计出来了。矿工一共有六万四千三百人,其中青壮五万一千人;俘虏一千二百四十八人。这些俘虏都是外地的闯军骨干,本地新招的兵基本全都反水了,有两千三百五十七人。另外,郑位带过来的是一千人。”吴甘来抱着一本账本跑过来汇报。

朱由检滋溜喝了一大口小米粥,正准备吧唧嘴,眼角余光感觉到背后的王承恩好像在看他,只好咽下一口气,换成小口小口的喝。

“你就说可以带去莱芜打仗的有多少吧。”朱由检嫌吴甘来的数字太多。

本来以前吴甘来汇报工作都是用的大约,约这样的词,后来被朱由检骂了一顿,要求必须使用具体的数目,追求严谨。后来慢慢的就形成一种习惯,朱由检手下的几个干将都使用具体的数字来汇报工作了。

“五万五千人。”吴甘来吞了一口口水,他是真饿了。

“这么多都可以当兵?”朱由检顺手把没吃完的半块烙饼递给了吴甘来。

“那不行,这里面能当兵条件矿工的最多两万。”吴甘来接过烙饼就朝嘴里塞。

“赶紧吃吧,吃完还去莱芜,跟程先贞他们汇合。”程先贞和太子带着五千人去了莱芜煤矿,原本猜测的朱由检可能会在煤矿上,所有有太子亲自带队去营救,所有人数多一些。

从铁矿到煤矿,也就三十多里路,朱由检带着队伍赶到莱芜城郊的时候,太子和程先贞营救带人把郊区的一处新城给围了起来。两处兵力一汇合,超过十几万人马团团围住了一处不大的小城。

“什么情况?不打莱芜城,怎么跑这了了?”朱由检来了,自然就成了最高指挥官了,其他人赶紧让位。

“郭升就躲在里面,根本就不在莱芜城。对面就是他盖的铁城,城墙全部用铁砖砌成,看样子还没有完工。”程先贞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城池说:“里面有三千多郭升的老部下,正在负隅顽

抗。郭升带的闯军来这里的时候也就五千人,其他兵都是后来招的。咱们一打煤矿,当地兵就反水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你们把所有矿工都弄到这来了?”朱由检瞅了瞅,发现有好多爷爷级别的,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一脸的疲惫。

“怕他们全跑了,就都带过来了。”

“让你的人全部就地埋锅造饭,工匠全部留下,其他的矿工,让16岁以下,35岁以上的吃饱了全都回家。每人发一斤小米当路费,这里不需要这么多的人。”朱由检看到一个个饿的站都站不

稳的士兵,实在不忍心。

“对方有没有炮?”朱由检害怕对方有大炮,自己这边的人可经不起大铁球轰击,到时候一炮轰过来,估计马上就有人逃跑。

“大炮没有,小弗朗机炮有。”

“派战兵上去,先攻一波试试。”

一阵军号响起,二百个战兵穿好盔甲,拿着武器慢慢试探着朝铁墙靠了过去。大约靠近到一百米的距离,铁墙后面突然就一声号角,火铳,弓箭,弗朗机立刻全都响了起来,霹雳巴拉的打在攻击部队的盔甲上,前面七八个战兵立刻就倒在地上。

朱由检看着一阵心疼,自己好不容易招得这点兵,一下就损失七八个,还连敌人的毛都没挨着。

“快,先撤回来。”又一声军号,战兵撤了回来。这第一次出击,最让朱由检满意的就是部队已经开始习惯性的听军号作战了。

“集中所有工匠,做盾车吧。对面铁墙只有一丈多高,只要能靠上去,城基本上就破了。他们人太少,守不住。”朱由检看了一下情况,心里大概有底了。

郭升说是要盖一座铁城,实际上也就是象征意义,不能真的整座城都是铁堆起来的,他也没有时间练那么多铁。这一仗,基本跟矿山上情况差不多,自己这边占的优势太大,怎么打都能赢,除非对方开挂。

为了彰显出自己这个皇帝的指挥能力,王承恩刚刚偷偷地告诉朱由检,仗要打得惊天动地,越显得复杂越好。说白点,王承恩的意思就是这一仗一定要打出皇上的威风出来。

朱由检心想,十万人打几千人,威风个屁啊!但是为了照顾王承恩的面子,朱由检还是下令打造攻城器械,盾车,云梯等等。虽然盾车是最简单的在北方特有的独轮车前面捆绑着模板,云梯也不过是老百姓家的梯子前面绑两个铁钩。

但是,旅长大人对战中的准备工作还是让周围十万看热闹的矿工们感到指挥官的专业。指挥官的专业就代表了自己一方会少死人,没有哪个人愿意跟着一个只会耍大刀的将军去打仗,虽然那些场景被说书人说的热血沸腾。但是是人都不笨,大家都喜欢躲在墙后放火铳,射箭。

保护自己,消灭敌人。这是一句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话,他彻底暴露了大多数兵士的基本诉求。王承恩给朱由检的建议,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朱由检够专业,只有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投效者。

简易的攻城器械制作的很快。能不快吗?十几万人啊,都是会干活的人。是个人造一辆盾车,半个小时也能弄一万辆出来。更何况这是替他们伸张正义,朱由检估计此战之后莱芜周围都找不到一辆独轮车了。

后世有曾经说,淮海战争是靠独轮车推出来的。这句话再次体现在了这一场战斗中,山东人民支前的热情让朱由检深刻的感受了一把。

“进攻!”朱由检站在一座高台之上,身穿亮甲,披着红披风,依旧戴着他的面具,然后抽剑一挥。

帅呆了!

其实,这一整套动作之前已经在下面的帐篷里练了十几遍,才得到王承恩的勉强肯定的。要是第一次这样挥,朱由检估计会让人非常失望。他是挥完剑之后才后悔没找个画师画下来。

上千辆独轮盾车分成三大块,成箭形朝前攻击。这不是王承恩教的,这是实打实的后世战术,来源于我兔的经典战术:三三制,一点两面,集中攻击一点的著名战术思想。

朱由检把它用到了攻城上面,首先集中了所有的弓箭手和少量的火铳兵,安排在了侧翼。中间集中了最能打的两千战兵和最坚固的盾车,云梯。

当盾车接近城墙百米的时候,两翼无视对方攻击,快速靠近,然后以巨大的远程武器压制敌人,并吸引对方的火力。中军这个时候的压力最小,以最快速度靠上去,全部兵力押上,迅速登城。占领城墙一段之后,就朝两侧扩大战果。

对方的防御很快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两翼的压力一松,城眼看着就要破了。王承恩埋怨了一声:“打得太快了,一点不过瘾。”

朱由检听到王承恩的话,一个趔趄,差点没滚台下去,幸好大伙的眼睛都盯着城墙上在。

就在这个时候,郭升的城门大开,一阵阵口号传了出来,紧跟着口号声的是几百个"chi luo"着上半身的闯军。这些闯军每人拿着一把大刀,帮着头巾,身上画着各种血符,排着整齐的队伍,一步步走出了城门。

“什么情况?”朱由检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郭升这是要干嘛?

“法力无边,神功护体,刀枪不入!”远远的,那伙闯军的口号传了过来。

“靠,都要死了还玩这套花活。”朱由检腹黑了一句。

“旅长小心,听说这些人有鬼神附体,挡墙不如。赶紧派人找黑狗血来破阵。”王承恩一脸惶恐,惊慌失措的给朱由检出朱由检。

“找你妹!老子是专打神功护体的。”朱由检说着就朝台下跑,王承恩在后面追,嘴里还不停的念叨:“我妹太老了,配不上旅长啊。”

朱由检直接来到矿工们的阵前,指着那群“神功护体”说:“我刚刚救了你们,一不派你们攻城;二不让你们送死。现在我就一个要求:每个人扔两支木矛或者竹枪。排成五个小组,每组两队人,接近二十步的时候扔,扔完了朝两边跑。

大家不用害怕,你们都看到了,他们没有弓箭,只有大刀。二十步足够你们转身跑回来的。我现在就问你们一句,你们被打的时候想不想报仇?”

“想!”

“敢不敢扔?”

“敢!”

“排队!上。”

可怜的“神功护体”,正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挺这胸膛迈步走的时候,对面突然冲过来一群叫花子样的人。闯军还暗暗高兴,这样的对手,分分钟就砍死。

可惜的是,事情总不会按照人想的那样发展,眼看着就要近战了,闯军们全都来了精神,手里的刀把都捏出了汗!

“咻!”一波木枪丢了过来。木枪太原始了,就是一根削尖了的木棍。但是这不妨碍它能刺入肉里。一名闯军看到一根木标枪飞了过来,胸脯一挺,大喊一声:“神功护体,刀枪~~不入!”

他在说不入两个字的时候,木标枪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然后第二支标枪又插进了他的喉咙。

朱由检冷笑一声:“要是穿着盔甲,老子还没招的。光着身子打,再打不过,老子不如回家种红薯去。”

第三十九章:郭升的死

前面二百个闯军被标枪穿了胸膛,后面的一看风向不对,一窝蜂的扭头就跑。

朱由检走到死尸堆里,捡了一根木标枪,对准自己的盔甲使劲插了一下,枪头连铁片上一到痕迹都没划出来。

王承恩楞了一会,看到敌人都跑回去了,屁颠颠的跑到人群前面,大声喊了一声:“将军,您的法力长了不少啊,破了神功护体了。”

然后,朱由检就看到身后的矿工们一脸的惊喜,差点没有当场跪下拜师。

“这下你满意了?”朱由检瞪了王承恩一眼。

“嘿嘿,效果比攻城战好多了。”王承恩咧着嘴笑。

远处,攻城的战兵已经占领了城门,刚才打破“神功护体”的时候,已经吓破了守军的胆。整个城门的守兵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儿。骑兵已经开始朝城内冲击了,朱由检带着王承恩,再次大手一挥:“进城。”

说是铁城,实际面积也就一个普通中学大小,里面已经是慌乱一片。城里中心是一个小广场,对着城门的后面是一座大四合院。郭升应该就是围着四合院开始建的铁城。小广场的左边是几排柱子,每根柱子下都帮着一个人,朱由检看到最前面的柱子上的人头已经被砍掉了。

广场的右边是一座巨大的帐篷,帐篷是白色的,上面画着一个个巨大的血符字样,有一种鬼魂附体的感觉。朱由检学过环境心理学,知道这种做法就是让人第一眼看到,就会从心里对它产生畏惧。

这是某些教派管用的手法,不足为奇。朱由检身边的王承恩一个劲的哆嗦,尤其是看到那顶大帐篷的时候。朱由检这边攻进了城,城里的守军自然是拼死抵抗。可惜人数太少,骑兵已经攻到了广场中央了。

朱由检看到之前在矿山上见过的那个通红的眼睛,有些怪异的汉子正带着一波人从四合院里走出来。汉子的身边有两个穿着黑衣,带着黑色幕离的女子,身型颇为婀娜。

“那就是郭升,身边那两个女人是弥勒教的大师姐。”朱由检的身边自然有人介绍。

“都杀了吧,一个不留。”朱由检对这些人没有好感,就像见到后世那些打了鸡血的某些份子一样没有好感。

“旅长,姚海和河南来的李年被救出来了。”王承恩连忙打岔,他眼睛忍不住的一直在偷偷的看那两个女人。

“怎么,你有兴趣?”朱由检笑着问。

王承恩脸吓得煞白,连忙摆手:“不敢亵渎神灵。”

“她们算什么神,装神弄鬼还差不多。你放心,我保证帮你解开谜底,要不然你今晚估计都睡不着觉。”

郭升的功夫不错,比郭升功夫还好的就是那两个女人。三个人加上几个侍卫,硬生生的挡住了一群士兵的攻击。

“权将军,郭大帅,投降吧。抵抗是没有前途滴。”朱由检这会学会了摆谱,让人拿过来一张椅子,优哉游哉的坐到广场正中心磕瓜子。王承恩依旧拿着一把大刀,站在朱由检身后,还是威风八面。

“你到底是谁?”郭升依然是双眼红彤彤的,估计很多天都没睡好觉了。

“我乃玉皇大帝座下第一神将我呸!”朱由检编不下去了,指着郭升就骂:“老子是来杀你的。”

“我有神功护体,你是杀不死我的。我能刀枪不入~”郭升挺着身子超前迈了一步。

“呸!”郭升的话还没说完,朱由检抓起一块石头就朝郭升扔了过去,郭升硬着头皮上前硬挡,石头正好砸脑门上,脑门被砸了一个大包。

“哈哈~!”周围的兵士看到一阵大笑,郭升这个时候羞得满脸通红。

“把那个鬼帐篷给老子烧了。”朱由检看到那顶帐篷就生气,他发现身边有不少士兵畏惧那顶帐篷。

“你敢?你知不知道你在亵渎神灵?”两个女人中的其中一个开了口。

朱由检一听,靠,这声音比林志玲还好听。光听这声音就能判定对方是个年轻的美女,绝对够年轻,够美。

“烧!”朱由检狠狠地隔着幕离,和那个说话的女人对视了一眼。

“法驾在此!凡夫俗子休得猖狂。”那顶贵帐篷这个时候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材瘦小,全身白衣,怪里怪气的一个人。朱由检猜不出这个人是男是女,只见他的声音跟王承恩差不多,都有着一副太监特有的公鸭嗓。像男人,更像女人。

“师!”郭升和两个女人以及闯军立刻跪了下来,朱由检自己这边的士兵,也有一些人的腿正在弯。朱由检狠狠地瞪了一眼,几个士兵才勉强站稳。

“怎么称呼?”朱由检冷冷地看着对方。

“章真人,章师。贫僧章武机。”

朱由检以为自己听错了,张无忌这幅德行?

“哪个张?”

“印章的章。”

“哦,还好。你要是姓弓长张,可能我今天还会饶你不死。可惜你姓错了姓啊。”

朱由检后世的时候曾经在一处景点看到一座道观里有三个和尚在给人抽签算卦,这家伙用着道家的法号念着佛家的经。就这道佛都不分的水平,还能把大顺朝的权将军骗了个够,也是没谁了。

拎起旁边的一通油,对准“法师”浇了一个落汤鸡,李年的动作一气合成。朱由检看到李年的动作刚刚完成,顺手从身边抽掉一支火把就扔了过去,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然后,一团大火熊熊燃烧,一个活人叫喊着跑进了帐篷。

朱由检冲李年笑了笑,李年用手捋了捋散落的头发,一脸得意样。白帐篷着火了,郭升身边的两个女人拼命冲了过去。

然后,众人就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堆闯军穿着的人,慌慌忙忙的从帐篷里跑了出来。大伙定眼一看,领头的居然跟郭升长的一模一样,连穿着打扮都类似,只是逃跑的动作稍微麻利了点,不想是郭升那个年纪的速度,倒像是二十岁的小伙子。

假郭升的身后,同样是一群跟真郭升身后想象的侍卫,将领。真郭升完全看傻了眼,事情到了这一步,再傻的傻子也明白过来了。

两个女人见露了馅儿,带着手下一帮子人,不攻击朱由检,反而直冲郭升而去。郭升楞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两个女人会朝他杀来。

“别让她俩跑了。”朱由检大喊一声,周围的人才苏醒过来,刚刚大伙还都沉浸在诡异的画面里,经朱由检这一喊,都朝郭升方向冲了过去。

一下子,两伙郭升斗了起来,而且朱由检这边也加入了战团。喜剧性的一面出现了,两伙郭升打了一会,就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了。互相都在说自己是真的,可是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怕伤了自己人。

朱由检事后才想到,当时自己应该坐着看热闹的。可惜的是,朱由检当场下了一个攻击的命令,两伙郭升以及他们的手下全都合力对抗朱由检这边士兵的攻击。

“大人,这郭升也算是一条好汉,可不可以留他一个全尸。”李年对着朱由检拜了拜。

“你为何替他求情?”朱由检觉得奇怪,之前郭升要杀李年,李年现在反过来要帮郭升求情。

“某过去曾在郭将军手下做事,他待我不薄。虽然他现在心已入魔,可是我还是不忍看他落一个凄惨的下场。”

朱由检听李年的话,想到了李岩,或许没有改变的历史中,李岩就是这样一个性情中人,不然也不会白白被李自成害死。

“郭升,你还不投降?你投降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朱由检的这句话让真郭升立刻看放下了手中的刀,在郭升放下刀的时候,假郭升见骗不下去了,猛地挥刀了砍向真郭升。郭升没有躲避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刀。

朱由检走到郭升的身边,他脖子上正冒着血,嘴里不停的说:“是谁?”

“王承恩,你告诉他。”朱由检从郭升身上跨了过去,在他面前抵抗的成军以及弥勒教众徒以及死伤了七七八八。

“大明崇祯皇帝!”王承恩低下头,对着郭升用只有他俩能听清的声音说了几个字。郭升眼睛一瞪,不甘心的死了。

等到战斗结束,朱由检发现弥勒教那两个重要的女人不见了,一直到士兵从四合院里找出了一条地道。

“可惜了!”朱由检叹了口气,盯着地道有些后悔,他真想看看幕离后面的脸长的是啥样的。

“旅长,要不要派人追回来?”王承恩实时的递过来一句朱由检的心里话。

“你以前一直都这样贴心?”朱由检笑了笑,这王承恩简直就是皇帝心里的一只虫子,他想什么,似乎王承恩大多都知道。

“师姐,师父死了,我们一定要找到那个贼人,杀了他替师父报仇。”铁城五里外,一位异常美丽的小姑娘恶狠狠的对另一个同样美丽的少女说。

“都是那个人坏了我们的好事,他还盯着我看了半天,这个淫贼,害的我们损失这么大,连师父都死了。师妹,咱们先找个地方躲几天,等风声过后再找机会杀了他。”这个师姐瓜子脸,樱桃小嘴,一头乌黑的头发如瀑布一般垂下,脸颊吹弹可破。

如果朱由检在场,他一定会发现,在太阳的照射下,对方的脸颊呈现一种类似鸡蛋对着灯光露出的那种微透的感觉。似蓝田玉,又像胭脂红。

第四十章:琐事一堆

“累死我了!”朱由检刚刚来到泰安州,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旅长,要不要我帮你捏捏背?”陈圆圆像一阵风一样飘了进来。

“要改一改称呼了,我升官了。”朱由检翻了个身,侧躺着看着陈圆圆。

“你升什么官。还有什么官能比你的官大?”

“我要当司令员了,以后叫我司令,或者首长。”

朱由检估摸了一下,这次打莱芜这一仗,估计收获不小。当然不是指银子,主要的收获就是兵源。十几万矿工里,怎么也能征几万兵出来。按照后世一个师一万人的规模,这一次起码也能组建五六个师出来。

朱由检的最理想打算是组建两个军出来,当然,具体的情况还在统计中。这么大规模的军队组建,不是一两天的事。

“司令是个什么官?比旅长大一级?”

“不,司令比旅长要大三级。”

“好久没有逛过街了,走,陪我到外面逛逛?”朱由检起身,拉着陈圆圆朝外走。

朱由检一边走,一边心不在焉的想,自己将要组建的这只军队,是按照大明的军制还是按照后世的军制呢?大明军制很显然是一种落伍的制度了,而且现有的制度下已经形成固定思维,任谁来领兵都难免会形成一个新的军阀出来。

可是套用后世的军制,似乎又不合适现在的战斗方式。从目前的战争条件上看,有些军种还是不能一下子丢的,至少在自己没有发展技术力量之前,军制还必须要符合当前的国情。这个事情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需要具体了解一下部队的构成才能做决定。

“司令,你看前面好像在闹事,咱们要不要去看看?”陈圆圆拽这朱由检的胳膊,使劲朝前拉。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这一点谁都不例外,更何况是个年轻女人,不八卦才叫怪了。

朱由检走到跟前,才发现是军队在泰安州设立的一处征兵处。征兵处围满了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有一些人在和招兵的办事员在争论。

“听说现在太子身边有一位法术高强的将军,咱们这些人去当兵,是不是就是在那位将军手下?”一位中年人拉住办事员问。

“大叔,你说的会法术的将军我不知道,我们这只军队里只有一位将军,我们叫他旅长。”

“旅长是个什么官?是不是将军?”周围的百姓显然不满意对方的回答。

“我来回答大家的问题吧。”朱由检推开人群,走到招兵的桌子跟前:“我就是这只军队领头的,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跟着你当兵,有没有军饷?会不会像以前的卫所一样,给你家种地啊?”人群中一个人吼了一嗓子,旁边的人轰然大笑。明朝初的军制就是卫所制,号称养百万兵而不费一粒粮。实际上就是军队屯田,没什么稀奇的。

这种制度最后演变的结果就是把士兵全部变成了农民,士兵如果天天想着如何才能吃饱饭,战斗力自然就下降了。只不过,明朝更狠,卫所制度之间把士兵变成了将领的农奴,还是最受剥削的那种农奴。

“我的兵有军饷,不种田。立功有奖励,伤残有抚恤!如果死了,家人可以得到抚恤金。”朱由检大声回答。

当兵是一种危险的职业,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生活,要是什么都没有,肯定没几个人愿意干。谁活着都不易,要想别人跟着自己干,就得给足别人养家的本钱。

“那你招的是普通士兵还是家丁啊?”人群里又有人问了。

明末的家丁制度,与其说是官兵,不如说是将领的私兵。一个社会的安定,必须防止动乱的发生。唐末的军阀割据,就是前车之鉴。大明要想让军队真正有战斗力,必须各处家丁制度,只要有家丁制度的存在,官方的军队就不会真正有战斗力。

某一两支军队,以为家丁而有战斗力,并不能掩盖家丁制度的严重后果。比如,整个关宁军最后几乎都成了吴三桂的私兵。这样一个靠朝廷替私人养兵的制度,是万万不能保留的。

“我的部下没有家丁,我的兵只属于朝廷,属于国家。”朱由检这次回答的更有力。

“那你会不会学刘泽清,刘泽清在鲁南可是把我们害苦了。”人群里有人提刘泽清,很多人都默默的低下了头。

刘泽清此人,实属蛇鼠两端。当时李自成攻北京,如果说吴三桂有锦宁防线不能分身,高杰被李自成打败需要修整,这些还都是可以说的过去的理由。可是有一个人手里有十万人马,离得又近,可是崇祯下令让他进京救驾,他却谎称坠马受伤,然后夹起尾巴一路从山东跑到淮安过起了太平日子,这个人就是山东总兵刘泽清。

刘泽清这个人,有几大特点:胆小怕事,阴狠毒辣,睚眦必报,杀良冒功。他的大部分战功,都是靠杀老百姓的头来获得的,可是一旦真正遇敌,他的手下立刻就跑。

“你们谁家有人在刘泽清手下的,请代为转告,让他们回头是岸,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我在这里宣布,我的部队不当刘泽清。”

“啪啪啪!”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本来兴致勃勃的去逛街,结果一出街头演讲,让朱由检暴露在公众视线内。再想好好逛街已经不可能了,两个人只好打道回府。朱由检有些扫兴,陈圆圆倒是高兴不已,她没想到朱由检这么能说会道,当众演讲这种事,恐怕只有听说书的讲过。

“李年请过来!“朱由检突然想起了李年。李年已经过来有几天了,自己一直忙,还没有时间跟他好好谈谈。

王承恩不一会就把李年请到了花厅,李年进屋后也不客气,直接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

“咱们开门见山吧!我想以你哥的聪明,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朱由检更不客气,直接把事情捅破。

“大明的崇祯皇帝,李自成做梦都想杀的人。”李年盯着朱由检,一字一句的说出口。

“哈哈,到底是李岩。可惜啊,李自成这个憨货,放弃了金子,却拿几块破烂当宝贝。”朱由检说的是实话,就李自成身边的几个谋士来讲,李岩最有本事,其他两位不过是江湖骗子而已。

实际上历史也已经给了正确的答案,李自成自河南得到李岩的相助之后,才顺风顺水,一路打到北京。然而,在北京又因为没有听从李岩的劝告,才导致败亡。再之后,李自成的大顺军可以说一路难逃,几乎连一场漂亮仗都没有。

“那我就直接问了,李岩将军是否愿意归降我?”朱由检拿起茶碗,轻轻吹一口。其实他这会很紧张,他渴望李岩的归顺,但是不确定能不能收复李岩。

“我哥想问大明崇祯皇帝,您是打算招安,还是打算招抚我们?”李年说完,没有看朱由检,这等于是把问题又重新踢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想了想,这李岩的意思是很明显的,招安就是直接归顺官军序列;而招抚就等于是给李岩封一个官,许一个王什么的,让李岩帮自己打仗。这两者还是有差别的,而且差别很还明显。

站在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心里,都希望自己被招抚,这样既保证了自己对军队的控制权,又能捞到实际的好处。

这可让朱由检为难了,招安吧,听李年这口气,明显是看不上。招抚吧,就等于又造就了一个军阀,两者都不可取。

“既不招安,也不招抚。我想请李岩将军来坐镇,指挥新式军队的。”朱由检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最大胆的设想。他不可能永远在前线对敌,必须有一个人来代替他指挥。目前来讲,他还没有发现自己手下有这样才能的人。也只有李岩才让他有一点兴趣!

“你可以回去直接告诉你哥,如果他想招安或者招抚,都可以直接去跟南京的兵部去谈,不必找我。如果他愿意找我,我指挥给他安排另外的位置。至于他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情。”朱由检把话说完,就端起了茶碗,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李年走了,紧接着王承恩又进来汇报:“南京那边来消息了,史可法亲自启程,正朝北来。说是专门来迎接太子去南京监国的,大约五日后就到。”

“王承恩,你去准备一下,等到史可法来了之后,你陪太子南下。顺便把所有银子和匠人全部带去南京。”

“万岁爷,您不要我了?”王承恩眼睛一热,立刻跪在朱由检跟前。

“起来,你在我跟前还这样,咱俩算是生死之交吧?有什么话非要跪着。我让你去南京,是想让你干大事的。顺便替我保护好太子,南京那边情况复杂,太子才十六岁,我怕他但不下了。另外,我想让你去南京把厂卫再重新组建起来,新组建的厂卫合并一处,叫公安部,你来当这个新部门的部长。”

王承恩一听,这个什么公安部,居然是一个部级的衙门,这可是堂堂的正二品大员啊,这可不是小官。

“万岁爷,这么大的官,我如何能当?老奴不过是一个阉人,怕能力不够啊。”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实际上朱由检早有考虑,厂卫之害,早已经深入人心,但是情报部门又不能没有,与其让人们害怕它,不如给它一个新的名字,再隐藏到一个新的职能部门中去,这样就一举两得了。

银子和太子,如果一直放在北边,朱由检是很不放心的。早晚都得南下,但是自己现在手上没有成建制的部队,贸然南下很不安全,所以自己暂时还不能南渡。只要自己不露面,江南的各方势力就不敢轻易乱动,太子暂时还是安全的。

一旦自己露面,那么跟有些人就要亮刀子相见了。到时候南京官场必然一番腥风血雨,索性让王承恩提前去打个前站,一是保护好太子,二是能暂时威慑一下南方局势,三是替自己在南面安插一些钉子,让自己好早作准备。

第四十一章:史可法陛见

五天时间很快,一转眼就过去了。

朱由检在这五天里却过的很慢,除了和陈圆圆厮混之外,他就干了一件事:当老师。

以为工匠们就要南下了,朱由检必须要尽可能的给这批年轻的工匠们灌输更多的知识。当初在京城招收工匠的时候,朱由检就有意吩咐王承恩只招收年轻的工匠学徒,对于那些倚老卖老,怀里揣着所谓秘密技术的老工匠,他几乎是一个都没要。

科技的发展的速度其实就是技术交流的速度,相互间技术交流的越频繁,技术发展的越快。这是一个相互学习,相互进步的过程。但是,这又面临了一个问题:知识产权!

没有只是产权,就不能保护发明或者发现知识的人的合法权益。中国古代老工匠的藏私,固然是一种落后的思想,可是古代的体制又不能保证这些人的利益。朱由检不能指责他们的做法不对,同时又深恐这种思想会影响新技术的发展。

所有,朱由检只能选择遗弃这些人。另一个原因是年轻人的创造力是远远大于老年人的,人到一定年龄之后,其思维模式已经固化,很难有跳跃性的思维。而发明创造靠的就是不拘一格。

朱由检在这五天里,白天就是泡在工匠营里的。他传授知识的速度可以说是飞快。甚至可以说这不是一场知识的传授,而是一场知识讲座。不管下面人听没听懂,他在五天里,基本上把他所知道的知识倾囊相授。

朱由检的语速飞快,台下记笔记的年轻人手速飞快,另外还有一个专门的速写员不停的记录。

“好了!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我希望这些知识能带给你们好运。”朱由检站在讲台上,看看了一屋子黑压压的学员。这里是一个超大的课堂,里面坐着有足足三百名学生,而三百名学生是从两千多名年轻的工匠里挑选出来的。

“还有一件事,从你们踏入这座教师开始,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你们只属于大明。同时,大明的未来也将依靠你们。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谨记我刚刚的话,努力学习,服务大明!下课后没人签字一份保密协议,你们以后的生活将是封闭式的。”

这是一批代表着明末最高水准的技术人才,他们来自于京城最高技术的兵器局,工器局等帝国的核心制造单位,同时又接受了后世的基础知识的培养。如果说一个人的穿越真的能改变技术进程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一批人,才是最有可能实现的。那些请一个木匠,铁匠就能造枪造炮的穿越,也许只是一种设想。

朱由检讲完课后回到家倒头就睡,连陈圆圆中途的某些小要求都没有理睬。

第二天一大早,朱由检才刚刚起床吃早饭,王承恩就跑了过来。

“什么事?”

“这是您最近几天的讲课记录。”王承恩拿着捧着厚厚的一摞纸,朱由检看了一眼,足足有半米高。

“还有谁看过?”朱由检冷着脸,严肃地问。

“除了记录员,再无第二个人看。”王承恩心惊胆战,他还是头一次见朱由检这么严肃。

“从郑位手上调两千可靠的兵一起跟你们南下。一千人当太子亲卫,另外一千人只负责三百工匠的安全。由你亲自负责,重点保护三百个工匠。要做到不许他们跟外面的任何一个人接触,同时还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少一个人就立刻向我汇报。

他们跟银子一起走,丢银子都不能丢他们。能做到吗?”

王承恩吓到了,他完全没想到朱由检对待这三百人是这种态度,他完全能感觉得到事情的严重性。

“老奴一定办到。”

“那个记录员”朱由检欲言又止。

“我这就去把他杀掉。”

“算了吧,让他跟三百工匠一起。还是少作孽为好。”朱由检叹了口气。陈圆圆刚好听到,手里也是一哆嗦,幸好后来听到朱由检说不杀,才安定下来。

“万岁爷,史可法他们来了。”王承恩其实过来是汇报这件事的。

“带了多少人?”朱由检喝着小米粥,淡淡的问。

江南的人跑过来接太子,要是不带人那才奇怪了。太子就要监国了,谁都想凑到跟前露一露老脸。这就像大年初一去庙里上头香一样,赶早不赶迟。

“除了史可法,马士英之外,江南四镇总兵全都来了。现在就跪在外面等着见太子呢。另外,还带了两万兵一起过来了。”

“好嘛!这可真是劳师动众啊。每镇五千人?”朱由检笑着问。

“被万岁爷猜准了。四镇各领兵五千,像是商量好的一样。”王承恩笑笑,这种事情他比现在的朱由检还油条。

“换甲胄,戴面具。咱们出去会会江南的各位老爷们去。”朱由检想,现在还不是公开献身的时候,继续当个影子将军吧。

太子走在前面,王承恩走在太子后面,朱由检再走在王承恩后面。一行人缓缓的来到泰安州知府大堂上。

史可法第一个带头,堂下黑压压的跪着一片。各种官服,五颜六色的都有。朱由检粗略的扫了一下,光文官就有二十多个,其中还有个头发胡子花白的,也亏得他辛苦跑这么远的路。

“各位大臣远道而来,一路辛苦,都起来吧。看座,上茶!”太子在得到朱由检肯定的表情之后,表现的很是稳妥。这小子其实比原来那个崇祯强,颇有王者之气。

“臣等谢过太子!”一干大臣叩拜之后,慢悠悠的爬起来,朱由检看到刚刚那个老头屁股动了半天,差一点没有站起来。这都是无利不起早啊!

“你就是兵部尚书史可法?”太子看着史可法,开口问到。

“臣是史可法。臣这次来,是专门迎接太子去南京坐朝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不可一日无主!臣请太子早日启程,以安天下百姓之心。”史可法的这番话说的没有漏洞。崇祯上吊的消息传出,就等于大明没有了统帅。这个时候,整个江南半壁江山,是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稳定大局的。

“这件事···”太子看了一下朱由检说:“旅长你怎么看?”朱由检脸一黑,这太子还真是年轻了,还没说三句话就把自己给卖了。

“这件事臣全听太子的。”朱由检只好敷衍一下。

老奸巨猾的史可法其实早就察觉到不对了,崇祯没有露面,按说这大堂里地位最高的就是太子了。可是王承恩却站在一个面具将军的身边,这显然是不合规矩的。史可法一眼就看出了真相,其实根本就不用太子自己暴露。

“喂!你是哪里的兵?官职几品?”一个中等个子,微胖,掉斜眼,一脸阴柔,身穿总兵官服的男人冲着朱由检就是一顿呵斥。

“在下柳应龙,暂为旅长,无品级。”朱由检朝说话的人一抱拳,慢条斯理的回了句。

“呵呵,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小兵,也敢站在这说话,滚到外面去。耶耶我可是堂堂的山东总兵。”这个男人一说自己是山东总兵,朱由检就知道是刘泽清了。看来这刘泽清还很霸道。

“我是太子的卫士,自然要追随太子左右。”朱由检不甘示弱。

“耶耶告诉你,这里是山东。既然太子来到我山东,他的安全自然有我刘泽清负责,轮不到你。”刘泽清的嚣张气焰简直无法无天。

可是朱由检环顾了一下江南的文官,他看到这些文官一个个都耸拉着脑袋,看来这一路上是受了刘泽清不少的气的。

“刘总兵,你这话就不对了,太子是天下的太子,虽然在山东地界,可是也不能没有俺们几个的保护啊,你们说是不是?”一个年岁不小的老将军开口说话了,他一脸瞧不起刘泽清的样。

朱由检猜到这个就是黄得功了,按照年岁也基本能判定是他。黄得功算是江南四镇里最忠心赤胆的一个了,最后自杀身亡。此刻黄得功站出来挑战刘泽清,估计是他这个人见不得别人盛气凌人的样。

“就是,我高杰也就在徐州,太子只要过黄河,安全自有我保证。”高杰第三个跳了出来,抢着给太子当保镖。

“你们都能干,我就只会跑跑腿是不?”这最后一位说话的将军不用问,自然就是刘良佐了。

“放肆,王公公还在这呢,轮得到你们几个献丑?“马士英作为凤阳总督,原本历史上的南明弘光主要大臣,其政治嗅觉不低于史可法。他不好直接点出朱由检的身份,于是就拿王承恩说事。

“马督太抬举老奴了,老奴不过是皇上家的一条鹰犬,如何能在诸位大臣跟前论事?”王承恩的话等于是承认了自己今天的位置,话里的意思是今天轮不到我说话,皇上家还在呢。

聪明的自然一下就听得出话中之意,听不懂的也大有人在。这场见面会开到现在基本也就差不多了,至于迎接太子的事宜也根本就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布。自然是有几位主要带头的人去和太子商量的。

于是乎,太子在得到朱由检的眼神之后,就宣布解散了。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就离开了大堂。史可法最后走的,别的人以为他有话单独跟太子说,毕竟他是目前最大的官的。可是史可法没有看太子,而是冲着朱由检拜了一下。幸好其他人都走了,只有马士英看到。

马士英是盯着史可法行事的,史可法的举动根本就瞒不住他。史可法看似很简单的一个拜礼,如果是一般人看,还以为史可法是在谢对方对太子的照顾呢。可是马士英立即有样学样,也对着朱由检拜了一下。

朱由检在这两个老狐狸面前就再装不下去了,盯着二人说:“王承恩,午后带他们来后花园。”说完转身离开。

“是,万岁爷!”王承恩这个时候也不用隐瞒了。

史可法和马士英相视一笑。

第四十二章:形势逼人

六月的中午很炎热,太阳炙烤着大地,树叶都被晒蔫了,卷缩着叶边正苛求一场大雨的滋润。

北方的炎热不同于南方,南方的夏天是一种闷热,不管你身处哪里,永远都仿佛置身在蒸笼里面;而北方是一种干热,你只需要寻找一处阴凉地,再有一点微风,就会凉爽很多。

朱由检此刻就坐在凉亭里,身穿明黄龙袍,戴着金丝网纱龙冠,腰板挺得笔直,如同雕像一般正襟危坐。朱由检很久没有穿这身衣服了,久到大脑里丧失了这种记忆。再次穿上这件龙袍,有

点不习惯,背上有一处小痒痒,始终不敢用手抓。

这身穿着是王承恩的建议,朱由检也觉得见南边的人应该穿的正式点。就连在一边弹琴的陈圆圆,也是一身正装打扮,放弃了最擅长的琵琶,改弹一把古琴。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史可法和马士英对着朱由检结结实实的行了一个三拜九叩大礼,这一切都是大明朝的官样文章,所谓老祖宗留下的制度。

“爱卿平身吧。”朱由检浑身不舒服,背上的痒痒更痒了,想抓又不能,只好借抬手的时候扭了扭身子。

“皇上无恙,臣等就安心了。京师被围,着实让臣等担心了一把。”场面话还是需要的,哪怕你再不喜欢一个人,见面问声好这是礼节。

“朕都听说了,史爱卿在江南召集人手北上救驾,朕甚感欣慰啊。”不管史可法是否真心,起码出发点是好的,对比江南的其他大臣,还是起了带头作用,正能量还是值得表扬一下的。

“惭愧!臣没能抵达京城,望皇上宽恕。”

“这不能怪你,京城陷落的太快,是朕也没料到的。”朱由检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凳子:“两位爱卿请坐吧,吃点西瓜解解暑。”

朱由检拿起一大块西瓜就咬了一口,嘴巴上瓜汁直流。一旁的王承恩急的抬起手,捂了一下嘴。朱由检用余光看到王承恩的提醒,马上用袖子遮掩了一下,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此次南下,朕打算让太子去南京监国。不知两位爱卿可有异议?”既然在两个人精面前露出了真容,朱由检就不可能不把事情说清楚,要不然这些人还以为朱由检要退位呢。

“臣等请求皇上一起南下,坐朝听政。”朱由检知道他们会这样说,这还是花样文章,不是心里话。

“此事稍后再议,朕想问问史爱卿,身为兵部尚书,可有御敌之策?”

“臣建议跟后金议和,联手对付李自成等人。”历史上的史可法,就是执行的连清抗顺的国策,最后战死扬州的。一直到后来的隆武朝,才采取联合农民军,共同抵抗后金。

作为穿越者的朱由检,很清楚最大的敌人是后金而不是农民军。但是,这些话不能讲,就算讲了,起码也有个理由吧?!总不能直接对史可法说:我是未来人,我就是知道后金将来会打败你

们。这显然不行,所谓理不辩不明,道理不说不通。

“马爱卿也是这个意思?”

“臣附议。”国家必须有基本国策,南京重新当都城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实。不管崇祯当政还是太子监国,都必须要有一个基本国策。

在这个事情上,史可法和马士英是商量好的,二人认为,是李自成攻陷的京城,害得崇祯逃亡的,他们觉得崇祯最恨的应该是李自成。而大明眼下力量不够,寻找外援就成了首选。后金既然

打败了李自成,自然就是外援的最佳人选。这是顺理成章的事。

从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史可法等人的平庸。古之将来,真正具有雄才大略的人,都有着超凡的战略眼光。一般按照正常思维逻辑去做事的,都成不了大才。南明第一朝在国策的制定上,

就犯了错误。这跟李自成是不是汉人无关,而是制定国策的人缺乏战略眼光。

所谓联合农民军一致对外,只是一种幻想,至少在南明第一朝的时候无法实现。李自成和张献忠还没死,农民军也不会跟你联合。打了十几年,都已经结下深仇大恨,不是说结盟就结盟的。

事实上,真正促成结盟的都是在李自成和张献忠死后,各方势力都已经快不行了,迫不得已联合到一起。加上有隆武这个有战略眼光的皇帝出现,当然,他也是看到不联合不行的局势。

“朕想问问两位爱卿,当前局势,哪一方最强?”朱由检看了史可法一眼,心想:你想联合后金,我就给你剖析一下什么叫与虎谋皮。

“若论实力,目前后金最强。后金有大量骑兵的优势,又进入中原一马平川的腹地,加上吴三桂的倒戈,借助一片石的余威,现在已是所向披靡。”史可法心里一惊,难道皇上有别的想法?

“我们不联合弱的去一起对抗强大的后金吗?”朱由检笑了笑,这种小儿科的策略,如果还看不出来,还当什么兵部尚书。

“自宋以来,执行的都是联合弱的一方共同抵抗强的一方,如此大家才都有周旋的余地。如果联合强的一方打败了弱的一方,那么强势的一方势必会转过身来吃掉我们。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大明还有半壁江山,只需时日必定会重整旗鼓。”马士英想着还有江南呢,怎么可能说弱势就弱势了。

“如果李自成被后金打败,北方该如何?”

“大不了划江而治。”马士英脱口而出。

“你是想让朕把江北拱手让人吗?”朱由检恶狠狠的盯着马士英,这家伙心里想的就只是自己一亩三分地,说更直白点,就是想着定都南京,这样自己才好上位。

“臣不敢!”马士英吓得赶紧跪在地上,他也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你的话没有说错,错的只是你的心思。”朱由检一语就说破,没有给马士英留面子,这也不是留面子的时候。

“江北一马平川,利于后金的骑兵驰骋。我朝皆是步兵,在这样的地形上根本就打不赢,你们以为朕糊涂了?”朱由检索性站了起来,走到亭子中间,手扶着柱子,望着亭子外面。

“李自成败逃西安,后金紧紧尾追,闯军的败亡只是迟早的事。等到平定西北,后金转手就会对付我们,这点远见,你们不会没有吧?”

“臣知错了。”史可法一听,立刻也跪在马士英身边。

“朕之所以让太子监国,就是不想引起后金的注意力。在后金全力对付李自成的时候,为我大明留一点喘息的时间。既然李自成的败亡已成定局,我们又鞭长未及,根本也谈不上联合闯军的

说法。你们以为朕会记仇?错了,朕记挂的只有大明江山。

如今大河以南都还在大明手上,山东也在大明手中。只是这些地方易攻难守,一旦金兵南下,势必守不住。不过,这大好的江山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拱手,所以朕要在大河建立第一道防线。朕

要亲自办这件事,两位爱卿可知朕的心意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史可法和马士英不可能还不醒过来。朱由检的话等于说,我亲自打头阵,为南京遮风挡雨,你们如果还不知足,就真是大奸臣了。

“皇上,臣等必将竭力保我大明。”史可法没想到朱由检又这么大的胆略,这和他之前认识的皇帝已经大为不同,难道是受了打击,一下子脱胎换骨了?

“建立防线需要兵,江北四镇的情况我想你们比我清楚。对吧,马士英?”朱由检轻蔑的看了马士英一眼。

黄得功是马士英的铁杆,又是一个大军阀,朱由检要建立防线,整编江北的兵马是明面上的事情。马士英这样的狐狸走一步看三步的,肯定想得到。朱由检与其留给马士英准备时间,不如现

在就把窗户纸捅破。

再者,江北四镇里,最有忠心的就属黄得功。从黄得功下手,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只要搞定马士英,黄得功手上的十万兵马就等于是朱由检的了。

“你回南京去告诉卢九德,但凡他还念着皇家的一点好,就跟你一起劝劝黄得功。朕的话说的够明白吧?”

“明白。明白。”马士英擦了擦额头的汗。虽说黄得功是自己这边的,可是黄得功毕竟只有十万人,其他四镇也不可能就穿一条裤子。何况崇祯现在任然捏着大权,自己也没有造反的打算。

“这件事都还是嘴巴严实点好,我不想见到我们自己四分五裂。两位爱卿可知道?”

这种事情虽然交了底,但也只能给重臣说。好在大家在这一问题上的利益一致,皇帝已经赤膊上阵了,再不帮忙,自己也会掉坑里去。

“南京的内政就交给两位爱卿了,拜托两位了。”朱由检说完,朝二人鞠了一躬。这是他遵照后世的习惯,有求于人,必礼于对方。史可法和马士英受宠若惊,完全没想到朱由检来这一招。

“皇上,使不得。”史可法眼睛框有点红,他一直和崇祯关系不太好,没想到这次被朱由检感动了。

“两日后,太子随你们南下。南京的官员,我会安排王承恩传旨的。一切照旧,非重大事情,不必报我。另外,夏收马上就要到了,税赋暂且不变。还有其他疑虑吗?”

“皇上,内阁”马士英提了一下内阁,朱由检没有讲到内阁,马士英有点激动。

“内阁已有人选。等你们回到南京,自会揭晓。”朱由检留下了一个大悬案,让所有人都很期待。

史可法和马士英走后,朱由检递给了王承恩一张甚至,王承恩打开一看,心里一惊。里面是罗列的南明新朝的官员名单。

首先单单内阁就让王承恩抓瞎,他几乎一个都不认识。朱由检罗列的内阁三人是:堵胤锡,阮大铖,朱聿键。奇怪的是,这三人虽然当了内阁成员,却没有任何其他的虚衔。按照以前的规矩,内阁大臣一般都是有大学士头衔的。

王承恩欲言又止,朱由检看出他的心思,说:“我在北边,就不设立什么内阁。这三个人只是当做在南京的秘书,处理一般的日常事务即可。唐王朱聿键任辅政大臣,领内阁。帮助太子处理朝政。其他两位从旁协助。这下明白了吗?”

王承恩这才明白,朱由检这是纯粹性的设了一个处理事务的普通机构,只能理事,没有权利。这个所谓的内阁,也就起了一个上传下达的作用。

第四十三章:山东总兵害山东

傍晚,炙烤大地一天的太阳总算是落了下去,屋内依然炎热。

朱由检带着陈圆圆慢慢在泰安的街上溜达,消暑散热。自从朱由检占领了泰安州以来,大量征招士兵的工作就已经展开。京城带过来的两千人,一直都驻扎在东昌府,鲁中招收的新兵大量安置在莱芜一带编练。

泰安州差不多就是一座空城,所以江北四镇的两万兵,暂时安置在泰安的郊外,这也是惯例。可是朱由检上街还没走两百亩远,就看到有穿着明军衣服的士兵在街上横行。

“这是我们的人吗?”朱由检有些不悦。七八个士兵扛着刀枪,衣冠不整,醉汹汹的排成一排在街上溜达。四周的路人唯恐避之不及。

领头的一个士兵,戴着歪歪斜斜的毡笠帽,敞开了身上的衣衫,迈着螃蟹八字步,不停的朝街上过路的女人瞅。他的身边,两三个已经醉得东倒西歪的伙伴,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的来回冲撞。

“敢跟老子要酒钱?耶耶我们替朝廷打仗,为太子卖命,吃你点酒算什么?不知道耶耶是山东兵吗。山东兵就是保护你们这些人的狗命的,喝你的酒是天经地义。”

这几个兵一开口,朱由检大约已经猜出来这是谁的兵了,大名鼎鼎的山东总兵刘泽清的部下。大约也只有刘泽清的兵,才这么放肆的在山东地界上胡作非为。

“不是说过,江北四镇的兵只驻扎城外的吗?谁容许他们进城的。”朱由检为了以防乱兵祸害百姓,提早就制定了方案,就是不想让他们进城,甚至连驻地都规划的远离百姓的聚集区。

朱由检的话音刚落,旁边街道的一间铺子,又出现了另一伙士兵。同样的,也是衣衫不整,醉醺醺的摸样。一个小个子的中年人急匆匆的跑出店门,拦住了这几个乱兵,大声说:“军爷,您还没付酒钱呢?”

“什么钱?”

“几位刚刚喝酒的酒钱。”

“啪!”领头的乱兵一巴掌扇到中年人的脸上:“五两够不够?不够我还可以再给,要多少耶耶今天都付得起。”

中年人被打蒙了,捂住嘴巴滚到地上,不停的叫喊。一群乱兵哈哈大笑,另外一群乱兵看到这边的情况,跟着不停的起哄。

“你凭什么打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从店里跑了出来,扶起躺在地上的中年人说:“爹,快起来,咱们找旅长告他们去。”

“站住。哪来了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后生,还敢告耶耶。耶耶今天让你见识什么叫当兵的,弟兄们,给我打。”

朱由检看着这个少年,似乎有点眼熟,像是在哪见过,一时没想起来。这个时候,乱兵一窝蜂的冲到地上的两父子跟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少年护着父亲,不停的躲闪。

“住手!作为兵士,酗酒行凶,你该当何罪?”朱由检看不下去了,只好挺身而出。

“哟呵,这还冒出来了个帮忙的,哪个茅厕没按住,把你给生了下来?”带头打人的士兵一嘴的脏话,指着朱由检就骂。

身后的纪彪看不下去了,正准备拔刀,朱由检拦了一下。恰好在这个时候,陈圆圆站到朱由检的身边说:“你妈生你的时候吃屎了是吧?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腌臜货!”

“好!”周围的百姓一阵叫好,纷纷朝陈圆圆竖大拇指。

“哟呵,我说谁这么大胆子。原来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娘皮啊。弟兄们,今天咱有福啦。”说完,就带着几个手下朝陈圆圆跟前走。另一伙乱兵这个时候也凑了上来,领头的说:“兄弟,这小娘皮能不能分我们一起玩?”

“啪!”朱由检一巴掌扇到对方脸上,怒气冲冲的对身后说:“打,给我朝死里打。”

纪彪带着十几个穿便服的侍卫冲上去就是一顿打,对方两伙人加起来跟这边差不多人数。一场打斗变成了群殴。朱由检的侍卫占着上风,一会功夫就把对方两伙人打得满地乱滚。

“旅长,谢谢你救了我们。”饭店的少年扶着父亲,蹒跚着走过来,对朱由检鞠了一躬。

“你是?”朱由检想不起来这少年是谁,只是感觉面熟。

“莱芜矿上,工棚。那晚我表舅我叫嘎子”少年嘴巴上流着血,说了几个字。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杀痞子的小兵。”朱由检终于想起来了,是那个杀掉痞子样子的监工的小闯军。

“你没有进我的部队吗?”朱由检很奇怪,这个少年胆子很大,敢于当场反抗,又下手果决的少年人,这是一个当兵的好苗子啊,为何招兵的人没有把他招进去?

“我是打算帮我爹几天忙,然后再去军营的。”少年见到朱由检似乎有些亲热,毕竟也算是熟人。这一次当街挨打,自己父子受人欺凌,也算是倒霉。现在有个人出来帮自己,看着当然亲近。这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了根稻草。何况他知道朱由检是个将军,自然就朝朱由检这边依靠过来。

朱由检的侍卫打乱兵,周围的百姓都高兴的跑过来看热闹,人是越挤越多。见到躺了一地的乱兵,不住的疼痛翻滚,周围叫好声不断,人群里纷纷指责乱兵的恶行都说打得好。

忽然,从街道的拐角出冲出来一队士兵,端着刀枪逼迫看热闹的百姓分开,刘泽清黑着脸,跨着马,一脸不悦,盛气凌人的跑到斗殴现场。

“把殴打士兵的刁民全都拿下。”刘泽清来的匆忙,没有看到被少年挡住的朱由检和陈圆圆。

“旅长大人在此,谁敢放肆?”纪彪一个跨步,挡住上前抓人的刘泽清手下。

“旅长?什么破旅长。大明有旅长这个官吗?”刘泽清一脸鄙视,小眼一翻,一脸无所谓的说:“我大明从来就没有什么狗屁旅长,老子堂堂的总兵在此,让你们那个狗屁旅长给耶耶滚过来。”

“放肆!在旅长面前这样说话,你有几颗脑袋?”纪彪大声呵斥。

“纪彪,人家是堂堂的总兵,官很大的。咱们比不了啊!这山东都是人家管呢。”

“算你识相。”刘泽清身边一个护卫接话说。

“我就是不明白,堂堂的山东总兵,怎么跑到淮安去了的?难道说这山东的老百姓太爱你们了?让你们受宠若惊?“朱由检讥笑刘泽清说道。

刘泽清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他这点破事谁都知道。平时碍于他的淫威没人提及,可是这回当着山东人的面,有人揭了他的伤疤。刘泽清恼羞成怒,也不说话,朝朱由检大手一挥,刘泽清的部下全都拔出了刀。

朱由检知道,这刘泽清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自己胆子小,但是对百姓却异常歹毒。看这架势,刘泽清是想当街杀自己。

呼啦!这个时候,从州府衙门方向跑过来一百对个士兵。这是朱由检的护卫,事发地离的不远,他们早就听到消息了。

双方一下子僵持了下来,刘泽清用小眼睛死死盯着朱由检,朱由检更是恶狠狠的看着刘泽清。双方剑拔弩张,朱由检估计刘泽清要不是看着刚刚跑过来的士兵穿着军装,估计早就动手了。这刘泽清是在权衡,主要是他还弄不清这旅长的官是大是小。

“哎呀呀,这是怎么说的。大家都是官兵,怎么互相结起梁子了了。”另一个方向,高杰带着几十个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支牙签,边走边剔牙。看他的样子,刚刚吃饱喝足。

“是啊,都是自家人嘛!何苦呢。”又一队士兵出现,这是刘良佐,也带着几十个人冒了出来。

这一下子,街上围观的权重一哄而散,谁也不敢再在街上逗留。嘎子连忙扶着自己的爹,惊慌的看着朱由检。

“不用怕,旅长保护你们。”朱由检给了嘎子一个肯定的眼神。

“我说二位,大家都是替朝廷当兵,不如都退一步,摆一桌酒席,说和说和吧?”高杰打了一个酒嗝,冒着酒气说。

“就是,我还没吃饱呢。刘泽清,不会小气得出不起酒钱吧,这可是你山东老家啊。”刘良佐一脸痞子相,感情这是来捡便宜来了。

“快!全都围起来。”又一阵脚步声,黄得功带着更多的士兵,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黄总兵,你带这么多人吓唬谁?你以为我怕你,别以为我手中的五千人是吃干饭的。”刘泽清根本无视形势,他人就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刘泽清,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五千人就是吃干饭的咯?”高杰看不惯刘泽清的蛮横,鄙视了一眼。

“大胆!就不怕惊扰了太子吗?”史可法,马士英从黄得功身后走了出来。一看朱由检在场,史可法心里一咯噔。正要朝朱由检行礼,朱由检朝他摇了摇头。大伙儿的眼睛全都盯着史可法这边,谁也没有注意到朱由检的动作,就唯独狡猾的高杰用余光瞅见了。

“我说史大人,多大点事,哪里就劳驾您亲自光临。刘泽清,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动一下,我的兵绝不会放过你,是吧黄总兵。”高杰透露出来的意思是,如果你刘泽清想打,我立刻就站在黄得功的一边打你。

这现场的人都知道黄得功是马士英一伙的,马士英既然跑出来跟史可法穿一条裤子了,那么黄得功自然就是史可法这边的。虽然刚刚看到朱由检在给史可法递眼神,还猜不出来他们到底什么关系,但是史可法肯定是想着朱由检这边的。

刘良佐也不傻,高杰既然这么快就选择了战队,自己还能不明白形势?“对啊!我们三打一,今天这是就是刘泽清没理在先。”

三对一,再加上朱由检这个旅长,那就是四对一,刘泽清只能自认倒霉。

“好!我今天就给史大人一个面子,就不跟他们计较,咱们来日方长。”刘泽清收兵出城,这一场闹剧才算结束。

郁闷的回到府衙,朱由检气得牙根痒痒。要不是自己手上兵没有练成,他恨不得当场就剁了刘泽清。

“皇上,刘泽清部下已经不能再留在山东了。”郑位正好过来汇报事情。

“怎么了?”朱由检正在气头上,语气不好。

“自从江北四镇进入山东地界,才过了短短三天时间,就发生了十三起"qiang jian"案。其中十一起都是刘泽清的兵干的。”

“砰!”一个茶碗砸在地上,茶水泼洒了一地。

“这哪里是山东总兵,这是山东祸害啊。”

第四十四章:怪我咯

对付刘泽清是必然的事情,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要战胜你的敌人,就必须先了解他,不管对方是弱是强。刘泽清的五千兵马就在眼前,这是了解他的最好机会,朱由检当然不会放过。侦查敌情永远是战争的先决要素!

第二天夜,朱由检带着纪彪,打扮成普通大明士兵的装扮,就摸到了郊外的刘泽清大营。本以为一座军营,怎么也会防守森严的,却没想到刘泽清的大营就如同筛子一样漏洞百出。

二人几乎都没有费什么力,虚晃过满脸睡意的哨兵,轻轻松松的就溜进了大营。大营里到处灯火通明,大半夜的依旧热闹,这一点都不符合古代一座正常军营的日常情况。古人为了防止营啸,一旦宿营之后,是禁止喧哗的,甚至就连打呼噜声太大,都有可能被鞭打。

刘泽清的这座军营,非常特别。朱由检看到好几个营帐里摆着酒宴,一群群喝得东倒西歪的士兵还在饮酒作乐。另外一些营帐里传出了大声吆喝,靠近一看,各种赌局正开到"gao chao"。

朱由检甚至可以直接进到营帐,一位坐庄的底层军官拉住朱由检的手,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就让朱由检下注,不下注就不让朱由检离开。

最可惜的是第三座军营,朱由检看到这座军营的时候,里面声音很小,像是士兵已经入睡了。朱由检挑起帐篷的门帘,好几个女人的"shen yin"和一群男人的喘息立刻传入耳朵。一股子某种特有的腥气扑鼻,朱由检捏着鼻子赶紧退了出来。

这就是刘泽清的手下,大名鼎鼎的山东总兵的士兵。打架的,斗殴的,酗酒的,赌博的加上pc的。乌七八糟,整个营地乱的如同一座垃圾站,到处都是屎尿,到处都是废弃的生活垃圾。几只野狗野猫也凑热闹的在营地里到处乱窜,朱由检居然看到一群脏兮兮的猪在到处乱跑。

一路摸到营地的最中间,这里一般都是主帅的营帐。和外围营帐不同的是,刘泽清的主帅营帐很多人,很多侍卫。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的把整个营帐包围着,可以说是一直苍蝇都难飞进去。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刘泽清的营帐会如此的严密呢?就在朱由检陷入沉思的时候,他感觉对面似乎有好几个黑影在移动。

朱由检连忙带着纪彪闪到一个帐篷的后面,轻轻的露出头,观察这周围的情况。不一会,对面的黑影又是一个迅速的移动。朱由检这次看清楚了,对面是十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蒙着头脸,带着单刀,单刀在周围的光线下有些反射。

这肯定不是刘泽清的人,不然不会这身打扮。十几个黑影慢慢靠近刘泽清的营帐,然后快速的放倒了外围的两个哨兵,他们放倒哨兵的动作娴熟,一看就是行家里手。

朱由检大约猜出来这伙人想干什么,也没打扰他们,只是静静的观察这他们的行动。

刘泽清的护卫实在是太多了,等到他们接近第三层哨兵的时候,就被发现了。于是,一场打斗就无法避免了。

“集中人手,攻进营帐。”朱由检清楚的听到这伙人领头的居然是个女生,而且这个声音还有点熟悉,很好听。

“哈哈,今天看你们往哪跑?想杀耶耶,你们还嫩了点。”大帐一下子打开,刘泽清搂着两个妖艳的女人,从营帐里走了出来。一脸期待的看着这群黑衣刺客,脸上居然有兴奋的表情。

这场围歼甚至都没有惊动外围的士兵,仅仅刘泽清营帐周围的护卫,就多大两百人。在绝对人数优势的面前,刺客们很快就败落下来,几个回合就被杀了一大半。

刘泽清的护卫下手非常歹毒,不留一点余地,处处都是杀招,而且使用的兵器也是异常毒辣,长枪的枪头都不是普通枪头,而是带有倒钩刺的抢。朱由检亲眼看到一个刺客被长枪此种,护卫一个拉扯,活生生的把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场子拽了出来。

“师姐,快撤!”刺客中的另一个声音响起,这次绝对是一名少女的声音,朱由检听的真切。

“分头去周围,把帐篷点了,快!”朱由检的好奇心起来了,他决定救一救这几个刺客。

朱由检和纪彪很快点燃了周围几个帐篷,一大群乱兵慌慌张张的到处乱爬,十几个光着屁股的女人也在营地到处躲藏。

朱由检回头看了刺客和护卫打斗的现场,已经没有刺客还站着的了,在看远处,最后的三个刺客正在拼命的朝外跑。

“牵马,快撤!”朱由检看了一下,再不走估计自己都走不脱。

纪彪很快在营地里找了两匹到处乱跑的战马,一股脑的就和朱由检朝营外跑。朱由检再次朝前看的时候,只见三个刺客仅仅只剩下两个了,而且其中一个身上中了两箭,另一个走路一拐一瘸。中箭的刺客显然已经快要晕倒了,另一个勉强扶着朝前跑。

“救人!”两人一人一个,没人拽起一个刺客,头也不回的就朝黑幕中奔跑。身后,刘泽清的营地乱成一锅粥,本身就混乱不堪的军营更加的混乱。

“总兵大人,有两个士兵带着刺客逃跑了。”护卫回头禀报刘泽清。

“哼!里应外合,以为就可以刺杀了我?休想。查出刺客是什么身份了吗?”

“好像是弥勒教余孽。”一个护卫翻了翻地上的尸体,回答道。

五里外的一处河边,朱由检和纪彪把两个刺客放下,摘开了她们脸上的蒙面纱布,露出两个美丽的面孔。朱由检一楞,忽然想起这两个声音是谁了,她们就是之前逃跑的弥勒教的女弟子。

“贼子,休要碰我师姐。”受伤比较轻的姑娘脸色发白,一边挣扎,一边试图拿刀抵抗。

“带回去再说。”朱由检反手一个掌刀砍晕了说话的姑娘。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杨静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只是一抬头,就看到一处陌生的宅院,屋里的布置也不是她熟悉的场景。杨静赶紧摸了摸自己身上,身上的衣服已经从里到外都换了个遍。后背上的伤口一阵疼痛,低头一看,自己的大胸脯上还帮着一块疗伤的绷带。

完了!失贞了。杨静眼一黑,就是一阵头晕目眩。

“师姐,你醒了。”师妹苏怡一瘸一拐的端了一盘洗脸水进来,拧了一下毛巾,准备替杨静擦脸。

“师妹,这是哪?我身上的衣服?”杨静羞红了脸,连忙问师妹衣服的事情。

“放心吧,我们被好心人救了。你的衣服当然是我替你换的咯,给你包扎的时候可费了不少绑带呢,你的胸太费布。”师妹苏怡打趣杨静道。

“你们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呢。”陈圆圆带着两个丫鬟推门进来,一边摆早点一边说:“昨夜可真是凶险,要不是旅长带你们回来的及时,恐怕要出大事。”

“旅长?”

“是啊!是旅长救了你们。算你们命大,旅长正好在探查刘泽清的大营。”

苏怡和杨静对望了一眼,心里已经清楚了救他们的人是谁。现在在整个泰安州,能叫旅长的,除了那个仇家,还能有谁?!杨静立刻就想拿刀子,苏怡却抓住了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显然,现在她们俩都有伤在身,不是报仇的好时机。起码还没有看到那个人的影子,最少也要靠近再动手也不迟。

“不知道旅长在哪,我们姐妹要好好谢谢他才是。”杨静最为师姐,自然是带头的。

“你们先休息,等会旅长还有事情问你们呢。”陈圆圆摆好早点,就轻身离开。

杨静和苏怡看到陈圆圆离开了房间,迅速关上房门,然后在屋里翻找了起来。一阵忙碌,一人一把剪刀就拿在手上,二人互相点点头,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坚毅表情,慢慢的把剪刀藏到了袖子里面。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有丫鬟进来请她们去花厅叙话。杨静和苏怡二话没说,一起起身,大踏步朝外走去。

“二位姑娘请坐吧。”朱由检也没做掩饰,直接真面目示人。

“你们为什么会去刺杀刘泽清呢?”开门见山,朱由检没有玩什么探话的技巧。

“受死吧,你这个魔头。”苏怡抽出剪刀,对准朱由检的胸膛就扑了过去,杨静也紧跟着拿剪刀捅向朱由检的腰眼。

“刺啦!”一声划过铁板的声音,两个人的手感觉到一滑,剪刀就溜到一边。朱由检一个转身,双手分别一推,杨静和苏怡就扑到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本来身上就带着伤,又用了全力朝前冲,加上被人推了一把,可怜的两个小姑娘,愣是摔了个结结实实。

“你早就知道了?”杨静坐地上喘着气,气呼呼的说。

“是啊,我们又不是不认识。救你们之后,我就知道你们是谁了,怪只怪你们俩的声音太好听。”朱由检说的是实话,这两个妹子的声音直接出卖了她们。

“狗官,要杀便杀,不要羞辱我们。”杨静气的牙痒痒,自己还以为对方没看出来呢,没想到他这么狡猾,以前穿了铁板在身上。

“我还是刚才的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杀刘泽清?”朱由检喝了口茶,继续盯着杨静问。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还问那么多做什么?”苏怡说完一扭头,一副不愿意看你丑陋嘴脸的表情。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要是跟刘泽清是一路人,我为什么要救你们?我直接把你们教给他不就是了?”

“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眼。”

“师妹你~!还有你这个淫贼,你看什么看?”杨静见这两个人都盯着自己的胸看,气得浑身直抖。

朱由检乐了,心说:又不是我主动看的,是你师妹暗示让我看的。这都怪我咯?

第四十五章:长亭外古道边

“如果你们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呢?”朱由检收回了目光,盯着杨静的眼睛。

“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坏人?”苏怡气急败坏,一脸的委屈样。

“你们刺杀的可是朝廷命官,这是杀头之罪。没有缘由,我为什么不能认定你们是坏人?”

“他该杀!”杨静咬着牙,终于绷不住了。毕竟只是一二十岁的小姑娘,心里受委屈,如何能忍得住。

“三年前,我们俩的哥哥去刘泽清的老宅附近游玩,只因为说了一句在他家门口看到一只绣花鞋,就被他不分青红皂白的砍了头。十三个秀才啊,都是那么的年轻。只是因为一句话,就该杀头吗?”杨静哽咽着。

朱由检忽然想起历史书上对刘泽清的一段记载,似乎真有这样的一件事,当时是十几个秀才嬉笑讽剌了一下绣花鞋的事,事后刘泽清把这些秀才竟一古脑儿全部杀掉。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姑娘居然和这件事有牵扯。

“那是刘泽清的外甥强抢民女留下的罪证,我们的哥哥们又没有乱说。就这么白白的”苏怡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可恨的刘泽清,在山东一手遮天,我们申诉无门,最后尽然连爹娘都被刘泽清派人害死了。只留下我们两个逃了出来。两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除了加入弥勒教,你让我们怎么活?”杨静梨花带雨,哭成泪人。

“跟我说说刘泽清的情况。”

聊了一上午,朱由检基本掌握了刘泽清的部队情况。刘泽清的部队,主要构成人员都是一些地痞,二流子,混混之类。他发迹于临清,占着运河的优势,就沿着运河一代召集地痞流氓,漕运上的帮派,以及从各地逃跑的散兵游勇。

有的人带兵,越打越强。这是因为在不断的战斗中,胆小怕事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最后留下的都是一些悍勇之徒。

有的人带兵,越打越弱,情况刚好相反,这种部队组织不严密,容易消耗掉不怕死的士兵,最后只剩下一些战斗力弱的人。

而刘泽清两者都不是,他的部队,是见到敌人就跑,见到百姓就抢。有没有战斗力不说,祸害地方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这支部队说穿了,就是一支黑社会兵。这样的兵,随便别的那个将领都不要,难怪后来江北四镇投降金兵之后,其他几个镇都有出名的将领。唯有刘泽清的部下,没一个成器的,当奴才都不合格。

朱由检看了一下地图,他忽然明白看刘泽清为什么跑到淮安享福去了,就是因为那里有个盐城。刘泽清是冲着盐场去的,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毒瘤,他的部队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垃圾。

“咱们做个交易吧?”朱由检盯着杨静说:“刘泽清我来杀,杀了刘泽清,你们跟弥勒教一刀两断。”

“凭什么?你凭什么来管我们?”苏怡不干了,这种要求明显是干涉别人的私事,属于不可理喻的,这算什么交易?

“我想弥勒教是什么情况,你们比我更了解。你们可以好好对比一下弥勒教和刘泽清,谁又比谁好?”

“我们弥勒教替天行道。”苏怡不服气。

“杀人画血符吗?”朱由检一脸鄙视:“如果你们不同意,刘泽清的事我不会帮忙,你们现在就可以走。”

“你真的可以杀刘泽清?”杨静带着怀疑的目光,要知道自己这伙人已经行刺刘泽清很多次了,从来都没成功过,还白白牺牲了很多人手。

“杀不了刘泽清,你们回头杀我也行。”朱由检笑着看着两个小姑娘。

“好,一言为定!”杨静点点头,反正自己的目标是替家人报仇,参加弥勒教无非就是因为弥勒教跟刘泽清有梁子。所谓的师父毕竟不是亲人,弥勒教里多的是师父。

送走了两个小姑娘,陈圆圆笑着问:“忽悠两个小姑娘很好玩吧?”

“这都被你看出来啦。我这是帮她们,免得她们误入歧途。”

“哦?那你为什么还盯着人家胸脯看?”

“冤枉!不是我要看的,是他们勾着我看的,你也看到了,我都没兴趣啊。”

“是吗?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嗯?有点壮观。你第一,她第二。”

“流氓!”

太子的车马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要启程。

王承恩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有一些事情他还需要再跟朱由检确认一下。

“你这次南下,帮助太子稳定朝局是第一要务;第二就是要安顿好那三百个年轻的工匠;第三就是把我要的人全都找到,就是抓,也要先抓到南京去,人到了之后给我传信,我有安排;第四是组建厂卫,最后才是把银子归入内库。你明白吗?”朱由检还是继续啰嗦了一下。

“万岁爷,那些名单上的人,真的那么重要吗?”王承恩不明白,从没有出过京城的朱由检是如何知道这些人的。

“这么跟你说,那些工匠是我族最大的仪仗;那些名单上的人是我大明复国的希望;而那六千万两银子是我们做事的本钱。这三者,你认为哪一样最轻?”

“都不轻。老奴觉得,万岁爷办的这三件事,没有一件是轻的,丢一样我都不够赔的。”王承恩笑着说:“老奴还是先从简单的着手吧!我看万岁爷也担心银子飞了,整天睡不着呢。”

“贫嘴。难道你不担心银子?搁在北面总是感觉不安全,还是早点送到南京好。”

王承恩远远的看着太子来了,扯了扯朱由检的衣角,努努嘴。

“父皇,儿臣不想离开你。”太子哭着跪在朱由检的面前。

“太子长大了,父皇需要你帮我办一些事情。你可愿意?”

“为了大明,父皇,我愿意。”朱由检等太子说完,就开始啰嗦一通。

朱由检忙了一下午,一直在叮嘱太子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儿子要远行,当父亲的自然是担心,虽然这个朱由检没有当父亲的经验,可是脑袋里的那个崇祯,依然保留着浓浓的父爱。

王承恩站在一旁,红着眼圈。他这可是头一次离开朱由检身边去很远的地方。虽然心里知道朱由检的安排是最正确的,可是还是依依不舍。

“好了,父皇送你们一首歌,当你想起父皇的时候,就唱一唱,我会在北地遥望。”朱由检说完,从怀里摸出一个排箫,对着嘴唇吹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真好听。”站在远处的陈圆圆靠着门框,眼睛湿湿的,轻声说。

“小姐,旅长怎么突然会填词了?这首词好像比江南的那些文人们写的要好很多哦。”小玉也沉迷在歌声之中。

陈圆圆听小玉这么一说,回想起往事。以前从没见过朱由检写诗写词,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么大的才情,还真是小看他了。

远处,太子随着朱由检的歌声,一句一句的慢慢记在心里。朱由检爱抚的摸着太子的头发,轻身跟太子合唱了一遍。

“父皇,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这首歌叫送别,是送给知己好友的。”朱由检望着王承恩说。王承恩瞬间忍不住了,悄悄转过身,用袖子擦掉了掉下的眼泪。

在开封,还有一群人也在动身离开。

有些荒凉的中原大地,失去了往日那勃勃生机。经过多次战争的开封城,已经残破不堪。一些城墙已经坍塌,往日巍峨的城门楼子,已经被大火烧得漆黑,就连开封城的城门,都已经只剩一扇。

开封城里的百姓已经所剩无几,偶尔露出的几个看热闹的人,也是两眼无神,一身补丁。城外的田地大多荒弃,原野上的野草长得比人还高,只有一地的麻雀成群的乱飞。

“唉!这开封,注定是守不住的。也只有江南,才有希望。”李岩看到眼前的景象,一声叹息。

“夫君,你真的决定好了,不再后悔?”一位二十多岁,穿着一身红衣英姿飒爽的女子看了一眼身后的开封城,对骑在马上的李岩说。

“这一次我不会再走眼的。相信你夫君吧!”李岩对着开封拜了一下,依依不舍。

“那也不用带上全部的身家吧?还是我留在河南,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好友回旋的余地。别忘了,他可是皇上,之前我们是他的死敌。”李岩的妻子红娘子有点不放心。

“正因为他是皇上,他承担的责任更大于我们。就凭他让李年带给我的话,我就认定他了。”

“那么多人在他身边,也不差你一个,你就这样去,他未必重视你。这人不能上杆子送上门去啊。”红娘子跑江湖多年,对人情世故了如指掌。

“我族已到生死关头,我李岩岂能瞻前顾后。要去,我当一马当先;要死,我自然光明磊落,此志不悔。”

李岩的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军,出了开封城,一路向东开去。

第四十六章:李岩来投

太子和王承恩走,工匠营走了,银子也走了。

朱由检感觉一下子空了好多,后院里剩下了陈圆圆,三皇子和九儿。三皇子还在读启蒙读物,九儿热衷于各种算经古籍,陈圆圆忙着教授新收的十几个小丫头学弹唱。

最让朱由检发愁的还是军队,从军制到武器,朱由检操碎了心。任何一件事情都是需要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去完成的,不是某个穿越者大手一挥立刻就能一蹴而就的。军队的这些问题没有制定,主要是朱由检心里没谱,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讨论一下。

后世有很多种军制和武器都是可以选择的,可是这些东西到底适不适合眼下的大明,这是一个问题。排枪枪毙式的线列步兵就一定适合打后金?端着长枪列着军阵朝一个方向突刺就能杀敌?

朱由检看着眼前这些练了半个月都还没学会向左向右转的士兵心里直发毛。基本的队列训练是后世我军新兵的必修课,新兵入伍三个月,基础训练基本就是队列和纪律。朱由检当初也是吃过苦,流过汗,下过苦工的。

这些新兵的队列,完全有朱由检亲自示范和传授。从人群里挑选出最机灵的二百个人,跟着朱由检先集中培训一周,然后再去培训其他人。

至于武器,新兵们压根就没发。不是舍不得,郭升留下的铁城,给每个人打一支长枪,造一顶铁盔还是没有问题的。是朱由检还没想法用什么,是火铳还是长矛大刀。

看到这,有人肯定会说,当然是火枪啦,比冷兵器先进啊。

朱由检绝对否定这种看法,首先就是大明的火器并不先进。大明的火器应用却是比后金早,而且还有成规模的火器兵。但是后金自黄台吉登基之后,就非常重视火器的发展,尤其是孔有德登州之乱投降后金,等于是把大明最先进的火器技术和最好的火器兵一股脑的送给了后金。

后金的造炮技术更是比大明先进,黄台吉为了造红衣大炮,到处雇佣洋人技师。在最后一次叩关之前,沈阳城外几乎快变成了一座铸炼之城,失蜡法就是后金最先用于铸炮的。这种技术,一直到现在大明还没有掌握。

新军训练已经开始半个月了,除了在起初的一周,朱由检亲自训练了一批士兵之后,还没有去莱芜看过,不晓得情况如何。

“报!东昌府传信,说有大量不明军队正从西面向我方靠近,请求司令指示。”嘎子已经当了朱由检的勤务兵,这小子挺机灵,腿脚快,办事透着一股子冲劲。

“让东昌府守军放行,启程去肥城,迎接贵客。”朱由检知道这是李岩到了。他在赌李岩会顾全大局,不是来攻击自己的。这是他穿越以来,唯一不经过大脑的一场赌注。

朱由检觉得自己会赢,是李岩的反应时间给了他足够的自信。李岩手下不过三万兵马,从河南到鲁中,大军行军起码十天时间。李年是半个月前离开的,也就是说,李岩是收到信息就动的身,这中间几乎没有任何准备的时间。

如果李岩是来攻击他的,就不会不做任何准备,因为李年对自己这边的实力非常清楚,自己手下再不济也有几万人马,就算战斗力不强,也不是李岩三万人能一下子攻破的。再说,朱由检是皇帝,高杰部就在徐州,离这里也就两天路程。

朱由检稍微受到攻击不然会朝徐州撤退或者请求增援,李岩的兵有被包围的危险。远程攻击,又不做准备,还大摇大摆的让敌人知道。这些都只有一个解释:李岩想通了。

天气很好,昨夜刚刚下过一场暴雨,上午九十点钟不冷不热。肥城城外十里,朱由检带着二十个护卫快马来到这里。

对面是黑压压的士兵,锦旗招展,队列齐整。朱由检看了一眼对面。所有士兵都战列在一起,没有一丝战阵的准备。刀枪入鞘,兵士下马。微微一笑之后,朱由检纵马奔驰上前。

“夫君,这崇祯皇帝居然只身前来,这可是好机会。咱们只要活捉了他,不管投向谁都可以。”红娘子轻轻一瞥,蔑视了对面跑过来的朱由检一眼。

“活捉?送谁呢?李自成还是张献忠,又或者是后金?这些人没一个有良心的,咱还不如直接投向朱由检更靠谱。连活捉都免了。“李岩轻轻一笑,手捏缰绳,纵马向前,箭一般冲了出去。

“夫君。”红娘子话到嘴边停住了,旁边的侍卫看了一眼,想冲又不敢冲。“算了,生死看命吧。”

“李岩将军,哈哈。”两个人冲到跟前下马,当着几万人的面,朱由检来了一个紧紧的拥抱。

“皇上,李岩特来请罪。”李岩抱拳半跪,一副甘愿受罚的样。

朱由检上前扶起李岩:“快快请起!将军来到鲁中,过往的一切自然既往不咎。我盼你如盼日月,今日你来,可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心愿。”朱由检高兴坏了,这可是他收的第一个将才。

“皇上言重了,李岩不过些许薄才,不值当皇上如此重视。”李岩没想到朱由检会这么高兴,之前以为朱由检最多会派一个将军来迎接就了不起了。

“你一人可顶十万兵。”朱由检很认真的说。

“愿为皇上鞍前马后!”李岩冲朱由检抱抱拳。

“好好。快为我引荐红娘子,朕早就听说这位巾帼英雄了。”朱由检朝李岩身后看了看,李岩既然到来,红娘子必定随从了。

“红姑,快来见过皇上。”李岩朝身后大声喊到。

朱由检见到一个红衣红裤,头上绑着红头巾,英姿飒爽的一个年轻女子,风一样骑着马飘了过来。她不像男人那样威猛,也不像女人那么轻柔。她的气质,更像是一个轻盈的风筝,看似不稳,却有恰到好处的总能保持平衡,一身骑马的技术可以算是另类的风姿。

历史上记载的红娘子,是一位走江湖的绳技高手,从她骑马的技术上就能看到她的平衡技术绝对是超一流的,功底可见一斑。

“民女见过皇上。”红娘子下马来到朱由检面前,作了一个古代女子的见面礼,低头不语。

“拿上来。”朱由检朝身后招招手,嘎子捧着两个锦盒,快步上前。

“这是一点小小的见面礼,请红娘子笑纳。”朱由检笑着递给李岩。李岩打开一看,第一个盒子里是一把精钢打制的小手弩,小巧到可以绑在手臂上;第二个盒子是两把精钢短

剑,抽出剑鞘,露出寒气逼人的锋刃。

“素问红娘子侠义,朕今天送你这两样东西,不知喜不喜欢。”朱由检笑着问,实际上他已经看到红娘子脸上的笑容了。

“快些谢过皇上。”李岩也很高兴,从这两件礼物上就看得出来朱由检花了心思。

“民女谢过皇上。”红娘子一把夺过礼盒,高兴的抱在胸前,朱由检送的这两样东西,纯粹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至于你,朕没有别的礼物。唯有五万新兵等着你在,如何?”朱由检一边上马,一边对李岩说:“部队宿营莱芜,咱们莱芜见。”说完一马当先,绕过肥城,直接朝东飞去。

李岩楞了一下,心中一喜,也翻身上马。红娘子傻乎乎的站在原野上,半天才从惊喜中醒来,朝后挥了挥手,大军起动,浩浩荡荡。

第四十七章:军制问题讨论

莱芜新兵训练营,朱由检带着李岩,红娘子及一干手下将领来参观。

“邓团长,你的兵连得怎么样了?”朱由检看到忙前忙后的邓之荣,随口提了一句。

他主要是心疼这小子,大热的天,顶着太阳在操场上东奔西跑,身上的汗水都把衣服打湿透了,连鞋子走起路都能听到咕咕的声音。

自从邓之荣当满十天的伙头兵之后,性子变了不少,除了依旧有些爆脾气之外,话少了很多,人也沉稳了。偶尔喜欢动手打打架,却很少费口舌骂人。

朱由检的手中严重缺军官,邓之荣这样的,就直接升了团长。依照朱由检的想法,这小子当个排长估计勉强凑合。

“报告司令,我给每个士兵左脚穿了草鞋,右脚穿了布鞋。起步走的时候喊的是草布,草布。两天时间他们就能记住。”邓之荣一脸得意。

“晚上还是有公主的手下继续给你们上文化课。”

“啊!”邓之荣最怕上文化课,很多士兵也想不通,当兵为什么还要学知识,这种规矩从来没听说过。

“啊什么,三天后,连以上军官做测验,不合格的去炊事班劈三天柴。”朱由检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邓之容一脸的郁闷。

新兵的编练,朱由检没有按照大明的军制来,而是采取了后世他最熟悉的团营编制方法。五万新兵暂编三十个团,每个团的编制是一千六百人左右,其中有两个团是两千人的加强编。四百人左右为一个营,一百人左右为一个连。没有设置排长,每个连直接设了四个班,每个班二十五人。

也就是二十五人为一个队列,行军的时候按照两个队列或者四个队列行进,冲锋的时候一个班成横排,接敌作战。朱由检的设想还是三段击,一个连站三排,另外一个班负责后勤保障,杂物,通讯等。等到正式确立编制之后,再把两个加强团分散到各个营团去当非战斗人员。

营团级单位的非战斗人员,朱由检还打算另外征招有文化底子的士兵补充,主要是考虑到参谋制度的建立问题。

“对于军制有什么想法?”回到司令部,朱由检开门见山。他等了这么多天,就是想找个专业的问问。

“皇上不打算按照大明军制编练吗?”李岩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军官称呼。

“大明的军制,不管是卫所还是募兵的总兵制度,都已经坏掉了。要想重整军队,就必须建立一种新的军制。今天请你们过来,就是商讨一下新军制的问题。诸位都畅所欲言吧!”

“军制是一个大问题,首先需要从武器的构成开始,我想先讲讲我的看法。”李岩来了个头。

不管是大明的分权野战军制,还是大顺的革左五营和闯营的野战军制,或者是后金的八旗军制,都有各自的优势和劣势。

首先,大明的军制是重视火器的使用,试图依靠火器来取得战争的决胜。这一点很多明穿的人都以为大明是落后的冷兵器部队,其实是错误的,大明的军队是最重视火器的,但是也是火器用的最差的。

其劣势有三点,一是将领的私兵制度,各个将领都以来家丁来当军队的骨干,从而让普通士兵边缘化;二是武器生产有严重的质量问题,大量的火器发到士兵手上的时候,基本都是废品,大量的采购金都被层层贪污了。三是兵制本身的设置有问题,只注重火器的数量,却不保护火器士兵的防护。

拿着火铳的士兵一旦遭遇敌人的骑兵,跟送死没区别。久而久之,大明的士兵害怕打仗,不敢打仗,最终就是不敢接敌,不敢肉搏,躲在远远的放一枪就跑。火器兵的消极对战,导致整个战场的配合衔接出问题,造成一连串的溃败。

闯军的营制,最大的有点就是士兵勇猛,敢于白刃战,敢于冲锋。缺点就是武器落后。闯军的武器基本上都是抢官兵的,官兵手上都没有好武器,闯军怎么可能有。无非就是靠一股子拼劲,也很好诠释了“闯”这个字眼。

后金的八旗制度效率很高,相互配合的也很好,加上后来的蒙八旗的轻骑兵加入,更是一支快速机动部队。汉八旗的军制延续了满八旗的特点,又有火器上的优势,所有后金后来越打越厉害。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不考虑骑兵的情况下,新的军队必须要考虑到近战,白刃战的重要性?”李岩刚刚讲的问题朱由检却是不知道,听完这些话,仿佛心里打开了一扇大门。

“是的。这样的火器兵就有两种可能,一是在大规模的阵地战中,靠积攒火力输出,堆积士兵数量来完成。”李岩说到这里,朱由检忽然想到欧洲战场上的排枪射击,主要的作

用恐怕就是积攒火力输出的问题,单兵的火力太小了,几乎给敌人造不成威胁,只有靠整排整队的人一起射击,才能有杀伤力。

“第二种可能就是强化火器的输出数量。”李岩还不懂火力密度这个词,这里他用了数量来表示。

“火铳兵在敌人骑兵冲锋到阵前,也就打两三个弹丸,根本就没时间发射啊。”李年插话说。

“假如不考虑火铳,该为加强炮兵输出火力呢?”朱由检想了想,拿破仑最擅长的就是炮兵集群打击,封大炮为陆战之神。

“你的意思是说几十门大炮一起发射?”李岩眼睛一亮,那种震撼的场景想想都热血。但是转念一想大炮的造价,眼神就暗淡了下来。

“太贵了,根本就装备不起。一门大炮的寿命不长,又笨重,移动速度太慢了,跟不上步兵的脚步。”李岩觉得,朱由检的话只能想一想,拿大炮当火铳打,这种奢侈的仗他也只能做做美梦。

“我外面那辆马车你们看到了吧?跟以前的马车有什么不一样的?”朱由检笑了笑。

“好像是四个轮子的,而且还会拐弯,拉的东西也多不少。”红娘子还做过朱由检给陈圆圆安排的专用马车,自然是有体会。

“对!这种马车运力大,能转向自如,如果把大炮的重量减轻一些,就可以架到马车上到处跑,不用专门的炮车。另外,四轮马车还可以改装成车阵,比大明之前的车阵要灵活。”朱由检想到的是欧洲的胡斯车阵,非常实用,顶盖翻到前面后,等于双层装甲,完全可以抵挡火枪的弹丸。

“皇上的意思是说,炮兵居中,车阵组成外围,火铳负责远程打击,刀盾手负责保护火铳兵?”在座的都是行家,胡斯车阵的战术一点就通。

“但是红衣大炮怎么对付?”李岩手下一个将领问到。后金的红衣大炮却是比大明的威力大,射程远,胡斯车阵这种战阵是经不起轰的。如果后金不进攻,只用大炮慢慢敲,胡斯车阵这边也受不了。

“红衣大炮太重了,他们不可能装备很多。发射间隔也比较长,我们只能靠上去,跟他们打炮战。”

训练士兵跟敌人面对面白刃战,还是一种说的过去的理由,可是让士兵顶着飞舞的铁蛋,就不是勇气的事了。这就像是让士兵用身体去滚地雷战一样,或者是用胸膛去堵机枪枪眼,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第四十八章:给部下信心

军制这样的大事情,不是一个会议能决定的。

会议一直开到掌灯,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方案,大家只好散会。晚上,朱由检请李岩吃烧烤。这是朱由检从后世带来的习惯。

“皇上的战略设想是什么?”李岩啃了一口羊肉串,滋溜喝了一杯酒问。

“沿着东部的大河组建第一条防线。”朱由检亲自下厨,正在烤一条青鱼。

“那为何放弃河南?”李岩不解,既然在黄河边上组建防线,又为什么放弃掉河南呢。要知道大河就是河南的一条天然防线。

朱由检摊开地图说:“河南已经被打烂了,后勤根本没办法保证。万一敌人出潼关,整个守军就直接被包围了。”

“皇上的意思是李自成撑不了多久?可是李自成在陕西还有几十万人马啊。”李岩不相信这个预测,他对闯军了解,陕西是闯军的老家,又有天险可守,怎么算也不可能短时间就丢掉。

“吴三桂的关宁军,和后金的几乎所有的精锐都西进了,李自成的老底都赔进一片石了。面对大明和后金最精锐的部队,他撑不了一年。”朱由检吃了一口肉,继续说:“要不是我手上没兵可用,我都想现在直接北伐,绝对能夺回京城。”

“皇上到底坑了李自成多少银子?”李岩笑眯眯的看着朱由检。朱由检用手比了个六,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你看这里,我们所在的鲁中。”朱由检指着旁边桌子上的地图说:“在这里建立一块后方根据地,派驻一直军队,只需要骚扰金军的后勤,后金就不敢全力攻击东面的大河防线。所谓守江必守淮,单纯的建立长江防线是守不住的。这就是我还留在这的原因。”

“如果在大河建立防线,鲁中就是一块突出的半飞地,必然成为后金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且还要担负骚扰敌人后勤的任务。不好守啊!”李岩指着地图,沉思了半天。

“这就是我请你来的原因。”朱由检没敢看李岩的眼神,他怕李岩胆怯。

“你的鱼我不敢吃了,太贵了。我还是赶紧溜吧!”李岩俏皮的说。

“哈哈!告诉我,能守多久?”朱由检笑了,李岩轻松的语气说明他可能有办法。

“最多一年,我只有这个本事。而且,还需要重兵。”李岩随后严肃的说。

“你要多少人?”朱由检害怕李岩说出一个天文数字出来。

“十万人。情况不对必须后撤,后金几十万人,如果被盯上,根本扛不住。”李岩咬着牙,狠下心说。

“我给你十万人,从后金南下开始计算,一年期限。如果你实在扛不住了,全力后撤。不过,能多坚持一天就坚持一天。”朱由检掰着指头算了算,拼了吧。

“还要钱。”打仗光有人不行,没有钱士兵怎么去拼命。

“鲁中的赋税另外加江南赋税每年二百万,够不?”朱由检咬咬牙。

关宁军普通士兵一个月军饷差不多一两,十万兵,如果算上将领高于普通士兵的军饷一个月十五万两。

再算上可能的额外开支,军械物资采购等,应该够了。

“皇上没打算动用京城的银子?”李岩想不到朱由检没有动那六千万,难度是太抠门了?

“那是准备造快枪和快炮的本钱。”

李岩一听朱由检话里的新名词,就来了兴致,赶紧问是怎么回事。朱由检详细的给李岩解释了一下枪械的理论,以及大炮的发展路线。还讲述了新武器的运用之后,可能给战争带来新的变化。

火力输出,集群化射击,三三制突击战术,等等。只把李岩说的一愣一愣的,李岩脑袋里也就想象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战争场面了。

朱由检看了一眼李岩震惊的面孔,心说:我还没给你讲核武器这种煞神呢。哪怕不讲核武器,讲一下闪电战,超视距打击,制空权,都能让李岩觉得朱由检是个疯子。到底是古人,脑洞不够大。就像后人无法理解《三体》里毁星灭际那种场景一样。

“为了你刚刚说的那些未来,我再加半年。另外你说过,李自成会撑大半年时间,我也拼了。两年,我保金军两年不能南下。”李岩红着脖子,端起酒杯,跟朱由检碰了一下,仰头把酒一口喝干。

这场酒,二人一直喝到天亮都没有醉倒,反而是越喝越起劲,越喝越兴奋。就连嘎子进来换了好几次蜡烛,他们都没有察觉。喝聪明人谈话就是有感觉,朱由检有了从穿越之后从没有过的爽快感,李岩这种人才基本上能跟得上朱由检这个穿越者的思维。

朱由检憋住一句心里话,始终没有问李岩到底如何守江淮。从历史经验看,很少有人成功守住这块地方的。哪怕后世的徐州会战,虽然也有台儿庄这样的亮点,但是最后也还是被迫撤出。

他怕他一旦问出口,李岩会觉得他这个主帅对自己没有信心。朱由检需要给部下慢慢建立信心,大明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因为很多人对大明失去了信心。士兵失去信心,就会打败仗,官员失去信心,只会尸位素餐。而老百姓如果失去了信心,那么就会选择用脚来投票了。

所谓失民心者失天下,之前那位崇祯皇帝,十七年之间走马观花一样换了十九个首辅,不就是很好的诠释了他对部下失去信心嘛。原先的那个崇祯,在自己对大臣失去信心的同时,也让满朝的大臣对他失去了信心。这就是民心,朱由检觉得自己对民心有了新一层的认知。

“那么军制怎么定?”朱由检这个问题还是可以问一下的,毕竟两个人谈了这么久,还是回到第一个问题去解决。

“就按皇上现在的编制训练,这个编制挺好,既能融合以往的优点,又能为未来新武器的装备军队留下余地。”李岩对新军制的看法是,目前的二十五人的班组制度,可以满足现有的集中人数的需要。若果将来真的有新武器的装备,也能细分。

“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五万。还有几万家属,按照你的设想,估计要安排进鲁南的大山里了。”

“全都重新编练嘛?!”

“当然,打散,和山东兵混合。”李岩这是向朱由检表忠心,意思是你看我没有建立私兵的意思。

“你们俩这是起了个大早吗?”红娘子惊讶的找到了朱由检这里,眼睛还是红红的。显然,这是等了丈夫一夜未归的结果。

“我们根本就没睡。这有酒,要不要喝一口。”李岩端起酒碗,递到红娘子的面前。

“大清早的喝什么酒啊?”红娘子一把推开李岩的手。

“啊!都已经天亮了?”朱由检抬头看向窗外,天已经大亮,军营里起床的军号也已经响了起来。

“皇上,你这个军号不错,响声传的远,声音也响亮,比战鼓和号角好多了。怎么想到的?”李岩也听到了军号声,以他军旅生涯来看,一下就能猜出这东西的好处。

“从一个吹喇叭的人哪想出来的。以后每个营都配备一名司号员。”

“哼!”红娘子一看,这二人完全没有理她的意思,气鼓鼓的转身就跑了。

第四十九章:突刺技术

练兵是个苦活儿,同时也是一个技术活儿。

每天早上卯辰开始,嘹亮的起床号就在莱芜这座巨大的军营里准时吹响。洗脸漱口之后,朱由检就率领着第一个先锋营出了营地的大门,绕着附近的河边作一个三公里慢跑。

士兵们不喜欢朱由检制定的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从天蒙蒙亮开始,一直到掌灯,大明的军队还从来没有这么训练过。以前的军队都是两三天一训。训练的内容大多是一些战阵的演变,排列等等,根本不会大清早的拽着人去跑腿。

对,没错。士兵们把跑步就跑腿,私下里议论,这纯属吃饱了撑的。谁家孩子没事会满荒郊野地的乱窜,他们更喜欢看人耍一段大刀,演示一阵枪法。九成九的人崇拜那种套路武技,认为学那个才是练兵。

听着嘎子汇报了士兵的想法动态之后,吃完早饭,朱由检来到邓之容的团,集合了全团的官兵,围城一个圆圈。

“你们当中谁的枪法最好?”朱由检拿着一支长矛站在圆圈中央,大声问。

“陈二顺。”队伍里有人大声说。

“谁是陈二顺,站出来我看看。”

“我是。”朱由检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站了起来。

“来,露一手给我瞧瞧。”朱由检对于民间高手,有些期待,也有些轻视。他当然希望有武术大师级的人物能在自己的军中,当然他更知道一般所谓的高手大多是一些花架子。就算是武术宗师级别的,也是对某一些技艺有突破。真正的武技,永远是战场的杀敌技巧。

陈二顺结果长枪,迅速大开大合,一条枪术耍的是行云流水,呼呼风响,枪头似毒蛇吐信,招招精彩。周围的士兵叫好声不断,一看这阵势,朱由检估计这个陈二顺在士兵中的人气很高。

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这个陈二顺能把长枪玩到这种程度,没有长年累月的苦练是做不出来的。

然并卵,战场上敌人会给你这样对打的机会吗?当然不会,这又不是三国演义里的斗将。战场上的战术只有一个:杀死对方。

“和我对打一场吧。”朱由检朝嘎子招招手,嘎子迅速拿着两根长木棍。这是朱由检估算三八大盖加刺刀的长度做的一个刺杀道具。

“你是练家子,用长枪我肯定比不过。咱们用这个,算我占你便宜,枪头刺中谁谁输。”朱由检自己拿一支,另一支扔给陈二顺。

后世的抗战中,谁都知道鬼子的拼刺厉害,一个人可以对付三四个我方士兵。这是史料公认的事实,就连闻名遐迩的大刀队,战绩也最多达到二对一。由此可见鬼子的刺刀战术有多强,这可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难道鬼子个个都是武术高手?哪有一下子跑出来几十万个高手的,真要是这样,那也太夸张了。

“司令,这不好吧。”邓之容为难了,朱由检的身份摆在哪,这要是伤着了,可就坏事了。

“没事,来吧。”朱由检也是有自信的,这自信来自于自己的爷爷,他的爷爷是入朝老兵,当年的参战部队可都练拼刺的,这是后世军队的传统。自己当兵之后,得过爷爷的真传。

“陈二顺,你手下留情,别伤着司令啊。”这场比试,没有人看好朱由检。

“邓之容你哪那么多废话。”朱由检端起木枪就是一个突刺。陈二顺起先没在意,完全没料到朱由检来的这么快,瞬间就被刺中胸膛,一个趔趄后退了好几步,勉强站住。

“这次不算,你没防备,再来。”朱由检知道这第一枪是因为对方大意的原因。

“看好了。”朱由检快速移动脚步,枪头对着陈二顺,寻找机会。

陈二顺混不在意,他有自信朱由检这次打不到他。他眼睛一直瞄着团长,因为团长老是给他递眼色,意思就是千万别伤着司令。朱由检瞅准机会又是一个突刺,这一下陈二顺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家伙。

“唉!”人群中爆发嘘嘘声,有些人开始失望。这才一招,陈二顺怎么就败了呢?传说中的大战三百回合呢,就算是让这司令,也不至于这么放水吧。

“陈二顺,你今天要是没有把我打倒一次,我就让你去炊事班背大锅。”朱由检看着倒在地上的陈二顺,威胁到。

去炊事班劈柴还不是最要命的处罚,最要命的是去背大锅。部队里的锅一般都挺大,而且这个时代的锅是铸铁的,死沉。要是遇到部队外出,背大锅那可是一件苦差事。陈二顺再有心放水,也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这一次,陈二顺立刻一个鱼跃挑起,端好木枪就拉开了架势。瞅准时机,陈二顺就是一个前刺。朱由检看准对方的出枪,立刻用力一磕,对方的枪头被磕飞了。

一枪,两枪,三枪。周围看热闹的士兵失望了,陈二顺一连七八次前刺,全都被朱由检磕飞了。这些招式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完全没有花活,更没有让人眼花缭乱的招式。

陈二顺脸上冒汗了,他也奇怪,今天这是邪了门了了。自己前刺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是还是没有刺中对方。他开始着急了,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要去背大锅了。

远远的,李岩和李年也朝这边看来,他们还真没想到朱由检居然会亲自上场,处于好奇,赶紧围了过来。

陈二顺心里一急,手上的枪头就有点慢,而且有点飘。朱由检瞅准机会,磕飞了他的一次进攻,枪头一沉,迅速就是一个突刺,直接戳中了对方的胸口。

“啊!”陈二顺吃痛,一屁股坐到地上,半天没起来。围观的人群一下子哑了,完全搞不清状况。邓之容急的冒汗,心说:让你防水,你也不能直接给团里丢脸吧。

“再来,只要你挨着我一下,就行。你要是再放水,我就开除你。”朱由检这一次更是下了狠心,他也怕陈二顺没有出力。

陈二顺爬了起来,端起枪,站了一个马步。朱由检明显的看到对方手臂的青筋突起,他估计这家伙要动真格的了,脚下的步伐明显沉稳了起来。

一个前刺,这一次的速度和力量都增加了不少,朱由检手上的木枪触碰到对方木枪的时候,明显感到一种力量传来。但是,还是被朱由检躲了过去,因为朱由检快速的后退,快速的格挡。陈二顺再厉害,一招使出,也是有距离的。等到朱由检朝后一退,他的招式用老了。

拼刺的技巧完全在于突击速度和力量,鬼子的拼刺就是数月或者数年如一日的练几招。简单的几招练到一定的程度,它就是最好的杀招。真正的战场哪有跟你大战几百回合的事,大多数的杀招都是一招制敌,绝不给你第二次机会。

力拼不过,当然要躲避;躲避之后就是第二次进攻,朱由检的进攻就非常快。依然是突刺,依然没有招式,就是简简单单的突刺。陈二顺连忙一挡,勉强挡飞了刺过来的枪头。

这就是传统武术套路面对鬼子拼刺的再现。不是说传统武术就不行,只能说传统的武术套路不太适合战场杀敌,只适合一般的打斗。

“这不对啊!司令他怎么可能和对方打成平手?我看对方的招式不弱,这是怎么回事?”李年一脸震惊,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是不是司令有什么高手师父教过?”多数人都是这样以为的。

“不对,他的招式非常简单,几乎没有什么大变化。这不是高手教的,这是练出来的。”旁边的红娘子可是江湖老手,又经过战场的洗礼,她一眼就看出来这里面的道道。

第五十章:白刃战的核心

“你看他今天使用的木枪很奇怪,像什么?”李年看了看朱由检手中奇怪的木棍,有些思索。

“火铳。”李岩早就发现了。

“为什么要拿着火铳刺杀?火铳没有枪头啊。”李年不能理解,没有枪头的火铳如何杀敌难道就仅仅是把敌人捅翻在地?

“如果给火铳加个枪头呢?”李岩反问。

给火铳安装枪头不是朱由检的首创,不要轻视古人的智慧。这种小发明,随便一个低级军官都能想到。但是,材料限制了古人的想象,因为没有大量的钢材,所以,给火器上刺刀就变成了不可能。

李岩他们没有想到刺刀,他们想到的是枪头,长枪的枪头。这已经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至于使用与否,估计是另一回事了。

圆圈里的打斗还在继续,朱由检没有进攻,陈二顺的脸色已经苍白。几场比拼下来,陈二顺已经明显是输了,就算现在陈二顺打中朱由检一次,他也是输了。所有围观的人都很失望,没有人想到是这么一个结局。

朱由检找来个时机,干净利落的把陈二顺撂倒。然后把木枪扔掉,对着地上的对手说:“说话算话,明天开始。你离开军营吧!”

陈二顺脸色苍白,一脸沮丧。“别啊,司令。还是把他留下吧!”邓之容给陈二顺说情,他觉得有点对不起陈二顺,要不是开始的时候自己递眼色,没准就能赢。

“我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朱由检瞪了邓之容一眼。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个陈二顺并非不是好兵。只是他需要有个例子来告诉士兵,什么才是真正的武技。

陈二顺这样的人留下,只会把士兵的心思带歪。就像曹操借运粮官的人头一样,他朱由检也需要一颗人头来证明某些东西。

第二天,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陈二顺收拾行李包袱,一个人默默的走出军营。邓之容就站在大门口,静静的看着他离开。之后,司令用简单的几招就打败一个高手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军营。

所有的士兵和军官,开始都不相信。因为事件里的陈二顺,是军营里公认的好手,也许不是武功第一,但是也绝对排得到前面去。

朱由检借助这件事,迅速在军营各个单位发了一个通告,明确指出,军队的训练标准是杀敌,不是武术套路。他要求各团各营必须以注重实战为训练目标,不准再传授不适用的套路花招。

这个命令的下达,引起了很多会武术的士兵的质疑。军营里面形成了第一次讨论的热潮,这可把朱由检高兴坏了。有人质疑并且在军中大讨论,这种现象说明这些士兵在思考问题了。

“他们在自己捉摸事了。”这是朱由检听完邓之容汇报之后对李岩的解释,李岩懵了,士兵开始捉摸事值得你这么高兴?

“对!只要士兵开始想捉摸事情,这就表示将来去到战场他们就会想办法杀敌。”

“可能也是在想办法保命哦。”李岩笑着说。

“这有什么不好,保存自己才能杀死敌人嘛!”朱由检无所谓,一个士兵如果不学会保护自己,那有什么用,冲上去一枪就被干掉了。

“如果他想的保命方式是逃跑呢?”

“那就剁了他。保命跟逃跑是两种不同的处事心态,第一种可以表扬,第二种必须遏制。就像我跟陈二顺的那场打斗,我功夫肯定比不过他,所以必须想办法保命。我的保命方式就是练习简单的招式,能快速的达到杀敌的效果。”

朱由检承认,如果是一般的打斗,他在陈二顺手下绝对过不了三招。一个普通人的确打不过一个练家子,但是这个普通人通过强化训练,是可以打败练了一辈子武术的高手的。谁说练武必须要从小开始?又不是要去当武术大家。

如果练武的目的是强身健体,那你必须要持之以恒,如果是为了杀敌,则可以速成。这就是为什么后世的拳脚师父天天把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挂在嘴边的原因。他们的话完全都没有问题,可问题是很多学武就是为了能打赢别人的。

“白刃战的核心就是能快速,果断的杀掉对方,要敢于刺刀见红,而不是看你的套路耍得多么漂亮。没有人真正能把枪术耍的密不透风,耍的再好看,只要一枪头刺中,你照样玩完。”朱由检在军官会议上对对战的事情做就总结性发言。

“我们的目标就是简单,有效。以后全军开展拼刺训练。拼刺训练要实战对抗,不要害怕受伤,训练场上断掉三根肋骨也比战场上被人杀掉好。但是,必要的防护措施还是需要的。”朱由检直接套用了《亮剑》里的某些台词,虽然是台词,可是非常有道理。

“司令,你那天使用的木枪,是不是有什么说头?”李岩笑嘻嘻的看着朱由检,自从来到山东之后,朱由检带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他发现这个皇帝特别有趣,总是时不时的弄出一些实用性很强的东西。

“就你眼贼,这可是我军未来的装备,当然也只是我的初步设想。我先画给你看。”朱由检说完,拿过笔就在白纸上画了起来。

不一会,一支形式怪异的火铳,前面还带着一把长长的窄刃刀的图像就画了出来。

“这跟我们用的火铳完全不一样啊。”李岩看着火铳后面一个大大的托把,不能理解。明朝的火铳手把部分就是一个弯儿,这是因为这个时期的火铳使用的是黑火药,药力小,后坐力自然也小。

就算后期清军的大抬杆,也没有厚厚的枪托。而枪托的稳定性作用,根本就没有被用到枪支射击上。

“这个是稳定火铳的射击用的,暂时没有办法讲清楚,等到造出来,你用一下就会明白。”“你再看这个东西,在前面加了一把刀之后,在战场上的时候,使用起来像什么武器?”

“这肯定不是刀,刀主要是用来劈砍的。这不能叫刀!这是枪,只能用枪的招式来使用。难怪司令那天找陈二顺对战了,您这是用枪头对战枪头啊。”李岩恍然大悟,那天朱由检使用的就是枪术。

“所以,等以后这东西造出来,我们也还是叫它枪吧。一个字,比火铳好听。”朱由检想,也许后世枪的叫法真的就是这么来的吧。

“这个东西造出来,不光能当火铳兵用,同时还能当长枪手。一举两得啊!”李岩不由得感叹。

“东西是不错,但是如果一个人拿着去拼后金的战兵,估计也打不过。”朱由检说的是实情,中原人在身体上对抗后金兵是不占优势的。后金的士兵大都是从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的,白山黑水之间,能顺利长大成人,哪一个都是身体素质过硬的体格。

“那就两个打一个。”李岩和后金曾经在北线短暂的交过手,知道后金兵的厉害,尤其是后金的龙骑兵,全身的铠甲,火铳子弹都穿不透。一般弓箭根本没办法,射上去无异于挠痒痒。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重武器打击,像铁锤直接砸到对方身上;或者用长枪枪头直接突刺,才有可能刺穿。这个时期的火铳弹丸的力量还没能超过一支枪头刺过来的力道,火铳也只是起到杀伤的作用,要想杀死或者穿透甲胄,还远远不够。

“不,最优化的战术是三对一。枪兵突刺,三人小组的配合战术是最佳的。新兵训练突刺的时候,还要练习三三队形,一人攻两人守,交替掩护进攻。”鬼子的三三队形曾经让国人吃够了苦头,朱由检不可能弃之不用,这可是经过无数实战论证的结果。

第五十一章:最贵重的宝贝

太子一行到达浦口的时候,南京的官员和江南的有钱人几乎是全体出动,浦口的码头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

所有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接皇帝!

现实总是让他们很失望,当所有人知道皇帝并不在南下的队伍中之后,全都失望至极。江南人迎接圣驾的热情并不只是大明有,后来的某朝也一样,甚至有某某官员迎接康熙弄得倾家荡产。

江南富裕,江南的有钱人,有钱人不缺吃喝享受,有了钱自然要追求更高的理想。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能在万年都难得一见的皇帝面前混个熟脸,是这些有钱人的新追求。

既然皇上没来,太子也不错,至少可以提前投资。太子渡江的仪仗已经说奢华到极致。一百多只雕龙画凤的龙船浩浩荡荡,光是开路的前锋,就有八条。当然,江南人原本准备的是九条龙船,以显示九五至尊的寓意。

钟鼓齐鸣,琴箫合奏,绵延十几里江面的船只浩浩荡荡的一路顺水向对岸开去。大江两岸,几万百姓争相观看,活脱脱上演了一出世纪大戏。

唯一被所有人遗忘掉的随从就是那三百个年轻的匠人。匠人是卑贱的,自然不会有人去讨好他们,甚至连带这六千万两银子也被人忽略了。也不能怪江南人,因为大家谁也不知道这几百两马车上拉的是花白白的银子不是。

王承恩怀抱这一把剑,静静的看着远去的太子船队,身后的甲士穿戴齐整,一千名士兵严阵以待。士兵紧紧的围绕着这三百工匠和银车,不敢让任何陌生人靠近。

“王公公,别来无恙?!”一位身穿太监制服,手拿拂尘的老头坐着四人抬轿,来到王承恩的面前,脚刚落地,就笑盈盈的朝王承恩施礼。

“卢公公,杂家有要事在身,虚礼还是免了吧!”王承恩无不斜视,脸上毫无表情。

这不符合常理,卢九德虽说不和王承恩常见面,但是也不至于见了面是这般情形。卢九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青一块紫一块的,这是热脸贴到冷屁股上了。

“别介意,卢公公。杂家不是故意怠慢,确实是有事在身。皇上还特意嘱咐过,南京大内的事情,要多请教卢公公的。”王承恩这才朝卢九德看了看。

卢九德听到皇上说起过他,脸上终于好看些了,笑着说:“太子他们都已经走了,不知道王公公还有什么要紧事要办?或许杂家能帮一下手。”

王承恩也正愁怎么带身后的这些人过江呢,见卢九德这样说也就不矫情了:“派兵,用战船把我身后的人安全送到对岸。掉一根汗毛,你我这颗脑袋都赔不起。”

卢九德听王承恩这么一说,吓了一大跳,这里面是什么人?难道是皇上?看样子不像啊,虽说是重兵护卫,但是里面的人都是一些穿着破烂的叫花子一样,这一看就是贱民一类的,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王公公是在开玩笑吧,就这些人,随便找几条渔船也就送过去了,哪里用得着战船?!”

王承恩盯着卢九德,冷笑一下,卢九德打了一个寒颤,心里顿时感觉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卢九德转身对身后一个穿着太监服的少年吼了一句:“拿我的拜帖,请黄总兵派精锐家丁出战船,速速去办,就说十万火急。”

黄得功的兵来了,是他亲自带的队,来的时候一脸高兴的样子。显然,他也以为这次是来接皇上的,这种好事就是抢都抢不来,现在啪一下从天上掉下了,得赶紧接住了。

物资人员,整整装了几十船,一直忙到下午。黄得功和卢九德就站在岸边,所有带过来的士兵全部也都停留在岸上。战船被接管了,码头也被接管了,就连抬物资上船都是王承恩的人亲力亲为。

黄得功眼巴巴的看着卢九德:“这是闹哪样啊?”

卢九德回瞪了一下:“我哪知道。”

“劳烦卢公公先派人给史可法大人送个口信,就说我王承恩今夜就不过江了,晚上渡河不安全。明日再过江,请他务必在南京安排一个妥当之处。“王承恩说完,抬起腿就朝船上走去。

卢九德赶紧上前拦:“王公公,您不在浦口安息?”

“咱家今晚就住在船上。”

史可法一听王承恩还留在江北,这一惊非同小可。要说太子是重要,可是王承恩居然能舍弃太子而单独留在江北,这是怎么回事?最重要的是自己这么就糊涂的把王承恩给落在江北了呢。王承恩才真正代表的是皇上,而不是太子。

史大人哪敢怠慢,连夜又渡江,达到浦口码头,非要上船见王承恩。可是脚刚刚踩上踏板,立刻就有士兵刀已经出鞘:“不管来着是谁,胆敢再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这一下可把岸上的卢九德和黄得功吓的不轻,这船上到底是什么人?史可法也纳闷,走的时候明明已经说好,皇上是不跟着南下的,这怎么会变卦?

“可是皇上在船上?”史可法问卢九德。

“咱家这双眼睛一直盯着,上船的人根本就没有皇上的影子。都是一些匠人,我也蒙在鼓里啊。”卢九德可是认识崇祯的,如果是崇祯在人群里,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第二天上午,王承恩一直等到太阳出来才命令开船,史黄卢三人一夜没敢合眼,坐着船紧紧的跟在后面。

有了王承恩的叮嘱和昨天下午的阵仗,南岸接船的人明显谨慎了很多,再也没有吹吹打打的仪仗,也没有喧闹的人群,只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士兵。

“沿途净街,不许闲杂人等观看。”王承恩冷冷的说到。

“是!”一千骑兵瞬间展开,南京城的京营全部出动,整整两万士兵,只为护送这三百工匠和几百辆马车。

昨日南京城里万人空巷,迎接太子的盛况历历在目,今日从正阳门到皇宫的一段街面上,却是站满了面朝街道的士兵。史可法引路,王承恩始终走在银车的最前面,怀里的剑未曾离手。

“王公公,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宝贝值得如此劳师动众了吧?”史可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站在内库门口说。

几百辆银车的银子已经全部搬运完毕,皇上是绝对没有出现的,可是王承恩依旧如临大敌,死死的看护着身后仅剩的几十辆马车。车上的人还是只有那些工匠,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的样子。宝贝到底在哪?

“史大人,我身后才是这次南渡最贵重的宝贝。皇上说了,就算我丢了银子,只要他们中有一人出事,就砍我的脑袋。”

“啊!他们都是什么人?”史可法是真吓坏了,幸好这一路上没出事,可笑的是自己一路都没关注过这群人。还以为是搬运物资的民夫呢。

“未来的本科生。”

“本科生”这是什么生?

第五十二章:南京朝政

未来本科生的驻地在将军山南麓,大门就在后世河海大学的地方,沿着将军山,整整圈了两万亩土地。

王承恩的要求是必须在两个月内盖完所有规划建筑,晚一天都不行。内府直接划拨一百万两现银,一钱银子都不少。大手笔!

这件任务最终落到阮大铖的手上,马士英全力配合,一共动用了工部和内府监局下面几乎所有的工匠,共两万余人参与施工。而三百名年轻的工匠们,此刻在皇宫一处单独安排的住所里享受着太监,宫女的服务,吃的好睡的好。

南京的大殿中,太子监国的第一次大朝会就在上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史可法素来清廉,有治国之才能,朕委任其为兵部尚书;”

太子监国的第一次朝政,王承恩当然要开始宣读朱由检对主要官员的任命,这是必须要做的事。史可法依旧是兵部尚书,马士英当了工部尚书,钱谦益当了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吕大器,户部尚书黄道周。

然后,这些达成最期盼的内阁大臣的名单来了:内阁不设首辅,只设辅臣三人。大伙听到着,心想,没有首辅就不当吧,正好大家平级,不用争谁是老大。钱谦益尤其竖起耳朵,听到第一个名字的时候,他就蒙了。

内阁辅臣分别是:朱聿键,阮大铖,堵胤锡。

什么鬼?这三个人除了阮大铖熟悉之外,其他两个是谁?凭什么当内阁辅臣?

还没等王承恩圣旨念完,钱谦益第一个就跳了出来:“臣反对!内阁是朝廷最重要的决策机构,应该由有能力的重臣担任。”钱谦益一脸得意表情:你们看,我就是那个最有能力的重臣,内阁必须有我。

王承恩笑了笑说:“皇上另外交代:你们其中有人如果想当内阁辅臣,可以毛遂自荐一名,这是口谕。你们谁愿意?”

史可法和马士英对笑了一下,两人直接见过朱由检,知道这里面有诈。

“臣自荐。”钱谦益立马出列。开玩笑,人家已经六十多了,一辈子都没当几天大官,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好,内阁辅臣增加一位,钱谦益大人。其他再不另增。现在继续宣旨:朕决议不设首辅,内阁仅为朕的翰林,协助处理公文,不再参与朝廷政务决策。

钱谦益双眼冒星星,一下子晕了,自己争抢了半天,原来抢的是个七品官。可怜的老头,一阵抽抽,当场口鼻眼斜,中了风。几个侍卫慌忙把他抬了出去,大殿内的人事任命还在继续。

任命刘泽清为江淮总兵,封东平伯;黄得功为高邮总兵,封靖国公;高杰为徐州总兵,封兴平伯;刘良佐为凤阳总兵,封广昌伯。这种升官江北四镇的做法,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然后,出乎意料的是任命柳应龙为山东军区司令,李岩为山东军区副司令。这司令是个什么官职?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不了解。

江北四镇的将领齐刷刷的看向史可法,史可法如老僧入定一般,闭目养神。他能说吗?难道说这个山东司令就是皇上?

终于有一位头发胡子全白了的大臣从队列的最后面走了出来,问道:“请问王公公,这个司令是个什么官职?”

“司令者,就是一个很小的将领,之前一直护卫太子南下的,微不足道。”王承恩打着哈哈。

听王承恩这么一说,大伙终于放下心了,原来是个不入流的小官。“那么请问,司令统领多少人马?”刚刚说话的老头又接着问。

“我们南下的时候,他手上大约有一千人。”王承恩继续打哈哈。然后众臣就更放心了,原来只有一千人,连个游击将军都够不上。对自己是绝对没有威胁的,这就让人很放心了。

朱由检这一手,就是避免了刘泽清的骚扰,自从自己在山东之后,总有刘泽清的手下以山东总兵的名义到山东地界胡作非为,而且还言之凿凿的说这本身就是山东总兵的管辖地,让朱由检很吃亏。

还不如干脆就把刘泽清这个山东总兵给去掉,给他封个侯安抚一下,反正山东也基本上被他放弃了,他不会太在意。

接着,王承恩就宣布了自己的新官职:公安部部长。给出的解释是:挂在刑部之下的一个小机构,统领厂卫,负责搜集敌军情报等职责。

这一下,群臣更高兴了,厂卫直接归了文臣管辖,而且还没有监督各级官员的责任,这不就是他们彻底自有了嘛!整个大殿里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大伙盼了多年的事情,终于来了。

“咳咳~”王承恩接着说:“刑部尚书暂有老夫代管。”呼啦,整个大殿又是一瓢凉水,把刚刚的火热气氛浇了一个通透。这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刚刚确实一直没有刑部尚书的任命名单。

明朝只有朱元璋手上有太监不得干预朝政的说法,其他朝根本就没有。要不然明朝怎么会出了那么多有名的太监,最终还弄了一个阉党出来。

所以,王承恩当刑部尚书的任命,只是堵了群臣的心,并没有遭到反对。也是因为王承恩的地位却是太高,大家都怕他。但是私下里,东林党却谣传,新的阉党即将出现。

内阁没有了,行政问题总要有人牵头,各部也历来只负责执行政令,并没有决策的权利。所以,政务依旧还是归到了内阁的手中,只是这个内阁显得太不起眼。

几天后,内阁三臣子到任,王承恩又宣布了一道密旨:唐王朱聿键兼任首辅。朱聿键刚刚从凤阳宗府大牢放出来,脸上的胡子还没刮干净,就这样当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了。

有人会说,怎么可能让一个从没处理过朝政的小藩王直接当首辅。问题就在这,历史上的隆武帝实际年龄比朱由检还大,而且他当皇帝的时候,也没有处理朝政的经验,却是公认的一位好皇帝。

朱由检作为穿越者,自然知道这位论辈分比崇祯大三辈的长辈的本事。钱谦益虽然挤进了内阁,可是他中风了,南京真正的大权,落在了朱聿键的手上。

作为南下新的一朝新气象,江南的东林们上朝的第一个议题又是老一套:“国家危难之时,任由不少官员肆意妄为,贪墨之风盛行。臣等奏请太子,整治吏治,肃清朝纲。”

这些都是老话,朱由检早就猜到了,同时为了显示自己的气度,授命太子当庭宣布,接受大臣的所有建议,并重点开始肃贪,还隐晦的指出,肃贪之后将会举行大朝试。

并且此次大朝试将是前所未有的规模,录取名单比往年整整翻了一倍。同时,确定了朝试中得中的学子将派到各地去接替被肃贪的官员。

此诏一出,东林在江南炸了锅,东林学子尽享奔走。在东林的家门口开举考试,这可是白白的给东林学子送官当。

当然,高兴不只是东林,还有阉党。谁的屁股比谁干净?东林憋足了坏想把阉党整几个下去,阉党岂能拱手相让?

诏书里明确指出,各地九品以上,四品以下的官员,全都可以接受任何人的举报,凡是立案者,皆要接受审查,审查出问题的,一律问罪。朱由检在这里玩了一个花招,肃贪的最高级别限制在四品以下,不想波及正常的行政运作。

这场由朱由检一手推动的官场腥风血雨,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第五十三章:邓之容泄密

基本队列训练完成,部队进入对抗训练。

朱由检下了一个命令,所有连级以上军官,一下子全都降半级,前面挂了一个代字。邓之荣这个团长,瞬间变成代团长。

司令部给出解释,所有营级以上军官全部参加为期一个月的集训,集训合格者,才可以正式授官。集训有司令官亲自教授,所有符合条件的成员必须参加,否则视为放弃军官待遇。

当前,鲁有十万人左右的部队,共编制了六十个团,一千个连。每个连设正副连长各一;二百六十个营,每个营设一个营长,两名副营长;团长一名,副团长两名;总共军官有三千人,其中营级以上军官将近一千人。

这些人就是整个部队的精华,普通士兵训练的是杀敌的本事,而军官需要学习的则是指挥能力。如果说连队是基本的战斗组队,那么到了营长这一级别,算是底层将领了。

对于朱由检要亲自培训军官这种事,李岩很能理解。不管是鲁中招的新兵,还是李岩从河南带过来的兵,都不属于朱由检的心腹。皇帝想掌握住兵权,当然会找将领,这种事都是潜规则,不需要明说,也不是相不相信谁的问题。

三千人的队伍,并不少。朱由检一个人可教不了,所以只能组成讨论组,朱由检出问题,让大家分组讨论学习解决方法。

主要就是一些具体的作战案例,这方面,李岩部有的是故事,可以分析的战例也足够多。

剩下的还有地图,后勤,作战物资量的计算,作战预案等等。朱由检都只能提出一些基本的概念,让这些人慢慢去理解,再在以后的带兵中去完善。

至于到底能学会多少,也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朱由检展现了超出这个时代的军事素养,也开阔了这些军官的视野,同时增强了军官们对他的崇拜之心。

最为集训结业的最后一课,就是实地勘验,和勘验后的兵器推演。

朱由检给的实训地点有三处,肥城郊外的丘陵,泰安州南面的平原,和北面的泰山。

“司令这回对实训的安排可是煞费苦心了,基本上囊括了主要的作战环境。你说他是怎么想的,咱们打了好多年才学会的东西,他三言两语就说了个通透。”李年现在越来越佩服朱由检了。

“如果以前的他就是这样,不至于会败给李自成。”李岩最近很沉默寡言,最主要的是朱由检集训中带给他的震惊。

如果说当初李岩来投朱由检是因为一颗赤子之心,那么来到鲁中之后,朱由检带给他的就是从内心深处的敬佩。

只是他奇怪的是这样的朱由检当初为何会失败,百思不得其解啊!

“只是这泰山的实训有点意思,像是去游玩。”

李岩从李年的话中清醒过来,接话到:“自古以来,每个皇帝都希望到泰山封禅。司令他估计也想去看看,这没什么不对。”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那么险峻的地势,并不是作战的首选之地。咱们也可以一起去散散心啦。”李年听说去泰山,挺高兴,毕竟是华夏第一山,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后来几天,丘陵和平原的实训进行的很顺利,尤其是丘陵地形,大部分军官不光学会作战结合地形地图,还学会了绘制简单的等高线,这可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对于你们最近的表现,我比较满意。最近大家都累了,司令部决定放假两天。两天后,我们将去泰山进行最后的实训课。”朱由检也累了,最主要的是很久没回家了,正好回泰安跟陈圆圆厮混两天。

邓之容一个单身狗,放了假没有回家,而是约了陈二顺一起在莱芜喝酒。邓之容抱着内疚的心态和陈二顺交朋友,而陈二顺则带着目的和邓之容交往。

“团长,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喝酒了司令不是管的很严吗?”陈二顺给邓之容倒了一碗酒,连忙关心起对方来。

“你可不知道,我们最近可累坏了,到处上山越岭的跑。我的脚底板都跑起了好几个大泡。”

“累点没事,关键是跟着司令能长见识。”

“那是,咱司令是啥人。教的可都是我以前从没听说过的知识。可惜你不在了,当初还准备提升你当营长的,要不然这次也能跟着司令去泰山溜达溜达。”

“司令要去泰山?”

“是啊!最近营以上将领全都要跟着司令去泰山,做一次实训科目演练。”

“那么多人啊,那可热闹了。”

“是啊,有千把人呢。这次规模可不小。”

邓之容的一顿酒,等于是把朱由检卖了一个精光。陈二顺就是专门来打听朱由检最近的情况的。

原来,就在陈二顺被赶出军营的第二天,有一个自称是从胶东过来的亲戚找到他,说是听闻了他的遭遇,想带着他一起出去闯一闯。亲戚说的很有道理,亲戚自己一人走南闯北不安全,需要一个练家子护卫,正好陈二顺一身武艺。

“我这身功夫,还有用吗?”从小练武的陈二顺,自从被朱由检打败后,就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那真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改革前。

亲戚一脸期盼的看着他:“有用,而且还有大用。就你这身功夫,换个对方那就是大把的银子赚。”

一听说有银子赚,陈二顺来了兴致,读书也好,练武也罢,不就是为了混个前程赚银子吗。如今自己参军的路被堵死了,没想到还有另一扇门为自己打开。

鳌拜最近一个月郁闷坏了,别的后金将领都在前线抢功劳,唯独自己得了一个刺杀任务。

最为后金第一巴图鲁之称的鳌拜,长着超过一米九的高大身材,腰身强壮的可以和一口黑熊搏斗,再加上他那巨大的五官,黑的吓人的大眼珠子,到了战场曾经吓晕过一个身材矮小的明军。

接到任务的鳌拜只想快点把活儿干完,他早就听说西进的同伴们全都发了财,一个个腰缠满贯不说,光是抢到的女人,都能装满自家的后院。

可是到达德州的鳌拜,把德州府附近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朱由检。甚至鳌拜都去过白洋淀当初那边宿营地。

这可怪不得鳌拜的能力不行,主要是朱由检太狡猾,行军昼伏夜行不说,平时还带着面具示人,一路上也从来没让人喊过他一声皇上。

鳌拜找不到皇上,就只能跟着太子走,一路尾随到泰安州,最后终于被锁定到一个叫旅长的身上。鳌拜刚刚要动手找旅长,然后旅长又不见了,查了几天,又冒出来个司令。

就这样,鳌拜整整在山东地界转悠了一个多月,腿肚子都溜细了,才找到正确目标。

胶东半岛自古就和辽东有着牵连,辽东人和胶东人可以说本来就是一家子人。鳌拜找到朱由检,立刻汇报给了京城。朱由检在鲁中练兵的事情泄露了,后金朝廷虽不至于紧张,但是也还是放在了心上。

一些辽东投降后金的汉人,也就为了配合鳌拜的行动,南下参与了进来。陈二顺所谓的那个亲戚,就是其中之一。

第五十四章:陈二顺降金

“二顺子,明天我们就准备出发,今夜我带个人去你家引荐一下,他可是我老板。这是十两银子的安家费,你先收着。”亲戚一脸和善的把一锭银子塞到陈二顺的手上。

陈二顺连忙推辞,哪有没干活就先拿这么多钱的道理:“这不好吧,这么多钱,你还是先拿回去吧。”

“你看你见外了不是,咱们都是一家人,再说银子又不是我给你的。你就放心拿着吧”

陈二顺喜滋滋的拿着银子回到家了,连忙嘱咐自己的两个妹妹去买鞋酒菜,说是家里晚上有要客拜访。天黑不一会,亲戚带着三个黑衣人走进了小院。陈二顺在屋里,远远的看到领头的人各自特别的高。

“二顺子,这就是我的老板,后金第一勇士鳌拜将军。”亲戚引荐陈二顺给鳌拜的时候,陈二顺感觉到一座铁塔般的压迫。不过陈二顺到底是练家子,不至于当场吓破胆。

“你们是什么意思?我是汉人,不当后金走狗。”后金在山东的杀戮,让山东人记忆犹新,陈二顺是地道的山东人,不会不知道。

“想走?哪那么容易。”鳌拜见陈二顺不识抬举,立刻就变了脸。鳌拜拍了一下手掌,屋外几个黑衣人押着两个少女走进了屋。

“你们什么意思?”陈二顺立刻就明白了,今天晚上,自己这一家子是遇到事了。心里想通,身子就朝后退,他记得墙角好像有一杆长枪。

陈二顺最擅长的当然就是枪,当他把长枪握在手中的时候,自信立刻又回来了。昏黄的灯光下,只见枪头银光闪闪,狭小的屋内,陈二顺依然能把抢耍的密不透风。

可惜的是,陈二顺遇到的是鳌拜。鳌拜是沙场老将,上过很多战场,又都能全身而退的人,很少。恰好鳌拜就是其中一个!

陈二顺的枪术在鳌拜的面前没什么威胁,鳌拜是强于朱由检的存在,可以说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朱由检如果在这里,会惊呼鳌拜可以算是战场杀招的宗师级人物。鳌拜亲自出手后,陈二顺被鳌拜一脚踹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狗鞑子,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有本事现在就杀了耶耶。”陈二顺是有骨气的,这是中原大多数武人的风度。

“杀你?那也要等我用玩你妹妹再说。”鳌拜一脸淫笑,朝陈二顺的两个妹妹看了一眼。然后两个黑衣人按住陈二顺,鳌拜起身朝两个少女慢慢走去。

“你们这些畜生,你放了我妹妹。”陈二顺急,拼命的挣扎,鳌拜已经开始撕扯少女薄薄的衣衫了。嘶啦一下,陈二顺眼睁睁的看着他大妹妹的红兜兜露了出来。

“住手!你们想怎样,我全听你们的。”陈二顺闭上眼睛,痛苦的哭了。

“早这样,还费什么劲啊。来,把陈壮士请过来坐。“鳌拜重新坐回桌前,给陈二顺倒了一碗水。鳌拜刚才是真动了花心,他已经有几天没碰女人了,鳌拜是一天夜夜需要女人的变态。

用强这种事情,一直都是鳌拜最喜欢干的,入侵中原多次,鳌拜次次参与,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姑娘。

“你们想要什么?”陈二顺知道这一关过不去了,对方既然这么多人,又有这么好的身手,绝对不是一般人。

“就你家这点东西,值得我们要?”原本所谓的亲戚,这个时候也露出了真面目,一脸讥笑的看着陈二顺。

鳌拜也不着急,端起碗灌了一口凉水,摸了一把嘴上的水渍说:“听说你是被你们那个什么司令赶出来的?”

陈二顺有些不解,这个事情虽然知道的人多,可是这正是小事,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是为了军队?后金早晚要打到鲁中的消息人人皆知。

“你们打错算盘了,我不是军中将领,不了解军情。”

“我来找你不是为军情,是为一个人而来。”

“你们想找谁?”

“你们的司令。”

陈二顺立刻想起身,被站在身后的两个人按着肩膀坐了下来。鳌拜冷冷的说:“你如果再不配合,我绝对会让你和你的妹妹不好过,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陈二顺投降了,投降了整个山东人人恨之入骨的后金鞑子,他确实没有办法,只能投降。然后,陈二顺的两个妹妹就不知道被带到哪儿去了,鳌拜给的要求就是什么时候打听到朱由检外出的消息,什么时候放人。

“你们要的消息我已经打听到了,明日,他将会带领一千人登泰山。”二顺子找到那个所谓的亲戚,把自己从邓之容哪打听来的信息说了出去。

“好,你可以走了。”

亲戚起身就走,被二顺子一把拉住:“什么时候放我妹妹?”

“现在还不能放,万一你去告发我们怎么办?”亲戚甩开二顺子的手,一脸傲慢的走了。

二顺子楞在当场,两个妹妹已经好多天没有消息了,他实在是担心。陈二顺做了个决定,他偷偷的跟着那个亲戚的身后,想找到这群鞑子的老巢。

这伙人是外地来的,在当地的熟人并不多,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们把自己的妹妹关押的地方就是他们住的地方。

夜晚,一路尾随的陈二顺来到了泰安州靠近泰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村子不大,只有几户人家。陈二顺的猜测没有错,鳌拜和他的同伙全都住在这里。

只是,这个村子已经没有村民了,几户人家全都被鳌拜的手下杀光,唯有几个姑娘被关押在一处院落,陈二顺老远就听到女人的惨叫。

心里一急,二顺子顾不得多想,几个跳跃就来到了这个院落,探头顺着一盏昏黄的灯光望去,二顺子几乎是两眼一黑,脑袋嗡的一下跌坐地上。

一屋子的姑娘,全都赤身衣衫不整,其中就包括陈二顺的两个妹妹。鳌拜没有放过陈二顺的妹妹,自己蹂躏了之后,又送给手下糟蹋。可怜的连个少女,经过了好几天惨无人道的折磨,终于选择以死解脱。

二顺子看到屋里的时候,他两个妹妹的尸首正挂在房梁上摇晃,人已经死了,一屋子的姑娘们正吓得不停的惨叫。几个后金鞑子兵站在边上,嘻嘻哈哈的对着"chi luo"的尸体指指点点,污言秽语不断。

二顺子在院外也顾不上多想了,他已经疯了。端起长枪就冲进院子,两个后金鞑子反应不及,当场被二顺子捅了个透心凉。

鳌拜从另外一处房子听到这边的响动,立刻带着一群鞑子冲了过来。可怜的二顺子奋力打斗,最后也只是勉强伸手摸到了妹妹的脚后跟,就被赶过来的后金鞑子一刀砍在后背上。

陈二顺爆发了他这一生最大的潜能,不停的翻滚,突刺。一直从屋里打到屋外,最后被鳌拜一脚踹飞到院子外面的悬崖边上。

“你们这些畜生,耶耶死也不会放过你们。”二顺子吐了一大口鲜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砰!”鳌拜又是一脚,二顺子的身体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形成一个抛物线,远远的摔进了悬崖下的山沟。

“哈哈哈。”后金鞑子们一阵狂笑,还没落地的二顺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在山沟里,正在赶路的两条黑衣突然听到有声音从山上滚落下来,其中一个慌忙拉了一下身边的人:“师妹,什么声音?”

“前面好像有个人从上面掉了下来。”

陈二顺的身子还在顺着山坡朝下滚,一条黑影快速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二顺子的身体:“师妹,快救人。”

“快去告诉司令,有人要刺杀他。”陈二顺说完,晕死过去。

第五十五章:中天门遇刺

泰山封禅,有史以来共六位帝王: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唐高宗,唐玄宗,宋真宗。

看看以上几位,朱由检登泰山,完全是没资格搞什么封禅大典的,自己现身上几乎背着一个亡国之君的名声呢。

但这这不妨碍朱由检想去泰山看一看,毕竟这是一处有着不同含义的对方,带着上千手下登一次泰山,激发一下他们认知感和责任感。

泰山有着一种大气磅礴之感,真正的主峰并不适合排兵布阵,能够预设模仿战场的地方只有山腰以下。朱由检一行人先从黑龙潭上山,这条路地形复杂,非常适合模仿各种土匪山寨的隘口。

按照行军计划,是要在这里停留一天,部队的实训主要就是在这里进行。从黑龙潭到中天门这一段路,就是所有军官们的训练地。

一千人撒进这大山之中,其实是很少的,就像把豆子撒进沙滩上一样,星星点点。基本的绘制地形的工作,朱由检已经教过这些军官们了,他也懒得去看这些人的作业。

自觉无趣,就带着二十个随从,一路来到中天门。中天门也是这一次泰山之行的第一个宿营地,已经早早的有排头兵在这里打前站,准备宿营帐篷。

朱由检一行刚刚抵达,鳌拜的攻击就开始了。而且还是从山上朝山下攻击,居高临下,首先就占有地利的优势。前锋探哨大约是疏忽了,只排查了上山的山道,并没有想到上山的山路两边会藏人。

几十个穿着劲装衣的金兵快速从藏身地冲了出来,一些人手上拿着长长的,窄窄的倭刀;还有一些拿得是弓箭,只是因为便于携带的原因,使用的是轻弓。

刺客动作迅速又娴熟,出手就是杀招,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最靠近刺客的十几个士兵,在第一波的接敌中只一个照面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杀人是门技艺,而刺杀更是一门学问。鳌拜的手下擅长杀人,却不擅长刺杀,他这次带来的是战兵,不是刺客。这一点,从他们攻击发起之后一刻钟,朱由检就看出来了。

因为他们把这场刺杀变成了打仗,还是当做一场歼灭战来打。鳌拜带着手下,一直在清扫中天门附近的每一个兵卒,而朱由检才刚刚到中天门。

如果这场刺杀的策划者是王承恩之流,估计朱由检这会可能已经躺地上了。刺杀,是以杀死目标人物为最终目的的,显然,战将出身的鳌拜没能领悟这个道理。按照正常的历史走的话,可能鳌拜就是因为这个最终被康熙干掉的。

后金兵在不断的夺走中天门明兵的生命,山下的军官们已经发现了这里的部队了,朱由检身边的司号员早就已经吹响了遇袭的号声。可惜离的太远,又是上山的路,一时救援不了。

鳌拜大杀四方,已经越来越逼近朱由检了。下山的路好死不死的被打斗给阻挡住了,朱由检只能选择带着身边的几个人朝一边的悬崖边退。

剑已经拿在手上了,朱由检已经跟一个后金兵接敌了。鳌拜哈哈大笑,看朱由检仿佛看一头正待自己猎杀的麋鹿一般。

忽然,从右边一处山腰的拐弯处,一阵标枪飞了过来。在朱由检身前的一个鞑子兵被婴儿手臂粗的标枪当胸穿过,鞑子兵临死前喷出的血溅了朱由检一脸。两个熟悉的劲装少女带着二十多个同样劲装的汉子冲了过来。

杨静和方怡之所以晚来,是因为她们先去的莱芜军营,跟朱由检他们错开了。等他她们重新搬救兵再来的时候,朱由检早已经带人进了山。杨静和方怡只好抄小路上山,刚刚转到这个山沟,就听到打斗声。

可能真的是朱由检命不该绝,在这样危险的形势下,都能被救。鳌拜看到有人增援,立刻急红了眼,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的首要任务来。

鳌拜刚开始的自信荡然无存,从后背抽出弓矢,拉弓射箭,对准朱由检就是一松手,箭支滑过大拇指上面的玉石扳指,直直的像朱由检的胸膛飞来。

“小心!”杨静一声惊呼,用力磕飞鞑子兵的刀,就朝朱由检这边扑了过来。

可惜,杨静终究是晚了一步,箭支杨静插到了朱由检的身上。但是,让鳌拜不相信自己眼睛的一幕出现了,箭头没有插进身体,而是在朱由检的胸前晃了晃,掉在地上。

邪门!鳌拜对自己的箭术那不是一般的自信,这样的距离上,他从来没有失过手。今天居然是人生中的唯一一次。

不是朱由检刀枪不入,他可没有修炼什么护体神功。而是他给自己穿了件带有铁片的背心。朱由检不习惯明式的铠甲,所有就给自己弄了件铁背心。

鳌拜的刺杀到底不是战场上的厮杀,用的箭也不是破甲的三棱箭头,而是一般的轻箭头。朱由检的铁片背心正好防御住了鳌拜的这一箭。

已经彻底爆发的鳌拜,亲自拿着一根狼牙棒,恶狠狠的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珠子,铁塔般的身体迅猛的朝朱由检冲了过来。杨静的支援成功的阻止了鞑子的刺杀速度,山下的官兵已经上到中天门来了,鳌拜只能孤注一掷。

一个挥舞,朱由检就看到左手边的士兵被鳌拜的狼牙棒砸得飞出去好几米远,又一个下砸,朱由检右边的嘎子已经趴地上动不得了,嘴巴直抽抽。

鳌拜的武力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朱由检硬挡了一下狼牙棒,手上的剑被砸飞了,虎口满是鲜血。眼看着下一帮子就要砸到自己的头顶了,朱由检情急之下一个翻滚,闪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这个时候,杨静和方怡杨静来到鳌拜的身前,二人合力挥剑刺向鳌拜。鳌拜挥动一下棒子,轻松的荡开,只管朝石头后面追。

鳌拜追,朱由检跑,杨静和方怡跟在后面追鳌拜。要不是儿女是不是的从鳌拜的身后袭击一下,朱由检早就被长腿的鳌拜追上了。鳌拜也是只想着杀朱由检,兵没有纠缠儿女的心思,所以只要挡开儿女的剑,就紧紧尾追朱由检。

朱由检瞅准鳌拜转身的空当,三两步快速跳上了石头,正好俯视鳌拜的肩头。就在这个时候,邓之容一箭射中了鳌拜拿狼牙棒的右胳膊,鳌拜一疼,手中的棒子低了一尺。

朱由检跃身一跳,骑在鳌拜的肩膀上,死命的扣鳌拜的眼珠子。后金第一勇士疼的哇哇直叫,手中的狼牙棒直接掉在了地上。两只手紧紧的抓住朱由检的胳膊使劲拉扯。

杨静和方怡迅速双剑刺中鳌拜的身体,可是无论再使劲,剑头还是刺不进去。儿女惊讶的互相望了一眼,这鳌拜也是穿了防护背心的。

“砍他的胳膊。”朱由检已经被鳌拜拽得快要散架了,鳌拜的力气大的很,朱由检感觉手臂像是吊这两个千斤坠一般,疼得几乎快要脱臼。

方怡一剑砍向鳌拜的左胳膊,杨静一剑砍到了鳌拜的右胳膊。这一下,鳌拜才松开朱由检的手臂。

鳌拜不愧为后金第一勇士,双目失明,身受多处重伤的时候,还能拼命挣扎。他不停的转动身体,靠耳朵来辨别靠近自己的敌人,然后还能迅速的晃动肩膀,试图甩掉肩膀上的朱由检。

猛然,鳌拜停住了脚步,双手垂立,面向悬崖的方向哈哈一笑。朱由检不清楚鳌拜是怎么判断出方位的,但是鳌拜面朝的方向的确是悬崖。

“不好!”众人看到鳌拜正抬着受伤的双臂,紧紧抓住朱由检大腿的动作之后,惊恐万分。

第五十六章:五朵金花

鳌拜要背着朱由检一起跳崖。

这是所有人都意识到的一个问题。朱由检当然也意识到了,可是他想要从鳌拜肩膀上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

杨静大喊一声:“接着。”顺手就把剑丢了出去。在杨静丢剑的时候,鳌拜的左脚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朱由检抬头看着剑飞来,一个起身,接住鳌拜死死按住他双腿的力道,在鳌拜的肩头站了起来,探手一把抓住了剑身,双手血流如注。

韦小宝是用匕首从天灵盖把鳌拜杀死的,朱由检则是用剑锋直接从鳌拜的锁骨缝插进了鳌拜的心脏。杨静的剑比较小,剑锋却很利,一把剑直没剑柄,贯穿了鳌拜的内脏。

鳌拜倒了,朱由检也摔在了悬崖边上,离悬崖仅仅只差半步。这一仗,鳌拜打了他人生的第一场败仗,全军覆没,功败垂成。

朱由检爬在地上,大腿夹着双手,疼的满地打滚。鳌拜临死一倒,打脑袋正好磕中了朱由检的下体。杨静和方怡慌忙跑上前,不停的在朱由检身上摸索,看看到底伤哪了。

“别乱摸,我有伤。”朱由检疼的眼泪只掉。

“你到底伤哪了,快让我看看。”杨静说着就顺着朱由检的手去摸伤口。

“不是包扎那里,是我手上的血,刚刚拿剑的时候,拿到的是剑刃。”朱由检伸出满是血的双手,杨静这才发现,原来裤子上的血都是手上的伤口流出来的。

嘎子断了三根肋骨,已经被人抬下了山。邓之容胳膊上挨了一刀,正吊着手臂朝地上的鞑子兵胸口上补刀。朱由检被两个少女扶着坐在石头上休息,他已经感觉不到你们疼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有人要刺杀我的?”朱由检严肃的盯着杨静的眼睛。

“好心没好报,师姐,我们走,以后别理他。”方怡明显生气了,刚刚还救了这家伙,转眼就开始怀疑起人了。

“还不是你的手下干的好事,把你的行踪卖了个干净。”杨静气呼呼的说:“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这家伙叫鳌拜,号称什么后金第一巴图鲁。”

“你说死的是谁?”朱由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鳌拜。”方怡补充了一句。

朱由检噌的一下站起身,围着鳌拜的尸体足足转了三圈,像看一个宝贝一样。

“把你的剑给我。”朱由检朝方怡伸出手,杨静的剑还插在鳌拜的身体里呢。

方怡把剑递给朱由检,朱由检对准鳌拜的胸膛,使劲一插,剑居然没有插进去,像是插到一块石头上。儿女大惊,这朱由检是不是变态,对着一个明显已经死掉的尸体叫什么劲,这个人又不可能是装死的。

然后,朱由检做了件更惊奇的事,他把鳌拜的衣服扒光了。

“哎哟!师姐,这个人真恶心。”方怡转过脸,不去看鳌拜的光身子。

当朱由检扯出一件亮晶晶的锁子甲的时候,两个女人的眼睛发亮,露出一脸的贪婪像。朱由检仅仅只当是《鹿鼎记》里虚构的鳌拜有一件宝甲。可是刚刚的战斗,鳌拜躲过了好几箭,甚至连儿女的剑刺也躲过了。

自己穿着背心才躲过鳌拜的箭,那么同样的情况下,只能说明鳌拜真的是有一件宝甲。

朱由检把宝甲拿在手上,仔细的一看,这根本不是什么黄金甲,也不是什么密银。这就是一件铂金甲。其实,铂金的硬度介于铜和铝之间,比黄金和银要硬,也是延展性很好的金属。

当朱由检知道鳌拜的宝甲是铂金制作的之后,就没什么兴趣了。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秘银,所谓的秘银不过是一种幻想。鳌拜的宝甲甚至还没有自己身上的铁背心防护性能好。

宝甲随之也就成了二女的战利品了,朱由检看着两个少女正在为宝甲你争我抢的样子,就淡定的一笑。女人,天生见不得银光闪闪的东西。

朱由检看着邓之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愤怒。陈二顺的事情,杨静已经说明白了。要不是陈二顺报信,杨静也不会带着弥勒教的人来救自己。

而邓之容又是直接泄密给的陈二顺,杨静带的弥勒教跟自己还有杀师父的仇恨,真是一笔糊涂账。

这一仗,自己这边直接死亡的有三十几个,伤了接近两百个。后金兵是以打倒敌人无还手之力为目的的。这是明军的幸运,不幸运的是有了一地的伤病,而且重伤的占了一半。要不是最后以多打少,还不知道死多少人。

朱由检对这些部下谈不上满意或者不满意。毕竟他们面对的对手是鳌拜,鳌拜手下更不可能是弱兵,这些人只能是后金精锐中的精锐。自己这些又是刚刚成军的兵士,优缺点全都暴露了出来。

一场所谓的实训,也就草草的收场了,朱由检带着军官营直接下了山。至于泰山,还是等有机会再来吧。

“报告司令!纪彪带的人已经把此刻藏身的那个村子围住了。”

“带着所有人,一起去。”朱由检大手一挥,队伍重新集合,一路朝那个小村子杀了过去。

“村里有多少刺客?”朱由检站在山脚,看着被部队团团包围的几乎人家。

“大约有二十几个人,其中一大半都是汉人打扮。我们喊话,对方还都是用的山东口音。”

“xxx,老子最恨的就是汉奸。杀,一个不留。”朱由检咬牙切齿,几十万人的后金是如何占领整个大明的,还不都是这些汉奸的功劳。以至于后来抢着给别人当包衣奴才,还以当奴才为光荣。

朱由检一想到后来的影视剧里的“奴才”称呼就来气,已经跪下的双腿,根本就不配再站起来。

“可是他们手里有人质,司令你看。”

顺着传令兵的手指向,朱由检看到愤怒的一幕。五个全身"chi luo",披头散发的女人被几个汉人打扮的后金兵拿刀架在脖子上,负隅顽抗。

僵持,朱由检没有下攻击的命令,他狠不下心。很明显,这些女人们已经遭受了这世上最残忍的凌辱,自己不能救她们,如果还把她们就这么牺牲掉,对她们来说,是多么失望的一件事。人,谁不想活着?!

“放了我们,保证不杀她们。”一个后金兵大声喊话。

“大兄弟,不要相信他们,替俺杀了他们吧!”远远的,朱由检就听见一个女人大声喊到。

“臭娘们儿,你找死啊。”随后就传来一声耳光声。

“兄弟们,杀了这些畜生,记得一定要替俺们报仇。”朱由检看到难忘的一幕,五个女人拼命抗争,有人惨死在刀下,有人撞死在院墙上,还有三个起身跳下了悬崖。

“杀,给我杀,杀光这些畜生!”朱由检疯了,暴跳如雷,抽出剑就朝山上冲;满山的士兵也疯了一样冲了上去。

农家小院里,场子中央并排躺着五个女人的尸首。朱由检正仔细的给每一个女人穿着新衣,替他们梳洗整理遗容。李岩带着军官营,默默的围在旁边,杨静和方怡正在捂着嘴痛苦。一块木板上写着“五朵金花”四个大字,这是朱由检给她们准备的墓碑。

“那些畜生有俘虏没有到?”

“俘虏了一大半,只有几个鞑子是战死的,汉人全都当了俘虏。”

“给老子把他们全都带过来。”

不一会,邓之容押着十几个俘虏一股脑全都踹跪在地上,这些俘虏一脸的惊恐,完全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将军饶命,我们也是汉人。”一个俘虏不停的磕头,双手不断的合十,一脸求饶样。

第五十七章:军队培养军官

“呸!你也配叫汉人?”纪彪拎起说话求饶的这个人的衣领,左右开弓,打掉了对方满嘴的牙齿。

“谁是带头的?”朱由检冷冷的问。

“就是他,他去找的陈二顺,冒充陈二顺的亲戚。”俘虏争先出卖自己的同伴。一个中年汉子瘫倒在地上,屁股下已经湿了一地。

“将军饶命,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还在吃奶的娃儿啊!”这个陈二顺所谓的亲戚,浑身颤抖着求饶。

“你想活命问问她们干不干?”朱由检咆哮着指着地上的五朵金花说。

朱由检站起身走向这所农家小院的门口,望着站满军官的这座小山村,大声说:

“大明的将士们,你们有没有父母姐妹,有没有亲人”

“为什么我们要抵抗后金,这里就是答案。”

“抗金,不是为了皇上,不是为了金钱。大家今天都看到了,如果我们不抗金,金人就会来杀我们的父母,杀我们的姐妹,最后就是杀我们。”

“看看她们吧,这就是你们的未来。好好看看!”

“你们说,我们要不要抗金”朱由检大声嘶吼着。

“要!”军官营异口同声。

“要不要”

“要!要!要!”众人同声,响彻泰山。

五个烈女被埋葬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墓。大墓的前面,矗立着一大排木桩,二十来个汉奸全被吊死在这里。

后来很多年后,这些汉奸的白骨被人砸碎,挫骨扬灰了。当地人把木桩留了下来,叫罪人桩,大墓叫五姑娘墓。

邓之容由团长变成了连长,陈二顺重伤不治身亡了。弥勒教分裂成了两支,杨静和方怡参加了朱由检的明军,另一支变得更加的隐蔽。

“司令,实训已经结束。军官们的职位是否可以恢复了?”回到莱芜之后,李岩询问朱由检的意见。

朱由检想都没想说:“他们离培训结束还有一关,该是提交作业的时候了。”

李岩纳闷,将领还要交作业“作业什么作业”

“当然是这次培训的作业啊。告诉每一个参加培训的军官,后天起开始,我将会根据之前实训的三种地形,分别设置攻守对抗演练。

所有演练分成六个小组,有所有人自己选择何种地形下的攻方或者是守方。每人只能选择一种,然后根据分组情况进行辩论。

分组队伍中,成绩最好的学员有奖励。同级别军官里,将按照成绩安排正副职位。”

朱由检的想法很简单,这一下子招了这么多的新兵,加上李岩的河南兵,都严重缺乏合格的军官。

李岩的兵也不是李自成的老营,也没有老营那种身经百战的老兵可以充当指挥。

一只军队的战斗力,不单指士兵个人的单兵素质,它更包括各级将领的指挥能力。

光培训士兵是远远不够的,缺乏将领,整个部队的战力根本提不起来。

朱由检用五个女人的死,成功激发了军官心中的信念,但是光有信念不行。军官一样需要信心,所以,通过实训演练,来提升军官们心中打胜仗的信心。

虽然这是一场纸上谈兵一样的战争演练,但是朱由检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培训他们。

总不能像黄埔生一样,直接拉到战场上去,谁能活着谁就是合格军官吧。

“怎么判定成绩呢?”李岩觉得,这种纸上谈兵的方式,又没办法证实战争效果,怎么判定谁赢谁输。

“对抗中,小组的其他成员当裁判。推演结束后,投票决定胜负以及分数。”

这是一种互相学习的过程,当看到别人进行对抗推演的时候,自己也在学习别人的方法,互相学习,互相促进。

“那万一要是后面推演的人把前面人的方法学进去了,岂不是对首先进行推演的人不公平”

军官的官职,毕竟决定以后个人的发展。考试的核心就是要公开,公证,公平。尤其是在部队,如果出现了严重的不公平现象,那就会打击人心,后果很严重。

“所以,才需要我们。”朱由检一笑:“推演开始之前,要每个人提前上交自己的预备案。也就是他们布置攻守方案。所有参加推演的军官,都必须按照自己提交的预案来解说。”

“另外,各种地形下的攻守双方中,成绩最好的前十几名,将会公开他们的作战方案,作为资料下发给每一个人,加强学习。”

朱由检对新兵训练,是非常重视文化课教育的,尤其是军官。为了增加这些文盲们的文化基础课,朱由检几乎动用了一切手段。

朱由检不光专门安排了几十个秀才来当老师,更是罚体能,饿肚子,关禁闭,奖银子,发奖状等等无所不用其极。

好在这些大老粗们被逼的太狠,勉强已经能认得几个字了。朱由检对于让他们写文章这种事情不报希望。

他对预案的文字要求仅仅是罗列出要点就行,一二三四五,只要能说的明白,就算过关。像对老婆帐一样。

这场推演将有秀才们当裁判,裁判判定的标准不是胜负,而是有没有照着提交的稿子解说。谁要是耍了心眼,立刻判定出局。

这个标准一出,几十个秀才瞬间成了香馍馍。之前军官们各种鄙视刁难这些秀才老师,一眨眼就都带着礼物排着队去求秀才们。

不为别的,就为能找个人帮忙写作业。可是,朱由检对这些秀才早就下了死命令,谁要是替人捉刀代笔,立刻开除。

然后,军营里就出了各种笑话,一大群军官们排成排坐在屋檐下学写字,还一直学习到深夜。

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些人认识的字比他们过去多少年学会的都多。

李岩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切,不由得不佩服朱由检的手段。这他娘的培养文化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要是不打仗这样搞下去,估计全军都能当秀才。

又十天之后,所有的军官拖拖拉拉的总算是交齐了推演文案,培训结业的最后一关:对抗推演正式开始。

一千来人,分成六个小组,在军部给出的已知条件下作战争推演。一个小组才不到二百人,可是要想把二百人的推演都过一遍,需要的时间要一个月以上。

朱由检早就算计好了,他可没空在这里陪他们玩。作为领导者,当然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行,至于过程,自然是下面的人去执行咯。

在朱由检的设想里,这场战争推演,不过是军校里的一次课程。他拿出来用,就是按照后世来慢慢培养军官的科班生而已。

虽然目前这些人是远远达不到后世科班生的标准,但是,标准也是需要按时代来分的。

在大明这个时代,朱由检目前手段培养出来的科班生,那也算独树一帜,名列前茅的。

再者说,科班生的标准也是可以慢慢提高的,在什么形势下说什么话。等以后有了条件,自然就有了更高要求的军校科班生。

这崇祯时代的第一批军校本科生,就这样被朱由检造了出来。

“司令,南京来信。将军山的建设快要完工了,是否可以动身了?”

朱由检站起身,弹了弹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终于要去南京了。通知公主和三皇子,收拾行李,今夜启程。”

第五十八章:朱由检回南京

九儿和朱慈炯一直住住泰安府。

长平公主每天都是跟着一群少年们学习基础数学,到目前为止,朱由检没有时间,也没有花心思去培养。因为大明的数学成就已经足够这些人学习一段时间了。

中原人重文轻理的社会风气,导致数学这门学科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只是不被人重视而已。朱慈炯除了开蒙之外,每天也跟着姐姐厮混,走的是一种扎实稳妥的学习路线。

朱由检这次去南京是悄悄走的。除了几个必要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随从仅有二十多个,连上路的马车都改用旧式的两轮马车。

从泰安到东昌府,然后直接南下,仅仅用了五天时间,朱由检就到了浦口。在浦口的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客栈里,朱由检见到了来接他的张翰。

“那个老家伙怎么没来?”朱由检摘下斗笠,顺手洗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这大热的天连续赶路,着实是一身的汗。

“王公公整日里都守着那些宝贝,寸步不离。”

“嗯,什么宝贝?”

“就是那三百个工匠啊。”

“噗!”朱由检憋着一肚子的笑,心想:这小老儿真是太好玩了。虽然说这些人重要,但是也没必要天天守着。

朱由检是晚上天黑以后进的南京城,整个队伍只有三辆马车,一群护卫。王承恩和太子在皇宫前等候,甚至连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不知道。

“万岁爷,您终于到南京了。”王承恩有些感动,自从出了京城皇宫,不就是期盼着能安全顺利的到达这南京皇宫吗。中间有多少困难,多少曲折。皇上总算是进了这南京宫门了!

“一把年纪,还哭鼻子,太丑啦!”朱由检跟王承恩来了个拥抱,看着满脸眼泪水,鼻涕泡的王承恩说。

太子也凑了过来,抱着朱由检大声哭着嘴喊:“父皇!”

这位太子并没有像康熙那样十六岁亲政的本事,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中人之资的孩子。但是,坚毅,勇敢的性格还是看得出来的。

“走!咱回家。”朱由检拉着太子的手,大踏步超前。王承恩赶紧走到后边把公主和三皇子搀扶了下来。

“父皇,还有我们呢。”九儿远远的喊了一声。

朱由检停下了教,朝后扭头笑了:“我怎么忘了。这一次,咱们家团聚在南京了。”

皇家团圆的气氛自然是幸福的,不做多说。第二日,朱由检就来到三百个工匠们的驻地。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这里,那就是:乱!

几个大院子里,几百件房舍到处都是走动的人,每个房间几乎都是草纸。咬着笔杆的,奋笔疾书的,互相争吵的,满头查资料的,谁也没有觉察到穿着便装的朱由检的到来。

“这些人的日常是怎么安排的?”朱由检转身问身后的王承恩。

“老奴根本就没怎么管他们,除了按照万岁爷的吩咐,找了三十个南京城里摆摊写书信的秀才给他们教授识字课之外,他们的作息时间老奴没过问过。他们都是辰时起床,一直到子时才肯入睡。这两个月,白白的耗掉了宫里几千两银子的烛火钱。”

王承恩不是真心疼哪点灯油钱,而是看不懂这些人整天起早贪黑的忙碌,到底在干些什么。看他们的样子,比读书考状元还要勤奋。

朱由检笑了,拍着王承恩的肩膀说:“以后给他们的灯油钱加倍,烛台也加倍。你找的那三十个代写书信的可靠吗?”

“老奴没敢都在南京城里找,派人去了江北各个城里找的。南方人的口音和北方人不同,只有江北有大量的难民。这些人都快吃不上饭了,听说有稳定的活计,也都抢着来。”

“带一个过来我瞧瞧。”

带过来的人叫丁继兴,河北人,天启二年的举人,京朝被围之后难逃,在滁州城里活不下去,只好随着一位同乡的秀才在街头摆了个代写书信的小摊,勉强度日。

也就是两个月前的一天,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来到丁继兴的桌子前,看了看丁继兴问:

“秀才?”

丁继兴是后来进了宫才晓得,那天去他摊儿前的是大名鼎鼎的王公公——王承恩。

“你才秀才呢。”丁继兴白了王承恩一眼,自己堂堂举人,被人喊成秀才,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看你这把年龄了,不会还是童生吧?”王承恩一乐,磕着瓜子刺激丁继兴说。

“这位爷,你要是没事,哪儿凉快搁哪儿呆着去吧,别耽误我做生意。”丁继兴说着就要撵人。

“听口音,河北的吧?得勒,跟我走吧。”王承恩站起身,已经听出来这是一个京城附近的人,也不想耽误。

“你谁啊,说跟你走就跟你走?”丁继兴被王承恩挤兑了几句,心里憋着火呢。

王承恩转身盯着丁继兴的眼睛说:“二两银子一个月,赚不赚?”

丁继兴的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在这摆摊儿,一个月才赚几钱银子,二两可不是个小数。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人生地不熟的的到江南,万一被人坑了怎么办。

“不成,谁知道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丁继兴不敢应这差事,这给的价钱太高了,有点不靠谱。

王承恩也不恼,他要的可不是愣头青,他要的就是很有经验的社会人。这个人有阅历,也能沉着应对,正是自己需要的。

“这是官府的文书,你看看。”王承恩递给丁继兴一张盖着大印的纸。上面有南京应天府的大印,这才放下心来。

“你们还要不要人?我有同乡,也是读书人。就是功名比在下低一点,是个秀才。”丁继兴吃水不忘挖井人,临了还不忘记推荐帮他的同乡一把。

“要啊,有多少要多少。把他们全喊过来,不过必须都是京城原籍的。”王城一听乐了,自己正找呢,孙子才不要。

“您请好吧!”丁继兴这个高兴啊,也顾不得摊子了,转身就去叫人。一个时辰,足足拉来了七八个。

“这位爷!人都给您带来了,您看。”丁继兴弯着腰,恨不得给王承恩磕头。

“嗯,还不错,都是些利落人。来,都把契约签了吧,别忘了按上手指印。”王承恩看了看这些人,挺满意转身对随从说:“等他们先签了契约再说。”

这群人兴高采烈的,慌忙中就把契约给签了,也没有看契约后面的小字。大伙都看到上面应天府的大印了,觉得这次可能碰到的是官府的一桩美差。

“既然契约都签好了,那就跟我回宫吧!”王承恩大手一挥,一大群随从就围了过来。

丁继兴连忙拉住王承恩问:“这位爷,您刚说去哪?”

“进宫啊!没听王公公说嘛。你们这是摊上好事啦!”一位随从对着丁继兴大声说道。

“啥?让我们进宫当太监啊。好你个丁继兴,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丁继兴身后的同乡一听这话,一个个都跳老高,转身就想跑。

“都给我抓住了,今天这事可由不得你们。”

“你个天杀的丁继兴,你可把我们害苦了啊。这可怎么办啊,我家五代单传啊!”其中一个稍微年轻点的汉子,赖在地上就是不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第五十九章:皇帝最贴身的人

丁继兴几乎快要昏过去了,到不是因为太阳大。自己前两天才听说太子才进了南京城,自然是要招很多人当太监的,今天怎么就没想起这茬来。

“你们不能这么随便抓人,我们可都是有功名的人,不能进宫当太监。”情急之下,丁继兴赶紧祭出读书人的功名这个杀手锏。

“这可不能由着你们说了算”王承恩笑嘻嘻的说:“招你们进宫,不光是要当太监,最初还要让你们给太监端尿盆。”

“啊!你杀了我吧,天啊。”丁继兴脑袋一蒙,当场昏死在街上。

王承恩看着笑了笑,心说:这点玩笑都开不起,到底是读书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来人,把他们都带到马车上去,这大热的天,弄点酸梅汤解解暑,别把人都热坏了。

丁继兴一行人晃晃悠悠的坐着马车在黑夜里进了皇宫,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霜,就等着天亮了挨那一刀呢。期间水米未进,全都是吓的,想着那一刀,胯下就直哆嗦。

有人是真后悔,昨晚媳妇还闹腾,自己都没好好配合,还骂了她几句骚浪贱,现在后悔的不得了。唉!人生要是多遇到几个骚浪贱该有多好啊!这一下可好,以后再也没机会了,赶紧趁还没挨刀子,且努力回忆回忆吧。

天亮了,大门打开。一队士兵走了进来,生拉硬拽的把丁继兴他们带到了一个大院子里。院子里到处都是人,还都是年轻男人。

丁继兴一看,心想:完了!这不离十了。

“来!每个人拿点纸,都来写写文章吧?”一个明显是军官的年轻人拿着纸和笔,递给他们每一个人。

“军爷,写什么?”难道当太监之前还要写文章的吗?

“写遗书。大伙都好好的写,要用白话写,万一你家人看不懂怎么办。”王承恩又恶作剧般的从拐角处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劝,活脱脱一副恶人的帮凶。

又有人哭了起来,一把年纪了挨刀,生死未卜。万一死了,总得留下点啥吧。只是,这遗书为啥要用白话文啊,自己饱读史书,一肚子学问啊,可惜偏偏临死都没机会施展。

遗书写好了,随从拿给王承恩看。王承恩看都没看,对着院子里的年轻人说:“你们都过来。”

一大群年轻人笑嘻嘻的围了过来:“王公公,您今儿有啥好事?”

“你们谁能看懂这里面写的是什么?”王承恩把所谓的遗书递给了年轻的工匠们。

有几个自负读过几天书,能认识不少字的小伙子站了出来:“我能。”

“好,你把这些书信念给大伙听听,不准错字哦。”

年轻人拿着一摞书信,大声的念了起来。院子里的年轻人竖起耳朵听,有的听的懂,有的听不懂。其中有一封信写的很感人,大伙全都听懂了。

“大家觉得,谁的信写的最好?”王承恩笑着问。

“就是刚刚那封信,我们都听懂了。”

“谁写的?”王承恩朝后瞅瞅。

丁继兴站了出来,挺着胸膛说:“我写的,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他们的头儿了。你们这些读书人,全都要听丁继兴的安排,以后的文章,只能写这些年轻人能够听得懂的话。另外每天下午还要负责这些年轻人的识字课。月俸二两。”王承恩说完转身就走了。

“啥?不是让我们来当太监的?”这一下,大伙都呆住了,这是掉进了阎王殿又活过来了啊。

在这之后的日子,丁继兴的队伍慢慢的扩大,已经有了三十个人的规模了。他们每天的任务里,上午要和所有年轻工匠们一起研读一大堆厚厚的抄写记录,把其中的知识内容整理成这些年轻人认可的文字表述;下午要给这些年轻人上识字课。

晚上还要备课,可以说忙碌异常。二两银子的月俸不好挣,两个月过去了,都没机会跟家人见上一面。

这天上午,丁继兴还像往常一样,左手拿着一块饼子,右手不停的写写画画。院子外的一个侍卫过来叫他,说是王公公要见他。

丁继兴慌忙丢下饼子,用右手摸了一下嘴巴,起身就随着侍卫出了门。

远远的,丁继兴就看到王承恩站在一个三十多岁,颇有威严的男人身后。看到丁继兴过来,不住的给他递眼色,让他下跪。

丁继兴也弄不清这人是谁,赶紧跪下磕头。这两个月,他算是了解了王承恩的,这个王公公在这里是说以不二,而且还兢兢业业的,让丁继兴挺佩服。

“好了,站起来回话吧。”朱由检摆摆手,他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跪拜的礼节。

丁继兴连忙站起身,把头一抬,一嘴巴的墨汁就展现在众人面前。

“噗!”朱由检是第一个笑出声的人。张翰没憋住,也跟着笑了,王承恩绷着脸,一脑门子黑线,赶紧呵斥丁继兴:“赶紧去洗个脸,像什么话。”

丁继兴还不知所谓,傻傻的看着众人。

朱由检赶紧拦住王承恩说:“好了,这说明他工作勤奋,是值得表扬的,不要为难他。”

“我来问你,你对现在的工作有什么想法没有?”朱由检一脸严肃的看着丁继兴。

丁继兴沉思了一会说:“这份工作看似简单,实际却很难。要点在于严谨,记录的资料和工匠们的回忆上是有差别的,我们没有人能够确定谁对谁错。而且,这记录上面说的东西,太天方夜谭了。小人觉得,会不会有误导之嫌。”

朱由检懂丁继兴的意思,这家伙是被记录吓着了。一个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听着类似科幻故事一样的描写,不被吓着就怪事了。

丁继兴肯定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朱由检亲自讲出来的,所有才有怀疑,而那些工匠们,却是知道这些知识是有皇上亲自说的,不会对皇上的话产生疑问的。

至于第一个问题,这是事实存在的。除了朱由检,没人能确定产生分歧之后谁对谁错。知识量太大,朱由检又远在北方,大家只能搁下分歧,向前走。

现在朱由检回来了,这就有了能解决分歧的机会。

“从今天开始,你跟在我身边,利用我的一切空闲时间,跟我提你们在整理资料的过程中遇到的难题和分歧。”朱由检指着丁继兴说:“包括吃饭,走路,拉屎,撒尿,睡觉。”

“啊!万岁爷,这南京后宫里,还是有宫女的。”王承恩一脸愁容,这可怎么办,万一朱由检想跟宫女敦伦一下,难道丁继兴也看着?

“什么宫女?我暂时没兴趣,他要有兴趣,赏他两个。”朱由检不是不喜欢美女,实在是没时间泡妞。

丁继兴已经大概知道朱由检是谁了,一听要赏自己美女,心里正一乐呵呢。就听见王承恩说:“多余的没了,赏他几个老宫女还可以。”

“小人不敢要,千万别赏小人。”丁继兴一听要给自己个老妈子,立刻推脱。

好吧,在这之后朱由检留在南京的这段时间里,丁继兴就成了朱由检身边最近的一个近臣。朱由检吃饭,就会多一双筷子,朱由检上厕所,丁继兴就跟着上厕所。甚至朱由检睡觉的旁边,临时也搭了一张床给丁继兴。

幸好朱由检没把陈圆圆带过来!

好多人都以为朱由检身边的这个人是不是最新得宠的宦官,怎么能被皇帝这么看重呢?

第六十章:皇帝和大臣之间的关系

朱由检回南京这件事,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是该知道的必须知道。

史可法,马士英,卢九德这样的重臣自然要知道。而内阁三辅臣,也是必须知道的。朱由检不想上朝议政,并不代表不议政,明朝不上朝的皇帝多了。

朱由检首先正式接见的,就是内阁三辅臣。对于这三个人,朱由检只知道史书对朱聿键描写的很好,至于阮大铖,这个人物争议比较大。但是从资料看,确实能力出众。

本着相信晓松的梦幻团队的建议,朱由检把阮大铖拉进了核心队伍里来。至于堵胤锡,朱由检只知道是个忠臣,而且是招降李自成部是有大功的。既然是个大忠臣,那就重用吧。

朱聿键长得很一般,至少在皇族里,算不上帅哥,顶多也就一个普通人,不丑而已。朱由检想,这家伙可能长得像爹,所以父子俩才不受爷爷待见。

最后爷爷亲手毒死了自己的亲儿子,老唐王被官员告发了,唐王的继承权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人其貌不扬,但是很中二,就是一个愤青,至少年轻的时候愤青过。朱由检的记忆里有他,而且还是之前那个崇祯亲自把他关到凤阳的。

在凤阳关了好些年,沉稳了不少,一举一动颇有样子。眼神也干净,举止不轻浮,身上穿着非常普通的老百姓的衣服,朱由检甚至看到他的脚上是一双布条编织的草鞋。

第一感觉,朱聿键让朱由检很喜欢。到底是历史名人,不失偏颇。古人诚不欺我!

阮大铖就不一样了,一副儒衫,风流才子的样子,四十多岁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丝的傲气,大有一幅胸中有乾坤的神情。堵胤锡最年轻,有这年轻人的阳光气,完全不像高官样。

“三位爱卿坐吧!”内阁是皇帝最常见,也是最近的大臣,谈事情的时间多,赐坐是常事。当然,主要还是朱由检不喜欢看到总是有人站着说话。

“朕找你们来,是想问问最近可有要事?”皇帝问政,臣子自然是要回答的。

“夏赋已经征收完毕,各地正在解压进京;广东沿海有海盗劫掠沿海渔民,臣等奏请皇上派福建总兵郑芝龙率部清剿;江北四镇奏请拨军饷二百万两,请皇上定夺。”阮大铖的能力是显而易见的,办事利索,大小事都安排的很不错。

“户部有这二百万两银子吗?”南京毕竟是新立,所谓的南京户部到底有多少银子,朱由检还没过问。

“目前夏赋还未入库,户部存银不够。臣想把家产捐献给皇上,充作军饷。”朱聿键是个老实娃,还跟当初一样,准备散尽家财来救国难。

“加派税赋,国家危难之时,全国应当团结一致。”阮大铖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那,你觉得应该加征什么税?”

京城都没有了,之前加征的辽饷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朱由检明白这个阮大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无非就是想把原先的辽饷改成现在的国防加饷继续征收。

阮大铖正想说,看到朱由检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他很明白,自己的那点心思被朱由检看穿了。

“你呢?没什么想说的?”朱由检望着堵胤锡。

“皇上让臣怎么做,臣就这么做。”好嘛,这个来了一个一推三六九。

“我打算提高商税,江南富庶,商业发达,有钱人多啊!正好可以为国出出力。”朱由检立即抛出了这个重磅炸弹。

南京到目前为止,官面上一潭死水,除了抢着当官之外,其他政策毫无改变。朱由检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但是他晓得,明末的税收制度是一大弊政,农税重而商税轻。

“万万不可。”阮大铖立刻就跳了出来,立即表示反对。

阮大铖虽然是阉党核心成员,马士英一伙的,但是阉党同样也是江南商业的获利者。在这一点上,阉党也好,藩王也好,东林党也罢,利益一致,根本就是一块铁板。

朱由检抛出商税这一炸弹,明知道暂时是不可行的,只不过是故意为之,示弱给这些人罢了。让阮大铖这些人觉得自己无能,没什么办法治国。

“爱卿觉得为何不可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只是想抽取一点点商税而已。”朱由检假装不懂。

“皇上此举,乃是与民争利。”好吧,这是明末大臣反对收取商税的惯用说辞。朱由检也懒得去争论,白白浪费口水罢了。

“那该如何?”朱由检显得素手无策,有些慌张的样子。

向内阁问政,一直是惯例,先在内阁里讨论好之后,再拿到朝堂上去讨论,最后拍板。这就是中原的朝政。以前有宰相制度的时候,现有宰相开府,宰府制定出政策,再向皇帝报告,然后由廷议决策。

明初朱元璋罢免宰相,一个人把皇帝和宰相的事全干了。后来的皇帝可没有这个本事,就设立了内阁制度。内阁实际就相当于宰府,只是没有宰相的实权那么大而已。

朱由检今天的表现,让阮大铖觉得,朱由检是离不开内阁的。这一招,是他之前和马士英商量好的。同时,其他大臣也觉得朱由检的之前没有给足内阁的权利,有些不满。

既然大臣不满,就需要一个解决办法。朝政就像是一个公司,老板的命令下达了,还需要统一思想,员工们不是机器,如果不能统一思想,就会消极怠工。

如果遇到的是朱元璋那样的开过皇帝,杀伐决断,下面的员工自然不敢违背老板的意志。可是朱由检这样的老板,还没有体现出那种杀伐果断的实力。

对,没错。杀伐果断不是性格,而是实力。性格上表现出来的杀伐果断,只能说这个人很强硬。没有实力说话,最后的结果就是暴君。

只有对应的实力,才能让老板的政策能顺利的执行下去,就算有几个心里有反对意见的员工,也不敢消极怠工。如果没有实力,面对一大票反对的员工,再好的政策也会流产。

一个好的政策如果没有下属去执行,只会白白浪费时间;同时,如果老板收到下属的一致崇拜,又恰恰推行了一种不好的政策,那就是一种灾难。

既然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是反对商税的,那么朱由检提商税改革就是一个注定失败的政策。这一点,还真不是一个穿越者随随便便就能撼动的。

因为,皇帝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统一思想,统一认识,这是任何一个领导在做事情前都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如果不能统一思想,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有别的手段,也就是耍心眼。

朱由检不奢望能统一这些人的思想,他只能用一些手段,来推进自己的计划前行。

如果纯粹耍心眼,朱由检根本就不是这些人的菜,不过,穿越者能用的最大的仪仗,就是知识。让知识转化成利益,用利益诱导反对派,然后一步步设置陷阱。

这就是政治。给反对自己的人下套,挖坑,然后埋了他们。当然,这个埋,不是指从上消灭对方。

“既然你们没有好的办法,王承恩,你去把史可法和马士英请来吧。”朱由检表现的有些无奈,一脸失望的表情。

这正是阮大铖希望看到的,他虽然面上看进了内阁,可是朱由检对内阁的权利却收紧了很多。阮大铖当然希望朱由检能向以前一样继续放权给内阁。

就最近一段时间来看,内阁三人中,朱聿键和堵胤锡肯定是玩不过他阮大铖的,一旦朱由检把内阁的权利扩大,自己就是稳稳的内阁首辅。

第六十一章:人才也是培养出来的

江南最强的势力是什么?

当然是江北四镇的将领们,因为兵权在他们手上。历史上的南明,最能闹事的是文臣;最有气节的也是文成。至于武将们,除了要银子之外,就是会投降。以至于最后撑起南明天空的武将几乎全是农民军。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武将们空有实力,却没有利益。江南的利益全捏在乡绅手里在,所以武将很快全叛变了。

朱由检想要筹钱,就不能动江北四镇,反而应该尽力满足他们。

而史可法给出的建议却是:“臣以为,暂时可以拖欠江北的军饷,待秋收之后再行补发!”

朱由检从心底笑了,这或许就是史可法在扬州兵败,孤立无援的原因吧。

“史可法和马士英留下,其他人且退下。”朱由检黑着脸,让其他人退下去。

“马士英,朕知道黄得功是你的人”

“皇上。”

朱由检挥手打断了马士英的话说:“朕不关心这些。朕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黄得功是谁的人,只要忠心大明朕就喜欢。你派人告诉他,端了刘泽清,他的军饷我给他补齐了。”

“还有高杰,就麻烦史大人亲自去一趟徐州吧。意思都一样,干不干就看他自己了。”

“你们千万不要想多了,刘泽清是刘泽清,江北四镇其他人是其他人,朕分得清好坏。”

刘泽清有钱,这谁都知道。但是刘泽清还是不停的跟南京要军饷,越要越多。江北的其他军阀都眼红刘泽清,他不光肥,怀里还揣着一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

“皇上,惩办刘泽清总得有个罪名吧?”史可法可是成了精的狐狸,朱由检的话他当然明白,刘泽清如果收拾了,他这个并不尚书也能沾光。

“皇上,黄得功那边,尽管放心。”马士英也奸猾,这看得到的利益谁都想咬一口。

朱由检这次来南京,就是来统一思想的。目的就是刘泽清,刘泽清不除,国库没银子,刘泽清不除,江北也是一潭死水。正好,刘泽清是最没有靠山的那一个,而且还贼肥!

“刘泽清的罪名还需要找吗?王承恩,把刘泽清的罪证都拿出来吧。”朱由检朝外面喊了一嗓子,王承恩就颠颠儿的抱着一摞卷宗。

厂卫当然不是吃白饭的,王公公要刘泽清的罪证,厂卫半个月之前早就办好了。于是乎,三个狐狸在屋里嘀嘀咕咕了小半天。

马士英是带着笑容离开皇宫的,史可法也带着一脸凝重的表情去了徐州。只有朱由检,还留在南京继续他的第二件大事。

八月的天闷热,一场阵雨说下就下,电闪雷鸣之中,朱由检带着三百个工匠出了皇宫,一路西进。

将军山的营地就建在一片杂草荒芜之中。两个月的施工是不可能建庞大的建筑群的,这处营地只是围了一圈防护围墙,和十几排房舍,显得很有些简陋。

大雨中,朱由检站在高台上,三个人年轻人整齐的站在台下,一边的随从们却远远的看着。

“这里会很苦,你们怕不怕?”朱由检大声问。

“不怕!”台下的年轻人大声回答。

“好!现在把牌匾打开。”

四个抬着一块巨大牌匾的侍卫手一扬,撤掉了牌匾上的绸布,露出四个大字“理工学院”。

“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匠人了,你们新的身份是学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朱由检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说:“这是你们的机会,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刻苦读书,报效大明。为复国而读书!”

“为复国而读书!”大伙异口同声。

朱由检的理工学院,就这样简单的开学了。这里没有正规的理工老师,只有三百名学生,甚至连教材都还没有编撰出来。但是,这并不影响学生们的学习热情。

学员们上的第一堂课很特别,朱由检安排所有人参观各种器械。从小部件到刀剑,所有的器物全都是拆开来的。

古人云:观千剑而知器!

朱由检没有时间去教授最基础的理论知识,所以,这些学生就必须从观察结构开始。

这里几乎囊括了大明所有的日常器具,朱由检则站在每一件物品前做一番说明。想到哪说到哪,然后,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记录员,其中当然也包括丁继兴。

这一次,整整十天。朱由检是真的累了,非常累。这比他在一片石打仗还要累,累得他趴在枕头上就直接睡着了。

王承恩轻轻的走进宿舍,给朱由检脱下鞋子,慢慢放平身体,然后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丁继兴。丁继兴就歪在椅子上睡着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本子和笔。

王承恩和另一个侍卫一起,把丁继兴抬到另一个床上放平。然后轻轻的关好门,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外面的场地上,一大群学员还在相互争论这某一件物品的制作方法。

“吩咐厨房,今天晚上加个菜,炖红烧肉。”王承恩对侍卫说。

“又炖肉啊,他们的生活也太好了。”侍卫一听到红烧肉,嘴巴就不自觉的咽口水。每次学员吃肉,他们这些护卫就只能干看着,等学员们吃完了,才能轮到他们。

“你想吃肉?可惜你没他们的命。小子,你要是能弄懂那个课本上的东西,你也可以吃肉。”王承恩敲了一下侍卫的脑壳。

“我不行,我只会搬动二百斤石头。”侍卫尴尬的吐吐舌头。

“谁要吃肉?”长平公主从拐角处跑了出来,吓了王承恩一跳。

“好我的公主啊,这大热天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王承恩赶紧些把公主从太阳底下拉到屋檐下。

“父皇让我来的,还说以后我就是这里的老师了。”九儿很高兴,一出宫就像变了个人。

“你当老师?什么老师?”

“算术老师啊。父皇说我现在的算术教他们完全没有问题了。另外,我既是这里的老师,也是这里的学生。还是这里的第一个女学生。”

理工科,当然要学数学。可是大明没有合格的数学教师,没有办法,朱由检只能把长平调过来给学生们上课。同时,她也是这里的第一个女学生,她和她的同伴们,却是属于另一个学院的学生,那就是隔壁的商学院。目前还在筹建中。

晚上吃饭的时候,长平同时夹起几大块红烧肉就朝嘴巴里塞,完全没有一点皇家公主的风范,一大群学生吃惊的看着她。

“看什么?小心挖你的眼。”九儿作势吓唬毕向东。

朱由检正好路过,顺手用手指敲了一下长平的脑袋:“你个姑娘家家的,吃那么多肥肉干嘛。小心脂肪过高。”

“什么叫脂肪?”丁继兴的问题立刻就彪了出来,朱由检叹息了一下,然后就坐在九儿的身边,讲解起什么叫脂肪。

讲完了脂肪,讲碳水化合物,然后接着讲蛋白质,再讲纤维素,矿物质,维生素。等这些讲完,周围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食堂里的饭菜已经冰冰凉。

王承恩急得团团转,这么多人把皇上围着,自己就是挤不进去,只能在外面跳着脚干瞪眼。

好奇心才是一切学习的原动力。朱由检非常欣慰的是,这群学生的好奇心特别强,所以学习进步的速度非常快。

第六十二章:让文字传播的快一些

这样的进度,朱由检是不满意的。

可是没有办法,人才的培养,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哪怕现在天上掉下来一个蒸汽机,这些学生也不可能一看就会制造。

当前的条件里,要么选择会文化课基础的生员;要么选择会技术的年轻匠工。

这道题很好选择,生员虽然会识字,可是却对技术一窍不通。工匠虽然大多不识字,却懂怎么做。

中原文化里,人人都想去学管人的人,却鄙视做事的人。

理工学院的学生们还需要大量的知识传授,可是朱由检的时间不多,他最多只能在这里待半个月。

在剩下的半个月里,他教的又是另外一门学问,英文字母。

为了不让学生们知道这是海外人的文字,朱由检借用后世的拼音用法,来掩盖英文字母的本意。

因为,理工或者中等数学中的公式,使用了大量的字母,朱由检还没有能力去创造替代物。

大明是没有拼音的,识字都是口口相传。或者用同音字来标注;另外一种就是切字,用两个汉字来给另一个汉字注音。

不管什么办法,都是很困难的,传播速度也很慢。汉字的繁杂难认,是教育不能普及的原因,鸦片战争之后,才有有识之士给汉字切音。

朱由检也是看到学生们上识字课才想到这个问题的。如何能快速普及知识,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至于是不是汉家自己的东西,谁又会真的在意呢。

字母课很好学,一首儿歌足够了。对于年轻人来说,稍微用点功的事,无非是字母用毛笔不好书写。

第二堂字母课,就是拼音了。对于一套字母,两种不同读音,大伙都很奇怪。

当朱由检用字母来完整标注汉字的读音时,丁继兴彻底不淡定了。他有足够震惊的理由,想当初他识字是多么的困难,往日情形历历在目。

“皇,皇上。这拼音……”丁继兴哆哆嗦嗦,激动的说不出话。

“你喜欢那冠名权给你好咯!”朱由检是无所谓的,反正自己还想尽力拜托呢。

“什么叫冠名权”

“意思就是你发明的咯。”

“啊!这可使不得。这样做要遭天打五雷轰的。”

朱由检心里骂到:轰你妹!我盗用的东西多了,你这是明着咒我呢。今儿这事就安你头上,省的来多轰我一下。

“王承恩,记住了。只要学生们学会了拼音,以后这个注音方法就叫住‘丁氏注音’了。”朱由检朝丁继兴嘿嘿一笑。

丁氏注音法就这样诞生了。

朱由检没有想到注音问题解决之后,带来多大的变化。十几年后人们发现,大明的识字率就是从注音法传播开之后,成几何增长。

丁继兴也因为冠名权,成了汉字专家。

朱由检走之前,又从工部调了一千二百名年轻的工匠来到理工学院。

这些人没有算作学院的学生,而是学徒。负责给前面三百名学生打下手,每个学生带四名学徒。

“父皇,我也要学徒。”九儿撅起嘴说。

“你不是有二十个嘛!”

“他们都快超过我了,哪还需要我教。”

“学的这么快?”朱由检没想到这一组的进展居然是最快的。

“也不是每个人都快,但是里面学的最快的是程欣和童勐。”

一群人里面出几个天才,这是有可能的。朱由检很高兴,中原文化里,虽然一直注重文科教育,但是在数学一科里一直都不断有天才出现。

长平公主的二十个人里,大多是京城的官宦子弟,有点底子也是正常的。况且,算术的教材是现成的,不需要朱由检单独制定。

引入阿拉伯数字之后,算术一门,就像插上翅膀一样容易起飞。跟汉字切音有异曲同工之妙。

既然这一组最快,那么他们就需要专业老师来教授了。

经济学很深,朱由检是不懂的。他原来吹牛说教经济学,现在只能随便先找个商人来充数。

找来找去都想不出合适人选。要说明末的晋商,朱由检是瞧不上的。都是一群胆子大,敢卖国的投机分子而已,算不上有高超的商业手段。

所以,九儿这,只能暂时找了几个老掌柜的滥竽充数。

某天实在被逼的没有办法了,朱由检只好说了说股份制的道理。九儿若有所思,终于被哄走了。

“我走之后,首先要完成教材编撰。教材中一定要把物理和化学分开,两门专业不可混为一谈。”

“教材成型之后,让学生自由选择一门学科学习,不要贪进。”

“基础专业课学习之后,引导他们提出问题,最好根据现有的物件来提出不合理的问题所在。”

“集中所有学生提出的所有问题之后,再给我看。”

朱由检现在的做法不是自己让学生们去烧高炉炼铁。而是让学生先去发现问题所在,并且结合所学的理论去对现有的物件提出不合理的问题所在。

想当年,朱由检在初中的时候,有一位老师曾经对他说:学习的目的不是学会多少知识。而是学会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这句话朱由检记了好多年。

技术的进步不是计划性的,而是发明者主管能动性的。

需要达到什么效果,然后不停的去实现它。这才是技术能发展的根源。

朱由检不想指定谁谁去造枪,谁谁又去造炮,他希望这些学生中每个人都能主动的看出问题,并解决掉。

因为,朱由检在这些天的描述中,其实已经把很多东西都植入到了这些学生的脑海里了。

这些颗种子,就等着看在谁的手上发芽了。

“我要走了,大家都回去吧!”

理工学院的大门口,所有的学生都站在周围来送朱由检。

“我还会回来的,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是给你们布置作业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学,不然到时候完成不了作业的。没有完成作业的,我不给他毕业,记住,我是这个学校的校长。”

“校长,我们记住了。”

朱由检刚刚离开没多远,迎面就跑了一匹快马。

“皇上,江北来信,一切已经办妥。”

“王承恩,让你找的人到齐了吗?”

“全都已经安排好了,其中有几个真的是绑过来的。”

朱由检给王承恩的任务是去寻找一些人,朱由检只是给了个名单。

但是这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也不知道王承恩的手下找的人对不对。

“走,先去看看去。”朱由检已经有些期待了。

马车一路飞驰,很快来到南京郊外的一处庄园。朱由检看到庄子附近没有农家,唯一的庄子周围还戒备森严。

还没进入大门,里面就传来各种吵闹声。

“你们把我关这里这么多天是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兄,他一个大头兵,怎么会知道您云间三子的名号。莫怪,莫怪,还是安心喝茶吧!”

朱由检不由得心中一喜:云间三子就一个姓陈的,看来王承恩的手下没有抓错人。

朱由检在大门外徘徊了好久,就是拿不定主意该怎么亮相。

这庄子里面的,才是他真正渴望得到的人才,而且是不用花力气去培养的。

第六十三章:卖身契

朱由检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打算直接进去。

自己是皇帝,身份摆在这,这些人既然是大明的忠臣,就一定会跟自己的。

院子里的人一个个还在吵闹的时候,突然庄门大开。从外面齐整的走进来两队甲士,甲胄鲜明,刀枪锃亮。

众人一愣,看这样子,正主是准备上场了。

院子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无一例外,全都昂首挺胸。没有丝毫的胆怯。

就凭这一点,刚刚走进院子的朱由检就感到欣慰。这份胆略,还真不是一般人。

“你是谁?”最前面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上前一步,大大方方的站到朱由检的面前,对视着朱由检的眼睛问。

朱由检环视了一下,这些人明显的分成两伙。其中的三人在一起靠的很近,其余人则站的有些松散。

站的近的三人中有一位年龄明显偏大,大约五十多了。

这一下,朱由检大约知道三人是谁了。朱由检暂时没有理会自己眼前的人,而是朝那三人走去。

“阎应元”朱由检笑了笑,开口便问。

“你怎么知道老夫的名字?”

“那你二位就是陈明遇和冯厚敦咯。”

朱由检说完,回到刚才站的地方,对之前那个男子问:“陈子龙吧?”

“你到底是谁?”

“我我叫朱由检啊。”朱由检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朱由检小子,你为何抓我们”其中一个年轻点的没反应过来。

陈子龙听到朱由检说自己名字的时候感觉很耳熟,没有开口,然后低头想了一下。

猛然间,他眼睛一亮,赶紧下跪,一个磕头,人已经到地上了。

其他人一看,反应也很快,三秒之间,就跪了一地。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众人齐刷刷开始参拜,只是磕头之后,又一个个的低着头,再不言语。仿佛雕像一般

“朕忽然觉得这里环境很好,马上要到秋老虎的季节了。南京酷暑难耐啊!朕体恤你们,想让你们在这里消暑纳凉,住上个小三五年的。”

朱由检也不看他们,自顾自的说,完全像是陶醉于这田园风光一样。

“皇上,请问我等犯了何罪,要把我们囚禁于此。”一位年纪最大的,有六十岁的老头开口问到,他跪着有些吃不消。

朱由检走到他的身边,低着头在他耳边说:“黄道周,要是实在坚持不了了,可以站起来。朕又没说必须跪着。”

“大明半壁尽失,朕之过也。诸位不想为国效力,正好在这里落得清闲啊!”朱由检站直身子,大声说。

朱由检说完就走进了屋,一屁股坐到一个躺椅上,不停的摇晃。王承恩赶紧端来一套茶具,朱由检自顾自的饮茶,然后闭上眼睛,似有小睡之意。

陈子龙站起身,径直从朱由检身边走过,理也没理,回屋里躺着睡觉去了。朱由检也没看到,眼睛皮子都没睁开过。

这些人,都是有一肚子文章,或者有一身实干之才的人。待人傲慢,又不趋炎附势,想收复他们,靠权力,或者靠利益都不行。

除非他们从心底认同你,否则不好驾驭。如果说史可法那样的可以用大义去说服,钱谦益可以用官职打动,高杰这样的用金钱去驱使。

那么陈子龙之流,只能让他从心里对你认同。否则,他不会出山,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风格。

一直拖到晚上,晚饭很丰盛,朱由检还是亲自招呼大家一起吃饭的。朱由检不光亲自布菜,还亲自给每个人盛饭。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三天,阎应元首先憋不住了。又是一顿午饭时间,阎应元是个暴脾气,咣当一下把碗丢在桌子上。

“皇上,您有什么事只管分派,就别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了。后金眼看就要南下了,我等着急。”

“没事,我正在陪陈子龙吃饭呢,不着急。”朱由检看了一眼陈子龙,继续吃饭。

这个时候,外面一匹快马来报:“洛阳被后金鞑子兵攻陷。”

“知道啦,回去告诉兵部,我正在跟陈子龙吃饭。”朱由检头都不太,继续吃。

又过了一会,又一匹快马来报:“京城方向,后金兵正在集结,似有进攻德州之意。”

“知道啦,回去告诉兵部,我正在跟陈子龙吃饭。”

啪!陈子龙把筷子一扔,气呼呼的站起来。盯着朱由检,气的是吹胡子瞪眼的。

“皇上这是何意?我陈子龙一介小吏,值得皇上下这么大本钱嘛?”屋里的人也是纳闷,自己这些人都不是什么高官重臣,也说不上是手握重兵的将领,为什么皇帝偏偏搁着跟自己耗。

朱由检停住了动作,看了看大家,然后继续说:“没事,没事。继续吃饭!”

还吃个屁啊!这些人不怕皇帝虐待他们,就怕皇帝恶心他们。历史上某位皇帝多宠某个妃子都能落下一个千古骂名。

现在可好,皇帝直接跟他们鬼混,还不理朝政。这话要是传了出去,还不晓得史学家怎么编排他们呢,这些人宁愿殉国都不愿失节的,哪受得了有历史污点。

众人全都停下了碗筷,死死的盯着朱由检。朱由检抬头扫视了一眼:“你们都不吃了?”

大伙都没说话,继续死死的盯着朱由检。那眼神,一个个比刀子还锋利,要是眼神能杀人,估计朱由检早死八百回了。

“既然都不吃了,那就去睡觉吧。”说完朱由检站起身,还没等他站直,一大群人噌的一下全都站立起来,速度比朱由检快多了。

朱由检一愣,又弯腰坐了下去,众人又全都坐了下去。朱由检再准备起身,众人又站了起来。

朱由检转身就跑,众人就追。朱由检回房躺着,众人就围着床铺,人就死死的瞪着眼睛看他。

“好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朱由检一副求饶的表情。

“是你想怎么样吧,皇上。”黄道周年岁大,自然成了带头的。

“我想睡觉。”

“不行!”

“我想找宫女敦伦。”

“不行。”

“我想去打鞑子。”

“不行。”

朱由检嘿嘿一笑,转身就对着门外高喊:“王承恩听见了嘛,他们说了,不让我去打鞑子。赶紧些,传遍江南。”

哎呦我去。这是着了朱由检的道了。黄道周一听就来气:“我们没有说不让你去。”

“那你们真的没有说不让我去吗?”

“没有。”

“真的要让我带你们去吗?”

“真的。”

朱由检又是嘿嘿一声:“王承恩快些传话,他们都要跟着我去打鞑子咯。”

众人面面相觑,这皇上饶了这么大一个圈,不就是想带着大家去打鞑子嘛!何必整这么大阵仗。

“既然都愿意,那好,签字画押吧!”朱由检说完,一骨碌爬起来,扔过来一摞文书。

众人捡起来一看,正文三个字:卖身契!黄道周拿在手上,脸都气绿了,这是要把自己给卖了啊。

不光是卖身契三个字,正文里明明白白写着:从此之后,卖身给朱由检当奴仆,且是生死契。就是说一辈子不能更改的!

中间人:厂卫都督王承恩。

卖身契和自由民读书科举可不一样,科举是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这是一种有偿劳动,可以双向选择。

而卖身契是没有选择权的,也就是买家支配一切!让干什么就得干什么,否则就是不忠不义。

第六十四章:君子欺之以方

朱由检干嘛花力气整出一个卖身契来呢?

首先,这伙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委身于人的人,这些人太有自己的思想了,无法控制。

就算他真的心悦诚服,也保不齐哪天跟你闹一下。谁还没有一点个性,而他们就是太有个性了。

有本事的人有个性,这叫人格魅力。没本事的人有个性,那叫二愣子。

朱由检可不愿意还没开始跟这些人合作,就因为脾气问题闹矛盾。

就拿写公文来说,朱由检的计划肯定是要推行白话文的。可是这群人里面,大多是儒家文人,他们最看重的就是展现自己的文采,根本就不会认同白话文。

如果单单是一个白话文,就让朱由检耗费大量的时间一个个去说服,那就是一百个穿越者也忙不过来。

君子欺之以方,这群人是君子没错,那就用道德去绑架他们。当然,如果这是后世,肯定会黑粉无数,可是朱由检这是在大明,特殊的事情用特殊的办法了。

“皇上,这卖身契我们不能签。”陈子龙脾气上来了,一口否决。

“对!哪有这样的,既然想要我们做事,又签什么卖身契。”

“是啊,万一皇上哪天让我们出去为您寻找秀女,我们可不干。”

朱由检一听,有人开始谈条件了,这说明有人心里开始松动了,这就是一个缺口。心里大喜,一骨碌爬起来,连忙摆手。

“不会,不会。条件都是可以商量的,可以在后面加上:此条款只用于国事,不得用于皇帝私生活嘛。”

朱由检一脸的虔诚样,仿佛祈求着这些人。其实心里早乐开了花,朱由检心想:找你们去找秀女,还不如找纨绔子弟呢。只要你们同意签卖身契,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那还得加上:不得干涉我等的私生活。”

“加上,通通加上。王承恩,赶紧的,找人重写。”

一翻七七八八的争吵,在增加了若干项无关痛痒的条款之后,朱由检顺利的忽悠着这十几个人签了卖身契,还郑重的按了手印,王承恩也按了手印。

朱由检拿着一堆卖身契,仔细的吹干了墨汁,又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紫檀木做的锦盒里,一把快速的锁好。

当大伙全部按了手印,然后静等朱由检来礼贤下士的时候,朱由检背朝着大家,把锦盒交给了王承恩。

一个转身,朱由检了露出了奸笑的嘴脸,恶狠狠的说:“现在宣布第一项任务:收拾好你们的破烂,都给我扔了,每人只能穿军营里小兵的军服。”

大伙把下巴都惊掉了,这变脸也太快了吧。传说中皇帝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场景呢?

“王承恩,找人进来,谁要是不从,给我打。现在他们都是我的仆人了,敢反抗,就拿卖身契去贴满南京城。”

朱由检说完,伸长手臂,捋了捋衣袖,迈着八字步头也不回的走了。可怜身后,立刻传来一阵阵的哀嚎。

让这些人穿大明的军装,并不是故意羞辱他们。对,在大明,读书人是鄙视武人的,更别说让他们当兵了。

这些以文人自诩的人,理想的状态是自己带着莫大的权力,去指挥,以及指导武将们去开疆拓土,去剑指苍穹。而不是去当一个士兵,或者一个军官。

解决淮安的时机已经成熟,朱由检也没有时间继续呆在南京,北上的路上,连朱由检自己都是穿着一身普通的士兵衣服,跟着这群人一起,坐在一辆很普通的马车上。

“各位,大家觉得,当我大明的兵感受如何?”大明时代的远行总是枯燥的,北上需要走好几天。

一群小兵沿途赶路,一路上见到无数南下的难民,也见识了最底层百姓对这些人的态度。

“嗯,很好。”皇帝都问话了,大伙自然是要表扬一句的,但是又想不到太好的词,难道说一路上被百姓鄙视过,忌惮过?甚至差点被人丢过臭鸡蛋?

就因为恰好路过一个刚刚被士兵劫掠过的村子,村民们把他们视为乱兵的同伙,一通乱石头的打。

“那你们觉得我军的军纪该如何整顿?”军纪是朱由检很头疼的事情,乱世的军纪已经不能称之为军纪了。

多数将领们都认为,如果管的太严,士兵们会一窝蜂的跑光。甚至有将领公开说,抢点东西算什么,不抢东西还能有战斗力?

“要整顿军纪,就应该严肃军规,对犯了错的士兵就直接杀头。”黄道周说:“留着这些祸害只会带坏更对的士兵。”

“对,全都该杀,不杀不能儆效尤。”钱肃乐同样是主张杀头的。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啊!既然这样,朕请大家每人写一篇新的军规出来。要让每一位士兵都能听懂,理解做军人需要守的规矩。”

大伙一震,舞文弄墨可是他们的强项,皇帝既然说了让写军规,正是展示自己才华的好时候了。一个个准备好好的写出一篇旷世奇文出来,好一雪前耻。

就连江阴的三典史,也从一旁出谋划策。只所以这么用功,完全是被朱由检这一路打击的。

沿途赶路好几天,朱由检就没好话,瞅准机会就把这伙人痞的一文不值。对于自诩怀有治国治世之才的人来说,这种打击是要命的。

“诸位,且看我这篇治军疏如何?”陈子龙洋洋得意,刚刚灵光乍现,文章一气呵成,洋洋洒洒几千字。

“难得的好文。陈兄不愧是云间三子之首啊。”顾炎武看了一下,敬佩的很。

“我观此文,当属千古第一文,可与诸葛治军策并论。”张煌言也是交口赞誉。

“哦?你们已经写好了?”朱由检不合时宜的站在大伙的身后,也没有凑上去看写的是什么,还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看着大伙。

“皇上,臣等已经写好了。”大伙纷纷把自己写的东西递给朱由检。

朱由检拿着一堆文章,转身喊过纪彪:“去,把所有士兵都过来。”

五个士兵站在大伙面前,有些拘谨。陈子龙一伙有些小得意,这是准备正式宣布军令啊。

“你把他们的文章给士兵们念一遍。”

纪彪接过文书,一顿昂扬顿挫,把陈子龙的文章读了一遍。朱由检看了看士兵,一脸的毫无表情。甚至有两个士兵的眼神已经瞅向了旁边正在煮肉的大锅。

“你叫什么?”朱由检笑嘻嘻的问正在流口水的一个士兵。

“小的叫刘和柄。”

“他刚才说的什么,你听懂了吗?”

“啥之,啥乎,啥也的。反正就是砍头啥的。”刘和柄支支吾吾的,没说清。

“我是问你听懂了没?”

“报告!没有听懂,就知道要杀头。是不是等会要杀猪,有猪头肉吃?”

“噗!”纪彪没憋住,喷了。陈子龙脸绿成老树叶了,一群人也是尴尬不已。

“好了,等会给你加个鸡腿。”朱由检赏了刘和柄一个鸡腿,刘和柄高兴的一擦口水,急乎乎的就朝火头军哪跑。

“诸位,很显然,你们的文章狗屁不通。既然是军规,就是写给士兵看的。刚刚大伙都看到了,士兵们没一个听懂的,所以说,是狗屁不通。”

“既然皇上说外面写的文章狗屁不通,那么皇上写一篇给臣等看看。”陈子龙脸掉地上被朱由检踩,自然是不服气。

朱由检想了想,再次对纪彪说:“让士兵们等会再吃肉,喊过来朕教给他们唱首歌。”

第六十五章:大材小用

朱由检唱的当然是后世我军著名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如果说后来各国的军规都如何如何好,那么最能简明扼要,最能让中原的士兵理解的,当然还是经过实践了的东西。

这首歌朗朗上口,简明扼要,音律简单,一学就会。三大纪律加上八项注意,总共就十一条。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群士兵全都学会了。朱由检得意洋洋的瞅着陈子龙,意思是说:小样儿,看到了吧,哥就是比你们强。

然后,陈子龙一伙就沉默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只是这种对比太打击人了。

莱芜军营,朱由检终于再次来到这里。李岩早早的等候在军营外迎接朱由检一行。

“对抗推演经行的如何?”朱由检也不客气,完全没有理会李岩看着他身后等人询问的眼神。

“已经顺利结束了,成绩也都公布了。我已经把资料都准备好了,需要皇上亲自确认之后签字生效。”

“别看了,这些人都是我找来的兵,等会全部安排到最苦的哨兵班去当大头兵去。”

“皇上,那个估计有六十了吧,能当大头兵?”李岩指了指黄道周说。

“没事,就是别折腾死了就行。”朱由检随口一说,混不在意。

黄道周这一路上已经想好了准备吃苦的打算,就朱由检对他们的态度来讲,肯定是极差的。要是还想着朱由检会给他们安排个官职啥的,可就是奢望了。

只是再怎么吃苦,也没想过是这种苦。黄道周直接被安排到了莱州城外的一处哨所里,当了一名哨兵。

黄道周这心里苦啊,想他堂堂的天启二年进士,历任翰林院编修,那可是正宗的朝廷储备干部。现在却拿着一根长枪,迈着老寒腿,跟一个十几岁的娃娃一起,站在路口盘查过路人。

“老黄,你是哪儿人啊?”跟自己一起站班的是山东兵,才十八岁,之前是酒楼里的一名店小二。姓赵,叫赵大山。

黄道周不想理他,浑身正难受呢,正想找个对方坐一坐,年纪大了,受不得累。

赵大山长着一副正宗的猪腰子脸,下巴有点上翘,鬼脸一作,颇有喜感。见黄道周不理他,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说:“老黄,我给你学一下老太太走路如何?我学的可像呢。”

也不管黄道周愿不愿意看,赵大山杵着长枪,两只脚向内一侧,下嘴唇包住上嘴唇,双眼视线向中间一集中,就圈着腿学起了老太太走路。

黄道周一乐,心想:学的还真像。再怎么说,身边这个小伙子也是个乐天派,自己这第一天当值,人家就来主动和自己熟络,可别再摆着一张臭脸了。

“小伙子,你有事哪里啊?”黄道周毕竟是经历沧桑的人了,说话间一副慈祥的面容就露了出来。

“俺山东的。曲阜你知道吗?俺家离哪不远。”赵大山很高兴,身边这老头看起来挺和善的,不知不觉的,话就多了起来。

“那可是孔夫子的故乡,当然知道。应该是个礼仪道德最好的地方吧。”黄道周听到曲阜,一脸神往。

“啥地方?俺就知道俺家是被姓孔的逼走的。地也被他们霸占了,俺没地儿去了,就到泰安州当了店小二。”

“不许胡说,衍圣公府断不会做出如此之事的。”黄道周是绝对不相信这样的事情的,立刻严厉的辩解。

“嘁!你不喜欢听,俺还不想说呢。你们这些读过书的,就没有一个喜欢听道理的。”赵大山自顾自的站到一边,少年心性,不愿意跟这些所谓的大人讲理。

就像后世的年轻人,不喜欢跟父母讲潮流一样,反正不是一个时代的,有代沟。

黄道周混不在意,这种小插曲也没可能撼动他对孔夫子的崇拜,连带着对曲阜的向往。

“喂!老黄,过来喝口水,天热了小心中暑。”赵大山端着一个水壶,跑过来递给黄道周。

黄道周心里挺感激的,这个小伙子还是个热心肠,秉性不坏,一看就是个好后生。

“听说你们都识字”孔子的故乡里读书人多,这个黄道周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作为文化人,当然喜欢聊一聊文化事。

“认识几个字,会的不多。”赵大山咧着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喝了一口水,黄道周感觉到这水挺凉快,明显是在水井里放过的,于是问:“上过私塾?”

“没有。俺家穷,上不起学。”

“那你怎么会识字?”

“俺们队伍里每天晚上有识字课呢。听部队的老兵说,以前的队伍是不上识字课的,只有我们司令的部队才上识字课。”赵大山一脸得意。

“哦?军营里还上识字课?”黄道周他们一来就被朱由检安排下了部队,这是第一班岗,还不了解情况。完全没想到朱由检居然会大力在部队里提倡读书识字,有些意外。

“对啊!这里人人都会识字,就是俺们识字的速度太慢了。老黄,你识字,以后你多教教我呗。”

能传授文化,是大明每一个读书人最值得骄傲的地方。当你会大多数人都不会的事情的时候,这就是你最值得骄傲和炫耀的资本。

和黄道周一样,陈子龙也过着枯燥又辛苦的大头兵生活。只是他分到的连队,正好是邓之容的连,主要的岗位是当火头军。

邓之容又一次被贬进了火头军,这是一支纯粹的火头军部队,根本就不在战兵的序列里。邓之容虽然当上了连长,但是却是带着整整一百个人,负责给好几千人做饭。

朱由检说把人朝最苦的地方分派,部队目前也没有什么最苦的地儿,陈子龙也就来当了火头军。

“喂!别磨磨蹭蹭的,赶紧去换煤。”邓之容今天亲自上阵,正在准备蒸馒头。火头军不好当,要干的事特别多,就连邓之容这个所谓的连长都得亲自上阵。

陈子龙出身农家,并非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是样样都懂的。但是,就是不懂这个新式的煤炉子怎么用。

长官让他换媒,他朝炉子里瞅了一眼,看到里面码放着齐整的圆柱形的东西,中间也都是整整齐齐的小孔,火焰从小孔里朝上直冒。

“杵着干啥?让你换媒。”邓之容看着发愣的陈子龙就生气。

“哦。”陈子龙拿起一根铁棍对着炉子就是一戳,一片灰尘立刻从炉子中飘起来,炉子当中的几个煤球被陈子龙捅了个破碎。

“我靠!你在干啥?完了完了,老子还等着火蒸馍馍呢。”邓之容一边叫唤,一边跑过来想救炉膛里的煤球。

“这点事都不会干,把你给我这有啥用。唉!”邓之容一边小心的夹起破碎的煤块,一边埋怨陈子龙:“你肯定是没见过煤球,看到没?要这样弄。我们这里的煤炉都是司令弄出来的,不比你们乡下人,把煤灰堆一起就完事。”

陈子龙这个从大明最富裕的江南走出来的大才子,被邓之容无情的鄙视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还只能干瞪眼,活脱脱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样。

“这煤炉是司令做的?”陈子龙不信。

“想什么呢,这么多煤炉,司令一个人能做得过来?这是司令发明的蜂窝煤炉,特别好用。”邓之容虽然这次被贬,但是心里没怨气,不像上次带着情绪,他现在是由衷的对朱由检敬畏。

“司令会做很多东西?”陈子龙有点诧异,难道这朱由检跟他哥哥一样,热衷匠工?

“做东西只是小事,司令会排兵布阵,军营里所有的军官都是司令教的。”邓之容说完,一脸的憧憬,这次军官的实训,他可是没份的。

“啊!”如果说朱由检会做一个煤炉子,那震惊还可以理解,可是朱由检亲自教授所有军官的军事指挥,这就很让人匪夷所思了。

排兵布阵,可不就是战术指挥吗。

第六十六章:武器选择

实际上,朱由检根本就没有教授排兵布阵,他压根就不懂这个时代的战术。

一个后世的穿越者,如果跑到这个时代的战场上一通瞎指挥,估计士兵会死的很冤枉。哪怕你在后世是研究古代战术的,也未必就能真的指挥得了古代的战争。

朱由检不会,但是打过仗的人多少是懂一些的,李岩的队伍里,就有这样的人。所有,这次实训成绩最好的前十五名军官,其中十一名都是李岩以前的部下。

按照朱由检的要求,成绩最好的前十五名,是要被委以重任的。李岩提交名单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害怕朱由检会多想。

“司令你看,这些人提交的战术方法都很不错。”李岩把话题扯到具体的战术上,想避免名单上的人名带来的尴尬。

“我现在感兴趣的不是他们是怎么打的,而是他们演练的时候,设定的是什么军种,什么武器。”朱由检挥挥手,对名单完全没有兴趣。

合理的战术,是建立在自身的武器运用上的。落后的武器并非不能战胜先进武器的敌人,当然,总有人会说绝对力量的事情。

如果你真的有绝对力量的时候,你的敌人还不自知,那么这样的敌人也不称之为对手了,只能称之为猪。

大多数战争,都很少有绝对力量出现,除非萨达姆那样的,这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战争,都发生在非绝对力量的双方中。

所以,武器的合理化,加上战术的正确,才是取胜的关键。传说后世的某个元帅,一场战斗能把每一挺机枪的位置都能计算出来,这种对自身武器的熟悉程度,是一种境界。

那种把燧发枪一祭出,鞑子兵纷纷倒下的场景,朱由检是不奢望的。那是梦,在自己的故事里是不可能出现的,是爽不到喜欢战争爽文故事的人的。

“我们的弓箭手不够,而且司令似乎也没有训练弓箭手的安排。甚至连大炮都没有,火铳兵有一些,但是火铳数量不够。”

朱由检看了一眼李岩,培养一名弓箭手最少需要三年,造一门炮需要半个月,这才是现实。

“我把南京兵部的火铳全带过来了,你等会看看能不能用。”朱由检对这些火器的质量抱有怀疑的态度。

目前的情况是,骑兵没用足够的马,弓箭手没用足够的时间培养,火器的质量不可靠。从哪一方面讲,面对鞑子兵,朱由检这边都不占优势,除了士兵的数量之外。

别怀疑,形势的确是这样的。后金自从孔有德投降之后,火器技术就全面的超过了大明。

而且后金还以骑射见长,大明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就是关宁军,现在正在帮后金打李自成。

武器比不过,军种比不过,连单兵作战能力都差着一截儿。朱由检这边唯一成建制的骑兵,在高杰手上。大约两万人,是中原战场留下的最后一点精锐。步兵的精锐,在左良玉手上,还跟朱由检不是一条心。

唯一真正超越鞑子兵的兵种是水军,正在福建替郑芝龙做生意赚钱呢。可惜的是,要跟鞑子打仗,目前只有陆军派得上用场。

“也就是说,我们没有足够的远程攻击武器了?”朱由检很无奈。

“恐怕是的。”

“你们商量出最有效的办法了吗?”朱由检只能寄希望这段时间,这些人有新的思路。

“按照部队的编制,二十五人为一班。正好可以分成十三人和十二人两排。一排单刀盾牌手,一排长枪兵。这样,只能穿戴甲胄后近战接敌。”

李岩的思路很简单,大量刀兵和枪兵,是目前最能快速装备的兵种。零星的火铳只能作为补充火力,骑兵也就是当个传令兵用。

“为何不用鸳鸯阵?”朱由检很奇怪,为什么李岩会放弃大名鼎鼎的鸳鸯阵。

“鸳鸯阵只适合打击倭寇,面对大规模的骑兵,没有作用。打骑兵,用的是车阵。但是车阵面对大炮的时候,就无用了。可惜戚少保不在了,我们没人能想得出新的战阵来。”

戚继光军事思想的先进性和精髓在于他总是根据具体的作战对象,运用相对应的克敌武器来进行不同的组合编成军队。

“我之前说的车阵,有演练过吗?”朱由检之前提到过古斯车阵,还对李岩做过详细说明。

“也演练过,而且还造出几辆实物。最终证实,这种车阵对抗鞑子骑兵的效果一般,鞑子的骑兵是重甲龙骑兵。既不同于蒙古的轻骑兵,也不同于重骑兵。”

“或者说他们就是一群重装步兵,士兵勇猛过人。身着多层甲胄,我军火器和弓矢均不能敌。在打斗方面也不是对手,最后就只能溃败。”

“骑兵方面,鞑子兵的骑兵靠的是硬弓破甲箭,我军骑兵往往只能冲锋,在马背上的射杀不能敌。”

经过李岩的描述,朱由检大概知道了后金的战术优势了。骑兵方面,马背上的破甲骑射,让中原的骑兵穿甲胄也没有用。直接远程火力消灭对手,中原骑兵根本就近不了身。

步兵方面,多层甲胄护身,一直推进到最前沿,然后破甲击穿盾牌手,靠单兵战斗力撕开明军战线,然后就像屠杀一样打垮明军。

这也就是所谓的明军不敢与后金军野战的原因,也是后金一直攻不破城池的原因。袁崇焕为何筑成,就是因为后金军打不了攻坚战。

现在情况又不同了,有了汉军的加入,后金是具备了攻城战的能力的,所以不管是鸳鸯阵,还是其他的什么阵,都没有办法抵挡。

朱由检很失望,弄来弄去,还是没办法跟鞑子兵抗衡:“那这种战阵的安排就毫无意义。”

“不,目前这种战阵是对付刘泽清的。刘泽清的部队有弓手,没有骑兵和炮兵,只要士兵穿好甲胄,应对是没有问题的。”

“打刘泽清万一不需要部队呢?”朱由检觉得,对付刘泽清可能用不上战斗。

处在淮安的刘泽清已经被包围了,形势很明显,只要黄得功和高杰部配合,刘泽清想跑也跑不了。

“万一需要呢,也好把部队拉到战场上练练。”没有上过战场的兵永远是新兵,不管他训练了多久。

“莱芜的铁够用吗?”

“足够了,郭升留下的铁铸炮不行,打甲胄和一般的刀枪是可以的。”李岩说着就递给朱由检一把新的长枪。

设计这款长枪的主要思路就是刺杀,因为部队新兵现在着重练的就是刺杀。朱由检拿在手上,做了几个突刺动作,感觉比上了刺刀的枪要重一些,突刺动作会慢一点。

“这个就是加了长手柄的单刀啊!”朱由检的描述很形象,而且手柄过于长了,相反没有枪托那么稳。

“既然着重点事刺,不是砍。不如减轻刀身的重量,然后在枪柄尾部加点料,配备中心向后移。完全当做刺枪用。”

传统的长枪枪头比较重,手柄反而轻,或者前后重量一样,像棍。并不适合真正的刺杀。刺杀在突刺之后,如果尾部重,会产生惯性,加速向前。

而刀盾手配备的单刀则是苗刀的式样,类似日本倭刀,刀身修长(总长五尺、刀长三尺八寸、刀柄一尺二寸),也就是戚家军所用的刀。

它集中了刀、枪两种兵器的特点,既能当枪使,又能当刀用,既可单手握把,又可双手执柄,杀伤力极大。

当需要防御时,盾牌手主要负责保护长枪手,当需要进攻时,则抽出刀可以配合长枪手近战,刀盾手也学习戚家军的倭刀术,是戚继光结合倭寇的刀法整理出的一套刀术。

“已经入秋了,再过半个月动手。从现在开始,部队全部转入战阵训练。”

“军官的受职还没做呢,打仗的时候士兵需要知道他们的长官是谁。”

第六十七章:陈子龙的眼光

一千人集合,还能训个话;一万人集合,估计能听个响;十万人集合,只能看个影。

莱芜军营的大操场,随着一阵“哒嘟嘟嘟”的紧急集合号,一千名军官齐刷刷的列队齐整。

朱由检拿着一个比他脑袋大三倍的硬纸喇叭,半张脸都埋进喇叭里面:“我代表大明兵部,宣布任命。”

这样的仪式是必要的,哪怕再枯燥,也是一种荣誉。低下的军官们显然都庄严,且兴奋异常,一个个都带着期盼的神情望着朱由检。

台下绝大多数人,都是底层的百姓,当官对于他们来说,以前是不敢想的事,何况还是有官方认可的官职。就连李岩的部下也都一样,以前是跟官府对着干,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当官。

“你很羡慕啊?”陈子龙看邓之容偷偷的趴在伙房的门框上眼巴巴的看着操场。

邓之容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如果不是自己失误,或者现在站在最前排的就有他一份。“当然了,我以前还是团长呢。”

“团长好像是最大的军官吧”陈子龙才来几天,还是没搞清楚部队里奇怪的军官称呼。

“不是,旅长才是最大的。一个旅长管着四个团呢。”

陈子龙想了想,觉得不对:“应该有比旅长还大的官。”

邓之容白了他一眼:“当然了,司令就比旅长大。”

“我是说,现在有十五个旅长。太多了,应该会有比旅长大,比司令小的官。”陈子龙码了一摞煤球,没看邓之容,随口就说。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司令不可能直接指挥15个人,这不合常理。是应该有比旅长大的官。”邓之容若有所思,他发现这个新来的家伙好像比他聪明,看问题一看就透。

“你想不想当那个比旅长大的官?”陈子龙继续码煤球。

“我还有机会?”邓之容虽然觉得陈子龙有才,但是不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至少自己没这份自信。

“这里面任何人都有机会,除了两个司令之外。”两个司令是朱由检和李岩。甚至连李年和红娘子,都只是在负责后勤以及军械制造。

“那我应该怎么做?”邓之容心里不报期望,但不代表不去幻想一下。

陈子龙看着邓之容说:“你胆子大不大?”

邓之容一翻白眼,轻蔑的说:“这军营里谁不知道我外号邓大胆,年初在东昌府的时候,我带着十几个人就直冲闯军骑兵军阵。”

“那你等会就去司令哪,请求调去安东卫,就是这里。”陈子龙一边说一边用火钳在地上画了个大略的地图。

邓之容看了一眼,不解:“为何要去这里,离海州很近啊。”

陈子龙玩味的看着邓之容,也不多解释,丢下火钳就忙别的事情去了。邓之容蹲下身,看着地上的地图,半响才醒悟过来。

刘泽清的淮安府地盘其实不大,但是都很富。主要的城市就三个,淮安,盐城和海州,海州就是连云港。

邓之容不傻,朱由检想要收拾刘泽清,这是随便一个关注局势的人都能猜的出来的事情。山东兵南下,暂时是不会直接接触高杰部的,你们第一个要占领的城市就是海州。

陈子龙这是想让自己占得先机,替朱由检当前锋,而且这个前锋还得是个惹事的主。

想通了这些道道,邓之容转身就朝外跑。操场上,朱由检的训话已经接近尾声,军官们也都一个个的拿到了委任状,还都沉浸在喜悦当中。

左看右看,终于等到朱由检走下台了,邓之容找了个机会凑了上去:“司令,不知道今晚想吃什么,我特意留了几个烤猪蹄儿。”

朱由检看了邓之容一眼,心想这小子从来不主动找自己,今天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吧,你有什么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少在我面前耍心眼。”瞪了邓之容一眼,朱由检想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花儿出来。

邓之容搓着手,嘿嘿一笑:“司令,给我一个连,我去安东卫招兵去。”

朱由检一愣:刚刚自己的确还在想派谁南下,怎么马上就有人自荐来了。这小子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你能在安东卫招多少兵?”

“一万。”邓之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口,倒是把朱由检吓到了。一万兵,可是不少,这小子哪来这么大的口气。

“安东卫恐怕没那么多兵给你招吧。”

“海州有啊!”邓之容嘿嘿一笑,玩味的看着朱由检。

这一下轮到朱由检愣神了。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这小子难道最近蒸馒头把猪脑壳蒸开窍了?

“你那个火头军连这两天是不是进了新士兵?”朱由检转念一想,这肯定不是邓之容的主意,打死他也不相信这榆木脑壳这么灵光。

“是有一个新兵,叫陈子龙的。”

“哦,那就不奇怪了。你小子走运啊!”朱由检这才恍然大悟,如果是陈子龙的眼界,能看到海州这样的重要节点,自然在情理之中。

“那您是答应我去安东卫了?”邓之容很高兴,心里美滋滋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朱由检不答应也说不过去,总不能让年轻人失望不是。嗯,其实朱由检本身也是青年,按原来自己的岁数,实际比邓之容还小。

“给你一个团,你去安东卫拉出一万人的队伍来。如果完不成任务,以后你就一直当大厨吧。”

“那我可不可以把陈子龙带上”

“想的美!我另外派个人给你。”陈子龙这样的人才,派给一个团长当参谋,那是真浪费。想来想去,朱由检最后把邓之容的好基友郑位和陈铭遇派给了他。

郑位现在当着泰安州的知府,属于地方行政官,跟军队其实是扯不上关系的。但是在朱由检预设的防线里,海州是一个必守的点,这里需要两个一文一武的守城人才。

邓之容听到没有把陈子龙给自己,心里有些失望,有些情绪的回到伙房。陈子龙看到他没有高兴的表情,很是奇怪,心想:难道我猜错了皇上的心思?

“司令没有同意?”陈子龙问邓之容。

“同意了,而且还让我带一个团过去。”

“那你为何还不高兴?”

“我跟司令说要你跟我一起去,司令拒绝了。”邓之容觉得,自己有好事能想到陈子龙,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陈子龙一笑,心里明镜似的,这皇上费了老鼻子劲儿对付自己,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使用。

第二天,邓之容就官复原职了,不过还是代团长,因为昨天的任命状,没有他的份。至于派给他的人手,朱由检就直接给了任命状的。

陈铭遇直接是副团长,郑位是团参谋长。这是朱由检第一次正式安排参谋长这个职务,至于之前的程先贞那个旅参谋长,当了朱由检身边作战室的主任。

朱由检是宁愿相信郑位,都不愿意相信邓之容,好歹郑位那是能拉起几千人队伍的干将。真正有作战任务的时候,估计比邓之容靠的住。

至于陈铭遇,虽然不是军伍出身,但是能当江阴三杰,当个副团长应该还是能够胜任的。

第六十八章:安东卫新兵

海州这一步棋,实际上是朱由检和李岩之前商量过的。

只是朱由检没有合适的人选,一直犹豫不决。李岩本来想让李年去的,但是总是顾虑有点多,一直没开口。

安东卫是是山东最靠近海州的一个卫所,和刘泽清控制的海州正好挨着。邓之容原本是东昌卫指挥使,去安东卫是平级调动,。

邓之容上任的动静很打,人还没到,消息早几天就传遍的安东卫。海州北面的赣榆就驻扎着刘泽清的三千兵马,正好和安东卫不远。

海州城刘泽清的副将郑隆芳早几日前就已经收到消息,说鲁中有一营兵将会驻守安东卫。

这可是新鲜事,一直以来都是淮安军在挑事,什么时候轮到鲁中的人猖狂了。这件事让郑隆芳不舒服,他决定派人去探查探查。

来到安东卫的时候,整个安东卫说是一个卫,实际上已经穷得只剩下五百个已经四十以上的的老头兵了。这些半百小老头拿着锈迹斑斑的单枪,歪歪斜斜连队都站不齐。

作为大明初期北方四大卫的安东卫,到了崇祯晚期,已经衰落到人丁凋蔽,兵员流失殆尽的地步。

卫所所在地士兵逃跑一空,仅有点兵力的东海中所彻底被刘泽清控制,安东卫就只是个摆设。

“队伍已经集合完毕,请大人训话。”站在卫所大门口带队的百户叫赵禄,三十出头,整个安东卫就属他最年轻。据他自己说,要不是最近听说要有官来交接,他早就跑海州去了。

刘泽清在海州大肆招兵买马,附近卫所的青壮都朝海州跑,剩下的都是年龄太大或者是淮安军不要的。

邓之容看了看这些一脑门皱纹的庄稼汉,挥挥手说:“都散了吧。”

卫所的营地早就没法住人了,里面的营地也是破烂不堪,生活做饭的灶台都已经垮塌了,连屋顶都破了好几个大洞。

“团长,咱们为什么全都穿最破的衣服,还连武器都没拿啊?你看看这地儿,这哪是主任的地方啊,猪圈都比这强。”邓之容手下一营营长张德彪不解。

“是有点破,不过你小子不用急,咱们这次过来是享福的。过不来两天,就有人给我们发衣服发武器了。”

从莱芜出发之前,邓之容腆着脸找过陈子龙。陈子龙面授玄机,让邓之容来到安东卫之后,不要怕事,要故意挑事。

本来刘泽清躲在淮安以后,就没少从山东挖墙角,尤其是从鲁中回来之后,更是多次主动挑衅山东地界。

朱由检一直忍着,甚至一直把主要哨所后撤到沂水和蒙阴一带。

“张德彪,带人去屯子里看看,有没有鸡啥的,全都给我抓回来。晚上全团吃鸡腿!”

“团长,这会不会违反纪律啊?”张德彪害怕,因为莱芜军营近期一直在宣传军纪的事,好些士兵都被处罚了。

“费什么话,让你去就去,出了事不是有我嘛!”邓之容现在只能相信陈子龙的话,心里打定主意豁出去了。

就在邓之容说话的空,赵禄的家里已经来了贵客。赵禄家的贵客就是郑隆芳派来打探消息的。

“刘大哥,今日来的兵好像很穷。衣服破破烂烂,也没几把趁手武器。就是年岁小,都是一些二十多的娃娃。”赵禄早已经把邓之容等人卖了个干净。

“且等几日,看看他们的做派。”来人喝着赵禄刚刚买的好酒,滋溜一声一杯下肚,眼睛偷偷的瞄厨房里赵禄的老婆。

赵禄的老婆王氏感觉身后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慌忙躲避,转身去了灶台。

客人发现厨房里的女人移开了,把身子挪了挪,又偏着头想换个角度继续瞄。

赵禄哪有不明白的,干净用身体挡住了客人的视线,端起一杯酒举到跟前:“刘大哥,我再敬你一杯。”

这位刘大哥显然兴趣不在酒上,烦躁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正要发火,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小老头。

“百户大人,你快去看看吧。出事啦!”小老头慌慌张张,见到赵禄就哭。

“啥事不能慢慢说。”赵禄大声呵斥。

“刚刚来的一营军,把咱们屯里的鸡全抢了。”

“啥?你为啥不拦着”赵禄一听,就急了。这点鸡是整个屯里唯一能换几个钱的财产。

安东卫就在海州边上,虽说也临海,可是除了种庄稼之外,就没有其他收入。

打点鱼都卖不出去,煮盐又被海州兵抓。唯一能干的就是养点鸡下蛋换几个小钱。

“我们拦不住啊,他们人多。”老头伤心不已,说着说着就又嚎了起来。

“走,看看去。”赵禄说完就朝外走,一只脚已经跨过门槛儿了,转念一想还是收回了脚。

“刘大哥,要不您跟我一起去看看”赵禄刚刚想起这位客人看他老婆的眼神,有些不放心。

“你们去吧,我不方便露面。”客人的眼神贼溜溜乱转,很显然有别的心思。

“当家的,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囤子里的鸡也有咱家的份。”赵禄从厨房走了出来,站到赵禄身边就要拉着他朝门外走。

“嗯嗯,那我也去看看去。”客人见女人走了,自己也没趣,也就随着大家一起出门。

“你一个妇道人家,好好在家看门。有刘大哥替我们撑腰,吃不了亏。是吧?”赵禄赶紧些把媳妇支应开,话头上架住客人。

客人这个时候不好反悔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赵禄出门。屯子里,一些军户正在跟邓之容的手下争吵,双方剑拔弩张,已经拿着棍棒刀枪对峙了。

“大人,这是为何?有事不能好好商量。“赵禄不敢得罪邓之容,对方人多势众,又是自己的长官。

“兄弟们来这里替你们卖命,吃你们几只鸡怎么了?没有吃食,我们如何报效朝廷?”邓之容一脸的痞子像,浑然就不把赵禄当回事。

看着邓之容的手下一个个的衣衫不整,破破烂烂的衣服,歪歪斜斜的帽子,就连拿长枪的手都提不起劲儿。海州来的刘大哥有些放心了,主动站了出来。

“这位大人,想吃肉可以换个地方。就这几只鸡哪够你们这么多人吃的。一顿吃完下顿就没有了,不划算啊。”

“你谁啊?”邓之容见来了个不认识的,穿的明显比屯里的人要好。

“再下不过是个跑腿儿的,大人要想吃肉,为何不去海州看看?”刘大哥笑嘻嘻的说。

最近半年,这位刘大哥一直在安东卫一带活动,附近的兵差不多都被他忽悠去了海州。要不然赵禄也不会拿他当贵客招待,也是想寻一条挣钱的门道。

“可我们是鲁中的兵啊,你们淮安军会要我们?”邓之容带着一些疑问,又有些小渴望的眼神看着刘大哥。

“你们在鲁中发军饷不?”

“已经好几个月没发了。”

实际上不光鲁中,整个江北四镇都已经好几个月没军饷了,南京方面一直处于筹建状态,行政运作也才启动不到一个多月。

朱由检在鲁中的银子也就够维持日常开支,军饷一直拖欠着,这也是他不得不先打刘泽清主意的原因。

“淮安军也没有军饷,但是淮安军有刘总兵罩着,能挣额外的钱。”刘大哥一脸神秘,说着话都眼睛放光,一副你懂的意思。

“真的?”邓之容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一伸手就抓住这位刘大哥,拉到一旁嘀咕起来。

过来半响,两人终于嘀咕完,邓之容一副满意的表情。刘大哥则略带轻蔑,随手丢了一锭银子丢给赵禄。

“拿着,就当是屯子里的鸡钱。好好招待邓大人,把你们屯里最好的酒菜都拿出来。”

刘大哥说完,正准备转身就走,想了想,又凑到赵禄的耳朵边:

“让你家的黄脸婆继续待家里吧,你的事以后再说,耶耶马上要去扬州城寻姐儿去了。嘿嘿!”

这个刘大哥说完,拍了拍赵禄的脸,一脸得意。赵禄气得涨红了脸,拳头攥的紧紧的,想怒又不敢怒。

第六十九章:胆儿肥的淮安军

刘泽清胆子大,大到在大明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此人杀良冒功,没人追究;然后拥军自重,也没有追究;再然后,李自成袭击京城的时候,他谎称脚上,又没人追究。

可以说,刘泽清等等军阀,都是朝廷慢慢纵容出来的,以至于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胆子已经大到可以称王称霸了。

是真正的称王称霸,刘泽清曾言:“我为拥护福王而来,他应该让我享受,万一有事,吾选择江南一郡,占山为王罢了。”

刘泽清都能胆大,他手下人自然也胆子不小。所以,不管是什么来历,统统都敢收。

江北四镇是瞧不起朱由检的鲁中部队的,虽然现在的江北,实际上是有五镇之兵的。当然,其他四镇也从来没正眼看过鲁中兵。

“我们郑将军说了,你们这点人,太少了。要是能多带点人过来,才好给你个小官当当。”之前的那位刘大哥,又回到了安东卫,还带来了郑隆芳的口信。

邓之容有些为难的看着这位刘大哥说:“我只能带我手下的这些兵,其他人我不敢拉啊。万一被旅长知道了,我会掉脑袋的。”

一直到这个时候,淮安军对鲁中的消息还是停留在旅长这样一个官职上。毕竟,南京方面也没正式给个具体的军衔给鲁中,江北四镇大多以为鲁中只是团练乡勇的规模。

“不是我们将军瞧不起你们,你看看,你手下的这些兵,连一个弓箭手都没有。还都是一些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吧?”

“你都知道了?不满大哥说,我这些兵,都是两个月前招来的。”邓之容表现的特别自卑,把这个刘大哥几乎当靠山对待,又是端茶,又是让座的。

刘大哥端起茶碗,学着文官轻轻的咂了一口,似乎对茶水里劣质的茶叶很不满,一脸嫌弃。

“你要是能多拉点人过来,我们按人头给你算钱。一个兵五钱银子。”

邓之容心里鄙视了一下,这家伙明显当他是乡巴佬了,还五钱银子呢。

“那我要是能拉一万人过来,岂不是能得五千两?我的乖乖啊。这么多银子,要发财了。”邓之容一脸神往样,口水都快流出了了。

刘大哥轻蔑的一挑嘴角,心想:郑将军给我的价可是二两,你小子被人卖了都不晓得。

“吹吧你,就你小子的能耐,能拉一万人过来?”

“那是不能,不过我努力努力,估计能再来几百人。只是不知道要把我们安排到哪?”

“当然是海州啊,就你这些兵,还得需要郑将军亲自操练才堪使用啊。”刘大哥一副内行指点江上的表情,仿佛郑隆芳都得听他的。

“那我能不能见到郑将军?”

“这个嘛!我会帮你引荐的,你只管去拉人过来。余下的事我帮你办。只要有我在,凡事好商量。”

郑隆芳对这件小事没怎么放心上,只是听说鲁中过来了一些新兵。最近几个月,从北面不停的有人南逃,淮南军招收新兵也一直在经行。

多一点新兵,本来也轮不到郑隆芳过问,何况海州离鞑子还很远,郑隆芳躲在海州城里白白落了一个清闲。

这一天,郑隆芳正在海州城里自家新盖的宅子里听戏,听卫兵报告说安东卫的刘长顺求见,刘长顺就是那个所谓的刘大哥。

“那个刘长顺?”郑隆芳听得正起劲,想不起来是谁。

“就是去安东卫招兵的那个。”卫兵提醒了一下。

不一会,刘长顺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来到郑隆芳身边,一脸的恭敬。

“将军,小的最近打听到鲁中派了一些新兵到了安东卫。想来问问将军要不要?”

郑隆芳斜着眼睛看了刘长顺一下:“都是些什么兵啊?”

“小的自己看过,都是些十几二十不到的娃娃,都小白了,脸上还没晒黑呢。”

“你确定不是老兵?”郑隆芳再笨,也要想一下是不是对方的老兵来卧底的。

“小的拿性命担保,都不是老兵。他们没有一个弓手,连长枪都还捏不稳。”

古代的老兵很精贵,不光武技高,忠诚度也高。一般将领手下的老兵,是不会轻易投靠别人的,除非是将领本身带着一起叛降。

郑隆芳看着戏台,叫了一声好,然后淡淡的说:“既然都是新兵蛋子,都收了吧。免得过几个月成了别人碗里的肉了。”

“那,如果北面还有这样的,还要不?”刘长顺有些忐忑,他夸下的海口还不知道郑隆芳会不会答应。

“要,全都要。奶奶个熊,鲁中的那个什么狗屁旅长就是个驴粪蛋子。招那么多新兵不捏在自己手上,放出来就是送给我们的。”

“将军说的是,一个新兵不好好训练,派到安东卫,那就是白送给咱们的。”

“事是好事,但是记住了,过来的人先安置到赣榆。这事办好了,回头赏你一个扬州的姐儿。”郑隆芳丢了一颗豆子到嘴里,嚼吧嚼吧,挥挥手让刘长顺下去。

第二天,刘长顺喜滋滋的就守在赣榆军营的外面,准备接收邓之容带过来的新兵。

一直等到天快黑了,远远的看到一队人马走了过来。刘长顺迎了上去,一脸的不耐烦: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靠谱,不是说好的今天进营的吗?怎么到现在才来。”

邓之容陪着小心,不停的点头哈腰:“刘大哥,实在是路有点远。加上又重新拉了点人,耽误了时间。您放心,这次保证让您满意。”

刘长顺听到邓之容说又多带了点人,脸色才稍微好点,还是带着傲气说:“是不是你小子又多找了百十号人啊?我告诉你,你就是真拉一千人过来,也还是填不满这军营。”

正好,负责赣榆军营的是郑隆芳的亲信,白天的时候就拿到了郑隆芳的印信,知道今天军营里要来新兵,本来还以为是从难逃的难民里招的人,也没在意。

一直到晚上了,才听到营地里慢慢有人进军营,心里有点恼火。正在赌博的将官转身对亲卫说:“去告诉刘长顺,让他们赶紧些进营,拖拖拉拉的像什么话。”

“就是,到底都是一些新兵蛋子,才这么点人就闹的整个军营不安生,一点规矩都不懂。”旁边的一个军官也插话道。

亲卫急急忙忙的跑到大营门口,对着刘长顺就吼到:“将军说了,让他们赶紧些进营,不要耽误事。”

“马上,很快就完了。您受累了!我们这就完事。”刘长顺陪着小心,这些人他没一个敢得罪的。

唯一敢得罪的就是邓之容,刘长顺对着邓之容就骂道:“我说你的兵都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干嘛呢,这大门都打开着呢,赶紧些进去啊。”

“唉。都听到了吗?将军让你们抓紧进营。”邓之容朝身后大声一吼,身后的人流立刻加快了速度,不停的朝军营里涌。

“刘大哥,您看,这是我从鲁中带来的好东西。瞧瞧,这都是上好的货。”邓之容把刘长顺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些首饰,借着火把朝刘长顺的手里塞。

刘长顺见到金银,那自然是喜上眉梢,何况还不止一两件。左瞧瞧,右瞧瞧,每一样都舍不得放下。

“您再看看这个,正宗的和田玉,听说是皇宫里带出来的,外面都见不到的。”

邓之容继续不断的拿出各种好东西,以至于刘长顺的看得时间过长,不得不蹲在地上,身边已经堆满了金银珠宝。

一顿饭都过去了,邓之容还在不停的拿东西。刘长顺感觉到了不对:“你小子穷光蛋一个,哪儿来的这么多宝贝?”

“不对,都这么半天了,你的手下怎么还没进完?你到底拉了多少人过来?”

第七十章: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兵

“不多不多,才几百个而已。咱们还是继续看宝贝吧!”

“等会,几百个走了这么半天?”刘长顺一把推开邓之容,他发现之前只是两列进营的士兵,现在已经变成了五列,而且还是跑步进的大门。

“是啊,真的只有几百个。不过呢,不是几百个兵,是几百个连长而已。”

刘长顺一时没反应过来,连长这个词太陌生。他看了一眼远处,准备进军营的部队根本就望不到头。

“连长是什么?怎么你的兵还有这么多?”

“连长就是百夫长啊。能管一百人的叫连长。”邓之容说完,就朝身边的卫兵递了个颜色,卫兵一左一右,直接控制住了刘长顺。

“啊!你不是”刘长顺想喊,卫兵哪里会给他机会。

军营里,淮安军的将官们还在赌博,外面的吵闹声不光没有停止,反而更加热闹了起来。

“妈了个巴子的,刘长顺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点人都安置不好。去,告诉他,再不安静下来,小心老子剥他的皮。”

话音刚刚落下,房间的大门就被打开了,刘长顺带着一大群年轻的士兵走了进来。

将官看了一眼,刘长顺哭丧着脸,而他身后的士兵全都有些陌生。而且,这些兵穿的衣服有些新,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白毛巾。

“刘长顺,你他娘的办完事了没有?”将官手里的色子没有停,还在继续朝碗里丢。

刘长顺不停的挤眉弄眼,将官完全没有看到。邓之容懒得再多废话了,可怜兮兮的看着屋里的这群人。

“全都绑起来。”瞬间,一群年轻的士兵一拥而上,这些将官们还没来得及骂出声,一个个都挨了好几拳脚。

军营中间的操场上,竖起了无数支火把,照亮了整座军营。一对对的淮安军被分批次从军营里押解到这里,身上全都只穿了一条裤子。

郑位黑着脸站在操场中间,手里拿着一张类似告示的东西,正大声的念道:“大声喧哗者,杀!负隅顽抗者,杀!意图逃跑者,杀!”

一连串的几个杀字之后,整个淮安军赣榆军营里,静悄悄的,仿佛一直都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就连蚊子叮到上身,这些兵也没人敢拍一下,邓之容就亲眼看到好几个兵的前胸后背上全是蚊子叮的包。

赣榆军营里的三千淮安军,就这样被缴了械。

“现在我命令你们,把所有的将官都指认出来。谁先说,可以进屋。后说的和不说的,全都留在这喂蚊子。”

邓之容昂着头,慢慢在这些俘虏面前走过,手里的马弁轻轻的击打着手掌,他似乎也不着急。

秋天的蚊子非常毒,又大又黑,叮一口就是个大包。如果不及时赶走,一只蚊子能吸一肚子的血。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有人忍不住了。第一个当官的被指认了出来,接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一会,刘长顺惊恐万分的看着操场上只剩下几百个大大小小的军官了。操场中间的柱子上,就困着他白天还异常惧怕的将官。

“邓之容,你在磨蹭什么呢?赶紧派人把这些俘虏押到安东卫去。收拾收拾,连夜赶路。”

刘长顺看到一个将军摸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从邓之容身边走过,而且还毫不客气的骂了邓之容。

“兄弟,刚刚那个是什么官?”刘长顺试着问邓之容,他现在总算知道邓之容比他的官要大了。

“是你该问的吗?你还欠我不少银子没给呢。”

“我没有欠你银子啊?”刘长顺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欠钱的。

“一个兵五钱银子,我这会带了十万兵。你欠了我五万两银子啊!”

“啊!十万兵。”刘长顺一听,吓得尿了裤子。

海州城里的大戏唱了一夜,郑隆芳一直到很晚才搂着扬州买来姐儿睡下。

城里的更夫像往常一样高声叫喊着:“平安无事咯!”

刘泽清的十万兵,两万在盐城,负责保护他的聚宝盆。五万在淮安,是替他看家护院的。另外海州两万,宿州两万。

海州的两万兵,三千人在赣榆,已经被朱由检的部队悄没声息的端了。还有两千兵驻守在海防线上,一万五人在海州城内。

郑隆芳根本就没料到海州会遭遇敌袭,也难怪了,跟着刘泽清好些年了,正经的仗就没打过。

淮安军的防范意识是很差的,差到海州城的城墙上面的守军都在打瞌睡。

“刚刚什么声音?”一个坐靠在城墙垛子上睡的正香的士兵被另一个士兵推醒,非常不耐烦。

“你一惊一乍的干嘛?这大半夜的,想吓死人啊。”瞌睡被人吵醒是很烦人的,尤其是在天快亮的时候。

朱由检带着部队全部到达指定位置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这个时候,几万人已经把海州三面包围了,唯一留了个缺口就是海上。

“我好想听到外面有动静。”被惊醒的士兵探着头,朝城外伸长脖子瞧了瞧,外面还是太黑,什么也看不见。

“可能是昨夜没来得及进城的百姓吧,窝在城外一夜,也怪可怜的。”另一个士兵打了个哈欠,既然瞌睡被吵醒了,看看天色快亮了,也就没有睡意了。

“我好想刚刚听到马叫声,还不止一匹。”说话的士兵还是觉得不对劲,这大清早的,外面的动静似乎大了点。

二人正说着,外面又传过来一阵马蹄声,这一下两个人听的真切,的确不是一匹马的声音。

“城外是哪家的商队?”二人壮着胆子,朝城下喊了一声。然后,城外没有任何回应,马蹄声还是没停,似乎在周围不断的有骑兵经过。

恰好这个时候,远处海面的方向天空泛着鱼肚白。借着光线,两人隐隐约约看到城外远处似乎有大队人马正在过路。

“你看清楚了吗?他们是人是鬼?”最先说话的士兵有些害怕,紧紧靠近另一个士兵的身旁。

“这鸡都叫好几遍了,哪还有鬼出来。肯定是人!”

当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郑隆芳在海州城里的将军府的大门被人不断的砸着。在窑姐儿身上劳累了一夜的郑隆芳,刚刚睡着,正坐着美梦了,就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啊?这大清早的,吵死老子了。”郑隆芳翻了个身,一条黑毛大腿压在两个光溜溜的女人身上。

“将军,不好了,咱们被围了。”侍卫连忙在门外回答。

“围什么围,围住了让武生上场。”郑隆芳还沉浸在昨夜的大戏中。

猛地,郑隆芳一个起身,这个时候他才醒悟。毕竟是军人,好歹也是刘泽清的副将,一个起身,就拿起挂在床头的单刀,衣服也没穿就奔出了房门。

当他来到城头的时候,城外已经可以看的很清楚了,黑压压的一大片。来得兵没有多少旗帜,中军大帐前有一杆大旗,大明的其中正迎着第一缕朝阳随风飘荡。

“这太娘的见鬼了,哪来得兵?”郑隆芳纳闷了,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兵,还打的是大明的旗子。

“去,问问对方是哪个将军的手下。”

“问过了,对方根本不回话。”手下亲信连忙说:“而且三个方向都围的严严实实的,他们好像也不攻城,正在扎营呢。”

“你看这城外有多少人?”

“依属下看,怎么也有五六万人以上。”

“还真是活见鬼,这周围哪儿来的这么多兵。只有淮安有,可是刘大帅要是来了,断没有不进城的道理。”

郑隆芳压根就没有想起安东卫的那一茬事来,眼前突然冒出的大军,让郑隆芳着急,为今之计,只能赶紧派人通知刘泽清,好解海州之围。

第七十一章:亲身入虎穴

对海州城围而不打是朱由检既定的行动计划,这次南下真正带兵的人是李岩。

事情很明显,跟淮安军大打一场并不符合当前的利益。能把刘泽清拉下马,然后顺利收编淮安军才符合大明当前的利益。就算真要打,也只能是小规模的战斗,尽量减少内耗。

既然带队的是李岩,那么朱由检去哪了呢?这事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当邓之容带队出发南下安东卫之后,整个对淮南军的军事行动就算是正式启动。

朱由检心血来潮,想去刘泽清身边探探情报。刘泽清是没见过朱由检真容的,之前在泰安州,朱由检都是带着面具行事。

“此事万万不妥!淮安凶险,司令不能去。”李岩肯定是第一个反对的,作为目前朱由检身边最主要的手下,他可不愿意看到有任何意外发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对淮安了解的太少了,而且也没有时间去刺探情报了。”

陕西传过来的消息很不好,后金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已经逼近潼关了。而且一路上就没吃过败仗,可以预见到的形势是,李自成的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自从朱由检在泰山搞死鳌拜之后,后金在京城已经在集结新的部队,有南下的苗头。

江北四镇如果再不出手整合,空留鲁中这点新兵是挡不住金兵的步伐的,反而只会替这些军阀做挡箭牌。

“那也不能司令亲自去,如果实在要去,就我去,司令带部队南下。”

“我不出面,黄得功是不会听别人调遣的。”

刘泽清的地盘其实不大,这次联合黄得功和高杰一起对付淮安军,实际上真正起主导的是鲁中军和黄得功。

“万一黄得功对司令下手呢?”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赌一把吧,战争本身就是一场赌博,我这次压黄得功。”

虽然这个主意遭到鲁中军高层一致反对,但是朱由检一言九鼎。在江北四镇中,历史已经证明最后唯一忠心的就只有黄得功,如果真的连黄得功都靠不住,那整个江南也别指望了



促使朱由检去淮安的一个主要原因是淮安城的盐商大会,原本的盐商大会是在扬州开,今年的盐产地掌握在刘泽清的手上了,各地的盐商也就只能聚集到淮安来。

盐商大会,自然是人多眼杂,朱由检打算混迹其中,看看有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商人河下最奢华,窗子都糊细广纱。急限饷银三十万,西商犹自少离家。”

明初的盐商,其实是西商占据优势的。他们最初是聚居于扬州最繁盛的下关一带,此处靠近京杭大运河沿岸官方盐运司和钞关(税关),他们亦以贩盐致富,雄霸一方。

明中叶以后,徽商大举涌至扬州经营盐业,至清朝初年,力压西商,形成垄断,以至于后来一般人提及扬州盐商历史,大都“只知有徽,不知山陕”了,当年秦晋联手大战徽帮的

往事,更几近湮没无闻。

明洪武三年(1370年),朱元璋采纳谋臣建议,实施“食盐开中”新政,将实施千年之久的政府食盐专卖制度网开一面,允许民间商人向边关输送粮食换取食盐经销的许可证“盐

引”,大约30斤粮食可换一份“盐引”,而且是当时质量最好、最能赚钱的淮盐引。

这就是盐引制度的由来。而且,贯明一代,山陕商人在扬州是有特权的,山陕商人因是外省入户定居而获朝廷特批拥有“商籍”,其子弟可入读淮扬二府的学校,每年还有七个不

用回原籍参加科举考试的名额。

而徽商的家乡徽州与淮扬同属南直隶省,按规定,其子弟不得在当地上学。于是,在崇祯五年,经徽商联名上书,巡查两淮盐政的官员上书,请求凡盐商子弟均可就地入学,获得

崇祯批准。

朱由检以盐商的身份入淮南城,也就不奇怪了。时至今日,刘泽清逼迫盐商到淮安城里聚集,无非就是贪图盐商手中的银子罢了。

淮安城。

“李东家,您是晋中有名的盐商,你去找刘泽清,他不会不见你吧?还是之前说的话,劳烦你帮我引荐一下。”朱由检坐在客栈房间的主位上,手里拿起一碗茶,不紧不慢的喝了

一口,他的面前垂手站立着一个大胖子。

胖子头戴员外帽,穿着绫罗绸缎,顶级的绸缎很有质感,也很好的掩盖了他的一身赘肉。

只是此刻,胖子神情紧张,不住的擦汗,两条腿还不自觉的打颤,脸色有些发黑。胖子的身后,就站着两个普通人打扮的汉子,只是两个汉子的手上各自抱着一把单刀。

如果只是两个普通的汉子,胖子也不害怕,只是这两个人一路过来,从未开过口说话,走路都不带响。而且站在自己身后半天,姿势一点都没变过,就连呼吸都没有发出急促的变

化。

胖子走南闯北多年,自然知道这些人就不是普通的保镖,甚至比他见过的刘泽清的护卫都要精锐。

“大人,不是李铭不愿意引荐。实在是这个刘帅太难见了,如今他都很少出门,更是不轻易客。”胖子怕热,额头上的汗一半是热的,一半是急的,连说话的嘴唇都在冒水。

朱由检看了一下李铭,轻笑一下:“他刘泽清不会不喜欢银子吧?现在又是盐商聚集的时刻,刘泽清怎么可能不见外人。”

李铭赶紧上前半步,惊慌失措的一伸手,试图阻止朱由检说话,但是又害怕的半途停了下来。转了一下头,朝旁边看了一眼。

李铭发现朱由检身后的随从已经把手按在刀柄上了,只好小声说:“好我的大人啊,可不能在这淮安城里直呼刘帅的名讳,这要是让人听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可是准备了十万两银子,就求得他给我一个守备的官职。有这么多银子开路,你怕啥?”

李铭低着头,不敢反驳,心想:我最近这是倒霉到家了,好好的从晋中过来进货,顺道想带老婆孩子到江南来避祸。结果半道上老婆孩子被人绑了,而且还是被厂卫绑的。

这要是一半的土匪,兴许还能有点办法,可是面对厂卫,自己连反抗的底气都没有。

这可到好,家人被控制,还给自己留了个大包袱,这伙人非逼着自己带他们来淮安见刘泽清。

“李东家也别惊慌,我们做事都是有准备的。说好了,只要你能让我们顺利的和刘泽清搭上线,我保你全家无事。”

“那是,那是。”李铭点头哈腰,不敢说半个不字。生意人求财,谁的话都对,只要自己平安赚钱就行。

“我再说一遍,十万两银子,买个守备,可以让我在晋东南招勇练兵。如果他们问起来,你就这么说,懂我的意思了吗?”朱由检盯着李铭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又重复了一遍。

“小人这就去办。”李铭说完,急急忙忙的就离开了客栈。

朱由检朝纪彪使了个眼色,纪彪转身就出了门,一路尾随李铭到了东平伯府。

只见簇新的府邸,很是气派,跟南京的皇宫都不遑多让。只是这刘泽清的府邸,太新,明显是刚刚盖好没多久。

在这座崭新的大宅子外面,站满了巡逻的士兵,而且很明显,这些士兵的身高,壮硕程度,要远远高于城内的其他巡街兵卒。

纪彪看着李铭站在大门口,一连递了好几个银锭子给传话的人,而且还在门口守了一个时辰,才得以进门。

第七十二章:伯爵府的后院

刘泽清这半年过得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尤其是京城陷落,自己躲到这淮安之后。

不光享尽了江南的美色,而且升官发财样样来,不光封了伯爵,而且还开了府。就连南京城里的大小官员,都没有他过的舒坦。

如今的刘泽清,手里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雄霸一,更是掌握这天下第一货的盐。自己仅仅是一道命令,扬州的大小盐商都只能乖乖的来淮安城进贡。

“大哥,您这一个命令,扬州的黄得功可就抓瞎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盐商们来咱们淮安,一点办法没有。黄得功那小老儿,估计正气得骂娘呢。”

说话的是刘泽清的胞弟刘泽风,正剥着今年最新的柑橘,仔细的剔掉橘子皮上面的每一根茎。等到剔除干净,才小心的递给刘泽清。

刘泽清穿着一身儒衫,装模作样的正襟危坐。可是,他的两只爪子正在身边的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身上乱摸。

“哼!想跟我斗,他黄得功只有区区六七万人,我现在可是有十二万兵马了。南京方面,还不是看谁的人多。等再过两个月,咱们去把鲁中收拾了,到时候谁奈我何?”

刘泽清想到在鲁中吃了的亏就来气,最近听说鲁中招了不少人,想想心里就痒痒。他这次召集盐商大会,就是想再弄点钱好去鲁中招兵。

虽然自己家银子已经堆成山了,可是谁家还嫌弃钱多不是?要招兵,他可不愿意拿已经存进自己地窖里的银子。

“禀大帅,门外有个自称李铭的盐商,说是有事求见。”刘泽清的亲信李化鲸这个时候悄悄来到身边,低着头说。

“有什么事等明天盐商大会上说不行吗?一个小小的商贾,懒得见。”刘泽清对这些盐商没兴趣,他只想一股脑的一下子收拾,才没耐心一个个的见呢。

“属下问过了,他说有银子单独奉上。”李化鲸说话的脸上带着喜色。

刘泽清一看他的表情,知道不是坏事,就停下了咸猪手,接过刘泽风的橘子,准备朝嘴里丢。

“既然有银子,那就让刘之榦侄儿去见一下吧。”刘泽清一口把捏在手上半天的橘子丢进嘴里,轻描淡写的说。

嚼着嚼着,刘泽清感觉不对味,这橘子怎么有一股子咸咸的味道?回过头,刘泽清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姑娘,小姑娘被刘泽清盯得恐慌,连忙跪下磕头。

“拖出去剁了,呸!”刘泽清一口吐出橘子,连忙呸了好几口,一脸嫌弃的喝涑口。

“大帅饶命啊!大帅饶命啊!”两个小姑娘胆颤心惊,不住的求饶。

“去,给本帅换两个擦了香粉的来。这两个就赏给弟兄们了,也算是本帅有悲天怜悯之心啊。”刘泽清右手啪一下打开折扇,一副儒雅的摸样,装作悲天悯人状。

李化鲸一听刘泽清的话,脸上露出淫笑,像抓小鸡一样把两个小姑娘扛去了隔壁院子。

“大哥越来越像文臣了。这气度,比当年的王阳明还要好。”刘泽风赶紧恭维了一句。

“不能比,不能比。阳明先生那圣人,我顶多能考个状元。可惜了,再无机会去考场一试高下。”

刘泽清此人阴狠毒辣,又喜欢以儒将自居,经常卖弄自己的一点文采,还经常召引宾客一起饮酒唱和。

他曾经呼崇祯时的大学士刘鸿训为叔。刘鸿训一死,就将他的儿子孔中、孔和当作子侄看待。他不甚知书而且又自命风流,有一次在淮安宴客,把自己的诗作拿出来让众人传观。

客人纷纷阿谀奉承,交口称赞。刘孔和默不作声,他点名问刘孔和,孔和开玩笑地说:“不作尤好”。他随即勃然大怒,后借机遣刘孔和率二千人渡和州,忽然又藉口将他斩首,所部二千人凶凶不服,他竟然将这二千人全部杀之,没有漏掉一个人。——摘自百度百科。

没一会,一个年轻人走进了院子。年轻人也身穿儒衫,手拿折扇,几乎十足十学的是刘泽清的做派,只是他的眼神却飘忽不定,一直朝周围的女人身上瞟看。

此人就是刘泽清的侄儿刘之榦,还是刘泽清的忠实粉丝,刘泽清也甚是看重这个侄子。

“大帅,我已经问过了。来的是晋中盐商,之前也是见过的,无甚问题。他这次来,是准备引荐一个盐商。说是此人想在晋东一带扯旗子搞团练乡勇,想在大帅标下求一个守备的名份。”

刘之榦想学刘泽清一样半躺在躺椅上,可是他的手伸了一下,没有像刘泽清一样有美女可搂,有些尴尬。

“他准备给我多少银子?”刘泽清办眯着眼睛,轻蔑的问。

“十万两。”

刘泽清一听,立刻坐起身来。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远远超过了一个守备该有的价值。

“这事不对。”刘泽清拍了一下脑门,能混到一方军阀的,也不是轻易就被忽悠的。

“快拿地图来。”刘泽清朝旁边瞧了瞧,没有看到李化鲸,生气的砸了一个茶碗,大声的吼到:“李化鲸,你死哪去了?”

李化鲸急急忙忙的从一个月亮门跑了进来,手上还提着裤子。匆忙间,拿了地图,双手摊开在刘泽清的面前。刘泽清捏了一下地图,嫌弃的朝李化鲸的脸上擦了擦。

“你们看,后金已经占领了山西。这个人会不会是他们?”刘泽清指着山西的位置说。

“大哥,不可能吧。如果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递信过来呢?”刘泽风狐疑道。

“我们在淮南,北面还有山东呢。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当然不会直接递信过来。人家这是提前做准备呢。”刘之榦插话说。

刘泽清赞许的看了刘之榦一眼,说:“我侄儿有眼光,要真是一般人,断不会拿出十万两银子吸引咱们注意的。此事是那边的人故意露出的马脚。”

“那,依照大帅的意思,咱们是不是该杀了此人?”李化鲸喜欢直接动刀子。

“不。不光不能杀,还应该好礼相待。不管他是哪一方的人,只要不是南京的,都不能得罪。李化鲸,你再去摸摸地,看看他们到底是从北边来的,还是南边来的。如果是北面来的,就好生招待着;如果是南面来的,就杀了。”刘泽清眼神深邃,一副陷入深思的表情。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懂刘泽清的心思。

“你们想,这大明江山万一保不住了,你我的富贵还是要多留一条后路为好。北面的人,咱们得罪不起啊!”

“听说吴三桂现在都封平西王了,后金待他不薄啊!”刘泽清掐指算了算自己这个伯爵跟王爷之间的差距,一脸神往。

“大哥,此事只能我等知晓,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刘泽风说完,看了看刘泽清身边新来的两个小姑娘。

刘泽清恶狠狠的看着两个少女,手一挥,李化鲸二话没说,就拿刀子捅了过去。短短的一个时辰,刘泽清的后院就有四个少女惨遭毒手。

“再给耶耶弄两个过来。”刘泽清混不在意地上的尸体,继续吆喝着。

在刘泽清的后院一处大院落里,正关押这上百名芳华年龄的美貌少女,此刻她们忌若寒蝉,一个个正被逼迫着涂脂抹粉,稍有不从就是一顿毒打。

众少女都害怕的看着院门,之前出去的四个姐妹没有一个回来,刚刚又被带走了两个。

少女们互相抱成一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厄运就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来,惶惶不可终日。

第七十三章:豪爽的刘泽清

朱由检这边的来历,自然是没办法细查的。

但是,大抵的来的方向却是可以查到的,从过黄河开始,一群人的行踪就很明了。

李化鲸根本就不用仔细查,从北面入境的客商的信息早就已经送到淮安了,所以,朱由检和李铭都是北面过来的,这是铁的事实。

既然是北方的客人,刘泽清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朱由检一行住的客栈,也随即被淮安军守护了起来,就连客栈大门,也都安排了岗哨。

客栈里,李铭的双腿已经站立不稳,嘴唇都打着哆嗦。

“大~大~大人,咱们被~被发现了。”

“李大东家,麻烦你把舌头捋直了说话。”朱由检其实心里也在嘀咕,怎么就突然把自己这伙人围起来了呢。

朱由检让李铭说话,李铭已经无话可说了,他现在已经蒙圈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家人和自己,看来这回是都要完蛋了。

“陈子龙,我让你过来,就是来喝茶的”朱由检瞧着一边悠闲的喝这茶水的陈子龙问。

邓之容都去了安东卫,陈子龙自然也就被朱由检带来了淮安。

“这淮安的茶不错,我得多喝几口。”陈子龙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李铭。

朱由检了然,挥挥手,纪彪把李铭带到另一间房间,陈子龙这才开了口。

“司令,要是我们被发现了,以刘泽清的秉性,断不会这么客气吧?”

陈子龙说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朱由检想了想,心说:还真是。刘泽清这家伙,杀人不眨眼,要是真知道自己的底细,估计直接下手了。

“那这客栈怎么被围住了?”

“那你得问刘泽清去,我可不知道。”

“行。你不知道是吧?等回去了,就别跟我提农业部的事。”

陈子龙不光是文人,而且还是一个醉心农事的文人。徐光启的《农政全书》,最终还是由陈子龙删改之后定稿的。《农政全书》不同于其他古代农书只介绍农业生产技术,而且创造性的提出农政这一概念。

一路上,朱由检抛出农业部这一设想,着实砸中了陈子龙的软肋,让他充满了向往。

“别啊,司令。这事我真不知道,您就别为难我了,我只能猜测可能刘泽清把咱们当成别的什么人了。肯定不会是看穿您的真实身份。”

中原当前的势力错综复杂,不光是朱由检的南京朝,还有北面的后金。西面的吴三桂,李自成,张献忠等等。刘泽清虽然在淮安有影响力,可是放到大局上一看,也就是个小军阀而已。

朱由检一想也对,自己十万两银子砸下来,不响也得冒个泡。没准还真把刘泽清唬住了,以为自己是哪一方的势力呢。

“你确定没有危险?”朱由检站起来,盯着陈子龙看。

陈子龙被看的发毛,眼睛躲闪了一下,茶也不喝了,站起来说:“您就相信我吧,我的大司令。要是这事没危险,农业部的事就算说定了?”

“说定了,到时候你还可以举荐官员就任。”朱由检一笑,心想:让你陈子龙去伺候庄稼地,我还舍不得呢。

二人正说着,客栈外面来了一群士兵,进门就高声大喊到:“哪两位是晋中的客人?刘大帅有请。”

朱由检看了陈子龙一眼,见陈子龙肯定的点点头,立刻就换了一副表情。不卑不亢的回答:“我就是。”

领头的士兵一看朱由检的样子,也没有了骄横的态度,因为来的时候大帅府已经吩咐过,说这是贵客,要礼貌对待。

李铭忐忑不安的跟着朱由检朝大帅府走去,一路上好几次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见了刘泽清,任然是胆战心惊的样子,还不停的看朱由检。

李铭越是这样的态度,刘泽清越是对朱由检深信不疑。因为站在李铭身边的朱由检神色也太淡定了,这跟一般的盐商是决然不同的。

“客人从哪里来?”刘泽清心里笃定,要试探试探对方的底气。

“某自北方,为淮盐而来。”朱由检说话的时候,把淮字说的有点重,因为刚刚说话的时候,他在试着斟酌这个字的正确读音。

刘泽清一听朱由检加重了淮字的读音,还是带点浓浓的辽东口音,就更加深信了。他认为,这个人是故意告诉他,此次前来,是为了他这个淮安而来。

“贵客有何求?”

“求一守备而已。”

“守备太小了吧,哼!”刘泽清以为后金只愿意给他一个小小的守备将军,这也太小看他刘泽清了。

“那应该求的一个什么官?”

“怎么着,也得封个侯爵。我现在就是东平伯了。”

直到这个时候,朱由检才明白自己和刘泽清都会错意思了,幸好的是自己这边还占有主动。遂即,连忙说:

“好说,好说。什么官职爵位,还是要看具体的功劳。”

刘泽清一副我懂的样子,隐藏住自己内心的欢喜,连忙让人摆宴。二人你来我往,似乎彻底的忘记了身边还有个李铭,而李铭站也不是,做也不是,纯粹当了一回透明人。

当透明人的好处就是白白混了一顿酒肉,在察觉朱由检和刘泽清都没有翻脸的意思之后,李铭也就放宽了心,大吃大喝一顿。

临走,刘泽清还送给二人每人两个美女,一直送到了后院门口。朱由检不客气的一把拉过两个小姑娘,搂着腰肢胡乱亲了一口,显得颇为豪爽。

“泽风,你看这人是不是北面的?”刘泽清转身就把弟弟喊到身边,他心里虽然满意朱由检的表现,可是任然需要另一个人来肯定一下。

“大哥,就那个盐商对客人的态度来讲,似乎太过恭敬了。说明,这个客人不是一般人。”

“你说的太对了,这个人见到我居然一点都不紧张。这几年来,还很少有人这样对我,此人估计在北面地位不低啊。恐怕最低也是个贝勒之类的,只是为什么没有留辫子呢?”

“也许他就是个汉人。你忘了李永芳了吗?”

“我估计不是真的贝勒,也至少是个大官。”

“那,依照大哥的意思,咱们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他不是开口十万两吗?咱就送他一万两银子好了。”

“大哥,这可是一万两啊?”刘泽风一听一万两,心里肉疼的很。

“不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一万两表示我们的诚意,想想你我兄弟的性命,值!”

刘泽清也心疼,这么多钱送给别人,换做是谁谁不心疼,何况刘泽清抢十万两银子也要抢好多天。

朱由检和李铭有惊无险的回到客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二人屁股还没坐下,门外又来了一队兵马。

李铭吓得赶紧朝朱由检身后躲,朱由检心想:坏了,难道是被刘泽清看出了破绽?

陈子龙也狐疑的从房间走了出来,他们这些留在客栈的人,还没吃饭呢。

急忙之间,所有的人都准备好了抵抗了,纪彪甚至都已经把刀拔了一半。陈子龙用身子挡在纪彪的前面,想把朱由检朝身后拽。

“二位贵客,这是我家大帅的一点小小心意,万望收下。”来的士兵领头的一个抱拳,恭恭敬敬的朝屋里施礼道。

这是什么情况?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只见这一队兵马鱼贯而入,足足抬了六个大箱子进了客栈。

还没等朱由检闹明白这些人抬的是什么。领头的士兵把箱子放进了屋,话也没说就走了。

陈子龙走到屋里,用脚踢开一个箱子盖,一堆亮闪闪的银子露了出来。李铭惊讶的捂住了嘴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刘泽清给别人送银子的故事。

“司令,我们都还没吃饭呢,你看着办。”陈子龙走到朱由检身边,凑近耳朵就是一声怪笑。

朱由检撸了撸袖子,大手一挥:“淮安城最好的酒楼,我包席了。”

众人一阵大笑。

第七十四章:挺身救人

朱由检领着一干人等去胡吃海喝一顿,等回到客栈,才发现还有四个小姑娘的晚饭还没有着落。

陈子龙也发现了这一点,拦住想要上前叫醒小姑娘的朱由检。陈子龙朝朱由检摇了摇头,大声呵斥:“谁让你们睡觉的?没看到主子还在这吗?没点规矩的东西,还不快滚?”

四个小姑娘吓得赶紧惊醒过来,连忙跪下不停的磕头。朱由检看着于心不忍,可是也没办法,这四个人毕竟是刘泽清送过来的,其中有没有监视他们的意思,谁也说不准。

出于好心,最后朱由检让店小二给四个小姑娘每人下了一碗阳春面。别听到阳春面这么好听的名字,以为是什么绝佳的美食,所谓的阳春面,其实就是白水煮面条,一点油花都不带的。

四个小姑娘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看样子已经饿了好几天了,一碗面最多吃了一分钟。纪彪比她们年龄大几岁,看着这些女孩吃完,才离开。走的时候,偷偷摸了一下眼睛。

“怎么样,像是奸细吗?”朱由检问纪彪。

“不像,吃面的速度太快了,比我都快。”纪彪明显有些同情这四个女孩子,大家都是年轻人,接受度要高一些。

“不能大意,我们还在刘泽清的地盘上呢。”陈子龙建议到:“哪怕她们不是奸细,没保不准这客栈就有刘泽清的人。”

朱由检点点头,认为陈子龙说的很有道理。只是,一想到今晚要睡觉,就只有为难,对这四个小姑娘,是要还是不要呢?

“司令要是为难,不如今晚叫个戏班过来唱一宿,咱们就坐在着喝酒聊天如何?”陈子龙见朱由检有为难的神色,还以为朱由检看不上这些女孩子。

“再折腾也瞒不住,干脆就说她们太丑,我看不上。”

朱由检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客栈的房门,对着楼下的大堂就吼:“店小二,你们淮安城里的漂亮女人都死绝了嘛?尽是一些柴火棒子,真是扫兴。”

陈子龙一听朱由检形容小姑娘为柴火棒子,就笑出了声,心说:这皇上话语粗鄙,但是形容的却很到位。

其实是朱由检他们多想了,这四个女孩根本就不是什么奸细。刘泽清是军阀固然不假,可是刘泽清是属于军阀里的末流,还养不起大规模间谍。

不是他没有钱,而是他的格局不到。刘泽清发迹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一直到李自成攻打开封,他还是个末流的将军。真正手握重兵,还是从京城被围之后,捡漏得来的。

此刻,四个女孩还回忆在刚刚的一碗阳春面里,这是她们觉得一生中最好吃的面条了。人在最饥饿的时候,吃到的任何东西都是这世界上的绝顶美食。

还没等她们回忆完,就听到客栈楼上传来一声吼叫,柴火棒子这个词,就深深的烙印在了四人的脑海。几个小姑娘互相看了看彼此的胸脯,满脸的羞愤。

陈子龙的猜测没有错,虽然这四个姑娘不是刘泽清安插的间谍,但是客栈门口的侍卫却也不是摆设。

朱由检一行的行踪,以及朱由检当着所有人说的话,很快就传进了大帅府。

“大帅,看来这个客人对我们送的女人不甚满意啊?”李化鲸作为刘泽清最亲的亲信,自然是负责这一类事情的。

“哼!蛮荒未化之人,哪里晓得江南小娘的好。还是这些娇小玲珑的女人才有雅趣。”

刘泽清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眼前的几个小丫头,甚至这个小姑娘比白天的还要年少。从刘泽清的话语中,李化鲸已经知道,今天白天的那个客人,确定是后金人无疑了。

又五天后,淮安城里的盐商大会如期举行,朱由检和李铭作为北面来的盐商,也是要进场的。只是李铭认识的人多,朱由检一个人都不认识,难免显得尴尬。

会场是在淮安最大的酒楼——逸轩楼里举行的,主持大会的就是刘泽清的侄子刘之榦,选择的会场也是他亲自选的,据说是因为这个酒楼的名字听着很儒雅。

陈子龙是江南人,朱由检自然是不敢带着他抛头露面的,所有这次参会,只带了纪彪。

最为刘泽清的贵客,朱由检被安排在一个比较好,但是又不惹人注意的座位上就坐,看得出来,刘泽清是花了一翻心思的。

“各位,淮盐的买卖,以后就是大帅府说了算的。关于盐引一事,我大帅府不承认,以后谁也不准使用。”刘之榦上来就蛮横又霸道的宣布,这淮盐的买卖成了他刘家的了。

会场里交头接耳,一片喧哗。刘之榦浑不在意,这些人的反应,早在预料之中,要是没一点声音,那才奇怪了。

“公子,这盐引是朝廷的规制,贸然废去,恐怕不妥吧?”一位操着浓重安徽口音的老头站了起来,对刘之榦的话提出质疑。

“谁说的?难道我大帅府说的话就不算数?”酒楼最中央的一个隔间的屏风被人挪开,里面传出来刘泽清中年人特有的厚重声音。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刘泽清坐在隔间的诸位上,旁边分别站着四个甲士。刘泽清的案几下,正匍匐着两只猿猴,猿猴似乎很听话,正在享受刘泽清的抚摸。

“大王,二王,去给本帅拿两个橘子来。”刘泽清唤了一声,两只猿猴立刻噌的一声就蹿出了隔间,到客商的人群中到处乱跳。

一时间,整个酒楼怪叫声连连,桌子上的各种碗碟乱飞,众人慌忙躲避。两只猿猴不停的在桌子上跳来跳去,最后挑了两个最大的橘子跑回了刘泽清身边。

“哈哈,还是我的大王二王听话。”刘泽清很满意自己养的猿猴的表现,一脸的得意。

“既然这位老先生有意见,我刘泽清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对吧”刘泽清看着刚刚说话的老人。

“去,拿我的金杯,给老先生敬一杯酒。”刘泽清说完,身边的侍卫就拿着一支金子制作的杯子,倒了满满一杯子酒。

这个金杯足足约有三升左右,两个猿猴手捧着金杯,摇晃着屁股走到老先生的面前。

老先生一看,这猿猴的样子很是凶险,明显不待见陌生人,正呲牙咧嘴的朝老头咆哮,老头已经吓得浑身打颤,犹豫着愣是不敢接。

刘泽清起身,来到老头的身边,盯着老头说:“你这就害怕了?刚刚的勇气哪儿去了?咱是军人,玩不了那么多花活儿,我想吃心就吃心,你信不?”

老头吓得脸色苍白,不住的点头:“信,信。”

“我看你心里不信啊。来人,去抓个人过来。”刘泽清一脸不喜,红着眼珠子大喊。

不一会,李化鲸拖着一个小姑娘进了酒楼。朱由检定眼一看,这明显就是之前刘泽清赏给手下的两个女孩其中的一个。

“给我把她的脑和心挖出来。”刘泽清指着小姑娘说。

小姑娘吓的已经不能动弹了,李化鲸还是没有饶过她。朱由检眼看着一幕惨剧就要发生,就站了出来,大声说:“大帅要活吃人心吗?”

刘泽清一看,是朱由检说的话,本来想发怒的神情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转脸就换了个人一样,说:“贵客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我只是听说在南方,有一种活吃猴脑的方法,比人脑美味。”

朱由检没办法,为了救下这个可怜的少女,只能想办法牺牲这两只猿猴了。(ps:场面太血腥,作者不希望叙述真实的历史,有疑问的可以去百度刘泽清,他的残忍例子是真实的。)

“哦?愿闻其详。”刘泽清忍着愤怒的心情,不敢得罪朱由检。

朱由检就把广东人吃猴脑的方法叙述了一下,引得酒楼里的其他客商松了一口气。

只是刘泽清明显的不愉快,这是摆明了要拿他出丑,而且还把主意打到他最爱的宠物身上。

第七十五章:那一碗阳春面

姑娘是救下了,但是朱由检危险了。

就算朱由检是刘泽清看重的客人,但是如此的不给面子,也足够让刘泽清当场发飙了。

刘泽清和李化鲸看朱由检这边的眼神已经明显带着不善,李铭也已经又开始哆嗦起来。朱由检和刘泽清对视着,没有挪开眼神的意思,这个时候如果自己有丝毫的落败,只会让刘泽清更加的肆无忌惮。

刘泽清盯着朱由检半天,一直没发现对方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流露出来,有些胆怯了。他拿不准这客人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自己,虽然自己已经很没面子了。

“哈哈,一支小小的猿猴而已,刘某玩得起。来人,依照客人的办法,生吃猴脑。”

刘泽清很狡猾,事情逼到这个程度,自己要下台,也要震慑这一酒楼的客商。所以,他居然能忍住愤怒,把自己的宠物给当场杀掉。

紧接着,两只猿猴中的一支,就被人困在了一个特制的桌子上。然后,残忍的一幕就上演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朱由检也不得不继续演下去,陪着刘泽清吃,只是一股子腥味冲上喉咙,几乎快要呕吐。

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之间另一只猿猴,挣脱了绳索,一跃而起,扑通一下跳到桌子上。

一个照面,刘泽清的脸上就被抓了一道很深的爪印,血淋淋的,半张脸都是红的。李化鲸抽出单刀,一刀劈向猿猴,猿猴一个闪身,又骑到刘泽清的肩膀上,照准后颈就是一口。

刘泽清疼的哇哇大叫,也顾不得心疼他的宠物了,反手就是一个拿捏,掐住猿猴的脖子就摔到地上。

猿猴被摔得晕了几秒,刘泽清这个时候夺过李化鲸的刀,对准猴脖子就劈砍,可怜的猴头滚落一旁,另一边,还捆绑在桌子中央的另一支猴子还没死,不住的挣扎。

刘泽清砍死了猴子,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恶狠狠的朝猴子啐了一口。

“五百万两,今天这事就算过去。要不然,谁也走不脱。”刘泽清转身盯着所有的客商,露出了他的凶相。

然后,之间刘泽清用余光扫视了一下朱由检,朱由检能切实的感受到他的愤怒,估计今天的事是不能善了了。

朱由检正在想脱身之计,酒楼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侍卫,对着李化鲸的耳边就是一阵嘀咕,李化鲸脸色一变,赶紧又对着刘泽清耳朵嘀咕了一下。

刘泽清终于没有搭理酒楼的人,急急匆匆的就走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朱由检一看,连酒楼门口的护卫都撤干净了,那还什么,赶紧带着人回到了客栈。

还没进门,陈子龙就迎上来说:“副司令那边得手了,刚刚收到的情报。满淮安城的兵都在集结呢。咱们要不要赶紧趁乱出城?”

“我说刘泽清怎么就慌慌张张的走了呢,感情是海州出事了。咱们这个时候走了,这淮安城还能是我们的?”

朱由检可不愿意现在跑,虽然现在走是最安全的,可是他的目的可不是仅仅只整跨刘泽清,还有这淮安城里的银子呢。

“赶快给卢九德送信,黄得功该出手了。”黄得功控制的扬州府地盘,离淮安最近的距离才一百多里路,在朱由检动身之前,都已经开始慢慢集结到盱眙一带了。

就在朱由检忙着送消息的时候,刘泽清也正在集结淮安城里的所有兵马,整个淮安城都乱成一锅粥了。

海州被围,刘泽清已经被架在了火上烤,如果他不能顺利的解决海州问题,那么到手的淮安就会成为泡影。

“大哥,咱们都去了海州,万一这淮安有变怎么办?”刘泽风这个时候提出不同意见,刘泽清看着自己的弟弟,有些玩味。

“你是不是想乘机在我后背捅一刀?”刘泽清心狠,但是他更防着别人对他下手。

“大哥说笑话了,我就是担心扬州兵乘机而入。”刘泽风讪讪一笑,实际上他还真有落井下石的想法。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决定留下李化鲸守卫淮安城。你和你儿子跟我一起去海州。”

刘泽风心里一咯噔,满满的后悔,之前的幻想瞬间泡汤,但是还是强忍着挤出了一个假笑。

“还有,把那个北方的贵客也带上。打赢了,正好在他面前证明我们的实力,打输了,就把他推出去救我们的命。”

“大哥高见!”刘泽风这次的恭维是真心的。至少他没想到这点。

“屁话,这就是为什么我是大帅,而你不是。”刘泽清轻蔑的一笑,转身对李化鲸说:“给你一万人,给我守好淮安。”

“大帅,咱们在宿迁不是还有两万兵吗?盐城也有两万。”李化鲸提醒刘泽清。

“都不能动啊,你们也不想想,咱们这周围,都是虎狼,稍有不慎,就被人吃掉。”

刘泽清的兵马,海州有两万,宿迁两万,盐城两万,这些都是拱卫淮安的。现在再留一万给李化鲸,他能带出淮安的,也就五万人了。

实际上,他原本就只有十万人,另外两万还是最近招的新兵。他可没有朱由检的运气,碰到郭升拉矿工的机会,能窝在淮安短短几个月招两万人已经很不错了。

朱由检正等着刘泽清出城,自己好躲在城里打算搞点事呢。却不料,客栈门口突然就来了一大队士兵,冲进客栈,不由分说就把众人朝外拉。

陈子龙急了,拼命想办法拖延时间。一时间,几个朱由检的护卫都差点和淮安军打了起来。客栈里乱哄哄的,到处都是乱跑的客人,李铭和四个姑娘也是惊慌失措。

朱由检一看,一把拽住李铭,拉到一边就说:“情况危急,就看你的了。你要是还想要老婆孩子的命,这事就必须帮忙办了。”

李铭一听,事关自己的老婆孩子,立刻点头:“什么事你说。”

“把这个东西拿好,如果有扬州兵进城,就找到他们领头的,把信交给他。”朱由检也顾不得信任不信任了。

“万一他们不认我怎么办?”李铭可不敢随便接触大头兵。

“没事,你拿着这个。到时候只要扬州兵攻进来,你举着,他们就会带你去见将军的。”

朱由检说完,一把塞给李铭一个包袱,转身就出了门,还没等站稳,就被淮安兵推下了楼。就这样,朱由检一伙只能跟着刘泽清北上海州了。

稍微安定下来的李铭,迅速打开了手里的包袱,低头一看,失手掉落地上。

包袱里是一件皇帝穿的龙袍,他虽然没见过龙袍,可是上面的龙纹花印可不是普通人该有的。

四个小姑娘战战兢兢的来到李铭的屋里,一脸的求救神情,李铭看着她们,左右为难。

五个人依偎在客栈的角落里,一直等到淮安城的大军完全出了城,城里安定下来了,才敢上街寻一些吃食。

李铭经过了这半个月心惊胆战的生活,已经变得极其敏感了,稍微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迅速躲起来。

可是,五个人还是没有离开淮安城,李铭心里一直记着朱由检临走说的话,同时也惦记着自己的老婆孩子。

就这样,恍恍惚惚的过了一天两夜,到了第三天清晨的时候,淮安城的南门突然人群就乱了起来,到处都是乱跑的人。

李铭赶紧拉住店小二:“出了什么事了?”

“扬州兵打进城了,城里的淮安军已经溃逃了。你还不跑?”

李铭一听,立刻回房间找出了那个包袱,就准备朝南门跑,四个小姑娘一把拉住问:“客人这是要去哪?”

“有好事,你们要想脱身,有没有胆子跟我一起?”李铭也害怕一个人去,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就不一样,索性决定拉着四个少女一起。

“我们愿意一起去,只有客人给我们吃过一碗阳春面。”

第七十六章:找存在感

刘泽清盘踞淮安短短数月,百姓就受累已久,实在是不得人心。

淮安城根本就不是攻破的,刘泽清前脚刚离开,城里就有人给扬州方面通风报信了。

这通风报信的不是别人,正是最近被变相软禁在淮安城里的盐商们。众盐商在扬州多年,早就和扬州方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可以想象,刘泽清逼迫盐商来淮安,他们的心里该有多恐惧。人在极度恐惧之下,做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何况是一群恐惧的人。

而且,这些人还是一群有钱人,有钱能使鬼推磨,盐商的钱都能让磨推鬼了。

扬州兵北上,由朱由检指令,马士英和卢九德背书,黄得功直接就带着五万人马连夜奔袭,天还未亮,兵锋就直指淮安城下。

可怜的李化鲸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侍卫的能力,如何能当得了一个守城之将。区区一万人马,光是保护大帅府就占用了三千,这还是刘泽清不在的时候。

剩下的七千人,昨夜在军营整整烂赌了一夜,别说打仗,估计起床都是问题。天都快要亮了,军营才开始安静,城墙上值日的哨兵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当扬州兵进了南门,李化鲸还在大帅府的后院搂着小娘睡觉在,老虎不在山,猴子称霸王。刘泽清离开淮安城,他后院里多的连自己都记不清的美女别院,就成了李化鲸的逍遥居。

李铭赶到南城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番军民弹相庆贺的场景,各路盐商居然能包下整个南城的所有食肆。热气腾腾的饭食摆满了街道两旁,甚至一路都摆到了城外二里地。

扬州兵是手拿卤鸡蛋,嘴嚼肉包子进的城,连一场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城门大开,百姓就差上街扭秧歌了。

李铭看着扬州兵朝自己这边奔了过来,也顾不得害怕,抖着肥肥的大肚子,就朝街中间这么一战。领头的士兵看了他一眼,见是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商人,也没搭理,继续前行。

李铭见没人理自己,插着腰怒气冲冲的,心想: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这里,你们居然视而不见,我也太没存在感了吧?

“喂!我要见你们将军。”李铭大着胆子对士兵喊了一声。

“这位掌柜的,我们将军在后面呢,你要见他自己去。”第二队士兵又敷衍了一句,还是继续朝城里奔去。

这一次,李铭明显感受到了士兵的意思:拜托,我们很忙,你一边玩去。

四女见到坐在台阶上喘气的李铭,连忙问:“客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之前那位老爷想让我给他们将军带封信,可是这半天了,都没人理我。这可如何是好?”

李铭有些挫败感,为什么朱由检他们进一次刘泽清家,就能弄来几箱子银子,而自己连一个小兵不愿意搭理呢?

“您这样喊他们是没用的,架势不够。我之前见过,那些当官的老爷们架子都很大的。”一个小姑娘好心的说。

对啊?自己还带也是一方财主,怎么把气势给忘了呢。

当第三队士兵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街面正中央摆着一把椅子,椅子上端坐着一个大胖子,四个小丫鬟立在身后。

胖子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的端着一个茶碗,左边的丫鬟正在他的身后不停的摇着扇子,右边的丫鬟怀抱一把宝剑,架势十足。

“什么人?围起来。”这一次,存在感是有了,但是也招来了更严重的关切。

“我要见你家将军。”李铭继续不紧不慢,他这会挺得意的,终于有人重视自己了。

“将军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然后,领头的士兵并不买账,说着就要上来拿人。

“慢。你且把这个给将军看看,绑了我们,小心后果。”李铭说完,就把包袱递到兵头的手上。

“我去你大爷的,还当是什么宝贝呢,原来不过是一块破布。”兵头朝包袱瞅了一眼,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李铭脸上立刻就是五个手指印,火辣辣的疼。他恨朱由检,不是说好的,只要拿出来东西,就能见将军吗?

“哎呀,这位军爷,这是您掉的银子吧?”街上一个行人实在看不下去了,随手丢了一块小碎银子,对兵头说。

“哟呵,还真是我掉的。你看我这忙的,连银子都没装好。”兵头笑嘻嘻的弯腰捡起了银子,也顾不得多事,扭头就带队走了。

“这位客官,您这样是不成的,俗话说,出门在外钱开路,刚刚那银子,还得麻烦您还给我。”路人好心的帮忙,李铭自然要知好歹。

这可真是冤枉李铭了,他好歹也是一个老于江湖的商人,只是太过于相信朱由检的话了,把看家的本事都忘了。

扬州兵可能比刘泽清的淮安兵要好一些,但是也不是秋毫无犯,进了城,照样要抢劫的。

当李铭用银子开道,终于见到黄得功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快中午了,整个淮安城除了大帅府,其他都已经被控制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见本帅?”黄得功骑着高头大马,一副威武的样子,俯瞰一眼面前的大胖子。

这类刁民,黄得功是耻于交谈的,左不过就是一介商人,社会地位很低。

“将军,有一位朋友托我把这件东西交予将军。他说,将军看过自会明白。”李铭说完,恭恭敬敬的把包袱奉上。

黄得功没有直接接,而是抽出了单刀,用刀尖轻轻的挑开包袱,然后再挑起里面的衣服。

恰好,黄得功身后的卢九德和马士英正在交谈,卢九德无意瞥了一眼,一下子吓得滚到马下。

慌忙之间,卢九德爬着来到已经被黄得功挑起的龙袍跟前,磕头就拜。

马士英是何等人,看到卢九德的狼狈样,立刻也察觉到了龙袍,赶紧下马跪在卢九德身边。

黄得功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刚刚刀尖挑龙袍的时候,自己还以为是一块普通的丝绸呢,现在定眼一看,吓尿了。

咣当一下,黄得功的刀就掉在地上,卢九德毕恭毕敬的捡起龙袍,双手叠好,摆放在面前。

“皇上他在哪?”黄得功的眼睛快喷火了,他刚刚用刀尖已经刺破了龙袍,这相当于行刺皇帝的大罪。

“皇上?谁是皇上?”李铭蒙了,虽然他知道龙袍代表这皇帝,可是他并没有见过皇上啊。

“给你包袱的人去哪了?”马士英急了,连忙问。

“哦,他已经被刘泽清抓走了,临走让我带给扬州来的将军一封信。”李铭说完,就把信递给了黄得功。

黄得功刚想接,就被卢九德一把抢了去,马士英的手也停在半空中。

在这三人里,黄得功是掌握兵权的,有实权在手,但是大明的文官大于武官,而马士英又是阉党一伙的,卢九德是正儿八经的阉党。

“皇上在信中说了什么?”马士英焦急的等待卢九德看完信,也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万岁爷说:淮安城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

“没了?”黄得功一愣,这是啥意思?

“没了。黄将军,赶紧下令,让进城的兵不要抢劫掠杀,注意军纪。万岁爷应该是提前来过淮安城了。”

“不是说好,打下淮安有军饷嘛?”黄得功有些丧气,大军出动,没便宜占谁愿意来?

“那是万岁爷没进淮安城之前。”卢九德没好气的呛声道:“你难道想当下一个刘泽清吗?”

“咱们还是赶紧收拾了淮安城,去堵刘泽清吧,万一去晚了,万岁爷出了事怎么办?”马士英的意思是,大伙赶紧去救驾去,这可是上赶着的好机会。

第七十七章:沐阳之战

刘泽清带着朱由检来到沐阳东的时候,宿迁被围的消息也已经传了过来。

而且这一次的消息更确切,就是徐州的高杰部所为。刘泽清这一下算是彻底明白了,这是几镇联合对自己的一次军事行动。

高杰部的战力是最强的,这一点刘泽清心知肚明,而且高杰还有徐州作为大后方。

摆在刘泽清的面前就两条选择:是打海州,还是打宿迁。现在情况不用想,刘泽清都已经知道海州是鲁中的军队围的。

回淮安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先别说回去之后就是困兽犹斗,丢了海州和宿迁,几大兵锋直接压到淮安,自己最终也是一个败落的下场。

“大帅,为今之计,只能突破海州,然后北上才有一线生机。”刘泽风也没料到是这样一个局面。

“以我们五万兵对付鲁中的新兵,胜算更大一些。”刘之榦插话也说。

其实,这已经不是答案的答案了,刘泽清岂能不知?他在想的是为什么几镇会突然联合起来对付自己,这有点不合道理。

之所以江北四镇当初能联手推动福王监国,无非是大家利益一致,现在情况翻转了,只能说明有一个更加大的利益或者个人在其中设了一个局,这个局只针对自己。

能当军阀的,这点政治觉悟绝对有,刘泽立刻想到朱由检,这个一直据说没死,但是又没公开露面过的皇帝。

当初,福王监国的事情玩砸了之后,所有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到了太子身上,怎么就忽略了朱由检呢?

越是想到这里,刘泽清越是把希望寄托在所谓的贵客一行人身上,如果真是皇帝对自己动的手,北上很可能就是唯一的出路。

“我决定,不去海州了。直接北上,冲破包围。”刘泽清决定放弃海州,直接北上逃命,这一招弃车保帅,已经不得已而为之。

从沐阳北上,一马平川,只要顺利经过东海卫,就直接抵达山东地界,然后刘泽清自信能逃出升天。

可惜的是,李岩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李岩的大军已经在东海卫等了刘泽清三天了,整整九万人。海州城外,李岩只放置了一万兵,目的只是见识海州。他甚至希望海州的郑隆芳能弃城而出,这样自己就不费一兵一卒占领海州城。

有人会说,后金万一南下联合刘泽清呢?就想当初一片石一样。

实际上,历史是给了南明机会的,而且整整半年的时间。原本的历史轨迹上,南明从五月一直到第二年的二月,都是有足够时间来整个江北四镇的,可是,南明的朝廷自己把时间消耗在了内耗上。

就算真的有时间整个,也没有一个势力可以做到这一点。首先江北四镇基本势均力敌,各怀鬼胎,互不信任。其二,南明的弘光朝是依靠江北四镇上位的,也不可能有实力来整合江北四镇。

历史给了朱由检一个契机,让在在鲁中得了一个便宜,借助李岩的五万班底,拉起了平衡之外的一支队伍,这才有了打破平衡,整合其他军阀的实力。

作为未来人,现在的这个朱由检当然知道,黄得功部是阉党,也就是相当于皇党势力。高杰部心向朝廷,和李自成是死敌,而其他两部,就属刘泽清最是无依无靠,又众叛亲离。

拉二打一,这个计划最是稳妥,吃掉刘泽清也是最能吸引其他两镇的胃口的。加上之前刘泽清得罪过朱由检,先收拾刘泽清不会让其他人觉得有兔死狐悲之感。

半日之后,刘泽清的前锋就已经和李岩部对峙了。

刘泽清神情凝重,孤独的站在阵前看着对面的鲁中军,不知在想些什么。朱由检受到了优待,被带到了刘泽清的身旁。

“贵客,您说,如果我打败了对面的人,能顺利到达京城吗?”刘泽清此刻是希望有人能给他鼓劲儿的。

“大帅,这是肯定的。您的北面就这一支敌人,只要突围,海阔天空啊。”

朱由检是有些担心的,到底鲁中自己练的兵能不能抗住刘泽清的进攻,还是要看最终的结果。

“你请瞧好吧!”刘泽清信心满满,身后的五万人可是他最拿得出手的精锐,而对面是一群新兵蛋子,捡便宜的事,他最擅长。

“进攻。”淮安军动了,朱由检看看身边,前锋足足一万步兵人,穿着最整齐的甲胄,开始出击。

战鼓擂动,号角急促,呐喊声震天响。淮安军没有骑兵,也没有战马的来源,这一场,当然是步兵对战。

然而,对面的李岩部却纹丝不动,偶尔可以听到一阵不一样的号声响起。

刘泽清没有听过这种军号,皱着眉头。自己打仗几十年了,还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号声。

淮安军一直走到距离一百步的时候,对面连一直箭都没有射出来。刘泽清这一下有了笑容,甚至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他确信,只要自己这边穿着甲胄的步兵一阵猛冲,对面的新兵蛋子就会立刻溃败。新兵的勇气总是高昂的,但是一旦受挫,溃败也是最快的。

五十米,对面依然没有动。刘泽清用简易的单筒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发现站在第一排的鲁中军里有些士兵明显害怕,腿肚子在打颤。

邓之容的团,就站在最前排,虽然邓之容自己有过战斗经历,可是他的手下的确大多是新兵。

李岩的布置非常简单,所有突刺技术差的,全部扛着屯牌站在最前面,屯牌的间隙之间,全都是各个连队突刺技术最好的士兵。

当两军相隔四十米的时候,鲁中军的盾牌依旧没有竖立起来。

李岩在赌,赌淮南军的弓箭手不会第一波使用。刘泽清也在赌,他赌的是鲁中军新兵抵不过自己步兵的第一波冲击。

如果淮南军的第一波冲击凑效,那么弓箭手就会立刻撕开一道口子,对方的防线就会崩溃。

反过来,如果按照常规打法,第一波使用远程攻击,虽然能杀伤敌人,但是也会促使对方加强战阵的防护,这场仗就打成僵持状态。

刘泽清没有时间和耐心陪鲁中军慢慢打,他要的不是消灭敌人,而是迅速撕开一道口子好逃命。

最让刘泽清感到高兴的是,对方没有远程武器,自己的前锋冲上去,居然没一点伤亡,从目前来看,形势最有利淮安军。

三十米,鲁中军的号声响起来了,倒放在阵前的屯牌立刻竖了起来,淮安军这个时候发现,对方的盾牌似乎比一般的盾牌要高,几乎足足有肩头高。

整个盾牌阵瞬间形成一道围墙,盾牌的后面,是穿着甲胄的士兵,正拼尽全力扛着盾牌。

刘泽清一看,心道:坏了,这他妈打的是攻坚战。自己这边没有重武器,要砸破这个龟壳,得填进去多少人啊。

“让家丁全部出击。”刘泽清咬咬牙,这是豪赌一场了。

家丁是刘泽清最大的看家本钱,平时那是好酒好肉好女人的供养着,都是一些江湖能人异士,社会上杀人不眨眼的流氓无赖组成,也是刘泽清最后的希望。

邓之容透过盾牌的间隙,看到一大群赤露着肩膀,纹着身,拿着奇形怪状武器的人冲了过来,嘴角露出了冷笑。

“哥,这群人怎么打?”李年骑在马上,问李岩。

“行伍里面没有哥,只有副司令。”李岩冷冷的回道:“传我命令,正面临敌的各团各营,吹冲锋号。”

“啥?冲锋?”李年以为听错了。

第七十八章:刘泽清的投名状

李岩之前听朱由检说过,如果要改编淮安军,朱由检最不想要的就是刘泽清的家丁。

朱由检对这些已经被刘泽清养坏了的人不抱有任何改造的期望,这些人继续留在军队,只能带坏更多的人,其毒害程度,比一般的将领更甚。

但是,如果刘泽清全部投降,这些人又找不到理由杀掉,总不能不分缘由的经行屠杀吧?这对脆弱的南京朝错综复杂的关系,无疑是不明智的。

李岩正愁找不到机会下手,刘泽清居然把这些人亲自送上门来了。

当然,消灭这些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程武器,不费一兵一卒的消耗掉,可惜鲁中军目前没有远程武器,所以只能硬拼。

刘泽清错就错在没有完全派出部队替家丁做掩护,他还保留着保存实力好北上,最后给自己挣面子的想法。

淮安军的家丁营也就五千人,而且是撒到了整个战场上,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昏招。

如果是集中兵力攻击一点,或许鲁中军没有机会,至少没有大的机会,可惜,刘泽清对他的家丁过于自信,或许说这些家丁自己过于自信了。

家丁们一上来,压根就没有朝一处攻击,而是嫌弃前面的人挡了自己的功劳,分散开了。

这些家丁的战斗力还是有的,至少能有效攻破盾牌阵,其中的一些威猛的家丁手拿重锤之类的东西,轻轻松松就砸开了盾牌,还有一些擅长跳跃的家丁,更是能越过盾墙,跳到盾牌后面厮杀。

“哒哒哒嘟哒哒,哒哒哒嘟哒哒”随着鲁中军阵后的一阵急促的军号响起,所有面朝淮安军家丁营的盾牌全部前倒。

没错,是全部前倒,因为后倒是砸向自己的。

刘泽清远远的就看到一股潮水滚动起来,整个鲁中军,全部爆发出了呐喊:“冲啊!”

然后,稍微楞了神的家丁们,还没从倒下的盾牌中躲闪开,就见到自己面前一片枪林,齐刷刷的朝自己迎面飞来。

慌忙之间,这些家丁各自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抵挡。可是的是,这些看似简单的突刺,却往往伴随着另外两支长枪的杀招。

三万鲁中军,完全淹没了五千家丁。看似最普通的士兵,却只使出了最简单的刺杀战术,因为家丁营根本来不及反击,只能格挡。

刘泽清眼一黑,差点没当场摔倒马下。他刚刚用单筒望远镜看到他曾经最以为勇猛的一个高大的士兵,被六支长枪围着,最后肚子上插着好几个血窟窿。

“快!排除所有人,一定要把他们救回来。”刘泽清急了,自己如果失去了这些家丁,就凭剩下的人,还怎么打的过。

“大帅,来不及了。”侄儿刘之榦朝西面战场用手一指,刘泽清一口老血喷了出去。

战场西面,烟尘滚滚,一面高高的帅旗竖起,上面一个大大的“高”字。

高杰带着他的一万骑兵正从西面压向战场,刘泽清顾不得嘴里的血迹,用望远镜看去,一位骑马的文官也陪伴在高杰的身边,文官的身后,也竖立着一面旗子,上面是一个大大的“史”字。

“快!结阵,防御阵。”刘泽清不停的咳嗽着,上气不接下气。

“那,家丁营还救不救?”

“还救个屁。”刘泽清已经没力气大声骂人了。

“报!禀报大帅,淮安城已经被扬州兵占领了。黄得功和马士英正带人朝这边赶来,已经不足十里了。”一个传令兵好死不死的这个时候跑过来凑热闹。

刘泽清这一下直接又喷了一大口血,脸色苍白,躺在地上坐都坐不起来了。

两军阵前,淮安军的家丁营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尾声,在前进无望,后无援兵的情况下,五千家丁,彻底成了鲁中军的靶子。

不过,鲁中军也伤亡不小,到底是一些新兵,临战经验不足,很多士兵都带着伤被同伴救下。好在,鲁中军人多,受伤之后能及时得到同伴的救援,所以伤的多死的少。

而另一边的淮安军家丁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只能孤军奋战,一直到战死,甚至鲁中军都不接受投降。

“快,打白旗。”刘泽清拼命支撑身子坐了起来,脱掉盔甲,这才勉强站稳。

“赶紧把北面的那几个人都绑了,咱们能不能活命,全靠他们了。”刘泽清这个时候脑袋清醒了,突围已经不可能了,只能投降。

徐州军和鲁中军已经汇合,李岩带着李年也已经站在了史可法的左边,高杰站在史可法的右边,史可法这一刻才真正有了兵部尚书的威严。

刘泽清带着弟弟,侄儿,没有带一名侍卫,也没有携带任何一把兵器,就这样来到史可法的马前,扑通一身跪在地上。

“史大人,罪人刘泽清特来请罪报功。”

“哦刘大帅,你有什么罪,又有什么功啊?”史可法捋了捋胡子,笑着问。

“我今日收到后金鞑子一封招降信,信中说要以重利劝降我淮安军。属下愤慨,决定提兵北上,杀入京城,复我国都。”

“那,鞑子的信何在?”众人知道刘泽清这是胡邹,属于无中生有,也都戏虐的看着他。

“鞑子的信自然是在鞑子的信使手里,信使就在我营中。我已经锁住奸细,献给尚书大人,以求宽恕。”

这才是刘泽清真正的要求,起码说,他能把后金使者献给南京方面,这也算是纳了投名状的,如果真是这样,南京方面也不能直接杀头。

如果你把一个献出敌军的人砍了头,那么以后再有后金使者,谁还敢交出来?

“那就把人带过来,咱们看一看吧。”史可法挥挥手,这个问题是他没有想到的。想不到刘泽清还有这个关键性的棋子,不管真假,先看看再说。

朱由检和陈子龙被淮安军的士兵五花大绑,一路押着来到史可法的面前。史可法和李岩等人定眼一看,脸上慌乱了,刘泽清看到心中一喜,以为这些人心里乱了阵脚。

“怎么样,尚书大人,这算不算立功?”刘泽清又狂妄了起来。

史可法朝朱由检看了看,朱由检给他递了个眼色。

“算,算。赶紧把人押下去吧,烦劳李将军马上去审问一下。”史可法看到朱由检已经走入了自己这边的军阵,这才放下心。

然后,李岩就带着朱由检一行人朝自己军中走去,刘泽清眉飞色舞的叙说他的英勇,是如何如何智取后金使者,又是准备如何北伐的。

正当刘泽清说道最"gao chao"的时候,一个传令兵快马走到史可法身边,低声嘀咕了一下。

“刘大帅,为了表明你的忠勇之心,皇上让你整顿军马,要求所有将领全部下马,来我军接受皇上的检阅。

“皇上他老人家也在这里?”刘泽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史可法身边的高杰也是一脸惊讶。

大伙都是一个神情:传说中的皇上,终于出现了。

“是的,万岁就在鲁中军中,你还不快去办差?小心惹怒了皇上。”史可法大声呵斥。

刘泽清这个激动啊,见到皇上,交上后金使者,这也许就能将功折过,最起码不用死了。

淮安军的速度这个时候出奇的快,所有军官全都整肃完毕,齐刷刷的列队齐整,慢慢的朝鲁中军走了过来。

当他们踏过刚刚的战场,看到一地的家丁尸体的时候,仿佛没看见一样,甚至很多人以能见到皇上而高兴。

十里路,瞬间而至,就在这边热热闹闹准备见皇上的时候,扬州军也快速的来到了战场。

第七十九章:史上最大的乌龙

鲁中军两骑飞出,一骑快速来到扬州军阵前,一道圣旨之下,黄得功,马士英和卢九德三人,立刻脱离了队伍,快马赶往鲁中军;另一骑来到徐州军前,高杰亦是如此!

刘泽清笑着被弟弟跟侄儿搀扶着,一路小跑着走进了军阵,只见一面象征着九五至尊的大明龙旗高高的挂在巨大的旗杆上,一座明黄色的大帐篷坐落一处高台。

凭白的,让人不自觉的产生一种压力,这是权力的感觉。

“宣:黄得功,高杰进帐!”卢九德尖着嗓子站在帐外高声喊到,他和史可法,马士英已经提前见过朱由检了。

刘泽清和自己的一干手下,齐刷刷的跪在大帐的外面,心里百感交集。

大帐周围全是甲士,就在自己的面前,就足足排列着五层端着长枪的士兵,严密的保护着大帐,枪头还对着自己这边。

刘泽清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听到帐篷里传来黄得功和高杰的笑声,似乎气氛不错。刘泽清一阵担心,又一阵高兴。

担心的是皇帝会不会突然发飙,毕竟自己刚刚和鲁中军打了一仗;高兴的是,帐篷里传来的笑声,说明皇上心情不错,或许有可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就在刘泽清感觉自己双腿已经跪得不停使唤的时候,大帐终于打开,高杰和黄得功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刘泽清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眼巴巴的看着高杰和黄得功,希望他们能给自己一点提示,哪怕一个眼神也是好的。

可惜的是,刘泽清看到的是两个人笑眯眯的神态,一点其他意思都没流露。

朱由检是倒着走出帐篷的,刘泽清伸长了脖子想看到皇上的真面容,直到陈子龙从皇上的旁边露了出来。

刘泽清的关注焦点在朱由检的背影上,浑然没有察觉陈子龙的现身。

“大哥,皇上边上那个人,是不是?”刘泽风眼尖,一眼认出了陈子龙。

“是什么是”刘泽清正想责备弟弟,却猛地一下醒悟过来了。

然后,他就看到皇帝的一个转身,这一辈子最难忘的一个画面。

“刘大帅,您似乎过的不错嘛?”朱由检讥笑着看着刘泽清。

刘泽清瞬间瘫软的坐在双腿上,身上像是被抽了丝的蚕茧一样。一片淮安军的将领们,不停的磕头捣蒜,这个时候,谁要是不要命,那真的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架下去!”朱由检冷冷的说。一队士兵冲了过来,架起已经不能动弹的刘泽清和刘泽风,像拖死狗一样顺地拖走了。

“哼!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把皇上当后金的奸细。”卢九德尖着声叫唤,这也是给旁边的两个大帅提了个醒。

“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刘泽清等人?”史可法施礼问到。高杰和黄得功竖起耳朵听着,朱由检的态度也就事关他们自身。

“此事交给你兵部,着要员查清刘泽清以及部下的罪状,按大明律审判。”

听朱由检说完,一干武将终于松了口气,好在是公开审判,不是当场就砍头。

以朱由检的性格,还真想当场砍了,可是大局摆在着,这还只是第一个军阀,贸然就剁了,会给其他人心里留下阴影。

求军阀们心中的阴影面积,这道数学题可不好解。

高杰是带着满满的笑容离开的,因为他得了宿迁城的地盘,另外朱由检还承诺补发所有拖欠的军饷。

黄得功则是阴晴飘忽不定,一半喜,一半忧。本来以为到手的淮安,被朱由检无情的拿走了,甚至连自己的部队将权,都被剥夺了。

但是,朱由检给了他一个新的江淮军司令的头衔,从卢九德和马士英的脸上,黄得功察觉这并非是一件坏事。

“我说黄闯子,你怕是走运了。”黄得功外号黄闯子,作战勇猛,一副不怕死的劲头。卢九德完全没有想到朱由检这么看重黄得功,这说明皇帝的心中还是有阉党一席之地的。

“我的部下都已经快要被整编了,卢公公也笑得出来?”黄得功有些气话,明明好好的大帅丢了,却莫名当了一个什么司令。

“你呀你,你也不想想,皇上之前给自己封的是什么官,嗯?”马士英也取笑黄得功。

黄得功一想,对啊,朱由检窝在山东,不也就封了自己一个司令吗?自己现在也是司令,这说明职位不低的。

“可是我总觉得,把我的兵权交出去了,这心里不放心。”黄得功是老式军人做派,希望手里都是听自己话的部下。

“要是你手里有了兵权,你是放心了,皇上会放心不?你现在交了兵权,可是却成了皇上心中放心的人,你还没明白过来?”

马士英的一番说教,可谓是苦口婆心。从这件事情上讲,阉党这两个主要人物也算是正式简在帝心了。

朱由检收的不光是黄得功的军权,同时也等于收拢了阉党一伙的人心。

要想在江南立住脚,面对东林党的根据地,只能想办法拉拢更多的帮手,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这个“同伙”原本就是皇帝一手扶植起来对付东林人的。

随着淮安刘泽清的覆灭,整个江南的局势一下好转,原本一盘散沙的形势,渐渐有了起色。

至少,从鲁中一直到江浙,已经连成了一片,而且都是心向朱由检的部队。

朱由检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消化掉刘泽清和黄得功的部队,让他们真正成为自己的力量。

掐指一算,从鲁中一直到江南,足足有三十万人,而且这其中参差不齐,既有鲁中那种淳朴的百姓新兵,也有淮安这种痞子兵。

要想把这些人都啮合到一起,需要的不仅仅是人才,更需要时间。

根据兵部最新的邸报,新的江北四镇正式形成,李岩为沂蒙军区司令,防御管辖范围从鲁中一直延伸到了沐阳。

黄得功任江淮军区司令,防御管辖地从沐阳到江南。高杰虽然还继续当他的大帅,但是爵位由兴平伯变成了兴平侯,升了一级,地盘也增加了一个宿迁。

看似高杰得到的实惠不大,但是实际上,不管沂蒙军区还是江淮军区,都已经失去了财政大权和地方任免权,只有高杰的徐州得到了朱由检的承诺,从实权上拿到了当地的财权。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之前的军阀们都是把财权捏在手上不上交,但是并没有获得朝廷的认可的。

只有刘良佐啥变化没有,既没有得到地盘,也没有得到官职,甚至连财权也模棱两可,跟原来一个样。

邸报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提及朱由检本人的下落,当然,该知情的人早就心照不宣了。

“哼!这个昏了头的刘泽清,连皇帝在自己身边都不知道,活该自己倒霉。”

驻守在凤阳的刘良佐鄙视了一番刘泽清,转念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也是焦虑。形势逼人啊!皇帝手中一下子冒出来了三十万兵马,而且高杰部还是明显向着皇帝的,自己这一次不光啥好处都没捞着,甚至提前连消息都不知道。

完完全全就跟那个刘泽清一样,活活的闹出了史上最大的乌龙。刘良佐看着地图,自己以及处于劣势了,北面是高杰部,西面是大别山,东面是黄得功,南面就是长江。

唯一留给自己空缺的,就只有。(就是后世的阜阳。)从阜阳西进,就是豫中,也是早已经被打烂的地盘。

这盘棋,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朱由检给下活了。

刘良佐决定先看看再说,起码刘泽清还只是关押,朱由检也还没有把事情做绝,他刘良佐至少声誉比刘泽清要好的多。

而朱由检本身,也是因为诸多的顾忌,所有行事并没有太过冒进。看似有人有钱在手,实际上照样焦头烂额。

第八十章:皇帝的秘书处

“程先贞,淮安的清查经行的怎么样了?”之前的大帅府,如今成了朱由检的行营,一屋子的人都等着朱由检做批示。

“总司令,这一票咱们发了,光是刘泽清家,就搜出了白银整整三百万两,这还不算他的主要部下以及淮安军的库藏。”程先贞高兴坏了,自从他接手朱由检身边的总管之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收入。

当然,经过这一仗,朱由检又给自己升官了,现在是总司令了,目前手下就两个司令,一个李岩,一个黄得功。

要是王承恩在这,肯定鄙视程先贞,这算什么,想当初在京城,随便一家伙,都是好几千万两进账的。

“史可法,对淮安军的甄别工作做的如何了?”对于刘泽清的手下,直接使用显然是不放心的,这些兵被刘泽清带成了什么样,谁也不好说,如果都放弃,未免太可惜,只能经行甄别使用。

“皇上,甄别工作还在继续,目前已经完成了对海州和宿迁的士兵甄别。主要是人手不够,兵部调集的人手还未到齐。”

史可法也是没办法,他完全没想到对十万多人经行甄别是多么大的一项工程。一个不慎,就容易出乱。南京兵部可不是京城,缺员严重,更何况还是具体的办事人员。

“先期甄别出来的兵和鲁中集中互编,两个月时间够吗?”朱由检望着李岩,目前也就李岩手上的人手最充足,可惜的是李岩手上的人经验也不足。

“总司令,人手还是不够,尤其是经验不够,都没有统一的标准,不还执行。”李岩为难了,以前在李自成手下,只是当个参谋将军的角色,加上李自成也没重视具体的行政工作,只顾冒进。

等到现在具体的管理地盘的时候,才发现手上没人才是根本性的大问题。朱由检看到一边的陈子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很生气。

“陈子龙,你们几个别忘了,都是签了卖身契的。”朱由检没好气的讥讽了一下,然后所有人都看到屋里的一个角落里原来还躲着一群不属于官场上的人在。

大家都很好奇,虽然也有人认出了陈子龙的身份,但是毕竟不是朝廷的大官,怎么会把他们留在这里呢?

淮安事情尘埃落定,朱由检当人舍不得继续让这帮子人才待在部队里站岗烧火,那才是最大的浪费。

“忘了介绍了,这几个,是我司令部的秘书处秘书。这位陈子龙,想必大家都有耳闻,现在是我总司令部的秘书,专门负责抄抄写写。那位黄道周,负责查陈子龙的错别字。”

朱由检轻蔑的看了一眼这边的一群人,大伙一听给陈子龙安排的工作是抄抄写写,就想笑。陈子龙和黄道周涨红了脸,虽然被皇帝当场讥讽不是什么坏事,可是也挺丢脸的,好歹都是出了名的文化人。

尽管其他人都觉得好笑,可是史可法和马士英两个人明显不这么看,就凭朱由检刚刚的语气,这群人的作用就绝对不是抄抄写写那么简单。

“皇上,陈子龙可是云间三子之首,当有计策应对,还是听听他的看法吧。”史可法到底是东林人出身,对同样是东林的陈子龙给足面子,陈子龙感激的看了史可法一眼。

“既然尚书大人问,你就尽管说说你的想法吧。”朱由检懒得理会他们之间的这点交情,毕竟官场上还是分派队的。

“臣认为,为今之计只是缺少大量的吏员。可招收大量的读书人充当吏员,再集中管理,分散到各部行事即可。”陈子龙变着法的想给江南的读书人一条参政的出路,话一出口就得到了史可法的赞许。

可是马士英不干了,东林党坐大,等于自己这边就失势,这显然不能同意。

“臣以为万万不可,这个读书人尚未科举过,还不应该参政,此举不合朝廷旧制。”

朱由检沉默了,这种东林和阉党的斗争贯穿整个明末,可以说不死不休。哪一方都对,哪一方也都不对。

“我有个办法,众位想一想可不可行。招收一定的读书人,但是只能当吏员,不能再参加科举,你们看如何?”

这是一个看起来似乎是折中的办法,表面上都照顾了两方的意见,让彼此都满意。

“臣等赞同!”几个主要的大臣也找不出反对的意见来。陈子龙解决了许多读书人科场失意后的前途问题,马士英也保住了官场大量树敌的担心。

“都赞同就好,就是这批吏员,必须按照朕的新法培训,培训合格之后才能就任。”

呃?什么情况?众人面面相觑,皇上这又是玩的什么招,什么新法?

别人不知道,陈子龙几个是知道的。为了写出朱由检满意的文书,几个人可以说是受尽了羞辱。尤其是黄道周,几十岁的人了,还挑灯夜战,不停的学习朱由检的新术语,新白话以及新的短句格式。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秘书处的新老师:丁继兴,丁老师。”

朱由检恶趣味的把丁继兴召唤了过来,然后还郑重其事的让他给陈子龙一伙子当老师。

陈子龙何许人,大名鼎鼎的云间三子之首;黄道周更是天启二年的进士,历官翰林院修撰、詹事府少詹事。

请一个小小的举子给他们当老师,开玩笑吧。丁继兴刚刚躲在外面听到屋里的人名的时候,就差点没纳头就拜的,还敢当老师。

“就这么定下了,先从总司令部秘书处开始吧,以后你们的文章全部要过丁老师的批准,不合格的一律重写,当然,如果我看到丁老师作弊,秘书处全体受罚。”

朱由检的总司令秘书处主要文武两组人组成,文吏有陈子龙带头,黄道周和顾炎武协助;武吏有阎应元带头,张煌言和钱肃乐协助。

至此,王承恩抓来的十五人中,文吏七人,武职八人,已经全部安排完毕。

招收吏员容易,可以培训吏员就难了,主要是没有教师。好在,朱由检手上的秘书处首先派上了用场。

这些到底都是精英人才,朱由检使用的也很顺手,起码比之前在鲁中的人使用起来顺手的多。

丁继兴给这些人上的主要课程说起来很简单,就是白话文,音标以及朱由检最新搞出来的标点符号。

这两样东西在这十五个精英的眼里根本就不算是事,三天就学了个透彻,唯一速度慢点的就是江阴三杰,毕竟他们是一般的吏员。

还没等吴甘来把三百吏员招齐集中,秘书处这边的单方面培训就已经完结了。丁继兴带着满满一箱子的徒弟手迹,满意的回将军山去了,走的时候还特意请陈子龙这帮子人吃了顿饭。

“陈兄,您看总司令的文书有可取之处吗?”

私下里,陈子龙和黄道周等人还是难免会谈及朱由检的新文化的。

“我实在是担心,如果按照这种识字办法,恐怕这天下再无不识字之人。”陈子龙一口闷掉酒杯的酒,叹了口气。

“不至于吧?读书人历来都是少数人才能掌握的,天下之大,也做不到千万人皆能识字。”其他人觉得陈子龙有点危言耸听。

古代读书人是少数人的专利,别看孔子说有教无类,但是谁也不希望看到自己面前全是竞争者出现。

“我觉得陈兄的担忧是对的,就我自己的经历来说,自从使用了新的方法教学,一般的工匠俱能识字,而且识字的速度进步很快,我学了十几年的书籍,经过断句之后,一般人皆能读懂。”

在这件事情上,丁继兴是最有发言权的,他目前干的工作就是编辑新的书本,甚至他的编辑速度还跟不上学员学习的速度。

这就是一种很可怕的现象了,从古至今,还没有那个朝代能做到书籍的出版速度跟不上读者读书的速度的,这意味着知识的传播速度已经快到一个惊人的地步了。

十五人秘书处和丁继兴大醉一场,他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根本不会想到未来的巨变正式从这一刻开始起。

之后,文武各一百五十人的吏员集训又开始了,这一次,朱由检再也不决定插手了。他实在忙不过来,因为陈圆圆和杨静,方怡来到淮安了。

第八十一章:来得不是时候

杨静和方怡提前一步到的淮安,而且是以朱由检家属的身份报的号。

卫兵不敢阻拦,因为儿女现在的妆扮很正式,杨静穿着一身的盛装,宛如节日里的一个大红灯笼一般耀眼。方怡虽然稍稍逊色,可是也不逞多让。

当朱由检听到说外面有两个姑娘找他的时候,就知道是她们俩,因为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其他同时有两个姑娘一起来找他的。当然,也可能只是暂时性的没有。

“你们俩这是要出嫁?”朱由检看着穿着一身红艳艳衣服的杨静很奇怪,这打扮也太扎眼了。

杨静脸一红,显得很羞愤:“我高兴不行啊?”

方怡嘟着嘴,站在旁边也呛声说:“没一点风趣,不知道哪里好的,偏偏就你喜欢。”

“几个意思这是?你师姐真要嫁人啊?”朱由检云里雾里,吃不准方怡这话里有话说的是谁。

“我师姐以前发过誓,谁替她报仇她就嫁给谁?”方怡话里好像有些无奈。

“呃?!这个,我还有事,我先忙了啊。”朱由检转身就要溜,显然他已经听出来方怡刚刚说的人是谁了。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们都没不好意思,你到是先躲了。”方怡气得跺跺脚,看着已经跑掉的朱由检很是郁闷。

“算了,师妹。人家不愿意,我们还是不要勉强吧。”杨静也很愤怒,自己这是白送都没人要啊,太丢人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方怡无奈的看着师姐,好像现在也没地方可去了,之前在泰安州也已经住进了州府里,多少算是朱由检的后院女人。

“还是先待在府里吧,总会有着落的。”杨静的心还没死,她还想再试试。

朱由检不得不跑,他好歹也是皇帝,虽说这天下的女人都那啥,可是不能逮住一个就那啥吧,那不成种马了。

他这边前脚刚刚离开后院,前院又传来了热闹声,朝外一瞄,一队马车刚刚好停在府院大门外,几个侍卫打开马车帘子,小玉从马上上跳了下来。

“哎呀呀!不是说好了,过几天去接你们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朱由检一边说着,一边迎出了门,陈圆圆带着小玉刚刚走下马车,好奇的打量着淮安的宅子。

“再不来,司令怕是都要忘记我们了呢。”小玉撇撇嘴,有些不满。

“小玉,咋说话的呢?!现在要叫总司令了,对吧?”陈圆圆笑盈盈的看着朱由检,弄得朱由检一脸的尴尬。

“叫啥都可以。小玉,赶紧些扶小姐进后院歇息,这一路上累着了吧。“朱由检只好笑一笑,把尴尬略过,招呼人抬东西进府。

一行人刚刚踏进后院,就看到杨静和方怡正在后院溜达,找自己喜欢的房间呢。

“哟!我这是来得不凑巧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陈圆圆一看杨静二人,就吃醋了。

虽说彼此都相识,而且也知道儿女曾经救过朱由检的命,可是陈圆圆也不是软柿子,当初在京城,她还保护过朱由检呢。

当一个女人看到另一个漂亮女人出现在自己男人身边的时候,那这二人自然就成了敌对关系了。

杨静脸一红,知道陈圆圆是在挤兑她,也不恼怒,微微一个行礼,说:“见过陈姑娘。”

论地位,陈圆圆毕竟在先,大家心知肚明,也无需说破。朱由检的身份在哪摆着,虽说是皇上吧,可是毕竟现在皇上的后宫都没了,谁都有机会不是?!

可怜的朱由检,在后世的时候是没品味过爱情滋味的,来到这一世,却首先被陈圆圆这个熟女给夺了贞洁。

甚至目前这个身份,都没能体会一下真正的恋爱到底是啥滋味。爱情,对一个皇帝来说,是奢侈品。

儿女争风吃醋,最尴尬的是朱由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朱由检又一次逃跑了。

“总司令,外面有个胖子,说是有事情求见”朱由检正想躲个清静,纪彪却拦住了去路。

“胖子?谁啊?”朱由检想不起来认识什么胖子,何况他现在身份尊贵,哪里会随便就见人。

“就是咱们之前带过来的那个李铭。”

李铭拿到龙袍的时候,虽然知道这东西的地位,但是没敢认定朱由检就是皇上,可是淮安的事情落下帷幕,加上黄得功的行为,李铭基本上已经判断出朱由检就是皇上了。

皇上跟自己有过交情,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作为精明头脑的生意人,李铭怎么可能放过,何况自己的老婆孩子还在别人手上。

所以,等大帅府又重新开了门,守在附近的李铭又重新试着找上了门。好巧不巧的是,李铭闯门的时候遇到了纪彪。

纪彪当然是见过李铭的,好歹大家还在一起吃了几顿饭,这点面子多少要给,于是纪彪就替李铭做了通报。

“他有什么事吗?”朱由检心情正烦着,想快点把人打发走。

“他说你还有东西在他哪,正好给你送过来。”纪彪说着有些笑意,朱由检狐疑,自己能有什么东西在李铭哪里的?

“传他进来吧。”毕竟李铭是帮过自己忙的,见一面也当是还个人情,这人情债最难还。

李铭一听让自己进门,高兴坏了,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继续晃悠着一身肥肉,迈着小碎步进了府。

老远的,李铭就看到朱由检正站在后院的大门外,黄慌慌张张的就喊:“总司令,你还有四个小姑娘在我这呢,我已经给你带来了。”

胖子李铭的声音太大,惹得后院的人全听见了。朱由检一听胖子的话,顿时想找块地缝钻进去。

“什么?还有四个小姑娘?”正在较劲的陈圆圆和杨静,方怡等人,哪能听不见这么大的声音,直接是愤怒了。

等到李铭带着四个小丫头站在后院门口朱由检的面前时,朱由检身后的陈圆圆和杨静,眼睛里的火焰都能把他烧成灰烬。

李铭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我跟她们没关系的。”朱由检一脸诚恳地看着身后说。

杨静一副“你骗谁呢?”的表情,陈圆圆则脸上挂着笑,嘴里咬着牙,明显是“大家都懂!”的意思。

“客人,您不会不要我们了吧?”四个小姑娘一起行礼,对着朱由检半蹲。

“客人?感情还不是正道上来的?”方怡怒了,这情况摆明了朱由检在外胡搞啊。

朱由检想杀了李铭这个死胖子的心都有,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过来捣乱。

胖子也看出了朱由检的窘迫处境,连忙说:“这是刘泽清送给总司令的使唤丫鬟,走的时候留在淮安了。姑娘们千万别误会,都是我没把事情说清楚。”

“哼!”方怡却是不信,转身拉着杨静就走进了后院。

“嘁!”陈圆圆也是不信,也转身带着小玉进了后院。

就留下了朱由检和李铭,场面特别安静,都不知道怎么打破。

“纪彪,之前查封帅府的时候,那些刘泽清搜罗的女孩子都怎么安置的?”朱由检毕竟是领导,还是得有他说话。

“已经集中到一处了,只是这些女孩子已经失了贞洁,无家可归了。按照惯例,会嫁给伤残的士兵为妻。”

“先别发配了,在城里找一家大一点的医馆,先好好安置妥当,我有其他用处。把她们四个也一并带过去吧!”

“另外,把这死胖子的老婆孩子放了吧。”朱由检看着李铭,也不好真的计较。

“总司令,我想在您手下谋个差事,您看?”胖子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就这样走了,这辈子估计也就是个富贵商人的命。

朱由检看着李铭,心里盘算着,这家伙还算可以,最起码最后是完成了任务的。

“你要是真想做事,我倒是有个差事给你,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总司令尽管吩咐。”李铭开心了,只要有朱由检一句话,差事肯定小不了。

“你去南京,找王承恩,他会安排的。”朱由检想把李铭安插进厂卫,毕竟这家伙在晋中还是有些势力的。

李铭一听王承恩,就猜出朱由检的意思了,心里一激动,顺嘴就说:“那我可不可以把她们一起带过去?”

朱由检看着李铭望向四个小姑娘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脑袋转的快,大约是知道自己的心思的,能在这个时候要人,可能这四个姑娘里面有人不错。

“去吧!好好办差。”朱由检挥挥手,李铭这个五人组就算是建立了。

第八十二章:生个女儿就叫阿珂

大明的后宫,是有一套完整的管理制度的。

现在的朱由检,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后宫,当然也没有按照所谓的制度来执行。

后院,陈圆圆躺在一处小院落里歇息,小玉正在忙前忙后的指挥几个小丫鬟布置屋子。

朱由检悄悄的走了进来,探头朝里间看了一眼。小玉和丫鬟们发现了朱由检,然后大伙低着头轻轻的退出了房间。

“你不去哄哄她,来我这做什么?”陈圆圆略带埋怨的口气,嗔怒道。

“她是谁啊?”朱由检佯装不知。

“我陈圆圆早就是你宫里待过的老人了,懂规矩。”陈圆圆白了朱由检一眼,轻声的叹了口气。

皇帝的后宫,要想三千独宠,那是作死。皇上就不属于哪一个女人的,既然天下的女人都是皇上的,那么皇上也是属于天下女人的。

说句不好听的,朱由检这个皇帝的身份,不想当种马都不行。当然,其他女人想随便都能当妃子什么的,那难度比朱由检当种马可大多了。

“我真没有想过碰过她。”朱由检说的当然是杨静,虽然短短的几面相处,也知道杨静那惹火的身材,可是朱由检现在反而矫情起来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两个都一起碰咯?”陈圆圆咯咯一笑,打趣朱由检。

呃?朱由检完全没料到陈圆圆会如此放得开,不是说古代女人都很保守嘛。大被共眠的画面,多数男人都幻想过,但是真的要去执行,恐怕还得杀熟,不能杀生。

朱由检自问,和杨静熟吗?不熟。仅仅是不陌生而已。

“你怎么会这么想?”朱由检很以为陈圆圆会如此说,难道说这位风尘中走出来的女子,想法真的和良家不一样?

“我怀了。最近不能侍候你。”陈圆圆红着脸,羞涩的说。

“怀了?怀什么?”朱由检一下懵了,他还没想过自己当爹的情景。虽然说,崇祯给他已经留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是从内心里讲,当便宜爹和当亲爹还是不同。

陈圆圆怀了,那这孩子到底算是崇祯的,还是算自己的?朱由检高兴的心里又带着迷茫。

不管是谁的,都是自己造出来的。这点不能逃避,朱由检想了想,从迷茫中走了出来。

“真的啊!我有闺女了,哈哈。”

“你怎么知道是闺女?难道你不想要皇子吗?”陈圆圆很奇怪,为什么朱由检会脱口说是闺女呢?

“那当然,你陈圆圆的孩子,必须是女儿啊,还得叫阿珂。”朱由检高兴的时候,不自觉的想到了阿珂,那可是韦小宝七个老婆里面长得最漂亮的,不由得男人不记得。

“你连名字都取好了?”陈圆圆更奇怪了,朱由检得有多喜欢闺女啊。

“对啊,阿珂将来要交给九儿培养的。”朱由检继续沉浸在回忆中。

“交给公主我不反对,为什么一定要叫阿珂呢?”今天朱由检的反应太奇怪了,陈圆圆还没理顺思绪。

“反正不能嫁韦小宝那个混混,还不能认识郑克爽那个混蛋。”朱由检更加胡言乱语了。

来到陈圆圆的身边,朱由检轻轻的抚摸着对方的肚子,孩子还太小,根本没有显怀,当然也感觉不到。

“既然有了身孕,还是去南京吧。江北早晚会有兵祸,我又到处奔波,恐怕会累及你们。”

朱由检恢复了理性,开始心疼起陈圆圆来。毕竟,这个女人一路跟随着自己,也是有情有义的。

“你这是要赶我们走啊。”陈圆圆有些黯然,后宫的女人,离开了皇帝身边意味着失宠,这一点她很有经验。

“你想多了。南京的皇宫里,我就没有下过选秀的命令。也没有让王承恩再招新的太监,你过去后,安心养胎。”

“那跟冷宫有什么区别?”陈圆圆更加伤心了,按照朱由检的描述,南京的后宫还真就跟冷宫没区别了。

“我很快也会去南京的,总要给你一个名分的。”朱由检一笑,朝陈圆圆做了个鬼脸。

陈圆圆听到朱由检也要回南京,这才脸色好转,真要是被朱由检丢在了南京,恐怕自己也就落一个富贵闲人了。

“今晚我睡哪?”朱由检看了看,似乎这床铺没有他的用具。

“你可不能睡这里,你别忘了我有身孕。”

“你有身孕,我可以睡旁边啊。”朱由检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这可不行,大夫交代过。你要是真有心,就别再纠缠。”陈圆圆不愿意,她可指望着肚子里的孩子呢。

想跟皇上生猴子的多了,可是真正能顺利生产的可不多,一个女人进了皇帝的后宫,凭借的可不是自己的美色,长远打算,还是要看自己的肚子争不争气。

这可不是迂腐,这是血淋淋的现实,不光皇家,很多普通老百姓的家庭也一样。母凭子贵,才是富贵长久之计。

“那我真走啦?!”既然陈圆圆没有挽留的意思,朱由检也不能勉强。

“去吧,去看看杨静,那姑娘挺不错的。”陈圆圆心里一酸,再豁达的女人,在主动把自己的男人朝别的女人怀里推,心里也不好受。

朱由检刚被赶出了房间,小玉就紧跟着进了屋,看着有些落寞的陈圆圆。

“小姐,你掉眼泪了?”小玉有些不忍,她跟随陈圆圆多年,哪怕在吴三桂府上,也没见过陈圆圆主动落泪。

“哪有,我只是眼睛没睫毛扎了一下。”

从扬州被买到京城,然后送给了皇上,再到皇上又送给吴三桂,然后又被皇上带出京城,一路又回到了离扬州不远的淮安。

短短几年,陈圆圆的命运转折了无数次,从低到高,再从高到底;这其中一直牵扯到朱由检这个人身上。

在皇朝帝国,当皇帝的女人几乎是绝大多数姑娘们最向往的生活,然而,陈圆圆跟朱由检的缘分却分分合合,哪怕是现在已经当了皇帝的女人,也总是分分合合。

假设历史没有改变,陈圆圆是会喜欢三十二岁的吴三桂,还是会喜欢三十三岁的朱由检?没错,朱由检只比吴三桂大一岁,而且是皇上。

朱由检被陈圆圆赶了出来,漫无目的的在后园里闲逛,好在刘泽清的府邸很大,他一时半会儿也没逛完。

走着走着,就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落,朱由检有些口渴,想进去找点水喝。

实际上,在朱由检过来的时候,方怡早就瞧见了他的身影。

“师姐,那家伙真的过来了。”方怡有些焦虑,说话明显语速快。

“过来就过来了呗!”杨静左转一下,右转一下,心里极度不平静。

如果之前大家当面的时候,朱由检一口就答应下来了,或许当时已经做好准备的杨静心里没这么乱。

可是,明明已经逃跑的人又转了回来,放杨静失落的心又重新再下一个决定,这就有点恓惶了。她可是黄花大闺女,一天里难道要表白两次?

朱由检走进院子,抬头一看,之间方怡有些戒备的看着他。

“怎么是你们俩?”这可出乎朱由检的意外了,他是真的没有打算来找她们的。可是,目前这府里后院,还真就没有别的女人居住。

刘泽清的那些莺莺燕燕,早就被发配教坊司了,不会还安置在这里污朱由检的眼睛。

“这话说的,难道你希望是别人?”方怡更生气了,这个家伙心也太花了吧,虽然师姐要倒贴给他,可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哦,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随便走走。”朱由检见产生了误会,索性也懒得解释,自己还是躲开比较好。

“你站住!”杨静大着胆子喊了一声,喊出口自己就不再害怕了。

第八十三章:希望是创造出来的

“你,是在叫我吗?”朱由检一愣,停下了已经走出去的脚步,诧异的转身想问问杨静为何叫他。

就在朱由检刚刚转身的时候,一个滚烫的东西朝自己的脸颊啄了一下。朱由检明显感到那东西很热,有点湿润,还有点点黏黏的。

“啊!”方怡已经尖叫起来,捂住嘴巴,一脸惊恐的神情。

杨静亲完朱由检,带着红透的脸颊,转身就拉起方怡跑进了小院,嘭一下关了院门。朱由检楞住了,他这还是第一次被女人主动“欺负”。

朱由检还没回过味,就听到院门里面传来杨静的声音:“我发的誓做到了,从此两不相欠!”

就这就算了?朱由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微微笑了一下。他本来也没打算得到,又何来过多的期盼,转身摇摇头,径直离开了小院。

“师姐,这就完了?”方怡奇怪的看着杨静。

“怎么,你以为我真想进后宫?”杨静的脸色恢复平静,又显露出当初在莱芜的那种冷峻面容。

“那你刚刚干嘛”方怡指了指门外。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就”杨静移开了靠在院门的身躯,慢慢挪步走进小院。

“那我们怎么办?是离开吗?”既然和朱由检不想产生瓜葛,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了。

“这些天里,你有没有发现他好像跟师傅说的皇上很不一样?师傅当初说他是个昏君,可是你看看他有一点昏君的样子吗?”

杨静坐在圆桌旁,低头沉思着说:“在山东,仅仅几个月时间,他带出来的兵至少比以前的官兵要好的多。这次在淮安,又帮我们报了仇,而且还把那些坏官兵都抓了,根本不像师傅以前形容的昏君样。我倒是很好奇,他会对老百姓到底如何。”

“也许他只是假装的呢?时间一长,那些官员还不都是一样鱼肉乡里。”方怡不服,当初加入弥勒教,也不全是受到蛊惑,说到底还是对现实不满,加上有教里的宣传,从心里对官府抱有成见。

“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回弥勒教去,如果他是个好皇帝,就组织其他教友放弃刺杀他。如果他是个昏君,我们也不掺合其中,免得两面为难。”

恩怨两清,不参与其中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江湖儿女,恩怨分明,杨静觉得自己既然无意当什么后宫娘娘,不如离开朱由检落个自在。

就在朱由检这边漫无目的瞎逛的时候,淮安城里一处府邸,马士英,卢九德和黄得功正凑在一起,聊起了皇帝。

“卢公公,你刚刚说皇上好像跟以前不一样,是什么意思?”黄得功急着盯着卢九德,这可算是大秘密,一般人可不敢随便乱说。

“我是有这种感觉,但是不确定。”

卢九德虽然身在宫中多年,可毕竟不是王承恩自己常年伴随朱由检的身边人,只能以常理推测出朱由检现在的异样。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说清楚。”

马士英也着急,揣测皇帝的心思,一直是官员晋升的法宝,会错意,就意味着站错队,是要吃亏的。

“皇上身边,居然不带一个太监服侍,这不和常理。而且,现在的皇上,似乎特别有主见。行事风格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也很少询问大臣的一件,居然就把淮安的事情办成了。”

卢九德的话,让另外两个人沉思,关于崇祯突然变得特别有主见这个事情,他们也有感觉。

贯穿整个崇祯以前的行事风格,除了在对付魏忠贤的事情上,显得很有章法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是临时兴起为之。

17年换了那么多首辅,这样的性格,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有自己主见的人做出来的。

“尚书大人,您看我这兵权,是真交还是?”黄得功疑惑的看着马士英,作为阉党手中唯一的一支军队,朱由检现在直接下命令经行整编,这样以后就等于是收回了他们最大的仪仗。

“是啊,一旦我们交了兵权,以后就彻底没有底气了。皇上可不是先皇啊!”

卢九德提醒其他两个人,崇祯对阉党的态度一直不明确,仅仅是开始清算了一阵,后来也没有过分打压。

但是,阉党也再没有以前的辉煌了,而号称复起的东林,也没有在崇祯朝占有绝对的地位,仅仅是在江南一带风生水起,因为江南本身就是他们的地盘。

马士英为难了,这是一个不太好选择的选择题,他们这些人都是依附皇帝生存的,如果当初另立皇帝,也就把持了朝政了。

可是朱由检没有死,加上一个太子,就更不可能有另立的机会,再说,以现在的江南局势,想要有别的想法,恐怕东林也不干,势必形成水火。

更何况朱由检现在手上还有山东一二十万人在手中,再也不是光杆司令了。

“你们说,是现在的皇上好,还是以前的皇上好?”马士英盯着另外两个人,眼神里露出坚定的神色。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似乎对我们都一样。”卢九德说出了心里的感觉,很显然现在的朱由检也不像他哥哥那样倚重阉党。

“我觉得,现在的皇上比以前有志气,有血性,还敢上战场。我是个粗人,佩服他。”黄得功是有一股子猛劲,同时也是个血性男人,他不喜欢总是躲在皇宫里的皇上。

“于国,现在的皇上比之前的好,于我们,似乎没什么不一样。但是,你们发现没有,现在的皇上似乎也并不喜欢东林。”马士英再次盯着另外两个人,这一次,眼神里带着笑容。

“没有啊,他不是招了那么多江南读书人在身边吗?”黄得功抢着说,因为大家都知道朱由检搞了一个秘书处的事情,而且这些人全都是读书人。

“呵呵,尚书大人也是读书人哦,读书人并不见得都是东林。”卢九德纠正了黄得功的错误思想。

“可是,那个为首的陈子龙,就是东林头目啊。”

陈子龙是复社主要领袖,复社本身就是东林党下面的分支,所以,陈子龙是东林骨干也是事实。

“不,这不同。皇上用的是他们的能力,而没有用他们的学问。”马士英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这有什么区别,难道这两者有说法?”黄得功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当然不同,所谓的学问,就是东林宣传的那一套治国之策,也是你我等人不屑的。而能力,则是这个人办事的具体手段和方法。你们没觉察到,皇上给的官位很奇怪,所谓秘书处,就是具体办事情的,而不是宣扬什么治国之策的。”

经过马士英这么一说,另外两个人似乎明白过来了,现在的这个皇上,似乎还真是很有自己的主见,根本没有像以前一样盲从别人的大道理。

“我觉得,我们应该交兵权。如果我们交出去了,整个江北,就再也没有势力能撼动皇上了。三十万大军,就算最终裁剪一些,至少也有二十多万。”

“如果再能收拾掉高杰和刘良佐,这大明,还真有跟北面抗衡的本钱。”

如果说之前他们想立福王是为了夺取权力,免得遭到江南东林的打压,实际心里并没有胜算的话,那么现在的局面又是另一回事了。

马士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看不清真正的局势,他已经看到了一线希望了,而且这个希望真真切切的是朱由检创造出来的。

交了兵权,就意味着阉党这一票人,就彻底和朱由检绑到一辆战车上了。

如果不压这一票,对阉党们也没真正的好处,何况还是朱由检率先招揽的。傻子才不参与,何况马士英不是傻子。

第八十四章:为儒家挖个坑

朱由检能想到马士英他们肯定会有自己的心思,但是他一点也不怕马士英他们不接受自己的收编。

事情摆在面上说,第一自己还是皇帝,马士英他们还是大明的臣子;

第二,在福王拥立的事情上,江北四镇已经跟江南东林产生了对立,虽然最后东林在史可法的劝说下妥协,但是双方根本就没有和解的可能;

第三,自己现在手中有兵了,也有了底气,再不是光杆司令了。

自从从京城逃出来以后,朱由检总算有了可以闭眼睡安稳的感觉了,虽然形势依旧危机,到处困难重重。

东林党的野心很大,大到想控制所有的地步,反过来讲,东林并不像阉党那么团结。就像钱谦益虽然是东林党魁,但是也不能让整个江南的读书人都随着他的指挥一起行事一样。

不然,东林也不会出现史可法能说服大家妥协,接受福王监国这样的事情出来。

既然并非团结,那么东林的行事大多是靠一种宣传,一种默契,缺乏一个真正阵营里的统一性。

陈子龙和史可法,都是东林的骨干,当然也都受到了某些东林人的密信。虽然他们没能像马士英三人一样凑到一起商量,但是江南东林还是给了密信做了建议的。

送走了陈圆圆,杨静和方怡,朱由检一个人呆在诺大的府里显得很寂寞。这么大的院子,就住朱由检和几个侍卫,真是浪费。朱由检对着后院吼一嗓子,都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整个院子唯一热闹的,就是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几百个刘泽清抢来的民女,因为没地方去,朱由检最终只能继续安置在府里,并单独划了一个院落,让这些小姑娘居住。

“纪彪,秘书处现在在哪办公?”朱由检伸手掐了一根狗尾巴草,衔在嘴里,这是以前的习惯。

“暂时挤在吴知府的衙门。”

吴甘来顺利的当了淮安的知府,刘泽清虽然被扳倒了,但是淮安是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安抚民心,清算刘泽清部的资产等等,都需要一位得力的干将。

“你告诉陈子龙,再从这府里找一个临街的院子,划出去,当做吏员的培训学校。”

朱由检到底还是不放心这帮读书人,万一培训到最后,培养出了一帮子东林嫡系,反而给自己增加麻烦。

“算了,反正今天没事,你陪我去秘书处看看去。”

知府衙门,陈子龙一帮子人正在研究如何培训新招的三百人,几个人正凑在一起准备按照儒家的经典,打算给这些人先来一整忠君爱国的思想道德课。

朱由检一跨进门,首先就拿起桌子上的课程表,看了起来。

正好,史可法也来到了衙门,作为兵部尚书,他是来询问吴甘来,刘泽清部下的甄别情况的,恰好看到朱由检也在,就急忙走了过来,要给朱由检见礼。

“这些就不要了吧,主要是这些内容。”朱由检没理会史可法,对着陈子龙他们列的表格写写画画。

朱由检弄完文件,随手丢给陈子龙。陈子龙接过一看,自己一帮子人安排的忠君爱国课程全部被朱由检划掉了,倒是把新文化的内容加了一倍。

“这,恐怕不符合常例吧!”陈子龙朝史可法看去,史可法虽然没看文件,但是也能猜到朱由检大概的心思。

朱由检弄出来的新文化,已经在江南传开了,史可法和陈子龙都收到江南东林的密信,密信里就是要求这两位目前在皇帝身边最近的东林人想办法阻止新文化推行的。

“怎么,这点事我都做不了主了?”

朱由检耍起横来,谁敢说皇帝没有做主的权利何况这是政事,就必须由皇帝做主的。

“根据我朝惯例,官员是必须……”

大明的科举录取之后,是肯定要训诫培训之后上岗的,这番训诫,主要就是深化忠君爱国思想。

陈子龙的安排也没错,就是从中玩了点手段,把主要的课程全部安排到这些东西上。

“他们不是科举录取的,还当不起我大明的官。记住,他们只是吏员,为我打下手的。我觉得怎么用顺手就怎么用。”

朱由检早知道动官员体系的难度有多大,就压根没想过现在去动。东林手中最大的牌就是科举,也就是掌握着当官的通道。

大明的皇帝虽然可以决定谁当什么官,可以谁能当官的通道却在儒家手上。

说到底,皇帝选来选去,都只能在儒家里挑人。这个利益,儒家是不会丢弃的,东林作为儒家在大明的代言人,如何会让朱由检动这块奶酪。

朱由检只有避开官员,才能找到新的出路。而皇帝不可能一个人治理天下,他需要帮手,很多的帮手。

所以,选择了比官员还低一些的吏员。因为吏员不一定要经过科举,也可以自主招收。

虽然高级吏员大多从落榜学子中招,可是毕竟不是正式的官员,也没有说吏员绝对都是读书人。

陈子龙尴尬了,谁都明白这是朱由检玩的一手牌,可是就是找不出理由反驳。

“臣反对。”黄道周跳出来,继续大明言官那一套,死谏。

大明的官员是任性的,一个死谏捞取名声,还和皇帝怼上瘾了。能被皇帝打死,还是莫大的荣光。

“黄道周,你现在不是官了,别一口一个臣的。你只是卖身给我的一个办事的。”

朱由检笑嘻嘻的瞅着黄道周,可怜的老头气的浑身颤抖,就是辩解不出来。

原来想的是,反正都是给皇帝干活,当官也好,签卖身契也好,都是一回事。

谁能想到,卖身契就是朱由检给他们挖的一个坑,现在才发现把他们埋进去了。

“皇上,臣反对。”

这个时候,史可法跳出来了,既然秘书处不是正规的臣子,那他这个兵部尚书可以是吧。

“你反对没用啊!我这是吏员,又不是官员,不归朝廷官。”

朱由检的意思是这些人根本不属于朝廷,就像以前的东厂一样,用谁不用谁,朝廷是管不着的。

但是以前东厂用的都不是读书人,儒家也鄙视厂卫。现在朱由检明明是在挖儒家的墙角了,而且还公然改造,这可有意思了。

吏员虽然不是正式官职,可是也是掌握权利的,而且数目比官员多的多。

“皇上,这吏员虽然不是官职,可是也能继续科举的。”

史可法看了密信的建议,也感到未来可能对儒家的威胁,所以,不能不反对朱由检。

“哦,你们是担心这些人会打乱原有的科举啊!”

“就是,就是。”一屋子的读书人纷纷点头,谁也不希望现在的官员选拔制度改变了。

如果科举的制度大变,很多人的书就是白读几十年了。

就想高考一样,如果规则变了,那些上过专门培训考试的培训班的人,就白花心思了。

“你们放心,这些新招的吏员,以后不能参加科举。这一条,务必要写明。”

听了朱由检的话,大伙都松了一口气,终于没有让朱由检的新文化侵入到官场里。

朱由检心里发笑:还一门心思想考科举的人,他反而不想要。等招进来的人知道自己不能考科举了,只会更加努力学新学。

读书人,你们会发现,虽然不能当官,可是当吏员更容易,而且并不比当官差。何况,皇帝只是说吏员不能科举,并没有说不能当官。

这又是一个大坑,为儒家挖的坑!

第八十五章:吏员不是官

既然不能科举,原先招收的很多读书人就选择退出了。那么,就必须要重新招人才可以。

朱由检穿了一身很平民化的衣服,就坐在招聘处的不远处,一遍嗑瓜子一边捡杨树叶玩。

这已经进入了十月了,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树叶也在慢慢的黄了。

小时候,他经常和小伙伴玩的一种游戏就是用杨树叶的根部拔河比赛。谁的树茎能坚持到拉断所有的对手,谁就赢。

朱由检今天的对手就是纪彪带领的几个护卫,大家全都是普通衣衫打扮,挤在一起玩游戏,还被路人当做闲汉二流子一样,鄙视了一番。

“爷,你看他们怎么招到的都是三四十岁的人啊,就没有年轻人。”

朱由检手气不好,寻了半天树叶,都没能扯断纪彪手上的“大将军”。

“年轻人都指望考科举呢,一个个觉得还有前途,谁会放弃当官的机会”

朱由检其实也一直在观察招聘现场,他也发现今天来的全是三四十岁的居多。

“那为什么没有老头呢?我听人说,有人考到六七十岁还在考。”

纪彪虽然年轻,可是大明六十多岁考科举的人又不是新闻,每次开科都有。

“几十岁的人已经习惯考试了,他们是不会放弃的,考试已经成了他们的一种习惯。

既然几十年都坚持下来了,也不在乎多坚持几年。只有考试失意,又迫于生活压力的三四十岁的,才会选择来当吏员。

这些人大多穷困,又不是顶尖聪明的,但是又不是特别迂腐的,正是一般办事员最适合的人选。

听话,又不刁滑,忠诚可靠。

你去跟陈子龙说,招收的人数再增加五百人,在扬州设点招收第二批人员。另外,司令部提供伙食,住宿。”

朱由检想通了其中的道理,自然不会放过好机会,甚至决定把触手伸到离江南最近的扬州去,看看江南学子的反应。

“爷,你怎么耍赖皮呢。”

纪彪发现朱由检不知道从哪抠了一根真正的树根,充当杨树叶的茎,把他的“大将军”一下扯断了。

“嘿嘿,我以前小时候就是这样偷偷赢同学的。”朱由检得意忘形,想起小时候的事就想笑。

“爷,你小时候有同学”纪彪纳闷,皇上不是从小在宫里长大吗?

“爷说有就有。”朱由检朝纪彪脑壳上嘣了一指头。

几个人觉得招聘现场已经没有新闻了,也就慢悠悠朝家走。

府里,正在进行改造,主要是砌两道院墙起来,分别把培训学校和那群小姑娘和朱由检的住所隔离开。

朱由检发现,培训学校和小姑娘们的两个院子分别是相对的方向,这等于是把大帅府从腰身割了两块,原本挺好看的府邸布局彻底变得不好看了。

“为什么不在一个方向上划出一片出去?”朱由检有些不悦,目前他身边主要管事的内管是程先贞。

“秘书处觉得那些女人是失贞之人,挤在一起恐辱没读书人的名声,所以”

程先贞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很明确了,这种解释在这个时代好像是正常的,没有什么不妥。

读书人清高,朱由检也不能硬生生的把两拨人朝一起堆,只能默认。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心思更偏向这些小姑娘们。

“那就把这一大片,全部划给她们。”朱由检顺着府邸的地图,拦腰从中间一划,把一半的府邸全都划给了那些小姑娘们。

“司令,这不合适吧,她们总共才两三百人,住不了这么大的地方。”

程先贞简直惊呆了,朱由检随着这么一划,整整五分之一个淮安城都拨了出去,这面积也太大了。

“让南京太医院调一半儿的人手过来,另外再在江南各地招收杏林高手,我要在这里建立一个军区医院。”

作为一支完整的军队配置,医院是必备的。大明的军伍里也有随军大夫,但是数量都不多,一场战争下来,死在治疗中的士兵比直接死在战场上的要多的多。

程先贞这才明白,原来朱由检是想把这些姑娘安排进医院里。但是,虽然大明也有女医,但是她们基本都是一些妇科医生,从来没有出现在军伍之中的先例。

“如果把她们安排进军伍,恐怕会有人反对。”程先贞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那就先让她们做杂役,给那些太医院的医生们打打下手。”朱由检也没指望这些姑娘们一上来就能当医生,医生的培养可不是三个月集训就能合格的。

朱由检的话还没说完,有侍卫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汇报:“总司令,不好了,有学子和大批百姓聚集在府门外吵闹,说是要把那些姑娘们撵出淮安。”

“走,看看去。”

朱由检来不及细问,赶紧朝外面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对纪彪说:“去府衙,找吴甘来派人来解决。”

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朱由检这个老大亲自出面的,尤其是这样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同事,把事情交给手下,也能看出手下具体的办事能力。

吴甘来就是一个处理的高手,不只是能发动百姓,还能劝退百姓。

晚上的时候,朱由检就收到吴甘来的汇报了。

“臣自作主张,把这些女子编入府内充作侍女。”吴甘来有些担心地看着朱由检。

朱由检脸上一动,微笑着看着吴甘来。

“让你当个知府,屈才了啊!”

吴甘来一听,惶恐不安。他在京城只是一个七品小官,现在已经是三品了。

知府只是四品,但是目前淮安地位特殊,淮安知府已经是三品的存在了。

朱由检的话只会让吴甘来惊慌,因为他的官升的太快,反而有些不自信。

“你做的很好,这些姑娘会感谢你的。”朱由检走到吴甘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用鼓励的眼神看了对方。

“可是,这样就有诬皇上的名声啊!”吴甘来担心的就是这个,皇家一向顾忌名声。

“亡国之君哪有什么名声,这点算什么?”朱由检笑了笑,虱子多了不怕咬,朱由检还有名声吗?

凭心而论,如果是朱由检自己去,也就是这个办法了。这些姑娘,只有给她们寻找一个靠山,才能打消其他人的歪脑筋。

在大明,最大的靠山只能是朱由检。而且按照制度,朱由检身边招一些宫女合情合理,谁也找不出错。

先招为侍女,然后再安排给太医院打杂,也是合情合理。这等于为她们的身份进行官方洗白。

这件事,让朱由检松快了不少,事情也算是顺利解决了,

朱由检是松快了,可是淮安城里的读书人却没有安静下来。

“卧子兄,淮安的学子想请我们今晚去赴宴,您看”

卧子是陈子龙的字号,作为朱由检钦点的秘书处主事人,黄道周还是要尊敬一下这个比自己年轻的多的晚辈。

陈子龙一听,皱着眉头。虽然身为复社骨干,但是陈子龙比其他东林人更务实,他并不喜欢这些整日里只会空谈的聚会。

“发起人是谁?”

“侯方域的同窗好友,想结交卧子兄。”顾绛(顾炎武的名字,顾炎武是南明失败后取的名字)此时远没有陈子龙的名气大,他还是很愿意结交朋友的,一脸眼巴巴的看着陈子龙,希望大伙能一起去凑个热闹。

第八十六章:吃相太猥琐

顾绛也是复社成员,陈子龙是复社领袖。自然受顾绛的尊敬,而侯方域也是复社领袖,顾绛当然也愿意结交。

“你们去吧,我不想去。”陈子龙没什么兴趣,他最近一直在揣摩朱由检的新文化带来的影响,没有别的兴趣。

众人见陈子龙没有想去的心思,其他人也都丧气了,因为别人是冲着陈子龙的名气来请客的,其他人当然就没有了那份脸面。

“忠清老弟(顾绛的字),你代我去一趟吧!”陈子龙见大家有兴趣,自己作为主要邀请人,自己不去好像让大伙失望了。

“准备去哪啊,讨论的这么热闹?”陈圆圆走后,形单只影的朱由检也只能朝秘书处溜达。一是这些人是他给予厚望的一波人,二是这些人大都年轻,又都是精英分子,在一起不累。

“是这样的,复社成员想邀请我们今晚赴宴。”顾绛解释了一下。

“顾绛,我觉得你应该改一个名字。”朱由检喊不惯这个名字,要不是知道王承恩没找错人,第一面的时候怎么都没想起顾绛是谁。

“总司令,请您给改一个吧。”顾绛很高兴,能让皇帝亲自取名,本身就是一件莫大的荣光。

“你当学文天祥学生王炎午,就取名叫顾炎武吧。”反正朱由检还是觉得炎武这个名字更顺口,更霸气,随性就提前给改了过来。

众人一听这个名字,眼睛一亮,纷纷朝顾炎武投去羡慕的眼神,连有些沉闷的陈子龙都佩服的看了一眼朱由检。

“谢谢总司令!谢谢总司令。”顾炎武很激动,没想到朱由检会给自己取了个这么好的名字。

朱由检躲闪着顾炎武的目光,他只不过把顾炎武本来的名字还给了他而已,却赢得了一大群人的崇拜。

“既然有人请客,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朱由检厚着脸皮,想跟着这群人一起凑热闹,自从穿越到崇祯身上,他就很少能有跟一群人一起娱乐的机会了。

“这司令的安全方面?”陈子龙并不想带朱由检去,毕竟这是他们复社的集会。

而其他人则觉得,让朱由检看到东林人的政见,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尤其是黄道周,更是跃跃欲试,极力邀请朱由检参与。

在众人的期盼中,陈子龙也不好过多阻拦,于是朱由检跟着大伙,借有原来的名字柳应龙,一起出席了这次集会。

很巧不巧的是,集会的地点就是当初刘泽清办盐商大会的那个酒楼。

陈子龙领头,朱由检伴随身边,一群人慢悠悠的来到这座酒楼,站在大门迎接的正是今晚集会的发起人:侯方域的同窗,复社成员之一贾开宗。

复社是多个文学社团的联合组织,其中陈子龙是云间社领袖;侯方域和贾开宗是雪苑社发起人。因此,复社所谓的领袖有很多。

(ps:系由云间几社、浙西闻社、江北南社、江西则社、历亭席社、云簪社、雪苑社、吴门羽朋社、吴门匡社、武林读书社、山左朋大社、中州端社、莱阳邑社、浙东超社、浙西庄社、黄州质社与江南应社等十几个社团联合而成。

“雪苑前六子”:侯方域、吴伯裔、吴伯胤、贾开宗、徐作霖、张渭。“雪苑后六子”:侯方域、贾开宗、宋荦、徐作肃、徐邻唐、徐世琛)

贾开宗此人,是被刘泽清强迫到淮安当了军中的吏员的,属于胁迫,自然是在朱由检的释放名单里。

既然集会的发起人是雪苑社的贾开宗,云间社的陈子龙就只能算作客人,贾开宗略微寒暄了一下,也没有仔细看陈子龙带来的人,就自顾自招呼其他客人了。

“卧子兄,看来咱们今天似乎不受重视啊?”黄道周见贾开宗并没有热情好客的意思,有些不满。

“没事,等会大家吃肉喝酒,反正是免费的嘛!”朱由检一脸无所谓,他还真是抱着混吃混喝来的。

众人一阵惊愕,完全没想到朱由检这样无赖相,倒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看着我做什么?赶紧进去吃吧。反正今晚府里不准备晚餐了的,你们谁要是没吃饱,那就是活该。”

朱由检头一抬,大大方方的率先走进了酒楼,大伙一阵大笑,也都跟着挤了进去。

当晚,整个酒楼都被一位号称是善人的当地富商包了下来,场面热闹非凡,集会人数多达五六十人多。

朱由检完全没有一个皇帝该有的礼节,不顾及吃香,正手抓一只烧鸡大腿,啃得是满嘴流油,他把这里当成后世的夜市大排档了。

“嗯,要是来瓶冰啤酒和麻小,就更好了?”朱由检自言自语,心里特别怀念麻小起来。

“啥酒?啥麻?”顾炎武新得了朱由检给取的名字,本能的就和朱由检挨着坐了。至于其他人,还是和朱由检有些生分,毕竟大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当初还被朱由检戏弄过。

“吃你的吧,这烧猪蹄儿不错,差不多快赶上我的手艺了。”朱由检顺手从盘子里拎起一直猪蹄儿,就递到顾炎武手中。

“总司令,你还会烧菜?”顾炎武以为自己听错了,皇帝会烧菜?

“跟你说了,今晚我是柳应龙,柳公子。你们办公室主任,怎么老是记不住。”

“好吧!刘主任,你刚刚吃鸡腿的样子,有些猥琐。”顾炎武聪明着呢,知道朱由检越是亲近谁,言辞越放肆。

“真的吗?那这块鸡屁股就给你吃了,你要吃得比我还猥琐一些。”

正在二人斗嘴的空闲,大厅里传来了贾开宗高亮的声音,可谓是响彻整座楼,不亚于王承恩在朝堂上喊上朝的嗓子。

“各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读书人的翘楚,大明四公子之一,复社领袖侯朝宗,侯公子,今日也莅临我淮安。有请侯公子!”

侯方域的出场排场显然要比陈子龙气派的多,而且主持人明显是偏向侯方域要多一些。实际上,陈子龙的名气是大于侯方域的,但是之前陈子龙一行进门的时候,却没有这般热情。

一听说侯方域来,整座酒楼都热闹了起来,朱由检看了一眼,几乎所有人都拥挤到酒楼门口去迎接侯方域去了。

顾炎武刚刚站起来一半儿,看到自己这边没一个人起身,也就悻悻然,又坐了下来,重新捡起了盘子里的猪蹄儿。

陈子龙表情肃然,有些不服气,黄道周则明显带着鄙视的眼神看向门口。幸好他们坐的地方有些偏僻,并不惹人注意。

在众人的拥挤中,朱由检看到一位颧骨略高,小眼睛,却非要把自己打扮成风度翩翩样子的年轻人,正一脸傲慢的带头跨步走进大厅。

侯方域可是正宗的官三代,而且是根正苗红的东林后代。祖父侯执蒲,两榜出身,官至太常寺正卿;父亲侯恂,崇祯六年五月,调升为户部尚书,还是之前那个崇祯一手提拔的。

当然,今晚的集会,侯方域的老爹是不在场的,到场的除了秘书处的人,其他都是民间读书人,没有高官,也没人认识朱由检。

“哇!原来卧子兄在这里啊。”侯方域进了大厅,就急着到处找人。但是因为围着他的人实在太多,所以过了好一会,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朱由检一伙人。

此时,朱由检这个“办公室主任”做在正中间的位置,陈子龙坐左边,顾炎武坐右边。

侯方域忙着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朱由检和顾炎武手捧猪蹄儿啃的正欢。朱由检根本都没有看侯方域,只顾得对付猪蹄儿了,顾炎武倒是看了侯方域,只是看到其他人没动,也就没有起身。

侯方域后面的众多读书人都窃窃私语起来,谁都没有注意到这大厅里还有一帮子人居然敢轻视侯大公子的。

“既然是朝宗兄请客,何必这么吝啬,你看着盘子里的猪蹄儿都不够我们一人一个的。”朱由检在场,当然轮不到陈子龙他们先开口的,这可是君王。

第八十七章:卖弄自嘲词

朱由检说话了,而且还很没礼貌的嫌弃了侯方域一番,特别是表现出了一个十足的乡下人做派,惹得一屋子的学子们哄堂大笑。

侯方域脸抽搐了一下,有人当场打脸,这面子可不好受。何况是他这种官几代,受这种气的时候还没见过。

贾开宗正要上前说话,却被侯方域一把拦住,侯方域见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朱由检,而且陈子龙居然坐在朱由检的身边,显然,这群人的领头者不是陈子龙,而是朱由检。

“这位兄台是?”侯方域忍住火气,依然表演的很有风度。

“这是我们司令部办公室主任柳应龙,专门管秘书处的。”陈子龙只能解释一下,毕竟集会大家互相介绍是应该的,总不能无名无姓吧。

“这位主任大人,是文官还是武官?”贾开宗可先开口了,大明历来文贵武贱,要是武官,他们可就不会客气了。

“自然是文官。”陈子龙脸一红,说的有些勉强,实际上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文职还是武职。

“既然同为读书人,不如比试一下如何?”贾开宗开心了,他可从来没有在淮安听说过有朱由检这样一号人,而且此人身居高位,特别让他不服气。

“考什么?”朱由检没想到来混一顿饭,还要比试,自己就一点理工类本科生,跟大明的读书人比写诗作词,那岂不是把脸送给别人打?

“不用紧张,就随便拿一首仁兄的大作,大家一起评判一下如何?”贾开宗看到朱由检有些紧张,更加认定能当众让朱由检出丑了。

“我真的没什么大作啊,这方面我可不行。”朱由检想要推辞,明之后的诗词大家,早就被穿越作家写烂了,比如那个大家必定抄袭的纳兰性德,还有那个仓央嘉措。

自己可不想在这里抄袭他们的诗词,又不是泡妞用,场合不对啊。

“你这样,可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学子们了啊?”贾开宗连带讥讽,心中却是非要逼朱由检丢脸不可。

“要不,我来吧!”陈子龙站了起来,然后黄道周也站了出来,甚至连顾炎武都站了起来。

侯方域一看,很显然,陈子龙很维护这个陌生人,而且是一帮子人在护着他。侯方域开始好奇朱由检的身份了,看样子,这个人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朱由检拦住了陈子龙,慢慢站起身,又及其为难的说:“那我今天稍微献丑了啊!”

《卜算子自嘲》:“本是后山人,偶做前堂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

“好!”顾炎武率先吼了一嗓子。

然后,大厅里集体沉默了。

为啥?因为今天集会的主题,大家其实都心里明白,不过是这些读书人想凑到一起高谈论阔一番,却又都不是有功名官职在身的人。

要说他们真的是大师级人物,不过是一群只读了半卷经书的学子。朱由检的这首词,等于是直接性的打这些人的脸。而且还是火辣辣的打得疼。

“你到底是谁?为何如此羞辱我们?”侯方域身后一个年轻人气得脸通红,一时又做不出诗词来反驳。

“我?”朱由检笑嘻嘻的说:“不是后山人,亦非前堂客。读遍经阁万卷书,坐井知天阔。抚掌看功名,冷眼观福祸。待到山穷水尽时,笑问谁之过。”

这第二首同样的词又做了出来,满酒楼的人都失声了。

这一次打脸,更直接了,明白的告诉了其他人,他朱由检是什么都知道的人,不要在他面前卖弄。

陈子龙不觉得朱由检的词有多好,但是词的内容却恰如其分,尤其是第二首,更是彰显了皇帝的地位。

侯方域拦住了想要挤兑朱由检的贾开宗,而且还给贾开宗递了个眼色。他们并不是做不出同样的词来pk一下,而是朱由检的第二首词已经亮出了底牌,这底牌太大了,让侯方域心里又喜又惊。

侯方域到不是猜出了朱由检的身份,而是朱由检的地位让他觉得有结交的心思。

这次集会,虽然目标是陈子龙,但是侯方域主要的目的还是希望借助一个机会让自己爬上去。读书人,都有一种施展自己才华,一展抱负的心理。

“仁兄高才,小弟佩服!”侯方域难得认输了,而且满脸巴结的表情。这让一屋子的学子眼睛掉了一地。

“朝宗兄,你怎么能轻易认输呢,你之前做的那首”侯方域身边一位年龄看起来比侯方域大几岁的小个子开口有些不满。很明显,他不觉得自己这边会拿不出好的诗作出来。

“这位是?”陈子龙这个时候再不维护一下朱由检,那就是太没人情味了。侯方域都自己承认失败了,而且朱由检虽然词做的并不是最上乘的,可也是一等一的好词。

“在下方以智。各位仁兄见笑了!”方以智施礼一弯腰。

“啥?”朱由检一听,手上的一只鸡爪子掉在地上,一脸的惊愕。甚至硬生生的楞了五秒钟,害的顾炎武想上去掐他的人中了。

“兄台,你这是?”方以智很好奇,自己虽然也是号称大明四公子,可是跟侯方域比起来,名气并不大。

“快坐,快坐!”朱由检把油腻的手朝身上一擦,就像看一块绝世美玉一样,一把抓住方以智的手,拉到自己身边,一屁股挤开了顾炎武,硬生生的给方以智挪了一个位置。

朱由检的态度,让一屋子人都看呆了,不光是陈子龙,连黄道周都奇怪,自己这群人当初可没有这家伙的待遇,皇上这是有“龙阳之好”吗?

方以智也感到朱由检太有些夸张了,加上他个子小,脸也小,还白净。一张小白脸涨的通红。

为何朱由检如此看中方以智?

明末,如果非要找一个能多少听得懂朱由检理科知识的大明人,除了已经死了的徐光启,就只剩下这个方以智了。这家伙可以算是中原文化圈里,第一个接受日心说的人,并且编著了一本书《物理小识》。

对,没错,这本书的名字里的确带有物理两个字,而不是格物。

虽然这本书跟后世的物理基础相去甚远,但是,这也是朱由检唯一能找到的宝贝了。

朱由检抓着方以智的手都没松开,弄得方以智甩都甩不掉,满脸的尴尬。这个行为,虽然让一屋子的其他读书人所不屑,但是唯独让侯方域很不开心。

侯方域心里那个恨,明明自己上杆子的想要巴结这个人,而这个人却似乎对自己半点意思都没有。这就像是一场单相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朱由检能对侯方域有兴趣才怪了,这家伙是挺有才,可是却是一肚子坏水。

明朝的东林党的确是乱了朝纲,可是最后最显示气节的,恰恰是这些江南的读书人。

但是侯方域,是不算在这些有气节的读书人中间的,他可以说是坏到流脓,要不是后来一部《桃花扇》美化了自己,很多人并不知道此人的恶性。

侯方域坐得远远的,冷眼看着正热火朝天聊天中的朱由检和方以智,恨得牙痒痒。

所谓的一场抒发政治观点的集会,也被朱由检的一首讽刺词给搅黄了,既然有人说这些人是不求实物,坐井观天,高谈阔论的半桶水,谁还敢再去触那个霉头。

而自己最大的心愿,准备借助陈子龙的地位,想攀龙附凤一下,也被自己带过来的方以智抢了风头,整个集会,卖力最大的是自己,收获最小的也是自己。

“时间不早了,大伙算了吧!”贾开宗大约也看出了侯公子的囧样,想要解散集会。

“大家吃饱了没?”朱由检扫视了一眼,自己这棒子人今晚就没干别的,整整吃干净了两大桌子菜。

“嗯!我已经吃饱了。”顾炎武打了一个饱嗝,拍了拍肚子。

“既然吃饱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密之老弟,你还是跟我们一起住到府里去吧。”朱由检可不会轻易的放过方以智,要是这家伙跑了,他后悔都没地儿找去。

“不不不,这多不好意思。”方以智刚刚可是听说了,这些人都住在原来的大帅府,也就是淮安军区最高指挥部,这可不是一般人想住就能住的。

第八十八章:学霸的待遇

“你去住的话,多的是房间。”朱由检直接发话了,身边的一群人也都看出来了,这皇上是明显看上方以智了。

“对对,每天晚上都有热水泡澡。”顾炎武显摆了起来,跟在朱由检身边,洗澡的确比一般的大明人要多的多,朱由检平时最少一天两个澡,对这群高级参谋们的待遇自然也不会差。

“这实在是不合适。”方以智尴尬了,要说陈子龙都邀请了,而且还有陈子龙的上官在这,自己如果不给面子,也说不过去,可是要是自己去了,一边侯方域那表情,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侯方域继续冷冷的看着这边,耳朵恨不得都竖起来了,绝不放过朱由检的任何一句话。

之间朱由检对着方以智的耳朵边悄悄嘀咕了一会,然后侯方域就看到方以智的眼睛里迸发出了亮晶晶的眼神。

然后,朱由检站起身,哈哈一笑,带着陈子龙一伙和方以智,也没跟其他人打招呼,大大咧咧的就走了。

“啪!”侯方域在朱由检走后,把一只茶杯狠狠的扔在地上。

“这个陈子龙,也太不给面子了,他就是一个小人,只会巴结上司。”

贾开宗来到侯方域的身边,直接损了陈子龙一把。

“最近淮安有传说,陈圆圆去了南京。听说朝宗兄的妇人跟她有些交情,要不要走走陈圆圆的路子?”

贾开宗提出了一个建议,侯方域眼睛一亮,他娶的也是秦淮八艳之一的李香君,在圈子里也是有名号的。

“我们还是先去苏州找找钱牧斋吧,让柳如是和李香君一起去拜会陈圆圆为好。”

侯方域可不想直接让李香君站出来,怎么地也要找一个人一起去。

回头说说朱由检这边,方以智进了府,才知道朱由检原来是总司令,但是任然没有朝皇帝身上去想,因为朱由检的排场还远远达不到皇帝的规格。

“总~总司令。你刚刚在酒楼说,我们住的这个地球和金星,火星等都是绕着太阳转的,快跟我说说。”

刚刚为了拐方以智,朱由检可是抛出了日心说这个骇人听闻的话题的。要不然,方以智才不会跟着朱由检来这里,他现在只想知道朱由检到底怎么解释日心说。

“来,我给你讲讲。唉!这比教小学生还难。”朱由检矫情的说了句,把方以智羞得满脸通红。

不过,这次朱由检失策了,他遇到的是一个学霸。方以智不光是明末四公子,而且还是一个能接受西学的人,这可是顶级学霸了。

一个脑袋有超前学术的穿越者,遇到一个顶级学霸,后果就是方以智逼着朱由检在房间里整整待了五天五夜,愣是没出门。

这可比教丁继兴那会累多了,教丁继兴只是朱由检随口叙述,想到哪说到哪。教方以智可是较真到底的,方以智能一口气理顺思路,不把朱由检问到说不出来不罢休。

五天之后,方以智依旧是神采奕奕,而朱由检已经是挂着一幅巨大的黑眼圈,脸颊都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的,活脱脱老了十岁的样子。

精华,都被方以智这个怪胎给吸干净了。

“总司令,您说怎么样才能飞到月亮上去?”方以智仍然不依不饶。

“你饶了我吧!我要睡觉,我昨晚只咪了半个时辰啊。”朱由检求饶了,他当年不是什么学霸,完全不能体会学霸的厉害。

“总司令,秘书处有要紧事奏请。”纪彪终于走进了房间,之前是朱由检要求不要打扰他的,可是这都过了好几天了,外面的确也积压了好多的事情等着朱由检去处理。

“哎呀!你看,我有事要忙,你先去休息一下,等我处理好了再说。”朱由检像看到救星一样看着纪彪,慌忙跑出了门。

“把他给我看紧了,找二十个人围住了,千万别放他出府。”朱由检出了门,还不忘保密,这要是放走了方以智,指不定闹出多大的新闻出来,对大明不利啊。

“好的。秘书处哪?”纪彪是陈子龙等人逼着来叫朱由检的,不然他不敢进来。

“先让我睡一觉,对了,别忘记了给他送吃的喝的。拣最好的送,他要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出门。千万记住了啊!”朱由检说完,还没进到里面房间,就歪倒在地上睡着了。

纪彪只好找个侍卫抬着朱由检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整个过程朱由检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朱由检走后,方以智又一个人带在屋里思考了一个时辰,浑然没有关心门外多了一整排的士兵。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飞到月亮上呢?”朱由检喃喃自语,然后头一歪,倒在了椅子上,鼾声大起。

门外的侍卫瞅了一眼,方以智的鼾声都能把茶碗里的茶水震出涟漪出来。

方以智整整睡了一天两夜,一直到被彻底饿醒,才慢慢爬起了身,整个身体像是大病初愈一样,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吼了一嗓子。

“我好饿!”

门外的侍卫连忙端茶送水的,足足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而且还是抬着进来的,看来是早就提前预备下的。

方以智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吃,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才起身,小跑着要出门。

“先生,总司令吩咐过了,您不能出这个门。”侍卫伸手一拦,方以智的小身板根本抵挡不过。

“快让我出去,我要小解。”方以智夹着双腿,急得团团转。

“便桶早就为您准备好了,就在里间?”侍卫一指里屋,方以智也顾不得争辩,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松快了身子的方以智,才彻底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这是被软禁了。

回想起之前的谈论,方以智这个学霸完全不把现在的处境当回事,依旧回到书桌前,看起了朱由检随手画的一些图,略有所思。

同样的,朱由检这边也是刚刚醒来,一样的一桌子饭菜,他正在胡吃海喝。

“那边醒了没?”朱由检扒拉着米饭,指了指隔壁的屋子。

“已经吃过饭了。”纪彪小心的把朱由检爱吃的菜朝近处挪了挪。

“没闹?”

“没有,正在看书呢。”

“等会找两个会唱小曲的,给他唱几曲。”朱由检还是希望方以智能休息一下,这个宝贝他可不能透支着用,这人有大用的。

“总司令您都从来没叫过唱小曲的呢。”纪彪有些撇嘴,他跟朱由检几个月了,还总来没见朱由检主动找过唱小曲的,当然,以前是因为陈圆圆在。

“让你去,你就去。你要是跟他一样宝贝,我给你找十个唱小曲的来。”朱由检无心一说,纪彪立刻认真起来。

看来这个人还真不一般,能让朱由检这么上心的,可不多见。

半个时辰之后,方以智见到了这辈子最好的待遇。上好的西湖龙井,足足的一大匣子摆在桌子上。旁边还有一套精致的茶具,外带一个红泥小炭炉,连烧水的水壶都是官窑的。

一排的美妓正轮番在他面前二十米外上演着各地的小曲,就是几个粗壮的侍卫立在身后大煞风景。

前面唱曲的,是几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瞅着方以智身后的侍卫就哆嗦,愣是把一副好嗓子唱走了调。方以智想站起来表示一下,刚一起身,身后的侍卫就抽出了刀,吓得小姑娘连声尖叫。

“唉!”这哪里是享受,这是受罪啊!方以智只能连连摇头,心想:还不如在大街上听卖唱的过瘾呢。

第八十九章:吃下去容易消化难

秘书处。

朱由检一进门,陈子龙就连忙上前,拿着厚厚的一摞文件。

按照朱由检的习惯,之前的奏折已经全部改成文件形式了,而且连书写方式都改成从左至右,横排了。

关于这个问题,黄道周可是好好的跟朱由检辩论了一番。

朱由检的理由是从右到左,竖排的排版容易弄脏字迹。这一点,其实很早就被中原文化人知道。

黄道周的理由也是儒家的理由,非常的形而上学。从左至右读字,脑袋是左右摆动的,看起来像是否定书的内容,很不礼貌。

而如果从上到下,脑袋是点头,是肯定书的内容,对作者是尊重。

这个理由很搞笑,但是,大明的读书人就是这么迷信,不光是这一类的奇葩理由,还有皇帝的名讳等等忌讳,都是如此。

中原文明,在追求事物真理上面是很模糊的,比如记录具体的数目,往往是夸大的,例如一炮糜烂几十里。到底是多少里?写文章的人根本就没有较真的态度,往往都是如此。

但是对于一些形而上学的东西,却很较真,铢锱必较。这就是大明的文化人,很可爱,也很讨厌。

朱由检和黄道周争论了半天,最后各让一步,文件采用横排,从右向左方式书写。

朱由检一想也没什么不对,总要保留一些中原文化自己的传统嘛。

这是秘书处对阵朱由检的第一次胜利,为此,黄道周他们狠狠的高兴了几天。

“淮安的数据统计出来了。”陈子龙首先递给朱由检的是好消息。

“直接汇报吧,我懒得翻了。”朱由检是个懒货,既然把事情交给了他们,在这种事情上就不想亲自去查看。

如果所有文件都要自己去看,那估计真得累死。

“总共查获白银一千七百七十二万五千六百四十八两七钱,黄金八千两……”

陈子龙现在的汇报都是详细的数字了,再也没有大约之类的术语。

总得来说,淮安这一仗,收获不小,基本能解决江北的军费问题,甚至可以说足够两年之用。

刘泽清可是经验多年,又没有打过打仗的,江北四镇,就数他最肥,而且战力最弱。

这人还得罪人最多,不光得罪官场,还得罪百姓,不拿这样的人开刀,天理难容啊。

天予不取则就!

“部队呢?有多少人能用”朱由检瞅了一眼,一屋子人都沉默了。

“具体情况,说说。”

“总司令,淮安军里,真正可用的士兵不到五万人。”阎应元声音有些低,甄别淮安军的事情可是他亲自负责的。

“啥?”朱由检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可是信心满满的,这外面都传开了,说他现在可是有三十万人马的。

想想都带劲,三十万军队,起码可以和多尔衮干一仗了吧。

“淮安军里吃空饷的近一半,而且老弱病残严重,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刘泽清的家丁。这些人还都血债累累。

实际上,说有五万兵都是多的。真正能用的,其实不到三万,还需要总司令大赦才能凑齐五万。”

陈明遇如实汇报,他属于官职很小,撞大运的那种。

“扬州军呢?”朱由检黑着脸,满脸失望。

“情况好一些,但是军队年龄普遍偏大,比鲁中军差多了。”

黄得功想在江南招兵,怎么可能有好兵员。江南富庶,文教兴盛,愿意当兵的都是活不下去的中年人,年轻人都愿意考科举。

“完了,我还答应给李岩十万兵呢。”

朱由检现在头大发了,三十万兵现在直接被砍了一半去,自己的计划根本完成不了。

重新招兵已经来不及了,这都已经十月了,开年后金军就会南下,哪有时间练兵。

“有一个地方有兵。”陈子龙说的有些勉强。

“哪?”朱由检一听来劲儿了,现在只要有人,不是那种类似刘泽清的兵,他都想要。

“榆园。”

朱由检一听,恍然大悟,自己怎么就把这一茬给忘了。

榆园号称百万,最后要不是侯方域那个混蛋,估计能坑死后金不少人。

最难得的是,榆园跟鲁中近,可以说正好夹击在运河两边,遥相呼应。(ps:读者可以自己百度榆园起义,明末可以利用的力量并不少,可惜都没有一个人能捏合到一起,形成抗金统一战线。)

“那就派人招揽吧,你们说谁去合适”朱由检刚刚想起来,这也是起义军,和大明朝廷是对立的。

后来的榆园军号称百万,是因为他们攻占了鲁中泰安,莱芜,日照等地。

但是现在,朱由检已经提前把这些地方收归自己了,也就是说现在的榆园没有历史上那么强大。

“招安榆园需要一个人。”阎应元说:“榆园的首领大多是刘泽清手下。”

“我靠。”朱由检怎么把这一茬又忘了,刘泽清最后就是因为牵扯榆园反叛才被后金咔嚓的。

“不能啊不能,刘泽清此人恶贯满盈。放了他,我如何对得起这一方百姓”

朱由检自言自语,满屋子人也都跟着感叹,唯有陈子龙和顾炎武不言语。

“总司令,我以为应该早点给刘泽清定罪,杀之。”陈子龙冷冷的说。

“为何”

“杀刘泽清,笼民心,震君威!”

朱由检发现刘泽清好吃难消化。刘泽清该不该杀肯定该杀。

可是现在杀,后遗症多。

虽然用军饷喂饱了高杰,用势力拉拢了黄得功。可是,这南京朝还有其他军阀,比如刘良佐,比如左良玉。

兔死狐悲的道理谁都懂,而且都瞪着大眼睛看着呢。

如果不杀刘泽清,百姓又都看着呢。

陈子龙这家伙明显是看出刘泽清的价值了,故意试探朱由检的真实想法在。

甚至包括顾炎武,也在静静的观察,这些人不亏是人精,比朱由检以前的随从奸猾的多。

“吏员的培训开始了吗?”

对刘泽清的处置这么大的事,朱由检自然也不会一语而决。

“已经开始了,整个过程并不复杂,只需要培训一些基本规程即可。大约还需要十天时间。”张煌言回答道。

“阎应元,我把附近二十个县的典史,县丞全部抽调给你。半个月时间,能否查清淮安军所有有关案件”

“回禀总司令:可以。”

“那好,这项任务交给你们军务处了。”

涉及到军队的事情,当然最好交给军务处办理。虽然大明没有军事法庭,只有所谓的军法处置。

“政务处配合军务处,遇有涉及地方案件的,一律按律处置。”

朱由检感觉在大明,要想真正做到军民分开很难,完全没有制度遵循。当然,可以操作的漏洞也很多。

朱由检布置完事情,半天时间已经过去,日上杆头,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秘书处和吏员培训学校紧挨着,所以这里单独设立了一处伙房。

朱由检也没什么太大讲究,随着大伙一起进伙房吃饭,除了身边随时多出来的侍卫,也没什么大不同。

况且,朱由检不外出的时候,侍卫也是便衣打扮。几百人闹哄哄的挤在一起吃饭,让朱由检有了久违的熟悉感。

“总司令,我能不能跟军务处一起”

顾炎武挤在朱由检身边,一边吃一边小声问。

“理由”朱由检其实心里一点都不奇怪他会这样说。这家伙的本事就是挑战顶层构架的。

显然,朱由检把军务和政务分开,已经让他嗅出味道了。

“我想完善一下军法。”

果然,顾炎武盯上了这个。之前所制定的军法只是一种行为准则,并不完善。

“可以,但是如果事情做不好,到时候你就去太医院当杂役。”

朱由检一笑,这些夫子们,见到那些姑娘们就躲着走。他实在不明白,大明的读书人喜欢逛秦淮河,喜欢争抢歌姬,却容不下这些造难的良家少女。

第九十章:禁卫黑旗军

朱由检现在很忙,至少今天是安排的满满的。

中午饭刚刚吃完,没来得及多休息,就被拉到最大的一个房间,对着新招的吏员们做了一堂演讲鼓励课。

给人灌心灵鸡汤这种事,如果是在未来,朱由检是不屑的,里的那些转发的文章,他是有多少删多少。

现在轮到他来灌汤了,好在这个时候的大明,大伙还是相信鸡汤的,何况还是领导的鸡汤。

喝完鸡汤,又赶急赶忙的来到一处军营。邓之容这小子升官了,军长,而且还是直属朱由检领导。

全军黑衣黑甲,除了刀刃和枪头,以及面孔,你都难得找到一块不是黑色的颜色,连军旗都是黑的。

没错,这就是朱由检的禁卫军——黑旗军。

这个不是他效仿刘永福,这是他代表复国的决心。

黑旗军全军的平均年龄是十七岁,最小年龄十五岁,最大年龄二十八岁,就是邓之容这个军长。其他士兵的年龄就没有超过二十岁的。

朱由检几乎抽空了手中掌握的军队里最年轻的士兵,组建了这个军。

跟李岩那边的编制不同,邓之容这边是加强编。十五人一个班,三个班一个排,三个排一个连,连直属一炊事班;三个连一个营,营属一个骑兵通信班;三个营一个团,团部直属一个通信排,一个骑兵侦察连,一个炮兵连,两个辎重连,两个运输连。

三个团一个旅,没有师级编制。旅部直属一个通信连,一个辎重连,一个骑兵营,一个炮兵营,一个运输营。

军部四个旅,另外直属一个工兵团,一个骑兵通信营,外加一个骑兵团,一个炮兵团,一个野战医院。

除开辎重马车外,朱由检给黑旗军最奢侈的装备就是配备了足足两千四百辆四轮马车,这已经是豪华配置了。

整个黑旗军三万多人,行军中几乎不需要徒步,除非是作战或者训练,整个过程都坐在马车中运输。

当然,这些都是数据,淮安还没有足够的物资能装备到黑旗军手中。

军制本身是根据武器,作战要求来编制的,并非一成不变,也不是完全固定的。

黑旗军的这次编制,是朱由检自己根据后世的编制来做的一次尝试,至于为什么非要采取后世的军制,那也是朱由检的习惯,没有其他理由。

全军纯火器,朱由检已经准备了南京军部库房里最好的火器,打算尝试一个全火器化的新式军队。

关于火药颗粒化,其实很多穿越者弄错了,明末,大明军队的火药已经颗粒化了。详情可以在《武备志》里面找到。

至于到底是自己发明的,还是西洋传入的,也就不重要了。

朱由检不想让这一批年轻的生力军在前线轻易的消耗掉,这些人还太年轻,战争又马上到来,他们还没有长成,属于最容易被消耗的士兵。

对于明军和后金兵之间战力的差距,朱由检是经过一片石大战的,有清醒的认知。

在这个时代,如果按照战力排列,后金兵的确能排第一,吴三桂的关宁军能排第二,张献忠的手下能排第三,李自成最多排第四,自己手中的军队只能排最末。

朱由检就算是能把江北的军镇包括左良玉都一起收编,哪怕有五十万人,能不能扛住后金二十万兵马的进攻都很难说。

在兵源战斗力,武器装备均不占优的时候,人数上的优势只能是唯一的选择。拿人命去填,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根据史料,当年后金为了攻破江阴城,足足调集了二百多门大炮轰击。能用来轰击城墙的,当然不是佛郎机一类的小炮,由此可见后金对火器的运用。

(ps:有兴趣的读者也可以查资料,清军对南明的攻击绝对不是猜想的八旗铁骑啥的,可以说已经是近似于半火器战争了。可笑二百年后的我大清,依旧还是这一套战术。)

“邓之容,你过来。”视察了一遍军营,朱由检来到军部,看着邓之容有些凝重,他这可算是把希望都压到这家伙的身上了。

“我的要求就是:训练要狠,供给要足,纪律要严。能做到吗?”

“能!”

“你要是敢贪污一两军饷,我就不会让你去炊事班了,我会亲手砍死你。”

“训练中有没有发现不合格的士兵?”朱由检担心在这个时代,士兵的身体素质跟不上,虽然大明的军队人数看起来规模大,但是真正按照要求,合格的兵源会少很多。

“有,大约两成不合格,会拖延训练进度。”

“这么多?”朱由检完全没想到淘汰率这么高,这等于说有五六千人是不合格的。

“这要紧是最宽松的要求了。”邓之容很无奈,真按照朱由检的要求,恐怕一半的人都会被淘汰掉,他从来没执行过这么严格的挑兵要求。

“先不慌忙着淘汰,先养半年再说。去淮安酒楼里请最好的厨子教炊事班的人做菜,每顿两个肉,每天必须要有鸡蛋。另外,药材要充足,生病受伤的及时治疗,军医不够找吴甘来借。”

朱由检豁出去了,要下血本,如果这样砸出来的部队再不能使用,那只能说明大明真的没救了。

这还仅仅是训练阶段,等到武器装备开始的时候,花钱更是如流水。

要想让昂贵的火器发挥效应,必须有对应的兵源素质,这就像一条水渠,单一的一段拓宽是没有用的,必须全程都跟得上。

“总司令,我有意见。我们黑旗军在淮安太扎眼了,不适合待在这训练。”

虽然说朱由检对其他军队的整合也有些另类,但是跟黑旗军比,已经是见怪不怪的。黑旗军太另类了,还真的不适合呆在人口密集的地方。

“我今天来就是说这事的,黑旗军全军做好准备。十日后开拔!”

“是不是可以坐马车了?”邓之容兴奋起来,他有些怀念坐四轮马车的感觉。

“想得美,你们现在除了人,就没有什么装备。坐什么马车,这次是坐船。”

“啊!我晕船啊。”邓之容苦痛不堪,他没想到居然是船运,这可要了老命了,全军大部分都是北方人,对于坐船有天生的恐惧。

“那我不管。这次行军,吃喝拉撒睡都得在船上,谁要是敢下船,军法无情。”

黑旗军明显是朱由检准备的一张王炸,就连行军都尽量保密,从淮安沿着运河运兵是最保险的了。

至于装备,现在的黑旗军,除了少量的马匹之外,根本就没有,几把破刀烂枪,根本不值得带走,南京仓库里有的是。

“另外,挑不晕船的一个旅随我陆路行军。”

“为什么不晕船的可以走陆路?”邓之容完全傻眼了,刚刚还说自己晕船的,这下子又着了朱由检的道了。

“嘿嘿,等你晕到目的地之后就知道了。”朱由检看着邓之容,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

忙完了军营的事,朱由检又急匆匆的赶到新成立的淮安军区医院,这里现在还是一块忙乱的工地。

南京太医院的大夫还没有赶过来,只有一大群小姑娘们嘻嘻哈哈的在这里嬉闹。

在这一片单独的地盘,她们似乎已经开始走出之前的噩梦,少年人总是阳光的,朱由检刚刚从军营走出,又来到另一块青春的天地,心情大好。

“她们现在怎么样?”因为没有人愿意接受这些小姑娘们的事,朱由检只能把活儿交到程先贞的手上,他这个大总管,成了救火队长。

第九十一章:收了妖孽

“没有外人的时候,她们会很开心。但是还是不愿意接触外面的人,最多只和几个府里的厨子,杂役们说说话。”

“不着急,等太医们来了,试一试让她们参与到太医的工作中去。你可能要留在淮安一段时间,建立军区医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辛苦一下。”

对于程先贞,朱由检其实不好做安排。这个人能力一般,忠心可嘉,朱由检又不能总带在身边。

“皇上,臣不怕苦。”程先贞眼睛有些湿润,通过这几个月,看到朱由检身边走马观花般的用人之后,大约也看出自己的能力了。

不过,能得到朱由检的一句肯定,也是值得的,起码朱由检并没有抛弃他。当初自己离开德州,不就是希望当太子的从龙之臣嘛,阴差阳错的,做了皇上的近臣,也不算差。

“放心吧,会有合适你的位置的。”朱由检拍了派程先贞的肩膀,羡慕地看了一眼仍旧嬉闹的小姑娘们,转身回了府。

“什么情况了?”朱由检远远的就看到方以智歪躺在椅子上睡着了,睡觉的姿势还非常奇特,岔开这双腿,歪着脑袋,口水都流多长。

“听了一天的小曲,还不准停,还喝了一天的茶水,屋里的尿壶都让人换了十几次。”纪彪也是无语了,他还是第一次伺候这样的主。

要不是朱由检下得死命令,纪彪早跑一边去了,这个客人的要求特别奇怪,虽说不难办,可是像是故意找茬。

朱由检朝周围的人挥挥手,一群人总算松了口气,退了下去。朱由检也没理会方以智,来到茶桌跟前,仔细的开始清洗茶具。

朱由检故意弄得动静很响,但是方以智依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只是没有鼾声了。

“小曲好听不?”朱由检喝了一口刚刚沏的茶水,慢条斯理的问。

“难听的要命,唱得鬼哭狼嚎的。”方以智忽然就坐直了身子,也不讲究,抬手就夺过了朱由检手里的茶碗,一仰脖子喝完了。

“我都听见你肚子里的茶水咕噜响了,你还喝?”

“不喝茶干嘛,你又不让我出门。”

“我给你唱一首小曲吧?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停停,你唱得还不如刚刚那个小姑娘。”方以智赶紧拦住朱由检,这声音要命了。

“哈哈,那你唱一个我听。”朱由检知道方以智学问很杂,懂音律。

“你听好了。”方以智用吴语软软绵绵的复制了朱由检刚刚唱的《茉莉花》。

朱由检除了佩服,只剩下佩服了。《茉莉花》是根据流传百年的《鲜花调》整编,最早的歌词刊载在乾隆年间(1764-1774)的戏曲剧本集《缀白裘》。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世。方以智仅仅听了一遍,就能完整的用吴语唱出来,这份能力,朱由检自叹不如。

“你也太厉害了吧?”朱由检惊呆了,虽然曲调好记,朗朗上口,可是他刚刚只唱了一句啊。

“不是我厉害,是你吧。这词是从冯梦龙的《挂枝儿》里摘取,曲儿是凤阳《花鼓曲》里有的,当我不知?”

方以智轻蔑的看了朱由检一眼,朱由检直接服了,他知道自己遇上了妖孽,可是妖孽到这种程度的,还是第一次见。

原本以为陈子龙已经够妖孽的了,没想到方以智比陈子龙还妖孽,朱由检瞬间就有了收妖的冲动。

“你长得有点像一个人。”方以智突然看向朱由检,朱由检慌忙躲闪。

“不对,你比他看起来年轻,可是我三年前见到的时候,他的样貌都比你老。”

“你三年前见过谁啊?”朱由检有一种让人看穿的感觉。

“皇上啊!我大明的天子,当初还诏对过我。”方以智一脸神往,那可能是他一生的荣耀。

“咳咳!”朱由检被茶水呛到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这茬事了,或许崇祯见的人太多,忘记了这回事。

“当年我爹爹蒙冤,我以血书诉冤,才得以从轻处理。后来,皇上诏对,还当庭赞许过。”

“你爹爹,他还好吧?”朱由检是真忘记这些事了,明末的事情太多,他不可能全都记得住。

“已经归隐老家了。”方以智有些黯然,他的家世一点不比侯方域差,也是妥妥的官二代。

“假如是皇上诏你,你是愿意做官,还是愿意做事?”朱由检捉摸不定方以智的想法,这人学问太杂,不好说到底喜欢什么。

“有什么区别吗?不过我现在对你之前的学说更有兴趣。”方以智跟朱由检同年,完全把朱由检当成了一个有同样爱好的朋友来看待。

“不不,我不喜欢经史子集,更不喜欢写诗作词。”朱由检可不认为他和方以智是一路人,很明显,人家的儒家学问要远远高于自己。

“好像是哦,你的学问是差了点,不过你的杂学却很好啊!”

一句话,把朱由检的连说成了黑包公样,朱由检都无地自容了。

“我想拜托你办一点事情,不知道你愿意否?”

“什么事?”

“打铁。”

“啥?”方以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还在谈论理想的朋友,转眼间给自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不不不,不是让你亲自打,是想请你主持一下。”朱由检有些尴尬,他还是不能迅速的把后世的名词都用大明的语言完整叙述出来。

“不去。打铁不好玩,还不如想象如何飞上天。”方以智明显对打铁没兴趣。

“能不能飞到月亮上,打铁是关键。”

“真的?你哄我呢,铁能飞上天。”

“能啊,你看着啊!”朱由检随手把一把小刀丢到半空中。

“哈哈哈,你当我三岁孩童呢。”

“你再想想,飞上天需要的是力量,如果力量足够,铁是不是也可以飞?”

朱由检这次很认真,很严肃的看着方以智。

“你说的好像也对,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用铁呢?”

然后,又是一场没日没夜的讨论,方以智又一次吸干了朱由检的精华。

再五日,顶着熊猫眼的成了两个人,朱由检和方以智对视着坐到一起。

“南京,到底去不去?”朱由检无力了,他花了平生最大的耐心和毅力,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有钱,我就去。没钱,我不去。”方以智又开始妖孽了,他显然已经猜出朱由检的用心了。

“要多少?”只要开始提钱,朱由检就不怕,他就怕没人跟他提钱。不是他钱太多,而是现在对他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就是最快的手段。

“无底洞。”方以智摊开了双手,接着说:“我也不知道具体需要多少,你给的任务这么多,虽然说起来几天几夜就能说完,可是要做到,太难了。”

朱由检瞬间气馁,他也知道理论和实际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就比如后世,人们知道理论上讲,人类可以移民外太空,可是真正能做到,恐怕就不是按年来计算的。

“先解决这几样东西再说?”朱由检对着一张稿纸,随手画了一下。

“火器增加一百米的射程;火炮减重三分之一,射程增加两倍”方以智足足念了一刻钟,才念完朱由检给的初级任务。

“我一个人,干几辈子能干完?”方以智也气馁了,这哪里是任务,强人所难。

“八百个学过《基础物理》的学生,和几千名工匠,全都在南京等着。”

“你是皇上?”方以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惊愕万分。他终于知道坐在对面的是什么身份了。

“是,这是朕给你的死命令。”朱由检也不矫情了,对面的妖孽必须收了,谁让他太沉迷在知识里无法自拔的,学了一肚子的知识,不拿出来用,暴殄天物。

“我去。”方以智没有选择了。

第九十二章:人言可畏,正反都能说

陈圆圆来到南京,最高兴的是九儿。

为了搭救九儿,陈圆圆冒险把她藏在自己的内屋。要不是遇到朱由检最后救了出来,九儿的下场不会好。

原有的历史轨迹中,九儿还曾被李自成赏给刘宗敏,最后又被后金嫁给周奎的儿子当媳妇,不到两年郁郁而终。

小说里的那个九难师太,那个独臂神尼,是不存在的。但是现在,这个少女好好的活着,而且还找到了一份自己喜爱的事情做,已经恢复了当初的天真浪漫。

“姐!你晓得不,你来了我有多高兴。”九儿拉住陈圆圆,一个深情的拥抱,眼含热泪。

“辈分乱了啊,你有小弟弟或者是小妹妹了。”

陈圆圆虽然想拥抱这个长相甜美的少女,可是又顾忌自己的肚子。

“哇!真的,那我是应该叫你娘娘?”九儿小调皮的用手指弹了一下陈圆圆的肚子,戏说着。

“你父皇没有说,就不能算。你叫我陈圆圆也挺好啊,以前不都是这样叫嘛。”

按照规矩,陈圆圆在没有得到册封之前,是不能有正式名分称呼的,哪怕她现在是朱由检的女人,也不能乱叫。

“父皇什么时候回南京?”九儿也有段时间没看到朱由检了,尤其是学习上,有很多问题搞不懂,朱由检给她找的几个老师,也都不能满足她的好奇心。

一个人在听说过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后,对当前的一些事物总是提不起兴趣的,尤其是年轻人,思绪会随着理想飘出很远。

“这我可不知道,你父皇的行踪是秘密。听说他上次回南京,都没有惊动朝廷,只有少数几个大臣知道。

就算知道,咱们也不能随便透露,对吧?”在皇宫里待过的陈圆圆,多少还是知道在政治上避嫌的。

“那你这次来南京,父皇有没有说不准透露出去?”九儿无心的问了一句。

恰好,这句话说中了陈圆圆的心里,朱由检没有说隐瞒陈圆圆的话,是不是就代表陈圆圆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皇宫里呢?

皇帝的后宫,也只有一些有名号和分封的嫔妃才能出现在正式场合,一些低级的秀女,是没有资格让其他人知道的。

陈圆圆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深想过。就在陈圆圆不知所措的时候,王承恩恰好迎了上来。

“老奴见过公主,见过陈姑娘。”

陈圆圆一听王承恩的称呼,就明白朱由检暂时依旧没有给她分封,略微有些失望。

王承恩可是朱由检的心腹,朱由检有什么事情,是不会瞒着王承恩的,而王承恩也最能知道朱由检的心思。

“王公公,今晚就让陈姐姐住我宫里吧。”

就算朱由检没有给陈圆圆地位,九儿也会在必要的时候帮陈圆圆一下。

九儿自然听出了王承恩的话外之音,主动邀请陈圆圆住在自己的地方,这是明显偏袒陈圆圆的。

“这可不成,万岁爷交代过,陈姑娘有自己的住处,就在柔仪殿。”

王承恩微微一笑,面带祥和的看着儿女,他其实对陈圆圆的印象不错,毕竟在京城的时候大家一起经历过生死。

九儿一听,又高兴的跳了起来。柔仪殿可是就在坤宁宫的东面,地位不低。

南京故宫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破败不堪了,能正常使用的宫殿也就那么几座主殿。

照目前的局势,朱由检也不可能花力气来整修宫殿,只能是勉强凑合着用,就连太子每日监国上朝的地方,也只能在武英殿凑合,原先的金銮宝殿已荡然无存。

陈圆圆能住进一座完整的宫殿,可见朱由检并没有亏待她的意思。陈圆圆心里大定,隐隐还有些泪花,自己也算快熬出头了。

“万岁爷有过交代,陈姑娘回到故地,可以随意拜访故交,了却思乡之情。”王承恩拂尘一甩,再一次说出意味深长的话。

陈圆圆双手掩面,彻底喜极而泣,朱由检这是让她可以荣归故里了。

就在陈圆圆回江南的第三天早上,从南京皇城的西安门,驶出一队豪华的马车。

长度远远超过传统两轮马车的四轮马车,涂抹着奢华的鎏金色,前后四个角高挂着四盏琉璃宫灯,一个椭圆形的车顶雕刻着龙凤呈祥的花纹,车的两头居然是富贵牡丹图。

马车两边敞开,纱幔遮挡,流苏垂落,又有一层锦缎轻挽。马车有两匹马拉拽,车夫身着宫廷服饰,居然高高的坐在马车的前头。

车队前后有二十名甲士骑马打头,两边各有十名骑兵护卫。车队总共有三辆,除了第一辆是如此装扮,后面两辆稍微简陋,坐的是典型的宫女侍女以及装满了各色礼盒。

南京城里起早的百姓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怪异的马车,都纷纷瞩目,猜测这车内的主人到底是谁?

“这肯定是哪位娘娘或者公主出行。”

“不对,皇家仪仗比这奢华,起码人数都要多的多。某曾经在京城见过某个娘娘省亲,端端是随性侍女都有上百人。”

“可不比从前了,眼下国难之时,仪仗有所收敛也是正常的,你没看她们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吗?”

“就是这马车,从来没见过。”

“对啊,这样的马车,前后都封住了,里面的人从什么地方出来呢?难道是跳窗?”

“这种马车上上个月太子过江的时候好像出现过,就是没有这么奢华,也是四个轮子的。我听说这种马车一次可以拉十来个人呢?”

“哇!这么厉害?可是四个轮子,他如何转弯呢?”

“肯定是人抬的,某家就是打制马车的。四个轮子的马车,绝对不能自如拐弯,在需要拐弯的地方都是靠人抬动的。不是抬的,某愿意吃屎。”

“瞎说,你看他们,都已经在路口了,拐弯自如。”

“真的,真的,哈哈,这位兄弟,你的牛皮吹破了。我正好准备上茅厕,你要不要吃?”

关于奇怪的四轮马车的新闻,成了南京城里的热门话题,一时间,很快传遍了南京的大街小巷。

然而,还没有到晌午,更爆炸性的新闻又传了出来。乘坐马车的人,居然去了秦淮河。

去秦淮河倒没有什么,那是读书人最爱逛的地儿,几乎整个大明有面子,有钱的主都朝哪儿跑。

可是,这次去秦淮河的居然是个女人,还是宫里的女人。

然后,大家都知道了,这位女人叫陈圆圆,据说就是当年被田宏强抢去京城献给皇上的名妓。

“我听说啊,这位陈圆圆,长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就是她迷倒了皇上,最后导致京城陷落的。”

“原来,是个妖女啊。”

“这等祸水,真应该千刀万剐。”

“对,应该沉江。”

普通人有一种思维,得不到的好东西,大家宁愿毁掉她。陈圆圆出现在南京城半天,坊间关于她的话题就立刻变得很坏,人言可畏。

当然,南京城的舆论,还是有导向的,这种导向,恰恰掌握在读书人的手中,或者说,掌握在东林的手中。

还在坊间关于陈圆圆是妖女的传言没有发酵的时候,另一则关于陈圆圆的新闻又传了出来。

“听说了吗?陈圆圆根本不是什么妖女,她是吴三桂的小妾,皇上把她带来南京,是想让吴三桂重回我大明的怀抱。”

“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这陈圆圆的作用挺大,吴三桂可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大明的希望啊!”

互相说话的,正是一群散落在南京城里的学子,大明的读书人。

第九十三章:故宫燕

不知道内情的,总是随着留言八卦,知道内情的都在捉摸能不能攀上高枝。

陈圆圆是朱由检的女人了,这个事情还是有很多人清楚的,比如陈圆圆的堂哥刑昉。

陈圆圆原姓邢,名沅,字圆圆,又字畹芳,幼从养母陈氏,故改姓陈。

邢昉是陈圆圆的本家堂哥,家族里少有的少年读书人,虽然没有侯方域那么出名,但是作为穷人家的孩子,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这位堂哥也是复社成员,当然是参与者而已,平时挂一个名,跟着大伙打打酱油什么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那种。

正因为他是复社成员,又加上年长陈圆圆不少,当年有关陈圆圆的事情,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就在复社准备在坊间给陈圆圆正名的时候,邢昉就知道主角的对象居然是自己的妹妹。

为了引起复社大佬们的好感,邢昉主动坦白了这一层关系,然后,他就成了一些人的座上宾了。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陈圆圆的地位,自然而然的就抬动了邢昉的受欢迎程度。

作为南京城里,复社最大的大佬,张采主动邀请了一回邢昉逛秦淮河的画舫。这可是难得的殊荣,邢昉从没想过自己有这么一天。

“国舅爷,请坐。”张采是和等人,一开口就把邢昉捧上了天,让邢昉得意的不行。

邢昉自觉依然是国舅爷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卑躬屈膝,说话的声调都高了三分,复社的礼节也全然不顾了,不客气的饮酒作乐起来。

张采虽面带笑容,心里却是极端鄙视,别看邢昉平时能做得几首诗,在张采的眼中,还值不得他的重视,当然,这次例外。

“令妹入了宫,您可曾拜访过?”张采鼓动着邢昉。

陈圆圆进了南京城,想巴结的人都已经排到南京城外了,要是不走捷径,恐怕等自己死了都搭不上线。

“唉!只怕她早已忘记我这位堂兄了。”邢昉有些伤感,自己人微言轻,当年也曾试图帮助妹妹,可惜无力搭救,好在妹妹现在过的并不差。

“这事急不来,如今令妹在宫中,不可贸然前往。”

张采言不由衷,他巴不得邢昉现在就能进宫见陈圆圆的,可是这样做太明显了,何况邢昉的确也和陈圆圆多年没交集了。

“听说孟贞(邢昉的字)兄新做了《故宫燕》一首,最是难得?”

文人之间,最能长脸的就是得意之作,邢昉最得意的诗作就是《故宫燕》。

“区区一首诗,让受先兄见笑了。”邢昉其实很得意,自己的一首诗能让复社大佬称赞,心里早就美得冒泡了。

“我看孟贞兄应该出一本诗集,到时候牧斋先生做个序,方才配得上您这国舅爷的大才。”

邢昉一听,眼睛放光,能让钱谦益作序,那得祖坟冒烟了,要知道钱谦益可是最喜欢给秦淮名妓题诗作序的。

“我早就备有一些稿子,见笑,见笑。”邢昉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些草稿,看来,他对自己的文采那是相当的自信。

张采双手接了过去,假装认真阅读,一边捋着几个稀少的胡须,一边点头称赞,其实他只觉得《故宫燕》一首还凑合。

明朝的读书人,大多都能折腾几首歪诗,其中自然也能有一两首杰作。就像后世的学生,写点作文一样,能写出来是一回事,写的好不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要能考一个本科的,写了多年的作文,总会有一两篇够得上及格分数的文章。当然,及格也就是能将就着看一看。

“好,好好。我看,孟贞的大作应该先在复社流传,最好现在就传诵出去。”张采等不及了,这要是等着出书,还不得猴年马月去了,不如先让它传出去,最好先传进宫里。

复社的影响力是很大的,三天功夫,通过特殊渠道,邢昉的诗就传到了陈圆圆的手中。

如果陈圆圆一直待在皇宫,估计传的没那么快,可惜的是陈圆圆回到江南,就如同放飞的小鸟一样,整日都在城里游逛。

让邢昉的诗传到陈圆圆的手中,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邢昉,这名字好熟悉啊。我记得我小时候,以为本家的哥哥也叫邢昉。”

陈圆圆很吃惊,故宫是皇宫的别称,这首诗又能恰好形容了自己在皇宫的意境。

“君不见故宫燕,春雨秋风几回换。宫中风雨长蓬蒿,飞入宫墙绕虚殿。穿帘度阁羽差池,尽日呢喃人未知。柳下乍街千点絮,花间仍拂万年枝”

陈圆圆轻声朗诵着,诗中寄思遥深,不言胸中正意,自见无穷感慨,读之但觉满纸是泪。

不得不说,邢昉到底是邢家的才子,这首诗的确能打动人,至少陈圆圆读完是深受感动。

“我可以见见这位诗的作者吗?”

贵人有邀请,秦淮河的消息自然是及时的。而秦淮河的消息,就是江南读书人的消息,陈圆圆这边刚刚有意,张采那边很快就收到信息了。

“计划成功,快派人去找邢昉。”张采的心几乎都跳到嗓子眼上了。

以前皇帝在北面,复社虽说人多,可是能影响朝局的机会不多,一个不好就惹怒皇上。现在好了,虽然皇帝不知道在哪,可是已经慢慢的显现在了金陵城,这正是张采盼望了多年的时机。

邢昉很忐忑,他有些惊慌,又想见妹妹,又害怕见到。近视不同往日了,如今这个妹妹高高在上,让他这个还处于社会底层的小老百姓很惶恐。

邢昉走的很急,但是很小心,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但是最终,还是来到陈圆圆的面前。

陈圆圆见外面进来了一个中年人,早已经记不起哥哥的样貌了。可是邢昉却记得,虽说陈圆圆从小给了别人,但是当年陈圆圆名气起来的时候,邢昉是见过的。这也没几年功夫,就算样貌有变,也能看得出来。

“呜呜呜~”陈圆圆很好奇,一个大男人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居然是跪在地上哽咽。

“你是?”

“小沅,我是你哥哥啊。”邢昉哭了,这不是为了巴结陈圆圆,而是他自己真的伤感了。虽然是堂妹,可是自己当初也动过心思搭救的,有感情在里面。

“你真是昉哥哥?”陈圆圆幼时,对这位哥哥还是有记忆的,当年家里曾经以他为榜样的,也是家族里的骄傲。

“嗯,哥哥没用,当年无力搭救妹妹。”邢昉提起当年的伤心处,再次哭了。当年的国舅爷天虹遇,是那么的霸道,那么的蛮横,自己如何能扛?

“哥哥快起来,都是过去的事了。”陈圆圆不想提她曾经的遭遇,红颜薄命,更何况是一个没有背景的红颜。

新的国舅爷虽然没有正式公布,但是知道的人还是照顾了他。尤其是掌握在吕大器手上的吏部,安排一个小吏是很容易的事,只要读书人不反对的情况下。

南京城的读书人会反对吗?当然不会。这可是南京新诗集的作者,传的沸沸扬扬的才子。

邢昉就以特殊人才特殊录取的形式,正式加入了大明的吏员序列。原来,当官不一定要进入科举,凡事都有例外,何况只是一个差事比较好的吏员。

当然,这个例外的前提条件是,你得有利于其他更多的人当官。这叫投饵,邢昉就是那个饵。

(ps:希望大家能投一张推荐票,谢谢!)

第九十四章:江南有奇女

“老爷,您确定身体无恙?”

在苏州到南京的一辆马车上,一位年轻美貌的娇小女子,正扶着略微有些脸部抽搐的老年男子,不停的给他擦口水。

老头自然是钱谦益,自从在南京被气得中了风之后,情况略有好转。

基本已经能吃饭了,就是口齿不清,经常性流口水,其他没毛病。

“内阁,内阁”钱谦益念念叨叨,不停的想说什么。

“老爷,您就放心吧,内阁没有变,您还在内阁呢。”柳如是不愧是贴心人,知道钱谦益担心什么。

知道自己的官没有丢,钱谦益终于不再激动。这次撑着去南京,就是害怕自己的内阁位置丢了。

“姨太太,咱们赶路太急促了,要不要慢点”赶车的仆人怕路上太颠簸,毕竟车里还有个老病人。

“嗯,嗯,嗯……”钱谦益又一次挣扎着,伸出手指不停的挥动,情绪异常激动。

“老爷这是啥意思?”车夫不懂,还以为钱谦益想尿尿,赶忙停下了马车。

这一下,可把钱谦益气的不行,嘴里直哼哼,双手不住地怕打马车。

“老爷的意思是让你不要停,赶紧赶路。”柳如是呵斥了车夫,钱谦益瞪着眼珠子,不停地喘气。

车夫慌忙跳上马车,狠狠地抽了马屁股几鞭子,马车快速奔跑起来。钱谦益看着飞驰倒退的树林,满意的露出笑容。

沿途的景色很美,有一种忧伤之美。树叶已经全都变黄,整片整片的树林都是淡淡的黄色,一抹夕阳正好挂在树梢,把大地照得更黄。

二十四岁的柳如是托着腮帮子,沉浸在这如花般的美景中,夕阳正好照在她的脸上,一双美瞳轻轻的眨了一下。

可是,没人的表情却没有笑容,更多的只有惆怅。马车里,钱谦益歪躺着,似乎有睡不完的瞌睡。

柳如是胆子大,也不在乎偶尔的路人用贪婪的眼神看着她,一支玉臂还故意露出肌肤,嘴角带着几丝得意和嘲讽。

熟女并未熟透,既脱离了少女的矜持,又多了点人生的经历,熟的刚刚好。

柳如是的思绪是回到几年前,她和陈圆圆曾有一面之缘。

大家都很有名,当年那个美貌的小姑娘,虽然名气没有自己大,文采也很一般,可是谁能想到现在居然当了皇上的枕边人,而且阴差阳错的,还是唯一。

为了自己身边的男人,柳如是也是豁出去了,就算是关系一般,也要为他一试。

从苏州到南京,原本两天的路程,钱谦益只用了一天两夜就赶到了。

出武定门朝夫子庙方向不远,有一个三进两院的两层小楼,名叫媚香楼。

媚香楼的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李香君,她嫁的男人,就是侯方域。

李香君比柳如是小六岁,今年年芳二十,生得一副英姿飒爽,颇有英气。

李香君跟陈圆圆一样,也是琵琶大家,特别擅长弹唱《琵琶记》。在诗词一道上,优胜陈圆圆,略逊于柳如是。

“娘子,送进宫的拜帖可是托付何人?”侯方域急躁的走来走去,已经深秋了,手上依旧拿着一把折扇,不时的打开扇几下。

“相公,您已经问过几十遍了。妾身早就打听清楚了,如今她的一个堂哥已经在南京当了小吏,姓刑名昉。”

李香君是非常满意他找的这个夫君的,怎么看都顺眼。

在大明的时代,是没有秦淮八艳一说的,如果有穿越者写她们之间见面互相称呼对方是秦淮八艳,那就是胡邹了。

秦淮八艳最先见于余怀的《板桥杂记》分别写了顾横波、董小宛、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门、马湘兰六人。后人又加入柳如是、陈圆圆而称为秦淮八艳。

《板桥杂记》是作于康熙三十二年,故,大明没有秦淮八艳这一称呼,只有穿越过来的朱由检一个人知道这个称呼。

而在这个时代的秦淮河边,她李香君的命是最好的,别的名妓都或为玩物,或为小妾,或为老少配。唯独她李香君,当的是侯方域身边唯一的女人。

此时的侯方域,还没有在河南老家娶常氏,也没有被父亲侯恂逼婚。科场失意的侯方域,经常流连秦淮河,和李香君整日厮守。

“可叹我一身才学,却始终不得朝廷重用,多次应试,都未曾求得一份功名,没能送给你一个好的地位啊。”

侯方域偷偷的用余光看了一眼李香君,虽然说自己花了大把的银子替这妞赎身,可到底对方对自己怎么样,他也没底。

想想董小宛,寇白门,顾横波,柳如是等人,嫁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和自己齐名的四公子之一冒辟疆,都比自己幸运。

侯方域不相信李香君不想当个官太太,至于自己,虽然头顶着一个四公子的名号,却越来越没用名气。

今年,像陈子龙这样的人物更是辈出,名气渐渐大过自己。

侯方域前期根本就没有什么有名气的著作,虽然号称四公子,却多半是仰仗自己当过户部尚书的爹和祖宗都是东林人的名气。

其文学水平,华藻过甚、功力犹不深。只是仅仅擅长古文而已,并无他长。学问研究方面,也没什么建树,别说跟冒辟疆这样经过董其昌肯定的小神童比,就连陈贞慧都比他强。

另外还有一个杂学妖孽方以智,活脱脱把他压得死死的。

侯方域是不得志的,是没有人会欣赏的,至少他自己内心是这样认为的。

从崇祯十二年到崇祯十七年深秋,侯方域唯一的成就就是和李香君厮混了五年。甚至惹得冒辟疆有样学样,死缠烂打的把董小宛弄到了手。

这件事让侯方域很得意,心里美滋滋的:小样,哥总有比你们强的地方吧?!

后来,钱谦益那个老不死的更是臭不要脸,天天充当风流才子的摸样,给寇白门题诗,给卞玉京画画,硬生生的骗了二十岁的柳如是。

侯方域简直乐疯了,他当晚喝的大醉,简直比钱谦益还高兴,哥这是引流潮流啊。

(ps:李香君跟侯方域是崇祯十二年;柳如是嫁钱谦益是崇祯十四年;冒辟疆最后追到董小宛是崇祯十五年。侯方域的确是早于这几个人在秦淮河泡妞的。)

“相公想多了,妾身自十六岁就跟着相公,恩爱羡煞旁人。妾身依然知足,当不当官太太的,妾身不在乎。”

李香君打断了侯方域的思绪,一边伺候侯方域喝茶,一边安慰他。整整五年了,李香君也知道侯方域一事无成,可是自己当年既然选择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他。

毕竟一位十六岁的少女,心智并没有那么成熟。朱由检已经改变了历史,也就没有所谓的李香君被强抢皇宫,头撞石柱,染血的故事出来。

少女的心思还是单纯的,李香君很喜欢现在倚窗画眉,小两口鸳鸯似的生活。

可是侯方域不同,他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已经玩了五年,有些腻歪了。少男的心思已经消磨殆尽,他现在需要成功,需要更大的名气,需要让人敬畏。

自己的老爹已经失势,尚书大人儿子这招也渐渐不好用了,外人也已经慢慢不爱搭理自己了。

“娘子这话就太没志气了,你嫁的可不是一般人,只要能让我入朝做官,相公我必定施展一身所学,造福苍生。”

侯方域见李香君话里太消极安逸,有些不悦,他发现原本一直把自己当崇拜对象的美女,如今似乎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了。

“好了,好了。妾身只是不希望相公太执念。”

“执念有什么不好吗?你相公我就应该大鹏展翅九万里,驰骋疆场八千户。”

侯方域意气风发,皇上都南下了,以前那些把持朝政的人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空出那么多的官位,正是自己趁虚而入的好机会,正当一搏。

“虽说我和陈圆圆只是相识,可好歹大家当年有过一面之缘。加上河东君(柳如是)的拜帖,想必有见一面的机会。”

当年田宏遇抢夺江南美女,最终只抢去了陈圆圆,李香君几位交情不错,唯独和陈圆圆没太多机会来往。

如今,自己的男人要求自己出力,她内心其实并不看好这件事,交情不到那一步。可是为了男人,李香君也算是豁出去了,何况还有钱谦益这个尚书顶在前面呢。

第九十五章:大明的女星聚会

李香君的拜贴,陈圆圆可以不理。

柳如是的拜贴,陈圆圆也可以不理。

可是,整个秦淮场子里的名妓们集体邀请,陈圆圆就不能不去了。

大明的名妓可不是卖身的"ji nv",她们是一群艺人,而且是色艺俱佳的名人。

古人听歌娱乐,可不是想听就能听的,那时候没有录音机,艺人得一场场的演,大家伙都是现场观看。

说白了,所谓的名妓,就是当时的女明星。

坤琳这没有贬低女明星的意思,真实情况就是如此。她们就是一群有演技,有才情,有名气的女明星。

大明的读书人,一边压制家里的老婆,一边追捧秦淮河的女明星,这是一种时尚。

陈圆圆,就是身在娱乐圈里的大腕儿。现在还成了超级腕。

众星云集,自己不去,就显得太不给面子了。

秦淮河边的状元楼,就成了这次集会的场所,出钱的赞助人据说是一位不肯留名露脸的商人。

所以,赞助商,是历来有传统的。

陈圆圆如今身份不同,也就有言在先:不可有不相干的男人在场。

这可要了很多人的老命了,秦淮河边的聚会,历来都是男人们的主场。

女人们只不过是陪衬,甭管谁谁为了显摆自己的才情,心里是为了泡妞也好,扬名也罢,至少样子上还是以男人为主的。

比如说当年侯方域吸引李香君,钱谦益勾引柳如是,都是变着法子的拿自己的文章诗词说事,不知道压死了多少块垫脚石,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秦淮河的名妓们是不屑于几个土豪的铜臭钱的,因为她们不缺钱。

如果她们缺钱,当然还是很在乎铜臭的。

见过大钱的妞,当然看不惯那些扣扣搜搜的暴发户。读书人多好,尤其是侯方域那样的公子哥,最懂女孩子的心思,更重要的是他也不缺钱。

就是缺了,也会有人送上门。(马士英偷偷垫钱给侯方域,让他泡李香君。事后侯方域还嫌弃马士英名声不好。)

可是,今天的场子不同,复社早就传出话了,谁也不许去。谁要是去了,大伙一起写书骂臭他。

这一招太厉害了,无往不利。文人的嘴,奴才的腿,那都是杀人于无形,世上最毒的武器。

没有男人的场子,秦淮河不多见。大约其实也没多大意思。

至少陈圆圆觉得无聊。

柳如是的文采,董小宛的可爱;李香君的率真,卞玉京的画技。此刻全都不见了,全都成了恭维陈圆圆的说辞。

陈圆圆不爽,想要离开,浑身充满不自在。正准备找说辞,却见门外走进来一人,仔细一瞧,差点没尖叫出来。

朱由检穿着便装,风尘仆仆的想朝里面闯。他其实已经闯了三道门了,都是宫中侍卫把守的。

因为他有令牌,就顺利的来到最后一道门前。正好看见陈圆圆面向着他,连忙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陈圆圆莞尔一笑,心情瞬间大好。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众女见陈圆圆的眼神,都转过头看相门口,发现了朱由检。

“我来找人的。”朱由检此刻被一群婢女拦着,进不了门。就连陈圆圆的丫鬟小玉也急的跺脚。

朱由检如果不亮明身份,她们是不能明说的。

“我找我表妹,就是那个陈姑娘啦!”

“这是你表哥”众女惊愕,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嗯,是我傻表哥,我经常带他出来玩。”

陈圆圆心里嘿嘿一笑,故意给朱由检找难堪。

“我要吃肉肉。”朱由检索性装了起来,指着桌子上的猪蹄儿就叫唤。

众女哄堂大笑,能经常被陈圆圆带在身边的,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傻子,而是一个有势力的傻子。

还有几个小姑娘立刻觉得朱由检有趣了,特意拉拽着他,按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轻声柔语的招待。

有陈圆圆在一边,朱由检就算真是个傻子,也不会有人说嫌弃的话。

面上不嫌弃,心里就不一定了。

当朱由检抱着一只猪蹄儿啃着,还顺便吧唧嘴的时候,李香君就不自然的皱了一下眉头。

李香君从心底狠狠地把这个人跟自己的男人对比了一下。虽说拿一个傻子跟侯方域比不合适,可是这个傻子居然能进到这里,而自己的男人却不能。

可见,老天是多么不公啊。李香君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有些怨恨。

聪明如柳如是却是不这么看的,她只喜欢看一下朱由检的神情,大约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什么傻子了。

真正已经开始犯傻的,就搁她自己床上躺着呢。

一个整日里侍候痴呆症犯了的聪明人,怎么可能不清楚真傻和假傻的区别。

柳如是嘴角一笑,偷偷的看了朱由检一眼,再回头看陈圆圆。此刻的陈圆圆,留在状元楼的兴趣已经盎然,哪有之前的半点敷衍。

“卞姐姐这画端的是美,落笔如行云,“一落笔尽十余纸”啊!”

大家此刻正在观赏卞玉京的画作,陈圆圆虽然不善绘画,却也多少懂得欣赏。

陈圆圆假装观看,却故意拿起画作,渡步慢慢绕到朱由检的身边,不经意的晃了晃,好让朱由检能看到。

“我看卞姐姐可以给给公主当老师了。”

陈圆圆此言一出,四座皆惊。还从来没听说过秦淮河的女子可以给公主当老师的,就连陈圆圆这个后宫都是头一回。

实际上,陈圆圆说这话的意思,无非是肯定卞玉京的同时,也在征询朱由检的意思。

“好美,好美。”卞玉京的画,朱由检早已经看到,画得的确不错,不由得他不赞美。

既然朱由检都说美,陈圆圆自然开心,那等于说朱由检答应陈圆圆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带卞玉京入宫玩。

李香君脸色不悦,虽然不知道陈圆圆的心思,却不喜欢陈圆圆当众这么捧卞玉京,她更喜欢这些人赞美一下她的男人。

陈圆圆的行为,让柳如是彻底笃定朱由检的身份不一般,甚至已经猜出他就是皇帝了。

“好美,我也要画画。”朱由检丢了手中的猪蹄儿,顺便擦了擦,大声的说了一句。

“哦?您表哥也会画画?”这倒是奇怪了,一个傻子居然也会画画?

“他不会画的,只是随便乱涂抹。”陈圆圆大约以前知道朱由检的画作水平,是不能让他在这里丢脸的,慌忙解围。

“乱画,乱涂。”朱由检借着陈圆圆的话,强调了一句。

“没关系的,大家一起玩嘛!来,这里有上好的宣纸。”卞玉京拿出了上好的玉板宣,慢慢铺在朱由检的面前。

棉、白、细、匀,整张纸仿佛像一块丝绸一般,轻轻的带着一股香味就飘到了朱由检的跟前。当然,香味是卞玉京身上带出来的。

可是,朱由检会的只是学的一点皮毛的素描而已,素描用纸正好相反,用的是硬纸。

朱由检四周瞄了瞄,目光锁定在一块准备用来裱糊的背纸上面。在众女的惊讶呼叫中起身,三两下撕成一块,然后淡定的铺在玉板宣上面。

再从一个烧茶的小炭炉寻得一块木炭,蹭在地板上磨了磨,众女又是一阵呼叫。

“哼,这个人哪里傻吗?分明只是个粗汉,没有好好教导的纨绔,陈圆圆就不应该带他出来丢人。”李香君心里更加鄙视。

柳如是倒是看得兴起,心里想到:这人有点意思,比家里的老男人有趣多了。

卞玉京很吃惊,因为朱由检的手法她从没见过,落笔就不同,大开大合,显得没有章法,却又非常准确。

不一会,画作的大抵样子出来,朱由检画的居然是董小宛。

第九十六章:官瘾也是隐,戒不掉

这不是朱由检喜欢董小宛,而是当年年少的时候,自己痴迷可爱型少女,经常画美少女画像。

一副温婉可爱,楚楚动人的形象飘然纸上。当然,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上长长的睫毛,和灵动的眼珠中含着的似有似无的点点泪珠。

众女回头一看,发现董小宛的眼睛里还真是如此。

怎么会?她不是嫁了最有才气的冒辟疆吗?

“呵呵,你们干嘛都看着我啊!”董小宛年龄最小,崇祯十七年的时候正好二十岁。

人已经二十,可样貌依旧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一张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脸,秀丽的不像是世间的人。

陈圆圆心里一绷:难道皇上看上她了?

柳如是莞尔,论长相,她是比上董小宛的,可是这一屋子里还有陈圆圆这个大美女在呢。

李香君则浑不在意,她有自己的风姿,甚至不喜欢董小宛的过于娇柔。

“表哥是真人不露相啊!”卞玉京震惊了,自觉在字画上还能拿得出手,却从没研究过除了传统画法之外居然还有另外的存在。

“西洋蛮夷的技艺吧?这是师从何处?”到底是有见识的,李香君虽然不好当面贬低朱由检,却也能一口说出出处。

作为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跟方以智交情匪浅。而方以智有两个西洋学友很出名,名字叫利玛窦、汤若望。

(ps:方以智的资料上可查,的确和利玛窦、汤若望相识。)

“李姐姐说的没错,我也曾见过类似的画作。”董小宛出来作证,证明李香君并非虚言。

有四大公子当男人的背景就是好,见识比柳如是这样的传统文人家庭要多。陈圆圆这种美貌出众,却才情一般的,整日里不是被国舅抢,就是被吴三桂捧的,自然更是没见过。

不只是贫穷,视界也能限制你的想象。朱由检不得不佩服,高级社交圈里的信息流通,比一般人要多的多,可惜,只是流通而已。

“既然是这样,倒是要好好像陈妹妹多请教请教。”卞玉京是真心想请教,在她看来,既然这位表哥能随手作的出来,陈圆圆肯定有更高明的老师。

无意间,倒是让陈圆圆难堪了,陈圆圆都不晓得朱由检居然有这一手。

“西洋蛮夷,不学也罢。倒不如我华夏正统。”李香君对这种画技是不屑一顾的,虽然手法新颖,可也看得出,朱由检的水平很一般。

“就是,如果能让各位姐姐的夫婿入朝,定能把我中华正宗发扬光大。”人群里,不知谁提了一句,正好切合李香君的本意。

“今日天色不早了,咱们就散了吧。”柳如是看到陈圆圆有些心不在焉,作为地位仅次于陈圆圆的尚书夫人,就劝大家散场。

李香君眉头一紧,心说:你男人已经当了尚书,入了内阁,可是我男人还没着落,这正说到紧要关头,你就想撤,明显是不把我们的事当事啊。

朱由检见柳如是恰到好处的替陈圆圆解围,不由得高看一眼。

随即吐口而出:“我刚来的时候,王公公顺便带我来的,好像他要去六部召集内阁。表妹,我一个人没有马车坐了,可不可以坐你的马车回去?”

看起来朱由检说的是自己没有办法回家,可是这话里明显是传递给柳如是的:你男人是内阁的,赶紧回家劝你男人去开会。

“好啊!我正想回宫,就顺路带你一程。”陈圆圆欣然同意。

李香君真是气急了,好好的话题,瞬间被这两个人搅黄了。

大伙见最高地位的两个人都有意离开,也不能强留,一场毫无营养的机会就到此为止,都各回各家。

“南京的天怎么也这么冷?”朱由检坐马车上,紧了紧衣衫。这是小冰河时期,江南也很冷,虽然才刚刚深秋。

陈圆圆朝朱由检身边靠了靠,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朱由检顺势搂过,二人挨的紧紧的。

“皇上是不是嫌我老了?”既然来到南京,称呼也就变成了皇上。

“瞎说,你也就比董小宛大一岁而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吃醋。”朱由检捏了一下陈圆圆的鼻子,还顺手刮了一下。

“可是,她就是看着比臣妾年龄啊!”没办法,谁让人家长了一张娃娃脸呢。

“我也喜欢御姐啊。”朱由检看了看陈圆圆,论长相,秦淮八艳里,陈圆圆当属第一,他刚刚在状元楼,是仔细看过其他众女的。

“什么是御姐?”

“就是你这样的。”

“那臣妾还能和她们一起玩嘛?”陈圆圆虽然不喜欢今天的聚会,但是一个人待宫里也闷,何况朱由检又经常不在,皇宫也就一个少年太子和一个娃娃皇子,连九儿都早回将军山了。

“随便啊,你想找她们就去。只是我觉得,应该重新找一个地方,不要和那些文人一起搀和。”

“皇上不喜欢我见其他男人吧?”

“错!我只是不喜欢那些虚伪的酸儒。给你们在将军山附近找一处庄子,一起讨论琴棋书画,可以吗?”

“那你会来吗?”

“我会住在将军山。”

柳如是回到家,钱谦益挣扎着起身,满脸的期盼。

“陈陈圆圆怎么说?”钱谦益虽然没去现场,可是心早就飞到状元楼在。

“正常宴会都在讨论琴棋书画,什么也没说。”柳如是说的是事实,整个聚会的确没扯朝政。

钱谦益精神一泄,很是失望。

“走的时候,有消息说王公公正在召集内阁,应该是有事。”柳如是正在铜镜前卸妆,淡淡的小声说了一句。

钱谦益噌的一下就下了床,也不需要人搀扶了,就连手脚都利索了起来。甚至出门的时候,脚步都带着风。

“赶紧备马车,老夫我要进宫。”柳如是发现钱谦益说话利索了,连口水都没有了,满脸红光。

柳如是看了一眼急匆匆出门的自家男人,他甚至连招呼都没跟自己打一声。

慢慢的,梳子划过秀发,她想起了刚刚酒楼里的那个男人,平生第一次感觉到:阅男无数,这个男人自己看不透。

钱谦益是高兴的,可是侯方域却是沮丧的。李香君回了家,气愤的一屁股坐在桌前,狠狠的灌了几碗茶水。

“娘子这是怎么了?事情不顺利吗?”侯方域继续打开折扇,急促的摇了几下,又一下合上。虽然语气像是关系自己的女人,可是手中的动作任然难以掩盖他焦急的初心。

“都怪那个傻子,还有那个柳如是。”

“什么傻子?你和柳如是不是姐妹吗?”

“哼,还姐妹呢,只管自家男人,就没替我们想过半分。”

“傻子是怎么回事?”

李香君很率真,一五一十的把聚会详细的告诉了侯方域。侯方域自然不笨,一听就知道这个所谓的傻子,八成就是崇祯皇帝。

可是侯方域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李香君,相反,他对自己能掌握李香君的心思很满足。不能被他掌控的女人,才会让他失去兴趣。

“如此说来,入仕的事情,还得另寻它法。”侯方域又一次打开折扇,摇动的频率比之前更快了。

看似普通的一场聚会,牵动了南京城整个士人的心,惊起的涟漪几天都没有平复,整个复社都暗潮涌动。

第九十七章:父与子

南京故宫,朱由检依旧没打算进去住。

送陈圆圆回去之后,朱由检也只是看望了一下太子和皇子。

两个便宜儿子近况完全相反,太子有些劳累,失去了当初的坚毅,似乎有些疲惫和伤感。三皇子朱慈炯则一脸兴奋,吵着要跟朱由检去将军山。

“你为什么也要去呢?”朱由检好奇的蹲下身子,看着这个似乎长高了不少的小家伙。

“黄姐在哪做学问,我也想学。”朱慈炯闪动着大眼睛,一副小大人的摸样。

“可是你还小,在将军山就没人照顾你的。”朱由检可以容许在皇宫里养一些服侍的人,可是在将军山他不想这样做。

“我可以的,父皇。我现在都是自己起床,自己穿衣服,自己做事情。我还会自己洗衣服的。”

“哦,是吗?”这就让朱由检奇怪了,要知道这小子可是养在皇宫里的,要说吃苦,也就是京城陷落那几天而已,怎么几个月之间,就变了?

“请父皇准许我,我已经长大了。”小家伙做了一个大人的姿势,胸前抱紧胳膊,惹得朱由检大笑。

“好!我可以准许你去,但是你如果坚持不了,以后再不准胡闹。”

三皇子听完,一溜烟跑了,他这是去准备自己的行礼去了。可是,还没等朱由检回过神,朱慈炯就带着一个小包袱重新跑了回来。

“你这是?”朱慈炯的包袱太小了,看起来连两套衣服都没装下。

“这是我的东西,我们马上就走。”小家伙说完就要拽这朱由检出发。

“啊!”朱由检没办法,只好让他提前上了马车:“在车里等我,我会带你一起的,乖。”

“父皇,我”太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南下之后,如果要找一个付出最多的人,朱由检肯定首先太子朱慈烺。

想一想,自己挺无耻的,尽管他只是自己的便宜儿子,可是自己还是把他推到了舆论的前面,而自己躲在后面。

朱由检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立的是一个傀儡,这个人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有自己的生活,甚至不能说不。这个人只有十六岁!

如果说别的皇帝幼年登基,也是傀儡的话,那么朱慈烺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他不是皇帝,他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监国。

说白点,他就是朱由检立在南京的一个雕像。一个纯粹的样子货而已!

“皇儿明年十七了吧?”

“嗯。”

“父皇明年给你寻一门亲事如何?”

朱由检不知道太子这个监国还需要当多久,就目前来看,自己还是不适合直接出现。

他朱由检就是一个吸引炮火的**oss,一旦现身,必然要遭受所有势力的攻击。

“父皇,儿臣还不想娶亲。”太子羡慕的看了一眼远去的弟弟,那也是他的梦想。

当你前面有个爹的时候,自己始终都是躲在父亲翅膀下的那只小鸟,他可以替你遮风挡雨。

可是,如果你有一个把你推倒前面的爹,你还能说什么呢?

朱由检的心是硬的,至少对待太子的时候是硬的。朱由检没有回答任何话,只是简单的拍了派朱慈烺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父皇!”朱慈烺跪在大殿的屋檐下,大声哭了,南京的秋雨也没有换来任何改变,一些冰冷的雨水打在这个十六岁少年的脸上,混合着泪水流淌进嘴里。

这样的场景,没有感动到朱由检,或者说是现在的朱由检。之前的那个朱由检,已经慢慢从这具身躯里消失了,现在剩下的大部分,只是现在的朱由检。

不要说什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之类的话。失败就是失败,自己没有让他死成,就是来扭转失败的。

一死了之,其实一样是懦夫!失败是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的,大明的北方,正有千万个百姓在承担着后果。

而作为皇家的人,朱由检只是牺牲了太子的几年时间而已,他不觉得自己有多过分。

“皇儿,此去将军山,你想学什么?是跟着工匠学技艺,还是跟着皇姐学算术?”

马车里,朱由检摸着朱慈炯的头,从思绪中回到眼前。

“我都不想学,我偷偷听过父皇的讲课。我想学父皇说的那种,可以不用点蜡烛也能发光的东西,好像闪电一样。”

“哈哈。”朱由检笑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在山东随意透露的一点东西,居然被这个小家伙一直记到现在。

既然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那么,是不是可以安排一下了?

在将军山,太吵闹的理工院肯定安排不了朱慈炯,这小家伙只能先安排到九儿哪去,也只有那里,相对安静一些。

“黄姐,我来啦!”马车刚刚停稳,朱慈炯就跳下马车,乱跑乱窜,到处搜寻九儿的身影。

人是不能长期关在笼子里的,尤其是活泼的孩子。十来岁的孩子都是多动症,何况还是个男孩。朱由检记得自己十来岁的时候,几乎把家里的家什拆了个遍。

九儿已经不在学什么算盘了,她目前接受的课程是户部派的一个小吏教授的大明税收制度简介。

朱慈炯找到姐姐的时候,九儿正把头埋在一大堆账本中。

“小三,你怎么来了?”九儿对弟弟的称呼也是没谁了,听得朱由检一笑。

“父皇让我以后就住这里了。”

“你?你还是回南京吧。”

“我不回去,我换洗衣服都带来了。”

“我们这里发衣服,不是你平时穿的那些衣衫。”九儿不屑,找理由想刁难他。

“我都知道,你看我只带了一套内衣。”

“父皇,谁把这里泄密了?”九儿明显不愿意这个小不点过来,她好不容易脱离皇宫的,正一个人自在呢。

“我瞧瞧偷听你和陈姑娘说话的。”朱慈炯嘿嘿一笑:“这泄密的就是你自己好吧。”

“好了,就让他待一段时间吧,如果表现不好,再把他撵回去。”朱由检发话了,九儿也只能默认,小嘴还是嘟噜着。

“今晚食堂吃什么?”朱由检看看天色不早了,已经到了晚饭的饭点了。

“酸萝卜老鸭汤,萝卜炒肉,清炒萝卜。”身边一个随从连忙回答。

“怎么都是萝卜?土豆呢?”朱由检皱着眉头,仨个菜全是萝卜,这又回到大学食堂的菜谱了?

“土豆收成低,萝卜产量高。”

“土豆比萝卜产量还低?”朱由检不相信,这土豆可是除了名的高产,怎么就产量低了呢?

“是的,为了留种,只能长一倍。”

“你们是怎么种的?”朱由检更好奇了,他记得土豆留种很少啊。

“这都是整个整个的埋在土里的。”随从显然也懂的不多,可是再不多也大约知道基本的情况。

“我的天啊!你们是这样种土豆的?”朱由检彻底无语了,土豆留种,根本就不需要一整个土豆,顺着节眼,切成块,每块上面留两三个节眼就行了。

他们居然整个整个的丢进地里,难怪要留那么多种子了。而且,朱由检记得土豆一年可以种两茬的,春季一茬,八月中旬一茬。

“那你们的土豆一年种几茬?”

“一年一收。”

好吧,朱由检无语了,想要把红烧肉里的萝卜换成土豆,自己的路任重道远啊!

第九十八章:将军山的方式很特别

将军山的饭点很热闹。

这里的食堂有两处,驻守部队和理工院是独立的。

这里的衣服颜色也只有两种:黑色和灰色。部队是黑色的,理工院是灰色的。就连九儿带的那十几个姑娘们,都是一身灰色衣服。

从色彩心理学来讲,朱由检给这里的定义就是沉闷的,甚至是冷血的,更别说有花花肠子。

衣服是统一的,样式居然是底层百姓穿的搭护和裤褶,连程子衣都被朱由检否了。原因无他,怎么方便怎么来。

汉人服饰的演变,就是不断的从外族吸收的一个过程,经过千年的演变,式样早就变了。就连战国时期的衣服,都还有胡服骑射的改革。

当然,这里不讲究繁缛礼节,也就没有了朝服一说,自然不需要考虑正装。

方以智第一次见到这种吃饭的场景,着实吓到了。不是他没见过上千人一起吃饭,而是没有见过菜和饭是用水缸来装的吃饭场景。

说大水缸是夸张了点,但是的确是很大的陶盆,类似水缸。大明可造不出不锈钢盆,也没有搪瓷盘,最好的盛器当然是陶盆,比木盆好洗。

“坐吧!”朱由检咣当一下,一个大陶碗就丢在长长的桌子上,米饭上面浇了一层菜,拿着一双筷子就扒拉起来。

方以智看看周围,这桌子起码有六丈多长,桌子上已经陆陆续续坐满了人,也没有人特意避让的意思,最多是身边的几个人喊了朱由检一声:“院长好。”

“这!”方以智实在坐不下去,因为刚刚挺大的一个空档,被一个小伙子一屁股挤了一半。

“愣着干嘛,你再不坐,等会这也被人抢了。”朱由检继续大口吃饭,居然含着一嘴的米饭在说话。

方以智勉强坐下,拿起筷子,却没法下嘴,他也是官几代,从小还没有吃过盖浇饭的,人家都是一小碟一小碟的精品菜肴。

“父皇,这里的饭食真好吃。”好巧不巧的是,朱由检身边的朱慈炯,抬头就是一句。

“啪!”一巴掌打在朱慈炯的头上,朱由检厉声说:“这里没有父皇,只有院长。”

吧唧一声,方以智的筷子掉桌子上。他想过朱由检就是皇帝,可是这么多天相处,还是第一次听人直接说出来。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会说谎?还是这种程度的谎话?

方以智再看看周围,一桌子的年轻人似乎没什么反应,都继续吃饭,说话,完全当没看见一样。

“想行礼就免了,吃晚饭等会有事呢,赶紧的,别墨迹了。”说话间,方以智就看到朱由检和那个小皇子的饭盆里已经所剩无几了。

方以智哪里还吃的下去,起身就说:“臣~我吃饱了。”

“剩了饭会被处罚的,我劝你吃完。”朱由检嘿嘿一笑,指了指周围,几个吃完起身的人的饭盆里,完全是精光光,没有一粒剩余。

好吧,君令如此,不敢违抗。方以智吃了这辈子以来,最撑的一顿饭,他不敢留剩饭,直到咽下最后一粒米,不停的打嗝。

“来!喝口老鸭汤,压一压。”朱由检继续递过来一碗汤。

“呜~不不不。”方以智实在吃不下了,他块头小,也不是少年郎的年龄。

“走,带你转一转。”朱由检看他样子,也不勉强了,起身就要走。

“我也要去。”朱慈炯也要跟着,他实在是喜欢这里。

“早点回去,没听见号声吗?不守这里的规矩,就不能在这里呆。”

方以智侧耳一听,果然,整个校区都是嘹亮的号声,学员都在朝各处的房舍疾行。天色已黑,几座大的房间已经灯火通明。

“这是晚自习的号声。这里的学员,从早上卯时开始,一直要到晚上亥时,除了一个时辰的锻炼,其他时间在学习。中午也只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朱由检对这里的作息有严格的规定,这里的作息完全按照衡水中学的高三班的作息来。

方以智惊呆了,虽然说也有读书人很刻苦的,可是也没有成批的人如此安排的。

“基础知识的灌输,就是需要流水化。只有通过这一关,才能进入到个性化阶段。”虽然朱由检很卖力的讲解,可是方以智依然不动他在讲什么。

“这一排,是基础识字班,他们学的是最基础的音阶,学完之后可以独立识字,不再需要老师另外教授。这个过程一般人需要半个月,小部分人只需要五天。”

朱由检指着最简陋的一排教室说:“我们把汉字的音阶简化成二十六个字母,和对应的组合编成,相比较以前,最常用的汉字需要三千五百个来讲,二十六个字母的学习时间大大缩短。

目前,最新的字典编撰工作正在进行,可是速度太慢了,人手实在不够。如果能完成字典编撰,以后的人可能只需要先学习基本音阶,就能自主学习全部汉字。”

明人如果想学一个字,是需要老师手把手教的,如果一个人住在十里外,忽然见到一个陌生字,他只能去十里外找个老师问。所以,知识的传承在这个时代,近乎于僵化的。

就比如某电影里,千里迢迢被老师念成千里昭昭,一个班甚至一个学校的学生都可能念成千里昭昭。

“其实,这部分教学不应该放到这里,应该在乡间的私塾里完成。但是,这是新学,我们没有足够的老师去普及。”

朱由检带着方以智离开了这一区域,来到了一片几排教舍的地方,这里的面积明显比刚才大,学员也多很多。

“这里是基础科目教学,目前老师不够,代课的都是之前学习好的学员。”

方以智探头一看,果然,给学员讲课的既然是一个个年轻人,穿着也和学员一样。甚至年龄居然比坐在下面的学员还小。

“你看一下他们的课本,有什么不一样的。”朱由检随手拿起一本读本,递给了方以智。

方以智接过一看,《算术基础》,《物理基础》,《化学基础》。虽然他不懂什么叫化学,但是还是很认真的翻看起来。

他发现这些书都很浅显,里面只是讲解了一些基本的案例,然后通过案例讲述发生的原理,并没有具体的解答。

不过,这已经很让人惊讶了,起码他手上拿着的《物理基础》和自己写的《物理小识》完全不一样。

方以智的《物理小识》是从事物的本身去解说问题的规律,而这本《物理基础》却是从问题的本身去解说事物的规律。

就凭这一点,就足够吸引方以智的注意了,他接受西洋学说,但是这个时候的西洋学说也没有系统化,作为中原文化接受外来文化的第一人,在没有系统指导的情况下,方以智只能凭借自己的理解去尝试解说事物本源,这很难。

“寂感之蕴,深究其所自来,是曰通几;物有其故,实考究之,大而元会,小而草木蠢蠕,类其性情,征其好恶,推其常变,是曰质测。”(《物理小识·自序》)

从这段序言可以看出来,方以智很孤独,他只能以劝解的方式来解说新的学问,发人深思。

“气凝为形,发为光声,犹有未凝形之空气与之摩荡嘘吸。故形之用,止于其分,而光声之用,常溢于其余:气无空隙,互相转应也。”(《物理小识》卷一)

而朱由检的课本更直接,直接到直接告诉你大气是什么,怎么产生;光是什么,光有什么用。

看着看着,方以智就慢慢捋顺了自己一知半解的知识,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

“走吧,咱们再去下一处。”朱由检见方以智已经在这看半天了,就想离开。

“等会,我把这本看完。”方以智完全当朱由检不存在了,也似乎忘了身份,再也不拘谨了。

朱由检一笑,拉着他的手说:“让你看这本课本,那才是浪费时间。有更好的给你看,你放心吧。”

“真的?”

“君无戏言!”

第九十九章:从这里到这里

最后一排房子很特别,每一栋都是独立的院落,相互之间相隔比较远。

这些院落建在山腰,而且护卫森严,周围布满了岗哨,进出都需要令牌,甚至搜身。

这里的建筑面积最大,但是里面的人数却最少。

“这一栋是物理系,旁边的是机械系,最远处那个是化学系,还有材料系,建筑工程系。另外还有两处军事系,不在这边。”

朱由检介绍到,这些都是最近一个月才从最初的三百名学员中择优分离出来的。

技术的进步,不是一个学科的任务,穿越也不是解决一杆燧发枪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事。

它需要各种学科的相互配合,才能形成突破,哪怕你知道一杆枪怎么做,但是没有对应的机械,材料,依然就只是一个设计图而已。

最后,朱由检带着方以智来到一处几乎坐落在山顶的大建筑。之所以没有完全建在山顶,纯粹是为了让远处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这里是行政办公的地方,也是藏书楼。所有最重要的知识都集中在这里,最重要的计划也在这里。可以说,这里才是整个大明的机密。以后,你就在这办公。”

“啊?”方以智以为自己听错了,大明的机密不是应该在内阁吗?

“别那么惊讶,内阁全丢了,我都不在乎。内阁的人随时可以换,但是这里,才是大明的未来。进去你就知道了。”

朱由检说完,率先大踏步走进了一间大房间,方以智只好跟着进去。

“院长好。”呼啦一声,整个会议室立刻起身,乌泱泱一片,动作整齐划一。

方以智随便一看,这里面集中了大约一百多人,眼神都炯炯有神。方以智是学霸,光看眼神就能知道,这些人都不是普通资质,所谓观人观眼,眼有心生,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睛,是造就不出有趣的灵魂的。

一块巨大的黑板就摆在朱由检的身后,黑板被一块黑布盖着,上面的内容还看不到。整个会议室没有太多讲究,只有一个小讲台,朱由检站在中间。

“坐!”朱由检声音很大,一百多人的会议室也不小,声音小了最后面会听不见。

唰!所有人又一起坐下,可以想象,平时的训练不是白费的,起码的纪律已经在几个月内养成了。

“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副院长。未来,在这里,他领导你们。他会全权代表我,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朱由检朝方以智招招手,方以智走上前,对着所有人,一个双手合十礼。方以智这算是正式挂帅了。

“在座的,基本都经过了基础学习过。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们也都选择了对应的学科方向。

我看了一下,目前的各门学科还算均匀。半个月前,让你们每个人选择的课题,也都呈递了上来。

现在,我大概宣布一下:一类难题的奖金是五千两;二类是一千两;三类是五百两。”

朱由检一边说,一边掀开黑板上的盖布,一瞬间,整块黑布就露了出来,底下的人定眼一看,一阵惊呼。

朱由检不可能自己亲自去造一把枪,他根本就没有时间。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知道的原理,以及大抵的结构画出来,这已经是他能支持的最大帮助了。

“所有材料系的问题,全部都是一类,基础学科是二类,具体的营造方法是三类。”朱由检用教棍指着黑板说:“这只是目前的分类,如果遇到特别难解决的,还会上升为特别类,将会得到特殊待遇,可以调集全大明的人员和物资。”

朱由检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目前,自己缺乏的不是理论,也不是加工制造,所有这些的前提只有一个:材料。

炼钢的本身,就是为了获取材料,优质的钢材。机械加工用的刀具,也是材料。发射药需要材料,爆破药也是材料。

不突破材料,一切都是幻想。所以,材料的制造和发明,只能排到第一位。

“目前,所有学科的学生,暂时权利配合材料系突破三大难题:第一是练钢,第二是火药,第三是新型材料,比如我之前讲过的橡胶。”

方以智才来,对这些名词有些蒙,都是第一次听说,他快有点跟不上。

“从这里到这里。”朱由检对着黑板一比划,然后很严肃的说:“两年内必须完成。今年是崇祯十七年,也是甲申年,这个计划就叫:甲申一七项目。

你们每一个人,从领取项目开始,到项目结束,就是项目负责人。此项目没有资金预算,没有物资人员限制,只有时间限制。”

方以智惊呆了,没有预算,没有限制,这得多少钱砸啊?

“两年后,我只要最终结果,不管你们浪费了多少。”朱由检继续用骇人听闻的话震撼着整个会场。

朱由检豁出去了,六千万两银子,集中半个大明的力量,砸也要砸出来。后世当年,为了砸出原子弹,用了整整七年,他没有七年,再说,造一支枪如果都需要七年,那也太离谱了。考虑到这个时代的技术和人才的局限性,朱由检能承受的底线只有两年。

“例如,标准用钢能出来,我以前说过的轴承,螺帽,螺丝,都应该很快解决。机械系可以以前做准备,也可以配合材料系提供必要的帮助,反过来,材料系突破之后,也要帮助其他学科。”

“毕向东,你在机械系里要挑大梁,必要的时候,要随时给材料性提供合适的器物制造。”

“是!”在这些人里面,朱由检对毕向东最熟,这可是第一个冒出来的技术尖子。

“选择炼钢的是谁?”朱由检朝台下望了望。

“报告院长,我叫宋应星,我选择的是炼钢。”台下人群中,一位年纪有些大的半老头从一个角落站了起来。

朱由检朝一边的王承恩看了一眼,王承恩立刻小声说:“这是您交代过的名单中的人,老奴最近才把他抓来的。”

朱由检瞬间了然,这等人物,留在民间实在可惜,本就应该让他发挥真正的才学。

宋应星,《天工开物》的作者,是世界上第一个科学地论述锌和铜锌合金(黄铜)的科学家。他明确指出,锌是一种新金属,并且首次记载了它的冶炼方法。

他不去研究材料,那可真是可惜了。宋应星记载的用金属锌代替锌化合物(炉甘石)炼制黄铜的方法,是人类历史上用铜和锌两种金属直接熔融而得黄铜的最早记录。

使中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世界上唯一能大规模炼锌的国家。

就冲这一点,让他去解决炼钢的事,朱由检就有信心。何况,朱由检已经把高炉炼铁和转炉炼钢的基本图都画了出来。

最难得的是,这家伙今年已经五十七了,还是个有文化的,要知识有知识,要经验有经验。

“你当主任吧,以后材料系和机械系的项目统一归你管了。”朱由检大手一挥,宋应星就当官了。

“啊!”宋应星考了三次科举,都一无所获,没想到快六十了,居然当了官,虽然不晓得是几品。

方以智不由得多看了宋应星一眼,以他最近对朱由检的了解,不是知道有真本事的,朱由检的官给的也不轻易。

起码自己之前提过侯方域的时候,朱由检表现的都毫无兴趣。

作为朋友,方以智觉得侯方域的火算是背到家了。

朱由检这边在排兵布阵,侯方域那边也没闲着,他也在积极进取,只不过是在找路子想混进官场里。

第一百章:招牌被砸了

朱由检来南京,不能不见内阁,虽然他也没太把这个内阁当回事。

可是,这几个月大明明面上的事情还是一直由内阁在处理的,自己如果连见都不见,的确不合适。

朱由检在将军山整整待了三天,一直到宋应星带队去了马鞍山,他才又来到南京城。

南京城目前很太平,不是朱由检的功劳,也不是他选的内阁很出色。而是南京方面还有很多官职空位,都一直没有安排,所有有机会和没机会的人,全都指望着。

肉都已经摆在桌子上了,大家伙全都眼巴巴的等着分呢,谁也没有躁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一定会分到一块,何必冲动。

大明的南京是有一套行政班子,可惜的是,这套班子就如同南京的皇宫一样,只有架子,已经破败不堪。

加上崇祯上台之后,北方战事频繁。打仗打得也不只是钱粮,还有人才。整个崇祯十七年,对人才的消耗也是巨大的,就更别说他那十几个内阁首辅了。

北方彻底败了,当然很多人才都是从南方调的,所以,南方的官位空缺也很严重。

大明的官多吗?答案是肯定的:严重缺乏。

“皇上,如果再不派官员,很多对方都无法有效治理了。”阮大铖率先提出了最尖锐的问题。

盼望当官的不只是复社,不只是东林,也包括阉党,因为阉党不再是太监那一伙,这个时候的阉党,实际上是看不惯东林的原东林,他们受到打压,排挤,最后抱团取暖,又互相倾轧,甚至狼狈为奸。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尽快开科取士,为我大明万年计,皇上要早作打算。”钱谦益彻底好了,也正式来内阁上班了,精神头还不错。

“先不说这个,我这里有一份名单,需要你们确认一下。内阁批了之后,交给吏部。”

朱由检刚刚在将军山许了一堆的官职,虽然不符合大明的正规体制,可是许诺出去的官职,俸禄是要发的,不然谁肯卖命?

钱谦益自觉资历高,完全无视朱聿键,阮大铖等人,抢先一步拿过文书,一下子就呆了。

朱由检给的官员安排一共二三十人,而且还是听都没听说过的官职。再看俸禄,更是吃惊,这些人的俸禄居然全都相当于朝廷的三品四品官员。

这可旷古烁今了,这么多人,还不是通过正规科场或者正常升迁的,怎么能一下子就任命出去了呢?

“皇上,这不合祖制。”钱谦益也没给其他人看一眼,就立刻反对。

一品二品的官就那么多,职位最多的就是三四品,可是三四品也是有限额的。更加上,外面很多人心中最理想的官位就是三四品,这也是捞好处最大,希望也最大的一个层次。

朱由检甩手就扔出去二三十,那么其他人还分个屁,都等着喝凉水了。

“可是我已经封了官了,总不能让我说过的话不算数吧?”

君无戏言,这是铁律,如果皇上说话当放屁一样,那威信就没有了。尤其是这种能得到实惠的事情,谁都指望着皇帝一诺千金。

“臣还是建议赶紧开恩科取士,以安天下士子之心。”钱谦益耍横了,该争的争,该抢的抢,赤膊上阵,不然时间一长,黄花菜都能凉。

“朕以前说过,当前是危机时刻,还有某些官吏不自省,罔顾国法,贪污受贿。朕是可忍孰不可忍。众位爱卿觉得,让官吏互相检举不法之事可行不?”

朱由检的意思是,既然你们觉得我安排的官多了,那么干脆再挪一些出来,这样够分了吧?

钱谦益和阮大铖一听,这事以前提过,但是没执行。事是好事,无非就是大家互相打一架,看谁手下倒霉蛋比较多罢了。

“皇上英明!”几个人都没意见,打击对手,发展自己这种道理,千古以来都是玩政治的核心手段。

“只是这开恩科?”钱谦益还是没有放弃,他的背后有太多的人顶着呢,不由得不拼命。

“传监国太子旨:明年春开恩科,大量录取有才之人。此次恩科分两类,一为吏员,有一定学识的学子均可参加,吏员考试可以参照淮安先例;二是科举,专为官员开科。”

朱由检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都是好消息,第一是此次开科,录取人数将会很多,第二是首次开始公开录取吏员,这等于给没有希望考上的学子另外一个希望。反正考不上官,还可以考吏,也不用走关系去当一个小吏了。

钱谦益很激动,他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自己的学生一大堆,这一次可以预计,几乎个个都能进入官场了。

阮大铖一惊,朝朱由检望了望,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不够聪明,怎么都没想到朱由检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说,皇帝真这么大方?

朱由检当然不大方,甚至很小气。让他掏银子养跟自己作对的官,他得有多贱才能干这事。

可是,天下的事不能由他一人来做,首先还得想办法找跟自己一条心的人才对。

吏员考试,就是一次尝试,也是对江南士林的一次分化瓦解,至于效果,先抛出去一块骨头再说。

然而,事情远没有朱由检想的那么简单,朱由检的任命刚刚下发到吏部,整个南京城在第二天就全都知道了。

朱由检没有睡在皇宫,而是睡在将军山。

一大早的,好不容易听几声鸟叫,听惬意的,王承恩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万岁爷,大事不好了。将军山理工学院的招牌被人砸了。”

“啥?谁这么大胆?”朱由检一听就疯了,自己费了多大劲,才整得这块风水宝地,还没弄出成果,居然会被人砸了招牌。

“还不派兵把闹事的抓了?!”朱由检一边大吼,一边穿衣服,准备去看看情况。

“抓不得,整个南京城的学子几乎都来了。”王承恩急了,这事在京城的时候可没遇见过,谁能想到江南的读书人尽然这么猖狂。

“到底是为什么?”朱由检一愣,知道这事不简单了,能集合大批学子的,背后一定有人推动。

“老奴也不知道啊,史可法大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好吧,既然有人挑事,肯定是有目的的。史可法好歹也是各方的传话人,这事他多少能知道。

“内阁呢?礼部呢?”史可法只是兵部尚书,管这事有点宽了。

“内阁的人都没来,估计还没收到消息吧。”

朱由检大约知道了,估计都等着看他笑话呢,也只有史可法这样的人比较忠厚,愿意跑来。

等到朱由检一行人来到大门口,方以智这个真正的学院领导早就守在大门口了。

大门外早就站满了侍卫,没有人能真的冲进来。

只是,大门口已经满地的烂菜叶,臭鸡蛋。理工学院的牌匾,早已经掉在地上,尤其是学院两个字上面,甚至沾着狗屎粑粑,臭味难闻。

朱由检依然没有公开身份,自然也压不住场子,学院外面的学子们,谁也没有因为朱由检的到来而消停,仍旧不停的朝这边乱丢垃圾。

“尔等贱民,却打着圣人的招牌,真是有辱斯文!”

“凭你们也配称作学院二字?真真是滥竽充数。”

“彼其娘之!”

外面骂人的话是越来越难听了,而且学子还越聚越多,大有爆发之势。

学院里面,除了领导和一些没工作的杂役工作人员,剩下的就是侍卫了,一个学员都找不到。

朱由检很满意方以智的行动力,这么快就能稳住学院的事物了。刚刚朱由检走过教师,整个理工学院的学生都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在努力读书。

第一百零一章:史大人入阁

“大家一起冲,谅这些人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学子中有人鼓动,而且还不止一两个。

不管怎么说,大明的读书人中,还是有一些人有勇气的,哪怕是不知真相的人。

“这位兄台说的对,我们一起冲进去,砸他的门。”

史可法来的刚刚好,正是这些年轻人准备冲击的时候。朱由检早有过严令,理工学院地位特殊,是大明的重点保护机构,如果有人擅闯,格杀勿论。

这要是间谍什么的,估计打死也就打死了,但是今天聚集了这么多南京城的学子,要是真出了点事,事情就闹大发了。

一辆两轮马车,刚刚好停在双方的中间,一个仆人拿出条凳,一身朝服的史可法掀开帘子,很有气势的从车里走了下来。

史可法只需要扫视一下学子们,这群人立刻就蔫了。这不是因为史可法的官位高,而是因为史可法有个大名鼎鼎的老师——左光斗。

左光斗,明末东林党的重要成员,累官至左佥都御史,万历“六君子”之一。

东林的名气全靠六君子打出来的,如果说江南是东林的根据地,那么复社只是东林理念的延续。而这个时代的江南学子,几乎把东林六君子奉为楷模,偶像。

偶像的弟子,那也是新一代的偶像,就像明星的孩子一样,一出场就自带星光环。

史可法朝学员里面看了一眼,就看到朱由检恰好也站在人群中,只是比较低调,虽然没有公开身份,但是朱由检的脸色不悦已经挂在脸上了。

而站在最前面的是方以智,方以智,史可法见过,名气也大。看到这里,史可法心里就有底了。

“不去好好读书做学问,都聚集在这要闹事吗?”史可法冷冷的扫视了学子们一眼。

“他是谁啊?怎么这么大派头。”人群中并非所有人都见过史可法这种大人物,尤其是一些只有秀才功名的年轻学子。

听到有混球居然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旁边一个学子连忙拽了拽他的衣角,低声说:“他就是史可法,史大人。”

“什么史大人”话还没说完,立刻躲人群后面去了。

“大人,我等读书人含辛茹苦,如今竟不如一帮匠人。我等不服!”

“就是,自古以来,功名只能给读圣贤书的人,他们有何资格敢称学员?”

“还有,吏部怎么会给这帮匠人高官厚禄,把我等读圣贤书的人置于何地?”

人群里愤慨的大有人在,吵吵闹闹的,一片闹哄哄的。

史可法压根就没听,等到一群人吵的超不多了,只是眼皮朝上一翻,淡淡的说:“你们说他们都是匠人?”

“当然,不是匠人是什么?”

“你可知道,站在最前面的是何人?”史可法讥笑了一下,继续说:“如果你们谁自认为学问能超过他,大可上去比试。”

“是何人啊?”“哇,好像是桐城方密之。”“什么?不是说这里都是一些匠人吗?”“不会吧,他可是堂堂的四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方公子,家父近日可安泰?”史可法高声一喊,对着方以智仰头望去。史可法和方以智的老爹是同僚,辈分高着呢。

“见过尚书大人,家父康泰,令我向大人问好。”

方以智虽然只进入理工学院没几天,可是当他看到已经整理出来的教材就震撼了。

作为一个杂学家,也作为一个精英份子,如果他还看不出这些东西能带来的影响,那就不只是蠢了,那是瞎。

这要是以前,方以智极有可能站在对面,甚至带头闹事,可惜他已经看到了核心机密,知道厉害。

方以智站在对面,当然也没人敢说那只是一群匠人了。虽然学院这个名字还能将就,可是吏部的官位可是真实的,而且方以智也只能代表个人,不能打破规矩。

“好,就算这里可以叫学院,但是,正式授予官职,不经过科举,是违制的。”

“对,违制。如果他们想读书,也要堂堂正正的跟我们一起,进入考场比试。”

史可法也觉得这要求合情合理,任何事情都应该有制度,就算特殊对待,也不能这么大批量的。

可是,朱由检是另外的想法,要让这里的人花心思去考科举?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吧,有那个时间去写八股,得弄出多少个项目了。

朱由检朝王承恩嘀咕了一下,王承恩派了一个小随从,颠颠儿的来到史可法身边。

“史大人,王公公有请。”

好吧,史可法知道,哪里是王承恩请他,这是朱由检在叫他呢。

史可法大步流星,快速来到朱由检身边,一个跪拜礼就要弯腰。

朱由检伸手就拉住了,低声说:“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呢,别跪了。”

“皇上,您看这事如何处理?”史可法已经成功的控制了场面,具体的处理办法,到底还需要朱由检自己答应。

出主意的事情,本来是内阁的,可不是史可法的管辖范围。

朱由检玩味的看了一眼史可法,这个老狐狸,也是想看自己笑话呢。

朱由检瞬间明白一件事,以前那个朱由检,估计就是这样被手下整残的。一个才能平庸的君主,根本收不服小弟,小弟不愿意出主意,皇帝就只能抓瞎。

最后的结果就是,一个又一个内阁走马观花的换,一个个的大臣消失,最后人心散了,队伍自然不好带了。

相比较,朱由检那个木匠哥哥还聪明一些。自己知道没本事解决事情,索性把事情交到有办法的人手上,只相信魏忠贤一个人。

魏忠贤虽然也没本事处理,可是他敢把活儿包出去,谁愿意干,谁会干,就给谁,而且还收回扣。

当然,后遗症就留下了,整个朝廷的风气也就垮了。

“你真没办法?”朱由检才懒得理会史可法,他要真没办法,肯定不会来。

“臣无能。”史可法很淡定,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那行,谁有办法谁进内阁。王承恩,按祖制,内阁可以有多少人?”

“禀万岁,内阁还差三人。”王承恩虽然低着头,其实在偷着笑。

“哦,原来还差这么多。史阁老,哦,不。史大人,你肯定是不稀罕的,对吧?”

朱由检调侃史可法,史阁老和史大人的区别可是很大的。很多人拼死一辈子都进不了内阁,内阁才是堪称领导人的核心。

史可法到底是有涵养的,被三十多的朱由检调侃了,也无所谓。

“皇上,臣才能不够。”史可法生气了,这皇上也太无礼了,居然这样羞辱我。

“没事。就算史大人没有解决的办法,就凭他刚刚稳定了局面,也能进内阁的,对吧,王承恩。”

朱由检不光羞辱史可法,还将军了,而且是打脸将军。

史可法恨啊!自己瞎了眼,怎么就非要撵着趟这趟浑水,这完全是活该啊。

“让内阁拟旨:理工学院的学生不参与科举,吏部的官员批文按照特殊吏员批复。这样行吗?我的史大人。”

打铁还得自身硬,所有事情都指望大臣去拿主意,时间长了,哪个手下会瞧得起皇帝?

“另外,宣旨:史可法忠勇可嘉,办事得力,即日起进入内阁,着为内阁次辅。”

本着有人替自己办事,当然要奖赏的原则,让史可法进内阁,也得需要一个由头。朱由检其实早就应该让史可法进内阁的,就是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

史可法进了内阁,而且还是次辅,地位只比朱聿键这个首辅低一点。

朱由检背着手走了,只留下愣神的史可法,还没楞多久,就立刻跑到门外,处理理工学院门外的学子们去了。

新官上任,自然要表现一下,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第一百零二章:自鸣得意

“王承恩,学院的事,是不是复社在后面撺掇的?查了没?”

朱由检不可能不去查学子们闹事的背后主使,不管是复社还是东林,出来闹事都在朱由检预料之中。

吏部刚刚收到内阁的批文,就出了这档子事,显然矛头对准了东林。

“万岁爷,老奴派人查过了。这次事情的主使不是东林,也不是复社。”

“咦,那是谁?”朱由检就奇怪了,居然不是东林那帮子人,难道还能真是读书人自发的?自己盖一个这么隐蔽的学校都能引起公愤不成?

“表面上看,这些学子是被一群盐商撺掇的,实际上,老奴查出来,背后有阮大铖的影子。”

“居然是他们?”朱由检有点搞不懂了,这事,阮大铖他们插手能有啥好处呢?

在南京的阮大铖府邸,马士英正悄悄的和阮大铖碰面,把酒言欢。

“瑶草(马士英的字)老弟,这件事办的妙吧?皇上肯定想不到是我们把消息放出去的。要怪,只会怪到东林那帮子人头上。嘿嘿!”

阮大铖很得意,自己随手一翻,就找了个机会黑了东林一把,政治手腕可谓老道。

“集之兄,这件事恐怕瞒不住皇上。”马士英却没有阮大铖那么乐观,自从在淮安见识了朱由检的手腕,他现在再没有之前的傲气了。

先不说朱由检的能耐到底如何,至少在淮安,朱由检给他的感觉总好像有些神秘,做出的事情让他这个老吏也捉摸不出味道。

就拿军队的整编来讲,整出了一套稀奇古怪的称呼,而且还弄出了神秘的新文化。

依马士英以前对皇帝的了解,朱由检是没有这个本事的,哪怕什么军制,什么新文化都是胡闹,也不是空想能想出来的。

马士英的判断是,朱由检身边估计新进了一个高人,而且水平不一般。

鉴于此,马士英才愿意劝黄得功交出军权的,在没有搞清楚朱由检背后的人之前,马士英还是保护好自己为先。

“瑶草老弟想多了吧?就连王承恩的厂卫都损失殆尽了,还有谁替皇上办事的?”阮大铖得瑟了,他在南京几个月了,内阁几个人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堆小屁孩。

最多他只会注意一下才回内阁的钱谦益,像朱聿键这样的,他能看上眼才怪了。

“集之兄不觉得奇怪吗?皇上为什么一直不公开露面,只是把太子推到前面?这一切,不合常理啊。”

作为自己的铁哥们,马士英虽然有些嫉妒阮大铖能进内阁,可是该说的话一样要说,毕竟大家一个阵营。

“那是皇上在京城被吓破胆了,躲别处不敢露面吧。”阮大铖哈哈一笑,调侃起来。

到目前为止,各方势力的高层肯定多少都得到朱由检还活着的消息了,但是一直都没采取针对他的行动,这也很怪异。

如果说阮大铖这样的人真抱着这样的想法,其实也不奇怪。换谁,几十万大军玩完,自己连老窝都被端掉了,能不害怕吗?

想打架,也得看有没有实力!

马士英见劝不住阮大铖,也很无力,只有见过淮安的人,估计才会不轻视朱由检。

“瑶草老弟,我已经上了折子,建议和后金鞑子议和!一起对付闯军。你看现在,闯军都兵败如山倒了,只需要这么轻轻一推,就会灰飞烟灭。哈哈!”

“啊!集之兄,这事你怎么没有和我们商量啊?折子已经送上去了吗?”

马士英一听,着急了,这么大的事,阮大铖这是想闹哪样?

“放心吧,瑶草老弟,钱谦益也上了同样的折子。这事,不是我一个人在弄,咱们不用担心被攻歼。”

好吧,既然东林也参与了,这个事也就不好不坏,马士英也说不出什么。

阮大铖更得意了,他终于有了当内阁大臣的感觉,参与制定重大国策,意指江山的感觉真好。

这一场酒,阮大铖喝醉了,很高兴的大醉一场,喝的脸红脖子粗的,说话都卷着舌头。

马士英却喝脸越黑,越喝越没底,事情摆在哪,朱由检要是会和后金讲和,怎么可能在山东疯狂练兵

“集之兄,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马士英说完就要离开,阮大铖一把拽住,还想继续快活。

“别走啊!这么好的酒,我还没喝好呢!”

马士英一甩手,挣脱了阮大铖的拉扯:“你自己喝吧。”

醉酒的阮大铖,根本没有听懂马士英的语气有变,头一歪,醉倒在椅子上。

马士英看得没看阮大铖,除了门就急忙朝将军山赶,一路上的酒劲,早就被冷风吹醒了。

将军山,朱由检才刚刚收到内阁的折子,还没看,就听说马士英来了。

“唉!看来,我住的地儿得另外盖。”

朱由检能想到,自己如果想住在将军山,肯定不能和方以智粘着,不然早晚这里会暴露。

“去把人带进来吧!”

将军山不是随便人可以进的,哪怕朝廷高官也不行,没有朱由检发的令牌,擅闯者死。

比南京皇宫都严,皇宫都还有大臣敢硬闯的。

“皇上,臣有罪。”马士英顾不得欣赏将军山的景色,来到朱由检的面前就是一跪。

这会功夫,朱由检刚刚好正在看内阁的折子。

朱由检心里那个气啊,自己都已经活过来了,这帮子人怎么还在策划和后金议和。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马士英不敢抬头看朱由检的脸色变化,但是他能感受到朱由检的呼吸频率变化。

自己的猜测固然没错,皇上这是很生气。

“阮大铖提议和后金议和,你怎么看?”

朱由检的语气很冰冷,冷的超过了室外的冷空气,冷得马士英一哆嗦。

“臣不赞成议和。”马士英既然猜出了朱由检的心思,自然不敢说议和。

“看来,阮大铖和你没商量过吧?”朱由检不咸不淡,不相信马士英真没想过议和的事。

“臣虽然和阮大铖是故交,但是此事臣真的不知道。”马士英赶紧先撇开自己,至于阮大铖,还是先不管了吧。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一直不知道好了。”

朱由检挥挥手,等于不追究马士英的意思了。

马士英擦了擦汗,慢慢退出房间,一抬头,才看到理工学院的内景。

这才几个月,这里居然有这么大的变化,真是出人意料。

“马大人,这边走。小心这里的暗哨,会死人的。”

王承恩顺口催促了马士英一下,这里是不能乱逛的。

马士英一哆嗦,赶紧加快了步伐,他也不愿意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关于议和的事情,整个东林其实是有共识的,尤其是几个东林领袖。

他们在听到史可法也进了内阁,加上钱谦益也回去了,就做好了准备谏言的计划,整个计划就是帮忙朱由检制定国策,要对朝政指手画脚了。

东林大佬们觉得,虽然京城丢了,可是大明手上依然掌握几十万军队,小小后金鞑子,最多割让辽东即可安抚。

攻破大明京城的罪人,只有李自成。

而且,鞑子还是打着替崇祯报仇的旗号入关的,这么有道德,又能打的蠢货,不利用一下就对不起他们这么多年学了一肚子的学问。

整个江南几乎都觉得后金不是问题,都想痛打李自成这条落水狗。

尤其是听说李自成快完蛋了,好像打败李自成的是他们,都遙相庆贺。

钱谦益更是自鸣得意,自己进了内阁,可算是露了一回脸了。

第一百零三章:众臣的心思

既然内阁两大臣都提出议和,朱由检就不得不庭议了。

皇帝的权利是大,可也不能太任性。

国策的执行也需要统一思想的,哪怕反对也要有一个反对的理由。

这次庭议,依旧是太子这个监国主持,朱由检第一次正式躲在龙椅的背后,听着庭议的内容。

这也是新朱由检自穿越以来,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朝会,虽然议题很不合心意,可是庄严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至于后来的大长老们开会会不会也是这样,朱由检不敢胡说,仅仅是从心里幻想一下而已。

“今日庭议,主要议题是内阁大臣钱谦益和阮大铖上的折子。二位说说吧!”

太子已经坐了几个月的监国了,这领导当的也是有模有样,朱由检觉得他比自己好,起码是一个合格的会议主持人。

“臣以为,我大明应该北盟后金,联手消灭闯贼,这样,中原以后就大定。”

“阮大人,如果灭了李自成之后,后金又掉转头攻打我们,该如何?”

“这位大人多虑了。首先,后金是打出为我大明复仇的大义入关剿贼的。再说,山海关总兵吴三桂一直没有投贼,反而在剿贼前线……”

“吴三桂都已经降金了。”

“那只是暂时的,如今我皇平安归来,只需要一道旨意,必定让吴三桂和关宁军回归我大明。”

“你凭什么肯定吴三桂一定会回来”

“就算他不回来,我朝现有大军几十万,足够消灭他们。”

阮大铖很自负,他觉得这半年来,大明已经集合起了足够的力量去逐鹿中原了。

“众公想想,半年来,我朝军务已经休整完毕,足足有百万大军,何必担心区区后金鞑子”

从报上来的账面上,大明甚至还有一百多万军队。江北有五十万,左良玉号称三十万,何腾蛟也有十来万,加上郑芝龙的水军,江南其他地方军,一百多万妥妥的。

这就是阮大铖所谓的底气,他认为,只要把这一百多万军队抛出来,就不会有人反对议和的。

“我也同意阮大人的观点,我们不光有一百多万军队,还有无数的青年才俊。只要大明的读书人觉醒,何愁关外的蛮族。”

钱谦益当然忘不了他的东林,这个时候提醒一下大家,再加点筹码上去。

这二人等于说囊括了大多数心里能想到的最大的依仗。谁都知道,江北四镇当初力挺马士英等人,就等于军队听命于他们。

再加上钱谦益这个东林大佬站队,文武齐活儿了。

满大厅里的人,基本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了。

当然,除了马士英和史可法这两个已经知道朱由检心思的人。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应该是除了极少数人反对,包括马士英和史可法,都是力挺北和后金的政策的。

“万一后金不同意呢?”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穿了过来。

阮大铖看了一眼,说话的是兵部右侍郎左懋第,就有些不悦。

“左大人,你该不会是怕死吧?”

阮大铖讥讽左懋第,这个时候出来唱反调,几乎得罪了所有人。

“太子,臣不怕死。臣只是说万一。自古以来,吃到嘴里的肉就没有吐出来的道理。何况后金跟我朝打了多年,是我朝敌人。其人不可信,其言更不可信。”

朱由检在后面听的清清楚楚,心里感叹,并非没有清醒的人啊!

“那又如何?只要后金同意议和,只要他们和李自成斗得两败俱伤,正是有利我朝的好时机。就算后金不同意,只需拖延一年半载,等我大明恢复元气,必定灭了他。”

阮大铖这一招拖延,可以说切中了很多大臣的心思。

打仗这个事,谁都不愿意的,大家在江南待得好好的,该当官当官,该发财发财,挺好的嘛。

阮大铖的话刚刚说完,满大厅的官员都议论开来,基本一致朝阮大铖投去赞扬的目光。

不得不说,阮大铖的口才了得,把握人心很准。朱由检都不得不佩服一下,当然仅仅是他的一张嘴巴而已。

“你们,你们难道不想光复京城吗?”左懋第气坏了,脱口而出。

杀人诛心啊!他的话等于揭开了满大厅人的心里话。可是,这个话根本没有人敢说,虽然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左大人,我等当然盼望光复京城,回到故都。但是饭要一口口吃嘛,等我们再集聚实力,必然会一鼓作气,拿下京城的。”

“就是,就是。”

这一下,朝臣的意见出奇一致,仅有的几个反对声音也闭上了嘴。

“阮大铖误国啊,苍天啊!”左懋第大叫一声,悲愤欲绝。

“禀太子,左懋第妄议朝政,该杀。”阮大铖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左懋第。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太子能做决定的。如果朱由检死了,监国自然可以一言而决,但是朱由检没死,这种大事,必须得朱由检裁决。

“太子出恭,庭议休整!”

一个年轻的太监恰到好处的站出来高唱一声,其实大伙全都明白,这是朱由检要拿主意了。

后庭,朱由检看着有些激动的太子,忍不住问:“太子以为如何?”

“儿臣,儿臣觉得众大臣说得有理。”朱慈烺还是第一次听到朱由检主动询问自己的意见。

朱由检心里一凉:完了,又一个前崇祯。

“假如议和失败了,后金兵临南京城下,我们又会如何?”朱由检笑一笑,看着这个便宜儿子。

朱慈烺目瞪口呆,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刚刚阮大铖只是说过,议和失败,大明就打后金。

可是并没有说打不过这种事,所有人都没有去想万一打不过该如何。

“太子读过史吗?有没有读过三国当年,江东满朝皆畏惧曹操八十万大军,孙权左右为难。唯独周瑜力挺抗曹,周瑜对孙权说过什么话?”

朱由检死死的盯着朱慈烺,看的太子惶恐,他害怕的很。

“江东所有人都可以投降,唯独孙权不能降。降了,还会有我们父子俩的容身之地吗?

皇儿,你忘记了京城的劫难了吗?后金如果兵临南京,会放过我们吗?”

朱由检嘭的一拳,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儿臣知错了。”朱慈烺紧张的赶紧跪下,他还是第一次见朱由检露出这么凶狠的目光。

“父皇,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答应他们,让阮大铖领团出使,前去议和。”

“啊!父皇刚刚不是说不能议和吗?”

朱慈烺不理解,为什么朱由检又同意排人议和。

“虽然议和是错误的,但是有一点没有说错,议和多少可以争取一点点时间,哪怕一天也好。”

时间,是朱由检最缺乏的。眼见快到年底了,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

“左懋第不能在使团里,我另有任用。”

朝议继续。

太子刚刚回到龙椅下的座位上,就宣布了准予议和的决定。

阮大铖一脸得意,骄傲的像一只大公鸡,几乎是带着扫视的目光看其他人的。

“着马士英入内阁,阮大铖才能俱佳,领使团北上,宣扬我大明国威,与后金议和。”

可惜,阮大铖刚刚嘚瑟了三秒,一道晴天霹雳就砸到他的身上。

议和这种事,从来都是九死一生。阮大铖就是仗着自己内阁的身份,以为这活儿排不到自己头上。

自己提议的没错,可是也显示了自己能干啊!阮大铖就差没有向全大明宣布:你们看,哥多能干了。

好吧,既然你那么能干,那就你去吧。

一堆的大臣听到这个消息,都在偷偷笑。阮大铖涨得满脸通红,比他前两天喝醉酒还红。

“臣请准左懋第大人一同前往。”这个时候,阮大铖想起对手来了,这是想拉个垫背的。

“不准,左大人另有任用。”

钱谦益差点笑出声,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当大官的快乐。

第一百零四章:勋贵的嘴脸

原本的历史中,由南京兵部右侍郎左懋第、太仆寺少卿马绍愉、太子太傅陈洪范组成的三人北使团。

他们携带着“大明皇帝致书北国可汗”的御书和赐给吴三桂的物资上路,希望此行能有利于弘光朝廷。

由于朱由检的穿越,历史已经改变,但是改变的仅仅是北上的时间,由原来的七月,变成了现在的十月。

而北上的名单,朱由检也给换了。左懋第已经不在其中,带队的换成了阮大铖,而其他两人,并没有更换。

同时,朱由检又加了几个人进去,加进去的,都是历史上著名的投降人。

朱由检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把一些早晚要走的人送走,留下应该留的人,这就是先知者的好处。

在想具体的名单之前,朱由检列了一个投降后金人的列表,并且从表中认真删选。

其中,投靠的比较彻底的,就有东林的几位大家:江左三大家全部沦陷,钱谦益、龚鼎孳,吴伟业并称江左三大家;刘正宗,王铎等,都是很有影响力的人物。

另外,勋贵方面包括了保国公朱国弼,魏国公徐久爵,忻城伯赵之龙,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怀宁侯孙维城,灵壁侯汤国祚,安远侯柳祚昌,永昌侯徐宏爵,定远侯邓文囿,项城伯常应俊,大兴伯邹存义,宁晋伯刘允极,南和伯方一元,东宁伯焦梦熊,安城伯张国才,洛中伯黄九鼎,成安伯郭祚永,驸马齐赞元。

这些是什么人?这些可以说都是依附在大明身上吸血的人,也是大明最直接的利益方。

可是,最终投降的却是这些人,甚至于,最后钱谦益都能暗中资助南明的地下斗争,可是这些人却依旧安于他们的小日子。

大明最大的问题虽然是党争,可是比党争同样大的是阶级的固化。众多的吸血虫依附在这具老朽的躯体上,饱餐,贪婪。

“王承恩,去把名单上的人,都请到宫里来吧。”

朱由检左思右想,做了一个决定,他首先要见一见这些勋贵们。

目前名单上的勋贵,都挤在南京城里,勋贵们大多在两京都有产业,不管南北的勋贵,都懂得保护自己。

半天时间,名单上的勋贵都到齐了,因为是王承恩带的是朱由检的手谕,所以没人敢不来。

“各位爱卿,都坐吧!”朱由检也懒得跟他们客气,这些人基本都失去了先人的勇气和才能了,也就是躺在功劳簿上混一下生活。

“臣等不敢!”一群人战战兢兢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当然,站在队伍最前面的,还是保国公朱国弼和魏国公徐久爵。这二位是世受皇恩,爵位也是与国同休的。

“各位爱卿,今日朕请你们来,是有一件国家大事有求你们。”

朱由检的话还没说开,底下一二十个人都开始皱起眉头来,皇帝求人?那肯定不是好事,今日进宫,看来是一场鸿门宴啊。

朱由检扫视了一下,这帮人的神情,都让他说不下去。不是朱由检张不开嘴,而是他在捉摸怎么样挖坑。

“今日,内阁阮大铖奏请北上议和,不知各位有什么想法?”朱由检装的很诚恳,这个时候,绝对要戏精上演的。

可是,朱由检戏精,这帮子人比他还戏精,一个个装作没听见似的,低着头,眼睛盯在地上,似乎地上有无数只蚂蚁似的。

“诸位爱卿这是都赞成的?”朱由检嘴角一笑,你们不回话,一个个当死猪是吧?那行,看你们这群死猪怕不怕开水烫一烫。

“皇上,臣等无能,单凭皇上决策。”说话的是保国公朱国弼,他娶了个小妾叫寇白门,前段时间还参加过陈圆圆的聚会。

消息自然比别的人灵通点,再说,他可是国公级别的,属于勋贵领头人。

“嗯,保国公的心意朕懂。一片忠心可嘉啊!”朱由检嘴上说着没人信的话,还得假模假式的恭维一下。

“如今,朝廷为难,没有对应的官员北上。保国公的忠心,朕是看到了,你看这北上的事情?”

朱由检说到这,轻轻的端起茶碗,吹了吹茶碗里的浮沫,也没看朱国弼。

“皇上,臣有脚疾,不堪远行啊。”朱国弼瞬间开始耍赖起来,谁不知道现在北上,那是嫌自己命长吧。

“哦,脚不好,这也是问题啊。那其他人呢?”朱由检继续喝茶,心里早就料到这帮子人会找理由推脱。

“皇上,我家有八十岁的老母。”“皇上,我腰不好。”“皇上,我还没有儿子。”

短短时间,朱由检听到各种奇葩理由。人要是不想去干一件事,能找的理由可谓多的数不胜数。

朱由检这个时候把目光盯向了忻城伯赵之龙,根据史料,这个家伙可是投靠了马士英和阮大铖的,现在已经是阉党一伙,而且,还是阉党里最没节操的一个。

起先,他帮助阉党扶起福王即位,后来更是带头打击政敌,而且是急先锋。

南明假太子案中,就是他一刀劈死了假太子的。后金进入南京之前,这个赵之龙跑到户部,想封存库银,就为了向新主子纳投名状。

朱由检就奇怪了,这等上蹿下跳的人物,今天怎么不冒一冒头呢?

“忻城伯,你愿不愿意为大明走一趟啊?”朱由检这话一出口,一帮子勋贵立刻顺着杆子向上爬。

“皇上,臣等觉得忻城伯身体康健,正是北上的最佳人选。”

然后,赵之龙就用了最恶毒的眼神看了一眼刚刚说话的人,恨不得当场拿到劈死对方。

朱由检心里乐,要是不找个人挑一挑,这群人怎么可能分裂。刚刚朱由检的话,就等于是告诉其他人,皇上我的心里人选是赵之龙,你们要想脱身,大伙赶紧些推他一把吧。

“皇上,臣口拙,不善言辞,恐误国事。”赵之龙拼命的想理由推脱,想来想去似乎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忻城伯,您可也是军伍之人,当此为难之计,难道不应该挺身而出吗?”人群里,有人开始给皇上背书了。

“就是。我看忻城伯去最是合适,你走之后,你家我们照顾了。”

赵之龙差点吐血,自己死了,这帮人只会照顾自己的小妾好吧。

“我看这样,忻城伯北上,劳苦功高。其他人也应该表示表示,要让他感受到你们的心意。”朱由检加了点料,提出了一个众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人家去冒险,其他人拿点表示,这总是应该的吧,毕竟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想去嘛。

“皇上说的对,咱们都应该鼓励一下忻城伯。我愿意出一百两,赞助忻城伯。”

“我出五十两。”

朱由检听到这帮子人出手的数额,忽然又想起了京城捐饷的事。

当初闯军攻城,整个京城总共捐了几万两银子,而李自成一阵敲打,整出了七千万两。

如今这南京城,恐怕里面的银子一点也不比京城少,只看集中了这么多的勋贵,以及江南本身的富庶程度,就可以想象了。

“我觉得啊,你们这一片心是够了,可是呢,忻城伯也不差这点钱用。是吧?”

朱由检朝赵之龙一眼,赵之龙轻轻的哼了一声,这哪里是资助,这是提前给自己送葬礼来的。

“臣虽然家资不厚,可是也承蒙皇恩,还养得起家,就不劳驾各位了。”赵之龙一副很有骨气的表情,他才看不上哪点银子的。

“朕看,忻城伯也可以再找一个同伴一起前往,一个人还是太孤单了。最好是找一个能将功补过的人一起,这样也能显得我大明的仁义。”

朱由检望向赵之龙,表情很怪异,好像在说:哥们,我就帮你到这了,你要是不能找一个替死鬼,就活该你倒霉了。

朱由检的话,让赵之龙一惊,大家都是狐狸,就别装聊斋了。朱由检这是摆明了让他在走之前找替死鬼,这种事可是他擅长的。

第一百零五章:诈点银子好过年

赵之龙果然没让朱由检失望,在明白朱由检的心思之后,瞬间就开炮了。

“臣有事检举,驸马都尉齐赞元在南京城养有妻室。”赵之龙豁出去了,你朱由检想要我去送死,现在想要我揪出垫背的,那好,我就揪出跟你们家有牵扯的。

赵之龙的话刚落,立刻人群中就一片安静。这信息太劲爆了,不是齐赞元的事大伙不知,而是这牵扯很直接。

齐赞元就是一个混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这家伙娶的是是朱由检的姐姐,而且这个姐姐死在大年初一。

京城陷落的时候,齐赞元是一骑绝尘,一溜烟跑了南京城享太平来了。刚刚一群人在议论的时候,他跟个没事人似的,躲在最后面打瞌睡。

本以为没他什么事的,他都已经做好准备等会回家,没想到被赵之龙扯了出来。而且,这个爆料的目标选的是恰到好处,他可是皇帝的姐夫啊。

“驸马都尉齐赞元,忻城伯说的可有此事?”

驸马在外面养小妾,还可以容忍,可是养了其他的妻室,就不能容了。朱由检脸上黑成包公,但是心里乐开了花,他正等着赵之龙撕扯呢,没想到一下扯了个大的。

跟国公比,驸马不算什么。可是驸马到底也是地位朝然的,何况还是朱由检的姐夫,这个人选选的简直是绝了。

“忻城伯是在冤枉好人,我怎可作出如此之事。”齐赞元急了,这事要是捅了出来,自己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休得抵赖,全南京城都知道那女人的住处。”赵之龙既然把事扯了出来,当然应该把事坐实。

赵之龙这个人选,也是仔细想过的,齐赞元这个人在公主死后,本身就已经失宠,姐姐死了,哪有小舅子会对姐夫一如从前的?

把他揪出来,既不得罪其他人,又能将朱由检一军。

可是,赵之龙显然高估了齐赞元的智商。

要想让刚刚才从北面逃过来的驸马爷再回去京城,你还不如干脆杀了他。

急于救命的齐赞元,直接跑到朱由检的跟前,抱着皇帝小舅子的大腿就哭,哭天抹泪儿的。

朱由检一脚踹翻了齐赞元,蹭一下拔出了宝剑。

“皇上,臣也要检举。”齐赞元顾不上了,这个时候先保命要紧。

“说来听听。”朱由检拔剑,其实就是逼齐赞元,现在杀这家伙,其实一点好处都没有。

公主都死了,这个姐夫干啥,关朱由检屁事。

“臣检举……”齐赞元现在就是一条疯狗,而且瞬间开始到处乱咬人了。

这些勋贵大户,谁家没有一点腌臜事这些豪门其实就是厨房的角落,平时不揭开,都是干干净净的,一旦揭开,会发现里面全是蟑螂和老鼠屎。

齐赞元今天就是打翻厨房油壶的那个人,而且油壶倒了,彻底掀开了整个厨房。

朱由检瞅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勋贵就没有一个能逃的脱的,齐刷刷的哆嗦。

“众位爱卿,你们解释一下吧。”

朱由检其实拿这些人没有办法,因为大明有一样东西很要命,那就是丹书铁券。

这东西后来叫****,很管用,能救小命。

别看地上跪了一票人,可是这些人大多数都有保命的丹书铁券。

除非朱由检能拿出谋反的证据,否则是杀不了他们的。既然小命没有顾虑,其他都是小事。

“小节有亏啊!”朱由检摇摇头,无奈的摇摇头。

大伙一听皇上这意思,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只要皇上承认只是小节,那事情就大不了。

“这样吧,念在众位爱卿都是勾股之臣,朕也就不打算追究了。鉴于目前国事艰难,罚银以儆效尤吧,爱卿们以为如何?”

“不知皇上要罚多少?”

“那要看犯事的严重程度了。你们是愿意罚银,还是愿意交于刑部查处

最近刑部正在追查一些难逃的勋贵,正在剥夺他们的爵位。”

大明的某些爵位是与国同休不假,可是如果离开封地,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众人听朱由检这么一说,刚刚放下的心又紧张起来。跟银子比较,爵位更贵重。

银子只是一时的,爵位可以管很多代。再说,爵位没了,哪还来的银子。

“臣等愿受罚。”

“那好,罚银从十万到五十万不等。”

朱由检笑了笑,就等着你们愿意呢。

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见一声噗通,几个勋贵没坐稳,一屁股坐地上。

开口就是十万两起,那些家底厚的都肉疼,何况有些爵位低的。

不过,勋贵中这样的人只是少数,更多的勋贵罚这点钱只是隔靴搔痒。

十九个人,就算平均二十五万,也才不到五百万。朱由检挖这个坑,也无非想诈一点银子出来。

如果这个时候不诈,再过两个月,等后金兵一南下,保不住就有人开始准备跑路了。

朱由检原本是打算揪几个人出来,送到议和使团里去送死的。

可是转念一想,人在不同的处境,做出的选择是有差别的。正史里这些人开门迎金,在这个时候,或许就有人没有这样做也不一定。

历史的轨迹已经改变,除了铁杆汉奸,本性本身就坏的,大多数人都不过只在乎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委屈求全而已。

矫枉过正,也不是理智之举。

朱由检看看那个便宜姐夫齐赞元,沉声到:“驸马枉顾国法,以下犯上,罪不可赦。着宗府抄没家产,夺取一切爵位,全家发配矿山做矿工。”

赵之龙依旧进了议和使团,其他勋贵都忙着回家准备银子去了。

南京户部的空缺,又勉强填上了。到了年底了,朱由检要准备给官员们发俸禄,有了这二三百万两,心里也就有底了。

最终,北上议和使团总共五个人:阮大铖,马绍愉、陈洪范、赵之龙、朱国弼。

除了阮大铖和朱国弼,其余的全是大汉奸。

至于什么江左三大家,根本就是冲着名利而去的,后金能给功名,他们转脸就去给后金当了大官。

如果说勋贵是依附在皇权上的寄生虫,那么这些所谓的大家,就是依附在儒家体系上的寄生虫,除了做一点儒家所谓的学问,可以说一无是处。

朱由检也不打算送他们去后金丢脸了,如果因为他们的偶像关系,提前带坏几个年轻人,得不偿失。

“此事就这样了,忘阮卿早立大功。”朱由检送阮大铖一行,场面颇有点悲壮阮大铖感觉送行的人像是送葬一样,欲哭无泪。

朱由检悄悄拉住阮大铖,在耳朵边说:“情况不对,赶紧跑,不要管他们”

“皇上,你说什么?”阮大铖楞了,他刚刚的确没太听清。

“好话不说二遍,自己琢磨吧。”

朱由检诡异的一笑,再不开口。

一路上,阮大铖都心不在焉,心里一直在回忆:皇上到底说了什么

议和使团才走,南京周边新一轮的风雨又来了。

这一次,就是朱由检直接主导的,官吏互相检举行动。东林全部动员,牟足了劲准备给其他党派以打击。

以阉党为代表的少数派,也在暗暗收集证据,要给东林党一打击。

这场战争到底是好是坏,朱由检心里没一点底。而整个南国,也总算迎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皇恩浩荡,明年开春要开恩科了。

只是此次恩科奇怪的是,吏员也加入了考试,而且是提前科考一个月。

很多人在打听消息,尤其是考了多年,在科举一途上没什么建树的人,能进入吏员行列,也是个好的出路。

第一百零六章:杀不得放不得

陈子龙带领的秘书处最近很忙。

老淮安军中所查出问题的官兵总数达到两万多人,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数目。

一支十来万的军队,违纪人数达到两万多,这说明这支军队几乎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如果形势没有这么严峻,估计朱由检会狠狠的砍一批人头下来。

“陈老弟,刘泽清等人的罪证已经证据确凿了。是不是应该禀报南京了?”

黄道周虽然年龄大,可是在行政经验方面,还要以陈子龙马首是瞻。

“还是等等吧,先把所有看押的人的卷宗整理清楚再说。”

“有什么好审的,直接定罪,砍一批人头下来最好。这些厮杀汉,一个个就应该严正典型。”

作为科场出身的文人,在大明,或者说从唐末以后,地位就一直很低。文人对这些人是严防死守,煌煌大明,最后还是出来一堆的军阀。

文贵武贱,历来就是为了防止军阀的手段。各朝采用的手段无法是压制,如果有军功的,就给爵位,然后把他们架空,当猪养。

陈子龙听到黄道周的话,有些犹豫。至少接触朱由检这两个月来,他观朱由检对待刘泽清的态度,不似有下手的感觉。

不过,不管是砍头,还是别的,既然抓了刘泽清,司法程序还是要走的,哪怕像以前一样,走走过场,按一个谋反的罪名,也是必须的。

这是一个成熟的政权跟野路子的区别所在,皇帝杀人也要有理由,不然那就真成了暴君。

“这是内阁和朝堂大臣们的决议,不是你我这等末流小吏所思所想的。”

陈子龙虽然参与到复社其中,但是他的习惯一直是务实的,不轻易发表自己的看法。

“各位同僚,南京那边来旨意了,要我们带着所有人员,以及淮安军的罪人一起分批押解到南京去。”

顾炎武兴冲冲的跑进来,大声宣布,并且递给陈子龙一道文书。顾炎武一门心思想跟在朱由检身边,早就在淮安待的不耐烦了。

“旨意上说,让我们带着新招的吏员一起进南京。还有淮安军的在押人员,可是整个在押的有整整两万多,这些可都是罪囚,这么多人,要是万一出点事,可如何是好?”

自从黄道周做了具体的行政工作之后,想法也有些变化,以前纯做学问,是不去想这些细枝末节的,现在当了个普通办事的吏员,做事情当然就会遇到困难。

很多所谓的大儒,就是嘴皮子动的多,行动力却不行,所以才有了阳明的学说出来,知行合一。

可惜,王阳明的学说虽好,却并不是儒家真正需要的,只在少数人群里传承。

“总司令既然把事交给我们,就需要我们去办好它。”陈子龙虽然也很头疼,但是朱由检既然交代下来的事,再难也要想办法办好,这也是儒家的忠君思想。

只是有人会真的去认真履行,有人浮于表面。

“咱们还是学黑旗军的办法吧,走水路,悄悄走。”陈子龙想了一下,之前邓之容带的黑旗军,就是这样走的,而且途中并没有出现麻烦。

“不行啊,这些囚犯太多了,难免路上闹点事出来。”黄道周很害怕,两万多人摆在哪呢。

“分成两批,刘泽清等重要犯人走水路。这批人只有两千多,可以重点看守住。”

“你是说,戴上重枷锁?”顾炎武问,陈子龙沉默的点点头。

“剩下的就可以走陆路,把这批吏员分派下去。”陈子龙补偿了一下,说:“能不能成,就看这些人的作用了。”

“你们记得总司令给我们提过的一种新的统战工作吗?”

“你的意思是,让几百个吏员编入罪囚中,稳定住他们?”

朱由检曾经提过,淮安军不是大明的敌人,暂时也算不上朝廷的朋友,但是要尽量争取多数人成为朝廷的朋友。

统战工作,无非就是要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嘛!这可是某太祖的名言。

黄道周有些醒悟了,除了派大兵押解之外,能把这些人解压到南京的,就只有做思想工作了。

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要知道,文人本身就是鄙视当兵的,何况这些人现在的身份还是罪囚。

如果激起变故,两万人瞬间能把这几百人生吞活剥了不可,到了那个时候,这些人可就真成了敌人了。

“旨意上给我们的期限是多久?”黄道周问。

“一个月。”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最好赶紧着手准备。”

“幼玄(黄道周字)兄有什么建议?”陈子龙到底比黄道周小,有些经验不如黄道周。

“我觉得,应该赶紧把我们的人派下去,编进罪囚之中,先让他们互相熟悉。咱们这边不是有每天工作总结会吗?我想先把工作展开,再总结出来,然后针对问题编一本册子。

从这里到南京也就十天路程,我们最少有半个月时间来找出一些工作经验出来。”

黄道周说完,陈子龙就了然了。在总结工作方面,黄道周要比他强得多,而且行政文也要写的好。

“请调阎应元他们处去解压刘泽清等重犯,只有他们能调集各地的衙役。”黄道周继续说。

“我看可行。”陈子龙也觉得黄道周的办法可以一试。

城外的多处军营,目前是关押淮安军一些被查出有大小问题的军官所在。这样的关押地总共有五处,这是一处最小的,只有三千多人,属于比高级军官低一些的中级军官。

三千多人,已经挤在这里很长时间了,虽然没有枷锁加身,可是也看管的很严,到底不是当初横行淮安的时候了,当犯人的感觉就是不爽。

整个军营里,每天各种打架斗殴,各种闹事不断,甚至为了争一口吃食都能形成大规模的斗殴。

这一天一大早的,这些兵痞和小军官们还在懒洋洋的睡觉的时候,营地的大门被打开了,一大群穿着类似大明军装的人走进了大门。

“这他娘的是那只队伍?怎么都瘦得跟猴似的?”

军营里有人被脚步声吵了瞌睡,惺忪着眼朝窗户外看了一眼。

“又不是来砍你脑袋的,你管那么多屁事干嘛。你少吵老子睡觉,不然老子揍你。”

另一个一身腱子肉的汉子不耐烦的嘟哝了一声。

“你他娘嘴巴干净点,你是谁老子?”之前说话的人当然不服气,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吗?

“来来来,不服气咱俩现在就练练,都他娘等着上断头台的,谁怕谁?”

自从关进这里,这些人里早就流传着要被砍头的谣传。虽然朱由检在伙食上也没算克扣,但是压抑的气氛一直存在。按照惯例,如果是要收编他们,早就放了,不至于一关就是两个月,而且最近还不停的派人来一个个的审问。

不杀头,审问个啥嘛?

朱由检对淮安军的这部分人,压根就没有整编的心思,这些人如果就这样整编进部队,迅速就能带坏底层士兵。

也不能杀,虽然他们是有问题,但罪不至死。况且,大明走到今天,糜烂的不只是淮安军,整个大明的军队都瞅着在,杀一个,能逼走一百个。

更不能放。如果就这样放掉,只会祸乱地方,甚至投靠敌人。这些人能跟随刘泽清作恶,也不是什么善类。

就因为一句话的事,这间营舍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整整百十号人都在互殴,床板子都被扔到了房梁上,垃圾不断的从窗户和大门朝外丢。

顾炎武带这人过来的时候,一个汉子光着身子正被人从窗户里丢了出来。

“给我朝死里打!”看管这些人的典史,气黑了脸。司令部派的人刚刚进营,就出现这种事,他哪还有脸。

第一百零七章:为了孩子上学

安抚佥事正准备指挥手下动手,一把被顾炎武拉住:“佥事大人何必着急呢,且让他们打一打再说。”

营舍的打斗还在继续,营舍外挤满了围观的人群,顾炎武直接把带过来的人集合在门外,像看戏一样。

一帮老爷们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不憋出点问题才怪!

整整打了半个时辰,屋里总算消停了,顾炎武这才站起身,他刚刚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手上还端着茶碗。

一进门,就看到躺着的一屋子人,有动弹不了的,还有更多的是不停扭动的。

顾炎武瞅了一下,脚下一颗大脑袋,下巴正磕在门坎儿上,额头上肿起茶碗大的一个包。用脚尖轻轻一勾,大脑袋顺着门槛滑到地上。

里面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乱七八糟的,比猪圈还乱。顾炎武瞅准了一个人的屁股,左脚直接踩了上去,然后右脚又踩到另一个光屁股上。

“佥事大人,吹集合号吧,今天营里吃鸡,迟到的就别给了。”

顾炎武也懒得多看,就刚刚踩屁股的时候,脚下那两个大屁股蛋子还故意撑着收了一下。踩上去的时候,本来软绵绵的肉,突然就肌肉硬了一下。

果然,当听到吃肉的时候,顾炎武从余角就看到好几个假装躺地上的人悄悄的扭了一下本来埋在地上的脑袋,甚至屋里都传来了好几声咽口水的声音。

吃鸡,多么奢侈的事情啊!这个吃鸡,可是真正吃的是鸡肉。

集合号响起,其他营舍拖拖拉拉,刚刚打架的一屋子人,就没有迟到的,而且是跑的最快的。

安抚佥事同学都被惊呆了,这一屋历来是最不听话,最难管理的,今天真邪门了。

“车大锤,你好歹也是个把总,吃个鸡都能把你馋成这样,都留哈喇子了。”

“你呢,你范老根在海州还是千总呢。你不也一样也屁颠颠的赶紧平过来集合。”

“我哪是遵守纪律模范。”

“去你的模范,谁他娘的知道这是不是砍头饭,说不定吃完这只鸡马山就拉出去砍脑袋的。”

“现在开始点名:范瑞根,车景涛”安抚佥事抱着一摞花名册,按照营舍顺序就开始点起名来。

车大锤和范老根就是排名在最前面的两个中级军官,千总相当于副团级,把总相当于正营级军官。

比起总兵,副将,参将以及游击将军,守备将军这些高级军官,要小,基本上就是帮着刘泽清具体干活的,好处多少沾一点,大头肯定是分不到的。

真正刘泽清的亲信,不管是什么级别的,早就另外关押了,也不会挤在这个地方,更不会管理的这么松散。

“给各位大人介绍一下,这是司令部来的顾大人,顾大人的文章那是鼎鼎大名的。”安抚佥事重点介绍的不是顾炎武是什么级别,而是说他是文官。

“我说呢,原来是个酸文人。”车大锤嘀咕了一下,他历来最恨文官。以前自己还是个小兵的时候,就被各种文官瞧不起,后来刘泽清收拢了他,过得比以前要好,至少不怎么受各种文官的气。

“今日宣布一件大好事,你们都听仔细了。蒙朝廷恩典,各位在城里的家眷中,有进学的,将会统一安排到南京免费读书”

顾炎武宣布的,正是朱由检批示过的预选方案。或者说,也是一般上位者惯用的伎俩:人质。

只不过,多数人把人质安置之后就不管了,而朱由检则不会让人质闲置起来。人口才是最大的社会生产力推动者,白白让他们窝在家里多可惜。

直接扣押家属来当人质,显得冷血无情,不如先从教育着手,既能稳定这些人的情绪,也能为自己创造后备力量。

这些人,大部分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妻儿老小一大堆,而且孩子也基本到了该读书的年龄了。

朱由检如果从传统的读书人群中寻找学习新文化的人,还不如从这些本来没有希望进入士子群体的人群里去培养。

儒家讲究的是耕读传家,对于贱民职业,一直有排斥心理。匠人,武人等等身份出身,是经常受到士人群体排挤的。

“司令部将会在江南设立一所新学校,教授有名仕担任。这可是你们最好的机会,莫要错过了。”

单纯靠做思想工作,就想让这些人不闹事,那太耗时间。先给套个无形的枷锁,再喂一根胡萝卜,最后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这个无形的枷锁就是“人质”。

“大人,我没有孩子。”队伍里一个汉子强白道。

“哦,那你先站左边去。”顾炎武面无表情,继续说:“跟他一样的站左边,不想给孩子要个前程的站右边。愿意让孩子读书的原地不动。”

“范老根,你怎么想”车大锤瞅着两边,拿不定主意。

“没啥新意。以前刘泽清不是把咱老婆孩子都安排在淮安城里吗?现在无非是换到南京,至少朝廷还不抠门,还让进学,要真是江南那些名仕教,也是一个好事。”

“你的意思是,不会砍咱的头了?”

“砍个屁,搞不好还会升官发财。把咱老婆孩子弄到江南,就是想让咱在江北卖命呢。”

“那咱让孩子去不去江南”

“傻子才不去,咱干一辈子都只是厮杀汉,能给娃奔个前程,这事咱得干。”

说话间,人群就分成三拨。站着不动的人数最多,不愿意南下的,占了两成。说自己没孩子的大约只有一成。

“现在开始吃鸡,原地不动的吃鸡腿和鸡屁股,左边的吃鸡头,右边的啃鸡爪子。”

顾炎武刚刚宣布完,车大锤就掐了范老根一下:“范老根,你神了啊,等会我把最肥的鸡屁股留给你。”

“所以说,我是千总,你是把总。”范老根很得意。

人员分化出来之后,后面的工作就可以开展了。朱由检虽然没有直接说怎么做,秘书处的行动方案还是要提交到南京去的。

只不过,现在秘书处不属于吏部管,也不在兵部下面,而是一套独立的行政程序,直接归朱由检亲领。

不愿意南下的,基本上已经没有挽留的必要了。这部分人,肯定会从严处理。没有孩子,属于不安定份子,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分散使用。

愿意南下,又愿意让孩子去南京读书的,当然要重点拉拢。

“吃完鸡腿,按照名单分队。晚上上学习班。”

“啥?又要上学习班啊。”一听上学习班,车景涛嘴巴撅起老长,自从被关押看管之后,第一个月就是上学习班。

从早到晚的,让一帮子几十岁的大老粗去读书,可是要了命了。不过,朱由检当是对学习班的要求很低,仅仅是集合在一起,做做思想工作,稳定一下这些人的情绪,适当的介绍一些基本生活知识而已。

这一次的学习班,秘书处就安排了另外的内容,其重点就是强化大明的优秀,灌输家国观念。带有明显的思想教育性质。

就是这样的学习班,依然让这些人叫苦练练,他们更喜欢用拳头的方式去发泄心中的情绪。

“这次的学习班最后成绩,最终会影响到你们每个人的孩子身上。谁的分数高,谁可以为自己孩子选择老师授课。另外,成绩最好的前一百名,将会有两个孩子上学的名额。”

“哗!”人群一下爆发了。一个家里能得到两个名额,这可是新闻了。名师教育,而且还免费,谁不想去?

顾炎武轻蔑的看了一下车景涛,心里想:还是总司令高,只要把教育挂到利益上去,这些人都疯了。

如果朱由检在这,会无声的笑,后世为了争抢一个好学校的名额,多少人挤破脑袋,学区房的价格都能高到天上去,这才哪跟哪儿。

第一百零八章:停在扬州的船

事情有了朱由检的指点,速度就加快了很多。

在这些人上学习班的时候,他们的家属,就已经开始南下了。这是由朝廷主导的第一次南下移民,规模不小,前后涉及近十万人。

如果是普通移民,恐怕没有一年半载的,事情办不完。

可是,这些人属于犯人家属,正惶惶不可终日。所以,当南下的命令下达之后,这些人有一种刀子终于砍下来的感觉。

而且,这一刀对他们还特别的温柔。除了收缴了大半的家产之外,司令部甚至还发放了一点象征性的安家费。

朱由检压根就没有看上他们的财产,刘泽清真正搜刮来的钱财,都在哪些骨干和重犯手里。这些人得到的,只是零头。

移民资金的来源,原本就是他们本身的钱,只不过换了一个名头,又发给了他们。

大明的犯罪成本很高,一人犯罪累及全家。尤其是对官员的处罚,往往是全家或者全族一起发配。

在重犯秘密解压之后,陈子龙他们就分成两批开始朝南京进发了。第一批自然是淮安军的家属,有陈子龙亲自带队,一路浩浩荡荡的南下。

第二批在第一批出发十五日后开始动身。

“范老根,你不是说咱们会升官吗?嘿嘿,看你牛皮吹破了吧。”

车景涛瞅着坐在马车上的范瑞根,就损起来。之前在学习班的时候,老范和他一直在暗中较劲,学习劲头不减。

范瑞根是想捞一个好表现,车景涛想给自己的孩子捞两个上学的名额。

结果,范瑞根的心思落空了,虽然成绩不错,可是没有盼到升官的消息。最终,没想到的是把大伙全都安排南下了。

“瞧把你得瑟的,不就是现在跟我一个级别了嘛!”按照规定,淮安军之前的官职全部作废,范瑞根的千总一撸到底,现在和车景涛一样,成了新队伍里的一个小小的班长,这还是因为他俩成绩并列第一的原因。

“这倒是,总比他们要好。哈哈!”车景涛指着一长排戴着镣铐双脚行走的人,很是得意。

没有同意南下的,除了少数单身汉被安排到其他岗位之外。其他人全都被宣布有罪,而且还被重点关照。

上过学习班的现在都在坐马车,站错队的罪囚则戴着镣铐用双脚走路,一路上押解他们的,就是他们往日的同僚。

这就是命,站错队就活该了。

陆路南下的队伍出奇的顺利,而原本以为最保险的水路却出了问题。

刘泽清被人刺杀了。

船队完全按照黑旗军之前的行军模式,沿途不下船,不露脸,昼伏夜行悄悄前行。

就这样,不知怎么地,还是走露了风声。

十天前,下了今冬第一场雪。天气寒冷,船队到达扬州城外,已经天明。

雪越下越大,运河在大江出口处一片朦胧。

运河的船是小船,船体小巧,相互连成一长串。而去南京,就需要在扬州转大船,小船是走不了大江的,容易翻。

“老阎,天冷,今天看样子是走不了了。”冯厚墩跟阎应元是熟人,称呼也很随便。

“请张先生出来一起商量商量吧。”阎应元自己虽然当了一辈子的小官,退休前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典史,可是他对读书人很尊敬。

张先生就是张煌言,朱由检对他根本就没有朝文官上靠。虽然他是崇祯朝中的举子。

“阎处长,召唤属下,不知有何吩咐”秘书处有一文一武两个处长,阎应元这个处长很受大家尊敬。

开始的时候,大伙多少有些瞧不起他们江阴三个小吏。

慢慢的,大家发现这三人有一种气质,耿直且讲原则。处事公道又公平,而且和陌生人自来熟,甭管认识不认识,他们总能很快和别人熟悉起来。

这样的人,你恨不起来,剩下的还只有喜欢。

“张先生,您看我们是继续赶路,还是在扬州停留一天再说?”阎应元朝张煌言拱拱手,礼节很是周到。

“应当半夜换船,明日启程。今天估计走不了了,给每条船多加两床被子和一个炭炉。另外,床上注意通风,别让炭毒熏死了。”

(碳这个字,原《说文》上是没有的,《康熙字典》上也没有。几千年来,一直用的是不带石子旁的炭。)

“张先生所言极是,小冯,抓紧去办。”阎应元说完,特意拉着张煌言的手,一同走进他所在的船里,亲自倒了一杯热茶。

“扬州是繁华之地,来往的人多,我怕出事。“阎应元自己也端了一个茶碗,却没有掀开碗盖儿。阎应元今天一直在发愣,有点魂不守舍。

“黄帅的司令部就设在扬州,要不要找他借点兵?”

黄得功的扬州军区司令部,就在扬州,而且这一路上,押解任务就是扬州兵在执行,出了事,也有扬州兵的责任。

“那就有劳先生走一趟了,我就守在这里。”有句话阎应元没说,他自从来到扬州,一直心神不宁,凭他活了几十年的经验,断定扬州有事发生。

“老阎,你说刘泽清这家伙会不会被砍头?”冯厚墩搓着手,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

阎应元心里猛然一惊,这船上压的可不是普通人。自从刘泽清被抓,就一直有谣传,说他会很快就被砍掉脑袋。

可是,这事过了两三个月,刘泽清依旧没有被砍头,反而还要押解南京。

“不管会不会砍头,都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我们把人安全押送到南京就行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总司令心里难道就不想看刘泽清脑袋吗?别人不知道,咱们提审过刘泽清,他做了那么多坏事,难道总司令会饶过他?”

冯厚墩的话,其实阎应元早就听出意思了,虽说刘泽清在淮安时间不长,可是整个卷宗足足有三尺多高。

想杀刘泽清的实在太多了,到底有没有朱由检呢?

刘泽清作恶多端,仇家满天下。之前传闻的,总司令部府内就有二女,就是刘泽清的仇家。

阎应元刚刚展开思绪,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锣鼓家什声。

“快去看看什么情况?”阎应元拽着冯厚墩就朝外跑,他已经有点惊弓之鸟了。

二人才来到岸边,就看到一艘花船,远远的驶来。船上一群年轻的女子正在吹拉弹唱,甚是热闹。

“快让前面的船停下。”阎应元赶紧吩咐传令兵,自己带的船队之所以躲在这,就是为了隐蔽,不让外人知道。

扬州水道纵横,各处码头密布,居民利用船只通行也是常见。尤其是盐商的花船,更是扬州一大景色,花船上就是盐商们养的著名的“瘦马”。

阎应元的令还是传晚了,花船不光没有很快开走,反而一下子聚集了三艘。

“前面是谁家的船?”阎应元不高兴了,对面的船能见军令留而不走,明显是有背景的。

“禀报大人,前面是汪然明家的花船。”随从早就得到消息,连忙过来答话。

阎应元在江南当了多年的典史,岂能不知道汪然明。

汪然明是徽州盐商之子,富甲一方。更因其重情任侠,义薄云天,被士人称颂,甚至可以说,凡有诗文处,皆有汪然明。

河东君柳如是和松江才子陈子龙分手后,心高气傲的她立誓要嫁给比陈子龙更有名、更出色的人。柳如是在杭州的时候,就寓居在汪然明的湖庄上。

柳如是长得“风姿逸丽,翩若惊鸿”。汪然明不可能不为她动心,但他知道柳如是的心迹后,不但放弃了爱的幻想,还主动帮助柳如是促成和钱谦益的婚姻。

柳如是现在留下的三十一通尺牍,就是写给汪然明的。汪然明帮她刻印出版后,还引起钱谦益的嫉妒。

由此可见,这个人专门跟名士结交,而且出钱还让女人,显得慷慨大方。明明是他故意把女人贿赂给钱谦益的,读书人还称颂他仗义。

第一百零九章:刘泽清之死

阎应元亲自带着一队人来带花船边。

“哟!这位军爷,您可不能上来,这船上可都是江南的名士。”船上的牙婆尖着嗓子喊。

张岱在《陶庵梦忆》一文中的描写:

……至瘦马家,坐定,进茶,牙婆扶瘦马出。

曰:“姑娘拜客。”下拜。

曰:“姑娘往上走。”走。

曰:“姑娘转身。”转身向明立,面出。

曰:“姑娘借手瞧瞧。”尽褫其袂,手出,臂出,肤亦出。

曰:“姑娘瞧瞧相公。”转眼偷觑,眼出。

“此地被大军征用,尔等速速离开,否则,缉拿查办。”阎应元懒得跟船上的人废话,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军爷,你可别吓唬我。谁不知道这是过路的水道,我们都走了好多年了”

牙婆还在还嘴,阎应元一挥手,身后的兵士就立刻引弓拉箭,做欲射状。

“哎哟妈呀,赶紧些回去。”牙婆一阵慌乱,一船看热闹的人立刻惊慌着逃向船舱。

慌乱的第一条船,又慌乱的撞到了第二艘船帮上,紧接着,第三条船的船舵猛地一断。摇摇晃晃中,第二条船上有人落水。

“不好啦,有人落水啦,赶紧救人!”

阎应元气急,但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场面混乱,还得安排手下救人。

折腾半天,就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阎应元正要送人上船,余光中发现远处自己的船队中有一条船似乎晃动了一下。

“不好!调虎离山计。”

且说押解船队这边,在阎应元刚刚带着人手去阻拦花船的时候,运河不远处有几条身影从河边溜进了运河。

阎应元不是没想过会有人从水中偷袭,可是今天是大雪天,天寒地冻的,没有人能长时间待在冰冷的河水里。

这是常识,所以,运河就被忽视了。

虽然人能从河水中潜入船上,可是船队的船只很多,要能准确判断出刘泽清在哪条船上,就不容易了。

潜入水中的两条消瘦的身影不偏不倚,正好来到船队第十条船的船底,一个闪身,就从河水里上了船。

这条船,有两个护卫,其中只看管了刘泽清一人。

刺客没有伤害护卫,只是一伸手打晕了他们。

舱门打开的瞬间,刘泽清抬起了头,一道亮光射了进来,也带进来了一股刺骨的冷风。

刘泽清扭动了一下身子,脖子上的重枷锁太重,他的手脚都有些麻木了。

因为迎着亮光,长期呆在黑船舱里的刘泽清没有看清进来人的长相。

“二位,给口热水暖暖身子吧,天儿太冷了。”

刘泽清显然以为是看守的侍卫,扒拉了一下遮挡住眼睛的头发,央求道。

“师姐,快杀了他。”门口的刺客催促着。

刘泽清一听这话,猛然一惊,这才睁大眼睛,原来进来的是两个年轻的姑娘。

“两位姑娘,我哪里得罪你们了?”

“狗贼,你作恶的还少吗?不知多少人想要你的小命。”

“有话好说,二位如果想要钱,我可以告诉你们一处藏银子的地点,足够你们富贵一生。”

刘泽清实际上已经被审过无数次了,别说藏银子的地方,就连藏他爷爷的骨头架子都被挖了出来。

这种人为了活命,什么许诺都可以说。

“狗贼,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慢,慢。要我死可以,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休要听他啰嗦,赶紧杀了他。”

门口的姑娘已经冻得不行,浑身直哆嗦。屋内的刺客也是双手打颤,连剑锋都在晃动。

刘泽清瞅准一个机会,起身就朝船舱的另一头冲,由于脚上的镣铐太重,身体刚刚站起来,一下子撞在船舱壁上。

小船晃动了几下。

这就刚好让阎应元看到了,随着阎应元的大吼,整个岸边和船队的侍卫都朝这边跑。

“师姐,来不及了。快啊!”

船舱门口的刺客急得跺了一下脚,挥剑就砍了过来。

刘泽清头一偏,勉强躲过。

就在一瞬间,两个刺客分别从左右两边,以相同的高度横劈刘泽清的脑袋。

两把剑像一把剪刀一样,直接剪断了刘泽清的脖子。刘泽清瞪大眼睛,长大嘴巴,脑袋停在枷锁中间,硬生生的留了几秒钟,然后噗通一滚,撞翻了炭火盆。

“里面的贼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束手就擒。”

码头岸边,阎应元的声音正好响起,夹杂着整齐的甲胄撞击声,士兵的拉弓声。

“师姐,你先走,我来挡他们。”

“算了,让他们抓吧。我正好想问问他为何不杀刘泽清。”

“师姐,你还挂念那个人。上一次就不该亲他,还是我们自己报的仇。你亏大了!”

一听这话,里面的刺客身子一震,随即蹲下,颜面哽咽起来。

另一个刺客把手中的长剑丢出船舱,示意岸上的人她们准备投降。

当侍卫带着杨静和方怡走到阎应元面前的时候,阎应元就知道事情难办了。

这二女,阎应元自然见过,而且还知道跟朱由检的关系不一般。

阎应元不敢上枷锁,又不敢放人,只能当姑奶奶一样好吃好喝招待,还得派一队人照看。

两日后,浦口码头。

“阎大人,这羊肉汤不错,不过比那家伙炖的汤味道还是差点。将就着晚上再来一锅吧,你看我师姐都瘦了。”

方怡一边从锅子里捞羊肉,一边调侃着。

阎应元脸皮抽了一下,他自然知道方怡口中那家伙是谁。借给他胆子,他也不敢这样喊。

锅子里的羊汤当然好了,这可是他的俸禄,花了高价请的扬州大厨。为了伺候好她们,二女一路上吃了他一个月的俸禄了。

“两位姑娘说笑了。咱们一行马上就要到南京了,今晚会在南京吃晚饭。”

“这么快,我都还没吃好呢。”

阎应元又是一抽搐,心想:等你吃好,我恐怕要破产。

“快到南京了,阎大人,来,给我们上镣铐吧。”方怡放下筷子,把双手一伸。

“少刁难阎大人了。”杨静朝方怡手臂上一打,拿出两锭银子对着阎应元说:“大人还是提前禀报一下吧。一路上给您添麻烦了,这点银子算是我们给你补点伙食费。”

“啥?这钱是他出的啊?我还以为是那家伙掏的钱呢。”方怡筷子一丢,满脸歉意的看着阎应元。

这几天,就属她吃的最多,要求也多。

“不碍事的。两位姑娘的事情,早就禀报到南京了。等会过了江,总司令会专门派人在码头接你们。”

银子足足五十两,阎应元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拿着吧!回头还要劳烦你呈情。”

方怡抓过银子,一把塞阎应元手里,不容推辞。

雪停了,空气却更冷了。当太阳露出来一点点的时候,温度降到了最低点。

阎应元押解的这一批重犯,是最早到达南京的。一长溜儿的囚车,沿着泥泞的道路,浩浩荡荡的走向刑部大牢。

车队中唯一的一辆棚车,也没有去去向他处,一样跟随着车队最后。

“师姐,咱们会被他砍头吗?”方怡看着行人稀松的街道,有些惆怅。

“你害怕了?”杨静一直很平静。跟方怡的彻底放下之后的胡吃海喝完全相反。

“有点。之前不害怕的,可是这几天下来,反而想活下去。”

一个人,如果满脑子只想报仇,是无所畏惧的。但是报了仇,再安静几天,心思会发生变化。

“狗贼藏身之处是谁告诉你的?”杨静扭头死盯着方怡问。

“山东老家一个远方表亲,听说以前在江南读书,前段时间碰上了,他说知道狗贼刘泽清没死。”

“看来,有人比我们还想狗贼早死啊!”

第一百一十章:安置办法

刘泽清的死让朱由检失神了半天,这完全破坏了他心中对大局的构想。

至少,在没有整合完江北的军队之前,刘泽清是不能死的。如此,江北军阀,包括左良玉才会安分点。

现在好了,刘泽清一死,刘良佐和左良玉的心思到底怎么想,谁也不知道了。

刑部,一个单独的签押房里。

“你们俩受伤了没?”朱由检不能和杨静,方怡谈论军国大事,而且还得轻声细语的关切一番,这俩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方怡看到朱由检的那一刻起,一直都把脸扭着的,她对朱由检意见大了去了。

“受了点寒,无碍。”杨静自从杀了刘泽清之后,彻底失去了往日的性情,变得更加的沉静。

“暂时在这里委屈几日,现在正是风口浪尖,过些时日,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离开。好吗?”

朱由检也不知道这二人是被谁给利用了,相反,能成功利用二女的,必然对她们非常了解。

整个刺杀行动选择的非常好,人选和时间节点,都很成功。成功的熟悉了朱由检身边的人员关系,成功的给朱由检制造了难题。

“你少假惺惺的,你不杀狗贼,我们自己杀。”方怡愤怒的冲着朱由检咆哮。

口水都差点喷到朱由检的脸上,朱由检用手遮挡住方怡冲过来的气焰,苦涩的一笑。

“师妹,你就少说两句。”杨静拉住方怡,把她按在椅子上:“我师妹这几日有些上火,你别介意。”

“你就向着他,不向着我是吧?”方怡更来劲儿了,一把甩开杨静的手,气呼呼的。

“没事,回头我们都向着你。”朱由检笑着蹲下身子,对着方怡做了个鬼脸。

“哟!你们,都开始你们了?”方怡女孩子家心思敏感,抓住一个话里的漏洞就能找事。

此话一出,杨静一脸尴尬,朱由检则无所谓,回了句:“那咱们,行吧。”

“谁跟你咱们,我还要嫁人的,别败坏我的名声。”方怡一句话说出口,立刻意识到说漏嘴了。

“哈哈哈,嫁人是好事。等找个如意郎君,我给你出嫁妆。”朱由检一笑,和女人闹点矛盾,也不难解开。

虽然很多穿越小说里,主角都是见妹子就推的,朱由检对方怡倒是像个大哥哥一样。在他的心里,方怡还真有一点老幺妹,爱胡闹的感觉。

“好了,说正事。告诉你们刘泽清消息的那个人,还能找到吗?”

哄好二女,朱由检的话自然就转入正题,此行的目的当然不只是为了来和美女谈情说爱的。

“估计找不到了。知道消息的时候,我们都没细想,现在想来,有些后怕。对方不光对刘泽清的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对我们也了如指掌。”

杨静终于恢复了一些,她比方怡要理智,方怡这几日的放纵,反而衬托出她的冷静。

“你想通了?”朱由检第一次开始欣赏起这个姑娘来。

“嗯,我们是被人利用了。之前是我们不对,冤枉你了。”杨静点点头,看着朱由检有点含情脉脉。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利用不利用的?”

“我们在说,晚上再炖锅羊肉,给你去去寒气。大雪天的下河潜水,小心留病根儿。”

将军山,朱由检也给自己盖了一处独立的院落,就在商学院旁边。

虽然一般的朝政还在南京,但是这里已经成了重要的议政地点。有明一朝,很多皇帝都是喜欢不直接上朝的,朝政照样能转动。

朱由检现在也不上朝,前面依然是太子主持,他躲在将军山掌控全局。在大明,皇帝上不上朝,跟国家繁荣不繁荣压根就没关系。

万历最懒,三十多年不上朝,张居正当朝的时候,朝局一片大好;前一个朱由检最勤劳,日日上朝,可惜朝局如瓦罐养鳖,越养越抽搐,一日不如一日。

“皇上,淮安军的罪囚都是军士,是否应该有兵部审理?”

史可法在朱由检的面前,首先就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大明律-兵律》中,共五卷七十五条,对军人犯法科罪都有规定。

但是,跟后世不同的是,大明的处罚,除了身体上的残害之外,大多是流放。就是不断的把人流放到全国各地,以分散治理。

就像《水浒》里,林冲流放沧州;宋江流放江州一样。

卫所制的时候,普通百姓犯法,大多会充军,补充卫所兵员。卫所里有人犯法,则直接流放到其他卫所,罪重者,直接流放边地。

募兵制的时候,基本也差不多,大多都是异地流放。

重大案件,以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为三法司,遇有重大案件,由三法司会审,亦称“三司会审”。

整个刘泽清涉及到的淮安军,绝对属于重大案件。按律,该交给刑部。起码来说,刘泽清等一批高级军官,是应该提交三法司的。

但是,这一批人又都是军人,直接有兵部审理,也说的过去。史可法是兵部尚书,理应出面。

“淮安军重犯以及刺杀案,还是交由三法司,剩下的交给兵部吧。”

“王承恩,刺杀案你要派人追查到底,此事另有蹊跷。”

“万岁爷,老奴觉得,在此事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应提前交给三法司。”

王承恩鬼精,知道朱由检不可能真的去处罚那两个女刺客,就有意提一下。

“既然这样,刘泽清案暂时还是搁置一下吧,朝廷也不能凭白养着这些罪囚,刑部找点事,让他们先干着。”

朱由检当然知道现在的三法司,基本掌握在东林的手中,但是他对刘泽清的亲信们也没抱招揽的指望。

王承恩一听,心里就明白了,皇上这是借坡下驴,压根就不想审理这些人,他巴不得这些人死了才好。所谓的找点事,不就是想累死他们吗。

事情拖个半年一年的,这些人里面,能活着的估计也就没多少了。

史可法这个兵部尚书,实际就是个后勤部长,除了筹集军饷粮草之外,根本没啥权利。

可是,当朱由检把两万人的审判权交给他的时候,他还是很兴奋的。史可法第一次,有了掌控上万人的权利的感觉。

“朕已经把他们安排到了太平府,兵部派几个官员去监督一下即可。”

就在史可法还没高兴完,朱由检就淡淡的说了一句。史可法犹如被浇了一瓢凉水。

太平府,是明代的称呼。既马鞍山。马鞍山离南京才五十公里,这么大一处钢铁基地,正是上天赐给南京的礼物。

整个淮安军,已经被彻底分化开了,有用的士兵,早在淮安就被挑选走了。刘泽清的亲信死党,肯定是要被审处的,至于中间这些摇摆不定的人,也已经被陈子龙他们二次分化。

朱由检给这两万人的定位,就是工程兵。从马鞍山到南京,这一路上要开工的工程实在太多,不能全指望户部的工匠营,有必要组建一个专门的三线工程部队出来。

至于那些重犯,都不用朱由检交代,王承恩的眼睛早就盯在了马鞍山的矿山了。

“万岁爷,那些家属怎么办?”

按照王承恩的想法,朱由检肯定是把这些人安排进矿山,古代的犯罪,家人跟着受累。

人都已经骗到南京了,还不由着朝廷处置。这些人,估计也是累死的命。

“先在这里盖二十所学校,朕说过的话,要算数。”

朱由检随手一划,江宁区的一大片就成了他安置家属的规划用地了。

“啊!二十所学校?”史可法在旁边也惊呆了,完全没想到朱由检对罪犯的家属这么好。

“告诉顾炎武,那些人的妻儿老小朕已经赦免了。但是,他们的罪需要他们将功补过。好好为朝廷效力两年,就当是立功。两年内没有俸禄,权当是为他们的孩子交学费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刨根挖坟

太子监国之初,东林党人还是很高兴了一段时间的。

哪怕朱由检收拾刘泽清的时候,江南的士人依旧平稳。毕竟,皇帝也没大规模扶持阉党,反而在打击阉党的拥护者。

几个月过去了,翘首以盼的朝局,始终死水一潭。至于建的那个什么理工学院,那都是小规模的,在雄厚势力的东林眼中,充其量也就是个大作坊规模。

尤其是听说理工学院教授的都是一些奇淫巧技,就更没放在眼中。

紧接着,皇帝在淮安收编刘泽清和黄得功,顺便还招揽了一些名仕和普通读书人,东林甚至觉得士人集团会很快出头了,皇帝马上要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了。

转眼间,朱由检就彻底的抛出了新文化,就连培训内容以及在淮安罪囚中的学习班,都完全抛弃了儒家的那一套东西。

这明明白白的触动了他们的底线,在士人看了,不按照儒家行事的一切学问,都是异端,是要被彻底消灭的。

任何派别,都是排他的,儒家怎么可能会例外。而代表儒家的东林,更是急先锋。

几千人的审判权,被搁置了。两万多人的思想,被另类新学改造了,如今,皇帝还要另起炉灶,建立新学的学校。

最可恨的是,原本寄予厚望的名仕,居然完全听命于皇权了。陈子龙,方以智这样的人,都已经当了皇帝的鹰犬。

东林人的最终思想,就是用儒家的武器,去控制皇权,让每一任皇帝,都按照儒家的核心价值观治国。

可惜的是,千年以来,但凡是严格按照儒家行事的皇帝,都窝囊死了。但凡没有照儒家做的,大半儿过得挺好。

之前的那个朱由检是不懂的,现在这个朱由检,自然是知道的。

既然动了儒家的根本,东林党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你挖我的根,我就刨你的坟。

朱由检这一天正在询问学员们的项目进度,项目立项已经一个多月了,大部分项目已经展开,尤其是一些重点项目,随时要做一些修正性的指导。

朱由检在将军山的日子,就没有一天是闲着的,比他在鲁中的时候还累。

“万岁爷,南京最近来了两个人,内阁不知如何处理,折子已经带来了,您看看。”

王承恩现在已经卸任了刑部尚书,朱由检把张慎言改为刑部尚书。同时,给王承恩的公安部正名,完全独立于刑部的一个部门,任由王承恩领导。

“南京城每天都有人进出,来两个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朱由检感觉很奇怪,这种小事,哪里会值得内阁还讨论不下来的,竟然报到他这里来。

“万岁爷有所不知,今日忽然有个和尚来到南京,自称是北面的亲王,从兵乱中逃出做了和尚,号大悲。礼部派官员审讯他的来历,以为真是什么亲王。

大悲起初信口开河说万岁爷封他为齐王,他没有接受,又改封吴王。

另一件事是:河南有一个姓童的妇人面见河南巡抚越其杰,自称是德昌王(即朱由崧)的继妃,乱离中与朱由崧失散。越其杰和广昌伯刘良佐深信不疑,一面奏报,一面派人护送来南京。德昌王立即否认,宣布童氏为假冒。

此两件事,都牵扯到皇族,内阁只能上禀。”

朱由检一听,就明白过来了。原本以为,自己南渡,太子监国,原来历史上的弘光三大案不会冒出来的。

但是现在,所谓的弘光三大案,依旧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当然知道,这些牛鬼蛇神的背后,都是东林一手操控的闹剧,目标就是把朝政的焦点集中到这些无聊的事情身上。

究其根源,正在于东林—复社中的一些骨干分子视“门户”、“声气”重于国家、社稷,他们爱走极端,甚至惟恐天下不乱。

皇家的八卦,也是八卦,接下来,恐怕就会有一个什么太子或者皇子出现了吧。

三大案,一定会齐活儿的。

皇族,在东林看来,是朱由检皇位的根基。不断的在皇族里挑事,给朱由检制造麻烦,动摇他的根基。

“这是准备来挖我朱家的坟啊!”朱由检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恶狠狠的说道。

“他们想干什么,是想质疑我这个皇帝合格不合格吗?”

大明这把龙椅,当年让朱律带了一个很坏的头。对待皇族的问题上,一直都严防死守,就是怕某一天又跑出来一个不服气的。

东林挑动皇族跟朱由检的关系,以此来暗示朱由检当皇帝的合理性。

如果是原本历史的轨迹,这些手段就是在质疑弘光的合法性。

其用意都一样,就是谁不听话就整谁。

以前那个基本听话的朱由检,哪怕是亡国之君也被大唱赞歌。现在这个不听话的朱由检,哪怕再合理,也会人为的认为不合理。

“万岁爷,这些江湖骗子,让老奴去对付。老奴必定让他们一个个现形。”现在的王承恩,已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自从亲自掌管了一段时间的刑部,眼界比以前更开阔,也更知道朱由检的难处了。

王承恩的眼中,自然看得到朱由检的努力,几十万能亲自掌握的军队,这是真的。

就这一点,之前的皇上就没做到过。

如果说以前的王承恩,一味的以皇帝为忠心,皇权至上的思想严重,那么现在的他,在看到这半年来朱由检的手腕之后,比以前更有信心了。

“不,不要理睬。以后但凡是这样的出来,朝廷全都不予回应。谁接待的,就让他招待。”

朱由检想笑,雕虫小技,还想玩舆论战。原本的弘光朝,就是因为太在乎这些,所以才着了东林的道。

什么亲王,什么王妃,只要我朱由检不理会,他们闹的再凶也没用。

还有那个刘良佐,终于开始蹦跶了,还跟东林勾搭上。既然你刘良佐承认什么亲王,那你就养着吧,看看你想玩什么花。

想用这招要挟我,那就陪你玩玩。

东林党们,你们也终于开始把触手伸向曾经不屑一顾的军阀们了。

“是时候组建一个真正的内阁了。”朱由检凝神静气,透过窗户望向远方。

远处,一些尚未融化的积雪像斑点一样镶嵌在大地上,带给黑乎乎的大地星星点点的洁白。

这片大地是如此的安静,又如此的诱人,如同一位婉约派少女一般,牢牢地吸引着,吸引着有野心的人。

马上就要过年了,对于朱由检来说,新的一年面临的考验将会是空前绝后的。

对于南京朝廷来说,能否安全的度过崇祯十八年,是一道坎儿。迈过去,就能生,迈不过去,只能亡。

“在过年之前,必须解决刘良佐,不能再等了。”朱由检心中一定,立刻收回了目光。

“去把马士英和史可法叫过来。”

要动刘良佐,还得依靠高杰。整个凤阳方向,也只有高杰的部队能对刘良佐形成压力。

按照最新的变化,高杰和刘良佐都已经开始向东林党靠拢了。

但是,当初他们毕竟和马士英站在同一战线过。

高杰一支部队,是抓不住刘良佐的。刘良佐的凤阳军,可不是刘泽清。当初刘泽清是被包围了,跑都跑不掉。

可是刘良佐的北面和西面都是空档。

怎么办?

“齐王亲王那好啊,你刘良佐想扶一条腿,那我就封一个,你敢不敢来”

朱由检想到刘良佐的十万大军,就流口水。这些兵可比刘泽清的地痞流氓强多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骗术不高的大悲和尚

腊月二十四,正是三九天,天寒地冻的。

与天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南京城里的齐王府。这座府邸一派热闹景象,整个府邸,挂满了红绸大花。

只是这府里的新主人,却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这和尚看起来慈眉善目,见人都是双手合十,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阿弥陀佛!”大悲和尚说的最多的话,恐怕就是这句了。

今日,是皇家为齐王赐王印的吉日。只要是想巴结新亲王的各路人马,都抢着来送贺礼。

尤其是北方的各路走江湖的人,挤满了整个府邸,甚是少见。

各地的皇族,倒是来的很少,充其量就是几个快要混不下去的县主和镇国将军,来凑了热闹。

士林的名仕也是一个没来,偶有几个充门面的举子摇晃一下脑袋。

朱由检躲在人群之中,冷眼观看着这大悲和尚的表演。

“万岁爷,这家伙居然连皇室的等级都分不清,您瞧,他正在跟一个镇国将军勾肩搭背呢。”

王承恩自然是陪着朱由检来的,这场闹剧正是他一手安排的,就连这府里的仆人丫鬟,都是他亲自挑选。

“今儿是个好日子啊!陈子龙,你说刘良佐会不会来”

朱由检捏碎一颗花生,丢进嘴里,有些期盼地看了看大门口。

“皇上,臣觉得刘良佐断然不会来。”

陈子龙现在是朱由检的贴身秘书,朱由检走哪带哪。就像一道影子一样,替代了王承恩大部分的工作。

而王承恩,主要是管理厂卫,负责情报系统的工作。

“纪彪的人,都安排好了吗?”朱由检再瞅了一眼大悲和尚,见这个江湖骗子得意忘形的表情,轻蔑的一笑。

“纪彪的侍卫团早就把这条街围的死死的,另外,邓之容的黑旗军也已经布置在城外了。”

“太夸张了,这点事情,还不至于动用到邓之容他们。”朱由检嘴上这样说,心里其实很高兴很骄傲。

直到现在,自己的手里,总算是有点人手依仗了。在这南京城,也该是自己有真正发言权的时候了。

“万岁爷,刘良佐停在浦口了。”

正在朱由检翘首以盼的时候,王承恩走过来,在他耳朵边低声说了一句。

“消息准确吗?”朱由检心里一禀,他倒是真没指望刘良佐会直接来南京城。

只要把花马刘调离老巢,就是胜利。从刘良佐离开凤阳驻地开始,王承恩的眼线就一直盯着。

“千真万确。刘良佐比较谨慎,只派了部下过江,自己留在浦口观察消息。”

“哼,给他的圣旨明明白白写着来南京述职,另外参加齐王大典。这是明摆着抗旨不尊啊!”

朱由检一拳砸在桌子上,立刻引来了院子里很多人的目光。

大悲和尚脸色不悦,黑着脸走到朱由检等人跟前:“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是本王的府邸吗?”

“和尚,你一个出家人,既然舍弃了红尘,又为何当起了王爷来”

朱由检嘿嘿一乐,看到这个颇有喜感的胖和尚就想掐死他。

“贱民如何敢以下犯上,还不快给本王下跪认错”

大悲和尚盛气凌人,一副吃定眼前这伙人的样子。他周围几个江湖人也跟着起哄,倒是院子里的其他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们。

“算了,懒得啰嗦了。既然花马刘不敢来南京城,咱们去浦口会会他也好。王承恩,这就交给你了。”

“是,万岁爷您慢走。”王承恩一个跪送,大悲和尚一下子就惊呆了。

骗子终归是骗子,在暴露之后,当然想到脱身。王承恩的一句万岁,喊得大悲是魂飞魄散,不过,他既然敢冒充亲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大悲一个箭步,就想直接去抓还没离开的朱由检,在冲上前的时候,手中就多了一把匕首。

王承恩岂能尽如他意,顺手就抽出了长剑,站在朱由检前面一剑劈向大悲和尚的脸庞。

大悲和尚见一击不成,转身大喊:“弟兄们,大家快来帮忙。”

就在大悲喊出声的时候,院内响起一连串的哨声,各处的仆人,丫鬟,纷纷抽出藏在身上的兵器,和一些江湖人士打斗起来。

府邸大门外,几百个身穿甲胄的士兵,端着长枪就冲了进来。

“投降不杀!”

大悲和尚趁乱想朝后院溜,被几个穿着仆役衣服的人提溜着扔到朱由检的面前。

“连我是谁都不认识,都敢出来装亲王,你胆儿也忒大了吧。”朱由检用脚尖勾了一下大悲和尚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脸。

“饶命啊!都是那帮子读书人撺掇的”大悲和尚知道自己被戳穿的下场,此刻已经惊若寒蝉,厚厚的袍子下面一股热乎乎的尿骚味传出。

“恶心。王承恩,这家伙直接让礼部出面吧。”

大明的宗人府归礼部管辖,大悲和尚牵扯到皇室,自然有礼部出面审判。钱谦益终于接到上任以来的第一个大案了。

话说刘良佐虽然把大悲和尚推给了南京,但是这件事本身他却没有错。毕竟战乱时候,某个自称王爷的人出现在地方,地方官也只能好吃好喝招待。

鉴别皇室真假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地方官来干。同样,朝廷重要的将领跟一位亲王结交,也是大忌讳。

刘良佐错就错在他过分自信了,自以为朱由检拿他没办法,想凑到跟前瞧瞧热闹。

凤阳军的驻地在寿州,也就是后来的淮南寿县,离滁州很近,到浦口也就三百里路。

外号花马刘的刘良佐,早就在定远靠近滁州一带安排了一万大军接应。万一南京方面情况不对,刘良佐的计划就是立刻跑路。

刘泽清的下场,他可是明明白白放到心里了。

浦口一家很不起眼的客栈,刘良佐随行正下榻这里。

“父帅,这都到江边了,咱们不去南京逛一逛?”

作为刘良佐最大的儿子,刘泽涵这是第一次跟父亲出远门。小伙子早就听说秦淮河的繁华,眼看就到跟前了,心急难耐。

“先收起你的花花肠子,咱们现在老老实实在这看热闹。咱们先看看那个皇帝是好是坏再说。”

刘良佐瞪了儿子一眼,心里不屑:这小子小小年纪,就惦记烟花柳巷的,天天喜欢跟一帮臭酸儒泡在一起,没一点血性。

“好坏不是早就知道嘛!要真是好皇帝,怎么能丢了京城?我们同窗都在议论,说如今的皇上,天天躲着不露面,一门心思的折腾一点奇淫巧技,又重用阉党,跟他哥差不多。”

刘泽涵把玩着手里一块软玉,喃喃自语:“二叔前几天不是来信说,大金的皇帝虽然年幼,可是一派明主之像”

“混账,这种事能在这说?”刘良佐一巴掌抽在儿子的头上。

自己的弟弟刘良臣,早在大凌河之战时就已经叛明降金了,今日更是书信连连,不断的劝自己率军叛明。

可是,自从那个不露面的皇帝整垮刘泽清之后,他隐隐觉得皇帝不像是以前的那个皇帝了。

作为大明的高级将领,在军中待了几十年的老滑头,他既不是刘泽清这种奸贼;也不是黄得功这种愚忠;更不是高杰这样半路招安的将领。

相反,刘良佐更接近武昌左良玉这样军中名宿。多年混迹大明军中的经验告诉他,朱由检现在正在努力的收拢兵权。

那个所谓的齐王,他如何不知是假?而且,刘良佐还非常清楚这是读书人在给朱由检使绊子,他刘良佐就是想借此机会看看朱由检和江南的文官怎么斗。

要想让自己下决心投靠哪一方,还需要认真观察一下朱由检在南京的做法才成。

“干嘛打我,我说错了吗?皇上连一个假亲王都认不出,昏聩至极。”

刘泽涵不服,感觉父亲也是老糊涂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花马刘

“你懂什么。如果真糊涂了,为何单单要封齐王,而把那个姓童的妇人丢给德昌王?还一连几道圣旨要我入京?用你的猪脑子想一下,这是给你我父子挖的坑。

人家根本就没有上东林人的当,而是专注于对付我来的。”

刘良佐说到这里,整个身子都停顿了,只有眼珠子在乱转。

自己的话提醒了自己,既然朱由检根本就没把东林扰乱他视线的闹剧当回事,而且还反过来给自己挖一个坑。

那么,自己怎么会屁颠颠的跑到浦口来了?难道朱由检会真的以为他心甘情愿去赴南京那道鸿门宴吗?

“不对!”刘良佐转了一下身,用手虚摆了一下。

“父帅,什么不对?”刘泽涵不懂父亲在说什么。

“最近高杰有什么动静没有?”刘良佐问身边的亲随。

“禀大帅,几日前,总兵李本深部在怀远一带剿匪,据说是徐州的土匪程继孔潜逃到怀远了。”

“有没有探到出动了多少人?”刘良佐心里有些不安定,自己的驻地寿州里怀远才一百多里路,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人心惊。

“探马说大约有一万人,加上原本的驻军,有三万人。”

“坏了!”刘良佐大吃一惊,立刻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当初划分地盘的时候,朝廷就有意在重要地点让江北四镇互相牵制。寿州虽然是凤阳军的驻地,可是离寿州很近的定远却在高杰的手中。

加上凤阳本就是大明老朱家的祖宅,马士英又是凤阳总督,凤阳一地的守军名义上受刘良佐节制,实际上是马士英手上的底牌。

不管是从怀远,还是从凤阳,到寿州的距离都差不多。而自己从浦口回寿州,足足是他们的三倍远。

“赶紧收拾一下,马上回寿州。”刘良佐大约知道大事不妙了,哪里还敢在浦口停留。

“报大帅,浦口通往滁州的关隘已经关闭,守卫增加一倍,正在大肆盘查过往行人。”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刘良佐的话音刚落,一个侍卫就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报告。

“快撤!”刘良佐一个箭步就冲出来客栈,吵着外面就吹了一声口哨,客栈马厩里,他那一匹肥壮的花马立刻挣脱缰绳。

当刘良佐一行快马加鞭,赶到宝塔山附近的时候,前方就已经出现了大队骑兵。

黄得功带着他的手下,正从滁州方向迎头挡住了道路。

“大帅,你看后面。”亲信顺手一指,刘良佐就看到后方一队穿着黑衣,黑甲胄的骑兵。领头的一个人,戴着面具,却不是在鲁中见过的那个司令又是谁。

“唉!全都下马吧。”刘良佐无奈,他要是还不知道那个面具人是谁,恐怕也当不了大帅。

朱由检戴着面具,冷冰冰的大手一挥,身后的五十骑整齐划一的并排向前,整齐到连码头几乎都成一条直线。

不光是刘良佐,连一百五十米外的黄得功都看得心里发毛,征战几十年,大明还从没出现过这样有纪律的部队。

刘良佐带着手下,单膝跪地,不敢言语。

黑旗护卫骑在马背上,长枪抵近,始终没有一人发出声音。只有刘良佐的那匹花马,还有些骄傲的嘶叫了两下。

“广昌伯难得来南京一趟,朕是请都请不来啊,都到城外了,为何又要走啊?”

对于朱由检的调侃,刘良佐无声,甚至从心里还有点鄙视,大家都心知肚明,既然被抓了,要杀要刮,只能悉听尊便。

“上马吧,朕陪你走一趟寿州。你的伯爷府,朕可是早早给你在南京备下了的,这次正好一起去寿州搬家。”

听到朱由检的话,刘良佐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皇上不杀我?”刘良佐大约明白了,朱由检并没有想杀他的意思。

“你又没犯大错,朝廷干嘛杀你?”朱由检笑着,一脸真诚的看着刘良佐。

这话里的意思,不是皇上,而是朝廷不杀你。如果说刘良佐有抗旨的行为,朱由检不追究了,那么对于朝廷来讲,刘良佐的确没大错。

“涵儿,你先去南京,为父过几日就来。”刘良佐对着身边的儿子吩咐道。

朱由检微微一笑,这刘良佐还真是个聪明人,很上道。

整个凤阳军,唯一跑了刘良佐的侄子,刘良臣的儿子刘泽洪,当时他驻守太和,里寿州太远,等到寿州的消息传到的时候,这小子早已北逃,去找他爹去了。

从腊月二十四一直到大年三十,整个江淮一片忙碌。南下的军队家属,以及北上的工作组交替行进。

代替刘良佐,任凤阳军司令的是阎应元。朱由检手下实在是缺将军,不管是刘泽清还是刘良佐,他们的手下大将,朱由检都不敢直接用。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用阎应元这个小小的典史。这一次,阎应元带着秘书处一半的人手以及所有的工作组,全部下放到了凤阳军里。

最高兴的,要输高杰了,他手下的部队,多了整整五万。除开鲁中军,现在的淮安军和扬州军加起来,才能和徐州军持平。

高杰所部管辖的范围,足足扩大了一倍。这也是朱由检给高杰吃的一颗定心丸。阎应元带领的凤阳军,退守到和州一带整编,包括凤阳(蚌埠),寿州(淮南),和州(合肥),六安,安庆。

“刘爱卿,朕听说你骑马骑得特别好啊!”

返回南京的路上,朱由检特意和刘良佐坐了同一辆马车。只是一路上,刘良佐都毫无生趣,如同待宰羔羊。

“皇上说笑了,臣只是把自己的那匹老马照顾的比较好而已。”

想起那匹跟随自己多年的花马,刘良佐就心疼,不知道一路上它被别人照顾的好不好。花马刘的名号,是一体的,自己那匹老花马,就如同自己的兄弟一般。

“那就在南京给你划一块马场吧,大明不能没有骑兵。”

朱由检很清楚,后世,哪怕到了二战时期,骑兵已经是一个大兵种,大明的疆场,不能单靠步兵。

“皇上还用臣?”刘良佐很意外,如果说朱由检留他性命,可能是为了稳住其他各镇兵马,还合情合理。

可是,依旧用他刘良佐,还要用到骑兵上,那就不可思议了。败军之将,哪敢言勇?

“对,朕打算请你训练一支新式的骑兵,不知爱卿可否愿意?”

“臣,万死不辞!”刘良佐有些感动,能重新掌握兵权,这是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朱由检真的有点厚待他了。

其实,不是朱由检厚待刘良佐,而是他手上真的没人可用。除了像刘泽清那种十恶不赦的人,他是能用一个是一个。

江南的那帮子文人,是干不来这事的,高杰部有几个将军,可惜都桀骜不驯,况且高杰部现在也一定接受整编。

“骑兵训练,需要多久?”朱由检当然知道一个合格的骑兵,是需要时间来训练的,但是他不懂这个训练周期。

“最少一年时间。骑兵的消耗不在士兵,而在战马。江南缺马。”刘良佐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江南不能养马吗?”朱由检知道中原人抵御北方敌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战马。有宋一朝,始终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北伐总是停留在构想中。

“马喜高寒,非炎方所利,能养马不等于能养战马,战马只能从天然草原的地区上养,才能培育出优良品质,中原自古能养战马保证征战的地方就是燕赵,陕西,以及西域一带。

江南的马匹,只能提供行军之用,不能作战。臣的五花马,都已经骑了很多年了,没有新战马更换。”

刘良佐说完,神色黯淡。想到当初面对后金骑兵的时候,大明永远不敢野战,只能被动防御。

“看来,是朕想简单了。”朱由检也很郁闷,如今整个北方都在鞑子手上,建立一支骑兵的构想,是不可能了,只能改变思路。

第一百一十四章:枭雄老泪

十七年的冬天特别的冷,一连下了七八场大雪。

要不是这几场雪,后金军早就追上大顺军了。整整七个月之后,就在朱由检赶在过年之前鼎定江北的时候,后金多铎率领的大军抵达了潼关。

“嘭!”西安大顺皇宫监狱,李自成一连摔碎了好几只茶碗。

“你们说说,银子到底去哪了?”李自成已经连续好几日发飙了。

大顺政权左辅和天佑阁大学士,丞相牛金星,正得意的看着宋献策。一路逃到陕西,清查银两的时候,他从李岩手中抢来的银子,损失最少。

而且,银子最初也并非是他经手的,就算有点差错,也都推给了李岩这个大顺的叛徒。

可是,从京城押银子的宋献策就没那么好运了。这一路上千辛万苦的,把银车拉到了西安,打开一看,全是石头。

宋献策现在想自杀都不能,整个人都被李自成捆成了粽子,嘴巴里塞着一根木棍。

“呜呜呜!”宋献策浑身疼的眼泪只掉,不停的扭动身体。

“皇上,会不会在京城就被人做了手脚?”大将刘芳亮心里着急,后金已经驻扎在潼关外面了,大顺军马上就要出发御敌,这个时候,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

就算是大顺的皇帝,也不能差饿兵出战。没有军饷,这仗可怎么打?

“整个京城,有能力转移这么多银子的,有几人”李自成扪心自问,整个过程都在严格监督之下,除了自己这边,哪里还有人有这么大的能量。

“难道是刘宗敏?”牛金星总是喜欢找替罪羊。

刘宗敏跟原本的历史不一样,自一片石大战之后,就彻底的失去了踪迹。

照这样说,刘宗敏自然就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了,毕竟,他失踪的时间,跟银子大抵相同。

“呜呜呜”宋献策又不停的扭动起来,似乎有话要讲。

“让他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出来,老子今天扒了他的皮。”李自成眼睛发红,死死的盯着宋献策。

“皇上,臣想起一个人来。就是那个铸银子的主事,叫什么柳应龙的。”

经过大半年时间,很多人早就把那个戴面具的家伙给忘了,就连李自成,也最多想起陈圆圆的漂亮脸蛋,根本没有太在意喜欢跟着陈圆圆一起出现的小人物。

“负责铸银子的是他?”李自成经过宋献策提醒,隐约想起有那么个人。只是当初在京城,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太多了,有些忘了。

“我好想听宗敏兄弟提起过,此人最初是出现在皇宫里的,后来才到了吴三桂府上,而且和陈圆圆似乎关系不一般。”

“直娘贼啊!咱们都被他骗了,天杀的,老子要剁了他。”

李自成仰天大叫,心如刀绞,整整几千万两银子啊!

“最近有消息说,李岩投奔的就是一个戴面具的将军,叫什么司令的。”刘芳亮从河南撤退,加上有后金军的阻挡,消息传递的比较慢。

“这人会是谁?居然能让李岩甘心投奔?”牛金星心里一慌,李岩可是他的死对头,他知道李岩的本事。

“崇祯。”李自成醒悟了,当初就有人说过,棺椁里的皇帝不像,自己急着降低事态,又加上后金逼近,没有时间追查。

现在一想,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只能是崇祯,也只有崇祯,在京城有如此的力量。

“啊!”众人惊愕,这答案太出乎意料了,那个已经被大顺打败的皇帝,居然就这样眼睁睁的从所有人眼皮底下溜了,还顺道拐走了所有的战利品。

“狗皇帝,气煞我也!”李自成一口老血喷出,一干人慌忙扶住,这位奋斗了十几年的贼王,总算没有摔倒在地上。

从朱由检接手铸银子开始,李自成不是没有防范。现在想想,自己当时过于自信了,整个京城都在不断的向自己献媚,大批的官军向自己投降。

一个小小的领队小将领,谁能想到会有这么大的能量。何况,朱由检当时一门心思巴结刘宗敏,完全影藏在自己人的影子里。

和朱由检斗了十几年,自己把他的家毁了,他也把自己坑了一把。

李自成眼睛看着窗外,飘忽不定。时也命也!

“咱们还有多少钱粮?”李自成缓过气,勉强支撑着问牛金星。

“不够支撑一个月的了。”牛金星掐指一算,实际数目比这还要少,他已经在心里做逃跑的准备了。

“先不要把消息说出去,暂时把府库中的银子全都拿出来,发给东进的兄弟们。芳亮兄弟,还劳烦你去潼关走一趟,我给你十日粮饷,先打一仗。”

强敌就在眼前,李自成寄希望能在潼关阻击住后金军,这也是当前唯一的办法。

“皇上,银子都发了,您怎么办?”牛金星没想到李自成这么大方,以前那个视银子如命的闯王可不是这样。

“咱们闯军以前对付官兵,最常用的一招就是逃离的时候沿路撒银子,阻挡追兵。如今,潼关一战关乎你我的生死,还留着这点银子做什么?”

刘芳亮眼睛一红,激动的看着李自成,这位他追随的大哥,最终还是没有让他失望。

“大哥放心,我这就去死守潼关。”

刘芳亮前脚刚离开,李自成就拉住了牛金星。

“丞相,赶紧在关中征粮,组织撤离。”李自成已经眼神无光了,再也不是当初在京城那个意气风发,满脸自信的闯王了。

“皇上,关中之地已经无粮可征了。”牛金星也知道,整个陕西这些年是个什么光景,紧紧是十七年稍微好一点,因为大顺军去了京城,关中稳定了一年而已。

“无粮也要征,不要留给后金。还有,把能带上的人都带走,我李自成誓与后金不共戴天!”

一想到抢他胜利果实的后金,李自成就来气。自己辛苦奋斗十几年,最后被别人摘了桃子,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甚至比朱由检骗他银子还可恶。

李自成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败得这么惨,这么彻底。眼瞅着到手的江山,嗖一下就没了。

“皇上好好休息,臣这就去办。”牛金星看着有些激动的李自成,不想触霉头,想急着离开。

“不,孤要去潼关,芳亮兄弟是抵挡不住后金军的。”李自成强撑着站起来,走到宋献策身边,解开了绳索,慢慢说:“去吧,孤不杀你了。”

宋献策一愣,李自成难道是良心发现了?以李自成的暴虐性格,这么大的失误,不找个替罪羊看脑袋,才怪了。

“起兵十几年,一直到处逃窜。要不是遇到你们,闯军永远都是一伙流寇。孤没有杀你们的道理,我李自成就是个农民。

就算有了你们协助,也还是太忠厚老实了。算计不过他们啊!”

李自成仰天长叹,两行老泪流了下来。

一代枭雄,热泪盈眶!

“皇上”牛金星和宋献策哀嚎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滚!”李自成大吼一声,霸气依旧。

腊月二十九,刘芳亮出潼关,迎战多铎。大败!

大年三十,从西安到潼关的官道上。

一顶大毡帽,一匹老白马,一身红披风,李自成头也不回的朝潼关而去。

而崇祯十八年的大年初一早上,南京城迎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皇帝,回南京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第一次上朝

朱由检是被逼得现身的,不现身不行了。

因为,北上使团已经有消息了,阮大铖,马绍愉、朱国弼被扣押了;陈洪范、赵之龙这两个大汉奸被放了回来。

熟悉历史的朱由检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二人是被当做内奸派回来。

使团北上,后金态度强硬,毫无和谈之意,倒是把所带礼物全部留下,派员领兵三百名押送使团南返。

冬月初一日行至天津,陈洪范、赵之龙“于途次具密启请留同行阮大铖、马绍愉、朱国弼,自愿率兵归顺,并招徕南中诸将”。

多尔衮得报大喜,立即派人带兵四五十骑于初四日在沧州南十里处将三人拘回北京,面谕陈洪范、赵之龙“加意筹画,成功之日,以世爵酎之”。

就这样,陈洪范和赵之龙成为后金安插进明廷内部最大的两枚内奸。

多尔衮送到南京的意思就两条:其一是,明确指出是崇祯皇帝无能,导致江山礼乐崩坏,民不聊生,不配执国器以安天下。后金居京城乃是众望所归,应该由后金扫清寰宇,执国器安天下,顺治皇帝当为天子。

其二,称呼南京是伪政权,应该赶紧投降,否则大金国将派大兵南下,必会一统江山社稷。

当然,附带的说明是,扣押的三个人,要求重金赎人。

这个消息传到南京的时候,整个朝廷都震怒了,至少朝廷里的主流思想是如此,不管东林还是阉党,皆愤慨万分。

都已经被人指着鼻子骂不配当皇帝了,如果朱由检还躲着不出来,那整个大明的民心可就真的散了。

春节本是休沐的时间,明代有元旦、冬至和元宵三定节日。元旦从初一开始,文武百官放假五天。

可是朱由检偏偏选择在休沐的第一天公开上班,取消休假。这一个年,大明朝的高官们注定是需要加班的。

南京皇城内的武英殿,大年初一一大早,百官齐刷刷的站在大殿内,尤其是一些级别低一些的官员,各个都翘首以盼,在南京的许多官员们都没有见过皇帝的龙颜。

在大殿的偏殿内,朱由检正在做着上朝前的最后准备。

“王承恩,你看这样行吗?”

朱由检腿肚子有点哆嗦,穿着龙袍在镜子前面不停的转悠。自穿越过来之后,他这可是第一次上朝,正儿八经的主持朝议。要知道上朝可不是上街,上朝得有王霸之气,否则谁鸟你?

“步子再大一点,要带着大气和霸气,手胳膊甩的不要那么僵硬,要尽量自然。”

王承恩是知道这家伙的底细的,只好不厌其烦的在一旁指导,国朝礼仪,马虎不得。

教导了好一阵子之后,朱由检才郑重地带上金丝皇冠,露出一副及其严肃但是又颇显大气尊贵的面容。

“行了,宣吧!”王承恩一招手,一个年轻的太监就走了出去。

“皇上驾到~!”太监的声音总是尖细,又悠长,穿透力极强,要保证今天整个武英殿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朱由检在这一声呼喊之后,脑袋一蒙,啥也顾不得多想,只晓得迈开了双腿就走了出去。

其实在这一刻,他已经彻底忘记了王承恩刚刚的教导,甚至连眼睛里看到的台阶都是带着一阵阵的模糊。

龙椅,就在眼前,它像是一张大大的木床一样,一点不像椅子。

迷迷糊糊的,朱由检就走到它的跟前,犹豫了三秒之后,一个转身坐了下去。

“x,冰凉!”朱由检心里骂了一句。能不凉吗?大冬天的坐硬木板儿上,连一个棉垫子都没有。

跪!(群臣跪)

山呼!(群臣:万岁!)

山呼!(群臣:万万岁!)

在山呼!(群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

众爱卿平身!

群臣:

谢万岁!(起立)

就在朱由检又愣神的时候,站在不远的王承恩正对着他挤眉弄眼。

“呈上来。”朱由检朝王承恩喊了一声。百官诧异,这是什么风格,难道这大过年的不该说两句吉祥祝福的话?

一队宫女鱼贯而行,每人手中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奏折。百官定眼一看,盘子里的奏折一模一样。

“这是昨天刚刚收到的后金给我们议和的答复,朕已经令人复写了,你们在场的每人一份,都仔细看看。”

消息是腊月二十九才从京城传过来的,南京的很多官员并不知道。所以,朱由检大年初一才召集在南京的三品以上官员朝议,就为了一个关于自己当皇帝的脸面问题。

“还有谁报有议和幻想的?”朱由检也放开了,之前那种紧张一扫而空,大大咧咧的站了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怒气。皇帝今天的火可不小,按照风俗说法,大年初一这大的火,估计今年这火都小不了。

“鸠占鹊巢,却大言不惭,言之凿凿的说朕不配执国器以安天下。敢问众位爱卿,你们不觉得愤怒吗?

朕愤怒了。这天下,是朕于众卿一起治理的,岂是朕一人之过?京城陷落时,朕是亡国之君,可是你们哪一个又不是亡国之臣?

如今,我们偏安一隅,当是励精图治,奋力收复旧都之时。奈何有人把希望给予他人,何况那人还是雀占鸠巢之人。

朕想想都臊得慌。自己的地盘丢了,不去想怎么夺回来,却幻想着别人还回来,天下哪有这样的事?

中原,是我大明的中原。后金蛮夷,却妄图霸占中原,意图与我们争抢天下,朕想问问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人,究竟什么是国器?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子的话难道说的还不够清楚?

自朕登基以来,后金多次犯边,杀我百姓,奴役我臣民,此等恶劣行径,众卿难道就看不到吗?”

朱由检说这番话的时间,后金的政策还是在执行劫掠,疯狂的强占地盘。并没有大规模的安抚百姓之举。

所谓的安民,以后到了多尔衮确定已经拿下江南之后才在北方实行安民的。这个时候,八旗贵族们都忙着圈地呢。

“启禀皇上,臣等知罪!”马士英和史可法率先站了出来,带头跪在大殿内。

首先,当初建议议和的时候,这二人是执赞成的态度。整个朝廷里,唯一大声反对议和的,只有左懋第。

政策失败了,当然要有责任人。

“知道错了就好。知道错,还能挽救。就怕明知道是错,还一意孤行。”

北上议和,是朱由检批准了的,这种责任,朱由检也没理由完全推倒大臣身上。他可不是以前的那个朱由检了。

“朕当初答应议和,就是要明明白白的让众位爱卿知道后金的狼子野心。如今看来,朕的预料没错,这一巴掌打到脸上,够疼。”

一个错误,有多种办法去愈合,撒个慌,找个理由证明一下自己的英明,也是其中一种。何况朱由检确实本身就知道议和是不可能成功的。

“朕以为,这不是什么议和的回复。这是战书,是后金对我大明赤@裸@裸的挑战,且嚣张至极!

从今日起,我大明的最大敌人,就是后金。朕敢断言,后金鞑子很快就会继续侵占我们的国土,劫夺我们的百姓。”

朱由检此言一出,满朝的大臣都喧闹了起来。在此之前,所有南京的官员,一直都还是把农民军当做天然的敌人,大伙躲在江南,甚至都没有想过后金会打过来。

只是在这一天,皇帝已经正式宣布后金是敌人,但是这种宣战是政治层面的,不等于军事上的宣战。

就比如,我不把你列入战略合作伙伴一样。

皇上语惊四座,众人这才意识到,战争马上就要来临了,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

“敢问众位爱卿,如何御敌?”朱由检冷冷的看着台阶下面,一大片人的目光唰一下盯向史可法。

直到这个时候,这位可爱的兵部尚书,也是依旧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

他一直以为,朱由检在江北的行动不过是为了收拢兵权,擒刘泽清,劝刘良佐,表面上看,都是不放心这些将领的兵权太大。

史可法一惊,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情,朱由检为何会在山东停留那么久。

朱由检完全把史可法的表情收在眼中,也切实的感受到了这个民族英雄的内心是汹涌澎湃的。

“既然大战将至,就要做好战争的准备,朕决定组建一个新的内阁。我大明的精力,全部向战争倾斜。”

又是一个重磅炸弹,炸响在武英殿内。朱由检的第一次亮相,给大家带来的信息量太大了。

“臣以为,在御敌的同时,也别忘了教化万民。如此,方使我大明百姓人人得道。”钱谦益站了出来,说出了他自以为最得意的言论。

敌人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他依旧还在想着靠儒家经文去御敌。

“好啊!那就请钱大人带着嘴去京城说走鞑子吧,让他们把京城还给我大明朝。”朱由检懒得跟他废话。

大殿里一阵哄笑,钱谦益休得满脸通红。

第一百一十六章:大年初一吃饺子

对于钱谦益的官隐性格,朱由检也很无语。

其实,这是儒家很多知识份子的一种通病,不求脚踏实地,只求意气横指。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之于人!”出自《孟子》的《滕文公章句上》。这一句话,深深的影响者千年来的读书人。

读了书,就成了管理者,就可以不用动手了,只需要指挥别人即可,一直发展到想要去指挥皇上,教皇上如何治国。

只是这种心思被深深的埋藏在了心底,表面上就变成了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了。可惜,人的野心之大,大到不仅仅是卖给帝王,而是要当帝王的老师。

朱由检想起了后世的一句王红话语:我当不了富豪,可以当富豪他爹!换到这里就是:我当不了皇帝,可以当皇帝他老师。

潜意识里就是,你们看,我比皇帝更牛!

钱谦益听到朱由检说要组建新内阁,就急于表现自己,生怕他自己被挤出内阁了。

但是,实际上朱由检并没有真的打算把钱谦益排挤出内阁的意思。至少现在不会。

作为东林党的领袖,钱谦益还有一定的作用。虽然党争可恨,但是不能因为东林党的坏处就一棍子全部打死,如果真是这样,朱由检几乎将无人可用。

也许,有的人会觉得,穿越小说那么多,很多主角都是自己培养了许多的能臣干吏,不一样夺取了天下。

朱由检觉得,这种做法,在他的穿越故事里是行不通的。能从一个社会里脱颖而出的人物,多少就是这个社会的精英份子,不是随便找几个底层百姓就能培养的。

你可以抛弃彻底的背叛者,却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

钱谦益在原本的历史中,固然有一些缺点,可是,他同样也是一个帮助过江浙反抗势力的民族主义者。

他比没有史可法舍身取义的那份血性,但是他也有一颗爱国之心。

“新内阁当以备战为首要目标,制定御敌的策略,护我大明为己任。”

朱由检提出了新内阁的作用,同时眼睛不断的扫射这台下的大小官员。

“王承恩,宣旨吧!”

“奉天承运新内阁不设首辅,次辅两人:史可法,马士英;内阁辅臣:朱聿键,钱谦益,陈子龙,左懋第,黄端伯,高弘图”

朱由检正式露面后,内阁直接扩大到八人,可以说,东林是最大的收获。从面上看,原来的阮大铖直接出局,除了一个朱聿键是宗室身份之外,就只剩下马士英一个是阉党。

何况,现在的内阁中,不光史可法,钱谦益这样明显是东林身份的大佬,还加入了一个陈子龙这个复社领袖。

其实朱由检心里明白,在这些人中,真正称得上东林的,只有钱谦益一人。包括史可法,陈子龙在内,在朱由检的观察看来,他们都并非党争之人。

而所谓的阉党大佬马士英,也并非是真正的阉党。同样,马士英也只是看不惯东林的做派而已。

王承恩宣旨完毕,朱由检站起身,慢慢走到大臣们中间。

“今日是大年初一,在京城,民间就有吃饺子的习俗。今日把爱卿们叫来,实在是委屈大家了。朕在这里向爱卿们赔罪。”

朱由检说完,朝着大臣们鞠躬一次。这一下,又是惊呆了所有人。自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位皇帝真正屈尊礼下的,只有大臣跪皇帝,还没有皇帝给大臣鞠躬的。

“来人!上饺子。”

随着朱由检的声音落定,又是一队宫女鱼贯而入,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了进来。

武英殿,是没有桌椅板凳的,老朱家上朝,从来都是站着面对皇帝,大殿内能坐着说话的,唯有皇帝。

“坐,大家都坐。”朱由检率先拿过一盘饺子,一屁股就坐在台阶上,筷子夹起一个最白最大的,不顾及形象的就是一口咬下。

众人一看,皇帝都这样了,大伙就别讲究了吧。随即,整个武英殿内,全都席地而坐,一片狼吞虎咽的声音。

“可惜啊,没有了山西的老陈醋。”朱由检边吃边说,有点动情:“等我们收复了旧时山河,朕请你们到山西吃饺子去。”

王承恩站在一旁,偷偷的抹泪。不管是之前的朱由检,还是现在的朱由检,他都一路见证过来。

朱由检慢慢走到史可法的身边,从自己盘子里拨拉了几个饺子,划到史可法的碗里。

“史爱卿受累了,你的辛苦,朕都看在眼里。徐州,还要继续仰仗爱卿。”

史可法一激动,嘴里的饺子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嘴巴有点憋。想想这半年来,不管当初朱由检对他是什么心思,他一样三次去徐州规劝高杰,任劳任怨。

“马爱卿,你也一样。太子南渡,你功不可没。朝政,爱卿还要继续受累的。”朱由检转身又划了几个饺子到马士英碗里。

马士英有点受宠若惊,如果说当初拥立福王,自己是抱着私心的,那么太子监国一事上面,就跟他关系不大了。毕竟,朱由检这个皇帝又没退位。

相反,再展现了自己效忠的心意之后,朱由检果断的重用了他,一直从凤阳总督到现在的次辅,他马士英是步步高升的。

“钱爱卿,你的诗词真的很好。朕原来有意让你领袖文坛的,可是朝廷离不开江南的读书人。朕还要仰仗爱卿,多多劝说江南的读书人,为国效力呢。”

钱谦益完全没想到,自己是第三个收到朱由检亲自扒拉饺子的。这一点,一下子击中了他的心坎,钱谦益一仰头,颇有些骄傲。

“高爱卿,回头你给朕写一份单独的奏折,朕想听听你的谏言。”朱由检对高弘图多少有些知道,这个人对弘光朝提出了一条建议很好,那就是:联络朝鲜,共同抗金。

内阁八人中,朱由检认为史可法只适合做统战工作,马士英适合内政,朱聿键安抚宗室,钱谦益搞搞宣传,陈子龙是作为后备首辅培养的,而黄端伯,高弘图则主要负责外交。

唯有一人,朱由检认为可以谈论军事,那就是左懋第。左懋第完全是一个没埋没的将领,他出身武将世家,对局势有独到见解,性格刚毅,主战不主和。这是一个军方大佬必备的性格。

要不是顾忌史可法的名望以及担心左懋第资历问题,他直接就把兵部尚书的位置给左懋第了。

转过身,朱由检就来到左懋第的身边,左懋第脾气比较倔,正大口大口吃着饺子。皇帝来到身边,他也没觉得多么激动,依旧我行我素。

“左爱卿,朕有个地方,不知你敢不敢去?”

“什么地方?臣哪都敢去。”左懋第说完,又塞了一个饺子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皇上,我早上都没吃呢,这饺子真好吃,还有没有?”

“哈哈哈!”朱由检一听,哈哈大笑,差点没笑出眼泪。

“还有,再给左大人来一碗。皇上不差饿兵嘛。今天的饺子有的是,哪位爱卿没吃饱,尽管找王公公要。”朱由检的话,应时应景,一下子说笑了全武英殿的人。

“朕在将军山有一间偏房,想让你过去一起住,可行否?”朱由检的盘子里已经没有饺子了,又顺手拿了一盘,低头咬了一个,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左懋第。

左懋第想了想,认真的说:“我听说皇上有一种新学,却不让臣学,臣心按耐不住”

左懋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由检一个饺子塞进他的嘴里。朱由检用余光看了一下,幸好左懋第的声音低,旁边的人没听仔细。

“休沐带着你的铺盖卷,找王承恩。”朱由检落荒而逃,左懋第这家伙也太直率了,不过他很喜欢。

第一百一十七章:欲壑难平

朱由检的饺子朝会,绝大部分人是开心的。

就连钱谦益这样的东林大佬,也是充满了喜悦和满足的。

可是,东林之中,仍旧有人是不高兴的。东林人太多了,没有当上官的人,注定会不高兴。

整个东林,巴不得南京朝廷里的每一个位置,都是他们的人,可是就算如此,也依旧没办法安排下他们每一个人。

何况,朱由检还安排了马士英这样的非东林人身处高位。

朱由检的新内阁,像一个重磅炸弹一样,迅速的在江南炸响。一个原本是安静的新年,却被这颗炸弹,炸得整个江南不得安宁。

“老天不公啊!我侯方域胸怀报国之心,却连一个最低级的芝麻小官都不给。一群庸才,尸位素餐,尸位素餐啊!”

大过年的,在媚香楼理,侯方域再一次喝醉了。

一个人独饮,又独醉;唯有几坛老酒相伴,佳人却置之不理。李香君瞅着自己的男人不停的猛灌,伤心的落泪。

“相公,不用着急。据说朝廷马上就要开科了,待到科场,您大可一展才华”

李香君觉得自己很没用,年前多次想在陈圆圆面前替侯方域说好话,结果都没能成行。

自从那一次聚会之后,陈圆圆明显闭门不出了,倒是寇白门几个偶尔还被陈圆圆邀请进宫。

自己却连一次邀请拜帖都没有收到过。

“你也来看我笑话是不是?都是因为你,那么好的机会都没能把握住。悄悄他钱谦益,又是当尚书,又是进内阁的。皇上居然还第三个关照他。

你也看到了,如今钱谦益在大家面前得瑟的那个样,我还有脸出门吗?”

侯方域说完,又灌了几大口酒,一张脸已经红里透着黑,有点发黑亮了。

“朝宗兄,这大好的日子,怎么一个人在家喝酒?不请我们一起吗?”

正在侯方域熟络李香君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李香君立即起身,很贤惠的代替侯方域迎了出去,大正月的,来的必定是客人。

果然,那个熟悉的声音正是侯方域的好友:贾开宗。而且,这一次不只是贾开宗,还有整个“雪苑后六子”:贾开宗、宋荦、徐作肃、徐邻唐、徐世琛。

“贾静子(贾开宗的字),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侯方域现在见到谁,都觉得对方有看他笑话的意思。

“朝宗兄说笑了,我们是来给你拜年的!”贾开宗一边说,一边呆着众人给李香君见礼,顺便奉上拜年的礼物。

“诸位公子请坐,奴家去备一些酒菜。”李香君连忙还礼,也很知趣的去帮侯方域长面子。

“有劳嫂嫂了。”贾开宗很羡慕侯方域,不由得多看了李香君几眼,从内心讲,在大明能娶一个这样的媳妇,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很快,一桌丰盛的酒菜上桌,几个翩翩公子落座,侯方域当仁不让的坐了主座。

“说吧,今日来有何事?”侯方域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热酒,没有管其他人。侯方域号称明末四公子,不光是复社领袖,在整个“雪苑社”里,他也是最领头的。

一直以来,侯方域都很傲气,自觉剩下的几个都是自己的小弟,大约也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

“朝宗兄,你可仔细想过年初一,皇上在朝堂上说过的话?”贾开宗也习惯了侯方域的自大,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

“什么话?”侯方域没在意,仰头就是一口,热酒下肚,脸蛋又再增加一点红。

“后金说,执国器者当是天子,我们的皇上却说,民即为国器。朝宗兄大才,难道没有想过,真正的国器是什么?”

贾开宗玩味的看着侯方域,同时,其他几个人也都盯着他,就连躲在一边的李香君,也竖起了耳朵。这种话,大约也只有在家里才敢说出来,当然,也很吸引人。

“什么意思?有话直说。”侯方域一愣,贾开宗明显是话里有话,却故意吊他胃口。

“朝宗兄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知道,真正的国器,其实是我们这些士子吗?”

大明士子之所以读书,不就是为了做官嘛。官员才是支撑一个政权的核心力量。别看整天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上,其实,单反是有点心思的,谁不知道什么叫表面文章。

“你看咱们的皇上,现在不是折腾奇淫巧技,就是不按祖制的重用自己的心腹,完全都罔顾社稷宗庙了。国器哪还向着他?”

别看贾开宗仅仅是一句话,却一下子打中了这群人的内心了。朱由检自南渡之后,在官员安排上,完全没有按照常规程序走,想用谁就用谁。

侯方域最郁闷的就是这个,他以前自认为不必钱谦益这种老家伙们差,后来连陈子龙,方以智这样的,都得到了朱由检的重用。

侯方域心里一百个不服啊!他甚至怀疑朱由检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如果真是那样,他侯方域不介意立刻进皇宫去宽衣解带的。

人在失意的时候,唯一期望的,就是一场所谓的公平。侯方域更是如此,一个骄傲的人,心里呐喊着要公平。

“这完全是有奸佞之臣,在祸乱朝纲!”

在座的几位,还没有敢明着说朱由检的国器已经失去了,这个时候,最大的胆子也不过是说有奸臣误国。

“可不是吗?完全不按照祖宗制度行事,这肯定是有奸臣误导皇上。我看,这奸臣就是马士英之流。”

酒桌上,当场就有人开始胡乱扣帽子了。帽子首先不会扣在史可法这样有大背景的人身上,只能把苗头对准了马士英。

“朝宗兄,你现在明白了?我们要为自己争取一下啊,再这样下去,你我空有报国之志,却无报国之门啊。”

多么光面堂皇的大道理,动不动就以家国天下为说辞,实际的意思不过是说:再不折腾,我们就当不了官了。

“嘭!”侯方域酒醒了一半,一拳砸在桌子上,恶狠狠的说:“我们要联络更多的士子,大家一起请命。务必要让皇上清楚奸佞,换大明一个公平。”

“对!不能恣意妄为,我们要科举,我们要恢复祖制。”

剩余的几个人,也都显得群情激奋,一个个的慷慨激昂。李香君躲在屏风后面,早就被这群年轻人鼓动的心潮澎湃。年轻的心,是最容易被热血的事情激发的。

可怜的朱由检,他自认为已经很照顾东林以及江南的士子们了,可惜,人心是永远也满足不了的。

欲壑难平啊!

“朝宗兄,我看光我们士子闹还不行,还得需要外援。”贾开宗的狐狸心思越来越暴露了。

“你别提钱谦益他们了,我看是指望不上。”侯方域现在提到钱谦益就来气,虽然对方足够当自己的长辈了。

“不,我说的不是他们。我说的是武昌左大帅。朝宗你想想,马士英当初是依靠什么上的位?不就是江北那几个粗鄙的武夫嘛!如果咱们能请动左大帅,这件事岂能不成?”

所有人都知道,侯方域的老爹是左良玉的提携人,候家对左良玉的影响是很大的。而且,左良玉手上号称有三十万大军,就连整个江北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抗衡左良玉。

“是不是动静太大了点?”侯方域有点犹豫,这等于是在兵谏。这种事,做成了,就是权臣;失败了,就是谋反。

“好我的朝宗兄,国器在我不在他啊。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贾开宗现在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这件事的关键就看侯方域的胆量了,如果这个时候侯方域退缩了,那自己的下场可能不妙。

“干了。”索性侯方域也是一个有心思的,官二代的胆量,也不是一般的大。

“我立即动身去武昌,诸位就留在南京,联络其他人。咱们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亲疏远近一念间

整个正月五天假,朱由检除了初一朝议完,陪了一下太子和陈圆圆,其他时间全都在将军山,和方以智,宋应星商讨事情。

技术进步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穿越者像《临高启明》那样,是带着技术员,图纸以及材料进场。

只负责建设,那当然会很快,否则,任何一门技术的发展,都会是一场艰难的旅程。

在大明的时代,方以智掌控下的理工学院,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做出了唯一的一个科技成果,那就是:水泥!而且还是土法水泥。

这是大明现有的技术手段中,最容易突破的一个材料。因为,大明是瓷器大国,对烧窑有充分的了解。

景德镇的窑工,加上朱由检给的配方,土水泥很快就生产出来。而且,大明也不缺烧石灰的技术。

别小看了这一点点技术的进步,它让理工学院的很多项目的基建速度提高了几倍。

建炼铁厂的一个大台面,原本是需要两百个人半个月的活,用上水泥之后,只需要一百个工匠,七天完成。

“淮南的煤,挖出来了没?”

朱由检很着急,时间不等人了。南京周边都是不缺铁矿,可唯一缺的是优质的煤。炼铁用的是焦炭,但是高品质的煤对炼铁的影响却是很大的。

“煤是挖出来了,可是运不过来。路太远了!”宋应星主要负责大项目的跟进,朱由检指出的几处大矿,倒是很容易找。可惜,煤和铁相距的距离让人可惜。

“等不了了,铁矿还是先集中到开挖吧。炼铁只能用最好的木炭了。”

朱由检记得在资料上看过,南美洲也缺煤,巴西一直是用木炭炼铁的。焦炭的好处就是良好的骨架支撑,如果用硬质木炭,可能也能凑合。

大明最好的铁料不是产自北方,而是两广。其中的原因就是北方炼铁用的是煤,煤没有焦化,含硫量高。而两广用的是木炭,出精铁的品质要好的多。

“可是,木炭的用量太大了,也难以购买。”按照朱由检对精铁的需要量,用木炭恐怕是一个海量数字。

“把对面那座山给我砍光了。”朱由检是真急了,别看已经整合了江北的三个军阀,可是军队装备已经严重老化。

马上就要打打仗了,整个南京兵部的库房里,找出来的全都是锈迹斑斑的装备,甚至连永乐年的武器都有。

与其修理这些破烂,还不如直接回炉造新的。

就在朱由检焦头烂额的时候,王承恩悄悄的来到门外,朝屋里望了一眼,见朱由检正在忙,他也没有打扰,安静的退了一旁。

朱由检余光里已经看到了王承恩,知道有要事。

“就这样吧,今天就到这,告诉猴崽子们,还是那句话,不要心疼钱。”

方以智,宋应星走后,王承恩像影子一样溜了进来。

“老家伙,你咋走路不带声音啊?”朱由检发现王承恩越来越像个间谍头子了,走路不出声不说,还喜欢站在光线最暗的地方。

“老奴老了,身上没几两肉了,自然走路响声小。”王承恩这几个月累坏了,组建一个新的特务机构,不容易。

“身体要紧不?要不要我赏你几个宫女?你不会在宫里没有对食吧?”

这句话,如果是一般人说,王承恩估计会记恨一辈子。可是,朱由检的痞子样他早就见识过了,也知道朱由检是在跟他开玩笑。

“南京城里又有士子聚集,有人在集中搅局。传言要逼迫万岁爷开科。”

“嗯,比上次有进步。能提早发现,你的手下办事越来越靠谱了。”

对于上次攻击理工学院的事,王承恩还是显得自责的,当时那么多人闹事,厂卫居然不知道,可以算是严重失职。

“太难了,你说的那些故事,我琢磨了很久。这把老骨头,可能完不成任务。”

王承恩有些黯然,朱由检给他灌输了几百年后的一些谍报手法,虽然听起来有些神乎其技,可是仔细一想,里面的学问太深了。

显然,这要紧超出了王承恩这个传统厂卫头子对谍战的认知。

“老家伙,这事还非得靠你了,其他人我信不过。”

“高起潜在江北,要不先把他找来,帮老奴一下?”

高起潜这个人,在京城的时候深受崇祯重用,一直以知兵著称,崇祯的很多监军任务,都交给他完成。

虽然现在这个皇上不一样了,可是王承恩凭借对朱由检的了解,应该会记得这个人的。

“谁?你刚刚说谁?”

“高起潜啊。”王承恩纳闷了,朱由检反应有点过,几乎是跳着脚问的。

“我靠,你是不是拿那小子钱了?”作为一个明粉,就没有不知道高起潜这个人的,因为跟他牵扯上的,是大明鼎鼎的卢象升。

在明粉里,卢象升几乎是最没有争议的一个人。可惜,最后被高起潜坑死了。很多人都觉得高起潜该死,其实,当时高起潜当初是猜到了崇祯的心思。

后金大军就在京师城外,卢象升一力主战,可是崇祯自己却有点想议和。议和派和主战派产生了矛盾,高起潜其实是崇祯的替罪羊。

不过,高起潜这个所谓的知兵,却也是胡扯,他知皇帝的心思才是真的。

朱由检不想要这个人,这样毫无忠心的佞臣,又贼有钱,活像一头养肥的猪,就等着杀了好过年。

“我的钱都被你搜刮了,我现在都住进皇宫里了。南京城,我连一处柴房都没置办。”王承恩瞪了朱由检一眼,自从京城之后,他也彻底光棍了。

“知道,知道。等你退休了,我给你养老,保证天天找一堆老太婆伺候着。哈哈。”

王承恩见朱由检对高起潜完全没兴趣的意思,就打算离开。按照朱由检的习惯,如果他对一个人有兴趣,必定一直追着问。

“高起潜那小子,先盯死了。那小子是个内奸!”朱由检淡淡的说了一句。

“啊!”王承恩彻底意外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朱由检会这样说。当初在京城,高起潜和他可都是朱由检身边的红人。

“啊什么,摸他的根儿,一起端了。抄出来的银子,都给你。估计会有不少吧?嘿嘿。”

监军这个差事,本身就是一个肥差。高起潜当了多年,积累颇多。又加上他并没有一路难逃,还继续混迹军中,王承恩当然知道高起潜有钱。

当初一起在皇帝身边的红人,现在却明显成了皇帝最恨的人。亲疏远近,也变得这么快。

“老家伙,库里的银子不够啊。你的经费就指望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了,你能挖出多少,就给你多少。多的,你自己留着,不够的你自己想办法。”

“变大方了啊。回头又有人说你宠信宦官了,老奴担不起这个罪名。”

“嘁!都是一家人,非要在这装。”朱由检的这句话让王承恩踏实,安逸。他早就把朱由检当家人一样。

“父皇,午饭时间到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食堂?”

门外,九儿带着朱慈炯有些疲惫的站在门口,探着脑袋朝里看。

“王公公,你上次说给我带好吃的,带来了吗?”朱慈炯见屋里就只有朱由检和王承恩,变胆子大了起来。在王承恩的面前,作为皇子,天生就有些盛气凌人。

“怎么说话的?从今儿起,你们都要喊王伯伯。”朱由检忽然觉得,王承恩才是他最亲的人,比这个便宜儿子都亲。

“使不得,老奴受不起啊!”王承恩赶紧一跪,他可没有那么大的心思,皇子,那到底是自己的主人。

“起来,一把年纪了,动不动就跪。小心你的老骨头。”朱由检一把搀扶起王承恩,瞪着眼睛看朱慈炯。

九儿到底年长,赶紧甜甜的叫了一声:“王伯伯!”

王承恩一阵眼热,任然不敢答应。

第一百一十九章:挖科举的墙角

王承恩看出来了,朱由检在政治手段上正在成熟。

之前,朱由检所表现出来的,略显幼稚,对于一路上的成功,王承恩归结为朱由检的运气好。

但是,他对朱由检所表现出来识人善任的本事,还是很佩服的。

正月初六,大明的官员正式上班,这一天的朝议,朱由检如期上朝。

还没等朱由检的屁股坐稳,一堆的官员就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今日有众多士子有意报国,盼望朝廷及早开科。臣以为众多读书人都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希望朝廷能从大局着眼,早日开科取士。”

朱由检看到钱谦益完全是躲避的态度,他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讲这个事情的是吕大器。

“爱卿,此事朕早已有言在先,等到开春,必定开科。既然学子们热情这么高,那么开科之事可以提前。朕决定:鉴于北方局势不稳,朝廷当先照顾江北的学子。顾,朕以为,可以现在江北的学子中优先开一科,只取吏员。众卿以为如何?”

“启禀皇上,开科取士,当是为国选才。为何要录取吏员呢?”

朱由检从一开始,对于科举的态度就是在拖延。他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搞什么科举,与其搞什么科举,不如直接招大量的普通办事人员。

“开科是大事,江南多山,学子来南京不易,总得给足他们时间。江北局势混乱,朕不忍看到士子们流离失所。当然,如果在江南的士子也有意早日报国,也可以参加吏员考试,朕亦是欢迎的。”

这个理由就明显是睁眼说瞎话了,谁不知道江南的读书人都集中在江浙一带。而这些读书人眼睛里根本就瞧不上什么吏员,他们的目的就是正规的科举。

皇帝的话刚落,台下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敢问皇上,吏员选拔考试,是否和科考相同?”吕大器继续追问。

“自然是不同,恩科乃是正科,自然要选拔最好的栋梁之才。”朱由检微微一笑,继续说:“吏员当选经世致用之才,如此才能辅助好我大明未来的栋梁嘛。”

“臣以为,吏员选拔没有先例,那么,吏员选拔的题目,有谁出呢”

“爱卿无用多虑。朕的秘书处早在淮安的时候就已经成功选拔过了,他们会协办此事。”

台下又是一阵喧闹,谁也没有想到朱由检会提早留有后手。

“朕知道,小小的吏员选拔,自然用不着当世大儒出题。所以呢,朕的秘书处里面有几个江南才子,足可担任。比如:陈子龙。”

朱由检得意的一笑,考试我照样用复社的人出题,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讲。

陈子龙和黄道周就站在后面,一肚子的苦水。朱由检的心思岂能不知?明显是借用他们东林的身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恨的是他们还不能违背。

黄道周真相撕碎了那张卖身契,以为一群官员的目光都怪异的盯着他在看。

朝议的结果,让东林党们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很多人对朱由检产生了失望,同时,也有很多人兴奋的睡不着觉。

因为,朱由检规定,只要具备童生资格的读书人,即可参加此次的吏员试。

童生,连秀才都不是,大约只相当于掌握基础文化的人而已。

整个东林是真的对朱由检很不满,可是没有办法。按照制度,吏员的确不是官员,无需科举录取。

这是科举制度的漏洞,相对于朱由检来讲,也是他唯一能从制度上挖科举墙角的一条裂缝。

朱由检,是在用一己之力,和整个时代在抗衡。

南京城内,一处幽闭的宅院。两个半百的老先生正在屋内对弈,古香古色的棋盘上,双方正杀得难解难分。

一位中年人缓步走人房间,抱拳一恭,态度很是谦卑。

“朝议结束了。”

“哦他同意开科了?”其中一位老先生随口一问,眼睛依旧没离开棋盘。

“没有。只是同意录取吏员,而且……”

中年男子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说。

“有什么就说嘛!”

“那人说,此次吏员考募,童生亦可参加。”

刚刚接话的老先生手使劲捏了一下手指的棋子,重重的按在棋盘上。

另一位老者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说:“且由着侯家小子去闹吧,他想一个人占尽天下,就让他尝尝逼宫的滋味。”

“两位恩师,咱们要不要也派人去武昌加把火”

“不用,侯家的话,分量足够。给曲埠去封信,就说最好拜会拜会侯询。”

“学生知道了。”

中年人离开之后,两位老先生又聊了起来。

“你说,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管东林党还是阉党,不都得依靠我们儒家。此举不像帝王平衡之术。”

“我也观察很久了。那个人自南渡之后,行事做派越发琢磨不透。会不会有异域高人在背后操控不像是我中原做派啊!”

“绝对不可以让异教邪说传入,当初徐光启老儿差点就引入西洋外教,要不是我们极力阻拦,恐怕已成祸事。”

“观他所行之事,颇有西洋之风,重格物而轻经学,恐非我儒家之福。”

“北面洪先生来信,邀我等北上,你意如何?”

“行儒家之道,则夷华夏;华夏行夷之道,则为夷。这一点,你我一定要分清楚。”

“你的意思是,只要他们答应接受我儒家,其他亦可”

“那当然,我最习惯这南方的天气,老寒腿常犯。”

“哈哈哈……”

假如朱由检在这,听到这段对话一定会气疯。

却不知,这正是大明和后金政权交替之时,很多人内心的心声,这部分人还是站在大明最顶端的大知识份子。

利益相同凑在一起,几成势力,而后成朋党。

就算东林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如钱谦益并不是一个好的领袖,他在取得自己想要的地位之后,就忘记了他人。

又如陈子龙,则在朱由检新学的影响下,慢慢有了变化。因为他之前就修订过徐光启的书,同时也就涉猎过徐光启的学术思想。

再如方以智,更是倾心于新学中不能自拔,因为他本身就有一个叫汤若望的同窗好友。

顾炎武的性格里天生带着叛逆,加上对朱由检的崇拜,他接受新学最直接。

加上整个工作组目前都在江北,这次吏员考试的大幕,就有钱谦益出文科题,方以智出理科题,陈子龙居中督办,顾炎武负责具体事宜,一场人数空前规模的大考,就正式上演了。

“给每一位报名的学子发放理科提纲,减轻他们的难度。”朱由检重点做了指示,对于大明读书人对格物之学的认知,他不抱太大希望。

“本身考题就不难,再给提纲,岂不是更容易了?”方以智觉得朱由检让自己出的考题简直是小儿科。

“就把初级物理当做提纲发下去,另外,此次考试不必使用八股撰文,要让考试把自己的特长发挥出来。

工作组作为审卷方,一切以这几个月的工作经历为参照。让黄道周做好工作总结整理,作为依据。”

朱由检对黄道周的使用,一直是当做笔杆子的,他主要负责写工作经验总结,推广。

工作组每十天都会总结工作经验,然后由黄道周整理,再下发给每个人当做指导性文件。

黄道周已经把他二十多个学生带到了江北,整日埋头在一堆资料中,无暇他顾。

就这样的,在主**英们的眼皮子底下,一个人数不多的团队,正在有计划,有制度的形成,并准备疯狂扩张。

第一百二十章:夜宿皇宫的小叔子

正月底,京城乾清宫。

整个后金都洋溢在喜庆之中,经过大半年的追击,前方捷报频传。

正月初十,阿济格部大批军马进入陕北,此时李过、高一功分别据守延安和榆林。阿济格留下明朝降将姜镶牵制陕北大顺军,自己率主力直扑西安。

十二日,潼关失守。正月十八日,多铎部占领西安,随后,阿济格部也到达西安。

李自成审时度势,决定放弃西安,于正月十一日奔逃回西安,十三日到达,随即带领大批官员、家属及财物由西安经蓝田、商洛经武关向河南撤退。

“诸位,近日我大金是多喜临门啊。本王今日高兴,特意把你们几个叫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来人,上锅子。”

多尔衮最近红光满面,就连头皮都冒着厚厚的油光。今日,在几位重要谋臣的面前也不再拘谨,更是直接坐到了大玉儿的身边。

七岁的福临有些害怕多尔衮,勉强坐在多尔衮和大玉儿的中间,浑身不自在。

大玉儿一直用手拽着福临,生怕儿子会吓得晕倒,就连她,都能明确感受到多尔衮身上的酒气太冲鼻子。

吃锅子,那是后金的特色,大明的皇宫菜肴很少出现这东西。

“臣等遥祝我大金繁荣昌盛!”

范文程和洪承畴当然是立即起身,远远的敬多尔衮。哪怕他们现在是重要的谋臣,可是在这种规模的宴会上,也只能坐到很远的位置上。

“摄政王,等我们夺了中原,是不是给咱们每人分他几万个家奴啊?哈哈哈”

“就是,依我说,咱们就该把所有的钱财都分了。以后,咱们这些人,就可以永远吃香的喝辣的了。”

“这些年,我们吃了多少苦。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一定要先抢个够再说。”

“对,对”

洪承畴冷冷的看着这些所谓的后金贵族,心里颇有些鄙视。他心里其实很明白,大明的北方战争多年,早就被打烂了。

后金接手的京城,也是一个被李自成搜刮干净的城市,如果后金在西安没有大量缴获,后金的财政一样捉襟见肘。

哪有什么可抢的?

大玉儿始终带着笑容,整个宴会一直保持着一种神情,丝毫不曾有半分变化。

她在忍耐,同时也在强迫着自己的儿子跟着一起忍耐,这份忍耐力,被洪承畴全都看在眼里,深深的佩服。

多尔衮见下面闹的很,就站起了身,一把拽起大玉儿的手,摇摇晃晃的走到桌子前面。

“我大金一定会满足大家的心思,只要我们同心协力,这些都不是事。”

大玉儿的手被多尔衮捏的生疼,但是她始终没有有一丝想要挣脱的意思。相反,大玉儿还故意把身子朝多尔衮身边靠了一下,多尔衮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热乎劲。

洪承畴看到这里,一仰头,一杯早已经冰凉的冷酒灌进了肚子。

“本王累了,今日的酒宴到此为止!我要去后面睡一觉。”多尔衮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什么话,但是底下的大臣却全体楞了三秒。

“恭送摄政王!”所有人没有一个提出过异议,反而都觉得很正常。

多尔衮夜宿皇宫,而且还是拽着皇太后——自己的嫂子,在皇宫里睡了一夜。

“此举乃禽兽行径,有违人伦。”洪承畴小声嘟噜。

范文程恰好听到,微微一笑:“哎~他们是蛮夷,此举不算什么。我们汉人的规矩管不了他们。走,去我家,继续接着喝。”

“宪斗(范文程的字)老弟,某正有此意!”洪承畴朝大玉儿寝宫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依依不舍得随着范文程出了乾清宫。

洪承畴在京城,是没有家人的。他祖籍福建,家人也都在福建。降金之后,也是孤身一人,虽然后金赏了一套院子,可是院子里的仆役,全都是多尔衮安排的奸细。

“来!彦演(洪承畴字)兄。为你我的前程,干了这第一杯。”范文程端起酒杯,喝洪承畴碰了一下,一口喝尽。

范文程可是聪明人,当初考了秀才没多久,就投靠了野猪皮(努尔哈赤的满文意思就是野猪皮)。多年来,他随后金南征北战,制定国策,可谓是后金的第一汉臣。

当然,范文程一个秀才,眼界和能力跟洪承畴这种进士出身,做到督师级别的,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点。

“宪斗老弟的话,真是说到点子上了。你我都是汉人,汉人最终名声。像你我这样的人,将来注定是要遗臭万年的。”

洪承畴当然知道,中原的读书人笔杆子有多厉害。从投降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在琢磨怎么能弱化自己的形象。

“那就封住他们的嘴,让他们说不出话。”范文程对这个无所谓,他可没有这方面的担心。跟了野猪皮多年,早就学会狠辣果决了。

“谈何容易啊!”洪承畴感叹了一声,他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彦演兄,别妄自菲薄嘛。咱们大金国,能接纳你我,也就能接纳那些士子。”

“宪斗老弟的意思是?开科?”洪承畴眼前豁然一亮,被范文程的话点醒了。

“对咯!这大好河山,当然是要有读书人来辅佐的。只要开了恩科,你说他们还会在意谁是皇上嘛?”

“是的,入我华夏者,则为汉。谁当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在做官。来,我敬你一杯。”

范文程和洪承畴这一番对话,在第二天上午就完整的传到了多尔衮耳朵里。

此时,多尔衮才刚刚睡醒,大玉儿正在伺候他起床穿衣。

“嫂嫂,我和四哥,谁更厉害?”多尔衮一把拽住大玉儿的胳膊,搂着她的腰肢,嘴巴凑到大玉儿的耳朵边,淫邪的笑了一声。

大玉儿身躯一震,原本想挣扎的心思瞬间放弃,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弟弟比哥哥年轻。”

“哈哈哈哈”多尔衮满意的大笑,笑声充满了放肆,一直大手从大玉儿的腰身慢慢下滑,嘴里得意的吹着口哨。

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大玉儿的全名,及原本的孝庄文皇后。),此时不是什么孝庄文皇后,更不是后来某电视剧里亲自称呼自己为“我孝庄”的笑话。

大玉儿的回答毫无毛病,既维护了自己的掩面,又巧妙的回了多尔衮的问话。此时的大玉儿,还没有实力对抗多尔衮,她唯一拥有的,就是自己儿子这个皇位而已。

“委身于强者,在她看来没有什么不对。只要能保住儿子的位置,慢慢等福临长大。

“洪承畴他们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大玉儿不再跟多尔衮胡闹,转身就把话题扯开了。

“嗯,招揽明廷读书人的事,我同意。只是,这个事情现在就办,是不是早就点?我们的地盘还是太小啊。”

“可是,咱们的将士已经连番征战,疲惫不堪了。我大金,兵力不够。”

真正属于后金的兵力,全部加起来也才十几万,就算是把汉八旗,以及新投降的明军全部算进去,也才三十多万。

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关中,虽然打败了李自成,可是军队还需要修整才能继续作战。

“那就要看你的了,你们鞑靼各部,是时候表现忠心了。我后金大军作战,消耗最大的不是士兵,而是马匹。”

多尔衮用手指勾了一下大玉儿的下巴,就准备把嘴巴凑上去。

大玉儿一躲,扭头就说:“我这就修书,让各部马上征调十万匹马,从河套立刻运抵关中。”

多尔衮虽然对大玉儿的躲闪不高兴,可是对她的这番话甚至满意。有了十万匹马,整个关中的大军就可以稍作休整,立即投入中原的攻伐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说:“兵部有奏:南京崇祯皇帝年初一现身了。”

多尔衮一慌,赶紧起身:“快把范大人和洪大人请到乾清宫。”

大玉儿虽然也有些惊慌,但是依然没有失态,她赶紧整理了一下被多尔衮扯歪的衣服,说:“我这就去把皇上带过来。”

“还带他干嘛啊,他又听不懂。赶紧些,咱们这就过去。”多尔衮不顾大玉儿的神色,率先甩了一下猪尾巴辫子,跨出了门槛。

第一百二十一章:多尔衮的气魄

其实朱由检现身的消息早就应该传到的,但是因为江南在休假,江北又处于防御中,被耽误了。

自从议和使团被扣押,后金在整个江南的间谍渗透又处于一个建立期,情报传递就慢了很多,让多尔衮很不满。

多尔衮到乾清宫的时候,洪承畴和范文程恰好还没到。

“这些该死的汉狗,做事总是这么拖拖拉拉的。耽误我的时间,早晚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多尔衮恶狠狠的抽了一个汉人小太监一鞭子,昨天他还高兴的赏过这个小太监一盘肉菜呢,就因为这个小太监眼力见儿好,扶他去了大玉儿的寝宫。

如今的京城,物资紧张,别说吃肉,就是粮食,都难得吃饱。漕运被南京断了之后,北方的粮食产量又不够,整个京城,基本上指望着沈阳支撑。

可是沈阳一直都处于战争动员状态,也无法大规模的供养华北那么多人口。何况后金的王公大臣们,也不太愿意帮助京城的百姓,他们更愿意在京城享受,不直接出去抢劫京城的百姓已经不错了。

要不是洪承畴,范文程这些汉臣的能力很强,多尔衮恐怕也支撑不了这种局面。当然了,多尔衮比起李自成这种只懂攻城之后搞破坏的短视农民,还是要强一些的。

起码,他懂得治理国家,安抚百姓的重要性。

“见过摄政王!见过皇太后!”洪承畴和范文程跑的大汗淋漓。他们住的地方可不比多尔衮昨晚住的皇宫,一路几乎是长跑着来到乾清宫的。

“起来吧。今天就别跪着说话了,今天的事很重要。崇祯在南京现身了。”多尔衮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做到大玉儿的椅子上,和她挨着一起坐了。

洪承畴一愣,虽然朱由检还活着的消息早就知道了,而且鳌拜刺杀失败的消息也早就传了过来,可是朱由检毕竟一直没有现身。

这让大伙好像在大半年的时间里似乎都有些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焦点都放到了李自成身上。

当朱由检真的现身之后,洪承畴自然想起了他,那个一直被自己看地的皇帝,以前的主子。

“臣以为,我大金应该立即转移目标,把南京作为重点攻伐对象。”洪承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蠢,一直以来,都在忽视朱由检这个人物,是一个大错。

“洪先生为何如此激动?”大玉儿发现洪承畴不对劲,神情太反常了。

“启禀摄政王,皇太后。臣刚刚想到,我们这大半年,似乎被崇祯给骗了。”洪承畴既然投靠了后金,也就一门心思帮后金谋划了。

“哦?此话怎么讲?”多尔衮也发现了洪承畴的惊慌,对于洪承畴,他还是很佩服的,眼光比一般的汉臣要强不少。

“朱由检既然一直活着,但是居然大半年都不现身。这不是臣以前了解的那个朱由检。他似乎是有意在弱化和影藏自己。

臣刚刚想到,他这是在迷惑我们。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李自成的身上,而他一定会躲在某个地方在暗中谋划全局。”

“洪先生,你也太抬举朱由检了吧。他要是有这个能力,不至于让李自成打进京城。”范文程觉得洪承畴有点夸大了,毕竟朱由检这些年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从登基打倒魏忠贤,亮了一回彩之外,几乎是一路衰到底,最后把裤衩儿都输光了。

“不!依臣对他的了解,以前的他如果难逃,只会立刻现身。会马上召集兵马北上,会立刻重新组建内阁,制定内阁首辅。

可是,从南面传递过来的消息看,这些事情,朱由检全都没干。甚至他连内阁都一直没组建,而是拼命的在江北收拢兵权。”

“洪先生,现在南面的朱由检也组建内阁了。”多尔衮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洪承畴,免得他太紧张了。

“是的,可是摄政王,他组建的是一个全新的内阁。不光内阁人数增加了,而且依旧没有安排内阁首辅的人选。跟以前的十七年相比,他不是一个习惯依靠自己的人。”

崇祯皇帝的事迹,大伙都太清楚了。如果一个人很自信,何至于年年换首辅。

“或许正是因为他已经厌倦了找内阁首辅,所以才干脆不设首辅呢?”大玉儿也觉得朱由检大约也没那么可怕。

“臣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臣对现在的朱由检有不一样的感觉。”

“感觉?洪先生现在也同妇人一样了?哈哈哈。”多尔衮取笑了一下洪承畴,故意在大玉儿面前打击他一下。

“不管洪先生说的对不对,我们也要朝最坏处去想。”大玉儿对洪承畴的感觉比其他人好,这个时候,她帮了一下洪承畴。

“臣觉得,我大金如今已经取得了关中,闯贼也一路难逃了。此时正好乘机进取中原,试探一下朱由检的斤两。”范文程说话了。

“范先生不愧是我大金的第一谋士。先生说的,正合我意。我已经命令关中我大金主力休整一个月,之后分两路进发:

多铎部出潼关,向南京方向进发;阿济格部则追击李自成的大顺军;另外驻山东的固山额真准塔南下德州,徐州,水陆并进,收取淮安、南通等江北之地。”

这就是多尔衮的有点,该做决定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脑袋异常清醒。

在范文程和洪承畴还没有主动显示自己高明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脑袋里形成了决定。只要有一丝机会出现,多尔衮绝不放过。

大玉儿在这一点上很佩服多尔衮的,但是,只要的事情,多尔衮从来不跟她以前说,总是一个人就下了决定,这让她很不爽。

她虽然是个女子,可是对权利却有天生的兴趣,要不然,当初大玉儿也不会依靠多尔衮把福临扶上皇位。

作为女人,她更喜欢躲在儿子后面垂帘听政的感觉。

洪承畴见多尔衮已经把谋士的话都说完了,已经显得自己没什么用处了。现在的处境来讲,自己必须要说一些多尔衮没有想到的地方。

“启禀摄政王,臣觉得这是关系到我大金真正入主中原的决定性战役。臣建议,谋兵之前先谋人,此时,我们应该全力争取南方的各路将领以及各地的官员。

我大金当多备钱货,官位,爵位。不惜一切,招揽他们。”

洪承畴很毒辣,一句话就抓住了要点,这种本事很厉害。

“好!洪先生言之有理。”大玉儿替洪承畴叫了一声好,然后继续问:“依洪先生之间,我们应该准备多少银两去收买他们?”

“恐怕是个天文数字。”洪承畴有些胆怯,这办法虽然很凑效,但是他担心多尔衮会不同意。

“哀家拿出内府所有银两,连哀家的嫁妆都给了。从今天起,大金后宫一日改为两餐,菜式减半。”

大玉儿很有气魄,站起身来,豪迈的大声说道。

“拼了。我马上告诉王公贵族们,停止一切赏赐,财货全部收回,国库敞开。”

多尔衮见大玉儿开口了,自然也不落后。既然山海关一战赌赢了,他不介意现在再豪赌一把。赢了的感觉真tm好,一把梭哈,就是整个中原啊!

“此事,就交由两位先生去办理,告诉他们,要钱要官,或者要爵位,我都答应。本王只要江山!”

这句话,让洪承畴很提起,多尔衮表现出来的豪迈,远远超过了那个朱由检。

“臣还建议,在适当的时候,我大金应该早开科举,安天下士子之心。”洪承畴激动之余,把昨晚他跟范文程商量的话脱口而出。

范文程瞪了洪承畴一眼,心想:不是说好了,这件事过一段时间再说吗?你怎么就这么急着邀功呢?

“洪先生,只要中原大定,开科举的事随后就办。要让全中原的读书人都为我大金效力。”

大玉儿对汉学学的很深,对儒家也很痴迷。多尔衮也点头表示同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侯方域入武昌

左大帅府邸,就位于武昌城阅马场边。太祖朱元璋六子朱桢在武昌受封为楚昭王,此后九代子孙在这里生活了二百多年。

使武昌城形成以王府为核心的都司巷、都府堤、抚院街、镇楚门、后宰门、王府口等王城格局,楚王府演武厅阅马场原是明代楚王府演武厅。

左良玉直接占据了楚王府,当做他的大帅府。

崇祯十八年二月初,一辆马车停在帅府门前,马车虽然不是很豪华,但是马车上下来的一位公子哥,却颇有气派。

守卫帅府大门的侍卫见来的公子气派不俗,不敢刁难,赶紧上前询问。

“请问这位公子,您找何人?”

“去告诉你家大少爷,就说侯朝宗来了。”亲自来到武昌的,当然是侯方域。

而且侯方域来左大帅府的气势,就像回亲戚家串门一样,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对侍卫也是意气横指。

“公子稍后,小的马上去禀报。”侍卫不敢怠慢,能够在大帅府门前这种态度的,必定不是普通关系。

左良玉的大儿子左梦庚,比侯方域年长,且在去年初已经被崇祯授平贼将军。左良玉的钦定接班人。

左梦庚一听是侯朝宗来了,一脚踹开给自己捶腿的侍女,换来一件自认为非常有士子范儿的儒衫,不顾天气寒冷,摇着一把折扇,戴着方巾就出来了。

“哎呀呀!朝宗老弟,不知是你大驾光临。早点说嘛,我好派人去接你。”

侯方域一看左梦庚的装扮,就有些唏嘘。谁不知道左良玉是个武夫,大字不识得几个,他的儿子也是个半文盲,换了十几个教书先生都没教出来的,偏偏喜欢装读书人。

“梦庚兄,我特意来给叔父拜年的。”侯方域的爹侯恂跟左良玉关系匪浅,两家可以说是至亲好友。

“嫂夫人怎么没一起来?”左梦庚左顾右盼,眼神一直在朝外搜索。

谁都知道侯方域娶了个秦淮河的花魁,左梦庚早就想找机会见一见的,无奈左良玉一直不让他去南京,可把他憋坏了。

虽然左良玉纵容手下劫掠民间女子,左梦庚也收了好几房小妾,无奈他听多了关于秦淮花魁的传闻,总是觉得自己后院的女人缺点味。

“看看人家侯公子,学问好,有才华,就连找的女人都那么出名。”这是左良玉经常教训左梦庚的说辞,搞得侯方域成了他心中多年的阴影。

左梦庚迫切的想看看李香君是怎样的女子,求一下自己心中的阴影面积。

“不巧来得匆忙,未曾带着一起。”侯方域见多了别人窥探他老婆的心思,也不在意,随便搪塞过去,反正男人的心思大家都懂。

“不知道朝宗老弟这次来所谓何事?”左梦庚一听李香君没来,兴趣顿时减了一半儿,折扇也不拿了,随手丢给了下人。

出于基本的礼貌,左梦庚还是把侯方域让进了帅府,只是态度淡化了许多。

“特意来看看叔父大人。”侯方域本来也不太爱跟左梦庚一起玩,他更喜欢江南的士子一些。

“不巧了,家父最近抱恙,很多天没见客了。”

左梦庚说的是实话,去年冬天天太冷,左良玉的身体一下子垮了,卧床不起。

但是侯方域不知道啊,他以为左梦庚在敷衍他。侯方域脑袋一转,迅速说:“梦庚兄,这次可一定要跟我一起去南京逛逛。近来秦淮河上又来了一大批很有文采的女子。”

一听有女人,左梦庚立刻眼睛放光,凑到侯方域跟前问:“真的吗?你看我要不要提前多准备一些诗文?”

见秦淮河的女子,是要诗文答对的,这些都是高雅的活动。像左梦庚这样的货色,当然不可能临场发挥,但是这不妨碍他提前作弊啊。

“不用,以梦庚的文采,还不把她们降服的服服帖帖的?”侯方域违心了,左梦庚的斤两他还能不知道,别说文采了,能写一首打油诗出来就不错了。

“可是我父帅不让啊。”左梦庚为难了,一提到他爹,他就变成了乖宝宝。实在是因为左良玉的教子手段太优秀,稍微不顺心就是一顿鞭子抽。

“别灰心啊,我这次来,专门就是劝叔父大人去南京的。”侯方域抛出了这个诱饵,勾得左梦庚心痒痒的。

“你等一会,我这就去禀报父帅,他肯定会见你的。”左梦庚来劲儿了,心想:这种机会可千万别放过了。

左梦庚离开了,侯方域表面悠闲,心里却着急万分,连拿茶碗的手都有些紧张的晃动。

只身来武昌,还是需要胆量的。虽然自己仗着老爹的面子来找左良玉,可是自己毕竟是晚辈,能不能让左良玉调动大军,他是真没把握。

就在侯方域胡思乱想的时候,左梦庚捂着半边脸回来了。

“兄长这是怎么了?”侯方域见左梦庚半边脸肿起,很好奇的问。

“没事,刚刚撞墙上了。”左梦庚不好意思说他刚刚被老爹扇了一耳光,三十岁的人了,挨老爹的打,有些丢人。

“叔父大人怎么说?”侯方域可不关心左梦庚挨打的事。

“父帅说请你前去。”左梦庚虽然挨打了,但是左良玉还是给了侯方域面子。

远远的,侯方域就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药味,刺鼻,但是不是太难闻。侯方域闻出了有百年老参的味道。

但是越接近守卫森严的院子,味道就变得有些难闻了,似乎多夹杂了一些腥臭和尿骚。

终于进了一间幽暗的屋子,侯方域首先看到的是一屋子的少女。左良玉身边服侍的人,没有男人,更没有老人,有的全是一帮十几岁的少女。

可是,如此多的青春活力,也没有压制住这件屋子里的腐朽气息。

“贤侄,你来了?”一个沙哑的,低沉的声音传的过来。说话的声音比较慢,话音中透着不甘和勉强,似乎在努力支撑。

“叔父大人,小侄特来看望您。”侯方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这让躺在床上的左良玉很受用。毕竟,他经常受到文官以及读书人的轻视。

“咳咳咳,你父可好?”左良玉连续咳嗽着,旁边的几个少女赶紧上前,捶背的,擦嘴的,甚至在伸手贴着左良玉的胸脯上捋了捋的。

“侄儿年前得到家信,父亲无恙。”侯方域说的有些心虚,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而且,他也不敢在左良玉面前胡编。

“那就好。不像我,已经离死不久了。”左良玉说话之中,眼神有些暗淡。

“叔父乃当世擎天之柱,上天自会护佑您的。侄儿这次来,就是想跟叔父谈论一下南京的局势的”

侯方域随后说了一大堆话,一边说一边看左良玉的脸色。只是左良玉却没有对答一句,反而似睡非睡,每每在侯方域以为他睡着的时候,扭动一下身子。

整整半个时辰过后,侯方域终于说完了自己的话,左良玉方才睁开了眼睛。

“贤侄,武昌最近出了不少新鲜的玩意。你就在武昌多玩些时日,让梦庚带你到处转转。”左良玉当然不会当场说同意或者不同意,更不会让侯方域看出他的心思。

侯方域有些悻悻然的离开,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邢夫人之鞭

侯方域走后,从左良玉小院的偏房走进主室一个矍铄庞眉的半百老人。

此人是左良玉最看中的谋士,柳敬亭。

柳敬亭是明末清初说书大师,也是扬州评话的祖师爷。

左良玉读书不多,要让他去相信一大堆之乎者也的论调,不如让他相信一个民间评书人的言辞。

“先生都听到了?”左良玉看到柳敬亭进来,淡淡的问。

“大帅,你先躺好,此间容我给你说道说道。”柳敬亭对左良玉很恭敬,他只是一个说书的,却得到左良玉的赏识,怎能不卖力?

“自京城沦陷之后,圣上行为多怪异。此间众多军中将领皆被罢黜,此大帅之危机也。南京朝政混乱,各种不明之政频出,此大明之危也!然”

柳敬亭详细的给左良玉分析了一下局势,他认为朱由检收兵权是肯定的,而且江北四镇已去其三,高杰交出兵权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而且,就这几镇将领的下场来说,高杰肯定要比刘良佐差不多。而左良玉和刘泽清在百姓以及百官眼中,是最跋扈的将领,可以预见,左良玉的下场不会很好。

其二,南京的朝政确实一直很混乱,朱由检又整出了很多大家都看不懂的政策,这让习惯于按儒家套路出牌的人看不懂。

既然注定要被清算,还不如乘机反抗一下。

“先生是让我投降闯贼还是投降后金?”左良玉眼睛亮光一闪,扭过头盯着柳敬亭问。

“非也,次不忠不义之举。大帅手握重兵,势力早已超过南京。完全可以兵谏!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左良玉一听,心里一震,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招。

“先生欲让我做曹阿瞒啊。”左良玉有些兴奋,当权臣的,可以说几乎大多数都想当曹操。不是皇上,却胜似皇上。

“大帅手握八十万大军,当今只有大帅才是大明的拯救者。”柳敬亭微微一笑,左良玉窝在武昌这大半年,就没干别的,他几乎搜罗了整个湖北的青壮,拼命的练兵。

左良玉号称有兵八十万,实际上只有二十万。其中大多数都是青壮,根本就算不上兵。

他跟李自成打了多年,强兵的本事没学会,倒是学会了闯军驱赶流民作兵的手段。李自成攻城,往往是流民当炮灰,老营当主力。

就这一招,完全被左良玉照办了过来。

“我的军中,没有一个流民,最差都是青壮。李自cd能攻陷京城,我怎么着也比他的实力要强吧!”左良玉常常这样夸耀自己的实力。

“先生的话,我也觉得有道理。可是我现在有病在身,恐怕不能征战。”柳敬亭抛出来的诱惑让左良玉很动心,可是一想到自己病成这样,又有些丧气。

“所以,更应该早作打算。大帅应该为少帅以及众弟兄的前途想想。”柳敬亭提醒左良玉,他的身后还站着子孙和一堆部下呢。

哪一股势力的背后,都站着一堆的人。单个的勋贵或者势力,很容易被别人吞掉。

“还是等等看吧,皇上毕竟待我有恩啊!”左良玉叹了口气,他嘴上念叨着皇上,心里却有些胆怯,害怕失败。

“大帅,这是刚刚送来的。”柳敬亭见左良玉有些犹豫,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左良玉。

左良玉接过一瞧,落款居然是侯恂。为什么侯恂的信不是由侯方域来送达呢?

连忙打开之后,左良玉认真的看了两遍,确保不漏掉一个字。

“看来,真是天赐良机啊!”左良玉默默的闭上眼睛,刚刚侯恂在心中把江南士林对朱由检的不满全都说了出来。

虽然没有明说让左良玉做其他打算,但是信中的意思已经跃然纸上。

“再等等,事情太大,万不可操之过急。”左良玉还是下不了决心,作为征战多年的将领,他感觉现在如果自己出兵,恐怕南京方面会全力针对自己,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展时间。

“大帅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咱们可以提前着手准备。”柳敬亭也知道左良玉在担心什么,说到底,朱由检现在也不是弱鸡了,江北四镇的兵马加起来也不少。

“传我将令,即日起封锁江路,加紧练兵。对朝廷就说我左某人准备进军河南,讨伐闯贼。”

后金正准备集结大军南下,李自成又率众抵达襄阳,而大明势力最大的左良玉却在谋划兵谏南京。

而正月里的南京朝,注定是一个不太平的月份。

朱由检主动现身,吸引外围的目光是必然的,自身阵营里,也会引起涟漪。

自大年初一开始,消息很快就传播了整个江北。原来,之前那个旅长,司令,以及总司令,全都是朱由检。

高杰这个年过的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高杰一米八几的个,身材魁梧,特别是一双眼睛,非常迷人。厮杀征战多年,也难掩他脸庞的轮廓,似刀切一般,有棱有角。

朱由检第一次见到高杰的时候,都很是羡慕。

可是,高杰最怕老婆。因为他的老婆原来是李自成的,高杰给李自成戴了绿帽子,挖墙角挖过来的。

李自成的妻子邢氏勇武聪明,负责管理军用物资,每天分发军粮、兵器供应作战。高杰到邢氏的营帐中交符验合,邢氏看高杰相貌英俊,就同他私通了,他们担心被自成发觉,就策划着向明军投降。

崇祯八年(1635年)八月,高杰就带着邢氏归附大明。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李自成,这家伙是个绿帽子王。注意了,不是铁帽子,而是绿帽子。

李自成的第一个老婆叫韩金儿,在李自成去当邮差的时候,跟盖虎通奸,最后被李自成所杀,这也是导致李自成造反的一个原因。

第二个老婆,就是这个邢夫人,这个女人很厉害,聪明胆子大。最拿手的本事就是掌管后勤。

不知道李自成是工作太忙,习惯性的冷落老婆,还是能力不行,反正就是连着两个老婆都给他带了绿油油的帽子。

但凡是有本事的女人,个性都很强悍。邢夫人不光脑子灵光,管家是把好手,而且功夫还不弱。这可稀罕了,在大明,以为巾帼女子,有一身好武艺,真是凤毛麟角。

石柱的秦良玉,李岩的老婆红娘子,高杰的老婆邢夫人,以及后来李自成的第三个老婆高桂英。全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你给我站住,还想跑是吧?老娘看你今天敢不敢垮出大门一步。”

徐州高杰的家里,都不用到后院,临街都能听到一位女子的咆哮。街上的行人早就习惯了,这是高将军的夫人正在跟高杰“说理”呢。

高杰两口子的这种交流方式,那是隔三差五的举行,周围的街坊领居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的姑奶奶哟,你给我点面子好不好。这大正月的,传出去我还怎么出门?”高杰的脚还没垮出后宅的门槛,一听老婆的气势,身子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你个窝囊废,老娘跟你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高杰的身后,邢夫人手里拿着一根皮鞭,看似柔弱的身躯,手中的鞭子却甩得呼呼响。出门一个厢房,一个仆役隔着窗户缝儿瞅了一眼,浑身就打了一个哆嗦,那一鞭子下去,估计皮肉不全。

“你瞧我这不是要出去办差嘛!我不是出去喝花酒的。”高杰颤巍巍的转身,眼睛都不敢正视邢夫人。

“放心,我绝对不打你脸。你今儿让我揍几鞭子,我就信了你的鬼话。”邢夫人一个响鞭抽在椅子上,一把好好的椅子顿时断了一个扶手。

“你先把鞭子放下,咱们有话好商量。”高杰不敢硬扛鞭子,只能先稳住老婆。

“可以啊,你哄我高兴一下,我这鞭子立刻就收起来。”邢夫人板着一张脸,瞪着高杰。夫妻几年,逗老婆开心,可是高杰的拿手好戏。

第一百二十四章:高杰身后的女高参

“那就讲个笑话吧!”高杰一乐,心中立刻笃定。

“滚开,就知道你嘴里没好话。整日不知从哪听来一些胡言秽语,天天拿这个回家哄老婆。”邢夫人脸一红,立刻就知道高杰想要说什么的。

“听还是不听?”高杰立刻表情一严肃,有种后来居上的主动。

“你且说来听听。说的不好,重罚。”邢夫人嘴上说的严重,脑袋却忠实的偏了过来,耳朵也竖起。

“一女未嫁,父母索重聘。既嫁初夜,婿怪岳家争论财礼,因恨曰:“汝父母直恁无情,我只拿你出气。”乃大干一次。少倾又曰:“汝兄嫂亦甚可恶,也把你来发泄。”又狠弄一番。两度之后,精力疲倦,不觉睡去。女复摇醒曰:“我那兄弟虽小,日常多嘴多舌,倒是极蛮惫的。”

“哈哈哈”邢夫人笑点低,尤其是遇到高杰这样的撩妹高手,很容易逗。

“既然如此,你陪我去内房,咱们夫妻今日好好说道说道。”邢夫人脸一红,就一把抓住高杰的衣袖,作势就要朝里屋拉扯。

“你可饶了我吧,你也不看看天色,这都快巳时了。再不放我出门,我怎么办差?”高杰拼命的挣扎,死活不肯进屋。

“饶你可以,你须得听我一言。”邢夫人抬头朝外一看,太阳已经挂半空中了,时辰却是不早了。

“姑奶奶,你赶紧些说吧。”高杰着急,今儿是正月上班的第一天,去的太晚,的确有损形象。

“皇上在南京现身了,是吧。我寻思着,你这个将军已经错过了两次在他面前露脸的机会了。”

邢夫人这个女人,爱胡闹是一回事,可是她讲起道理,那可比高杰脑瓜子转得快多了。江北四镇如今只剩下自己这一部没有被朱由检动过。

说句不好听的,高杰现在就等于是被三面包围了。虽然在对付刘泽清和刘良佐的事情上,高杰是有点功劳的,可是朱由检已经拿大量的实惠奖赏高杰了。

如果这个时候高杰还不表示一下忠心的话,邢夫人觉得早晚会讨不到好。

“夫人想说什么尽管吩咐。”高杰也不是真怕老婆,别的军阀都是谋士当军师,可是他高杰的军师其实就是老婆。

“你看啊,现在河南一带空虚,而你的大军就驻扎在河南边境。咱们是不是应该派兵抢先收复河南一些地盘,把之前皇上交给的地盘换给他?”

高杰一听,挺佩服自己老婆的。河南空虚,自己只需要派一部分军队去占领就可以了。只要地盘到手了,再把宿州和凤阳还给皇帝,如此,自己没有损失,白白落两个好名声。

一来,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忠心,交换了淮泗的地盘,就不会有人再说他割据了;

二来,自己收复失地,对于大明来讲,那可是大功臣。

“夫人高见。可是,万一局势有变呢?”高见有些担心,万一自己顶到前面去了,被李自成和后金当靶子了怎么办?

“你个死脑筋。你占了河南,脱离了三面包围,到时候想走想撤,都比在徐州好吧。”邢夫人恨铁不成钢。

高杰部现在的位置的确是三面被包围着,只有向河南走,才能彻底摆脱朱由检的包围圈。

“我又没想过背叛朝廷,干嘛害怕包围。”高杰争辩道。

“有没有想过是一回事,可是你能保证皇上不对你起心?”

崇祯皇帝最大的本事,就是彻底的让君臣离心离德。他不相信大臣,反过来讲,崇祯手下的文臣武将也不是很相信他。

“那我等会就去写奏章。”高杰在大事方面很听老婆的话。

“你傻啊!这个事情,你应该请巡抚越其杰、巡按陈潜夫和参政睢阳道袁枢一同上奏。”老婆又支了一招,而且很老道。

“可是这样一来一去,起码要一二十天的时间。”

“那你就给许定国下命令,让他先动起来。反正他离开封不远。”

高杰部下总兵许定国,就驻扎在睢州(商丘),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河南地界。如果让许定国率先出兵,就算在河南捅一个天大的窟窿,也没人说什么。

“夫人英明!我这就派人给许定国传令。”高杰很高兴,虽然今天差点挨了邢夫人的鞭子,可是这一通指点,还是真说到他心眼里了。

“慢点,许定国又不是你的亲信,他万一要是不听你的呢?”对于许定国,邢夫人有些不放心。

虽然从名义上,许定国归高杰节制,可是许定国是河南总兵,又不是高杰的原部下。这道命令,许定国还真不一定听从。

“反了他的。他许定国才两万人马,我高杰可是手握十几万重兵的。到时候他要是真不听话,我就带兵逼他。”

对于地方一些小总兵,高杰很是轻视。尤其是像许定国这样在李自成手下吃过败仗的,更让高杰瞧不上眼。

在对李自成的围剿中,高杰部确实起了大作用。因为他原本就是李自成的部下,对闯军的作战特点非常了解。

之所以也落得一个难逃的处境,也不能说高杰无能,毕竟整个崇祯朝后期,朝廷政策一直腹背受敌,不停的被闯军和后金轮番消耗。

一个将领,或者说一支军队,是很难改变一个朝代的历史国运的。除非是穿越过来的开挂者。

事不宜迟,高杰觉得应该马上给许定国下命令,早一天在河南多占一点地盘,自己的处境就会多一些优势。

“那你还去不去巡抚衙门的?”邢夫人出完主意,有些期盼的看着丈夫。

“当然得去啊,我还有跟越大人上来奏折的事呢。”高杰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刚刚邢夫人用力过猛,差点把他裤子扯破了。

“早点回来,要是让老娘知道你跟他们一起在外面吃花酒,仔细你的皮。”邢夫人有些哀怨,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高杰离去。

“放心吧夫人,晚上你尽管把饭菜做好。娃在摇篮,菜在锅里,你在床上,吾心甚慰!哈哈。”高杰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快到大门口了。

“臭小子,算老娘没看走眼。”邢夫人眼圈一红,有些感动。对比李自成和高杰,她到底更喜爱高杰一些。

其实就在高杰去巡抚衙门准备协商写奏折的时候,朱由检就已经动身朝徐州出发了。

作为穿越的先知者,朱由检当然知道高杰正面临着天大的麻烦。之所以初六上完朝就朝睢州赶,朱由检就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整个高杰部的溃散。

高杰部毕竟不是朱由检已经收编的部队,朱由检在亲自前往睢州的同时,也调集了两万的凤阳军朝河南运动。

从南京到睢州有一千里路的直线距离,朱由检就算一个人,坐马车也要走五六天时间。何况他也不能就真的一个人只身前往。

“皇上,您为什么非要去一趟睢州啊,这也太危险了。”朱由检现在出门,身边必定跟着纪彪。纪彪对朱由检的冒险行为很担心,动不动就亲自朝外跑,这让他的工作变得异常危险。

“小子,你要想上进,就好好跟左大人多学学。”朱由检笑了笑,看着坐在马车对面的左懋第。这次出门,朱由检带上左懋第,主要是想亲自到淮泗一带看看,未来的第一战场,肯定将会在这里展开。

同时,河南也会是双方交战的一个争夺区域,虽然河南不是朱由检心中的第一道防线,但是却肯定是后金的后勤之地。

第一百二十五章:高杰进睢州

紧赶慢赶,朱由检最终还是晚到了一步。

在他赶到归德的时候,高杰已经进了睢州城。

“姚海呢?一个月前我就让他到睢州来了,怎么还不过来见我?”朱由检发了脾气,虽然生气的有些莫名其妙。

朱由检知道,他如果给高杰直接下命令,不让他来睢州的话,只会引起高杰的警觉。刘良佐的事情,让同样身为军阀的高杰谨慎更佳,尤其是不会轻易的南下。

这是一个双方信任度都不够的关系,高杰虽然不会叛变,但是也不会轻易的交权。

如同男女朋友一样,信任是需要基础的,最好的改善关系的办法就是共同经历一些事情,所以,朱由检才亲自来到睢州。

“总司令,姚海带着他的人已经提前在睢州城布置好了。我们可以直接进城去,里面有一营兵在接应我们。”

听到姚海在城里已经提前布置了,朱由检的脸色才好一些。如果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进睢州城,恐怕大罗神仙也做不了什么。

“先进城,见机行事。”朱由检望着十几里路外的睢州城方向,心里七上八下的。

对于高杰,朱由检有些难以取舍。此人不好驾驭,有些反复无常,甚至影响到他的部下也是如此。

高杰做事不留后路,比起刘泽清的阴毒,他更残暴。高杰带着明显的蛮横特点,有仇不过夜,报仇灭满门的特点。

高杰进睢州城也不是毫无准备,只是他太过自大,只带了三千兵马,并且邀请巡抚越其杰、巡按陈潜夫和参政睢阳道袁枢一同前往睢州。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进入睢州的,皆是军政方面许定国的顶头上司。高杰料想许定国不可能动他。

“大帅,我老许可算是把您盼来了。快些请进!”许定国站在睢州城口,装孙子似的弯着腰,低着头,一副乖宝宝样子。

巡按陈潜夫劝道:“下官观许定国为人奸诈阴险,大帅勿入城,免为其所算。”

高杰朝许定国安排在城门口的迎接兵士,以及城墙上看了一眼。许定国的士兵大多是一些民壮,战列的队形都还不成样子,加上这睢州左不过两长高,而且还有些残破不堪。

高杰便心生轻视,笑道:“他招我饮,本帅不去,岂不以缩头乌龟贻笑于世人?”

“大帅不能大意啊,这是他的地盘,咱们还是得留一手为好。”越其杰在旁边也劝高杰。

“没事,让我先给这老小子一个下马威。以前我打仗,从来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从来没怕过。这一个小小的睢州城,是挡不住我的三千兵马的。”

高杰驱动战马,轻轻一磕马肚子,颠颠儿的来到许定国身边,故意仰着头问:

“老家伙,你知不知道我早就想杀你了?看你还敢出来迎接我,为什么没有逃跑的?”

“大帅,我许定国也听说您要杀我,但是我就是不明白我哪做错了?想大帅也是个个做事光明磊落的人。我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

“我听说你到处骂我是闯贼啊,还说我的兵都是贼兵,只有你的兵才是正儿八经的官兵。今儿我也把兵带来了,要不,咱们摆开阵势练练?”

“大帅冤枉我了,那些都是一些小人在背后嚼舌根的。在我的军中,但凡是说这种话的,都被我乱棍打跑了。这明显是挑拨我和大帅的关系啊!”

“既然这样,你怎么就把人轻轻松松的撵走,咋不交到我手上呢?”

“大帅您放心,要是再有人说这种话,我立刻就把人绑了给您送过去。”

许定国表现的完全是一副孙子像,让本来想找借口立威的高杰也怒火消失。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一个人总是顺着你的话说,你就算有再大的火,也容易被对方的行为搞熄灭。

“难道是我错怪你了?”许定国虽然心里受用,但是还没有彻底改变他对许定国的看法。

“我对大帅好不好,大帅等会进了城就知道。这睢州城我都已经打扫干净了,就等着大帅带着您的手下入住了。城里最好的姑娘我都给你准备妥当了,酒宴就设在尚书府。快请大帅~”

许定国高喊一声,旁边的锣鼓齐动,一群所谓的乡绅更是不停的鼓动,让高杰非常有面子。

高杰这个时候,脑壳也在转圈。之所以赶急赶忙的来睢州,就是因为之前接连给许定国发了好几道军令,许定国都没消息。

后来,有消息说后金的先头部队一千多人已经到了曹县一带。高杰知道,后金恐怕也是奔着河南来的。更有消息说,许定国偷偷的把儿子送过了大河,准备向后金投降。

高杰心想,后金不过才一千来人的先头部队,大军离得还远,许定国就算想投降后金,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吧,怎么说,他高杰的徐州军说杀过来就杀过来了。

“不行,我得为大局着想,不能因为我要杀许定国,就真把他逼到后金那边去了。”

刚刚还满肚子怒气的高杰,转眼就改变了心思。人在特定的环境下,也是很容易发生错误判断的。

言谈间,两人过了护城河吊桥,就入了睢州东城门。刚到一街角,一个穿着甲胄的军官突然就跑了出来,一把拦在高杰的马前面。

“什么人这么大胆?”高杰的护卫立刻上前,几把长剑已经团团围住了这个军官。

“大帅,这个狗贼许定国要杀你。”

许定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状况吓坏了。高杰赶来的匆忙,许定国在睢州的布置太匆忙,当然有很多漏洞。

可是事情已经出了,许定国只能强装镇定,还一连微笑,显得很无所谓。

高杰回头看了看许定国,发现他并没有慌张的神情。

“老许,看来你这睢州城里,想挑拨咱们的不只是说我坏话的人哦。”

“肯定啊,有人说大帅的坏话,自然也就有人在大帅面前说我的不是。哈哈,反正我老许心中无愧!”

许定国虽然在笑,其实后背上的汗已经冒了出来。他的左手已经握紧了剑鞘。

“来人,将这个大胆狂妄的家伙着马前鞭笞六十。”

既然许定国之前说把讲自己坏话的人打了一顿,高杰认为他也要有样学样。

“大帅,小将所说千真万确。你不听忠言,坏了大明的前程,后悔莫及啊!”

挨打的军官拼命的挣扎,一个劲的叫喊。

“还在鬼叫。老许,这家伙就交给你了,我高杰从来明人不做暗事,只要你一心为大明,我高杰就当你是兄弟。”

许定国此时一颗心顿时落了地,感激涕零地拱手道:“大帅如此信赖,教定国如何报答?”

高杰一摆手道:“唉,哪里话?你我兄弟,何必客气。”

两人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睢州城最好的酒楼,即著名的葵丘驿。

但一行人在此并没有停留,穿过气势雄伟的镇襄楼,沿着城内东西通衢继续西行,来到过街而立的两座巍峨的袁尚书大石牌坊下,石坊的主人就是袁可立。

因睢州和许定国的老家太康县为相邻乡帮,袁可立对许定国曾有过知遇提携之恩,这在当时是尽人皆知的,许定国当着众人的面也故作虔诚地对大石坊下马拜了再拜,口里还念念有词。

众人见是天启皇帝帝为袁大司马御制器物,皆跟随下拜。

睢州城并不大,人口也不算多。睢州城里最出名的就是袁枢的祖宅:袁尚书府邸。

袁枢的老爹袁可立历经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帝,为“四朝元老”之臣,诰“五世恩荣”之赏。

老袁家的府邸很出名,因为这里是大明最豪华的私人书画博物馆。府中珍藏了大量董其昌等名家的书画达一万多幅。

许定国给高杰安排的住处,就是尚书府邸。

第一百二十六章:豪门宴会

袁府很大,不算后花园,光是前院就是一座五进的大宅子。

临街两边各有一座袁可立的“三世司马”和”宫保尚书“二石坊,睢州城一大名器。

单说这匾额最上方刻有明崇祯皇帝亲笔御书的“玉音”二字,而那“玉”字中间的一点偏点在了右上方,亦为古今之一大奇观。

两边书“四朝元老、五世恩荣”字样,中间坊额是袁可立祖、父三世的恩诰功名,文曰:“诰赠资政大夫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袁永康、诰赠资政大夫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袁淮、特授

资政大夫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袁可立”。

字为前朝书法大家袁可立的同年董其昌亲笔,字体流畅秀逸,大可尺余见方。而纪事匾为当今南都大学士礼部尚书孟津王铎所书。而领衔督造这大石牌坊工程的便是京营总督李

国祯(李襄城)和袁可立的门生杞县状元刘理顺。

紧随许定国的越其杰和张缙彦,也都是当世名士,为文为书也算冠甲一方,对这熠熠生辉的镂雕大石坊仔细品评啧啧称赞了一番,袁枢也自在旁边不停地解释着,对董宗伯和先

父的旷世交游进行着解说。

高杰和许定国都是粗人,实际上什么也看不懂却又不得不装腔作势,再说也毕竟是崇祯皇帝的御制器物。一行人观摩良久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石牌坊进入了“尚书府”的大门,

这大门坐北朝南,为辕门式建筑,很有气势。

许定国令衙役仆人大摆酒席,宴请高杰这次带过来的部下将士。

在宴席开始之后,许定国首先自罚三杯,态度谦卑又恳切。老许带头,一干陪客自然是极尽所能,一个个的都轮番上阵,大有不把高杰灌倒不罢休的阵势。

许定国看了一眼高杰,只见他已经喝开了,正撸起袖子和几个将军划拳,遂找了个理由告罪失陪。

袁府临街隔壁的一处院落,许定国刚刚进门,就立刻让人关闭了大门。

“给我押过来。”许定国黑着脸,一双老鹰般的眼睛红透了,要吃人一般。

众亲兵将浑身伤痕累累的军官五花大绑的押了上来。

许定国嘿嘿冷笑,盯着对方看了半天,方道:“老子瞎了眼,先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奸细?”

突然间,许定国就从亲兵手中夺过长剑,一剑插在军官的大腿上骂道:“你不是要告发本镇吗?叫你告!叫你告!”

那军官当场疼的大叫,许定国还不解恨,顺势又扭动了一下剑把。军官此时已然伤痕累累,气若游丝的犹自骂道:

“老狗,你年届七旬,即将化为朽木。不自思善,以保晚节。谁料大明养你千日,不思报恩,竟然想投靠异族满虏,谋害忠良。

早年袁大人待你何等厚恩,而今你竟思谋在其府第内发动大兵祸谋杀义士,以此投靠袁大人的对头满虏,真是忘恩负义至极,你来日何以面对九泉下的袁大人。你,你会不得好

死的!”

许定国猛的抽出长剑,按住对方的肩膀,对着心窝一桶说道:“我好不好死你是看不到的。如今他袁司马的时代已经过去,我该报答的都报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识时务者为俊

杰,你可以见鬼去了…”

军官一口鲜血喷出,顿时将许定国那张呲牙裂嘴的老脸溅得狰狞可怕。

许定国晦气地吐了口唾沫,叫道:“来人,快给我打水洗脸!那边还等着我呢,还得出去见高贼,以防生疑。”

话说袁府的这一顿酒,从晌午一直喝到将近晚上。

睢州城实在是不大,根本就没有地方安置高杰带过来的人。许定国显得有些为难,小心翼翼的走到高杰身边:

“大帅,今日天色将晚。城中没有军营,您看这徐州兵如何安置?”

高杰一听有些不高兴:“老许,之前你没有在城里驻军?”

“哎哟我的大帅,这城里可是袁尚书的府邸,我哪敢让我的兵进城住啊。这不是您来了嘛,这才让人打开城门的。”

高杰见许定国表情诚恳,不疑有他。

“既然城里住不下,那就先让他们住城外吧。李本深,你带队,住城外去。”

李本深是高杰的外甥,算高杰最贴心的亲信了,言行都以高杰为准。

但是越其杰和袁枢不干了,拉着已经喝得有些糊涂的高杰说:“许定国态度太好了,不像是初次见面的感觉啊。刚刚又发生军官告状的事,要是许定国真的有其他心思,我们身

边没人恐怕不行吧,望大帅三思。”

高杰打了一个酒嗝,笑道:“两家的兵都在城外,我对他这么诚恳,他必以诚相报,怕什么?”

“那我们身边多少还是留点人才好。”

“你自己的家,你说留多少?”高杰望着袁枢,到底袁枢是这家里的主人。

“我家虽然大,但是家里人也多,加上各位大人以及随从之外,最多也就能能住下三五十个人。”袁枢心里计算了一下,总共加起来,怕是也有七八十了。

“那就再留下五十个护卫,多了也没地方住啊。”

怎么算,人数都有些少,但是没办法,环境就是这样。越其杰、袁枢和陈潜夫也只得同意。

“来人,把所有灯笼都挂起来,酒菜再换一茬而,我们接着喝,今晚谁不喝醉就别想离开。”

许定国见这边已经决定的差不多了,心里暗暗高兴,大声嚷嚷着。

一时间,尚书府第内张灯结彩,人进人出,喜气洋洋,一派歌舞升平。

许定国在灯火辉煌之中,来到高杰跟前,便如沐春风般地拱手道:“大帅光临鄙城,顿令蓬荜生辉呵。今权借老恩公袁大人府第恭迎将军,表借花献佛之意。”

高杰一摆手道:“老许,别酸溜溜了。俺高杰人称翻山鹞,一介武夫而已,不喜繁文缛节。”

许定国呵呵一笑,躬身让过,邀请高杰重新入席。

高杰见许定国表现的如此爽快,心中早就高兴了,满口酒气的搂着许定国的肩膀说:“老许,你我今夜就结拜兄弟,共同为大明永保江山,如何?”

“大帅说的,正是我的心思。大帅愿意和我结拜,是抬举我,给我长脸啊!”

“哈哈哈”

这个时候,高杰才四十来岁,而许定国,已经快七十了。

听闻两个大将军要结拜,人群里立刻就有人起哄,一片叫好。

来到屋内神龛前,许定国叫道:“来人呀,案台摆上,今夜我要与高帅共结金兰。”

仆人喜笑声声,早忙开了。

不多时,拜上香案。正中供奉刘、关、张画像,点上香火。

许定国于是便与高杰歃血钻刀,跪在案前盟誓道:“我等二人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共举北伐,矢志报国。如有贰心,天诛地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盟誓罢,许定国论齿年长许多,但他硬是要认高杰为兄。高杰好为大,也不推辞,欣然接受。

于是当下许定国叫一声:“大哥”,高杰应一声:“贤弟”。两人哈哈大笑,抱成一团。两边将士也俱各开怀大笑。

许定国大喜,命奏乐、再次开宴。

席宴设在尚书府内院的藏书楼下大厅内,这是尚书府最宽敞豪华的厅堂,诸将士由其弟许泗作陪。他自与高杰设专席于内室。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一时吹吹打打,吆五喝六,热闹非常。

夜已尽黑,宴会刚刚的一段"gao chao"又过,众人显得稍微有些疲惫。许定国见时机已到,便轻轻地拍了拍掌。

屏风后忽然响起悠扬的乐声,刚才还在喧闹的人们这时开始静了下来,眼睛盯向屏风。

不多时,许定国特意从南边精心招集来的两队白衣女子从两边鱼贯而出,衣袂飘然,如仙从天降。

众人一时目愣口呆,万籁俱寂。

第一百二十七章:七十岁的老戏精

袁府的酒宴正欢,朱由检这边却快马加鞭,终于赶在天黑之前进了城。

“情况如何了?”来不及客套,朱由检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一口凉水进肚子,直喘气。

“禀报总司令,许定国正在袁府设宴招待高杰。我已经在里面安插了几个手下,怕是人手还是太少。”姚海赶忙回答,这可是他主管的事情,一直上心着。

朱由检望了一眼姚海说:“许定国在城里有多少人?”

姚海从门外端进来一盆水,放在架子上说:“城里人不多,但是几处城门都被他卡住了。他的兵实际上都驻扎在城墙外面。却骗高杰说驻地在城外二十里。

高杰进城的时候也没拍兵四处查看,只是看到城里没有兵,就放心的去吃席去了。总司令,先洗把脸吧!”

朱由检结果毛巾,胡乱摸了一把脏乎乎的脸,接着问:“你这边有多少人手?”

“我暗中已经联络了两营兵,有两千人。只是可惜,高杰进城的时候,营头老曹突然跑到高杰的马前劝说高杰不要进城,被高杰交给许定国了,估计凶多吉少。”

朱由检一听,还有这种事发生,这高杰也是个废物,怎么能把原告直接交给被告处置,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让你找机会提醒高杰,事情有进展吗?”

对于高杰,朱由检不能直接下命令,尤其是不能说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更不能在一个大臣面前说另一个大臣的不是。

但是,这并不代表什么都不做。给高杰一些必要的提醒,是朱由检能做的最大帮助。

“我已经安排人了,她将会在适当的时候提醒高杰。”

姚海对朱由检汇报这种机密的工作,屋里是没有其他人在的,所以,伺候朱由检洗漱,就成了他的事情。

“走,出去调兵。我预计今晚许定国就会动手,咱们也要赶紧做好准备。”

朱由检稍微歇息一下,立刻重新站起身,反正身上的甲胄都没有脱下。刚刚他们进睢州城的这个城门,是唯一控制在姚海手上的安全通道。

袁府大厅里,气氛再次达到"gao chao"。

两队舞女飘到大厅正中,汇合在一起,然后便开始跳起舞来。她们忽分忽合,伴随着悠扬的笛声和宫灯闪烁,恍如将众人带入了一个扑朔迷离的仙境。

不多时,乐音一扬,又从两边各飘出来两名红衣女子,但见她们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柳腰轻摆,舞步飞扬。白衣女子随即分而复合,忽如众星拱月,忽如群英缤纷。

众人看得呆了。良久,发出一片由衷的感叹:“好!”

许定国哈哈大笑,将手一挥,众舞妓分别入座,宾客妇女杂处座间。

刚才的清纯优雅全然不见了,她们左斟右劝,嗲声嗲气,闹成一团。那当中的四名红衣女子则直趋高杰席前劝酒。

高杰早有微酒,大笑道:“今日为本帅与许将军结义之日,诸位只管开怀取乐,不醉不休。”

许定国也大叫道:“好,不醉不休!”

高杰所带来的亲兵多为二十出头的壮男,久离乡里,见此美女作陪,投怀送抱。初还恐主帅怪罪,现见他如此说,顿时心花怒放,开怀畅饮。

许定国见此,更加高兴,便招手道:“红娘,还不上来,为高帅斟酒。”

那被称为“红娘”的红衣女子答应一声,随即满满斟上一杯,跪呈高杰道:“小女子红娘,敬赠大帅一杯。这一杯,祝大帅洪福齐天,堪比日月。”

高杰一愣,不由得慌乱,倒不是因为见到美女露出丑相。实在是家里的那只“母老虎”管得太厉害!

一想到邢夫人,高杰的腿肚子就抽筋,眼神迅速扫射了周围一遍,他可不确定屋里有没有邢夫人的眼线。

许定国显然早就打听了高杰的生活习惯的,见高杰有些游离,就顺嘴说了句:“睢州城离徐州还是有些远的,大帅莫不是想嫂子了?”

高杰脸一红,这点家丑搞得他很丢人。索性不管不顾了。

“好,我喝,我喝!”高杰当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红娘再斟第三杯道:“这一杯,祝大帅此行,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高杰心下欢喜,接过一饮而尽。

许定国冷眼旁观,便为高杰介绍道:“此女年方二八,知书达礼,甚为乖巧。愚弟意欲送与大哥为随军小妾,何如?”

高杰一听,不悦道:“行军出兵,不应贪色!”

许定国有些尴尬,嗫嚅道:“小弟非为他意,想博大哥一乐,望勿介意。”

高杰低声凑到许定国耳朵边,轻声说:“老弟若有此意,可先替我养着,待我扫清中原鞑虏、解甲归田后,以美人娱我晚年!”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许定国见高杰酒量很是了得,这连续的宴席都经行了多个时辰了,还是没有醉倒高杰,心里有点着急。

连忙起身,抱拳歉意到:“大哥稍坐,我尿急。要去小解。”

“许老弟,你到底上了岁数啊,喝酒憋不住了,活儿不行了吧?哈哈哈!”高杰醉醺醺的调侃着。

许定国讪讪一笑,拎着衣服的前摆,夹着双腿告罪,勿勿离席而去。

整个大厅内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个时候,一个侍女送菜上来,悄不知声的借机靠近高杰,轻轻地道:“今晚许将军要害大帅。”

高杰心里一震,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提醒了,而且提醒的时间越来越临近。

高杰等许定国回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瞪着通红的眼珠子说:“你敢害老子吗?”

“大哥,你可千万别吓我,我哪里敢害你啊。”许定国吓得一哆嗦,手上的筷子啪一声掉地上,双腿就软了下去。

高杰看到许定国的腿软了,一把提溜起来,按在椅子上说:“老子就知道你不敢!有人说你膂力过人,能举千斤,敢不敢跟我掰腕子?”

“大哥说笑了,你看我尿尿都憋不过你,哪还有力气掰腕子的。”许定国满脸赔笑,手胳膊肘不由得轻轻的夹了一下,就在衣服的最里面,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许定国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高杰再有一点过激的眼神,他就准备先动手。

“北面的人都说鞑虏人高马大的,尤其善于骑射。他们一个个怕的要死,但是我不怕。来人,拿我的铁枪。”

高杰一声吼完,人已经到了大厅中间。亲兵紧跟着抛过来一根银光闪闪的长枪,高杰轻松接住。

瞬时间,高杰行动矫健敏捷。但见他忽如猛虎下山,忽如蛟龙出海。舞到兴起,只听嗖地一声,早从厅内窜上梁间。

厅内众人早看呆了。良久,忽然爆发出如雷般的喝彩声。

高杰跳下梁来,望着众人哈哈大笑。

许定国一见,不由擦拭起额头的层层细汗,暗暗心惊:“刚才幸好未敢轻易动手,不然此厮功夫如此了得,洒家凶多吉少。”

当下满脸堆笑,捧起酒杯道:“大哥武功如此了解,果不愧人称翻山鹞子。当今海内,恐唯你为其翘楚了。”

“既然你知道我的厉害,为何接我军令,迟迟不动身?”高杰离许定国丈许,保持距离,手中的长枪任在。

“大哥,不是我不想去,你也知道的,我这么大岁数了。家里的老婆都病得快不行了,夫妻几十年,我能忍心不见最后一面吗?”

许定国说着说着,不由得掉了眼泪。

“她要是不死,你就永远这样拖着?家事和国事,你不会分不清吧?”许定国的理由显然牵强,高杰不为所动。

“如果大哥非要我去,那我现在就带着病妻上路。”许定国摸了一把眼泪,作势要出门。

这个快七十岁的老戏精已经把戏演得出神入化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生死绝境

“站住!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兵?”高杰见许定国要走,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时候,高杰心里也不打算就此了过。要不是刚刚那个侍女的提醒,高杰还要糊涂下去不知多久。

“等我筹集点粮草,过段时间就立刻出兵。”许定国假装仰望天空,叹气说。

“你没有粮草,我可以给你。明天就出兵,怎么样?”高杰用眼神逼迫着许定国。

许定国正在盘算,如何赶紧脱身,一时间没有应答。

“我就知道你不会出兵,怕不是早就跟鞑子串通好了吧?”高杰脱口而出,满大厅的人一震。

这句话,实际上正说到点子上了,因为后金跟许定国本来就约定,让许定国移交睢州城的,这可以说是许定国纳的投名状。

许定国怎么可能把军队派出去呢?那样他跟鞑子就交不了差了。

“大哥何出此言?”许定国一愣。

高杰冷笑一声,转身取出塘报。许定国一看,原来是有人告发他北渡黄河通虏送子为质之事。

许定国大惊失色,强辩道:“大帅恕罪,此乃有人相诬。”

“好,既然你说有人冤枉你,那你现在就派人去家里,让你的两个儿子来这里。只要你儿子到了这里,我今天就饶你性命。”

高杰的酒已经醒了一半儿了,此刻也恢复了理智。

许定国没有办法,只得安排一个手下,假装离席,要去接儿子过来。就在大家眼神盯着许定国手下走出大厅的时候,许定国对着“红娘”使了一个眼色。

“哎哟喂!大帅,你这酒咋还没喝呢?都快凉了,我再给你温温。”红娘拿起酒壶,就夹了一块烧红的炭放到中间的夹槽中。

这个过程,高杰一直看着,全程也没有瞧出有什么不妥。红娘给高杰和许定国分别倒了一杯酒,然后用芊细的手指捏着递到了高杰面前。

高杰看了一眼,见许定国刚刚也拿起了酒杯,就一把夺过许定国手里的杯子,仰头一口喝下。

许定国真是老狐狸精了,心里大定,可面上却丝毫不露。刚刚,在红娘端杯子过来的时候,正是他抢先端了一杯,而且还迅速在杯子里用手指下了药。

大厅里的气氛,早已经不像之前,众人哪里还敢再喝,只能干坐着,等着外面的消息。

过来一炷香时间,大门外依旧安安静静的,高杰发飙了:“你儿子为什么还不来?”

“大哥别急嘛!天太黑,路不好走,一会就到。”许定国强装正定,手心已经出汗。

又过了一会,高杰发现自己有些不舒服,肚子里仿佛是吃坏了东西一样。

“你们看住他,我去小解。”其实,高杰有了肚子隐隐作痛的感觉,初始还以为是要大解。

许定国一看,心里知道恐怕药效已经开始了,眨着眼睛说:“大帅您慢点,小弟我就坐着等你回来!”

看到高杰转过身走了几步开外,许定国转过身就一个滑溜的朝大厅外跑。可惜了,一屋子的人注意力都关注这高杰的动静,却没人太在意许定国。

“老贼跑了,快挡住他。”高杰背对着许定国的,当他感觉身后部队,再次转过来的时候,许定国已经跑到大厅外面了。

大厅一下就乱了起来,刀剑出鞘的声音响成一片。

还没等里面的人跑出去,大厅外面的院子突然就冲进来好多士兵,见人就砍。

最先倒霉的就是袁府的侍女仆人,一眨眼的功夫,这些无辜的人就被杀死了一大片。

“杀了姓高的,我赏五千两。”隔着院子,高杰听到了许定国的声音,他已经站在了前面一进院子的门口。

“老匹夫,今日定叫你知道我高某人的厉害。”高杰强撑着,拿起刚刚耍过的长枪,就冲了出去。

别看高杰这边人少,可是战斗力真不是盖的,几十个人硬生生的把攻进来的敌人反杀了回去。

文官们全都躲进了藏书阁,高杰手下的亲兵一直攻到了刚刚许定国站着的第四进院子门口。

“大人,他们太厉害了,这里又小,我们人多也根本展不开。”许定国手下一个将官立刻提醒道。

“放弃这个院子,把袁府团团包围。我就不信了,我的一万兵已经进城了,还怕他们跑了不成。”许定国豁出去了,叉着腰大喊大叫。

许定国的兵一撤,高杰这边立刻稍微轻松了下来。

众人回头一看,站在院子中间的高杰一口血喷出,身子摇晃不停,硬生生没有直接倒下。

“大帅!”越其杰、陈潜夫慌忙扶住高杰,袁枢吼着:“快传大夫啊!”

“咱们已经被包围了,哪去找大夫啊!”高杰笑了,伸手拦住了袁枢,他大约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了。

“快,快,快,虎尊跑架起来。”外面的敌人正在不停的调兵,声音仅仅只隔着一堵墙而已。

高杰举目墙垣,见墙高二丈,屋顶上又爬上弓箭手,自忖难以逾墙而去。

“高杰,赶紧投降吧,你已经喝了我的毒酒,再不救就来不及了。哈哈哈!”许定国的浪声不断的传来。

“大帅?”几个文官看着高杰,浑身颤抖,他们很害怕。

“谁都不准投降,我大明不能出现败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高杰依旧不投降。

“老贼,你要战就过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只有你这种自命不凡的人才想当好汉。我今儿就守在这,看你怎么被炮轰死。”

高杰气坏了,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已经面如白纸了。许定国给他下的药,根本就是直接要命的玩意。

“大帅,直接冲吧,趁他们还没有布置好,兴许还有一线生机。”一个亲兵建议道。

“那就把我留下,否则你们冲不出去。”高杰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大家的累赘。

“不行,就是死,也要把大帅带出去。”亲兵不同意。

“废什么话,我命令你们冲。带上他们一起。”高杰指了指文官们。

亲兵们集中到一起,一咬牙,互相抬起桌子,就冲出来屋子。

两边围墙上飞箭如雨,嗡嗡的钉在桌子上,躲在桌子下的亲兵不管不顾的朝外跑。

一些文官体力不支,很快就被射成刺猬。

仅仅是一进院子的距离,高杰的手下就损失了一半,仅有的人勉强冲到了大门口,却再也无力抵抗外面的敌军。

“哈哈哈,高杰,你的人都是窝囊废,我看你怎么跟我玩。谁的箭,射到老子了”

就在许定国高兴之余,周围一下子喊杀四起,整条街道都喧闹了起来。

已经又重新退回来的亲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

“杀!”朱由检带头,提着一把长刀拼命的挥舞,他的身后,几千名士兵疯狂的冲击着许定国的防线。

“将军,大事不好了,老曹的营兵反水了。”一个满脸鲜血的士兵慌张的跑到许定国的身边,扯着嗓子喊。

“老曹是谁?”许定国狐疑,他最近招兵有点狠,为了在鞑子面前显示势力,到处搜罗青壮和寨子。

“就是你今天杀的那个人。”哨兵一提醒,许定国立刻想起来了,老曹,是他两个月前在南面新招安的一个寨子的首领,而且据说战斗力不弱。

原本他还得意,杀了老曹,自己正好收编他的手下呢,却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候反水了。

“愣着干嘛,赶紧派人给我挡住啊。”许定国可不希望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虽然高杰来了救兵,但是他依然觉得自己稳操胜券。

第一百二十九章:毒发身亡

“总司令,他们人太多了,这样冲我们损失会很大。”姚海一边砍人,一边还跟朱由检在搭话。

朱由检回头一看,自己这边战斗力到底比不了正规的强兵,伤亡很快。

“快,把皇旗打出来。”朱由检顾不得了,这个时候,一面皇旗有可能抵得上几万兵,也可能就是别人眼中的肥肉。

熊熊大火之中,一面明黄的皇旗竖了起来,一根碗口粗的旗杆稳稳的竖立着,隔着老远,大多数人都能看到。

“看,是皇上的旗子!”高杰的亲兵用手一指,院墙外面露出一点点的旗子,透过火光,若隐若现。

“你说啥?皇上来了?”许定国不相信哨兵的话,可是他已经清楚的看到了那面旗子正朝自己这边移动过来。

要说古代的人不怕皇上,那是假的。尤其是现在还穿着大明衣服的士兵,他们心里更害怕。

许定国叛变的有点仓促,手下除了少数人,都根本不知道为何作战。

皇旗,是最好的敌我指明灯。它直接告诉了士兵,你是站在哪一方的。

朱由检的皇旗一处,至少一大半的许定国手下,立刻就呆了。甚至跟朱由检这边接战的一些士兵,都投降了,转身加入了朱由检的队伍。

“不好,赶紧组织人手,先撤一条街。”许定国发现不对,朱由检的皇旗一出来,他的士兵完全毫无战意了。

这样下去还打个屁,赶紧趁早把部队撤到后面,先脱离战场一段距离再说。

许定国这边一撤,还是带走了大部分的士兵。朱由检也没捡到太大的便宜,充其量就是补偿了一下刚刚的损失。

力量对比,朱由检还是没有直接打败许定国的势力。

“先进府里救人,把我们的人安排在周围,建立防线。一定要护好这个宅子。”朱由检给姚海下了命令,他这次来的目的可不仅仅是高杰,而是那一屋子的藏书。

藏书阁楼下大厅,高杰的眼神已经有些黯淡了,他的嘴唇有些乌黑,气息微弱。

“大帅,皇上来看你了。”亲兵正在一边哭,一边抹泪。

“高杰,朕来晚了。”朱由检走到高杰身边,握住他的手掌。

“皇上,你骗我,在山东的时候,还装旅长。”高杰睁开眼,看清了朱由检的脸,微微一笑。

朱由检也微微一笑,说:“朕迫不得已,希望你不要记恨朕。”

“部队就交给你了,请皇上手下留情。我知道他们都太野了,不服管教。如果皇上看不上他们,就让他们去挖矿去,别砍他们的头”

高杰说着说着,嘴里流出的已经不是鲜血了,而是黑血。

“朕不会轻易的杀任何一个我大明的兵士的。”朱由检坚毅的看着高杰。

这是朱由检的心里话。大明虽然问题很多,军阀混乱,嚣张跋扈,劫掠成性。可是朱由检始终没有轻易的就杀人,他要的是改造,而不是蛮横的自戕。

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杀人立威!

“那我就放心了。臣自知做过许多错事,皇上不要怪臣。另外,我老婆真的很有本事,就是是个女子,可惜了!”

高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临死的时候,高杰可惜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一位他拐来的老婆。

一双瞪着圆圆的眼睛,慢慢的失去了光泽,接着慢慢的闭上了眼皮。

对于高杰的死,朱由检不喜不悲。高杰到底带给大明的是善还是恶,恐怕也没有人能彻底说清。

“见过皇上!”一干文臣这个时候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刚刚的情形,明显不合适见礼。

“都平身吧。袁枢,集中所有仆役,保护好这座藏书阁,要做到不见一点火星。”朱由检指着头顶的阁楼,一字一句的说到。

“姚海,外面什么情况?”转过身,朱由检把长剑插入剑鞘。

“许定国的一万人马就在外面,已经把这里团圆包围了。他们有炮,我已经吩咐了,这里所有能用的东西都堆成了一道防线,还能撑一会。”

姚海是朱由检亲自带过的,有些战术方法跟大明的士兵不一样,比如面对小火炮的时候,朱由检就教过,要迅速组建防御阵地。

朱由检的防御阵地类似火器时代的野战工事,高低不平,不像这个时代的防御阵地是简单的堆砌。

“仗都打了一个多时辰了,徐州军就算再瞎,也该回援了。阎应元也快到了吧。”

朱由检自言自语着,身后阎应元带的兵,才是他最大的底气。

许定国这边,在撤离战场一条街之后,他就彻底的撕下了伪装的嘴脸。

“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妻儿老小都在我手里。今天,谁要是想救家人,就跟着我反了大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害怕那个什么狗屁皇帝。我是不怕的,后金的大军就在河对岸,马上就能过了帮我们。等会抓住了皇帝,升官发财,大家都有份。”

许定国的阵前鼓动非常有效,首先就是他手里有人质,其次明确说明有援军。

原本有些换乱的手下,慢慢的又有了战意。许定国这个时候拿出了大杀器——佛郎机。

佛郎机是比虎尊跑大一些的加农炮,而且可以迅速换弹药,对近距离杀伤很有效。当然,它的炮膛密封性不好,射程太近了,比不了红衣大炮。

不过对付小小的袁府,还是绰绰有余的,尤其是对手什么炮都没有的情况下。

当几门小佛郎机被运到阵前的时候,许定国这边欢呼声一片,似乎只要佛郎机一响,整个袁府立刻土崩瓦解。

“传令下去,对面等会炮响,全都不要露头。”姚海一声命令,所有人全都蹲在工事后面,身前全部是袁府的家伙什,夹杂着一溜排的木箱子,箱子里装满了沙土。

“给我放炮。”许定国很有气势,老家伙意气风发,神情得意。

“嘭!”一声炮响,一颗鸡蛋大的铁丸冲了出去。许定国这边一阵欢呼。

“咚!”铁蛋砸在一个木箱上,把外面的木板砸得木屑乱飞。

“大人,木箱子没有打穿。”躲在木箱后面的士兵抬头看了一眼,咧着嘴说。

佛郎机的弹丸穿过木板,在沙土里就被包裹了。姚海一笑,他早作过实验的,这要是砸在一块硬木板上,估计木板早断了。

道理很简单,如果你拿一块石头砸木板,木板受力很大;可是你拿石头砸沙子,只会砸出一个漩涡。

“咦!似乎没伤着人啊?”许定国这边,刚刚高兴的气氛瞬间一泄。

“再来,要快。”佛郎机的有点就是速度快,配有好几个子铳。

一阵忙碌,许定国手上的几架佛郎机都打红了,对面的阵地伤亡并不大。

“将军,不行啊!他们都躲起来的,炮打不到他们。还不如直接冲杀进去。”许定国的手下立刻发现,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那就给我冲,告诉他们,冲进去了的,我赏银子每人二百两。”

“哗!”二百两银子,可是不少了,许定国为了抓朱由检,是真舍得下本钱。

“就这指挥水平,还想纳投名状?回家抱孩子还差不多。”隔着一座院子,朱由检已经看透了许定国的本事了。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有优势兵力拼,指挥水平简直不要太臭。如果从最开始,许定国就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和朱由检打消耗,双方的伤亡肯定都很大,但是许定国赢的机会是最大的。

可惜的是,许定国害怕朱由检的皇旗带来的影响,率先把部队撤回去做动员了。进而又指望小炮给自己壮胆,白白耽误了时间。

许定国站在后面,身前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他们总算是开始壮着胆子进攻了,虽然贼头贼脑的样子有些可笑。

第一百三十章:睢州之变

朱由检算算时间,自己打进袁府差不多也快两个时辰了。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全军出击,带着黄龙旗,跟着我冲。”朱由检走到阵前,抽出长剑,大喊一声。

既然皇旗好用,与其让这点威势慢慢被消耗掉,不用最后再利用一把。反正对方的士兵心里也是刚刚安定,这个时候再冲击一下,等于是让刚刚缝合的伤口再次炸开线。

皇上下了命令,而且还亲自率先冲了出去,剩下的人就不都不好意思再坐着了。

整个袁府上下,不管是士兵还是仆役,或者是文官,全都拿起了家伙。如同《亮剑》里面的某个场景一样,厨房里的厨子都握着菜刀冲了出去。

“杀啊!”一瞬间,在袁府大门方向,所有的呐喊声全都朝着一个反向涌去。

“咋,咋的了?”许定国惊慌失措,刚刚冲过去的士兵似潮水般退了回来。

“将军,不好了。他们杀出来了。”一个士兵趔趄着说。

“废物,他们才那么点人。给我挡住。”许定国气急败坏,挥剑就要砍身边后退的士兵。

“挡不住了,快跑!”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许定国这边一整个战线都溃败了,刀枪武器丢了一地。

由于是巷战,兵力本身就布不开,朱由检这边带着人冲到街上的时候,双方能正面攻击的,就那么一点街面。

许定国所谓的包围圈,立时瓦解。几架佛郎机就扔在袁府的门口不远处,操炮的人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快,把这几门炮换个方向。”朱由检用手一摸炮身,刚刚好冷却下来。

纪彪一个马步,硬生生的搬动着佛郎机转了个方向。

“姚海,让你的人快闪到旁边。”炮口的方向,姚海正打得起劲,对面是一大群敌人。

纪彪换了一个子铳,炮口就对准了街道。

“趴下!”姚海一看炮口朝这边了,大喊一声。

一大群士兵立刻闪到街两边蹲下身子,双手抱头。

“嘭!嘭!”几声炮响后,许定国就觉得一股子热水滴在自己脸上。

正在前面抵抗的手下顿时倒了好几个,后面连带着一些鬼狐狼嚎,许定国只看到一张只剩下半张脸的手下朝自己狞笑。

刚刚就是这个家伙的血水溅了自己一脸,腥味很重。

“妈呀!快跑。”还没等许定国来得及说话,一大群手下裹挟着他就朝后跑,想停都停不下来。

“这才是佛郎机的正确玩法。”朱由检剑回剑鞘,一脸得瑟。

可惜的是,这几门佛郎机没有炮车,要不然,朱由检能推着它们一路撵过去。

佛郎机并不能控制整个街面,如果对方用车盾抵挡,佛郎机的作用就降低了。所以,这个时候要在街面上建立一道真正起作用的防御阵地。

“把所有木制家具堆积在街道中间,浇上油。周围的几处房舍,全部推倒,建立阵地。”

作战,本身就是应适应地的为己方创造最有利的条件。一堆足够的大火,只要在街面上燃烧,敌人想过来,无疑于痴人说梦。

“总司令,咱们不追吗?”纪彪不解,为不一路追杀过去,敌人明显已经被吓破胆了啊。

“追下去,咱们的优势就变成劣势了。”左懋第微微一笑:“刚刚皇上是用自己的身份,让许定国不敢下死手的。”

“如果我们现在朝两个方向追过去,咱们的兵力就分散了,许定国肯定会抓住一个方向狠命攻击。这样我们的人手会很快损失一半儿去。”

“这就像一只刺猬,扎一下对手,要懂得很快缩回来。对手比你强,不要把弱点暴露出去。打一拳就马上收回来,这样对方就无从下口。”

朱由检瞅了一眼左懋第,这家伙还真不是吹的,绝对当参谋长的料。

“小子,让你跟左大人学着点吧,这会信了?”

朱由检看着缴获的几门炮,和慢慢堆积在街上的大柴火堆,心满意足的说:“坚持半个时辰,没问题吧。”

“以两千人打一万多人,咱们能坚持到天亮就胜利了。”左懋第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朱由检有直接指挥战斗的本事。

许定国疯了,自己这边这么多人,明明占据绝对优势的,现在居然被对方打了一个反冲锋,战线还倒退了两百米。

更要命的是,战意已经没有了。士气不够,这仗还打个屁。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支骑兵,恐怕直接就夺回刚刚袁府门前的阵地了。可是,他的兵都是河南兵,别说骑兵了,能找几头骡子都难。

看着街中间已经燃烧起来的两堆熊熊大火,许定国双眼通红。

“报!启禀将军,南面来了一支军队,人数过万,正星夜兼程过来,打得是凤阳军的旗号。”

在许定国发呆的时候,探马急匆匆的跑来,朱由检的援军已经不远了。这一下,许定国的希望,彻底泡汤了。

“撤!”许定国也不是白活七十年的,该放弃的时候,老狐狸很果断。

“将军,咱们撤哪去啊?”亲信茫然的看着许定国,跟大明彻底的拜拜了,一时间竟然迷茫了。

“过大河,后金大军在等我们。”许定国自己说的都有点不自信,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就这样过去,后金能给个什么官。

“你们刚刚杀高杰,杀皇上。还想着大明会饶了你们?”许定国见部下有些犹豫,索性直接把话讲明白了。

众人一听,都吓得不行。刚刚打得热闹,现在回头一想,还真是,那袁府里的人可是皇上,杀皇上是什么罪,大伙都明白。

“快走吧!别再看了,咱们回不去了。”一个老兵推了一把小兵,满脸的懊悔。

又一个时辰之后,阎应元先一步带着一万大军赶到睢州城。袁府门前的大街上,残垣断壁,破败成一堆瓦砾。

原本干净光洁的牌坊,已经被烟熏火燎的染成了一片焦黑。

董其昌亲笔题的字,也被砸的不成原形,纪事匾掉落街面,木屑碎落一地。

辕门式的大门楼,已经垮塌了,厚重的大门早就被扔到街上焚烧一空。唯有后院的藏书阁孤零零的竖立着。

“见过总司令。”阎应元来到朱由检面前,以朱由检身边人称呼。

能叫朱由检为总司令的,基本都是朱由检亲自带过的人,像左懋第这样的,都只能喊一声:皇上。

“控制全城,以防生乱!等会徐州军如果过来,不可放其进城。”

朱由检现在是控制不住高杰手下的,哪怕高杰死了,也没办法。他很害怕徐州军拿睢州城的百姓出气。

“如果他们非要进城怎么办?万一闹僵了,打起来”左懋第有些担心,这些骄兵悍将一个个都是吃了火药的。

“就说我说的,要找人报仇,去找原主去。睢州城是我朱由检的。”朱由检霸气的回复,让阎应元心里有了底。

“另外,让袁枢召集家仆,保护好藏书阁。巡抚越其杰、巡按陈潜夫负责安抚睢州百姓。如果百姓愿意,可以劝他们先期撤往江南。”

睢州已经成了前线,朱由检的战略防线并不在这里,这个时候,人口也是一种资源,如果把这些人留在这里,基本上就等于给后金做了补充。

但是,大规模的南下移民,他也承受不起。只能采取让百姓自愿的方式,能让敌人少一人,让自己多一人,也是战斗。

“报!徐州军离此已经不足十里。”朱由检刚刚布置完,探马就已经过来了。

“自我之下,全军素稿。阎应元,你代我出城迎接李本深。”

第一百三十一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李本深也是很郁闷,自己带着部队刚刚到达目的地,才扎下营寨。

就听到探马说睢州出事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李本深今天预感很不好,眼皮子老跳,贴着小纸片都没止住。

“城里炮声响了,而且还有大火,隔着几里地都能看到浓烟滚滚。”

不得不说,许定国的人手还是很多的,要不是朱由检的搀和,估计杀高杰那点事,根本就引不起城外的注意。

李本深的探马看到的景象,正是朱由检带人和许定国手下打得最激烈的时候。枪炮声,火光,烟雾漫天。动静太大,想瞒也瞒不住。

“大帅出事了,快,赶紧回城。”李本深担心他舅舅的安全,急着回援。

“将军,这营地该怎么办?”望着刚刚搭建好的营地和物资,手下一时不舍。

“丢了,全部丢下。马上出发。”李本深哪还管这些,操起单刀就开始披甲。

从前一天早上开始,一直到现在,这三千士兵就只在睢州城停留过一个时辰,其他时间一直在奔波,连带着还搭建了一处营地。

疲惫,所有人都很累,部队行军速度大不如之前,磨磨蹭蹭的,一直到天亮,才走到睢州城下。

“将军,您看。”隔着二里地,李本深就看到了城门楼子上挂着的白幡。

士兵换了,现在守城的不在是之前那些凑不齐整的睢州兵。而是明显穿着大明鸳鸯战袄,装备齐整的大明劲旅。

城上一杆大旗上,挂着一面明晃晃的黄色龙旗。李本深没有见过这种旗子,但是并不代表没有听说过,这是代表皇帝的天子皇旗。

“将军,咱们要不要进去?”李本深的手下有些杵,对面守城的士兵太安静了,队列也比徐州军还要齐整。

“走!”李本深心里在嘀咕:会不会自己的舅舅也跟刘良佐一样,被皇帝算计了?得先去看看再说。

“来者何人?”一位彪形大汉伸手示意李本深停下,问话的声音响如洪钟。

“徐州军领兵提督李本深,敢问前面是哪位将军?”

李本深早就看到城门口立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将,只见此人身形虽然不高,但是气势不弱,面对自己这边的几千人马,巍然不动。

“大明凤阳军司令员:阎应元。”

阎应元自报家门,当即让李本深吸了一口冷气。凤阳军来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将军,这事早就传遍整个江北了。

“某到底进还是不进呢?”李本深心里没底,城内情况又不明朗,现在连个报信的都没有,万一要是埋伏怎么办?

“来将下马,皇上召见。”恰在这时,越其杰徐徐从城内走了出来。李本深见到的越其杰,腰上绑着一条白布,神情沮丧,眼圈微红。

别的人不认识,越其杰当然是熟悉的。李本深没有办法,只能按照越其杰的要求,把兵马留在城外,只和一群将领下马,步行进城。

睢州城里,沿街两边都站列着兵士,每个兵士腰间同样系着白布。

“大人,睢州出了什么事?我舅舅呢?”李本深急了,一把拽住越其杰,急切的问。

“大帅他,昨夜让许定国那个叛徒暗算了。”越其杰看着李本深,闭着眼睛哽咽着,勉强从嘴里抽搐着说了一句。

“什么?”李本深一听这话,脑袋就是一翁,差点没站稳,身子晃了两下。

“许定国那个老贼呢?”

“已经被皇上打跑了,去北面投降鞑子去了。老贼用毒酒暗算大帅,要不是皇上来的及时,恐怕我们全都死了。”

李本深噌的一下,撒丫子就朝城外跑。越其杰连忙想拉住,硬生生被李本深拖着在地上爬。

“你要干嘛?皇上还等着见你呢。”这个时候,能劝住李本深的,估计只有越其杰了。

“你放手,我要去杀了那个老贼。”李本深咬牙切齿,眼神像狼一样。

“你舅舅刚去,先见他最后一面。再说,徐州军眼下无主,总要听听皇上的安排吧。”

越其杰一句话提醒了李本深,徐州军可不仅仅是高杰一人,身后还站着所有的兵将呢,这个时候,应该争取一下利益。

大家都不蠢,该抢的时候不会手软。李本深如果这个时候第一个去见朱由检,只要在皇帝面前表现的好,好处不会少。

跟这舅舅见过一些世面的李本深当然不傻,他听懂了越其杰的话里话,立刻扭头就朝城内狂奔。

“舅舅,舅舅啊”老远的,朱由检就听着哭丧的声音,光是声音里那股假装的逼真的嘶哑声调,都让朱由检安心。

高杰还没有入殓,当然也不能放在袁府里。毕竟这是别人家,有些忌讳。

街道上,就在两座石牌楼中间,高杰的遗体安放在那里。这种规格已经隐隐凌驾在袁可立之上了,就算袁家不满,也不敢说什么,皇帝的决定大于一切。

李本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倒在高杰的身旁,一群将领也都跪拜在两侧,抽抽噎噎的,像极了一群妇人。

朱由检手伸了一下,又收了回来。刚准备开口的,又听到一阵大哭,让朱由检左右为难。

皇帝在,这群人却全然装作没看到,只顾得在所有人面前做样子了。

朱由检心想:我就不信你们真的那么爱高杰,全tm是演技派。

“好了!都先节哀吧,朕的爱将刚刚陨落,朕都没来得及伤心。眼下把睢州巨变的消息带回徐州才是大事,高爱卿也要尽快运回徐州发丧,你们谁能前往?”

既然别人能演,朱由检的戏份也不能少,他左一个爱将,右一个爱卿的,格调很高。

左懋第一直低着头,原本心不在焉的,一听朱由检的话,不由得翻起眼皮看了一下。

“臣等参见皇上!”朱由检要是不说这话,这群人估计压根就没打算先给皇上行礼的。

“臣是我舅舅的亲外甥,我愿带舅舅回徐州。”李本深见朱由检主动说话了,当然率先表态。

“你且先行报丧,朕舍不得我的爱将。朕就在这里多陪高爱卿几日。”

高杰的死,也给朱由检提供了一个大好表现的机会,如此邀买人心的时机,他当然不想错过。

李本深见最大的便宜占不到,也只能答应先回徐州,毕竟他的伤心还是有一半是真的。

好说歹说,总算先安抚住了这群军官,朱由检已经演得口干舌燥。

左懋第慢悠悠的转到一边,慢条斯理的对朱由检说:“皇上,这徐州军的将领们,恐怕不好对付。”

“朕心里也知道,刘泽清的部下,是按叛将发落的,当时也没人敢反抗;凤阳军的部将,是朕强压着交权的,其时有刘良佐下令,还没有出大麻烦。

如今这徐州军,是这样一个局势,朕硬不得,软又不行,左右为难啊!”

朱由检是真的很头疼,高杰死了,按理说正是整编徐州军的时候。可是,跟刘泽清不同,徐州军又没有反叛,加上高杰是为国捐躯,怎么说这个时候都不能公开找他部下的麻烦。

“恐怕只有史大人去徐州,才能稳定局势。”左懋第假装看着天空,仰着脖子自言自语。

朱由检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高杰素来尊敬史可法,好几次危局,都是靠史可法出面才能劝住高杰的。

“姚海,你赶紧回南京一趟,传我口信给史可法,让他走一趟徐州。要快!”

朱由检说完,凑到左懋第的耳朵边,轻轻说了句:“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左懋第一愣,回首一笑:这皇上也太风趣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兵谏

按照朱由检原来的计划,高杰遗体要徐州那边稳定之后才会送回徐州。

朱由检可没胆子现在只身前往,高杰一死,他的手下到底怎么想的,谁也不清楚。

哪怕作为穿越先知者的朱由检,都不敢确定。这帮子徐州兵,那是典型的墙头草。

高杰手下第一大将李成栋,历史评价就有一句话:一生反复,比吴三桂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李成栋现在,就是徐州的守将,万一李成栋这个时候跟后金有勾搭,朱由检去了就直接是羊送虎口。

“皇上,咱们如果只守在睢州,恐怕迟则生变。臣建议追击一下许定国”

左懋第说话的特点就是总是留半句,其人眼光独到,就是不够痛快。

“咋追?咱们为了防止李本深在睢州胡来,已经守在这里大半日了,许定国那老家伙恐怕现在都快到考城(兰考)了吧。”

朱由检看了一眼高杰,恨不得把他骂活过来,死了也留下一大堆烂摊子,徐州整个就是一烫手的山药蛋子,朱由检左右下不了嘴。

“那索性就留在睢州城,等徐州那边的人过来。”左懋第也没办法,皇上要堵在睢州,防止徐州兵乱,而徐州军想要北上报仇,两边的目标完全不统一嘛。

“这倒是个办法,反正徐州是不敢直接去的,睢州好歹也有点兵。让阎应元再把毫州的兵全部调过来,以防万一。”

天空阴沉的可怕,开年之后,天气更加寒冷了,一场倒春寒不期而至,眼看着大雪来临。

大地上,到处都是干枯的野草,北风一吹,枯枝败叶散落在泥土上,慢慢的被一个冬天的雪水一泡,形成一片黑色的景象。

睢州城,原本就不多的行人更加的稀松,但凡是在南方有点关系的家庭,全都南下逃命去了。

站在城墙上守城的一个小兵,哆嗦着抱着枪杆子,不停的朝手心哈气。

在这种天气下,贼老天是不善待在屋外辛苦的人的。

凤阳军整编才刚刚完成,士兵素质还远远没有达到工作组的要求。但是相比以前,小兵觉得自己已经算是精兵了。

如果在以前,这样的天气里,是没有士兵原来这样直挺挺的站岗放哨的。

听说自己身后保护的就是皇上,小兵有些自豪,远远的,他都有好几次看见那个身影就从他脚下的城门洞里经过。

“咱这是替皇上站岗咧!”小兵暗暗给自己鼓劲。

远处,一条细细的黑线,正从大地与天空的交界处飘来。小兵没注意,以为是远方的乌云。

过了一会,黑线变粗了,似乎成了一条黑布。

黑布任然是飘着过来的,只是有了高低起伏,有了锯齿边。

小兵这次看清楚了,那不是乌云,也不是黑布,那是人群。因为他已经看到黑色一片中夹杂着的星星点点的旗帜。

小兵很害怕,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围过来。像夏天暴风雨来临之前,巨型蚁巢前急着回巢的蚂蚁。

“不要慌,站直了,保持镇定。你们代表的是大明的强军。”身后,恰到好处的传来一声提示,这是新上任的班长,曾经很关照小兵的一个同乡。

睢州这边始终没有混乱,就连城门口的岗哨都一直整齐的站着纹丝不动。

阎应元已经把他最拿的出手的,最有军纪的连队摆在最长脸的位置上了。

相比之下,远处来睢州的人群,却显得是那么的嘈杂,喧闹。人还在几里外,声音已经响彻睢州城了。

几支全部腰系白色孝布的军队,四面八方拥挤着朝睢州城走来,除了高高举起的“高”字帅旗之外,还有各营将领的旗子,很是夸张。

“弟兄们,都给劳资吼起来。今儿个非要讨一个说法不可,咱们要为大帅报仇。”

领头的是一个精干黝黑的汉字,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脖颈是青筋暴起,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不停的鼓噪着。

汉子的旁边,李本深披麻戴孝,表情痛悔,眼圈微红肿起,眼袋黑黑。想必已经是几日不眠不休过的。

“李成栋,你他娘的把人都带来了没有?”一面王字旗下,远远的传来一声质问。

“王麻子,这还用说。劳资连大锅都背来了,不杀了许定国,我李成栋是不会回徐州的。”

鼓噪的最厉害的,就是高杰手下第一大将李成栋。抛开事件本事不说,高杰死了,他是大伙心里公认的接替位置的第一人选。

“皇上这是摆的什么谱我们要见皇上。”姓王的叫王之纲,也是领兵大将。

只是这人不善言辞,一开口就把皇上给骂了。李成栋听到王之纲的骂声,心里一乐,照这样下去,估计自己离大帅位置不远了。

李成栋来到城门口,不慌不忙的单膝跪地,低头沉声道:“在下李本深,求见万岁!”

挡在城门口的,还是那个彪形大汉,这一次,阎应元只是站在城门楼上。冷冷的看着城下,并不作答。

城门依旧大开,门口两队士兵分别跨立,刀剑入鞘,目不斜视,仿佛当李成栋不存在一般。

李成栋心里盘算,怎么跟想的不一样皇上难道不忌讳大军吗?

“徐州军请见皇上。”李成栋加大了筹码,他不相信皇上会真的无动于衷,几万大军就在眼前,谁也不敢小觑。

“李成栋,皇上就在城里,你领大军围困睢州,是想谋反吗?”越其杰又一次缓缓的从城内走了出来,指着李成栋的鼻子就问。

“越大人,末将不敢谋反。末将等只求皇上恩准,让我等前去杀了许定国那老贼,替大帅报仇。”

谋反的罪名,李成栋现在可不背,这个时候背这种黑锅,政治前途就彻底没戏了。要不然,他何必跪在这说话。

“你知道你们这是在干嘛吗?你们这是兵谏。”兵谏,说好听的就是武装逼宫,当然也有另一种解释:正义的诉求。

“我徐州军是大帅一手建立的,没有了大帅,何来的徐州军。我等今日是正当请求,就算是兵谏,那也是我们的心里话。”

李成栋并不怕皇帝,他当然不会去当一个皇帝手下的乖宝宝。他要想做的是另一个高杰,一个皇帝都管不住的军阀。

阎应元看到双方言语不对,立即朝身后招了招手,睢州城墙上一下子多了几倍的守军。整个凤阳军,又来了两万人,加在一起,超过三万。

李成栋倒吸一口冷气,他万万没想到睢州城已经进了这么多的兵。而且,这些兵一看就已经不弱自己的手下了。

“皇上有旨:睢州城现在乃高将军安息之所,非亲属重臣,不得擅入。违者,斩!”

一名太监仰起头,公鸭嗓响起,佛尘一甩,皇命即下。

李成栋忽然想起来,高杰的那厮的尸体还在城中,而自己这边是打着为高杰报仇的旗号的。如今,皇上拿高杰的尸体,一下子就把自己这边架起来了。

“咱们怎么办?真的要打进去逼宫?”王之纲有些跃跃欲试,他是胆大包天的货。

“打你个头,先扎营,等夫人和小少爷来了再说。”李成栋没好气的怼了一句。自己原本以为睢州城里没多少兵,逼进去就能捞好处的,现在一看,情况大变。

最有利的时机已经丧失了。

这一场兵谏,就这样僵持着,城外被徐州军围住,城内是凤阳军的精锐,双方剑拔弩张。

“邢夫人怎么还不来?还有史可法,也该到了吧。”朱由检其实心里很着急,双方打起来,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按照历史的轨迹,高杰的部下真是因为史可法的劝说,才勉强安抚住的。至于后来的事变,那是史可法的另一种错误导致。

朱由检只能寄希望史可法再次爆发,挽救这场危机。

第一百三十三章:真情(七夕特别更)

天空下起了茫茫大雪,大地一片素白。

两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驰,两道黑色的车轮印迹一直伸向远方。

马车经过徐州军营地的时候,不曾停留,只有第二辆马车的侧面帘子,被掀起。

马车经过睢州城门口的时候,亦不曾停留,第一辆车的前面帘子被掀起。

远远的,听到马车的声音过来,朱由检就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史可法下了马车之后,低着头走到朱由检身边。第一辆马车就拐了一个弯,把空旷的大街让给了第二辆马车。

第二辆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穿着一身素服,整洁干净的头发上插着一朵白纸菊花。

妇人的身边,坐着一个头戴孝布的孩童。

半响,妇人一直坐着,没有下车的意思,也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死死的盯着街道中间那个巨大的棺椁。

朱由检是皇帝身份,自然是不带孝的。当然也没有穿明黄衣服,他穿了一套素气的普通黑袍。

可是,整个睢州城里,所有人全都身系孝布。

街上没有一个人走动,两边的士兵全都垂手而立,空气都仿佛静止了。

良久,妇人一人独自下车,她身边的孩童也想起身,被她一把按住。

妇人缓慢且努力的移动着脚步,像是扛着千斤重担,在走一场永远没有尽头的路。

她踩过的雪地,脚印很深,每一步下去,雪都迅速融化,一滩雪水留在原处。

经过朱由检身边的时候,她没有见礼,反而目不斜视,连看都没看朱由检。

所有人只看着她的时候,她只深情的看着棺材。

朱由检给高杰准备的是上好的棺木,厚重异常。棺盖在亲人到来之前,是不盖严实的,这是规矩。

她绕着棺椁走了一圈,却丝毫没有一点悲伤,反而脸上挂着点点微笑。

只是那眼眶中的晶莹泪珠,不断的渐渐流成雨线。

再一次走到棺椁的正前方,她的眼神依旧没有离开他的面孔。

抬手之间,她一掌推开了厚重的棺盖。

朱由检看到一道影子飞出,重重的砸在地上。棺盖被妇人很轻松的推到一边,翘起得竖立在棺材尾部。

朱由检瞅着牙疼,这盖子最少百十斤,一巴掌就拍飞了,这份掌力,恐怕不是一般人。

邢夫人慢慢抬脚,攀爬着棺材,又慢慢的坐了进去。

“她要干什么”所有人都惊呆了。

隔着不远,朱由检看到她正用双手捧起了高杰冰冷的脑袋。正深情的相望。

又一会,邢夫人居然缓缓躺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奇的伸长脖子,准备朝棺材里一窥究竟。

“这是我们夫妻的私密,烦请别来打扰!”

从棺材里,柔声细语的传来一个美丽的声音。紧接着,邢夫人抬脚一勾,棺材盖就盖上一大半,只留下一道不宽的缝隙。

“所有人听令:向后转身,双手捂耳。”朱由检看到这一幕,立刻大声命令道。

风更大了,雪也更大了。风裹着雪,雪随着风,一同从衣领里钻入。

棺椁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一个家的支柱没有了,女人心中的那个“天”塌了,她怎么伤心都不为过。

哭声响了整整半个时辰,中间从响彻天空到最后哽哽咽咽,最后嘶哑的干嚎。

棺盖已经铺满了厚厚一层白雪,仿佛天然的一层白色孝布。

天地之间,一片雪白,大雪慢慢停住,整个现场一片安静下来,只有风呼呼的吹着。

又良久,棺盖一点点慢慢的挪开,显得似乎有千斤重。

邢夫人用一双无力的手努力的撑着棺材壁,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坐了起来。

朱由检一看,拽了一把史可法,史可法像是从一处深梦中苏醒过来,两人赶紧上前,左右搀扶着,把邢夫人从棺材里架了出来。

邢夫人倔强的推开二人,扶着棺椁慢慢把棺材盖一点一点合上,全程拒绝了任何一个人帮忙。

朱由检只朝棺材里看了一眼,棺椁里的高杰,全身不曾有一丝凌乱,只有脸上,想是刚刚从水中捞出一般。

可以想象,为了不破坏棺材里高杰的形象,邢夫人是全力支撑着一个人躲在棺材里哭丧的。

一个女人,疼爱自己的丈夫到了如此地步,朱由检都羡慕坏了。

这位柔弱中透着坚强,坚强中带着柔弱的女人,硬生生的经历了一幕生死两别离。

“未亡人高邢氏见过皇上。”邢夫人从悲痛欲绝中恢复的很慢,这一点朱由检很能理解。

“妇人快快请起。”朱由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搀扶着邢夫人勉强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元爵,出来拜祭你父。”随着邢夫人的音落,马车上的那个孩童慌里慌张的下了车。

慢慢走到已经布置好的灵牌前,高元爵重重的磕了头。孩子太小,懂的不多,却也知道大约是什么事。

哇的一声,眼泪飞出眼眶,咧嘴大哭。鼻涕眼泪顺着脸颊,形成一副惨兮兮的面容。

一位小黄门站了出来,高声唱和:“圣上有旨:兴平创立军府,以忠死事;身肉末寒,兼有嗣子,朕心甚痛惜?令其妻邢氏同元爵照旧统辖徐州兵。

元爵年幼,邢氏代为料理,示朕不忘忠臣至意。诏赠高杰为太子太保,予以从优祭葬。其子高元爵袭爵,再荫一子锦衣卫百户。

高邢氏敕封一品诰命。钦此!”

邢夫人听完,心里一惊:这皇上要做什么?明明知道我们孤儿寡母,是压不住城外那些骄兵悍将的,为什么偏偏还是要让我儿袭位?

朱由检的这道旨意,不光邢夫人意外,史可法也很意外。他没想到皇上居然做出这种决定,这完全是打算让徐州军内乱啊。

“皇上”

“有话等会说。”

史可法还没开口,被朱由检一句话噎了回去。

“邢夫人,可否旁边一叙?”

邢夫人点点头,起身,跟随朱由检,史可法来到街边的一处白色帐篷内。

“几日前,高爱卿最后对朕说,他有贤妻,甚是能干,有巾帼之才。朕今日一见,心中更加笃定。”

邢夫人眼圈一红,望了望外面说:“皇上谬赞了!”

“不,朕说的是高爱卿的原话。”朱由检的确不是故意对邢夫人说的好话,高杰临死的遗言就是如此。

能在很多人面前当中夸自己老婆能干的,这在大明是一个异类。起码说,钱谦益是不会这样夸柳如是的,虽然柳如是在文采方面,有些是超过钱谦益的。

同样的,能让高杰这样夸邢夫人,她必定是真有几把刷子的。可惜的是,在大明,一个女人想要出头,实在太难。

滚滚历史,只为她留下了淡淡的一笔,没有让她延续性的发光。

“妾本应随夫而去,奈何子嗣年幼,妾不能一死了之。想必夫婿他能理解吧!”邢夫人说的很悠长,仿佛是理所当然一样。

“请夫人节哀。”朱由检很无奈,这里是大明,他总不能拿后世的那一套普世价值观来劝说邢夫人吧?如此做,恐怕只会添乱。

“皇上请我到此,是为了徐州军的事吗?”邢夫人不傻,能让皇帝放低姿态的,当然不是已经死翘翘的高杰。

“你不信我的,对吧?”朱由检也不做掩饰了,他单刀直入。

“我夫君身前亦不曾全信,我如何信?”邢夫人也干脆,直接接话。

旁边的史可法都听呆了,从来官面上的话都不是这样说的。

朱由检只能感叹:好一对情深夫妻。

第一百三十四章:人死了最后利用一次

“朕欲将全军的粮草大权交予你手。”

朱由检望着邢夫人,很严肃。

邢夫人眼神盯了一下皇帝,转而瞥向一边:“皇上说笑了。我一介妇人,如何担当如此重任。”

朱由检继续说:“徐州军现在就算交给谁,恐怕都是难以驾驭。军权实授,不管是徐州军还是其他军镇,想必小公子也都控制不了。

全军的粮草后勤,绝非儿戏,朕交给你的是军国大事。”

朱由检已经敞开心扉,剩下的,就看邢夫人敢不敢接了。

“既如此,皇上要如何安置徐州军”邢夫人明白了,皇帝确实打算厚待他们。可是徐州军毕竟是高杰一手所创,眼看着到了这步境地,也是可惜。

“徐州军所部由我亲领。”

朱由检想要高杰的兵,但是他又不敢把这些将领放出去,唯一的办法只能暂时捏在自己手上。

可是,李成栋等人,肯定也不会就这样乖乖听皇帝的话的。由地方部队编成皇帝的亲兵,怎么说也是一种升官,朱由检觉得,或许暂时能稳定住这些人的情绪。

至于后面的事情,得慢慢想办法。李成栋就像是一枚地雷,埋出去了,也许炸了敌人,也有可能炸了自己人。

唯有带在身边,不埋出去,不使用他,才是最安全的。

“我有一个要求。”邢夫人想了一会,说道:“我儿年幼,想请史大人代收为义子。看在亡夫尸骨未寒的面子上,请成全他。”

“邢夫人,这可不行……”史大人完全没想到邢夫人会说这样的话。站在史可法的角度考虑,高杰刚死,邢夫人就急着给儿子找“爹”啊,大忌讳。

这一桥段,原本的历史说史可法是瞧不上高杰是武夫出身,所以不同意。朱由检觉得有点冤枉史可法了,在朱由检看来,史可法是太爱惜面子了。

站在邢夫人角度看,她此举无非是想给儿子找个靠山,趁着高杰还没被人忘记的节骨眼上提出来,显示了一个女人的手段和无奈。

邢夫人太崇拜史可法了,大半年来,都是史可法在引导着徐州军谋略。这个时候,她的心理把史可法当做了一种寄托和依靠。

“我姓史,你姓高;不如找个姓高的代为收他当义子。徐州军原监军高起潜,高公公位高权重,甚为合适。”史可法目光左右躲闪,扯三扯四,就是不同意。

邢夫人的眼神由期盼慢慢变成失望,最后带着可惜和愤怒,她看史可法的眼神已经不再有光,反而带着讽刺。

“高起潜贪墨军饷,已经被王承恩收监了。”

朱由检淡定的说:“邢夫人以为,小公子做我的义子如何?”

“啊!”邢夫人和史可法同时长大了嘴,以为自己听错了。

除了开国皇帝,就没有听说哪位在位的皇上收过干儿子的。

义子也是子,收为义子,就代表着有了参与大位争夺的权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这是大忌讳。

“朕没有开玩笑,普天之下的百姓,都是朕的臣子,朕本来就是高公子的君父。”

好吧,不得不承认,朱由检的说辞没有毛病。史可法当场丢了脸,邢夫人得了实惠心底高兴。

对于邢夫人来讲,这一趟收获彻底的超出了预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望着外面的棺椁,邢夫人深吸一口气,心想:“姓高的,我也算对得起你了。”

邢夫人这边安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城外的徐州军了。朱由检也不矫情,迅速的招来左懋第,几个人嘀咕开来,就怎么安抚城外的军队做了部署。

睢州城外,李成栋等人是翘首以盼,一个个的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邢夫人已经进城很久了,还是没一点消息,不由得不让人猜忌。

“这样等下去不行,万一城里有什么变故,就晚了。”李成栋首先挑拨,他早等的不耐烦了。

“不会吧,这城里可是皇上在,不可能对小公子不利的。”王之纲比较老实,没听懂李成栋的化外音,还以为李成栋是担心城里的人对邢夫人他们不利。

李成栋心里暗骂:你个傻缺,我的意思是这会城里正在分好处,把我们撇下了。

“不傻啊?咱们以前是流寇,是朝廷每天都想剿灭的反贼。现在大帅不在了,谁会向着我们那些狗官们,一个个还不都巴望着弄死我们。”李成栋心里还真有这种担心,以前当流寇杀的人太多,做梦都被仇家追杀。

“要不,咱们带人逼一下反正都到这步田地了,他们也该想起城外的我们了吧?”李本深听懂了李成栋的话,他也担心时间太久,容易被人遗忘。

“就这么办,我们都去集合自己的部下,等会统一行动。”李成栋见有人和自己想法一样,立刻胆子大了几分。

城外的人动作很快,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集合完毕,这一回,徐州军可不再闹着玩了,他们都已经提着刀子朝城门口围了过来。

还没等他们到城门口,从城门洞就远远的看到城里一阵喧闹,锣鼓声大起,一阵悲凉的唢呐声爆出,让人不自觉的伤心难过。

招魂幡如林,引路钱满天,一片白色的队伍徐徐移动。成百上千个哭喊的声音立刻穿透街道,一阵一阵的飘到徐州军的阵钱。

“大帅啊!”队伍里不知谁喊了一句。然后整个徐州军一顿,谁还会再上前

李本深第一个就跪了下来。高杰灵柩过来了,徐州军全部跪倒一片,队伍里的哭声远远超过城里送丧的队伍。

这是史可法的歪招,史可法最大的本事就是和稀泥。搞不定徐州军,也不敢直接去徐州军的营地,那索性就把高杰再抬出来,死了也要最后利用一下吧。

这次的大戏,朱由检是要登场的,他就直接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匹白布搭在他的肩头,朱由检作势拽着朝前走,这叫:扶灵。

这礼很重了,皇帝亲自打头扶灵,可谓荣耀一生,是肯定会被写进史册的。

这个时候,徐州军里就算再傻的人,也没理由出来为难朱由检的。

出了城门口,棺椁停下,一众高杰的手下,哭着爬到他的棺材盖上,一个个都抱着棺材嚎。

朱由检心想:大家都互不信任,你们不愿意进城,我也不敢去你们营地,我把棺材摆城门口,这样大家总能谈了吧?

等这些人嚎了一会,还是之前的那个小黄门,继续高声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原副总兵王之纲为池河营提督;原副总兵吴胜兆为振武营提督;此二营由两位将军带领其部改制……”

小黄门宣布到这的时候,突然就闭嘴了,然后斜着眼睛盯着竖起耳朵听旨的徐州军官们。

所谓池河营和振武营,本身就是南京的三大营;京师三大营原来的建制一样,是皇帝镇守京城的精锐部队。

京师的三大营是:三千营,神机营;而南京三大营就是池河营,振武营和神机营。

只是,不管京师的还是南京的,这几大营早就荒废了。但是,京营的编制还在啊,只要补充进去,就是肥缺。

历来苦边军都不会苦京营的,王之纲和吴兆胜的脸上都已经快要笑出花了,可惜他们又不好当场表现出来,只能干憋着,表情扭曲的难看。

他俩高兴了,李成栋的心理七上八下,他最期盼的那个位置还没宣布,也只能铁青着脸继续抽泣。

“着李本深为睢州军总兵,其所部原地扩军,组建新的睢州军。原徐州军由高元爵任总兵,负责全军粮草后勤”

小黄门的的声音再一次停下,李成栋的脸已经黑了。

合着所有人都升官了,就是没有他的安排,李成栋就要当场爆发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好大一条肥鱼

李成栋呼吸急促,青筋暴起,眼看着就要发飙。

小黄门又开始唱道:“着原徐州军副总兵李成栋,任神机营提督,总理京城三大营。钦此!”

李成栋一下软了下来,脸也不黑了,青筋也消失了,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差点没被自己的呼吸堵住气管。

总理三大营,这可是禁军首领了。换句话说,那是给皇帝看大门了,相当于后来的九门提督,真正的手握重兵。

如果李成栋还不感到满意,只怕天底下的人都要骂他一句:矫情!

“几位还不谢恩?”左懋第冷冷的看着愣神的这些将军们,又冷冷的说了一句:“难道还要皇上请你们不成?”

“左大人严重了,朕把身家性命交予诸位,自当是朕应该请他们来着。”

好吧,李成栋没有矫情出来,朱由检率先矫情了。

原徐州军的将领们皆大欢喜,一个个的连忙跑到朱由检的跟前,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朱由检看着他们,表现的非常欢喜,然后一个个的亲手扶起来,就在一炷香之前,朱由检连这些人的身边都是不敢靠近的。

“李成栋将军啊,京营的编制可是定数;朕准你留下所部精兵,裁撤一些老弱,送给李本深将军,让他好快点组建新军。其他两位将军亦是如此,你们看可好?”

朱由检微微笑着说,表现的好像很是高兴,有点欣喜若狂一样,尤其是一双眼睛,看到李成栋就像看到新娘子一般。

这让李成栋感觉很好,如果这个时候朱由检表现的过于震惊,他反而觉得皇帝是不是有什么鬼心思。

不过,皇上给了好处,又让他保留了精兵,他不觉得这是一个坑,反正只要自己最可靠的人在手中,走哪都不怕。

王之刚和吴胜兆也是一样,只要精兵在手,裁撤一点老弱,他们巴不得呢。

“臣等愿听皇上安排。”

“你们看看,高公子好像不开心。也是啊,徐州军剩下的不多了,他手里可用的得力人手也不够,要不要把你们的粮草官都给他,大家相互帮忙吗。”

朱由检又一次发话了。其他几人任然觉得没什么,区区几个粮草官,本来就一直是跟邢夫人打交道的,交还回去,又不影响战斗力,打仗靠的是精兵。

“如今,朕的京营在此,睢州军在此,凤阳军,徐州军都在此。正是我们北上追击叛逆许定国,收复故土的大好时机。朕在高爱卿的灵前发誓,在睢州亲自督战,追杀许定国,替高爱卿报仇!”

朱由检一转身,就高呼出了豪言壮语。

左懋第头扭一边,想笑,差点没忍住。这不是扯嘛,要追杀许定国,为什么拖到现在?一连串的兵马,这军那军的,其实就是徐州军和凤阳军一部。

“万岁,万岁,万岁!”别管事实如何,皇帝的话还是激起了在场士兵的豪情,上万人都在高呼万岁。

朱由检借机站在一个凳子上,挥舞着胳膊大喊:“追杀许定国,为高大帅报仇!”

热血了,现场的士兵都被热血冲昏了头脑,扯着嗓子一起跟着吼:“追杀许定国,为高大帅报仇!”

其实,朱由检这一趟,还真没有打算就高杰的意思。哪怕高杰再能打,朱由检也不想收服他。

原因无他,高杰的确是最不可能投降李自成的人,也的确为了大明立了很多功劳。

可是,时局变了,李自成已经败了,从对手变成了可以争取的对象。而高杰的作用,也基本失去了,加上主要敌人变了,高杰不可能投降李自成,但是他可以投降后金啊。

加上高杰跋扈,根本就驾驭不了,其部下战斗力强悍,到成了朱由检的心腹之患。

为君者,不能残暴,但是不能妇人之仁,高杰又不是朱由检亲手杀的,他的历史命运就是如此。朱由检只不过不想改变罢了。

既然不为高杰,那这一趟就还有其他目的,当然不是仅仅那一座藏书阁。

朱由检是为了声誉而来,而且还是来夺高杰功劳的。

原本高杰的打算,就是趁河南以及山东一些地盘空虚,想乘机而入,捞一个收复失地的名声的。说好听点,叫北伐,大家其实就是想过来捡便宜的。

这种便宜,高杰没有捡到,就死了。而便宜依旧还在。并且朱由检知道,这个便宜很短暂就会消失,不利用一下实在可惜。

之前江北军队自己调不动,想捡便宜都捡不到,现在好了,江北四镇基本算是收入囊中了,便宜既然还在,那就快动手吧。

“朕命令,明日起,全军出动,目标考城。”

话说许定国,一口气跑到考城之后,听闻身后并无追兵,总算是停了下来。他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头累得半死,一把年纪了,着实不易。

“将军,探马来报,并无一兵一卒出睢州。”亲兵来到跟前,报告的消息让许定国总算是定下心来。

考城北面就是大河,按照约定,后金前锋就在大河不远处等待,许定国只需要渡河,就算是安全了。

“你们说这崇祯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怎么就跑到睢州来了。”许定国心里还惦记着朱由检呢,那可是到手的肥肉,如果被他吃了下去,简直不要太爽,别说升官了,封王都有可能。

“可能是误打误撞。”一般的部将,当然没有突出的战略眼光,只能把碰到皇帝的理由归结到运气好。

“你们说,如果我们再回去,还能不能抓到崇祯?”许定国就是一批狼,面对这么大一块肉,如何肯放弃。

“将军,徐州军还有好几千呢。咱们战斗力打不过。”许定国的兵差不多就是一些青壮,跟徐州军的精锐是没发比的。

“咱们给大河那边的人报信,一起去,估计有希望。”许定国决定了,自己吃不下,可以找人一起干。

“我看成,听说后金兵战力很强,把闯军打得落花流水。只要把他们请过来,八成能行。”亲信们一个个点头,觉得这事可以做。

“那好,我们就先停在这查探消息,你马上过河去,请后金的大人们赶紧派精兵过来抓大明的皇上。”许定国主意已定,心里很激动,大明皇上这条大肥鱼,要是被他吃一口,子孙后代的饭碗都有了。

这样的诱惑不只是对许定国,后金领兵的将领也被馋得流口水。

听说大明的皇帝就在不远的睢州,而且身边带的人还不多。按照地图来看,他们认为,睢州之变之后,朱由检最大的可能就是带着高杰的尸体返回徐州。

只要安排人在睢州通往徐州的路上堵住朱由检,这件大功就能到手。

后金领兵的是前锋统领,三等梅勒章京衮楚克图英,此人既是先锋官,主要任务就是前出到大河腹地,探查虚实,准备为马上进行的南征探路。

衮楚克图英隶正红旗,授甲喇额真。算是鞑奴的精锐中级将领,胆子很大,想来看不起南人。

对于许定国报的几千徐州军,压根就没有看在眼里,他的眼中,只有自己带的这一千多后金精锐,以及以及被他视作囊中物的大明皇帝。

“回去告诉许定国,我军会在后天在砀山伏击大明的皇帝,你们要快点来,我们不会等你们。”

衮楚克图英很放肆,也很不客气。从睢州到徐州,中间必须经过砀山,而后金的这一伙人到砀山,也就三百多里。

两天一夜,三百多里的距离,在后金军看来,简直跟玩一样,因为他们全程多马,有这个时代最强的机动力。

当探马把消息传递给许定国的时候,虽然许定国不高兴,但是对于新主子的话,他还是不敢违逆。

不过许定国是长了很多心眼的,他只派了一部分人去了砀山,而自己则带着五千亲兵,又返回了睢州,一直守在睢州城外,悄悄躲着观察动静。

第一百三十六章:史可法领兵

许定国守在睢州城外,看到的不是皇帝出城,而是没有动静的睢州城。

“将军,崇祯没有出城,刚刚探马说李本深已经带人返回徐州了。咱们正好攻进去,活捉了皇帝。”

“你是不是傻,你没看城墙上有站岗的嘛。”

“崇祯现在身边没几个人,咱不怕他。”

“你再仔细瞅瞅,站岗的兵都不一样了。”

许定国真是属泥鳅的,他已经发现了城墙上的兵跟之前见到的不一样,这种警觉救了他。

“那咱们还是撤吧。”

“不,等等看。先在十里外找个村子躲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许定国这边藏了起来,而后金那边,却在随后很快就等到了大量的徐州军朝睢州而来。

衮楚克图英离开判断,抓大明皇上的战机已经失去了,面对几万徐州军,也得掂量自己的实力。

“许定国怎么不来,就派来这点人”

衮楚克图英有些生气,这刚刚投降的奴才,就这么不听话,找个机会要教教他怎么做人。

“报:许定国说他埋伏在睢州城外,随机而动。”

“狗奴才,贪生怕死而已。南人就是胆小如鼠,还非要找一堆理由。且看看我大金军人的勇武,让他涨涨见识。”

衮楚克图英虽然对抓朱由检不抱希望,可是并不代表他不敢打徐州军。

在他看来,他的后金军完全可以寻找一个机会,扑上去咬一口。这种冒险行为,是后金极其自大,又极其藐视大明军队的心理。

野战,在衮楚克图英严重,后金就是无敌的存在,大明军队只敢藏在城里。

于是,衮楚克图英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尾随徐州军,伺机而动。

后金军的机动力的确很强,可是的队伍里还有衮楚克图英许定国派过来的五千兵,这些人严重的拖累了后金军的行军速度。

等到衮楚克图英和许定国汇合的时候,朱由检这边已经搞定了一切了。

“将军,咱们还是撤吧。睢州已经聚集了好几万兵了,已经没有机会了。”

许定国的头脑很清醒,眼下的形势对他们很不利,再不撤恐怕来不及了。

“狗奴才,且看你主子如何教你杀敌的。”

衮楚克图英不光不撤,反而越发兴奋,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在新奴才面前展示自己了。

这也难怪,入关之后,整个大明境内除了李自成的闯军,后金军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遇到。

一路杀过来,不是投降就是投降。早就让衮楚克图英自信心爆棚了。

“将军,咱们在这个村子待太久了,消息已经走漏了。”这个时候,一个亲信过来报信,说他们已经暴露,藏不住了。

“怎么走漏的?”许定国心里一惊,这可不是好消息。

“咱们的人在村里抢了不少姑娘,村里有人跑出去了。”

“废物!”许定国一巴掌扇到对方脸上。

“哎!抢点女人算什么,我的兵正好要放松一下。回头把你们抢的女人通通送过来。”

衮楚克图英拦住了许定国,顺便敲诈勒索一番。

“是,是,奴才马上为主子安排。”许定国点头哈腰,很快就进入了当奴才的角色。

朱由检这边刚刚动员完,就接到线报,说有一些匪兵正在祸害附近的一个村子。

起初朱由检也没在意,但是当村民说对方人数很多,估计好几千上万人,左懋第就反应过来了。

“会不会是许定国又返回来了?”

大伙看着左懋第,完全不相信有这种可能。

“确定有近万人”朱由检也觉得乡民或许夸大其词了。

“是的,我们也派人过去探查了,虽然没看到具体人数,但是生火做饭的动静不小。”

上万人藏在村子里是看不到,但是那生火冒出的青烟绝对不少。

“啪!”朱由检激动起来了,这附近上万人的队伍差不多都在睢州,除了许定国。

这种捞声望的便宜,八辈子都难遇到。

“朕要亲自领兵前去,杀了许定国那个叛徒。”

朱由检刚刚说完,就被史可法拦住了。

“皇上,您是万金之躯。臣乃兵部尚书,这是臣的职责所在。”史可法比朱由检还兴奋,自他当官以后,就没有打过什么仗。

为什么当了兵部尚书,大伙不服他,还不是因为他没打过一场像样的仗。

这场仗,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几万强悍的徐州军,对付许定国那万把乌合之众,这是纯粹来给指挥官送声望来了。

朱由检一想,反正自己已经坐镇睢州,不管谁来指挥,最后都少不了自己的。

不过,他了解史可法那战五渣的军事能力,有些不放心。

“史爱卿,朕派左大人协助你如何?”

有左懋第做参谋,朱由检相信史可法不至于太渣,何况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

听说许定国就躲在附近,整个徐州军全都疯了。嗷嗷叫的要去为高杰报仇,连邢夫人都穿戴好铠甲。

士气高涨,且我方占据巨大优势,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史可法穿着一身特意从袁枢哪借来的明光铠,红光满面,义气风发,手持长剑,坐着一批高头大马,大手一挥:“出发!”

全军几乎是跑着行军的,高杰这人毛病很多,但是看得出来,平时对这些部下是真的不错。不然这些兵也不会如此卖命的为他报仇。

行伍人的想法很简单,谁对得起我,我就对得起他。

衮楚克图英这边也不是傻子,睢州方向红尘滚滚,这边自然收到消息了。双手几乎都没有安排夜不收做战场遮蔽。

因为双方都很自信。

“许将军,你怎么害怕了?”

衮楚克图英看着吓得青灰脸色的许定国,用鄙视的语气调侃了一句。

许定国肯定怕啊,对面几万人,那是专门来要他人头的。

“主子,咱们还是赶紧撤吧。”严格来说,许定国连这声主子都没资格喊。

按照后金制度,只有自家的包衣奴才才有资格喊主子。不过,衮楚克图英不计较这些,反正他很受用。这是许定国向他效忠呢!

“狗奴才,带好你的人,等会先挡住他们的进攻。”

“主子,我的人战力不行啊,怕是挡不住。”许定国知道徐州军的厉害。

“你有一万多人,咱们这边加起来一万七千人,怕什么”

许定国一想也对,自己这边人手也不少,并不是不能战,最主要是,有后金军呢。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打不过,咱们都得死。你们之前杀过大明的皇上,他们会饶过你们吗?等会都给我卖力点,不然谁也逃不了。”

许定国给部下下了死命令,这个理由非常有煽动性,因为杀皇帝那是灭九族的罪,十死无生,唯有一拼。

徐州军远程奔袭,许定国这边以逸待劳,双方就在村子外的田野上摆开了阵势。

“史大人,贼人不少,又不逃走,会不会其中有诈”左懋第很奇怪,为什么许定国胆子这么大,居然就敢摆开架势来对阵。

“左大人多虑了,我大明将士个个勇猛,都是誓死卫国的好汉,凭一腔热血,足够碾压一切对手。我观此战,已胜券在握,应速速出击。”

史可法是真不懂军事,上来一看士气可用,也不考虑别的,就觉得可以打。

“史大人,还是应该再考虑考虑,许定国能如此镇定,恐怕有所依仗。”左懋第觉得,还是谨慎点好。

“不用考虑了,全军出击,诛杀许定国。”

史可法说完,左懋第就额头冒汗,这家伙打仗,连试探敌军虚实都不做,直接来来个总攻。

“杀!”

几万徐州军,呐喊着冲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杀死许定国

徐州军这边攻的异常猛烈,许定国抵抗的也非常坚决,双方一接触,就是不死不休的状态。

衮楚克图英躲在村子里,冷静的观察着战况。

要说这徐州军,战力是超过许定国部下一截的。可惜,他们一上来就下死手的态度彻底激发了许定国部下的求生。

许定国硬是拼命的扛住了进步,勉强维持着战场的防守态势,没有溃败。

在徐州军各部中,攻击的最凶狠的,就是李本深部。首先,高杰是李本深的舅舅,其次,邢夫人就跟随着李本深部正在杀敌。

邢夫人完全是带着李本深手下的,他们已经杀红了眼,攻击的目标就是许定国所在的方向。

这样的攻击,伤亡也是很大的。邢夫人不在乎,她要的是许定国的人头。李本深不在乎,他今天必须要在所有人面前表现自己。

许定国在乎啊,他必须在乎自己的脑袋。

所以,许定国硬生生的带着自己最精锐的那点兵,死死的缠住了李本深他们。

衮楚克图英笑了,战场上的有利时机已经出现了。

后金骑兵突然就从村子里杀了出来,浓烟滚滚,风驰极速。

最为前锋部队的这支后金部队,战斗力完全是超一流的,而且还是清一色的骑兵。

只一个接触,徐州军的包围圈就撕开了一个口子。许定国一看,高兴的没当场跳起来。

“弟兄们,咱们的援军来了,千万要顶住了。”

原本已经精疲力尽的许定国部,又迅速的恢复了战力。

左懋第一看,心道:坏了,许定国果然有依仗。

“快,赶紧回睢州通知皇上,有后金骑兵,快让凤阳军过来增援。”

左懋第已经看出了战况的不对,可是史可法依旧啥也没瞧出来,他正站在一个土坡上挥舞着长剑,兴冲冲的喊着:“杀啊,打啊!”

后金骑兵是很厉害,但是徐州军人数太多了。

衮楚克图英带着后金骑兵一直不断地冲击包围圈,但是又不直接冲进去,每一次撕开一个口子之后,又迅速撤离,一直游走在包围圈外,就是不朝里面钻。

这种战术很高明,他在不断的给许定国信心,让许定国不停的跟徐州军拼命,同时又一直压迫徐州军的士气。

就像钓鱼一样,许定国部就是他的鱼饵,他拿鱼饵一直在溜徐州军这条大鱼,而且还不停的打击徐州军,就等着对方精疲力尽的那一刻。

许定国老奸巨猾的躲在整个战阵的中心,邢夫带人人攻得异常艰难。

“舅母,老贼太奸猾了,咱们的人已经伤亡太多了。”李本深浑身血污,气喘吁吁地看着邢夫人。

“就是死光了,今天也要把老贼的人头砍下来。你舅父还没下葬呢,他死不瞑目啊!”邢夫人已经失去了理智,许定国就在不远处,甚至都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这短短的距离,就是难以靠近。

“还剩多少三眼铳?”李本深大声吼道。

“将军,大部分都打坏了,只剩下十几杆了。”兵士也是满脸的血,躲在一面大盾后面。

前面不断的流矢横飞,弓箭,火铳到处飞射,火药的气味弥漫整个战场,烟雾滚滚。

“全部拿过来,组织死士,今天跟许老贼拼了。”李本深一把扯掉已经坏掉的肩甲,撸起袖子,左臂已经乌青,肌肉肿得老高。

“火铳手,放!”一排火铳霹雳巴拉的一阵射击,对面倒下了几个士兵。

这个时代的火器,精度根本不够。听起来很吓人,但是杀伤效果很是一般。

紧跟着,一队老练的弓箭手上前,又是一阵攒射,许定国面前一下子倒了二十几个人。

很明显,弓箭手才是李本深可以依赖的打击力量,战果比火铳手要强得多。

“舅母,我就这点本钱了,把他们用力歇了,如果还没机会,咱们可就真没机会了。”

邢夫人也是跟随军营多年,自然知道李本深没有说谎,这点家底,算是最后的资本了。

“我替你舅舅谢你了。”邢夫人说完,用一块白布绑在自己头上,身边的士兵一看,也都有样学样。

李本深的本钱也不是纸糊的,豁出命的玩,一下子让许定国那边吃不消了。

邢夫人见许定国的身边已经快没人了,双手提刀,带着死士就冲了上去。

一阵人头滚滚,已经疲劳到极致的许定国身边的亲卫,失去了抵抗的力量了,被杀的横尸一片。

“老贼,你可曾想过今日?”李本深一刀砍向许定国的胳膊,许定国用尽全力一挡。

拳怕少壮,一个近七十的老头,如何挡得住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李本深的刀没有直接砍在许定国的身上,但是却死死的压着他的刀上,让许定国动弹不得。

邢夫人走了过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还没等许定国诧异这个女人为什么带着冰冷的面孔看自己的时候,邢夫人手起刀落,一刀削飞了许定国的脑袋。

许定国的眼睛看着自己飞了起来,甚至看到了地上那具熟悉的躯体,最后渐渐模糊起来。

许定国死了,邢夫人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李本深部也全都软了下来,整个战场的战斗气氛似乎一松。

衮楚克图英瞅得很清楚,这真是他期盼的时机。

“凿穿包围圈,全力攻击中心。”衮楚克图英说完,一马当先,率先冲了过去。

由于后金骑兵的战力是有目共睹的,这个时候骑兵杀过来,包围圈外的徐州军几乎都没有抵抗,一下子就让开了。

许定国的生死,衮楚克图英根本就不在乎,他在意的是如何能更多的杀伤徐州军。

许定国死了,徐州军的核心支柱也凸显了出来,现在只要冲到战场中心,杀掉那些已经累得极致的的人,打掉徐州军的核心力量,这场仗就有可能赢。

不得不说,衮楚克图英的眼光很毒,如果李本深和邢夫人这批人死了,李成栋会为他们报仇?

不,估计李成栋不投降也会带着手下跑路。

包围圈一散开,后金骑兵直接就来到了战场的中心了,几乎没有任何损失。

中间那一小撮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后金骑兵朝他们杀过来,却根本无力阻挡,唯一能做的就是捡起地上的盾牌,组成一个乌龟壳,拖延着时间。

左懋第一看,心想:完了!大明的军队又要溃败了。

“杀!”就在邢夫人和李本深等人失望的等死的时候,南边方向,一阵震天响的喊杀声传来。

一面大龙旗由远及近,稳稳的竖立着。一片整齐的甲胄慢慢飞了过来,一身闪亮明光铠的高大身影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皇上来了,皇上来啦!”人群里有人高喊一声,大家立刻精神一震。

徐州军中的各个将领,一看朱由检来了,哪个还不拼命?原本有些丧失的士气一下子又重新激发了出来。

衮楚克图英很意外,他没想过大明的皇帝居然亲自上阵了。同时,他依旧很清醒,这一仗,恐怕依旧没有其他战果了。

“分成两队,分别掩护突围。”衮楚克图英很快下达了命令。

这个时代的后金军有一点比大明好,他只要接纳了你,哪怕把你当做奴才,也会当成自己的财产一样,不轻易丢。

衮楚克图英就是如此,虽然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带着后金的两千兵迅速跑掉,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许定国的兵一看,后金居然没有丢下他们,一个个就都愿意听从衮楚克图英的指挥了。

两千骑兵,都是一人三骑的,哪怕刚刚一战已经几乎耗尽了马力,后金兵依旧把战马分了出来,给许定国的部下骑乘,协助着一起逃亡。

等到明军这边想再次包围的时候,后金骑兵又能迅速控制住战场范围,一直保护着自己一方撤离。

明军没有办法,他们不是骑兵,双脚是无论如何跑不赢马匹的。

这一仗,连朱由检在内,最后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批敌军向北逃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左懋第论兵

“皇上,敌军大败,我军当乘胜追击,一举歼灭之!”史可法满面红光,得意洋洋的来到朱由检身边。

“伤亡了多少人?”朱由检铁青着脸,没有理他,看着躺在担架上浑身是伤的一个重伤士兵。

“我军伤亡三千多,敌军伤亡接近五千。还打死了三百多个建奴,大胜啊,皇上。”史可法很激动,这可是他此生的第一次指挥的大战,关键是打死了建奴。

朱由检听到伤亡数字,嘴巴噘着,几乎要哭出来了。

“皇上这是喜极而泣。”兴奋的史可法当着左懋第的面,居然高兴的手舞足蹈,完全没有在意左懋第那张同样是严肃的面孔。

“皇上万岁!大明万胜!”史可法紧接着就挥舞着手臂,还没等朱由检开口,就开始带动着活下来的士兵高呼口号。

“皇上万岁!大明万胜!”

“我喜你妹!”朱由检心都在滴血,心里已经把史可法骂了无数遍。他想当场发火,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又发不出来。

这一仗,许定国毕竟是被打死了,高杰的仇也算是报了。朱由检决定还是顾忌一下史可法的面子,大不了以后不让他领兵好了。

“史爱卿,这一战劳苦功高啊!朕有意让你回南京报功,振奋我大明士气。”

虽然战果很差,但是好歹不是败仗,基本的战争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损失大了点。

朱由检只想快点把史可法弄到后方去,万一要是再来瞎指挥一场,恐怕要出大事。

“臣谢主隆恩!”史可法却完全理解错了朱由检的心思,他以为皇帝这是让他到南京去夸功呢。

朱由检也没听出史可法的话外音,仅仅只是把这一句谢字当做一般的礼节性的用语。

史可法高高兴兴的走了,朱由检却要开始认真反思一下,为什么明军总是打不过后金军。

“姚海,纪彪,给朕过来。”朱由检黑着脸,朝帐篷外吼了一句。

二人算是朱由检穿越过来后,跟随他身边最久的年轻一辈人才了。

“如果这场仗交予你们,你们会如何打?”当着左懋第的面,朱由检这样问,其实是等于在考校三人。

“报告总司令:属下肯定会先派兵试探性的进攻一下,探探对方的士气。如果对方士气强盛,我就暂缓进攻,而是派出夜不收探查周围三十里的敌情,确定形势之后围住他们。

只要确保周围敌人没有援军,我就围而不打,我军战力强于敌军,士气不会在短时间内丧失,久而久之,敌军必溃。”

姚海想了想,首先说出了他的看法。左懋第听的很认真,赞许的看了姚海一眼说:

“可是,这场仗敌人是有骑兵援军的,又当如何?”

“如此,只需要探明到后金的骑兵,在其中间位置布置重兵防线,阻止他们汇合,重点先消灭掉后金骑兵,许定国部不攻自败。”

朱由检脸色终于好一些了,起码自己手上的人还不全是废物。

“你呢?”望着纪彪,朱由检继续问。

“我觉得,我如果按照史大人那样,全局出击的话,也不应该全军去包围敌人。徐州军战力不弱,完全可以全力只攻击一点,首先拿下许定国的人头再说,只攻击敌人的主帅。”

“好一招黑虎掏心!”左懋第又点点头,同样称赞。

“先下去吧!认真总结经验,多向左大人学习。”

对于二人的战法,朱由检算是满意的,起码比史可法强。战场指挥这种技能,还真不是学出来的。书本上讲的再好,临战完全是另一回事,三国的马谡,完整的诠释了什么叫一名好的指挥官。

作文章的错误,你可以犯一百次,可能都可以继续修正,可是作战指挥这种本事,一次错误就玩完,没有修正的机会。

“左爱卿,以你看,我军和后金的差距到底在哪?”

不得不承认,明军在面对后金军,是有劣势的。

“臣多后金不了解,没有可说的。”左懋第以为朱由检会像考刚刚那二人一样问他指挥作战的问题,完全没想到朱由检问的是这个。

作为一个混迹官场多年的人,左懋第不是愣头青,自然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太明白的。

“左爱卿,你应该明白。朕的判断,关系到整个大明的安危。如果朕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大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朱由检打算非逼出左懋第的心里话不可。整个南京朝廷都要议和,唯有他坚决建议抵抗,而且还说出了抵抗的理由。

这说明这个人的战略眼光不一般,看问题也很准。如果不把他肚子里的哪点东西逼出来,光凭朱由检的穿越知识,一样是瞎子摸象。

“皇上既然要听,臣就先把这乌纱帽放在桌子上。须等臣说完,皇上再杀头可好?”

左懋第最近跟朱由检走的很近,以前悲观的心思有些改观,起码他开始看到一个于以前处事风格不一样的皇上。

“你把衣服脱光了放着都没事。我今天就是想听你心里的话,关你乌纱帽什么事?”

朱由检不习惯这些动不动就像是赴死一样的谏言之说,懒得理会左懋第的举动,反而认真的沏了一碗好茶,先把左懋第按在椅子上,递给他一碗茶。

“皇上,臣以为:我大明目前有三点不如后金军。其一:将士的士气,后金军敢于拼命,人人奋勇向前。将领不轻易舍弃士兵,士兵能舍命听命将领。

而反观我大明的军队,将于兵皆惜命,将领保存实力,士兵贪生怕死。此一弊端,乃成顽疾。

其二:将领的指挥能力落后。后金的军队常年未曾有过大败,导致其军中产生了大量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而我大明的将领这些年消耗太多。

大量优秀的将领都早早的在战场上凋敝。留下很多兵痞,成为战场的作战领兵将领。这些人久而久之,就成了只顾自己利益的军阀。

其三:战马以及骡马畜生。中原文明自有北方游牧民族威胁以来,长期处于被动防守之境地。如汉唐之强盛,也不过短暂的控制过北方。

北方受制于人口限制,处于弱势之时,无力南侵,一旦强盛,则往往迅速南侵。而南方即使强盛,也无力占领草原。

我大明如永乐爷时,哪怕可以派舰队远征,也不能深入草原腹地。其中缘由,皆因这马匹之利。

如今,后金和草原联合,控制着马匹的产出,又劫掠我北方人口。两种便利全都占据,我大明实难抵挡。”

“以爱卿之见,我大明就没有优势了吗?”朱由检心里震撼,这种后世论坛的见解,其实大明人心知肚明。

“恐怕在江北作为不大,唯有南方山地,才能发挥我大明的优势。北地战马,无法在南方长时间生活,加之山地作战失去了骑兵的优势,当可有为。”

左懋第一口喝干了茶碗里的茶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爱卿以为,在江北如果守城,最多可以守多久?”

这才是朱由检最关系的问题,对于左懋第刚刚说的三点,作为穿越的朱由检,是心知肚明的。而且,这三点还仅仅是军事上的落后因素,还不包括大明内部政治上的。

“臣以为,以南宋的武器装备水平,南宋守襄阳多年,最后陷落。如今火器大炮盛行,后金的红衣大炮优于我大明,守城相当于南宋守襄阳的最后决战时刻。”

左懋第忘了朱由检一眼,他明显感觉到朱由检的震惊。

很多人会拿南明跟南宋对比,实际上,南宋在初期的军事装备是优于北方的。就比如守襄阳,最初一直守得住,最后蒙古军从中亚调来工匠,做大炮就贡献了襄阳城。

而现在的大明,武器装备,尤其是火器,反而是落后后金的,火炮都没有后金的好,这种情况下谈守城?

“一个月而已!”左懋第给出了他心中的守城时间。

第一百三十九章:互调换防

被后金吹嘘的最厉害的“萨尔浒之战”,如果野猪皮没有骑兵之利,如何做到“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而五天之内连破三路明军,歼灭明军约5万人的?

纯步兵,别说五天消灭三路明军了,就是光走路,五天都走不了这么远。

十一万明军犯了步兵分兵的错误,分散成四路,平均下来一路人马才两万。而野猪皮全部出动,军力六万,机动性又超强,当然要集中兵力各个击破了,那一路都打不过他。

有人说南明抗金的"gao chao",那也是在南方打的,不是平原决战。或者说,如果南明策略成功,也只能保住江南半壁,至于反攻,恐怕也是说说。

历来南方反攻北方成功的例子就不多,不是南方人不会打仗,而是这马匹的优势实在是难以突破。

大明的太祖之所以北伐成功,可能的因素是蒙古人全都南下享受生活了,草原上已经没有人放牧养马了。

而经过大明二百多年的恢复,北方再一次崛起,大明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肥羊。

“你的意思是,我们守不住江淮?”

朱由检震惊的是自己想叉了,他原本以为靠一两个著名的守将,能拖住后金一两年的。听左懋第一说,朱由检觉得自己确实高估了南京的实力。

就算没有江北四镇大规模的投降,后金就真的打不下江淮了吗?

“臣以为,守一城之地,可能会有意外。但是整个江淮各城的守城平均时间,大约是一个月。”

左懋第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如果守江淮,其中有可能某一城会有超出预料的奇迹,但是整个江淮之地,大多数城市的陷落就是一个月时间。

这种预料,几乎和历史吻合了。少数城市抵抗的很激烈,但是大多数城市,基本上都是很快陷落的,这不是守城士兵不卖力,而是力量的悬殊所致。

铁血性情的人会以为,直接在江北移民,然后一寸山河一寸血,造成千里无人区。

这是一句只能停留在地图上的书生意气了。

打开地图可以看到,整个黄淮,淮泗一带,有多大的面积,有多少的人口。一个百万移民在太平盛世都是巨型工程,需要很多年来完成,何况是即将来临的战时。

不管是唐末,还是宋末,大规模的南下移民,都是很多年,很多代人的迁徙。

朱由检做不了这个,只能承认自己无能。

“防守的难点是什么?”朱由检就算心里知道后金的优势,也得问一问,给心里找一点支撑。

“后金的红衣大炮。城池,已经阻挡不了大炮的轰击了。”左懋第认真的表情很可爱,但是朱由检没有顾得欣赏。

实际上,直接爆破城墙对城池的威胁更大,可惜,这个时代,这种爆破技术还没出现。红衣大炮的伤害点数并不算太高,前提是要能扛得住它。

“如果能守住,是否就能阻挡住后金南下?”朱由检对于抵抗红衣大炮,还是有信心的。

“非也。我军不能野战,困守孤城,那么最终还是会因为粮秣补给告急而不战自溃。”

很沮丧,朱由检这个时候心情正是如此。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一个探马来报:“敌军渡河北去,大量的骡马辎重重新补充,我军无力过河,不能追击。”

朱由检一拳砸在桌子上,恶狠狠的说:“朕去岁从京师带过来的马匹,短短几个月,就消耗了四分之一,这还是非战时使用。

如今,整个江北的辎重全靠劳力维持,如何跟后金比拼?”

一个活生生的现实就摆在了朱由检的面前,投降后金的许定国部,为何能快速得到装备升级?而自己这边,依旧在原地踏步。

现在,朱由检不光不敢轻易使用那些马匹,甚至还得抽调一部分给刘良佐,大明已经彻底的断了马匹的来源了。

(ps:史料记载,吴三桂打云贵,总共消耗了九万匹战马。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以南明的实力,怎么可能凑得起这九万匹战马。这其中还不包括大量的骡马。)

根据邢夫人提交的徐州军后勤报告,整个徐州军才有九千马骡。(这也是史料。)

很多明穿小说里,拿着燧发枪,搞一个三段击,就能一路碾压后金军,打得对方屁滚尿流的。

朱由检无意批判谁,但是这种战术,他是了解具体历史的。

三段击是十六世纪所出现的一种火绳枪战术,在当时火枪无法连续射击的情况下,这种战术弥补了火枪射击速度慢的缺点。

在明朝和日本都出现过三段击的记载。

这种射击方法在连发火器未发明时是一种快速持续有效的射击方法。后又在欧洲演变成六段,九段。开始了线列步兵时代。

根据《明史》记载,明朝初期平定南方(云南)的将领沐英首先在使用火器对付叛军大象等野兽兵种时有感于火药装填速度太慢而改进的一种战术射击方式。

日本战国时期,长篠合战中织田信长的铁炮(火枪)队以三段击的方法击败了武田胜赖的骑兵也是其中一例。

而长篠合战发生在1575年6月28日,而万历朝鲜战争是1592年—1598年发生在朝鲜半岛的战争。

日本人会在这场战争中不使用所谓的三段击?

明军击败了日本,后又被后金击败,这个所谓无敌的三段击,拿到1645年来当外挂,就是一个笑话了。

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敢不敢打又是另一回事。

“来人,传旨下去:凤阳军和原徐州军换防。新京营三部南下南京,李本深部驻守毫州,就地扩编,李本深任河南军区司令员。高元爵部驻守凤阳移师凤阳,高邢氏任凤阳军司令员;调扬州军驻守和州。

另:李成栋部到南京的事宜交予王承恩安置;内阁所有人员以及江北各军区司令员,限期到徐州城,朕要开战前会议。”

既然江北已经收到自己手上,对四镇的驻地,朱由检必须要经行一次大的换防,只有这样,才能进一步巩固自己的领导权力。

徐州这个战略要地,当然要交给最忠心且最有守城能力的阎应元了,而黄得功,朱由检还是得拿他来防范左良玉的。

对于左良玉,朱由检不是没有做过争取,年前朱由检给过左良玉一道圣旨,可惜的是左良玉阴奉阳违,加上刘良佐的前车之鉴,他根本就不会奉旨到南京述职。

朱由检当人不会仅仅是为了表面上的统一团结,就放过左部。军权,只有抓在自己手中才能形成真正的战力,否则,随时都是地雷。

至于李本深,已经基本被打没了,放哪都无所谓了。徐州军各部淘汰下来的军,全成了邢夫人手下的辎重兵了,徐州军里最精锐的三万兵已经被朱由检调到南京去了。

李成栋最得意,江南膏腴之地,他认为马上就是他嘴里的肥肉,只要这三万兵到南京,恐怕整个江南,无兵可挡。

“将军,咱们要是进了南京城,估计是没人能管得住了吧?”李成栋手下一个亲信巴结的递给他一把山东大枣,这东西现在可不多见,这是年前李岩从北面送过来的。

“呵呵,江南根本就没有战兵,只要咱们弟兄们去南京,那就是蝎子粑粑,头一份。”李成栋真是觉得天上掉馅饼,他在想朱由检该有多蠢,居然把他当贴心人。

“传我将令,全军急进,早点去南京。娘的,南京城里的小娘皮们还等着咱呢。”李成栋早就垂涎秦淮河上的美女了,这要是带着大军到了秦淮河,还不得掉进美人窝里。

“哈哈哈”

第一百四十章:李成栋入南京

“将军,都打听清楚了,整个南京城外,只有一个叫黑旗军的部队。总共也就一万人,驻守在南京城外。”

李成栋到了江边,有些不放心,派人先打探一下南京的消息。

李成栋当然不相信南京城是完全空虚的,他虽然早就和王之刚等人商量好,决定称王称霸南京,但是南京的底细还是要摸一摸的。

底细弄错了,这可不怪探子没认真。黑旗军所部,从淮安来江南,全程都是秘密行军的。

别说李成栋了,就是南京朝廷的绝大多数人,也只是知道有个黑旗军,具体人数根本不清楚。

经过半年的整合,从山东鲁中军开始,黑旗军在淮安南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三万人。

后来加上刘良佐部,以及在江南秘密招募的,足足扩大了一倍多,整七万人。

除了当初对付刘良佐的时候,在南京应急露过一次面之外,黑旗军的大部一直就藏在禄口一带。也就是秦淮河的上游,后世的南京禄口国际机场哪附近。

“那一万人驻地在哪?”李成栋眼睛眯成一条缝,思维飞转。

“将军您看,就是对面的那座山脚下。”亲信顺手一指,李成栋就在浦口,面对的方向,正是那将军山。

渡江,是从上游一段距离乘船,然后顺着水流横渡对岸,等上岸的时候,自然也就是下游一段距离。

“报!兵部已经来人,令我等可以分批过江。”亲信赶紧快马过来,报告消息。

“分批过江?!”李成栋玩味一笑,这是想分化我的兵吗?

“你去告诉兵部的人,我的兵需要一起过江,不然咱就等在着。”李成栋可不会落入陷阱,他自觉很高明。

有过了一会,传令兵又回来了:“禀报将军,兵部的人说,长江水师最多一次能送五千人,再多船就不够了。”

“五千人?也好,那就让王之纲他们先过去。”李成栋是京营都统,有权决定其他两营的调派。

他决定先把另外两营兵送到对岸,只要上了岸,对面就没有部队能吃下他们了。

王之纲接到李成栋的命令,狠狠滴啐了一口:“xxx,让劳资给他打头阵,还不是他自己怕死。”

说归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王之纲也没办法,只能照办。

王之纲部的过江速度很快,顺顺利利的到达江南,其中并无任何差池,狡猾的李成栋甚至派了探子全程跟随,眼睁睁的看着五千人落脚又随船回到江北。

“将军,小的跟过去看着他们上岸,然后看着对面安排了席面。又跟着第二波人上岸,第一波人吃完后正在休整,没有异样。”

一想到正在对岸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人,亲信就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兵部也是舍得,居然就在江对岸摆了一溜儿的流水席,席面碗里全是大肥肉,咬一口油水直冒。

“瞧你那点出息,爷赏你的。”李成栋顺手丢了一块银子,总算是止住了亲信的口水。

“既然没出什么问题,咱们还是过江吧!”已经大半天过去了,过江的部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李成栋再谨慎的心眼,也终于放了下来。

一只脚踏上长江水师的船,李成栋总有哪点说不出的感觉,可是认真仔细在船上转了转,又找不出毛病。

这条船很大,足足可以乘坐一百来人,而掌舵和驾船的,不过是七八个十岁的小伙子,连一个精壮的些的汉子都没有。

李本深之所以满意,就是看到驾船的人年轻小,都不够他手下精兵的一合之力,这样的人,如果是在战场上,他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可是,不安的感觉又是哪里来的呢?李成栋皱眉,心里还在搜索着,到底哪儿不对?

正月的那场大雪早已经融化,江边柳树已经冒出嫩绿色的芽头,远远看过去,像一层绿纱蒙在粗壮的树枝上。

江南的岸边,已经近在咫尺,眼看着就要靠岸了,李成栋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将军你看,那是什么?”亲信回头望了一眼长江,在长江的上游,一大片白帆急速而来,最开始像是江山飘过来的一块白布,不一会就可以看到黑色的船舷。

“好像是水师的战船。”有人自觉很有见识,顺嘴说了句。

“水师的战船不是在咱们脚下吗?”李成栋接话道,话刚说完,自己的脑袋里也瞬间反应过来了,自己这脚下,根本就不是什么战船,远处快速过来的才是。

这同样不能怪罪李本深,大河上见过的大船,是根本不能跟长江上对比的。李本深跟随高杰一直在北方打仗,如何能见识过南京江面上的船有多大。

他脚下挤满了百十来人的船,不过是普通百姓的一条大渡船而已。

已经意识到不对,李本深就要拿住驾船的人问话。还没等他下令,岸边忽然就传出一阵军号响。这种军号,李本深是听过的,徐州军里没有,但是当初在淮安围刘泽清的时候,他听到过。

几声军号响过,几十条船上驾船的人噗通,噗通的就跳进了江水里。

船上的弓箭手还打算放箭,奈何水流太快,几个呼吸之间,跳水的人早就随着浪头飘出去一两百米开外。

各船的人都慌了,他们那里会驾船,全都是一群北方的老爷们,能在水里狗刨几下就算是会游泳的。

“各船听号了,兵部有令:所有人排队抱头按顺序下船,违令者严惩不贷!”

不管是岸上还是开过来的水师,全都围绕着这几十条船在用直筒喇叭喊话,声音还唯恐不够,整整沿着长江岸边派出了上百个“大喇叭”。

李成栋也终于明白了,船上一个壮汉都没有,才是最可疑的,哪有一整船的船工,都是少年娃娃的,只怕那些娃娃,就是所谓的黑旗军。

李成栋还想抗争一下,因为自己这边到底是有三万人的队伍,就是三万头猪,也不好赶不是。

没有李成栋的命令,各船也都不敢靠岸,就沿着江水飘着,眼看着南京城隐隐约约看得到了。

“实施第二套方案。”岸边上,邓之容陪着王承恩,正用单筒望远镜观察这江面上的情况。

王承恩看到船上的人不听话,就开口吩咐道。

“王公公,您敲好吧!”邓之容咧嘴一乐,这小子最近黑瘦黑瘦的,但是人却精神了不少。

又一阵军号响起,李成栋还以为对方要进攻,心里很是紧张了起来。

之间水师战船甲板上瞬间忙碌了起来,一个个大帆升起,又快速的朝李成栋的船队最前面的船只靠了过去。

“嗖~嗖~嗖~”一长串的铁爪子被抛到运兵船的船舷上,牢牢的拽住了运兵船。

“起帆!”还没等第一艘运兵船反应过来,战船上传来一声大吼,船帆一变,战船拽着运兵船就迅速的转向,一阵风一样飘向了江中间。

“妈呀!这船要翻了。”运兵船上的人只感觉到船一晃动,整条船被拽出了一个30度角的斜度,全船的士兵都站不稳,全都吓得趴在船甲板上。

紧接着,最前面的十几条船全都遭了秧,李本深当然是在船队的中间,但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下被战船拖着去江中“旅游”去了。

“快,打白旗。”李本深汗水直流,在这江面上跟水师打?那是活腻了。

脸色吓的惨白的李本深,刚刚打出白旗,岸边就抬出来很多小船,一个个坐满了士兵,拼命的划向运兵船而去。

小船上的兵分别上了运兵船,然后尽然有序的下锚,固定住运兵船,又有序的按照顺序靠岸。

长江岸边,早已经站满了黑旗军的士兵,李成栋都不用细看,就目所能及之处,都远远超过他的手下。

“王承恩恭迎李大都统来南京啊!”李成栋上了岸,被四个黑旗军士兵驾着来到王承恩跟前,王承恩剔着牙,坐在椅子上淡淡的说:

“咱家的席面早就准备好了,李大人这是嫌弃我准备的菜不好,酒不够吗?”

李成栋看了一眼,旁边的王之纲,吴兆胜满脸的赔笑。他们的兵早就不知道被送到哪个旮旯去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有好处坐不住

“王公公,我等所犯何罪,何故擒杀我等”

李成栋心里很明白,自己没有动手,对方是找不出理由杀自己的,除非朱由检不要声誉了。

“李将军言重了,咱家奉命迎接将军,又恰好看到船只遭难,企有不出手相救之理”

论睁眼说瞎话,李成栋完全不是王承恩的对手。两人你来我往,把一处纷争的好戏硬是说成老朋友聚会一般。

“不知公公准备把我的部下如何安置”李成栋大概也知道自己没有性命之忧,如果朱由检想杀他,根本不会这么客气。

“将军莫要担心,你们都将成为黑旗军的一员,成为皇上的禁军。”

邓之容插话到,他虽然带兵半年了,可惜黑旗军除纪律之外,战术进展缓慢,究其原因,还是部队生手太多,根本没有老兵传授战斗经验。

一支纯粹由新兵组成的军队,也就是样子货,真实的战力并不高。

朱由检其实早就瞄准了高杰手下的这支强军。三万老兵掺和进七万新兵之中,才能成为真正的战斗力量。

“我还能领兵”李成栋不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不是一般的招安,这是朱由检早就设计好的坑,他不知道在失去兵权之后,自己还能有什么价值。

“当然,李将军可是皇上亲封的京营都统,任何人都无权解除你的职务。”王承恩背书了,而且还确认了李成栋的位置。

“那我要带我的兵去上任。”既然什么都没变,李成栋又拽了起来。

“那恐怕不行,皇上有旨:新京营有新的军队组建,过几天自然会交给将军统领。”

开玩笑,好不容易到手的精兵,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你李成栋在大白天做梦吧。

“对了,咱家通知李将军一下。按照朝廷制度,京营都统是可以参加朝政的。将军远来辛苦,就请后日准时上朝吧!”

王承恩说完,转身离开了,留着李成栋在原地发呆。上朝,这可是他想都没想过的问题。

南京城里对高杰的死是充满复杂心情的,一方面是因为高杰曾经因为想进扬州城杀过人;另一方面,毕竟高杰是为大明捐躯的。

读书人私下里很高兴,左不过死了一个粗俗的武人,他们只当看热闹。

让他们不爽的是一个武夫进了朝堂,堂而皇之的议论起朝政来,这事大伙很不爽。

朝臣不爽,不愿意跟李成栋打招呼,李成栋也一个人都没有不认识,只能孤零零的站在大殿之内。

“瞧见没,那就是高杰的手下。”

“咦,长得好难看,一点都不儒雅。”

……

就算李成栋再没吱声,今日也是大伙议论的焦点。

实权没了,还被皇帝打扮成了一个漂亮的高级官员,放在朝堂上供人参观。

李成栋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朱由检不杀他,还给大官做了。

其实,这是大明朝廷对武将的一贯做法,只要武将立功后,就会被夺了兵权,然后安上一个勋爵束之高阁,远远的供养了起来,大多数再也不用了。

一代代的勋贵早就被养成了废物,平白的拿钱不干事,成了朝廷财政的负担。

“听说了吗?皇上在淮泗布置重兵,北面立功的机会甚多啊。你们看看这个李成栋这几位,仅仅是高杰手下的一员偏将,就因为参于了剿杀许定国,如今却身居高位,和你我等平起平坐。”

“是啊,如今大明危难之际,我们这些人如果再不设法捞点功劳,恐怕这爵位就不值钱了。”

“哪有那么容易,战场上不是儿戏,太危险了,小心小命不保。”

“最好是找一个稳妥的地方,既能捞军功,又不会有性命攸关的。”

“听说河南不错,高杰那厮,就是想去河南占便宜,才中了许定国的道。”

“如今许定国已经被杀了,河南仍旧空虚,不管是谁,现在只要敢走一趟河南,那就是妥妥的收复失地的功劳啊!”

一堆勋贵们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谁都不傻,都在削尖了脑袋设法捞好处。

李成栋来南京带给这些人的冲击不小,他们不想当黄得功,高杰。他们早就有爵位在身了,已经失去了继续奋斗的想法,他们只想当李成栋,捞点好处巩固一下自己的爵位。

“我还听说皇上现在手上人手不够,河南任然是空虚的,那个什么新建立的毫州军,完全就是一个空壳呢。”

“要不,咱们哥几个想办法去走一趟?”

“能行吗?皇上会同意?”

“咱们一起跟皇上上奏,没准总会走几个。也比守在这南京城强吧?早点去,一旦接收了,就早点跟朝廷报功。也能早点回来。”

“这主意不错,到时候哥几个互相帮衬一把,谁要真遇上麻烦,还有个照应。”

“对,反正都在河南,离得不远,真遇上事,还能凑到一起,要跑也一起跑。”

李成栋只觉得这些人对着他又是指指点点,又是不断点头的,浑然不知到底是何意思。这朝堂上的气氛,完全跟他心里想的不一样。

“不知李将军可否赏光,一起吃个便饭?”几个勋贵走到李成栋身边,恭敬的施礼道。

李成栋受宠若惊,没想到第一次露面就有饭局,还是一堆人请他。

“诸位太客气了,某今日正好无事。”抛弃刚刚的不爽,此刻李成栋的心痒难耐,巴巴的就等着快速混入官场呢。

“爽快!中午状元楼,不醉不归。”勋贵们一阵高兴,正好跟李成栋打探一下北面的局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说了一堆无聊的话之后,有人安奈不住了。

“李将军,听说河南一带很空虚,不知是真是假?”

李成栋刚刚陪着这些人说了一堆自己插不进嘴的话,心里正觉得无聊,一听有人说起河南的战事,立刻来了精神。

“是啊,整个河南,现在都无兵无将。要不是皇上调我入南京,我肯定会带兵收复河南了。”

“没有闯军和鞑子吗?”

“没有,那些瓜怂一个个都跑了。唯一的一支鞑子兵,早就被我们打的屁滚尿流,跑他娘的了。”

喝得几分醉意的李成栋,话特别多,失去了之前的谨慎,一张口就把自己在北面的战绩抖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皇上为何还要调你入南京呢?”

“唉!还不是咱家手上的兵厉害嘛。这南京城是皇上的家,得要有精兵保护不是。”

喝醉的人喜欢吹牛,李成栋也不想让别人看扁,索性吹了起来。

他的自吹自擂不要紧,可话里话外却把这些人馋得不行,原来北面还有这么大的好处,今天这顿酒就没白请。

众人相互望了望,其实大伙心里早就定好了主意,一定要去北面走一遭。

跟原本的历史有些偏差,这一次,朱由检对后金军的打击,无疑让一些人看到了机会。

身在徐州的朱由检,正打算去迎接远道而来的李岩夫妇,却意外的接到南京送过来的大量奏折,一时脱不开身,只得翻开来看。

“好啊,一个个有心为大明出力,也免得每个月白白拿那么多俸禄。”

朱由检看着奏折,心里暗笑,这些勋贵把河南当馅饼了。他正愁不好找理由再对这些人下手呢,上次诈得还不够,一点银子不足以让这些人伤筋动骨。

“传朕旨意:大明境内的勋贵,如果想报国,都可以去毫州军中领一份差事。不过,毫州军不派部属,着他们自己带家将或者就地招募。”

第一百四十二章:祝你一路顺风

好几个月没见面的李岩,稍微长胖了点。

鲁中那点事,看来根本难不到他,加上红娘子的悉心照料,李岩的小日子过的不错。

这一次,奉旨南下,红娘子也跟着来的。

一改当初在鲁中对朱由检的些许冷淡,红娘子反而豁达了不少。

“民女见过皇上!”见了面,红娘子羞答答的,微微侧身半蹲,一个标准的女人见面礼。

“哟!嫂夫人脸红了。让我猜猜,有喜了,对吗?”

李岩可以说是朱由检在江北最信赖的将军,朱由检自然也不见外,见面就调侃起来。

这一句话,把红娘子闹了一个大红脸,李岩跟着也微微一笑,看来是被朱由检说中了。

“正好,我有打算让江北的部队军属到江南躲避战火,嫂夫人可以去江浙安心养胎。”

江淮的大规模移民是不可能的,耗费巨大,时间上也来不及,但是这不代表一些重要的人不南撤。这一次的南撤,可不是作为人质,而是朱由检对部下的关心。

初听朱由检要家属南下,谁都会朝人质上面想,可是皇帝说的很明白,是去江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明显皇帝是为了红娘子着想。

“红娘子谢过皇上。”这样的安排,足以看出朱由检对李岩的重视,红娘子哪里还有不满意的,赶紧谢恩。

“山东局势如何?”寒暄过后,朱由检直奔主题,山东的局势想来也不容乐观,只是李岩部躲在鲁中,没有直面后金主力而已。

“德州已经降了,整个胶东全部沦陷。我们派出去的部队也多次遭遇后金的小股部队过,打过十几仗,胜少败多啊。”

鲁中军的底子就是李岩的部下,本身也算不上闯军的精锐,无非是有点战斗经验。加上后来新加入的矿工,根本就是一群新兵。

要不是朱由检亲自强化过军官培训,加上刘泽清灭掉之后的收缴的充足的后勤供给,恐怕都不敢待在山东了。

“我把南京工匠营半年的火药都拨给你,关键时候能挡一下。”

“都给我们了,江北一点不留?”李岩真没想到朱由检会这么大方。

“从这个月开始,他们有更好的。”朱由检一笑,顺嘴就说漏了。

“皇上这是拿我们鲁中军当收破烂的了?”李岩开起了玩笑。

“你们战场面积大,需要的用量也大,之前南京工匠营生产的火药质量不好,正好给你们拿去当地雷用。”

大明的火器里,是有地雷的,只是体积巨大,发火装置落后,装药量大,不利于大规模使用。

朱由检的意思是李岩可以不用省,放开了用。在火器装备落后,弓箭手又训练不出来的情况下,要是还省那点火药钱,难道是指望士兵顶着枪林弹雨拿着大刀冲锋吗?

“单单鲁中恐怕养不活八万士兵,还得有一个补充的地方。”李岩若有所思,这几个月,他玩命的练兵,最后总算组建了一支八万人的常驻军,另外学郑位的办法,在鲁中各县组建民团,建立联防机制。

“从徐州向东,一直到海州。徐州不丢,你们的补给就不会断。”

朱由检亲自动手,从盘子里抓了一把山东大枣,不客气的在炭炉上烤热了,然后丢几颗在开水了,泡茶喝。

这个时候,山东既没有烟台苹果,也没有章丘的大葱,唯有这沂蒙的大枣最馋人。这可都是李岩守在鲁中,才有一些供应南面。

(ps:苹果是十九世纪才从欧洲传入。)

“吃了你的枣子,我送你一些江南的蜜橘。”“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山东想吃橘子,也很难得。

“橘子我要吃,你的新式火铳我也想早点要。嘿嘿!”李岩接过一个大橘子,轻轻的剥开外皮,忍不住咬了一口,甜死个人。

“美得你,橘子是送你媳妇吃的。你不能多吃,只准吃这一个。”朱由检一把夺下李岩手上另外一个橘子,他发现这个家伙吃橘子不是一瓣瓣儿掰开吃的,而是一口一个。

那张嘴不知是如何一口包下这么大的橘子的,还硬生生的吞了下去,不带嚼的。

“小气鬼,你的吃相也比我强不了多少。”李岩发现朱由检吃大枣不光是泡水喝,而且还用竹签串起来烤。一个不小的炭炉上,已经摆满了成串的大枣。

“听说你收了个义子?”李岩沉默了一会,有些欲言又止,但是还是开了口。

“别以为你的心思我不晓得,你给我好好活着。万一撑不下去了,记得南撤。”

朱由检哪里听不出李岩的话外之音,这家伙居然在为自己安排后事了。这让朱由检的心情很承重,这一次徐州相聚,李岩这样的人精都明白以后可能相见不多了。

听朱由检的话,李岩一笑,心里很舒服,起码自己选择的这个君王是对的。他觉得此生没有什么遗憾的。

气氛有些压抑,天气虽然在转暖,可是依旧有些冷,两个人守着炭炉,一时无话。

李岩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拿着一支火钳,轻轻的敲击着炉壁,声音又轻又慢。

朱由检则心不在焉的翻动这炉子上的大枣,一股烤焦的糊味弥漫开来,他依旧继续翻动着,似乎没有察觉。

纪彪来到门外,瞅了一眼屋里的情形,犹豫了好一阵,愣是没有进去。实在熬不过门外的人的催促了,纪彪硬着头皮轻轻地走了进去。

没有惊动二人,纪彪只是默默的手势这地上的残局,还顺手夹走了烤糊的大枣,屋里的气味才慢慢好一些。

“嗯?外面有什么事吗?”过了好一会,纪彪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朱由检才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

“内阁的几位大人到了,正在院子外面候着。”纪彪悄悄的瞥了一眼李岩,他发现李岩用手擦了一下鼻子,似乎刚刚有些心酸。

“先安排他们歇息一天。今晚李司令就住这个小院了,旁边的厢房,留给他。”朱由检指了指旁边的厢房。

能让皇上主动留下的客人,可是不多。纪彪跟他几个月了,也就李岩有过这种待遇,尤其是当初在莱州军营中,两个人几夜同眠不休,让人记忆深刻。

李岩和朱由检的感情,跟方以智当初秉烛夜谈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如果说方以智当时的谈话,像是一种挖空心思的求知;

那么李岩和朱由检之间,却像是分别多年的"qing ren"似的,有点如漆似胶。要不是纪彪确定这二人清白,他甚至怀疑皇帝有龙阳之好。

李岩听到朱由检的安排,没有出声,完全是默认。这可为难住纪彪了,要知道,李岩夫人可是跟着一起来的,总不能把红娘子也安排进这个院子里吧。

一个年轻女人住在皇上的院子里,哪怕是有她丈夫陪伴,这可不符合规矩。

纪彪退出院子,正愁如何跟红娘子交代,迎头就碰到了她。

“夫人,李司令他”纪彪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红娘子打断了。

“今晚我住另外一个院子,给我备两个丫鬟就行。”红娘子一笑,不容纪彪拒绝,转身就去了她说的那个小院,远远的离开了这里。

当夜,一轮弯月挂在半空。朱由检和李岩对酒当歌,就在院子中间摆了几碟小菜,足足喝到半夜。

时哭时笑,还唱着一些好听,但是又怪异的小曲。

纪彪只记得其中有一句:“当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荣耀,我只能让眼泪留在心底”

第一百四十三章:钱谦益的学生叫郑森

来徐州的人很多,朱由检当然不可能在众人面前只单独对李岩告别。

所以,这一夜,朱由检借助留宿李岩的机会,表达自己的心声,提前向李岩做一个告别。

昨晚宿醉,但是二人依然起的很早。

朱由检领着李岩,一身正装的出现在徐州将军府,这里已经改成了皇帝的临时行在了。

远远的,史可法和马士英分别各自带领着一群人迎了上来。这次来徐州的,不光是内阁,还有一些随从,应该算是众人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亲信了。

“皇上,这是我新收的义子:史德威。”史可法有些脸红的介绍了自己才认的干儿子,之前死活不同意高元爵当义子,后来看到朱由检站了出来,如今也学会认干儿子了。

“嗯,不错,是员猛将。”朱由检看了看,欣赏史可法的眼光,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奸猾之辈。

“皇上,这是我的内弟:杨文骢。”马士英也介绍了一下自己身边人。

“杨爱卿的山水佳作,朕早有耳闻过。甚好!”

能让皇上知道名字的人,可不简单,马士英脸上很有光,自觉压了史可法一头。

“启禀皇上,这是臣的劣徒:郑森。”钱谦益微微一笑,走了一步,闪开了身子,露出了藏在身后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上前说道。

朱由检身子一震,强忍住自己心里的震惊,仔细的打量着年轻人。

郑森个子不高,二十来岁偏瘦,小鼻子小眼睛的面庞,却又不像福建人那样小脸。

眼睛不大,眼窝有点深,眉眼之间的距离偏短,内外眼角都是开放式的。尤其是鼻梁,比一般人要高一些。

“南安伯身体康泰否?”朱由检冷不丁的冒了一句。钱谦益本以为朱由检不晓得郑森的身世,还准备当众炫耀一番的,没想到皇上居然一口就说了出来。

南安伯就是郑芝龙,大明水军最大的拥有着,而郑森,就是郑成功。

“家父无恙,多谢皇上记挂。”郑森很有礼节,说话不卑不亢,气度非凡,一看就是颗好苗子。

要不是他长着明显的有点倭国人的五官,朱由检还一时没反应过来。郑成功的母亲田川松,是倭国平户人。

朱由检也不得不感叹:钱谦益收了一个好学生啊!

“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随着朱由检一声令下,侍卫立刻排成一排,迅速组成防线。内阁和各军长官,分别走向一栋独立的小院子,门口的其他随从,全都被挡在外面。

虽然来的人不少,可是亲随大多是来见世面的,参与不了核心会议。

二百米范围,不能站人。二百米外,侍卫组成铜墙铁壁,严密的保护着那栋小院。

小院不大,但是院中却有一座不小的大房子,原本这里是一处库房的,被专门收拾出来,用作会议室。

院内是没有侍卫的,除了屋里一个巨大的长桌,就是挂在当头墙上的一面巨幅地图,鲁南,豫东,淮泗一带的地形明明白白的画在上面。

“大家随便坐。”朱由检一抬手,指着围绕着长桌的椅子说。

这种方式众人还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开御前会议,都是大臣们站着,哪怕是军中的议事,也都是将领们站着。

全都坐着议事,却是还是第一次,大约只有皇上赐宴的时候才有。

扭扭捏捏的,文臣武将们最后还是分开成两边,坐定。

“今天议事,茶水自己倒,朕把这里的杂役都撵出去了。朕就不亲自伺候了!”

“哈哈哈”众人一听,轰然一笑。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

“陈子龙担任今天的书记官,左懋第,你先来说说。”

一场会议开了整整一天,连午饭都是由纪彪一个人送的。

围绕着徐州,各主管捋顺了大明在这一带所有的军事力量。

总结出来就是:山东有兵八万,是各镇中实力最强的;合州的黄得功实际领兵六万;阎应元带了五万人驻守徐州;李本深手下满打满算才一万五千人。

邢夫人手上倒是有三万人,但是战力肯定是最弱的。另外还有大约一万人的长江水师,属于一般性的地方部队,暂时归黄得功统领。

朱由检估算了一下,之前江北四镇报给兵部的兵力都是有水分的。

“我大明目前在江北总共有二十四万人。我们需要防守的重点是两个方向:山东,河南”左懋第开始阐述自己的战术构想。

朱由检还没说完,钱谦益插话道:“皇上,为什么不把武昌的左良玉部调来淮泗?”

这一点,也是很多人的疑问,左良玉又没有公开谋反,说到底也还是大明的一支军事力量,可是朱由检却已经很明显的把左部排除之外了。

山东面临后金,河南又面临着闯军(李自成当时在南阳一带休整。),如果再加上一个武昌,南京等于是同时有三个敌人。

“朕给左良玉下过三道圣旨,皆没有回应。”朱由检不能当众说,我就知道左良玉要反吧?所以,在他到南京之后,就连续的下了三道圣旨,招左良玉入南京述职。

左良玉怎么可能会只身去南京述职,这明摆着是鸿门宴。但是,圣旨就是圣旨,连续违抗圣旨,基本就等同于谋反了。

或者说,朱由检的策略就是逼反左良玉,加强兵权。与其维护名义上的统战,不如统一兵权。

如果时间和形势都宽裕,朱由检当然也想慢慢去整编左良玉部,可是眼下时间已经不够了,加之左良玉已经快不行了,左部马上将要分裂。

原本的历史上,左部在铜陵战败,就很快投降,说明左良玉的根基本身就不稳。手握重兵,却连抵抗闯军和后金打一仗的勇气都没有,以为偷袭南京能成功。

还被写成左良玉临死对部下屠城九江有悔恨之意,恐怕是侯方域等文人在欺世盗名。

但是这次的会议是讨论淮泗战事的,虽然现在提到左良玉,朱由检还是不想来谈论他,只想一笔带过。

“朕会再下一道旨意,让左良玉率部守住湖广。”朱由检最后也只能这样决定了,在左良玉没有反叛之前,还是尽可能的争取他。

众人无话可说,违抗圣旨就不说了,皇上不光不直接定罪,而且还让左良玉就地驻防,只要守住湖广就好。

新到的消息说,闯军已经败退到襄阳一带,且只有十来万人了。左良玉可是号称几十万大军的,仅仅是守一下湖广,应该可以吧。

就连钱谦益都找不出替左良玉说好话的理由了。朱由检这可以算是给足了左良玉面子,另眼相看了。

“总的战术构想是:整个防线分成三个方向,以山东牵制住北线之敌;重兵守徐州,以毫州作为第一道防线,以合州做侧翼。

此战我军是防御为主,尽可能的防守住淮泗为目的。如果是后金重兵从北面南下,需要守住山东腹地即可,万一守不住,可以大河为防线,阻敌于徐州以北。

如若敌军从西面进犯,则毫州军诱敌东进,于凤阳一带从徐州和合州两翼包围敌军。

如若敌军两面来犯,则需要鲁中军拖住北面之敌,配合完成南线战事。”

“为什么不直接在徐州决战?”黄得功问,他很不能理解朱由检把阎应元这个不知名的小吏放到徐州军司令员的位置上。

但凡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徐州的位置比山东还重要。如果说山东给李岩守,大伙还能理解,毕竟李岩在闯军里不是无名小卒,加之自身又带了几万军队臣服朱由检。

可是阎应元这个人,太没名气了,连年龄都偏大。黄得功认为,怎么着,也应该是自己来当这个徐州军的将领才对。

第一百四十四章:燧发枪的威力

“自古以来,守江必守淮!”

“围绕着徐州一带进行的大小战役,总共达五十多次。徐州乃兵家必争之地,失去徐州,则江淮不保。

徐州之要,毋庸置疑。江淮之地,一马平川,易于敌之骑兵,而不易于我之步兵。

不把敌之军围剿在江淮一带,则徐州依旧会面临敌之侵犯之下。击溃敌军,敌还会再来。

故,徐州在于一个“守”,而彻底解决徐州困局,则必须歼敌之主力于江淮。要想歼灭敌之骑兵,需一员勇将带重兵围敌于徐州之外。”

朱由检喝了口水,看了看黄得功,继续说:“黄将军久经沙场,勇猛异常,当时歼敌的最佳人选。”

江北虽然在手,可是统军将领却没有可靠的人。朱由检实在也找不出能指挥大规模作战的人才出来,唯一能有战略层面眼光的左懋第,也威望不够,只能当总参谋长使用。

至于山东的李岩,那是一名定国之才,可惜山东的战略地位太重要,派谁去朱由检都不放心,唯有李岩可派。

“可是,就算撤到凤阳,军力还是不够。”李本深比较郁闷,他兵力少,又首当其冲。

“李将军无虑,朕已下令,在南京的勋贵们集中家将前往河南,帮助毫州军成军。”

勋贵们是什么?原则上说,就是朝廷的后备军官。大明养勋贵,剥夺军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指望他们在危难的时候能为国出力的。

朱由检此言一出,武将们全体沉默,文官们则纷纷点头称赞。武将们不相信这些人的本事,所以很是怀疑;文官们觉得把这些人派去,是应该的,别以为朝廷白白花钱大家心里会爽。

“另外,南京的京营也会参加围歼。如此,兵力方够。”

皇上在南京组建新京营,大家都知道,而且加上李成栋带去的兵,起码有好几万。只要京营能参与淮泗大战,所有人心里才有点底气。

朱由检心里明白,假设左良玉不东进,这个布局勉强算是合理的。历史改变了,左良玉到底会不会反?湖广的局势又会如何发展,朱由检心里都没谱。

从内心里,他还是希望李本深在毫州一带能起点作用,哪怕拖延一点时间也好。

天色渐黑,第一天的会议就此结束。

第二天,会议继续。如此一直到第三天傍晚,大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凝重的表情最后从小院走了出来。

第四天一大早,内阁的文官们还都没起床,各军区的将领们全都动身出发了。

阎应元去了江阴,朱由检准他可以在江阴一带招募青壮,补充人手;黄得功则去了嘉定,准备在苏州郊区招募青壮。

整个江南,都将征调青壮,为淮泗大战做准备。

清晨,空气很新鲜,一股泥土气息浓烈的扑鼻而来,朱由检亲自送李岩到徐州城外。

红娘子抱着一件新衣,站立了很久,没有交予李岩。

“娘子,到了杭州给我写家信。”

红娘子轻轻的咬着嘴唇,有些幽怨的看着李岩。姑娘们最迷人的动作就是咬嘴唇,这一幕让朱由检羡慕的要死。

等二人实在腻歪的够了,朱由检这才走到李岩身边,一挥手,纪彪双手托着一个托盘,递了过来。

托盘不大,上面盖着一块绸布,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皇上,黄金就交给我娘子保管好了。”李岩诧异,不知道朱由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想得美,我没黄金给你。”朱由检一乐,打趣道。

“那你送的难道是宝剑?宝刀?可是这也太短了吧。”李岩一瞅,托盘里物件的轮廓实在是不大,根本不像是刀剑一类的东西。倒像是一根犀牛角,可是犀牛角他要来何用?

“打开吧!”听朱由检吩咐,纪彪抽掉了托盘上的绸布,一个长管形,又带手把的东西露了出来。

“这是手铳?”李岩当然知道火铳,大明也有手铳,只是稍微有些不同。

“这就是我说的自发火铳。我只是先找人做了一把样品,大规模装备还不能,且给你这第一把,留作防身吧。”

要规模化把燧发枪造出来,目前很难,连枪管这一关都过不了,更别说扳机的弹片之类的。可是以皇帝的身份,找点材料造一把样品出来,还是可以的。

在这个时代当下,要想从火绳枪进步到燧发枪,不是制造理论问题,而是大规模制造的问题。

毕懋康在崇祯八年的时候,就已经在《军器图说》(公元1635年刊印)首次介绍了燧发枪。只是他的燧发枪机簧射击不合理,勾动扳机太费力了。

朱由检到了南京,岂能不知南京兵部工匠营的名人?连毕懋康亲自带出来的徒弟都被朱由检搜罗进了理工学院,他不光拿到了实物,而且还对机簧做了改进。

“真的不需要火绳吗?”李岩拿在手里,欢喜的不行。连身边的红娘子都吃醋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东西后金拿去发火不行,打十次能引燃火药四次就不错了。”朱由检一脸怪笑。

“药的问题?”李岩都不回头,一口说出了朱由检的秘密。

“真没意思,我还以为能难倒你呢。”

欧洲初期装备燧发枪的时候,也面临着发火率不足的问题,燧石冒出的火星不足以点燃黑火药。

机簧的力道,火药的纯度,都是发火率不高的原因。朱由检知道,这不是随便找一个熟练工匠就能解决的。

别以为穿越后,随便找一个熟练铁匠,就能瞬间改进到燧发枪大规模装备的时代。

李岩拿着燧发手铳,很快就装填完毕,对着旷野开了一枪。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二人身边冒出了一股青烟。

“比火铳好用一些,但是强不了多少。”枪口的青烟还没飘散完,李岩对着枪口吹了一下,动作帅极了。

朱由检一听,一脑门的黑线。红娘子以为李岩当着皇帝的面试枪,让皇帝不爽,连忙拉扯了一下李岩的手。

李岩看着红娘子一眼,摸了摸她的头说:“放心,他是被我说中了心思。”

“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我原本还是对它抱有希望的。”朱由检却是很无奈,一堆的穿越小说里都是靠这燧发枪扭转乾坤的,他还真准备靠这个打鞑子呢。

“以我之见,这东西可以提升战力三成,最多了。但是任然不足以让我大明军队的战力和鞑奴持平。最多可以让他们多损失一队最前面的骑兵而已!”

朱由检知道李岩说的是平原野战的状态,如果靠燧发枪赢,除非占据有利地形。

但是作为决策者不能这样想,武器装备,还是要尽量让己方拥有绝对优势才行。

只有机枪发明出后之后,骑兵才最终退出历史舞台。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礼物我收下了,下次送礼别这么小气,最少一万支才够哦!”李岩骄傲的一把把火铳揣进怀里,还得瑟的作了一个漂亮的甩头动作,只因他额头前一缕头发散乱了出来。

红娘子用动情的眼神看着丈夫,李岩当场显得不要太帅。

李岩走了,朱由检回到了徐州,史可法领着一群人等在府里。

“请钱谦益,史可法,马士英和郑森进来。”朱由检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半响才正了正身子,对纪彪吩咐道。

“那个郑森是何人?能同三位阁臣一同晋见?”有人看到郑森居然是第一批被皇帝召见的,很是好奇。

“你不知道?他是南安伯郑芝龙的长子。”

“哦,原来是他的儿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归顺不等于收服

进来朱由检的房间,郑森还是有点拘谨,毕竟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众位爱卿都坐吧!”现在整个内阁都晓得,朱由检不喜欢谈事的时候站着,四个人也都依次落座。

钱谦益很得意,骄傲的神情一直挂在脸上,这是他首次从皇上哪收到受重视的感觉。

“朕有一个想法:南安伯指挥水师经验丰富,麾下尽是水师战将。朕欲让郑森统领长江水师,不知两位内阁辅臣是何意见?”

朱由检假装盯着史可法和马士英,实际余光却看向郑森。

这是一个非常强烈的信号。马士英很快领悟了朱由检的意图,皇帝这是准备为收服郑家做准备了。

自从马士英当了次辅,地位和史可法平齐之后,马士英基本上已经和朱由检完全同步了。

形势逼人,所谓的阉党,不过就是阮大铖是主力而已,马士英只是名义上的阉党,实际上的东林党对手而已。

既然阮大铖被困在京师,南京朝的阉党势力就形同虚设,马士英不得不紧紧团结到朱由检身边了。

史可法不会有意见的,他现在还沉浸在睢州一战的胜利喜悦中呢,目前声望很高,东林个个都快把他夸上了天。

“皇上英明,臣等附议!”三个最有威望的大臣没有意见,此事就等着郑森说话了。

“学生愿意为国效力。”郑森这个时候还只是国子监的一个廪膳生,又没有袭爵,自称学生。

朱由检脸上微笑,心里却放松了下来。这郑森居然能一口就同意下来了,也没有说需要去问一问郑芝龙的意见,很明显,郑芝龙控制不了他这个儿子的想法。

从这一点看,郑家内部也是有矛盾的。对于朱由检来讲,收服郑森比收服郑芝龙划算,也更容易。

“那好,朕即刻拟诏:封南安伯为福建总镇官,统领福建军务。郑森下个月前往南京上任。”

这个赏赐就够分量了,加上长江水师给了郑森,朱由检等于把所有的水军全部交给了郑家。

“臣代家父谢过皇上隆恩!”郑森太高兴了,当场就跪下磕头。

朱由检笑纳,但是心里明白,郑森跟了他,不等于就臣服了,这才是接触郑家的第一步。

收服郑森,不能像跟李岩那样知己相交,也不能像方以智那样交心。对于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只能交义。

同辈之间,用情打动,用心相交;而不是一个年代的人,唯有交义,交理。

当然,作为皇帝,朱由检统御一般部下的手段还有官职,金钱,名利等等。

“朕曾经赐名顾炎武,今日也赐名给郑森。名为:成功。祝愿你一生有所建树,并且马到成功。”

“好名字。”史可法脱口而出。

钱谦益有些懊悔,他只是想把郑森拉出来显摆显摆,谁能想被朱由检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得意门生,难道就这样被皇帝夺走了吗?

“朕一向敬佩钱爱卿的才气,就不夺人所爱了。郑森还是跟着钱爱卿学做学问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朱由检这第一步,不想把事情做的太过,不然就不是收服郑森了,反而会让他从心里看轻自己。

郑森一听,又是赶紧跪下磕头,同时心里更加紧张了。皇帝赐名,这是莫大荣耀。

如果说皇上给自己水师将领的位置,那是看在自己老爹的面上,有招揽郑芝龙的嫌疑。

那么赐名,说明皇上确实喜欢自己,但是事情到此,就此打住了。郑森心里忐忑,这说明皇上还要继续观察自己。郑森还没有真正简在帝心之中。

郑森,不,应该叫郑成功,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干点事情出来,给皇上好好瞧瞧,证明一下自己。

崇祯十八年二月,注定是一个太平的月份。

再经历了足足大半年的战火之后,中原大地迎来了一个短暂的和平时期。

各方都已经暂时休整,后金的大军在关中,闯军在襄阳,大明的军队在江北,各处无刀兵。

奇怪的是,各地一片忙碌,到处都在调兵遣将,到处都是征调民夫青壮,南下的,北上的人群,络绎不绝。

如果这时你站在一定的高空中,会发现沿着秦岭淮河一线,分成了几乎是明显的一道由人流组成的分水岭。

所有的人群朝向的目标地,都在向这一条线集中。

刀兵是暂时熄灭了,但是南京的朝廷内却热闹了起来,先是勋贵们大批的奔赴毫州,紧接着文官们又坐不住了。

原因无他——大明的官场严重缺员了。

自前岁开始,朝廷就一直没有大规模的委任过地方官。李闯前年底开始进攻京师,原来那个崇祯皇帝,如何还有精力搞这些事情。

后来的朱由检也一直在到处忙碌了大半年,勉强支撑起来南京这个朝政起来。至于地方官员,已经没有过问许久了,一些官员开缺,留下了大量的官员身兼多职。

地方官的权利过大,过多,必然导致。而读书的学子们,却也都眼巴巴的看着这些位置而不能进位。

“启禀皇上,地方吏治多乱,臣请奏朝廷尽早开科,此事刻不容缓。”

朱由检刚刚回南京的第一次上朝,吕大器大义凛然的站了出来,众多大臣附议。

显然,这已经不是吕大器私心作祟了,此事应该成为朝廷的当务之急了。

侧身看了一眼朱聿键,只见他低着头,不言语,很明显有些沮丧。朱由检明白了,朱聿键陪着太子监国以来,这件事肯定也有人提过,估计他一直在左右挪腾,勉强支撑到了现在。

“朕认为,开科还是应当在今秋,目前朝局艰难,不易过早。一直以来,朕都未曾亏待学子们。吏考一直都有,有心报国的读书人大可以去参加吏考,难道非要等着科考吗?”

朱由检再一次当庭拒绝了开科的建议。在朱由检的心里,对于官员的空缺是有自己的理解的。如果这个时候开科,必然会让中举的人大规模的直接进入官位。

同时也代表了大明又将引来一大批新的不纳税的利益团体。

财政本身就艰难,朱由检不想在局势稳定之前再多花一笔不在税目帐外的开销。

而吏员,只需要负担俸禄,还是同样需要缴税的,大明的科举是一旦中举,就可以免税,捎带着一大帮子人可以投效,一起免税。

“皇上啊!此举会寒了士子之心啊。”吕大器当庭痛哭起来,东林党那一套玩得特熟。

对于这个人,朱由检不想得罪,也不想重用。虽然历史把吕大器写的很好,但是朱由检认为,他充其量就是史可法的一个翻版,而且还没有史可法有名望。

凭借着儒学道德标杆式的做派,遇事都和稀泥,无错也无功。

史可法对付高杰,就是这种手段,靠的就是一顿说教。吕大器后来对付西军,也是这一套。

如果让他俩去对付洪承畴,恐怕没出场多久就得死。

“吕爱卿,如果你认为吏治混乱,朕可以让你带领刑部,严查贪污不法。爱卿可愿意领命?”

朱由检被整得没有办法了,只好出此下策。既然你看不惯,愿意整天把道德标杆挂嘴上,那你就去找错去,最好是找下面人的错。

“朕意已决:今秋开科,且今年科试大改,文体不限。朝廷既然缺人,应当不拘一格将人才。”

“哗!”整个武英殿都喧哗开了。

一时间,争论不休。朱由检不可能不碰科举这个大明最大的核心问题根源。他尝试着动一点点试一试。

就这一点小小的改变,都让整个朝廷震动。科举的禁锢程度,是非一般的严酷。

第一百四十六章:痛打搅屎棍

“臣反对!”正在一片杂乱声中,一个站在大臣队列靠后的官员走了出来,大声喊道。

朱由检定眼一看,这个人中等个,豆眼,薄唇,老鼠须。说完话两只眼睛贼溜溜的转,似乎在刻意憋着什么话要说。

“说说爱卿反对的理由。”朝堂上有争议,本身不是坏事,朱由检不能当庭阻挡言路。

“臣监察御史,监军黄澍启奏皇上:科考乃国朝选士之本,自开国以来为我大明甄选了无数优秀人才。此乃太祖祖制,断然不可废”

当朱由检听到黄澍自报家门之后,根本就没有心思听他说什么了,而是黑着一张脸在捉摸怎么弄这家伙。

监察御史官不大,但是权利很大,掌管登闻鼓,可以随意弹劾百官。

所谓“风闻奏事”说的就是监察御史,说白了,就是捕风捉影,而且皇帝还不能怪罪他们。

史料记载,这个黄澍正是左良玉的监军,正是他在朝堂上跟马士英闹起来后,逃到武昌,导致左良玉兵变的。

监察御史加大明最大军区的监军,好家伙,这人的实际权利还真是不小,一般人谁敢得罪?

黄澍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见皇帝对他的论调一点兴致也没有,急得有些冒汗。

“臣还有本奏:次辅,原凤阳总督马士英有七大罪状”

此时,大殿内已经鸦雀无声了,黄澍提到马士英之后,所有大臣全都竖起耳朵。

朱由检就纳闷了,原本不是说马士英有十条罪状的吗?怎么现在变成七条了?转念一想,可能是历史改变了,自己南渡之后,马士英没有来得及做。

马士英的连一阵青一阵白,他闹不明白为什么朝廷总有人和自己对着干。

“黄爱卿,今日朝政不是议事科考吗?为何弹劾起马士英来?”朱由检装作不知,反问起黄澍来。

黄澍一愣,随即答:“臣在市井有闻,马士英早对科考制度不满,到处散播言论,要改制科考,此乃大奸似忠。”

“爱卿从哪听来的,可有实据?”

“臣在坊间听闻的,皇上可令人核实。”

大明的御史就是这么任性,明明是朱由检要改制科举,黄澍硬生生的按在马士英的头上,还顺道牵连出一堆的罪状。

看到朱由检被难住的表情,黄澍心里乐开了花。好端端的一次朝会,就这样被搅局了。

南京城里但凡是对政治有点敏感的人都知道,现在的马士英已经成了朱由检的粉丝了。

科考改制,是动了某些人的奶酪了,自然有人害怕朱由检会用霹雳手段执行。这个时候,心眼灵活的黄澍站出来,把朝堂的注意力转到马士英的头上,顺利的改变了风向,让科考的事情朝后拖一拖,从朝堂变成了民间的话题。

黄澍很好的利用了自己的身份,完成了这一转变。

“哗!”武英殿内掀起了更热闹的争吵,小黄门一连几个“肃静”都不能制止。

朱由检索性站起身,回到偏殿去休息去。朝会已经被黄澍这个搅屎棍搅动的一塌糊涂了。

“以前朝政,都是这样?“朱由检看着王承恩,神情有些沮丧。这种话,他也只能跟王承恩说,在大明,目前知道他身份的,只有王承恩。

“可不是嘛!万岁爷以前上朝,经常会有御史借用各种理由阻碍议题,借题发挥。”王承恩见怪不怪,朝堂上的闹剧他见多了。

“这不是摆明了难为人嘛!”朱由检是真没想到大明有这种奇葩官员存在,大约党争的根源之一,就是因为这些搅屎棍太多了,大家只能抱团,以防被孤立吧。

“那,我要是当庭非不做决断,黄澍会如何?”朱由检的心终于平和了下来,既然是经常性的问题,那皇帝本身也多少有一定的解决手段。

“御史会死谏,甚至当庭头撞柱子。哪怕被万岁爷廷杖,也是莫大的荣耀。”王承恩接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廷杖,就是皇帝征伐大臣的一种手段。皇上一般对不喜欢的,或者是犯了一点不至于治罪的大臣所采用的惩治手段。

但是在大明,廷杖在后来发展成大臣的一种荣耀了,谁要是上朝挨了板子,立马声誉大涨。尤其是御史们,更是借此捞名望,视为捷径。

“我今天要是打他板子,他会如何?”朱由检以前只是看过论坛对此事的一些介绍,并不了解真实的情况。

“黄澍会很高兴,只怕他现在正巴不得万岁爷打他板子呢。”

朱由检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黄澍选择的话题很巧妙,利用马士英这个在江南不受士林待见的人,成功引起了话题,把科考的事淹没了。

同时,他还装傻的犯了一个文不对题的小错误,如果朱由检揪住他乱议朝政的事不放,最多也就是打板子。

这个错误,还谈不上砍头,又不能饶过,以为他直接让皇上难堪了。王承恩说的一点没错,黄澍恐怕正在盼望着朱由检打他板子的。

“去把马士英叫进来。”想了想,朱由检有了主意。

不一会,马士英低着头,像是生无可恋一般走了进来。

“老马,别那么丧气好吧!”朱由检一开口,马士英就恢复了一半状态。皇上都亲切的叫他“老马”了,这说明皇上是明白人,他的担心就去了一半。

要说马士英很干净?恐怕是经不起查的。做到马士英这个位置的人,谁能保证自己的屁股是干净的,除非是刚刚洗白白过。

但是黄澍说的那些罪状,摆明了有些是冲朱由检来的。

“朕看,当前大战在即,你可以去合州一带督军,你看如何?”

“皇上,您这是怀疑臣啊!”马士英鼻子一抽,刚刚心里还以为没事呢,转眼就被皇帝贬官了。

“谁说的?江北大战在即,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你过去积攒点功劳不好?待在这南京,世人谁能看到你的辛苦?”

要说前方和后方的区别,那还是很大的。前方做了事,大家都记在心里,而且很容易出功劳。一般待在后方的人,做好了那是本分,做不好那是罪责。

“臣明白了,臣愿意去。”马士英一听,明白了朱由检的心思。这本身就是朱由检将要对马士英安排的位置,江北需要人,手上可用的就这么多,马士英毕竟还是一员能臣。

回到大殿,朱由检立刻就宣布:“着次辅马士英,即日启程,前往合州督军。”

黄澍一听不干了,合着自己闹一场,就只是把马士英贬出南京朝堂?

“皇上,马士英欺君罔上”乱子都已经闹起来了,黄澍哪里肯放过。

朱由检没有理会黄澍,继续说:“朕意已定:科考改制先改论题制式,今秋科考不以八股为唯一制式,考生可自由选择文体”

“皇上,马士英欺君罔上”黄澍不依不饶,非要激怒朱由检。

“来人!给我拖下去打”朱由检怒了,不怒不行啊。

板子今天要是不打在这家伙的屁股上,估计他会很失望的,念及他的屁股对板子的思念之情,朱由检也不得不打。

“就在这大殿外,板子沾满“金黄浆”狠狠的打。”

什么是“金黄浆”?就是大便。

朱由检问过王承恩了,对付御史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需要在打板子的时候羞辱他就行。让他这顿打白挨,捞不到名声即可。

面对着这样一个搅屎棍,当然要用他的同类“金黄浆”去对付。

黄澍被侍卫拖出去的时候还很高兴,双脚刚离开大殿,就听到了朱由检后面的话音,顿时双眼一黑,浑身瘫软。

一阵噼里啪啦的"shen yin"传来,黄澍浑身就沾满了黄橙橙的恶心之物。众大臣捏着鼻子躲得远远的观看。

第一百四十七章:所谓正宗

大明皇上干出的奇葩事多了去了,朱由检也不在乎多自己这一件。

执行廷杖的太监也够坏,板子看着挺狠的,就是飞溅之物没有弄到周围多少,全都涂满了黄澍的全身。

“启禀皇上,廷杖执行完毕。”王承恩这个老家伙,完全是笑着跑进大殿来汇报的。

“有没有受伤?腌臜之物涂抹伤口,是会要命的。朕只是想惩戒黄爱卿一下,可不是治罪于他。”朱由检当着众大臣的面,装起了好人。

“没有,黄大人穿得厚,索性没有皮外伤。”好吧,没有皮外伤,内伤有没有,那就不知道了。

但是穿这么厚,弄得满身都是,也够够的了。

“嗯,那就找人架着他,送他回家吧。记住了,别走小路,小路颠簸,一定要正门大街。”

王承恩当然领悟了朱由检的用心,这是要好好的提一提黄澍的声望了,让他“誉”满南京啊!

“皇上打板子为何要用腌臜之物?”一个站在最后排的大臣小声问身边的同僚。

“这你还不知道?皇上是在告诉别人,黄澍就是一坨shi。”

“好了,众爱卿接着议事。”目送黄澍出了皇宫,朱由检没有散朝的意思。

“朕近日读史有感,科举的八股兴起,乃是前朝,而程朱理学的兴起,又是在南宋末年。也就是说,这八股和程朱理学皆是在北元时代大兴的。

众位爱卿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朕想问问,这是为何?”

科举制度本身,是先进的,并无过错。要说这种制度唯一的弊端,也是它最大的优势。自唐正式推科考以来,朝廷为了让黎民百姓多读书,把官员的任命和科考挂钩,这是一种积极的选拔人才的手段。

但是同时,又让所有人走向了为了当官,不得不去考科举的道路。

不管怎么说,科举依然是最公正的,底层百姓最直接的上升渠道。

朱由检没打算取缔科举。

武英殿内,依然有大臣在反对科考的改制,但是再也没有人胡搅蛮缠了,反对的理由也是有一些道理的。

“臣以为,程朱理学已经形成正统几百年了,我大明也用事实证明了它的可靠。即使有心学等新的学派出现,也没有论据证明其他学派就是正确的。”

吕大器顶着朱由检的黑脸,硬生生的坚持反对着。

“儒学经典,不能说前人就是正宗的;也不能说后人的学问就是不正宗的。程朱也只是宋朝人,难道他们的经意一定是正宗的?”

顾炎武这个小辈一听就不客气了,查点没指着吕大器的鼻子说,他可是阳明心学的崇拜者。

大明还是有很多学心学的读书人的,对于科举只把程朱理学当做范本,早就心生不满。

朱由检心里也知道,如果改制科举,就必须碰儒家经意。而儒家经意本身也是有多个学派存在。

现在的科考,把程朱理学当做唯一的本源,这就给别的儒家学派造成了打压,正是朱由检能撬动科举的一个理由。

“朕以为,除了圣人自己,其他皆不算正宗。既然各人有自己的理解,不妨都拿出来试一试。我大明的阳明心学,朕也很崇拜。没必要一定唯前朝学说为尊。”

“可是皇上,就算经意可以不必遵循程朱理学,那八股制式,万万不能改的。”

不管是理学,还是心学,大家都是儒家的。朱由检要拿到一起来用,谁也没有太过反对。可是八股的文章制式,就是另外一种问题了。

读书人习惯了钻营八股,考官们也都用熟了八股,突然变了,对所有人都有影响。

“朕以为没什么不好啊,比如钱爱卿的诗词写的好,考试的时候大可以用诗词答对。”

朱由检特意表扬了一下钱谦益,让钱谦益得意的把头抬得很高,他的诗词,可是从秦淮河出名的。不如他者多亦。

大家一听,还能这样操作,也都释然,毕竟各有所长,发挥自己的长处也挺好。

钱谦益更是觉得自己早生了几十年,没准要是再重新参加科考,中个状元都是有可能的,之前的那个探花,都委屈了他。

(ps:钱谦益是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探花(一甲三名进士)。)

这场廷议,有人反对,有人高兴。总得来说,改革的阻力不算很大。之前朱由检担心对科考的改革会激起满朝的抵制,看来是多虑了。

循序渐进式的改革,平稳的过度,让事情变得顺利起来。毕竟,制度上的改造,难度要远远大于技术进步。

黄澍一回到家中,就彻底关起了大门。他的面子算是被皇帝踩在脚底下了,这一生的官运等于就此打住。

从他跳出来开始,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不甘和愤怒,充斥着他的脑海。黄澍在思索离开南京,离开皇帝之后的路。

后金太遥远,而且现在叛逃大明,名声不好。暂时也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大明人叛逃后金的例子,之前只是在关外辽东一带出现过。

连吴三桂,还一直打着报仇的旗号追李自成呢,他黄澍哪有这个本事去找后金。

他能有的,就是和左良玉的关系不错。当监军以来,他替左良玉说了不少好话,也收了左良玉不少孝敬。

“对!我要去武昌,只有左大帅能收留我。”黄澍主意已定,打算离开南京,去武昌找左良玉。

“老爷,门外有位先生求见。”家仆进来禀报。

“不见,不见。你家老爷今天面子都丢完了,是有人来羞辱我的嘛!”黄澍愤怒的大声呵斥着。

“他说有要事找老爷,他是王先生的学生。”家仆很委屈,无端的受了一顿呵斥。

“哪个王先生?”黄澍急着离开南京,也顾不得多想是谁。

“东阁大学士,王铎。”

“快请。”听说是王铎的学生,黄澍来了兴致,这可是他一条阵线的。

不一会,走进来一个三十出头的,打扮却有些老成的中年人。

“原来是太冲老弟。快请!”

“仲霖(黄澍的字)兄别来无恙。”来人一抱拳,也不客气,径直坐到椅子上,只是屋里还是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二位家师命我前来,是想问一问进入朝议的事,听说兄长被皇上所辱,所谓何事?”

“哼!简直是奇耻大辱啊”黄澍义愤填膺,恶狠狠的把他在朝堂上的遭遇说了一遍。

“仲霖兄是说,皇上居然要把心学纳入科考?”太冲心里一惊,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

“是啊,此举乃自断本源啊,想这皇上,已经偏离正统远亦。过去丢了京城,如今还要失去民心,可叹我大明,要亡啊。”

黄澍仰天长叹,使劲挤出了几滴眼泪,显得很是伤心。

“仲霖兄,此话万不可多说。”太冲赶紧制止了黄澍的言论,在南京地界说这种话,要么是心有异样,要么是不想活了。

“我不怕。我准备去武昌,找左大帅。”黄澍得意的说。

“找左大帅做甚?”

“朝廷糜烂至此,定是有奸党蛊惑。为今之计,唯有左大帅领兵来南京,“清君侧”议政朝纲。还望太冲老弟告知阁老,这大明的读书人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仲霖兄真要如此?”太冲追问到。

“某家已经无路可走,仅以此身献大明。”黄澍说的很大义凛然,颇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意味。

太冲从黄澍家急匆匆的离开,来到南京城那个熟悉的院落,只是在准备进门的时候,步伐停留了下来。

黄澍说的事情,对他触动太大了,左右摇摆了一炷香时间,他转身离开,朝钱谦益家走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表面文章

钱谦益还未下朝,柳如是到底不是传统的妇人,很是大方的接待了来客。

“黄公子可是稀客,快些请进。”柳如是见到来人,闪身到一旁,款款一个半蹲,双手立时叠在一起。

“夫人识得在下?”太冲诧异,自己已经尽量打扮的很老气了,穿着很朴素,还留起了胡须,加上消瘦的脸庞,走在街上,许多熟人都未必一眼认的出。

“大名鼎鼎的“东林七君子”之后,何人不知,何人不识?”柳如是混迹江南上流多年,东林轶事早就耳熟能详。

此人就是黄宗羲,“东林七君子”黄尊素长子。与顾炎武、王夫之并称“明末清初三大思想家”;与弟黄宗炎、黄宗会号称“浙东三黄”;与顾炎武、方以智、王夫之、朱舜水并称为“明末清初五大家”,亦有“中国思想启蒙之父”之誉。与陕西李颙、直隶容城孙奇逢并称“海内三大鸿儒”。

崇祯元年(1628年)魏忠贤、崔呈秀等已除,天启朝冤案获平反。黄上书请诛阉党余孽许显纯、崔应元等。五月刑部会审,出庭对证,出袖中锥刺许显纯,当众痛击崔应元,拔其须归祭父灵,人称“姚江黄孝子”。

许显纯是魏忠贤时期,锦衣卫都指挥佥事。与武臣田尔耕、孙云鹤、杨寰、崔应元主杀戮,正儿八经的锦衣卫头头。

黄宗羲一介读书人,敢当庭刺杀一个特务头子,可见其胆略过人。

作为最著名的东林党人的后代,黄宗羲跟阮大铖天然的仇恨。朱由检南渡之后,首先重用了阮大铖和马士英,这让黄宗羲非常失望。

大半年中,黄宗羲都是半隐居的状态,大部分时间都躲在两个老师的家里,潜心读书,思考问题。

黄宗羲有两个老师,其一是刘宗周,他是明代最后一位儒学大师,也是宋明理学的殿军。他著作甚多,内容复杂而晦涩。

其二是王铎,王铎就不用多说,毫州袁府的时候提过。

这个时期的黄宗羲,其思想还未大成。由于身世变故的原因,处于思想形成期。

今日听闻朝堂上的变局,黄宗羲隐隐约约的觉得似乎朱由检改革科考也没有错,他本身是理学学徒不假,但是在黄宗羲心中,反对宋学中“理在气先”的理论,认为“理”并不是客观存在的物质实体,而是“气”的运动规律,认为“气质人心是浑然流行之体,公共之物也”。

说白了,黄宗羲已经看到了理学的弊端,转而开始研究心学了。

本能的,黄宗羲来带了钱谦益的家里,至于到底要说什么,他心里根本不知道。

“请问虞山先生(钱谦益的尊称)在家吗?”黄宗羲见是柳如是一个人出来,有些犹豫,不想进屋。

黄宗羲不是侯方域,没有沾染秦淮河女子的习惯,见到柳如是,反而首先想避嫌。

“牧斋他还未下朝,黄公子如果有事,奴家可以代为转告。”柳如是是多么精明的女子,怎么会看不出黄宗羲的心思。

“不用了,我只是来请教诗文的。”黄宗羲想了想,没有开口,给柳如是行了个礼,转身就走了。

“真是个怪人咧!”柳如是明显感觉到黄宗羲应该是有什么事,缺又不说,也只能叹口气。

一连串事情对黄宗羲的打击不小,尤其是黄尊素平反之后,自己在十五年科举失利,更是失去斗志。

喧闹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每一个路人的欢笑,忧愁都恍如不见。黄宗羲行走在人群中间,非常的矛盾。

自己有些想法越来越脱离老师刘宗周的教导了,这是好还是坏?报国无门,科举无望,自己的出路又在哪里?

当听到说皇帝有心革新科考的时候,黄宗羲甚至有一种期盼,有些激动。

悠悠的,哪怕走的再慢,黄宗羲还是回到了那栋小院。打开门,依旧看到两位老师坐在哪对弈。

“宗羲回来了?可有什么新消息?”王铎看了一眼黄宗羲,似乎没有发现他今日的变化,手中的云子轻轻的落子棋盘。

“皇上廷杖了黄澍,还羞辱了一番。”黄宗羲来到二位老师身边,回了神,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起因是皇上想对科考改制。”

王铎和刘宗周一听,立刻停了手,紧紧的望着黄宗羲,急促的问:“要如何改?”

“考题不拘限理学九本书,也可以包括心学;制式不限于八股,诗词亦可。”黄宗羲对内容记得很熟,以为他的内心对这种改制是带着期盼的。

“天啊!这是要放弃祖宗家法啊。”王铎率先跳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平和静气的状态。

“哼!我还以为他敢推崇所谓的新学呢,到底还是尊我儒家为根本。理学,心学,都是我儒学。”刘宗周作为明末最有明的一带儒学大师,倒是不在意倒是是理学还是心学,反正他都通。还能把理学,心学连起来,开山立派,成立蕺山学派。

“黄澍还在南京?”王铎略微思索,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黄澍说他要去武昌,准备投靠左良玉。”黄宗羲没有直接说黄澍打算去鼓动左良玉造反,但是两个老狐狸都不傻,左良玉依旧是大明的将领,除非敢反叛,否则黄澍凭什么觉得去武昌就能脱险?

“南京要有兵祸啊,朱由检这是咎由自取。先前得罪侯方域,现在又羞辱黄澍,左良玉的兵东进,几成定局也。”王铎摇晃着脑袋,似乎想等着看一出好戏。

“老师不打算劝阻吗?”黄宗羲很奇怪,这两位好歹也算是大明的知名人物,难道会眼看着刀兵起祸,置之不理?

“我们老了,只会读读书,谢谢字;朝廷的事,管不了。学问的事,倒是可以谈谈。”王铎一甩长袖,一屁股坐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黄宗羲有些失望,王铎可是东阁大学士,是拿着朝廷俸禄的,现在看他的样子,哪里是老了,却明显是想座山关,等着机会下手吧。

“前几日,山东来信,询问老师,如果后金占领山东,曲阜该如何作为?”

刘宗周捋了捋胡须,淡淡的说:“即为圣人之后,自当遵循惯例!”

黄宗羲不解,这话说的含糊的很,便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老师。

“去吧,事后自当知晓。”刘宗周挥挥手,赶走了黄宗羲,手执黑子,朝棋盘中落了一子。

“宋时,曲阜可是得宋,金,元三国封号;去年李闯部下进山东,孔贞堪出珠示,令人供奉大顺国永昌皇帝龙位,献贡马十匹,银一千两。此事不知皇上知晓否?”

王铎比刘宗周年前,心里有些讥讽,按耐不住说了出来。

“老弟,下棋,下棋。这等事,如何能讲出来?他们心里在担心后金是外族,才来信询问的。我等如若涉入过深,岂不是会身败名裂?”

“那黄澍?”

“听说左良玉已经病危不久亦,此时起兵,未必讨得到好。我观南京无恙!不过,左良玉好歹手上还有兵马,给崇祯那小子提点醒,倒是可以的。

免得他整日里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要让他回到我们儒家的正道上来才行。此事我们不必发言,坐看局势再说。”

刘宗周显然要老道不少,处事风格绝对对得起“慎独”二字,绝对的不像他自己解释的含义,而是既谨慎,又能独善其身。

二人的一番对话,却完完全全的落入了站在门外,还没有离去的黄宗羲的耳朵里,震惊的让黄宗羲差点没有站稳。

今日短短时间,未曾当过官的黄宗羲,却亲自领略了骇人听闻的朝局内幕。不管是黄澍的预备反叛,还是自己老师对曲阜孔家的解读,都让他有五雷轰顶的感觉。

原来,事情背后的真相尽然是如此的不堪耳闻,原来所谓的学问,皆是表面文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才子和呆子

黄宗羲懵懵懂懂的离开了小院,又迷迷糊糊的来到一个酒肆。

“小二,上酒。”黄宗羲烦闷的很,此刻只想醉一场。

人生总是如此,当你想喝醉的时候,却总是清醒着。心里有事,想醉很难啊!

“小二,莫非你家酒里掺了水”正当黄宗義也准备质问店小二的时候,邻桌响起一位年轻姑娘的声音。

年轻姑娘来酒肆喝酒这可稀奇了,能见到姑娘喝酒的场景,大多只在秦淮河。

黄宗羲不由自主的朝隔壁看了一眼,只见邻桌是两个年轻的姑娘,一位背对着自己,身形苗条,长发及腰,却看不清脸庞;另一位侧面端坐,秀气的半边轮廓展露,脸被酒杯遮挡的一大半,依旧难以挡住她那迷人的眼睛。

杨静用余光发现有人在看她,有些不喜,但是这种事她遇到太多了。谁让美女上街回头率高呢!

“师妹,快些吃完,我们早点走。”

方怡扭头顺着杨静的余光一撇,正好看到黄宗羲闪躲的眼睛,也没仔细瞄,就噌得一回头: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黄宗羲哪见过这么凶的妹子,可是刚刚自己确实在偷看美女,心里顿时胆怯,不敢还嘴。

这儿女在大牢里吃的好,睡的好,美美的待了一段时间。一直到江北四镇被朱由检全都收拾了,刑部随便找了个理由,定了刘泽清的罪状,然后就把她们给放了。

要说罪名,跟黄宗羲那是一样一样的。黄宗羲当年刺杀许显纯,还被崇祯皇帝夸呢。所以,大明就是这么奇葩,照样也放了二女。大家背后都有人啊!

方怡骂完黄宗羲,这才定眼看清了他的长相,只是这最后一个“来”字,突然就转了画风,变的软绵绵的无力。

黄宗羲很奇怪,刚刚还凶巴巴的姑娘,转眼就做了小女儿状,是要闹哪样?

“师妹?师妹?”杨静看方怡在不停的偷看旁边那个男子,而且还失魂落魄的,就拉着方怡的胳膊摇了摇。

“嗯?你刚刚说顾绛那家伙,他脸那么长,太丑了。”方怡不知怎么地,谈话的声音突然就高了几分,有些生怕旁边人听不见似的,有意引起别人的主意。

儿女正在谈论谁帅,恰好就谈起了原来秘书处那几个青年才俊。

话说这俩妹子,仇也报了,也脱离弥勒教的束缚了,身后还站着皇帝这么一个大靠山。如今整日里虽然不用住到皇宫了,可也是走亲访友的到处溜达。

她们哪有什么真正的亲戚在南京,左不过是淮安秘书处那几个年轻点的帅哥。在淮安,就跟这些人打交道最多了。

像陈子龙啊,顾炎武啊,都是热血青年。

“师妹~你说什么呢。多害羞啊!”杨静一听方怡居然这么大声的当街谈论男子,羞愤的脸红彤彤的。

“怕什么,又没让你嫁人。就算那个陈子龙,我都没看上。”方怡继续说道。

方怡本意就是想引起黄宗羲的主意,但是事与愿违,黄宗羲主意的不是她,而是她口中的名字。

作为一个和长辈们闹了意见不合的青年人,他迫切的想找一个志同道合的组织,哪怕是复社那种也好。

恰好,方怡一连说出了两个复社的年轻人名字出来,这把黄宗羲急得,连忙站起来身,朝方怡走来。

方怡感觉有人靠近,心砰砰跳,用眼神使劲朝杨静挤弄着,那意思是:“师姐,他是不是过来了?”

杨静怨恨的剜了方怡一眼,点了点头。方怡闭上眼睛,几乎激动的要跳起来,得亏杨静死死的按住她。

自古痴情都一样,江湖儿女多奇志。就算在大明,妹纸们犯起花痴来,跟后世也是一样样的。

“敢问二位,可识得卧子兄?”黄宗羲哪懂得儿女的心思,他径直走到桌子旁边,还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很有礼貌的问道。

“谁?谁是卧子?”杨静迷糊了,这人跑过来怎么问这么奇怪的话。

第一句没有跟方怡打招呼,她有些不爽,但还是期盼着第二句。

“在下想打听一下陈卧子,陈子龙。还有这个小姐刚刚说的顾绛。”

“哦!你说的是他俩啊。我们认识啊,你要找他们?”杨静这才反应过来,感"qing ren"家想找的不是师妹,而是另有其人。

“不!不!不!在下只是很仰慕他们,未曾敢结识一二。”黄宗羲目前一直都躲着马士英等人的,不想露面。

“没事,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我和他们可熟了。”方怡终于没有等到黄宗羲撩她,只好自己主动插话道。

“这如此,就有劳姑娘了。”黄宗羲想了想,年轻的心终于还是下了决定。

“小二,结账。”方怡立即站了起来,朗声喊到。

黄宗羲站在一旁,呆呆的没有任何动作,杨静和方怡都看傻了。难道就没有表示的?

店小二是个聪明人,快步来到黄宗羲的身边,伸出了手。

黄宗羲见店小二来到自己身边,还扭身让开了半个身子,硬生生的把小儿伸出的手让道了方怡面前。

“原来是个呆子!”方怡生气的从荷包里掏出银子,啪的一声砸到小儿的手掌中说:“两桌一起算。”

店小二鄙视了一眼黄宗羲,走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一下他。可怜的黄宗羲,此刻心里只想着等会见到陈子龙该怎么说,思绪都没回魂,就看到儿女的身影已经飘到外面的大街中央了。

陈子龙和顾炎武这二人,如今活得是又充实又满意。尤其是陈子龙,那可是现如今朝廷中的大红人,内阁中最年轻的人。

要不是他早有娶妻,只怕整个秦淮河都要为他疯狂了。他现在在秦淮河的名声,可是远远超过当年,说句不好听的,陈子龙现在夜宿秦淮河上的画舫,是可以挣银子的,按时辰论价。

二人最大的烦恼,也就是工作上有些问题和曾经的观念有些冲突,且正在磨合中。

朱由检的秘书处,那是单独办公的地方,根本就是一处皇宫大内分割出来的地方。

二女带着黄宗羲,慢悠悠的就走向了皇宫侧门,这可把黄宗羲吓得不行,想停又害怕被卫兵盯住;想继续走,又害怕被人认出来。

左右为难之际,三人就已经来到了门禁之处。

“二位,我还是回去吧?”黄宗羲的声音有些胆怯,身子有点发抖。

“你咋了?”方怡很奇怪,她进出这里多次,也没觉得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杨静不同,她已经理解了黄宗羲,甚至用眼神鼓励了一下:“没事,跟着我们就好。”

进了宫,二女在前,黄宗羲在后,拉得有点远。

“你不会是看上这小子了吧?”杨静半开玩笑的问。

“嘁!开始还以为是个才子呢,没想到是个呆子。本姑娘走眼了。”

“太老了点,我看他像四十岁了。”

“亏你还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你没看出来他是故意把自己打扮的老气的。再说了,你哪位不也是老气横秋的嘛!”

方怡不客气,矛头只指朱由检,朱由检的确三十多了,而且当初在鲁中的时候,还一头的灰白长发,精神也萎靡。那时候,朱由检才脱离京城,完全就是以前那个崇祯皇帝的神态。

“不过,他现在好像变了,也没以前那么讨厌了。就是整天不见人,听说最近回来了,你怎么没去找他?”

“我干嘛去找他,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提到朱由检,杨静就沉闷,她虽然和朱由检走得近,也是说起来依旧交集少。整了半年,俩人也没啥进展,甚至还是她这边有点头赶着的意思。那个皇帝,既不是才子,也不是呆子。

“到了,就这。我替你喊啊?”方怡带着黄宗羲来到一处院子,不容黄宗羲反应过来,冲着院子里就大声喊:“陈子龙,你老朋友来看你啦!”

院子里一排的侍卫齐刷刷的朝这边看了过来,黄宗羲转身就吓得想跑。

第一百五十章:三杯酒

在这二女面前,黄宗羲如何逃得过,刚刚迈开腿,就被绊倒在地。

“师姐,你说一个年轻的男子,却故意把自己打扮的老了十几岁的样子,是不是有问题?”

在南京城里,秦淮河边,谁不想把自己装扮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摸样。方怡从顾炎武整日里臭美的装扮里,早就看出黄宗羲的不正常。

这个人不像穷人,又一身的读书人做派,还故意老气横秋的,没有鬼才是鬼了。

“没事,陈子龙来了,看他到底认识不。”杨静拉着方怡的手,又悄悄的问:“你确定你刚刚没动心?”

“我可不像某人,见男人第一眼就动了花心。”方怡得意的一翘下巴。

杨静听了一脑门黑线,自己无力争辩。地上的黄宗羲,摔了一个嘴啃泥,半天没爬起来,一顶中年人才戴的方帽,滚得老远。

“呀!这不是太冲兄吗?卧子快出来,你看谁来了。”第一个跑出来见人的是顾炎武,他是出了名的好事佬,八卦里的活跃份子。

一听黄宗羲的名号,整个院子都热闹起来了。要论年轻一辈人的声誉,在江南恐怕没人不知道他。就连最以才子号称的冒襄,以及著名的纨绔侯方域,都不及黄宗羲。

根正、苗红、胆子大。十八岁刺许显纯那一锥子,早就成了年轻人心中的英雄偶像了。

“他谁啊?”看顾炎武那个表情,方怡有些不屑。

“他就是黄宗羲啊,刺杀许显纯的大侠。”顾炎武连忙搀扶起黄宗羲,一边给儿女介绍。

这一说,可把儿女惊得不行。要说儿女是江湖中人不假,她们敢刺杀重臣,却不敢去刺杀锦衣卫的头头。

江湖传说,敢刺杀锦衣卫头头的人还没出生呢,今儿算开了眼了,出门就捡了一个。

江湖还传说,有大批的江湖女儿做梦都想给黄宗羲生猴子,因为他是快意恩仇,替父报仇的英雄,众妹子们心中的偶像。

“师姐,我站不稳,你快扶着我。”方怡呆了,真的有些站立不稳。

虽然局势一如既往的紧张,朱由检也不能完全不顾家里。

在黄宗羲和儿女在酒肆喝酒的时候,朱由检难得抽空在宫里举行家宴。

朱由检的家宴,是不需要假借御厨的手的,他亲自下厨,利利索索的整了一大桌。

“父皇,你什么时候变得厨艺这么好了?”九儿围着朱由检,不停的动手抓,说话间,小半只烧鸡就被她吞进肚子。

“长平,你慢点吃,还有好多好吃的呢。”陈圆圆已经显怀了,挺这肚子幸福的看着朱由检忙前忙后。

“我才不怕呢,民间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现在正是这个年龄,定要把父皇吃穷。”

“这烤羊,必须得辣椒、孜然。辣椒还是郑成功从福建特意带来的,他们以为不能吃,当花种呢。”

“是吗?那这辣椒一定很好吃吧,我尝一口。”九儿一听是好东西,伸手就抓了一把朝嘴里塞。

“啊!不吃这样吃的,快涑口”朱由检话说晚了,刚出口,就看到九儿一张火红的连,张着大嘴巴不停的用手扇。

“父皇,你这什么啊,如此辛辣。快给我喝凉水”九儿的嘴唇都已经变厚了,红红的撅着。

“你刚刚吃的,叫朝天椒,是很辣的一种,我都不敢多放。如果要想大量食用,需要培养新的品种出来。”

“难怪我看看它们都朝天上生长了,还以为是一盆花儿呢。”

小厨房的外面,两位皇子的行为完全跟九儿不一样。太子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朱慈炯则摆弄着几个磁石,自顾自的玩。

“王承恩,你去哪?”朱由检看到菜已经摆上了桌,而王承恩却在溜走,喊住了他。

“万岁爷,老奴有点事要去忙,这里会安排人伺候的。”王承恩只好停下,解释道。

“赶紧些,就坐哪。”朱由检指了长桌对面的椅子,吩咐道。

“老奴岂敢坐”王承恩为难了,这种家宴,从来没有太监坐下的道理。

“少废话!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以后这种事,别让我说第二遍。”

王承恩眼框一红,别别扭扭的坐了半个屁股。

“父皇,不知二弟现在何处,当初要是一起逃离京城就好了。”

崇祯实际上是有三个儿子,但是当初在京师,只带出了两个。二皇子始终不知所踪,朱由检有猜测他可能在闯军里。

“父皇会派人寻找他的。从京城陷落到现在,快一年了,我们经历了磨难,总算能落脚南京了。父皇可能又要忙一阵子,提前跟你们团聚一下。首先,来敬你们死去的母后一杯!”

对于周皇后,虽然现在这个朱由检未曾真正见过,但是从心里还是很敬佩她的。

朱由检端起酒杯,站起身,停顿三秒,对着半空一举,仰头咽了下去。陈圆圆有些尴尬,整个后宫就剩她一人了,是喜是悲,尚未可知。

“这第二杯,朕要敬王承恩。朕能坚持到今日,多亏了他,是他一路不离不弃的陪伴,朕才会涅槃重生的。”

“万岁爷,言重了”王承恩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嘴唇有些哆嗦。朱由检说的也不假,在京城的时候,正是王承恩的支持和陪伴,才有了那六千万两银子。

这是朱由检能继续下去的底气,要不然,就算是穿越过来,朱由检也不敢奢望能把大明延续下去。

“这第三杯酒,敬陈贵妃。”朱由检端着酒杯,望着陈圆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是她,在我们危难的时候伸手援助。没有她,朕和九儿可能活不到今天。”

陈圆圆没想到朱由检这个时候给她名分。贵妃,是仅次于皇后和皇贵妃之下的第三人,地位可算尊贵无比了。

皇后需要朝议册封,而皇贵妃一般是由生了皇子的宠妃册封,陈圆圆目前还在孕期,贵妃可以说是朱由检能给的最高位置了。

“臣妾,谢过皇上!”陈圆圆心里欢喜,自己从一个烟花女子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哪一个女人不想有个好的归宿,当初在京城皇宫,最大的心愿不过是当一个宠妃,哪怕没有称呼的也行。

到了吴三桂府上,也仅仅是妾侍的身份。别人提起她陈圆圆,都会说:这是吴三桂的小妾。

当初救朱由检,是自己的真情,还是有别的心思,陈圆圆自己都迷糊。正如丫鬟小玉说的一样:皇上都落难了,有什么好攀附的。肯定是心底那份“得不到便是最好的”的心思在作祟。

最初是得不到,后来得到了,而且越来越好,心已满足。

“父皇,儿臣已经十七了。也想找个师父。”三个孩子里,太子是最沉默的,不管在朝上还是其他地方,朱由检都很少看到太子高兴。

妹妹和弟弟都有自己的学业,而且进步很快,唯一太子始终顶在朝堂上。只要朱由检不在南京,或者在南京不上朝,太子就是皇帝的挡箭牌。

“你想学什么学问呢?”朱由检看看已经是个大小伙子的太子,心里也觉得是该给他安排一下了。

“儿臣想找一个大儒教儿臣治国的道理。”太子鼓起勇气,开了口。

九儿和三皇子诧异的看着哥哥,他们在理工学院里混,当然知道朱由检心里其实是很排斥儒家的。

朱由检不喜欢儒家不假,可是这并不代表他要消灭儒家。太子想学儒家,这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朱由检不想把太子培养成那种酸儒。他楞了好一会,心里都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出来。

一个小黄门停在王承恩耳朵边嘀咕了几句,王承恩又起身走到朱由检身边。

“万岁爷,刚刚陈子龙那边来消息说:黄宗羲去了秘书处。”

朱由检一听,立刻笑着对太子说:“父皇给你找到合适的老师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陪太子读书

之前朱由检让王承恩找过黄宗羲,但是这家伙躲起来,硬是没找到。还有一个王夫之,躲在湖南,朱由检想找都难。

不过,王夫之现在才二十五岁,估计学业都没完成,朱由检也就不急着找了。

既然儒学是朱由检不喜欢的,在这个时代又是阻碍社会发展的腐朽学说,那为什么还要重用这明末清初“三大儒”呢?

如果说洪承畴这样的人,是第一流的治国之才,那么这三个人,就是一个国家的最顶级的顶层设计师。

尤其是黄宗羲,他后来推出的政治思想:限制君权、设立丞相、舆论监督、民本思想。只要列出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已经接近近代欧洲的国家制度框架设计了。

治理一个国家,跟设计一个国家,根本不是一回事。

只是可惜的是,朱由检穿过来的这个时代,最牛的治国人才跑去了自己的敌对阵营。像史可法这样的,差不多连二流都算不上。

穿越者再牛,也不能一个人把所有的活儿都干完。朱由检需要各个层面的人才来帮助他,中兴大明。

黄宗羲和顾炎武不同,两个人属于不同的性格。顾炎武这个人比较个性自由化,属于热血青年,朱由检可以忽悠着用。

可是黄宗羲不同,他经历过的事情比较多,不轻易相信人,你没办法把他忽悠瘸了。

秘书处,众人围着偶像黄宗羲,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他,另外加上一个痴迷的方怡,黄宗羲左右横竖坐着不自在。

“方姑娘,你流口水了。”顾炎武指着方怡,好心提醒道。

“要你管。”方怡瞪了顾炎武一眼,羞红着脸跑了一侧擦哈喇子去了。众人哄堂大笑。

“太冲弟既然在南京,为何不见露面?”陈子龙比这伙子人大几岁,又是领头的,自然当了个首席。

“我,我跟着蕺山先生做学问呢。”黄宗羲当然不会讲他是不喜欢朱由检用了阮大铖这个仇人才不愿露面的。

“哦,蕺山先生先生啊!”众人一听,皆有些唏嘘。

跟着朱由检的人都知道,作为当世第一大儒的蕺山先生,却是朱由检最不愿提起的人。

包括这次廷议之前,秘书处早就知道朱由检要改制科考,尤其是对八股只考程朱理学的九本书,深恶痛绝。

只考九本书,而且答卷还只能从这九本书里找,几百年来,早就被考烂了。这是朱由检多次提过的观点。

如今黄宗羲既然跟了刘宗周,只怕朱由检不会用他的,所以众人都有些替黄宗羲可惜。

正在众人谈话间,门外一个小黄门大声唱道:“皇上、太子驾到!”

呼啦一下子,围着黄宗羲周围的人,一下子跑了个精光。只剩下陈子龙、杨静和方怡。

黄宗羲一下子就跪在地上,额头碰到地板,不敢抬头。正准备等皇帝问话呢,只见旁边陈子龙用脚踢了踢他。

试着扭头一看,他居然发现身边三个人没有跪,还笑盈盈的看着他。见皇帝不行跪拜礼?

“起来吧,让朕看看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姚江黄孝子’,朕以前只听说过你,却无缘见一面。”

黄宗羲站起身,有些拘束,像极了一个乡下人才进城一样。这一院子的人,见了皇上不光不跪,还都跑了。

这可是稀奇事,唯有他一人不知,显得很是另类。

“皇上谬赞了,学生愧不敢当。”黄宗羲说完,又跪下磕头道。

‘天地君亲师’皇帝的位置在长辈之上,大明的读书人可以见官不跪,见皇帝照样跪。朱由检也没拦着,在还没有进秘书处核心团队的人面前,他可不想用热脸倒贴上去。

站一旁的方怡有些不乐意的看着朱由检,之前朱由检对谁都随和,怎么今天见了黄宗羲却摆起架子来了。

“喂!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才子,你安排个官儿给他吧。”方怡很大胆,直接冲着朱由检吼了起来。

朱由检只当是没听见,依旧面带微笑。可是,黄宗羲吓得不轻,心想这姑娘什么人啊?在皇帝跟前这样,这是不想活啊,可别连累我。

杨静见自己的师妹太没礼貌了,之前私底下仗着对朱由检的恩闹性子也就算了,可是这比较是正式场合,再没大没小,着实不像话。

“师妹,这没咱们事了,咱们去旁边吧。”杨静拉着方怡的手就要走,却被方怡甩开了。

“我说的不对吗?黄公子本来就是有才嘛。”

黄宗羲一脑门的黑线,这哪里是帮他说话,这明显是嫌他死得不够快。

朱由检也没想到,还真有宫斗系中的傻妞脾气的姑娘,幸亏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要是真是这个时代的皇帝,恐怕方怡和黄宗羲不掉脑袋也要滚得远远的。

因言获罪,这在古代可不是说着玩的,及时在后世,也不能随便乱说话。

方怡心直口快,黄宗羲却不能不表态了,再不说话,还真的让皇上以为他是来要官的呢。

“学生才疏学浅,只求能登皇榜,万万不敢奢望别的。”黄宗羲急得第三次跪在地上,吓得不轻。

“起来吧,朕见你是忠臣之后,有意栽培你。今时局动荡,朕欲着太子梳理前朝冤案,你是当事人,可愿从旁协助?”

直接给官,那是不可能的。黄宗羲不一定会感激,朱由检用着也不放心,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既然不能给官,又不能让他脱离自己的掌控,朱由检就得想招,让黄宗羲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刘宗周以及东林党后面的大佬们,平生最大的理想不是光著书立说。所谓修身养性平天下,他们既然知道自己没有本事直接参与到国家治理之中,就会巴巴的指望通过自己的学说去影响皇帝。

最好是让皇帝听自己的,甚至直接当皇帝的老师,对皇帝的言行指手画脚,这才是这些人心里最大的满足感。

朱由检压根就不信刘宗周不想这事,朱由检自己他们是改变不了,可是下一任皇帝一定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让黄宗羲以给太子讲他父亲的故事,来靠近太子。在刘宗周的眼中,太子就像是一块香喷喷的大肥肉一样,让他欲罢不能。

“除了你,朕还想不出谁更合适。”朱由检笑看着黄宗羲,显得极为真诚。

黄宗羲能推辞吗?不能。这事关系到他爹的名誉,孝名在前的黄宗羲根本拒绝不了。

“臣试试吧!”黄宗羲答应下来了,等于是把无形的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的。

“传旨:着黄宗羲担任太子侍读,从五品。”

朱由检说完,朝方怡的方向吼了一声:“朕不小气吧?”

要知道陈子龙虽然进了内阁,正式的官职却是庶子通政参议,正五品。刘宗周这个东阁大学士,也是正五品。

黄宗羲只比他的老师低了一级,可以说朱由检很优待了。

当皇上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给人官做。尤其是这种闲散的官,皇上可以一言以决。

非闲散的官,就需要正规途径了,不过像黄宗羲这样的身份,朝廷那帮子人,是不会挑刺的。

“哼!这还差不多。”方怡高兴了,拉着杨静的手从偏门走了。

黄宗羲自己却高兴不起来,这个官,那是陪太子读书啊!说到底,除了不了解内情的方怡一人高兴,其他人都不满意朱由检的安排。

太子在回去的路上问:“父皇,既然他的师父刘宗周是当今大儒,为何不直接让刘宗周当儿臣的老师呢?”

“你想学圣人还是想学治国当君王?”朱由检停下了脚步,很严肃的看着太子。

“儿臣自然是想学如何治国。”

“听父皇的,刘宗周自己都没治理过国家,如何教你治国?”

“那为何又说:半本论语治天下呢?”

“那是胡扯。孔子也没当过君主,他哪里懂怎么当君主。只有当过君主之后,你才懂得怎么样治国。所以,你要学刘宗周,就先看看他的弟子怎么样。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的弟子很喜欢刘宗周,你再去学他;如果你发现他的弟子都不喜欢他,那你去学他就无意义。”

朱由检很明白,黄宗羲的政治思想,完全背弃了刘宗周的儒家经义,去学刘宗周,会被他带歪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心照不宣

陪太子读书,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黄宗羲不太满意却又不得不去干。

刘宗周觉得,自己有资格当太子老师,可是偏偏朱由检不让。太子那块大肥肉又深深的吸引着他,他不满意,也舍不得放弃,还得鼓动黄宗羲前去任职。

黄宗羲第二天,在确定黄澍连夜逃出南京城之后,就把事情汇报给了太子,太子又急急忙忙的通知了王承恩。

这件事,在黄宗羲没有当官之前,还可以明哲保身,可是现在他当官了,不说就是渎职。

王承恩接到太子的信息,却并不急着汇报给朱由检,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老奴知道了。”

太子不满意了,自从皇上南渡以后,显得很神秘。尤其是这一次,虽然他听得懂朱由检字面上的意思,可是太子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只派了一个黄宗羲当他的伴读,说好的大儒老师呢?

南京城里还有一个人不满意,她就是李香君。

先前还指望通过陈圆圆的交情,为侯方域谋个一官半职的,最终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现在,不知道从来出来一个野丫头,就凭一面之缘,硬生生的给黄宗羲讨了一个从五品的官。

陈子龙当官了,方以智当官了,现在连黄宗羲也当官了,唯独她的男人侯方域从皇上面前晃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真是气死我了!相公哪一点不比他们强?”李香君生生的在小楼里砸了一套上好的茶碗。

“小姐,不要生气嘛!咱们家相公这是不在南京,错过了机会。”旁边的贴身丫鬟安慰道。

“不行,我得给相公写信,告诉他南京的事。这皇上也太不公平了,还要准备改制科考,如此这天底下哪还有给读圣贤书的人公平可言。”

李香君愤怒异常,她只觉得自己的道理是真理,一切都要依侯方域的心思做事,好一个贤惠的妻子。

“几次都是因为女眷,皇上才授官出去的,看来这皇上也是个好色之徒。小姐生得这么美丽,必然也会吸引皇上的青睐的。”丫鬟半开玩笑的说着。

“混账东西,我是那种攀龙附凤,见异思迁的女人吗?”李香君转身就是一巴掌,生生的扇肿了丫鬟的脸。

生闷气的李香君坐在梳妆台前,胸口起伏不停,心想:我难道需要动用美色去勾引皇上?不可能,我李香君绝对做不到。

将军山。

清晨,一层淡淡的烟雾袅绕,空气中夹杂着湿漉漉的水汽。

一个少女在晨雾中灵动的扭动着身躯。浅青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伴随着幽幽的琴声,单臂玉手抽出剑鞘里的青剑,手腕轻轻旋转,青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却与女子那抹青色柔弱的身影相融合。

青色的剑光在空中画成一弧,女子的腰肢随机顺着剑光倒去,却又在着地那一刻随机扯出水袖,勾上树枝,绕着大树如天仙般的环绕在青色的剑光中。

只在一瞬,瞅准宫人手中的剑鞘,水袖扯下,作一飞仙之状,随即把手中的青剑甩出,正中剑鞘。水袖与青色的身影一同落下。

“啪啪啪!”一阵掌声忽起,独立一块训练场上的几位女子集众目向来人看了过来。

“九儿学剑大半年了,竟已达如此成绩,父皇很高兴。”朱由检穿着一套在大伙看来很奇怪的衣服刚刚锻炼完。

跟这个时代的套路不同,朱由检习惯练的是搏击之术,他从不练套路。

“父皇取笑我。”九儿擦了一把汗水,嘤嘤说道:“都是两位姑娘教得好,这套剑法据说很适合单臂练习。”

“公主聪慧,我们也只是演示一二,她自己很快就学会了。”杨静见到朱由检,微微一笑,有些喜悦掩饰不住。

“比她爹强多了,从小底子打得好,又有两位高手在身边,将来万一遇到危险,不需要人保护。”方怡依旧是那种口吻,不咸不淡的鄙视了朱由检。

九儿身后那两个女高手始终默不作声,好像这些话跟她们无关,矗立着纹丝不动。

“父皇可能要走一趟湖广,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三个便宜孩子中,朱由检最喜欢九儿,这个姑娘很懂事,又活泼可爱。

“能不能带上我?”九儿一愣,试探着问朱由检,手捏着另一支空荡荡的水袖。

“有点危险,恐怕”朱由检有些为难,看九儿的神情,估计是又想起了京城的事来。

“我们会保护好公主的。”杨静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嘁!师姐你不就是想跟着他身边呗。”方怡的话让朱由检和杨静都闹了一个大红脸。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好不好?”朱由检被怼得下不来台,他有些怕这个女人了。

“我反正又不去,我还没逛够南京城呢。”这一次,方怡居然不凑热闹,让人大感意外。

“那成吧,有她们三个陪着你,父皇还是放心的。”朱由检和杨静对望了一眼,一对儿x 男女心照不宣。

只要在南京,朱由检最关系的事情当然还是方以智这里的进度。

“已经改进工艺的材料有哪些了?”

朱由检看方以智手拿包子,埋头坐在一堆的文书后面,放下手中的饭盒,盛了一碗稀饭,用手扒拉开方以智面前的文件。

“你知道的,先从火药的配料提纯着手,提纯硫磺,硝石;然后又得到硫酸,硝酸,盐酸。用你给的化学元素表,以及一些公式,弄出来都不难。

难的是产量太少了,只够我们这里用。”

好吧,作为化工的基础,朱由检当然知道一切都需要从三酸两碱开始,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很多穿越书里都很严肃认真的写了一堆技术型的章节来阐述这些东西。

原来,任何东西的发现和发明,都是遵循一个合理的过程的。聪明的理工学院团队们,先从改良火药着手,顺着火药的原料,一条线弄下来,就解决了三酸两碱的问题。

当然,如果这是一条常规的发展路线,估计需要几百年。问题就在于,朱由检已经指明了方向,他们只需要沿着这条方向走就行了。

和朱由检预期中不同的是,这帮子人找到了捷径,只是不是一样样去弄三酸两碱而已。

“玻璃呢?玻璃能不能造?”作为穿越神器,太多的明穿作者把玻璃当做头等大事来写了。

“皇上,你是不是弄错了?老宋说琉璃这东西根本不稀奇,内务府一直都有制造。”

中国古代的玻璃制造工艺始于西周时期,历经绵延不绝的两千余年,至清代发展到顶峰,成为古代玻璃史上的鼎盛时期。故宫博物院藏古代玻璃器4000余件。

康熙朝的单色玻璃是对清以前玻璃制作工艺的继承与发展。这时期的传世品,过去仅知北京故宫博物院珍藏一件透明玻璃水丞。雍正朝制作数量最多、器型最丰富的品种是单色玻璃,为当时的主流产品。单色玻璃有“涅玻璃”与“亮玻璃”之分,“涅玻璃”是指不透明玻璃,“亮玻璃”是指透明玻璃。

“按照你说的办法,加入纯碱,试制了一些。你背后箱子里就是咯!”方以智指了一下,朱由检转身打开箱子,一堆瓶瓶罐罐露了出来。

“你妹的。”朱由检从心底把某些人骂了一遍,真以为大明时代的科技有多落后,其实已经积累到快要迸发的时刻了,需要的只是一个指明灯而已。

“高炉和转炉,也弄出来了?”朱由检不信了,这帮子人难道真这么逆天了不成?

第一百五十三章:花钱如流水(本章纯技术文,不喜绕过)

“这个倒是真有点麻烦。炸了好几次了,死了十几个。老宋的胳膊都烧掉了一层皮。”

“啊!要不要紧?可不能让宋应星出事。”旋即,朱由检又替宋应星担心了,这家伙要是出了事,想再找一个出来可不容易。

“应该没事,听说他第二天就又重新开工了。抹了一大罐獾油。”

技术进步的道路上难免会有损失,像诺贝尔那样也是常识,可是一大罐獾油,着实把朱由检吓得够呛。

“派南京的御医去给老宋看看,阿弥陀佛,老宋千万不能出事。”

“噗!”方以智被朱由检的表情给逗乐了。

“颗粒火药做出来没?”朱由检使劲想一些穿越小说里的情节,想找出里面的所谓“神器”来难住方以智。

“制火药,每料用硝五斤,黄一斤,茄杆灰一斤。以上硝、黄、灰共七斤,分作三槽,定碾五千五百遭,出槽。每药三斤,用好烧酒一斤,成泥,仍下槽内,再碾百遭,出槽。

拌成粒,如黄米大,或绿豆大,须入人手心然之不觉热,方可。——戚继光。”

“你直接说颗粒火药早就有不就成了吗?”朱由检面子丢大了,本想拿出的所谓“神器”在方以智面前显摆的,却不想被反击了。

“颗粒不均匀,有的黄米大,有的绿豆大。需要机械组造出合适的生产机械,能均匀的生产出大小一样的颗粒才行。”

朱由检打趣道:“咦!你变了,怎么这么严谨了?不是经常都是一些大约,约莫之类的词吗?”

方以智塞完最后一块包子皮,擦着手说:“咱们干的是科学,就要有严谨的态度。”

朱由检看着方以智那得瑟的样子,心里不爽,今天一定要把面子找回来。

“杜仲胶找到了吗?能不能当车轮用?”橡胶这东西,这个时代的大明总没有吧。网上到处都在说穿越之后用杜仲胶代替橡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走,给你看看,那东西含量很低,几大车杜仲才提出了一盆。”

方以智带着朱由检来到一处实验室,指着一坨黄褐色的东西说:“温水里就变软,开水里就软化,稍微高温就变硬。你确定要拿这东西当车轮子用?”

“哈哈”朱由检没有想象出轮胎,倒是想到了杜蕾斯,三四十度正好不软不硬。

“水车能钻枪管吗?”朱由检已经没有兴趣找某些产品来挽回面子了,他要关心一下武器生产的事。

“根本不行。要想达到枪管壁的光洁齐整,钻头转动要稳定均匀,而且还必须是高速钻头。水车带动的转轮根本达不到匀速,而且转动速度也不快。

即使用了最新发明的轴承,也只是加强了稳定性。”

朱由检想起了某穿越小说中,几十上百架水车钻枪管的场景。估计生产出来的一大半都是废品。

指望在蒸汽机发明之前弄出栓动步枪是奢望了。以现有的动力带动机械,能满足一下燧发枪还是可以的,造米尼步枪都难。

“你刚刚说轴承造出来了?”

这是一个好详细,任何一个机器,都是先从一颗小螺丝钉组装开始。转动就需要轴承,机械部件加上轴承,再加上螺母、螺栓这些东西,就会呈现出一点工业化的迹象。

剩下的,就是加上一个合适的动力源,朱由检脑海中已经能构想出一幅工业化的场景出来了。

“是的,大家也没想到轴承这么好用。已经做过实验了,用上轴承的车轮,比没有用轴承的经用好几倍。而且修理起来也方便,只需要更换轴承,很快就能上路。”

古代马车损耗最大的,就是车轴。一个人行走在官道,会经常看到车轴坏在路上的马车。如果一辆马车不带上两三个备用的车轴,都不敢走长途。

相对于后金大量马匹的优势,朱由检只能从车辆上面想办法,来抵消后勤带来的压力。

“机械组还造了哪些好东西?”朱由检等不及了,这都半年了,总不会就弄了这点东西吧?

“螺母、螺栓、轴承。就这些。”

“什么?就这点啊?”朱由检很不满意,这速度也太慢了吧?

方以智白了朱由检一眼,说道:“这几样出来之后,原来所有的生产器械全都要重新制造。机械组就那么点人,已经忙得天昏地暗了。”

好吧,朱由检想想也对。标准件出来了,自然要对原有的一些器具做标准化改良。

就拿一个磨刀石来讲,后金的后勤是用马驮的,自然不会带着磨刀石行军。一场战争下来,刀开了口子,需要修理,就找一块石头上蹭一蹭。每个人都只磨自己的刀。

现在大明的将士,使用的是安装了轴承的磨刀石,虽然不是后世的砂轮磨刀石,可是手摇动力照样带动了圆盘形的磨刀石快速转动,修复兵器的速度就能快几倍。

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不是吼一嗓子就变得强大起来。它就是需要从一点一滴中慢慢增强,最后完整的超越对手。

“要打仗了,兵器局的生产不能停,否则连前线基本装备都凑不齐。”

朱由检当然想一下子都给手下的军队更新换代,可惜这只是一种奢望。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南京武库里存货早就空空如也。

要是再不生产一批武器,是要吃大亏的。

“新的生产已经在恢复了,机械组正大规模的改良生产工艺。比如头盔,按照以前的做法,一个铁匠打造一定头盔要好几天。现在用了水车带动磨具,直接锻压出来。

目前水车能带动的最大锻压机,也就够造头盔的。不过,产量很高。一天几千个。箭头,刀剑,长枪都是这样大批量造出来的。”

“这样造出来的武器,比不上手工锻打的吧?”朱由检能想得到,这种生产方式,以目前的技术肯定比不过千锤百炼锻打的。

“是差一点,但是产量高啊。又不是每一个士兵都要拿着宝刀杀敌。几十万军队的装备,要都让铁匠打,估计五年都造不出来。

就是精铁不够用,兵部积攒的那点精铁,还不够我们一个月用的。老宋就是太着急炼铁的事,才忙中出乱的。”

以这个时代的炼铁速度,哪跟得上这种需求。工业化的威力不是吹出来的,蒸汽机还没弄出来就已经很夸张了。

“花了多少钱了?”朱由检心跳加速,小心翼翼的问道。

方以智伸出了一个手指,晃了晃。

“十万两?”朱由检想,总不会真的才用了十万两吧。

“想得美呢。整整一百万两。”

“那不多,我还以为是一千万两呢。”朱由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发明东西很便宜,只花了一百万两。可是大规模的把这些发明用到生产中去,需要十倍的成本。我估计,得一千万两。”

“啥?我没听错吧?”朱由检真以为自己听错了,东西都已经发明出来了,为什么花的钱比之前还多?这是什么逻辑。

“造一个轴承出来才几个钱?你以为造一个轴承出来,所有的事情就此完结了?大规模的用上轴承,才是根本。不用上轴承,发明它有何意义?”

弄出技术来,就是为了提升战力的。朱由检是把技术弄出来了,可惜这些技术首先受益的是大明的军队,而兵部根本就没有掏钱买这里的技术,也根本没钱买。

所以,这些技术就转嫁到了朱由检私人财政上,别说一千万两银子,就是一百万两,要是都这样花,他也花不起。

说到一个根本的问题上,那就是大明的财政能不能支撑大规模的技术改造。

花钱如流水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看太子撩妹

“这不行。内府也支撑不了这么大的开支,这应该由兵部掏钱。”

“兵部?兵部的银子只够发军饷的,银库里都能跑耗子了。”方以智笑着说:“听说史大人正在发愁呢,左良玉又在跟他要军饷了。”

“兵器局的改造,这钱我出了。但是装备生产出来之后,得兵部掏钱购买,可以按成本价装备,但是绝对不能免费。”

“那你得先找史大人说清楚,不然到时候怪罪到我这里来。我每天已经很忙了,顾不过来。”

看来生产和科研必须分开,不能以为把工匠营调到理工学院,就以为整个武器生产全成了方以智的事了。

大明的科研和生产就是一体的,最后导致所有问题都归结到工匠身上。工匠的地位低,劳动强度大,还经常吃罪。

“史可法疯了,我去找御医给他看病去。”

在方以智惊愕的神情中,朱由检一溜烟的就跑出了门。

都这个时候了,还给左良玉发军饷,史可法除非疯了,才会干这种事。

朱由检在兵部转悠了一下,也没有找到史可法,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奔着史可法家而去。

“史爱卿?史大人?老史?”朱由检进门也不讲究,冲着史可法家的后院就直冲进去。

几个门子刚想阻拦,一看来人身后跟着的纪彪,瞬间了然。

“皇,皇,皇上。您怎么来了?”进入二进到三进之间,史可法慌慌张张的出来迎接。

“怎么?你在家藏什么人了?”朱由检看着史可法的样子,调侃到。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史可法说谎是会脸红的,这人极爱名声,干不出戏精的事。

朱由检绝对相信史可法是个大忠臣,可是看他今日的表情,这明显是有事啊。

几个下人不敢动弹,陪着史可法跪在地上迎接朱由检,可是正对面的月亮门却忽然闪出一个小丫鬟的身影。

一双小手扒着墙壁,半张小脸露出,悄悄的瞄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然后迅速的不见了。

“咦!那是谁?”朱由检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

“皇上,皇上你听我说,太子他是第一次来”史可法急得满头大汗,心急如焚的解释。

“太子?管他什么事啊。”朱由检纳闷了,怎么扯到太子身上了?

“太子想来找臣询问朝政的事,刚刚来。”史可法心一横,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索性说了好。

太子私下结交大臣,这可是忌讳。这种事,说清楚了,什么事都没有,如果说不清楚,就是皇帝心中的一个疙瘩,涉事的大臣估计没好果子吃。

“谈事就谈事,这有什么。走,陪朕看看太子在干吗。”朱由检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心眼,猜忌心很真的朱由检了。作为对史可法的绝对行人,他压根就没觉得有什么。

“皇上,太子他正在教小女弹琴。”史可法含含糊糊的,最后半句话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反了这臭小子了,小小年纪不学好,这就想学撩妹了?”朱由检脱口而出,一堆新鲜的词汇飚出口。

“呃”众人惊愕,皇上居然斯文扫地。

朱由检说完,抬脚就走,怒气冲冲的要闯后院。史可法赶紧上前一把拦住他说:“皇上,你听我说,太子已经十七了。”

“十七怎么了?朕十七的时候,还在读书”

呃,不对。崇祯是1611年生的,现在是1645年,他正好34岁。太子今年十七岁,岂不是说,崇祯十七岁的时候就生了太子?

好嘛!当爹的十七岁生了儿子,反过来骂十七岁的儿子早恋,这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十七岁还在读书的,是穿越过来的朱由检,跟人家太子的亲爹半毛钱关系没有。

“好吧!史爱卿,他俩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事吧?”朱由检是羡慕嫉妒恨的,他只好找了个理由,想找太子的茬儿。

“皇上,我这是书香门第,家教甚严。”史可法不高兴了,你皇上的儿子勾搭我女儿,难道还要指责我闺女乱来不成?

“爱卿多心了,朕随便说说。”朱由检脸一红,翻过这一篇了。

“走,陪着朕看看去,要是那臭小子不学好,朕当即打死他。”朱由检说完,拉起史可法的手,蹑手蹑脚的朝里走。

这一对儿长辈也够为老不尊的,居然堂而皇之的去偷看年轻人谈恋爱,还给自己的行为找一堆大道理。

穿过两道门厅,走到后院,远远的看到两个年轻人分别坐在亭子两边。一个美少女静静的抚琴,太子端坐,似乎听的很是认真。

“你女儿不是亲生的吧,长得可比你漂亮多了。瞧你皮肤黑的,快赶上包龙图了。”朱由检只看到远远的一个身型,就已经确定这是个美女了。

史可法脸一黑,心道:虽然真不是亲生的,但是你也不能这样糟蹋我吧!

“小女是我老妻收养的养女,的确不是我亲生的。”

“叫啥名啊?”朱由检使劲又瞅了瞅,想想自己真实年龄,狠狠的剜了太子一眼。

“史祥云。”

“哦,好名字。史湘云?”朱由检一惊,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

“是祥云的祥。”

“快看,那臭小子站起来了。还敢走到妹纸身边”朱由检一阵兴奋,他就等着想看太子接下来是准备把手搭在史祥云的肩膀上呢,还是撑在姑娘身后的柱子上。

太子轻轻的走到史祥云的面前,然后伸出手指,对着一根琴弦拨了一下,然后又缩回了手,全程没有一点僭越。

远远的,似乎两位年轻人正在讨论着什么,表情很正常,没有眉目传情,也没有含情脉脉。

“史爱卿,你刚刚也在这里偷看?”朱由检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臣没有,臣只是出来把下人们都撵走了。”史可法硬着头皮,暴露了自己同样的八卦心思。

看了半天,那边的年轻人很是纯洁,一点过分的举动都没有,就像是幼儿园里两个小朋友在一起玩游戏。

朱由检很是失望,了无生趣的说:“没啥可看的。走,咱们去花厅议事。”

“唉,唉!皇上是要跟朕谈太子的婚事吗?”史可法心里一喜,还以为朱由检要提亲呢。

“什么婚事?朕要跟你说说左良玉军饷的事。”

在朱由检的思维里,太子和史祥云压根连手都没牵,完全还不到谈婚论嫁的程度。

史可法一阵失望,看来这桩婚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朕问你,左良玉开口要多少银子?”八卦没了,朱由检坐下后直觉得口干舌燥,美美的喝了一碗茶后一本正经的开始谈事。

“武昌有兵十二万,共需军饷二百四十万两。”(ps:南明的史料账目。)

“左良玉不是吹他有八十万人吗?怎么成了十二万了?”朱由检隐隐约约记得,左良玉反叛的时候就是号称八十万人马的。

“朝廷只承认十二万兵额,兵部也是按照这个额度拨饷的。”

“二百四万两,一个字儿也不用给他。”朱由检盯着史可法,狠狠的说:“他要是想要军饷,可以自己来南京拿。”

史可法吓到了,赶紧说:“这恐怕不妥吧,如此,左部万一出了事,对我大明不利啊。”

大明的将领都是被宠坏了的孩子,动不动就伸手要钱,实际上大量的军饷全都归了自己的腰包。

有了银子是自己的,出了事是皇上和朝堂的责任。这是军阀们惯用的伎俩。

“兵是我大明朝廷的兵,他左良玉自己已经不听调遣了,你拿再多的银子也喂不饱他。朕到南京之后,一连给他下了三道圣旨,皆无音信。这还是大明的军队吗?

既然已经不听调遣了,想拿银子维持住不出事,天下就没有这种道理。”

“臣筹集了二百万两,这笔钱不给左部,是不是应该发给其他部队?”史可法见朱由检心意已决,也就只能照办,但是他当兵部这个家也不易,想着到处要钱就头疼。

“不,全部买兵器,防范左良玉。”

第一百五十五章:找打得过的打

襄阳,在西历1645年三月,是大顺朝仅剩的唯一城市。

李自成居住在襄王府里,此刻已经失去了一个英雄特有的气质。

正堂间,靡靡之音缭绕,一群宫女环伺左右,桌上摆满了各种酒具。

一朝为君,万世不舍!

龙椅对一个人的吸引力,是普通人体会不到的。

从京师到西安,再到襄阳;大顺朝的皇帝失去了百万大军,失去了半个华夏的江山,失去了几千万两白银。

唯一一路带过来的,是从京师抢来的上千宫女。

(ps:有兴趣的可以查一下,闯军最后停留的地方,江西修水,据说此地的民众颜值比周围县府要高,皆因闯军掠夺的大量京城宫女所致。)

至于李自成自己的最后一点家底——陕北老营,李过正带着这些人穿山走岔的行军在秦岭的深山之中,还没有抵达襄阳。

李自成败了,败得几乎是一干二净。号称是带过来来的十三万人马,其实不过是一群老弱妇孺,其中吹嘘的正兵,就是还没达到襄阳的李过部。

好在驻守襄阳的闯军大将白旺给力,襄阳还保留着整整七万人马。

“皇上,臣妾斟的酒,您才喝了第八杯。您可是九五至尊,这第九杯说什么也要喝下去哟!”

已经歪倒在非正经龙椅上的李自成醉眼迷离,瞅着自己在京城封的妃子窦美仪,傻呵呵的乐。

当皇上就是tn的好,后宫里不是美女就是太监,除了自己,连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没有,再也不用怕老婆给他戴绿帽子了。

就一个男人,所以,这一大群女人天天都围着自己转,变着法的讨好自己。

“哈哈哈孤就喜欢待在后宫,这后宫真舒服啊!”李自成发出一阵浪笑,伸手一搂窦美仪的细腰,张着满是胡渣的嘴就朝窦美仪的脸蛋上啃,一双巨大的手掌,恰好好掐住浑圆的臀部。

这原本是一张号令群雄的嘴和一双紧握长枪的手。

“皇上,高皇后来了。”窦美仪看到高桂英一身戎装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有些胆怯。

有好几次,高桂英都痛打了窦美仪一顿,要不是李自成救驾及时,十条小命都不够赔进去。

“嗯,嗯。你先回房吧。”李自成听到是高桂英来了,赶紧推开窦美仪,一本正经的坐好,眼睛最后不老实的偷瞄了一眼窦美仪的屁股。

“自成,李过已经到郧阳了,这襄阳是守是走,你还是快拿个主意吧。”

高桂英已经对丈夫拈花惹草的行径不报改变的失望了,说到底,李自成毕竟是皇上;皇上的地位,不是当初她嫁的那个义军首领了。

李自成一辈子怕老婆,主要是他打不过高桂英。高桂英都不用使用猫爪术,论拳脚都能把李自成收拾的服服帖帖。

“阿济格的大军不是还在邓州嘛,又没进攻这里,急什么。”李自成不耐烦的挥挥手,他现在最不想想的事情就是打仗。李自成打仗都已经打了快二十年了,早就厌烦了。

“邓州离这里不到两百里,敌军又是骑兵,说来就来。怎么能不急?”

李自成不急,高桂英却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李自成的部下,她也驾驭不了,她真正能管的,只有自己那一营女兵。

“先等过儿来了再说,反正守着湖广,又不怕粮草不够。要是万一不够吃,就去抢左良玉那孙子去,他窝在武昌这么久,钱粮肯定积攒了不少。”

闯军占领襄阳以后,跟左良玉部在荆门、沔河一带结结实实的打了几次。白旺狠狠地揍了左良玉部,直接导致左部不敢西进,躲在武昌城拼命的扩军。

左良玉的策略就是:我打不过你,那我就赶紧多招点人,靠人数堆积,形成一个庞大的军伍阵营,让你不敢轻举妄动。

不得不说,左良玉成功了一半,至少白旺没有攻打武昌了,而左良玉,也有了几十万的兵马。

以八十万对七万,左良玉楞是没敢在李自成败了一路南逃的时候动白旺一根手指头。

就是如此一个左良玉,《桃花扇》里还把他吹成一个大明的大忠臣。

“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你也不能不管军队的事,军中已经有些乱了,军心不稳,尤其是朝臣们,整日也不见你上朝,他们会起异心的。”

大顺朝,哪里还能维持一个朝廷的样子,就这么一个襄阳城,再摆弄上朝那种事,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上什么朝。前几日上朝,丞相就报了一个偷鸡的小兵。你让孤得脸往哪搁?”

李自成的话让高桂英噗嗤一笑,这襄阳确实也太小,大顺朝的皇帝如今管得是一块芝麻大的地盘,连偷鸡摸狗这种事都算是一次朝议了。

除了大顺朝的后宫人满为患,其他各部差不多都挤在一间小院子里办公。

“那好,我不逼你。可你也得交个底儿,咱们到底应该怎么办?”高桂英拗不过李自成,说到底这是她选择的丈夫,不能说甩就甩。

“很简单啊,咱们打得过阿济格不?”

“打不过。要是打得过,也不至于跑这里来。”

百万闯军一路从京师败到这,就剩这点老儒妇孺了。其他人哪去了?

别说全都战死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世界估计没人了。

后金军从一片石开始,越打越强,越战人越多。闯军百万的时候就打败仗,如今这点人,还打个屁。

“既然打不过后金,咱们可以找打得过的打啊!咱们又不是实力最弱的,南边还有一群打不过我们的队伍呢。”

“哈哈”高桂英乐了,李自成哄女人的本事也不差,俏皮话说的还真有道理。

“皇上的意思是说:咱们去打左良玉?”高桂英既然原谅了李自成,就顺势坐到了闯王的身边。

李自成楼着高桂英,有些别扭,手上的感觉就是没有窦美仪舒服。

论腰肢,窦美仪偏软,像抱着一个棉花枕头,那是因为长期在宫里跳舞练出来的;高桂英练武,腰身硬邦邦的,像抱着一块硬石头。

不过这话李自成可不敢说出口,只敢在心里做一下对比。

“打左良玉不过瘾,额们一路顺着长江打到南京去。上次在京城让崇祯那小子滑不溜秋的跑了,这次再去南京,一定要抓住他,狠狠的削。”

“你怕是又想那个陈圆圆了吧!”高桂英一推李自成,生气的把身子扭到一边。

“哪个想她咯,她是刘宗敏抢了的女人,又不是额!”李自成眼睛贼溜溜的一转,赶紧辩解道。

提到陈圆圆,李自成就心痒痒的,那可是这辈子见过的最勾人的女人,可惜了,自己在京城一个多月,愣是没瞅准机会。

“你还敢说没想。有好几次你做梦都喊她的名字。”高桂英委屈的哭了,这李自成封了一个窦美仪也就算了,偏偏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个女人。

“乖!额跟你发誓:等打下南京,我一定把陈圆圆奸杀了。”

“什么?”高桂英彻底怒了,拧住李自成的耳朵,一使劲,李自成疼的嘶哑咧嘴。

“放手,放手。我的意思是说砍她的脑袋。”

“江南还有你那个老相好,听说高杰前不久死了,你没想再去找她?”李自成的风流债太多,高桂英得一个个捋顺。

“那个贱人,孤见一次杀一次,非得把她挫骨扬灰不可。”

提起邢夫人李自成就来气,她居然放着自己这个大英雄不跟,偏偏跟高杰那个小白脸跑了。

史书提起李自成,闯王硬生生的变成了绿帽子王。

第一百五十六章:入戏太深

侯方域已经在武昌城里晃悠了一个多月了,除了和左梦庚天天到处吃喝玩乐,然后就是到处在湖广的读书学子中显摆。

至于左良玉,侯方域压根就没机会见到。

不过,最近左家大少爷透露消息说开春之后,他爹的病情似乎好转了。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左梦庚调戏了伺候他爹的一个丫鬟,当场被左良玉教训了一顿。

能亲自动手打人,说明左良玉已经好些了。不然也没力气吃亲儿子的醋。

“我爹现在急着要检阅手下的军队呢。”左梦庚如是说。

“那我是不是可以见到左叔父了?”侯方域一阵激动,感觉机会似乎终于来了。

前几日就收到李香君的信,也知道了南京朝廷里的不太平。既然官当不了,科举又无望,侯方域现在就狠下一条心要跟朱由检斗到底。

“听说那个监军黄澍见过我爹了,不晓得给他灌了什么汤,我爹他就嚷着要检阅部队。也不晓得有啥好检阅的,全是一帮泥腿子,能把队站整齐就不错了。”

左梦庚有些不满意,检阅部队太受罪了,为了达到好看的效果,他已经排练了好几次了。

“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去乡下勾引几个小寡妇呢。这些年到处打仗,村里的小寡妇特别多。”

一提到女人,左梦庚立刻来了精神,说话的语速都快了一倍,生怕自己撩妹子的经验讲不完。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侯方域才不关心左梦庚那点风流事呢,论泡妞,左梦庚给他提鞋都不配。

他侯方域泡的可是大明朝一等一的女明星。

“大帅手下可是有八十万精兵啊!这检阅部队的场面一定很精彩。”侯方域这不是在左梦庚面前说恭维话,他可是真的就相信左良玉有八十万精兵的。

“嘁,有八万精兵就不错了。”知道内情的左梦庚唏嘘了一声。

“怎么也不止八万人吧?”侯方域不相信,怎么可能呢,这武昌城里到处都是兵啊。

“朝宗兄,你在武昌城里,可曾见过卖米的和卖鱼的?”左梦庚点到为止,毕竟这是他家的内幕。

侯方域经过左大少一提点,想想来武昌一个多月,还真没在城里看到过卖米和卖鱼的。按说这湖广可是著名的鱼米之乡,大街上怎么会少了这些?

“你是说,叔父把周围几府的青壮都拉过来当兵了?”侯方域试探着问。

“他们归我爹管,当然就必须是我爹的兵啊。”左梦庚回答的理所当然。

侯方域好歹也是著名的纨绔,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样所谓的八十万兵,他大概也能猜出来是什么战力了。

不过,抛开水分,侯方域心里认为,左部怎么也应该有不少真正的精兵吧,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那,武昌真正的精兵,也应该不少吧?”再试探着问一下左梦庚,侯方域心里很期望着得到一个理想的数字。

“二十万。”左梦庚得意的伸出两个指头晃了晃。

“这么多?!”侯方域喜上眉梢,有二十万精兵,恐怕可以直攻南京都无人阻挡了。

“是啊,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的,总共二十万。”

扑通一下,侯方域愣是没坐稳,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话说黄澍进了武昌,就没有在左良玉跟前说过朱由检和朝廷一句好话。

当然了,他浑身粘屎的事情是一句都没提,反而把自己形容成一位捍卫道德的标杆,直逼大明历代著名的名臣。

左良玉当然也不会只听黄澍的忽悠,能在这乱世谋得一席之地,左良玉的心眼绝对够密集。

“柳先生,你看当下这局势该如何?”左良玉的病情却是好转了一点,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他已经能勉强站起来走两步了。

“大帅,闯贼已经在襄阳汇聚,后金大军紧随其后,襄阳战与不战,都对武昌不利。”

柳敬亭作为左良玉最重要的谋士,其人的水准一般,但是看问题还是透彻的。

一个人看问题的深度,得益于他的经历,经历越多,看得越透,这叫经验。混迹场面多年,柳敬亭自然不缺阅历。

一个人解决问题的办法,跟他的才能和受教育的程度有关,柳敬亭这样的说书人,解决问题的办法往往都是从那些故事传记中学来的。

“闯贼胜,我武昌危矣;后金胜,我武昌亦是危矣。双方不胜不败,武昌才安全。”左良玉叹了一口气,他现在是四面皆敌。

“非也!大帅尚有三条路可走。”柳敬亭微微一笑,开始卖弄自己的本事。

“哦?还有生路?请先生教我。”左良玉一听,连忙追问。

柳敬亭不动神色,摆起谱来。这些所谓的幕僚、师爷的,大都把《三国演义》学了十足十。

在这乱世,不管是军阀还是幕僚,人人都喜欢看。幕僚们个个把诸葛当偶像,都想学他羽扇指点江山,就等着“明主”三顾茅庐。

军阀们个个学曹操,巴不得再来一次“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机会。

你想让左良玉这样的人当诸葛亮?那是扯淡,他手握兵权,做的是曹操的梦。

这纯粹就是小说带来的危害。真正的精英人才当然是不会学这些东西的,可是一般的人物,却非常迷信。

不得不说,《三国演义》是一本伟大的作品,他成功的把一堆人代入了幻想之中。

这是一本让历代军阀、幕僚代入感最强的小说。

左良玉一看柳敬亭装腔作势起来,立刻懂了,连忙恭敬的送上茶碗,做足了小说里刘备请诸葛的姿态。

“既然大帅待我如此诚恳,那我也不能不说啊!”柳敬亭显然很满意左良玉的表现,大有得遇“明主”的感觉。

“这其一,是降了后金,一同进攻闯贼”

“不行,不行。汉贼不两立,我是汉人,岂可投奔异族?”左良玉一听,这主意虽好,可是名声不好啊。

柳敬亭脸上微笑,心中讥讽:连洪承畴和吴三桂都降了,你还跟我这装什么装,他们哪一个不比你牛?

“大帅高义!可是后金势大,八成是能打败闯贼的。万一南下,守在武昌该何处?”

“这大不了我领兵跟阿济格拼了。”左良玉一脸标准的大义之色,连神态都显得很正伟。

“大帅,您拼得过阿济格?”柳敬亭哪里会相信左良玉会拼阿济格,左不过是左良玉不想袒露心扉罢了。

“拼不过也得拼啊,我可是大明的南宁侯。”左良玉抖了一下自己身上侯爷的官府,很是小心翼翼。

原来,这不过是舍不得爵位的托辞。

“多尔衮可是发过话了,降金的将军爵位依旧,不会改变哦!”柳敬亭见左良玉在意这个,顺着左良玉的心思说。

“小小侯爵,我岂能放在心思。自我守卫这武昌以来,此地安宁祥和,我走容易,只是这武昌城的百姓,不能离开我的庇护啊。”

好嘛!爵位是想要的,土皇帝当得太舒服,舍不得丢了。

目前大明待他左良玉,那是封官进爵,还把武昌这么一块宝地完全交给了他,日子爽得不要不要的,后金能如此吗?

“这可不好办,大帅乃当世大才,想来后金必定会邀请大帅入京效力的。那的确是苦了武昌一方百姓了。”

柳敬亭明了,按照左良玉的这个要求,后金决计是不会同意的,双方心思不在同一个点上。

这第一条出路,看来是行不通,至少暂时行不通。

“先生不是还有第二条路吗?说来听听。”

“这第二条路嘛,自然是和闯军联合”

“先生别说了,李自cd自身难保了,我去找他?岂不是自寻死路。换第三条路。”

第一百五十七章:左良玉找出路

“这第三条路:就是东进南京。”其实柳敬亭不说,大家都能想得到。

公开的自立为王是不可能的事,左良玉虽然号称多少大军,可是他连李自成的偏将都打不过,还能自己跳出来让大家围殴?

环顾四周,北面两个拳手正在互攻,他只敢远远地站着看;却还想着保持自己的地位。跟李自成的思维一样,那只能找打得过的人下手了。

南京富庶,谁都垂涎三尺。可是,那毕竟是左良玉名义上的主子。

“给我一个理由。”左良玉当然想入南京了,可是这确实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

“皇上急于收拢兵权,江北四镇表面都已经归附,可是时间太短,想必还很混乱。听说后金正三路南下,皇上必然成为后金首选目标。这个时候,朝廷的重心在江北,南京必然空虚,此其一也;

皇上南渡之后,推新军制,推新学,重用阉党,满朝官员皆成摆设,江南士子怨气颇深,此其二也;

贼军肆掠多年,朝廷可用之人凋敝,大帅一生征战,为现存唯一之大将,声望甚高,一呼百应,此其三也。

由此三点,大帅如若东进,必能成就一番伟业!”

站在左良玉的角度来看,目前柳敬亭说的都对,起码对时局的分析差别不大。当然,这个前提是他们不了解朱由检是穿越者的情况下。

“这是利弊,不是理由。我左良玉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发难皇上吧!”

古时候骑兵,需要一个拿的出手的借口,比如:匡扶社稷,正本溯源之类的。

“清君侧!大帅可以借着局势不稳,皆因奸佞当道,以清君侧的名义发难,料想崇祯必然慌张。”

柳敬亭能替左良玉找到的理由并不多,历史上的左良玉,本身就是以“清君侧”的理由发难的。

好在找理由就是找借口,不需要是不是真实的,只要有一个人观点认为正确,那就是理由。

黄澍在南京官当得好好的,突然跑了,喊着朝廷有奸佞,这就是理由。

借口有了,局势也分析了,柳敬亭想:左良玉八成已经拿主意了吧。

“再等等看吧!我决定先练兵,生病几个月了,还不知道这帮兔崽子们能不能战。我已经下令,明日举行阅兵,我要检阅部队。”

军阀们把军权看得最重,几日不去看看手下的队伍,心里始终是不放心的。

柳敬亭从左良玉哪回到家,就找人叫来了黄澍。

“黄大人,左帅还是没有应允下来。你看这事?”柳敬亭显得很为难,似乎很有愧疚感一样。

“先生,这事难道就没有可能了?”黄澍很失望,他已经步入绝境了,逃离了南京,也只有左良玉这里还拿他当个人物来接待。

在江南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凭着自己这点身份,就算是投降后金,都捞不到好官做。

“这”柳敬亭只吐出一个字,十指紧扣,两个大拇指交替转动。表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显得极为为难。

“先生,这是在下的一点薄礼,不成敬意。”黄澍很知趣的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柳敬亭身边的桌子上。

柳敬亭抬起胳膊,用手指轻轻的打开一条缝,眯着眼睛朝里一看,一颗硕大的东珠露出一点。

自毛文龙死后,这东珠可是稀罕物,这么大的东珠,恐怕得是宫藏。

“这怎么好意思呢。”柳敬亭喜上眉梢,这东西可比黄金还贵,谁不爱?

“在下让先生受累在前,这是应该的。只是这后面的事”黄澍浑身的肉都疼,为了报复朱由检,他已经准备倾家荡产了。

“大帅准备明日阅兵,这事你知道吧?”

“自是晓得的,可是这与我的事有什么关联?”

“我看大帅此举,是为了壮胆。对于东进,他虽有心动,可是任然不敢轻易下决心。只有这军中诸事顺利,大帅才可放心。

你监军多年,应该熟络这武昌军中之事。要想让大帅放心,明日检阅部众,最是要紧。你当速速去联络各军降临,早早谋划一二。”

黄澍听了茅塞顿开,不得不佩服柳敬亭对左良玉心思的把握。千恩万谢之后,黄澍猴急火燎的就走了。

黄澍前脚走,柳敬亭后脚就把心腹叫了过来:“去找一下大公子,让他明日好好表现,万万不能再出错。”

阳春三月的天已经是绿荫葱葱,山花烂漫。

阳光明媚的天气里,原本是游玩踏青的好时间。

武昌城的郊外,几座小山丘附近人头满满,热闹处喧哗不断,小洪山上旌旗招展,一大片花花绿绿的颜色铺天盖地般的笼罩在目所能及的视线之内,可谓声势骇人。

出小东门,就在后世的洪山广场一带,已经搭建好了一座高台,此处正好可以一览无余的远观洪山与珞珈山。

高台前是一片巨大而且空旷的场地,场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马匹,尤其是靠近高台附近,战马最是雄壮。

“万胜!万胜!万胜!”从武昌城一直到阅兵台,沿途的士兵熙熙攘攘。

左良玉乘坐的轿子刚一出城,呐喊声就震天动地,沿途的士兵也最卖力。光是左良玉能看到的地方,全都站满了精干的士卒,一个个的热血激昂。

整个左部,光总兵级别的将领就有十人,分别是卢光祖、张应祥、徐恩盛、郝效忠、金声桓、常登、徐勇、吴学礼、张应元、徐育贤。

此刻,这十个总兵也是甲胄齐整,威风凛凛的矗立在阅兵台下,各自带着亲兵,静候左良玉。

而站在所有将领前面的,当然是左大公子——左梦庚。

左梦庚今日脱去了儒衫,穿上了威风的明光铠,在人群前面活像一只点亮的电灯泡。

黄澍悄悄的来到柳敬亭的身边,露出得意的笑容。

“安排的怎么样了?”柳敬亭压低声音,哼了一句。

“先生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只要左帅不到处走动,是看不出破绽的。”

“那就好。你去协助一下侯公子。顺序千万不能露出马脚,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放心吧,侯公子带着人正在山后面呢。整个湖广的布行都被抢光了,勉强凑齐布料。”

“你快去吧,我守着大帅,万一有事,我还可以挡一挡。”

说话间,左良玉就下了轿子,步履阑珊的慢慢走到台上。一个亲兵很有眼色的赶紧端来一把大椅子,左良玉勉强支撑着坐下。

“儿左梦庚,率我武昌军全体,恭请父帅检阅。”左梦庚上前,一个半跪,有模有样的行了一个军礼。

“标下恭请大帅检阅。”随即,所有总兵皆半跪。然后总兵身后的亲兵,第三波跪下。外围的士兵人群一起欢呼。

这第一印象,左良玉很是满意,甚至对一直看不顺眼的儿子也投去赞许的目光。

“都起来吧。”左良玉抬手示意,大家一起起身。这个时候,本来左良玉应该起身向前,做一番鼓励之类的话的,可惜左良玉刚刚坐下之后,就感觉浑身无力,站不起来了。

“开始演兵吧。”左良玉站不起来,只能坐着撑下去。

“演兵开始。”原本安排的检阅已经经行不下去了,左梦庚心中暗喜,立刻走到台前大声唱道。

只见两列骑兵并排向前,绕着中间空旷的场地快速行进,骑兵的人数众多,围绕着跑马场足足一圈,也没有看到队伍的尾部。

队伍前面的人分别错开,两匹战马交错行进,第一个骑士穿过队伍,后面的骑士又有序的互相穿插着。

“大帅请看,我军的军纪严明。这骑兵最是难训,将士们花了很大劲才练就了这样一支听话的骑兵”柳敬亭赶紧靠近左良玉,介绍到。

“嗯!这骑兵纪律还算尚可,不知我军的步兵纪律如何?”

第一百五十八章:导演出的一场大戏

“大帅请看那边山上,今日我军所有将士都来到了现场。公子命令前后五营各部以不同颜色分别驻守五个山头。

从早上天亮到现在,已经矗立了两个时辰了,大军依旧纹丝不动,可见军纪严明。”

顺着柳敬亭手指的方向,左良玉果然看到五座不同颜色的山头上,整整齐齐的站列着无数的兵士,没有喧哗,也没有躁动。

左良玉带兵,一贯的纪律松弛。每一仗之前,必定到处抓壮丁;而每一战之后,又出现大量的逃兵。

他所谓的军纪,就是看士兵能不能排列齐整,又不会逃跑。左良玉的最大的军纪就是:他让士兵抢,士兵就抢;他让士兵不抢,士兵就不得抢。

左部的军纪只听凭左良玉一人之言,毫无章法。活脱脱就是一处山寨的土匪,左良玉就是那个最大的土匪头子。

几十万大军,早已经超过了左良玉控兵的能力极限。

所以,当左良玉这会看到几座山头的士兵都能安静的接受检阅,心中早已经非常满意了。

既然士兵都这么听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在左良玉的认知里,只要再有一些精兵大头阵,他就会无往不利的驰骋天下了。

这是他从闯军创立初期学来的领兵之道。

“我要看一下各位手下的精兵强将,你们都把各自的精兵带来让我瞧瞧吧。”

左良玉看完这些,还不过瘾,他还要接着看。柳敬亭朝左梦庚使了一个眼色,左大少就快速的去组织人手去了。

就在洪山背后,侯方域正忙得满头大汗。他的旁边堆满了临时缝制的五色衣服,全都是崭新的。

黄澍前脚赶过来,左良玉的命令后脚就到了。

“快,让第一营的人穿好了红色的衣服赶紧先出去。”侯方域冲这一堆乱哄哄的士兵催促道。

“红色的衣服不够,凑不齐五千人。”一个小校争辩了一声。

“那就去城里找,只要是穿这五色衣服的,全都抓过来。”黄澍来得正是时候,正好解了围。

“侯公子,昨天不是计算过吗,为什么布料还不够?”抢布行是黄澍的主意,而且昨日也却是抢了不少布匹。

“好我的黄大人,您不知道半面山需要多少布料吗?幸好是我聪明,只在每个草人的胸前挂了一块布,不然哪有剩余的。”

侯方域没好气的瞪了黄澍一眼,整个现场都是他在布置,已经累得不行,容不得别人指教。

“我说这满山的士兵为何一动不动这么听话了,原来都是草人啊。”

“如果是真人,那还不得把这几座山点着了?”

“那场上的骑兵是怎么回事?哪儿来的那么多战马?”黄澍知道今天这事是侯方域出了大力了,要是换做他,他可没本事导演这一场大戏。

“最前面的的确是马,整个场子后面连水牛都用上了。只是人数太多,左大帅病久了眼神不好,是看不出来的。”

“你可真是艺高人胆大。”黄澍不得不佩服侯方域,这主意他是不敢玩的。

“第一营已经上去了,赶紧些让第二营上。等会等第三营上的时候,第一营要赶紧过来换衣服。”

“合着总共只有三个营的士兵啊?”

“黄大人错了,每一营只有三分之一是士兵,其他都是周围的百姓,你看你身边那个老头,快八十了。还有旁边那些妇人,就怕她们的小脚碍事,我特意嘱咐她们今日走快些,等会没人发一顿干粮。”

“这大帅也看不出来?”

“她们离得最远嘛,只要有个人影子在动就行。”

一场热热闹闹的大戏终于落幕了。

最满意的左良玉美美的入睡,只要兵在手,左良玉觉得天塌下来都不怕。

而侯方域等人却是焦头烂额的,此刻他们几个被无数的乱兵、民众纠缠和包围着,堵在武昌府衙里不得脱身。

左良玉回城之后,左部真正的精兵们,看上了那些强抢来的牛羊畜生,全都直奔而去。

临时召集过来的青壮和百姓,不敢跟精兵们争斗,索性一窝蜂的涌入了武昌城,侯方域等人还没来得及关城门,就已经被人挤进了衙门里。

“说好的干粮呢?”一群妇人拉扯着侯方域,不准备放他离开。

“我的牛啊!你们把我的牛牵走了,为什么不还给我?”一个老头哭得死去活来,这头水牛是一家人最贵的财产。

还有几家布行的掌柜,硬是颤抖着不敢靠近,他们在昨日就已经被兵痞们殴打过了。

更多多的青壮士兵,围着黄澍嚷嚷着要粮食吃。整个参加今天白天行动的人,达十万众,侯方域他们连这些人的一顿饭都保证不了。

武昌城外,所谓的左部将士,正儿八经的精兵们,正在杀牛宰羊,围绕着武昌城举行着篝火晚会。

几个月以来,左良玉硬生生的把几十万青壮召集一起不事生产,整个武昌周围的经济已经全部崩溃了。

不说这鱼米之乡能不能白白养活这么多只吃饭不干活的兵。就单单是几十万青壮男人集中在一起,纪律早就不存在了。

整村的男人被拉壮丁之后,就剩下一村的妇孺。初始,左部还能有一些纪律,慢慢的,一些以村为队伍的部众就开始肆掠其他村里的女人。

反正蹂躏的不是自己的妻女姐妹,后来就众多效仿。除了武昌城还能勉强维持,周围已经被祸害了个遍。

金声桓就走在城外的大军中间,慢慢的看着这些人,一头瘦弱的老水牛,已经被人劈成十几块,丢在大铁锅里煮熟了。

金声桓原本是农民军,绰号“一斗粟”,后来投靠左良玉的,在左部中并不受重视。

此刻的金声桓,一边看着这些已经饿急了的士兵,一边看着城里正在闹事的百姓,失望的左右摇头。

作为当初为了活命起义的农民军,他已经看到了当初同样的景象,更能感觉到危机即将到来。

这一次所谓的“检阅”

远处,实在被纠缠得不行的侯方域发火了:“你们这些刁民,再敢闹事就派兵把你们统统抓起来。”

“当兵吃粮,天经地义。你们把我们抓到这已经几个月了,吃的饭一天比一天稀。之前不走动,大伙也不说什么,可是今天让我们白白跑了一天了,这顿饭说什么也要让我们吃饱。”

“就是。凭什么他们有吃的,我们却要饿着肚子?”一个所谓的士兵指着城外,极度不满。

左良玉只有十二万人的军饷,而且南京那边还总是发不下来,却偏偏要打肿脸充胖子,硬生生的拉扯几十万人的队伍。

如果说武昌周围的生产不被破坏,或许勉强还能维持这些人基本不饿肚子,可是这些人原本就是武昌周围最主要的劳动力。

劳动力抽走了,粮食大量欠收。之前这些所谓的士兵驻扎在武昌周围,到处劫掠,也就基本能控制住。到了今日,全都集中在武昌,这局面就已经开始失控了。

“快去找柳先生想办法,再晚恐怕要出事。”侯方域自己已经摆不平了。

“柳敬亭说,让我们先把这些人撵到城外去,等天亮了再说。”黄澍满头大汗,他没料到是这种结果。

说话间,就有一队士兵从府衙跑了出来,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一路撵着乱兵朝城外涌出。

“不让我们活,索性抢他娘的。弟兄们,要吃饭的就动手啊。”人群里,一人带头,众人群起,乱兵瞬间变成土匪。

城外的精兵他们是不敢去抢的,可是城里的百姓却是手无寸铁的,无数的乱兵就在城内当街抢开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左良玉起兵

城里一下子闹了起来,到处都是乱哄哄的人群,四处燃起了冲天的大火。

正做做着替皇上当家美梦的左良玉被吵闹惊醒,生气的质问着身边的人:“哪里这么吵闹?赶紧都给老子抓起来。”

一个亲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报告:“不好了大帅,城里的兵乱了,到处都在烧杀抢掠。”

“到底怎么回事?白天不是都好好的吗?”左良玉见多了乱兵的场景,倒是也没有那么害怕,他只是不相信而已。

这个时候,柳敬亭恰好来到屋里,看了一眼亲兵,然后不紧不慢的说:“刚刚大公子带人出去查过了,城里来了一伙闯贼的探子,正在城中制造混乱。”

“李自成是不是要打过来了?”左良玉跟李自成打了十几年,很是害怕这个老对手。

“在下以为,李自成八成是想打武昌城的。”亲卫还想插嘴的,被柳敬亭使劲蹬了一眼,只好闭嘴不说。

城里的虽然混乱不堪,可是这点事在柳敬亭的眼中却算不得什么,他刚刚已经和左梦庚商量过,打算趁这个机会逼左良玉做决定。

一听到李自成要打武昌,左良玉赶紧起身,身子骨比白天还利落,仿佛激发了全身的潜力。

“快!赶紧召集兵马,马上出城去。江边的水师都安排好了吗?”

左良玉慌着找鞋,那边柳敬亭已经代他开始布置军令了。

“大帅,城里的贼兵怎么办?”城里已经闹开了,总要找个理由把这件事填上才行,柳敬亭借此询问左良玉。

“给我把武昌全烧了,一根草都不要留给李自成。”左良玉心里非常害怕李自成,简直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好嘞!”柳敬亭巴不得左良玉下这样的命令,如此正好把所有的事情都掩盖下去。

可怜的武昌城,就这一夜的大火,已经烧得空荡荡的。

乱兵已经被镇压了,大批的难民哭爹喊娘的没有着落,全都集中在长江边上。

躺在马车里的左良玉,惊恐了一夜,最后也没看到闯军打过来,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武昌城被焚毁。

几柱青烟直冲云霄,夹杂着一些黑色的灰尘飘落在江畔,给本来是春色的景色蒙上了一层末日的景象。

“闯军要打武昌城,应该要渡江吧?”到了这个时候,左良玉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杯弓蛇影啊。

“是的,大帅。闯军没有战船,一时半会儿是过不了江的。”金声桓来到左良玉的身边,善意的提醒道。

“父帅,咱们应该赶紧派人去江北,把所有的船都抢过来。这样闯军就没办法过江了。”左梦庚借机出主意。

“我儿所言甚是。赶紧派人,把所有的船都征调了。”左良玉就是害怕李自成会过江,左梦庚正好说中了他的心里。

整个留守武昌的水师,总共也就十来条大船。要想东进,最快的办法就是乘船南下,如果只靠水师这点船,最多能装一两千人。

左梦庚想到的第一步,就是要搜集到足够的船只才行。

实际上这个时候,李自成还停在襄阳,根本就没有准备南下。

有了左良玉的命令,别说江北的船,就连南面赤壁一带的船,不管大小,全都被搜罗一空。

几十万难民无处安身,全都集中在青山一带,在江边搭建的窝棚,整整绵延三十里。

湖广是水乡,到处都是沟岔湖泊。左梦庚搜集到的船只,全都集中在天兴州一带,和难民的宿营地隔江相望。

“柳先生,粮草还剩多少?”左良玉的病情又加重了,整日里躺在帐篷里不能动弹,所有的事务,基本已经交到左梦庚的手中了。

“大帅,大约只够十日可用。”武昌被焚,左部又大肆的搜罗江北,整个江北的民众早就望风而逃。

这个时候别说船了,就连粮食都征集不到了。再说,武昌周围本来就已经糜烂彻底了,那点救命粮还不够百姓留种子的。

“朝廷的军饷,什么时候能到?”左良玉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一时糊涂,一时清醒了。

“大帅,朝廷的军饷,怕是要再等几天。”柳敬亭感觉自己失策了,原本他以为朝廷是不敢得罪左良玉的,在他的计划中,朝廷最近的一批军饷,是能拿到手的。

可惜,柳敬亭遇到了朱由检,南京朝廷这一笔军饷,一个大子都没有给左良玉的打算。

“看来是没有希望了,唉!”左良玉接着江风掀起的帘布,看了一眼远处凄惨的景象,久久不动。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朱由检会突然就不怕他了,真的就这么敢一脚把他踢开。十几年来,这个皇帝一直顺着他,宠着他,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如果按照一贯的逻辑,朱由检应该会派人来安抚他的,可是这一次,都已经过去很久了,除了最初的几道圣旨,南京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左良玉之所以能壮大到今天这一步,说到底还是之前那个崇祯皇帝惯出来的。

“柳先生,你说这第三条路,还能走吗?”左良玉忽然转过头,逼迫着柳敬亭问道。

“有。”柳敬亭心里一喜,想也不想的赶紧回答。

“应该如何?”左良玉也装不了“明主”了,就目前这个身子骨,能把话说利索就不错了。

“大帅的好友,湖广总督袁继咸,素有威望。如果能邀他一起举事,此事可谓成功了一大半。再者,从此地顺江而下不远即将进入山区,沿途无粮可征。袁继咸驻守九江,乃富庶之城,钱粮舟船众多。拿下九江,不管人货,大帅等于是如虎添翼。”

“万万不可,袁季通乃我至交好友,我怎可陷他于不义之地。”左良玉想到袁继咸是一个满脑子忠君思想的人,觉得这事可靠性不大。

“大帅啊!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咱们还有退路吗?袁继咸不想举事,咱们可以设计抓住他,以他的名义举事。到时候事情由不得他。

大帅您就不想要九江城的粮草辎重吗?没有了这些,我们将如何行事?”到这一步了,左良玉的心思也就是一层窗户纸了,柳敬亭肯定要使劲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得了。

左良玉再一次沉默,他是左思右想,都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出路可走。就连身边的柳敬亭都替他着急,这左良玉怎么就这么墨迹呢。

“大公子征调了多少船只了?”左良玉一想也对,都这部天地了,再扯什么大义都是枉然。

“启禀大帅,足足有船三万多只。”

“怎么有这么多?”左良玉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三万多条船,那该是什么规模啊。想想都兴奋。

实际上,左梦庚的确是找到了三万多条“船”。这其中就连只能坐一个人的小筏子都有好几千条。甚至还有大量现扎的竹筏,木排。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左部的确凑够了三万多的数目。

“我军还有多少兵马?”

“大帅,你目及之处,皆是我军。整整八十万。”

八十万人是没错,但是其中属于兵这个范畴的,恐怕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数清楚过。

左良玉自己也不会相信他真有这么多兵,不过以他的经验判断,二十万人还是有的。

左大帅在心里揣测了一下,有二十万兵马,应该是足够打南京了吧?想当初,李自成攻京城的兵马其实也就一二十万,我左良玉也当一回李自成,吓一吓朱由检去。

“好!传我将令,全军整装备战。撰写檄文,武昌左良玉,要亲领百万大军,四万战舰;直逼南京:清君侧,诛奸佞,振朝纲!”

这边左良玉的话音刚落下,柳敬亭就冲出了帐篷,大声宣告去了。

类似侯方域、黄澍这些人,一个个都欢快不已,仿佛他们已经在南京当了高官一般。

第一百六十章:顺江而下

左良玉反了大明,最高兴的就是左梦庚、侯方域、黄澍和柳敬亭。

左部窝在武昌城里,兵权牢牢的捏在左良玉手上,左梦庚一点作为没有,关键是他调不了一个兵。

身为军阀二代,左梦庚从小就跟他爹一样,渴望着掌握大军,那种可以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感觉真是爽,尤其是左部经常性的劫掠百姓,随意的欺辱妇女,让左梦庚这种混蛋荷尔蒙分泌量暴涨。

侯方域高兴,是他觉得自己总算是做出了成绩,参与到大事件中来了,这种爽点,用后世的话讲:实现了自我价值。

黄澍就不用说了,作为一个搅屎棍,就必须要有搅屎棍的特点,他要是不把时局搅动一下,完全就对不起他的称号。

柳敬亭的行为,让人看不懂。他绝对不会只是为了黄澍送得那点礼才如此卖力的,说到底,他可能已经意识到了左良玉活不久了,急着找新主子投靠。

如此,这四人等于是形成了一个团体,而且还拿到了左良玉的授权了。至于左部的将领们,大多不敢违抗。

一个少主,一个军师外加一个监军。从左良玉宣布反叛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彻底的架空了左良玉。

“几位,梦庚先借这杯酒谢过你们的提携。等他日待我正式作了主,一定重重有赏。”

一个单独的大船上,四个狼狈为奸的人坐到一起,开了一个小庆功会。虽然不太张扬,可是喜悦感溢于言表。

“大少爷客气了,为今之计只要我们成功号令住那几个总兵,何愁大事不成。”柳敬亭既然选择了新主子,自然更加卖力。

“哼!军饷钱粮都在我们手上,何人敢有异心”

黄樹特别嘚瑟,自逃出南京之后,事情的发展似乎一直很顺,自己想干什么就能成,他都怀疑自己真的时来运转了。

“很奇怪啊!黄大人都已经偷偷的逃出南京了,为何朝廷那边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一个解除官职的文书都没发过来一个。”

黄澍得意忘形,可是侯方域感觉不对,事情有些蹊跷,所以很耿直的提了一句。

“那是他朱由检太蠢,估计还以为我会掏心掏肺的替他朱家卖命呢。”黄澍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破绽,只是一味的看低朱由检。

“可是……”侯方域话到嘴边,桌子底下的胳膊被柳敬亭一把拽住了,只好没有继续说下去。

“来,咱们共同干一杯。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四人一起具备,祝愿了心中的美梦。

“先生刚刚为何拦住我”找了一个空档,侯方域悄悄地问柳敬亭。

“他的事与我等有何想干左帅起不起兵其实都已经是大势所趋,跟他黄澍根本没有关系。

武昌军其实只有投降后金和起兵这两条路可走。左帅带领的这支军队,已经不容任何一方势力了。形单只影之下,最后只会被某一方吞并。”

侯方域听了大惊,慌忙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说我们根本打不过皇上”

“大明尚有喘息的实力,左帅根本就是在以卵击石。”柳敬亭叹息了一声。

“不至于啊!我们还有几十万大军……”侯方域年轻,看事情没柳敬亭那么深。

“几十万你也看到了,连一群乌合之众都算不上。且看九江之战如何吧,我劝老弟早做打算吧!”

柳敬亭说完,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跟黄澍对饮。剩一个侯方域呆呆的立在船外,失神地看着翻滚的江水。

踢一脚下去,一片带上船的青草掉进水中,初始漂在水面上,随后一个浪花翻来,几个呼吸之间,青草随着浪头已经冲到几丈开外。

一股江水特有的腥味迎面而来,比船上美味的鲜鱼的味道要难闻百倍。很难想象,江鱼就是在这种腥味中生长出来的。

几日后,左部乘船绵延几十里,前后看不到头,遮天蔽日般的顺江而下,浩浩荡荡的朝九江直扑而去。

整个长江中游江面,无论大小船只,皆不能幸免,全都被掠夺一空。

左部唯一留给湖广的,就是一片瓦砾的武昌城和周围十里八乡,整村整村的“活寡妇”。

自离开武昌之后,左良玉就一直躺在船舱里的软榻上,已不能动弹,吃饭喝水全要人喂。

他居住的这艘船,里面有一股子腐朽的气息,连扑鼻的中药味都压不住。死亡之气,已经不远了。

“咳咳咳,这是到哪了?”左良玉挣开有些迷糊的双眼,努力想看看窗户外的景色,却始终无法看得很清楚。

几日以来,伴随他最多的,就是江涛拍打船舷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

“大帅,已经过了蕲州了,再有两日,便可抵达九江。”一位服侍他的妇人回答到。

几十万人出动,船行速度快不起来,沿途各种状况不断。船队还没到黄州,一些小船就跑散了不少。过黄州之后进入山区,一些竹筏又损坏不少。又过了一天,许多士兵大量晕船,病倒了上万人。

沿途根本就没有太多补给的东西,许多江边城镇远远地看到这么大规模船队过来,哗一下就跑了个干净。

部队又不能停下来追击,站在船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跑远。

“怎么又是鱼?我要吃肉。”左大少一把推翻了庖厨刚刚端上来的饭食,不满意的吼到。

“大少爷,最近没有找到新鲜猪肉,只有从江里打捞的活鱼。”

“顿顿都是鱼,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吃的我嘴巴里全是腥臭味,跟个小娘子亲嘴儿都被嫌弃了。”

庖厨很委屈,这么大的船队,沿途把江里的鱼祸祸了不少,一般当官的还有鱼吃,普通人连个泥鳅棍子都捞不到。

“好了,你下去吧。”侯方域走了进来,帮忙收拾一下船舱。

侯方域自那日听了柳敬亭的话之后,一直在思索,到了今日才有点悟道。

他准备跟紧左梦辰,好待这家伙是左良玉正式接班人,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借机捞点好处。

“贤弟,马上要到九江了,这一仗该如何打”

“没吃肉,本少爷现在没心情想这些事情。”左梦庚如今已经不觉得自己低侯方域一头了,称呼也变了,架子也有了,说话自然也不用客气。

“要不,先派人上岸去寻点吃的?”侯方域见左梦庚的态度,也不好多说,索性就顺着他的心思来。

“就派那个金声桓去吧,他以前不是当过土匪吗?搞点吃的应该有两下子,不然白养着这些废物也没啥用。”

左梦庚觉得他左大少要吃肉,这是给手下机会表现,多少人上赶着要来巴结呢。

船队其实就停在离武穴上游的富池一带,金声桓听到左梦庚下的命令,极不情愿的带着手下顺着富水驶向上游,准备寻找有村落的地方。

这一带是一片丘陵,山不算高,地势比较平坦,富水上游有个湖泊,叫猪婆湖。船入猪婆湖,刚好被一片连绵的山丘挡住了船队的视线。

既然进入的是陌生的地区,金声桓走的小心翼翼,作为一个老兵,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将军,前面好像是个村子。”船行不久,一个亲兵突然叫了起来。

金声桓便顺着亲兵的指向,果真看到一片房舍,还有几缕炊烟冒起;耳闻有鸡鸣,犬吠之声。

果真是一片村落。

“快,把船划过去,等会不要逞凶,要好好的跟乡民说话。”金声桓只想快点完成任务,不想额外的惹事。

第一百六十一章:九难师太出山

这个村落大约有三四十户房舍,依山傍水,高低有序。

一条小溪从村落中间穿过,村前遍布晾晒的渔网,村后的山脚处还有一大片竹林密密匝匝。

一阵风刮过来,阵阵清脆的诵经声传来,两山之间露出一段庙宇的飞檐。

“将军,是座尼姑庵啊!”亲兵们朗声大笑,船上的士兵随即兴奋起来。

“不要胡闹,都给我规矩点。备好银钱,等会不许抢夺劫掠。”金声桓很厉声吩咐道。

“将军,别的营都抢小娘,为什么我们不许?”有亲兵不乐意的顶撞了一句。

“别人如何我不管。你们一定要遵从我的命令,嫌弃自己命长的,只管去胡来,到时候丢了小命,别在阎王面前说我没事先打招呼。”

左部谈不上军纪,将领带兵的办法都很奇葩,金声桓属于土匪农民军出身,也讲不出大道理出来。

唯一能让别人信服的,就是他的保命术,凭着经验能带着手下尽量活命。所以,金声桓部众作战不算勇猛,只能算左部后五营的二等部队。

金声桓只是出来寻吃的,也没带多少人,只是一条小船,十来个亲兵而已。

船在小溪的入湖口处靠了岸,众兵士随即上了岸,村落里有人发现了他们,便开始家家闭户,人人躲闪。

“乡亲们,大家不要怕。我们是官兵,不抢粮食,不抢女人!”(ps:脑补抗战剧中的二狗子进村。)

金声桓不喊还能安静,这一喊,全村都开始鸡飞狗跳起来,别说是人,连耗子都吓得在路上到处乱窜。

“将军,你看,那里有人。”一个亲兵指着最宽的一条路上远远的一指,金声桓也看到一个娇小的身躯正在沿着大路朝这边走来。

“是个小尼姑耶!”几个呼吸之间,众人看出了过来的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尼姑,而且面容清秀,颇有些美貌。

“长得俊俏的很,可惜只有一条胳膊。要不,弟兄们上去把她抓来?嘿嘿。”相距不远,已经能清楚的看清长相了,亲兵们有些鼓噪起来。

小尼姑似乎没有看到金声桓他们一样,自顾自的沿着大路挨家挨户的敲门,单手立掌,口中念念有词。

“将军,你看,又来一个。”就在金声桓也打算上前抓人的时候,路那边拐弯处又冒出来一个尼姑,而且看身段,竞比刚刚那个小尼姑还要婀娜。

“这次弟兄们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家等会一起上!”亲兵中有人已经红着眼,流起了口水。

“不许妄动,小心有诈。”金声桓感觉有问题,全村的百姓都躲着他们,为什么两个这么漂亮的小尼姑居然不害怕,还敢朝他们走过来。

“将军你看后面。”说话间,在金声桓的后面,又出现了两个尼姑。这次出现的,就不是年轻的了,看起来到像是做惯了粗活的村妇,连走路都带着声响,显然不像一般女人那样裹过脚的。

村落不大,从发现第一个小尼姑到看到后面出现的第四个尼姑开始,双方相距很快拉近到几十米之间。

第一个小尼姑忽然停下了,似乎有些害怕的望着金声桓他们。她后面的那个最美的身影加快了步伐,两人合在一处,用手指着前方,嘀咕着什么。

“你们先等在这,我去问问她们。”金声桓见只是两个妙龄少女,也没多想,打算只身上前。

刚走到离二女几米的地方,金声桓看到前面那个小尼姑似乎很惊慌,一脸惶恐的表情。还没等金声桓开口,便一把拉起身边的女子转身要走。

“小师傅别跑”金声桓赶紧开口,试图叫住二人,却不料二女瞬间加快了步伐。

“哈哈哈!”金声桓的身后,亲兵们传来一阵哄笑声。

金声桓一急,赶紧追了几步,打算拦住对方问话。可惜,这看似柔弱的女子,走起路来却不慢,金声桓硬是没追上,双方始终保持几米的距离。

等金声桓撵上二女的时候,此时他已经距离亲兵在百米开外了。这里恰好是一个拐弯处,亲兵的视线已经看不到这里。

“我不是坏人,只是想打听点事,二位小师傅不要跑了。”金声桓加快步伐,紧紧追了上去,面带微笑,一脸和气的看着停下不跑的二女。

“哼!狗贼看剑。”忽然之间,那个最小的尼姑从宽大的衣服里就抽出了一柄青色的短剑,冲着金声桓迎面刺了过来。

“啊!”金声桓吓了一跳,慌乱之中连忙躲闪,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九儿小心,你打不过他。”站在旁边那个最漂亮的女子说话间已是长剑在手,借着机会帮忙砍金声桓。

“你不要把他打死了,再让我练练手。”让金声桓气愤的是小姑娘却似乎不领情,还嚷着别让旁边的女子帮忙,完全在把他当耗子耍。

“九儿别闹了。”一个洪亮的男人声音出现,金声桓躲开了小姑娘刺过来的一剑,看到一处房舍的后面闪出来一队人,为首的男人三十多岁,一身不怒自威的气质压迫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收刀站定。

“这不是金总兵吗?”男子旁边一个半百的中年人一眼认出了金声桓,很诧异的开口说道。

“袁督,您怎么在这?”金声桓定眼一看,说话的中年男人居然是湖广总督袁继咸。

作为左良玉手下的总兵,袁继咸是左良玉的好友,又是湖广总督,金声桓岂能不认识。

“皇上在此,你还不赶紧叩拜?”另一个跟袁继咸差不多岁数的男人厉声呵斥。

金声桓再一看,又是一震,这人是湖广巡抚何腾蛟。两个高官俱在,而且还伴随在那个威严的男人左右。金声桓双膝盖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报皇上,那边已经全都束手就擒了。”纪彪转过弯,远远的就看到在两大高手身边躺了一地的士兵,满意的笑了。

“这谁啊?”朱由检没有看金声桓,反而很爱怜的看着九儿,关心的询问:“他没伤着你吧?要是伤了你,父皇等会卸了他的胯子。”

金声桓吓尿了,刚刚跟自己交手的居然是个公主。他赶紧一边想刚刚有没有打中,一边磕头回话:“罪臣金声桓,冒犯了公主,请皇上治罪。”

“你是金声桓?”朱由检很意外,本来只是打算停在这里探查一下左部的军情的,没想到居然意外的碰到了金声桓。

“正是罪臣。”金声桓头都不敢抬,虽说起兵之后跟了左良玉,这辈子也没想过会亲眼见到皇上啊。对于一般人来说,见皇上那跟见神仙差不多了。

“纪彪,去查一下,看看他的那些手下有没有祸害百姓。如果有,给我砍了。”

金声桓一听,连忙说道:“罪臣交代过,上岸不准祸害百姓。望皇上明察!”

“你先跟我进来吧,我有事问你。”朱由检终于看了金声桓一眼,吩咐完然后自顾自的转身进了屋子。

九儿蹦蹦跳跳的来到金声桓身边问:“我刚刚的剑法怎么样?能不能杀你?”

金声桓额头冒汗,只好回答:“能,太能了。要不是公主手下留情,臣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油嘴滑舌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官。哼!”九儿冲着金声桓骂了一句,让金声桓腿肚子都打哆嗦。

“以后记住了,见到我要叫:九难师太。”

“是,是。臣记下了。”金声桓难以理解公主怎么给自己取了这么个怪绰号。

“别听你父皇说的,这名号太难听了。”杨静在一边不住的摇头,朱由检也只是随口一提,九儿却当了真,非要把自己打扮成尼姑,还真的就取了个“九难师太”的绰号。

第一百六十二章:公主的心病

亲兵们吃了大亏,被两个壮尼姑给海揍了一顿,一个个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足足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金声桓满脸乌青,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将军,您也被打了?”亲兵看到金声桓的惨样,并不比自己们差多少,心里平衡了不少。

“赶紧起来走,这里有江湖高手。”金声桓催促道。

“可是左打公子吩咐的事?”任务没完成,回去又会吃瓜落。

“再找个村子买头猪,买点鸡鸭鹅去。此地不宜久留!”金声桓朝身后看了一眼,会心一笑,心道:我这是要官运亨通了啊。

话说朱由检安插完金声桓这枚棋子之后,就要根据他提供的情报开始布置应对左部了。

“袁爱卿,九江城里的百姓撤的如何了?”朱由检既然穿越过来了,自然不会让这个号称“江右三山“的民族英雄再死在左梦庚的手里。

南明有气节的文官不少,可是能跟文天祥齐名的,也就三个:史可法、左懋第、袁继咸。

袁继咸对军事的了解,比史可法强一点,比左懋第弱一些。他当官多年,大部分的功绩都在湖广,是一个对湖广、对闯军颇为了解的官。

而另一个重臣,湖广巡抚何腾蛟,则是典型的地主团练将军。

原来的历史中,左良玉率兵造反,邀请腾蛟同行,腾蛟没有同意。腾蛟于是从宁州转浏阳,抵达长沙。聚集过去手下的僚属堵胤锡、傅上瑞、严起恒、章旷、周大启、吴晋锡等,大家痛苦地订立盟约、誓言。他们分配马、船只、粮草,建立几支地主武装分别担任首领。

史料说何腾蛟看不起农民军,经常和农民军闹矛盾。一个典型的地主将军,当然看不起斗地主的农民军,他们是阶级敌人啊。

这一次,朱由检特意把堵胤锡带了过来,就是要在用何腾蛟的同时,也要影响一下他。

堵胤锡早早就被朱由检招进南京,当了几天内阁大臣,顺便接受了一下爱国主义思想教育,也该是放他出来做事情的时候了。

“启禀皇上:九江周围的百姓已经内迁三十里,沿江无一船一舟可寻。全都集中在了鄱阳湖,有郑将军统领。”

袁继咸原本是不相信左良玉会反叛的,但是朱由检亲自到了九江,这个事情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好!江西的战事,三位爱卿就不要管了。朕有另外的重任交予你等。”

朱由检说到这,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三人心中一凛,都在猜测朱由检准备如何安排。

“你们速去湖南,招募青壮。编练士兵。勿要让闯军进入湖南。”

“皇上,李自成大军离江防已经不远了,在长江阻敌,我们恐怕时间上来不及。”

左良玉已经丢下武昌跑了,整个湖广根本无一兵一卒抵挡李自成,让三个人只身去执行这样的任务,显然是难为人。

袁继咸感觉自己接不了这种任务,只能耿直的说出来。他现在的官职是湖广总督,按理说丢了湖北那是大罪,袁继咸以为朱由检想要他去收复湖北。

别说是现在湖北有闯军和后金军了,就算是只有闯军,单靠湖南招募的士兵都打不过,更何况还要面临后金大军。

“朕给你们的任务是阻敌于湖南之外,并没有让你们固守江防。”

听了朱由检的话,袁继咸松了一口气,皇上这是没有怪罪他丢湖北的责任了。

朱由检猜想,整个长江上的船都被左良玉弄跑了,李自成想要渡江,恐怕得自己扎竹筏。而长江南岸的武昌已经成了一座空城,闯军在江南根本就找不到补给。

李自成要想获得补给,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南下咸宁。而历史上李自成犯了个错误,他进了武昌之后,却准备撵左梦庚,直接顺江追到了九江,九江照样是一座空城,李自成没有水师,只好又返回到了咸宁,死在通山。

这应该是历史的真相。

“只要你们在咸宁挡住他们两个月,到时候朕亲自来救援你们。”

不管李自成会不会改变历史上的想法,咸宁必然是一处战略要地,朱由检想不想联合李自成,双方都要在这里交过手再说。

朱由检这样一说,三个人勉强算是接受了。要是按照江防来派任务,恐怕等于是要他们直接去送死了。

“皇上,这募兵需要军饷”袁继咸翻起眼睛小心的看了朱由检一眼。

“没有,朕现在一个大子都没有。身上还有几两肉,要不我卖给你们,算算多少钱。”

指望朱由检这个时候拿钱,还真是没有。南京朝廷的钱能支撑江北战事就不错了,要不是知道左良玉要反,扣下那二百多万两银子,朱由检恐怕就得动用自己抢来的钱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湖南可不穷,几十年了,到处都在打仗,就连湖北都遭遇几次兵祸,唯有湖南一片安宁。

从长沙到岳阳,一路可不是穷地方,又是有名的粮食主产区,朱由检不信在湖南诈不出油水。

“朕给你们出个主意,湖南的乡绅多,闯军又是出了名的抢乡绅。你们拿朕的手谕,可以让当地乡绅出资,募集团练,再集合团练共同御敌。”

朱由检不过是借机把原本何腾蛟和堵胤锡的办法说了出来而已,再想想两百年后的曾剃头在湖南办地主团练,可见湖南的地主团练是有传统的。

想想后来的一句谚语:无湘不成军。再想想湘军攻太平军的场景,朱由检可以笃定湖南那是绝对有战斗力的地方。

袁继咸等三人互相望了一眼,他们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而朱由检恰好说中了他们的心思。

“臣等领命!”

“父皇,我也要去湖南。”三位大臣还没退出去,九儿就跑了进来。

“胡闹,湖南连一支像样的军队都没有,你去太危险了。”朱由检是真的发火了,这一路上全由着九儿的性子玩了,刚刚还陪着她演了一出尼姑大战土匪的好戏,再不能惯着。

“不!我就是要去打闯贼的前线。”九儿似乎很认真,又很倔强的坚持。

“闯贼很厉害的,杀人不眨眼。”朱由检拗不过,只好哄。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是没见过。刘宗敏那么凶,女儿一样躲过去了。”九儿眼圈里含着泪。

朱由检忽然想起了什么,挥手让袁继咸三人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父女二人。

“京城的事,是父皇的错。父皇不该鲁莽的让你受伤”

这是虽然不是这个朱由检干的,可是既然披着这幅皮囊,这个责任就摆脱不了。

“女儿不怪罪父亲,是父亲给了女儿生命。要说怪,都怪李自成,要不是他们打京城,女儿的胳膊怎么会断。”

九儿哭了,哭的很伤心。一个花季少女,好好的突然没了一条胳膊,的确是一件很残忍的悲剧。

原来,长平公主所表露出来的阳光,都是表面的。在她的心里,始终还是压抑着一份痛楚。

这是一个心理问题,需要治疗,但是朱由检却没有办法。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答应了。让杨静陪着你去吧,这样我放心一些。”

朱由检只能选择答应,他无法拒绝一个人的报仇之心。虽然这个真正的“仇人”其实是他自己。

“不!我只带我的人去。”九儿倔强的摇摇头,在她眼中,杨静到底比不上陈圆圆亲。

“去吧!好好照顾自己,父皇过段时间去接你。”朱由检转过头,忍不住红了眼圈。

吃过午饭之后,由袁继咸领头,一队二百多人的队伍沿着山路,离开了小村落。

朱由检送出很远,最后九儿依旧穿着一身宽松的“法衣”站在高处朝朱由检挥舞着小手。

泪眼婆娑。

第一百六十三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左梦庚美美的吃了一顿肉,心满意足之后,总算是不再发脾气了。

连带着也赏了金声桓一个不用当前锋的好差事。

所谓的前锋,尤其是攻城战,那就是送死。左部的亲信前五营,那都是种子力量,一般是不会安排这种送死的差事的,像金声桓部这样的后五营,历来是送死的首选。

九江就在眼前,而且据说还是湖广总督袁继咸在驻守。前五营的士气很高,大有一战而下的势头。

可是几个后五营的总兵却是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被左梦庚派去做了前锋。

“贤弟,准备何时发兵?”侯方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是陪着左梦庚吃完这顿肉的,就为了守着等左梦庚心情好转。

左良玉已经病入膏肓,左部的大权全在左梦庚手上。左梦庚满足的擦擦嘴巴说道:“明日午时,派徐勇并十万人,给我一举踏平九江。”

“好嘞!”侯方域高兴着出去传令去了。

徐勇接令,五官已经拧成一堆,就差哭出声了。虽然他也是总兵,可是作为后五营的他,手底下真正的士兵才不到两千人。而且这两千人还是左部中装备最差的。

“大少爷这是要我死在九江城下啊!”徐勇仰天长叹。

“不会的,九江城又不大,何况大少爷不是给了你十万兵吗。你用吐沫都能淹了九江城。”侯方域安慰着徐勇,他这也算是做战前动员了。

话说这个时期的九江城在哪呢?九江古称“浔阳”,而明代的九江城根本不是在都天巷、八角石一带。

当时有一条河,叫龙开河也叫湓水,湓水发源在瑞昌,一直到后世,瑞昌市还有湓城街道办事处。

《晋书·地理志》:“柴桑,有湓口关。”九江城就是依湓口关而建,大约就是后世的就是今天的老火车站、国棉一厂、月亮湾一带。

九江城临江而建,面积不大,但是城墙高,防御完备,想要硬攻九江,恐怕要死不少人。

“不行,我得先去探查一下才可以。”徐勇也不傻,想这送死也得先死个明白再说。

连夜里,徐勇悄悄的带了两艘船顺水而下,一直飘到了九江城外。

江风徐徐吹过,沿江却不见一艘舟船靠岸,就连码头上也不见星点灯火。只有几间破败的木屋空荡荡的留在岸上,一阵风吹来,没有关好的破门吱呀吱呀的响着。

又一阵急风吹来,从城郭里面伸出来的一颗大柳树梢随风摆动,影影绰绰的,似鬼叫般刺耳。

“将军,好像没人啊。这地方邪乎,有点渗人。”亲兵手里紧紧的握着刀,吓得不敢靠前。

一座城池空了,而且还是在晚上,这事的确邪乎。

“会不会提前有埋伏?”徐勇首先想得是这个。

“不像啊。这有人气跟没人气,是不一样的。”手下一个亲兵顺嘴说道:“咱们见过多少村子,只要有人住的,那感觉就不一样。空村子老远都能感觉到没有生气。”

徐勇一惊,这亲兵的话不能说不对。比如一座房子,住的人少了,就算打扫的再干净,你也感觉不到温暖。如果住的人很多,哪怕再乱,也有一股子生气。

“既然没人,那怕个球的。快点到城门口去看一看。”徐勇大起胆子来,领着人就朝城门口走去。

还没到城门口呢,远远的就看到城门大开,除了里头黑漆漆的街道,就是半圆形的城门透出来的黑蒙蒙的天空,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星光。

“还真是没人,再进去看看。”徐勇有些害怕,就推了一把亲兵。亲兵被逼无奈,只好壮着胆子朝城里走。

几个人摸索着在城里逛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鬼影。

“将军,咋办?”亲兵们有些期盼的看着徐勇。

“这事不能说出去,等天亮了,咱们带人直接冲进来。到时候就算我们一次功劳的,等下次再派前锋的时候,就轮不到我们营了。”

“好嘞!将军英明。”几个亲兵高兴的说起了奉承话。

话说第二天上午,听说已经到了九江,左良玉又突然就病情好转了,不光能起身,还喝了一碗稀饭。

左良玉出了船舱,这领兵的事就没左梦庚什么事了。左梦庚有些郁闷,却又不敢当面违抗左良玉的军令。毕竟他还没有真正掌控住这支军队。

“告诉徐勇,勿要在九江烧杀劫掠。”左良玉看着几里外的九江城,他所在的位置是离得很远的,前锋船队已经提前逼近九江了。

“都这时候,还假装慈悲!”左梦庚从心里鄙视了自己老爹一下。

左良玉似乎能读懂儿子的心思一般,狠狠的瞪了左梦庚一眼。

“我与皇上交情颇深,要不是皇上的恩典,怎有我左良玉的今日。今非得以而起兵,是我对不起皇上。这九江城里乃是我的故人驻守,我素知他仁义,怎能加害于他?”

左良玉这番话,连身边的柳敬亭都听不懂了。柳敬亭感觉左良玉今天的状态不多,似乎太过心善了,这不像他平日的为人。

“大帅,大军过境,也不能妇人之仁吧?”柳敬亭按照以往对左良玉的猜测,说了一句劝解的话。

“你不懂!世人都骂我左良玉骄横自恣,可我左昆山也是一个可怜人。我从小丧父又丧母,许州兵变时,连抚养我的叔父一家也全部被杀。

我左家一族就只剩下昆山和唯一的儿子左梦庚。老天不可怜见我啊!”

左良玉说完,瞅了一眼左梦庚,有些恨铁不成钢。

“大帅,今日说这些,恐影响士气啊。”黄澍也听出不对劲,怎么左良玉开始唠家常了。

“快看,前锋已经开始攻城了。”侯方域指着远处人头攒动的岸边高兴的说。

“假如我不在了,我儿一定要善待众将,不得亏待了他们。有些人跟随我多年,亦有功劳”左良玉仿佛没有听到旁边人的话,还在继续念叨。

左梦庚倒是听得满心欢喜,老爹终于开始表明心思,让自己接位了。

徐勇这边攻城,初期的顺利,船队一靠岸,他就假模假式的带着人朝城墙上冲,几个呼吸之间,左部的旗帜就已经插上了城头。

“快看,九江城已经攻下来了。父帅,咱们打赢了。”左梦庚高兴的手舞足蹈,一个劲的欢呼。

左良玉没有再絮叨了,而是用手掌当在额前,远远的看了半天,说了句:“不知皇上可还好?”

柳敬亭一愣,心道:左良玉怕是老糊涂了吧,这个时候怎么问起皇上来了。

“大帅,等会捷报就送过来了,您先回船舱休息吧,外面风大,小心身体。”柳敬亭怕左良玉又说出什么胡话来,赶紧要把他劝进船舱。

“也好!我就在里面等皇上的消息。”左良玉转过身,有丫鬟搀扶着进了船舱。

最后这句话没把外面的几人乐死,这里是九江,哪儿来的皇上啊。

“捷报!捷报!”远远的,就看到一艘快船拼命的朝上游划,左梦庚迫不及待,赶紧吩咐坐船朝下游开。

“快拿上来。”一封文书被人递了过来,左梦庚一把抓住,立刻就打开了,之间里面是一封信。

“给我送进来。”船舱里传来了左良玉的呵斥声,左梦庚一震,终于还是停住了撕开的冲动,生气的一把甩到柳敬亭的手里。

柳敬亭看了左梦庚一眼,摇摇头走进了船舱。

左良玉有些激动,颤巍巍的撕开了信封,小心翼翼的展开信纸,就着昏暗的亮光,从第一个字看起。

“尔乃朕之马弁,幸蒙朕的厚爱,才得升一小小将军。自尔独自掌军之后,日益骄横跋扈,拥兵自重。朕皆可容尔!孰料今日尔竟背叛大明,罔顾朕的一片苦心,还欲加害于朕,此乃禽兽之举”

左良玉双手哆嗦着,鼻涕眼泪的直冒。短短的一张纸的文字,他硬是看了半天,眼泪水完全浸透了信纸。

柳敬亭开始还以为左良玉太高兴呢,慢慢的发现不对,正准备上前瞄一眼信的内容。

却不料左良玉发疯一样一把把信揉成一团,朝这窗外狠狠的一丢,一团纸掉进江水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皇上啊”左良玉就那样站着,一大口老血喷出,身子向后一倒,嘭的一声砸在地板上。

第一百六十四章:少帅

左良玉倒下了,船舱外面的的几个人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进来。

柳敬亭伸手一探,左大帅的鼻孔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大帅,您可不能有事啊。”黄澍有些惊慌,抓住左良玉的肩膀使劲的摇晃,可惜的是只能看到左良玉的眼睛在慢慢的闭上。

“快去把送信的人带上来。”侯方域也有些慌张,急匆匆的朝外跑。

“快说,你刚刚送过来的是什么信?”左梦庚一脚踹翻了送信的士兵,急吼吼的问。

“前锋徐总兵攻进去的是一座空城,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有在府衙的大堂上找到一封信,上面写着是给左大帅的,其他的事情,小的不知道啊。”

“废物!”左梦庚又踢了几脚,然后跑到船舱门口朝里瞅了一眼。

柳敬亭看着左梦庚,摇了摇头。左梦庚一震,停顿了片刻,居然笑了出来。

“我爹的事,不要对外声张。”

“这样行吗?”黄澍看着已经断气的左良玉,有些害怕,他来武昌主要的仪仗就是左良玉,和左梦庚攀关系,肯定没有左良玉紧密。

“有什么不行的?现在大军由我说了算。”左梦庚无所谓的回答道:“难道其他人有异议?”

“那哪能呢。您现在是我们的少帅啊!”侯方域和柳敬亭对视了一眼,接话到。

“少帅!这个称呼好,以后我就是少帅了。”显然左梦庚对这个称呼很受用,由少公子一步升级到少帅,这是多么大的改变。

“少帅,我军在九江没有斩获,粮草补给也就无从获得。不能在这里耽搁时日啊。”

不管是左良玉还是左梦庚,柳敬亭的谋士地位并没有变,最多是加了一个少壮派的侯方域进来。但是论经验,还是柳敬亭占优。

“柳先生有什么主意尽管讲,我一样会以先生为左膀右臂的。”左梦庚不傻,自己这个时候得紧紧团结好眼前这几位重要的人物才行,起码要维持住左部的安定。

“袁继咸跑了,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他。少帅请看,鄱阳湖足足有方圆二百里范围,我军要在这么大的湖泊范围内找到他,需要的时间不短。”

这个时期的鄱阳湖,是后世的三倍大,各种岛屿沟岔众多,要想在这里面找人,等于大海捞针。

“那依先生的意思?”

“火速顺江东进,沿途安庆、铜陵等皆是重镇,足够我军补充。况且,我军的首要任务就是南京,只有尽管抵达南京,才能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为何不就地稍作补给呢?这鄱阳湖广阔,想必还是能征调一些粮食的。”

侯方域对军队不是很了解,但是这不妨碍他要表现自己。

柳敬亭看了一眼侯方域,也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反而微笑着说:“如果把外面那些人大规模的驱赶到岸上,不肖几日,必定会逃亡个干净。”

侯方域一阵脸红,内心里实实在在的看到自己和这些老江湖之间的差距。就左部收拢的这些人,如果都安置在船上,估计想跑还得掂量一下。

这如果是上了岸,又是在撒出去之后,只怕没人愿意再回来了。鄱阳湖可不是荒野,随便弄点鱼虾之类的就可以度命。

“先生高见,就照此下令吧!”左梦庚大手一挥,正式当家做主起来。

对于左良玉的遗体,左梦庚压根连望都没望一眼,就径直走出了船舱,他的坐船,就在旁边,上面还在上演着一阵阵的莺歌燕舞。

左部攻击九江的时候,朱由检正藏在郊外的一个小山包上用望远镜观察着。

“这个破玩意看的距离太近了,还带着淡淡的绿色,从镜子里看过去,活像是在看鬼片。”

朱由检使劲的吐槽了一下手上的单筒望远镜,这东西别说跟军品比,就算是后世小孩玩的五倍镜,都比这个清晰。

“皇上,你用过更好的?”郑成功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就这个单筒的玩具,还是他特意从福建带来的,朱由检带的,还不如这。

“我玩过双筒的,不用眯着一只眼睛看。”朱由检乘机显摆了一下。

“双筒?那是什么样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望远镜那是利器,郑成功很好奇,这双筒的望远镜有什么好处。

“你用两只手卷成筒状试一试。”朱由检对着郑成功比划了一下,然后放在眼睛前面。

“看的更宽广一些。”郑成功不愧是人才,就一个小小的动作,立刻就明白了。

“回头让方以智弄一批出来,先给你们水师配备。”朱由检随口这么一说,倒是把郑成功高兴坏了。

“这左良玉也不傻啊,根本就不在九江停留。朕还以为他会进鄱阳湖搜一遍呢。”

朱由检是不知道左良玉已经死了的,对于左部就这样走了,有些失望,也有些高兴。

“这样不是更好嘛!省得打起来后到处抓人。”左懋第现在是朱由检的总参谋长,军事行动必定一直跟着身边。

“你怎么就断定左部一定会乱?”朱由检是很佩服左懋第的眼光,就这点来说,比他这个只有小兵见识的人要强得多。

“皇上是在考我?”左懋第第一反应是朱由检又在考校他,这种事发生的多了,每回朱由检都是这个借口。其实是朱由检在不停的学习左懋第的本事。

“左部的船队行军队形就是大船在后,中间全是小船。这说明左良玉把精兵和粮草都留在后面押尾,除了前面几只探路的船大一点,整个中间全是青壮民夫。”

“这也不能说他们会乱啊?”朱由检仔细观察了一番,左部的船队中间的确是大量的小船,规模之大,超乎想象。

“皇上你仔细看,那中间的竹筏子上面是什么。”左懋第也拿着望远镜,笑了笑说。

“看不太清,像是一堆稻草搭的窝棚。”

“是的,上万个竹筏上面住人,还顺江走了几百里。哪个人受得了这种罪?要是有机会,不跑才怪。”

“唉,造孽啊!都是我大明的子民,朕于心不忍啊。”朱由检心里其实已经被左懋第逗乐了,但是这种时候,这种身份不适合笑出来,还得装着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这仗在船上打比在岸上打要好,要是这些人上了岸,那就是漫山遍野的跑。我说的对吗,小郑将军。”

“左大人说的没错,臣建议尾随着他们就好,打得时候不能给他们上岸的机会。”郑成功点点头,肯定了左懋第的战法。

“南安伯忠心可嘉啊,不光派了一员良将,还给了一万水师精兵。朕要想想到时候怎么赏他。”

郑芝龙估计是没想到朱由检这么大方,一下子把长江水师交到自己儿子手上。为了郑成功的前途,索性大方的派了一万水军和五百艘战船过来。

朱由检在来江西的时候,就把郑成功和整个长江水师全都藏匿在了鄱阳湖,加上鄱阳湖上征调的大小船只,足足积累了三万多人。

“左良玉的船队可不少,水战,咱们打的过吗?”对手毕竟是几十万人,这种以少胜多的仗,朱由检没有足够的信心。

“皇上请放心,这水战靠的不是人多。咱们的船配备了大炮,又都是大船,顺风过去,他们的船连碰都不敢碰我们。”

对于水战,郑成功的信心可是比朱由检大,虽然这是江上,可是在他眼中这就是一条大一些的水沟,跟大海没得比。

“你那个副将,是叫施琅吧?”朱由检看着还有些腼腆的施琅,再看看郑成功,有些不能理解,这一对儿好基友怎么后来就闹成仇人了。

“是的,他是我一起长大的好友,父亲特意派他前来助我的。”郑成功用赞许的眼神看了一眼施琅,很明显,这两人有点同类知己的感觉。

“好好待你这个朋友,不要随便怀疑他。”朱由检点点头,嘱咐了一句。

作为南京朝廷目前最大的两个军阀的儿子,左梦庚和郑成功这两个少帅,将要在长江上对决一番。

第一百六十五章:江心洲水战(上)

四月上旬,长江的江风依旧带着一丝凉意,空气中始终夹杂着一股潮湿的水汽。

不管是竹筏还是木船,裹着衣服睡过十几个昼夜,总有一种潮湿的感觉。

天很阴沉,最近总是喜欢下雨,半天晴空半天雨。

安庆上游的江心洲,是一处非常宽阔的江中洲岛。长江在这里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分成了好几道河面,堆积出了三个很大的洲岛。

左部昨天下午抵达了这里,晚上把中军所有人都安置在了这一片小岛之上。

在水上被困了半个月的人们,简直是欢呼雀跃般的涌上了岸。整整一个夜晚,岛上全是篝火,满地的火堆形成一片星海,甚为壮观。

多数人的身上早就没有完整的遮体衣物了,破被烂衫的缝成一片,就那样随意的铺在火堆旁边烘烤着。三块石头砌成的灶台上,架着一些缺了口的瓦罐,里面还有几片吃剩下的野菜叶子。

“少帅,各营人数都有减少,一路上逃跑的、病死的,加起来差不多有十几万了。”

船队里最豪华、最大的这艘船上,住着最尊贵、最有权势的左少帅。他是不肯跟一群叫花子一起住岸上的,尤其是那一股子酸臭,他闻着想吐。

大船的好处就是足够宽敞,而且相对安全,左梦庚可以停留在最合适的上风口,呼吸这新鲜的空气,吃着最丰盛的菜肴,还有十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轮流陪伴着他。

“安庆城有消息吗?”左梦庚躺在一个软榻上,双腿分别架在两个女子的肩头,任由美人揉捏。

侯方域对左梦庚的称呼是彻底的改了,如今全军上下一致都叫左梦庚“少帅”,侯方域喊得很自然。

“劝降书已经送到安庆了,城里领兵的是黄得功,就是那些阉党的党羽。探马说城内有三万人守城,附近并无其他援军。”

在九江吃了一个闷亏,左梦庚也学聪明了,攻打安庆之前,派了不少探马。侯方域现在是左梦庚的随书参谋,地位仅次柳敬亭。

“明日午时开始攻城,前五营先上岸,在城外给我把北岸的退路挡死了。后五营带着其他人攻打安庆。告诉那些贱民,攻下安庆才有饭吃,不然都给我饿着。”

左梦庚仰头喝了一口身旁少女喂过来的酒,颇有自信。这套打法可是尽得左良玉的真传,左良玉跟李自成在中原打了多次,每次闯军都是这一套。

闯军驱赶流民首先冲击官军阵地,再多的官军都扛不住这么多人的轮番冲击。只要官军一疲惫,站在一旁观战的闯军主力就会迅速出击。

“少帅真是用兵如神。”侯方域初涉军事,不由得佩服起来。

清晨,吵闹了一夜的人们总算是没有被人鞭斥,一直睡到天大亮。之前一直压在中军身后的后五营也不见了,远远的去了下游,而跟看押中军的后五营,则在整军备战,一片忙碌。

青壮们是没什么好准备的,驱赶这些人去打仗,甚至连一直长矛都不会发。他们能有的兵器,都是木棒跟竹矛,都是自己找的。

左梦庚带着仅有的十来艘大船,一直沿着江北岸缓慢的移动,远远的监视着整个局势。

“少帅,前五营已经上岸,是不是把船调过来运岛上的人过去了?”黄澍累得气喘吁吁,他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左梦庚手下跑腿的,地位大不如前。

“好吧,我心地太软了,见不得那些人受苦。你去把所有的船都调过来,让安庆那个黄老头看看我们的实力。”

几十万人的船运是个巨量的工作,哪怕左部的船确实很多,单艘船只跑两趟,等到船队从安庆城外跑回江心洲的时候,也已经过了午时了。

“将军,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太累了。”金声桓身边的亲卫不停的抱怨,他们这一营兵运气不好,攻打安庆抽签的时候抽了个前锋。

“我船上还藏了些干粮,你们拿下去给兄弟们分了。记住,等会船队一到,你们要立刻上船,头一批朝下游冲,不要管后面的人。”

金声桓算算时间,眼看着午时已过,心里有些焦虑不安。

“将军,不是让那些民夫们打头阵吗?咱们第一个冲,会不会划不来?”部下不解,历来打仗的时候,金声桓都很懂保存自己这一营的实力,今天怎么就偏偏想着充大头了。

“别多问,执行命令。”金声桓抬头看看天空,似乎又有一阵大雨将至。整个天空阴沉的可怕,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乌云。

一阵阵军号响起,无数的大小战船停靠在江心洲的岸边,人群一拥而上,毫无纪律可言,都在疯狂的朝大点的船上挤。

那些杂乱的生活用具丢的满地都是,连带这一些老弱妇孺哭爹喊娘的奔跑着。船上的水手拼命的维持秩序,却效果甚微。

“快看,那是什么?”有人上了船,忍不住看了上游一眼,就在上游那个很近的拐弯处,江面上一片白色的云彩快速飘来,速度快得远远超过江面上的船只。

“好像是船,是不是大帅派过来的战船?”左部的战船太多了,人也太多,恐怕除了几个总兵,没人人能清楚到底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敌人。

“哇!好大的船啊,咱们会不会也能坐上那样的大船?”船上的人有些羡慕,从上游过来的船速度太快了,说话间就已经能看到船身的规模了。

“想得美,你没见那大船比咱少帅乘坐的战船都要大的多吗。这种船,只有那些大官才有资格坐,我们能坐上脚底下这种运货的船就不错了。

接着江心洲的阻挡,消息传到左梦庚船上的时候,左梦庚还在睡午觉。

“大帅,上游来了几百艘大船,是不是您安排的?”侯方域还以为这是左部暗藏的家底,上游也不敢急报,而是轻声细语的询问。

“什么船?哪来的船?”

“上游过来的,已经快到江心洲了,打得“郑”字旗号。”

“我们没有姓郑的将军啊,会不会是敌军?”左梦庚也是懵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船队从上游下来,整个长江中游的水师,也就那么点人和船,早就被左良玉集中到武昌,一路带过来了的。

“有多少船,多大的船?”左梦庚跳了起来,一脚踹开准备服侍他穿衣的少女,急急忙忙就光着上半身出了船舱。

“打头的全是大船,看起来比您坐得这艘船还大一倍不止,船队根本看不到尾。”侯方域可没见过海上的福船,最大也不过是左梦庚坐得这种长江水师的大战舰。

“坏了,那是福建水师郑家的船。他们是敌军,快吹号,赶紧吹号啊!”左梦庚扒着船舷一看,立刻吓尿了,上游船队已经快冲到了左部船队的尾部了。

“轰隆”一声,郑成功打头阵的战船率先开炮,几颗黑色的炮弹直接飞到江心洲的岸边,在浅水区梨开了几道血雾,最后一头扎进江水中,掀起了一股老高的浪花。

“快,把我们的炮也抬出来。”左部也有炮,但是长江水师的战舰上却没有固定安装大炮的,就连郑家的战舰,也不是这个时代欧洲那种大炮满身的战列舰样式。

福船是三桅三硬帆船,长江水师压根装备不起大炮,最多能有一些火箭而已。而郑家的福船几乎是继承了郑和时代的远洋造船技术的,虽然没有当初那么庞大,却也足够安装十几门大炮的。

“轰隆隆~”在第一艘船开炮打出方位之后,整个上游的船队立刻改变队形,顺着江心拍着队朝岸边集体开炮。

一些试图跑路的左部船只首先被击中,两只船队的距离实在太近了,炮一响,还在岸边的船只根本就是靶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江心洲水战(下)

那些刚刚才挤上船的人一看,顿时吓尿了,这些人本身就没有战斗力,更不懂驾船,一看上船毫无生路,立刻反过来朝岸边跳。

岸边上的人群更是惊恐,不要命的朝回跑,这个时候谁跑的离船远,谁就能活命。

“快,命令所有的船给我挡住他们。”左梦庚一看,再指望打陆战是不可能的了,对方抓的时机太巧了,自己这边最强的步兵已经上了岸,大量的青壮和民夫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只剩下实力最弱的水师了。好在船只的数量够多,起码看起来规模比对方要多。

左梦庚的军令一下,环绕着整个江心洲的船只,全都放弃了载人,开始抵抗,尤其是没有受到攻击的两道江面,乌泱泱的奋力朝上游迎了上来。

这一下子,上游的船队接敌面一下多了起来,攻势顿减,就连打头的战舰,都已经开始被左部的船纠缠住了。

跳帮战,是这个时代大明水战的主流,左部船多,眼看着几条小船就要靠了上去,郑家船上的火炮也轰不了那么多的小船。

“哈哈,比船多,劳资放开了让你啃。你能啃得完这么多船吗?”左梦庚已经躲到了江北岸上的高处,远远的看着战况,得意洋洋的大笑。

战鼓擂了起来,左部不在慌乱,而是分成了几股,开始有序的堵住江面,想要硬生生的阻挡住郑成功的船队。

“少帅,咱们要不要开始攻城?”侯方域一看战局稳住了,左部这边人数优势明显,而主力部队都已经上了北岸,完全可以同时开辟另一场战斗的。

“不急,先把安庆给我看好了,收拾完郑家,再收拾安庆。”左梦庚此刻膨胀的厉害,他觉得自己的军事才能远远超过他爹,简直就是大明无敌的存在,就算是遇到传说中的后金军,也能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郑成功这边,眼看着占据陷入僵局,而且差不多也打了半个时辰了,再这样耗下去,长江水师是占不到便宜的。

站在郑成功后面的船楼上观战的朱由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左懋第说:“朕还想把所有的船都俘虏,看来是奢望了。”

“这左良玉掌控人心的手段倒是很强啊,这么多人集中在一起都不散。”

这两人明显说的不是一个事,不过左懋第显然还是对左良玉有些敬佩的,起码对于一个大将来讲,能有效把控几十万大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厉害也是朕的敌人,而且还病危了。郑成功,下令放火吧。”朱由检远远的对着郑成功说道。

“前军散开,放纵火船。”郑成功抽刀一挥,施琅立刻跑下了船。随即,一阵旗语,江面上的长江水师全部开始快速朝两边靠,各种号声不断,整个船队开了一个大口子。

战斗已经打到了下午,长江水师的船队分成两列,中间让出来一大片空旷的江面。左部正准备反攻,只见上游江面上飘过来无数的小船和竹筏、木筏。

这些竹筏和木筏跟左部竹筏的区别是,上面全都有一面白帆,借助风力和水流,速度奇快。

无数的纵火船一起扑了过来,顺江而下,上面堆满了干草柴薪,光阵势就吓人的很。

“不好了,是纵火船,快些散开。”左部这边一看过来的船只之后,水手们全都失色,惊恐的划桨打算躲开。

无奈他们是上水,船的速度太慢了,船又多,互相之间挤靠成一堆,除了最靠近岸边的船,其他都没能有机会躲开。

“嗖!嗖!嗖!”一阵火箭从长江水师的两边的船上射出,第一排纵火船立刻就燃烧起来,带着呼呼的火势,直冲左部船队。

“快跑,朝下游跑。”面对上游冲过来的火阵,左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朝下游跑。

左梦庚带的这群水师,还算是有经验,加上又不是曹操当年在赤壁那种把船都连在一起的阵势,大家选择集体逃命。

“快,你们赶快开船,趁乱过江。”金声桓看着左部的船队已经乱了,立刻在最下游的位置吩咐道。

“将军,按照你的吩咐,刚刚我们营的弟兄们全都已经上了船。将军真英明!”

金声桓率先带着人开始横渡长江了,以为他的手下是前锋营,位置处于最下游。其他的后五营一看金声桓部已经开船了,都慌乱的赶紧上船想跟着跑,无奈他们刚刚还在嘲笑金声桓部急不可耐的登船送死,这会直接慢了半拍。

等金声桓的部下飘过长江,到达安庆城的下游的时候,那些后五营的船只完全和左部的战舰撞成一片,许多船乱糟糟的在江水中打转。

这一下,谁也跑不了了。

几十万青壮、民夫就站在江心洲上观看了这一场大战,完全没有帮上一丁点的忙。

左梦庚的主力步兵,也是只能站在岸边,充当着旁观者。

“废物,全都是废物!”左少帅气得大喊大叫,可是没有办法,这些驾船的是水师,水师的兵自然是要保留船的,船在人在,这一点无可厚非。

原本看似要下雨的天空,始终没有下下来。左梦庚这个时候真想拜一拜龙王爷,祈求一场大雨,能把纵火船浇灭干净。

纵火船点燃了沿途的许多船只,越烧越猛,左部的水师大部分还是躲开了火攻,不要命的朝下游漂去,就是许多后五营的士兵没有来得及渡江,被生生的撵回了江心洲。

这个时候,长江水师不再放纵火船了,因为左部的船已经都远远的漂走了。江心洲的江面,已经彻底的被长江水师控制了,左梦庚就站在江岸的一处高坡上,眼睁睁的看着。

“哒~哒~哒~嘟!”一阵从未听过的号声传出,伴随着一阵低沉的牛角号,两种号子同时从上游传了过来。

“少帅快看,那是龙旗啊!”柳敬亭顺着声音朝上游看了过去,一艘最大的战舰上面,郑字旗已经降下,一面明黄色的龙旗徐徐升起。

“上面龙旗凤旗的”左梦庚还没说完,也看到了已经升到旗杆顶部的龙旗:“大明皇上?!”

这一下,整个江北的人心都哇凉哇凉的,谁能料到朱由检居然在上游藏了这么一手。

“咱们还有多少人?”左梦庚赶紧问,这一仗水战,到底损失了多少,谁也不知道。

“只有前五营的四万精兵过了江,后五营的三万人只过来了金声桓的五千人,而且还在下游十里开外。”整个水师全都跑下游去了,其他人都被堵在了江心洲。

都说左良玉多少多少人马,其实真正算正规士兵的也就六七万人,其他全是乌合之众。

“他们是水师,在岸上打不了仗,咱们现在攻打安庆,兴许还有机会翻盘。”柳敬亭不愧是谋士,都这个时候了,所有人都已经丧失了斗志,他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先生说的太好了,精兵还都在咱们手上,还有机会。快,赶紧去找金声桓,让他带人准备攻城。”左梦庚已经把柳敬亭当救命稻草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的吩咐道。

长江水师这边,除了十几艘大船横在江心洲水道中间监视着江面之外,其余所有的船只全都朝下游去追敌去了。

“交代下去:皇上亲征了,左部所有船只投降不杀。一定要把每一艘船都尽量完整的缴获回来。”朱由检看着巨大的战果,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就江心洲上面的几十万人,都够他心里美美的了。何况还基本保留了整个长江中游的船只,只要沿路追缴下去,那些船几乎一条都跑不了,那该是多大一笔财富啊。

郑成功肯定是守在朱由检身边的,追俘虏的事全让施琅去干,施琅接到命令,着急的快疯了,就是抓猪也不能一次性抓这么多的,搁谁都头疼。

第一百六十七章:共度难关

四万五对三万,柳敬亭建议的这一仗其实胜算不大,但是也不能说不能打。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是攻防战,左梦庚部那是进攻方。

可是安庆也并非一座坚城,从崇祯九年到崇祯十七年间,安庆就被各方攻破了好几次,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如果真是一座坚城,柳敬亭也不会真这样建议。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而且还下起了雨。憋了足足一天的乌云,总算是下了下来。

人在倒霉的时候,真的是祸不单行,之前水战,遍布纵火船的时候,天上一滴水都没滴下来。现在左部准备攻城了,却大雨倾盆。

“金声桓怎么还不来?”左少帅船没了,只能呆在城外一处破屋里避雨。

“雨太大了,河水暴涨,他们被挡在一条河对岸了。”侯方域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浑身湿透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要不是前五营提前半天上岸有了足够的准备,在这样的大雨天里,士兵要是连一处遮雨的地方都没有,就左部的士兵,恐怕会哗变。

“我看完全是借口。算了,本帅知道他们也不容易,且就让他们找一处避雨的地方歇歇吧。”左梦庚突然关心起部下来了。

“柳先生,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进攻比较好?”

柳敬亭看了看外面的大雨,思索了一会说道:“等到天黑,如果大雨不停,我们就趁着大雨进攻。如果雨停了,我们就后半夜进攻。”

“厉害!”屋子不大,黄澍只能站在屋檐下,半个身子已经被雨水淋透了,却也不忘拍马屁。

“黄大人就当前锋如何?”左梦庚瞟了一眼黄澍,他现在觉得黄澍很碍事,又不能帮上什么忙,简直就是一个白吃干饭的。

“我?我不懂军务啊。”黄澍吓了一条,让他去打仗,他可不敢。在武英殿骂皇上的胆子可以有,拿刀砍敌人的胆子,那是万万不能有的。

“黄大人莫要谦虚哦,您可是朝廷钦命的我军监军,如果您不懂军务,这里只怕除了少帅,没人懂了。”侯方域落井下石,他记得柳敬亭嘱咐的话,要跟这个黄澍离远点。

“来啊!给黄大人换身甲胄,把他带到前锋营去,让李国英好好照看他。”

“少帅,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懂军务啊!”

左梦庚发话了,立刻扑过来两个侍卫,不有分说,架起黄澍就朝外拖。黄澍死命挣扎,下半身顺着泥泞的路上滑走,沾满了脏兮兮的黄泥巴,仿佛又回到了南京挨板子的那一刻场景。

话说长江水师这边,看着黑压压的人堆,朱由检就头疼,关键是老天还下起了雨。

“这么多人,今晚这么安置?”朱由检是想要这批人,这可都是很好的劳力,不管是损失在战场,还是变成流民,都很可惜。

可是一下子要安置这么多人,身边连一个文官都没有,可难了。这如果是带着几百个文官过来,或许一下子就能稳定住。

这就是文官的作用,后方的安定团结,永远离不开他们。某些穿越者可能只喜欢打杀快活,容易忽视文官团体的重要性。

“刚刚已经上岸问过了,这些人已经一天粒米未进了。”左懋第是个文官,可惜强项不在治政上面,也只能跟着摇头。

“去,把降将先给我带过来。”做事情要先找人领头,如此方能有计划有次序的执行下去。朱由检手边的人压根就不够,也只能打降将的主意。

徐勇很倒霉,虽然躲过了九江一劫,却没能成功渡江,生生的被逼迫在了江心洲上。

起初这后五营的人马还仗着自己人多,有点不想投降的意思,可是当朱由检的龙旗战舰横在江心的时候,所有的船都不敢动了。

船不敢走,江心洲的人自然也就成了孤军,就这么一支孤军,又无粮草,根本压不住几十万民夫青壮。

左梦庚带的这几十万人,早就起了逃跑的心思,要不是沿途镇压的太狠,估计跑的都不止十多万。

民夫们看到皇帝的龙旗,瞬间就哗变了,把后四营的兵马团团围住,徐勇等人没有办法,只能向朱由检投降。

“你叫徐勇?”朱由检大约只记得左梦庚部下的金声恒,谁让历史上的南明人名太多,他也不是专门研究南明的史学家。

“罪臣徐勇,叩见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徐勇滑的跟个泥鳅一样,见了朱由检,扑通一下就跪下磕头。其他三个总兵一看,那个还不赶紧的,都想找保命的机会。

“你们四个给我听好了,带着你们的手下,在这里搭建帐篷。天黑之前,如果我还看到有人站在外面淋雨,一起拖出去砍了。”

朱由检恶狠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个人,没有一丝怜悯的表情,甚至表现出故意想找茬的意思。

四个人低着头,不敢回话。他们只是降将,又不是朱由检身边的人,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可是要在这连树都不多的小岛上搭几十万人居住的帐篷,那是不能完成的任务啊。

“准你们把拖在岸边上的竹筏拆了。快滚!”朱由检不耐烦的骂道。徐勇等着就是这句话,立刻重重的一磕头,起身就跑。后面三个动作总是慢半拍,等他们起身,徐勇已经跑出去几十米了。

“这个徐勇有点意思。”左懋第笑了笑,对于反应快又机灵的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咱们带的粮草够几日的?”光是遮风挡雨还不行,还得给这些人弄口饭吃,不然一样会出事。

“全部拿出来,也不够所有吃一顿的。可是这样咱们就没有了啊,施琅那边不能没有粮草。”左懋第算了算,光靠从九江带过来的粮食,是根本不够的,安庆战事不了,这些人的吃饭是个大问题。

“给施琅留一天的口粮,剩下的全拿出来吧。稀点就稀点,大家今晚一起喝顿粥。另外,记得等会发粮的时候,一定要把场面做足了,晚上喝粥,去人堆里吃。”

对于普通百姓,没有足够人来管的时候,必须邀买人心,这种手段朱由检还是懂的。

徐勇几个使出了浑身的劲儿,加上本身有两万多手下帮忙,满地的窝棚搭建的很快。民夫住进去的时候,他们这些人都不敢住,一直干到天已经黑了,才勉强把活干完。

“大人,您看这样行吗?”徐勇战战兢兢的对着前来视察的郑成功问道。

“赶紧让你的手下们都住进去吧。”郑成功年轻,看着全是累得光着身子的士兵有些不忍。

徐勇这边最后刚刚住进了窝棚,朱由检那边却在忙碌着晚饭。

两千多个刻意挑选出来的老弱妇孺,全都集中在最先盖好的窝棚里。这里的窝棚顶上盖着厚厚的杂草,就连屋里也都升起了一堆暖烘烘的火堂。

朱由检沿着窝棚,一路巡视,不停的嘘寒问暖。尤其是他身边跟着的一堆老头和妇女,场面非常感人。

“朕知道你们是被迫的,所以请大家放心,朝廷绝对不会追究大家的罪责的,这一点朕会保证。”

朱由检站在雨地里,大声的对着大伙说,有一个小黄门撑起一把油纸伞,伸到朱由检的头顶,被皇帝一把推开。

“朕还听说你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吃上正经的粮食了,都是以鱼虾野草充饥。今日里,水师的官兵们带的粮食也不够,但是,朕已经命令他们,让出所有的粮食,一定让大家吃上一顿饭。而且朕要跟你们一起吃,你们吃什么,朕就吃什么。我们一起共同渡过难关!”

朱由检说着说着,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大手一挥:“发粮!”

“皇上真仁义啊!老汉活了一把年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个老头率先跪下,然后整个这一片窝棚四周跪下了黑压压一片。

收拢人心其实也容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第一百六十八章:安庆攻防战

黄得功就站在安庆西城门的城门楼子上,一直注视着远处。

城墙已经破破烂烂的,斑驳的外墙砖零零碎碎的散落的到处都是,露出的夯土才证明这是一处城池。城外的障碍物已经被清理干净,可是城墙上残缺的大大小小的缺口却不是短时间内能修复好的。

从晌午开始,一直到天黑,城外的左部叛军还是没有进攻的迹象。那是最大的一堆叛军,需要重点防守。城东边郊外的一伙子叛军,黄得功没怎么放在心上,主要是人数太少。

雨还在下,天已经漆黑,黑夜中的雨声掩盖了一切的声响,苍茫茫的原野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怪物的嘴巴一样,让人恐惧。

黄得功是开原卫(铁岭)人,属于失去家乡的东北军。十二岁那年,母亲有一回酿好了酒,他偷偷地给喝完了。母亲责怪他,他笑着说:“赔你很容易嘛。”当时辽地军事很急,得功拿了一把刀混在官军中,跑到战场上就斩获了敌人两颗头颅,中奖赏后大概得了五十两白银,回家献给母亲,说:“我用这钱来弥补偷喝的酒。”

家乡早已成了他乡,作为大明的高级将领,黄得功的心中从来没有浇灭领兵回家的梦想。这一切,是否还很遥远?

当一股从心底透出的危险感知浮现的时候,黄得功转动了一下身子,思绪从回忆中抽回。将军知道,那危险代表着战争,这是无数次的战斗惯性使然。

城墙上,每两个士兵举着一面屯牌,就这样蹲在一起,守卫着每一处可能出现危险的地方。屯牌既是他们遮风挡雨的护具,也是抵御危险的保障。

“传令下去,敌军要开始进攻了。”黄得功望着城外看不见的地方,淡淡的下了命令,他下过多少次这样的命令,早已经记不清了。

大雨对于防守是非常不利的,守军无法正常使用弓弩,尤其是大型的防城弩,弓弦早已经被雨水泡得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弹力。

火药也不能正常使用,所有的火器都是摆设。就连一般常用的金汁和滚油都烧不滚开。

城外,左家最亲信的总兵卢光祖,正带着三千精锐先锋无声无息的摸了过来。

靠近到城墙底下之后,左部的士兵拿出弓箭,又迅速的打开油纸包裹的弓弦,三两下安装好。

一阵弓箭穿透雨幕的声音铺天盖地的传来,守军明显感觉到头顶的屯牌上像是有大钉子被狠狠的钉了几下。

“敌袭!敌袭!”城墙上一下子响起了大喊声,气氛轰一下紧张起来。

军号瞬间响起,刺破了雨幕,直冲云霄。

攻安庆根本就用不着梯子,光是城墙破败的缺口就有五六处,左部攻击的重点就是这些缺口。

在第一波攻击中,左梦庚就使用了最凶狠最忠心的亲兵。在这样的黑夜里,敌我难分,卢光祖对手下下的命令就是:不顾一切朝前冲,杀死任何一个面朝的人。

黑压压的人群一起朝缺口涌去,刀剑互击之声瞬间响成一片,城桓工事上喊杀声四起。

黄得功转身,拎起一把大刀,他早已经忍耐不住了。

“司令你不能去,总司令吩咐过,不让你去第一线。”侍卫死死的抱住他,死活不让他走。

“唉!没劲的很,给我拿酒来。”黄得功知道朱由检是为他好,可是眼睁睁的看着战场却不能亲自去杀敌,这种感觉太憋屈。

“总司令说了,仗打完才能喝。”侍卫又开口了,这一下把黄得功气得,狠狠的瞪了侍卫一眼。

很快,打杀声就冲破了城墙,已经渐渐的朝里面转移了,更多的左部士兵不断的朝缺口处跑,小小的几处缺口,已经挤满了士兵的身影。

接着微弱的火光,左梦庚拿着望远镜得意的看着:“都说黄闯子多厉害,也不过如此嘛!就他那点兵,连个缺口都守不住,战力不行啊。”

一处最大的缺口里面,合州军一位营长看着涌过来的敌军沉着的吼道:“屯牌阵起!”

“哗!”一道黑色的盾墙立刻竖起,缝隙中爆满了寒光闪闪的枪头。

左部已经冲过缺口的士兵一愣,虽然前面只是一些黑影,可是枪头的寒光还是很瘆人的。

“楞着作甚,赶紧冲啊!”一个哨官踹了一脚愣神的手下,刀一挥就冲了过去。

“扑通!啊~”哨官只顾得奔跑,脚下一空,身子结结实实的掉了下去。

“是壕沟。”说话的士兵醒悟过来,身子却在地下传了过来。

“倒油!”营长看着掉了一沟的叛军,冷笑一声喊着,几大缸反着微弱亮光的油倾倒在沟里。

“中计了,快退!”领兵的左部把总急忙招呼手下撤退,可惜还是不断的有人朝缺口冲,挤挤攘攘的人堆不断的有人掉进壕沟,壕沟里的人像虫子一样蠕动着,试图爬起来。

“点火!”随着守军的喊声,起先掉进壕沟才将将爬起来的哨官眼睛里就反射出一支小小的火把从头顶飞了过来,然后越来越大,一直大到覆盖整个脸庞。

他一伸手就抓住了火把,可惜手上有油,手一滑,轰一下,大火瞬间环绕所有的视线。抓住火把的那一刻他还很高兴的,可是下一刻却惨叫连连。

“我x!这屯牌都烤烫了,后退五步。”营长看着炙热的火焰冲天而起,幸亏自己的手下是躲在屯牌后面,不然头发眉毛都得掉光。

“不好了少帅,城里早有准备,我们中计了。缺口后面是壕沟,我军死伤无数。”看着冲天的大火,左梦庚预感到不妙,却没想过报应来得这么快。

“黄闯子,我跟你没完。”左梦庚生气了,少帅的脾气是很大的。

“给我攻城门,我就不信了,他把城门里面也挖了壕沟。”城门里面的地块最硬,想在哪挖沟,不是随便能做到的。左梦庚这是要豁出去打城门了。

“不行啊少帅,咱们的精锐就那么多,要是都折损在这,就没有家底了。”柳敬亭赶忙阻拦,左部什么家底他一清二楚,要想在这乱世混,没点本钱是站不住脚的。

“你走开!我还从来没败过呢,我就不信了。”左梦庚就像一个赌徒一样。

赌徒的心理是不服输的,之前所谓的几仗在左梦庚的眼中都是胜利,哪怕江心洲的败仗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运气不好。可是今晚这一仗已经动了他的本钱了,本钱输掉一点,就急着捞回来。哪怕是压上所有的身价。

抛售止损这种事,赌徒是不懂的!

“完了!”柳敬亭看着已经亲自上了前线的左梦庚,深深的失望道。

“杀,给我杀!”左梦庚大吼大叫,领着人直接冲到城门下面,就连侍卫都抱着木头狠狠地撞击城门。

“轰隆!”一声,安庆城的西城门居然不堪一击,几个回合就倒塌在地。踏着倒在地上的城门,左部士兵一窝蜂的就入了城,初期的轻松。

“大家小心里面有诈!”左梦庚亲自指挥,他生怕遇到刚刚缺口处那样的陷阱。

“少帅,里面的地是硬的,没有壕沟,也没有陷阱,连木头桩子都没有。”探路的亲兵站在老远喊着,声音显得很空旷,甚至还有回声。

“这是瓮城,少帅,要不咱们撤吧!”瓮城不好打,几乎是专门为攻城的敌军准备的一个陷阱,就算没有壕沟,攻打的难度也比攻打一般的城墙要大。

“怕什么,进都进来了。带一队人冲一下看看。”左梦庚躲在城门下,看着安庆城舍不得放弃。

“少帅,这里有好大一口棺材啊?啊,里面有死人。”前面的探子突然喊道,声音洪亮又清晰,整个瓮城周围仿佛静悄悄的。

“死人?”所有攻进来的士兵都惊愕,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打仗哪有不私人的?怕什么。”左梦庚反倒胆子大了,这黄得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瓮城里摆一口死人棺材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六十九章:化做鸟兽散

“打火把,看看是什么情况。”左梦庚想看看黄得功玩得是什么花招,立刻吩咐士兵点燃火把。

随着火把一支支点燃,整个瓮城的情形展露出来。这里的确没有什么陷阱,除了中间摆着一个很明显的灵堂之外,四周空荡荡的。

招魂幡竖立在四周,长长的白布顺着雨水垂下。灵堂中间的棺材盖已经打开,在棺材的正前方竖着一块大大的灵牌。

“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左梦庚远远的瞅了一眼,却也看不清。

士兵小心翼翼的走到灵牌前,借着火把凑着认真的看了一眼。

“啪!”一下子,士兵的火把掉在地上,周围一暗。士兵瞬间狼狈的朝城门口跑。

“你跑什么?上面写的是什么?”左梦庚扇了士兵一耳光,恶狠狠的问。

“是是大帅的灵位。棺材里面装的是大帅。”士兵惊恐又哆嗦的说着。

就在这一瞬间,整个瓮城四周城墙上燃起了无数的火把,灵堂旁边四个巨大的火盆燃起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整个灵堂,就连雨也一下子停了。

“左良玉之位。”五个大字刺眼的闯进了左梦庚的眼睛里,左梦庚身子一软,瘫倒在一群手下的面前。

江心洲大战,左梦庚只顾得自己逃命,硬生生的把他爹的尸体给拉在船上了。也或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带着他爹一起上岸,反正最后这艘船被长江水师给缴获了。

长江水师牢牢的掌控这沿岸的防线,和安庆城里的联络从来就没有中断过。左良玉,是朱由检送给黄得功的一份大礼。

“无耻左梦庚,杀父夺位,不忠不孝,畜生不如。”瓮城四周,众将士一起高喊,声音大到几乎整个西门周围二里地外都听得到。

“假的,假的。我没有杀我爹,他是自己病死的。”左梦庚疯了,这些手下可不是他的亲信,要不是左良玉,他啥也不是。

要真是让左部知道是他杀了左良玉,只怕他得众叛亲离。

左梦庚急着辩解,却脱口而出事实的真相,中士兵互相望了一眼,随即转身狂奔,一下子逃出了瓮城,做鸟兽散了。

“你们去哪?都给我回来。”左梦庚一看身边的人跑差不多了,一边追出城外,一边大声喊着。

“追!”黄得功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撂倒侍卫,蹭蹭蹭的冲下城,提着大刀上马就追。他一个人率先冲了出去,前面是黑压压的一群溃兵,场景优美无比。

“快跑,大帅死了。”溃兵逃到左部的主力阵前,纷纷大声的叫喊着。除了卢光祖,其余四个总兵也都愣住了?好端端的怎么大帅就死了?

“出了什么事?”总兵李国英一把拦住一个逃兵,急着问。

“大帅早就病死了,少帅瞒着不说。大帅的尸体都被黄闯子给截获了。”

“不对,大帅是被少帅给杀死的,少帅想夺权,瞒着不说。”

“不是的,不是的。大帅让黄闯子给杀死了,尸体就在瓮城里。”

三个人有三种说法,反正就是左良玉已经死了,这仗已经打败了。几个总兵一听,还打个屁,赶紧些跑吧。对面城里的追兵已经都冲出城了。

哀兵必败!左良玉死亡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是左良玉死了,这对士气的打击很大。

“军师呢?”侯方域慌慌张张的问,他现在挺崇拜柳敬亭的,事事以柳敬亭为主心骨。

“不知道去哪了。估计早跑了。”柳敬亭的确是跑了,在他看到左梦庚失去理性成了一名赌徒之后,就已经预料到跟着左梦庚没前途了。

侯方域心里一凉,赶紧些骑上马扭头就跑。

黄澍贼的很,听到安庆那边传过来左良玉死了的喊声之后,立刻换了一身普通士兵的衣服,收拾了一些金银就扭头朝西跑了。

黑灯瞎火的,整个左部的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大家也分不清方向了,反正就是不停的朝前跑,至于转没转弯根本就不知道。

跑了一夜,左梦庚实在累的不行,天渐渐显露鱼肚白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还剩下不到两千人了。

“少帅,实在跑不动了,要不歇一歇吧?”就左梦庚身后的这点人,差不多是他的亲信了,老爹的家底已经败光了,要不是昨晚天太黑,只怕连小命都得丢在安庆。

“那就先歇歇吧!”左梦庚自己也想歇歇,他实在跑不动了,屁股火辣辣的疼,连下马都得人搀扶。

“不好了,后面有追兵。”左梦庚找了块石头坐下,身后立刻有人回报。

“快,快扶我上马。”惊慌失措的左梦庚伸出了手,打算等着人来拉他,可惜身边的人全都急着跑路,硬是没有一个人理他。无奈,左梦庚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只好咬着牙撑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爬上马背。

“嘶!”屁股一挨着马鞍,左梦庚只感觉肉像针扎一样。

“少帅不要走,等等我。我是金声恒,我们不是追兵。”左梦庚刚准备转身,后面传来一阵呼喊声。

听到的确是金声恒的声音,左梦庚小心翼翼的朝周围看了看,发现的确没有其他的追兵,这才弯下身子趴着下了马。

“来,少帅吃点干粮喝口水吧。”金声恒递给左梦庚一块硬硬的饼,左梦庚一把夺了过去,大口大口的吃起来,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感动的哭了起来。

“这是到哪了啊?”左梦庚哽咽着问。

“前面不远就是怀宁了,怀宁恐怕有守军,咱们不能再向前走了。”金声恒全营无一折损,现在反倒成了左部做大的一股势力。

“那我们向南回去?”左梦庚听说北面有敌人,怕的要死,想赶紧向南跑。

“不能向南,咱们就是从南面来的。”金声恒想笑,这左梦庚怕是已经吓糊涂了吧。

“我们应该向西,进大别山里,这样追兵就赶不上我们了。”金声恒一指西面,远远的有些大山若隐若现。

“哼!大不了我就去投了后金,只要他们给我个爵位,我就答应他们。”左梦庚喝了口水,顺了顺喉咙,轻松的答道。

“闯军只怕已经进了湖广,咱们只有朝山里去,看看局势再说。”金声恒瞅着左梦庚,暗暗鄙视。

“好,都听金将军的,咱们去西边。”左梦庚也算是能屈能伸了,当场已经叫起金将军来。

一个穿着小兵衣服的人一直低着头,默默的听着左梦庚和金声恒的对话,他已经决定动身之后找个几乎偷偷跑掉了。

南京黄澍是回不去了,左部的人马已经打成这样,不能指望,要是跟着左梦庚投金,哪还有他什么地位。

他已经做好打算,要赶在左梦庚之前投后金,谋一席之地。

安庆城里,朱由检看着黄得功,生气的到处翻看着他全身上下。

“有没有受伤?早就说了不让你冲杀,你怎么就不停呢。”

“嘿嘿,我没事。这一仗不过瘾,我都没出手,那些兔崽子们就投降了。实在无趣的很。”黄得功嘿嘿一笑,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个晨跑锻炼而已。

“战果如何?”

“敌军伤亡一千,俘虏一万五。其他的全他娘跑了,就没有一坨成规模的,散的四面八方都是。追都不知道朝哪追。”

“先别追了,这么多俘虏,我们人手不够。要是出现了哗变,划不来的。”此战最大的收获已经到手了,跑掉的就算了。江心洲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安置,的确是忙不过来。

“左良玉那厮怎么办?要不要鞭尸?”黄得功觉得左良玉就应该被鞭尸,这厮太可恶了,居然敢反叛皇上。

朱由检瞪了他一眼,悠悠的说道:“他在前几年对大明还是有功的。既然人已经死了,还是给他办个葬礼吧。”

“得让左部的所有降兵降将都参加。”左懋第站在一边,深深的看了朱由检一眼,点点头说。

第一百七十章:为帅者,非常人也

左良玉的葬礼既简单又宏大。

简单的只有左部降将组成的抬棺队伍,带着左良玉的棺材上路。

对于一个反叛的将领,自然受不到朱由检送别的礼遇,更不可能像高杰那样由朱由检亲自出面来抬棺。

安庆城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这些都是左良玉的手下,也包括一些被胁迫的民夫青壮。朱由检早就交代过了,采取自愿的原则。

有的人是纯属来看热闹的,也有的人是带着一些复杂的心思过来的。

棺材出城门的时候,朱由检身穿龙袍,就站在城门楼子上高高的看着,一动不动。

“皇上对左良玉太仁义了,照我说,就应该鞭尸。”黄得功正在城门楼子里和左懋第对饮,还喝得满脸通红。

“人已经死了,此时能放下仇恨,这才是为君者的大气魄!来,黄帅多喝点。皇上早就说了,仗打完了,随便你喝。”左懋第给黄得功满满的倒上一杯,连带着还使劲的劝酒。

“别,再也别叫我大帅了。我现在觉得叫司令挺好听,大帅是躺在下面棺材里的那位呢。”

“黄司令现在是威名远播啊,消灭了整整八十万敌军咧。你这功劳可不小。”左懋第看着黄得功笑。

黄得功一愣,赶紧摆摆手:“左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老黄也不敢抢你们的功劳。”

“这是皇上的意思。这次会战,以你的名义向朝廷报捷。你合州现在面临的压力和不小,皇上让你镇守这里,正是要加强你的威慑力。”

左懋第看着黄得功,很严肃的说:“李自成已经跟在屁股后面追到武昌了,多铎也已经兵临许昌了。你想想李本深能守得住?”

“不是说好的,要在凤阳围住多铎吗?”

“所以,你这里更不能出问题。打多铎,人少了可不行,皇上还指望着这外面的兵呢。”

“就底下这些人,能成吗?”黄得功带着怀疑的眼神。

“不能成也要成。我把长江水师留在安庆,堵住李自成。这里的兵全部北上。”朱由检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这里可以挑出十万兵苗子出来,可是这些人都没训练啊,上了战场不起作用。”

跟后金大战,黄得功十二岁就开始了,他太熟悉鞑子的战斗力了。别说这些没训练的兵,就算是大明的正规军,打鞑子都吃力。

“不行也得行。就按你说的,挑出十万人出来,加上你的合州军,总共二十万人马。如果多铎真的来了,就按照既定计划,在凤阳跟他会战。”

“由我老黄亲自指挥吗?”黄得功听到打打仗,立刻兴奋起来,已经忘了刚刚的疑虑了。

“对!全教给你。”朱由检笑了笑。

“太好了,这酒我暂时不喝了,留着打胜仗再喝。我这就去准备。”黄得功起身就跑,一路得意的下了城墙。

“皇上,这能行吗?”左懋第见黄得功走了,反而担心的问。

“死马当活马医吧。河南肯定是守不住的,如果多铎真的不顾一切进攻凤阳,咱们就只能跟他拼命了。”

“要不还是把山东部队南撤吧?在徐州打?”

“万万不可。有李岩在,后金的一路大军还能被牵制住。这样就算我们在凤阳打,面对的也只是多铎一部。可是一旦我们集中在徐州,后金要是放弃湖广,我们将在徐州面临整个后金所有军力的集中攻击。试问现在的大明,何人可以领兵?”

左懋第和朱由检的心里都很清楚,让黄得功领兵都是赶鸭子上架的事。几十万人的兵团大会战,非一般将领可以胜任的。

先秦有白起、王翦,汉有韩信、卫青,唐有李靖;哪怕冠军侯霍去病,都未必有这种本事。

如果这事放在以前,大明还有个洪承畴,可是他已经是后金的人了。况且朱由检还找到,后金朝还有一个多尔衮,真要是形成那样的局面,多尔衮未必不会亲自出山。

就大明目前的将领来计算,能抗衡阿济格和多铎的,恐怕都找不到几个。李岩算一个,可是李岩在朝中的根基太浅了。左懋第顶多是个好参谋,黄得功根本就算不上数的。

阎应元那种守城的天才,还是留着守城用吧。史可法这样的,派上去估计就只能送死,顶多还可以给自己捞个名声,好听而已,于国事无补。

后世的一场淮海大战,粟大将军直接能耗了心神。打这样的仗,不可能随便像小说里编一个人名出来就可以的。

“夸大黄得功的战绩,最好能多铎忌讳一下。如果实在到了那一步,我们一起去。我就不信,打一个多铎,总不至于非得让韩信复活吧?”

“后金也没那么多兵吧?皇上您也说过,当初在一片石的时候,多尔衮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万兵马。”

左懋第是真没想到朱由检把后金说的这么可怕,以大明现在很多人的想法,后金不过是捡了个便宜而已,何至于谈虎色变。

“李自成的百万大军去哪了?还有吴三桂的十三万人。”朱由检喝了一杯酒,反问左懋第。

“如果后金南下有兵源,这些人可能会就地安置。如果真的打成徐州决战了,多尔衮和洪承畴那个老贼一定会把这些人全都押上。

到时候在淮泗,就是百万人会战,那才是真正的一战亡国。”

“皇上,您的眼光我不及也!”左懋第站起身,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对朱由检佩服之至。

对于目前的局势,朱由检心里很清楚,他要的是时间,时间,还是时间。

只要军队不出现大规模的投降后金,以及稳定住淮泗防线,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这是考验双方统帅部的战略眼光问题,朱由检已经在尽力制造有利局面了,至于多尔衮和洪承畴怎么办,他还真的不知道。

历史上的南明之所以败得那么快,内部争斗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是史可法不能把江北四镇整合,导致几乎全部叛变投降,一场原本可以稳住或者拖延的占据,变成一边倒。

后金只用了很少的人就获得了大量的军队,多尔衮白白得了江南赋税之地不说,反过手来还能在北方搞恢复。

就算后来的南明有个梦幻团队,其实也是一个必死的局,光时间,就能拖垮隆武和永历。洪承畴搞的囚笼政策就像是拴在脖子上一根绳索一样,越抽越紧。

“一定要把消息传出去,就说安庆是黄得功的功劳。在南京城散布消息:皇帝已经调派江浙二十万人,正在渡江,朝凤阳进发,誓死保卫祖宗陵寝。

另外告诉以总司令部的名义李岩,可以主动出击,一定要在山东拖住准塔部,使其不得南下。”

“万一要是阿济格东进怎么办?”

“湖广的船左良玉抢了一批,李自成肯定会抢第二次的。阿济格要是能在湖广找到船,才叫怪事了,他拿什么东进?没有一年半载,他东进不了。”

“万一闯军在湖南、江西又死灰复燃”

左懋第很小声的说起了李自成,这是大明朝的忌讳。崇祯在位十八年来,年年最头疼的问题就是农民军。

这伙子人完全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拍死一只长一批出来,越打越多。

“江南没有灾荒,百姓吃得饱,活得好。谁没事愿意跟着李自成跑?有那个时间不如多打点粮食呢。你要是乡绅,看着自己的粮食被李自成糟蹋你怎么办?”

“臣肯定会跟他拼命的。”

“看来左爱卿是种过地的,家中有不少田产吧?”

“嘿嘿,臣的家中略有薄产。受朝廷恩赐,还不用交税,一年打点粮食都能存一些。”

左懋第乐呵了,大明朝的官员谁不知道多弄点地?只要考上进士,妥妥的富家翁,连税都能省。

朱由检听完一脑门黑线,这些当官的才是最怕李自成的人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战力比对

乙酉年甲寅月(1645年3月),后金任命大同巡抚王点、为山东布政使司右布政使。湖广参政道李嵩、为山东布政使司参政督粮道。山西参议道胡福弘、为山东布政使司参议济南道。命固山额真准塔携骁骑营,南下进攻山东。

后金入关后的官职名称,有了很多变化,比如之前的牛录,现在叫佐领,以前的固山额真,汉文官职“都统”。固山额真是后金派驻各旗的行政军事长官,与旗主有隶属关系。准塔是镶白旗的都统,而镶白旗的旗主正是多尔衮。

清代八旗中设骁骑营,是禁卫军的一个组成部分。兵员叫“马甲”,从满、蒙旗中每佐领中选拔二十人,汉旗中每佐领中选拔四十二人,满、蒙、汉马甲共二万八千多人。

满、蒙、汉军各自为营(驻防外地的骁骑营由满、蒙、汉军混合编组,由八旗都统分别统领)。

近三万人的后金主力,从京城一路南下,之前盘踞在德州的“济王”没敢接战,就迅速投降了。随即,山东自济南以北,全都降了后金。

小冰河时期的济南,春天来的有点晚,三月中旬,当南方已经花香扑鼻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枯黄。

新上任的后金山东高官们,正随着准塔的大军徐徐前行,一路上都是破败的景象,荒凉得毫无生机。

“都统大人,您带领的军队真的是所向披靡啊。这山东听到您来,不费一兵一卒,就降了一大半儿。我等全仰仗您的威名,真是幸甚至哉。”

作为从一个虚职的湖广参政道,一下子变成了实权的东布政使司参政督粮道,李嵩可谓是落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后金入主京城之后,迅速就对整个大明原有的各省开始授官,也不管这些地方是否归顺,反正就是尽量多的安排出来。

像湖广这样的地方,京城就安排了一堆的官员。李嵩好不容易打听到后金要南下山东,立刻托关系找后门,撒出去了不少银子,总算是谋得了这个要职。

“是的,是的。我等全是仰仗都统大人的恩泽。”其他几位一听,立刻跟着拍起了马屁。

“胡说,你们能有今日,那都是摄政王的恩泽,于我准塔可没多大关系。”准塔那是多尔衮的亲信,话里话外都得把多尔衮放到前面。何况此次出兵,还有另一个副都统石延柱随行。

“对对!下官们说错了,摄政王最是英明。”

“听说山东还有闯贼的余孽,叫什么李岩的。我还听说他跟南京的伪明有些勾勾搭搭,你们以为该剿还是该抚?”

一直到现在,后金朝廷对山东的局势还不是很清楚。一来,是李岩部一直没有打德州的主意;二来,李岩本身是李自成的高级部将。

按照一贯的原则来看,崇祯后期的各地军阀势力全都是各自为政,哪怕是招抚了的军阀,其行事作风也不受朝廷管制。

多尔衮认为,李岩就算是跟朱由检有些牵扯,也不会完全听命于朱由检的。何况后金安排在山东的探子一直回报说,李岩在山东一言而决,南京方面没有派出一个地方官去。

这就有意思了,李岩带着河南的嫡系部队跑到山东立住了脚,南京又没有派驻任何的官员,这完全可以认定李岩就是山东的独立势力。

出京前多尔衮其实早有交代,对于李岩,要尽量招抚,可以许以重金,高位。反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把李岩拉到后金阵营里。

如果实在发现李岩是朱由检的阵营,就剿灭他。以近一年来后金的战力,多尔衮认为派出近三万的后金正规军,足够了,毕竟李岩只是以前李自成的部将。

“下官以为,该剿。闯贼祸害不浅,都是一群流寇,剿灭他们,方能使地方安宁。”

“不对,下官以为该抚。效法德州,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平之。”

“不行,下官以为该剿抚并用,如此方显我后金威势。”

三个官员争相献策,引得准塔哈哈大笑。真正的大军策略,根本就不是这些地方官说了算的,可笑他们还在大言不惭的献什么策。

“传我军令,立刻派人送信给李岩。就说我后金天威将至,限期他十日内投降,如若不肯,立刻发兵,大军所到之地,全部屠城。”

后金一向蛮横,尤其是崇祯朝入关劫夺习惯之后,动不动就以武力威慑吓唬人。在军事上,又惯用屠城手段震慑抵抗力量。

随性的官员一听到屠城,吓得面容失色,寒毛都竖了起来。

一群后金的官员就这样谈笑间入了城,在济南城的一个角落里,张翰正把这一切收入眼中。随即,一只信鸽就被放飞出去,鲁中军蛰伏半年,终于要到了使用的时候了。

收到信息的李岩,正在和李年商量南京送来的物资接收的事。

“这次南京送来了多少东西?”李岩看了一下书信,拿在手中沉默了一会,继续问李年。

“哥!皇上这次是下了血本。光火药就送来了十万斤,粮草五万担,军饷一百万两啊。还有各种兵器,足足可以再多装备两万人的。咱们发了,送东西的人说这还是只是先期的,如果需要,尽管开口。”

李年很兴奋,这么多东西,足见朱由检对他们的重视程度了。

“用的是兵部的印吗?”李岩听完,反而不甚高兴。

“不是,是内务府的印。”李年突然也想通了,这批东西完全是朱由检自己给他们添置的。

“咱们现在有多少正兵,多少民兵,多少骡马了?”作为一个完全放任出来的独立的,集行政军事于一手的领导者,李岩深知朱由检此举的重要。

给的东西越多,说明要办的事情越重。何况朱由检附带的还有一个任君索取的条件,那就等于说他李岩要干的是天大的事情。

“哥,这个问题你每天都问,问的都烦死了。”对于鲁中军的实力,李岩是必须要清清楚楚的,没有大约,大概这种说辞。

“说。”

“共有正兵十万八千四百五十三人,民兵七万四千二百一十九人,骡马一万三千六百零八匹。”李年嘀咕着说道。

“还是太少啊!”李岩摇摇头,颇有些无奈。

“这还少?闯王当初从西安出发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大规模。”李年记得李自成从西安出发,准备北进的时候,所部规模其实并不大,大部分都是沿途不断招揽的。

“你可知准塔这次带了多少人?后金固山额真准塔带领了两万八千人已经到了济南。”

“才两万八千人而已,咱们可是有十几万呢。”

“你知道什么。准塔所部全是骑兵,光战马就配备的是一人双骑。也就是说,他们有战马五万六千匹,这还不算附带的骡马。”

“我的乖乖!这该是有多富啊,五万多匹战马,闯王在一片石的时候也就这个规模。”李年也吓到了,除了当初的李自成,他还没听说哪只部队装备了这么多的战马的。

“你错了!李自成当时的战马,都是已经用了很多年的,许多战马都受过伤。而后进主力骑乘的战马,全部都是蒙古征调的最年轻的马匹,一匹马的战力抵得上老马两匹。”

李年吓坏了,赶紧黑着脸说:“哥,你别说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咱们打不打得过?”

李岩沉思了一会,还是摇摇头说:“如果是野战,打不过。就算能围住他们,也会被突围出去。后金士兵的个人战力,抵得上我们四五个士兵。如果再加上这些马力,咱们恐难抵挡。”

“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让皇上加派人手?”

“糊涂。皇上那边现在面对的敌人比我们还多,他哪有人手可派?他能给我们的,只有物资。”

第一百七十二章:包衣狗奴才

“那就没有办法打败后金军了吗?”李年失望的问。

“后金的武力比我们强,兵器装备也比我们强。以目前大明军队的实力,的确还没办法打败他们。皇上说过,只有一种办法可以反败为胜。”

“什么办法?”听说有办法打赢,李年重新燃起了信心。

“皇上说过,打败后金,唯有火器。”

“火器?就火铳那玩意?过年放个响还差不多。三十步外就没准头的东西,靠它?”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后金的士兵战力比我军强,我军要如何才能抵消这种劣势呢?”

“加强训练,多招几个兵呗!”李年脱口而出。

李岩看着弟弟笑了笑,说道:“如果让火铳在百步外还有准头,你觉得后金士兵的战力高低还有几分作用?”

李年眼睛一亮:“要是那样,双方的士兵实力一下子就拉平了。后金唯一比我们强的就是马力和畜力了。”

“如果再有一种东西可以在二里外能够打到骑兵呢?”

“你说的是红衣大炮?可是那东西一炷香时间只能发射两颗炮弹。不顶用,蒙古骑兵一下子就能冲过来的。”

“如果能快速发射呢?”

李年彻底愣神了,这完全有点天方夜谭了,他可只能做梦的时候想想。

“好了,你先去忙吧。”李岩一脚把弟弟踢开,自己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说:“但愿你说的都能成功。”

十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在这十天里准塔也没闲着。

山东地盘很大,他天天忙着到处接受州府县镇,顿顿在济南城里参加宴席,晚上还得奔波于各个美女的不同闺房,着实辛苦。

这一趟山东之行,可算是把他“累”坏了,甚至于都差点忘了还有李岩这回事。

这都已经三月下旬了,太阳升起的比较早了,都快大中午的时间,统领大人还没有起床。

昨夜又有官员送来了两个他们的小妾,说是晚上要来跟统领大人请教军务,一直请教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想必这统领大人的兵书看得太多,一肚子的兵法要找人传承。

“快快禀报统领大人,有紧急军情上报!”一位信使焦急的守候在准塔居住的府院门口,不断的催促着。

“够奴才,你嚷什么嚷,没看到大人正在睡觉嘛!打扰了统领大人的清静,仔细你的脑袋。”一个明显是准塔包衣的男子大声呵斥着。

信使本来想争辩两句的,看了看守在院子里的两个巴牙喇白甲兵,立刻就不言语了。

这是他们这一闹腾,到的确是把准塔给吵醒了,只听见内院走出来两个妙龄女子搀扶着的一个人,衣衫不整,满嘴好欠连天,不耐烦的问到:“谁这么嚷嚷,没看到天已经快黑了吗?”

“大人,现在是正午时分,天黑还早呢。”包衣哈着腰,小心的伺候着。

“哦?是嘛。外面有什么事?”准塔一抬头,看到太阳耀眼的照射着他那颗秃瓢,这才明白时辰说错了。

“来了个小信使,非要说是有什么紧急军情,我怕耽误主子休息,没敢叫醒。”包衣的神态像极了后世影视剧里的汉奸,一脸的谄媚。

“有个屁的紧急军情,这山东都已经被我平定了,哪儿来的紧急军情。去,给我把信拿过来,要是谎报军情,等会去扇他几个嘴巴子。”

“得嘞!奴才这就去办。”包衣一口乡土气息浓郁的儿化音,还非要显得唱得很好听。

准塔一听,非常满意包衣奴才的腔调,转过头问身边的两个女子:“都是江南的吴侬软语好听,跟咱大金国的官腔对比一下,哪个更好?”

两个女人掩面一笑,咯咯的说道:“自然是大人您的官话好听咯。”

“哈哈哈,大人我等会好好跟你们切磋切磋。”准塔说完,还不忘亲了两个女人的脸蛋一下。

“主子,您要的信。”包衣弯着腰来到准塔的身边,双手捧着信举过头顶,整个身子呈现一种特别的角度,从信到腰部,呈一条直线。明明是要弯腰到屁股的,硬是为了避免准塔看到他的屁股,生生的藏了回去。

他的背线显得很直,可惜只要在建奴鞑子面前,就没有见他直起过背部。大约也只有在这种情形下,才能看到他原本是一块平整的背。

准塔甩开信纸,匆匆浏览了一遍,瞬间皱起了眉头。

“主子,奴才这就去扇那个信使的耳刮子去。”包衣以为准塔生气了,正打算讨他的欢心。

“啪!”准塔重重的一巴掌扇到包衣的脸上,顺势还踹了一脚:“狗奴才,你差点害了劳资的大事。来人,给我拖下去,打断他的狗腿。”

包衣冷不丁的被打懵了,一听到要打断他的腿,吓得浑身发抖,不住的跪在地上磕头。

“柱子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柱子饶命啊!”

“拖下去,省得脏了这的地。”准塔不耐烦的挥挥手,连看都没看地上的包衣一眼,转身回屋换衣服去了。

两个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大气都不敢出,楞了半晌,才听到屋里准塔的吼叫声:“人呢?劳资要更衣。”

李岩的回信很清楚:指望他就这样投降是不可能的,他的兵就是他的兵,谁都别想要走。除非给他一千万两银子,还得至少封他一个王。

李岩在信中还说:他现在的位置很重要,不亚于吴三桂的山海关。怎么地也不能比吴三桂的王小。

准塔刚刚发火,是完全没想到李岩的措辞会这么严厉。自他入关之后,还从没收到一个人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过。

转身进了屋,准塔一直在思考,是不是该进剿李岩去。随着两个女人侍候他穿衣,准塔转脸又笑了。

李岩能提条件,说明他心动了。而且就李岩提出的要求,也并不算太高。这不过是汉人的习惯而已: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这种伎俩,早就在后金人中间流传开了。如果按照习惯,把李岩的要价打个对折,其实并不算什么。

“嘿嘿!看把我都气糊涂了,这就是一桩好事啊。来人,赶紧把这信送进京师,亲自面呈摄政王。”

准塔是释怀了,甚至还比昨夜更高兴了。可是另一件偏房里,包衣的惨叫声接连不断,一声高过一声。

“那边什么情况?谁在怪喊?”

“大人,标下正安排人打断那狗奴才的腿呢。还是您吩咐的。”一位巴牙喇白甲兵半蹲下回话道。

“哦,是吗?给我狠狠的打,这够奴才,这么点伤就大惊小怪的,扰了我的清静,打死都不冤枉他。”

准塔都发话了,谁还敢留着包衣。巴牙喇白甲兵出去之后没一会,一声犀利的惨叫传来,然后就再也没了声音。这府里,彻底一下子清静了。

一个包衣奴才的死,准塔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过,像这种奴才,要是在入关之前,那还是不能随便杀的。辽东的土地还要留着这些人种,家里的苦活累活,全都是包衣承包的。

可是自从入了关之后,大量的没骨头的汉人争抢着要给他准塔当包衣,他还嫌弃太多了呢。

“来!宝贝,咱们接着玩亲亲,等会谁要是输了,谁了脱一件衣裳,好不好?”

心里已经没有牵绊的准塔,左右手不落空,一手搂住一个,甩了一下后脑瓜子的猪尾巴,得劲的跟两个女人闹腾。

一炷香时间之后,准塔的上半身已经被扒了个精光,两个女子也只剩下了一条红兜兜。

只是在这个院子的一处偏僻的小门已经被打开,一个破草席卷起的一个尸首被人随意的拖着丢到了一辆破牛车上。

包衣的背终于直挺挺的了,顺带着他那没有闭着的眼睛惊恐的盯着天空,充满了不解。

第一百七十三章:初生牛犊不怕虎

李本深这个河南司令名头够大,比其他几个司令听起来都大。

可是他手上的兵,却比别人都少。少到他只能龟缩在毫州城里,连临近的河南地界都不敢去。

从二月初开始,毫州城里李本深司令部里,就没有一天消停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接待了多少个勋贵了。每天睁开眼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xxx侯爷来拜见他!

这种拜见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晚上,就连上茅厕都有人追着。

李本深是当了个司令,可惜他没有爵位在身,碰到这群一个个眼高于顶的勋贵们,李本深还不能太摆谱,就算不重视,那也得面子上好好接待。

大半个河南都已经划出去了,各个勋贵们争吵了大半个月,差不多个州府县,全都有了划分。

最搞笑的是,按照他们武将的官职,一个个还都给自己封了一个司令,没有一个是另类称呼的。

许昌司令,漯河司令,开封司令,甚至还有遂平县司令,汝南县司令。每一个司令下面都安排了自己的家将们担任将军。

整个河南如今是司令满街走,将军多如g。

好不容易熬到了三月份,这些人总算是消停了,李本深这才发现,自己忙活了两个月,手下的兵不光没有增加,反而被这些人挖去了不少。一万五变成了一万,李本深欲哭无泪。

“将军,有紧急军情!”李本深今日特意早早的来到司令部,打算好好计划一下,准备大量征兵。

还没等他的屁股坐稳,就来了两封军情文书,而且还是同时达到的。难道出什么事了?

“都是哪来的?”李本深沉声问道。他现在已经算是独当一面了,再也不是当初在徐州城里靠舅舅混日子的毛头小伙子了。

“一封是军部的,一封是河南巡抚从洛阳发过来的急报。”信使分别汇报到。

“先把兵部的文书拿来。”兵部的事自然是大一些,李本深结果来打开一看,顿时汗如雨下。

兵部下的文书很明确的写着:各地镇守将军负有守土之责,如果贸然丢土失地,朝廷将以逃兵论处。有爵位者夺爵抄家,无爵位者徒刑。各军司令部限期传达到每一个州县。

李本深根本就没心思打开第二封信了,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他可是参与了追击李定国之战的,深知李定国叛变的原因,那后金早就虎视眈眈的盘踞在大河以北了。

河南,就是一块死地。面对后金大军,别说是守,就是跑都不一定跑的过。人家后金军可是双马八条腿,就大大明这两条腿的兵,如何跑的过?

“把另一封信也拿过来吧。”李本深坐了好一会,最后无可奈何,只能接着看下一封。

当他把第二封书信看完,整个人已经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第二封信的内容更可怕,信上已经说到:后金和硕豫亲王多铎三月初七日统兵出虎牢关口。固山额真拜尹图等、出龙门关口。所过州县、尽皆投降。洛阳已失守,后金兵锋不日可达开封。

这就是一个局,尤其是朝廷的文书,摆明了是让一些人来送死的。

李本深想起了不久前那些勋贵们笑盈盈的表情,他决定暂缓执行兵部的命令,尽量拖延一下。

“快!赶紧派出探马,去开封打探一下。先不要把兵部的文书下发。”李本深坐不住了,这多铎的速度也太快了,之前预想的是后金军会慢慢的占领河南,可是现在看来,多铎的意图是顺着大河,直接东进。

开封根本就没什么守军,自从李岩带兵撤离之后,开封城实际上就是一座空城了。开封之后就是睢州,再接着就是徐州。在这样的局势下,毫州的诱敌策略,能不能成行都是问题。

在李本深看来,如果那些勋贵们都被圈在河南各地的州府,毫州根本无兵可用。只有让这些人都集中到毫州,才能聚集起一点力量。

李本深对大明还是抱有效死的忠心的,站在他的角度理解,是没有错的。

“司令,这样做,兵部会不会怪罪下来?”李本深的亲信提醒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毫州如果无兵,多铎如何重视?不重视,如何诱敌?马上传令下去,各地州县的驻军,迅速朝毫州集中。”

一听说多铎大军都已经攻下开封了,毫州司令李本深要所有州县驻军赶紧朝毫州集中,勋贵们全都慌了。

各地勋贵,吟诗作对的、唱歌跳舞的、游山玩水的、打麻将的、娶小老婆的,全都撒丫子丢下一切,没命的朝毫州跑。

可怜这些勋贵,平时锻炼的太少,又舍不得东西太多,一场逃亡硬生生变成了大搬家。

整个三月中旬,河南大地又形成了一道奇观。中心点在毫州,四周呈线性聚拢。还有开封方向的一个大黑团,紧紧的跟在后面。

“司令,多铎派人送来一封信。”李本深心急火燎的,命令发出去十来天了,这些勋贵才到了不到一半,探马也说这些人都还在赶来的路上。

李本深勉强凑齐了两万人,还全是一些民夫青壮。这个时候,他实际只有一条选择,那就是赶紧带人朝凤阳撤。

可是李本深却犹豫了,如果这个时候撤到凤阳,那么他将毫无功劳。作为第一次掌握实权的年轻人,李本深想绽放一下自己,自信心让他还是留了下来。

“什么意思?要收买我还是恐吓我?”李本深对多铎的信不屑一顾。

“多铎说如果司令降金,官职不变,还将封侯。并许以金银美女。”

“滚!让多铎来,我难道怕他不成?”年轻人就是火气大,而且斗志高昂,李本深就是典型的年轻人,典型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司令,兵部的文书又到了。让我们丢下州县驻军,带着毫州驻军赶快撤往凤阳,措辞很严厉。”

“再等等。再有三天,大部分人马聚集了再撤。”

“可是司令,您一再违抗兵部命令了,这”

“可是什么,打仗只看输赢,哪有那么多可是。”

李本深觉得,都已经违抗了命令,再多一次也无所谓,他舅舅高杰连圣旨都敢违抗,何况一个小小的兵部命令。

又过了一天,邢夫人的私信也到了,同样是让李本深赶紧朝凤阳撤。李本深这才真正重视起来。

“有多少人马了?”看着满城乱哄哄的兵丁,李本深反而心里有些安慰。手上有兵,心里不慌!

“禀将军,已经有四万多人了。”

“好,整齐队伍,明早朝凤阳撤退。”

“轰!”毫州城外,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响。

“什么声音?打雷了?”李本深抬头看看天,天上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啊。

“轰!”又一声巨响传来。

“司令,多铎打过来了。”

“你说什么?”李本深一把抓住说话的士兵,掐着脖子问:“再敢妖言惑众,把你砍了。”

“是真的。睢州的驻军已经投降多铎了,很多州县的驻军其实都降了,他们合起伙儿来把我们骗了。”

“娘的,快集合队伍,跟我到城外御敌。”李本深暴跳如雷,这形势超出了他的预料了。

“司令,咱们已经被外围了,整个毫州都被包围了。”一个脸上带伤的士兵急匆匆的跑过来。

李本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这才清醒,既然后金的大炮都打响了,那多铎肯定已经完成了包围,才会开始攻击的。

“司令,降了吧!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看着乱哄哄的亳州城,李本深的手下叹息地说着。

第一百七十四章:好马和豪车

“皇上,毫州来的消息:李本深降了。整个河南,降了九成,仅仅只有几个守将为大明效死。”

合州城里,左懋第拿着战报,拉着脸走进了司令部。朱由检站在墙上的地图前面,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左懋第等了许久,朱由检才转过身问:“你说,多铎是会进攻徐州还是进攻凤阳?”

“皇上以为,是徐州好打还是凤阳好打?”左懋第反问朱由检。

“徐州。徐州只有五万守军,阎应元又是新官,立足未稳。看似强,实则弱。凤阳看似只有三万守军,实际上合州的二十万人可以迅速救援。”

“臣以为,多铎肯定会先打凤阳。多铎素来被称为后金的“荒唐王爷”,生性狂放不羁、率性而为,个性叛逆,经常不考虑事件影响执意而为。

皇上可曾听闻过多铎抢夺范文程之妻的事?”

“略有耳闻!此事朕以为乃是对那些叛国者的一个警示。奴才就是奴才,当了再大的奴才,一样会被人瞧不起。”

“昨日湖广奏报,阿济格已经兵逼武昌,后金已经占据了大半个湖广了。臣以为,多铎必会首先攻打凤阳,他的心很大,不会按部就班的来。”

毫州城内,多铎坐在李本深的司令部内,环视着周围。

对于明朝军制,后金是非常熟悉的,可是这全新的,叫司令部的指挥机构,多铎就完全陌生了。

“恭顺王,你去把李本深叫过来吧。”多铎长得有点胖,斜眉凸眼,大鼻子薄嘴唇,虽然才三十二岁,可是面容很是凶煞。

恭顺王孔有德自入关之后就带着他的“天佑兵”一路跟着多铎从京城来到毫州,可谓是多铎手下最得力的战将,也是后金装备最好的火器部队。

可是孔有德这个恭顺王远远不能跟多铎这个豫亲王相比,他到现在都是只能给多铎打下手,连一个单独领兵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鞑子对投降他们的汉军一种天然的不信任,可以用汉人,但是绝对不会让汉人将领单独掌兵。哪怕像吴三桂这样的,这个时候都是在北方打杂的。

三路大军主将全都是后金鞑子,只到最近实在没人可派,哪怕把已经失势的豪哥放出来,吴三桂也不过是豪哥手下的副将。

“末将李本深,参见豫亲王!”李本深进来之前,仔仔细细的请教了一番孔有德有关后金的礼节,这头一次见多铎,点头哈腰磕头的本事学的倒是很快。特别是捋袖口,熟练的让孔有德都有些望尘莫及。

多铎坐在原本李本深常坐的那一把宽大的椅子,双脚翘在案桌上,肥大的身子填满了整个椅子,手臂只能借助扶手才能保持平衡。

“起来吧!这礼行得还成,凑合吧。”多铎瞄了一眼李本深,见是一个和自己年轻差不多大的,心里颇为自豪。碾压同龄人的快感让他很爽,他早就对打击范文程那种中老年人没兴趣了。

“王爷让你起来回话,还不快谢恩?”孔有德在旁边踢了李本深一脚。

“喳!末将谢过王爷恩典。”李本深赶紧爬了起来,弯腰退到孔有德下手的位置,不敢抬头。

“本王问你,你们这司令部有什么讲究?”

“这司令部是皇上,不,是伪明皇帝改的一种将领称呼。全军设置总司令部,下辖多个军区,各军区的指挥官称司令,指挥系统叫司令部。末将之前的司令部还未凑齐,就已经,已经归顺我大金了。听说要还配备文职人员,叫作战参谋。末将以为,类似我大金军中的谋士一类的人员。”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官职呢,怎么能跟我大金国的八旗相比。”多铎极为不屑,他认为,这世上除了后金,其他的军制都是无用的,不合理的。

“本王问你:明军作何战事安排?领军大将又是何人?”

“末将之前参加了有伪明皇帝组织的军事会议,此次伪明打算让末将引诱大金的军队追击毫州军至凤阳,然后想在凤阳设伏兵,一举包围并歼灭”

李本深话说到这,不敢再说下去了,带着祈求的眼神望着孔有德,孔有德却仿佛没看见一半。

“说啊!”

“歼灭您。徐州带兵的将领原是一个小县城的典史,不知道走了什么运,被伪明的皇帝看上了,当了将军。

而派驻凤阳的是伪明的邢夫人,我的舅母。但是合州司令是黄得功,听说不久前在安庆浇灭了八十万左良玉部。”

李本深说的战战兢兢,最后忍不住补充道:“末将以为,徐州城兵力不多,而合州城的确有重兵埋伏。”

“好了,退下去吧。”

等到李本深退了出去,多铎看着孔有德,皮笑肉不笑笑着问:“你看这小子说的是实话吗?”

孔有德心里暗骂多铎:你这是指桑骂槐啊!

“末将以为,他说的情况属实,但是有故意引诱我们不去攻击他舅母的心思。李本深本是他舅舅高杰一手带出来的,其舅母也对他有恩,有点小心思也不足为奇。”

“嗯!和本王想得差不多。把他先送到洛阳去看好了,他手下的兵就交给你当前锋用。那个什么黄闯子能有多厉害,我就不信那个邪!还能闯都过李自成?传令各部,休整两日后向凤阳进军。”

“王爷,朝廷来旨意让我们先打徐州”

“你个狗奴才,我家的事用得着你多嘴?”多铎一巴掌扇到孔有德脸上,把他喷了个狗血淋头。

“奴才错了,奴才不该多嘴!”孔有德赶紧跪地上,不停的扇自己。

“行了,早知道你那点心思。打下凤阳后,三日不封刀。”多铎挥挥手,嫌弃的看了一眼孔有德,心道:奴才们就这德性,打一巴掌丢块骨头就好。

“喳!王爷英明,奴才这就去办。”孔有德一听三日不封刀,立刻心中暗喜,这又是一次发大财的好机会。凤阳可是老朱家的老家,宝贝一定不少。

不到半日,整个毫州城都沸腾起来了,所有人都知道要去凤阳发财,一个个的急红了眼。

其中赵之龙和陈洪范跳得是最凶的,整个河南的勋贵们,最先投降的就是他俩,他们不光自己投降了,还在暗中到处联络其他人投降。

原本后金朝廷准备的大量赏赐财货,在河南根本就没有花出去,连许诺李本深的银子都是这些勋贵们自己凑的。

最后后金朝廷发现,他们付出的仅仅是这些勋贵们原封不动的虚名,却得到了整个河南和这些人全部的手下。

两日后,有原本的毫州军打头阵,换上了后金的将领之后,就带头朝凤阳奔去。

原本毫州军多少是带有情绪的,可是当后金给他们每人配备了一匹马之后,这些人差点没有为后金唱起赞歌。虽然这些马不是真正的战马。

马匹在这个时代就像是后世的汽车,一般人家买来是代步的工具,部队装备的汽车肯定比百姓买的性能要好。

而那些二代们喜欢买豪车,差不多类似大明的好马。后金等于给毫州降兵们每人发了一辆代步车,他们能不高兴嘛。

古代纨绔们好马,跟后世有钱人好车是一回事。

一批壮马驮着肥多铎,气喘吁吁的走在队伍的中间。多铎每二里地都要更换一次胯下汗如雨下的战马,以免透支马力。幸亏后金的马够多,光多铎一人就配备了五匹。

而且还是五匹最豪华的战马。

第一百七十五章:淮南城劳军

多铎带队从毫州朝凤阳进军的时候,朱由检跟着前军已经推进到了淮南。

虽然说合州到凤阳比较近,可是也有二百多里路。大明的军队可都是用脚行军的,二十万人的部队,一天也就走五十来里,然后必须要扎营。

五百人的队伍,一天跑一百里很容易;五千人的队伍,一天可以行军七十里,甚至十里;十万人以上的队伍,一天五十里是最多的了。

部队人数越多,行军速度越慢。大明的许多部队,行军速度也就是一天三四十里。

“报!多铎部于今日辰时从毫州出发,目的地是凤阳。”

午时,朱由检正在淮南南面的一个小村子休息,通信兵正在汇报最新的军情。

今年的第一只知了已经停在树梢发出刺耳的叫声,朱由检接过战报,皱着眉头思索着。

“你是对的,多铎果真朝凤阳来了。”看完战报,顺手递给左懋第,朱由检开始头疼起来。

“来不及啊!从毫州到凤阳,顺涡河而下,沿途几乎没有一座城池可以阻挡。全程四百里,他们一天可以行军一百五里,最多三天时间即可抵达。

我军的前军尚需两日才能感到凤阳,后军今日才从合州刚刚出发,这如何能赶得上?”

左懋第也摇摇头,很是着急,在朱由检后面走来走去。

“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打不打得过。多铎可是带了十多万人啊!

鞑子兵两万三,蒙兵两万四,其他都是汉军。其中孔有德的天佑军是主力,五万人。这还不算沿途投降的军队,最少也有三万。

我军虽说有二十五万,可实际正军只有十万,凤阳的守军是辎重部队,另外十万还是刚刚招降的民夫青壮。

战兵数量基本差不多,后金还全是精兵、老兵,而我军全是新兵和还没改造完成的痞子兵;后金的粮草辎重用的是骡马,我军的辎重用的是人。

这仗,如何打?”

左懋第发脾气了,这种条件下,让他这个总参谋长也想不出破解的办法。

“打不了也要打,如果凤阳这条线陷落了,从凤阳一直到滁州,沿途会放风而降,到时候后金的兵锋会直达南京城下。我们只有在这里耗掉多铎,狠狠的咬他一口,让多铎无力攻打南京。哪怕把合州军拼光,也在所不惜。”

这一仗,根本就避免不了。后金可以先打山东,然后一步步南下;也可以从中间攻击徐州,沿着淮安朝扬州攻击,然后占领运河,这样直逼江南;另外就是直接从凤阳一路打到滁州。

“报!兵部尚书史可法大人已经带人抵达凤阳,这是兵部呈文。”又一个通信兵从对面跑来。

朱由检结果来一看,哈哈大笑:“史可法真不愧是救火队长啊!咱们这一次有希望了。”

左懋第狐疑,就算史可法牛掰,还能变出天兵天将下来。这他可不相信,遂即走到朱由检跟前,看了一眼。

“只不过是带来了工匠营的物资罢了,又不是带了十万兵,皇上为何如此高兴?”

“保密!嘿嘿,等到了凤阳你就知道了。传令全军,加速前进,就是跑死,也要赶在多铎前面到达凤阳。口谕淮南知府王行俭,(ps:王行俭为崇祯十七年重庆知府,殉节。为减少虚构人物,本书尽量使用当时的真实历史人名。)沿途组织全城百姓出城到官道上劳军。饿坏一个兵,我撤掉全淮南的官员。”

朱由检说完,快速飞身上马,一鞭子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箭一样飞奔出去。

左懋第回头一看,整个官道上的兵全都开始跑动起来,军号已经响起,一条黄色的灰尘带顺着官道腾空而起。

沿路的官道上,多个通信兵不停的朝后接力传令,军号也从头连续不断的朝后响起,各军慢慢的加速。

且说淮南知府王行俭接到口谕,才知道路过的兵丁居然是由皇上亲自带的队。他哪里敢耽搁,赶紧召集府衙里所有的人手,迅速上街组织人手。

“知府大人,这过路的军队又没有来淮南,怎么突然让咱们出粮饷劳军了?”淮南的驻守都司赵禧(ps:此人也就是跟随王行俭在重庆御敌张献忠的领兵都司。)问。

“你可知刚刚上头的命令是谁下的?告诉你,那是皇上下的,那是圣旨。皇上口谕严令劳军,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还不快去。”

王行俭机会是带着吼叫声催促赵禧的,而且还一边朝外跑,一边吼,等赵禧听完命令,王行俭都已经跑到十几步开外了。

天色已经快黑了,一条火龙在王行俭的带领下朝城外的官道上涌,各种牛车,小推车络绎不绝。

隔着老远,王行俭看到了他这一生从未见过的场景。

一条更加巨大的火龙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一直奔向另一个天边,中间一个巨大的拐弯处呈现出了这条火龙的宽度,它足足遮盖住了整个官道。

地上是那巨大的火龙,天上繁星点点,议论皓月挂在半空,阵阵青烟缓缓的冲向天空。

“来着何人?快快停下。”王行俭还没靠近,早早就被挡在一里地外。

“淮南知府王行俭,敢问是皇上的京营路过吗?”王行俭完全被这阵势吓坏了,这么多的兵,他心中悄悄盘算了一下自己带过来的银两,怕是不够啊。

“什么京营?路过的是合州军。”

“这是淮南百姓的一点心意,将军请笑纳。请你们黄将军出来,本官还带了一些粮食和肉,是专程来劳军的。”说着话,王行俭就把一锭银子送到对方手上。

“原来是来劳军的。银钱你收回去,军令已下:凡是来劳军的,不收一钱银子。不过,路过的将士的饭食,由你们负责。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大军过完,热水,热饭不能停。王大人可曾听明白?”

王行俭心里一惊,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嫌银子少?可是就眼前这队伍的规模,把淮南城挖地三尺,也给不起啊。

“将军,您再通融通融,先见见黄将军再商量嘛!”

以前大明的军队过境,从来都是扒地方一层皮,这种事王行俭没少见。如果不给,许多领兵将领就直接纵兵抢劫,害得只要有军队过路,地方上都是紧闭城门,不敢轻易打开。

“见什么黄将军,我是皇上的贴身侍卫纪彪,特意遵照皇上的命令在这里接洽你的。命令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王大人赶快照办吧。”

“啊!皇上的贴身侍卫?”王行俭意外的合不拢嘴,他哪里想到今天会惊喜连连,一个小小的知府,不光能直接接到皇帝的口谕,还能见到皇帝的贴身侍卫。

“楞什么神啊,赶紧些,组织人手架锅造饭。”纪彪催促了王行俭一声,看着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才骑着马去了凤阳。

居然不要银钱,只要吃食,这彻底颠覆了王行俭的认知。

当然了,他也不敢怠慢,迅速组织人在官道的两边架起了炉灶。

“快!赶紧回城里,让所有乡绅把家里的粮食都拿出来。”王行俭一把拽住赵禧,连忙吩咐道。

“大人,这可不好办,那些抠门的老财们会舍得?”

“你回去跟他们说,谁家这次要是不拿粮,别怪我今晚回去就跟他翻脸。我今日可是得了皇上的口谕的,圣眷正浓,还想在淮南待的,就把他家的粮库搬空。”

王行俭也不顾及什么了,当着身后一大群乡绅的面,恶狠狠的说。

乡绅们也不傻,刚刚知府大人跟那个小将军说的话,他们早就竖起耳朵听到了。

这一下知府又发了脾气,谁还敢在这当头找不自在。一个个的连忙急着回城。

还不带半夜,整个淮南就成了一座空城,能动的百姓全都到了官道两边,整整十里地全都是炉灶,一片繁忙热闹的景象。

第一百七十六章:向后金宣战

大明有三个都城:北京、南京以及中都凤阳。

明中都位于安徽省滁州市凤阳县城区西北隅,为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在安徽凤阳所营建的一座都城,由明朝开国第一文臣李善长并主持全部工程的设计工作。

占地面积382万平方米,五千七百多亩。规模比一般的城池要大,比故宫还要大十二万个平方。

整个城内的中轴线就长十三里,城内建筑以南京皇城为蓝本建造。(此处了不罗嗦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直接百度,本书不需要水字。)

高迎祥当年攻下凤阳,少掉了城南的皇陵,但是凤阳城内还是保留了下来。

朱由检这可是第一次来凤阳,毕竟是借用了原来那个朱由检的身份,这也算是回老家了。

留守凤阳的太监卢九德以及兵部尚书史可法,还有跟随史可法一起过来的皇帝秘书处的人,全都在奉天殿前面跪着,迎接朱由检。

两排甲胄鲜明的侍卫开道,一溜烟的太监陪护左右,一顶大大的黄罗盖桑(华盖)下面,朱由检头戴金丝皇冠,身穿明黄龙袍,威武的迈着大步,一步步朝奉天殿走来。

“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随即高呼,虽然不是全部的朝臣,可是中都保留的各部门还是不少,气势也够。

朱由检第一次以皇帝身份举行了一个类似大典一样的回乡仪式。

“天地日月,宇宙赤红;大明自凤阳始,太祖复汉人江山社稷以来,享国已二百七十七年。回首当年,中原受异族入侵,生灵涂炭,亦不远已。

太祖忍无可忍,遂起兵举义,推翻异元,乃千年来得国最正之主。设太史公复在,亦不敢言他。今后金鞑怒,又起兵祸,占我京师,侵我土地,掳我百姓。

小小鞑奴,本是我大明之贱民,反疑朕之大位得属,此乃对社稷不敬,对宗庙践踏。朕立此发誓:欲请天兵,伐暴虐,诛叛逆,复河山。敢请祖宗护佑,保我大明”

自后金入关后,大明名义上也没有对后金正式宣战过。

朱由检今日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再不宣战,也显得太窝囊了。既然敌军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朱由检当然得挺身而出。

宣战檄文就此而出,整个凤阳城内,呼喊声高涨。

中原百姓,都喜欢以自己家乡的某某大人物为荣,一般见到外人都会显摆:我们那出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凤阳原本是个小地方,因为朱元璋,才全国出名。朱元璋的后辈亲自带兵在这里抵御外敌,这是一种呼喊,全凤阳的百姓都热血沸腾。

明军没有时间折腾太久,仪式简单的走了个过场,几个主要的大人物就凑到了一起。

“姚海,你先汇报敌军军情。”朱由检顾不得客气,刚刚撤走仪式布景的奉天殿,瞬间已经成了临时作战指挥部了。

“敌军前锋已经攻占了怀远城,驻军已于昨夜全部撤离到了凤阳城。目前离凤阳还有六十里,半日可达。”作为一直在安徽一带做情报工作的姚海,已经暂时接管了整个凤阳的情报系统。

“黄司令,合州军后军到了哪了?”

黄得功刚刚才进的奉天殿,急赶慢赶的,都没有赶上宣战仪式。听到朱由检叫他,咕隆咕隆喝了半壶凉水,赶紧说:“后军还需一日。”

“史大人,你带了多少好东西过来了?”

史可法看到大家全望着他,沉声回答:“臣把南京武库里的兵器全都搬空了,另外还把新兵器局里制造的兵器也都搬空了。其中,经过改造的马车总共五千七百五十辆。各类火铳两万六千支,刀枪五万柄,火药万斤。另外还有白银五十万两。”

大伙一听,都有些失望。要说这一次战斗的希望,基本上都指望着史可法的兵部了。

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明军兵力并不占优势,而且士兵战斗力还占劣势。如果兵部没有比后金厉害得多的武器或者数量足够多的援军,这场仗,根本就打不下去。

“卢九德,你这边呢?”

“万岁爷,奴婢遵照您的吩咐,早两日就把这凤阳周围一百里的牛羊牲畜全都圈在城里了。如今这凤阳府周围,连一支猪都找不出来。”

大伙一听卢九德的话,有些想笑。这皇上的命令好奇怪,难道是准备拿这些牲畜们犒赏将士们吃顿肉?

“邢娘子,你呢?”

“回皇上的话,凤阳军已经完成了两万名驾驭马车的骑手训练,虽然称不上好手,但是都能单独驾车。”

“好!你们大家都已经完成了各自的任务。朕心甚慰!朕知道你们都在疑虑,就目前的态势,这一仗怎么打。甚至有人都不报什么信心,对吧?”

朱由检说着,看了左懋第一眼。

“这一仗,朕给多铎准备的礼物就是它。”朱由检说完,抽出一卷图画,一辆像一个木箱子一样的四轮车出现在大伙面前。

“此物原本叫胡斯车堡,乃西洋巧匠所造。想必在座的众爱卿都见过朕带到南京的四轮马车。相比我大明以前的战车,新四轮马车带有可以拐弯的转向轴,

不管从哪个方向需要转向,四轮马车都可以很快轻松的转向和掉头,而且停下之后,不需要固定,即可平稳。

新改进的四轮马车,这轮连轴部安装了最新的轴承,转动轻松,省力不少。

车厢四周的挡板全部加厚,用了双层的硬木,以后金装备的火铳近距离射击都不能击穿。车顶设有盖板,可以阻挡箭矢,也可以临时翻过来,增加前甲。

最重要的是此车能载大量重物,加长后可藏十五名士兵。”

“这么厉害?”黄得功瞪着牛眼,完全不相信一般。

“黄司令如若不信,等会可以找士兵一试。”史可法赶紧插话,在皇上面前质疑,是大不敬,这反问的话,只能他来说。

“无妨,鞑子兵还要半日才到,正好让合州军练习一下。等会肯定要试一试的。”朱由检到是没有在意,新东西出来,有人质疑是很正常的。

“面对优势的敌军,单一躲在城池里防守是守不住的。朕决定此战在城外,堂堂正正的跟后金军野战。”

皇上疯了。所有人此刻都这样想。

一直以来,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后金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这句话从字面上就可以理解,后金军一旦过万,野战能力几乎是无敌的。如今这皇上,居然在军力不占优的情况下跟后金军野战,这是找死?

“万岁爷,万万不可啊!我们只有固守凤阳,调集各地勤王军前来,方有胜算。”卢九德吓坏了,这要是野战失败了,凤阳就活生生的成了案板上的肉了。如果只是躲在城墙后面打,他还觉得能多活几天。

“你们都不相信我们能打野战是吧?”朱由检环伺周围,只见这些人虽然没有出声,可是脸上的表情全都已经做了回答了。

“臣等不敢!”虽然心里上已经承认,可是嘴上却不能当着朱由检的面讲。

“好吧!朕演练给你们看。黄得功,邢娘子,你们先去调派人手,准备演练。”

朱由检说完,率先走出了大殿,身后跟着一群嘀嘀咕咕的大臣,大伙都表示很怀疑。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又回到大殿,这一次,大伙由嘀嘀咕咕变成了叽叽喳喳,声音越来越响亮,脸色也变的兴奋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多铎来了

多铎的大军行军速度没有朱由检预料的那么快,他完全高估了后金的行动力。

当后金军真正出现在凤阳城外的时候,夜不收打探到这只是多铎部的前锋,总数不过两千人而已。

“xx,前锋都这么嚣张。”朱由检换了一身普通的铠甲,骑在马上看着对面挑衅的后金兵,却毫无办法。

谁让自己这边没有骑兵的呢。

“皇上,去打他一下子吧,不过是丁点骑兵。”黄得功看着着急,不停的跃跃欲试。

“你挑一个师,过去试一试。”在自己家门口被敌人戏弄,这种滋味他难受了,朱由检也受不了。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不如之前埋伏点人,吃掉对方,可惜啊,还是经验不足。大明对战后金最有经验的将领不是死了就是降了。

“好嘞!”黄得功听到朱由检说完,然后自己居然亲自带人上去了,把朱由检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步兵追骑兵,那就是被耍弄的份儿。黄得功带着三千人朝对方撵过去的时候,人家一直保持这两百步的距离,远远的吊着明军,让你死活都挨不着。

这可把黄得功给气的,整个三千人的队伍,就没几个骑马的。他在马背上黑着脸不停的催促士兵快点。

眼看着都已经跑出城外十里地了,朱由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喊回来吧!再追就追到怀远去了。”

多铎没来,这一场双方的脚力赛,以明军完胜。

凤阳城里,是住不下这么多的军队的,双方几十万大军的大战,不可能是一场纯粹的攻城战。

明军要是真的只守在凤阳城,多铎围住凤阳,明军只怕就死定了。所以,这种规模的防御战,都是以守方在城外占据节点,攻方一个个拔。

凤阳城的防守难点在城北,城北二里外,有一片小山丘,叫庙山。庙山分东山和西山,东山离凤阳城最近,西山是一片山丘,距离城池最近的地方已经在五里开外了。

如果多铎把携带的大炮架在东山上面,对凤阳城的威胁最大。所以,整个凤阳最关键的节点就是先守住东山。

“皇上,这东山仅仅只有一个山头,只能布置一万人。西山足足可以容纳五万人。臣建议,在东山布精兵,藏重兵于西山,城内留守两万即可。”

朱由检跟左懋第骑马跑了一圈郊外,左懋第的作战谋划立刻就出来了。

“左爱卿跟朕想到一块去了。不过,朕觉得西山放五万人少了点,朕打算放十三万人在这里。”

“十三万人?会不会太多了,咱们总共才十万战兵啊。”

“黄得功领一万精兵驻守东山;史可法领三万合州军和五万青壮驻凤阳城;卢九德带一万人去守皇陵;剩下的五万合州军和三万凤阳军以及五万民夫全部跟着朕驻守西山。”

“皇上,万一多铎进攻的重点是西山,您可就身处险地了。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多铎的主力就是孔有德的天佑军和蒙军骑兵,他是不会轻易使用后金的重步兵的。

西山有大小十几个山头,蒙古骑兵在这里根本没用,孔有德的火器在这里也会大打折扣。

就算多铎知道西山有重兵,他也不会在这里决战,他更有可能围住西山。

东山只有两个山头,而且一眼就能看出重要性。黄得功驻守那里,多铎从山下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兵力。

所以,多铎最有可能的选择只有两个:攻东山或者直接攻城。

凤阳城异常坚固,光护城河都够多铎填一天的,他远途奔袭,攻城器械不足。探马报告说只有十门红衣大炮,他不会直接选择攻城的。”

“臣觉得西山还是太危险了,皇上坐镇凤阳,让臣去西山。”

朱由检身系大明安慰,左懋第怎么敢让他亲自冒险。万一出事了,后果很严重,朝廷估计又会回到两党互相争斗的局面。

“不要担心,多铎围不住整个西山,如果打败了,朕就找个缺口突围。”朱由检笑了笑,安慰道。

李大力和李大涛是俩亲兄弟,家是合州的。哥哥大力长三岁,是黄得功手下最能打的一个旅的一名班长,管着二十五个人。

弟弟大力今年才十八,原本是要被抽调去南京的,因为一只耳朵有点听力障碍,被筛选下来了。

这一次,大力随着黄司令去了东山,大涛却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穿着很普通的年轻将领去了西山。

两兄弟分别的时候有些不舍,特别是哥哥大力,他实在不放心弟弟。

“弟,你们那边的将军太年轻了,千万要多看周围人,不行就跟着大家一起跑。”大力只知道弟弟去西山,可是具体去多少人,这些士兵根本不可能知道。

“哥,你放心吧。我耳朵不好,但是我眼睛可尖呢,全旅比赛,都没我看得远,看的清楚。”大涛骄傲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也许是上天对他的补偿,他有一双足以媲美后世狙击手视力的好眼睛。

哥俩分别后,大涛就被分配到了西山最东面的一座山丘上,他的位置其实是一处观察哨,可以很清楚的俯瞰整个东山和凤阳城。

谁让他有一对儿好视力眼呢。

进驻位置之后,大涛就和战友们一起开始修筑工事。他顺着东山的放心看了一眼,东山那边同样也在修工事。可是天有点黑,已经看不清那边的情况了,大涛有些失望。

整整一夜,东山的山头上火把就没有灭过,从东山山顶,火龙一直延伸到凤阳城里。

而西山,却一直静悄悄的。偶尔就连听力不好的大涛,也能听到一些山脚下传来的骡马嘶鸣之声。大约是有人在山脚下路过吧。

“喂,千里眼,你能看到山脚下是什么情况吗?”大涛眼睛好,在部队外号“千里眼”,战友推了推他,问道。

“天太黑了,看不太清,好像有很大的马车在山下路过。”大涛的心思在对面的东山,没打算去关心别处的情况。

“会不会是城里的大官们在转移财宝。”战友很好奇,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马车路过。

“怎么可能,大官们要跑也是朝东南跑,咱们这边是西面,是敌人过来的方向。”另一个战友反驳道。

“你们看,西南方向一直都有一些火光不停的冒出来,那些是什么。”大涛转过头,在西南方向,一片狂野中,整整一夜都不停闪现一些火光,有些一闪而灭,有些会燃烧一会。

“那是咱们的夜不收在跟金兵夜不收争夺战场控制。”班长顺着大涛的话音看了一眼,很有经验的说到。

“什么是战场控制”对于这种名词,大涛懂的不多。

“我也是去年从朝廷派的教员哪学的。那时候能参加培训的都当了班长了,你哥也参加过。

这战场控制,就是在打仗之前把敌人的夜不收赶远一些,不让敌人探查到我们这边的兵力安排。

赶紧快些把活儿干完,等会还能睡一下。明天可能要打大仗。”班长说完,使劲挥舞着铁锹。

大涛一夜没睡,眼睛总是不自觉的盯着东山那边看,东山那边始终灯火通明。

天亮了,一缕晨曦从东面的地平线上射出,太阳还没有升起来。

大涛朝东山方向一看,正好看到一个很小的人影透过晨曦,遮挡住那一点点阳光。

哥哥"chi luo"的上身,腰间的那一条宽宽的红腰带正好报大涛看到。虽然不是很清楚,可是大涛确定那就是哥哥,他嘴角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凤阳城头的牛角号低沉的吹了起来,城楼上的大钟也跟着敲响了。

“快些起来,多铎来了!”班长一声大吼,所有人立刻惊恐的站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牛角号响起之后,从西南方向的天地交接处就出现了一条黑色的浪潮。

一炷香的功夫,浪头就已经靠近到可以看清敌军衣服颜色了。

后金军的衣服颜色跟明军不一样,旗子也是各种色彩。白的,蓝的,红的,每一个颜色旗子下对应穿同样颜色军服的士兵。

大涛看不见他们的脸,但是几个颜色的阵势还是能很清楚的分辨的。

“班长,你快看,还有大炮。比咱们城头上的大炮还大。”大涛惊恐的看着足足十门大炮被人推着排到了阵前。

“我的天啊,那么多的马。每个人都有马,这得多少钱啊!”战友用夸张的表情瞅着,对于南方的大明人来讲,马是绝对的奢侈品。

凤阳城的西面,两座城门禁闭,城头上没有挂皇帝龙旗,仅仅只挂着史可法的兵部尚书钦命旗。东山上黄得功的将旗更是竖得老高,有一种刻意挑衅的意思。

“他们在干嘛?”大涛指着后金军阵中跑出的一个骑兵,跑到城门口似乎在大声嚷嚷着什么,城上的守军半天没有回应,仿佛根本当不存在一样。

“那是劝降,打仗之前都这样,装模作样的表示仁义。还不如我们村和隔壁村抢水干仗呢,说干就干。”大涛的班长对此嗤之以鼻。

这边聊天的话还没说完,城外的大炮就响了。

大涛很明显的看着一颗黑色的东西从空中直直的飞过,最后砸在城墙上面,城墙上有几块砖头乱飞。不过,城墙纹丝不动。

“这么大的大炮,不会把城墙轰塌了吧?”战友好像有些担心,这大炮声音太响了,脚底下都在抖动。

“不会,咱们中都的城墙可是很厚的,就这点炮,的轰好多天还差不多。要是有个百十门大炮一起轰,才有可能塌。”班长一般观察,一边回答。

“班长,你懂的真多。”

“我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炮,是教员门说的。我之前还以为他们吹牛呢,现在看,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既然打不垮,那他们为啥还要放炮”

“这叫恐吓!”

大涛对班长的话听的不是太清,这里的人说话的声音没有之前大了,他索性认真的看起打仗来。

“你快看,有好几千人朝咱们这来了。会不会是来攻打我们这的?”

这处前沿观察哨还是很隐蔽的,遮挡做的很不错,远处看,这座山头根本没有。大涛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观察东山那边的军情战况。

“大家快藏好,小心被敌人发现。”班长厉声呵斥着。

远远的,一队数千人的敌军快速向东山这边扑了过来。敌人直接经过大涛他们的山脚下,理都没理就三面包围了东山的两座山头,只剩下靠近凤阳的那一面没人敢去。

形势很明显了,多铎老于战事,战场什么情况一看就知道。

“西山肯定有伏兵,只是进攻西山不划算。明军的伏兵不会很弱,在山里打我们没有优势。”

对于打仗,多铎太了解了,就是利用自己的一切优势去攻击对方的劣势。没有所谓的硬拼,硬拼只是最没有办法的一种选择。

“黄得功居然把他自己放在东山上,看了也是看准了东山的地势了。这一仗很明显,直接攻击凤阳城,怕是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打不下来的。

打下东山,就可以直接炮击凤阳城内,就等于攻破凤阳城了。西山里的伏兵,就不要去理会了,只要堵住它,里面的人没有供应,能待多久?”

“王爷高明,如此一来,咱们就以最少的兵力把东山拿下,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几十万人的大战,哪有那么多诡计,比拼的是实力,是武器战力,是将军统筹全军的智慧。

“让亳州那些人先上,重步兵看守西山,骑兵随我看住本阵,你排点人给亳州兵掠阵。”

“喳!”

多铎说完,这才有了大涛看到的敌军朝东山而来。

大炮一直没停,但是间隔时间却很长,有一发没一发的放着,就像在提醒时间一样。

东山的战斗也不激烈,双方都在试探。

亳州兵的装备没多大的提升,除了多穿了一身后金的棉甲之外,依旧拿着之前李本深发的武器。这些武器不如合州军,战力不如合州军的队伍已经冲了几次了,每一次都很快被山腰上的守军打了回来。

大涛的心情随着东山上的战况不停的紧张又放松。

“对面看得清楚吗?”一个磁性中带着关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个小哨所里面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将领。大涛扭过头,看到班长正在向来人行礼,于是吓得赶紧半跪下,不敢说话。

“这是柳将军,来看看对面战况的。你们都起来吧,不要影响了正事。”年轻将领身后的一个人说话了,李大涛认出,这个是他们的营长,见得不多,但是官已经很大了。

来人显然比营长官更大,因为连营长都只能站在他身后比较远的位置上。

“谁的眼力最好?”朱由检笑着问。这个时代观察敌情,全靠一双眼睛,这种侦查前沿的哨所,是没资格装备一个望远镜的。

“李大涛,他的半边耳朵不好,但是眼力出奇的好。”班长指着大涛,骄傲的回答。

“好,你拿着这个,看一看对面的情况,详细跟我说说。”朱由检把一个望远镜递给了李大涛,并顺便教了一下他如何使用。

“唉哟!”大涛拿起来对着一只眼睛一瞅,吓了一跳,对面怎么突然一下子跑到自己眼前了。

“不要急,慢慢看。”朱由检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仍旧笑着鼓励道。

之前模糊的战况一下在望远镜里面看得清清楚楚了,大涛首先没有看战斗,他使劲的在寻找哥哥的身影。

可是对面的友军基本上都躲在石墙背后战斗,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哥哥在哪。

半山腰上,在一些可能的险要地段,合州军全都修建了一道道的石墙。敌军的火器接连的打在石墙上,效果不明显、哪怕是一些佛郎机这样的炮,也只是打得石子乱飞。

整个东山脚下,烟雾弥漫,几乎都快遮蔽了敌军的阵地了。

“如何?”朱由检拿着另一个望远镜,询问着大涛。

“报告!敌人正在大量食用火器攻打我军的阵地,但是效果不大。敌军冲锋的时候,我军也在使用火器还击。”

“呵呵,我是想问你对面我军的火器效果好不好。你说的这些我也都能看清。”朱由检一笑,李大涛说的整个战况,望远镜都能看清,但是具体到一些武器使用效果,他视力可就没有李大涛好了。

“那,我再看看?”大涛试着问,他没想到这个将军这么好说话。班长在一边,那眼神快要急得杀人了。

“我军的火铳和铁炮有一半都没打响,需要连续击发两次或者三次。威力也不行,火铳能打五六十步,三眼铳更近,铁炮能打一百步。

主要是弗朗机炮最有效果,但是敌军使用了铁盾牌,几个人抬着一路能攻到石墙前面。那边一个阵地已经开始拼刀枪了,敌人好像打不过我们”

大涛不停的说着,朱由检的表情由微笑已经变成了严肃,接着整张脸都黑了。

班长和营长的脸拉得老长,可惜大涛全都没看见,他一直努力的在复述整个战场的细节。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李大涛说的口干舌燥的,他已经把这个方位上能看到的每一件事,都详细的跟朱由检做了描述。

“你真是生了一双最好的眼睛。这个就奖励给你了,给他记一功!”

朱由检拍着李大涛的肩膀,带着勉强挤出来的笑容,鼓励了一下,然后拉着黑脸默不作声的走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后勤

朱由检把望远镜送给了李大涛,带着愤怒的心情回到了临时指挥所。

“啪!”一马鞭狠狠的抽在木凳子上,朱由检发火了:“工匠营的人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差的武器能打仗吗?”

左懋第看到朱由检的脸色,连忙询问了一下刚刚跟着一起去的纪彪,大略的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皇上您消消气,这事不能怪工匠营。”

“那朕能怪谁去?”

“兵器局是兵部管的,而工匠营又只是打制兵器的。这里面有个火耗的问题,银子发了下去,工匠们到手的钱扣除火耗,连铁料钱都不够。加上催得又紧,如何能保证兵器的质量?”

左懋第对这些事情算是很熟悉了,毕竟他也在兵部待过。大明朝从万历三大征之后,兵器装备就步入了一个改革期。军队尤其重视大炮等火器的制造,而对于普通兵器就不那么重视了。

光是花在辽东守城大炮上面的银子,都不知多少。一门大炮的制造费用需要两三千两,而一个士兵一年的军饷才十几两。

这只是正常价格,还不算铸炮过程中的失败率。实际上大明的铸炮技术很落后,就算仿制成功了弗朗机国的大炮,铸十门炮大约只能成功三四门而已。

后来皇太极重金聘请西洋人铸炮,又从登莱获得一些工匠,把铸炮技术提高,成功率达到七成。

于是,后金的火器开始全面超越大明。后金超越的不是武器样式,而是加强了同样武器的质量,保证了部队的正常使用。

“看来多铎没有下全力进攻啊。”朱由检心情平复下来了,这种事生气也没用,只能另外想办法。

“是啊,都已经打了一天了,他们连天佑军都没有派上去,这多铎多半是在消耗我军的火器。”

战斗打了一天,除了城外的红衣大炮还在不停的轰击城墙之外,蒙古骑兵居然在安营扎寨,连带这还搜索周围的村庄。

后金的八旗兵懒洋洋的守在西山的几个出口处,而天佑军整个像是在围着东山遛弯。事情很明显,多铎对大明军的部属了如指掌。

“你说,如果我们现在冲出去?”朱由检看着左懋第,有些期盼。

“不行,这个时候如果冲出去,多铎立刻就撤,我军最多能抓几个毫州兵的俘虏,根本伤不到后金军。”

左懋第摇摇头,继续说:“只有东山那边把多铎打毛了,他才会下血本儿。”

“后面吃饭怎么办,十几万人不可能都吃干粮,总不能都饿着肚子吧,那明天会有什么战力?这西山里不能生火,容易暴露我军的实力。”

“不,臣以为既然多铎已经知道了西山有伏兵,索性就点火做饭,只是不要大量点火。”

“我有办法!”朱由检想起了他在后世部队上学到的方法。

傍晚时分,西山各营地都在忙碌,每一个挖开的土灶之间相隔的比较远,烟囱都是埋在地下,然后再挖一道浅沟,烟子顺着浅沟慢慢的散开,然后升到树林里,跟整个山里的雾气一起消失。

多铎那边的探马远远的观察这西山,出来一个山洼洼里有几十道青烟冲天而起,其他地方并没有发现大量的烟雾产生,探马估算了一下烟雾的数量,赶紧回报给了多铎。

“王爷,会不会是明军使诈,只用造了一部分的灶?”孔有德多疑,他可是三姓家奴,心眼比谁都多,不多活不到今天。

“十几股子青烟的灶,才能够几百兵吃?就算他们使诈,轮换着用,这一夜也做不了十万人的饭。”

按照正常逻辑,多铎的计算没有错,总共就那么点灶,明军肯定是使诈了,但是多铎觉得西山里的兵往最大出夸张的想,也不会超过五万。

“皇上,您再来碗羊肉汤。这东西防寒,晚上山里凉,吃了暖和。”左懋第端着一个木瓢,不停的啃着一根羊骨头。

“吩咐下去,所有士兵今晚一定要吃饱了。卢九德可以啊,这凤阳的羊挺好吃的,他守在这天天享口福。”

“还是皇上英明,提前把这周围的牲畜都藏在西山了。要不然全便宜多铎他们了。”

“不藏这藏哪?凤阳城里又不能养它们。”朱由检一边啃羊腿,一边吃牛肉,忙的不亦乐乎,还得瑟的说:“打仗就要先吃饱,吃不饱如何打仗?”

左懋第暗暗腹黑了一下:大明以前打那么多仗,当兵的怎么连根肉丝儿都没吃上呢?打胜了勉强吃炖肉,打败了连菜叶子都没得。

明军的后勤条件是非常艰苦的,本身就是农耕文明,肉食一直供应不足,还不够当官的吃,士兵能有粮食吃就不错了。

后金这边可就没那么好了,来到这中原腹地,除了多铎还有点干肉吃之外,手下的士兵大多数都在啃冷饼子。

“xd,你们是怎么搞的?这凤阳周围就抓不到一只羊?”多铎看着硬邦邦的干肉,气得大骂。

“王爷,奴才们找遍了附近十里的村子,别说羊了,连只鸡都没抓着。”蒙军佐领很无辜,他们的确尽力了。凤阳周围的百姓全撤了,留下的肉恐怕只有老鼠了。

“一定都在城里,等本王打下凤阳城,要好好的吃三天羊肉。”

“启禀王爷,西山一直没有发现大量青烟升起,之前的那些青烟在入夜后不久就消失了。”

“好!看来西山伏兵并不多,明军就是胆子小,主力全都龟缩在城里不敢出来。咱们可以大干一场了。哈哈哈!”

多铎听完探马的奏报,一甩手丢了碗筷,抓了抓自己的秃瓢,心中大喜。

后金军的行军是骡马化,可是真正的后勤保障却不能全靠骡马,所以他们大部分作战还是就食于敌,就是打到哪抢到哪。

像粮草这样的物资,是携带了一些,但是肉食供应就不可能是携带着牛羊来打仗了。这里又不是草原。

一天的战斗结束了,李大涛依旧抓着他的望远镜不放,他已经在快天黑的时候找到了哥哥。大力生龙活虎,显然没有受伤,而且精神头很不错,似乎还得到了对面一个将军的表扬。

这天夜里还经行了一次小规模的战斗,以为凤阳城里正在给东山送补给,被后金军攻击了一下,但是由于东山守军和守城军两面夹击,后金军大败而退。

整个东山上面,又是一个热火朝天的夜晚。民夫们在抓紧抢修工事,打了一天仗的士兵们吃着热腾腾的饭菜。

大涛拿着一个土碗,这是炊事班特意送过来的晚餐,他抓着碗里的肉,幸福的嚼着。观察哨的士兵都以为今晚要啃干粮的,没想到在战场上还能吃的比过年还好。

“大涛,你哥还好吧?”班长关心的问道,刚刚他们才知道,白天过来的军官居然就是指挥他们整个西山所有士兵的总司令,听说比黄司令官还大。

这李大涛居然得了总司令的奖赏,这可是将来要升官发财的主,大伙现在都愿意多亲近他。

“嘿嘿,挺好的,我刚才还看到他也在吃饭呢。”大涛咧着嘴嘿嘿一笑,心中很是安定。

“嘭!”半夜里正在补瞌睡的李大涛被一声炮响震得身子一晃。对面的东山脚下已经响起了无数呐喊声,敌军开始夜袭了。

“快!看看对面战况。”班长猴急火燎的,催促着李大涛。

“看不见,天太黑了。只看到一些火光一闪,好像已经攻到半山腰上了。”李大涛很着急,他顺着各个防守的方位着急的搜索着。

那里的战况已经非常的激烈了,他看到了好几次爆炸的火光。这个时候,整个东山周围,火铳响成了一片,到处都是呐喊声,早已经找不出一块安静的地方了。

第一百八十章:战西山

东山的战斗打了半夜,从山腰到山脚处,双方反复争夺,甚至有一些地方后金兵还被明军反杀到山脚。

天亮的时候,李大涛看到了整个东山的惨象。半山腰上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到处都是尸首,到处都是被毁坏的石墙。上山的沿途丢弃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和兵器,这些石头明显是被人从石墙上推下山的。

几面残破的军旗插在半山腰上的第三道防线上,三五个受伤的战友正依靠着残垣断壁互相包扎。

“快,去跟连长汇报,这仗打的太惨了。”班长也被惊呆了,谁也没有见过这种场景。

大涛眼圈通红,他已经看到了受伤的哥哥,身边仅剩三个战友,还在拼命地抵挡着一群敌军的攻击。

大力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了,他守的这个山头,较矮的一座,也是地势最不利的一座。敌人的进攻最猛,最疯狂。只要跨过这第三道石墙,就是山顶上的两道防线了。

火铳早就不能用了,铁炮得两个人抬着打,三眼铳也已经炸了堂。剩下的两个人人人带伤,勉强还能拿起单刀,根本不能操作火器。

“兄弟们,快推石头,砸死这帮龟孙子。”李大力狠狠的一脚踹出去一块石头,又不停的想用肩膀撞破损的石墙。

石头顺着山坡朝下滚,却被敌人闪身躲过。一群拿着刀枪的敌军正一步步小小的逼近,在这群敌人身后,天佑军一个个正端着火绳枪,瞄准着这道石墙。

“嘭!”一个天佑军的火铳开火了,铁丸打在李大力的身边,他连躲都没躲,继续般石头朝山下扔。

“嘭!嘭!嘭!”连续三枪,李大力的胳膊上一麻,棉甲没有挡住火铳的铁丸,他的左臂又添一个新的伤口。

“哥,你快些朝后跑啊。”大涛急得在心里大叫,他只敢在心里喊,最近的敌军已经离哨所不远了,整个山下已经布满了敌人。

“杀啊!一个营长带着十几个士兵从山顶冲了下来,已经快要接近李大力的敌人迅速又退了下去。

“营长,我这里守得住。”李大力强撑着,靠着石墙累得只喘气。

“别废话,你们班就三个人了,守什么守?快撤到上面去。”营长推了一把李大力,这道防线彻底丢了。很快,敌军一窝蜂的占领了这里。

多铎这个时候就守在营帐里,他早已经对战争场面没什么兴趣了,只需要守在这里听汇报就可以了。

“启禀王爷,西山的第一个山头快守不住了,明军已经退守山顶了。”孔有德满脸笑容,这一仗他又算是立功了。

“好!把红衣大炮拖过去,给我架在山顶上轰,我就不信黄得功能扛多久。”

西山的仗打成这样,已经出乎了多铎的预料了。自入关以后,除了一片石,他还没打过这么激烈的仗。

追李自成那几仗,顶多算是单方面的屠杀,闯军总想着用骑兵来冲后金军的军阵,每一仗都被后金军反杀,打得多铎都觉得无趣了。

就连潼关那一仗,闯军老营的步兵抵抗也没有这么激烈过。伤亡了整整一万五,才勉强把第一座山头逼入绝境。

半个夜晚单方面就伤亡一万五千人,这绝对是硬仗。不过暂时伤亡的都是毫州降兵,多铎也不觉得心疼。

“等会炮一加上去,你们天佑军得给我拼命,我要在今日午时看到黄得功的脑袋。”多铎躺在椅子上,胖身子一动不动,只有一张小嘴夹在两快胖乎乎的脸蛋中间不停的动着。

“奴才已经派了两万人,加上毫州的兵,砍下黄得功的人头,应该足够了。”

孔有德盘算过,他的天佑军战力可不是毫州降兵能比的,按照黄得功守西山部队的战力来看,他认为是打不过天佑军的。

西山有多少人,现在基本已经很清楚,最多不过一万。已经连续打了半夜了,这个时候派天佑军去接手毫州兵,妥妥的抢功。

孔有德觉得自己带两万天佑军过去,是稳操胜券的。至于剩下的一半毫州降兵,还要留着攻城消耗呢。

一阵军号声响起,李大涛听得出来这是后金军的军号。转过一个方位,城外的阵地上,一溜排的红衣大炮正在被前拉后拽,朝着西山方向开去。

伴随着大炮前进的,是一营营装备齐整的天佑军,这些人身上的甲胄比明军要好,火铳、铁枪、三眼铳等等都成排成排的扛在肩上。

看着这样的敌人从山下走过,大涛心急如焚,他知道哥哥那边是很难守住了。可是这是军令,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半个时辰后,后金军对第一座山顶的总攻开始了,这一次毫州降兵全都撤了下来,天佑军成排成排的朝上冲。

李大力他们这边,火药已经消耗完了,远程武器仅仅只有几只弓弩,零零碎碎的箭支散乱的飞向敌人,大多数都没有击中,掉落地上。

“李班长,你吩咐吧,等会咱们怎么打?”李大力重新当了班长,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手下只有五个人,需要守住一道石墙的缺口。

“兄弟们,这里还有一些长枪,等会一起扔过去。尽量弯着腰,不要露出上半身,天佑军那些火铳准头可不差,咱不能一路面就被打中了。”

战术总是在战斗中总结出来的,尽管火器时代还没有完全来临,可是经历过战斗的士兵们还是总结出来应对火器的办法。

“一定要躲好,千万不能硬冲。等会等他们靠近了,咱们跟他们打近战。”

已经失去远程武器的守军,唯一的办法就是近身搏斗,这是一种赴死的勇气。

李大涛眼瞅着哥哥他们躲在那个缺口的后面,敌军已经在不断的接近中,他的心绷得紧紧的,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

十米,几个天佑军举着盾牌,左顾右盼,缓缓前行,后面五个端着火铳的敌军也都死死的瞄着前面。

“丢!”一声令下,一阵长枪飞了出去,越过盾牌手,噗嗤几声,端着火铳的敌军一下子就伤了三个。

“护盾!”天佑军的盾牌手迅速集中,竖起了一面盾墙。紧接着,这面盾墙就被人推着前进。

“班长,怎么办?”

再想扔长枪已经没机会了,天佑军可不是毫州那些降兵,他们依旧在推进,而且反应非常快。

“让我想想”李大力发愁了,这可如何是好?

“想什么,跟他们拼了。”一个战友站起身,举起一块大石头就要砸过去。

“嘭!嘭!嘭!”一阵火铳想过,战友应声倒下,嘴巴流出鲜血。他的石头是丢了出去,可是他自己却中弹毙命了。

这一砸一倒之间,敌军已经抵达了缺口处。李大力一看,也顾不得想什么了,立刻手握单刀,率先冲了上去。

李大涛从望远镜里看着哥哥从缺口冲了出来,然后一刀砍中了一个敌军的脖子,哥哥的身后跳出了三个战友,也都大喊着一起撞向盾牌。

在连续砍死了两个天佑军士兵之后,李大力的腿一疼,一个盾牌刀斧手一刀砍中了他的大腿。

这是一处动脉血管,血像喷泉一样射出老高,李大力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手上的单刀人就架住了敌人砍过来的刀锋。

“班长!”一个战友端着长枪猛刺过来,大力面前的敌人抓着枪头,痛苦的表情扭曲了他的五官。

“我已经不行了,你们快撤!”李大力用力推了一把战友,他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尤其是胳膊,像是被抽了筋一样,死活抓不住刀了。

“哥!”李大涛把脑袋埋在土坎儿上,痛苦的低声嚎着。

“快!扶他下去。”观察哨里的班长也看到了对面的惨状,赶紧找人把大涛搀扶到一边。

李大力的身子就跪在哪,身上连续的中了无数个火铳的弹丸,胸甲好几个大洞不停的冒着血泡。

第一百八十一章:战车冲阵

东山脚下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响起,整个天佑军开始欢呼。

当一杆后金的旗子插到山顶上的时候,黄得功坐在另一个山顶上喘着粗气,眼睛血红,半天不见眨眼一下。

整整三千人,就这样没了。这是他黄得功手下最好的兵,是最好的男儿,就这样丢在了一座山头上。

而西山观察哨里的李大涛,正哭咧着嘴,满眼全是泪水,不住的在地上打滚。亲哥哥就在自己的注视中壮烈的死去,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生命一点点的消失。

多铎非常的高兴,特意让手下把椅子搬到了营外,正一个人躺在椅子上喝着小酒,欣赏着东北方向的战火纷飞。

已经接近午时了,太阳虽然有点晒,可是这个胖子却没有一点热的感觉,也许他此时的心情正应了汉人的话:心静自然凉。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地下传来,连贯而低沉,仿佛来自地狱的车轮。

“什么声音是哪打炮吗?”多铎有些不高兴,这声音显然不合他的心情了。

“王爷,咱们的大炮才刚刚到西山脚下,还没布防呢。”孔有德像条好狗一样,正巴巴儿的伺候多铎喝茶。

“那你怎么还在这?还不快去布防大炮?”多铎不屑的看了孔有德一眼,心想这老小子现在越来越懒了,经常性偷懒不亲自干活。

“喳!奴才马上”孔有德的话还没说完,西山几座山峰之间的最宽的一条山沟沟里传出了一阵响亮的奇怪号声,这种号声他们从没有听过。

“哒滴哒嘟嘟,哒滴哒嘟”

“王爷,这是,这是军号?”孔有德一愣,这声音一听就让人不由自主的振奋,可是他怎么觉得不像是好事呢?

“快!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多铎也坐不住了,很明显,他的感知也不好。

号声想过,轰隆隆的声音并没有停下,声音有低沉变的洪亮,而且声音的来源明显是西山方向。

突然之间,那道沟谷口冲出一股黑色的怪物,似洪水一般奔腾而出。整个大地瞬间都在颤抖,像是敲击着一面巨大的战鼓。

这一下,多铎看清楚了。打头的是个巨大的木箱子一样的车子,它们每一个都有两匹着甲的战马拖拽着,疯狂朝后金阵地奔袭而来。

战车撞击的是后金的重甲步兵,所到之处是肢体横飞,狼藉一片。最有战力的建奴重甲步兵,在面对比自己庞大的多的战车面前,像破布片一样瞬间就被撕开了。

此阵,朱由检下了血本了。足足五百辆特意加厚的战车被两千匹精选出来的战马拖拽着打头阵,一路冲击着后金的重甲步兵的防线。

在这五百辆战车的后面,就是两队战车分开,不停的从山谷中涌出,这些车有一般的骡马拖拽着,每一辆战车里坐着十五个主力士兵。

这些战车负责沿着前面重战车开辟的战场通道组织防御。

“快,一定要把那些怪物给我挡住。”多铎的眼皮子直跳,他已经明显预感到不妙了。

大明不是没有战车,他多铎早见识过,一点不稀奇。可是眼前这东西,太大了,活像是一个巨大的冲车,而且跑得还贼快。

马力哪里能拖拽这么大的家伙,哪怕是四匹马拉拽,也超过了多铎的认知。

后金重甲兵的反应的确很快,他们的战阵在被冲击开之后,一些士兵居然不要命的冲上来想用身体去阻挡战车。

第一个士兵使劲的撞击战车,被瞬间弹飞了出去,甩十几步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第二名士兵一看,立刻扑到在地,用自己的身体去垫车轮,想要顶翻马车。

如果这是两轮马车,这种行为加上他身上的重甲,还是有可能给马车造成倾斜的。可惜的是这是四轮马车。

车轮直接碾压过去,车身仅仅是起伏晃动了一下。朱由检就站在谷口,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他心中甚至叹息了一下:要是有减震钢板,最多车子跳一下。

左懋第忙的不亦乐乎,正指挥着车流不断的朝外冲。整个西山里到底还有多少战车没有冲出去,他们也不知道。只是远远看出去,整个凤阳城外的战场上,一股车流不断的朝前奔袭。

后金的战阵已经被搅乱了,到处都是乱窜的重战车。普通战车的车阵也已经穿插到离城池三分之一的位置了。

“快,加速布阵。”朱由检大声吼着,他都不敢下场,一般的骑兵这个时候如果跑到战场中间,恐怕会被战车秒杀。

尘土飞扬,黄沙弥漫,战阵中央,一股龙卷风一样的尘雾冲天而起。

这种战阵,合州军从来没有训练过,车阵显得有些凌乱,尤其是战场中间部分,有许多的空当露出,要不是重战车一直在外围横冲直撞,只怕车阵很快被后金军破坏。

蒙军的骑兵已经开始冲击战车了,可惜,他们的轻骑兵拿战车毫无办法,一阵箭雨射过,战车连毛都没伤着。

“骡马拖拽的都出去完了吗?”朱由检朝山里看了看,后面一群老牛正拖着一些战车缓慢的朝外走。

整整五千辆战车,朱由检压根就凑不齐那么多的骡马。尤其是打头阵的重战车,已经耗尽了整个凤阳军和合州军所有的战马了。

就为这个事,左懋第差点没和黄得功打起来。黄得功要是知道他们今天一下子就把两千匹战马耗在这,估计会后悔死。

“快,一定要想办法挡住,不要乱,还有机会。”多铎急得跳了起来。

当然还有机会,因为他可是带着整整十几万大军的。哪怕是被这些战车冲破的战阵,他依然有机会攻击。

可是朱由检会给他破阵的机会吗?显然不能。

又一阵怪异的军号响起,整个战阵立刻开始摆动起来。战车里的士兵迅速下车,所有的骡马立刻被解开了缰绳。

“他们在干什么?”孔有德惊呆了,他原本以为那就是一个战车而已,根本没想过那里面装的是人。而且每一辆车还装了足足十几个士兵。

再然后,更夸张的事情又出现了。这些战车居然可以随便移动,十几个士兵很轻松的推着战车慢慢向旁边靠拢,不一会就组成了一道战车防线。

孔有德本身就是大明军官出身,他知道明军的战车想要转向和移动是比较难的,只有两个轮子的战车。转向的时候需要人力抬起一端来保持平衡,然后再慢慢转向。

可是这些车根本就没人来抬,那些士兵仅仅是推着就完成了转动。

“王爷您看,那车子是四个轮子的。”孔有德不瞎,他很快就看出来这战车的不同。

“四个轮子如何能转动?哄本王呢。”多铎呵斥着孔有德。他们完全想不通这四个轮子的车是怎么转向的。

防线慢慢形成了,有一些空虚很快被后面赶上来的战车迅速填补上了。

两排战车组成了两道严密的防线彻底把后金军切割开,一直延伸到了凤阳城最近的一个城门处。凤阳城里呐喊声大气,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从城头飘满整个战场。

被分割出去的后金军,主要是有两万天佑军和一小部分后金重甲步兵。此刻,西山的战事顿时一缓,整个战场的注意力全都转向到车阵这边来了。

“给我砸开它!我就不信打不穿他这乌龟壳。”多铎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第一百八十二章:克星

五百辆战车散落在车阵的外面,蒙军骑兵很快就找到了这些重战车的软肋,他们开始重点攻击牵车的战马。

战马被杀,重车很快就散落在四周,驾车的兵卒也死伤大半。五百辆重车有一大半儿被敌军给破坏,零散的散落的到处都是。

防御阵中心的通道已经被彻底的贯通,四千多辆战车组成了整整三层双列的巨大车阵,通道足足有一百多步宽,每两层战车之间也有十几步间距。

“咻!”一直响箭从天佑军的东山阵营飞上天空,孔有德心里一悸,这是他的部下发出的紧急求救信号。

“咻咻咻!”紧接着,又是三声响箭,这是被包围的信号。

“王爷啊,我的天佑军,被明军包围了。”孔有德哭丧着脸,不停的跪在多铎面前磕头。

现在战场形势一下子发生了逆转,两万天佑军和正在东山休整的一万多毫州降军已经被明军包围在了东山脚下。

朱由检在出动战车的同时,从西山的北面派出了三万合州军和五万民夫,从背后把东山的天佑军来了一个大包围。

史可法也派出来五千守军出北门堵住了从东山向东的逃路,黄得功的剩余守军正在抢攻丢失的那座山头,整个后金大军已经被切割成了两块。

小点的那一块被明军团团围在意出狭小的空间里,连固守的地形都没有,仅有那一座占领的小山头。

重甲步兵历来是后金彻底打败明军的利器,他们无畏无惧,勇往直前,是后金的看家本钱。

领兵的佐领根本就不信邪,他不信战无不胜的这些士兵会打不破这战车。

百十来斤的双层甲胄穿在这些人身上,他们居然还能跑动。重甲步兵开始冲击车阵,这些士兵仰仗这身上的铠甲,不要命的朝战车靠近。

“放!”一个连长看着冲过来铁塔一般的鞑子,哆嗦着点燃了架在车上的弗朗机。

“嘭!”一大股铁砂飞了出去,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敌兵一下子扑到在地,后面一些敌兵也受到一些伤害,但是仅仅是晃动了一下身子,又冲了过来。

“快换发射药。”弗朗机是子母铳,可以迅速更换子铳的发射药。

“连长,火铳打不穿他们的铠甲啊。”一个士兵急得不停的叫唤,他已经发射了好几铳了,明明看到弹丸已经打到敌人身上,可是敌人却依旧在朝这边移动。

“快点震天雷。”连长顾不得多说,敌人眼看着已经快靠近战车了。

震天雷就是大明版的手榴弹,只是这玩意体积巨,重量打,威力小。但是对步兵有一定的杀伤力,起码可以迟缓对方的进攻。

一排震天雷扔了出去,明军迅速躲进战车的车厢里,外面响起了连续的爆炸声。通过射击孔,这个连长看到敌人倒了一些,但是至今被炸死的很少,大多只是受伤了,或者倒地没有爬起来。

没一会,后金的步兵有开始组织进攻了,这一次,他们排成了盾牌阵,慢慢的朝车阵靠拢。

“快!快去报告,敌人已经快靠上来了,要不要用火攻。”连长一看,对方的长盾牌直接阻挡了己方的武器杀伤,而且已经靠了上来,在没有炮的情况下,只能用火烧了。

朱由检此时也正在最危险的这一段车阵周围观察战事,一看到后金军的战术,他也只能摇头。

胡斯战车本身是为火铳手准备的,而明军现在装备的火铳,远距离上根本就打不穿后金重甲步兵的铠甲,近距离时候,对方又多了一面护盾,照样打不穿。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门炮,哪怕是小炮,对方的盾牌阵就是一个摆设。但是类似弗朗机那种散子炮是不行的。

“快,叫人准备泼油,只能用战车去换敌人的命了。”朱由检和那个连长想到一块了。

当一群后金兵一起靠近战车的时候,好几瓦罐的油从车顶上扔了过来,直接淋了一个浑身油乎乎的。一只火把飞过来,轰的一下,五六个后金兵顿时浑身燃烧起来。

后金士兵端是厉害,临死都死死的爬在战车上面。这一辆战车随着火势,也燃烧了起来。

“第二排,填上。”第一排的一辆战车烧毁了,第二排战车就迅速的接上第一排的战阵,朝前靠了上来,虽然没有直接填上空档,但是也暂时挡住了缺口,零星的箭矢根本就穿不过来。

连续的烧毁了几辆战车之后,后金将领就不再使用这种办法攻击了。事情很明显。如果他们想用这样的代价来交换,只怕战车还没烧完,他们的人已经死一半儿了。

一辆战车就能换对方好几个重甲步兵,这生意简直太划算了。

重甲步兵这边暂时没讨到便宜,天佑军那边更是损兵折将。要说这胡斯战车,怕的就是火炮的攻击,但是对于火枪,基本上是免疫的。

天佑军是火器兵,使用的也就是跟明军类似的火器,当火铳打在战车的挡板上的时候,只是一些噼里啪啦的响声而已。

弗朗机开炮的时候,明军迅速把顶盖上的翻板翻过来,战车的护甲一下子变成了三层,牢牢的护住了车内的士兵。

“王爷,怎么办?”孔有德手下的领兵佐领求助的看着这位汉人王爷。

“我tnd的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这种怪车,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啊。”孔有德郁闷的不行,大明所有最先进的武器技术,都一股脑的被他卖给了皇太极,这才换来一个王爷的帽子。

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这种克星,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仅仅是一般的不知道的武器也就算了,这东西还这么厉害,说不定这一仗之后他就得在主子面前先给自己开罪解释清楚了。

鞑奴最是多疑,要是怀疑他孔有德藏了某些信息没说,恐怕诛九族都有可能。

看着一批批冲上的士兵倒在对方火器的射击下,孔有德这个火器军队的将军,终于品尝到了火器对他部下的残杀。

一直到这个时候,孔有德都没有想到把那十门炮掉过来轰击车阵,一是联络不上,二是在他的固定思维里,红衣大炮就是用来攻击城墙的。

“变阵,把里面的车阵朝内推进。”朱由检看着阵线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就准备开始收缩包围圈。

只见战车内的士兵迅速的打开地板,一排方形的小孔露了出来,士兵跳下方孔,合理开始推着战车向前移动。

被围住的敌军就发现了一个很怪的现象,明军的战车都是斜着超前移动的,战车根本就不把头部对准前方,而是始终把最强装甲层的侧面对准自己。

这种移动虽然看起来速度很慢,但是很有效果,在防御力不下降的情况下,战车组成的包围墙一步步的在逼近。

又是几支响箭飞上天空,这表示情况已经非常危急,需要立即救援了。

孔有德急得团团转,他手上总共就五万人,要是把两万人折损在这,那他在后金军中的地位立刻就掉了一截。

“慌什么,把本王身边的白甲兵都叫出来。”多铎虽然心里已经很震惊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恐慌过,但是面对着这么多的士兵,还是强装镇静。

巴牙喇白甲兵,这是鞑奴战兵里面最精锐的存在,再上面,就是像鳌拜那样的巴图鲁了。

白甲兵是从一个牛录近千男丁中,选出十个最强的人,由这些人组成一支纯职业化的军人,他们不用从事生产,拥有大量的包衣奴才,顿顿有酒有肉,是后金彻底的军事贵族。

巴牙喇多穿三层甲,内有锁子甲,中有绵甲,外有铁甲,防御力惊人。上马能骑射,下马能步战,个个拉硬弓,可以说是冷兵器时代的全能战士。总人数大约在五千人上下浮动,一般是不随便派出来的,主要负责皇宫守卫等等职责。

第一百八十三章:巴牙喇白甲兵

“看,那是什么兵?”左懋第没有对战过后金,他只打过闯军。对于巴牙喇白甲兵还没有清晰的认识。

“应该是巴牙喇白甲兵,这多铎可以啊,身边居然有两百个巴牙喇白甲兵。看来多尔衮还是很心疼这个弟弟的。”朱由检看到多铎方向出来了一群身形高大,穿着明显铁片铠甲的明亮的敌人,大约已经猜出来这些是什么人了。

“巴牙喇白甲兵,是什么兵,很厉害嘛?”左懋第像一个中二少年一样,不屑的问。目前的战事进行的比较顺利,他已经有了一种胜利就在眼前的感觉。

“打个比喻:如果一个后金兵战力是明军的三倍,那么巴牙喇白甲兵就是一般的后金兵战力的三倍。这种士兵,应该叫特种兵。”

“一个能打我们十个?这也太吹牛了吧。”左懋第不信,这要是真弄十个人端着长枪,还不把对方挑翻了?

“战力不是这么计算的。你看我们的士兵,单个的战力也没有改变啊,但是有了这战车,不一样挡住了后金大军的攻击。而且还压他们一头。

多铎都已经把这些巴牙喇白甲兵派出来了,看来他手上已经没有底牌了。”朱由检能猜到,如果还有办法,多铎不会把最后的底牌亮出来的。

“咦!李大涛,你们怎么在这里?”朱由检忽然发现车阵里面有几个熟悉的身影,不是李大涛他们是谁。

“报告!前沿哨已经撤回来了,他们几个强烈要求加入战斗,所以就安排到这里了。”

“嗯,都是好样的。记住等会要狠狠的打击敌人。”

大涛的压根就没有听到朱由检在说什么,一是他耳朵不好,二是这战场声音太嘈杂。

白甲兵不愧是这个时代的特种兵,他们进攻明军的方式一上来就跟一般后金兵不一样。只见一群白甲兵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会。

然后首先由十几个家伙迅速翻身上了战马,一鞭子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战马以高速向战车直冲过来。

在一个接近最近距离拐弯的时候,白甲兵快速调转马头拐弯,然后就看到战马接着拐弯的弧度,一点点的就靠近了战车。

再在最靠近战车的那一瞬间,白甲兵就刚刚好越过了车的一侧,跳进了车厢里。车厢里的明军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几个动作之下,伤亡殆尽。

攻下第一辆战车之后,这名白甲兵迅速的破坏掉真车的一端,然后连续翻滚着快速逃离战场,明军这边似乎一下子看傻了眼,居然就没能射杀了他。

朱由检完完全全的看到了这一幕,之后心里也开始害怕了,照这样的方式进攻,白甲兵也不需要回去,只牺牲一部分来持续进攻,自己这边还真是能被突破车阵。

第一个白甲兵是做战术试探的,当这名白甲兵居然安然无恙的回到敌人军阵之后,整个白甲兵就开始成线性列队了,看来巴牙喇白甲兵们是准备以同样的方法开始进攻了。

“快,先把车顶的顶盖翻起来,防备他们从上面进入车内。”具体指挥的各个营连长们,冒着巨大的危险,拼命的把顶盖合上。

整整五十名白甲兵已经准备妥当了,看着这边慌忙的盖上顶盖,似乎也不在意,还是继续的催动了战马。

当白甲兵的战马靠近战车的时候,白甲兵们既然抛出了挂在身后马屁股上的链子锤,借助冲劲,狠狠的砸在战车的顶盖上。

只一个回合,很多车顶都被砸出了个大洞,这些车顶盖,就形同虚设了。白甲兵破坏完,轻松的回到对面,大笑明军。

朱由检突然想到一个事情,他迅速的把通信兵叫了过来,吩咐了一下。

战车一下子全部动了起来,慢慢转动了一下,所有的车阵不在呈一字型,而是按照四十五度角向前进了半个车身,第二辆战车压住第一辆的半个车身,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领头的白甲兵看到有些迟疑,但是见车阵也没什么大的变化,一没增兵;二没更换武器。所以还是开始了第二次的攻击。

这一次的攻击的人数就要多的多,白甲兵的后面跟着就是大批的重甲步兵,显然这是由白甲兵快速破阵,然后由步兵扩大战果来的。

当所有白甲兵一下子攻进了战车的时候,才发现战车的车厢里居然没人,所有的车厢的后挡板全都卸了下来,整个车阵只是一面墙而已,这些跳进来的白甲兵一下子成了靶子。

“放!”一声尖利的哨子声响起,明军所有的火器全部开火,白甲兵刚刚战立起来的身躯就笼罩在一片火药的烟雾中了。

火器只响了一遍,然后上千个长枪兵端着长枪不管不顾的就刺杀了上去。五十个白甲兵在空旷的环境里面对上千个长枪枪头,哪怕你是武术大师,你也躲不过去。

噗嗤,噗嗤,几声长枪刺入肉身的声音传来,好几个白甲兵被枪阵挑起,像布娃娃一样软绵绵的被举着丢出到车阵的外面。

后面的后金重步兵们才冲到车阵的跟前,看到这一幕吓得不轻,不过他们已经靠近了战车,也开始了进攻。

一大群后金兵就挤在战车前,使用各种重击武器开始砸毁战车。

明军的这一次也没使用火烧,而是所有的士兵都挤在车厢里,拿着各种武器从各个攻击口不断的和后金兵对刺。

战线很长,但是能发挥的空间却是有限的,双方对此的接触面,也只有那么几个小孔。明军这边拿的全是长武器,身上也没有重甲,行动灵活的多。

而后金兵由于是穿着重甲的,像一个个胖子一样,活活动弹不开。

李大涛疯了一样,手上的长枪不断的刺出,收回,再刺出。他也不知道自己刺中没有,但是动作一直不停。

后金军也疯了,他们攻到了这一步,不光是死了白甲兵,而且还死了好多的重步兵,天佑军抬着弗朗机之类的小炮跑过来,开始帮忙近距离轰击车阵。

一声炮响,大涛身边的战车挡板被打成了筛子,班长和几名战友身子明显向后一倒。

“快!后面的补上。”营长手一挥,又一批战友端着各种武器冲了上来。

可是李大涛已经听不见了,刚刚那一炮的距离太近,仿佛就隔着一层挡板,他的耳朵被震聋了。

双方围绕着车阵已经打成了一片,形成了死局。

朱由检借助胡斯战车撕裂了多铎的阵线,但是因为没有对应的防守火器,被对方逼成了近身搏斗战。而多铎的后金军则完全失去了以前由吊打明军的战法变成了拼命的近战搏斗。

双方谁都感觉自己吃了亏。现在唯一考验的就是看哪一方能撑的住了,谁能撑下去,谁就是胜利者。

“兵,我要兵。还有没有战兵?”朱由检疯狂的吼叫着。他的手上看起来兵力很多,但是由于战线拉的太长了,现在打得最激烈的对阵后金重步兵这一段战线上,战兵已经开始不足。

在这一处靠近西山面对后金军阵的车阵一端,两万明军战兵面对着两万后金重装步兵的对攻。哪一个方向暂时都调不开,民夫又不能直接用,这些人只能帮助掠阵还可以,真上战场,只怕会反过来影响战局,最多就是站哪做作样子的。当然,也可以帮忙抬一下伤员,武器等等。

“皇上,你看我们行不行?”一个正抬着担架的汉子挤到朱由检的跟前,小声的问。

“你?”

第一百八十四章:压死骆驼的稻草

徐勇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本来他是要被单独关押的,但是由于在江心洲的表现还算不错,他和他的一部分挑出来的手下就随着民夫队来到了凤阳。

朱由检纠结了,要是万一这家伙在阵前突然反水,这个时候必定会成为整个战场失败的一个炸弹。用还是不用?

“打赢了,给你复官。出了差错,我诛你九族。”朱由检这话够狠,而且眼睛里都能喷火。

“谢皇上隆恩。”徐勇跪在地上磕了仨响头,站起身就大吼:“不怕死的都过来。”

“哗!”一下子围过来几百个民夫。

这世上怕死的人很多,但是不怕死有血性的人也有很多。哪怕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在你看到大量的身边人死伤的时候,勇气这种东西会不自觉的被激发出来。

“你,你,你!你们再去四周问问,看还有没有不怕死的。”徐勇指着最先靠近他身边的人,大声说:“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兄弟们也都看到了,扛住了,大伙一起生,扛不住,你我都得一起死。”

“咱们不怕,不就是端着长枪朝前冲吗,我们刚刚都瞅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不输给当兵的。”

朱由检看到这劲头,觉得可以利用一下,也站出来大声说:“这位兄弟说的对,没什么好害怕的。我把话撂在这,死了的,残了的,一百两抚恤。敢冲上去的,下来后每人二十两。”

战争打到这个份上了,别说只靠精神激励。实惠的奖励,永远是最有效的。

“去,把银子抬过来,敢冲上去的,当场发十两。”朱由检看着这群人的眼神都冒精光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十几箱白花花的银子立刻被抬到阵前,民夫们一窝蜂似的朝这边看。

“看什么?拿长枪,领银子。”徐勇激动得不行,这皇上也太给面子了。他不停的在人群里推这个踹那个,一下子上前个民夫都拿起了长枪,排着队来领银子。

“快上,快上,朝前冲。敢后退的,立马砍死。看见没?那边就是执法队,拿了银子不干活,直接砍头。”徐勇扯着嗓子吼,还真有一个想占便宜的被砍了脑袋。

“杀!”徐勇拿一把大刀,很是威风,带头就冲进了战阵。本来稀松的防线又一下子充实了起来。

首先顶不住的是天佑军,这些民夫们身上大多穿的也是明军的衣服。明军们知道这些没有着甲的不是战兵,但是天佑军不知道啊。

打了大半天的仗了,明军居然越打越多,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难道他们还有援兵?

“王爷啊,这明军只怕是把整个江南的军队都集中到这了吧?这仗不能再打了。”孔有德的一个手下恐慌了,赶紧找到孔有德,指着不断加入战阵的明军说道。

“咱们伤亡了多少了?”孔有德也犯嘀咕,这一仗怎么会打成这样。

“已经伤亡了五千多了,您看看,他们伤亡的也不少。以前就没见过他们伤亡这么多的。”

后金重步兵防线上面死的也不比天佑军少多少,本身那边就是打得最激烈的,车阵一下子抵消了重步兵的防御优势,狭小的空间让鞑子兵的战力又发挥不出来,死伤在所难免。

“豫王爷,要不要给我们点增援吧?”孔有德不敢直接去劝多铎撤兵,只要找个借口要增援。

多铎鬼来的增援,他现在手上可用的兵只有轻骑兵,这些人之前已经试过了,在攻击车阵上根本一点用没有,拿出去送死还差不多。

“你要是敢退,我要了你脑袋。”多铎气得脸色发黑,他当然知道孔有德的小心思,可是现在没有办法。

“报!兵部紧急军情。”一个信使快马过来,递给了多铎一个文书。

多铎接过一看,眼睛都没有转动一下,脸色一直不变,就直直的看着战场,半天一言不发。

孔有德纳闷了,这什么军情?怎么让多铎是这种表情呢。

“给我冲,使劲冲。”多铎突然站起身子,指着明军的车阵大吼着。

孔有德以为是后金派援兵来了,心中一喜,当即打算去继续卖命的。

“噗!”多铎硬是没撑住,一口鲜血喷出老远。

“王爷!”孔有德赶紧上前扶住多铎,乘机把文书看了一眼。上面写道:准塔山东大败,凤阳恐是陷阱,急令多铎部迅速回撤开封。

多铎晕迷了,整个后金军失去了指挥,孔有德吓得脸色铁青,连忙找来后金佐领商量。最后几个人一致认为,先遵照兵部的命令再说。

明军这边已经撑得异常辛苦了,虽然有援兵加入,可是这些人到底不是战兵,伤亡的速度非常快。

看着不断被抬下去的伤员,朱由检心疼的要命。

“你估计还能撑多久?:朱由检拉过左懋第,严肃的问到。这种事,他可没经验,只能问左懋第。

“最多一个时辰。金兵如果再连续攻击一个时辰,我军难以抵挡。”左懋第哭着脸给朱由检算了一笔账。

光是包围圈周围的兵力,就足足用去了一大半儿,另外还加上城里的兵。这些人根本不能动,留一个缺口出来,整个敌军都有可能跑光。

车阵是左右两道防线,只有接战多铎战阵的这一面需要单独抗住后金几万大军的轮番攻击。要不是战车,别说防住了,恐怕一上去就可能被打垮。

“伤亡了多少?”朱由检额头冒汗了,他现在心急如焚。

“已经这边已经伤亡了一半儿了。要不要把这一边的战兵掉过来?”左懋第看着车阵另一边,有些心动。

“不行,一旦调过来,我们将面临前后夹击,单条防线防不住左右攻击的。

车阵要是同时面临两面敌人的攻击,那就是对车内士兵的单方面屠杀。

“那就只能把守皇陵的兵调过来了。”左懋第没有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行,他们没有战车,一走到平原上,会立刻被骑兵攻击的,也是送给多铎的活靶子。

“呜!”就在朱由检团团转的时候,多铎那边突然牛角号响起。低沉的声音传的老远。

“什么情况?”

“皇上,这是撤兵的号声啊。”左懋第的话刚说完,那边就不断的响起了大锣。鸣金收兵啊!

仿佛一瞬间,整个战场的喧闹突然就停了下来。所有车阵前的敌兵都在后逃,旗子武器散落了一地,而且后逃的身影总是那么的快,一溜烟的功夫,就只能在灰尘中看到一排的小腿肚子了。

包围圈这边,里面的敌军似乎也意识到了后果,战斗也瞬间停了下来,天佑军互相看着,显得很迷茫。

通道两边,明军也愣住了,大家似乎都没明白过来,就这么胜了?

朱由检反应最快,他迅速站在一个马车的车顶,扯着嗓子对包围圈里的敌军喊:“投降不杀!”

左懋第等人还在责怪朱由检太冒失,等看到朱由检挥舞着手臂喊投降不杀的时候,也都激动的跟着大声喊:“投降不杀!”

这一下引燃了整个战场的气氛,车顶上,城墙上,还有西山和东山上,数十万人一起大喊着。

声音大到把已经昏迷的多铎给惊醒了。

“什么情况,我怎么在这奇怪的马车里?”多铎坐直了身子,发现这是一辆敌军的马车,他以为自己被俘虏了。

“王爷,这是奴才们好不容易抢过来的一辆还能使用的马车,您先躺下歇歇吧。”孔有德挤出笑容,赶紧巴结着。

不抢一辆马车回去,孔有德觉得自己没办法跟主子交差。

第一百八十五章:功过赏罚

明军胜了。

但是胜的很勉强。

“启禀皇上,此战我军战兵和民夫加在一起,一共伤亡了三万七千三百四十一人,其中战死八千八百六十二人,重伤五千三百零七人”

史可法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念着一连串的数字,黄得功头上缠着绷带,左胳膊吊着绑带,垂头听得掉眼泪。

“敌军死了多少?”朱由检现在特别想听一下到底干掉了多铎多少部下。

“鞑奴兵战死两千一百一十三人,俘虏五百七十二人”

没等左懋第说完,朱由检啪的一下把手上的东西砸地上,咆哮着说:“也就是说,我军死掉和重伤十个,才能换一个鞑奴兵死,是吗?”

凤阳大殿内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人说话,血淋淋的事实。虽然这其中不计算天佑军的,但是大明要对抗的是后金,朱由检心里非常清楚。

“万岁爷,咱们不是俘虏了一万多天佑军嘛!这可是多少年来都没有的大胜啊。”这个时候,也只有卢九德借着内侍的身份敢开口。

朱由检这通脾气,的确不是冲大家的,也就不好再发火了。何况卢九德表现也不错,敢单独带人去守皇陵,本身就是功劳。

“就你会说话,等会下去领一大板子去。”朱由检转头看看卢九德,笑着说。

“得嘞!奴婢谢过万岁爷。”卢九德大喜,打一板子,这完全是疼自己啊。守凤阳这么多年,总算是又简在帝心了。

“把那两个贼货给朕带上来。”朱由检撩完卢九德,立刻转身大喊。

只见殿外八个侍卫抬着已经站不起来的两个人,直接丢在大殿的地板上。这俩人像狗一样趴着,惊恐的看着周围,不住的磕头如捣蒜。

“赵之龙、陈洪范,你俩可知有今日?”朱由检斜着眼睛看着下面。

李本深因为多铎的猜忌,根本就没有来凤阳,但是赵之龙和陈洪范,却因为早就投靠了后金,还甘当汉奸走狗,就被直接派成毫州降兵的将领了。

这一仗,明军不光俘虏了一万多天佑军,还俘虏了一万多毫州的降兵。如果按照战果来计算,明军是彻底的赢了,但是如果按照战力对抗来看,明军接着车阵,也还是输了。

“皇上饶命啊!都是那李本深害的,不怪我们的事啊。”陈洪范死到临头了,还在辩解。

邢夫人一听,头低着,脸色很难看。这些毫州兵,有很多都是以前的徐州兵,李本深又是高杰的外甥,她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哦?是吗。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朱由检朝后面招招手,纪彪送上来一封信。

“陈洪范,你看看这是谁的笔迹?”朱由检啪一下把信甩陈洪范脸上。

“此贼早在京城就已经投降了后金,成为埋伏在南京城的卧底。并且暗中到处联络南京城的官员,积极为投降后金奔走。

后来到了毫州,跟赵之龙联手,煽动整个毫州的勋贵们投降后金。其中,降金的勋贵有八成是这二贼居中牵线的。

似你们这等汉奸,卖国贼,忘记祖宗的东西,朕恨不得剐了你们。”

一下子,整个大殿窃窃私语,大家完全没有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居然有人在南京城里当后金的奸细,而且还是像赵之龙这样的勋贵和陈洪范这样的大官。

“皇上,臣议立刻将这二人押赴南京,千刀万剐。”史可法气呼呼的站了出来,啐了地上的二人一口。

“高邢氏,您觉得应该如何处置他们?”朱由检看了邢夫人一眼,朗声问道。

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关系到徐州降兵的事了。

“任凭皇上处置。”邢夫人叹了一口气,谁让李本深投降了呢,她也没办法帮。

“依史爱卿的奏议,把此二贼押赴南京,当街剐了。另外,毫州的降兵,还是送到淮南吧,朕已经打探出来了,那里盛产煤炭,让他们替大明出力还债吧!

天佑军和后金兵,皆照此办理。”

邢夫人他们都没有想到朱由检会对投降的士兵处罚得这么轻。以前大明对待俘虏,一般都是杀掉,尤其是后金兵这样的,根本不会留。

砍了脑袋还要祭祖太庙。而像天佑军这样的,一般会改编进自己的军队里。但是这一次,皇帝的处罚和处理降兵完全不一样,统统送去挖煤。

“皇上,臣的合州兵”黄得功急了,他这次可是损失不少,那些重伤的能活下来几个,谁都不知道。大明的伤兵死亡率很高,重伤的一般就等于宣判了死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朱由检拦住了黄得功的话头,接着说:“天佑军你就别想了,这些人投降过多次,你敢用朕可不敢。你想要兵,就从良家子弟中招募去,别打降兵降将的主意。江心洲的几十万民夫,朕都安置在你合州周围,你可以慢慢从他们中间去挑。”

“真的啊?谢谢皇上,皇上万岁。”听到可以从几十万民夫中挑兵,黄得功高兴坏了。这些人里面,本身就已经挑出来十万人,这些人又经过了连续的打仗,心里素质要比直接去乡下招兵的好得多。

“卢九德,板子打完了,就出来宣旨吧。”该处罚的已经处罚了,该料理的也料理了,下面就是论功行赏了。

“是,万岁爷。”卢九德站装作屁股很疼的样子,一瘸一拐的站了出来,大声唱道:

“皇上口谕:此战我大明将士人人用命,个个奋勇,实乃国家之幸,万民之幸;朕心甚慰!高邢氏巾帼英才,调度有方,练兵有术,当为此战第一功!着其调人兵部,听候差遣”

“哗!”大殿又是一阵喧哗,所有人都没想到朱由检居然把邢夫人列为头功,像黄得功这样的,显然是不服气的。要知道,邢夫人连战场都没上,敌人也没杀一个。

“黄得功,我知道你不服气。朕问你,此战的关键是什么?”朱由检盯着黄得功。

“自然是我守的西山咯。”黄得功脸上不好看。

“你觉得如果没有战车冲阵,你能守住西山?”

“那是不能。”

“此战胜利的关键是战车的使用,让我们拥有了对抗多铎的本钱。如果没有这些战车,西山是根本守不住的,众爱卿以为,朕说的可对?”

众人皆不能反驳。

“而战车只是一个工具,要不是高邢氏训练出了两万名会驾车的车夫,你们难道用人推着战车去打仗吗?”

大伙心里立刻就明白了,朱由检这是要故意抬高邢夫人。要论功劳,皇帝的功劳是第一的,首先四轮马车是他弄出来的,战争也是他直接指挥的,他反而把第一功劳安在高邢氏的头上,这里面的道道明白不过了。

不过,这邢夫人也确实厉害,端端是这么大规模的战争,她都能调度的应付自如,这份本事,一般人还真比不了。

朱由检的打算,就是准备让她去管管兵部的兵器局,顺便捋顺武器生产。

黄得功因为功劳大,当了一个凤阳军区司令,直接掌管了凤阳和合州,朱由检给他扩军到了十五万。而卢九德,继续留守凤阳,但是太监的位置却提升了,只比王承恩低一级。

王行俭,因为劳军有功,坐稳了知府的位置,另外还掌管了淮南煤矿的第一把手。其实现在的淮南也没多少事,人口又不多,朱由检干脆就懒得再派人去管煤矿,直接把一切甩给王行俭,等于整个淮南就是一个独立的矿区。

赵禧成了淮南矿区的守备旅长,官挺大,管着一群从民夫挑选出来的士兵,主要是看管俘虏,维护矿区治安。

第一百八十六:筑坝

时间回到十几天前,准塔虽然想招抚李岩,但是从心里又有些瞧不起。

加之多尔衮给他的作战任务是尽快占领山东之后逼近徐州,所以准塔没有在济南按兵不动,而是迅速调集部队,打算从从长清直奔泰安。

鲁中军选择的这个泰安、莱芜盆地,可以说地形太好,四周全是山,唯独中间一块得天独厚的平地,窝在这里养着十万兵,正好。

从济南打泰安,走泰山是不显示的,准塔能选择的进军路线只有两条:一是从济南郊外的长清,走后世的津浦线;另外一条是学朱由检,从东阿东进肥城。

因为从长清到泰安,只有一百五十里,全骑兵行军,六个时辰就能赶到,如果旁晚出发,能在第二天清晨就发起攻击。而从东阿要整整远一百五十里路。

骁骑营可是后金的精锐,所有士兵都是双马,辎重全部马匹化,又没有重炮之类的大物件。这样的军队,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奔袭一百多里路,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津浦线从长清到泰安这段,其实就是一条峡谷,不过有足够的宽度,两边的地势也不十分险要,准塔觉得就算李岩在这里设伏,也拿他无可奈何。

三月十八的夜晚,天空晴朗,月亮升起的比较晚,一轮弯月一直到半夜才从东边的山顶上升起,但是仍旧照亮了整个大地。

准塔看了看天空,前面的路已经不需要火把照亮,这是一个夜晚行军的好时机,不管是天气还是光线,都很合适。

寅时已经过了一半,前面的山似乎有些高了起来,山谷也变得比之前窄了点,大山的影子投射到山谷中,有些阴暗。

“前面是什么地方?”准塔勒住缰绳,谨慎的问。

“前面是李家庄,过了前面就到了万德,万德是一处开阔地。过了万德,离出口就不远了,大概只有三十里路。”中原人里面,从来不缺为异族带路的向导,这些人统称为“汉奸”。

“命令下去,分批快速通过,然后在万德休息一下。”既然过了万德到泰安只有三十里,准塔就不打算在出了谷口之后再休息。

骑兵长途行军,跟人走远路是一个道理,需要走一段休息一下,人不累,但是马匹需要吃点料喝点水。并非有人想象的,把人绑在马上不停的走,马力不可能一直保持一种速度不停歇的运动。

既然是奔袭战,在出了谷口之后,就意味着失去了隐蔽性,应该直接过去发动袭击,所以,万德就是骁骑营最后的歇息地。

准塔说话间,忽然感觉到前面山顶上似乎有人,他猛地定眼看去,远远的一个黑影在晃动。

“快拿千里镜看看那里有什么东西?”准塔顺手一指山顶,身边的部将赶紧看了过去。

“大人,那只是一颗小树。山顶有风,晃动了几下。”部将年轻,比准塔眼睛好,可是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可能是我眼花了。这样,你等会先派人搜索一下前面的路,大军就在万德等消息,如果发现不妥,立刻用响箭回报。”

准塔是猎人出身,自从到了这里,他总感觉似乎周围有眼睛在盯着他,让他莫名的紧张。

大军已经到了这里,想要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总不能折腾了一夜,目标就在眼前了,因为莫须有的感觉,就打道回府吧。传出去让别的将领笑话,他好歹是大金的固山额真,高级将领。

唯一的办法就是多加小心,多派探马。既然从万德过去很近,只有探明前面没有危险,就万事大吉。

准塔是足够小心,可是他万万没料到李岩给他下的陷阱根本就不在最狭窄山谷。

李岩是聪明人,在狭窄山谷设伏兵这种事,早就被三国演义说烂了,他不会玩这种路数。

准塔猎人的直觉没有错,山顶上确实有人,只不过那人是藏在树上,密集的树枝遮挡住了探子的身形。

不光这座山头,附近几座山头上都有探哨,从长清出发开始,李岩就在一路上布置了几百名探哨,可以说准塔那个时辰在哪个点撒尿,李岩这边都收到回报了。

“报!前锋车尔格图赖佐领回报,已达万德,未有异样。”

“让车尔格图赖速派探马朝前搜索。各部立刻上马,加速到万德再行休整。”准塔心中一喜,只要抵达万德,这段路就算安全了。

准塔刚带人离开,山顶上就亮起了两支火把,火把不停的上下左右交叉,这是行动的旗语。

郑位就等在对面的一处山洼洼里,看到火把打出的信号,立刻起身说:“开工了,大家都起来干活了。”

顷刻间,两边的五六个山沟沟中涌出了无数的人影,大家推着独轮小车,蜂拥着向最狭窄的那一段奔去。

沙河,就是贯穿这条河谷的河流,从泰山深处发源,一直冲刷出了这一段河谷,河水不深,流水也平缓,并不能直接阻挡骑兵。沙河流经这一段,最窄的地方也有一里多。

“不要用大石头垫,先用麻袋码一道土墙,夯实了,正面再码一道石墙。记住了,背后一定要打一道木桩。”

用沙土码一层坝心,是防止渗水,用石墙码在挡水的正面,是为了减少水的冲刷力;再打一排木桩,是为了支撑沙土墙。

“哎!哎!小的们一定按知府大人说的办。”几个中年汉子点着头,赶紧组织手下人去忙活。

“大人,您说这堵河水有用吗?这得多久才能堵起一道水库啊。”郑位的身边一个小吏不解,动用了好几万民夫堵河水,可是这河水明显不大啊,这中水量,只怕得好几天才能蓄水成功。

“休要多问,咱只管干活。司令交代过,只需要筑一道丈高的土坝即可,而且还特别强调,土坝不求多牢固,只要能支撑一天。”郑位其实也纳闷,他对这一带并不熟悉。如今的郑位,已经是泰安州的知府,专门负责给李岩管地方行政。

几万人干活的场景很热闹,筑坝的速度也很快。民夫们首先就开始堵河水,然后沿着河水漫起的地方开始向两边起坝,很快,上游就形成了一大片水洼地。

“不对啊!这水蓄得也太快了,刚刚还齐膝盖呢,怎么就到了我的大腿根儿了。”

“这还不明白,上游水库放水了。”

准塔赶到万德,终于放心下来。万德四周是小山包,连一处陡峭的山崖都看不到,周围是一大片农田和原野,只有一条小河穿过,在月光下泛着波光。

“大人,这个村子没有人,村民像是匆匆跑掉了。”手下早就开始动手抢劫这里的村民了,骁骑营入关后在京城都憋了快一年了,还是没望老习惯。

“嗯,抢不到东西就算了,不要那么眼皮子浅,咱们这一趟是去泰安的,那里的好东西比这不知多多少。”准塔见不得这些人的样子,都已经当了主子了,还这么喜欢抢劫。他现在都不亲自动手了,汉人都是双手捧着送到他手上。

“咱们住的这地儿,不会造水灾吧?”准塔随口说了句玩笑话。

“大人说笑了,这里地势要高出一丈,那河水又那么小,除非是汛期,哪来的水灾啊!”

“哈哈哈,就是有水,淹得是农田,怎么会淹到这里。咱们还可以朝山上跑呢。”

“诺木齐言之有理。大家赶紧喂马,吃点干粮。等车尔格图赖打探到消息后就出发。”

准塔脱下盔甲,感觉身上一下子轻松不少,就连呼吸都顺畅了。只见他对着空气猛吸一口,顿觉全身舒坦。

“不对,你们有没有闻着什么味?”准塔鼻子也灵,刚刚呼吸之间,似乎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部下以为准塔还在说笑:“什么味?女人味呗,哈哈哈。”

“是火药。这四周有火药味,赶紧派人找找。”

第一百八十七章:水火两重天

“报!不好了大人,前方山谷中有埋伏,车尔格图赖带着前锋已经跟敌军遭遇上了。”

准塔刚说完,一个手下就慌张的跑了过来。

“快,赶快上马,这里有埋伏。”联想到刚刚闻到的火药以及之前的感觉,准塔立刻坐出判断。

“嗖!”一个黑色的陶罐从最近的一个山头飞了过来。

在快要落地的时候“嘭!”的一声炸开了,然后只见一大片地面就燃烧了起来。

“嘭!”又一个黑色的陶罐爆炸了。

紧接着,在陶罐爆炸过的周围,一连串的爆炸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咱们中计了,这里埋了“炸炮”,赶紧走。”后金兵大多刚刚才下面,这些人才开始喂马,自己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呢。

整个万德村子周围,一连串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烟雾,到处都是慌乱的人群和马群。

(ps:据《筹海图编》、《练兵实纪·杂集》、《武备志》等书记载,明军所用的地雷有十多种。按引爆方式区分,有燃发、拉发、绊发、机发等。其布设方式,除单发雷外,还有利用一条引信控制爆炸的群发雷,一个母雷爆炸引爆若干子雷的“子母雷”。)

朱由检给了李岩几万斤火药,这东西泰安自己就能生产,大量囤积着还危险,不拿出来用掉,实在是暴殄天物。

黑火药的威力实在不大,但是几万斤火药埋在这里,产生的声势却足以让人害怕了。

到处都是尘土飞扬,到处都是被熏得黑漆漆的面孔,慌乱的战马不停的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被直接炸伤的远远没有被马撞伤的多,一人双马让这个地方变成了一个马匹乱窜的牧场。

“快,让人赶着马朝回路冲出去。”准塔见一时间根本无法控制住马群,只能想着先把马朝河谷口赶,起码先离开这里再说。

“轰隆隆!”这些受训过的战马虽然慌乱,但是还是比较听话的,有人驱赶和带领着,就迅速的集中在一起,朝刚刚过来的那个谷中奔跑。

地雷已经爆炸的差不多了,场面也慢慢恢复了平静,准塔终于松了一口气。

“敌人在哪?”准塔重新披挂齐整,抽出腰刀,急吼吼的跑到已经列阵的军队阵前。

“不知道,刚刚那个山头上的敌人已经跑了。只搜到一台抛石车。应该是附近土匪所为。”

“xxx,这不是土匪。呸!”准塔吐了一口嘴巴里的泥土,恶狠狠的骂道。他在山东也剿过土匪,但是以一台抛石车就敢攻击几万大军的土匪,他还从没碰到过。

“哒滴哒嘟嘟,哒滴哒嘟”突然,一种奇怪的号声在身后的山头上不断的响起,声音嘹亮又悠长,就像是来索命的呼号。

“杀啊!”瞬时,准塔军阵的一侧亮起了无数的火把,无数的敌人突然冒了出来,然后沿着山势,朝这里攻击而来。

“列阵,挡住他们。”准塔瞳孔收缩,转过身死死的盯着前方。

“哗!”后金兵迅速转阵,铠甲声响成一片。

“啪啪啪!”一阵火铳响起,噼里啪啦的打在第一排八旗兵的身上,军阵前面倒下了十几个士兵。

李岩眉头一皱,这八旗的甲胄抵抗火铳的威力超过了他的预期。

“盾牌阵!”八旗这边迅速又换了阵,一大片盾牌挡在了阵前。

“火铳手后撤!弗朗机开火。”李年亲自指挥着他的一个旅,并且安排了整整一个营的弗朗机。

“嘭!嘭!嘭!”几十架弗朗机同时开火,前面的盾牌一下子碎了不少。

“补阵!”准塔沉着脸看着,手下的一个佐领迅速的就安排了后面的盾牌上前补位。

这个时候,八旗军阵已经列队了整整三层盾牌。有一阵弗朗机开火之后,李年就再没看到盾牌后面的步兵了。

“哥,要不要直接上去肉搏?”李年见火器效果不大,有点急,他带的部下可是从来没有和八旗对战过。

“不行,咱们的战术只适合乱战,不适合这种军阵。只有破了阵,才能冲。”

李岩一看,立刻就明白,朱由检教的刺刀术,只适合遭遇中的乱战,或者单纯的肉搏。面对这种整齐划一的军阵,效果不大。

“嗖嗖嗖!”八旗开始反击了,一阵强弓射来,鲁中军立刻倒了一片。

“快撤到高点的地方,守战壕。”李岩迅速下令,一阵军号传来,鲁中军迅速后撤。

半山腰上,一条条早就挖好的本人深的战壕纵横交错。这个时候,八旗的弓箭是仰射,准头差了不少,而且一阵箭雨过来,多数士兵都猫着躲进了战壕。

八旗的弓箭不想英军的长弓手,它不是抛射的。加上本身就是仰射,箭支就算落在战壕里,威力也不足以伤到人。

“给我冲上去,我就不信,守一条破沟就能挡住我们。”准塔见对方战力并不强,立刻信心大涨。

“杀!”八旗的重步兵开始朝着山上冲锋了。山坡虽然不是很陡峭,但是比较不是平整的,士兵只能顺着坡度稍缓的地方冲击,而这种地方,一般都是被挖了几道战壕的。

“哥!他们的步兵冲上来了。”李年嘴角一笑,心道:就是怕你结阵不散,你到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准备长刀。”李年自己头一个就拿着之前专门打制的长刀,带头就冲下了山。

“将军你看,他们的招式好奇怪啊,全是刺杀,很少劈砍。而且全都是三个人打我们一个。”

准塔的脸已经黑得看不见了,本身就在月光的阴影处,完全像是带着一个黑脸巾一样。

只一个冲锋,八旗冲上去的第一波步兵就被打了一个干净,横七竖八的躺在战壕的外面。尸体侧面防护力弱的地方,五六个洞嗤嗤的冒着血泡,后面的进攻顿时不前。

李岩这才满意了,大半年了,鲁中军专门训练的这一手突刺,终于见了真章。

“不好了大人,马群遇到了水灾,根本冲不过去。退回来的时候,身后全是泥潭,一大半马都被陷在泥洼地里了。”

“啪!”准塔扇了报信的士兵一巴掌,他一下子没站住,身子晃了晃,幸亏旁边的侍卫扶住。

这个时候,谁都明白了,这是设计好的埋伏。峡谷中不设伏,那是因为峡谷不长,而且容易被察觉。

对方埋的“炸炮”就是让马群混乱的,在加上放水,这玩的是一手水火两重天啊。

“大人,水已经漫到阵后了,虽然水不深,可是后面全是农田,水一淹,都是泥潭。咱们的后路被堵死了。”

让重步兵在泥潭里涉水?还不如让他们死在阵前。

“为今之计,只能找一处缓一点的山坡做突破口了,所有人听令,等会冲锋开始,八旗勇士开路,大家一起奋力冲出去。”

“喳!”

准塔看了看四周,找准了一个没有水的平缓的谷口,然后腰刀一指,成群结队的八旗战阵,一波一波的朝那个方位涌去。

盾牌阵最前,重甲兵随后,弓箭手沿着山坡两边,迅速的做掩护。遇到一道战壕,根本不直接接近,先射一波箭雨,然后飞矛抛射,再一波飞斧。紧接着盾牌手才列阵冲到战壕跟前,又是一阵飞斧。

一个班的鲁中军就彻底消耗在第一道战壕里了。

“哥!我亲自带人去把那里堵住。”李年眼看着敌军就要冲破防线,急红了眼。

李岩一把拉住他,阴沉着说:“不用了,命令下去。三旅的守军后撤,让他们走。”

第一百八十八章:改变

“为什么啊?”李年不解,这都已经把八旗兵给堵住了,说不定是一场大胜仗呢。

“你看看那里,地势平坦,只有一道小山梁,足够敌军列一个最小的军阵了。他们只要冲破第一道防线,后面就可以顺着山梁逃走。

我军根本就拦不住。就算勉强去拦,也会付出巨大的伤亡。最终还是会让大部分的敌军突围过去。

我们接到消息只有半天时间布防,看起来是完成了包围,可是防御阵地根本没有完成。这仗,打下去是不划算的。”

李岩心里很清楚,这一仗在仓促之间能挡住准塔,就已经很不错了。

“为什么不在泰安打守城战呢?后金军并不善攻城啊。”李年有很多的疑问。

“皇上的意思是让我们鲁中军在河东路对后金造成威胁,让他们不能放手南下。你都让人堵在泰安城里了,就算你能守三年,能对对方构成威胁吗?”

“这不公平啊,咱们不能打守城;野战又打不过,这种仗如何打嘛!”

“你错了,打仗哪有绝对公平的事。从现在开始,只怕以后我们都要机动作战了。河谷里的马,都要收好了,以后能不能跑的快一点,就全指望它们了。”

李岩苦涩的一笑,摇摇头。这种战略设想很大胆,是由他和朱由检在徐州最后完成的。以前的将军们都只会死守城池,没有一个人敢于从全局的角度去设想战争。

当朱由检提出“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论调之后,李岩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回想起了闯军十几年的作战归纳,皆是因为没有把城池作为唯一目标,哪怕打得只剩下一十八骑,最后也能翻身。

不以一城一地作为战略的目的,是单纯的政治思维,已经脱离了军事设想。

“那我们要丢弃泰安城啊?”李年大惊,完全不理解哥哥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是的。我们要做好随时放弃泰安的准备,鲁中军的任务就是保存主力,只要主力存在,整个山东都是我们可以随时随处都能去的地方。

有马匹的时候,我们在平原上作战,没有马匹我们在大山里作战。不要和敌人打大规模阵地战,只集中兵力攻击他们的薄弱点。

皇上把这种战法叫:主力游击战。”

“皇上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淮海可以只打守城战,而我们非得到处跑着打仗。”

“不,你又错了。皇上这是太看得起我了。淮海打得是钉子战,我们打的是运动战。这是完全不同的战略目的。”

“那我们要不要追?”

“当然,要咯!赶紧派人追,狠狠地追。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干起来还是很爽的。”

“哈哈哈!”

准塔现在倒了大霉,郑位带人筑水坝的时候,唯恐堵的水不够多,死命的让人加高。结果别说维持一天,连两个时辰都没有维持住,水坝就垮了。

大水顺流而下,把整个河谷冲出了一大片泥泞水潭。准塔带人冲出了包围圈,好不容易绕到水坝的的下流,本来还想顺大路逃跑的,结果原路根本走不成,只好再继续顺着山梁逃命。一路上追兵不断,也幸亏是这一代的八旗,如果是后世的那种斗狗遛鸟的八旗,只怕会全军覆灭在这河谷边上。

“啪!”京城坤宁宫,多尔衮当着大玉儿的面,狠狠的把军报甩在地上。

准塔可是多尔衮的亲信,这一次出师不利,把多尔衮的脸都丢干净了。

“快让兵部下令,多铎部全军后撤。”多尔衮生气归生气,但是没糊涂。山东路失败了,光靠多铎的大军在淮泗根本掀不起浪,按照目前的形势说,南京方面显然是做了准备的。何况毫州降将李本深报告说朱由检在凤阳设的就是一个陷阱,之前大家不太相信,现在来看,这根本就是真的。

“授李本深三等精奇尼哈番,任提督将军。调任京师听候差遣!”

“喳!”

“瞧你急的,快坐下歇歇。”大玉儿看到多尔衮的忙碌,心里高兴,到底这江山是为她儿子守的,人不能总想着自己。

“我能不急吗?这个该死的准塔,丢了整整四万匹马,还有三千名我大金的勇士。真真是该杀!”

准塔逃走的时候,还是带走了一半的马匹,沿途又打了几仗,损兵折将不少。等他跑到长清,已经无力再南下了。

“我看这山东这么不太平,还是先想办法平定之后再考虑南下的事吧。”大玉儿不缺乏政治眼光,这一点看得很清楚。

“我大金等不及啊,如果不能迅速南下,一旦崇祯站稳了脚,再想打就难了。为今之计,只有再派重兵去山东,找到李岩和他决战。而且应该速战速决。”

多尔衮急于求站,他想着江南就咽口水。阿济格部都已经打通湖广了,那江南的花花之地还远吗?

“派谁去眼下能带领大军的人都已经派出去了。”大玉儿有点失望,她心里其实巴望着多尔衮亲自去,这样她在京师也好受一些,这个小叔子太能折腾了,夜夜都来她这里。

“让肃亲王去吧。”多尔衮眼睛一转,左思右想,就是不愿意离开京城。

“这,能行吗?”大玉儿更加失望了,豪格可是夺位的死对头,又掌兵权,害怕养虎为患。

“他毕竟是我爱新觉罗的皇族,为难之际,会为大局着想的。蜀中的战略先放一放,等到平定山东,再收拾张献忠不迟。”

京城里的气氛在这个春天很不好,后金八旗已经开始重新动员了,连带着沈阳那边也在忙活。尤其是对蒙古各部的压榨更甚,大金需要更多的马匹作战。

可是,多尔衮调派豪格的军令才下达没几日,凤阳打败的消息又传了过来。这一次,多尔衮再也没撑住,直接晕倒了。

“洪先生,你看这事该如何?”大玉儿有点慌,她到底是女子。

“臣建议英亲王部立刻撤回河南,跟豫亲王合兵一处,先稳住河南。以防明军北进,把战线推到大河一带。”

洪承畴听到消息也是惊呆了,这大明突然之间怎么这么能打了。冒出一个李岩就不说了,毕竟是李自成身边有名的将领,连崇祯都能直接指挥大军作战了。

多铎兵败之后,凤阳之战的真正指挥是朱由检这个消息也瞒不住,毕竟朱由检是在凤阳城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后金宣战的。

“眼下明军兵锋正盛,臣同意洪大人的意见。”范文程也看出来了不对劲,跟大明打了这么多年,谁手上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就照你们的意思办,两部人马暂停河南休整,把陕西的兵撤回来,全力清剿李岩。”多尔衮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走进大殿,头靠在大玉儿肩头,声音都弱了很多。

朱由检这两下双击拳,彻底的改变了历史的走向,原本已经苟延残喘的李自成,一下子占了湖广,不过,他占领的是一个已经空壳了的湖广,实力并没有得到增加,只是生存空间大了一些,不用急着朝湖南跑了。

而四川的张献忠,也没有死,天天躲在西王宫里酒肉歌舞,连杀人的性格都改变了。形势大好,张献忠大开杀戒的命令才传达下去,就听到后金撤兵的消息,于是就停止了大屠杀,翻过手在蜀中开始搞起了治理。

四川大部分的百姓由此躲过了一劫,连李定国都感觉到义父的态度大变,居然还娶了几位妃子,打算生儿子传位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定义汉奸

四月初七,南京城万人空巷。

从渡口开始,一路到三山街。南京杀犯人的地方当然不是什么推出午门斩首,更不是什么菜市口。三山街后世已经没有了,从新老地图的对比可以看出,作为街道的三山街,其实就是现在中华路的一段,也就是中华路的建康路路口到教敷巷路口的那一小段。

两个牛车拖拽的囚笼缓缓的朝刑场走去,数不清的百姓沿途用各种烂菜、烂瓜果、臭鸡蛋丢向罪犯。

这是一种惯用的仪式,目的就是告诉所有人当汉奸的下场。这种仪式,对于一个国家的政权稳固,是非常有必要的。

“打死这两个汉奸卖国贼。”汉奸这个词,并非朱由检第一个发明的。

“汉奸”作为一个具有特定含义的专用词,应不迟于元代胡震编纂的《周易衍义》,指汉朝的奸臣。《周易衍义》卷六云:“李固欲去汉奸而反遭羣小之毒吝也,然志在去奸,于义何咎?葛亮欲殄汉贼而反遭街亭之毒吝也,然志在殄贼,于义何咎?”汉奸与汉贼为对称。

据吴密《汉奸考辩》:“朱燮元卒于崇祯十一年春(1638),杨嗣昌殁于崇祯十四年(1641),其时明朝日薄西山,已近衰亡,明末对西南地区的战事和经营没有得到巩固。

由此可以看出来,“汉奸”一词自产生于元代,明崇祯十年重新出现后,一直没有流行开来。

当然,现在整个南京城都知道这个词了,而且今天到场的所有百姓,会把这个词推广开。

赵之龙和陈洪范早已经吓得屎尿失禁,要不是囚笼把这二贼的双手和脑袋卡住,只怕早就瘫软在这囚车里了。

牛车很慢,慢悠悠的向刑场走着,这是对犯人的一种精神上的折磨,一步步的,而且还非常缓慢的走向最终的下场。

三山街已经人山人海,在那执行剐刑而搭建的高台上,几个表型大喊手持鬼头刀立在四周,两个瘦弱的刽子手正在精细的磨着各种闪光的道具。

这些小刀已经足足摆满了长长的一桌,其中种类令人叹为观止。除了一把小巧玲珑的斧子之外,再也找不出一个大一些的刀子。与其说这些是杀人的工具,到更像是木匠雕刻花纹的刻刀。

囚车到了台前,两个大汉打开铁链,像拖死狗一样把已经昏厥的赵之龙和陈洪范拖到台子上面的两个大案板上。

“洗去杂物!”刽子手高喊一声,一个汉子上前,三两下就扒去二贼的上半身。

“啪!”一大桶凉井水泼到二人身上,昏死过去的人立刻被冰冷的水jing醒了过来。

“灌汤药!”刽子手又是大声唱道,两大碗不知道是什么药的水被人强行灌了下去。

“开刀”

躲在人群里的李香君已经彻底看不下去了,她奔出人群,一大口当场吐在秦淮河里。

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说侯方域投了后金,但是她却知道自己的男人已经无路可走了,帮着左梦庚反叛朝廷的事情已经是确凿的证据了。

不过,皇帝似乎没有查左良玉部的事,她李香君门前虽然遭到冷遇,但是尚且安静,并无官府搜查抓捕。

倒是南京城里的勋贵们,家家被查,户户抄家。就连百年兴旺的魏国公、定国公府,都已经被株连九族了。

此次毫州降军事件,让整个江南的勋贵集团几乎倒了一大半。南京城里的勋贵,剩余下来的仅存十几户。

而且直接经行抄家敢于的,并不是刑部,也不是宗室,而是皇帝亲领的吏员班底,那群当初在江北为整顿军务而特招的吏员们,领头的就是陈子龙。

朱由检为什么敢对这些勋贵动手

很简单,因为这些人手上早已经没了兵权了,整个大明军队早已经打垮了,目前掌握在朱由检手上的军队,基本上跟这些人都没有什么牵扯了。

出了南方少数地区还有一些地方部队有牵连外,这些人早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

“众位爱卿们都看看吧,这些都是汉奸们多年来吸取的民脂民膏。”

朝堂上,摆放这十几大箱子各类田产地契,房产和各类产权文书。朱由检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又丢进箱子。

“朕当初下旨捐助军饷的时候,总共才捐得二十万两白银。你们可知,他们积累了多少财富?陈子龙,你报个数吧。”

“启禀圣上,此次臣一共查获脏赃款折合白银两千七百万两。另有各类字画珠宝不算。”陈子龙办这个事没什么顾虑,他一直是看不惯这些人的,从内心讲,整个士绅阶层,和勋贵是不待见的。士绅们觉得勋贵占便宜的本事太直白,几乎是不费力的白拿,而士绅认为自己多少是靠自己本事得来。

“听听,两千多万啊。朕拿这些银子,可以多养多少兵?之前要是有这么大一笔银子,别说李自成了,只怕都能收复沈阳了吧。”

众臣全都低下了头,谁还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只是谁也没想到毫州的事居然变成这样。

“史爱卿,这些脏银就先交给兵部,这一次有功劳的人,朕就不赏赐田产了,全部都发现银吧。所有房产地契,全部变卖之后跟田亩土地一起,分给北方南下的难民吧。”

到手的田地,指望朱由检交出来?那才有鬼了。朱由检心里早就打算好了,以后军功不再发田地,直接按银子发,免得又形成大的勋贵。

“启奏皇上,这发给难民手中的田亩,田契该如何算?”吕大器走了出来,他代表这士绅,而士绅当然最关注田契的所有权了。

儒家一直崇尚耕读传家嘛!

“田契当然是户部所有,难民可以从户部直接租种,每年的租子,按照这些田亩之前租约的一半来计算。”

“哄!”大殿里议论声四起,立马有人开始打起了歪主意,这要是自己从户部先租下来,然后再高价租给难民,直接是躺着赚钱啊。

“我知道有些人是怎么想的,户部必须按照难民的户数来租,每户最多二十亩。如果发现有人多租,或者某一户多租,立刻查办。”

按人头来计算,那是扯,大明的户籍,很多是以大户众居的形势来组成的家庭,一个大家族上百口子人在这个时代都是正常的。

只能是按户来计算,只有南下的难民,大多数才是小门小户的。

“启奏皇上,臣请奏,那些连坐的犯人该如何处置?”

“朕以为,汉奸者当斩,而故意通敌者方为汉奸。其余重犯,按所犯之罪,处以苦役,交各处矿上即可。至于犯属,可以分离门户,贬为庶民,并按户发放遣散银。”

“仁慈的皇上啊!”几个老臣立刻站了出来,跪在大殿里磕头。勋贵们牵扯太多,要说谁家没扯出来一两个亲戚,那是假的。

朱由检这事干得太狠,多少人其实担心的很,正在风头上的时候,可能不会表现出来。一旦过了这阵风,保不齐就有很多人暗地里反抗。

其实从真实情况来讲,勋贵们当中,真正得利最大的,永远是那几房所谓的正房。

二三百年下来,各家不知繁衍了多少后代。又有多少人其实过的不如意。如果朱由检借此一帮子就打死所有人,这招人怨恨的可是海了去。

贬为庶民,就是让这些人可以和原来的家庭脱离关系,一来很多人挂着勋贵家族出身的名头,实际并没有捞太多好处。二来也给了有能力的人一个新的出路。

朝廷终于安定了下来,各部都有事情做了,户部忙着处理田亩,刑部处理案件,兵部得了一大笔钱,成了财神爷,就连钱谦益这个礼部,也忙着开始着手马上要开始的吏员考试。南京城里一片分家立户的忙活,各种大院子都变成了小宅子,南京城里的户籍一下子增加了两倍。不只是拆散的勋贵,还有很多南下的难民。

朱由检忙完勋贵,紧接着就来到了兵部,这里的兵器局的主管们,还都准备着拿赏钱呢。听说要论功行赏,这些人觉得自己怎么地也能扣个几百两银子下来。

第一百九十章:向企业迈出一小步

兵部小单位——兵器局。

几位官吏正坐在一堆讨论这一次会发多少赏赐。

“我说各位大人,要论这一仗最大的功臣,连皇上都钦点了邢夫人。可见我们后勤工作的重要性了,要不是我们送过去那么多的火器辎重,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战果。”

“王大人说的太对了,我觉得皇上就算不给你我封个爵位,起码也应该给我们兵器局发个几万两银子吧。”

“李大人,您掌管的火铳营造,那可是皇上看重的,不知赏赐发下来,你打算给最好的工匠发多少?”

“看在他们辛苦的份上,我觉得怎么也应该给了一两八钱银子毕竟合适吧!”

“李大人,您给一两八钱,这还要我们怎么活啊?我们配置火药的人手多,可给不了那么些。”

“皇上驾到!”几位正聊得兴起,忽闻门外高声唱呵。

慌乱中,几个人赶紧跪下,连带着满院子办事的全都齐刷刷的跪了一大片,因为大伙基本都知道了内幕消息,说是皇上要论功行赏,而且这一次还是发的现银。

“都在呢?正好,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高邢氏,新来的兵器局的督办。几个爱卿都在聊什么呢,我在门外就听着屋里很热闹,来一起说说。”

朱由检微笑着坐下,随手翻了一下茶碗的盖子,发现里面居然是今年的新茶,闻着味还是“雨前茶”。在这里都喝得是雨前龙井,那要是回到家里,还不得喝明前龙井?

这龙井始于唐朝,盛于大明。在清明前采制的叫“明前茶”,谷雨前采制的叫“雨前茶”。向有“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的说法,还有“早采一天是宝,晚采一天是草”的说法。龙井茶泡饮时,但见芽芽直立,汤色清洌,幽香四溢,尤以一芽一叶、俗称“一旗一枪”者为极品。

这才农历四月初,这帮子人就喝上雨前了,很有钱啊!

“皇上,臣等正在准备折子,报请论功行赏呢。我兵器局进来昼夜不断的营造,有些人是应该赏赐一下,让臣等有机会感受一下皇恩浩荡。”

“说的好啊李大人。朕也觉得是该论功行赏的,就拿你李大人来说吧,督造了那么多的火铳,着实是劳苦功高。”

“皇上谬赞,臣愧领了!”李大人很高兴,看皇上这脸色,只怕这一次还真有可能得不上赏赐。

“朕刚刚看了一下,论功劳吗,李爱卿应该得赏赐为一万两千四百一十七两六钱八分。爱卿觉得可好?”

朱由检继续笑着,不过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讥讽。

“皇上,这”李大人也听出来了,这可不是赏赐,哪有赏赐数额细化到钱分的。

“啪!”朱由检甩手就把一本账册扔到对方的脸上,凶巴巴的吼着:“这是你接任火铳营造督办一职之后贪污的数额。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扑通,李大人瞬间脸色煞白,一下子跪在朱由检脚前,不住的磕头。

“臣有罪,请皇上饶命啊!”

“拖下去,交予刑部。”朱由检一脚踹翻了李大人,然后朝周围转着圈的看了一眼。

一群人立刻扑通扑通的跪了一地。

“全部拿下。”朱由检厌恶的说完,然后走到邢夫人跟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这里交给你了,人手不够,尽管找陈子龙要。”

邢夫人楞住了,她没想过这辈子居然能管这么多事。整个南京城各级官员,现在从上到下估计也没几个人有她管的事多。

整个大明现在的武器制造以及后勤保障全归了她。这里面涉及到的银子可是海了去的,光是这些作坊每年都是上百万两银子的开销。

“这些作坊太少了,以后估计会增加十倍。”朱由检随口一说,邢夫人惊呆了。

“啊!十倍?”

“也可能会把一些作坊拆解出去,毕竟有些物件不一定非要有兵器局来做。”朱由检毕竟头疼,在这纯手工业时代,一支火铳从木托到枪管,甚至其中一个最小的零件,全都是有一个作坊生产出来。养着这么大一批人,还生产的贼慢。

“皇上的意思是,可以让兵器局之外的人来做?”邢夫人脑子很活,不活泛的人是管不好后勤这类事的。

“是这个意思。原来的江北军队里不是裁撤了一些人吗能不能找一些人来建一些作坊,把兵器局里一些简单的活计交给他们来做,兵部直接从他们手上购买。”

兵器局不仅仅是换一下领导这么简单,朱由检要的是整个生产关系的改变,他提供一个建议,剩下的就要看邢夫人怎么去想这个事情了。

“所有的物件都可以交出去吗?”

“这肯定不行,这里得有个度。只要外面会的,民间已经掌握了的技术,都可以放出去。比如这木制火铳的把手,这种东西随便一个木匠都可以做出来。

这样的事情,可以交给民间百姓的工坊去做,兵器局负责验货收购,保证质量就行。这样兵器局就用不着养那么多木匠来做这种事了。

像火药这种机密的事情,当然不能交出去,反而应该严格控制在兵器局自己的手中,要加强管理,以防细作偷取机密。”

“那,四轮马车呢?现在南京城许多人都知道了四轮车的好处,还有很多作坊正在制作。”对于四轮马车,邢夫人可谓太熟悉了。

“四轮马车的核心是万向轴和轴承。目前民间作坊还做不了轴承,勉强做出来的,耗费也很快。朕的建议是由户部出钱,联合工部组建一个工坊,专门生产民间用的四轮马车。

可以把这一类的马车做得豪华一些,舒适一些,专门卖给有千人乘坐。另外也可以制作一些简单样式的马车,给普通人当运输使用。

不过,这些马车的核心部件,生产的要求要低于军队使用的战车。也就是要保证部队使用的是最好的器具,把次一些的对民间售卖。”

朱由检说的口干舌燥,他也不知道邢夫人听懂了没有。朱由检不指望像米帝那样搞纯私人的企业来支撑国防,在大明你要是敢把核心技术交到私企里,他们第二天能把东西卖给后金。类似晋商那样的节操,朱由检完全不敢信任。

但是国企的劣根性又是明摆着的,只要有国企存在,就不能指望他们能有什么进取心。

这本身就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况且在当下谈国企和私企有点扯远了,能走出第一步,把一些物件发包出去就不错了。毕竟这个时代的国家采购,还没有那个民间工坊承接过。

“那如果外面的作坊制作马车,想要购买我们的轴承怎么办?”邢夫人想了想,问道。

“问的好,只要有人想买,可以卖给他们民品用的轴承。”朱由检一听这话挺开心,这等于是放开市场了。

“皇上是想用兵器局的物件赚钱?”邢夫人一笑,站在她的理解来看,朱由检就是这个目的。

“呵呵,朕这是要造福于民,让天下更多的百姓受惠。当然了,顺便给兵器局谋点福利还是有必要的,以后你们兵器局赚得钱,可以单独当做奖励方法,具体怎么使用,我不过问,只要是合理合法的就行。”

这一下,又解决了国企的盈利问题。大明的国企,压根就从来没有盈利这一说法,反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的都是皇上家的,银子皇上出,做的东西最后只能交给皇上。

但是现在不同了,做的东西可以拿出去卖钱了,朝廷还得掏钱来买,这等于是拿着朝廷的本钱给兵器局赚银子啊。

“有句话我要说前头,兵部的任务是肯定要付钱的,这一点之前史可法大人已经开始执行了。兵器局赚的钱,是要交税的,属于商税之列。账目每个月户部会派人来核算。

不能违背朝廷的法令。可以办到吗?”

邢夫人想了想,认真自信的说:“没问题。”

第一百九十一章:缺铁

南京城外的江北八卦洲,一艘大战船正绕着八卦洲航行,朱由检和郑成功、施琅等人站在甲板上。

这是一处来往船只很少的独立航道,南来北往的船只一般都会从主航道航行,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一片水域。

“郑卿,你可曾见过荷兰人的大海船?”朱由检迎着江风,徐徐缓慢的问着身边的郑成功。

“皇上也知道荷兰人?”郑成功很奇怪,朝廷里一般统一把西洋人称作“弗朗机人”,他还是头一次在南京听到荷兰人这个称呼,而且还是皇上。

“朕不光知道荷兰人,还知道弗朗机人是分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濠镜澳是葡萄牙人在哪定居,对吗?”朱由检笑着说:“朕另外还知道西班牙人才是称霸大海的霸主。英格兰人正联合荷兰人抵御西班牙人。”

“啊!”郑成功和施琅彻底惊呆了,这样的消息,他们也是从一些西洋商人那里听到过,这皇上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

“两百多年前,成祖既派郑和七下西洋,开辟了万国来朝的盛世华章。只可惜郑和死后,我大明便施行海禁,从此我朝对海洋便失去了认知。

朕心里清楚,郑爱卿你们是见过荷兰人的大船的,想必也知道,我大明的战舰早已经落后过时多亦。”

“皇上,咱们的大船还是有优势的。”郑成功不能当皇帝的面说大明不好,只能捡好听的说。

“别说这些好听的话,朕就想问问你们,想不想造荷兰人一样的大船?”

“想!”施琅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郑成功看了施琅一眼,有些怪罪他多话的意思。

“好,朕交给施爱卿一个差事。你去南洋走一趟,尽量多的带回会造西洋大帆船的船工。你可愿意前往?”朱由检笑了笑,看来这施琅比郑成功率真,郑成功心眼有点多。

“皇上想要多少人?”施琅高兴坏了,荷兰人的大帆船谁都想要,尤其是他们这种海上讨生活的人。

“你能带多少,朕就要多少。可先说好了,无用的人朕一个都不要。朕给你五千两黄金,你尽管带去招人,招不到就不要回来了,朕不见吹牛的人。”

“呵呵,皇上尽管放心。我保证给你拉一船人回来。”施琅乐呵呵的,这可是他做了多年的梦。

五千两黄金可是相当于五万两白银,一笔不小的数目,差不多可以购买一艘全新的盖伦船了。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半年之后,我要在这里看到船工。这里将会是新大帆船的造船厂,到时候,朕建好船坞等着你。要是你完不成任务,朕把你丢江里喂鱼。”

“哈哈哈!”施琅爽利的笑声惹得四周的侍卫扭头望过来,郑成功有点吃醋,他原本想接这个任务的,可是又有点舍不得长江水师司令的官位。

朱由检的目光突然放在了大帆船上面,从心里来说,郑成功是有些警觉的。大明最大的水师是他郑家的,难道皇上对郑家有忌惮?

望着离开的施琅背影,朱由检淡淡的说:“山东要打打仗,朕觉得运河也可能遭到敌人的袭击,唯有沿着胶东海岸补给才合适。爱卿以为朕从海陆运输辎重的办法可好?”

郑成功松了一口气,如果皇帝的心思还在内陆的大战上面,这对郑家就构不成威胁。再说,造船不像造马车,没有个七八年,休想有成果。

就算皇帝找来工匠,光是木料的晾干,就得两三年时间。等个两三年之后,再花费一年多时间来建造,那也是四五年之后了。此事不急!

“后金也是有水师的,只怕需要打造战舰才可以应对。”郑成功试探着问朱由检。

“不,北方的水师就交予爱卿去对付,朕想要的是能运兵的大海船。”朱由检很认真地看着郑成功说。

如此,郑成功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战舰就好。实际上,这个时候的郑家,郑芝龙已经制造出来了仿荷兰夹板船(盖伦船型)。

要说船工,其实郑家本身就有,只不过是不可能交给朝廷的,那是郑家立身的本钱。

理工学院,那是朱由检只要在南京,就必定会待的地方。又过了两个月了,理工学院终于又传来了好消息。

“颗粒化火药的问题解决了。”久未出现的毕向东显得面容十分憔悴,但是精神头还能支撑。

“怎么解决的?”朱由检很好奇,具体的加工手段,他可不懂。

“以前制作颗粒火药,先用手搓,然后用簸箕滚。需要用大量的人手,一天也制造不了多少。这次我想了一个办法,皇上您看。”

毕向东指着一个巨大的铁家伙,兴奋的介绍:“先把原料跟糊精一起在大缸里搅拌均匀,然后放在这个入口,用这个机器碾压成薄饼状,在通过这里切成细细的长条”

朱由检一看就乐了,这东西就是他小时候在农村看到的那种手动压面条的机器。

把火药粉末加入粘着剂,然后制作出细面条出来,再铺到长板子上,人工切出来相同的长度。

技术一点不难,难点是机械组设计出了轴承和齿轮、螺纹状切割刀。这才是这个机器的核心。

“产量如何?”朱由检笑着摸着这台“压面”机,有些爱不释手,到不是这机器多高科技,而是从这台机器开始,表明大明将进入一个机器制造的发展时代。

“二十人一天可抵过去百人半个月的产量。”毕向东骄傲的仰着头。

“嗯,很不错!不过呢,还可以改进一下。”朱由检笑着指了指出料口说:“从这里出去,可以设置一个匀速切割的装置,不用铺到板子上用人工切。”

装十三,是穿越者必备的技能,朱由检要是不指导一下,就显得自己太不能装了。

毕向东脸一红,立刻蔫了。他可是来报功的。

“不过,值得表扬。这些齿轮,轴承,螺栓,螺纹等等,你们要多研究一下。尽量要把它们做得更平、更直、更圆。还要能大量制造。”

“小人记下了。”毕向东很激动,他似乎又领悟到了方向。

“别再小人小人的了,朕已经给了你一个头衔。既然朝廷不让设置官职给理工学院,朕的内务府可以先给你一个四品的官衔。先领着吧!”

“谢皇上!”小工匠当官了,而且一上来就是四品,激动的毕向东眼圈红红的。

机加工是很难,但是简单的机械制造原理就那么一些,一个穿越者自然是见识过后世无数机器的。指导一下一些基本的零部件,并非什么多高深的事情。

从螺目、螺栓到轴承、齿轮,不过是一点就通的事情,大明也不是没有过。缺乏的只是把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

“炼钢的炉子问题解决了吗?”朱由检问方以智。

“根据化工组的建议,宋应星实验性在耐火砖里面添加了一些东西,现在已经能正常生产铁水了。”

“平炉和转炉呢?”光有铁水,是远远不够的,朱由检需要的是能量产钢材。

“还不成,还在摸索。”方以智叹着气说:“从几百斤的一炉的产量,一下子提高到一炉上万斤。他们已经很尽力了,现在宋应星几乎是吃住在练钢房里。”

“兵器局目前所需的铁料,还是继续从广东购买吧。宋应星那边继续加大投入,一定要保护好主要技术工人的安全。”

没有大量的钢铁,一切都是扯!

“皇上,太平府的水泥已经量产了,工程兵们也学会了营造之法。该如何呢?”

对于水泥,方以智能看到优点,但是他也没看到这东西到底有多大的用处。皇帝却不停的加大产量,实在让方以智捉摸不定。

“说到底,大明还是缺铁啊!要是有了钢材,你就知道这东西的大用处了。”

朱由检摇摇头,如果没有钢筋,水泥最多用来当粘合剂使用。有了钢筋,它能塑造整个世界。

第一百九十二章:御驾亲征李自成

李成栋最近两个月可算是憋坏了。

原本以为到南京做了大官,日子一定特别潇洒舒服,谁能料到是现在这幅光景。

秦淮河上的名家,别说跟他见面聊天了,就连他的拜贴接都不接。人家稀罕的是会做歪诗的翩翩公子。他李成栋连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字,如何能进得了姑娘们的法眼。

现在的李成栋混的还不如当初,之前在徐州,抢一两个民女那还是捡大户人家的美貌姑娘挑。现在他只能去南京城比较下等的妓院里挑女人了。

以前在军中,他好歹也是大官,那是说一不二,手下多万人。如今的京营,虽说归了他管,可是除了几个看管军营的老兵,他也就只能管管几百个守城门的巡丁。

李成栋和两个老友仨人经常在一起喝闷酒,诉说苦闷。

“我说老哥,你就别叫哭了。你比我们命好,你要是去了那军营,就知道那才不是人过的日子。”

“对对,早上天没亮就起床,不管是不是当官的,全都得绕着军营跑一大圈。最要命的是晚上的学习班,你说咱们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识个什么字啊!”

新京营整编,是要去将军山军营完成的,与李成栋这个京营都统不同,王之纲和吴兆胜级别就低一点,还是要跟着一起接受受训的。

原先那些所谓的精兵,哪里受的了这份苦,一连处罚了几个兵痞之后,原来徐州精兵才算是消停下来。小道传闻,那些兵痞被送去了矿山,听说进了那暗无天日的黑地道里。

如今大明的罪犯除了砍头的死罪之外,最喜欢处罚的手段就是朝矿山送。高炉的诞生,已经开始触发太平府铁矿的开发大业,在这个没有炸药的时代,想要大规模的开发矿藏,就需要大量的劳力。

淮南的煤加马鞍山的铁,这才是能支撑大明发展的钢筋铁骨。

“行了,别说了,再说下去,咱哥仨满脸都是泪。”李成栋滋溜一下,喝了一大杯。

他不是没盘算过把自己的位置动一动,可是他们在南京的根基浅啊,皇帝把他们撂下之后,就不管不问了。

如今兵权也没了,只能羡慕昔日的同僚升官发财,听说以前徐州的许多部下,经过凤阳一战,得了不少朝廷的赏赐,那功劳全都给的是银子呢。

李成栋不提起凤阳之战还好,提起这个,这哥仨更觉得憋屈,论带兵的本事,他们觉得在原徐州军中,就属他们最牛。

“圣旨到!京营提督李本深接旨。”三个人在李本深家喝酒,正郁闷中,一个小黄门捧着圣旨就来到了门口。

中门大开,李本深家慌忙摆香案接圣旨,这可是他头一遭正式接到皇帝的圣旨,一般人能够得上这个级别,得奋斗一辈子,这就是当大官的风光。

“上谕:着京营提督李本深,即日起带兵三万,随皇上御驾亲征。钦此!”

皇帝的圣旨也不都是奉天承运之类的,更多的是以上谕或者口谕的形式传达,而上谕则是有呈文的,口谕就是捎带一句话而已。

李成栋一愣,这可是想什么来什么啊,正捉摸着皇上是不是忘了他,这差事就来了,而且还是领兵两万。

“公公,一点小意思。”李本深一伸手,就是一盘五个十两的纹银。这么好的消息,费用当然得多点了。

“李大人,这我可不敢拿,如今这宫里都是王公公管,咱们这些人可不敢僭越。”小黄门一个劲的推辞,这到不是他假装廉洁,的确是王承恩的性情大变。

自从在京城死里逃生之后,王承恩整个人都变了,不光到南京后没有置办一所宅子,就连他每个月多余的俸禄,也全都花在公事上,这个老太监,好像是跟大明长一在一起了。

“老哥,恭喜你又要开始领兵了。”王之纲和吴兆胜羡慕不已,这等于是脱离苦海了啊。

“我看这次用兵恐怕不止我一人,两个兄弟赶紧回去,说不定旨意也都传达下来了。”李本深觉得有些奇怪,朱由检亲自带兵,显然是有重要目标的,就目前的形势看,能值得朱由检大张旗鼓公开说自己亲自带兵的,恐怕只有李自成了。

李本深猜测的没错,稍微稳住了江北的防线,朱由检转身就得解决李自成。这可是深仇大恨!

别以为历史上最后闯军是和南明合作了,就一定认为李自成部没有了威胁。只要李自成活在一天,以这家伙“打不死的小强”的本事,他就能把天捅破。

按照仇恨级别来算,李自成才是攻破他朱由检京城的罪魁祸首,这个时候朱由检如果还缩在南京不敢出声,只会被天下百姓笑话。

“御驾亲征李自成!”这是朱由检复仇所必须要完成的一步路。

四月二十,朱由检在南京城外的码头,举行出师祭典,誓师西进,向整个南京城的百姓表明要浇灭闯贼,平定这闹了近二十年的大叛乱。

最近整个大明的气势似乎有所恢复,南京城里的百姓都一扫去年丢失京城的颓废神情,一个个的又都恢复了往日上国的一些风采和自信。

接连两次打败后金,让许多人看到了收复失地的希望,对崇祯的认同感有所增加。民心似乎又回来了。

此次西进,由朱由检亲自挂帅,左懋第当然还是总参谋长,而李成栋,威风凛凛的当了一个领兵都统,名义上算是直接统领三万京营的最高将官。

实际上,将军上的军营除去十七岁以下留守之外,其余所有的士兵都将参与这一次的西进军事行动。

兵已经练了大半年了,光是猪肉朱由检每天都敞开了供应,有些兵的个头都冲了一大截。

是骡子是马,咱得拉出来溜溜,一来是检验训练成果;二来是让这些人出来见见血。没见过血的部队,称不上强军。

朱由检认为,这次西进打李自成,是一次绝佳的练兵机会。如果把这些兵拉出去跟后金对着练,朱由检肯定会心疼;现在李自成的精锐尽失,正是拿来练手的最佳对象。

俗话说:吃柿子捡软的捏!

李成栋那三万兵,不过是朱由检摆出来看的,朝廷名义上在南京城的布防就是三万人。而实际上部队的数量已经达到了十三万。

光是这一次西征的部队,就有整整八万,另外的五万在三天前就已经坐上长江水师的船西进了。

隐藏实力,依旧是大明当前最重要的战略手段,韬光养晦不一定非要在太平盛年,当年勾践也是卧薪尝胆十年,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朱由检的誓师大会非常有效果,在现场就有好几处探子在默默的观察着。

王承恩在当天下午,站在皇宫的最高处,就看到了南京城里好几处起飞的鸽子。

“去,把那几处都给我查清楚了,盯死了。”王承恩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说。

“是,小的们这就去办。”三个穿着非常普通的年轻人立刻一抱拳,扭头就离去。

谁都没有想到,收到南京方面信息最快的,居然是李自成。还识个什么字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三面包围

话说一个月前的李自成,当他避开阿济格的兵锋,准备撵着左良玉的屁股捞点好处。

一路从襄阳抵达了武昌,此时的武昌别说是有好处,就连人都跑了个精光。整个武昌几乎是一堆瓦砾。李自成在武昌城只找到了几只乌鸦站在枯枝上呱呱的叫着。

李自成等人是第一批过江抵达武昌的,跟随他一起过江的首先是闯军的妇孺,而后才是一些文官随扈。

“皇上!周围都搜过了,一条船都没有。”李过虽说是李自成的侄子,实际上比李自成还大六岁。

大顺朝,那也是正式开了国的,上下尊卑当然要讲,李过等人见到李自成,自然是要喊一声“皇上”的。

“阿济格的前锋离我们还有多远?”望着一大群老弱妇孺,李自成皱起了眉头。这些女人都是闯军从京城抢劫的民间良人和宫中的宫女,一路上为了振奋士气,除了给自己留了一些长得漂亮的,大部分都分给了各营的将领兵士。

闯军历来是群体生活,李自成在流窜作战中,利用这种手段控制住部下的家属,依此来掌控军队。如今跟着李自成跑到这里的,就剩下这些家属了,大部分的军队都打散了。

目前闯军的主力主要是白旺部还有几万人,至于像李过,能从陕北绕道甘肃南下走汉中赶到襄阳,还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

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李过可是从延安西进至宁夏,而后迂回甘肃、青海,经汉中进入蜀地,随后沿长江顺流东下进入湖北才抵达襄阳,全程近五千里路,沿途全是高山丛林。

估计李过的脚底板长出的鸡眼能排成队了,这种精神可不是吹出来的,必须要强调一下。对比后世某军长途跋涉所用的时间,李过可谓是强者。

“鞑子主力已经到了承天府,前锋有尚可喜率领的“天助兵”正在江北三十里外和白旺激战。”说话的是高一功,李自成正儿八经的小舅子,也是他手下的重要将领,也是跟着李过走过那段艰苦岁月的人。

闯军打到现在,虽然大批的军队被打散了,但是其核心的几个重要将领都还在。李自成手下的骨干:李过、高一功、田见秀、刘芳亮、吴汝义、袁宗第、刘体纯、白旺等等,这些人基本上都还保存了下来。

“告诉丞相,江南已经没船了,让他自己在江北想办法。渡江的船只先把士兵送过汉江,在龟山建一个阵地,这样快一些。”

横渡长江的时间要远远长于汉江,同样是天堑,先把部队拉到汉阳,也算是一种情急之下的办法。

对于牛金星,李自成已经开始厌恶了。最近听说了李岩还活得挺好,而且还在山东拉起了一支队伍,正在抵抗鞑子兵。

李自成这个时候也大约明白了李岩的真正本事是要大过牛金星的,回想起去年的有些事情,牛金星嫉妒李岩的心思就完完全全的显现了出来。

可是这是事后诸葛亮,啥用没有。

“将军,赶紧撤吧!再打下去,兄弟们全死光了。”白旺手下一个亲兵无可奈何的大喊着。

“一定要挺住,咱们还有很多人没有过江呢。你看看敌人,不过才三千多人,咱们可是有几万大军啊。”白旺实在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仅仅只有几千前锋的天助军,会把几万闯军撵得屁滚尿流。

“不是兄弟们不卖命,可是这仗怎么打啊。没有火药,没有粮食,没有箭支;甚至连刀都卷刃成这样。好多兄弟只能把它拿来当铁棍使用。”

亲兵掂了掂手中已经到处豁口和卷刃的单刀,无奈的说。

李自成败退到襄阳,马匹丢光了,所有后勤辎重基本没带,倒是把皇帝的仪仗带了一个全套。没有骡马,就没有后勤;没有后勤,就没有武器;再加上没有根据地,现在的湖广又是一处人烟稀少的不毛之地,闯军拿什么跟鞑子拼?

阿济格带的追兵可不是一些小县城的守军,那是打野战的正规军。

“撤吧,唉!”白旺狠狠的捶了一下自己的头。自己好歹在襄阳经验了一年多,可惜也是心有力而余不足,积攒的一点家底全让闯王带的人给祸祸了。

白旺这边一撤,整个江北的闯部全都溃散了,从汉口镇开始,沿着长江一路东下,到处都是逃难的闯部人马。

牛金星一看自己跑不了了,索性带着儿子转身就投降了尚可喜。而闯部大部分的士兵,还是得以逃到了汉阳。后金军隔江相望,无法渡江,也就停在了江北。

又二十日后,李自成带人沿着南岸一路东进,追到九江,还是连一艘像样点的船都没有找到,又闻左梦庚几十万人在安庆大败,只能悻悻然的重新回到武昌。

“皇上,南京来了消息。鞑子在凤阳和山东大败,官军已经稳住了阵脚。”

高桂英拿着最新得到的飞鸽传书,赶紧找到李自成。

“你说什么?官兵居然赢了?”李自成彻底迷糊了,官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是的。阿济格部也在北撤,江北的探马说他们已经撤到承天府了。”

“那有什么用,江北什么都没有,咱们就算是再回去,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投奔八大王(张献忠)?”

“那个龟孙子只会吞了我的兵,然后把我们领兵的全部砍了脑壳。”

“要不,咱们也投降鞑子?”

“尽说胡话。鞑子从京城追着我打,是为了什么?那是因为咱当了皇帝,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一国之主。谁投降后金都可以,就是我李自成不能投降。”

老天不长眼啊!想我李自成闯了一辈子,如今已经三面被围了。算俅了!孤也闯不动了,让闯得动的人去闯吧。

江北暂时是回不去了,东进也不能,咱们没有战船,是打不过官兵的。为今之计,只有继续南下。可以去湖南、江西试一试,那里有人、有粮、有地盘。

孤决定分三路南下,第一路由刘芳亮带领,从西线岳阳南下;第二路由李过带领,东线去阳新,朝洪都进军;孤亲自带领家属伤病,在通山休整等候他们的好消息吧。”

局势变成这样,李自成的性情彻底变了。他感觉自己已经闯不动了,他想休息。李自成盘算着,只有主力离开他的身边,而他自己躲进大山里,方才安全一些。

高桂英的女营,说白了就是家属队伍。她牢牢的帮着李自成控制着这些人,使闯军不至于彻底的溃散。

“皇上,您歇息一会吧。”高桂英越发的觉得这个以前斗志昂扬的汉子近来有些颓废。

“拿酒来,孤要大醉一场。”李自成咆哮着,大声的呵斥身边的侍卫。

“皇上,还是少喝点吧。”高桂英少有的温柔,尽力的劝着李自成。

“你少管。”李自成不敢正脸面对老婆,披散着头发掩面,一口气喝了几壶劣酒,可惜没醉。

“这是他娘的什么酒?怎么又酸又苦。”李自成喝不醉,只能拿酒坛子出气,一脚踢翻了坛子,独自生着闷气。

经过大半个月的休整,稍微缓过来的闯部又兵分三路,准备去经营湖南和江西。

却不知,朱由检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在通山布下了暗局,等待着李自成。作为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却已经被李自成调离了身边。

第一百九十四章:名门之后有少年

“通山县令、中书舍人张同敞,恭迎公主大驾!恭迎督师。”

通山是座小县城,处于大山深处,交通不便,道路难行,典型的偏远山区。可是通山县城内却干净整洁,过往的百姓井然有序,一派安稳的迹象。

一位样貌端正,身板笔挺的年轻人正带领着一干官吏,跪在城门口迎接长平公主。

看到这位县令一身正气的气质,九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袁继咸听完一愣,他没想到这个县令居然是一个中书舍人。虽然中书舍人也是七品,跟县令属于同级,可是一个中书舍人能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当县令,着实不简单。

“他是?”袁继咸看着何腾蛟,颇为不解。

“此子乃张阁老之曾孙。十三年为张公平反之后,皇上亲授的中书舍人。名门之后!”何腾蛟赶忙给九儿和袁继咸介绍。

“原来如此!既然是张公之后,就起来随我们一起同行吧。”听说是张居正的后代,袁继咸立刻重视起来。

有明一朝,谁人不知张太岳。万历朝的辉煌,全因张居正的底子打得扎实。文官们没有不佩服的,张居正也是明代唯一生前就被授予太傅、太师的文官。

县衙大堂,几位高官落座,张同敞站在一旁,这里都是大官,可没有他一个小小七品落座的位置。

“张县令,介绍一下通山的情况吧!”九儿笑了笑,和袁继咸对视了一眼,然后盯着张同敞问。

张同敞心里很奇怪,怎么这么年轻的公主居然做了一支军队的主。就连身为湖广督师的袁继咸,好像都以她马首是瞻。其实这不怪张同敞疑惑,换做谁都有些意外。

九儿随着袁继咸到了湖南之后,直接以公主的身份开始大肆召见各地的乡绅。

乡绅们那都是一群拔了毛的铁公鸡,哪里会轻易的受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摆弄,就算是袁继咸拿着圣旨,他们也不肯轻易的出钱出人。

事情明摆着的,这大明皇上是要湖南人割肉,而自己一点好处都不想给,这种事,湖南的地主老财们早就算清楚了。

可是论算账,这可是九儿的强项。噼里啪啦的一通算盘,各种数据不断的念着。九儿明确的告诉这些人,闯军打过来能抢走他们多少钱,杀他们多少人,直接把这群铁公鸡吓得面容失色。

这些人不傻,如果仅仅是袁继咸过来,恐怕这事情进展的也不会太顺利,起码也要折腾几个月。

可是现在皇帝派了一个公主来了,这也算是变相的人质。有皇族亲自在前,再加上确实盘算了一下得失,湖南就在半个月内招到了近万人的地主武装先期抵达通山。

另外还有不少正在组建,准备作为后援兵。当然,这是说的好听的名头,实际上这些人是不相信李自成会从通山走。在大伙看来,李自成要打湖南,那怎么着也是走岳阳啊,怎么会跑到通山那山沟沟里去。

可不管怎么说,这一万兵是给公主面子也好,是公主的本事也罢,总之都是冲着九儿的名头来的,她自然就有资格当话事的人。

“启禀公主、督师,通山县在接到命令之后,已经在各乡各寨都组织了民兵,另外县城还临时招募了五百名青壮。各村寨一旦接到敌情,会立即向县衙汇报的。”

小小的通山县,能组织这么多人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一个县临时白养活出好几百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个时候的李自成,还没有重新回武昌。(原本历史上因为武昌被金兵攻占,李自成从九江返回了咸宁。)

“大人以为,我军驻守咸宁如何?”何腾蛟说。

“不可。闯军都是经年的老兵,我军新招,又只有万余人,是守不住咸宁的。我看不如先在着通山休整一下,练练兵。等战机出现再出动。”

袁继咸对这一仗实际上不报太大信心,要是直接守长沙,他还有几分把握,毕竟湖南还是驻扎了一些军队的。加上长沙是大城,防御完备,闯军想攻城难度不小。

可是朱由检给他的命令却是让他跑到这一带,他实在是想不通,圣旨不可违,就只能避开锋芒,拖延时间了。反正朱由检给的期限是两个月,守在山里转悠两个月,总比跑到咸宁城里被李自成围两个月强。

“张县令,本督令你县通力合作,一定要安置好带来的大军。另外严密监视咸宁方向的军情。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遵命!”通山是湖北的地界,袁继咸和何腾蛟都是张同敞的上官,这命令没什么好讲的。

县城不大,适合居住的大户人家也不多,唯有县衙后院还算宽敞,直接给了公主居住。为了尽量不扰民,袁继咸等人全住进了城外半山腰军营里的帐篷里。

不过,一个女孩子的麻烦事总是比较多的,张同敞又是一县之主,九儿生活上的时候,基本就全靠他来安排。

“张大人,为何这县衙内院没有女眷?”九儿走进后院,很好奇居然没有看到家眷。

“回禀公主,臣还未曾娶亲。”张同敞涨红着脸,被一个女孩子当面问这种事,他有些害羞。

九儿自己脸也红了,无意间的问话,触碰到了年轻人的心思,实在尴尬。

看着几个笨手笨脚的下人有些局促的打扫着院落,九儿很郁闷。虽然说她坚持要带自己的人手来历练,可是她的人毕竟不是宫女,伺候人这事也干得不好。

在长沙的时候,当然不缺大户人家的招待,到了这个单身汉这里,就显出不便来,没有女眷的男人,就是不方便。

“还是我来吧!”正尴尬着,门外走进来几个姑娘,全都是劲装打扮。

九儿定眼一看,发现是杨静和她带的身边人。她有些奇怪的问:“你们怎么来了。”

“你以为你父皇真的放心你一个人出来啊。别怪他,他当父亲的也不容易。”杨静麻利的替九儿收拾屋子,其他的几个姑娘也都熟练的上手。

跟九儿的手下比起来,这些江湖女子要独立的多。

“你们一路都在暗中保护我?”九儿明白了,杨静完全就是朱由检派过来暗中保护他的,以为怕她反感,所以在湖南一直没露面。

“没有啊,我们刚到。”杨静撒着慌,笑了笑。

九儿明知道杨静是为了顾及自己的脸面,也不好多说,毕竟受了人家的恩惠了。

“呆瓜!你还站着干嘛?我们女孩子有悄悄话要说。”杨静看着呆头呆脑站在门口的张同敞,张口就把他撵出了门。

实际上张同敞一直在盯着九儿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着了魔一样,完全忘记了礼仪。被人家撵出了门,还有点魂不守舍。

“这个公子长得不错哦,我看公主刚刚脸有些红,是不是累着了?”杨静试图撩一下九儿,她其实很想和九儿搞好关系。

“哪里长得好看了,整个就是一呆瓜,你看这好好的院子,收拾了半天,还是有一股子汗臭。”九儿有些害羞,赶紧辩解。

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在男女之事上是算计不过杨静这种老江湖的。杨静一个眼神,早就看出九儿有些喜欢这个县令。

“既然长得不好看,那以后就再不让他出现在这里。”

“这是人家的地方,再说了这县衙他还要用来办公呢,怎么能不让他来这里?”

地方小没办法,虽然后院被公主住了,可是这县衙毕竟是正式的政府部门。在这点上,混了半年理工学院的九儿到是没有那么膨胀,很懂得分寸。

“公主没有架子,小心以后被驸马欺负哦!”杨静一乐,笑着打趣。

“他敢!”九儿脱口而出,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跺着脚背过身子不看杨静。

杨静觉得逗一逗这少男少女也挺好玩。

第一百九十五章:金蝉脱壳

“闯军退了吗?”通山县城墙后面,公主双手掩着嘴巴,大声的朝城墙上的张同敞喊着。

“已经退了!”张同敞很兴奋,刚刚打退了一波攻击,显得并不是很劳累。

守城上的士兵都很羡慕的看着这个年轻人,能得到公主的青睐,是多么荣耀的事。

九儿和杨静学百姓一样,头上包着头巾,带领着一大帮子夫人,每个人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茶水、吃食欢笑着走向城头上来劳军。

“你们累了吧?!”杨静一边分发东西,一边关心的问着。

“不累,幸亏督师让咱们把城墙加高了三尺。又准备了这么多的守城器材,这些闯军根本打不进来,我们只需要守在这里向下面丢东西就可以了。”

士兵们面对美女也很开心,一个个到是不忌讳,反而很大胆的回答。九儿随手递给张同敞一个小葫芦,里面是她特意凉好的米酒。

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了五天了,守城的明军却感觉一天比一天轻松,而城外闯军的攻击却一天比一天松垮。

李自成这几天郁闷坏了,本来他是要急着南下的,却听到说阿济格朝北面退却了,这让他犹豫了几天,一直到朱由检西进的消息传到武昌,李自成才不得不下定决心南下。

北上是不可能的,西进又没前途,东边的皇帝已经带着大军追来,那还不赶紧跑?

可是,等他轻松的过了咸宁,却被堵在了通山这么一个小县城下。

“皇上,不能再打了。咱们的人死的倒是不多,可是全都带伤了,这样下去,不被打死也会病死啊。”

高桂英摸着泪,浑身散发这腥臭味,那是前几天受伤的士兵伤口化脓的味道。

李自成就纳闷了,一个小小的县城,咋就这么厉害呢?他连京城都攻得下来,偏偏就被这小城折服。

“皇上,他们的火药太多了,该不是把浏阳县的火药全都搬空了吧?”田见秀小声的对李自成说。

这件事还真是被田见秀说中了,袁继咸还真是把浏阳县花炮作坊里的火药给搬空了。

中国人发明火药,最大的消耗不是战场,而是花炮。浏阳花炮作为最具代表性的爆竹种类,盛产于唐宋时期,包括鞭炮和烟花。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出版的《中国实业志·湖南篇》和《湖南之鞭爆》均记载:“盖湘省鞭爆之制造,始于唐,盛于宋,发源于浏阳也。”

在出发之前袁继咸就交代过,要带一批爆竹工匠帮忙守城。花炮大多数虽然不能直接炸死人,可是一个大爆竹外面包了一大包的碎石、瓷片,爆炸后却能大量伤人。

李自成仅剩的精锐都已经分成两路离开了,剩下的都是他裹挟的流民了。这些人哪有防护,一伤就是一大片,哪怕攻上去的再多,也是攻不下通山城的。

“我们已经暴露了,不攻下通山,怎么得到补充,到时候我们跑都跑不掉。”大顺的皇帝咆哮着,暴跳如雷。

李自成快疯了,他本来以为自己躲进大山,让外围的人吸引住别人的目光,然后他再饶后面去。没想到南下一下子就很快暴露。

这位闯了十几年的闯王立刻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崇阳是去不了了,直接南下全是大山,最近的县城都在百里之外,在得不到补充的情况下,等于是死路。

“报!官兵的水师已经在阳新上岸了,前锋已经抵达阳新县城。”

“怎么来得这么快?”李自成一惊,他哪里晓得朱由检在南京誓师的时候,大军早就已经提前出发了,哪怕是逆流而上,也已经过了十来天了。

“从阳新到通山,一百五十里,三日即可达。快派人去给李过和刘芳亮报信,让他们迅速朝我们汇合。”

“不分散开吗?”田见秀不解,官兵大兵追来,难道不是应该分散突围吗?

“孤身陷险境,他们不该来救孤吗?”李自成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暴露,官兵必然要重点围剿他,这个时候他想要保命。

皇帝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一旦有人当上了皇帝,绝大多数都不会舍得放弃这个身份,而且会尽一切手段来保护这种身份。

李自成的话就是命令,田见秀不能反驳,也只能下令去。而李自成现在的心情已经快奔溃了,他感到四面八方都是危险,就像当初被困商洛山中一样。

凭着经验,李自成做了一个决定,他打算像当年从商洛山中带领一十八骑逃出升天一样。

当初大军被围,李自成仅以一十八骑逃脱,就是他敢于把大军丢给官兵,自己只身逃跑。如果他舍不得放弃大军,又怎么可能顺利逃脱。

可以说,李自成最大的本事就是敢丢掉一切,先保命然后又东山再起。这比壁虎断尾更狠,更果决。

第二天,通山城外的闯军大营忽然喧哗成一片,袁继咸愣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到临近中午时分,一大群闯军的低级军官跑到城门下祈求投降,城内才知道原来是李自成带着他身边的老营和重要的家眷半夜里跑了。

袁继咸蒙圈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过这种事,遂赶紧派人出城受降。

“督师,那些人根本就不是闯军的主力,全是伤员。您去营地里看看吧,躺了满满一营,好多都快要断气了。”

张同敞气呼呼的跑进了衙门,深吸几口气,再灌了几口茶水,无所顾忌的埋怨着。这小子现在在袁继咸面前很随便,不过袁继咸非常喜欢,因为他非常能干。

这个年轻人完全称得上是通山的父母官,因为他能调动全县每一个村寨,让每一处都绝对听他的话。这种本事,可不是靠官威能达到的。

“大麻烦,大麻烦啊!这个狡猾的李自成。把包袱一下子全丢给了我们,他自己不见了踪影。”以袁继咸的见识,他就没见过这么狡猾的人。区区一个通山,一下子收了这么多伤病,收拾残局还来不及呢,哪有力量去追李自成。

“报!皇上来了旨意。”一个信使飞马来信,众人赶紧些凑到一起看。

“皇上已经带着前锋到二十里外了,他猜测李自成要金蝉脱壳,要我们暂时不要管城外的俘虏,集中通山全县的百姓,一定要把李自成找出来。”

袁继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还是皇上高瞻远瞩啊,早已经料定李自成会跑。从让我们到湖南开始,李自成的每一步都没有逃过皇上的法眼。”

这可不是朱由检的本事,朱由检不过是知道李自成最后的归宿地而已。袁继咸在心里都快把朱由检神话了,可是他也不想想,要是朱由检是真神,为何去年被人家李自成逼得丢了京城?

“传我命令,通山各村各寨,无论老少,抓住李自成者,赏银一万两。打死者赏银五千。”

袁继咸的话刚刚说完,通山县里从县令张同敞到普通的小吏,一窝蜂全跑了。一万两啊,鬼才不去赚呢。

“公主,你去哪?”杨静看九儿在收拾东西,赶紧问。

“我要去找李自成。”九儿手提两把长剑,背了一个包袱,扭头回了一句。

“公主您也想要那一万两银子?”杨静不解,别人想要赏银倒是好解释,这长平公主凑个什么热闹啊。

“不!我要的是李自成的人头。”九儿咬牙切齿的说:“等我父皇来了,就跟他说我去山里了。”

九儿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跑了,杨静连忙带人追了出去。县衙里只有袁继咸一人守着空空的大堂。

话说李自成金蝉脱壳之后,也只能朝江西跑,因为他最可靠的侄子和小舅子就带兵从江西朝这边过来。别的人,李自成已经全都不信任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玄帝庙的钟声

大明崇祯十八年(大顺永昌二年)五月初七,通山县东南宝石乡。

大顺的永昌皇帝带着最后的二十名手下,抬着一堆沉沉的大木箱,艰难的走在牛迹岭上。仅有的几匹战马也都背着木箱攀爬在山梁上,连马腿都在打颤。

这群人已经劳累到了极致,李自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的长刀已经变成了拐杖,弯着腰,走一步,喘三下。

三十九岁的李自成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加上多年征战积累的劳伤,让他行走在这山间再也不能生龙活虎,唯有疲倦和痛楚相伴。

也许是李自成感到自己的日子不多,也许是他的运气实在不好,从通山县城到这里,直线距离只有四十里的距离,李自成带着部下整整走了两天三夜。

在离此地不远的一个巡检司,李自成他们遇到了官兵的堵截,甚至官兵只有十几个巡丁加上周围的村民,闯部也没有打得过,最后被几百青壮撵得满山跑。

李自成就是在这一仗,和高桂英失去联系的,也是这一仗,让李自成失去了方向,足足在大山里转悠了一天一夜,甚至于还差点又转回了通山。

在这两天三夜里,整个通山都疯狂了,无数的乡民成群结队的联合在了一起,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一万两银子,或者五千也可以。

“皇上,这箱子实在太重,要不先找个山洞藏起来,等我们以后回来再来取可好?”

李自成的侍卫长张鼐,艰难的咬着牙,一只手扶着肩头的箱子,另一只都不自觉的揉了一下。

“嘶!”张鼐感到自己的肩膀火辣辣的疼,他抽出手一看,之间手掌上血淋淋的,似乎还带着许多的黄水。

“怎么?这么点东西都背不动?孤养你们何用?”李自成是真舍不得这些东西,这里面都是他当皇帝用的龙袍,金丝皇冠,以及各种象征皇帝身份的仪仗。

李自成什么都可以舍弃,按照顺序,他先丢了流民,接着扔了士兵,然后跑散了老婆。这些他都无所谓,唯一有从京城一路带过来的这些东西,他实在舍不得丢。

(ps:有兴趣的可以看央视有关记录,其中的确在这一带发现了大量的皇帝凭证和遗物。比如龙袍,金丝皇冠,金册,金印。)

李自成做了一个丝逆袭的美梦,这个梦李自成做了整整十几年,梦虽然没有完全真正实现,可是留下了一堆足以证明这个梦存在的证据,这些证据,才是李自成的心头肉。

他怎么可能丢?

天空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的,雨不大,但是行走在雨中时间长了,任然会感觉身上的衣服会很重,这是山中特有的雨气。细细的水珠随着山风一吹,人的脸上像是被毛巾擦过一般湿漉漉的。

一声沉闷且悠长的钟声从山顶处响起,声音足足能传到物理之外。

李自成离得不远,听到钟声一愣,这声音让他不由自主的挪动了脚步,向着那声音走去。

九儿和杨静已经在大山里转悠了几天了,虽说没受到什么苦,但是也没少受罪。听到钟声的九儿,抬头看了看大山,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她突然想礼佛了。

高桂英也在不远处,她也听到了钟声,她带的人不多,只想找一个地方暂时避一避雨,既然村寨不安全了,寺庙会好很多。

五里之外正在拼命赶路的李过,听到了很小的声音,确认了大概的方位,正急速带着手下赶了过来。

朱由检笑了,他刚刚到宝石乡,对于他来讲,目标非常明确,他甚至连地名都很熟悉,可是就是不知道方向,让随行的地主团练头子程九伯很是疑惑。

不光这个程九伯,连自称熟知通山每一个村寨的张同敞,也颇感奇怪。

听到钟声之后,朱由检立刻就冲出了雨雾,那就是他要找的方向。张同敞岂敢落后,拎起一把刀紧随着朱由检,也消失在雨中。

随性的甲士更是不用多说,足足上千人,都默不作声的仅仅跟随,只有程九伯,带着一帮吵闹的乡勇,推推搡搡的慢慢小心的吊着前面的队伍。

“你们把东西先放下,休息一会。我去庙里拜一拜。”李自成一行走到这座玄帝庙前下马,李自成看了一眼匾额,决定进去拜一拜,借神赶走自己的霉运。

“皇上,您一个人去怕不安全,还是我们陪你一起去吧?”张鼐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他们已经路过好几处村寨了,遇到的全都是凶恶的抵抗,没有点淳朴乡民的感觉。

“有什么好担心的。孤又不是文弱书生,再说这里就这么大,不会有事的。”李自成说完,径直走上台阶,一个人朝庙里走了进去。

张鼐朝几个同伴吩咐了一下,自己绕过庙门,打算朝后面搜索一下。

庙里的地面很干燥,一个软软的蒲团拜访在神像的香案前面,李自成双膝跪地,手掌合十,虔诚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撑着地面,慢慢的爬起了身子。

可能还是起身的太快,李自成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他靠着门框,不由自主的就滑在了地上。屋檐瓦楞处的滴水声很有节奏,闯王听着这声音,不由自主的慢慢的合上了疲惫的眼皮。

几个侍卫不一会就听到了庙里传出来的鼾声,几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大家三两个的围坐在一起,也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今天的梦很奇怪,李自成没有梦到自己当皇帝,而是梦到了自己回到小时候。

在很小的时候,李自成也想当一个读书人,然后去考进士。这一次的梦要比进士强,李自成梦到了自己五子登科。

只见那金元宝滚滚来,小媳妇用轿抬;不管是那张员外还是李员外,见了他就下拜。

李自成乐呵呵的笑了,笑的很甜。他梦到自己被两个美女搀扶着下了状元骑的高头大马。只是两个美女的手挨着他的脖子,似乎有点冰凉。

闯王一惊,一下子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了双眼,瞪着滚圆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两把冰冷的长剑。

美女是美女,虽然蒙着脸,可是光看身段,就绝非寻常的普通女子。搀扶就不一样了,李自成是被两把剑“搀扶”着站起身的。

“皇上。”侍卫们也都醒了,一下子全冲到了庙门前,几个蒙面女子的同伙一下子挡在了门口,这也是一群妙龄女子。

“果然是闯王,这下可逮住了。”一个典型的少女声音开了口,李自成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就算侍卫不说,他衣领里面露出来的明黄色的龙袍图案也能说明他的身份。

“二位姑娘,孤何时得罪你们了?”李自成稍微镇定了一下,表现的很是有气度,显得纹丝不乱,他要证明皇帝的威严,这是许多在京城像他投降的明朝大臣们说的。据说朱由检一直都是如此,李自成一直想模仿朱由检的派头。

“狗贼,你可知我是谁?”九儿一把扯掉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恶狠狠的盯着李自成。

“女娃子,你这么小,孤哪里会认得你嘛!”李自成想不起来了,其实他是见过九儿一面的,可是年轻姑娘的容貌改变很快。

“你不认识他,不会不记得我吧?”你个声音阴沉的从另一面山坡走了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一群官兵唰的一下包围了过来。

“是你?你怎么会穿着这样的衣服”李自成惊呆了,这一次来的可是熟面孔,他很有印象,每每想到一个女人的时候,这个面孔就随之出现。

第一百九十七章:双龙会

“朕就是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怎么,很意外吗?”朱由检死死的盯着李自成,这家伙比去年看起来瘦多了,也老多了。朱由检似乎看到了一个去年刚刚穿越时的崇祯的那种形象。

“那她是?”李自成指了指九儿。

“儿臣拜见父皇!”九儿一个行礼,标准的不能再标准。

李自成恍然大悟,仰天长啸:“天意啊!天意啊!”

正在这时,庙里的神像背后飞出来一条黑影,一下子就磕飞了杨静的长剑,顺势把李自成一推,李自成就地一个打滚,就闪到了自己侍卫的一方。

杨静回首就是一剑,张鼐拼了命的一挡,到底是女人,力道并不大。杨静的剑偏了,没有刺中张鼐。

“皇上,您没事吧?”张鼐赶紧挡住李自成的前面,纪彪这边也不示弱,立刻带着好几个人把朱由检和九儿护在身后。

“李自成,朕念你也算一代枭雄,快束手就擒吧。”朱由检浑不在意,他带得人手足够。

“是谁在欺负我的夫君,先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一个中年女人急匆匆的从闯部身后冲了过来,闯部一下子多了二三十人。

“原来是高夫人驾到,那正好,咱们两家今儿就在这把事解决了吧。”朱由检依旧猜出来的是谁了,他有些意外,历史上没说李自成死的时候高桂英在身边啊。

“你又是谁?敢这么对大顺皇帝无礼?”高桂英可是帮老了李自成的,这个时候架子得拿足了。

“他就是我们做梦都想杀的崇祯,朱由检。”李自成的表情很诡异,又一种说不出来的夸张,其中有惊喜,有悔恨,有失望,有懊恼。反正人生百味,在这一刻全表现在了闯王的脸上。

“哦!父女俩想合起来欺负我夫君一人是吧,我高桂英肯定不答应。”高桂英底气十足,她直接想拉平双方的地位,把身份抬高到和朱由检一样。

“既然你们那么在乎身份,朕也就不计较了。你俩夫妻想杀我们,只管来。”朱由检也不在乎,反正这一架还是先打了再说。

“慢!算我一个。”杨静站了出来,长剑在手,挺起了胸膛。

“你又是谁?”高桂英现在见不得这种年轻的姑娘,中年女人很是嫉妒。

“我是他的妃子!”杨静脸一红,脱口而出。

“嗯!什么时候的事”九儿看着朱由检,发现朱由检脸都低得不敢看人,这种被女人当场表白的事情,他绝对还不习惯。

“废什么话。”高桂英顺势就朝杨静刺了过来,杨静连忙挡住,顾不得羞涩了。

这边,李自成提着一把长刀,横着扫向朱由检和九儿,顺嘴还喊了声:“皇家打架,外人不准帮忙。”

朱由检暗骂:无耻的家伙,仗着自己武功好,给劳资来这一套。

朱由检这边确实打不过,光一个高桂英,就足够杨静应付的了。何况李自成的功夫,那可不是朱由检和九儿能扛得住的。

“锵!”的一声,李自成的长刀被一把长剑挡住了。张同敞恰恰好替九儿挡了这一剑。

“你又是谁?”李自成怒了,说好的只是两家人打架呢?

“他,他是我的驸马。”九儿噘着嘴喊了出来。

“嗯?”所有人一下子齐刷刷的看向张同敞,张同敞的脸红得活像一只猴子的屁股,其实他只是看到公主有危险,下意思的挡了一下。

朱由检脸黑得如同锅底,这个便宜闺女什么给他找了个呆瓜女婿的?

这一下,双方很快就打成平手了,张同敞被逼着参与了战阵,他不动手也不行了。好歹也是名门之后,从小的底子不错,招式有模有样。

“停!”朱由检一剑磕飞了李自成的刀,跳到一边大喊一声:“这样有意思吗?”

“没啥俅意思。”李自成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甩了甩头。这种场面,在两个皇帝都在的时候玩,却是一点意思没有。

“男人的事,还是男人自己解决吧?”李自成望着朱由检,挑衅一样。

“who怕who。”朱由检不屑一顾,脱口而出很久没有说过的词儿。

在众人一阵疑问的目光中,朱由检带头走向庙门,李自成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朱由检说的是什么,但是看到朱由检走进了小庙,也头一甩,跟着走了进去。

“吱呀!”一声,小庙的破门就从里面被关上了。门外的两伙人瞬间剑拔弩张,双发刀对刀,枪对枪,一个个不眨眼的盯着对方。

“见到朕还不下跪行礼?”朱由检率先开口。

“俅,你当皇帝没几天额就造你的反了,会认你这个皇帝?”李自成不屑,他十几年干的事就是为了不承认朱由检这个皇帝,要他下跪?

“倒是孤,在京城还当了你几天皇上,你应该向孤下跪。”李自成很骄傲,当初在京城,朱由检为了活命还给他跪过行礼呢。

“行!那咱扯平了,都别跪了。”朱由检一阵害臊,他的确是给李自成跪过,不管是不是真心的。

对于那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朱由检是没怎么在意的,虽然这句话让无数的明粉疯狂,可是朱由检觉得之前的那个崇祯已经遵循了这句话了,而现在的朱由检,跟这个可就没什么关系了。

“之前孤没能杀你,让你这个滑头跑了,今天看你还能跑不跑得了。”李自成非常有信心,只要朱由检孤身一人进了这寺庙,他就有把握干翻这个一生中最终的目标。

“杀了我,你就能得到天下了吗?”朱由检一笑,略带讥讽的看着李自成。

“杀了你,我就是大顺的永昌皇帝。”李自成的心中始终念念不忘他的终极目标。

“在京城的时候,你也埋了一次皇帝。你得到天下了吗?”朱由检找了一个蒲团,盘腿坐了下来,完全无视李自成手按刀柄的动作。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这天下,你根本就得不到。你占了京城,可是京城一下子就被后金夺走了。就算你今天在这杀了我,南京一样会重新立一个皇帝。你已经扭转不了乾坤了。”

“你这都是废话,我杀了你,这天下怎么会不是我的了?”李自成虽然造xf狠,可是对于国事,基本上属于还没摸到门那种。

“你要是真行,还能被人追杀到这?追杀你的,是我吗?”朱由检也不想跟李自成谈什么治国之道,跟不懂行的人谈专业,一个字:累!

“你看看如今这天下,还是你心中想得那样吗?是谁把后金放进关内的?又是谁,被后金打得像狗一样到处跑的?”

“你才是狗。”李自成暴跳如雷,他受不了朱由检的侮辱。

“好,咱俩不说狗了,说说你的部下。剩下的这些人,一个都是一群跟随你多年的老兄弟了吧?你们打了多少年了,你给了他们什么?

现在你的部队,还有多少武器是好的?粮食还够几天吃的?受伤的士兵还有药吗?你以为杀了我,你们就能得到这些了?

你再看看外面,我今天带了多少人过来的?杀了我,你是爽了,可是他们呢?高桂英呢?一起死吗?”

“是!我们这些人的目的就是杀了你,找一条活路。”李自成狠狠的说,实际上,农民军最开始真就是这么想的。

“好啊!请问,我死了,你们的活路在哪?恐怕只有我今天活着,他们才能不死吧。”闯部现在的境况,早已经不是当年了,这一点朱由检很确定。

“你不就是怕死嘛!”李自成有点鄙视朱由检,在死亡面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比朱由检要淡然。

“没错,我怕死。而且我们俩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要死。不是你就是我。”朱由检严肃认真起来,看着李自成,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清楚。

“区别只是,我死了,对这中原汉人的江山影响很大,而今天你死了,只对你的部下有影响。”

李自成一头雾水,他完全听不懂朱由检在说什么。但是他似乎觉得朱由检说的有点道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但凡是当过一定高位的人,都会不自觉的对比实力。

实际上,任何善于对抗,比如指挥战争的领导者,也大多并非只是有勇无谋之辈,这一类人在早期冷兵器时代可以当个将领,但是绝对当不了大将。进入火器时代之后,光有勇武更是当不了将领,谋略显得更为重要。

用我所长,攻敌所短,这才是战争中的要诀。

李自成都已经带领部下攻下过京城了,不可能对实力没有清醒的认知。而闯部这些打了十几年仗的人,更不可能只是一群莽夫。

大明或者说当下的中原局势,几方的实力,足够让李自成冷静下来。

大顺毫无疑问,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了。而且他们已经深陷死胡同,没有出路了。这一点,从李自成二进武昌城,就已经彻底地显现了出来。

大顺军的长处,可以说已经耗干了。闯部在李自成的手上,只会走向绝路。因为李自成本人,在这场争斗中是最先耗尽自己的。

雨越下越大,双方的人马依旧剑拔弩张,火药味笼罩在整个山头,四周却安静的诡异,只有庙里里断断续续的争吵声显示这里有人存在。

门稍微打开了一条缝,所有庙外的人都齐齐的看了过去,一位瘸腿的道士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旋即端着一个茶盘又走进了庙里。

老道把茶盘放下,用手比划了几下,朱由检和李自成都没有当他存在一般,继续争吵着。

聋老道见二人并不理睬自己,只好独自一人又走到破钟跟前,再一次敲响了钟声。

一个时辰之后,雨停了,太阳似乎也升了起来,一股白色的雾气从半山腰上升起,飘渺着慢慢朝远方移动。

庙门突然大开,李自成在前,朱由检在后。两个同样穿龙袍的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李自成显得有些轻松,一脸坦然,平静的似乎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似的。而朱由检则神情凝重,似乎受到了打击一般。

杨静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就准备等着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宣布。

纪彪走了过来,对朱由检说:“闯军大将李过正在攻山。”

朱由检看了李自成一样,李自成笑了笑说:“既然来了,就让他上来吧!”

纪彪看着朱由检,朱由检点点头说:“让路。”

李过带着人急匆匆的从高桂英身后挤到李自成跟前,气喘吁吁的说:“皇上,您没事吧?”

李自成笑着看了看李过,然后又看着高桂英,眼圈红红的。高桂英感觉李自成有些不对,正要发问。

只见李自成突然从袖子里抖出一块娟布,然后当着所有闯军的面大声念叨:“大顺永昌皇帝旨意:从即日起,大顺所有军士部众向大明官兵投降,既受大明管制。钦此!”

“呼啦!”高桂英、李过等人都惊呆了,所有人一下子都无所适从了。

“皇上,不能啊皇上。”李过大声咆哮着。

李自成走到高桂英身前,用手捧着高桂英的脸蛋,深情地看着高桂英。

“带好他们,不要再当流寇了。”

高桂英瘪着嘴,此时无声似有声。作为夫妻,她如何能不明白李自成做这种决定的艰难。假如历史不改变,正是高桂英带领闯部和南明合作并一直坚持抗金到最后的。

高桂英和李过,才是扛着大明的旗子坚持到最后全军覆没的那一队人。

“我对不起你,不该娶了个小老婆,希望你以后别记恨我。”李自成一把抱住高桂英,在她耳朵边低声说:“我不死,他们就不会降。最后所有人都只有思路一条。”

高桂英挣扎了一下,李自成使劲抱住她继续说:“听我说。朱由检已经带了八万兵来,我们早就被包围了。”

高桂英身子一震,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朱由检。既然重兵在旁,他为何要只身涉险

“他是来要我的命的,不是来要所有人的命的。我死,你们。我如果反抗,你们所有人都得死。桂英,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李自成鼻子一抽,眼泪在眼眶中打了一个转,没有掉下来。

“记住:一定要照顾好李过他们。”

李自成突然就推开了高桂英,然后一下抽出高桂英的长剑,横在自己脖子上大声对部下吼着:“后退,全都后退。”

当着所有部下的面,李自成一步步退到庙前的一处悬崖边上。

“皇上!”闯部所有人一起跪了下来,低头痛苦。

李自成回头笑了一下,然后长剑一摸,身子像一块硬石头一样,掉下悬崖。

高桂英当场昏死过去,两个侍卫纵身跟着跳下悬崖。

程九伯很郁闷,他也想赚那一万两银子。之前就听说了,官兵已经把李自成堵在了山顶,可是他只是一个地方团练,根本就没有资格上山。

程九伯只好带着一群人蹲在山下的悬崖边避风避雨。团练装备落后,很多人拿的都是一把出头。无聊中,程九伯抢过一个手下的锄头在地上旋转着玩。

突然间,他听到山顶一阵大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程九伯站起身,准备看个究竟,起身的时候,锄头的刃口正好翻向上。

一个黄色的东西啪一下正好掉在锄头刃上,团练兵们定神一看,一颗脑袋正好被锄头刃砍掉了。

“哗!”团练兵们吓的一窝蜂跑了个赶紧。

可怜的李自成,作为农民起义军的领袖,最后还是没有躲过一把锄头。

“父皇,您等等我。”九儿一路都在小跑着,她试图跟朱由检解释一下。

“等你干什么,等你气死我啊?”朱由检黑着脸,他想不通,怎么地就这么快当上了老丈人。他连自己的老丈人都还没见过呢。京城那个周奎肯定不能算的。

张同敞远远的跟在后面,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朱由检,他心里害怕啊,一不小心当了驸马,这事闹太大了。

要是别的老丈人还好说,关键是这皇帝老丈人,太别扭了。

“你笑什么瞧你眼角都笑出褶子来了。”

杨静一路上都在笑,如浴春风十里。朱由检没有当众否认杨静不是他妃子,就等于坐实了两人的关系。

“其实我在笑你刚刚招了个女婿。哈哈哈。”杨静打趣朱由检,让朱由检更是气得不行。

“我要喝酒,喝很多酒。”朱由检突然感觉自己特别想喝酒。他本身没有酒瘾的,怎么会突然就犯酒瘾了呢?

在闻到酒香的那一刻,朱由检感觉头很晕,而且身体不受控制了,一种似乎灵魂出窍的感觉随即而来。

不好,这是当初穿越的时候,两个人的思维产生混乱的时候有过的感觉。

再然后,朱由检明显感觉到之前那个崇祯似乎回来了,他没有能控制得了崇祯的疯狂。

隐隐约约之间,他只知道崇祯跟杨静一起喝了好多的酒,一直到醉得不省人事,那个崇祯的思维才离开这具身体。

“我把李自成搞死了你开心,那你也让我能控住身体才行吧。”朱由检在心里恨死崇祯。

醉酒了,朱由检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没有知觉,就连眼皮都睁不开。他只知道一股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似乎有个温软的女人在脱他的衣服。

折腾了一夜,朱由检最后睡去,睡梦里他回忆起了自己的中学暗恋的女生-熊静。

恍恍惚惚中,还念叨几声:我想静静。

天亮了,朱由检恢复了知觉。杨静赤身的躺在他身边。朱由检吓了一跳,一掀被子,床单上有一小块粉色血迹。

朱由检大叫一声,异常愤怒。

“怎么了?”杨静吓坏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和你的第一次,我啥也没感觉到就没有了。”

“讨厌!”

第一百九十九:女营

李自成死了,闯部降了,可是事情并没有结束。

首先,闯军各部并不就此认同朱由检,只是因为李自成死前的一道大顺皇帝的圣旨。他们现在认同的还是大顺。

闯军各部情绪很低沉,甚至很多人认为朱由检不会放过他们。

在接收闯部的同时,朱由检要做的就是安抚。特别是高桂英和李过、高一功、刘芳亮这样的高级将领。

如果按朱由检心里的计较,这些人的本事大约跟黄得功差不多,算二流将领,比李岩差远了。

武昌,是朱由检接收闯部的主要聚集地,虽然这里已经一片荒废,可是正好拿来重新开始。

“这些人要怎么安抚”朱由检盯着左懋第问。这家伙根本就没去通山,他带着李成栋一直在计划如何接收湖广。

阿济格北撤了,湖广就空了出来,但是阿济格很狡猾,他把防线设在襄阳,明军想要得到安全的湖广,就必须先拔掉襄阳这颗钉子。

由此,善于守城的明军现在却要打一场攻城之战。这是很久没有过的事情,可以说明军已经没有了经验。

“别问我,臣是军事参谋,不懂政务。”左懋第也不是矫情,他现在的确只关心军事。

“那只能把袁继咸和何腾蛟叫过来了。”朱由检心想:先问问主管官员的主意再说。

“两位爱卿,朕想把李过等人就地安置在湖广,你们以为如何?”朱由检对这二人是报有很大希望的,毕竟都是历史上记载的忠臣。

“臣以为万万不可。”何腾蛟上来就反对,而且态度非常强硬的说:“对于闯贼余孽”

“何爱卿,请注意用词,他们现在已经归顺了我大明。”朱由检眉头一皱,也没见这何腾蛟和李自成的部下交恶啊。

“是,皇上。臣以为,对于这些人,应该严密控制,万万不可委以重任。如果非用不可,臣建议可以先让他们去攻打襄阳,为防止他们反复,应该断其钱粮,只以五日为期”

何腾蛟还没说完,朱由检冷汗直冒。如果按照何腾蛟的建议,李过等人十死无生。又要别人卖命,却有不给别人粮饷,还只给五天的口粮。这哪里是用人,这是在逼人家造反。

朱由检看向袁继咸,发现他也在皱眉,明显有些对何腾蛟的言论不苟同。

“臣以为,应该择其忠良慎重使用,但也不可过分排斥。”袁继咸估计没想好,朱由检能理解左良玉的事情对他是有打击的,难免会给他造成心理阴影。

“你们先下去吧。”朱由检在他们这里看来是找不到答案的,正在朱由检很头疼的时候,闯部又出现了新情况。

“皇上,刚刚奏报:刘芳亮部有人私自逃离军营,前往高桂英的女营奸**兵。”

“啪!”朱由检一下子就甩了文书:“这还了得,人抓住了吗?”

“已经当场抓获。”

“走,看看去。”

高桂英所掌管的女营,说白了是李自成部将的家属,加上李自成的后宫。在这个时代,女人是一个禁忌又敏感的话题。

朱由检到的时候,高桂英正带着人痛打两个汉子。只见这俩人被剥了上衣,分别绑在两根大柱子上,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夫人轮着皮鞭狠狠地抽着。

“到底是什么事?”朱由检见高桂英看到他也没有停手的意思,心中有些不悦。

“闯王曾经有过军令,不得"jian yin"我军的同胞姐妹,否则杀无赦。”高桂英恶狠狠的盯着那两个人:“这只是小惩罚,等会拖出去砍了他们。”

朱由检心里颇有些鄙视李自成,你定的什么狗屁军令,只让人不对闯部的人犯罪,却不停的去骚扰百姓。这种军令能起作用才怪。

“冤枉啊!我二人原本是相好的,只是偷偷约会,不是"jian yin"。”一个人正在挨打的汉子扯着嗓子辩解。

“私自暗结珠连,未经容许,不是"jian yin"是什么?”高桂英脸一黑,就要发火。

朱由检挥手拦住了高桂英到了嘴边的话说:“且问问具体情况再罚不迟。来人,把那两个女子带过来。”

不一会,两个头发散乱,形容憔悴的女人被带到现场勒令跪在地上,不停的抽泣。

“我且问你们,你们是否是两情相悦?”朱由检盯着二女,看着她们的眼神。

只见这两个女人低着头,害怕得不敢看高桂英,极为恐惧的样子。

“皇上,闯王有令在先:军中女子无指定不可随意婚配。”

朱由检是真想当场发火,这高桂英动不动就拿李自成的军令说事,明显是不把朱由检放眼里在。要不是看她刚刚死了男人,朱由检肯定早就不给面子了。

“高夫人,朕有资格把女营收下吗?”朱由检玩味的看着高桂英。心说:既然你动不动拿李自成说事,那现在我接受了闯部,那么我就明抢李自成的后宫,你什么意见呢?

高桂英的脸一阵红一阵黑,显然是被怼得不行。她其实还真不怕朱由检抢这些女人,只是习惯性的想控制住这些人,继而继续掌控闯军各部而已。

“皇上是要欺负这些孤儿寡母吗?”高桂英硬生生的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女营关系着整个闯部的核心牵连,朱由检如果控制女营,就等于掌控了闯部的一半。

“是。今日这女营,朕要定了。”朱由检不敢示弱,和高桂英对视着说:“传朕口谕:包围女营,不准任何人随便出入。另让军中所有医者到女营大门前集合,让杨妃带人进营整顿。”

朱由检的命令一下,这一下子彻底闹大了,整个闯部各营全都闹了起来,大明皇帝明抢他们的女人,谁也不会善罢甘休。

闯部各军全都聚集在女营的外面,吵着要护着自己的女人。而何腾蛟等几个官员则在一帮看热闹,他们有些幸灾乐祸。

杨静带着人首先遵照朱由检的命令,把所有有身孕或者是哺乳期的女子全部分离了出来。

“皇上,总共有一百二十三个。”

“让军中的医士先给她们检查,另设一处,先妥善安置。再按照年龄继续分离。”朱由检阴沉着脸看着高桂英。

高桂英挺失落,她原本以为朱由检会真的来女营抢女人。当然,她不是觉得朱由检是为自己抢,但是按照以前的惯例,官兵们会为自己先抢女人。这样就很容易激发了降兵们的仇恨。

但是朱由检显然没有这样做,不过,暂时也不一定,毕竟朱由检只是分开了一些有孩子的女人而已。

闯部的人看到这些有孩子的女人被官兵独立的安置到另一个营地,心里稍微松了一下,这些女人和孩子,都是他们的。

杨静带走这一批人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女子怯生生的想靠近她,于是杨静故意走到她的身边。

“请问您认识陈姑娘吗?”那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年纪不大,身子显得极为娇弱。

“陈圆圆。小人以前在宫中伺候过她。”女子说完,赶紧低下了头。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流落到这里了?”杨静惊讶的看着女子,这女人大约不过十五六岁,跟九儿年纪相仿。

“小女子叫韦春花,扬州人。本来在宫中当宫女。闯王攻入京城,我们都是被抢过来的。小人在半路上被赏赐给了一个闯军的军官,从西安撤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那你这怀中的孩子?”杨静诧异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朱由检,不由得有些怜悯这女人。

“这是我的儿子,他叫小宝。孩子的爹恐怕不在了。”韦春花有些黯然,似乎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一般。

“等会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回江南。”杨静想既然这女人跟陈圆圆是旧相识,不如带回南京,做一个顺水人情,也好跟陈圆圆拉近一下关系。

第二百章:闯王的遗产

朱由检的办法很简单,先把女营拆散,然后在武昌城里开始划地盘,给每个女人划了一个宅基地。

然后,容许她们自己找各自的男人,给已经找到男人的家庭发放户籍。没有户籍的人暂时不准入内这一下,整个闯部的女人们一下子成了香馍馍了。不到三天的时间,武昌城里就开始布满了窝棚。

家,便由此开始诞生。

朱由检再次来到女营,这里已经变得非常空旷,孤零零的营地里,只有一处帐篷还亮着灯,高桂英和几个贴身女兵坚守着这片领地。

朱由检来到帐篷外,远远的就透过帘布看到高桂英坐在李自成的灵牌前,黯然消神。闯部的迅速稳定,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李自成花了多年制定的控制部下的办法,被朱由检一夜之间化了一个干干净净。

静静的走到李自成的灵牌前,朱由检上了一炷香。不管崇祯和李自成有多大的仇恨,中国人信奉的还是死者为大。

至少朱由检在发布的邸报上没有过分羞辱李自成,他也没有明确说是皇帝杀了闯王。在给南京的邸报上,李自成的死因是被官兵围困后死于程九伯的锄头之下。

朱由检最后没有夺这个历史的功劳,只是在这件事情上当了一回跑龙套的角色。听说程九伯得了五千两银子,愉快的去江南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高桂英看都没看朱由检一眼,她现在恨死眼前这个人了。如果不是看在这人对闯部还不错的份上,她现在肯定会一刀刺死他。

高桂英想利用女营挑起事端,未必就没有这个心思。里里外外的人,就等着朱由检犯错。

“朕还是希望你能出来领兵的。像高邢氏一样”

“别跟我提那个贱女人,她不配。”高夫人怒视着朱由检。朱由检只好把话噎了回去,自己咋这么命苦,能用的两个人女人居然都是李自成的老婆,还是死对头。

“你看这样行不?你们的人组成两个军,分别叫“忠贞军”和“忠勇军”你来任湖广军区的司令,李过和刘芳亮担任两军的军长。”

改编闯部这是不用考虑的事,朱由检肯定不会听何腾蛟的话,那家伙除了能在湖南扯点地主团练之外,根本就没啥可取之处。至于闯部改变的名号,朱由检也不过是照着历史上依葫芦画瓢罢了。

“你不怕我们接着造反吗?”高桂英玩味的看着朱由检。

“怕!所以我让袁继咸继续当湖广总督、堵胤锡担任湖广巡抚、何腾蛟调去江西了。”

何腾蛟歧视农民军,这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朱由检把何腾蛟调走,就等于给了高桂英足够的面子,至于新来的堵胤锡,谁也不太认识。

“怎么,这就想让我们给你卖命了?”高桂英虽然领了这个人情,但是依然不觉得朱由检就那么好心。

“是啊。准备让你们去攻打襄阳。”

“你果然没好心。”朱由检话刚落地,高桂英就挤兑他。

“军械给你们全部换装,你们可以从京营全军中的装备里任意挑选,挑剩下的,算京营的;粮草由湖南供给。但是,我要先抽调一部分中级将领走。”

“你什么意思?”高桂英不解,既然又是给武器,又是给粮饷的,却又要把人要走。

“京营缺将领,你们的人有对战后金的经验。把人给我之后,你可以提拔一批,剩下的士兵空额我给你补齐。”

朱由检早就算计好了,李自成部打到现在剩下来的,应该全是最能打的种子部队了。能活着跑到湖广的,大部分绝对都够当一个军官了。

论整个中原各部队来看,只有这只部队既和明军打过,又和鞑子打过。可以说这些人熟知中原大地所有军队的特点。

这就是一批基层军官的摇篮部队,放出去消耗掉,实在太可惜了。

“你要抽走多少人?”高桂英知道,拿了朱由检的好处,不付出一点是不可能的。

“中级以下的军官我全要了。”

“你脸皮也太厚了吧!”高桂英也无语了,这大明皇帝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嘿嘿,那你是答应了?”既然知道脸皮厚,朱由检索性厚到底。

“哼!”高桂英冷哼一声,扭头不愿意看他。

朱由检哼着小曲回到了自己的驻地,武昌城现在的衙门还没盖好,他得住城外军营里的帐篷。

“皇上,臣已经跟李成栋谈过了,他愿意带一个军驻守黄安。”左懋第看起来有些高兴,毕竟这一次湖广之行是解决了崇祯朝最大的隐患。

“把哪的兵给他了?”朱由检对李成栋还是不放心,他总觉得这小子不像史书上说的那么好。

说实话,朱由检见过闯部的李过、高一功等人,这些人第一面都让他心生好感。哪怕是在京城遇见的刘宗敏,朱由检从心里都不觉得到底有多么讨厌。

可偏偏是江北四镇的一群总兵们,朱由检好感度不高。这些人心中的小九九太多了,同样是农民军出身,为什么高杰的手下就这么多让人喜欢不起来的人呢?

“遵照皇上的吩咐,臣把闯军遗留在江北的一些散兵游勇召集起来,又从湖南的团练里凑够了人数,给李成栋了。那个程九伯的手下,全给了他。”

“嗯,这还差不多。别给他好苗子,江北的散兵游勇,绝对不是闯部的精锐,给他就糟蹋了。不过,为了防止出意外,派人盯住他。”

黄安方向,也是河南能进入湖北的一条通道,虽然没有襄阳那么重要,但是还是需要一支部队驻守的。除了这两处,其他都是大别山区,不适合骑兵行走。

“臣的安排是,一万人驻守夷陵(宜昌);两万人驻守长沙;五万人驻守武昌。就地练兵,防备大西军。另外,臣核实过,闯部总共改编了五万,勉强能编成两个军。”

“不,先把夷陵的一万人补充给忠贞军他们。朕刚刚从高桂英手上捞了一些好东西。”朱由检想了想,觉得张献忠恐怕没有实力从长江东进。以为这个时代的三峡是真正的天险,他可不是刘备,能发动夷陵之战。

“什么好东西?”左懋第看朱由检那脸色,也很想知道皇上到底得了什么宝贝。

“整整一万名军官。高桂英刚刚同意,把所有中级以下的军官调给我使用。”

“啊!这么多?!发财了,发财了。”左懋第惊呆了,将军山缺军官,一直都是朱由检和左懋第的心病。

“你要先在他们整编之前把人挑出来。李自成的部队番号多,目前是军官多,兵额不齐。等到整编完成,就没有这么多人了,那我们就亏大了。”

“臣一定把这事办得妥妥的。”左懋第老脸笑起了褶子。

“再把安庆城里愿意回湖广的一些老儒迁徙回来,武昌城很快就又会繁荣起来的。”

要说这湖广,肯定还是有人口的,就算左良玉强了一些,可是之后总是出了一个湖广填四川的,这本身就说明湖广的人口藏在暗处了。

“没想到李自成的家底还挺厚的。”左懋第看着手中刚刚列出的数字,自言自语。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朱由检顺着左懋第的话语心中默默的盘算了一下,连他自己都吓一跳。

好险!要是李自成真去了湖南,就单单是长沙周围,就能让他立刻翻身。自己居然在小庙里就忽悠住李自成了。

看来,历史走到这一步,还真不是李自成没有翻盘的能力,是他自己已经失望了。

闯军缺乏战略性眼光的人才啊!

朱由检又想起了山东那个人。

第二百零一章:此起彼伏

五月的天已经开始炎热了,每当夜幕开始降临,总有一股似有似无的火气从地平线上冒着。

新委任的高密县令用手摸着才剃的光溜溜的头皮,有些胆战心惊的站在城门上,远远的看着西面的大地。

一切很平静,没有任何一个黑影出现。他足足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了,看看即将黑下的天空,这才放下心来。

“吩咐下去,赶紧关城门。晚上的时候多派一些人手巡夜。”天气太热,县令觉得还是光着头皮凉快点,但是头顶凉快了,似乎头上的虱子都钻到他后脑勺的辫子里面了,那一撮有头发的地方有些痒。

“老爷,还不到宵禁的时辰呢。”城门口一个衙役看了看天空,天阳才落山,天还大亮着呢。

“你懂个屁,老爷让关你就赶紧关。”县令很生气,这帮子刁蛮的家伙,居然敢学会顶嘴。

县令心里凛然,他可是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周围几个县全都遭了匪了,虽然土匪没有杀人,但是县里的官仓和库银却被抢了一个精光。

他还听说,土匪最讨厌鞭子,临走还把隔壁县县令的鞭子从根子上给剪了。

这可要了老命了,他们这一批当官的,可是最先向大金国效忠的读书人,正因为走在了大部分的前头,才有了当父母官的好前程。

要是一下子把鞭子给剪了,这大金国会不会认为他们的忠心有假,到时候可就不是掉头发的事,那得掉脑袋。

县令回到县衙,都不敢住到县衙后院,直接在县城里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把最喜欢的小妾带着一起住进了进去。

在天色要黑不黑的时刻,正是人们习惯性吃晚饭的时间,当然也是巡丁最松懈的时候,西边的原野上突然就冒出一条模糊的看不见的黑线,正快速的朝高密县城而来。

天微黑,城里比较热闹,各种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等到一大片黑影快靠近城墙底下了,巡丁才发觉。

县令正在和小妾享受着丰盛的晚餐,突然听到外面锣声急促。

“出了什么事?”县令赶紧丢下碗筷,急急忙忙的站在门口朝西城门的方向张望。

“不好了,老爷。土匪来了。”仆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首先就是替老爷一口吹灭了桌子上的烛台。

“快!把地窖的盖子打开,让老爷我先躲起来。”县令摸着黑,眼神还挺好,居然准确的就找到了地窖的木盖。

县令和小妾攀爬着下到了地窖,然后迅速把木板盖上,透着缝儿对仆人说:“把这上面给我挡好了,谁来也别说出去。回头我赏你二两银子。”

“唉,老爷,您可放心好了。”仆人搬过来一个大桌子,挪到了地窖的板子上,然后朝门口张望了一下,转身就去了西门。

西门都不用攻,早就有人打开了。山东人对鞑子是怀着仇恨的,当年济南大屠杀,以及登莱之变,使山东百姓蒙难几十万,谁会对这样一个强盗式的政权有好感?

李岩足足在山东经营了快一年了,整个山东基本上跟一个筛子没啥区别了,要不是考虑到山东京城太近,李岩就不用考虑打什么运动战了。

“县令躲哪在”李年骑着马,大摇大摆的进了城,丝毫没有显得见外。

“地窖里呢,我带你们去。”县令的仆人赶紧上前,熟练的指引着鲁中军朝那条巷子走去。

事情都是说好的,只要抓到县令,他就可以得到一百两赏银,直接会被安排南下。南边有地,可以从朝廷手上直接租。有这样的好事,谁还在乎二两银子的赏钱。

京城里,多尔衮最近老是犯头晕病,虽然御医说是得了头风痛,可是知情的人都知道,摄政王这是让山东的局势给急的。

“你们都说说,这山东到底该如何?”多尔衮一甩折子,手按太阳穴,不住的嘶哑咧嘴。

这一次,是后金的内部核心会,没有外臣。包括阿济格、多铎、豪格等都回到了京城。

“我带兵过去,李岩就跑。我追着撵,他就进了山,我再进山,他又回了泰安。这叫我如何是好?”豪格早已经不复当年的勇猛,他本身就比多尔衮这个叔叔还要大三岁,此刻却更加显老。

山东可没有成规模投降的降兵,要攻击李岩,只能从京城调兵。就算攻下了泰安,李岩的主力没有消灭,后金军还是得追着转圈。主力一走,李岩又绕了回来。

最关键的是后金的大军都被牵制在河南了,根本就无力再添兵山东。而进攻山东的军队,都是由京城抽调的,京城本身也需要兵力防守,多尔衮就显得捉襟见肘。

原本历史上后金就是擅长冒险军事行动,最喜欢以小博大,后来在淮泗遇到江北的军队大规模不战而降,一下子让后金拥有了夺取江南的本钱。

可是现在不同了,后金的冒险失败了,他们已经失去了攻占江南的本钱,双方力量在总体上达到平衡。局部,比如山东,大明甚至还占有一点点优势。

双方的力量在此起彼伏之间,形成了你来我往的对抗。

“杀!屠城,我就不信,他还能再回到一座死城里?”多尔衮目露凶光,非常阴狠。

“不行。北方刚刚安定,人口太少,再在北方屠城,恐怕就没人了。”大玉儿心里一惊,反对道。

后金占领北方之后,施行了一系列的安民政策,算是有些效果。如果这个时候屠城,只怕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尤其是对京城周边的地区影响太坏。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我看,是不是把洪先生派出去?”大玉儿眼睛盯着门口,有点小心的提议。

“能放心吗?”多铎首先提出异议,自洪承畴降投降之后,后金一直是拿他当高参使用,不敢委任实权。

“恐怕也只有他,才熟悉这汉家的弯弯绕。”多尔衮自己先同意了。

“这样吧,为保险起见,还是先招他来谈一谈,看看他的法子成不成再说。”阿济格不相信汉人,心里觉得他们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汉人有什么本事解决?

“去,把洪承畴请到这里来。”

“喳!”

洪承畴最近一直在家里憋着劲儿,局势他看得比京城里所有的人都清楚,奈何不被重用。

听到多尔衮的召见,洪承畴犹豫了一下,他心里是不太想去的。经过这两年的试探,后金对他的防备心里他是一清二楚,尽管他为后金出了不少的力,可是始终得不到信任。

办法他有,洪承畴就怕说出来没人能做得成。既然没有人能做得成功,他就不太想说。

“洪先生请坐。”多尔衮今天很是客气,态度从入关后的傲慢又变回了之前在关外的那种礼贤下士的装模作样。

“今天请先生来,是特意想听一下先生对时局的看法。我们这些人都愿意聆听先生的教诲。”

洪承畴一愣,这种口气,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当初吴三桂请后金援兵的时候,多尔衮是这种口吻,自那之后,洪承畴听到最多的是多尔衮对他的傲慢。

看了一眼大玉儿,之间大玉儿一双美目似有懵懂少女般,带着一种深深的求知欲。又仿佛是一位情窦初开的姑娘,对心中情郎的崇拜。

洪承畴的心咯噔一下,仿佛掉进了无底深渊,他压不住自己此起彼伏的心跳,忘记了自己的委屈,全身身心的投入到展示自己的行动中。

第二百零二章:对策

“启禀太后、摄政王及各位王爷:去岁我大金国刚刚入关之时,仅有兵马二十万;摄政王以十三万精兵入关,并吴三桂,吞李自成;各位王爷领兵一路西进打下整个陕西。

时兵力共有计三十余万。此皆精兵也!而伪明残兵聚众江北号称三十余万,不过是一群老弱病残之众。”

“这些废话就别讲了,捡重点的说。”豪格不喜欢洪承畴,在夺位事件中,洪承畴的谋略完是他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臣以为:崇祯南渡之后,励精图治,迅速整合了江北各镇,但是其可战之兵也不会超过三十万。”

洪承畴的计算基本上没有错。目前南京方面除了山东意外拉起的队伍之外,实际上兵力的确就是三十来万。当然,这不包括新收的闯部。

“以战力而言,双方的优劣之势并没有根本性的转变。伪明依旧处于防守的态势。”

“洪先生怕是还不知道吧?李自成已然身死,其部被朱由检招抚。”阿济格的手下依旧送来了最新的前线战报。

“不,这依旧没有改变整个态势,从整体上而言,我大金还是占优。臣以为:伪明想要对我大金产生攻守易位之态,需兵力达到百万方可。”

洪承畴自信的伸出了一个巴掌,而且还上下翻了翻。

大殿里大家一震,窃窃私语起来。实际上,在座的其他人谁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这是要站在南京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后金的王爷们没有这样想事情的习惯。

洪承畴不一样,他对大明太了解了,再加上现在对后金也很熟悉,他当然会在家替两边设想一下。就像是一个人下棋一样,双方需要怎么样才能战胜对方,洪承畴在心里做了推演。

“那依先生之见,伪明能聚集百万大军吗?”多尔衮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百万大军,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数字。

这里的百万大军,可不是随便拉出来的散兵游勇,那得都是正规训练出来的战兵才行。

“断无可能。就算伪明的财政可以支撑,最快也需要五年之后了。”洪承畴非常自信的摇摇头。

“为何?”多铎很好奇,他在凤阳吃了败仗,亲眼看到了南京方面的动员能力,在小小的凤阳一下子就投入了二十多万的兵力。

“因为打攻击战的兵需要时间训练。”洪承畴只简单的回了多铎一句,多铎有些脸红,因为凤阳之战说白了他一直在攻,而朱由检一直在守。区别只是朱由检把固定的城池变成了移动的车堡。

打防御,一般的兵训练个一年半载的就可以。无非是守住本位,等着敌人来进攻。但是如果打正规的野战,士兵是需要有主动进攻思想的,这里面尤其是军官的作用非常重要。

阎应元可以用江阴青壮守江阴城,但是你拿这些人出城去打野战,或者去攻城,恐怕都不够塞牙缝的。

五年的时间,朱由检能组建一支百万大军,而且还要让这只部队具有北伐的能力吗?显然不行。大明面对的后金不是一般的军阀部队,而是当世最精锐的战兵。

“那既然他们无力进攻,我们就干脆集中兵力南下算了。”多铎两眼放光,他仿佛看到了一雪前耻的希望。

“恐怕不行。”洪承畴摇摇头指着多尔衮悬挂的地图上说:“因为山东李岩。”

众人一听李岩,顿时都黑着脸,这是当下最让他们头疼的地方了。

“众位王爷是否还以为李岩是个自立为王的流贼?”洪承畴眼中有些轻视屋里的人,他其实早已经看穿了李岩的本质,可惜当初多尔衮没有听取他的建议。

“那他是什么?”豪格不服。

“他是朱由检扎进我大金的一根毒刺,亦是朱由检用来拖延我大金南下的棋子。或者说,李岩是朱由检最信任的心腹大将。”

“哗!”四座皆惊。在座的人之前所有的目光都盯着李自成,盯着南京,谁也没有把小小的李岩放在眼里过。

“只要李岩在山东,我大金就别想南下成功。山东,随时随地都可以威胁到京城的安全。”

“不能吧,李岩号称十万,也没有多少兵力啊。”豪格不信李岩有攻打京城的本事。

“王爷难道没有看出,李岩的十万兵是实数吗?他的避而不战,就是尽力的避免和我大金决战,只要这十万兵不垮,永远就有威慑的存在。”

“此局如何解?”多尔衮听到了兴奋处,洪承畴明显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臣以为,就算是李岩被剿灭,我大金也会面临伪明的阻击。朱由检已经不是臣之前了解的那个崇祯皇帝了。”

这也是洪承畴最疑惑的地方,他完全没想到朱由检南渡之后居然下出了这么漂亮的一手棋,硬生生的把一盘死局扳成对局了。

“山东不是全局的关键,只是对弈的开端,此局已经显示出国力比拼的局面。我大金应当早作谋划,不可只着眼于山东一点。”

“洪先生,这我就不明白了,你刚刚说山东是一根毒刺,为何现在又说山东只是一个开局呢?”阿济格觉得洪承畴有些危言耸听。

“山东之后,还有淮泗。淮泗之后还有江防。朱由检已经步步为营,为阻我大金南下设置了多道防线。最后拖垮我大金。”

这句话一出,连大玉儿都黑着脸了。这等于是浇灭了她心中最大的希望。

“洪承畴你大胆!”豪格蹦了起来,指着洪承畴就要骂。

多尔衮抬抬手按按说道:“洪先生何意?”

“启禀摄政王:因为我大金的后继力量不足。王爷请看,整个北方,人口凋零,土地荒芜,如果战争被拖延住,我们将陷入困局啊!”

其实不用洪承畴说,掌舵的多尔衮就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单单拿粮食来说,养活三十多万大军,后金已经有些吃力了。

原本以为只要入了关,粮食要多少有多少,可是就这一年来看,粮食依旧紧缺。整个北方只是一片早已经被打烂了的荒地,生产力还不如辽东。

中原的产粮大省河南,甚至连前线大军一半的军粮都供应不上,还得从山西南运。形势最好的山东,还在李岩的骚扰之下。就连京城的消耗,居然要靠外关补充。

“臣有三策:一是争夺人口;要吸引南人北归,给予土地田亩,恢复生产。北方有大量荒地,我大金有蒙古的畜力,借此吸引更多的南人北上。”

“哼,都给了他们,我八旗去喝西北风?”多铎不屑,洪承畴的话无疑痴人说梦。

多尔衮瞪了多铎一眼:“先生请继续说。”

“二是:尽快开科取士,尽力争取中原士子之心,为我大金储蓄人才。”

“这些我们已经在做了啊!”大玉儿不明白,后金在占领京城之后,于去岁秋已经举行过一次科举了,为何还提这事。因为这个事情,已经让很多八旗不满,觉得是夺了本属于他们的官位。

“远远不够。我大金要争夺的是整个汉人的天下,需要的人才是海量的数目。”洪承畴摇摇头,他非常明白,大明的读书人聚集地是江南,不把江南的读书人吸引过来,在京城搞的科举就是一个笑话。

“其三:重视火器,休整武备。臣也看到过豫亲王带回京师的所谓战车,此物乃伪明新造的防御利器。不过臣以为,此物不足惧,只需火炮多门,即可毁之。”

孔有德为了解脱罪责,硬生生的抢了两辆胡斯战车。这东西差点没被神话。不过在洪承畴看来,多铎的失败只是准备不足而已,并不是胡斯战车本身有多厉害。

后金除了八旗之外,其实很重视火器的运用。在这一点上,一点都不落后大明。

“还有吗?”多尔衮越听,表情越凝重。

第二百零三章:血色肥城

“以上三策为基本国策。另外:我大金还需放弃攻伐蜀地,外联福建郑芝龙,对伪明构成威慑。”

洪承畴这话,就更让满屋的人不解了,大家从来没有正视过什么大海,怎么就牵扯到郑芝龙了。

洪承畴可是福建人,对郑芝龙的了解远远多于后金这些人。他详细的解释了郑芝龙的势力和作用,让这群人打开眼界。

总之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拉拢所有军阀,尽量给朱由检制造麻烦。

“先生先回去吧!多谢先生指教。”多尔衮心情很沉重,今天洪承畴的话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艰难,压得喘不过气。

“十四哥,咱回辽东吧。只要守着山海关,就不怕明军打到关外。”多铎胆怯了,他也从没想过夺天下有这么难的。

“混账!再难,有阿玛当年十三副铠甲起兵难?”多尔衮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多尔衮这人有个特点,就是非常坚韧。当年在和皇太极的斗争中,始终坚毅地坚持到最后,还直接干翻了皇太极的大儿子豪格,最终虽然立了福临,但是最终实权还是在他的手上。

多尔衮是一个绝不轻易服输的人。

“去把范文程请过来。”对于汉臣,多尔衮只相信范文程。

这一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范文程足足跟多尔衮和大玉儿谈论了一夜。

第二天朝议,大金皇帝福临、摄政王多尔衮联合下旨:着洪承畴为三省总督,除八旗外,河南、河北、山东三省军务、政务皆归他一人总领。

朝野一片喧哗。

洪承畴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所有汉军旗的人抢人。不管是山里的,还是逃亡的流民,凡是不在户籍登记在册的,一律抓捕到指定地点安置。

第二件事是宣布山东施行连坐,凡遇匪知情不报,或者通匪者,全村全族连坐。村里有一人通匪,全村皆斩。整个后金,抽调了近十万大军直接开到山东,积极准备围剿李岩。

为了配合洪承畴的政策执行,多尔衮连着下了两道政令:一是把每三年一次的科举改为每年两次;二是勒令蒙古各部进献牛马,三是在北方推行剃发、易服。

第一条政令让整个北方的读书人为之疯狂,众多的秀才们争相剃头,唯恐剃得慢了赶不上考试。

第二条政令让蒙古各部心有怨恨。跟着后金混了几年,贴人又贴钱的,好处倒是没见着多少。

……

山东肥城。

郑位带着民兵们已经守城整整十日了,城墙到处都是豁口,满城的伤兵东倒西歪的散落在街街角角。

城外金兵的大炮一直没有中断过,尤其是那红衣大炮,一声炮响之后总能带走几条人命。

更加可恨的是,城外的金兵驱赶着鲁中的百姓,用人命来消耗肥城的守军的炮火。

郑位站在城墙上,远远的看到城外又有一群百姓被驱赶到阵前。一个背后插着旗子的金兵飞快的骑马在百姓跟前跑过。

“督师有令:若攻不下肥城,你们全都会被斩首。”

郑位只听到城外一片哭声,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波人了。

洪承畴就站在帅账外面,冷冷地看着城外的一幕。对于山东,他完全使用了区别对待的政策。山东其他地方,连坐的处罚是没收田亩。而对于鲁中,洪承畴只用了一个字:杀!

肥城就是第一仗,他根本就不想直接攻击泰安,因为他认为在进攻泰安之前,杀的人还不够多。

“进攻开始。”洪承畴一挥手,后面的事他根本就没有兴趣看,转身回了帐篷。帐篷内,豪格正在吃着冰镇西瓜。

郑位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从洪承畴驱赶第一波百姓攻城开始,他就预感到了。

他本来是不用待在肥城的,可是在听到洪承畴领兵从东阿过来之后,郑位就想在肥城挡一下。他对肥城有着不一样的感情,这座城池凝聚了他青春的激情。

“大人,火药快用光了。”一个跟随郑位几年的下属,带着一张被火药熏的漆黑的脸,露出唯一洁白的牙齿,惨兮兮的说道。

“还能用多久?”郑位被属下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他刚刚在回忆去年在肥城的一些事情。比如那个邓之容,那个旅长。

“还能坚持到天黑。”

“能不能诈降”郑位惨笑着,其实这个办法他们已经用过。

“不行,第一次诈降就没有成功。洪疯子根本就不接受我们投降,所有出城的人一个不剩,全都被砍了头。”

对于洪承畴,郑位实在不明白,这位饱读诗书,还做过大明大学士的人,为什么对大明的百姓这么狠毒。

夜幕降临,金兵停止了进攻,不是因为天黑看不清,而是因为天黑了有些百姓容易趁暮色逃跑。

肥城衙门大堂,所有的官员全都挤在这里,大伙齐齐的看着郑位。衙门外,无数的百姓扶老携幼,默默无声地站在街上。

“我们活不了了,诸位还有什么遗言,请说。”

郑位显得很平静,他只淡淡的宣布着这个,消息。官吏们甚至都没有左顾右盼,到了这个时候,大伙没有什么可以需要像旁人看齐的。

“既然都没有话,那就这么定下了。”

郑位拿起长剑,快步走到衙门口。看到门口站着的百姓,郑位停下步伐,然后缓缓的迈出门槛,站定身子,双膝慢慢弯下,最后猛地一跪,对着面前的百姓,一个又一个,结结实实的磕着响头。

百姓们安静的可怕,似乎就连衣服摩擦都没有发出声音。人群中的所有人都定定的站着,没有一丝摇晃。

夜,很黑很黑。

肥城的城门轻轻的打开,像是一阵风轻轻的吹开了没有关上的窗户一般轻柔。

黑压压的人群快速朝城外奔出,领头的人提着三尺长剑,身后跟着一群头戴官帽,身穿官府的官员。

官员的身后是衙役,紧跟着衙役的是全城的青壮。等青壮们出了城,便是一群妇人,她们今日没有人拿针头线脑,手里有的,是家里的剪刀,又或者是菜刀。

老汉们走在最后,虽然走的很慢,可是没有人掉队。在老头们出了城之后,城头上站满了小脚的老太太和尚不足车轮高的孩童。

前方后金的军营前火光四起,只听见各种火器的响声,却听不到多少喊杀的声音。

赴死,是一件多少需要勇气的事。

郑位仰面躺在大地上,大地已经失去她本来的颜色。呼吸之间也变了气味,郑位记得往日的呼吸应该带着一股子青草味,又或者夹杂着牛粪味儿的,空气中还应该有一股甜丝丝的花香才对。

可是,这里的空气是腥的,腥的冲鼻。大地是红的,血红血红,天空也是红的,天和地都像是蒙上了一块巨大的红绸布。

我的胳膊呢?郑位想支撑着站起来,可是他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于是他想弯曲一下腿,可是只有一条腿顺利的弯曲了。

他站不起来了,只能勉强侧过身子。可是他发现自己的眼皮似乎不听使唤了,总是朝下沉。

郑位努力的把头转动了一下,用泥土去擦拭眼睛上浓稠的血浆。因为那不是他的眼皮,是他头上流出的血浆。

总算是能看清楚了。郑位看到了周围,附近已经没有了年轻人,几个步履阑珊的老汉还在奋勇向前。

一群鞑子兵正笑嘻嘻的指着他们,仿佛他们在做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郑位感觉自己转不动脑袋了,其实他还想转动一下,多看一眼的。

第二百零四章:孔府的态度

“自泰安巡抚郑位以下,全城仅六岁以下小儿一百二十六人外,总共三万零八百四十一人在当夜冲出城,无一人生还。五十名老妪集体自杀于城墙上。”

“撤!”李岩硬是没有站稳身子,虚弱的说了一个字。

鲁中军全部撤离泰安和莱芜,向沂蒙山区挺进。出城的那天早上,全城百姓登上城头,用眼泪遥送。

李岩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决这种毫无人性的暴力行为,如果继续坚守泰安,恐怕整个鲁中的百姓将会被鞑子兵们屠杀殆尽。

既然目的是保存实力,那就只能向偏远山区转移,向人烟稀少的地方躲避。

“哥,咱能不去山里吗?山路费马力。咱去外围平原上多好?”李年在平原上痛快的打击后金的官吏,活得不知多快活,非常不理解李岩的行为。

“你能在平原上跑得过鞑子骑兵吗?”

“不能。”

中原人所谓的会骑马,大约只能说是能爬着上到马背,然后走一段这种水平。就这种水平,鲁中军也不是人人能做到。

再强一点的,能在马背上不掉下来走个十几一二十里的,那都算是骑手了。这样的骑手,鲁中军中大约也就能凑个一两万人出来。

真正的骑兵,那是要做到长期能跟战马一块吃,一起睡的。战马就是骑手的兄弟,骑兵和战马是一体的。别以为你有了战马,就等于有了骑兵。

一匹陌生的战马配给一名新骑手,二者之间熟络关系的建立,都得好几个月。

朱由检当初在京城弄了一批战马,还配了一些士兵、可是他压根就不敢拿来当骑兵用。他只能把战马拿来当驮马用。

“之前让你们去胶东,是因为鞑子在那些地方兵力薄弱,我们可以乘机吸引京城的注意力,顺便再弄点粮食补给。你以为真是你们有多厉害?”

李岩白了弟弟一眼,继续说:“我劝说过郑位,让他放弃防守肥城,可是这家伙不愿意离开肥城。你知道的,肥城是他一手弄出来的,是他的一切。”

“离开泰安,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去兖州一带先落落脚?反正也是顺路。”

“也好,之前总司令一再交代,让我们绕着曲阜行事。鲁中军也是大明的军队,圣人的后代应该不至于不明事理的。”

李岩也是举子,作为从小读圣贤书的他,对衍圣公的神往是发自骨子里的,在向曲阜前行的每一步,都带着朝圣的心理。

从泰安到曲阜是笔直的官道,仅仅一百五十里。

可是当鲁中军的前锋只走了一百里,刚刚到达曲阜地界的时候,就被人挡住了。

“报!司令,前锋被孔府的人挡住了,不让过。”

“嗯?为什么?”李年一听就来气,这孔家好歹也是经过皇上册封过的衍圣公,怎么会挡大明军队的退路?

“他们说圣人地界,不许刀兵进入。”通信很无奈,李岩早就有过交代,对待孔家要有礼貌,不能硬来。

“屁的圣人地界,这整个曲阜都是圣人地界了?”李年不满,如果说孔府家里是圣人地界,还可以理解;说整个曲阜都是圣人的地盘,未免也太猖狂了吧。

“对方来了多少人?你们有没有动粗?”李岩想了想,以为是自己的部下有什么不当的行为。

“我们哪里敢动手啊,他们抬着圣人的牌位,就横在路中间呢。”信使很委屈。

“这是摆明了厌恶咱们啊,哥。”

李岩黑着脸,他是真没想到孔家对他们是这种态度。

“绕道!”李岩下了一个无奈的军令。

后金军从长清开始,沿途开辟了一条二十里宽的无人区,一直延伸到肥城,最终停了下来。

洪承畴顺利的接手了泰安城,全城的百姓没有一人抵抗,并且把鲁中军的所有机构纹丝不动的交了出来。

“哈哈哈,洪大人。还是你有办法啊,恭喜你又立新功。”豪格面带讥讽地看着洪承畴,心里没有一丝好感。

“王爷只需在鲁中照此行事即可。”洪承畴黑着脸说。

“用不着洪大人教,杀人谁不会啊!”豪格轻蔑的哼了一下。

“请王爷记住臣和你的约定,只准在泰安府行雷霆手段,余地皆不可。”

“照你这样讲,本王就不能在其他地方杀人了?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指教本王”豪格愤怒地指着洪承畴的鼻子骂。

“鲁中之地,除了泰安就是曲阜的地界,还请王爷掂量一二。”洪承畴针锋相对,豪格早已经失势,根本就是一只病猫而已。

“启禀总督大人,孔家派人送信来了。”

“来得是何人?”

“孔府的话事人。”

刚说到曲阜,孔家就来了人,洪承畴整理好衣冠,亲自迎出门去。

良久,洪承畴笑盈满面地赶过来。豪格奇怪的看着他,因为豪格从没见过这种表情的洪承畴。

“王爷,大喜啊!”洪承畴晃了晃手中的一个本子。

“总督大人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不成?”豪格摆弄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睛里闪烁贼光。他现在已经对权利没有了什么,大约只有对财宝才有兴趣。

“第六十四代衍圣公孔胤植即刚刚上了《初进表文》,向我大金表忠心,称颂我皇“山河与日月交辉,国祚同乾坤并永”,孔胤植表示“臣等阙里竖儒,章缝微末,曩承列代殊恩,今庆新朝盛治,瞻学之崇隆,趋跄恐后”。”

短短时间,洪承畴已经把内容全部背下了,而且他的确是带着无比激动和高兴的心情来向豪格报喜的,孔府上表后金,在他看来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

可是豪格一听到是向福临上表,然后就毫无兴趣的转身进了屋,还嘭的一下把门关的死死的。

洪承畴一愣,悻悻然的一个人走了。表书是一定要呈递给京城的,洪承畴在鲁中的方略已经初见成效,静等着多尔衮的旨意。

两日后,洪承畴刚刚进了总督行辕,就听到外面一阵马蹄声,一个信使急速跑来,他以为是朝廷的旨意,连忙走出了大门。

“报!禀报督师大人,我军追兵抵达曲阜地界,贼军退却。佐领大人请求追击。”

“直接追击啊,这种事何须禀报?”洪承畴前两天才受了豪格的冷落,心里有些不快。

“路中间横着孔圣人的牌位,他们,他们和一群据说是孔家的家丁发生了冲突。”

“为什么冲突起来了?”洪承畴纳闷,在追兵出发前,他也交代过要礼遇孔府的人的。

“士兵要抄近路追贼,孔家的人不让,就冲突起来了。”

“去,通知下去,大军行军,所过之处不得阻拦。再有人闹事,给我直接杀。”

洪承畴目露凶光,他可不是吃素的,只是借条道而已,又不是烧了孔府的房子,小事一桩。

洪承畴处理曲阜的事让豪哥颇为鄙视,他认为堂堂的后金大军行军,居然会被一个地方豪强阻挡,这要是他带领的八旗军去,只怕早就杀成血河了。

豪格披挂上阵,打算亲自领兵去曲阜,让洪承畴看看八旗军的威风。

“王爷这是要去哪?”洪承畴一听豪格领兵要出门,慌忙赶过来拦住了。

“滚开,我八旗军的事你管得着吗?”豪格根本不理会洪承畴。

“王爷,您听我说。孔家的事我已经上报朝廷了,咱们就在泰安等着朝廷的旨意如何?”

“劳资今儿就告诉你,我是去打贼寇的。你要管吗?”豪格甩开洪承畴的手,轻蔑的一笑。

在洪承畴无奈的目光中,八旗兵嚣张的跟着豪格南下了。

第二百零五章:最无耻的人

孔府,又称衍圣公府,位于山东省曲阜市,是孔子的世袭衍圣公的后代居住的府第。

孔府占地二百四十亩,共有房舍四百六十三间。九进庭院,三路布局:东路即东学,建一贯堂、慕恩堂、孔氏家庙及作坊等;西路即西学,有红萼轩、忠恕堂、安怀堂及花厅等;孔府的主体部分在中路,前为官衙,有三堂六厅,后为内宅,有前上房、前后堂楼、配楼、后六间等,最后为花园。

(ps:原谅我在这里水了点字。)

豪格带着八旗兵沿路并没有烧杀抢掠,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从步入曲阜开始,孔子的牌位没有横在路中间,道路中间甚至已经被清水洒道,黄土铺路了,就连孔府的家丁,也都跪在官道的两旁。

这是一种标准的迎驾姿态,豪格再暴虐,也没脾气杀人。

曲阜的城墙是紧紧包裹住整个孔府的,南北城门前都建有一座圆形的瓮城。孔府就坐落在曲阜城的中间。

可以说这座城池就是专为孔府打造的防御设施,相当完备,可以说在没有足够兵力和准备的情况下,是攻不下这座城池的。

洪承畴就跟在豪格后面,在他的心里,以为孔家是没那么容易屈服的。

豪格没有遵守什么狗屁的规矩走什么南门的孔府正大门,他直接就来到了北城门。

瓮城前是一大片空地,城门大开,一个穿着花哨礼服的男子领着好大一群人慢慢的从城里走了出来。

豪格冷漠的看着,在他的身后,八旗兵严正以待,肃杀之气已经露出了獠牙。

之间领头的男人急匆匆的走到场地中央,一个仆人赶紧拿出一把椅子,刚刚好放在男人的屁股底下,却有不曾挨着他的腿肚子,男人膝盖一弯,又恰好做到椅子上。

“噗!”一个带着围裙摸样的老仆人抖开了一块白布,轻轻的铺在男子的胸前,然后系在男子的脖颈上。

“剃!”男子就坐在豪格前面二十来步远,他的声音豪格听的清清楚楚。

豪格弯下腰,爬在马背上,并带着微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老仆解开男人的汉人发髻,一头乌黑的长发顿时散落肩头。汉子抬起右手,用食指在额头前勾了一下,轻轻的把遮挡住眼睛的头发勾到了头顶。

“呲!”老仆拿着一把剃胡刀,顺着额头朝后划过,一缕长发飘从男子的双眼前面飘落。

片刻功夫,一个光着大半个头,只留着后脑勺一撮头发的秃瓢就呈现在豪格的面前。

男子站起身,抖落了胸前的头发,不带一丝眷恋,径直走到豪格的马前。

扑通一跪,双手抱拳朗诵喊道:“孔府第六十四代衍圣公——孔胤植,恭请大金国肃亲王大驾光临。”

紧接着,沿着城门口一溜排就出现了一大群搬着板凳的仆人。一群老少不同的男人们争相坐在板凳上,一大群剃头匠们拿着剃刀,非常熟练的开始了他们的手艺。

“哈哈哈”豪格爽朗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现场。

洪承畴带着的汉军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眼珠子掉了一地。

孔府正厅,孔胤植殷勤的向豪格和洪承畴介绍着孔府的一切,生恐让这二位有不开心的地方。

豪格品尝着孔府的香茗,看了看孔胤植和洪承畴的光头,淡淡的说:“本王从小就被皇阿玛教育,要熟读汉家经典。为此我日日不敢懈怠。

我记得有一句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今日我想请教二位先生,此话出于何处啊?”

洪承畴羞得脸通红,孔胤植却显得无所谓,接话就答:“此乃先祖所言,出自《孝经》的《开宗明义章第一》。”

“哦,原来是出在这里。不知这句话是何意啊?”豪格死死的盯着孔胤植,就等着看他如何解释。

“天地君亲师,君为大。些许发丝,剪断正好了却烦恼。”孔胤植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

“真是不要脸。”洪承畴在心里骂道,他回忆起自己投降的时候,至少还留了几分骨气。

“我还听说:孔府有严规:僧侣、赘婿均不得入孔家世系族谱,对吗?”

“是有此规定。不过,臣还留有发辫呢。”孔胤植还是显得什么事没有发生一样,甚至还替豪格挪了一下有点远的茶碗。

看着豪格为难孔胤植的样子,洪承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起身,准备离开这个让他有些难受的地方。

“洪先生这是要去哪啊?”豪格继续用轻视的语气说。

“我,我要小解。”洪承畴青着脸,却又无奈的转身行礼道。

“这里可是圣人的地盘,要尿尿也要去泰安尿吧,怎么能侮了圣地。”

洪承畴确定豪格肯定是得到之前孔府阻挡李岩大军通过的说辞了。

他正在想怎么回答豪格的时候,之间豪格站起身,大声说:“我要拉屎,不知衍圣公府的茅厕在哪啊?”

“王爷,这边请。”孔胤植赶紧起身,顺便招呼家仆伺候豪格如厕。一种新剃头的孔府男人,慌张又小心翼翼的伺候在豪格的身后,摸样甚是恭敬。

洪承畴的一泡尿,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曲阜城内,就在孔府内的几处场地上,整个孔府拿出了家传的家宴菜式,正在全力招待这些和他们一样顶着秃瓢脑袋的粗俗士兵们。

所谓孔府家宴的精致菜式,被这群野蛮的士兵们糟蹋的一塌糊涂,一坛坛珍藏多年的孔府好酒,正不断的流入这些人的大嘴里。

孔府家宴自然也是分等级的,像内厅里这一桌,自然就是最高等级的。这种等级的酒宴,每桌上菜一百三十多道,有个响亮的名字叫“孔府宴会燕菜全席”。又叫“高摆酒席”。“高摆”是燕菜全席上特有的装饰品,高一尺,糯米面精做,碗口粗的圆柱形,摆在四个大银盘中。中间光是图案,就像是绣花一样。

孔府招待豪格的第一宴“迎宾宴”就有孔胤植亲自做介绍,介绍着每一道菜的名称,典故。

洪承畴吃了一筷子所谓的第一品:金钩银条,然后琢磨了一下,再也不想吃第二口。原来不过是一盘绿豆芽炒虾米。

“都说你们孔家是天下第一家,果然名不虚传啊。”豪格喝得有些脸红,就算是辽东人,也经不住孔府上上下下一堆有名号的人劝酒。

“哪里。天下第一家,自然是皇家。”孔胤植哪敢托大,连忙打掩护。

“是伪明的朱家吗?”豪格眼角一斜,酒兴全无。论皇家的兴旺,爱新觉罗可不咋地,至少现在很一般,甚至比不过中原一些小家族的规模。

“当然是大金国的皇家。”孔胤植赶紧说道,他也感觉自己说漏了嘴。

“哦?你倒是说说,是你孔家的人口多,还是我大金皇家的人口多。”豪格看着这么大一个家族就有些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作为皇族,自然也想如此昌盛。

“臣说的是万年后,大金国的皇族必然是子嗣昌盛。”孔胤植的马匹拍得响亮亮的。

“圣旨到!”正在孔胤植使劲全力想达到宾主尽欢的状态的时候,门外一声高喊,所有人都楞住了。

这个时候,从京城来的圣旨,是关系到孔府生死的,大军就在家里,孔胤植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了。

孔府中门大开,所有迎接圣旨的仪式是最高规格的。洪承畴的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多尔衮会怎么对待孔家。

豪格进金刀大马的做在正中间的椅子上,手已经按住刀柄,他心里甚至希望多尔衮对孔家大开杀戒,这一屋子的奢华让他非常看不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金国皇帝敕封孔衍植为第六十四代衍圣公,世袭爵位,钦此!”

孔胤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板立刻轻松了一大半。

第二百零六章:舆论

民间传说,六月初六的太阳最毒。

每年六月初六日,百姓们都会把家里冬天用的被子、厚衣服以及陈粮等等拿出来在太阳底下使劲的暴晒。据说这样可以杀死虫子,让东西不至于发霉。

自从皇帝朱由检从湖广清剿了闯军之后,整个大明的精神面貌一变,以前笼罩在南京上空的阴霾渐渐有了飘散的感觉。

史可法这个兵部尚书也终于不再上下为难,左右挪腾了。久不休沐的史可法打算在六月六这一天跟朱由检请个假,好好在家休息一天。

人到一定年岁,总是习惯性的早起,像史可法这样自律性非常强的人,更是如此。

虽说是休沐了,可是这天一大早,他还是按时醒了过来,并且还亲自上街买了点吃食,准备好好享受一下。

“老爷,这是朝廷送来的邸报。”

“邸报?怎么送我这儿来了?”史可法感觉奇怪。大明发行邸报的机构是通政司,这是专门检查内外奏章和申诉文书的中央机构,专门对朝廷的政务做上情下达的工作。

最近朱由检这个皇上心血来潮,把通政司并入了内阁,并委派了新的通政使——黄道周,整个内阁以及朝廷的文书全部就交给了通政司来处理,并且还为此设立了一个独立的印刷作坊,使用铅字活版印刷,使印刷速度提高了很多。

一般情况下,邸报是给地方官吏通报朝廷最新政令的,史可法这种中央高官自然是不需要收邸报的。

出于对工作认真的态度,史可法还是打算看一看这份东西。

只一眼,史可法就感觉到了不同。这份所谓的邸报,跟他以前见过的有点不一样:首先,这纸张变了,变得灰了一些,不在是那种泛黄的纸。其二,这份邸报有点厚,不在是奏折那种折叠的样式,而是几页很大的纸张。

史可法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醒目的名词:《大明日报》。日报,这是什么东西?

再往下看,史可法发现名字旁边有一行小字,印着当前的日期:崇祯朝乙酉年,壬午月,甲午日,晴。

史可法基本明白了,这东西是一天一份的,看来以后会每天都有。对于朱由检闹出的新鲜事物,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接着往下看,一个大大的标题首先映入眼帘:论师。史可法很好奇,这种不伦不类的文章显然不是朝廷的邸报,更像是一篇著作。

文章把老师的重要性着重宣传了一番,中间搬出了孔子的过往,最后号召所有人都应该向孔圣人学习,当一个好老师。

史可法心情很好,起码今天的心情不错。以他对朱由检这一年的了解,能让朱由检同意在这种东西上夸孔圣人,可以说很例外了。

这是朱由检正式推出新闻行业的第一份报纸。报纸这东西,不是说办就能办的,首先你得有阅读群体。很多小说写这个的东西,就说印刷一百份,一千份之类的。

在这个时代搞版面去印刷,估计一百份的价格不会比一万份便宜多少。这个时代的文人那是惜字如金的,出的文章都是短篇,能出一个诗集也就两枚铜钱厚。

你要是敢出一本百万字的小说,估计得倾家荡产。光是写文章的稿费都是一笔大开销。著名的《明书》案中,庄廷鑨聘名士吴炎、潘柽章等十六人,以每千字润笔三十两白银的代价,补写崇祯朝和南明史事。想一想,一千字三十两啊!发财了。(此处省略一万字,哈哈。)

就不用说印刷费用了,那绝对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更别说能大量刊印发行了,在大明,能印刷成文字的,都很弥足珍贵。

但这份邸报,却在南京城的大街小巷,公开售卖,而且价格还不算贵,大约等于一个肉包子的价格。

在定价这个问题上,黄道周是请奏过朱由检的。朱由检认为:一个包子的价格刚刚好,底层百姓节省,宁愿啃馒头也舍不得吃包子,他们是不太关心国家大事的。

识点字的讲究个面子,又害怕落在人后,哪怕不吃,也会省出这个包子钱买,有钱的不在乎这点,就算不会看,也会买一份。

南京城里的读书人,其实关注点根本就不是老师这个职业,他们最高兴的是听到有人夸孔。

儒生们看来,只要皇帝夸孔,就等于朝廷尊濡,这是儒生们最愿意看到的局面。

于是,第一天的《大明日报》销量不错。

第二天,报纸延续了前一天的话题,深挖了孔府的传承,把整个孔府的来龙去脉,暴露在公众的视野。

这个一个八卦话题,而且是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八卦,绝非低级趣味。但是照样是利用了人的低级趣味的心理。

人们这才知道,原来孔府规模已经是那么庞大了。有些人觉得这是应该的,孔圣人的后代嘛,在这个讲究出身的时代,享受特权,都是应该的。

第三天,报纸报道了肥城被金兵屠城的事情。舆论导向很正能量,宣扬了郑位的英雄行经,顺带着提了一下肥城距离孔府的距离。儒生们沸腾了:看看,这就是圣人教化的力量。

第四天,画风一转,只谈教化,重点举例当下的名师,例如钱谦益。

第五天,一个重磅炸弹出来了:孔子第六十四代衍圣公带领孔府剃头向鞑子投降了。

“哗”舆论哗然,儒生们首先开始大声辩解: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弄错了。

当然没有错,这一天的报纸不能像言官一样闻风而奏,而是详细的介绍了孔胤植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如何带领孔府剃发投降的。

儒生们不干了,他们开始攻击日报,要求停止售卖,以各种理由撒泼打滚。甚至要搬出孔府南宗,以证清白。

孔府南宗当然不傻,北宗剃头的事情是事实,谁冒出来对抗就是打自己的脸。这不是摆明了跟皇帝直接对着干吗?

儒教和皇权的争斗历来讲究的是润物细无声,就是玩的冷暴力,从来没有明着对抗过。

“皇上,您看这报纸还继续刊印吗?”黄道周有些害怕,如今他成了儒生们讨伐的对象了,有点要遗臭万年的感觉。

“怎么,你害怕了?生正不怕影子斜,你说错了吗?”朱由检看着新改造的印刷器械,觉得还不够完善,主要还是人工在驱动。

黄道周当然怕,他知道文人的嘴有多厉害。歪曲历史、颠倒黑白是文人最擅长干的本事。

“那就继续夸孔子,他们有本事就先把夸孔子的文章骂死。你们再发一个衍圣公的敕封年谱,让天下看看谁最不要脸。”

衍圣公的敕封是从宋开始,但是宋末却同时享受宋、金、元三国敕封。可以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墙头草,两面三刀。

看到没有办法制止日报的发行了,儒生们开始为孔府辩解出了各种理由:曲线救国,忍辱负重,深入虎穴……什么词可以当遮羞布,就用什么词不要脸的贴。

“日报每天亏损多少?”朱由检不用想就知道,以现在的规模,办报纸绝对是陪到姥姥家的买卖。

“每天亏几十两。”黄道周有些羞愧,因为朱由检之前说这东西是可以赚钱的,可是他却办的亏损了。

“才几十两赚大发了啊。”朱由检一听,简直乐坏了。

“嗯皇上这是何意,难度亏钱少了?”黄道周愣住了,还有喜欢亏钱的生意

“你明天发个通告:愿意发文章的,只需要交十两银子,文章通过审核之后就可以发表在日报上。”

时代不一样,不要用后世的思维来想大明的国情。在这个时代,发表作品的确是要倒贴钱的。

朱由检就不信了,以现在的舆论,那些儒生只怕会捧着银子来求日报社刊印他们的文章。他可是掌握着舆论的制高点。

舆论战的核心就是利用事件来创造舆论,最终制造出有利于自己目的的局面。

第二百零七章:为读书人找出路(一八年教师节特别章)

孔府的事情在舆论下暴晒了几天,整个江南爆发了一场口水大战。

此战的核心战场就是新鲜出炉的《大明日报》。

由于大明没有禁止除官方以外的报纸创办,东林的主力军——复社,也迅速的创办了属于他们的报纸,并且在内部免费发行,并且取了一个非常具有这个时代特色的名称《复兴报》,主持人是复社大佬:张采。

复社缺钱吗?当然不缺。所以,除了《复兴报》作为主要舆论阵地之外,他们还花了大笔钱财,在《大明日报》不断的发表文章。

大明内部斗争的核心力量,一下子从隐藏在民间的状态转移到了台面上来。

所谓的党争,一直以来都存在朝堂之上,民间真正知道的并不多。而东林党以及复社,也并非全都是坏人,如果非要说明朝是被东林祸害的,其实不如说是被内斗搞垮的。

历史上的南明,大多数的复社成员在清兵南下时仍坚持武装斗争,陈子龙、夏允彝在松江起兵,黄淳耀、侯歧曾领导嘉定军民的抗清斗争,失败后都不屈而死。明亡以后,一些著名的复社成员又遁迹山林,顾炎武、黄宗羲等总结明亡教训,专心著述,杨廷枢,方以智、陈贞慧等则削发为僧,隐居不出。

当然,更有一些最终投效了鞑子的,例如吴伟业、侯方域等,但是他们也代表不了大多数人。

黄道周忐忑的拿着最新一期的日报,递到朱由检的面前,现在的日报,除了报道一些必要的政务、政令之外,舆论方面已经全面被张采他们碾压了。

朱由检看了一眼,神情没有什么波动,首先就问:“怎么样?报纸现在赚钱了吗?”

“每日少有盈余。”黄道周本以为朱由检会发火的,结果什么事都没有。

“保持下去。但是不要赚太多,作为大明的官方主要报纸,不能以营利为主要目的。但是也不能大量亏损。”这是朱由检制定的基调。

“可是,再这样下去日报都快没有内容可写了。”黄道周有些纠结,之前的话题被压的死死的,虽然造成了一些影响,可是暂时没有看出一点有利的局面。

“不要心急嘛,一篇文章是扳不倒一颗巨树的,但是它可以让巨树松松土,咱们从土里面挖点树根出来。我先帮你想个话题。”

要在江南真打一场舆论战,朱由检估计自己会亏死,而且还落得一个非常不好的名声。既然如此,索性就不要贴钱进去找不自在。

在言论自由的时代,官方报纸历来都占不到大便宜。朝廷对于那些人来说,做好了是本分,做不好就是过分。

朱由检总结过东林和复社的区别。如果说儒家的目的是控制皇权,想进一步的巩固自己一家独大甚至直接成为国教的目的的话,那么东林纯粹就是儒教的一个急先锋;

复社不同之处是:复社属于典型的年轻人的盲目崇拜。说到底,就是大明对读书人太好,这帮子人整天吃饱喝足了没出发泄,要找事做。

江南富庶,这些人家境一般都不错,中了举,朝廷还每个月发钱养着。各种好处不断,又不用干活,整天也不想京城纨绔们那样斗蛐蛐、玩鸟什么的,他们的任务就是泡妞以及八卦时政,以此显得自己比别人聪明、高贵。

“王承恩,去把黄宗羲请到这儿来。”

黄道周站在一边,正准备退下去,却被朱由检留住了。

黄宗羲这几个月过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一点差错。不过,太子对他的态度是越来越好。起初还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后来发现这人一身的学问,尤其是两个师傅,都是当朝的大学士,太子立刻就明白了朱由检的用意。

可是不管太子对黄宗羲多好,他自己心里始终有些纠葛,尤其是他的两个老师,却有点在渐渐疏远他,这让他有些不解。

“黄宗羲,朕想创办一批学校,你看此事可行不?”朱由检笑嘻嘻的看着黄宗羲。

黄宗羲纳闷了,皇上想创办学校,不应该问内阁吗?最次也应该找大学士们问啊,毕竟所谓的大学士,不就是皇上的高级幕僚嘛,干嘛问到他这里来了。

“皇上,臣臣不知。”黄宗羲吞吞吐吐的,最后还是老实的什么都不说。

朱由检看了黄宗羲一眼,有些了然,心想:还是年轻了点。

“嗯,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黄宗羲一头雾水,皇帝大老远把他叫过来,就问了这一句话?

“黄道周,你怎么看?”朱由检当着黄道周的面问了黄宗羲一个模棱两可的话,黄宗羲没有听出意思,可是黄道周这个五十岁的老狐狸当然是听懂了的。

“皇上,臣马上就下去准备明日的报纸去。”

“知道写什么了吗?”

“臣知道。皇上之前夸孔圣,就是想提高老师的地位。现在想办学,正当其时。”

朱由检放下手中的事情,搓着手看看黄道周,然后笑着说:“赏你一辆最新出产的四轮马车,不过,报纸上要替马车吹一吹。”

“皇上,一千两银子一辆啊,光车夫每个月就要五两工钱,我可坐不起。”黄道周心里一乐,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黄宗羲背后站着的人是谁,朱由检是一清二楚。对黄宗羲说办学的事,不过就是在告诉他背后的人,这个事情有利你我,不要跟我作对。

“我这一辆车的造价是二百两,你现在可是南京城里的热门人物,你不坐,别人就不会比着买,那我送你的马车不是白送了?你怎么着也要让我收回本吧。”

“噗嗤!”站在朱由检身后的王承恩不争气的笑出声了。

“皇上,您以前可是说过,在报纸上写文章吹捧物件叫做广告,这是要收广告费的。”

“你可以用尺子量一下所占报纸的版面大小,按实际大小收费,直接跟高邢氏去要。”

“叩谢皇恩!”黄道周一听,赶紧叩首,起身一溜烟就跑了,他准备跟邢夫人哪开一个高价。

“扬州的事情,确定幕后主使了吗?”朱由检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对王承恩问道。

“已经确定是汪汝谦(汪然明)使人所为,《复兴报》也是他出资资助的。”

“是他一人还是有新安贾人大量参与?”朱由检肯定要弄清楚整个江南的利益结构,否则就是瞎子摸象。

作为一个穿越者,如果你连自己治下有哪些利益阶层,各个阶层的核心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想着能改造社会,凭借着超越几百年的科技吗?朱由检只能表示呵呵了。

所谓“新安贾人”其实就是徽州商人,扬州的徽州盐商,才是江南最有钱的阶层。

大明的利益阶层其实也并不复杂,有勋贵、仕林、乡绅、皇族以及商贾。其中最大的三个是仕林,商贾以及皇族。

在整个北方被打烂了之后,南方的勋贵其实不足虑。兵权以及军阀化,整个北方的勋贵等于是集体破产了,原本留在南方的勋贵本来就不多。

而乡绅阶层大多依附在官僚身上,这些人在江南不显得多么重要,倒是在其他地方比较棘手。

江南仕林的核心盟友是盐商,既所谓的徽州商人。而皇族在大明是完全独立的一个阶层,他们跟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牵扯上。

“先盯着,再找机会。”朱由检肯定不会现在动盐商,他们的根子太深,靠山又硬。不一点点挖,容易“塌方”。

而挖仕林的根子,不是向打仗一样来硬的,对一个阶层的改造,需要先想好怎么安置这些人。吏员只是安置一部分读书人的一条途径。

大明的教育本身就是落后的,老师这个神圣的职业,是读书人比较好的一条出路。

老师,您们辛苦了!

第二百零八章:办小学

在崇祯十八年这中间几年的风云人物中,能以大儒著称的,无非“二周一钱”。王铎充其量就是个书法家,而像后来所谓的三大儒:顾炎武、王夫之、黄宗羲,此时都还是小字辈。

钱谦益这个人,朱由检是半信半疑的,此人有点沽名钓誉,不过算不上良心大大的坏。

而对于刘宗周,朱由检基本是不报希望的,一个迂腐到骨头渣子里的老夫子,你还能指望他什么?

朱由检把黄道周用到日报主编加御用笔杆子这个职位上,就是想竖立一个能跟江南复社抗衡的标杆,起码要从文章上不能示弱。

刘宗周最近特别的生气,作为大学士的他,居然比不了他一个弟子受宠。而跟自己齐名的,却被他经常看不顺眼的黄道周,当了一个小小的通政使,却天天坐着一辆豪华马车招摇过市。

生气是一回事,可是跟皇帝的合作还是有必要的。教书育人,一直都是儒家觉得自己最拿得出手的看家本事,祖师爷孔老夫子都是以师长的身份闻名于世,他身后的弟子们又如何能拒绝这个名誉呢!?

朱由检这一次没有把办学这件是拿到朝堂上朝议,而是用日报发了一片通告,准备以内库的银子在全国各地(基本上就是江南)的每一个县,创办一所蒙学。并征集百姓们的意见。

这可是破天荒的一件事情,皇帝做点好事,居然要问百姓们的意见。谁能有意见?起码读书人对办学这种事是不会有意见的。

所以,刘宗周在听到学生黄宗羲的汇报之后,也就没打算再撺掇张采和朱由检对着干了。

钱谦益当然也不能和朱由检对着干,皇帝也赏给他了一辆马车,他正带着柳如是坐着马车回苏州炫耀去了。

《复兴报》难得地赞扬了一翻朱由检的明君行为,还大量的撰写了一些文章,表明江南读书人准备尽力支持皇帝的善举。

反正出钱的是朱由检,而最后赚这笔钱的,还是江南的读书人,建了学校,得有老师,离开了江南的读书人,皇帝能去哪找老师?

“大手笔啊!”史可法听到这个消息,首先想到的是朱由检哪儿来的银子。虽然他不是户部尚书,但是他却了解大明的财政状况。

以目前大明在江南的财政收入,支撑一下江北的军队开始都有些捉襟见肘。另外,山东的军饷一直是比较大的,李岩那边最近一直在打仗,连老巢都丢了,成了彻头彻尾的流动作战。反正史可法是不看好李岩的,这位李自成以前的高参所展现出来的本事,让史可法觉得不以为然。

“要是我,肯定会死守泰安,绝不丢一寸大明的城池。”史可法经常这样想,所谓大明的骨气: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不赔款,史可法是坚持贯彻到骨子里的。

“义父,您说皇上办学校的钱会从哪来?”史德威经过史可法在朱由检面前的重点推荐,已经当了新的京营都统,顶替了李成栋的位置,算是年轻一辈的后起之秀。

“咱们的皇上有钱。”朱由检有一笔大钱,史可法是知道的,他以为以为是京城的库银被朱由检秘密的藏在某个地方,最后运到南京的。

整个江南的仕林,不管是不管事的钱谦益,还是等着捞好处的复社,亦或者是真心为朝廷操心的史可法。他们全都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皇上,办学是件好事。可是这么大的办学规模,是不是要动那笔银子?”快要临产的陈圆圆挺着一个又大又圆的肚子,在小玉的搀扶下坚持着每天走路,这还是朱由检说的,多走动,有利孩子临产。

“银子当然要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朱由检接过陈圆圆的手,扶着她一起在御花园里慢慢的走。

“你见到李自成的时候,他就没提银子的事?”陈圆圆奇怪,朱由检从李自成手里弄走了这么大一笔银子,这次回南京之后,朱由检居然没提李自成说起过。

“这事啊,朕太忙,都没来得及跟你说呢。李自成见到我的第一眼,就明白银子是朕偷的。你不晓得,他当时在庙里非要杀朕,主要就是因为银子。

不过,朕说服了他,银子的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朱由检对着陈圆圆一笑,显得这件事非常轻松,不值得一提。

实际上,李自成当时已经把剑架在朱由检的脖子上了。论打架,朱由检不是李自成对手,哪怕他在后世当过兵,跟李自成这种贼王动手,一样是找死。

只是李自成那一剑没有砍,只是问了一句:“陈圆圆是不是也被你拐走的?”

朱由检眼珠子一转,当时那把剑离他的喉咙只有零点零一公分,四分之一柱香之后……

算了,编不下去了。朱由检不擅长编情话。

李自成的确提到了陈圆圆,但是朱由检提到了刘宗敏,提到了李岩。并且还有李岩带给他的一封信。

如果说李自成是因为厌倦了征战,已经身感陷入绝境而放弃抵抗明军。

那么他不杀朱由检,则是因为李岩的劝解。李自成也明白了李岩的重要性,到了这种地步,他如何能不知道谁才是他最重要的帮手

朱由检怀里揣着李岩的信,又用大军逼着李自成无路可走,这才敢和李自成当面谈一谈。

朱由检本来是打算留李自成一命的,被他拒绝了。一座山上都容不下两只虎,何况是两只龙。

“银子是我弄到手的,你没本事弄,算不得你的。”李自成坚持认为银子应该属于他。

“你从贪官手里勒索出来,我又从你手里偷出来,咱俩扯平了。”朱由检死皮赖脸,反正就是耍赖。

“那我就杀了你,再夺回来。”

“你杀了我,银子和陈圆圆你也得不到了。她怀了我的孩子,快生了。”

“咣”一下,李自成的剑失手掉地上,他真是深深的感到了失败。杀头没怕过,zf没怕过,偏偏最爱的两样东西被个骗子全忽悠跑了。

“可是学校不只是建好就行的,需要老师,老师也需要俸禄的啊!”陈圆圆把朱由检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先盖学校,这个过程起码得半年呢。等学校盖好了,学生入学了,老师自然就有了。”朱由检一笑,中原文化中对老师这个职业是尊重的,他不信缺了国文老师,他只是发愁理科老师去那里找。

好在他现在建的是蒙学,也就是小学,留给他的还有时间。

整个江南,不包括蜀地在内,总共有一百多个县,每个县先建一所蒙学,按每一所两千两费用计,朱由检一次性要拿出三十万两出来。

当然这里面涉及到的学校数量肯定会按照人口分布来确定。所以,朱由检打算拿出五十万两,来推动一下,看看能不能在仕林里面再打一个缺口出来。

(ps:注1)

第二百零九章:喜当爹

“万岁爷,大喜啊,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贵妃娘娘要生了。”王承恩一脸欢喜的站在理工学院那座朱由检专属的办公室门口。

“啊!这么快,昨天朕在皇宫里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朱由检激动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的一双手激动的都不晓得放在哪里好了。

王承恩看着他,心里顿时明白了,这家伙之前肯定没当过爹。不过王承恩自己也没当过爹,也没办法感受朱由检现在的心情。

为人父母的,从知道孩子怀上开始,大多数都是激动又忐忑的。你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当孩子落地的那一刻,答案才会揭晓,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万岁爷,要不要备马车?”王承恩见朱由检慌了神,提醒道。

“哦,对对。赶紧备马车,一定要快。”转悠了半天都不知道干什么的朱由检总算是醒悟过来了。

“不要儿子,不要儿子。”朱由检坐在马车里念叨了一路。王承恩陪着旁边,心里特别奇怪,为什么这家伙不喜欢儿子呢?

作为从后世过来的灵魂,朱由检跟很多人男人一样,更喜欢闺女。

很多人说到重男轻女,总会以为这是男人的想法。其实在后世,真正想要儿子恰好多数是当妈的。许多女人都喜欢说一句话:下辈子不作女人!

而后世的男人都明白:闺女才是贴心小棉袄。

马车才进后宫,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迎了上来,跪在地上小声的说:“恭喜万岁爷,贵妃娘娘生了一位小公主。”

迎接朱由检的小太监估计心里头以为皇上都是喜欢皇子的,所以报信的声音才压这么低的。

“哈哈哈,果然是闺女。阿珂,朕来看你来了。”朱由检的声音直接大几倍,唯恐别人听不见似的。

“赏!”朱由检伸手就是一个大银子,喜的跪在地上的年轻小太监美滋滋的。

这个差事原本是别人的,当差的人觉得捞不到油水,还有可能惹皇帝烦心,就把这活欺负给了小太监。

从后宫进门开始,朱由检一路走一路发赏钱。王承恩就陪在他身后,不停的领着一个袋子掏银子。还没走到陈圆圆住的宫殿,两袋银子就赏没了。

“快把阿珂给朕瞅瞅。”皇帝没进门,大嗓门就已经传了进来。

朱由检探身走到跟前,只见一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小不点,正睁着一只左眼睛似乎在看他。

“怎么只睁开一只眼睛”朱由检其实是被孩子吓着了,他从来没见过刚出生的婴儿,压根没想到是这么丑的。长得像个小老头似的,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美女样。

“谁说的,刚刚还是两只眼睛都睁开的呢。”小玉呛声道。

朱由检再回头看,他发现阿珂怎么变成又眼睛睁着看他了。

“咦,这么好玩”朱由检把头低下,想凑到阿珂的小脸上亲一口,不料还没等他挨着,小家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一下把朱由检弄得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万岁爷,这孩子刚刚出生,只能看到一米距离的人呢,您凑上去,吓着孩子了。”王承恩站在旁边笑着解释。

“朕当然知道,朕就是太想有个女儿了。”朱由检极力想掩盖自己初为人父的无知。

“皇上喜欢女儿”陈圆圆很诧异,她一直以为朱由检以前只是说着玩玩的。

“是啊!女儿是爹的小棉袄啊,等她长大了,我就有好酒喝了。”朱由检越解释越乱,满屋子的人都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皇上说一堆毫不相干的词儿干嘛。

“奶妈找好了吗?”朱由检见大家都听不懂,悻悻然的只好换个话。

“早就安排好了,来的是以前在京城里伺候过娘娘的一位宫女。巧的是杨妃恰好在武昌遇到,她又刚好在奶娃。”小玉毕竟是黄花大闺女,宫中自然有一套抚养孩子的流程。

朱由检或许是真的太高兴了,他也没问奶妈叫什么名字,家里什么状况。只听到说已经找到奶妈了,还关切地说:“让人家把孩子带着一起来宫里吧,如果奶水不足,可以喂牛乳…”

“父皇,儿臣现在就开始嫉妒阿珂妹妹了。”陈圆圆生孩子,九儿自然是要赶过来看的,就冲当年把她藏起来的救命之恩。

“你先想想等会怎么让我不生气吧。”朱由检瞪了九儿一眼,上次九宫山的事还没了呢。

“皇上,长平岁数不小了,您别总把她当孩子。”陈圆圆赶紧替九儿说话。

“再大也要把学业完成,起码也要满十八岁。”这个时代的早婚,实在是有点太早了,很多十三四岁就结婚。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十八岁啊?”陈圆圆不解。

“十八岁之前,还在长个呢。朕今天把话放在这,以后不管你们谁,要想谈婚论嫁,必须满十八岁。”朱由检心里觉得他已经放宽限制了。

殿外,太子正好过来,听到朱由检的话,心中有些窃喜。明年他就满十八了,作为大明的太子,就可以行冠礼了。

朱由检其实看得很开。人的一生,从暗生情愫到谈婚论嫁,再到生儿育女,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有的人开知早,有的人开知晚,还有的人一辈子不恋爱。

如果非要说十八岁是早恋,要强行干涉,那是不是对每一个六十岁以上的人也干涉一下,那是晚恋。

“父皇,可是儿臣现在已经没有老师了。”九儿嘴巴撅起,显得很可怜。

长平公主的课程的确是个难题,根本找不到人来教。朱由检的三脚猫水平,还真不敢拿出来。

“没有老师,咱们可以自己慢慢摸索,遇到具体的问题之后父皇跟你一起解决。先从一个普通的商贾学起如何?”

“可是儿臣没有做过啊?”

“你在湖南的表现就很好啊。”

九儿在湖南的表现确实不错,本身就有公主的身份,加上自带一种领导者的气质,身上有主角光环。

而且她湖南之行最大的收获是收了一些崇拜者,当然不只是张同敞,而是湖南当地的乡绅们对她的影响不错。

“那儿臣应该做什么生意呢?”九儿一想,反正自己还得两年才十八,不如就找点事做做看。

“先去售卖高邢氏的马车吧。”

高邢氏接手兵器制造之后,遵照朱由检的建议,独立了一个作坊出来,专门生产民用版马车,并准备推向市场。

朱由检已经在朝中发了一批给一定级别的官员试用,无形中就在南京的世面上打出了活广告。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信长平接手销售会做不好,无非是看她有多大的能力折腾了。

这就是穷人的孩子和富二代的区别,起点的高低不同。富二代们做事之前,已经有家里帮忙铺垫好了,随便折腾也出不了大错,而穷人家的孩子一切全得靠自己。

“难道不是高邢氏自己做出来自己卖吗?”大家很好奇,为什么生产和销售不是一体的。

“当然不是。咱们的长平要学的就是让钱生钱,怎么样让马车卖出更多的钱来。”朱由检摇摇头,显然身处皇宫里的女人们对钱这个东西的理解还很浅。

“钱会生钱?”陈圆圆看了一下睡着的阿珂,难道钱跟女人一样,会生孩子不成?

“等她自己慢慢领悟。不过,这次你不能用公主的身份公开行事。一切要靠自己去想办法。”

如果长平亮出公主的身份,朱由检相信销售初期一定也会不错,可那等于是另外一张“白鹿币”了。

第二百一十章:独臂神尼出世

不得不说,在资金充足的支持下,技术改进的速度是很快的。

相对于基础材料进展的龟速,应用技术发明的速度要快的多的多,何况还有朱由检这个bug存在。

当朱由检再一次见到正式出售的四轮马车的时候,他已经感到吃惊了。当初,他在画四轮马车的时候,基本上把后世的一个车型带着画了过来。

如今呈现在他面前的,这个马车的外形和一些基本的构件,已经相差不大了。当然,一些隐藏的细节还是不能跟后世的比。

比如轮子,是又一次重大的改进。大明时代的车轮,官方的基本结构跟后世不大,民间的甚至有一整块圆木板的。

大明的车轮一般都是纯木制,然后分成多块分装弧形外轮构件,撑条也是木棍,再用铆钉连接在一起。最外面一层用硬木包一圈。

毕向东的改变,是让轮子的尺寸标准化。先打制一个带外深槽的铁圆框,然后把等分成九块的大小一样的弧形木块用螺母镶嵌在铁槽里面,轮条改用铁条支撑。

整个轮子看起来像是瘦了一大圈似的,其实直径还是跟以前的一样。有点像一个放大版的自行车车轮,不再像这个时代的车轮那样笨重难看。

如果把弧形木制构件换成橡胶外胎,那就是后世的车轮了。可惜,杜仲胶在没有添加剂的情况下,根本就不能代替橡胶轮胎使用。

改进的车轮最大的优势是维修方便,最容易磨损的是镶嵌的木块。车夫只需要备用几块不大的弧形木块,一把扳手,几个螺母就能很快在不拆线下来的情况下更换。

当然,军用版的任然要厚重一些。虽然也是这种构造,但是轴承却使用的是最新发明的滚轴轴承。

南京城西市的一块露天大棚子里,已经整齐排列着近三十辆崭新的马车。

马车一共开发了六个样式,从最高级别的至尊版,到拉货用的民用板车,就三个等级,每个等级又分高低配。

最低的低等级的低配版售价当然最便宜,基本上利润不多,甚至就是一个基本的框架而已,连车轮都不带改进的。售价十五两。无非卖的是多了一个轴承个转向构件而已。而所谓的高配,就是加了一个可以拆卸的封闭式车厢,四面透风,十八两银子。

听说市面上已经有能工巧匠仿制出了转向构件,不过用的是木头,据说造价不到五两银子。轴承这东西就不是一般作坊目前能生产的。

中等的低配版是改进了构件,车厢也不透风了,车窗拉了窗帘,明显是适合一般家庭使用,价格也很亲民,二十八两银子。高配多增加了一些减震,车厢里面也增加一些软垫和装饰等等,比如车窗多了一小块透明的琉璃,有一个成人的脑袋大小。售价三十八两。

高等马车的标配就奢华的多,最大的改进就是车窗,左右和后面均使用了大块的玻璃,整个车子里面一览无余,内饰也使用了最好的轻纱,一个漂亮的宫女装扮女子坐在里面,隐隐约约可见她姣好的面容,售价六十八两。高配版仅仅作为展示用,因为这个是车厢是封闭式的,据说可以抵挡刺客的暗箭,只能售卖给一定品级的官员和贵族。售价八十八两。

朱由检躲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无耻的笑了,九儿搞出来的这一套等级划分,明显是一套成熟的营销策略。

一般人家肯定会选择中等的购买,因为使用,价格也不高。不要以为九儿卖的太低,这还只是车子的价格。马车,顾名思义需要马来拉的车,关键还是你要有马才行。江南马匹的售价可不便宜。

高级的马车明显是给有钱人充面子用的,那种若隐若现的玻璃窗,当然是给秦淮河的姑娘们准备的。

销售场面还不错,朱由检甚至看到一群小地主们买了最低级的标配马车,转身牵了一头牛把车拉走了。这才是会过日子的人。

“卖的怎么样?”朱由检走到九儿面前,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闺女问道。

“不太满意,高级马车卖的太少了,我就指着这个赚钱呢。”九儿有点失望。

“我看买中等马车的人不少啊。”朱由检瞅了一眼,的确是很多人买的是中等级的。

“可是最赚钱的不是中等级的啊。”

“没事,卖得多了一样赚钱。”朱由检替九儿打起,毕竟这是她的第一笔生意。

“父皇,我想把头发剪了,免得别人一眼就看出我是女孩子。”九儿犹豫了半天说:“你看我现在穿着男人的衣服,还是被好多男人偷看。我不喜欢那些臭男人的眼神,不如剪了,穿尼姑的法衣。”

又要当尼姑,朱由检简直拿这姑娘没办法。其实这丫头就是喜欢装扮的中性风一点,但是大明压根就找不出能搭配中性气质的衣服。加上她一张俏脸,回回都被人一眼认出。

“那是因为我的女儿生的太美。你可以不用穿尼姑的法衣,可以穿得简单一点,把头发剪短,一样好看。也不会有人老盯着你看。”

没办法,生的漂亮回头率高,现在要出来抛头露面的,的确有些不方便。

“那就请父皇帮我打理吧!”九儿眼珠子一亮,估计知道朱由检的心里有主意。

“走,找一间屋子,我帮你剪。”朱由检来了兴致。

一顿饭的功夫,朱由检愣是给九儿剪了一个类似女强人的中分短发发型出来,再配上质地好,改良版汉服出来,活脱脱一个复古的职业女性。

“好怪哦,不过我不讨厌。”九儿还不习惯自己的新形象。

“出去溜达一圈看看。”朱由检怂恿着。

九儿出去还没走多远,立刻引起了围观,羞得赶紧又跑了回来。

“父皇,现在看我的人更多了。”

“那是因为他们没看习惯。但是那些人看你的眼神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是有点。之前那些臭男人有点不怀好意,现在没有了。”

“那你就大胆的多出去走走,他们习惯了就好。”

九儿再次鼓起勇气,走了出去。朱由检在门口就看到一大群人跟随着九儿身后指指点点。

“快看,那是哪里的蛮夷,打扮的如此怪异。”

“仁兄,这你就不懂了吧,看她的头发,肯定是某个外藩的尼姑,头发都绞了。”

“尼姑?如此漂亮,甚是可惜了。”

“看这尼姑居然是这马车行的当家掌柜,还缺了一条胳膊。如此年轻,如此能干。此乃:独臂神尼也。”

从此,江南就出现了一个叱咤商贾界的“独臂神尼”。

崇祯十八年的六月是个润六月,也就是说有两个六月。

朱由检好不容易在南京整整待了一个月,就不得不再一次离开。这一回,他要去徐州。李岩在沂蒙一带折腾的很辛苦,徐州的阎应元也适应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要开始着手打造徐州防线了,不然等后金腾出手,徐州的防线不稳。

作为穿越者,朱由检实在不好意思跟别人比。朱由检不知道那么多穿越者的科技树是怎么攀登的,随便找个有矿的地方,一个月就能生产出大量的钢铁,几年就能在一块封闭的地区组建几十万正规化的军队。这让他非常的羡慕。

可是,他很不好意思的是,连水泥这种后世随便哪个城市烂大街的东西,他都得从南京一船一船的朝徐州运。

也许有人会问徐州不能生产水泥吗没有石灰石吗?徐州也有煤矿啊。

朱由检只能说很抱歉,水泥烧制是需要煤矿,徐州也有煤矿,但是在地下一百米。

那你可以挖啊?

朱由检大约只能冒冷汗的。地下一百米,在徐州,朱由检还真挖不出来。因为没有抽水机。

蒸汽机的发明,最早就是为了解决煤矿的积水问题的。靠畜力提水,是解决不了淮泗那种地下水位偏高的积水问题。

所以,朱由检想加强一下徐州的防御,得从南京拉水泥过去。这就是时代的拘限,科技树不好爬。

整个江淮地区,只有淮南有老矿,可以凭这个时代的技术开采出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钢痴宋应星(技术文)

矿山根本就不在区,而是在江苏和安徽交界的冶山镇。

冶山铁矿有着悠久的开发历史,早在西周起即为采铜炼铁之地,可以说,汉人从青铜走向铁器,起始于这里。所以,宋应星的炼钢实验基地就建在这里。

朱由检还没靠近工坊,就已经感觉到逼人的热浪。本就是六月的天气,加上这种热浪袭人,朱由检隔着衣服居然感觉到身上皮肤的烧灼感。

不顾身边人的劝阻,朱由检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臣等恭迎圣驾!”朱由检马上后悔自己进来了,因为地上跪着一群都看不清面容的“黑人”。

“皇上,您怎么来了?”一个光着膀子,干巴巴的瘦小老头满脸堆着笑容走到跟前。

朱由检一看,这人浑身皮肤都呈现黑里透红,身上不少地方露出大面积的半色脱皮状,脱皮的地方是微微的红色,没有脱皮的地方是黑色。

尤其是他的脸上,整张脸上有很明显的脱皮痕迹,而且有些地方还不止脱落过一层。

“宋爱卿,您这脸?”朱由检总算是认出来,这是宋应星。

“没事,炉火大,烤的。”宋应星咧着嘴无所谓的一笑,露出白牙齿,让他的整张脸更加狰狞。

“停工,快停工。”朱由检受不了了,整个工坊里的人全跟宋应星一个摸样。

“皇上咋了?是不是我们干的不好?求皇上再给点时间,我们一定会干出来的。”宋应星一听朱由检要停工,以为是皇帝发火了,几乎带着苦相哀求着朱由检。

“爱卿啊,朕于心何忍啊!”朱由检指着工坊,接连叹气:“这哪是人待的地方,这是地狱啊。”

“皇上勿滤,炼铁的地方本来就是这样。只不过我们这炉子温度高一些,加上最近天气炎热”在宋应星看来这根本就没什么嘛。

“去买最好的西瓜,找最凉的泉水。朕要在这里看他们做事。”朱由检对身后的纪彪吩咐道。

“皇上,您不能待这里,这里太热了。”宋应星身边一个跟他长的差不多的小老头抢白道。

“这是我大哥宋应升,之前任广州知府。是我把他喊过来的。”宋应星连忙介绍道。

广州知府,就是广州市市长。这么大的官,居然窝在着练铁,朱由检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这兄弟俩对朱由检的支持,可见一斑。

“你们不出去,我就待在这里。要么,大家一起停工,要么我陪你们守在这。”朱由检没有其他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只能耍横。

“那好吧!大伙都停下。咱们陪皇上到处看看。”宋应星没办法,总不能真让皇帝待在这里面吧。

整个实验基地一千五百多人,大多数都是年轻人,这也是朱由检重点强调的,让宋应星在实验的过程中锻炼人才。

这其中,光是

采矿不是他们的事,矿石都是由矿区分拣好了直接送到这里。这里的任务就是根据资料,设计高炉炼铁并争取把炼钢的技术摸索出来。

焦炭也是淮南那边焦化好送到这里的,以为太平府的矿脉还处于前期开采阶段,为了赶时间,所以基地就建在了这里。

高炉炼铁的技术已经成熟,但是炼钢技术因为难度太大,总是失败。

根据朱由检提供的星点资料,坩埚练钢是能搞出来,但是产量太少了,显然跟高炉的铁水产量不匹配。这种办法生产的高碳钢可以制造一些工具钢,但是远远满足不了朱由检设定的需求。

而转炉炼钢则要吹氧,在目前没有动力源的情况下,靠人力或者畜力,吹氧的难度相当大。目前宋应星他们只建立了实验性的小转炉,就是这样规模的转炉,依旧困难重重。

而中国的铁矿中最难去除的磷,则需要平炉来解决。而平炉则需要煤气或者重油做燃料,这些东西,朱由检根本就提供不了。

后来朱由检总算回忆起碱性转炉,采用白云石高温烧成的熟料,混合焦油做成碱性的耐火砖炉衬,冶炼过程中吹入空气并加入生石灰。这样便使整个反应在碱性高温条件下进行

,被氧化的磷与石灰结合起来,残留于渣内而不返回钢内。这让宋应星的实验加快了不少,他们现在主要就是在做这种实验。

但是,吹氧问题还是始终解决不了。

工坊外找了一块阴凉地儿,朱由检亲手杀开了一个在冰泉水里冰好的西瓜,递给了宋应星和宋应升。

“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们,太平府那边条件已经具备了。你们要准备一下,把实验基地搬到太平府去。”

朱由检看着头顶的太阳,实在不忍心让这些人再折腾下去了,他发现是自己给了错误的信息,导致宋应星他们在做无用功。

其实这里探索出来的技术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因为动力源的问题,有些东西真心不是单靠人力能达到的。

在有理论图纸的情况下,蒸汽机其实并不复杂。多数穿越中所谓的密封材料,使用的根本就不是橡胶而是石棉。瓦特的改良蒸汽机是1775造成的,硫化橡胶是1839发明的,最高工作温度摄氏50-80度。显然橡胶和蒸汽机无关。

朱由检发现自己把蒸汽机和炼钢的技术难度搞反了,很明显蒸汽机比炼钢更简单。或者说,发明应用技术比发明材料要容易。

与其耗在这里,不如先集中力量把动力搞出来。以现在的科技树进展来看,很多问题都卡在了动力上面。

比如:枪管的车削、造火棉要用到的离心机、大规模开挖煤矿需要抽水泵、炼钢的吹氧泵。

这么高的温度下工作,不如让他们接着搬家的机会休息一下,等着蒸汽机那边的消息。

“皇上,我不想搬。都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了,停一天工那都是银子啊。”宋应星说漏了嘴,很明显这里的工作环境这么差是因为他觉得钱花太多才节省的。

“花了多少钱?”朱由检是心疼钱,可是攀科技树本身就是用银子堆。

“已经花了二十万两了,死了一百多个,代价太大了。”宋应星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他就着眼泪水,啃着西瓜。

坐在周围的人听到这里,都默不作声,现场一片寂静,只有树上的知了在叫。

朱由检站起身,走到众人的前面,对着这些人说:“朕再给你们五十万两,在太平府,咱们重新再来。好不好?”

皇帝不走到如何劝阻这些人,他唯一能给的,就是无限度的支持。

宋应星赶紧站了起来,连忙跪在地上,对着朱由检磕头:“臣叩谢皇恩!”一下子,朱由检的周围跪了一地。

作为一个痴迷于技术的顶级人才,宋应星在科举上的失败,导致他希望想蔡恒一样青史留名,是朱由检给的机会让他看到希望,所以他才这么拼命。

“你们都起来。不是你们谢朕,是朕要谢谢你们,大明也会谢谢你们的。”

作为一个后世人,朱由检如何不明白钢铁的重要。战场上所谓的钢铁洪流,那都是一炉一炉铁水铸出来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遗留的伤兵

当朱由检再一次来到淮安的时候,这里失去了之前的喧闹,像是另一座城市。城内到处都是一些残肢断臂的乞丐,他们几乎挤满了小小的淮安城。

当初那些巴结刘泽清的盐商们,早已经不知去向,北上的运河也因为南北对抗而失去了繁忙,淮安成了一座似乎被遗忘的城市。

原来那些横行霸道的刘泽清手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街道上流浪的像乞丐一样的伤兵。

淮安,这座当初被朱由检制定的大规模的后方战地医院基地,成了一座收容伤兵的收容之城。

“街上的伤兵是怎么回事?”朱由检的脸色非常不好看,能拧出墨汁。

程先贞苦着脸就要下跪,被主要瞪了一眼。最初的跟着朱由检南下的几个得力助手都知道朱由检不喜欢下跪。只是后来到了南京之后,因为皇帝的身份,朱由检也就习惯了大明的人动不动就跪的规矩。

“留下来的伤兵都是伤残后不适合继续当兵的人,按照兵部的规定,他们的抚恤很少。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北方人,也就无家可归了。”

从年初开始,大明一共就打了四场大战,其中三场都是朱由检亲自经手的。不管是睢州之战、凤阳之战、安庆之战、通山之战,都有大量的伤兵。

再加上山东送过来的,淮安自然就成了伤兵收容所了。

“送过来了多少人?”朱由检虽然心情不好,但是对程先贞的态度好了一些,毕竟事出有因。

“一共送过来了一万三千六百多人,其中伤重不治的死了四千二百多人。剩下的大多就都留在淮安城了。”

程先贞的回答让朱由检着实吓了一条,大老远送到这里,死亡率还是这么高。不过换个角度再想,既然朝这里送,那肯定都是重伤员,加上沿途的颠簸,不死才怪。

朱由检在心里默默的盘算了一下,几场仗动用的总兵力加起来,超过一百万了。重伤送到这里一万多人,在冷兵器时代算是正常值。

“朝廷的抚恤是怎么发的?”

“有劳动能力的,发二十两,断手断脚的发三十两,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的,发四十两。按照规定,要全部遣送回原籍。可是他们的原籍”

悲哀!朱由检首先想到这个词。但是对于朝廷来讲,这一万多人需要动用几十万两来安置,已经算是大开销了。二十两银子,也就是一个基层军官一年的军饷。

“先去看看医院。”朱由检头疼,他暂时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淮安的医院规模确实不小,直接把刘泽清的帅府给取代了,原来的各种建筑,也就成了医院的设施。

因为朱由检现在的后宫规模很小,南京太医院除了几个太医还在南京,其他的都被朱由检派到了这里。

“这里很不错,安静又有次序。”朱由检一走进这里,感觉像是回到了当初,很多地方都没有变动。

一大群年轻的护工三三两两的走来走去,她们已经不再惧怕人了,反而很招伤兵们喜欢。

“这些女孩子好像变多了。”朱由检发现这里的护工不止原来的数量,似乎到处都是。

“遵照以前的惯例,很多战后收留的姑娘也都送到了这里,人数增加了一倍。”目前医院的规模是程先贞最值得骄傲的,以前不管哪朝哪代,应该都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医院。

“开支主要从哪里来?”朱由检看这么大的医院,开销肯定也不小。他好像也没有专门拨付过。

“药材的费用是兵部拨的,医生的俸禄是太医院给,至于这些护工,按照惯例医院管吃住,她们本来也算俘虏”

后面的话程先贞没有说,其实意思就是没有钱,白干。这些在战争中失贞的女孩子,能活着已经算是幸运了,没有人把她们当回事。

这里是治疗伤兵的,自然不是盈利机构,朝廷也有责任免费给受伤的将士治伤。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还有谁会替朝廷卖命。

“跟太医们商量一下,制定一个等级出来。按照等级要求,凡是学会基础护理救治的护工,按照护工、护士、护师来划分。分别发五钱到一钱五的月俸,从户部支领。”

不给钱是不可能的,给太多朝廷负担不起,朱由检只能象征性的给个五钱银子意思一下。至于能拿多少,得看个人的本事了。护师一两五钱,也算不少了。一个普通的士兵一个月也就这个数。

朱由检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些姑娘们大多数只能算是护工,抽出几个表现好的奖励一下,算是给她们一个人生的希望。

其实这些姑娘们很辛苦,这个医院可不是后世那种职业分工很细的大医院。在这里,照顾伤兵,按方抓药,煎药,甚至整个医院的清洁工作基本上全是她们在干。

“另外,再在民间大规模征调名医。一个医院是不够的,湖广那边还需要一个。你们这里的规模还不够,还需要再扩大一倍。”朱由检在四周看了看,实在有点舍不得这个园子,但是淮安城就这么大,只能在这个园子里增加建筑了。

“去把车大锤叫过来。”朱由检想了一下,这里等于是整个江淮的中心,也是整个前线的大后方,万一发生大战,这里就是活人救命的福地,得好好拾掇一下。

车大锤跟范老根两个人带着手下人大半年一直在学手艺,学习怎么盖房子,搭桥,修路。他们也没想到还有机会跟着皇上一起出门。

“车大锤,朕让你带五百个人留在这,负责帮程院长盖房子,你可愿意?”

“愿意,小人自然是愿意的。”车大锤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这淮安城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当初他还带着人在街上吃过霸王餐呢。

“嗯,你看到园子里的姑娘了吗?”朱由检俯身凑近他的耳边,故意挑逗着问。

车大锤扭头一看:妈呀!怎么这么多漂亮女人。

“你和你的手下要是敢动一点歪心思,我就把他和你那玩意给剁了喂狗。”朱由检突然话音一转,恶狠狠的说。

车大锤一惊,赶紧护住裆部。他似乎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冷风正在冲击裤裆。

赶走了车大锤,朱由检对程先贞说:“留在淮安的残兵必须解决,不然早晚出事。”

这种大规模聚集流散人员的地方,是最容易发生的。一个不好,就是骚乱,战地医院在这里,要是闹出乱子损失可就大了。

“皇上,我有个主意。”程先贞显然是考虑过这个问题的,因为这是他的治下,被困扰的是他。

“说说。”

“可以把驿站再开起来,这些人中的大部分人,当一个驿卒还是可以的。”

裁撤驿站,是崇祯上台以后第一个烂政策。这个政策执行的时候,只考虑了朝廷每年几十万两开支,却根本没有想过几十万驿卒的生机问题。

也就是说,崇祯把这个国企直接一刀切了,所有人员全部撵下岗,没有任何补贴,自谋生路。

然后,大明王朝就出了一个zf的驿卒李自成,再然后李自成一路打到京城。可见这个政策有多失败。

这等于是一个敏感性很强的话题,大约也只有程先贞这样的近臣朱由检才不会恼怒。至少程先贞是这样看的,这也是他思考了很久的一个解决办法。

“不,不能叫驿站了,改叫邮路吧。官道上的驿站有许多还是完整的,就把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分配到邮路上去,负责传递通信,维护道路。”

程先贞一提,朱由检首先就想到了后世的“道班”。这是一个贯穿了整个国家道路系统的机构,大约没几十里就有一个道班的存在,这些人专门负责道路的养护维修。

再加上大明驿站的本来功能,朱由检觉得暂时把这两者结合起来,等到以后再分离。

这的确是解决战争遗留伤兵的一种办法。

第二百一十三章:爱审案的阎应元

徐州这半年来非常的太平,自从高杰死后,整个徐州的驻军一下子降到了五万,而且还是分散在周围。

加上黄河改道这里的缘故,这里水量充沛,作物得到了滋养,徐州迎来了一个难得的丰收之年。五月夏收之后,许多人家居然有了不少的存量。

从三月开始,大量的江阴人自愿响应朝廷的号召,来到这里。这其中有官员,有读书人,更有百姓。

徐州周围荒弃的田地不少,尤其是下游一带,由于大河改道的冲刷,形成了大面积的荒田。大部分北上的江阴人,就在台儿庄和下邳一带的大河两岸开始开垦荒地,过起了日子。

身在徐州军司令的阎应元,其实并无执政之才,也无统兵的能力。加上年岁有点大,基本上干这份工作颇有些吃力。

徐州的政务大都是有徐州知府吴甘来在料理,而军中的事情,基本上靠陈明遇和钱氏兄弟在协助管理,总算是没有出现差错。

朱由检看到的徐州不像是一座大城,到像是一座其乐融融的偏远小县,没有一点前线城市的压迫感。

徐州城有些混乱,显得毫无次序,进入府衙的时候,朱由检看到一堆的百姓正在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排着队在衙门里打官司。

本来是军政一把抓的阎应元,却干起了县太爷的差事。只见他端坐大堂,手拿惊堂木,“啪”的一声正在喝斥跪在堂下的事主。

“你说张三偷了你家的鸡,可有凭证?”阎应元瞪着眼珠子,一副要吃人的摸样。

“启禀老爷,我家的鸡是白色的,很好认。”跪在地上的一人赶紧作揖。

“混账东西,你家的鸡如果是杂毛色,本老爷还好给你找出来。可这天底下白色的鸡不都一样,你让我怎么帮你认?”

“我家鸡窝里就一只白鸡,张三家鸡窝里全是白鸡。今天早上才发现他家多了一只鸡,我让他赔我一只,他却抓了一只最瘦的赔给我。”

“哈哈哈!”衙门门口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哄堂大笑。朱由检无奈的摇摇头,他觉得这事也不好办。

“本老爷以为,今天日落之后,应当把鸡放出来。它进谁家的鸡窝,那就是谁家的鸡。”阎应元捋了一下胡须,得意的说道。

“好!”百姓有人带头拍掌,一群人跟着叫好。阎应元坐在堂上有些得意。很明显,他非常沉迷这种审案的游戏。

朱由检搜寻了半天,就是没有看到在大堂看到吴甘来,索性就不先找阎应元,转而去找吴甘来去。

吴甘来一如既往的辛苦,正在城里忙着组织百姓防汛的事情。大夏天的,又是靠近大河,汛期可不是闹着玩的。

徐州现在虽然处于大河边上,但是它跟开封不同。开封的地势已经低于大河河床,一到汛期,只要打水越过河堤,开封就等于完了。

徐州城是迁徙过的,地势要高于大河,除非上游故意决堤,否则是淹不到现在的徐州城的。但是周围的田亩还是要做一些防汛的准备。

“吴甘来!”朱由检远远的叫了一声,吴甘来一回头,惊喜的叫道:“黄总司令,您怎么来了。”

这一次北上,朱由检基本是易装出行,身处前线,他可不想大张旗鼓的暴露行踪。

吴甘来本想叫皇上的,看看周围的百姓,转口喊了一声总司令,反正现在大明的百姓对目前朝廷的军官称呼非常糊涂,因为大明现在有多达三种军制,混乱的很。

“怎么样,在徐州干的还顺利吧?”朱由检对这个人还是很有期许的,吴甘来能干,肯吃苦,有特别善于基层工作。就是有点犟,不过这叫坚持原则。

“挺好的,就是这里的百姓不多,徐州本地的百姓大多数都南下躲避战事了,倒是江阴过来了几万人。”

朱由检也没想到江阴百姓这么给面子。一般的百姓,要让他们迁徙远离故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是这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人居然愿意过来。

“总司令肯定在想为什么江阴人愿意来这吧?”吴甘来笑着说,他好像一下子就猜中了朱由检的心思。

“我之前也奇怪的很,但是后来听到不止一个人说,才相信的。江阴人以前送阎司令一个外号:阎王爷。”

“怎么取这么一个绰号。”朱由检皱眉头道,一般取这绰号的,都不太好。

“你错了,江阴百姓认为:阎王爷是最公平的,谁干了坏事,阎王爷一查就明明白白。我是头一回听这种解释。”

“哈哈哈,难怪他喜欢断案了。”朱由检一听,哈哈大笑,这绰号解释的真另类。

“所以,他就接管了城里所有的案件?”

“城里也没什么大案件,都是一些乡里乡亲的小事。今天一只白鸡跑邻居家,大家谁也不知道怎么认出来,就告到他哪。”

吴甘来说的兴起,饶有兴趣的给朱由检讲起了白鸡的事。

“我刚刚看到了,你别说,他的办法还真不错,让鸡自己找回家的路。”

“阎司令和百姓之间的关系挺好的,我挺佩服他的。”朱由检见吴甘来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想来他的确是欣赏阎应元的。

要知道吴甘来可是京官,虽然品级不高,但是也要比阎应元这个最低品的典史强。这么一个九品的老头,居然一下子直接升到三品的军区司令,朱由检挺害怕吴甘来有想法的。

“你没有心理负担就好。要多看看别人的长处,你还年轻,又是朕从京城带出来的。以后有得是机会。”

朱由检还真打算把吴甘来朝上提一提,本身他手上就感到人手缺乏。可是因为徐州这边太要紧了,也只能把吴甘来放在这才放心。

等朱由检和吴甘来回到衙门的时候,也不走到阎应元已经审了几桩纠纷,反正百姓是散了。

大堂上的阎应元显得有些无聊,正独自一人拍着惊堂木玩呢。一边站立的衙役正在打着哈欠。

“阎司令,别来无恙啊。”朱由检进了大门就大声一喊,阎应元没有看门口,顺手就准备拍惊堂木,忽然觉得声音熟悉,扭头一看:哎呀妈呀!

“臣罪该万死!”阎应元立刻下到堂中,跪地叩首。一干衙役惊呆了,往日威风八面的司令大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让他们都退下吧。”朱由检瞅了瞅衙役,嘟嘟嘴。

没了外人,朱由检就坐在二堂的椅子上喝茶,阎应元和吴甘来分别站在一边。

要说和朱由检最近的人,除了他从京城一起带出来的,就是原来秘书处的。这屋里的两个都不见外,自然谈话的方式要随意很多。

“你来说说,如果金兵来攻,徐州守得住吗?”朱由检看着阎应元。

“臣守不住。”阎应元张口就让朱由检脸一黑。

徐州可是整个淮泗防线的关键,朱由检把这个历史中最牛掰的守将派这里,居然听到一句:守不住。

当然,守城不可能是一个人守住的,为此朱由检不惜让江阴的百姓从千里外陪着他一起来,还把手下亲信中最能干的吴甘来派来,再给了五万兵。

“怎么就守不住?”朱由检心情不爽,有点大失所望的感觉,不过他还是要知道原因。

“总司令如果要我守徐州一年,我当然守不住。您得给个期限,没有哪座城池完全靠守能守住的。”阎应元脑袋一歪,说的话差点没让朱由检气死。

“那你能守多久?”既然提出了时间,那朱由检就要看看阎应元的决心了。

“一个月。”阎应元停了一下,思考了好一会,才伸出一个手指头。

第二百一十四章:水泥墙

朱由检这次来,本来就是为徐州防守做战术预备案的。

“有什么难度,什么需要”

既然要让人家干活,当然要问问对方的需要,遵循一下对方的看法。

“徐州临水,容易被淹。其二:城池不够完备,军械不足。其三:防守地域太广,全部守住难度太大。”

朱由检明白了,阎应元肯定也想过为什么朱由检要找他来。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历史中的名气,可是人都不傻。

被人利用,总得想清楚自己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吧。能跟陈子龙,黄道周这样的一起卖身给皇上,阎应元接着又被重用到徐州军司令的高位,他当然要想一想自己身上有哪些闪光点的。

就算他自己不想,周边的人也会替他想一想,这是人的正常反应。

想来想去,阎应元觉得自己除了年纪老点,浑身上下还真没有什么闪光点的。无学历,不是进士出生;无背景,就是一个小县城的看守所所长;无能力,混到五十多了,才九品官。

怎么就能一下子当司令的?甚至手下不少绯言绯语,看不起他的人多的事。好在阎应元这人情商高,为人好又不爱玩弄权术,在徐州城跟百姓打成一片,官当得稳稳当当。

“谈一谈你们的设想。”对于徐州,朱由检不想过分插手,既然交给阎应元,索性一切让他去想办法。

阎应元一拱手对朱由检作了一个请的姿势:“请总司令移驾司令部。”

司令部,一个巨大的沙盘摆在大厅中间,朱由检看到,方圆五十里的山川村镇,都详细的展现了出来,看来阎应元是花了心思的。

“这是司令部文职参谋们制作的,还是总司令提过我们才开始摸索。”

“这是徐州防御预案”朱由检惊讶的看到这沙盘和现在的徐州有些不一样,很多地方都很明显是防御工事。

“是的,这是预案,但是没有钱修,只能做个模子。”

“快给我讲讲。”朱由检兴奋地说。

“这是徐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时刘备屯兵徐州,派关羽守下邳以作策应。

……

所以,单守徐州是不守不住的,如果把兵力都分散到徐州周围也不行。只有找一两个重点位置和徐州一起相互呼应,才能坚守。”

“呼!”朱由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按照阎应元的设想,徐州将要花不少钱,而且工程巨大。因为现在的徐州城几乎是一座新城,连城池都还只是打了个框架子。

难怪整个江北三镇都不站而降了,以这些军阀的尿性,就算打不过也不会一夜之间全降,除非都是刘泽清那样的怂瓜软蛋。

在江淮打野战,徐州守不住,谁还能打得过后金鞑子不投降死的更快。说当兵的不怕死是真的,既然当了兵那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活。

可是要说当兵的都愿意送死,那就是胡扯了。送死的事你怎么不去干谁的命不是命。

当然,这里面肯定也有怕死的。但是这些人转身打大明,说明多数人不是因为怕死。

“需要多少钱,多少时间。”构建防御工事当然要时间,更要钱。

“一年时间,最少二十万两。”阎应元咬咬牙。

“我给你带来了一万工程兵,并且押运了整整二十万担水泥,正在来的路上。”

水泥毕竟不是粮食,它只需要多挖几孔窑的事。从去年年底到上个月,三万工程兵就没干别的事,烧水泥,学营造。

积攒了大半年的存货,基本上都被朱由检一股脑拉过来了,还顺便调了一万工程兵。

“水泥是何物”阎应元和一屋子人都疑惑不解。

“此物可替代黏土,既可做青砖接缝,也可自成一块。硬过坚石,营造时间快过青砖。”

“尽有此物”大伙显然是不信的。

“去,把范老根叫进来。”

范老根和车大锤都是作为前锋随朱由检一路北上的,工程兵的大军都还在运河上呢。听到皇上喊他,也是心里忐忑的慌。

“给阎司令他们在这院子里砌堵墙,让他们看看水泥的用处。”

朱由检指了指院子里的空地,顺便努努嘴,意思是就看你的了。

“哎!”范老根心中一喜,这是表现自己的好时机啊。

只见他带了十来个人,抬了几筐用牛皮纸包着东西,和十来筐砂石。砂石倒在空地上,一种灰灰的,像是柴火灰一样的粉末从箩筐里到在砂石上。

众人不以为然,这一堆粉末能做何用?难度是跟生石灰一般做青砖粘合之用

两个木匠迅速的搭建了一个空心的,两尺厚的盒子。范老根开始向盒子里倒已经搅拌好的水泥砂浆,并逐层添加竹条,又用铁棍对盒子里的砂浆搅动。

木盒子很快填满了,今天的技术展示也就到此结束了。

(别小瞧竹茎条,在没有大量钢筋的情况下,它是最好的替代物。)

阎应元蒙了,心想:就这

朱由检仿佛看懂他的心思,笑着说:“别急嘛!三日后再见分晓。”

接下来的三天,朱由检视察了徐州的一些行政工作,没有过问军营的事情。

第四日,司令部院子里的模板已经被拆除了。一堵厚墙露了出来,范老根带着一个大铁锤站在一边,阎应元等人正好奇的用手到处摸水泥墙。

“看起来还算坚硬,应该是比青砖硬一些。”阎应元评价着。

“你用锤子砸一砸。”朱由检笑了。

“真能砸”

“砸,使劲砸。”

阎应元很贼,他朝一个参谋努努嘴,参谋心领会神。一个壮汉拎着大锤走到水泥墙跟前。

朱由检压根就不慌张,六十公分厚的水泥墙,不累死你才怪。

“轰!”壮汉太实在了,第一锤砸在墙中间。震的他手臂一麻,水泥墙出现了一个小坑。

一连十几锤,水泥墙纹丝不动,只是中间的小坑大了一些,锤子下连块大点的碎块都没有,只有一些碎末。

大汉连续砸了半天,累得气喘吁吁,终于把水泥墙中间砸了一个大坑。可是,水泥墙整体却没什么事。

大汉转而开始砸墙角,如此才有一块大点的碎片飞了出去。

“范先生是吧?来来,快请坐。”一屋子人都看到阎应元不要脸地巴结范老根的样子,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愣住干嘛?赶紧给范先生上茶啊。唉,年轻人就是没点眼力劲。”阎应元呵斥着卫兵。

朱由检摇摇头,这是他南下显露身份以来第一次被直接无视。

范老根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先生,紧张的脸红红的,只敢做半瓣儿屁股,因为一屋子人,就他一个人被按在椅子上,连皇上都站着呢。

“实际上,养护七天之后还要硬一些。”

“比现在还硬”有现在的硬度,阎应元已经很满意了。

这要是青砖的墙,只怕早就垮了一大片了。城墙之所以结实,是因为青砖里面有一层夯土,以整体来抵抗冲击。

“怎么样?不需要制砖,只需要沙石,在整个地基上可以同时开工。人手足够的话,七天可以起三尺高,一个月起一丈。”

阎应元激动的点头如小鸡吃米:“人手足够的,足够的。”

一个月起一座城,在这个时代无疑是奇迹了。

朱由检盘算过,只要半年内后金无力攻徐州,在充足的水泥供应下,徐州的工事必会完成。

剩下的,就看山东能扛多久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榆树林的响马

经过几天的商议,朱由检最后遵照阎应元等人的要求,最后决定在徐州完成一座占地一万亩的中型城池。

按照阎应元的说法,城越大,守城的兵力越分散。城池并不是越大越好。一万亩的城,里面囤积十几万人口正好。

另外再在台儿庄和萧县等地就地起两座棱堡式小城,起到牵制作用。城高一丈一,高度已经跟南京城持平了。

在外墙起一道一尺厚的水泥墙,内强用石块砌,中间填充夯土层。

徐州城内再修三条地下下水道,直通黄河水道,防止积水。整个城内的重要建筑,粮仓、司令部、火药库等全部抬高两尺。

整个工期计划半年完成,有兵部拨款三十万两。

阎应元特别强调,把所有驻军算上,在不征调青壮的情况下就有七八万劳动力,半年时间建好应该没有问题。

从朱由检进徐州城,在通向曹州(菏泽)和临沂的官道上,就有十几匹快马疾驰北上。

在河南和山东交界的范县,有一个狠出名的地方叫榆园村。榆园村口有一片苍翠挺拔的老榆树林,每年暮春,榆树随风荡漾,榆钱摇落,生树成林。时间久了,榆树林横跨黄河两岸,纵横百余里,一直延伸到黄河南岸的山东曹州一带,显得蔚为壮观。

春天里青黄不接的时候,榆钱是可以度命的粮食;榆园内大树参天,树高林密,周围又是水泊纵横之地,人一进入榆园,就像是鱼儿进入了大海,官府皆莫能奈何。

艳阳高照的午时,却有几匹快马慢慢悠悠的行走在这绿荫之中。

一些藏身密林里的乡民很好奇的看着这些人,却见他们人人被绑缚在马背上,双眼皆被黑布蒙上,不得所见。他们的周围,是一群手持刀枪棍棒,长相凶煞,却穿着杂乱的青壮汉子。

看这些青壮的打扮,一定不是官军,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服色也是五颜六色。莫非是响马?

对于所谓的“绿林好汉”,全国各地都有一些别样的称呼,辽东叫“胡子”;西北叫“刀客”;中原叫“趟将”;西南叫“土匪”;而最响亮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山东“响马”。再后来,有了土枪之后,很多地方也叫“杆子”。进入到文明社会之后,后世统一叫“出来混的”。

也不知拐了几道弯,过了几个村,姚海才被人一把从马上拽了下来。

“把他们的眼罩拿了吧!”姚海还没爬起来,就听到一个阴沉沉的声音传入耳中。

蒙眼的黑布被人摘了,姚海蒙的眼前一片黄亮亮的光线,这是蒙眼的时间太久,一下子不适应光线罢了。

“你们是什么人,来榆园干什么?”姚海揉着眼睛看了半天,总算是看清出了战在他对面的人。

面前的人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看他的眼神,不像是行伍出身,至少不曾经历过大战场。姚海是经历过大战的,从战场上下来的人,眼神里有一股冷森森的锐利目光,此人虽然凶煞,可是没有。

“你又是何人?某要见的是这里的大首领。”姚海确定此人应该不是榆园的首领一类的人。

“拖下去,砍了。”汉子见面前的几个人态度强硬,有意恐吓一番。

谁知姚海等人根本不予理睬,只是说了一句:“不见大首领,恕我等无可奉告!”

“哟呵!嘴巴还够硬的。知道你小子不服,可是爷杀人从来不问理由,杀你是帮你早点投胎好重新做人。”汉子本来也是咋呼一下,其实也不是真想杀人,如果真要杀,也不会费力弄到这儿。姚海自然也明白这不过就是一个下马威。

“打不过的人才说这种横话,有本事的好汉不会找借口。”姚海故意激他。

“耶耶今天就打到你服!给他松绑。”汉子果然上当,见手下替来人松绑,便一个起式站稳,伸掌向前,这是摆明了要挑衅。

姚海捏了捏拳头,然后双拳放到眼睛的前面,一个拳击的姿势摆起。这是他从朱由检哪学来的,据说是一种新鲜的拳法。

汉子趁姚海还没站稳,突然一个转身弯腰下蹲,紧接着就是一记转身横扫,结结实实的扫中了姚海的脚裸。

“扑通!”姚海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

“好!”周围的人立刻鼓掌叫好。汉子得意的一笑,收身站立,任然是刚刚的那个起式。

姚海双手撑着爬了起来,吐了一口嘴角的枯树叶子,还是刚刚那个抱拳的姿势,并且左右跳动着快速移动着脚步。

汉子见不能再用刚才的招式了,只能随着姚海的身子一起移动。

说时迟那时快,姚海向前移动到一定距离,左手一个直拳,右手紧跟着就是一个上勾拳。

汉子按照惯例想要架住迎面冲过来的直拳,正打算拿住姚海的胳膊,却不料这一直拳竟然是虚晃一枪,紧跟着过来的上勾拳才是实招。

“啪!”的一声,汉子的下巴就挨了一圈,只见他头一仰,一股子口水就被打了出来,飙出老远。

汉子后退数步才站稳身子,用手擦了一下嘴角,有些不服气的说:“再来。”

姚海随即冲了过去,凭借着胸口挨了两掌,不停的用左右拳攻击。攻击目标始终都是汉子的腮帮子。

一阵对打之后,汉子的腮帮子肿的老高,嘴角已经见血了,而姚海只是身上中了两下,并不见伤着。

这一下把汉子打毛了,怒道:“你这是什么拳法?怎么不按招式来?”

“我这叫王八拳,专门打练拳的老全师。”姚海诡笑一下,心想:皇上说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劳资一眨眼可以打出四五拳,你能出几招?谁打架还讲究招式?

“你个小王八蛋怎么骂人呢?”汉子知道姚海这是胡扯,变着法的骂他呢。

“不服再来啊。”姚海不示弱,他看出来了,这汉子虽然是练家子,但是实战经验不足。

“好了别打了。刘绍武,打首领让你把人带过去。”正在二人准备再次较劲的时候,一个秀才摸样打扮的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冷冰冰的看了一眼姚海,然后对汉子吩咐道。

原来汉子的名字叫刘绍武,姚海记下了,并顺便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绑上。”刘绍武瞪了姚海一眼,依旧丢了一块眼布。

进了人家的地盘,姚海自然要遵守人家的规矩,他和手下几人自觉的蒙上眼布。再之后他就拽着一根棍子,被人牵着走了一段路,然后脚下就开始下台阶。

姚海感到周围的空气一阵凉,这里很明显是地下的地道。再走过很长一段弯弯曲曲的地道,接着有上台阶,空气又是一热,这是上到地面了。

眼罩被人打开的一瞬间,姚海就看到一座砖瓦结构的大院子,院子的中间立着一根旗杆,旗杆上飘着一面“闯”字旗。旗下有一道幌子,上面写着“替天行道”四个大字。

“这里就是榆园村?”姚海对着刘绍武问道。

“废话,你小子命好,大首领要见你。”刘绍武看着旗杆,一脸骄傲的回答,仿佛旗杆上的字就是他一生的信仰。

姚海松了一口气,这趟任务算是完成一半了,起码可以见到真正的榆园大首领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榆园

万历后期山东天灾不断,耕地大面积抛荒,百姓流离失所到处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榆钱落地,久皆成大树”的榆园,这个聚集了大量农民军的地方,就正式落入了朱由检的视线之内。

榆园内的农民军,其实算不上是闯军,只是打着闯军旗号的饥民,他们以任七、张七、梁敏为首在榆园里“啸聚其中”,“号百万”。这是一股历史上存在的势力,绝非朱由检虚构。

面对这样一股流民势力,除非朝廷出面,否则没有任何一方能接纳得起。李自成当初声势很大,也没有顾忌这一群人,而后金忙着追击闯军,顾不到这一块隐蔽的地区。

朱由检在山东的时候曾经派人联络过他们,但是被他们拒绝了。当时他们打着李自成的旗号,自然不肯和大明合作。如今李自成已死,闯军又归附大明,也该是朱由检再一次向他们伸出橄榄枝的时候了。

榆园在哪?它就在水泊梁山的边上。从水泊梁山向西南方向大约五十里,即进入榆园。在这里,聚众那个什么反的,是有历史传统的。在山东地界,这些人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响马”。

所谓的大首领,并非只有一个,榆园里以村为单位,出了多股势力,带头的均称自己是“大首领”。他们是松散的一种联盟状态,还没有形成一体。

任何一股势力,在吞并或者联合了周围的势力兵最终形成一体之后,一定会向外部扩张。榆园的人还没有对周围造成影响,说明他们还没有走到这一步。

“你是何人派来的,来这里有何目的?”姚海进了院子,来到一个大厅,大厅的正中坐着一个中年汉子,汉子的头顶的墙上挂着一块木刻,上面是一个大大的“义”字,明显秉承着梁山的遗风。

“请问您可是榆园大首领?”姚海一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江湖礼。

“没错,我就是梁敏,榆园村的大首领。”梁敏见姚海还算礼节周到,让他脸上有面,脸上就好了一些。

“在下是大明圣德崇祯皇帝陛下亲卫统领——姚海。奉皇帝之命,前来会见大首领的。”

“啥,你是崇祯的人?”梁敏一听,噌的就站了起来,满脸的惊骇。

要知道一直以来,榆园都没有真正惊动过大明官府。如今崇祯的京城都丢了,却派人找到这儿来,显然他很意外。

“崇祯要干什么?你们可知我是闯军,是朝廷的死对头。”梁敏其实有些害怕大明官府盯着自己,虽然说打得是闯军的旗号,那也不过是借虎皮,扯大旗。

“大首领还不知道李自成已死,闯军各部已经归顺我大明朝廷的事吧?”姚海笑了,看来这里的人有些闭塞,就冲着他们还打着闯军的旗号,说明他们还不走到整个北方已经没有闯军的队伍了。

“你说啥?李自成死了,闯军投降了?”梁敏更惊骇了,这可是最近几个月他听过的最吓人的新闻了。在年初的时候,他只知道后金攻占了山西,李自成南逃了。

“大首领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跟其他首领哪去问问。核实一下。”姚海见梁敏有些不信,他也不着急,反正自己既然来了又跑不了的。

梁敏朝刘绍武递了个眼色,又跟那个秀才摸样的人嘀嘀咕咕了几句,然后就凶巴巴的看着姚海。

“一定是你们杀了闯王,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各个都该杀。”显然,梁敏这些人是痛恨官府的。

“大首领觉得,李自成死了,闯部为何归顺我大明?这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后金。闯军为何会败,都是因为后金。”姚海见梁敏对时局了解的有限,就有心介绍一下。

“我听说后金已经占领了北方很多地区?”梁敏的消息实在是太落后了。

“不,应该说整个北方除了临沂一带还有我大明的一支军队之外,其他全部被后金占领了。”

“临沂,就是闯军的李岩部?”

“那是我大明的鲁中军司令李岩。”

姚海在榆园带了五天,除了跟梁敏介绍一下时局,就是等待榆园其他大首领的消息。

而实际上,榆园的各大首领其实已经汇聚榆园村了。他们正在互相交换看法。

“我说哥几个,现在后金下令让我们撤出榆园;而大明又让我们南下,看来都是想要我们这些人离开啊。”一个长着满脸胡子的汉子大声嚷嚷着。

“张七兄弟,以俺看:不管是后金还是大明,都他娘的不是东西。咱们就只待在自己的地盘上,哪都不去。”另一个一身肌肉的壮汉紧跟着说。

“任七兄弟说的对。咱们在这里过的好好的,为啥都要逼我们走?说白了,还不是想继续控制我们。”

对于普通的民众来说,哪能活就在哪待。这是基本的生存之道,外面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地盘好。

“你们几位没发现吗?后金发给俺们的是命令,说是整个山东和河南已经是他们的管辖地了,意思是俺们以后都得听他们的。”梁敏最近几天获得的信息量有点巨大,原来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山东不是还有李岩将军在嘛!俺们怕啥,就守在这里,就不出去。”

“对!”几位大首领异口同声。

“诸位,后金的大金就在离这里不远的鲁中,如果你们不尽快做决定,他们就会打过来。”这个时候,姚海被请了进来,榆园准备把最后的意见告诉他,也就是告诉朱由检他们不愿意南下。

“后金?俺们不怕,大不了死守这里。”大胡子跺着脚跳起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大明官兵害怕,俺们可不怕。想在这百里榆园里吃掉俺们,还得看他们有没有那副牙口。”

榆园的态度很强硬,那就是哪儿也不去,管你是后金还是大明。

当姚海把消息送回徐州后,朱由检只能很无奈的摇摇头。只能农民阶层的狭隘小农意识,限制了他们对整个大势的想想。

朱由检无奈,最后做了一个决定,任然派姚海再走一趟榆园。

“各位大首领,皇上他并不想为难你们。我大明只是感到后金军队的战力很强,想保护你们而已。”

“算了,你们还是先保护你们自己吧。”梁敏他们这个时候已经明确的拒绝了后金的命令,也不在乎再拒绝朱由检的好心。

“那好吧!皇上托我给各位带句话:大明愿意送你们一批刀枪武器,帮助你们抵御后金。”

朱由检知道他现在没有实力劝说这些人,但是他很明白这些人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一支军队,能帮的,也只能提供一批武器了。

就在梁敏还没有说道谢的话的时候,大厅门外就跑进来一个青壮,进到大厅就说:“不好了大首领,后金那个三省总督派了大军到了曹州,准备攻打我们榆园。”

“怎么来得这么快?来了多少人?”众首领一听,全站了起来。他们这是第一次面对正规军的攻击,有些人的脸上明显受到惊吓。

“各位不要慌,先想想怎么退敌。”姚海一看这些人的状态,就知道他们根本就不善打仗。

梁敏一把拽住姚海的胳膊说:“你刚刚说的武器的事还算数不?”

“当然算数。这是大明皇上送给你们的。”

“算数就好。”梁敏赶紧拉着其他几个首领到一边嘀咕,姚海这边也赶紧派人回徐州报信。

第二百一十七章:抢人

洪承畴献计把李岩的大军逼入山区之后,自己就正式上任三省总督,开始了他振兴华北的大计。

人口,在农业时代是一个国家力量提振的根本源泉;战争,却往往是一个国家和地区人口消亡的罪魁祸首。

人们往往总会说,某一场动乱之后死了多少人,而实际上每一次打乱之后总会有许多的人朝大山里避难,就譬如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里描述的那样。

在农耕文明中,尤其是农民,没有人愿意去大山里耕种那一点巴掌大的薄产田地,谁都知道平原的土地又多又肥沃。可是每个朝代,在各地的大山里,依旧藏着无数的山民。

就例如元末明初的郧阳府,那是一处专门为了安置秦巴大山里的流民而设立的专属中央政府垂直管理的州府。

武当山的兴起,根本就不是为了找什么张三丰,而是明初为了安抚流民所采用的宗教手段。

洪承畴招民的第一招,自然就放在了搜罗流民的身上。榆园,就是洪承畴眼睛里已经瞅准的一块肥肉。

朱由检没想到自己和洪承畴过的第一招较量,居然是人口抢夺战。

“皇上,要不要派兵去支援一下”阎应元站在朱由检的身边,见朱由检盯着曹州一带的地图已经半天了。

“兵力不够。”朱由检转过了身,叹息着说:“从这里过去一马平川,咱们只要一出动,部队就会立刻成为后金军的打击对象,紧接着多铎就会直奔徐州。”

后面的话,朱由检都不用多说。大明现在最极力在避免的就是和后金决战,而后金现在最想解决的是后顾之忧。

多尔衮巴不得朱由检把全军压上打决战,这样他也不用天天想着怎么打攻城战了。

如果后金把所有力量压在了淮泗,被明军拖住的话,李岩出山东,后金的后方就完蛋。

而如果大明的大军被后金歼灭,纵使李岩能打到京城城下又如何?多尔衮最不怕的是明军出击,最怕的是他们龟缩城池。

洪承畴看的更远,他不光想要后金后路无忧,还想让后金后劲十足。

“多给点武器吧,一切要靠他们自己了。”

两人正在叹息着,吴甘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皇上,最新军情:多铎部全军出动了。”

“全军出动朝向哪里?”他疯了?朱由检非常不理解,这个时候全军出动,难度有大阴谋

“据报,后金兵没有攻击任何一座城,而是全部散到了乡下。”

“不好,他们是要抢人。快,赶紧报信给凤阳和合州,让所有靠近河南交界的人全部南下,能抢多少算多少。”

朱由检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后金要的是人,所以才盯上榆园的。原本的历史,榆园军是在攻占几个县城之后激怒了多尔衮才导致被攻击的。

现在后金突然打榆园的主意,有点不符合常理。再结合现在的局势一看,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恐怕当年辽东战局的一幕又要重演了。”

朱由检一拳砸在桌子上,他恨自己现在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没有骑兵,现在的明军远远不如当年的袁崇焕带领的辽东军。

像睢州一带,一些当初没有听从劝告的百姓正一批一批的被后金兵押解着,哭爹喊娘的朝北而去。而明军面对后金的大军,都没有能力控制这一区域。

多铎更是大胆的前出到了宿州这种离徐州比较近的地方,直接就敢在守军的眼皮子底下抢人。

“怎么办,冲不冲”宿州守将看着马士英,眼神带着期盼。城外只有一小队后金兵,他们正骑马驱赶着几十个百姓路过。

马士英因为被朱由检雪藏,躲在宿州这个小地方来避祸,表面是督徐州军,其实就是帮着朱由检在宿州修防御。

“太嚣张了,真当我大明无人出城给我冲一下。”马士英看着城外气坏了,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马士英居然亲自带着守军冲了出去,愤怒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

百姓走的很慢,明军眼看着就要追上了,这个时候后金兵一阵箭雨射来,明军倒下了十几个。

“快,就要追上他们了,大家坚持一会。”马士英气喘吁吁,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些百姓的长相了。

又一阵箭雨射来,明军又倒了七八个。还有五十步,马士英心里默数着距离。

突然之间,骑在马背上的后金兵调转了箭头,一阵箭雨过后,那群没有穿戴任何护甲的百姓齐刷刷的倒了一地。

后金兵催动战马,硬生生的从仅剩的几个百姓身边砍杀了过去。一个半大的孩子拼命的想逃跑,结果还是被鞑子追上。

“哈哈哈,哟哟哟。”远远的,传来鞑子欢呼之声。马士英痛苦的跪在地上,他的眼前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百姓了。

抛去所谓的争斗,谁看到一群刚刚还活着的人瞬间无辜的死在眼前还能无动于衷那是畜生。

后金就是这样干的,他们自己不是人,也不会把别人当人。

……

于此同时,躲在大别山里的左梦庚和侯方域,正啃着手中的红薯。

“他娘的,这是什么破地方,连点米都找不到。”左梦庚非常不满意现在的生活,他可是在武昌吃米吃惯了的。

“少帅,再坚持几天吧。咱们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跟后金搭上线,别说吃米了,你就是吃银子,那都有的是。”

侯方域其实也受够了天天吃红薯,可是这大山里的好东西不多。无非就是能打点猎改善一下。为了吃肉,好几个士兵还被老虎咬死了。

“前几天听说洪承畴在到处抓人,咱们在这附近抓了多少了?”左梦庚想着如今自己手里头的兵太少,要想投金得拿点东西出来,在大别山混了几个月,也号称是二十万的队伍了。

其实跟以前一样,都是裹挟的百姓。他们为了找粮食,整整在大别山搜刮了几个月。就这些人,除了抢百姓的东西之外,当然是不会从事生产的。

每一个被抢劫一空的家庭,都会成为左梦庚大军中的一员,最后被带领着去抢劫更多的人。左部这种几何式增长的速度是非常可怕的。

“报!金将军已经联系上后金的洪大人了,他们已经派人在出山口等着我们。”

“哎呀!总算是不用吃这猪食了。”左梦庚把手里的红薯狠狠地砸在地上,高兴的伸直了脖子。

侯方域看了一下手里的红薯,还是接着咽下,然后盘算起未来的打算。

十几天后,在洪承畴的总督衙门,侯方域收拾的利利索索,正式第一次见洪承畴。

“你就是侯方域”洪承畴看着眼前的所谓“俊杰”,心中颇不以为然,他是贫苦出身,心里瞧不起这些纨绔们,觉得侯方域被人夸的有些言过其实。

“在下正是侯方域。”侯方域赶紧回答道,对于洪承畴这种早已经成名的老妖精,再自命不凡的年轻人也不敢放肆。

“老夫听说你号称什么大明四公子,想来是有些本事咯”洪承畴才不管你什么四公子,在他眼里,这天下真正最牛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洪疯子。

“在下不敢。只求在总督大人跟前早晚服侍一二。”侯方域见洪承畴似乎对他不感冒,心里着急,他可是打算把前途压在洪承畴身上的。

“那你就把你们那些人都安置好了,让老夫看看你的本事。”洪承畴还是决定给侯方域一个机会。

由此,当世两个最具有谋略的两大汉奸,臭味相投的粘在一起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地道战的鼻祖

三伏天里行军作战,是一件辛苦的差事。尤其是对于辽东人来说,有些不适应,他们最习惯穿着的双层甲胄在这种天气下成了累赘。

榆树林里虽然阴凉,可是成片的树林却阻碍着行军的队形,让军阵展不开。

大金国最精锐的部队当然是和明军的官兵对抗,自然不会派到这里来剿匪。没错,多尔衮把榆园里的人定义为“土匪”。

梅勒章京赖恼是这次曹州剿匪的领兵将军,聚集在曹州一带的是周围府县的地方驻军,大多是一些收编的闯军旧部和大明降卒。(梅勒章京,相当于副都统。)

看着赖在地上不想起身的士兵,赖恼一肚子的火,他觉得这些汉人就是懒,要是换做八旗兵,绝对不会在行军途中坐在地上。

这个时代的八旗兵,只要是在行军途中,哪怕是撒尿,也要站着撒。

“混账东西,谁让你们坐下的?”赖恼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挨个抽打着树林里的士兵。

“将军,天气实在太热了,就让我们歇一会吧。”一个低级军官连忙辩解。

“不准休息,全军立即开拔,攻下前面的村子之后再休息。”赖恼不准,按照八旗的军令,现在绝对不是休息的时候。

可是赖恼显然高估了这些士兵的军事素养,部下们开始耍赖皮道:“那就让我们把甲胄脱下吧,穿着这东西实在走不动。”

大金国是有富裕的畜力,可是也没有富裕到给这些地方驻军全部装备马匹的地步,这些兵依旧是使用双脚行军的。只有那些野战部队才有资格配备马匹代步。

赖恼抬头看看天色已近申时,天气又燥热异常,如果不想今晚在树林里宿营的话,只能加快行军步伐了。

“好吧!可以脱下甲胄,但是要急速行军。”

“好嘞!”士兵们一听,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爬了起来,快速脱掉了身上的甲胄。至于快速不快速,那还不是由他们自己的双脚说了算。

榆树林很大,但是榆树林里的村庄都很小,它们像星星一样散落在树林中间。

赖恼带领的大军从曹州一路走来,压根就没有遇到抵抗,一些村庄里只有留守的老儒妇孺。赖恼还很奇怪:说好的土匪呢?

临近黄昏,终于看到一个大一点的村子了。

“大人,今晚要不就宿营在这里吧?”临清总兵宜永贵建议道。

“还是派人先去探查一番。”赖恼谨慎,这也是八旗军队的经验,多年来跟明军作战养成的习惯。

“村子里没人,我已经提前派人搜过了。大约是贼兵见我军势大,提前逃跑了。”宜永贵觉得赖恼过于小心了,打这些流寇,他自觉有经验,流寇就是见到打不过的官兵就跑,撵都撵不上。

“那也要把夜不收放到二里地以外。”赖恼瞪了宜永贵一眼,他实在不明白这个人是如何当上总兵的。

天色已黑,村子里喧闹一片,灯火通明,奔波一天的士兵成群成群的挤在一起赌钱。

“他们为何不睡?”赖恼奇怪,这些懒活白天不是说很累吗?

“大人您听?”宜永贵笑嘻嘻的看着赖恼。

“听什么?”赖恼很奇怪,这半夜的听什么,难道有敌袭?

周围一阵阵的嗡嗡声,确实有几分噪杂。像是千军万马般在四周包围着。

“到处都是蚊虫,如何睡得着。哈哈哈!”宜永贵哈哈大笑,他觉得这个鞑子太搞笑了,是没受过蚊子的苦吧。

“那你们一般都是什么时候睡觉?”

“在这个季节,我们一般都是子时之后才睡,那个时候天也凉快了,蚊子也不多。”

“好吧!子时过后,必须睡觉。”赖恼又一次妥协。

子时刚过,村子里的一个草料堆里被人从里面扒开了一个洞,几条黑影迅速的从洞里爬了出来,眨眼功夫就消失在存在的阴暗角落里。

在村子的地底下,睡了一整天的男人们被挨个的叫醒。地面上鼾声不断,地底下一片忙碌。

“你们这一队去老王家的地道;你们去李柱子家;还有你们去张铁匠家”张七亲自安排着。

“大首领,俺们等会该怎么打?”一个年轻人兴奋的很,他只打过架,打仗还是头一次。

“打架会不会?”张七看着年轻人,有心想带一带。

“那肯定会啊,俺是俺们村最能打的。”年轻人得意的一梗脖子。

“吹吧你!”旁边另一个年轻人不服气。

“不信俺跟你比一比”

“行了!等会你们上去之后要轻一点,先把院子的大门和房子的大门都给堵死,堆柴火把他们烧死在屋里。”张七轻蔑的看了一眼周围,心想这些雏儿只会打架,压根就不懂杀人。

“大首领,房子烧了俺们住哪啊?”年轻人不解,不是说杀鞑子兵吗?怎么要烧房子了。

“是房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张七没好气的怼道。

“房子重要。没房子俺们娶不到媳妇。”几个年轻人异口同声。

“唉!你们脑壳里装得都是浆糊啊。”张七无奈,这大概就是大明婚姻的弊端,姑娘们嫁的不是汉子,是房子。

一个时辰之后,天气转凉,这是人最容易瞌睡的时间。

村里的一个院落角,地上的一块木板被轻轻的从下面顶开,年轻人朝外瞄了一眼,见院子中间没人。

他像猴子一样窜出地洞,然后猫着腰顺着墙根最暗的地方溜到窗户根前。

年轻人听了一会,确定屋里的人全都睡着了,然后捡起一个小石子,一下丢到刚刚那块木板上。

十几个汉子从地洞里爬了出来,迅速在院子里忙活了起来。

“铛!铛!铛!”一阵急促的锣声把睡得正香的赖恼惊醒,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身上的甲胄没有解下,这也是后金兵的经验。

“出了什么事?”赖恼提了一把长刀就冲出了大门。

“将军,村里有贼兵,他们正在到处放火。”亲兵慌着跑过来报信。

此时的村子只有浓烟冒出,还不曾看到明显的火光。

“夜不收是干什么的?怎么让贼兵攻进来了?”赖恼纳闷,自己明明把哨兵放到了二里之外了啊。

“这村子里全都是地道,每个院子里都有,贼兵都是从地道进来的。”

“地道?”赖恼一惊,赶紧警惕的看着自己住的这个院子。

恰好,就在他防备的时候,这个院子的一个角落也冒出来几个汉子,拿着长枪就冲着他冲了过来。

赖恼和亲兵配合着荡开长枪,连着劈死了两个汉子,另外的汉子一看不妙,转身就重新溜下地洞。赖恼本来想再砍一个的,前脚刚刚追到地洞口,里面就飞出来一只箭,赖恼躲闪不及,正中肩头。

这片刻的功夫,整个村子已经火光四起,到处都是喊杀声,各处院落都在打斗。赖恼连忙跑出院子,正好看到拐角处一个浑身着火的士兵正狂奔而出,沿着村子里的巷道到处跑。另外几个火人正在满地打滚,一队贼兵从院子里撵到跟前,长枪不住的朝打滚的士兵身上招呼。

“贼兵势大,快撤!”赖恼赶紧吩咐撤兵,在这村子里根本就打不过。

一阵号角响起,无数的士兵这才醒悟过来,慌不择路的朝村外跑。

“杀啊!”张七拿着大砍刀,领着一群青壮从各个巷子里涌了出来,追着后金兵的屁股一路掩杀。

后金兵离开了村子稍微站稳了脚跟,在赖恼的组织下想组成战阵抵抗。只见村子外面的田地里也冒出了无数个地洞,人像蚂蚁一样不停的朝外冒。

“快撤!”赖恼一看不行,这里还是待不了。

金兵一路跑,张七的人一路追,树林里依旧不停的有新的地洞打开,一直把金兵掩杀了十几里。

第二百一十九章:膨胀

“哈哈哈,姚海兄弟,金兵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嘛!”张七这几天很得意,柳树村一站他算是出名了。

在对抗赖恼的战斗中就数他获利最多,因为别人打的是其他几路金兵,就他直接碰到的是赖恼。

而且损失不大,斩获满满。一战下来几个大首领忽然发现,这可比拦路抢劫获利多的多啊。

尤其是甲胄、硬弓,这东西是榆园人现在最需要的,也是金兵们白白扔给他们的。

“这只是驻守地方的金兵,并不是他们的精锐。我建议你们还是应该南下,这里地势太平坦,万一鞑子派来精锐骑兵,后果不堪设想。”

作为接头人,姚海是专门押送武器过来的。榆园的人一面接受大明提供的武器装备,一边缴获战利品,一下子实力大增。至少从武器上看,绝对已经可以跟后金的地方驻军持平了。

“怕什么!这百里榆树林就是阻挡骑兵最好的屏障,再加上俺们的地道,俺保证让他们来多少死多少。是吧?”张七高声夸耀着。

“对!”周围的人全都大声附和,显然对于姚海的忠告已经听不进去了。

“那你们还是要多构筑一些地道,万一打不过的时候,可以利用地道躲避和撤退。”姚海见劝不动,只好再给点建议。

“兄弟你放心吧。俺们这地道都是四通八达的,最长的一个地道足足有二三十里呢。”一个年轻人伸长了手臂,使劲比划了一下。

“俺决定,俺们应该乘机去占领县城。现在东明、定陶、城武等县全都空虚,正是俺们占领的好时机啊。”张七抢劫已经上瘾了。

“张七兄弟说的对,趁这个机会正好扩大地盘,再多招一些兵,到时候鞑子来多少,俺们都不怕。”梁敏等人也赞同。

这一番话可怕姚海吓的不轻,人家后金正在找你们麻烦呢,你们怎么还要主动去招惹?

“万万不可。一旦攻击县城,必会遭到后金的疯狂报复,后果很严重。”姚海试图阻止。

“这可不由得兄弟你说了算。俺们又不属于大明皇上管,到时候打了地盘,崇祯是不是得给俺们封个王啥的?”梁敏夸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这些人自负到了极点。

李自成、张献忠等人能自封,也就给了更多的人无限的遐想。自从陈胜在大泽乡喊出那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后,中原大地从来不缺丝逆袭的事件。

一言不合,我就找个理由把你从椅子上推下去。这几乎成了一种常态。当然,还有很多人羡慕的是封侯拜相,似乎这个难度要稍微小点。

李自成的事说明:当皇上的下场太惨,那索性就封个王吧。姚海估计现在的榆园几大首领心里都有这个梦想。

崇祯十八年七月初一,榆园各大首领分别出击,攻占了曹州、东明、定陶、城武等府县。

京城一片哗然。多尔衮严旨斥责了洪承畴,并令其限期解决掉榆园军。多尔衮的意思很明白:连一伙小小的土匪武装都收拾不了,还指望你治理整个中原?

河南开封府总督衙门,洪承畴捏着圣旨脸色铁青,整个衙门里的属下全都提心吊胆的,谁也不敢去靠近这个大权在握的总督。

虽然多尔衮给了洪承畴统御三省军政大权,可实际上后金的野战正规军他一个也调不动。全都掌握在三大亲王手上。

他洪承畴能指挥的,只有地方驻守军,或者说是二三流的部队。就连山西的姜襄,他都调不动。

打流寇,洪承畴特别有经验,当年他曾几次带着大明的官兵打得李自成等人一次次陷入低谷,要不是之前那个崇祯在关键时候把调出关外,恐怕早没李自成什么事了。

要有兵,有精兵才行。这是洪承畴脑袋里闪现的一个思路。

他之所以建议多尔衮让多铎劫掠淮泗一带的人口,无非也是给对方卖一个好,顺便解决一下河南的人口问题。

多铎出兵毫州、阜阳肯定是捞到了好处的,这是后金军队的惯例,人口归地方行政,财货归了军队。

得了好处,当然要还。你要是不还人情,下次有好处谁还想着你?

“启禀豫亲王:臣想借兵。”洪承畴硬着头皮找到了多铎。

多铎玩味的看着洪承畴,心想:后金的大军岂是你这个汉臣能用的?是不是想xx啊?

“借兵?借多少?”拥兵自重,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多铎不觉得洪承畴不懂这个规矩。

“臣只想请王爷派一偏将保护一下臣的安全即可。”洪承畴如何不懂染指军队的后果,借他是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只是保护你?”多铎想了想,没明白洪承畴的意思。

“臣打算去曹州走一趟,请求王爷派兵保护我的安全。”洪承畴又重新说得细一些。

多铎明白了,洪承畴想借兵,但是又没有直接控制军队的权力。当然,军队也有义务保护一下朝廷重臣嘛。

“好!我派一千精锐保护你去曹州。”这个规模的军队,多铎还是能做主的,区区一千兵,也算不上太过分,何况只是去保护洪承畴的安全。

“臣叩谢王爷!”洪承畴心中一喜,一千精兵不少了。

七月初十,张七在曹州城收到洪承畴的来信,约定在城外二十里处谈判,并规定双方各带一千兵护卫。

张七乐了,他之前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乡长(后世叫法)。现在大金国的三省总督要约他一起吃个饭。

这事他还害羞得有点不好意思,张七感觉自己像是第一回去相亲一般,心里揣着个小兔子在蹦蹦跳。

“大首领,俺们还是别去了吧。俗话说的好:人无好人,宴无好宴!这摆明了是鸿门宴啊。”跟随张七的那个年轻人心里有点惶恐,劝道。

“你懂个屁!俺如果不去,倒似俺怕了他洪承畴。三省总督又如何?俺要是干死他,俺以后就能当三省总督。”

这是标准的江湖挑战规矩,找一个出了名的去挑战,打赢了就扬名立万。多么好的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啊!

“那俺们应该带最精锐的弟兄们一起去。”年轻人见老大的胆子很大,不由得不佩服。

“这个是肯定的,一定要让那个洪疯子见识一下俺们的势力。”话说去约饭,兜里总得装够钱才行,不然吃到一半钱不够,底子掉得大。

约架也是一样,你要是不准备点硬货,吃亏了别怨别人人太多。

曹州城外二十里处一个低矮的小山丘旁,洪承畴就定定的骑着马站在山丘下,远远的盯着城门的方向。

巳时一过,城门大开,只见一个穿着亮铠甲,头戴毡帽,背后还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披红的骚包汉子正骑着一匹明显是驮马的马摇摇晃晃的出城走了过来。

汉子的身后跟着一大群穿着后金棉甲,但是里面依旧是百姓衣服的所谓“士兵”。

这些人看起来很精壮,手里的家伙也是五花八门,有三五个是拿着单刀的,旁边又站着十几个人拿着长枪。

汉子的身边,还有一个大汉敞开这胸脯,胸前只挂着一块铁匠穿的皮衣,手里拿着铁匠的锤子。

这些人一窝蜂的站在领头那个汉子的身后,一个个怒视着洪承畴身后列阵齐整的重甲步兵。这些步兵脸上没有表情,似乎已经被对面的那群人给吓着了,都一动不敢动。

张七看了一眼对方的军阵,觉得自己这边的人太厉害了,对面那些兵全是一群怂包软蛋,吓得连头都不敢转动一下。

“喂!你就是洪疯子?你找俺来,有什么事吗?”张七见洪承畴始终只盯着他看,没有一点要说话的意思,心里便不痛快了。

第二百二十章:曹州大屠杀

洪承畴远远的看了一眼张七,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转身就走。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张七明显是受到侮辱,情绪非常不好。

这就像是有一个姑娘约了你见面,等到你好不容易走到约定的地点之后,姑娘却只看了你一眼就走了,话都没说一句。

你肯定会以为这姑娘是不是嫌弃我长得太丑啊。这对自信心上的打击是非常巨大的,恰好张七最近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被洪承畴冷落呢。

张七远远的喊洪承畴,洪疯子根本连想理他的意思都没有,继续背向张七,离得越来越远。

张七气疯了,一马当先就想要找洪承畴理论。他也不傻,他找人理论仰仗的就是自己的手下。

榆园张七部迅速就一窝蜂的朝金兵攻了过来,洪承畴是走了,可是他身边的金兵却纹丝不动,双方的士兵迅速就接战了。

村里的青壮遇到野战军,这仗的结果可想而知了。

只一个照面,张七的手下就死了一大排,还有第二排倒地"shen yin",后面的全吓得不敢靠近了。

“撤!”好汉不吃眼前亏,张七这个山东好汉当然要跑,自己手下死的太多了。

“轰隆隆!”从山丘后面突然间就分别跑出来两队双马拉着的四轮怪车,直接就要截断张七的退路。

“大首领,你赶紧先走,我们给你断后。”在战车出动的瞬间,后金的步兵就立刻开始向前攻击了。张七身边的年轻人推着张七就上了马。

张七一勒马绳,回头一看,自己的手下已经少了好几十个了,他这才意识到对方的厉害,慌不择路的就朝曹州跑。

战车是敞开的,车上站着的全是弓箭手。两队战车紧紧的追随张七而去,一边追一边射,张七的马哪里跑的过后金的战马,抛出五百步远之后他的马就被射杀在地。

看这金兵的样子,明显是要活捉张七的。张七摔了一个嘴啃泥,浑身青紫。

“把贼首压上来。”洪承畴等到仗打完了,才慢悠悠的起码来到山丘顶上。

被金兵活捉的张七脸上青肿,头发散落,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张狂样,倒是真像一个被人抓住的小偷一样。

“大人,大人。您饶过我吧,我立刻把曹州城还给您。”张七嬉皮笑脸的看着洪承畴,他并没有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水浒传》这本书,给了许多江湖绿林一种希望,那就是zf可以获得招安,而招安是可以当官的。

你只要胆子够打,扯得旗子够大,招安后当得官就越大。最显著的例子就是大明的张献忠。此人就是一个泼皮无赖,打不赢了就招安,招安恢复之后又反叛,然后接着招安,一直到把自己送到农民军第二大首领的位置。

大约张七也是这样想的,反正今天是打不过的,不如就招安吧。话说宋江当年为了能招安可是费尽心机,他张七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拉到城门口,砍了。”洪承畴看都没看张七一眼,而是只看着曹州城冷冷的说道。

“大人,大人。你不能杀俺啊,俺给你做牛做马不行吗?”张七一路背后金兵拖着,一路大声哭喊着。

可惜洪承畴根本就没有朝曹州城走,他就在小山丘顶上下了马,坐在属下搬来的一把椅子上,很轻松的欣赏着风景。

上千个后金兵押着张七的部下,用绳子串成一串,就那样齐齐的踹跪在曹州的城门前。

城内留守的榆园军慌了神,全都不知道怎么办,张七赶紧大声的命令城内的人开城门投降。

城里的人也很听话,立刻就打开了城门。

但是,架在张七脖子上的大刀却没有停下,反而高高的举起,然后狠命的使劲砍下。

“哗!”曹州城里的守军一看城外的情景,立刻撒丫子就跑。

后金兵迅速就从洞开的城门进了城,城内立刻火光四起,喊叫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整个曹州成了地狱,到处在杀人,到处在放火。城外人就有金兵在不断的进入,一直到整个城池陷入火海之中。

洪承畴压根就没有进城,他就在城外露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城内整整被糟蹋了一夜。

第二天,城内的大火熄灭了,只有几股黑烟还在升上天空。洪承畴带着金兵开始朝定陶和成武进发。

七月十三,定陶的任七和成武的梁敏弃城而逃,连正面碰撞金兵都不敢,一路逃进榆园躲了起来。

“启禀大人,贼人已经躲进了榆树林,请问接下来该如何?”随军参谋侯方域胆战心惊的来到洪承畴的跟前,连正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要说狠毒,侯方域觉得自己跟眼前的这个人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哼!且留他们再活几个月,过段时间如果他们还不自动出来,老夫自有办法收拾。”洪承畴说这话的时候,脸不改色,偏偏让侯方域心里一阵哆嗦。

当朱由检听到曹州城被屠杀殆尽的时候,心里一阵阵的心寒。这洪承畴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菩萨心肠,他只有霹雳手段,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达目的。

“总司令,洪承畴没有杀进榆园就撤了,咱们要不要去收编他们?”姚海还是惦记榆园那些人的,怎么说也相处了几天,对方对他也还不错,能在皇上面前说句话的机会肯定会说。

“你再去试一试吧,我看洪疯子这人看样子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同样作为上位者,朱由检站在洪承畴的角度想,如果是他,他也不会就这么算了。至于手段,不过是比洪承畴温柔一些罢了。

姚海来到梁敏这里,知道任七已经被吓傻了,现在整个榆园的人都集中到了梁敏的手上。

“大首领,皇上命我来,还是那个意思:让你们南下。这里不是久待之地。”

榆园村的这处院落,三三两两的挤着心情低落的人,他们都很沉默,不现当日的激情。

“不!洪疯子是不敢进榆园的,咱们守在这儿,没有人能动得了我们。”梁敏眼睛露出凶光,像是要吃人一般。

姚海见自己不能再劝了,再劝下去会激怒梁敏的,反而适得其反。

姚海走了,榆园的地道挖得更深更多了,刀也磨得更亮,梁敏正在练兵,准备对抗洪承畴。

豪格在沂蒙山区的进攻非常的不顺。

后金所谓的马力优势在这里几乎没什么用处,反而成为累赘。

李岩把鲁中军分成了四个军,分散在了鲁南的大山中的一些关键隘口,并修建了牢固的工事等着豪格一点点的去啃。

豪格手上是有大军没错,可是山里的关隘前根本就展不开部队,火炮又难以运上山,等到他们攻下一处关隘之后,往往伤亡很大。

同样的道理,这里不是城池,连驱赶百姓送死这一招都行不通,只能靠金兵自己硬攻。

“肃亲王,再这样打下去,恐怕等到剿灭李岩,咱们的部队也死得差不多了。”只比豪格小一岁的尼堪看着远处一处关隘,那里有一波后金兵的进攻被鲁中军打退了下来。

“不这样打,我有什么办法?”豪格最近上火很厉害,嘴角全是泡,而且鼻孔也干疼干疼的。秋天上火是一种常态,天气干燥的很,随军医师是这样解释的。

在平原作战的时候,后金一般都无往不利,一到了山区就抓瞎。历史上灭掉整个南明,例如最后的夔东十三家义军的时候,足足用了二十年。

“洪承畴那个老家伙建议我们先绕到东部去,然后封锁主要出口,困死他们。”尼堪说的声音很低,好像不是对豪格在说话似的,他知道豪格跟洪承畴不对付。

第二百二十一章:海州危机

整个鲁南几乎都是山区,沂蒙山所覆盖的面积大约相当于整个山东的五分之一少一点。

金兵要在这么大的范围内清剿李岩的十万大军,难度可以说想当的大,这也是李岩当初答应朱由检在山东扛两年的底气所在,何况鲁南离徐州和海州都很近,暂时都不用考虑补给的问题。

李岩可不是一般的将领,如果这只是一块比较小的区域,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防守战略空间,怎么可能守得住。像榆园那样一两个县的地盘,别说号称百万,就是五十万大军,也会直面决战的境地。李岩要打的,可不是决战的战争。

“哥,你说这豪格是不是傻啊?他居然只在五处关隘对我们发动进攻,而且都打了快两个月了,才推进了不到三十里。”李年在司令部里翘着二郎腿休息,显得很轻松。

甚至就连李岩,都还有空闲时间来亲自画地图。李岩一边练习着朱由检教他的等高线地形图的绘制方法,一边回答:

“那你让豪格怎么办?分散兵力?他只要敢分散开,我们就敢吃掉他一部。”

对于后金这几个主要将领的军事素养,李岩还是很佩服的,起码这个豪格宁愿慢慢啃也不轻易犯错。

“可是他这样打下去,打得是咱们的民兵。我们连正规军都没派出去几个,他得打多少年啊?”

“那你还待这干嘛?赶紧去练兵啊。多练一些弓箭手出来,后面用得着。”

李岩对朱由检之前说的燧发枪是不报指望了,那玩意还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出来的。鲁中军缺乏远程武器,就全指望自己练一批弓箭手了。

“之前的长刀手现在都在学者练射箭,我觉得有点浪费啊。你跟总司令说说,多给点火药。尤其是最近运过来的火药,挺好使的。咱们搞一批掷弹兵,豪格来了,就让他们站在高处朝下扔,一准炸得他人仰马翻。”

新式的颗粒火药已经量产,威力自然要比以前的好用。李岩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些颗粒怎么那么匀称,大小几乎一样。

“可以组建,在每个班里挑两个扔得远的练吧,没准有用。”李岩任然在继续他的图上作业。

猛然间,李岩停了下来,然后眼睛死死的盯着海州,他觉得自己还是忽略了什么。

李岩渡着步子,有些烦躁,心理不停的问自己:到底是哪呢?

再一次走到地图前,目光顺着海州慢慢沿着海岸线上移,李岩锁定了一个地方——登州。

到了这个时候,李岩基本彻底明白过来了,他和朱由检两个人只想到从海州补给,但是却忽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后金也是有水师的。

对,没错。不要以为以骑射为支柱的后金没有水师,实际上当年孔有德叛逃,几乎把大明整个北方的水师全送给了黄台吉。

虽然后金不重视水师,可是不代表没有,这只水师现在就在登州,有李率泰统领。

李率泰是李永芳的儿子,野猪皮的孙婿的儿子。关系有点绕,再说饶点,就是野猪皮当年为了笼络人心,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了李永芳。

估计他的闺女嫁已经送完了,或者是长得太丑。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第一代创业者一般都那样,上位之后才有资本对后代基因不带改良。

反正这只水师基本作为对陆兵的补充兵种使用,因为后金不重视,规模虽然也不小,但是战力一般。

再一般的战力,那也是专业兵种。李岩看到就照样担心,因为大明除了郑家,已经没有什么纵横海上的水师了。

“快找信使来。”李岩对着门口喊了一声,他准备给朱由检写信,报告自己的担心。

“哥,怎么了?”李年很好奇,刚刚还好好的哥哥怎么突然一下紧张起来。

“豪格可能要攻打海州。”

“怎么可能啊,他们连徐州都不敢打,怎么会打海州。”

这也是事实,后金之所以不敢攻徐州,就是因为受到山东的牵制,怕再出现凤阳那种情况。

既然连内陆的徐州都攻不下,后金拿什么攻打沿海的海州呢?

“海州城临近河道,后金只需要派水路夹击,就可以拿下海州。”李岩笃定地说。

其实他心里也没谱,因为他也没见过水战,只是听说过而已。

这封信送到朱由检手上的时候,朱由检觉得李岩有点多虑了。就他了解的历史,没有听说过后金有用水师大规模攻城的战例。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朱由检决定派人送信给郑成功,询问一下有没有这种可能信。

至于郑成功怎么判断,他还是相信专业人士的意见,在海战方面,基本上朱由检是迷信郑成功的,好歹人家也是民族英雄不是。

话说朱由检送信回南京的时候,整个胶东半岛已经开始动员了,各地方驻军全都开始集结,并且豪格还抽调了自己手中的火器兵,准备携带这莱芜新造的火器沿着后世京沪高速从莱芜到临沂那条平缓的通道直接南下。这也是沂蒙山区南下唯一断开的可以走大军的通道。

当初朱由检派邓之容能快速抵达海州,走得就是这条路。如今反过来了,豪格正打算利用这条通道直接攻击海州,而且还不动用他的精锐部队。

这笔算盘打得实在是太精了。首先,用精兵把李岩的主力牵制在沂蒙大山里,然后派地方军配合水师攻击海州。

朱由检在海州压根就没有留重兵,他也养不起那么多的兵。而且,大明在山东和江苏一带根本就没有水师,或者说没有和后金水师抗衡的海上力量。

如果后金把海州占领了,依靠他的水师协助防守海州,大明对整个李岩部队的补给就断了。

再进一步,直接阻断临沂北上那条通道的话,李岩的生存空间直接被压缩了一半,那他根本就扛不了多久了。

豪格给多尔衮的请战报告让多尔衮一震,如果按照这个战术构想完成,那么整个山东问题基本就解决了,顺便还能从海州威胁整个淮泗的大后方,一直可以逼近扬州。

如此,战略态势就翻转了过来,后金可以派一支精兵随时威胁大明的腹地了,比李岩威胁北方还要厉害。

“同意!”多尔衮立刻就批复了,而且还大方的命令李率泰率领水师全力支持。

在战争动员能力方面,后金要比大明高效的多,尤其是有多尔衮这种颇具战略眼光的统帅,他的嗅觉异常灵敏,当初决定入关就已经完美的展现了此人的非凡之处。

豪格出兵开始南下,李岩就觉察到了,他还是没有确定到豪格是不是一定是攻击海州的,因为南下的军队并不多,才一万人。

但是他又给朱由检去了一封信,告知了当前的军情动向。朱由检回信说人数太少,似乎不可能。

直到胶东沿海的暗探回报,说后金水师正在南下,李岩一下子慌了。他之前的担心全部成了现实了。

“皇上,李岩那边来信了。”阎应元急匆匆的赶到朱由检的住所,朱由检已经在徐州待了快俩月了。

“信上说的什么?”朱由检感觉很奇怪,最近李岩那边来信很是频繁,这已经是第三封了。

“是加急重要军情,我没看。”给朱由检的信阎应元自然不敢私自打开。

朱由检结果一瞧,立刻脸色煞白。

“这里到海州最快几天?”朱由检赶紧问阎应元。

“最快也要三天。”阎应元见朱由检脸色不好,感觉是出了大事。

“完了!”朱由检跌坐在椅子上。

第二百二十二章:安东卫屠村

现在的海州守将是谁?张煌言。

自从他被朱由检编入军事团队,就随着阎应元带队来到了江北。

因为他是正经的举人出身,又文武双全(张煌言十六岁参加县试,并考察骑射,张煌言射三箭皆中靶,与他一起应试的人没有不惊叹的。)。

在李岩在山东正是城里鲁中军之后,海州的防区就划归到徐州军管辖,阎应元把他派到了海州。

海州只有守军五千,真的很少。因为主要的军力要么在山东,要么在徐州防线上,朱由检差点都忘记了海州,只是心里盘算着等李岩告急的时候把海州作为一种海上补给的港口使用。

“三天,三天后金的大军都能到海州城下了。可是海州没有兵啊!”朱由检急得团团转,怎么盘算,也找不出海州周围的援兵出来。

“用信鸽,赶快给钱氏兄弟下令,让他们火速增援海州。”阎应元计算了一下路程,从下邳调兵是最近的,能节省一天的时间。

“你守徐州,千万盯紧了多铎部,我亲自去海州。”朱由检有点不放心张煌言,跟阎应元这样已经作战成名的人比,张煌言的战绩可谓平平。

“皇上,还是我去吧。海州太危险了。”作为徐州军司令员,海州是阎应元的防区,他当然不能让朱由检冒这个险。

“不要多说了。徐州的城防已经完成了外围的修筑,现在已经开始修筑地道和下水道了,你得守在这。”

之前计算的一个月时间,显然有些托大,这个时候的建筑水平当然不能跟后世的基建狂魔比,加上水泥的运输的确太远,徐州城也只修了一个城墙的外墙。

说走就走,朱由检带上纪彪和一行百十个护卫,连夜就朝海州奔去。

安东卫安静了差不多一年,又一次来了许多的兵,不过这一次来得兵很奇怪,他们的后脑勺都留着一条“猪尾巴”。

这些兵都是坐海船来的,可能是坐不惯大船的缘故,大多数人一下船就吐,站都站不稳。

赵禄已经退伍回到了安东卫,安心种起了地。因为他有前科,在大明军队选拔的时候,把他剩了下来,并且在当地当了一个收税的小吏。

海船不断的停靠在安东卫海岸线附近,一队队的士兵不断的从船上划着小舟上岸,黑压压的一大片。

赵禄腿肚子只打哆嗦,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巡视一下海岸线,是他日常的工作,也是为了保护村民不被海盗劫夺。

“军爷,不知你们是哪只队伍啊?小人能帮点什么?”

赵禄没见过后金的士兵,但是也大约听说过,一看这些人,他也就明白这是大明的敌人了。

敌人也是人,一个地方不管来的是自己人还是敌人,总要有人去接洽一下,最好是能劝说对方不要祸害乡里。

汉人好善,一向是觉得人性本是善良的。三字经从小就在第一句话教导我们:人之初,性本善!

“你过来!”一个明显是军官摸样的人朝赵禄招招手。

“军爷有何吩咐?”赵禄大喜,心里想着只要能搭上话,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你们这里的村子在哪?”军官搂着赵禄的肩膀,一副亲近的样子。

“就在这里不远。”赵禄觉得两人亲近一下挺好,当初跟邓之容就是因为亲近,所以邓之容带的人对村里秋毫无犯。

“从这里过去要多久呢?”军官笑嘻嘻的问。

“一盏茶的功夫就到。”赵禄刚刚说完,就赶到自己的腹部一凉,紧接着一阵心绞痛袭来,然后感到浑身无力。

他一把抓住肚子上的单刀,鲜血顺着流血槽不断的流出。

“军爷,为什么?”赵禄不甘心的看着杀他的这个人,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劳资想杀人,还用问为什么?”军官一脚踹在赵禄的身上,使劲的拔出了刀子。赵禄仰面一倒,重重的摔在沙滩上,然后捂着肚子痛苦的曲成一个虾子状。

“带一队人,去村里玩一玩。走得时候不要留下活口。”军官用海水洗一洗刀上的血迹,然后插入刀鞘,毫不在意的吩咐着。

“哗!”刚刚还在呕吐的士兵一听军官的话,立刻生龙活虎,吼叫着朝安东卫所的方向奔跑了过去。

不一会,整个村子一片鸡飞狗跳,到处都是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几个试图抵抗的男人,被旋风一般的砍翻在地。

这是就是金兵的惯例,走一路杀一路,从来不问理由。如果非要给这次行为找个理由,他们一定会说:为了避免泄露军情。

此次进攻海州,后金兵共分三路:一路有泰安直接南下;一路有水师战船开进临洪河;另外一路就是先乘坐运兵船抵达安东卫,然后快速进攻海州城。

之前探马已经探知,海州城只有五千守军。所以后金这次是下了大本钱的,光是步兵就出动了三万人,泰安南下的有一万人,登陆的有两万。水师几乎全体出动,不管是划桨的还是烧火的,算在一起整整三万人。

这三万人可都是辽东一带的汉人,基本上就是毛文龙部下的接班人,算是比较早的一批背叛大明的人。

鞑子重骑兵,这些人名义上叫水师,实际上平时就替后金跑跑海贸,去朝鲜一带搜刮一些钱粮之类的。不过,他们一般不敢南下或者东去日本,因为打不过别人,不管是郑家还是荷兰人。

这一次能被多尔衮看重参加军事行动,已经是难得的扬眉吐气一回,自然是想好好表现一番。

聚集在安东卫的后金军在休整了一日后,就快速的抵达了海州城下。而这个时候,后金的水师已经把战船横在河面上了,正在炮击海州城。

“呼!”一颗黑色的铁球从下游远处的船上飞了过来,结结实实的砸在海州的城墙上。

“嘭!”一下,一个城垛立刻被砸得砖块乱飞。两个士兵躲闪不及,被砖块砸中了头部,顿时鲜血直流。

幸好海州城上也有几门炮,后金的战船才不敢直接开到面对临洪河的城门口,只敢在远距离开炮。

“打了多久了?”朱由检几个箭步就登上了城墙,张煌言正站在城墙上观察敌情。

“总司令,您怎么来了?”张煌言惊讶的看着朱由检,他是真没想到朱由检会来这里。

一见船上的火光一闪,张煌言知道炮弹又要打过来,连忙推着朱由检就朝后面退:“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赶紧下去吧。”

“下去干嘛?他们打的那炮跟红衣大炮一样是直射炮。咱们站得这个位置前面有一大排城垛子挡着,炮弹就是打过来也会先打中城垛子的。”

朱由检可不会下去,难得见一会战船攻城,得过过眼瘾再说。

“炮击从早上就开始了,不过他们的战船上面架设的炮不多,暂时没有构成太大的威胁。”

张煌言见说不过朱由检,就赶紧说明一下当下的战况。

“我给你带了一万人增援来了,你要好好的守。”朱由检秉承着不直接干涉军事主管的指挥的思路,只做后援团。

“我?”张煌言一愣,难道皇上来这里不是应该接管我的指挥权吗?历来都是谁得官大就谁指挥啊。

“对!就是你,海州城的守将是你,所以这场仗就该你打。”朱由检肯定地点点头,他身后的钱氏兄弟也都跟着点头。

年轻的张煌言立刻就有了一种被大人物看重的感觉,随之他的状态也开了挂,眼神都变得自信起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摸营炸炮

海州城外,后金的大炮就架设在二里地外,十门大炮依次排开。这是摆明了欺负明军的大炮射程近,打不着他们。

海州城自然是不能和徐州比的,城小墙矮。看着对面一下子拉出来十几门炮,张煌言心里就开始发杵。当一军主将的责任有点大,万一守不住,他不敢想象。

“轰!”炮声一响,朱由检就习惯性的弯腰趴下,还找了一块盾牌挡在身子上。

再看看大明的士兵,一个个全傻乎乎的站在哪,茫然失措,压根儿就不知道如何防炮。

钱氏兄弟学得最快,一看朱由检的动作,立刻就有样学样。张煌言就没那么幸运了,一颗铁弹就从他的脑袋边呼一下飞过,连带着把他的头盔都吹掉了。

“你楞在哪干嘛?”辛亏朱由检拽了他一下。

张煌言捡了一条命,吓得赶紧猫腰,不敢再傻乎乎的站着不动了。

炮弹飞过城墙砸进城里的一处房子,房子的一面墙直接就倒了。朱由检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屋子人就跑出来两个。

城里到处都是乱哄哄的百姓和士兵,大家显然也对这种战争没有经验,看到房子倒了只晓得在街上乱跑。

这个时代的大炮射速不快,十门大炮一分钟能发射三发过来就不错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对面的大炮就不再响了,对方的炮打热了,需要冷却。

再看看海州这边,城墙外包的青砖,已经成片成片的脱落。城内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还有几处着火的房子正在燃烧,估计是炮弹砸到了易燃物引发了火灾。

双方暂时安静了下来。

接着,城外就派出了所谓的使者,举着使节的节杖,煞有其事的骑马来到城下,开始了所谓的劝降。

“要不要射杀?”年纪最轻的钱肃典有些安奈不住,手痒得举起了弓箭,他已经锁定了那个使者的脑袋。

“不可。两军交战,不杀来使。”他大哥钱肃乐慌忙拦住。

朱由检看了张煌言一眼说:“这算不算来使?”

“算个屁,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来使,这是打我们脸。”张煌言朝地上啐了一口,这是他第一次说这么市井的脏话,实在是感觉爽快。

“哦!嗯。”朱由检从鼻子里哼了两个字出来。

钱肃典反应慢了半拍,张煌言立即就拉弓放箭,城下立刻就传来一声:“啊~!”那个所谓的使者应声倒下马。

钱肃典埋怨我的看了一眼大哥,这么好一次表现机会白白让给了张煌言。

“好箭法!”朱由检赞扬地看了一下张煌言,不愧是十六岁就能在考场上射中靶子的人。这准头,朱由检是比不上的。

杀了别人的信使,自然要接受报复的。大家“礼尚往来”嘛!

隐约的,朱由检看到对面火光一闪,立刻大喊一声:“快蹲下!”好几颗炮弹就呼啸着飞过头顶,另外几颗砸在城垛子上砖头乱飞。

“娘的,这是瞅准了我们这群人啊。”

第一天的战斗,就这样在大炮的轰鸣声中落下了帷幕。后金兵也没进攻,一直都在放炮。

明军也没有出城,因为压根就没有骑兵,就连重装步兵都没有。冲出去送死?

朱由检看着城外的篝火和喧闹的敌营,再看看天空中的繁星点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大明怎么就落到了这步被动的田地了呢?

七月的天空星星最多,一大片亮亮的银河就飘在天空上,这是后世大城市绝对见不到的美景。可是城外敌军的营地里,一些被掳掠的女子却在不停的尖叫,伴随着一阵阵的淫笑声。

作为受过后世军队洗礼的灵魂,朱由检受不了这个。

“敢不敢出去干一票?”朱由检就站在城墙上,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干哪?”钱肃典立刻兴奋起来,他还在为白天张煌言抢了他的风头有些闷闷不乐。

“炸炮。”朱由检说完就转身急速下了城墙,钱肃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的三个弟弟追着皇上就跑出了老远。

幸好这一批敌人是后金的地方守军,纪律性没那么严。朱由检带着二十多个手下已经偷偷的接近了敌军的营地。

以皇帝贴身的最精锐的禁卫军对于一般的士兵,这种偷袭的战术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看到了吗?他们的炮在营中,四周都是巡逻的士兵。”朱由检趴在地上用望远镜仔细的搜索了一下前方。

“纪彪,带人去搞点金兵的衣服来。等会我们分成三批进去,不然挤在一起人太多了。一队人去偷马,另外两队负责炸炮。”朱由检想了想,只能摸营了。

好在金兵的普通军服有个特点,都是一个大大的锅盔帽子,明军只需要留一股头发编成辫子,然后用那个锅盔帽子一扣,反正大家长的也没区别。

摸敌人的军营有个技巧,不能在敌人正在整理军营和完全睡下安静的时候摸营。

混进敌营最好的时间点有两个:一是敌军正要睡觉的时候;二是天快亮的那段最黑的时候。

敌军正在整理营地,你就算混进去也会很快暴露,别人都在干活,唯独你晃来晃去,你不是奸细谁是

营地里彻底安静了,你一队人在里面晃悠,那也太不正常了。

朱由检选的时间点就是后金兵们正打算睡觉的时候。

“喂,站住。你们干什么的?”一个军官发现朱由检这边一队人在营地里乱走。

“将军,我们在找地方撒尿。”朱由检一弯腰,手夹在两腿之间,装作憋不住的模样。

“营帐里不是有尿桶吗?”军官怒道。

“我睡的地方离尿桶最近,再尿里面,晚上咋睡啊?”

“哈哈哈。”周围的一个帐篷里没睡着的士兵听了笑出声来。

“混账东西,赶紧找个地方解决了。再要看到你乱跑就宰了你。”

“唉!唉!”朱由检一听,立刻夹着双腿踩着小碎步一溜烟就跑了。

他身后的钱肃典更夸张,居然用双手捂住菊花,一边跑一边放屁。

一路上有几个军官都看到了他们,但是居然都没再询问。估计一看他们的姿势,也就不好多说。

快靠近大炮了,朱由检给纪彪递了一个眼色,纪彪他们点点头,然后一起钻进了一个营帐。

“干什么?”营帐里睡了躺了一排敌兵,大约有十来个人,都已经脱得精光。

“将军让我们过来挤一挤。”朱由检一边说一边朝里走,身后的几个也都跟进。

“出去出去,挤什么挤。你们没安排营帐吗?”里面的人自然是不愿意的,有几个打算爬起来推人。

可惜他们的动作已经晚了。以这群皇帝侍卫的身手,哪里给他们反击的机会。

朱由检自觉还练过的,当他杀完第一个人之后,发现其他人都在打扫帐篷了。

掀开帘布,在看到对面一个帐篷里有一个火光晃动了几下之后。朱由检的心安定了下来,所有人都已经进来了。

“接着怎么办?”钱肃典很兴奋,他可是第一次干这么刺激的事。

“等天亮。”朱由检淡淡的回了一句。

“啊!”钱肃典差点大叫出声,要不是对方是大明皇帝,他绝对怀疑对方要投敌。

“先睡觉,等天最黑的时候动手。”

“在这”钱肃典指了指身边的尸体,帐篷里弥漫着很大的腥味。

“把火熄了,所有帘子拉上,不要让腥味散出去。”朱由检说完,蹬了一脚地上的尸体,找了一块没有血迹的地方倒头就睡。

钱肃典瞪着俩眼珠子在地上坐了一夜,愣是没合眼。他总感觉那几个死人会突然爬起来似的。

凌晨最黑的时候,几条黑影出了帐篷,迅速的摸到大炮跟前,几个看守大炮的守军已经歪歪斜斜的靠着大炮在睡觉。

黑影手起刀落,动作非常利索。

一门大炮炮口塞进去两捆火药,然后再把大炮的炮口朝着地面。

干完这些之后,偷马的人已经牵着十几匹马冲了过来,后面跟着一群追兵。

“快点火!”

几声闷响之后,朱由检他们已经两人共骑一匹马,正在一路狂奔。

身后并没有出现影视剧里那种把大炮炸的飞上天的情景,黑火药还不具备那种威力,小说里那种描写都是骗人的。

敌人也不是泥巴捏的,追兵不少。

好在带的火药够多,一路跑一路丢,在敌营的混乱之下安全的回了城。

第二百二十四章:海州之战

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大炮,李率泰怒火中烧,直接砍了昨夜看守大炮的那个军官。

后金铸炮技术暂时比大明强一点,但是也仅仅是强一点,并非是超前的技术,他们依然采用的是泥模失蜡法。

泥模失蜡法在铸造过程中的成功率并不高,大约一半都不到,也就是说这些大炮最少需耗银上万两,约等于五百名士兵一年的军饷。

一夜之间损失这么大,李率泰不发毛才怪。

不过,此次偷袭事件暴露了海州城害怕大炮的弱点,李率泰决定不惜一切,用战船继续轰击海州。

十几艘战船就横在河面上,和海州城头上的大炮对轰。一时间烟雾弥漫,整个河道上全都笼罩在烟雾之中。

站在城墙上的朱由检几乎看不见船身,只看到一些突然亮起来的火光和高高的桅杆。

明军的大炮响了半天也没打沉一艘敌船,最多是击中了几次船舷。而后金的大炮每每不是砸中城墙就是砸进城内,海州城的伤亡不断增加。

没办法,双方实力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大明就是那挨打的一方。想用区区几门炮去对抗人家一个舰队,那是找揍。

又一天过去了,海州城的一面城墙已经明显的炸开了一道裂缝,朱由检估计再让敌人轰一天,城墙肯定会倒塌。

深夜,海州衙门。

“敌人的精锐部队已经到了,根据探查报告,敌军光是步兵的总数就超过了三万。我们的援军只能聚集在沐阳一带,一是海州城装不下那么多人;二是害怕敌人采取围点打援的战术。

敌军的战术目的已经很明显,他们就是要夺取我们的海州城。我守城的大炮已经损坏,仅剩一门还能正常使用。如果明天敌人再继续炮击城墙,海州城肯定会坍塌。我建议放弃海州,准备撤离。”

左懋第已经来到了海州城,对整个局势做了分析,就等着朱由检点头了。

打炮战,就海州城上那几门炮,根本抵挡不过后金战船上的大炮。人家一艘船打一阵就退下去,然后换一艘船继续开炮;而海州这边为了阻止战船太过靠近城池,只能不停的开炮,大大降低了大炮的使用寿命。

“郑成功那边怎么说?”既然左懋第都从南京赶了过来,郑成功那边没理由一点消息没有。

“他上个月已经回福建了,说是准备参加九月份的科举考试。兵部已经把皇上的信传了过去,暂时没有回信。”

好吧,朱由检忘了其实郑成功的心里一直是想以读书人自居的,他原本就是国子监的监生,而且还拜钱谦益为老师。

“那就准备撤退吧,制定一个撤退计划。”朱由检很无奈,海州城明显是守不住了,那一排大炮打过来,海州这小身子骨完全扛不住啊。

“臣的计划是:明天天亮之后,先让城中的百姓从南门撤离。徐州军负责掩护,海州驻军负责阻击;南下三十里后,沐阳会有援军接应。”

左懋第早已经想好了撤退的计划,而且整个计划基本上看不出有什么漏洞,经过几次大战,他的参谋水平渐入佳境。

“就这样办。”朱由检拍板定下。

第二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整个海州城都已经喧闹了起来。朱由检等人默默的看了一眼海州城,然后走向了等待撤离的人群。

当第一缕阳光从海面上升起的时候,黄金色的波光顿时洒满了临洪河的水面。

“轰!轰轰!轰轰轰!”一阵遥远的,很小的轰隆声从东面传来。

起初这声音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人群太闹,有一些特殊的声音也很正常,就比如车轮碾过。

接着,轰隆的声音越来越打,直到响成了一片,而且开始变得没有规律、杂乱无章。

“什么声音?”朱由检一抬手,停住了脚步。

“好像是从东面的海上传过来的。”张煌言也停了下来,显然他也觉察到了。

“快!登城楼上去看看。”朱由检猛然想起什么了。

“皇上,这个时候登城很危险啊。”左懋第年龄大,貌似他没听到什么声音。

“是炮战。皇上,海上正在打炮。”钱肃典兴奋的叫了起来,他属于殿后的人员,此刻真站在北面的城墙上大喊大叫。

真的是炮战。

朱由检他们登上东门的时候,从整个临洪河的入海口开始,一直延伸到内陆,一个规模很大的舰队直接把后金的战船堵在了临洪河里,双方正在互相炮击。

“皇上您快看,后金的船都在北逃,有好几艘船都被打沉了。”钱肃典正拿着望远镜,他已经站在了城垛子上,完全不顾危险。

“是郑家的船队。”这个时候,朱由检也看清楚了船队的旗号,一个大大的郑字正挂在最高最大的那艘战舰上。

朱由检认得,那是郑成功的旗舰样式,典型的东西方结合样式,后金是没有这种船型的。

“臣建议,应该立刻让沐阳的援军北上,合击城外的敌军。”左懋第立刻坐做出了新的战术调整,这叫趁你病要你命。

“海州城里所有的部队立刻出城进攻,想一切办法拖住敌军;另外调沐阳,淮安所有军队北上;调台儿庄守军东进,以最快速度想办法合围住城外的敌军。”

朱由检明白左懋第的心思,有利战局已经全部倒向了明军,这个时候如果胆子不大点,那就是怂包一个。

听到朱由检的命令,整个海州城里的守军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刚刚还低迷的士气瞬间回了魂。

还没等百姓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明军就丢下了他们,一营一营的朝北门外开。

“组织全城的青壮,只要能拿得动刀的,全部参战。”朱由检大声吩咐着张煌言,这个时候,张煌言的指挥就直接交给朱由检了,这是刷声望的时候,谁敢跟皇帝抢。

“能拿菜刀的行不行?”一个年轻人正好从身边路过,抢白着说。

“拿得动剪刀的都可以算。”朱由检回头一笑,这个时候谁还嫌弃人少?

李率泰刚刚收到军情,说停留在出海口的水师全跑了,留在临洪的战船也扛不住了,他们正要准备撤退。

李率泰气坏了,这伙子奸商,果然是靠不住,还没正经打就扛不住,看来只会卖一些人参、东珠赚钱。

“又不好了将军,海州城的守军全都冲出来了。”亲兵急忙跑过来报信。

“海州才五千兵,慌什么慌。”李率泰得到的消息,海州只有五千守兵。以三万对五千,他难道还会害怕?

“不是的将军,冲出来的军队足足有好几万人,而且”

“而且什么?快说。”看着有点胆怯的亲兵,李率泰扇了他一巴掌。

“而且他们打的是明国皇帝的龙旗。”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李率泰以为自己听错了。大明皇帝啊!这怎么可能?

“将军,真的是龙旗。城里一下子冒出来好多人啊。”一个部将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那还楞着干什么。赶紧收拾东西跑啊!”李率泰一惊,立刻明白了,大明的皇帝敢在海州城,海州就不止五千人。而且还会有远远不断的援军赶过来。

其实海州哪有那么多兵,张煌言带着五千守军打头阵,钱氏兄弟带着一万徐州军跟在后面护卫着朱由检的龙旗,再之后就全是海州城的百姓了。

打仗的时候,经常会有守军丢下百姓自己跑路的。百姓只要看到军队朝哪撤,就会跟着一起跑,军队的消息总是最新的,这是所有人自保的办法。

哗啦一下,全城的百姓都跟着军队冲出了北门,乌央乌央一大片,远远超过了三万,最后出城的是一大帮子小脚老太太,而且还都拽着才会走路的小孙子拼命的跑。

一万五守军就这样撵着三万后金军,一直追过了新沐河,后金兵全都不要命的朝北跑去。

八旗兵自然是跑的最快的,人家有马啊。可是山东过来的地方军就没那么幸运,他们直接被掩杀了一路。

等到他们跑到安东卫的时候,还以为这里有船接应呢,原本他们就是在这里上的船,可是现在海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最终有五千人就挤在海边被俘虏了,其他的后金兵跟着八旗兵跑去了临沂。

“皇上,臣来迟了。”郑成功一身铠甲,低头抱拳半跪在朱由检的跟前。

“啥也别说了,海州之战你是第一功。明日朕坐你的大海船,一起回南京。”朱由检兴奋的一把拽起郑成功,亲密的像兄弟一样。

第二百二十五章:摄政王心中的柔情与纯真

大金国的摄政王多尔衮对于海州的失败没有发火,他只是静静的沉默,再沉默。

这是绝无仅有的态度。至少了解多尔衮的人很久没有看到他表现出如此的态度了,大伙记得上一次看到多尔衮带着这种精神面貌的时候,黄台吉还没死。

多尔衮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倒下的大明朝又重新站了起来,就算还没有站直,至少已经不再趴下了。

一路顺风顺水的大金,怎么就折戟沉沙在了大河以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对手还是那个对手,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就连大明朝的军队,还是那些人,一切似乎并没有改变。

被李自成撵得躲在江北舔伤的残兵败将,是怎么让大金军一败再败的?一切似乎又已经改变

紫禁城的夜晚显得鬼魅魍魉,各种建筑的黑影分割着灰蓝色的夜空,各种权力利益的争斗似乎都躲在黑影之中。

在慈宁宫前的长台阶上,就有一个黑影一直坐在哪很长时间了。

大玉儿拿着一件薄披风,轻轻的盖在多尔衮的背上。

多尔衮已经在殿外的台阶上坐了大半夜了,一直动都没动。

“布木布泰,我觉得好难哦。”多尔衮用两只胳膊强撑着肩膀,再用肩膀盯着脖子,他感觉自己的头似乎非常重。

大玉儿轻轻的坐到多尔衮的身边,再轻轻的扒拉着他的头,让他靠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用手掌轻柔的拍着多尔衮的脑袋。

“感觉累了,我可以陪着你一起看星星。”

大玉儿本来想说几句劝解的话的,转头又一想,劝解他什么呢?他心里肯定知道他做的这一切都成全了她的儿子福临。

既然如此,她如果说劝解的话反而显得自己过于工于心计,这不是一个智慧者所要表现的。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有诱惑的话就是温柔中带着巨大的利益;而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最有诱惑力的话语是柔情中带着纯真。

装,是一个女人最高的修为。装也是分等级的,最高等级的装,要装得恰到好处,恰如其分。而大玉儿灵魂,已是修为千年的狐狸精。

多尔衮自认为是一个英雄,而英雄的内心不屑于任何计谋,他们只在乎柔情中的那份纯真,不愿意去分辨真假。

“我决定派人去找一下郑芝龙,问问他想要什么。”多尔衮坐直了身子,不能牵扯进正事,应当适可而止。

“嗯,你做得决定都对。”大玉儿还想继续一下刚刚的柔情状态,女人的感觉总是来的慢去的也慢,不像男人去的太快。

“给他金银、美女,给他封王。”多尔衮眼睛里冒出精光,显然这是他已经思考成熟的办法。

“我什么都同意。”大玉儿继续含情脉脉。

“那我等会换个姿势可好?”多尔衮有点害怕她的这种眼神,因为女人的索取像一个无底洞。

“同意!”大玉儿想都没想。

多尔衮冷汗直冒。

辛苦了一夜的多尔衮依旧起得很早,因为他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或者说如果这些问题解决不了,恐怕就再也没有昨夜的温柔。

“范文程,你觉得洪承畴送来的奏折里所提的方略如何?”多尔衮一大早就把大玉儿闹了起来,非拽着她来见范文程。

“臣以为洪大人所言正中要害。朱由检现在全凭李岩在拖延我大金南下的时间,从而可以让他腾出手来整顿伪明内部的问题。

李自成已死,单从军事上看,朱由检只剩下一个张献忠了。如果张献忠再解决掉,伪明必然会集中全国的力量来对付我大金。

不过,洪大人又说了:伪明的问题不仅仅是农民军的问题。其中各地的军镇是最主要的,各地军镇不停调令已久,伪明始终无可奈何。但是从朱由检南渡之后的作为来看,他似乎有了很好的对付各地军镇的办法。

这其中,光是江北的几镇都已经被他收拾的差不多了。唯一能让他忌惮且例外的,只有福建的郑芝龙。

郑芝龙此人是海盗出身,跟伪明军镇不是一个路子。加之整个沿海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朱由检不可能凭借现在的军队去收服郑芝龙的。

所以,臣也赞同洪大人的看法:我大金应该倾尽所有去招抚郑芝龙。中原大地有漫长的海岸线,为我大金国万年计,招抚郑芝龙及其船队也是必要的。”

“好!范爱卿说的真是太好了,为我大金万年计,是应该去找郑芝龙谈谈。”大玉儿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被范文程一番话说醒了。大金国的万年计不就是她儿子的万年计嘛,这话必须要肯定。

“那个李岩实在是太讨厌了。我军攻打海州之时,他趁我山东兵力空虚,到处劫掠府县,闹得整个胶东又不得安宁。

朝廷好不容易派遣的几个官员又被他杀了,还毁坏了我大金设立在莱芜的铁厂,着实可恨啊!”想到李岩多尔衮就头疼。

要不是李岩威胁太大,多尔衮何至于要去招抚那个什么郑芝龙的。在后金人的眼中,海船跟小舟就是一个词。郑芝龙不过就是一个混迹船上的船夫而已。一个小小的船夫,有本事敢到陆地上来打吗?

“这正是洪大人的眼光独到之处。朱由检把对李岩的援助寄希望于海岸线,所以死守海州。而我大金只要招抚了郑芝龙,则近可断李岩的后路,远可直接威胁盐城、扬州以及南京城。

整个南方一半的区域都在我大金的威慑之下,伪明的国运必会到此为止。王爷可知南宋最终是亡于海战乎?”

范文程实际上是想劝多尔衮重视一下水师,却没想到他的一番话吓到了多尔衮。

多尔衮铁青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大金得了天下后,一定要禁海。烧毁所有的船只,片板不得下海,如此南方方可太平。本王的心里总是对于那些南蛮子不放心的,一见到船我就头晕,总不及我骑在马上舒坦。”

“王爷,臣以为招抚郑芝龙的事情必须尽快进行。海州的海上炮战据报是郑芝龙的儿子郑森所为,朱由检还给此子取了一个名字叫:郑成功。可见朱由检必然也会大力笼络郑芝龙的。”

“你觉得有多大把握?”

“臣以为招抚郑芝龙单靠爵位、金银恐怕不够。”

多尔衮惊呆了,一下子站起身。在他的意识里,人生不过就是为了追求这些吗,难道还有别的?要是想要皇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还不如我提刀剁了他。

“臣建议应该联合大洋上的荷兰人,一起对郑芝龙施压,并许以海运之利,开放我辽东的山参、东珠之物。如此郑芝龙必会心动,郑芝龙在意的是得到整个海上的商贸之权。”

范文程不愧为后金的重要谋士,对整个大明各地主要人物的利益需求,了解得非常清楚。

“河南人是什么人,是河南外逃的流民吗?”多尔衮显然就不甚了解了,他总是记不住西洋那些国家的名字。不过这个河南倒是特别好记,比什么西班牙,葡萄牙好记多了。

“此荷兰非彼河南。乃是纵横大洋的西洋商贾大国,这个国家以商立国,全民皆商,生意做的非常大”

多尔衮和大玉儿都听得目瞪口呆,这太稀奇了,世上居然还有以商立国的。对于商人的德行,他们太了解了。难道那个国家的皇上就不怕自己被商贾们合起伙来给卖了吗?

以前那些大明的晋商们,不就是联合起来把大明的好东西统统卖给大金的,在大金最艰难的那几年,晋商贩不知卖了多少粮食到盛京,这才让大金国缓了过来。

范文程费了一天的口水,也不知道自己跟这二人到底说清楚了没有。河南和荷兰,多尔衮反正也没听进去,只是知道荷兰是郑芝龙的对头。

反正多尔衮最后是同意了洪承畴的建议,准备联合荷兰人先找郑芝龙谈谈。

有了主意的多尔衮也就不再多情,他当晚就很粗暴的对待了大玉儿,只为多欣赏一夜那心中的柔情与纯真。

致歉信

各位朋友大家好:

首先非常感谢大家的捧场,是你们的支持陪伴我坚持到了现在。

本科生这本书是我的第一次写作,第一次对码字的尝试。在此之前我也和你们一样,是众多读者中的一员。

历史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东西,它就像一个黑洞,你越探究会发现它越复杂,复杂到很难发现它的规律。

历史中的人物都有一个难以说清的故事,它就像一团缠绕在一起的乱麻,无论你怎么理都理不顺。

最初我以为自己写不过一万字,当我开始动了笔才发现,我根本不可能用一万字来表达我心中对南明的描述,于是我写到了五万字。

五万字到十万字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它会让你反思,那时的我总在想:我写的到底是写故事还是催眠曲,于是我又写到了二十万字。

历史小说只是一种娱乐,是一个结合了作者对那一时代的理解和历史故事本身加以串联而构思出来的东西。它不是历史本身,它只是一个简单的设想,所以它并不具备绝对的严谨性。

就像看电视剧一样,看小说的人不希望每天只播放一集,这样会有意犹未尽的感觉;而写小说却需要思路,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构建故事。

这就产生了矛盾,而我在这矛盾中发现自己犯了错误。我太想追求码字的数量,却忽视了码字的质量。

我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的码字员,有太多稚嫩文笔,但这不是犯错的理由。

追求数量导致了大量的文字性错误,这让我内心不安。

在此我非常抱歉的对大家说声:对不起!

以后的新章节我会尽量检查一下再发布,对于之前的章节也会抽空做一个修改。

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尤其是几个每天都在鼓励我的人,他们是:熊的人生、花鳉、灬释怀灬lzggzl、壹本道亼、耶稣请谅解hgf。

是你们一直的鼓励支撑了我坚持写下去的决心,非常感谢你们!

我想对所有人说:欢迎你们多写评论,不管是批评、水签、赞扬还是关于自己想法的表达,我都喜欢。

不能接受读者意见的作者不是一个好作者。

再次感谢!!!

第二百二十六章:该动一动火耗了

方岳贡是朱由检从京城带出来的随身官员中级别最高的,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为了营救他,王承恩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南京朝政主要的尚书人选中,方岳贡被朱由检一直放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就是因为这个人做事非常的可靠。

可以说大明目前能平稳过度到现在这种程度,方岳贡支撑的户部起了很大的作用,他是整个大明朝廷真正的大管家。

方岳贡是原来那个崇祯身前最后一任户、兵二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李自成索银的时候,从这家伙家里只搜出了几套衣服和崇祯赏赐的两锭银子。

此人最值得称赞的不是他多廉洁,而是他当过松江知府,并且修筑了松江也是整个江南海塘的第一座石塘,从此松江府免受海潮侵害,开始变得富庶。

有一个在江南任职多年,熟知江南事物的户部尚书,才有了南京朝廷的稳定。

朱由检走了一趟江北,许诺了许多的开支出去,其中牵扯到户部和兵部。回到南京之后,他当然要找两部的尚书做交待。

所以,回到南京的第一件事,朱由检就把史可法和方岳贡召集到一起,商讨银子的事。

“两位爱卿,各部可还有盈余?”

史可法听朱由检一说,就苦着一张脸。他心想:皇上这是明知故问,连续发动了好几次战事,兵部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

“户部已经不足以支撑到岁末了。臣估算了一下,户部需欠奉三个月支应。”方岳贡同样阴沉着脸,这大明现在花销太大,他左右难支。

“差这么多?”朱由检一惊,这等于说全国马上就要开始拖欠工资了。如果彻底没钱了,那就什么事也干不了了。

江南虽说是赋税重地,可是江南士绅多啊,钱都在有钱人家的地窖里长霉呢,它们绝对不会自己长脚跑进朝廷的库房里。

“要不,加税?”朱由检嘀咕了一下。

“万万不可,如今江南刚刚稳定,皇上要加税必然引起百姓的不安。”史可法一听,赶紧跳出来,哪怕朱由检的声音再小,说出来的话照样吓人。

史可法心里打得就是朱由检银库的主意,反正皇帝有的是银子。

整个崇祯朝都有这个习惯,只要没钱,大臣们都自动的把目光盯住了皇帝的内库。

实际上天启死后给崇祯留了不少的银子,有两千万两之多。而李自成攻进皇宫之后,内库存银才二十万两。

这些年,崇祯花销不大又特别节俭,内府的银子估计就是这样被官员给忽悠干净的。

朱由检心里一笑,他岂能不知史可法打的是什么主意。

人有财就不能外露,省的天天有人惦记。人一旦遇到一个特别有钱的朋友,总会惦记着借出来点。

用后世的话说:土豪,咱们交个朋友吧?

“要不,捐输?”朱由检装作可怜样,眼巴巴的看着二位说。

“不可,朝廷都已经要欠奉了,再行捐输,百官何以生计?”方岳贡立即反对道。实际上他心里也在骂朱由检这主意不靠谱,哪有借别人的银子给别人发工资的道理。

指望捐输更不可能,国家都是你朱家的,貌似他们是不会愿意给钱的,京城危机中的那场捐输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朱由检看了这二位一眼,只见他们一个个眼神都定定的看着地面,明显就等着朱由检自己说出贴银子的事呢。

“拿出来吧。”朱由检朝王承恩看了一眼,王承恩从一边的小太监手上接过来一个托盘,托盘依旧是用红布盖着,呈现一堆的东西。

方岳贡瞄了一眼,看外形似乎不像是银锭,他闹不清朱由检想干什么。

王承恩掀开红布,里面露出一堆圆圆的物件,有金银两种。

“这是朕的内务府制币匠们制作的新崇祯元宝,爱卿看看可漂亮否?”朱由检随手分别拿了几个,递给了方岳贡和史可法。

银币一看就是典型的类似西洋鹰圆的样式,只是里面的图案是皇帝本人的侧面画像,精巧细致。金币也一样,只是比银币小巧一些。

方岳贡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这一枚银币大约有六钱重,金币也一样。

“臣敢问皇上,这是朝廷要颁发的新币吗?”方岳贡心中一喜,这皇上看来是准备拿银子了,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新钱。

“对啊!朕觉的民间流转的银子太散碎了,且银锭又不好携带,顾制作了新钱,以朕的头像为基准,打算发放民间使用。”

“那俸禄是否以新币来发放?”既然是皇上自己的画像,那这钱就没有拒绝的道理。而且这钱比银子漂亮,应该是好东西。

方岳贡最关心的是朱由检是否准备拿这种钱来发俸禄,如果用新币发,他肯定在所有官员中有面子了。

“你户部有银尽可以拿出来,朕按照新币样式制造,绝不收一点火耗。”

朱由检装聋卖傻,完全当做没听懂方岳贡话里的意思。

朱由检说的是:想要用新钱发俸禄,那你户部拿钱出来啊。

“皇上,户部没钱啊!”方岳贡心里一凉,这皇帝今天成了铁公鸡了啊。

“想要朕从内府拿钱贴补户部?”朱由检笑了笑,看着二人。

史可法和方岳贡对望了一眼,低头不语。大家心知肚明,反正大明是你朱家的,你爱拿不拿。

“既然如此,朕决定从本月开始,俸禄按折算以实物发放,内务府负责采购再转交给户部。”朱由检脸色一沉说道。

小样儿,想从我的口袋里抠钱,我能让你们那么顺心?

朱由检的钱不等于朝廷的钱,既然朝廷的官员打定了他银子的主意,他就必须要利用一下才会拿出来。

银子和实物是有区别的,实物虽然麻烦,但是会短期繁荣市场,而这个时代的银子交到当官的手上,只会烂掉。

大明的官员靠俸禄生活?别开玩笑了,那点俸禄只是给很少一部分人养家糊口的,多数人的收入是远远大于那点银两的。

朱由检想过,他要是从官员的俸禄上面开始币改,恐怕造多少银币,这些钱都会继续被人埋进自家的后院里去。

整个市场会是一个巨大的吞金兽,最后只能是彻彻底底亏本印制的一批精美的艺术品。

钱,只有交到百姓的手上才能真正的流通起来,因为百姓没有多余的钱存在地窖。

“另外,年底的税赋,户部必须以新币结算。”朱由检还没等二人醒悟过来,又加了一句。

要想让一种货币真正的流行起来,官方的参与是必要的。只有让税赋等支付手段真正的参与进来,新钱才能站稳脚跟。

很多穿越者都是以良币驱逐劣币的行为来进行币改的,可是朱由检觉得,在这个时代,良币指挥成为贮藏品,而不会流通。

很多想法只是穿越者的一厢情愿,你要是制作了一批精美的艺术品,你看看那些地主老财们会不会买回去藏着。

不说银币比银子好看,就是后世的某些酒,都会被人埋进地下。

在大明这个时代,发放实物俸禄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朝廷有银子就发银子,有粮就发粮,反正是逮住有什么发什么。

这也算是促进了内需,繁荣了市场。

“启禀皇上,为何朝廷不直接以银子对换新币呢?”方岳贡很纳闷,皇上为什么不直接对换,而要费这番周折。

“可以兑换啊!朕又没有说不可。不过这火耗、折损可不便宜。朕的新钱制造起来可费力了。”

朱由检一笑,有些人想把家里黑漆漆的银子拿出来兑换?好啊,那工钱自然就贵点吧。

“户部从今年开始,所有税赋均以新币收取,火耗归公,百姓不再负担。因为朕的新币不存在火耗问题,新币优良,百姓无需担心。”

史可法和方岳贡惊呆了,新币不需要火耗了?那这牵扯就太大了。火耗可是各级官员的一大灰色收入,没有了火耗,很多人就没有进项。

朱由检的想法很简单,我把货物直接用新币从民间购进,然后让百姓再以新币交税,这其中根本就没有一点所谓的火耗,哪个百姓不乐意?

大明赋税重的核心不是朝廷收的太多,而是火耗摊派成了私人敛财的工具。

大明,是时候动一动火耗的问题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杀高起潜以儆效尤

历史上的火耗问题,一直到雍正朝施行火耗归公,才开始解决。火耗问题是地方官吏贪污的一大毒瘤,雍正就因为施行了这些政策才被人反对,反对的人还编撰了各种故事来损他的形象。

其中有吕四娘、血滴子、改字篡位等等野史,被后世改变成了无数的影视作品。

可是单纯的火耗归公只是把火耗费用转嫁给了官方承担,而要想降低火耗防止当然是发行良币,雍正没有发行良币,所有只能算成功了一半。

银子是大明的流通货币,但它不是大明的官方货币。崇祯朝的官方货币只有一种——一文钱的:崇祯通宝。

朱由检发行新的银币和金币,等于是一下子发行了两种超大面额的官方指定货币。

之前大家用银子习惯了,谁也没有觉得有发行大面额货币的必要,反正银子用着挺好,还可以用剪刀剪一小块下来当零钱用。

这属于典型的消费习惯问题,已经形成了上千年。

“皇上,这新币如何找零”方岳贡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不亏是户部尚书。

朱由检笑一笑,一挥手,王承恩又拿出一个托盘,里面是几枚不一样的铜钱。分别是十文、二十文和五十文面值,样式跟银币一样,只是大小不同。

“新的银币叫银元,一个为五钱重,面值为一银元。金币为五钱的纯金,兑换依旧是十比一。”朱由检没有采用后世六钱二的重量,而是使用的五钱七,比正常的五钱银子要多。

但是这多出的银子也不能白亏,朱由检采用了宋应星最新的冶炼技术,在银元里加铜同时外面镀锡,使银元吹起来响亮又浑厚。既能维持制造成本,还略微小有盈余。

这是鉴别银元的方法:加了锡的银元声音尖,加了铅的响声很小,只有加铜的才会大而低沉。

如果有人想造假,首先得有铸造技术,第二要有配方。如果真有人傻到用纯银,那他得亏死。如果他掺假,则银元就毕竟好辨认。以这个时代的技术,一般人想弄出来很难。

而铜币,是对银币的一种补充,作为市面上的零钱使用,其价值本身并不高,最大才五十文,造假成本也高。

按照这种面值,一个士兵一个月的军饷就是四块银元。如果有大额交易需要,也可以采用小块的金币经行交易,数额一目了然。再也不用用剪刀剪一小块下来,然后用那种小巧的铜称去称重量了。

发行溢价铜钱的同时,也节约了铜在民间的大量流通,大明是一个缺铜的国家,能省一点当然好。毕竟要想发展,是离不开铜的,比如万一朱由检想造一颗子弹。

当然,如果买菜的话,一文钱还继续使用崇祯通宝吧,再去等价造出一个一文面值的铜板根本不划算。

发行货币是每一个皇帝在位都会干的事,谁也找不出一个直接反对的理由。剩下的关键性问题就是如何大面积的投放市场了。

朱由检开了一个五十万两的朝廷采购计划,打算面向整个江南进行采购。

史可法和方岳贡走后,朱由检把王承恩叫到跟前说:

“这次的事情事关重大,可以说相当于一场战争,内务府的人如何管住自己的手脚,就要看你的了。”

“万岁爷您瞧好吧!奴婢保证让他们变老实,谁敢伸手就剁他爪子,谁伸脚就砍他大腿。”

现在的王承恩可以说是大明最廉洁的人了,他比包拯还廉洁。他现在吃饭都差不多都要舔碗了,一顿绝对只吃半碗饭,一碟青菜,还是个纯粹的素食主义者。

这家伙已经把自己跟大明看作一体,是那种真正的与国同休,连朱由检都自叹不如。

“你打算怎么做?”朱由检很好奇王承恩准备用什么手段来管理那些最贪婪的太监们。

“奴婢准备借用高起潜大腿上的每一片肉来用一用。”王承恩说的很轻松,但是眼神里的杀气太重了。

“为什么是大腿上的肉?”

“因为他身上其他地方已经没有肉了。”

“呕!”朱由检已经猜到王承恩要干什么了。

也活该高起潜倒霉,这小子半年来被王承恩折腾个半死,全部交代了他所有的事情,包括他一个死太监在外面养了几房小老婆。

光是抄高起潜的家,就在江南抄出了三十万两银子,王承恩自己在江南都没有这么多家产,能不恨他吗?

“让唐王朱聿键带队,以内府名义在各地设点兑换新币。你的人只负责收货,钱有他们支付,做到钱货分开结算。”

“万岁爷,恐怕一下子没那么多人。”

要想在整个江南全部铺开这么大的业务,一下子肯定办不到。王承恩提醒了一下朱由检,尤其是一些偏远地区,地域那么广,是不可能有那么多人的。

“没关系。先在江南的三个省展开试点就可以了,西南几省没钱,不用太操心。”

很明显的,大明的钱都集中在江浙和安徽这一块核心区域,福建和两广朱由检暂时还不打算伸手,主要操心江浙徽三省就够了。

江浙徽的核心商品就是粮食和布匹,五十万两银子砸下去,这三个省的百姓只会感谢朱由检。就连之前的蒙学计划,也主要在这三省开展,这是摆明了在跟士绅争夺民心。

几日后,在南京皇宫大内的一处大院子里,江南一带的几百个驻守太监全都集中到了这里。

一个枯瘦如柴的人被人拎着四肢拖到一个案台上,这个人带着粗粗的镣铐,眼神飘离,已经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一桶冷水泼了下去,这人扭动了一下,看起来是个活人。

王承恩亲自操刀,来到高起潜的跟前,望了一眼他淡淡地说:“知道自己为什么死吗?”

“王公公,不是咱家非要害死卢象升的,是皇上想要和谈啊。皇上虽然没说,可是咱家懂万岁爷的意思的。”

高起潜觉得自己特别的冤枉,当初崇祯想和谈,卢象升一力主战,完全是跟皇上背道而驰,所以他才动了心思给卢象升使绊子。

“看来你到现在还是没活明白啊,死得一点都不冤。咱家告诉你:万岁爷让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千万不要聪明的去做万岁爷没有让你做的事。

今天就让大家看一看,一个奴婢私自替万岁爷做主的下场。还有,你背着万岁爷弄了那么多钱,就该剁你的手。那是万岁爷赏的吗不是。

万岁爷赏你的,你才能拿;万岁爷没赏你,你们一文都不能拿。懂吗?”

王承恩明着是问高起潜,可是转脸却阴森森的看着周围。所有的太监全都低下头,没有人敢对视王承恩那恐怖的眼神。

王承恩先从高起潜的大腿根儿上下刀,一点点的割,疼得高起潜杀猪般叫喊,声音仿佛撕裂着空气,一直惨叫到干哑无声。

站着的这群太监们吓得浑身发抖,只要是在外的驻守太监,谁的屁股都不干净,谁也没有当年的高起潜得宠。

结果又如何?

王承恩收拾完高起潜,转身看着这些太监说:“咱家不去查你们以前的事,但是这一次,你们谁要是敢动一文钱的歪心思,我保证把他一辈子所有的事都查出来。

到了那个时候,一些人的下场只会比这个人还要惨。”

太监们打了一个冷颤,看着高起潜那白森森的没有一丁点肉的大腿骨头,有几个人吓得直接瘫在地上。

这些人就是内务府常年派驻各地进行采购的办事人员,他们对当地的物产是最了解的。因为在这个时代,每一个地方只要有最好的东西,首先就是给皇上上供。

所谓的皇家贡品,就是这样送到京城的。

这本身就是一套完整的采购班底,朱由检根本就不需要另外组建,直接拿出来用就是了。

皇宫大内已经不需要那么大的开销了,白养着这些人,只会增加地方的负担,如今接着这个机会,也算是为当地办一点实事。

整个内府掌管着好几万办事人员,这是对人力的一个巨大的浪费,几万人就伺候皇上一家子,真正的奢华。

第二百二十八章:外甥金圣叹

八月中,南京一连下了几天的小雨,小雨过后,天气一下变得凉快起来,季节从炎热到秋意正浓,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

礼部尚书钱谦益的府邸最近非常热闹,江南各地的学子都不约的慕名前来,不管是不是钱谦益的学生,都会特意想登门拜访。

当然了,钱大人的门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大多数的读书人连一个拜帖都是送不进去的。

众多的学子喜欢聚集在尚书大人的府门前守候,到底是为了守候钱谦益还是为了目睹柳如是,那只有这些年轻人自己才知道。

朝廷公告的九月大试之期已至,南京城内来了好多的读书人,大伙自然就喜欢扎堆凑一凑热闹。

既然扎堆,读书人难免会玩一些对对子之类的文字游戏,钱府门前的大街上,此时正有一群学子围在一起对对子。

“这位兄台,请问户部尚书钱大人的府邸该怎么走?”一个三十多岁,不修边幅,踩着一双破草鞋,背着一个破木书箱的年轻人朝身边的一个学子问路。

大伙扭头一看,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哪一个乡下过来赶考的学生,看他的穿着,显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这种人,在江南作为主场的科考中,一般都得不到什么好名次。

江南信奉的照样是出身门第,寒门子弟鱼跃龙门是有,但是毕竟是稀罕物。

“想进钱大人的门?”一个跟落魄书生差不多年龄,穿着绫罗绸缎,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问。

“是的。”书生回答道。

“想见柳如是?”众人一起看着他。

“是的。”书生看来很老实,一点都不懂得隐晦。

“哈哈哈!”众人大笑,皆因为这个人太可爱了,说话简直就是冷幽默。

“你答对这道对联我们就告诉你。”翩翩贵公子用折扇一指旁边的一副字,轻蔑的说道。

“这老翁舍得几文钱,斋僧布道,加几年阳寿足矣。胡为乎,使金童玉女引上天堂;呀呀呀,玉帝也嫌贫爱富;”穷书生看了一眼对联,轻轻的念了出来。

“哟!认识的字儿还不少呢。怎么样,没难住你吧?”贵公子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故意摇了摇,显得自己有才,对于这种难度的试题很无所谓。

“有点难。”穷书生琢磨了一下,显得有些吃力。

“那就别打听钱府了,还是早点回家的好。”贵公子用扇子推了推穷书生。

“我且试一试吧:那婆子偷尝两片肉,破戒载荤,打两个嘴巴够了。”穷书生一口气念出了一半,看着大街上的一处小吃摊。

众人随着他的视角一看,只见一个婆子正在吃肉,还真是打了两个嘴巴子。

“还有呢?”众人兴致大起,都好奇的盯着穷书生。

“又何必,差马面牛头拿归地狱,哈哈哈,阎王乃重畜轻人。”书生又念完了后联,然后转过身就朝钱府走去,因为他已经发现了钱府的匾额。

“这人谁啊?好像挺有才的。”人群中有人赞扬了一句。

“有才又如何?他能把拜帖送进钱府,我就赌十块银元。”贵公子显然是不服气的,被一个乡下人比下去,心里哪能痛快。

“此话当真?”人群又热闹了起来,最近南京城里出了一种新钱,成色样式都很漂亮,大伙争相兑换,那出手比拿银子可有面多了。

只是可惜那兑换的火耗费用有点高,大伙又有点舍不得兑太多,一般人兜儿里放个一两快银元就不错了,平时还在使用散碎银子。

“当然作数,你看他已经走到钱府大门了。看看,他正在跟门子交谈,门子的脸色明显是看不起他嘛!咦,他刚刚对门子说了什么?怎么门子没有要他的拜帖就让他进去了?”

贵公子现场直播了穷书生进钱府的过程,还没等他说完,一群人立刻围住了他,并且上下其手。

“你们别抢啊,我只有两块,真的只有两块。”贵公子一边挣扎,一边解释。

钱府内,柳如是正在沏茶,而招待的客人却正是那位穷书生。

“人瑞,这一路可还好?为何还穿着草鞋呢,这天都凉了。”柳如是关切的问着书生,显然他们之间并不陌生。

“舅母,我云游江西两个多月,总算是能赶上大试,哪里有空买鞋啊。”书生咂了一口茶,像是回自己家一样随意。

“你舅舅说你对占卜之术甚为精通,这次可愿为舅母看一看面相?”柳如是说完,居然显得颇为严肃认真。

一般人看相,不过是闹一个安慰宽心,尤其是柳如是这样的才女,她要是相信江湖术士的鬼话才怪。

可是她面对这个年轻人的神情又不似作假,俨然是非常相信的。

“舅母,圣叹可不敢瞎说,到时候我母亲会责罚我的。”金圣叹一副推脱之词,看样子有点不想言语。

很多人不知道金圣叹这个名字,或者说很对写南明的人很少提及到他。

不过,如果知道后世在台北有一本著名的《推背图》注解的藏品,就应该知道这个人,正是他注解的。

没错,金圣叹就是钱谦益的外甥,亲的。

钱谦益此人不需要多说,后世无人不知他的那句名言:“水太凉。”

可是他的身边却都是知名人士,而且还是绝非一般的人物。譬如他的老婆柳如是,就不提了;光是他的学生郑成功,足够响亮吧?

后人送他一首打油诗,基本能概括他的人际关系:学生高大上,老师不咋样。晚年纳一妓,节操比他亮。

金圣叹堪称这个时代的第一怪才,他是汉文学史上运用白话文的第一人。提高通俗文学的地位,提出“六才子书”之说,使小说戏曲与传统经传诗歌并驾齐驱,受推崇为中国白话文学运动的先驱,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要不是此人玩世不恭,又桀骜不驯,加上他和钱谦益的关系,朱由检很想搂着这家伙的肩膀跟他称兄道弟。

金圣叹还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叫:人瑞。

人瑞,那是活过一百岁以上的人才敢称呼的,他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可见他就是一个怪胎。

“人瑞,你就说说嘛。我又不告诉你母亲。”看来柳如是今天是非要让金圣叹透露天机不可。

“舅母的面相我之前就看过的,您在这两年会有劫难”金圣叹一边说一边重新看这柳如是,准备再比对一下先前的推算。

“有劫难?”柳如是心里一慌,她巴巴的望着金圣叹,就等着对方再说点什么。

“咦!舅母,您最近遇到什么贵人了?这面相怎么会突然大变?”金圣叹好奇的盯着柳如是的面,不住的一边看一边掐算,还连带着摇头。

“没有啊!我能见的无非就是那些人,最近半年也就是见过陈贵妃几次,她应该算是贵人吧。”柳如是想了想,要说如今这南京城比她还贵的人,恐怕只能朝皇家去靠了。

“哪个陈贵妃?我不记得当今圣上有个妃子姓陈啊。”金圣叹一听扯到皇家了,立刻问起来。

“就是当年送进京城的那个陈圆圆,你还听过她的琵琶小曲儿呢。”柳如是怪金圣叹忘性大,大家都是江南人,也曾经见过的。

“啊!我记得当年给她也推算过,她是红颜劫难的命啊,怎么会?”金圣叹更奇怪了,他今天已经开始对自己的相术产生怀疑了。

“你肯定是算错了。如今她可是当今圣上的新宠,已经获封贵妃娘娘了。”柳如是觉得金圣叹说的也太不靠谱了,有点败兴。

“看来是我相术不精。”金圣叹有点失落,他开始严重的怀疑起了自己,自信心受到了打击。

柳如是也只是当金圣叹算得不准,此事也就掀了过去,毕竟牵扯太大了,不能胡言乱语。

第二百二十九章:科举考试

一十八年秋,大明原本的春闱科考,被当今圣上改在了今年的秋闱时间举行。

今上为了不拘一格择取人才,特意下旨曰:考试内容不拘于四书五经的九本书,文体不限于八股。

各朝各代对科举考试的科目都在不断的变化,隋文帝时仅有策问,隋炀帝开考十科。唐朝考试科目很多,常设科目主要有明经{经义}、进士、明法{法律}、明字{文字}、明算{算学},到大明只设进士一科。

而大明科举也并非是没有改变过,只要皇帝需要,随时都可以更改。很多人会以为皇帝没有权限更改科目,这种观点是错误的。

就比如之前提到过的崇祯十五年浙江会试一科中,由于朝廷开始重视培养文武兼备的人材,张煌言虽考文举,但仍须加试一些战事急需的武备科目。在考试时,朝廷“以兵事急”令考生“兼试射”,张煌言便“慷慨好论兵事”。

所以说,皇帝对科目制定本身是有很大权限的,儒家也没有大到直接控制一切的地步。

只能说到了崇祯朝,由于崇祯初期过分相信东林的煽动,过分打压其他势力,东林的影响力被崇祯自己无限放大,导致后来不管换哪一个人上台当首辅,都是跟东林有牵扯。

这一次的科考,朱由检就下令更改了科目。尊前制,学唐制而设:明经、明法、进士、明算、格物、策问等六个科目。

其中,明经、明法、进士等三科由钱谦益和黄道周出题;明算、格物、策问由朱由检和方以智出题。

这种安排,满朝大臣照样也找不出大的反对意见。朱由检的执政策略就是在有基本的框架下进行渐进式的改革。

钱谦益和黄道周都是当世大儒,由他们出一半的题,就算有人反对也只是少部分声音。

自从朱由检羞辱了黄澍那个搅屎棍之后,言官的意见在朱由检的眼中根本就起不到一点作用,谁如果再找不出理由的瞎反对,朱由检就会用“金黄浆”招待他。

后面三科是皇帝本人参与出题,这就更没有人敢说什么了。皇帝那是天子,天子是大于一切的,谁敢直接说自己比天子强?

六科分三次考,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进行。每一场考两科,每一科考一天,第一科考明经,第二科考明算,如此把文科和理科交叉考试,最后一科考策问。

金圣叹虽然是钱谦益的外甥,但是钱谦益也的确没有泄题。在这一点上,钱谦益的人品还算不错。

八月九日一大早,天还没有亮,金圣叹就提着灯笼来到了江南贡院的门前。

江南贡院,是大明规模最大的一处考场。其间仅考试号舍就有两万零六百四十四间,可接纳两万多名考生同时考试,加上附属建筑数百间,占地超过四百五十亩。其规模之大、占地之广居大明各省贡院之冠。

从卯时一刻开始,贡院的大门就已经打开。各省考生都找到自己所在省份的区域,并且发放考号。虽然一个省的考生是集中在一起的,但是他们的考号却是和其他省一起混编的。金圣叹是吴县人,自然是排在了南直隶的考生区域。

今年的考生,全都被告知不用携带炊具或者饭食,这是一大改变。以前考试的时候,考生因为要在考舍里待三天,每个人就必须带炊具或者凉食进入考场。

从贡院门口开始,在经历了严格的搜身,查验之后,金圣叹还算顺利的进入考场。

金圣叹曾经来过贡院,自然不算陌生。但是这一次再进来,却发现有一些不同。

首先,让所有考生最深恶痛绝的茅厕有了很大的改变。以前的每次考试,考生最怕的是被分配到距离茅厕最近的考舍里。如果不幸被分到了这里,他将直接面临三日的“毒气”笼罩,其中滋味不可言喻,传说有考生直接在第二日昏厥的。金圣叹发现现在的茅厕全都建成一排,中间有一条四四方方的水沟,每隔一炷香时间,都会有一股水流冲刷,带走污物。

其次是考舍,每一个考舍里面都布置了一个软垫,软垫的长度刚好跟挡板一样,方便考生坐或者躺下。

考卷发放之后,金圣叹看了一眼经题的第一题题目: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金圣叹一笑,他大约能猜到舅舅也就这个水平,在野的时候总是喜欢埋怨;在朝时又喜欢拍皇上的马屁。

当金圣叹很轻松的答完两道题之后,已近午时,这个时候,只见几队巡视考场纪律的巡丁分别抬着几大木桶东西走了过来。

毕竟是到了饭点,金圣叹老远就闻到一股菜香,似乎比平日常吃的饭菜要可口,他感到有点饿了。

这是朱由检特旨的待遇,所费不过几百两,但是却得到了所有考生的赞誉。朱由检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就没有一人在这点细节上为别人想一下的?

不过是几顿简单的饭而已,他们更愿意让考生带着炉灶在考场生火做饭,也不愿意供一顿吃的。他们更愿意的是给考中的考生举办一次“鹿鸣宴”。

或者说,只有考中的考生才是官员们眼中的“自己人”,其他人都不值得一提。

金圣叹领到了一个木制的餐盘,餐盘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平托盘而已。但是里面的饭食还是不错的,第一顿的饭是大米饭,菜有两个,一个烧豆腐,另外一个是萝卜烧肉。跟理工学院学生的待遇一样。

因为有肥肉的缘故,闻起来特别的香,很多考生吃的一粒不剩。

考生们吃完之后,再有巡丁统一把餐盘收走。

朱由检还是比较看重这次考试的,所以他在第二科的时候,就换了装束亲自进入贡院,想看一看这些考生的状态。

第二科考的是明算,就是数学。一般的学子大约还是度过《九章算经》这样的书的。朱由检出题当然不会太简单,毕竟这是最高等级的国考。同时他也不会出的太难,整一点高数出来,只怕一个能看懂的人都没有。这个时候,牛顿才两岁而已。

朱由检选择了后世初中一年级的数学题来出题,比如:小数,平方根以及二元一次方程等。试题可以说非常的简单。

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这个时代这些读书人的数学水平了,这些理工学院的大部分学生只学了一年多就会的试题,在这里难倒了一众的考生。

朱由检甚至看到许多考生交白卷,整张卷子上面一个字没写。

到了格物这一科,朱由检就更是不报希望了,这部分题可以说更简单,就是一些最基础的物理知识,哪怕是有心人在世面上找一下理工学院基础班的课本,稍微学习一下都能得高分的试题,全场考生有八成交了白卷。

整整有一万多名考生啊,八成交了白卷,朱由检的心是哇凉哇凉的。

三场考试下来,朱由检直接宣布不用殿试了,他对殿试根本就不报多大的希望,要想让他看着一帮子考生在皇宫大殿里用八股写经义,他估计得疯。

朱由检明白一个事实,大明的教育是太注重经义了。

经义有没有有?肯定是有用的。

经义是什么?其实很多人都会以为经义就是迂腐的说教。其实也不是,经义其实就是哲学和社会学,他是一种纯理论的探讨行为的学问。

如果让所有的人都去学哲学,当然是偏科了。儒家就是希望让全天下的人都在自己设定的哲学范围内达到统一,即所谓的大同。

让学哲学的人去当官,去当一切的领导者。这非常的理想化。

第二百三十章:学子闹事

阅卷是一项艰辛的工作,尤其是明数和格物两科,朱由检几乎找不到能帮忙阅卷的人。

大明开国以后,对数学的研究几乎是停歇不前甚至对比前代还有所下滑。后来连倭国都根据宋元数学遗产发展出了微积分,但是大明近三百年,能成为数学大家的却寥寥几人。

大明,“偏科”的太过畸形了!

实在是无奈,朱由检只好把宋应星兄弟招回了南京,好歹这两人也算是知名人士,朝臣也说不出反对的理由。

如果朱由检去调理工学院的优秀学生帮忙阅卷,只怕又会是一场无妄的口水战。

凑一凑,勉强凑够了五六个人,朱由检自己都亲自加入了阅卷之中。

好在这两科的试卷审阅难度不大,大片大片的白卷不说,胡说八道的还占有一大堆。这种简单的题目本身答案也很简单,不像文科那样需要考虑诸多因素。

最后,朱由检他们从一万多考生中总算是挑选出了五百人左右的试卷,这些人属于能认真答题,且多少还能对几题的“人才”。

这一次的皇榜不直接公示考中者的名单,而是公示每一位考生在每一科中的成绩,再公布综合成绩的名次。整个皇榜有礼部签发,足足贴了太庙门前一整条街,甚为壮观。

经文和进士中名列前茅的名单里,有九成人居然都进不了综合成绩的前一百人名单中。真正综合成绩前一百名单的人里,大部分是一些文科成绩在中游的学子。

当然,其中也有例外:比如前三名。第一名就是金圣叹;第二名是郑成功。

郑成功就不用说了,他本身比较有才,加上钱谦益这个老师,文科成绩不算差。又跟在朱由检身边混了几个月,受到新学的影响很大,理科对他来讲几乎是小儿科,他的格物和明算两科都是满分。

怪才金圣叹就让人意外了,这家伙的明算和格物成绩虽然没有得满分,但是成绩也是很高的。一个痴迷于预测术的人,能不懂点数学和格物?

最让人惊讶的是他的明经和策论分数也非常高,因为他用的是白话文答题,由朱由检亲自审阅的试卷。

第三名是黄道周的一名学生,属于在朱由检的皇帝办公室里打过几个月下手的储备人才。

获得最大丰收的就是黄道周了,这一次他有三十多名学生直接参加考试,几乎全部榜上有名。

“这不公平,中榜的人全是跟主考和副主考有关联的人。”

看榜的学子立刻就有人质疑起来,因为主考官是钱谦益,副主考就是黄道周,这样的榜单,不是摆明了让人家不信任嘛。

“走,咱们到礼部找钱谦益说理去,如果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就找皇上说理去。”

有人带头一喊,所有的学子立刻闹了起来,黑压压的人群直接涌向了正阳门,这其中有学子,更多的是看热闹的百姓。

南京城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热闹,读书人闹事,历来都是大明朝廷的头等大事。

巡城司的巡丁以及各衙门的捕快谁也不敢阻拦,全都自动给人群让道。读书人的地位,可不是他们这等末流小吏们能牵扯的。

这就等于是直接显示了江南各阶层的等级划分一个缩影,读书人领导着普通百姓,彻底掌控着整个社会。

走在最前面的几位,就是刘宗周的学生。因为明经和进士两科,刘宗周的学生们考得最好。

抛去钱谦益关系中的那两个怪胎,这一场争斗也可以说是二周之间的较量。这些学子明着是去找钱谦益的,实际上是等于让钱谦益把黄道周给拽出来。

在刘宗周的学生们看来,黄道周此人已经彻底的投靠了朱由检,与前朝的阉党无疑。

“你们要干什么?”学子大军从太庙门前出发,绕过江南贡院,准备向正阳门进发,走到半路上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领头的一看是黄宗羲,还是给了几分面子,停了下来。

“黄宗羲,我念你我是同门,今日就不跟你计较,别以为你当了太子的走狗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这在大明是一个非常不礼貌的事情,相当于后世骂人了。尤其是这些以圣人之徒自居的读书人,更是好面子。

“你们听我说,这次考试是皇上审的卷子,跟主考官没有关系。”黄宗羲极力劝说着,因为他的确是亲眼看到朱由检审卷的辛苦。

科举这么大的事情,朱由检当然不会放弃让太子学习的机会。所以,黄宗羲也有幸跟着一起参观了整个阅卷审卷的流程及现场。

“你黄宗羲装什么好人啊,跟他们有没有关系用得着你跑出来证明?滚一边去。”领头的一把推开黄宗羲,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继续带着人群走了。

黄宗羲站在原地,任由着无数的年轻人从身边经过,撞击着他的身躯,他有一种无力感。

最近两个月来,黄宗羲和老师刘宗周的关系越来越僵。一方面刘宗周想要利用他探听朝廷的事情,尤其是关于朱由检的行踪和意图;另一方面又嫉妒这个学生在太子府的地位越来越高,甚至连朱由检都额外看中。

孤立,黄宗羲感到自己在原来的师门有一种被孤立的感觉。

“呆子,你再这样站着,他们都敢从你身上踩过去。”方怡一把拽过黄宗羲,把他拉到街边,有些心疼中带着埋怨地说。

“方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黄宗羲没有心情跟方怡纠缠,他已经摆脱过方怡多次了。

“你当谁稀罕跟着你似的。”方怡愤怒了,她觉得自己一个大姑娘倒追黄宗羲,反被对方一直疏远,这真是丢脸到家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黄宗羲黑着脸。

“干什么?”方怡脸一红还以为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你不就是想用美人计来打探我们东林的消息嘛!”黄宗羲脱口而出。

“啪!”黄宗羲的脸上出现了五道明显的手指印。

“你就是个混蛋。”方怡说完扭头就跑了。

学子们这边刚刚走了一半,整个六部衙门全都知道了,所有的官吏们都挤到各衙门的门口,伸长了脖子朝礼部那边瞅。

东城兵马司的皇城侍卫们一队队的开出洪武门,整齐的列队在正阳门前。坐在礼部大堂里的钱谦益虽然看起来很端正,其实他的双腿已经在发抖,头发根儿里已经渗出了汗水。

朱由检这边当然也收到了消息,但是朱由检好像并没有着急,而是问了一下钱谦益在干什么。

“钱大人躲在礼部不敢出门。”纪彪是这样回答的。

“那就让他们闹一闹,只要不出乱子就好。”朱由检说完继续忙着整理自己的资料,这是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这个甩手皇上秉承着之前大明皇上的遗风,把兵权和财权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其他的事物尽量派下去做,自己只负责发出命令。

他只要在南京,都会重点去解决理工学院各项目组、教学部以及理论技术部的一些疑难问题,并加以指导。如此这样才能快速的提高攀登科技树的效率。

正阳门外的广场上,几万人都汇聚到了这里,人群里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让身处后宫的陈圆圆都能听到。

“小玉,你派人去把柳夫人接到后宫来暂避。”陈圆圆虽然之前和柳如是交情一般,但是最近半年两人走得还是很近,算是朋友了。

“娘娘,直接接到后宫,会不会不方便?”小玉撇了撇嘴,这皇宫大内毕竟有太多忌讳。

“皇上又不住这里,没事的。”陈圆圆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没什么大碍。反正前面已经有消息说钱谦益都躲在礼部不敢出门了,那柳如是来皇帝躲避风头也是可以的。

小玉派人去钱府接人,而钱府里已经来了一位客人,正在陪着柳如是,客人就是李香君。

李香君正殷勤的劝解着柳如是,让柳如是莫名的感动

第二百三十一章:事态扩大

钱谦益躲在礼部不敢出门,朱由检又没有表态,整个事件一下子激烈起来,紧接着就有一些复社领袖们站了出来,表示支持学子的正义诉求。

在复社一些大佬的鼓动之下,正阳门外的人群越聚越多,甚至达到了几万人的规模,而且还在聚集。

看看天色已晚,朝廷方面依旧没有给出任何表示。一些学子有些心灰意冷,表示要离去。但是复社的几个大佬并不甘心,他们提出要坚守正阳门,直到朝廷给出答复为止。

这一下让一些人仿佛看到了希望。年轻人总有一种冲动的激情,尤其是在大势的推动下,会有一种莫名的膨胀心理。

对抗朝廷,这是多么大的事情,或者说他们以前只听说过。譬如当年的东林六君子,这种事在年轻人听了,立刻会热血沸腾,至于事实如何,没人去想。就像在后世你进了迪吧,在音乐的渲染下,很难不扭动两下一样。

朝廷的六部就在洪武门里面,堵住了正阳门就等于堵住了整个朝廷的各部门正常的办公。

“哗!”一大半的学子们都兴奋了起来,仿佛他们要参与一场多么大的战斗一样。

最近半年,大明打的仗很多,一次比一次让人热血沸腾,可是这都跟读书人没有关系。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关联的事件,怎么能不让他们兴奋。

静坐,历来是文化人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情。在这天夜里,在复社的推动下,整个正阳门外的大街中央,全是静坐的学子。

这一场因为对考试不公的质疑诉求演变成了读书人对朝廷的抗议。而且达到了直接对抗的程度。

当天晚上,那位表示支持学子的盐商直接出钱包下了秦淮河边的几座有名的酒楼,雇请南京城最好的庖厨制作了精美的吃食,请秦淮河里年轻的姑娘们亲自送餐并一个个的递到学子的手上。

柳如是当然没有住进皇宫,而是陪着钱谦益在礼部的一个偏房里守了一夜。其中,李香君非要跟着一起去,还说了一大堆有情有义的话。

陈圆圆是个体贴的人,在她的安排下,宫里派了几个太监,专门到礼部伺候他们的起居。至于其他的官员们,则只能从偏门进出皇城,正常上班。

“如是,你怕吗?”钱谦益看着柳如是忙来忙去的身影,有点伤感。

从万历三十八年,他二十八岁就以探花身份进入官场,一直不顺甚至闲赋多年。到了六十多岁了,才终于参与到了朝廷政治的核心位置。

或者说,是大明京城的陷落才给了他重新登上官位的机会。他如何舍得放弃?

真以为他会像左光斗一样做什么匡扶朝政的名臣?不,钱谦益不是这样想的,他只想获得一个高位,而且现在的朝廷内也没有魏忠贤这样的权臣存在。

要说当下的朝政里,唯一还跟东林过不去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朱由检。

东林人是敢跟魏忠贤斗,但是钱谦益舍得豁出去跟朱由检斗吗?这是一个选择题。作为东林领袖的钱谦益不是没有想过。

是回到外面的东林人中去,还是站到朱由检一边,钱谦益在这个夜晚思考了很久。

“牧斋,你我夫妻,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柳如是含情一笑,年轻的女子媚态展露,无人见之不动情。

“还记得成婚当晚我说过的话吗?我爱你乌的发,白的肉。”钱谦益微微一笑,看了看小厢房里没有外人,轻轻的靠在柳如是的身边说。

“当然记得。妾身只爱你白的发,乌的肉。”柳如是被撩拨的有些热燥。

在另外一个房间里,李香君正竖起耳朵焦急的倾听着远处的喧闹之声,她的心里也被激情点燃,随着外面那些学子们一起舞动。

李香君一直相信,读过书的才子们是无所不能的,就像她心中的那个男人一样,只是被朝廷不公平对待了而已。

三人各有心事之时,就在不远的正阳门外,热闹还在继续上演,一群群的妙龄女子们吹拉弹唱,正在为学子们即兴表演。

城外的情景经过有心人的描述直接成为了第二天复兴报脱销的根源,那些煽动性的话语,香艳的场景,让整个南京城都轰动开来。

据后来有人回忆,秦淮河的妹子是有,送饭也是真的,不过只有五六个年轻漂亮的妹子专门给复社领袖们送,她们就只是专门去伺候几个复社大佬的。

至于其他大多数学子,只能从一群大婶们的手里领到了两个黄饼子,连口水都没喝上。

第二天的复兴报大篇幅的报道了学子堵正阳门的事情,整个报纸加大的版面,不要钱的印刷出来朝外送。就连南京城里卖油条的小贩都拿报纸当包装了,要知道这些写了字的纸张在以前可是贼精贵的。

不到正午,南京周边的百姓们都像过年看戏一样抢着进城来瞧热闹,事态正朝着南京周边开始蔓延,消息也迅速向苏杭一带传播。

本来就是全国性的大规模学子聚会的时机,再加上报纸的渲染,在江南这个文教盛地,事件就像是一颗炸弹爆炸开一样。

事情到了第二天下午,正阳门大开。东林人在朝中的最高官员,兵部尚书兼内阁次辅史可法代表朝廷宣布了朱由检的一道旨意:让正阳门外的学子们推举出来几个领袖,然后写出他们的诉求直接呈报给皇帝,皇帝会酌情处置。

学子们更加疯狂起来,普通人可以直接呈递给皇上,这是多么大的荣耀,这完全代表了他们的成功。

将军山,纪彪正陪着朱由检练剑,以纪彪的功夫,很轻松的好几次都把朱由检逼到墙角。

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之后,朱由检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去洗澡。

“皇上,您为什么不派大军把那些闹事的都抓起来”看着朱由检的心情一直不错,年轻的纪彪试着问了一句本不应该多嘴的话。

朱由检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这些人背后有人啊!”

“背后有人?谁这么大胆?”纪彪就更不理解了,要论背后的实力,谁能比得过皇上啊。

“我们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人。就比如你有父母,兄妹等等。如果仅仅因为闹了点事,就把这一万多人都抓起来,那他们的父母亲友会怎么想?”

朱由检笑一笑接着说:“这些学子都是大明近几十年来培养的人才,也可以说是大明国内无数个家庭多年的希望。你让整个大明无数的家庭失去希望,民心还会有吗?”

“为什么这一万多人就能代表了整个大明许多家庭的希望呢?”纪彪继续问。

“譬如说,如果陕西有一个一万人的村子zf变成了贼人,官兵可以去剿灭他们。就算全部杀光,也只是这一个村子的事情。

刘泽清的兵痞们不听朝廷号令,罔顾百姓生死,朕杀了他们许多领头的,也只是一部分兵痞的事情。

但是正阳门外的这些人,他们是大明千千万个家庭花了无数的钱财供养出来的,是许多朝廷官员们的子侄晚辈。

如果朕去把这些人都抓了,或者杀头,你觉得大明将会怎样?”

朱由检说完,笑着看着纪彪。纪彪浑身一颤,惊骇的冷汗直冒,他本来是没有出汗的,现在只想快点去澡堂里好好的洗个澡。

朱由检长输一口气,心里有点侥幸。因为他赌史可法没有参与进去,居然堵对了。

以史料中对史可法的描述,朱由检堵史可法这个人的骨子里是一个软弱的性格,做事基本上是秉承着和事佬的做派,总是抱着团结稳定,维护大局的思想。

这从当初史可法在拥立福王监国的态度上可以看出来,如果当初史可法站在东林的一边,带领整个江南的士子跟马士英抗衡,哪怕马士英手上有江北四镇的兵,恐怕也不会顺利的就让福王登基了。

事实是史可法这个被误认为东林的人,最先妥协了。也就是说,史可法骨子里压根就不是东林。他根本就没有史书上写东林的那种蛮横劲儿。

第二百三十二章:逼你出来站队

史可法不完全算东林,那钱谦益总是东林的大佬吧。

而且还是公开的东林大佬,黄宗羲还是东林七君子的后代,也是标准的东林。

朱由检现在需要弄明白这两人的政治倾向和政治诉求。作为老一辈的东林的钱谦益和新生代的黄宗羲是否一样。

任何一种思潮不可能一成不变,前一代东林人的作为虽然影响了整个江南的仕林,但是经过周延儒等东林人上台之后的政治表现,江南的仕林为何变会成了以复社为核心的有点类似新东林的团体出来?

这说明东林本身也在变化,年轻一辈人中,有些人不再是像当初“东林七君子”那样行事了。东林在朝野争斗了多年,也并没有得到多大的利,相反是跟皇权斗了一个两败俱伤。

这一点,钱谦益是明白人,所以他追求的是权力,是官位,而不是什么诉求。钱谦益这种人的内心只有政治倾向,而没有政治诉求了。

史可法也是明白人,他追求的是大局的稳定,是大家还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他连倾向和诉求都没有了。

黄宗羲肯定是有政治诉求的,但是他现在的政治理念还没有成型,还谈不上有准确的政治倾向。年轻人比较理想主义,心中的诉求是大于政治倾向的。两天前,黄宗羲才刚刚过完三十五岁生日。

“各位爱卿,朕今天把你们请到这儿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本次大试,是否有失偏颇”

问题总是要解决的,朱由检在第二天晚上,就把几个明显有身份的东林或者复社大佬们都请到了将军山。其中包括并不算朱由检手下亲信的小官员黄宗羲。

“朝廷选拔人才,当以朝廷的需要而决定录取,应该唯才是举。朝廷考试考生,应该是测试考生有没有掌握朝廷需要的知识,而不是测试考生自己学会了什么知识。朕说的可有不对?”

朱由检扫视了周围一眼,这些人心里其实都明白,这一场考试根本就没有什么作弊行为,因为朱由检特意让他们都参与了其中的。

“皇上说的没错,可是这一次大试,所出的题目大多是考生们都未曾学习过的,不在圣人之学之内。”

史可法都跟着朱由检差不多混了一年了,当然清楚朱由检的心思根本就是跟大明现行的教育有很大出入,以现在的考生学所的东西,根本就难以满足朱由检。

朱由检要的人才,大明根本就没有培养过,最多只是一小部分人自发学习过,像宋应星这样的。

“钱爱卿,你怎么看?”朱由检盯着钱谦益问。

“臣以为,朝廷的科目超过了圣人之学的范畴,应该回归圣人之学。”

等钱谦益一说完,朱由检就明白了,大家都不愿意揭开儒家这个盖子,无非还是想继续捂住。

这个时代不同于后世的十九世纪科举改革的时候。后来的教育改革是因为外部学问的冲击,倒逼着儒家承认自己已经落伍的事实。

可是现在不同,现在的儒家正处于鼎盛期,他们依然以正统自居,依然很自大。

“黄爱卿,你的意思呢?”朱由检看了一眼排在人群中最后面的黄宗羲,这家伙属于小字辈,官职又不高,只能排在后面。连顾炎武都站在他前面。

被朱由检这么一问,大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这样一个人,很多人甚至都没见过他。

“皇上您叫我?”黄宗羲楞了一下,他没想到朱由检会这么快问到他,他还以为只是来走一个过场的。

“朕又不是喊你来吃饭的。”朱由检没好气的回了句,屋里有人噗嗤一笑。大家都在想,怎么来了这么一个傻缺啊。

“臣以为两位大人说的都对,但是朝廷的确应该提前说明一下需要考试的科目,让考生们好有准备。另外,朝廷应该提前准备相关的书籍,这样才考生们才能有备无患。”

意思虽然听起来差不多,可是表达的东西却完全不一样。史可法和钱谦益想表达的是朝廷出错题了,应该出考生们学习过的内容。

而黄宗羲想说的是,皇上既然想考这些东西,应该先教会学生,起码应该让学生知道将要考什么。

朱由检听完立刻眼睛一亮,黄宗羲这家伙心里已经开始产生新思想了。看来他们这一批人的思维正在改变,所以他黄宗羲才有后来的“中国思想启蒙之父”之誉。

朱由检接着再扫视了一下方以智、陈子龙、顾炎武等人,他发现这些三十多岁的人神情似乎都在沉思,明显是刚刚黄宗羲的话触动了他们。

如果身处后世,翻开明末的历史,你会发现正是明末才出现了第一批具有先进启蒙思想的人,如果不是满清入关打断了这些人的思想传播,压制了民族的觉醒,世界会不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很多穿越者总是纠缠在天启朝和崇祯初期的东林势力上,觉得东林就像是一条割不掉的毒瘤一样,而所有的东林人应该都是一样的。

实际上到了明末,东林内部已经有人产生了变化,已经不再固守之前那些老一派的思维。这些人正是年轻一带的佼佼者。

东林七君子要干的事情,并不一定是复社一些年轻人真正想干的,譬如陈子龙,他更愿意醉心农事和对战略制定,而黄宗羲更喜欢设计顶层构架。

“宋爱卿,你来说说,朝廷如何才能拥有能练出可以制造大炮钢铁的人才?”

“臣不才,辜负了皇上的期望,至今也没有练出皇上想要的钢铁出来。惭愧!”

宋应星也没啥好说的,以他在大明技术人才中的地位,都无法弄出来,那么还有什么人可以?随便一个什么老匠人吗?

“众位爱卿可知道我大明军队为什么不敢和后金野战?你们肯定都会想到战马。可是我大明没有马匹啊,难道说就不能不依靠战马取胜吗?或者说你们全都不想收复失地了?

不,朕想。因为京城是在朕手上丢的。要想收复失地,朕需要想办法制造出可以对付后金骑兵的利器。朕需要的是更多像宋爱卿这样的人才,朕想从学子中去发现这样的人才,朕有错吗?”

“皇上,那些只是奇淫巧技,治国不能靠它们。”钱谦益赶紧反驳。

“好啊!钱爱卿的意思是说那些东西是无用的,对吗?”

钱谦益不敢反驳,大明时代已经在不如火器时代了,当年正是靠仿制的红衣大炮才阻挡住后金入关,谁心里都明白大炮很重要。

“既然觉得治国无用,那治军总是有用的吧?”换一个思路,朱由检实在是说的口干舌燥了。

“大明现在需要治军,没有大炮,靠什么去打敌人?”

“治军应是军人的事,皇上应该从武举中选拔人才。”钱谦益又抵怼着说。

朱由检被他气坏了,这才是东林人正常的表现。反正有错的都是别人,我东林只管要权,我负责管理你们,你们就应该服务好我,出了事都是你们的错。

“臣的意思是,朝廷应该选拔的是治国之才,而不是匠才。”钱谦益梗着脖子说。

到了此刻,朱由检已经得明白过来了,钱谦益已经选队站了,他到底是老东林,还是坚持了东林以前的作风。

说实话,朱由检对钱谦益的感观并不差,甚至还抱有幻想,以为他会转变过来。现在看来,想改变一个六十多岁老人的思想和世界观,是不可能的。

形势逼迫着钱谦益自己跳了出来。

“既然治国之才和匠才朕都想要,那不如都要了吧。”朱由检也没打算这一次考试就能改变整个大明的教育制度。

每一场变革,都会有一些尝试,在试探中摸索着前进。刀切式的社会变革,对社会本身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所有科目的出类拔萃者,朕以为大明都需要。所以,每一科的前一百名,朕决定全部录取。爱卿们以为如何?”

朱由检语出惊人,不过一场科举最终要录取多少人,确实是皇帝说了算。

朱由检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事端,只是想看一看能把谁逼出来站队。

第二百三十三章:政治左右派

明白了东林内部的变化,朱由检心里差不多就有底了。

如果东林全都是钱谦益这样的老一辈思想,恐怕朱由检真有可能掉在南京这个漩涡之中翻不了身。

其实每一个团体内部都会出现左右两派的问题,这在后世简直就是标准答案。

“党内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要想瓦解对手,团结左打击右,这是必要的政治手段。

分化东林该如此,分化学子们也应该如此。

六科每一科都取前一百名,那么实际等于朱由检分裂出了三分之一的右和三分之二的左。

为什么左会有这么多人?以为明法和策问也是朱由检所需要的。在策论审卷的时候,朱由检特意偏向了其他文体的考生,除非有八股写策论写的特别出彩的,朱由检才另眼相看。实际上,八股作为一种文体本身是很好的,可惜的是很多大明的学子只关注于八股本身,而忽视了所要阐述的内容。

策论本身就让过于专注八股的考生难以发挥,故,哪怕是用八股写的策论,这个学生只要写的好,也一定是人才。

而且只要是年轻人才,朱由检不用太担心他是左是右,因为他是一艘容易掉头的船。只有过于醉心经文和八股进士的人,才最终面临着路窄的问题,这些人大部分最后只能向右走。

朱由检相信这一次大试之后,将会有一些学子把学习的方向从以前的纯粹的经义转向到其他领域,因为取士的名额多了,路也多了,大家何必挤独木桥呢?

如果前方只有一条路,大家没得选,只能挤;如果前方突然又多了几条路,总会有人尝试着去走另外的路的。

朱由检的思路就是把科考的路分离出来,从经义的本身下刀,分割成几份,给读书人更多的路。之前的吏员选拔是一种,马上准备招收的教师也是一种,对取士本身的拓展就更加是一种了。多重手段下去,会不会把读书人分流成功呢?

刘宗周觉得自己这一次很成功,成功的带领这复社完成了一次壮举,逼着皇帝做了改变。

更为重要的是,这一次他的学生成为了引领者,也都顺利的入了仕。在这个过程中虽然他始终都没有出面,但是不管是张采还是钱谦益,却都明确地表示了将会向他靠拢。老朋友王铎,也由衷的赞美了他。

“学生恭贺老师桃李满天下!”黄宗羲看着红光满面的刘宗周,知道这个老师的心情是很好的,想借此机会说几句好话来缓和一下师生关系。

“哼!你还有脸来见我?那么好的机会白白错过,你可真是我的好学生啊?”黄宗羲却不知,他在刘宗周心中的地位更低了。

在刘宗周看来,跟朱由检抬杠的机会那么好,只要坚持和钱谦益站一个阵营,朱由检就有可能放弃对科举的渐进式改革,可是他这个学生居然唱了反调。

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刘宗周打算把黄宗羲扫地出门,断绝师生关系。

黄宗羲从那个小院子里心灰意冷的走了,他只能漫无目的的乱逛,南京城很大,可是他感觉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一样。

“你们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二,赶紧给我上酒。”黄宗羲又来到了那个小酒馆,指着面前的一个人喊着。

能把一个人看成两个的,那是喝醉了;把一个人看成三个的,恐怕是要醉昏过去了。小二看着桌子上的几个酒坛子,转身就走了,对于醉成这种程度的客人,有没有酒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他马上就要睡过去的。

“噗通!”

果然,店小二刚离开没几步,黄宗羲就直接滚到了桌子底下,甚至连抱桌子腿儿都不会,只能仰面躺在地上吐着污秽。

“掌柜的,您看这?”店小二问难的瞅了一眼掌柜。

“给钱了没?”

“已经给过了。”

“那就直接丢到”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妙龄女子走进了店里。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黄宗羲,然后又瞪了掌柜的一眼,酒肆掌柜硬生生的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蹲下,拽着黄宗羲的左胳膊,方怡很轻松的就把他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店小二赶紧闪到一边给二人让路,女人如此轻松就把一个大男人架走,这样的女人一般人惹不起。

太子宫里,方怡轻轻的放下黄宗羲,还特意找了一条温热的毛巾替他擦了擦脸。

“方”

“叫姨!”太子就站在屋里,刚想开口就被方怡打断了,太子的话也被噎了回去。

这妞已经无人能治了!

“他怎么喝成这样了?”太子不敢得罪方怡,这女人身后有杨静呢,可是又不想喊她“姨”。

“被他老师扫地出门了,只能躲酒肆里喝酒。”方怡替黄宗羲盖好被子,淡淡的看了睡着的男人一眼。

“刘阁老把他赶出来了吗?”太子很失望,他亲近黄宗羲就是因为刘宗周,原本还以为能借助黄宗羲当一个刘宗周的学生呢。

方怡没有说话,就等于是承认这件事是真的了。刚刚态度还很好的太子一下子变了脸色说:“太子府不能留外人的,他在这里不方便。”

十七岁的太子,早有了自己的思想,并非什么事情都会顺着朱由检的意思去做。

太子信奉儒家,崇拜东林,奈何朱由检不给他找大儒当老师。现今的大儒,也只有刘宗周在江南的名气最大,至少太子觉得那个黄道周的学问没有刘宗周大,因为复兴报比日报在民间的销量高。

没等方怡回答,太子直接就走了。对于一个没有可用价值的人来说,太子觉得自己留在这是浪费时间。对于黄宗羲,太子直接撵人了。

方怡见太子就这样离开了,心里一酸,便又架起了黄宗羲。

“你要带我去哪?”黄宗羲没有睁开眼睛,但是显然他的意识还是很清醒。

“带你去找那个家伙。”方怡从来不称呼朱由检为皇上,一般都称呼:那家伙。

“我已经是无用之人,你难道不应该直接丢下我嘛?”黄宗羲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价值了。

“我不信。”方怡倔强的架着黄宗羲朝外走,直到上了马车,一路飞驰到将军山。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朱由检很奇怪,方怡怎么把黄宗羲带到这来了。

方怡气呼呼的坐在朱由检办公室的一把椅子上,然后瞪着眼睛看朱由检:“你真是一直在利用他?”

“谁说的,我干嘛要利用他啊?”朱由检奇怪了,方怡怎么突然说出这么模棱两可的话。

“他被刘宗周扫地出门了,连太子也不待见他了。你们朱家用人,就是这样用完就丢的?”

“纯粹是胡说八道嘛!他可是个人才,我干嘛会丢啊。”朱由检一愣,原来是黄宗羲被刘宗周撵出来了。

“他真的是人才?”方怡脸上一喜,朱由检明显不像是在说假话。

“肯定是啊,要不然怎么会把你迷的死死的。”

“你就是个臭流氓。”方怡脸一红。小心思被朱由检看穿,害羞了。

朱由检眉头一皱,到不是因为方怡的话,而是太子为何要这样对待黄宗羲呢?要知道黄宗羲可是朱由检费心挑选出来的。

看来太子的心思并非跟他这个便宜爹想的一样,朱由检感到了压力。

既然对手的内部分有左右派,自己人的内部当然也有左右派存在。

第二百三十四章:收服金圣叹

“人瑞,你来礼部任职如何?”钱谦益有些讨好的看着金圣叹。

金圣叹盯着钱谦益看了一会,摆了摆头说:“这次大试我总分第一,可是每一科都进不了前三甲。就这样进礼部,会有人说闲话的。”

科举结束了,紧跟着就要分配工作。科举只是开幕,分配工作才是核心,六百个被取士的学子们正翘首以盼,人人都等着分配,谁都盼望着分到一个实缺。

按照惯例,由礼部拟定一个分配名单,提交到内阁,再呈交皇帝,最后由皇帝定夺。一般来说,起码有一半儿的进士是得不到实缺职位的。

前三甲一般会进翰林院,而后的亚元会分配到各部,再之后运气非常好的会分下去当一个知县。大明的官职都是定数,哪那么容易就有实缺空出来。

不按常理出牌的朱由检直接让各部对应各科目招人。礼部只能找明经的录取考生,吏部找进士科的录取考生,刑部就只能找明法成绩最好的。

至于其他三科,朱由检想都不用想,把三百人全都要了。所有考生认为的最没有前途的几科,却是最早实缺安排的。

开玩笑,大明懂理科的人才本来就少,好不容易找了三百个有较高文字水准的人才出来,怎么可能会闲置不用。

这些人既然能考到进士这一阶层,又懂一些科学知识,当然要比理工学院那些从工匠中挑出来的学员们接受能力要快。按照这些学霸的学习速度,朱由检不担心培养不出来。

换句话说,朱由检觉得这一批录取的理科进士中,将来都是妥妥的项目经理。朱由检不需要他们搞技术研究,只需要他们搞技术管理即可。

攀科技树并非只需要研究人才,更需要技术管理人才,否则研究出来的技术绝大部分会被浪费。

吏部和刑部还好说,毕竟都是需要专业人才的部门,也能挑走一大半。可是礼部这一次最邪乎,他们需要的人只有不到录取人数的三分之一,再多就超出编制了。

自以为最牛,最有本事的明经录取人里面,却是得到实缺最少的。

钱谦益总不能把所有名额都分给刘宗周的学生吧?那样会被人骂死,或者他这个礼部尚书也别想当稳,干脆让给刘宗周好了。

郑成功他是招不进礼部的,人家已经是长江水师司令了,他只能把主意打到外甥和其他一些人身上。

金圣叹很郁闷,他以为自己很牛,虽然总分是状元,可是最后和前三甲都没沾到边。

整个南京仕林,还是把明经和进士两科的头三甲称作状元,探花和榜眼。秦淮河的画舫,天天都在为两位状元开趴体,压根没有他这个总分状元什么事。人家不承认,他总不能厚着脸皮说自己是第一名吧。

更让他生气的是,他自以为最厉害的明数和格物,居然也没有进前三,这可是伤了他的自尊心的。

“那你想去哪?”钱谦益有些生气,觉得这个外甥特别不理解他,简直就是个外人。

“我打算辞官不做,回吴县。”金圣叹无所谓的说。

“什么,你再说一遍?”钱谦益一下子站了起来,气得是吹胡子瞪眼的,他完全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外甥。人家考中都是巴巴的求着当官,他倒好,居然辞官不做。

“我打算回乡开堂讲学,著书立说。”金圣叹根本就不怕这个舅舅,甚至心里还有点瞧不起,尤其是钱谦益的做派。

“老爷,外面来了一位公公,据说是皇上派来请表少爷觐见的。”舅甥正闹着,钱府的管家走进来禀告。

钱谦益脸一黑,心道:难道皇上也要来跟这抢人来了?

“人瑞,等会见了皇上,你一定要拒绝皇上派的官职。皇上肯定会安排你当一个什么匠人之类的,那样可就毁了你的一生。”

钱谦益自觉自己已经为外甥着想了。

“我觉得匠人也挺好玩啊,总比在礼部当一个翰林编修好玩。”金圣叹和钱谦益聊天,从来都是找气话怼舅舅说。

朱由检一定要亲眼见到金圣叹,这就像一个穿越者去了贞观年间必须见袁天罡一样,像他们这种妖孽,错过了会是一生的遗憾。

这其中,所有的穿越者估计最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

“人瑞?你有一千零一十岁了吗?”

将军山上,朱由检好奇的围着金圣叹转着圈,怎么也没有发现这家伙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金圣叹从进门都在琢磨怎么快点离开,所以他只跪在地上低着头,根本没看朱由检。

忽然就听到朱由检的话,金圣叹终于醒了,然后暗中掐着指头一算。

“嗵!”的一声,金圣叹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为什么

因为金圣叹算出来了一个时间,从袁天罡死,到今年正好是一千零一十年。

金圣叹吓的几乎瘫倒在地上,他最近正在偷偷的注解《推背图》。

“朕的岁数真没你大。”朱由检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金圣叹的面前,翘着脚说。

其实朱由检压根就不了解什么,他只是知道袁天罡死的时间,本来以为金圣叹取的“人瑞”这个字是指《推背图》诞生的时间。

金圣叹听朱由检说这第二句话,这才抬头看这皇帝。

朱由检看着金圣叹的表情,只见他从震惊到疑惑,接着神情惊慌失措。

“皇上今年已经四百零七岁。”

这一下轮到朱由检如遭雷劈一般惊讶,从崇祯诞生到2018,这个皇帝还真是四百零七岁。

还没等朱由检反应过来,金圣叹自己起身,然后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朱由检的对面,学着朱由检的样子翘起了二郎腿。

“大胆狂徒,居然如此无礼!”纪彪看不过去,大喝一声,腰刀已经在握。

“退下。关上门,任何人不准靠近。”朱由检绷紧了神经,呵斥着纪彪。

门关了,屋里顿时暗了下来,只是两个人的眼睛都互相对望着。

朱由检很想问第四十三象之后的详解,但是他最终忍住了,反正这与自己无关了,何必知道。

“皇上是不是想问自己的岁数?”金圣叹看着朱由检,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紧张。

“是啊,既然你全知道,算一算自己的岁数如何?”朱由检并不害怕他,反正历史已经改变,他就不信袁天罡把这个也能算出来。

“皇上的岁数是定数,而臣的岁数是在增加。”金圣叹很得意,他已经算出朱由检的岁数就只有四百零七岁。

“朕可以让你现在就寿终正寝。”朱由检嘿嘿一笑心道:砍了你的头,看你还吹不吹。

“皇上砍了臣,您的岁数也不可能变化。”

“不!朕想说的是,第三十三象之后,全是胡扯。”

“怎么可能。天师的推测乃是天机,绝不会有错。”

朱由检不做声,起身拿出一个本子,直接递给了金圣叹:“那你再看看。”

《推背图》是,一般都藏在皇家大内,不轻易示人。

金圣叹结果书,翻到第三十三象,只见上面任然写到:谶曰:黄河水清,气顺则治,主客不分,地支无子,日月无光。颂曰:天长白瀑来,胡人气不衮;藩离多撤去,稚子半可哀。

这本书,金圣叹早已经倒背如流,怎么可能会记不得。可是按照卦象,的确是出了错误。金圣叹连续翻了前后,对照了好几遍都找不出问题所在。

“是不是出错了?”朱由检脸色很好,笑嘻嘻的看着金圣叹,历史的改变,才是他敢直面这个“怪物”的底气。

至少朱由检现在已经知道,金圣叹根本就不懂穿越的事,再这个牛x的“怪物”也料想不到穿越者的到来。

穿越,本来就是一场历史的意外。

人们不知道那一天在屋里皇上和金圣叹到底谈了些什么,只知道金圣叹第二天就接受了朱由检的任命,接手了黄道周的日报主编位置。

而金圣叹的《推背图》注解,也刊印出书,当人问及这本书正确与否,人瑞每每曰:全是胡说八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平稳运转

八月下旬,朱由检对大明朝廷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官员调整。

南京朝最重要的两个部门就是户部和兵部,这也是两个最让朱由检比较放心的部门,因为自从朱由检南渡之后,对这两个部门的人员安插一直都在进行。

一年之后,这两个部门下属的各司各衙门已经基本上都是朱由检的人了。其中有一大半,都是朱由检从京城带着一起南下的那些忠诚度最高的京城官员。

兵和钱,永远都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方才睡得着觉,这是当好一个管家首先要做的事。所以,陈子龙直接去了户部,做了方岳贡手下的左侍郎;而史可法手上根本就没有兵权,纯粹就是朱由检安插在兵部里面一个补漏洞的。

黄道周升任礼部左侍郎,掌翰林院和国子监,另外负责文教事物,礼部下设的四个清吏司{仪制、祀祭、主客、精膳}等,也都换了人,原来的官员全部外调至两广,当了地方官,算是补了实缺。朱由检这样做,等于是把钱谦益架空了,实际上钱谦益当礼部尚书也没多久,培植的党羽还不算很多。

马士英任吏部尚书,从进士科中选拔的人才充任各司各衙门,基本上算是稳定了吏部的正常运作。

吕大器调任云贵川三省总督,姜曰广任刑部尚书;工部在南京朝地位最低,高弘图任工部尚书;朱聿键直接正式接管了宗人府。顾炎武带着几个人直接去了都察院,接受了整个都察院的工作,其中有四分之一的明法生被他带了进去。

在这场人事调整中,最大的意外是黄宗羲接替了陈子龙的的位置,担任通政使兼皇帝办公室主任,掌管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正式进入了朱由检随身的幕僚团队。并且和左懋第一起,组成了朱由检身边最重要的文武双编。

袁继咸升任南直隶总督;张同敞任大理卿;张国维任都察院左都御史。

由此,南京六部等主要衙门经过一年的调整之后,算是配置齐全了。之所以没有对朝制作更改,一是朱由检没有这个水平,二是大明的朝局还不稳定,还有大量的朱由检摸不清底细的人充斥着整个朝野。

经过了一年的努力,朱由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大明朝局的摊子算是铺开了。

钱谦益和刘宗周感到非常头疼,因为新的朝局也让他们捉摸不定。从表面上看,新升上来的人都带有东林或者是复社的背景,重要的是这些人都没有明确的支持东林党的心思。一个特别明显的现象是,皇帝朱由检正在拼命的培养自己的人手,比如陈子龙。短短两年时间,就从一个普通的读书人直接升到了户部左侍郎的位置,这是准备接手户部的节奏。

刘宗周心里暗暗盘算了一遍,他发现现在的朝局有点像天启朝,东林在朝中并非一家独大,他们为了扩张开始打压异己,最终导致齐党、楚党的人投靠了阉党,真正掌权的却是魏忠贤。因为魏忠贤掌管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

现在的朝局里,东林虽然占优,可是其他新势力也控制了重要部门,而且刘宗周的那个扫地出门的弟子掌了管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

刘宗周后悔啊!早知道这小子会这么有用,就不该把他扫出去的。控制了奏章,就等于控制了皇帝啊。想想魏忠贤,东林人会直接流口水。

“念台兄,您再去找黄宗羲说说,毕竟是师徒一场。”钱谦益恨死这个猪队友了,关键时候掉链子。

“我怎么去?朱由检现在直接接管了朝政,太子又没有监国了。那个臭小子直接住到了将军山,我还能见得着他”

“那就先从太子哪下手,我就不信朱由检不离开南京。”

“怎么下手?太子那个监国也就是个样子货,根本就做不了主。”

“那也不一定。机会总是会有的,先把太子拉到我们这边来再说。”

“我听人说太子对史可法家的那个丫头有点意思,太子今年已经十七了,该是选太子妃的时候了,要不”

“此计甚好!就怕左宪之部同意。”

“无妨,左宪之历来谁都不愿意得罪。这本就是一件和和美美的好事,他怎会不乐意?”

一个月的第一天和最后一天,夜里是最黑的,整整一个夜晚都没有一点月光。

秋日里总归是有一些风的,夜里的风不大,却吹得树梢一阵阵的响。有一些叶子被风一吹,大片的树叶飘落,带着一股喳喳的响声。

朱由检听到外面似乎有人小声说话,一场好梦就此被打断,有些生气的走到门口,想看一下是谁在门外。

“皇上已经睡下了,不能明天再说嘛?”这是朱由检身边小太监的声音。

“这是好事,必须要告诉皇上。我也是高兴,等不到天亮。”朱由检一听,知道这是毕向东的声音。

“什么事啊?”朱由检打开了门,披上一件外衣。

“启禀皇上,毕先生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告。”小太监不敢隐瞒,只好回话。

“皇上,事成了。你要的东西做成了。”毕向东冲着院子里就大喊大叫。

“哎哟我的毕先生,这儿可不能乱喊。”小太监赶紧要堵毕向东的嘴,这院子里住的可是皇上和杨妃娘娘。

朱由检一听,连裤子都没穿就跑到院子门口,一把抓住毕向东的胳膊紧张地问:“是不是那个成了?”

“嗯!是的。已经联系一个时辰了,没有出毛病。”毕向东很激动,不停的点头。

“快带我去看看。”

“皇上,您还……”小太监指了指朱由检光溜溜的腿。

“哦哦,你们赶紧备车。”朱由检说完,连忙进屋找裤子。找了半天,终于在杨静的身子底下找到了。

“三更半夜的,出了什么事啊?”杨静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皮,有点不满意。

“你先睡,我去外面看看,等会就回来。”朱由检顾不得看床上的美人图,扭头就走。可怜的杨静,只能扭动了几下大腿,幽怨的看了一眼门外。

将军山一处隐蔽的作坊,一大群人正死死的盯着一个巨大的转动的轮子看着,众人像看金子一般,目光随着轮子的转动而转动。仿佛进入一场梦。

“皇上来了,快让一让。”门口有人高喊一声,众人这才醒了过来。

“转了多久了?”朱由检看了看眼前的东西,它似乎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已经转了有一个多时辰了,没有出问题。”领头的一人小心的看了一下沙漏。

“一直匀速”朱由检最关心的是这个。

“一直匀速,调速器工作正常。”

实际上蒸汽机的原理并不复杂,蒸汽机的样机早就做出来了,但是并不能正常使用。之前最早的一个样机能连续转一炷香时间就不错了,停下就得大修。

除了密封问题,还有锅炉承受过大压力,动力输出不均匀等。蒸汽泄露和锅炉爆炸都死过人,到现在还有一个人浑身皮肤都没一处完整的。

整整一年了,这大明的第一台实用型的蒸汽机终于算是造出来了。

“你们一共造了多少台样机了?”朱由检知道搞技术有多么不容易。

“总共造了三十多台,现在剩余不到五台。”项目负责人叫程星耀,二十八岁的年轻工匠。当初拿到原理图纸的时候还挺帅的,现在他的脸上已经扭曲和丑陋不堪,身上到处都是烫伤的伤疤。

“朕给你们一个月时间休假,项目组额外奖励一万块银元。”

回到小院的朱由检更是兴奋的睡不着,头枕着手掌在思考着将要到来的变革。

大明的各项事业都有进步,就像蒸汽机一样,终于已经开始平稳运转了。

“你刚刚去哪了?”杨静用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朱由检。

“我刚刚去看了半天的活塞运动。”

“什么是活塞运动”

“来,朕亲自教你。”

第二百三十六章:赐婚

今年的重阳家宴安排在将军山,皇家的人数一下子多了,也热闹了。居然让将军山这个不算小的院子充满了欢声笑语。

首先就是阿珂,三个多月大的娃儿已经开始会笑了,九儿一逗她,阿珂就乐呵,甚是好玩。再加上今年多了一个杨静,七八人也能把一张桌子坐满。

今年的菜式朱由检没有亲自动手,而是有王承恩安排的御厨料理的。朱由检最近确实有点忙,蒸汽机虽然研制成功了,可是真正的运转测试之后就要进入生产阶段。这个时候才是真正需要砸钱的时候,等于是要建立一条完整的生产线出来,机械部门有一大堆新的计划等着他去批复。大明还没有一支成熟的工程团队来完成这样的工作,朱由检需要亲自操刀。

朱由检看着神采飞扬的九儿,突然想起一件事。

“闺女啊!听说你最近老是往正阳门那一带溜达,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九儿一听,羞得几乎要把头埋进桌子低下了。陈圆圆连忙打掩护说:“她现在很忙的,手上那么多的事情。”

“哦?那些香皂、香水什么的,你都卖出去了?”

所谓的一般穿越者攀科技树的赚钱的利器,不过是在技术进步的过程中所产生的副产品。比如肥皂、香水之类的日化产品,它们是化工组的材料部门弄出来玩的。

在纯碱不能大规模的工业化生产之前,穿越者利用肥皂赚钱就是一个笑话,很多穿越书里都写利用草木灰提取碳酸钾。实际上,制作一小车肥皂,估计能把南京城里的草木灰全部用光。在没有纯碱矿的情况下,指望烧草木灰制取?供一个人洗澡用用还可以。指望赚钱还是算了吧,那玩意会贵到超过香水。要不然也没有侯德榜什么事了,他也不用搞什么侯氏制碱法了。

朱由检目前也搞不了侯氏制碱法,只能搞路布兰法制碱,这种手段,也就比草木灰提取强一些,勉强能把香皂的价格压到有钱人用得起的地步。路布兰法制碱说白点,就是还处理对矿石煅烧的阶段,以大明目前的工业技术,大约也只能搞一下煅烧和简单的合成反应。在机械工业没有大爆发之前,连索尔维制碱法都搞不成。

真以为古人不知道草木灰可以当做洗涤用?只不过根本就不能大规模利用而已。

“价格有点贵,不是很好卖。”九儿有点泄气,她现在手上的产品,也就马车最畅销,其他的东西都只能说一般,价格太贵了。

“嗯,所以,有空就去正阳门那边溜达?”朱由检装作很严肃,像是一个严父一般。

“父皇偏心眼,太子哥哥也爱出门,您怎么不说他。”九儿不乐意,直接把太子搬出来说事。

“太子出门,去哪啊?”朱由检装作不知道太子和史祥云的事。

“儿臣去向史大人请教朝政。”太子显得很慌张,这种事被人说破,都连忙避讳,生怕大伙知道了。初恋嘛!总是喜欢偷偷摸摸的,那样才有意思。

“朕觉得太子也已经十七了,是不是该制定一门亲事了。按照我大明祖制,应该从百姓家里觅一个良家子,方为良配。”

“儿臣还小,尚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太子一听,急忙阻挠。这要是娶了别的女子,就不称心了。

“哦!你们都小,别人家的孩子已经长大。我听说史可法家的义女已经长大了,张同敞又是一表人才。朕有意撮合啊!”

朱由检说完,自己低下头偷着乐,他现在很想看看太子和九儿两个人的表情是多少夸张,可惜他不敢看。他怕自己看了没忍住笑,从心理年龄上讲,朱由检其实大不了几岁,纯属一个大哥哥开小孩子的玩笑一般。

太子的脸胀得通红,他已经开始着急了。九儿晓得朱由检在开玩笑,倒是不在意。

“大家是不是觉得挺般配?”朱由检最终还是抬起头来,看着桌子上的人。大约也只有王承恩显得事不关己,其他人都在笑,连三皇子这个小不点都在笑。

“父皇,儿臣,儿臣想娶史祥云。”太子憋了半天,总算是吐了出来。

“你还小,可以再等两年,这是你刚刚说的嘛。”

“儿臣去史大人家,早已经心有所属了。”太子的表现还算不错,能够主动站出来承认,让朱由检感觉欣慰。

“既然自己承认了,那朕就赐婚,你俩的婚事朕一并赐下了。但是,朕以前说过,非十八岁不得完婚,都同意吗?”

九月九之后,朝廷上下欢天喜地。当朝皇帝直接赐婚太子和公主,而且未来的太子妃居然是史可法的义女,这算是轰动整个官场的重磅新闻了。

按理说,大明朝的太子妃不应该是从重臣家里择选的,但是因为史祥云只是史可法收养的义女,史可法也没有儿女,又是大家心中的东林人,这件事也就没人反对。

至于公主,嫁给张居正的后代也是一件美事,毕竟张居正在崇祯早年就已经得到平反。张叔大的名气足够张同敞配得上长平公主了。

最高兴的当属刘宗周和王铎,这二人已经借口找史可法而和太子见过两次面了,太子对儒家表现出来的浓厚兴趣让二人欣喜若狂。

不管是朱由检还是南京的各方势力,似乎都沉浸在一片欢喜之中。

而北方的后金,却有些艰难。

洪承畴的养民政策遇到了最大的问题:粮食;多尔衮对郑芝龙的拉拢暂时也不见成效;唯一有战争的山东,豪格打得也很艰辛,李岩的确很难对付,差不多是逐村逐寨的争夺,八旗军到了山区,战斗力跟明军几乎相差无几了。

“各位先生,我大金国要多多仰仗诸位了。”多尔衮特意在皇宫里召见了晋商八大家,他们分别是:王登库、靳良玉、范永斗、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

“我等愿意为王爷分忧。”晋商领头人王登库立即表态。

想当初,野猪皮死后,黄台吉十分钦佩山西商人的拼搏奋斗精神,更为他们的财富所吸引,黄台吉继续和山西商人保持密切的联系,承诺将来入主中原后,所借银钱加利息一并奉还。

同时,他大力支持山西商人,采取各种优惠政策吸引他们去“后金”做生意,给他们提供便利的同时,利用他们储备军用战略物质,还发展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去刺探大明王朝的军事经济情报,了解和掌握明朝的一举一动。

在晋商的帮助下,后金才装备了一支武器精良的八旗部队,粮草准备得非常充分,国内的形势瞬间好转,加上几次入关的掠夺,才让后金一步步壮大。

入关之后,多尔衮更是将山西旅蒙富商范永斗召为内务府皇商,人在内务府,赐产张家口,受朝廷委托,往来关内外,岁输皮币内府。

可以说八旗兵打到哪,晋商就跟到哪,完全就是后金的后勤部队,不光提供粮草支援,同时还倒卖战利品。

“不知诸位打算从何地购粮?”北方要恢复生产,今年冬天必须要解决粮食问题。可是湖广和陕西一带的生产本身就遭到了破坏。

要想获得粮食,只有蜀地和江南。而江南在大明手中,购粮必然困难重重。

“臣等和扬州一带的同行还有些交情,应该可以获得一些粮食。另外,蜀地丰产多年,王爷可以考虑一下。”王登库这些人走南闯北的,对局势还是很了解的。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四川,才是粮食最多的地方,张献忠正是看中了这点,才率兵进川的。

崇祯十八年九月底,张献忠占领成都之后称帝,这之前,四川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屠杀。

多尔衮明白了王登库的意思,那就是后金可以去抢抢劫四川,那才是解决粮食的好办法。

第二百三十七章:粮食问题

“万岁爷,江南的粮价暴涨。”

朱由检还没得瑟两天,王承恩就带来了这个坏消息。

“现在是什么价格?”朱由检一愣,江南的粮价历来是大明最低的。

粮食问题,应该是所有在南京穿越的穿越者最不应该考虑的问题,这是最大的优势。

“三块银元一担。”王承恩哭着脸说。

朱由检惊呆了,这也就是说,一个士兵一个月的军饷居然买不到一百斤米。江南的米价,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贵了?

“粮商的收购价是多少了?”既然官府用银元购买都已经这么高了,那么粮商的收购价只会更高。

“二两银子一担。”

“你确定不是你的人在伸手?”朱由检第一个想到的是负责采购的人是不是有猫腻。

“奴婢派了几波人去暗中探查过,的确是真实的价格。”王承恩也担心这个问题,显然是做了调查的,不然不敢轻易报给朱由检。

“夏收季节居然粮价暴涨,这显然是有人从中作梗啊。”朱由检大约明白了,这江南的粮价涨了一倍,显然是不正常的。

如果说是因为朝廷大规模收购的原因所致,朱由检根本不信,因为他投入到市场上的收购金额并不多。而要说是农民自己抬起来的,更不可能,这个时代的农民,还没有这种抬动一个地区价格的能力。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插手收购,而且能有这种实力的,只能是后金。

朱由检立刻把方岳贡、陈子龙、史可法、左懋第和黄宗羲叫了过来,因为马士英还在江北没回来,暂时这就算是朱由检的执政核心班底了。

“王承恩,把情况再给几位说一下。”朱由检冷着脸,显然很不高兴。黄宗羲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还有些紧张。

“是,万岁爷!”王承恩立刻就把事情详细的说了一下,几位大臣也都明白了,都不是愚笨的人,一听就能明白个大概。

“皇上的意思是:有人在收粮?”陈子龙首先说了出来。

“如果是江南的粮商在收粮,肯定不会让粮价涨得这么凶,他们会在粮价低的时候购进,粮价高的时候卖出。这么高的粮价,粮商是舍不得购进的。”

方岳贡对江南熟悉,自然知道粮商的一贯手法,涨幅这么大,显然不是倒买倒卖普通粮商行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后金在收粮。”左懋第肯定地说。

“方爱卿,我大明的粮食可够?”既然提到粮食,朱由检当然要计算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

“江南虽说是粮产地,可是从去岁开始,百万北方难民南下,加之要长期供养前线,南方也有一些动乱,而湖北又无人生产”方岳贡说了一大堆难题,把在坐的几位都吓到了。

大伙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看起来江南是量产地,可是目前的情况等于是长江中下游在供养一切,除了中西部一些山区之外,基本全指望江南一带的粮食补贴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也只是勉强够自己吃?”朱由检的脸色更沉了,他大约是明白为什么原本历史上的满清要急于攻伐江南了,也只有江南才能攻击北方,是江南的粮食救活了北方。

“是的。”方岳贡点点头。

“哪里还有粮食?”既然江南无粮,那就必须知道哪里能弄到粮食,这肯定也是后金急于想知道的。

“只有两个地方:巴蜀和安南。”左懋第说完,几个人都点点头,大家的观点基本一致。

安南有点远,没有郑家的支持,谁能拿到一粒粮只有巴蜀才有可能,也是最有可能的。

“可是后金现在没有兵力进攻巴蜀啊。”陈子龙觉得这似乎不现实,后金的八旗大军几乎全都被明军牵制住了,如果再开一个巴蜀战场,他们的兵力不够。

“有。多尔衮虽然不相信吴三桂,但是吴三桂手上的兵依然战力不弱。多尔衮不需要吴三桂立战功,但是可以派他守城。”左懋第解释道。

朱由检不得不佩服眼前的这些人,历史上满清进攻南明,前期等于是雪藏吴三桂在,一直到李定国大反攻了,才把吴三桂这只恶狗放出来,最后咬死他以前的主人。

可是放了狗就留下了后患,最后依旧来了一个三藩之乱。可见多尔衮心里知道吴三桂的尿性的,在多尔衮没死之前,吴三桂压根就没机会捞战功。

“从西安到南阳,走武关只需要五天,就可以来一个互相换防。把阿济格调入关中,吴三桂守住襄阳,忠贞营根本奈何不了他。”左懋第继续从军事角度说问题。

李自成的兵不光害怕八旗军,一样害怕吴三桂的关宁军,唯一不害怕的就是明军。

“可是咱们没有兵加入巴蜀战场了吧?”黄宗義终于开口了,而且还是很小声的问。

他才上岗没几天,对大明的实力了解的不够,他大约只知道江北和山东的情况,另外还知道一个忠贞营。

朱由检微微一笑,看着史可法说:“史爱卿,咱们有兵吗?”

“皇上手上还有十万兵。”朱由检有多少兵,史可法这个兵部尚书当然一清二楚。

打李自成的时候朱由检就把后备力量抽空了放在武昌,当时史可法还不知道用意,现在看来,皇帝就是为巴蜀做准备的。

黄宗義的确没想到朱由检居然掌握了这么多军队,而且还是能直接控制住。他觉得自己的老师低估了皇帝的实力,如果以江浙学子对抗十几万大军,胜算几何当然,政治斗争也不是这么计算的,且继续听下去吧。

“不,不止这十万,我们还有兵。”左懋第突然说。

“还有”大伙一愣,连朱由检自己都糊涂了,我哪还有兵啊?

“巴蜀的石柱地区并没有被献贼占领,秦良玉还在坚守。贵州和云南应该也还有兵力。”左懋第指着地图说。

朱由检恍然大悟,他一直以为秦良玉不在了,没想到这个老太太居然还活着。

“秦良玉,怕是有六十多了吧。”朱由检自言自语,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上阵打仗,那场面实在不敢想象。

“今年整七十。”史可法补充道。

晕,朱由检只想晕。同时又感到万分幸运,一个七十岁的老太太还在为大明拼命,这是大明的幸运,也是大明的不幸。

“大家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参与到这场粮食站中去”既然情况分析完了,那就要考虑对策了。

“臣以为,后金在江南地区收不到太多粮食的。粮价已经很高了,朝廷也在收购。百姓自然会留存一部分粮食,这样几方面相加,也没有那么多粮食外流出去。

不过,为了防止情况恶化,还是应该加强缉私,严厉打击不法商贾,并向百姓说明情况,号召民间把粮食只卖给朝廷。毕竟我们有银元的优势。”

方岳贡一下子就把江南的问题说明白了。要说完全杜绝走私,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把情况透明化,那多尔衮想着江南得到粮食的可能性就真的不大。

“巴蜀呢?”朱由检问了一声。

虽然左懋第说了大明有实力参与到巴蜀争夺战中,可是这也是忌讳。进了巴蜀打击后金,那等于是在帮张献忠的忙,谁敢明确表态

大伙儿的心思朱由检都明白,实际上他也在纠结这个问题,到底该不该帮张献忠抵抗后金。

会议到了这里就继续不下去了,剩下的事情只能由朱由检来拍板,朱由检自己都没有考虑清楚。

当天晚上,朱由检在房间里整整坐了大半夜,甚至还特意让纪彪找来了一个烟袋锅。

虽然他抽不惯这种生烟丝,可是还是忍不住抽了好几锅,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烟味。

第二百三十八章:玩三国杀

最让朱由检纠结的,不是救不救张献忠,而是救不救百姓。

何意?

后金治国征战的手法第一位:杀。

在后金的进军途中,只要是遇到抵抗的,让他们觉得难以打下来,或者受到了损失的,最后都是一个结果,那就是屠城。

他们以杀戮立威,不惜杀掉一切反抗势力,从不手软一下。

如果他们进军巴蜀,张献忠势必反抗,后金为了夺取粮食,绝对会逐村逐户的抢,而且绝对会施行大屠杀。

这不是瞎说,纵观后金南下的进军线路,那就是一条汉人的血铺就的红线。

再者,历史已经改变了,不管洪承畴施行不施行养民政策,只要后金出现粮荒,北方残存的百姓将会经历一场怎样的浩劫?

可是,如果让后金轻易的得到粮食,势必又助长了敌方的实力,这对大明非常不利。

朱由检很难抉择,他彻底失眠了,这个问题放在谁的身上,都不好选。战争是残酷的,可是百姓却是无辜的。

真要像后金那样毫无人性,类似一群畜生一样野蛮吗?

朱由检躲在屋里整整待了一天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做出了决定。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开了一个同样的会议。

朱由检正式对左懋第下令,让其制定巴蜀作战计划,并商议了作战目标。

“朕以为,巴蜀乃大明之重地,养民多年,实属不易。遂不能让后金染指,也不能让献贼蹂躏。所以,进军巴蜀势在必行。”

巴蜀早晚都要打,既然有实力进军,索性在张献忠屠川之前就下手,总好过四川糜烂之后再去接手烂摊子强。

这里需要澄清一点:关于张献忠屠四川的事情。张献忠称帝的时候所颁布的诏书明确说要“大西政权宣布,对西南各族百姓“蠲免边境三年租赋”。张献忠的号令森严,不许“擅自招兵”,“擅受民词”,“擅取本土妇女为妻”,违者正法。”

由此可见,在张献忠称帝以前,他在四川的杀戮行为确定不是很严重。

{ps:至于四川百姓到底是谁杀的,真的也很好解释:张献忠是1646年底死的,而直到康熙七年{1669年},才有官员把这个事情呈递到康熙手上。这其中便是满清最终完全占领四川的时间。套用网上的一句话说:如果四川人是张献忠杀的,那么请问,这二十多年,满清是在跟鬼打仗吗?如果张献忠真的杀到整个四川只有9万人,以满清的实力,何须需要花费二十年时间去占领?又或者,抗清的人自己傻了,杀掉自己的兵源和根据地的百姓?他们拿什么来坚持?只要看一下满清对待抵抗组织的兽性,就基本全明白了。}

但是攻打巴蜀,大明现在的国力是否能支撑,这也是一个问题。就兵部缺钱的状态来讲,恐怕是支撑不了的,而户部也没银子贴,自己早就靠皇帝补贴了。

“皇上”史可法急得团团转,他确实是没钱了,朱由检要打巴蜀,他史可法恐怕只能去卖自己了。

“朕知道爱卿的意思,兵部没钱了,对吗?”实际上,兵部早就没钱了。朱由检把好几万兵干嘛扔到武昌啊,不就是南京这边已经养不活了呗。

一是做战略部署,二是丢到湖广,让袁继咸用江西、湖南的钱粮去养在整个湖北的兵。

“朕已经想到办法筹钱了。”朱由检显得很自信,大家也不多问。皇帝不肯说,大臣们也不能多嘴多舌,人家朱由检家里有矿。

“另外,朕请南安伯,让其想办法从安南购买粮食,朝廷按市价收购。”既然市面的粮食不多,那么为长久计,朱由检就需要从外地进口粮食了。

毕竟他不能像后金那样去杀掉百姓,然后抢走粮食。

事情定下了,也就没兵部之外的其他人什么事了。屋里也就剩下史可法、左懋第和王承恩三人。

“左爱卿,你认为,我们这一次征巴蜀,有几份把握”这是朱由检想知道左懋第对战局的判断了。

“三分。”左懋第伸出了三根手指。

史可法差点没站稳,心里想:合着你们闹着玩儿呢?三分把握带近十万人去打仗

朱由检也纳闷,主战的是左懋第,为何他却只有三分把握呢?

“皇上别急,听我说完。皇上您很清楚这一仗是为粮食,也是为百姓。

如果我们的意图是现在攻占巴蜀,臣以为确实只有三分把握。

其一:我军只有十万主力,而献贼有二十多万精锐,其从军号称六十万。

其二:就算侥幸取胜,我们会马上面临八旗的进攻,到时候好不容易打下的巴蜀又得白白放弃。

其三:在目前情况下,皇上真愿意把这几万兵带去跟献贼耗”

朱由检和史可法听完,都沉默了。不得不说,左懋第的战略眼光之高。

朱由检只想到了四川百姓的生死,却没有想过南京方面有没有实力去救。

“那我们就不参与了?”史可法心中倒是期望不打这一仗,今年开年以后,大明打的仗太多了,他这个兵部尚书有点吃不消。

“不,我们要参与,但是不是参与巴蜀,而是打襄阳。”左懋第的手一动,就划到了襄阳的位置。

“只要有水师,襄阳就是易攻难守。占据襄阳之后,依托水师,又变回了易守难攻。这是襄阳城的地势决定的。”

朱由检一想,的确是这样。南宋守襄阳,皆因为有水师之利。

“攻取襄阳之后,以襄阳为依托,大军西进,一路进攻郧阳府,则关中危机。后金就不敢贸然进攻巴蜀,同时还可以进攻汉中谋取四川。

自古进川就三条线,剑阁,云贵和巫山古道。走汉中是最常用的,这也为我明军正式谋取巴蜀做准备。

臣以为,攻襄阳的可能性有九成,甚至后金还有可能主动放弃。”

“哦!为何”

“因为襄阳对于后金没有价值,他们不善守城。”

“可是关宁军善于守城啊!他们可是山海关的守军。”

“关宁军比耿精忠的天助军还不懂水师,只要长江水师到襄阳城下,这一仗就能成功一半。另一半就是水师的战船只管开炮。”

朱由检没有被左懋第的话逗笑,他反而很沮丧地说:“太可惜了。我还以为可以一战平定四川呢。”

这也不能怪朱由检心大,从京城逃出来之后,他所遇到的大战,都是很快就结束了,根本就没有长时间僵持的。除了像战略布局的这种除外。

在朱由检的思想里,最好也能像堵李自成一样,一次机会就把张献忠干掉,然后收编大西军,现在看来,自己是异想天开。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攻略巴蜀”

“非三十万精兵不可。”左懋第又伸出三个手指。

“为何要这么多人”朱由检惊呆了,他还真没想过打张献忠居然需要这么多兵。

“流贼最强的两股势力基本相差不多。打李自成的时候,闯军老营已经精锐尽失,留下的精锐也已经调开李自成身边。而献贼所部进川之前就没有大损失,进川之后只会更强。”

好吧,朱由检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左懋第天天钻进作战室不出来了,这家伙没像历史上杀身成仁之后,全部身心都放在了敌我研究上了。

恐怕左懋第现在的战略水平都快赶上洪承畴了,这是硬生生的在作战室锻炼出来的。

“在献贼和后金之间插手进去,玩力量平衡”

这是三国杀的玩法啊!

第二百四十章:两个抠门的官儿

西进的第一站是太平府,自从打算开始开采马鞍山铁矿,朱由检就没正式来过这里。

现在宋应星他们搬到了这儿,既然路过,朱由检当然要顺道靠岸来看一看。这叫视察工作。

没有繁重的任务了,加上又去南京当了一回阅卷先生,宋应星气色好了不少,脸上的黑皮也褪得干净了,倒是呈现出了一张白皙的脸。

他的哥哥宋应升当了应天府的巡抚,顺带着把太平府也划入应天府管辖。而从太平府到将军山只有六十里,从工程兵组建的时候起,这些人就在修一条新的官道。目前这条路的地基部分已经快要完工,就等着钢筋出来浇筑水泥路面了。

“皇上,微臣这整天闲着也不是事啊,您得给我找点事做。”见到朱由检,宋应星就开始抱怨自己太闲。

“这一个铸币厂不够你忙的?”南京的官员们都以为朱由检的新币是在内府制造的,其实真正的造币厂藏在太平府的这个山沟沟里。

也只有宋应星这样的行家,才能对金属配方做精确把控。或者说,朱由检所有的金银,全都转移到这里了。

“这个造币厂随便找一个人就管下来了,我还是想练钢。”宋应星明显觉得这个事太无聊了,根本就不够他折腾的,也可能是他对这种事带着忌讳,更愿意沉迷在技术本身上。

“想炼钢很简单啊。你先说说这边有什么困难?”朱由检看着这个厂区,貌似规模不太大,跟他想象的钢铁基地相去甚远。

“困难太多了,一是煤不够,二是矿石不够。到时候高炉立起来,运到这里来的煤和矿石,两个月的贮存还不够炼钢炉十五天的用料。”

“呵呵。”朱由检只能干笑。用这个时代的开矿技术去满足高炉的消耗,恐怕永远不够吞噬的。

“等你把钢练出来,这些事都会慢慢解决。”

“真的?”

“当然了,铺设轨道运送矿石嘛!”朱由检看了一下周边,他只看到矿工们还在肩扛手提的把矿石从很远的地方扛过来。

“轨道?什么样的?”宋应星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朱由检随手画了一个大概的样子,这家伙一把就夺了过去。

“妙啊!只是成本有点高,不如用罪囚搬运,只需管饭即可。”宋应星抠门的lǎo máo病又犯了。

“你是要更多的矿石呢,还是要省钱?”朱由检白了他一眼,这小老头实在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我想要山一样的不要钱的矿石。”

“等晚上做梦的时候会有。”朱由检懒得调侃,朝身后挥挥手,一个二十人的队伍和一堆巨大的木箱子被抬了过来。

“这是你要的东西,我从方以智哪给你挤出来的。”

“什么好东西?”宋应星叠好图纸,几步就跑到箱子跟前敲敲打打的要拆开。

“你要的动力机,他们二十个人是会安装和维护的。至于具体的使用构件,需要你们自己解决,机械组没有空帮你们鼓捣。”

蒸汽机只是一个动力源,要想用到具体的生产上,还需要有对应的机械。如果你想神话它,可以写第一个月造出来,第二个月机械就满天飞。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皇上小看我了,我的徒弟里面,不缺好匠人。嘿嘿!”朱由检忘了这家伙成名已久,的确不缺徒弟。

船队到了武昌,眼前的情景差点让朱由检没认出来。

武昌城已经修复,城内的窝棚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的泥瓦房,有序的沿着街道排列着。一群孩童满街乱爬,各种炊烟缭绕,生活的气息随处可见。

唯一遗憾的就是少了一点商业气息,街上没有什么商铺,仅有几个货郎挑着担子在行走吆喝。看来,想要恢复以往的繁华,还需要点时间。

堵胤锡匆匆忙忙的迎在城门口,他的身边没有过多的仆从和下属。朱由检只看到两三个随从都穿着带着泥的衣服和鞋子,一个个神色显得有些疲惫。

“爱卿在忙什么?怎么一身泥。”朱由检很好奇,作为一高官官,这身打扮可算是很狼狈。

“城里没有菜农,臣自己种点菜改善一下吃食。刚刚臣等正在衙门后面种菜。”堵胤锡行了一个礼,解释了一下。

看了一下武昌城的情况,朱由检大概理解堵胤锡的做法,这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走,朕有点饿,今天的午饭去你武昌衙门吃。”朱由检说完,准备带头朝城里走。

“皇上,府衙里没有厨子,恐怕不能招待您了,还是请您去城外的军营里安顿吧。”堵胤锡有些紧张,连忙拦住朱由检。

什么意思?朱由检糊涂了,他这个皇帝出行,去到哪一个地方,地方官员不都上赶着要招待的。今儿出稀奇事,还有人把他朝外撵的。

“我又不吃什么山珍海味,你没厨子我自己动手。可以吧?”朱由检坚持要去,堵胤锡也不好阻拦,他赶紧跟身边人递了个眼色。

等到朱由检带着纪彪几个随从到了衙门的时候,才发现这武昌巡抚衙门居然只是一个大草棚子。连衙门旁边的百姓盖的房子都比这强。

“我记得武昌原来的衙门还没有被焚毁殆尽啊,怎么破成这样?”朱由检有点不高兴,好歹是一省的衙门口,最起码的面子工程吧。搞成这个样子,百姓来打一个官司,哪里会有敬畏之心。

“武昌现在艰难,衙门过段时间再修不迟。”堵胤锡倒是无所谓,领着皇帝进了屋。

屋里显得很黑,光线不够,四周都是一些小小的窗户洞,连块木头窗子都没安装。里面的常用的象征性用品倒是齐全,像仪仗、伸冤鼓等等都是有的,唯独那一个官老爷坐得桌子有点小,大约也就只有后世两张课桌那么长。案桌的背后居然只有一个木凳,还是最简单的那种。

衙门穷成这样,朱由检也不说了,反正有点惨不忍睹。他转身就朝后院走,估计今天这顿饭还真有可能自己动手了。

来到后院的厨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口巨大的行军锅,就架在两个单独的大灶台上,除了两个大铁锹,其他炊具几乎全都没有。一长排架子上面摆放着箩筐,箩筐里装满了一些萝卜叶子和品相不好的洋芋和萝卜。

朱由检眉头一皱,这让他如何施展厨艺?这是大食堂用的锅,他可不会使。

“大,大人。锅和炉子都借来了,还买了点河”一个穿着衙役衣服的人跑了进来,他挑着两个竹篓子,还提着一些家什。衙役一看有陌生人在,立刻闭嘴不敢言语。

朱由检大约已经明白了堵胤锡的日常生活了,这是一个更会过日子的。平时一日三餐,堵胤锡恐怕都是和衙门里的人挤在一起吃大锅饭。

“来,让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朱由检走到衙役跟前接过两个竹篓,朝里面瞧了一下。

半篓子肥肥的泥鳅和四五条半斤重的武昌鱼翻了出来,另外一个篓子里居然是一篓子的大闸蟹。

“这可以啊,全是好吃的。”朱由检一乐,这些东西要是放在后世,绝对不便宜。光是闸蟹就有一二十斤。

“从哪买的?”朱由检一边挑螃蟹一边问,根据他后世在武汉读大学四年的经验,这螃蟹是梁子湖的。

“鱼是江边上买的,螃蟹是梁子湖的。”衙役战战兢兢的回答,他看到堵胤锡的脸色有点黑。

“多少钱?”朱由检来了兴致,在后世吃闸蟹可不便宜。

“总共花了五个铜板。”衙役看了一眼堵胤锡,哆嗦着说了出来。

“多少?”朱由检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堵胤锡一瞪眼,衙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说:“大人,小的忘记还价了,这些本应该只值四个铜板的。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这是一两银子,劳烦你再跑一趟。只要是梁子湖的螃蟹,捡大个的挑,有多少要多少。多余的就买点肉。”

朱由检乐疯了,直接跟纪彪要了一两银子,他要好好吃一顿螃蟹宴。

第二百四十一章:复杂的湖北形势

看着朱由检欢快的洗刷螃蟹,中午这顿饭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大家只能指望着晚饭能吃的早一些。

朱由检的速度还算不错,整整三四十人的宴席,他居然就在堵胤锡等几个人的帮助下在太阳落下之前就拾掇了出来。

红烧武昌鱼,老黄瓜炖泥鳅汤,萝卜红烧肉,清炒时蔬,再来一个清蒸大闸蟹,标准的四菜一汤。主食是著名的“金包银”饭,就是包谷粒和大米一起蒸,俗称“金包银”。

“都吃啊!”朱由检率先搂了五六只大螃蟹,“咯嘣”一下就掀开了螃蟹壳,嫩huáng sè的蟹黄露了出来。那个衙役后来只买了一篓子大螃蟹,其他的钱全买了肉。

看在大如脸盘的螃蟹份上,朱由检也就不埋怨了,反正两次购买的螃蟹也差不多够吃了。

皇上亲自下厨招待武昌的官员,这可是给足了面子,开天辟地以来都没听说过的事。大家激动的感觉伸筷子,全部朝萝卜烧肉的盆子里招呼。

朱由检吃到第五只螃蟹的时候,感觉有人看自己,他放下了手里大大的螃蟹钳子,抬头一看,不少人都已经吃完,且不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你们都吃完了?”朱由检觉得奇怪,这些人看着自己干嘛呢?

“皇上,这螃蟹腿儿没肉。”纪彪小声的在旁边提醒。

“有啊!你看这么大一条蟹肉呢。”朱由检磕开蟹腿儿,里面露出一小条写肉丝,他用手撕了出来,丢进嘴里。

大伙互相看了一眼,不敢再看朱由检。堵胤锡看着这一幕,脸胀得红红的,使劲蹬了一眼下属。堵胤锡心道:皇上比我还节俭,连螃蟹腿儿都不放过,再这样节约下去,估计连蚂蚁腿儿都要吃。

一顿饭吃完,大伙儿都散了去,唯独朱由检还在啃螃蟹。纪彪端着两个盘子走到跟前说:“皇上,这是专门给你留的红烧肉。”

“你自己吃吧,我不吃肉。”朱由检一把推开那肥腻的肉块,继续进攻螃蟹,他已经舍弃了螃蟹的小腿儿了,专门对付大钳子和蟹黄。

“咦!怎么鱼和螃蟹都剩下了?”朱由检发现几张桌子上面就只剩下了武昌鱼和大闸蟹,有大闸蟹不吃,却去吃肥肉,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咋想的。

“他们说螃蟹没肉。”

“那鱼挺好吃的啊!”朱由检纳闷,自己烧鱼的手艺不差啊,这可是正宗的红烧武昌“团头鲂”,十三根半刺的。

“刺多,扎嘴。”

“噗!”朱由检被逗乐了,转头一看,米饭被吃了一个精光。

在这个吃不饭的时代,肉肯定是比螃蟹贵的。大闸蟹那是有钱人玩得味,qiong rén家吃的是粮食,哪怕大闸蟹一枚铜钱一大堆,也没人稀罕。

“走吧,去找邓之容。顺便把那一篓子活螃蟹带上。”朱由检看了一眼这武昌府的穷衙门,知道从堵胤锡嘴里是问不出实情的。

来到邓之容的军营,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整个军营都朝气蓬勃、生龙活虎。因为之前调集了一万闯军基层军官到南京集训过的缘故,这一支真正的京营已经有点脱胎换骨了。基层的军官全都是挑得集训中表现最优秀的人才来担任。

这些人都是打老了仗的,加入到京营之中,吃的好,训练好,装备自然也好。整个京营离精锐只差临战经验了,再来几个好的高级军官,带出去打一两仗,足可堪用。

“你这儿总共有多少人?平均年龄多少?平均身高体重多少?”朱由检进了军营,逮住邓之容就问,他这是考试这小子。

“报告总司令,本营共有五万六千三百二十九人,平均年龄二十岁,平均身高五尺六,平均体重一百二十斤。”

“嗯,还不错!”朱由检点点头,从心里已经认可了,回答的很详实,没有一点犹豫,说明邓之容没在武昌瞎混。

“巡抚衙门那边是怎么回事?”朱由检继续虎着脸,湖北的事大约也只有问邓之容才能问清楚。

“何腾蛟只愿意提供京营的钱粮,不愿意供给湖北其他军队的。堵胤锡没有办法,把巡抚衙门桌椅板凳一股脑全卖了,一天只吃两顿稀饭来供养军饷。”

邓之容说完,朱由检这才想明白为什么他在武昌看到的衙门是那一副惨兮兮的景象。湖北的产量地区早就被祸害的差不多了,如果单靠湖北供养忠贞营,只怕根本就养不活。

何腾蛟历来有点瞧不起农民军,堵胤锡以前又是何腾蛟的下属,现在跟何腾蛟平级,指望何腾蛟拉他一把,恐怕是梦想。估计袁继咸在的时候情况会好一些,现在袁继咸调到南京了,何腾蛟直接不鸟他了。

“那武昌这边就地安置百姓的口粮从哪儿来的?”

整个闯部十几万人,整编之后才有五万的兵,其他全部就地安置。虽然人数也算不上很多,光一个空荡荡的武昌就足够安排了,但是这些人在这里的第一年,还是需要粮食补贴的。没有粮食,如何活下去?

“粮食的问题还好,江陵、夷陵、咸宁和黄州都能提供一些,毕竟只有几万人的口粮。最难的是军饷,特别是李定国部,每个月逼着要,一天都不能拖。”邓之容把整个湖北的情况都详细的汇报了一下。

“阿济格部现在在哪?”

“我们双方僵持在承天府一带,忠贞营的人手不够,不敢主动进攻。阿济格部占领这襄阳,郧阳和承天府大部。”

“后金最近都有哪些主要的军事行动?”

“他们派了许多人马在郧阳和大别山一带大肆抓人,听说已经抓了几十万人去了河南。湖北一带人口锐减,目前神龙山区躲了一些人口,没有经受战火的恐怕只有夷陵了。”

夷陵,一个朱由检非常熟悉的地方。这里紧挨着秦良玉的石柱地区,也相对富饶,后世可是湖北的副省会级城市,世界著名的水电之都。

既然武昌都穷成这样了,朱由检不帮堵胤锡一把肯定说不过去,朱由检只好特批了二十万块银元给武昌应急。这笔钱算是武昌借内府的,不走户部的帐,更不能算利息,典型的无息贷款。

“等阿济格把湖北的人都抓走了,湖北就真的只剩一个空壳了。看来我们这次西进的策略真是来得及时啊。”

朱由检看着左懋第,由衷而发。至少在后世那个记忆里,那个柳应龙的老家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到了灾荒之年,要饭的河南人又来了。这是柳应龙的老家——郧阳府。

也就是说,只要出现动荡,大批在平原上的人为了躲避战火,会朝山区转移。郧阳山区、神龙架山区和大别山山区,都是河南人口liu wáng的集聚地。

同样的,如果让阿济格真的把这些地方的人口一大半都弄走了,后金在河南的实力真的有可能一下子就暴增。

如果历史不改变,这些地方的人会在二十年之后,被湖广填四川,移民到四川去。

所有这些都说明一件事:人,还是有的,就看大家怎么抢了!

“臣建议对承天府、荆沙、武昌一带免税三年。同时分土地给百姓,劝百姓出山恢复生产。”黄宗羲建议说。

这一次跟着朱由检出来,黄宗羲长了不少见识,以往只知道读书研究儒学,现在开始重新体会民众的疾苦。

“不,土地不能分,也不用免税,只需要施行低税即可。如果把土地分下去,最先来的就不是普通百姓,而是湖南的地主。他们会一窝蜂的率先跑过来抢无主荒地的,这些土地就变成了他们的私产。”

朱由检太知道地主对土地的挚爱了,这些人也最有实力开荒。只要政策一下,湖南的地主会带着他所有的长工过来开荒,到时候山区的流民无产者怎么可能抢得过他们。

第二百四十二章:摊丁入亩

这个时候税收施行的是人头税,意思是你有多少亩地朝廷不管,朝廷只看你家有多少口人。地主家才多少人,但是他可以雇佣长工啊,地主的土地多,但是税反而轻。百姓的地少,但是交的税却不轻。加上中举后的免税政策,才有百姓依附这些乡绅的现象。说到底,这是一种钻朝廷空子的偷税漏税行为。

“对江汉平原施行摊丁入地、地丁合一,废除人头税,只按田亩收税。并且把田亩税的税率定到湖南平均地租的水平线以下。

这样,周边地区人口多的家庭会主动朝这边转移。同时我们要把后金赶出湖北,才能保证百姓的正常流动。”

朱由检觉得,反正江汉一带的人口流失了,在这里收税根本就收不上来。不如试点摊丁入亩正好,阻力最小。

山区虽然可以躲避战火,但是可耕种的土地少、产量小,大部分土地还是掌握在地主手里,百姓任然需要交租。

只有把土地税调到低于地租的水平,百姓会离开地主,转而向朝廷租地。

而土地只租不分,地契在朝廷手里,地主阶层看不到好处的,他们不会愿意来抢夺这些土地,只有失地的liu wáng百姓才会来。

摊丁入亩并非雍正首创,那是大明张居正的杰作,只是在雍正手上推行开的。

张居正就是湖北江陵人,加上他已经在崇祯初年得到ping fǎn,在他的家乡推行他的政策,朱由检以为正好。

当然,在湖北推行摊丁入亩,最受冲击的必然是湖南。而湖南又是地主阶级最顽固的地区,到时候会不会有一场矛盾激化,就要看执政者的手段了。

如果说这个时代的大明,阶级矛盾最严重,最互相对立的,无外乎是江浙的乡绅和商贾对立手工业无产者;四川、湖广的失地无产农民对立地主阶级;北方的失地流民对立皇族、权贵阶层。

不过,北方已经被彻底掀翻了,皇族以及勋贵剩余的也没多少了,北地暂时也不属于大明掌控,朱由检自然就不用去操这份闲心。

仅仅给堵胤锡二十万块银元,根本就解决不了湖北的问题。如果湖南不输血,武昌还真供养不起湖北的大军。

“怎么办?”朱由检看着左懋第,他装得实在头疼的样子。之前在南京时候他就说过,说西进的军费问题有办法解决。现在西进了,军费要拿出来的。

“皇上,区区十万兵,一年耗费二百万两银子的事,您也会愁?”左懋第一笑,他知道朱由检有办法。

“那你到是说说,朕会怎么做?”朱由检看着左懋第问。

“皇上早在两个月前都把兑换银元的钱庄开遍江浙了,这么巨大的一个银山,还犯得着发愁?”左懋第心里鄙视了一下朱由检,跟着皇帝混了大半年了,这点东西早就学到手了。

“哈哈哈,那你估算一下,朕能用一千万两银子撬动多大的银山?”朱由检这话其实是说给左懋第身边的黄宗羲听的,大约也只有这小子不太懂这里面的道道。

“最少十倍。”左懋第想都不想,脱口而出:“甚至几十倍不止。只要皇上您下旨,立刻就有万万银元供你使用。”

黄宗羲听得都吓傻了,按照儒家对经济的理解,世间的货物价值是不变的,只有土地才有产出,怎么会凭白一下子多出怎么多银子可以让朱由检用的呢?

“借用了总归是要还的嘛!早晚还不是要拿出来。”朱由检装作可怜相。

“今年拿地出来租给农户,明年放印子钱让流民盖房。皇上这算盘打得端是精明。”左懋第干脆懒得去聊这种无聊的话题,直接把头扭一边看报纸去了,最近金圣叹的报纸办得越发好看了,居然刊登起了长篇小说。

“黄宗羲记录一下:着唐王在钱庄开办存钱业务,凡大明百姓,有余钱存入朝廷钱庄的,一律不收任何费用。存入前兑换好银元,随时可取。”

钱庄最早出现在明朝中叶,到了明末,钱庄已成为一种独立经营的金融组织,不仅经营兑换,还办放款,供给签发帖子取款的便利,原来在两地联号汇兑的会票,也成为钱庄发行有钞票性质的信用流通工具。此外,若干小规模的兑钱铺、钱米铺等,在农村相当活跃。

只是这个事情的钱庄,存钱是需要交纳保管费的。如果是存入银子,必然有火耗问题。但是朱由检既然推出了银元,就不存在火耗,当然也不存在损耗费用。

这个时代,也只有朱由检有财力做到汇通全国,以后根本就不可能有乔致庸什么事。

与其让财主家的银子埋在地窖里发霉,不让都换成银元存到朝廷的钱庄里好给朱由检祸祸,朱由检就是这么想的。

他本来想发行国债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个时代要是发行国债,只怕钱没借到,整个大明会闹得人心惶惶。

湖北的问题必须要朝廷补贴,现在户部又没有银子,就只能朝有钱人的口袋里想办法。

只有把湖北的人口养起规模,才有足够的税收产生。

“黄爱卿,你说说同样是人口、赋税问题,我们用的是税改的办法,洪承畴又会怎么解决后金的事”

朱由检看着黄宗義,打算考考他。其实朱由检更想听听陈子龙的想法,毕竟现在在户部锻炼的是陈子龙。

见黄宗義陷入沉思,朱由检把目光看向左懋第。

“别看我,这我真不会。你不如问我洪承畴会怎么在河南练兵。”

“八旗在北方到处圈地,一定会阻止洪承畴施行摊丁入亩。百姓见不到实惠,也不愿意从山里出来,这样他们的税一样收不上来。

供养几十万大军必然耗费巨大,而整个北方的税收来源锐减,这才是洪承畴急于抢夺人口的真相吧?”黄宗義想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朱由检听得高兴起来,赶紧接着问:“那洪承畴除了抢我们这边的人丁之外,会如何对待北方山区的百姓呢?”

“微臣想不出来。”黄宗義只好老实说,照着儒家的思维,肯定又是教化那一套办法。

“这个我能想出来。洪承畴只会用派军队用军事手段,去抢、去逼迫百姓移民。”左懋第想事总是喜欢想到军事。

“我想,此时的太行山区,必定是狼烟滚滚,哀嚎遍野吧!但愿洪承畴能对百姓下手轻一点。”朱由检看着北方,已经能想象的出那里的惨相。

“皇上,咱们明天该动身去夷陵了。带多少人去”纪彪走了进来问。

“给秦良玉的圣旨发出去多少天了?”朱由检思绪回到现实中。

“已经提前十天发出了,就是不知道老太太身体能不能受得了。从石柱到夷陵的路可不好走。”左懋第说。

“先去夷陵,如果秦良玉没来,我就去石柱。这一趟,必须要见到她。顺便带两千兵,另外把高桂英和高邢氏也带上。”

“带她们干嘛?”左懋第不解。

“都是大明的巾帼英雄,见到老太太有共同话说,比我们几个有用。”

“皇上,我担心她俩一见面会打架。”

“那就等她俩打好了再动身。”

第二百四十三章:故地重游

两个人女人见了面,场面让一干老爷们非常的失望。

本来大家心里都等着看儿女打架呢,可惜这俩女人碰到的时候压根全程无交流,甚至两个眼神都没有,直接彼此被忽视了。

想象中的“战斗”完全没有发生,她们只是相互当做对方不存在。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眼神表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都散了吧,没热闹看了。

“啪!”当众人都扭头不看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高邢氏挨了一巴掌,她哪里受得了这个,立刻抽剑。高桂英也不是吃素的,打完巴掌的手顺便了拔刀相向。

二人你来我往,不依不饶。高桂英骂邢夫人是jiàn rén,不守妇道;邢夫人骂高桂英多管闲事,说她看不上李自成,甩了活该。

“二位,二位。先停一下!”朱由检被逼无奈,本来想看一场戏的,结果bèi po站出来劝架。

都是自己的部下了,再不劝架出了事还是当皇帝的损失。朱由检甚至有点嫉妒李自成了,起码还有女人为他打架,朱由检估计这事肯定轮不到自己身上。

“停什么停,先打完再说。”儿女异口同声,根本就不理睬朱由检。他这个皇帝的话现在没人听的,在女人面前不要试图讲道理的。

双方都不是善茬,功夫还都不错,尤其是高桂英,直接不弱男人,连连把邢夫人逼得节节后退。

“你们打错人了。”朱由检看着这样下去不行,大喊一声。二女一愣,扭头瞅着他,不明就里。

“怎么打错了?”高桂英架着邢夫人的剑,怒气冲冲。

“她不要你男人了,你就少了一个情敌啊。既然是好事,你干嘛要打她啊?还有你,你都有新男人了,干嘛跟旧男人的老婆打架?你俩这是没事找事干?”

朱由检就差没把李自成抬出来了,看在他是死人的份上,就不好意思讲出口。

“好像也对哦!”邢夫人自言自语。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居然为了一个不值得男人。

高桂英也收了手,她貌似也觉得对方不是自己的情敌,有点想通了。两人都撤了刀剑,仿佛硝烟已经散去。

“不对,她刚刚骂我是jiàn rén。这不是为哪个死男人打的,这是为我的名声。”邢夫人反应过来了,差点被朱由检给忽悠了。

邢夫人这边动手了,高桂英岂能罢休。刀劈剑砍之下,火花四溅,吓得朱由检赶紧回屋。

左懋第和黄宗羲探头探脑的站在门口瞅着外面,他俩可不会功夫,胆子倒是不小。朱由检倒是忘了人家黄宗羲可是敢刺杀锦衣卫指挥使的。

“你去劝劝吧?”左懋第推了黄宗羲一把,黄宗羲吓得连忙后退。

夷陵,出三峡而现丘陵。

长江从峡口奔涌而出,即进入了平原地带。这里有著名的猇亭古战场,有历代文人的足迹,皆因为巴蜀。

朱由检带着大队人马不是为了打仗,而是因为进入大巴山脉之后,可能有众多的土匪盘踞。夷陵州,明洪武九年改峡州置,治后世湖北省宜昌市,属荆州府。

“微臣恭迎皇上!”夷陵的知州是张达中,江西人,连举人都算不上,恩科贡生出身。可见这个时代夷陵的地位不高。

“起来吧!”朱由检没有理会跪在城外的张达中,而是顺着北门兴致勃勃的就朝江边跑。

这里他太熟悉了,就像是回到家一样。可惜的是,那座雄伟的镇江阁还没有修建,朱由检能找到的明显坐标就是江对岸的磨基山。

江中有座小岛,一片水田在十月末带着枯黄的颜色,一条渔舟随着江浪上下翻动。渔舟很小,在一个老渔翁的双桨划动之下慢慢的朝着岸边漂过来。

“去,问问有没有刁子鱼。要是有,就买两斤过来,不要太大的啊,一扎长最好。”朱由检指着江中的渔舟对身后的张达中说到。

张达中楞了一下,皇上怎么会知道这刁子鱼?而且还必须要一扎长的?

“顺便去西坝上面买点虾子,要那种小米虾哦。”朱由检见张达中正在朝岸边跑,就远远的喊了一声。

“哦!哦!啊?”张达中一个趔趄。他发现朱由检说的居然是夷陵口音,连这么小的地名都没有说错,吓得心里噗通一下。

朱由检在夷陵的第一顿饭是:香酥刁子鱼、韭菜炒虾米、清炖肥鱼、剁椒胖头鱼头、红烧鲟鱼,也是四菜一汤。

因为有了辣椒的缘故,朱由检现在走哪身边都带着,而且南京还专门为他种了一大片辣椒。

“怎么样,好吃吗?太辣的话就喝口汤。”朱由检看着辣得嘴唇红红的张达中,关心的问。

菜自然还是朱由检亲自动手做的,就这几个菜,那是他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菜式,闭着眼睛就能鼓捣出来。

“吃晚饭我们去哪儿啊?”既然回到了这里,朱由检当然想走走看看。

“回禀皇上,微臣觉得应该去三游洞游览一番。此地乃是”张达中连忙站起身,吐沫横飞的介绍道。

“前三游和后三游撒?朕不去,就是几块碑文而已。朕觉得江南岸文佛山还不错,比三游洞好。”

“皇上,您来过夷陵?”张达中这一下不能再淡定了,这明显是对夷陵很熟悉的人啊。

“额!我去过宜昌,在那个地方看到过。”朱由检只好搪塞,宜昌这个地名现在还没有出现。

踩着熟悉的地方,朱由检的心情有些复杂,穿越已经过去一年多,眼前的景色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

当天晚上,朱由检做了一个梦,他梦到崇祯的一些记忆正慢慢的从自己的脑海里渐渐的远去,而自己前世的记忆却在慢慢的进入自己的脑袋。

睡梦中他使劲的挣扎,挣扎中浑身都在冒汗。随着崇祯记忆离去的越来越多,朱由检感觉自己有一种灵魂出窍一般。

好在出去了一部分,又有另外一部分再填补进自己的脑海,始终保持着平衡。

“皇上,您怎么变年轻了?”第二天一大早,第一个见到朱由检的纪彪很惊讶的说了这句话。

“哦,是吗?哪里年轻了?”朱由检起初没在意,只以为是纪彪夸自己呢。

“头发好像变黑了不少,另外,眼角纹也少了。”纪彪这么一说,朱由检忽然心里一惊,赶忙去打了一盆水。

盆中的自己的确是变年轻了,最显著的特点是脸颊变得更加有轮廓了,一张刀削一般的脸更显几分英俊。

“难道是昨晚的梦?”朱由检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怀疑是不是跟那个有关。

恍恍惚惚的又过了一天,第二天晚上朱由检又做了一个梦。在这个梦里,他回忆起了前世的初恋,那个朦朦胧胧的女生的样子,这是他几乎都快忘掉摸样的一个人。而原本脑海里崇祯对于后宫几个妃子的记忆居然全都不见了,朱由检使劲想都再也想不出来她们的样子。

这些记忆完全被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所代替。

第二百四十四章:秦良玉的排场

朱由检原本以为秦良玉不会来,可是没想到石柱方面的回复是秦良玉会亲自前来,而且会很快就到。

得到确切的朱由检二话不说,带领着所有的人马过了江,直接朝着施州{恩施}方向而去。

对于秦良玉,朱由检怎么重视都不为过。不仅是因为她为大明立下的汗马功劳,而是这个人值得整个历史尊重。

在几千年的历史中,有众多对女性巾帼英雄的描写,像穆桂英,樊梨花,花木兰等等。但是,这都是因为历朝历代大多定都在北方,在北方强势文化的渲染下,她们都是文学作品虚构出来的。

而真正的历史承认的女将军唯一秦良玉一人!是的,只有这唯一的一个,二十四正史里真实记载的唯一的女将军。

朱由检带着人,一直西进到长乐县龙舟坪才停下。这个时候前方探报说秦良玉的人马已经离龙舟坪二十里了,此时太阳已经挂在山头,看来今天是见不到秦良玉了。

“传朕口谕:征调周围所有的青壮,连夜在这里修一条二里长的车道。”

“皇上,这恐怕不妥吧?劳师动众了。”黄宗羲在身边劝说,在他看来,皇帝这样做确实有点过了。

朱由检没有回答一句,没有看任何人一眼,默默的走到一边,再默默的拿起一把锄头,然后从脚下开始,一下一下的开始挖掘。

左懋第亦是神情严肃,也没有说一句话,也是默然的拿起了铁锹。

皇帝的口谕传了下去,实际上周围的百姓也都不用征调,而是自发的朝龙舟坪聚拢。不到天黑,成群成群的头上缠着青丝头帕,穿琵琶襟上衣,衣边上贴梅条和绣“银钩”的人沿着清江河岸,排成了长龙。

这里是土家人的地盘,秦良玉是土家人的骄傲,何须朱由检召唤?

不知是何时,一声号子喊起,人群中一个石墩被绳索拉拽的高高抬起,一声声的砸在地面。

“你们站着干嘛?有力气就一起帮忙,尽瞎耽误事。”朱由检瞪了一眼邓之容和纪彪,他们带着两千人的护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恨不得把朱由检给围在中间。

被骂了一顿的年轻人红着脸,羞得无地自容。纪彪跟随朱由检一年多了,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骂。

这一夜,龙舟坪灯火辉煌;这一夜,人声鼎沸;这一夜,不眠不休。

当鱼肚白露出在山头的时候,一支支火把开始熄灭,沿着熄灭的火把,一条三丈宽,二里长的宽阔车道呈现了出来。

车道坚实又带着松软,路面上甚至连一颗指头大的石子都没有,最上面是黄沙铺道,更不曾有一个脚印踩在上面。

车道的起始端,是一座平台,那是皇帝的仪仗所在地,也是皇权的象征。但是朱由检不在哪,台子上只有仪仗没有人。

顺着车道延伸出二里外,朱由检穿着龙袍带着所有的官员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一辆豪华双白马的四轮马车停在车道的中间,马车前没有车夫。

当第一缕阳光从山头上洒向河谷的时候,从一个怪外处缓缓的走过来一队软轿。

开道的是一排手拿白色枪杆,闪亮枪头的土家汉子,他们身上穿戴的依旧是竹制的护甲,就连头盔都是藤条编织的。两面高高的三角形大旗,旗帜上秀着一个“马”和一个“秦”。

队伍靠近车道二十步,左懋第一身簇新的大明官服走到路中间,伸手一个作揖:“定!”

白杆兵“哗!”一下停下脚步,动作整齐划一,没有杂声。邓之容看呆了,他从没想过在大明内还有一只军队的仪仗可以超过他手下京营的。

不等秦良玉下轿子,左懋第一下子打开了圣旨黄娟,用最大的声音念道:

“奉天承运,大明崇祯皇帝诏曰:兹有石柱石砫宣慰使马千乘遗孀秦氏良玉,为大明累积战功,守土保国,劳苦功高。朕尤为感怀!特封秦良玉为太子太傅,封忠州伯。

忠州伯乃大明国只柱石,可免跪拜之礼。今圣上亲临,特请忠州伯乘撵前行。钦此!”

左懋第念完,倒退着走到一旁。朱由检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到白杆兵的前面,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朝轿子深深一鞠躬,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秦良玉是准备下轿子的,但是因为她年纪大了,行动有点慢,还没有站起来,圣旨已经开始念了,她只好站着听完了圣旨。

老太太听到圣旨的内容之后,满眼的泪水,视线完全被眼泪模糊了。人老了,容易感动。

圣旨刚刚念完,秦良玉就看到几年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了路中间,然后对着她鞠了一躬。

他居然鞠了一躬,秦良玉已经眼泪哗哗的流了,嘴巴也不争气的咧着,嘤嘤的哭着,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朱由检看到对面的轿子上走下来一个老太太,明显是有点驼背的形态。可是,老太太依然很高,至少也在一米七以上。{史料记载:秦良玉一米八以上。}

最让朱由检意外的是秦良玉居然身披甲胄,依旧英姿飒爽,气质绝对不是后世影视剧里的女明星们能演绎的出的。

那是一种带着柔性的杀气,不同于男将的暴虐,她有一种细线条般的阳刚,硬得让人不敢直视。

高桂英和邢夫人立刻从朱由检的身后走了出来,她们也是一身戎装,不带一丝矫揉造作,径直走到秦良玉的身边,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太太。

二十步的距离,三个女人走得很慢,也很坚毅。这就是朱由检带两个女将来的原因,因为大明现在没有一个男将可以媲美秦良玉的。

把秦良玉扶上了马车,二女将立刻站立在马车的两侧。朱由检快步走到马前,牵住缰绳,马鞭在手。

“皇上,使不得啊!”秦良玉在马车里弯着腰站了起来。

“秦先生请做好!”朱由检大喊一声。没错,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朱由检喊的是:秦先生。

先生这个词,在这个时代不能乱用,那几乎是儒家专用的名词,对于秦良玉这个军中将领来说,那是意外中的意外。

朱由检踩着脚下的黄沙,留下了第一串的脚印,慢慢的朝台子方向走去。

车道的两边,两千个京营的士兵肃手站立,马车每过一个站位的时候,对立的两个士兵就立即行半蹲的军力。

在车道的两边,挤满了当地的百姓,百姓没有欢呼声,只有敬仰的目光。

二里路走了很长时间,秦良玉也享受了人生的巅峰时刻,这是朱由检代表这个时代以及以后的时代还给秦良玉的。

车到高台前,二女将再一次扶着秦良玉下了马车,走向高台。朱由检已经站在了台子上,正用天子的仪程等待着秦良玉。

由于之前的圣旨已经说过,秦良玉可以见君不跪,所以,在台子上,秦良玉做了一个抱拳的军礼。

朱由检手拿一柄天子剑,放到秦良玉的手中说“朕封秦爱卿为:四川招讨使,节制巴蜀诸军,加授兵部侍郎衔。”

秦良玉一愣,虽然知道之前的封赏虽然有封爵,可是都算是虚衔,这台上的才是实职。可是这职务也太奇怪了,既然节制四川的军队,为何又要去兵部当官?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良玉也不能驳皇帝的面子,毕竟人家刚刚给了自己那么大的脸面。

不光秦良玉搞不清楚状况,就连左懋第都愣住了,起初还以为朱由检念错了呢,转头一看,朱由检那神情很镇定,就知道皇帝的心思肯定是有另外一番谋划。

第二百四十五章:改土归流试点

仪式是朱由检和朝廷对秦良玉的褒奖和尊赏,但是谈事情,肯定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谈。

秦良玉确实是老了,这是朱由检的直接感观。年逾七十古来稀,在这个时代,能活到七十岁还要压阵的,秦良玉明显是已经耗尽了精力了。

从万历四十一年开始,她的丈夫马千乘被太监陷害,冤死狱中开始;儿媳张凤仪,崇祯六年战死于河南侯家庄;儿子马祥麟,崇祯十五年战死襄阳;兄长:秦邦屏,官授都司佥书,泰昌元年浑河战役中战死;兄长:秦邦翰,泰昌元年浑河战役中战死;弟弟:秦民屏,官授副总兵,天启四年平定“奢安之乱”中战死;侄子:秦拱明,秦邦屏子,在平定沙普之乱中战死。

秦良玉膝下,仅剩下两个孙子马万年、马万春以及她的三个侄子秦翼明、秦佐明、秦祚明。

明初,因为顾成的能干,整个贵州改宣抚司为布政司成功,贵州境内就没有宣抚司存在。而宣抚司最多的就是四川、湖南和云南。

湘川鄂交界地共有六大宣抚司:永顺、保靖、桑植、酉阳、容美和石柱。其中以石柱地区最心向大明朝廷。

而云南主要有三大宣抚司,六大宣慰司。分别是:南甸宣抚司、干崖宣抚司、陇川宣抚司;孟养司、木邦司、缅甸司、八百大甸司、车里司、老挝司。主要有沐王府坐镇云南,代为统治。其中具有完全掌控力的,就是三大宣抚司。

说了这么多,又大老远的把秦良玉招过来,朱由检要干嘛?

对,没错,朱由检要加强西南腹地的统治:改土归流。或者说是试点改土归流。

“先生看这夷陵之地可还肥沃?”朱由检搀扶着老太太,来到夷陵的猇亭古战场,指着枝江方向一望无垠的平原沃土说。

“皇上,老生已经年迈。您要是有什么话尽管说,老生能办到的一定会办。”秦良玉已经知道自己没几年活头了,这一辈子都献给了大明,还有什么可舍不得的呢?

“朕想让石柱的百姓也能生活在这富饶的地方,不再受道路崎岖之苦。”朱由检沉思了良久,终于开口了。

“皇上想改土归流,我没有意见。只是土司存在已然多年,恐改制不易。六大宣抚司,石柱已无兵可用,帮不了皇上太大的忙了。”秦良玉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她最拿得出手的白杆兵,早已经消耗在了辽东和中原各地的战场上。

“朕意派兵进驻石柱,阻击献贼所部,只能先借先生栖身之地一用。”朱由检其实明白,明军如果真从北线进川,必然会受到张献忠和后金的两面夹击。

所谓的北线收复襄阳和郧阳,不过是一场战略佯动,其目的是威慑关中的后金,不让其南下祸害川内。要想进川,还得从石柱西进,压缩张献忠的生存空间。就算没有兵,也要提前做准备。

另外一个方面,如果不乘着秦良玉还活着在石柱推行改土归流,一旦秦良玉不在了,到时候难度比现在要大。只要石柱改土归流成功之后,从湖北到四川,大明的控制力就连成一片,很多事情就好做多了。

“皇上想要,尽可拿去。只求给老生和孙儿一个活命的地方就可以了。”秦良玉说完,扭头就回了驻地,她自己觉得已经奉献了一切,也就释然。

受到了朱由检最高礼遇的荣耀,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一点秦良玉还没有老糊涂。大明皇帝不会因为石柱的过往功绩而真正给予实惠的封赏。活着的人,才是有用的人,死了的,只可能被怀念。

朱由检站在江边,听着江涛,看着江浪,久久不动。这一带六大宣抚司,治下共有百姓两三百万,其兵源也堪称优质,不由得不让朱由检动心。

秦良玉的驻地,老太太有些伤感。回想起自己的一生,最后还是落到这个下场,不能说不让人心寒。

尤其是想到两个孙儿,秦良玉神情冷冰冰的,脸颊却掉下了眼泪。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啊!如今的石柱,要钱没钱,要兵没兵,大明皇帝这个时候张嘴,她拿什么去抗争?

更何况她在最有实力的时候都没想过抗争的。

“伯爷在吗?”门外,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谁在外面?”秦良玉收起了眼泪,瞬间换成了一副慈祥老太太的笑容。

“我是高邢氏,特意来看伯爷您的。”邢夫人站在门口,款款施礼。

“好标致的俊丫头,快请进。”老太太的一句话把邢夫人羞的脖子都红了,她哪里还是什么丫头。不过,在这位七十岁的老太太面前,还真算是个丫头而已。

“快给邢将军上茶。”秦良玉连忙招呼使唤丫鬟倒茶水。

“来,请您尝一下三峡的巫山云雾茶。”秦良玉做了一个标准的“请”的动作,显得很是正式,这是明显的有点隔阂生分的意思。

邢夫rén dà约也看出来秦良玉有些不开心,这跟之前在龙舟坪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她当然不知道朱由检会找秦良玉谈什么,这不是她该了解的。

“我是来替皇上给您老送一样东西的。”邢夫人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薄薄的本子,递到秦良玉的面前。

秦良玉打开,只见这东西似乎是一个凭证,上面写着一万股的字样,而且还有好多yin zhāng。她完全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不懂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秦良玉一脸疑惑的看着邢夫人。

“这是皇上给马氏的干股,为一万股的凭证。”邢夫人说话的语气很严肃,神情又很羡慕,眼睛盯着那个薄本子甚至有些嫉妒。

秦良玉就更加疑惑了,以她几十年看人看事的眼光立刻就知道这东西不俗,不然不会引出邢夫人的这种神情出来。

“既然是干股,又为何是一万?”这个时代的股份,大约都是几成几成的说,哪有什么一万这样的字眼的。

“伯爷可能误会了,这一万股是我掌管的兵器局股份中的一部分。按照皇上的要求,大明兵器局会改制成大明南方兵器集团。皇上把他名下的股份分了一万股给您。”

“兵器局是朝廷专门制造兵器的?”秦良玉更糊涂了,既然是朝廷的工坊,为何又有干股出来。

“是朝廷专门制造兵器的,但是又独立在兵部之外。将来的兵器制造,兵部是直接花银子从我手里购买。”

秦良玉一听,吓得手一哆嗦,本来老太太的手就有点斗,凭证一下子掉到了地上。邢夫人慌忙从地上捡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重新塞到老太太的手上。

一个国家的兵器制造,那是多大的生意啊,这其中一万干股,秦良玉已经能够想到朱由检对她的厚爱了,这是对石柱改土归流的补贴啊。

“丫头,你跟我说实话。皇上分给你了多少股?”秦良玉不能淡定了,死死的盯着邢夫人,她也知道邢夫人是什么来历的。

邢夫人有点不好意思的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两万股?”秦良玉小声的问着。在秦良玉的心里,如果给邢夫人两万股,她还觉得正常,毕竟人家男人也是为国捐躯,而且身后还留了几万兵呢。

“两千股。”邢夫人脸一红,说出了一个让老太太惊呆了的数字。

其实邢夫人的确是嫉妒秦良玉的,但是没办法,她也不懂朱由检为什么就偏偏喜欢这个老太太。她的两千股已经算是不少了,据他所知,就连朱由检最看重的李岩媳妇红娘子,也才拿了两千股。而且这全部都是朱由检自己的占股,和朝廷那边没一点关系,这属于纯私人的照顾。

邢夫人走后,秦良玉又被感动了,老人家真是太容易动感情了,一会哭一会笑的。

石柱地区的改土归流肯定是能成行了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新川军

夷陵的驻地不大,朱由检的随扈也就两千多;秦良玉也就带了两百多个随从。

邓之容呆呆的看着白杆兵,继续愣神。白杆兵除了仪仗用的是长枪之外,其实真正的兵器跟明军装备的枪兵不一样。

所谓“白杆兵”,就是以持白杆长矛{长枪}为主的部队。它用结实的白木{不需要染色}做成长杆,上配带刃的钩,下配坚硬的铁环,作战时,钩可砍可拉,环则可作锤击武器,必要时,数十杆长矛钩环相接,便可作为越山攀墙的工具,悬崖峭壁瞬间可攀,非常适宜于山地作战。

“小子,是不是有些嫉妒?”朱由检来到邓之容身后,看着这家伙眼神里有些嫉妒中带着较真的样子,淡淡地说。

“皇上,为什么北方没有这样的兵?这都快冬天了,他们都还穿着草鞋。”邓之容完全不能理解,这些穿着简陋草鞋的兵居然没人闹事,还能保持军容。

朱由检顺着邓之容的手指一看,白杆兵的确穿的是草鞋,只是在草鞋里面垫了一层软草,再裹了一层包谷壳和破布、棉花之类的东西。

“那就要问你这个北方人自己了!”

川军,那是毅力和坚韧不拔的代名词,也是历来各省装备最差的军队。在后世那一段不能忘记的历史中,川军就没有不让人佩服的。

“你知道在朕的心里,当下最能打的军队是哪一支吗?”朱由检看着邓之容说。

“当然是我的京营咯。”邓之容厚着脸皮使劲的夸自己。

“你的脸皮还真厚。在我们没南渡之前,江南的明军是战斗力最差的,闯军的战斗力在明军之上;关宁军又稍稍在闯军之上。现在来看,这三支军队的战力已经基本持平。

汉八旗的战力应该在关宁军之上一点点,八旗兵在汉八旗之上。而献贼的大西军精锐还在八旗之上一点,如果非要论野战,大约也只有大西军敢和八旗一拼,但是胜负难定,或许八旗要强一点。但是打山地战,八旗兵一样会被大西军吊打。

我们目前比较能打的鲁中军,也只能仪仗地形跟八旗在沂蒙山里跟八旗耗,而不敢大打。但是所有这些军队和白杆兵比,都比不上秦老将军手下的白杆兵。只有他们,敢在野战中跟八旗对战。如果八旗跟他们打山地战,那只能是找死。只是很可惜,白杆兵的精锐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他们成不了军了。”

“这么厉害?”邓之容不信,还能有正面敢跟八旗野战的军队?

“你如果不信,我给你个任务。我让你去石柱,见识见识白杆兵和大西军的战斗。”

朱由检在这里说的是兵,而不是将。打仗胜败的因素有很多,将领的指挥也很重要。单论士兵的勇气和战力来说,白杆兵的确牛。

“皇上您要让我单独领兵了?”邓之容很高兴,跟随朱由检一年多,除了去海州那次,他就没有单独领兵的机会。

“想的美,就你这几把刷子,单独领兵那是在糟蹋士兵的生命。我派你去石柱,是要你在秦老将军手下好好历练历练,跟着她学习怎么带兵,怎么带出一支铁军。

给你两万京营带去石柱,你去整合白杆兵和川东的一些地方部队,在一年时间给我想办法缴清这一带的土匪和土司。另外尽可能的招募土司手下的土兵。

如果你没本事组建出一支五万人的军队出来,你现在就说出来,我可以派其他人去。”

要想平定四川,靠从东面派兵过来是不现实的,只能从云贵湘来想办法。最有可能的,当然还是土家这六个宣抚司。

“皇上给我们多少军饷?”邓之容来了精神了,在他看来这差事很有挑战性。

其实难度也没那么大,首先朱由检给了邓之容两万兵的家底,加上秦良玉的威信,基本上就有一半的土司可以直接平定。剩下的就算是想抵抗,也是在明军的包围之中。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大西军的进攻。可是朱由检知道,秦良玉把张献忠打怕了,总管大西军的进军线路,最后虽然在重庆逼走了秦良玉,可是也不敢进攻石柱地区。还派了最能打的李定国在川东防着秦良玉呢。

秦良玉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一样,死死的定在石柱,仅仅靠着一点点白杆兵而已。朱由检如果不利用这个机会,真是巨大的浪费。

给秦良玉四川兵权,就是想增加她手上的军事力量。给兵部职位,是增加她在整个军队中的地位。石柱已经消耗完了,光靠士兵输血还不够,还要有财力上的输血。

朱由检这是在死命的使唤秦良玉。

“湖南的粮饷全部给你们。”既然何腾蛟瞧不起忠贞营,那么朱由检也不指望湖南朝湖北输血了。

邓之容这个朱由检的嫡系他总不能怠慢,而且秦良玉这个并不侍郎更不是何腾蛟能得罪的。说白了,给秦良玉加筹码,就是想从何腾蛟哪要钱要粮的。

因为朱由检目前手上没人啊,也只有何腾蛟暂时能压得住湖南的土财主。

“你知道该怎么练兵吗?”朱由检换了一个神情,严肃的看着邓之容。

“练成他们那样?”邓之容指了指白杆兵。

“那我还是换个人好了,你手下的兵成不了他们那样。”朱由检摇摇头,这小子太呆瓜了。

“别呀!皇上您还是教教我吧。”邓之容急了,他确实比较呆。

“把你的兵和四川退守出来的川兵整编,再和白杆兵编练成战阵,互相取长补短。你们是火器兵,他们是长枪兵,你们攻,他们负责保护你们。你把这种战术告诉秦将军,她会明白的。”

想从火绳枪一步跨越到bu qiāng,那是不可能的,大明的财政也一下子装备不起。它还是得需要燧发枪从中间过渡。而燧发枪阵如果没有长枪兵保护去打骑兵,那是找死。

白杆兵是最好的长枪兵,也是最好的山地部队。让京营中加入白杆兵一起练战阵,才能真正提升京营的战斗力。

“你们这只部队就叫川军,你还是当代军长,等你完成任务了,再转正。”

邓之容一直都没转正,这一次依旧还是个“代”字,他苦着一张脸,却又无可奈何。

石柱地区要施行改土归流,不光是要派兵驻守,还得派文官管理,这才是让朱由检最头疼的事情。别看江南的读书人各个想当官,可是没人愿意去土司那边当。王阳明去贵州龙场,也是流放过去的。

四川巡抚陈士奇已经战死,朱由检想来想去,都找不到一个人来接替这个位置的。

反正四川大部分已经被张献忠占领,索性就只派几个知府在石柱等地就可以了。朱由检只能把归庄、吴其沆派过来。

几日之后,该是朱由检和秦良玉道别的时候了。

依旧是龙舟坪,依旧是那条车道,依旧是秦良玉坐在马车上,朱由检牵马执鞭。

当年秦良玉进京勤王时,崇祯帝曾作诗四首表彰秦良玉,那是之前的崇祯对秦良玉的美赞。现在的朱由检没有这份才情,只能用后人的诗词来临别赠送。

“明季西川祸,自秦中飞来天狗,毒流兵火。石柱天生奇女子,贼胆闻风先堕,早料理夔巫平妥。应念军门无将略,念家山只怕荆襄破。妄男耳,妾之可。

蛮中遗像谁传播?想沙场弓刀列队,指挥高座。一领锦袍殷战血,衬得云鬟婀娜。更飞马桃花一朵,展卷英姿添飒爽,论题名愧杀宁南左。军国恨,尚眉锁。”

当朱由检一边走一边唱出这首《金缕曲》的时候,送行的人都泪洒当场。

站在车道的尽头,遥首相望,秦良玉尽显英雄本色。邓之容率领的一千五百人的先行部队,齐齐的朝朱由检行了一个军礼,然后随着秦良玉进入了大山深处。

朱由检只带着几百人直接从龙舟坪坐船返回了武昌。

第二百四十七章:汉江攻略

当冬天第一场雪子撒向大地的时候,襄阳城一片冰冷的寒意。

破败的襄阳城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繁华,此时城内城外除了军队,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一个百姓。

襄阳城的周围,到处都是被后金兵用皮鞭驱赶着人群,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枯瘦。人们的脸上冻得一块快的创口流着淡huáng sè的脓疮水,手上的冻疮让整个手掌看起来很粗大。

穿着貂皮毛领的博洛站在城楼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毫无触动,甚至带着厌恶的眼神。他是阿巴泰第三个儿子,目前在他的叔叔阿济格手下当一名护军统领。阿济格的主力已经撤到了南阳,并且正在修复南阳城。襄阳只是留守了少许的部队,并且准备放弃。

事情很简单,按照洪承畴的战略部署,既然在湖北讨不到太大的便宜,就直接重点治理河南。襄阳一带的百姓早就被阿济格在几个月内迁移到河南去了。目前阿济格的非主力部队都在郧阳和神龙架大山里抢人呢。连吴三桂都派人进了陕南的商洛大山,从崇祯初年农民军闹事开始,整整shi bā nián了,整个陕北已经没什么人了,只能把主意打到陕南的大山里。

“贝子爷!奴才刚刚探得消息,明军离襄阳已经不足五十里了。”博洛手下的包衣奴才骑着马跑过来汇报军情。

“他们是骑兵还是步兵?”博洛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包衣问道。

“有水师两万,其余全是步兵,步兵有五万众。”

忠贞营自然是从云梦方向开进,而朱由检则是带着水师由汉水北上,合兵宜城。

“七万?李过也太看得起我了。”博洛微微一笑,他觉得明军太过重视襄阳了,派了八万军过来,得到的只能是一座空城。

“贝子爷!咱们打不打?”

“打个屁。那些无胆的明军只会仗着水师打仗,要是野战,我准跟他们好好的打一仗。赶紧让这些人都动作快点,天黑之前要过河,晚上也不准歇息。”

“如果咱们再守十天,还能从山里抓更多的人出来。”

“算了,这周围的近百万人都已经被我们搜罗得差不多了,何必在乎那么一点。”

······

看着已经残破的襄阳城,朱由检想起了几个月前的武昌。

甚至这里比武昌还要破败,整个襄阳连一段能连起来的城垣都看不到。襄阳周围毫无人烟,只有几条野狗在流浪。

空荡荡的荒凉,荒凉到后背直冒冷汗,头发都竖了起来,场景让人恐惧。

“皇上,从承天府一路到襄阳,根本就看不到一户人家。沿途总共聚集了几百个逃难的难民。”黄宗羲又见识了一回什么叫残酷的现实。

“这真是刮地三尺啊!”朱由检重重的一拳砸在一块破砖头上,砖头上居然印着“崇祯造”三个字,这是前几年复修襄阳城烧的青砖,看着这块砖头,朱由检觉得很讽刺。

“左爱卿,你估计一下,这湖北东西两边的大山里,大约能藏多少人?”朱由检指得是鄂西北的秦岭和鄂东北的大别山,尤其是秦岭的面积足够大,从襄阳能一直延伸到陇南。当然,这么大的面积也不可能都适合生存,主要还是沿着汉江一线聚集人口。

左懋第伸出了五根手指说:“最少五百万,还不用太费力找。”

“也就是说,只要这五百万人出山,不出两年,后金就能再多养活二十五万战兵?”

朱由检从心里计算过,以后金的尿性,如果他要全力南下,二十丁抽一是很正常的。野猪皮最初建立八旗的时候,规定三百人为一牛录,五牛录为一甲喇,五甲喇为一固山,几乎全民皆兵。后来建立汉八旗的时候,就是二十抽一,所需马匹器械由二十名汉人共同出钱购买。

众人想想都害怕,如果再多二十五万后金军出来,大明又要用多少兵去抵御。

“我们必须要参加抢rén dà战。”朱由检望着北方,恶狠狠的说。

“皇上,我们是有优势的,汉江就是移民的最大优势。后金肯定舍不得为了移民动用骡马,他们在山区驱赶民众只能靠走。而我们,可以沿着汉江,一路顺水把百姓快速转移到江汉平原上。”

“那大别山呢?”朱由检其实早就想到了,之所以占领襄阳,就是因为可以利用汉水之便。

“请黄将军派兵出合州进入六安,后金军讨不到便宜。再说,大别山的百姓聚集地大都在南麓的黄州,黄州靠近武昌,不会有太多人去河南的。”

“还是先把襄阳城建起来再说吧,工程兵十日后就会抵达。他们会先在襄阳建水泥厂,襄阳城会像徐州一样,用水泥建城。”

“可是,烧制水泥需要煤炭,襄阳周围既没有煤炭,也没有劳力啊!”

“从夷陵招人,夷陵有的是人。另外在这个地方找煤。”朱由检指着地图上后世荆门漳河水库的上游一个地方。

朱由检对别的地方不了解,可是对于湖北的西部以及西北部,他太熟悉了,那是他的两个故乡。

黄宗羲将信将疑,他发现进入湖北以后,皇帝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做什么事情都自信,而且对湖北特别的熟悉。

朱由检铺开了一张地图,然后顺着汉水慢慢朝西划线,再在线的中间圈了几个地方,写上名字。

“你们看,这里是襄阳,沿着汉水向西,有谷城、均州、郧阳、白河、旬阳一直到安康。这就是我们要活动的地方。

这也是李过和高一功前几个月走过的地方。朕没说错吧?”李过和高一功看着朱由检,笑了笑,他们的确就是这样一路到湖北的。

“如果朕没猜错,你们一路过来肯定在这些地方留的有人吧?”

闯军是怎么起家的?带着百姓那个啥啊。他们走到哪怎么不可能留种子的,尤其是这种山区。何况李自成带着闯军第一次被困车厢峡是在安康,十八骑逃进商洛大山,之后东山再起。这一片就是人家的老区啊!

李过和高一功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高桂英。

“跟皇上交实底吧,都已经被人看穿了,还隐瞒什么。”高桂英白了他们一眼,她实在没想到朱由检对闯军这么了解。

说实话,要不是朱由检从后世穿越来,有了后世某军的经验,也不了解这些人的本事,至少左懋第是不了解的。

“有一万多人撒在汉水两岸了。”李过脸一红,说了出来。

“啊!”左懋第和黄宗羲惊呆了,完全没想到闯军在这里还有人。

“朕的意思是这样:左懋第、白旺和高夫人带着三万忠贞营和一万水师驻守襄阳,一边修城,一边防止后金军反扑。有水师拦在汉水上,料想五大碍。

谷城估计人也不多了,就不再派人去。从均州开始,由朕、李过将军、高一功将军、刘芳亮将军、刘体仁将军各率四千人再配合两千水师去另外五个地方。

烦请李过将军去安康,堵住上游,不管是金兵还是大西军,尽量拦住他们。”

“后金会从安康来吗?”

“那里就是子午道。”

“我们的目标就是转移汉江沿岸的人口聚集地,把人多的村镇尽量转移走。至于大山深处的,暂时就不要去管。朕负责去白河。”

“皇上,白河一带太凶险,金钱河直通商洛,后金兵随时都有可能沿着金钱河上游南下。您还是去郧阳吧,那里人口集中,又靠近武当山。”

左懋第一听极坏了,这五个地方只有郧阳是最安全的,地理位置好,又有武当山的庇护。

要知道大明几代皇帝对武当山的重视,是绝无仅有的,只要朱由检出现在武当山,整个武当的教众都会自发的保护他。这也是朱由检为什么敢在郧阳这条线做这种布局的原因。武当山有群众基础,加上闯军的看家本事,这个事成功的几率很大。

“因为我比你们都更了解金钱河。”朱由检得意的笑了,他似乎早就闻到了故乡的味道。

众人相视,不明觉厉。

第二百四十八章:

郧阳府一带,刚刚经历了短暂的后金统治,还没来得及剃头,也就换了几个主要的官员。

朱由检带着大军顺水而上,各路县府立刻就闻风归降了。毕竟大明的统治还是深入人心在,尤其是在这武当脚下,道教兴盛之地。

“纪彪,武当派现在功夫最高的是谁?”船到均州,望着远处的武当群山,朱由检幻想着会不会有个高手突然跳出来。

“皇上,武当没有门派。”纪彪接话道。

“那武当掌门是谁?”朱由检不死心。

“武当没有掌门。”

“武当派居然没有掌门了?”

“武当没有派。”

武当没有门派,更没有掌门。一直纠结了半天,朱由检才弄明白,武当有很多道观,每个道观只有观主,他们是一个松散的组织,属于道家。武侠小说里的武当派和武当掌门,全是编的。要想去加入武当派的朋友肯定会很失望的。

过郧阳府,船上行几天,便到了白河。白河县是陕西管辖,汉水的北岸是湖北郧西,南岸却成了陕西的白河。

朱由检选择的这个区域,却是是难度最大的一块。因为白河县的南岸即进入大巴山,再向南走,就是深山老林。只有北岸的郧西县,才是人口聚集地。

而这个时候的鄂西北,是分成郧西和上津两个县的,直到后来,两县才合并。朱由检先要去的,就是上津县。

朱由检达到上津的时候,身边跟着的,是他特意向李过要过来的李来亨。当然,还有纪彪和黄宗羲。

作为闯军后期最优秀的将领,李来亨这个时候还没太展露头角,仅仅是在叔辈们庇护下的一支小鹰。

“下官王宸枢拜见将军。”上津这个时候还只是一个连城池都没有的小县,仅有的一堵土墙充作防御工事,从十五年开始,各方势力一直在这一带反复,王宸枢就成了唯一的官吏。

朱由检当然不会以大明天子的身份来这里,他依然变身成了那个柳应龙将军。

看着寒冬中这堵夯土造的破败围墙,朱由检怎么也无法跟后世依旧保持完好的上津古城作比较,这里活像是一个地主家的大院。

“起来吧。这里就你们三个人”王宸枢仅仅带着三个人在金钱河边的码头上跪迎朱由检一行。

“兵荒马乱的,好多人都跑反了。”{跑反:上津土话,意思是躲避土匪和战乱。}

“你们怎么不跑”朱由检一口标准的上津口音,让王宸枢很意外。至于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皇帝身上出的怪事太多。

“镇上总有跑不动的人,我等需要留守在这里安民。”王宸枢看了一眼身后,他带的两个人差不多都六七十岁了。

“大军今日就驻扎上津,仓里还有多少粮食”

顺着汉水进入金钱河,船行到上津就再也上不去了。上游二十里处就是陕西山阳县,属商洛州管辖,过山阳县就到了武关。

所以,从唐开始,如果从江汉运粮不想走陆路,就可以一直把船开到上津,再转山阳,可以不经过武关直接抵达长安。

“尚有五十担存粮。”王宸枢赶紧回话,其实这是百姓凑的粮食。

哪一路人马过路,都会首先搜刮粮食,这几乎成了定律。搜不到就杀人,百姓只能献粮自保,希望这些魔王们拿了粮食赶快走人。

兵还没到,百姓已经早早的跑反,躲到大山里了,凑出来的粮食就放在镇上,算是送给过路兵马的仪程。

“人是躲在后山的十八盘还是前山的白岩寨啊?”朱由检笑咪咪的看着王宸枢,还顺手指了一下白岩寨方向。

“将,将军。那里没有人,人都跑光了。”王宸枢吓得说话直哆嗦,因为朱由检指的方向正是百姓躲藏的地点。

“哦,我明白了。纪彪,带人去把百姓们都请回来。就在白岩寨下面的磨沟山洞里。我没说错吧,王大人”朱由检说完,依旧笑眯眯的看着王宸枢。

瘫在地上的王宸枢一把拉住朱由检的双腿,用颤抖的声音说:“求求将军了,粮食都给你们,就不要杀人了吧。”

“这位大人,我们不要粮食,只要人。”黄宗義好心的解释。

结果王宸枢一听,更是直接昏了过去,他心想:连粮食都不要,只要人头,这下子是彻底活不成了。

朱由检一看王宸枢昏过去了,赶紧掐人中,生怕他真死在这,他还需要一个好向导呢。

“我说这位表叔,我们是朝廷的官兵,是来办公事的。”表叔是上津这边对长辈的一种尊称,有点攀亲戚套近乎的意思。

“你们真不是张献忠的兵”王宸枢被朱由检掐醒了过来,有些疑惑的问。

“我们是官兵。他是李自成的手下。”还没来得及走的纪彪在一边指着李来亨插话。

“哎呀妈呀,活不了了。”王宸枢一听李自成,吓得赶紧跪地上磕头,连眼睛都不敢看朱由检几人。

“就你屁话多。”朱由检瞪了纪彪一眼,王宸枢的行为让李来亨羞得脸通红。

这在以前,他是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但是自从被正式编入大明官军之后,又经过了几个月的整顿,现在大约已经能分辨是非了。

“快起来吧,表叔。李自成已经被官府招安了,他只是一个小兵。”朱由检一把扶起这个五十多的独守老人,还顺手帮他怕打了一下膝盖上的灰尘。

不管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都来过这里。人民的眼睛永远是雪亮的,好与不好,他们的态度就是最直接的反应。

“你在这里是什么官职?”

“下官之前是上津县的主簿,从知县和县丞跑了之后,下官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朝廷派人前来。”

“还是个九品的官儿呢,表叔也是有品级的呀!”此时,大明最大的天子,正在对最小的一个九品主簿聊天。

“那是,我也是读过书的。”王宸枢显得很得意,在他看来,起码比眼前的这些厮杀汉要强。

“是的,我觉得表叔您比他有学问。”朱由检顺手一指黄宗羲,黄宗羲微微一笑。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仪表堂堂,当兵实在可惜了。如果刻苦读书,没准也能像我一样中个秀才。”王宸枢经朱由检这么一夸,倒是摆起了读书人的骄傲。

“就说让你不要出来当兵吧,好好在家读书多好。也不至于混到现在连个秀才都没考上。”朱由检敲了一下黄宗羲,继续哄着王宸枢。

黄宗羲摸摸自己的头,差点没笑出声来,好在朱由检随手拉着王宸枢转过身没有看到黄宗羲的表情。

上津是个穷苦的地方,大山里的人吃饱饭都勉强,自然不能跟江浙一带比较。能中一个秀才,也是了不起的了。山民淳朴,到不是朱由检故意哄骗自己的老乡,这也是和人攀交情的一种方法。朱由检猜想王宸枢这个秀才在这里也肯定是很孤独的,哄一下也没有错。

进了围墙里面,一排的夯土房子并列在一条不长的街道两边。这是让朱由检感到最惊喜的地方,这里居然还有一条街道,而且街道上居然还有七八家店铺,虽然都关着铺板。

“将军请。”王宸枢彬彬有礼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闪身把朱由检等人让进了一间堂屋。

堂屋不大,但是依旧有点暗,里面是一个县衙大堂的摆设,各种用具亦是一应俱全,毫无差错。很显然,虽然没有县令,这里依旧维持着行政没有松散。这已经很不简单了,而这全部的功劳,可能就是因为王宸枢在这里。

维持一个地方秩序,并不需要派多大、多有文化的一个官,更多的是要有像王宸枢这样能坚守的小吏。

朱由检感到自己这次回到大明时代的家乡,完全是不虚此行。

第二百五十章:疑似同类人

“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为何如此大胆”朱由检听这些人的口音不像是北方的,就想问问。只要他们不是dá zi就好,朱由检现在就害怕遇上dá zi。

“我们是熊……”

“休要跟他废话,先拿下再说。”老头指着朱由检就骂:“他和他哥都是有眼无珠之人,只会宠信奸佞,枉杀忠良。”

几个人围住朱由检和纪彪,立刻动起手来。虽然对方人多,好在朱由检这边是两个人,相互有个照应,勉强还能撑一会。

打斗中,朱由检见对方只是想困住自己,没有谋害的意思,便心中有数。

“能不能别打了,有什么话好好说。要钱要东西都可以商量。”

“要你为忠臣ping fǎn正名,你怎么不做?”

“好说好说,到底是为谁?说出来玩立刻就办。如果要杀我们,也要说个姓名,好歹让我们死个明白。”朱由检一听有门,对方既然真不是为了杀他,这事有险无凶。

“几次让你沉冤昭雪,你都磨磨唧唧的搪塞,最后只勉强换回老爷的遗骸。要不是我家xiao jie忠义心肠……”老汉正说话,院子对面的半山腰是飞速跑下来三个背着小背篓的年轻女子。

“是xiao jie她们回来了。”老汉一惊,立刻和众人收了手。只是还是阻拦着朱由检二人。

“清叔,家里出了什么事,他们是什么人”

人未见,声音已经飘进了小院,单听这声音,确实好听。胜过玲珑,强过琴瑟。这不是一个稚嫩少女的声音,少女的声音过于尖细;这也不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妇人的声音带着柔美。

门外飘进来的是一股清脆中带着甜美,响亮里夹着婉转,珠圆玉润,娓娓动听。把一句本来很生硬的话说出了若露滴竹叶般玲玲作响的感觉。

闪身进门的,却是一个大脚的姑娘。只见她着一身纯麻的粗布衣衫,但是纹理似乎比一般百姓的má yi要密实;má yi里却又露出棉质的高领褙子,洁白的衬托着淡huáng sè的外衫;她身型修长,不芊细,也不壮实,唯独那白皙的脖子比一般人要长那么一两厘米;一头大大的蓝色包裹的头巾,几缕乌黑的秀发从头巾边滑落出来;鹅蛋脸,尖翘起的小下巴上挂着一轮弯

月似的嘴巴,两个浅浅的小酒窝镶嵌在嘴角边,一笑更深。

姑娘进门的时候略微低着头,然后把背上的小背篓递给了老汉,这才抬头看着院内。

“熊丽静,你怎么会在这?”朱由检快步上前,满眼的诧异看着姑娘,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清叔,他们俩到底是谁啊?”姑娘一脸蒙。

“你是什么时候穿越来的?”朱由检由惊变喜,更想凑上前去。

“干什么?见到我家xiao jie就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一定不是好东西。”姑娘身后的一个小姑娘挡在了朱由检的跟前,叉着腰怒目而视。

这个时候,之前的那个老汉早已经把姑娘拉到一旁,嘀嘀咕咕,指指点点着朱由检。

姑娘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一会怒一会凶。也不知道那老汉说了什么,反正朱由检预感到不是什么好话。

少顷,姑娘走到朱由检前面,并亲自打开了栅栏门,气呼呼的说:“你们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朱由检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开口再问:“你是不是熊丽静?”

“少套近乎,我家xiao jie让你滚啊!”身边明显是丫鬟的小姑娘对朱由检不依不饶,恨不得一脚踹飞朱由检二人。

“将军,咱快走吧!”纪彪拉着朱由检就快速出了门,这要是再不走,又生出什么事端来。还是赶紧离开,去搬救兵的好。

朱由检也不知道自己一路上是怎么被纪彪给拽回来的,反正一直到了这天晚上,他都是迷迷糊糊的在睡觉。他只晓得整个上津都乱套了,到处都在召集人手,似乎大兵压境一般。

半夜里,朱由检终于醒了。外面灯火辉煌,仍旧吵闹不休,到处都是妇女孩子哭哭啼啼的声音,似乎还有rén dà声喊冤。

“纪彪,出了什么事了?”朱由检撑着床铺坐了起来,他只感到自己腰酸背痛,虚弱的很,像是大病一场。

“皇上,您可终于醒了。你从山上一只昏迷不醒,可吓死我们了。”纪彪连忙从屋外跑了进来,一脸的惊喜。

“这外面什么情况?怎么闹哄哄的?”朱由检指了指外面,这个时候,他已经看到门外面站满了士兵,还有不少的士兵拿着火把在巡逻。

“皇上您忘了?昨天有人行刺您啊。我已经把上津镇上的人全都抓起来了,非问出刺客的下落不可。”纪彪说的吐沫横飞,一脸凶狠的样子。

“胡说八道你。要是有人行刺,你我怎么还安全的在这?快扶我起来去外面看看。”朱由检也慢慢的回忆起了昨天的事情。

上津镇外的一处空地,好几百个男女老少都被一群士兵看押在这里。这里四周黑漆漆的,仅仅是用了木栅栏拦了一下,像关牲口一样,四周都是端着长枪的士兵,闪亮的枪头对准这百姓。

王宸枢被五花大绑的困在一个木柱子上,看样子已经挨过打了。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壮也被人用绳子捆成一堆,反抗不得。后山的半山腰上有一些火把,似乎正在跟远处联络着什么。

朱由检一看,赶紧跑到王宸枢跟前,三两下用刀割断了绳子,扶着老汉坐了下来。

“王大人,您醒醒,先喝口水。”朱由检瞪了纪彪一眼,接过李来亨的水碗,灌了一些温水给王宸枢喝下。

“将军,我冤枉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山那边十几年前搬来一户外乡人,也不爱跟我们本地人交往。谁知道他们是天杀的刺客啊。”

“王大人,这事弄错了。您老受了冤枉,我在这里给您道歉。”朱由检扶着王宸枢坐好,转身一脚踹纪彪身上,大吼着:“你还站着干嘛?啊?”

纪彪吓得一哆嗦,他从没见过朱由检发这么大脾气,跟泰山那次生气一样。

朱由检不用猜就知道这事是纪彪干的,只有他有这个权利,因为他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啊,有特殊的权利。

“那山上的人是怎么回事?”朱由检黑着脸,问李来亨。

“那是派出去搜山的人,只是等我们这边的人过去,那一家子已经离开了。什么东西都没带就走了。也不走到朝那个山头跑掉了。”李来亨毕竟是忠贞营的人,还没习惯朱由检这边的脾气,也不好过多干涉纪彪的做法。这种事就连黄宗羲都不敢多嘴,他是行政助手,可管不了保卫工作。

“先把人都撤回来,以后再慢慢找。”朱由检想找那个她,可是这事情似乎并不像他想得那样,如果她也是穿越过来的,就算是不认识朱由检的面向,可是也听得懂“穿越”这个词。

熊丽静,那是柳应龙的初恋,不算是女友,却是一股甜甜的回忆。同时,那也是他唯一真爱过的女孩。

朱由检一个人披着斗篷静静的坐在屋外,快到清晨的时候,有一层淡淡的霜雪居然铺满了他面前几米外的枯草和石头台阶。纪彪哈着手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只有黄宗羲一只陪在一旁,甚至还端了两个炭盆放在他的左右两边。

第二百五十一章:投胎的学问

“这段时间转移了多少百姓了?”颓废的生活过了十天,朱由检不得不清醒回来,局势容不得他可以长久的消沉下去。

“已经朝夹河口转移了十批次,总共两万多人已经成功转移到白河那边。但是现在上游各县的百姓都陆续的在移动,船只严重不够。郧阳府那边来信说,总共也转移了不到十万人。”

要在汉江上走长途水路,一般的船只根本不敢走,只能靠水师的船和征调的少量商船。这可不是当初左良玉那种放竹筏子的搞法,他那完全是不把人当人对待。水师的船运量也有限,而且也不能长期处于gāo qiáng度的劳动中。

水师在经过均县之后,还得防范后金军的骚扰,这条路并不是十分安全。

“速度有点慢啊,都已经快一个多月了,才转移了这么点人。告诉江北沿线,先把人转移过江,在江南找地方安置下来,再慢慢想办法。”

“那样的话,衣物和粮食是一个大问题,现在是冬季,百姓需要大批的棉被和粮食过冬。目前各县转移最多的是居住在村镇上的百姓,山里的人都不愿意走。”

只要有人口大规模聚集的地方,都有一定的控制力,有朝廷政令在前,大军在后,这些人都只能乖乖的跟着走。

山里的村镇并不多,山区特有的地形也xiàn zhi了村镇的规模,主要人口还是散落在各个山洼洼里。

但是散居在山里的百姓不会轻易买官府的帐,你总不可能为了一两户半山腰上的人家出动士兵吧。如果那样的话,估计五年也转移不完。

后世的三峡百万大移民,那是一亩田,一棵树,一片瓦都要计算并赔偿的,耗费了好几年的时间。

能参与到这么大的行动中,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黄宗羲在这方面的能力其实并不算强,倒是多亏了闯军的人,他们才是这方面的能手。

“李来亨,你们以前是怎么干的?”朱由检必须要借鉴一下李自成他们的做法了。

“我们只控制粮食。不管多少人,只要控制住粮食,人群都会跟着粮食走。听很多谣传说我们杀人,其实我们不杀人,我们只需要把粮食经行管控就行了。”

“战事物资管控制度?”朱由检不自觉的冒出后世的名词。

“皇上您说什么?”大伙表示听不懂朱由检在说什么。

“百姓不愿意走,就是因为还有存粮。百姓是为粮食而活,粮食不走,他们就不会走。可是我们又不可能抢百姓的粮食,但是后金却可以。从这一点上来看,我们已经先输一招。”

之前大家在谋划的时候,就已经能想象的出后金一定会这么干。但是如果大明不参与进来,而把这场行动拱手让给后金,就等于助长了敌军的实力。

可以说,双方在人口抢夺战中走到这一步,大明方面完全是被后金逼迫着参与的。而后金是被形势逼迫着只能这么干。

“让高邢氏带五千人北上,在郧阳府设置总调度中心,并管控一切物资调度。”朱由检不得不施行战时机制了。

“皇上,后金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行动。吴三桂已经派了两万大军进入了子午道,阿济格的两万大军也已经进入了武关。”

对于后金的行动,这是预料之中的。只需要在谷城一带派人随便数一下大明水师的动向,朱由检这边的目的一目了然。洪承畴干的就是抢人的事情,岂能不走到大明也会做出反应?现在的洪承畴可不敢像刚入关的时候那样小瞧大明朝廷了。

“我要去山阳一趟。”朱由检一听这个消息,立刻又想起了熊丽静。按照他的猜测,她只能向北跑,因为南面已经布满了朝廷的大军。

“皇上,这太危险了。后金兵既然进了武关,随时就有可能南下。从上津朝北走,没有船啊。”李来亨和黄宗羲齐声反对道。

可是他们都不了解朱由检的心思,哪里知道皇帝北上是为了一个女人。

李来亨他们担心的是,只要进入山阳境内,一旦遇上金兵肯定跑不过。要是在上津,可以随时上船,顺水而下进入汉江,金兵就追不上了。

“李来亨和纪彪跟我一起去,黄宗羲留在上津接应我们吧!”朱由检不死心,他决定的事情眼前这几个人可不敢违抗。

在山阳县东面有一座回龙山,这里高山峻岭,峡谷纵横。原本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几年前李来亨曾经在这一带休整,并留下了一些关系。其中,王家的来福和来顺俩兄弟就是李来亨的暗桩。只是因为他们哥俩身体都不算好,也就没有跟着闯军出山,留在了这商洛大山里。

当初李来亨跟这哥俩扯到辈分上一样,就攀了一点关系,也就顺理成章的发展了他们。来福是个独眼龙,打猎的时候瞎了一只眼;来顺是个驼子,从小就这样。

别看驼子样子丑,走山路却是一把好手,他弯着腰能在树林子里快速移动,钻来钻去的比一般人灵活。

已经进入了腊月了,山里下了好几场雪,白皑皑的覆盖着山头,远远看去,整个山上黑一块白一块的。黑的是树林子,白的是岩石上的积雪。

一条雪白的线条呈现出之字形拦在山腰上,那是出山的山路,已经被雪掩盖住了。

来福收拾着猎刀和一把软弓,准备找个太阳好点的天气在四周转一转,看能不能打只麂子招待一下客人。下过雪的大山里,天气好的时候,野兽都喜欢出来觅食。

麂子就是野鹿,这东西在商洛大山里并不稀奇,柳应龙小时候就随着大人们进山打到过。

驼子接的人当然就是朱由检他们一行,总共有二十多人。而回龙山这个地点,已经是李来亨和朱由检说好了的要达到的最北的一个地点。这里离上津已经有一百多里了,再朝北就真的是龙潭虎穴了。

而驼子今天要去接一群贵客,这是几天前传来的口信。下过雪的山路不好走,需要有人带一下路。

“哥,我走了啊!”驼子起了个大早。下雪的夜里外面很亮,一大早屋里的人会被窗户外刺眼的白色照射的睡不好,那是白雪的反光,让屋里呈现着一种白种带着青色的光线,跟平时的环境光完全不同。

“嗯,早点去早点回。不要跑得太快了,脚上多缠点龙须草,防滑。”来福叮嘱着弟弟,他怕驼子在雪路上滑到。这大山上滑一下,有可能就掉沟里没命了。龙须草缠着鞋子,就像是后世给车轮子上防滑链一样,纯粹的土方法,城里人不懂。

驼子很幸运,走了二十多里地就找到了李来亨他们,毕竟都是熟悉的联络点,熟门熟路的。

“驼子,重新娶媳妇了没?”李来亨一见到驼子就打趣起来。

“来亨兄弟取笑我了,自从河南年景好了之后,我那个婆娘就跑回了河南,再也没回来过。这山里也就没有逃荒的了,只有女娃子外嫁的,没有婆娘嫁进山里的了。”

地域优势是一种奇怪的现象。当太平时代,人们都朝平原奔,因为那里粮食产量高。就像后世开放以后,大批农民工去沿海一样,不过就是为了多挣点钱。

一旦到了dong luàn或者灾荒之年,平原上的人又拼命的朝山里逃,就像两个馍馍能换一个媳妇一样。如果在后世,你生在大山里,很多人一样是娶不到个媳妇,而如果出生在一二线城市的城中村,即使不上班,光拆迁就足够你过一辈子。

驼子经历了有馍馍吃的“富二代”生活,也经历了大山里的穷diǎo丝日子。

朱由检必须承认: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儿!有些时候,生活得好于不好,跟你努力不努力没有关系。

第二百五十二:撵山

走山路,匀速是最合适的速度,看似不紧不慢的,只要你的腿保持一种匀速的挪动,既不会太累,也能一直不断的向前。

在这方面,这些人都已经习惯了。大伙都在山里转悠了好几天了,早已经熟悉了山里的生活。

“驼子,你们哪现在还有多少人?”

“上下山洼还有十几户,三四十口子呢。光我们家就有五口人,我哥嫂和一个侄女,我还有一个男娃咧。”

驼子说的时候有些骄傲,有个带把儿的就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有没有dá zi兵在这一带活动?”朱由检这是头一次跟驼子说话,出发前早就交代过,他只能装扮成一个普通的士兵,而且还是这一群人里面年龄最大的。

“高山外面有,这一带暂时还没有出现。听说dá zi已经去过山阳县了,抓了不少人。”

驼子可不笨,早就看出这群人里,就这个岁数最大的官也最大。连他一项佩服的来亨兄弟都对这个人毕恭毕敬的。

“有没有其他的陌生人到这一带来过?有男有女的。”

“没有,这大山里除了一些男人进来,几年就没看到陌生女人了。”

雪地里确实不好走,来回四五十里差不多要走大半天。临近申时,他们终于快要到了,只需要翻过前面的山头,驼子家就在山头的后面。

“快到了,咱们在这歇息一下,等会一口气就能走到。”驼子似乎已经闻到了家里的饭菜香味,他晓得今天晚点一定会有一顿美味的晚餐。

“汪汪……”急促的狗叫声从山脚下传来,一条麻huáng sè的影子远处若隐若现,远远的,只是一个huáng sè的小点。

朱由检拿望远镜看了一下,居然是一条撵山犬。撵山并不好挑,大约十几只里面才能养出一只真正的撵山狗。好品质的狗并不只是靠训练,而是需要天赋。

有经验的猎人能从一窝狗崽子里一眼挑出适合训练的狗,至于剩下的,大约只能养着看门而已。后世很老板不懂这个,以为只要是藏獒品种就一定值钱。其实,真正值钱的是挑选出来的狗。

真正的撵山犬,是挑出来之后,再有猎人带着经常进山。因为撵山的特点就是嗅觉和奔跑速度,据说最厉害的撵山可以追踪三天前路过的野兽。对于最近路过的野兽更是灵敏。

陕西一带撵山不算多,关中的细犬才是真正的猎犬,是秦汉唐三朝的皇家御用猎犬。撵山在川北和川东一带比较多,另外还有邻水狗就比较出名。

“大黄!”驼子也听到了狗声,高高的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远远的吼了一声。山里人取不到好名字,一般都是随口叫出来的。

然后众人就看着那个黄点迅速变大。其实这条狗体型并不大,跟后世一些著名的大型犬种比较,算是小的了。

大黄跑到离队伍二十步远的地方停顿了一下,然后警惕的望着眼前大部分的陌生人。然后冲着驼子叫了几声,又试探着朝驼子靠近。它没有急着上前跟主人撒欢,而是保持着一点

距离,直到驼子走上前,它才围着驼子嘤嘤的低声嚎叫。

“怎么了?”驼子发现大黄今天没有摇尾巴,这有点不正常。大黄的尾巴始终是拖着的,而且情绪有些焦躁。这是狗遇到解决不了的情况时才表现出来的。

“可能有情况,是不是前面有野兽?”朱由检也是有点经验的,他小时候养过一只撵山。

“快,到前面山梁子上去看看。”李来亨说完就一个急速跑,人已经顺着雪地划到了十几步外。

速度太快的李来亨没多远就撞到了树上,只有驼子一直像一个皮球一样在雪地上蹿着。朱由检他们的速度就更提不起来,在这样的雪地的山上行走,下山比上山还危险。

翻过山梁,山洼里到处浓烟滚滚,顺着北风向东南方向飘去,好几处房舍都燃烧着大火。望远镜里,似乎还能看到两三个山梁子之外,有一大群黑点在朝西移动,距离太远了。

“山下出事了,驼子先去救人了。”李来亨在山梁子上等到朱由检他们的时候,驼子和大黄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们先别下去了,直接朝西追。”朱由检当机立断,他心里还担心着另外一个人。

“前面向西二十多里外就是山阳,dá zi是下山,又已经走出去十多里了。咱们恐怕追不上。”纪彪指着远处的影子说。

“追不上也要追,就算是晚上到山阳,也得先打探一下。”朱由检急了,他现在就想撵上去看一看。

众人追上驼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驼子正带着套上嘴笼子的大黄藏在山阳县外河滩上的乱石堆里。

几百步外,就是乱哄哄的营地,好几千人都被看管在那里,哭喊声震天。几十个老人的尸体正在被金兵朝河里丢弃,年轻点的青壮都被绳索串成一串,一群金兵不断的在这些人身上抽打着。

“狗杂碎,居然把走不动的都杀了。比我们闯军还毒!”李来亨啐了一口,颇有些瞧不起,这种事,李自成都干部出来。他最多会丢下老人,不会直接杀掉。

“看见你哥他们了吗?”朱由检来到驼子身边,他突然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男人。

“他们把所有的人和粮食都抢走了,剩下的全烧了。我的儿子,也找不到了。”驼子心中最大的盼头就是那个儿子,面对强敌,他现在显得有些懦弱,只想这要回自己的儿子。

朱由检从望远镜看到三个dá zi兵正在围攻一个汉子,汉子很倔强,不停的反抗。但是无论他怎么抵抗,都逃不过棍棒和皮鞭的招呼。

“是来福兄弟。”李来亨也看到了,而且认出了挨打的人。

“将军,救不了。咱们人手太少了。这里的dá zi兵差不多有五百多,咱们才二十多个,一旦被发现,走都走不掉。”纪彪绕到朱由检身边,无奈的摇摇头。

“不能乘乱摸营吗?”朱由检有点不甘心,他想去营地里找一找。

“不行,只要营地里出现乱像,dá zi肯定会大规模tu shā。这可不是海州的军营,百姓的命不值钱。”

想复制海州那样混进营地,是不可能的。想在几千人的营地里找人,难度太大,何况认识熊丽静的只有纪彪和朱由检。dá zi可不是官兵,只要出现营啸,肯定会动刀子直接杀人。

“不行,今晚一定要摸进去找一找。”朱由检不管不顾的说。

纪彪算是看出来了,这皇上一定是看上那个女子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看上。要是这一趟不顺着朱由检的心意办事,恐怕以后就别想再能跟着皇帝身边混了。这就触动了龙的逆鳞。

“看那边,还有百姓被驱赶过来。等会咱俩混到新过来的人群中,夜里去探营。”朱由检这是铁了心要去。

“我也要去。”驼子扭过头一边说一边捋着大黄的背毛。

“李来亨,我们仨进去之后你带其他人在两河口一带接应。”

混进营地很简单,这个营地里面根本就没有看守,营地周围也是一圈栅栏围着,里面空荡荡的。四周有几十步的空旷地,周围散布着dá zi兵的帐篷。一队队的巡逻士兵在营地的周围游走,四周都燃烧着大堆的篝火。

营地临水而建,这条河就是金钱河的上游。dá zi不怕有人从河里逃走,在这寒冬腊月里跳河,等于自己找死。

混进去之后想出来,要么突破那几十步空旷地带一头扎进兵营,要么跳进河水里。

想从空旷地突围,朱由检想都不敢想。为了避免百姓被无辜杀害,他也没办法制造营啸,就算制造了营啸,能不能突破周围的粗栅栏都是问题,唯一能安全退出来的路就是跳河。

第二百五十三章:被救

驼子的儿子很好找,因为有大黄的帮忙。大黄进了难民营地,直接就冲小主人而去。

朱由检根本一无所获,别说是熊丽静的身影,就算是那个老汉“清叔”,朱由检都没找到。

已经到半夜了,营地里的喧哗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无数的百姓都以一家一片的聚集在一起,大家互相拥挤依靠着取暖。

这个冬日的夜晚实在是寒冷,在头无片瓦的露天地里,就算是拥挤着也还是冷得直哆嗦。很多人躺在地上哆哆嗦嗦的shēn yin着,年轻的母亲敞开了外衣,紧紧的裹着怀中的幼婴。

朱由检和纪彪已经不能再寻人了,整个营地里已经很少人在走动,如果总是到处行走,会引起看守的注意的。

“皇,黄爷!咱们得撤,要是天亮了,就没有走的机会了,肯定会被发现的。”纪彪焦急的看着朱由检。

“驼子呢?”朱由检失望的看了一眼营地。

“驼子在这呢。”纪彪大略的指了一下身边。

“驼子,怎么走?”

“我哥还被绑在外面,咱们得救他。”驼子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朱由检,他知道这人是个官。

想救来福,更加不可能。他属于重点看管的犯人,早已经被绑在空旷处的木桩子上。就算是救了下来,以他身上的伤势,今夜里也带不走。

“驼子你听我说,你哥真带不走。不然我们所有人的命都会搭进去。”朱由检不敢看驼子的眼神,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

“那就把三个娃带走。”驼子的嫂子一听,连忙把身边的三个孩子推到驼子跟前:“把孩子带走,我留下来陪你哥。”

朱由检没有再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递到驼子嫂子手上说:“这点东西你藏好了,兴许用得着。”

驼子嫂子接过来一看,里面是几片金叶子和一根人参,还有一个小瓷瓶。这是朱由检带得救命的东西,瓷瓶里是外伤药,留给来福好让他挺过这一关。

“还有这个,你也拿着,千万不要露给别人知道了。”纪彪也从怀里掏出两坨黑黑的东西,这是大块的牛肉干和蜂巢蜜,都是好东西,关键时候能救命。

“河边只有一队巡逻队,但是河对面却驻扎有dá zi。等会避开巡逻队,我们只能跳进河里顺水朝下游飘。我带男娃,纪彪带两个女娃。驼子,你带着大黄能不能行”

朱由检现在担心的是驼子,他驼背,在水里都伸不直。但是这几个人又办法帮他,只能看大黄能不能在水里拖他一下。毕竟这是上游,水不算深。

驼子脸色乌青,咬咬牙点点头:“没事。”

众人在半夜子时,一个个的猫着腰,悄悄的来到河边。

朱由检他们刚滑到河里,一大块薄冰就“咔嚓”一声碎裂了。紧接着,就是一声“噗通”,朱由检只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被无数根zhēn ci进去一样,一下子就麻木了。

接连的声响,一下就暴露了几个人,尤其是河对岸巡逻的dá zi,瞬间就吆喝起来。

“有人逃跑了,快抓住他们。”一瞬间,河的两岸都亮起来无数的火把,敲锣的声音一阵紧过一阵,一队队的dá zi兵就朝河边涌了过来。

“快顺着河心朝下游漂。”朱由检来不及多说,背起男娃就扑向了冰冷刺骨的河水。河中间的深度已经过了xiong bu了。

朱由检是没想到小冰河时期金钱河能结这么厚的冰,在他的记忆里,金钱河的河面是就很少结冰的。

纪彪很吃力地带着两个小姑娘,根本无暇顾及别人;朱由检勉强能支撑着不沉下去;驼子在水花中冒了几次头,就直接看不见了,只有大黄在水里拼命的划动。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由朱由检断后,让纪彪和驼子先走。

好不容易漂到一里外的两河口,朱由检终于看到了李来亨他们。这个时候他已经落到了最后,身后不远就是追兵。

“驼子呢?”朱由检把背上的孩子先推到冰面上,他已经爬不上去了,冰面太滑太脆。

“驼子已经昏过去了,刚刚捞上来。”李来亨他们正在帮纪彪拽两个孩子,转身就试图来拉朱由检,却不料脚下的冰块一下就炸裂了。

“你们先撤,追兵已经过来了。”正说着,几只箭就已经射到了朱由检周围的冰块上,箭头插入冰块,箭尾“嗡嗡”作响。

“将军,那您怎么办?”李来亨就在十步之外,但是就是不敢靠近冰面,朱由检也根本就上不去,上一点碎一点。

“来不及了,把你身边的木头丢给我。你们先撤,在下游找我。”朱由检知道自己是没机会爬上去了,谁让他最近吃的太好,比纪彪重了不少呢。

爬在木头上的朱由检只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嘴巴冻得乌青,浑身都在哆嗦,耳朵边一直有追兵的声音在河的两岸呐喊。

前面一直都是漆黑的,他的身体一会漂得快,一会漂得慢,起起伏伏的也不知道漂了多久。只有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千万不要松手,知道他完全睡着。

当朱由检醒过来的时候,一缕阳光从一个窗户射进屋里,正好照在他的身上,四周很暖和,但是他的身子依然还是僵硬的,浑身无力,翻身都觉得很难。

不光是阳光温暖,他的身上包裹着的被褥也是软绵绵的,带着淡淡的香气。

“xiao jie,他醒了。”朱由检听到是一个婆婆的声音,便顺着声音扭头朝门口看了过去。

那个熟悉的面孔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那面孔还是冷冰冰的。

“熊丽静”朱由检勉强喊了一声,他很想支撑着坐起来,可是真的浑身无力。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女子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是反问了一句。

怎么会知道的?朱由检解释不了。难道直接说她跟几百年后的某个人一模一样?这种太骇人听闻的事情,朱由检还是尽量保密的好,毕竟他现在是大明的皇帝。

就这样过了三天,三天里没有坏天气,总是有温暖的阳光。朱由检下了地,还能杵着拐棍在房舍四周转一转。

他发现这里依旧是大山,而且四周的山很高,像是很隐蔽的一处地方。在远处的一个半山腰上,照样有一个大山洞。熊丽静她们似乎每天都爱朝山洞里去。

“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朱由检终于鼓起勇气再一次跟熊丽静主动说话了。至少他现在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初恋,她们俩只是名字相同,样貌想象而已。

经历过穿越的朱由检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多奇怪,能奇怪的过穿越吗?

“要不是见你是从dá zi追兵下逃离的,鬼才愿意救你。”熊丽静却明显不愿意跟朱由检搭讪。

“这里是哪里?”

“怎么?问清楚了好派兵来抓我们?”

朱由检感觉自己完全是自讨没趣,他连解释都解释不清。

“你们到底想为谁ping fǎn,也许我可以考虑考虑。”既然不能好好聊天,那索性就聊重要的事情好了。关系又不亲密,谁愿意跟你瞎扯淡。

“你自己做的事,难道你不知道?”熊丽静怒气冲冲的瞪着朱由检。

朱由检那个郁闷,他才穿越过来一年多,之前的崇祯朝错综复杂,他哪里晓得那个崇祯到底做了多少错事啊。一个把国家都败光了的皇帝,犯的错不晓得有多少,恐怕连崇祯自己都忘记了吧。

“熊文灿?”朱由检试着问,崇祯朝大约也就这一个姓熊的出名吧。但是这家伙也说不上多牛啊!

熊丽静轻蔑朱由检的眼神直接就回答了答案,朱由检完全是猜错了。顺带着连熊文灿也算是鄙视了一番,很显然,朱由检说的那个人根本就不配。

“熊蛮子,熊廷弼?”

朱由检刚说完,熊丽静的眼圈瞬间就红红的,仿佛是一秒钟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四章:熊家的“朱”队友

“我爹被抓的时候,我还未满月。”熊丽静哽咽着说:“我爹爹当年何罪之有你为什么不给他翻案”

朱由检羞愧得无地自容,如果是别的姓熊的,他都可以觉得不理亏。可是熊廷弼这个人,大明朝实在是最不应该杀的一个人。

{ps:熊廷弼的案子,作者就不啰嗦了。总之,作者认为:熊廷弼是被东林党卖给了魏忠贤,然后被魏忠贤借机整东林翻了出来,最后熊廷弼成了党争最不应该的牺牲品被杀掉了。从这个案子也可以看出东林根本就不是魏忠贤的对手。}

如果说大明朝开启党争模式之后,就是从熊廷弼开始,逐渐逐渐的在消耗自己国内的人才。一直到大明朝廷找不到人才之后,才在农民军里冒出来那么几个。

从洪承畴投降之后,大明就出现了明显的高端人才的“断层”,何其悲也!

“你今年二十三,是三月十五的生日”朱由检其实并不关心她是谁的女儿,就算是熊廷弼的女儿又如何?人都死了二十多年了,ping fǎn也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熊丽静有点恼羞,这个皇帝既然知道,说明他是有关心熊廷弼的案子的,可是为什么就迟迟不翻案

其实朱由检知道个屁,他只知道他在后世最后一次见到熊丽静的时候,那年他们都是二十三岁,熊丽静是三月十五的生日。没想到这一世居然俩人是一模一样。

“我答应你,等我回南京就帮你爹翻案。”朱由检这是借机准备讨好熊丽静一下。

“那就扯平了,我亲手救你一命,你给我爹翻案,咱俩谁也不欠谁。”谁知熊丽静压根不领情。

“是你救的我”朱由检很意外,没想到自己居然是熊丽静亲手救下的。

“当然了,我家xiao jie去刺探dá zi军情,正好碰上。要不是她,你早死了。”一边的丫鬟插话道。

“你们在打dá zi”朱由检更意外了,他没想到这里已经有了扛金组织。

“熊廷弼的后代,不打dá zi做什么”熊丽静一句话呛到朱由检无言以对。“辽东三杰”的后代,怎么可能不抗金。

“你们有多少人,干脆跟我们一起南撤吧。你们肯定也知道我在撤离百姓的。”

“想收编我们你不配。我熊家扛金,不要你插手。再好的力量交给你们也是浪费。”

朱由检直接噎住了,他今天被熊丽静怼惨了。萨尔浒之战之后,熊廷弼收拾残局,交到大明手上,结果玩惨;后来再去收拾残局再被玩惨。熊家再牛,也抗不住有“朱”队友啊!

“你们想错了。我是见dá zi势大,看看我能不能帮你们点什么”朱由检尴尬了一下,找个借口圆话。

“那好啊,兵器、军饷、粮食,五千人的。给吗?”熊丽静心里一乐,这是来了一个冤大头啊!不宰白不宰。

“给,都给。我回去就给你。”朱由检才不相信他们有五千人呢。这里要是有五千人的队伍,几方势力还能不发现他们最多几百人而已。

不过既然是抗金的队伍,又是知根知底的人,那就是友军。朱由检巴不得多一些友军出来,这点钱粮还真不算多。

朱由检的话让熊丽静身边的丫鬟高兴坏了。她一下子就跑了出去,显然是给其他人报信去了。

果然,不一会朱由检就见到了之前那个老头。老头一进门就不客气的抓着朱由检的衣领,凶恶的问:

“你是不是打算收编我们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静儿他爹培养了那么多好兵,你哥俩不都败光了。现在又把手伸到这儿来哼!”

“不收编。放心,真的不收编。”朱由检赶紧解释,他生怕这老头当场掐死他,现在的他连个小孩都打不赢。

“清叔算了,只要他给爹爹翻案就好。至于东西,咱也不靠他们。”熊丽静话音里带着淡淡的忧伤,显然是真没指望朱由检的话会算数。

“xiao jie,咱们现在缺……”丫鬟一跺脚,撅起嘴说。

“燕子你住口。”熊丽静骂了丫鬟一句。

朱由检连忙进屋找到一张纸,唰唰写了一通,吹干了墨汁,然后用了印递给清叔。

“拿这个去郧阳府,找高邢氏领东西。”

清叔接过纸张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确认是真的,又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急匆匆的就走了。看来熊丽静他们确实很困难。

翻案的事也答应了,东西给给了。熊丽静这才给朱由检一些好脸色。也偶尔愿意跟朱由检说上两句话。

朱由检渐渐了解到:熊廷弼在崇祯二年被皇帝下令乞骸骨葬回江夏之后,湖北也是接连遭遇战火。熊家没有得到ping fǎn,去不了江南,只能四处流浪。

最后躲进了神龙架,召集了一些往年的旧部忠仆之后在去岁决定抗金。因为他们势单力薄,正面根本打不过,只能到这商洛大山里,打算骚扰dá zi从关中到南阳的后勤线。

事情还没开始搞,朱由检这边就开始迁移百姓了。在熊丽静他们看来,朱由检又是在帮倒忙。

朱由检以为他们有几百人,完全高估了。他们总共才八十多人,还有一半的老弱妇孺。

这个地方叫月亮湾,山洞叫月亮洞。大约在山阳和柞水之间,金钱河上游河畔不远。因为太偏僻,确实不容易被人找到。

那月亮洞里就是他们屯兵的地方,也是他们打制兵器的场所。朱由检有幸参观过一回,那里就是一个铁匠铺,打一些锄头还差不多。

“我觉得你们还是南下比较安全。”朱由检不甘心,还是想劝熊丽静离开这里。

“我爹爹一生在干吗?”熊丽静定定的看着朱由检的眼睛。

“扛金。”

熊丽静的眼睛从朱由检的面前划过,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走了。朱由检只能叹息一声。

五天之后,李来亨和纪彪带着一千人来到金钱河畔,顺便带过来的还有大批的物资。

“皇上您还好吧?!”纪彪红着眼圈,他明显又黑了不少,估计这段时间就没怎么睡觉。

“从你手下挑两百个精锐出来交给他们。”这是朱由检见到纪彪说的第一句话。

纪彪第一眼看到熊丽静,就明白了朱由检的心思。跟了皇帝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朱由检这么大方。

“这些人是我送给你的,你节省点用。”看着整齐划一的队伍走向月亮洞,朱由检轻轻的走到熊丽静的身边说。

“放心,我会把他们都用在战场上的。”熊丽静微微一笑,似乎很是轻描淡写。

朱由检硬生生的把心里话咽了下去,他真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就差没直接说:“这些人是专门保护你的。”

“李来亨你过来。”朱由检想了想说。

李来亨心里有些紧张,他预感到不是什么好差事。果然,朱由检把李来亨拽到一边说:

“我给你兵,你留在这一代抗金吧?”

“皇上,您为什么不直接把兵给他们呢?”李来亨怎么可能看不明白朱由检的心思。

“给他们只会消耗掉。只有给你,才能达到目的。知道多尔衮吗?”

“当然知道,后金的摄政王。”

“她要是出了事,你就是把多尔衮砍了,我还是不会原谅你。”

李来亨打了一个冷颤,他自然明白朱由检嘴里说的她是谁。就冲着朱由检不要命地走一趟山阳,就必须知道她的份量。

月亮洞这边,看着一堆堆的好东西,清叔的嘴巴都笑歪了。

“xiao jie,没想到皇帝还挺大方。老爷这次翻案怕是真有希望了。”

熊丽静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她担心的“朱”队友总算靠谱了点。只是她总觉得朱由检有什么地方在说谎,这是女人的直觉。

第二百五十五章:新三国地图

“驼子,你xx的命真大。”

朱由检再见到驼子的时候,这家伙正在吃第三碗干饭,饭上面摆着两块大白条子肉。

“将军,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打dá zi嘛!”驼子还是不知道朱由检的真实身份,只晓得是个将军。

“那是要多吃点,给大黄也弄点肉喂一喂,它可是功臣。”经过山阳一战,朱由检和大黄也混熟了。见到朱由检回来,大黄居然摇着尾巴凑了过来。

“将军要是喜欢,就把它带走吧。我哥也不知去了哪,我也不能带着它打猎,可惜了!”驼子看了一眼大黄,叹息了一下。

“那你就跟着我们南撤吧!”朱由检当然想要大黄,不过拿人家的东西手软啊。

“我留在这里还能当个跑腿儿的,将军要是可怜我,就把三个孩子带走。听说南面能读书,让他们认识几个字去,不要再回山里了。”

“驼子,你放心吧。我带他们去南京,到时候你去南京找他们。大黄也跟着一起去,它认生,有三个小主人带着比较好。”

“将军,南京在哪?是不是比西安府还大?听说城里坏人多,莫要让人拐跑了哦。”

“哈哈哈!驼子,你的娃交给将军,将来会出人头地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李来亨很替驼子一家高兴,这三个孩子如果被朱由检带去了南京,人生必定是另一番天地。

在驼子的理解中,西安府那应该是天底下最大的城市了。南京他根本就每天听说过,北方的京城倒是听到有人说起,可那是相当于天边一样的存在。

“仗打到哪了?”安慰完驼子,朱由检就来到黄宗羲这边,他不在这些天里,还不知道局势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们现在在漫川一带阻挡dá zi,双方都投入了好几百人了。”

漫川关是山阳下到上津的关口,离上津已经不远了,看来这一次dá zi也是闻着味儿了。在大山里打仗,如果说一下子动用几千上万人,恐怕兵都摆不下。

“百姓撤离多少了?”

“几个主要的村镇都已经撤完了。大山里面的还是撤不了,大多数百姓不愿意走。”

黄宗羲已经尽力了,在这种地方组织迁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朱由检其实也不指望真的能把这里的百姓都撤走。

就算是dá zi来了,要想从大山里抢人要花费的代价可不小,这种太亏本的买卖不好做。

“让李过任郧阳军司令,划分四个游击区,李来亨等任游击将军。郧阳军留守安康、郧阳,就地开展游击战。”

让李过带人在山区打游击是朱由检早就想好的。他认为李过等人最擅长的就是山地游击战,而不是大规模的野战。

左懋第之前也判断后金不可能在郧阳府一带投入重兵。双方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战斗,明军就吃不了什么亏。加上闯军在这一带的基础,足够让朱由检放心这里了。

“那我们呢?”

“快过年了,我们也该回南京了。”

船过襄阳向南,沿途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人气。一排排的窝棚沿着岸边搭建起来,一垄垄的田地已经长出了青苗。这是最早迁徙过来的一批百姓,算是赶上了麦子的种植。

再后面过来的人,恐怕只能栽种土豆和其他作物了。

好在船过了承天府,大片大片的麦田已经出现。尤其是武昌周围,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皇上,臣建议把京营剩余的三万人派到襄阳去,加强襄阳城的防守。”左懋第在襄阳待了两个月,就被阿济格偷袭了三次。

虽然因为水师的帮忙没有让金兵得逞,可是襄阳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武昌还有三万京营一直没动,白旺他们都有点意见,私底下有人说朱由检是拿闯军当后娘养的在看。

“忠贞营的人损失很大”

“已经伤亡了快一千人了。照这样消耗,恐怕撑不住半年。”

“半年后襄阳城就修好了,武昌的兵不能动。”朱由检不以为然,这个时候不能有妇人之仁。尤其是武昌,现在太关键了,万一有人有其他心思,整个湖广就白折腾了。

“朕准他们在工程兵里征兆五千战兵,补充忠贞营的损失。”

“皇上,臣有个看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左懋第说话有点小心翼翼,似乎有什么忌讳。

“说吧!”

“皇上您请看地图,目前的形势像什么”左懋第摊开地图,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三个圈。

“三国”

“是的。现在的局势有点像诸葛死后的三国形势。只是我们多占了山东、郧阳府和石柱府各一部。”

“你的意思是多尔衮和洪承畴会学曹魏”

朱由检一笑,就地图上看,还真的有几分三国的样子,只是大西的地盘太小了点,后金的地盘太大了点。

大明的地盘稍微多了一点,都城居然也是建邺。

“不,臣以为张献忠怕是想学诸葛。以洪承畴的本事,他肯定是学曹操屯田之举,而且只能是民屯。洪承畴的步伐显然是稳扎稳打,暂时不会贸然进攻的。张献忠恐怕要学诸葛亮南下的。”

“他想学诸葛孔明,可是沐天波不是孟获。”

事情很显然,张献忠的胆子可没有李自成大。他可不敢出岐山进攻汉中,他连石柱的秦良玉都有些害怕。从川南图谋云南倒是有可能。

“沐天波压力会比较大。”

“让金圣叹出几个版面报道一下秦良玉,派个人给沐天波送过去,就说是朕给他的。剩下的事让他跟吕大器去办。”

对于大西军南下,朱由检暂时还不着急,因为张献忠派过去的是刘文秀而不是李定国。刘文秀还没本事收拾掉沐天波。

云南沐王府对大明王朝的忠心,从来都没有让老朱家失望过。

……

京城。

多尔衮的面前也放着一张地图,地图的旁边搁着一本《三国演义》,大金国的摄政王,已经盯着地图有一个时辰了。

范文程就站在多尔衮的旁边,一直在看多尔衮的脸色。他发现多尔衮是先看一眼三国,然后再看一眼地图。

“你说,张献忠会不会是下一个刘备?”多尔衮心里其实也不相信,但是还是不能断定。

“断无可能。”范文程一口就否决了。

“为何?”多尔衮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足够让人信服的理由。

“其一:张献忠没有刘备的志向,此人只是一个嗜杀的莽夫,且蛇鼠两端、反复无常;其二:朱由检断不会让四川局势糜烂的。就目前的局势看,我大金入关之后有些低估了朱由检,他果断放弃河北和河南,又在淮泗收拢残部,一连串的手段都很成功。尤其是在山东的一步棋堪称完美。”

“你这是马后炮,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何须多言。”多尔衮很生气,当初的范文程和洪承畴可不是这样说的,他们一致认为朱由检不足虑,哪怕是没死也照样玩不转南京朝政。

“臣该死,惹王爷生气了。”范文程赶紧跪下磕头。

“起来吧,也不能怪你们。朱由检前面十七年昏招连连,谁能想到他去南边却好像一下子清醒了呢。”

“臣谢王爷开恩!”范文程赶紧爬起来,顺嘴还得先谢过。

“不管是不是三国局势,本王看到山东就来气,曹魏当年都没收到过这种钳制。我大金还是要先收拾了李岩再说。如此,就算是三国地图,本王心里也会舒坦些。”

“王爷,福建郑家正暗中替咱们购买粮食。今年的粮食危机已经平安度过,只等来年年中,那些屯田的百姓一旦有了收成,咱们就又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哼!郑家要的钱也不便宜,赚了我们不少的银子,这笔账早晚得算。”

第二百五十六章:船利

南京城今年岁末的热闹超过了去年,城内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各种商铺琳琅满目,百姓们全都忙着购物,市面上渐渐有了太平的气象。

位于下关的龙江造船厂,却是另外一番忙碌的景象。这里集中的所有坐班的造船工匠,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搬迁到八卦洲去。

龙江造船厂,是当年制造郑和宝船的地方。拥有大型船坞三座,小型船坞无数。可惜,现在已经荒弃久矣,只留下一片残砖破瓦。

朱由检站在八卦洲新造船的两层办公大楼上,看着外面忙碌的场面。房间内,施琅带着一群通译正在跟一群欧洲人争执。房间的正中有三张椭圆形的大桌子,上面铺满了各种图纸。

修船和造船,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回事。施琅带回来的,只是一群修船工匠。而郑芝龙压根就不会送给朝廷顶尖的造船工匠,他只是派来了一批会造福船的普通匠人而已。

“施琅,你过来。”朱由检烦躁的看着这些争吵不休的人群,打算离开这间屋子。

“皇上,您有什么吩咐”施琅有些着急,他知道自己的这一次南洋之行可能让朱由检不满意。但是他也没办法,返回的途中,他带的三个最好的工匠被郑芝龙给扣下了。毕竟他还是郑芝龙的部下。

“这些人是不是不能造出新船?”朱由检盯着施琅,带着明显的窥视人心的表情。

“是的皇上。臣无能,没有找到造船大匠。”施琅头一低,赶紧跪在地上磕头。

“外面的船是你买的?”朱由检指着外面的两艘欧式战舰,脸上终于不再阴晦。这是施琅在南阳购买的几近报废的船,郑芝龙再强势,也不敢直接扣押朱由检花钱买的船。

“臣没有雇请到人,带去的钱财又不想带回来,就想着购买船只了。不知臣做的可对?”施琅的心里忐忑不安,这是他擅自做主的行为,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功过相抵了,这一次朕也就不处罚你了。还是先安顿好这些人,造不了船,能造一些船上的用具也好。”

其实朱由检的心里简直是乐疯了,因为施琅买回来的这两艘船其中偏小的那一艘居然是英式的“盖伦”,这是一艘典型的“女王船“,低矮的艏艉楼、方形的船艉、狭长的船型,无一不是英国船的标致。

另外一艘是典型的克拉克帆船,虽然要大得多,但是这东西一看就已经属于快要淘汰的产物。朱由检估计郑芝龙之所以放行,是因为郑家现在只盯着荷兰“盖伦”的原因。

“皇上,臣建议把那艘小的拆了,先修复那艘大船。那艘小船经过了海战的,已经破烂不堪,加上这种小船太狭长了,装不下多少士兵和货物。”

施琅见朱由检还没有生气,本着自己专业的眼光,做了一个建议。

“那就把小的放进船坞,抽干了水。等它干上两个月,一块块的拆下来。等把每一块都量好了再装上去。”

“啊!”施琅目瞪口呆。

“让他们先从小船学,至于大船,就先留着当训练用。”

自郑和宝船的资料被焚毁之后,大明又经过禁海令的实施,已经再没有建造大型海船的经验。东方和西方在船型和风帆的利用上是完全不同的发展路线。

在这一块的科技树不同于其他,朱由检自己也是完全不懂,只能一切从零开始。对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事物,最好的办法就是“逆向工程”。

吃透了船体结构,再让挖来的修船工们帮忙造出船上的用具,剩下就算有不懂的,也只能等到试航的时候在实际使用中去解决。

“木料的事朕半年前就命人在江西、湖南一带砍伐柚木了。到时候直接会送过来。”

“皇上,木料需三五年干透之后方才可用……”施琅后半句没说,意思是朱由检完全就是个外行。

三五年那只怕大明水师都成陆军了。

从后世来的人会让木料自然阴干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朱由检早就开始搞烘干窑了,只是这事知道的人太少,又处于实验状态。

要是让郑芝龙知道烘干窑的事,以他的财富,恐怕他敢在某一个岛上立国了。

想想都可怕,在有建造技术的人手里,哪怕把木材干燥的时间从三年压缩到三个月,不用太考虑坚实度的情况下,造船真的就成了“下饺子”了。

“是吗?那就先找一些可用的木料用着再说,朕还以为砍下就可以用呢。不知道能不能凑够两艘船之用。”朱由检在装憨,这个事情还是别过早暴露比较好。

“臣以为是够用的。”施琅心里在笑话朱由检,没有木料,大约皇帝几年内也就只能造这么两艘船玩玩而已。

对于朱由检想造船的事,郑家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全都盯着在,这边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们。郑家以为以南京方面的造船速度,想要赶上郑家,起码也要二十年的积累。

郑家拥有大小船只上万艘,光是远洋战船就有几百艘。而这个事情的荷兰,光是“荷兰”式盖伦就有一千多艘,这些可都是武装商船,个个要比郑家的船还要大。

“四弟,你看京城那边咱们怎么回复”

郑芝龙的四弟郑芝凤排行老四,他是崇祯十三年武举,封锦衣卫都指挥使,现在已经改名为郑鸿逵。属于郑家里面地位仅次于郑芝龙的存在。

“大哥,这有啥可回复的。他们的钱我们赚,想要我们降他们,那可能吗?咱们在海上说一不二,用得着去看别人的脸色”

“四弟说的甚是,可是多尔衮信里说了,只要咱们降了后金,就封王于我,你们几个都能封伯。”

郑芝龙对于爵位很有些心动,历来各朝那些大官们一个个都眼高于顶,从来就没有一个靠海吃饭的能混一个王爷出来的。

大名鼎鼎的郑和,做出那么大的功绩出来,连一个爵位都没有。最大的官职只是一个四品的内官监,连司礼监都没进去。

郑芝龙现在倒是封了爵,但是谁不想更进一步封王?大明朝异性王的难度有多大,谁都了解。

相比之下,后金在这方面要慷慨的多,前有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后有吴三桂,这些投降后被封的王爷们现在都活得挺滋润。这些例子早已经深深的植入了郑芝龙的心里,在他看来,郑芝龙觉得凭借着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封王。

“崇祯皇帝对咱们也不薄,何必为了那点虚名就背弃祖宗呢。我觉得还是多赚点银子更好,只要咱们守着这大海,荣华富贵也不比封王差。”在郑鸿逵看来,反正当王又轮不到他,还是手握兵权,多赚点银子才实惠。

“四弟这话说到要点了,只要后金能继续让咱们做粮食生意,比封王要实惠。”

郑芝龙的话才说完,门外就进来一个人,是郑芝龙的三弟郑芝莞。郑家老大是郑芝龙,老二郑芝虎死在和刘香的争斗中。

“大哥,刚刚得到消息,荷兰人也在帮dá zi从ān nán运粮食。”郑芝莞话音里明显带着气愤的语气。

“这后金也太不是东西了吧,怎么能把生意让给荷兰人做呢?”郑鸿逵插话道。

“这也不能怨人家,他们又没说只和我们做生意,毕竟咱们是大明的水师,你让人家怎么相信我们?”郑芝龙的口气已经有点偏向后金了。

“可是既然联系上了我们,怎么又能去找第二家呢?这是明显的脚踩两只船嘛。”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荷兰人抢了我们的粮食生意。只怕以后我们连整个北方的生意都要丢了。手上这么多船,没生意做可就浪费了。”郑芝龙看着军情,眼神里显得很是眷恋,江南一带的生意已经固定了,要想多赚钱,眼睛就只能盯着北方,需要开辟新的市场。

加上后金已经控制下朝鲜,这个市场之大,也足够和日本媲美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内府改革

朱由检的这个正月过的很平淡,没有特别值得渲染的事情,就跟平常日子一样。

只是南京皇宫里的人似乎多了一些,毕竟按照制度,皇宫大内服侍皇家的基本配置是在慢慢完善的。局势稳定下来,皇家的规格也就慢慢跟着上去了。

“王承恩,内府现在总共有多少人?”

“万岁爷,这是内府各司的花名册:内府共有一万两千二百五十五名,其中匠官一千二百五十二人,这些都是住坐工匠的人数”

“停!怎么有这么多人?”朱由检吓坏了,他的内府居然养着这么多的人,这还只是工匠部分,如果加上太监宫女,只怕人数能组建一个军了。

“司礼监、内官监、御用监、印绶监、尚衣监、内织染局、巾帽局”

“停停停!合着我穿的衣服,戴得帽子都是宫里专门养着人做的?”朱由检一听这些机构的名字就头疼,皇家养着这么多的人,就是专门为皇室来做这些日常琐事的。

“是的。皇家御用之物,不能轻易假借他手。”

这也是规矩,为了彰显皇家的不同,大明就是这样养着一个庞大的机构的。

“内织染局匠官八十七人,工匠一千三百四十三人?”

“是的。”

“酒醋面局有一百六十九人?尚膳监有二百九十三人?”

“是的。”

“三百个厨子就只给后宫做饭吃朕每天要吃几个菜?”朱由检是真的吓坏了,按他的顾忌,一个厨子加一个帮工就能把他一家子的饭菜整得美美的。

“尚膳监下设管理、佥书、掌司、写字、监工及各牛羊房等厂监工等员,掌皇帝及宫廷膳食及筵宴等事,所以需要的人手也就多了。”

“这些东西不能直接去市面上购买吗?”

“皇家御用之物……”

“也就是说,我吃的用的都需要专门养着人去做。”

“……”王承恩干脆不说话了。

“内务府一年要花费多少?”

“一百万两。”

“裁掉吧!以后所有用度,统一向民间采购。”

一百万两,都够养五万兵了。难怪大明国库里没钱了,连皇家都是最大的偷税份子。东西全都自产自销,没有任何的商业行为,也没有对社会有一点贡献,白白占用资源。

“万岁爷,裁掉之后,这些人如何安置”

王承恩已经知道了朱由检做事的习惯,裁撤机构之前,必定会有一种办法做好善后的。不能说裁就裁。

朱由检想了想后世的国企改革办法,无外乎分流、买断、转岗等等。

而当下,朱由检手中已经积攒了许多技术的情况下,又要组建一批新的生产机构。只有把技术转化成商品,让它们生产出来才有用。

像重工业部分,冶炼、机械加工、军工生产等等,都将面临一些新的改革,淘汰旧的生产方式。

而所有这些改革加在一起都离不开一个字“钱”。

王承恩站在旁边,就看着朱由检的眼珠子一直在不停的转,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憋着坏。

果然,不要脸的朱由检说出了一句不要脸的话:“把这些内务府的工匠全都转让出去,谁出的钱高,就转给谁。”

“万岁爷,您这叫卖,不叫转让。”王承恩鄙视了一眼朱由检,心想:这脸皮也忒厚了点,不想要人家还要乘机卖一回。

“我这叫转让技术,不能叫卖。卖人多难听啊,咱们皇家不参与买卖人口。嘿嘿!”

皇家养得这些人,自然是技术顶尖的。但是这些人所掌握的技术,又算不上什么核心机密。只有把他们推向市场,才能产生更大的价值。

哪怕它们是一些具有民族竞争力的所谓特产,也不能指望着这些东西富国强兵。

朱由检把帐算的很清楚,把这些人推向市场,既繁荣了经济,又盘活了资金,给国家层面的技术升级提供动力。

“那这钱和宫内的正常用度怎么办?”王承恩紧跟着就问,这钱是算皇家的还是算户部的。

“先把钱收拢上来,朕有它用。至于宫里,朕已经说过,以后统一采办。把宫内的太监和宫女也裁撤一半,尽量安置好这些人,上了年纪的一定要给遣散费用。不愿意离开的,提前报备,给他们找一个出路。”

之前京城的太监宫女们,大都没有跑出来。尤其是太监们,估计现在都成了后金皇宫里的人了。南京方面本身的太监、宫女就不多,朱由检也犯不着裁撤的太多。

至于江南太监占比最大的各地驻守太监,朱由检已经另做他用了。

新春开年,南京城就爆出了一个重磅zhà dàn:皇家居然要把宫廷内的内府工匠们全都卖掉,这一下子江南各地的商贾是集体狂欢。

在普通百姓们的眼中,这些人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有眼界的商人们可是早就算清楚了经济账。

一万多名匠工居然卖出了二百万块银元出来,只剩下一些年轻学徒和匠官没人要,把朱由检乐得合不拢嘴。

朱由检就想不通了,之前那个崇祯一直说没钱,也确实能花钱。但是不能理解的是他根本就不会赚钱,而且还不会花钱。

不会赚钱,说的是崇祯守着金山却不懂盘活;说他不懂花钱,是因为他只知道把钱交出去,却都不知道算清楚盈亏。

“招工,我要招工,大量的招工。”朱由检这天刚刚进将军山,就大声的吆喝。

“万岁爷一定是疯了!”王承恩摇摇头,这才大量的裁撤工匠,又要嚷着重新招工,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皇上,您是不是筹集到钱了?”方以智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巴巴的看着朱由检。

“我又不是漂亮姑娘,你干嘛这么亲热。我看你小子闻着味了吧,真贼。”朱由检还没进门呢,见到方以智扑就上来,连忙躲开。

“嘿嘿,皇上今儿这么高兴,肯定是有好事。我听说你都把自己的工匠卖了,一定是筹集到钱了。”

“不多,足足三百万。”朱由检显摆着。

“那就是说,又有三十个工厂可以招工了,天啊!”方以智表现的也很夸张。

科技树所带出来的技术,还是得有一个个具体的工厂来生产的。朱由检现在要做的,就是给这些即将需要创办的工厂找资金。

技术有了,理工学院已经足足积攒了两年的技术;管理人才有了,南京的第一次科举已经提供了几百个管理人才出来。

朱由检现在就等钱买米下锅。

经过核算,平均大约五万块银元一座厂子,不算多吧?那是因为技术和人才都不需要钱的情况下,厂子的启动资金就只是需要一个空壳而已。

“还差得远呢!”经方以智一说,朱由检脸色一变,这点钱跟实际的需要比起来,差得远着呢。

“皇上,您还有没有办法?”方以智腆着脸凑上来问。

“你当我是财神爷啊?我又不能变钱出来。”

“对啊!皇上就是我们的财神爷,您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变出钱来。”方以智现在也知道朱由检下的这盘棋有多大,需要的钱海了去。

“王承恩,你给方爱卿算一算,这一年多咱花了多少钱了,省得总有人惦记咱那点私房钱。”

“启禀万岁爷,这一年半的时间,光是将军山就花掉了八百万两银子。另外万岁贴补山东二百万;贴补凤阳和徐州一百万;贴补湖北二十万;贴补蒙学二百万;贴补钱庄两千万”

“等等,钱庄那两千万你根本就不用自己拿吧,那只能算是你拿出的一个引子,钱还在里面呢。”方以智也多少懂一些经济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必须要交税

“就算是如此,万岁爷也已经花进去了一千七百万两了。”王承恩自己在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嘴唇都在打颤。

这个朱由检可是比之前那个崇祯更能花钱,王承恩的心里是有一本帐的。之前那个崇祯十七年时间才花光了内府积攒的两千万,这个朱由检只用了一年半时间。

“办厂的钱不能再指望我了,得另外想办法。不然你这边后续的银钱投入会出问题。”

朱由检听王承恩这么一说,心里也是暗暗吃惊,真这样花下去,再过一年,将军山恐怕就资金链断裂,这种后果太严重了。

“那怎么办?”工厂的事情虽然不属于方以智管,但是朱由检之前发过话,理工学院会以技术入股的方式参与到新的工厂创办中去,理工学院以后的奖励金,就靠这部分受益了。朱由检将只负责资金投入,不再贴补奖金。

这也就是说,方以智这边的人能多挣多少钱,就全指望这些厂子了。

朱由检也想的很明白,他只能提供技术发展的基本资金,在没有知识产权法律的保护下,至于技术到底能换多少钱,需要市场去估算。

就算是朝廷支持下的技术研发,也是需要奖励的。如此,研发的人才更有动力。

“先召集有关部门一起协商。王承恩,你去把太子、唐王、兵部史大人、户部方大人、高邢氏、陈子龙、长平公主请到这里来。”

王承恩心里一喜,连忙答应。他早就想劝朱由检别大手大脚了,虽然钱是有点多,可是真经不起这么花的。他心想:看来万岁爷是真想通了。

今天的会议,来的人不少。挤挤攘攘的坐了一个小会议室,大家伙都互相看了看,发现官职高低都有,而且分属不同部门。

说是讨论朝政吧,又没有完整的朝政班底;要说商量钱粮吧,那似乎也不该牵扯上兵部和理工学院的人,而且还带上了高邢氏这个工匠营的人,甚至连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长平公主也来了。

长平这是第一次参加正式会议,有些兴奋。她还有些胆小,拼命的想躲到角落里。

“今天让大家来,是谈论一下钱庄里面的钱,唐王先说说这段时间钱庄的情况。”

“启禀皇上,臣已经在江南各地组建了钱庄共八十七处,基本覆盖了江浙一带的重要府县。现有存银六千万块银元。”

“也就是说,抛去本银,只有两千万块存款”

“是的。”

江南当然不止这点银子,大量的银子依旧埋在地窖里,需要另外想办法弄出来。

因为铸币权在朱由检手里,兑换货币的权利也就只捏在大明钱庄手上,其他钱庄是赚不到火耗银子的。大明钱庄摆明着是在掠夺有钱人的银子,许多人当然不肯轻易把银子拿出来兑换。

“大家都听到了,能动用的就这么多。你们都想想该怎么用吧。”

朱由检的话一落,一屋子人都高兴的不得了。大家心里乐开了花:原来今天过来是皇上要发钱啊!

“皇上,臣的兵部缺钱缺得快当裤子了,起码要划拨给臣五百万块。”史可法急吼吼的第一个冲了上来,这家伙就差没准备抱着朱由检亲了。

“皇上,户部可是一直缺钱。这俸禄又快发不下去了,当然要先照顾户部。”

“不不不,我的工匠营需要造新武器,不然前线士兵如何打仗我这是最缺钱的。”

“父皇,儿臣的生意也缺钱……”

……

“好啊!谁缺多少银子,都可以找唐王。他说给多少就是多少。”

朱由检望着乱哄哄的场面,实在看不下去了,如果再不制止,估计他们会当场打起来。朱由检看到户部和兵部两个尚书已经在撸起袖子了。

“皇上,臣如何敢答应这可不是臣的钱,到时候储户来取钱,我该如何?”唐王一脸愁容,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屋子里的人比狼还贪婪。

“我的话还没说完。”朱由检伸手拦住了唐王接着说:

“钱可以借,但是利息得有唐王说了算。”

“啥?还要利息”众人异口同声。

“你们借钱难道不给利息吗?”朱由检微微一笑。

朱由检刚刚说完,唐王心里平衡了,他的眼中出现了无数的小钱钱。

“我户部借钱还要给他利息”方岳贡不理解了,户部一向都是跟别人收钱的,从来没有给过谁利息的。

“当然,你从钱庄手上借钱,钱庄就是你的债主。”

唐王一听,一脸骄傲的看着众人,很不要脸的敞开了双臂说:“来吧!借多少只管开口,我保证利息要的不高。”

众人全都回到座位,一脸嫌弃加鄙视的看着唐王。唐王闹了一个大红脸,只好收回了双臂。

户部和兵部是吃税收饭的,他们没有额外的营收来源,每一个子都是有数的。如何敢借印子钱?

目前敢借这种钱的,恐怕只有高邢氏和长平公主了。她们俩一个是生产商一个是销售商,都是有赚头的。

“你户部掌管财税,可以向唐王收税啊!”

朱由检喝了一口茶,瞧着唐王不咸不淡的说着。

唐王得意的神情顿时僵住了,硬生生的憋的脸通红:“我们也要交税”

“当然,你们钱庄在赚钱,必须要给户部交税的。不光是你们,所有的盈利部门都需要向户部缴税。”

“嘿嘿!老夫认为放印子钱的就应该收重税。”方岳贡感觉自己的春天要来了,就凭唐wáng gāng刚说的数额,这税就小不了。

朱由检认为,大明的商税肯定是偏低的,而且东林也确实和商人串通一气。但是真正的商税大头在谁的手里

在盐商的手里;在郑家的手里;在各地的王府和大利益者手里。

大明根本就没有重工业,就凭那一点手工业和传统产业,连矿产都没有开放,朱由检还真得没打算过多盘剥。

盐业官卖是肯定要搞的,郑家的问题也不可能不解决,这才是大头。要想做到征收商税,先从自己旗下的新办产业开端吧!

无非是左手换右手的事情,但是却能很好的立一个榜样出来。

“我们是制造兵器的,也要交税?”高邢氏确实不能理解了,她下面的工坊生产的可都是军工产品,这是包围大明的,怎么还要交税了?

“是的。所有的生产都必须交税,除非你的规模在免税范围内。而且,你旗下的轴承出售业务,会涉及到很多客户,以后凡是从你哪购买某些东西的客户,超过一定数量的,户部要去加征税收,否则不售卖给他们。”

朱由检不想用强硬的手段直接跟商贾发生矛盾,至少现在还不行,这样做只会牵连到朝政。必然又是一场无谓的口水战,纯属浪费时间。

他现在手里捏着关键技术,那就卡那些人的脖子好了。想找新的发财路子,就要按照朱由检制定的规则来玩。心里不爽的,可以不参与。

到时候,朱由检就不信这些人能搞出高炉出来。以这些商人的尿性,他们根本就不会在技术上进行投入,中国的商人最喜欢干的事情是强取豪夺和攀附权贵,利用特权积累财富。

“那我们兵部的采购价也就跟着高了。”史可法叹息一声。

“税被户部收了,兵部可以向户部多申请拨款,来抵消这部分价格。虽然看起来是多了一道手续,可是却给所有生意立了一个规矩:必须要交税。”

“那准备创办的工厂是不是需要贷款”

“当然。具体贷款多少,需要各厂的厂长申请。如果出现亏损,厂子是要被问责的。”

第二百六十章:第二百六十章:女人的个性

也许是老天爷的眷顾,崇祯十九年春天的雨水特别的多。

折腾了好些年的灾害一扫而去,从年初开始就进入了风调雨顺之年。

江南的梅雨来的有些早,但是并不猛烈,淅淅沥沥的小雨总是下半天停半天,既不造成对农作物的伤害,也滋润着大地。

在有些阴霾的天气中,南京城的李香君感到非常的孤独。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见到侯方域了,李香君有些想念他。

每一天的夜晚,她都浑身难受。空空荡荡的身体是如此的孤寂,以至于李香君的个性越来越阴沉。

“咚咚咚!”一连串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李香君听到敲门声有些烦躁,她现在一点都不愿意见人。

“你是什么人”外面传来丫鬟的询问声,李香君躺在卧榻上,手撑着脑袋陷入沉思。

“在下是从江边来的,求见香君姑娘。”一个老男人的声音飘了进来,李香君露出厌恶的表情。她最是看不起这些闻香采花的老男人的。

“我们家xiao jie不在。”丫鬟冷冷地回答。

虽然说李香君不在秦淮河花间混了,但是她的名字依旧很响亮,经常有一些外地的土豪慕名前来。

“烦请转告香君xiao jie,这里有她一封书信。”李香君只当时一些假斯文的乡下人写的一些歪诗,混不在意,以前也有过这种事。

关门声响起,李香君只听见丫鬟的脚步声靠近你,这才问到:“什么人啊?”

“一个长的贼眉鼠眼的半百老头,甚是丑陋。说是送信的,却又不似每日的邮差。”丫鬟随口回答,把一封信压在李香君的书桌上。

南京城里如今出现了一种新行业,叫“邮差”。专门替人送信,连带着还给订阅过报纸的人家送份报纸。

李香君躺了半天才爬起来,正准备提笔写什么的,眼睛被几个熟悉的字ci ji了一下:“香君亲启”。

猛然间,心像是针扎一般,她有些慌乱连连,又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心里怦怦直跳。

李香君拆开信一看,脸色煞白。信上面的笔迹是真实的,可是信的内容却有些让人害怕。

第二天,那个长得很丑的老男人又来了,李香君热情的迎进了门,一点嫌弃的神情都没有了,反而看的很顺眼。

“黄先生见过我相公”

李香君透着热切的目光,让黄樹感到口干舌燥,他几乎快忘了自己的存在。

“经,经常能见。”黄樹咽了口口水,他赶紧拿起茶碗和了口水,掩盖了下去。

“他现在好吗?”李香君一下激动的抓住黄樹的手,一股暖流瞬间传遍黄樹的手臂。

“挺好的,在总督大人身边做事,官职不小呢。”

黄樹心里有些嫉妒,侯方域本身是河南人,在河南做事很便利,现在成了洪承畴身边的红人了。而他黄樹越混越差,现在只能冒险当一个间谍被外派了。

“他,他有没有娶亲”李香君纠结了半天,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李香君跟侯方域好些年,一直得不到侯询的承认。李香君现在最多算是一个外室。

“好像家里有一门亲事,这些事情我知道的不多。”

这句话让李香君很紧张,她只觉得都是因为侯方域离开南京才导致现在的结果。追根究底,还是朱由检的错,要不是朱由检眼瞎不用侯方域,自己的男人就不会离开南京。

“你来南京的时候,相关他有没有说什么”

“侯公子说……”

“相公的意思是让我帮他做事?”

……

朱由检在这个春天里经常来皇宫,开始夜宿在这里。皇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少了很多,有些地方已经被荒弃,朱由检收缩了后宫的地盘,倒是显得温暖了不少。

杨静和陈圆圆住的都很近,面子上也还过得去。

陈圆圆热衷南京场面上的交际,但是又不想和秦淮河那些人牵扯太多,毕竟她现在已经是贵妃娘娘了。陈圆圆心里曾经想过自己是不是也能登上“皇后”的位置,最后她自己把自己否决了。

在这个出身决定高度的时代,陈圆圆天生不具备优势,她认为自己能当上皇贵妃已经是极限了。所以,陈圆圆更热衷和秦淮河上的几大家交流她们擅长的东西。

她毕竟是玩的高雅艺术,从才艺上就胜人一筹,不靠这个吸引朱由检,又能靠什么呢?

杨静完全像是另外一种生活,她深藏宫中,基本不与外界交流,唯一的来往就是师妹方怡。杨静不羡慕陈圆圆的轻奢,她更多的是愿意陪在朱由检的身边,做一个安静的小女人。

“师姐,你为什么老是不喜欢到处转转呢?”方怡不理解她师姐的性格变化。以前的杨静,怀揣仇恨,总是充满了斗志。

“以前流浪的还少吗?我们俩总是被师父命令着去各地抛头露面,受尽了各种目光。”

“那是因为你长得漂亮,其他师姐妹想去还没有机会呢。”

传教也是一种营销,它需要一些更能被大众接受的面孔,比如漂亮的、慈祥的、可爱的。与人接触,长相的确是优势,它能迅速让人产生好感。

杨静正是厌倦了这种依靠美色去行事的方式,所以才在大仇得报之后想退隐江湖的。

“我不想让别人用贪婪的眼色来看我。”

“话不能这样说,你看人家陈贵妃,不一样喜欢和人交往,人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高高在上的感觉。”

“我比不了她,她出山就是面对达官显贵,而我们面对的是普罗大众。”

“这有什么区别?”

“皇上闯军说过:登庙堂称之为艺术,留民间则为杂耍!有钱人,更会隐藏自己的心思罢了,他们换上一具良善的面具示人,起码不会让你感到不舒服。”

“那你想就这样过一辈子?”

“是啊!我想学着做做菜,养养花。皇上应该爱吃有辣椒炒的菜,你看我今年在这园子里种了好多辣椒。”

每个女人吸引男人的方式都不同。陈圆圆和杨静对朱由检都有救命之恩,但是她们俩却展现了不同的性格特色。

“小心早晚你会吃成一个大胖子!”方怡一边说,一边啃着猪肘子,她也感觉自己的师姐近来厨艺大长。

“等我吃胖了就说明我的手艺练成了。”杨静微微一笑,低头看了一眼胸前,那里有两块颤颤的抖动,她似乎越来越满意了。

“可是,陈贵妃那边每次举办宴会,不能总拿你这当后厨用吧。宫里又不是没有御厨,你又不是普通宫女。”

“因为我做的菜式越来越招皇上喜欢啊,连皇上都说要把辣椒菜推广出去。我也是想尽力而为,至于其他的,何必太在意呢。”

“真的不在意吗?”

“真的不在意。我和陈圆圆在做什么事情上是不同的,可是我们俩都明白一个道理:不管身处什么地方要有自己的事情做,不能找不到自己能做的事。”

方怡低头吃东西,她在想杨静的话。玩乐了一年多的方怡,彻底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

“师姐,你说我能做什么?”想了半天,方怡也没想出来自己适合做什么。

“你喜欢做什么?”杨静看着面前的师妹,她也替方怡操心,这丫头快成野人了,无拘无束,简直就是南京城一霸,还专爱管闲事。

具体的表现还是老一套,当了一个蒙面女侠,最大的战绩是揍一些纨绔子弟。到目前为止,居然没有被人认出来。

“我喜欢打抱不平!”方怡手拿宝剑,伸手就是一抽,宝剑“呛”的一声出鞘。

“皇上说,以后的江湖在暗处,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就怕你不愿意去。”

“在哪?”

“在王承恩哪。”

第二百六十一章:画展风波

“觉斯老弟,你快醒醒!”

刘宗周一面摇晃着王铎,一面使劲的掐王铎的人中,新成立的国学学院里一片慌乱,无数的学子都围观了这一幕。

“呼!蕺山先生啊,我王觉斯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啊,我还不如现在就吊死在大街上啊。”

王铎哭声中带着哀嚎,几近断气。

“老弟可千万别想不开啊!这都是朱由检造的孽啊,咱们这些读书人,早就斯文扫地了。要是当初他不南下,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刘宗周也是老泪纵横,他完全没想到朱由检到了江南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来。

朱由检最近颁布了一条政令,让礼部扩建南京的国子监,成立新的国学学院。这本是一件大好事,奈何在国学学院里面又设立了一个分区,名为:艺术系。

在国学学院的艺术系里,聘请了秦淮河上有名的ji nu,像寇白门、卞玉京、顾横波、柳如是、董小宛等,全都聘为教授。

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王铎被任命为艺术系书法班的教习,和这些妓子们一起当老师。

钱谦益之所以答应,是因为柳如是也在其中,而且柳如是欣然前往,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刘宗周当了国学学院的祭酒,钱谦益在这个事情上没有必要为王铎一个人而顶杠。

论琴棋书画,这秦淮八艳里面不乏强者。朱由检认为暂时把她们归纳到国学学院里面并没有什么不对。

这件事感觉自己受害最深的,只有王铎。王铎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想不开,可是也没有当场发作,他知道自己拗不过大势。

只是这一天,书画系里传出一个消息,说皇上要举办一个画展,将展示一些西洋画师的传世作品。

早上去学院之前,王铎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也有一些字画将作为展品展出,算是大明当下书画界代表的翘楚人物。

刚刚进学院,王铎就感到许多学子远远的看着他指指点点的。王铎很纳闷,自己平时对待学生很是严厉,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的。

所谓的画展,只是在书画教室外的院落摆上一些展示牌,上面挂着一些名家的字画。

首先映入眼帘的,都是一些当世的佳作,特别是董其昌的作品,从袁家转移过来的不少。

再向内,则是一些西洋油画,这是朱由检费尽心机从澳门那边找过来的,其中有些画作还是不错的。

王铎欣赏完董其昌的作品,又当众点评了一番,很是得意。扭头一看,一副西洋画上面居然画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子,腰间只绑着一大块布料,双手举起一个陶罐,故意露出一队而大xx。

王铎羞得满脸通红,三两步就要上去扯下那副画。因为画作前面围满了色迷迷看画的学生,倒是他的画作前面完全没有人看。

“如此秽物,有辱斯文!”王铎一把扯下,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

“先生,您把这儿撕了,可是那边还有呢。”一个学生不太满意王铎的举动,他刚刚还没来得及观赏呢。

“哪里?”王铎像一个卫道士一样,义愤填膺的问。

“就在那边。”

王铎三步变作两步,又来到一副画作前,抬头一看,整个人的肺都气炸了。

这副西洋画上的女子连块遮羞布都没有,整个画面该红的地方桃红、该黑的地方漆黑、该白的地方雪白,完全是把人物皮肤刻画的入木三分。

“混账东西,你们都挤在这干嘛?”王铎看到一些学生的脸都快凑到这幅画的纸张上了,厉声呵斥。

听到王铎的呵斥,学生们一哄而散。王铎冲上前去,一把就把画作撕得粉碎,完了还啐了一口,使劲用脚踩了踩。

学生们都围观着王铎,吓得不敢说话。但是其中有不少都在一阵阵的窃窃私语。

“快说,哪里还有这种污秽的东西?”王铎愤怒异常,他认为这种东西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他教学的地方。

“那边,还有好多。”一个学生怯生生的指了指远处。

王铎用赞许的目光看了一眼这个瘦弱的学生,大步流星朝那边走去。

首先,一副唐伯虎做的某宫图引入眼帘,王铎看了一眼,楞了三秒。他是极欣赏这幅画作的,所以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一把扯了下来。

又连续撤了三张画作之后,王铎看到了第四张画作,这张画有点眼熟,让王铎想起了什么。

这也是一张chun gong,落款就是王铎自己。王觉斯只觉得眼前一黑,人事不省了。

经过劝说的王铎总算是被抬回了家,直挺挺的躺在床板子上,两眼瞪着天花板,眼珠子一转不转。

“老爷,您就想开点吧!”王铎的老妻一边抹泪,一边叹气。

“老爷、夫人,外面有一个自称是姓黄名黄住数的人求见。”管家小声的禀报。

“不见不见,什么黄住黄数的。老爷都病成这样了,哪还见得了外人。”

“黄住,黄澍?”王铎嘴里念叨了一下,噌的坐了起来连忙喊住管家说:“快快有请。”

黄澍进了王家的大门之后,朝外小心的查看了一眼,见身后没有人跟踪,这才一下子溜进王家。

“黄澍见过痴庵先生。”明朝人字号特别多,有些人最喜欢给自己取名字,王铎就是。类似于后世的网名一样,不喜欢了就换。

“黄大人别来无恙啊!”王铎定眼一看来得果真是黄澍,立刻就从床板子上坐了起来。

“王阁老赞誉,黄某近来过得还行,倒是不用再受那些羞辱。”黄澍表现的有些得意,像是当了了不得的大官似的。

“不知黄大人来我这里,所谓何事?”黄澍当初被羞辱,叛逃左良玉的事情整个南京朝廷人人皆知。王铎见到这个现在大明通缉的叛逃却以礼相待,用意不言而喻了。

“我是受人所托,来给阁老送封信的。”黄澍说完,递给王铎一封书信,很有些恭敬。

王铎打开,认认真真的看了好几遍,最后小心的叠好,有些疑惑的看着黄澍问:“真的许某礼部尚书?”

“千真万确!”黄澍点点头,还伸出了一个手指接着说:“摄政王还会赏赐一万两白银。”

王铎听完,两眼冒银光,他直感到自己马上就要官运亨通了。

“我大金国摄政王有一个条件。”黄澍有点嫉妒王铎,可是自己到底没有切实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在洪承畴手下当一个小书吏。

“有何条件?”王铎一惊,他害怕多尔衮让他干一些冒险的事。

“说服刘宗周,最好你们一起北上。”

“我必会为大金国尽力而为。”王铎压根就没觉得这事有多难,他只是装作很困难的样子。

而让王铎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跟黄澍见面的时候,刘宗周也见了一个北方的客人。这位客人带去的筹码也是礼部尚书外加一万两银子。

但是刘宗周没有接受,婉言谢绝了来客的好意,并且毕恭毕敬的把人送出了大门。

江南烟雨迷雾,奔波在南京以及江淮各地的北方故人们纷纷出动,一条条线正在织成一副大网,想要笼罩住南京城的上空。

画展的风波就此散开,王铎休息了几天依旧继续上班,仿佛没有发生过事情一样。

而国学学院的画展也算是成功,朱由检也没指望一次就能造成观念上的改变,总需要一些时日才能产生涟漪的。

王铎在画展上的小小风波根本就没有引起大明方面的任何注意,就连王承恩也只当是一场闹剧在看。

第二百六十二章:小恩科

“听说今年北面又要举行一次科考,这真是读书人的福音啊!”

王铎看着刘宗周,语气好似很轻松,像是随口说的一般。

“邯郸学步而已!”刘宗周轻蔑的哼了一声。

“如今他们已经居我大半个中原之地,恐已成气势。”王铎辩解道。

“那也不是我华夏正统。”

“韩愈云:“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

“谬也!此言非孔圣所言。韩昌黎所言与“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完全不同。此间诸侯与夷狄不可混为一谈。”

刘宗周向来是瞧不起其他夷狄的,这一点在他排斥西洋文化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党争是大明的特色,但是并不能把东林全部打成汉奸mài guo贼,尤其是明末这个时代,江南文人中有节操的大有人在。

王铎基本上已经试探出刘宗周的想法,他感觉劝说对方北上是不可能的事。不过,王铎的心里还有些暗自高兴,少了刘宗周,他觉得自己在北方会少一个政治对手。

由此,东林内部也正是开始分成两派,一派抱着准备去改造后金,diào jiào后金皇室的想法;另一派决定继续拯救大明,要坚守正统,追本溯源。

洪承畴在北方大规模养民的同时,多尔衮也在京城开始大规模的养士。后金的第二次恩科在崇祯十九年的春天正式开科。

王承恩奏报:从正月开始,南方有一些读书人陆陆续续暗地北上,准备参加后金的科举考试。

“万岁爷,山东曲阜开始号召全天下的读书人去京城赶考了。”

“他们的科举跟我们以前有没有变化?”朱由检关心的是后金的科举制度有没有大变动,只要不改变,他其实并不害怕什么。

“没有,完全是照搬我大明以前的规制。而且还给予进士们众多的好处,可谓优待。”

王承恩现在朱由检的军事政策是彻底放心的,但是在政治手腕上,他还没有看到朱由检的过人之处。而且就目前来看,朱由检的一系列手段,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所谓物极必反,过度的手段使用的太多,必然会在内部造成一定的反弹。这点道理,王承恩还是懂的。

但是朱由检认为,他的行为并不激烈,相反还太温柔。要不是还有两大势力把南京夹在中间,他直接就要对税政动刀子了。

“洪承畴在河南的民屯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百姓北逃的?”

“河南的民屯声势浩大。据线报:洪承畴从各山区迁徙了近一百五十万人进入平原,加之今年风调雨顺,成绩斐然。江南暂时倒是还没有出现百姓北上的情况。”

“黄宗羲,襄阳那边,咱们迁徙了多少人口?”

“不足六十万人丁。”

“人口争夺这一仗,咱们输了啊!”左懋第叹口气说。

“不要这样想,我们重新夺取襄阳,是既定的战略。顺道去郧阳争夺人口,是尽量给洪承畴制造麻烦。百姓liu wáng山中又不知会饿死多少人,既然河南空旷,倒不如让他们去屯田。两者并不矛盾。”

朱由检很想得开,反正这些人不是南下就是北上,而且南方的荒地也没北方多,皆是有主之地。如果真把所有百姓都迁徙到南方,只会给南京方面造成大负担。搞得不好,会是一场内部dong luàn。

“皇上,我们是否也要参与这场生源争夺战?”黄宗羲看着朱由检问。

“不,通知前线,对于北上的学子,不要过于阻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可。”

“为什么?这些可都是人才啊!”黄宗羲非常不解,皇上连普通百姓都要跟洪承畴去抢一下,怎么到了读书人这里,反而放任他们流失呢?

“这些北上的生源,不是朕想要的人才。弃我大明者,非我大明之民。早去乃是我大明之福。”

好吧,朱由检这话很硬气。都已经准备背叛大明的人,留之何用?这个理由,黄宗羲没办法反驳。

“皇上,我们要不要也增加一次恩科,再选拔一批士子出来?”黄宗羲想了想,还是有些心疼这些读书人的流失,既然不能劝皇上阻拦他们北上,那就想办法在南方留住。

朱由检想了想说:“恩科就不必了。我大明于后金不同,他们的第一次恩科并不成功,选取的人才不多。加上洪承畴的人口政策,有大量新人填充。所以,后金有举行第二次恩科的必要。此举是给新进入后金读书人的一次机会。

我大明去岁已经是网尽南方的人才了,并不适宜再一次开科。不过,今年西部改土归流,也需要一大批官吏去西部管理百姓。

朕以为,当前应该擢升江西、湖南当地的底层官吏派往西部,另外可从去岁落选的举子们中间选拔一批人才充实到江西和湖南去,填补落下的空缺。”

开发湖北,是朱由检的既定构想。而要想稳定住湖北,首先要稳定住湖南和江西。这两个省的基层一直没有动,还不知道已经腐烂到什么程度了。

朱由检的做法是先把基层官吏升一批上去,调到西部。再重新招一批新鲜血液,给这两个省来一次大换血。

“不以恩科公开取录,恐学子们有非议。”黄宗羲赞同朱由检对科举的看法,但是大规模的录取学子,又不是正式的科举,还是会有人有意见的。

“这是朕的恩典,他们有何异议?朕以为,这次的小规模取录,当称之为“小恩科”,可以跟乡试一样,在各省举行。录取科目同去岁例!”

每三年一次国考,对于这个时代有些劳民伤财。朱由检以为不如效法后世的高考,在各省举行。由京城考试转变到地方,也是对考试重要程度的一种降级。

人才的选拔不能单凭科举,教育本身应该大众化。当教育大众化之后,各省需要的基层人才根本就不需要朝廷统一来调配,完全可以有各省选拔。

科举本身没有错,而且还应该保留。历朝历代的人才中,有科举产生的毕竟还是大多数。

朱由检把由自己创造的吏员选拔模式,想推广到各省中去施行。这就让国考和省考变成都有用的考试,而不仅仅像这个时代一样,省考只是国考的一个附庸。

“那,各省录取的生源待遇?”黄宗羲试着问朱由检。

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一般乡试之后录取的就是举子,举子就可以免税了。朱由检之前下令把举子的月利钱取消了,那这所谓的小恩科,是算进士呢,还是依旧算举人呢?

“算“本科生”。意为本届的科举生,是举子但是又是恩科取录的。”

考取进士并不容易,三年也就录取那么几百人而已,如果把进士当做本科生用,显然是贬低了。

朱由检以为,秀才之学其实际才能大约相当于后世的高中毕业。只是这个时代重文轻理,万人挤独木桥,加深了秀才考试的难度而已。

同理,举子不过是相当于普通大专,离本科还差一点点。在举人和进士之间,应该有一个科班生的存在。

既然去年已经选拔过进士了,那么再从落选的举人中挑选出来的,就算是本科生了。

“本科生的可为官吏,又不是恩科取录的人才,其官职又在进士之下,还是应该遵守举子之制。”

本科生不应该享有更大的优待,充其量也就比专科生高一点点,从学历程度上讲,应该跟专科生差不多。

第二百六十三章:南方兵器集团(技术文)

“小恩科”的考试定在了六月初,跟后世的毕业考试时间基本一致,这依旧算是对读书人的一次利好,自然也没有招致太多的反对意见。

朱由检对大明的改革,尤其是教育方面,每一次都小心翼翼,总是利用利好的方式渐进,不敢大步迈进。因为现在的江南,东林一家独大,他没办法扶植其他党派。

所谓的皇帝玩朝政平衡之术,抱着这种思想的rén dà约是《康熙王朝》一类的古装剧看多了。大明之前的朝政,就是党派平衡术玩过火了,玩砸的先例。

政治斗争本身不是一句“帝王平衡术”可以概括的。想利用一派去牵制另一派,那是在两把刀刃上跳舞。真当古人都是傻子呢,真正玩好这种本事的帝王可谓寥寥无几。

玩好了是互相激励,玩不好就是内耗。党争由此而来!

这年的三月,兵器局正式撤销,改成“南方兵器集团”。这其中还没有经行股改,还不能称之为股份集团,更没有引入公司制度。只能算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国企。

兵器集团直接有工部和兵部双重领导,有工部派人管理,兵部派人督造。高邢氏作为总后勤部长,兵器集团由她直接领导。

其下割有大大小小的工厂作坊三百多个,细化了整个制造的流程,朝着专业化更进一步。

朱由检站在江边,望着沿太平府到南京新修的官道旁边一字排开的工地深有感慨。想象一下这里建成后的样子,终于有了一点点工业化的迹象了。

明军现在的装备很复杂,光是轻兵器种类就多达十几种,完全是对生产和后勤的一种考验。

新的兵器制造就要简化掉一些装备,比如刀剑合一。军队其实是不适合装备剑的,而且宋应星那边钢产量的增加,使原来的军刀规格发生改变,起码从重量上就要减轻不少。

能用百炼钢一刀斩断对方钢刀的人有几个?所以,明军不需要大规模装备百炼钢,而应该装备普通钢刀。后金的炼钢质量和产量都无法和太平府比,那明军的钢刀就不会落后dá zi兵。

工厂建设的同时,新武器的研发就要着手准备了。好在大多数的研发只是对旧式武器的改进,以适合新的生产方式。这种研发的进度很快,只会短暂的影响生产。

作为核心武器的研发,那是理工学院早就秘密开始的项目,比如燧发枪、火炮、火箭。

大明没有诺贝尔这样的人才,想短期内在化学上取得突破基本不可能。朱由检能突破的只有冶炼和机械加工。而作为火器时代一些zhà yào技术,朱由检只能完成基本的三酸两碱,以及雷汞、硝化棉等简单技术原理。而且,这些东西还都身处实验室里面,并没有完成实验阶段。

所以,大明的新式武器研发,依旧要小步慢跑,从燧发枪开始,并不能一下子提高到击发枪的地步。或者说,这些装备相较于后金,只是提高了一小步,并不能产生代差。

如果非要说燧发枪比火绳枪高出一代,那也没错。只是朱由检认为,只要燧发枪出现在战场,后金就会立刻学去,这种技术并不难。

“皇上,您要求的新火铳射程提高五十步的要求,已经达到。目前测试的效果是射程提高了七十步,有效射程提高了三十步。”方以智和毕向东一行陪着朱由检来视察。

朱由检这一次来,主要是视察兵工厂的。他要对理工学院第一次的成果转化得有一个基本的了解才行。

“打打步兵还可以,打骑兵不够看的。”毕向东听了脸一红,有些羞愧。

朱由检想了一下,在已经膛光枪管的技术下,增加五十步的射程是必然的。但是,膛线的加工还是没有突破,在技术上还不成熟,也是只停留在实验阶段。而且也没有适合膛线的dàn yào。

普通火绳枪的射程可以达到两百米,但是有效射程在五十到一百米之间。带膛线的燧发枪就把有效射程提高到八十米到一百五十米之间。

前装枪滑膛枪的射程一般为200米,有效射程只有80米。这意味着从骑兵进入射程开始,只有18秒的射击时间,从进入有效射程开始,只有7秒的时间,而滑膛枪30秒才能射击一次,在骑兵到达前最多只能射击一次。即使采用3段击战术,也只能射击3次。

而带膛线的初期燧发枪,射速比滑膛枪要低得多,关键是子弹问题不好解决,朱由检还玩不了米涅弹。

另一方面,朱由检不能赌dá zi兵只玩龙骑兵,不敢在战场上拼命。实际上dá zi是一支敢于拼命的军队,如果对方将领真的来一手骑兵冲击,靠现在这种燧发枪去野战?

精锐骑兵的冲锋速度至少也能达到40公里/小时左右,即111米/秒。骑兵在70米处即可用弓箭抛射对火枪兵构成威胁,打乱对方的3段击,很可能使步兵少射击一次{中箭后递补需要时间}。之后立即换成长矛或马刀,前几排矛骑兵近战能力不亚于步兵的刺刀,利用冲力打开缺口后,后续的刀骑兵威力也可展开,步兵方阵便不再有优势。

总结出来一句话:别把对手当傻瓜!

“你们的其他优势在哪?”朱由检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只要核心技术不突破,根本不可能占有绝对优势。

“在能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大量快速生产,一个月可以生产三千支新式火铳。”生产厂长站出来说。

在这个时代,这已经是非常夸张的产量了。从产能上说,还有无限扩大的可能。毕竟大量生产枪管的技术在有蒸汽机的情况下已经不是问题了,再也不用靠铁匠去敲敲打打。

朱由检并不想把这种产能继续扩大,现在的这种燧发枪,远远达不到技术要求,最多也只能装备一部分军队。

火炮的生产不在这边,而在另外一处,单独另说。

这一次新厂的成立,也改变了明军的军服。大量的穿越文都有介绍,欧洲的板甲比东方的鳞甲防护效果要好,而且技术上没有一点问题。

对于这种成熟的好东西,当然是要拿来就用的。从澳门那边得到一副板甲之后,明军这边就直接开始仿制并改良,以适合大规模装备的需要。朱由检的意见就是抛弃一切华而不实的装饰,只注重实用性,降低生产过程。

在这种指导思想下,生产板甲就像是生产铁瓢一样,一分钟一堆。

兵工厂当然不只是生产武器,还要生产军服,jun yong pin等等产品。所以,其规模达到了好几百个厂子,算做集团公司一点不为过。这也是大明出现的第一个大型企业。

“生产出来的军品,先朝石柱发,保证川军的装备需要。”川军现在是朱由检的心头肉,首先得到装备并不稀奇。

“大炮要不要也送一批过去”左懋第问。

对于明军一直以来装备的火器,其种类简直是太多了。弗朗机、、虎尊跑、鸟铳、三眼铳、火砖、一窝锋、地雷、千里炮、神枪等等。光是名目就有百十种之多。

戚继光曾经对于这些火器有过评价,有兴趣的可以查一查,反正评价不高。比如所谓毕竟牛的三眼铳。戚继光说:“为北方遇敌,惟有三眼铳一种,人执一件,但成造本拙,工尤粗恶,身短体薄,腹中斜曲,口面大小全无定制,不堪击敌。而铅子又不知合口之度,什物不具,装放无法,徒为虚器。故虽敌畏火,而火具又不足以下敌,惟有支吾不见敌面而已{放烟吓唬人?}。且柄短赘重,将欲兼持战器,则不能两负,将只持此器,则近身无可恃者。”{放完炮就等着挨宰}

第二百六十四章:骑一军

在后世的禄口那一带,有一片占地很大的皇庄,朱由检依据皇庄为忠心,向周围扩展二十里,就成了现在大明的养马场。

经过一年多的栽种和养护,这里到处都是成片成片的苜蓿草,成排的马厩以及连成一片的军营。大明骑兵第一军下辖两个骑兵师和一个预备师,每个骑兵旅有七千骑兵和三千辅助人员。

在这里,真正做到每一个士兵拥有一匹战马,士兵和他对应的战马需要随时生活在一起。骑兵的待遇很高,每一个营房里只住两名战士,营房的背后就是他们各自战马的马厩。

骑兵休息的时候,战马依旧会有专人统一照料,几乎做到全天监控式管理。

没有办法,大明缺马,这些来之不易的战马每一个都是宝贝,出不得一点差错。

刘良佐如今活得非常滋润,操心的事少了,威望却并没有降低。至少在这一块,他拥有着很好的威望。

“司号员,吹集结号。”刘良佐穿着高筒马靴,手执马鞭,头戴锃亮的头盔,身穿一身蓝灰色的新式骑兵作战服,威武的站在二层小楼上大喊着。

一阵紧急的集结号之后,各营的士兵迅速的跑出营房,来到营房对面的马厩。不一会,各营骑兵迅速集合,慢慢汇聚到一起,整齐的在列阵在一片原野之中。

刘良佐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的战阵,终于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响起,远处的一个低矮的山丘上出现了一队旗帜,打头的就是代表朱由检的黑色龙旗,那是黑旗军里面很少打出的御用龙旗。

朱由检穿上了他许久未曾穿过的黑色军装以及面具盔甲,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带着黑旗军的骑兵缓缓的走了过来。

“全体下马!”刘良佐看了一眼,继续命令道。

司号员立刻又是一阵军号之后,只听得一阵“唰唰唰!”的声音,所有骑兵全部翻身下马,立在战马的旁边。

朱由检刚刚靠近第一列骑兵的时候,“唰!”的一声,第一列士兵单膝跪地,做了一个标准的大明军礼。朱由检没有看,继续率领黑旗军向前。

每经过一列士兵,士兵都会单膝下跪。直到朱由检检阅完所有的队列。

“噔噔噔!”检阅完,朱由检走到高台上,面对着刘良佐和所有的骑兵,刘良佐翻身下马,又是一个单膝跪地。

“骑一军军长刘良佐,叩见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众将士辛苦了!”

“大明万胜!大明万胜”

玩这种面子工程不能多,但是也不能没有。朱由检觉得,如果长时间不给军人这种集体式的荣誉感,士兵会忘记荣誉。rén dà多数是需要面子的,这也是人性所决定的,真正的纯理性心理并不绝对存在。

检阅完部队,朱由检就拽着刘良佐到处视察一番,反正朱由检最近半个月一直在各地视察。

“怎么样?朕给你的这份官职可还满意?”朱由检笑着看刘良佐,对着这个花马刘,朱由检也没有太过为难,毕竟刘良佐还是大明的正规军出身,又不是刘泽清那种烂到骨子里的人。

当然,要是非说有多信任,倒是也不至于,朱由检本着治病救人的道理,先冷两年观察观察再说。大明的骑兵短时间内形成不了战斗力,自然也就没有大威胁,朱由检完全放心把骑兵交给刘良佐。

好在刘良佐还不错,一门心思训练骑兵,搞得有模有样。

“吃的太好了,顿顿有酒有肉,臣已经胖了一圈了。”刘良佐拍怕自己的将军肚,笑着说。他又何尝不明白朱由检的心思,但是朱由检能继续给他领兵的权利,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江北四镇,要说下场最好的,那是黄得功。可是他刘良佐毕竟没办法跟黄得功比,人家后台硬啊!相比刘泽清和高杰,他已经很好了。

“这江南的马场能养马吗?”

“臣无能,在这里只能喂马,却养不出战马。其一是今年缴获的战马里,都是yān gē了的马匹,偶尔有一些种马,配种成功率也不高;

其二,这江南的气候过于燥热,不利于幼马的生长。马儿到了这里,特别容易生病,死了好多。”

刘良佐说着说着,就留下了眼泪,看样子确实有些伤心。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南方虫子多,河水里的寄生虫也多,像血吸虫就是最典型的一种。

这种东西在后世解放前,全国约一千万余患者,一亿人口受到感染威胁,有螺面积近128亿平方米,13个省、市、自治区有本病分布。

“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就是对其最真实的写照。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办法开展大规模的治理工作。

再例如蟑螂这种东西,北方根本就没有见过,但是在南方却是最正常不过的一种东西。

“你们现在能做到一人一匹战马吗?”朱由检看着马厩里的战马,养得还算不错,起码是毛光水滑的。

“做不到,只能做到每一个骑兵一匹战马。其他的人都还是用骡子替代。在江南养马,必须喂干净马料,干净的水。我们这里喂马的水,都是烧开之后才用。苜蓿草收割回来之后,也要多遍清洗,晾干之后才能喂。”负责饲养的负责人回答道。

“骑兵的训练如何?战力能和蒙古骑兵比吗?”

“不能够。我们现在的兵源只有三分之一是以前的骑兵,大部分都是南方人,光是学会驾驭战马就需要半年时间。要做到骑射,更是难上加难。没有个三五年,根本训练不出来。”

“三五年?比弓箭手训练时间还长?”朱由检吓住了,三五年可以培养一个飞行员了,这大明训练骑兵怎么就这么难呢?

“要想做到弓马娴熟,非三五年不能成。”刘良佐笃定道。

朱由检看着眼前的马场,心疼不已。这不光是钱,更是花心思堆出来的宝贝。养这么一万多骑兵都如此困难,要是养十万兵,还不得活生生把大明拖垮?

“朕不懂养马,也不懂骑战。但是朕给你们带来了一样东西,希望你们能看到它的优点。”

朱由检说完一抬手,两个黑旗军的士兵抬着一个皮质箱子走了过来,重重的放在刘良佐的面前。刘良佐打开箱子,一面是五把长剑。但是这些剑跟目前所能见到的所有剑都不一样。这是一种带着典型西洋样式的长剑,剑身很窄,笔直,长长的剑刺;护腕和剑把带着一个弯弯的护手。这把剑没有任何过多的装饰物,显得细长细长的,没有一点威慑力的感觉。

刘良佐并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就经验来讲,劈砍的时候可能根本就使不上力。而且如果刺杀,这么窄的剑身,估计很容易折断。

“试一试。”朱由检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木桩说道。

“呲!”刘良佐抬手了是一刺,长剑立刻刺入木桩,并且没有一点弯折变形的样子。

“咦!”刘良佐感到这长剑还是有过人之处的地方,也许这是传说中的百炼精钢制作。

“怎么样这叫骑剑,专门为你们骑兵配置的,每人一把。”朱由检笑着拿起一把骑兵剑,重新递到刘良佐的手上。

“每人一把?”这就让刘良佐感到意外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钢,每一把剑几乎都可以当做传家宝的。每人一把,皇上得花多少钱啊!

为什么近代骑兵能战胜古代骑兵,八里桥之战中,英法联军的骑兵和满清的骑兵也交战过,用实际例子证明了拿破仑创造的法军骑兵的厉害。

美国著名将领巴顿,也曾为骑兵到底该用弯刀还是直剑费过一片苦心,他在1912年向欧洲职业剑术冠军克莱里深入学习一周后,最终臣服于法国人的技艺,美国骑兵的战斗动作由劈砍改刺杀,而美军根据巴顿研究装备的1913型骑兵剑因此又被称为巴顿剑。

而朱由检带来的骑兵长剑,就是根据巴顿剑的样式来制作的,这个前提是冶炼技术得到了提高,窄窄的剑身能够批量的打造出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打炮

巴顿剑是一款非常典型的直刃骑兵刀,全长94厘米,刀刃笔直,刀身近似于一个三角形,刀尖极其锐利,而且刀尖的背部也有开刃,具备优良的刺击能力。

而且,巴顿剑的刀柄不是直的,而是微微向下弯曲,这样在握持的时候刀尖更容易向前,这对于居高临下对付步兵的骑兵来说,简直是福音。

刘良佐重新拿剑,然后做了几个动作,显然还很不习惯。尤其是这个时代特别注重劈砍的动作,动作幅度大,自身暴露出来的空档也大。

“西洋有一种战术叫击剑,就是重刺不重砍。打个比方说,两个人对打,拿长锥刺的和拿大片刀的,谁会感到害怕?谁的速度会更快?”

“只要不是重重的砍,在没有砍中要害的时候,不至于当场致命。如果被刺中一下,差不多就要命了,尤其是上半身。而且锥刺可以破甲,鱼鳞甲。”

刘良佐想了一下,这种剑就是一根长刺,又尖又硬,出剑速度还快。相距对等的情况下,一个劈砍动作所用的时间足够刺杀两次了。但是这玩意的确不重,捏在手上感觉没有之前的骑兵刀有力道,轻飘飘的。他很担心这东西会折。

“放心吧!它断不了的。”朱由检仿佛看穿了刘良佐的心思。

“如果遇到对方的骑射的话”汉人的骑射皆不如草原士兵,人家的骑射那是出了名的。

“当然还是要穿甲,甲胄也有改进。我已经带来了样品。”朱由检说完,士兵又抬过来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套新式的半身板甲。也是欧式后现代骑兵的护甲样式。

朱由检这次过来,就是顺道来给骑兵换装的,同时也换作战思想。

大明即将进入标准的火器时代了,如果朱由检还把骑兵用在和敌人对冲的位置上,未免也太浪费了。他要的骑兵是对炮兵的侧翼护卫,在火器时代,炮兵才是制胜的法宝。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俾斯麦的话掷地有声。

“朕决定把炮兵的实验场建在你的马场边缘,一来是可以起到保密的作用;二来也可以让你的骑兵熟悉大炮的声音。”

“我们要造炮了?是不是红衣大炮?”刘良佐很兴奋,将军就没有不爱dǎ pào的,越粗越大越好。

“当然,我大明也要造炮,要造比红衣大炮更好的炮。”

虽然宋应星那边冶炼的钢品种还不多,但是已经有钢水了出来了,造大炮就必然要提上日程。

对于铸炮,朱由检当然不懂。如果他什么都知道,那得像临高一样,带着数据库来穿越吧。而且就算有数据库,在这个没有任何设备的时代,想要复制出来难度也不小。

造炮和造舰一样,必须得先从仿制开始。好在大明现在有一些造炮的工匠,也有不少懂大炮原理的人,比造舰要好一些。

“那我是不是天天可以dǎ pào了?”刘良佐一想,大炮实验的地方就在自己这边,岂不是天天能过瘾?

“那不成,实验场很危险,你是我大明的高级将领,不能冒险。”朱由检当场一瓢水浇灭了刘良佐的幻想。

朱由检虽然不懂具体怎么铸炮,但是也是看过不少穿越小说的,大约还是知道比失蜡法更先进的铁模铸炮法的。

龚振麟在1841年冬季发明的铁模铸炮法简单有效,而且技术难度并不大。中国是世界上最早使用金属型铸造的国家,早在战国时代就用铁范成批铸造生铁农具和工具。这种技术本身在大明就是一个成熟的技术,只是暂时没有被运用到铸炮上面而已。

铁模铸炮法加上罗德曼铸炮法的内模水冷技术,在这个时代以及堪称绝技了。在这里就不做纯技术叙述,只是带过。

所谓的炮兵试验场,就是把铸造好的大炮经过内部膛光拉到这里来试射,检验是否合格。

“皇上,那什么时候有炮可以送过来?”刘良佐还是有些迫不及待。

“有啊,朕这次就带过来了一门新铸造的炮。”朱由检微微一笑。

“在哪呢?”刘良佐完全没感觉到有炮的影子。

朱由检指了指远处的一辆四轮马车,那马上上有一堆木箱子,但是箱子都不算很大,完全没有红衣大炮那种傻大黑粗的感觉。

“走,我们拉到空旷的地方组装起来看看。”朱由检带头就走,刘良佐半信半疑的跟在后面。

炮是组装起来了,但是刘良佐非常的失望。他眼前的所谓大炮,充其量比虎尊跑长一点,跟大弗朗机差不多。但是看形制,却又像是大将军炮的样子。

大将军炮就是q版的红衣大炮,射程没红衣大炮那么biàn tài而已。看这台炮的样子,比最小的大将军炮还小一点,这是小孩的玩具吧?刘良佐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再看炮口,刘良佐吓了一跳。这炮口却不小,跟小的大将军炮一样,也是打五斤重的弹丸的。这炮的炮管完全没有大将军炮的那种厚度,这个炮在跑尾部分显得很粗。要知道,明朝的大将军炮,炮身几乎是一样厚度的。只有后金的红衣大炮是这种样式,但是红衣大炮也没有这么夸张的形状。

“皇上,这炮怕是没有五百斤吧?”刘良佐不敢说的太轻,其实他知道可能连三百斤都没有。

“炮身不到四百斤,加上全炮组合,估计有五百斤,这个是打五斤弹丸的。”

朱由检轻描淡写,吓得刘良佐一哆嗦,四百斤的炮打五斤重的炮弹?这是在找死啊。

这是朱由检仿制的拿破仑m1841型6磅,大约是五斤重的炮弹。拿破仑六磅野战炮口径为93mm,身管长152米{163倍口径},炮重389公斤,使用的是青铜铸造。

之所以暂时还没有用钢,是因为宋应星那边的钢技术还不成熟,能满足燧发枪就已经很不错了,要想炼出炮钢,可能还需要不少时间。

“轰!”大炮响了,躲在远处地下掩体中的刘良佐心里一震,他不敢起身。倒不是他的胆子小,而是他不忍心去看哪种炸膛的残忍场景。

“快看,打得还挺远的。”刘良佐不敢抬头,可是朱由检早就拿着望远镜在看了,他甚至都没有蹲下。

刘良佐见皇上没事,也就站起了身子。可是他居然看到那门炮还好端端的停在原地,仅仅只是后移了一点位置。

“皇上,没炸膛吗?”刘良佐很惊讶,他以为会炸膛的。

“不会的。要不要你也来一发?”朱由检用肩膀撞了撞刘良佐。

“不不不!臣只会骑马,不会dǎ pào。”刘良佐吓着了,第一法不炸膛不代表第二发不炸膛,天知道现在炮管子裂开了几道裂口了。

“装药!两倍装药实验。”朱由检朝dǎ pào那边喊到。刘良佐立刻就弯下了腰,他已经脸容失色了,两倍装药,真是要了老命。

“轰!”又是一声响,刘良佐看到朱由检只是低了一下头,依旧没事。而那门炮,还是仅仅退了一点距离。

“皇上,这门炮这么轻,为什么还能打这么远?”经过几次试射,刘良佐对这门大炮开始有信心了。

“造得轻点,四个人就可以抬上山了啊!”四百斤的炮身,加上几个组件,按照明军现在的编制一个班的士兵就可以抬着两门跑上山。一个连可以装备十二门炮,还能有预备队。

在山区派一个连守一条路口,对方恐怕得绕道走,除非他能把上千斤的红衣大炮也抬进山里。朱由检还等着大明开花弹的改进型号来配合这门炮呢。

至于12磅炮,朱由检现在根本装备不起,太贵了。总结出来就一句话:大明缺铜啊!

第二百六十六章:郑芝龙的心思

tái wān城及热兰遮城,是一座棱堡式建筑,其分为上中下三层,始建于构建在天启四年。

荷兰住tái wān城现任总督欧沃特瓦特正在接待东印度公司总部巴达维亚派过来的高级商务揆一。

揆一虽然只是一个高级商务,但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却是专门来和欧沃特瓦特商谈对日本贸易的,这也是东印度公司在东亚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由于大明时局动荡,加上近年来福建郑家对沿海一带的把控,让荷兰人在大明的商务活动几乎陷入停滞,别说销售商品,就连生丝、瓷器、白糖、茶叶以及漆器的进口都严重不足。东印度公司转而只能寻找其他进口渠道,例如:漆器从日本进口,生丝从孟加拉等地购入。

而例如最大的蔗糖贸易,却因为把控在西班牙人的手里,让荷兰人看着钱却赚不到而着急。

好在荷兰人自从占领了tái wān岛之后,就吸收大量福建移民,并且在当地种植甘蔗,取得了大量的利润。但是,郑家不只是控制了大陆的贸易,他们也直接参与了对日贸易。

在这个时代,日本对外贸易中,只承认郑家和荷兰两家作为贸易伙伴,郑家和荷兰人,就是直接的竞争对手。

荷兰人想靠垄断对日贸易发财,所有对郑家是恨之入骨。

“亲爱的总督大人,董事会近期对日本的受益非常的不满。特意派我来询问一下是什么原因?”

正值壮年的揆一刚刚升任总部的高级商务,可谓是东印度公司里的后起新秀,非常有前途。此人为人圆滑,懂得分寸,这一次明明是公司派过来的督导,却还是一副恭恭敬敬的语气。

“哦,弗雷德里克先生,这都是明国郑芝龙的错,他们和日本方面的关系比我们要深,一直都在暗地里当可耻的小人,抢夺了本属于我们的机会。”欧沃特瓦特也明白,巴达维亚方面是只看利润不管难处的。

“那我们应该把这些像老鼠一样的明国人赶出这片大海。”揆一觉得,大海就应该只属于荷兰人,贸易也只能有伟大的荷兰人来做。

“不不!我们的战舰还控制不了这片海域,郑芝龙的船队还是很大的。我希望董事会考虑一下派出我们的舰队来巩固这片领域。”

“这恐怕不行,亲爱的欧沃特瓦特。您也知道我们跟西班牙人的战争,董事会是没有多余的船派过来的。”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欧沃特瓦特可不想直接跟郑芝龙开战,万一损失一些船,他将面临董事会的审判。

“听说我们去年跟金国有过粮食贸易,为何不和金国结盟呢?他们可是和明国在打仗。”揆一对中原的局势不太了解,只知道大明和后金一直在打仗。

“可是我同样也知道金国和郑也在经行粮食贸易,他们之间并没有战争。”

两人正说着闲话,一个士兵送进来一封信,说是金国派来了使者。揆一不清楚欧沃特瓦特跟后金还有官方往来,便好奇的盯着对方。

“总督先生,您认为金国会对我们提出什么要求呢?”

“只有上帝知道!”欧沃特瓦特耸耸肩,表示他也不懂。

崇祯十九年三月初,福建安海镇,郑家宅邸。

郑芝龙正在打发雷霆,不停的叫骂着几个伤痕累累的士兵。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三条船都让荷兰人抢了去,把我郑家的脸都丢尽了。”

“大帅,我们护卫的商船本来是一帆风顺的,可是再经过

“大哥消消气,这也不能全怪他们。那红毛鬼的船上装有几十门大炮,而我们最大的船只能装十二门。你让他们怎么打?”郑鸿奎在一边劝解着。

“启禀大帅,这一次攻击我们的不光有荷兰人,还有后金的奸细领头。是奸细直接带着荷兰人找到我们的。”

“xxx的,这后金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郑芝龙骂了一句,他感到事情有点复杂,如果只是荷兰人,他倒也不是特别担心,毕竟双方已经争斗了许多年了。

“大哥,咱们是大明的水师,后金跟我们是敌人啊。他们这样做有什么好奇怪的?”郑鸿奎觉得郑芝龙有点不对,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他不懂?

“不!大海是属于郑家的,谁也别想夺去。”郑芝龙咬牙切齿的说。

郑鸿奎走后,郑芝龙阴沉着脸。虽然他也明白目前的局势,可是他就只是想安安心心的当他的海上王,这是他去年就对京城派过来的使者说的。

郑芝龙认为,不管是朱由检还是多尔衮,就不应该来碰福建的事,这才是他要的理想局势。换句话说,他郑芝龙不管谁夺了江山,他都可以称臣,但是大海必须留给郑家。

“不行,不能和南京方面走得太近了,要赶紧把森儿和施琅叫回来。”郑芝龙想了半天,决定还是不参与到后金和大明的战争中去。

施琅是郑芝龙的亲信,是郑芝龙特意派他去协助郑成功的,却没想到被朱由检看重。郑芝龙决定赶紧把这二人召回,顺便也把他派出去的水师一起撤回来。

“来人,把这封信送给晋江的黄熙胤先生。”郑芝龙迅速写好一封信,准备先试探一下后金的意思。

黄熙胤是晋江人,大明进士。但是他早已经暗中私通了后金,整个江南各省都有许多读书人准备北上参加后金的恩科,黄熙胤看是其中之一。

而且后金已经通过黄熙胤给郑芝龙递过一次信了,算是郑芝龙跟后金朝廷的直接联络人。

半个月后,大金国的摄政王多尔衮给郑芝龙回信了。郑芝龙迫不及待的打开,匆匆浏览了一遍之后,跌坐在椅子上。

“父帅,后金信里说了什么?”郑芝龙的次子郑渡赶紧问道。作为郑芝龙的儿子,他一直嫉妒郑成功,认为郑成功的母亲是倭国人,不应该受到郑芝龙那么重视。

“多尔衮让我们归顺后金,说只要我归顺,就封我为闽粤总督,还会把tái wān一起封给我们郑家。”

“这是好事啊父帅。如此一来,我们郑家的实力就扩大了一倍不止。”郑渡高兴坏了,只要地盘大了,他自然能从中分一杯羹。

“好个屁!多尔衮这是驱虎吞狼的心思,我郑家不要什么广东和tái wān。我只想安安分分的要福建。只要我接受了这个条件,我将面临南京和荷兰人的围攻。”

“那也不见得,福建三面环山,是易守难攻之地。南京的水师根本就进不了海,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至于荷兰人,拥有了闽粤,又有后金撑腰,还用怕他们?”

“你懂个屁!你大哥如今在南京帮朝廷训练水师,要不是我之前阻拦了一批造船工匠,他们就能造出海船。”

“那就把大哥招回来。想造海船?没有个三五年,一条船就别想出海。父帅,如今这天下的战船尽在您的手里,不管是后金还是大明,都得仰仗您。可叹那南京皇帝,只给了区区福建与您,气量未免也太小了点。以儿看,还是后金国慷慨。”

“那依你的意思?”郑芝龙一想,还是有些心动。毕竟多尔衮给出的条件是在优越,想想闽粤,那可是整个海贸最重要的两块地方。

“孩儿以为,父亲可以派人去和后金接洽。咱们先跟他们谈好条件,我们不搀和到后金和大明之间去就行。他后金也不要来找我们麻烦,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可是多尔衮在信中提到,要想谈判,必须要我亲自去京城。这里面会不会有问题?”

“这个险值得冒。儿以为,当前局势下,大家都看着后金呢。他们要是胆敢对父帅不利,必然招致天下人所不齿。父帅此去,当有惊无险!”

第二百六十七章:疲惫不堪的老奴

“万岁爷,郑芝龙派人来,说是郑成功生母从倭国回到福建,请求皇上准许让其暂且归家。郑成功和施琅已在外等候,准备跟万岁爷辞行呢。”

当王承恩来禀报的时候,朱由检正在摆弄一个战舰模型。八卦洲的造船厂已经把那艘英式盖伦船拆了个干净,已经按照每一块板材做好了标记,并且准备重新组装。

朱由检手里的,就是组装前做的复原模型。这模型不小,里面的每一块都是按比例对应制作,可谓巧夺天工。

“既然是郑成功的生母,为何要施琅也跟着一起回福建”朱由检随口一问,王承恩一愣。

“估计是福建有什么事吧。”

“老家伙,你在福建安排有人没有?”朱由检最近感觉王承恩老得有点快,而且总是有些疲劳的神情。

“锦衣卫在京城损失太大,福建明面上的人又不管用,奴婢的人打不进郑家。”

王承恩身子晃了晃,有些站立不稳。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他也没觉得这么累过,可是自从到了南京之后,却感到劳累无比。

“老家伙,你先派人去把郑成功和施琅叫进来。你自己去休息一下吧!”

王承恩的状态朱由检其实已经看到了,他在想是不是王承恩身上的事情太多

“万岁爷,奴婢不碍事的,这就去请二位将军。”

不一会,郑成功和施琅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给朱由检磕头。

“二位爱卿平身吧!朕已经准许你们的请求,并准许之前福建水师的兵跟随你们一起回福建。”

朱由检没有重点看郑成功,而是一直在看施琅。施琅感到不安,照常理说,皇帝应该更看重郑成功才是,不应该过分关注他的。

郑成功也感觉到了朱由检的目光落在施琅的身上,他有些嫉妒。自从施琅从南洋回来之后,已经多次得到朱由检的召见,更是被委任为造船厂的监军督察,很是器重。

“郑卿,此行路途遥远,你我君臣情深,朕赠送你一样东西,可护你防身之用。”

朱由检说完,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递到郑成功面前。

郑成功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短火铳。他其实早就听说过这种火铳,并不稀奇。不过,为了表示感激,郑成功还是表现的千恩万谢一般。

“施爱卿,朕也想送你一样礼物的,可惜朕现在也没东西拿得出手的。这样吧,那边有一条船,等你再回南京之时,朕把它送给你。”

施琅和郑成功顺着朱由检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非常漂亮的战舰。施琅的心里高兴坏了,那可是一艘西洋战舰。

而郑成功则毫无表情,连朱由检都不看不出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郑成功和施琅退下之后,王承恩又回到朱由检身边,欲言又止。

“说吧,有什么事?”朱由检看着王承恩,发现他额头有些虚汗。

“万岁爷,奴婢想交了这厂卫的差事。”王承恩说的很艰难,似乎是费了好大的勇气。

“可是我现在手边没有合适的接手人选啊。”朱由检在厂卫这一块一直没操心也没怎么上心过。

仔细一想,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依照历史轨迹来提前做安排,基本上步步差错不多,让他办起事来得心应手。

可是近半年来,时局已经跟历史大不相同了。朱由检在历史轨迹上的优势在慢慢流失,剩下的将是他无法预料的未来。

就情报工作来讲,朱由检已经感到有一些危机感了。尤其是对敌工作,好像大明了解的不多。

朱由检想想,其实王承恩这个人并不适合领导厂卫。之所以之前能统领,是他的威信甚高,并不是能力出众。

王承恩其实只适合做一个大内总管,而且他也已经步入老年。这些年来,王承恩陪伴在崇祯身边,可谓是殚精竭虑,已经耗尽精力。

他可不比朱由检,现在的朱由检是另外一个人的魂魄,而且精力充沛。最近两年,王承恩承受的太多了。

王承恩很想对朱由检说:“我只能帮你这些,我真的很累。”

可是王承恩一直没有说,因为他还没看到大明收复京城,所以一直撑着。

“奴婢近来得知有大量北人潜入江南,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找出这些人。老奴感到力所不能,恐耽误了万岁爷的大事。”王承恩说完,掉下了眼泪。

“可有什么人代替你吗?”朱由检明白了,他这近两年太过于依赖这个老头了。现在是时候让他减轻一些负担了。

“方怡上个月来找过老奴,奴婢认为她比我适合。”

“她不合适吧。”朱由检实在想不出来那个疯癫的姑娘会适合做一个大特务头子,起码她身上一点阴沉的气质都没有。

“不,老奴看人不会错的。她身上有一股子狠劲儿,需要时间培养。”

“可是我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啊!”朱由检摊摊手,表示很无奈。

“那就让她先学着掌管一下皇宫的保卫,她也算是江湖出身,此事应该能应付得来。”

朱由检想了想觉得王承恩的这个建议不错,也合情合理。

“好吧,那就把皇宫内卫的事情暂时交于她。你也减轻一点。不过,厂卫的事情你还是暂时担着,等我找到合适的人了替你。”

“老奴谢过万岁爷!”王承恩激动不已,正准备磕头报朱由检一把拦住。

“你何必也玩这一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第二天,整个皇宫都知道皇宫侍卫首领换人了。之前是王公公担着的,现在变成了杨妃的师妹。这可是大明从来都没有过的事,一个女子当侍卫首领,天大的新闻。

“师姐,你看我这身官服怎么样?”方怡穿着一身英姿飒爽的侍卫服来找杨静,神情难以掩饰的骄傲。

“我觉得你应该再长一脸的络腮胡子更显彪悍。”杨静瞅了瞅,表情很严肃。

“你才长胡子呢。”方怡嘴巴一撇,知道杨静在损她。

“既然把皇宫的护卫交给了你,就要认真做。别整天再出去当你的女侠了,以后南京城的闲事,你就别操心了。”

“师姐,我发现自从你嫁人之后就变得有些婆婆妈妈的。烦死了!”

“别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皇宫不能出差错。你要千万小心。”

“嘁!我倒是觉得这皇宫太闷。你不是想让自己的厨艺有长进吗?我帮你多找一些名厨,来教教你。”

“那你要千万小心,别带不该带的人进来。”

“怕什么,陈圆圆不是经常带一些戏子来皇宫嘛。”

“那是国学学院的教习,不是一般人。皇上也是知道的。”

“我看全是一群狐狸精,都想勾引那个人吧。”

“你尽胡说。”

方怡很兴奋,她现在终于有正事做了,而且还是很有权势的一个官。

方怡说做就做,她已经开始幻想在沉闷的皇宫里每天都能吃点许多美味的场景了。

“师姐,你想不想咱们山东的鲁菜”方怡盯着杨静,有些咽口水。

“嗯,已经许久未曾吃过了。这里是江南,鲁菜吃的少。”

“那我明天去找一个鲁菜师傅吧,俺想吃葱烧海参了。”

“我看,先把你和葱一起烧了吃。而且还要专门给那个黄宗義留一份。”

“人家是说正经事呢!”方怡脸羞得通红,她和黄宗義的事知道的人还不多,姑娘家总是脸皮薄。

“那好吧,记得找个正经大师傅。”

杨静始终溺爱这个师妹,不惜满足她的奇怪要求。

第二百六十八章:会咬嘴唇的后宫

方怡行为怪诞,但是也知道皇宫里的一些禁令,毕竟这牵扯到她师姐。

请大厨的事情还是要禀报给朱由检的,只有经过朱由检的同意,方怡才敢行动。

可巧的是,朱由检认为此事并没有什么,反正他脑子里是后世的普通百姓思维,没有那么封建。

处于谨慎考虑,方怡决定早上把大厨请进皇宫,晚上再送出去。而且全程还得蒙上脸,让对方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地方。

忙忙碌碌的半个月,杨静终于学会了几样拿手的鲁菜,就迫不及待的找来朱由检。

“怎么样,这道葱烧海参好不好吃?”杨静特意在朱由检面前显摆了一下自己的手艺。

朱由检本来很少吃皇宫里的食物的,但是看在是杨静亲手制作的份上,还是尝了一筷子。

“很香很入味,葱段香浓、海参清鲜、柔软香滑。手艺大有长进啊。”朱由检使劲夸了夸,他本身就善于烹调,对于杨静的进步很是赞赏。

“那以后你是不是就可以经常在宫里吃饭了?”杨静一直以为朱由检不爱住宫里,就是因为对宫里的饭食不满意。

朱由检想了想,现在理工学院对他的依赖在慢慢减少,各项目进展得还算顺利,已经过了基础知识依赖的阶段。

“好!我就住宫里吧。”朱由检觉得有杨静照顾日常,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听说太子要大婚了,皇上把婚期订下了吗?”作为朱由检的后宫,现在仅仅只有两个正式的女主,陈圆圆基本是一个不管事的。杨静觉得自己应该贤惠些,多操心些。

家长里短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每个家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不管你是普通百姓还是王宫贵胄,其实面临的问题都差不多。

“朕之前问过太子了,他说定在六月初。”朱由检对几个便宜儿女,是明显的放纵式培养,不过多干涉。他自己的心理年轻也才二十多呢,压根就不会当爹。

“到时候我来操办如何?”杨静说道。

“这个应该有宗人府来办吧,这是祖制。”朱由检看了一眼杨静,觉得这个女人现在特别的小女儿家气,属于初为rén qi,急于表现自己的状态。

一般来说,年轻的小媳妇在没有孩子之前大多是这样的性情,属于闲不住没事找事。

“你看我待在宫里也没啥事做,到时候就把宫里的事情交给我吧。”

朱由检听了一愣,这也就是杨静这样的民间女子了。如果是在京城,恐怕后宫没有一个嫔妃敢公开跟皇帝要后宫管理权的,那是皇后的职责。

“这后宫现在就这么几个人,你想管谁?”朱由检笑着问。

杨静脸有些惊慌,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就地位来讲,朱由检能同意重用方怡,就已经是给了杨静足够的面子了,她还真不能要求太多。

“那臣妾一个人”

“你看这天气也不早了,要不要给朕生个孩子?”朱由检看了一眼杨静hun yuán的臀部,死盯着对方的眼睛说。

“这才刚过午时,太阳还挂在半空中呢。”杨静脸一红,急忙看周围的宫女,宫女们都低着头笑。

“是啊,太阳都已经开始朝山下奔去,时候也不早了呢,正适合咱们去寝宫里聊聊人生。”

“真要去啊?”

“急不可耐!”

朱由检和杨静的人生话题一聊看聊到了太阳落山,彻底聊出了内涵,聊出了境界。

杨静拖着疲软的身子勉强爬起来想再给朱由检准备晚膳,却被朱由检一把拉住说:“你不累啊?”

“我累不累不要紧,皇上累了要进膳啊。”杨静调皮的逗了一下还躺在床上的朱由检。

这也就是朱由检的习惯,每一次忙碌之后会感到饥饿,总喜欢爬起来大吃一顿,然后再生龙活虎。

“不行了,我下午已经吃过好几顿了,晚上实在吃不下去。”

朱由检连忙摆手,他就算中途再能吃,也经不住连吃几顿的。

“晚膳不吃,总要找点事情做吧?”杨静有些倦意,可是这太阳刚刚落山,难道这一夜就这么睡过去?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哪请皇上今晚过去观赏歌舞。”一个宫女碎步走入,轻声的禀报着说。

“得,夜生活的娱乐活动又来了。”朱由检想了想,爬了起来。

两个时辰前,陈圆圆处。

“娘娘,皇上今天中午又去了杨妃哪。午膳还是在哪吃的呢。”

小玉伺候着陈圆圆午睡,好似随口却是专门的说了这么一句,明显是嫉妒的话。陈圆圆微微一笑,看着身边熟睡的阿珂,替她轻轻的摇晃着宫扇。

“娘娘您就不急?”小玉见陈圆圆不说话,自己都替她着急了。

“那便如何?”陈圆圆问。

“咱们这边新diào jiào的歌舞甚好,正好邀请皇上来观赏观赏啊。”小玉赶紧献计。

“那你等两个时辰再派人过去请皇上吧。”陈圆圆想了想说。

“为何要等两个时辰?”小玉不解。

“因为皇上年轻啊,午时时间长呗!”陈圆圆翘起嘴角,微微一笑,一对酒窝露了出来。

等朱由检重新沐浴完毕来到陈圆圆这边的时候,疲惫的精神已经恢复,依旧带着容光焕发的面貌。

陈圆圆不愧是歌舞高手,就连她diào jiào出来的wu nu也是不一般,一个个长得都不俗。这些舞蹈堪称国际水准,放在后世,也只能在国家级大型晚会上才能一观。

“皇上,臣妾的歌舞可曾让您满意?”陈圆圆始终静静的看着朱由检,对于她自己编练的舞蹈,自然是兴趣不大。

“非常棒!”朱由检很淡定,没有任何邪念的看着殿内的众měi nu。

“皇上看这些wu nu的样貌身段如何?”陈圆圆不死心,她还是继续观察着朱由检。

“美。”朱由检确实感觉到这些姑娘很漂亮。

“臣妾觉得皇上应该再喝一点,这样有助于减轻劳累。”陈圆圆眼珠子一转,拿起酒壶再给朱由检满了一杯。

娱乐怎能无酒?何况朱由检只是表面上轻松,其实身体已经有些疲惫了,酒当然是解乏的好东西。

十几杯下肚,朱由检已经醉眼朦胧了。他感觉自己眼前的wu nu们像是一片片飘动的彩色云朵,一阵阵一团团的晃来晃去。在酒精的催发下,身体好像又开始躁动不安了。

“皇上,您好久没来臣妾这里了。臣妾想和你说说悄悄话,就像在白洋淀那晚一样。”陈圆圆靠近朱由检,用软香的呼吸气息吹在朱由检的耳根。

“真的想聊?”朱由检一怔,他记得自己并不善于聊人生啊,难道最近自己口才渐长了?

“嗯,臣妾有很多话都找不到人倾诉。”陈圆圆带着幽怨的眼神,而且还轻轻的咬着嘴唇。

咬嘴唇?!朱由检的人设彻底崩塌了。他想起了后世小视频app上的段子:姑娘们,你们知道你们最迷人的动作是什么吗?咬嘴唇。

朱由检在咬嘴唇的动作下彻底投降了,于是又去了陈圆圆的寝宫,把下午有关人生的话题又重新复述了一遍。并且在半夜起来继续加了几顿宵夜。

相比较之下,陈圆圆对男人心理的把握自然是更甚一筹。

第二天日上三竿,朱由检终于醒了,勉强穿好衣服,慌不择路的逃出了皇宫。

他一路上都在想一个问题:如果他真有后宫三千?不。只需要后宫三十,只怕自己活不过一个月。

这是代表着自己能力不行吗?!

那些能当几十年皇帝的人,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自己还是尽量一个个招到将军山比较好。

第二百七十章:矫情

四月无战事,平平安安的渡过。

端午节的时候江南似乎已经恢复到了前几年的繁荣昌盛,满南京城都是节日的景象。

从扬州一直到南京,各路富商借着节日赚的是盆满钵盈。秦淮河上的画舫足足热闹了几天几夜,把江南的有钱人的奢靡展现的淋淋尽致。

传说屈原投江的时候是五月初五,这一日叫“小端午”。而当屈原投江的事传回家乡,已经是十日之后,于是五月初五又叫“大端午”。

大端午节自然没有小端午节热闹,但是朱由检却非常有兴致,他打算把全家人聚在一起团聚一下。

朱由检现在很少动手做菜,倒是吃杨静的越来越多。

可惜,月初的时候杨静被太医诊断出有喜,这个大端午节自然就不能让她动手的道理。

“皇上,师姐她最近喜欢吃淮扬菜,要不还是请个扬州大厨来做菜吧?”

大家都知道朱由检的习惯,对宫里的御厨做的才一半都不爱吃。朱由检爱吃辣味的菜,但是大明的御厨都做不出来。加上这两个月杨静的爱好,导致大家都爱上了宫外的菜。江湖菜比正儿八经的宫廷菜更有滋味,何况宫里的厨子天天吃,也吃腻了不是。

所谓手艺再好的厨子,你连续吃他三个月,也不会觉得他的菜多好吃。

“那就找个稳妥可靠的吧!”朱由检想了想,觉得应该照顾杨静的喜好,毕竟人家现在是“贵人”。

“好嘞!我这就去请。”方怡颠颠儿的走了,对于这种事她是轻车熟路。

众人欢聚的地方在陈圆圆这里,自然少不了各种乐器,各种舞蹈。杨静自从被诊断有身孕之后,性子就显得特别的娇气,借口说太吵,要等到宴席开始的时候才会过来。陈圆圆莞尔一笑,倒是也不计较。

皇家看演出,规格自然不同,大殿内围着三面的案桌,朱由检端坐在中间的位置显得有些无聊,因为今日的歌舞过于正统,显不出“颜色”。

百般无聊之下,朱由检就朝周围看了看,太子倒是正襟危坐,一副君子像,越来越像朝会时的那些儒家门徒了。长平的形象可谓是另类到极致,越发的干练,短头发配上娃娃脸,活脱脱一个漫画美少女。

“三皇子长高了不少啊。”朱由检看着朱慈炯,满意的点点头。

已经十二岁的朱慈炯正在变声,带着典型的公鸭嗓说:“父皇把我扔到将军山之后,我还以为父皇把我忘了呢。”

朱由检一听就乐,看来这小子不光是长个,还长了想法了。

“你的格物学得如何了?”朱由检知道这小子从小对电感兴趣,在给他找了一个单独的文科老师之外,特别让他跟着电磁组的几个年轻人一起瞎混。

电磁感应项目是目前理工学院最神秘,也最不受重视的项目。这个项目组的成员人数不多,属于纯粹的兴趣爱好开发。

朱由检也不指望在这个时空的有生之年里能搞出电灯泡出来,要是能搞出电动机,他就很高兴了。要找出电磁感应方面的天才,那得等到十九世纪去了。

“学得不怎么样,天天玻璃棒玩呢。”朱慈炯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不会吧,你们应该有发电机了啊。”朱由检不信,简易的直流电机模型他早就演示过了,这又不难,初中物理的水平。

现在做这种直流发电机,难的是均匀铜线的拉丝工艺。在这方面,因为大明还没有大量需要,也就没有人专门来研究。

“早就会了。化工组要的氧气、氢气、氯气,就是找我们弄的。”朱慈炯白了一眼朱由检,倒是把朱由检显得很bái chi一样。

朱由检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只要直流电机能出来,对于化工这一块的帮助会很大。攀科技树其实需要各行各业的配合,缺少一个环节将会影响整个进程,任何单独发展某一个领域都不现实。

朱由检见三皇子在电上面的认识已经超过了后世大多数小学生的水平之后心里很安慰,起码在崇祯留下的几个孩子里,表现比想象中的要优秀。

方怡的速度很快,半个时辰就把两个中等身材,长相憨厚老实的大厨带进了宫。

“启禀皇上,这是扬州来的大厨,领头的叫周发奎,已经来过几次了。”方怡的特意介绍了一下站在前面的人,表示这个人是安全可靠并值得信赖的。

“那就动手吧,不要做完了一起上菜,做一个上一个。”这是朱由检的习惯,他喜欢趁热吃,不喜欢摆得满桌子都是。

这种家宴自然也不需要过于讲究排面,加上宫中本身的御厨帮忙,上菜的速度自然很快。

“杨妃怎么还没来?派个人去催催。”当第三道菜式经过银针试毒上桌的时候,大伙都等着朱由检宣布开宴,可是杨静还没出来。

“皇上,臣妾来晚了。”一声娇柔的嗲声传了进来,朱由检朝声音处看了一眼,羞得恨不得钻桌子底下。

只见杨静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之下迈着螃蟹步子缓缓的走了进来。从门外走入大殿,总共也就二十来不,她却走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

方怡想上去扶一下,却被杨静一巴掌打落方怡的手,还被狠狠的瞪了一眼。方怡僵硬在原地,然后杨静嫌弃她碍事,还用肩膀撞了一下。

大殿里的几个男人看得目瞪口呆,陈圆圆捂着嘴偷偷的笑。

“皇上,您也不来扶一把?”杨静嗔怒的看着朱由检。

“是!是!朕这就来。”朱由检连忙起身,红着脸快步走到杨静身边,挽起了她的胳膊。杨静还特意挺起平坦的小腹昂首迈步,仿佛已经怀胎十月。

这才刚刚诊断出身孕,哪有这么夸张的。杨静没有朝她自己的案桌前走,而是特意绕着大殿中间慢慢的溜达了半圈,尤其是在陈圆圆的前面还停留了三秒。

“都眼瞎了吗?还不干净把这碍事的桌子搬开。”王承恩在关键时候终于替朱由检解了围,大声呵斥着宫女挪开了案台,好让杨静方便坐下。如果不这样,杨静还指不定要转几圈呢。

“杨妃,来,尝尝这鱼,很鲜美的。”朱由检特意夹了自己盘子里的一块鱼肉放到杨静的小碗里。

“不吃,味儿太腥。”杨静皱眉,连连摆手,仿佛那鱼真得腥臭无比一样。

“那就吃块肉吧。”朱由检又换了一道菜。

“太油腻了,臣妾吃了会作呕。”杨静又是一脸嫌弃。

“师姐,您还没到三个月呢,不会有反应的。”方怡看不下去了,插话道。

“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你又没怀过。”杨静翻着白眼怒斥方怡。

小玉站在陈圆圆身后,一个劲的抿着嘴使劲的拽陈圆圆的衣服。

“我们先吃吧,等会单独给她做。”朱由检一看杨静这做作的样子,恐怕会搅得大伙都吃不好,索性就不等她了。

“皇上,臣妾想要你等会陪我吃。”杨静一听,心里高兴了,这是要另外开小灶的意思啊。

“好!朕就暂时不吃了,等会陪你一起。”

杨静一听更高兴了,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显示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嘛。最好还得拉着朱由检一起享受特殊待遇,享受另类的二人世界。

等到所有人都吃完了,杨静就开始喊饿,仿佛一刻都等不了。众人见状,自然也就找了各种理由逃离,几个晚辈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唯独陈圆圆为难,这里是她的寝宫。

“皇上,将军山那边来信,说有要事等着您回去处理。”王承恩来到朱由检身边,看似小声,其实他的话人人都听得见。

“杨妃,你看这”朱由检的意思很明显,国事大过家事。

“皇上,臣妾自然不敢耽误国家大事,您先去吧!”杨静心里其实很舒服了,她已经成功的搅和了这场饭局,尤其是在陈圆圆面前显摆了一番,心满意足了。

“那朕走了,你要好好吃饭。”朱由检特意嘱咐了一句,感动的杨静连连点头。

朱由检走后,杨静直接飞速奔到御厨哪,把新抄的菜倒进一个大盆子,呼啦呼啦大吃起来。方怡本想拿银子试毒的,还没来得及呢,菜就已经下了杨静的肚子。

第二百七十一章:暗杀开始

十五的月亮很亮,月光照射着树林影影绰绰的,一阵阵的风吹得外面沙沙作响。

朱由检迷迷糊糊中听得小院外面有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王承恩急促的小声呼唤:“皇上,杨妃身体不适。”

“叫太医了吗?”朱由检以为是杨静又在矫情,随口问道。

“御医已经去过几批了,恐怕是中毒。”王承恩声音很急躁。

“中毒?”朱由检一下子翻身下床,连忙穿衣服。从他离开皇宫回将军山也不过两三个时辰,怎么就中毒了呢?

皇宫里,杨静已经严重脱水陷入昏迷了。她的周围全是忙碌的太医和宫女,就连陈圆圆也焦急不安的站在屋里。方怡更是双眼赤红,仿佛谁都是她的敌人一般。

朱由检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进门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师姐她吃完饭就回来了,起初只是说肚子有些不舒服,我们都没在意。后来就开始呕吐,我还以为”方怡的确是真糊涂,她居然把杨静的呕吐当做是正常反应了。

“她回来可曾吃过什么东西?”朱由检首先要确定是不是吃坏了,或者说是杨静身边的人出了问题。与陈圆圆不同,杨静的身边就没有什么自己人。

“回来之后什么都没吃,只是说肚子不舒服。”方怡是陪在身边的,自然清楚。

“太医,查出什么了吗?”朱由检看着已经昏迷的杨静,有些心疼。

“启禀皇上,娘娘她是典型的中毒症状。”太医颤颤巍巍的说。

“什么毒?”

“鹤顶红!”

“啊!”陈圆圆第一个失声叫出来,要知道今天这顿家宴可是在她的宫里吃的。

其他人吃了都没事,却惟独杨静吃了中毒。事情很明显的,问题出在最后面单独做的菜上面。

“最后单独做的菜是谁做的?”朱由检咆哮着。

方怡吓得花容失色,颤抖着说:“是那个周发奎。师姐之前就喜欢他做的菜,所以后来的几个菜是他亲自做。”

“站着干嘛,快去拿人啊?”朱由检继续咆哮,方怡已经乱了分寸。王承恩哪里还会等朱由检吩咐,早就已经派人冲出了皇宫。

“师姐!”方怡看着杨静已经开始变色的脸,嚎啕大哭。

“滚外面去。”朱由检第一次对方怡爆了粗口。方怡一个急转身,跑外面扶着墙根都站立不稳,她捂着嘴不断的抽泣。

“还有救吗?”朱由检哀求的看着太医,太医摇了摇头。

鹤顶红并非是丹顶鹤头上那点红斑,它其实是红信石的别称,主要成分就是不纯的三氧化二砷,俗称砒霜。丹顶鹤头顶有一块鲜红色的斑记其实是无毒的,砒霜是古代最常见的毒药,也是银针能测出的一种毒药,但是如果是提纯的砒霜,银针是测不出来的。巧合的是,杨静最后吃的东西根本就没有用银针测过。

这说明下毒的人隐藏的很深,时机拿捏的很准,是个胆子很大的高手。刺杀这种事,不只是需要胆量,还需要对时机把握的非常精准,这种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敢在皇宫里下毒,当然不是一般人。

太医用针唤醒了杨静,此刻她已经非常的虚弱了,口干舌燥,只有微微轻声的沙哑的嗓音。

“皇上”杨静睁开眼看到是朱由检,勉强露出了笑容。

屋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在这个时刻,别人是不敢来打扰皇帝的。

“杨静,我对不起你。”朱由检对杨静说不上多么喜爱,可能更喜欢她的身材。以至于也没太放在心上,更多的是一种占便宜的心理。

“是我自己愿意的。”杨静其实也知道朱由检的心思,她不过是漂泊江湖厌倦了,想安静下来。

“起初皇上睡觉的时候唤“静静”,我以为皇上喜欢的是我。但是自从皇上从湖北回来之后,嘴里却唤的是另外一个名字,臣妾就知道皇上的心思了。”

杨静继续笑着,她笑得有点惨然,有些心有不甘。

“你都知道了?!”朱由检想起了他和杨静的第一次,那一次他是完全无感的,甚至他都能感觉到灵魂出窍。现在想想,或许是他身体里的那个崇祯更喜欢杨静一些。

“替我照顾好方怡师妹,她喜欢黄宗羲。”杨静扭头看了一眼外面,方怡已经蹲在墙角站不起来了。

年轻的杨静就这样走了,朱由检替她合上了双目,并且亲手理了理她散乱的头发。

杨静的话陈圆圆听得一清二楚,她内心里很震惊,她了解皇宫,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熊丽静这个名字。

小玉吓得紧紧挨着陈圆圆,小声的说:“杨妃”

“杨妃是好人。我在宫里待过,在宫里能亲手做菜给你吃的,都是心胸坦荡的人。”陈圆圆只说了这一句话,表情很惋惜。她看过了女人之间的争斗,自然知道杨静的人品。

朱由检抬头感激的看了一眼陈圆圆,从这句话里说明陈圆圆问心无愧。

她不是下毒的人。

“皇上,那两个厨子连夜不见了。”王承恩满头大汗的来到朱由检的身边。

朱由检的脸黑得可怕,这事很明显是针对他的,下毒的人要杀的是他。如果想杀杨静,早就动手了。杨静以及杨静肚子里的孩子,成了替罪羊。

“躲哪干嘛?滚进来看看你师姐。”朱由检又一次对方怡发了脾气,这个他一直不太计较,又纵容的姑娘此刻柔弱的如同煮熟的面条一般。

方怡撞撞跌跌的跑到了杨静身边,抱着杨静的身子不断的抽泣。

“朕真想现在就砍死你。我把皇宫的安全交给你,这就是你的本事?”

方怡“噌”的一下抽出佩剑,转手就要朝脖子上抹去,被王承恩一把夺了下来。

“你可真出息啊你师姐被人害死了,你想着报仇,指望一死了之了?你们师姐妹之前为了报仇,经历了多少磨难。一直都是她带着你,护着你。现在她死了,你连报仇都不会了吗?”

朱由检最佩服的是杨静的那种复仇的精神,和从不放弃的信念。可能正是因为黄宗羲的身上有杨静的这种气质,才让方怡对他情有独钟的。

方怡一听朱由检的话,咬牙切齿的扭头看着朱由检。

“怎么我说错了?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直把你师姐当保护神。她死了,她是被你带来的人害死的。”

杨静的死,让朱由检想找一个人发泄。其他人都很无辜,方怡成了朱由检发泄的对象。

这其实对方怡很不公平,因为她也是刚刚失去了最可以依赖的人。对大多数姑娘来说,朱由检的这种发泄会摧毁一个人的心智。

方怡站了起来,双手一抹眼泪,恶狠狠的瞪了朱由检一眼,她走到王承恩的身边伸出了手:“给我。”

“什么?”王承恩楞住了,完全不知道这丫头要干什么。

“厂卫令牌。”方怡惜字如金,多余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王承恩为难的看着朱由检,这东西可不是他随便能给别人的,那得朱由检点头。

“给她。”朱由检冷冷的说。

王承恩还没完全掏出来,就被方怡一把抢了去,然后这丫头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门,像是一阵风一样飘了出去,这时王承恩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朱由检的心这才慢慢平复下来,方怡的表现让他的怒火消散了不少。然后,紧接着朱由检就感到一阵阵的害怕,有一种无名的恐惧向他全身袭来。

他一直还是轻视了江南的暗中势力,现在看来,人家之前只是没有动手而已;或者说,朱由检以前在别人的眼中还不足以让人动杀心。

崇祯当了十七年的皇帝,都没有让别人动杀心,而自己现在已经要被人除之而后快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天地会方近南

皇宫里死一个妃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对于南京的普通百姓来说,只不过是一条小小的花边新闻。

茶楼里谈论更多的是皇帝朱由检遇刺了,只有皇帝才自带主角光环被人关注。有人更是把刺客想象成是那个年轻貌美的嫔妃,是因为争宠欲求不满,最后刺杀失败zi shā身亡。

这种香艳的故事才是人们最喜闻乐见的,尤其是男人们,谈论的更是添油加醋。每个男人都渴望有一堆女人来争抢自己,而自己最好静静地观赏着她们争风吃醋。

城外的秦淮河,一个很普通的小酒楼。

这已经是杨静死后的第三天了,三三两两的客人也在谈论宫里的新闻。这个时代新闻的时效性很长,传播的速度并不快。

周发奎就躲在这个酒楼里,因为当天天太晚的原因,他虽然出了城却没能坐船走掉,半夜里各码头就被官兵封锁了。

江湖是什么江湖不是什么武林人士帮派,而是社会底层的帮会组织。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只要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

往明面上说,有可能是一地的商会、行会,往暗地里说,就是各地的乡会。

但是最狠的,还是暗地里的教派组织,他们比黑恶势力还可怕。弥勒教发展出白莲教,再后来发展出红花会,洪门,天地会……

恰巧方怡手上还捏着一些这样的人,并且这一批人就在江南一带活动,只是没有再和大明朝廷作对了而已。

朱由检曾经对杨静开玩笑,说这些人可以组成天地会,并说了一下天地会的教义。朱由检没想到的是方怡真的就在江南弄出了一个天地会,而且还扩大了规模。

朱由检知道的不多,但是方怡的行为是瞒不住王承恩的,这也是王承恩觉得方怡适合接手厂卫的原因。

国家层面的情报工作在后世看来当然不适合跟这种帮会组织过多联系到一起,但是在这个时代确实有些合适的。

想想戴笠和青帮的关系,也就不奇怪了。大明朝廷的厂卫现在捏在方怡的手上,还不晓得会发展成什么样。

当天地会的人靠近并包围这座酒楼的时候,酒楼里里外外的还浑然不知。周发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是如何暴露的,他和他的上线一直以为行动很隐秘,避开了官府的眼线。

一队着飞鱼服拿绣春刀的人从街两边围了过了,周发奎就急忙打开了后门。他现在只有走秦淮河一条路了。

“先生,你去哪啊?”周发奎刚到河边,正好看到停着岸边的船,这是上线安排好的逃命的船只。

摇浆的人是上线安排的,据说很可靠。周发奎也没犹豫,这个时候逃命要紧,他一头就跳进了船舱。

“哎哟!”周发奎还没站稳,两条胳膊就已经被人反过来死死的按在船舱里了。

方怡穿着厂卫的衣服,蒙着脸来到后门的河边,天地会的两个人正好压着周发奎朝岸上走来。

方怡正要继续上前,猛地感觉到对面有黑影飞过去,她慌忙朝后门里面一躲,一排箭雨急射过来。咻咻咻的声响过后,连同周发奎在内的三人立刻被射成了刺猬。

“快追!”方怡一挥手,她身边的人立刻就动了起来。穿便装的天地会比穿飞鱼服的厂卫速度一样快。

很可惜,刺客跟他们隔着的不是一条街道,而是一条河,他们什么也没有追到。对手也不弱,袭击得逞,便迅速分散进了街道上的店铺,再之后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盘问店铺也没用,人家只是借助店铺换装和藏匿武器,跟店铺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把这样一个人丢我面前有什么用?他会告诉你是谁要害你师姐的?”朱由检看着周发奎的尸体气冲冲的骂着方怡。

方怡低着头,把嘴唇都咬出血了,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听完朱由检的话,她头也不回的又走了。

出门的时候,正好撞到了黄宗義,却没有一丝的神情,方怡的眼睛始终死死的盯着前方,仿佛远处就是仇家。

“万岁爷,方姑娘已经两夜没睡了。”王承恩看不下去,现在只有他的话朱由检才听的进。

重新回到酒楼,酒楼的老板颤抖的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总舵主,扬州分舵的兄弟已经传来消息,周发奎的确是从扬州过来的,到了南京再推荐给您的。但是扬州分舵的堂主说是以前教里的兄弟介绍的人,他们并不知道具体是谁指使的。”

方怡看了一下酒楼老板说:“把跟你联系的人说出来,看在你也是天地会的人份上,我就饶了你。”

“方怡姑娘……”

“我现在叫方近南,记住了。”

周发奎这事,根本就是天地会自己内部出的问题。方怡这一年半带着弥勒教残余的一些人在江南混,得益于朱由检的庇护,算是混得风声水起。

要不然她天天在南京城里行侠仗义的,仅仅靠朱由检肯定是不行的。这背后也得有自己的人手和势力才行。

周发奎就是有手下人介绍,然后她才带进宫里的。或者说是有人利用了天地会,才完成这次刺杀的。

背后的那个人或许根本不知道天地会的老大就是方怡,又或许本身就知道。反正还是天地会自己弄砸了这个事,所以方怡才怒成这样。

从杨静出事,方怡就觉得完全是她自己的错。她是真恨不得杀了自己。

周发奎始终就在天地会的控制之下,本来很好抓住的事,却因为天地会现在还很松散,消息就延迟了三天。

这要是有部电话,估计十分钟就能把周发奎给逮住。

“给我消息的是之前教里的老兄弟,不过他们不是我们天地会的人。我也是看在同是教友的面上才答应收留那个人的。求总舵主饶了我吧!”

酒楼老板本来就是一般人,是方怡帮忙才折腾出来这么一个酒楼。他也没想到自己给方怡找了这么大的麻烦。

方怡站起身,捋顺了头绪。背后的人首先找到了弥勒教的另一派,然后通过交情把周发奎用天地会的渠道送到了宫里。

这事确实跟方怡自己有关,她可能太高调了。天地会必须重新改组,现在这样下去没用,漏洞太多了。

将军山,朱由检在听完方怡和王承恩的汇报之后也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虽然对手还不知道是谁,但是他现在已经成为目标,这是不争的事实。

“王承恩,你不是说厂卫一直补充不够人手吗?”

“万岁爷,锦衣卫在各地的机构几乎已经烂透了。精锐在京城损失殆尽,只有南京留了一点骨干。确实不好招人。”

这也是王承恩头疼的事,情报系统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王承恩自己恐怕没有这个能力组建一个能满足朱由检心中期望的那种情报系统出来。

“你的天地会有多少人了?”朱由检看着方怡,他也是才知道这妞居然有本事搞一个组织出来。

不过换个思维想,这事也不奇怪。她本事就是弥勒教的师姐,又带着一群人手。靠迷信传教的方式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手段。就算在后世,一样有传销这种xi nǎo方式。

“有一万多……”方怡不敢看朱由检,她怕朱由检骂人。利用和皇帝的关系却偷偷发展了这么多人,有点……

“一万多普通百姓吧!”朱由检肯定不会以为是一万多军队,那样他估计会立刻把方怡抓起来的。

“嗯。”

“从你的人里面挑五百个出来,到锦衣卫里面接受正规训练。”

“嗯。”

“王承恩,厂卫的事你以后慢慢教她吧。要是干不好,现在就说出来。”

“嗯。”

“除了嗯,你还会不会说别的?”朱由检怒目而视。

“我给自己换了一个名字:方近南。”

“行吧!江湖上也得有个名号:平生不见方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以后天地会的口号就是:反金复明。”

第二百七十三章:亲戚太多了

天地会本身作为情报系统是有缺点的,但是锦衣卫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情报系统。锦衣卫最主要的作用其实是监视百官,它对舆情和情报的收集却有天然的缺陷。

洪门组织的优点是有纵横系统,如在职位名称上有龙头、坐堂、执堂、心腹、巡风到么满的纵列,又有“言谈”、“手势”等的横向系统。

洪门组织对入会无资格xiàn zhi,仅须有介绍人,加入后彼此以手足相待,所以虽是秘密组织,但发展迅速,由tái wān延伸至中国大陆及海外。

总结出来就一点:这是近代组织结构的鼻祖。

但是情报系统却不能使用纵横系统,情报需要的是单线联系的组织结构,否则容易出事。

这种组织架构,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方怡,方近南是肯定没有本事对其做正确改组的,这需要朱由检派人做出指导。

朱由检首先想到的就是黄宗羲,这个连国家架构都能设计的人,能不能设计出一个情报系统出来呢?

将军山一处独立的新的院落,这里就是朱由检为方近南准备的情报系统总部。

朱由检、王承恩、黄宗羲、顾炎武、方以智、方近南几个人挤挤一堂。

朱由检首先让王承恩和方近南各自阐述了他们的组织结构,然后自己也讲述了一下有关天地会的组织结构,还介绍了一下后世军统的一些特点。其中因为电视剧看多了,顺便讲了一些传递情报的方式方法。

其实真实的天地会成立也就是1674年,仅仅比这个时候晚不到三十年而已。

黄、顾、方三人组的配合固然不同凡响,他们只用了五天时间,就完成了一套完整的组织构架。

至此,大明组建正式的国安局,天地会负责外勤,锦衣卫负责内勤。在此就不罗嗦了!

在没有查清对手是谁之前,朱由检的安全是受到威胁的。方近南现在手中的力量,想要找出真正的幕后主使并不难,需要一点点时间而已,毕竟这条线跟天地会牵扯上了,不是毫无头绪。

五月底,太子朱慈烺的婚事临近了,大明的各主要大臣皆要回南京参加太子的婚礼。

在江北大半年的马士英,也要回来了。朱由检把他放到江北,也起到了稳定整个江北防线的作用,整整大半年,江北基本稳定,马士英的功劳可谓甚大。

另外最开心的,自然是太子的岳父史可法。史可法成了目前朝政里面最红的红人。

六月初八日,南京城各处装扮一新,尤其是翻新的太子府,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但是这些似乎跟朱由检的关系不大,毕竟太子是便宜儿子,他才失去了杨静。太子的婚事一切都交给了朱聿键在操办。

皇族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损失了大半儿了,留在南方的,也就主要那么几支。

福王朱由崧现在基本上成了孤家寡人一个,福王的领地尽失,每日基本靠着宗人府发的救济过日子;潞王朱常淓近况也只是比朱由崧好一点,因为他南下跑的快,带了点财产,但是也不多;唐王朱聿键是日子过的比较好的,他目前的地位高得让其他王爷们嫉妒得牙痒痒;另一位过得滋润的王爷就是永明王朱由榔了,他家的封地在湖南衡州。

{ps:有很多人会说,朱由榔不是桂王吗?崇祯六年,朱由榔被封为永明王,桂王是后来隆武帝朱聿键封的。朱由检南渡之后,没有了弘光朝,自然也没有了隆武朝。朱由榔就还是那个永明王。}

另外像岷庄王这一支,因为移居湖南武冈,在众多王府里名气并不显,都过上了地主的生活。

历史上的南明之所以不断的发生内杠消耗,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崇祯皇帝的错。因为从崇祯死开始,大明就失去了国本。

之后的南明,到处是王爷,遍地可立君。在这样的环境下,谁能把国家团结到一起?所以,最后的下场必然是充满了内杠,谁也不服气谁,反正只要姓朱的,都有资格当皇帝。

现在的朱由检只所以还能稳定住局势,恰恰就是因为他南渡了,只有他或者,国本才稳固。

朱慈烺大婚,自然牵扯到整个皇族的神经,只要还在大明的各皇族,总要有所表示。

“唐王,有没有统计过皇族有多少人?”朱由检一般不好称呼朱聿键的,因为按照辈分,朱聿键要大他三倍,得是朱由检太爷爷辈儿的。

“启禀皇上,宗人府新卷宗统计出的我皇族人丁为四十万八千七百口”

朱由检吓了一跳,心道:自己家的亲戚竟然有这么多?

朱元璋在位时期,封了自己的一个儿子到山西为王,但是到了嘉靖时期,有封爵在身的皇族成员已经高达1800多人。河南开封的周王一家,到了万历时期,已经发展到了5000多人。查询明朝玉牒档案上正式收录的人数发现:洪武时期58人,永乐时期127人,嘉靖时期增至19611人,到了万历时期已经发展到8万多人。

由于皇族人数的不断增长,意味着财政支出几十倍、上百倍的增加,而皇族们的俸禄直接来自各地的财政收入,各地的财政要倒霉了。山西地区每年的财政收入为152万石,而山西王爷们每年消耗的俸禄为312万石。河南地区年财政收入为84万石,而需要供给皇室的是192万石。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明朝末年,由于财政已经无力负担这些“大爷们”的俸禄,一些血脉疏远的皇室开始自食其力,已经和平常人家没有什么区别。

可以说,大明的财政完全就是被这些皇族给压垮的。把这么多的皇族圈禁在封地上不让流动,整日里吃饱喝足,他们不拼命造人,还能干什么?

社会所有的资源可以说都被这些人占尽了,财富、měi nu全都归了他们,百姓还能剩几何?

“宗人府给各地王爷的俸禄还在发吗?”朱由检算了一下,这个时期应该是没有再发放规定的俸禄了,否则朝廷一个子都拿不出来。

“已经拖欠多年了。目前宗人府只是接济留在南京的一些皇族们,俸禄早就停止了。”

地方财政只能勉强维持朝廷稳定,哪里还有钱发给藩王。从京城陷落开始,这些事基本上就没有哪个王爷敢提出来了。福王的例子不远,谁都知道下场。

“那这各地皇族的贺礼是怎么回事?”朱由检指着一堆的贺表问朱聿键。

“按照惯例,太子大婚,皇上也是要赏赐各地的皇族的”

朱聿键后面半句话没说,朱由检已经明白了,合着这些人来凑热闹,是想要好处的。

朱由检能猜到现在各地的穷亲戚们都在巴巴得指望着他赏赐点银子过日子的。

“如果不起俸禄足额发放,需银钱多少?”朱由检很好奇,如果按照制度,他要看看自己奋斗多少年才能补够这些人的工资。

这是一个玩笑,但是也是一个大明的现实问题,只要大明存在一天,这个问题就存在。

“恐怕把大明卖五遍都不够。臣算了一下,按照现在的财税,约需要三百年。”

朱由检啪一下扇了自己一耳光,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该问这种问题。三百年?还不如不要大明好了,大明立国都还没三百年呢。

合着大明立国,还真就是为老朱家在养儿孙在。

第二百七十四章:太子大婚

福王朱由崧过得实在不怎么样,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没有人理他。

之前打算拥立他的人要么被朱由检收拾了,要么投靠了朱由检;而东林天生和福王一家有仇,他朱由崧在南京城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已经四十岁的朱由崧身无所长。而且贪财好色,又特别能吃。如今的福王府早已经失去了经济来源,每月里都指望着宗人府的救济过日子,但是朱由崧新娶了三个王妃,全都是他府里的丫鬟。外面的要花钱,朱由崧只能兔子专吃窝边草。

朱由崧自己每天要吃好喝好,养老婆又特别要钱花。指望宗人府当钱袋子是不可能的,于是朱由崧想了一个办法,他仪仗自己的身份到处去蹭吃蹭喝,公然抢劫这种事他还没胆子干。

南京城里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都少不了朱由崧,他可以不送礼,但是吃饭不能少了他。他不能自己能吃,走得时候还得要个回礼,反正大家面上过得去不翻脸就行。

论血脉远近,大明现在就剩下他和朱由榔和朱由检最近,属于皇上的本家亲戚,对于这个死皮赖脸的王爷,也没有人太为难,顶多从心里把他当猪养。

太子大婚,作为伯伯的朱由崧自然要参加大礼的。没错,小福王朱由崧比朱由检还要大四岁,比侄儿朱慈烺大二十一岁。

朱由崧参加太子的婚礼,还有一个目的,他想再看一看当初自己看上的那个měi nu——史祥云。朱由崧时常惦记着这个měi nu,要不是朱由检南渡,他觉得史祥云早就成了他的枕边人了。

婚礼由辈分最高的唐王朱聿键和礼部尚书钱谦益共同主持,宗室中论辈分和血缘远近来排座次,朱由崧自然而然的就只排在了朱常淓的后面,位置相当靠前。

太子大婚并非是皇帝大婚,新娘子也一样是盖着盖头的,朱由崧使劲瞅,依旧没有看到史湘云的面容,颇为失望。

正当朱由崧感叹今日无缘绝色měi nu的时候,新郎和新娘的大礼已成,准备送进婚房。这个时候,作为后宫唯一娘娘的陈圆圆,从侧厢房走了出来,准备领着史湘云进入后院。

陈圆圆还不是皇后,自然是没资格接受太子、太子妃的cān bài礼的。陈圆圆露脸,让朱由崧惊呆了,他趁着大家的目光被吸引的空当,擦了一把自己的口水,贪婪的使劲看了几眼。

猛然间,朱由崧感到一阵寒意朝他射来,福王心里一惊,从余角里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官在看他。

他本以为是自己俊美的长相吸引了某个漂亮的女子呢,却不想那道目光充满了寒意,似乎带着深深的敌意。

朱由崧不敢再多看陈圆圆,只好左顾右盼,拿起身边一个茶碗,假装喝茶。

“王爷别来无恙啊!”正当朱由崧非常尴尬之时,一个半百的老官走了过来搭讪。

“你是谁?”朱由崧看了一眼这个人,见他品级并不高,排队似乎也排不到前面,厌恶这张老脸,自然是没有měi nu好看的。

“在下刘宗周。”刘宗周也不介意,反正这个福王的品性大家都晓得。

“哼!本王没空。”朱由崧一听是东林人,压根不待见。

“呵呵,王爷这么忙,想来福王府比往日更为荣光的?”刘宗周话里带刺,讥讽朱由崧。

“你什么意思?”朱由崧胀红着脸,他当然晓得自己家现在的处境,全南京城都知道。

“老夫只是想和王爷化干戈为玉帛。”刘宗周严肃认真的盯着朱由崧。

“谁信。”朱由崧心里一怔,转而丢了一句,头扭向一边。

“信不信在于王爷。告辞!”刘宗周也不多说,他只是来试探一下朱由崧的反应的,并不指望几十年的仇怨能一下子化解。

太子的婚礼不算太隆重,亦不寒酸,中规中矩。其间最吸引目光的不是太子和太子妃,而是回到南京的马士英,尤其是钱谦益等一帮子东林,他们对于马士英的出现是既理所当然又充满意料之外。

这个原本已经慢慢消失在场面上的人物,又重新站到了众人面前,大家都不知道朱由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大多数人觉得朱由检把马士英招回南京,肯定是为了平衡史可法这个外戚。如今史可法成了太子的老丈人,又是内阁的带头人。

再给了史可法足够荣光的同时,肯定要考虑外戚的影响力问题的。毕竟朱由检还正值壮年,太子想登大位还早着呢。满朝的大臣都觉得太子大婚后,朝局将会面临一次大调整。

果然,太子婚后的第二日,朱由检对朝政的调整圣旨就下达了。

史可法督扬州,总管江北军政,和黄得功搭班子;马士英回南京主持朝政,顺便开始他吏部的正式调整工作;兵部尚书一职,依旧由史可法挂着,但是实际在南京的调度却交给了新任的兵部左侍郎袁继咸,而袁继咸的南直隶总督却交给了升官最快的宋应升。而宋应升原来的位置,则由调回南京的张煌言接替。海州的防御,交给了史可法的干儿子史德威。

至此,南京朝政里面,新旧更替就完成了一半儿。朱由检的自己人团队基本上控制了整个朝政的核心部门。但是从外表看,东林人的地位并没动摇。

只有朱由检自己知道,他任命的这些新人中,东林老一派的影响力已经减弱许多。

而让皇族最期盼的恩赏并没有得到,朱由检却发了一道圣旨:皇帝深感国事艰难,祖宗社稷危机,决定在宗室内招募一支军队,凡辅国将军以下有报国之志的宗室青年,皆可报名参军。

另:特旨恩赐奉国将军以下,有愿意为国效力的,可以向宗人府请奏职位,需宗人府统一考核安排,进入内府各机构办差。其余众人,自奉国将军以下,不再发放俸禄,着其自力更生。辅国将军以上,俸禄降为一半,由内府供养。

这道有关宗室的圣旨,最直接打击到的就是朱由崧等少数王爷,像朱由榔这样在南方有地的王爷其实根本影响不大。

至于其他宗室等人,早就多年没有拿到俸禄了,只是停留在账目上的一串数字而已,他们也不指望这个生活,这么多年,都各自各自活命的办法。

最直接的受益,就是众多宗室可以光明正大的自谋生路,不再受到xiàn zhi。

而朱由检所谓的宗室兵,压根就没多少人会来。别看他们都姓朱,有朱聿键这种抱负的宗室毕竟不多。

朱由检给予皇族的官职是内府,跟朝廷没有关系,这相当于是朱家人在自己家里做事,外臣无权说三道四。

圣旨颁布下去了,朱由检就要跟唐王商量一下具体的安置办法出来。

之所以从最开始南渡之前就把唐王调到内阁,委以重任,为了就是提高他在宗府的地位,有这么一天好处理皇室的事情。毕竟这是一个涉及到几十万人利益的安排。

“唐王,对于宗室诸子弟的安排,可有难处?”朱由检看着朱聿键,带着期盼的眼神。这个唐王,是目前宗室里能力最强的人才了,朱由检也只能指望他。

“臣以为,皇室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助。”朱聿键沉思了一会说。

“潞王朱常淓?”朱由检听朱聿键这么一说,从心里排查了一遍宗室里的人,心里知道了朱聿键说的是谁。

也只有潞王朱常淓是当初东林想立为监国的人,而朱常淓和朱由崧同年,也确实有些才情。

朱常淓在绘画、音律、书法方面的造诣都不错,也懂得制作琴,制作的琴称为“潞琴”。

这是一个属于儒家最需要,最喜欢的典型的理想皇帝。他只需要寄情于儒家崇尚的琴棋书画,而不需要懂得民生朝政。

“朕去找潞王谈谈。”

第二百七十五章:皇叔朱常淓

朱常淓本来当一个清闲王爷挺自在的,他其实无心参与政治,主要是朱由检这一支毕竟跟他隔得有点远。

且不说朱由检自己南下了,光是两个皇子,再加上福王和桂王,怎么论都论不到他的头上。

为了参加太子婚礼,朱常淓特旨从杭州来到南京,暂时住在南京城里的一个府邸。

“皇叔,您劝劝皇上吧,侄儿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啊!”朱由崧哭着鼻子在这个同龄的叔辈面前撒娇,让人听了极度恶心反胃。

朱常淓伏案忙着画他的画,压根就不想理朱由崧。论亲疏关系,朱由崧和朱由检之间的事情哪里论得到他这又隔着一层的叔叔辈的搀和。

“皇叔,侄儿还有一大家子养呢,您就帮帮我吧。”

“你少娶几个王妃,家里不就能应付了?”

“不是我想娶,是那些贱婢死活要上我的床。我也没办法,我是被她们逼的。”

“那你就自己做事情养活老婆孩子呗。”

“这怎么能行,我毕竟是皇家贵胄,怎么能去干那些卑贱的事情。”

“内务府是皇家自己的,怎么也算是自家的事情,你也有份啊。”

“可是侄儿什么都不懂啊。”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朱常淓想端茶送客,他懒得搭理这个痞子的。

“我之前见过钱谦益大人了,钱大人还挂念着皇叔呢。”朱由崧见朱常淓油盐不进,只好抬出东林党来。

朱常淓一惊,他可是没想到朱由崧现在居然能跟东林党混在一起,这其中的事情恐怕就不简单了。

“钱大人跟你说了什么?”朱常淓立刻感兴趣地问。

“钱大人和刘阁老想跟皇叔叙叙旧,切磋一下画技,顺便欣赏一下皇叔的琴音。”朱由崧得意的看着朱常淓,东林党算是对朱常淓有恩的,他不信朱常淓还能拒他千里之外。

“你回去吧,我自会去见钱大人,恕不远送。”朱常淓把朱由崧撵出了门。

然而,朱常淓的心里却也不淡定了。现在的朝局完全有点让人看不懂,虽说东林党的老一派渐渐被朱由检打压了下去,可是上位的却都是跟东林有牵连的新生势力。

陈子龙、黄宗義、张煌言、方以智、顾炎武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跟复社有牵连哪一个不是钱谦益和刘宗周的学生或者是他们朋党的学生。

在南京建朝,根本就无法避开东林。

难道说,东林要有什么行动

可是事情比较奇怪的是:东林如果跟皇帝两条心,朱由检又为何重用这些东林人

朱常淓在家闷了半日不得其解,正打算早点回杭州,好避开朝政的,却不料朱由检亲自找上了门。

“臣恭迎皇上大驾光临!”朱常淓虽然辈分和岁数都大,但是君臣礼节照样不能少,一样得跪在地上磕头迎驾。

“皇叔快快请起。”朱由检赶紧搀起朱常淓。

“朕早就听闻皇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特来请教皇叔的。”

“不敢,不敢。那都是外面的谣传,皇上才是当今天下第一人。”虽然是堂叔侄关系,但是朱常淓毕竟和朱由检不近,不敢托大。

“皇叔不要妄自菲薄哦,朕今日来有一样要事想跟皇叔商议。”

“皇上请讲。”朱常淓当然知道朱由检无事不会来找他,何况半日前朱由崧也来过,这里面会不会有联系呢?

朱常淓害怕自己会卷入政治斗争中去。就像原本历史上,朱由崧被抓后,黄道周力促他赶紧登基,他就是害怕,迟迟不动。这个朱常淓对当皇帝是带着排斥的态度的。

“朕想建一个皇家乐器工坊,专门制作礼乐和军乐所用之器。想请皇叔出来帮朕。”

朱常淓听完暗暗松了一口气,朱由检说的是小事,牵扯不到朝政。

“不知皇上要制作多少种乐器呢?”朱常淓对这样的事情还是很欢喜的。反正自己也闲。

“这样的军乐需要三千个。”朱由检拿出一个小号,递给了朱常淓。

朱常淓接过一看,手中的乐器他没见过,但是制造的有些粗糙,想来自己可以做得更为精细一些。

“没有问题。”朱常淓笃定自己能完成任务。

“朕还需要派一个人给皇叔打下手。”朱由检继续笑着说。

“不知皇上预备派谁?”

“福王朱由崧。”

“啊!”朱常淓吓一跳。

“皇叔有难处”

何止有难处,朱常淓恨自己刚刚答应的太快了。这摆明了是朱由检把朱由崧这个包袱丢给自己啊。

“没,没有难处。”朱常淓头一次和朱由检打交代,自然不想就拒绝了。如果这样,以后他璐王家就别指望得到皇家的好感了。

“皇叔的工坊就设在杭州吧,只要皇叔制作出来,兵部照单订购。这也是皇叔为我大明贡献的一份功劳。”

好嘛,格调很高。但是用心就没那么光明了。

朱常淓能想到自己在做什么,其一,是帮朱由检看住朱由崧;其二,自己和朱由崧算是给宗师起了一个带头自力更生的作用。

有这两个血缘近的亲戚起带头作用,一个辈分高,一个血缘近,其他宗室还能说什么呢?

“皇上没有其他吩咐吗?”朱常淓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皇叔是不是有话”朱由检很奇怪,朱常淓怎么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朱常淓以为朱由检找他的目的跟朱由崧一样,他有些心里不安,想探探口风。

“哦,没有了。臣一定会把最好的军乐交付给兵部的。”

从朱常淓哪回将军山,朱由检一路上都在想朱常淓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些王爷别的本事可能没有,但是言多必失的道理他们一个个比谁都懂。

大明对王爷们既慷慨又吝啬,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多说一个字的,更何况是一句话。

“让方近南派一个暗桩进杭州,仔细盯着。”朱由检不怕朱常淓,他现在觉得自己过于忽略了朱由崧了,人家可是弘光皇帝。

“皇上,是各派一个还是只派人盯璐王”黄宗義问道。

黄宗義现在终于摆脱了方近南的纠缠了,主要是人家姑娘现在太忙了。

黄宗義没有想到方近南居然成了厂卫的主事人,他当初可是最仇恨厂卫的。

但是这人就是贱骨头,近则厌,远则念。别看他装得不在乎,其实心里早就习惯了方近南的存在了。

有个厉害的女朋友,其实也是一件高兴的事。黄宗義参与了新天地会的组建,自然是知道这个组织的厉害的。

“你还对厂卫有成见”朱由检见黄宗義似乎思绪有点飘,就随口问问。

“臣不敢。”其实只要厂卫不在阉党手里,在方近南手里他也就释然了不少。

“派两组去杭州吧。马士英回来了,估计你俩明天会直接碰面。”朱由检把两件事放到一句话里说,显得很随意,但是两件事却都不简单。

黄宗義和马士英之间的矛盾,必须他们自己去解决,朱由检说这一句,只是想说他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罢了。

一听马士英,黄宗義露出恶狠狠的表情。两人之间的仇,估计不是一下子能解开的。

对于宗室,光有朱常淓带头还不够,皇家本身也得有点表现。朱由检还准备把九儿的商贸正式推出来,组建一个类似商场的集中式的贸易公司。

因为朱由检之前对内府的改革已经起了作用,这些技术工人出宫后,市面上已经出现了许多优质商品。

只是这些商品比较分散,需要一个贸易组织出来统一采购,并集中销售。大约也只有九儿的团队有这个手段。

第二百七十六章:敲打敲打

马士英回南京,其实最主要的事情是主持小恩科。这是朱由检上半年既定的计划,也是他初步开始把手伸向官员这个团体。

就能力来讲,马士英比史可法要强一点,这种大事小字辈还镇不住场子,必须得朝廷大员来坐镇。

将军山依旧翠绿葱葱,但是坐落在将军山的建筑已经大变样了。

原来那一排排的平房已经被一片片的两三层小楼取代,更多的独立小楼还在建设中。这些小楼面积都不小,像是一座座的小宫殿坐落在将军山的群山之间。

绕山而上的马车道,平整得像是皇宫里的地板,还没有缝隙。马士英见过这种路面,知道这是皇上发明的一种叫做水泥的建筑材料浇筑成的。

江北各城多少都经过了休整,使用的就是水泥,徐州新城更是完全使用水泥筑造,听说异常坚固。

进来将军山范围内,马士英的马车就需要重点检查了。驻守将军山的,是朱由检的近卫黑旗军的留守部队。

这是一群年龄几乎相同,大约都是二十来岁的士兵,从军容和精神面貌来看,都充满了骄傲的神态,不似一般部队那种狼狈样。

跟着路边上各种奇怪标识的指引来到朱由检居住的小院前,马士英刚下车,就看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站在小楼的入口处。

马士英虽然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看到黄宗義的时候还是心里发慌。

别看他是一个高官,但是人的年龄越大越怕死的。任何一个成年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在社会上行走,不怕武功高的,不怕武器好的,就怕半桩年龄的二愣子。

所谓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不跟你讲理的掏出刀子tong ni一下,这就是二中少年能干出来的事。

在马士英的眼里,黄宗義就是那种二愣子。

“万一黄宗義又拿出一个锥子捅我一下怎么办?”马士英的心里很纠结,他站在小院门口吓得不敢上前。高官也是人,一样会死。

黄宗義还站哪,冷冷的盯着马士英,盯得马士英心里越发毛,冷汗直冒。

“马爱卿,你怎么不进来啊?”朱由检站在二楼窗户前,远远的喊了一声。

“哎!哎!”马士英嘴上答应着,脚下小心翼翼的迈着小碎步。等到他晃荡到黄宗義的跟前,特意转了一下,想饶过去。

却不料黄宗義堵住了马士英身前,马士英向左向右都不成。已经吓得脸色白了,但是脸上还装的若无其事,毕竟是高官,面子还是要的。

堵了马士英几下,黄宗義后退了一步,昂着头让开半个身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马士英连忙擦身而过。

马士英和黄宗義的矛盾起因是黄宗義写了一篇没署名的骂马士英的文章,期间还是因为东林党觉得在册立监国事情上失败,不甘心的结果。

马士英当时就利用权利到处要抓捕黄宗義,吓得黄宗義躲起来好长时间。如果不是朱由检南渡,黄宗義是要吃牢饭的。

“马爱卿,天太热”朱由检微笑地看着满天是汗的马士英。

“是的,是的,天气太热了。”马士英作势擦了一下额头。

“朕这次调你回南京,你知道为什么吧?”朱由检瞟了一眼进门的黄宗義,发现黄宗義神色还蛮平静。看来这个黄宗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二愣子了。

“臣略有耳闻,皇上欲加小恩科之事。”马士英也看到黄宗義进来了,而且还不用通报,心里一惊。

这说明朱由检对黄宗義是很重视的,黄宗義已经成了朱由检身边的红人了。这个事,他完全心里没底了。

“是的。朕以为,吏部是百官心中的一杆秤,吏部的好坏直接是朝廷在百官中的脸面。爱卿明白朕的意思吗?”

“臣明白。”老狐狸马士英岂能不明白朱由检的意思,这就是说朱由检在警告马士英不能徇私枉法,旁边站着的黄宗義就是一个例子。

朱由检在利用黄宗義来敲打马士英。

“不过,爱卿如果选出对朝廷有用的人才,还是应该着重力荐的。”

朱由检没指望东林党来挑选人才,东林才不会在乎谁有能力,他们只会要选自己一派的。

但是就马士英的表现来看,这个人还是很重视才能的,就是喜欢打击报复,公报私仇。

“臣一定尽心尽力为朝廷选拔可用之才。”马士英明白了朱由检的心思,这等于自己还没有失宠,仍旧大权在握。

“朕给你一个录取名额,除云贵川鄂之外,各省可以录取一百人。”

朱由检说完,马士英和黄宗義心里都一惊,这可是要整整录取八百人啊。说是小恩科,可实际上取士的人数却远远超出科举了。

“皇上,是不是有点太多了?”马士英心里有点担心,以这个人数来看,影响力不小。

“纳天下人才尽为朝廷所用,不使其遗漏一人,这点人算什么。”朱由检笑一笑,他知道江南读书人多,有这个潜力挑出来。

“皇上还有没有特殊的要求”马士英问。

朱由检指了指黄宗義说:“照他的年龄比照,这次取士最大年龄不要超过四十岁,最小年龄不低于二十岁。”

“臣知道了。”有年龄xiàn zhi,这事好操作,马士英知道朱由检用人的确有这个习惯。

“另外,江西和湖南两省的官吏需要调整,该提拔的提拔到外地,有贪污腐化的一律严惩。”

“皇上的意思是对这两省的官员大换血”黄宗義惊讶的问。

朱由检望了一眼黄宗義,没有说话。而马士英嘴巴一撇,这种话像他这样的老手是肯定不会直接说出来的,心里知道就好。

朱由检肯定不敢直接动江浙,只能动湖南和江西。而由马士英这个原本的楚党出面,可能会好一些。

“吏部对这两省的考核要马上开始,最好和小恩科一起进行。四品以上的官员暂时不要动,主要针对四品以下进行考核。”

四品以上,朱由检还没有判断标准,也牵扯很深。能做到四品知府的,谁的背后都站着省级或者直接是朝廷的后台。

只有四品以下,才可以用相对公正的手段考评。

“臣明白,臣明天就着手处理。”马士英发现朱由检对这事特别急,显然和小恩科是有牵扯的。

“八月底之前,处理好。能办吗?”朱由检看着马士英,他不希望有节外生枝的事情出来。

之所以和小恩科一起进行,就是拿小恩科做掩护,让yu lun关注点不放在湖南和江西的官场上。

“臣一定办好,请皇上放心。”马士英答应的很干脆,一点不犹豫。

马士英走后,朱由检玩味的看着黄宗義说:“如何?马尚书办事的能力,你能达到吗?如果你说你能,我可以放你外任。”

黄宗義脸一红,低着头说:“臣不如也。”

跟马士英比,黄宗義也就是耍耍嘴皮子了。这一点,黄宗義现在心里很清楚。他甚至拿朝中许多人跟老师刘宗周做过对比。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认为刘宗周天下第一,足够意指乾坤,皇帝都只能听从老师的。

跟着朱由检身边久了,自然也见得多了。像方近南这样的机构,放在一起自然是黄宗義最看不上眼的。

他现在发现,其实厂卫也有存在的必要。很多事情还真不是刘宗周说的都多。

朱由检敲打马士英的私心行为,当然也要敲打一下黄宗泽的愚昧思想。

相互敲打,就是所谓的平衡术。偶尔可以玩玩,还得是双方的确有解不开的矛盾才行。

第二百七十七章:太子太师

“父皇,儿臣想求您一件事。”

新婚之后的太子,第一次带史祥云这个太子妃来将军山拜见朱由检。其实这也是朱慈烺第一次来将军山。

对于将军山的格局,朱慈烺不去太喜欢,起码他觉得朱由检住的地方显示不出皇帝的威严。这里的建筑没有主次,皇帝住的地方和其他机构根本就混杂在一起,毫无特殊性。

陪着他们一起来的,自然有陈圆圆。陈圆圆倒是喜欢这里,因为这边凉爽,风景又好。比皇宫里zi you多了,尤其是小阿珂,最喜欢在这里踉踉跄跄的学走路。

“圆圆,你带太子妃去四周逛逛,打一打羽毛球。”朱由检见太子有事情谈,就支开了太子妃,这也是祖制。后宫不得干政。

“什么事,你说吧。”

“儿臣想败大学士刘宗周为老师,学习儒学。”太子鼓起勇气,把想了许久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朱由检穿越过来的时候,朱慈烺已经不小了,某些世界观已经形成,朱由检改变不了。

朱慈烺之前摄于朱由检的威望一直不敢讲,其实他的心里受儒家思想影响很大,从小就是学儒家的。

跟史祥云接触之后,朱慈烺更是对儒家坚信不疑,史可法那也是以儒学立身的人。只是史可法在儒学上的学识没有更进一步而已,但是刘宗周却把儒家思想更进了一步。

受这种影响下,朱慈烺当然想拜刘宗周为师了。而近来,刘宗周有意无意的和朱慈烺接触,就是在吸引朱慈烺。

朱由检听到太子的话面无表情,他对儒家的道德思想不排斥,或者说对任何一种纯学术的思想都不排斥。

任何一个理性的社会,就应该有包容一切胸怀。百家争鸣比一家独大对社会的推动作用大得多,让更多的思想显露出来,互相验证,互相取长补短才会良性发展。

朱由检只是反对儒教的干政,儒家想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导致了社会陷入一个死循环。而且还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死胡同。

“你想好了”朱由检沉闷了一会,严肃地问。在朱由检的心里,如果太子选择学儒,那将来这个太子的位置恐怕就保不住了。

但是这话现在不能说,朱由检总不能用学儒就不能当太子这个理由说服朱慈烺吧。

“是的,儿臣想好了。”朱慈烺表情很认真。

“行,父皇同意了。”朱由检心里勉强放心,如果朱慈烺选的是王铎,那他肯定一百个不同意。

刘宗周虽然是儒家领头人,但是最后还算有骨气,而王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汉奸。

太子没想到朱由检答应的这么干脆,他没深想,立刻就激动起来。年轻的思维还是单纯的很,容易让情绪左右。

“明天找个时间,就在你岳丈家行拜师礼吧。史爱卿马上要去扬州了,朕正好去送送。”太子的老师叫太子太师,正而八经的从一品高官,那是要行拜师礼的。

“走,陪父皇去打打球去。”朱由检谈完事,就邀请朱慈烺去打球。

羽毛球是朱由检利用这个时代的材料复制出后世中最成功的一种球类运动。他倒是想踢足球,可惜没草坪,想打篮球,可惜没伙伴。只有羽毛球最简单。

朱慈烺跟着朱由检来到球场的时候,长平公主的一身球衣让他很羞愧。

史祥云羞答答的跑了两小步就当了看客,陈圆圆因为是长辈不好上场。穿着中裙的九儿和小玉玩得不亦乐乎,光溜溜的细长腿白花花的露在外面,宽松的t恤晃晃荡荡的让才发育的少女xiong bu轮廓若隐若现。

朱慈烺觉得这场面让他羞愧难当,他已经想到民间的浸猪笼了。但是他不敢多说,因为朱由检在边上,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史祥云还是来时的装扮。

“你们怎么不玩”朱由检一边指着球场一边问史祥云。

“启禀父皇,我,我不会。”史祥云很害羞,她现在都不敢直视九儿的细长腿,觉得太丢人了。

“闺女,跟父皇打一局如何?”朱由检换好衣服,拿着蚕丝制作的球拍,愉快的吆喝着。

“who怕who”朱由检的口头禅已经被九儿学了过去。只见九儿用球拍一勾,羽毛球立刻黏在球拍上。

单臂打球的九儿丝毫不输朱由检,估计平时没少练,这丫头学新事物学得很快。

第二天,刘宗周被请到史可法家里的时候,他惊讶的看到了朱由检。而且还被告知将要担任太子太师。

刘宗周完全懵住了,他心里当然期盼着能给皇帝当老师。那是一个儒者最大的荣耀,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他就等于是皇帝的老师。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刘宗周有点接受不了。

由史可法主持的拜师礼很庄严,但是过程并不负责。起码把刘宗周感动的痛哭流涕,朱由检也不知道这老头表现的是真是假。

刘宗周和走后,朱由检和史可法进了书房,具体商谈江北的行政和军事。

江淮目前是大明的重中之重,朝廷排一员重臣直接坐镇是肯定的。之前是马士英,现在轮到史可法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或许下一次就轮到钱谦益了。

江边最艰难的阶段已经被马士英熬过来了,现在史可法过去,实际上难度比之前要小。这也是朱由检有意如此安排,马士英是个干臣,而史可法是个老好人。

从另一个方面讲,史可法在南京,朱由检和东林的矛盾就一直被淹没在水下,露不出来。

现在史可法调走了,刘宗周又得到了高位,必然会在朝中掀起波澜。辛亏他还不是朝官,只是太子府里的。

回到家里的刘宗周心里虽然高兴,但是他表现的波澜不惊。因为他还知道江南地界还有另外的势力在活动,他在考虑自己该怎么做。

王铎的mài guo行为他刘宗周是瞧不起的,如果那样做,基本上等于毁了他一生的名誉。但是他也瞧不起史可法,他可不会对朱由检认输,更不会为了朝局而选择妥协。

刘宗周只想学习左光斗他们,非要和皇帝分一个高下不可。

刘宗周不明白朱由检为何会把太子太师的位置给他,但是他认为这是朱由检的错棋。对手出错了,他自然要利用好。

“我得找钱谦益好好谈谈了。”刘宗周心里想到。

同一阵营的政治斗争,玩的不是刀兵,玩的是人心的赌局。这一点,刘宗周觉得在江南,没有人能玩过东林党。

而且,太子朱慈烺已经被他确认了心性,这是一招稳棋。刘宗周想要做的,就是用好太子这步棋子,然后展开全面布局。

“忠伯,以后王铎再来,就说我不在。”刘宗周静静的坐在院子里想了一夜,早上起来跟管家交代了一句。

这是他布局的第一步,要和王铎划清界限。刘宗周认为他现在的地位已经不需要王铎这个伙伴了。王铎只会坏事,与他刘宗周要干的大事情相去甚远。

刘宗周的第二步,就是暂时要安抚住江南的读书人,尽量向朱由检示好。至少在他布局完成前不能让朱由检察觉出来。

对于朱由检搞小恩科的事情,他本意是有意见的,现在换个角度想想刘宗周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取士的依旧是江南读书人,左右也逃不过儒家一贯倡导的尊师重道。

“老爷,刚刚太子那边传来消息,皇上出行的时候遇刺了。”

正在不断完善构思的刘宗周被管家的消息打断了,刘宗周赶紧问:“皇上没事吧?是什么人干的?”

“听说皇上没事,好像是一群江湖人士干的。皇上的卫队早有准备,刺客全部当场拿下。”

“江湖人!”刘宗周冷笑着,他已经猜出对方是谁了。

第二百七十八:又一次遇刺

自从杨静遇难,朱由检基本就判定有人要刺杀他。所以,这段时间他对保卫工作非常重视。

将军山已经开始被有心人注意了,好在暗哨够多,wài wéi排查很严,外人也难进入。

这次刺杀事件完全就是方近南设得一个局。天地会还没整改完成,对手尚不清楚天地会已经成了大明的情报系统。

所以,他们用了跟之前同样的渠道来探查朱由检的行踪。结果在刺客行动之前,厂卫们就已经掌握了基本的消息。

当纪彪装扮的朱由检随着车队行驶到南京城外的时候,袭击突然发生。

首先就是一阵箭雨覆盖,目标直接对准了车队中间的三辆马车。对手使用的是轻便连弩,几个呼吸之间,每一辆马车就中了几十支弩箭。

马车的木质车厢上插满了弩箭,像是一个刺猬一样。尤其是马车的车窗位置,更是密密麻麻的箭支。

刺客首领一看,所有箭支居然全部插在车上,没有一支射进车厢。很显然,车子做了防护设计的。

一击不中,刺客第二波使用的就是飞斧了。既然弩箭射不出来进去,重量更大的斧头就要开始破甲。

这个时候,车队的护卫自然反应过来了,一队队的盾牌手就迅速列阵,开始护卫在车厢两边。飞斧大多击中了盾牌阵,有好几个侍卫当场受伤。

“杀!”刺客见还是没有效果,就开始冲阵。冲出来的刺客足足有四五十人之多。全都着甲蒙面,行事有条不紊。

纪彪冷冷的从车厢观察口看着外面,这些人显然不是一般的江湖人,更像是军队里的精锐。他们袭击的手段和纪律性都远远强于普通江湖人。

江湖刺杀手段,一般采用下毒或者àn shā,不会直接袭击。袭击需要的人手和调度要求更高。

“大人,我们要不要出手”纪彪身边一个侍卫问。

“出什么手这点贼人外面的卫队就能解决,让前后卫队快速增援。”纪彪毫不犹豫,挥挥手说。

“哒哒哒滴……”一声军号响起,车队两头的长枪护卫快速朝中间杀了过来。

刺客都很能打,居然和护卫战了一个旗鼓相当。双方慢慢开始纠缠在一起,护卫队稍微战了人数优势。

“杀昏君啊!”紧接着,一群穿着五颜六色衣服,带着面具的刺客又充了出来。

纪彪一见,嘴角露出笑容,这些才是江湖贼人,对手在慢慢亮底牌了。

江湖刺客根本不跟护卫对战,而是直接攻击盾牌一点,他们中身型最强壮的两人用狼牙棒砸开一个缺口,直接朝车厢冲过来。

“看到没有?这才是江湖打法,直接攻击核心,不求其他战果。”纪彪还是没有紧张。

“大人,现在轮到我们现身了吧?”纪彪的手下倒是有些急切,这种场面可见得不多。

“发令,马车冲到前面去,把这里留给外面的护卫。”纪彪瞅了一眼外面的战斗,发现护卫正在勉强支撑着,这些刺客却是越战越猛。

“大人,咱们不帮忙吗?”纪彪的部下不解,明明己方落入下风,为何不援助而走?

“你没发现人家一直没攻击我们的马吗?这说明对手还有底牌,等着我们离开呢。这些江湖刺客是人家用来消耗我们的旗子,看他们那么拼命,准是许了重赏的。车队走了,他们的目标不在,战斗力减半。何须紧张?”

又一阵军号声响起,车队的马车开始脱离护卫,一起朝前奔去,倒是显得皇帝的车队抵挡不住,准备逃跑似的。

“砰砰砰!”行驶了不到五百米,就听得外面一阵炮响,打头的两辆马车立刻停了下来,拉车的马匹横死在路中间。

“是铁炮。”纪彪的手下反应过来了,而且整个车队也停了下来。所谓的铁炮,就是大抬杆,也是这个时代最强的火枪。

在南京刺杀皇上,不可能弄出来大炮,大抬杆也就是最厉害的重武器了。真要是把大炮都拉出来,那就是军队直接军事叛变了。

“攻击!”纪彪也听出来了,赶紧下命令。

大抬杆也是要装药的,就在敌人第一波射击完毕重新装填huo yào的时候,前面停下的两辆马车车厢一下子就打开了,两门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就对准了袭击者的方向。

“轰轰!”两声巨响,一阵白色的烟雾腾起,弹子像一阵雨点一样直接砸向了刺客。大炮是早就装好药的散子炮弹,一炮打出去,前方所有的树木像是没扫帚扫过一般。

“杀啊!”对面还剩下的刺客不甘心,呐喊着朝后面的马车冲了过来。他们也知道大炮也是需要重新装填的,这么时候不冲,等着挨炮子呢?

“冲出去。”纪彪说完,就一把拧开车厢铁护甲的插销,一脚踹开车厢。后面的马车立刻就冲出三车端着火枪的士兵。

领头的刺客一看冲出来这么多火铳手,当场楞了一下,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朝前冲。

“啪啪啪!”一阵火枪响过,已经跑到近距离的刺客倒了一地。

“撤!”领头的刺客居然命大,第一波没有打中他,等他回头一看,身边就剩下三五个人了。

“别追了,回去收拾后面的贼人。”纪彪瞅了一眼飞奔而去的刺客,他压根就没有想追的打算。

“大人,那两门炮?”前面马车的马已经死了,剩下两门炮孤零零的架在马车上。

“换马。”纪彪一想,大炮的威胁力比火枪要管用。

等火枪队驾着马车回到事发地,双方的战斗居然还是打成个平手在。很明显,这波人的任务就是来牵制护卫的。

“啪啪啪!”又是一阵近距离的射击,对方倒了十几个,双方实力一下子反转。

刺客们登时傻眼了,他们转身就跑,还没跑出十几步只听见“轰!”的一声,跑得最快的几个人直接被肢解了。

一门大炮冒着烟雾,另一门大炮还露着黑洞洞的炮口。再远一点的地方,大批的官兵正朝这边增援过来,刺客们已经无路可跑了。

这个时候,之间那群着甲的刺客一个个的手握单刀,架在脖子上就是一拉,瞬间像木头一样滚了一地。

这些江湖刺客们一个个的看傻眼了,zi shā这种事他们大多平时吹一吹牛还可以,真要现场玩这种行为,没几个有胆子的。

“跪下!”护卫队的人全都围了过来,大声呵斥着。

一个身形最强壮的汉子还想抵抗,膝盖窝直接就挨了一棒子,他身子向后一仰,“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

其他人一看,手里的刀剑直接丢了一地,全都抱着头跪下不敢妄动。

远远的,朱由检的马车这才由另外一对侍卫护卫着赶了过来。路过刺杀现场的时候,朱由检还特意打开了马车的窗户,看了一眼外面跪了一地的刺客。

“纪彪,你能不能审?如果不行就交给方姑娘好了。”朱由检远远的问了一句。

看来这一次抓的活口不少,估计还是能问点有价值的东西出来的。

“不用麻烦她,我可以的。”纪彪可不想把到手的功劳让出去,再怎么说这些俘虏都是他抓的,何必让别人接手呢。

跪在地上的大汉心里一哆嗦,他刚刚听到方姑娘,还满怀期望是由哪个什么方姑娘来审问。毕竟是个女人嘛,想来手段比眼前这个年轻人要温柔一些。

第二百八十章:丢卒保车

史可法其实是一个怕麻烦、怕事情的人,他希望天下每天太太平平的,免去太多的事需要去处理。

可惜他命不好,自从他入仕以来就事情不断。史可法总是忙于在各方中斡旋,试图向世人讲解家国大义,维护着他心中的道德观。

史可法才不过刚刚到扬州,发生在南京的皇上遇刺案就牵扯到南京来了,而且证据确凿,事实清楚。

这次的案件牵扯到的人非常多,光是盐商就有三家,涉及到军队里的军人和扬州市面上的帮派众多。

陪着方近南一起来的,自然有高邢氏,因为是她的手下出了问题。

这件事也让朱由检明白了,哪怕他已经整编过一次江北的军队,依旧还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存在。旧式的军阀带出来的军官心里没有国家,他们当中很多人还是存在着军阀思想。

在这方面,后金对汉人军队控制力也并不比大明强,不然也不会出现好几次的军队反叛。原本的历史上有姜镶、金声恒、李成栋等一直到三藩之乱。

这些人与其说是对后金不满,不如说是他们只想一直当个军阀,当个土皇帝,究其根本就是史可法这样的人惯的。

历史进入崇祯朝,武将的地位一天比一天高,战斗力一个比一个怂包。

“史大人,扬州城恐怕要全城戒严。”方近南拿着一本厚厚的名册,皱着眉头。

“扬州城内的人并不多,但是围绕着扬州城的人口足足有五十万。”

史可法很为难,像扬州这样的城市,其城郭并不大,主要是集中了衙门等机构。真正真正繁华的是城外沿着运河各河道而设立的码头,那里聚集着大量靠漕运而生活的百姓。

哪怕现在漕运中断,通往各地的盐业也是繁忙依旧。

想要戒严这样的地方,无疑是很困难的。

“夫人,扬州驻扎的这一个旅还能控制的住吗?”史可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驻守扬州的驻军身上。

扬州现在驻军有两个旅,一是原来黄得功的部下,一是高邢氏的部下。史可法目前只能调遣扬州城守军,对于高邢氏的那个旅却没把握。

问题在于刺客中的武器都是出自胡茂祯那个旅。

“我尽力。”高邢氏也郁闷,她现在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对于掌控军队这种事本就不是她所长,加上一直忙着管军工生产,对于原部队的掌控也不晓得还剩多少。

正在几个人讨论怎么开展抓捕行动的时候,总督府的差役来报说胡茂祯求见。

“带了多少兵来”史可法心里一惊,害怕来者不善。

“启禀总督大人,胡将军只带了随从四人。”

“快请!”史可法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众人就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将军大步流星的走进了衙门里。就外表看起来,胡茂祯绝对符合一个良将的标准,史可法对此人的第一印象相当不错。

“末将参见总督大人,参见夫人。”胡茂祯进门就是一个恭恭敬敬的行礼,相当谦卑。

他早就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了,史可法他以前在徐州见过;邢夫人就更不要说了,只是屋里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他没有见过。

“来,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方近南方姑娘。”邢夫人作为顶头上司,自然不能让她的手下冷落了方近南的。

别看方近南现在连品阶都没有,可是手中的权利可不小,甚至比二品大员的史可法都让人畏惧。

“胡茂祯见过方姑娘。”胡茂祯很聪明,他在一瞬间就把自己掩饰成了一个完全不了解方近南身份的人。

高邢氏眉头一皱,对胡茂祯的称呼有些不悦。但是转念一想也释然,毕竟方近南接手厂卫没几天,外地官员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史可法也是这么看的,他心里是排斥方近南这类人的,如此就更喜欢胡茂祯了。

方近南的脸上没有表情,她现在不会凭一面之缘就去判定一个人的本来面目。

方近南不认识胡茂祯,但是胡茂祯却是知道方近南的。近来天地会内部传出总舵主叫方近南,胡茂祯没想到方近南居然和大明朝廷走得如此近。

“胡将军此来所为何事?”史可法急切地问。

“末将一来是拜见上官;二来是听候总督大人随时调遣的。我已经把全旅集合在军营了,随时候命。”胡茂祯依旧谦卑的很。

“好好好。”史可法一连说了三个好,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太及时了。

邢夫人也很高兴老部下的表现,不住的笑着点头。

唯有方近南依旧神色不变,方近南心里有些疑惑,这家伙来的也太及时了,总感觉有些假。

怀疑是一个事情,但是不能影响她在扬州的抓捕行动。有了胡茂祯的支持,方近南在扬州城的行动简直就是顺风顺水,异常顺利。

此次总共抓捕了牵扯进此案者七十八人,涉及到的盐商三家,全部都是跟晋商有利益往来的商人。还捣毁了扬州码头上的两个帮会。

就连天地会内部,也清理出了十二个人。扬州城一时风声鹤唳,盐商人人自危。但是,就是没有牵连出程檟,更没有扬州大商人汪然明。

在这次行动中,表现最好的胡茂祯那是忙前忙后,任劳任怨。

“胡将军,多亏你这几日的帮忙。我代表天地会谢谢你!”事情忙完了,方近南自然是要礼貌一下的。

而到这个时候,胡茂祯早已经知道了方近南真实的身份,他已经也只是以为方近南只是天地会的总舵主呢。

“辛亏早一步把张氏兄弟给干掉了,之前他还想过通过天地会的关系把人朝北方送呢。”胡茂祯心里万分庆幸。

“方大人客气了,这是末将分内之事。”胡茂祯不敢在方近南面前托大,谦卑的姿态恰到好处表露。

方近南总感觉怪怪的,她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呼“大人”,这在大明的确很怪。但是方近南感到奇怪的不是这个,她总觉得这个胡茂祯的敏锐度太强了,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军官,倒想是一个狡猾的商人。

史可法却非常满意胡茂祯的行为,他认为自己在扬州就需要像胡茂祯这样的手下,能听命于自己,又能毫无保留的执行自己命令。

“老夫决定奏请皇上,擢升胡茂祯将军为扬州城守军将领,统领所有扬州驻军。”史可法一高兴,就要笼络胡茂祯。

“谢总督大人栽培。”胡茂祯心里暗暗高兴,屁股已经擦干净了,还能升官,这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

……

回到南京,方近南把整个案情向朱由检做了汇报。朱由检看了看所有牵连到案情的名字,然后在黑板上把主要涉案人的名字列在黑板上。

朱由检看着黑板,然后皱着眉头问:“就这些人”

“是的。”方近南也盯着黑板,她发现朱由检似乎是察觉出什么。

“最高职位只是两个营长,三个盐商也只是和晋商有牵连而已,你不觉得凭这些人,还没有胆子来直接刺杀皇上吗?”

方近南还不懂太懂政治,但是站在旁边的黄宗義却脸色一变。

朱由检死对这些人没有直接的最大利益,毕竟大明不是非洲小国,一个营长搞军事zb开玩笑吧。

“皇上的意思是,对方这是丢车保帅”

“帅个屁,这是丢卒保车。”朱由检脸色冷冷的,明显是对这次扬州行动不满。

方近南低着头不敢言语,她现在害怕朱由检,不是朱由检多可怕,而是方近南总是带着愧疚感。

“加紧突击审查抓到的人,另外拍人再去扬州。”

第二百八十一章: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谍报工作在于细致认真,不管是搜集情报还是查找对手的蛛丝马迹,只要认真找,在这个时代一定会找到破绽。

从一群人的审讯供词中捋一捋,一群后金派来的汉奸的尾巴就慢慢的露了出来。这种手段还是朱由检来教,方近南是头一次这么做事,她喊了几个书吏埋头在一堆供词里找线索,整整辛苦了三天三夜。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黄樹等汉奸的名字就出现在朱由检手里。

“这才对嘛!如果不是背后有人唆使,这些人怎么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对于后金的这种动作,朱由检是释然的。

自从上一次公开处决并喊出“汉奸”这个词开始,大明这边大规模的叛变行为停顿了一段时间,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

后金最擅长的就是引诱明军叛变,想想从辽东开始,有多少兵将降金。可以说大明的军队一直都不断地有人在当汉奸。

“皇上,根据口供,这一次渗透进来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批汉奸。他们早就开始在江南各地秘密联系了许多人,包括军队里的将领和朝中文官共同策划叛变。”

方近南的话让朱由检心里直哆嗦,这直接说明之前王承恩的情报工作做得很一般,或者说不及格。

但是朱由检不能埋怨他,他知道王承恩的能力,这些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王承恩的能力极限了。

“你打算怎么做?”朱由检对方近南的态度突然客气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么咄咄逼人了。

方近南感觉不适应了,她近来一直绷着神经,挨骂都已经习惯了。

“我觉得我们抓不完这些人,咱们的网漏洞太多,但是不收网是不可能的……”方近南说话有些犹豫。

“直接说,不要藏着掖着。”

“我是想在收网的时候,正好天地会第一批训练的人手出来,抽调一些人手安chā jin去。”

“他们接下来会很谨慎,你如何安插”

“根据情报,他们这些人是从水路来的,应该也会从水路撤离,最近江南许多读书人都是走水路北上的。”

“你把眼线撒到郑家去了”提到水路,除了郑家,没有谁能有这个胆量。

“郑芝龙和多尔衮的书信来往频繁,从去年年底就开始了,后金去年的粮食主要就是郑家帮忙从ān nán运去的。”

郑家和后金勾勾搭搭的事其实瞒不住,早在去年王承恩就汇报过。方近南不太明白为什么朱由检还对郑成功和施琅那么信任和重用。

“你是想趁乱把人手送进去”朱由检想了想,这个计划有点冒险,如果是在后世,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这个时代,对方也不可能把北上人的资料做得太细致。在搅乱对方阵脚的情况下,是有可能实现的。

“我想从南京、扬州和苏州同时开始抓捕,这样漏网之鱼就会少很多。”

“抓捕人手呢?”

“请皇上派骑兵和黑骑军协助我们。”

“我给你三千骑兵,这样你就可以不用调集当地驻军了,也免得走漏风声。”

“谢皇上!”方近南挺激动,她晓得南京的骑兵那是朱由检心里的宝贝疙瘩,还没出动过。

“以后没人的时候,叫姐夫。”

方近南一愣,她的确没有叫过一声“姐夫。”

一天后,南京城里针对奸细的抓捕行动就全面展开了。整个南京城施行了戒严,到处都是挨家挨户搜查的士兵和巡捕。

秦淮河两边尤其成为重点搜捕的地区,因为这里其实最适合藏身。

黄澍就藏在秦淮河上面的一艘画舫,他自以为非常的安全。远离城内,rén liu量大又能随时撤离,的确很合适藏匿身份。

前段时间的刺杀,主使人其实是王铎。黄澍过来的任务只是尽量找更多的南人降金,但是王铎却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朱由检。

首先,皇宫安保漏洞是李香君探出来的,这也是黄澍他们这一次安插的最靠近朱由检身边的钉子。

其次,王铎没想到黄澍他们策反了这么多人,这让他觉得有了干朱由检的本钱。

可是李香君并只知道方近南,却不知道天地会,她只是一个场面上的女人,知道的太少。

“怎么会败得那么快,你们找得人也太窝囊了。”王铎埋怨黄澍的人太废柴。

“王大人就别埋怨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多人,一下子全折了,我都不晓得回去怎么交差呢。”黄澍说得是实情,要不是王铎比他名望高,他也不至于听王铎的。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我们赶紧离开南京。”王铎现在很害怕,他在南京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王大人,您说的很对。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黄澍已经唯王铎马首是瞻了,反正都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当汉奸和刺杀皇上都是一个下场。

二人正准备离开,岸边上就传来乱哄哄的喧闹,无数士兵正沿着河岸围了过来。

“王大人,救命啊!”黄澍噗通一下就跪在王铎面前,这个时刻黄澍肯定是跑不掉了,只能靠王铎救他了。

“黄大人这是干嘛,咱们都是一体的,我岂能让你落入敌手!”王铎假装一脸严肃的看着黄澍,只是他在扶起黄澍的时候给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黄澍心里还挺感激的,他刚刚还想过,觉得王铎必须救他,因为他知道王铎太多事情了。

可是当黄澍站起来正准备向王铎感谢的时候,一把刀子直接从他后背穿透到前胸,刀尖上带着红红的血滴。

“你,你不得好死。”黄澍浑身像棉花一样没有力气,只能说出最后一句话。

“只有杀了你,我才能安全一点。”王铎碎了一口黄澍,令手下把尸体藏了一下,假装没事人一样走下了画舫。

因为他是当朝名仕,所以突破搜查很容易,这一次南京抓捕行动抓捕名单里还没有他,但是王铎也已经打探到了这次的目标之一就是黄澍。

回到家里的王铎可没有那份淡定,既然抓捕黄澍都已经开始了,而且他还刚刚杀了黄澍,轮到抓捕他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跑路就成了王铎唯一的选择,而且得马上走。

大明名仕王铎,就这样慌不择路的逃离了南京,亦如黄澍当初逃跑一样。

和黄澍不同的是,大名仕还可以带着十几岁的小妾跑路,留下几十岁的老妻守家,顺带着忽悠了一批读书人去了他们所谓的梦想之地,要实现报复去了。

又两天后,抓捕名单上就有了王铎的名字。黄宗義拿着奏折久久不语,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弄错了,自己尊敬的老师怎么会和黄澍牵扯到了一起。

等待了一刻钟,黄宗義硬着头皮走进了朱由检的办公室,勉勉强强的把奏折递给了朱由检。

“这个王铎,是你老师吧?”朱由检瞄了一眼名单,随口一问。

“嗯!”黄宗義低哼了一声。

朱由检拿起小笔,朱红御批,然后轻轻地吹了吹墨迹。

“皇上,要不要派人去长江口拦截一下”黄宗義突然问。

“算了吧,既然不愿意和我们过日子了,又都是一群铁了心要离开的人,何必阻拦。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朱由检厚着脸皮引用了后世太祖的一句名言,了解了此案。

而就在长江口,方近南正心里高兴地把两百多人分好多批一个个的按照不同任务派往北上的队伍里。

大明,开始了第二次的投降汉奸潮。第一次是勋贵们,这一次大多是读书人。

第二百八十二章:福建郑家

七月,朱由检在处理完江南第一波反叛势力之后,整个江南的政局稍微得安定了下来,虽然其他地方还有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但是总得来说,这年的上半年是一个太平岁月。

八卦洲造船厂,一艘修补后的英式战舰就停留在干船坞里,泛着新不新旧部旧的灰色颜色。不管是谁,都没有人会对这样一艘船有多少好奇之心。

对于这个时代的技术,反向研究的难度并不高,又不是太精密的仪器。只要投入反向研究,就会培养一批工匠出来,比让老师傅带徒弟的速度还要快。

朱由检的要求很简单:会拆,并且会装回去就行。

现在主持船厂技术部门的人叫梁九,是工部第一木匠,师从冯巧。冯巧乃故宫前三殿中的中和殿、保和殿的设计者。也就是就是明万历四十二年{1614}重建的总设计师。

{ps:再次声明,本身会尽量使用明末时期的历史人物,虚构的人名越少越好。梁九在历史上主持重建紫禁城内主要殿堂──太和殿。动工以前,他按十分之一的比例制作了太和殿的木模型,其形制、构造、装修一如实物,据之以施工,当时被誉为绝技。他重建的太和殿保存至今。}

此人可以说是一个建筑设计大师,对于模型制作堪称巧夺天工,用他来督造船厂,可谓恰到好处。

朱由检起初到是不晓得有这么一号人,还是王承恩熟悉大明的事情,极力推荐的。

“梁工,能不能直接再照着图样制作一艘新船出来?”朱由检对梁九的称呼秉承着后世的风格,让在场所有人感到迷惑。

“启禀皇上,照着图样造新船是没有问题的。”梁九对皇帝对他的称呼感到由衷的喜悦,这比喊他官职更为好听,他愿意接受这种称呼。

“那如果想要制造出一种全新的船型呢?”朱由检当然知道这艘英式的战舰并不完善,他还想改动,最好改成19世纪除的战列舰出来。

当然还有众多穿越里的神器:飞箭船。不管是五桅横帆的战斗大飞箭,还是双桅纵帆船的货运小飞箭,放在这个时代都是利器。

“那可不成,需先试制一艘试水一年,然后”

梁九没有说完,朱由检基本就秒懂了。造新船会遇到很多问题,只有把船放到水里使用,才能找出问题所在。

而成熟的船型不需要这一过程,比如明初的龙江造船厂,一个船场工匠数量多达三千多人,且分工很细,船只建造有统一的规格和严格的用料标准。明朝初年的年造船量一般在三千多艘,可谓是世界独一无二的年造船量。这些都是有资料可查的。当然,这里的三千多艘,肯定不全都是大船,如果大船有这个数量,恐怕能打灭国战了。

“木料用起来有什么问题没有?”朱由检最关系的是干燥窑里干燥出来的木料能不能用。

“初始的运送过来的木料不是很好,有些太干,有些太潮。后来送过来的就慢慢好得多了,基本上能满足造船所用,可能没有福建那边造得那么结实。”

梁九说话比较实在,一句就道破了其中的玄机。主要是朱由检对工期逼得太紧,他也不敢隐瞒。

“那些外藩好用嘛?”朱由检指了指那些从南阳弄来的修船工匠。

“如果皇上想造新式西洋船,他们必不可少。如果皇上造我大明船,他们则多为无用。”

“朕如果派你督造西洋新船呢?”

“臣只会坏了皇上的大事。”梁九说完,直接低下了头。

朱由检一愣,这么厉害的一个大匠,难道还不能解决一个小小的船型问题吗?那些穿越的随便找一个厉害的木匠,就能搞定一切的啊。

当然不行,中土文明和欧洲在营造方法上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体系,梁九能建造太和殿,但是他造不出凡尔赛宫。

这就是区别!

朱由检想要改进这个时代的战舰,向欧式发展,就必须去抢一批欧洲的造船工匠来。现在欧洲的工匠,要么在欧洲,要么在美洲。东南亚都没有,只有修船匠。

前面的路,任重而道远啊!

“那就依照这种船型,先造十艘出来。”朱由检郁闷地说。他知道梁九已经尽力了,这种依葫芦画瓢的本事还是有的。

“皇上,那船上所携大炮”梁九急忙问。没有大炮的西洋战舰就是一个靶子,梁九显然是明白人。

“每艘船需要大炮多少门?”

“每艘船需要大炮三十六门。”梁九听到朱由检说造十艘战舰的计划感到吃惊,因为他知道这种战舰需要装备非常多的大炮,如果这十艘船真的完工,是否代表着皇帝要准备开海禁了?

“先造船吧!”朱由检吓了一跳,十艘船他造得起,但是三百六十门青铜大炮他现在可拿不出来,哪怕他现在的造炮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

可是如果不着手积累技术参与到海洋争霸中去,就算回复了中原又有何用?哪怕就是眼前,福建郑家大明都应付不了。

还是要先把炮钢的技术解决了再说。

崇祯十九年不管是北方还是南方,夏收都获得了丰收,大量的新粮食缓和了整个中原缺粮的困境,粮价随之应声跌落。

后金对外采购粮食的贸易也就告一段落,随之而来的,就是郑家赚钱速度的急剧减少。

荷兰人对郑家商船的袭击次数越来越多,而后金水师也是频频试探郑家的底线。要养活好几万水师的郑芝龙颇感吃力,不管在哪个时代,海军始终是一个烧钱的军队,而南京朝廷对福建水师向来是不管不问的。

郑成功回到福建没多久,就了解到了郑芝龙准备和后金谈判的打算。

初期的郑芝龙,还不能说是准备降金,按他的说法是要准备和多尔衮谈判的,给郑家扩展一下生意。

在这种思路下,郑家的其他将领也没办法反驳郑芝龙。郑家虽然是有郑芝龙当家,但是实际上郑家是一个联盟,还没有形成权力集中的一个势力团体。

十八芝本身就是一个联盟性质的组织,只是郑家几兄弟最后慢慢打败了其他海上对手,形成以郑芝龙为核心的家族式势力。其中以郑芝豹、郑彩、郑鸿逵都是手握重兵的人。

郑成功回到福建之后,郑芝龙就像这个大儿子透露了自己的想法,郑芝龙极力劝阻,无果。郑家这个大儿子就被郑芝龙看管了起来。

时间一直拖到了七月底,郑芝龙终于拖不下去了。如果贸易的问题再不解决,郑家今年的收入将会大减。尤其是去年的粮食贸易,今年将会一两银子都见不着。

八月初,郑芝龙尽撤水军回晋江安平{安海镇},有船五六百艘。

“四弟,我准备北上一趟,家里就靠你照应了。”郑芝龙思考了很长时间,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大哥集中所有战船,是害怕朝廷会报复我们吗?”郑鸿逵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而是把话题引向其他。

“嗯,最近几个月我为了维持和后金的关系,帮助他们运送了许多人北上。朝廷肯定是知道的,如果我再北上,皇上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郑芝龙深深的陷入焦虑,虽然他在沿海称王称霸,但是在面对南北两大朝廷的夹击,一样显得弱小。不然他也不会做出北上的举动。

“森儿提得交出水师给朝廷的想法,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郑鸿逵想试探一下郑芝龙的底线,到底是偏向后金还是大明。

“我这个儿子是年轻不懂事。我要是把手中的兵权交出去,郑家立刻就会垮掉。大明朝何时在意过水师?四弟你说说看,荷兰的弹丸小国都能欺负咱们,这海路上的生意真能指望朝廷?郑家能指望大明朝廷吗?”

“不能。”郑鸿逵深以为然,他也对大明的禁海策略失望。同时,郑鸿逵也希望保持郑家现在的地位不变,他唯一纠结的是后金和大明,谁更靠谱。

第二百八十三章:郑芝龙降金

“可是大哥,再怎么说后金也是外族,咱们”郑鸿逵到底是大明武举出身,对于正统观念还是受传统思想影响过。

“我只是去寻求合作,管他是外族内族。”郑芝龙表示无所谓。

“大哥准备带多少人手去?”郑鸿逵见还是劝不动,只能顺从。毕竟是兄弟,面上要和睦。

“把我的卫队带过去就行了。”郑芝龙其实早就做好了打算,他要在后金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不能让对方小瞧了郑家。

郑芝龙最信任的卫队并不是汉人组成的,他就是反叛他的老板出身,对于汉人野心和勾心斗角的本事太了解了。

他的卫队里有一队黑人雇佣兵,一队白人雇佣兵,还有一队日本浪人雇佣兵。黑人和白人都是纯火铳手,日本浪人都是一些武士,武功都很高。郑芝龙最相信的是这些人,所以是随身带在身边的。

当然,这些雇佣兵的人数不多,一般只会当保镖用。郑芝龙带出去显摆一下是可以的,至于想保护自己的安全,力量不够。

“再让施琅那小子带一营兵去。我北上带二十艘船就可以了。另外,郑渡也想北上去看看,我决定带着他一起去。”郑芝龙盘算了一下,有五百人应该够了。

“大哥走之前,应该再去见一见森儿。”郑鸿逵劝自己的大哥,希望他们父子俩的关系能好一些。

“算了!你替我去跟他说一声就行了。等我回来,他当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的。”郑芝龙叹了一口气,深感为难。

郑鸿逵来到看押郑成功的小院,朝周围看了一眼。这里的环境还是不错的,除了门口看守严了一点,小院子里面还是zi you的。

郑成功正在书房里看书,显得极为认真。墙上挂着一幅海图,上面画的是tái wān岛的轮廓,这是郑芝龙早年经略tái wān时候用的。天启四年,颜思齐等因不满日本德川幕府的统治,密谋起事zào fǎn,参与日本人民的反抗斗争。

农历六月十五日,颜思齐与杨天生、陈衷纪、郑芝龙等二十八人拜盟为兄弟,众推颜思齐为盟主。不幸事泄,幕府遣兵搜捕,颜思齐率众仓惶分乘十三艘船出逃。

农历八月二十三日,颜思齐率船队抵tái wān,在笨港{今北港}靠岸,乃率众伐木辟土,构筑寮寨。与此同时,派杨天生率船队赴漳、泉故里招募移民,前后计三千余众。颜思齐将垦民分成十寨,发给银两和耕牛、农具等,开始了tái wān最早的大规模拓垦活动。同时组织海上捕鱼和岛上捕猎,发展山海经济,以解决移民生产和生活的物质需要。

最早经验tái wān的,根本不是荷兰人,荷兰人是后来强行从郑芝龙他们手里夺走tái wān的。这个仇,郑芝龙根本就没忘记,或者说最想也是最早想收复tái wān的人,是郑芝龙。

“森儿,你在看什么书?”郑鸿逵走进书房,问道。

“四叔,我在翻看有关tái wān的记载。那里真是富饶啊!侄儿看得心动。”郑成功合上书,感叹了一句。

“你父亲已经决定北上了,你要理解他。”郑鸿逵劝了一句。

“dá zi向来无情无义,父亲前去,无疑狼入虎口啊!”郑成功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慨万分。

“事情还没有发生,你怎能如此说呢?”郑鸿逵觉得郑成功太年轻了,有些使性子。

“等事情发生了就晚了。烦请四叔替森儿转告父亲一句话:若父亲一去不回,孩儿将来自当为父报仇。”

乘风破浪北上的郑芝龙念叨着儿子的话,深深的感动。起码来说,这个儿子还是念及父子情谊的,并不因为意见不同就割断父子关系。

八月中,博洛遣泉州绅士郭必昌持书往安平招抚郑芝龙,许以闽粤总督。九月初,郑芝龙一行抵达天津。后金前来到码头迎接的也是五百人,这让郑芝龙很放心。

“郑大人,摄政王特意派我等前来迎接,他已经在京城备好了酒宴,就等大人当座上宾了。”洪承畴笑盈盈的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此行招抚郑芝龙,是洪承畴力荐,也是他全盘计划的一部分。知道郑芝龙下船,洪承畴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地。

“洪大人客气了,都是福建老乡,此行全仰仗洪大人帮忙。”郑芝龙这是第一次见洪承畴,对于这位福建明人有些崇拜,毕竟人家是科举出身,一路到总督冀辽的大员,不是他这个没什么地位的福建总兵能比的。

施琅就站在郑芝龙的身后,他也是第一次见洪承畴,对于这个大名的大汉奸,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胆寒。这个人的眼神看起来和蔼,但是却无形中透着寒光,就算施琅是军伍出身,也不免有些胆怯。

“这些都是郑大人的随扈?”清征南大将军多罗贝勒博洛眼睛眯着,指了一下一群黑乎乎皮肤,扛着火铳的士兵。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黑的人,比辽东深山里的鱼皮dá zi还要黑。

dá zi也分部落,南面的dá zi建立后金,北面还有很多躲在深山里的野人,他们穿着兽衣,用得是鱼皮裹身,俗称“鱼皮dá zi”。

“是的,这些都是我的亲卫,各个都甚为彪悍。”郑芝龙得意的显摆着。论这个时代,在中原大地上,能用黑人当护卫的,他郑芝龙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博洛连忙换了一副面孔,居然显得极为谦卑,朝郑芝龙竖起来大拇指,这明显是称赞郑芝龙的排场:“郑大人不愧是海上霸主,就是不同凡响!”

“多谢贝勒的称赞,某家也没其他本事,就是船多人多。这海上的事情,某家还是能说了算的。”郑芝龙显摆完,就要得瑟一下,重点强调自己的实力。

洪承畴在旁边听得眼神微微一变,但是很快就恢复了的自然。老成精的洪承畴这个细微的变化愣是没让郑芝龙看出来,可以算是早就xiu liàn成千年老妖了。

从天津到京城,郑芝龙一行受到的待遇很不错,一路无事,只是越靠近京城,围着他们身边的dá zi兵却越来越多,快接近京城的时候,dá zi足足有三千众了。郑芝龙以为这是京城周边的守军,以为是正常现象,不疑有他。

到得永定门,洪承畴等人以前去接洽为由,已经脱离了队伍。

“大帅,事情不对啊。洪承畴和博洛都走了,都快到永定门了,可是一点迎接我们的迹象都没有啊。”连日来施琅心里总是不安,今日尤其跳动的厉害,他觉得必须要提醒郑芝龙了。

“我也觉得事情不对,难道后金真的会背信弃义?”郑芝龙还是觉得不可能,像他这样大的势力,后金对他下手,难道就不考虑后果吗?

“咱们赶紧撤吧。”施琅越想越不对。

“已经来不及了,你看我们周围不远处全是后金兵”

郑芝龙还没说完,从永定门里面就跑出来整整上千的骑兵,个个甲胄齐整,刀枪全都出鞘,明显是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的。

“奉摄政王令:伪明福建总兵郑芝龙,归顺我大金国,本王念及其心至诚,编入汉军正红旗,顺封一等精奇尼哈番,令其暂住京师,为大金国效力。余等部众,立刻解甲接受整编,违者立斩!”博洛就那么骑在马上,冷冷的盯着郑芝龙一行,一点客气的语气都没有,尤其是对郑芝龙的雇佣兵,他甚至有一股杀意和嫉妒的神情。

“完了!”郑芝龙身子一下子垮了下来,要不是施琅扶着,当场就坐地上了。

“将军,我们不服!”一个黑人雇佣军操着不太流利的喊话说着,他说完就带头朝后金兵冲了过去。

“不要。“郑芝龙想拦,可是声音太小,他手下的雇佣兵全都开始攻击了。

“杀!”博洛一声令下,后金八旗不多的纯骑兵立刻发动了攻击,一路斩杀过来,郑芝龙的护卫队死伤惨重。

“我投降!”郑芝龙一看满地的尸体,高举双手,表示投降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安平完了

郑芝龙投降的事情后金当然不想隐瞒,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是瓦解大ming xin里防线的武器,应该大书特书。

但是让多尔衮不满意的是郑芝龙虽然降了,但是郑家的兵和钱粮并没有带来。尤其是让后金垂涎三尺的福建水师。只要福建水师一日不装进后金的兜里,多尔衮就一日睡不踏实。所以多尔衮决定暂时不作宣扬,要乘机逼迫郑芝龙下令福建水师投降。

九月十一日,郑渡带着博洛,集中了后金所有的船只南下,拿着郑芝龙的军令,准备到福建劝降郑家。

十九日,郑渡先行登岸,迅速控制了大部分的水师,然后开始想安平劝降。安平的守军掌握在郑彩和郑鸿逵的手上,郑彩有些犹豫,而郑鸿逵拒降。遂即,郑渡带着已经投降的郑家军队和后金军开始攻城,郑鸿逵率部拼死抵抗。

“快!把门打开。”郑鸿逵用刀逼迫着看守郑成功的士兵,厉声说道。

“叔父,城内发生什么事了?”郑成功早就听到城里闹哄哄的,他已经站在院子门口焦急的朝外张望。

“森儿,郑渡正带着人进攻安平,估计你父处境不妙。”郑鸿逵还没有收到确切的信息,只知道郑渡领着后金兵攻来了。

“快把我放出去,千万不能让他们进城。”郑成功一听,急得直跺脚。

“叔父就是来放你出来的,你快些帮叔父一起抗金。”郑鸿逵拉着郑成功就朝外跑。

郑成功一路跑到城头,发现郑彩率部已经向南跑了,整个郑家各部乱成一团,连水师都已经乱开了。

“把父帅的大旗打出来,告诉各部的士兵,郑渡的手令是假的。另外打出我的大明水师战旗,收拾局面,重整旗鼓。”郑成功果断的做出了决定,他要顶替郑芝龙,正式接手郑家残部。

郑家各部其实也很犹豫,毕竟郑渡虽然拿着郑芝龙的手令,但是郑芝龙本人却没有出现。当郑成功把郑芝龙的旗帜和大明长江水师提督的旗号打出来的时候,一半的士兵立刻朝城内聚集。水师里面没有投降的战舰也开始南撤,慢慢和投降了的战舰拉开了距离。

“废物!”博洛当场一巴掌扇在郑渡的脸上,怒不可遏。本来是大好的局面,却弄得一团糟,博洛认为这个郑渡的能力很一般。

“传令下去,架炮攻城。”博洛现在手里的兵力占优,他当然不会就这样放弃。那安平城里可是积累了郑家多年的财富的,后金急需这一大笔财富。

“轰隆隆!”几十门战舰大炮一字排开,对着安平就是猛轰。

安平虽然是郑家根基,可是城到底小了点,根本经不起这么多大炮的轰击。不到两个时辰,城墙就倒塌了一大截。郑鸿逵眼看着守不住了,打算撤离。

“叔父不能撤啊,现在要是撤了,郑家就完了。”郑成功拽住郑鸿逵,死活不愿意撤。

“森儿,再不撤,你难道要让叔父手下全死在这吗?”郑鸿逵急红了眼,他的手下正一点点的被消耗掉,如果他没有了自己的兵,哪里还有说话的分量?作为军阀,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那叔父先撤,侄儿断后。”郑成功决定断后,敌人就在眼前,他现在浑身充满了年轻的热血,不砍杀几个dá zi兵他就不爽快。

“那你多保重,我在思明{厦门}等你。”郑鸿逵说完,转身就跑。

这个时候的郑成功,身边的随从已经不多了,除了自己的亲随,跟着他的郑家部将顶多也就千把人,要靠这点人来守安平,无疑痴人说梦。

“国姓爷,咱们怎么办?”一个亲随问。

“死战到底!”郑成功咬着牙说。

当郑渡再一次带着郑家已经投降的部将攻城的时候,郑成功带着他所有的人手从已经倒塌的城墙断面处冲了出来。双方立刻厮杀到一起,而且穿的甲胄都是一样的。

曾经同是一起的患难兄弟,此刻却互相厮杀到一起,就连郑家已经跟着郑渡投降的部将都于心不忍。

“你们为什么要认贼作父?死得都是我们福建人啊。”郑成功嘶吼着,咆哮着不断的质问那些投降的士兵。

郑成功所到之处,士兵都不愿意和他正面抵抗,纷纷避让。就威信而言,郑成功这个朱由检亲封过的将军可是比郑渡要出名的多。

博洛一看不对劲,郑家降兵不光不卖命,而且还有意在避让,甚至又有一些人重新反叛到郑成功那边去了。

“传我命令:血洗安平!”博洛下了狠心,拿出了后金军惯用的手段。

人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文明社会历来是教育人向善弃恶,而野蛮民族最喜欢激发人性中的恶。

当人性里恶的一面被彻底激发出来,这些人就会变成禽兽。禽兽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参加进攻的后金八旗,历来就是行恶出了名的,他们开始正面进攻安平之后,城内就变成了惨无人道的修罗地狱。紧跟着,那些投降的郑家士兵也跟着为非作歹,只有一部分良心未泯的人开始加入到反抗的队列。

安平城内到处都是火光冲天,到处都是"jian yin"掳掠,到处都是惨叫连连。后金兵正在到处追杀普通的百姓,不管男女老少,几乎是见人就杀。

郑家府邸,田川松手持利刃,静静的守在院子中间,神情非常庄重且严肃。作为一个在日本长大的女子,她同时也是有着中华血统的华裔。忠君爱国的思想任然流淌在她得血液里。虽然她不能理解丈夫的行为,但是在这危机时刻,她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

就在郑家的大门外,后金佐领韩岱淫笑着看着田川松子,这位身着异域服饰的女人任然有着别样的风韵。尤其是松子身边还有几位和服装束的少女,更是激起了他内心的shou xing。

“我劝你们乖乖的从了我们,免得受皮肉之苦。”韩岱和他的手下们已经开始解衣,一个个的淫笑不断。

“畜生,你们还是汉人吗?汉家的礼义廉耻被你们糟蹋干净了。”田川松子见这群金兵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行下流事,怒不可遏的骂。

“你说对了,我已经是后金的旗人了,自然不能算作是汉人。你们这些卑贱的奴才就应该是我们旗人的奴隶。”韩岱现在只觉得自己当汉人太卑贱,他只愿意当旗人,哪里还跟田川松子讨论什么礼义廉耻。

田川松子见韩岱卑鄙的连上衣都脱了一个干净,索性拿起刀子就拼了过去。韩岱反手一拧就夺了田川松子手中刀,转身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已经四十五岁的田川松子羞愧难当,她没想到自己这一辈子居然还会受到如此凌辱,实在是感觉活不下去了。

在韩岱环抱田川松子准备继续下作的时候,田川松子使劲踹了韩岱的裆部,把这个烂货疼的当场倒地翻滚。趁这个机会,田川松子立刻争夺开,拼命的朝府里跑。

“快!给老子抓住那个娘们,今天非办了他不可。”韩岱双手夹在大腿中间,疼得直咧咧,气急败坏地吼。

十几个金兵冲进了郑家,一路撵着田川松子,直到把她比如墙角。田川松子无路可退,手里拿着一把bi shou,惊恐万分。

郑成功带着一部分人从后门冲进了家里,他正是来救自己母亲的。可是当他转过一道弯,正好看到远处被金兵逼入绝境的田川松子。

田川松子没有发现郑成功,她现在正在zi shā。当金兵用无数刀枪逼近田川松子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把bi shouchā jin了自己的心窝。

“母亲!”郑成功没有想到他最后看到了母亲得这一幕,痛苦地嘶叫。

第二百八十五章:郑成功自己的水师

年轻的郑成功带着亲卫手刃了十几个金兵,最终还是救不了自己母亲的惨死。

失去理智的暴怒成了郑成功的状态,他像一头发狂的公牛一样砍杀着四周的金兵。可是金兵越杀越多,金兵的主力全都开始攻击郑家府邸了,郑成功他们杀都杀不完。

“国姓爷,快撤!”一个亲卫死死的抱住郑成功,他已经浑身都是血污,像是从血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

“放开我,放开我。”郑成功大喊大叫,手里的刀已经豁开了无数的大口子,像是一把大锯子一样。

“抬着国姓爷走。”几个亲卫没有办法,只能合起来按住郑成功。安平城里已经陷落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郑家自然是有一些隐蔽的通道的,加上混乱的安平城,还没有换装的投降后金的士兵。郑成功一行顺利的撤退到了海边,上得一艘没有投降dá zi的战舰,开始朝思明撤。

这一战,郑家损失严重,三分之一的郑家部将降金,二分之一的水师战舰投降。逃离到思明的郑鸿逵暂时稳住了阵脚,慢慢地收拢残兵。

博洛站在安平城头哈哈大笑,此战基本上已经消灭了郑家在海上对后金的威胁,连带着还有整个安平城里的财货。

“贝勒爷,从郑家搜出来了八百万两银子。”一个佐领急匆匆地汇报。

“你说什么?”博洛一把拎起佐领,目露凶光,他严重不相信这个部下说的事是真的。堂堂第一海上霸主,怎么可能才八百万两银子,会不会是部下贪污掉了?

“奴才没有说谎,的确只搜出来了八百万两,连货物都没有找到。”佐领赶紧辩解,他害怕博洛一刀砍了他。

博洛亲自带着人进了郑家,又里里外外的挖地三尺,依旧没有找到多余的银子。

“把郑渡那小子押过来。”博洛凶狠的说。

郑渡不是郑成功,他虽然也是郑家少爷,可是这家伙平时吃喝玩乐,一点别的本事没有,对郑家的事了解的也不多。

“贝勒爷,您唤我?”郑渡哆嗦着来到博洛的身边,他不敢反抗。首先是郑芝龙被看押在京城,这一次他又拿自己的妻儿率先做了人质;其次他离开了博洛,在郑家就更没有地位了,已经逃离的郑家部将,基本上都是他使唤不动的。就现在这些投降的人,也是终于郑芝龙或者他其他几个兄弟的部众,他自己可没办法反抗。

“说,银子藏哪了?”博洛一把刀瞬间架在郑渡的脖子上,眼睛里血红血红的,像是chi rén的狼一样。

“我真的不知道啊!求贝勒爷饶命。”郑渡吓得赶紧跪下,不停的磕头。

博洛手已经开始扭动了,他的表情慢慢的变得冰冷,杀郑渡的心思已经起来了。

“贝勒爷,不能杀。郑家的兵才刚刚投降,这个时候杀了他恐要坏事。”博洛身边的亲随赶紧劝住了他。博洛想了想,收起了到,一脚踹翻了郑渡大骂到:“押下去看管起来。”

实际上郑家的财货的确不是都在安平城里,这里只是郑家的祖宅,而思明才是郑家的老巢。思明是郑家贸易的起始地,郑芝龙的财货大部分都放在大小金门岛那里。

安平到思明不远,也就一百多里路。但是思明城是建在海盗上的,从陆路进攻不利,如果打海战,博洛现在没有十足的把握。

靠后金的水师是不可能的,靠刚刚投降的郑家水师,也不可能。人家只是尊令郑芝龙投降,又没有说打思明去。这种命令下不得,这种仗也打不了。

“把所有东西全部装船北运,早点撤吧。”博洛一声令下,后金兵全都忙了起来。

这是洪承畴对多尔衮的建议。后金现在也没有实力去攻伐千里外的福建,登陆作战不是这个时代玩的东西。他只不过利用了郑芝龙投降的这个机会,想乘机捞一把。

“四叔,这一仗损失多大?”还躺在床上的郑成功依旧虚弱的坐不起来。

“一半的战船和三万多军队。”郑鸿逵拉着脸,用非常失望的语气说。

“我要为父亲和母亲报仇。”郑成功咬牙切齿地说。

“怎么报咱们现在肯定打不过dá zi。”郑鸿逵无奈地说。

“给南京呈报上去,请求援兵。”

“南京会不会乘机攻打我们?”

郑鸿逵现在最担心的反而不是dá zi,dá zi没有实力南下到福建,但是朱由检却能抽出手来南下。

郑成功对这个问题也做不了准确判断,他只能沉默。郑鸿逵说的也没错,郑家现在就是一只病猫,谁这个时候要是上来咬一口,都会要了郑家一块肉。说不定还能要了郑家的命。

“报!荷兰人的战船打过来了。”还没等郑成功想好到底要不要把福建的事情报给南京,又一个噩耗传了过来。

这是典型的落井下石,趁你病,要你命啊!

“扶我起来。”郑成功哪还躺得住,他挣扎着要爬起来。

“森儿,你这身体哪能去指挥打仗啊?”郑鸿逵有点小期望地说。

郑家没有投降的战船现在归顺了郑成功,陆军归了郑鸿逵和逃跑的郑彩,这一仗如果郑鸿逵带着水师去抵御荷兰人,那以后剩下的水师就有可能是郑鸿逵的了。

“叔父是想要水师吗?”郑成功也不客气,他心里很明白。

“森儿多心了,叔父没有这个意思。”郑鸿逵脸一红,搪塞着。

郑成功在安平一仗让他浑身都是伤,短时期根本就养不好,但是迫于情况,只能硬撑着爬起来去抵御荷兰人。

荷兰人要直接消灭郑家还没有那个实力,哪怕郑家现在已经折损了一半,但是依靠岸防炮,荷兰人也占不到大便宜。同理,如果郑家去攻tái wān,也不一定攻得下来,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郑芝龙没有夺tái wān的原因。

这个时期的战船对陆地岸防的打击力还不够,最多只能抢劫商船,或者攻击没有岸防的小城,譬如海州那种。

荷兰人来了十艘船,郑成功带着几乎所有的战船全部出海了。双方在金门外海遭遇,一时间炮声连天。

“国姓爷,你还是会船舱吧。”作为现在郑成功身边的第一大将,周全斌使劲拦住船舱门,死活不让郑成功出来。

外面的炮弹打得周围的海水溅起几丈高,船甲板上全是湿漉漉的,像郑成功这种身体,根本就经不起甲板上的环境。

“周全斌,你到底让不让?你要是不让,我就撤了你。”郑成功死命的瞪着周全斌,两个年轻人脾气都挺爆,而同样站在边上的刘国轩正在点燃一门大炮。

“轰!”的一声,周全斌和郑成功当场就被震得摔倒在地上。

“刘国轩,你他娘的在干啥?”周全斌爬起来就抽了刘国轩一下子。

刘国轩抱着头挨了一下,然后慢慢朝远处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了一排白牙笑了。郑成功慢慢的杵着拐棍走了出来,一看也乐了。刚刚刘国轩那一炮直接打算了一艘荷兰战舰的桅杆。

“好样的!你小子不赖。叫什么名字?”郑成功欢喜得不行,他现在正愁没有自己的亲信部下呢,他希望有更多的少年人能展露头角。而刘国轩这一年正好才十七岁。

“启禀国姓爷,这小子叫刘国轩,是个胆大的混小子。”周全斌见郑成功喜欢刘国轩就介绍道。

“好!你小子以后就跟着我,当我的亲卫吧。”郑成功爱才,想要提拔。

“我还是喜欢在船上。”刘国轩嘟噜了一句。

“你说什么?”郑成功没听清。

“报国姓爷,我还是喜欢在船上当兵。”刘国轩大声又说了一遍。

“那好,你要是再打断一根荷兰人的桅杆,我就让你留在船上。”郑成功脸上很严肃地说,其实心里是很开心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趁你病要你命

荷兰人的战船速度快,炮火多,射程远。基本上能吊着郑家的战船打。郑家水师意图用包围的战术围攻对方,但是多数时候包围圈还没形成,敌人已经跳出去了,己方不断地战损。

郑成功让刘国轩用大炮去打断桅杆,无疑是痴人说梦。他刚刚那一炮真是凑巧了,这种完全靠运气的战果纯粹就是郑成功拿来为难刘国轩的。

现在的郑家水师,进退两难。打又打不过,退了以后只会被荷兰人更加的欺负,等于是架在火上烤着。荷兰人也够聪明,派出的舰队不多不少,根本就不是决战的架势,但是十艘大战舰又能刚好调动着郑成功的胃口。

对手都是猴精猴精的,没一个是爽文里面那种不堪一击的窝囊废。

刘国轩忙活了半天,把大炮都打光了,也就几发炮弹挨着了敌人的战船,造成的损伤也不大,最厉害的是烧了人家的一面前帆。

战斗整整打了一天,双方在金门外海绕着圈斗了不知道几个回合,也不见胜负。眼看着天快黑了,郑成功只能撤兵,在这个时代晚上打海战?那是在说笑话啦!

“国姓爷,您身上的伤口又崩开了。”医师小心翼翼的给郑成功重新包扎,他再一次血染全身,只是这一次全部都是自己身上流出来的鲜血。

夜很黑,不见一点星光,呼呼的海风吹动着周围的草木,一阵阵的咸湿水汽夹杂在空气中。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很大的响声。

郑家最大的战船上,郑成功包扎好伤口,召集了他现在的手下三大将:周全斌、甘辉、冯信。

历史上郑成功的五虎将现在已经到齐了三个,最能打的施琅去了京城,第二能打的刘国轩现在还是个小兵。

“国姓爷,荷兰人一定是乘机攻占了澎湖。”周全斌见郑成功现在的惨样,本来不想说丧气话的,但是接连的失败的确影响到了全军的士气。

“明天如果还这样打,我们的将士会疲劳过度的。”冯信也感到士气不够用,几天前才丧失了安平,接着又打了一场毫无战果的海战,郑家水师已经有人在质疑郑成功的领导能力了。虽然他是郑家大公子,但是毕竟年轻,也没有亲自当过家。

“怕个鸟!大不了跟他们拼了。”甘辉是一个性格刚烈的人,他不服输。所以历史上的甘辉最后是唯一五虎中壮烈殉国的将军。

“都别说了,这一仗是我们水师的脸面仗,如果我们退却了,以后水师将何以生存?”郑成功心里很清楚,这一仗他不得不打。

“明日如果再战,我要亲自带兵逼近敌方战舰,一定要打沉他们一艘战舰方可。”郑成功没有办法了,己方大炮射程近,要想打沉对方要么用火攻船围攻,要么只能冒si bi近敌人,以命换命的方式跟对方决斗。

从今天白天对方的战术来看,显然人家是在有意避开郑家水师围住之后放火攻船。那现在郑成功就只剩下以命搏命这一条路了。

“国姓爷,还是让我们去吧!”几个主将立刻请战。

郑成功拦住了众人的话语,严肃地说:“我如果胆小怕事了,郑家水师还会有谁看得起我?”

站在外面执勤的刘国轩听得热血沸腾,他知道自己明天必定也会跟着郑成功一起上战场,那种从心底爆发出来的ji qing让他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

第二天,荷兰人在中午的时候又出现在了外海,显然对方又得到了补给。按照日程计算,他们的补给只能是从澎湖那边发船送过来的。

“荷兰人太欺负人了。”刘国轩远远的站在船甲板上看着荷兰战船,气呼呼的说。

“你说对了,荷兰人就是来欺负我们的。这也是我们不能撤的原因,如果我们逃了,只会被这些西洋人瞧不起。再者说,如果我们福建水师都奈何不了他们,以后整个中原就没有人能奈何得了。”

郑成功望着荷兰战船,虽然他恨不得用牙齿把对方咬下来,但是一样望洋兴叹。这个时候,郑成功还没有感受到科技落后要带来多大的耻辱。但是他已经预感到西洋人的无耻了。

“快速靠上去。”郑成功决定迎着荷兰人的战船,率领主力战舰直接上前迎战,他将不再避开,要硬生生的冲上去。

郑成功不是懦夫,他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勇敢!

郑家这一次出动了整整五十艘战舰,呈箭头阵型直追荷兰舰队。郑家还不懂战列线的海战战术,他们用的是传统的列阵。

荷兰人一看郑家使用了这种战术,立刻顺风朝北撤,而且远远的吊着郑家船队。

“他娘的,又当了孙子。他们就不敢和我们面对面打一仗。”甘辉一看对方又跑了,气得直骂娘。

“不管他们,迎着炮火冲。”郑成功依旧决定不管对方怎么跑,他都想在今天分出一个胜负。

对方的船速是快一些,大炮打的是远一点,但是总体来说也没有完全调打的实力,双方科技水平也没差到一方可以秒到另一方的程度。

迎上去,最多挨几炮,只要靠近了还是能给对方造成伤害。己方船多,暂时损耗得起。

荷兰人自然也见到了郑家的拼命三郎架势,立刻全速北上,他们可不想被郑家水师逼上来。

这个时候占优势的反而是郑家,因为荷兰战船靠的是侧舷炮火,他们在全速前进的时候无法发挥炮火优势。而郑家的船大多只有在船首装有大炮,虽然他们的炮少,但是架不住船多啊。

双方一个跑一个撵,足足撵了大半天,直到太阳快要落下了,依旧没有正式交战。

“追!”郑成功依旧不依不饶,他这真是不要命了。

船队已经进入了泉州外海了,如果这个时候郑成功撤了,荷兰人也会立刻撤走。这又将是一个毫无战果的一天。郑成功确实被逼急了,夜晚行船速度要慢很多,可是郑成功依旧死死的咬着荷兰人不放。

如此一直追了三天三夜,再北就是台州外海了,一轮耀眼的太阳正从东面升起。

刘国轩揉了揉眼睛,他已经在船甲板上值守了一整夜,眼睛此刻都有些睁不开。就是这样,他依旧没有让荷兰人船队的影子脱离自己的视线。要不是郑家每一次利用夜晚拼命追赶,恐怕早就让荷兰人溜走了。而荷兰人好像也没有溜的打算,要不然何必一直北上呢?!

“轰!轰!”当一声炮声声音很小的传了过来的时候,刘国轩以为是荷兰人的大炮在开火,但是听着声音也太小了,倒像是遥远的海面在打雷。

“轰!轰!轰!”第二声炮声就很大声音,这已经确定是荷兰人在开炮了。

“敌袭!”刘国轩大喊一声,拼命的吹响了船首的号角。

郑成功迅速的从船舱里跑了出来,他的头发凌乱,显然昨夜是和衣睡下的。

“荷兰人开炮了?”郑成功是带着喜悦的表情说话的,只要荷兰人开炮,那就意味着对方不再全速向北了,而是把船身侧了过来。

“国姓爷你快看,荷兰人正在转向,他们的船身已经开始打横了。”刘国轩兴奋的把单筒望远镜递给郑成功。

郑成功拿望远镜一瞧,果不其然,荷兰人已经开始转向了。但是再看一会,他发现也不对,荷兰人的船是转向了,但是从侧舷射出的炮火却打向了西北方向,目标根本就不是南面的郑家。

船队再靠上前,朝西北方向一看,郑成功惊呆了。

只见两艘西洋式的战舰扬着白帆正在和荷兰人对轰,那烟雾已经遮盖了整个船身,远远望去和船帆连成一片,像云朵一样。

“那是什么人的船?”郑成功不确定对方会是谁。后金是不可能的,后金没有这种战船。更不可能是荷兰人,荷兰人不会自己打自己。

“传我命令,全速靠上去。不管是谁,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郑成功大吼道。

这个时候不撵上去咬一口,那真对不起郑成功这个海战名将的本事了。他也要来一个趁你病要你命!

第二百八十七章:救场郑成功

等郑成功的船队靠上去一看,和荷兰人对轰的哪里是两艘战舰,分明就只有一艘船在开火。

所不同的是那艘战舰的火力凶猛,大炮的射程居然比荷兰人打得还远,而且一次居然有十八门大炮在开火。就船速来说,荷兰人也没有占一丁点便宜,对方还能保持着优势距离。但是这种优势也快被耗尽了,到底荷兰人的船要多得多。

幸亏郑家水师撵了上来,不然那艘战舰可能会吃亏,荷兰人已经准备围攻那艘战舰了。

“开炮!”郑成功浑身缠着绷带,依旧威风凛凛的站在船首,他亲自拿着令旗指挥着舰队对荷兰人的射击。

只需要再靠近一些,郑家水师就可以靠上去接舷战,到时候荷兰人想跑都跑不掉,郑成功仿佛看到消灭这些荷兰人的曙光了。

可是荷兰人也不傻,他们之所以和对面的战舰对轰,是因为那艘战舰上面站得是西洋人。那艘战舰根本就没有挂旗子,活脱脱像一艘海盗船。

从战舰的样式看,像是英国人的战船,但是荷兰人心里知道,现在英国是他们的盟友,是不可能攻击他们的。除非对面是西班牙人,但是西班牙战船的样式跟这个又不相同,难道真是海盗船,为什么海盗船会帮郑家水师呢?

既然没能赶在郑家水师撵上来之前俘获对方,荷兰舰队只能撤退。再不跑就要丧命在这儿了,荷兰舰队立刻就打出了撤退的旗号。

郑成功已经发狂了,他岂会白白让对方就这么跑了?

“射火箭,快放纵火船。”双方距离已经不远了,但是离接舷战还不够。郑成功眼看着荷兰人要跑,急吼吼的要拿出看家本事。

所谓的火箭,就是一窝蜂,类似于后世过年玩的飞天炮。而纵火船也不过是一些装满了易燃物的划动小船,只是数量很多而已。

一阵火箭立刻飞了出去,“嗖嗖!”地插满了荷兰两艘船的船身和船帆,船身倒是没什么损失,船帆立刻燃烧起来。至于纵火船,第一批被荷兰人击沉,其余的还没来得及靠上去,敌人已经跑远了。

欧式船帆极易燃烧,很快荷兰人的两艘船船帆被点着了,船的速度越来越慢,根本无力逃出战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郑家的船靠近。

“杀!”甘辉一跃而起,带头跳过了船舷,第一个跃入地方的船甲板。一个拿剑的军官立刻朝他劈砍过来,甘辉一档,紧跟着跳过来的刘国轩一长枪刺穿了这个军官的身子。

“好小子,身手不赖。”甘辉夸了刘国轩一句,刘国轩还是咧着嘴笑了笑。

船甲板上的厮杀根本就是一边倒的tu shā,郑家人太多,冲过来的人群像蚂蚁一样。别说荷兰人火枪手多,可是这个时代欧洲虽然装备了燧发枪,但是质量也很一般。

当郑家水师得意洋洋的看着俘虏的两艘荷兰战船的时候,郑成功却死死的盯着远处那两艘西洋战舰。对方显然无恶意,战舰上的炮口都已经全部收了回去,而且笼罩着船身的烟雾早已经散了开来。

荷兰战船也逃之夭夭了,他们哪里还敢继续待在这里,郑成功早看到他们有一艘战船被打沉了,另外还有两艘已经浓烟滚滚的,像是船甲板烧着了什么东西。

打沉荷兰战船的是停在不远处的那艘战船,但是其他的战果却都是郑家干的。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有人帮忙,郑家也取得不了这么大的战果。

“国姓爷,要不要派人过去问问?这缴获的战船可不能跟我们抢。”周全斌喜滋滋的看着两艘荷兰船,这可是郑家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尤其是船上的大炮,估计整个中原各势力都垂涎三尺。要知道大明的大将军炮都是仿制人家的,正版的炮买都没地方买。

“打旗语,问问对方是什么人。”郑成功可没周全斌想的那么乐观,他一直在观察对方,发现对方的两艘战舰已经靠拢了,如果这个时候这两艘战舰朝郑家水师开火,郑家的整个船队估计要折损不少。那可是单船舷有十八门大炮的战舰,郑家就没有船能扛得住三十六门大炮的同时轰击。

郑家这边的旗语刚刚打完,那边却没有旗语回应,而是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号声,这号声悠长而嘹亮。

郑家其他部将听得莫名其妙的,但是郑成功一听,立刻浑身来了劲,他可是当过长江水师的,岂能听不懂朱由检的军号?!

“快!命令所有战船全部降帆,火炮退膛,各船士兵立刻全部到甲板集合。”郑成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人在最困难的时候,心里是很脆弱的,郑成功现在就是。他经历了安平之战,又接连遭受荷兰人的欺负,加上对剩下郑家水师控制权的焦头烂额,已经快把他逼到崩溃的边缘了,毕竟他才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个时候来了一个人帮忙,还是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可以依靠的人,他能不感动吗!

“国姓爷,这样做万一对方是敌人”虽然郑家刚刚打了一场胜仗,郑成功的威信也建立起来了,但是就这样束手就擒,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周全斌觉得郑成功是不是害怕对面的战舰了,怎么说也就只有两艘船啊。

“照命令去做。把各镇长官全部集中到旗舰上,等会前去拜见贵客。”郑成功不由分说,他已经开始准备重新着装了。

“贵客?”身边的人全都瞪着眼睛闹不清是什么贵客,郑家有指挥西洋战舰的贵客吗?

左懋第非常不习惯坐海船,吐得是天昏地暗。明明是一艘刚刚下水的新船,他却把一个船舱弄得臭气满天。

“左爱卿,你要不要出来看看,今天的天气真好啊。”朱由检弄了一个吊床,正躺在船甲板上晒太阳,九月的太阳已经不厉害了,这是最后的南风朝北吹。

“皇上,前面的仗都打完了?哇~”左懋第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刚刚站稳,一个波浪过来,船又立刻晃动起来,左懋第干呕着胃水。

“赶紧些把左大人扶好。”朱由检挺心疼左懋第的,这家伙还曾经督过长江水师呢,可是到了海上,依然成了面条了。

“皇上,你还是把我绑在桅杆上吧,我腿发软。”左懋第压根就站不起来了,长江上的浪跟这里的浪比起来,就是一个小水花。

“报!郑家水师已经开始降帆,各船都在集合士兵,炮口已经退下。”传令兵很快来报告消息。

朱由检的心里终于大定,满意的挥了挥手。可是就算这样,旁边一艘战舰还是严正以待,炮手连点火的火把都不曾熄灭。

不由得朱由检不小心,他虽然能赌郑成功会忠心,可是万一赌输了呢?何况他就是个纸老虎,只有一艘船上有火炮,他乘坐的这艘船完全就是一个样子货,是做好了逃跑准备的。

当郑成功带人乘坐小船划到朱由检坐舰这边的时候,朱由检观察了半天确认是郑成功之后才起身准备更衣。他之前一直可都是便装来的。

“郑卿,朕来晚了。”朱由检一见郑成功,就立刻哭丧着脸脸,厚脸无耻的装伤心样,谁让别个的亲爹被“土匪”劫走了呢。

“皇上!臣愧对大明啊。”郑成功也狡猾,郑家都投降了,万一朱由检追求怎么办?

“起来吧!朕不怪爱卿,只怪那后金太狡猾,不可信,不可信也。”朱由检一句话就等于不追究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以后都别上当,还是跟着我混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捧将星

郑芝龙北上的事,朱由检知道的比较晚。他当时也不能直接确定郑芝龙会像历史上一样被多尔衮扣押。毕竟现在后金没有兵逼福建,变化已经很大了。

而当郑渡带着后金的水师南下的时候,朱由检立刻就得到消息了。这个时候,第一艘船上的火炮才刚刚凑齐,全都是仿制的拿破仑十二磅大炮,比那六磅炮威力大多了。

光靠一艘船,朱由检如何能跟后金的水师抗衡?他只敢把战舰摆到吴淞口内,见机行事。后金劫掠了郑家之后就带着战利品回家了,而朱由检得到第一手信息之后就把两艘船都开到了外海,大着胆子直接南下了。

这是一步非常冒险的棋,不说万一被后金舰队碰到,就是碰到荷兰人,也要糟。

他的南下首先得感谢这个时代的望远镜倍率不够,后金愣是没发现,也可能离得确实远。

他得这步棋赶得非常及时,恰好帮了郑成功。如果晚几天到,估计郑成功又白忙活一场,甚至有可能遭受荷兰人一定的打击。

“爱卿,缴获的大炮全都归你了。但是战船,朕要了。你知道的,南京船厂没有样船的。”朱由检现在压根就看不上荷兰人的炮,论技术水平,他的拿破仑大炮要先进一百五十年呢。不过呢,这个东西现在还不能直接给郑成功,万一这小子一口气弄个几百门出来,他得造船速度可比不上铸炮的速度。

铁模铸炮技术缺得只是钱而已,恰好人家郑成功不缺钱。朱由检连后金抢了郑家多少银子都知道了,他也不相信郑家只有八百万两银子。

“臣谢过皇上厚爱。”郑成功心里一喜,他现在缺得不是一艘船,而正好是大炮。两艘荷兰战船上面可是有几十门大炮的,加起来够他郑家三分之一的大炮数量了。

“朕任命你为福建水师督师,重建福建水师;命郑鸿逵为福建总兵,统领福建驻军。”朱由检现在直接忽略了郑彩,原本那家伙最后也会被郑成功收拾掉的,原来在历史上玩了一处鲁王监国,结果也玩砸了,没啥大用处。

朱由检对于郑家,是能少用就少用,能不用就不用,最好能快点分化他们。整个郑家手掌兵权的实在太多,让他们内部分化一下更好。

至于郑家的银子,朱由检一想到郑家的银子手就不由自主的想伸出来,他好几次都想开口朝郑成功要,可惜理智战胜了贪婪,他还不敢直接向郑成功要银子。

“臣现在只想为父报仇。”郑成功此举就是想洗掉郑芝龙当汉奸的名声,表明郑家都是好人啊。

“朕准许你扩建水师,随时提兵北伐。”朱由检想争霸海洋,就必须练水师。练水师靠南京吗?恐怕南京自己兵力都有限。

所以说到底还是要靠郑家,只有郑家才有实力和资源打造一支水师出来。历史上郑成功也正是这么干的。

“谢皇上隆恩!”郑成功心里又一喜,皇帝练编练水师的数量都没xiàn zhi,他几乎可以无xiàn zhi扩军了。

至于练兵的钱,郑成功现在不缺,而且未来只要海贸在手他也不缺。不扩军如果打败后金和荷兰人,不打败后金和荷兰人如何独霸海洋

“前面的战船,爱卿喜欢不?”朱由检看郑成功总是不由自主的盯着那艘复原的英式战船看,心里就起了坏心眼。

“喜欢,这种战船炮多。”郑成功嘴巴一张,就把心眼露了出来。

“喜欢可以跟八卦洲的船厂订购,你想要多少就早点下订单,他们应该能给你一个便宜的价格。”朱由检说话的时候脸皮厚得让左懋第都听不下去。

哪有皇帝让将军自己买装备保卫江山的还真有,古代打仗很多东西都是自己掏钱买,只是这战船未免也太贵了。

不,郑成功不这样想。郑家有钱,买几艘是没问题的。只要郑家有了水师,他依然是海上霸主。

朱由检想得也贼明白,指望他现在掏钱来养水师,恐怕大明别指望守两淮了。没准养出来也是别人的。这就像一个穷小子在大学里追校花,花了自己所有的钱最后发现是给别人养了媳妇。

“不过你们福建水师要担负起阻挡后金水师南下的重任,郑爱卿可愿意”朱由检盯着郑成功问。

“臣一定会找他们报仇雪恨的。”一提起后金,郑成功就咬牙切齿。如果说他和郑芝龙的父子关系没那么深,但是郑成功是极孝顺他母亲的。

原本历史上郑成功死都不降,史书说是他忠节,倒不如说他实在受不了自己母亲被后金污辱这件事。

“左爱卿,宣旨吧!”提起田川松子,朱由检立刻换了一副表情,他庄重得整理了一下衣着喊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田川氏虽为异国人,但其忠贞刚烈,宁死不屈,乃我大明妇人之楷模。大明崇祯皇帝敕封郑成功之母田川氏为一品诰命夫人。钦此!”

左懋第念完,郑成功已经泪流满面了。这个圣旨只字未提郑芝龙,说明皇帝确实是非常看重他的。以郑成功之母的名义敕封田川氏,也是强化郑成功的地位。

朱由检为郑成功做的,其实已经很多了。

郑成功在福建这边的事情还很多,荷兰人这次吃了亏,想必一年半载的不会来骚扰他的。后金刚刚吸收了郑家水师,在没有整顿完之前也不会冒险跑福建来送死,他们大约只会在海州那边闹闹,那也是整顿完之后的事了。

带着一身伤的郑成功把水师的驻地设在金门岛上,开始养精蓄锐,躲在这里舔伤口。大约历史也没有打算太眷顾他,依旧让他伤了身体的根本,天不可怜啊!

至于朱由检,则要急着回南京去处理别的事情。忙忙碌碌个把月,算是把郑成功抬上了桌面,朱由检希望这个历史名人能创造出更辉煌的成就。

“皇上,后金有了水师会不会立刻攻击海州”左懋第还记得他和朱由检关于讨论东西两线作战的问题。

如今形势反转了,后金的军事又开始全面占优了,到底多尔衮会先打东还是先打西

“东西两线我们都谋划了很久。东线是明面上的牌,西线是底牌。爱卿以为多尔衮会翻哪个牌”

“如果是臣来决定,臣会打东线。山东毕竟是心腹大患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山东成了多尔衮扎在心头上的一根刺,他肯定想早点拔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不。朕以为既然这根刺已经扎在心头上这么久了,不妨再忍忍。后金的实力是增长了,但是元气依旧没恢复,尤其是草原上对中原的支持,让草原伤了根本。

朕听说草原上已经有叛乱了,后金这个时候不会和我们大明在东线打。多尔衮会声东击西,然后再声西击东。”

草原上的成年牛是耕不了田的,洪承畴的策略是让草原支援中原,但是送过来的只能是牛犊子。

这种办法对于草原的伤害很大,而且当年并不能给中原百姓带来效益,牛起码要够两岁才能下地干活儿,或者说中原生产的恢复要在两年以后。

“臣不解。”左懋第听糊涂了。

“现在多尔衮只是有了进攻山东的资本,但是却还没准备好。尤其是水师,还需要至少三个月整顿时间。

而西线他已经准备好了,大打小打都可以。我们对于西线的支援是最难的,所以他会用东线来掩盖西线的作战意图。

反过来说,如果后金在西线作战不利,他也可以不在乎,反过来主要进攻东线。这两个方向可以相互掩护,完全可以没有作战重心。”

第二百九十章:专业打炮的

前方扬州已经在望,明军水师的战船也已经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没有出乎意料,明军出动的是纵火船。

顺流而下的时候,纵火船不需要划桨,一个人掌舵就能漂向后金的船队,无数纵火船冲过来声势也很吓人。

“快,向江中划去,各船拉开距离,撑开那些纵火船。”李率泰也看到了纵火船,大喊大叫地命令各船散开。

其实在这江面要想躲开纵火船并不难,只要船保持在江中水流最急的地方航行,纵火船大概率是难以冲撞到大船的。纵火船小,随着水流的冲击反而在激流中难以把握方向。

李率泰的做法是正确的,只要保持在江中成一条直线阵列,再多的纵火船也造成不了大的伤害。面对火攻,战船最怕的是聚拢,何况没有人有无限的纵火船释放。

“快,使劲向前划。”施琅带着前锋拼命的一边向前一边躲避着纵火船,这些船上的水手们全都全神贯注的躲避着纵火船,几乎累得精疲力尽。

纵火船之后,就是长江水师的战船,他们是紧随其后的。当水师战船快接近大炮射程的时候,那个佐领就开始命令施琅等人。

“开炮!我命令你们赶紧开炮。”佐领很兴奋,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特别的好,站在第一艘船上居然没有碰到一艘纵火船靠近。那些纵火船全都避开了前面的几艘船顺着江水冲向了后面的船队,火光只出现在后面,他所待的战船安然无事。这是老天爷在让他立战功呢。

施琅这个时候依旧在默默的看着那些漂过去的小船上面的暗号,那些写着奇怪字符的的印记从松江口起就不断的像他传递着信息。可惜整个后金船队里,除了施琅没有一个人认识。

其实朱由检命人给施琅传递消息的方式非常的简单,可以说是直接用的明语。它就是一个完整的拼音,每一艘渔舟或者小船的船篷上面印着的都是一个字而已。

当佐领命令施琅开炮的时候,对面战船上的军号已经响起,施琅抽出腰刀,高举着大喊:“弟兄们”

佐领这一刻露出愉悦的笑容,他就等着施琅发令了,可是后面的字让他脸色苍白。

“抄家伙反了啊!”施琅转身就拿着刀冲向了佐领。

抛开水手,后金战船上的士兵数量和炮手相差不多,这是中式战船的基本配置。炮手一反,整条船都乱成一片,佐领带着船上的战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没有大炮,长江水师的战船很快就靠了上来,士兵不断的跳上后金战船,厮杀立刻成一边倒。

李率泰此刻正处于船阵的中间,他正在指挥手下慌乱的躲避纵火船,其中有好几艘战船已经烧着了。虽然损失不是很大,但同时,船阵已经被纵火船分割成了两截。

“前面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听不到炮响?”李率泰拿着望远镜,他已经看到前面的船正在打接舷战了,但是一直没听到炮声。

“可能是船速太快,来不及吧!”部下安慰着,反正大多数的船只都还在后面,损失前面几条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传令下去,赶紧躲开这些该死的纵火船,去救施琅,我刚刚看到明军的战船一直在围攻他们,他可是一员猛将。”李率泰还在替施琅担心。

明军的水师包围了后金的前锋船阵,偏偏就没有攻击后阵,这件事让李率泰误以为是明军实力有限。

“将军您看,那是什么船?”部下指了一下上游,惊骇地大喊。

李率泰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吓得手一抖。上游出现了一大片白帆,密密麻麻的像是盖住了江面一般,正急速朝下游冲来。

“快靠上去接人!”朱由检此刻就站在最新的那艘英式战舰的船甲板上,穿着一身的新式板甲。他还不敢光着身子上船,害怕流矢击中。

“皇上,您怎么亲自来了?”施琅带着一身的血,穿过船舷跳到朱由检身边,欢喜不已。

“我不来万一你小子死了我就亏大了。”朱由检微笑地看着施琅,这家伙最终还是没摆脱历史的轨迹,来了一个反叛后金。

“我好着呢,就等着皇上的大炮呢。”施琅一边说,眼睛一边贼溜溜的朝船上瞄。

“把炮手全都集中起来,你来指挥,我给你当炮手。”朱由检把手里的指挥刀扔给施琅,亲自走到一门大炮旁边。

“皇上您也会dǎ pào?”施琅一愣,他可没见过朱由检打过炮。

“废话,我是dǎ pào高手。”朱由检心里很不屑,在后世,jiu chéng九的男人都会“dǎ pào”好吧。当然,此“炮”非彼“炮”。

还没等李率泰那边调整战阵,明军水师这边的四艘风帆战舰已经人员配置满员了。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大炮的射程之内,而且后金的战船还率先开了炮。

“轰!”最前面的一艘战船的船首炮已经打响,一颗黑乎乎的炮弹砸在了朱由检身处的战船的不远处,没有冒过多的水花就掉进了江里。

实心弹还是这个时代的主流,真正的撞击引爆的开花弹要到1860年之后才技术成熟。影视剧里面那种打出水注冲天的景象,只是为了画面好看而已。圆溜溜的铁蛋掉进水里,根本就不可能有高高的水注。

“娘的,还想欺负人?”施琅一撸袖子,也就忘了朱由检在指挥炮手的事,他冲着二层大喊:“炮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朱由检回头回了一声,施琅这才反应过来是下面一层是皇帝。

朱由检建造的还都只是双层的风帆战舰,那种三四层装备百十门大炮的战列舰大明暂时还造不出来。

“分列成两组,斜四十五度呈之字形散开,炮口对准目标,第一发连续射。”施琅的攻击命令已经下达了,接下来就看炮击的效果了。

水师战船的大炮不是一起发射的,而是从前到后逐次发射,如果同时发射,木质船体根本就承受不了。

四艘战舰分列开,之字形开叉,等于同时有七十二门火炮对准目标,在距离又相对比较近的时候,虽然是逐次开炮,但是场面依旧很璀璨。

对没错,后金的第一次战船被击中的画面的确是璀璨的,不是炮弹bào zhà,而是整艘船被连续不断的铁蛋打击得像是一场烟花一样璀璨的绽放开。

木屑乱飞,各种杂物不断断裂,一波接着一波的像浪一样翻滚。一轮炮打完,那艘可怜的后金战船就已经彻底地散开了架,桅杆断成两截,整个船身已经没入水中一半了,而且还在加速下沉。江面上到处都是落水的dá zi兵,顺着江水朝下游冲去,只看得到一些人头上下浮动。

“变阵,调转船头,继续压上去。”施琅的军令又一次下达了,这个时候他偷偷的看了一下船舱里的朱由检,之间他熟练的替每一门炮校正着射击角度,很是专业。刚刚那一通炮,就属这艘船打出的大炮效果最好。

又一炷香时间,明军水师把第二艘后金战船送上了天。这个时候,李率泰才发觉不对,己方的船阵拉得太开了,打头的战船一一成了明军的活靶子。指望炮战,后金水师战船怎么可能是西式战舰的对手,那装在船首的一两门大炮如何能抗衡对方一次几十门大炮的轰击。

“快撤!”李率泰果断的放弃了反击,他已经没有机会再集中船队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赶紧逃跑。

如此,从扬州到长江口,沿途的官民就看到一处大戏,后金在跑,明军在追,双方一路炮声轰隆地响,跑不快的后金战船接连被明军的大炮打烂。

“大明万胜!”有人站在岸边开始高呼起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上不上的问题

这是施琅平生第一次指挥战斗,他发挥的还有一些青涩。但是内心的满足感还是溢于言表,那种爽快的表情始终在诠释着施琅就是一个好战的将军。

这一仗,明军用百十条纵火船的损失干掉了后金十艘战船和近千水军,可谓大胜一场。并且一直把李率泰撵出了松江口,让后金水师的兵峰又恢复到郑家投降以前的位置。

不过,对于施琅这个人,朱由检暂时还不想给太大的官位。从历史来看,郑成功对他有意见并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这个人确实有野心,而且做事也是不择手段的一个人。万一朱由检现在给的太多,将来必然会出现封无可封的局面。

相对于郑成功,朱由检更不相信施琅的节操。用他的能力,但是不能让他治军,这才是办法。

军事将领本来就有两种,一种善于治军,能把军队越带越强,越带越多;另外一种善于作战,勇于打仗,属于冲锋陷阵型。施琅其实是第二种,郑成功恰好是第一种。

“长江口的防守就交给你了,守好了,给你庆功;守不好,你还是回造船厂去。千万不要让朕失望。”朱由检站在船甲板上,严肃地看着施琅。

施琅既兴奋又惶恐,他只有在朱由检这才有被重视的感觉,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必须拼死效命才可以。

最让他高兴的是他已经离水师提督不远了,和郑成功的距离越来越近,在内心深处他一直是不服气郑成功的。

“臣一定保长江太平。”施琅跪在朱由检面前,头磕得重重一声响,表示臣服。

这一回,施琅不再是以郑家身份来到朱由检身边,所以他已经算是朱由检的身边人了。朱由检把四艘战舰中的三艘交给了施琅,另外一艘作为明军水师的旗舰,象征性的游弋在南京和扬州之间,用来振奋士气。

长江上其实并不适合欧式帆船航行,软帆对风的利用率其实不如硬帆。不要太迷信欧洲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中式硬帆的缺陷只是过重,不能加高帆布,后世改用轻质桅杆的硬帆适航性是大于软帆的。

可惜朱由检不能指望在他有生之年能把材料升级到后世水平。所以,内河船运的中式帆船八卦洲造船厂还是一直在建造,而且速度不慢。

“皇上,后金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左懋第这边一直紧盯着后金的动静。朱由检可不相信多尔衮只用水师骚扰一下大明这么简单。

自从天地会的人北上之后,大明对后金的情报就慢慢多了起来,使用的手法只是比水师给施琅传递消息的方式稍微复杂一点,方近南用汉字数字作源码,同时各条线都使用了秘钥。

这种先进几百年的手段,在这种还在使用藏头诗传递情报的时代,足够后金喝一壶的。何况方近南对各条线使用的秘钥还不一样。

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南京可以在五天后立即知晓。不过对于后金高层的决策,南京方面还没有渗透过去。这需要时间。

“洪承畴现在在干嘛?”朱由检不能得到后金内部的具体消息,但是他必须通过对对手主要人物的判断来分析对手的意图。

“说来可笑,洪承畴忙了一年把河南河北安顿好了,却被多尔衮撤了职,回京城闲置起来了。”左懋第非常不能理解多尔衮的做法,他觉得多尔衮是不是傻了?

“哈哈哈,这一点也不奇怪。汉奸是不会得到他主子的重用的,他们不过是dá zi眼中的看门狗,耕地牛。

一旦用完,就会撵到一边去。真正捞功劳的时候,dá zi只会使用八旗人,这些汉奸都是别人功劳簿上的垫脚石。

既然洪承畴回了京城,朕现在可以确定后金准备动手了。密切注意多铎和豪格部的动静,如果他们有异动,要立刻回报。”

十天后,新一轮消息又传了回来:多铎部在少量集结,豪格正在大量围剿沂蒙山。唯独阿济格在关中很安静,一直在练兵。

从表象上看,后金这是要准备南下的。

“曲阜和榆园有什么动静”朱由检只问了一句。

“两地都很安静。”

“准备进川。”

……

十月中,对于中原汉人来说是即将进入冬季。

而对于辽东人来讲,南方的气温不过是秋天而已。尤其是四川的气候,简直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一些早就隐藏在川地的后金探子,正源源不断地把情报送到了阿济格的手中。最重要的两份情报是蜀地今年大丰收;张献忠在蜀地抢了许多地主乡绅。

最重要的钱和粮,蜀地都有,足够多尔衮垂涎三尺。蜀地就像是一个只剩下一条nèi ku的měi nu一样luo lu在后金的面前,唯一害怕的就是这个měi nu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情敌-大明。

上还是不上?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后金是什么德行他们向来喜欢霸王硬上弓,哪里会肯放过习惯于当强盗的北方民族,早已经口水流了一地。

“吴三桂的兵到了吗?”阿济格冷冷地问。

“启禀王爷,南阳城防已经移交给了豫亲王手下,吴三桂的骑兵昨日抵达蓝田,步兵已经到了武关。”

“让他们快一些,别等到下第一场雪把路封了。”阿济格不耐烦地说。

关中驻扎的八旗早就秘密行进到了陈仓一带,正在为进攻汉中作最后的准备。自古入川先占汉中,然后取剑阁。另外也可以学张献忠穿巫山,但是这种办法不适合大队骑兵。张献忠入川是没有大队骑兵和重武器的。但是后金不同,后金的战兵都是骑兵,而且还携带大量大炮等重武器,他们必须走汉中。

从关中进汉中的路比较多,但是最适合的也无法就是陈仓{宝鸡}到汉中,以及子午谷这两条线。要么干脆从天水饶道陇南进剑阁。

这些地段早就被诸葛亮那个家伙研究透了,此人后半辈子都在研究怎么北伐,并且留下了大量的战例,从地理上讲,早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原本历史上,崇祯十九年冬天的这场针对大西zhèng quán的攻伐,后金派出的将领是豪格和吴三桂,但是因为形势的变化,这一次多尔衮没有使用豪格,而是用了在中原战场上势力损失最小的阿济格部。

阿济格的第一步策略很简单,他自己率领八旗走大道,从陈仓进军,让吴三桂走子午谷,双方在汉中汇合。他也害怕子午谷的伏兵,高迎祥就是在子午谷被抓的。

离子午谷不远的安康,不久前还是李过的地盘,难保明军不会在背后捅刀子。

留守关中的是后金平西大将军,兼巴牙喇甲喇章京,牛录额真何洛会。此人是镶白旗人,并非汉人,乃多尔衮嫡系。

此时,张献忠在汉中并没有驻守重兵,唯有大西定北将军艾能奇驻守剑阁,守护着四川的北地门户。

十月下,后金攻占汉中,并在汉中囤积大量粮草辎重,后金的作战意图完全暴露,而多尔衮得到的消息是南京方面还在积极朝海州一带运送物资,准备加强海州的防御。

其间,多尔衮对阿济格的书信中说道:“恐怕大明就算知道汉中的事情,想进川已经晚了。”

后金对大明的情报出现了真空,大明对关中的情报也是一片空白。

而这个时候,朱由检带着两百名随从,距离石柱已经不到五十里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精神病患者张献忠

大明开国几大亲王都有丰厚的封地俸禄,几位亲王的亲王府经过二三百年的修建和完善,他们的规模都非常大,差不多是紫禁城的缩小版。

以蜀王府为例,王府四周同样围绕高大的城垣和四个城门,其性质相当于所在城市的内城。中路建筑的布局与紫禁城相同,即三大殿,亲王府三大殿分别为承运殿、圜殿、存心殿。其中承运殿是最大的一个,相当于紫禁城的奉天殿。

承运殿的规制,按《大明会典》所载为面阔七间,青绿色琉璃瓦覆顶,墙柱涂以红色。“宫殿窠拱攒顶、中画蟠螭、饰以金。边画八吉祥花。”殿中亲王宝座“用红漆金蟠螭。帐、用红销金蟠螭。”承运殿殿基为汉白玉筑,高六尺九寸,分为两层。

有明一代,全国各地共建有亲王府五十余处,各个都堪称富丽堂皇,奢华无比。如果把这些亲王府都汇聚到一起,恐怕两个紫禁城都比不了。不过最终这些宫殿都毁于战火,什么也没留下来。

成都大西皇宫承运殿里,大西大顺皇帝张献忠还不知道后金已经把目标对准了他,依旧在皇宫里过着快活的日子。

朱由检南渡之后带给蜀中一个最大的变化就是蜀中的地主武装失去了大明官方的支持,他们对张献忠的fǎn gong规模比历史上要小很多。这让张献忠对蜀王府的改造规模,以及他的后宫规模都比历史上要大。

这一日张献忠心血来潮,想要上朝玩玩当皇帝的感觉,他便一大早的就穿上龙袍,带上皇冠,背着手,虎着脸把皇宫里里外外转了一遍,顺便还征伐了几个偷懒的太监,这才大踏步进了承运殿。

大西朝廷是不用皇帝喊“上朝”之类的口号的,承运殿里谁也没有张献忠的嗓门大,他随便咳嗽一下都比太监的尖嗓门要大。

众官看到张献忠拉着一张脸,一个个都心如寒蝉,都害怕张献忠会发脾气。按照惯例,只要张献忠出现这种表情,一般总有几个倒霉蛋会被或打或杀。大西上朝的官员现在是越来越少,还不及当初张献忠称帝时候的一半儿了。

张献忠大步流星地从众人的目光注视中走到龙椅前,然后他刚准备坐下,却不料那头上的皇冠有些沉,居然偏了一点,连带着把他的发髻给带歪了。

“啪!”群臣正准备跪下磕头,却闻听一声清脆的响声,皆低头。只见献忠把那皇冠丢在地上,本来圆圆的金丝皇冠已经瘪成泄了气的皮球。

献忠怒气冲冲地走到皇冠前,奋力地用大脚使劲地踩了踩,金丝皇冠顿时被踏成一张金丝薄纸片,几个宝珠滚落在地板上。

忠臣面面相觑,不知献忠这是何意,纷纷揣测。献忠却又行至一强壮侍卫身边,自己瞄了瞄侍卫的脑袋。

侍卫双腿害怕如同筛糠,不知自己所犯何罪,正欲跪下求情,却又见献忠一把摘下侍卫的大檐布帽盖在自己头上。

“他娘的,劳资还是戴这个最舒服。”献忠带帽之后左右连连摆动,不见布帽掉落,遂心情大悦道。

众臣见献忠不疑他事,便个个偷偷擦去冷汗,心想总算是又能平安活过一日,暗暗高兴。

张献忠朝龙一走去,走着走着却突然转过背朝大殿门口跑去。众臣又是一阵狐疑,不晓得献忠要闹什么幺蛾子。

只见他探头探脑的朝外瞅了瞅,便突然问道:“现在已经近冬,冬天一过又来春。江鼎镇,你是礼部尚书,老子问你,现二月新春,按旧俗要迎春神,老子也想迎春神回承运殿,你说从哪个城门出去迎接?”

江鼎镇没加思索回答:“老万岁,迎春当出东门。”

张献忠又问:“你这个‘出东门’,有没有啥依据?”

江鼎镇回答:“依据《大明会典》。”

江鼎镇说的是实话,但他不知道明朝军队是张献忠的死敌,张献忠最恨有人提前朝的事,江鼎镇无疑犯了大忌。此话一出,同朝的大臣们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心想这下江鼎镇完了!

果然,张献忠一听便怒发冲冠:“你这狗官,看来还想着光复大明!来人,拖出去痛打一百军棍!”江鼎镇当即被军士打得皮开肉绽,昏厥过后再没醒来。

满大殿的文官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唯有江鼎镇的门生何光站了出来替老师求情说:“老万岁请饶家师一命,他是无意冒犯,求您看在他年老的份上放了他吧!”

“gou ri de,他刚刚喊老子是老万岁,老子岂不是比他还老?饶他个锤子。把这个驴俅也拖出去大五十军棍。”

张献忠怒气冲冲地对文武大臣说:“老子国号‘大西’,他偏要老子‘出东门’,这分明是不让老子的大西国长久!明天将江鼎镇全家与何光一家50人全部杀光,让他们在阎王爷那儿去做伴!”

实际上,大西zhèng quán到了这个时候,皇帝张献忠已经得了精神病疯掉了。唯一不同的是张献忠得的是间歇性精神病,而且越来越严重。

间歇性精神病有三个特点:一,妄想体验:妄想多、发病急、发展快,是该病特有的临床表现。患者常产生被害、中毒、被控制、宗教或神秘妄想等多种妄想。这些妄想可混合存在,即同时出现两三种妄想。患者完全被这生动的妄想所吸引,并发生各种幻觉,有时会沉溺于一种身临其境的感受中。

二,情绪障碍:情绪的多变性也是该病的重要症状之一。随着妄想的起落,患者可表现为情绪高涨或低落,或从恐惧到茫然,也可有焦虑或激越。情绪障碍可交替出现,持续时间不长,一般为几小时或1~2天,最长不超过1周。

三,行为及意识:患者可有行为异常,或大声喊叫,这多与妄想及情绪变动有关。有时患者突然感到走入一个新的环境而感到迷惑恍惚,并出现错觉或幻觉、人格解体症状,同时,表现为活动增多或沉默少语,过后患者有一种似梦非梦的感受。

张献忠在成都称帝,建立大西zhèng quán后,开科取士。张大受得中武状元,年不满30,生得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善弓马,可谓文武双全、青年才俊。

张献忠喜不自禁,又是赏金,又是赐宴,又是召画工为其画像,最后竟赏měi nu4人、甲第1座和家丁20人,着着实实地为得奇才而高兴了几天。

第二天,张大受跑去谢恩,准备表一下为大西zhèng quán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忠心。张献忠在龙椅上一听状元来了,突然不知哪根神经被触动了,说道:“这驴养的,老子爱得他紧,一见他心上就更是爱得不得了。咱老子有些怕看见他,你们快些给我把他收拾了,不可叫他再来见咱老子!”于是,张状元一家老小连同赏赐的美人、家丁尽被斩杀,不留一人。

可怜张状元在短短数日内就经历了从富贵荣华到身首异处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

作为又一任礼部尚书的江鼎镇,不过是张献忠发病后杀掉的一个无辜的人而已,可能张献忠事后都不记得自己认识过他。

张献忠唯一还能保持清醒的是对军队和财产的掌控,以至于大西zhèng quán还没有彻底倒塌。

第二百九十三章:新川军的新配备

每当深夜,整个大西皇宫立刻变成了一座阴森森的城堡。

一种怪叫声始终响彻着整个皇宫。声音是从皇宫里那座祭祀的小庙里传出来的,夜夜如此,声音撕心裂肺。

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以为是谁的亲人去世,某人太过怀念而产生的悲痛才如此的。后来这件事就无人再敢提及,所有人只能每天晚上躲在被窝里听着这声音瑟瑟发抖。

小庙里灯火通明,宛如白昼,整个屋内亮灿灿的。在庙堂靠后的神龛后中央端坐一栋人像,顶盔贯甲,是前明武将的装束。人像的材质既非泥塑又非木雕,须发眉目鼻口宛然如真,更像是一具肉身。

张献忠就跪在人像的前面,害怕得浑身冰冷,汗水早已经湿透了他的衣衫。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张献忠此刻却怕的要命,连看都不敢看人像一眼。

二百多年过去了,蓝玉一直立在这里,未曾腐蚀过一点。

张献忠心里惊骇,他的脑袋里总要把这件事从头想一遍,却总是伴随着十几年来那些在他身边死去的人的身影。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张献忠磕头如捣蒜,害怕极了。这声音起初嘤嘤,接着一声厉过一声,最后变得撕心裂肺,渗人心神。

晚上的张献忠始终看到满屋子的鬼魂在纠缠着他,他只有到这座小庙里祷告才能避开那些缠人的鬼魂。也只有在蓝玉的人像面前,才能得到些许的正常,否则张献忠恐怕早就彻底疯了。蓝玉的人像由此得以一直保存到现在。

白天里,张献忠就成了一个魔鬼,他心里对一切不熟悉的人都感到害怕,仿佛这些人全都是来索命的阎罗。

杀!张献忠要杀了他们,这样他才能活得更安全。

西王到底杀没杀人?毫无疑问,杀了,而且杀了很多。张献忠本身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王,岂有不杀人的。

但是他和同样杀人的后金也有一些区别。从后金屠城来看,是全城杀光,一个不留。张献忠则重点杀官,再杀乡绅,其次带有惩戒性的杀民。

又一年未见,秦良玉显得更加老了,甚至两眼都有些昏花。

石柱是山区,最大的一处军营操场也不大,操场上面站着几百人,秦良玉早早的被人抬着坐在营房的大厅里。

“秦先生,朕这次亲自来你石柱了。”朱由检没有让石柱大张旗鼓的迎接,而是悄悄的就到了这里。

“皇上恕罪,老生已经不堪长途跋涉,未曾远迎。”秦良玉最近一年太操心了,说话间带着唠唠叨叨的,这是一个老太太正常的表现。

朱由检眼圈一红,其实他心里特别难受。要不是手上实在没有靠得住的人,他真心不想劳烦这位巾帼。

“先生快请坐下。”朱由检扶着秦良玉坐到椅子上,然后亲自接过丫鬟端来的茶碗,递到秦良玉的手中。

“从今天起,您老就安心休息。蜀中的事情,我来处理。”朱由检握着秦良玉满是皱纹的手,拍了拍。

“皇上您是嫌弃老婆子没用了吗?”秦良玉突然眼角挤出了两滴眼泪,哽咽着说。

“不,朕希望先生再多几十年,为大明江山保驾护航。”朱由检微笑着说:“您可以住在这里,也可以去走遍万历河山,朕都同意。”

其实,秦良玉干了一辈子,哪里还有力气走遍万里河山的。

“老生就住在这儿,哪也不想去。”秦良玉扭头看了看丈夫的灵牌,有些失神。

“那您就坐在这,看晚辈们是如何收拾这破碎的山河。”朱由检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邓之容就等在外面,他的身后已经列阵着五百名年轻的将领,这些人都是从山东开始一直被朱由检重点培养的年轻人。从十七年底开始接受纯军事化培养一年,然后去年又跟着邓之容入川经历实战一年。

这五百人已经跻身中层军官队列,还没有长成将领,外面还有两千人的基层军官,这里站不下没有来。

朱由检环视了一下这些人,他们都穿着新式的军装,脚上是牛筋皮靴,就连头上帽子的式样都是非常简约的。浑身上下没有华丽的装饰,唯一能区别军衔的也跟后世一样。

“报告一下你这一年的成绩。”朱由检非常严肃的看着邓之容。

“启禀总司令,新川军从组建开始,总共经历大小八十余战。现已控制六大宣抚司和施州卫、夔州、万县等地。共有火器手两万三千二百一十六人、白杆兵一万五千人、炮兵五千人,辎重兵两万二千三百人。请您检阅!”邓之容激动地大声吼道。

“立正!”朱由检拿了一个哨子,吹了一下。

“哗!”五百人的动作还算整齐划一,没有辜负在将军山整训一年的成功。

这种军容,让坐在椅子上的秦良玉微微一顿,嘴巴里动了动。或许她想起了自己亲自率领过的那支白杆兵,又或者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军队。

这一年,秦良玉是不碰军队的,她心里知道朱由检派了两万人过来是做什么的,她只是尽力给邓之容行方便。秦良玉没曾想过这只军队到底会是什么样,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新川军的真容。

“我今天来,第一不是来表扬你们的,我是来给你们派上官来了,你们不要骄傲,而应该更好的向他们学习。”朱由检说完一挥手,一队军衔高于这些人的将领队伍走上了场。

郝摇旗、刘体纯、袁宗第、高一功等人走到台前,好奇的看着这些军官。他们对于身上的新式军服还不太熟悉,穿着走路有些别扭。但是看到朱由检也穿这一身,也不敢多说。

六万多人的新川军可以算是大明最精锐的甲等军了,朱由检光指望自己培养出来的军官还不够,他必须要有将领才行。新川军将会组建五个旅,代军长还是邓之容,总参谋长左懋第将会直接指挥作战。

大明为什么会产生军阀?原因无外乎是将领可以直接掌握军官的升迁以及生杀之权,在这一点袁崇焕死得一点都不冤枉。

“第二,新川军的功过赏罚,将会有宪兵队来执行。现在请宪兵上场。”

这一下,全场所有人就不淡定了,大家都有些好奇,什么是宪兵?监军吗?

只见一群带着白头盔,头盔上有“宪兵”、“纠察”字样的一大队人列队在场子两边。

“有关宪兵的职能,将会以手册形式下放,我不在这啰嗦。”

控制一支军队,如果没有其他委员制度,宪兵就是必不可少的。宪兵是新式军队的必要标配,军队纪律的维护者。

在英法百年战争时期,法国陆军出现了宪兵的先河,一名队长率领几名骑兵,专门负责处理违反军纪的军人和雇佣兵。

后来拿破仑横扫欧洲,宪兵制度也直接和间接影响了其他欧洲国家。可以说法国陆军的军纪,就是宪兵维护出来的,然后才有拿破仑的天才指挥。一盘散沙的军队交给拿破仑,他一样也打不了胜仗。

如果朱由检不能频繁的调换一支军队的将领,那就频繁的调换人数较少的宪兵吧。

简单的阅兵结束之后,将领和军官们都认真的看了手册,将领们发现自己的权力减小了,甚至不能直接委任自己的手下一级。旅长不能随便委任、罢免以及处置团长和营长,除非有充分的理由。

严格的军官管理制度,是杜绝产生军阀的重要办法,何况新川军中低级军官全是朱由检的嫡系。在这种制度下,旅一级将领只有指挥作战的权利,其他事情全部由军部来操心。

而邓之容的军部,朱由检一级开始配备百十人的文职人员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朱由检也没有指望连一级军事行动都需要他的批准,起码在团级规模以下的战斗,还是有一定的zi you权的。至于军一级的行动,想不报告他,那是不可能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夔门势力

在四川周围,大明实际上有两支军队存在。

除了新川军之外,还有王应熊、樊一蘅率领的原四川驻军,他们的人数要远远多于新川军。其中直接指挥军队的是杨展和曾英。

由于新川军的建立,原本的夔东十三家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是遵义的王应熊却对吕大器和秦良玉不感冒,他根本就不打算奉诏接受秦良玉的领导。新川军甚至和曾英的手下在涪陵发生过冲突。

川陕总督樊一蘅加上一个崇祯六年的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他们在遵义{当时遵义属四川管辖}拉起队伍风风火火的和张献忠对着干,谁也不服调遣。

吕大器躲在昆明无所作为,只能协助沐天波维持云南一直不敢去遵义上任。要不是朱由检派了两万人来石柱,恐怕王应熊他们还有抢夺秦良玉兵权的可能。

曾英的手下是原蜀地的溃军,而杨展则是自己拉起的地主武装。这二人目前势头正盛,沿江占有所有川地,已经开始朝嘉定{今四川乐山}逼近。

朱由检想收他们的兵权?心里只能呵呵想想了。把后金的部队和沐天波的土司军队算上,现在的西南以四川为中心,聚集了近八十万军队,形成了四方势力在争夺。朱由检的新川军是兵力最少的那一方。所有对手总兵力加起来是他的十倍不止。

后金阿济格部现有军力近十五万,吴三桂兵十万;张献忠有兵三十万;杨展率兵五万,曾英、李占春与yu dà hǎi合兵十万;沐天波也有五万人。加起来接近八十万人马。

此局难度远远超过之前的江北四镇的格局,而且朱由检基本上只有沐天波一个帮手和王应熊、樊一蘅等人心怀不轨的表面派。

“水师,必须要水师入川。”朱由检盯着地图,思索着应对之法。

要想水师进三峡,最好是冬季的枯水季节。瞿塘峡口的滟澦堆,是一块横卧江心的巨大的礁石长约机米宽约5米锁住长江航道,枯水季节,露出江面达加余米,夏季水涨,滟预堆潜伏水中更加危险,自古以来船家视为畏途,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葬身鱼腹。

只有在枯水季节,许多暗礁才会露出水面,核心的航道才能行船。

船只上行,靠的是人力拉纤,风帆起得作用反而不大。从夷陵到奉节全长一百二十余里,三峡中,西陵峡最长,这里航道曲折、怪石林立,水流至此突然变得处处都是急流、险滩,这里有西陵峡有“三滩”——泄滩、青滩、崆岭滩,还有“四峡”——灯影峡、黄牛峡、牛肝马肺峡和兵书宝剑峡。在长江航线上,流传着这样几句话:“西陵峡中行节稠,滩滩都是鬼见愁”。

千百年来,三峡航道的沉船不知多少,朱由检在后世曾经亲眼见过三峡大坝坝基抽干水之后露出一个沉船,里面埋进去了非常多的唐代铜钱。

“皇上,水师入川最少需要两个月,来得及吗?”川军司令部,左懋第现在比较清闲,他手下有一大帮的参谋正在整理各种情报,倒是不像以前那么辛苦了。

“让夷陵的船先进来,武昌的再跟上,九江的船也能在一个月内赶到。只要有五十艘战场横在江面,咱们就不会被动了。我亲自去奉节请老船工去。”

川内水系也是四通八达,岷江、沱江、嘉陵江,不管朝哪个方向调兵,有了水师的协助要事半功倍的多。

还有一个原因朱由检没说,那就是水师从嘉陵江北上,赶到南充是阻击后金最近的路线。至于成都,朱由检得到的情报是已经被张献忠祸祸得差不多了。

“那我这边赶紧派人去探查重庆的情况,咱们必须先拿下重庆才能进嘉陵江。”左懋第听朱由检都要亲自去奉节了,他哪里还敢安坐在司令部里享福。

“派人给沐天波和吕大器下到圣旨,让他们进兵遵义。王应熊那个老小子想躲在遵义坐享其成是不可能的。直接让吕大器接替他的位置。”

朱由检这次出来没有带黄宗羲,一来是四川目前属于战区,不是黄宗羲的专长;二来朱由检想让他和方近南多相处一下。

在这一点上,朱由检不像其他穿越者那样,见到妹纸都恨不得全搂进自己怀里。搞得好像全世界的女人都巴巴地抢着嫁自己似的。

说句不好听的,朱由检在吃相上有点“挑”,并非需要需要顿顿有“肉”,也可能这跟崇祯的身体有关,毕竟不是二十岁的身板儿了。

朱由检带着几十人一行翻山越岭两日才抵达忠州,在忠州坐船又两日到夔州,夔州既是奉节。白帝城就坐落在江边的白帝山上,而白帝城的城池是环绕着这座小山临江而建。

西汉末年公孙述据蜀,在山上筑城,因城中一井常冒白气,宛如白龙,他便借此自号白帝,并名此城为白帝城。公孙述死后,当地人在山上建庙立公孙述像,称白帝庙。

白帝城位于瞿塘峡口的长江北岸白帝山顶,东依夔门,西傍八阵图,一面傍山,四面环水,背倚高峡,雄踞水陆要津,扼三峡之门户,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朱由检当然不是来白帝城旅游的,他们来此专为“号子头”而来。驻扎在夔州的船帮众多,各船帮的“号子头”也众多,要想号令这些船帮和“号子头”统一听从指挥,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

这个时期,船帮大都以地域命名,说明船帮的势力范围。从夷陵到重庆有夷陵帮、归州峡内帮、归州峡外帮、夔巫帮、万县帮、忠丰帮、长涪帮等。

袍哥组织的前身就是三峡船帮,但是在这个时代,他们的势力还没有强大到控制航运的地步。这一时期,主要还是有谭家兄弟控制着三峡江面。

崇祯十二年{1639},谭文、谭弘与谭诣三兄弟与莫宗文击败张献忠于三尖寨,授参将,守达州。崇祯十七年,与王学诗驻兵巴东,残暴无纪,后大破摇天动、黄龙农民义军于万州。

朱由检与其说是收编船帮,不如说是来收编谭家三兄弟的。在原本的历史中,夔东十三家就是由刘体纯等李自成部将会同谭家三兄弟组成的,是华夏坚持抗清到最后的队伍。

{ps:康熙三年初,清廷调动大军10万,包围李来亨部于茅麓山。八月五日,粮尽矢绝,眼见大势已去,李来亨将金银财宝分与众将士,令部下分散突围逃命,自己却携全家zi fén,大顺军最后一支队伍最终被消灭。

至此,坚持斗争达21年之久的夔东十三家起义军宣告失败。

在夔东十三家中,最早降清的,是谭弘与谭诣,他们联手杀了自己的大哥,然后降清。只有刘体纯和李来亨等大顺军残部才始终没有降清,和高桂英一起坚持到最后一人。}

应该说,在明末大明朝廷正式分封的将领里,最后投降了一大半,唯独农民军里出了不少保家卫国的好汉;而北方的官员和读书人集体投降者甚多,江南的读书人却出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人物。

农民起义军,最初是祸乱大明的根源,但是他们又是包围明王朝的卫士;东林党既是乱朝政的罪魁祸首,后来也有许多超乎意料的爱国举动。

单纯的骂谁好,谁不好,都有失偏颇。就像大家辩论到底是阉党还是东林党在误国一样,其实他们都在误国。

第二百九十五章:纤夫没有爱

要过夔门,必须在奉节换“号子头”。

朱由检站在奉节的江边,就看到有一个“号子头”带着一帮纤夫沿着江边的乱石滩朝上游拉纤。

在这冬季,纤夫头缠布巾光着膀子,腰上系着仅够遮羞的一块布,脚上是一双破烂的草鞋,爬行在悬崖边上。

一个胡须花白的老汉匍匐在地面,他两手紧紧的抓着身前的岩石,双腿用力的朝后蹬,胸脯几乎已经贴到了地面。

“号子头”就站在他的身后,还是朝他抽了一鞭子。老汉吃疼的很,嘶哑咧嘴的哼了一声,肩膀上的纤绳皮带完全勒住了他瘦弱的皮包骨。

这是一艘上行的大船,由两根绳子牵动着船体,远远地拖拽着慢慢上行。每一根绳子都有三十多个纤夫拉动,光是走夔门这一段,这艘船就需要六七十人来拉动这艘船。

朱由检在心里默默地估算了一下,水师的船比这个船要大,恐怕一艘船需要一两百人来拉才拉得动。

朱由检的心里彻底唱不起《纤夫地爱》,眼前的场景他更想拉一曲《二泉映月》。原来,那纤夫地爱就是骗人的,纤夫活着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奢谈爱?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带着毫无灵气的眼神倔强地从朱由检的身边走过,他也是众多纤夫里的一员,朱由检居然从他的肩膀上看到一层厚厚的老茧。

也许是孩子怕挨鞭子,他蹬着自己的两条小腿儿,拼命地使力,但是脚下总会不自觉的踩翻石块。

“你个龟儿子,晌午的饭喂狗吃了?”“号子头”接着就是一鞭子抽在孩子的后背上,居然只起了一层红印子。朱由检心想这孩子也不晓得挨过多少鞭子过。

小纤夫挨了打,脚下一滑,绊倒了后面的一个壮汉,壮汉没站住肩膀上的纤绳带动着拉翻他的身子。所有的纤夫们一下子全都被拖着朝后退。

这个时候比较危险,如果没有拉住,就有可能把人拖着在乱石滩上乱撞,下行的船力还是很大的,尤其是这种大船。另一队纤夫看到这边出了事,他们死死地全都爬在地上,连动也不敢动,如果另一队被拽动了,这一条船就会脱缰。

“号子头”也急眼了,亲自加入了队伍,大家试图稳住纤绳,就一眨眼的功夫,这一队人已经有一半被掀翻在地。

“快帮忙。”朱由检眼疾手快,飞身跑动了几步一下子抓住了纤绳,还朝招呼一声,身边的人全都去抢纤绳。

待纤绳稳住之后,“号子头”跑到江边一个劲地向船头上的人陪小心说好话,好在这艘船的船老大比较好说话,还答应“号子头”可以歇息一会再走。

“去问一下船老大,拉的是什么货。”朱由检见这艘船似乎装了不少货物,按说现在张献忠占据四川,不应该有大客商进川的。他得弄清楚对方的身份,顺便再打听一下沿途的情况。

纪彪朝身边一个侍卫递了一个眼色,侍卫转身就走了。如今的纪彪已经不再是个喜欢活动的跑腿儿了,他已经开始亲自带队训练侍卫,成为朱由检身边临时的帮手。

“这个伙计,大家都认不到你,还是过来打个响片撒。”“号子头”看起来挺凶,其实还算不错,他在组织人固定好纤绳之后,首先就来感谢朱由检。

“好说好说,我们只是过路而已。”朱由检并不想和这些人过多牵扯,在这三峡航道,如果去和“号子头”一个个的接触,恐怕够他忙活一年的。

朱由检此行肯定是有一条另外的渠道,其实也就是要依赖石柱秦良玉来跟这些人接触。

“号子头”见朱由检没打算多理会自己,而且看这些人的装扮不是一般人,也就知趣的退了。

紧接着,朱由检就听到了鞭子声,再一扭头,那个孩子已经抱头爬在地上,身上的鞭子抽得“啪啪啪”直响,孩子愣是没吭一声。

“你这人,怎么这么打孩子啊?”朱由检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号子头”。

“外乡人,则个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号子头”瞪了朱由检一眼。

“那我们今天要是非管不可呢?”纪彪恼火了,这天下还有皇帝管不了得事?

“那咱们就找总兵大人的手下好好理论理论去。”“号子头”伸出拇指,朝后翘了翘。谭家三兄弟的总兵府衙可是在下游的巴东,从巴东到忠州,也就是谭家的地盘了。

“说吧,怎么个理论法?”朱由检黑着脸。

“外乡人,要么你们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乖乖走人;你要是实在看不惯,你就把这娃儿买走也行。他们这些人都是在总兵大人哪上了号的,那是大人的家奴。你要是想买,就跟大人哪买去。”“号子头”还算实在,没有太傲气,也就实话实说了。

走码头的人,都有几分眼色,并非一个个的趾高气扬。我们在影视剧里看到那种趾高气扬的家伙,现实里并不多见。这种人真在现实里,大多是雏儿,不会是这种“号子头”。

从这个“号子头”的话里,朱由检也无法判断谭家兄弟是不是真的就完全控制了三峡航道。但是有一点可得很明确,那就是他们是有实力解决水师的事的。

既然是这样,朱由检心里就有个大概的谱了,他决定直接去拜会一下谭家兄弟。

但是眼前的这个孩子,他还是想多管一下闲事。没遇到是一回事,遇到了就拉一把。再怎么说他也是皇上,到底见不得底层这份艰辛,太苦了。

“带我们去见总兵的手下。这孩子和那老头我们都买了。”朱由检指了指纤夫那边。

“嘁!没见过这样的,能干活儿的汉子不要,偏偏要两个拖后腿的。”“号子头”低声不屑地说。

朱由检有他自己的想法,这孩子是他纯粹想救的一个,而那老汉,明显是干了一辈子拉纤的老纤夫。这种人一般经验非常足,说不定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号子头”。

跟预料中的差别不大,夔州也是谭家兄弟的地盘。“号子头”朝岸边吼了一嗓子,很快就有人带着朱由检他们去了半山上的一处院落。

临进门时,一个穿着明军军服的人瞅了一眼朱由检,没怎么在意。在这种南来北往的码头上,就算是外地的龙,也得趴在这地头蛇的脚下。

朱由检递给对方一块小小的铜腰牌,对方结果一看,立刻客气起来。

这是石柱马家的专用凭证。要说在川内,秦良玉的腰牌不管用,那除非是在张献忠管辖地。就算是张献忠遇到,也得重视秦良玉。谭家兄弟再牛,也还没牛到秦良玉的份上。

马家的腰牌很特别,正面刻着“马”,北面刻着“秦”。这种腰牌全大明恐怕都是独一份,在这三峡地区,估计还没有人敢冒充的。

“几位老爷有撒子事,尽管吩咐?”办事的人眼尖得很,既然是马家的人,自然不想得罪。

“我家老爷想把这个老汉儿和这个娃儿买了,你看得多少钱。”纪彪直接上前交涉,这种事哪里还需要朱由检亲自出动。

办事儿的人瞅了一下站在旁边的朱由检,点头哈腰地说:“好办,好办。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了,请老爷们直接领走。”

虽说人命不值钱,但是也没有值钱到白送的份上。朱由检听得一愣,他感觉到诧异。既然这里的一个小办事的就能随便送人,要么这人的确很便宜,要么就是谭家兄弟是强行霸占了这些纤夫。就算放在江南,也没有这么痛苦白送的道理,毕竟他只拿了马家的腰牌,又没有说自己就是马家的人。

“我们还想拜访一下总兵大人,秦老大人有事相商。”朱由检随口说到。

“好说,晓得这就安排船送老爷们去巴东。”办事儿的人一边说一边瞅着朱由检。

朱由检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巫山神女峰

朱由检反应过来什么事呢?

这得怨自己,银元都已经发行了一年了,自己的头像印得到处都是。虽说主要流行的地方在江南,在这三峡地区,底层的“号子头”不认得,但是夔州给总兵办事的人难道就没见过一两块银元的?

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皇帝那就像是神像一般,看一眼得仔细瞅瞅,能当明星照片一样保存的。

朱由检心想自己这完全是咎由自取啊!

自己已经暴露了,但是谭家兄弟的心思他确实还不知道呢,倒是不是和曾英有什么联络?万一谭家兄弟和曾英那边有交易,水师想入川无疑是痴人说梦。

朱由检想到自己已经暴露,自然是要想办法脱身,夔州肯定是不能待了,必须得赶紧返回石柱。

这一行人刚到码头准备离开,就有一伙人手持刀枪拦住了去路。朱由检的护卫自然和这些人对峙。

“付老头,你要去哪里啊?”对方为首的一个汉子冷笑看着朱由检等人。

老纤夫姓付,小纤夫姓屈,都是三峡地区的大姓,但是早也不是什么大家族。

朱由检猜的没错,付老汉一生都在这一代拉纤,壮年时候也曾当过“号子头”,还带出了一批土地,对这一代的水文非常了解。

两个儿子也是拉纤的,却因为前两年失了手把一艘大船弄触礁了,而且两个儿子也赔进了江里,至此欠了一身的债。

本来想当个“号子头”还债的,却不想如今三峡航道早已经掌握在谭家兄弟的手上,他已经年迈,被人抛弃了。

小屈是个孤儿,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战乱中成为孤儿的多了去。要想活命,就得自己找饭吃,最后流落到这三峡纤夫行当上了。

付老头的mài shēn契是拿回来了,可是欠人家的钱却没办法还。

“八百两银子,拿出来我就放你走。”那汉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朱由检。

“什么事欠了这么多钱?”朱由检吓了一跳,八百两,恐怕付老头几辈子都还不完。他拉纤月赚八钱银子,一年赚不到十两。

“整条船和一船的货。”汉子得意地说,他也不觉得这些人会帮这老汉陪这么多的钱,除非对方傻了。

朱由检看了一眼刚刚办事的那个房子,只见那里已经大门紧闭。与其说是对方不愿意多管闲事,到不如说人家是在有意拦住朱由检一行。这伙人明显是来找茬儿的。

“老爷你们先走,不要管我。”付老汉赶紧跪下恳求道,都是lǎo jiāng湖了,这点事心里明白的很。与此同时,纪彪也在用眼神催促朱由检赶紧离开这里。

“那你就在这待几天,回头我们再来接你。”朱由检说完就要走。

“唉!这位老爷先别走。付老头既然是你的人了,那么这笔债自然就应该你来还。今天不还钱,谁也别想离开。”

朱由检一听,这伙人明显是来拖住他的。话里话外都是不讲道理。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纪彪,杀了他。”朱由检冷冷地看着汉子。纪彪听朱由检这么一说,直接就是一刀子,又快又准。纪彪出手完,汉子还楞了一下,然后才手捂住脖子,血才流了出来,汉子便不能说话了。

当那汉子像棉被一样软软地倒在地上的时候,他身边的人立刻吓得惊慌逃窜。

这世上有几类人最容易送命,其一就是这种横不讲理,以为自己可以横行霸道的人。这种人做事近乎一个精神病患者,跟张献忠有的一拼,可惜没有张献忠的本事。

类似这种人,基本上留在世间也是个为虎作伥的败类,杀掉一点不可惜。

朱由检见周围人全都不见了,知道这事也闹大了,他们返回石柱是上游,根本就走不脱。

“带我口谕分别派人去巫溪和神龙山区找党将军,让他带部下到巴东救驾。”朱由检知道暂时跑不了了,当然得找帮手。

朱由检这边杀了人,谭家的部下不到一炷香时间就把朱由检他们团团包围了。

“几位老爷,实在抱歉了。你们得跟我们去总兵府一趟。”还是之前那位办事儿的,但是这一次他就开始不和善起来,并且仗着手下一两百号端着长矛的士兵,阴阳怪气的说。

纪彪正准备上前收拾对方,却被朱由检一把拦住说:“别打了,越打越多。”

以朱由检随从的装备,打垮周围的士兵是妥妥的,但是夔州这一带已经是谭家的核心地盘,从这里到上游的二百里上水无论如何都逃不了。

“带我们去见你们总兵。”朱由检很是直接。

“好说,老爷们请上船。”办事的见朱由检这么干脆,直接闪身指向江北的一艘船说。

“不劳烦了,我们有船。”朱由检可不敢坐他们的船,万一在危险的地段玩一手,他就白死了。

“付老爹,能行不?”朱由检转身对老头问,他现在大约只能指望着老头带路了。

“能行。”老汉沉思了一下,点头答应。

朱由检一行上了船,船上的水手是自己带过来的,比较可靠,唯一缺的就是一个领航的,正好付老头熟悉航道。

就这样,大家在好几艘大船的监视之下小心翼翼的走了这段长江最凶险的航道。其间两天一夜付老头硬生生没合眼,那个小纤夫到是成了跑前跑后的小帮手。

那一夜,船过跳石滩停在陡峭的山峰下一处岸边,付老头就披着一件蓑衣守在船头。

“那是什么山?”朱由检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倒是想不起来,后世关于三峡景色的图片太多。

“贵人,那就是神女峰。相传巫山神女瑶姬居住在此处。”付老头已经换了对朱由检的称呼。

朱由检看了一眼外面,两岸全是悬崖,唯有一条灰蓝色的布带状是那片天空。神女影影绰绰的映在夜色中,倒是失去了神秘的仙女美感了,更像是阎罗殿的煞神。

李白形容的没错,两岸的确有猿声啼鸣,不过听起来慎人心魄。几只老鹰接着夜色还盘旋在悬崖峭壁之间,时而冲向云霄,时而低空盘旋。朱由检甚至还能听到远处的虎啸,低沉的可怕。

小屈害怕的缩在付老汉的身边,但是他却倔强的不想躲进大人的怀里。

“付老爹,来喝碗酒暖和暖和。”朱由检走出船舱,拎着一坛酒走到付老汉身边。

“贵人,这可要不得。老汉我贱命一条,不值当糟蹋这好酒。”付老汉鼻子挺灵,酒坛子刚刚打开就闻出酒香了。

“你懂酒?”朱由检诧异了一下。

“跑码头的粗人哪里懂什么酒啊。平时能有一口粗涩的杂果子酒喝就不错了,但是贵人这酒却是粮食酿的,老汉还是闻的出来的。这年头粮**贵,一般人家如何舍得拿来酿酒。”

纯粮食酒有一股香味,这是没跑的。朱由检听老头一番话,倒是心中有愧,在这种环境下和这样的酒还真是有点奢侈了。

“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

朱由检念完这首词,仰头一口气喝完一大碗酒,对着付老头吼了一句:“干了!”

富老头双手端起酒碗,也是仰头一口而尽,末了有些老泪纵横。

小纤夫仰着头问:“贵人刚刚在念什么?”

“娃子,老爹不识字,但是我却听得心里很痛快。恐怕我们有好日子了。”

喝了一大碗酒,付老汉心里有些暖和起来,船头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凉寒冷了,身上也多了一件厚厚的棉衣,这种待遇他这辈子可没遇到几次。

第二百九十七章:谭家三兄弟

谭家兄弟虽然号称总兵,其实手下压根就没有多少人,满打满算有三千人了不得了。

三千人独立的小军阀,守一个县是绰绰有余的,但是想稳住一个州府难道就有点大。不过谭家兄弟运气好,在乱世中躲在这三峡里避世,暂时也没人来为难,当一个土皇帝日子挺滋润。

朱由检当然不会让他们一直滋润下去,他们滋润了,朝廷和百姓就会苦。

船行到信陵古镇{巴东治所以前在信陵镇},朱由检没有让船靠南岸,而是径直靠在了江北。

开玩笑,要是靠在南岸,党守素过来还怎么找他。既然谭家的部下把他挟持到了这里,那他家兄弟必然得到了消息,跟一个小总兵见面,他用得着迁就吗?起码他现在还是zi you的。

船是下午到的,远远地,朱由检就看到信陵镇那边的码头上旗帜飘扬,锣鼓喧天,一派热闹景象。

在一大队人的目光中,船却靠到了江北,活活是气死谭家兄弟了。

“众位老爷,我家总兵请你们过江相见。”朱由检现在总算是知道那个办事的姓张,大名张前锋。

“去告诉他们,爷今天就待这了,让他们过来见我。”朱由检理都不理张前锋,架子摆了起来。

“这”张前锋有些犹豫,朱由检没上岸他就不敢过分挑战朱由检的底线。

“嗯?”朱由检瞪了张前锋一眼,皇帝的身份照样不是普通人能轻视的。

张前锋不敢让朱由检的脱离自己的视线,只好派人过江去传话,自己带着几艘船前后把朱由检的船围着,生怕他们跑掉了。

实际上,谭家兄弟这个总兵是自封的,三兄弟中大哥谭文的正式军衔是参将,老二谭弘、老三谭诣都是游击将军。

他们的防守区域应该是达州,但是这三兄弟借机镇压农民起义,被县令王学诗邀请到了巴东然后住下就不走了,谭文就自封总兵控制了这段航道。

谭文想在这一代安心发展壮大,但是他的两个弟弟却野心不小。其间还打算偷袭一下石柱,被谭文阻拦了。幸亏他们没有去成石柱,不然去年就会被邓之容干掉。

正苦于发展太慢的谭家兄弟怎么也没想到天上掉下了一个大馅饼,大明皇帝居然来夔州了。

“大哥,对岸来消息说要我们兄弟过去拜见他们。”谭弘刚刚跑了一趟码头,急吼吼的找到谭文,有些气急败坏。

“二弟不用担心,人咱们还没见着,还不能断定就是皇上。”谭文年岁大,比较慎重。

“我看**不离十,摆这么大的谱也只有皇帝了。都已经是煮熟的鸭子了,难道还怕他飞了不成?”老三谭诣狠狠地说。

“大哥我们要不要过江?”

“当然要去。你们俩都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过去。记得多带点人。”谭文瞅了一下对岸,也就一条船,算死了几十号人。

于是乎,谭家兄弟把他们所有的实力都亮了出来,出动了他们的水师战船整整十几艘,浩浩荡荡的就开始渡江。

按说应该是有巴东县令王学诗这个文官带队来迎接圣驾的,可惜谭家兄弟是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的。

纪彪瞟了一眼,鄙视地说:“就这些船,在南京也就能打打鱼,连一门炮都没有。”

“这算是不错了,你难道愿意见到装有大炮的敌人?”朱由检一笑。

“那不能。敌人最好连弓箭都没有,我最喜欢开炮打拿着单刀的敌人了。”纪彪连忙摇头,他又不傻,敌人自然是越弱越好。

“等会把你们的单刀都收起来,别吓人人家。”朱由检瞅了一下,这边最显眼的家伙就是刀了。

“快快,把你们手上的家伙都收起来。”纪彪心里一乐,赶紧吩咐去了。

谭家兄弟站在船上远远地看去,发现皇帝那艘船没有什么武器,站在船上的侍卫甚至连刀都没拿,心中大定。

“微臣谭文,叩见皇上!”谭文上了朱由检的船,倒是也不敢直接就放肆,毕竟他的官职太小,心理作用下显得有些慌张。

“爱卿辛苦了,进来吧。”朱由检打开着舱门,就正坐在船舱里,似乎身边也就两个侍卫。

而谭文朝两边看了看,发现船甲板上站着的侍卫都是面向外的,似乎理都懒得理他。他再看一眼周围,发现自己的部下驾驶的战船已经把皇帝的船围得死死的。

谭文给三弟谭诣递了一个眼色,然后又不放心地带着老二一起准备进朱由检的船舱。

谭文的想法很简单,他自己一人是不敢单独进去的,带着老二和几个手下进去好有个防备。老三在外面,是为了以防万一自己和老二在里面被动了,老三也好动手连人带船一起直接灭口算了。

朱由检静静地看着谭文,他估算着这三人的距离,心里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纪彪背着手站在朱由检的旁边,但是他背后的手指已经开始做了手势命令。

这艘船跟一般的船有个奇怪的地方,就是上层船舱比船甲板要高两尺,皇帝就坐在上面的船舱里喝茶。

谭文带着谭弘走上木梯的时候,全场都很安静,只有江风吹动着船上的旗帜哗哗作响。

“微臣谭文、谭弘,拜见皇上!”谭文已经走到朱由检的跟前了,他确认过了,来人的确跟银币上的头像一样。

“两位爱卿劳苦功高,替朕守着这峡江水道甚为不易,朕打算升你们为副总兵,不知两位爱卿可愿意?”朱由检说完就死死地盯着谭文的眼睛。

谭文心里咯噔一下,这是红果果地打脸啊。自己自封总兵,倒头来皇帝让自己当副总兵。这还有什么可聊的。

“皇上,臣已经是总兵了,难道您不知道?”谭文脸阴沉沉的。

“哦朕不记得有这回事啊。爱卿是想当总兵吗?”朱由检把眼睛挪开,压根就不打算再看谭文。

“既然皇上忘记了,那就让我们仨兄弟都封为总兵吧。”谭弘咬牙切齿地说。

“朝廷军制,岂能你说给就给的?”朱由检一茶碗热水就泼到谭弘的脸上。

“那今日可由不得你,这是我们谭家的地盘。”谭弘烫得跳了起来,脸上挂满了茶叶。

谭弘说完就亮了刀子,紧跟着他们兄弟身后的四五个士兵也都亮了刀子。身后的谭诣也抽了刀子,整个江面上的战船立刻就冒出来了无数的士兵,纷纷就亮了家伙。

“我劝皇上还是先跟我们去江对岸,大家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谭文倒是装作很镇静,表现出一幅大将风范一样。

“聊什么呢?”朱由检盯着谭文,再一次刷新了对方的三观。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谭家兄弟居然发现皇帝的侍卫依旧没有出刀,甚至连船舱里的侍卫都没有冲出来。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这边只要亮了兵器,皇帝的侍卫必然会拼死保护皇帝的。

“既然想聊,那你们兄弟就好好地陪朕留在这船上聊一聊吧。”朱由检说完这句话,就站了起来,然后迅速从怀里抽出了手铳。

“嘭!嘭!嘭!”一连串的火铳响起,站在外面的谭诣立刻就被打成了筛子。而谭文身边的士兵也都倒在地上,身上不断地冒着血泡。

当纪彪的双手手铳还在冒着青烟的时候,谭弘的双膝盖骨已经碎了,正跪在地上疼得嘶哑咧嘴。

朱由检站了起来,用手铳对准谭文的脑袋说:“是陪朕在这聊,还是过江聊?”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谭家兄弟的部下还没反应过来,他们都还拿着刀在外面喧哗呢。

“皇,皇上饶命啊!”谭文一跪,不住地磕头。贫穷xiàn zhi了他的想象,他的观念里还把战争停留在刀枪劈砍的时代。

朱由检干完这一切,船甲板的侍卫还是动都没动,只有下层的船舱有几个鸡蛋大的射击孔冒着青烟。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朱由检控制住了谭氏三兄弟,但是他却没办法肯定谭文对他手下的控制力几何。

这种小军阀部队大多是一盘散沙,并无军纪和忠诚可言。谭氏兄弟被困于此,难保其他人不会乘机煽风点火制造混乱。

“下令,告诉你的手下今晚就别回江南了。老老实实待在这周围。”朱由检用火铳抵住谭文的下巴,逼着他下军令。

谭文双手颤抖,他知道如果不照做会立刻死。皇帝手上的武器太恐怖了,这种火铳他从未见过,居然可以不用火绳就能击发。

谭文之所以这么大胆子,不是他没考虑过火铳的事,只是他理解的火铳都必须要用点火绳的。

好在谭文的部下能人很少,大家想象力同样匮乏。他们之中了解事情真相的很少,谭文也不可能在事情没成之前就大张旗鼓地对人说他想劫持皇帝。

一个了解真相的张前锋只是一个低级军官,影响力不大。

这一夜平安无事,倒是从江对岸送了不少好吃的。朱由检也不客气,对着一只烧鸡大快朵颐。

“来,忙了一天了你也吃点肉吧。”朱由检把自己吃剩下的鸡骨头和鸡屁股推到谭文的面前,努了努嘴。

谭文倔强地扭过头,却难掩肚中的饥饿,一阵咕咕噜噜的声音从肚子里传来。他从未想过烧鸡会这么香。

“朕赏赐于你,难道你要抗旨吗?”朱由检假装生气了。

抗旨不尊,那是杀头的大罪。谭文不敢违抗了,开始拿起骨头啃了起来。就是那块鸡屁股,他也吃了个精光。

如此平安地过了一天两夜,朱由检都不敢走出船舱一步,也把谭氏三兄弟关在船舱一起守着。算算时间,朱由检估计党守素也该来了。

当第三天的太阳从长江下游的江面上冒出的时候,北岸的山头有一队明军装束的士兵冲下了山坡。

“皇上,党守素来了。”纪彪兴奋地过来汇报,他光是从旗子就能看出来,过来的明军起码有三千人。

“让所有人戒备。”朱由检冷冷地说完,然后继续用火铳顶着谭文的脑门说:“让你的手下也做好戒备,等会听我命令行事。”

谭文一愣,外面的情况他也看到了,来的人他确定不是自己的手下。从皇帝身边的侍卫表情来看,应该是皇帝的救兵不假,可是为什么皇帝反而会紧张呢?

党守素带着人靠近了江边,纪彪就站在船头,很严肃地拦住了他们。

“总司令有令:党将军一人上船即可。余者就地停下。”纪彪表情很冷漠,带着不容置疑的表情,他身后大船上的船夫已经就位,有随时可以开船走的架势。

党守素楞了一下,便问:“将令何在?”

“在这。”纪彪扔出一个丝绢抛向党守素。

党守素打开,上面只盖着有一方印,显然命令是真实的。他二话没说,解下自己的佩刀递给身边人,然后大踏步跟着纪彪上了船。

这一幕,一点不拉地落在谭文的眼里。当谭文看到党守素的行为,他失望地闭上眼睛。谭文明白了一件事:自己败得一点都不怨,皇帝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三峡航道上最大的势力被收编了,其他小势力根本不堪一击。剩下的就是如何把各处的“号子头”整合到一起了。

十天之后,当第一批水师战船安全通过夔门抵达奉节的时候,张达中急匆匆的走下了船,他带着夷陵抽调的近二十名官员一起上了岸。

“启禀万岁,微臣带领着二十艘战船已经顺利抵达夔州了。”张达中自从去年有幸见到天颜之后就官运亨通了,夷陵正式脱离荆州府改制夷陵府,成为朱由检从南京转运物资进石柱的一个重要转运地。

从后世的经验来看,荆州的地位慢慢下降,只能成为一个粮产地,而夷陵的地位凸显,成为扼守进出四川的咽喉重镇。这个时候升级夷陵为府制是很有必要的。

加上夷陵这些年受到战争的破坏毕竟小,所以潜力非常巨大。张达中这个新任的知府也就跟着水涨船高,成为湖北的重要官员。

“张爱卿,朕有一件重要事情想交给你,不知道你敢不敢接?”朱由检盯着张达中说。

“皇上尽管吩咐,臣必定竭尽所能为皇上办差。”张达中挺高兴,只要听到朱由检要吩咐事,那就说明他又要升官了。

“朕要撤你的官,让你老当船老大。”朱由检微微一笑。

“啊!”张达中吓得一哆嗦,他飞快的思索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事了呢?左思右想,他就是没想出自己有什么错。

“你别紧张。朕要把三峡航道上的这些船帮和川号子们都组织起来成立一个类似于漕运的机构,让你来担任航运督办。”

朱由检估计现在直接抛出船运公司的招牌,张达中不一定能理解。他只能举例漕运的例子来说服张达中。

张达中一听心里高兴坏了,光是历朝的漕运总督都是侍郎一级的官员来担任的,比如当朝兵部尚书史可法,就曾担任过漕运总督。

这是一个肥差啊!

“你这个督办是没有品阶的哦!”朱由检转脸就说了一句让张达中丧气的话。

“微臣需要做什么?”张达中不解,既然是皇上交代的督办,为什么又没有品级呢?

朱由检现在又不能说给国企的官员们安一个品级,他还没有精力对大明朝政的制度做大改制,只能先把单位建立起来再说。

“带着这些人完成好朝廷交予的任务,同时要保证三峡航道的畅通,让民间的船运不能断。”朱由检指了指外面,那里跪着近百十个川号子。

“微臣愿意做。”张达中想了一下,这事他在夷陵知府任上也接触过,算是了解一些基本的情况。

“付老爹,你来跟张大人说说情况。”朱由检因为有付老汉交代的第一手资料,才能把这些“号子头”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张大人,三峡航道上共有号子头近三百人,纤夫七千多人”

等付老汉说完,朱由检见张达中兴趣不大,他估计张达中是小看了这点人数,当做是普通百姓来看待了。

“张爱卿,朕的要求是你要确保这些人的吃喝拉撒睡,他们都是你手下的兵哦。”

“兵?”张达中更不解了,他感觉自己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朕要成立一个公司,名字叫“民生船运公司”你就是这个公司的第一任督办。”

“公司?”张达中更懵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什么“公司”是什么。

朱由检一看,简直是鸡同鸭讲,他也懒得废话了。如果大明所有的事情都要他一个人来一点点教,恐怕得累死。

“过半个月会有人来跟你细说的。”朱由检想了一下,大概只能让九儿派两个人过来帮忙了。

民生轮船公司在后世可是响当当的爱国企业,它本身就是川渝本地的企业,又在kàng ri战争中立下奇功。

朱由检想在这三峡航运上成立一个同样名字的企业,既是带着期望,也是想延续民生公司这个名字。

{1938年秋,卢作孚领导民生公司组织指挥宜昌大撤退,用40天时间抢运150万余人、物资100万余吨,挽救了抗战时期整个中国的民族工业。}

像卢作孚这样的人,是应该被每一个中国人铭记在心的。朱由检不奢望能在四十天内转运一百五十万人和百万吨物资,但是他希望三峡航道能再一次畅通起来。

第三百零零章:涪州水战

“不!我不会轻易交权,不然我没法跟手下交代。但是我也不会拼死抵抗。既然那个什么新川军是朝廷的精锐,那就让我们试试他的厉害。”

曾英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执拗着跟张献忠干到底,说到底他心里是痛恨张献忠之流的。

曾英把朝廷派来宣旨的人放了,并且给石柱回了一封信。明确表明了态度:先打一仗再说。

要想阻拦新川军攻击重庆,曾英的第一仗就是阻击对手在涪州{涪陵}。新川军出石柱到达丰都,一路可以直接抵达涪州,而曾英可以凭借乌江和长江挡住新川军。

为此,曾英直接把李占春派了过去,并且调遣了一半的兵力给他,让他和yu dà hǎi的水师配合,准备在涪州打一打新川军的锐气。

李占春带人在涪州等了足足半个月,连新川军的影子都没见着。

此时的朱由检在干吗呢?朱由检正在忠州黄金河谷里改造战船呢。

“皇上,这船怎么看起来像一个刺猬一样啊?”纪彪看着浑身长刺的战船,闹不明白朱由检要干嘛。不是说在江上水师打仗靠的是跳帮接舷战吗?

“嘿嘿,咱们就二十条船,不弄得像刺猬还不被别人一口吞了?”朱由检一边指挥工匠干活,一边抽着烟锅子。这个时候四川已经开始流行水烟袋了,不过他抽不惯那玩意,还是习惯抽一口旱烟锅子。

忠州旁边的黄金河河道纵横排列,朱由检把战船藏在这里简单地改造,很能掩人耳目。

“李占春在涪州待了几天了?”

“从我们到到夔门开始算起,到今天已经整整十八天了。”

“yu dà hǎi的水师还在涪州没动?”

“yu dà hǎi好像并不想与我们为敌,他只是让水师穿插在重庆和涪州一带巡逻,主力就停在涪州未动。”

“明天早上出发,去会一会重庆水师。”朱由检猛吸一口,发现烟锅子里已经没有烟丝了,然后顺手丢给纪彪。他可没有磕烟锅子的习惯,那样就变成陕北老汉了。

纪彪倒是爽快地结果烟锅子,使劲在一块石头上磕了几下,又小心地装满了一锅烟丝。

两日后,涪州城就钟声大作,远远的,李占春就看到一大队明军服饰的军队沿着江南岸朝涪州开来。江面上,二十条战船也憋足了劲朝上游划动。

“快去通知于将军,朝廷大军来了。”李占春很兴奋,盼了这么久终于见着朝廷的“精锐”了。

没错,在他看到,这绝对是精锐。起码手上拿的家伙很统一,不像刘文秀手下那些兵拿得都是五花八门的兵器。

这个时代,在川中这些将领看到,所谓的精锐大约也就是能拿好兵器,站队不乱的水准就可以了。

“他娘的,终于来了。老子还以为他们跑回夷陵去了呢。”yu dà hǎi一声吆喝,重庆的水师们立刻升帆,准备作战。

“将军,这都要打仗了,还不开饭?”一个士兵不满地小声问了一句。

“你个龟儿子,啷个就晓得吃咧。等会把纵火船放出去了,老子让你这个龟儿子好好地吃一顿。”yu dà hǎi对于这一战有着十足十的把握。

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对方只有二十条战船,虽说有点大,但是毕竟数量不多。他看来看自己身后那数不清的纵火竹筏,满心得意。

朱由检现在没有可用的水师将领,只能自己上阵。虽说他也不懂水战,但是他压根就没想过要真打。秉承着能打就打,打不赢就跑的策略,他就是带着水师出来遛弯来了。

战船行至涪州江面五里远,就见着上游漂过来铺天盖地的小竹筏,竹筏上满是柴薪。

最郁闷的是党守素,朱由检给他的任务是带着他的部下和最近收编的谭家兄弟的手下在乌江对岸安营扎寨,主要目的是:观战。

犹豫是上行船,党守素他们走得比朱由检的战船要快。或者说其实他们在三天前就已经抵达了离这里不到十里地的一处山洼洼里。

这支明军行军差不多也像是春游一样,活脱脱就是个样子货,要不然李占春也不会看到他们的军容那么齐整了。人家完全是没用力,一路上都在整队列呢。

“皇上快看,纵火船来了。”纪彪手一指,然后就怪叫起来。就那些纵火船的阵仗,看起来还是蛮吓人的,乌泱泱的一大片铺满了整个江面。

“不要慌,每个人把头巾拿出来,沾水蒙在脸上。”朱由检说完,自己先弄了一块三角形的毛巾,放在水桶里泡一下,然后戴在脸上。

川人还是非常勇敢的,那些驾驶着纵火竹筏的单个士兵在近距离靠近朱由检这边战船一定距离后就亲自点燃了竹筏上的柴薪,然后他们奋不顾身地跳进了江里,再拼命地朝岸边划去。

对于这样一些不怕死的士兵,朱由检自然是眼红的不得了,他甚至都没下令攻击这些人,而是眼睁睁地放这些人离开。

“好啊!”yu dà hǎi远远地看着纵火船已经燃烧了起来,并且成片成片地扑向朝廷水师,高兴地大叫起来。

到目前为止,朝廷的水师战船居然没放一炮,yu dà hǎi认为对方指挥绝对是一个雏儿或者傻缺,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等着他们的就是被焚烧干净。

纵火船靠近了长江水师战船,但是全都被挡在了十米开外。浑身是刺的战船,在船舷上布满了铁钎子,纵火船根本就靠近不了。

“快,抽水灭火。”朱由检赶紧下令,打头的各船上立刻涌出来无数的士兵,他们每三人一组,抛出一个黑黑的布带一样的物件顺手丢进了江里,然后两人抬着一个平衡杆使劲的上下摇动。再第三个人手持那种黑色布带对准竹筏,一转眼的功夫,一股水流就直冲那些着火的竹筏,竹筏上的火势很快就被剿灭。

yu dà hǎi暂时还看不到长江水师的战况,以为纵火船太多了,从他的位置看,火焰已经完完全全包围了对手的战船。

按照此情此景,想必对手已经在劫难逃了吧,啊罪过!yu dà hǎi于是想。

“龟儿子们,开饭咯。”心情大好的yu dà hǎi大手一挥,就带着他的水师们去船舱里吃饭去了。

朱由检这边虽然有惊无险,但是穿上的所有人一个个都被熏成了包公。纵火船上的大火虽然好浇灭,但是那些柴薪却是带着没燃烧的青烟笼罩住了所有的战船的,这些烟子都有毒,幸好朱由检提前准备了头巾布裹面。

党守素闹不明白他们要看什么,难道是要他们站在江北上看官兵如何狼狈的吗?看那江中的大火,党守素恨不得跳江去救人的,他感觉皇帝十有**已经活不了了。

可是朱由检提前跟他下了命令,没有军号声不能妄动。党守素好歹也是当了一年多官军了,军号的左右早就深入军心。他不敢不听指挥。

“皇上,这杜仲胶水管又断了一根。”纪彪捞起水中的一根水管,丢在船甲板上。

朱由检一看,心疼不已。杜仲胶到底没有橡胶好用,而且还贼贵,这一根差不多要十两银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带回去重复使用。

按他的成本计算,杜仲胶大约也只能用来生产某种套套才不会亏本。要不是考虑到竹子不好迅速密封,而且又占地方,他哪里舍得拿这么贵的玩意来玩水枪。

“将军,朝廷水师打上来了。”yu dà hǎi饭还没吃完,就听到这个不利的消息,吓得赶紧丢下碗筷。

远远地,yu dà hǎi就看到朝廷的水师又重新扑了过来,而且居然还是二十艘战船,只是那船身倒是熏得漆黑漆黑的。

“大明万胜!大明万胜!”岸边上,党守素的手下一阵欢呼雀跃,大声叫好。

第三百零一章:多功城上抽烟袋锅子

等yu dà hǎi慌忙带着重庆水师的战船迎上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船只的特点,那活活就像是一个大刺猬,关键是那些刺都不粗,都是又细又长,至少相对于这个时代,是很细的铁刺了。

“冲上去,把那些铁刺撞弯。”yu dà hǎi凭借自己的经验,只要大船一撞,对方的铁刺必然会弯掉,以为在他看到太细了啊。

随即,重庆水师像疯了一下杨帆朝下游撞了过来,双方的士兵看得心惊胆战的,都等着撞击的那一刻站立不稳呢。

可是奇怪的是重庆的船撞上了铁刺,铁刺并没有弯曲,而是抵着长江水师的船朝下游后退。

“咦!这么硬?”yu dà hǎi吃了一惊。这是什么铁做的?

按照大明的冶铁水平,这么细的铁刺要么被撞弯,要么就直接撞断了,哪里会扛得住这种撞击。

长江水师的船被撞得接连后退,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这个时候朱由检还是没有下令攻击,他只是让士兵竖起了盾牌挡在船舷上预备抵挡对方的弩箭。

yu dà hǎi倒也敞亮,既然你不攻击我,那我也不打你。双方的水手就像是两个扳手腕的大力士一样,拼命的划动船桨想让对方拗不过最后认输。

这种顶牛式的战斗杀喊声震天,其实挺没意思的。两边一直战斗到天黑,除了伤了几个摔倒的轻伤员之外,没死一个人。

天黑了,双方鸣锣收兵!并且还各派了一个大嗓门的士兵约好了改日再战。

等yu dà hǎi带着部下回涪州江边的时候,一大群乡绅抬着酒肉来犒赏劳军。

“诸位将士今日辛苦了,小小心意不成礼节,还望笑纳。”领头的乡绅倒是挺客气,他就是奇怪为什么没见到伤员和死尸。

大家都站在涪州城上看到了今日的战况,又是大火冲天,又是战船冲撞的,显得很激烈啊。

“累了一天了,终于又可以吃饭了。”yu dà hǎi上一顿饭都没吃好,今晚这顿肯定要多吃点的。

这顿饭,涪州城里的士兵是敞开了吃喝,只吃得川内的土财主们心惊肉跳,一个个地盘算:照这样吃下去他们还得拿多少粮食出来。

yu dà hǎi端着酒碗跟李占春碰了一下,然后神神秘秘地凑到李占春的耳朵边说:“兄弟,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

“谁啊?”李占春一愣,今天打了一天的仗,这yu dà hǎi能碰到谁呢?

之间yu dà hǎi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元,然后立在桌子上打了一个转转,等到银元转动得最欢快的时候,yu dà hǎi“啪”地一声用手掌拍倒。

“兄弟,你猜是正面还是反面?”yu dà hǎi笑嘻嘻地盯着李占春问。

“反面?”李占春瞪着眼,以为yu dà hǎi要和他赌酒。这新式的银元就有这个好处,随时拿出来就能赌正反。

yu dà hǎi放开了手掌,瞅了一眼说:“你错了,这是正面。我今天就遇到它了。”

李占春还没反应过来yu dà hǎi的意思,但是他也是明白了yu dà hǎi不会只是来堵正反的。

“你到底遇到谁了?”李占春有些生气,催促地问。

“他啊!”yu dà hǎi还是把银元捏在手上玩着。银元的正面一晃一晃的闪现在李占春的面前。

“你是说?”李占春猛地一震,他立刻追问。

yu dà hǎi点点头,表示李占春猜得很正确。

“不可能吧”这新闻太劲爆了,那可是皇上啊。

“应该是他没错了。”yu dà hǎi继续肯定地说:“我当时就站在船头用千里眼看他,他也正好在看我。”

李占春倒吸一口冷气,本来就冷的空气让他浑身打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皇帝亲征,怎么会只带这么点兵?南京现在可不止这点兵啊。

yu dà hǎi默默地喝着酒,他把事情捋了捋,发现白天的仗皇帝根本就没动真格的,尤其是朝廷水师船上那几门大炮,根本就没有点火的意思。

重庆水师的战船上可没有这玩意,如果大炮点火了,恐怕自己这边得吃大亏。

第二天,朝廷水师也没有进攻,而是停在了三十里外的清溪镇。重庆的水师也没有再放纵火船,双方形成对峙,只是这一夜工夫,yu dà hǎi发现朝廷水师好像又多了十几艘战船。

yu dà hǎi带的重庆水师能作战的大船也就二三十艘,他们这两年也无力建造新的战船,更多的是征调民船充数。

这一下子朝廷水师的大战船几乎和重庆水师数量相当了,而且yu dà hǎi能看待新来的水师战船上架着一门门铜炮,他得心里咯噔咯噔地不安。

yu dà hǎi和李占春商量之后认为,得赶紧向曾英搬救兵,再不济也得想别的办法。如果水师打不赢,涪州根本就守不住。

“报!禀将军,江北来了一伙穿着奇怪衣服的军队,昨夜把多攻城攻占了。”两日后的一大早上,曾英就在重庆同时收到了两封战报,另一封是李占春和yu dà hǎi的求援信。

也许许多人都知道合川钓鱼城,南宋宝祐六年{1258年},蒙哥大汗挟西征欧亚非40余国的威势,分兵三路伐宋。

蒙哥亲率的一路军马进犯四川,于次年2月兵临潼川府路合州钓鱼城{今重庆合川钓鱼城}。蒙哥铁骑东征西讨,所向披靡,然而在钓鱼城主将王坚与副将张珏的顽强抗击下,却不能越雷池半步。

7月,蒙哥被城上火炮击伤,后逝于温泉寺。钓鱼城保卫战长逾36年,写下了中外战争史上罕见的以弱胜强的战例,钓鱼城因此被欧洲人誉为“东方麦加城”、“上帝折鞭处”。

而实际上南宋末年,为抵御当时蒙古军的入侵,共修建了合川钓鱼城、江北多功城、泸州神臂岩、金堂云顶山、苍溪大获城、南充青居城、万县天生城等多座城池,形成一道遥相呼应的防御体系,封锁两江,抵御当时蒙古军的入侵。

多功城就是建立在重庆江北的一处椭圆形堡垒,多功城四周,西可据守嘉陵江封锁江面,南与重庆呼应,为兵家必争之地。

“奇怪衣服?哪个土司居然这么大胆,等我回头好好收拾他。”曾英脑补了一下,也没想得出那衣服能奇怪到什么程度,他基本上会以为是哪位土司的土兵乘机占了多功城的。

与此同时,占领了多功城的邓之容正在拼命地讨好着他手下的三个旅长,新川军四个旅,另外一个旅长袁宗第正在攻占长寿。

邓之容现在非常服气郝摇旗、刘体纯、高一功。兵依旧还是他邓之容训练出来的兵,但是在人家手上,仗就打得利索的多。

多功城本来是圆形堡垒,四周又是陡峭岩壁,虽然战前说的是趁夜强占,但是毕竟新川军是攻,人家是守。在这易守难攻的地方,要想一举拿下并不容易。

打老了仗的刘体纯最先到的多功城,他派一个连的白杆兵潜伏到多功城的城墙根儿下,然后集中十门铜炮于另一面。

半夜里大炮一响,整个多功城的守军全乱了,这个时候那一连白杆兵像猴子一样顺势就攀上了多功城。还没等城内的守军醒悟过来,一道最低的城墙就被zhà yào从里面炸塌了。

如果这是白天进攻,从外面实施bào po,估计得用烈性zhà yào不可,再不济也要学曾国藩的湘军,装一棺材huo yào去炸城墙。

“三位,来抽一下小弟的烟锅子。”邓之容不要脸的拿出朱由检用得御赐牌烟袋锅子,分别送给郝摇旗、刘体纯、高一功一人一个。更不要脸的是他这个代军长居然主动帮手下旅长装烟丝,点火。

“这怎么好意思呢。”郝摇旗、刘体纯、高一功互相望了一眼,然后瞅了瞅手里那泛着金huáng sè的烟嘴儿,呵呵直乐。

“以后多多承蒙各位大哥教教小弟。”邓之容腆着脸,一副小跟班儿的样子。

“好说,好说。”高一功咂巴着烟锅子,第一次觉得这玩意挺有劲儿的。

第三百零二章:重庆归附

曾英以为坏消息就只有两个,却没想到接近中午的时候,又一个坏消息接踵而至。

“什么样的奇怪衣服说清楚?”曾英接到长寿失守的消息就在将军府大发雷霆。

“禀报将军,那些人浑身上下都穿着草绿色的衣服,带着圆圆的头盔,手上拿得都是火器,他们的样子都很奇怪,属下闻所未闻啊。”一脸是血的部下显得有些惊恐,看样子是受到了惊吓。

曾英这个时候就再也不敢轻视这群奇怪衣服的军队了。按说土司的军队不可能有这么整齐划一的装束,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能是正规军。而目前在重庆周围的正规军,除了张献忠就只有石柱那个什么新川军了。

“还有其他的发现没有?”曾英现在非常希望能得到更多的第一手军情。

“对了,他们中间有一些人拿着的是石柱白杆兵的武器。”部下想了一下,眼睛一亮地说。

“这就对了哦!”曾英从心底已经正式确认了对手是谁,这让他感到头疼不已。

“他们还有好多大炮哟!”部下继续夸张地说。

“啷个好多撒?”曾英觉得部下太夸张了,大炮这玩意又不是火铳,能有多少?

“好几十个车车儿拖着,跑得蛮快。”部下不说则已,一说几十个车车拖着,曾英心里哇凉哇凉地。

这还是第一批的打五斤炮子的,只是为了方便运输,更后面朱由检还准备的有打十斤炮子的,还在夷陵那边没运进来。

铁模水芯铸炮技术的运用,加上蒸汽机带动的镗床,让大明现在的制造大炮成功率由原来的三成增加到jiu chéng。

要不是青铜却是比铁过,朱由检恨不得大力发展大炮事业。就这些拿破仑炮,在这个时代那是妥妥的划时代技术产品。

曾英的部下说的有些夸张,实际上新川军一个旅也就配了二十门炮。最关键的是这只部队一直在打山地战,用到炮的时候不多,炮手培养的有点慢。

“完球了!”曾英跌坐在椅子上,心情很低落。对方只要从多功城过江,绕过歌乐山,即使不用渡江,重庆也守不住。

“报!”曾英脑壳疼的要命的时候,外面又跑来一个报信的士兵。

“又撒子事嘛?”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曾英现在也不怕坏消息再多点,反正也就啷个样子咯。

“启禀将军,遵义府派人来报信,王大人正在遭到沐王府的进攻,要你南下火速救援。”

“我救他个锤子。”曾英一巴掌把桌子上的茶碗扫到地上。

三日后,新川军兵不血刃地接收了重庆,曾英部下五万人直接归顺了大明朝廷。

当朱由检在朝天门码头上岸的时候,曾英这边表示要摆案迎接圣驾,被朱由检制止了。

“我听说川人都叫你“曾公子”是不是啊?”朱由检笑嘻嘻地看着曾英,对于这位川中的后起之秀,他从心里还是很喜欢的。

虽然论打仗的本事曾英排在孙可望和李定国之后,但是刘文秀却明显不是他的对手。

大西jun zhuǎn战多年,出两个军事天才不稀奇,可是曾英毕竟只能算是川中的新人,能在二十五岁统兵好几万,足见他也不是一般人。起码比邓之容强不少。

何况曾英手下的yu dà hǎi和李占春都比较年轻,都才二十出头。靠这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统领的士兵,朱由检猜都能猜得出重庆守军的年龄普遍偏小。

“皇上谬赞了,这都是四川的父老乡亲对我的鞭策。”曾英老家本是福建莆田人,从小跟着当官的父亲来川中,说得一口川话。

“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的部下就地整编。你就留任一个旅长,李占春、张天相、牟汉鼎、李定、余冲、陶可法等到军部参谋处报道,yu dà hǎi任重庆水师提督。就这样吧!”

曾英一愣,他没想到朱由检这么大方,居然还是让他当了将军。而且他的部下基本上都得到了任用,虽然他暂时还不知道那个参谋处是什么官,但是听到军部这两个字,想来也是不低的。

在朱由检的设想中,新川军要想在川中和后金对抗,就不能只是一个军,它得是一个军团,得是川军团。

要形成一个军团规模,少了领兵的将军是不可能的,既然曾英比较能干,那就培养培养他的手下。

所谓的参谋处,更多的就是一个短期培训班,既要加强思想教育,又要尽快让这些人熟悉新军队的一些规则。

党守素既然带兵入了川,就留下参加整编好了。至于水师,他手里正却一个懂水战的将领呢,yu dà hǎi正好留任。

曾英的手下在裁撤老弱之后,还剩下三万,而且都是年轻人,完全超出了朱由检的预料。就年龄段来说,新川军就是大明最年轻的部队。

文官方面,原南京南京户部主事刘鳞长,兵备佥事马乾等,基本的行政班底都还能正常运作,算是基本面良好。

就在朱由检积极准备参与到四川局势中的时候,南京方面却送来了一个情报,说后金的大后方蒙古人叛乱了。多尔衮原本制定的进军蜀地的计划被暂时搁置,转而又从汉中抽调了一部分兵力北上,从陕北进入河套去平叛了。

朱由检只记得在这段历史上是有过一次蒙古叛乱,但是他记不住具体的时间。

牧民的反抗是显而易见的,洪承畴的积极生产恢复虽然带给中原北方利好,却压榨了蒙古各部,这是换作谁谁心里也不痛快。

后金比历史上晚了一年进军蜀中,对于朱由检来说既是利好,也是利坏。他现在非常担心张献忠对新川军占领重庆做出过激的反应。

如果是这样,那么明军就会无可避免的要提前跟大西军来一场大战。朱由检从心底其实有些害怕面对孙可望和李定国的,这两人不管谁来,朱由检觉得自己都难有赢面。

利好的是他有时间腾出手来整顿已经收复的地方,按照他的设想,四川将会在战乱中施行新的行政制度。

比如官绅一体纳粮,这个事只能在四川这种地主乡绅已经被打烂的地方开展,阻力才最小。换做是江浙,想都不要想。

“马士英派过来的人都到哪了?”朱由检盯着大西南,心里开始盘算着到底还要缺多少人手。

“已经到夷陵了,皇上打算是让他们走陆路还是走水路?”马乾这个四川名义上的巡抚临时成了朱由检的私人秘书,协助朱由检处理政务。

“水路太享福了,让他们全部走陆路。水路还要留着运送军需辎重的。”朱由检眼皮一翻,心里压根就没想过让这些未来的官老爷那么轻松。

这四川的官员按理说跟东林是扯不上关系的,但是作为现在最大势力掌控者的王应熊,虽然是四川人,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东林。

不管是曾英还是马乾,在四川任上都很能干,但是都跟王应熊不和。

早在崇祯五年的时候,王应熊就跟周延儒、温体仁结党;崇祯八年{1635},张献忠破凤阳,毁皇陵,王应熊包庇座主、凤阳巡抚杨一鹏和温体仁的姻亲、凤阳巡按吴振缨,预泄诏旨,被范淑泰参劾,罢官,返巴县。

崇祯十五年{1642},周延儒荐王应熊以自代,以其强狠为援,冬十一月,召王应熊入朝。崇祯十六年{1643,周延儒死,王应熊抵京,请入对,不许;请归田,许之。由金陵折走江西回巴县。

这个王应熊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祸害根子,一个玩结党营私的老手,应该说崇祯皇帝在整掉周延儒之后就明白这家伙的德行了。

或者说王应熊自己占着遵义不尊皇明,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已经势如水火。

现在朱由检既然都已经占了重庆了,还能留着他继续祸害地方?

吏部派过来的新官,就是来挖这些人的根子的。

第三百零三章:惯性思维混官场

因为朱由检南渡,原本云南的沙普之乱也就没有爆发,但是云南的局势也没想象中的那么乐观。

吕大器到得孔明,帮助沐天波稳定了云南,也算是间接的帮了大明朝一个大忙。朱由检从南渡之后就一直没有太理会南面几个省的事情,全仰仗南渡的结果。

有明粉说朱由检就不应该南渡,某以为这个想法只是基于那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而实际上南明之所以一直内斗不断,就是因为天子死在京城,国本不正而导致的。

如果说朱由检是因为害怕江浙的东林党就不应该南渡,那南渡带来的好处显然是大于不南渡的。南渡之后,除了江浙之外,其他几个省就能形成统一战线,内部也稳固的多。

稳定的内部局势,才是抵抗外族侵略的精神长城。

当吕大器、沐天波带领着三万滇军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进入贵阳的时候,遵义城里的王应熊彻底慌了神。

王应熊在遵义开府,本就没有得到朝廷的同意。他只是一个罢了官的原礼部尚书,有什么资格独自开府选置僚属呢?这个人显然就是想搞事。

永历朝为何一直不断的内讧,总共有三次大得内杠,第一次就是王应熊以及他的心腹王祥不断地排除异己,不断的争权夺利;第二次是孙可望野心膨胀,反复无常;第三次是永历的老丈人狗仗人势想控制权力。

都说南明是自己内耗掉的,党争导致的内讧起带头作用的,就是这个东林党王应熊。从某种意义上说,东林怂恿崇祯把阉党斗败了之后,东林内部就自己和自己为了权力斗了起来。

而王应熊就是把斗得最狠的周延儒和温体仁的“手艺”代入到了南明永历小朝廷中。

王应熊以为朱由检会困在江淮无暇顾及到大西南,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朱由检居然把南京的朝局稳定住了两年,这完全超出了他之前对崇祯皇帝的认知。

紧接着,朱由检在石柱地区的政策几乎完全让他看不懂了。虽然摊丁入亩和改土归流并非朱由检的原创,但是王应熊以为这两条会像万历朝一样最终会行不通。

但是最终的结果让王应熊感到吃惊,在军事手段的重压之下,川东湘西的改土归流居然能顺利经行。

随之而来的官绅一体纳粮收到的反弹压力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大。究其原因,就是这些地方在读书人看来是非汉化之地,大多数读书人甚至乐于看到这些地方被折腾。

当这些地方的基层官员在慢慢地换了一个遍之后,还是没有多少人来深入地想这个事情会对其他地方产生什么影响。

王应熊在遵义开府,其中许多蜀中的大地主乡绅都随着他liu wáng到了遵义,或者说他们全都眼巴巴地指望王应熊是他们的救星。

正当王应熊为应付滇军进攻贵阳的事情想办法的时候,被王应熊给予厚望的重庆方面来了消息。

“总督大人,大事不好了,重庆已经被石柱的秦良玉占了。”王应熊在遵义的参将罗于莘不敢隐瞒军情,只能据实汇报。

“秦良玉好大的胆子,她居然敢派兵跟朝廷的官兵做对?”作为另一个有名无实的甘陕总督樊一蘅,带着一点点逃兵,一直躲到了大西南和王应熊狼狈为奸。

为了显示自己的涵养功夫,王应熊装作不露声色的地问:“曾英呢?”

“曾英带着部下全部投顺了秦良玉了。”罗于莘小声地说。

“混账,曾英的部下可都是督师招募的,贼子岂敢”樊一蘅自己在四川是找不到兵的,从内心深处讲,他是挺嫉妒曾英这个年轻人的。

“看来秦良玉是受到了皇上的受益了。”王应熊大约能猜得出来,秦良玉是没有胆子直接攻占重庆的,有这个胆子的只能是南京朝廷。

“那咱们怎么办?”樊一蘅急切地看着王应熊,这老狐狸既然敢和朝廷对着干,肯定有自己的一些手段。

王应熊没有说话,他只是来回在大厅里渡来渡去。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王应熊才又重新坐回椅子上说:

“派人去迎接吕大器来遵义。”

“督师万万不可”樊一蘅急忙要拦住,这要是把权力交出去了哪里还有他们这些人的好日子了?

王应熊伸手阻挡了樊一蘅的话,他有自己的考虑。而且以王应熊看来,自己的办法绝对万无一失。

“你先别慌,我料想朝廷也无暇顾及云贵川。张献忠的部队也不是好惹的。没有了我们这十几万军队的协助,皇上想凭借石柱那几万新兵就想剿灭献贼?简直是痴心妄想。”

文官们基本有一个通病,他们大多数都以为自己很聪明。这些读书人一个个从小都是学霸,所以在这些人的眼中,天底下就没有人能聪明得过他们。

他们自负,自大,也自信。所以他们觉得自己可以玩弄所有人于鼓掌,最后就是不断地要给自己找一个政治对手出来,这种思维深入骨髓。

“督师,万一皇帝从南京派人到这西南来,我们该如何?”樊一蘅同样是进士出身,只是他没有机会进入京城当京官而已,没有王应熊的道行。

“朝廷最多也就派几个人过来,还能把整个西南都换了?这大西南,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在王应熊看来,南京是不可能一下子派出几百上千的官员来西南的,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认为,所谓的朝廷大员,无非是像吕大器这样的一两员大员过来就了不得了。

对于吕大器,他王应熊完全是轻视的,他当阁老和礼部尚书的时候,吕大器还只是一个甘肃巡抚呢。

“督师的意思是咱们阳奉阴违,到时候架空吕大器,反过来控制住军权?”樊一蘅觉得王应熊的手段真是高明,如此他们还是大西南的土皇帝。

“在我的地盘上,我还能让他们做主了不成?”王应熊捋着胡须,非常得意。

蜀中的乡绅官僚集团,没死的差不多都集中在了遵义,光凭这个王应熊就觉得自己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他王应熊就是这些人的再生父母,这些人如何会不听他的?

而且王应熊手上还不止这点牌,嘉定{乐山}的杨展、叙州{宜宾}范文光、铜仁的皮熊、仁怀的王祥等加起来人马超过了十万,王应熊觉得依靠这些兵马,秦良玉的什么新川军根本就吃不动,能耐他何?

大明崇祯十九年冬月底,吕大器和沐天波带领着三万滇军顺利地抵达遵义城外,吕大器明面上接管了总督府。

王应熊当着所有人的面,假装把总督打印交给吕大器,并且装作要告老还乡。

“王大人,下官乃替皇上旨意办差,还请多多谅解。”从内心深处讲,吕大器是不愿得罪王应熊的。

大家都是东林出身,而且吕大器的影响力比王应熊还要小,加上王应熊现在的行为做派,反而让吕大器觉得是朱由检多疑了。

“吕大人客气了,王某年迈,早就应该脱下身上的担子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王应熊完全可以倚老卖老,他的进士可是比吕大器早了整整十五年。

“那下官就要宣读一下皇上的旨意了?”吕大器很为难,以为朱由检前几天才送过来一道圣旨,而且意思让他完全不能理解。

“吕大人只管宣旨,王某莫有不从。”王应熊微笑着说,似乎他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将死老头。

第三百零四章:滑竿军

王应熊以为朱由检给的圣旨会让吕大器代替他担任总督,他本来已经做好这种打算的。

但是吕大器带过来的圣旨却让吕大器总督云贵,把遵义划归了贵州管辖。另外单独把四川设立一个总督,让王应熊督师重庆。

其实朱由检也没有告诉吕大器他已经到了重庆,而吕大器在看到圣旨之后甚至还暗暗放心下来,怎么说他也没有得罪这个王应熊。

王应熊听完圣旨一愣,他心里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王应熊跑到遵义,就是因为他不敢打仗躲到这里来避战的,如果他想打仗何必离开重庆呢。这应该是悲。

但是他控制下的军队却有全部在川南的长江沿线,让他去重庆,从明面上看根本就没有夺他权利的意思,反而还把石柱的兵加强给了他。这应该是喜。

而且朱由检的布置很奇怪,这是把铜仁的皮熊留给在了贵州,却让王应熊的心腹王祥跟着王应熊北上。圣旨说的很明白,朝廷准备集中精兵剿灭献贼,所以需要最能打的将军。

“督师,这皇上是什么意思啊?”接完圣旨,樊一蘅赶紧找到王应熊求教应对之法。

“无非是想让我们去跟张献忠拼命呗!”王应熊讥笑了一下,他在朝中多年,知道朝廷那些花花心思。无非就是用地方实权派去替朝廷卖命,这一手不知道玩了多少年了。

“那我们去不去?”樊一蘅赶紧接话问。

“当然要去。去了重庆,就顺手把那个新川军给接收了,正好增加我们的实力。”王应熊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而且新川军的情报他也得到了一些。

王应熊知道所谓的新川军,其根基就是两三万朝廷京营而已,其他依旧是秦良玉的手下和一些土司兵。他仗着自己十几万的部下不信控制不了这些军队。

“铜仁的皮熊怎么办?就这样给沐天波了?”樊一蘅自己手底下人少,他现在像一个恶极的狼,只要是兵他都想吃。

“你的眼皮子要看远一点,到了重庆之后,石柱的白杆兵到时候我让你带。”王应熊鄙视了一下樊一蘅,在他看来朱由检完全是出了一手昏招,这是他壮大的一个绝好的机会。

王应熊去重庆,当然要带着他的心腹王祥以及王祥手下的两万兵马,这才是他心里最靠得住的实力。

王应熊带着王祥很快就上了路,而且他们就像是搬家一样,几乎把遵义城搬空了一大半。

吕大器站在北城门看着远去的大队人马,无奈的摇摇头。

“沐王爷,这些都是王应熊的家产?”吕大器指着无数滇马驼队运输的物资问。

“我问过了,这些东西也不全是王应熊的,还有很多是蜀中那些大户人家的东西。他们几乎把贵州的骡马都抢光了,你看看这哪里是军队行军,这完全就是一群有钱人在搬家。”

江南的财主搬家要么是用马车,要么是用船。而云贵这一带根本就走不了马车,这里有钱人出行,靠的是抬轿,也叫滑竿。

出了遵义府到娄山关,路上还算好走,加上队伍刚刚出发,众乡绅官员也都有力气。大家纯粹把这次北上当做是一趟冬季旅游。

可是进了娄山关,这些人就受不了了。他们平时都是享福惯了了,哪里受得了颠簸之苦。

翻娄山关的时候,队伍就足足赌了三天,整个比后世的魔都大堵车还要堵得厉害。

王应熊自然是顺利地翻过娄山关到达桐梓,可是他的辎重却全部堵在了娄山关。

“督师,您赶快让人征调民夫吧,再这样下去不晓得要有多少人饿死在娄山关上了。”樊一蘅急得满头大汗地汇报。

王应熊一愣,他们从四川跑到遵义的时候挺顺利的啊,怎么现在会堵在这呢?

王应熊不知道,他们南逃的时候并不是一大批一起跑过去的,而是陆陆续续地汇集了这么多蜀中的有钱人。现在他要去重庆当朝廷正式授予的大官了,这些人全都指望跟着他一起回四川呢。

“听说了吗?朝廷要大举剿灭献贼。王大人任督师,领天兵一二十万人呢。”这是乡绅们都知道的事。

“那咱们赶紧些带上家什跟着督师去重庆吧,我家还不晓得被贼人糟蹋成什么样了,我得赶紧跟着回去看看啊。”

“可是我刚才在桐梓逛了逛,这里的贱民们怎么都跑了?”

“能不跑吗?我听说王祥的手下来遵义的时候就祸害了一路。他们傻啊还等着大军去抢?”

“我刚刚听说了,王大人在桐梓找了三天,勉强从附近的山里征调了五百个民夫。”

“这点人够什么用,光是抬滑竿的估计就要上万人。”

“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王应熊怎么还没到重庆?”綦江,朱由检都待得有点不耐烦了,他一直在这里等王应熊在。

“皇上莫急,这王祥的部队一天行军三十里,走的会慢一些而已。”左懋第微笑着。

“再慢也不至于半个月都到不了吧?”朱由检无奈地摇摇头。

“前日送过来的军情皇上也看了的。王祥的军队一过娄山关,沿途的百姓都跑光了。王应熊光是在桐梓抓民夫就抓了三天,而且总共才抓了五百人不到。”

“沿途十几个村镇,居然还要去抓民夫?”朱由检起初看到情报的时候以为自己看错了。

“臣也很纳闷,大军出动之前应该有民夫随行的。为何要在中途征调民夫?”左懋第也有一些懵。

“报!遵义方向过来了大队人马,前锋有三千人,中军有近十万人,前锋离此处不足五十里了。”

“什么?王应熊有十万人?邓之容的情报是不是有错”朱由检一听王应熊有十万人顿时吓了一跳,如果王应熊有十万军队,那他的计划就要彻底泡汤。

“不,情报上说只要前锋三千人是军队,后面后面好像全是流民。”

朱由检一愣,和左懋第对视了一眼。他们也搞不明白为什么王应熊北上会带这么多的流民干什么。

“走,咱们到前面去看看去。”朱由检很好奇,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居然能响龟速一样行军还被人形容成流民。

避开了王应熊的前锋,朱由检一行穿着新军装,悄悄来到黑石岗一带,找了一个藏身的地方拿着望远镜盯着山下的大队人马。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队伍里打头的旗手,王应熊的队伍里光是旗子就有几十面,好不威风。旗子后面就是一群吹吹打打的鼓乐手,也是好几十人,一路惊得鸟兽乱窜。

再之后就是王应熊的仪仗队,这个仪仗队就是回避肃静牌,另外还有“钦命四川督师”等各种名目的官职牌子,其中还有一把万民伞。仪仗队又是几十人。

仪仗队之后就是一溜儿的四人抬大轿子,朱由检估计王应熊应该就坐在最前面那一顶轿子中,因为那顶轿子装扮的最奢华。至于后面的轿子,那是王应熊手下各官员的乘轿。

再朝远处看,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滑竿,至于滑竿后面是什么,朱由检压根就看不清了。

朱由检数了数,四人抬的轿子和两人抬的轿子足足有一百多顶,其中四人抬轿子有二十多顶,其余全是两人抬的。朱由检便问身边的邓之容:“王应熊身边有一百多个文官?”

“不是的,这里面只有四人抬轿才是官员,那两人抬的轿子里面坐得是他们的夫人和小妾。”

朱由检噗地一下差点没喷出来,照这种估算,这些官员平均每人起码得有五个小老婆。

“哪来得这么多轿夫啊?”左懋第插话问。

“全是王祥手下的士兵在抬,这些士兵已经抬了半个月了。”邓之容一脸嫌弃地看着山下的部队。

“这是一支没有武器装备的滑竿军啊!”左懋第对于这个东林名宿非常地失望。

第三百零五章:王应熊跌落

朱由检原本是准备了两个旅来打一场伏击战,然后抓王应熊的,在看到对方队伍的形态之后,朱由检直接返回了綦江。

他认为此战根本就不用打什么伏击战了,伏击战压根就是多余的,朱由检害怕突然的袭击会把这些人吓死。

綦江南郊一处河谷平坦地,新川军就直接列阵在这里,所有的火炮都架在两边的山丘高地上。这也是新川军第一次正式面临阵地战。

“报!启禀督师,对面有一支穿着奇怪的军队堵住了去路,王将军请令是否攻打他们。”

王应熊正在大轿子里打着瞌睡,人上了年龄,会经常不自觉的瞌睡,王应熊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哪个龟儿子敢拦老子的路?”王应熊的瞌睡被人打断了,非常生气。就凭奇怪衣服的军队,他就能料定是哪个不开眼的土军在行拦路抢劫之事。

“可是”传令的兵卒有些紧张。

“可是什么?”

“对方好像人挺多的,看上去有上万人咧。”士兵鼓足勇气大胆说。

“老子有几万人,还怕他不成。告诉王祥,给老子砍死这帮死脑壳地。”王应熊气坏了,心想这是哪个土寨,居然要全寨出动来抢劫他。

本来这一次是轮不到王祥这个副总兵来当前锋的,可是因为是陪着老主人一起上任,王祥想要好好表现,所以就硬撑着来当了前锋。

王祥对站在他前面的军队是不屑一顾的,那些人虽然穿着齐整的军装,但是他们的头上却一个个带着草环,就凭借这个,王祥也就断定了对方其实就是一群土军。

这不能怪新川军这边军容不整,朱由检原来打算是打伏击的,这些士兵也都带着一脑袋的草环做伪装,没成想临时命令改变,大家也都盯着这些茅草列阵了。

远远的山上,朱由检和新川军军部的人都集中在这观战,在他们的脚下排列着整齐的大炮,但是大炮也都做了伪装。

“皇上您看,他们开始进攻了。”邓之容指着一窝蜂朝川军阵地这边跑过来的士兵说。

“那你还楞着干什么?等过年啊。”朱由检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邓之容脸一红,他发现只要朱由检在,他就不会打仗了。但是邓之容到底也是当了一年军长的,虽然说打得都是小仗,可是一般的命令还是敢下达的。

“传令炮兵开始第一lun gong击。”邓之容深吸一口气,对着传令兵下达了命令。

“轰!轰轰轰轰!!!”当两边山坡上响起了大炮声之后,王祥一下子从马上掉在地上,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找大石头躲。

两排黑黝黝的铁蛋子交叉着飞到了进攻的士兵群里,在河滩上跳跃着犁出了无数道血路,进攻的士兵顿时一泄,然后全体转身就跑。

“你们这些龟儿子,给老子冲。”王祥躲在石头后面,拿着单刀又喊又跳的,但是他始终都不敢把身子冒出来。

“快跑啊,太吓人了。老子看到山娃子的头都没得了。”几十门大炮同时炮击的威力不是这些士兵能经受得住的,他们甚至连敌军的面孔都没看清楚就被大炮轰散了阵。

三千多人就此溃散,像放羊子一样拼命地朝两岸山顶上跑。也只有山顶才能躲开大炮的轰击。

“皇上,接下来”邓之容的lǎo máo病又犯了,他又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打。

“来人,把这家伙拖下去当火头军。”朱由检简直是气得直哼哼,真是恨铁不成钢。

“别!别!别!我知道怎么打的。”邓之容吓得脸色苍白,这要是再去当火头军,不光是脸上挂不住,这辈子恐怕就只能当一个火头军了。

“传令两边山上埋伏的各营,把敌人朝山下赶。”邓之容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他刚刚急得背后都汗湿了。

当两边传出嘹亮的冲锋号的时候,沿着河谷两边的树林里,拉出了足足五里地的战线,一万多名士兵全都从藏身处冲了出来,排山倒海般冲向了河谷。

“什么声音?好像是火铳。”王应熊隔得有点远,没有听清楚开始的大炮声,但是却听到了一些细小的火铳声音,这已经是离他最近的阵地传来的呛声了。

“大人快跑啊,敌人打过来了。”王应熊身边一个侍卫赶紧跑到轿子边上,准备拽起王应熊就跑路。无奈这老头年龄太大,动作太慢了。

“快,快起轿。”王应熊觉得自己的两条腿肯定是跑不快了,他只能指望身边的四个轿夫抬着他跑。

王应熊的轿子一掉头,他后面所有的轿子全都挤挤攘攘的全都在掉头。不远处肉眼已经能看到一股绿色的rén liu正在赶着一群明军朝南面压了过来。

“大人,这轿子太重了。”王应熊身边一个轿夫委屈地说。

别看他们是四个人抬,可是这轿子不是滑竿,而是朝廷规制制作的官轿,这种轿子很重,平时抬着慢慢走还不觉得,要是抬着它跑步,那可就要了命。

北面的冲锋号一阵急过一阵,最近的冲锋号已经像是就在身后不远了,王应熊的轿子还没跑出去一百米。就光是沿途拥挤的轿子和滑竿,就把路堵得死死的。

“啪!”一声清脆的火铳响过之后,一名正在朝后跑的士兵被当场打爆了头,血糊糊地倒在轿夫的身边。

“我去你娘的。”四个轿夫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丢轿竿,扭头就跑。

王应熊直接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壳发晕,伸手一摸,满脑袋的血。

“老爷……”王应熊身边的仆人也顾不得去抓轿夫了,慌忙把歪在路边的娇子扶正。

“扶老爷我站起来,待我前去训斥那些刁民土匪。”王应熊看着溃散的士兵,打算由他亲自出面来力挽狂澜。他相信只要他这个朝廷大员出面,对面那些土兵一定会放下兵器的。

实际上这个时候,新川军的两个旅早就把王祥的三千前锋包围了,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新川军还没有使出三分力,对方就全跨了。说到底,王应熊依靠的仆人王祥压根就是一个废物点心。

再一个是王祥的兵适应不了大规模炮击的打击。对,没错。几十门大炮野战在这个时代就是非常夸张的,这些大西南的士兵只知道大炮是用来攻城的。

大炮才是陆战之神,前有大炮后有堵兵,连王祥自己都失去了指挥权。三千人不到一个时辰就投降了,剩下了一大批早已经累了半个月的轿夫军。

王应熊勉强组织起了一些士兵,簇拥着他来到阵前,这些人壮着胆子靠近这些穿着绿色衣服的士兵。

“尔等是何处何寨的士兵,为何如此胆大妄为,攻打我大明天军。本官命你们快快束手就擒,待老夫在天军面前为你们说说好话……”

王应熊吐沫星子横飞,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可是对面的士兵却冷冷地看着他,似乎没有一点反应。

王应熊挺失望,他甚至发现对面连个军官都没有,这让他觉得自己一肚子的圣人之言完全无处发挥。

等王应熊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那群士兵却闪开了一道缺口,一个中年军官终于走了出来。

左懋第站到阵前,王应熊的心思又活跃了起来。他看得出对面这个人是当过官的,有一种同类人的气质存在,虽然对方也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和铠甲。

“你是何人”王应熊不敢对左懋第称尔。

“大明兵部右侍郎,总参谋长左懋第。”左懋第盯着王应熊,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清楚。

“啊!”王应熊听到左懋第的名字,立刻感觉不妙。因为崇祯十七年京城陷落的时候,左懋第是长江水师提督。

“天子驾到,全军列阵!”

还没等王应熊多想,河谷里就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五百步内的在场每个人基本都能听到,尤其是王应熊的部下,大铁皮喇叭就是冲着他们喊的。

第三百零六章:要钱还是要命

当天子龙旗出现在现场的时候,王应熊自己还不相信,但是他身边的部下全都已经跪下了。

紧跟着跪下的是满地的官员,王应熊到底还没公开和朝廷作对,而且不久前刚刚接收朝廷的任命,这个时候谁要是还抱有别的心思,未免变化的也太快了。

满河谷的轿夫兵都累瘫了,谁还有心思去跟几万官兵对抗,他们全都丢下轿子,软趴趴地跪在地上磕头。

而那些官员的家眷和坐在滑竿上的乡绅和地主,大多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呢。

“王爱卿,几年不见,别来无恙乎”朱由检来到王应熊的面前,逼视地看着王应熊。

王应熊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自己败了,而且输了个底朝天。这一次可以说是输掉了di ku,再也没有反盘的可能了。

“皇上,臣年老多病,恳求还老返乡。”狡猾的王应熊还指望朱由检放他一条生路,起码不杀他才好。

“王爱卿功勋卓著,朕还要多多仰仗你呢。”朱由检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头,一点怜悯他的心思都没有。

像这种坏人变老,可以说老而不死是为贼,大国贼。典型的祸害遗千年!

“送王督师回重庆,王祥一并送回重庆。另外,遵义府的兵就地整编,其他人等在重庆集中安置,不许他们私自离开。”

对于王祥的那点兵,朱由检基本看不上眼。川南的部队里,就数王祥兵的战斗力最弱,而且烧杀抢掠,完全就是一帮子土匪。

但是这些蜀中乡绅和地主,朱由检可不能放过了,这些可都是银子啊。蜀中马上面临一场大战,银子和劳力都是不可或缺的,这一下子给重庆送来了十万人,朱由检得感谢王应熊啊!

王应熊的事落定,蜀中的军阀问题就算是解决了一半了。另外一半儿基本上也成了惊弓之鸟,如果没有财政和朝廷名义上的支持,他们要么投敌,要么归顺。

朱由检自然也不能逼的太狠,他得利用好王应熊这枚棋子,尽量帮他把伤害减到最低程度。

接下来朱由检要解决的就是叙州的杨展了,由于历史发生了改变,原本在1646年初发生彭山之战,一直到年底都没有发生,而杨展部暂时也没有北上占领嘉州,而是留在叙州一带整军备战。

杨展是崇祯十年的武科进士第三名,算是一员良将。他曾是曾英的部下,也曾英一样受到王应熊的排挤,属于替王应熊和王祥挡刀式的将领。

同时杨展还是一个执政的能手,他在川南组织难民恢复生产,自给自足,逃到川南的蜀民赖以全活者近百万,都敬重杨展如父母,杨展富强甲于川南诸将。

可以说这一年的时间,让杨展的实力得到了充实,成为川地一位真正的实权派人物。

朱由检想收杨展,自然就不能对王应熊这些人下手太重,他来重庆的消息估计是瞒不了多久的。

如果在没有解决杨展之前就动手整顿官吏,朱由检害怕会把杨展吓跑,那样得不偿失。

王应熊自己进了重庆城,就感觉生不如死了。他每天吃的是粗茶淡饭,住的是简陋的石头瓦房,甚至就连他的一群妻妾和儿女都挤在三间瓦屋里共同生活。

想逃跑?那更是不可能的。朱由检在重庆城内给这些人单独划了一块区域,在这个区域内施行了严格的如同难民营一样的管理制度。

每日的供给是按人头定量的,而且还得付费,价格还贼高。

“军爷,您行行好多给一个馒头吧。”王应熊一大早就听到邻居家的男人正在跟送吃食的巡丁讨要东西。

“军中有规定,每个馒头都有定价。你想多要,可以付银子。”那个巡丁非常不讲情面,虽然态度不至于恶劣到殴打人,但是说话的语气是冷冰冰的。

“可是这馒头也太贵了,一块银元一个啊。”邻居家的男人呛声道。

难民营的食物价格是朱由检亲自定的,而且规定购物必须兑换成银元。凡是吃食都是一块银元起价。这是营区内的最小的货币单位。

起初还有人想把银元剪成一半偷偷地行贿,想低价获得粮食,可惜朱由检给钱庄里的规定是只要是残缺的银元,一律没收。

这一下子,没有那个士兵敢受贿了。一块银元就是最低单位了,谁没事敢徇私?地主老财们行贿完全成了一件划不来的事了。

“嫌贵啊?大人们早就有规定:你们可以向钱庄借贷啊,亦或者是到北面的厂子里做工去,那里每日的工钱足够你们吃饱饭。”巡丁一脸鄙视的看着那男人。

王应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有辱斯文!真正是有辱斯文啊,这大明天子对我辈何至于此啊!”

王应熊知道隔壁住的是个进士,虽未授官到底也是一位读书人。可是自从进了这重庆城,大明仿佛对读书人变了样。

所谓的工厂,其实是朱由检设立在重庆城里的军工厂,平时主要生产一些军需物质,像鞋子棉被之类的东西,亦或者是修理一些军械。都是一些粗活。

这群老爷们以前哪里干过这些事,他们都觉得丢脸,索性随身带的银子还比较多,都能撑几天。

可惜的是朱由检根本就不给他们撑多久的机会,一块银元一个馒头,谁家再有钱也经不住这种吃法。况且这些人都是家大业大的,一大家子一天吃掉十几两银子那是常事。

营区内不能生火,也没有炊具,要想活命只能买送进来的粗粮馒头。每日里送进来多少,应该带出去多少银元,那都是定数,谁也作假不了。

按照朱由检的说法:这都是你们自愿购买的,我又没有抢劫你们。

当然了,为了不至于真正饿死人,最后设置了一条就是谁如果真没钱了,可以出来做工。自己挣工钱养活自己,让这些人回归劳动人民的本质。

至于贷款,那完全就是一个大坑。如果谁家有窖藏的银子,说好地点就可以贷款。川军会派人去挖,挖出来的按利息扣除后还给他们。当然,这些人也可以拿田契做抵押,也是可以贷款的,但是利息就会更高。

“可是你们那个工厂,每天要做工八个时辰才能得到四个馒头,这价格也太离谱了。”隔壁的汉子还在跟士兵讲道理。

王应熊听得心里像坠着一块大石头,他盘算着一天干八个时辰得四个馒头的价格,心想这何止是贵,简直是忒贵了。

“是啊,但是工厂里有肉供应啊!每天一顿呢,这到处打仗的时候,能有肉吃你就偷着乐吧。”士兵的语气里甚至还带着羡慕的口吻。

“可是那肉和馒头都不能带走我还有一大家子人呢。”那进士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段对话,正好被拐弯处的朱由检听到,他本是来巡视营区的,自然要特别到王应熊家这边来转转。

“皇上,万一饿死了人怎么办?”左懋第有些看不下去,到底大家都是读书人,皇帝这样折腾人,不怕真的出事?

“有活不去干,饿死活该!”朱由检无所谓,他就要逼一逼这些人,看看他们是要钱还是要命。

“这每日里总是供应馒头也不是事啊,总要送一些菜进来才好。”左懋第看着那篮子里的粗粮馒头,于心不忍。

“你说的太对了。吩咐下去,明日里加些好东西送进来,像是肉啊,鱼啊,每日里都要送一些进来。”朱由检一拍脑门,他显然觉得馒头的价格太低了,不利于成本回收的速度。

“那真是太好了。”左懋第心中一喜,觉得朱由检良心发现了。

“多送鱼,一斤鱼就按三块银元收取吧!”朱由检说完嘴角一笑,守着这么大的长江,害怕捞不到点鱼吃?更能节省粮食了。

“啊!三块银元?”左懋第震惊了,他哪里吃过这么贵的鱼。

第三百零七章:卷烟的秘密

杨展收到王应熊的总督令的时候,有关皇上也在重庆的消息就随之而到了。

杨展不是王应熊,他只是一个参将职,虽然手上力量不小可是还没资格跟朝廷叫板。

就在朱由检想办法不要脸地拼命的压榨土财主银子的时候,杨展带着百十个随从从宜宾坐船来到重庆。

{ps:为了地名好确认,本书以后的地名还是改为现代地名。古代的地名虽然有很多很好听,但是看得多了也容易分不清。}

“皇上,杨展来了。”朱由检和左懋第还没有进王应熊家的门,后面一个侍卫小跑着来报告。

“先让他待一会。”朱由检想了想没有先去见杨展,反正鸭子都已经下了锅,就别急着吃了。

王应熊家自然是要保证供应的,好歹也是当过尚书的人,到底是朝廷的二品大员,朱由检也不至于什么人都nuè dài一下。

“王爱卿,在这里住的还习惯?”朱由检进了小院,首先就看到王应熊百无聊赖地坐在屋檐下晒太阳。一群妻妾正把衣服被褥等搭在一根竹竿上晾晒,顺便在上面仔细地捉虱子。

重庆是山城,吃水用水都靠的是挑夫挑进城。这营区人多,又是集中供养,自然分配下来的用水就不多。富人们在失去了奴仆的伺候之后,跟qiong rén也没啥两样,在这种环境下他们照样长虱子。

“老臣叩见皇上!”王应熊短短时间老了很多,显示出了一种暮年的神态出来,身上腐朽的气息隔着老远朱由检都能闻到。

“朕此番前来探望爱卿,是有件事想不通,想请教王爱卿的。”朱由检嘴巴上说着请教,眼睛却瞄着王应熊家里两个一二十岁的漂亮小妾。

王应熊以为朱由检是看上了这两个女人,他甚至心理一喜连忙说:“请皇上尽管开口。”

“朕今日视察军营,发现众多士卒都未曾婚配,思来想去朕都觉得有些亏欠他们。素问阁老学识渊博,不知朝廷为守疆士卒指配为婚可有先例?”

朱由检说这话的时候,可就不看那两个年轻小妾了,而是直勾勾的看着王应熊。皇帝的声音很大,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得到。

院子里年龄大的妾侍听完一副满足的神情挂在脸上,但是那两个年轻的小妾却吓得花容失色,一下子瘫倒在地。

王应熊起得脸上直抽抽,他没想到朱由检会这么糟践他。明儒最重贞洁,但是他们的贞洁只针对自己的老婆。例如曲阜的孔家,孔府的后院甚至都不准外面的男人跟内眷说话,连平时生活用水都使用专门的水槽倒进去。

一般大户人家的内宅只有男主人以皇帝式的身份存在,统御着一群女人。

王应熊知道自己失势了,他甚至想过如果自己被杀,自己的妻妾们会被贬为官妓,甚至指配给军营的士卒。但是这些都只可能是他死之后的事情,他宁愿眼不见为净。

可是朱由检尽然当着他的面来说这事,这让王应熊受不了,他心里说:我还没死呢,就惦记着我的老婆了?

“网爱卿可想到先例了吗?”朱由检继续逼问着。这事不光有先例,而且一直都在进行,王应熊有什么好说的。

“皇上有什么话尽管说吧,等臣咽下这口气,皇上再想办什么事就晚了。”王应熊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这条老命朱由检压根就不稀罕,之所以留着,无非是还有别的事能勉强用一用。

“啊!朕刚刚忘了,士卒婚配的事情兵部有人在处理。好像宜宾的杨展来重庆了,不知王爱卿可否愿意陪朕一同去见见?”朱由检穿越也两年多了,这皇帝当得是越来越熟练,就连演技也增进不少。

“老臣这就随皇帝走一趟。”王应熊说完,弓着背起身走进屋里,准备换上官府出门。

“老爷!”一院子里的女人惊恐地跑到王应熊的身边,哽咽着。她们其实就是一群寄生虫,就像虱子一样依附在这些既得利益者的身边,想改造这些女人,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朱由检也不过是吓唬吓唬她们而已。

“滚!”王应熊冲着这些女人吼道,他现在看到这些女人都烦。

当王应熊得势的时候,这些年轻的女人是他的脸面,是他炫耀的资本;可是当他失势的时候,这些人完全成了他心理的枷锁。王应熊起初甚至都做好准备自尽的,可是刚刚有了这念头,却被皇帝揪住了尾巴恐吓一番,他如何还能给这些女人好脸色。

“全都是这些小妖精祸害的,害得老爷为难。以我看,就应该把她们都卖出去。”王应熊的二老婆幸灾乐祸,她现在巴不得把那些年轻的都撵走了。

“你也给我滚!”王应熊黑着脸,咬牙切齿地骂着。

朱由检就在外面,这一切都听到了耳朵里,看到别人家的内宅失火,他正偷着乐呢。朱由检刚刚联想到,当儒家的道德枷锁被打破之后,这些儒生们的后宅会不会形成绿油油的一大片。

不自觉的,朱由检就朝纪彪伸出了手,纪彪赶紧地点着了一个烟锅子。

“还是卷烟香。”朱由检看着手里的烟锅子,生出了嫌弃的眼神。

“什么是卷烟?”纪彪赶紧问。

“就是用一种易燃的薄纸卷住均匀的烟丝,然后切成这么长的段儿。而且得是云南的烟丝为上品。”朱由检用手比了一下。

“那应该卷成多粗呢?”纪彪想了一下,现在的烟锅子粗细都不同,以他的理解,皇上提出的卷烟,应该是有一个统一粗细的标准的。

“你小子问到点子上了。粗细是以夫人的**平均值为标准的。如果你把卷烟含在嘴里,就等同”朱由检流氓起来也不脸红,顺嘴就把后世卷烟的秘密说了出来。

“那我回头测量一下。”纪彪想都没想,也顺嘴说了出来,还顺便吧唧吧唧了嘴唇。左懋第就站在一边,羞愧得脸红彤彤的。

“你有几个老婆了?”朱由检很好奇,他刚刚说的可是平均值。

“三个啊,都是今年娶的。”纪彪一脸无所谓。

“你妹的”朱由检脸黑成了锅底,心想照这样发展下去,老百姓想娶老婆的难度得有多大。看来指配为婚还是得搞,王应熊啊王应熊,别怨恨朕。

王应熊穿着朝服,跟在朱由检的后面直接去了府衙。有明一朝,蜀王府在成都,但是重庆是没有藩王的,所以朱由检只能拿府衙当办公地。

刚进府衙,朱由检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身型魁梧,英姿慷慨的大汉。此人手臂如猿猴,通臂长于上身,按照惯例,这是一个典型的神射手的身材比例。

杨展双目有神,转身看向门口的时候步履带风,让朱由检情不自禁的感叹这人的气质很好。难怪当初张献忠攻陷成都,要杀他的时候还被他反杀了两个士卒,跳河逃脱了的。

“微臣参见皇上!”杨展是崇祯十年的武进士第三名,是见过朱由检的。朱由检一进门,杨展就瞧了出来。

“杨爱卿平身吧。”朱由检没想过要在杨展面前客气,他重视的不是这个将军,而是这个将军麾下的近百万难民。

杨展站起了身,然后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王应熊。只见王应熊步履神态都还不错,不像是一个失势的大佬该有的样子,心里稍稍安定。

凭借王应熊的神态,杨展认为朱由检并没有大动蜀中诸官的意思,毕竟之前他们可是没有奉诏皇上的旨意过,大家都难免好怕皇帝会秋后算账。

“王爱卿,你陪杨爱卿说说话,朕回后院洗漱一下,等会陪你们吃顿饭。”

朱由检瞟了一眼王应熊,然后假装内急的样子,站起来就要走。王应熊一愣,心里盘算着朱由检的心思。

“恭送皇上!”杨展心里一喜,他本来就是来打探重庆城内的虚实的,问王应熊是最靠谱的。

第三百零八章:川东有宝藏

朱由检一离开,杨展就迫不及待地看向王应熊。

王应熊心里那个恨啊。他恨杨展也太沉不住气了,完全没有老谋深算的样子。如果这事轮到王应熊,他肯定不会在这里把心思流露出来。

可惜杨展只是崇祯十年前才考上武进士的,官场经历根本就不足,甚至到成都陷落的时候,他还只是曾英手下的一个守备。充其量就是一个营长的角色,现在让他突然跟一二品的老狐狸打交道,他如何能应付?

“杨参将,你这样看着老夫,所谓何事?”王应熊气得当场训斥杨展起来。

“咳咳!”王应熊的话音刚落,后院就传来了朱由检的声音。显然朱由检不太满意王应熊的态度,这算是警告。

这杨展大意的很,居然没反应过来,依旧热切地盯着王应熊的眼睛。

王应熊转脸就换了一个神态,和蔼可亲的露出笑容,老狐狸变脸的本事堪称蜀中变脸的绝技。

“杨将军,不知宜宾现在还有多少生员”王应熊笑盈盈地看着杨展说。

“贼人去岁开科,搜罗整个蜀中也只强行带走了几百名生员,所录取者不过三十二人。且从今年年中开始,献贼荼毒官吏致使大批生员官吏南逃。

他们目前都逃向了卑职的防区,宜宾已不堪重负了。卑职正想请奏总督大人,此事该如何应对”

宜宾现在确实面临着这个问题,由于张献忠入川是从重庆方向进入的,成都的大量难民涌向宜宾,导致宜宾人口骤增。

杨展虽然增加了兵源,但是执政难度也随之增加。他已经算是干吏了,不过到底还是武将出身,时局搅动得他左右难支。

“此事须禀明皇上圣裁。皇上怜悯蜀中百姓,亲征至此,我大明当有中兴景象。”王应熊当着杨展的面说了几句违心的话,实际上他心里是不看好朱由检这一套的。

杨展从王应熊这里基本上得到了积极的信号,心里也就安定了许多。

午饭很是丰盛,但是王应熊却吃的不多。而且天子单独赐宴这种荣誉也不可能让吃饭的人吃饱,王应熊假装年老牙齿不行,随便尝了两口鸡蛋羹之类的东西就放下了碗筷。

而身为武将的杨展却全程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他开始盼望着自己能不能升官了。

“杨爱卿,以你的才能在宜宾有些屈才了。现在正是国家用人之际,朕有意让你来重庆任总兵官,你意如何?”朱由检说的很诚恳,表情也很严肃。

杨展心中一喜,以他的手下兵马的人数,其实早就应该封总兵的,只是王应熊的原因一直拖着。但是他其实心里并不想离开宜宾。

就比如吴三桂不愿意放弃关宁军一样,宜宾的部队完全是杨展一个人拉起来的,朱由检甚至都弄不清楚杨展手上到底有多少人。

“皇上,臣愧不敢当,重庆有曾将军”

“朕已令曾将军不日启程北上合川。现在重庆兵力空虚,朕驻守重庆颇有些不安,想请杨爱卿为朕护驾。不知杨爱卿还有什么顾虑?”朱由检打断了杨展的话说。

曾英的确是北上了,不过去的不是南充,而是合川钓鱼城。重庆的主力全都安排在綦江整训,城内只有五千没有来得及换装的党守素部和yu dà hǎi的水师。

“既然皇上调遣,那臣就义不容辞了。不过臣建议宜宾不能轻易放手,需要派一员大将驻守。”

杨展想了想,来给皇帝护驾是好事,但是他又舍不得宜宾,按照他心里的盘算,最好是他带一半的兵来重庆,然后另一半由他的儿子杨璟新继续守在宜宾最好。

“不知杨爱卿有兵几何?”朱由检脸上挂着热切的期望,然后表现的非常诚恳地问。同样地,王应熊也竖起了耳朵,他实际上也知道杨展手上的兵最多。

“微臣在宜宾暂有兵马十三万。”杨展看皇帝这么信任他,就报了一个实数。毕竟上升到皇帝这一级,将来还要面临军饷的问题。

“朕的蜀中,看来要全仰仗杨爱卿了!朱由检一听,立刻露出欢喜和安定的表情,像是要赶紧巴结杨展似的。

王应熊听得则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是真没想到杨展富成这样。

这也就是朱由检为什么可以直接领兵动了曾英,又诳了王应熊,却不敢直接东进泸州和宜宾的原因。

试想一下,能在彭山江口大战中,逼得张献忠把所有财宝扔江里的将军,他手底下不可能只有三五万人。

张献忠和李自成一样,都是财迷,他们的银钱都是跟着老营走的。既然张献忠想带着这些财宝顺江而下,那就是做好了撤退的打算的。

以张献忠的尿性,起码得有一二十万人护送。能把一二十万人逼入绝境,朱由检起初给杨展估算的最少兵马应该在八万人以上,却没想到居然有十三万之多。

“就照爱卿的意思办。”朱由检爽快的答应了杨展的请求,并且立刻提升杨展的儿子杨璟新为副总兵。

按照朱由检的意思,杨展不日就会带八万精锐来重庆,并且还要带着他的部下李乾德、袁韬、武大定等人一同前来。届时朝廷将以重庆为中心,开始剿杀大西zhèng quán。

杨展走了,王应熊当场瘫软到地上,扶都扶不起来。

“王爱卿,你怎么了?”朱由检笑看着王应熊。

“皇上说的话可还算数?”王应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他的家人。

原本的历史上,王应熊死的早,他是没有看到杨展的败亡。应该说杨展的指挥才能不错,但是他不会用人,最终被袁韬、武大定骗杀,跟高杰的下场一样,太可惜了。

但是朱由检更愿意要杨展的兵,因为这些人都是参军不久的良家子弟。不像高杰部都是兵痞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朱由检丢下了一句话给王应熊,然后就狂奔到司令部去了。

“十三万人啊!哈哈哈哈。”朱由检一进司令部的大门,高兴的放声大笑。他可从没如此笑过。

“皇上可是探得了杨展的兵马了?”左懋第一听十三万,知道肯定是杨展的事有了眉目。

“没想到啊,朕真得没想到。蜀中真正的好东西居然都在川东。”朱由检双眼放光,他现在就联想到杨展彭山江口大战之后撵跑了张献忠,然后还打捞了一部分的财宝。

那时候的杨展可以说完全有实力翻盘的一个军阀,但是最终却在历史上留下的印记却还没有曾英出名。

时也!命也!运也!

“赶快制定作战计划,千万不要让这十三万人跑了。”朱由检转身就带着血红的眼珠子,狠狠地说。

“可是皇上,你真能确定袁韬、武大定、李乾德三人会背叛杨展?”左懋第制定作战计划可以,但是他对朱由检居然了解蜀中将领之间间隙这种事都知道,有些怀疑。按说厂卫在蜀中的暗桩也没这个能力啊。

“他们不叛?朕就算用官位,用银子砸也要砸到他们反叛为止。”朱由检当然不可能说我知道历史咯。

“皇上,留不留杨展?”左懋第问道。

朱由检一听,有些犯难了。杨展这个人,比高杰有才一些,但是他同样有些傲慢,不愿假权于人。这个人像是一个富二代的性格,留着会有问题,杀掉又太可惜。他一时犯了难处。

“传令下去,不得伤害杨展性命。“最终,朱由检决定还是留住杨展,不为别的,就为杨展在他面前还算忠诚,起码一喊就来。

第三百一十章:张可望来了

军队很好用,尤其是拿来占地盘,只要把部队朝某一地派出去,就能占领它。

但是统治一个地方,靠的不是军队,得靠文官。

蜀中的军队算是整理好了,但是蜀中的官员体系却是严重缺乏。朱由检不敢指望王应熊安排的地方官,他得派点有真本事的人来坐镇。

谁有真本事

陈子龙。

近两年来,陈子龙从朱由检身边开始,一直都在朝廷为官,现在也该是把他派到地方历练历练的时候了。

随陈子龙一起来的,还有顾炎武。朱由检肯定不会把顾炎武派任地方,但是他适合为地方培养官员。

重庆行政管理学院就是专门为顾炎武设立的,所有教员都来自最初在淮安招收的那批吏员里的突出份子。

按照朱由检的要求,整个川鄂两省省的六品到九品官,全部要按顺序到行政学院接受两个月的培训。要完成这次培训,总共需要半年时间。

大年初五,朱由检还没吃早饭,纪彪就推门进来报告:“陈子龙到朝天门了。”

陈子龙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当总督的。复社的读书人最想当的一般是大学士,尚书之类的。至于地方总督,他们一般并不感兴趣。

而且陈子龙的总督来得实在是太快了,地盘不大,但是都是前线:川鄂总督。

朱由检这是把大明最难挑的担子压到了陈子龙的肩膀上,估计换做别人多半会撂挑子不干。

“你不用操心军事上的事情,你只管稳定地方、组建官吏行政班子、组织百姓恢复生产。”

朱由检接待陈子龙的是一锅麻辣火锅,自从他来到重庆,他就觉得火锅就应该在重庆吃才算正宗。

作为松江人的陈子龙,活活被火锅辣得鼻涕眼泪一把抓,嘴唇肿得活像两根香肠,可是他又不敢不吃。

倒是顾炎武这个小子吃嗨了,还拼命地朝锅里加料。尤其是涮鸭肠,顾炎武是学着朱由检“七上八下”的步骤来的,有模有样。

“你知道我这人,对军事一窍不通的。比起打仗,我更愿意种地。”陈子龙噗了一下,使劲拧了一条鼻涕,他都吃得馒头冒汗。

川鄂两省,就是直接受张献忠祸害罪严重的地方。地方官吏都不知道换了多少茬儿了,你来我往的轮番着派官儿,官员和乡绅势力也是最弱的。

朱由检要进行官绅一体纳粮,在这里遇到的阻力是最小的,还可以借助一线战区的名义来搪塞。

“我派你过来就是种地来了,一年之后,我要见到粮食。”朱由检递给陈子龙一根烟卷,这是纪彪找人试制出来的第一批产品。

云贵两省都不是产粮区,湖南的粮食贴补湖北已经整整一年多了,长期这样贴补估计百姓也哭。至于成都平原,可以预见到的未来这里将会聚集近百万大军的征战,粮食就是一个无底洞。

大明就算在蜀中打赢了,依旧面临粮食问题。大明现在和后金不同,大明的粮食主产区现在还是直接面临着战争的威胁,而后金的粮食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了。

陈子龙现在才来川鄂,今年冬季的冬小麦是赶不上了,只能种植一茬土豆和玉米作为来年的夏收。不过江汉平原经过去年一年的恢复,夏收应该还是会有不少的收成的。

目前川军团的粮食,还是靠着云贵在勉强支撑,从三峡把粮食内运根本不现实,朱由检也不晓得还能撑多久。

“四川巡抚是谁?”陈子龙看了顾炎武一眼。

“别看我,我当不了。”顾炎武筷子继续在火锅里搅动着。

“目前四川巡抚还是需要一个熟悉四川情况的人来担任,马乾比较熟悉,他还是留任四川巡抚吧。”

这一顿火锅吃出了整个川鄂的政治格局,基本敲定了未来一两年的任务。当然,这些事情得有一个前提:朱由检必须要保证军事上的胜利才行,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对于大西南的另外两个省,贵州可以继续施行改土归流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朱由检是指望不上吕大器的,这家伙的本事看样子还不如史可法。

云南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或者说他就是大明版的一国两制。朱由检得需要时间跟沐天波谈判,可惜他现在没有时间。

张献忠再疯,也不会看不到大明朝廷在重庆的大动作。大西zhèng quán能安心让朱由检在重庆整兵

正月十五刚过,张献忠就把大西最牛的孙可望派了出来,领兵十万准备进攻重庆。

“根据情报,张可望已经在遂宁集结了十万精锐,正准备南下。他们攻击的重点,只能是合川的钓鱼城,现在我军的整训工作还没有完成,如何防守钓鱼城,请大家都议论议论。”

作为川军团第一次高层军事会议,副总参谋长党守素很是兴奋。

其实今天在坐的军团司令,各军长都没有开过这种样子的军事会议,大家围坐在一张椭圆形的桌子前,面对着一副大地图来想事情。

大明以前的聚将开作战会议,都是总督一级召集众将然后发号施令,下面的将领参与程度没有这么高。

今天的会议,作为川鄂总督的陈子龙,基本上就是一个旁听列席的人员,他主要就是来听一听作战部署下达之后,地方上需要做些什么的。

换句话说,怎么打这一仗,总督说了不算,得有战区将领说了算。这算是直接削弱了文官的领兵权利。

左懋第是兵部侍郎,又是川军团总参谋长,基本上川军团实际由他来部署,而作为副司令的曾英,是最终那个下达任务的人。而邓之容,就是一个听课的娃娃,做在哪认真做着笔记。

“张定国现在在哪?”张献忠还没有死,他的四个义子都还没有恢复本性,孙可望现在叫张可望,那李定国自然也就叫张定国了。

朱由检不怕什么张文秀和张能奇,他必须得害怕张可望和张定国啊。这两个妖孽现在出来了一个,那另一个就必须得知道在哪,干些什么。

“张定国现在在川西忙着打通南下云南的路线呢。”邓之容是知道朱由检的关注点的,他低着头回了一句:“杨军长驻军宜宾阻挡了献贼南下云南的路,张献忠只好派张定国去雅安,想办法从哪里南下。”

邓之容这一说,朱由检就明白了。沐王府的主要地盘在丽江、楚雄两地。如果大西zhèng quán想进云南,要么从宜宾走,要么就走雅安、凉山。问题是西线的路可不好走,所以这段时间张定国没有什么战绩,可能是被困在川西了。

“那就不怕了,把张可望堵在合川就行了。”朱由检松了一口气,只来一个妖孽,他心里还有点自信。如果两个都来,他得考虑要不要拼命了。

“皇上是说咱们只需要守住,不决战吗?”党守素一愣,按照他当闯军的经验,基本上打守城战就很少成功的。李自成的军队要么攻,要么跑。

“决什么战啊,等咱们的军队整合完毕再说。张可望既然愿意来啃骨头,就让他咬一口试一试咯。”左懋第笑着说。

“你们几个都还不了解川军的作战风格和武器装备情况,对军队建制也不熟悉。正好张可望来了,各军可以派一个观摩团到钓鱼城去观摩一下老川军是如何作战的。

郝摇旗、刘体纯,你们第八军和第十军里面老川军的底子最多,钓鱼城和合川城就交给你们了。yu dà hǎi的水军出一个师负责协助。”

“皇上,咱们的兵力是不是少了点?”杨展有点担心,他觉得皇帝是不是有点儿戏了。

“那是你不知道我们第八军装备了多少门炮。”郝摇旗嘿嘿一笑。

“多少?”杨展的部队暂时还在训练列队,而且武器装备还是他自己的那一堆破烂,他对川军的了解是最少的。

“八”郝摇旗比划了一个八字,杨展惊讶地问:“八门大将军炮?”

在杨展看来,能在钓鱼城部署八门大将军大炮,已经非常厉害了。加上一些小炮,弗朗机什么的,已经很牛了。

“哈哈哈。”会议室响起了笑声。

“六十门打五斤炮子的和二十门打十斤炮子的。”郝摇旗得意的笑着说:“皇上把整个炮兵师都抽调到钓鱼城了。”

“张可望敢来,我让他好好喝一壶。”刘体纯也狠狠地说。

第三百一十一章:钓鱼城确认过眼神

后世的钓鱼城实在南宋遗址的基础上修建的,整个防御体系缩小了八成,只是一处山寨而已。

而真正的南宋钓鱼城,是保罗了整个钓鱼城三江汇聚的半岛而构建的一个依靠“山、水、地、城、军、民”六位一体的大纵深防御体系。

首先是“山”的运用。半岛制高点钓鱼山分为明显的两级台地,天然形成两级数十米高的悬崖,沿悬崖再修筑城墙,山与城融为一体,天险与人工完美结合,成为防御体系的核心支撑。钓鱼山周边稍矮的重要山头也修筑子堡垒,与核心阵地互为犄角,形成火力交叉。

其次是“水”与“地”的运用。借助嘉陵江、渠江、涪江三江交汇形成的半岛地貌,钓鱼城南、北、西三面环水,形成天然的护城河,不习水战的蒙军很难进攻与封锁。

唯一与陆地相连的东面,又有长约2公里,宽20多米的天然冲沟阻隔南北,蒙古军队很难展开队形集团冲锋,大部队被地形迟滞、分隔为小群体,无法集中优势兵力形成“拳头”,这是兵家大忌的“添油战术”。

此外是“战”与“守”的结合。三面环水的钓鱼城半岛也是守军“粮仓”,钓鱼城山麓田地面积广阔、水源丰富,使整座城具备了长期坚守的基础,“春则出屯田野,以耕以耘;秋则运粮运薪,以战以守。”

而当川军团的各军长们坐船浏览钓鱼城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修复了近两个月的新的钓鱼城。范老根正带着一万工兵,挥汗如雨地奋战在工地上,而整个工地的民夫也是高达几万人。正式军队根本就没有进入,仅仅是在wài wéi几十里负责警戒。

相比较徐州城防,朱由检对钓鱼城有着天然的信心。这地方在没有真正的大炮之前,就是进攻方的死地,甚至连粮食都能自产一些。

“这,张可望应该不会来打的吧。要是我,我肯定饶道而走。”杨展看着钓鱼城不寒而栗,这样的防御体系,傻子才来强攻。

“所以啊,江对面的合川城需要有人守一下,等张可望攻一下然后放弃。这就好比是一块肉,你已经吃了一半儿了,会舍得丢弃另一半儿嘛?”

“皇上是打算用合川城当诱饵,钓张可望上钩”

“这个诱饵够不够?”朱由检一愣,他以为杨展会赞扬一下他。

“恐怕还不够,钓鱼城的名气太大了。”却没想到杨展泼了一瓢冷水,看来杨展这个人是真的比较傲娇,不过朱由检不反感。

“那就加上朕的龙旗。”朱由检咬咬牙说。

“不可啊皇上!您不能冒险。”左懋第立刻站出来反对说。

“钓鱼城并非死地,水师的战船随时可以带着朕离开。怕什么!”朱由检坚定地要用自己做诱饵。

反正皇帝在蜀中的事情已经公开了,张献忠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疯狂进攻他,与其在别的地方打不如把张可望吸引到钓鱼城。

“皇上……”其他人还想再劝,被朱由检制止了。

“传令南京以及沿江各地造船厂,派所有战船来蜀中,令西南各省,加紧采伐木头,让南京造船厂派出工匠来重庆建造船厂,营造战船。

于爱卿要加紧训练水师,朕要在嘉陵江上看到我大明水师占用绝对的优势,如此才能确保朕的安危。”

许多事情本身就是一环连着一环的。穿越者对历史事件预料的优势在慢慢消失,所有的事情发展就要开始遵循他本身的规律出来。

朱由检来到重庆,张献忠肯定要打他,派最能干的张可望来是正常的。朱由检用自己在钓鱼城钓张可望,也是正常的。朱由检想占据优势发展造船,也就顺理成章了。

左懋第心里一颤:皇上疯了吗?这样的话整个蜀中将会汇聚上千艘战船甚至更多。

但是左懋第没有当场反对,他没有见到朱由检这么疯过,仿佛不理智一样。

当天晚上,左懋第来见朱由检,首先就问:“皇上要集中这么多战船在蜀中做何事?”

“被你看出来了?”朱由检呵呵一笑:“有了船,蜀中不管是什么,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送达江南。”

“几十万军”左懋第一愣,他想到了左良玉东进的场面。如果把左良玉的那些竹筏换成真正的战船,当几十万军队出现在南京城下……

天啦!左懋第不敢设想,水师的作用居然这么大,亏自己还当过长江水师提督,以前完全是在混日子啊。

……

张可望来到合州,信心满满地看着一眼身后望不到头的军队,这是张献忠对他最大的一次倚重。张可望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出成绩,让张献忠刮目相看。

想想临走之前张献忠的眼神,张可望能从那眼神里看到热烈的火光。

“我儿,皇上在重庆,你知道吗。那可是皇上,李自成围住却没有抓住的崇祯老儿。

他们都说为父这辈子的战绩不如李自成,还说什么李自成灭了北明,而说我是一个流贼。

去他娘的!现在皇帝跑到重庆来了,这是上天掉下来的好机会啊。”

张可望明白张献忠的心思,只有干死了朱由检,张献忠这辈子名声算是超过老对手李自成了。

张献忠这辈子处处要跟李自成比,虽然经常比不过,所以就有了心结。这是一场名誉之战,张可望也渴望得到。

“启禀平东王,前面二十里就是合川了。”

“守军可是在钓鱼城”张可望可不打算直接进攻钓鱼城的,钓鱼城的威名可不是多功城,那就是一根刺。

“守军分守合川和钓鱼城。”

“哈哈哈,他们傻了吗?以为拿个小合川城可以引老子上钩看来今天的对手不咋样啊。”张可望亲手捋一捋马鬃,笑着说:“本王偏不如他们的心思,传我军令,准备绕道。”

“可是……”

“可是什么莫要吞吞吐吐的。”

“启禀平东王,那大明皇帝的龙旗,就插在钓鱼城的山上在。”

“什么”张可望一愣,半天反应过来了:“全军朝钓鱼城进发。”

“不先打合川吗?”部下一愣,不解地问。

“先去会一会崇祯小老儿。”张可望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纵马在二十步外了。

他的心思很简单,要到钓鱼城看一看朱由检是不是真的在钓鱼城。如果在,他就要把对方拍死在钓鱼城里,如此,历史上必有他张可望的一笔。

张可望来到江边看着对岸的钓鱼城,眼前的景象已经吓呆了大西军。那平地而起沿着嘉陵江的一座新城,让所有士兵不寒而栗。

而钓鱼城山上的防御还在建设中,一队队的劳力正在修建防御工事,张可望通过望远镜甚至看到上面的巨石。

那些石头组建出来的城池就是他们难以跨越的天堑,也将是收割他们生命的修罗地。

“王爷,这不能攻啊!这要死多少人啊。”张可望身边一个将军害怕了,在这样的城池下,得需要流多少血。

“驴俅的,李自成连京城都攻下来了,难度我大西军还怕这座小小的钓鱼城”张可望心里也发毛,但是想想李自成攻北京,那难度也应该不小。

张可望却不知道,京城是有人打开城门的。而钓鱼城,他哪里去找内应

张可望沿着河岸努力用目光搜索着,那里的城池上站满了明军,他要确认一个眼神。

猛然,张可望把视线定格在一处城墙上,哪儿有一个明huáng sè的亮点一闪而过。

张可望确认过自己的眼神,那一定是大明的崇祯皇上,他干了许多年,就是为了杀死那个人。

第三百一十二章:第一仗见面礼

张可望确认的了自己的眼神,也确认了朱由检的手势。

那一瞬间有一百万个可能,是朱由检在挑衅他,并且对着他竖起了中指。

当然,朱由检知道张可望肯定不懂是什么意思,于是乎朱由检就先竖起大拇指,然后转动向下。

这一回张可望看懂了,气疯了,骂娘了。

“给老子扎筏子过江,砍死他,砍死他。”暴虐的张可望不顾一切现在就想弄死朱由检,他都等不及明天的太阳了。

“平东王,咱们不先打合川吗?”部下不解,为什么放着好打的合川不打,偏偏要去打钓鱼城。

“我的命令你没听到吗?”张可望怒气冲冲地吼道。

大西军密密麻麻地在江边扎筏子的时候,朱由检悠闲地坐在钓鱼城的指挥部里吃烧烤,烤的还是羊腿。

“皇上,看样子张可望要先进攻钓鱼城啊!”

“挺好的啊!让他攻呗,只要他愿意我就在钓鱼城等他几天又何妨。”朱由检朝羊腿上撒了一些辣椒面,顺便闻了一下,有点点焦糊味出来了。

“您不担心合川城里的第九军”

“担心什么如果川军团的战力还跟不上大西军,那才是我该担心的事。”朱由检用小刀割了一块肉塞进嘴里痛快地嚼了起来。

“我担心后金。都已经几个月过去了,他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左懋第接过朱由检递过来的小刀也割了一小块尝尝:“好辣。”

“快了。现在钓鱼城里的我就是这条羊腿,都想吃掉,可是我放足了辣椒,谁吃辣谁。”朱由检非常自信,只要钓鱼城这边开打,多尔衮就不可能不来掺和一脚。

“看,张可望的兵开始试探性进攻了。”邓之容穿着整整齐齐的军装,俨然一个大将般带着两个背着燧发枪的卫兵威风凛凛地站在第二层平台上监视者敌情。

而朱由检待的指挥使就在第二层平台的一处山洼里,安全又隐蔽。

“邓之容,告诉下面的战士:不要急着把好东西都亮出来,要用钝刀子割肉,放他们的血。”朱由检朝站在高处的邓之容喊了一声。

“知道了!”邓之容回了一句。面对战争,他已经变得从容了。跟两年前相比,变化不少。用朱由检的原话说,以前他顶多能当个连长,现在起码能当好一个团长了。

“嘿嘿。”邓之容想到着心里就想笑,一个团长来指挥一个军团,运气爆棚了。

“司令您看,那边有百十人已经开始渡江了。”邓之容的通信员还很年轻,有些紧张。

“发旗令:使用改装过的老式牛弩攻击敌人。”

在这个时代,用旗语发令已经很先进了,就在这钓鱼城有一条跑马道,当年宋军传递情报还靠的是骑兵当面传令呢。

百十人的进攻是试探性进攻,古人打仗也不会是一窝蜂冲锋,尤其是像张可望这样的将才,他可不会搞一窝蜂。

大西军的筏子刚刚过江心,川军这边两指粗的弩箭就成片射了过去。玩这种牛弩根本不是川军的强项,他们都是临时学的,lián zhun头都没有,许多弩箭直接射进江里。

“再装。”指挥这波操作的是一名李姓的营长,莱芜就参军了,当初才十八岁。被部队养了三年,今年现在二十一了。

要不是上面有命令,李营长早想一脚踹了这牛弩的。这东西当然没有大炮好玩,射出去的声音太小,没有那种震人的感觉。

等第二波弩箭装好,敌人已经快靠岸了。

“所有人听我命令,集中射击最中间那个竹筏。”李营长发现一个问题,刚刚那波弩箭射出去太散开了,现在想想应该让所有人选择一个目标的。

“噌噌噌……”又一波弩箭射出去,果然效果好了不少,有四五个敌人被当场射了个对穿。甚至有一箭射出了一箭穿两心的效果。

大西军的筏子靠了岸,就等于第一批探路的任务完成了一半儿,他们也不进攻了,就守在摊头竖起巨大的盾牌做护盾,等待着后续部队的到来。

张可望冷冷地看着对岸的摊头,等了足足一刻钟,始终没有看到有大炮响。而且对手也不反击,一直都在用牛弩慢慢地收割着摊头那几个人的生命。

“皇上,张可望也太沉得住气了吧,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死”邓之容不解,为什么张可望要排这百十人来送死呢?

“臭小子,这都不懂。人家是在试探你的火力配置呢。你卖个破绽给他呗。”朱由检骂了邓之容一句。

“怎么卖啊?”邓之容没想出来办法。

“把曾英以前留在这抬枪搬出来用。”

“我怕那玩意炸膛。”

邓之容一句话说的站一边的曾英脸通红,这抬枪在他军中以前可以算是最好的装备了。可是使用了新式huo yào之后的确炸过膛。

“你不晓得少放点药啊。”

当几十杆抬枪喷射出火焰的时候,张可望的眼睛一亮,对岸在拿出看家本领了。

“第二波,上。”张可望一挥手,第二波五百人就上了筏子,成队成队地朝对岸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十几架牛弩就不顶用了,城墙内的抛石机就开始发射。十几斤的石头被扔得满天飞,活活上演了一出四百年前的南宋攻防战。

抬枪继续喷着火焰,摊头那些人已经只剩下一半儿了。他们终于等来了援军,可是却也没有胆量继续进攻了。

几百人撒到这么宽的摊头上,密度也大。但是还是很讨厌。除非川军里面有神射手,否则想彻底消灭他们也不容易。

张可望用兵狡猾的很,他这第二波,依旧是在试探钓鱼城的火力。

“皇上,要不要把油坛子丢出去烧死他们”邓之容很高兴地问。

“你bái chi啊!怎么大的面积,需要丢多少油完全就是浪费。换个办法弄死他们。”朱由检气得直哼哼。

打仗无非就是想办法用最少的代价弄死敌人换取最大的战果,打战也并非只为了图爽快就不计成本的。

邓之容抓着脑袋想了想,对身边的传令兵交代了一下。

不一会,整个摊头出现了一阵白雾。守城的士兵全部带上了面罩,而河滩和浅水区上空白雾弥漫,那是抛石机抛出的干石灰粉。

大西军的士兵一大半都在摊头上满地打滚,痛苦地惨叫着,有些人已经开始疯狂地朝后跑了。

“臭小子,以后玩石灰一定要注意风向。这次算你命好。”朱由检赞许地看了邓之容一眼。

而张可望这边,他的表情就很凝重了。折腾了半天,伤亡了上百人,结果探出来的东西价值却不大。这第一场交锋,基本上算是他输了。

“鸣锣收兵。”张可望一甩胳膊,今日的战斗算是落幕了。

邓之容表现的很好,得了一大块烤羊排的赏赐,啃得不亦乐乎。

“你光顾得自己吃,守城的将士们都有吃的吗?”朱由检问了一下,等于是在问在场所有的将军。

“皇上请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今晚人人有一碗羊肉汤喝。”左懋第回复到。

川军没有什么政治部,但是后勤还是有的,暂时有左懋第全权掌管着。朱由检也在考虑要设立一个后勤保障部门了,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手。或许曾英的老婆挺适合。

“第一仗见面礼送出去了,张可望会不会夜里偷营”朱由检看着几个军长问。

“不会吧,这江面不窄啊,偷营有点难度。”邓之容楞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的思维还是跟这些军长门有差距。

“皇上是担心合川城”曾英立刻就反问到。

朱由检点点头说:“张可望才不会晚上攻钓鱼城呢。他白天丢了面子,怕是晚上要去合川找回来的。咱们不能只放着他偷袭合川,还应该主动出击反偷他的营地。”

第三百一十三章:大西孩儿兵

张可望跟张献忠的做事风格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张可望更有文化,更有心机。

张献忠当年只是一个捕快,见到的市面层次比较低,而张可望随着张献忠降叛几回,有条件接受教育。

张献忠这厮不同于李自成,李自成有一股子韧劲,坚持不服输,一生从没投降过。哪怕高迎祥死了,他只剩下十八骑,也宁死不降。

张献忠打不赢就投降,满血复活了就又反叛。此人其实就是一个怕死的贼娃子。要说真正的反贼,“反”是指李自成,“贼”指的是张献忠。

贼有个特点:贼不走空。

白天一仗,张可望吃了点亏心里就特别不爽,他立刻就琢磨着怎么也捞回来一点。

钓鱼城是啃不动的,那就拿合川开刀。何况本来就应该先打合川城的。加上他的兵马陆陆续续已经到齐,这个时候正式攻击合川的条件就已经成熟了。

驻守合川的第九军军长刘体纯,那也是熟知对手战术战法的人,大家以前还在一个锅里搅过马勺,那点底细还能不清楚

刘体纯知道张可望的大西军,但是张可望不了解第九军的底细啊。尤其是在黑旗军骨干的基础上建立的川军团,大西军连碰都没碰过。

张可望有点飘了,他以为还是之前在重庆的那只地主武装呢。张可望决定晚上来一个狠的,把他手下的孩儿军压上去。

所谓孩儿军,其首创者应该算是朱元璋。当年朱元璋在南京“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拜把子称兄弟,兄弟招揽了一大批义子,再有义子认义子,形成了一个以义父义子为纽带关系的嫡系军队,最终打下了大明江山。其中著名的义子就是朱元璋的义子沐英。

张献忠有样学样,他在流动作战途中就特别注重收义子,老大就是张可望,其余的总共收了好几十个。当然,能当张献忠义子的,肯定都是聪明伶俐的,至于那些没被挑选上的,自然也就成了孩儿军。

孩儿军一直到后世的非洲也屡见不鲜,这些娃儿都是被xi nǎo成功的,除了像张可望,张定国这种聪明的,剩下的大多都只知道替张献忠卖命,不懂其他。说白了,就是一具具不怕死的杀人机器。

张献忠打仗,缴获的战利品里面最终三样东西:财宝、骡马、男娃子。财宝就不用说了,老张打仗几十年,为的就是发财升官,甚至到现在大西zhèng quán都是按天发饷银,都没有税收制度。

至于骡马,很多资料说张献忠靠的是骑兵流动作战成功的。翻开张献忠的足迹会发现他的作战区域根本就不产马,哪有骑兵能维持

天天在湖广、秦岭、川东的大山里转悠,要骑兵干什么大西军要的是骡马,驮东西用的。

至于男娃子,那是张献忠自己觉得深谋远虑的基础,如果李自成靠的是老营边军,他就是靠孩儿军来打胜仗的。行军途中,只要遇到合适的男孩,张献忠必杀其爹娘,然后把这孩子编入孩儿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训练,最终成为大西军中最精锐之师。

有了以上几条,可以说大西军的精锐就是一只类似白杆兵的山地作战部队。

正是这个底子存在,张可望和张定国后来才放弃在成都平原和八旗硬碰,转而在大西南所向无敌的。他们就是山地作战部队啊!

要不是张可望降清,带走了一半的实力,吴三桂何至于能占领云南逼死朱由榔。

川军碰到孩儿军,这场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张可望把每五百人编成一个突击队,重点攻击合川城的一个点。大西军总共出动了五千精锐,对准了合川城十个薄弱点进行攻击。

而第九军也针锋相对,每个营守一个点,也出动了十个营。另外还准备了五个营做预备队。

“杀!”孩儿军起初全程没有发出声音,一直运动到合川城下,才爆发出嘶吼般的呐喊。

刘体纯在夜色里顺着火光看下去,这些孩子大都二十来岁,居然光着身子套着铠甲就冲了过来。很多人的铠甲都是马甲式的,露出光溜溜的胳膊。

“还击。”刘体纯没有犹豫,火把发出的旗语下令直接还击。

这一次不同于白天,第九军也没有保留家底。火枪、大炮全都一开始就招呼上了。一阵密集的子弹打出去,孩儿军冲在最前面的人,立刻死伤一大片。

但是这群悍不畏死的年轻人,居然还是冲到了城下,他们架起了梯子,一个个冒死朝城墙上攀爬。城墙下站着许多弓箭手和火绳枪手朝城墙上还击。

攀爬在梯子的孩儿军真是强悍,一个人往往需要好几枪才能把他从梯子上打掉。他们仿佛是一群不知道疼痛的人,只顾得朝前攻击。

“炮火阻击敌人后方,前军上刺刀。”最危险的一个点驻守着一个团长直接指挥。他看到孩儿军的士兵快要冲上来了,就下令开始准备肉搏。

“哗!”火枪手退后上刺刀,白杆兵上前,一长排枪刺寒光闪闪地指向城墙外。

一个孩儿兵刚刚爬上城墙,满心欢喜地以为可以砍杀了,还没等他站稳,一长串的长枪就刺了过来。孩儿兵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然后身子一仰,掉落城下。

另一个孩儿兵紧跟着冒出了头,他躲过来长枪林,真准备跳上来,却在一连串的枪声中学着前面一个同伴一样跌落下去。

北城门处是打的最凶的,张可望足足派出了三只突击队在攻击城门楼子。城墙上的登城梯子足足有几十架,上面爬满了蚂蟥一样的孩儿军。

当两边的川军都慢慢朝城门楼子集中的时候,张可望露出了讥笑。他一挥手,三十个孩儿军分成两队,抬着两具棺材穿着铠甲快速跑到两边的城墙下。

这两处的城墙上防守的人很少,几乎没有人注意城下有人。

孩儿军乘着夜幕,开始疯狂地挖掘墙根。

一顿饭之后,两声沉闷的bào zhà从地底下响起,两段城墙朝地上微微隆起,然后瞬间垮塌。城门楼子上的守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些攻城的孩儿军潮水般退却,全部涌向了垮塌的缺口处。

守军成了孤军,孤零零地站在城门楼子上,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冲进城里。

“预备队,上。”刘体纯脸漆黑的难看,这么快就被对手突破了,这仗打得有点难看。

虽说城内的兵力还有富裕,可是打仗最忌讳自乱阵脚。该怎么派兵就怎么派,不能胡乱来。

预备的五个营潮水般冲向缺口的时候,孩儿兵也潮水般涌了进来。双方就围着城门楼子展开了厮杀。

白杆兵在前,刺刀在旁。一个白杆兵带着两个上了刺刀的火枪手组成一个三三阵。长枪一晃,枪头刺出,对方立刻挡开,孩儿兵上前一步想近身来砍白杆兵,等他还没站稳,左边就是一刺刀捅了上去。

孩儿兵显然没料到端着火铳的敌人居然有刺刀,而且这刺刀又窄又长,不好对付。但是他还是架住了刺刀,想等身后的同伴来帮忙解围。

“啪!”右边那个火枪手不要脸地朝他胸口开了一枪。孩儿兵的胸口冒着血水,无力地放弃了抵抗,不相信地看了自己胸口一眼。

这个三三队立刻又开始攻击后面冲上来的敌人了。

冲在最前面的白杆兵纯粹就是吸引火力的“坦克”,他们全身盔甲,行动不快,但是往往能让敌人的第一击不中,紧随其后的才是杀招。

孩儿兵显然不太适应这种战术,他们挡住了第一刺,挡住了第二刺,却挡不住第三枪。

川军更不讲究的是打死两个对手之后,他们居然把后面的两个火枪手换了下来,又重新派了两个装填好的火枪手替补上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合川攻防战

三段击不适合冲锋,冲锋中难以保证队形。中式战阵和西式不同,很多人迷恋排枪枪毙,其实中式战争也不缺乏勇气和热血。

张可望根本就没有想到守军会打了一个反冲锋,尤其是对手的冲锋是在城门楼子上的火枪手的配合下完成的。

聚集在城墙上的大量火枪手持续不断地射击,打乱了孩儿兵的增援,让冲锋到缺口的士兵腹背受敌,最后被活活bèi gān死在缺口处。

“收兵!”张可望气得脸色发紫,可是他又不能不收兵了。孩儿兵很宝贵,要是这样耗掉,他还怎么打钓鱼城。

张可望想收兵了,可是明军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他的命令还没传下去,身后的营地突然火光大起,呐喊声响彻四周。

这还不算,合川城里的守军居然打了反冲锋,大批的守军从缺口处冲了出来,咬住了他的孩儿兵。

“弓箭手准备,放。”张可望冷眼看着前方,具体指挥作战的将军自然懂得如何断后。

“咚咚咚……”一阵箭雨直接覆盖了缺口处,二十多个川军当场射翻在地,躺在地上惨叫连连。幸好后面的人反应得快,盾牌手立刻上前架起盾墙,后面的人开始抢救伤员。

偷袭大西军的营地,本来就是策应合川城的战斗。半夜里,钓鱼城这边不可能派出太多的士兵过河袭击大西军。

孩儿兵撤回大西军的营地之后,偷袭的川军早就撤离了,只是烧了大西军的一些营帐和草料,惊了一些骡马。

天亮了,合川城残垣断壁之间,躺着不少的尸体,其中多是大西军的孩儿兵。这些年轻人就这样死掉了,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

太阳刚刚升起,二百步外的晨雾散开,大西军近万人已经列队齐整,正大踏步朝合川城的两处缺口奔来。

张可望这是不给川军一点喘息的机会了,他要借助昨天晚上那两个缺口强攻合川城。

“娘的,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都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刘体纯看着嚣张的大西军,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他心里有些看不上张可望。这小子做事是真嚣张,从来不拿别人当回事,跟张献忠一个德行。

“二营长,你他娘的大炮呢?”炮团的团长站在缺口前怒吼着。川军这次玩了真格,他们把两个炮团堵在了缺口处,直接准备平射。

起初,进攻的大西军只看到一排的盾牌强,也不知道墙后面是什么。等到大西军冲到离缺口五十步的时候,那些盾牌立即后撤,半圆形黑洞洞的炮口就露了出来。

“我的娘唉!”二愣子冲得最快,也看得最清楚,他直接吓得脚后跟一滑,倒在地上。

“轰轰轰……”大炮从左向右,依次响了起来,火炮释放的烟雾直接覆盖住了缺口,两边的士兵都被硝烟呛得直咳嗽,睁不开眼。

恰好一阵南风吹过,硝烟散去,那两个缺口处居然非常的安静。只有满地的血污和无数残胳膊断腿。

张可望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哪怕他见多了惨烈的场景,也闻出了空气中的腥味。

二愣子抬起头,看了一下周围,踉跄着站了起来,转身疯了一样抱头逃了回去,他的叫喊声像是地狱里传出来的。

二营长按住了准备射击的火枪,放走了二愣子。

“前面的人听着,我是闯王手下刘体纯,现在是川军团第九军军长。皇上念及我们都曾是大明百姓,特旨可以网开一面。只要你们投降,朝廷就会既往不咎,许你们田地。请你们放下手中的兵器,重新好好过日子。”

刘体纯拿着一个大铁皮喇叭,用最大的声音吼着。就这一年朱由检对待闯军的态度来说,他是真心希望对面的大西军投降。

张可望冷冷地盯着缺口,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带着大西军回了营地。

刘体纯失望地看着离去的大西军,他喊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一直以来,官兵的这种招降就像是一种xing shi zhu yi走过场一般,农民军根本就没有当过真,哪怕这次是真的,也没人相信。

“通知钓鱼城作战指挥部,在下游架设浮桥,第九军要撤了。”刘体纯无奈地摇摇头,他太了解农民军的作战方式了。

缺口处的大炮大西军无法突破,紧跟着他们一定会使用周围的百姓来用命消耗第九军的炮火。这是战前就商量好的,一旦张可望驱赶百姓攻城,第九军立即撤离合川城。

朱由检不想自己进了四川,四川还发生十室九空的事情出来。如果大家都驱赶百姓去进攻敌人,再因为各种攻城之后的大tu shā,就算有再多的百姓也不够杀的。

张可望搜罗百姓也不是一天的事,第九军撤离合川城也不是一天的事。这其中双方居然有短暂的停火,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太平。

只是张可望每天都要来到江边用望远镜眺望钓鱼城,而朱由检也很配合,每日里都会现身让张可望知道自己还在钓鱼城。

二月初,大西军完全占领了合川,整个合川的百姓全部撤到了重庆,第九军撤到了钓鱼城。双方隔江对峙。

“刘将军,这一仗有何感想?”

朱由检为刘体纯接风洗尘,摆了一桌。第八,第九军师级以上将领和其他几个军以及直属部队的将军全部参加。

这其实是一场战后总结会,是朱由检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让这些人来重新认识一下对手。

“皇上,臣觉得张献忠手下的孩儿军,是宇内最强军。第九军以优势拒敌,居然伤亡了三百多人。

战后打扫战场,清点之后总共才发现了二百多孩儿军的尸体。抛开受伤逃走的,臣以为那夜的攻城战,孩儿军几乎和我第九军打成了平手。”

刘体纯说完,有些黯然,仰脖子倒进嘴里一杯酒。

刘体纯的话,让在场的大部分人沉闷了。这并非是刘体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在坐的将军,大多数都和大西军打过交道,知道刘体纯说的是事实。

“不过,我们军的优势是火器强,新式火器的质量远远好过以前,能拒敌在百步之外让敌不能靠近。

三人组的配合战术也比以前的单打独斗要强,如果我们的士兵能加强格斗训练,就不会害怕孩儿兵。”

刘体纯接着说道,他的话让所有人都点头称赞,一阵的窃窃私语。显然大家都明白自己的长处和弱点。

“好啊!能知道我军的优点和弱点,说明你们都是合格的将军。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大家以为,我们应该怎么样加强格斗训练”

朱由检对大明的武技了解不多,自然不能随便下结论。他得听听这些lǎo jiāng湖们的见识。

“皇上,当年戚少保的戚家军招收士兵主要有两个地方的兵源:一是浙江的矿工良家子;二是广西的狼兵。

臣听说这广西狼兵作战异常凶猛,他们练习一套拳法,有别于中原拳术。叫做“昂拳”,此拳注重进攻,招式狠辣,招招要命……”左懋第滔滔不绝地介绍广西的狼兵。

朱由检的思绪就飞到了后世,广西的昂拳也叫“古壮拳”,是泰拳的前身,确实很凶猛。而广西兵也的确以狼兵著称。

尤其是百色一带广西十万大山里的兵,在抗战中是仅次于川军的存在。

“朕会派人去广西募兵的,找最好的教头来教授我大明的将士,让他们学会保护自己,消灭敌人。

现在朕要送给你们一首歌,而且这首歌朕希望成为川军团的军歌,最好人人会唱。

邓司令,让参谋部的参谋们进来吧!”

朱由检的话音一落,在场的将领们都互相望着,他们不明白皇帝葫芦里卖什么药,好端端地唱什么歌啊?

“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喝干这碗家乡的酒,壮士一去不复返……”

参谋部的参谋们最近有点多,当好几十人合唱的声音传入大厅的时候,整个大厅的人感到一阵热血沸腾。

《中**魂》就是朱由检为川军团预备的一直军歌。

第三百一十五章:攻不破的钓鱼城

二月初十,大西军开始驱赶百姓渡江。然后把士兵夹杂在百姓中间,这是他们一贯的做法。

然而让张可望意外的是,钓鱼城的守军只站在城墙上冷冷地看着外面,偶尔会有火铳响起,那是点射确认了对方是大西军士兵的人。

预料之中的大炮根本就没有响起,一直到大批百姓靠近城墙了,川军还是没有反击。

“靠上去攻城。”张可望就站在对岸,他的心已经没有感情了,眼前的人只是一群肉身而已,张可望要的是他的功名利禄。

大西军的主力在张可望的命令下开始渡江。可以预见的是,只要主力掺和进百姓中间,那么明军就必须开始还击,不然城墙就会被挤满人。

川军的确开始反击了,不过反击的主力是水师的战船,几十艘战船从藏身的上游冲了过来,对准江心的筏子横冲直撞,船甲板上的大炮对着岸边咆哮。

“快,开城门。”郝摇旗的第八军在命令下打开了面相河滩的三座城门,所有聚集在河滩上的人群疯了一样朝城门口涌去。

人群中的大西军以为这是一个机会,他们抽出了刀子,呐喊着冲了进去。

“不好,这是陷阱。”一个大西将领进去就后悔了。进了钓鱼城,里面就是一个狭长的甬道,甬道两边是光滑的墙壁,高一丈,站满了手持火铳的士兵。

第八军士兵的任务很简单,见到甬道内拿兵器的就开枪,毫不手软。一时间枪声大作,第一批试图冲击的大西军士兵当场被打死在甬道口。

而水师的战船控制着江面,阻断了大西军的援军渡江。已经渡江的人之间就成了瓮中之鳖,逃都没地方逃。

“他娘的,官兵太狡猾了。”张可望这一仗又损失了好几百,顺带着送去了几千百姓。

进入甬道中的人群不能后退,只能继续向前。曲曲弯弯地走了几百步,来到两个洞口,眼前的场景稍微宽敞点。

“男人在左边,女人在右边。所有人顺着洞口钻进去,违者杀!”在洞口密集的火铳枪口下,人们吓得瑟瑟发抖。

进入洞中,就是一个巨长的铁笼。头顶依旧是巡逻的士兵,端着寒光闪闪的刺刀。

“所有人全部tuo guāng你们的衣服,一件不留。违者杀。”紧接着,又一道命令传来。

两个大西军士兵身上藏着兵器,他们不敢tuo yi服,只能反抗。可惜他们根本冲不破铁笼子,就一眨眼功夫,就命丧当场。

钓鱼城这座堡垒,有足够的空间留给守军发挥的地方。建这样一个甄别奸细的场地对于工程兵来说就是小二科。

几千百姓和几百个士兵很快就被甄别出来了。朱由检很痛快地让水师把这些人分批带走,反正他水师现在拥有的船只已经多的都快没地方放了。

三面临江,一面悬崖峭壁的钓鱼城,朱由检不相信张可望能攻进来,除非他长翅膀。

“皇上,今天张可望又送来了几千百姓。”接下来的日子,朱由检就是在邓之容这种战报中渡过的。

“没意思啊,他就不能玩点新花样”朱由检感觉特别无聊,他已经不再每天去跟张可望“约会”了,张可望的五官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兴趣,他渴望的是年轻妹子的美颜。

“送过来的士兵也有好几千了吧,他不会是想着靠这些人来反水吧?”左懋第也觉得这仗打的没意思,太平淡如水了。

不过,这样平淡如水的战斗打二十几年,也不容易。朱由检现在特别佩服南宋守钓鱼城的那群人。把简单的事情坚持二十年,的确不容易。

“他要是知道派过来的士兵在哪,张可望一定会失望透顶的。”刘体纯插话到。

“几千人在贵州挖煤,数量太少了。最好再来几万,我们工程兵严重缺水泥啊。”范老根一般不敢掺和进皇上和将军们的谈话,不过这一次他胆子大起来了。

“哈哈哈!老范,你也挺幽默啊。”众rén dà笑。

张可望的确是想靠派出去的士兵搞暴动。因为按照惯例,农民军被抓之后,多数会被官兵收编。如果有几千人加入官兵中去,就有可能在钓鱼城内安插内应。

可惜,他期望的内应一直都没有传递过消息。这一招,如果在钓鱼城能奏效,估计蒙古人早玩成功了。二十年时间,别说安插奸细,就是萝莉都养成御姐了。

张可望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钓鱼城,是攻不破的。

“皇上,张可望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二月中下旬,朱由检处理完政务,就收到了对岸的消息,他打开一看哈哈大笑起来。

“这厮口气不小,要我封他为秦王。”朱由检笑的是张可望居然和历史上一样,想当秦王,而且还是在张献忠活着的时候。

说白了,他其实对张献忠并无敬意,甚至心机颇深。这是一个活脱脱的“绿茶b”啊!

“皇上,要是能招抚他,也不失是一件好事。咱们跟他打了个把月了,他才损失不到一万人,手中任然掌握着**万精兵。以他的实力,他可以跟任何一方谈判……”党守素分析张可望的实力说到。

“你刚刚说什么”朱由检一愣,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臣说他可以跟任何一方谈判……”

“不对,上一句。”

“他还有**万兵马。”

“对,**万人。有些不对劲啊!这厮打钓鱼城根本没用力。他在耍猴戏呢。大家想想看,他演戏是给谁看在”

“张献忠”

“对!想要朕的性命的人是张献忠,而不是张可望。他在做戏给张献忠看,而他自己是想靠这**万人单干。”

“成都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是其他地方出了事。”左懋第反应最快,这一点在场的将军没一个人赶得上。甚至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

“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我们的情报漏了什么”朱由检感觉是出事了,不然张可望不会来这样一封信。

按照张献忠的个性和他类似,张献忠一般在低谷期喜欢选择投降。张可望会不会也这样

“皇上,李来亨那边传来消息说后金正在攻打剑阁。”纪彪匆匆忙忙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情报。

“几时的事”

“十日之前。”

“他娘的,张可望这厮可能跟后金有联络。他在十日前就开始消极怠战了。”曾英一听,气得骂娘。

这样一来,脉络就清楚了。张可望就算没有和后金有联络,也一定在汉中有消息,而且还是后金的高层。

他知道大西将会面临南北双面夹击了,钓鱼城又打不下来,他已经开始在找后路了。

“皇上,能不能就此招抚张可望算了”左懋第建议到。

“既然他想反水也不是不可以。把朕的话带给他:立即放下兵器,既往不咎。”

朱由检可不想封什么新的军阀,不然他也不会折腾这么多。军阀不除,就算勉强收复失地,最终也是内乱不止。

“皇上,这样会不会条件太苛刻”左懋第反问道。

“你问问他们,朕苛刻吗?不要以为有了兵权就一定好。真心为国为民的人,朕不会亏待。”朱由检直接指向曾英和杨展等人。

要是川军团里,真正是朱由检自己人的只有一个邓之容,还是个花瓶。川军团将领全都是招抚的,而且个个干的也不错。

“你们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朕不会学太祖,朕会学唐太宗,你们将会进入朕的凌渊阁。”朱由检掷地有声,给这些人许了一个未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逃跑王张献忠

后金抽出手来进攻四川,明显是来跟大明争斗的。四川不像江南,它有利用的地方,大西军内部肯定是有漏洞可钻的。

而且后金这次来的两个领军人物都不弱,阿济格和吴三桂绝非一般人物,起码不弱李定国。而朱由检在四川却没有这种水平的将领可用。

“张献忠会南下,我们不能待在这跟张可望耗了。必须让主力西进,堵张献忠。”朱由检说,其实这也是历史轨迹,但是这个推断的理由很容易找。

朱由检摊开地图,顺着岷江朝下滑:“张献忠只需要组织船队顺江而下,一路漂到重庆,我们就直接被动了。他甚至可以抵达湖广,整个大明又是一片混乱。”

“皇上,这有可能吗?”邓之容惊呆了,这种思路远远超出了将领的范畴。

“绝对有可能。张献忠进出蜀中多次,一直都是这样干的,可以说他太熟悉这条线路了。”左懋第陷入沉思,过去近十nián de shi情一样样浮现脑海。

后世说张献忠的心思是抗清,完全是胡说。他本意就是逃跑,想顺江而下,继续他的流窜战法。最后在江口被杨展抄了后路,被逼无奈才在fèng huáng山准备和满清对峙一下。

朱由检认为张献忠跟满清要的东西太多了,这家伙一贯是打不赢就假装投降的,不然也不会窝在fèng huáng山两个月没有大战。

因为满清给不了他要的条件,最后只能瓦解他的部下,整了一出黑虎掏心,搞死了他。

而张献忠的死,直接导致大西军跟满清成为死敌。这帮义子们其实挺傻,把账全算到满清的头上了。朱由检估计孙可望其实心里最明白,而且一直也想跟满清要条件在。

可惜孙可望并没能掌控所有大西军,最后和李定国内讧了。他见说不服李定国,又控制不了永历朝廷,就直接投满清了。

张献忠的失败是他用忠孝的思想培养了一批义子,最终却让义子们误解了他的心思。倒是成就了一段佳话。反正朱由检是不相信张献忠是什么英雄的,他宁愿佩服李自成更多一些。

“yu dà hǎi,你派一部分战船留守钓鱼城。协助钓鱼城守军稳住张可望。水师主力全部在重庆集结,准备西进。”

“是!”

“第八军留一个旅防守钓鱼城,其余部队全部跟朕西进。”

“皇上,钓鱼城留一个旅,是不是太少了?”郝摇旗有些担心,毕竟对岸有近十万人。

“钓鱼城重在防守要点,留再多人也没用。张可望既然想找出路,应该不会太得罪我们。另外,范老根,你的工程兵也满两年了吧?”

“是的皇上。”范老根很激动,他预感有好事来了。

“朕以前说过,你们坐满两年,以前的事该不追究。何况工程兵也是大明的兵。朕决定留下你们来帮助防守钓鱼城,有问题吗?”

“保证完成任务。”范老根高兴坏了,这一下等于要转正了。

“那好,今晚子时开始,所有人员悄悄撤离钓鱼城。记得带上钓鱼城用不着的大炮,咱们要去抢银子啦!”朱由检一想到张献忠的银子就激动。

“抢银子”众人一脸懵圈。

“啊啊,朕说错了。是去光复失地。”朱由检连忙打谎话。

……

张献忠这几个月来疯的越来越厉害了,他开始大规模的清算官员和部将,大西军内部开始整肃,这是所有起义军队到一定成都都喜欢干的事。

因为张献忠老了,自己感觉干不动了。他心里严重缺乏安全感,能让他信任的人越来越少了。

张献忠觉得以前的那些战法战术,似乎在蜀中都没什么用了。zhèng quán稳定在成都之后,张献忠反而不适应了,他喜欢流窜作战,而不是稳定在一地建立zhèng quán。

他就是一个大老粗,干不了立国当君王得本事。再说,如今的四川东面和南面有强敌,西面是苦寒之地,北面的敌人更强。

张献忠害怕了,他不想步李自成的后路,被后金从皇位上拉下来。

张献忠想跑,而且他现在非常清醒。

东进,继续朝湖广跑,那里他最熟悉,比云南和西康好多了。

一瞬间,张献忠就确定了自己的战略方向,他没有参谋,只能靠自己拿主意。而他最熟悉的就是湖广,所以这个主意根本就不用多想。

“xx,没一个省心的。带了十万人过去打了一个月了,连一个小小的合川都没弄下来。”张献忠骂骂咧咧的,他已经对张可望不满了。

“老万岁,臣建议应该立刻撤离成都,恐久之有变。”作为文官中地位最高的人,王兆龄是唯一能哄着张献忠开心的人。他的言语总是顺着张献忠的心意,让张献忠这个杀人狂魔就是找不到理由杀他。

“你说,额们这一次能不能拿下成都,抓了朱由检那小子”张献忠死命地盯着王兆龄,他在幻想湖广的美好生活。

“肯定能啊!平东王已经吸引了明军的主力在合川,咱们悄悄顺江而下到重庆,到时候崇祯那小子就是瓮中之鳖了。

老万岁只要抓了崇祯,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您的,这是天意啊!”王兆龄自己怕死的要命,一听说后金大军来了,只想着赶紧跑。

其实张献忠也是这个想法,后金在一片石干跨闯军主力以及一路把李自成撵到湖北的战绩,早就在张献忠心里留下来阴影。

他要跑,必须得跑啊!

“让那几个臭小子不要离开防区,尤其是能奇,必须给我堵住剑阁。”张献忠想到,自己要跑就必须要有人来断后,来给他当替死鬼。

守在剑阁的张能奇自然就是首选,另外几个防区也不能出现异样,如此他张献忠才能做到出其不意,这就是大西军张献忠一贯的战术。所以以前的官军总是被动地被他牵着鼻子走。

“老万岁,宝贝要不要带上”王兆龄试着问。

“当然要带上,而且必须全部带上,谁要是丢了一两,我砍他的头。”张献忠听到宝贝,立刻青筋暴起,那是他积攒了多年的家业,可不能丢了。

“老万岁,那些女人呢?”王兆龄眼睛斜看着张献忠身旁的一群年轻姑娘,光是张献忠的后宫,就有三百个被封过的妃子。

因为听人家说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张献忠觉得自己就算凑不齐三千,也必须要凑够三百,不然显不出他该有的排场。

“先都带上吧,老子以后还要去南京当皇上的,到时候一定凑够三千个女人。”

“其他各将军,各衙门,要不要都带上”

“带他们干吗?老子有钱有女人就行了。”张献忠对钱和女人之外的事根本不感兴趣。

“老万岁,您到了湖广依然是皇上,皇上就必须要有人伺候着,这些人不能丢啊,他们全是老万岁的心腹啊。”王兆龄哭泣着求张献忠,其实王兆龄想要的是这些人来帮助他确立在大西的位置。

“对对对,你这一说还真是的,那就全都带上吧。”张献忠这一会又开始发疯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女子的臀部,胡思乱想起来。

王兆龄高高兴兴地出去布置撤离成都的事情去了,而整个行动就成了一次彻头彻尾的大搬家,光是牵涉到的人员就达三十万人。

加上张献忠口中的“宝贝”,光需要的船只就要上千条,而且一部分主力还需要走陆路。

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不可能不走漏消息。历史上的张献忠第一次准备逃离成都,也是这种规模。杨展得到消息并伏击他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同理,当朱由检在宜宾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更加确定历史有些地方还在还原,只是时间变了而已。

第三百一十七章:江口伏兵

成都越混乱,明军得到的消息就越多。

至三月十六日,张献忠遂督师十余万,舟船千百艘,主力战船二百多艘满载珍宝玉帛及军需物资沿府河南下。船队沿途长达十余里,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

府河贯穿成都,一直到江口镇和正南江汇合到一起之后才称之为岷江。

川军团仗着有水师之利,可选择的战场很多,但是江口无疑是最好的战场。这是由地理位置和这个时代通用的战术战法所决定的。

作为对历史的尊重,朱由检授予这次战役的前敌总指挥还是杨展,水师指挥当然有yu dà hǎi来指挥。朱由检本人就是一个看戏的,他决定这一次完全当一个旁观者。

整个水师主力三百条战船全部埋伏在江口上游十里处的青龙场,陆师第九军埋伏在黄龙溪一带,第十军埋伏在江口上游十里外的彭祖山。

而这一战的主力杨展的第十一军居然直接开到了距离江口五里外的夹门关。

伏兵足足等了三天,没见任何踪迹,自身反而有暴露的危险。杨展开始着急了。

“皇上,您说他们会不会改走沱江了?”

从成都走水路,可以选择岷江,也可以选择东面的沱江。只是从成都到沱江要走八十多里的陆路,然后再装船。这比直接从成都装船要慢。

“耐心点我的将军,想吃肉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朕现在担心的不是张献忠会不会来,而是担心这么大的战场,该如何统一调度。”

朱由检很好奇,这一次的战场区域完全可以跟一片石媲美,而且四周是有山有水,又不涉及到骑兵作战。在这样的条件下,杨展要如何来协调指挥。

“这个请皇上放心,咱们有这个。”杨展说着就从一个通信兵的背篓里拿出几支火箭,分别呈现不同的颜色。

朱由检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超远距离的通讯用信鸽,中原距离用这种“信号弹”,近距离指挥用的是旗语。连号角这种东西大明军队都已经弃之不用了。

但是以现有的条件当然是没办法跟后世比的,后世野战部队最小的作战单位可以到班一级,这是朝鲜战争时期我军唯一强过米军的地方。当时志愿军可以以班级为最小单位作战,而米军的陆军素养只能到连一级。这个不是通讯的问题,是他们的陆军单位作战的思路问题,所以吃了很大的亏。

到了越战,美军的最小作战单位也能达到班组,很多经验都是从朝鲜战争中学的。而到了后来,米军的作战单位可以直达士兵个人,相当恐怖。

朱由检估算了一下,在当前的条件下,川军的最小作战单位得是营级规模,以旅级为一个突击方向,然后可以具体到指挥哪个营做什么战术调整。再往下到连一级就不行了。

所以,如果主要的阵地在江口,那么离江口最近的第十一军面临的压力不小。杨展这是有点紧张了。

“杨爱卿不用担心,如果江口压力太大,朕把警卫tuán pài给你。”第八军抽调出来的一个核心团,是作为保护皇帝的警卫团存在的。

目前朱由检身边不可能经常性的带着一大支队伍流动,一般都是就近从某一个部队临时性抽调一个团负责保护。

杨展一听就放心了,他到不是稀罕那一个警卫团,而是朱由检的态度。

“皇上,敌人来了。”纪彪高兴地顺手一指,躲在彭祖山顶上的朱由检等人立刻朝北望去,三艘船正扬帆顺着府河朝下游漂来。

这是敌人的前锋探路的哨兵,就是规模太小了点。朱由检心想,如果前锋派个几十艘船,估计他会忍不住以为是对方的主力而下令攻击了。

“眉州的第八军能堵住逃路吗?”左懋第歪倒一块草窝里,还喝着小酒,那是正宗的泸州老窖,由万历年间的舒聚源作坊窖池出产。

左懋第问的是杨展,这一次他同样也是做壁上观,甚至有顺便diào jiào杨展的意思。

“请参谋长放心,这一次贼人跑不了。顺岷江而下,东面全是山区,贼人无路可逃,第八军已经张网以待了。”杨展对于左懋第的教授有些感激。毕竟他以前只是个参将,由朝廷里的高级将领带自己,已经很看得起自己了。

三艘船朝下游漂了十来里,然后一艘船继续南下,另外两艘船停靠岸边,从船上牵下来五匹马,五个人骑上战马就沿着岸边朝来路返回。

“看这样子,沿岸没有暴露,他们是回去报信的。”杨展舒展了一下胳膊,继续死死地盯着府河上游方向。

“等会你的信号发出之后,到部队抵达正式的攻击位置中间是有一盏茶的时间的,敌人有了防范如何办?”朱由检想了一下,他觉得如果是后世部队,这么长时间估计会立刻建立阻击阵地了。

“十万人的队伍,就算是晓得了也没时间逃跑了。”左懋第插了句话,显然有些笑话朱由检的意思。不过听在朱由检的耳朵里倒是不介意,这一年多,他从左懋第身上学了不少这个时代的战争知识。

“其实我们的主要力量在水师不在陆师,只要水师的动作够快,对方的注意力会被吸引过去,这个时候陆师靠上去正合适。”杨展解释了一下。

“大部队来了。”杨展说着说着,这几个人就看到府河上游一片船帆移动,从黄龙溪方向像是飘过来的一片乌云一样。大西不是大明,他们用作船帆的材料可能是竹席,也可能是青灰色的土布等等。

“前锋五十艘,中军还没有出现。命令yu dà hǎi,不可轻举妄动。”杨展默念着。

朱由检看到杨展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拳头,似乎还朝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汗。任何一个人打仗,都不可能当做儿戏,何况这本身就是杨展一生中最辉煌的一战。

果然,大西军的前锋行驶过江口之后,居然派了一艘战船向正南河的上游逆流行驶了二里地,然后就停靠在岸边,想来是特意作为一个前哨,来监视上游军情的。

在确保周围无恙之后,一艘船上响起了一支响箭。响箭升上了天空,bào zhà出绿色的彩花和烟雾,隔着五里远都可以看到。这是给中军发信号,表示安全的意思。

“万幸,我们用的是红色的火箭。”杨展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刚刚明军经历了一场生死战机,如果大西军发的信号和明军相同,恐怕埋伏在周围的伏兵会立即冲出,此战就失败了。

“必须要研发出一种敌军学不来的通信技术才行。或者首先要改进这信号颜色,我们的军队要使用完全不一样的信号。”朱由检听到杨展的话,心里也是惊了一把汗。

“看来献贼手下的人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就这作战的指挥水平,不差。”左懋第点头称赞。

朱由检心想,大西军里的人才何止不差,把李定国叫过来,估计你左懋第得给人家打下手了。

西军的前锋划过江口,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这个时候,他们的中军船队才冒出了头。然后紧跟着的,是岸边排列着三个纵队的步兵,正沿着河边紧紧地跟着船队行军。

“物资和非战斗人员全部船运,作战部队护送在岸边。张献忠这得多怕死啊?”朱由检笑了,他已经看到了船队中间有好几艘大船,装扮的有些华丽。那应该是张献忠的坐船。

而在他坐船之前,是二百多艘小船,小船上面似乎堆放这木料,那些小船上的士兵,却很是精悍。

根据后世打捞沉银的特点,朱由检非常确定这些小船就是装着金银的宝船。张献忠把这些船放在自己的视线前,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财迷。

第三百一十八章:彭山江口阻击战

“什么时候军发信号?”朱由检见张献忠的船都已经到江口了,那装财宝的船只早就到了江口下游了,可是他记得沉船的地方应该就在江口才对啊。

“等中军从江口过完了再说。”杨展这会反而冷静下来了。

西军的中军队伍很庞大,庞大到足足过了一个半时辰才从江口过完,然后紧接着就是后军。西军的后军才是看点,因为穿上装的全是辎重,而且都是一些破破烂烂的船,堆砌的满满当当的,数量还很多。

“发令!水师出击。”当西军后军的第一艘船靠近江口的时候,杨展果断地下了命令。

“嗖~啪!”一支红色的信号响箭升向了天空,在很高的高度炸响。这支令箭就在对岸的山顶,当然不可能是朱由检身处的地方。

令箭一响,西军的队形有一点慌乱,但是很快就稳定下来了。紧接着,一批快马就沿着府河的河岸急速跑动,这是在催促后军加紧赶路的。

当正南河上游出现水师影子的时候,也就刚刚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看来yu dà hǎi把他的前锋埋伏的位置提前了,他的主力是不可能这么快达到战场的。

其实,水师的第一波攻击还是老样子,使用大量的纵火筏子。西军之所以没有发现战船,就是因为大量的筏子隐藏在正南河上游沿岸的树林里。

当信号升上天空的时候,水师前锋全部从密林里抬着筏子冲向了河里。紧跟着柴薪和茅草就堆砌到了筏子上,一个水兵跳上了筏子,竹竿一点岸边,筏子就顺水而下,飘向岷江下游而去。

当密密麻麻的纵火筏子铺满江口的时候,西军的前锋却在拼命的朝后撤。因为从眉州方向溯江而上的水师炮船正在开炮,炮声隐隐约约地已经传到了江口。

西军的船队被堵截在江口下游一带的江面了,大量的纵火船正在靠近,可是西军岸边上的步兵却根本就帮不上忙。

西军只有少量成建制的水师,他们的精锐都是步兵,撑船的都是民夫。而这些民夫哪里打过仗,看到火光冲天的筏子飘了过来,立刻就慌神。

船队乱成一片,大量的船只为了避免捧上纵火船都急着掉头,这样整个船队就更加乱了。

张献忠又不能抛下步兵让船队单独先走,如果完全放开船速,步兵根本跟不上。他只能命令船队后撤,这样一来,后面的船队就拥挤的更厉害了。

“皇上您看,江口上面已经挤满了船只,府河上游的后军船队根本掉不开头。这一下子,张献忠的船队要完了。”杨展得意地显摆着自己的指挥水平。

“这还只是第一波,水师主力战船什么时候能到?”朱由检焦急地看着正南河的上游,那边一点水师主力的影子都没有。

“按照船速,大约还要等一刻钟。”杨展回答。

朱由检心里恨不得现在水师的主力就出现在江口,那样一通大炮打过去,估计张献忠就得跳江逃命。

第一波纵火船给西军带来的威胁还不算打,主要是造成了大面积的拥堵和慌乱。

“看,他们的后军已经开始掉头了。”纪彪观察这府河的军情,那些船只乱了一阵,总算是调转了船头。

上水和下水根本不是一回事,下水的船速快,几乎不需要人力划动。而上水基本上就全靠人力划桨了。

这些辎重船只本身就重,船上的民夫又少,船行驶起来非常的慢,几乎快要用龟速来形容。而且府河水量小,河道窄,只能同行一条船。

第一波纵火船被西军挡开之后,西军大量的船只都挤在江口,争抢着要回府河,甚至出现了自己人打斗谩骂的场景。

“轰!”当第一发炮弹砸向江口的时候,张献忠还坐在他的船上没挪窝。

几乎是一瞬间,正南河上游就漂出了一片白帆,那桅杆多得像是蜀南竹海的竹子一样多。这还不算,关键是船上的大炮声势骇人。

西军哪里见过这个场景,一个铁蛋砸过来,这些民船的船帮直接被砸了一个大窟窿。铁蛋击中低一些的船只直接就进了水,船上的人惊慌失措得喊“救命!”

这个时候,离发起攻击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该是杨展下山的时候了。第十一军的具体作战指挥还要依赖于他。

只见杨展全身披挂,大踏步走下了山。然后翻身上马,手提一把斩马刀,一声吆喝之后就带着他自己的卫兵飞了出去。

杨展部的装备跟西军差不多,都是gong nu,刀枪和盾牌手,刀斧手等。骑马的都是军官,士兵换了一身板甲,这是比西军好的地方。

当第十一军以团级建制从夹门关的四五道山谷冲向江口镇的时候,张献忠正好要准备下船。他在船上已经待得很不安全了,只能弃船改走陆路。

yu dà hǎi见到第十一军冲了出来,立刻把大炮改成火箭,水师战船也靠近到了江口西军的船阵跟前。

一声令下,水师船上的水军全都开始抛掷火把,油罐等物。西军船阵大伙猛一下烧了起来,火势冲天十丈高,火焰卷起了一阵阵的旋风。

也不知是大火搅动了周围的环境,还是西军运气不好。周围突然就刮起了大风,风势带动着大伙,把西军的战船团团包围。

“我的财宝啊!”张献忠站在岸边急得大喊大叫,这一幕正好被山顶上的朱由检瞧了一个清清楚楚。

“纪彪,你想办法通知yu dà hǎi,那边装木头的一批船千万别给我打沉了,也别给我放跑了。另外告诉杨展,想办法把张献忠给逼走,不能让他死在我们手上。”

朱由检突然想到,川军的战斗力已经提高了,这一仗张献忠危险很大,要是张献忠不小心被川军给打死了,那以后西军就直接跟明军杠上了。

收到命令的两个军长都很郁闷。水师既不能打沉那些船,还要把船留下,这难度不小。但是yu dà hǎi好歹还是有办法的,无非就是抢夺对方的船只,然后拖到对岸去就可以了。

杨展接到命令的难度就大多了,张献忠是个财迷,钱在他在。指望把他从宝船跟前撵走,那比登天还难。第十一军可以杀死měi nu,杀死孩儿军,可是就是不能靠近那些宝船。

张献忠就直接手持大刀亲自守在那些船的岸边,活脱脱一尊魔鬼的表情。

第十一军单独扛西军的步兵是不可能的,战斗打响没多久,上游的第十军就从彭祖山直接冲了出来。西军后军的增援部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第十军可是标准的火器部队,由袁宗第带领,手下原黑旗军的军官比较多,白杆兵也是齐装满员。

可是这样也只是减轻了第十一军一部分的压力,毕竟杨展部面对的是张献忠身边的侍卫兵,清一色的孩儿军。

“走,该我们去帮忙了。”朱由检指着江口下游,那里正不断有西军的增援部队朝江口冲击,十一军的一个团打得很是吃力。

“皇上,老夫可否也去?”喝得醉醺醺的左懋第站都站不直,却红着脸吼着。

“一起,一起。朕给你五支短火铳。你放五枪就可以了。”朱由检笑了笑,左懋第这老头估计是想过一把打仗的瘾,干脆满足他得了。

朱由检身边的卫队,除去临时的那个警卫团,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武艺高超,装备精良的特种兵。几乎清一色的每人两把短铳,外带一把新式斩马刀。这些可全是骑兵,配备了精钢弩,还有满身挂着的轰天雷。

重新带上面具,朱由检仿佛又找到了两年前的感觉,当他跨上战马的时候,居然热血沸腾起来。

第三百二十章:一环套一环,江口阻击战后

战斗打了整整一夜,最后彻底困死了下游的西军。

当然,警卫团其实只坚持了半个时辰就撤下来了。真正打仗的还是杨展的十一军,这一仗本身就是人家十一军打的,其他几个陆军只是从旁协助。

“杨爱卿,战果如何?”朱由检现在就住在那些宝船上,完美地表现出了一个守财奴的嘴脸。

“歼敌一万三,其中击毙三千四百多人,俘虏三万九千人。我军战死八百多人,负伤两千人。”杨展汇报着,脸上显得有些惊喜。

如果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这绝对是一场大胜。抛开缴获,一样是大胜。

“十一军扯到梅州休整,战斗还没有结束。告诉党守素,立即制定成都作战计划;第八军余部、第九军、第十军休息一天后开始追击;水师打扫战场。”

“是。”

杨展心里很感慨,充满了希望,这是他加入川军团后最直接感受。川军团的作战风格已经在慢慢地发生着改变。

江口阻击战中,张献忠的战斗部队其实只有三万多,而歼敌数目指的就是大西军战斗部队战损的情况,这其中包括俘虏了下游的许多大西军。

实际上这场仗并不激烈,也仅仅是打了一天而已。西军的主力还是逃走了一万多人,其主要人员并没有损伤。但是张献忠丢掉了大西zhèng quán最核心的物资和资金。

第二天中午,第九军派一个团解押着大批的缴获顺流而下到达江口。这些就是西军后军押解的辎重,被第九军在黄龙溪缴获的。张献忠带着他的孩儿军丢下一切,只身逃回了成都。

“左爱卿,你醒了?”朱由检笑看着左懋第。

这一仗,左懋第可以说完全没有参与,那五枪就是一个好玩的笑话。不过这个笑话不是贬义,而是纯粹的乐呵。

“此仗已经用不着臣,臣当然可以醉生梦死。皇上莫非是舍不得那一斤泸州酒”左懋第当场开起来朱由检的玩笑。

“哈哈,你还想喝点”朱由检心情大好,其实他完全明白左懋第的意思,这一仗等于是川军团指挥系统的成熟和崛起。

左懋第在战前就已经看到了结果,他是刻意把自己灌醉的,这样好证明自己并不存在的形象。所以,左懋第朝张献忠开第一枪没打中之后,朱由检就懒得阻拦了。这家伙虽然醉酒,可是心里清楚的很,他是在调戏张献忠的。

“臣不喝了。成都战事即将开始,皇上的意图到底为何,臣还想不通,特来请教皇上的。”左懋第表情很严肃,他这是对于江口阻击战中不击杀张献忠的不解。

以左懋第的眼光,他如何看不出这一仗完全有可能干死张献忠的。川军团压根就没有使力,而是使用了战力比较弱的第十一军做主攻,这不正常。

“什么都瞒不过你啊!爱卿虽然放心江口阻击战,却为何又不放心成都了呢?”朱由检继续笑着问。

“不一样,江口阻击战的优势在我,看起来规模大,其实都能在预料之中。可是成都是贼人的老巢,其中不可预料甚多,优势在贼。成都有用得着臣的地方。”左懋第表情严肃。

“这说明我们还是缺最好的将军。”朱由检回头看着左懋第道。

“难度川军团现在的将军们不够好吗?”左懋第迷糊了,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爱卿以为,川军团中最能打的将军是谁”

“当为杨展将军,曾英将军稍微年轻了点,假以时日其成就应该在杨展之上。”

“肺腑之言!”朱由检朝左懋第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皇上要打决战”左懋第猛地惊醒了,他突然问朱由检。

“爱卿别忘了,我大明真正的对手是后金。江口这一仗,已经注定了后金对蜀中的进攻失败了一半。”

“是呀!后金进攻蜀中,无非是想吞并张献忠,献贼这一败,等于把大西的家底送给了皇上。现在张献忠手上能剩下的,就只有wài wéi的二十万部队了。”

“爱卿错了,张献忠不只是还有军队,还有将领。爱卿别忘了,川军团几个将领中,有一大半儿都是曾经李自成的部下。”

左懋第身子微微一震,他想起来川军团的基层骨干虽然是大明官兵,但是高层将领确实有很多闯军旧部。

而且朱由检似乎非常信任这些人,李岩,李过,李来亨全都是闯军的旧部,却全都在独挡一面。

“那是皇上胸襟宽广,对他们太好。”

“不。朕觉得后金入关不仅仅是大明的安危,而是我华夏全族的一次危机。不管是闯军还是西军,在这场危机中都应该站在一起,共同抗击敌人。朕把这种联合称为统一战线。朕要谋求的就是联合起来,共同对敌。”

“皇上……”左懋第激动不已,朱由检的话说到他的心里去了。左懋第之所以坚持不和后金义和,他骨子里就是有这种危机意识。

“同闯军一样,朕最看中的,是西军中有着我们可以团结的将来。爱卿不要怀疑,或许我们最需要的那个人,正在西军中。”

“皇上,这可能吗?”左懋第有些怀疑,目前西军中最厉害的张可望,实际上表现出来的品质并没有让他感到有多好。

张可望在钓鱼城确实带给了川军团压力,但是那同意是因为川军团不想决战的原因。如果川军团真想在合川和张可望决战,左懋第认为大西军也占不到大便宜。

而张可望虽然指挥的不错,也表现出能指挥十万大军的能力,但是他的招抚信却表明了自己是一个蛇鼠两端的品行。左懋第相信,朱由检需要的不是这样的人。

“相信朕,我们会有收获的。”朱由检表情很自信。

“皇上为什么不像李自成一样直接和张献忠谈呢?”左懋第对于朱由检直接和李自成谈判,并且成功收服闯军这一举动很佩服。

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一举动让大明彻底拜托了军事上的劣势处境,并开始腾出手扩大军事规模。如果大明仅仅是困于江南,在军事上是很难有大规模拓展的。

“因为张献忠不是李自成,他是个不讲理的疯子。朕不能对这样的人讲道理,但是他也不能死在朕的手上。”

“万一张献忠投降后金怎么办?”左懋第问。

“如果没有江口阻击战,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可是因为有了江口阻击战,张献忠投降后金的可能性就失去了。

后金需要的是张献忠多年了抢劫的财富,张献忠想要的是后金给他封王,保留他的军权。可是现在张献忠没有财力来养兵了。后金不可能封他为王又替他养兵,这不符合后金的利益。

如果张献忠没有丢财富,后金可以用这些钱来慢慢养住张献忠,同时又能驱使大西军来为后金卖命。如果没有这笔钱,大西军就成了完完全全不属于自己嫡系的累赘。

而且这支军队过于庞大和团结了。加上张献忠这个可能的王,这笔账太不合算了。吴三桂交于后金的是山海关才封王的,而张献忠现在什么也没有可以交纳的投名状。

后金完全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去招降张献忠的手下,而不用直接招降张献忠。”

朱由检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基本上把江口阻击战带来的影响分析了一个透彻。

这段话让左懋第佩服至极,而且他已经开始重视起这笔财富的重要性了。

“那就让臣守在成都,挡住张献忠的退路,逼西军和后金摊牌吧。”左懋第知道了朱由检的意图,当然也就看出了下一步棋该怎么走了。

“好,那朕就先回重庆,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吧。”朱由检现在是要早点把这批银子运到安全位置的时候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张献忠屠成都

张献忠跑回重庆,害怕死了。

打了一辈子仗的魔王,整日抓鹰这次被鹰啄了。张献忠这厮还真的从没吃过这种亏,也没离死亡这么近过。

说了别人不信,自从张献忠投身起义以来,除了最初在王嘉胤手上当亲兵用得着亲自上阵拼杀之外,后来自成一军,进入三十六老营,张献忠一直都是将领。

张献忠的人生,就是一部投机的人生。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降。

反正你们没有办法吧,我就是这么强大,啦啦啦啦啦。

打得过的时候,抢钱抢粮,抢人口;跑的时候,丢下一切累赘,只带走财宝和精锐;投降的时候,必须要给他升官,发财,娶老婆。

张献忠命好啊,征战这么多年,除了他杀人,就没人正面杀过他。他杀人都是把别人绑起来杀的,从来都不用打斗。甚至他身上都没有伤疤。

这一次是他唯一一次输得彻底,输掉了裤衩,还被人当面打了四枪。

这么牛的一个人,面对死亡的时候居然恐惧了。他害怕了,怕死的要命。

“他娘的,成都城内一定有叛徒。”一个人恐惧到了极点,那就是对身边的一切人和事产生不信任感,不管是谁,他都会觉得危险。

当危险来临的时候,张献忠必然要想办法除去,江口阻击战就成了张献忠杀人的借口。

“汪兆龄,你跟老子说说,是谁泄露就消息?”张献忠用血红的眼睛看着汪兆龄。

汪兆龄害怕极了,整个事情是他建议并实施的,他预感自己这次不好脱身了。

“老万岁,这个事情虽然是我提出来的,但是牵扯到的人特别的多。官兵从川南而来,且主力是水师和杨展等人的部下。臣觉得,应该是跟成都府的人通风报信有关。”

汪兆龄为了脱身,只能把这个黑锅甩给成都人。其实这个理由也对,也不对。消息是由成都泄露的,但是其根本原因不是成都人,而是西军对消息的把控不严造成的。

“老子就晓得这些人是个祸害,亏得老子对成都人这么好。”张献忠愤怒了,他自负的很,觉得自己建都成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一个人毫无理性可言的人掌握了生杀大权,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成神,他是天了。张献忠就是这样,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全都正确,自己的一句话对别人都是赏赐了。

“他娘的,这些白眼狼居然敢背叛我。老子要一个个把他们挖心薄皮。”张献忠一想到财宝,心里就滴血,他要报复,要对成都经行报复。

“查!立刻派人查。”张献忠的肃清命令正式下达了。

从命令下达开始,成都城内就再也没有片刻安宁。起初是一队队的士兵奔波在各条街道小巷,然后就是挨家挨户的抓人,紧接着成百上千的人被绑缚着双手押解到城门口。

“杀!”上百个刀斧手挥舞着酸软的胳膊,鬼头刀上的豁口多得让刀变成了铁棍。

兵部尚书吴继善、江鼎镇,礼部尚书龚完敬,献忠的义子、神策营都督张君用等直接被剥皮。

第一波的tu shā集中在大西zhèng quán内部的川籍文官身上,牵扯到所有人的家人和族人,张献忠施行的就是满门抄斩。

tu shā整整持续了两天,成都全城充满了血腥味,整个府河被染红了,红色的河水和无数尸体顺着府河一直漂到下游的永安镇。

“将军,您快看!”起初,驻扎在这里的第十军士兵以为是西军的伤兵被抛弃到河里,并没有太在意。

然而两个时辰后,尸体越来越多,而且全部都是无头的尸体。这一下,没有人能视若无睹了。哨兵立刻报告给了袁宗第。

袁宗第跑到河边,令人打捞了几十具尸体,查验之后确认这些都是百姓无疑。

“快,给指挥部报信。命令所有人集合,沿着河岸打捞尸体,就地焚烧掩埋。”袁宗第知道这些尸体的危害,他不敢想象漂到下游之后会造成什么后果。

一个时辰之后,在黄龙溪临时指挥部的左懋第,同时收到了两封军情。这个时候黄龙溪也发现了异常,同时第十军那边的报告就更为严重了。

“畜生。这还是人吗?”左懋第哆哆嗦嗦地拿着纸张,这薄薄的一片纸却像是千斤重一般让他拿不住。

“参谋长,咱们现在怎么办?”党守素眉头紧蹙,这种行为闯军也干过,他们tu shā过村子,但是像这样大规模tu shā一个大城的事情,有点骇人听闻了。

“给老子强攻成都。”左懋第发脾气了,他吼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句脏话。

“皇上那边,要不要奏报一下?”党守素的意思是,强行进攻成都,要不要得到朱由检的批准,毕竟这是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我现在就写奏折。但是,你们所有军队立刻、现在、马上出发。”左懋第吼道,他的吐沫直接喷了党守素一脸。

川军作战命令一下,第八军余部,第九,第十军全部运动起来,然后就是不要命的朝成都方向开去。这三个军可都是火器装备的部队,最让人意外的是,左懋第把水师的大炮让人卸了下来。而且打捞尸体的事情全部移交给了yu dà hǎi的水师。

第一波tu shā还不够,张献忠认为内奸还没清除,在他的眼中,整个成都城就没有一个好人。

“老万岁,奸细已经杀死了。您的大西国已经安全了。”王兆龄哆哆嗦嗦从外面进承天殿,百步外的路边矗立在两排新鲜的人皮,上面居然还保持着湿润。

“妈拉个巴子的,老子这一次折了这么多财宝,全都是这些成都的奸细。告诉成都人,从明天早上开始,要让他们把自家的财货都拿出来填补老子的亏空。”

“老万岁,这恐怕不行啊!成都城内的有钱人早就已经被咱们抢光了啊……”

“混账东西,这成都府都是额的。告诉城里的百姓,让他们赶紧些把财货准备齐了,谁不愿意就杀了他。”

张献忠一声令下,成都城内的第二波tu shā开始了。这是一波完全针对平民百姓的tu shā,而且是完全无理由的。

不过,这一次的tu shā还没开始,成都城外就响起了炮声。川军团的前锋已经抵达成都郊外,左懋第等不及全军到达,率先命令开炮了。

“打死那个畜生王八蛋,打死他。”左懋第就站在一门炮边上,撕心裂肺地吼着。因为他已经看到城外成堆的人头,臭烘烘的场景了。

左懋第对于朱由检放走张献忠有些不理解了。但是他也不能说朱由检的决定有错,毕竟大tu shā发生在江口阻击战之后。

而这个时候收到消息的朱由检的心里却不能推卸责任,因为他是穿越者。历史是记录了张献忠大tu shā事件的。

就算张献忠屠川不真实,可是他在成都tu shā却是真实存在的。朱由检愧疚的很,但是他也不再慈悲为怀了。他穿越成了朱由检,对于成都的事情,他还真帮不上忙。

张定国和张文秀已经带领二十万兵正在回撤成都,也就是说左懋第这一仗,其实很危险。历史上杨展也没能阻止成都大tu shā,最后只是作为收拾残局的部队进入成都的。

“老万岁,不好啦!明军追过来了。”王兆龄慌慌张张地给张献忠报告消息。

张献忠心里本来就不安宁,一听这个消息,立刻就要跑路。他已经顾不上第二次大tu shā了,他得跑。

“快,告诉城里所有的人,赶紧收拾东西,我要去绵州。”

第三百二十二章:惨像

川军的炮声一阵急过一阵,城外的大炮显然是越聚越多。

城内的守军其实并不多,加起来不到五万人,而且才刚刚大败,城内已经乱成一片。

此时的大西,武将皆在外,文官系统遭到严重破坏,已经无力守住成都城了。

“定国,定国在哪儿了?他怎么还不来护驾”张献忠恐惧地听着城外的炮声,那一声声炮响像是索命的钟声一样敲击着他的心弦。

周围是混乱的后宫,奔跑的人群,以及频繁调动的护卫。所有这些人里面,都呈现出一种大势而去的末日景象。

“杀,给孤杀了她们。”张献忠绝望地嘶吼着。

“老万岁,您要杀谁?”王兆龄凑到张献忠的跟前,颤巍巍地问。他的身后,大西国的皇后紧张地竖起耳朵听着。

“杀了那些女人们,那些女人都是祸害。”张献忠突然恶狠狠地说。

“哪些女人”王兆龄再次确认地问。

“城里的营妇们,还有,还有孤的后宫。”张献忠咬着牙,说出了一句话:“孤要北上,孤的大军就在北面。

孤如今要走了,孤的这些女人们不能留给别人。带她们上路,大军就走不了。唯有杀了她们,全军才能心无旁骛地脱离现在的困境。给孤杀了她们。”

王兆龄不知道张献忠现在是不是疯病又犯了,这个疯狂的命令惨无人道,但是又充满了军事上的经验。

西军以前惯用的手段就是流窜,而张献忠流窜的途中几乎是不留女眷的。可是在成都,西军立国了,自然就有了许多的女人,许多的家庭。

这个时候杀掉所有的女人张献忠在挖自己的根基吗?

“去,把孤的后宫都撵到北城门去。”张献忠撑着站起来,手握长剑,目露凶光。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成都城所有的营妇都被押解到城北的一处空地上,足足聚集了十万人之多。

人群中不光是妇人,还有车轮矮的幼子。且人数众多,全都被圈在一个三面临水的绝地,逃都没处逃。

西军历来最重孩儿军,但是对于幼子却不重视。在张献忠看来,妇人和幼子都是累赘。只要不能打仗的人,他都不需要。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就是张献忠的后宫,其中有他自己的一名幼子在内。

“杀!”张献忠看着这些人,面无表情,最终还是下达了tu shā令。

行刑的士兵实在不忍心,这些女人和孩子,哪一个不是大西军的心中人就这样杀掉,于心何忍啊。

“给孤杀。”张献忠再一次下令道。

士兵还是不动,他们的手在颤抖,实在是提不起刀去下手。人群里女人和孩子已经哭成一片,全都绝望地看着张献忠。

“你们不杀她们,我就杀了你们。”张献忠恶狠狠地说到。

并且他亲自指定一队孩儿兵来行刑,孩儿兵就是杀人的机器,他们中很多人已经没有感情,只有军令。

当孩儿兵冲进妇人群里挥舞着屠刀的时候,张献忠毅然决然地带着只剩下男人的军队出了北城门。血水直接流进了旁边的河里,让河水染得血红血红。

左懋第带着军队在成都百姓的指引下一路直冲北城门。他们本来进攻的速度没有那么快的,但是终有看不下去的百姓和士卒打开了城门来引路。

城内到处都是熊熊大火,到处都是抢夺一空的房屋。大西zhèng quán在最后一刻也没从成都府再次掠夺到足够的财富,留给张献忠的,只是一座只剩饥饿人群的城池。

也许正是因为知道了失去财富会带来什么后果,所以张献忠才最后疯狂地tu shā,也许他真的决定要抛弃那些可怜的女人准备再一次流动作战。

反正左懋第赶到城北的时候,这些女人已经被tu shā了三分之一了。

“给我打死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过啊!”左懋第哭了,撕心裂肺地哭着,他指着那些还在杀人的“机器”,蠕动着嘴唇。

近千孩儿兵就在城北和川军当场厮杀起来,川军们今天像疯了一样,一个个全都使用了刺刀。他们的眼睛都是血红血红的,没有任何神情异样,只有恶狠狠地把刺刀捅向同样没有表情的孩儿兵。

川军的愤怒是显而易见的,这些妹儿都是四川的幺妹,是他们的姐妹。但凡是有一点良知的男人见到这种场景都不会视若无睹。

整整一个时辰,发生在成都北城外的这场厮杀最终落下了帷幕。现场可以用尸山血海来形容一点不为过,而跌坐在血泊中的左懋第也是双眼空洞。

川军们砍死了那些刽子手,全都默默无声地跪在现场。只有无数的成都百姓在收拾着残局。

……

张定国带着前锋部队已经在两个时辰前赶到了二十里外的彭州,并且顺利地接到了张献忠。

“孩儿拜见义父。”张定国见张献忠惊慌失措的样子满是狐疑,是什么样的对手把这个他一向效忠且崇拜的人逼成这样

“我儿,你来的正好。带了多少人马来了”张献忠现在如惊弓之鸟,他迫切地需要保护,所以首先问张定国带了多少人。

“义父,事情紧急,孩儿带来五千精兵先头赶来。”风尘仆仆的张定国疲惫地说。

“才五千人啊?”张献忠失望地说:“那正好,你守在此地,务必要挡住追兵。为父先走一步了。”

张献忠现在只感觉到成都府方向有无数个索命的鬼魂在朝他撵过来。行了大不义之事的人做贼心虚了,他要跑。他只想着赶紧离开,越远越好。

张定国留了下来,带着他的五千疲惫的手下,挡在了北上的要道中间。

可是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成都方向没有一个追兵撵过来。而且不光没有追兵,连一个逃难的百姓也没有。

张定国很奇怪,这完全不符合常理。以前打仗,不管是西军还是官兵,百姓们总是避之不及的。为何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去找个人问问,成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定国不能再淡定了,他想要知道答案。成都方向太安静了,安静的真的就像是通向地狱的通道,非常可怕。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张定国看着通向成都的大路,心里极不舒服。

“已经问过了,末将还特意留下了几个人。将军要不要亲自问一问”作为张定国的心腹,靳统武也感觉到事情的不对。

刚刚才二十五岁的张定国却已经显示出超出正常人的理性和严谨出来,这是一个大将必有的性格。

张定国找到了十个被靳统武扣留的从成都逃出来的大西军,其中有兵也有官。他对这些人进行了一一询问,而且确定不会是胡编乱造的可能。

“怎么会是这样”张定国还是完全不相信这些人说的事实,他在川西一年了,成都怎么变成这样了。

“将军,要不要前去看看”靳统武也不信,但是他问过的人可不止十个。所以,靳统武是偏向于相信成都出现了大tu shā的。

“点齐所有兵马,立即随我前去看看。”张定国绝对还是去看看,眼见为实最好。

此时,成都北门外的杀戮现场,冲天的血腥味已经迷漫着方圆二里地了,川军们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他们正忙着打扫战场。至于那些被杀的女子的尸首,还都堆砌在地上。

侥幸未死的人,已经被后续的部队转移到了南面,其余的川军正在城里灭火并解救城内的百姓。所有人都抽不出手来做防御,谁也没想过还会有人过来成都。

连续的杀戮已经让成都变成了一座地狱,漫天的乌鸦盘旋在成都城的上空,它们早就从空气中闻到味了。

“报,敌军几千人正从北面杀过来了。”一匹快马立刻报信过来,左懋第心里一惊。

“距离多远?”

“已经不足五里。”

“坏了,来不及了,这里需要守城。”

川军只顾得救人,也根本没有派哨出北门,这一下子被动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动情

张定国派人一直探路探到城外二里地,回报说北面根本就没有防备,官兵也不多,所以他准备直接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等到张定国带着部队冲过来,川军这边才知晓。可是这个时候再防御已经来不及了,好几十个川军将士还撒在tu shā现场在。

“慌什么,派人回去报信增援。城外的人列阵,准备迎战。”左懋第打算一边迎战一边增援,他不打算躲开,反正今天死的人已经太多了。

“就让我也死在这吧!”左懋第看着一大堆死人,仰天长叹,泪如溪水。他已经被这种场景触动到对生死不在乎的境地了。

张定国冲到二百步远,只看到对面有一单排手握火铳,火铳前面装着细长小剑,穿着奇怪衣服的兵。张定国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装备的军队。

再朝前面看,一大片死人的tu shā现场一目了然,张定国早就闻到血腥味了。

再后面的城门口,一大群手持棍棒的百姓就站在城墙上,人人怒视着张定国这边,眼睛通红通红的,仿佛要吃了他们。

张定国没有害怕那奇怪的士兵,但是他却害怕了那满城百姓的眼神了。在他用望远镜看到那些眼神后,吓得不敢再看第二眼。

这种神情不是让人害怕,而是让人愧疚,像是欠了对方恩情一般。

对面的士兵中慢慢走出一个大明官员,就那样带着愤怒的神情对视着张定国。

“将军,打吗?”靳统武小声问道。

“等等看。”张定国第一次心里胆怯了,下不了攻击的命令。

川军见来的西军没有进攻的意思,僵持了一盏茶时间,然后居然不再理睬张定国了,他们又开始收殓尸体,仿佛张定国他们不存在一样,唯有那个大官一人继续愤怒地看着张定国。

“撤!”张定国心里发慌,这是透过心底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让他一阵阵的心悸,很不舒服,甚至有些窒息。

张定国带着人迷迷糊糊地北撤了,最终在绵州一带和张献忠汇合。这个时候,张定国的大军也已经汇聚在一起,西军所部兵力十几万人了。

“义父,下一步该怎么走,孩儿请义父定夺。”张定国来到张献忠的身边,小声地问。

整个西军各部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情绪,将官和士兵都很萎靡不振,一个个拉耸着脑袋,眼神迷离恍惚,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其实张定国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往西军流动中干点tu shā的事,杀的rén dà多和自己无关。他们残暴不仁也好,嗜杀成性也好,都体会不出亲手杀死亲人的感觉。

这一次,张献忠的嗜杀,让西军彻底感触出了失去亲人的感觉。征战多年,定都大西,很多人是抱着稳定过日子的心思在成都安家的。

现在“家”没了,还是自己人亲手毁灭的。这种狠心只可能一小嘬人不在乎,对于成千上万的影响是巨大的。

“去广元吧,能奇和文秀我儿都在哪,主力也在哪。咱们向北看看能不能打进陕西去,孤想家了,想陕西的娃了。”张献忠闭着眼睛说,他说完就像是睡着了。

……

成都这边,光是掩埋尸体就进行了整整十天。而且整个成都已经没有粮草了,要不是川军有水师支撑着运力,可能会饿死很多人。

朱由检从川南调动了大批的物质去救援成都,但是也同时让川军失去了短时间进攻的能力。川军各部只好就地休整,准备在川南一带征兵买粮。

“皇上,我们进攻江口是对还是错”

宜宾城里,左懋第居然当面质问起朱由检来。显然他在成都受到ci ji了,战争造成的心理后遗症。

朱由检看着左懋第,这个虽然有才,但是正经经历大战不多的人。

“如果没有江口,眉山、乐山、宜宾、泸州、重庆,甚至一直到武昌、南京。将会死多少人?你有没有想过

张献忠所部已经流窜多少年了,其危害了六七个省,死了多少人?如果不在江口把他的根子端了,这个祸根就会永远存在。”

“皇上为什么不在江口把张献忠除掉他如果死了,成都才不会死那么多人啊!”左懋第哽咽着。

“西军还有几十万部队,分别掌握在不同的人手里。如果张献忠死在我们手上,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可以剿灭他们吗?

后金已经攻下剑阁了,张献忠如果死了,又会有多少人投降后金张献忠只能死在后金的手里,不能死在我们的手里。明白吗?”

“皇上,臣想不通啊,臣心里难受。那么多女人和孩子,就活活被杀死了……”左懋第哭了起来。

“剩下的那六七万女人和孩子,带来了吗?”朱由检问。

“臣想还是把她们安置在宜宾比较好。”左懋第擦了一下眼睛,拱拱手说。

朱由检知道,这些女人代表着什么,她们的身后其实站着好几万大西将士的心。哪怕他再不想利用这些人,但是既然她们在自己手上,就已经具有了不可估量的价值。

“陈子龙呢?”

“他已经接手了成都府,正在安排官员接管眉山、乐山、资阳、内江等地。张献忠这一撤,空出了好多地方,急需要大量的官员和驻军管理这些地方。”

“让陈子龙尽快统计一份民情出来,不求多精细,有个七八成就行。”朱由检现在需要知道四川的具体情况,到底遭受了多大的破坏。

按照川军一路上遇到的情况,张献忠虽然一直在肃清,但是主要针对的还是官绅地主,对蜀中百姓却还算可以,甚至有一些清明的景象。

难逃的官绅地主一部分已经被朱由检在重庆控制了,剩下一部分聚集在宜宾。蜀中的事情反而好干了。朱由检亲自坐镇宜宾,就是为了这批人而来。

对于这些人,朱由检早就想好了对策,那就是威逼利诱,用这些人的资金和管理能力发展工商业。同时,朱由检最终把重庆集中营里的那批人也放了出来。

首先恢复自贡的盐业生产,在内江组建新式马车营造工厂,在宜宾组建船运公司、军需工厂等等。

这个时候的朱由检,已经有能力开始大规模的对某一地区进行工业初开发了。南京各工厂的一半儿资源开始准备西进,朱由检计划在半年后在川南建立一个跟南京同等规模的工业基地出来。

半个月后,陈子龙的蜀中民情奏折就递到了朱由检的手上。朱由检看得喜不自禁,他是真没想到四川这个时候还这么好。

就川军控制下的几个州府光人口还有近五百万,并未遭受大损失。而且基本农业生产力都还保留着。遭受破坏的只是一些传统的手工工商业。就连造船业因为各方都需要,还都被保留着。

“皇上,宜宾的这些有钱人不可信啊!”马乾对四川太了解了,现在又清楚朱由检的心思,他要想在四川巡抚这个位置上干出让朱由检满意的成绩,自然知道那些是朱由检看重的事。

“也不能一杆子全部dǎ dǎo吧!找个借口,把最有钱的前十户抄家吧。”朱由检合上奏折,淡淡地说。

杀年猪,是朝廷惯用的手段。虽然对个别人不公平,但是对全局有利,而且对同阶层有震慑作用,对贫苦阶层能安抚民心。

朱由检要促进四川的发展,就必须有打一些强心剂的手段。重庆的财主们已经被扒光了,再干掉宜宾领头的,其他人暂时翻不起浪来。

这个时候,四川别说官绅一体纳粮了,就是朱由检要所有人加税,都没人敢反对。

“招兵,再招二十万兵。”朱由检看着人口数字,直接就想到了大规模手拿火枪的士兵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团结的曙光

“可是,现在四川还不太平,建这么多厂子,是不是不太安全啊?”马乾虽然知道皇上心大,可是如果这些努力成果出了事,那可都是他这个巡抚的责任。

“组建工厂,准备工作需要一个月;人员设备搬迁需要两个月;安装调试到正式生产又需要一个月;等到第一批产品出产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了。

现在是三月中旬,也就是说等到四川各厂能出产品,起码要到九月份了。快吗?”

朱由检这句话是问马乾,其实也是在问自己。攀科技树也好,超越对手的科技也好,都需要时间。除非穿越者自带系统,像印刷机,像3d打印机一样无限生产产品。

否则这都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军阀建立根据地的速度无论如何也撵不上皇帝对整个资源的掌控、集中、调度来的快。

朱由检不缺钱了,真的不缺了。张献忠送过来的财富足足四千万两之多,而且江南也不需要这笔资金。朱由检就想把它们用在四川,因为现在除了江南,就四川有人口,有资源。

“四个月以后,新兵就训练成了。其中征兵工作需要一个月,基础训练两个月,武器训练一个月。如果到那个时候,我们在蜀中还不能自保,大明何以自保”

朱由检继续摸着胸口问自己。四个月,是训练火器兵的最快速度。川军团又是大明最精锐之师,以一半的老兵带一半儿的新兵,这种扩张速度有些冒险,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皇上,南京方面送来的北方情报。”纪彪急匆匆进屋,拿着厚厚的一叠文件。

朱由检匆匆看了一眼,然后赶紧说:“快去把左大人请来。”

马乾退出屋里,左懋第转身进门,纪彪从外面把门关上。

“多尔衮下达全国动员令了,勒令所有八旗以及北方大规模征兵,预计总兵力一百二十万人。他们再次掠夺了蒙古百万头牲畜,准备南下。”

朱由检把情报递给左懋第,点燃一根烟使劲抽着。

“天啦!光是汉中就集中了三十万人;山东也调集了二十万人;中原竟然有足足七十万人。多尔衮不管他的大后方了吗?”

左懋第惊呆了,没有人听到这个消息会不震惊的。一百多万人南征,这已经达到了所有战争史上的空前高度了。

“后金把北方的汉人军队抽空了,多尔衮已经不需要后方了。北上投奔后金的那帮读书人成了他们的骨干,帮助后金稳定后方。”

这是朱由检不理解的地方,因为山西的姜襄也在征调之中。也就是说,历史上的姜襄反正将不存在了。

“娘的,这些汉奸真是辱没了先人。”左懋第愤愤地骂到,军中的气氛已经改变了这个文官,自从成都之后,他偶尔会冒出脏话。

“咱们有dà má烦了,可是我们还没有准备好。”朱由检头疼的很,大明的确没有准备好。足足准备了两年,也只是初步建立起了一条防线,而且这条防线还是防备六十万兵力的,现在对方一下子把兵力增长一倍,大明拿什么去阻挡

“皇上,要不把川军团调到江南去吧,江南万万不能丢啊!”左懋第盯着地图,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解除现在的困局。

“那蜀中就完了,朕刚刚还在和马乾商讨在川南大规模建厂的计划呢。”

“这样的话,除非只有一个可能:张献忠死,大西军被我收编。”左懋第想了想,又摇摇头:“这不可能,张献忠现在还有近三十万兵力,比我们还多。他怎么可能立刻死呢!”

“如果让他就这样安逸地活着,当然不可能。我们得有点行动才行,给西军加点料,让他们的日子更难过一些。”

“皇上的意思是,fǎn gong”

“对,在合川fǎn gong。利用我强大的水师控制住沱江和嘉陵江两条水道,然后派兵逼张可望北上。”

朱由检看着地图,实际上蜀中的战略点其实就四个方向围着蜀中盆地,非常好理解。广元控制着北面的剑阁;重庆控制东面的三峡;成都控制西面;宜宾扼守进云南的要道。

至于川中的盆地,不管突破哪一个方向,占优势一方都能迅速的占领。而现在川军团有这四川唯一的水师,占据着控制川中平原的优势,大西军根本没有能力南下了。

“臣的意见是:第八军三个旅守成都,第十军占领资阳,第十一军守内江自贡,第九军和第十二军汇聚合川,准备北上攻击张可望部。水师分成两步,一部扼守保护沱江防线,主力参与合川攻击。只是这样,合川方向的兵力有点少,恐怕应付不过来。”

左懋第迅速拿出了作战方案,并且说明了困难,就等着朱由检排版了。

“再加上两条:调李来亨部从安康进入万源,朝达州攻击,务必堵住西军东进的退路;第二,把直属炮师全部调到合川,该是时候展示我们的军火实力了。”

“李来亨部现在有多少人了?”左懋第很好奇,一直在安康郧阳府打游击的李来亨部,能有多少兵力?

“整整一个军。”朱由检一想到郧阳的那个人,脸上就神采飞扬。说是在商洛大山里打游击的李来亨,其实一直在不断地扩充实力。加上朱由检的无底限支持,李来亨才是冒起来最快的一个将领。

第二天,由朱由检签署的扩军命令,以及由邓之容签署的川军部署和作战命令就下达了。

第八军,第十军,第十一军就地扩编。军部编号不变,但是旅扩编为师,而且是甲种师的编制。除此之外,川南还将组建三个预备役师,作为地方卫戍部队守卫川南。其实这三个师就是留给第九军和第十二军的扩充预备兵。

水师主力已经开始北上了,已经完成换装的第十二师作为主力,和炮师开始向合川调动。

朱由检要想要的,就是在多尔衮对淮泗战役发起前,先要让四川的战火烧起来。如果四川的战事拖得太久,大明靠江南的兵力是扛不住后金七十万大军的攻击的。

就算后金不占领江南,只需要把江南打烂了,大明也别想在短时间内恢复。这场仗,不是能不能战胜后金的问题,而是怎么样瓦解后金对社会生产力破坏的问题。朱由检可没有几十年时间来恢复中原生产力的富裕精力。

在战争发起的同时,从南京各厂调动的生产机械,技术人员也同时开始有计划的朝四川转移。

远在福建的郑成功受到皇帝的一封求援信,信中的大意是要求福建水师调派一万名水手和若干战船、运输船增援长江水师。

“国姓爷,咱们给不给?”

“给,要多少给多少。皇朝廷若是败了,我郑家一家能保存得住?”郑成功没有犹豫半分,立刻派出了三分之一的水手和船只北上。这样一来,福建水师的战力大减,他们面对的防守区域很大,基本就无力帮助施琅抵抗后金水师对长江口的攻击了。

施琅遇到了很大的压力,虽然他的战船很强大,但是他只能保护长江口。南京船厂的生产一直在供应四川,根本就没有产能扩充江南的水师。

在朱由检和左懋第共同构筑的这条庞大的布局中,光是需要用到水师的地方就有西部的岷江、沱江、嘉陵江;中部的汉水以及东部的长江水道。

同一时间,作为象征意义存在的秦良玉也发出号召,召集整个三峡地区的百姓参与到纤夫的行列中去,为包围大明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大明,除了江南的某些读书人冷眼旁观之外,在其他地方居然形成了空前的团结。

第三百二十五章:逼退张可望

如果说鲁中军最厉害的是拼刺,那么川军最厉害的其实不是燧发枪,而是大炮。在这个时代,川军装备的大炮人均占有率达到了吓人的程度。

光是直属炮师就装备了大炮二百四十们,这还不算各军自己装备的大炮,几乎每个团都有两门大炮。

如果放在后世,这完全不值一提,但是在这个时代是土豪的存在。如果不是技术革新,朱由检真的装备不起这种规模的炮兵。

但是,因为开花弹技术不过关,大炮的威力发挥不出来,只是数量上吓人。为此,大明军工研发部门直接放弃了弗朗机,转而重点铸造拿破仑炮而散弹、链弹的研发。

同时还在研究一种新型臼炮,朱由检把它叫迫击炮,就等着引信技术的突破了。

现有的引信技术突破最大的是shou liu dàn,也是最简单的拉火引信,副产品就是民用火柴技术。

硝化棉的爆速比黑huo yào大,但是bào zhà威力比黑huo yào也没强多少。如果把大量黑huo yào全部改成硝化棉,成本太高不划算。

结果,土豪朱由检考虑到材料问题,让大炮继续使用黑huo yào,却让火枪改用硝化棉。此举直接的后果是燧发枪的有效射程提高到了二百米,最远射程达到了四百米。

如果有膛线,朱由检相信有效射程增加一倍不是问题。而且拉枪管膛线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后世lun tán里的膛线机原理一堆的,朱由检想要随时可以弄出来。

膛线对于前膛枪其实是一个鸡肋得存在,不会发展后膛枪的时候拿出来用更合适。什么米尼弹,朱由检根本不想玩。

那么科技树的难度在哪呢?

还是基础科学,材料技术和化工基础。

是钢的种类,是化工合成新材料的出现,是加工精度的每一次突破。

这些东西的每一样创新,都是靠银子去堆,靠人手去拼。造出燧发枪不代表你就无敌,拉出膛线,不代表你就天下第一。其中的枪管用钢材,就不是随便说练出钢就解决的。

就拿川军的团用的燧发枪来说,枪管使用的钢材还没有超过老匠工手工锻打的质量。因为有了高速钻头、镗床技术等,才把技术逼平。又因为硝化棉发射药,才实现超越。

也就是说,现在后金也可以造出燧发枪,只是他们装备速度会慢很多,全凭手工锻打,装备十万人的燧发枪数量,需要好几年。

至于炮钢,朱由检估计还得百万两银子砸进去看看能不能出点成绩。

……

张可望从收到张献忠战败的消息那一刻起,心里就开始发慌。他知道自己跟大明皇帝的要价太高了,之前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样在人家面前表演。

钓鱼城他根本就打不下来,只是平白地增加了对手的厌恶感。

张可望失败了,失败的心不甘情不愿。他不甘心啊!

“平东王,咱们怎么办?”白文选指着远处不断增加的大明官兵,心里有些紧张。

不用说,川军已经开始准备fǎn gong了,那运兵的船只正源源不断地靠岸,岸上已经站着密密麻麻的士兵。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我们不能这样后退,不然会被别人瞧不起的。”张可望不服,他要赌一把,打赢了才有话语权。

第二天一亮,从钓鱼城码头开始,一艘接着一艘小船就开始有序地横在江面。上下游江中各有十几艘战船在dǎ pào,负责掩护浮桥的架设。

西军毫无办法,他们的士兵冲锋到岸边只能挨炮,仅有的一些小炮根本就够不着川军水师的战船。

仅仅一个时辰,当太阳升起一杆子高的时候,浮桥就已经完成了。合川城里的西军全都惊恐地看着桥头,一场大战就在眼前。

“咚咚咚……”第一个团率先过桥,成散兵线控制住桥头五百米的范围。这个时候,战船上的炮火始终没有停止。

紧接着,一个旅就过了浮桥,并且在桥头开始以连队列阵。队列整整有三层,每一层呈品字形错开。九个队形练成一线,展开有五百步宽。

很显然,第十二军排出了大明土地上的第一个排枪枪毙阵型。军号控制军退,哨子控制队形。没有欧洲的鼓点,川军们的脚步随着哨子声整齐划一。

张可望也明白了,对方这是不屑于攻城,直接要求野战。是最直白的挑衅,甚至带着羞辱。

张可望还以为就这样就完了的,可是当上百门大炮整齐地出现在阵列的后方,露出黑洞洞的炮口的时候,他知道这事还没了。

果然,紧接着,第九军以大明火器队形出现在了阵型的右翼。

“派五千人先过去冲一下。”张可望指着对方的战阵说。

从出城到对方战阵八百米,五千西军习惯性跑到五百米远的位置结阵准备冲锋。可是还没等他们结阵完毕,川军的大炮就响了。

他们已经到了川军大炮的有效射程了,属于典型的送死动作。川军可不讲什么风格,只要发现机会,就立即开炮。

这些人还没组队成功,对面就飞过来一溜排的铁弹子,呼啸着从人群中犁过,带走了一片的断胳膊断手。

“哎呀妈呀……”西军顿时大乱,阵型根本就组织不起来了。

“蠢货。再派一个千人队去增援,一定要排成横队,散开一些,免得挨炮弹。”张可望骂道。

西军还没攻击,就被一阵炮火打死了上百人,真是有够倒霉的。

几千人在五百米纵深拉出一个五百米宽的散兵阵,密度在这个时代来说不大不小。如果是遇上普通的火铳,恐怕西军能一直冲剂到五十米的距离,然后依靠弓箭和盾牌还能给对方造成伤害。

如果再强悍一点,拼死靠上前,就能破对手的火枪阵。起码张可望是这样想的。

可惜的是川军没有遂他愿,西军跑到二百米距离开始,川军就开枪了。枪声密集又有序。最让西军不能理解的是,川军的枪声过后没有什么烟雾。

这可要了老命的,没有烟雾阻挡,枪手的视线好的要命。这二百米距离成了西军的死亡之路,一层层的尸体就扑倒在冲锋的路上。

西军好不容易冲到川军的阵前,迎接他们的是寒光闪闪的刺刀。西军们扭头一看,身后稀稀拉拉的没剩下多少人了。

燧发枪是不能形成弹雾,但是它一样稀释了对手的散兵阵。在二百米的纵深内,除非西军排出密集阵,否则就算步兵冲到阵前,威胁也不到。

而只要对手排出了密集阵,又成了川军炮兵的活靶子。这是一个兵种配合兵阵的问题,在装备差异的非对称战争中,无解。

如果川军能把有效射程提高到五百米,西军就攻不到阵前来。

所以,后世中进攻一方需要火力密集掩护,压制对手的火力输出,从而让进攻的士兵能快速靠近。

张可望没有火力压制的手段,这仗从一开始就输定了。

“撤!”五千人一炷香时间折损了一半儿,张可望直接下令撤兵了。这种仗,他不想打。打光了手上的兵,他张可望就没有实力谋得前程了。

朱由检就站在炮兵阵地上,全程注视着这场战斗。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一点都不意外,而且也没觉得有多高兴。

因为这种战阵在这种地形条件和这样的对手下,就纯粹只是一场表演而已。

如果换一种地形,对手换了装备,胜负且不说,伤亡肯定是有的。

真的别以为排枪枪毙就能天下第一。

第三百二十六章:无心插柳柳成荫

张可望这一仗输在没有骑兵上。

为什么这样说

如果换作是后金,他们该龙骑兵为骑兵用,在二百米的纵深以散兵阵冲锋,川军的射击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只要后金能冲到阵前,双方开始对战,川军的优势立刻就被卸掉了一半儿的力。凭借着强悍的斗志和顽强的战力,八旗兵就能让川军损失加大。

这样的仗就算打赢了,也是惨胜。不划算!

再一步说,如果是后金预设战场,川军基本就没有赢的可能了。而后金的机动力,恰好能让他们有更多机会预设战场。

西军在剑阁的守军很快就被突破了,根本原因是西军内部出现了叛徒。

“全都是白眼狼,一群狼崽子啊!”

张献忠最近非常颓废,精神萎靡不振,苍老得不像话,头发灰白且枯燥,脸上的胡子也像茅草一般杂乱无章。

长期靠按天发响的大西军彻底失去了财政来源,只能在川北几分府县靠抢大户维持着。

抢劫难免会杀人,杀人自然会引起恐慌。大西上下都知道张献忠没钱了,日子不好过了,老婆们也都丢光了。

“老万岁,平东王从南面带了不少钱粮来,还够我们支撑一阵子的。”作为左丞相王兆龄的权利是很大的,尤其是现在没有多少文官的情况下,他几乎能左右张献忠的思路。

张可望退守遂宁,并且在退守的路上不断地抢劫着大户,最终送给了张献忠大量的钱粮。相比较下,张定国占着绵州,因为没有多少大户可抢,显得有些无能。

“你说的很对,我也觉得可望是一个靠的住的孩子。你看他和官军在钓鱼城打了几个月,最后完好无损地保存了实力,功劳不小啊。”

钓鱼城一战,张可望总共损失了一万多人。而他在退回的路上就补充足了,不光兵力不减,反而还有所增加。

“可是就算如此,咱们也撑不了多久了。老万岁要早做打算才好,后金对我们的攻击越来越频繁了。”王兆龄催促着张献忠早做决定,大西这样人被南北夹击的日子不好过,一天不如一天了。

“那就再找一些大户,补偿我们的损失。”张献忠无所谓道。

“老万岁,现在金山铺周围已经没有大户了。全都是一些qiong rén。没什么油水……”

“反正我们已经在四川待不下去了,管他有没有油水,先抢了再说。”

到了这一步,张献忠知道自己在四川是末路了,他南下不成只能北上,至于其他人,早已经不在乎了。

“老万岁,阿济格送来的书信,该怎么回复”王兆龄脑袋里飞快地转着,这是一个让他心动的退路。

后金给过张献忠一封劝降信,基本上看到了张献忠的窘境,用词极不客气,大意是:你张献忠以前干的那么多龌龊事,都是祸害大明的事;跟后金没关系,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现在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能够审时度势,就早点归顺我后金,我可以保你平安无事,子孙太平。

如果你张献忠不识时务,到时候大军一到,让你粉身碎骨,悔之不及。

{ps:诏书说:“张献忠前此扰乱,皆明朝之事”,表示谅解,“张献忠如审识天时,率众来归,自当优加擢叙,世世子孙,永享富贵”。并威胁说“倘迟延观望,不早迎降,大军既至,悔之无及”。}

见到这样的劝降书,别说是当过皇帝的张献忠,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听了也会生气,这哪里是劝降信,这完全是最终通告。

张献忠对这种打脸的行为当然置之不理,而且从心里上说,张献忠更强硬。张献忠打算把战火烧起来,引后金南下和大明干起来,这样他好乘机北上,进关中。

要跑路,得有钱粮,总不能空着肚子跑,这是张献忠的经验。所以,张献忠新的军令就是抢劫。

不过,这一次张献忠的命令产生了跟以往不同的后果。大西军内的很多将领已经对未来产生怀疑了。

这个心思很正常,人从穷走到富容易,可是要从富到穷就困难了。打了许多年的仗,终于当王的当王,封侯的封侯,好日子没过几天就又要回去当要饭的了,这事谁心里都想不通。

能想通的恐怕就张献忠自己,反正他当啥都是领导。

所以,大西军有人接连投降了。

这才有了张献忠怒斥全大都是一群白眼狼。

“给孤好好查,查出来的人都砍了,老子不要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张献忠的新一波肃清tu shā行动,对象变成了大西军内部的将领了。这一下,整个军队里几乎是人人自危,为了保命而相互倾轧。

其中,大西军的刘进忠最害怕,因为他已经暗中正式投降了阿济格了。

刘进忠听到张献忠的命令后公开说了一句话:“这样杀,早晚咱们都会被杀光的。咱们这些人的性命,不能这么轻易地杀掉。”

如果是普通人这样说,可能没什么,无非就是闹骚话而。但是作为一个有一定地位的人,他的每一句话都反应出心里的意思。

有人把刘进忠的话直接报给了张献忠,张献忠也不傻,他立刻就锁定了刘进忠是叛徒。只有自己心里害怕了,才会在乎会张献忠要杀谁。

“给老子把刘进忠那个杂碎抓起来砍了。”张献忠凶狠地吼道。

“老万岁,您消消气。事情到底还是没查清楚吗,要不要再先查一下”王兆龄借机劝一下张献忠。

张献忠楞了一下,点点头。他觉得王兆龄说的也对,毕竟杀的人太多了,偶尔心慈手软一下很正常。

转眼之间,王兆龄就把消息透给了刘进忠。刘进忠接到消息,连一分钟都没等,立刻北上保宁,带着部下直接投降后金了。

刘进忠的叛变,瞬间让大西军很被动,因为保宁被后金占领,整个川北就等于全部陷落。张能奇直得领兵在川北打游击了。

张献忠确实没有想到后金咄咄逼人到这种程度,比大明下手还毒。想当初大明招抚他也没有这样用词,也没怎么逼他的。

既然情况有了变化,大西军就要有新的对策。为此,四月底大西军开了一个作战会议。张献忠明确了北上陕西的进军策略,同时把西军分为四路,还是由四个义子带领。

而张献忠自己这一路则在西充一带,这里靠近嘉陵江,又不在主干道事,最主要的是离广元又近。最方便快速北上。

“老子最看不惯后金那些乌龟王八蛋们了。论讲义气,还是大ming xin善。老子几次投降人家都接纳,最后都没痛下杀手。

所以,老子要打到陕西去,捅他乌龟王八蛋的腚眼去。这一次要狠狠地闯一闯,最好也打进京城,把后金那个小皇帝给撵走。

要是老子死了,你们就跟着可望我儿继续闹。要是万一被逼到绝路,你们要记住,就是投降大明也不能投降后金。

大明快三百年江山,做人做事就是比后金大气。老子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你们别当耳旁风。都听清了吗?”

张献忠半真半假地说着,然后眼神环视了一圈。四个义子中就张可望嘴上回答的最快。

“义父说得都是金玉良言啊!”张可望嘴上说着,心里却不以为然。他想都陷入绝境了,自然是向逼自己的人投降咯。

而张定国紧紧地皱着眉头,张献忠的话让他知道了一条路:大西军是可以向大明投降的。

而张献忠这一次,他实在是对后金产生了厌恶感,却也不小心说了这些几乎是遗嘱性的话语。

他的这句玩笑之语,却对历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从此诞生了一位载记史册的民族英雄:李定国。

第三百二十七章:平沙落雁式落幕

张献忠自以为藏得好,却不料自己的行踪一直在暴露。

四月二十六日,刘进忠引固山额真准塔率轻骑精兵五千人昼伏夜行,悄悄潜入到西充一带搜索张献忠的踪迹。

整个大西军内,可不是只有刘进忠一人想投靠后金。如果不是有人引路,后金又怎么可能准确又迅速地找到张献忠的。

“奴才禀报主子,这里已经离献贼的老巢不远了。”刘进忠辨认着山林中的一些记号。

“好奴才,只要这次捉了张献忠,立马给你抬旗。”准塔之前在山东丢了面子,一心想找个机会找回来。这一次要不是走通多尔衮的关系,他早已经没有了领兵的机会的。

“喳!”刘进忠喜不自胜,对于加入后金阵营的人来说,抬旗就等于得了一个铁饭碗,比什么都骄傲。很多辽东的包衣,给主子干了一辈子都没有得到抬旗的机会。

跟在准塔部后面不到三十里的阿济格也是谨慎得不能再谨慎了。如今的后金经过近两年的休整可谓是兵强马壮,需要一扫之前的连续大败的阴霾,振奋整个军队的士气。

在明军手上吃了太多亏了,所以要找张献忠来磨刀。

江口阻击战之后,后金对招抚张献忠就彻底失去了兴趣,仅仅是对大西军队还勉强有点好奇心而已。

所以,黑虎掏心的作战计划就顺利地被批准了。阿济格认为,直接干死张献忠造成大西军内乱,是收编西军成本最低的买卖。

所谓事情都是一环套一环的,福建行动,后金本来以为会一本万利的,结果却差点折了进去。所以这一次,他们不要活的张献忠,只要尸体。

刘进忠带着准塔在林子里转移了一夜,也没有找到张献忠的营地。一直到天快亮了,准塔有些不耐烦:“狗奴才,你到底行不行?天马上就要亮了。只要天一亮,我们就会暴露。”

“主子,就在前面,马上就找到了。”刘进忠自己也急,这事要是没干好,搞不好他的脑袋就要搬家。

刘进忠急得到处乱窜,一个不小心脚下一空就跌进了一个小溪。还没等他爬起来,透过晨曦,一顶帐篷的一角就从密密麻麻的树叶中露了出来。

刘进忠心里一喜,他是认识这帐篷的,而且帐篷的距离就在那溪水下游百步外。

“天助我也!”刘进忠心里暗喜,感觉趴在地上不敢弄出大动静。

他悄悄地爬着回到准塔身边,露出兴奋地表情激动地差点说不出话:“主,主……”

“主你大爷。”准塔一巴掌抽在刘进忠的脸上,算是把他打醒了。

“启禀主子,奴才找到张献忠了。”刘进忠感觉小说说。

“你确定?”准塔愣了一下,转身一喜。

“是的,奴才不敢欺瞒主子啊!张献忠的那顶帐篷奴才认得。”

“好奴才。等会抢了张献忠的后宫,我挑完了让你第二个挑。”准塔也激动坏了,好不容易大方了一回。

八旗的这次偷袭可谓是把他们的弓射技术发挥的淋淋尽致,足以堪称完美。第一波箭雨就直接废掉了wài wéijiu chéng的警戒。

还没等第二层警戒反应过来,八旗的第二波箭雨就飞了出去。

这接连不断的射击也就是在一两个呼吸之间,也就是说八旗弓手能在两个呼吸间在复杂地形上完成两次不同目标的射击加瞄准。

这种速度基本上等于后世高水准专业狙击手的水准了。

帐篷外连续不断地惨叫声自然是惊动了贼王张献忠,他一脚就踹翻了压在身上的两个**,随手披了件衣服,拿起大刀就冲出了帐篷。

还没等他跑多远,那箭雨就不停地撵着他飞,而且连续不间断地直冲他的要害部位。

张献忠低头一看就后悔了,他刚刚随手披在身上的居然是一件蟒袍,目标真是太明显了,这就等于在告诉敌人:“我是张献忠,朝我开炮!”

“嗖嗖!”容不得老张tuo yi服,两箭直接就射中了他肥肥的肚子。张献忠“啊!”了一声,就露出半支胳膊狂奔。

“快看,那是不是张献忠。”张献忠不跑,可能也就几个八旗射手盯着他。可是他一跑,整个战场的八旗兵全都被吸引住了。

准塔指着张献忠像头野猪一样的身影就问刘进忠。

刘进忠隔着小溪,拿起望远镜仔细地瞧了个清楚,兴奋地大叫:“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八大王,他就是大王八。”

“哈哈哈哈。”刘进忠把大王八一喊出来,所有的士兵都被都乐了。其实大家都知道,你张献忠取啥绰号不好,非要取“八大王”。换个位置念,可不就是“大王八”嘛。

八旗精锐射手确认了目标,张献忠就彻底跑不了了。死神在一瞬间就朝他袭来,根本就就没有留给他思考人生的机会。

张献忠跑到溪边一处形似水缸的水洼出,身上插满了箭矢,一头栽倒在水坑里。

“真他娘的疼啊!”张献忠惨叫连连,叫的撕心裂肺,比西军任何一个士兵都叫得惨。

是的,没有听错。贼王张献忠临死前受了点伤,惨叫声像杀猪一样。他其实根本就是一个怕死鬼。如果在后世,恐怕他会晕护士的针头。

丢死人到家了!

他得凶狠和残暴,都不过是为了掩盖他内心的恐惧,其实他是一个懦夫而已。但是时事却把他造就成了一个披着王者外衣的贼王。

一代贼王张献忠,最终以平沙落雁式落幕了,他被准塔砍了脑壳然后到处炫耀,足足挂在西充城外十多天。

有些资料说张献忠是在阵前被当众杀的,不过是满清为了夸大自己的战功而已。就像三国武将的战功非得在阵前捞取一样,估计是满清八旗看三国演义中毒太深的缘故,幻想出来的。

张献忠一死,最高兴的其实不是后金,而是张可望。

可是张可望现在头疼的是张献忠最后那句戏言有利有弊。好处自然是直接承认了张可望的领导地位,不利的是让西军陷入和后金彻底对立的境地。

张可望打算问问其他三个兄弟的意见,毕竟西军不是掌握在他一个人手中。

此时的西军,实际上有五股势力。除了四位义子,还有一个王兆龄。而王兆龄的野心很大,他想完全控制西军,跟张可望的目的一样。

如此一来,王兆龄就不容于张可望了。张可望直接联合其他三兄弟,把王兆龄砍了。开玩笑,在一个类似军zhèng fu的zhèng quán里,不掌兵的文官想duo quán,王兆龄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各位兄弟,咱们今后该何去何从”张可望坐在大厅中央,直接以老大自居了。

“当然是遵从义父临终的遗命了。”张能奇想都没想,他在四兄弟中最没心眼。

张可望微微一笑:“那就承蒙各位兄弟抬爱了,我作为大哥,一定会带好大西军的。”

张定国看了张能奇一眼。一句随口的话,就等于把主导权拱手让人了,这家伙基本是指望不上了。

“既然遵行义父遗愿,那我们应该北上扛金啊。”张文秀不咸不淡地说。

这句话,其实是张可望最不愿意听到的。他只想夺大西的军权,但是却不想拿大西军去送命。

北上抗金做梦去吧!

“咳咳,我看我们还是先合兵一处,统一指挥调度吧。”张可望急于想拿到兵权。

“这样各营容易发生冲突,不如我们先恢复本性,以后以各营将领的姓氏来区分,各位兄弟意下如何?”久不开口的张定国开口说到。

这一下,其他人再傻也听明白了,这是给各营划分了派系,谁也别指望吞并谁。直接打破了张可望的美梦。

从此,张定国就改叫李定国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大规模排兵布阵

张献忠的死,直接导致大西军内部的第一次投降后金的gāo cháo。大约有四分之一的西军投降了后金,让后金在四川的兵力一下子增加到三十五万。

西军大败,足足混乱了一个月才稳住阵脚,这个时候西军的地盘已经缩水严重了,守是守不住的,再不动弹就得饿死了。

原本的历史应该是孙可望带着西军南下重庆的,可是历史出现了偏差。孙可望现在无胆南下了,四位西军将军决定西进绕过剑阁,走青川进陇南。

可惜,此计划虽想的美,但是实施起来几乎不可能。后金这一次是吃定大西军的,不把他们向南撵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北上进陕西。

“皇上,西军这一回跑不掉了。阿济格派了八旗白甲参将格布库直接堵死了平武和青川一线。除非西军过草地翻雪山,否则他们只有南下了。”

“后金为什么没有开出招揽的条件”

朱由检就奇怪了,这个时候后金应该会使出他们的绝技:重金收买对手啊。

“因为李定国不同意,西军大部分将军认为是后金杀死了张献忠,现在没有投降的人,大都还怀有仇恨在身。”左懋第现在开始佩服朱由检在成都放过张献忠这步棋了。

“放出话去: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给我把川军军歌唱响了,一定要让整个四川人都知道这句话和这首歌。”

四川攻略,对象不只是dǎ dǎo谁,和谁为敌这么简单。它本身就带着一定的政治目的,所以是时候祭出宣传战这颗棋子了。

孙可望一听这口号,以为跟大明的谈判有新的希望,大西军北上不了,南下不行,又转回到了遂宁。

而孙可望他要再次试探大明皇帝的底线,同时也要试探后金的底线。此时已经六月中旬了,离江口阻击战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多月。

四川号称“天府之国”,这是一块被上天眷顾的地方。整个四川盆地内,最大的地形不是平原,而是丘陵,是一片片低矮的小山丘。穿插其中的是河道纵横,沟岔环绕。

盆地内除了成都平原,其他都是这样的地形,这样的地形其实最适合滋养万物。

“皇上,蜀中的态势图的图上作业已经完成了,各方势力形态一目了然。”作为标准的参谋体系,绘制作战地图是必修课。而大明军队还没有专业的地形地图,但是在朱由检的传授下,好歹也弄了一张比抽象的大明地图精确得多的地图出来,并开始实验性的学习画着图上作业。

三方态势非常明显:川军沿着沱江上游的德阳一直到资阳、安岳转东方向到潼南;东面顺着江渠控制着guǎng ān和达州一线,基本上全靠水师在撑着。

而后金控制着西充以北,巴中以西的川北地区;大西军直接被压缩在绵阳到遂宁的培江沿岸的狭小地区。

“第十三军到达州多久了?”朱由检盯着达州方向想着某个měi nu问。

“已经有一个月了,水师正在给他们进行补给。”邓之容名义上是川军团的司令,其实就是一个作战办公室主任,负责打杂的。

川军团现在有六个四个师编制的野战军,两个直属炮兵师,一个直属宪兵旅,外加两个军的水师。总共将近三十个师,四十五万人的庞大军团。

别看人数吓人,但是缺点就是扩军太快,战斗力没有跟上来。八成的士兵都属于参军不到两年的新兵,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完全属于菜鸟。

而大西军的士兵构成中,七成属于打过五年仗以上的老兵,哪怕他们都很年轻,却个个都是战争中走出来的人。

后金士兵的构成就更简单了,他们六是精锐,四成是新兵,属于新老占比最合理的军队。

“阿济格还在朝西充集结吗?”左懋第盯着地图沉思很久了。

“是的,目前后金已经在西充集结了近二十五万人,还在继续集结,另外他们在江油有八万兵。后金的作战意图非常明显:如果西军继续沿着培江防御,他们就会拦腰截断。如果西军集结在遂宁,他们就想一口吞下。”

“阿济格的胃口不小,我们为什么不派水师北上去骚扰一下?”

“试过了,没用。嘉陵江航道太长了,我们的水师上水太慢,拉出的战线太长了,容易被切断后路。”

如果水师沿着嘉陵江一直向北,可以直接到广元,光是直线距离就足足有近七百里,如果算上曲折的航道,全长至少在一千五百里以上。在内河航道里,没有哪只水师能扯出这么长的战线的,这是派战船出去送死的。所有,川军的水师只能保证北线到南充,对后金造成不了什么大的威胁。

沱江方面之所以可以利用水师形成战线,是因为川军控制了沱江沿线的节点,而且川军的主力三个野战军主力全部压在这一线上。

“巴中是谁在领兵”

“吴三桂。”

“皇上,三方大会战啊!这棋局,臣思索了多日,始终解不了。”左懋第的脸拉得像个苦瓜一样,这种规模的战局对于一个作战核心人物来说,是会折寿的。

“我看这局棋没那么简单。阿济格不是傻子,他不可能不想到我川军的动态。之所以摆出一副吃定西军的态势,恐怕跟西军内部的态度有关。”朱由检抽了一支烟,他心里在计算着孙可望这一局会不会投降。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此战的关键在于西军的态度,如果西军倒向后金,则对我川军不利;如果西军倒向我大明,则后金会直接被撵出四川。”党守素指着地图说。

“有一点我可以确认,那就是不可能所有的大西军都会投金。”朱由检掷地有声地说。

此次作战指挥部还是设在钓鱼城,朱由检的话音刚落,指挥部大厅里立刻鸦雀无声。大家听到这话,都知道皇帝不可能指得是一两个大西军会归顺大明的问题,如果非那样理解,纯粹就是抬杠了。

左懋第两眼放光,他心里认为,估计是朱由检从某条渠道已经说服某个大西军的高级将领准备反正才会这样讲。

其实呢,朱由检之前除了接到到孙可望的一封投降信之外,跟其他人没任何联系。

“皇上,我们的战线拉的太长了,恐怕到时候真的打起来,救援不急了。”左懋第按照这种思路,立刻想到最低的可能:如果有人反正,那么战局变化后的救援问题。

朱由检一看地图,惊出了一身冷汗。地图上的排兵布阵中,川军的战线确实太长了,就连钓鱼城的指挥部发出的一道军令,传到成都的时间居然长达两日,这不是消息传递慢的问题。而现在后金在聚集兵力,那说明川军的战线确实太长了。

“快!命令第八军,第十军,第十一军快速朝安岳集结。水师第一军第一师负责内江的粮草供应,第一军第二师负责沱江防御,第三师负责岷江防御。”

“皇上,成都如果放弃,大西军会乘机西进的。难道不要了”邓之容没看明白,抢着问。

“不要了,只要不给后金,现在谁愿意西进谁就不会投降后金。”左懋第反应最快,接话就答。

一直以来,大明的最大敌人就是后金。现在张献忠已死,其实在蜀中大明和后金争夺的焦点根本就不是土地,而变成西军了。

战场局势到了这一步,也就是逼着西军摊牌的地步了,大明也好,后金也好,底牌基本上都亮了出来。

对于大西军来说,无非是北上和南下的问题。集中在遂宁周围的大西军,要么跟着后金打大明,要么跟着大明打后金,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帮后金的,那都是“好人”。

第三百三十章:潼南阻击战一

潼南,是掌握在川军手中的靠近遂宁最北面的一个城。它的东面是培江对岸的龙多山,西北面是大西军的防线。

金兵不管是想南下合川还是直接攻击安岳,如果不能直接从西军的防线南下,就只能走潼南。要在安岳阻挡川军的西线大军,这是唯一的路。

阿济格部从西充分两路南下,一路直接西进射洪,逼迫西军撤退遂宁;另一路五万大军只差宝龙镇,准备强攻潼南。

而此时的孙可望已经把西军的主力西撤八十里到大英,只留下少量军队在遂宁城。唯有李定国部还坚守在遂宁东南方向的培江沿岸。

孙可望同时给大明和后金都去了两封信,两封信的内容几乎一样:要求封他为单子王,并且化川西为大西军独领的封地,他就可以附国,请以沐王府例。

“将军,我们撤不撤?”靳统武陪着李定国看着培江对岸若隐若现的金兵,担忧地问。

“明军主力到潼南了吗?”李定国忧心忡忡地问。

“还没有。而且据报,潼南现在成了一座空城,里面根本就没有兵了。”

“怎么,守军害怕的逃跑了吗?”李定国眼皮一翻,不屑地问。

“不是。按照他们的军制说守军只有一个团,那个团长带着所有的部下过了培江,堵在了龙形镇上。”

“那不是送死嘛,我听说他们一个团也就一千多人,去抵挡五万大军?”李定国很意外,川军的一个小将领怎么会选择这样的战斗方式。

“可不是嘛,这一千多人还不够八旗塞牙缝的呢。这领兵的什么团长,根本不会打仗吧。”靳统武也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依靠川军的水师守住培江,靠一千人倒是还能坚持一些时间,可是放弃了培江却选择和敌人硬扛,这个领兵的人是脑袋进水了吗?

“不要小看别人,这个团长其实心里很清楚。固守潼南当然可以保命,但是如果金兵占领了河对岸,他们就可以顺河而下,到时候下游的任何一个地点都可以让他们渡河。现在守住龙形镇,东面是龙多山,八旗兵就没路可走。问题是一千人确实少了点。”

李定国肯定了川军那个团长的战术,但是对前景并不看好。从现在他和靳统武的对话来看,李定国有些不自觉的把川军列为了友好的一方,而把后金当作对手来看。这是一个人潜意识里的思维,好感度的问题。

“国主要我们在关键的时候把路让给后金,然后坐看大明和后金消耗”

“什么是关键时候?”李定国不悦。

“没说。”靳统武说完就后悔了,显然这个事情也没有一个绝对的时间。撤早了,大西军就等于投降后金了,撤晚了,等于投降大明。想在两个鸡蛋上跳舞,水平不够就得失足。

“走,我们到双江口去观战。”李定国说完,调转马头就朝潼南方向奔去。

双江口和潼南相距不到十里,这里是大西军和川军对峙的地方,也是观察潼南战场的最前沿,站在培江南岸的小山顶就可以遥看整个川军在潼南的军情。

等李定国登上山丘的时候,龙形镇那边的战斗已经打响了。用望远镜已经可以看到远处有大量的烟雾腾空而起,因为距离问题,是看不到具体战斗的情况的。

李定国能看到的,是川军架在培江上的一座浮桥,和大量百姓正在逃避战火南撤。但是东南方向,竟无一兵一卒北上增援,远处的官道上也看不到任何增援部队的影子。

川军第九军918师983团团长叫陈曾可,今年二十三,是原京城皇宫的侍卫,也是最早一批跟随朱由检的人。

在川军团的建制里,能当旅长和师长一级的,基本上都是收编的农民军将领或者是原来江北的将领,这些人都是作战经验丰富,而且被筛选出来的人。

作为朱由检的嫡系亲自培养的军官,现在能当上团长的,已经算是进步很快的好苗子了。陈曾可就是这些好苗子中的一员。

朱由检为什么一定要施行新的类似后世的军制?因为大明的军制已经**了,旧军制不利于控制军队。

从鲁中军开始,朱由检其实是在尝试慢慢地改变旧军制,让旧军制里面将领依靠勇武和亲兵来战斗的作战模式改变成依靠军队士兵单兵和团队来作战。

只有消除将领的私人兵权和将领对军队的军官任命权,才能达到真正意义上的掌控军队。

而现代军制正是欧洲对领主等军阀军制改革下的产物,朱由检为何不能改变军制,难道非要报一串明军的将领称呼才过瘾?

按照川军的军制,任何一级将领都是不能拥有亲兵、不能自行任命军官的。所以,川军的将领只有作战和领兵的权利。就算有个别将领有歪心思,他也无法掌控军队。团级以下的大量军官,基本上都是朱由检的嫡系。

黑旗军,其实就是朱由检设立的一个短期军官训练班,也是朱由检心中的一所“黄埔军校”。

983团就孤零零地守在龙形镇上,而镇子中间的官道上,已经堆砌着三道石头防线,每一道防线都有三道半人高的石墙,石墙的外面是一排排的:拒马,鹿砦。

由于川军的作战思想跟别的军队不同,朱由检不要求将领必须亲自上阵杀敌,所以陈曾可有更多的时间去想如何在自己的阵地上架设防御工事。

后金军的进攻部队是前锋三千人,有佐领阿喇善带领,抵达战场一炷香之后就发起了攻击。

后金第一个两百人的进攻部队小心翼翼的举着盾牌前进,他们先抵达鹿砦,然后快速地破坏了大部分的鹿砦,堆砌在一起点火烧掉。紧接着继续攻击到拒马前。

“射击!”这个时候,双方只相距一百十五步了,负责第一道防线的营长立刻吹响了哨子,第一道石墙后面的整整一个连立即开火。

这一次打得就不是三段击了,而是一次性的集火射击。除了白杆兵之外,一个连的七十支燧发枪同一时间开火。正面冲锋的一小队后金兵瞬间倒下了十几人。铁丸弹噼里啪啦地打在盾牌上,不停地冒着火星。

“列阵。”八旗兵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迅速地举起屯牌,组建了一个乌龟阵。别看燧发枪技术先进,可是也没有能打穿厚硬木盾牌的能力。就算是勉强击穿,其力道也别想伤着盾牌后面穿着护甲的士兵。

如果换成有弹道的尖头子弹,那效果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轰!”就在后金以为乌龟阵够能保命的时候,川军阵地上一声炮响,一颗黑铁弹就迎面飞了过来,直接砸中了这个龟壳。

“啪!”的一声巨响,连带着残胳膊断腿的,乌龟壳就被砸烂了,五六个后金兵血糊糊地倒在地上shēn yin。

“快,再列阵。”几个吓傻了的后金士兵楞在当场,领兵的都统赶紧拉扯着吓呆了的士兵,继续组织防护。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在后金士兵愣神的瞬间,七十支燧发枪再一次开火,这一次战果很大,又有近二十个后金兵被打死当场。

“撤!”都统一声令下,后金的第一波进攻很快瓦解。

“废物!连一个小小的路口都攻不下来,要你何用?”阿喇善一鞭子抽在那个都统的脸上,大骂到。

对于后金大军来说,时间也是他们要争取的。虽然他们抢先了一步,但是也仅仅是多了一天一夜而已。在路上耗去的每一个时辰,都是后金军失败的可能。

“奴才万死,请将军示下:该如何攻?”都统当即跪在地上。

“派出二百勇士,让他们把你手下把所有护甲穿在前胸上,给我冲。这一次要是再退回来,你就自求多福吧。”阿喇善恶狠狠地说。

第三百三十一章:潼南阻击战二

后金兵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勇猛的,因为他们的奖罚制度很严厉。有了战功,奖赏丰厚,打了败仗,处罚的也很重。特别是那奖赏,足够让一个人做出疯狂的行为。

“告诉勇士们,拿下潼南,他们每人可以得到两个女人和二十两银子。”阿喇善远远地朝已经走出去的统领说道。听到阿喇善的话音,就连那个统领的脚步,都快了一倍。

当二百个后金兵胸前绑着三层护甲,相当于在胸前负重四五十斤,冲到阵前的时候,川军的燧发枪对他们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而川军的每一发炮弹,也不过是打死了几个人而已。

敌人前进的步伐不算快,但是却很稳定。一阵子弹射出,前面好几个后金士兵的胸前冒出窟窿,但是他们依旧在向川军的阵地上扑来。所谓的多层护甲,可以是这样玩的。

“上刺刀!”当双方距离三十步的时候,随着连长的一声令下,川军第一道石墙后面的士兵就站了起来。

随着一声哨子响起,第一个连就冲了上去,白杆兵跑的最快。每一个白杆兵后面都紧紧地跟着两个端着刺刀的火铳兵。

“快,给老子冲上去。”后金统领也不是吃素的,敢死队的行动受xiàn zhi,但是后续的步兵肯定要跟进的。人肉“坦克”负责攻击,穿着一层护甲的步兵当然就紧紧跟在后面掩护。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双方就厮杀成了一片。后金的人肉“坦克”虽然能挡子弹,但是架不住刺刀的捅刺。

十几个后金“坦克”被捅穿在地之后,他们后面的援军才跟上来。川军这边的战力顿时一泄,形势立刻翻转。短兵相接,川军干不过后金兵。

“吹号,让一连撤下来。”营长一看不行,这样打他的手下不够给别人消耗的。

当第一连后撤的时候,第二连在第二道石墙后面开枪阻击后金的追击,如此一连才能安全脱身。

可是一转身的功夫,敌人的人肉“坦克”就继续冲击。战况又恢复到了前面一样了。

“把第一道防线让出去,等他们后面的军队进入石墙了就丢震天雷。”营长只能这样吩咐着。

新式shou liu dàn可没办法大规模装备,那玩意贵得很。前线部队能装备的,还是傻大黑粗的震天雷。

这玩意在这种地方怎么玩?很简单,两个人用皮兜子兜着使劲一丢,然后顺着官道上滚出去几十米等着它bào zhà。跟打保龄球一样,而且还得两个人配合着打。

一连串的震天雷bào zhà之后,后金的人肉“坦克”倒是没死几个,但是后背被炸开了花,一个个趴在地上哭爹喊娘地叫唤。

震天雷里面装的是瓷瓦子{破瓷片},炸飞了之后到此都是小伤口。那些后金兵的护甲在前胸,后背又没有保护。

战斗已经打了一个时辰了,可是后金军进展缓慢,这严重地拖延了他们的进军计划。阿喇善郁闷了,照这个速度下去,别说升官了,他自己就别想在军队里混了都。

“冲,都给我冲上去。我不管你用多少人,一定要在半个时辰之内给我夺下龙形镇。”

当后金开始人海战术之后,983团就彻底地被动了。他们的防线足足有三百步宽。之前敌人只是攻击正面,川军还能靠火力阻挡。可是当两翼也出现敌人之后,人数上的劣势就凸显了出来。

特别是对方加入了弓箭手在侧面掩护之后,川军就出现了大量伤亡,板甲虽然能护着胸前,但是却护不住全身啊。这一波攻击,八旗显然使出了杀手锏。

双方一上来就陷入了厮杀,论单兵战力,八旗重步兵确实很强悍,他们正面突击的战士居然能抗住川军的三三阵,紧接着后金的射手就开始袭击川军的火枪兵。

“将军,已经打了快两个时辰了,我看川军那个团估计快完了。”靳统武指着龙形镇反向,叹着气说:“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去送死。现在好了,援兵没有来,潼南也保不住了。”

李定国看了看南面的大路,这一个多时辰过去,百姓们都已经跑得看不到踪影,可是援军还是没有一个到来。

“挑五百个人换上老百姓的衣服,带上武器去帮帮他们。”李定国沉声道。

“将军,川军跟我们是敌人啊。”靳统武劝道。

“他们和我们是一样的人。”李定国不自主地说着。

“可是国主”靳统武辩解道。

“去!”李定国扭头训斥着。

陈曾可正苦战着,眼看着自己这边就要扛不住了,冷不丁的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扭头一看,一大群穿着老百姓衣服的青壮拿着武器从他们的左翼从了出来。

“团长,那是什么人啊?”陈曾可的传令兵紧张地抓着他的胳膊。

“看样子是老百姓啊,快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过来送命。”

传令兵一听,赶紧朝那群人跑去。他拉住了一个汉字的胳膊就说:“好汉!前面在打仗,你们回去吧。”

“老子就是来打仗的。”那汉子回了一句,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传令兵。

陈曾可傻眼了,他看着这群人冲了进去,然后居然就直接稳住了阵脚。论单兵战力,他们居然不输八旗兵。

“这是哪冒出来的?都是好汉啊。”陈曾可一看对方的战力,喜滋滋地流口水。

“我刚刚问了,他们说是周围的百姓。”传令兵刚好回来。

“老百姓有这么强?”陈曾可不信,要是百姓都是这样,恐怕就不需要训练新兵了。他手下的兵大部分都是老百姓训练出来的,啥水准他能不知道?

当刘体纯带着第九军赶到潼南的时候,看着空无一人的潼南他以为后金已经过了潼南。可是偏偏北面传过来了呐喊的杀敌声音,刘体纯知道潼南还在。

982团直接冲到了龙形镇,看到的是一片惨象。整个983团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中途帮助他们的穿着百姓衣服的“壮士”们也损失了一半儿。

整个阵地上的人全都被后金兵压制到了最后一道石墙周围,在他们的身后就是开阔的官道,再不远就是空荡荡的潼南。

一声嘹亮的冲锋号吹起,陈曾可拿刀的手猛地一沉,转身就吼了一句:“兄弟们,咱们任务完成了。”

川军听到这种军号声很熟悉,也很自然地知道是援军来了。但是那些穿着百姓衣服的“壮士”们却不知道,他们任然在奋力地杀敌。尤其是当982团把敌人撵出去阵地的时候,这些人都跟着冲了出去。

陈曾可一把拽住一个“壮士”说:“兄弟歇一会,让他们去攻。”

“仗还没打完啊!将军还没有下撤退的命令呢。”那人说完转身就又冲了出去。

“将军的命令,哪个将军?谁啊?”陈曾可听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蒙圈了。

第九军主力来了,金兵也就暂时撤了回去。龙形镇阻击战双方打成平手,伤亡也在伯仲之间,而且后金的大军也到了。这等于是一场添油战术,彼此也都可以借着再战。

对于川军来说,他们也只是阻挡了敌人南下的进程,并没有扭转战局。对于后金来说,他们还有机会,只要打败面前的第九军就可以了。

而从兵力上来说,第九军依旧是弱势的一方。对方足足有五万人呢。

“报告军长,982团团长陈曾可向您报到。”陈曾可骄傲地仰着头,瘸着腿把身子紧绷着。

“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刘体纯指着那些“壮士”问。

“他们都是来帮忙的百姓。这一次多亏了”

“那就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不知道具体情况的刘体纯摆摆手,就要把这些人撵走。

第三百三十二章:潼南阻击战三

刘体纯是真的把这些人当潼南的青壮了,一般官兵打仗,有一些当地百姓被征调也是常理。

“报军长,我看这些人非普通百姓。他们的单人战力尤在我之上,定有隐情。”陈可曾赶紧小声回报。

“那就先把他们送到潼南看管起来,记得不要过分为难。”刘体纯想来一下,打算把983团撤到后面休息。

这半天仗打下来,983团伤亡严重,是时候该撤回去休息一下了。打仗也不是要把一个成建制的部队用老了,该休整的时候必须休整,该补充的就要补充,不光是人,还有武器装备等等物资。

983团的阻击只是一道开胃菜,真正的龙形阻击战才刚刚开始呢。

以川军装备的武器,战法就必须和以前的战术有所不同。最为军长,刘体纯是不操心这个事情的,一个军的高级将领,他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排兵布阵,达到什么效果。

至于具体使用何种战术战法,那是师长以下将领考虑的问题。第九军的师长就需要估计自己防守的方位,以及个团的配合。

而扩旅为师之后,原本一个四团建制的旅变成了八个团建制的师,还外带两个炮营,辎重营等等辅助部队。而每一个团的编制人数居然达到了近四千人,按照正规编制来说,这一个甲种军可以直接扩编为两个军了。

刘体纯就把炮营放在了龙形镇两侧的高地上,作为炮兵阵地。同时派了两个警卫营分别护卫炮兵阵地的安全。

“军长,炮兵集中在龙形镇,离涪江有点远。万一敌人主力不走官道,改走涪江江岸怎么办?”个军的参谋部都是新成立的,朱由检在川军团中推行参谋制度之后的一个拓展,按照预期,起码要延伸到团一级才行。

这个新参谋其实就是一个副营级的预备军官,思路自然有些滞后。

“可以让水师战船上的大炮去解决这个问题。”刘体纯笑一笑,他现在还是很乐意提拔提拔年轻人的。

川军现在的难点就在于无法对付八旗的骑兵部队。八旗虽然是类似龙骑兵的重步兵,但是打仗没有一成不变的,他们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把自己的步兵当骑兵用,跟蒙古骑兵比较,仅仅是不耐长时间作战而已。

很多穿越小说里写到单一兵种,都是直接找到一种办法对付敌人,然后敌人就被消灭了。

战争是人在打,只要是人去执行一种任务,就不可能不懂变通。如果八旗的骑重步兵只会骑马到预定地点冲锋,估计野猪皮也立不起来后金国。

恰恰相反的是,八旗的骑兵能打能冲,只要才征服了草原,如果仅仅靠娶媳妇联姻,草原人也没那么傻。一切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第九军的防线足足有五公里长,

“报!971团和962团已经和敌人打起来了。”军部的通信兵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汇报,其实刘体纯已经听到北面的炮声了。

开炮的是各团自带的五斤炮,暂时还不可能直接动用炮兵营的大炮,因为他们的大炮是十斤炮,比五斤炮要打得远。

后金主力过来之后,进攻就变了方式。直接负责进攻的变成了汉八旗的火器部队,也就是尚可喜的天助军。

尚可喜很聪明,他进攻的时候没有用什么“人肉坦克”他玩的是盾车。就是在手推车前面假装了硬木当做护甲,以散兵阵朝川军阵地上推进。

在这种低矮山丘地区,那点高度的山丘阻挡不了手推车前进。而盾车的护甲有挡住了川军的子弹,所有天助军进攻的速度不慢。

一轮炮打过去,效果很一般。狡猾的尚可喜攻击的是龙形镇的两翼,也就是丘陵山头,实心弹打到这些地方根本就形成不了跳弹,战果自然就变得寥寥无几了。

{ps:是不是跟想象中的排枪枪毙不一样东方战术思维和西方根本就不一样。东方人根本就不跟你玩决斗,杀猪杀屁股,东方人只看猪死了没有,哪管你用的是什么方法。

川军装备是比后金先进,但是也没先进到可以碾压的地步。或者说,后世的第一次鸦片战争中,如果英军脱离了战舰登陆,恐怕未必就一定干得过清军。

而一直到英法联军的时候,拉大了武器装备的代差,才吊打满清的。从第一次鸦片战争到1860年这二十年间,满清居然毫无进步。天啦!}

既然川军不占绝对优势,那么双方还是要短兵相接,凭武力和勇气取胜。

“杀!”各连连长一声令下,士兵们端着刺刀就冲了上去。川军短兵相接的勇气来源,靠的就是白杆兵的士气。以一带二,这样才能激发起新兵的战意。

而川军吃亏的地方是天助军的火器种类太多了。尤其是他们装备的三眼铳,在短兵相接的时候给川军很大的杀伤。

而川军的优势是刺刀和燧发枪中永远留着的一颗子弹。但是,这颗子弹因为没有火帽,引药不能提前装填,所以也只是缩短了装填的一半时间,幸好刺刀非常靠谱。

双方一直厮杀到天黑方才罢手,这一战打得血染杀场,伏尸无数。到处都是惨叫声,到处都是哀嚎不止。

“怎么样,战场上打扫过了吗?伤亡情况如何?”刘体纯急切地问着参谋。

“敌人退回去之后我们就打扫了战场,清点之后,我军伤亡应该比敌人多两成。”参谋脸上表情平淡。

刘体纯一见有些不高兴,沉着脸问:“到底死了多少人?”

“军长您别急啊!咱们的士兵使用的是刺刀,刀刀捅了进去。敌人中了刺刀非死即重伤。

而他们用的是单刀,我军士兵大多受的是轻松,顶多缝几针休息一个月的事。”参谋连忙解释。

“我问的是死了多少人?”刘体纯虽然心里好想一些了,但是也得维护权威。

“敌人死了一千三百多,伤者不清楚;我军直接战死不到五百,伤了三千。”

刘体纯掐着指头算了算,他不知道皇上要的这些新武器是否应该坚持装备下去。就战斗效果说很一般,并不出彩。但是就长远来看,似乎又比以前的装备更好。

“发一份战报给指挥部。”刘体纯觉得还是应该先汇报一下比较好。

而此时,后金大营里尚可喜心情还算不错。因为根据战地观察,川军伤亡了近四千人,而天助军只伤亡了两千多一点点。

虽然天助军的尸体没找回来,但是战果还算是能给后金主子一个交代的。毕竟他打的是进攻战。

这天晚上,后金是不可能让第九军消停的。他们的八旗劲旅如约而至。而且进攻的重点是涪江岸边,打得刘体纯后悔不已。因为晚上水师战船根本就看不清岸上的目标,只听杀声,不见人影。

天一亮,潼南的防线是勉强保住了,但是第九军又伤亡了近万人。这一回,刘体纯直接急坏了。再这样打下去,他顶多还能撑一个白天,然后第九军就要撤退,伤员是打不了仗的,人活再多也没用,潼南一样守不住。

就在刘体纯发愁的时候,陈可曾慌里慌张地跑进了军部:“报告,我失职了,特来请罪。”

刘体纯还没反应过来,他现在根本没空想到一些小事上,压根不想搭理一个小团长的:“说,什么事?”

“昨天晚上我们看管不严,让那些人跑了。”陈可曾苦着个脸。

“什么人”刘体纯是真没想起来。

“就是昨天帮我们团打仗的那些好汉。”

“我说你娃子是吃屎的?要是泄露了军情怎么办?”刘体纯这下发飙了,第九军的情况有些糟糕,如果这个时候让后金知道了,恐怕要坏事。潼南的军情等于是泄露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潼南阻击战四

第九军的军情的确是泄露了,但是是泄露给了李定国。

陈可曾感念“好汉”们的帮助,所以看管的根本不严,相反还是好好地招待客人。又加上白天打了一天的仗,所以晚上睡得很香甜。

可是那些在后方营地里的“好汉”们却带着伤员半夜三更趁着川军大量伤员进出的时候全都溜走了。他们直接把第九军的情况直接汇报给了李定国,还给李定国透了第九军的底,其中就包括武器装备和伤亡情况。

“将军您看,川军用的就是这种火铳。没有烟雾,没有火绳,而且还带着刺刀。另外他们还装备一种铜炮,比大将军炮要轻,带着轮子能快速推着走,还能上下左右转动炮口。”

李定国摸着燧发枪,用指头敲了敲枪管,知道这是精钢打制的,比一般的火铳要好不少。

“全都是这种火铳吗?”李定国不信整个川军都使用的是这种精钢火铳,这超出了他的认知。

“我们仔细看过了,全部都是。而且他们营地里还有大批新的没用过的火铳,也都是这样的。”

“天啊!这都是精钢做的,这得多少铁匠啊!”靳统武尖叫起来,他也拿着一把燧发枪在看。

“这应该不是打制的,这是直接铸造的。”李定国用他有限的认知在思考这种新武器的营造方法。

“不可能,铸造的铁管子没这么光溜。”靳统武不信,他又不是没见过铁匠鼓捣东西。

李定国不想纠缠这个问题,转移话题继续问:“你是说川军伤的人多,死的人少”

“是的。江南全是伤兵营。但是他们有专业的医师,还有专门包扎伤口的女人。我们的伤口都是这些女人包扎的。伤员包扎之后就被船送到下游去了。”

“女人上战场他们也不怕晦气啊?”靳统武又尖叫起来。大西军是最怕女人上战场的。张献忠把女人当作战场上的累赘,从来都不准女人打仗。

大约也只有李自成才带着女人打仗,当然还有那个秦良玉,也是很厉害的。

靳统武的思维也不奇怪,如果是在江南,很多人都会嫌弃女人上战场。哪怕淮安有战地医院也是一样。

但是这里是四川,川军中的白杆兵对女人上战场一点也不奇怪。加上曾英的老婆也是可以带兵的。所以川军团里有女人,再正常不过了。

“看来他们如果没有援军的话,还是守不住潼南。”李定国有些轻视川军了,很明显这些人的战斗力很一般,就是武器确实要比西军用的要好。

西军是没有专业的战地医院的,一般受伤的士兵死亡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李定国习惯性把伤兵不算在以后的兵源里。而受伤几次都不死的人,一般都会升官,而且这些人作战都很英勇。

“将军,咱们是不是该西撤了?我们已经在涪江边守了一天一夜了。”靳统武问李定国。

“再等一等看。”

李定国知道,如果他昨天撤了,川军这一仗必败无疑。而如果他现在撤,川军的优势一样不明显。他决定等局势明了了再撤,反正也就是一个命令的事。

……

朱由检比刘体纯晚到一天,因为他们的脚力比不上主力战兵的。

虽然朱由检带的人不是主力战兵,但是也都是壮劳力,尤其是范老根手下的工程兵。虽然年龄偏大,但是曾经也都是当兵的。

本来岌岌可危的战线在又重新补充了一万多人的援兵之后又稳定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朱由检拿着新的战报,额头上的黑线都能粗成眼线了。

仅仅两天一夜的时间,就战损了两万人,这哪里是打仗,这是绞肉机啊!

“不行,不能再这样硬打了。这样打下去,川军得有多少人命朝里面填的?”朱由检自己先扛不住了,这种消耗战他没经历过。

“皇上,第九军还撑得住。”刘体纯虽然也心疼,但是他不能一上来就退缩吧,总要表现表现的。

“你拿什么撑伤亡了这么多,朕心疼啊。”

“主要是伤得比较对,其实后金死的人比我们多多了。再坚持一下,他们说不定就蹦了。”刘体纯解释着,反正有增加了一万多人,按照之前的交换比算,后金也没多少人可以填的。

“给沐天波去旨:大量收购三七,越多越好。还有泸州的酒,全部收过来。”朱由检催促着。

“还有不少备用的,再说现在收购也来不及啊。”

“照你们这种打法,再多也不够用的。”朱由检气得坐不住,眼神直接看着前方,哪里的厮杀声一直未停过。

云南白药朱由检是没有的,它得等到一个叫曲焕章的人才能发明出来。这种绝密的配方不是靠攀科技树能攀出来的,得靠发明它本身的天才出现。

但是云南白药中的三七却是早就被证实了的外伤圣药。再加上泸州老窖提纯的酒精,起码要比这个时代的疗伤效果要好。

打仗不光是前方血拼,还要考验后方的辅助。朱由检指挥不了这种规模的战斗,但是他得尽力做好后勤服务。

“皇上,孙可望派人传信来了。”邓之容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递给朱由检一封信。

“信里说什么了?”朱由检没有接,而是点了一支烟。

“孙可望狮子大开口了,要求封秦王封西府国主,尊沐王府制并定国府为成都。”邓之容打开信浏览一下说。

“xxx,真是会找机会开口,这是明摆着要挟朕啊!”朱由检狠狠地把烟掐断扔地上,踩了踩。

“如果西军这个时候跟我们开战,我们必败无疑。皇上,臣建议先答应孙可望吧。”左懋第大汗淋漓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说。

“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在安岳吗?”朱由检有些惊喜,因为左懋第过来,说明西线主力已经抵达安岳了。

“皇上先别高兴。西线主力是抵达安岳了,但是他们赶路太累了,根本不可能马上投入战斗。如果这个时候西军参与攻打我们,我们无力还击。

皇上,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请皇上三思!”

左懋第今天的话有些重,但是情况也确实如此。川军的境地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一步错将全军覆没。

“你让我再想想。”朱由检很无奈。

他了解历史,也了解孙可望的为人。这家伙是有能力,但是却是一个狂妄自大的野心家。他能干出杀掉几十个大臣并且剥人皮的事出来,其心性其实和张献忠无异。

这个人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朱由检自认根本就驾驭不了他,要不是他白文选等人实在看不惯他,他能干死李定国,然后把西南变成另一个成都大tu shā。

历史上满清在利用完孙可望之后就迅速把他杀了,可见大家其实都知道这个人不可留。

但是朱由检现在真的不能确定大西军会如何走向。如果他不同意孙可望的要挟,李定国会跟大明作对吗?

朱由检陷入了无限的沉思中,这个决定真的太难了。

“军长,好消息。那些人留下的同伴尸体被我们找到了,我带你去看看。”

朱由检正发愁,却被外面一阵吵闹打断思维,他有些不悦地说:“什么事?什么尸体”

陈可曾一听屋里的声音立刻高兴地喊:“皇上是我,我是陈可曾啊!”

陈可曾见朱由检的机会不多,到底是从京城一路跟过来的,有感情。一听声音就很激动。

第三百三十四章:潼南阻击战五

“是小陈啊!你在第九军”作为身边的老人,朱由检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再怎么说陈可曾当初也是冒死陪着朱由检在京城晃荡了两个月的。

“嗯嗯,皇上还记得我”陈可曾是真的很激动,话都说不利索。

“你这是有事?”寒暄完,朱由检就要急着想大事去,他打算先敷衍一下。

“我是来找军长汇报情况的,昨天有一群人帮我们团守阵地……”

“这个,皇上现在有事,陈团长就别打扰了。我陪你去看看情况去。”

陈可曾话没说完,刘体纯就赶紧拦了下来。他刚刚全程看到朱由检的焦虑不安,这个时候不能让皇帝为其他事情分心的。

“哦!小陈你先去吧……嗯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朱由检本打算就这样算了的,但是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说陪陈团长处理事情去。”刘体纯以为是朱由检问他的话。

“不是,我是问陈团长。”朱由检感觉到不对,可是就是没转过弯来。

“我……我是说昨天有一群人帮我们团守阵地。”陈可曾吓着了,他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要知道在皇帝面前说错话,搞不好就有人要掉脑袋的。

“对了,我说为什么不对劲了。就是这个事。大家想想,在这个时候谁还会帮我们守阵地呢?”朱由检一下子转过来了,这个时候能帮川军的,那是友军啊!

川军现在最期盼什么最期盼的就是友军。

陈可曾更是吓得fā lèng,连皇上都口口声声说不对劲,那么他放走了那些人,这脑袋还能保得住

“噗通!”陈可曾跪在地上,眼泪汪汪地说:“皇上,我真不知道他们是西军的奸细啊!”

“你知道他们是西军了?”朱由检乐了,这陈可曾怎么吓成这样。

现在出现在战场又帮了川军的,当然不可能是后金兵,他只能是西军。

“我都仔细看过阵亡的几具尸首了,他们手掌上茧子老厚老厚的,肯定是当过兵的,这附近的士兵除了我们就是西军。而且,我还从他们身上发现了这个。”

陈可曾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个腰牌,那上面刻着西军的标志。

“遂宁方向是西军的哪个将领在防守”朱由检接过腰牌,看到上面刻着“安西王”三个字立刻就问。

“是李定国。”邓之容插话说。

“你确定?”朱由检心里一喜,但是还是强装镇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邓之容很严肃地点点头回答。

“昨天西军帮你们打仗了?”朱由检再一次看着陈可曾问。

“嗯!他们还伤亡了一半人。”陈可曾点点头说。

“噌!”朱由检一下跑进了屋里,他到处乱窜,愣是想找个角落里好好地高兴高兴,他实在是太开心了。

众人一愣,不晓得皇上要干什么,都面面相觑地互相看了看。

“啊!啊!啊!”朱由检在屋里大吼三声,总算是把心里憋的一口气喊了出来。

“快,地图。”朱由检冲门外喊了一声。众人才反应过来,刚刚朱由检的行为太出人意料了。

“皇上,地图在这呢。”邓之容赶紧找出地图铺在桌子上。

朱由检手指顺着遂宁朝下滑动,李定国部的防线就很清楚地展现出来。他越看越兴奋,越看越激动。

“左爱卿,朕想接你的指挥权,你不会生气吧?”朱由检换了一个表情,笑容满面地瞅着左懋第。

“皇上可是有新安排”左懋第能不同意肯定得答应啊,军权本来就是皇上的,何况还只是指挥权。

“陈团长,朕让你送一封信去西军那边,你可敢去”朱由检突然转身看着陈可曾。

“敢!”陈可曾脖子一梗,仰着头回答。

“那好,你稍等一下。”朱由检转身走到案几上,顺手写了一幅字。辛亏还有崇祯的一点书法底子,不然朱由检这皇帝早就露馅了。

陈可曾送信走了,第九军军部暂时安静了下来。

“朕决定放弃潼南,只守涪江南岸。”朱由检敲着桌子上的地图说。

“皇上,这样一来后金东线部队就会直插钓鱼城了,咱们的后背就暴露了。”左懋第糊涂了,这么明显的局势难度皇上看不出来

“如果他们先没了后路,就凭骑兵和步兵,他如何突破我的水师,如果过嘉陵江”朱由检骄傲地说。

“这不可能吧?”左懋第难以置信地问。

排兵布阵其实跟下棋一样,领先对手一步棋先攻入对方阵地吃掉一枚棋子,或者从背后堵死攻进来的敌人,都能稳稳地占优。

“相信我,只需要再等一天一夜。只要后金在一天一夜内过不了涪江,这一仗我们赢定了。”朱由检自信心爆棚。

可是左懋第还是找不到赢点在哪,就算川军东线部队全部压上,最多在遂宁和后金摆开一个决战的架势,也没有绝对赢的把握啊。

“派人回复孙可望,就说大明皇帝还要考虑考虑,让他再等一天。

告诉yu dà hǎi:水师严控嘉陵江和涪江航道,务求不让后金一人过江。”

“是。”

紧接着,第九军就开始撤退,不光放弃了龙形镇阵地,还连带着把潼南也放弃了。

川军只在涪江南岸安营扎寨,至此潼南阻击战落幕。后金军大踏步南下,而川军居然悠闲地休整起来。吃吃喝喝的好不乐呵。

大半日之后,阿济格就收到了东线战报:南行一百里,没找到一处可以渡江的地点。

阿济格急了,如果后金的东线部队不能过江,西线部队又被阻挡在遂宁以北,那这一仗后金压根就没有占到一丁点的便宜不说还白白浪费了许多钱粮。

最关键的是有可能还搭进去东线的五万兵,东线那几万人已经前出一百里了,过不了江就等于钻进了川军的布袋里了。

“快,让吴三桂别攻广宁了,赶紧过嘉陵江救援东线大军。另外答应孙可望的所有条件,请西军给我们让出遂宁。”

阿济格现在寄希望于西军能把防线让出来,这样他的主力可以南推,全局就还有救。

……

孙可望这两日高兴坏了,他的人生还从来没有到达过这样的高度,被南北两个朝廷都小心捧着。

这是一种境界啊!

“国主。”孙可望一想到这个称呼做梦都能笑醒。张献忠算什么,他的皇帝是自封的,处处受到南北双方的攻击,一个不小心连成都都丢了。

他孙可望要选择一个能被最有希望的朝廷承认的“国主”,从此以后世袭下去,当一个实实在在的土皇帝。

其实孙可望是希望大明皇帝朱由检答应他的要求的,这样一来,他的“国主”地位更正,也符合所有的条件。如果是后金答应的,起码说他还是违背了张献忠那份“遗嘱”。

“管他正不正的,谁能让我当国主我就向谁称臣。”孙可望一遍遍地说服自己,并且给自己脑袋里打上了深深的印记。

可惜,他等了足足两天,南北两方都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

气急败坏的孙可望正准备再派兵逼一逼川军的,南北双方又同时都回复了。大明皇帝的回复很简单:再考虑考虑。

孙可望看着朱由检的亲笔回信,冷哼一声:“小气的崇祯小老儿,你就等死吧!”

后金的回复也很简单:全部答应。

第三百三十五章:李定国血战遂宁

孙可望决定给阿济格让路,他心里对大明皇上朱由检失望之极。

“离开大明,老子一样活得潇洒。”孙可望如是说。

大西国主的命令下达了,但是李定国所部八万人没动,依旧守着遂宁防线。紧接着,孙可望连下三道军令,李定国依然纹丝不动,甚至都没理会孙可望的意思。

大西军目前兵力最多的是孙可望,大约有十万人,刘文秀有六万人,艾能奇有五万人。

但是战力最强的是李定国部,因为这几年李定国一直在西面大山里转悠,损失最少,还一直在练兵。孙可望合川一战损失有点大,补充的新兵战力没办法和李定国部比。

因此,孙可望不敢动李定国,反而要好言好语地拉拢他。

孙可望给李定国去了一封信,着重讲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情义,还描绘了一番大西国的美好前途,并承诺一旦事情成功,就封李定国大将军,总揽兵权云云。

李定国看完孙可望的信,随手一丢,纸张随风飘落,远远地飞向地面。而他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桌子上的一副字:炎黄子孙。

这四个字已经敲击着李定国的心里好多遍了,却始终不能平复心中的波澜。

这万斤重的字代表着什么,李定国心里十分清楚。或许有些人对这几个字不屑一顾,但是有的人却示如生命。

几千年来,每一个足称英雄的人物无不是因为心里装着这四个字才完成了自我xiu liàn的。前有文天祥,后有***,中间当有李定国。他们以一己之力在一个残酷的角落撑起着一个民族的脊梁。

无怪乎李定国是护国将军蔡锷的偶像。

如果说孙可望是大西的一堵墙,那么李定国就是永历朝的一根柱。柱子是远远高过墙的,他比强要坚定,要结实。

“将军”靳统武盯着李定国,等着最后的命令。

“传我将令:死守遂宁,不得退后一步。违者斩!”李定国下军令的时候没有什么激昂的语气,也没有夸张的表情,就仿佛这道命令是最正常不过,最理所当然一样。

西军中,唯李定国部军纪最严,对百姓秋毫无犯,对军令执行到底,堪称这个时代的模范军队。

西军其他部队都西撤了,唯独遂宁守军一动不动。

“什么意思?孙可望这是跟我玩的什么鬼?”阿济格发飙了,他大约也猜出西军的内讧。

对于挡在面前这个还不算太出名的李定国,阿济格准备好好收拾收拾对方。一定要让对方知道八旗军的厉害。

遂宁四周大山脉,基本上无限可守,这几乎是个死地。唯一能依仗的就是涪江,可惜李定国连一艘战船都没有。而且他在遂宁只有五万守军,另外三万人还布置在涪江南面的沿岸,帮川军当着后金南下的道路上在。

阿济格主力二十万人迅速从涪江上游渡河,穿过孙可望部让开的大英,直接兵逼遂宁城下。李定国部直接成了夹在后金和川军中间的包子馅儿了。

在大明,遂宁只是一座小小的县城规模,城内仅能容纳一万人。要守住这么小且没有什么防御工事的城,还要面对四倍敌人主力的攻击,无疑是在做梦。

可是李定国正在做这样的梦,他就站在遂宁城上,目光坚定地看着远处的八旗军。

“杀!”

阿济格没有客气,也不会客气。在第一个回合,直接派出了两万大军,从西北两面直接冲杀了过来。因为各种事情的耽误,阿济格部主力已经在遂宁又耽误了整整一天一夜。后金军现在不管李定国投降不投降,他都必须要拿李定国部祭旗。

战事发展到了这个时候,川军已经基本完成了集结,八旗的面子已经丢光了,只能先斩李定国来换回里子了。

不到午时,那八旗军旗五彩缤纷的出现了,遍布了遂宁城外的荒野,黑压压的人群真的就像蚂蚁一般涌来。老话说:人上一万,无边无涯。这就是对现在这个战场的真实写照。

“再派一万人绕到南面去进攻,务必要把李定国给本王撵到涪江里去喂鱼。”阿济格恶狠狠地说。

此战,八旗总共出动梅勒章京葛朝忠、佟师圣、白含真,总兵卢guāng zu、陈德等十余将领。他们从中午开始就轮番围攻李定国部,一刻都不停歇。

仅仅一个时辰,遂宁守军就直接战死一万余人,伤着无数,几乎躺满了遂宁城。

“将军啊,咱们的人都快死光了。”靳统武脸上流着血,哭喊着跪在李定国的面前。

“滚下去!”李定国不为所动,依旧坐在城门上看着城外的战局。哪里有危险,他的眼睛就盯着哪里,至于抬回来的伤员,和那些倒下的士兵,他完全都没看过一眼。

“冲!给我冲。”葛朝忠带着他的五千重甲兵,全部又重新换了一匹战马,嚎叫着冲向遂宁守军。

当战马和守军碰撞的那一刹那,有三个年轻的士兵被战马直接撞飞,像泄气的气球一样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个孩儿兵手里的长枪被八旗的战马撞飞了,他自己一跃,却没有扑到马背上的八旗兵。年轻的战士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的左腿受伤了,可能再也跳不起来了。几乎就在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年轻人却向前扑到,他死死地抱住了一匹战马的一条后腿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八旗的骑兵最近处已经冲杀到了离遂宁城不到二百步了。

守军已经毫无战阵可言,他们的阵列已经残破不堪,到处都是豁口。每一道豁口处都是一片士兵的遗体,每一道缺口都呈现着一种暗红的颜色。

“拿我的刀来。”李定国终于起身了,他迅速站了起来,然后反手就握紧了一把大砍刀,蹭蹭地下了城墙。

城门不用打开,它一直都是开着的。而且城门一直都只有伤兵进去,从来也没有见援兵出来过。

但是这一次,从城内跑出来了一队骑兵,足足有五百人。这是李定国仅有的五百名骑兵。

“兄弟们,随我杀dá zi。”李定国大喊一声,纵马飞向冲击到遂宁城最近的敌兵。

“快看,那是李定国,给我抓住他。”葛朝忠兴奋极了,他一转头就看到了李定国的大旗,何况对方只有区区五百名骑兵,简直是给他送战功来了。

狡猾的葛朝忠并没有一马当先,而是躲在好几个骑兵的中间,他打算等李定国手忙脚乱的时候亲自靠上去抓住对方。

李定国凝神定气,出手极快。在双方战马交汇的一瞬间,他就接连砍死了两个八旗骑兵。紧接着又踹飞了一个。这一回合,葛朝忠连李定国的毛都没抓着一根。

双方勒住缰绳,开始第二回合交汇。第二回合,葛朝忠朝身边的侍卫递了一个眼神,侍卫点点头。

当开始纵马的时候,葛朝忠和身边人就故意拉开了马的间距,但是却有一名侍卫死死地盯着李定国。

相距到能看清马脸的时候,葛朝忠就和另外两名骑兵抡起了长刀,分别斩向李定国的左右上下路,而另一名八旗骑兵则死命地要直接撞向李定国的坐骑。

李定国这边已经看出了对方的诡计,他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前蹄打滑,但是还是停了下来。李定国右边的一个亲卫径直左转冲了上去,和对面的那个八旗兵撞到了一起。

这边的李定国俯身马背上,恰好躲过了四个方向的打击。但是李定国手也够快,他抬手就把手中的斩马刀一横,葛朝忠一击不中正好张开这嘴巴,斩马刀的直接就从他的嘴巴里插了进去。李定国一松手,葛朝忠的脑袋带着长长的斩马刀跑了一会,然后噗通一下掉倒地上。

第三百三十六章:送给同袍的礼仪

这一面八旗领兵将领一死,八旗兵立刻乱了阵脚,自动溃散而去。可惜的是李定国已经无兵可以去追击并扩大战果了。他能稳住阵脚已经勉为其难了。

仗打到这个时候,离天黑也只有半个时辰了。遂宁守军已经撑不住了,他们已经精疲力尽了。八旗只需要再来一波攻击,李定国几乎是注定要全军覆没的。

李定国看了看周围,已经没有不带伤的士兵了。城门口开始出现一些缠着绷带,拄着拐的伤兵,他们毅然决然地拿起了刀枪,倔强地朝城外阵地走来。

那些刀枪上,砍豁的口子像锯齿一样,哪怕想找一柄完好的单刀都找不到了。

再看看伤员,城内早已经待不下了,有近好几千的伤员就躺在城墙根儿下,相互扶持着,留着热血,就那样看着他们的将军。

八旗军也果然没有让李定国失望,他们新一lun gong击如约而至。李定国惨笑一下,抽出了腰刀。

“轰!”从涪江方向传来一声炮响。

李定国顺着响声,就看见一颗黑色的小点砸向了八旗军阵之中。不管打着没打着,大明川军团,就正式表明态度了。

紧接着,遂宁的东面,涌出了无数的大西军将士。他们举着旗子淹没了遂宁城,一直绕着城外把小小的遂宁团团围住。

李定国驻守东面防线的三万将士回归遂宁了,援军到了。

阿济格用望远镜看了一眼前方,依旧下达着攻击的命令。天快黑了,他根本不怕涪江上的战船。而李定国的援军,也不算很多,遂宁城阿济格是志在必得的。

当喊杀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遂宁城外东面的一个小山丘上,朱由检拽着左懋第蹭蹭地登上山顶。

“皇上您慢点,臣爬不动了。”左懋第气喘吁吁,他到底比不了朱由检年轻,加上联系跑了两座山头了。朱由检恨不得靠到战场最前沿去。

“快看,阿济格打不动了。”朱由检指着西方,兴奋地叫了起来。

“打了大半天了,就是铁人也要休息一下的。臣现在心疼李定国这小子,他是怎么撑下来的。”左懋第之前对于朱由检的布置还心存疑惑,现在好了,他完全相信皇帝说的话了。

“怎么撑硬扛。用血肉之躯硬扛后金的畜力撞击,换作是别的部队早垮了。”朱由检露出失神的表情,仿佛刚刚的话是遥远过去的故事一样。

“皇上,李定国就是您之前说的要等待的那个人吧?”左懋第突然想起他和朱由检在宜宾那次谈话,他后悔没在江口杀了张献忠的。但是朱由检却说西军还有更值得信赖的人。

当时左懋第只认为是朱由检的一个妄想,信赖流贼他可不认为这群没读过圣贤书的人能有多高的品性。按在读书人的看法,只有最正规的教育才能培养出最好的人才。

现在来看,李定国这个人远远超过了大明官方培养出的将领。

左懋第扪心自问,如果今天是自己待在遂宁,面对二十多万精锐攻击,恐怕自己撑不到两个时辰。

“怎么,你觉得他不配”朱由检笑了笑。

“不,臣觉得李定国这一仗足以证明了他的赤子之心。”

“说的好。朕刚刚作了一首歌,等会见到李定国当面送给他。歌名就叫《追梦赤子心》。那么现在,该是我们上场表演的时候了。

邓之容,传朕旨意:遂宁南线所有集结的军队,以师为单位,全线出击。各部无令不得停止攻击,就是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当天色稍稍暗下来一点,星星开始挂满天的那一刻,在遂宁城的东南方向。

“咻~嘣!”一枚远远超过一般火箭的信号箭拖着火焰尾巴升到了很高的半空中,然后一声剧烈的bào zhà,在星空下撒出了一朵红色的巨伞。

紧接着,从南面开始,一朵朵的信号弹逐步亮起,一直有序地延伸到西面,距离远到战场是根本就看不见。

排山倒海般的声音像大海的巨浪一样冲了过来,那声音却不是喊杀声,而是一种有旋律的歌声。

川军团的四个主力军,正是唱着他们的军歌开始冲锋陷阵的。当歌声靠近到距敌二百步的时候,一阵阵的火铳开始打响,一阵阵暗红色的星星点点的火光若隐若现。

川军居然在晚上玩着三段击,排着阵列大踏步攻击而来。哨子声、火铳声、歌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嘈杂又有序地奏响了一曲战场交响乐。

二十多万人组成一道近二十里长的战线,像拖拽的渔网阵在大海里驱赶鱼群一样撵着后金主力一路朝西北逃窜。

“走,该去见见我们的英雄了。”朱由检一挥手,身后指挥部所有的文职以及参谋人员全都下了山。

在遂宁城里城外,已经点燃了无数巨大的灯笼,无数的民夫和医护人员正在抢救着伤员。这里完完全全成了一座战地医院,伤兵多的根本就看不到边界。

有一些伤兵看到穿着川军衣服的人靠近,本来想站起来抵抗的,无奈对方根本就没有拿武器,再看看身边的人,大多数根本就站都站不起来。

扭动了几下身子之后,川军里面这些年轻的女医护兵就一个个按住了这些之前铁骨铮铮的男人,开始给他们重新包扎伤口。

李定国就坐在伤兵中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川军救护队过来了,他没有阻拦;过去了,他没有多看。好像这些人不存在一般。

邓之容带着一群穿着整齐的军服,背着崭新的遂发枪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到李定国的跟前。

“敬礼!”

“唰!”大明第一次出现的“举手”礼正式献给了李定国。

周围的人都很奇怪地看着这群人和这种动作,谁也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感觉怪怪的。

“大明帝国川军团司令员邓之容奉大明皇帝朱由检旨意,向李定国将军报告:此礼命叫“举手齐眉”,是为敬仰我炎黄的英雄,视其为我之同袍,可与我等称兄弟者受献。

大明皇帝谕:此礼当首献民族英雄李定国将军。”

“礼毕!”

“哗哗哗。”邓之容敬完军礼,旁边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一些伤兵听得非常清楚,这番言辞没有任何贬低或者趁人之危的语言,它仅代表着一个同类对另一个同类发自肺腑的认同感。

从这一刻,大明官兵不会歧视他们是流贼了,只会把他们看作是同袍。同时,他们不是招抚,不是投降,而是被完美的接纳。

被同类有尊严地接纳了!

“川军礼兵列队!”邓之容紧接着大声喊到:“敬请李将军检阅。”

“哗!”川军礼兵的动作整齐划一,一点不拖泥带水。

同秦良玉一样,对于足够值得尊敬的人,朱由检要给予足够庄重的仪式感。这是对这些有信念的人的最好的礼物。

李定国愣住了,他是因为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面对大明皇帝,所以才呆坐着伤兵营。李定国甚至想就此归隐,或者被人捉拿砍头等等。

反正如果硬逼着他做某些事情,他也是心里不痛快的。

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一种方式,这样的礼遇反而让他无所适从了。

李定国楞在当场,走也不是,待也不是。他自然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的。

这个时候,朱由检微笑着站在礼兵列队的另一端,那神情仿佛在说:你过来吧。

李定国被朱由检的眼神吸引着慢慢站起来,然后在礼兵的注目礼下缓缓地走了过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宪兵司令李定国

当李定国走到朱由检身边,正在考虑要不要跪拜的时候,朱由检又向他敬了一个同样的军礼。

李定国一愣,下意识的也举起了右手。这一次,他也从心里认同了这个同袍的含义。

礼毕。李定国赶紧单膝下跪,这是对大明皇帝的礼节,也是对朱由检对他尊重的一个回礼。

“李将军快快请起。”朱由检一把搀扶住李定国,并把他拉了起来。这个人,不需要朱由检收服,换作是谁来当崇祯,最后李定国都会效忠华夏的。

此人的心忠于的不是某个人,某个君主,某个国家;他忠于的是炎黄。

这一夜,西面的枪声就没有停止过,朱由检没有命令停火,战斗就一直在继续。不光是东面,西面的第九军主力也过了涪江,继续在潼南龙形镇一带反方向堵截已经南下的后金兵。

东线的后金军队已经被凉在了三面环水的地带,正作困兽犹斗。

天亮了,阿济格被逼到了涪江上游三十里外,川军已经追到了极限,也无力再继续追下去了。

因为大量伤员的缘故,朱由检只能下令收兵,并且暂时稳住防线,并着手解决余下的事情。

当川军强大的后勤保障跟上来之后,李定国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被朱由检直接请到了潼南的临时指挥部。

“给各位爱卿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李定国将军。从此刻起,李将军就接手宪兵司令一职。宪兵是维护军纪,掌握奖罚功过的人,他们应该收到大家的尊重,所以军衔等同于军团司令。

并且朕以前说过,川军团作战,不以个人战功做记功标准,而是以每一个班上报战果的方式计算战功。

随即,以各单位的总战功积累计算功劳最大的作战单位。至于班级内的战果,有班组内部自行认定谁是个人的战功。所有战功计算,最后有宪兵统计并决定奖罚。”

“哗!”所有人立刻交头接耳起来,并且大家的目光全都定向了李定国。李定国脸通红的,他是真没想过朱由检给他安排了一个这么得罪人的职务。

川军团虽然是朱由检的嫡系扩充出来的,但是由于掺杂旧军队太多,军纪方面也没想的那么好。

尤其是战功的核算,是大明军队的一个毒瘤,也是造成新军阀的一个祸根。朱由检要想彻底杜绝军阀的产生,就必须不断地完善制度。

之前是约束领兵将领,xiàn zhi他们对军官的任命权,现在就要分解他们心中想捞好处,利用战功笼络人心的想法。

战功不以个人而以单位来计算,既加强了团体荣誉,又避免了纠缠不清,让事情变得更加透明。

“诸位爱卿,有什么要说的吗?”朱由检盯着其他人的脸扫视了一圈。

基层军官都是朱由检的人,基层军官的任免权利又不在具体的个人手里,现在来谈奖罚制度,谁心里也没底。

“别一个个都拉长着脸,你们哪个团,哪个师到哪个军打的最好,最后积累战功还是证明领兵将军的本事。”朱由检解释到。

“皇上,那以后我们自己砍多少敌人的脑壳也没用了,还不如一个班的战功高了?”杨展是武举出身,身手不错,自然有些不服气。

“正确。朕知道杨爱卿身手了得,但是你们现在都是将军了。将军的任务是琢磨怎么让手下人杀更多的敌人,而不是你们自己杀多少敌人。

相反,朕觉得作为将军你们应该学会好好活着,万不得已不要把自己小命交代掉,都是南瓜大的脑壳,掉了就长不回来咯!”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他们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居然鼓励保命。

“当然,如果是为了保命去主动投降敌人,那就是叛变,是怂包。被宪兵知道,是要被枪毙的。”

“那不能,我们又不怕死。”杨展赶紧反驳。

“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李司令就正式上任了。”

朱由检不可能一上来就把军权直接交给李定国。先别说李定国现在的名气并不大,就是他大西军的出身整个川军团就不会有人服气。

要想尽快竖立李定国在川军团的权威,靠打仗立功显然太慢,只能走捷径。不然李定国还不知道要打多少仗才能登上主官的位置。

最好的捷径就是做事公平公正,让所有人信服,如此别人才会心甘情愿接收领导。

李定国部的军纪摆哪在,能治军到这种程度,朱由检把宪兵交给李定国是深思熟虑的。他要借李定国的手打造一支模范军队出来,顺便把李定国推上位。

这点把戏,其他将领不懂,但是左懋第看得清清楚楚。他特意开始留意起李定国的做事风格起来。

李定国今年二十五,年纪轻轻话不多。初一看觉得甚至有点木讷,但是这人做事一般很果敢,坚毅,非常有主见。

遂宁一战,川军这边和后金八旗基本上打了一个平手。

李定国部死伤最多,八万人基本折了一半儿。川军各部也死了一万多,伤了三万多。

阿济格在遂宁城下占了大便宜,才死了六千多人。但是他在随后的夜战中吃了大亏,足足折损了三万多。南下那五万人损失了一大半,最后因为吴三桂给力,尚可喜带着一万多人还是逃出升天了。

“下面讨论第二项:关于武器装备的事情。”会议主持邓之容开始说话,这种战后会议一般是川军团的惯例,战后必会总结经验教训,以此提高战力。

新的武器装备暴露出的缺点很明显,那就是穿透力还是不够,射不穿敌人的三层甲。而且大炮也对付不了敌人的散兵阵。

其实这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如果只是守城,可能现在的武器装备好用,但是跟后金打野战,还是不占大优势,到了最后还是靠肉搏。大明军队的士兵一肉搏就吃亏。

要不是有白杆兵在前面顶着,恐怕部队很容易就溃散。大明的农夫兵跟后金的猎人兵比起来天生具有劣势。

第二个缺点还是没办法对付后金的骑兵,一旦对方使用骑兵,川军团这边就抓瞎,血肉之躯无法硬扛着甲骑兵的。朱由检总不能继续回归到使用长枪阵去吧。再说,长枪阵的移动速度太慢,只要蒙古骑兵出现,长枪阵就是活靶子。

优点也暴露了出来,那就是野战能力居然很强。以前大家从没想过夜战能打败敌人,但是这一次的战果却出奇的好。

后金兵重骑射,重单兵格斗。但是这种优势在依靠团队作战的川军团面前,在夜色掩护下根本不值一提。

骑兵一样在夜间找不到路,单兵格斗到底打不过团队配合。当没有火绳的燧发枪在黑夜中成排射击的时候,后金兵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

总而言之,大家一致认为以后不跟后金在白天打野战。要打就打夜间的夜战,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打击敌人的劣势。

“谁说我们明军不能野战的,他们打白天,我们就打晚上。至少我们现在敢跟后金八旗打野战了。”郝摇旗大着嗓门吼叫着。

虽然这是一句不要脸的话,但是这句话终于开始鼓舞着明军的士气了。几十年了,明军不敢跟后金野战的咒语也改破了。

“另外,我觉得这一次我军发射的信号又高又亮,敌人根本仿制不了。以后再不怕敌军冒用我军的号令了。”党守素对升到半空中bào zhà的信号弹记忆深刻。

朱由检和左懋第对视了一眼,相互微微一笑,那哪里是什么信号弹,那是理工学院最新研发的新式火箭。

第三百三十八章:逃避和洪水

双方战成平手,又都没讨到便宜,所以双方暂时都无力再战。战线维持在涪江为分界线,后金控制着西充至南充以北,川军团控制着涪江以南。

刘文秀和艾能奇驻扎在中江和三台一带摇摆不定,孙可望躲在绵州瑟瑟发抖。

局势不明了,谁也看不出来到底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尤其是孙可望,他现在非常害怕阿济格找他算账。

时间进入六月份,炎热的天气造成后金大批伤兵死亡,给阿济格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反观川军这边,因为大量好药新药以及专业护理的推行,大量伤兵好的越来越快,伤兵归队的数量之多,让李定国都感到惊喜连连。受伤不重的士兵一个月基本上都能慢慢归队。

李定国部伤兵归队率就达到了六成,而川军那边居然高达八成。这不是川军偏心,实在是遂宁那场仗打得太惨了,许多士兵造成了残疾,活命之后也当不了兵了。

战争还没停下,川军不适合这个时候整编,李定国部在征得同意之后回到重庆休整,为新武器换装做准备。

川军团现在在慢慢恢复战斗力,他们要做的,就是尽量打断或者延迟后金战力的恢复。除了紧密监视不让孙可望等人之外,就是派兵进入川北——打游击。

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到李来亨的第十三军身上,顺便朱由检还想见见她。

可是朱由检带着一脑门的期盼到武胜的时候,却被告知人已经被水师接上船走了,目的地不清楚,正常情况下会是嘉陵江沿岸的任何一点。

“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朱由检闷头坐在码头边一块青石上看着嘉陵江上的漩涡发呆。

他发现自己压根儿就不会谈恋爱,之前不过借着崇祯的身份混了两个后宫而已。

遇到熊丽静之后,虽然相互之间通过几次信,可是在这个时代写信就是一个折磨人的事。一件事写完,等到收到回信往往得半个月时间,这还是接着公事的名义。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朱由检都不晓得这算不算家书,反正通篇都不带一个“情”字。

整三年了,自从穿越以来,他总是在忙着稳定防线,却从没有认真考虑过自己的事。

他是来拯救谁还是来替代谁?

真这么伟光正吗?说到底他最初就只想着保命,后来也是想着保命。都怪崇祯这副躯体,太惹人扎眼了。

在这个世界上,他好像找不到一个让自己感觉到特别熟络、特别亲切的人。只有熊丽静出现的那一刻他才有了后世的感觉,这些感情连小阿珂都没带给他。

这个时候,如果王承恩在这,或许会陪着他说会话。虽然王承恩有些碎碎嘴,其实他挺懂看人的心思。

朱由检喜欢跟王承恩斗嘴,乐在其中。

可是现在他不快乐,而是非常寂寞,就是单身太久的那种感觉。

李定国这个人太正了,直接把朱由检给比了下去。惭愧这个词是从心底蹦出来的,而且让一向厚脸皮的朱由检脸红起来。

跟一个真正的英雄比,朱由检觉得自己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比较好,最好是平复一下心情。

朱由检想,也许他现在最需要一个人,一个能慰藉他心理的女人。

“纪彪,你说我现在要是偷偷离开几天,左懋第他们会不会乱套”朱由检捡起一块石片切着水面使劲扔了出去,石片擦着水面激起了十几个水花,最后落在一个漩涡处。

“那肯定啊!他们会急得到处找。”纪彪想都没想就回答。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我走了之后,四川的战事应该会很顺利吧?”朱由检又扔了一个水漂。

“这我不懂,我只知道没有皇上就没有现在的大明。”纪彪真的不懂说话,如果是另外一个人,肯定会说一番激昂慷慨的话。

大明真是在崇祯手里才丢了半壁江山的,如果真是当着原来那个崇祯说这句话,那是打脸。

可是这句话听到的人是现在的朱由检,是穿越者柳应龙。只有他知道,这句话不假。因为有了他,现在大明才有这半壁江山的。

朱由检想试一试,看看没有自己的大明现在会如何。还会继续出现历史上的事情吗。

“纪彪,挑二十个人,带上最新最好的家伙跟我去一趟川北。”朱由检有些情绪,他觉得自己的心不应该是三十多岁,而应该是二十多岁。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会追梦的,他不想永远活得像一个中年人。

“好嘞,皇上还有别的事要交代的吗?”纪彪一听就来了兴致,知道这又是一次冒险行动。

朱由检想了想,然后说:“你派个人给左懋第、邓之容、陈子龙各送封信,等会我写好了给你。”

一个普通人总会有情绪的时候,会做一些傻事出来。柳应龙不是李定国,他其实就是一个平凡人,所以他有情绪,他逃避现实了。

……

就在朱由检走的这一天夜里,在河南兰考东北方向的大河对岸,一个年轻的长辫子书生带着上千个衣衫褴褛的青壮汉字站在河堤上。

书生背向大河面朝一条宽广的沟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书生旁边的一个穿着后金官府的小官员着急地走来走去。

青壮们都带着迷茫和饿狼似的眼神看着堤坝上的二人,转而又瞅一眼不远处的一座草棚,那里正煮着喷香喷香的锅巴饭。

“大,大人,挖不挖”官员对着书生拱拱手,礼数甚是周全,带着恭维和谦卑的巴结语气。

“他们知道我是谁吗?”书生指了指青壮们问。

“这些刁民就为了吃口干饭,他们哪儿认识您啊。”官员肯定地回答。

“那就好,不要把我的名字说出去。反正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活儿。”

“那是那是,这些睁眼瞎岂能跟读书人相提并论。他们杀都不懂的。”官员奉承这书生。

书生叹了口气说:“挖吧。”

随着一声令下,北岸的这座堤坝慢慢地消失了。这书生见河堤挖开之后就没有再看一眼这个地方,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位小官员瞅着书生离开的身影,在确定消失不见之后,立刻跑到正在劳动的那群青壮中间低声说:“是侯方域教你们挖的,一定要记住,听到了没?”

“这位老爷放心,俺们心里都有数。冤有头债有主,以后那些冤魂不会找你麻烦。”

“生儿子没xx的家伙,咒他以后断子绝孙。”有人朝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骂道。

黄河两岸的任何一个百姓,岂能不懂挖开河堤的后果?侯方域太小瞧百姓们的认知了。

三日之后,大河上游的一场大雨让黄河的洪水顺着新开挖的河道一泄而下。

济南附近的河道这些年早就被堵塞的严严实实,黄河的洪水被堵在了山东境内,形成一个巨大的堰塞湖。

榆园正好就在这个堰塞湖的正中间位置,避都避不开。

坚守在榆园地道里的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后金会使用这么惨无人道的办法来杀人。当粮食储存在地道中,当百姓为了躲避战火躲在地道中,当所有的一切都在地道中;那滔天的洪水淹没了一切,整个东平方圆一百里全部成了一个巨大的湖面,方圆一百五十里都是沼泽。

与此同时,黄河两岸的百姓全都知道,是一个叫侯方域的人丛勇后金大官挖开黄河大堤,造成灾难的。

侯方域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在家躲了整整一个月不敢出门。他不确定是真得泄露了消息,还是后金主动让他背了这个罪名的。

第三百四十章:羊肠小道

当十万后金大军踏进已经荒凉干枯的榆园,他们一个活人都没有找到,甚至连人的足迹都没有看到。

后金的摄政王多尔衮很满意侯方域的“杰作”,并且赏了他一个河南参政的职务,说是让他“光宗耀祖”。

黄河两岸的百姓会说:忘记《桃花扇》里的那个翩翩公子吧,其实那就是个rén zhā。所谓的名仕侯方域不过是后金进攻中原的一个带路党而已。

同样的,在已经被野蛮人占领的地方,永远都有一些主动的带路党存在。

在曲阜,孔家不好直接出门,但是还有另外一支队伍存在。所谓的“外孔”就是不被孔家承认的嫡系,他们希望依附孔家,正好可以替孔家去干一些孔家不好明面上干的事。

在沂蒙深山的小路上,穿行着一些山民打扮的人,他们或扛着锄头,或赶着黄牛,或挑着货担。

这些人就是某家族组织起来的带路党,也是后世人们常说的“二狗子”。而在这些二狗子身后不远处跟着的,是一队队的后金大军。

只要发现山中的任何一个村子和任何一个可疑的地点,这些二狗子就会向身后的后金兵报告。紧接着后金兵会大军包围过去。

山娃子就是大山里的孩子,他从长到十五岁了,从未走出过大山。听村里的老人讲,现在外面换了皇帝了。山娃子也不知道是万历还是隆庆啥的,反正跟他也没啥关系。

山娃子一大早抱着小羊羔,赶着五六只村里仅有的羊群上了后山。村子不大,只有七八户人家,而且也没有地主和大户。大家日子都过得差不多,几乎是相互协助着过日子的。

等到午后太阳快落山了,山娃子就会抱着羊回家。因为他帮邻居放羊,邻居会留一顿杂粮饭给他当晚饭吃。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火辣辣地晒着大地,山娃子躲在一处凉凉的泉水边熬过了炎热的午后快接近天黑的时候才回家。

转过一处山垭子,一阵风冷风吹了过来。前头的几只老羊“咩咩咩”地叫着。山娃子怀里的羊羔激烈地扭动了一下挣脱了他的怀抱蹦到了山路边上。

一股子血腥味迎面扑了过来,山娃子鼻子一抽,有些呕吐的感觉。

羊群不走了,就站在垭口乱叫,任凭山娃子皮鞭抽着。不远处的村子有些奇怪,没有喧闹,没有鸡叫狗吠,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山娃子单纯,没经过事,也没多想,反正已经到了村口了羊又不会丢。

过了一条小溪,爬上一段石头台阶就可以到自家屋前的谷场了。山娃子走的很快,三两步就蹿了上去。

一扭头山娃子愣住了,他看到自家的爹娘倒在屋前,身子底下流着一大滩血。

“爹,娘……”山娃子急忙跑了过去,死的不光是爹娘,还有堂屋中间躺着赤身luo ti的姐姐。

已经整整十天了,山娃子始终怀抱着一只羊羔远远地尾随在一队后金士兵的身后。他已经脏的像一块木炭一样,那只羊也脏得像一块碳。

十天里,这支金兵总共tu shā了十二个小村子,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而且跟屠山娃子那个村子不同的是,他们还焚烧了这些村子的一切。

山娃子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而且还跟了两天了。

“将军,那个孩子还在跟着,咱们老这样掉在后面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啊。要不要把他撵走”

李年窝在一处庇荫的石头后面摇摇头说:“算了,你看那孩子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仇恨,你撵不走他的。”

“那也不能眼看着他掉敌人手里吧,这周围全是敌人,相距都不超过五里。只要拐个弯就有可能碰上另一队金兵。”李年的手下有些替这个孩子惋惜。

“你太小瞧那孩子了,你没发现他藏身的位置和跟踪的距离都选择的很刁钻吗?他比咱们都会选位置,要不是我们用望远镜提前发现的他,没准早被他发现了。”

“我是怕他坏我们的事儿。”

“前面不远就是咱们的伏击圈了,这次下手要快。拖时间长了会遭到反包围,打完之后还要考虑怎么安全撤退。

他一个小孩子耽误不了我们的事,别想太多。过了前面两个山头我们就追上去堵敌人的后路。到时候那孩子必然会知道我们在他后面。”

山娃子从五岁就学放羊,干了十年了。羊走的道叫“羊肠小道”,都比较刁钻。山娃子撵羊、找羊,慢慢就学会了一些东西。

过了午时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周围的后金军队一般都不喜欢到处跑了。而山娃子追的那一队金兵必然会在前面一处背阴的溪水边歇脚。

山娃子准备起身朝前面再靠近一些,就是因为他发现那队金兵中有一个人手里拿过他姐姐绣的一块手帕。

“别动。”山娃子还没站起来就被人从身后按住了肩膀捂住了嘴巴。

“完了,被发现了。”山娃子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被人发现了,他立刻就想到了死亡的场景。

可是当一队穿着绿色衣服的人拿着刀枪从他身边一个又一个地蹿了过去,山娃子想象中的刀子始终没有刺向他。

“娃儿,好好杵在这莫要喊叫,我们是杀那些人的官兵。”等这群人走完了,按住山娃子的那个人低声说着,这声音没有一点恶意。

说话的人走了,山娃子惊魂未定地瞅瞅四周,没发现还有其他人发现自己。他决定继续跟上去看看。

但是他走的胆战心惊,因为前方一直不停地在放炮竹,这种声音每年过年和红白喜事都会听到。

鲁中军战斗力很强,尤其是短兵相接。那种特制的长刀杀气腾腾,舞动起来一片刀光血影。

李年的手下没有新式的震天雷,也没有大炮。他们靠的就是勇敢的冲锋,在火绳枪的掩护zhong zhāo金兵直接冲杀。

“杀呀!”山娃子爬在大石头后面看着山下,近千人的热闹场面他从来没见过,而且还是近千人的厮杀。

李年的埋伏地点选的不错,对手几乎没有展开的空间,只有被动挨打的洼地。当第一轮士兵从高处一个又一个扑向金兵的时候,金兵的阵脚就乱了。

他们没处跑也没处躲,几个弓箭手都没站稳脚跟就被砍翻在地。一个手拿盾牌的金兵慌乱中举起盾牌想躲在下面,一个鲁中军士兵举起刀从很高处跳下,一刀劈在盾牌上。盾牌居然断成两瓣儿,盾牌下的士兵也活活被劈死了。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山娃子激动地叫了起来,他怀里的羊也甜甜地“咩咩”地叫着。

“咻!”一道响箭从山谷中飞上天空,后金兵终于发求救信号了。

“快,速战速决。”李年着急了,这样策划周密的行动还这么被动,这仗是真不好打。要是放在一个月前,金兵根本不敢这么嚣张。

现在整个鲁南汇聚了四十万金兵,像拉网一样清剿着只剩下六七万人的鲁中军。李岩的日子不好过了。

最可恨的是某些大家族的帮忙,加上金兵采用整村整村的大tu shā,已经彻底地毁灭了鲁中军的生存基础。沂蒙山里到处都是血流成河。

“将军,再有一炷香的时间,这群王八蛋就能被我们砍光。”李年的手下得意地说。

“恐怕来不及了,你看。”李年把望远镜递给手下,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到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响箭。

“我xxx,金兵怎么来的这么快。”

“我们可以在一炷香时间杀光他们,但是那样的话我们会被增援过来的敌人死死咬住。但是不杀光下面的敌人,我们的行踪一样会暴露,不好办啊。”李年感到头疼,这仗打得太憋屈,能活活气坏人,倒不如直接去一直砍杀来得痛快。

“要不,跟着他走羊肠小道撤”李年的手下指了指从山头后面露出脑袋的山娃子说。

第三百四十一章:沂蒙小调

李年带队出去一次,最多只能打两次伏击就必须回营。别看再强的军队也会有伤兵,再强的军队也需要后勤补充,能抓住机会打两次伏击又能全身而退已经很厉害了。

“哥,我们回来了。”李年很高兴,他这一次运气特别好,行动初期的顺利。

“损失了多少人?”李岩皱着眉头,一脸的苦笑。

“死了二十几个,伤了一百多,都带回来了。”李年用土碗倒了一碗水仰头喝干了。

“打了一次伏击不顺利吧。”

“小瞧人不是打了两次伏击,全歼敌人五百多。”李年一脸骄傲。

“难怪你今天有点狂了。说说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半道上捡了一个放羊的小崽子。那小子会认道,好几次都把我们带出了包围圈。”

“可是,这次派出去的几只小分队都没按时回来,可能是凶多吉少了。”李岩叹了口气。

“哥,要不给皇上去封奏折,让我们南撤吧!”

两年多了,李岩兄弟像钉子一样钉在山东,始终威胁着京城的南大门。

当初鲁中军最大规模的时候有十五万人,有足足两万骑兵,而且还占着整个鲁中。

朱由检分解刘泽清主要靠的就是这点家底,再之后又抽调了鲁中军里最有前途的年轻力量。

后来为了泰安莱芜的老百姓免受tu shā,李岩主动放弃了鲁中平原转战沂蒙山,又遭到豪格长期的围困。

有谁知道,鲁中军在这里根本就得不到发展,招不到兵源。豪格不光控制了主要的人口还逼迫着参加鲁中军的鲁中百姓叫回他们的儿子、丈夫。

李岩没说一句怨言,直接放走了五万兵。

又有谁知道,所谓的两万骑兵,那些战马在沂蒙大山里转战了近千个日夜之后大部分已经消耗殆尽了,只剩下一群病瘸的残马。

又经过两年的艰苦斗争,如今的鲁中军只剩下六七万人了,再也扛不起一场生死大战了。

“不行,皇上现在正在稳定四川,这是一部大棋。我们能在山东多扛一天,到时候fǎn gong的实力就大一份。”李岩坚持不南撤,以他的眼光早就看出了四川的重要。

“可是咱们现在面对的是七八倍敌人的围剿啊!这里的钱粮都不够,最关键的是那帮二狗子带路,我们连腾挪的地方都没有。这还怎么坚持”

“向北转移。咱们必须向北,北面山大人少,百姓遭罪要少的多。”李岩指着地图说:“万一我们被咬住了,就在北面的几个山寨坚守。我早就在北面囤积了一批粮草,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

“哥,你这是打算拼命了?”李年有些不理解,明明可以撤到淮泗一带休整扩军的,为什么偏偏守着这块死地。

“你知道现在除了四川之外,后金在淮泗北面总共集结了多少兵马吗?整整一百万了。

我们这点人撤到江淮能顶什么用?不如放在山东,最少也可以牵制住他们十几一二十万人马。”李岩坐在椅子上,失神地望着门外的大山。

李年打了个冷颤,大热天的他却感到浑身发冷。真正的百万大军是个什么场面,李年能想的出来。它会像一场洪水过境一样对面前的一切摧枯拉朽般毁灭。

“哥,大明还有后路吗?”李年紧张地问。

“我也不知道。如果仅仅依靠江南的兵,根本不行。你记得我跟你讲过大禹治水的故事吗?

北方的军队现在就像是洪水滔天,而江南采取的策略就是用一座座城池去堵这洪水。

整个大明江南的士兵就打不了野战,只会守城。所以皇上根本就没有在江南大规模征兵。

要想打败这一股滔天的洪水,大明需要别的军队,需要能野战的军队。而这样的军队,目前还看不到一点迹象。”

“哥,你不是说南京制造了一批新火器吗?当年也是靠大炮打死野猪皮的……”

“皇上的新武器我早就看过了,的确是比现在的火绳枪好,大炮也比现在的好。但是依然不能阻挡后金的大规模骑兵啊。南方没有马,就算有马也训练不出和后金抗衡的骑兵。全都指望不上的。”

“哥,那我们……”

“我们尽量坚持到最后一刻,给皇上足够的时间,希望皇上能找到解局的办法。在此之前,不要求援、不要叫苦、不要让皇上分心。我们还是继续当一枚zhēn ci,扎得多尔衮多疼几天。”

鲁中军撤的很快,连夜就北上了,李年带着山娃子负责断后。

“山娃子,你怎么老抱着羊啊?”

洗干净了的山娃子其实很白净,像是个城里娃,可能是山里泉水好的缘故。山娃子怀里的羊也很白,光溜溜的白羊毛,摸起来很舒服。

“它不是羊,是我的妹妹。”山娃子一脸认真地看着旁边的人。

这是一处山梁,李年带的断后的人就守在这里,准备阻击从这里追击鲁中军的敌人。

“山娃子,你是怎么认道的?”李年很好奇,要说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里知道一些小道这很正常,可是在陌生的环境里还是能找到小路,这种本事就不简单了。

“我不认识,它认识。我要找路了就问它,它将会告诉我。”山娃子摸着小羊背上的毛说。

“哈哈哈!”周边的众rén dà笑,只当是山娃子在说胡话。

李年却看到山娃子眼里的认真,他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这个孩子的话,但是他还是选择相信这孩子指的路。

“那你跟踪那伙人,怎么从来没有被他们发现”这是山娃子的另外一种本事,他能找出路,还能藏住自己。

“把自己当一颗草,一颗树,一块石头就可以了。”山娃子继续说:“那些人只会找到处动的人,我又不动换,他们就看不见我。”

“原来是这样。”李年笑了笑,摸摸山娃子的脑袋。

李年响起当时山娃子从石头后面冲出去,拿着一把砍柴刀砍死那个装着手帕的金兵,当时这孩子的眼睛是血红血红的。

山娃子硬生生地剁了几十刀,直到把那家伙的脑袋完全剁了下来才停手。再后来山娃子当场疯了,一路狂奔,害得李年他们差点没追上。

等到追上的时候,他们已经跳出了包围圈,还甩掉了所有的追兵。

“这把刀你拿着,把你的柴刀扔了吧!”李年递给山娃子一把带着弧度的砍刀,锋利且重心稳定,是一种云南砍刀样式的手刀,上好的精钢打制。

山娃子接过刀慢慢抽出刀鞘,一道寒光反射进他的眼睛。有了真正杀人的刀,山娃子感觉自己已经长大了。

“以后你就帮我们找路,找藏身的地方,可以吗?”

“嗯。”

“这次等你把我们带出去了,我教你唱沂蒙小调。”李年看着周围,想起了朱由检当初唱过的山歌。

“人人哪个都说,沂蒙山好哦!沂蒙哪个山上哟……”李年小声哼着。

“将军,金兵过来了。”还没等李年和山娃子多聊几句,金兵就像尾巴一样追了过来。

“都先藏好了,等会给他们玩几个大的。”李年拉着山娃子就趴在石头后面。

“将军,这次埋了几个大炸雷子”

“等会你就知道了。”

金兵很猖狂,一路大摇大摆耀武扬威地举着旗子走了过来。路边有个泉眼,泉眼是走山路人的福音。

一群金兵冲到泉眼边上丢掉兵器趴在地上对准水潭子就灌,在这大热天里喝着冰凉的泉水就等于后世吹空调了。

“嘭!”泉眼上面的一个大石头一瞬间就bào zhà了,bào zhà掀翻了大石头,石头滚落下来直接碾压了一群正在喝水的金兵,地上出现了一大摞“肉饼”。

“将军,您这招太绝了。这zhà yào炸不死这么多人,但是却能抬动那个大石头,真是太绝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大明闲人

第十三军在川北的行动起初非常顺利,他们杀投靠后金的汉奸,袭击后金的粮草辎重,搅得川北乱成一锅粥。

李来亨是个打山地游击战的好手,十三军的人数本来也不多,还是三旅建制的乙等军。所谓的船小好掉头,指的就是他们这种小单位。

朱由检很想搞清楚李来亨是用什么办法来联络手下的,因为十三军的事其实他知道的并不多,李来亨组建的十三军,更多的是闯军留在陕南的种子组建的。

这里是川北苍溪东部的一处村落,属于后金想要控制的地区,也是李来亨部渗透的地区,还是吴三桂直接管理的地区。

山里的人劳作很辛苦,早上天没亮家里的女人就起床开始做饭,等伺候男人们吃完早饭天正好微微亮了,然后男人们上山干活。

女人接着要在家里洗碗、喂牲口、打扫等等,好不容易停下了就抽空作点针线活。最多一个时辰,男人们就会放工下山,女人要接着伺候累了一天的男人。

朱由检就是这个村里唯一一个闲得蛋疼到处闲逛,到处看别人家媳妇的人。

全大明都在忙,唯独他在到处找媳妇,可是找来找去找到的都是别人的媳妇,就没有找到他自己的。

朱由检粘着胡子,面相化的很老,已经看不出是银元上的长相了。

“柳老爷,咱们这样找也不是个事啊!李老板哪儿给的是个大概的位置,可是熊姑娘是单独带队的人,她想去哪谁也不知道啊。”纪彪已经陪着朱由检在这一带找了好几个地方了。

“谁说我要找她了,我是在找李老板他们如何传递消息的。”朱由检死鸭子嘴硬地反驳着。

“那我们可以直接问李老板就是了,何必到处转悠呢?”纪彪弄不懂,明明是可以很简单的事情,直接找十三军的人带路就是了,何必整这么多的事。

“感觉。感觉你懂不懂?”朱由检气呼呼地说。

大家都很忙,忙着拯救大明江山,唯独皇帝在这玩“感觉”。

“老爷,那边好像有热闹。我们去看看吧?”纪彪不懂什么感觉,他指着不远处被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围住的一处热闹说。

朱由检带着人靠了上去,看到三个游方郎中正在向周围的人推荐一些偏方,场面很是热闹。

“来,都来看看,今天我们兄弟不是来卖药的,是来给大家免费瞧病的……”

朱由检一听对方说的话就乐了,原来几百年前和几百年后的骗术基本原理没啥区别。

后世是打着免费体检,免费量血压,免费听专家教授讲座的名义聚拢老头老太太们。这会儿,这三个郎中也是打着免费看病免费赠药的手法在和村民们打交道。

“先生,我有一种病不知可医否?”朱由检挤上前,对着一个郎中问道。

“嘁,又是这个懒货,二流子。”

“他好意思,天天不干活到处闲逛。”

“还到处偷看人家媳妇咧。”

……

朱由检一出场就被周围的人嫌弃了一个遍,要不是看他身后站在打手,估计早被村里人撵跑了。过了这么些天,朱由检就弄懂了一个事情:用后世的方法是泡不到大明的妞的。

三个郎中一看朱由检这群人的打扮,相互对视一笑:“这位老爷,您的病需要我们兄弟单独为你看。不知老爷方便不?”

“方便,方便的很。”纪彪连忙回答。

众人换了一个没人的地方,郎中张口就来一句切口:“地震南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战乱时期还在到处乱跑的,还能是什么人,大部分都是探子了。朱由检一眼就能认出来,对方凭着朱由检身边的人数也自然能认出来。

“李老板派你们来的?”朱由检问。

“不,我们是熊xiao jie的手下。”

“噗!”朱由检一愣,差点没一口水喷在对方脸上,合着自己一直都在熊丽静的关注之下。

“你们熊xiao jie呢?”

“就在柳老爷前天去过的那个村子里,你们上岸的第一天熊xiao jie就知道了。”

朱由检感觉自己丢脸丢大了,失去皇帝身份的他,在这些人面前就是个雏儿。

“今天是熊xiao jie让你们来找我的?”

“是的老爷。再往前走就是大罗镇,哪儿驻扎着吴三桂一个小队。我们的人要在哪儿打仗了,熊xiao jie怕你们有危险,就派我们来带你们饶道走。”

“那你们赶紧带我去见你们xiao jie吧!”

“柳老爷,这……xiao jie只是让我们给您带路,并没有其他吩咐的。”

“打龙山是谁在指挥”

“自然是xiao jie。”

“那就带我去见她,她又没说不让你们带我们去见她不是。”朱由检一笑,女人做事总是这样含糊,目的就是试探男人的心思。

如果他这次就这样躲开了,最多大家也就是个熟人而已。如果朱由检去主动找她,那就有可能变成朋友。而从朋友变成某种特殊的关系,是需要共同经历一些事情的。

朱由检猜的没错,当他站在熊丽静面前的时候,这个御姐没有懊恼的表情,只是强压住一丝惊喜地说:“哟!二流子怎么又转回来了?”

“谁是二流子我这是微服私访。”朱由检假装不悦。

“专访人家小媳妇”

“……”朱由检脸一红,无可分辨。

“你赶紧回去忙你的事吧,我就不陪你闲扯了。”熊丽静看了一眼,有些落寞地想撵人。

“这一仗让我帮你打吧?”朱由检说。

“你什么意思?咱们之间有过约定:你不能干涉我们熊家做的事。”熊丽静紧张起来。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朱由检有些不理解,如果说是十三军的任务,那他这个皇帝要回指挥权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熊丽静现在不干,难度是有其他事情跟十三军无关的

“这是熊家的事,跟朝廷无关。”熊丽静突然不想说了。

朱由检走到地图前仔细地看了起来,他想找到大罗镇能有让熊家感兴趣的人或事。熊丽静说的是跟熊家有关,那么现在的四川,能跟熊廷弼那个时代扯上关系的人。

“你要杀吴三桂”朱由检脱口而出。

“我说了,这是熊家自己的事,跟朝廷无关。”被朱由检猜出了心思,熊丽静有些恼羞成怒。

“到底是怎么回事?吴襄跟熊督师之间有什么事吗?”

“吴襄当年靠生意巴结上祖家,当了祖家女婿之后就开始想在军中立足。他贿赂王化贞,想进入辽东军界,不惜出钱帮助王化贞散播谣言,抹黑我爹。王化贞在朝廷中运作的银子,都是吴襄一人出的钱。”

辽东军阀在明末就是一笔烂账,明面上是大明最强的边军,实际上是几大军阀的私人军队,最后成为吴三桂一家的私军。

“我现在是大明最闲的一个闲人,跟朝廷没关系。所以,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杀吴三桂。”朱由检编了一个连自己都说不服的理由。

“哼,哄鬼玩呢。要不是吴三桂引金兵入关,你大明皇上当的比现在快活。你巴不得我们替你去杀吴三桂吧?!”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就是不走了。你又不能撵我走的。”

“那就随便你。不过,你跑川北算什么事?真当自己是个闲人吗?”

“对啊!我就是大明闲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吴三桂

吴三桂这三年过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并不快乐,至少比当大明山海关总兵要难受的多。平西王这个封号听起来挺唬人,可是在后金朝廷中屁也不是。

现在的后金朝廷,王爷有很多,且个个都比他吴三桂地位高。不管是爱新家的皇子皇孙,还是提前吴三桂降金的三顺王等人,地位现在都在吴三桂之上。

吴三桂的优势是手中有兵,可是现在手里有兵的汉人王爷也不少,他一样是小字辈的。

吴三桂学会了忍,反正他年轻,他要把挡在他前面的人都熬死。所以,从一片石之战以后,吴三桂几乎把自己藏了起来。一方面是后金本事对他的提防,另外一方面是吴三桂自己有意不想冒头。

所以,这三年了吴三桂一直在当地方治安大队长,没有什么显赫的战功,也没打什么仗。这一次,他还是充当着阿济格的运输大队长,算是上了第一线了。

吴三桂带着手下十万人守在巴中一带,一是防范着明军从安康、达州一线偷袭金兵的后路,另一方面就是稳定后方,征集粮草。

“平西王,近日有消息说明军的第十三军已经潜伏川北了,他们就是我军在陕南的老对手李来亨部。”吴三桂的心腹马宝正在向吴三桂汇报军情。

“这个小小的李来亨,倒是个人物。在商洛清剿了几次都没剿灭,现在跑这里来闹妖了?”吴三桂现在留起了一撮胡子,显得很有派头,至少是有些英武气的。

“竖子组建的散兵游勇而已,怎可跟我关宁军相提并论。”作为吴三桂手下第一大将吴国贵压根就看不起原闯军的军队。

“对明军新式火铳的仿制进行的怎么样了?”吴三桂其实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只是他不敢公然显露出来。

“那种新式火铳好造的很,早年间南京兵器局的毕大人就试制过。现在明军所用之物不过是精巧些而已,我们军中的老匠人都可以打制。

只是他们使用的huo yào甚为奇特,颜色比黑huo yào要灰白,点燃之后甚少烟雾,怪哉!”吴三桂的弟弟吴三枚主要负责这些事。

“不行就派人携带黄金去南京,一定要觅得配方。我就不信,南京还有人不爱金子的。”吴三桂做事有点吴襄的风格,典型的富二代,喜欢拿钱砸。

用后世的名言解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

吴三桂还知道,不光是他注意到了明军的新式火器,阿济格、尚可喜等人都注意到了。他们也发现明军在使用这些新武器之后,能够在野战中占据优势。

“平西王,您觉得蜀中这一仗,阿济格能赢吗?”吴三桂手下第一谋士刘茂遐看着吴三桂问。

这个话题事关他们自己本身,如果后金赢了,按照计划,关宁军就要开始主动请缨了,再不捞点战功,以后在后金站不住脚;如果阿济格打败了,他们这群人就要考虑一下别的出路了,四川至少可以让大明再撑几年。

“刘先生是担心阿济格会败”吴三桂猜出了刘茂遐的心思,从遂宁之战后,阿济格就开始势弱。加上西军的摇摆不定,川北的补给艰难,这一仗已经开始显现出对金兵不利的局面。

“刘先生放心,不管谁赢,我关宁军都有应对之法。”吴三桂气神安定,没有一丝的担心。

“哥,您是指那个小崽子……”吴三枚脱口而出,被吴三桂直接瞪了一眼。

刘茂遐了然了,有各种消息说大明的一个皇子被吴三桂暗中藏了起来,想必是真的了。如果是这样,就算大明赢了,关宁军抛出这个皇子继续打出匡扶大明天下的旗号,依然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一部高招,刘茂遐不得不承认吴三桂这人的心机之深,简直就是古今第一人。当然,换句话这种反复无常也是古今第一人的。

“明天本王要去大罗镇清查粮草储备事项,各位有谁愿意一起去”吴三桂不想在敏感话题上作太多纠缠,就转移话题。

“平西王,最近有传言说,川北各地来了许多陌生人。您就待在巴中,这点小事交给标下们就好,无须劳烦您亲自出面……”马宝赶紧献媚。

“无非是李来亨玩的雕虫小技,难道我还怕他不成”吴三桂一脸傲气。

“王爷千金之躯,还是多留一手比较好。”马宝说。

“那就把本王的亲兵营派一千人埋伏在大罗北面的山里吧。”别看吴三桂表面上装着对李来亨看不上眼,可是转眼间他就调集了一千重兵埋伏。这真的是一个心机深重的人。

……

可是,熊家这边却对关宁军没有任何的消息来源。仅仅是靠临时收集的信息,根本就无法及时通报最新的军情。

熊家在十三军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既属于十三军所属下的一个独立旅,但是其军事行动也并不一定都向李来亨通报。

这也太难为李来亨了,说白了十三军其实就是熊家的保姆,另外还得完成自己的作战任务。如果是换一个人来领兵,估计早辞官不干了。

朱由检在熊家的安排下休息了半天,到了后半夜就开始集合。作为游击战的队伍,他们当然不可能在大白天集结队伍。

初始,这一个村出发的仅有几十人,等到慢慢走了二十里,朱由检发现身后的队伍居然有黑压压一片。

接着微弱的月光,所有人都没有打火把,全都默默无声地行走在山间小路上。

到底是从山里打过游击的人,如果换做平原部队,恐怕这夜间行军都做不到,朱由检感慨一番。

天微微亮,部队抵达指定位置,开始就地休息。这个时候,所有人已经累了大半夜了,如果不休息一下就直接战斗,体力上是很吃亏的。军队作战是忌讳连续疲劳作战的。

朱由检厚着脸皮凑到熊丽静跟前说:“等会打起来我保护你。”

“你先保护好你自己吧,你粘的胡子掉了,等会小心敌人把你认出来。”熊丽静穿着一身松垮垮的百姓衣服,脸上抹着锅灰,就连头发都弄得毛糙的很,不自己看还以为她就是一个普通青壮。

朱由检用手一摸,自己粘的胡子的确翘了起来。他赶紧粘着口水把胡子捋平了。看来在化妆方面,女人是天生的手艺。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啊!”熊丽静扒开挡在眼前的草丛,朝大罗方向看了几眼。

“怎么不对了?挺安静的啊。”朱由检举起了望远镜,大罗那边镇子不大,安安静静的,似乎一切太平。

“就是因为太安静了,你想啊,吴三桂一个王爷到这里来会一点动静没有?你出门的时候也带不少人吧?”熊丽静说。

“没有啊!我一般出门不喜欢前呼后拥的,你看我这次就带了二十个人。”朱由检右手一伸,显得坦荡荡的。

“你就是个怪胎。可是人家吴三桂可不这样想,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人家谱大着呢!”熊丽静倒是不打算表扬朱由检。

“那还打不打?”朱由检看着熊丽静,他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王者气质,完全成了黏人的小跟班儿。

“好像你才是皇上吧!”熊丽静奇怪地看着朱由检说:“我们才是你的兵。”

“你不是说这一仗不是为大明打的嘛。所以由你决定。”

朱由检还没等到熊丽静回答,一个低矮的身影快速跑了过来,喘着气说:“快撤!北面有埋伏。”

“驼子,你怎么来了”朱由检惊喜地看到来的人居然是驼子。

“来不及了,赶紧撤吧!”驼子顾不得寒暄,拉起朱由检的胳膊就朝后拽。

“吴三桂xxx,真是一个心深的狗东西。”

第三百四十四章:各怀鬼胎

大罗镇周围也是丘陵,只有北面有几座稍微高点的山峰。

如果伏兵在北面,那周围几乎是很难发现的。朱由检他们是

“驼子,我们是怎么被发现的?”一口气后撤了十里,大伙这才停下缓口气。

“没有被发现,只是北面所有的田间地头都没人干活,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大清早的,这不对劲。”

北面,就是巴中的方向。在山里生活半辈子的人当然知道正常的生活气息是怎么回事。大夏天的天气热,老百姓哪里舍得大清早睡懒觉的,他们得抓紧这点凉快的时间去地里干活。

以前的老农,没事都会去地头上转移转移,庄家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别说天气好的时候,就算是下暴雨,打着伞都会去看。

大片的田间地头看不到一个人,那肯定是有问题的。

{ps:现在的年轻人已经见不到这种场景了,在我小时候,村里的老农真是这样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地头上看一眼。}

朱由检理解不了驼子的思维,但是显然这场刺杀计划算是泡汤了。

熊丽静松了一口气说:“我只是感觉镇子太安静了有些奇怪。”

“你不怪驼子搅了你的局”朱由检很奇怪,为什么驼子一说熊丽静就撤了。

“你知道这一年驼子救过我们多少次不?”熊丽静微笑着看着驼子说:“要不是他,我们熊家至少被金兵灭过五次。”

打游击不同于正规军作战,游击战玩的是尔虞我诈,玩的是胆略和心跳,靠的是勇气和细致。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坑里,五百人规模的战斗都是大战了。

熊家能发展,基本上全靠朱由检和李来亨的支持,驼子就是李来亨支援给熊丽静的。

这次熊家就出动了五百多人,本来想伏击一下吴三桂的,可惜白来一趟。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我们没有被发现,北面的伏兵只能说是吴三桂太谨慎布下的,那么他可能还是会来大罗。”朱由检看着熊丽静有些失望的神色突然说。

“你想说什么”熊丽静看着朱由检问。

“等吴三桂出现,引他出来追击。”朱由检很认真地说。

“那有什么用,他又不会上当。他只需要派一半儿的兵来追击我们就行了。”熊丽静对这个计划兴趣不大。

“因为有我,吴三桂一定会全力追击的。”拿自己当诱饵,朱由检确信吴三桂不会放过他。

“那我们怎么才能袭击吴三桂呢?”熊丽静不明白这种办法关键点在哪。

“反追击!我是从一部电视剧上学的。”

“什么是电视剧”

“就是说书故事。”

……

吴三桂在快中午的时候如约而至大罗镇,这家伙的派头跟熊丽静形容的一样,场面很大。就是没有什么开路的仪仗之类的,身边都是全副武装的护卫。

在小心地躲在一处宅子里休息了半个时辰之后,吴三桂可能觉得没什么危险了,所以开始打算去清查粮仓。

“轰!”就在吴三桂刚刚出门的时候,一声巨响在他远处的必经之路上bào zhà了,当场炸死了他几个侍卫。

几乎是一瞬间,火铳声大作,不远处的袭击者已经和吴三桂的wài wéi护卫队交上火了。

吴三桂身子一闪又重新躲回了屋里,他赶紧掏出望远镜仔细地看着外面的战况。他发现自己的护卫队根本打不过那些袭击者。

这很正常,因为朱由检动用了自己的卫队,使用了最新的武器装备,另外加上自己之前支援熊丽静的卫队。

这就是一支这个时代的准特种部队,还使用着最先进的火器。光是新式shou liu dàn,几乎都是不要钱地丢。

朱由检的想法是,要在第一波攻击中让吴三桂想得到是谁来了。

吴三桂开始以为是普通的刺客,但是当他的卫队准备冲上去打败对方的时候,那几乎准确到两三火铳就能打死一个侍卫的火铳立刻让他感到事情不简单了。

还有那一声声的炸雷,响一声就能炸死两三个人,而且一个接着一个地响。

吴三桂心里一惊,他立刻想到之前那种新式燧发枪。以他的见识,眼前这些人手中的火铳比他之前见过的还要好。

最关键的是使用这些武器的人,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身手比他的亲卫一点不差。打得他的护卫狼狈不堪。

什么人能指挥这样的军队

“马宝,快去告诉埋伏的人,赶紧过来增援。咱们好像有贵客到了。”

“贵客”马宝一脸懵圈,不过他还是赶紧去找救兵要紧,门外的兵看起来当不了多久。

吴三桂感觉是朱由检来了,但是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其实他心里一直在担心这个事情,自己当了汉奸,当年又违抗了皇帝的圣旨。

京城陷落,多少都和他有点关系。引金兵入关这个罪,他想推都推不掉。

谁能想到皇帝居然逃出了京城,在南京稳住了阵脚呢。这些账,朱由检必定会找他算的,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wu ài卿,一别三年多,朕远道而来,你也不出门迎接,一点君臣之礼也不懂了吗?”

吴三桂正在思索着该怎么应对现在的情况,一个熟悉的声音掉进耳朵。这个声音他听过好几次,都是跪在京城的大殿里听的。

以前吴三桂听这个声音,就算心里有小心思,那也得诚惶诚恐地接着。可是现在,吴三桂却不敢应承,他现在是后金国的平西王,敢回答大明皇上的话吗?

“去,告诉马宝,抓活的。千万不要伤着他。”吴三桂听到朱由检的声音,算是把心放肚子里了。对面是大明皇帝他已经确信无疑,这真是天上给他吴三桂的一个大好的机会。

他确定朱由检是不知道北面有伏兵的,不然对方也不会来攻击他。只要他的大军一到,这大明皇上就是他吴三桂手下的旗子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啊!这是多少军阀做梦都笑能笑醒的事,他吴家为什么要参加武将行列,最终不就为了当另一个曹操嘛。

朱由检一看到吴三桂的护卫攻击力度一降,立刻就知道吴三桂大约是上钩了。

“快,护卫队和步兵们换防。驼子,我们先走一步,这里就交给你了。记住:看到敌人增援部队来了立刻向东撤。”

“东边是南江河,是死地啊。”熊丽静惊讶地说。

大罗镇向东二十里外就是南江,如果被敌人追到河边,怕是只能跳河了。

“那就要看我们能不能把吴三桂逼上绝路了。”朱由检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和距离。

双方各有各的心思,就看哪一方能算计的更精确了。朱由检感觉自己这边优势也不大,但是他不好跟熊丽静明说。如果这件事真的这么容易,他朱由检早就派人刺杀洪承畴去了。

当吴三桂藏着的杀手锏露出来之后直接扑了个空,朱由检那边的人已经在撤了。

这在吴三桂的预料之中。如果大明皇帝卫队的战斗警觉度差到连援军都看不到,恐怕朱由检也到不了南京。

“看清楚他们有多少人了吗?”吴三桂紧张极了,这是他人生中最紧张的一次用兵,超过了一片石。

“看清楚了,最多四百多人。”马宝现在也搞清楚了,对手居然是大明皇帝,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追,全军出击,一定要给我追上去。”吴三桂激动不已,说话有些抖动。

“王爷,都追过去了,您这里”马宝提醒到。

“不用管我,我也会跟着追过去的,你让他们放手给我追。谁抓住崇祯我就赏他黄金万两。”

吴三桂豁出去了,朱由检要是有多余的兵还会逃跑

这次多亏了自己有先见之明啊!

第三百四十五章:反追击

驼子带着人使出了吃奶的劲跑,可还是丢下了十几具同袍的尸体。

吴三桂捡起一把火铳拿在手上,他再次确认这是一种新式的火铳,质量要比遂宁战场上使用的还要好。

“追。”吴三桂微微一笑,翻身上马。然后他却没有纵马飞驰,只是一个劲地催促着手下。

“王爷,咱们不上前吗?”马宝很奇怪,以他对吴三桂的了解,这种亲手抓住皇帝的事儿吴三桂应该更有兴趣啊。

“马宝你记住,以后遇到使用这种火铳的敌人,千万不要靠的太近,那样会死得很快。”

吴三桂这种人,绝对是对新事物敏感的人,他能这样对马宝说话,绝对够让马宝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的了。

朱由检和熊丽静带着百十号人就藏在镇子南面不远的地方,他们是眼睁睁地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向东而去。

“什么时候靠过去”吴三桂已经带着人悠悠地离开了大罗朝东面去了,熊丽静焦急地问。

“咱们先追上去跟在他后面,等会从他们的北面发动攻击,逼迫他朝南面逃。”朱由检站了起来,然后猫着腰蹿了出去。

吴三桂就骑在马上,抽出单筒望远镜。远处那群穿着川军军服的敌人已经被他锁定了,对方已经跑了半个时辰了,依旧在他能用这种千里镜看到的视线内。

前面是一片开阔地,是一处绝佳的追击场地,吴三桂很满意眼前的环境,他绝得连老天都在帮他。

“你们都过去帮忙去!”吴三桂还在派出身边为数不多的侍卫,他就像放鹰人一样控制着整个过程。

“啪!”吴三桂正得意忘形间,北面一声响传来。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脸颊就飞了过去,瞬间让他感到脸上有炙热和疼痛感。

“太可惜了,没打着。”朱由检失望地收回了自己的枪。这可是一把带来福线的燧发枪,为他特制,使用的是昂贵的红铜弹丸。

也就是那种需要使劲把子弹砸进枪管,然后再发射,有效射程可以达到四百米的“高级货”。

朱由检的这一枪就是在三百五十米外开的,但是还是没有打中吴三桂,就差了两厘米。

吴三桂是真吓着了,他已经看到三百步外的一群才一尺高的黑影正朝这边奔来。在这个距离上,他从没想过用火铳能打中人。

吴三桂转身就跑,刚刚那一枪有点太吓人了。

对手是从东北两面来的,西面是镇子,进去容易被包围;他只有朝南跑才有可能以最快的时间跑出射程。

“快去告诉马宝,让他们都回来救我。”三桂是怕死的,所以他当然会选择向南跑,而且跑的一点都不犹豫。

朱由检一见吴三桂果真朝南跑了,他立刻笑了,反追击计划成功了。

“快,上马追。”熊丽静不由分说,一扭腰就翻上了马背,动作比朱由检还利落。她现在开心极了,哪里会管朱由检那蹩脚的骑术。

皇帝朱由检会骑马不假,至于骑术嘛就不敢太恭维了,能骑在马上挥舞一两下子刀枪的本事。

朱由检悠悠地追着,他对南面太熟悉了,那就是他们过来的路,沿途的村子都有熊家的部下。

吴三桂可能也是暂时迷糊了一下,所以才不要命地朝南跑。但是他毕竟是这个时代的牛人,当他跑出二里地,瞅见南面有人在下绊马索了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向西,快向西。”三桂带着二十几个手下再次调转马头就向西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来二去的,双方的距离就拉进到了一百五十步。

“啪啪啪……”一阵火铳子弹打在他和侍卫的盔甲上好不热闹。朱由检的亲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已经能够在马上使用燧发枪射击了。

“吾命休矣!”吴三桂的脑袋里已经开始做谈判的准备了。

“王爷您先走,我们在这里挡着。”吴三桂的亲兵也很给力,瞬间分成两队,一队开始反击另一队掩护着吴三桂朝一个山丘处逃。

亲兵的箭法了得,开弓拉箭之间就射了出去。转眼就有好几个追兵被击杀当场。

“我x,关宁军箭法不错啊!”朱由检耳朵边飞过去一箭,吓得他赶紧下马找躲的地方。

从小组战术配合上看,吴三桂的亲兵绝对是老兵油子,盾牌和刀枪、弓箭手之间攻防有序,进退自如。

“怎么样,打不过吧?”朱由检躲在一个草窝里对着纪彪笑。这小子一直牛皮哄哄地,这一次碰到对手了。

纪彪红着脸,气得腮帮子鼓的老高。

“shou liu dàn不用,都留着烤红薯呢?”纪彪一跃而起,一边骂一边不断地跑位,他要避开对手的弓箭然后进攻到可以扔shou liu dàn的距离。

本来想跟吴三桂的亲兵玩单练的朱由检的亲卫立刻反应过来了。有大炸雷不玩,谁跟你玩单挑啊!

几声bào zhà过后,好几个没炸死的吴三桂手下翻着无助的眼皮躺地上打滚,他们身上的盔甲已经被bào zhà撕成多片了。

朱由检挤到跟前,看了一眼这些人的装备,心里真不是滋味。这些装备都很精良,至少比现在江边的守军要好。大明用辽响培养出了一群敌人,真是太讽刺了。

“熊丽静呢?”朱由检这才想起来刚刚战斗的时候没看到她。

“熊姑娘带人去追吴三桂了。”一个士兵回答。

“走,快去帮忙。”朱由检有点担心,他们这边也就几十个人,而且刚刚还折了几个。

以朱由检对吴三桂的了解,吴三桂最喜欢干扮猪吃老虎了,当年在一片石他就是这样对待李自成的。

等朱由检追过去,在一个小山包上,吴三桂的剑正横在熊丽静的肩膀上。

“吴三桂,你想干嘛?”朱由检下了马,脸阴沉沉地盯着吴三桂。

“原来真是皇上驾到了,今时今日就恕我不能行礼了。”吴三桂一边说着,手中的剑就直接抵到熊丽静的脖子上。

“慢着。”朱由检赶紧喊到。

“哈哈哈……原来是位娘娘。就是不知是哪一位,跟陈圆圆比,皇上会更喜欢谁?”吴三桂立刻就知道朱由检很在意这个女人了。

“吴三桂,你先把她放了,今天的事跟她一个女子无关。”朱由检说。

“人家都说君无戏言,可是我吴三桂今天不信这话。她一出手就是杀招,会跟我没关系”吴三桂有些玩味地看着朱由检。

“吴三桂你个大汉奸,你肯定想不到我是熊廷弼的女儿吧?”熊丽静没等朱由检开口,恶狠狠地瞪着吴三桂说。

“哦!这样说我就明白了,我信你是熊督师的后人。可是你为什么要要杀我”吴三桂不解。

“你们辽东军界当年为了养寇自重,最终到底辽东全面糜烂。我爹提出完整的解决辽东解决方案被你们和朝中某些人合起伙阻挠,这些事情,你爹吴襄就没告诉你”

熊丽静一说完,朱由检和吴三桂当场就惊讶不已,这种说法他们都是第一次听到。

“不然,辽东祖家,你们吴家是如何发家的?”熊丽静戏谑地看着吴三桂。

“胡说,我舅父祖大寿对大明那是忠心耿耿……”

“省省吧!本来以为养寇自重好控制在自己手里的,结果却发现养出了一只大老虎。为了打虎,就不停地向朝廷要钱。给了钱就以为能把老虎困住,结果老虎反过来就咬人。祖大寿真是为了大明吗?”

朱由检直感到自己今天有一种无比愤怒的情绪从心底冒出。

野猪皮吹嘘自己十三副盔甲起兵的时候,大明真的灭不了他吗?是谁放纵了野猪皮的壮大,这个事情恐怕真的无从考证了。

但是有一点,辽东养肥了一批军阀,也拖垮了大明,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第三百四十六章:坏事了

今天这番话,熊丽静等于给朱由检和吴三桂之间的关系上了一个死扣,解都解不开了。

这等于是把大明丢掉半壁江山的罪全扔给了辽东军阀的身上,这显然有点夸大。但是这个观点在这个尊重皇权的时代等于宣判了辽东军阀的逆天大罪。

“呵呵,熊姑娘这是不给我吴三桂效忠大明圣上的机会啊。吴某心中甚为可惜了。”吴三桂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应该怎么选择。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人”朱由检明显很不高兴,他其实很不喜欢吴三桂,这个人天生有一种瞧不起人的思想,或者说天生反对一切。

“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不能吧?”吴三桂讥笑朱由检说:“要你的江山肯定是不可能的,你也不会为了一个人女人来换江山。我要大明最新式huo yào de pèi fāng。”

吴三桂晓得自己那边已经能仿制新火铳,但是不能制造新huo yào,正好趁机开口。

朱由检暗暗高兴,硝化棉技术难度是不高,可是依旧是一个系统化的生产手段。吴三桂这种旧观念,以为拿到配方就得到技术的思维太老套了。

“给了你,你就知道真假?”朱由检严肃认真地问。

“那就要请熊姑娘跟我去巴中待几天,等我确认配方正确了,就把她放回去。”吴三桂开始本来没打算用熊丽静这步棋的,这个人对他完全是意外惊喜。仅仅是这个女人就能要挟住朱由检,他完全不必动用另外的棋子了。

但是,如果在朱由检的心中,这个女人的地位并不高,那么吴三桂就得拿出另外的筹码来谈判。

“绝不可能。”朱由检摆摆手,他根本就不可能接受让熊丽静去吴三桂的地盘,这个事想都别想。

吴三桂心中有些失望,看来这个漂亮女人在大明皇帝心中的地位并不高。

“那就怪不得我吴三桂了。就劳烦熊姑娘陪我在这等我的侍卫到来,至于其他的,皇上就请多担待点。”吴三桂耍起了无赖,反正耗下去只会对他有利。

朱由检冷眼看着吴三桂,他发现这个吴三桂真的特别能装。从今天一接触开始,他就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没有什么城府,没有大局观的一个普通将领,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普通的山寨土匪头子一样。

从他跟朱由检的谈判话语看,这家伙完全符合一个粗汉子的行为。但是朱由检可不相信吴三桂是这种人。

大名鼎鼎的吴三桂,历史载入史册的大汉奸,绝对不会是这种水准,更不会指望靠挟持一个女人来为自己脱身这样的手段。

太小儿科了点。

朱由检有一点能确认,吴三桂不会当什么英雄,他也不会轻易牺牲自己。他不怕死,但是他惜命。

“纪彪。”

“到!”

“把所有的震天雷都集中在一起,等会我离开后,让吴大将军好好尝尝新式huo yào的滋味。”朱由检说完,盯着吴三桂的眼睛。

吴三桂眼睛一眯,眼神里透出凌厉的目光。显然朱由检的这个命令戳中了吴三桂的死穴,他根本就不想死在这。

“慢!皇上真的就一点都不讲你我的君臣之情了吗?”吴三桂及时喝住了。

“吴三桂,你觉得咱俩还是君臣关系吗?”朱由检想笑,这个吴三桂真是蛇鼠两端。

“我吴三桂对大明可是一直忠心耿耿的。”

“别多费口水,你手里还捏着什么牌,拿出来吧?”朱由检懒得跟他啰嗦,单刀直入,刚刚那种试探来试探去的说话方式太累了。

“我吴三桂保护着皇上的皇子朱慈焕。”吴三桂终于说出了口他的底牌。

朱由检本来对这个名字没什么感觉的,但是他的心还是悸动了几下,像是一种心脏病发作一样。

这是崇祯身体带出来的感觉,血脉之情的共振。

“你派个人去重庆拿配方吧!熊姑娘,我们走。”朱由检的脸上黑的能挤出墨汁出来。

吴三桂听完话,手上的剑立刻收了回去。这一场对峙就算是结束了。唯独熊丽静的表情变化很快,默默地走了不知道想这什么。

……

在回达州的路上,熊丽静不爱和朱由检多说话。朱由检心里挺后悔,自己还是把这个女人想简单了。

“李军长,第十三军有多少人潜入敌占区了?”到了达州,朱由检赶紧找到李来亨。

“有两个旅一万多人全部派到川北了。”李来亨打了一年游击,精瘦精瘦的,皮肤有点黑。

“熊家那个旅是其中之一”朱由检问。

“是的。”李来亨觉得很奇怪,朱由检不是跟着熊丽静一起回来的吗?

“把她那个旅的战报拿来我看看。”朱由检想了想说。

“皇上,那个旅一直都是独立军事行动,不向军部提交报告的。”李来亨为难地说。

“那把驼子请过来一下。”朱由检感觉自己可能办错了事。

驼子在十三军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按照朱由检对征兵的要求,驼子这样的人是肯定不能当兵的。但是他因为跟朱由检共患难过,所以成为一个特别的军人,非兵非官,又身兼特殊使命。

“驼子,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朱由检见到驼子局促不安的样子笑着问。

“皇上,小人……”驼子从没想过这辈子会跟皇上扯上关系,这比做梦都像做梦。

“你这是干嘛?咱俩都这么熟了还来这些。”朱由检连忙扶起驼子,让他坐椅子上。李来亨亲自给驼子上茶。

“几个孩子都上学了,在南京最好的学校。高兴不?”

“高兴。”驼子是真的高兴。孩子让当今皇上安排了,前途自然没得说,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今天找你来,是想问你。熊家那个旅在川北主要的军事行动是干什么”朱由检看着驼子问。

“皇上,他们可杀了不少敌人。”驼子瞅了一眼李来亨,他害怕自己说错什么话。

“皇上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吧,皇上心里有数。”

“额知道。他们主要杀的都是当官的,好些县令和dá zi官都被熊姑娘派人杀了。”驼子喝了口水慢慢说了出来。

朱由检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他一把抓住李来亨说:“你现在赶紧让人给另一个旅下命令,把他们都撤回来。要快。”

“我马上去。”李来亨也很惊讶,知道事情严重了。

“皇上,咋了?额们做错什么事了?”驼子不解,但是他看得出来这事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dá zi可能会报复我们。”

后金dá zi从来都是以tu shā来恐吓敌人,还没被敌rén dà肆刺杀过,他们从北到南没吃过这种亏。

朱由检其实给李来亨下的命令是袭击金军的后勤或者破坏他们的辎重粮草等,还真没有下过刺杀的军令。

但是现在这个事让熊丽静他们干了,阿济格肯定咽不下这口气的。

当天晚上,纪彪那里也确认了。熊家的这个旅的确在川北àn shā了很多后金任命的地方官以及dá zi八旗。

熊家的一个旅派上去,杀掉的官和八旗数量有点夸张,足足有五百多人。

朱由检听到这个数目自己都被吓着了。他折腾一次恩科,也就录取了几百个当官的料,熊丽静这一出手就干掉了一次科举。

哪个zhèng quán在培养地方官方面都是艰难的,所以一般zhèng quán更替,对官员的处理上都稍微宽松。能招降的一般都不杀掉。

dá zi官就更不容易了,一般都是辽东或者北方投效的读书人或者直接有dá zi来做。派到四川来,可以说后金花了大力气的。

“完了!”朱由检一个头两个大。

第三百四十七章:初恋的味道

李来亨的命令还是晚了一步,毕竟是把命令下达到敌占区去,在这个时代都要靠人来传递。

吴三桂被人行刺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后金军,所以阿济格借这个事情在川北开始大规模清剿抵抗势力。

十三军对敌占区的渗透是传统办法,行医问药、算命测字、江湖卖艺等等。这比天地会的行动方式落后很多,但是在这种山区很有效,特点就是隐蔽性好,能和普通百姓混在一起。

十三军是以小分队形式分散到各府县各村镇中去了,命令下达的时候容易,要把人撤回来可就不容易的。他们很多人已经在当地和百姓们建立了关系。

但是,后金根本就不在乎百姓,后金需要的只是地盘,是奴才,和无尽的财富。他们不想知道奴才们想什么,只想知道地盘有多大,奴才们够不够听话,能不能给他们足够多的财富。

“谁不听话,杀;分不清谁是敌人,杀;挡路的,杀;碍眼的,杀……”真正的七杀碑,是川人在心中给后金竖立的。

也辛亏是李来亨下了撤退的命令,否则损失更大。最后大家认为:在后金的地盘上打游击,只会让文明变成荒凉和野蛮。

当后金把人变成禽兽之后,敌人是没有人性可言的。

山里的温度在夏天要低,尤其是晚上,一阵凉风吹过,满山的松树针被风一吹就相互撞击,形成一种似浪涛般的层次感。这就是松涛。

山是黑色的影子,层峦叠嶂,形似怪兽;而天空却是那藏青色的蓝,满天繁星点缀着这片头顶,仿佛是阻挡怪兽的魔法力量。这样的天空下恰好适合一个人把自己藏在一个角落里疗伤。

朱由检轻轻地爬上山顶,缓缓地走到一片乱石堆里,他的脚下连踩扁青草都是那么的轻柔。

一个卷曲的身影就躲在两块石头之间,她坐在地上,弯曲着并拢的双腿,环抱着双膝,深埋自己的脸颊。

“我害死了多少人?”她没有抬头,凭感觉她可以判定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因为周围的温度变了。

“三千多士兵和五万多百姓。”

“……”她地抬起了头,那双憔悴的大眼睛显示出一种生无可恋的失落和自责,仿佛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最后的忏悔。

“阿济格下的军令,吴三桂动的手。”

“你那天应该把我和吴三桂都炸死的。”她讲的很坦然,似乎就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

朱由检不知道该怎么劝,或者说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情。难度他说,我知道后金在四川会大tu shā吗?

不,后金tu shā的不只是四川。他们一路南下,几乎tu shā了一路的百姓。

她的所作所为,只是后金大军屠川的一个借口而已。没有她,可以找一万个其他的借口。

“我不会杀你的,更不会为了吴三桂杀你。”

“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你是君王。做一个明君不应该是更爱江山社稷吗?”

“不为什么。”

“理由呢?你喜欢我”

“没有理由,喜欢你不是理由。可能我就是一个昏君,更喜欢“从此君王不早朝”的人。”

“这句话女人都爱听,我听着也很开心。可是我现在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我是熊廷弼的女儿。”

“有什么区别吗?”

“有。他们告诉我,我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平定辽东,我要实现我爹的愿望,所以那些投靠后金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他们是谁?”

“那些儒生,那些读书人。”

“东林党不是坑害熊督师的帮凶吗?”

“不是东林党,是其他党,楚党、江西、湖南的那些名仕们。”

“他们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因为熊家是不受朝廷直接调遣的军队,其他军队的将军们都不能直接调遣军队。”

“你是想劝我收回熊家的兵权”朱由检立刻反应过来了,熊丽静比他想的要聪明。

“兵其实都是你给的,熊家已经没落了,他们撑不起一支军队。其实我知道他们的心思,无非是想让我有更大的实力站在你面前。可惜我很没用,搞砸了。”

“你很想站在我面前吗?”朱由检有些失望,为什么总摆脱不了崇祯的影子呢?

“其实我不想。我不喜欢你,你不像书上描写的一个明君的样子,你没有杀我和吴三桂;但是我也不讨厌你,因为你对我真的挺好,也是因为你没有杀我和吴三桂。

很矛盾,对吗?”

“前一个你,是他们想培养出皇帝女人的你;后一个你,是身为一个女人的你。”

朱由检现在算是清楚了,皇家无小事。东林党以陈圆圆为后宫依附,那么其他势力也在寻找别的女人来打入后宫。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找到了熊丽静。

“清叔说这一次熊家完了,再也没机会起来了。”熊丽静有些沮丧,负面情绪非常严重,明显心理受到的压力非常重。

“你是来处罚我的吗?”熊丽静突然问,而且朱由检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眼睛有些反光的水珠。

“对啊!熊家做错了事,就拿你来顶罪啊。我决定处罚你去一个地方,让你去跟一群没爹娘的孩子待在一起。”

“算是冷宫吗?”熊丽静苦涩一笑,在大明失去父母的孤儿境地都不好,没有依靠就等于失去了支撑,一般生活境地很差。

因为她就是孤儿!

“四川现在有好多好多孤儿,包括张献忠留下来的年纪还小的孩儿军。我想建一个孤儿院,教这些孩子读书识字,学会干一些事情。

但是我又不想让他们学儒,所以就找不到好老师。作为处罚,我决定把你们熊家派去打理孤儿院。”

“处罚太轻了。”

“不轻,很快你就会知道,那些以前跟你们交往的名仕们会和你们断绝关系的。”

“我终于可以做回一个正常人了。”熊丽静长舒一口气说。

“对!你可以像个正常姑娘一样找个好人嫁了。”朱由检苦涩地一笑。

“如果你不是皇上,是一个普通男人对我这么好,我肯定会喜欢你并嫁给你的。”熊丽静认真地说。

“你好像讨厌皇上这个身份”

“嗯,我有些害怕。”熊丽静站了起来,准备下山。当她从朱由检身旁擦肩而过的时候,朱由检有一种想要揽腰的冲动。

但是他的胳膊却僵硬的如同硬木头,始终弯不起来。如果是陈圆圆,他早放肆起来了。

这是初恋和n次恋的区别。

“你能让我靠一下你的肩膀吗?”熊丽静走出几步,突然回头说。

没等朱由检反应过来,这女人就把脑袋放在朱由检的肩膀上隔着了。但是却仅限于脑袋而已。

只有三秒,女人就挪开了头,冲着他微微地歉意一笑,转身走了。

朱由检的胳膊弯在半空中,没来得及继续抬起来,就已经没机会了。

朱由检嗅了嗅空气,他没有闻到什么幽香,可能是风太大,也可能是靠的时间太短,暂时不曾有痕迹留恋。

熊家就此交了兵权,然后消失在军界。而重庆北岸的江津,多了一座名叫“孤儿院”的机构,这里收拢了近五万多名战争孤儿,并且创办了一座不以儒学为主要教学内容的学校。

这个机构非常大,光是主建筑就要建设半年之久。但是临时建筑一个月就搭建完成了,师资力量全部从南京方面抽调,工作人员以年轻女人为主,大量招收了成都大tu shā中幸存的失贞女人们。

“听说了吗?那个叫孤儿院的地方女娃子不准缠脚,还要跟男娃子一起读书识字。男女都住在一起。”

“真是伤风败俗啊!辛亏都是一些没爹娘的孩子,以后也没人管。不然长大了得了”

“是呀!这样教出来的娃有什么用,不学圣人之学以后就是一些做工的料。还是咱们的孩子好。”

第三百四十八章:顺民和难民

后金在川北的tu shā行为让朱由检恼火了,如果让他们如此肆意妄为下去,不光只是百姓遭难,大明的形象也会受损严重。

就拿那还没归顺的大西军来说,也是害怕的不行,本来和川军的一些联系也中断了,就是因为过于恐惧八旗兵了。

“各军的战功统计出来了吗?”朱由检返回了钓鱼城军团指挥部,这里依旧忙碌,尤其是李定国的宪兵,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

“战功统计现在简单多了,各单位作战任务明确,哪个单位打败多少敌人,完成了多少任务一目了然。

就是处罚上面有些棘手,官兵责任不明。另外,因为后金在川北tu shā,一些北面的百姓逃难过来,却因为留了辫子,被我们军士兵清算,死了几个人。

士兵们说留了辫子的都是汉奸,不配做大明的百姓了。军纪中没有规定对非后金兵的人该如何处置。”

“胡闹!怎么能这样对待百姓呢?后金在川北杀不剃头的百姓,我们这边就杀剃头的百姓,这不是逼着百姓去剃头吗?”朱由检气的说不出话来。

“给南京方面去个口谕,让他们拟一道圣旨:凡我大明境内,有发者为顺民,无发者为难民!不管顺民还是难民,都是我大明百姓。”

朱由检的话音刚落,由左懋第带头,指挥部里跪下了一大片。

“你们这是干嘛?”朱由检一愣,难度大家都反对难民和顺民的说法不应该啊!这可是历史上隆武帝非常得民心的政策。

“臣等替我大明百姓感念皇上恩典,圣明不过皇上啊!”左懋第非常激动。

后来朱由检才晓得,为了这个事情,指挥部曾经讨论过无数次,各种声音都有,当然大家也都希望接纳南下的难民,可是就是找不到贴切得理由。

现在好了,朱由检一句顺民和难民的说法就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各位爱卿都请起,朕真想问你们:后金曰“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我大明有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请问留发或者剃发,真能代表什么吗?”

朱由检心里立刻就打起了另外的算盘,明清之间为了头发的事,打了几百年的口水仗。以致到后世还在争论,有人还要留发,而有些人给自己儿子留一条“猪尾巴”作为时尚。

说到底,这是一种所谓文化纯正性的观念在作祟,跟“chu nu”论是一个道理,是一种极端的心理在作怪。

而宋以前对这种事情好像也没怎么在意,汉武帝的老娘就是二婚,也没人说什么啊,貌似景帝也没嫌弃王美人。

“皇上的意思是”左懋第蒙圈了,不知道朱由检要说什么。

“朕的意思是天下臣民就不要去讲什么留不留发的事情了。为了让回归大明怀抱的百姓们能安心,朕亦可以髡发,为天下表率。”朱由检挺怀念后世那种精气神很足的短发的。

而且短发也有助于卫生,有助于士兵的疗伤,士气等等。一群长头发士兵,每天早上起来梳头发就很耽误事。不梳头难看,梳头又费功夫。朱由检都不敢进兵营,里面好多虱子,士兵之间互相传播。

“这……不妥吧?”大家似乎又开始想不通了,说话好听是一回事,具体执行到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怎么?难度朕要失言天下臣民吗?”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留后金辫子成了风气”

“非也!朕之髡发非后金那种野蛮的辫子,也非一种发型。你们等着,朕这就去做给你们看。纪彪,喊几个人,带把剪子跟我来。”

纪彪听到朱由检的话,心里一哆嗦,扭扭捏捏地磨蹭了半天,才拽了三个人顺着朱由检到指挥部外面的场子上。

“坐下。”朱由检一把按住纪彪,剪刀咔嚓一下就绞断了他的长头发。

“呜呜……”纪彪哭了,就是哭的声音不大,众人都惊奇地看着朱由检,足足围了一圈。

朱由检打乱了纪彪的短发,让头发自然垂下,然后根据自己的回忆,给他剪了一个难看的碎发发型。

因为不是专业手艺,折腾了半天才弄好。

“去,打盆水洗一洗。”朱由检推开纪彪,又拽过来第二个侍卫,又开始弄第二个发型。

“纪大人,你别跑啊,让我们好好看看。”纪彪一边跑,后面一群人追,大家都想看看皇帝的新作到底如何。

半天时间过去,三个不同的怪异发型站在大厅里,有碎发,有寸头,也有中分。

“怎么样?不丑吧?”

“虽是髡发,却也平添了几分英气,让纪侍卫长潇洒了不少。估计他上街会吸引不少姑娘的目光。”左懋第品头论足一番。

“左大人,真的不丑”纪彪眼睛一直在上翻,试图看清自己的新模样。

“臭小子,朕给你拾掇的,会有人说丑”朱由检一巴掌扇在纪彪的头上。

“哈哈哈……”众rén dà笑。

“臣觉得,只要不是丑陋的后金“猪尾巴”,什么发型都漂亮。不知这样说皇上是否满意”左懋第现在很能领悟朱由检的心思。

朱由检朝他竖起大拇指说:“可以在军中推行,因为作战打仗,最重卫生。不管是利于梳理还是头部负伤的包扎便利,髡发都比长发要好。不过这需要慢慢推行,暂时不能强制执行,就随自愿原则吧。朕以身作则开始。”

新思想,新生活的推广不能硬来,不能像多尔衮那样强制性推广。而多尔衮的“剃发令”实际上就是想从表现上奴役中原百姓,达到心理控制上的满足感。

“让百姓选出谁才是最丑的发型。”这是朱由检的原话。

“另外,如果大明以是否留头发去定义谁是汉奸,未免有失偏颇。”朱由检接着说。

“那我们应该怎么定义谁是汉奸呢?”左懋第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十三军杀了很多后金的官员,现在川军这边又折腾剃头的百姓,所有这些都是因为“汉奸”认定问题。

当了后金的官就一律界定为汉奸吗?还是说大明容不下为老百姓做事的官

“朕觉得这个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如果把沦陷区的官员全部定义为汉奸,那就等于我们把剃过头的百姓定义为反叛份子一样。

那样整个北方的官员和百姓都成了我们的敌人了。谁还敢和我们一条心了?”

“皇上,臣也觉得是这样。”

“给后金当狗和替百姓做事,这是两种不同的行为。当狗的叫做汉奸,而替百姓服务的官员只是一种职务。

不过,后金的狗腿子也会做一些好事,他们肯定会混淆视听,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朕以为,帮助后金危害大明社稷,危害百姓的行为,皆可界定为汉奸。除此之外,可看作普通难民。

对于汉奸,我们一定要坚决消灭,对于难民,欢迎他们重回大明怀抱。如此,才会让北方沦陷区的百姓重新对我们有信心,同时也让那些投靠了后金的官员留存一丝良心,不至于一心当狗。”

“皇上,这要不要明发圣旨,颁布天下”左懋第今天听到朱由检的一番言论,浑身血脉畅通,他深深感到一位明主的降临。

而朱由检自己心里知道,他不过是捡了隆武帝的现成政策,和后世的一些经验教训。

每个穿越者的成就都是站在巨人肩膀上去摘了一颗桃子而已。

“明发圣旨,檄传天下!”

第三百五十章:康格里夫火箭

“这么粗呀!”看着眼前的火箭,郝摇旗惊呆了,这玩意还能叫火箭它得叫大炮。

郝摇旗看到的火箭,正确的名称叫“康格里夫火箭”,最初是有元军从中原的老式火箭传入印度,被印度人改进之后用在抗英的战斗中让英军吃了大亏。

1805年,英国的康格里夫为了对付拿破仑的军队对印度的火箭进行改进,使用了新式的发射药,并且装备了弹头,形成实战很强的火箭弹,也是近代火箭炮的前身。

康格里夫火箭最著名的战例就是由康格里夫亲自指挥,英国皇家海军向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发射了约25000枚火箭,几乎将城市夷为平地。

还有就是八里桥之战中,大量的火箭把曾格林沁的骑兵彻底打垮。可以说,正是康格里夫火箭彻底催夸了八旗。

要说打八旗,穿越小说太多了,各种武器都有。不管是燧发枪排枪枪毙阵,还是什么列队长枪朝一个方向突刺。还不如让历史真正打败八旗的武器出现更合适。

康格里夫火箭的结构并不复杂,要点就是改进发射药。用传统黑huo yào也可以,但是射程就要近一些。要说结构,随便一个过年玩过咻咻冲天炮的现代人都懂。

它的基本核心就是在传统火箭上加了一根平衡杆,俗称“尾巴”。就是这个东西保证了火箭头的飞行。过年放的那种咻咻冲天炮就是一样带竹签尾巴的。

这种大明版的康格里夫火箭,直径大约十公分,弹头一尺,里面装的是密实的黑huo yào;发射药筒两尺,用的是硝化棉zhà yào;平衡杆长四米,用的是硬木。总重三十斤,射程最远可以达三里地,可以单枚和多枚发射。

之前遂宁使用的信号弹就是这种火箭的缩小版。也是理工学院从一开始就重点研制的武器,从硝化棉突破后就等着装备部队的时机。

这才是朱由检对付后金压箱底儿的宝贝,是第一次实验性用于战场。因为考虑到要对付八旗骑兵,第八军这次一共带来了五百枚。朱由检还等着这次实战之后再次改进呢。

准塔晚上泡了个澡,然后搂着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姑娘,顶着冒油的光头折腾到半夜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准塔听得外面乱哄哄的,好像天也在打雷,而且打的还是炸雷,每亮一次“闪电”,紧接着声音大的吓人。

准塔不准备起身,反正不管外面下的雨再大,也有那些奴才们料理事情呢。

可是他堪堪翻身准备深睡,睡房的门被“咣当”一下撞开。这一次进来的不是包衣,而是准塔手下的白甲兵。

“将军,有一群穿着奇怪衣服的人正在城西攻击我们。”

“什么怪衣服啊?”准塔还以为是遇到什么土司兵了。

“就是一群穿着绿色怪衣服的兵。”

“你看清楚了?”准塔一惊,他现在的手下没跟川军交手过,可是他准塔毕竟是高级将领。

“夜黑,但是他们使用火器,远远地可以看得出来是绿色怪衣服。”

“坏了,是明军。”准塔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

“明军不是一直在南面没攻击我们吗?”准塔的手下一直把所有的对手都看作是明军。

“废物,南面的是西军。”准塔也是无语了,他的这些八旗部下打仗是勇敢,但是论知识跟汉军差点。

不过准塔是不会承认的,他们八旗是主子,主子一切都是正确的。

西城外早就乱成一锅粥了,马厩已经大火冲天,草料和马棚已经被完全点燃,无数的战马被bào zhà声惊得四散逃窜。

那些包衣深恐丢了主子的战马,可惜却惨死马蹄下甚多。

火箭发射出去之后拖着红红的火焰在天空中划出一道轨迹,最后在城西外bào zhà。一朵巨大的火焰立刻映红了夜空,紧跟着一大团黑烟腾空而起。

火箭一枚接着一枚飞起,有在地上bào zhà的,也有在半空中bào zhà的,还有飞进城里bào zhà的。

这次发射火箭的人也是专门的技术人员,并不是第八军的士兵。火箭打的不紧不慢,始终保持着一定的间隔。

因为还是在实验阶段,火箭的弹头部分还只是一般的黑huo yào,bào zhà对人马造成的直接伤害并不大。

但是马受惊了。大火加上**ào zhà足以让这么多战马到处乱跑的,包衣们压根控制不住。

二百枚火箭弹发射完之后,整个西门的战马已经跑掉了jiu chéng,那些住在城里的八旗想跑出来找战马,而城外的包衣想进城找主子,就这样好多人拥挤在城门口。

第八军一个师继续冲击城外的包衣,另外派了两个师开始攻击城南的汉军营,最后一个师负责堵住江油城里的八旗。

攻打汉军营的战斗很顺利,当一排大炮轰击几轮之后,整个军营就没什么人傻站着列阵了。

紧接着,川军一个师直接列阵,就在江油城南的野地上组成排枪阵,另外加上大炮的不断轰击。一队队整齐划一的阵型和脚步声步步逼近,一声声大炮的轰鸣,让本身就不善夜战的这些士兵直接被川军给打懵了。

城内的准塔左右为难,他现在不敢轻易把八旗派出去,因为看着城外的炮火连天,准塔也知道这些八旗兵是扛不住火器的。

别看八旗吹的多厉害,其实他们高层很清楚明军火器的厉害,要不然他们招抚孔有德的时候那么高兴。

八旗真正厉害的是单兵能力,可是单兵战力在火器面前就是个渣。他们是靠嗜血的tu shā来保护自己内心的恐惧的。

看着城外的战斗,准塔绝定守城。因为他们的战马已经损失掉了,单靠这五千人打短兵相接不活活累死才怪。

这一夜的战斗,打的最激烈的不是南面的汉军营,也不是另外两座城门口的八旗,而是西门外的包衣。

这些人居然拼死想保护他们的主子,为了赢得主子的欢心跟川军死拼,着实让rén dà跌眼镜。

“他娘的这些汉奸,老子现在恨不得一个个掐死他们。”郝摇旗气坏了,光是这些包衣就让第八军的一个师伤亡惨重。

战斗打到天亮了,汉军营全溃散了,其他三个城门都堵住了,可是城西外的包衣还在抵抗。以至于城内的八旗居然站在城门楼子上替他们呐喊助威。

“军长,我怎么觉得主要是因为城里八旗的存在才激起这些包衣抵抗的决心的,如果咱们当着所有人的面干趴下八旗,他们也就没这么难啃了。”

“可是八旗也不是那么好干的,咱们的计划被这股子包衣给搅和了。现在怕就怕孙可望也来插一脚,到时候可就完了。”

“李定国不是说西军的事情他会安排好的吗?”

“孙可望手上可是有十万兵,而且这小子之前和我们结过梁子,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孙可望就算想做出决定也要跟阿济格沟通好,他现在毕竟还没有公开降金。只要我们这边速度够快,孙可望反应总会慢一步的。”

“传我命令,把剩下的所有火箭给老子全部打进江油城里去,要快。”

“是。”

昨晚城外的焰火烧了一夜,准塔急得在城内团团转,可就是出不了城。要不是南城外的包衣给力,估计城里的八旗这会正在跟川军作战了。

江油城里全都是木头房子,当川军的火箭在城里bào zhà开,整个城里像是一团烧得通红的灶塘。辛亏这些八旗霸道,把城里的百姓都撵了出来,不然这场大火百姓可是遭了大难了。

大火把这些八旗老爷们逼上了城墙,再也没人能待在城里了。这一幕恰好被包衣们在城外看了个真切。

然后八旗兵就没有然后了。

然后就成了川军的攻城表演战。

第三百五十一章:不懂守城的八旗

八旗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守城池的手段,他们现在最拿手的远程攻击武器就是硬弓,射击距离最远一百二十步。

江油这座小城城高才十来米,川军扔震天雷都能扔到城墙上去,更别说燧发枪的射程了。

汉人的守城战经过千年的演变早已经发展成一套系统化,立体化的防御手段。它绝对不是依靠一群站在城墙上就能行的,只能说八旗根本就没有想过如何去守一座城。

但是川军也没打过多少攻城战。

火器本事就不是为防守而生的,bào zhà本身就应该是进攻。

“盾阵。”

川军的一位营长吼了一嗓子之后,几十面大盾牌就被士兵们竖了起来。

任凭你八旗硬弓再强,破甲箭头再厉害,你也射不透大盾牌。而在一百五十步外,成排成排的火铳正不要命地朝城墙上发射着子弹,并且保持火力不断。

川军不傻,他们不会强硬地用人命去攻城,他们要把火器的优势发挥出来。

准塔就站在城墙上看着,一阵黑色的物体雨点一般从盾牌后面砸了过来,城墙上的八旗兵居然连件像样的攻击武器都没有。

一些八旗兵居然把城墙上的转头扔下来砸得盾牌阵噼里啪啦直响。

“轰轰……”一连串的bào zhà响起,八旗兵瞬间倒了一地。打守城的八旗老爷,川军都不用使用大炮。

准塔气得脸色铁青,自己部下的优势战力发挥不出来,只能干看着挨打。

“告诉我大金的勇士们,冲出去杀死这些南蛮子。”准塔恨得把牙齿咬的咯咯响,他现在真是后悔昨晚没有出城作战的,到了现在这么被动。

准塔不明白以前明军到底是怎么守城的,一守就是几十天都能不用出城,他现在连一个时辰都呆不下去。

城门一开,准塔手下的白甲立刻大头冲了出来,这些兵也端是厉害,硬生生地穿着重甲还能大步朝前冲。

一阵火铳响过,弹丸打在这些白甲兵的护甲上,却根本阻挡不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开炮!”随着炮兵连长一声令下,四门大炮几乎是同时开火,四个黑弹丸直接飞向城门洞。

三个白甲和他身后的七八个八旗兵丧命当场,尸首都不全。几个没有被打死的士兵吓得站在门洞里愣住了,而剩下的几个白甲兵依旧不管不顾地朝外冲。

“换散弹,依次开炮。”炮兵连长看着冲出来的敌人越来越多,立刻改战法。

统共就六七米宽,十几米深的城门洞,跑出来一批士兵,出了城门还没散开就被一窝子小铁弹轰死在城门洞里。

八旗是不怕死,他们紧接着又冲出来一批,第二炮又响了,又一批尸体堵在城门洞里。

别管八旗穿的是铠甲还是拿着盾牌,当场轰死没商量,残肢断臂也不少。在骇人的是打烂了半张脸的,血糊糊的疼在当场嘶吼,叫声瘆人。

就是有那么一二十个趁着空挡冲出了城外的八旗兵,也挡不住川军主力的当场绞杀。就连几个白甲兵也不例外。

跟这几个白甲兵对阵的是白杆兵,也是敢直接跟八旗对抗的精兵。几个白甲兵再厉害,冲进白杆兵的枪阵也给捅出浑身的血窟窿。

至于那种一个人打死对手几十上百人的故事,就不在这讨论了。那讲的是武侠,是神话。

准塔冷汗直冒,他是看明白了,这点人想冲出城至少得损失好几百,守在城头也在慢慢消耗。

真正属于大金国的精锐可真的不多,损失掉几百人他就得丢官,要是损失掉这五千人,恐怕他一家子老小就得人头搬家。

“给王爷的求援信送出去了吗?”

“一早就送走了。”

“那就把城外的奴才们都撤回来帮忙守城。”准塔没招了,只能拿人命来守。

弃城而逃是不可能的,准塔现在已经没有马。没有马的八旗兵,那就是川军的靶子,这在遂宁之战中已经验证过。

可惜,城外的包衣们经过一夜的鏖战,早已经精疲力竭了。虽然顺利地进了江油,但是也只是凭填了一堆吃饭的嘴。

郝摇旗见包衣们进了城,心里的石头落下了。火箭把江油城烧了个干净,他不知道准塔是不是真蠢,居然还把城外的兵朝一粒粮都没有的空城里撤。

这是生怕城里吃的东西太多啊!

“传令下去,江油城每个城门派一个团守着就行了。派点人去把跑乱的战马都给我找回来,这下咱们发了,那可是有整整两万匹战马啊!哈哈哈……”

“军长,咱们不打江油城了?”参谋长不解。

“咱们擅长的是野战,这大白天的打他干嘛!”

“可是那些包衣们进了城,再休息一天战力就能恢复,咱们攻城的难度就增加了。”

“参谋长多心了,刚刚一师三团来报,准塔把粮食囤在城外了。你说八旗会把那点吃食让给包衣吗”

“那我军就地休整”

“告诉他们,杀掉伤残死掉的战马,就在城外扎营炖肉。告诉将士们,吃饱喝足了好好睡觉。”

郝摇旗是高兴坏了,但是准塔却是急火攻心。自从川军开始攻江油,他就一直昏招迭出。准塔的身边没有汉军将领,作战思维一直都是按照八旗惯性来指挥。

现在又添了好几千张饿的饥肠辘辘的嘴巴等着吃饭,准塔只能靠平日里主子对奴才的威慑力来维持着城中不乱。

城外飘进来一阵阵的肉香,香气扑鼻。守在城墙上的包衣们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拼命地添着舌头。

“主子,能不能赏奴才们一点吃的”准塔身边的那个奴才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主子都没有吃的了,你个狗奴才还想吃饭”准塔怒气冲冲地踹了包衣一脚。

包衣滚在地上,却不敢反驳。他只能重新爬起来继续不停地磕头。

“滚出去!”准塔转过身,他其实也没办法。可是他必须得严厉地对待这些奴才,这是八旗内部的一贯做法。

八旗兵是不讲人情味的,他们只信奉压迫,不服就杀。

包衣见准塔不为所动,就只能默默地退了下去。可是准塔并不知道的是,这个包衣在济南参与过处罚之前那个死掉的包衣。

包衣在城墙根儿下找了一个角落,他没有哭,只是在回忆当年济南的那一幕。

夜幕降临,川军的营地又喧闹起来,一阵一阵的肉香又随风飘进了城里。守城的包衣们使劲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可是城外的川军却没有攻城,准塔紧张地盯着城外,他已经算准了今夜必有事发生。

准塔不是半仙儿,他的预测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休息了一百天的川军晚上岂能干坐着不动。

“大明川军团郝将军令:告江油城辽东tong bāo shu曰:同是汉人,怎忍受难;凡割八旗真首级一枚者,既往不咎……”

准塔一听城外高声大喊的话音,气得鼻子都歪了。八旗和包衣直接本来就有一层隔阂,这种话在这个时候放出来,甭管包衣们怎么想,八旗兵首先就受不了了。

“快,把那些包衣的武器都收缴了,把他们看管起来,千万不能再让他们守城了。”准塔急忙下令,生怕晚一会就真的有人会割了八旗兵的脑袋。

城外,郝摇旗看着江油城问:“zhà yào都埋好了吗?”

“报告军长,江油城下总共埋了六处炸点。一旦引爆,江油城就立马变成千疮百孔。”

“好,传我命令:今晚子时炸城。城破之后放开北面,不必追击。全军迅速南下,直逼绵州。”

第三百五十二章:大西四兄弟

刘文秀和艾能奇如今是抱团取暖,论实力他们可比谁都弱,打谁都打不过,投谁都犹豫不决。

“二哥,三哥派人来信说川军第九军要从我们的防区通过,目标是江油的八旗军。你看我们要不要让路”

艾能奇手拿文书,急匆匆地跑过来找刘文秀商量。这封信送到艾能奇手上的时候,第九军主力已经直接兵临他们的防区外了。

“能怎么办?咱们打得现在的川军吗?”刘文秀也收到了信。

“打不过。”艾能奇直接一口承认了。

如果说李定国没有被朱由检招抚之前,他们四兄弟联手还有可能在三方争战中寻点机会,因为他们都晓得李定国打仗的本事。

可是现在李定国走了,等于把大西军的实力砍去了三成,一下子把西军变成了实力最弱的一方。

“那咱们干脆直接投奔大哥吧!”艾能奇建议道。

“跟着他去投金兵”刘文秀嫌弃地看了一眼艾能奇。

四兄弟中孙可望天生有管理能力,有手段,有野心;李定国话不多却心里有货,有主见,能打仗;刘文秀文比不过孙可望,武胜不了李定国,比较尴尬;就艾能奇最弱,实力和能力都最末。

“那不能。义父是死在金兵手里的,咱们再怎么也不能投靠金兵啊。”艾能奇连连摇头。

现在西军内部再有矛盾,也很少有人敢直接提降金的事,这几乎就是原则问题。可是他们几个也看出孙可望的野心,大约是谁给的价码高就跟谁。

大明方面已经明确拒绝了,孙可望现在是等着机会再跟阿济格开高价呢。

“让他们过去吧,等这一仗打完了再说。”刘文秀算是想通了,大明和大金打架,关他屁事。他又不是孙可望,他没那么大野心。

等谁打赢了,都会赏他一个位置坐坐。没准大明真赢了呢?还卖李定国一个大人情。

“二哥,你是大哥他会帮谁?”艾能奇很好奇,他想不通孙可望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选择。

事情很明白,川军攻打江油,对后金和大西都是一场危机。如果川军打赢了,后金在四川就必须撤退,而孙可望就必须直接面对川军的攻击。

孙可望现在必须要做出选择,要么帮大金要么被大明招抚,再也不可能坐山观虎斗了。

“这我可猜不到,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其实刘文秀大约已经猜出几分了,而且他也猜出李定国的打算。但是他不会说出来,因为这两个兄弟交手,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

自从张献忠死后,孙可望和李定国之间的矛盾已经是明面上的事。

孙可望想代替张献忠,可是李定国不服气。刘文秀还知道李定国瞧不上孙可望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做事风格,两个人的理念根本不同,不是一路人。

“报将军:后金王爷阿济格派人送来一封信。”

刘文秀接过来一看,顺手递给艾能奇。

“二哥,阿济格出手不凡啊!给你我封王,我差点都动心了。”

“看来阿济格是真急眼了,不然不会下这么大本钱。”

“不能吧。这川军第九军还没到江油城下,仗还没开始打呢。”

艾能奇他们不知道第八军已经在攻打江油的事,还以为只是第九军一支队伍去江油作战。

“这事不对劲,川军一个军也不可能硬吃江油的金兵,除非他们还有别的计划。”刘文秀站起身,盯着地图看。

“这下有好戏看了。四弟你过来看。”刘文秀指着地图说:“老三在川西两年,肯定是有办法饶过绵州直接攻打江油守军。”

“你是说江油的八旗兵要完蛋了?”

“八成是这样。”

“那我们需要做点什么”艾能奇也感觉机会来了。

“先派人盯住金兵的援军和江油,如果江油的守军完了,咱们要赶紧帮川军。”

“如果川军败了呢?”

“那咱俩得赶紧跑,朝南跑。先躲过一段时间再说。”

……

阿济格守在南充就怕出事,天天盯着川军团的动向,第九军一动,他就派五万兵跟着西进,金兵领兵将领是固山额真沙里布。

在沙里布出发两天后,阿济格收到了江油城的求援信。到了这个时候,川军的意图才算显露出来。

阿济格急令沙里布紧急驰援江油,也只有这支部队才最有机会解救江油。在阿济格算来,只要准塔守住江油三天,沙里布就能赶到。

八旗兵是不能损失的,损失了八旗后金拿什么稳住军队所以,阿济格必须先救江油的八旗兵。

同时,他还给孙可望去了一封信,答应了孙可望所有的要求。阿济格的要求只有一个:把川军的援兵第九军堵住。

阿济格的算盘打的很精明,他要先解救准塔,再驱使孙可望和第九军血拼,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再用江油的兵去收拾残局。

阿济格觉得川军的这步棋玩得太凶险,居然想靠一个军去闯孙可望的狼窝,有点自不量力。

而作为川军此战的指挥官,李定国正骑在马上心不在焉地想问题。他的脑袋的一直在搜索着地图,盘算着每一步的时间进程。

“报!前方探报:尾随我军的后金兵已经在涪江对岸全速西进,已经和我军齐头并进了。”

“下去吧。”李定国始终话不多,语言简练。

李定国沉思了一会,就从怀里拿出地图,继续研究者。而他的缰绳却由警卫员在前面牵着,行为很怪异。

从第九军原驻地射洪到绵州,四天行军路程,现在已经走了三天了。也就是说前面不远就该到绵州了。

李定国想起了孙可望,这个他喊了十多年的大哥。如果当初孙可望没有流露出那一点想要投靠后金的心思,李定国想自己可能会鼎力相助孙可望好好当国主吧。

在民族大义这件事情上,李定国分辨的非常清楚,他不会去投降后金,永远都不会。

“大哥,希望这最后一次选择不要让我失望。只要你让开路,我一定会放条生路于你。”李定国心里打定主意,他收起了手中的地图,眼神越发坚定。

而在绵州的孙可望正在调兵遣将,他已经于一日前正式收到阿济格的回复,随信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套后金王爷的蟒袍和那种锥形的帽子,以及印绶等等。

孙可望的双手紧紧地捧着印绶,心里美滋滋地乐。这是他压抑了多年的夙愿,从他被张献忠授予大将军开始,他都希望自己能有光宗耀祖这一天。

一字王啊!等同于皇家贵胄的地位,在大金的外姓外族中都从来没有过。

“国主,探马来报:川军已经快到两河口了,想必是顺利地通过了刘艾两位王爷的防区了……”白文选是孙可望手下大将,手握重兵。

“哼,他们不敢得罪大明那是他们俩眼瞎。还有那个李定国,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非要给我们多年的大仇敌同流合污。亏得小时候我还那么照顾他们,一群白眼狼。”孙可望咬牙切齿地想。

可是跟川军打仗得有个理由吧,孙可望现在不能说他要帮着后金打明军,他还是要打着抵挡川军侵犯西军地盘的名义出兵才行。

“去告诉将士们,川军欺人太甚。此次作战一定要狠狠地打击他们。”

“国主,末将想去前线视察布防,请国主应允。”白文选见孙可望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有些犯恶心,尤其是桌子上那定猪尾巴帽子,看得扎眼睛。

“去吧,告诉将士们好好守住两江口。要是碰到李定国,先给我乱箭射死他。他已经投靠了我们的敌人,不要念及旧情。”

白文选听完孙可望的话心里一哆嗦,普通士兵不了解怎么回事,但是高级将领心里多少都明白时局。

“李定国亲自来了吗?”

第三百五十三章:李定国的狠招

孙可望打着阻击川军的名义出兵,阻击阵地就在涪江和安昌河交汇处。

白文选来到前线,压根就没有视察什么防御,他直接前出二十里,去探查敌情去了。

当李定国跟着中军来到丰谷这个小村子,第九军已经开始派兵布阵了。

“报:外面抓住一个奸细,对方抓了我们好几个侦查兵,要挟着非要见最高长官。”

“探清是什么来路了吗?”李定国以为是普通的西军夜不收,这种事也很常见,被敌人的夜不收围住为了活命要挟几个人在手上而已。

“对方给了我们这个,说是他自己的。”警卫从兜儿里逃出一个东西放在李定国的面前。

李定国定眼一看,这是一枚“西王赏功”钱,银制,便赶紧说:“快把人请进来。”

西王赏功钱分三种,李定国自己是拿金的那种,但是能拿到银制的也不算很多。这样的东西拿出手,必然不是一般人。

“果然是安西王您来了。”一阵脚步声之后,李定国抬头一看,一个熟悉的面孔就出现在眼前。

“白文选!?”李定国有些意外,吃不准他来什么目的。

“看来安西王这是不欢迎我啊。”白文选有些失望,这似乎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自然欢迎,请坐。”李定国惜字如金,也听不出什么态度,平淡的如同白开水一样。

“好,坐就坐。”白文选生气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不知白兄弟此行是否奉我大哥之意”

“我来是代表我自己。我有两句话要说,说完我就走。第一,如果川军是打dá zi兵的,我可以给你们让条路过去;第二,如果川军是来打我们西军的,那咱们兄弟之间就算翻脸了,以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白文选带着怒火中烧,他感觉自己这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了。

“你们国主会让路吗?”

“我……”

李定国一句话把白文选直接呛得没脾气了。

“我们打没打dá zi,所有人有目共睹。别人打不打dá zi,大家也看得到!白兄您说呢?”

李定国也不用多说,他早知道白文选是个直肠子,以前大家在一起共过事,知道这人心思正直。

“我在国主哪看到dá zi的蟒袍和官帽了。”白文选喝了一口水,气鼓鼓地说。

“此事当真”李定国惊得站了起来,盯着白文选的眼睛。

“岂能有假!不然我为何冒险来此孙可望应该是已经知道您也来绵州了。”白文选眼神里带着落寞,仿佛对未来失去活的希望。

李定国跟着第九军一起过来这件事不算是秘密,他是宪兵司令,跟着参战监军很正常。只是知道他是战役指挥官的不多。

“你们都愿意打dá zi吗?”

“那当然。老万岁死后,大家已经憋了好几个月了,都要给老万岁报仇。可是dá zi一南下,我们这些人尽看着川军打dá zi眼馋了。”

“要想不让西军和川军打起来,最好让大家知道他已经投降了后金这件事。”李定国也没猜到今天白文选会闯过来。

“怎么公开国主他待在绵州城内,我们又不能兵谏……”

“这个事情我就不参与了,我现在是川军的人了。”

“你难道就不是大西出来的你忍心看着他把我们带去当汉奸”

“可是……”

“可是什么你要是不相信我,我现在回去把一家老小送你这当人质,这总可以吧?”白文选着急了,他心里清楚,未来的路只能在孙可望和李定国两个人之间做出选择。孙可望降金当汉奸了,那么他只能投李定国了。

“白兄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就是代表几个老兄弟来找你,希望你能带着我们找一条出路。我们不想当汉奸。”白文选说着有点很委屈的样子。

“那你们干嘛要阻拦川军呢?既然证据已经在绵州城里,大家一起去绵州,四面锣八面鼓当场对峙就行了嘛!”李定国长吐一口气,他难得说这么厂的句子。

“可是我们不能对国主动手啊。”

“可是川军是打dá zi的啊。都已经投降dá zi了,难道不该打”

“我明白了。”白文选眼睛一亮。

“文选兄,我这里有些咱们的兄,烦请你安排一下,带他们回对岸去。可以吗?”李定国严肃地问。

白文选离开了李定国这里,顺便带走了几十个原来李定国手下的骨干将领。

……

孙可望待在绵州城里打算稳坐diào yu tái,因为阿济格又来信了,后金只需要他阻击川军一天一夜即可。

因为阿济格又收到最新军情,江油已经快守不住了,汉军营已经全部跨了。这个时候只要后金的援军能赶在第九军之前到江油那就不胜利。

至于孙可望,阿济格根本就没作大指望。

但是孙可望是当真了,他得交纳投名状,最好是李定国的人头。遂宁那一仗,让阿济格恨死李定国了。

到了下午,川军开始进攻,绵州城内都能听到远处的大炮声。跟川军交手过的孙可望听得出来那就是川军的进攻声音,只有川军才有那么多的大炮。

孙可望很高兴,他希望这炮声一直就这样持续下去,只要扛到明天中午就万事皆定了。

孙可望把自己最嫡系的军队放在涪江对岸组织川军渡江,所以炮声就是那个方向传过来的。而像白文选这样的部队则放在安昌河西岸,孙可望判定川军肯定是急着去江油的,不会打绵州。

攻击涪江北岸西军的其实只有三个团,两个步兵团外加一个炮团,半个师的兵力。而所谓的攻打,一直都是枪炮声不断,可惜进攻的脚步一直都没前进多少。至于第九军的主力,根本就在睡觉。

李定国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金兵,他也没想过一口气把江油的五万金兵吃点。他从一开始就想要吃掉的是西军。

在李定国经过这两个多月对川军的了解之后,他直接大胆地推论,依靠两个主力师搅浑西军的水,然后接受西军。

这个“小尉迟恭”看上了西军的精锐,李定国觉得自己融进川军的速度太慢了。他的部下在遂宁之战中直接损失了一半,如果朱由检给他位置,最多也就是一个军长。

在作战会议上,李定国抛出了这次的作战方案。所有都反对,唯独朱由检支持李定国。

在永历朝,四次绝好的翻身机会中,有三次都跟李定国的战功有关。其中最有可能成功的三次机会都是李定国提出来的。

两厥名王、新会之战,说到底李定国那是孤掌难鸣。

朱由检支持了李定国,但是他需要知道李定国的真实想法。在这份作战计划中,第九军是直接进入四面敌人包围的。朱由检相信李定国的能力,但是他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安排。

用一个军钻进敌人的重重包围里,是拿去当诱饵吗?太儿戏了。

如果西军全部投靠了后金,这一个军只会被活活吃掉。所以,刘文秀会大方地让路,dá zi的援军会不管第九军而直扑江油。

所以,李定国必须亲自跟着第九军走,他也得跟着钻敌人的肚子。

可能没有人比李定国更了解西军了,孙可望也比不上。

那几十个老部下,才是李定国撒进孙可望军中的酵母,等着发酵的种子。

夜幕降临,涪江北岸的战争还在继续,炮声一直在响,一团团的火光间歇性冒出,奏响着战争的乐章。

孙可望熬了一夜,一直到一整夜防线依然稳固着,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他才放下心来准备睡觉。

“嘭!”一朵烟花拖着淡蓝色的尾迹朝天空升起,所有人都注视着这道焰火。

“轰!”烟花像散一样炸开,在高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色花伞,让遥远的人也能欣赏到这一美景。

第三百五十四章:西军落幕

这朵烟花实在是太美了,美得让人无法联想到战争。

这烟花也实在太近了,近到已经就在绵州的城外。

孙可望抬头看向天空,足足是楞了三秒,然后就发狂了:“快,派人通知城门,告诉守门的士兵,任何人不得进出。”

他的话音刚落,西城外的方向也升起了一朵烟火,也是那么漂亮。

“完了。”孙可望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绵州城里大部分的兵都已经派出去了,为了阻击川军,孙可望可是足足调了六七万人沿着涪江摆了一个二十里的长蛇阵。

现在川军毫无迹象地出现在绵州城外,只能说白文选部投大明了。

虽然孙可望弄不清西边是什么人的部队,可是他绝对相信那也是川军,而现在能从西面攻击绵州的只有川军第八军。

是的没错,郝摇旗已经撵跑了准塔,并且从西面渗透到绵州西面了,只是主力尚在三十里外,但是前锋已经兵临城下了。

天已经亮了,整个绵州城的西军官兵都看到了城外的情形。排山倒海一样的人群从东而来,他们不光是川军,还有众多的西军。一门门的大炮则从西而来,慢慢地朝城下推来。

“打dá zi,除汉奸,为西王报仇!”

“诛杀汉奸,遵守西王遗愿!”

……

孙可望听得这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他万万没想到西军对dá zi的仇恨尽然如此之深。张献忠一手创建的部队的确不是他短短几个月就能抵消影响力的。

从传承上说,他孙可望接手大西第一把交椅的日子还是太短了。

孙可望扭头看了看,本来就人数不多的守城士兵在听到这种口号之后都在左顾右盼,显得非常犹豫。

甚至,孙可望感受到无数双眼睛在偷偷看向他。

“走,回府!”孙可望不敢继续在城墙上了,他现在很害怕哪里会射出一支暗箭出来。

孙可望明白了,绵州城是守不住的,他现在要赶紧收拾东西跑路。

“禀国主,南城门已破。守城的将领马惟新已经替白文选打开了城门,现在两部人马已经合兵一处,正朝这里攻来。”

孙可望听了大惊,他回府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惜还是没快过白文选的马蹄。

“迎安西王!迎安西王!”

几乎是一瞬间,孙可望的国主府喊声四起,无数个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李定国昨日派出来的“酵母”种子彻底发酵了。

“快,别带东西了。赶紧从北门跑吧!”孙可望哪里还有时间收拾东西,再晚一会他估计连大门都出不去了。

其实府里的喊声只是少数人在搅浑水,但是孙可望已是惊弓之鸟,哪里还去分别真假。反正现在绵州城里到处都是喊口号的声音。

国主一跑,绵州城里大乱,乱军跟着白文选的手下一窝蜂地冲进了国主府。

“快,把孙可望通敌的证据给我找出来。”白文选带着部下直冲孙可望寝卧,一通翻箱倒柜地折腾。

“将军,找到了。”

白文选夺过身边的长枪,用枪头挑着dá zi的王爷蟒袍,高举着跑到府门外大喊:“孙可望通敌证据已经找到了。诛杀汉奸mài guo贼孙可望!”

“诛杀汉奸mài guo贼孙可望!”

这一下不得了,整个西军彻底炸营了,再也没有人愿意帮孙可望了。西军拥着白文选,挑着那件蟒袍一路朝北门追击。

孙可望带着心腹一个营的人拼命朝北跑,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三面被包围。

“走,去找涪江北岸的冯双礼。”孙可望想到自己还有主力大军在江北呢。

江北大营。

冯双礼jing zuo在营帐中,他的案台上放着李定国的亲笔信。而营帐外,挤满了正在江边看绵州方向的士兵。

南岸的绵州已是一片混乱,一大队人马正极速朝北奔来。

“将军,国主在岸边要求我们立刻派船接他们过江。”

报信的哨兵说完后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一点动静。士兵悄悄抬起头瞄了一眼冯双礼,只见他还是jing zuo,连根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报将军,国主再一次要求您派船过去接他,说事成之后必回奏请后金封赏于您。”第一个报信的士兵还没走,第二个士兵又来报信了。

冯双礼动了一下,身子微微向前一倾,但是随即又靠了回去。

封赏冯双礼嘴角一笑。这个时候如果要封赏,还不如他直接跟阿济格去谈呢,何须他孙可望去求dá zi给

“报将军,国主说将军您只是他的一个部将,为什么敢反叛他”第三个报信的士兵又进来了。

噌地一声,冯双礼猛地站了起来,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台大骂道:“去他娘的孙可望,老子再怎么说也没背叛老万岁的遗命,没有叛国。他是个什么东西,自己mài guo求荣当汉奸,还敢来指使我。真不要脸!

传我将令,丢给他们几两银子当盘缠,让他们快滚!”

冯双礼想通了,孙可望现在已经众叛亲离了,整个西军中都已经唾弃了他,跟着他得罪兄弟不说,更没有前途。

“将军,为什么不直接阻拦住他们”冯双礼一个手下问。

“孙可望现在还是我西军的国主,我如果抓了他,岂不是背叛西军了?我料想他如果不去投靠dá zi,可能还能留条性命,如果等他真的投靠了dá zi,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涪江南岸,追击孙可望的追兵越来越近了,远远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可是始终也没靠近。但是这种追杀声却拨弄着孙可望紧张的心弦,他害怕极了。

而北岸沿途各营没有一个将军派船来接应他。最后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艘小船,孙可望满怀期待地要等上去。

“启禀国主,我家将军有话说,请国主另寻他路。这是一点盘缠,请国主笑纳。”船上的小兵根本就没有把船靠近,远远地抛了几两散碎银子丢在岸上。

孙可望气的脸色铁青,这完全是羞辱啊!

“国主,要不要射杀了他们,咱们把船夺过来好过江”孙可望的亲兵说到。

孙可望看了看那艘只能坐两三个人的小船,再看看他身后的一营兵马摇摇头说:“算了!”

最后孙可望落寞地走了,顺着涪江向西北而去。大西最聪明,最有前途的后起之秀,在众叛亲离之下,成了丧家之犬。

留在绵州的西军全部向川军正式受降。

天色大亮,当太阳高挂在半空中的时候,李定国正站在涪江边上接受冯双礼的归降礼。

“安西王,部将冯双礼,请求归附。”

“冯兄弟这话说错了,我现在是大明川军团宪兵司令兼绵州战役总指挥。您这是归顺大明。”

“这有什么区别。反正还是由您来领导我们西军呗!”白文选站在一旁嘻嘻哈哈地插话。

“不,不一样了。我当初在打完遂宁之战之后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我认为不是了。

如今的大明,跟我们以前认识的大明不一样了。咱们以前的西军,只能是存在历史书上了。”

李定国神色带着回忆和落寞,那个大西曾经是他心中的梦想。但是现在,已经被另一个新梦想给取代了。

又十日后,刘文秀和艾能奇正式归顺大明。

至此,西军各部除孙可望带走的一营两千兵之外,余下的全部归顺大明。

而孙可望被后金小皇帝封“义王”。

“不是说好的封秦王吗?”孙可望小声地哼了一句。

“义王对这个封赏不满”阿济格坐在主位,用斜眼瞟了一眼孙可望。

“奴才不敢!”

孙可望赶紧跪在地上,贱兮兮地磕头说道。

第三百五十五章:战略大后方

绵州战后第三天,朱由检就决定趁早把金兵撵出四川。阿济格虽然有兵,但是官吏被杀了,他在川北根本就收不上粮食。

此一战,后金所获少得可怜。这个时候如果不去撵走他们,难道留他们在四川吃新粮食不成

西路由李定国统领的第八、第九军和白文选、冯双礼部;中路由曾英统领第十,第十一军并刘文秀、艾能奇部;东路由李来亨统领的第十二、十三军;在水师全力配合之下开始北上。

鉴于明军目前兵力是金兵的三倍有余,阿济格只好后撤,除十万人扼守广元之外,其他部队和吴三桂部回撤汉中。

八月底,合川指挥部。

“起立!”

在这座崭新的会议大厅,坐满了一屋子人。这一次不光是四川的将领,还包括陈子龙、马乾、吕大器、沐天波等地方大员。

整个西南三省的军政大员济济一堂,将商议接下来的西南事务。

朱由检穿着龙袍大踏步步入会场,邓之容作为会议主持人,喊了一声:“敬礼!”

刷!所有有军职在身的人齐刷刷地朝朱由检敬了一个举手礼。

众文官看得瞠目结舌,他们大多是第一次见这种景象。尤其是吕大器,这种场面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朱由检坐到主位,虚按双手。

“坐下。”随着邓之容的口令,将军们又一起坐下。西军的几个将领还有些迟缓,但是原川军的将领们动作利落,整齐划一。

“诸位爱卿,经过近十个月的努力,川中基本大定,妄图霸占蜀中的侵略者也被我们赶到了川西北一隅。

川中百姓也大都安定下来,士农工商都在恢复。这些都是众位爱卿的功劳,朕在这里向你们表示感谢!没有你们的努力付出,就没有今天的四川。谢谢你们大家。”

朱由检说完,站起身面向所有人深鞠一躬。

吕大器唬得赶紧站了起来想跪下磕头,可是他还没弯腰,大厅却响起一片掌声。吕大器扭头一看,所有人都在啪啪拍手,却没一人下跪。吕大人只好傻傻地站在原地。

“今日会议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裁军。”

裁军朱由检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呆了。战事未平,难度就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朕要裁军。但是同时也要扩军。

朕想把现有的西南诸军中的老弱残兵裁撤,编入地方。或为驻军,或为捕役,或为驿卒。并妥善安置所有裁撤人员,务求作到无一人遗漏。”

朱由检的话音一落,大厅内响起了窃窃私语。显然这件事出乎了所有人预料,因为大明还从没对兵卒实行过这样的政策。

以前当兵的想要退休,要么升官,要么老到干不动了发几两抚恤银子打发了。伤残了只能自己活该,战死了估计几年家里都不知道。

其实这条正常主要针对的就是西军,西军已经作战多年了,除了孩儿军之外老弱病残甚多,急需要整顿。

但是整顿西军本身就很敏感,一个搞不好就是兵变。必须要给这些裁撤掉的人找出路才行。

几个西军将领心中其实都明白,官府对待他们无非两样:朝死里用和朝死里裁。按照惯例他们更愿意被朝廷朝死里用,起码还能捞点战功和赏钱。

在这个过程中,死了的倒霉,活着的收益。大家都没异议,全凭天命。

现在朱由检给出来一条新的出路,虽然听起来不算多好,但是能保命并且有了生活的出路,这是天大的恩惠了。

“臣代众将士谢过皇上隆恩。”李定国作为原西军的领头人,站起来表态,表明西军各将领的感激之情。

这种策略朱由检在南京实施过,陈子龙就亲自参与过,应该说难度不大。同时这是让西军归入百姓,洗白身份的好事,多数人乐见其成。

“朕以为,裁撤老弱之后还应该继续招募年轻的士卒,加以训练,提高我大明军队的战力。关于军队整编的具体事宜,随后在军事会议上颁布。

现在说第二项:关于西南三省的行政改革。目前湖北和四川的经验表明,改土归流和士绅一体纳粮成果显著,有利于稳定地方,回复生产。朕以为可以在西南三省全面推行。诸位爱卿有什么话,可以现在说出来。”

吕大器心里咯噔一下,他早知道陈子龙在湖北推行新政,而且新政的内容跟以前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但是这个事南京方面根本插不进手。一是这两省都是战区,地方官吏体系都已经打烂了。朱由检进川之后随身就带了一大批新官员。整个官面上的人事任免权根本就不在南京朝廷。

谁能料想陈子龙下手这么快,战事刚稳定,整个官场的新体系就已经完善了。

这个时候想插手都已经来不及了。

而云南本身又是另外一套系统,改土归流和江南士族本身就是矛盾的,读书人巴不得改土归流呢。朝廷对于改土归流的难点就在于控制力,而现在整个四川就有六十万大军,四川和贵州的土司都已经被改光了。

现在只要沐天波点头,云南哪个土司不要命了敢反抗除非嫌弃自己好日子到头了。朱由检的改土归流并不血性,甚至对原来的土司还有优惠政策,谁傻

一大厅的人都望向沐天波,这事关键是看他的心思了。

“皇上,沐家世受皇恩几百年,与国同戚。只要皇上召唤,沐天波在所不辞。”

沐家的忠心朱由检根本就不怀疑。老朱家没有亏待过沐家,沐天波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跟着皇帝走,亏不了。

所以,朱由检才敢在云南大张旗鼓的动手。按照朱由检的计划,他想让李定国带十万兵去云南平定那些不老实的土司。顺便让李定国这个云南人心目中的英雄名副其实一下。

至于其他部队的整编工作,就在四川原地进行即可。有兵源,有粮食,有军饷,甚至连基础的军工都有。西南,才是大明真正的理想基地。

同后世一样,中国的战略大后方,就应该在四川。

……

得知四川失利的多尔衮大病十天,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的一招棋最后全便宜了朱由检。

“难道真是天不亡明”

“不。四川虽然失败了,但是兵力大部还在,大不了不要西部了。”后金的摄政王多尔衮心里不服,他一定要干死朱由检。

“传令多铎,他可以开始进攻了。给我狠狠地杀,杀光那些南蛮子。”

“王爷,汉中的阿济格部怎么办?”范文程问。

“让他把防区交给吴三桂那条饿狼,带所有兵交给多铎然后给我滚回京城。还有吴三桂那个饿狼,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他养着朱由检的一个儿子。现在该是他和朱由检去斗的时候了,正好替我们牵制一部分明军。”

吴三桂待在汉中,喜事连连。

首先是自己娶了一房小妾;第二是他的人在重庆拿到了新huo yào de pèi fāng;第三是后金把陕西全让给了他。

“配方是真的吗?”吴三桂又高兴又怀疑,他是真没想到新huo yào de pèi fāng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启禀平西王,配方的确是真的。但是,制作这种新式huo yào需要一种叫蒸汽机的机器。咱们没有这种机器。”

“争气机是什么机器”吴三桂从来没听说过,不过在他想来,只要是机器,找几个熟练的匠人鼓捣鼓捣应该不难制造。大明人对奇淫巧技看得很淡,他们只在乎秘方。

“据说是类似烧开水的机器。”

“那有何难,明日便着急军中熟练匠人营造便是。”吴三桂现在已经幻想出他拥有着无数的大炮征战天下的情景了,那无数拿着新火铳的士兵,在他的指挥下挥斥方琼……

第三百五十六章:李成栋叛国

两年了,李成栋以为自己被朝廷遗忘了。

这两年他过得如同神仙一样的日子,每个月固定拿钱,没人管没人问,他就是麻城这块的土皇帝。

原本三万人的正规军,直接被他带成了土匪军,哪怕他们还在南京短期整训过。

王之纲和吴兆胜跟着李成栋混,连五房小妾都娶到手了,赚得银子一辈子足够花了。他们仨就没想到离开了高杰之后居然有这样的境遇。

朱由检给湖北的军饷也没特殊的封赏,又没办法报空额,李成栋靠什么发财的呢?

人口。大别山的人口。

两年间,李成栋暗中派兵和土匪合作,抓捕了十几万百姓送给洪承畴,并且泄露军情,倒卖南北货物等等,获取了大量财富。他除了不敢直接在武昌周围放肆之外,其他的事就没有他不敢干的。

朱由检也收到过消息,但是他实在是掉不出人手来替代李成栋以及他的部下,只能寄希望靠李成栋的自觉和良心了。

现在,李成栋的“良心”告诉多铎,他要投金了。

“大哥,足足五十万大军,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正规军,没有一点掺假的。”王之纲被李成栋悄悄地派到河南走了一趟,并亲自看了一下多铎大家的实力。

“是啊!听说还在从四川增兵。这要是百万大军一起进攻淮泗,谁能扛得住”吴兆胜在一边惊恐地说。

“嘁!前两天不是听说阿济格在四川败了吗?”李成栋心里虽然惊骇,但是他也知道明军这边也并不都是坏消息。

“哥,人家那是短暂失利,主力并没有损失,而且广元和剑阁还在金兵的手上。

多铎跟我说,他们马上要集中所有的兵力进攻南京。这百万大军南下,可是古今罕见。主要是我们这些人最难受,我们可是首当其冲的。”

“这倒是!”

王之纲的话戳到了李成栋的心窝,他们可是驻守在抗金的一线。如果后金大军开战,百万大军会像一个巨浪一样摧毁他们。

“我们提的要求,多铎答应下来了吗?”李成栋关心的是多铎给他什么职位。

“答应了,实授吴淞总兵,领兵五万。”吴兆胜得意地说。

“怎么没封个侯”李成栋眉头皱着。

“那边说咱们的兵少了点,五万以上才能封爵。咱不是才三万人嘛!所以多铎说给我们补点人,看咱们在江南的表现。”

“如果我不同意呢?”李成栋问。

“豫亲王说他们已经开始动兵了,如果我们不归顺,就拿我们开刀。而且就算咱们现在去求援军,也来不及了。”王之纲继续说。

“娘的,都不是好东西。这年头,得自己有兵才行。去给多铎回信,就说我们明天就准备队伍北上。”

……

李成栋的背叛既出乎了朱由检的意料,又在朱由检的预料之中。

既然这是一个比吴三桂还反复无常的人,那历史资料基本上就别信了。而且他在高杰部中的最初影响力已经消失,仅有的李成栋的亲信带走就带走好了。

“皇上,四川这边的事还没了,多尔衮这是瞅准我们顾及不过来江淮才下手的。”

“你估计,四川这边的军队整合,需要多久?”朱由检一直没搞懂多铎为什么集重兵而不动手是去什么。现在想来,人家不傻。

多铎硬生生地忍着不动手,就是害怕朱由检把四川的主力东调。不管阿济格在四川能不能得手,多尔衮就必须要等到大明最虚弱的时候再下手。

阿济格胜了,那就留下这支军队整编西军;如果阿济格败了,朱由检接手西军也是需要时间的。这个时候,大明川军主力根本就不敢动。

别看现在江淮也有明军几十万主力,可是多尔衮明白,朱由检真正的主力在四川呢。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凭着大半年的战绩就一目了然。

“最少需要五个月。第一是云南的安定,改土归流的推行让部分土司有不安分的心思,咱们就算不直接清剿,也需要组建地方部队,让地方有应对的实力;

第二,金兵还占着广元,随时可以南下危险四川,只要咱们把四川的部队一调走,吴三桂必然会图谋四川的;

第三,需要整编的西军足足有几十万,没有半年的时间,整编和新武器、新战术训不出来。这个时候川军主力一走,会出什么事都不好说。”

左懋第把整个情况详细的分析了一遍。然后左懋第的话却让朱由检的心调冰窟窿里了。

“gou ri de多尔衮,真是会选时间。”朱由检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

野猪皮不亏是打猎的,像非洲草原上的刍狗一样,狠狠地跟在朱由检的后面咬了一口。

“皇上,要不要先把淮泗让出去,咱们暂时只守江防”左懋第也很头疼。淮泗一带根本就顶不住百万大军的进攻,那里是平原,完全是有利后金野战的地形。

仅有的几个城池也是孤零零地坐落平原上,靠着城墙那点高度抵挡重兵进攻,谁心里也没底。

“不行,绝对不行。守江必守淮!我们不能白白地把淮泗就这样拱手让人。”朱由检摇摇头,他谋划了两年多,一直在加强淮泗的防御。

最初瞄准的是能抵御五十万人的攻击来计划的,谁知道两年之后历史改变了,后金的实力比历史上要强。

现在是一百万人的进攻,朱由检不知道他谋划的淮泗防御体系能不能抗住这波攻击。

但是,不管能不能行,他朱由检都必须去扛。

大明,又一次面临着京城的危机。而大明的皇帝,在第一次京城危机的时候束手无策。而这一次,他决定亲自上战场去拼一下,朱由检不想躲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大厦将倾。

这才是大明的天子守国门,而不是事情败了自己上吊的“君王死社稷”。

“左爱卿,你留在四川,帮助协调四川事宜。朕去淮泗。这一仗,朕要亲自上阵杀敌。”

“皇上,这不行啊!您是一国之君,大明需要你。”左懋第太了解现在淮泗是个什么情况了。

“朕已经决定了。刚刚湖北来了军情,李成栋叛国了。大明再一次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朕这个皇上还能坐得住吗?”

“皇上,如果您非要去,那就带一个军去。四川现在虽然需要整训,但是多一个军少一个军影响不大。”

“那就把十三军带上。”

第三百五十七章:兵少将寡南京城

第十三军兵力不多,又是游击作战方式,留在四川意义确实不大。

当初调十三军入川,是兵力不够,达州需要防守迫不得已而为之。

根据朱由检的设想,整个四川的军队整编、扩编成十八个正规军,编成三个军团,外加两个水师军。总兵力达六十万人。

曾英任第一军团司令,党守素任参谋长;邓之容任第二军团司令,杨展任参谋长;李定国任第三军团司令员,袁宗第任参谋长。yu dà hǎi的水师暂时不扩编,负责川中的调度。

大量表现优异的原黑旗军青年军官骨干依旧留任各营团长官职位,大量的旧式老军官被专业到土司地区,开始负责维持治安,缉盗等工作。就连沐天波,都被朱由检任命为李定国手下一个军的军长。

李定国带一部分军队协助云贵的改土归流,曾英负责防御川北,邓之容主要还是负责练兵整训。陈子龙留在重庆当西南总督,左懋第协助他协调军方事物。

同时,重庆的军工生产已经提前开工。最忙的就属民生公司,足足累了大半年,等朱由检跟十三军出川之后,他们才算是可以休整一下。

……

李成栋根本就没有想到多铎说拿他首先开刀纯粹就是吓唬他,后金的战略上根本就没有攻击湖北这步棋。

鉴于上一次多路出击的失败教训,京城的后金首脑们决定集中所有兵力只攻击江淮一个方向。要把兵力用到饱和状态,后金就要对大明打一场饱和攻击战。

麻城以北根本就不适合大部队行军,而且如果金兵南下湖北,明军就可以在湖北牵制住至少二十万军队,反过来如果金兵只在南阳选择守势,则只需要五到八万人即可。

后金南北总兵力确实超过了一百万,而且是分三路进攻。北路豪格继续加紧围剿李岩;中路由多铎亲自领兵朝徐州进兵;西路则有敬谨亲王尼堪统领,直奔中都凤阳。

“黄司令,阜阳方向探马来报,金兵已经开拔,前锋抵达阜阳西五十里;后军黑压压的一眼看不到头,光是出动的四轮马车就超过了两万辆。”

“两万辆”黄得功心里打了个哆嗦,那是一个什么规模,他心里太清楚了。

朱由检带过来的四轮马车,起初是帮助了明军打败过多铎大军,可是这也间接帮助了后金军队的运输力和机动力。现在的后金,在不需要大量征集民壮的情况下就完成物资、人员调配。

“是的。两万辆还只是随军的车队,北方的情报显示,有更多的四轮马车正在南下。秋汛过后,后金中大河上架起了三座浮桥,人马连夜络绎不绝。”

“天啦!”黄得功手下一个将军失声喊出了声。

“告诉寿州方面,把所有煤矿上的工人和机器扯到太平府。另外把粮草辎重朝徐州、宿州、凤阳、合州四城集结。所有事情报于扬州,接下来的事宜请史大人定夺。”

整个江北,现在做主的人是史可法。这可不是历史上的那种艰难局面了,史可法在江北的权利要大的多。当然,压力也大的多。

“司令,可是我们整个江淮军区只有不到三十万人,却还要分守这么多地方,这如何守啊?”部下说。

“怎么守你问我我问谁。我只知道一个字:熬!”

“皇上也不派点援军过来,这可如何熬啊?宿州和合州连守军大将都没有……”

虽然黄得功说了熬,可是整个江南已经没多少人会相信大明能过得了眼下这一关。他们已经被百万大军这个数字吓得失去理智了。

而且现在南京方面不光兵力不足,就连能打仗的将领都少。黄得功现在连守城的将都凑不齐。

“会有的。”黄得功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自言自语地说。

南京的确还有点兵,就是刘良佐那个骑军。另外将军山还有五万黑旗军,不过都是十七八岁的新兵,没战斗力的,属于青年军官团的性质。

可是朱由检不发令,这些人就是大家眼中保卫南京城的军队,谁也没权利调动。

现在的局面等于整个江北全部压在黄得功一个人身上,在朱由检没有回南京之前,黄得功需要独自面对。

……

扬州城。

史可法正在和马士英斗嘴。

“马士英我告诉你,我现在是江北的督师。这里的事情我说了算,要去宿州也是我去,还轮不到你。”

史可法已经公开指名道姓地喊马士英了,两个人都已经丢了礼节,就差撸起袖子骂街了。

“史可法,宿州的事情你有我熟吗?我在宿州可是待了一年多,街面上哪家人姓什么我都知道。你呢?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走了,南京怎么办?我去宿州,你留在南京当家,这样最好。”

“你的太子女婿正好在南京监国,所以你留下来才是最合适的。”

就这样史可法和马士英这两个冤家吵了大半天,最后史可法妥协,马士英打算亲自去守宿州。

实际上,徐州是所有人最担心的,尤其是阎应元这个rén dà家谁心里都没底,可是这个人是朱由检亲自点的兵。

两位最重要的阁部,自然能想到江北防线的难处,他们俩想到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老命填上去。

相反的,另一个阁部钱谦益,却决定留在南京筹集钱粮。

“瑶草兄,一定要活着回来。如果宿州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撤往徐州。”史可法送别马士英到扬州城外,恭恭敬敬地向马士英施礼道。

“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跟你再大斗几个回合。”马士英潇洒地一仰头,他发现自己这会心理很舒服,再也不像以前见到史可法的面的时候那样有些紧张过度。

宿州跟徐州不同,因为生产条件和原材料的xiàn zhi,宿州的防御突袭跟徐州比,就像是豆腐一样。勉强分了一些水泥,可是远远不够像徐州那样修筑城池的。

史可法让马士英遇到情况不对就撤向徐州那是一片真心。

最先受到金兵攻击的城池根本不是北面,而是前一次多铎折戟沉沙的中都凤阳。

“黄司令您看天上。”一个部下指着天空喊叫着。凤阳城头,黄得功天天就上到城头上遥望西面。

黄得功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天上,西面有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压了过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江淮大决战之一

爱新觉罗·尼堪,努尔哈赤之孙、广略贝勒爱新觉罗·褚英的第三子,清初理政三王之一。

出发前,作为三路大军的主帅之一,多尔衮反复叮嘱过,一定不要小瞧凤阳守军。他所带领的这一路军队的任务就是攻下凤阳、合州以及安庆,最终堵住大明的西部援军。多尔衮要的不是尼堪夺取南京,他要得是尼堪来保证右翼的安全。

多尔衮认为整个江北最难啃的城池比是徐州,而是凤阳。他是想让尼堪啃这块硬骨头,让多铎配合豪格扫清北面的障碍,然后让豪格从左翼南下扬州,让尼堪转而南下虚晃一枪之后进攻合州,留下中路大军直逼滁州、南京。

尼堪一路东进,小心谨慎,经过了这两年人为造就的无人区之后,几乎是兵不血刃地抵达了阜阳城下。

“主子您看,前面就是阜阳,城高才三丈,城内守军才两千多人。”

“不可大意,摄政王一再嘱咐说江北的明军很狡猾,再小的城我们也要认真对待。汉人不是常常讲围三阙一吗。就照此吩咐下去,埋锅造饭,今夜就先围住了再说。”

“奴才明白了。”

阜阳是和明军的第一战,多尔衮的嘱咐犹在耳边,不由得不让他谨慎。

经过一夜的漫长煎熬,尼堪几乎是未眠,他连甲胄都未曾解下,就等着天亮之后的激战。

天刚刚亮,尼堪就早早地走出了帐篷。

“启禀王爷,前方探马来报:阜阳守军昨夜已经逃离,阜阳现已成为一座空城,城内连一个老百姓都找不到。”

“什么?确定没有看错?”尼堪一愣,这是他听到的最意外地的消息了。说好的抵抗呢?

尼堪没有听错。明金两军在江北的兵力对比是三比一,在这种情况下明军如果把兵力像撒豆子一样撒到整个江北各城,那这个将领连当一个班长都不合格。

但是,明军又不可能把所有兵力聚集到一起跟金兵打大兵团决战。

必须集中在几个重要的点上做防守,依靠城池来分散敌人的bing li bu shu,消弱敌人的进攻劲头,等到最后的决战。

其实这也是明朝对待金兵一贯的战术,跟辽东的抵御金兵的手法如出一辙。

宿州和徐州两城共有兵力十二万,主力七万人守徐州;凤阳守军八万,是整个江北最重要的一个城;合州守军五万;安庆守军两万;其他部队十万余人全部后撤到防线以内,和各地方守军保护运河和各主要交通要道。

尼堪几乎兵不血刃地带着大军直逼凤阳城下,没受到一点阻难。

“天啊!”孔有德看着眼前的凤阳城,已经认不出来了,这已经超出了一年前他对凤阳城的认知了。

“恭顺王为何惊讶?”尼堪是第一次来凤阳。

“敬谨亲王有所不知。奴才等人一年前败于东西两山,就是哪里。”孔有德站在凤阳城外,对着北面顺手一指接着说:“原来哪里还只是几座普通山头,现在居然都被明军修建成一座防御城墙了。而且凤阳城又被明军加高了一丈高。此一战,难打了。”

孔有德的解说其实还不够到位,应该说整个凤阳守军在这一年多时间里一天都没闲着。虽然他们没有充足的水泥供应,但是他们把城外的几座山头全部练成了一体,修成了一道城墙,并且在东山和北城之间连接成了一体,另外还修了一条地道。防御城墙上面驻守军队,架设大炮、床弩等远程进攻武器。

更让孔有德意外的还是别处,整个东门和南门外总共修了十六处突出的碉堡,并且依靠竹筋水泥技术从碉堡的上面进行连接通道。光是碉堡就是长宽高各七丈立方体,上面架设大炮,床弩等远程攻击武器。

别说是尼堪了,就算是玩火器的孔有德,都不知道这一仗如何打。

但是大军已经到了城下,不能就这样撤吧!自觉出身高贵的尼堪现在满脑子都是怒火,他准备用他的蛮力来砸碎明国的坚城。

“先给我强攻北面的几个山头。只要我大金国的勇士一出手,这些南蛮子必定吓得屁滚尿流的。”尼堪自觉聪明地用马鞭一指。

孔有德一听,无奈地摇摇头。因为上一次他就是在东山的时候吃过大亏的。

随着尼堪的军令下达,三千精锐金兵开始朝庙山爬去。

“杀!”金兵像蝗虫一样密密麻麻地遍布整个山坡。

“轰!”山头的明军开炮了,十几颗黑色的铁弹顺着山势跳跃着滚下山,沿途不知道砸死了多少个金兵。

但是这毕竟是第一波攻击,金兵的士气还是很足的,他们也管不了身边被铁弹砸死的同伴,依旧不要命地朝山上跑。

“都不要慌,等敌人靠近城下再丢震天雷。”负责守城的军官都经历过之前的凤阳守城战,算是江北大军中唯一一支跟金兵交手过的老兵。

金兵好不容易爬到了城下,几百颗震天雷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滋溜溜地冒着青烟,然后在金兵恐慌的眼神中bào zhà。

“嘭!嘭!嘭”孔有德听到远处那一声声的bào zhà声,每一声都让他感到肉在疼。几乎是一个瞬间,就有一百多个金兵直接被bào zhà送上了天。

直到这个时候,金兵连守城明军的影子都没看到一个,明军连丢震天雷都是藏身在城垛子后面在。势如潮水般进攻的金兵,有像潮水般退却了下去。

“再攻,派出我大金国的精锐,穿三层护甲上去。”尼堪红着脸,他所谓的大金勇士,原来也是不堪一击的废柴。这第一波攻击一般都会失败,但是刚刚的表现也太有些丢脸了。逼得尼堪要使用他家里祖传的秘籍:人肉坦克。

在最热的天气里穿多层甲胄上山?额,这种行为很不好受。所以,这些人走的很慢,慢得可以让明军从容瞄准。

“啪!啪”一百步内,金兵根本就没有可能对着城墙上的明军射箭,明军的火铳就开火了。

俗话说: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可是明军也太不讲究了,他们的火铳手专门对着金兵的脸打。一声枪响过后,一个金兵的脑门前溅出一股血水,然后这个金兵向后重重一倒,顺着山坡滚了一段路,躺在地上不动了。

这名金兵身边的同伴本来想拉他一下的,可是自己本身太重,动作慢了半拍,等他再一次扭转头的时候,他的另一边,又一个同伴做出一样的动作,又滚下了山坡。

“废物!快集中到一起,组成盾牌阵啊。”尼堪刚刚恰好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气得他大喊大叫。

上了战场,谁不想保命?组成盾阵这种战术当然容易。金兵们立刻就在一百步的距离山组成了盾阵,相互搀扶着朝山上移动。

“轰!”随着一身炮响,一个盾阵直接被一枚铁炮弹砸中,盾阵被砸得血糊糊的一滩,七八个金兵仰面躺在地上不住的哀嚎着,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孔有德轻蔑地一笑,尼堪的这点手段,他早在一年前就在这里用同样的方式领教过明军的防御手段了,他现在替那几个躺地上的金兵感到肉疼,估计那几个家伙的内脏已经被震碎了。

第二百六十章:李岩的绝境

为什么说李岩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因为仅仅两个月,李岩手下就战死了八千人,而且还都是直接战死的,不算负伤。

豪格手下也伤亡巨大,但是他们有后方,有救治,还有一堆的“二狗子”当替死鬼。所以,豪格直接伤亡的人数还不到五千。

按照这种交换比,李岩最多撑三个月就将面临绝境。

不是说李岩有几万人就能扛半年的,那是幼儿园的算术。随着伤亡增加,地盘越来越小,生存空间被压缩之后,李岩的伤亡人数会呈几何增长。

要么赶紧转移,要么补充新力量,别无他途。总之,李岩在山东已经待不下去了。

“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耗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的。”李年luo lu着上身,他的胸前有三处箭伤,正在流血。

李岩背对着弟弟,正在沉思。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和朱由检或者南京方面联络了。

这个时代的远程联络信息,要么派人传递,要么用信鸽传递。

自从鲁中军北上,就陷入了重围之中,派人联络已经不现实了。而信鸽,是需要固定地点陪培训鸽子的识别能力,经常转战的鲁中军根本就没有固定地点。

虽然李岩他们牵制了金兵足足二十万人,可是他们自己的生存空间却逐日递减,已经到了挪腾不开的地步了。

鲁中军在转战之前已经送走了一批文职人员,其中包括许多江北支援的军医和护士。现在的鲁中军还有三万多人,但是其中就有近一万的伤员。

金兵使用了拉网式围剿策略,甚至动用了草原上的细狗,足足准备了两百多只,闻着味地追李岩他们。而鲁中军基本上是孤立无援,独立作战。

“哥,那些狗鼻子太灵了。我们的几次伏击都提前被敌人识破,山娃子都差点摔死。这仗还怎么打?”

“我们撤不了了。”李岩没有正面回答李年的话,只是淡淡地说着。

“为什么啊?怎么就撤不了了?”李年不解。

“从开始北上开始,我就没打算撤回南方。我选择的是一条绝路。

为了给江北减轻压力争取时间,咱们鲁中军只能选择北上。如果我们南下,豪格的这二十万围剿我们的军队加上驻守山东的十万守军将全部跟着南下。

你知道淮泗将会聚集多少敌军吗?足足一百三四十万。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整个江淮将到处挤满敌人。

而且,我们已经失去了海岸线,根本没有南撤的路了。”

李年听完李岩的话,跌坐在木凳子上。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哥哥对他讲实话。

“所以,你是故意把我们带着北上的?”李岩绝望地问。

“是。”

“你太自私了,你就不想想嫂子和侄儿你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呀!”李年哭了,这是他长大后的第一次流泪。

“虽然我们走不了了,但是山东的军情必须要通报给皇上。我还有最后一次秘密的联络地点,但是它在一百里外的一处悬崖峭壁的山谷里。

我找你过来,是想让你带着山娃子去找到那个地方,把消息发出去。这件事只有山娃子才能办到,你带他再帮哥一次忙好吗?”

李岩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李年,然后递给李年一张写满了小字的布条,并且当着李年的面塞进一个小竹筒。

李年其实是知道那个地方的,只是以为已经跟其他联络地点一样被放弃了呢。金兵只要发现信鸽,会紧追不舍;会通过各种方式通知同伴追踪它们的踪迹。

小羊已经长大了一些,山娃子已经抱不动了,只能由着羊在前面领路。羊被洗的很白,吃的是最嫩的草。就连羊屁股都加了一个特殊的皮兜。唯一难的,还是羊总是爱叫唤。

喜欢叫,几乎是所有小羊的特点,但是羊长大之后一般不爱叫。它喜欢默默地走,除非周围有羊同样在“咩咩”地叫。

抖音上有一个司机在公路上遇到上千只羊安静地朝前走,但是他学着羊“咩”了一声,整个羊群都回应了他。

山娃子夜里悄悄地带着李年穿过了金兵的第一道封锁线,跑了几十里后在后半夜找了一处悬崖边的草窝躲了起来。第一道封锁是金兵的前哨,比较好通过。

紧接着的第二道封锁,就是金兵的重兵防线。要么硬闯,要么找个能躲得过去的地方等对方自己过去。指望晚上溜过去是不可能的,因为金兵到处甚至了暗哨,非常容易碰到。这次行动只要两个人,李年选择窝在草窝里等金兵过去。

天亮了,金兵并没有移动,还是原地驻扎,这就让李年为难了。人还好说,要想保证羊一白天不动不叫,实在是不可能。最近的敌人就在悬崖上面,大约三十步开外。

起初羊还挺乖,但是当金兵放出来细狗出来溜达的时候,羊直接吓得蹦出了山娃子的怀抱,顺着悬崖峭壁上的石头上一步步跳向更陡峭的地方。

一只羊的突然冒出,倒是没有让金兵觉察出有人在周围,因为羊走失在悬崖上很正常。但是这群金兵却起了猎杀的兴趣,他们三五成群地拿起了弓箭对准了小羊。

随着“嗖嗖”的箭支声刺破空气,李年和山娃子亲眼看着一块白色的东西从山崖上跌落。然后他们头顶上的金兵带着细狗一窝蜂地冲下了山坡,剩下的金兵也都忙着看热闹,没人注意身边的草窝里有人。。

“快走,趁他们没注意这边。”山娃子拉起李年就跃出了草窝,两个人借助衣服颜色的掩护溜过了金兵的营帐。

李年本来还担心山娃子会心疼他的羊的,但是他没想到山娃子的反应居然比他还快。只是当他们安全之后,李年看到山娃子的眼睛里血红血红的,跟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眼睛一模一样。

三日之后,在百里外的一处悬崖峭壁上,一个绿草遮盖住的山洞中,三个穿着绿色衣服的人碰到了一起。

“将军,一个月来总共收到过三次南京的来信。可是都没有人来取。”守在这里的通信兵嘴唇发紫发黑,舌苔灰白。

“你每天吃什么”李年好奇,他在洞中没有发现生火的痕迹。

“跟鸽子一样,吃生的。”通信兵轻描淡写一番,好像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山娃子坐在洞口,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青草塞在嘴里咀嚼起来。

李年抽出南方送过来的信,上面写着:可南撤,即刻启程!

李年从随身包袱里掏出几块干硬的饼子丢给通信兵说:“我们在这里等十天,等到回信之后再返回。”

第三百六十一章:火器时代的三种产品

朱由检收到方近南递送情报的时候,他已经身在南京了。

李岩,朱由检是非救不可的,是他的知己朋友。所以,他给李岩的回信只有一句话:吾必亲临鲁地救兄,盼归!

朱由检知道,如果他不去,李岩是不会南归的。李岩发回来的消息根本就没有说南归的事,而是例行公事地报告了豪格部的情况,这本事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本来应该留在南京亲自坐镇的朱由检二话没说就决定北上救李岩,这是他朱由检的态度。

“第二代shou liu dàn研制成功了吗?又有什么新武器,全都拿出来给我看看。”朱由检连南京城都没进,直接来方以智这里了。

要亲自北上,就必须要有兵,有武器。不然别说救人了,自己还得搭进去。武器装备,朱由检的身边人一直使用的都是最好的。

“我这里可不是武器库,你去找邢红艳。”方以智说。

“高邢氏”朱由检初听这名字挺别扭。

“不是她还有谁。她哪有你需要的东西,两个月前我签署过文件,应该已经开始量产了。就是产量暂时还不能供应大军使用,需要几个月的积攒。”

“huáng sè的?”朱由检心里一震,他现在急于需要知道答案。

“淡huáng sè,我亲眼见过。”方以智非常肯定地点头,他已经亲眼见过那东西的威力了。

“弹体内部必须刷漆,渡蜡的。”朱由检心里激动的很。

“他们把骨瓷烧制成内胚,和铸铁外壳镶在一起。bào zhà之后瓷片和铁片一起乱飞的……”方以智对于朱由检的建议直接略过了。

朱由检一愣,中国人的聪明不低于日本的下濑雅允。

苦味酸在1771年就被英国人用浓硫酸和浓硝酸在处理苯酚的时候得到了,并不是什么技术难题。之所以一直到十九世纪末才大量使用,一是因为英法的保密,二是这东西不好保存、运输。

后世影视剧经常提到的边区造和日本甜瓜的区别,不是说边区造的工艺不够,而是里面填充的zhà yào不对等。甜瓜手雷使用的是高爆药,而边区造很多还在用黑huo yào。

经常说抗战的时候装备不如日军,其实指得就是武器威力跟不上对方。

而朱由检现在还不敢玩苦味酸shou liu dàn,他和方以智讲的是苦味酸地雷。至于第二代shou liu dàn,还只是硝化棉的高级版。

这是三年来,化工组用无数银子堆出来的第二批产品,第一批是硝化棉等。

整整三年了,这些东西到目前为止都只是实验出来,都没有解决大量生产问题。唯一能量产的就是硝化棉,产量还有限。

以这个产量,需要积累很久才能支撑一次战役使用的。这并非只是扩大产能的问题,而是生产工艺跟不上,整体工业实力不足的原因。

邢红艳是高邢氏给自己取的新名字,她已经卸任后勤运输这一块,主要管理军工生产。

“皇上,这一处山洞就是苦味酸的仓库。另外那座山也有一个山洞,是雷汞的仓库。”

像无数穿越小说里提到的化工基础三酸两碱一样,穿越者玩军用zhà yào必须要解决的也是三样:激发药、发射药、bào zhà药。

如果有谁弄一个黑huo yào颗粒化就包打天下,那还不如苦练拼刺刀更有效。

当硝化棉、雷汞、苦味酸发明出来之后,火器才算是有了真正的代差。这三样东西才是朱由检不计后果拿钱砸材料项目的真正原因。只要这三样东西在手,大明在军事技术上才可以说立于不败之地。

从此刻起,才代表大明真正进入到了火器时代。

朱由检看着摆在他眼前的许多种雷汞,心里松了一口气。普通白色雷汞、铜化过的、加脂肪钝化的,排成一排。

而他要的新式火铳,用雷汞激发,装填硝化棉发射药的,跟后世火枪一样的产品,终于面世了。或者说后世的火枪大多数还没条件使用硝化棉,但是雷酸汞火帽那是标配。

“把所有掌握这些东西配方的技术人员全部派重兵保护调往四川,所有库存我会全部带走。”

“可是皇上,现在大敌当前,难度不应该抓紧生产吗?”邢红艳不解。

“就算把所有人都掉过来生产,一个月也造不出需要的用量。相反,黑huo yào的产量更高。形势不等人,已经来不及了。”

朱由检不敢有一丝侥幸心理,他知道江南已经不安全了。以现在的工艺开始量产这些东西,还不如量产黑huo yào更有效。

“调集南京工业区所有工厂,集中生产黑huo yào和硝化棉huo yào。全力保障前线的作战需要。”

“是。”邢红艳心里一震,她自然知道如果把现在的厂子转去生产黑huo yào,将是一个什么样恐怖的产量。

同样的,如果现在转过去生产新zhà yào,光是原材料都不够用,显然朱由检的决定才是对的。

朱由检又执意要离开南京的决定在朝中没有引起多少波澜,可能是留在南京的官员们已经习惯了见不着皇帝的感觉了。

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不希望见到朱由检,因为他们跟监国太子之间配合的更加愉快。几乎都快忘记了皇帝当政时的样子了。

特别是以钱谦益、刘宗周为首的东林人,他们更希望朱由检永远别回来了,太子渐渐变成了他们心中理想的帝君样子。

朱由检一边命令在长江上游架设浮桥,一边召见几个心腹大臣,草草地布置了一下整个江北的作战方略。

一直到第三天晚上,有水师搭建的浮桥才算完成。朱由检亲自带着两千装备最精良的亲卫和刘良佐的五万骑兵开始渡江北上。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朱由检出行,东林大佬居然陪着太子一起站在江边给朱由检送行。而太子似乎有些依依不舍,表情很是伤感。

而朱由检身边的嫡系,却没有一个人来送。而留在南京的朱由检的人,除了将军山之外,已经不多了。

场面显得很怪异。

第三百六十二章:天地会浮出水面

当李年把朱由检的回信送回李岩手中的时候,李岩为难了。他实在是找不到如何南归的路,而且也没办法和朱由检商量如何南归。

“报!刚刚抓到一个金兵奸细,那小子不老实,非说要见将军。”

沂蒙,李岩正在研究南下路线不得,得到部下来报。

“先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四个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辫子兵走到李岩的跟前。辫子兵光着脑门,笑嘻嘻地看着李岩和李年。

“你小子怎么亲自来了?”李年一喜,也不管对方还捆着的双手,直接来了一个拥抱。

“天地会山东分舵舵主张翰,参见李岩将军。”张翰对着李岩,直接行了一个大礼。

张翰的出现等于是重新建立起鲁中军和朱由检之间的直接联系。先不说张翰是天地会的舵主,就但是皇帝身边最早的“三亲卫”老大,这地位就无人能及。

张翰、姚海、纪彪,要论个人能力,张翰第一,所以他也是最早被朱由检放出来单独任事的亲卫。另外,张翰也是最早和李岩接触的人,这种关系非一般人能替代的。

“是皇上派你来的”李岩激动地说。

“皇上说,一定要保留鲁中军的火种。他已经带着大明所有的骑兵北上了,目的就是接应鲁中军南归。”

“可是,豪格的主力堵在我们南下的路上,如何南归我们现在有一半儿都是伤员,行动缓慢,稍微动一下就有可能被敌人咬住。”

“我这次来,就是重新建立联络线的。天地会直接打通了包围圈和外界的联络,将军尽管把军情交给我们,皇上可以在两天后就能收到。”

对于鲁中军的现状,除了李岩,别人根本不了解。而张翰一直都是替鲁中军当眼线的,现在由张翰亲自来,当然是为了最重要的事。

“你们策反了多少金兵”李岩惊讶于张翰能随时随地出包围圈传递消息的能力,这事他觉得自己做不到。很明显,天地会肯定是策反了某个金兵军官了。

“将军还记得你亲自下令,让有家属在鲁中的士兵回家的事吗?”张翰笑笑。

“自然知道。豪格利用士兵家属的性命相要挟,逼迫他们离开鲁中军回家,让我们的军队损失了几万优秀的士兵。这个命令还是我亲自下达的。”

“天地会的骨干成员,就是有这些人组成的。外面还有好几千金兵,都跟这些人有牵连。如果非要牵扯,这包围圈里面至少有两成兵力能和鲁中军扯上关系。”

“啊!”张翰的话让李岩太意外了,他从没想过自己当初一个决定会产生这样的结果。

大明设立了天地会,后金到现在并没有真正的情报机构,好像他们也没有这种意识。历史上所谓的“粘杆处”,那是雍正朝建立的。

起初大明派往后金的间谍不多,第一是出关得剃头;第二是关外相对封闭,汉人都是当奴才的;第三是当时都是封锁边关的,消息传递不易。

你要是留了辫子不小心被边军砍了脑袋当了军功,那就白死了。加上大明的厂卫只喜欢监视自己的官员,冒死赴辽东这事就很少有。

其时,双方刺探情报都不易,后金也就是通过八大晋商多了解了一些大明的事。

但是现在的天地会改变了人员联络和情报传递的方式方法,让原本零散的情报收集变成了一种专业的、系统的行为。

到了这个时候,后金居然还不知道天地会的存在,天地会也一直藏在水面之下。如此看来,影视剧作品也只是夸大了厂卫的能力,他们并非无所不能,起码没有后来的军统、76号、社会部厉害。

从张翰说出话开始,李岩就已经知道朱由检要干什么了,他要把天地会露出来,这才是他感到惊讶的原因。

为了他李岩,朱由检居然要让天地会露出水面,暴露在后金的视线中。李岩很感激朱由检,但是他觉得不值得。

“皇上交代,这个事情他一定会做,而且值得做。”张翰继续笑着说。

“你们准备怎么动手”李岩想了想,还是听听张翰那边的计划。

“天地会的最初骨干就是山东地界的,加上鲁中军放走的那些人,这些就是我们的底气。总舵主已经下过命令,到时候天地会会在莱芜和临沂分别起事。

这样豪格就顾头不顾尾了,鲁中军可以乘机脱困,皇上会在临沂接应鲁中军。”

“可是莱芜起事的人怎么办?我们一撤,你们将会陷入重围。”李岩不想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

“只要把金兵调走一部分,莱芜那边的人就可以分散进泰山,然后就地消失在四面八方。重点只要能为鲁中军争取几天时间就可以了。”

“豪格的三十万大军会尾随而至进入淮泗,整个江淮大地,就是一大片杀戮的原野啊!”李岩由衷而发。

在张翰离开十日后,豪格接到消息说莱芜矿场爆发了暴动。暴动主要有矿工和运输工匠组成,义军直接破坏了莱芜矿场和沿途的道路。

消息说暴动人数超过了两万,并且在几天内扩展到泰安等地,参与人数一下子突破了十万。紧接着,又有军情说义军要开始攻打后金在莱芜的大炮营造作坊。

豪格迫于压力,急忙从沂蒙回撤了十万大军救援莱芜。就在金兵回撤的第二天夜晚,两万金兵在包围圈的南面临阵倒戈,重新加入鲁中军的序列。

这一夜,一座无数的火把照亮的山谷,李岩骑行在山谷的大道上。他的面前站着一群刚刚用刀割掉辫子,还穿着金兵衣服的士兵。

士兵看到李岩过来,当即单膝跪地,没有捋袖子,而是实实在在地行了一个旧式的明军军礼。

“报告将军,原鲁中军士兵xxx,请求重新入列。”

“入列!”李岩表情严肃,面前这些都曾是鲁中军的兵,甚至很多人他都能叫出名字。

……

京城,坤宁宫。

“这个豪格是干什么吃的,到嘴的鸭子都能让他给弄飞了。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多日来一直好心情的多尔衮大动肝火,当着大玉儿的面大发雷霆,恨不得要当场撤豪格的王位。

“这事豪格是有错,但是他也没办法。跟李岩那点残兵相比,莱芜的大炮才是重中之重。”大玉儿捋着多尔衮的后背,劝说着。

“这些人太可恨了,掐准了我们不能在山东打开杀戒,一夜之间居然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绝非是一般的百姓。”大玉儿一向聪明,但是这样的一招棋确是她从未听闻过得。

“事情都查清楚了,就是豪格自己蠢。真正闹事的人还不到两千,他们炸毁矿山、道路,然后又到处散播谣言,引着豪格派大军回撤。”

“可是那些破坏是真的啊!作坊营的守军是亲眼见到很厉害的bào zhà,足足把一座大房子都炸上了天,恐怕得不少huo yào呢。”大玉儿想到一座大房子被送上天的场景就不寒而栗,她感觉这是天罚,这不是人力而能为之的。

多尔衮也在沉思,他是久经军旅的将军,自然知道huo yào的破坏力,但是也想象不出来炸飞一座大房子的力量。如果有,后金早用来对付大明在辽东的城墙了。

后金从来没有用huo yào炸城的记录,反而张献忠的西军有过这种行为。

在多尔衮思考这档口,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太监:“启禀主子,这是山东刚刚送来的最新军情奏折。”

“拿进来。”多尔衮没动,大玉儿急忙说。

匆匆浏览了一遍,大玉儿把奏折递给了多尔衮:“你看,是天地会。”

多尔衮心里一惊,这个天地会他听王铎说起过,起初并没重视。可是现在这个天地会居然能在一地聚集出几千人,这就不得不被重视了。

“告诉豪格,先不要管天地会。给我死死咬住李岩,调重兵南下,配合大军进攻江淮。我倒要看看,小小的天地会能在北方闹出什么幺蛾子。”

第三百六十三章:接应李岩一

在这个时代,五万全副武装的骑兵是个什么概念?!

它可以代表一个中等国家的威慑力,足以吓坏小国的存在。尤其是那种整齐划一,装备精良的骑兵。

后金临沂守将,固山额真韩岱现在就站在小小的临沂城上,惊魂未定地看着城外的大明骑兵。

韩岱只有两万守军,别说出城跟这五万骑兵野战,就是守城他都感到力不从心。他现在只能祈求这支明军不要攻城,而且他也只能相信骑兵不攻城来的。

实际上朱由检确实也没打算攻城,他根本就没带步兵过来。用骑兵去攻城朱由检还没奢侈到这种地步。

朱由检把骑兵摆在临沂城外,就是告诉临沂守军:老老实实待着。

“报:鲁中军已经抵达沂南。追军分两路正在赶来,一路在沂水;另一路已经抵达平邑。”

豪格会派追兵,这完全在朱由检的意料之中。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豪格下了这么大的本钱,知道上当之后调转头就追,而且是倾巢而出。

三十万大军就为了追杀李岩,可见李岩的面子的确够大,也能想象得出李岩这几年把豪格得罪狠了。

“平邑来得肯定是骑兵,沂水追军是尾随过来的,应该是步兵。皇上,把骑兵交给我们吧!”刘良佐来了精神,好几年都没上战场了,不知道自己一手训练的骑兵究竟战力如何。

“不。朕的骑兵是第一次上战场,朕希望给你们找一个稍微弱点的对手。你留一万人盯着临沂城,防备他们出城偷袭。给我留五千人就可以了,其他的人你带去沂南,去接应鲁中军。必要的时候把追兵教训一顿。”

“皇上,您手里这点兵力去平邑恐怕抵挡不住豪格骑兵主力的。”刘良佐怎么想都不敢答应,在皇帝面前,就算要拼命也只能是他去拼。

“刘爱卿,你要相信朕自有办法。”朱由检微微一笑,然后朝身后的纪彪一挥手,纪彪带着一辆辆盖着油布的四轮马车跟着朱由检朝平邑而去。

费县,就是此次朱由检阻击豪格骑兵的主要阵地,而朱由检身边只有七千人,从平邑过来的金兵则有足足十万。

在这样的力量对比下,朱由检想要阻击住对手,只能依靠先进装备了。纪彪拉得那一辆辆四轮马车,上面装的就是朱由检从南京带过来的黑科技。

费县这里就是一道河谷,两边都是高山密林,骑兵是过不去的。豪格的大军只能从河谷中穿过。

“每根木桩必须埋进底下三尺深,相互之间三十步左右,一定要砸结实了。”朱由检漫步在阵地上,耐心地介绍着铁丝网的架设。

对付骑兵,在没有ji qiāng的情况下,只能设立拦截阵地了。铁丝网加地雷阵,这是标配。

经过一夜的工事整修,终于在天命迎来了豪格大军。朱由检站在山脊上用望远镜看着披着霞光而来的金兵,嘴角露出微微笑容。

“杀!”金兵的确不怕死,居然只是看了一眼前方的阵地就不管不顾地开始了冲锋。

“皇上,这些dá zi也太不知死活了吧。”纪彪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已经看到那些冲锋的dá zi兵马上就要踩到地雷阵了。

“那当然。豪格率领的可是八旗的精锐骑兵,算是多尔衮压箱底儿的东西了。可惜了,这群八旗还没汉奸们奸。哎哟,这些地雷声音怎么这么大……”

朱由检说话间,dá zi骑兵就冲进了第一片地雷阵。而且这些地雷是最新的绊发雷,装的还是苦味酸zhà yào。响声镇天,一炸一大片。

仅仅只有四五声bào zhà响过,dá zi骑兵就死了几十骑。这可不能怪朱由检,要怪只能怪豪格派出的骑兵太挤了。所以才有这么好的杀伤效果。

“纪彪,你在第一片阵地上埋了多少地雷”

“就几个。刚刚都炸响了。”

“嗯,很不错,一定要懂得节约。这东西南京仓库里都没有了。”

又是说话间,dá zi骑兵松散地开始冲锋,然而他们走过刚刚那片阵地,却一点事没有。但是他们依旧小心翼翼地前行,刚刚那些bào zhà效果实在是太过于骇人。

忽然,dá zi骑兵的战马一歪,一匹战马摔到在地上,马背上的dá zi也被扔出老远。

“纪彪,你第二道阵地干了啥?”

“陷马坑啊!”纪彪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豪格气坏了,他的十万大军居然被这些无耻的小伎俩堵在这河谷已经快一个时辰了,没有前进一里。可是他的任务却是要堵住鲁中军的逃跑啊!

“告诉巴思汗,半个时辰后如果还冲不过去,他就别想干了,去宁古塔算了。”豪格已经侦查出对方人数,正常情况下八旗一两个冲锋就能打垮的事情,他不想在这里耽误太久。

巴思汗只能尊重豪格的指使拼命进攻。

“杀啊!”八旗骑兵又纵马冲来,这一次就直接到了铁丝网前。

明明显得很细的铁丝网,却硬生生的能拦住快速奔跑的马腿。尤其是那一圈圈缠绕着,像是随便乱放的铁丝圈,最是难缠。

“嘭!”就在骑兵开始停顿的时候,明军这边的火器开火了。

在三百米拦截网阵地的后面,朱由检还给豪格的骑兵准备了最新研制出来的铁炮。

这种铁炮可比大抬杆威力要大,直径有小儿手臂粗,枪管是最新研制的炮钢。这种钢材用于真正的大炮上可能强度还不够,但是用在火铳上又有点浪费。

于是,方以智他们搞出来了这种新东西。而且这玩意还是后装,尾部足足粗了一大圈。更怪异的地方是这东西是前装弹丸,后装发射药,怪胎一个。

这就是一个专门打散子的小炮,打实心铁弹就是浪费。纯属是来打击人海战术的利器。

朱由检biàn tài地为这些铁炮布置了一个高低错落的三段击,火力简直就是一个重ji qiāng阵地了。

从技术上有点类似弗朗机,但是炮尾的技术则是类似后世的克努伯后装炮的炮闩。

这玩意打出去,简直就是一把大扫帚,横扫当面一大片,如果不是射程短,火力持续短,那效果比ji qiāng还要好。

八旗骑兵在一个照面之下直接被扫死了一大片,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无数的战马受伤,lián zhàn都战不起来,看伤势是超过一般火铳的。

“王爷啊,奴才手下的勇士死的实在是太冤枉了。”巴思汗摸着泪在豪格面前哭诉,这些精兵连明军的衣服边边都没摸着就这样死翘翘了。

豪格黑着脸,刚刚的战斗他也看到了,不能怪巴思汗不卖力,只能说明人太狡猾,选了这么一个地儿。

“派人去周围找人来冲阵。”豪格对于驱赶百姓来攻击敌人的阵地显得理所当然,根本就没有一点心里负担。

金兵打仗,只要是打胜了,那就是自己厉害;只要遇到挫折,就使用无辜百姓来送命;只要是失败,那都是汉人奴才们没用。

只是可惜,这一带的百姓大多已经在半日前逃走了。豪格派出去的人抓了大半日,累个半死也没抓到一个人。

等到他们从更远的地方开始凑人的时候,一天一夜已经过去了。

反过来再说刘良佐的骑兵这边。

第三百六十四章:接应李岩二

刘良佐部离沂南三十里就开始遇到鲁中军了。

从他们遇到第一批人起,一直又前行了二十里,看到的全是伤员。轻伤员用木棍树枝绑成的简易担架抬着重伤员前行,沿途就没有看到一个全乎人。

跟刘良佐的超豪华骑兵相比,这完全就是一支叫花子军队。他们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拿着残破的武器,甚至一大半人随身还背着破棉被,个个一脸胡子拉碴的。

“列阵!”哗哗的的一下,伤兵们端起长枪,迅速组成一个小规模的防御阵型,长枪的枪头始终对着骑兵。

刘良佐已经不记得这是他遇到的第几波鲁中军了,可是每一次遇到他们,都没有一个人逃跑,全部都是刺刀相向。哪怕明知不可为,也敢于亮剑。

“友军到,请兄弟部队放行。”刘良佐的骑兵们只能再解释一次自己的身份。

一直到沂南,刘良佐总算是见到李岩的主力了,可是他们现在正依托沂南小城在拼命阻击追兵,新的伤员正不断地朝南送。

“李岩将军,我是刘良佐,我奉皇上命令来接应你们。”

“辛苦刘将军了。你们可不可以帮我们先把伤员撤走,他们走的太慢了。”李岩急得团团转,身后的追兵是约聚越多,敌人的进攻仿佛没完没了的。

让骑兵送伤员,让步兵打阻击刘良佐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将军,您这是瞧不起俺花马刘啊!”刘良佐脸色一会红一会白。

“刘将军误会了,这些追兵本来就是我们自己带过来的,怎么能丢给你们。只要伤兵们撤走了,我们很快就能摆脱这些追兵的。”

李岩这一路不太顺利,明明可以快速南撤的,活活被伤兵给拖累了。他又不能丢下这些伤员,只能慢慢走慢慢打,结果追兵越聚越多。

“临沂城外,皇上调集了足够多的马车正等着你们。你总不能让我的骑兵把马让给你的人吧?俺老刘的手下不习惯走路,他们就是睡觉也得给我趴在马上睡。身后的dá zi交给我,你们就放心的南撤。”

李岩一想也是,靠自己这些步兵打阻击,还不如让给骑兵。谁让人家天生就是普通步兵的克星呢!

这一路的金兵将领梅勒章京葛朝忠离沂南还有点远,但是他手下的总兵陈德正率领着一万人得意洋洋地攻打沂南,仿佛打仗异常轻松。

这也不怪陈德,因为他的作战任务根本就不是消灭李岩,他只需要咬住李岩就可以了。很显然,一万人的金兵,李岩是吃不下又甩不掉,痛苦不堪。

“将军,那是什么”陈德正悠哉悠哉地站在阵前啃着烧鸡,从沂南城两边突然冒出一阵阵的轰隆隆的声音,大地都跟着一起抖动。

“王爷的骑兵来啦!”陈德的第一反应是八旗的主力骑兵从后面追过来了。因为他们跟明军打了多年,压根就很少看到大规模的骑兵出现。

在潜意识里,骑兵就代表着后金的军队;守城的就是明军。

陈德的手下也跟着一起开心,似乎只要这些骑兵一到,战争就直接胜利了。

紧接着,陈德发现对面的骑兵似乎拿刀的姿势不对。dá zi骑兵马刀是抡砍,在冲锋的时候刀是向后的,蒙古骑兵弯刀是高高举起或者平放,然而这支骑兵的刀是伸向前方。

陈德再一看,这些骑兵已经很近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八旗的装备,那分明就是明军的新装束。

“妈呀!快跑。”陈德不糊涂,立刻反应过来了。

刘良佐就站在沂南城头上看着北面,城外的区区一万金兵还不值得他动用所有的部下。他只派了一万骑兵在冲阵。

如果说两年前的金兵还能做的给每一个士兵都准备一匹马,两年后的今天,就算有广阔的草原支持,多尔衮也没办法让着一百多万军队每个人都能骑马。

陈德的兵,就是只能靠两条腿走路的步兵。他们在一炷香时间内,就被刘良佐的手下分割包围了。

包围圈内足足有三四千金兵,正依托地形做最后的挣扎。这仗打得也未免太快、太轻松了吧?

非也!包围圈里的金兵还没投降呢,这个时候就看这些金兵的战斗意志如何了,是敢于亮剑还是一群怂包,谁也不知道。

战斗打的太快,李岩还没走,他就站在城头盯着城外不断在抵抗的金兵。

“刘将军,您这是准备一口吞下”李岩笑着说。

“当然。不咬一口肉下去,敌人还以为我们是吃草的呢。”刘良佐很得意,他的兵第一次亮相就赢得满堂彩,足以证明自己比李岩牛。

在别人面前充分地表现自己,也是一种享受。尤其是这个被朱由检念叨了一路,并不远千里来救援的人。

李岩微微一笑,他知道对面的敌人不是真正的八旗,他还想看一下这些人到底能不能战。评价一支军队的战力不是看他们打顺风站有多狠,而是看他们在逆境中能不能扛。

这是李岩心中的标准。这就像是人的性格一样,表现的凶狠不一定能扛事,也许他遇挫折就软蛋了。

刘良佐的手下很凶狠,他们出招都是突刺,击中基本上就别想活,刀刀要命。包围圈里的金兵非常不适应这种战术,金兵的弓箭,长枪等兵器对于身穿全副板甲的骑兵伤害力很弱。

一个时辰之后,包围圈内的金兵在看不到任何援军的情况下直接投降了。

李岩看到这里,终于露出会心一笑,在当面祝贺了刘良佐之后,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哈哈哈。我老刘这是迎了一个开门红啊。”刘良佐笑的连眼睛都看不到了。几千个金兵啊,这战功杠杠的,放在以前足以让一个将领升两sān ji的。

刘良佐骑着他的五花马,像是巡视他的领地一样在俘虏人群里慢慢踏着步。所有投降的金兵连正眼都不敢看,全跪在地上磕头,额头几乎都不敢离开地面。

“将军,这些俘虏怎么办?”刘良佐的部将问。

“替老刘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归顺不愿意归顺的,剁了他。”压抑了许久的刘良佐,露出凶狠的眼神。

“主子饶命啊!我们愿意归顺。”俘虏们谁敢说不,全都大喊着要跟刘良佐走。

陈德一口气跑了三十里才敢歇歇,可是他身边的兵已不足两千人了,至于其他的人全都跑散了。

葛朝忠在听到前面军情之后眯起了眼睛。居然被大规模骑兵给围歼了?这是整日打雁反被雁啄啊。

“没用的奴才,这点事都办不好。看主子们教教你怎么打仗。”葛朝忠还不信了,明军的骑兵能有多厉害,而且还是一群不会射箭的骑兵。

这个时候如果是在欧洲,贵族们面对这样的敌人他一定会想办法组建一支一样的军队去和敌人拼。如果是贫民,则会另想办法po jiě对手的战术。

这个时候的金兵营地里,正在大规模的制作盾车,而这些盾车前面,装满了木枪。而八旗中最善于强弓的弓箭手,已经开始大规模集结了。

欧洲人玩弓箭,讲究的是大规模覆盖射击;中国北方的游牧人玩射箭,玩的是移动中的精确射击。所以,欧洲人玩不过蒙古骑兵。

第一回合的胜利让刘良佐自信他完全可以在沂南堵住金兵的步伐。

第三百六十五章:李岩的战略

朱由检这边阻挡了豪格两天一夜,在第二天夜晚趁着夜色就撤离了。而此时的刘泽清,还兴致勃勃地要跟敌人准备在沂南大打一仗。

深秋的夜晚,月光很亮,透着一股子冷色调,泛着淡蓝。纵马飞驰在原野中有些凉,所以朱由检穿着一袭披风,率领着大队骑兵踏水踩冰,扬起一层月色下能看到的烟尘。

李岩骑着他的瘦马就立足在三岔路口上,用消瘦的身躯矗立在月光之下,偶尔胯下的战马会低头扭动几下。

“驾!”朱由检那边的影子刚刚出现,李岩就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可怜的瘦马屁股小肉少,马鞭直接膈了骨头,疼得它四蹄乱跳。

两人相距三十步,李岩迅速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然后不管不顾的就上前行大礼。这个时候朱由检的战马刚好把他带到两个人相距五步远的地方。

李岩行完礼,朱由检这才下了马背。

“你我之间,何必虚礼。”朱由检没有看李岩,反而瞅起了他的瘦马。

“先公后私,皇上为先。”李岩笑了笑说。

“马瘦毛长,屁股小倒是显得腿很长的。怎么样,这马背骑起来膈应得很吧?”

“皇上的马皮毛光滑,屁股大,扭动起来很是好看,想必马背上很是柔软呢!”

“等会咱俩换着骑一下。”

“哈哈哈。”两人相拥而笑。

朱由检说换还真就换,李岩也不客气,嘚瑟地骑在朱由检的专用坐骑上,还拼命地晃屁股。

“怎么样,鲁中军的人都撤走了吗?”朱由检为了能顺利撤走李岩的部下,可是从淮安府调了不少马车和医护人员。

“能带出来的,jiu chéng是都能返回战场的。这些人只要好好修养几个月,又能重新组成一直五万人的精兵。而且都是打了两年仗的老兵。”李岩没有先为自己说话,而是先强调了自己的手下。

“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所有伤员会跟着淮安的医院一起撤往将军山营区。这个事情就由李年带队,顺便带领南京的新兵营,等伤兵康复之后和南京的新兵混编。

淮泗马上要打大仗了,不适合滞留伤员。但是你手下没负伤的兵,我还得用。我现在缺人手,委屈他们了。”

“你让李年带你的黑旗军”李岩很惊讶,他可是知道朱由检的黑旗军对于皇帝的意义,那就是御lin jun。

“是啊,我觉得他非常合适。”朱由检还真觉得李年合适,起码比邓之容都合适。

“那我呢?你给座城我守吧。”李岩巴巴地看着朱由检。

“你能力太差了,就留在我身边当个小参谋吧!嘿嘿。”朱由检看着李岩怪笑。论军事上的指挥能力,恐怕无人能敌李定国;论军事谋略,朱由检目前只相信李岩和左懋第。

左懋第留在四川给他坐镇,江淮就需要一个大牛来把控战局。靠史可法和马士英吗?玩笑开大了。朱由检当然得靠李岩才行。

“好吧!我第一条建议:赶快撤回刘良佐的骑兵赶紧南撤,这里不是决战的战场。”李岩说着立刻就进入了角色,决断又准又狠。

“你亲自去告诉刘将军,限他三个时辰内率全军回到这里。”朱由检想都没想,对着纪彪就说。

“可是皇上的保卫”纪彪有些犹豫,朱由检几乎很少直接给他派这种任务。这说明事情很重要,非得派能压的住的人去才可以。但是纪彪毕竟是朱由检身边第一卫,轻易是不动的。

“怕什么,我身边有白衣秀才李岩跟着,黑白两道哪个蟊贼都得饶着走。”

“哈哈哈。”李岩许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匪号了,这绰号从皇帝嘴里说出来味道完全变了。

“跟金兵打了两年多,有什么感触”朱由检没有继续问刚才的话题。

“昨日在沂南那一仗,金兵的战力倒是削弱不少。如果不是鲁中军被困太久,顾及太多,完全可以吃下陈德的一万人。”

“你的意思是轻松吃下”朱由检一愣,他明白李岩所谓的吃下,绝对不是斗一个两败俱伤。

李岩点点头继续说:“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多尔衮扩军速度太快了。这所谓的百万大军有些虚胖,他们的战力下滑很快。”

“这很正常。八旗精锐都是打了多年仗的老兵,所以在没入关之前全是精锐。可是入关之后他们的总兵力也就只有二三十万,现在一下子骤然增兵到四倍,战力不下滑才奇怪了。”朱由检非常认同李岩的这种分析。

不管是大明还是大顺,留在北方的降军都不是真正的精锐,除了吴三桂的关宁军。而关宁军现在在陕西,其他军队的精锐要么战死,要么南下了。

“多尔衮的算盘打得太精了,他现在发动淮泗大战的时机把握的是恰到好处。一是拿我们留在江北的军队磨刀;二是趁机夺取江南。等到四川的主力赶过来,这些后金的新兵就成了老兵了,战力会大增。

如果我们不能把这些人留在江淮,就算我们最后胜了,也是南北朝的格局。依我看,这不是多尔衮的谋划,更像是洪承畴或者范文程的谋略。”

朱由检听着听着,后背已经汗湿了一大片。如果他不是仗着有先进技术,依南京朝的这些人的能力,估计最后只能是李岩说的一个格局,而且还是最好的状态下。

这是一个真正的大牛,李岩的水平比左懋第还要高一筹。

“江北的兵力不足以决战,给金兵练兵却是刚刚好的。现在我们每跟后金打一仗野战,其实都是敌人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你说说,咱们该怎么办?”

这种局面,朱由检是没能力解困的,穿越者靠的不是能力。朱由检执意救李岩,除了兄弟情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指望他解决江淮的问题。

“死守。守每一个城,每一个条河,没一个镇。焦土抗金,寸土必守。”李岩非常严肃地说。

朱由检身子一晃,李岩的话怎么跟后世某位的抗战策略差不多啊。而后世那位的策略是已经被证明了是错误的啊。

“难道我们不应该尽量保存实力,等到和金兵做最后决战吗?”朱由检是真的不解,但是他不相信李岩说的策略是无的放矢。

“野战是金兵的磨刀石,但是守城战对于金兵来说毫无意义。多尔衮要消灭的是我军的主力,对于城池,他完全可以拿降军来消耗。

江边的守军本身就不多,保存实力就等于要把整个江北拱手让出,我们失去的不光是土地,还有士气。

再说了,江北的军队又能撤到哪去呢?湖广还是四川多尔衮此次战略目的就是跟我们决战,怎么躲都逃不过他们的骑兵。

所以,我们用江北的军队来消耗金兵的战力,他们学会的攻城战的本事对未来的大决战毫无帮助。”

李岩最后的话让朱由检有醍醐灌顶的感觉,金兵不是日军,他们没有进入火器时代,攻城难度大。加上江北的主要城池被朱由检做了强化,足够金兵喝一壶的。

正如李岩所说,金兵进攻这些城池学到的东西,将来在野战中几乎毫无帮助,而可以预见到的是金兵在攻城战中将会出现巨大的伤亡。

“全部守城,那刘良佐的骑兵该怎么用呢?”朱由检为难的很。

而这个时候,多尔衮正派人朝徐蚌一带运送攻城利器,按照多尔衮的预料,淮泗一带的城池不难攻破。

双方都相信自己的战略判断是对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江淮大决战之三

任何一种部署都有弱点,朱由检现在没有找到金兵的弱点在三路大军的哪个方向,这还需要一点时间验证。但是明军的弱点是东部,是宿迁、淮安到扬州一线。

不管是徐州还是凤阳,朝廷这两年都花了大力气修筑防御工事,唯独在淮安周围动的不多。东线仅仅是宿迁和海州两城作了一些防御修筑。

从兵力布置上看,似乎豪格这一路也是后金的弱点,人数是最少的。

从驻守大员来看,马士英督徐州,帮忙守宿州算是合理的安排,朱由检认为徐州防御最强,合适的时候只有撤回去就是安全的。

黄得功和卢九德守凤阳,也算是老搭档了,又是江北拿的出手的老将,加上坚城配合,朱由检也找不出更合适的人。

李岩刚刚从山东撤回来,现在手上又没足够的人,是不适担任一城守将的。

海州交给钱氏三兄弟,自己亲自驻守淮安,史可法在扬州负责后勤物资调配。

作为移动的力量和总预备队,朱由检给了刘良佐两万骑兵和一万地方驻军,可以随时支援徐州,宿州和海州任何一方。

等到朱由检把最终战略确定下来,淮泗大战已经打响一个月了。金兵攻占了外线除上述几座重要城池之外的几乎所有小城,内些已经把明军压缩到了整个江北一半的区域内。

金兵来势汹汹,一时间整个江南人心惶惶,大批江北的有钱人逃亡江南,只有盐商还坚持在淮安和扬州一线。

按照以前那个崇祯的性格,在这种局势下一定会下达天下大军勤王令,命令各地驻军赴南京作战的。可是现在的朱由检不会这样做。

朱由检只额外做了一件事,在江南号召富户捐款,为江北守军募集物资和军饷。至于效果如何,大约还需要一个月之后才知晓。

……

“第十三军的战事如何了?”当大雪纷纷扬扬地覆盖淮泗大地的时候,大战已经进入到了第三个月内。

“情况不算好,路面都冻住了,挖都挖不动。十三军进河南的时候还是夏末,现在已经是初冬了,他们连衣物补给不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李岩一边忙着在整理各方军情资料,一边回答。

“十三军在黄河岸边骚扰金兵补给线,等于是为我们争取了近一个月时间。”朱由检嘴上说着十三军的功劳,其实心里明白的很,李来亨这一次损失不小。

多尔衮八月底出兵,他也没料到江北的几座城池那么硬,活活把百万大军拖到了下雪天,只能怪这小冰河时期的冬天来的太早。

百万大军的后勤是个天文数字,加上河南恢复得又慢,还得加上那些该死的“土匪”,战事就弄成现在的局面了。

在这方面,明军倒是占了便宜,毕竟是在自家地盘。

“可以给十三军下令撤退了,再让他们耗下去会全军覆没的。”李岩走到朱由检的身边,伸手在火盆上烤了一会继续说:

“海州已经被强攻了大半个月了,钱氏四兄弟已经重伤一个了。看来他们快撑不住了……”

“不能撤!你说过的:焦土抗金。海州一撤东线这边无险可守,豪格可以直逼淮安。”朱由检说。

“可是不撤回来他们最多也撑不了五日,于全局影响不大。”李岩是个老好人,能说话的时候绝对说好话。

“多争取一个时辰都是好,打战哪有不死人的。现在的淮泗大地,每一个时辰都在死人。”

……

海州城。

当新一波金兵退却之后,整个城墙上的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钱肃乐杵着一杆长枪,勉强站起身。

放眼看过去已经看不到一个完整的城垛子了,就连海州城的外包砖都垮塌了好几处。城内到处是残垣断壁,到处是大火熄灭后的青烟,就连救治伤员的青壮行动都不在那么迅速。

俨然一副颓败的景象。

“哥。”钱肃遴、钱肃典俩人穿着破破烂烂的甲胄走到钱肃乐的面前。

“老五的伤势如何了?”钱肃乐问的是钱肃范。

“五弟已经提前我们走了。”钱肃典说完,丢掉手里的单刀,转过身子蹲着一片废墟边上失声痛哭。

“哭什么。宁波钱氏没有像妇人一样哭哭啼啼的男儿。”钱肃乐虽然这样说,可是眼圈里不自觉点的有眼泪打转。

钱肃乐深呼吸一下,海州城的空气中略带着咸味的风跟老家宁波很相似,如果再能吃上一口软糯的年糕,他感觉此生再无遗憾。

“哥,那些二狗子又来了。”钱肃遴跑了两步,扒在城沿儿喊了起来。

“三弟去左边,四弟去右边,五弟去保护缺口……”钱肃乐习惯性地布置,却猛然间响起五弟已经不在了。

参与海州攻城的主力压根就不是金兵主力,而是山东的二狗子。某家族也算是下了血本了,几乎调动了外姓全部的力量来给金兵帮忙。

原因就是豪格威胁他们如果不帮忙就把曲阜平了,在这种威胁下,某家族二话没说就直接派兵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黑压压的敌人蜂拥着冲向一座城门,钱肃乐正站在这个城门上面,他的身边还能拿起兵器的士兵已经不足百人。

城门早就已经被堵的死死的,金兵根本就撞不开。钱肃乐本以为城门是最安全的,却不料一群金兵抬着一担子黑乎乎的东西朝城门口奔来。

“快,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靠近城门。”凭直觉,钱肃乐感觉到那担子东西是威胁,必须消灭掉。

可是金兵的速度非常快,似乎那东西并不重。金兵很快就把担子丢到了城门底下,然后疯了一样朝城外跑。

“轰!”钱肃乐还没猜透金兵在干什么,脚下的城墙直接被掀飞了。就连他本人也被气浪冲飞了起来,最后丢到钱肃典的身边不远处。

“大哥。”钱肃典吓傻了,刚刚那声巨响像山崩地裂一样,他的耳朵被震得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天空中下起了砖块石头雨,无数的转头劈头盖脸地砸向钱家兄弟,钱肃典爬在大哥身上护着自己的哥哥。

“四弟,曲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钱肃乐最后一句话是对自己的反问,钱氏满门都是圣人弟子。可是钱肃典听不到哥哥在说什么,他抖掉身上的尘土,提起大刀疯了一样冲向缺口。

“王爷,这东西的威力实在太大,以后再也不怕南蛮子的城墙了。”韩岱笑嘻嘻地看着已经被炸出一个大豁口的海州城,幻想着金兵一马平川地踏平所有明人的城池。

豪格的脸黑的像碳,他知道刚刚的bào zhà是他在费县挖了两天挖出来的所有存货,他手下的八旗骑兵在费县就已经领教过这东西的威力了。

可是所有的工匠都不知道这东西是如何做出来的,就连最基础的原料都没人能猜出来。

“传话下去,海州屠城,一个不留。”豪格心里感到莫名的恐惧,他害怕自己被那东西炸的粉身碎骨,所以他要用杀人来掩盖自己的恐惧。

第三百六十七章:江淮大决战之四

后金是重视火器的,但是他们重视的是已经是火器制造出来的武器,而不是对火器原理的研究。

当二百多年后的西洋人打到家门口的时候,他们的大炮仅仅只是铸得更大更重一点而已,从技术上来讲,没有一点进步,就连huo yào pèi fāng都跟大明事情一样。

这样的王朝,可能真的是每天都只在玩宫斗吧!

宿州城外,两千青壮在前面休整道路,八个巨大的石碾子被人拉着反复在道路上碾压。拉动石碾的是一群赤身的壮汉,几个金兵正用鞭子抽打在这些壮汉的后背上。

在这些碾子的后面,是由几十头牛组成的牛阵,牛阵的后面是一门万斤大炮,黑黝黝的大炮被一匹红绸子系着。

这就是多尔衮的攻城利器-超大型红衣大炮。

准备了足足一年半,后金也仅仅铸造成功了三门这种大炮。耗银足足二百万两,堪称天价。

如果朱由检在这,他一定会说:“这东西最多一万块银元成本,我十万两银子卖给你,五天可以交货。”

不过卖给后金那是不可能的,比较一下性价比,凸显一下金人的愚蠢而已。大明朝至少提出了燧发枪理论设计,而满清二百多年居然都忘了有燧发枪这个东西。

多铎舔着嘴唇,欣喜若狂地看着两门大炮被运到宿州城外,因为金兵已经确定明朝忠臣马士英正在宿州城内。相比较徐州城里的那个不出名的阎应元,多铎对攻打宿州的马士英更有兴趣。

“还有一门大炮呢?”多铎见少了一门大炮很不高兴。

“启禀豫亲王,另一面大炮正在运往凤阳。”

“知道了。”多铎脸一拉,但是也不能说别的。三门大炮给了他两门,已经很优待了。听说豪格哪连一门都没得到呢!

这些大炮的阵地就在宿州城外三里,这个距离是反复计算过得,要保证宿州守城大炮打不到金兵的炮兵阵地。

攻城攻了一个多月了,不能怪多铎手下无能,只能说明军守城的大炮太厉害了,射程居然比金兵的攻城大炮还远,已经摧毁了十几门金兵的大炮了。

后金铸造一门炮可是费死力气的,光是为了这次南征铸造大炮,都耗空了后金两年的赋税。如果不能压制住明人的大炮,以目前的消耗速度,光是大炮都能把后金的经济拖垮。

“主子,等会开炮的时候您得拿这东西把耳朵捂住。”孔有德巴结地凑到多铎的身边说,他手里已经准备了两个形状奇特的耳塞子,看起来就很软很舒服的样子。

多铎斜眼低头看了一眼孔有德,这家伙明明比自己高,可是他每次站在这总会矮自己半头。

“轰!”大炮响了。

多铎只感觉自己的身子一震,他离大炮至少在五十步外呢。再看看大炮旁边,两个金兵被震的耳朵流血,正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巨木制作的炮架已经散开,炮架旁边有一个金兵被砸成了一滩肉泥。

一颗黑色的弹丸从宿州城上空飞过,也不晓得打到哪里去了,反正射程是远远大过明军守城大炮的。

“打高了。你们这些奴才,赶紧把炮架给本王修好,我要再打一炮。”多铎高兴坏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对面城墙垮塌的样子。

“王爷,天快黑了。要不明天再打”

“不行,本王就喜欢晚上dǎ pào。”多铎看出来了,这东西又不指望它精确射击,管他是白天还是晚上的。

“王爷,这一晚上最多只能打七炮的……”

“七炮就七炮,本王亲自打。”

多铎亲自走到另一面大炮旁边,举起火把点燃了火绳,然后像狐狸一样蹿了老远。

“轰!”炮弹挨着城垛子飞过,一路砸飞了三个守军和宿州城里的两栋房子。

马士英正在城里衙门内办公,听到这连续的巨响之后就知道坏事了,城里已经慌乱成一片。

宿州城本来就不大,要不是马士英之前在这里待过,本来是可以放弃的。

“大人,刚刚城上探子报告说金兵运来攻城巨炮,一炮就砸塌了几栋房舍。您老是不是趁夜色赶紧离开宿州”宿州守将吴日生劝马士英放弃宿州去徐州。

“不行。宿州真正的守城之战才刚刚开始,我要是一听炮想就跑了,那我马士英成什么人了。人家钱氏兄弟尚且已经死守半个月了呢。”

这个时候,马士英还不知道钱氏四兄弟已经殉国,但是他说的也挺有道理。淮泗大战的守城之战才刚刚开始,如果他马士英现在就弃城了,那后人会怎么看他,其他守将又会怎么去做

马士英停下手里的笔,迅速向淮安放出了信鸽,把宿州遭遇的新情况报给了朱由检,然后亲自出了衙门指挥守城军士准备抵御强敌。在这点上,马士英要强过许多东林党大佬的。

孔有德没有说错,金兵的大炮一晚上总共发射了七次。等到天亮,宿州城已经摇摇欲坠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了。

一段城墙的外墙已经全部垮塌,里面的夯土层被打出了一个大洞,转头沿着断层一直堆到城墙上形成一道斜坡。

“快,派人把宿州包围起来。”多铎高兴坏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炮击的效果这么好。就眼前的情景看,宿州已经是一个破锣了。

“报:宿州守军正在四处逃窜,大量人群正朝徐州方向逃去。”

“那还等什么,给本王追!”多铎像是一头打了鸡血的疯牛,跳着脚叫喊,他已经预料到,这将是金兵自一片石、西安之后最大的一场胜利。

马士英是早上快天亮的时候才下决心跑的,这个时候不跑都不行了,因为他亲眼看到了那个大洞。

马士英不是一个好的军事长官,他遵循了朱由检给他的命令-朝徐州撤。可是,马士英一跑,整个宿州一下子全乱了,所有人争相出城。

有组织的撤退跟无组织的逃跑根本不是一回事,而且宿州守军数量也不足以逃离多铎大军的追击。

“督师,金兵追来了。”吴日生一边拽着马士英找地方躲,一边惊恐地看着周围。

这里距离宿州已经三十里了,周围是一片村子,还有一座寺庙。跟其他人直接向北跑不同,吴日生带着马士英偏向了东北方向,避开了金兵主力。

“快,先去那个庙里躲躲。”马士英想着怎么也跑不过金兵的骑兵,就想着找个地方藏起来。

可惜,马士英身边一个将军叶承恩听到这番对话之后直接悄悄离开了。

当晚,马士英和吴日生被抓,劝降无果后被杀。

第三百六十八章:江淮大决战之五

两座重要城池陷落的消息同时送到淮安和南京,低迷失落的情绪笼罩着整个江南。南京城内有谣传,说大明的防线已经被击破,江北怕是守不住了。

马士英的死,只有扬州的史可法默默地悼念,整个江南的官场几乎无一人为他说句好话。似乎大家只关心战事,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皇上,要不要公祭马阁老和钱氏四兄弟”李岩憋了半天,终于把心里话讲了出来。

“仗还没打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集中精力应对战事。”朱由检其实很想公祭一下马士英的。江北的稳定不光只是军事上的整编,更是马士英在江边一年多的行政功劳。

在这一点上,马士英比史可法起的作用要大。或许这个人真的有一些缺点,但是他的功劳远大于缺点。

但是现在的确不适合公祭马士英,从江南文官集团的反应来看,这个时候宣扬马士英只能造成一场口水战,除了内耗之外毫无意义。

对于朱由检来说,淮泗这场仗不仅仅是对金兵的防御大战,也是南京内部的最后一次站队。是对整个南方官场的试金石,只有在危难时刻才能明辨忠奸。

“海州陷落,东线防御洞开,金兵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南下;二是豪格大军西进帮助多铎夺取徐州。臣以为豪格西进的可能性更大。”

李岩没有继续纠结马士英的事,他是老好人,但是他该说的话也帮忙说了,至于具体怎么做,他不可能替朱由检越俎代庖。

“这不像金兵一贯的作战风格。多尔衮这个人一向喜欢冒险,当初入关就是一场豪赌。豪格直接南下进攻淮安岂不是更好”朱由检根据历史上金兵作风来判断,觉得豪格会继续南下。

“豪格的主力是骑兵,并不擅长攻城。钱氏兄弟最后发回来的奏报已经说明了,攻打海州的是山东地方势力,海州一战已经耗干了那些人的战力。

接下来豪格会继续保存实力,为最后决战留着实力。多尔衮虽然派出的是三路大军,但是其中却暗留后手,用兵非常老练。

他是以东线大军压迫我们把江北的主力调集东线,然后派步兵大范围从西线和徐州攻城,逼迫我们派援军救援西线。

但是他真正的杀招其实是豪格和多铎这边,尼勘只是佯动的棋子。徐州如果能拖住,此战尚有赢面,如果徐州失守,整个江北就很快丢掉。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刘良佐的骑兵还在宿迁,这支军队会让豪格睡不着觉。只要骑兵躲在城池里不主动决战,金兵就不会南下。”

朱由检听完之后长舒一口气,他到这个时候才理解这步棋的含义。

派阎应元守徐州不是朱由检有多聪明,也不是依靠历史事件。而是后世有人反复讨论过的战略布局。

朱由检没有本事布这样的战略,但是他选择相信后世的判断,所以重点布防徐州。没想到道理在这里。

“可是宿迁只有一万步兵守城,万一城破怎么办?”朱由检问。

“如果城破,就让刘良佐率骑兵跑路,朝徐州方向突围。在主力援军到位之前,一定不能跟金兵决战,就是躲着不见人也要拖够时间。除非徐州城陷落了。”李岩的眼神坚定的可怕。

朱由检感到无限的压力从头皮上袭来。难怪说打大仗的将领自古以来很少了,光是这份定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这就像是眼睁睁地看着屋子烧着而坐着魏然不动,就算大伙已经把自己的衣服烧着也不吭声。

“豪格和多铎两军加起来几十万,兵力绰绰有余。如果,豪格派一支偏军进攻淮安……”朱由检的意思是,金兵完全有实力在不调动主力的情况下还能腾出手来打淮安。

“有这个可能,但是就算淮安陷落,就算打到南京城下,骑兵还是不能动。我军军力不够,只有这支军队才能吸引金军主力不敢南下。”

“就像你带领鲁中军驻守山东威慑山东路的效果一样”

“对!”李岩肯定地说。

如果换作后世,朱由检会脱口而出:这就是战略威慑力量,是不对称战争。这股力量不一定需要多强,但是必须要存在。

如果没有这种威慑力存在,敌人就会后顾无忧地对付江南。而现在的江南,已经没有多少抵抗力了。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在江北的防线就彻底没用了。”朱由检说。

“只要金军主力不南下,他们就突破不了我军的长江防线。长江水师才是我军真正的防线。”

“你的意思是调郑成功水师防守长江。”

“是的。徐州不倒,长江防线不破,淮泗大战就没败。”

“可是宿迁的骑兵也只有三万,起不到威慑作用,另外两万骑兵在这淮安城内。现在再把他们调到一起已经不可能了。”朱由检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实现李岩设想的战略布局。

“皇上您忘了,淮安城一直是江北的后勤基地。这里有足够多的四轮马车可以使用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朱由检眼睛一亮。

“是的。”李岩点点头。

……

宿迁。

小小的宿迁城,此刻已经被二十万大军团团包围了。和其他城池的围三阙一不同,豪格这一次是把宿迁直接给围死了。

刘良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敌人,还得依靠自己一力承受,他从心里感到隐隐害怕。

“报将军,皇上送来消息,让我们不要出城决战,一定要守住宿迁城。”

“哼,说得好听。我这里全是骑兵,不出城作战难道要我在这城墙上骑马作战”刘良佐心里不服,他根本就不懂如何守城。

城外的豪格大军没有强行攻城,而是架起了大炮远远地朝宿迁城内轰击。一时间城内许多房屋被飞进来的炮弹击中,到处都是慌乱的人群和倒塌的房舍。

城内的骑兵到处寻找安全的地方,尤其是战马,已经混乱成一片了。

“真他娘的憋屈,咱们是骑兵,现在倒成了乌龟军了。躲在这里挨打,还不如冲出去杀个痛快。”宿迁城内士兵不满的情绪甚多。

刘良佐一边巡视宿迁城,一边听着士兵的怨言。他在默默地盘算自己应该守多久才好对朱由检有个交代。

就在金兵主力进攻宿迁的时候,另外一支金兵正在迅速南下,准备进攻淮安。而同一时间,多铎已经把超级大炮运到徐州城外了。

第三百七十章:江淮大决战之七

徐州算是整个江淮对明军最有利的战场了,而同时发生战斗的宿迁、凤阳要艰苦的多。

在凤阳攻城金兵一点不比徐州少,而且凤阳城可没有徐州那么坚固。表明上看起来巍峨的凤阳城,在几轮超级大炮的轰击下已经摇摇欲坠了。

黄得功这个人打仗勇猛没得说,最关键的是他听话,只要是朝廷下的命令一概坚决执行。朱由检说不要主动出击,尽量把守城时间撑得长一点,黄得功二话没说,照做了。

可是这凤阳城的城墙,有一段已经坍塌了,城墙的内外包砖和中间的夯土倒塌了一地,填满了半个护城河。

“快,快搬石头填住缺口。”明军这边,守城的士兵疯了一样地搬着各种建筑材料朝缺口处填。木梁、石头、沙包全都一股脑地朝缺口处码放。

“快,给老子把护城河填平了。”金兵这边也是疯了一样朝护城河填土料。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抢在明军堵住缺口之前过护城河,好一口气冲进凤阳城。

凤阳城上的守军不断地朝金兵开枪开炮,忙着填护城河的金兵死了一地,可是依旧有手推车不断地朝护城河里推,死掉的尸体根本就没有拖走,直接丢进了护城河。

凤阳城的缺口处,明军也是不断地出现伤亡,一轮轮的炮弹从缺口处飞进来,每一颗铁弹都能带走一两个明军的生命。

慢慢地,靠近缺口处的一大片房舍被拆了个精光,缺口终于被堵住了。城外的金兵见捞不着便宜也就撤了。

“大帅,金兵这大炮实在是厉害,照这样打下去咱们这城墙还不得都给轰塌了?”黄得功的副将翁之琪说到。

“金兵的大炮看守的太严,咱们又不能过去炸掉它,还得眼睁睁地看着它轰我们。”另一个部将田雄有些气愤。

“管好自己的防区,多杀敌人少操淡心。”黄得功瞪了周围人一眼。其实他心里很是担心,这守城守的就是城墙,城墙保不住又守什么呢?

以前攻城靠的是直接攻打城门或者翻阅城墙,双方靠的是拿命拼。可是现在似乎世道变了,城门口已经不是攻城方攻击的重点,而守城方也会提前把城门堵的死死的。

至于城池,攻城一方完全可以用大炮把城墙轰开,黄得功估计这凤阳城怕是得一截截被轰塌。

黄得功这边刚刚才庆幸堵上缺口,城外的大炮又响了起来,而且这一次的炮声似乎多了很多。

“怎么回事?”黄得功心里一慌急忙跑上城墙。

城外金兵的炮兵已经排成一排,所有炮口都对准一座碉堡在开火。

黄得功脸一黑,立刻明白金兵已经找到了凤阳城的弱点了。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凤阳最多还可以坚守十天,十天后就会面对和金兵短兵相接了。

……

淮安城。

一dà bo金兵正在攻城,虽然守军很轻松地应对,可是攻城的金兵数量看起来也吓人。足足十万金兵报淮安给围了,顺便祸害着淮安周围的百姓。

“这豪格是不是以为我太好欺负了?”朱由检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还别说,豪格这鱼饵下的还真够肥的,足足十万兵。可就是没有一个八旗,连像样的火器营都没有。”李岩说。

“你说豪格会不会猜出了咱们在淮安的兵力了?”朱由检问。

“应该不会的,淮安城的几万精兵是换成旧式军装的。又是以四周驻军的名义进的城,进城之后就淮安城就戒严了。应该没有走漏消息。”

“要不,我们把城外的金兵吃掉吧?”

“不行。我们一口吞不下这十万人,只要咱们一露底儿,豪格准知道咱们的主力就在淮安。到时候他把三十万人全部调过来,咱们跑不过他们的精锐骑兵。”

“早晚不都是要让他们晓得的。”

“那可不一样。早半个月晚半个月区别大了。”

李岩知道朱由检是在说气话,换成谁谁心里都不舒服。可是谁让大明就缺这么一口硬气劲儿呢,只能忍。

“你看看,这是最新的战报。曾英在攻广元、施琅在吴淞口堵金兵水师、李过在进攻南阳,随州在补给十三军、郑成功正率福建水师北上;徐州、凤阳、宿迁加上我们淮安,全在打仗。整个北纬三十六度线附近已经被战火烧红了天。”

“什么线”李岩一愣,没听懂。

“北纬三十六度。也就是南北分界线,通常讲的秦岭、淮河一线。”朱由检说着,拿起笔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直线。

“皇上,事情有变化。”朱由检正想再说点什么,纪彪走了进来递给朱由检一张纸。

朱由检结果一看唰得一下脸色漆黑,然后一锤子砸在桌子上。

“出什么事了?”李岩赶紧问。

“刘良佐要投降。”朱由检是真的气坏了,消息是方近南那边送过来的,而且还是从金兵那边露出来的。

要是晓得刘良佐最后还是叛变,朱由检真不用花心思花钱养骑兵。结果还是这样,江北四镇根本就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

刘良佐这一叛变,等于把朱由检的整盘棋给搅乱了。尤其是刘良佐手下的骑兵,那是朱由检在淮泗的中坚力量。

李岩一听,慌的手一哆嗦把茶碗直接掉地上了。虽然他们设想过有人会降金,毕竟在江北还是有一些地方驻军的,可是最不应该降金的就应该是最精锐的骑兵。

“皇上,您给句实话,川军最快多久能到江淮”李岩这次非常认真地看着朱由检问。

“最快一个月,还不算集结时间。”朱由检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李岩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朱由检看得很清楚。

李岩转身疯了一样在地图堆里翻看着,可是朱由检却看见李岩的脸色明显是越来越差。朱由检第一次感到深深的内疚,同时感到自己的无用。

穿越者虽然开了挂,可是却没办法解决真正重要的难题。朱由检把这一仗甩给了李岩,却只给了他有限的条件。

“皇上,能不能再挤点兵出来”李岩几乎是带着祈求的语气问朱由检。

“没有了,家底儿全在这里了。湖南还有点兵,可是我怕调过来之后是下一个刘良佐。”朱由检不敢在这场大战里用任何地方军阀的兵了。

“真的没有了?”李岩快哭了。

“真的没有了。”

“做了一桌菜,来了两桌客啊!”

朱由检一听,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后世的淮河大决战是怎么赢的?

张克侠。对,张克侠起义才是关键。

“有一个人,他手上应该有人,就是不知道有多少。”

李岩听得朱由检说得云里雾里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江淮大决战之八

腊月初十天还没亮,鹅毛般的大雪覆盖着江淮大地,前方五十步外就不见人。在这样的天气里,鸟都不会飞在天空中。

淮安城里的主要街道上全都停满了马车,而特制的皮子或者油纸都盖在马背上,就连马腿上也尽量缠着一些保暖的棉絮。

而所有的士兵,要么骑在马上,要么坐在马车里。面粗布的手套、耳罩、面罩还是能发到每一位士兵的手中的。

最奢侈的是每个人脚上都穿着猪皮靴子,这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一支军队都要好,要不是原材料有限,朱由检会全部换成牛皮的。

城门打开之后,首先是朱由检的两千亲卫迅速出了城,这些人将作为前锋营偷袭金军。前锋营的马首先裹了面布,马蹄子踩进积雪中的声音就更小了,这让让偷袭变成了可能。

紧跟着后面的是两万骑兵,他们将在前锋营偷袭成功后向左右两翼扩大战果,打散金兵主力。跟在骑兵后面的是三万步兵,这些步兵负责稳固战果,打扫战场。

城外的金兵也是冷的不行,全部都龟缩在营帐里取暖,就连营中的骡马都挤在一堆不叫唤。后金的生产能力和物资调配都有限,能保障他们吃饱饭就不错了,很多金兵还穿着单鞋。

“嗖嗖嗖……”连弩是明军最会用的弓箭类武器,也是偷袭最常见的武器。前锋营long juàn fēng一样卷进了金军的大营,风卷残云般扫过了所有站着的金兵。

以大明最精锐之师去对付金兵的末等军队,后果是可以想象的。几乎就是一炷香时间,前锋营骑着马就凿穿了金兵大营。

金兵是包围淮安城的,分散开就没那么厚,加上雪太大,事情进展超乎寻常地顺利。

骑兵随后列成进攻阵型,像踩泥巴一样向营地两边攻击。骑兵只要看到拿武器抵抗的金兵,就立刻攻击,二话不说直接杀死。

步兵跟进的速度稍微慢点,大量的俘虏都快让他们腾不开手。

“告诉各团,把火力发挥出来先稳住右翼,集中兵力剿灭左翼的敌军。”朱由检也看不清战场的情况,只能按照预案做战斗布置。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隐蔽的必要了,明军要开始发挥自己的火力优势,各种火器响成一片。

围城的金兵其实就是一些杂牌的北方降军和地方驻军,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遇到他们从没见过的武器和强烈的攻击根本就不会打仗了。

大批大批的金兵举着长枪、刀盾就直接投降了。

“皇上,这些俘虏怎么办?”

“简单,把他们的头发全部剪短,剪成我这样短的,不要随便一绞了事。告诉那些俘虏们,限期一个时辰内剪好,否则按叛国罪处理。”

朱由检和他的亲卫留得都是短发,他可不会让这些人把辫子一剪了事。

“皇上,您这一招等于是断了俘虏回北方的后路啊。”李岩笑着说。

“多尔衮以为剃了头这些人就成了金人,我索性把头发剪得更彻底点咯。读书人不愿意剃头,我劝不了,但是当兵的头发我还有权利剃。

这些俘虏全剃成跟我军一样的头发,金兵还会相信他们中没有探子这些人要么被金兵当探子杀掉,要么归顺大明。”

雪停了,淮安城外的大地一片黑泥,只有城内是厚厚的积雪。黑泥绕着淮安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环,这就是战场。

战斗打了整整一天,或者说是抓了整整一天的俘虏之后,淮安城外的金兵总算是被清剿了。

“战果如何?”朱由检拿着一壶热水递给李岩。

“死伤不多,俘虏抓了五万多。应该还是跑掉了两三万金兵,骑兵正在追击。”有李岩在,朱由检几乎就是个甩手掌柜。除了发号施令,活儿都交给李岩在干。

“骡马畜力没跑吧?”

“jiu chéng的畜力都被缴获了,应该足够我们用的了。”

每一支军队都有他的弱点,明军的强项是装备,弱点也是装备。如果没一仗都让明军损失大量的装备,最后明朝就被财政拖垮。

金兵的强处是畜力,但是弱点也是畜力。畜力也不是无限供应的,失去大量骡马,金兵也就动了根基。

“皇上打算何时出发”李岩看着朱由检问。

“淮安百姓都撤离了吗?”朱由检问。

“从我们驻扎淮安开始就一直在南撤。城里本身就没多少人,现在那些人估计都快到扬州了。”

“我想了半天,还是把俘虏安置进淮安,天冷待在城外也不是事。我们走之前把缴获的兵器还给他们,就让他们驻守淮安吧。”

“这恐怕不妥吧!万一这些人再降金,我们又多了几万敌人。”

“多了就多了吧,反正我们也不怕这些人。而且你高估了后金的容人之心,他们一百多万大军,是不会在乎这点兵的。

把后金当官的砍了,至于那些普通士兵,我始终觉得后金是不会再接纳他们的。”

“最多两天,豪格就应该收到消息了。他肯定会非常开心的,这一下我军东线的主力就暴露了。”

“那就休整一天,明天晚上全军出发。”

第二日黄昏,五万名剃着短发的俘虏拿着分发的武器傻乎乎地站在淮安的北城门口。这似乎是一场梦,又好像之前的那场战争没有发生过一样。

朱由检在一队士兵的保护下登上城楼,然后站在城门楼子前看着城内大街上的俘虏大声说:

“我就是大明皇帝朱由检,不久前也就是你们的皇上。后来你们认了dá zi当皇上,还替他们打我们汉人,包括你们来攻打淮安,我都不追究了。

今天我只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剪你们的头发是想让你们和我们一样。我和我的亲卫们都是这样的头发,你们可以看看。”

朱由检说完,自己率先摘下了帽子。紧接着,朱由检身边的亲卫营都摘下了头盔。果然,所有人的头发跟这些俘虏一样。

城内的俘虏全都目瞪口呆,他们是真没想到大明皇帝的发型会和他们一样。

“我想你们现在应该都明白的,你们已经成了我的兵,我又重新当了你们的皇上,而dá zi是不会再相信你们了。

你们可以帮大明守住淮安,也可以南下归顺大明。但是有一条,如果我发现你们劫掠百姓,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因为这种头发,代表着朕的脸面。皇上的脸面是不容许败坏的,违者就算逃到天边,朕也有办法杀了他。”

朱由检说完,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大踏步离开了淮安。朱由检给这些人只立了这么轻的一条要求,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也让这些俘虏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大明的善意。

朱由检走后,俘虏们推举出了一些底层军官,然后顺利地接手了一个防御完整的淮安城,并且竖起了大明的旗帜。

第三百七十二章:江淮大决战之九

豪格带着所有金兵主力南下去攻打淮安了,出于对刘良佐这些骑兵的轻视,加上处于本能的防范和不信任,所以没有带上刘良佐。

宿迁城里只留下了两万金兵和刘良佐的部下,这些人才刚刚投降没两天,连换装都没来得及,还是明军骑兵的标准装备。

刘良佐的投降,到底还是由刘良臣亲自劝说的,而负责看住刘良佐的金兵将领就是刘良臣。前几日金兵直接包围宿迁的时候,刘良佐就觉得自己守不住。

当第一轮炮弹砸进宿迁城内,骑兵和战马都惊慌失措之时,刘良臣就直接以亲弟弟的身份进了城。

豪格给出的条件很优厚,归镶黄旗,受二等子爵,江南提都衔。

“大哥,你说你这混的是什么啊!堂堂大明唯一的骑兵将领,居然只是一个什么军长。我听说崇祯那个小老儿都已经封了流贼一堆军长了,你这正牌的官兵难道不如他们”

刘良臣的话句句都砸进了刘良佐的心坎里,他觉得自己当初表示归顺朱由检完全就是在忍辱负重。

现在他又重新手握重兵了,自然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于是乎,刘良佐降金了,并且实现了“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

停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又开始下了起来,今年的雪下的很厚,连续的大雪足以让人找借口窝在家里喝酒吃锅子。

刘家兄弟俩就在宿迁城里喝酒吃肉,宿迁城内的所有士兵也都在热热闹闹地大吃大喝。

宿迁城西门外二里,长才的队伍安静地停在风雪之中,所有骑兵每人一件的黑色雨布遮盖住了骑手和战马,影影绰绰的甚是鬼魅。

“给城头打信号。”朱由检掀开马车的窗帘,看了一眼热闹的宿迁城。

两支火把被点燃,对着城门交叉挥舞起来。不一会,城门楼上也亮起了火把,以同样的动作交叉挥舞着。

“启禀皇上,信号对接上了。”明军的这一套接头暗号在这个时代是复杂的,它绝对不是左三圈右三圈那么简单。

“确定不会出错”朱由检又问了一遍。

“确定无误,我们使用的是特定通讯编码,目前金兵还无法po jiě。”明军的消息传递有多套秘钥,就算获得了情报也不一定能po jiě。

“那就按计划进城。”朱由检果断地下了命令。

当城外的五万精锐进城的时候,刘良佐的手下三万精锐骑兵早就在严密的组织下控制住了刘良佐所有的亲信将领。

开玩笑,如果朱由检让刘良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用朱由检的嫡系去培养他刘良佐的私军,那朱由检还真不如早点死好了。

早在整编骑兵的时候,朱由检就派了大量的将军山嫡系青年军进入刘良佐的部下中,加上整整两年多的时间,足够渗透整支队伍了。

这支骑兵从武器装备到训练方法,再到战术都整个换了样,还能是传统骑兵吗!

宿迁城内,两万汉八旗的驻地,酒席已经进入了gāo cháo。一群群明军打扮的士兵不断地抬着酒坛子进入到营区,放下这些坛坛罐罐之后又迅速撤了出去。

“哥,你这些部下还真他娘地听话。”刘良臣由衷地赞叹。

“那当然。这可是崇祯花了大精力在江南挑选的最好的兵源,为了培训他们,每天都要请先生教识字的。很多人之前都是读书人呢!”刘良佐得意洋洋地显摆。

“教丘八识字”刘良臣很意外,这种事可是闻所未闻过。

“咋!你不信啊?我的这些兵,随便拉一个出去都能考个秀才。”

“哈哈哈,哥你也太能吹了。你说他们会写自己的名字我信,可是要说个个都能考秀才我不信。”刘良臣觉得他哥吹得有点过了。

“我偷偷告诉你,我的这些兵个个都会玩火铳,那个朱由检说过以后还要给这些骑兵装备一种短管的火铳。”

“骑兵用火铳哥你没喝多吧?”

“我就知道你不信。来人啊,去我的军营里叫一个连的兵过来,给我兄弟耍一耍火铳看看。”

刘良佐要派一个连给他弟弟表演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明军负责主攻的团长立刻决定将计就计。

不一会,一队明军士兵骑着战马列队来到金兵的营地,就站在刘家兄弟对面。

“请问大帅唤我等过来何事?”领头的一个军官并不是刘良佐的亲信,但是他也认识。本来想把这人换下去的,又恐自己的弟弟笑话。

“露一手咱们的火器给我兄弟看看。”刘良佐说完还做了一个标准的射击动作,显示他也很专业。

“是。”那军官翻身上马,带着身后的士兵就开始准备了。大家空出一大片空地,前方就是靶子。这些骑手翻身上马似乎是要向靶子冲去。

“驾!”这群士兵并没有拿火铳射击,而是一个个拉响了震天雷,滋滋地冒着青烟。

“大哥,一看你这手下就是些雏儿。这么远的距离发射火铳尚且有些远,扔震天雷能够得着吗?”刘良臣看着点燃的震天雷摇摇头。

“当然能的。嗯震天雷”刘良佐迷迷糊糊就把话接了过去,但是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噗通。”正说着,好几个震天雷就被扔了过来。其中一个震天雷正好砸在桌子上的蒸肉盘子上,和蒸肉粘在一起,那青烟都已经冒的差不多了。

“我x。”刘良佐一下子惊醒了,连忙朝桌子底下爬。

“轰……”一连串的bào zhà响起,刘家兄弟吃饭的地方被掀翻了天,整个军营瞬间混乱起来。刘良臣的光脑袋上满是汤汤水水的东西,摇摇晃晃地扶着一根木头想站起身了。他撑了半天最后还是向后一仰倒了下去。

“杀狗汉奸啦!”军营外面以及整个宿迁城内喊杀声四起,本来就集中的这些汉八旗兵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虽然也是战力强悍,可是面对明军的精锐之师并不占上风。

“传令下去,对城内的汉奸军一个不留,我军不接受投降。”朱由检没有进城,他看着火光冲天的宿迁城冷冷地地说到。

如果说淮安那些投降后金的汉军是一些bèi po的北方汉人,那么刘良臣的这些汉八旗则已经是真正的铁杆后金军了。

经过这么多年,这些人早已经不把自己看作是中国人了,这样的人从骨子里比八旗还要看不清汉人。

真正的八旗兵才多少人,整个中原大地就是这些汉八旗在帮助dá zi夺取的,杀他们根本就不冤枉。

“嘭,轰……”这座军营到处都是bào zhà,到处都是燃烧的大火。金兵的战马是明军最新重点攻击的地方,这些金兵又是聚餐状态,哪里能来得及防御。

他们被早已经准备好的大明骑兵一轮又一轮的反复冲杀,连一股像样的阵列都聚拢不起来。

之前抬进军营的坛坛罐罐当然全是huo yào,那本身就是之前留给守军抵御金兵用的。现在好了,它们也最终派上了用场。

战斗足足打了一夜,天亮了,大雪又停了,战斗也渐渐平息了下来。这个时候朱由检才骑着马慢慢地进了城。

“把这些敌人的尸体运到城外,集中到一起烧了。”朱由检看着这些应该算是同为汉人的尸首,心里五味杂陈。

第三百七十三章:江淮大决战之十

明军趁机收拾了宿迁,是绝对不敢在宿迁停留的。宿迁夹在淮安和徐州之间,北上更是死路一条,朱由检只能朝西南方向撤。

打仗看地图,绝对不是我们后世像看行车路线那么容易。打宿迁是因为占了运河的便宜,顺着运河西岸一路北上,有足够的船只架设浮桥过河。

而豪格率领的金兵东线主力到宿迁城破都还在灌南一带愁着过各种河呢。

当宿迁的战报送到多尔衮的手里之后,多尔衮随即对bing li bu shu做出了大调整。多铎统一指挥整个江淮大军,并从中路大军中调出十万大军南下给尼勘,夹击凤阳一线防备明军主力西逃;另十万精锐补充给豪格,作为金兵的主力军团直接进攻扬州。

到了这个时候,占据一下子明朗起来,金兵的西路和中路才是佯动。豪格的东路大军才是金兵的主力,主力并非是兵力最多的军队,而是战力最强的军队。

整个豪格大军,才是后金压箱底的精锐之师,剃去攻打淮安的那些杂牌,和在宿迁城里损失的两万人,再加上多铎增援的十万精锐,豪格手上现在有二十八万精锐。另外还带着足足一万辆四轮马车的补给辎重,可谓排山倒海般压向江南。

豪格大军冒雪前行,先头部队在五日后抵达淮安城下。本来以为会重兵守城的豪格看到的确实身穿金兵衣服,却剃着髡发,城头插着明旗的奇怪军队。

“去,派个奴才到城下劝降。告诉守城的人,不投降就杀光他们。”豪格大约也想到了这些守城的是什么人,他猜出大约是少数投降明军的后金降兵,也浑不在意。

豪格自己还没到淮安,就吩咐人去收编淮安城,他想着到淮安的时候正好能够进城有房子住,比在雪地里住帐篷里强。

本来之前的这些士兵就属于他带领下的二流军队,现在又再一次反复投降了明军,这样的军队根本就没任何忠诚度可言。

劝降的金兵大大咧咧地走到城下,然后就看到几个熟面孔,而且还是他们之前经常欺压过的熟面孔。

“狗奴才,爷爷命令你们马上打开城门。要是磨磨蹭蹭的,小心你们的狗命。”领头的金兵脖子一仰,一副大爷的态度。

“头,咱们怎么办?”城头上的士兵害怕的要死,他们非常惧怕金兵的yin wēi。

“你们有人想投降吗?”守城的人根本连将领都不是,被大伙喊着“头儿”。

“我想投降,但是害怕那些dá zi秋后算账,到时候小命不保。之前那个皇上不是说,咱们如果不想守城可以继续南下嘛,要不我们就赶紧跑吧。”一个小兵小声嘀咕着。

“我也想投降,金兵可凶了说砍头就砍头。他们有马,我们跑不过他们的。”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兵插话说。

“那你们几个想投降的先打开城门去见见城下的人,看看他们的态度吧。”城上领头的人起了一个心眼,忽悠几个胆子小又老实巴交的人先去投降。

就在城里的人商量着到底是投降还是逃跑的时候,城下的金兵不耐烦了。这些八旗可从没被城上的人这样对待过。

城门打开了,但是只有十来个怯生生的人没有携带兵器走了出来。他们左顾右盼,一副胆小的样子十分谦卑地朝城外的八旗老爷们点头哈腰。

“狗奴才,躲城里这么半天在磨蹭什么”

“将军,你看他们才出来这么几个人,当真是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不杀几个,以后还不反了天”金兵将领身边的年轻士兵这几年养成了更加高贵的脾气。

在这个世界上,高贵的从来不是血统,高贵的只能是财富和对应的脾气。野猪皮出身奴隶,到了后代就说自己血统高贵起来了。

八旗小军官一听这话,二话没说抽出刀子就纵马超投降的那些士兵冲去。手起刀落,几个人头立刻飞了起来。十几个投降的士兵无一人幸免,全都命丧当场。

“不好,金兵不会饶过我们了,大家赶紧射死他们把城门堵住。”守城的头一看出城的人都被杀死了,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城内的守军为了保命,拼命地要关城门。

城外的金兵一窝蜂地朝城内砍杀着,出手毫不留情,一门心思要夺城。可是他们只是金兵派过来的小股部队,人数有限,却一下子吸引了大量守军的奋力反抗。

这些金兵的战力强悍,淮安城的城门是冲开了,可是很快又被守军堵住了。守军们一下子被激发了,他们切实地感受到了生命受到威胁,唯有反抗才能活命。

最终,三十几个金兵被守军关在城内围攻并最后杀死,曾经骑在他们头上的“主子”像他们一样,死了之后一样只是一堆肉而已。

“头,带着咱们守城吧!”士兵们带着一身的鲜血用恳切的眼神看着领头的人。

“大明皇上都没有杀我们,而这些后金小兵却不放过我们。可笑我们以前还投降后金,真不是人啊!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大明的士兵,是崇祯皇上的子民。这淮安城,咱们守定了。”

……

“皇上,离开宿迁之后就等于我们和南京失去快速联系了,我们是流动作战,战场消息最快也要五日才能送达。”纪彪无奈地对朱由检说。

金兵最新调动的军情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为了避开金兵的追击,大军正在泗洪一带休整几天。

“两战一共伤亡了多少”朱由检缩在一团厚衣服里。大雪终于停了,也掩盖了大军的痕迹,可是化雪的天气冻得手脚麻木,再加上江边平原上的风一吹,冷得人骨头疼。

在抵御严寒方面,金兵天然比明军有优势。

朱由检也不知道淮安城会有一大群人决定帮他守城的事情,他现在还在想下一步该去哪儿。

“伤亡了六千多。现在有骑兵四万两千多,步兵两万。我已经把所有伤兵都安置到洪泽湖里的几个小岛上疗伤了,在大战结束之前他们应该是安全的。”李岩站在屋檐下使劲跺着脚上的雪,哈着手说。

“辛苦你了。”朱由检发现自己现在真是太懒了,这么重要的大战,他居然最闲。

“咱们以后就要凭直觉作战了,这是最后一次大补给和休整,以后才是真正辛苦的时候。”李岩笑着说。

“五天后雪将会化掉,我们下一站是宿州。也不知道凤阳的战况如何了。”朱由检喃喃自语。

“你就不担心徐州”李岩非常奇怪,朱由检一直以来对徐州非常方向,他不知道朱由检的自信从哪儿来的,难道仅仅是水泥城墙吗?

“徐州最少也可以撑八十一天。”朱由检脱口而出。

“八十一天”李岩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有人把一场战争能精确到多少天为准的,神仙吗?

第三百七十四章:江淮大决战之十一

凤阳城已经岌岌可危了,一大半的城墙都已经垮塌,城外的独立工事堡垒全都垮塌,废料填满了整个护城河。

卢九德带着一群太监浑身是血地奋战在废墟上,他们的身后就是中都的皇城。外城还有坚固的城墙和宽阔的护城河,皇城真的就是一堵墙而已。

黄得功带着守军主力正在城内和金兵鏖战,他们逐街逐屋地反复和金兵争夺。血顺着凤阳城内的街道一直流淌进城外的护城河,尸体已经铺满了整个凤阳城。

凤阳城因为有皇家建筑,没办法做大休整,这直接导致防御力大减,在已经进入半火器化的时代,对守军非常不利。

“干爹,儿子们抵挡不住了。”一个小太监浑身是血,额头上耷拉着一块头皮挂在左眼睛上面。

卢九德挽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勉强站直了身子,摇晃着举起来已经豁口的长剑,对着不远处的金兵大喊:“孩儿们,随我杀敌!”

一队穿着面甲的金兵直接朝这些太监冲了过来,仅仅是一个照面,长枪阵就刺穿了七八个太监了胸膛。

成队形的正规野战军,作战方式绝对不是街头打架,不是卢九德身边这点太监能抵挡的。

实际上,皇城内已经没有守军了。金兵大规模攻城已经一个多月了,就连那尊超级大炮都已经哑火几日了,大部分的守军都战死在城墙废墟上。

卢九德已经老了,他在两个年轻力壮的太监的协助下才勉强砍死了两个金兵,正欲和第三个金兵搏斗之时,被金兵的两杆长枪穿透了腹部。

“干爹。”那两个太监急忙要过来救卢九德。

“别过来。”卢九德大喊一声,嘴里顺势感到一阵腥味,他强忍着没有吐。

卢九德的双手抓住长枪的枪杆,被金兵强推着退到了一堵墙边,他已经感到浑身无力,身子只想朝下倒。

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卢九德感到脖子上一疼,然后看到了自己那无头的身躯,再之后他就感到跌入了无渊的黑洞。

“冲击皇城抢宝贝啊!”这是卢九德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感知。

凤阳北城,黄得功吊着受伤的右臂,他身上已经中箭三处了,只是都不是要害。

凤阳城已经破了三日了,能坚持到现在非常不易,只是北城还在明军手中,另外还有北城外的东西两山,那里还没有被金兵攻占。

“启禀大帅,皇城已经陷落。”黄得功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听到某一处失陷的消息了,对他来讲现在哪个地方失陷都是一样的。

半个时辰之后,皇城几座大殿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显然是被金兵点着了。

“去,把最后一只信鸽放回南京,就没凤阳已经陷落了。”黄得功说完这句话,一口气喝完摆在他身边的一大碗水,提着长刀大踏步就冲出了这间摇摇欲坠的破房子。

“弟兄们,随我杀dá zi啊!”黄得功从一个巷子里突然冲了出去,一些躲在附近小巷子里朝金兵射击的火枪手和弓箭手立刻冒了头,对准街另一边的影子就射。

几个端着长枪准备杀掉黄得功捞军官的金兵立刻被射成了刺猬。但是黄得功还在朝前冲,他身后立刻跟进了一群拿着盾牌的明军。

金兵被明军的火铳压制了几秒,然后探头一看发现明军的人不多,他们便立刻开始结阵,准备攻击黄得功。

“变阵。”黄得功立刻停下脚步,侧身就是一闪,他身后的明军刚刚好跟上,一排的盾牌立刻就把他全身护住。

“噼里啪啦”一阵响过,金兵的一阵箭雨直接就钉在了几面盾牌上。黄得功看着几只穿透屯牌的箭头发怵,金兵这次用的居然是狼牙箭,可谓歹毒的很。尤其是箭头是传过来的恶臭,说明敌人在箭头是涂抹了粪便的。

一般涂抹过粪便的箭头刺入人体之后根本就无法清洗,最后受伤的人会伤口溃烂而死,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伤口也会要一个人的命。这可以算作是最早的生化武器了。

“贴上去跟他们肉搏。”黄得功知道金兵的弓箭厉害,自然不想跟敌人打远程攻击,只能打近身战才有赢面。

黄闯子非常勇猛,他一个猛冲直接撞飞了金兵的一个单刀盾牌手,反手就是一刀捅透了一个长枪兵的胸膛,这还是一只手受伤的情况下。

“杀!”明军见金兵被黄得功的战力吓到了,便士气一震,大家呐喊着就冲向了地阵。

“盾牌手注意房顶,掩护战兵。”黄得功杀完两个人之后缓缓站了起来,刚刚那一撞一插,可是用老了力气的。

果然,在黄得功喊完小心没一会,金兵的弓箭手就从街道两边的房顶上开始射箭。他们也不管是金兵还是明军,只要有战斗的地方就无差别的射击。

可惜明军的火枪射速没有金兵的弓箭手快,精确度也没有对方的准。

“哎!撤。”黄得功只好下令撤退,他非常不理解为什么朝廷不训练弓箭而要装备一大堆火铳。这些火铳在他看来还没单刀好用,因为他可以用单刀投掷就能杀死一个敌人。

明军就是这样一步步被避入绝境的,他们在没有完整的火器配备的情况下,根本就打不过金兵。

而黄得功并不知道,完备的火器配备不光是火铳,起码还要有提供近程攻击的shou liu dàn,负责远程攻击的大威力火枪,以及提供远程支援的臼炮。

这些东西最后再配合炮兵的面打击,才能真正算是进入火器时代。单凭一排排的燧发枪,那是改变不了这个时代的战局的。当然,如果开个挂,发明出重ji qiāng,那就另当别论了。

又两日后,黄得功带着仅剩的两千守军,被金兵逼到了城外的东西山上。山上已经没有水源,没有粮草了,仅有的就是几门大炮。

“主子,黄得功已经跑不掉了。”李成栋高兴地凑到尼勘跟前邀功。正是因为他的告密,金兵才对水泥和新火器有了重新认识。也正是因为他,金兵才能迅速地找出凤阳守军的弱点,最后把黄得功逼到绝境。

“可是,他们还有两千多人啊!”尼勘提醒着李成栋,意思是你想捞功劳,还没到时候。

“主子,咱们只要围住他们,不出三天他们将会渴死,不用费一枪一弹也可以打败黄得功。”李成栋不想派自己的手下去送命,于是说。

“轰!”李成栋的话音刚刚落下,东山上的大就响了起来,一颗跑弹直接飞进了凤阳,差点砸中尼勘。

“废物东西,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威胁吗?”尼勘气得跳起来连扇了李成栋几个耳光。

李成栋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咬牙切齿地说:“奴才这就去杀了黄得功。”

不管是李成栋还是黄得功,他们的火铳虽然也是燧发枪,但是使用的药却只是颗粒化的黑huo yào,朱由检没有也没有多余的硝化棉配备给他们。

又两日后,黄得功心口连中三箭,在咒骂李成栋之后被乱枪打死。

中都凤阳被尼勘下令屠城,十几万军民无一幸免。

第三百七十五章:江淮大决战之十二

豪格很郁闷,他完全不理解自己的精锐之师在淮安城怎么会遇到如此激烈的抵抗,而对手半个月前还是自己最看不上眼的三流杂牌军。

这支金军永远最强的骑兵、火器以及最凶悍的战士。除了没有超级大炮,可以说他们拥有这个时代中原战场上一切最好的武器。当然,朱由检新发明的那些武器除外。

而守城的这些髡发兵有什么他们只有后金精锐不要的兵器,加上朱由检留给他们的一座完整的淮安空城。

就是这样,这些人在淮安已经坚守了整整十日,在失去了所有城墙、署衙和房舍等可以抵挡的防御地之后,约有最后的三千人退守进了野战医院。这里也就是朱由检当初的临时行宫,最早有刘泽清为自己建的豪华家园。

“头儿,这是大明皇上住过的地方,也是明军以前的医院。”髡发军之前并不知道这片房子是干什么的,一直到他们发现这院子里的有些房子里有一些药材和像是治疗外伤的器具之后,他们才重视起来。

朱由检是离开了淮安,但是因为他多次住过这里,所以他居住的那个院子一直被保留着,作为他的一个小行宫。所以,这个地方留下了朱由检使用过的一些东西,其中还有两三套龙袍。

髡发军的头,整个大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是知道这场守城之战是由他率领并指挥的。就像历史上曾经反抗过满清的许多义士一样,历史记不住他们的姓名。

“咱们已经被包围了,不是今天死就是明天死。兄弟们,既然我们是打着大明旗号被dá zi杀死的,不如我们堂堂正正的做一次大明的兵吧。”

髡发军的头儿看着朱由检的衣服和一堆令旗,jun yong pin等等物品,有些感慨。他现在很想加入那支明军,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头儿的提议让所有的髡发军士兵热血沸腾,他们经过一场场的战斗,其实内心里早已经把自己当做是明军了。只是,这还需要一个名份。

汉人讲究名份,建立家庭需要名份;考取功名也要名份;就连发动战争,也要发布一张讨贼檄文。似乎没有名份的事是不被上天承认的。

“我们没有明军的军服,但是我们有这么多可以证明我们是明军的东西。军旗,军号等等,还有大明皇帝的衣物。

我觉得,我们应该带着这些东西去跟dá zi打一仗,让外面的dá zi也知道我们其实是真正的明军。

大家说好不好?”

“好。”髡发军士兵起身叫好。这件事就此定了下来。

豪格站在淮安城外,他的眼前停满了战死的金兵尸首,整整有一万多人。这让豪格感到心疼,因为这些人里面就有八旗兵足两千人。

他需要找到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来解释淮安战事问题,否则后金自我宣传的辉煌战绩上面就会有黑点。

总不能说金兵自己和自己内讧,然后一些反出去的三流汉人军把精锐的八旗揍得鼻青脸肿吧?

找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还是其次,豪格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彻底剿灭城里的守军。

“传我军令,派出两营八旗军,给我彻底杀光他们。”豪格瞪着牛眼,凶狠地下令。

这是后金作战一贯的作风,遇到强敌的时候,先派汉人军队去啃骨头,然后由汉八旗去消耗敌人的主力,等到最后打到敌人精疲力尽得时候,再派出满八旗或蒙八旗去收割战果。

反正最大的功劳永远是满八旗自己人的,而夸耀出来的战绩也都是属于满人的。

淮安城现在就是到了该摘桃子的时候了。那些髡发军已经人人带伤,各个精疲力尽,等待他们的只有最后一仗的tu shā了。

五百名汉人军队率先撞开了大门,然后几千名八旗穿着厚厚的两层甲胄,骑着同样覆盖甲胄的战马一窝蜂地冲进了院子,他们纵马在整个野战医院里流荡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守军。

“主子,他们在那里。”一名汉军士兵指着朱由检住的宅院大喊大叫起来。

“好奴才,爷赏你的。”领头的韩岱顺手扔了一小块银子,喜的那个报信的汉兵赶紧跪地磕头。

“大金国的巴图鲁们,跟随我一起杀敌吧!”韩岱提起他的战刀,对着那块院子高喊着。

这座院子其实不算小,里面还有一块很大的的操场,这就是朱由检当初集训第一批吏员做锻炼身体的地方。

韩岱带领的八旗冲到操场上,却被一长排长枪挡住了去路。八旗兵仗着自己骑射功夫和战马的甲胄横冲直撞,但是他们没有料到髡发军居然在四周房舍里还埋伏的有兵。

“杀呀!”这些守军突然之间打出了明军的大旗,一些人还穿上了城里一些明军士兵遗弃的衣物。更加夸张的是髡发军的头儿,他居然找了一个竹竿绑成一个十字架,然后把朱由检的龙袍穿在十字架上。

“弟兄们,为了大明皇上,跟dá zi拼了。”髡发军一边喊,一边奋力地抵抗着八旗兵。整个操场上都是乒乓响着不停的兵器相交的声音。

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其中有髡发军也有八旗。但是战阵之中的那面大明的日月旗却一直没有倒下,朱由检的那件龙袍也一直挂着。

“放箭。”韩岱骑在马背上,冷漠地看着这片操场,他的身边站着足足五百名八旗弓手。随着命令下达,好几波箭雨不停地射向战场。

髡发军倒了一地,鲜血染红了整个操场,这里已经成了一个血水的湖泊。很多八旗身上也插着箭支,但是因为他们的甲胄很厚,所以没有生命之忧。

但是没有甲胄的髡发军,却被消灭了一个干净。髡发军的头儿双膝跪地,他左手握住大明的旗杆,右手还举着朱由检的龙袍,眼睛始终瞪得圆圆的,死不瞑目。

豪格听到说找到明军的军服和皇帝的龙袍之后高兴坏了,这在他眼中瞬间就成了消灭皇帝已经皇帝最精锐的亲卫军的证据。

没有人会怀疑这个事情的真实性,因为已经被神话成不败之军的满八旗,最后用一点小小的代价消灭大明的皇帝和他最精锐的部队才是合情合理的。

“派快马把消息报给京城,就说我勇武的八旗军在淮安疑似缴杀了大明皇帝和他几万精锐亲卫军。”豪格不敢用明确的方式上报这件事情,其实他也知道这件事真实性不高。

但是后金发动这场大战需要战果,而最大的战果当然是杀掉朱由检。

豪格在发正式公文之后,又写了一份私人奏报给多尔衮,详细解释了这件事情的真相。虽然真相不明,但是朱由检和他精锐主力在淮安覆灭的消息却像洪水一样迅速地传遍了整个江南。

这是后金利用淮安战事做的一个政治宣传,也是他们想迅速瓦解江南抵抗的一招快棋。

淮安陷落了,下一步豪格就是快速进军扬州城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分裂

“老夫绝不相信!”

扬州城里,史可法愤怒地扔丢了手中的军情。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整个江北的各种失利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送到他的手上。

马士英死了,史可法惋惜不已;刘良佐叛变,他愤怒咒骂了整整一夜;凤阳陷落,他痛苦流涕。

可是现在说朱由检和江北最精锐的主力全都没来,史可法不信了,朱由检这三年来的身影一幕幕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要说朱由检现在的很多做法,的确让史可法感动不可理喻,但是皇帝还是有作为的君主,这一点谁也抹杀不了,因为整个江北的防御是皇帝一人组建完成的。

在史可法的心里,朱由检已经变成了一个有可能中兴的皇帝,只需要一步步北伐,终将重新夺回北方失地的。

朱由检怎么会死呢?不,决对不会的。史可法绝不相信朱由检死了,除非他见到遗体。

可是有人相信,首先南京城里的监国太子相信了。又或者说是太子的老师刘宗周愿意相信朱由检已死,并且南京朝廷中还是很有一些人愿意朱由检死的。

“老臣请太子节哀!现在江北大战在即,我大明正面临天大的危机,急需要太子来主持大局。老臣奏请太子早日登基,稳定朝局。并下令召集天下兵马来南京勤王。”

所谓的监国太子上朝议事,最近两年来是越来越成为一种浮于表面的形式,大明的许多事情也根本就不需要南京方面来朝议了。

但是今天,刘宗周终于大胆地站了出来,并且说出了自己积压已久的心思。

刘宗周话音刚落,钱谦益紧跟着站出来附议,其他几个在朝的东林党纷纷赞同。至于其他文官,谁也不敢明确表示反对,如果朱由检真的死了,监国太子即位就是顺利成章的事,谁愿意这个时候跳出来站队呢。

马士英死了,史可法在扬州,南京城就只剩下太子、钱谦益和唐王的权利最大。而唐王最近又忙于在西南筹备钱庄,不在南京。

至于兵权,东林人压根就不认为四川的那些农民军会是朝廷的正规军,他们只会把那些人称为“流贼”。

江北的军队打没了,索性赶紧从南面各省调集地方军阀勤王好了,反正打不赢还可以南下。

“臣请奏太子:当务之急是赶紧迁都。金兵已经兵临扬州,又有精兵上百万,臣建议迁都杭州,从长计议。”钱谦益倒是不想让太子急于登基,免得让刘宗周那老头捞了最大的便宜。

众大臣一听金兵百万大军快兵临南京城下了,全都慌了神,一个个议论纷纷。唯有朱由检的即位亲信大臣苦着脸,可惜他们这个时候做不了主。

朝中几大关键位置中虽然都是朱由检的亲信,可是按品阶高低来算,这些人都不占优势。例如王承恩和方近南,朱由检不在,他们连上朝议事的资格都没有。

内阁中的主要成员基本上都外调了,六部尚书就剩一个方岳贡是自己人,谁还拦得住太子啊!

除非现在朱由检自己活生生地站在大殿里或者是有明确的圣旨,否则太子还真就是老大了。

刘宗周脸上都笑得合不拢嘴了,他隐忍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刻。在他看来,哪怕朱由检没有死,等太子一登基朝局稳定后,朱由检回到南京也只是一个太上皇。

“启禀太子,兹事体大,我们是不是再等等史大人的消息”有大臣觉得这个事情最好还是应该听听史可法的意思。

第一,史可法威望高,又是朱由检看中的重臣;第二,他还是太子的岳父。如果史可法选边站了,那其他人跟着站队就行,虽然大多数人觉得史可法肯定会向着他女婿的。

“老臣以为,国丈事务繁忙又统领着我大明在江北的主力大军,咱们应该前去扬州附近和国丈汇合才是。”

说话间,刘宗周首先就给太子当皇上这事定了性,把史可法就直接安到了国丈的位子上。其二,他是在借机告诉所有人,江北的大军完蛋了,就只剩下史可法手里的那点兵了。

你们要想保命,大家就跟着我们一起去说服史可法把扬州的守军撤回江南为大家保命吧。

众人一听方法点头,紧接着钱谦益就顺嘴把太子启程去扬州江对岸镇江的事定了下来。并且宣布明日就启程。

“哗!”满朝大臣们都急着退朝回家收拾东西去了。就剩下刘宗周、钱谦益和太子还在嘀咕着什么。

“太子,将军山李年手里的兵咱们恐怕暂时还调不动。”钱谦益提醒着。

“何止李年,还有那方以智和我那不孝的徒弟。”刘宗周想到黄宗義就来气。

“依我看,你还是去找他好好谈谈,这个时候咱们应该放下姿态,能商量就商量。我也去找我那外甥说一说,最好大家都一起走。”钱谦益劝刘宗周的同时还没有忘记金圣叹。

至于黄道周,现在被钱谦益找的一帮子年轻学子堵在家门口谩骂着,他连大门都出不去。

“只要咱们把整个朝廷带到杭州,将军山那些人就彻底完了。他们不一起去江南更好,我那学生郑成功手上不是有十几万兵嘛!”钱谦益捋着胡须,同样的他也感到胜券在握,自己在新朝的地位一样不低。

“那就早点动身,免得夜长梦多。”刘宗周和钱谦益一唱一和,完全替太子当家做主了。

是夜,太子召见了九儿和弟弟,并且向他们说了朱由检的消息和朝廷的打算。

“太子哥哥,你是不是自己已经决定了南下”九儿想了想,很认真地问。

“我,我是想亲自去找我岳父问一问的。这事关系太大,我还没想好……”太子含含糊糊的,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完全失去自己的主见了。

“既然这样,那我和皇弟就先在将军山等太子哥哥的消息吧!”九儿很贼,她决定先不跟太子走。因为她在将军山压根就没有见到一丝惊惶的气氛。

以九儿对朱由检的了解,如果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将军山才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整个将军山才是朱由检的心头肉。

“皇弟你呢?”太子看着三皇子问。

“我还有很多功课没做完呢,我先回学校了。”三皇子对太子的提议压根就没有兴趣。这也让太子心里放心不少。

“为兄是担心你们的安全。”太子说。

“没事,李年将军会保护好我们的。”九儿推辞道。

实际上太子并不是绝对就听从刘宗周的意见,他确实想亲自去问一问史可法的。而这个心思,恰好被两个老狐狸给利用了。

至于陈圆圆,自然是跟着王承恩留在南京城的。王承恩在没有接到朱由检的亲手命令之前,是断然不会离开南京城的。

第三百七十七章:陈圆圆的死局

在中国古代,不光是每一个朝代更替的时候乱象丛生,每一个新君上位一样是气氛紧张。

平静点的,新旧皇帝互换一下,新皇帝也就是把先皇帝的老臣和政策换一下;不平静的,那就来一场玄武门之变。

发生在腊月底的这场南京城太子迁都事件中,老旧两方实力可谓旗鼓相当。

太子占据着名义正确,拥有着一群老旧高官的支持,行使绥靖的逃跑行为;而大明皇帝这一派没有任何形式的公文大义,却作用军权和大量实权部门以及一批年轻的官员跟随。

没有朱由检的直接出名,其实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太子手上没有兵,他不敢动将军山。而方岳贡、方以智这些人,他们也不敢直接把监国太子给抓以来啊。

在这其中,只要是事关朱由检这一派的核心成员,全部都收到了方近南送来的没有任何署名的信息:还在江北。

这是王承恩指使方近南这样做的,也是王承恩自己的态度。因为在淮安城陷落之后,王承恩还收到过朱由检发回来情报。

有了王承恩授予信息,所有人都不再惊惶,他们反倒是背起手来看着刘宗周等人的表演了。

而南京城内的第sān gu shi li,却正是各种谣言的传播者,他们希望大明朝廷内部最好是先乱起来,fēn liè更好。

“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了?”

“我听说当年皇上把陈圆圆赏赐给吴三桂之后,又对这个女人恋恋不忘。趁吴三桂镇守山海关的时候每夜派人把陈圆圆召回后宫……”

“怎么能这样,皇上想要陈圆圆可以直接跟吴三桂讨要啊,为何要行如此苟且之事”

“可不是吗,最后此事被吴三桂知晓了,他实在气愤不过才领金兵入关的。”

“可是吴三桂引金兵入关总是不应该吧?”

“这也不能全怪吴三桂不是。大家都是男人,如果有人给你戴绿帽子你能受得了?”

“吴三桂真丈夫,冲发一怒为红颜啊!”

“我还听说皇上放着好好的忠臣不用,非要启用一些乱臣贼子,重用了大量的流贼。江北几十万大军失败,全都是因为那个李岩在背后瞎指挥。”

“我说咱们大明的大军怎么败得这么快了,感情是这些废物在霍乱朝纲啊。可怜的黄将军,也命丧凤阳城了。哎!”

……

李香君终于恢复了春风得意的笑容,满南京城对朱由检不利的言论都是她隐忍一年多结交众多士子的杰作。

当朱由检死讯传遍南京之后,所有的言论全都浮出水面,由一条条涓涓细流汇聚成一股洪水,冲刷着整个江南百姓的心理。

这一条条针对时局的谣言,全都是远在北方的侯方域一手炮制,然后有这个女人慢慢宣扬开来。

“xiao jie,咱们今日还进宫拜会贵妃娘娘吗?”李香君身边的丫鬟轻轻地问。

“当然要去,最近陈贵妃心里烦闷,钱夫人又忙于搬家事宜,自当有我这个好姐妹去宫里给贵妃娘娘解解闷。”

李香君一听到陈圆圆就立刻换了一副假模假式的表情,她能在这南京城里混得风生水起,说到底还不是靠陈圆圆的这块金子招牌。

女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你过不如她,她会嘲笑你;你过的比她好,她一定会嫉妒你。所为的闺蜜,就是拿来出卖的,李香君绝对是这种专属定制版闺蜜。

何况她一直对朱由检冷落侯方域的事情怀恨在心。

陈圆圆深居后宫暂时还没听到外面的谣言,但是朱由检身死淮安的消息却不可能瞒得住她。

所为红颜薄命,大抵也不过如此!

吴三桂引金兵入关这件事,最终的帽子到底还是扣在了她的头上。

“小玉,你说皇上的事会不会是真的”陈圆圆非常落寞,憔悴得很,一张本来就不大的小脸硬生生给瘦成了巴掌。

“娘娘,王公公不是已经说了吗,这个事情可能性不大。咱们只需要再耐心等几天就会知道的。”小玉劝解着陈圆圆。

方近南那边是收到过朱由检的消息不假,可是那是朱由检离开淮安的消息,至于后来到底去了哪里,暂时还不知道。

金兵近百万大军在江北的这是真的,豪格tu shā了淮安城这也是真的。女人天生多疑,除非朱由检站在陈圆圆的面前,否则她的心是不可能放的下的。

“启禀贵妃娘娘,李香君姑娘在宫外求见。”

“快请进来。”半躺着的陈圆圆立刻坐直了身子。

大半年来,只有李香君来她这里最勤快,也只有李香君一人和她一样守着活寡,所以她俩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香君见过贵妃娘娘。”李香君见到陈圆圆,还是显得极为礼貌。

“你我姐妹交好,何须每次多礼。”陈圆圆感觉这李香君总是太过于在乎繁文缛节了,不似柳如是那么洒脱。

“娘娘身份尊贵,这是君臣之礼的本分。”李香君其实是想表达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不过这层心思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妹妹且跟我说说这外面的消息。”陈圆圆本来是想问秦淮河的一些小道消息的。

“太子要迁都,娘娘是否会跟着一起南下”李香君试探地问陈圆圆。

“这是朝廷的事,我只跟皇上走,皇上在哪儿我在哪儿。”陈圆圆当然不会现在就对人说出自己的决定,她要用话语掩盖自己的心思。

李香君见问不出来,便换了一个话题:“最近南京城内的许多士子喜欢议论时事,都不喜欢逛秦淮河了,自然少了许多事情。”

“怎么,这些士子们都在议论什么”陈圆圆有些失望,所谓的时事还不都是跟朱由检的生死有关的,这事现在都没绝对定论,议论只能平添烦恼。

“好像《复兴报》上有一些刊登,都是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瞎说。”李香君故意引诱话题。《大明日报》当然是不会刊登这种谣言的,朱由检不在,东林党的胆子自然就上了天。

陈圆圆恰好这几天心不在焉没有看报,听了李香君一说,立刻让小玉把报纸找出来。

只看了几行,陈圆圆的脸色就变得苍白的可怕。她的内心直接崩塌了,“红颜祸水”这四个字的压力有多大,每一个识字的女人心里都懂。

从古至今所有有关měi nu的故事中,有多少是跟国朝更替相关的,多少被安上了亡国罪魁祸首的帽子,她陈圆圆现在正在追赶前人的路上。

“啊!”陈圆圆狂叫一声,撕心裂肺。

“娘娘~”小玉和其他宫女惊呆了,慌成一片。而李香君假意安慰心里却高兴极了,她现在恨不得摆上三天的宴席来庆祝一番,心中的闷气总算是发泄一通,爽快了。

而在陈圆圆寝宫之外,王承恩和方近南正站得远远地冷冷地看着李香君。他们俩阻挡不了李香君和陈圆圆见面,但是却对李香君的某些行为有所掌握。

李香君就想给陈圆圆编织一个死局。

第三百七十八章:扬州十日之一

刘宗周厚着脸皮找到了黄宗義,而且非常直接地要求黄宗義跟着他一起走。

“太冲,为师所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这天下的读书人着想。”刘宗周觉得自己没必要怜悯黄宗義,现在他占有优势,黄宗義应该切必须会听他的。

“老师,皇上在江北的消息还未确认呢……”

黄宗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宗周给制止了。

“马上就会生米煮成熟饭的,到时候木已成舟谁也改变不了。我只问你:跟不跟我走。”

面对刘宗周咄咄逼人的语气,黄宗義再一次陷入两难。一边是他家族的至亲好友,一边是带给他心理震撼的一个似友似敌的同类,他一时卡顿了。

就在这个时候,方近南手拿着剑缓缓地推门走了进来。方近南冷冷地看着刘宗周,把对方看得寒毛直立。

“尔等狂妄之徒,欲待老夫如何?”

对于方近南,刘宗周是七分害怕三分壮胆。厂卫和东林党直接本身就是死敌,而这个当今掌管厂卫的最大头目居然爱上了黄宗義。

造化弄人啊!

想当初黄宗義是多么鄙夷厂卫的,可是现在黄宗義自己却在心里都快被厂卫头子给融化了。

“哼!”方近南斜着眼冷哼了一下,算是表达了自己对刘宗周的态度。刘宗周是没勇气找方近南茬儿的,因为对方没有做什么坏事,刘宗周底气不足。

“一介女流,老夫不予尔一般见识。”刘宗周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下台。

方近南轻轻走到黄宗義身后,替他披上一件衣服,然后转身又离开了,没有多说一句话。

黄宗義默默地接受了方近南的好意,没有推脱的意思。其实这也叫明确地表达了他的态度,他早已经在心里做出了选择。

“真是不孝子,老夫瞎了眼。”刘宗周愤而甩袖离去,带着一种“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表情。

而同一时间钱谦益压根就没有见到金圣叹。当钱谦益去找金圣叹的时候,这小子正躺在房顶上观星,他的舅舅自然是白白瞎跑了一趟。

“天有预兆,大明不可亡!”金圣叹喃喃自语。

……

南京到镇江太近了,近到太子率领的东林党朝廷文官集团抵达镇江的时候,豪格的大军还没有抵达扬州。

进了镇江城,看着江对岸不远处的扬州,太子朱慈烺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地了。在他的心里,父皇朱由检远没有史可法有安全感,他是一个把老丈人当亲爹的好女婿。

“启奏皇上,从南京到镇江有近十万百姓真一路追随我们南下,这真是民心所向啊!”刘宗周的精神状态非常好,看什么事都能联系到有利于自己一方的合理解释。

dá zi兵临城下,百姓仓惶无助,唯一主事的监国太子跑路了,大家跟在后面想逃命就变成了大明百姓对太子当新皇帝的民心了。

这跟后世经常在国外看到的一些kàng yi类似,请一大帮退休老头老太太举着旗子kàng yi几下,就成了当地百姓水深火热一样。

而且刘宗周在太子没有登基的情况下就迫切地称他为皇帝了,这种迫切的心情比打败金兵要急切的多。

“老师,您是说百姓都会拥护我登基吗?”太子有些激动,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何况太子只是一个少年郎。

“老臣首先要纠正一下,皇上马上就要登基了,不应该再有老师。天子是天下人的君父,教导天下人。当改称呼。”刘宗周是大儒,自然对儒家君君臣臣那一套特熟悉。

“我……朕已经派钱谦益过江去找国丈了,等朕与国丈商议之后再行登基。”朱慈烺对于登基的时候还是心神不宁,他一定要听听史可法的意见才能做决定。

由于太子等半个朝廷的到来,镇江城乱哄哄的,原本一些豪门大户也都被东林这帮子人劝着拥挤到镇江。

许多人都是乘船过来了,甚至还有秦淮河上的画舫也跟着跑到了镇江,船就停在长江边上。加上对岸扬州的许多大商的船只,一时间整个镇江一带江面呈现出千帆竞渡的繁华景象。

东林的力量在这一刻,在江南根基地,发挥出了它十足的实力。

刘宗周看着繁华的江面,从心底有了意指方琼的感慨。多少年了,东林要的不就是这样的境地。权利不管是对个人还是对一个组织,其实都是最终的追求。

甭管是释道儒还是别的什么打着其他幌子的学说、组织,其核心还不是想着占有和无线的掌控。人心也好,人命也好,大家使用的手段不同,说辞不同而已。这还真是殊途同归了。

刘宗周相信史可法一定会同意他的安排的,而且他现在已经胁迫着太子,由不得史可法不同意。

等到朱由检的嫡系在江边和金兵斗一个两败俱伤,他刘宗周就窝在江南,拥着朱慈烺过几年太平日子。反正到时候金兵也没实力南下的……

“报:史大人正欲乘船过江拜会监国,可是船刚刚过了一半,北面金兵突然来犯,现已经兵临扬州,史大人又匆匆返回江北御敌了。”

刘宗周正做着美梦,却不了局势突然就变了,可恶的金兵居然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这可要命了,史可法能不能来就成问题了。

如果史可法不能来,那么刘宗周对太子的影响力就大大降低了。

朱慈烺一听金兵已经抵达扬州了,慌忙就朝江边跑。

“我要过江,我要杀dá zi。”朱慈烺胆子是有的,决定不是胆小的主,当初在京城就敢当面跟李自成叫板。

刘宗周连忙拉住太子劝:“皇上万金之躯,万万不能涉险。”

其实是刘宗周自己怕得要死,他害怕太子把他也拽到了战场上去了。历史上刘宗周就是怕死,躲避战事最后吓死了,结果被读书人便成绝食而死。

那你还不如挺身而出更好听一些吧!

史可法万万没想到淮安陷落之后,自己一心想守住扬州这江北东线的最后一座大城的时候,朝廷里的人居然给他出了这么大一个难题。

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所有的胆子一股脑全丢到了他的肩膀上,让他猝不及防。他现在连憎恨刘宗周的心情都没有了。

扬州城从抗金的第一天开始,就是手忙脚乱的。

第三百八十章:扬州十日之三

第二日拂晓。

“轰!”当金兵的一发炮弹砸进扬州城里之后,整个城南到长江边的码头上,在这十里野外风餐露宿了一整夜的难民就像是一锅煮沸了的开水一样。

因为金兵已经出现在了扬州码头边上的东西两侧,大量金兵的游骑正在奔走,正说明后金大军已经部署到位,同时金兵有充足的兵力来把扬州城围个水泄不通。

人们慌乱地互相拥挤着朝江边跑,可是东西两侧纵横的水道始终把人群xiàn zhi在一条狭小的地带内。百姓哭爹喊娘,急于奔走。

失散的孩童,寻亲不得跪地捶手顿足的妇女,牵牛的老农,裹脚的老太太……苦难总是频频带给这个民族深重的灾难。

有钱和有权有势的人都走了,他们最后连船都带走了,很少有人会调转船头来帮助这些同宗同族的qiong rén。

长江岸边,万千无助的人群跪在岸边失望地痛苦,他们仅能望江兴叹,而江对岸就是一大片顺水而下的太子和朝廷官员们的船帆。

太子收到了史可法的亲笔信,信中史可法告诉太子:不可登基;回南京城死守;坚持圣人之学。

太子抱着史祥云痛哭流涕,他没有从史可法那里得到他想要的支持,却收获了一堆他做不到的建议。

刘宗周继续劝说朱慈烺南下,扬州的情形越来越差,站在镇江岸边也是能亲眼看到远处dá zi兵的身影的。

太子和刘宗周都拿着望远镜亲自看到了金兵的样子,那狰狞的面孔,厚重的甲胄以及头盔顶上高高竖起的一根避雷针。

甚至刘宗周亲眼看到两个金兵正在大白天里贱淫一个年轻的姑娘。他们粗鲁野蛮的施暴手段让刘宗周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一生试图用圣人学说去说服人的大儒刘宗周,在如此的yin wēi面前居然找不出一句语言来脱口而出。在这一刻,他也知道那些曾经觉得多么慷慨激昂的词句都是一堆狗屎。

“皇上,快走,咱们赶紧南下。等会金兵一旦过江可就不得了了。”刘宗周这话根本就不是劝太子,是他自己首先怂了。

“我的不走,我要过江杀dá zi。”太子可比刘宗周有胆量,他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

“皇上啊!你要为大明想想,为太子妃想想。”刘宗周说为大明想,朱慈烺根本无动于衷,可是提到太子妃,朱慈烺的心里一阵一阵的颤抖。

太子的身边就站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史祥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能想象得到如果太子妃被金兵抓到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传令下去,全军南下撤离镇江。”太子妥协了,然后跟着东林党一起抛去了所有江北的百姓,扬帆东下。

刘宗周甚至心中暗喜,史可法和钱谦益都留在了扬州,现在整个朝廷就自己最有话语权了。

而如果太子此时没有下令撤离,以他掌握的镇江船运能力,多停留一个昼夜,起码可以多救二十万百姓渡江。

现在数遍整个江南,也只有这一支力量可以拯救扬州城外的几十万难民。

就连朱由检自己做梦都没想到没有他的南京朝廷居然是这样一副鬼样子。他处心积虑打造的八卦洲造船厂除了提供给施琅几艘战舰之外,所有的民用船只被刘宗周洗劫一空,全部用来给东林官员们用来运送私产和家眷逃跑了。

“哈哈哈,这就是大明朝,真是笑死本王了。”

扬州城外,秘密抵达前线的多铎看着金兵的进展简直笑掉了大牙。不懂军事的史可法近乎毫无防御手段地困守扬州,完全放弃了扬州城外的天然水道的优势,把几十万百姓全都扔到了荒郊野外。

“派人劝降史可法,告诉他,一日不开城投降,我大军就在城外一日不封刀。”豪格知道多铎来扬州的心思,他要抢功。

史可法的名气太大了,甚至已经超过了洪承畴。大玉儿之所以能联合多尔衮夺嫡成功,不就是因为洪承畴在背后出谋划策嘛!

大家现在都想学大玉儿一样,收复史可法这个大名士好为自己所用。所以,他们暂时没有强攻扬州城,为的就是史可法。

中午十分,一个八旗骑兵奔跑着朝扬州城用硬弓射进一封劝降信。由多铎亲自书写,言辞恳切地表达了一个金人对南朝名仕的敬仰。

“嘶!”史可法站在城门楼上,当着所有金兵的面,慢慢地把信撕成一条一条的碎纸片。最后捧在手中,随风撒向城下。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豪格黑着脸骂道。

“没关系,明人虚伪,装腔作势而已。韩岱,去抓点人过来,砍头给史可法看看我大金的军威。”多铎无所谓地笑了笑,仿佛史可法的行为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王爷,抓多少”韩岱兴奋了,这意味着被砍头的这些人财货任由他处置,人数当然越多越好。

“五千到一万吧。”多铎随口说了一个数。

“好嘞。”韩岱高兴地纵马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足足一万名中年男人被一群群地用绳子kun bǎng着,驱赶着来到扬州城下。这些人都不是最穷的百姓,他们身上的衣服显示他们曾经生活的还算优越。

只是他们每个人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撕扯得不成型了,破破烂烂地成布条样挂在身上,大多数人浑身是伤,不知被殴打了多久。

“嘿嘿!”韩岱笑得合不拢嘴,这一次他捞了不知多少。

“告诉勇士们,谁射死的人最多,今晚由他挑选最年轻漂亮的女人。”韩岱眼睛里冒出凶光,早已经像看死人一样看待这些他刚刚劫掠的明人。

“放箭。”韩岱手下一个将领一声令下,八旗精兵们终于射出了他们抵达扬州城后的第一支箭支,而射杀的平民也算作他们个人的战功。

这些被早已经搜刮的财货,就是奖赏这些满八旗兵的军功的。至于其他汉军,他们只是出力帮忙抓人和参与围城,并没有“杀敌”,所以没有军功可言。

套路,永远都掌握在规则指定者的手中,平民还是不要相信的好。千万不要以为满八旗真的就是天下无敌的。

许多所谓的“功绩”,其背后都是他人的血汗,而掠夺这个词,一直都存在于任何时代,任何时间。

一万具尸体就堆砌在城下,钱谦益的脸色已经吓成了清灰,他借口在城墙上摔倒,躲在一处房舍里面吓得不敢出门。

那一股子血腥气早已经弥漫着整个扬州城,让人咽不下一口吃食,就连喝水,都感到腥气扑鼻。

史可法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终于尝试到战争的严酷了,而且对坚守一个月开始产生动摇。

第三百八十一章:扬州十日之四

多铎对史可法的耐心还是很大的,一连三天每天都会朝扬州城nèi shè一封劝降信。当然,这三天里金兵也tu shā了三万百姓。

城外惨烈的不只是滚滚人头,还有无数被劫掠到金兵大营里被日月贱淫的女人,以及众多自缢身死的人。

鲜血早已经染红了城外那片狭小的空地上,而在这里居然有一些自愿充当维持秩序的二狗子,这些人仗着金兵扔过来的一点点“骨头”,就持强凌弱地开始冲当前“管理者”来。

最可恨的是,现在每天拉谁出去砍头,居然有这些人第一个选认,于是他们最先得到一些人的贿赂,而这些贿赂又全部贡献给了金兵。

扬州城内的一些人心里早就已经噤若寒蝉,他们是被城外那三万尸首吓破了胆。城内想要投降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尤其是还留在城中的商贾以及扬州大盐商留下的一些手下。

三日后,多铎的耐心就到了极限,他已经没有耐心跟史可法玩下去了;或者说这三天里后金大军已经搜罗到了第一批可供渡江的船只。

“阁部,dá zi开始总攻了。”

“负责攻城的是dá zi还是汉军”史可法在扬州城内煎熬地渡过了三天,这三天里他根本就难以合眼,完全是枯坐了三天三夜。

家国大义与城外数十万百姓生命之间的取舍耗干了这个中年人的心力,史可法三天时间白了黑发、瘦了脸颊、堆砌满脸的皱纹,他几近相似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一样。

当他再一次站在扬州城内的军民面前的时候,已经需要杵着拐棍弯腰驼背才能走路。

“攻城的是李成栋的部下。”

“谁?”史可法以为自己听错了,自从朱由检整合江北,,之后,大明已经很少听到高级将领降金了。之前降金的刘良佐,连一营骑兵都没有带走就被朱由检收拾了,连带着消灭了金兵两万精锐。

“是李成栋,他正在率军攻城。”史德威再一次肯定到。

“这些狗汉奸,大明的江山真真就是毁在这些人的手里啊!”史可法感到一阵阵的心绞痛,他想起之前对高杰的劝说和安抚,整个徐州军的高级将领他可以说都见过,可是这些人除高杰之外叛变了不少。

不,应该说江北的军阀就没有几个没叛变的。史可法想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他授命的扬州第一守将胡茂祯也是高杰的手下。

“不好,赶紧去城北。”史可法本身不是一个果断的人,他对所有人都很好,从不轻易去怀疑谁,但是此时的他不由得不多了一个心眼。

历史上的扬州城为何一日就被攻下扬州城又没有大规模的投降,这其中当然是有原因的。

扬州城百姓主要构成就是商贾,或者说就是盐商。就这一点,扬州要是能守得住才是真的有鬼了。

史可法带着史德威还没到城北,整个城北的百姓正发疯一样朝城南跑。而就在城北门的方向,惨叫声,救命声接连不断传来,房舍上冒起的浓烟正一路向南扩散。

“快跑啊,dá zi进城了。”一群百姓一边跑一边喊,无数的百姓正从街道两边的铺面和大门里夺路而出。

“德威我儿,随为父杀敌!”史可法一下子扔掉拐棍,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劲儿,抽出宝剑就迈步向前。

史可法身边的这些亲兵也都随着他逆着百姓的rén liu,朝北城快速奔去。

胡茂祯带着他最亲信的一营兵叛明了,他们直接打开了北城门,把李成栋的部下放进了城。

“胡老弟,别来无恙啊!”李成栋奸笑着朝胡茂祯抱抱拳。

“标下恭迎李大金李总兵。”胡茂祯显得很谦卑,他的军职一直都比李成栋低。

“哈哈哈,都是兄弟何必可惜。快带我去找些有钱的大户。”李成栋很清楚,大盐商不属于他,官员也不属于他,他能抢的就是扬州城里的普通大户。

“总兵大人请随我来。”胡茂祯也很明白,当即就带着李成栋的亲信离开了城北搜寻大户去了。

这一来,史可法等人杀到城北的时候就没有遇到这两个大汉奸。但是这个时候,八旗已经开始进城收割胜利成果了。

“杀dá zi啊!”史德威浑身都是血,因为一面保护着史可法,一面还有带头杀敌。辛亏他年轻,不然早就力歇而死。

史可法看看身后,能赶过来的明军越来越少了,能围绕着他身边的也只有区区千人。靠这点兵力想把已经攻入城内的金兵主力打出去已经不可能了。

扬州城,已经破了。

“天啊!”史可法仰天长叹,他弄不懂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为了坚守住他心中的大义,他舍弃了百姓,舍弃了脸面,可是扬州城居然在敌人的攻击面前只抵抗了三天。

“义父,不能再这样打了,我们得撤。”史德威扛不住了,他们面前不光是敌人的精兵,而且敌人已经数倍于己了。再这样耗一会,恐怕会被全部包围。

“快撤。”史可法无奈,他看了看周围已经没有百姓了,就下达了撤退命令。

明军一撤,等于要面临dá zi的追杀,这样一来死伤就快速增加。可是不撤,就会全军覆没。最可怕的是这一声撤退的命令,也击垮了所有人的士气,连史可法都未能幸免。

勉强跑过一座桥,史可法脚下一滑,一跟头栽在地上,他刚刚爆发出来的那点力气已经荡然无存了。

“儿啊!为父不行了,你快走。”史德威还想架起史可法跑,可是史可法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

“义父,我背你走。”史德威眼眶泪水充盈着,直等着掉落。

“不,我史可法是和着扬州城共存的。如果我逃了,大明就会少了一个为国献身的人。看看那么多投降的汉奸,我中华需要更多的英雄来抵消这些败类对人心的影响。

我这个兵部尚书,不大不小正合适。你懂为父的心意吗?”

“我懂。”史德威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如果说中华的确是有大义英雄存在的,那么他们一定是像文天祥、陆秀夫、史可法这样的人的。史可法的确是个能力一般的和稀泥的人,但是当生死来临之际,他选择的是民族大义。

“让他们撤。上阵父子兵,就让我留下来陪父亲大人吧!”史德威让亲兵们先撤,他自己选择了自己的使命。

金兵一窝蜂地围了过来,把史家父子团团围住。史德威在奋力斩杀了三名金兵之后被乱枪穿透了身躯。

“我就是大明史可法,尔等身为汉人,却甘于禽兽为伍,真乃无耻禽兽也!”史可法在无数的长枪面前缓缓地站了起来,指着身边的金兵骂道。

众金兵听到史可法三个字,吓得不敢靠近,仿佛对方会法术一般。

第三百八十二章:扬州十日之五

史可法带兵杀敌的时候,钱谦益正慌忙从床上爬起来,金兵攻城的消息让他的病全好了。他正在收拾东西要跑路。

柳如是就站在他旁边,脸上一会红一会白地说:“相公,我们也去ling qu兵器杀敌吧!”

“杀敌你看我这么大年纪了,你又是个文弱女子,咱们俩合力连把刀都拿不动。如何杀敌”钱谦益苦笑着,手拿武器斩杀酋努这种事只在他的笔下出现,绝对不会出现于他的现实生活中。

“可是你是朝廷的尚书大人,这扬州城需要你站出来领导大家抵抗金兵。”柳如是不死心,她是一个充满了理想主义的年轻女子,她也幻想过自己的男人是一个盖世英雄,而钱谦益一直都,宣扬自己就是一个注重家国情怀的英雄。

可是现在战争就在眼前,危难之际也正在眼前,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一心想跑。

“领导守军御敌那是兵部尚书史可法的事,跟我的礼部有何关系。”钱谦益推脱的理由张口就来,还言辞凿凿。

“那我们总还可以帮忙救助伤兵吧。”柳如是的脸已经由红变黑了,钱谦益的话让她的期许一点点消失,只剩下最后这一点点了。

“妇人说得太好了。”钱谦益眼睛一亮,而柳如是心情砰砰直跳,就等着钱谦益得下半句话了。

“我们可以装成伤兵,悄悄地从东城运河那边找机会溜走。我在城东正好还有几个穷学生,想必他们之前还没走掉。”钱谦益很满意自己的计划,对于自己的学生遍布江南这种事,钱谦益现在觉得太有用了。

其实他以前根本就没有认真教过这几个学生,仅仅只是挂了个名而已,人的名气大了,被别人找上门挂名的事不要太多。

柳如是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她心中的那个英雄形象算是彻底崩塌了。甚至于她自己恨自己怎么不是一个男儿身。

钱谦益连拉带拽地把柳如是拖到了东城,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学生,这个时候扬州城破的消息也正好传到东城。

一群人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朝东城外跑。钱谦益计算的没有错,城东外是运河,金兵在这里布置的兵力不足。

在金钱的攻势下大家弄了一天船,准备朝江南跑。钱谦益对众人的解释是太子带着朝廷已经去了江南,此时正是去江南当从龙之臣的最好机会。

众人一听有礼,从龙之臣那就是嫡系啊,这种好事许多人等待了一生也不得。

遂他们不敢在主运河航道里行船,专门找一些小河道走。这样一路倒也平安无事,但是不远处就是运河和长江的入口处了,那里肯定是有金兵把守的。

钱谦益他们躲在一处芦苇荡里一直等到了天黑,远处的扬州城火光冲天,枪炮声一直都不曾听过。那里已经成了人间地狱,无数的生命在这一天将面临恶魔的凌辱,光是当一个看客都能让人不寒而栗。

“如是快进船舱里,不要站在外面。”钱谦益猫着腰,探头探脑地从船舱里瞅着外面,他害怕的要命。

可是柳如是却独自一人站在外面遥望着地狱般的扬州城,柳如是泪如雨下,她正在心里感叹生命的脆弱和那群禽兽令人发指的bào xing。

往日中江南或者是秦淮河的那种繁华和眼前的一切形成多么大的反差,直接就冲击着柳如是心里的世界观。

再联想到民族、国家,柳如是现在才明白所谓的英雄是多么重要。

“谁?”一条黑影从芦苇荡里钻了出来。柳如是没有感到害怕,而是握紧了粉拳,大声呵斥。

“师母是我。”这是钱谦益胆子最大的一个学生,他之前自告奋勇地要去江边查探消息,正好回来。

“咣当!”听到外面有声音,钱谦益一下关上了船舱的窗户,整个船舱一片混乱的惊呼。

“老师是我。”

钱谦益听清楚了来人的声音,这才小心翼翼地又重新打开了舱门。

“外面可有金兵的消息”钱谦益一把抓住这个学生,急切地问。

“江边全是金兵,正在到处追杀难民。听说史可法大人已经被金兵杀害了。史大人宁死不降,最后当面唾骂金兵主将多铎,最后被折磨致死,人头高挂扬州城上。”钱谦益的学生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史阁部真英雄啊!”船里其他几个学生听了都齐声赞誉,但是说完话又都瞅了一眼钱谦益。

舱外的柳如是听到史可法的消息,她都没好意思回头看钱谦益一眼。

“那咱们怎么过江”钱谦益觉得反正自己老脸皮厚,全当是没听见大家在说什么。他关心的依旧是怎么跑路。

“我们不能等天黑了,这会城外的难民正在大乱,我们要乘机过江。如果等金兵控制住江边,咱们再想跑就跑不了了。”

钱谦益一听,赶紧说:“那就赶紧开船,不要在这停留。”

钱谦益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危险的地方,他哪里受得了这种待宰的心里压力。可是他们这群人显然低估了金兵的实力。

如果是几个难民,还真有可能从东面混到下游找船过江,可惜钱谦益连几步路都不愿意走的自命高贵的人非要坐船。

哪怕再混乱的江边,一条船露了出来还能不吸引人的眼球

“不好了,dá zi发现我们了。”他们的船刚到运河口,整个金兵的眼神全都被吸引过来了。

“那一定是明国大官,快抓住他们。”沿岸的金兵沸腾了,全都叫喊着朝钱谦益他们奔来。

“完了。”钱谦益只感觉眼睛一黑,因为他已经看到迎头过来了几只站满金兵士兵的船,他们这一下估计是跑不掉了。

金兵的船越来越近,钱谦益胆子最大的那个学生提起刀子就奔出了船舱,他要跟金兵拼命。

另一个胆子最小的学生,在金兵快要靠近船舷的时候,一头扎进了冰凉的水里,这个年轻人跳河zi shā之后没有挣扎直接趁入水底。

“相公,就义的时候到了,你万万不能让金兵抓住啊!”柳如是抓住钱谦益的手,用坚定而决绝的眼神看着钱谦益。

“是啊,老师。您是我们江南士人的楷模,断断不能让dá zi抓住了,这犹如圣人的教导。”钱谦益的学生们说完已经都出了舱,就等着跟老师一起殉国了。

钱谦益被逼得没有办法,他突然一跺脚,用几乎哀怨的口吻说:“不是我不跳,是这水太凉了。”

柳如是一听,哪里还有脸待在船上。她纵身一跃,噗通一下带头跳下了船,这个刚烈的女子用最后的行动来维护船上那个老男人的最后一点脸面。

第二百八十三章:扬州十日之六

柳如是跳河溅起钱谦益一脸的水,钱谦益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说:“水是有点冷的。”

金兵已经开始和他身边的学生刀兵相向了,可是钱谦益还是没有勇气跳河。他连滚带爬地躲着身边的打斗,哪怕亲眼看着一个学生被敌人刺入心脏也没胆量上前帮一下。

眼见着金兵就要按住钱谦益捉拿住了,从下游过来的一艘船上,几个金兵打扮士兵“嗖嗖”几箭,立刻就放到了钱谦益身边的金兵。

柳如是沉在水里,她眼睛睁着静静地看着带着血红色的河水。此一时,柳如是希望时间过的快一些,最好还是不要有疼痛的好。

两个黑影跌入水中一个猛子扎了过来,然后柳如是就看到两个金兵装备的人正一左一右地拖拽着把她朝水面上拉。

她拼命地驻扎,暗道自己千万不能落入那些禽兽的手里,要是被这些脏货玷污了,她此生估计都不能原谅自己。

“钱夫人切莫惊慌,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两个人在水中是架不住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的,所以只能劝。好在柳如是很快便不在闹腾,被人顺利拽上了原来的那艘船。

“禀钱大人,我们是福建水师,奉我家将军之命特来救援扬州城的。”几个士兵迅速跳上船甲,钱谦益这边不断有人被救起。

紧接着,江面上大量战船出现,一轮轮的大炮轰鸣,炮弹开始轰击江面上的金兵小船。而一些福建水师的小船也开始聚集到运河上搭建浮桥,大量的难民从浮桥上涌向下游,扬州的这些百姓总算是看到一丝曙光。

钱谦益等人被带上了一艘最大的战船上,郑成功正站在船甲板上盯着整个扬州的江面上,近两百艘各式战船正在和金兵搜罗的一些民船交手,福建水师正在缴杀金兵。

从搭救自己的士兵口中,钱谦益知道了其实他在扬州城的时候,身边一直有人暗中保护,那个胆大的学生就是其中之一。

“老师,学生来迟了。”郑成功见到钱谦益登船,恭恭敬敬地向钱谦益行礼。

钱谦益登上郑成功的旗舰,立刻威风起来,他现在可是这整个扬州江面战场上最大的官,自然而然地就站在主帅的位置,把郑成功都挤到了一边。

“大木,这金兵的些许小船都已经打败了,你该率众随为师一起南下追随太子,再晚就来不及了。”

钱谦益大义凛然地站立着,仿佛眼前对金兵的仗都是自己打的,浑然忘记了“水太凉”的事情。

“老师,这恐怕不行。我是奉皇上旨意率军防守这长江最后一道防线的,不能擅自离开。”郑成功说到。

钱谦益把郑成功拉到一边,悄悄说:“大木还不知道吧,皇上在淮安城已经前军覆没了。金兵已经传出消息,皇上驾崩了。如果形式危机,太子带着整个朝廷已经迁都南下了。

目前江南正好缺兵,你恰好又手握重兵,正是报效太子的最佳时机。跟着老师一起去,将来前程无忧。”

钱谦益现在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他看着郑成功手下这么多战船,这么多兵笑得简直合不拢嘴,仿佛这些都是他的部下。

“那学生就派人先送老师一行南下,我这的仗还没打完,等战事结束再说。战场上太危险了,您和师母留在这里不方便。”

郑成功自从福建巨变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老练许多,岂会听钱谦益安排自己的前程,他再也不是当初在徐州由钱谦益带着去面圣的那个郑森了。

钱谦益一听这话,赶紧答应了郑成功,他可不愿意待着看打仗。而另一艘民船上,柳如是冻得浑身发紫,正裹着厚棉被哆哆嗦嗦地烤火。

钱谦益走进了船舱,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也没先关心柳如是的身体,反倒是吹嘘了一番他未来的宏图大业。

“稳住战局,先控住住运河口,把百姓先救出来。”郑成功这一次只带来了水师,他的步兵不多。

“禀将军,金兵的步兵太多了,咱们恐怕顾及不到岸上的众多百姓。”

“那就派水手上岸,用命拼。”郑成功自己的战场这个时候也已经可以靠岸了,他抽出了随身佩剑,几个跃身就双脚落地。

“众将士随我杀敌。冲啊!”郑成功一声呐喊,迎着正在tu shā难民的金兵就砍杀了起来。

这已经是扬州战事的第五日夜了,因为福建水师的到来,整个扬州城外的难民终于又多了一夜逃离的机会。

郑成功也不记得这一夜他到底杀死了多少金兵,他只想的自己浑身都已经麻木了,双臂几乎抬都抬不起来。

而他也曾经站在岸边失声痛哭,为自己带来的船只不够而懊恼。

“可惜啊!要是再多几条船,刚刚那些人就不会被金兵屠戮了。”郑成功率众不断地救出一批又一批的难民,一次又一次地被金兵杀退到船上。

整个扬州附近近三十里的江岸都是战场,都是火光,都是杀戮。

拂晓时分,整个战场安静了下来,因为天亮了,郑成功的部下便也没有机会趁乱解救百姓了。这一夜,也几乎累尽了福建水师的众将士。

到底还是有许多百姓被金兵押解着朝扬州城内赶,郑成功救了一夜也没能把所有难民都救走。天大亮之后,所有水师战船只能先停靠南岸休整。

“国姓爷您看”郑成功的战场刚刚靠岸,刘国轩和甘辉拖着疲惫的身躯还没下船,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长江南岸,一眼望不到边的百姓捧着热气腾腾的各种食物举过头顶跪拜在这寒冷的江岸。

但是不管天多冷,此刻的人心却是暖烘烘的。只在这江岸,没有东林党,没有儒家大义,也没有皇权。

这里只有百姓,最纯粹的百姓和百姓心中的报恩之心。

“告诉将士们,放开了吃,吃饱了好去救人。”

郑成功没有矫情地说不吃百姓的东西。此时此刻,接受这些百姓的回赠,反而会让这些百姓感受到安全感。

于此同时,太子朱慈烺正带着众东林官员和士绅们顺着江南的运河抵达了太湖,朝杭州而且。

而南京方面,也终于收到朱由检所部的回信,他们现在正在宿州城外。江淮大决战已经进入了炙热化阶段,双方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

第三百八十四章:江淮大决战之十三

福建水师到了,后金快速过江的计划彻底破产了,多铎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清剿江北的明军势力,最好的结果就是把朱由检干死在江北。

让大明内乱、fēn liè才符合后金的新一轮战略需要。

而整个江北,主要城池大部被金兵夺取,剩下的就是南京正对面的滁州了。但是情报显示明军在滁州的驻军很少,所以多铎的任务还有一样就是清剿江北的残余势力。

而聚集在扬州城和其周围没有逃走的百姓,全都遭了秧。

多铎气坏了,扬州一战除了攻陷了一座城之外,所有预期的战果均未达到。别说shun li guo江没能实现,连一个史可法都没有劝降,反倒是给大明竖立了一个宁死不屈的楷模。

“传令下去,扬州府内五日不封刀。”既然最好的结果没有达到,那就抢一些钱财吧。

江北这场仗打了这么久了,金兵一路都在啃骨头,总不见肉也笼络不住人心。后金利来是靠发战争财来发展实力的,长时间没钱赚队伍就不好带了,而整个江南能抢的也就是扬州。

扬州城之前投降的商人,除了保下来一条命之外,财产照样被抢了个精光。

扬州城的大tu shā从攻城开始算起一直到结束,整整持续了十日,而真正tu shā的地点却是围绕着扬州城的周围。

所以后世还有很多人为满清辩解,说扬州城根本没有那么多人。却不知历来只要江淮战祸起,大量难民都习惯性朝扬州聚集,然而扬州从来都守不住,史可法历史上守不住一日就是因为这里商业太发达了。

……

滁州北面的琅琊山至盱眙一线,尼勘带着西线大军已经在这里搜索了整整十天了,多铎坚信朱由检带着大军一定躲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按地理地形来看,也只有这里最适合藏下大军,可以依托山势流窜、坚守,也可以南下和南京守军汇合。

为此,尼勘连合州都不打了,为的就是把朱由检找出来,一举歼灭之。

从大战开始,金兵开始以为大明的皇帝会躲在南京遥控指挥。然后一开局,朱由检居然带着主力骑兵不远千里跑到临沂去接应鲁中军,还打了豪格闷头一棒子。

等豪格清醒之后才发现自己对手居然是大明皇帝,于是金兵的整个战术目标就指向了朱由检和他的这股骑兵。

好不容易劝降了刘良佐,正准备拿鱼饵钓大鱼的时候,网还没铺开就让鱼把鱼饵吃了不说,还把钓鱼的鱼竿都给拖跑了。

从此,这条大鱼就潜入水里不见踪迹。这可是真真打八旗的脸了,而且还是“啪啪”直响。

然而,尼勘绝对想不到的是,朱由检此刻就驻扎在宿州城外,因为宿州城的金兵守将是金声桓。

“宿州城粮草还可以支撑几日”朱由检问。

大军主帅帐篷内,包括金声恒在内的所有高级将领济济一堂。今天是腊月二十九,监视金声恒的金兵全都窝在宿州城内吃肉喝酒,金声恒和他的亲信部将才得以脱身来到这。

“只够三日。宿州城内的粮食都是按照五日用留存,金兵对汉军粮草的掌控甚严。”金声恒带兵不到两万,属于在金兵里不上不下的位置,算不上受重视,毕竟他只是左梦庚的部将。

“我军所剩也只够五日,尤其是马料耗费得比较大。”李岩紧跟着说。

从泗洪补充之后又过去了十多天,大军不可能携带太多粮草长途行军,尤其是这是一支大部分的骑兵部队,还要做到隐蔽。总不能把战马赶到外面去放牧吧,所以粮草都需要携带。

“金兵的粮草囤积地找到了吗?”朱由检盯着纪彪问。

“早就探听到了。多铎很狡猾,他把粮草囤积在三个地方,分别是永城、萧县和你夏邑。三地直接均相隔一天路程,各有守军五千。”纪彪指着地图说。

“永城离我们最近,先打永城吧。主要是粮草运输问题,把所有马车都带上……”

第二天大年三十,整个江淮大地人迹罕至,一些没有被金兵祸害的村落成了没人管理的地方,百姓都缩在村里不敢外出,大家都期盼着这个冬季赶快过去。

宿州附近已经近一个月没有战争了,一大早就有一大队穿着金兵式样的骑兵带着大量的马车一路绕过宿州城朝西北方向进发,居然没有碰到一个人。

“等战事结束,这些地方恐怕得十年时间才能彻底恢复吧!”李岩坐在马车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平原感叹到。

路两边的田地全都荒弃着,暂时也没有看到荒草丛生的样子;房舍大多被遗弃,残垣断壁之间还能瞧见一些流浪狗在期间窜来窜去。

显然这些地方都是金兵到来之后才被荒弃的,这是北方野蛮民族对南方农耕文明摧残的最好证明。

“最少需要一代人时间,二十年。”朱由检没有按照后世二十五年的标准算,他想在这个时代应该在二十年左右。

“皇上,离永城还有三十里。”纪彪骑马跑到窗户边,朝里面报了一句。

“传令下去:全军就地休息吃干粮,各单位不准生火,不准四处走动。”

大部队在平原上生火做饭?除非你想直接告诉敌人你来了,而且接敌的距离还不能太近。要不是朱由检带得都是骑兵,这场突袭根本就没法打。

天一黑,朱由检的亲卫营就直接出发了。半个时辰之后,主力骑兵也全军出动,一半的兵力参与攻击之外,另外一半的骑兵要控制永城周围二十里范围内的整个wài wéi战场,确保没有一个敌人落网。

驻军永城的金兵是汉八旗,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遭到明军的袭击,因为永城是金兵的中心据点,夹在夏邑、萧县和宿州之间。

虽然后金这一次用兵打得都是硬仗,之前所有的攻城战都没老到什么便宜,可是多尔衮还是在这个年关里给金兵准备了一些酒肉。

“弟兄们,辛苦了好几个月了,大家都不容易。来,一起喝了这碗酒我们吃羊肉。”金兵守将卢guāng zu端起酒碗,高兴地一口喝干了一碗酒。

从国力来讲,后金已经空了。整个北方生产力根本就没有恢复,而辽东和蒙古草原根本就支撑不了这种连年的大战。

要不是过年,这些守着粮草的金兵可没有肉吃的,这些人今晚桌子上摆得最多的也不过是一大堆菜包子而已。

就在金兵各营躲在帐篷里大吃大喝的时候,一群黑影已经席卷了营地外的哨兵,这些袭击者却舍弃了兵营朝粮垛而去。

“不好了,大,大人。有人抢粮。”一个金兵连滚带爬地闯入卢guāng zu的酒宴上,结结巴巴地说。

“多大点事,今晚是年三十,几个吃不饱的饿死鬼偷点粮食而已,不要太为难他们。”卢guāng zu因为是手下一些饭量大的士兵在悄悄偷粮食。

徐州城打了这么久没打下来,在徐州城外的金兵供应都有xiàn zhi,尤其是这些守军。

“不是啊,来的是大批盗贼,有两三千人啊!”报信的士兵看到的是群黑衣人,自然以为是盗贼打劫。

“他娘的,敢抢到老子头上来了。弟兄们,咱们今天就去教教他们怎么做人。你,去叫兵增援,一定要把这些贼人一网打尽。”卢guāng zu兴奋不已,他正愁打仗立功呢。

卢guāng zu迅速穿上盔甲奔出了营房,他刚刚指派去叫援军的那个士兵骑着马正好回来,士兵的身后跟着无数个骑着战马,穿着八旗衣服的骑兵。

“这么快就把援兵喊来了”卢guāng zu开始一喜,转而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

“将军,敌军杀来了。”那个报信的士兵疯了一样朝守军堆里跑着,而所有守军根本就不知道敌人在哪。

“杀!”临到大队骑兵的骑刀砍向金兵的脖子上的时候,金兵才晓得的确是敌人来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江淮大决战之十四

跟想象的烧粮草不一样,永城的袭击战一把火都没放,明军在迫降了守军之后直接就开始搬运粮草。

卢guāng zu战战兢兢地看着一辆又一辆马车驶到粮草垛边装满之后又离去,最后还把永城的粮车全部都调用了。

“卢,将军”朱由检抽着烟卷,凑到冻得浑身哆嗦的卢guāng zu身边。

“大人饶命啊!小的就是个看仓库的,没有干坏事啊……”卢guāng zu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他又不是瞎子,光是进攻他的骑兵数量就足够判断出领兵将领绝不是普通人了。

当一万多火把组成的移动包围圈把五千人团团包围之后,卢guāng zu直接带头放下兵器投降。朱由检带这么多骑兵走这一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让守军以为有抵抗的机会,那就会出现战损。

朱由检现在还不想出现大量战损,他的每一个骑兵都是宝贝,也是一个巨大的磁铁。

“听说过淮安城的事吗?”朱由检低头盯着卢guāng zu问。

“小的听过。”淮安守军之前是金兵杂牌部队的事,已经传开了。尤其是那些髡发守军抵挡金兵主力的故事,满人想隐瞒却没瞒住,只是金兵内部将领们还是知道的。

“就照淮安的规矩来吧!”朱由检吩咐着。

卢guāng zu心里一喜,如果仅仅是剃头守永城,他最多就是一个丢失粮草的罪名。金兵因为淮安的事已经对汉军没那么严苛了。

“剃头之后跟我去宿州。”朱由检紧跟着又说了句。

“啊!”卢guāng zu吓到了。

“怎么,你还想着去当汉奸”朱由检一瞪眼,纪彪的刀就直接架在卢guāng zu的脖子上了。

“不不,小人不敢。”卢guāng zu光溜溜的头顶上冷汗直冒,已经在火把的照耀下开始反光了。

“哼!敢在大明皇上跟前当汉奸,你怕是有几颗脑袋够砍的。”纪彪一使力,刀刃直接在卢guāng zu的脖子上开了一道细细的血口子。

“皇上饶命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卢guāng zu是真没想到他眼前的人是大明皇上,主要是天黑不敢看。

朱由检懒得理卢guāng zu的,他直接进了卢guāng zu之前的酒席前,拿起一摞土碗,然后仔细地给每个酒碗里倒满了酒。

“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哈哈,皇上你这是给我们倒的酒吗?”李岩和几个旅长笑嘻嘻地围到了桌子前,纷纷拿起酒碗。

“今晚是大年三十。不对,早已经过了子时了。朕酒用这碗缴获的酒,祝福大明,祝福你们所有人新春快乐!”

卢guāng zu这个时候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剃头,他偷偷地瞅了一眼朱由检,发现大明皇上比银元上面要年轻一些。

正月初一下午,宿州城内。

朱由检刚刚进城就接到扬州城失陷,史可法被杀,几十万百姓被tu shā的事情。

要不是郑成功提前赶到,这场惨剧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本来还高高兴兴的朱由检瞬间脸黑的像木炭,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努力,始终还是没有组织大tu shā的发生。

山东如此,四川如此,扬州还是如此。说到底,还是大明对后金太仁慈了。对没有人性的野蛮人,指望靠教化,还不如以杀止杀。

一千满八旗被金声恒围在城内一角已经一天了,他本意是想亲自动手杀了向朱由检交投名状的。但是朱由检去永城之前说没必要交什么投名状。

现在这一千八旗兵直接面对的是卢guāng zu的部下,而且卢guāng zu的人全都留着髡发,穿着金兵的衣服,活脱脱一支新的“髡发军”。

“卢将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金将军刚刚说了,他的部下不懂使刀,朕听说你的手下最善使刀,今天就给你们这个机会,让我看看你们的刀法如何。”

朱由检的话说完,几大车长刀就直接拉到了这些新髡发军的面前。而在wài wéi,明军的步兵营组成的三道火器队齐刷刷地用冰冷的火铳对准着他们。

“兄弟们,抄家伙。”卢guāng zu明白了,这是要让他纳投名状了。

卢guāng zu自己拿起一把长柄大砍刀,带头冲向了八旗兵,在一个八旗兵惊恐的眼神下,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皇上,南京传来消息,太子以监国身份给各省发勤王令,要求承认他们是大明朝廷,首辅刘宗周兼兵部尚书……”

后面的话朱由检完全没有听进去,他有些泪眼婆娑。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史可法,但是这个小老头其实挺可爱的。他想起自己在史可法家里一起偷听太子谈恋爱的事,现在想想够荒唐,够搞笑。

朱由检在的地方是宿州,是一个月前马士英最后战斗的地方,而一个月后史可法也就义了。这一对冤家还是以同样的气结相聚了。

“川军才刚刚动身,就算是顺水,也得二十天的路程。这个时候亮出实力,要面对数倍于我的敌人,皇上不能感情用事。”

李岩就站在朱由检的身边,他已经发现皇上的神色不太对,赶紧劝说。

“宿州的事瞒不住,无非就是多一两天的事。可是现在整个江南都人心惶惶,如果朕现在站出来,江南百姓才有活下去的信念。朕以为值了。”

李岩见朱由检非要坚持,他又开始头疼起来,每一次他把困境解决掉之后,朱由检顺手又扔过来一个dà má烦。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李岩手指按住太阳穴,不停地揉着:“带足粮草在淮泗大地上转圈。”

“不可能吧,自淮安以南到处都是河,沿路过河是大问题。”朱由检摇摇头。淮泗战场上并非没有天险,这里的天险不是防御,而是对军队调动的路线安排。

“现在是冬季,水量只有汛期三分之一,带足架桥的材料,逢山开路,逢水架桥呗!反正一路走,粮草一路少,马车可以一路丢的。用马车做架桥基面最好。”

朱由检听完,跟着盘算了一下现有的马车数量,最后终于下定决心。

“传令全国,大明皇帝朱由检依旧率领着大明的军队在江北和敌人在作战。打出朕的大旗,让所有人都知道朕还没有败,大明还没有败。”

扬州陷落,史可法身死;太子率众臣出走,而且已经另立朝廷了。这个时候朱由检如果再继续躲下去,恐怕大明真的就fēn liè了。

如果江南的明军投效了太子,川军只能自成一体,整个局势又回到三国鼎立的局面。朱由检万万不可能让这种局面产生。

第三百八十六章:阎应元的八十一天

徐州城的城墙已经塌了,但是垮塌的徐州城依旧堆成一道防御堆,守军依旧可以站在土堆上抵御金兵,而金兵想翻越这些大块的混泥土堆照样付出生命的代价。

徐州城内负了轻伤的士兵伤好了再上战场,负伤后又重新上了战场,而徐州的战事依旧每日一样在坚持着。

“滋溜。”阎应元喝了一口稀粥,就着豆酱咽了下去。

守城的人是谈不上享受美味佳肴的,许多城池守到最后连人肉都吃。相比较之下,徐州城算是天堂了。

青菜在冬天本身就是稀罕物,所以没有菜吃也很正常。盐已经在半个月前就断了,现在城内守军的盐分摄取主要依靠豆酱,这东西够咸,腌了三年东西一点都没坏。

“将军,金兵又从南面打进城了。”陈明遇早已经撤回徐州城内了,wài wéi的两个据点在抵挡和牵制了敌军两个月后终于不支,撤回城内。

金兵已经攻进徐州城几十次了,这样的事早已经不成稀奇事。如果按照常规计算,只要大军攻进城就算胜利,那徐州早就陷落几十次了。

“dá zi的大炮又抬不进城,随便丢布几个**阵,把他们进城的兵分开来,一股股击杀。”阎应元现在基本是都不用做太多战术指导。

一支军队天天打仗几个月,再嫩的新兵也打成老兵油子了,对于战术来说,实战的战场比什么样的训练都有效。

“可是这一次金兵把大炮抬进来了,不过不是那种超级大炮,只是一些小点的大将军炮。”陈明遇见他说完,阎应元只是稍微停了一下,接着又呼啦啦喝起了粥。

金兵能把大炮抬进城意味着他们已经能长期在城内站住脚了,也意味着城内的战斗会更加激烈了。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承认是另一回事。

“走,抄金兵的后路去。”阎应元年龄大,但是脾气一点也不老,火很大的。他小心地放下碗筷,生怕摔坏了找不到下一个吃饭的家伙了。

金兵知道徐州地下有地道,但是他们不知道徐州城地底下其实是双层地道网。徐州守军就是通过地道一次又一次把已经攻进来的敌人赶出去的。

徐州的守军,起码有一半儿住在地下。

阎应元用三千人在城内正面抵挡金兵,自己却带着人通过地道绕到了金兵的侧后方。

“将军,金兵在干什么”阎应元和陈明遇趴在一处矮墙后面静静地看着金兵。

金兵已经清理了一条五十步宽的街道,从倒塌的城墙外开始算起,一直通到城内,所有的砖头瓦砾都被他们清理出城了。

这行为可是真的很奇怪,哪有人这样攻城的。

对于二十万攻城大军来说,这点劳动力不算什么,这说明攻城的主帅实在无计可施了。

“这招毒着呢,他们是在给大炮清理一条路出来,只要这条街清理干净,我们就收不住徐州城了。”阎应元倒是看得明白,其实要不是徐州城的防御工事完备,他们哪里打得过金兵。

“今天是守城多少天了?”阎应元问陈明遇。

“第八十一天。朝廷把咱们早忘了吧!?”陈明遇回答。

“从最后一次跟皇上联系的时候起,皇上就说过,他不会向徐州派援兵的。我们就只当徐州是大明最后一座城池来守。

徐州倒下就意味着大明倒下,所以不要去管外面的人会不会记得我们,只问我们能把徐州城坚持住多少天。”

其实阎应元也不知道朱由检为什么把这样的任务交给他来完成。大明有无数的能人,要找一个扛大旗的何必找他一个小小的典史。

可是从三年前被王承恩弄到南京开始,奇怪的事就一件接着一件。

“开工了,任务是杀dá zi的炮手。记住,得手就走,不要恋战。”阎应元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想不通的事情,他下达了攻击命令。

论射术,徐州守军里能找的出来的好手并不少,可是多数人哪怕训练了两三年,水平也需要到一个比较近的距离内开弓,准头才高。

守军人人都会射箭,这点完全违背朱由检的建军方针,可是朱由检亲自同意的,也是朱由检把整个武库里积攒的弓全部调拨给了阎应元的。

当然,守军也有火铳,尤其是大抬杆比较多。huo yào那是奢侈的东西,阎应元舍不得用,一般是用来埋地雷的。

徐州城现在一片废墟的样子大多是守军自己炸的,几十次在城内把敌人撵出去,光是埋设的huo yào都需要以万斤计。

“嗖嗖!”两声刺破空气的声响过后,两个金兵都被一箭穿喉。

“有明军。”一群金兵迅速找地方躲,这几乎成为一种习惯。然后紧接着又是两箭,金兵又有两个士兵胸口中箭。

“盾阵。”金兵将领大喊,一群士兵立刻举着盾牌围成一圈,并且警惕地看着周围。他们被各种战术袭击过太多,指不定哪个方向就又有箭矢射来。

徐州军这一次的作战方式不一样,他们让一两个人靠到敌人最近的地方朝敌人偷袭一两箭,偷袭得手之后转身就跑。

“在哪。追!”金兵很自然就发现了明军,二十几个金兵立刻尾随而去。

阎应元看着他们跑出百步之外,自己从背后抽出一支破甲锥拉满了弓。他标准了金兵大炮旁边一个身穿铁甲的白甲兵。

与此同时,一共有五六只破甲箭都瞄准了这个精锐的八旗兵。在徐州守军中有个规定,最好的射手瞄准的也是最强的敌人。

阎应元一箭射出,白甲兵身子一震,然而就在这一秒钟时间内,又有五支破甲全部射中了他。本来一支箭是要不了白甲兵的命的,可是六只破甲足够把他送回老家了。

白甲兵一死,大炮旁边的金兵大乱,阎应元带着守军对准大炮身边的金兵就是一通急射。在这个弓箭比火铳快得多的时代,几十个弓箭手的箭雨覆盖基本上就像是拥有一挺捷克造了。

金兵反应也不慢,在守军最多人均射出五箭之后,他们的盾阵就已经结成,一排又一排的压了过来。

“撤。”目标已经完成,阎应元现在想的是如果撤离。

“不乘机把他们撵出去吗?”陈明遇很奇怪,以前他们都会成绩把金兵撵出去的。

“哪那么多话,快跑。”阎应元自己带头快速跑。

“轰!”一颗铁弹直接就砸在了守军的脚后跟,要不是乱石头多,估计跳弹能带走不少守军的命。

这样的战斗每天都会在徐州城上演很多次,但是也不是每一次都很幸运。死伤经常存在,但是一般都是金兵死的多,守军死的少。

“将军,你是咋知道金兵还有炮的?”陈明遇很奇怪,明明只看到一尊炮的,炮手都已经杀死了,怎么还挨了炮子。

“dá zi又不蠢,派一门炮来又不是来给我送礼的。如果他们摆成一排我或许还真会上当,摆一门在面上,这个将军还是个娃娃吧。”

阎应元猜的还真没错,金兵的指挥官叫曹玺今年二十多岁,的确很年轻。他之前操作的是最大的炮,后来轰塌了徐州城,那两门炮也废了,后金也没财力再造。

曹玺就开始带普通炮兵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双饵行动

“你说什么,父皇没死”朱慈烺带着惶恐和惊喜的眼神站了起来,他心里很慌乱,慌乱到待到哪,以何种姿势坐下或者是站着都感到不安全。

“皇上,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您赶快登基。”刘宗周急坏了,他堵着朱慈烺劝太子登基。

“老师,这万万不成啊!父皇还在江北征战,我岂能躲在安全之地登大位。再说,父皇也没有直接传位于我。”朱慈烺胆子再大爷也不敢在这种事上面僭越。

在战场上吓得哆嗦发抖的刘宗周,在朝政上却胆大包天,文官们无非就是仗着把天捅破也不会掉脑袋的观念,反正朝廷上都是讲理的人,他们玩的就是嘴皮子。

“我的皇上啊!您是监国,也就是既定的皇位接班人。不管先皇在不在江北,只有百官支持,您都可以即位。

皇上难度忘了国朝先例,土木堡之变了吗?”

朱慈烺心里一震,土木堡之变中大明也是两位皇帝同时在位。可是,史可法死前曾经再三叮嘱过要自己不要登基。

“好了别说了。我意已决,暂不称帝。我们还是商量商量国祭我岳父的事宜吧。”

最终朱慈烺也没有答应刘宗周的建议,但是却同意把朝政设在杭州,成立临时朝廷,并以监国身份发号施令。

虽然没有直接登基,但是也等于把一大半的朝廷事务捏在了自己手上。加上替史可法办国祭的事,足可以笼络一大批的江南官员。

刘宗周心里也感到满意了,起码江南的文官集团是倒向他这一边的。

另外,北面的一些投降过去的读书人也在悄悄串联江南士绅,表示希望看到朱慈烺登基。尤其是由某千年家族直接出面,细数了朱由检的“斑斑劣迹”,并预测了一个礼乐崩坏的可怕前景,着实吓坏了一帮子老顽固。

……

与此同时,南京方面也接到了朱由检的命令。太子监国是他亲自下令的,所以他不能说这件事太子有罪,只能说太子有错。

朱由检不可能在南京另立一个朝廷出来,那样等于是他自己在搞fēn liè,自己打自己的嘴。

朱由检的命令很简单,就是以南京留下的官员为根基,组建作战协调指挥部,由户部尚书方岳贡任总指挥,协调各方开始筹备支援江北作战的各项工作。

至此,江南虽然分成两个大派别和不同的若干机构,但是从表面上看,还是统一一体的。江南的百姓也还是在默默地支持着江北的抗金战事,而江南的士绅们,却在忙着朝刘宗周靠拢,准备跑官。

在刘宗周看来,朱由检最好是死在江北。如果回到江南,朝廷一应官员也会安排妥当,朱由检也掌控不了朝政了。

双方都在抢时间布局。

……

朱由检躺在马车上,马车跑的很快。

就算是开过挂的专用马车,朱由检依然被马车颠簸的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尤其是路上的冻土像石头一样,一个不起眼的土疙瘩就能让朱由检感觉在玩过山车。

“我的李大将军,你就不能慢点吗?”朱由检扶着马车的车窗瞅着外面骑马的李岩说。

“皇上要是不喜欢坐车,可以跟我们一起骑马。”李岩笑呵呵地说。

朱由检知道李岩在笑自己,开始跑路的时候他就是跟着这几个牛人一起骑马,结果胯下的蛋子都磨破了皮。

步子迈大会不会扯着蛋他不知道,但是骑马时间长了是一定会磨到蛋的。想着自己一个人躲在马车里擦药的情景,朱由检只能选择坐车。

“我们现在朝淮安走,真的可以吸引豪格的主力吗?”朱由检感到怀疑。

“不搅乱豪格大军的后方,难道留着他派兵慢慢过江”

“江面上不是有福建水师挡着在吗?”纪彪也赶过来凑热闹。

“小子,你见过水师晚上也能封锁那么宽的长江防线的?咱们现在需要把金兵留在江北至少一个月时间,不是一两天。

豪格又占着扬州,想找一批过江的船只并不难。他只需要派出两万精锐到江南,整个江南会一片烽烟。”李岩说道。

“朕是担心豪格不上当,要是我,我现在肯定一门心思想着过江。”朱由检确实担心豪格不会上当,自从他露了踪迹,尼勘和豪格已经汇兵一处了。

这么大一坨子大军集中到一起,不想着扩大战果才怪了。

“因为有皇上这块金子招牌啊!嘿嘿。”李岩瞅了瞅朱由检,得意地一笑。

朱由检心里一颤,他想到了什么。后金现在的目的不光是过江,实际上比过江更重要的是他们更希望大明朝廷内乱。而内乱的最好条件是朱由检死翘翘。

“我这个鱼饵实在是够肥啊!”朱由检自言自语。

“那当然,我李岩离开山东就不值钱了,总得拿出点像样的鱼饵才能把后金的主力留在江淮战场吧。”李岩略带自嘲的口吻。

“所以,我们都得感谢史阁部。是他在扬州大半年的功绩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天大的好处。你看看这个,这是史大人最后递给我的奏折。”朱由检从怀里逃出一个折子递给李岩。

“天啊!难道史大人早在几个月前就预测到了所有的事情”李岩尖叫一声,他看到的内容也太让人意外了。

朱由检没有接李岩的话,他觉得史可法是没有预测战局的本事的,有这样的结果只能说史可法是个宅心仁厚的人,他无意间的作为却帮了朱由检的大忙。

历史上满清能快速组建江南水师过江,可能也是因为在扬州找到了大量船只的缘故,但是这一次,上天却把这个有利条件推向了大明一方。

“恕我直言,之前我还担心皇上这个鱼饵不够肥。现在有了这个,我的计划就可以画圈了。

我把这次的行动称之为:双饵钓一鱼。怎么样?”李岩一扫几天来的阴霾,露出满面红光。朱由检还是第一次看到李岩如此自信。

“不好听,像是网名。”朱由检一撇嘴。

“渔网的名字?”李岩从没听过给渔网取名字的,感觉特奇怪。

“算了,就叫双饵行动吧!”朱由检算是正式肯定了李岩的行动方案。大明与后金的第二次江淮大决战正式进入第二阶段,第一阶段以大明损失大量城池和高官,大明完败而结束。

第三百八十八章:船在高邮湖

金声恒的叛逃,对整个后金的整个战局来说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金声恒把朱由检藏了十天,却给整个战局带来了变化。

豪格顺应变化占领了扬州,但是却被福建水师挡在了长江防线,眼馋着江南不得前进。

没有了百姓的扬州城,已经成了金军的营地。多铎、豪格和尼勘三王聚在一起猜测朱由检会朝哪个方向用兵。

“依我看,他们一定会去徐州。”尼勘说。

“不会,徐州城现在就是一座孤城,早已经破烂不堪。徐州守军的粮草都不多,如果再一下增加好几万人,不管是坚守还是突围都不合算。”

多铎是惯于打仗的领兵大将,他绝对不会相信朱由检会这个时候去救援徐州的,实际上现在的徐州就是一颗孤子。距离南面太远,现在去增兵和突围都是死路一条。

“那他们会去合州”

“如果大明皇上胆小怕事,这个时候带着大军去合州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豪格脸上带着鄙视的表情,实际上豪格是最瞧不起大明人的,在他看来明人就喜欢玩阴谋,比如洪承畴,不然皇位就是他的。

“这崇祯皇帝自从南下之后,不像是个胆小怕事的。恐怕是不会去合州的。”多铎觉得朱由检去合州是最安全的,但是也是最无能的,他跟朱由检交手过,不相信朱由检会去合州。

“难度他会过来找我们决斗”豪格嘲笑着。

“哈哈哈。”尼勘也跟着笑。

“会不会顺着宿迁一路北上”多铎的手指顺着鲁中军以前的路线朝北画过去。

“你可拉倒吧。他要是从宿州一路北上,估计没到济南部队就得一哄而散。”豪格继续嘲笑。

“哈哈哈。”尼勘又一次跟着起哄。

除非是脑残抽筋了才会对战争胡思乱想,否则没有人会设计出这样的布局。当初李岩能坚守鲁中,那是砸了多少财力人力才站住脚的。

现在想继续用这步棋根本不可能,那么像突破海州北上,粮草绝对不可能支撑到山东中部。靠抢劫吗?几万大军需要的粮草可抢不出来,除非有永城那种屯粮基地。

朱由检抢了整个永城也只够他这一部半个月的粮草用量。一般一支大军自身携带的粮草供给最多也十天半个月的,他们刚刚抢了一次,金兵是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的。

“咱们的粮草够不够?”多铎想到粮草,还是害怕朱由检从东线打金兵粮道的主意。

“放心吧!这扬州府是产粮区,周围的人都被我们杀了几十万,空出来的粮食足够我们吃好几个月的。”豪格骄傲地说到,反正百姓都是他手下人tu shā的。

“慎言!人是战后发生瘟疫而死,并非我大金国的勇士杀的。”多铎劝说着豪格,但是他的话豪格是不听的,要不是辈分比豪格高,恐怕多铎压根压不住豪格。

“渡江的船找到了吗?”多铎见对朱由检的预判商量不出结果,就只好换一个话题。

“找到个屁,人都死光了上哪去找船。”因为来晚了没赶上扬州抢劫的事,找船的事就落到了尼勘部下的头上。

可是豪格把扬州周围的人都杀光了,尼勘上哪去找船折腾了快十天了,就找到一些小乌篷船,大多是渔民在高邮湖用来打鱼的。

尼勘生气不是船不好找,他是眼红豪格抢了太多钱财,而他白跑了一趟。

这个时代的高邮湖和洪泽湖其实根本就是连成一片的。而金湖县压根就是一片大大小小的湖中沼泽区,是后世填湖填出来的。

“启禀各位王爷:淮安探马在泗洪一带发现了明军骑兵踪迹,有大量明军主力在湖里搜集船只,并且集中烧毁。探马说应该是伪明皇帝朱由检亲自带的部队。”

后金的三位王爷正在勾心斗角,朱由检的身影也正式露了出来。

“什么朱由检在烧船”多铎一听赶紧找地图。

朱由检和船,这两样都能ci ji到多铎神经的词居然同时出现了,这一下多铎想不重视都难。

多铎看着地图开始后悔了,他发现自己有些蠢。他起初只把寻船的目光放到了高邮湖,就没想到北面更大的洪泽湖。

现在朱由检却抢先一步跑到洪泽湖收缴船只并焚烧掉,这对金兵来说可是巨大的坏消息。

“快,命令淮安守军全部出动,都去洪泽湖抢船,谁抢得多我给他抬旗。”多铎现在只有听到船就会两眼放金光。

“慢。豫亲王,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豪格拦住了多铎。

“什么圈套”多铎盯着豪格问。

“朱由检的目的会不会是淮安”豪格也不是废物,怎么说也是皇台极的大阿哥,论领兵水平不比多铎差。

“那就派十万人去增援淮安好了,反正这么多大军都挤在扬州也不是事。”尼勘插话到,他早就在扬州待不住了,没有油水谁爱待就谁待。

“既然崇祯带的是骑兵,那我们也应该派出我们的骑兵去对付他们,就让巴思汗带着蒙八旗去淮安吧,反正他们也不习惯扬州。”

“凭什么我这边也有骑兵。”尼勘不乐意了,他建议增兵可不是为了给别人送好处的。

“敬谨亲王,我给你派个新任务,你去把滁州拿下。如果还觉得不够,可以先占领浦口。”多铎知道尼勘的心思,所以只好居中调节。

尼勘一听浦口勉强算是接受了多铎的军令,因为浦口是南京的江北码头,他觉得兴许还有点油水捞。

这样一来,金兵的这一大疙瘩重兵集团总算是从一坨子开始绕着高邮湖沼泽地周围开始铺开来。

明末的高邮湖虽然和洪泽湖连接,但是大部都是沼泽区,还没有形成大片的湖区,正史需要到乾隆二十二年才最终形成高邮湖。

而洪泽湖最大的岛穆墩岛周围,大量明军和青壮正在从湖里打捞沉船,随着一根根桅杆竖起,一艘艘船也慢慢浮出水面。

噗通噗通,一些青壮快速跳进船舱,拼命地从船舱里朝外舀水。不一会,船身就摇摇晃晃地越露越多。

好几处芦苇荡里都露出了人头,这些金兵探子全都看傻了眼。

这么大的湖区怎么可能没有船,再加上江北本来就是漕运最忙的航道。史可法督办过漕运,怎么可能想不到船的重要。

早在朱由检撤离海州的时候,史可法就命人把大量漕运的船只沉入了洪泽湖里,他最初只是不想便宜金兵而已,谁也没想到现在成了钓金兵这条大鱼最肥的鱼饵。

“快回去告诉主子,船都在湖里,要赶快派兵来抢。再晚几天等晒干了就会被明军烧掉了。”金兵的探子瞅得非常仔细,这些沉船都是湿漉漉的,现在点火肯定烧不着,正好留给了金兵抢夺的时间。

第三百九十章:牛人不问年龄

谁是李定国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左懋第站起身把椅子让了出来,他自己倒是亲自重新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旁边。

然后,一个年轻的不像话的人从角落里站起了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左懋第刚刚坐的位置上。

“我靠。”所有人眼珠子掉了一地,像方以智、黄宗義这样的青年才俊甚至带着明显嫉妒的眼神瞅着李定国。

没错,他俩压根就不是用看的,而是用瞅的眼神在瞄李定国。

“诸位大人,我就是李定国。以后江淮除水师外的所有的军事行动由我统一指挥,希望诸位大人多多配合我的任务。我谢谢你们。”

李定国站起身,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大家敬了一个军礼。

忽然,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了。他们见过朱由检行这种军礼的,现在看到李定国的姿势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这才是皇帝内定的最高指挥官。可是,这人未免也太年轻了点。

就在所有人瞪着眼准备看李定国笑话的时候,王承恩第一个站了起来,他从怀里拿出一枚yin zhāng,然后走到李定国的跟前,郑重地把大印交到李定国手上,然后王承恩自顾自地走出了会议室。

王承恩像是完成了他自己的任务一样就这样走了,同时也向所有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其实要论对朱由检的了解,只有王承恩一人。王承恩知道朱由检的真实身份,当然也知道李定国的重要。

有王承恩和左懋第亲自出面挺李定国,没有人再敢不服。

“现在我需要知道江北情报和军用物资的具体情况,请相关大人留下,其他人请退场。”李定国上来就非常不客气的对大部分人下了逐客令。

众人一愣,然后纷纷离席。会议室很快就剩下邢红艳、方近南、左懋第和李定国四人了。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黄道周被方以智扶着走出了会议室,老头出门就说了一句话。

方以智听了心里一惊,他忽然感觉自己也高傲不起来了。他只是可惜一批新武器刚刚研发出来,恐怕是赶不上江北大战了。李定国要了解的是已经能批量生产的军备。

李定国也很意外,他没想到堂堂大明,情报和武备居然会掌握在两个女人手上。但是很明显他不能轻视眼前的这两个女人。

“鉴于大量金兵就在江北,我希望另外派驻一支军队重点保护军用物资,另外加强南京周边的反间事务。”李定国开口的第一个事情,就切中要害。

那么多金兵在江北,小规模过江是肯定有的,这一点之前几乎没有人重视起来。

李定国的第一句话就把屋里的两个女人吓出一身冷汗。

其实李定国所作得这一切,都是属于正常的战术,放到一场小战斗,就是派夜不收进行战场遮蔽。放到这么大规模的战役来讲,就是要做到出敌不意。

川军怎么到达战场,何时到达战场,实在是太关键了。

但是谁都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李定国依旧没有想通那三十万人怎么才能到江北。他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要么飞到战场,要么想办法制造一种机会,能把决战时间拖延到川军赶到战场。

飞,那是痴人说梦,剩下的就是这么拖了。朱由检只能勉强拖到前面的二十万人抵达,再之后就只能李定国自己想办法了。

可是多铎又不傻,只要川军东进的消息一出,金兵立刻会像狐狸一样溜掉。他们现在敢在江北肆意妄为,就是瞅准了明军兵力缺乏。

“要说内奸,南京城内最大的内奸其实是她。”方近南正在思考内奸的事,她顺便把李香君给说了出来,其实方近南实在是觉得李香君这个zhà dàn太危险了。

这个女人做事根本无脑,拼死给后金搜罗消息传递情报。要不是朱由检没有让动,碍于陈圆圆的面子,方近南早抓李香君了。

“她为什么要替dá zi做事”李定国问。

“是因为侯方域,就是去年挖开黄河的那个汉奸侯方域。”

李定国本来对李香君没有提起兴趣的,但是听到挖黄河,他心里一震,似乎想到什么。

现在整个淮泗已经打烂了,百姓能跑的都跑了,如果这个时候再挖开黄河,损失并不大。首先现在是枯水期,水量小;其二故河道还在,排水顺畅。

一旦挖开黄河,那么势必可以阻挡住金兵北撤,把金兵主力阻挡在淮泗大地上。

但是问题的关键是现有的兵力能不能坚持到主力抵达战场。这是对整个作战部署做了调整的事情,这已经越权了,需要向朱由检做汇报。

李定国心里想的事情自然不会当方近南说出来,但是这个事情本事却又必须要经过方近南的手。

方近南盯着李定国,她干厂卫的,对人心把握的越来越熟练。现在李定国只要有细小的其他心思,估计方近南都能察觉。

“我想请方姑娘尽快给皇上递一个奏折,事关重大,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送到皇上手中。”

李定国到底是牛人,牛人是不以年龄来论的。

说实话,李定国也不知道朱由检是如何传递特殊消息的,但是他对消息的传递速度已经很满意了。

听了这话,方近南以微不可查的表情放下心来,她直接点了点头,李定国算是取得了情报部门的初步信任。

而邢红艳这边就更好说了,李定国派兵保护工厂和军需储备,本身就是在帮她的忙,加上这么大的战事,她也没必要卡李定国。

要说高杰这一支部队,早已经臭名在外,邢夫人现在巴不得给别人提供方便以显示自己还是有用的呢。

俗话说:不怕你被别人利用,就怕你没有利用的价值。当然,这得是正事才行。

三日后,朱由检就收到了方近南的消息。其实现在传递给朱由检消息的方式非常简单,就是夜间快马加鞭。

因为整个江北传递消息最多的是金兵,而金声桓反正等于是把金兵的联络方式泄露了。可惜金兵居然不懂任何情报保密,在这方面比大明要落后的多。

几个明军装备成金兵模样,操着北方口音,骑着马就顺利地一路平安了。就算搜身,他们也看不懂暗语写的情报。

“你怎么看?”朱由检盯着李岩问。

“是个好办法。不过我总觉得这事不能由我们来干。挖开黄河这事,会生儿子没p眼儿的。”

“哈哈哈。”朱由检被李岩给逗乐了。

“那就辛苦一下你家的李年了,把他调到浦口,给多铎加点危机感。打了几个月,他们也太顺了。顺便再把徐州的弱点露出去,有人为了图表现,会比我们还急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钓鱼的鱼线

李香君并没有跟随柳如是南下,而是选择留在了南京。

自从柳如是等一杆子姐妹们走后,陈圆圆就更郁闷了。南京城内关于陈圆圆和吴三桂的流言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在南京流传起来。

其中那句“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句子居然被人称赞为一段佳话,也不知道说这话的人安的是什么心,难度非要逼死陈圆圆不可吗?

好在李香君总是隔三差五地进宫陪陪陈圆圆,虽然不能解开陈圆圆的心结,总还是能让她没那么孤单。

话说陈圆圆跟了朱由检以后也没在一起多少日子,天生她就是一副孤独的命。

这日李香君又进得宫来,恰好遇到九儿也在陈圆圆这里,到也是难得。

“民女李香君见过公主。”李香君早就学会了把自己隐藏起来的本事,她看到九儿很自然地快速闪到一旁,以一个普通的宫女的样子朝九儿行礼。

“陈娘娘,你的姐妹真好看。”九儿盯着李香君夸赞到。

李香君不是没见过九儿,但是以前九儿都是一撇而过,大约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并不太放心上。可是今天却过多留意了一眼,这让李香君心中一喜,毕竟她是一个高傲的女人。

“谢公主夸赞。”李香君赶紧道谢。

“快起来吧!今日天冷,我带了些上不得席面的香肉,真好一起吃了暖和暖和。”

“野丫头,你父皇不在倒是把你惯坏了。哪朝公主像你一样把狗肉带到宫里烧锅子吃的,亏得你还见人就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陈圆圆瞪了九儿一眼,现在的九儿一会男一会女,一会又不男不女的打扮。九儿整日都在江南一带奔波,不知道都忙些什么。

陈圆圆不理解,但是李香君对这个公主却如雷贯耳。如今这南京场面上的奇女子,倒不是秦淮河上的花魁,而是官面上的邢红艳;场面上的朱媺娖;见不着面的方近南。

这“三个面”一个比一个难惹,一个比一个名气大。尤其是最后那个,连经常进宫的李香君都没见着真颜,却总是听人说方近南常在宫里走动。

倒是这朱媺娖待人和和气气的,不谈生意的时候甚是乖巧懂事。

“我可是一片好心,却偏偏被你取笑。你倒是说说,哪个敢把香肉带进宫里给你吃的这香肉可是驱寒的好东西。”

“赶紧些把你那副伶牙俐齿的嘴收回去,将来好跟张家斗嘴去。”陈圆圆取笑九儿到。

所谓香肉,是方近南特意嘱咐九儿今日带进宫的。情报部门和商业部门多少都有一些牵扯,九儿又是御用大商,自然是知道许多nèi mu的。

接近午时,香肉的气息已经弥漫整个饭厅,让人垂涎。李香君倒是从心里鄙夷着朱媺娖,在她看来一个国朝公主就不应该如此不知礼节,太放浪形骸了。

李香君心里想拒绝,可是她强迫自己坐了下来陪着陈圆圆和朱媺娖。

“这香肉可是沛县的特产,从汉朝起就蜚声海内。就是今日这庖厨,也是我特意找的徐州厨子。”九儿夸赞了一番肉好吃,不自觉地就带出了徐州。

陈圆圆听到徐州就放下筷子,于心不忍地说:“徐州城都已经守了好几个月了,前方将士恐是连口热汤都喝不上,哎!”

李香君虽是陪坐,但是耳朵却立刻竖了起来。她知道陈圆圆绝对不可能是密探,而徐州这个战事的话题又是陈圆圆提出来的,显然并非刻意为之。

“放心吧!我父皇亲自设计的防御工事,绝对精妙绝伦。别说坚守几个月,就是坚守几年都是易事。”九儿夹起一块好肉,蘸着酱料一口吞下,小嘴抿着,嘴里却闲不住。

“又胡说,这世上哪有攻不破的城。”

“合川钓鱼城啊!”九儿随口就答。

大家都是读老了书的,提到钓鱼城李香君立刻警觉十倍,她连一个字都不想放过。

“那钓鱼城的防御工事由山势可以依靠,可徐州是平原呀。”李香君主动刺探到。

“事关重大,甚少有人知道。”九儿赶紧收住嘴。

李香君见九儿的态度有些失望,但是她本意也没指望一下子就探出点什么。

“你父皇真当别人猜不出来啊,这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无山无水的自然靠土地了。徐州是平原,只能靠大地了。这防御工事的秘密是在地下吧。”

九儿虽然没说,但是陈圆圆却脱口而出,倒是省去了九儿演戏的过程。

“嘘,好我的陈娘娘,你就算天资聪颖也不该说出口啊。”九儿显得慌乱,仿佛捅破了天。

“这是在自家家里嘛。”陈圆圆倒是无所谓,她的确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重要的。

“徐州的防御是在地下,而且还是多层。这不难猜,可是这工事最怕大水倒灌,万一让金兵知道,岂不是害了徐州守军。”

九儿用很轻的声音劝着陈圆圆,这让李香君确认这个消息的可靠性很大。

……

南京江对岸的老山,就是黑旗军的主要防御地。

作为新一任黑旗军的正式军长,李年比邓之容更像是一个合格的将军,他浑身上下都透着杀气。而黑旗军里,也夹杂着一些一眼看上去就透着杀气腾腾的老兵,跟着朝这些老兵看齐的倒是一些神色坚毅但是显得稚嫩的年轻人。

黑旗军没有马车可坐,也没有战马可骑,他们每个人都只是普通的步兵,而且还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囊,鼓鼓囊囊的不晓得装着些什么。

这些士兵的装束更奇怪,浑身上下就一个颜色,连头盔都不例外。一身的奇怪衣服外面全是口袋,这些兵还未过江,就有南京人嘲笑他们是去跟金兵谈生意的商贾兵。

好在这支军队的军纪严明,就连等待过江的时候也很少见到士兵交头接耳地说话,更不曾有人擅自离队。

李定国和李年以前没见过,倒是听闻过李岩的大名。他对李年带着几分尊重,能被朱由检用到御lin jun主将位置上的人,李定国绝对不敢轻视。

李年一直以为这场大战会有他哥来指挥,毕竟李岩跟皇上的交情摆在哪儿。可是他也嫉妒眼前的这个运气太好的年轻人。

“此战请李军长务必拼死坚守。”李定国把黑旗军送过江抱拳对李年说。

“放心,我一定会拿出自己的本事来证明我不比你差。”李年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李定国看着李年一笑,单凭这句话他就可以放心了,眼前这位也不是一个善茬儿。

福建水师挡住长江之后金兵无力渡江,也害怕明军主力抵达江淮。如果说朱由检和洪泽湖里的船是金兵留下的希望,是两个鱼饵;那么老山这近十万黑旗军就是吊着金兵继续打仗的鱼线。

由鱼线和鱼饵串起来,才能吊起金兵的胃口。

第三百九十二章:低调的战斗

堑壕,在这个时代一般是用来扎营或者在城池外面挖掘的防御系统,没有人想过会把它用在当主要工事使用。因为堑壕不利于己方主动出击。

可是大明黑旗军在老山的防御阵地却是一道道纵横山腰的堑壕,后世会叫它“战壕”。而这种堑壕足足已经挖了三天三夜了,大量的民夫还在不停地挖掘。

黑旗军的编制里是没有白杆兵的,所以黑旗军不会考虑用枪阵抵挡金兵的骑兵,他们必须依靠地形来设置堑壕。

尼勘兵不血刃的拿下滁州之后,几乎是一夜之间一样,就在他大军的眼皮子底下一下子冒出来一个明军的战地。

八万明军主力,几乎让尼勘的口水直流。他仿佛又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战功薄上又一重重的一笔添头。

“给我杀。”孔有德看着对面不算高的山,心里盘算着需要多久可以攻下。在他看来,这样缓的山势是利于步兵进攻的。

一千汉八旗被派了出去,他们举着火铳和各种火器排着整齐的队伍大踏步朝前挺进。

孔有德笑了。三百步,明军阵地上居然没有一点声响,甚至所有的明军害怕地躲在堑壕里不敢露出身子。在这个距离上,金兵的一些火器都已经能射击到明军的身上了。

二百五十米,对面还是静悄悄的,明军依旧没有站起身的勇气,金兵队列中有人开始猜测明军什么时候会转身逃跑。

二百步,明军开火了,但是开火的是架在堑壕后面的五斤小炮。大炮是有威力,可是山上的大炮并不多,打一炮也砸不死多少人。因为这里的山上有树林覆盖。

两声炮响过后,炮弹砸中了一些树干,只有区区两三个金兵受伤。金兵们几乎笑出声来。

一百五十步,眼前忽然一亮,一大片开阔地露了出来。这个距离对于进攻方来说已经很近了,金兵们开始冲锋。

明军开火了,但是他们并没有站起身开火,而所有的火铳都是平放在堑壕上的。金兵这次发现,他们面对的是整整四道堑壕,是在五十步距离上梯次修建的四道堑壕。

明军的开火也是以整排堑壕按次序进行的,果然又是标准的三段击。而且在相邻的两道堑壕之间还挖着零星的小坑洞,每个坑洞都有两支长长的大抬杆。

进攻中的第一波攻击很自然地退却了,他们当然知道明军会有犀利的火器。所以,按照惯例,他们举着屯牌又上来了。

一百五十步,明军的火铳又响了。可是出乎金兵意料的是明军的弹丸却能很轻易地穿透了他们手中的厚木盾牌和牛皮盾牌,指望靠盾牌护命的金兵无一例外都回老家了。

“混账东西,你们难道不晓得换铁盾吗?”孔有德怒气冲冲地用鞭子抽打着手下,在他看了,这天下还有比他的天助军还牛的火器部队吗?

孔有德发火了,他调用了他所有的火器一股脑朝一个小山腰上的阵地开火。孔有德甚至使用了很少使用的木塞开花弹,这种开花弹过于危险,一般都不轻易使用。

“嘭!”一朵烟花bào zhà过后,金兵的开花弹在明军阵地上bào zhà,方圆两三个平方内形成了破片。当然还有一些开花弹砸在阵地上之后滚落了一点距离然后才bào zhà。

李年站在山顶冷笑地看着金兵所谓的开花弹,这种炮击的效果就是让明军从阵地上抬下来几个受轻伤的伤员。

“要不要让他们尝尝我们的炮”山娃子终于长胖了,两个月的肥肉总算是喂饱了他。他现在是李年的勤务兵,其实李年拿他当弟弟在养。

“我怕把尼勘给吓跑了,到时候我哥会受连累。”李年带着蔑视的口吻说,他是真的担心会吓跑金兵。

“嘟嘟嘟哒……”一阵冲锋号响起,另一个山头的阵地上响起了冲锋号,李年赶紧拿起望远镜看去,只见那片阵地上明军正在打反冲锋。

“那是哪个团的阵地不是说了不让反击嘛?给那个团长记过一次。真是气死我了,一点都不懂得谦虚,要隐藏实力,不懂吗?”李年豪气地骂着。

如果孔有德在这,肯定会当场气得吐血,他的最强火器军居然逼着对手在隐藏实力,这份荣誉得多气人。

紧接着,李年又说了一句能让孔有德当场气死的话:“山娃子,你亲自去告诉刚刚那个团的团长,那个阵地可以在下一轮敌军冲锋之后放弃了。咱们得给孔有德留点面子,送点礼给他,不然他会挨骂的。”

李年果真没有猜错,孔有德攻了大半日,连一道堑壕都没有攻下来,尼勘真在营帐中臭骂孔有德。

“够奴才,你的兵是没吃饱吗?别再告诉我你大半天时间连一条沟都迈不过去,这又不是城墙,有那么难打吗?”尼勘非常不高兴,因为他想和豪格比战绩。

东线的豪格是主力不假,但是豪格攻下的城池是最多的。如果说多铎无能,连座徐州都没拿下,那么他尼勘也是拿下凤阳的大功臣。

尼勘还没高兴两天,豪格就拿下扬州抵消了他的功劳。所以尼勘要急于表现。

孔有德浑身哆嗦,他现在实在找不出理由来搪塞主子了。可是他真的已经尽力了,总不能靠人命去拼一个小小的山头吧,如果是那样,他的天助军死光也攻不完这一大片山头。

打仗是要靠方法的,动不动就一寸山河一寸血,那的死多少人。在没必要下血本的地方,就要珍惜士兵的性命,动不动就玩血拼那是剧情需要吗?

“捷报:启禀王爷,我军刚刚顺利拿下一座山。”

孔有德一个激灵,立刻挂着笑说:“主子您看,好事这不是来了嘛!您请好吧,我一定给您多拿几座山头回来。”

孔有德好不容易摆脱了尼勘的刁难,等他回到自己营帐询问战斗经过的时候,他的部将一个个面面相觑。

“哑巴了?怎么打赢的都不知道”孔有德怒骂道。

“好像是明军主动撤退的。”一个部将小声说着。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难度明军会主动送战功给我们”孔有德可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事发生,明军又不是自己这边的内应,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

难道对方想投降我大金,故意示好?

孔有德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为了获得更大战功,他打算冒险试一试。

明军阵地。

众人刚刚换了新阵地,挨了骂的团长气不一处来,自己明明打赢仗,反而受了处分。这鸟气憋的正难受呢。

“团长,一个dá zi送来了一封劝降信。”

“劝降信”这个团长搞糊涂了,金兵这玩的是哪一出啊?难道真以为阵地是他们打下来的

这个团长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教训一下金兵,于是他在没有汇报的情况下给天助军布了一个陷阱。

当天晚上李年在指挥所睡得正香,前方突然枪炮声大作,似乎战斗非常激烈。李年一骨碌坐了起来,他以为是金兵在夜间大规模攻击来了。

可是还没等他穿戴好,枪炮声又瞬间小了下去。

“山娃子,去看看怎么回事。”李年忙着给他的手铳填充dàn yào。

“刚刚已经有人送来军报了,白天那个打fǎn gong的团长被孔有德招降,他打算晚上利用这个机会坑孔有德一把,估计刚刚是他们在跟金兵交火。”

“啥?他又在瞎折腾啥啊。”李年气不打一处来,讲好的要低调,真当耳旁风了。

结果,这个团长直接调回军部当炊事员了,而孔有德正看着几百具尸首发狂,天助军还是第一次以为招降中圈套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撩汉

开年后的又一次寒流袭击了江淮大地,雪花再一次飘下来,完全不管不顾已经到来的元宵节。

雪花很大,一大片一大片地下,地上很快积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开春后的积雪跟腊月里的积雪不同,人的脚踩上去会出现一个黑色的脚印,因为它们很容易就化掉;腊月的积雪踩上去会哗哗地响,也会留下一个白色的脚印。

大量的船只的确被豪格派人打捞出了水面,只是这些船的船底都被凿穿了一两块船底板,每艘船都需要修,而修船的工匠,豪格却怎么也凑不齐。

“哈哈,你说豪格现在应该是什么表情”朱由检和李岩一同坐在一辆马车里,天空飘着雪,他俩却在马车里啃鸡腿儿。

“我想起来三国里曹操吃鸡肋的情景,那些打捞出的船对于金兵来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李岩潇洒地扔掉了一块鸡肋,扭断一根鸡腿拿起就啃。

“浪费啊!鸡肋上还是有点肉的。”朱由检调侃到。

“眼前就有更好的肉能吃饱,何必去花时间啃鸡肋。就算没有更好的肉,没有足够的时间也没必要跟鸡肋较真。”

“你的意思是说我该出场了?”朱由检丢掉手里的鸡骨头擦擦嘴说。

“是帮忙给多铎找点事做。”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朱由检站起身准备穿铠甲,李岩也放弃了美味。

淮安城北。

满天风雪中,大明皇帝的龙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就算是雪雾中它大到依然在远处能够看清。

蒙八旗早就安耐不住了,巴思汗自己也想捞点战功好为族人多分到点财货。

说出去丢人,打这么大一场大战,梦蒙八旗居然没有捞到一点战功,瞎耽误了大半年时间。这要放在以前跟着金兵入关,早抢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

三万蒙骑,两万八旗骑兵组成的骑兵军团被困在这湖泊纵横之地太久了,他们在三万汉军辅骑的帮助下将要向明军骑兵发起冲锋。

在骑兵配置方面,明军要落后于蒙满联军的。朱由检走的是轻骑兵路线,配备的武器就是短管碎发火铳加骑刀,他们面对的作战对象其实就是敌人的轻步兵,以火器神机营为目标。

而蒙骑兵虽然也是轻骑,但是他们是远程突厥弓,射程远,覆盖杀伤。八旗这两万精锐确实重甲骑兵,威力惊人。当然这种重甲还没达到欧洲重铠的biàn tài程度。

“杀!”

骑兵对冲根本就是一种zi shā战术,虽然血腥,但是并不划算。一般指挥官不会干这种事,除非是拍影视剧为了画面效果。所以,双方第一阵根本不可能派出骑兵去对冲的。

明军在正面摆出的就是车阵,金兵首先派出的也是辅军的战车。这是金兵根据上一次多铎战败所做的战法调整,以战车对战车。

“轰!”明军战车上的小炮率先开火,一排铁弹飞向对面金兵的车阵。

“啪啪……”木屑横飞中,一些车厢被打得支离破碎,但是很快又有新的车辆被填充了进来。金兵对四轮马车做了加固,它们连接起来倒比明军的车阵更像是一座移动的木制城堡。

虽然大炮的威力足够打穿车阵,但是大炮数量有限,对金兵的车阵没有造成大量伤亡,金兵也不在乎辅兵的生死。

“学的还真是快啊!”朱由检就站在阵后,阵前的情景他看得一清二楚。

“那当然,不善变通的对手还叫对手”李岩在仔细观察金兵的战术接着说:“只是可惜了这么多的马车,搁在一起当柴火烧白白浪费了。”

“战争本事就是对资源的一种巨大浪费,别说是这些马车了,就是烧掉一片森林,一座矿藏也让很多人在所不惜。”

响起后世钢铁洪流般的战争场面,朱由检实在是也没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什么。

李岩说的没错,当双方的战场相撞到了一起之后,明军的步兵就点燃了阵前的马车。然后就在双方的阵前形成了一道火墙,这第一阵,双方都不过是放了一把烟火,显得毫无意义。

“传我军令:一二团左翼出击,第二车阵再靠上去。”李岩摆出这个烟火阵可不是仅仅为了好看的,有才的人也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而有李岩在的时候,朱由检就是一个闲人看客,指挥部队作战就是李岩的日常事务。

金兵辅军还没脱离烧着的车阵,明军骑兵已经从左翼从侧面冲杀到了烧着的车阵前面。

明军骑兵几乎是贴着车阵从左翼一直朝右翼冲杀的,许多金兵辅兵后退不及被刺了个透心凉,战场上开始见血了。

“可恶,给我追上去灭了他们。”巴思汗气坏了,他性子急,容不下眼前的任何失利。虽然不在乎辅兵的生命,可是眼看着辅兵被敌军砍杀,对士气影响也不好。

巴思汗没有用蒙骑,明军骑兵和辅兵还交织在一起在。现在最好是派出八旗重甲,那才是砍杀明军轻骑的利剑。

“杀!”三千八旗骑兵立刻从金兵的右翼冲了上去,他们先堵住明军的左翼,然后追着明军骑兵开始掩杀。

明军一看金兵骑兵出动了,立刻放弃砍杀朝明军右翼逃去,这是准备依靠右翼来暂时脱离战场。已经出击的金兵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他们贴着车阵也追了上去。

“放!”当明军的骑兵绕过车阵逃到右翼之后,在浓烟滚滚的车阵后面,明军的火器兵把架在第二排车阵上的大小火器一起开火。

烟雾和火焰挡住了巴思汗的眼睛,他根本就没有看到明军新的布置。

“啊……”八旗骑兵一瞬间就从马上跌落一片死伤无数。

“狡猾的南人,实在太可恶了。”巴思汗虽然没有看到明军开火,但是从烟雾后不断钻出来的弹幕他还是能想通其中关节的。

“占了一点小小的便宜,总算那些马车没有白费。哈哈!”李岩笑着说。

“原来你也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朱由检发现李岩比之前开朗多了,想必是这场仗越打越有信心了,也可能是因为李定国接手了整个战事的原因,他需要操心的事少了一大半,压力自然减轻不少。

“那要看跟谁斗,如果今天来的是多铎或者豪格,恐怕事情不会这么顺利。”李岩确实开朗了不少。

如果说之前他是一个人在对付后金两大主将,那么现在他从李定国发过来的战役修改方案中看到了另外一个大将的才能。这让他感觉到胜利的曙光了。

明军两大将对付金兵两大将,起码已经不处于劣势了。

“接下来怎么办?”朱由检倒真成了一个闲人了。

“一个字:跑!”

“逃命啊?”朱由检晓得他们就是专门过来撩拨金兵骑兵的,可是这才打了一小仗,能撩动金兵的骑兵吗?

“不是逃,是跑。利用江淮的地形彻底撩拨起他们的战心。就像是一个女子撩汉一样,既要勾引他,又要让他看得见吃不着;要是一上去就被汉子占了便宜,男人会失去兴趣的。”

“辛亏你这辈子是个男人,不然你就是个祸害男人的大妖精。”

“哈哈哈……”

第三百九十四章:二掘黄河

京城上书房。

多尔衮召集了所有后金的智囊集中到了这里,汉八旗中的许多智囊,像马国柱、高鸿中、鲍承先、宁完我、范文程等,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冷落了大半年的洪承畴。

“刚刚得报,伪明在四川的主力大军已经出了三峡。据报所过夷陵的船队遮天蔽日,数目不下千艘,统兵不下五十万。预计半月可以抵达江淮战场。”

“听到了吗?我们的大军在江淮还有最多十五日时间,众位议议,此仗是战还是退”多尔衮现在拿不定主意。

整整筹备了两年,动用了百万大军,却最后折戟在长江防线面前。

其实这次战事并非只是不能过江,主要还是在江北耽误的时间太长了。与其说是败给时间,不如说是败给了明朝的新式建筑材料-水泥。

谁也没有想到明国在江北的几座主要城池,都用水泥加强了防御工事,就比如徐州。本来是第一波就应该拿下的地方,却打到现在还没有占领,实在是丢脸的很。

如果是以前,半年时间能攻占整个江淮,那也是很大的功劳。就比如后世的kàng ri战争,日军攻占江淮也需要大半年。

可是明国皇帝朱由检,却也端是厉害,硬是提前在四川整训出了一支几十万的后备军。所以,留给多尔衮争夺江淮的有利时间只有半年。

“臣建议速速北撤,以免夜长梦多。”洪承畴虽然失势,但是他对天下大局还是了然如心的。洪承畴看着外面的大雪,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兵的失败局面,他是南方人,知道大军在扬州是个什么局面。

“洪承畴,你安的什么心就算四川的军队抵达江淮,可是我大金国在江淮之地依然拥兵百万,怎可轻言失败”

宁完我这些最早的汉八旗不同意,现在留在南方的金兵主力其实最多的就是汉八旗,几乎整个辽东的汉八旗全部都南下了。

如果没有任何战功,这些人除了白跑一趟之外,几乎是没有一点好处的。北方其实已经被满八旗圈走利益了,他们这些汉八旗都眼巴巴地指望着江南分一杯羹的。

“听说崇祯皇帝已经被我大军堵在江淮了,臣以为只要诛杀朱由检,战局就有彻底扭转的可能。现在伪明监国太子已有另立的打算,四川的军队又不是朱明太子的亲信,朱由检一死,双方必然不是一条心。我大金国不是没有机会啊!”范文程也不想现在就撤兵。

“是啊!”上书房众大臣纷纷点头,都觉得有道理。

这些都是玩政治的人,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会轻言失败。政治和军事本身就是一场赌博,真正能预测形势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人只能说是一个个赌徒而已。

“有人建议再次挖开黄河,水淹徐州,如此徐州城不攻自破。此计可行?”多尔衮插话问到。

“此计虽然可以让徐州陷落,可是大河的河水一样可以阻挡我东线大军的退路。万一有个闪失,我大军只能从扬州向西退回来中原,此路途会增加不少,约需要十日。”

这场争论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最后多尔衮作出最终决定:让侯方域再次挖开黄河,大河之水倒灌江淮;让扬州大军西进,从滁州和合州一带拦截朱由检,集中所有大军会展朱由检于肥水周围。

成于不成,金兵都可以迅速安全地在川军抵达之前退守原来防线。而且还淹没了整个淮泗,消耗了大明的国力。此计看起来非常完美,而且是典型的挽回面子的好棋。

可惜,洪承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他暂时没有想通关键节点。

……

每年开春,黄河会有一个汛期,叫凌汛。这个时候,山东境内的河段会被厚厚的冰块覆盖,直接堵塞河南段的黄河水形成一段堰塞湖。

侯方域第二次带人挖黄河心里几乎没有任何负担,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干活儿的依旧还是那一批青壮民夫,只是侯方域已经不需要找当地的官员代为行事了,他是亲自带人动的手。

“大人,我们绝对不会把今日的事说出去的。”民夫们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哆嗦,他们把去年挖开黄河的事早就宣扬出去了。

侯方域开始的确担心了两个月,后来发现北方的读书人忙着巴结后金没人说这个事;南方的读书人觉得淹得又不是南面,反正是后金已经占领的地盘,更没人关心。

这个事情就没有人提起过,他侯大公子的名声就没受一点损失。

“起来吧,说不说都没关系。本老爷我不怕。”侯方域很得意,他觉得这一次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的。

两次献策并有重大功劳,如今的侯方域在后金国可以说简在帝心了。

锄头一下又一下挖掘着大堤上面的冻土。这一块大堤还是去年新修的,而修筑大堤的人和现在挖掘大堤的人是同一波人。

“我干了几次缺德事,估计死了是要下地狱的。”一个民夫轻声叹息地说。

“干完这活儿,咱们一起朝南面跑吧。这金国哪里把咱老百姓的命当回事了?跟着这样的朝廷有啥盼头。”

“张家大哥说的是,咱们一起去江南,最好把这些事告诉那说书的先生,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些坏事不是我们做的。免得死了以后怨鬼缠身。”

“我听说去年北面死了好多人,你们说那些人怨鬼真的会来找我们吗?”

民夫们这一次是真的害怕了,中国信冤冤相报,也相信因果轮回。不只是官员懂得自保,百姓也是一样的,他们也懂得脱罪。

黄河又一次被扒开了一个大豁口。

大水滚滚而下,顺着河道奔腾地灌进江淮,徐州城外的金兵一夜之间早已经开始南下攻占宿州,准备朝凤阳方向接应金军主力。而尼勘部也开始脱离老山,大踏步北上。

从战场上看,后金大军从睢州开始一直到扬州,足足摆开了一个巨长的一字长蛇阵。

而已经离开扬州的多铎认为自己会顺利的北撤,因为他拥有大量的骡马和大批的四轮马车,这些工具足够让他能在七天内抵达开封的。

而他还有十五天的时间。

“足够了。”豪格顺手砍杀了作业劫掠来的年轻少女,回望了一眼破烂的扬州城喃喃自语。

第三百九十五章:采石矶的支前大军

采石矶。

一座巨大的浮桥横跨长江两岸,而从浮桥上通过的早已经不是大明的军队,而是万千青壮民夫。

军队早在五日前就在江北上了案,而军队留下的船只搭建了这座浮桥。

宋应星站在桥头,他不断地和过桥的青壮们打招呼,这些人里大部分都认识他。

“兵器全都送过去了吗?”宋应升见到弟弟并没有问家事,第一句就关心起了工作。

“放心吧!十天前就开运了,昼伏夜行,保证没有走漏消息。”

作为最重要的火器军备,大明的火器储备一直都没有放在南京周围,而是集中储存在了马鞍山。或者说,马鞍山才是最后的总装厂,它就掩盖在最苦的矿山里,一般人还真想不到。

指挥部是从浮桥是第一批过江的队伍,他们要在第一时间赶到主战场。而川军的前锋更是在指挥部之前就已经部署到位了,加上整个江北还能调用的机动部队,足足三十万人,这还不算朱由检的骑兵和李年的黑旗军。

“大哥,你带的这些人送的是什么”

“鞋子,南京城的女人们赶出来的。足足几十万双,听说城里每个女人都制作了一双。”宋应升随手拦住一辆四轮车,从上面翻出一双新鞋,鞋帮子上还秀着花儿。

这些支前的车都是骡马或者驴车、牛车,甚至大量的人拉车。比起后世的淮河大战的独轮车算是富裕的,可是也还是一样的辛苦。

宋家兄弟正聊着,方以智凑了过来。

“前辈,我没有来晚吧?”方以智对宋应星很客气,以晚辈自居。

“你怎么也来了”宋应升感到奇怪,这个久不出将军山的宅男居然也跑过来凑热闹来了。

“将军山所有单位放假半个月,他们都要求支前。我如果这次不让这些年轻人来,恐怕以后没人会再尊敬我了。”

“参见公主!”方以智话没说完,宋家兄弟就看到了九儿,立刻行礼。

“我说南京城怎么都空了呢,原来你们全都在这啊。”九儿本来就是一个喜欢热闹的,这样热血的事情本来就最吸引年轻人。

事后有人做过统计,光是这一次支前行为中,以留守南京的朱由检亲信一派就组织了近五十万人次。还不算上江北调用的青壮。

虽然不能和后世的百万大军支前相比,但是江南的这次支前,参加的可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南京一带朱由检这三年来培养的xin shi li,其中光是将军山的理工类技术人才和工业区的新产业工人就占了一半。

“听说主力军队还没抵达,皇上手中严重缺兵。我觉得我们应该组建一支团练,兴许能帮上忙。”虽然他们这些人不了解具体的军情,但是还是了解一些消息的。

“这个事还是应该奏请一下皇上为好,如果真的需要用上我们,只要把武器发给我们就可以了。”宋应升毕竟是官员,涉及到军队的事不能胡来,毕竟敏感。

“我去求父皇,他一定会答应的。”九儿对于能参加战斗这种事很上心,她说完就任性地过了江。

……

残破的凤阳已经不适合驻扎军队了,但是大战指挥部还是设在凤阳城内,毕竟这里是中都,也是大明都城。

朱由检已经提前赶到了这里和李定国会师了,但是骑兵主力暂时还在百里之外,由李岩率领着。他们的身后就是金兵的骑兵主力尾随着。

“据可靠消息,阿济格已经赶到宿州接管了北面金兵的指挥权。他们的前锋离这里还有两天路程,主力离我们有三天。

现在离我们最近的是尼勘部,距离大约一天半时间,另外巴思汗的骑兵相距也是一天半。这三支军队的目标都是我军骑兵主力。他们应该都没有发现我们在这里还有大军驻扎。”

“简单点说,都是来要我脑袋的,就是没想到我先练了铁头功呗!”

“哈哈哈……”满屋子人一场大笑。朱由检的一句笑话缓解了大战的紧张气氛。

“我们可以凭借的地利就是淮河,可以挡住北面金兵半天时间。如果让阿济格和尼勘汇合,那么他们的兵力将两倍于我们,就算我们武器装备再好,也没办法吃掉他们,那样我们就会很被动了。

我的打法是不让金兵汇合,让他们形成三大团。我们首先吃掉中间的尼勘,看住北面的阿济格,堵死南面的豪格大军。

只要我们的主力到达战场,阿济格就只有北逃一条路了。到时候豪格的金军朱由检只能困死在江淮大地上。臣请皇上批准。”

李定国的作战思路非常清晰,他对这么大的战场依然把控的清清楚楚。从这一点上看,李定国带兵的本事强过李岩。

“怎么打,那是你的事。一切你说了算,我都同意。”朱由检的话让一杆子人都不由自主地看着李定国,这么大的战事,这么重的信任,大家看到了一颗将星的冉冉升起。

“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李定国有些感动,毕竟被皇帝无限信任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说出来,只要我能办的都会满足你。现在一切人员物资调配全部向你倾斜。”

“我想请皇上组建一支民团来混淆视听,让金兵以为出去骑兵之外我们这里的都不是精锐。”

目前明军的兵力很不足,所以李定国就必须要想办法玩花招。

“准了。让所有支前的青壮全部换上军服,发放刀枪兵器,作为预备队使用。就是站队,也要站出正规军的气质出来。”

朱由检明白了李定国的心思,他这是要复制肥水之战的战术技法-草木皆兵。谢安玩的是真草木,而李定国自觉没谢安的本事,他需要真人来扮演军队了。

“还有其他要求吗?”朱由检盯着李定国问。

李定国嘴巴动了动,最终回答:“没有了。”

朱由检转过身盯着地图看了一会,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滁州。

“散会。”朱由检最后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宣布散会。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李定国凑到朱由检跟前说:“皇上,臣担心滁州……”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需要几天”朱由检没有看李定国,他只是在心里盘算着黑旗军能承受多大的压力。

“最少三天。”李定国伸出三个手指。

“你这是想一战把朕的禁卫军打光啊。”

“臣不敢。”李定国心里一惊,吓得感觉要下跪,他还是担心朱由检不信任他。

“七万黑旗军要面对前后近十倍敌人的攻击还要坚守阻击三天,试问这世间哪只军队可以做到”

第三百九十六章:人不够,钱来凑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朱由检于心不忍。

如果这个时候再有一支十万主力,他绝对不会心疼拿黑旗军去堵口子。可是他朱由检就是拿不出来军队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这边打的越快越狠,他们的压力越轻。”李定国沉声说到。

“那就用最好的菜先招待尼勘部吧!”朱由检也知道,该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从抵达老山跟金兵交战开始,黑旗军已经连续打了十天了。虽然这些战斗他们打的很轻松,但是也扛不住接连不断地作战。

李年带着黑旗军从老山一路撵着尼勘抵达到来安,可累坏了。李年自己也奇怪了,怎么突然之间尼勘不要命地逃跑了呢?一直到刚刚接到南京送过来的消息,原来是金兵要北撤了。

到了这个时候,金兵的十五天期限已经过去了足足五天了,尼勘和多铎接到命令也已经过去了两天。李定国给黑旗军的任务需要从和豪格部接战之后算起,然后阻敌三天时间,现在豪格部离开扬州才一天一夜。

这里是滁州北面的丘陵山区,战士们都有些疲倦,似乎这眼前的小山丘永远也走不完。

“年哥,这些土包包也叫山”山娃子不太明白,之前说要在山里打仗的,可是眼前的“山”在他的眼中几乎都可以开垦成地种庄稼。

“江北的山就是这样的,dá zi兵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过得去,不好设卡子的。”李年知道山娃子的意思是这样的地方根本就守不住,不像在沂蒙山的时候,找一个山卡子一堵随便守个三五天没问题。

看着这样的地形,李年心里也没底,根据情报来看多铎不可能走天长-盱眙这条线,而会选择滁州北面的来安走定远。

所以黑旗军的主防线就是顺着东北向西南斜插,以来安为中心的五十里宽的丘陵区,其中包括滁州。

“就地修筑工事,先挖散兵坑,再挖连接散兵坑的堑壕。”李年迅速把兵力铺开,各个单位也都忙活起来。

“可是军长,咱们要堵的可不只是南面的敌人,北面的尼勘部随时都可以转过身攻击我们的。”黑旗军的一个作战参谋提醒到。

参谋不提,李年可能暂时还不想这个事,可是一提,李年立刻一个头两个大。

如果是后世,他手中的足足七万兵是完全能构建一条防线的,因为火力强,bu qiāng发射速度和射程可比燧发枪强多了。

可是这个时代必须把兵力集中起来使用才能达到预期效果。

要不是朱由检提前把豪格手下的骑兵勾跑了,黑旗军这场阻击战压根就不用打,打了也是给狼嘴里送肉。

“去炊事班把张团长找过来。”李年想了一下,南面需要修工事堵,那么北面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撵,能撵多远撵多远。

没一会,本来就在军部炊事班背大锅的那个冒失团长小步跑了过来。

“报告军长,炊事员张焕武向您报道。”

“心里有气”李年瞅了一眼眼前的年轻人,这家伙带着典型的山东口音,是原鲁中军的一个营长,以前就是李年的手下。

“没有。”张焕武硬着脖子说,其实他憋屈坏了,心里特难受。连续两次打胜仗,却接连挨训,谁心里都不舒服。

“再派你去杀敌,你还敢不敢主动出击”李年看着这个汉子心里特别担心对方说“不敢了”。

“我张焕武只知道如何进攻,不知道怎么死守。”

“好!给你三个团,让你去捅尼勘的腚眼,把他们给老子撵的远远的,能撵多远撵多远,知道吗?”

“知道了。”张焕武心里特美,他不光会回了部队还升官了,天大的好事。

三个团对于李年现在来讲起不了大作用,他现在需要更多的人手,越多越好。这一仗明军没有优势,但是必须想办法创造优势。所以,土工作业就是必须的。

离豪格部抵达还有一天一夜时间,李年要做的就是赶紧建立第一条防线。在黑旗军防守第一道防线的时候,还必须得有人帮忙修筑第二道防线,依次类推。

“找人去通知当地官员,告诉百姓朝朝滁州方向转移,让青壮留下来帮我们修工事。”

“军长,让老百姓帮忙可不容易,他们见到官兵跑还来不及呢。”参谋发愁,这个时代可不是军民一家亲,百姓见到兵那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给钱,给银元。把你们口袋口袋里的银元全都拿出来。等打完仗给你们算贷款利息。”李年也没招,但是他还是知道财帛动人心这个道理的。

要说军饷高,那还得是黑旗军。毕竟他们是皇上的嫡系禁卫军,兜里发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元,这玩意那是硬通货。

这黑旗军的每个士兵口袋里,至少都能搜出来两三块银元。如果把全军的银元都集中起来,数目客观,足够请一支劳务大军的开销了。

“好嘞!”参谋们高兴地跑了,他们都知道贷款利息是咋回事,那是大明钱庄里能下金子的母鸡。

听说可以挣银元,整个来安县都轰动了。李年给出的办法非常简单,他让当地的官员负责监督,以发包的形式把召集人手的事情包给个人。

这事如果让官员自己去干,估计没十天半个月是拢不齐人手的。

但是包给个人就简单多了,谁找的人手多,召集的越快,谁就能挣大钱。

“我的要求非常简单:dá zi经过的路就在这一带,所有的路你们都熟悉。所有出力的人每人领一块银元作为你们的基础劳务费。”

“长官,才一块银元啊?”有人觉得不划算了,毕竟这也算是上战场,再被包工头一扣,也落不下多少。

“别急。基础劳务费是一块银元,但是你们挖的工事每杀死一个dá zi,得赏银两块银元。战后打扫战场直接按人头计算。”

“长官,我们挖的工事不是你们用来杀敌吗?怎么能算到我们头上的”民夫们不解。

“我不管你们怎么挖工事,只要能杀敌,是陷阱也好,地桩也好,或者是粪坑。只要你们搞的东西能杀dá zi,我都承认。”

“哗……”所有的百姓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压根就不是让他们修工事,这是想招让他们参与杀敌。

青壮们当然不可能像正规军一样直接打仗,但是他们可以用自己的办法去杀敌。

滁州北面的这片丘陵足足有三四十里宽,靠黑旗军守根本就防不住。李年用一块钱调动了所有可以使用的百姓参与到这场围猎中,而用更大的奖励激发了这些人的斗志。

一个昼夜之后,当参谋把厚厚一摞名册交到李年手上的时候,李年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么多人”

“是啊,全军的银元都发完了也不够您说的基础劳务费用的。还是有县令出面作保,欠了二十万块银元才兜住的。”

“你确定每个人都只领了一块”李年担心有人冒领。

“全都按了手印的,有宪兵队当场监督,谁敢冒杀头的危险犯事啊。”

“这也太多了吧?”李年粗略估算一下,这起码有几十万人。

“军长,您是没看见这群人的样子,他们都疯了。一条好好的路硬生生地被他们挖出了一连串的大坑,我们都的一段段有人领着才敢回来。”

“咱们的主阵地都留好安全路线了吗?”李年听得一愣,他现在都不敢想象这是一个什么场面。

“放心吧!总共五道防线,都挡住官道上的。”

这套东西,在现在明军的指挥官中,大约也只有李年和李来亨这种打过游击战的人才想的出来。

第三百九十七章:亮瞎眼的黄将军

{ps:上一章每个dá zi人头应该是奖励二十块银元,特此更正。}

在李年大修工事的时候,尼勘迎来了他这一生最辉煌的时刻,他手中掌握着后金几乎的野战骑兵部队。

这可不是八旗常见的骑步兵,这是真正的骑兵,包含着蒙骑,八旗重甲骑,汉八旗轻骑。

另外尼勘手里还有汉八旗的精锐火器天助军,也就是孔有德的部队。

可以说现在的尼勘,手中掌控着后金最强大的一支军力,足以灭掉许多小国的力量。

而且,巴思汗带领的骑兵是一路追着明军的骑兵进到凤阳城的,尼勘觉得他已经把大明皇帝堵在凤阳了,他将带领着最强大的军力夺取最的战功。

凤阳城已经没什么好守的了,明军的主力骑兵提前到达的战场,优先占领了凤阳山。而巴思汗为了和尼勘主力汇合就去了定远方向,双方扎营距离相距十五里,彼此都能很清楚地看到对方。

明军指挥部就在凤阳山,而金兵大营就在定远,双方主帅都可以看清整个战场,可望谁也没欺负谁。

大战之前的夜晚很宁静,仿佛喧闹的白天是几百年前的故事一样。

朱由检、李岩、左懋第、李定国站在山顶眺望着远处的定远城,那里绵延十几里的帐篷和星星点点的灯火璀璨,并不因为对方是敌军就故意显得多么狰狞。

黄宗義跟在后面,他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战场,至少他现在看到的战场充满着一种美感。

凤阳山脚下,明军大营显得弱小很多。如果定远的灯火是一座城市,那么明军这边最多是一个小镇。

单看这种对比,很容易让明军的将士失去信心,而这种情绪似乎就弥漫着明军的军营,连把火光都有些闪闪烁烁的。

“今夜是下弦月,我们的主力会趁着月光部署到位的。”李定国站在朱由检的身后,和黄宗義并排一起,李岩和左懋第分别站在朱由检的左右退半个身位。

“黄秘书,好好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让后人能够见证这场历史。”朱由检之所以把黄宗義也带着,就是想让这个总架构师经历更多的事,快速成长起来。

“是。臣一定如实记录金兵是怎么覆灭的。”黄宗義很会说话,因为现在站在这里的人除了左懋第,其实都是年轻人,跟年轻人在一起的感觉要轻松许多。

“呵呵,黄秘书要是写演义小说,一定是把好手。”李岩一笑,他感觉眼前的组合很奇怪,皇帝、旧大臣、读书人、闯军旧部、西军旧部。这样的五个人却组合到了一起。

“李岩将军谬赞了。”黄宗義跟了朱由检一年,还是知道朱由检对李岩的重视的。以他的猜测,未来的兵部尚书,必然是李岩。

“明日大战,李定国负责只会;左爱卿就负责战场救助吧。黄公子有没兴趣跟朕和李岩将军一起痛快杀一回”朱由检转过身,微笑地看着黄宗義,他相信黄宗義这个敢刺杀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人一定不是怂包。

“太好了,我马上去磨刀。”黄宗義压根没想到朱由检会让他上战场,他其实心里早就痒痒的。大多数男人从小都有一个当将军的梦,哪怕是黄宗義这样出身于书香门第的人。

众人一乐,他们今晚像是约好了要以前逗黄宗義似的。

“我送你一副明光铠,保你威风八面。”李定国赶紧凑热闹。

“那我也不能落后,我有一杆马槊,上好桑木制作,给你添个彩头吧!”李岩接话道。

“老夫没有什么好装备,就送你一柄宝剑吧。这可是我的家传之物。”左懋第说着就解下佩剑。

“你们都送了,那我就挑一匹马送给你吧。”朱由检说完就催促到:“时间不早了,快去准备准备,不然明天就没机会杀敌了。”

看着黄宗義一溜烟跑下山坡,众人放声大笑。

天亮了,阳光像金子一样洒满了大地,整个战场立刻热闹了起来。

这个时代打仗之前首先要做的事是开饭,但是这顿饭不能吃的太饱,五成足矣。在太阳没升起之前双方的营地里就升起了炊烟,等到所有士兵都起床之后,营地就渐渐热闹了。

然后各营吃饱饭之后就是列队,然后开赴营前的阵地前列阵。

明军的列阵速度很快,半个时辰就完事了。但是金兵的队伍人数众多,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依然不断有队列从营地中走出。

明军的阵列也很简单,依旧是四轮马车装着步兵摆在中间,两翼是骑兵。今天唯一例外的是车阵的后面驻足了一单排骑兵,这排骑兵正中间有一个穿着亮闪闪的明光铠,骑着白马,手持白色马槊,浑身上下白得发亮的白面年轻人矗立着。

“很骚包啊!”在黄宗義的身后,朱由检很认真地对李岩说。

“有点常山赵子龙的味道。”李岩夸赞着。

“我看应该找个画师给他画下来。”左懋第捋着几根山羊胡说。

“皇上,你给他的不是战马吧?”纪彪有些羡慕,但是他发现黄宗義骑的马好像不对。

“没办法,我本来是给他一匹黑马的,他非说不好看,最后自己跑后勤去挑了这匹白马。”朱由检一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噗!”几个人被直接逗乐了,黄宗義不懂相马很正常,等会打起来就好玩了。

和巴思汗不同,尼勘没有使用车阵来对付明军的车阵,他等不及跟明军一阵一阵地玩。

尼勘直接派出了孔有德的天助军。

“定南王,对面只有两万步兵,而你部整整是他们的两倍。怎么样,把他们全杀了,本王让你立头功。”

“谢主子赏赐,您请好吧,奴才这就去把这些南蛮子的头拧下来。”孔有德看着对面的车阵,他感觉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至少没有看到多少大炮摆出来。

“巴思汗,你率所有骑兵在左翼;爱新觉罗·吞齐,你带领我八旗勇士负责右翼。

此战,明军已经把他们的主力骑兵分散,已经对我军构不成威胁了。南蛮子不懂使用骑兵,自断臂膀,正好利于我军发挥优势。

待定南王破开明军中军主阵,所有各军便可以从中间分割明军。到了那个时候,两头的明军随便你们吃,功劳都是你们的,只需要把崇祯留给本王就行。”

“哈哈哈……”金兵主阵,一群将领们正放肆地大笑。

尼勘分析的一点没错,明军战阵确实存在着一个天大的漏洞,中军主阵只有步兵,而且阵列过宽兵力严重不足。

整个阵型看起来就像是累了的挑夫,把衣服担子搁在凤阳山石头上的扁担一样,骑兵就是担子两头的箩筐。

金兵只要冲断中间的扁担,两边的箩筐一个也跑不了。而中间的扁担又过宽,完全就是摆明了给金兵进攻的机会。

“嘭!”随着明军的一束烟花信号飞上天,明军主阵居然朝着金兵开始正面移动了。

“哈哈哈……”整个金兵大阵全都开始笑了起来,他们觉得对面那个脑残的主帅是在玩zi shā攻击吗?

明军军阵中唯一像样的就是阵中心那个亮闪闪的将军。

“他就崇祯皇帝,给我抓住他。”尼勘指着黄宗義下达了进攻命令。

第三百九十八章:第一战试探

这样的野战,炮击根本就影响不了步兵的冲锋。虽然双方的大炮都互有发射,但是谁也不会去在意战果如何了。

这种野战已经不是守城战了,这是血拼,谁还在乎今天会死几个人呢。

尼勘虽然没有使用车阵,但是天助军却派出来几十辆大车改装的盾车,由着步兵拼命地推着朝明军阵前冲了过来。

紧随盾车后面的,是天助军的虎尊炮和三眼铳等,然后就是他们的火铳手。看得出来,金兵的战术也在变化,而且也在慢慢趋于合理。

如果把这个战术变成几个突击组,加上ji qiāng火力支援,外加迫击炮支援,那就是后世一个妥妥的野战突击小分队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金兵的盾车上装的就是huo yào包,别管效果如何,只要靠近四轮马车,绝对能把车阵破开一个豁口。

朱由检玩出来的车阵,从这个时刻起已经代表着被敌人po jiě了。

“嘭!”明军的第二发信号弹升上了天空,所有前推的战阵立刻立在原地不动了。这个时候,车阵已经推进到了距离敌军五百步的位置,前出了许多,倒是后阵留下了一片大空挡。

明军车阵开火了,所有藏在车厢里的士兵发射出了第一轮子弹。金兵的盾车立刻慢了下来,盾车后面有一些金兵的尸体被遗弃在前进的路上。

“嘭嘭嘭……”又一轮火铳响过,好几辆盾车停了下来。后队的金兵立刻趁着火铳装弹的空隙填补上去。

“砰砰砰……”金兵的火铳也开始还击了,而且他们的火力是连续不断的。

目前的战事,基本等于很多人最喜欢的排枪枪毙。可是朱由检除了感觉到一阵死亡的气息之外,没有任何血脉膨胀的感觉。

就在huo yào的烟雾笼罩住正面战场的一片区域的时候,有少数金兵会发现前方的那片空荡的明军阵地上正在快速集结大量的大炮。

可惜的是这一幕让身在后面的金兵主将们根本就看不到。明军的大炮似乎重量很轻,头几排大炮居然是由士兵肩扛手抬着进入战场的。

等到孔有德晓得对方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的时候,明军的三排错落有序的炮阵已经形成。

“我的天啊!好,好多大炮。”一个金兵刚刚走出烟雾区,就被眼前的情景直接吓住了。

当明军炮阵的第一排大炮开火的时候,第三排大炮还没部署到位。

“轰轰轰……”一连串的巨响过后,黑色的弹丸越过了车阵的头顶,直接砸到了金兵的军阵中间。跳弹在天助军的军阵中犁来了无数道血槽。要不是因为南方平原上的土地太松软,战果可能很骇人。

“快,给我冲上去。”孔有德也看清楚了,他没有想为什么朱由检的骑兵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大炮,而是先想着破阵。

“杀!”天助军不要命地朝明军阵前跑,他们必须利用大炮装填的空隙来多冲一段距离。

还没跑几步,随着一声哨子响,明军的第二排大炮跟着响了起来。又是无数条血槽,金兵的攻击立刻稀松了不少。

“传令下去,放弃车阵。”李定国站在半山腰上,眼前战场上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随着军号的响起,车阵中的明军士兵猫着腰撤离了车阵。这代表着金兵取得了第一阵的胜利。

“杀!”孔有德高兴了,他希望自己的部下能抢占车阵,然后依托那些战场继续攻击明军的炮阵。

“第一排,齐射。预备,放!”嘈杂的声音中,又一声哨声响起,第三排大炮终于布置好了,它们第一次咆哮的居然是散子炮,而且还是齐射。

刚刚以为自己快要冲到车阵跟前的天助军,迎着炮火的身子集体朝后一仰,然后被撕裂成一块块的碎块。

在金兵冲锋的阵前,突然迸发出一片血雾,就像是飞机喷洒出的一片农药一般。

然后这片血雾刚刚形成,明军的第一排大炮也打出了一阵散子齐射。两团血雾叠加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血雨。

刚好一阵风吹过,孔有德的脸上正好迎接到了这片血雨的尾巴。

“王爷,您的脸,红了。”孔有德的亲兵惊骇地看着孔有德,而孔有德也看到了亲兵的脸。

“撤!”孔有德吓坏了,细思极恐。需要多少门大炮才能打出血雾和血雨的效果,孔有德算不出来。

而李定国可以帮他解答的是,此战明军光是这一块炮兵阵地就有三百六十门。如果按照每一百二十门大炮同时开火,每门大炮发射二十枚小铁丸,一次齐射,金兵需要承受二千四百枚的弹雨。

足够密集的阵型,足够密集的火力,在一瞬间爆发,就是这样的效果。

孔有德顶着一张血红可怕的面孔跑到尼勘的跟前,他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阵地前那一地的碎尸。

“主子,奴才的人快死光了,呜……”孔有德哭了。他手下近三万精锐还不至于就这样死光,但是伤亡有点大倒是真的。

看着孔有德那张血红的脸,尼勘也不好责备他的,毕竟天助军确实尽力了。

“行了,我知道了。这样吧,程尼,下一阵就你去冲一冲吧!”尼勘懒得再听孔有德啰嗦的,他还有别的事操心。

虽然围歼大明皇帝是大事,可是尼勘毕竟还是主帅,他也需要通盘考虑。因为他提前北上,后面的豪格却没有跟上来。

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了,按理说豪格的前锋应该是能赶到定远的,可是却迟迟没来。同时,尼勘还需要派人继续北上,起码要能跟阿济格部联通,不然他的粮草就会出问题。

尼勘想好了,他决定南北各派两万人,分别前出一百里。尤其是北面,一定要先保证两道的畅通。

话说这程尼,领的是汉军旗的骑兵,不过战力不行,跟关宁军是不如的,一般情况下属于维持治安的角色。

尼勘派程尼上阵,也是看看能不能依靠骑兵把明军的炮阵给攻下来。所谓炮兵怕骑兵,就是因为骑兵的速度够快,一个冲锋就能到达炮兵阵地。

程尼看着眼前的战阵,丝毫理不出头绪,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靠他部队的战力,恐怕是赶不上天助军的。

那么程尼就试探性地进攻了几次,然后找了个理由把时间拖到了天黑。

第一天的战事就这样过去了,双方算是进行了试探,金兵小小地吃了点亏。但是明军占的便宜也不大,明军暴露了炮兵的存在,这让尼勘开始猜测明军来了多少援军。

孔有德望着还躺在阵地前部下的尸体,他的感觉很不好。他回忆了一下白天战斗的过程,发现明军不光是有那么多的大炮,还有一个重要的显现,那就是明军显得太平静了。

一直明显处于劣势的军队,它不应该那么平静,反倒是像冷眼看着金兵一般。

难道明军主力已经到了战场

第四百章:精锐对决

尼勘怎么也没想到明军主力会堵在了他的前头,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这个时候他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南撤和豪格部汇合,或者赶紧趁明军主力还没形成足够的时候快速突围。

尼勘思量了一下,南下绝对是死路一条。如果他和豪格大军汇合,加起来的兵力超过七十万。豪格没有赶上了,说明他们已经在某个地方被明军拦住了。

尼勘等着定远是肯定不行的,南下起码又会耽误两天时间,汇合之后再北上,时间上已经不容许了。

他只能赶紧北上,能快点把自己手中的这点后金的精锐安全带出去才是根本。这是作为一个统帅最起码的认知。

要北上,正北已经无路可走了,黄河已经掘开好几天了,大河的水已经倒灌洪泽湖,整个凤阳和盱眙的水道水满为患。

只能向西,走淮南。而且必须突破明军的防线,顺手把被围困的两万兵一起救出来。

尼勘要逃,但是也不能马上就走。几十万大军的行动,光是拔寨起营和命令调配都需要时间。所以这个事金兵做的很快,可是等到正在行动,天已经鱼肚白了。

“王爷,我们走了谁来殿后”吞齐看着尼勘问。

“把汉军步兵留下吧。孔有德的天助军我们带着还有用,但是剩下的汉军行动缓慢,带着只会拖累我们。”尼勘看着外面忙碌的营地说。

后金确实有大批骡马,但是这么大的战事,也不可能做到给所有人配备马骡。所以,主力精锐是有坐骑的,但是杂牌汉军就别想了。

尼勘看着对面的明军阵地,那里的明军虽然不对,但是也足够威胁他的后路的。所以,他得狠下心留下一部分人来断后。这些杂牌汉军就是断后的最好选择。

趁着一点点的光亮,尼勘带着所有精锐部队悄悄地上路了。

“皇上你看,金兵动了。”纪彪浑身挂着一层露水,手里拿着望远镜和几个人一起躲在前线的一个小山包上看着远处一长溜的黑色线条。

那像蛇一样运动的粗线当然就是金军的行军队伍,他们在晨曦中远远看上去很怪异。

“速度不慢啊!照这个速度可能不到中午就能和阻击部队撞上。”李岩说。

“他们这是在逃命,当然要使出全力来赶路。再过一个时辰,就该我们上场了。”朱由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

“皇上,危险。”纪彪吓得赶紧站起来要挡在朱由检身前。战场上到处都是暗探夜不收,一个不好就可能中了暗箭。

“危险个屁,尼勘自己都跑了,周围的夜不收还不撤”朱由检无所谓地说。

“皇上说的没错,四周的夜不收都在撤离。”李岩指了指周围,四周的确有一些黑点三三两两地在快速移动,目标就是追赶尼勘的大军。

……

最先达到阻击阵地前的是蒙八旗,这些人即使是在江淮也跑得够快。

杨展也不可能来个几百个人就把底儿露出来,那样的话他杨展的部下也太怂了。蒙骑来是快,但是最先跑过来的几百人,还不够川军火铳当靶子的。

最厚实的防御地段当然是官道这一段,所以鹿砦、拒马、陷阱什么的还是都有的。

等到尼勘部聚集的差不多了,官道中间的尸体也倒下了一片。想当出头鸟的人,当然死的最快

“啪!啪!啪!”尼勘几鞭子抽在巴思汗的脸上,瞬间在套马汉子的脸上留下了几道青紫的鞭痕。

“蠢货,为什么不等一会再进攻,就这么急着逃跑吗?”尼勘很愤怒,不过他纯粹是心里烦躁而已。虽然他想到明军会阻击他,却没想到阻击阵地这么近,太阳才一竿子高,他就已经抵达明军阵地前了。

尼勘不晓得明军朝东运动了三十里,并不是他们包围扎喀纳的包围圈。

时间不等人,尼勘也等不起时间。

在这片广阔的田野上,尼勘直接下令开始进攻。远处那个包围圈,它就像是一个磁铁一样吸引着尼勘的心。

“点火。”杨展看看对面的金兵聚集的差不多了,就下令点燃了火堆。

单纯的柴火堆如果不是足够大,也是拦不住金兵的,问题是这面柴堆前面还挖了一条堑壕。战马冲不过堑壕,自然也没办法跃过柴堆。

尼勘看着这道火墙长得已经超过他的视线的火墙,面无表情地还是下了进攻命令。

dá zi兵的实力真正展现了出来,他们的重甲步兵上场了。

区区一道柴火墙压根挡不住一支精锐军队进去的步伐,何况这个时候的八旗军,战力并没有消失。他们下了战马,屯牌兵在前,枪兵在后,不要命地朝前冲。

dá zi跃过堑壕,瞬间合力用长枪挑动柴堆。

“射击。”川军的哨声响了。

这一次,一百步外的三段击被完美地释放了出来。不管是八旗兵还是川军,都拿出来了自己的最高战术水平。

如果仅仅是普通黑huo yào,在对阵身穿多层甲胄的八旗重甲步兵面前,并不一定都能打穿对方的护甲。但是川军使用的是硝化棉发射药,初速远远大于黑huo yào。

“噗……”一连串的穿透声过后,dá zi精锐立刻仰面翻了一地,第一批被打死的金兵就没有一个是背部中枪的。

但是dá zi兵依然在前赴后继地朝前进攻,要不是因为堑壕高低的原因,估计早已经突破柴火堆了。

“嗖嗖嗖……”金兵的硬弓迎着川军的子弹回击着,几乎是一瞬间,就有许多川军士兵中箭倒下。甚至有士兵直接面部中箭当场阵亡。

不过,这点伤亡对于一个几万人直接对决,几十万人观看的大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杀!”

战斗打了一刻钟,dá zi兵彻底突破了柴堆,那些已经烧得差不多的柴火被长枪挑得到处都是,已经对金兵造不成什么威胁了,就连堑壕也已经被人塌成了一道缓坡,里面横七竖八地填充着尸体。

这一仗,八旗使用了他们最精锐的战士的生命来踏平川军的这道防线。

“呜……”

就在这个时候,金兵后阵传来了号角声,低沉而悠长。

杨展看着对面,只见本来冲得凶猛的dá zi却潮水般退却了。似乎这些人不知道他们已经快要冲破明军防线似的。

“怎么回事?”杨展纳闷了,他的部下刚刚好打红了枪管呢。

其实尼勘不懂,如果他晚撤一刻钟,恐怕川军的伤亡会很大,可惜信奉马弓骑射的尼勘对火器不够了解,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这些精锐全死在明军的阵前了。

“呜……”又一阵号角传出,金兵大阵中间响起了巨大的战鼓声。

“咚咚咚……”战鼓擂起来的确让人血脉膨胀。

“完了。他们的骑兵要过来了。”杨展几乎是脸色苍白。

如果川军现在的配置还可以和重甲步兵对练一下,那么面对重甲骑兵或者是蒙骑,那几乎没有胜算的。

别看川军用了新式火器,可是在没有一点防御工事的野外,这点火器挡不住骑兵的速度。除非ji qiāng的弹雨出现。

有句话说得好:当重ji qiāng出现之后,游牧人就变得能歌善舞,热情好客了。

“郝摇旗,老子的小火放完了,你他娘的大火呢?”

杨展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大地都在颤抖起来,上万骑兵一起冲锋陷阵的声音淹没了战鼓声。

第四百零一章:好大一团火

“来了来了。”郝摇旗一边拿着一烤猪蹄儿,一边朝自己的阵地跑去。

第八军的阵地就在柴堆堑壕的左翼最尽头,就连火箭炮的跑车都被一块块看起来脏兮兮的破布盖得严严实实的,要不是隔得远,早就被金兵发现了。

“这些官兵就是需要胡咧咧,再顶一会我的猪蹄就烤好了,真是浪费了一堆那么好的火堆。”

郝摇旗他们几个农民军将领还是习惯把杨展叫官军,他刚刚就蹲在火堆前面烤肉,旁观了一场步兵对决的大戏。

等到大地开始颤抖起来之后,差不多就该他上场了。

“发信号弹,让第八军背后的炮兵单位先发射。”郝摇旗说完,站在他身后的第八军通信兵就点火打出了三发火箭信号弹。

“咻…嘭!”一朵璀璨夺目的烟花高高地升在天空上,然后红颜色的焰火挂在了空中,久久没有熄灭。这是又一种改进型的信号弹,是用火箭弹打上天空的。

“呜呼……”八旗重甲铁骑在前,蒙骑在后,整个黑压压的骑兵以压倒一切的态势冲向了川军阵地。

已经中午了,尼勘是等不及了,他压上了整个后金国最最精锐的力量,他不相信这个时间还有什么力量能阻止得了。

如果喜欢怕宏大场面的导演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欢喜如狂,这种在战争中使用大规模骑兵集团冲锋的场景真得不多见。

小国玩不起,大国也不敢随意玩的场景,在此刻发生了。而且其壮烈的场景远远超过了后世的八里桥之战。因为八里桥还有地形xiàn zhi,可是今天的淮南东郊,对骑兵已经没有了地形和防御xiàn zhi了。

这是骑兵作战的天堂。

巴思汗太高兴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军惊恐的目光和遥远的草原,羊群和美丽的姑娘都在向他招手,他牵着好几个姑娘的手正在草原上一起看流星雨……

对,没错,是流星雨,它们正在天色天空中飞行。

不对,这里怎么会有流星雨,而且还是从明军阵地后面飞过来的。

巴思汗一下惊醒过来,他看到满天拖着巨大火焰的东西正源源不断地朝他们飞来,那火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嗖……轰!”第一声bào zhà瞬间想起,巴思汗的身子一抖,他的心已经惊到嗓子眼了。这绝对不是大炮,这也不是明军的震天雷。

一连串的bào zhà声响成一片,整个宽达好几里的战阵前亮起了一朵朵灿烂的焰火。

孔有德心里一颤,他也看到了那些bào zhà,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感觉到大金国完蛋了。孔有德是玩火器出身的,凭借bào zhà的烈度,他就晓得了在这种bào zhà之下那些金兵骑兵的后果会如何。

失去了这些骑兵的后金,孔有德知道会怎样,何况这些bào zhà覆盖的不仅仅是骑兵。

郝摇旗非常会凑热闹,他完全觉得bào zhà的强度还不够,还特意掀开了身边的破布,把上千枚火箭砸到了正在休息的dá zi重甲步兵的头上。

金军的战马何曾听过这么大的bào zhà声,这些精心训练过的战马完全受不了这么大的声响,惊惶失措地到处乱撞。

骑兵冲击阵型立刻变成了乱哄哄的跑马场,它们驮着背上的骑手不要命地乱跑。发狂的马匹和不断地bào zhà成了蓝色天空下的主旋律,而金兵后阵还有无数双惊骇的目光看着这一切。

杨展惊呆了,他可没参加过江油之战。明军阵前的白杆兵和他们身后的火铳手一个个张大着嘴巴,完全忘记了对面是可怕的dá zi兵了。

“真是好大的火啊!”杨展摸了一下自己被灰尘扑了一脸的灰,喃喃说到。

……

一阵嘹亮的冲锋号响起。

“冲啊!”黄宗義还是穿着他那一身亮闪闪的装备,带着骑兵一马当心地朝西冲了过去。

仗打成这样,朱由检自然是没必要真的亲zi shā敌的,黄宗義其实就当了他的替身。不过朱由检也还是亲自参与了这场追杀,只是身边多了许多护卫。

“金声桓,你带着所有步兵攻击尼勘留下的汉军营。你的任务不是杀人,而是告诉这些汉军,髡发者视为归顺,绝不tu shā。”朱由检走之前对金声桓交道到。

本来李定国是让朱由检留在原地看步兵攻击的,但是朱由检心痒痒,就把指挥权教给金声桓了。

金声桓一听,离开明白了皇帝的心思,这是让他劝降金兵,或者说这是送给他一个天大的功劳的。

其实在尼勘带着大军走后不久,明军的五万骑兵就尾随其后了。包括主帅李定国和皇帝朱由检在内的众多将领,集体参与到了这支骑兵之中。

每个男人的心中,都有纵马砍杀敌人的勇士梦,朱由检他们岂会错过。

“不好了,明军骑兵杀过来了。”bào zhà的慌乱之中,金军后阵一顿大乱。自然有人离开来禀报给尼勘。

“慌什么,我大金国的勇士岂会害怕南人的骑兵!跟我一起迎战。”尼勘噌地一下站起了身。

虽然金兵的精锐被bào zhà陷入阵前,可是他们依然拥有一定数量的步兵,起码天助军和重甲步兵还没有完全乱掉。

这些军队依然是精锐,还是有战力对付明军骑兵的。

这是一场血战,由朱由检的亲卫营带头,五万骑兵随从;是对金兵主力精锐意志力和战心的彻底征服。

“杀!”朱由检跟两千亲卫营的士兵一样,穿着板甲带着面具,挥舞着战刀冲向天助军组成的防线。

“你们挡着我干嘛?没看到李定国已经冲到前面去了吗?”朱由检气坏了,他发现纪彪带着几个侍卫有意无意挡在他的马前,始终让他提不起马速。

“皇上,您是万金之躯。我们可以上阵杀敌,但是一定要安全。前面的火铳比较多,不适宜太靠前。”纪彪可不会这个时候听朱由检的,他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朱由检的安全,顺便陪皇上玩玩万军之中亲手杀敌的游戏。

至于这场战斗,就算是有很大伤亡,但是结果已经没有悬念。孔有德的天助军,还没强大到可以对抗骑兵的地步。

朱由检远远地看着李定国,那小子杀得正嗨,左劈右砍杀得不亦乐乎。

“皇上您看,前面有个金兵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不住了,咱们过去把他砍了吧!”纪彪不合时宜地声音正好响起。

朱由检只好无奈地捂住了双眼,痛苦地嚎叫:

“天啦!”

几里外的主战场,灰尘已经彻底地笼罩在大地上,任由bào zhà和火光隐隐透了出来。

真的是好大一团火。

第四百零二章:一蹶名王

尼勘一直以为自己的武功至少可以排天下第五,当然前面四名全都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王爷们,因为他们是主子嘛。

所以,当明军骑兵杀过来的时候,他亲自上阵杀敌了。

不过真正的原因是他的重甲步兵残部一边挨炸一边抵抗,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尼勘不得不组织自己的侍卫当骑兵用。天助军根本就挡不住明军的骑兵,就连孔有德都不晓得躲哪儿旮沓去了。

“杀杀杀!”尼勘暴怒地瞪着通红的双眼,他的心里怎么都想不通,两天还沉浸在拥重兵而喜悦的心情,却在今天被一通炮火炸得粉碎。

大金国的几十万精锐啊,难道就这样败在自己的手上吗?

不。尼勘不服,他要博一博。一个自负的人,很容易变成自大,他们甚至以为自己可以一个人扭转乾坤,哪怕不需要时间。

在连续挑死了三四个明军骑兵之后,尼勘的战意爆棚,他觉得自己就是今天战场上最大的杀神。

远远地,尼勘就看到那个亮闪闪的骑兵,那个跟他年龄相仿的人一定是明国皇帝朱由检。因为那小子的功夫太逊了。

黄宗義从没想过真正的战场是这样的,虽然他的马跑得不快,但是还是被无数战友簇拥着冲进了金兵的战阵之中。

只一个照面,黄宗義手中的骑刀就差点被一个金兵的长枪给磕飞了。

论胆量,他敢刺杀许显纯;可是lun gong夫,他连一个金兵都打不过。要不是有身边一群战友护着,他早被敌人拽下马砍了脑袋。

无数的金兵蜂拥着朝他攻击过来,黄宗義这才感到战场是多么的可怕。

猛然间,黄宗義感到有一双狼一样的眼睛正在盯着他,这是求生本能的感应。

“嗖!”尼勘一箭就射掉了黄宗義的头盔,黄宗義吓得感觉弯下了腰。

“哈哈哈。”尼勘身边的金兵大笑,显然他们觉得大明的皇帝太丢人现眼了。

“咦,他不是崇祯。”尼勘看清楚了。朱由检的头像早就印在银元上了,天下皆知。

“哼,就是不是崇祯也一定是个大官。”尼勘决定还是不放过黄宗義:“给我杀死那个人。”

尼勘用手一指百步外的黄宗義,金兵便立刻开始组织队形准备冲锋。黄宗義身边的骑兵一见,立刻也在整队。

这算是这场大战中难得一见的骑兵对决了。

可是尼勘总觉得不知哪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可是他看看周围,除了全是面具也找不到那双特殊的眼睛在哪。

不管了,杀。尼勘纵马当先,宽厚的马刀带出了一股呼呼的风声,非常有气势。

“嗖嗖嗖……”还没等尼勘纵马提起马速,从他的右边飞来一阵箭雨,瞬间就射翻了他身边五六个侍卫。

尼勘这个时候扭头一看,才发现一个非常年轻的骑手正带着一帮子骑兵朝他冲了过来。而且正是这双眼睛让他感到不安的,刚刚只是这群人隐藏在了面具骑兵之后,他没看清而已,可是现在这群人的马速已经彻底提了起来。

“这才是我的对手。”尼勘很快确认自己真正的对手来了,他带头转了个弯,纵马朝对方冲了过去。

李定国才二十五岁,可是他已经打了十五年仗了,而且年年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练了十五年的实战。

李定国没有尼勘那种浑厚的气势,但是他更像是一支飞快的箭,能追风的刃。

双方越来越近,尼勘舞起他的马刀,猛吸了一口气。李定国根本就没有花招,他仿佛是飘在马背上一般,身体轻盈得如同一片黏在马背上的枫叶。

“嗖……”双方相交而过,战马都不曾传出相撞的声音。

“呃……”尼勘的部下弯着腰痛苦地倒下了十几个,而李定国身边的侍卫也倒了十来个。

尼勘微微一笑,他感觉自己刚刚好像是打飞了对方手中的刀了。因为他亲眼看到对方手滑过他的刀刃了。

“不可能。”然而一眨眼之后,尼勘居然看到对方依旧手持战刀稳稳地骑在马上。

李定国冷笑一下,离开又纵马冲了过来,这一次他已经不是一片枫叶,他是横在马背上的一把弯刀。

尼勘硬着头皮迎了上去,他已经把第五的位置从心里让给对面的这个年轻人了。在双方交汇的一瞬,他使用了全身的力气劈砍了过去,然而他这次他一点也没感觉到阻力,很显然他一刀劈空了。

“噗嗤。”一声刺破身体的声音快速传来,尼勘感觉自己腰眼上很凉,继而疼痛传遍了全身,然后整个下半身就彻底麻了。

李定国出刀抽刀的速度都很快,他根本就没觉得尼勘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对手。如果鳌拜还活着,恐怕还能斗一斗。

李定国杀尼勘的过程简直把黄宗義看待了,这个书呆子以前从没佩服过一个武将。然而这一刻,黄宗義觉得自己已经敬佩这个叫李定国的将军了。

“快去看看杀死的是谁。”黄宗義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最好是自己最在行的。

几个明军抓了尼勘身边的活口逼问出了尼勘的身份,然后黄宗義就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尼勘死了,金军主帅被李定国将军亲手斩杀了。”

黄宗義本能地觉得他应该帮李定国宣扬一下战绩,这是他能做的有限的事。

可是他这一喊,直接彻底激发了明军的战意,催夸了金兵的士气。一边的主帅手刃了另一边的主帅,这是最令人沮丧的事情。

这等于在宣扬金兵的指挥官是一头猪,直接被对手宰杀了。

孔有德扭头就跑,他从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能被抓,不能被抓!”

谁都可以投降,可是他孔有德不可以,朱由检发布的汉奸条例中,他条条符合。如果他被明军抓住了,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天助军在尼勘死后第一时间就朝南逃跑,孔有德看得很明白,北面已经跑不掉了,现在朝南走兴许还能多活一天。

紧接着,天助军再一跑,金军又失去尼勘这个主帅,就彻底瓦解了。剩下的就是明军一边倒的追杀。

“看到了吗,尼勘都被李定国杀了,你们还拦着我干嘛?”朱由检生气地等着纪彪,其实他是想杀尼勘的。穿越一回,他还没亲手弄死一个野猪皮的子孙呢。

纪彪回头一看金兵全乱了,自然也不再拦着朱由检了,他们全都纵马杀了出去。

“杀,杀。”远远地,左懋第骑着一匹跑不快的江南马挥舞着皮鞭,正大声吆喝着,李岩陪着他笑得直不起腰。

第四百零三章:血拼

尼勘死了,孔有德跑了,整整十万后金满蒙八旗最精锐的部队混乱不堪地被二十万明军围着打,而且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这场仗不可能很快结束,因为这是两股绝对势力之间的对抗,是这个时代两个国家最精锐之师之间的较量,谁都是主力,谁也不会轻易投降。

“杀!”杨展的部队全上去了,他们以每个班为基本战队,不断地射击着还骑在马上的敌军。

混乱的战场上,炮兵根本就放弃开炮了,他们端着长枪大刀变成了步兵。就连各单位的参谋、马夫、炊事员全都上了战场。

郝摇旗的第八军更狠,他们居然架着装有火箭弹的四轮马车直接冲到最前线,遇到聚集到一起的金兵直接放平了轰,胆子大到不要命地打算和dá zi同归于尽。

然而今天在战场上的不只是士兵,还有十几万的青壮民夫。部队朝前攻,他们负责收拾残局。

“快,把这个伤员抬走,一定要小心不能颠着了。”九儿带着战地医院的几千医护人员直接抵达了战场。

许多人都在询问这个漂亮的姑娘是谁,当知道是当年大明的长平公主之后没人要会再诧异,人们更多的是敬仰。

整个战场绵延几十里,伤员多到根本数不清,如果不及时救治,会有大量的人死在这里。

“告诉前方的将士们,不管是什么兵器,我邢红艳保证敞开了供应,不好使的尽管来找我换新的。”邢红艳站在一长排马车顶上,英姿飒爽地挥舞着拳头,她的脚下都是刚刚运到的武器dàn yào。

……

朱由检累坏了,他的战马站在一边长大嘴吐着白汽,显然已经不能再骑了。

战斗已经打了整整三个时辰了,双方都已经精疲力尽了。这个时候还能跑动的战马已经寥寥无几了,更多的都是充当步兵直接的厮杀。

杀人也很累的,尤其是这种不会投降的死战。除非把对方杀死,否则不会罢休。

“死脑筋,为什么他们就不投降呢?”朱由检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身边到处的血迹。

在他身前不远处,十几个dá zi兵已经被明军团团围住,正在做垂死挣扎。这些dá zi显然已经体力透支了,他们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明军士兵,充满了无助。

这不是dá zi不懂投降,而是他们最近这几十年骄傲惯了,似乎忘记了怎么样投降了。其实这些普通dá zi也很可怜,他们一辈子都要征战,只是为了那几个少数姓氏的荣光,多数dá zi依然没有得到真正的利益。

哪怕正史上的八旗,最后也不过多是被圈养的士兵,一样是替别人当奴才的。所谓的主子,不过是爱新觉罗一家一姓而已。

“皇上,这些人怎么办?”纪彪瞅着包围圈里的dá zi问。

“用枪解决吧,厮杀太累了。”朱由检也懒得劝降了,他的嘴皮子都磨破了,可惜还是没有马云的本事。如果马云过来,不晓得能不能让这些人放下武器。

纪彪请示完朱由检,然后从腰上抽出两把手铳。其他亲卫营的士兵一看,也都收起了刀枪,纷纷拿出手铳。

噼里啪啦之后,dá zi兵全都倒在了一起。

“皇上,全都杀光了。”纪彪干完活,带着有些怜悯的语气回复道:“这些dá zi还挺有勇气的。”

“纪彪,你帮我算一笔账:单单是从崇祯二年皇台极带着金兵第一次扣关算起,我大明有多少将士是死在这些dá zi手上的”

“得有几十万吧。”纪彪默默地想了想。

“那么,从崇祯二年算起,我大明又有多少百姓是死在后金的手上的”

纪彪的甚至颤抖了一下说:“得有几百万。”

“那你再算一算,金兵进入京城之后,tu shā过多少城池”

纪彪不敢回答了,因为就在不久前,扬州城几十万百姓才刚刚惨死。

“皇上,我错了。”纪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

“站起来。现在不是我们磕头的时候,从这一仗之后我大明应该站起来了。你看看眼前,这些就是后金依仗的精锐,只要消灭了他们,后金就再也没有欺负我们的本钱了。

你说,他们如果不死,我们会有好日子过吗?”

“没有。”纪彪低着头。而朱由检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传朕口谕:今日之战,我们要唱着军歌为国杀敌。要让每一位士兵都知道此战杀敌的真正意义。”

“是!”纪彪听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皇帝的命令下达之后,整个战场安静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然后从一个小山丘上传来了一阵歌声:“如果祖国遭受到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喝干这碗家乡的酒,壮士一去不复返……”

纪彪这小子现在很会领悟朱由检的心思,他以最快的速度组织了一直百十人的队伍,然后端着刺刀一起唱起了军歌。

最关键的是他们一边朝着歌还一边并头冲锋。歌声加上闪亮的刺刀所带来的效果非常震撼,原本一些疲惫的明军士兵被这种歌声和气势感染之后迅速加入其中。

一刻钟之后,歌声传遍了整个战场,传播速度快的让人惊讶。

明军士气再一次被彻彻底底地激发,那种浑身透出来的杀气直接碾压了金兵。无数的明军战士一排排地朝前冲,那真是不要命了。

这一下,所有金兵开始扭头就跑,他们的战意终于被彻底击垮了。

“金兵跑了,杀呀!”一个人或许可以想着抵抗,可是当一群人逃跑之后,一群狼也会瞬间变成一群羊。此刻的金兵就变成一群羊了,还是一群满荒野乱跑的绵羊。

“皇上,你的马力不行啊!”左懋第悠哉悠哉地来到朱由检身边,然后笑着把自己的缰绳递给朱由检。

“不行了,我的屁股已经颠开了花,骑不得马了。”朱由检连连摆手。

“此战过后,我大明将升起一颗最耀眼的将星啊!臣有些嫉妒了,皇上是如何发现他的”左懋第说的是李定国,因为朱由检在四川大战前就说要在西军中找一个真正的大将。

直到今日,左懋第才明白朱由检说的是李定国。要不是看到这场辉煌,左懋第怎么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指挥的。

“朕其实觉得还是很危险的。左传有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发射火箭弹当是第一鼓;击杀尼勘为第二鼓;刚刚的军歌是第三鼓。其时士气已衰。

能最后击垮金兵士气,是险中取胜了。”

朱由检知道如果没有他,李定国也能胜。毕竟这场大战走到这个时候各种条件都已经全面有利明军了。

不过,如果尼勘不死,恐怕明军最少会伤亡过半。朱由检不知道八里桥是怎么打的,但是这个战场的金兵绝对不是八里桥的金兵。

另一方面,朱由检也不希望这场大战的荣光被李定国一人占尽,这其实不利于李定国的前程,朝中会有人嫉妒的。

{ps:作者希望战争不是爽文,不是ak一出,敌人屁滚尿流的夸张场面。就算是穿越文,也应该有合理的战争场面。}

第四百零四章:李岩的本事

于性命攸关的每一场仗都不是轻松的仗,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在这场大战中不光是主战场打的很累,次战场的的金声桓一样顶得很累,这跟兵力多少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敌人还不相信明军会打败他们而已,这是一种战意的转换。

金声桓带着他的部下依旧穿着金兵的衣服,拿着之前的武器,髡发却打着明军的旗帜。

可是那些明明已经被尼勘抛弃了的汉军依旧不买账,他们依托定远城拒不投降。金声桓也算是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几个时辰,一点效果没有。

真正的谈判从来都不是谈出来的,都是靠战场上打出来的。

可是好巧不巧的是金声桓刚刚跟城里守军能搭上话的时候,孔有德带着天助军朝他这边攻了过来。

孔有德这厮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尼勘死了,八旗溃了,整个汉军就以他马首是瞻。他想的很明白,尽量多地掌控军队然后跟大明顽抗到底。

以金声桓部下的战力,遇上天助军根本打不过,好在他还带着鲁中军的两万多步兵在身边。鲁中军大部分伤员被送到了南京,由李年带队编入黑旗军。没负伤的两万多人一直跟着李岩随朱由检从东往西,再西往东地跑两两个来回。

孔有德没能顺利进定远城,就被这支步兵堵在了西城外,而且在听说了孔有德逃离之后,李岩直接快马加鞭地赶在天助军之前直接参与指挥。

从实际情况看,金声桓恐怕也指挥不动这支军队。所以,金声桓负责监视城内的金兵,李岩对付城外的孔有德。

天助军离定远还有五里就直接跟鲁中军开战了。

李岩指挥打仗的特点很明显,那就是他特别能忍,也特别凶狠。一般情况下他安静的像个小媳妇,但是只要他决定出手,绝对抓住对手的弱点朝死里揍。

就像当初在泰安打准塔一样,李岩下手又快又狠。

天助军是老牌火器部队,但是因为过于显摆火器,所以它的单兵战力就弱。而鲁中军虽然也是火器部队,但是他们是半火器,从一开始就拼命练刺杀。

李岩当然不会跟孔有德玩攻防战,更也不会玩火器对决。李岩直接让鲁中军迎头怼上去,跟天助军玩刺刀见红。

天助军刚刚脱离战场,组队都还是松散的,跑了一路迎头被鲁中军一顿猛揍,打了个措手不及。

李岩尽显儒将风范,他背着手就站在战场背后的一处高地上冷眼旁观整个战斗。由于天助军是行军队列,而鲁中军是典型的埋伏。三个鲁中军端着长刀连刺带砍地对付一个天助军,简直就是活劈八块。

“贴上去砍他们,给我朝缺胳膊断腿里砍,只要他们或者没死,就不要让他们有放火铳的机会。”李岩活脱脱一个书生,却下达着毛骨悚然的命令。

想当初孔有德反出登莱是何等凶残,一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今儿个遇到了更狠的角色了。

孔有德无非是个领兵的将,而李岩那是为李自成定国的帅,两人的格局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等到孔有德得到被攻击的消息,鲁中军已经跟天助军的前锋缠成一片了,再过半个时辰恐怕整个鲁中军都会扑上来。

人数上,天助军比鲁中军多一倍。孔有德却陷入了两难,看这股明军的实力,如果想消灭他们自己最少要损失一半。

更何况天助军的身后就是明军主力,一旦拖久了,等明军主力腾出手,那他孔有德肯定完了。

在这场大战中,双方的数量开始是几乎相等的,可是现在,整个后金已经被分成了四块,逐个被击破。目前天助军相对还算是自有的,还

“撤,朝正南山里撤,赶紧跑。”孔有德找机会脱身的本事那是一流的,要不然几次危机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孔有德一撤,李岩也不追,只是带着一群俘虏返回到了定远。

“继续对他们喊话,谁剃头出城就不杀。另外,把城北的炮兵都掉过来。”李岩依旧像个读书人,说话语气轻描淡写一般。

刚刚鲁中军跟天助军那一仗,城内的守军瞧得一个仔细,那么凶狠的战斗直接让他们不敢出城帮忙。

一炷香过后。

“怎么,他们还不愿意投降吗?”李岩问身边的金声桓。

“他们说还要考虑考虑,我看他们还以为dá zi兵会来解围。”金声桓解释了一句。

“解围”李岩一笑说:“你金大将军手下才两万人,人家城里足足有十几万。你却活活把他们堵死在这小小的定远城里。”

金声桓冷汗直冒,他这才想起事情真是这样的。尼勘虽然带走了金兵精锐,但是却留下了一半儿的汉军。他金声桓这次牛大了,居然用区区两万杂牌军堵住了金兵十几万人。

“不要紧,等一会他们一定会投降的。”李岩很笃定地说。

金声桓有些纳闷,自己劝说了一天都没干成的事,这个李岩一来就能办成难道城内有内应不成

当上百门大炮对准定远城之后,城门一下子就打开了。金声桓这次恍然大悟,原来这城里的金兵惧怕的是明军的大炮,不是他金声桓的三流军队。

……

仗打了整整一天,最后只俘虏了一万八旗和蒙骑。所有明军参战部队,除了金声桓部几乎都累坏了。

然而这个时候也是最艰难的时候,阿济格那边已经逼近淮南,李年那边也已经战斗了整整三天。

明军的兵力已经用老了,所有主力暂时不可再战,可是金兵援兵却源源不断地赶来。

临时指挥部的帐篷里,李定国浑身血污,但是他依旧精神抖擞。而朱由检却靠在椅子上根本不想起来。

左懋第走来走去表情凝重,显然他是没办法解开这个局面的;黄宗義像个粉丝一样替李定国端茶倒水的,他也不可能解决军事上的问题。

“唉!”朱由检看着这里面,只能唉声叹气。

“我回来了。”众人一筹莫展,李岩刚好回来。

“什么情况?定远围住了吗?”李定国作为总指挥,当然可以直接问李岩的。

“全部投降了,不过孔有德那个杂碎溜掉了。”李岩抢了朱由检手中的茶壶猛灌。

“局面远比我相信的要好。”李定国露出一点喜悦,显然李岩这一趟确实办了大事。

“局势还好咱们都快被人反杀了,可是我们现在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啊。”左懋第急坏了,他确实感到无能为力。

“李定国,战事朕已经交给你了,具体怎么用兵还是听你的。”朱由检反正是不管了,这种事他肚子里没生这种本事,他得承认。

“应该还有机会。”李定国很严肃地说。

众人惊愕地看着李定国,这样的局面下还有机会

第四百零五章:人民的汪洋大海

“是的,还有机会。”众人望着李定国的同时,李岩却肯定了李定国的话。

李定国差异中带着敬佩地看着李岩,这个言语不多的年轻人第一次感觉自己并不孤单。

“我的想法还没成型,但是我认为豪格部从扬州动身已经九天了,我们可以从这个方面着手。”

李定国听李岩说完他会心一笑然后点点头,李岩心想看来自己猜对了。

“缺粮”左懋第问。

“是的。豪格应该已经严重缺粮了。金兵的粮草原本都是五日一运,豪格北撤是不可能携带太多粮草的。

现在淮南以北全是黄泛区,淮南以南又被我们控制,足足三天,一粒粮食一个人都没南下。豪格又在来安耽误了三日,那里周围的百姓都撤了,抢都抢不到。”李岩说得更细一点。

“可是,这跟我们的困境有什么关系啊?”左懋第不解了,说了这么大一通也没解决实际问题。

“把定远让给豪格。”李定国说。

“那咱们的岂不是要腹背受敌了吗?”黄宗義问。

“现在游荡在定远以南的不光是豪格大军,还有孔有德的天助军和尼勘派往接应豪格的两万汉军。

这些军队可都是没有携带粮草的,或者说都跟豪格一样缺粮了。这三部人马加到一起,足足有近五十万人了。如果我们的主力达到不了战场,是吃不下这么多金兵的。

与其让黑旗军硬抗这些人的两面夹击,不如让他们都聚集到定远……从来安到定远再到淮南,最快也需要两日行程。”李定国一口气说了一番长论。

“那北面的阿济格部怎么办?”朱由检很担心地问。豪格部只是一个方向的问题,如果仅仅是豪格部,是完全可以用空间来换时间的。但是北面的阿济格也已经逼到眼前了。

“逼阿济格后撤。”李定国一语惊人。

“什么这怎么可能。阿济格就是来南下接应豪格的,他怎么可能后撤。”黄宗義觉得李定国在说天方夜谭的故事。

“我做过统计,现在我军还有五千枚火箭弹。能够懂发射火箭弹且可以随时上战场的有一万人……”

李定国的话还没说完,郝摇旗抢到说:“哪有那么多,我第八军也已经战了一天了,伤亡也不小。”

“我把民团里的技术人员也算进去了。”李定国很淡定地说:“只要懂发射的人,我全部统计过人数。

不光是你第八军还能继续作战的人员,包括所有民团里能作战的人和作战物资,我刚刚都听过后勤汇报了。

我原打算把定远的守军也扔给豪格的,但是又担心他们留在定远的粮食会帮助金兵度过难关。现在李岩将军帮忙解决了定远守军的问题,我也就再无顾虑了……”

朱由检心里乐开了花。这才是真正的将军。

后世有个传说,说某总指挥大军作战,可以把每个班组每挺ji qiāng的位置给计算出来。

这个故事朱由检不晓得真假,但是一个合格的统帅起码不应该是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神话到每次部将作战都带着锦囊妙计,走一地搞不定就从怀里掏出一锦囊。

也不是后世穿越小说里写的,经过后世基层军事训练,然后一出场就变成古代大将军了。

在朱由检看了,大将军大统帅在任何时代都是稀缺物种,他绝对不是一点点所谓现代教育就培养的出来的。这种物种天生需要的就是天赋。

一个能清楚地知晓自己手中所掌握的一切人力物资,并且准确地把每一样人和物发挥到极致的人,就是一个合格的统兵将领。

朱由检想着心事的时候,李定国继续说到:“阿济格在四川可谓吃尽了我军的苦头,所以他才没有敢冒冒失失极速南下而一直拖到现在……”

……

李年的胳膊酸痛酸痛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扔过多少枚shou liu dàn了。

金兵进攻的太凶猛了,黑旗军三天已经折进去了三成,受伤的还不算在里面。要不是因为黑旗军是皇帝的嫡系,恐怕早溃散了。

而这三成兵力全部都是折在三条北上的主道上的。即使这么大的战损,金兵还是没有突破黑旗军的防线。现在的黑旗军,已经退守到了第五道防线上了,再退下去,后面就快退出这片丘陵了。

可是李年很奇怪的是这片丘陵地带并不险峻,金兵却一直在和黑旗军死磕,一点绕行的心思都没有,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死脑筋的将领。

不过,这样的战况也代表黑旗军将要顺利地完成阻击任务。

豪格和多铎已经急火攻心了,他们俩不是没有派人另外找出路,可是派出去的探马无一例外没一个回来的。最后甚至直接派出了几千人的小股部队前去探路,但是依旧在这片丘陵寸步难行。

豪格甚至怀疑这周围聚集这明军几十万的主力在,他认为明军就是要在这里和他们决战。

然而,派出去的部下很快回来报告,他们根本就没有遇到明军主力的进攻,而是被各种陷阱路障给耽误了。

“什么样的陷阱居然能挡住正规军队的进攻”多铎压根不信。

“启禀主子,那些陷阱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的马刚绕过一个大洞马腿就别进了旁边的陷马坑。

那些山路上全是竹签子,路障多得像是自己长成的树林。路面上就没有一段是完整的,田地里又全是各种深深浅浅的坑,实在没办法走啊。”

“那就饶远一点啊?”

“方圆几十里全是这样的。咱们派出去探路的夜不收,死得到处都是。也不晓得明军有多少人在这一带,可是咱们却愣是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多铎想象不出来中原地区的人口密度是他满八旗那点人根本无法比的。所谓人民战争的wāng yáng大海,就是形容这种动员力量的。

李年给了定金又给出了收购价,这些老百姓是真的全疯了。又不需要直接去前线拼命,只要出点力气就能发财的事没人会偷懒。

这些青壮估计把他们一辈子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别说挖几个坑了,就是挖一座山他们都愿意干。这哪里是挖坑,这是直接挖银子在。

“那就把他们撤回来吧。”多铎说。

“主子,有两万人撤不回来了。”

“为什么”

“他们是晚上进山的,早上天亮之后发现已经陷在山洼里出不来了,还打旗语让我们派人去救他们呢。”

“混账东西,那就让他们死在那里算了。”多铎简直是气坏了。

“尼勘那个混蛋,都已经过去三天了,为什么还不过来接我们”豪格大发雷霆,他可是向来没好脾气的。

豪格这一骂倒是提醒了多铎,按说尼勘手下的兵力是最战力最强的,他们不会也着了明军的道了吧?

“主子,前面报奏,明军撤退了。”一个侍卫跑进帐篷捋了袖子半跪着奏报。

“撤退了?”豪格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

“回主子,不光明军撤了,定远城也派出了援军过来接我们了。”

“太好了,这下我们的危机总算是过去了。命令全军火速开拔,一定要赶在天亮之前到定远吃顿饱饭,我军都已经断粮一天了。”

第四百零六章:草木皆兵

阿济格南下的路程是最短的,而且时间也是最充足的,可是他行军速度却是最慢的。

其实也不能全怪阿济格,因为根据多尔衮的命令,他的任务虽然是南下接应,但是出发时间本身就要晚几天。

金兵的整个计划是阿济格部保证阜阳到淮南的安全,他自然不可能走的那么快。

只能说是尼勘部自己迟到了。

阿济格没有到淮南,确在最靠近淮南的淮河对岸收到了尼勘脑袋搬家和金军精锐尽墨的消息。

“不可能,那可是我大金国最精锐的勇士,谁能打败他们”阿济格完全不相信,可是他眼前来报信的显然是金兵的溃兵,而且还说的是满语。

“王爷,咱们的精锐在江油不是被川军打败过一次吗?”阿济格的话音刚落,他身边的一个部下不合时宜地嘀咕了一句。

“混账东西,那是明军使用了奇怪的鬼火bào zhà……”阿济格辩解道。

“明军是用了一种尾巴拖着火焰的大火箭炸死我的兄弟们的。”

逃到这里报信的dá zi用惊恐颤抖的声音说,显然那bào zhà把他吓得够呛。而他的这句话也把阿济格吓得够呛,这说明明军主力已经抵达淮南了,他要么赶紧跑,要么奋力南下。

阿济格决定现在开始奋力南下救援豪格和多铎,他已经没有时间去通报京城了。

“王爷,咱们这点人的战力还不如敬谨王爷的,这个时候赶过去恐怕打不过……”阿济格的部下劝解他。

“你懂个屁,三支大军中我们处于最安全的位置。如果尼勘大军没了,豫王爷和肃亲王他们就危险了。

这个时候我不出手帮忙,那谁能救他们”

阿济格可不是尼勘,他可是当过主帅的人,战场感知要灵敏的多。尼勘死了,那不过是一个两字王责任不全在他。可是如果豪格和多铎他都见死不救,那他回到京城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第二天上午,阿济格自己刚刚动身,前锋就报告说遇到明军主力,双方已经相遇准备开战。

……

明军没有据河而守,而是主动出击,所以双方相遇很快。当他们看到黑压压的金兵迎面列阵的时候,整个明军的阵型明显有些慌乱。

这个时代的大军野战,并不是碰面以后直接大群架。双方先碰面,然后各自后退到一定距离,然后就可以各自列阵。等到自己这边列阵准备的差不多了,再开始进攻。

这一次双方光是从碰面到准备列阵都花了整整半个时辰,算是很高效的。如果放在战国时代,恐怕这么多军队打仗需要集结半个月的。

陈曾可带着所有的炮兵就藏在明军阵列的后方,整个明军数量看起来足足有二三十万,而金兵那边数量也差不多。

陈可曾看着金兵的阵型就知道阿济格明显是把主力摆在了最前沿,这是准备拼命的架势。而所谓的明军主力,不过是一群临时拼凑的民团,实际上列队时间长是因为明军太慢的原因。

“王爷,您说他们为什么还不进攻”看着太阳已经都快到晌午了,可是明军依旧还在拉拉扯扯的,阿济格的部下纳闷了,这就是明军的主力不是说特别厉害吗?

金兵以为明军会主动进攻的,阿济格把一点主力骑兵就藏在阵后。他知道明军火器厉害,不等到明军亮出火器,他是不敢动用骑兵的。

然而明军这边也是抱着相同的想法,金兵如果不出动他的骑兵,李定国是不会发射火箭弹的。

所以,大家都摆了半天pose也没实际行动。

“不等了,派那些汉人先出击一下。”阿济格也感觉了不对,他眼前的明军一点也不像川军的作风。

“呜呜……”号角一响,金兵开始动了。

“杀!”上万金兵黑压压地迎面冲了过来。

“哎呀妈呀,不是说不会真打吗?”明军这边的大阵立刻一阵骚动,许多普通百姓和匠工吓得脸色发白。

没有经过训练,又没有骨干起带头作用的组织,其实就是一盘散沙。

“嗖嗖嗖……”二百步,就有零星的金兵箭矢射进了明军的军阵。

“妈呀,真死人啦。”军阵中几个人立刻中箭倒地,死没死不知道,但是旁边的人倒是吓得不轻。

“快跑。”

也不晓得是谁喊了第一声,然后整个明军战阵立刻就变成了散场的国足比赛了。

“盾阵前出。”李定国骑在战马上,他就站在中军前排的中间。明军仅有的两万步兵其实就摆在军阵位置的最前方。

后面的民团一跑,单薄的一点步兵阵立刻就显露了出来。金兵步兵冲了过来,自然而然就和明军步兵阵撞到了一起。

不过,这一波金兵人数没有明军多,很快就被杀了一个落花流水。

“哈哈哈,原来只是一个样子货啊。”阿济格高兴坏了,他看着多么单薄的明军军阵,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想跟老子玩草木皆兵,是欺负我爱新觉罗家没读过书吗?传本王军令: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全部出击!”

阿济格明白过来了,明军主力压根就就没到,对方虽然吃掉了金兵精锐可是自己已经无兵可用了。这个时候打垮了眼前的明军,就可以就出豪格部跟两个亲王。

“副总指挥,金兵动了。”陈曾可有些着急,他怕时间拖久点火箭弹就藏不住了。

因为火箭弹就藏在军阵后面,被几十万民团rén liu掩盖着,现在民团的人都快跑光了,火箭弹发射架都已经慢慢露了出来了。

“等金兵阵后的骑兵从两翼露出来,你就可以发射了。”

李定国发现阿济格也是越来越聪明了,他居然也把家底藏在阵后。明军之所以不敢提前发射火箭弹,为的就是让明军骑兵露出来,先消灭了骑兵,金兵的步兵就是活靶子。

“发射!”

没一会,陈曾可就如愿以偿了,上千架火箭弹发射架立刻露出了真容。

“呼呼呼……”当一阵热乎乎的大风把整个空气都太高了几度之后,民团的民夫们都听到了身后的声音。那风声山呼海啸一般,由近及远。

“轰轰轰……”bào zhà声震天动地地在身后远处响起,一些人就开始回头看。

刚刚金兵军阵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火海,烟雾腾空升起,而火焰造成的一股子漩涡像long juàn fēng一样直冲高空。

“天神啊!这是神仙帮我们打dá zi吗?”一些胆小的立刻双膝跪地,开始祈祷磕头起来。

“回去杀dá zi啊!”一个人瞅到了金兵的惨像,立刻转身就朝回跑。更多的民团紧跟着追随,可是其中有一半人手里的武器早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快撤,快撤!”阿济格之前只听说过这种武器的残忍和厉害,但是现在他已经亲身体验到了。

在这样激烈的bào zhà下如果还不跑,那除非你是属猫的。金军的军阵立刻散了架,无数的士兵抱头就跑。而首当其冲的骑兵基本是就陷在两翼的一片火海中了。

“副总指挥,dá zi的中军要不要也覆盖一下”陈曾可看到大量金兵都溜了有些不甘心。

“那剩下的dàn yào能保证把敌人的骑兵都消灭干净吗?”李定国没有看陈曾可,而是淡淡地问。

“dá zi骑兵的作战面很宽,只够消灭这些骑兵的。”

“那就保证先消灭他们所有的骑兵,不要去管阿济格的步兵了。”其实有多少dàn yào,能消灭多少敌人李定国心里清楚的很。

没有了骑兵的阿济格还敢南下他现在连逃跑都恨不得多两条腿呢。

水无常形,兵无常势!

同样是草木皆兵,谢安玩的是正面,李定国玩的就是反面。如果不靠民团组成一个常规的大军团战阵,就凭他手中仅有的两三万明军战兵,恐怕今天一定会被阿济格派出一组组步骑组合给拖死,哪怕明军有火箭弹也没办法大规模杀伤敌军的骑兵的。

第四百零七章:七寸被发现了

朱由检晓得后世淮海大战中杜总接手后立刻准备撤离,可是某某非要他掉头回去救黄维,所以落了一个被围歼的下场。

作为后金国当世两大主帅的多铎和豪格,跑到定远一眼就看出了李定国的算计。

因为他们只在定远停留了半天,接收的溃兵就越来越多了。定远城和淮南城西的的俘虏,李定国派金声桓部直接押解去合州了。

可是孔有德部和战场上逃散的一些金兵还是慢慢不停地朝定远城聚集。可怜的定远城现在连一粒米一颗粮都被明军被弄走了,哪里还能养得起这么多兵。

豪不夸张地说,人聚得越多,他们死的越快。

“继续向西,一定要突围,哪怕先突围出去一部分也可以。”多铎和豪格一分析,立刻重新采用了尼勘的战略。

从时机上看,三天前如果尼勘没有西进而是全力南下,就算明军主力到了战场,也未必就能一口吃掉两支大军会师到一起的金兵大兵团。

因为尼勘部手中的粮食比豪格部多,他们占了沿路留下的一点辎重。那个时候只要解围豪格部,金兵带领全军全力北上突围,明军是挡不住的。

在两支大军会师情况下,又离开了丘陵地带,一望无垠的平原上,明军仅仅是靠现在的火器装备,根本拦不住金兵突围,战线会拉得非常广,任何一点都有可能突破。

可是尼勘却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他自负地以为依靠八旗精锐就可以打通粮道,低估了明军的实力,白白耽误了战机。

可是现在又不同了,现在金兵就只剩下突围一条任务了,所以他们必须孤注一掷,战局只能逼着他们突围,已经没有太大可能指望阿济格解救他们了。

多铎和豪格,是绝对不会在定远城坐等的。根据京城提供的时间计算,明军主力最快也应该还有三天才能到达。

多铎已经从溃军的口中得知明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最多也就三十万人马,而且前一仗已经用老了兵了。

他们杀马充饥,最后集中了所有的满人、蒙八旗以及一部分铁杆汉八旗组成最后的十五万骑步联兵,准备开始突围。这其中就有汉八旗的精锐天助军。

……

“你们怎么都来了”淮南城,几个男人全都惊愕地瞪大眼睛,一群女人穿着军装齐刷刷地站在他们面前。

李岩跑得最快,他已经两年多没看到红娘子了。

黄宗義假装左顾右盼,晃晃悠悠地走到方近南的身边,然后很潇洒地转过身对着方近南侧立而站。

“唰!”方近南手起刀落,黄宗義的发髻瞬间滚落在地上。

“啊!我的头发。”黄宗義觉得头顶一轻吓得一蹲,然后就看到那个滚动在灰尘里的发髻了。

“混军营这么久都不晓得剪短”方近南瞪了一眼黄宗義。众rén dà笑。

“你怎么来了”朱由检浅浅地一笑,众人这才发现朱由检正在和一个姑娘说话。

这一次一起来的女人很多,像是一起约好的一样,所以许多人都不太注意到刻意在人群里特别低调的熊丽静。

“船在武昌的时候就重新分散了一下,福建水师带着整个江南的船全部赶到武昌接我们,所以我们提前三天到达。”熊丽静背着手也浅浅地一笑,两个酒窝很自然地陷了下去。

“她是谁啊?”众女全傻眼了,除了朱由检身边的纪彪,现场没一个见过熊丽静的。

“父皇,你怎么把我给忘了”九儿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这我闺女。”朱由检硬着头皮介绍道:“熊丽静,原冀辽督师熊廷弼的女儿,熊丽静。”

“呼!”在场的多数人没人不知道熊廷弼的,谁也没想到这个名字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个时候回归。

“民女熊丽静见过公主殿下。”熊丽静连忙给九儿见过礼,这是一般百姓见皇室最基本的礼节。但是刚刚那一刻,却没一个人给朱由检行礼的。

“行了,你一带头等会这里全都要开始行礼了。都歇歇吧!”朱由检赶紧朝周围示意别行礼了。

“父皇,我先带熊姑娘去安顿一下吧。”

九儿眼睛贼,她早已经从朱由检的眼睛里看出一切了。由九儿亲自带头,一干女人这才叽叽喳喳地离开指挥部的小院子。

“皇上,主力还要至少一日才能赶到,但是十三军已经提前到了,他们马上就会对淮南进行布防。”方近南赶紧把援军的消息进行汇总。

“恐怕多尔衮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福建水师会一直在偷偷西进,他们一定以为郑成功只防守长江在吧。最开始连我都没算计到,还是李定国脑子好使,他在离开南京过江的时候就安排了这一手。”李岩笑容满面地说到。

包括多尔衮、洪承畴在内,所有的后金智囊都计算出明军主力到达江淮战场需要十五天。可是只有李定国把福建水师另算了,而且算到了极致。

郑成功带着船队直接参与到了船运中去,而且足足把时间提前了三天。因为是下水,福建水师大多是海船,船体大风帆多,加之又是下水,而且可以昼夜航行。

“关键还是十三军,这个金兵可能已经忽略的军队现在已经重返战场了。”左懋第也很高兴。大家都知道,只要川军主力一到,这场大战才算是真正的毫无悬念。

“不,仅仅是十三军还不够。我们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就像是严重冬眠的蛇。如果这个时候豪格孤注一掷地砸过来,我们还真接不住……”

朱由检的话音刚落,城西就有bào zhà声传了过来。显然,在这个时代能玩bào zhà的只能是明军了,而且还得是近距离对抗在。

“愣着干什么,抄家伙上吧!”朱由检直接拿起身边的长剑率先冲了出去。

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出这半天的时间来,明军这边,大约只能靠淮南守军硬扛了。

一群人冲出去没一会就和金兵迎面撞上了,十几个金兵直接举刀冲了过来,众人来不及多说直接轮家伙就上了。

“皇上,来的都是骑兵,全是不要命的狠角色。整个淮河上能过河的船都在城北的这座浮桥周围了。他们铁了心是要来抢浮桥过河的,这是非要和我们杠上了。”

左懋第这家伙,一边拿着一杆长枪乱戳一边话还挺多。他是刚刚唯一不在这块的男人,这是准备跑过来给皇帝报信的,正好赶上。

朱由检用力撞翻了一个凶神恶煞的dá zi,救了砍向左懋第的一刀连忙大喊大叫:“金兵怎么都打进城里来了?”

“十三军刚刚正在布防,谁能想到dá zi兵来的这么快,全是骑马直接冲过来的。城西的阵脚已经被堵上了,可是这城里已经冲进来了许多敌人,很危险,必须先清理掉。”

朱由检看到方近南一个人三两个动作下就割了一个dá zi兵的喉咙,黄宗義那货还碍手碍脚地躲在她的背后。

然而,四周还是不断地有dá zi兵朝这边冲,看来是朱由检他们这群大官的行踪被暴露了,攻进城的dá zi正在准备斩首。

第四百零八章:娘子军

城里到底潜进来了多少金兵众人不知道,但是朱由检身边现在没什么人护卫这是肯定的。

仗打到如此缺人的程度朱由检自己哪好意思搞一堆侍卫保护自己,所以留在他身边的侍卫满打满算才十几个,然后再加上指挥部这些大大小小的参谋将官们,现在直接被敌人给堵院子里了。

“要不用shou liu dàn炸死他们吧!”黄宗義一手一个shou liu dàn,握得紧紧的。

“你找死啊!这里一bào zhà,整个淮南城的金兵都得朝咱这跑。”方近南白了黄宗義一眼,然后还能顺手丢出一杆长枪击杀一名敌军。

众人正招架着,一白一黑两个身影从外面飘了过来。那身影完全飘逸的如同凌乱的树叶一样随风飘荡,朱由检感到一阵羡慕。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李岩夫妇出手,从来也没见过他们两口子的功夫这么好。尤其是红娘子,身轻如燕来形容她一点不过分,再加上李岩的配合,简直想看后世的一部动作大片。

“轰……”这不是bào zhà,这是九儿身边的两大高手联手同时弄死四个dá zi兵的气势,一堵墙直接被撞塌了。

“父皇,我来救你了。”九儿的剑很细,比骑兵用的骑剑还窄,属于私人订制款。不过她出手太狠了,那窄剑压根就是一根刺,直接穿透敌军的身体。

“嗖嗖。”

紧接着就从屋顶掉下两个dá zi弓箭手,熊丽静带的人就站在对面的房顶上。

“这群人压根就是来行刺皇上的。”李岩夫妇这个时候已经来到朱由检身边了。

“还是多铎狠,都这时候了还是不忘斩首。咱们到底是小瞧了这天下英雄。”

这不是武侠片,朱由检说的也不是台词,这场战斗的确是多铎亲自安排的直接斩首,使用的都是清一色的dá zi精锐,或者说是多铎自己的亲卫。

要不是恰好这一次朱由检身边聚集了一大票高手,真的很危险。这只能说穿越者的命是上天在眷顾,恰好李岩夫妇、九儿身边两大高手、方近南以及熊丽静带的熊家女将这些好手都在。

“父皇,她的箭法怎么那么好!”九儿惊讶地看着熊丽静,刚刚那两箭熊丽静直接是连续击发,速度相当快。这样的箭法在军队里绝对是将军级别。

“她在山里长大的,打猎出身。”朱由检说到。熊丽静的确学的是箭法,而且还是高手亲自diào jiào的,这一点很少人知道。她玩的是轻箭,准头相当高,几乎是指哪射哪。

“原来父皇喜欢会功夫的měi nu啊!”九儿若有所思地表情让朱由检颜面扫地,一院子人全都听到了。

熊丽静也听到九儿的话了,她脸一红,恰好两个金兵的两个弓手射向她,熊丽静没躲得急胳膊直接中了一箭。

“啊!”熊丽静身子一歪从房顶滚了下来。朱由检慌得赶紧去接,幸好这个时候的房子没那么高,熊丽静直接掉朱由检怀里。

“就你话多。”朱由检白了九儿一眼,他赶紧把熊丽静放下找药包扎。金兵用的是中箭,这个伤不轻,几乎是伤了骨头了。

九儿的两个师傅哪里会让公主再受罚,那个会暗器的师傅直接出手了。两个dá zi弓手还想第二次瞄准呢,就bèi gān掉了。

在知道了这些dá zi兵的目的之后,朱由检他们出手就不再保留了,他们用的全是杀招。完全就是特种兵对特种兵的打法,招招致命。

看着一院子的女人们,朱由检也不得不领这个人情,他这一次的小命算是让这群娘子军给救的。

“嘭嘭嘭……”当一排火铳响起之后,小院的压力顿减,李来亨派人过来增援了。

“外面情况怎么样?”小院刚刚恢复安全立刻就重新成了作战指挥中心,李来亨当然也就站在朱由检的身边。

说实话,在年轻一辈中,朱由检其实最喜欢李来亨。这完全就是一个阳光大男孩的样子,让人看着很顺眼。

如果说李定国、郑成功这些是天赋异禀的将才,那么李来亨其实天赋没他们高,但是性格却要自然的多。

郑成功天生就是一个政治玩家,心虽正,可是心也很深。李定国就是一个军事天才,但是也是军事疯子。他的内心真实世界恐怕这个时代无人能懂,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情况不太好,金兵足足有十多万,而我军只有不到四万人。要不是仗着火器优势恐怕难以抵挡。”李来亨一边汇报,外面的bào zhà声根本就一直没停过。

能让明军一直使用bào zhà来作战,说明战况非常激烈,否则谁不喜欢远远地用燧发枪射击。

“还能顶多久?”

“最多两个时辰。”李来亨这句话吓到众人了,近三四万人填进去只能扛两个时辰,这仗打得改有多凶啊,说明外面每一个呼吸之间都在死人。

“皇上,这可怎么办?”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时候压根就不能坚守,虽然坚守是能阻挡敌人,可是这种阻挡其实让己方伤亡太大。

本身对手就即将陷入死路,他们根本已经不在乎死亡了,而明军这边却是否有必要拿许多生命去跟这些已经没有活路的人拼呢?

“拆浮桥,撤离淮南。”朱由检没有冲动,他觉得拿十三军填命的方法有些蠢。

“报:启禀皇上,副总指挥建议我军拆掉浮桥撤离淮南。”朱由检的决定刚刚下达,李定国的奏报就送过来了,看来他已经知道淮南被攻击的事了。

朱由检接过奏报仔细看了起来。

李定国当初直接攻击阿济格的行为看起来大胆危险,现在再回头看实在是一招好棋。

从全局看,就算没有十三军抵达,明军只要烧掉淮河上的浮桥,多铎和豪格一样无可奈何。李定国只不过把明军的阻击阵地从南岸搬到了北岸。

而且还是用所有火箭弹硬生生地从阿济格嘴里咬下来的一块地。

现在的问题是十三军是北撤还是南撤。如果北撤,是加强李定国在北岸的防御力量;如果是南撤就有可能被金兵依然追着打,要知道金兵可是有坐骑的。

“李定国考虑到皇上的安全,建议我们北撤。”李岩也看了奏报,他没有多插话。

其实这些问题这个时候并不适合他们这些高参插嘴的。总不能说一场大战都是由他们表现了,那朱由检这个皇帝就显得太没用。

有些事情就必须有朱由检自己来表现。

“我决定南撤。咱们那几百门大炮还都在这淮南城里,不能留给金兵反过来打我们吧?”

“可是炮兵几乎都被抽调去北岸了,这些炮也没人会用啊。”

为了打光所有火箭弹,李定国抽调了所有的炮手,现在留下的所谓炮兵,大部分要么是新兵,要么是辅助兵。

“那就给合州方向传令,先增援过来一批炮手,就传我的口谕。”朱由检自己是炮兵出身,自然不舍得这么多大炮没处使用。火箭弹打光了,如果再把这批大炮丢了,后面的战斗会给明军带来很大的伤亡的。11

第四百零九章:二月二龙抬头

多铎站在淮河岸边遥望北方,他此生从未感到过如此沮丧。

应该说在整个后金主要将领里面,多铎的战绩是很显赫的,比阿济格都要强,更强于豪格。

但是现在的多铎却觉得自己自从跨过黄河,好运已经荡然无存,甚至是霉运当头。之后他跟明军的交手可以说一败再败,仿佛自己之前的胜利都是一场场可笑的笑话一样。

几个人游过淮河是可能的,可是十几万大军游过淮河,简直是大白天做梦。

“朱由检撤哪儿去了?”多铎问。

“南撤三十里,寿县方向。”豪格的精神也不好,望着过不去的河谁的心里都不好受。这淮河又不是扬州的小河岔,不是填几辆四轮马车就能架过去的。

“让骑兵再追上去,我就不信他的命就那么大,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吧。”豪格狠狠地一脚踢飞一块石头。

“算了吧!追上去也占不到便宜了,你忘了大战已经过去三天了,明军的骑兵和参战的军队都已经休整补充完毕。我们现在应该赶紧想办法突围才行,不然等他们的包围圈形成就逃无可逃。”

“那我们应该从哪个方向突围呢?”豪格问。

“怀远。只有怀远在最近几个月没有打过仗而且还是以前刘良佐骑兵的驻军地。我们去到怀远可以学明军利用淮安拆民房的办法在淮河上架起一座浮桥。”

打仗也是需要一个好记性的,有了好记性就要有好算计,显然多铎又算错了一步。

不得不说,李定国打仗鬼点子太多,而且处处留招,处处藏一手。留的这一手可能是士兵,也可能是某种武器,但是他留的每一招都有特定目标。

这一次,多铎算漏了之前作战的明军部队,多铎以为这些人调到合州休整去了,但是李定国就敢直接把这些人安置在凤阳,连伤员都在凤阳,胆子也真是够大的。

可是多铎的眼睛就随着李定国的指挥棒一直盯着合州方向在,大家习惯性都觉得凤阳城已经打烂了,不可驻军。

实际上怀远以及后世的蚌埠和凤阳城,三个地方加起来就是一天的路程。而从淮南到怀远,骑兵需要一整天,步兵最少两天。

……

二月二龙抬头,吉。

寿县总指挥部,除杨展和郝摇旗两个军外,明军所有参战的各单位军长以上所有高级将领全部到齐。

这一场大会的主角自然得是朱由检,所以当大明皇帝出现在会场上的时候,所有人立刻向他齐敬礼。

“诸位将军,经过五个月的艰苦奋战,我大明主力大军已经把鞑奴大军近六十万人全部挡在了淮河以南,如今他们天天想着要逃跑,我们该怎么办?”

“哗!”整个会场不安定了。许多人都知道江淮大战的动静不小,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是这样大的规模。

“围歼dá zi兵。”邓之容立刻站起来高喊道。

“对,没错。朕正有此意!”朱由检赞许地看了一眼邓之容,不愧是自己一手diào jiào出来的,挺有眼色。

“现在朕告诉你们,别看dá zi有几十万人,可是他们已经断粮多日了,就如同一只病倒的老虎一样,正是我们打虎的好时候。

朕的要求就是让你们吃饱了、喝好了,然后以最快的行军速度追上去围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有人说我们坐了大半个月的船,头晕不喜欢,那朕会跟他讲,你一定错过了赚军功的好机会了。

你们知道吗?就在几日前,滁州战场上的人手严重缺乏,李年将军下过一道军令,说只要哪个百姓不管用什么办法能杀死一个金兵,就赏十块银元。

结果就有两个光棍兄弟把自家的房子从墙根给挖空了。当天晚上有十几个金兵躲在他们的屋子里过夜,半夜里这俩兄弟推到了自家的房子。

后来仗打完了,兄弟俩抬着十八个dá zi人头找朕要银子,朕亲自给了他们一百八十块白花花的银元。”

“哗!”下面的人听得心潮澎湃的,谁对银子都有兴趣。

“大家想想,你们是军人,难道还不如俩百姓吗?在这里朕许下了诺言,这次作战,以抓俘虏为主。每个活俘虏五块银元,死的三块。

不要跟朕嫌少,那可是六十万dá zi啊,够不够你们抓了领赏的?”朱由检自己都把自己撩动了,想想那个数量,还真是一座银山。

“皇上放心,这银子我们赚定了。”袁宗第贪婪地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好!现在请李定国将军分配作战任务。”

剩下的就没朱由检什么事了,至于具体如何作战,如何布兵,那是李定国的事。

明军主力六十万对阵金兵六十万的围歼战开始了,杨展和郝摇旗部在烧了怀远城之后直接从凤阳南下,已经把金兵分割成了两部分。

现在的金兵自己都觉得已经没有再汇聚的必要了,他们分别聚拢在定远和怀远以南的小东庄。

李定国的战术就更简单了,对于定远的敌人他甚至都不想理会,虽然哪儿的敌军数量最多。可是李定国的目光只会看得上小东庄。

可是小东庄好打却不好吃。如果说用优势兵力把小东庄打下来,那朱由检肯定舍不得,李定国也不会这样指挥。

除非多铎发动垂死挣扎,那明军就不会客气。而小东庄也没那么好打,至少多铎杀马充饥还能坚持几天。

作战任务布置完,朱由检关于重点战犯的点名就开始了。

“孔有德,李成栋这两个汉奸朕只要活的。谁要是给朕打死了或者说哪个金兵想用他们的人头领赏,我一个铜钱都不会给他。我会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哈哈哈……”现场都笑了,笑完之后都纷纷猜测朱由检会如果对付这二人。

“至于其他金兵,放下武器者可以不杀。没办法啦,谁让朕提前说过活人比死人值钱的。朕是君子,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吧!万一我杀下令杀了,反过来你们拿的银子少了会骂朕说话不算数的。”

“哈哈哈……”

这一场站前动员会,全程是在轻松的气氛中开完了。这就是朱由检的风格,他可不想把气氛弄成大家要去赴死的样子。

起码对于这样优势状态下的一仗不应该是这样。11

第四百一十章:朱由检的政治手腕

多铎看着烧的发黑的怀远城南郊,气得当场昏厥。他恨自己为什么要先去淮南杀朱由检。如果他能先想到这步棋,可能就找到一条北逃的通道了。

多铎现在回想起整个江淮大战的过程,朱由检就像是一个鱼饵一样,总是习惯性把目标盯着皇帝身上而忽略了整盘棋局。

“主子,你们先走吧,别管我们了。”多铎身边一个包衣劝说着。

北岸还没有明军,如果他们几个主将现在逃完全是可行的。这一点同时也说明多尔衮的战略是没有大问题的,要不然何至于到了现在明军也没办法围住他们呢!

多铎不敢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跑了,他必须要有个说法才行。后金又不是大明,不行了还可以逃到海外,后金国的人最多也就听说过一个欧罗巴,他们见到大海腿肚子就直打转。

现在明军既然能用极少的兵力就能挡住这么多金兵,都是因为黄河决口的原因。

“对!一定要找到罪魁祸首,就是掘黄河的问题。”多铎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但是对于到底要不要跑出去,多铎矛盾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军人,不管是哪个阵营,实际上能血染疆场都是最普世的认知。不要说米军或者说欧洲认同在不利条件下的投降观念,那他们也是选择的投降而不是苟且。

抛弃同伴而选择苟且其实是对一个人人格的侮辱。

我们可以对某一类人的人性鄙视,但是不能反驳他们的人格做出质疑,比如日本鬼子。他们的人性是biàn tài的,但是他们在战场上表现出的人格还是值得肯定的。

所以,多铎选择留下,而豪格选择逃离。首先多铎作为最高指挥官,无论他找一万个理由,都逃不脱战败这个责任。

豪格只是方面军将领,而且他已经是政治争斗的失败者,已经不在乎名誉和责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多铎穿戴齐整的坐在营帐里看着外面,整个大营已经听不到多少战马的嘶鸣而多了众多堆积如山的骨架。

一些连夜扎成的木筏横在淮河的河面上,很多士兵眼中根本就没有战意,他们不断地看向那些木筏,眼睛里冒出的都是饿狼般的绿光。

木筏并不少,但是木筏毕竟不是船只,最多也只够几千人乘坐的。

“主子,明军主力已经出动了。”

包衣的话音刚落,对岸响起了bào zhà和厮杀的声音,显然明军主力已经从淮河对岸攻过来了。金兵能过河的军队很少,是挡不住多久的。一旦被明军包围,谁也走不了。

“快去请肃亲王,他可以动身了。”多铎嗖地一下站起身,他抽出自己的佩刀,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营帐。

河边,豪格带着大约一千dá zi骑兵就站在木筏之上,这是多铎能凑出来的最后的战马了。

“回京城告诉摄政王,把挖掘黄河的那个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多铎是真的从心底开始痛恨侯方域的。

“皇叔多保重。”豪格向多铎行了一个满人标准的跪拜礼,然后亲手划动了木筏。

“为什么不带我们走他们要把我们丢下。”也不知谁喊了一句,金兵大营一下炸了锅。无数的士兵开始涌向河边那些竹筏。

这个时候谁还管谁,好几个竹筏直接在争取中散了架,一些战马顺便被淹没在河水中。更多的人都拼命地朝竹筏上爬。

“轰!”一枚明军的火箭弹直接在河中bào zhà,水柱被炸起几丈高。

“白甲兵何在?给本王杀掉那些蠢货。”多铎暴怒道。

“喳!”

……

明军以最快速度包围了多铎主力,但是最后还是让一小部分dá zi骑兵跑了。不过这对整个战局已经无所谓了。

对于最终的战事结果,朱由检已经不担心了,除非真的出现奇迹,否则后金战败已经是铁的事实。

但是整个战场的消息在这个时候还没泄露出去,不管南北双方都只是知道双方在进行最后的决战。甚至到这个时候,南京城内还有人相信明军会战败,因为明军主力还是没有金兵的人数多。

朱由检现在最需要做的,不是去杀敌,他要开一场内部的政治会议。

“黄宗義和方近南,你们即刻带朕的圣旨回南京交给王承恩,五日后朕要在南京临朝听政,讨论救支援江北军事行动事宜,到时临朝不到的大臣,以后就不用上朝了。

让王承恩以此诏颁布天下,记住:谁都不能把江北的战事泄露一个字。”

“是。”黄宗義表情非常严肃,朱由检这是把态度摆得很明白了,五日内不归南京者视为逆反。而朱由检会不会临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会选择站在皇帝这边。

许多的人会觉得解决问题的手段就是杀,对待东林和整个江南士绅都是杀,仿佛杀人是最爽最能体现能力和魅力的事情。不过朱由检不是嗜杀之人,反之他做事很温和,对于不同意见者,能坐下商量最好,实在有些被xi nǎo的老顽固,最好的办法就是学x城监狱咯!

而在局势最没明朗的时候试探人心,是给这些人最后的机会了。

黄宗義和方近南拿了圣旨就直接离开了,尤其是黄宗義心里已经肯定,这是朱由检要准备大动朝局的开端。

大乱之后有大治,此乃明君之风。黄宗義决定认真帮朱由检完成这次朝局调整的壮举,这次江北之行已经让他认清了朝局中的一些弊端。

会议室,朱由检的会还在继续。

“左爱卿,战后请你走一趟京城,你看如何?”

“臣信心十足,且保证要一笔比三年前多十倍的财物回来。”左懋第脸上激动不已,当初让他当谈判代表去京城,所有朝臣皆赞同,唯独他一人反对。

如今不一样了,朱由检觉得这个历史的荣光应该给他,让左懋第不再像历史上那样悲惨。谈判桌上的胜利是战场上打出来的,朱由检不信后金还能牛的起来。

“定远的情况怎么样?”朱由检看着李岩问。

整个定远的战事是由李年的黑旗军和李岩的鲁中军在负责。这是朱由检有意在偏袒,把最大且最容易的一块肥肉让给李岩兄弟。

“我们的宪兵队已经进城了,李成栋已经被人绑起来了。不过人数太多,光是维持军纪和缴械工作可能就需要三天。”

“你带所有骑兵、黑旗军、鲁中军组成北伐军,带上所有的马车和辎重向北追击金兵,一定要把他们撵过黄河。另外派人把黄河的缺口堵上,朕不能忘了我们还有许多英雄还在吃苦受累中。”

“臣建议湖北的李过和高一功部可以联合出击,一举攻占南阳,收复黄河以北全境。”李岩站起身,他感激地看着朱由检说。

把最多的俘虏和收复河南大部失地的功劳送给李岩兄弟,本身就是对他们独立坚守山东两年多的肯定和奖励。从这一点上说,朱由检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战功都让李定国一人得了。

这根本就不是军事牌,这是完完全全的政治牌。

“准奏。但是要先把朕的英雄们接回来。”

朱由检的话刚落,众人全都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大家都知道皇上说的是谁,从开战算起,那一支军队已经足足坚守了一百多个日日夜夜。

而自从黄口决口之后,徐州已经成了一座洪水中的孤岛,换成是谁都难以想象那是一番怎样的境地。

朱由检觉得历史虽然改变了,但是阎应元做出的成绩却跟历史出奇的相似。江阴事件的意义不是他们打败了多少金兵,而是在一片失败的阴影中有一面明军的旗帜一直在坚守着。

而在这个时空,它还依然坚守在一片洪水之中,那么大明的旗帜稳稳地屹立不倒。

众人都很期盼,皇上会给徐州守军什么样的荣光,这也是朱由检的政治牌面,也是作为皇帝对自己追随者奖励的一次政治宣传的机会。11

第四百一十一章:最后的面子

涂山,怀远南,涡河和淮河交汇处南岸的一个小山,相传是大禹会诸侯的地方山顶建有大禹庙。

多铎带着最后的一千满八旗退守在这里已经三天了,粮草全无,进退不能,山下早已经被数万明军团团包围。

能投降的金兵都慢慢地成了明军的俘虏,剩下的这点人就是压根就不可能投降的八旗兵。

李定国根本就没有大规模的发动进攻,他只是把金兵包围住,然后就看着金兵没个时辰都在大批自动向明军投降。

包围圈就是这样慢慢地收缩,然后收缩到这片小山周围。

“孔有德抓到没?”朱由检比较好奇,多铎为后金殉国这很正常,可是这孔有德也太泥鳅了,居然到现在都没抓到。

“没有。臣猜测他会不会跟多铎一样留在山上了?”李定国不能理解朱由检为什么老是问他关于孔有德的事。

他当然不知道历史上两厥名王的名声有多大,尼勘已经死在他手上了,而朱由检压根不想抢他的功劳。

朱由检还是希望孔有德死在李定国的手上。

“不,山上现在都是八旗兵了,孔有德跟他们不是一类人。你去俘虏营里再找找,这里就留给朕吧。”

李定国其实也许亲手干死多铎,这是一个军人最渴望的事。想想都过瘾,两大主帅最后的决斗,以男人的方式。

不过,明军名义上的主帅是皇上,他还不敢跟朱由检抢这个名声。皇上能让他总指挥这场古今罕见的大战役已经给足他面子了。

支开了李定国,朱由检当然还是要亲自解决多铎的。最后这点人,朱由检还没无耻到继续饿死他们的地步。作为胜利者,这点勇气都没有,那纯粹就是一个伪君子了。

而作为原本历史上粘染汉人血最多的dá zi将领,朱由检还是打算亲手弄死多铎。

“亲卫营,下马。”纪彪一声吼,一千朱由检的亲卫齐整地下马列队。

别以为朱由检会傻乎乎地要一对一跟豪格单挑,那是寿星老上吊,嫌自己活太久了。朱由检是打算给对方留下尊严,但是并不表达要给这些人正的机会,起码单挑是对自己手下的不公平,仗已经打完了,他们没必要白白送死。

“派人去告诉多铎,我们出一样的人数,用我们明军的士兵武器去杀死他们,问他们干不干,敢不敢”朱由检蔑视地看了一眼山上。

很快,多铎那边就回复了。多铎非常自信,他觉得一千人对一千人,八旗稳赢,哪怕明军有那种会bào zhà的zhà dàn也不会让金兵损失太大。

“杀了他们!”朱由检从纪彪的手中拿了一支最新式的火枪,脸上露出了微微一笑。这是第一批拉了来福线,使用米尼弹的燧发枪。

这种带着纯实验性的装备朱由检压根就没打算大规模装备,但是作为对膛线的理论认识,是qiāng xiè发展史上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所以,还是会小规模的制造一批的,这一千人手中就有三百人手中拿的是这种火枪。

能选入朱由检亲卫营的,不说是功夫高手,起码也是战斗骨干。而能留下来陪着多铎送死的,肯定也是dá zi精锐,双方势均力敌。但是加入武器之后,鬼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明军一本正经的排着三段击阵型推进,而金兵那边快速地建立了防御,他们利用地形非常熟练,一看就是常年作战的老兵。

可是当明军进入到一定距离之后,队形迅速改变,所谓的列队枪毙队形迅速变成了以小班组分别掩护前线的三三制的进攻小组。

金兵一下子不适应了,因为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进攻方式,明军看起来很慢,但是推进的速度一直很稳定。先派一个小组在火力掩护下快速前进,到达预定地点后迅速建立防御,后面另一组立刻跟进。

明军全部都是猫着腰快速小跑着突进,如果金兵以为这几个明军好欺负,那么他们会迅速成为别的明军的目标,尤其是明军的新式燧发枪,打得是又远又准。

拉了膛线的燧发枪虽然装填慢,但是的确枪枪要命。

普通燧发枪、膛线米尼枪、大抬杆、shou liu dàn等等,火力之间都是相互掩护的。虽然在朱由检看来这些手下的战术还很稚嫩,而且破绽百出,但是一亮相还是把金兵打懵了。

他们尤其不适应这种团队协作式的进攻战法。

鸳鸯阵也是一种散兵小班组配合作战战术,但是鸳鸯阵是在进攻中进行防御,也就是预防己方在进攻中被敌人单兵袭击的战法。

可是对面的dá zi兵显然很了解明军的鸳鸯阵,所以朱由检现在的小班组进攻跟鸳鸯阵不同,他不是以大股防御小股,而且远程攻击力量加强,对手的攻击直接成了自我暴露。

朱由检悠闲地坐在山脚下喝茶,山上的进攻已经打了一个时辰了,枪声一直不急不慢稳步前进。明军也有伤亡,过段时间就有伤员抬下来,朱由检都会走过去看看。

除非朱由检现在把ak发明出来,否则伤亡就避免不了。或者是遇到曾格林沁那种脑袋一根筋的敌军指挥官。

当山上响起冲锋号之后,朱由检重新穿好甲胄然后由一匹战马驮着上了山。

多铎非常痛苦,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士兵一个又一个快速死掉。明军直接把金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当多铎身边还剩下十来个金兵的时候,明军的进攻停止了,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你是崇祯”多铎见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不,我是朱由检。”

“有什么区别?”

“有你绝对不懂的区别。”

“你不是勇士,你们用了好武器欺负我们。”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朱由检说的特别地理所当然。

“来吧!”多铎站了一个姿势,是做好了跟朱由检决斗的准备。

“呀…”两个dá zi向疯子一样带着长刀就冲了过来。

“嘭嘭…”朱由检耗不留情地左右开枪,末了潇洒地吹了一口枪头说:“何必麻烦呢?”

“来吧。是一起上还是单挑”多铎眼睛通红,手握刀柄,摆出了一副决死状。

“我已经给足你们面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一起上是我们打你一个;单挑是你打我们一群。”

多铎听得脸色苍白。11

第四百一十二章:两厥名王

李定国来到俘虏营,他派人又依次排查了一遍还是没找出孔有德。

“邪门了。”李定国心里清楚皇上说的是正确的,如果孔有德不在多铎那边,就只能在俘虏营,别的地方都是明军,孔有德那头辫子也掩盖不了啊。

辫子!李定国猛地想起,明军中不是有很多人现在都留的是短发嘛,会不会

“侍卫,通知各单位留意光头或者是dá zi样式剪短了头发的人,大汉奸孔有德有可能藏在咱们的人中。”

“是!”

李定国的命令传达下去,军营瞬间闹腾起来。仗打完了,俘虏也抓完了,但是钱也赚上瘾了。一听说最大的大汉奸孔有德还没抓住,士兵们眼睛里放得都不是银光而是金光。

孔有德聪明地以为自己躲在伤兵营很安全,但是李定国是何许人,二十五岁那绝对是聪明到一脑门子主意的时候。

“派人把伤兵营包围起来。”李定国略微想了想就直接冲伤兵营跑去。

还没到伤兵营大门就看到五六个明军士兵从里面朝外走。这几个士兵虽然不慌不忙的,但是其中一个士兵的年龄显然有些老,步伐也不像是年轻人的样子。

“站住,那个单位的?”李定国顺手就把自己的手铳给抽了出来。

“上官,我们是火铳手。”孔有德的亲兵一开口就露馅了。这个时候的明军,许多称呼和对武器的名称都随着朱由检的习惯在改变。

以前叫上官现在叫长官,火绳枪叫火铳,用火绳枪的叫火铳手,而燧发枪已经就叫燧发枪了。普通使用燧发枪的士兵叫列兵。

“围起来。”李定国顺手一挥,孔有德几个人立刻跑不了了。

不过孔有德也不弱,他也快速抽出了自己的手铳对准李定国就要射击。

“啪!”李定国抢先开枪,一枪直接打在孔有德胳膊上,实在是双方距离太近了。然后孔有德的手铳就掉地上了。

“将军您看,这玩意好像不是我们产的。”孔有德几个人被绑了,李定国身边的侍卫捡起孔有德那个手铳递给李定国。

当天晚上,这把手铳就摆在朱由检的桌子上,很显然它不是由南京兵工厂生产的。起码在零件上没有他们用的精细,朱由检他们用的手铳光是钢材都好几种,从材质本身就能对比的出来。

“能工巧匠不少啊!这么快就仿制出来了。”朱由检一乐,这些人的逆向工程倒是挺厉害的。不过燧发枪对于大明来讲确实不是什么高科技,点拨一下也就是简单的机械原理改进。

材料上却没有任何进步,等于说核心技术根本没学到。

“皇上您不担心金兵也会大量制造”李定国见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很诧异。

“担心什么他们永远也不懂我军的武器装备是什么样的。”

李定国楞住了,这桌子上的手铳不是已经造出来了吗?难道不是一样的李定国在归顺之前只是觉得川军的火器装备比例过高,甚至那时候反而因为火器过多而导致战力下降。

后来因为火箭弹和shou liu dàn两大杀器的装备才让火器的大规模杀伤跟进,战力这才超越了一般传统部队。

再后来,主力部队使用了新的发射药,碎发火铳的威力才开始全面超越弓箭。普通弓箭射不穿的盾牌和甲胄,在一百五十步左右可以被使用新式发射药的碎发火铳击穿。

李定国是这个时候对明军有了信心的。一个好的将军,要治军先治器,虽然不能全都指望先进武器,可是也不能太落后吧。

“等过段时间,你们这些高级将领也该去参观参观我军的军械研制部门了。”朱由检笑着说。

任何人手里有了军权,都难免会有别的想法。与其部队里有新军阀产生,不如让他们早早死了这条心。

新的武器光是生产技术都不是一个地方军阀能组建的。如果再透露超越这个时代的高科技出来,估计能吓死他们。

李定国又是一愣,他心里像是掉深潭一般。皇上的表情很明显地在告诉他,大明还有比目前军队装备的厉害得多的武器。

……

豪格自从逃离淮南,一刻都不敢停留,硬生生地跑死了胯下的战马一直到追上阿济格才放心。

此时的阿济格部还停在蒙城疗伤在,军队骑兵几乎损失殆尽,大量伤兵就直挺挺地躺在军营的地上,连医生都少得可怜。

“豫亲王呢?”阿济格急呼呼地看着豪格。

多尔衮、阿济格、多铎三人可是亲兄弟,一奶同胞。多铎没有回来,阿济格自然要问。

“被明军主力包围了。”豪格带着恐惧的眼神回答。

“什么明军主力不是还要几日才能抵达战场吗?”阿济格完全不信,多铎被围那说明整个南下的两支大军全完了。

“不行,我要去接豫亲王。”阿济格激动起来。

“嘁!请问晋亲王,为什么您的部队不在指定地点淮南会师,现在确在小小的蒙城”

“我…”豪格一句话呛得阿济格哑口无言,而且也把阿济格呛醒了,别说他现在没有骑兵了,就算有他也不敢去碰明军。

“为今之计该如何?”阿济格失策了,不知道如何办好。他已经领略过两次明军的威力火器了,现在一听到那种bào zhà声就哆嗦。

“赶紧北撤,晚了就会被明军追上。咱们可就剩下你手中这点家底了。”豪格直接把事情的严重性说了出来。

“还是先给京城去个消息吧。”阿济格觉得事情太大了,如果这个时候就直接撤了,怕担不起责任。

“那你等,我先撤了。”豪格吃了一顿饭就直接跑了,他可不愿意陪阿济格在这等死。阿济格脑筋一转,索性让豪格先回京城,自己还送马送盘缠。

反正现在这个结果,谁先离开战场回京城谁就是逃兵。他阿济格哪怕比豪格慢一天,也证明他比豪格英雄。

豪格一走,阿济格还真派了一小股部队向淮南方向试探性前进了一段。

然后,然后就看到明军几万骑兵杀气腾腾地扑面而来。阿济格哪里还敢停留,他直接带队伍一路向北直奔亳州。

“快,再派人探探,看看明军追来了没。”慌不择路的阿济格被明军追了一路,他都已经推到商丘了,可是明军还是在追他。

“明军来啦。”阿济格气还没喘定,后面落后的溃兵又带新消息来了。

“这明军是怎么了?真要追死我们吗?”阿济格的部下也纳闷,自古大战之后也没说一定会赶尽杀绝的啊?

“不一定,你看咱们退的线路,会不会是因为徐州……”山西总兵姜襄插话。

“姜总兵说的对,咱们转头向西。”阿济格一激灵,觉得姜襄说的很有可能。

第四百一十三章:徐州那面明旗

许多天阎应元不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或者说他已经不愿意去记那个数字了。

眼前的城早已经不是城了,但是阎应元任然在每一个太阳升起的白日里固执地在残破的城墙地基上重新修葺城墙。

眼前的房也早已经不是房了,唯一还没垮塌的是空空的粮仓和有一些微微存货的武器库。仅剩不多的几个工匠每天还在修补各种损坏的武器。

远处的河和地早已经分不清了,从大水倒灌进徐州城之后,徐州就成了一座水上城市了。所有的地道都成了废墟,要不是水还没有退却,估计整个城市会出现大面积坍塌。

之前做过很多预案,可是当黄河真的决口之后,徐州还是应对不了。金兵是退了,可是留在徐州城里的守军却撤不了了。

“阎将军,咱们没有柴火了。是不是把旗杆劈了烧”终于,连贮藏的石炭都已经烧光了,整个徐州城就剩下那根竖立的高高的旗杆。

“你敢粮食可以吃生的,旗杆绝对不能烧。”陈明遇都不用阎应元发话,早就知道阎应元会如何做。

“可是那麦粒都已经潮得发霉了,如果不煮熟吃了会死人的。”

“咱们还剩多少人?”阎应元阴沉的脸已经看不出别的颜色了,只有一片死灰。

“还剩五百三十二个。大伙说砍了四根城门口的旗杆可以让所有人吃一顿熟麦饭……”

“砍吧!”阎应元没有犹豫,在他的心中,只要还有一个人,任务就是守住徐州城。

阎应元勒紧了自己的裤带,因为他也饿的不行了,老头的腰瘦得比小姑娘得还细。旗杆倒了,但是旗子不能倒。他慢慢把旗子挂在一面还没倒塌的墙上,还仔细地捋得平平整整的。

“将军,最近两天水位好像在下降。”冯厚敦划着一个很小的筏子远远地站在城外朝阎应元喊。

“河里的水还在流吗?”阎应元心里一惊,难道明军败了?阎应元不敢去想这场大水带给淮泗大地的灾难该有多大,大明的军队又如何能抵抗金兵的百万大军。

“嗯,属下仔细看过了,河水从前天晚上开始已经不在流了,水下降的很快。”冯厚敦继续说:“上游的缺口肯定被堵住了。”

最初朱由检的设想是黄河决口之后只会淹没一部分的区域,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因为小冰河让下游许多河道结冰了。然后黄河的洪水进入淮泗之后变得平缓,推不动这些冰块,最后形成大面积的泽区。

阎应元听到上游缺口被堵住,心里一沉。他知道上游是控制在金兵手上的,这要是金兵主动堵的,徐州还能坚守几天

“快,多派几个人去宿州看看,看看有没有我军的溃兵。一定要把他们都收拢过来帮我们守城。”阎应元第一想到的不是弃城,而是尽量找人再来帮忙守城。

这个夜晚徐州城里是漆黑的,守军根本就没有生火的物资了,哪怕是一片木板都找不到。

阎应元就缩在几块转头磊成的小窝里躺着,守军住的都是这样的小窝。如果现在有外人来看这些小窝,其实它们更像是一座座转头磊成的坟墓。

活死人墓。

这就是阎应元带着徐州守军现在的状态。

阎应元在这里熬了一夜,始终睡不着,也可能是白天吃的那点发霉的麦子确实发霉的太多。

“将军,将军。”天亮了,阎应元朦朦胧胧地睡着了,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唤他。

“什么事?金兵来了吗?”阎应元迅速惊醒,立刻摸到身边的剑,呛得一声拔了出来。

“南面来了许多木筏,不知道是什么人。”陈明遇显得有些紧张。

“快,让号手吹警戒号。”阎应元迅速开始披挂,他已经有点承受不起这身盔甲了。

军号响起,在这片废墟中呈现出的不是繁忙,而是迅捷。一片忽上忽下的黑影中,守军敏捷地找到了自己需要坚守的岗位。

阎应元,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还在练兵,练战术,找防御点。如果不是提前训练过,徐州的守军不可能这么迅速。

阎应元守在一堵矮墙后面,拿出一支火铳慢慢地清理药膛。枪已经好久没有使用过了,但是还是被保管的很好,一层层的油纸剥开之后还散发着huo yào味。

他轻轻地把引药锅里的一些huo yào残留用耳勺挖出来,然后像雕刻刻版一样仔细。

再打开一包纸制定装药,咬开一端然后塞进枪管,紧接着用铁棍捅实了。这就是明军的纸制定装药比普通火铳好的地方。

阎应元扣开扳机,然后在引药药锅里添了些引药,平端燧发枪,朝远处瞄准。

那一片黑点正在慢慢变大。因为在水面上看远处会看得很远,所以那片木筏大约会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到达徐州。

李岩是亲自来徐州的,他没有带任何军队,他带的只有辎重后勤和医疗特别分队。几乎就在刚刚从宿州组织木筏出发后就碰到了冯厚敦。

阎应元的视线有些发昏,有点迷糊。他端着望远镜也只看得清一个人影在木筏上摇晃着手臂,而在那个人的背后是一个两面打着旗语的旗子。

“陈明遇,你看看那些dá zi是不是又要劝降我们”阎应元揉揉眼睛,把望远镜递给身边的陈明遇。dá zi劝降了无数次,他已经对这种把戏没任何兴趣的。

“好像不是dá zi,像是我军的旗语。”陈明遇年轻些,可是眼神最近也不好,爬久了浑身发麻无力。那是许久没吃到盐的缘故。

“怕又是dá zi的骗术吧,上一次他们就是装援军被我们反杀了几十个,想想都痛快。哈哈哈。”

阎应元许久没笑了,他这次笑得很痛快。陈明遇也笑得很爽朗。

“你想过我们为什么能守住徐州吗?”阎应元突然问。

“因为我们防御工事修的好。”陈明遇不假思索地说。

“不,那是因为我们都不懂作战。我,你和冯厚敦。我们三人没一个是军伍出身,我们不会打仗更不会战阵。

可是就那么巧了,这守城战法压根就不需要野战战阵,守城战术最重寸土必争了。所以我们使用一切手段跟dá zi拼,想所有办法杀掉一个个的敌人。聚少成多之后才发现我们居然守住了。

还记得第一次城破,十几个老伯身上绑着huo yào,穿着厚厚的棉袄一起假装出城投降。结果dá zi派了一个贝勒和好几个将军迎接他们,最后全都炸死在那座大帐篷里……”

阎应元笑着笑着,眼泪流淌的满脸都是。

不管是正史的江阴还是现在的徐州,阎应元的确没有打正规的战阵。如果是列阵跟金兵打,估计阎应元早输了。

说到底,这个原江阴典史打的是一场几百年后才出现的城市游击战。这才是他们能坚守那么久的原因。

陈明遇摸干了自己的眼泪,他感觉到阎应元这次似乎是在说遗言一样,话特别多。陈明遇拿起望远镜仔细地看着远处靠近的“敌军”。

“咦!”陈明遇再次揉揉眼睛。

“将军,真是援军。是冯厚敦回来了,冯将军回来了。”陈明遇这次看的很清楚,那的确是援军来了。而且他的话音刚落,对方不光打出旗语好响起了军号声。

阎应元听到军号,瘫坐在砖头堆里,浑身的劲儿一松,蠕动着双唇哭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胜利的消息

豪格才刚到邯郸就被就地看管起来,然后快速一路押解回京城了。在没有彻底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京城团队和朱由检的想法居然出奇一致,双方都选择暂时掩盖真相。

而实际上真相也确实是太雷人了。

后金想能瞒一时是一时,而大明是希望这个消息得有朱由检亲自在南京宣布。

江淮之战中所有的俘虏还集中在淮南和合州一带,而明军主力正在朝河南大部进攻,北伐军团在堵住黄河决口之后准备东进朝山东进军。

南阳的守军仓惶北逃,整个黄河南部的金兵和后金官员都在一窝蜂似地北蹿,留下的人都急急忙忙地髡发。

南京。

朱由检在所有人和所有消息之前赶回了南京,除了方近南等少数人,南京城没有人知道江北已经打胜了。

返回南京的朱由检第一次上朝的情况不太乐观,至少听从圣旨从杭州返回南京的官员并不多。相反,江南士绅像是要看笑话一样觉得明军根本打不赢江淮大战。

就连郑家军的郑鸿逵都明确表态要迎接太子去福建组建新的军事力量抵御金兵。

在刘宗周和钱谦益等人看来,朱由检压根打不赢这场仗,下圣旨让官员回南京不过是想把这些人bǎng jià到江北毫无胜算的战场之上。

他们的理由很充分,如果朱由检能打赢,何至于连将军山的学生都派上了战场。都已经打了几个月了,听说整个淮泗被淹了一大半,皇上连他最宝贝的理工学院也派出去了,还有什么希望。

对于在五天时间,江北真的连一丝消息都没有传到江南这件事,朱由检感觉里面肯定不只是方近南在做。

江南能得到的消息是方岳贡运到江北的粮草越来越多;邢红艳的工厂加班加点在供应前线,似乎永远也不够。

如果连郑鸿逵都走向了太子的怀抱,这里面郑成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值得玩味。不过,朱由检现在不想去探究郑家内部的事,他只看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就好。

可是就在昨天,皇帝朱由检居然真的在五天内回到南京城了,而且随时带着一身杀气的亲卫营和拥有几万老兵的第十三军。

“圣喻:堵胤锡任河南巡抚;宋应升任安徽巡抚……”

“哗…”朝会立刻开始慢慢喧哗了。

河南巡抚皇帝竟然把重要官员任命为河南地方官了,这说明大明已经实际控制河南了。

王承恩手中的圣旨读不下去了,因为大殿里讨论的声音实在太大了。

“皇上,您就别憋坏老臣了,我们这心早就悬不住了。”袁继咸站出来说。

“袁爱卿想知道什么”朱由检憋不住,实在想笑。

“臣等想知道江北战事如何了?”方岳贡扛不住,前方天天跟他要粮草,他都快扛不住了。他心里太清楚了,他现在每天供应到江北的粮草足以供应几百万人的。

“我大明将士经过数月艰苦卓绝的奋战,终于在五天前…”朱由检喝了一口茶停了半天,众人的心已经吊在嗓子眼上了。

“一举全歼了百万金兵。”朱由检以最快的速度一口气说完,然后插着腰很不顾形象地仰着头傲视前方。

“祖宗保佑啊!”方岳贡立刻跪在地上,紧着底下跪成一片。众大臣没有山呼万岁,而是丑态百出。

整个大殿炸开了锅,底下有人哭泣有人仰天长啸。就连王承恩的身子都歪在柱子上,哪怕他已经听过一次战果了。

赢了,大胜。

许久没有听过这么好的消息,此刻听起来是多么震撼。

朱由检在朝堂宣布江北大胜一刻钟之后,整个皇城钟声大起,百官朝贺,山呼万岁的声音才开始响彻整个武英殿。

然后所有黄门开始唱响皇城、后宫。紧接着,由信任十三军军长的熊丽静身穿盔甲,英姿飒爽地带着一长队齐整的士兵开始在南京城宣布战果。

熊丽静的身后除了一面皇命大旗之外,还有一面大大的熊字旗,旗上明确写着:故辽东督师熊廷弼之女,大明殿前巾帼将军。

关于这个问题,朱由检和熊丽静足足谈了大半天。熊家的要求就是还熊廷弼的名誉,而朱由检想要的就是利用熊家的影响力来稳定一部分江南读书人。

因为并不是所有读书人都否定熊廷弼的,大约只有东林党高层的一些大佬才了解当nián de shi情。而作为读书人崇拜的偶像,熊廷弼有相当的人望。

朱由检把这份荣耀给了熊家,同时也收获了许多人心。不过这不算是最大的荣耀,顶多也只是一个荣誉传递者,所以熊丽静接受了。

当天晚上,整个南京城也不宵禁,包括秦淮河在内的无数地方,烟火燃亮了整个天空。

南京城的百姓足足闹了一整夜,万人空巷。在这个夜晚,酒水是不要钱的,甚至去秦淮河看姑娘都是免费的。

唯独只有留在南京城的李香君黯然伤神地躲在家中,家里没有点亮一支蜡烛,一片漆黑。

“xiao jie,怎么不点灯啊?”李香君的丫鬟正好从外面看热闹回来,她吹亮火折子,还没找到蜡烛转身就被李香君一巴掌打落在地上。

“谁让你tm点灯的?”李香君的声音刺耳又恶毒。丫鬟很委屈,她跟李香君多年还从没受过这么严厉的语气。

李香君趴在桌子上哭了,无声且泪流满面。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事情总是变成了相反的方向,老天偏偏要和她做对。

不行,一定要联系上侯公子,问问他是否安全。李香君已经忘记了自己,她现在满满脑子都是侯方域的笑容,她觉得越是对方失败的时候就应该越要支持对方。

而后宫里,陈圆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之前的无限内疚仿佛正在慢慢散去。作为一个女人,她多么希望之前的流言蜚语能随着这场胜利而烟消云散,因为那种伤害真的很伤人。

“娘娘,我听说跟皇上一起回来的那个女将军,是之前辽东督师熊廷弼的女儿。”小玉耳朵尖,早已经把消息从宫外带到了陈圆圆的这里。

“哦,是吗?”陈圆圆心里咯噔一下,她感到了一股真正不安正在袭来。陈圆圆不是那种醋劲十足的人,可是她就是感到十分不安,心慌的厉害。

“皇上在干嘛呢?”陈圆圆问。

“皇上正在跟众大臣商量战后事宜。听说皇上要带着那个女将军一起去杭州,说是要把太子接回南京。”小玉说完,陈圆圆的眼神就定住了。11

第四百一十五章:王承恩要放过太子

“朕将挥师百万北伐,可行否?”朱由检直面方岳贡,同时也在问自己。

如果只考虑剧情的爽点,朱由检大可以“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不可。”方岳贡似一瓢冷水般的回答直接击碎了朱由检马上北伐的梦。

这是什么时代这是一个亩产一两百斤的时代,这是一个粮食主产区早已经满目疮痍的时代,这是一个千里无人烟的时代。

“皇上,整个江淮今年将颗粒无收。蜀中才稳定一季,江汉平原的田地才回复开发一年。北方平原已经被后金刚刚强征过。

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北伐,面对的不仅是战争,还有千万百姓的口粮问题……”

都不用方岳贡再说,朱由检瞬间就明白了,方岳贡其实想说的还是大明内部的fēn liè问题。如果江南的fēn liè不解决,北伐之后又如何?坐等让刘宗周这些人壮大吗?

不要说派兵把他们抓起来通通枪毙这样幼稚的话了。他们又不是汉奸,他们只是面对金兵之后的逃跑者而已。

如果朱由检此时不理会江南的fēn liè问题,就算他北伐成功了,不过是又回到了以前崇祯初年的状态。

看看在这一仗中有多少江南人主动支援这一场战争吧除了朱由检自己的这点嫡系,其他人几乎漠不关心,他们只在乎自己的那点一亩三分地。更何况还有一群公然搞两个朝廷的人存在。

这些人在朱由检足够强大的时候只会继续藏得更深,最终会像之前的做法一样,去影响朱由检的身边人,也会再上演一次太子南逃的事件出来。

“皇上,这是李过将军的军情奏报,这是李岩将军的军情奏报……”

朱由检和方岳贡的对话还没结束,方近南那边的紧急军情就送过来了,江北战事已了,军情通道顺畅,各种情况就及时反馈到了南京。

接过奏折匆匆看完,朱由检的眉毛紧锁,果然新的问题就出现了。

“方爱卿,你先退下吧。关于北伐的事,朕先考虑考虑。”朱由检感觉特别累,比在江北打仗的时候还累。

“王承恩,你看看这个。”朱由检把奏报递给王承恩说。

“不看,这是你操心的事。”王承恩直接摆手。

“你就不好奇这里写的是什么”朱由检问。

“还能比三年前还惨”王承恩挑起眉毛不屑一顾地说:“我现在觉得之前把事情交给你们年轻人做的决定有多正确,我活的很快活。”

好吧!朱由检知道这王承恩现在是彻底不想管朝政的闲事,他觉得朱由检干的挺好。

“老奴就想劝皇上一句:太子不能废!”

朱由检正想王承恩的好呢就被这老头一句话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老奴不管皇上有多难,但是这大明江山是皇上留下的。太子是皇上亲立的,所以绝不可废。”

如果换个人在这,听王承恩一番话会莫名其妙。可是这句朱由检绝对听懂了,王承恩还真是忠心护主的典范。

“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朱由检很愤怒。

“皇上错了。这是大明对皇上的底限。”王承恩把朱由检说的哑口无言。

朱由检看看自己的躯体,他没理由去反驳王承恩的话,就这份表象来看他还真的和大明分割不开。

“金兵一撤,河南的大批百姓又跑回了大别山;吴三桂那个贼子,居然撵走了关中的八旗兵,他自己占领了武关,他要在关中自立为王。

王承恩,你知道吴三桂拿什么在要挟我吗?他手里捏着三皇子朱慈炯,已经在四川要挟过我一次了,要不是为了朱家子孙,我早干死他了。

可是你现在却要威胁我放过太子他在背叛朕啊!”

朱由检真的很愤怒,虽然他心里也未必就真的想对太子做什么,但是王承恩的要求也确实有点过了。

“太子是背叛了你,可是他没有背叛大明。”王承恩辩解。

“我知道他是被人利用的,可是谁让他自己傻被别人推到众矢之的的位置呢。”朱由检表现的强硬,这个事必须要争一下。

“皇上要怎样做才肯放过太子老奴拿自己来换可否?”王承恩急了,现在的朱由检翅膀已经硬了,手中掌握的军队不说毁星灭际,灭国那可是一句话的事。他王承恩没有真威胁谁的意思,他只是本能地在维护崇祯皇帝的利益。

“我要换皇后。”朱由检认真地看着王承恩。

“皇上说的是熊家xiao jie”王承恩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了。

朱由检改立皇后,现在面临的阻力不只是朝臣和传统习俗,绝对不是。哪怕是最顽固派的东林,现在他们自身都摘不干净呢。

阻力还有后宫,也不只是陈圆圆,是延续了千年的传统。

立太子也好,皇后也好,在大明都不是容易的事。皇家无私事,这些都可以放大成一个国家的国事。朱由检需要王承恩这个老狐狸的帮忙才能做到。

“是。”朱由检坦诚相告:“我要明媒正娶。”

“呼…”王承恩长出一口气,这个事的难度甚至高于放过太子。

皇帝怎么可能二婚

天子只能结一次婚,就算是重立皇后也是在后宫嫔妃中挑选,怎么可以第二次大婚。中华千年的婚姻制度就是一夫一妻多妾制。

正房没了或者被废,后宫补位。从来没有听说天子会结两次婚的。

王承恩憋的难受,可是他就是想不出办法来答应朱由检这个要求。

“老奴请皇上带那熊姑娘去杭州吧!”

王承恩说完朱由检就转过弯了,这老家伙是准备借熊丽静的手来放太子。至于其中该如何操作,如何交易,那就要看太子一群人和熊家怎么谈筹码了。

“朕不用亲临吗?”朱由检之前是想亲自去杭州去解决太子事件的。

“皇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王承恩又恢复了正常语气。这让朱由检觉得王承恩肯定会背后帮太子支招的,因为王承恩把崇祯留下的几个孩子完全当自己孩子了。

护犊子的老货。

“我该如何跟熊家开口”朱由检自觉玩这种手段太完全不在行。

“皇上不必出面,一切有老奴。”

“你总得告诉我一个底限吧?要不然损失了国朝的利益……”朱由检想告诉王承恩,你们不能把所有人都交易完了,那我动的有些心思了就白费了。

“皇上放心,拿太子当枪使的那群王八蛋,你该抓就抓该杀就杀。”王承恩恶狠狠地语气很吓人。

看来这群太监骨子里照样是恨东林党的。11

第四百一十六章:流氓有文化

十三军行动特别快,这不是王承恩去对熊家说了什么,这是朱由检下的命令。

当熊丽静在南京城对全城百姓宣扬大明军威的时候,十三军的大部就已经开拔了,目标直指杭州,而且还是全军骡马。

朱由检可以跟王承恩谈朱慈烺,但是绝对不可能给刘宗周那伙子人反应的时间。

杭州。

太子最近过得很痛苦,一边听说着各种江北的小道消息,比如黄河决口了,滁州失守了,扬州大军直接去凤阳和明军进行决战了。

又一边不断地被刘宗周灌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生死不明,正是需要他站出来为天下做主的时候。

太子是一个年轻人,他有年轻人的ji qing,他其实也很想手持利剑去江北杀他一个痛快。可是每一次他都被刘宗周、钱谦益和史祥云三个人给劝住了。

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过了半个月,任由刘宗周等人四处奔走,到处联络地方驻军,然后组织了一直两万人组成的所谓“官军”,号称要保卫大明朝。

然而八天前,南京城传来消息,皇帝亲下圣旨,说五日后将在南京亲临朝政。

当时杭州城内就炸锅了:皇帝还活着。

说实话,朱由检给的五天时间很宽裕,至少够这些官员们从杭州赶到南京的。

然后整个杭州的官员们都在庆祝,大家集体庆幸自己这伙人没有拥太子登基。如果太子登基了,那当然是反叛,没有登基就可以反过来说是在维护国本。

看,东林党永远可以找到正当理由站在道德至高点上,然后替自己开脱。至于朱由检限定的时间,大部分人根本就不认为那是个事。

皇帝虽然没死,可是江北的战事并没有结束啊。不光战事未了,而且南京的确切消息说明,户部还在加大粮草供应,说明战事越打越惨烈。

这个时候他们这群人谁会屁颠儿屁颠儿跑去南京作为江南最大儒的刘宗周,本质就是一个满嘴仁义道德,内心是个大鸵鸟的伪君子。

“太子妃,我们去跟老师说说,动身回南京可好?”朱慈烺身边已经没有自己人了,自从刘宗周当了他的老师之后,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换成了刘宗周的人。

“太子殿下,再耐心等待几日吧。昨日刘师傅不是说了吗,他们正在组织江浙一带的商贾捐献钱粮,等凑齐了好给江北送过去。到时候父皇就不会责备于你了”

不得不说朱慈烺和史祥云两个人实在是太好骗了,这二人纯粹就是理想主义的文艺青年,根本就不适合现在到政治场中来。

太子当然担心朱由检会追究他擅自离开南京这件事,刘宗周老狐狸岂能不知

就如同当年国本之争和移宫案一样,东林党就是在利用太子来bǎng jià皇帝,他们玩这一手玩得太溜了。

同一时间,刘宗周、钱谦益、郑鸿逵等人正在南京城聚在一起商量。

“钱大人,五日已过,今日南京就会来消息了。皇上会不会责怪我等”郑鸿逵心里没底,他忐忑不安地盯着眼前的大佬。

“郑总兵放心,江北战事正紧张,绝非一日可了的事。皇上亲临朝政,无非也是为江北筹集钱粮而已,等到南京的消息一到,我等立刻带着太子、兵马和钱粮一起回南京,到时候不光无过反而有功。咱们是去救驾呢!”钱谦益摇晃着脑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刘宗周和钱谦益对望了一眼相互笑笑,其实他们依仗的根本不是北上救驾,而是手中的太子。大明朝重文轻武,国朝从立国初起对文官的处罚最重的罪名只要两个:贪污和逆反。

皇帝就算想弄死一个人也只能给他安一个逆反的罪名,太子没有登基,请问他们这伙人逆反了吗?

刘宗周的策略很简单,如果太子登基了,那就成绩利用江南的势力从背后插朱由检的刀子,最后duo quán成功。如果太子没有登基,逆反罪名就不成立。

三人看似表情平淡如水,实际心里都在盯着大厅外面的走廊。这都已经过晌午了,按说消息昨天就应该到的,为什么送信的还没来?

“大,大人坏事了。”一个穿着四品官府的年轻官员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郑鸿逵认得这是刘宗周的学生,新提拔的四品官。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老夫没教你遇事不慌乱吗?”刘宗周不高兴了,对方是一个读书人不假,可是却是个面前中了举子的江浙富二代。这次家里捐了不少钱。

“城,城外被金兵给包围了。”

“啊!”刘宗周首先吓得一屁股溜椅子地下去了,钱谦益赶紧起身找后门准备逃跑,只有郑鸿逵脸色大变,起身就要出去召集人手。

“郑将军,一定要保护好太子。”刘宗周瘫在地上站不起来,但是还是叮嘱已经出门的郑鸿逵要保护好他们的护身符。

“到底怎么回事?”钱谦益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城外有炮声,这才露出半个身子问。

“大人啊,下官刚刚在巡城,从北面过来了黑压压一大片没有头发的贼兵……”

听完对方的仔细描述,刘宗周和钱谦益这才明白来的不是金兵。尤其是钱谦益,他可是亲眼见过金兵的,当然知道金兵是留有“猪尾巴”的。

“完了,来的是皇上的人。”钱谦益知道真相之后更害怕,皇上都派大军来了,这事恐怕不会如他们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快去告诉郑将军,一定不要和城外的部队打起来。”刘宗周清醒过来了,只要来的不是金兵,他立刻就能从地上站起来。

“起东兄,咱们怎么办?”钱谦益发现自己遇事之后还真不如刘宗周,他顶多会写点诗文吹吹牛而已。

“牧斋老弟,只要太子在我们手里,除非朱由检他亲自来,否则谁也不能动我们。”刘宗周非常自信,在朝政上他想喷谁就喷谁。

他们就是一伙掌握了文化的流氓无赖。

“那我们就…”钱谦益本来想说:那我们就赶紧去太子哪儿吧,然后救被外面一阵吵闹给打断了。

“出了什么事了?”钱谦益不高兴,怎么这么多事。

“老爷,郑总兵线手下冲进来了。”钱谦益的老仆人跑进来说。

“那正好,保护我们一起去太子哪。”

“不是啊老爷,福建兵已经把太子送到城外了,他们是来抓我们的。”

“什么”刘宗周第一个站起来目瞪口呆,他真没想过为什么郑鸿逵会在这个时候倒戈,他以为郑鸿逵的把柄在自己手上呢。

然而,刘宗周永远也想不到,郑鸿逵其实就在两个时辰前收到过郑成功送的一封信,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11

第四百一十七章:新势力的崛起

郑鸿逵收到的信里只有一行字:江北大胜,百万精兵。

知道了这件事,还打个屁,赶紧选择站队吧!郑鸿逵直接自己接了太子然后把刘宗周他们卖了一个干净。

没有郑鸿逵手下部队的支持,刘宗周和钱谦益拉的那点驻军直接投降,光是十三军身上表现出的杀气就足够让所有人不敢正视的。

这还不是刘宗周感到最惨的,最惨的是他知道了领兵的是熊廷弼的后代而且还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的时候,基本上他就明白自己手中能打的牌恐怕要被瓦解一大半了。

不过刘宗周也明白,一个小小的熊家小姐还不至于把他打垮,他只是失去胜利的机会了而已。从这一点事上看,朱由检不过是从新把太子这张王牌拉了回去。

朱由检一方最多也只能把局面扳回到之前的样子。他刘宗周可以下野,但是形象没有受损,依然可以影响很多在朝的人。

……

杭州城外,乔司镇。

所有有关太子南下涉及到的官员全都被羁押在这,而且必须都是单独关押。为此璐王捐献了一座庄园给熊丽静使用,并依此为蓝本扩建成一座监狱。

王承恩过来没有直接见熊丽静,而是提前找的清叔。

“小人恭迎王公公大驾光临!”清叔迎出大门,非常客气地垂手立在大门旁边。

“老弟太客气了,你我虽未谋面却相交已久。老奴只是一个为皇爷爷跑腿儿的,何劳您亲自迎接。惭愧!”王承恩在人情世故上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像熊家下人的人其实是熊家的掌事。

二人入座,清叔亲自伺候着泡了壶好茶。在这大明朝,谁让敢不知道王承恩。能让皇宫大内第一号大太监亲自来见他这个类似管家的人,当然不是太子。

“王公公此来,不知有何见教?”清叔能猜出为了什么,其实所有熊家人都心知肚明的。熊家小姐入宫不过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加上现在朝廷在为熊廷弼翻案,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可是入宫也无非一介嫔妃,用不着王承恩亲自出面吧,这一点到是让清叔捉摸不透。

“老奴此番前来是粘了大福气啊,我是跟着新任刑部尚书兼闽浙总督袁继咸和新任大理寺卿兼浙江巡抚、驸马爷张同敞一起来杭州的。”

王承恩说完很风轻云淡的,但是清叔的心里却汹涌澎湃。不管是袁继咸还是张同敞,都是妥妥的楚党,也就是熊家的故友交好。

从官职看,这二人显然是来审理太子案的。现在掌控浙江的是十三军代为署理,也就是军队暂时代管行政。

而十三军至少有一半多少是受熊家影响的,现在又是驻浙江的朝廷主力,说白了那就是奔着安定东南来的。

这一下等于是朱由检用楚党的力量死死地把东林党骨干按在杭州,压制在杭州。

“不光是如此呢,老奴这次来,还要宣布近五十人的官员调令呢,都是把浙江的干吏调往湖北促进整个湖北的恢复。”

“小人为湖北千万百姓感念皇上大恩大德,万岁万岁万万岁!”清叔赶紧作揖。

其实这个事肯定不是只针对湖北,而是整个过去两年发生过战事的战区都需要大量行政干部。朱由检不过是从江浙抽调一批官员填补这些地区,另外再大量安插一批南京方面的官员过来换血而已。

但是这个事情干嘛跟清叔说呢?

“老奴听说,江浙一些顽固不化之辈自认是圣人之徒,经常在朝廷上反对皇上娶妻,这实在是说不通嘛!老奴觉得像钱谦益大人就很好,我听说他就是明媒正娶地迎娶了柳如是柳姑娘,此乃千古佳话啊。”

“啊!”清叔呆了,王承恩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了,这简直是光芒万丈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清叔都不知道高兴该如何笑了。清叔明白了,王承恩这次来,第一算是半公开的向熊家在提亲,第二肯定有其他事情求熊家,不然仅仅是提亲不会由王承恩亲自出面。

“小人替故去的小姐父亲谢过公公!”清叔结结实实地给王承恩下拜。

“哎呀老兄弟,您可折煞老奴了,这都是皇上的恩典。皇上啊是个念旧的人,三年前皇家在京城遭难,几个皇子跟着皇上一起遭罪,老奴现在想想都落泪。

尤其是太子,当着李闯和全京城百姓的面,硬生生在李闯给皇上设的灵堂前哭成个泪人。李闯逼他下跪,太子硬生生不跪,最终传为佳话。哎!老奴看得都于心不忍……”

清叔算是明白了王承恩为什么非来不可了。不管是朱由检的主意还是王承恩自己的心思,这即是一场交易,也是一个请求。

王承恩希望熊家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把阻碍熊丽静登皇后位的阻力给消除掉,同时这个人也是给太子开罪的关键。

他就是刘宗周。

同时,朱慈烺放弃太子位置换了一条命,重新回归皇子序列,对于逆反这个事,朱由检不予追究。

现在的情况是在朱由检不出手的情况下,朝廷内也只有熊家有这个实力摆平江浙这股势力。这个黑锅算是让熊家背上了。

但是也因此促成江浙一股新势力的崛起。

就算朱由检再喜欢熊丽静,有些利益的获得也是需要代价来换取的。至于外戚独大,熊家已经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公公的话,小人一定转呈我家小姐。”清叔知道,这个事是大事。他可做不了熊丽静的主,何况这其中的利弊关系,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捋顺的。

王承恩离开了熊家,就近去看了一下太子。朱慈烺和史祥云倒是安置的很好,璐王直接另置别院好生招待。闲时和璐王讨论讨论乐器,听一听朱由检在江北的光辉战绩,时间到也好打发。

此事件中和刘宗周迅速瓦解关系的,就是钱谦益。此君既然能够嫌弃“水太凉”,自然也不会是个愿意嫌身的主。

很多穿越小说总是把钱谦益当做东林党的最大党魁,动不动对他口诛笔伐,恨不得杀了他。朱由检认为实在没必要,这老头其实顶多算是一个粪勺。就是经常被人拿来使用,但是充其量起不了大作用。

朱由检派金圣叹去劝说一二,钱老头立刻投降了。别说朱由检还不是鞑子,正史上他跪在南京城外迎接鞑子进城一样是个没节操的。

至于号称有节操,明明是吓死,还非要说是自己绝食而死的刘宗周,朱由检倒是要好好成全他一番。

第四百一十八章:左懋第进京

京城,永定门外。

七辆巨大的马车一字排开就停在城门外,马车无过多的装饰,整个车体厚重结实,线条简单粗暴,无不体现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暴力美学。

每辆马车都有四匹高头大马前后拖拽,再加上长长的车厢,整个京城从没见过如此巨长的马车。

车厢只是平稳地安放在一块巨大地盘之上,车厢的周围是一圈木栏杆,栏杆上分别站在八名穿着黑色宽松作战服,脚蹬牛皮作战靴的士兵。

所有士兵目不斜视,跨步背手,站得稳稳当当。这些士兵也不曾着甲,只是每个人背上背着一柄窄刀,腿上绑着两炳手铳,仅此而已。

最中间的一辆马车上,左懋第就歪在一个靠枕上睡觉,那酣睡的声音恐怕永定门城楼上的守军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些手持长枪的金兵小卒好奇地打量着城外的这些陌生人,只见这些马车已经被八旗军团团包围了起来。

八旗兵怒目圆睁地盯着这几辆车,就是没有一人敢拔刀相向。

“听说了吗?在延津渡口有个什长拦住他们,就多了句嘴,最后被晋亲王当着马车的面活活砍了脑袋。”

“这车里是哪家的主子,竟有如此老头”城中的一些八旗百姓纷纷猜测这马车里会是什么人。有人说是摄政王,也有人说是皇上。反正他们全都不知道南方的事。

过了一炷香时间,永定门清街,九门提督亲自派兵把沿街的所有人都撵了个干净。就这还不算,街道两边那是并排站满了士兵,生怕马车里的人和京城里的百姓有什么接触似的。

“摄政王恭迎左大人。”一个文官模样的鞑子官员亲自走到中间的马车窗户边上,细声细语地作揖说到。

“前面带路。”左懋第哼了一下,算是同意进城。

马车过天桥,直接来到正阳门前,然后被迫停下。

“怎么不走了?”左懋第故意问道。

“左大人,这不合规矩吧!”范文程自己下了马来到左懋第的马车前。

“我大明皇上历来都是从这牌楼下过,此番我代表的是崇祯皇帝,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左懋第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他就是来破规矩的。

用临行前朱由检的话说,左爱卿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找不回的场子过两年朕亲自替你找回来。

“可是这现在是我大金……”

“哦,是吗?那左某今天正好要回来咯!”左懋第一句话差点噎死范文程了。

紫禁城里,多尔衮急得舌头发苦,舌苔起泡。左懋第的来意他始终都没猜出来,仗刚刚打完,朱由检就给他玩出了谈判这一招。

谈什么多尔衮直接糊涂了。

“摄政王,臣以为这是朱由检在虚张声势。仗虽然是他们打赢了,可是他们也没实力北上了。此乃拖延计策。”洪承畴忙着替自己主子谋划。

“那我们可不可以趁此机会再打回去”大玉儿也是气糊涂了,压上家底儿的一场仗,结果输了个底儿掉。

“好我的皇太后,咱手里还有多少人?哪里还有人手可用啊。”多尔衮急了,称呼直接变了,这明显僭越。

“臣建议,让吴三桂放弃关中,把关宁军调到晋南防守黄河天险……”

洪承畴还没说完,多尔衮就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说:“就在昨日,吴三桂那个狗贼直接把我们派驻的八旗兵和官员全都撵出了潼关。

据可靠军情奏报,吴三桂在四川的时候就跟朱由检做了交易。这个无耻之徒居然一直藏着朱由检的三皇子,他用皇子的安全讹诈朱由检,获得了新式火药的配方。

整整半年啊!这个狗贼居然对我大金国一直欺瞒着。现在好了,看到我们败了,他就一脚把我们踢开了。如今吴三桂霸占了潼关、武关和剑门关。并且大肆昭告天下,说要公开大试,号召北方的读书人投效于他……”

多尔衮说着说着就开始咳嗽,一股子腥味涌上喉咙,他赶紧用手帕捂住嘴。

洪承畴听楞了,他也没料到吴三桂居然比他还有心机和城府。就在众多后金的精英眼皮子底下藏着反叛的心思,而且居然还成功了。这才是当年自己手下那个年轻的三桂吗?

这一下完了,谁也救不了后金国了。起码洪承畴觉得自己是没办法了。

“本王还有一个办法,但是就是需要时间。”多尔衮说到。

“摄政王请直言相告,臣一定万死不辞。”洪承畴听了一阵高兴。

“先生应该知道,女真分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东海女真三部。后金国其实是由建州女真还海西女真发展而来,但是真正战斗力比较强的其实是东海女真。”

多尔衮的策略就是是掠夺东海女真的人口来填充满人的战力,并最终维持住入关前和大明对抗的局面。

洪承畴听多尔衮的解说心里盘算着,最后洪承畴认为,单靠多尔衮的这个策略还不能保证后金的快速恢复,还是要从关内想办法。

“臣以为,黄河以北还不能轻言放弃。只要明军没有北伐,我们就尽量占有。所有北方的产出全部供应辽东生产力的恢复,最好在山海关一线修筑防御工事,以备将来的大战。”

“先生真乃我大金国的栋梁啊!”多尔衮一阵激动。

“可是眼前的那个明国的左懋第该如何应付”大玉儿走到窗户边,晒着暖暖的太阳陷入了沉思,她其实觉得这京城挺好,比辽东要暖和多了。

“既然朱由检现在无力北伐,那么这个所谓的谈判就是在虚张声势,摄政王和皇太后就不必要太过理会。臣以为朱由检此举不过是也想稳住局面,拖延而已,他也怕我大金国马上就动刀兵。

倒不如挑动吴三桂和他们先打起来为好。如果左懋第讨要财物,就许他一些原本皇宫里的藏品和金银即可。”洪承畴一下子就猜出了朱由检的心思,而且立刻制定了反击计划。

两日后,左懋第爽快地讹诈了后金一笔二百万的巨款,还顺便带走了羁押在京城两年多的阮大铖等人回南京。

从面上说,这也不是一次和谈,只是朱由检让多尔衮拿钱赎回战败鞑子遗体的费用,实际上双方都打不动了找的一个台阶下而已。

敌对的状态,根本就不可能改变,朱由检做不到,多尔衮也不服。

第四百一十八章:大跃进

三月中旬,百花齐放,春风拂面。

南京城里,朝廷的新机构正在大规模筹建。没有了东林党几大大佬的掣肘,朱由检对基础机构建设顺利的多。

高层的架构还不到时机,但是机构雏形却可以着手。

朱由检首先并没有动原有的朝廷机制,六部还继续保留,但是在六部下面却有增减。比如户部下设财税司、央行、农业司等;工部下设工业司、交通司、水利司等;礼部下设教育司、科技司等;兵部下设陆军司、水师等;刑部下设公共安全司;吏部没有大动

所有这些机构全部针对长江以北地区增设,而长江以南地区全部不动。

朱由检这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反正整个长江以北各区域已经打烂重建,在重建的地方搞改革是最容易的,也不会有大阻力,不会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

最让所有人眼珠子掉一地的是朱由检的第一道政令居然是裁军,而且还是大规模裁军。所有超过一定年龄,一定级别和负伤残疾以及不适合新武器发展的士兵,一律裁撤。

裁军规模高达二十万人,而且对裁撤下来的士兵必须从优安置,安置地方就是整个长江以北地区。另外,整个长江以北恢复生产所需要的大量人力,全部依靠俘虏。

或者说,朱由检是以退伍军人来管理俘虏,然后开始吸引流民归附。并辅助以最近三年老发展的一些科技成果来帮助这些地区的生产恢复。

另外,朱由检下的第二道政令就是教育改革了。这一次朱由检直接公开地创建各军团军事讲武堂,聘请广西狼兵做武术教官,提拔各部队基层战术高手当战术教官,正式大规模培养基层军官。

并且设立南京军事学院,对中高级军官开始轮训。几个指挥造诣高的年轻将领调回南京当老师,连李定国、杨展、党守素、李来亨这几个全部都当了老师了。

第三道政令就是长江以北地区的官员制度,基层官员有了,那么朱由检就直接从顾炎武的培训学校抽调毕业生来充实中高层官员。

三道政令一下,整个江南的年轻人都想往江北跑。这是任何一个时代的必然现象。

李岩在稳定江北战线之后,果然就任兵部尚书一职。北方战线分成三个战区:曾英还是在川北堵吴三桂任第四战区司令员;李年和李过互调,李年任洛阳第二战区司令员;李过任徐州第一战区司令员;沐天波调到南京,当了南京卫戍司令兼九门提督;邓之容正式当了黑旗军的军长。

在部队人事调整中,最让人意外的是最能打的几个将军:李定国、施琅、党守素、李来亨全部只当了军事学院的老师,被朱由检给雪藏了。

用朱由检的话说:“你们几个,抓紧在南京娶媳妇,安家生儿子。有空之后就当当老师。”

其实谁都晓得大明的仗远没有打完,这些人肯定是朱由检留着以后大用的。

在商业方面,长平公主直接去了闽浙,具体做什么没人知道。但是很显然朱由检暂时还没有打算大动。

……

“皇上,这么多工地建设,老臣没钱。”方岳贡拿着厚厚一摞江北建设计划直接就没打开,他是真没这么多钱来花。

“江北一战不是有缴获吗?”朱由检奇怪地问。

“那点钱还不够皇上发赏赐和安置退伍将士的安家费的,哪儿还有多余的。”

朱由检仔细一想也是,这后金打江淮一战又没有直接给大明送银子。说到底朱由检能获得的战利品就是几十万免费劳力,如果当初制定的计划不是大规模俘虏而是杀敌

那完了,除了一堆死人,朱由检啥也得不到,而且肯定还一定消耗和大量伤员。

“不是缴获了大量骡马吗?”朱由检算来算去,除了人力就剩畜力了。缴获的一点金银,还都是金兵屠杀扬州百姓抢得。

“皇上要回复江北,难度光靠人力吗?”方岳贡瞅一眼朱由检,帮皇上算账。

“这样说,这江北有大量财富啊?!”朱由检脑壳一转,心里盘算起来。银子都发给军队了,但是这些人都还集中在江北啊,而江北又没有消费水平,这等于他朱由检傻,把银子送给这些人藏着不用啊。

“不行,咋得想办法让他们把银子花出来。”朱由检自言自语。

“啥?”方岳贡以为自己听错了,皇上这前脚把钱发下去,后脚就想要回来,这哪是天子,这是财迷啊。

“赶紧些告诉唐王,银行要快点在江北铺开,欢迎军人存款,手续费全免。另外每年给一分利。”朱由检乐坏了,这个时代存钱是没有利息的,自己随便撒点,恐怕这些人根本就舍不得花一个大字了。

“什么不要手续费还给利息”方岳贡脑壳一阵阵发晕。

“没错,这个优惠政策只对大明军人开放,并且只收银元存银。”朱由检肯定地点点头。

银行是什么,银行是吸血鬼,是资本家。不彻底把银行这头怪兽放出来,就进入不了资本时代。朱由检差点没忍住就说了实话,最多五年,这些人会发现手里的银子全变成了砖瓦或者老婆孩子,银子一分不少地全回到朱由检的手里。

不过现在的朱由检绝对大方,因为大明皇帝现在很吝啬爵位和土地,可是一点也不吝啬银子,白花花的银子给的十成十的足。

给土地白痴才干这种事呢。朱由检心里说。爵位也不会给的,给了特权,我怎么欺负你们天下只有我一人有特权,我才好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你们。

“皇上,您真要办中学”黄道周这个信任的礼部尚书激动地双手颤抖,他手里拿着一份建学计划,上面还只是朱由检的一些初步设想就已经把黄老头激动成这样了。

“是啊!蒙学已经办了一年了,是时候办中学了。接下来我们还有办大学,培养研究生。”

“大学”黄道周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

“就是培养高级人才的地方。”

“像将军山理工学院吗?”黄道周心里一喜,他可是知道理工学院这两年弄了多少好东西。

“跟理工学院相似,但是比将军山的更精细。而且学生上学的时间要长。”

“钱呢?”方岳贡又是一瓢冷水。

“这次朕会把所有家底全掏出来用。”朱由检所说的家底,自然是指李闯和张献忠两批银子。都已经占据绝对优势了,这个时候不用,留着下崽啊!

方岳贡听到皇上的家底,那眼珠子直接冒绿光,他直接看到了一座银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第四百一十九章:扬州祭典

清明节的早上,扬州城外。

经过整整一个月的清理,扬州城内已经可以开始慢慢住人了。由官府出面,总共动用了十万俘虏把扬州府管辖内的河道全部清理了一边,其中包括高邮湖的沉船,运河里所有遇难者的尸首,全部处理和打捞。

而就在扬州城外,那片难民被杀害最多的地方,就在那片临江的地方,矗立起了一座高高的石碑。石碑高七丈,碑文被黑布遮盖,路过的人皆不知作何用。

石碑的正面向着扬州城,正前方是一处广场,广场使用了最新式的水泥地面铺成,显得格外平整。这里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清场了,四周站满了士兵。

当拂晓微亮,东边的天空星星正在退去的时候,扬州城的南城门大开。新任扬州知府程先贞率先迈步朝城外走了出来他的身后是白花花一片的扬州百姓。

黑衣,白孝,送葬队。

没有吹吹打打,只有满天飞舞的纸钱和绵延数里的花圈。百姓人人戴孝,捧灵牌,低头抽泣。

朱由检带着南京各部主要官员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扬州城的送葬队伍。

太子和太子妃就站在朱由检的身边,他们浑身哆嗦着。皇帝朱由检自从太子回到南京之后,既没有治罪也没有宣布废黜,但是却始终不曾见他一面,陪他说一句话。

这还是朱慈烺从朱由检北上救李岩部之后第一次和朱由检见面。王承恩不放心,也一起陪着太子来到扬州。

看着扬州那些百姓都到了广场了,王承恩悄悄来到朱慈烺的身边低头说:“太子,该更衣了。”

太子猛的清醒过来,赶紧拉着史祥云一起退到了后面,那里还有史家老妇人正哭晕在马车里。

百姓们按着方阵已经站好,紧接着一排低沉的号声从四周响起,代表着皇家和朝廷的队伍进入现场。皇帝朱由检一身黑色正装,腰间系着白色孝布,而太子和太子妃直接是披麻戴孝了。

这个规格,皇帝算是自降身份,一般除非是皇帝直系血缘才会戴孝。皇帝去祭拜普通人,最多穿黑衣表示一下。

太子戴孝,是因为史可法本人是他岳父,但是这一头孝也说明他的太子位置是岌岌可危了。太子那是诸君,诸君也是君。

仪式开始。

朱由检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他直接快步走上台阶,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一把把那块大黑布给扯了下来。

“扬州大s纪念碑!”个血红血红的大字露了出来,几乎就是这一瞬间,场下哭嚎声震天。

在这个时代,在没有扩音器的情况下玩后世那种肃静默哀的场面,根本做不到。

所以朱由检这场祭典,玩的是仇恨宣泄,玩的是爆发,玩的是积压在心底的愤慨。

朱由检掀开了碑文,这个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是站在石碑台阶上的。这石碑共有sn,他退到第二级上,然后接过王承恩递过来的一个大喇叭筒。

朱由检面向广场,背向石碑说:“朕是你们的皇帝,朕的脚下埋葬着你们的亲人,朕的面前是劫难余生的百姓。

不管是朕身前的还是身后的,都是大明的子民,是朕的子民!”

“哗哗哗”人群一下子喧闹了一下,大家从没见过这样的悼词,还以为皇帝要念一篇千古范文呢。

“他们死了,朕心里难过,因为朕没有来得及救他们。听到这么多无辜的子民被杀害,朕寝食难安。朕当时就在想怎么办呢?于是朕带着大明的军队转身就替他们,也替你们报了仇。

扬州的子民们,你们知道为什么几十万亲人是怎么被人害死的吗?朕来告诉你们。一惩凶手,押上来。”

朱由检说完,一队士兵立刻吼道:“押上来。”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一长队留着“猪尾巴”,长相丑恶,却已经吓得苍白无力的被串成串押了过来。

领头的多铎还算有点骨气,至少还昂着头。可是他身后一串的贝子、贝勒、固山、佐领们可不是人人都有骨头。

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习惯性地掩盖自己的自卑。当他们把刀子架到别人脖子上的时候,表现的非常凶残,就是因为他们需要用凶残来恐吓别人证明自己的强大。

可是他们真的强大吗?不!真正的强者是不需要向谁去证明什么的。

这就像一个失败者拼命跟一个陌生人说我家什么亲戚当的什么大官是一个道理。其实他们都是在靠抬高身价掩饰自己内心的自卑。

朱由检当然不会傻到把这些后金的精英骨干给放回去,他的仁慈只针对普通的士兵和普通的百姓,绝对不会对这些恶人有任何怜悯。

“杀!”朱由检冲着押解到纪念碑一边的战俘恶狠狠地吼到。人群里所有人都屏足呼吸。

“爹,皇上为你报仇了。”当看砍刀落下,多铎的人头滚落之后,一个尖尖的,撕心裂肺的哭声突然叫了出来。随后整个广场又哭成一片。

朱由检等人杀完了,百姓哭够了,然后又把大喇叭拿了出来喊到:“二惩汉奸,大明的天下是容不下这些数典忘祖,认贼作父的汉奸们有容身之地的。杀!”

接着押过来的头一个就是孔有德,紧跟着孔有德的是李成栋。虽然正史上李成栋最后反正了,但是说实话,这个人当汉奸手上粘的血太多。

正史里攻下扬州的是刘良佐,江阴杀阎应元的就是李成栋,他在江南杀的百姓比清兵还要多。这其实就是一个投机军阀。

孔有德的目光已经死灰死灰的,他叛明多年,是真没想到会有今天。不过,抓孔有德的那是李定国,所以这个功劳还应该是李定国的。

“杀的好。”这一次,官员里有人带头叫好了,朱由检这是在用李成栋的人头告诉大明的官员和将领,他以后不会容忍任何叛金行为了。这也是为什么朱由检一定要杀李成栋的原因。

“三杀里通外敌。扬州城为何会在半天内就会被攻破,朕来告诉你们,那是因为城里出了内奸。这内奸就是你们养活了多年的大盐商。”

朱由检说这个,那就得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所以,由黄宗義出面,拿出一摞厚厚的供状,挡在所有百姓的面一一宣读。

这一下,扬州大s的真相才天下大白,原来最最害人的人其实就在自己身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没收所以涉及到扬州事件中里通外敌的盐商一切家产,主犯发配农场,其余家人根据案情另行审判。皇命:滋今日起,所有盐业不再发放盐引,由户部出门成立盐业公司,统一售卖,概不另立。”

“哗”这才是今天的b新闻,朱由检等到现在才把盐政收归国有,已经是把社会波动降到最低了。

整个扬州盐商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现在谁也不敢说什么,扬州死了那么多百姓,难度你们是想激起民愤吗?百姓们不知道什么叫国营,但是他们知道扬州城以后没有盐商了。

然后,又有一队士兵押着胡茂祯和几大扬州著名的盐商当家人走到刑场,直接被砍了脑袋。

朱慈烺这会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了,他心里很明白扬州的事跟他也是有关系的。他只好把目光看向王承恩,朱慈烺发现王承恩从没像今天这样重要。

王承恩心里也是七上下的,他很害怕朱由检真的一怒就把朱慈烺给砍了。

朱慈烺看着朱由检又拿起了那个大喇叭筒,他晓得这次自己逃不掉了,然后他的腿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噗通”一下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纪念碑前,然后重重地一头磕了下去。11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二十章:葵花大斩肉

本来朱由检前面已经杀了三拨了,扬州百姓心中的仇恨和怨气已经散了一大半儿了。朱慈烺这么一跪,他本身不算大恶的罪也就被原谅的差不多了。

王承恩看朱慈烺这一跪立刻心中大定,同时眼圈也不争气地红了。只是太子妃史祥云有些噘小嘴。

“既然能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那你就当着百官,当着扬州百姓说说,你错在哪儿了?”朱由检本来打算圈禁朱慈烺的,但是看着这家伙的做派,还不错,顶多就是一个被别人蛊惑的单纯少年。

既然是因为被人利用了,朱由检就想让朱慈烺反思一下,看看自己到底错哪儿了,好慢慢成长。

“儿臣不应该弃大战中的百姓于不顾,自己带着老师南撤。”朱慈烺流着泪说,他确实在这感同身受了扬nn的悲惨,也发自内心觉得自己不应该逃跑,可是他还是没有提及到刘宗周的问题。

“还有呢?”朱由检见朱慈烺半天没话,就有些失望地问。王承恩这个时候已经脸色不好看了。

“没有了。”朱慈烺轻声说。

“朕是回到南京才听说,当扬州数十万百姓在这里苦苦挣扎,索求无门的时候,就在江对岸,朝廷有许多大臣、名仕和江南无数的父母官,乘着无数的大船,在朕万千子民的期盼中一骑绝尘。

朕听了之后痛心疾首,此等见同胞不顾,还有什么资格配当朕之子民的父母官、和师尊长辈的?”

“决定不能。”邓之容站在下面,第一个吼了起来,他可是深深知道朱由检的心思的。

“哗”全广场再一次喧哗起来,今天的剧情一层深似一层啊。

“父皇”太子还想再说,直接被朱由检给瞪了回去。

“传朕口谕自今日起,夺取皇长子朱慈烺的储君称号,着其流放大别山学习政务。”朱由检一狠心,直接把朱慈烺扔到最苦的地方去了。

王承恩头一晕,直接坐地上。朱由检虽然没办朱慈烺可是也没太优待他。总得来说朱慈烺还是要吃大苦,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朱由检自己的其他所有目的,通过这一场公开的祭典,全部达到了。尤其是收拾扬州盐商和打击东林党刘宗周名誉这两方面,可以说已经很完美了。

但是在对待朱慈烺这件事上,朱由检的心里很复杂,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朱慈烺年龄已经很大了,有些价值观很难改变,除非让环境来改变他。

办完祭典朱由检就赶紧要安慰安慰王承恩了。朱由检是真的不想和王承恩之间闹什么隔阂,这可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可以相信的人了,起码是崇祯这具肉身最能相信的人。

当天晚上,扬州城。

“王承恩,尝尝我烧得菜,这可是我新学的扬州大菜之蟹粉狮子头。”

“嘁!这东西学名叫葵花大斩肉。”王承恩看了一眼朱由检装在深盘里的菜说。

“你确定不是叫葵花宝典”朱由检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狮子头的原名。

“哪有什么葵花宝典。这是隋炀帝下扬州时创造的名菜。坊间叫葵花大斩肉。”

“来,尝尝我的手艺。”朱由检殷勤地夹了一个到王承恩的碗里。

“受不起。”王承恩生气地一推。

“还生我的气呢?一把年纪了,气大伤身,小心活不过九十九哦。”朱由检凑过去嬉皮笑脸地说。

“豫南苦啊!可怜连顿大米饭都吃不到”王承恩唉声叹气地说。

“十万。”朱由检一边吃饭一边伸出一根手指说:“只要他能把逃进大别山里的百姓又劝说十万人出山就可以回南京。”

“说话算数”王承恩一愣。

“当然,君无戏言。”

“这什么狮子头口感真不咋滴,太柴了。一点没有葵花大斩肉的细嫩。”王承恩咬了一口,嫌弃地看了一眼朱由检说。

“哈哈哈”

对于扬州的盐商,那纯粹就是人为造成的。盐历来都是朝廷很大的税收来源,或者说大明建国以来都是在官营。

它是官营但却不是国营,只是官府控制生产源头却把售卖权利承包给了极少数人,是人为地促成了部分人得力,全民买单的垄断生意。

实际上国家和百姓在这门生意中都没有得到好处,最初设计出这个办法的人就纯粹是在为自己谋私利。

非常多的穿明都是以盐来敛财,作为原始积累崛起。说实话,这点实现的可能性并不大。盐商的确很富有,可是要说富到足以支持对国战争的程度有些夸张了。

人吃盐毕竟不是吃饭,除非你有实力控制全国的食盐买卖,然后把每天的盐卖得比每天需要的粮食还贵。一个人一天需要多少盐,需要多少粮,这是很容易计算的。自宋代井盐开采技术发展以后,盐这个东西对国家经济的控制就达不到可以让百姓程咬金的地步了。

如果穿越者把盐卖得比粮食贵几十倍几百倍,你看看你还会不会崛起,百姓会不会跟着你走。你肯定比盐商还黑心一百倍。

所谓的收回国营,其实就是让利润从极少数人回归到国家手中,或者让利给百姓。而食盐本身也是工业原材料,朱由检不可能让这些人还躺在原地上白白挣钱。

西南有井盐,福建两广都靠海,黄河以北现在又不需要朱由检操心,所以朱由检打算成立三家盐业公司,分别同时在两淮、四川和两广同时生产食盐。

要从盐商手中夺走盐利,其根本核心就不是控制食盐产地,而是食盐的流通。一般穿越者都以为只要搞个晒盐技术,分分钟打垮一切盐商

唉!其实盐商的获利点核心是运输渠道和销售渠道。晒盐的技术并不高明,别以为明朝人笨得不知道用太阳可以晒干水分的道理。

淮盐从何而来就是因为盐城外海有中国最大的一片天然滩涂,最适合晒盐。

算了,这种才是最基本的小白问题。

要做到食盐国营,就必须要建立自己的运输和销售渠道,这才是一个大工程。

“程先贞,一共打捞出了多少船只”朱由检只能把主意打到高邮湖的沉船上面。

“总共有五千多艘,不过都是适合在运河里航行的小平底船。”程先贞说到。

朱由检一听很有些失望,大明禁海,连运盐的方式也跟着受累,明明可以依靠海运的硬生生给逼成了漕运和骡马。

都说漕运为中国发展起了大作用,其实全是自己作的,明明海运可以发展的更好,偏偏中国人害怕大海。

“江淮之战已经快半年了,也就是说很多地方已经断盐半年了,对吗?”朱由检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很严重。

“是的,不光是各地断盐,还有盐场出现nn。现在船运出现了巨大的空缺,单靠漕运恐怕来不及。”程先贞欲言又止。

“你的意思是说长江船运”朱由检问。

“臣恐船运也不够及时”

“有话直说。”

“海运最快。”程先贞鼓起勇气说出了口。

海运在大明历来是敏感话题,要不是程先贞最近受宠,恐怕他也不敢说。

“传郑成功、郑鸿逵明日到扬州来见朕。”朱由检想了想,心里有了其他主意。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二十一章:海外利益

扬州城外一个精致的院落,郑芝龙惬意地坐在躺椅上喝茶,抽烟卷。他脑壳后面的辫子在离开京城的第一天就剪了,现在连脑壳前面也已经长出了一片黑黑的短寸。

江淮一仗,让整个后金也没了招揽福建水师的雄心壮志了,何况当时福建水师已经瓦解、n。郑成功根本就不可能和后金合作。所以,郑芝龙自然也没留下当人质的必要了。

“伯爷,皇上来了。”郑芝龙正闭着眼睛掏耳朵呢,猛一听这个消息吓得手一哆嗦,耳朵一下吃疼立刻惊醒了过来。

别看郑芝龙以前是海上霸主,可是他现在连朱由检的名字都不敢听,听到都发抖。一百多万金兵被硬生生吃下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就是枭雄也得老老实实佩服着。

郑芝龙哪里还敢躺着,他立刻起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头都不敢抬。这种在经常bp学成的礼节压根就深入记忆。

“郑将军快快请起。”朱由检赶紧搀扶起来,这语气中显然已经把爵位省略掉了,但是算是对郑芝龙降金这件事算是既往不咎。

郑芝龙抬起头这才发现皇帝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弟弟郑鸿逵和儿子郑森。

郑芝龙眼圈一红,根本都不好意思看郑成功,自己做的亏心事太多了。郑成功也没和自己老爹亲近,反而是站在朱由检的身后,表明自己是皇上的人。

“郑将军,朕这次来是想要向你请教的,将军一生在海外漂泊,积累了丰富的海上经验,朕想听将军的海上故事。”

“皇上折煞罪臣了。皇上想听什么尽管问,臣一定知无不言。”郑芝龙嘴唇一蠕动,有些委屈又有些激动。大明皇帝的礼待足以让他羞愧难当。

“朕今日不想听有关倭国事宜,朕想听一听有关西洋人,有关n、南洋我华夏族人所遭受的劫难。”

朱由检此话一出,郑家三人皆目瞪口呆,转而神情悲伤的如丧考妣。

出海是福建人最深刻的记忆,这个话题如果是普通百姓来讲,可能只是一个故事,可是如果是中原皇帝来提起,它绝对触动福建人的心弦。

如果说这个时候大家对南洋关注得还不够,那么对于太晚,郑家是再熟悉不过了,它本身就是郑芝龙悲痛的记忆。

华人开始向海上讨生活以来,开始想向大海跨出有组织的步伐起,如果林凤是民间的行为,那么郑芝龙的心里绝对是希望打着官方旗号的第一人。

或者说想收复n的想法是郑芝龙提出来的,他的心思比郑成功要迫切的多。

“皇上啊”郑芝龙泣不成声,直接一下匍匐在地,重重地磕在地板石头上,然后郑鸿逵和郑成功紧跟着一样跪在地上。

此举已经不再是郑家的利益了,而是再替万千出海的福建人请命。

“俗话说的好:宁上山莫下海!”在这个时代,出海的人有多苦,内地人根本无法想象。郑芝龙的确是没有想到朱由检在这个时候会把关注点放在这个上面。

“朕今天不是只问问海外的情况,朕想的是要让我大明军威指向我族人的脚步踩到的每一片土地上。

郑成功,你知道的,朕的船厂有这个能力。只要朕计划好,不出两年朕就有踏上n的实力。”

郑芝龙看看郑成功,他以为朱由检在吹牛,没想到郑成功却在点头。

这就不一样了,郑芝龙一辈子想收复n,但是临了却不能如愿,因为实力还是不够。可是如果由中原的皇帝出手,那情况自然就不同了。

随后,郑芝龙就详细地跟朱由检介绍了n和吕宋岛的情况。朱由检也是才知道现在的n,就是福建人过去从荆棘中开发的,荷兰人为了把n当作对日贸易中转占领了它,强迫n人做苦役不说还威胁着整个大陆对日对海利益。

朱由检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聊了很多海外的事情,唯独没有聊关于郑家的事。朱由检一个人走了,留下了郑家兄弟父子三人。

“森儿,皇上去过海外吗?”郑芝龙很好奇,他今天说了很对南洋和西洋的事情,可是朱由检却一点也不奇怪,表现的好像都去过一样,这些事情郑芝龙自己都是从西洋人那里听来的。

最简单的就比如黑人国。郑芝龙最为得意的就是他有一支黑人卫队,当初去京城还可以拿出来显摆的。

黑人在现在放在一般人面前可能会很好奇的事物在朱由检这里压根没丝毫惊讶,反而皇帝能谁出他们的出生地,甚至连东非和西非身高间的差异都一清二楚。这可不容易了,因为郑芝龙的卫队里就有东非和西非两个来自相距千里不同地点的部下。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是不是从施琅哪儿得知的?皇上只派施琅去过南洋。”郑成功也很好奇,皇帝对南洋和西洋的了解居然比他多的多。

“施琅知道个屁,他不可能了解这么多。看来皇上身边有高人啊!”这是郑芝龙唯一能解释得通的。

“皇上真有实力造打得过红毛鬼的大海船”郑鸿逵还是第一次听到说内地居然有实力造西洋人的战舰,这让他后怕。他以为朝廷拿他没办法呢。

“海船是可以造,但是能不能超过红毛鬼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江北大战n廷军队使用的大炮是已经超过红毛鬼的舰炮的。这些大炮重量轻,打得还远。据说将军山还有更加先进的大炮。还有一种可以b的火箭,一炮可以炸碎一块巨石。”

“吹牛吧?!”郑鸿逵本能的不相信。

“森儿亲眼所见。”郑成功肯定地说,其实他也是远远地看到过一次,但是能以劣势兵力横扫百万金兵却是实打实在的。

“森儿,你说的将军山是什么地方?”郑芝龙很好奇,他也想拥有这样一个地方。

“那是皇上亲手教出来的,集中了大明所有最聪明的工匠和最聪明年轻人的一个研制武器的地方,皇上每日都不睡皇宫,而是长期住在将军山。”

“我的天啊!难怪官兵的火铳那么厉害了。”郑鸿逵现在相信了,他是见过十三军全军使用燧发枪的场面的,一点不比红毛鬼的差。

郑芝龙沉思了半晌,然后站起身说:“森儿,咱们教出兵权吧!”

“可是父亲,交出兵权咱们郑家怎么办?”

“大哥,兵权不能交。”郑鸿逵也不乐意。

“你们以为皇上今日来所为何事?”郑芝龙反问道:“他是没有实力收复n吗?不,那只是时间问题,最多五年,大明就会有足够的战船去n了。你们想想,到时候我郑家将何以自处”

“可是父亲,交出兵权,我郑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郑成功可以效忠大明,但是他舍不得海外贸易这块肥肉。

“不,我儿想错了。皇上收了这份大礼他不会不回礼的。如果为父猜得没错,皇上给我郑家的是千古名望。”

“大哥是说”

“没错,不然皇上今天也不会跟我们聊这么多海外华人的苦难。他是把这千古名声白送给我们郑家。”郑芝龙不愧是n湖,瞬间想明白了朱由检要跟他交换什么。

“我还是觉得有点点亏。”郑鸿逵发现自己在这群里面没得到什么,心有不甘。

郑家交了兵权等于也交出了整个大明的海防和对外贸易。这牺牲确实有点大。

“知足吧!皇上没有硬夺就已经不错了,何况森儿依然在军中,这才是长盛不衰的根基。我郑家子孙依然会在大明水师中占有一席之地。”

郑芝龙现在明白了皇权的威力,他颠儿颠儿地去京城,结果又如何。能得到一个承载史册的名声加上一个长盛不衰的地位,足以堪比徐达、汤和、常遇春了。

还要怎样?!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二十二章:整军

第二天,朱由检再见郑成功和郑鸿逵的地点已经不是扬州了,而是卦洲。施琅全程做陪。

既然郑芝龙已经从郑家家主的位置上退了下来,那么现在郑家自然由郑成功做主了。郑成功直接递给了朱由检一个厚厚的奏折,上面是福建水师所有的编制名册以及郑家在海外的贸易情况。郑鸿逵也直接交出来将军军令。

这表示臣服,而不仅仅是招抚。

朱由检接过福建水师的奏折,却把郑家的生意还给了郑成功说:“海外生意,你们派人去浙江找长平。朝廷断没有占位己有的意思。”

郑成功心里一喜,皇帝还是很够意思的,起码郑家的财路保住了。

“四将军,朕想请你在南京新成立一家船运公司,承担长江口和沿海一带的船运,由你暂时来担任这个船运总督,你看如何?”朱由检介绍了一下漕运的情况和当前盐业遭受的困局。

郑鸿逵一愣,他没想到朱由检给他派了这么一个活儿,这等于是以前的漕运总督啊,升官了。

“一切全凭皇上定夺,臣郑鸿逵一定尽力办差。”郑鸿逵高兴的不行,笑嘻嘻地领命出去了。

朱由检要搞海运自然不可能把任务交给一个不懂海运的人来搞,所以郑家人还是不二人选。况且也只有郑家才有大量海船可以提供运力。

沿海的航运交给郑鸿逵,内河的航运交给民生公司,一下子能保障大明主要交通运输了,至少比以前单靠运河要靠谱的多。

郑鸿逵走了,现在只剩下郑成功和施琅两人。

“朕的意思是撤销长江水师编制,暂时另成立两支水师:东海水师和南海水师。其中东海水师负责长江口和福建一带的海防南海水师负责广东和琼州一带的海防。”

施琅听得心里一喜,这等于是他快要和郑成功平起平坐了。

“任东海水师司令,刘国轩任参谋长施琅,你就去南海水师吧,甘辉给你当参谋长。”

施琅的心提到嗓子眼了,一听虽然高兴,但是这等于郑成功的地位还是要高于他。

“不过,南海水师现阶段还不能配备大量新式战舰。朕给你一批战船,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朕肃清广东和琼州一带的海寇,能做到吗?”

朱由检知道施琅能力强,可是这家伙的野心难控制,必须要小心使用。论忠心,他可比郑成功差远了。就是后来施琅攻占了n,居然也建议清庭禁海,而且在n大肆搜刮,施琅家族足足在n奴役了二百多年。

这样的人,朱由检还真不敢把他用在大明的国土上。

“臣一定让南海的海面上太太平平的。”施琅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好歹他现在也是两大水师之一的高级指挥官了,不像以前只是郑芝龙身边的一个卫队长。

“朕要的是肃清海盗,保证航行安全,可不是要你禁海,别弄错了。朕的长平,还想去南洋看看西洋景的。”朱由检盯着施琅严肃地说。

这等于是警告施琅,别跟我玩土皇帝的把戏,你还没资格当郑芝龙,想学郑家作海贸,趁早死心。

施琅头顶开始冒汗,他刚刚还真是有垄断南海贸易想法,现在听皇帝一说,胆子立刻吓回去了。

“臣不敢。”施琅至少暂时确实不敢。

“郑成功,水师朕就全交给你了,造什么船,造多少,你们下去商量商量,到时候交给内阁批复。另外,卦洲船厂和福建船厂一起凑人,在吴淞口建一个新的船厂,专门建造新式战舰。”

“皇上,臣担心荷兰人会袭击吴淞口船厂。”郑成功的担心不奇怪,如果荷兰人动这个心思还真有这个能力。

“你们看外面。”朱由检一扬手掀开了床帘,外面就是卦洲船厂的一处隐蔽船务,五艘英式战舰露出真容。

“加上施琅在长江口的三艘战舰,还会害怕吗?”

“我的天啊!这船比之前的大多了。”施琅流着口水说。

没错,这几艘战舰比之前的整整长了一半儿,这是可以安装十门火炮的巡洋舰,之前施琅带的最多算是驱逐舰。这个时代打海战,巡洋舰才是主力,当然还有更大的战列舰,还在论证中。

关键是朱由检造不起,太花银子了。如果将军山在钢材料技术上不突破,大明在有限时间内想一下子撵上西班牙是有难度的。

如果真的打造一支无敌舰队,光是上万门青铜大炮就足以拖垮大明财政。

不解决n问题,就没有海防,没有海防就没有海贸,没有海贸就没有工业腾飞的机会,没有工业只靠国内慢慢恢复,那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指望国内的积累,朱由检这辈子恐怕也就只能完成统一而已。

说到底,对外掠夺才是快速致富的捷径,当一个国家级别的强盗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

因为现在就是大航海时代。

大航海时代其实是有商业需求推动的,而现在的大明既没有参与到大航海时代中,甚至连商业,还处于压制阶段。

大战刚刚结束,国家还未统一,朱由检却在这个时候把最大的精力放在军队整训上,说到底还是看到了三方都没有实力开战这一前提上。

大明无力北伐,后金自顾不暇,吴三桂还处于初创,现在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是这一个空档期最多不会超过一年,一年之后大明肯定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北伐实力的。但是到时候后金会如何,朱由检心里一点底没有,吴三桂倒是一个迫在眉睫的大祸患。

既然现在可以暂时抛开外部威胁,内部东林势力是不是就此压制了下去呢?

肯定不是。

东林势力说到底不是刘宗周一人所领导的,或者说它根本就不是谁在领导的问题,他是中国传统儒家培训出的,以儒家思想武装,且发展出的一种唯我独尊的霸道的政治势力。

不要以为杀几个人,或者宣布几项所谓的后世政策,东林就消失了。不,能让东林这种党同伐异思维消失的是后世的思想变化,或者说是140年的那场枪炮,那场屈辱,是对西方思想的追求,对儒家的摒弃。

朱由检不喜欢儒家这种霸道,但是也不想摒弃儒家。没有什么思想是全对或者全错的,任何理念都要与时俱进才行,但是不是那些大儒对所谓圣人之学形而上的无限吹捧和无耻的解读。

这就像后世从历史中找自尊一样,纯粹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仿佛老祖宗把宇宙的牛都吹上天了一样。

要解决现在的东林问题,还需要分化他们生长的土壤。东林生长的土壤有两处:一是教育而是传统工商阶层。

思维和经济上的支持,最终诞生了一个国人根本无法撼动的硬壳,自己人固化其中慢慢快耗死了,最后由外人从外部来砸开。

“皇上,盐业国营了,那这些商贾怎么办?他们已经断了生路。”黄宗義最近很是学了一些朱由检新的治国思想,这些东西根本就跟传统儒家治国思想完全不一样。

“大禹治水,在疏不在堵。商贾天生就是要做生意的,岂能规定不准做生意的道理”朱由检想都不想就回答到。

黄宗義既震惊又感到正常,震惊的是皇帝居然明确地替商人说话,根本就不是像儒家提倡的重农抑商他觉得正常的是这话是眼前的这个人说出来的,因为他是朱由检。

如果换一个皇帝,肯定会说:“把那些贱民商贾通通流放。”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二十三章:商道

士绅们一边喊着商业是贱业,要世代耕读传家,一面和各地大商人勾勾搭搭,谋取利益,并且在朝政上拼命地维护他们自己那点生意。

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更为严重的是他们拼命固化这些传统商业,阻碍了新商业的创新和发展。

总结出来就一句句:既得利益只想让一切继续,永远不要改变。老子英雄儿好汉,当官的世代当官,当丝的永远当丝。

南京武英殿,朱由检坐朝。

一大早的朱由检刚进大殿,还没耐烦那三声万岁喊完就大声说到:

“方爱卿,你让户部发一道公文,朝廷近期要维修各衙门办公环境,面相全国大规模采购。谁家有好东西,都可以拿到南京来,朝廷认定之后采买。”

要推动商业,当然离不开买卖关系。朱由检没打算指望民间慢慢发展,他决定用官方力量来推动。

“这恐怕不合适吧,万一一个江西的老表带着一个箩筐来,朝廷也买”黄道周笑着说。

“没有什么不可以,江西的竹子确实不错啊,那里的竹子能当水桶用,竹编制品确实很好。”姜曰广是江西的,他主动为江西说话。

年轻一辈都放到外面当主官了,至少短期内还成长不起来,现在朱由检的内阁依然还是以旧官为主,不过这些人已经影响不了皇帝的决策了。

现在的六部尚书是:兵部李岩,户部方岳贡,礼部黄道周,吏部吕大器,工部高宏图,刑部姜曰广。

其中因为需要大跃进的原因,内阁首辅由方岳贡担任,李岩、黄道周、高宏图、黄宗義、顾炎武都进入了内阁。

现在南京的六部和内阁,才算正常,而且朝政也都是皇帝亲理。尤其是内阁,明显是皇帝在培养新人。

“尽管来,而且你们下去之后还要发动各省的官员写信通知下去,只要是好东西,都可以带到南京来。”朱由检大笑着说。

“那我们云南的药材可不可以”沐天波站出来问。

“云南的疗伤圣药兵部是长期收购的,这么好的东西自然可以来,只是朕担心产量问题,朕怕那些药农一个月都给挖光了,到时候军队就没得用了。”

“哈哈哈”众rn笑。

“不知皇上要这么多东西作何用?朝廷办公也用不上药材啊!”方岳贡不解。

“方爱卿,你可是我大明的财神爷,你难道就不想让户部的银库充盈点吗?”朱由检笑笑。

“臣做梦都想,可是这税赋都是定数,地理又长不出钱来。”方岳贡脸红了,虽然他掌柜户部算是不错,可是他毕竟不是毕自严。

要论崇祯朝谁最牛掰,当然不是周延儒,温体仁。洪承畴能力第一,卢象升最能打,但是都抵不过毕自严能理财。

朱由检是真希望毕自严能活到现在,可惜毕自严在崇祯十一年就挂了。

“地里长钱太慢了,可是各省送来的好东西都可以长钱啊!”

朱由检话音一落,满朝堂都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皇帝要干嘛。

“启奏皇上,各地的物产都有限,皇上如若需要可以命各地上供”高宏图还没说完,朱由检就制止了他下面的话。

“朕岂是贪图百姓财物之人朕去年就曾有言:内务府但有所需,皆由内官出银采买,不再另立n。而且皇家在各地的驻守太监都已经裁撤,不会单独供奉。等各省的物品到南京后再说,到时候自有分晓。”

朱由检只能说贫穷n了这些人的想象,满大明的好东西非要烂在当地就不让流通起来,活活是守着宝山不知钱。

“接下来咱们再议第二件事。众卿觉得朕去岁修的太平府到南京的新官道如何?”

朱由检一提,大殿内又是一阵嗡嗡响,在场的所有人谁不知道新官道好。不怕雨淋日晒,平整,宽敞。好几辆马车可以并排在上面跑,沿途连块当车轮的石块都看不到。

“皇上想修路臣没钱。”方岳贡眼珠子一瞪,那意思是你把我卖了吧。

“方爱卿误会了,朕的意思是要朝廷跟百姓借钱。”

“啥?”所有人愣住了,朝廷跟百姓借钱

“是的,而且还给利息。”朱由检还没无耻到靠修路收费敛财的地步,他只能借钱来修路了。当然,这个所谓的借钱也不过是从银行转个手而已。所谓的利息,也不过是把2放宽一些。

“谁会借钱给朝廷呢?”

“任何人,只要谁想借给朝廷都可以借。反正朝廷最短是按月付利息的。当然,如果想借的时间长,利息会更高。”

朱由检知道,现在的央行纯粹是朝廷敛财的机器,还没有剥离的金融手段,还不算是正常化的金融机构。

他给的利息绝对要比后世存款的利息要低,这是摆明了继续瞄准江南大户地窖里的银子的。那些土财主们如果真的还想继续把银子埋地下发霉,那就继续好了。

你们愿意拿出来,我朱由检给利息,让钱生钱。要知道中国人最喜欢存钱了,要是钱能下崽,那些土财主才会真疯。

“皇上借这么多钱只是为了修路”方岳贡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看皇帝那样子,恐怕还有其他道道。

“这个暂时先修路吧!”朱由检搪塞着。

别看太平府到南京的这条路不长,可是花的代价确实不这条路活生生地练出了一支钢筋混凝土建筑队伍。而且这支建筑队伍马上要退伍了,他们将会变成江苏省一建和二建。

要想富先修路,商品流通必须要高效的运输,没有好的道路还谈什么商业。可是修路要钱,朱由检不是秦始皇,没办法征调全国民夫来修驰道。

借钱把路修起来,然后让商业发展起来,商品流通起来,才有商税可收。同时,央行也有机会把钱贷款给头脑灵活的人,让他们富起来。

钱应该用在需要的人手里,而不是埋在地下。朝廷的责任就是要帮助百姓走向富裕,鼓励百姓创造更多的财富。

所以,这笔钱除了修路,更多的是放放贷款。民间集资2那叫非法集资,是有风险的。国家出面的集资,那就是银行职能。嘿嘿,朱由检当然需要大量资金来调动民间生产力,来激发百姓的积极性。

修路不过是一个借口,现在的大名还不到大规模基建的时候,等到生产力提高到一定规模,就算朱由检不修路,那些私营业主也会自发地修路。

有了贷款就会想着生产商品,有了大量商品自然想着找出路,路还远吗?

这叫商道,绝对不是大明只供官员和运粮,运兵的官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二十四章:教育大改革

让各地商品来南京需要时间,可是把钱存银行就给利息,这个够大。

之前朱由检给江北军队下过同样的命令,许多有钱人就打过让当兵的亲戚存钱的主意。现在好了,不用再求当兵的了,普通人也可以把钱借给银行了,就是利息比军人稍微还是少一点点。

但是安全啊!毕竟是以自己名字存的。

到了五月,朱聿键扛不住了,他直接找到了朱由检。

“皇上,这样不行啊,这一个月就白白付给了几万块利息出去,咱们才赚了不到几千块利息。这样下去,我们银行一年要亏损几十万块银元。”

“损失多少?”朱由检问。

“每个月五万多块,每天都在增加。现在一个月就能涨一千万块,我快扛不住了。”朱聿键苦着脸。

“太少了,也就是说你们现在的存款才有不到五千万块,实在是太少了。”朱由检都不好意思说,存款利息一年才百分之一多点。

就这样,大明的土财主都快疯了。朱由检感到丢人,存款的人需要几十年才能涨一倍。这要是放在任何商品社会,不值一提,随便贩卖一点商品都不止这点利。

“可是我们银行没有放贷对象啊,收不到贷款拿什么,付给储户利息”

“放心,再过段时间,到时候贷款的人会踏破你银行的铁门槛的。”

虽然朱由检说的言之凿凿,可是朱聿键却有些不信。在中国的儒家传统观念中,存钱过日子,那是美得,贷款那是败家子。

“那皇上说的过段时间,是要过多久?”

“等你银行的存款达到五万万块的时候”

“那时候我肯定被利息逼得跳江了。”

“哈哈哈到时候你可得发愁存款的人太少了。”

五个亿才哪跟哪啊,跟后世对比,九牛一毛啊!

但是一种观念深入人心之后想要改变是很难的,有时候就需要引导,需要官方的推动和宣传。,这就是n舆情的力量。有些事情官方做起来更可信,尤其是现在的大明,携大胜之威的大明,人心更容易向强者靠拢。

钱有了,路怎么地都还是要修的,大明皇帝吹出去的牛不能不多少兑现一点,否则岂不是笑话。

第一条由朝廷正式规划中的官道,是从南京到松江府的,沿途经过镇江、常州、无锡、苏州、昆山到松江。

可是要修这么长的一条路,大明没有技术储备,准确地说是没有用新材料架桥修路的技术。

建筑工程技术是一门大学问,它不是随便招了一批退伍军人就能搞定的,要不然还要那么多的建筑学院干嘛。

别看现在已经修成了一条所谓的太平府到南京的官道,其实那不过是在平整的路面上浇筑了一层混凝土而已,朱由检估计这条路最多能用二十年。

可能有人说了,二十年不错了,后世很多路十年就坏了。那是因为现在的路是跑马车的,后世的路是跑卡车的。

而且江南到处是河沟水岔,需要大量的桥梁建设,桥梁是建筑学上必须要过的技术坎儿。

于是,在南京南郊,又有好几所学院正式成立了。南京医科学院、南京工程学院、南京商学院、南京船政学院、南京军事学院、南京化工学院、南京官员培训中心、南京院、南京艺术学院。另外还有一些学院正在筹备中,暂时条件还不成熟,比如农学院,师范学院等。

加上理工学院总共十个学院,五十多门专业正式设立。其中七成是从将军山和理工学院分离出来的,连带着一些项目组也一起进入各个学校。

目前这些学校最主要的培训目标就是培养老师,大规模地培训各中学的老师。而且还是短训,半年或者一年制的速成班。

一时间整个南郊就是一片巨大的工地,辛亏这些学校的第一批建筑不是混凝土而是联排平房,否则更乱。

所有学校的第一批学生将在月份面相全国招生,连北方的招生简介都由天地会撒了传单。至于能招收多少人,只有天知道。

入学考试的标准,那是真的很低,就连教习的水平都不敢恭维,那是参差不齐。

如果没有大量中学老师填入到基础教学中去,后续的人才培养就跟不上,那么所有的学院将会无生源可招。

各学院现阶段主要课程就是基础学科的课程,其中附带着一点分类学科的启蒙教学。这也等于是挖了一个坑,如果谁真的对某一学科有兴趣,他可能还要继续跟他的学生一起重新来考新的招生考试。

这是朱由检的应急之策,不这样做,根本就凑不齐各地学校所需要的人才。

不过完事开头难,朱由检也没指望一步到位,这些学校能在十年内理一个头绪出来,朱由检就该烧高香了。

教育本身就是一个长期投入的过程,朱由检现在是打算勒紧裤腰带办教育的。

说句不好听的,除了一些必要的军事行动和赚钱的商业推动外,朱由检就没想过在十年内干其他的,因为干了也是浪费。

而且这些初期毕业的学生根本就拿不到正式的毕业证,他们到了教学岗位之后如果还想继续本专业深造,还得坚持学习。跟的上的就能留下,跟不上节奏的,可能会很快被其他人取代。

因为朱由检给所有学校定的是聘用制,这从一开始就是最为一种标准的教育制度定下来的。

至于学员想达到本科生的标准,还离得太远。

整个大明现在理工类人才库中能够这个标准的,朱由检估计还不超过一千人。如果按照院来的要求来考,那有好几万,艺术类也比理工类多的多。

问题是朱由检给出的文科月奉只有理工类的一半,直接导致南京城一大批贫困学子啃着馒头重新开始读蒙学的课本,打算参加各学院的招生考试。

“让银行发一个通告,所有考中理工类学院的学员,可以申请一份低息贷款,如果学员成功结业,等毕业之后按月偿还,利息全免。

另外让礼部发公文,对于每一期优秀学员发放高额奖学金,最高额度等同于教习的半年俸禄。另外,如果有学生能够提前结业可以直接向学校申请,对于提前结业的学院给予奖励。对有重大研究成果的学员,直接录取为教习。所有结业的学员,直接安排教师岗位。”

朱由检就不信了,一系列优惠政策就不了人的神经。现在的大明,是真的很缺基础学科的教师。

而且现在的大明,各县的禀生制度已经取消,科举的那点福利全部取消,所有财政全部倾斜到新学校中去了。

这种影响太大了,很多人开始有了一些暗暗的抵制情绪,民间有人又开始拿孔圣人说事了。

“皇上,曲阜来人了。”

朱由检一愣,真是会逢迎啊,这脸皮也是够厚的。

“让他们明日早朝上殿。”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二十五章:众圣同台

孔衍植命大,原本应该死于1647年的,结果硬是活到了164年,而且还亲自来了南京。

满南京城的儒生都去迎接,像是遇到了当红小鲜肉一般,恨不得跪舔。孔家当家的家主亲自来上朝,这可是很少见的事。

不过,大明皇帝压根没有任何表示。不光没有什么出城迎接的礼仪,甚至连官方的任何表示也没有。除了礼部尚书黄道周以私人身份造访了一下,表示自己也是儒生之外,其他官方没有任何态度。

李岩倒是去孔衍值下榻的客栈门口转悠了一下,不过是带着一大群伤残退伍的老兵一起去的,他们一出现,整个客栈无关人员直接跑光了。孔衍值直接吓得半天不敢上茅厕,全靠仆rn白天用尿壶伺候。

大明新任兵部尚书文武全才,又是皇上的至交好友,据说还手段毒辣,杀人不眨眼。这样的人物谁能不知而这个人恰恰是他孔衍值得罪过的大冤家,别人不知,他孔衍值心知肚明。

满城的儒生说他孔衍值来南京是给皇帝面子,可是孔衍值心里明白他是来请罪的。真要是给皇帝面子,他早赖在曲阜等圣旨送上门了。

第二天早朝。

百官全都翘首以盼,看看当世的衍圣公是个什么样子,唯独朱由检把脚翘在玉案上,脚底板朝外,还拿银针剔牙。

“臣孔衍值参见皇上!”孔衍值硬着头皮跪地上给朱由检磕头。除了豪格那次,他很少跪下了。

“呸!”朱由检吐了一下,继续剔牙,压根就没搭理孔衍值。

“微臣孔衍值叩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孔衍值继续高呼。

“王承恩,你喊个剃头匠上来。”朱由检大声说到。

“是,皇上。”王承恩立马转身就去后殿,朱慈烺的事他可恨死这帮子人了,剃头匠那是早就预备好了的。

剃头匠三两下就被王承恩引到孔衍值身边,王承恩冷着脸说:“孔老爷,请剃头吧?”

王承恩话一出,大殿里的百官全明白了,孔衍值这衍圣公是当不成了,他已经彻底被皇帝嫌弃了。不过呢,衍圣公也可以是孔家换一个人延续,至少百官是这样想的。

孔衍值脸色死灰,他不敢把头上的帽子拿掉,因为辫子虽然没了,可是脑壳前面的头发也没长出来,如何剃头

“噗通。”孔衍值当场跪在地上说:“小人有罪,请皇上惩罚小人,然孔府后续有人,可以另择贤能继承衍圣公席位”

“倒是挺光棍,可惜朕已经忘记封过什么衍圣公了。诸位爱卿,朕今日想请教一下,从古至今,共有多少位圣人,可以一并讲出来嘛!”

皇帝发话了,那当然有能干的人来给大家科普一下了。从盘古开天地神话开始,足足数了半个时辰,也没数完。甚至连孔丘都还没扯到。

“这么多圣人,朕都应该要封他们的后代为衍圣公啊!”

大殿里已经有人偷笑了,别以为所有人都真的待见孔家。看不惯的大有人在。

衍圣公之所以稀罕,那是因为只有一个,如果满大街都是衍圣公,那还稀罕个屁。而且衍圣公也只是宋代才开始封的,也没几百年而已。

当然,这朝堂上替孔家说话的还是大有人在的,包括黄道周在内,还是希望朱由检看着孔圣人的面子上,不要追究孔衍值一人之错。

朱由检也没太作,毕竟这是大明朝堂。

“众爱卿说得都有理,朕觉得有一个道理是对的。那就是孔圣人是孔圣人,但是什么衍圣公就不必了,等他们孔家再出一个新圣人了,也就名副其实了。到时候朕亲自给新圣人封号。

至于孔圣人的画像,朕觉得可以挂在学校的历代名人画像墙上,让所有为人师表者敬仰。单独立庙就算了吧,让孔家自己祭拜他们的祖宗就可以了。退朝!”

“轰”大殿里一下子炸了锅。这个事情显然太出人意料了。

早朝过后,整个南京城炸了锅,跟以前一样,无数的儒生又开始聚集,准备开始闹事。可是这一次朱由检可是有备而来。

“皇上,儒生们抬着孔圣人的灵牌正从孔庙向正阳门而来呢!”

正阳门城楼上,朱由检正坐在椅子上磕瓜子,准备看热闹。王承恩一面眺望,一边解说。

“哦那其他队伍都出发了吗?”朱由检丢了一颗瓜子,慢条斯理地说。

“全都动身了,大家一听皇上要当众辨明圣人座次,全都卯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老奴听说连城南的土地庙都被搬空了。”

“噗嗤哈哈哈!”王承恩的话直接把朱由检给笑晕了。

城楼下的热闹正式开始了,儒生捧着孔子的大牌位好好荡荡地过来了。然而他们还没抵达正阳门前,一大群道士抬着玉皇大帝、原始天尊、真武大帝等等神像足足占了半条街。

“让开,让开。武圣人驾到!”一个粗壮的军汉蛮横地推搡着儒生,他的身后是个壮汉抬着关公大刀像,晃晃悠悠,哼哧哼哧地撞了过来。

也许是众人嫌场面还不够热闹,又一大群和尚的诵经声飘了过来。

要论中原大地上的圣人之多,那是地球任何一个国家在这个时代也比不了的。

哦!不,除了印度。

儒生们彻底傻眼了,这个时候谁敢去挤兑别人孔圣人就是已经被神话了的形象。可是在场的哪一位不是大神得罪了谁会有好果子吃就连南郊土地庙的土地公,您都不敢得罪。

而且,谁能给他们排座,谁呢?

朱由检突然觉得这一场众圣同台的闹剧没啥意思。

“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孔圣人的画像已经挂上墙了,你们还像怎样?还指望靠千年前的祖宗混饭吃吗?”

黄道周看不下去了,他直接找到孔衍值,明确把事情挑开了说。

“真这样闹下去,对孔圣人的形象会好吗?”钱谦益也凑了过来,虽然他已经被夺职了,可是这种热闹他还是会参与的。

孔衍值也明白,这事皇帝占了理,起码他们现在来谈这个事情就不是时候,摆明了着了皇帝的道。说句不好听的,皇上巴不得孔家出头,好找机会压他们的身价呢。

孔衍值走了,走得不甘心。不过也无可奈何,连带这孔府南宗一起受罚。但是朱由检还是保留了对孔子本人的尊重。

不管怎么说,孔子无过,他还是华夏伟大的教育家,思想家。

所谓罪不及家人,也应该功不惠家人,这才是平等。可惜,很难见到。

而已!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二十六章:科技树的瓶颈

孔衍值前脚走,吴三桂就派人来南京了,像是商量好的一样。

“皇上,吴三桂派人来了。”李岩现在很忙,军队整编的事特别多,加上他忙着和老婆孩子团聚,除了上朝理政,私下倒是很少和朱由检见面。

这一次例外了,李岩难得跑将军山来一趟。朱由检还是一如既往地住在将军山,他还是在直到一些项目的进度和后世的知识传播。

“他派人直接去找得你”朱由检奇怪了,这吴三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接去的兵部,自成是大明山海关总兵吴的部下。还大言不惭地称呼兵部的人为兄弟,上官。”李岩说。

“哦!原来是来搞笑的。”朱由检一乐,这吴三桂还真是个人物,这种脸都能这样捡。

“人是挺搞笑的,但是呈递的东西倒是直接给皇上您看的。”李岩说完就递过来一本书信。

吴三桂这人挺狠,在信里直接讹诈朱由检,要求回归大明序列,但是要求西北自治,朝廷还不能越过潼关一步。

另外,吴三桂还跟朱由检要钱要粮要军械,还臭不要脸地要蒸汽机。看来吴三桂已经知道大明有蒸汽机这回事了。

不过这也不稀奇,吴三桂得了硝化棉的技术自然想要生产,而离心机是离不开蒸汽机的。

“这东西前面所有条件都是假的,只有要这蒸汽机是真的。”朱由检匆匆看过,立刻就明白吴三桂的心思了。

“那,皇上给不给”李岩问。

“给,不光要给,而且还要把最新式,罪负责的给他一台。”朱由检双手一摊说。

“啊!为什么啊?”李岩不解。

“最基础的和最新式的作用一样,给他最基础的他仿制的快。给他一台最新式的,绝对够他忙活几年的。

这玩意光是我们将军山就折腾了两年,那还是有图纸,有所有相关资料的情况下。换成吴三桂,两年内把最新式的仿制出来已经很快了,最关键是他根本不知道需要的材料就有好几种。等他摸清楚这些,也该我们打进关中了。”

“哈哈,原来是这样。皇上,您是从哪弄到图纸的?”

“保密。”

蒸汽机这玩意将军山可以弄出来,可是朱由检发现自己现在对将军山的作用越来越小了。

他不是学数学的,他发现自己把高数给忘干净了。所以,将军山的科技树,遇到瓶颈了,很多东西没有理论基础根本搞不下去。

可是,牛顿今年只有五岁,《自然定律》还需要三十九年后才会发表。

朱由检现在最多还能教一些基础函数出来,顺带着把二次函数能代出来。就这点东西,勉强可以培养一点炮兵知识。

对于其他学科的进一步研究,朱由检就无能为力了。

一个很显然的道理,其他学科都可以靠发现去慢慢积累,但是基础学科的文数,只能是抽象的思维。他需要天才的出现,这东西朱由检培养不出来。

将军山现在的研究方向慢慢地开始转向到了基础物理和基础化学上面。尤其是在研究力学、电学和化学方程式上面,现在成为重点。

元素周期表虽然能发现出来的还不算多,但是这东西是个死的,朱由检已经给出来标准答案,剩下的就是一个个证明而已。哪怕用一百年时间弄明白,那也是大明走在前列。

力学不是穿越小说里玩一通滑轮那么简单,尤其是工程力学,是机械设计的基础。没有这东西射击合理的qiāng xiè除非朱由检拥有一切想要的图纸。

伽利略和开普勒已经死了,朱由检现在真想派人去找牛顿、莱布尼兹、笛卡尔和费马等人。

以大明现在的理论积累程度,放到应用科学中,朱由检估计最多也就到栓动bu qiāng了。ji qiāng什么的恐怕做出来的效果也不堪大用。

“皇上,大型蒸汽机的项目又失败了。”

朱由检正思考着,方以智拉着个脸过来说。

“伤着人没有”朱由检赶紧问。

“没有,他们现在很注意安全,没有以前那么莽撞了。”方以智回答。仅蒸汽机这个项目,最初因为没有经验,又要赶时间,是伤了十几个的。

说到底人家用了几十年时间研发出的东西,大明想要在一两年内搞出来,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大型蒸汽机绝对不是小型蒸汽机的放大版,没有大型机,有些项目就推进不了。比如冷轧、锻压。

没有大力锻压,小钢炮炮管出的来

朱由检想到某穿越小说里弄个木头水车搞大炮的,那玩意能打啥?

“没伤着人就接着弄。另外给宋应星他们放一个月假,朕出钱请他们游一游西湖,看看钱塘江。”

“皇上,你也给我放一个月假吧!”方以智嬉皮笑脸地说。

“你天天这么好环境里待着,哪天不是在放假。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去太平府钢厂去炼一个月的钢。”

“说到钢厂,我倒是有件事说。我们的铜储备不够,青铜炮的产量跟不上。”

中国缺铜,而大量的铜都制作了铜钱。市场上流通量最大的,其实就是铜钱。别看朱由检制作了新币,可是旧币依旧在大量使用。之前造的炮,就是用新币换旧币换出来的那点货,指望这个时代的开采技术,压根供应不上朱由检的需求。

“景德镇还有会烧珐琅的匠人吗?”朱由检突然想到一个事情。

“皇上要那玩意干嘛?那东西精贵的很,一般人家买不起。”方以智不明白说起铜怎么忽然扯上珐琅了。

“我觉得可以把珐琅做的简单点,让普通百姓都可以用得起,而且可以大量生产售卖的。就叫做搪瓷吧!”

朱由检其实说的就是搪瓷,景泰蓝就是珐琅,珐琅和搪瓷是一种技术,只是更精致。珐琅的胚胎是铜或者金银,搪瓷的胚胎是铁。

不晓得许多穿越者弄玻璃,弄各种穿越神器,可是明明大明就有的技术为什么不直接用呢?

大明许多家庭使用的是铜盆,铜壶,这些东西一个可以用好多代人,而搪瓷就不同了,很快用坏,然后很快买。

一样商品,如果几辈子都用不坏,那这个商品的市场也就完了。朱由检响起后世某洗衣机广告:用了十年还好好的。结果这个洗衣机品牌没几年就不存在了。

“反正现在也不是很着急用铜,就先慢慢积攒吧!把搪瓷盆做出来,也好在下个月的商品展销会上推出去。”

朱由检现在是绞尽脑汁地想一切和科技树有关的东西,尽量填满这颗科技树。要不然瓶颈来得太快,朱由检怕大明没办法延续这颗科技树的生命。

四百二十七章:勋章背后的故事

原黑旗军原军营。

阎应元带着徐州城的最后五百多名部下,和从各军退役下来的一万多名士兵正在这里集训,集训时间是整整一年。

培训他们的,都是大明各地的刑侦好手,加上刑部派来的熟知《大明律》的官员。阎应元亲自任总长。

按照朱由检的计划,这一万人结业之后会调入江北四省的各县当警察,而原大明典史一职将正式退出历史。

公共安全事务是朱由检开始对行政改革的第一步和突破口。他从一开始就想着如何对九品中正制动手,可是九品制度那是深入人心,且已经运行的成熟的制度,怎么chā jin去,如何达到平衡就需要多想想。。

朱由检想先从别的部门着手正好看看现代一些制度和原本一些好的制度能不能磨合在一起。

长江以北既然是新移民地,当地的关系就比较简单,贪污腐化还谈不上,唯一需要担心的可能就是治安问题。这个时候加强治安很容易赢得人心。这个时候把这些人放出去,对于他们的成长是绝对大有好处的。

“参见皇上!”

朱由检一露面,整个营区立刻半膝跪下一大片,朱由检感觉怪怪的。完全没有后世警察那种气势,太软。

“以后你们警察系统一律敬军礼吧!”朱由检说。

别看这一点改动,倒是让在场的人高兴的不行。这等于是承认他们依旧是偏向军队系统的人,至少这些人心里这样认为。

一群原本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军人,心里对军队是有怀念的。毕竟那点经历过生死的地方。而且朱由检已经开始在军队里普及举手军礼了,好不容易慢慢站起来的膝盖再跪下去,大家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别以为中国人全都是软膝盖。

“朕今天来,是特意看望一直英雄的部队的。这支队伍原本有五万人,还有几万百姓。金兵把他们围了整整一百零八天,然后洪水又把他们围了二十二天。

不管是多少庞大的敌人还是那滔天的洪水,都没有让他们屈服。面对八倍于己的敌人疯狂进攻,他们从尸山血海中坚持了下来;面对四面洪水围城的困局,他们也坚持了下来。

你们说,朕该如何奖励这支军队”

朱由检说着说着,队伍最前排的五百多人已经泣不成声了。阎应元就站在朱由检的身边,身体几次摇晃,情不自禁。

“朕今天来,是向这支英雄的部队的将军颁发象征大明最高容易的特等英雄勋章以及所有活着的五百三十二名战士集体一等功勋章。”

紧接着,由一排士兵进来,手中捧着托盘。营地里的士兵都很好奇,皇上第一次送出的勋章是什么样。

朱由检转过身面向阎应元,然后敬了一个军礼。朱由检慎重地从托盘里拿起一枚金质的,非常精致的圆形纪念章。这枚金币一样的东西精美的远远超过金子本身的价值,谁拿在手中都不会把它当金子卖掉。

这一仗,得特等勋章的总共三人,除阎应元外,其他两人已经牺牲了,勋章是作为代领送给家属的。这两人皆是抱着huo yào包扑到敌军营帐里的士兵。

集体一等功勋章是银质的,也是一样的精美绝伦。除了集体一等功之外,还有一批个人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等军功章。除了勋章,当然还有证书。

这是朱由检晚来的原因之一,他在特意等这批勋章的制作完成。

实际上整个大明军队系统都在期盼和猜测皇帝会如何对待军功。是像以前一样给爵位还是别的。

现在,朱由检对待军功的将士们的态度终于出现了。既不是爵位,也没有分封,只是一枚小小的勋章。

“大明不会忘记你们,朕也不会忘记你们。你们已经做出了牺牲,朕自然不会弃你们于不顾。

所以,朕告诉你们,从今以后,你们的勋章就可以跟你们的品阶挂钩。大明以后只有贡献大小,品阶高低之分,军功章就是你们功劳的最好证明!”

“哗…”地下一下子掌声如雷。

为什么就是因为大明的训贵虽然高贵,可是一样被文官压制,一样在品阶面前低头。

大明最高贵的阶层都是考出来的,不是打出来的。现在好了,打仗也可以晋级到高贵阶层了,厮杀汉是真正有了出头之日了,谁能不高兴

尤其是场上已经获得勋章的五百多人,他们全都是已经有品的人了啊!哪怕是最不入流的九品,但是也是品啊。

朱由检相信,这个消息一出,军队系统会高兴上了天,再也不会有多少人怀念勋贵制度了。全大明上下,谁都眼红考试的,读几年书考个举人瞬间就成文曲星,人上人了。打仗打一辈子都没人家出息,谁心里服气

“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状元登第,虽将兵数十万,恢复幽蓟,逐强虏于穷漠,凯歌劳还,献捷太庙,其荣亦不可及也!”

韩琦和尹洙这两句话,等于直接打断了汉人军武者的膝盖骨,从此武人沦为贱籍,见到文官矮sān ji。

这种只要会读书才是好汉得论调,着实是到了该改一改的时候了。

颁布勋章的仪式完毕,朱由检和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等人进入会议室。

其实他们三人还好,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是军队系统的,按理他们是吏,算是文官系统,是朱由检强行派进军队系统的。

不过,他们也是领军几年的人,自然知道当兵的想法。可是阎应元的脸色一直都不好看。

“活着的人好安慰,可是死去的英灵,朕的心里愧疚得很。阎爱卿是怨朕忘记了江阴城那几万百姓吧?”

“臣不敢怨,只是不能忘。”阎应元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一下子发泄了出来,这老头当场哭了,哽咽的哭声很凄惨。

“五万多人啊!没一个软蛋,全都死了。”阎应元终于嚎了出来。

徐州守城战是江淮大战中明军伤亡最大的战场。朱由检没有参与其中,但是谁都能想象得出来它有多惨烈。

朱由检楞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抚阎应元,这也是他到现在才来见阎应元的原因之二。

“哐当!”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了,一大群士兵站在门口,一个个全都低着头红着眼睛。

“皇上,这勋章我们不要了,把它们送给江阴城的百姓吧!”

沉默,大厅里沉默得可怕。

朱由检擦了一下眼泪说:“朕已经命十三军熊丽静去江阴宣布圣旨了。江阴免税五年,所有遗孤皆安置进南京孤儿院,所有老人按月发放月奉;另外,南京至松江新官道必须要经过江阴;邢红燕将会在江阴建立一个战备口粮加工基地。”

“臣阎应元代江阴父老乡亲谢皇上隆恩。”阎应元一下跪在地上,重重地叩了下去。

欠的债早晚都是要还的,朱由检知道早晚躲不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新宋辽夏

徐州军的番号取消了,但是徐州军的后路却吊足了全军的胃口。

退役有安置,立功有品阶,这些好事是大明丘八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全江南的官员和百姓都知道了一件事——当兵也是有出路的。

“皇上,退役军人和俘虏的分配方案已经出来了。退役士兵主要集中在湖北和南直隶各野战军及驻军,还有川军的一部分伤残军人,年龄偏大的各级军官将领。总人数十一万人。

由江北转调江南的驻军有八万,其中包括驻守浙江的十三军和整编后的福建驻军,江西驻军。

总的原则是野战军筛选下来的编入地方驻军,地方驻军大量淘汰下的老弱残兵就地安置进入驿站,养路护路道班。

各军编制已经完成,但是每个单位全部缺员。最严重的缺员三分之一。十三军和福建原郑家步兵已经混编,编制成两个海军陆战旅,也是缺员。

但是现在募兵工作进展缓慢,因为是战时,江浙一带的百姓不愿意当兵,不好招募。只有江西一省还勉强招募了三万青壮。”

李岩的工作卓有成效,一个多月的时间,对这么多军队的整编工作就顺利完成了。这要是朱由检自己来做,非得累死。就算后世,对整个军队的大规模改编和整编工作也需要一两年。

好在大明现在的军队装备简单,将领成分也简单。武器无非就是枪炮,军队主要也就是西军、闯军和朱由检亲手拉起来的军官团。

“派人去两广募兵,跟那些头人们说,赶的上的吃肉,赶不上的喝汤,不愿意赶热闹的别怪黄花菜会凉。”广西的兵那是真好,可是大明对广西的掌控力一直不佳,要想在广西混好还得看那些头人们的眼色。

“为什么不动湖南”李岩很奇怪,明明湖南还有好几万军队,可是朱由检好像在有意避开湖南。

“那是何腾蛟的军队,不是我大明的军队。”朱由检话一出口,李岩心一抖。原来是皇上对何腾蛟个人不放心啊!

朱由检确实对何腾蛟不放心,这家伙能力一般,疑心却重。明明手上只有兵没有将,却偏偏喜欢拿军队私心自用。这就是一个内心想当军阀,却又没能力的一个文弱书生。真实的历史是南明的几次好机会都败在他手上。

朱由检现在是兵在精不在多,俘虏了那么多金兵却一个也不用,全当了壮劳力了。而大明正规军偏偏严重缺员,这可是硬撑着死扛。

如果换成其他人,肯定大规模吸纳俘虏,一下子把军队扩编到一百五十万人以上是没有问题的,再丰收一两季粮食,直接挥师北伐了。而且许多朝代都是这么干的。

可是朱由检偏偏不这么干,他宁愿用招抚的逃到南方的农民军,也不用几次投降的北方军队,至少现在不用。

“闽浙募到的兵就编入海军陆战旅,如果实在不好招募,就从湖北招募。那些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流民已经在平原上安家落户了,招募一些保家卫国的年轻人总还是可以的。

另外为了补充募兵之后的空缺,可以在湖北多建两个农场,保证必要的粮食产量。”

“臣听说多尔衮又起复洪承畴了”左懋第问。

如今朱由检身边真正的战略核心人物就是李岩和左懋第,这二人的观点比较全面,他们本身其实是文官出身,又对军事熟悉,比单纯的军事干部和行政干部都要合适。

“洪承畴会怎么想他肯定会想我们先打谁吧?”李岩说。

“我们现在所有的陆军基本上处于整训期,不能动。唯一能动的是水军,可是后金压根就不重视水军,打了也白打。”左懋第摊摊手表示无奈。

“既然他们自己都不心疼,那就顺手敲掉,反正后金的水师梦也没打算作长久。打掉之后免得给我们找麻烦。”朱由检脑袋一转,三方敌对中大明现在势力最强,如果不弄出点动静,谁心里都在猜测。不如整出点动静,也好为收复tái wān做最后准备。

“我看可以,今年夏收除淮泗因为战乱和洪水绝收之外,其他各省均丰收了。尤其是四川、江汉和河南等地都是罕见大丰收。如果加上秋收的积累,正好够养活关中百姓的。想养活华北的人口恐怕比较难。”李岩说。

“所以,洪承畴会认为我们会先打吴三桂”朱由检琢磨了一下,他发现李岩说着粮食,其实话外的意思还是战略问题。

“不,洪承畴现在考虑的不是东汉三国,他要干的是辽宋夏三国。”左懋第一开口,三个人立刻打开了地图,然后顺着地图一一划过。

“还真是。”朱由检心里很震惊,这些人的眼光怎么这么厉害。

孔衍值跑南京来,说明后金要准备放弃山东了。这样一来北直隶南部守着也没意思。而后金现在占据的地盘恰好是辽国的一大部分。

关中的关宁军跟西夏还真有点像。

“哼,他洪承畴还真是会做梦。别管他如何谋划,先打掉他的水师再说。我不是赵光胤,不会跟他玩步人甲。”

朱由检轻蔑地看了一眼地图,如果北宋的军事策略放到水师上面,恐怕根本就没有萧太后什么事了。

“洪承畴想扶持大玉儿当萧太后”李岩也转过弯来了。

朱由检看着地图沉思了一会喊道:“纪彪,去通知方近南,把最近两个月京城的情报赶紧送过来。”

“是!”

会议室的三人继续看着地图,越看越像是宋辽的格局。如果后金现在重新经营辽东和华北几个重镇,搞出三个京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要大明的眼睛放到吴三桂身上,不出两三年,后金就能缓过来。到时候依托山海关,从战略上看,大明占不到什么便宜,而且会像北宋一样被动。

“皇上,情报来了。”纪彪回来的很快。

朱由检匆匆浏览了一下递给左懋第说:“爱卿说对了,洪承畴这只老狐狸,他把多尔衮都骗了。”

“臣不明白,为什么洪承畴弃多尔衮而选择后金这一对孤儿寡母来辅佐呢?”左懋第摇摇头。

朱由检内心一笑,这洪承畴还真是对大玉儿有意思啊。

“洪承畴把多尔衮支开到盛京去,恐怕是招抚东海女真部去了。据说海东青的眼睛是战场上最犀利的夜不收。”李岩插话到。

“只要海军陆战旅成军,谁来也没用。洪承畴既然已经把多尔衮骗出京城,他就不会让多尔衮再回去。我们呢,还不能让洪承畴的计谋得逞,得帮多尔衮躲过这一关。”

“皇上说的是,如果让后金所有的力量都掌控在洪承畴的手里,那比对付多尔衮难多了。必须要让后金内部有分歧才行。而且洪承畴手中不能有兵权。”左懋第说。

“那,就让咱们陪洪承畴玩一局宋辽攻伐吧,朕倒是很想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来破我这个新棋局。”

朱由检一乐,如果北宋以国力全面发展水师,你辽国拿什么来抵挡

第四百二十九章:湘府动乱

翻开正史会发现,何腾蛟这个人虽然号称在湖南招抚了闯军几十万,但是实际上闯军真正的主力一直都不归他指挥。

他自己号称能指挥得动的军队全是一帮散兵游勇,或者说是地主武装。像卢鼎、焦琏、印选、一青、刘承胤等等这些人,原本就是地方驻军一个小校,放到后世就是连营长级别的,何腾蛟全安排成大将军。

最后连这样的一些人都控制不住,到处互相抢地盘,打来打去的。连何腾蛟自己今天不是被这个挟持,明天就是跑另一个人躲避。

而所谓的战功呢,就是趁着清兵顾及不到,组织一窝蜂去夺几座县城,于是就开始吹牛。

看看何腾蛟主要活动地点,就一直在湖南没挪窝,打输了就朝广西跑,有机会就又返回湖南。就是这样一个无能之辈,还是被夸成大英雄。

崇祯二十年的这个夏天,何腾蛟的处境越发艰难了。朝廷对湖南的依赖越来越少,江淮大战之后就连粮草都不再从湖南调拨。

如果这是军阀混战时期,可能何腾蛟会骄傲,但是现在明明朝廷大军越来越强势,湖南周围几个省皆成朱由检的附地,他已经陷入包围之中了。

何腾蛟整日唉声叹气,原本心里想要的湖广总督的位置也始终没有下来。

随着袁继咸的外放,堵胤锡的升迁,他何腾蛟就越来越尴尬了。看着一大群农民军的将领个个得到重用,何腾蛟的几个手下心里很不安分。如果这些人走了,他何腾蛟就真的剩一个湖南巡抚的头衔了。

可是他何腾蛟想要得是别人喊他一声“大帅”。

“大帅,最近刘承胤又不安分了,他和王进才说是又招募了一些新兵,缺饷缺粮,他们在打衡阳的主意。”章旷跟在何腾蛟身边,负责帮助何腾蛟筹集粮饷。

“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何腾蛟的军队可不是大明正规军,本就是一盘散沙,消息传递非常的慢。

“半个月前的事,是他们手下一个什长跑过来说的。”衡阳那是章旷的地盘,他其实也是来何腾蛟这告状的。

“我会派人去劝劝他俩的,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你们这样闹下去让皇上抓住了把柄,到时候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何腾蛟管不了这帮地头蛇,但是仗着身份还是可以吓唬吓唬大家的。

“可是咱们之前都是说好的,各家管各家的地盘,他们这样私自扩军,是不是太贪心了。”章旷不服。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一些江北的土匪流窜到他们的地盘上了。不把这些人招安了,地方上也不太平不是。”刘承胤扩军的事何腾蛟晓得,朝廷的大军渐渐成为一支正规军之后眼睛里自然容不得沙子,李过和高一功在湖北也不是吃闲饭的。

光是为了隐蔽川军东进的行动就大肆在江北和长江沿线一带剿匪,别说土匪要跑,就是一些地痞恶霸都被清扫了几遍。说倒地最喜欢当汉奸的恰好就是这些人。

往哪跑自然是湖南和江西一带咯,这两个省目前朝廷不想管,又没有特别厉害的地方势力,就成了这些人的天堂了。

给刘承胤划的地盘在湘西常德一带,也顺利成章的促成了他的发展。现在刘部粮饷不够了,他敢去找朱由检要吗?他敢去找高一功要吗?

都不敢,他现在只敢找章旷要,要不来就用刀枪要。反正他的手下本来也是靠抢劫过日子习惯了的。

“你说这皇上也真是的,朝廷到处招兵,偏偏就不到我们湖南招兵,要是……”章旷嘴一漏,就把自己的心思给说出来了。

“怎么,你章将军眼红了?”何腾蛟不高兴了,他晓得章旷这话里的意思是想脱离湖南去投靠皇帝。

“不不不,卑职的意思是朝廷应该把那些土匪通通都招走,这样我们湖南就没有麻烦了。”章旷赶紧搪塞。

“如今的皇上只喜欢那些流贼的主力和他亲手diào jiào的年轻将领,别指望会重用你们。看看大明还有几个勋贵自己找死,尽管送上门去。哼!”

何腾蛟这一说,谁心里都一颤,朱由检这几年的做事风格的确就是这样,原来那些勋贵、宗室、乡绅,大部分都没有好下场。倒是原来那些流贼得了势。

“我看这天下不用流寇自己夺,就已经成了他们的了。”何腾蛟这句话很诛心,但是却说的让原来大明的既得利益者们心坎儿里了。

王超更替无非就是利益的重新再分配,别以为你是穿越者就不会遵循这个真理了。

每一次更替也是一部diǎo丝逆袭的传奇故事,因循守旧其实就是失去人心,占大多数的diǎo丝谁喜欢活得跟之前一样

所以,何腾蛟低估了刘承胤等人的yu wàng,他以为几句话就能劝说的事,在现实的利益面前被击得粉碎。因为这个利益就是朱由检刚刚玩的“品阶”。

眼瞅着江北那些低级军官们有了后路,有了洗白,有了品级,谁会想着跟何腾蛟混这些东西何腾蛟显然是给不了的。湖南都是地主乡绅把持着,现在朝廷连科举都该了,所有晋升之路全变了,何腾蛟什么也给不了。

“启禀大帅,刘承胤,王进才的大军已经离衡阳不足五十里了。”

“什么快去牵马,我要赶到衡阳去。”何腾蛟立刻急了,他当然明白湖南闹起来会是什么后果。

身后的章旷脸黑得能挤出墨汁,刚刚来到消息无疑于直接啪啪啪打脸。他心里暗暗决定,再也不相信何腾蛟了。

然而刘承胤新招揽的部众哪里是什么新兵,他们是土匪,是逃兵。何腾蛟还没到衡阳,刘部一路劫掠,一路杀戮,活妥妥的一帮子类金兵。

何腾蛟前脚走,长沙城内的消息就快马传递到了武昌。不到三天时间就摆到了朱由检的案头上。

“皇上,这可是解决东南四省的好时机啊。”左懋第心里一喜。

“要是晚半年可能更好。”李岩到是不觉得是多好的消息。

朱由检这次跟李岩想的一样,湖南的这次事件来得稍微早了点,起码朝廷还没最好准备。

“所有人手全在长江以北死个省,这个时候抽不出来人去改革东南,连湖南和江西都覆盖不了。”朱由检也是头疼。

“让刘文秀从贵阳出兵;高一功从武昌出兵;冯信从厦门出军。会师永州,平叛湘匪。”朱由检这一句湘匪等于把何腾蛟部直接给定了性了,这些人基本上也别指望有什么好下场了。

明眼人一看,朱由检这是借着湖南平叛的机会,剑指广西。

第四百三十章:展销会一

六月,户部采买招标会要正式召开了。

等到各地客商以及一些地方官府出面带着地方特产挤挤攘攘的到达参会地点之后才发现,说好的采买会变成了一个商品展销会了。

“敢问这位大人,鄙小县所携之物产,是直接送教内府吗?”一群身穿八品、九品官服,明显是小地方来的,眼神左瞄右看的,满眼的花花世界看不够。

“呶,我身边不是贴着户部告示吗?所有参展货物要统一购买展位,并标识出产地,品类以及可以每年供应量。如此才好售卖出去。”户部一个没有品级的办事员还带着官腔答道。

“这可怎么办,我们县尊大人遣我前来,是为了给万岁贡献小县物产的,这怎么可以随意售卖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下官亦是如此,这样回去,下官如何交差。”

一群人急得直冒汗,他们大多数真的以为是来给皇帝送好东西的,谁也没想到是这种场面。

“你们就别费心思了,内府压根就不会收你们的礼物。皇上早有圣喻,内务所用以后也全部采买,不再纳贡。万岁就是担心你们像往年一样才会办这场展销会的。”一个消息灵通人士说。

“敢问这位老爷,这里面可有讲究”

“这还看不出来朝廷现在要把商税和农稅等列,就是想让各县各州府多售卖物产,卖出去的越多,缴纳的商税也就越多。税收的越多,老爷们的考评自然就越好。此乃不增税而增加朝廷增收的开源好办法。”

“啊!”一群人听得楞住了。

道理是很简单的,可是观念却需要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从纯农业向工业转变并不是穿越者攀科技树,发明点东西那么简单的。如果你以为你在大明发明点东西立刻就能打开市场,从此就会积累财富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做梦吧您!

先把商业税的地位提高,和官员的前途挂钩,让商业理念建立起来。等有了商业意识,再推出工业产品。

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一个县令如果发现自己辖区内没有强势商品,创造不了税收之后,他会怎么做?

当然是想办法造新商品啊!工业品就是比传统物产更具有吸引力的商品。在这个纯内需的时代,不要担心什么民族工业,放心大胆地干就是了。

这个时候如果那个县长胆子大,恐怕他几年能干到巡抚都有可能。

“每一样物品都需要购买展位吗?”一个八品小官小心问道。

“原则上一个县需要购买一个展位,但是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两三个县一起合买。”户部回答。

“那我们合买吧!”八品官跟身边人建议到。正好他身边有一些人担心费用问题不好回去交差,也就同意了。

“这位仁兄,你要不要一起合买”八品官看着一个年轻的九品芝麻官问,他猜测对方肯定会同意的,就对方那个样子,肯定是个穷县。

“不,卑职打算单独购买一个展位。”九品芝麻官回答到。

“哼!不自量力。”八品官狠狠地剜了一眼对方。

说是商品展销会,其实也是将军山的一次工业品展销会。展销会的规模空前的大,光是前期宣传就足足宣传了一个月,尤其是对江浙地区,户部的要求是要宣传到江浙的每一个乡镇。

那种带着图画的宣传告示就贴遍了江浙,起初百姓们还以为是朝廷在缉拿什么江洋大盗,因为历来只有缉拿通缉犯才会画出图画。

中国工商业最敏感,也最发达的地区就是江浙,这是一个天然的主场。

展销会前一天,朱由检亲自召见了邢红燕和方以智。作为展销会的主力,朱由检肯定不会指望那些土特产能拉动起整个展销会的爆点,只有将军山出手才有可能让整个大明的商贾们兴奋起来。

“你们这次派出去了多少个展位”朱由检问。

“从轻工日用品到重工业机械,我们两家总共买下了一半儿的展位和所有豪华展台,总共三百六十个。”

“商贾购买的个人展位有多少?”

“不足二十个。据报,南京城来的客商倒是不少,可是愿意把自己东西展示出来的却不多。大多都在观望。”

朝廷第一次搞这种商业活动,作为私营主的商贾本能地选择低调,这是很正常的事。大明太祖有过规定,商贾连穿丝绸衣服的资格都没有,谁敢去露这个脸,想学沈万三吗?

“方爱卿,还有多少展位没有售出”

“还有一百二十多个展位。”方岳贡心想,要不是将军山顶到前面去,这场热闹恐怕就真成笑话了。

“王承恩,你再帮朕一下吧?”朱由检转过脸问身后的王承恩说。

“老奴马上去办。”王承恩转身就走,剩下几个人很疑惑,不知朱由检还会有什么办法一下子解决一百多个展位。

这展位可不是随便摆点东西的杂货铺,要是没点实际的东西,商贾们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道的。

“还有一件事,有一个县的九品主簿一次性就购买了三个展位。据说他为了筹措购买展位的钱,把县令配的几匹骡子卖了,又住在了脚力住的路边店。”

“哦!这倒是稀奇,他一个人怎么会有几匹骡子而且就算是购买了三个展位,那也不需要把所有骡子卖掉的道理啊?”朱由检很好奇。

“这次展销会,很多县都以为是给皇上上贡品来的,顺带着还有许多当地土产来南京给各部送礼的。这个主簿也带了不少土产,可是他连一个红薯都没送,全部打算在展销会上售卖。另外,他还折腾了一点小花样,请了几个秦淮河上的姑娘…”方岳贡摇摇头,这样稀奇的事他也是闻所未闻。

“哈哈哈…”众rén dà笑。

“人才啊!既然此人这么能干,朕不能不支持一下,这样吧,朕后天亲自去他的展位前看一看……”

展销会总共开五天时间,实际上在这个时代是很短暂的,估计很多江浙的小商人听到消息都赶不过来,但是朱由检要的其实是传递一个他要重视商业的信号,并没指望这第一次展销会会有多大成果。

朱由检预测在第二天就会遇冷,因为第一天的热闹主要是将军山的工业品,而最能吸引这个时代的生活用品因为王承恩才开始行动,所以他需要亲自出面带动一下气氛。

第四百三十一章:展销会二

由大明首辅,户部尚书方大人亲自出面,大明当下最炽热的女官邢红燕亲自主持的展销会热热闹闹地在一片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中正式开幕了。

不管是来一堵大明首辅风采的,还是来色眯眯地看邢红燕的,反正整个会场也是人头攒动,挤挤攘攘。

这第一天到现场的人,是一片官服,百姓服装的人只能说是非常少的一部分。不管是参展的各地官员,还是来看热闹的南京城内的官员,都一个个抬头挺胸,又或者是点头哈腰的忙成一片。

朱由检猜的一点没错,这些人完全把这里当成了一个交集舞会了,他们根本就不是来买卖商品的,他们是来跑官和联络关系网的。

朝官们昂首挺胸,地方小官低眉顺眼,一个个忙的不亦乐乎。把个大明首辅大人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其他有正常买卖需要的商人和百姓谁还敢来

被挤了两个时辰的方岳贡终于受不了,他只能落荒而逃,宣布明天不在出现在展销会现场。

“皇上,您可坑苦老臣了。”方岳贡一边拼命扇扇子一边抱怨,他的衣服湿得都能拧出水。

“哈哈,方爱卿真的宣布明日不再出现”朱由检笑眯眯地盯着方岳贡。

“不去了,老臣老了,不喜欢赶热闹,太吵。”方岳贡说的是实话,他明显已经看出来了,这群当官的纯粹是去巴结他这个新首辅的。

“那就请方爱卿明日把这些人都带到别的地方去吧!最好是离展销会越远越好。”朱由检一脸奸笑。

方岳贡一愣,苦着脸叫到:“再折腾一日,老臣命休矣。”

方岳贡哪里不明白朱由检的用意,皇上这是要让自己把今日这些官员全部吸走,好给展销会留下买卖的空间和机会。

于是,当晚南京城就传说这一个“秘密”:首辅大人明日要去燕子矶慰问江北的难民,鼓励大家艰苦奋斗,重建家园。

这一消息迅速在明天没什么重要事情做的各级官员中疯传,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一个天赐良机,一定要继续昨天的热度,在首辅大人跟前再努力表现一把。

至于展销会,似乎也就那样,大多数官员没把它当回事,许多八品官离开了,压着九品官留守展位,九品官压着仆人或者小吏留守展位,谁也没打算卖出多少特产。

做买卖,在这个时代起码从明面上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不干更好。

而经过了第一日现场的普通人,就更不愿意去展销会了。一群百姓挤在一群官员中间算怎么回事?这个时代百姓见官那是要下跪的,那么多当官的,还不自己的膝盖给跪断了

展销会第二日,一开场就人数寥寥,跟前一日的盛况根本不能比。

朱由检穿着便服带着陈圆圆和两个孩子走在会场,他的身后是大内第一总管王公公,再之后就是一整队还存留着的皇家贵胄和勋贵。

这还不算,在这些人的后面跟着的是大内和户部组成的一支庞大的采购团,光是手持账簿的人就有上百人,还有那抬着银箱的士兵,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朱由检当然是先到自己安排的展区里逛。为了应对这次展销会,将军山推出了很多日用品,从洗衣粉、肥皂、洗发水、香皂、香水到搪瓷用具,玻璃制品,再到新式马桶、洁具……

小到机械配件,大到船舶、机械,完整地展示了将军山的工业研发成果。

最特殊的地方是这些新产品的介绍上面全部都列了一个醒目的提示:知识产权所有人——大明官府。

另外在主展示台,有一个巨大公示牌,重点说明什么叫知识产权,反正大明人就知道一点,这东西谁也不能乱仿制,谁做了抓住罚钱坐牢。甚至威胁追到天涯海角。

告示的最后一条解释,如果想要制造,可以购买或者合作生产,详情和大明知识产权司申请。

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起码有点像那么回事了。他还是决定要把国内的展销会以每年两季度的形式继续开下去,保持住一定的商业氛围,来带动整个大明的商业习惯。

朱由检的第二个浏览点就是那个九品主簿的展台。当别的展台前已经门可罗雀的情况下,这个叫马勇的主薄确在卖力地解说着他的特产。

朱由检看了一下,秦淮河请来的妹子不算卖力,仅仅只是坐在展台后面吹拉弹唱。与其说是大家在看马勇的土特产,不如说是现场的人在看秦淮河的妹子。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马勇大人的热情。

“这位老爷,我们县的茶叶是很好的,极品毛峰茶,泡一杯出来翠绿,且茶汤里面全是浓浓的绒毛漂浮在茶汤之中……”

马勇见朱由检一行过来赶紧招呼,他也没多想朱由检的长相,反正这群人没穿官府,又都是显贵的气质样。

“一茶碗都是绒绒毛,这如何下口”陈圆圆是江南人,喝惯了清汤,哪里喜欢得了巫山毛峰。

“贵人且尝尝,这汤初入口苦涩,回味确实甘甜。”马勇立刻亲手沏了两碗。

朱由检很有意思地看着这家伙的表现,从心里讲,他可以给马勇打一百分。如果这个人不当官,绝对是商场一把好手。当然也是官场一大损失。

“你的茶我买十斤,腊肉也买十斤……”朱由检喝了一口毛峰,然后点点头说。

马勇简直高兴坏了,这可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大主顾。如果都是这样的客人,他带的东西可不够卖的。

“王承恩,给他定金。以后宫中每年按这个数量跟他订购,朕喜欢这茶味道。如果宫中还有其他人有需要,另外向他订购。”

朱由检话一出口马勇就呆住了。“宫中”“朕”这些词已经不言而喻了,再仔细一瞧,可不是大明皇帝咋地。

“微臣叩见皇上,叩见娘娘……”马勇立刻叩首,激动不已。

“平身吧!”朱由检虚抬一下。

马勇这边激动倒还好说,秦淮河那帮吹拉弹唱的妹子那是彻底激动坏了。自从陈圆圆当了贵妃娘娘,整个秦淮河的妹子都觉得自己也可以上朱由检的床,给朱由检生猴子了。

今天真的见到龙颜了,能不激动妹子们激动的样子跟四百年后完全一个样,现场怪叫连连,如果再多一些人,朱由检估计会有人当场昏厥。

嘚瑟的朱由检当场一甩头发,心想:哥也是帅b一枚啊!

王承恩当然是好人做到底,不光亲自给了银子,还当场给了一个“皇家tè gong”的小牌匾。这一下别说马勇了,整个展销会现场都快闹翻了天。

皇上到展销会现场的消息像风一样飞传,附近的百姓那是疯狂地朝展销会赶,rén liu真的如同洪水一样涌向现场。

朱由检停留的第三个点就是王承恩找来的参展商,也就是之前内府改制分流出去的内府匠人。他们参展的商品质量极高,属于大明顶级的传统手工业制品。

这些东西其实才是皇家和户部需要的供应商,要不是朱由检提醒,差点把这些人派出在展销会之外了。

从刺绣,成衣,鞋帽到桌椅板凳,以至于景德镇的皇家tè gong瓷器,应有尽有。

朱由检在离开展销会之前下了一道口谕:大内和朝廷订单必须要和展位负责人亲自签订,否则无效。

第三天,整个南京参展的官员一片哀嚎,唯有马勇收获满满,连秦淮河里的妹子都表示这几天的演出不要钱了,甚至于有妹子当场表示:马大人可以当晚做她的入幕之宾,愿意奉上银元多少等等。

马大人恍如身在梦中。

第四百三十二章:流言蜚语

第一次展销会的最大消费者是大明官府,是内务府。这是一次朝廷主导的采购行为,而真正的国内消费习惯带动的微乎其微。

但是,日用品实实在在地引起了南京城一些中高端消费者的主意。香皂、香水、洗发香波等等还是在秦淮河的姑娘们中间流行起来。

在这些燥热燥热的夜晚,李香君总是容易在半夜中失眠,而导致失眠的原因正是那丹田地下发出的燥热。

在这种燥热下起身冲一个温度恰好的热水澡,再用香皂擦遍匀称的身体,真真是极好的。

一定得是热水,这样可以打开每一处毛孔,让肌肤每一个毛孔张开,然后饥渴更甚。

李香君洗完澡坐在新流行的梳妆台前照着镜子,那镜子远非以前的铜镜可比,根根发丝清晰可见。

她拿起檀木手工制作的精细木梳整理好秀发,然后喷撒一点昂贵的香水,整间屋子都瞬间香了起来。

然而李香君在享受了三个呼吸之后一下惊醒,她一把把香水瓶砸向镜面,“哗啦”一声整个台面碎成一片,压根就没法看了。

李香君刚刚发现,这些东西都是那个她憎恨的男人鼓捣出来的,她不喜欢那个男人连带着也不喜欢他所带来的一切。她只喜欢北面的那个男人。

最近她知道了,后金也不是东西,他们要杀她的男人,要把掘黄河的罪加到她的男人头上。她认识这是无稽之谈,就算黄河是她男人挖开的,那也不是他的错。

她的男人去了陕西,效忠了一个“王”——平西王。

听说平西王很有王者风范,可是这个平西王却曾经是那个“贱女人”陈圆圆的男人。这让李香君想不通,为什么陈圆圆拥有过得所有男人都掌握着她男人的前程呢?

这太tm不公平了,李香君觉得这完全就是生活对自己的嘲弄。她的男人多么地有才华,她和她的男人多么地努力…

对,应该更加努力。李香君决定再努力一把,把陈圆圆的事情都揭露出来,这个女人和她的男人都应该被无情地钉在墙上,供大家瞻仰。

……

南京城新一波yu lun又发酵了,这次是关于吴三桂的。也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消息还是吴三桂故意为之,关于吴三桂回归大明序列并被大明皇帝无任何理由地拒绝的消息在南京城疯传。

yu lun一致认为:吴三桂还是一个好同志,是应该被统一的对象,当初他领金兵入关也是为了替大明报仇嘛!现在好了,大明又重新站起来了,吴同志这个忍辱负重,藏身敌营多年的地下工作者,就应该急于英雄地地位。

尤其是许多年轻儒生认为,吴三桂应该继承平西王的爵位,让老吴家世代镇守西北。

“啪!”朱由检一甩手就是一个斗彩鸡缸杯砸地板上。朱由检是真没想到吴三桂的能量是真有那么大,总有一些不要脸的文人在替他辩解为他说话。就像后世还有不要脸的文人替汪汉奸辩解一样。

“汉奸就是汉奸,偏偏还汉奸出理由来了,真是荒天下之大谬。”朱由检知道,后世关于吴三桂引兵入关还有多个版本的解释,冲冠一怒为红颜只是其中一个。

像现在这种“为大明报仇”也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为父,为民……反正都是替吴三桂辩解的。

这个时候,谁也没想到这种yu lun背后其实是在针对一个人,大家都只是把注意力放在吴三桂的身上在。

陈圆圆稍微好点的情绪又再一次消沉了下去,每一次坊间关于吴三桂这个名字出现,都等于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一个嫁给皇帝的女人,其实对过往是极其敏感的,尤其是陈圆圆这种反反复复几次伴随皇帝身边的女人。

陈圆圆开始觉得自己“不洁”了,她恨不得一天洗上五次澡,却正好用天热来掩饰了这种行为。朱由检会经常来陪她,可是也不知为何,陈圆圆却始终没有再怀上过。

关于熊家姑娘的事情陈圆圆也心知肚明,她甚至还偷偷看过熊丽静的画像,可是她却一点也嫉妒不起来。

想以前自己见到杨静都还有三分醋意呢,如今这是为何陈圆圆可以说在面对后宫即将到来的新人面前,未曾见面先矮三分。

“坊间里有人说皇上……”小玉吞吞吐吐,躲躲闪闪。

“说什么”陈圆圆怒道。

“说皇上之所以不愿意答应吴三桂归明,是因为姑娘薄情,说了吴三桂坏话的。”小玉的声音越来越小。

陈圆圆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她慌乱了。对于自己的名声,其实陈圆圆一向是不怎么在乎的。她可以对于出身烟花柳巷地都无所谓,可是非要说她陈圆圆是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她却不能答应。

“皇上,陈娘娘来了。”小太监通报后,朱由检才发现很少来将军山打扰他的陈圆圆出现在屋外。

要说将军山这个地方,当初杨静来的多一些,陈圆圆基本上不主动来。每个人的喜好不同,陈圆圆更喜欢住在宫里一些。

不管怎样,陈圆圆很懂分寸,从不干涉朝廷上的事情,多一个字都不会说。

可是这一次……

当天晚上陈圆圆使用了浑身解数把朱由检挑拨了好几次,临了软软地主动用手指在朱由检的胸前画着圈圈说:

“皇上干脆就答应了吴三桂归附的事,顺道把吴家撵到陇西以西去算了。”

朱由检一愣,疲倦者的眼皮立刻睁开。陈圆圆这反正的行为足以说明了陈圆圆心有波澜。朱由检不管不顾,立刻翻身站起来穿衣,他本意是想去外面溜达一圈醒醒脑的。

“噗通”一声,陈圆圆当场跪在地上抱住朱由检的腿哭着:“皇上别走,臣妾错了!”

“圆圆快起来,你这是干嘛?朕只是想出去走走。有什么话你好好跟我说说呗。”朱由检拉起跪在地上的陈圆圆劝着。

可是朱由检低估了这个时代的女性地位,尤其是陈圆圆这种已经受过宫廷教育的女人,岂是那些宫斗剧写的那种能翻天的小宫女样。

真要是以宫斗那种个性出现在后宫,见到皇上之前宫里人早教你知道什么叫:不作就不会死!

现在的皇上再也不是当初在京城时落难时的那个朱由检了,至少陈圆圆的潜意识里有了这样的思维。

如果皇上心里不想做一件事,谁吹枕边风都没用。

“皇上,是臣妾多嘴了。”陈圆圆抽泣着。

“你起来吧。夫妻一场我能明白你的心思,可是我却没办法替你洗脱那些流言蜚语。朕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天下的百姓,至少他吴三桂的爹都比他有骨气。”

“皇上是不想和吴三桂讲和”陈圆圆心里一凉,看来自己的期望泡汤了,在这个事情上朱由检早已经有了主意。

“朕和吴三桂之间,没有私仇,只有国恨。”

陈圆圆的心底哇凉哇凉的,但是她楞是一点没表现出来。她知道这不是她陈圆圆对吴三桂心中有旧,而是她陈圆圆这个名字此生已经无救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故人

虽然说打仗暂时停了下来,可是整个环绕在大明四周的小仗却在不断。

云南的一些土司还在反扑、湖南的土匪闹得正欢、川北明军和关宁军摩擦不断、福建的东海水师隔三差五就和红毛鬼遭遇一下、施琅也是天天陷在南海一带的岛礁中鏖战。

当然,这些事现在都有兵部在处理,用不着朱由检太操心。以大明现在的国力和实力,又有李岩这样的人物调度,打这样的小规模战斗可以说根本好不吃力。

国家大了,哪哪还没有一点事情发生,总结起来不过就是一些小冲突和qun ti shi jiàn而已。

可唯独在这个时代那黄河天险在夏季是真叫天险,双方依黄河为分界线,相安无事。

“最近十天,这一段偷渡过来了多少人?”

李年骑在马上巡视着黄河岸边,对岸就是金兵的防区,但是金兵兵力不够根本防不住。总有一些北岸的人悄悄渡河南下。

要在黄河渡河,比长江还难,虽然黄河的水量没有长江大,可是黄河的大部分河段水流湍急远比长江危险。只有山东段偷渡的可能性大一些。

“汛期涨水,只接到了二十几个人。”

黑旗军现在的任务就是尽量接应北方过来的年轻人,这些都是天地会从北方搜罗的还心向大明的人才,也是朱由检筹备新学校所需要的生源。

当然,这些人中也有一部分是作为黑旗军的补充兵源将会被李年留下。

跟许多穿越者组建禁卫军的方式不一样,朱由检组建黑旗军的兵源既不是从各军中抽调,也不想特意吸纳年轻人。这是自鲁中军和黑旗军合并整编后朱由检想通的事,他要的是南北平衡,能打又年轻,又有斗志的年轻人。

整编后的黑旗军总共有两个军,分别驻守在徐州和孝感,未来徐州驻地会改到泰安。

对,没错,黑旗军将会是特种兵的编制,相当于后世的某特种兵部队。但是不是各军区的特种侦查兵,是整支军队的特种编制。

李年弄不懂皇帝的道道,但是既然皇帝现在重用他们哥俩,现在他就实心办事。南京城都说现在大明最受宠的就是李岩兄弟俩,这种言论让李岩很谨慎,所以李年不敢有半分差池,每日必亲自巡查。

沿黄河岸边巡视十几里,除了滚滚黄沙水,就是黄沙滩,对岸绿意葱葱的,其实啥动静也没有。

看河水看久了,眼睛容易花,水里的浪头根本就看不仔细。远远地,一群细小的白点正从上游飘了过来。

起初李年觉得那就是浪花,可是真的只是浪花,待到近了才看清那真的是一群人。

“快,掉头。”李年调转马头顺着水流就朝下游跑,照这种速度要不了一会就会漂很远,马都跑不过水流。

一共二十九个人也不知道漂了多久,李年他们足足追了二十里才在南岸追上。

因为李长贵自己跳下水拼死顶着羊皮囊和木头,他们才勉强冲过了河心。要不然这些人有可能又漂回北岸了。

几乎只剩下一口气躺在泥滩上,李长贵终于看到了一队人骑马跑了过来,长贵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哥,带路的人挺厉害,一共二十九个人其中就有二十五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娃。”山娃子长高了,但是晒得更黑了。

本来是要送到南京上学的,山娃子自己不乐意,说要跟着李年在军队里混。

“带路的叫什么名字?”李年问道。

“叫李长贵,说自己老家是山阳的。会不会就是大哥要找的人”山娃子把李年叫哥,却把李岩叫大哥。

这里面明显有区别,跟李年更亲一些。驼子拜托朱由检找他哥,自然也就成了一件大事。

“走,看看去。”李年说。

李长贵当初被抓,也没想过自己会走了那么远的路,直接送到了黄河以北。接下来他只感受到一个字:苦。

后金虽然说的是恢复生产,可是能给的物资不多。剩下的全靠自己想办法。一群被绑过来的人有什么办法最初差不过生产力一下回到战国时代。

刨地用得都是木头锄头,几个月之后才能在木头前面嵌上一小块铁。煮饭吃的那都是瓦罐,一年之后才有口铁锅。

后来天地会慢慢渗透到一些村子,长贵就参加了天地会。现在的长贵老婆没有了,孩子也离散了,成了一个真正的光棍,所以他痛恨金兵。这一次是作为天地会互送成员派过来执行任务的。

“你认识驼子吗?”

长贵正低头巴拉面条吃得正香,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蛋臊子面了。听到有人问话,长贵一愣。

“军爷是问我吗?”长贵眼见到跟前的这个人穿得好,像是一个当官的,可是没有大官的官威。

“这是我们军长。”山娃子说。

“军长”长贵不了解明军现在的军制,心里想着官也应该不大,因为他连一副好看的盔甲都没穿。

“是李来亨军长托我们找一个叫长贵的兄弟。”李年打算直接说出来,对方是不是就直接知道了。

“来哼兄弟在哪?”长贵离开激动起来,因为他想他的儿女了。

“你明天跟他们一起去南京,驼子和李来亨军长都在南京等你。”李年这边已经集中了最近十天所有过河的年轻人了,其中哪些是上学的,哪些是参军的早就分出来了。

黑旗军的驻地说是在徐州,到不如说已经到了枣庄地界了。原来的徐州城自然是需要重建的,而整个山东的金兵其实一直在向北收缩防线,黑旗军的前线差不多又回到了东昌府了。

“军爷,我这是在哪儿啊?”长贵之前一辈子都没走出过大山,没想到这一次外出居然饶了半个大明。

“别叫我军爷了,你是皇上的贵客,以后就叫我李年吧!”李年毕竟是李岩的弟弟,朱由检和驼子一家的那点交情自然瞒不过。

“什么皇上”长贵吓得一哆嗦,他搞不明白怎么就和皇上扯上关系了。

“放心去南京吧!”李年拍拍长贵肩膀。

“我不去南京,我想留下来打dá zi。”

李年准备收回的手楞在半空,他有些脸红,刚刚多少有些虚伪的小心思立刻噎了回去,转而开始对长贵生出了好感。

底层的百姓要想要人看得起,最起码不能把自己的骨气给弄丢了,长贵早就看出李年的心思了。

而于此同时,济南的金兵正大踏步后撤,连带着一大批已经被搜刮的穷得底儿掉的难民正大举南下。

在这支近乎是乞丐的难民队伍中,一个高个子瞎眼且失去双手的男人正背着一个失去双腿的男人艰难地走着。

背上的汉子指路,背人的汉子蹒跚前行,两人浑身发出刺鼻的臭味。

“将军,我们一定会到南京的。”背人的汉子说:“圆圆姑娘一定会在南京。”

第四百三十四章:故地

到了八月底,三方的势力范围基本已经确定,黄河以南归了大明,因为金兵也守不住。黄河以北是后金范围,明军暂时也没势力过河。西北归了吴三桂。

但是吴三桂是一个心机重的,他不光收拢了一大批北方读书人,而且还正式打出大明的旗号大肆行动。主要就是向山西和草原抢劫,因为他的实力最弱。

“这个混蛋吴三桂到底想要干什么”最新的情报让不骂人的方岳贡都骂了脏话。

“他打着大明的旗号不思为百姓谋生计,却公开在延遂边境tu shā满蒙八旗,这是典型的挑拨离间。”左懋第说到。

“最可恨的是此贼杀完了人把脑袋割下来丢弃在武关外,说是要向我们ling qu战功。那其中还有大量的妇孺孩童。”李岩一向对tu shā反感,他的狠只体现在战场之上。

“还有什么是有关吴三桂的情报”朱由检阴沉着问。

“天地会陕西分舵报告:吴三桂在大量仿制我军的装备,这些tu shā所使用的就是仿制我军的军械。”方近南站出来说。

“禽兽不如的东西,真是谁都养不熟的狗,逮谁咬谁。”

虽说多尔衮对吴三桂也没信守承诺,但是总得来讲对他不赖。这一点上后金确实挺大方的。在对待汉人降军的问题上,后金是有所保留地用,而且地位也确实低,但是该赏的一点也没含糊。这是事实。

可是吴三桂却的的确确是一条白眼狼,并不是他真有什么大义。从根子上讲,从他独掌大权的那天起,他就想着要攀上权利的顶峰。

“情报说,左梦庚,侯方域,李本深他们全去了西安。”

“倒是一窝的牛鬼蛇神聚齐了!”

“传朕旨意:向天下明示,我大明之军队并不包括关宁军。同时说明我族非枉顾乱杀之族,最恨欺凌弱小,大明不承认那些禽兽之人的恶行。”

“皇上,这样会导致许多关宁军会对大明寒心的。”左懋第担心地说。

“关宁军几十年来早已经成了吴家私军,如果他们其中还有人心向大明,早该归队。”很多穿越明末的人会以关宁军为主力,而朱由检却认为关宁军其实早就烂透了,整个辽东防线上的军队其实早已经成了最大的军阀私军。

这样的军队,任何人想要改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根本就不能作为一个帝国的主力使用了。改造这样一支几十年都固化了的军队,还不如另起炉灶的好。

朱由检已经彻底狠下心,把吴三桂和关宁军除名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吴三桂就是仗着大明要顾及所谓的大义,所谓的民心,而有恃无恐地在敲诈朱由检。

朱由检想到了后世那场十三年的抗战,如果国人真的一条心,光是东北三省就足以榨干小日本,何至于出来了一个全民抗战。

同样的,如果辽东防线这些兵真的卖力,何至于区区几十万dá zi能成事几十万人口如果放在后世,也就一个县的人口数。

第二天,大明官方的告示就通过报纸传遍天下了,和告示一通发布的,还有后金水师覆没的消息。

大明东海水师一举歼灭登莱金兵水师驻地,斩杀金兵水师提督李率泰,光复胶东半岛以及黄河以南所有土地。

朱由检在表明态度的同时,行动上也配合了一下,让曾英布攻占剑阁、汉中和安康。以显示大明朝廷和吴三桂割裂的决心。

……

泰安城外,十里官道旁的鲁中百姓齐聚两旁。

尽管这里比过去两年穷了,百姓穿的也破了一些,但是依然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黑旗军拆掉了所有马车的车篷,士兵都是齐整地站在马车车厢两边的。而作为军中的齐鲁子弟中的佼佼者,所有立功授勋的将士将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红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鲁中的兄弟们,挺起你们的胸膛,我带你们回家咯!”李年扯起嗓子高喊到。

“回家。”所有人仰天大笑,齐声高呼。

当颠儿颠儿的马蹄声响起,两边的人群立刻欢呼起来。一群孩童领着队伍一直撒欢般地跑在前面,无数的大姑娘正在偷瞄骑在马上的美男子。

香囊、手帕、一缕青丝,不停地朝将士们头上抛去。然后就有人不断地从马背上跳下,人群中立刻有亲人迎了上去。

一个国家,能让将士感到最荣光的其实不是功劳,而是生着荣归故里,就像文官衣锦还乡一样。

自大明半壁沦陷之后,这是第一次得到的最大荣光。这些马上骑士是什么是战功,是刚刚得到的品级。

所以,前行的路上才有无数妹子抛洒情义,这在以前是大明闻所未闻的事。以前这种荣光只属于中举。

鲁中是朱由检的第一站集结地,也是三年多以来牺牲最大的地方,所以这种荣光也是朱由检特意恩准的。

十里夸街,李年带着部下走了整整两个时辰,甚至中间还填饱了肚子。

从进泰安城开始,就已经不是普通的夹道欢迎了,那是一溜排的酒席,山东特有的大酒碗排得长长的。

“李军长,请!”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把满满一碗酒端到李年面前。

“敬战死沙场的弟兄们,愿他们的英灵安息。”李年一碗酒倒地,许多百姓潸然泪下。

那个死守肥城,爱民为民的郑位以及无数血战沂蒙几年的鲁中军。

“再敬涂炭的生灵,向齐鲁百姓敬礼!”李年又倒了一碗酒。

“第三碗酒,兄弟们干了。”李年一口气把一大碗喝了个赶紧。

“好!”人群爆发了,然后整条街都热闹了起来。自从dá zi打过来之后,这里还从没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欢宴持续到很晚,按照黑旗军的军规,所有将士不能离队,就算家是泰安城的也不能离开。

黑旗军虽然是朱由检原创,但是几经整训之后,其实还是以当初朱由检和李岩共同商议的办法练出来的。

黑旗军对军纪要求很高,自然也代表着现在大明正规军的脸面,不会有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出现。

尽管到了深夜,尽管人人乱醉如泥,泰安城内却没有一个将士在城内过夜。

山娃子滴酒未站,他守着喝醉的李年守了一夜。第二天,李年刚刚起床,侍卫说山娃子不见了。

李年一愣,却看到床头有一张画,画着几座山峰,半山腰上画着一只白色的羊。李年会心一笑说:

“传令下去,所有山东籍将士,放假一个月。”

第四百三十五章:大周朝的谎言

历史是一个最容易产生杠精,发生口水战的领域。反正过去的事情谁也无从真正可以考证,也没有人真的可以印证。

如果说未来还可以打赌和证明,那么过去是最不能言说的故事。历史是有人来创造的,如果一个人自己没有证明自己,那么他死之后,后世的每个人都可以解说他。

可以说,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我们读过的所有历史,其实不是真正的历史,都是有后人解说的历史。

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陈圆圆提心吊胆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当吴三桂想利用三皇子再次讹诈朱由检不成之后,吴三桂带领的一小撮人就注定和代表着最正统的大明朝廷直接,彻底地撕破脸皮了。

于是,谁才是代表着民族利益,谁才是真的mài guo,在这两个定义之间双方就打起了口水战。

吴三桂一方够狠,他们追本溯源,直接占据岐山,然后自封为“周王”,九月吴三桂自己登基称帝,自号“周王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令部下“蓄发,易衣冠”,起兵陕西。

反叛之前,率部下祭扫黄帝陵墓,“恸哭,伏地不能起”,对部下大加煽动。反叛之后,发布檄文,指责两京双方均“窃我祖宗神器,变我中国冠裳”,并声称要“共举先祖之文物,悉还中夏之乾坤”。

一时间,山西姜襄和wáng fu chén同时反金,大明这边湖南刘承胤,和各省皆有暗地里的少数人从中响应。

尤其是当初从南方逃到北方的一些读过书斯文败类,在看到后金被大明削弱了国力之后转而投靠吴三桂,他们的积极性非常高,以髡发,异服为攻击点,大肆攻击朱由检。

就连后世很多人最喜欢说“大明得国最正”这样的话题,只要读书人愿意,一样可以找出许多反驳的例证。

比如:韩林儿。

于是,崇祯不适合当皇帝的各种言论四起,其中就有陈圆圆是狐狸精祸国殃民,崇祯是商纣王沉迷美色,他吴三桂就是现世的周武王,上天专门派他来取代崇祯,一统天下的。

这样的鬼话很难让读过书的人相信,可是这个时代的大明却是一个文盲大比例时代。尤其是那近乎神话故事般的鼓吹之后,许多农民会相信。

南京。

天地会在吴三桂登基之后不久就在各省都发现了问题,尤其是在穷乡僻壤之间,吴三桂所谓的周王代明,以迷信般的谣言像风一样扩散。

“这都是一些什么东西?”朱由检把厚厚一摞儿草纸手绘的鬼画符一般的传单砸在桌子上。

这是紧急内阁会议,今天讨论的主题就是吴三桂在各省散布迷信的事。

“这就是各地出现的迷信传单,传播的人把这些东西沿路摆放。说是传单下了咒语,捡拾的人必须每人书写一百份,且以同样方式传播。否则si quán jiā。”

“许多老百姓深信不疑,纷纷传抄,四川、湖北、河南三省尤其严重。已经快要蔓延到长江以南了。”

“这三个省根本就拦不住流言的蔓延,整个秦岭都是大山,我们没有办法拦截……”

方近南这次带了五个天地会的高层情报人员专门供内阁询问相关事宜。

这是朱由检做的一个创新,在处理大事和突发事情上,天地会开始尝试面相内阁负责,而不仅仅是对皇帝一个人奏报。

朱由检感到一个头两个大,这种手法在后世就是最普通的营销模式。常见的用于cx,某多多的砍价,还有……

当然也是古代迷信xj最喜欢用的一种手段,而且后世一些流行在青少年之间传播的一些贴文,鸡汤文等等。

“众位,都说说该怎么办吧?”朱由检作为首脑,在发令之前当然要听一听其他人的意见。

“臣建议皇上应该在南京举办一场祭天大典,以示万民我大明的正统。”方岳贡第一个说。

“臣以为尽快印刷一批传单和告示,告诉百姓不要相信这些谣言。”顾炎武说。

……

七嘴八舌的,会开了一个时辰,最终的方案也定不下来。

朱由检之所以没定方案,朱由检是这个时代对舆情的处理方式过于粗暴简单,无非是以牙还牙和连根铲除。

内阁的意见就是朝廷出名一边反驳一边派大军围剿,只要抓到谁传播,立刻砍脑袋。而且举例各朝手段,简单有效。

朱由检忽然想起了清后期的“太平天国”,那一场导致两亿国人死亡的dong luàn。所以,朱由检拒绝了。

流言止于智者,但是能让流言消失的却是时间;让谎言停止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说谎者闭嘴。

“爱卿们说的都很好,所以朕决定:派十六军进秦岭抓捕地方渗透人员;三省各级衙门抽调人手组成工作组到和陕西相邻各县、乡镇,宣传朝廷的政策,安定民心;通知阎应元,第一期优秀学员的实习工作岗位可以确定了,就拿着一次的谣言练手,对三省重要地区的可疑人员展开抓捕。”

朱由检胸有成竹,玩这一招,他根本不用传统缴杀的手法。吴三桂等人无非是利用了这个时代朝廷对基层控制力弱的漏洞,后世多的是强化基层工作的办法。

大明zhèng quán的实际统治力才达到县一级,所以才有县令是父母官;min guo才能下达到乡镇,村里还是族长制;而我兔玩的可是村委会。

“皇上,这会牵制朝廷大量的官员。”方岳贡听了心里发慌,按照这种人手布置,朝廷每个月需要发下去的官员俸禄会增长几倍。

如果全国照此执行,户部的财政根本负担不起。所以,后世有人说唐朝时期官员才多少人,后世多少人如何如何。这一点根本没有可比性,大明一个县也就县衙几个末流小官算公职人员,而后世一个乡就比大明的一个县的公务员还多。

如果不想如此,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学米帝,朝廷职能部门采用聘用制。朱由检就是打算采用聘用制,起码教育这个第一个大规模推动的部门,从一开始就采用的聘用制的。

接下来的公共安全,也将采用聘用制,那些立功授勋的,才是各地负责公共安全的领导者,其他的都是聘用人员。

“方爱卿,只是暂时调用,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朕只是不想再妄杀百姓了,这些年死掉的人太多了。”朱由检确实不想过多的杀人,经过dong luàn的大明损失掉的人口实在太多了。

“请皇上明示,抓捕到的人怎么办?”黄宗義问。

“处以对应的苦役年限代替他们的罪行。”朱由检想都没想就回到到。

黄宗義心里立刻若有所思,他从这一刻才开始对国家架构有所触动,这一点是谁也不知道的。

朱由检不知道历史上的黄宗義是什么时候思考这种问题的,但是这一次是真正从这一刻开始的。因为一个国家架构的设计,不只是层次架构,还需要对应的制度和法律来支撑。

朱由检无意之间说出的法律手段,让黄宗義开始开窍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大报恩寺外

“皇上是纣王,臣妾是妲己……”陈圆圆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她的眼睛露出的恐惧已经很吓人了。

朱由检没有想过当初在刘宗敏和李自成面前都毫不畏惧的陈圆圆居然在流言蜚语面前被吓成这样。

其实朱由检根本就不了解陈圆圆,陈圆圆出身江南,成名秦淮河。自幼接受过儒家纲常教育的她其实和柳如是等人一样有着传统道德理念,她们这些人不惧怕生死,最惧怕名声,而这个名声是高于世俗道德的。

妲己,那是被钉在耻辱架上的臭名声,陈圆圆自从进宫以后,就对这种东西产生了最深的恐惧。

“圆圆,朕不是纣王,你也不是妲己。不要去相信外面那些流言。”朱由检搂着陈圆圆,有些心疼她。

南京城里以前的留言也曾经传出,说是朱由检迷恋陈圆圆才导致吴三桂引后金入关的。虽然说得有鼻子有眼,可是毕竟大明未灭。

后来后金渐渐败了,许多人自然不相信这回事了。

可是这一次又传出纣王被妲己迷惑,才有武王伐纣……

试问谁呢接连受到心灵的拷问

“皇上,臣妾想去庙里烧注香。”陈圆圆没有被朱由检劝住,她反正开始寻求一种别的安慰方式。

“圆圆,你如果觉得在宫里住着不舒服,可以到外面散散心。也可以去扬州散散心,朕知道扬州是你的老家吧。”

朱由检觉得陈圆圆可能是憋坏了,皇宫并不是一个好地方,尤其是她和小阿珂两个人长期住这里。

“阿娘,我要出去玩。”小阿珂已经很会说话了,眨着长长的睫毛和大眼睛,像极了陈圆圆。

“好,父皇同意让你阿娘明天就带你出宫去玩去好吗?”看到阿珂,朱由检总是开心的。他已经忘了金庸笔下的那个单纯到幼稚肤浅的阿珂。

可能是爹的身份变了,这个小阿珂的性格也变了,不光聪明,还极为胆大。尤其是经常欺负那个乳娘的儿子,连朱由检都听说过,只是朱由检忙,从未见过那位乳娘和她的儿子。

“臣妾谢过皇上。”陈圆圆见朱由检如此宠溺她们母女,心里其实更加害怕。仿佛那则谣言就是预言一样,她本能地想要开始抗拒和疏远朱由检了。

晚上,朱由检颇有兴趣,奈何陈圆圆索然无味。

“你怎么了?”朱由检很奇怪,这女人在她这个年龄不应该正是被开发的熟地嘛,为何有些干枯。

“臣妾有些身体不适。”

好吧!这个其实是拒绝的最好借口,谁也找不出毛病。何况朱由检现在后宫就一个女人,得巴巴地哄着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南京聚宝门及后世中华门外的大报恩寺,几辆看起来不惹眼,但是却比一般马车要明显厚重的四轮马车缓缓驶来。

陈圆圆出行没有劳动太多人,她现在自觉自己就是一个罪人一样,哪里还敢张扬。

一行人以便装快速悄悄地进了寺庙,除了身边的便装暗哨多了点,也没人认得出她是谁。

南京大报恩寺的名气自不必说,其最出名的就是后世发现的“七宝阿育王塔”以及里面藏着的“佛顶真骨”舍利。

陈圆圆在几乎每一尊大佛像面前足足跪了一炷香时间,从她上香开始,一直到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燃尽。

这种心里压力如果不得到释放,整日闷在后宫,恐怕会出事,正好合适到寺庙里来。

在大报恩寺,陈圆圆的心情慢慢安宁了下来。经过几个大师的劝解,她也慢慢地放下了暂时的心理负担。

临近中午,进寺庙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些不适合陈圆圆待了。

“娘娘,咱们走吧!”小玉搀扶起陈圆圆就朝寺外走。

“阿娘,那里好热闹,我能过去看看吗?”小阿珂被寺庙外的各种热闹吸引住了,一时间小脑袋不停乱转。

陈圆圆想了想,阿珂从小就只有小宝一个玩伴,有些孤单是难免的。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满足她的要求吧!

大报恩寺外面从来都是热闹的聚集地,这里不光有各种小食和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当然还有各种江湖艺人聚集。

“好!”远远地,就传来一阵一阵叫好声。

“阿娘,我要去哪儿。”阿珂一指,陈圆圆身边的暗哨立刻就涌了上去。

贵妃娘娘自然是不可能去瞧这些江湖节目的,但是侍卫们护着小公主挤到前面去看一眼不为过。

陈圆圆坐在马车里等了一会,阿珂还是没打算回来,她有些生气:“小玉,你去把公主抱回来。”

“好的娘娘。”小玉身份比一般宫女要高,平时阿珂还是有些怕的,到底算是一个小姨娘的身份。

“阿珂,小姨带你回去好吗?”身在外,小玉的称呼变了。不过这种称呼在宫里也经常开玩笑说。

“不嘛,我还要再玩一会。”阿珂看得兴起。

小玉回头一瞧,两个瘦弱的汉子正在表演飞刀。那没了腿的汉子坐在一个有轮子的小板车上,手拿飞刀,蒙着眼在扎一个瞎子。

瞎子的眼眶很可怕,但是他始终把眼皮死死地闭着。小玉猜这人如果把眼皮稍微睁开一点,恐怕会吓跑周围所有的观众。

很明显这二人的表演有一会了,小玉不忍心这时候带阿珂走,因为马上就要给钱了。这个时候走有些不地道,小玉还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市侩。

当表演结束,那个扔飞刀的汉子摘下眼罩,手掌撑着地,一下一下地爬了过来。他的面前放着一个陶碗,碗里可怜巴巴地放着几枚铜板。这种铜钱现在在南京城根本就不值钱,远没有新铸造的大钱值钱。

“给你。”小玉逗了一下阿珂,随手从兜里摸出一块银元就丢入碗中。

“谢谢贵人!”没腿的汉子立刻朝小玉磕头,然后抬起头看一下眼前这个大方的财主。

“啊!”小玉正好和对方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都一愣。

“小玉”汉子一下子就认出了小玉。

“你,你认错人了。”小玉慌慌张张地抱着阿珂转身就跑。

“小玉,小玉,是我啊!”汉子立刻爬着追了过来,一边爬一边喊。

陈圆圆正好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小玉的名字,于是好奇地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那一瞬间,汉子和陈圆圆都愣住了。

“圆圆…”汉子哭了,他的双手飞一般抓着地面,不要命地朝后刨。

在他的身后,那个个子很高的瞎子也踉跄着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将军,将军。”

然后,皇家内位岂能是摆设,几个回合之后,两个残疾人就被按到在地。汉子倔强地挣扎着。

陈圆圆急忙走到汉子身边,仔细一看,失声喊到:“刘将军。”

她陈圆圆虽然不喜欢刘宗敏,可是也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虽然京城里的经历不能说明刘宗敏的善良,可是陈圆圆和朱由检等人到底是刘宗敏庇护过来的。

“把刘将军抬上马车。”陈圆圆立刻吩咐到。

大报恩寺门口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过方近南,她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请教了王承恩,要不要去报告给朱由检。

王承恩想了一下,说:“报!”11

第四百三十七章:坠入深渊

方近南是觉得自己身份特殊,要不要为这点小事就像朱由检打报告,而王承恩压根就不会对朱由检隐瞒这种事,他对前因后果都十分了解。

陈圆圆当然不能直接把刘宗敏带回皇宫,她把他带去的堂哥邢昉家。陈圆圆很纠结,她不知道这个事要不要立刻跟朱由检说,她也不知道刘宗敏在战场上救过朱由检这件事。

“贵妃娘娘,你怎么能把他放在这里,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可不得了。”邢昉见陈圆圆带了两个陌生男人,心里特别担心。本来外面就风言风语的对陈圆圆不利,怎么还能见陌生男人。

邢昉因为是妥妥的皇帝大舅哥,现在混到吏部当了不大不小的管事了,怎么说也是五品官,如果陈圆圆失宠,那整个邢家人也肯定遭殃。

“怎么,哥哥这是不想帮小妹了?”陈圆圆离开不高兴了,她就是一个心软的。当初收留朱由检,现在想帮助刘宗敏其实都是因为心善。区别只是她最初对朱由检多了一份好奇心,对刘宗敏是怜悯。

“哥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事应该跟皇上说一下。而且,娘娘也不适合再跟这两个人见面。如果娘娘想可怜他们,可以给他们一笔钱还有一个庄子,这些我都可以替您去办。”邢昉觉得自己的建议没什么错。

“我还没想好,等等再说。”陈圆圆回答。

邢昉无奈,只好摇摇头。

花厅,刘宗敏自己拿着筷子不停地喂,他身边的瞎子倒是吃得满头大汗。

因为朱由检的习惯,现在南京城里也开始流行起吃辣椒了,只是南京人吃不了太辣,在菜里加一点点做调味用,不过这已经足以让瞎子过足瘾了。

瞎子没有手了,只能靠刘宗敏喂饭,而刘宗敏没有腿,瞎子就是他的脚。

陈圆圆和邢昉走了进来,刘宗敏停下了手,激动地说:“圆圆,我,我只是来看你一眼。我们这就走。”

陈圆圆眼圈一红,赶紧说:“你们就住这儿,这是我哥哥。”

刘宗敏赶紧给邢昉磕头:“小人刘宗敏叩见大人。”

当初那个桀骜不驯,满身狂傲不羁的刘宗敏完全不见了,现在看起来像是黄土高原上老实巴交的老农,沧桑的面容,残破的身躯。陈圆圆根本无法把他跟之前的权将军对比。

陈圆圆眼睛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她想起当初刘宗敏对她说,要娶她回陕北。这次三年半,刘宗敏真的就变成陕北的老汉了。

“刘,刘兄弟,你就先放心住这吧。”邢昉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刘宗敏,似乎怎么称呼都不好。

“不不,不敢打扰大人。小人这就走。”刘宗敏再次看了一眼陈圆圆,眼神已经没有了那种深情。

刘宗敏心里已经知道他和陈圆圆这辈子的距离了,自己当初最有可能的时候都没能得美人心,何况现在。至少他来南京城就已经听说了陈圆圆是当今的贵妃娘娘。

能再看一眼就不错了,还敢作它想

“瞎子,我们走。”刘宗敏喊了一声,瞎子立刻摸索着把刘宗敏背上,动作相当敏捷。

“皇上驾到!”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好唱,紧接着两队锦衣卫迅速闯了进来。一转眼的功夫,锦衣卫就把院子的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包围了起来。

瞎子惊慌的很,背着刘宗敏不断地转换脚步,明显想要防御。他虽然眼瞎,可是耳朵很灵。早听到外面有高手的脚步声了。

邢昉赶紧跪地上磕头,别看他在外人眼中是皇上大舅哥,实际上他还没见过皇上真容。陈圆圆倒是显得很平静,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刘宗敏反倒镇静,他拍拍瞎子的肩膀示意瞎子放下他,然后很坦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瞎子慌得要挡在刘宗敏的身前,唯恐有人对刘宗敏不利。

朱由检和王承恩大踏步,出人意料的是他俩都是普通黑衣打扮,还都带着当初的面具。

走到门口,朱由检和王承恩一闪身,高夫人从后面冒了出来。

“宗敏兄弟,真是您吗?”高夫人带着惊喜和激动,扯起嗓子喊道。

刘宗敏再也装不下去了,顿时抽泣着,瞎子也闪到一般,蹲在椅子旁边大哭。

“大舅哥,去帮我们准备最好的菜和最烈的酒。”朱由检摘下面具朝邢昉说到。

“呃!哎。”邢昉一愣,转而心里一喜高兴地爬起来跑了。

朱由检这一句大舅哥等于是直接对情敌强调了身份,而且不是以皇帝身份压人。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听的明白。

“宗敏兄弟,是谁把你们害成这样啊?”高夫人一边哭,一边看刘宗敏的双腿。

“还能是谁,吴三桂那个畜生不如的。他折磨了我们整整两年。最后在去陕西之前才把我们丢到京郊。”瞎子恶狠狠地咒骂着。

朱由检听到这看了一眼纪彪,低声说:“去把金圣叹找来,让他带上最好的笔杆子。”

纪彪立刻会意而去。

要说刘宗敏和朱由检那是仇人关系,要不是刘宗敏在最后一刻救过朱由检,估计朱由检就算不弄死他,也要撵得远远的。

可是人的心里大多同情弱者,刘宗敏现在的样子完全值得同情。所以,朱由检就找来了高夫人当中间人,算是缓和一下双方的关系,免得太尴尬。

闯军和西军的大多数高层就是这样,他们在国内和大明打的不可开交,但是遇到金兵又基本都能顾全大局。他们跟吴三桂之流不一样,骨子里又在乎民族大义。

“朕敬刘将军一杯,刘将军是朕在京城的救命恩人啊!”朱由检话一出,高夫人很满意的笑了,起码闯军和西军各级将领都会放心。皇帝如果连刘宗敏都能容忍,其他人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而刘宗敏一愣,朱由检把一片石故意说成京城,显然是在欲盖拟彰了。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刘宗敏的仇人也不是朱由检,想报仇还得依靠朱由检才行。

“臣刘宗敏谢过皇上,求皇上替臣做主,铲除汉奸吴三桂啊!”刘宗敏并不笨,相反很聪明。笨人当不了权将军,他立刻知道了自己的作用。

然后刘宗敏和瞎子就开始痛诉吴三桂的种种,旁边房间,金圣叹正和几个书生奋笔疾书。

只有陈圆圆坐了一半儿就脸色苍白地回宫了,她是第一次听到吴三桂居然是那样一个恶人。这跟她当初遇到的那个吴三桂相去甚远,完全是判若两人。

陈圆圆看到刘宗敏的断腿和瞎子的双眼,心里不断地颤抖。白天在庙里求得的那点安慰荡然无存,相反她心里却种下更深的罪孽感。

陈圆圆预感到,无论朱由检和吴三桂哪一方战胜,她都难逃在历史上负面的一笔了。

她的心坠入深渊,红颜始终难逃祸水的骂名。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三十八章:资产归属

从第二天开始,大明日报连续五天以大篇幅刊登了一个,在最关键时刻觉醒,勇斗汉奸吴三桂和后金联军的民族英雄。

于是乎,刘宗敏家喻户晓了。而且整个江南百姓也都知道了吴三桂叛国的前因后果,报纸事无巨细地说明了吴三桂引金兵入关,屠杀国人的事实。

而这个时候,闯军已经不在是流贼,也已经不再是攻占京城的罪魁祸首,变成了入京救驾的英雄了。这也是朱由检有意在扭曲历史,因为他现在的朝廷中,有许多的农民军。

其实大明日报只是有意淡化真相,并非掩盖事实。但是吴三桂的大汉奸形象跃然纸上。

紧随吴三桂其后的,就是侯方域投奔左梦庚,两掘黄河的事实。所有的江南读书人随之也都知道了侯方域也是一个汉奸。

而李香君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人们避之不及了。

“啪…”从第一块狗屎砸中那块远门开始,估计门口已经快被狗堆满了。

外面的一切行为都在嘲弄着她这两年多的美梦和坚持,原来自己维护的居然是人人唾弃的狗屎。

“不,他们一定是搞错了。侯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个谦谦君子,众人楷模。他不是卖国求荣的汉奸。”

李香君嚎叫着,她的内心也被击垮了。相比较陈圆圆在乎自己的名誉,李香君更在意她男人的名誉。她们都是受儒家道德影响的人,而她们的男人,几乎都把这种儒家思想看得很淡。

“小姐,我们要搬家吗?”李香君的丫鬟问。

“去城北吧。”李香君吩咐。

“城北太脏了,咱们要去……”丫鬟很怀疑李香君是不是说错了,她可是最嫌弃那些跑码头扛大包的。

城北就是江岸,自然也就是贫民窟,那是李香君最厌恶的地方,她以前从来都不屑去那种地方。

可是这一次李香君想通了,她再也不想去干那些偷听消息,嚼舌根的事情了。李香君想干点实际的,不然她怕自己会被逼疯。

……

“海贸的规模到底有多大?”朱由检看着九儿问。

九儿去了一趟沿海,跑遍了福建和广东,目的就是为了摸清大明对外贸易的规模,做一份外貌的普查工作。

郑家是大明最大的海商,但是这不代表海贸只有郑家一家在做。广东沿海官方的,或者是走私的,自然有人为了利润挺而走险。要不然哪有那么多的海盗。

“父皇,您不提还好,提了就失望。除了郑家的生意外,其他所有生意加起来也不够扬州盐利的四分之一。可是郑家赚的钱也不全是海贸,他们只是把倭国的货物转手给了葡萄牙人……”

九儿详细一说朱由检算是明白了,大明长期禁海,实际上国内的出口量根本就没有那么大。大部分的生意是被郑家垄断了,而郑家是日本唯一的两个贸易方,他们在垄断出口的同时还做着日本的转口贸易。

郑家,是整个东亚最大的海商,荷兰人眼馋了,所以才要对付郑家。

“就没有人偷偷地走私”朱由检不信。

“有,但是都是一些小船,赚点钱很容易被海盗抢。倒是葡萄牙人赚了不少。可是葡萄牙人和大明的贸易是朝廷容许的。”

“每年两万两租金,朕知道。”朱由检说。

“可是现在的澳门已经成了除郑家外,大明唯一合法的海贸了。葡萄牙人一年从广州何止赚上百万。”九儿愤愤不平。

“父皇现在问你,如果你来做这件事,应该如何?”

朱由检看着九儿,实际上他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这个时代的航海贸易都是以国家形式去推动的,小公司和个人想在海上捞银子最好打消念头。跑海贸的本身就是海盗,像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英国这几个大海盗自己都相互之间打得不可开交呢。

朱由检也想组织舰队对外护航开展贸易,可是他现在连突破口都找不到。指望郑家局限性太大,郑家对外贸易其实只是对日而已。朱由检要的是纵横大洋。

“儿臣以为,朝廷应该不要那两万两租金。”九儿小心翼翼地看着朱由检说。

“嗯”朱由检一愣。

“把澳门收回来,在番禺设一个对所有洋人一视平等的地方,然后公平地收取租金。”九儿说。

经过九儿这么一说,朱由检脑袋一下子开窍了,九儿这种想法还是太保守了。她只是想打破葡萄牙人独霸国内出口的这杯羹,想扩大出口。

“如果朕开放贸易,你说荷兰人会不会放弃对日贸易”朱由检在计算荷兰人一年能从日本赚多少。

“除非我大明能有更多,更有利的货物吸引得了荷兰人。”九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不错,我的九儿这三年没白学,已经知晓了生意的精髓了。”朱由检很高兴,九儿居然开始用贸易利润来想问题了。

“父皇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再去广州一趟,派人分别接触一下西洋各国的商人,听听他们的意见。另外让施琅加紧收编南海的海盗,先给朕清理出一条安全的海岸线出来。”

九儿走后,朱由检开始整理对外贸易的思路。初期肯定是不能让欧洲人直接进入国内开展贸易的,必须把他们阻拦在国门之外,但是又不能闭关。

所以,朱由检准备成立进出口公司,统一从国内采购,然后统一定价出口。在这个时代不要谈什么市场经济,大明没有禁海,能卖给你们东西就不错了。

另外一个方面,如果荷兰人愿意放弃对日贸易,那么大明就等于垄断了对日贸易,传说中的日本的银山,就是大明的了。

朱由检正想着,方以智跑了进来,然后发着牢骚说:“这活儿没法干了。项目越来越多,我根本管不过来。你看看,连一个铁钉的项目也要送到我这里来报批。”

朱由检一愣,他这次发现什么事情都依靠官方来施行确实是很累,有些新发明是完全可以交到民间去的,可是目前民间的商业活动又都在培养期。

“展销会后你们卖出去了多少专利”朱由检是肯定要出售一些专利出去的,完全依靠官方来生产根本不可能。

“没有多少,那些商贾唯利是图,他们只想用不要钱的东西,哪里会掏钱买什么专利。”方以智愤怒地说,从古至今,国人最爱的就是盗版,对知识产权没有任何意识。相反,如果一个人对发明收钱,反而会被人说小气的。

“朕以前不是说过嘛,只要不是重点项目,你们将军山的人也可以自己建厂,朝廷如果对产品有需要,可以优先采购。”朱由检觉得暂时是指望不上传统商贾们了,他得想新的办法。

“可是办厂需要钱啊!”方以智说。

“从银行贷款啊。项目发明人本身就占有一部分的知识产权,你们理工学院和项目负责人是按比例分成。可以以参股的形式负担一部分债务,对新厂提供支持。”

“那我们岂不是要欠一屁股债”方以智瞪大眼睛。

“总不能每个项目都投吧,先把一些保密性不高,又有迫切需要的项目推出去。最多三个月,很多东西都不用你管,你只需要跟他们提要求,他们自己会发明的。”

“皇上这样,我还得天天跑银行,更累。”

“朕给你派几个人,把有关事宜分离出来。”

朱由检计算了一下,恐怕户部又需要多一个国资委的部门了,将军山的资产要进行一次清算了。那些是该给朝廷的、个人的或者是他朱由检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三十九章:经世之学

如果国内的商业气氛起不来,朝廷大部分人对贸易根本没什么概念。这样的话,大范围开海贸依然会有阻力,这也是朱由检只想搞一个指定贸易区的思路。

开放,也是一步步来的。一下子让欧洲那些海盗涌进来,朱由检担心不出五十年,大明得被逼着考虑设立国教的问题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欧洲的那些传教士到处乱跑,大明现在不需要什么红衣大炮铸造技术,也不需要西洋人的先进算学。

大明现在只需要把优质货物卖给西洋人,然后再买点大明需要的东西。

“皇上,我们会需要哪些西洋人的东西呢?”方以智实在想不出,大明会有需要西洋人什么东西的。

这句话还真把朱由检给问住了,现在的大明还真找不出什么东西是需要大量进口的。当然,银子除外。

赚银子是个好事情,但是长期的贸易顺差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银子全堆到大明,那国内的钱就不值钱了。

赚的银子得花,还要花得值。

但是说到底,还是要把国内的商业气氛先搞起来再说,如果看不到好处,大明的精英们永远只会把目光盯在官位和土地上。

西方人为什么不喜欢当官,那是因为获取的利益远没有做贸易和抢劫得到的多。

可惜,朱由检手上最缺的,就是经济人才,而且还满世界都找不出来。既然这个时代压根就没有什么市场经济环境,那么就先培养一批政治经济人出来吧。反正这个时代的第一篇政经的文章才出来不久。

“这一回你该满意了吧,小项目剥离出去,中级项目又甩给了各个学院,将军山目前只管理着和军队需要有关的高级别项目组。你终于可以轻松了。”朱由检打趣着方以智。

“我也想去教书育人,可是怕皇上不同意啊。”方以智现在可以说是除朱由检外,大明懂得知识面最广的人了,如果他能投身教育肯定比朱由检强。

“要不,你再学习学习商道吧。”朱由检嬉皮笑脸地说。

“免了,我对赚钱没兴趣。不过,江南人才辈出,皇上要想招揽人才,还是关注一下江南望族吧。”方以智话说一半,但是朱由检基本已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

江南,钱氏乃吴越第一望族。就是后世,在全世界当科学院院士以上的名人就有一百多位。钱肃乐四兄弟和钱谦益都是,方以智之所以没有把话说完,肯定跟钱谦益有关。

朝廷为什么在江南招揽人才这么困难,那是因为江南多私学,人家是为自己培养人才,轻易不会替朱由检效力。

朱由检深深地感到,对于一个穿越到古代的人来说,什么军事,什么经济其实都不算太难。真正太难的是人才和人才的培养,综合起来就是教育问题才是真正最困难的。

假如朱由检手里有一千名后世的博士研究生——不,可能只需要一千名本科生,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朱由检只有大明本身的人才资源。

回到苏州的钱谦益过得很凄惨,以前那些门生故旧大多都不登门了。六十多的钱谦益现在想卖一副字都卖不出去,他只能典卖以前的藏品度日。

加上自己和柳如是脱离钱府单独居住之后,日子就变得更加拮据。要知道养柳如是可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到底人家也是年轻貌美的女人,放在后世光是“神仙水”都需要不少钱。

“牧斋,这些东西我都不需要的。”柳如是推开一堆胭脂水粉等物说。

“如是你要经常见人的,怎么能少得了。”钱谦益揉揉眼睛说,他已经得了眼疾,看东西都有些看不清了。

胭脂水粉是钱谦益才拿一本孤本去换了银子买的,他不想让柳如是太丢面子。虽然现在抛头露面的机会不多,可是也是要常备的。

柳如是看了一眼钱谦益,她本不是一个势力女人,相反她很懂柔情。

“牧斋,南京文学院给我发了一个帖子,请我去当教习…”柳如是的文采世人皆知。朱由检在新的学校成立之初就交代过,能招女教师和女学员就单独给奖金的。文学院自然要给柳如是发聘贴。

“不准去。你一个妇道人家,天天去那里算怎么回事。”钱谦益有些颓废和无奈地跌坐在椅子上。

“又不是什么不好的地方,我可以拿你的学问去教授那些学生啊。”柳如是一笑,她心里知道钱谦益这是面子上挂不住了。

“我的学问不适合出现在那里,那是他的地盘。我的学问留在钱氏学堂就好。”钱谦益气呼呼地说。钱谦益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朱由检。

“都是大明的读书人,管它是哪里呢。只要牧斋的学问能被天下人知道就好。”柳如是劝解着。

“读书人就应该学圣人之学,我钱某人的学问不算什么。”钱谦益任然气呼呼的。

“孔圣人的画像不还是挂在学堂里嘛!这皇上未必是不喜欢孔圣人,他只是不喜欢别人当汉奸而已。”

“我又不是汉奸。”钱谦益赶紧说,他生怕别人说他是汉奸。

“跟帖子一起送过来的还有这个。”柳如是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钱庄的大额银票和一封信,银票整整五千两。

“谁给的。”钱谦益一愣,这个时候还有人理他肯定不是一般人。

“你的好学生,郑森。”柳如是把银票递到钱谦益手中。

“这有些太多了。”钱谦益拿着有些烫手,虽然郑家是有钱,可是五千两不是小数。别以为真像电视剧里一给就是几万两什么的,那是演戏呢。

“钱是其次,你再看看信。”柳如是说。

钱谦益甩开信纸匆匆浏览一下,脸上一红说:“我不去,你也别去。”

“帖子是分别发给我们俩的,这说明是公事。牧你好好想想,这可是好机会。”

“我一个堂堂尚书,现在却去当一个什么教授。丢人现眼。”钱谦益还是放不下他的官瘾。

“那如果是朝廷容许钱氏学堂扩大成学院呢?”

钱谦益一愣,他其实一直在关注南京那些新学堂的建设情况的。如果说他可以蔑视那些学院,但是朝廷的科举制度改变是既定事实。

钱氏的学堂事关的不止他钱谦益一人,钱氏子弟也要为前途考虑。

“郑森这是来替朱由检当说客来了?”钱谦益明白了,这背后肯定有朱由检的影子。

“别管是什么客,你能再出山就是好事。不是吗?”柳如是甜甜一笑。

“那我得好好谋划一番,而且最好让汪然明出点血,搞一个江南最好的学堂出来。”钱谦益有些心动了,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事。

“你要是愿意和朝廷谈一谈,估计皇上都能亲自来。”柳如是说。

“郑森说的”钱谦益说。

“嗯,他们的要求是让钱氏送一批年轻才俊去学经世之学。”柳如是点点头。

“呼…”钱谦益长出一口气,原来朱由检真正要的东西在这里,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学问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四十章:何腾蛟树倒猢狲散

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何腾蛟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衡阳的巡抚衙门,衙门内的官吏全都不知所踪。

就在半个月前还热热闹闹的衙门,瞬间就变成了冷锅冷灶。官场一向如此!湖北过来的朝廷大军离衡阳城还有三十里,何腾蛟还没有出城迎接的打算。

“老爷,您该更衣了。”何忠站在门外,轻声唤着。

“哎!”何腾蛟叹了口气,扶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他的身边不光没有官吏,连招的一些兵也跑光了。

“何忠,你说老爷我现在躲起来,还来得及吗?”何腾蛟问。

“老爷,您又没做错什么,这几年又为朝廷筹粮筹饷的,为什么要躲”何忠不解。

何腾蛟说:“老爷我的手下全反叛朝廷了,皇上会饶了我”

现在的衡阳城已经残破不堪,一次兵乱足以把这座重镇摧残。尤其是刘承胤的部下,那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那些乱兵反叛了朝廷,可是老爷您一直都是在劝说的啊!刘承胤还把老爷您绑起来,逼着您跟他一起反叛朝廷,老爷不是宁死也没答应嘛。”

何腾蛟是觉得自己过不去这一关的,说到底衡阳的兵祸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皇上会饶了自己

“你的意思是朝廷不会拿我咋样”何腾蛟身边早没有了师爷和谋士,也就这个叫何忠的远房亲戚兼管家留在身边。

“皇上追缴的是乱兵又不是老爷,乱兵跑永州去了,老爷又没有跑。皇上不会难为老爷的。”何忠说的话虽然没有师爷将的道理深,可是仔细听还是有些道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何腾蛟问。

“老爷,您还是湖南巡抚,朝廷又没有革职。老爷尽管去迎接大军,有朝廷大军撑腰,湖南的兵乱很快就会平定了。”何忠说。

“可这高一功又不是我的部下,他凭什么听我的”何腾蛟对官兵的思维还停留在左良玉的时期,只有自己拉起来的人才能用。

“老爷,您就是舍不得手上的兵权。”

“没有兵,谁会听我的”何腾蛟最羡慕的人是那左良玉。

“再坏也坏不过现在吧。”何忠说。

何腾蛟听了这句话噌一下站了起来,楞了三秒后喊了一句:“更衣,出城迎大军。”

高一功部打湖南乱兵优势没那么明显,论战力,高一功部在明军中那算是垫底的。高部本身就是闯军中整编后战力最弱的一支军队。

进湖南的三支军队战力都不强,而且都不满编,就是兵部既定的准备转化为地方驻军的部队。可是从军纪军容上看,那也是强军的样子。

何腾蛟看着远远走来的大军,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这是他做梦都想要的“强军”。整齐的着装,整齐的武器装备,连走路迈哪条腿都是整齐的。

“见过何大人。”高一功见到何腾蛟就是一个军礼。

何腾蛟脸上一阵红一阵黑,他心里是又气又担心。如果是朝廷承认他这个巡抚,为什么眼前这一个小小的将军见到他居然不下拜。如果不认他这个巡抚,又为何对他敬礼。起码何腾蛟还能判断刚刚是在向他敬礼。

“唉唉,高将军辛苦了。”何腾蛟不敢托大,到底人家高一功手上是有兵的人。再说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宁,就等着高一功嘴里喊出一道圣旨来决定他的命运呢。

“大军就不进衡阳城了,我们就在城外扎营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就离开。”高一功笑着说。

“就,就这”何腾蛟呆了,没有自己什么事吗?

“对啊!何大人想要什么事吗?”高一功正欲走,好奇地问。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何腾蛟立刻明白自己好像就这样过关了,他便立刻恢复了官威:“本官的意思是大军驻扎城外是好,可是这城内也需要人手保护。本官让高将军派点人先去保护府衙……”

高一功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何腾蛟说:“何大人有多久没出门走走了?”

“什么意思?”何腾蛟有点恼怒,他也感觉到了高一功的态度。

“我的意思是你太土了。传我军令:大军城外扎营,所有人不得离营一步。”高一功懒得跟何腾蛟纠缠。

“你…老夫一定要向朝廷参你一本。”何腾蛟跳着脚吼,一个区区武夫敢在他堂堂的正三品文官面前顶撞,大明是很少见的。他可是巡抚,正儿八经的一方诸侯。

“随你。”高一功看都不看何腾蛟一眼。

开玩笑,大明正规军的调动和使用权只有朱由检一人。现在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巡抚了,就是陈子龙这样的总督,方岳贡这样内阁首辅都无权调动。

何腾蛟连这点都搞不清,还以为是以前呢,随随便便就可以对一个将军指手画脚的。

高一功就算是地方驻军,也不归何腾蛟指挥。去哪打仗,打谁那是高一功遵照朱由检的命令行事,怎么打那也是参谋长说了算。跟何腾蛟这种文官半毛钱关系也扯不上。

何腾蛟气急败坏,这大明是真的变了,他已经不适应了。

许多人说古代打仗将的作用很大,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会很危险。这简直是胡扯。军队打仗靠的是军令,而不是看脸。看脸打仗的军队就是过时的制度。

就像现在的大明,真正打仗的好手全在南京雪藏,而各军将领水平都差不多,部队照样运行的很平稳,决对不会属于某一位将军的现象。

又比如以前以地名命令的军队名称全部改为代号,如鲁中军、徐州军、黑旗军等称呼全都撤销,取代他们的就只有十五军,十六军等一系列编号了。

高一功部过来就是进攻永州的,而福建和贵州两省的部队已经从两边夹击,把刘承胤部积压到快广西边境了。

身在桂林的朱由榔简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是大明现在最有钱的王爷,自然也是最怕掉脑袋的王爷。

“王爷,咱们赶紧些向皇上求救吧!”桂王府里,王妃哭哭啼啼地说。

“求救的折子天天送,可是这朝廷的大军就是迟迟不见踪影。整个广西现在压根就没有什么兵,你让我有什么办法”

“要不我们跑吧!”

“亏你说的好听,我要是跑了,这王位还想不想要了?”

“咱们就只身走,皇上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吧,那福王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王妃说。

“你也不瞧瞧福王那小子活成啥样了,一天天的在璐王的厂子里做笛子、拉二胡,听说手上全拉的是口子。”

朱由榔可吃不了这份苦,在南明所有的补位皇帝中,能吃苦的只有唐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四十一章:朱由检铁腕治两广

广西也是有地方驻军的,但是都掌握在地方官手中。如果朱由检下旨,这些人到底能有多大作用恐怕只有天知道。

不过南方几个省的确没有什么有战斗力的部队,全都需要整编。

现在三个军一起集中到了永州,摆明了就是冲着广西去的。至于朱由检对朱由榔这个大明最后的身处高位而不愿意合作的王爷,恐怕所有人都觉得是桂王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两广总督丁魁楚是朱由检穿越之后到现在唯一不是亲命的高官,也是一个最无能的总督。他的无能简直比何腾蛟还不如。

何腾蛟至少还知道组建军队,建立防御。而丁魁楚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挖掘两广的文化传统,舞文弄墨,制砚卖官。

正史上的丁魁楚派水军到今天肇庆附近的羚羊峡,放干河水,在斧柯山下的老坑取砚石。行政用人方面,也是弊端丛生,“将吏以贿为进退”。

这是一个把文事发挥到极致的高官,朱由检认为他最好的职务应该是两广退休办主任兼老年书法协会会长才对。

不过呢,这样的人也有好处,那就是不惹事,反正不管朱由检在长江一线如何闹腾,始终没有听到过两广有什么大事发生。朝廷的事仿佛跟他没一点关系,他也对两广之外的事情毫无兴趣。

所以朱由检一直没动两广,就连施琅也只是被派去海边打海盗,没有对两广动手。

南京,内阁会议。

“方爱卿,两广的事情如何解决”朱由检看着方岳贡。

方岳贡做户部尚书挺好,但是当首辅勉为其难了点。说是首辅,其实现在内阁中真正挑大梁的是李岩。

“臣还没想好。”方岳贡实话实说,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跟李岩比自己差太多。

“为安全见,最好是把丁魁楚调入南京,然后派一员能吏去收拾残局。为仿制局势动荡,还应该派一军主力进驻两广。”李岩说。

朱由检点点头,他觉得李岩看问题又准又狠。局势现在全面有利大明,丁魁楚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反叛的。

其实这是一个全局的问题。如果朱由检不趁现在稳定湖南、江西和两广,等正式北伐的时候,后方就会畏手畏脚的。

现在朝廷派近十万大军在湖南平叛,说白了就是去对付湖南和江西的。而也有可能枪头一掉头就杀向广西了。

不过,两广在丁魁楚这种人的治下几年,朱由检现在还是手上却人,却大量的官。

太频繁地调动职务也不是好事,尤其是对地方官来说,还没干出一点成绩就要走了,换一个人来又从新开始,完全是浪费行政资源。

“可不可以让宗师子弟参与政事”朱由检突然问。

众人一愣,还真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这也是皇帝的逆鳞,别人谁都不敢朝这方面想。朱由检说的宗室当然不是朱由榔,永历纯粹就是一个逃跑皇帝。宗室里能用的只能是朱聿键。

“这……”方岳贡不敢开口了。

“只要不掌兵权,是可以试一试的。皇上想用何人?”李岩想的开,唐王连首辅都当过,其他宗师自然也可以当官。

“唐王。”

“那谁人接手钱庄的事呢?”李岩问。

“唐王会推荐人的。”朱由检可以肯定,朱聿键这两年已经储备了在钱业上的人才了。相反,朱聿键其实更适合当官。

“臣觉得还应该派一个干吏去协助唐王,最好是就地考评,就地发现人才。”李岩说。

“夏允彝。”朱由检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因为这个人是他为未来预备的真正的吏部尚书,或者说因为这个人的儿子名气特别大。

夏允彝现任吏部考评官,就是干这个事的,而他的儿子夏完淳,现在在陈子龙身边当参事。

“唐王朱聿键任广东巡抚,夏允彝任广东布政使,瞿式耜任广西巡抚。”

玩政治的自然耍的是政治手腕。在大明,总督一职实际上就是军政大员,是可以调动军队的。朱由检撤销了两广总督,就是要剥离军权。

但是他没有人手在两省内同时对官场进行大动,所以只能把朱聿键这个老好人派到广东这个两广中相对好干一点的地方。

如果朱由检先下手广西,恐怕要把朱聿键耗干在那十万大山里了。

而且瞿式耜这个人也不错,一直在广西,那是和张同敞齐名的英雄,比丁魁楚强了不止一个层次,先让他守住基本面再说。

至此,朱由检算是用行政手段按住了手中的地盘。长江以北是他要重点开发的地区,既有河运之利,重兵守卫,又有大量的无主土地可以开发;

江浙一带利用和东林对立的其他党派插手,采用士绅阶层对付士绅的办法把一些东林老顽固按在江南,让其不能兴风作浪。

湖南和江西两省则是大军围剿,对付匪患,顺便搅乱一潭湖水,这是朱由检准备站在一旁看戏的节凑。反正这两地也闹腾不出大的幺蛾子。

云贵,那里已经派进去了大量的基层行政官员,朱由检不指望西南能一下子起大作用,只希望这些种子能在西南的高原上生出一些向心力。

“皇上,最新奏报:桂王弃桂林向贺州方向跑了。”黄宗義拿出一个文件说。

“你们怎么看?”朱由检强忍住笑问。

“广西又可以组建一直新军了。”李岩不紧不慢地说。

“哈哈哈…”朱由检终于笑出了声。

对于广西的兵源,整个兵部早就盯得流口水了,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也只是招募了少量的好手在当武术教员。

兵部抽不出额外的银子来组建新军,而且控制力又太远。朱由榔一跑,正好拿桂王府的银子来填这个窟窿。

“赶紧派人通知李来亨,一定要在刘承胤前面占领桂林。找个中间人传话,要是刘承胤敢打这笔钱的主意,我不介意诛九族。”

朱由检露出少有的凶相,他现在也很穷了,每天都有大量的银子在哗哗地朝外流,全都是长期花钱的项目,收益期还早得很呢。

朱由检正算计朱由榔,远在千里之外的朱由榔正在头疼是北上南京还是南下肇庆。

看着一大群后宫,朱由榔决定还是先去肇庆,因为肇庆好歹是现在两广总督府所在地,而且两广总督丁魁楚跟他关系一向不错。当初京城陷落,丁魁楚还想拥立他为监国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四十二章:钱谦益办学邀天子

钱谦益真不适合当官,他只适合搞教育,用嘴皮子说可以头头是道,自己干的时候就容易“水太凉”。

江南大学的筹办速度之快堪称奇迹。

一是江南的大户都有这个需要;二是原本就有现成的资源。

江南大学是钱谦益跟朝廷协商之后办的大明第一所非官方的综合性大学。按照朝廷的要求,江南大学不再只注重文科类学子的培养,还需要加入其他学科的教学内容,尤其是偏重工商类。

江南本身就是大明工商业最发达的地区,在这里想找一些工商经济类的人才,光是这些望族大户都能凑齐。

而且他们本身也有一套自己培养接班人的方式,大家族能延续可不仅仅只靠写写诗,作作词能繁荣下去的。

房子是现成的,几所大的学堂和私塾合并;学生是现成的,各家族都有大量的学生在读;资金也是现成的,钱谦益开口,汪明然直接出巨资;就连教习,都是重金聘用。

钱谦益非常喜欢这个校名,“大学”是一个充满了儒家经典的名称。而且在这所大学里还没有了他讨要的所谓理工类的学科,这里只有他喜欢的文学和经世之学。

这是朱由检默认下的第一所大学,其他所有的高等学校全部都称学院。起码朱由检认为在这所学校,将来的文科毕业学生基本上是够资格称“本科”的,所以就同意提高级别。

“钱阁老,您确定皇上会来巡视江南大学吗?”汪然明恭恭敬敬地亲自给钱谦益倒酒。

“当然,这可是大明的第一所大学,皇上还有亲笔题词的。也不枉我一番奔波。”钱谦益满脸挂着骄傲的神情,这是他一辈子中从没和崇祯皇帝靠的最近的机会。

柳如是也很高兴,起码她看到了钱谦益再一次容光焕发的时候。

“要不要请熊家小姐”柳如是问。

现在的熊家在江浙可是炙手可热,哪怕熊家小姐不露面,也足以让整个江南官场趋之若鹜。

同为女人,柳如是很好奇这个熊家小姐为何让皇帝迷恋上,而且坊间传闻这位熊小姐可能是皇上的良配。柳如是既为陈圆圆感到可惜,又从心底充满了渴望,她还没见过能上战场的巾帼英雄。

钱谦益沉默了一会说:“请,必须要请。这是咱们江南人憋了几个月才出头的盛世,自然不能让外省人小瞧了咱们。”

“可是这样岂不是让他们抢了咱们的风头”汪然明问。

“不然,学校是咱们办的,别管他楚党还是齐党,通通只有眼红的份。有本事他们也办一个”钱谦益浑身上下都带着骄傲。

“那就办的热热闹闹的,让整个天下都看一看咱们江南人的排场。也该咱们江南人扬眉吐气一回了。”汪然明深以为然。

自朱由检到南京以后,对江南的压制一年年变本加厉,就像是套在脖子上的绳子,起初不觉得,后来越勒越紧。尤其是在科考和刘宗周失利之后,江南士绅一下子如通进入寒冬一般。

“牧斋,你真的想开了吗?”柳如是看着钱谦益,她真的害怕钱谦益和当初一样,还指望在朝廷上翻一波浪。

“想通了。老夫已经是花甲暮年,守着这江南大学挺好。”钱谦益可能是真的服老了,眼睛带着落寞。

“阁老说哪里话,您老当益壮。我汪某人没什么可送的,唯有这点薄礼请您笑纳了。”汪明然说笑间就招手送来一个礼盒。

礼盒不大,但是很精致。钱谦益瞧得奇怪,当场想看看。

“唉…阁老还是拿回家再瞧吧。”汪明然嬉笑着说。

钱谦益一看对方表情,会心一笑,他大约是知道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回到家,柳如是倒是忘了此事,但钱谦益却神神秘秘地躲在角落偷偷打开了礼盒。

“什么东西?”柳如是问。

“这礼物可不是送我的。”钱谦益捋着胡须。

“那是送给谁的?”柳如是问。

“自然是专门送给你的。”钱谦益眼神有些淫荡。

“我看看……”柳如是奇怪,既然是送自己的可是当时也没说啊?

“我呸,原来是不正经的东西。”柳如是看完就一口呸在地上。

“这么好的东西要不要今晚就弄来吃一些”钱谦益心情大好,心里慌慌的。

“懒得理你。”柳如是脸一红转过身。

第二日钱谦益早起,柳如是是一脸漆黑。仿佛是遇到特别不开心的事了。

“如是,你怎么了?”钱谦益问。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昨晚喝酒了吧?”柳如是怒目而视。

“是啊,喝醉了,然后就睡了。”钱谦益想了想说。

“你吃了一锅子牛鞭虎鞭,还喝了一壶鹿血,然后居然直接就睡着了。你说怎么了?”柳如是的生气可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钱谦益一听才回忆起昨晚的事,他赶紧转身就走。想想现在,只要柳如是晚上不睡着,他都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假装写作。只有柳如是睡着了他才敢放心入睡。假如半夜里柳如是翻一个身,钱谦益都能吓个半死。

要命的娘子啊!

朱由检这边也在为去江南做着准备。

大明自迁都京城之后,就没有皇帝下过江南了。这是一次盛况,所以各方的眼睛都盯着在。

有人会说,江南的士绅跟朱由检就不是一伙的,是政敌,为什么还会去帮忙站场子呢。

朱由检对此只能笑笑,一个只会玩打杀的皇帝会合格或者一个只会玩厂卫的皇帝把江南血洗掉了

政治手腕同大禹治水一个道理,朱由检不可能永远按住江南官场,他也得想办法疏通民意才行。适当地站出来告诉你打压的人,什么才是正确的出路,这是一种政治手段。

既然钱谦益投降了,那就给那些人指条明路,不要妄想皇帝会在科考中会妥协。旧有的教育模式已经改变了,你们江南的文风也该转向了。

朱由检就是想告诉天下,他打破了旧的规则玩法,并不是就不管了,大明皇帝会有一套新的规则邀请大家可以一起玩。

“皇上,这一次收到请帖的还有李香君等人,而且这些人已经提前动身去江南了。”才上任国内情报司的张翰说到。

“可有查明他们在南面的联络人吗?”朱由检问。

“没有。这一次他们行动很是小心,我们查了几日才查到仅仅五个人跟李香君有关联的人。”张翰说。

朱由检想了想,这李香君一直是若隐若现地浮在水面上,而她背后的人始终没有真正出现。而且一直都没明确的证据,所以一直也没拿李香君怎么样。

但是这一次,会不会让李香君背后的人露出来呢?

朱由检甚至想这个人会是钱谦益吗?

不,朱由检否定了。钱谦益虽然有各种缺点,但是这个人比王铎,刘宗周之类要好一些,他更像一个孩子,不像是暗算人的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四十三章:俏佳人逞凶旧书院

蓟辽督师的全称是督师蓟、辽、天津、登、莱军务,就是说这个职务是兵部尚书、右副都御史兼督师蓟、辽、天津、登、莱地区的军事防务,负责抵御后金军队南进,守卫山海关,保卫北京城。

曾担任过此职务的有三人:孙承宗、熊廷弼、袁崇焕、洪承畴……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除孙承宗外后面三人没一个好下场。不过这四人没一个差的,最差的就数袁崇焕了,但是人家的名气在后世远超另外两位。

因为袁崇焕身上的疑点太多,起码在杀毛文龙这点上就解释不清。而读历史的人,最喜欢的就是解释不清的古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发挥想象力。

《三揭皇榜》电视剧中,熊丽娘的真名叫熊丽平,是熊丽静的姐姐,不过许多资料都是一笔带过连真名字都没写,叫了一个“熊丽娘”。

熊家人并不在地方行政,但是江浙官场上的事也不用她插手,那是督师袁继咸的事。但是整编后的十三军的军权就不是开玩笑的了,它实实在在地握着闽浙和苏南的刀把子在。

因为刘宗周案子还在梳理,牵扯到的江浙许多人的性命,谁心里还没点数呢。

熊丽静是提前五天到无锡的,本来南京那边说的是朱由检会按时抵达的,但是朱由检在熊丽静到后的第二日就抵达了。

“不是说过几日才到吗,怎么今日就到了”熊丽静带着三分羞涩七分惊喜地看着朱由检。

朱由检渡步上前,然后突然从背后拿出一大捧月季花。当然,后世所谓的玫瑰其实也是切花月季,差不多一个意思。五片的大朵月季娇艳欲滴的花朵是比七片小花朵玫瑰花更让人喜欢。尤其是这样的用后世包装手法包出的一大捧花,没有几个女人是不喜欢的。

“花是在南京就包好的,我怕枯萎,自然要赶紧送过来的。你喜欢吗?”朱由检有点紧张,这是他学习后世的pua学会的撩妹话术,第一次使用还不太熟练。

熊丽静一听脸色一变,很明显这话的效果有些弄巧成拙了。

“皇上这样说,恐怕天底下的女子无一人敢收。杨玉环的故事犹在耳边,这要是传了出去,我还不得被吐沫给淹死。”熊丽静一副标准的大明传统良家话语。

这让朱由检觉得特别无趣,完全没有后世那个初恋的感觉。朱由检忽然想起,眼前的这个女人只是和后世那个人长的像而已。然后实际上并不是一个人,他和她从心里并没有建立真正的情感,有的也只是一种简单的异性吸引而已。

“没那么严重吧,只是几朵花而已,其实我是刚刚在外面摘的。”朱由检说。

“花好看,但是我可不想也惹上贵妃娘娘的烦心事。”熊丽静接过花嗅了嗅说。

“你听到什么了?”朱由检一皱眉,想到陈圆圆的流言蜚语。

“有人传她的坏话,自然就会有人向我试探和邀功。这江浙看起来平静,实在暗流涌动。他们把我看成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了,还以为我看不出他们的伎俩。这个时候,你真不适合现在来这里。”熊丽静说。

“你有发现”朱由检问。

“我放点自己的眼线不算过分吧?”熊丽静抽出一朵花,在朱由检面前比划了一下继续说:“你喜欢文静的还是喜欢爱闯祸的?”

“我喜欢玩点刺激的。”朱由检瞬间脑补了一下皮鞭之类的东西。

“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刺激。”熊丽静说。

“是屋里吗?”朱由检有些紧张,他在想万一玩皮鞭该如何应对。

“那你先易容,最起码得粘上胡子。”熊丽静仔细看看朱由检的脸。

“角色扮演吗?”

“什么扮演我的意思是带你去城里一个地方,有很多东林书院的读书人最爱去的地方…”熊丽静一边说一边准备拾掇朱由检。

朱由检脑海里的皮鞭、滴蜡等物瞬间消失。

熊丽静说朱由检不该这个时候来无锡,是有道理的。为什么

因为无锡是东林党的老巢,东林书院就坐落在无锡县。那句著名的“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在心“就是东林书院的对联。

“东林书院”朱由检。

“本来我今天是打算自己去的,你来了就委屈跟我一起去,可以吗?”熊丽静问。

朱由检不知道熊丽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之所以提前来当然不只是为了提前见熊丽静,也是有别的原因的。

“那你等等我。”朱由检说完就开始换装。

东林书院本身就是全国著名的书院,经过东林党领袖顾宪成等人重新修复并在此聚众讲学,他们倡导“读书、讲学、爱国“的精神,引起全国学者普遍响应,一时声名大著。

这就像后世的网红一样等聚拢了一定的人气和粉丝之后,东林党就走向了一条霸道的不归路。后世的网红一旦成名必搞商业赚钱;而东林人成功之后就要干政。

等朱由检和熊丽静等人步入学院之后,这里的读书声不多,关心别人事的事事关心却到处都是。

“粉墙碧瓦,石坊高耸,松柏苍翠,群芳吐艳,环境幽寂,到是一个理想的讲学场所。”朱由检身处其中,颇有感慨。

如果单论环境来说,这里是很符合一处老老实实做学问办教育的地方。

“可惜啊,东林书院名为书院,实则是一个长舌妇挑拨是非之地。”朱由检叹气一声说。

“为什么这样说呢?”熊丽静问。

“你看,这顾宪成明明就是一个当了一辈子官归乡的罢黜官员,不安心回乡养老,偏偏仗着自己是庙堂高官对政见不合之人指指点点,如同一个长舌妇一般。

不光是显示了他贪恋官场权力的贪心,同时也证明了自己是一个心胸狭小的伪君子。”

“何人胆敢在此大放厥词”朱由检说得正嗨,猛地被几个手拿扫帚的老仆役拦在眼前。

“刚刚的话你有胆子再说一遍。”一个中年人怒气冲冲地指着朱由检的鼻子问。

“我说错了吗?这里只是一个议论朝政聚会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一个教书育人之地。这里除了议论之外,可曾有一个学生”朱由检反驳道。

东林书院还真不是一个学校,顾宪成所谓的讲学事实上相当于后世的演讲,只是打着讲学的幌子鼓动忍心而已。

“你…”中年仆役无可分辨,但是显然也是被激出了活。

“把这二人打将出去。”众仆役见说不过,自然要动手。

“放肆,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打人,还有没有王法”熊丽静挡在朱由检面前,她好歹也是练过得。

“我管你是什么王法,侮辱我们东林书院就是不行。”众仆役哪里听得这些,挥舞着扫帚就冲了过来。

“打就打,who怕who”朱由检说完就动手,熊丽静一看朱由检动手了,也紧跟着就飞腿踢了出去。

“嗯大长腿啊!”朱由检只觉得自己眼前的长腿一晃,线条特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四十四章:入陷阱公子吻娇娘

要说这熊丽静的功夫,那肯定是比不上杨静的,但是这东林书院毕竟不是战场。几个杂役倒是挡不住二人的拳交。

可是在人家的地盘逞凶也捞不到好处,这边打斗一起,很快整个书院到处都是奔跑的人影。

朱由检忽视了一个问题,皇帝要来无锡的事已经传开,作为东林老巢的东林书院自然是提前汇聚了不少心还向着东林党的读书人的。

所以,东林书院现在人可不少,一会功夫就有不少年轻人朝这边跑来。

“打死他们。”朱由检没注意,一个石头正中自己的额头。

“啪!”朱由检用手一摸额头青了一个包。

“狗贼,不打你你还长脸了。”熊丽静一见朱由检受伤立刻发怒,也不知道她从哪个兜儿里就掏出了一副弹弓。

“啊”的一声,那个站在远处丢石头的书生立刻双手捂脸,朱由检估计那小子恐怕是要破相了。

众杂役本来也没占什么便宜,一见对手拿出了武器,立刻也不管不顾地大喊:“杀人啦,赶紧报官去。”

本来来的时候就商量好了,进东林书院不带随从不带兵器的。就连朱由检的护卫也便衣留在书院外面。现在这一喊,二人这一架也打不爽了。

“快走。”朱由检不有分说,拉起熊丽静的手就跑。

熊丽静正打得过瘾,却不料被朱由检拽了小手,心里一慌也就跑了。女儿家的小心思很快就涌了上来,此刻巴不得永远这样牵着手跑下去呢。

朱由检没有直接朝大门跑,他怕追的人被纪彪他们发现,到时候双方冲突事情就大条了。他是朝里面跑的。

东林书院里面,也就是三公祠的的方向。这里更加幽静,倒也一时间甩开了杂役的追捕。但是终究没有逃离东林书院。

“这里怎么这么大啊?!”朱由检气喘吁吁,他累得半死,主要是拽着熊丽静有些累。熊丽静脸红红的,完全是指望朱由检在拉着她跑。

“怎么,嫌我重”熊丽静问。

“哪有的事。”朱由检逞能。

二人绕来绕去,绕到一个偏僻的小院,眼前离侧门已经不远了。

“嘘。”熊丽静突然反手拉住朱由检,转过身子藏在了一个夹墙处。

“有人”朱由检的警觉性不如熊丽静,到底人家是在敌后待过的。

“你看看。”熊丽静努努嘴,一片密林中隐隐约约有几个身影,好像是有什么人正在交谈。

“怕什么,咱们这身打扮就说是外地的学子。”朱由检说。

“你再仔细看看。”熊丽静指了一个地方。

“啊!”朱由检仔细一瞧,在那光线比较暗的地方,都有一些黑衣人躲在树荫底下,如果不仔细瞧还真不好瞧出来。朱由检还发现这些黑衣人居然是带着单刀的。

这就不对了,如果连朱由检进这里之前都要避开侍卫,那么别的人居然无所顾忌东林书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放肆的。

“会不会是东林书院的护院”朱由检说。

“你以为是少林寺十八铜人的武僧啊。”熊丽静小声怼朱由检。

朱由检瞬间明了,这肯定不是东林书院的人,也不是官方的人。如果是张翰的人,不会跟东林有牵扯到。如果是熊丽静的人她肯定会说,不至于躲在这不敢出去。

“他们走过来了。”熊丽静说着说着,就拼命把朱由检朝夹墙里挤。

“快,一定要把贼人搜出来。”朱由检正被挤得难受,从夹墙的另一面传来杂役的声音。

完了,进退不能了。朱由检心里有些慌乱,他感觉这一次要当场被抓的。

“快,上屋顶。”熊丽静一个瞬间就按住了朱由检的肩头,垫着脚瞬间就翻上了屋檐。

熊丽静是上了房了,可是朱由检还落在了下面。那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恐怕这个时候再上房动静不会小。别指望上房会像电影里的侠客一样,人踩瓦片的声音可藏不住。

“拉住我的手,脚踩两边墙。”房顶上熊丽静露出头来。

朱由检用脚蹬住了两边的墙,借助熊丽静的力翻倒在一块软软的房顶上。

“嘘。”朱由检正要动弹,被熊丽静一把抱住了。此时二人身子贴在屋檐边缘,压根就不敢乱动,既不能站,也不能滚动。反正左右都会弄出声。熊丽静刚刚用身子垫了一下,刚好抵消了朱由检翻上房顶的冲力。

“怎么回事?”屋檐底下传来质询的声音。朱由检就压在熊丽静的身上,想到刚刚看见带刀的黑衣人,两个人都不敢说话。

“启禀山长,刚刚外面闯进来两个妄人,说了一些诋毁东林书院的话。我们正在抓贼子。”这是杂役的声音。

“这里没有什么陌生人,你们到前面去搜一搜吧。”这是那个山长的声音。

过了一会,杂役的脚步声已经很远了,熊丽静掐了一下朱由检的腰眼。

“嘶!”朱由检一咧嘴,疼的差点没叫起来。

熊丽静正要笑出声,却一下子被主要看吻住了嘴巴,正要反抗的熊丽静听到屋檐下又传出了山长的声音:

“你们的刺杀计划东林书院不参与,我不能直接拿书院的名声跟你打赌。但是除了书院这个大门,随便你怎么联络他们的。”

“我们的意思是希望吴大人在明日东林集会上替我们说说话,只要您开尊口,我们这边就可以跟侯公子交差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就在房檐下面,朱由检和熊丽静听的一清二楚。

朱由检发现这人心不能二用,接吻的时候如果想着别的事,这接吻的滋味就没那么甜。正准备更加投入一下的朱由检舌头一疼,他被熊丽静给咬了。

朱由检疼得一收嘴,两张嘴巴瞬间就离开了。朱由检疼的咧嘴吸冷气,就是不敢发出声音,那滋味比底下挨了一脚强不了多少。

好不容易等到房檐下说话的两个人走远,朱由检终于疼过了。

“你干嘛咬我”

“谁让你把舌头伸我嘴巴里的。”

“我怕你忍不住发出声音嘛!”朱由检理直气壮。

“谁是侯公子”熊丽静问,他可不知道侯方域。

“应该是侯方域的人手,咱们是跟过去还是返回去”朱由检猜不出这个时代还有比侯方域更有名气的侯公子了。

“他们要刺杀谁?”熊丽静问。

“这个时间,商量刺杀计划,当然应该是我们俩咯。”

“那还问什么,当然应该追过去看看到底是谁。”熊丽静想都没想。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四十五章:唱京剧撩妹动心弦

熊丽静说的追当然不是她和朱由检亲自去追,那样太危险,已经不适合现在的朱由检了。虽然这种冒险的很刺激,也容易产生故事,不过熊丽静也不会让朱由检去干。

两个没有结婚的男女晚上当然不能睡一起,哪怕朱由检是皇帝,熊丽静说到底还不是他的后宫。

可是这俩人待在一起直到很晚,点着灯互相看着。貌似每个大龄女青年在晚上都会找一下借口想粘在成熟男人的身边,暧昧不清的感觉,就是所谓的爱情。

“怎么还没消息。”熊丽静嘴巴上问的是一件事,可是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她在想,假如等会真的有消息了,是不是再找个吃宵夜的理由多留一下。

“你饿不饿?我让人做点宵夜吧。”别看现在朱由检已经有过两个女人了,可是谈恋爱这回事他还是经验不多。

“暂时不饿。”熊丽静连忙回答,其实心里慌张坏了。这个时候要是把宵夜就吃了,那等会又得找一个借口留下。

“要不,我们来下盘棋吧?”朱由检瞅着屋里,这么暧昧的夜不能亲密地干点什么,心里怪怪的。

夜晚,如果是交给男女相处,本来就应该属于亲密的时刻。假如不能靠近,对心里就是一种折磨,折磨的像猫抓一样难受。

“对弈”熊丽静当然会下围棋的。

“不,我会五子棋。”朱由检说,他可不会下围棋。

“那是我五岁玩的游戏。”熊丽静没想到堂堂皇帝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来吧!谁输了就……”朱由检本来想说谁输了就脱一件衣服的,话到嘴巴噎住了。

“谁输了脸上贴纸条。”最后,只能选择一个最没有可笑度的方式作为惩罚。至少在朱由检的眼中,贴纸条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玩的游戏。

“好好,一定好玩。”熊丽静倒是很高兴,这个时代到没人这样玩过。

然后,不到一炷香时间朱由检的脸上就贴成一个唱大戏的了,而熊丽静脸上一张纸条都没有。朱由检完全是被眼前这个女人给ko了,而且输得很惨,熊丽静说在几步内堵死就在几步堵死。

“哈哈哈…”熊丽静笑得直不起腰,朱由检还真没见过她笑得如此开心过。

“我给你表演一段戏曲吧!”朱由检也是正在雅兴上,估计自己这形象也就适合唱戏。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遇皇军…”朱由检张口来了一段稍显粗俗的《智斗》。

熊丽静本来一听里面有粗鄙的唱词有些诧异,可是听到后面听出味了。这跟很多地方的戏都不一样,而且唱的故事完全没听说过。

但是不管多么陌生,总之一句话:好听。

朱由检还是尖着嗓子串着唱的。这点东西朱由检的确是下过功夫的,那是当初被某电视剧迷上过特意去ktv练过。比不上专业的,但是哄熊丽静足够了。

一段《智斗》唱完,别说熊丽静了,就是门外的侍从和丫鬟们都听入迷了。

“这是什么故事,怎么这么好听”熊丽静确实被朱由检给唱迷了,她迷离恍惚的眼神看着朱由检。

“这是杀汉奸的故事,以当初在山东的时候的处境编的。”朱由检敷衍着。

“好像我当初在商洛的时候…”熊丽静听出了熊家以前的不容易,想想以前,可不就是十几个人,七八条枪呗!

朱由检选的段子很不错,正好击中了熊丽静的内心。女人是柔弱的,她们的心底往往脆弱,很容易俘获,除非你遇到的不是良家。

朱由检见熊丽静喜欢听,就又唱了一段《打虎上山》,唱得那是惊险刺激。又像极了这天晚上的心境。

“皇上,那些人都摸清楚了。”张翰见朱由检又唱完了一段,这才进屋汇报。其实他早就回来了,不过正好一饱耳福。

熊丽静见有人进来,瞬间激灵了一下,她刚刚是真失态了。

“什么来路”朱由检问。

“江南的巨商汪明然。”张翰说。

“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朱由检没接触过汪明然,但是这个名字不陌生。

“柳如是的红颜知己,另外还和秦淮河上许多大家关系都很密切。”张翰解释着。

“他想干什么”朱由检问。

“目前还不清楚,汪明然只是聚集了十几个好手在身边。我已经派人盯住那个窝点了。”张翰说。

“事有反常必有妖!给朕盯紧他们。”朱由检总觉得这里面没那么简单。

“是。”张翰随即退了出去。

“皇上饿不饿?”熊丽静等张翰走了,终于鼓起勇气问。

“随便吃点就行。”朱由检不好拒绝,但其实他并不饿。

“那你等一会,我去找点吃的。”熊丽静一高兴,离开转身就跑出去了。那背影像极了一只快乐的小鸟,倒是惹得朱由检朝某些部位多看了几眼。

熊丽静走了半天也没回来,朱由检有点无聊,正想去问问。

“皇上,你看这些吃食够吗?”朱由检刚迈出门,差点和一个黑影撞上。

“你晚上没吃饱”朱由检惊呆了,他看到熊丽静和三四个丫鬟每人提着一个大篮子,远远地就已经闻到香味了。

不用说,这都是熊丽静找的宵夜。

“都是你做的”朱由检看着满满一桌子菜惊呆了。

“不是,是找人帮忙的,我定的菜式。”熊丽静说。

这句话朱由检很喜欢,因为这么多彩不可能这么快由一个人做完。朱由检自己的厨艺就不错,一个人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做多少菜出来他心里很清楚。

现在完全可以认定熊丽静决定不是一个特别善于工于心计的妞,这如果放在那些铁了心想穿越到后宫当妃子的女人身上,指不定要多显摆一番呢。

“坐下,一起吃。”朱由检拉住熊丽静的手,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手一颤,估计还是第一次有心地被男人拉小手。

异性之间的接触很奇怪,有的人拍你一下,你会感觉厌恶;有些人拍一下,你或许什么感觉也没有;但是有的人,随便靠近一点就会让你心里砰砰直跳。

这顿饭吃了很久,已经很深夜了才罢。但是熊丽静的心里已经彻底满意了,朱由检刚想说某个心思的时候,熊丽静却恰到好处地说:“不早了,皇上歇息了吧。”

朱由检半张的嘴停在半空:欲罢不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四十六章:宴请客治国烹小鲜

第二天晌午,张翰那边又来新消息了。

“启禀皇上,李香君和汪明然汇合了。他们另外在城外还有好几处秘密据点,人数远远超过我们之前的预见。”张翰说。

朱由检一听李香君掺和进来了,知道事情果然不简单。

“朕的行踪泄露了吗?”朱由检问。

“皇上是问现在的行踪还是朝廷公布给江南大学的时间”张翰问。

“两个时间都要查,如果现在的行踪已经暴露,必须马上派援兵去。”朱由检感到害怕了。

“不用,我已经在虎丘秘密调遣了五千精兵。”熊丽静说着就走了过来,她早已经没有了昨夜的女儿态。

“你早有察觉吗?”朱由检问熊丽静。

“嗯,从我来江南开始就没太平过。他们还准备劫狱的,但是因为惧怕十三军的煞气就不了了之了。”熊丽静其实想告诉朱由检,她来江南也不是吃干饭的。

就是因为知道江南不稳,所以才把兵暗藏在苏州的虎丘,并不直接安排在无锡。

朱由检现在就担心钱谦益会不会又牵扯在一起,那样的话说明江面这一块就真不好办了。瓦解一个组织,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从内部分裂,朱由检最终想对付东林党,必然不是打打杀杀。

既然有了底气,朱由检就不害怕他现在的行踪暴露了,而且也从侧面说明对手现在并不知道朱由检已经到了无锡。

“你来无锡是肯定被人知道的,想来对方还不知道朕已经提前来了。”朱由检看着熊丽静说:“既然这样,我只能躲在这府里不出去的好。”

“我就去逛街咯!嘿嘿。”熊丽静一笑,她倒是不在乎自己成为一个靶子。

“遇到无锡好吃的记得带买回来。”朱由检喊着。

“无锡最出名的就是汤包,带回来就凉了。”熊丽静说。

“那算了,我不吃了。”朱由检一听无锡汤包离开没了兴趣。不是这汤包不好吃,而是他小时候在《故事会》上看过一个故事,有点吓人。

故事说的是十九世纪二十年代,有一个穷汉子嗜赌,输掉了所有家当和老婆。唯一的儿子才十来岁就被遗弃在乡邻到处要饭。

这孩子经常饱一顿饥一顿的,总是到处找吃的,也经常在太湖里捞一些生鱼虾吃,渐渐的越来越瘦。

有一日,孩子爹看到孩子心里愧疚,就带了点钱想带孩子吃顿好的。朱由检记得他们吃的就是汤包。汤包很烫,可是那孩子却一点也不怕烫,一个接一个地朝嘴里塞。

汉子脾气不好,见儿子居然这么丢脸,就生气地一把掌扇了过去。然后,孩子的脑袋就直接滚到了地上。

原来那孩子的脖子早已经被血吸虫吸空了。

……

朱由检在无锡城里熬了整整三天,天天看着熊丽静出席无锡城各种场面人物馈赠和邀请,但是他都尽量不露头,只是每晚和妞玩各种游戏,唱后世的各种歌曲。

另外一方面,张翰那边已经彻底地把对手的底细摸透了。

“皇上,对手总共招募了五百名死士,目标就是在皇上来无锡当日行刺。”

“狗胆包天,这些东林党人。”朱由检是真没想到江南还有人人来玩这一招。

“不是东林党人,这些人是跟陕西那边有牵连的。”张翰说。

朱由检一愣,原来这些人跟东林当没牵扯,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同时,这也是一件好事,朱由检需要抓住这个机会。

“还有一天时间,我们不能就这样等,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朱由检这次可没带智囊团,他提前来无锡泡妞怎么可能带外人呢。

“这样,熊丽静你以熊家的名义给钱谦益和几个没有参与其中的东林人去个禀贴,明天中午在这里宴请他们。”

朱由检想好了,他得跟东林谈点交易了。如果说一个朝廷能杜绝党派,那是痴人说梦。1640年,英国的资产阶级已经觉醒了。再过一百五十年,法国大革命也开始了,各种党派都会纷纷登上历史的舞台。

穿越到一个皇帝的身上不只是玩一下燧发枪就能天下太平了,东林党也是代表着一部分人的诉求。虽然他们是文官当头,谁能说他们背后不是商贾的身影

第二天,钱谦益等人欣然前往。开玩笑,熊丽静是什么人,整个江南已经密诏不宣了。

当然,负责接客的肯定不是熊丽静,哪怕她再是巾帼英雄,也不能跟这一群大老爷们混一起,这到底是大明。

“钱先生,久仰久仰!”清叔礼貌周到,很是得体。

“久仰熊将军威名,您可是当年辽东的猛将…”钱谦益一出口就把清叔的底子揭了,朱由检在屋子里听得很钦佩,熊廷弼身边果然也不是凡人。

一群人按座次落定,这次发现主座居然是空了两个座位,大家都疑惑这是留给谁的。清叔当然没资格坐的。

“咳咳。”朱由检咳嗽了一下,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主座上一屁股坐下。

“皇…”钱谦益大惊,在座的也许没人亲眼见过皇上,可是他太熟悉了。再说现在皇上的面相天天看银元就知道了。

“都坐下,朕不想让外面人知道我提前到来了。”朱由检把这些人准备喊出口的三声万岁给堵了回去。

众人一天都不敢再吱声,一个个连屁股都只敢挨着椅子的一点沿儿。皇帝最近可是卯足了劲在收拾东林人,现在的东林可不是当初在京城的状态了。

南京朝的东林从一开始就没有战局决定优势局面,马士英就压了他们一头。再后来皇帝就一点点像抽绳子一样把他们剥丝抽茧了。

“众位爱卿不要紧张,朕这次请你们过来是想请教你们对朝廷施政的看法和建议的。”朱由检说。

“臣等不敢。”众人一听立刻惊若寒蝉,他们弄不到朱由检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众爱卿不在阁,但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心意朕还是收到的。朕是诚心诚意希望你们能畅所欲言。”

朱由检明白,不管是何派势力,发展到今天都已经如同得血吸虫病孩子身体中的血吸虫。如果朱由检一巴掌扇过去,大明这个孩子的脑袋就算不掉,估计也会骨折,这已经不但是枪杆子那么简单的事了。

大明,需要的不是消灭东林党,而是需要和东林党坐下来和谈,而且朱由检现在要谈的还不止东林党,还有其他党派。

只有大家彻底联合起来,共同去对付汉奸吴三桂,才是大明之福。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四十七章:汪明然失利运河边

钱谦益当然也知道皇帝广开言路的意思,历代皇帝大多小心眼,所谓的谏言无非是装装样子而已。

朱由检还真不敢让这群人再来从朝政层面上指手画脚。所谓的请大家谏言其实更像是堵嘴。

总之一句话:别再胡乱说话。

但是,人家有话你不能强行堵,尤其是这些读过书又想实现抱负的人,拦也拦不住,除非都砍了。

“朕有个想法:江南人才辈出,东林书院又汇聚了这么多青年才俊。朕觉得应该让更多的年轻人出来为朝廷做事。

现在湖南和江西两省正缺基层官员,朕想从这江南再单独挑选一批有本事的年轻人去帮朝廷做事。诸位爱卿可愿意把你们江南大学的优秀门生交给朝廷”

这是一种交易,而且朱由检首先就把好处给了出来,但是还没有提条件。

“微臣们愿意。”钱谦益想了想,皇帝这是打算让他们这些人告老还乡了,但是处于平衡考虑,还是安排了一批他们的晚辈。

从这点上看,朱由检还是很给面子的,有什么不答应的呢。这等于是给江南大学签订了一份包就业的合同,对于初创的江南大学是大利好,也解决了这些人对江南人才出路的担忧。

好处给了,剩下的当然是提要求了,当朱由检说出要求之后,钱谦益简直就是惊恐。接下来的这一夜这些人被要求一个都不能离开,一直要等到第二天上午。

整个江南都知道朱由检南渡以后经常托大,他的出行一向轻车简从,常年不在南京又不是新闻。所以,这一次到无锡是一次走漏的最彻底的情报。

无锡城外二十里,京杭大运河上一个小镇惠山是皇帝这次出行队伍抵达无锡的最后一个歇脚地。早上一大早队伍齐整之后各种依仗才正式打了出来,这是朱由检第一次以天子身份南巡,自然要隆重点,当然比后世某些六次南巡那奢华的场景是不能比的。

与小镇外,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交头接耳。

“总兵大人,狗皇帝的队伍已经动身了,主要还是骑兵,步兵只留在原地了。”一个百姓打败的男子正在向这些人汇报。

“混账东西,在这里不要叫总兵,要叫老大。”王屏蕃有些生气,左顾右盼的生怕别人知道。吴三桂也算是下了本钱,为了这次行动居然派出原来关宁军的大将王屏蕃。

报信的连忙改口:“是,标下知道了。”

王屏蕃一听更加失望,他们从陕西过来的人对现在的明军太不了解了。明军军制早已改变,哪里还有什么总兵和标下。

“你可是看清了,朱由检就在队伍里”王屏蕃再一次确认。

“标下是看着那朱由检上的马车,清清楚楚的。”

“咱们跟着他们后面,等会一过埋伏就动手。”王屏蕃一挥手,几个人立刻就藏在了一些破屋乱瓦之间。

虽说是骑兵,可是皇帝乘车出行当然不能是纵马狂奔,所以速度是觉得撵得上的。

一行人约走了半个时辰,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些山峦,那就是惠山。随即王屏蕃这边就是一支响箭射得老高,一朵黄色的小烟花立刻就在半空中炸响。

“杀!”官道旁不远的惠山里,早已经藏在其中的人群立刻冲了出来。

“老大快看,朱由检的卫队丢下他朝运河那边跑了。”王屏蕃的手下像看戏一样高兴地说。

双方还没接战,对方所谓的护卫居然直接丢下主帅逃跑,这真是千古奇闻。身为骄傲的关宁军,他们非常鄙视这些南方的士兵。

“这有什么稀奇,老子当年在山海关就说是京营里的废物很多。你以为朱由检身边都是什么货色,还不如咱们老关宁军的一根脚指头。”王屏蕃心里也很高兴,对方战力弱那是好事,他巴不得朱由检直接从马车里出来投降更好。

运河自然也是有伏兵的,作为常年打仗的王屏蕃指挥这点规模的伏击战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不去理会那些逃走的护卫,径直朝朱由检那几辆马车走了过去。

“皇上,赶紧出来投降。否则别怪我们杀进去。”王屏蕃大声喊到。

马车是关着的,这群穿着杂七杂八衣服的人把所有火铳的枪口通通对准了几辆马车。

别看吴三桂现在的兵力是最少的,可是他手下士兵的武器装备一点也不比明军差,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人手一杆长火铳不说,还外加一支短火铳,而且全都是燧发枪。

几辆马车半天都没反应,王屏蕃不耐烦了,一脚就踹坏了车门,里面是空的。很显然,人家的侍卫并不笨。

“运河那边的人靠谱吗?”王屏蕃生气了,本来他想要自己抢头功的。

“运河那边有南蛮子的人堵着呢,鬼知道靠不靠谱,就是比咱们的人手多。”王屏蕃的手下说。

“都楞着干嘛,赶紧追啊!”看着渐渐跑远的敌人,王屏蕃吼道。

汪明然就躲在运河的一艘两层画舫上,他远远地用望远镜看着惠山那边。那边的战斗情形一目了然,尤其是正在逃跑的他这边来的百十个骑兵。

他有些紧张,比泡秦淮河最漂亮的妹子要紧张多了。手里不自觉的出了许多汗,而且嘴里感觉有些干,像他十来岁偷看家里女佣人洗澡一样。

这些骑兵一到运河岸边,立刻就要开始抢夺河里的船只,十几根绳套嗖嗖地扔了过来。

“杀崇祯啊!”汪明然激动地一抽单刀,冲着岸边就大喊。

呼啦一下,整个岸边无数低矮的破棚子里冲出了无数的人,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最多的居然是渔夫用的叉子。

“冲!”骑兵这边可不管这些,他们立刻结阵冲锋。

汪明然的人也有一些懂行的,他们迅速用长鱼叉结阵,但是很多盲目冲锋的人被当场砍翻在地。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而已,尤其是一些年轻的书生,拿着一柄破刀疯了一样冲锋,居然还是双手举过头顶的。

不过,这次仗没打多久王屏蕃的部下就追上来了。这些人的加入让侍卫队的人立刻被团团包围了,吴三桂派过来的是精英,武器装备,单兵战力都远超这些护卫。

“投降不杀。”王屏蕃威风凛凛地看着包围圈里的对手,他很骄傲。被团团围起来的骑兵战力还不如步兵,汪明然带的人实在是够多。

正在汪明然也很高兴的时候,一匹快马从无锡方向疾驰而来。

“老爷不好了,咱们上当了。无锡城已经大门紧闭,城南过来了大批官兵,这是一个圈套。”

汪明然一看,他留在无锡准备抓熊丽静的一个手下浑身是血地跑过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四十八章:朱由检嗜血平江南

“事情败露,将军快撤。”汪明然走到王屏蕃跟前沮丧地说。

“一群废物,老子被你们害惨了。”王屏蕃带着人扭头就跑。

这个时候从无锡方向已经有骑兵的马蹄声轰隆声传来,这已经不是他们这点人能抵挡得了的了。其实这群北方兵在江南如果没有人帮忙根本就无处可藏,口音就能出卖自己。

“老爷,咱们怎么办?”汪明然的手下都有些怕,其中几个秀才打败的人都瑟瑟发抖了。

“反正横竖都是死,咱们犯的就是砍头的罪,朱由检会饶了我们吗?绝对不会。索性拼了吧!”

汪明然反而清醒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这条命是不可能活得下去的。

中午过后,大军已经彻底地把这个村落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是并没有进攻。之前那百十人的卫队也跑出来了一半,不过另一半就长眠于此了。

“皇上,要不要劝降”张翰骑马走到朱由检的跟前问。

朱由检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远处的村子看,他一言不发。但是他身旁站着的许多人却异常沉默,这些人有没被绑着的钱谦益和东林学院的人,也有一大群被绑着的乡绅、官员、和读书人。

李香君也在其中,她和几个所谓的秦淮河没那么出名的当红头牌绑在一起。

“钱爱卿,你说朕应该怎么处置这些人”朱由检转过身看着钱谦益问。

“臣,臣不知。”钱谦益额头冒汗,他害怕极了。虽然他刚刚才和朱由检缓和了一下关系,但是谁能知道君王的心思。

无锡城里的抓捕行动完全是在钱谦益和东林书院的人带领下开始的。城门一关,大军直接按照名单上抓人,而名单早在昨天晚上就被张翰他们获取了。

所谓的钱谦益举行的迎接朱由检的这场仪式,其中混杂了将近五十多个有名气的乡绅和官员都是和汪明然有勾结的。

至于城外的这些刺客,更是汪明然要策动谋反的所谓江南义军,足足两千多少。他们的计划就是在城外刺杀成功后直接控制无锡城,然后宣布对抗大明朝廷。

“杀。”朱由检没有再问其他人,而是直接下达了命令。

朱由检自穿越过来,在面对同胞的时候一向是宽容的。哪怕是刘泽清的部下,他也没下达过大屠杀命令。

“暴君,你怎能如此”李香君远远地喊了一句。

朱由检回过头用狼一般地眼神瞪了李香君一眼,他都懒得去回答这个女人的。

“啪…”熊丽静直接上去扇了李香君几十个嘴巴子。

“你敢骂我男人你又是什么东西。”熊丽静一边扇一般骂,她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害死杨静的真相,而且还是一系列南京间谍案的幕后主使。

一个时辰之后,汪明然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到朱由检的面前。他耸拉着脑袋,浑身上下全是血,已经不成人形了。

朱由检看了一眼,他根本就没兴趣多问。

半个月后,无锡刺君案和杭州刘宗周案全部审理完毕。

刘宗周案所涉及到的所有案犯一律关押在杭州监狱,从一年到十年有期徒刑不等,但是没有一人被杀头,也没有一人被终身监禁。就连刘宗周,也只需要坐牢八年即可释放。

而无锡刺君案的所有主犯一律砍头,所涉及到的主要案犯家产一律没收,主要从犯全部发配到将军山煤矿,终身监禁,永不开释。

江南最顽固不化的这点势力被连根拔起,从此进入和朝廷合作的时期。

……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凶呢?”朱由检撑着头看着熊丽静,这个女人正在忙碌地走动走西。

一般不是典型绿茶型的女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更想表现的像一个贤妻良母,她们更愿意忙碌点,而不是静静地坐在哪跟你谈情说爱。

但凡是两人相处在一起装着很文静,又只想做出一副高高在上样子的,大多是绿茶。朱由检是知道这个的。

“嘁!她以为就她懂得心疼自己的男人,谁还没个心上人是咋的。”熊丽静不屑地回答。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朱由检问。

“因为她看所以男人的眼光里不是鄙视就是蔑视,表情里连一丝微笑和平静都没有。这种女人一般都很自我、高傲,而且是那什么外……”

“外貌协会。”

“对,这种女人就是绝对的外貌协会者,看不起人。”熊丽静嘴里的词越来越跟朱由检学了。

“方近南好像喊了你一声姐吧”朱由检问。

“因为我扇了李香君,要是她她会当场杀了李香君的。皇上,你为什么不杀她”

“因为侯方域要拿她换朱慈焕。”朱由检是真的想杀李香君,因为杨静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这个理由足够了。

“三皇子在吴三桂的手上,侯方域凭什么拿来换”熊丽静问。

“侯方域就是个无底线的,他已经把吴三桂卖了。吴三桂也是够狠,为了装备新式火铳,他重金召集了许多匠人不分昼夜地打制枪管。

朕本来以为他没有蒸汽机搞不出新式火药,谁知道那家伙居然命人制作了一个巨大的齿轮,然后驱赶着十几匹马转动绞盘带动离心机,硬生生把新式火药搞了出来。”

朱由检在得到侯方域提供的陕西情报之后也很震惊,中国人从来不缺智慧,尤其是逆向工程,总会想一些奇怪的法子去实现。

“那我们岂不是不占优势了?”熊丽静担忧地问。

“不会的,从生产效率来说他们永远也赶不上我们。就算技术在一个层面上,也是比拼国力的时候。大明的国力远在吴三桂之上,吴三桂不会不懂,他只是没有路可走而已。”

“那我们为什么不接纳他们”熊丽静有些好奇,朱由检为什么非不要吴三桂了。

“选择这条路是他们自己的错。一个人把自己的后路全给走死了,那怨不得别人。吴三桂就是这样的人。”朱由检想起来了正史里三桂的结局,这个反复无常的人最后把自己走上了绝路。

熊丽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说了一句题外话:“听说陈贵妃要去扬州当居士”

居士就是不出家的信徒,一般指寄居寺庙又不剃度的修行者。

朱由检站起身拉着熊丽静的手说:“她接受不了外面的闲言碎语,心里始终愧疚于扬州的百姓。这是心魔,不可解。”

出身于扬州的陈圆圆,却因为外界的批判最终接受不了,只能选择出家。但是她又是皇帝的女人,所以最后选择当了居士。

这个时代大明最美的一朵花,终于凋零在扬州的寺庙中。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四十九章:南京城皇帝铺下堪舆图

穿越后的第六个年头,既崇祯二十三年,西历1650年三月。

经过一冬的严寒终于离去,整个江南一派春意盎然,生机勃勃。最早到来的燕子已经在皇宫的屋檐下筑窝,它们才是一群最蔑视皇权的生灵。

在满院子的花丛旁,一群人晒着太阳,围着长桌喝着酒吃着烧烤。远远地院子外面,有一群专业的御厨正在忙碌着。但是除了主要的吃食供应之外,其实在这个独立的小院子里,也摆放着一些小的烧烤炉具,这是专门供给院子里的人使用的。

朱由检是一个喜欢在自由轻松的环境和气氛中商量最重要大事情的人,已经过去的没有大规模战争的一年半,彻底消耗掉了整个大明制定出的大战略计划。

现在,是时候考虑重新商讨一个新的战略规划的时候了。

今天能进这个院子里的,全是大明现在所能聚集在朱由检手下的,具有战略视野的人物。朱由检自不必说,其他的包括李岩、左懋第、陈子龙、李定国、郑成功、黄宗羲、方以智、顾炎武、王夫之、朱舜水、等等一群超级大牛们。

这些人的特点及其明显,那就是年龄大都刚步入中壮年,是一生最适合干事业的年龄。最年轻的王夫之今年也三十岁了,他也是最晚参与到朱由检的核心团队中的人,相当于朱由检新一波要重点培养的对象。

国内的大环境基本没有大的变化,但是国力的差距拉得是越来越大了。从农业上说,南方的大明在完成长江以北的生产力恢复之后,依靠充沛的水力网加上大规模的农场集中开发,粮食产量已经彻底摆脱了对外部的依赖,可以说已经积累起了再战的资本。

而北方的后金在洪承畴的巧妙挪腾中,生产力也有所恢复,加上多尔衮足足去通古斯折腾了两年,近五十万东海鞑子和近五十万朝鲜人被他弄到了东北,暂时填补了人口不足的短板。有传言说多尔衮的触角一直延伸到了极北地区,其中应该是接触到了因纽特人了。

最困难的应该是吴三桂,关中的人口不足以支撑他的养兵计划,但是吴三桂这小子还是挺能忽悠,他居然整肃了整个西北,拥有了大量的河套战马,在这一点上,大明和后金都比不上他。

外部环境下,欧洲的三十年战争已经在1648年彻底结束,大明也失去了这个世纪最好的发展机遇,这也是天意使然。朱由检能猜想到未来几十年是欧洲一个疗伤的时期,战争使日耳曼各邦国大约被消灭了25至40个百分比的人口;路德城维滕贝格四分之三人口阵亡,波美拉尼亚百分之六十五的人口阵亡,西里西亚四分之一的人口阵亡,日耳曼各邦国男性有将近一半阵亡。

朱由检曾想过如果这个时候的大明能有郑和时期的一支足以消灭欧洲主力海军的舰队存在,那世纪注定将是东方人的天下,可惜的是大明不具备这种实力。

已经白发苍苍的王承恩正招呼着两个个太监抬进来一头刚刚烤好的麋鹿,这麋鹿身上不光撒上了西北的孜然,还有湖南的辣椒面,远远地就闻起来喷香扑鼻。

“皇上,这鹿是北面送过来的,孜然是西北送过来的,就连这一些香料都是南洋的洋人送的。”王承恩解释着。

“北面想要我们的盐,西北想要我们的布,那南洋的洋鬼子盯着的是咱们的茶叶和瓷器。如果不是我们上百万大军天天躲在军营里,恐怕这些人也不会送这些东西过来了吧?!”朱由检走到烤肉旁边说。

“那还不简单,他们不送过来,我们自己去抢呗!”李定国抢着说。

“哈哈哈…”众人大笑。

这近两年的时间,大明一直在练兵,大军几乎都很少出军营。外界对大明军队的情况也所知甚少。

“怎么,朕的李大将军心痒痒了?”朱由检说,其实他也明白,以李定国这种性格,窝在学校教了两年书早就不耐烦了。

“可不是嘛!皇上把臣放在南京,臣就剩下让婆姨生孩子的本事了。”李定国调侃着,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一年多时间,你们军事学院结业了两批共一万多名预科基层军官和五千多中高级将领,这可比生孩子难多了。朕是不是要给你发一个优秀生育奖啊?”

“哈哈……”众人笑翻了。

“皇上,关键的问题是他军事学院那边能生,我兵部就能接住养起。多多益善啊!”李岩说。

“不行啊!预科生的培训时间还是太短,臣觉得还是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士兵一年半可以训练出来,但是训练军官还是欠缺的,在战场上一个好的连排长是能救很多人的命的。”李定国感叹一声,众人都点头。

“随着以后的战事越来越少,咱们会淘汰预科生,进而会有专科生、本科生一直到专业的研究生的。到时候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多,培养的人才也越来越专业。

但是现在不行,现在我们面临的压力还太大,周围全是环伺着虎视眈眈的猛兽,让我们不得不仓促上阵啊。

朕今天请你们过来,就是商讨一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经过两年的休整,我们已经具备了对外用兵的实力,但是朕还拿不到主要应该先对付谁。众位爱卿,大家议一议吧。”

“呼!”众人立刻感觉不轻松了。原来以为只是一场简单聚会的众人,万万没想到到这里来居然是商讨这么重大事情的。

王承恩一挥手,所有靠近这个小院的太监和侍卫立刻后撤,连站门的岗哨都不能留下。这可比朝政大殿上要安全的多,所有人的服侍工作全部交给了内卫来负责。

朱由检看着大家,然后在一个桌子上摊开了一副大地图。这是最新的万国堪舆图,当然不如后世世界地图精确,但是比这个时代的世界地图要好的多。

“这就是我们脚下的这个世界,朕把它叫做地球。”

经过这两年的理工科基础知识推广,在座的人也基本都了解了基础天文知识,再也不会有人说天圆地方这种屁话了。尤其是海军对海外信息的收集,很多人终于意识到皇帝所说的非洲、美洲都是真实存在的。

“皇上,咱们大明不可能这么小吧?”五十岁的朱舜水看傻了眼了,那图中大明的版图实在有点可怜,而在大明的周围,面积大的国家比比皆是,这远远打击了大家心目中中央帝国的超美好形象。

“没有错,不信你问问郑成功。”朱由检肯定地说。

“是的,这张图是准确的。”郑成功是负责收集各国地图的人,最后成图的也是他的部下,而且他们也得到了欧洲人绘制的世界地图。

也正是因为得到了欧洲人绘制的地图,所有人才完全相信朱由检所说的话,因为郑家确实很早就知道欧洲人在大海上经历过什么。

朱由检对这张图做了最后的校正,当然他没有填上澳洲和南极洲。

“对着地图,还是有郑成功来给大家讲讲我们所面临的这个地球吧!”

朱由检把教棍递给郑成功,然后自己先躲到一边去吃东西去。对于这个时代的世界史,郑成功都是他教的,所以他也没兴趣听。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五十章:观天下众臣论战略

等郑成功讲完,朱由检就在图上画了一个圈说:“这就是朕心中理想的疆域。”

“呼。”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大家心想:这也太大了吧。

“皇上,这些地方的人咱们都要杀了吗?”顾炎武这个有点摇滚青年气质的人都被朱由检的话给吓到了。

“朕嗜血不?”朱由检气坏了。

“啊!不不不,臣说错了。”顾炎武赶紧闭嘴。

“你们知道现在在这张图上,哪里的人口最多吗?”朱由检问。

“当然是我大明。”陈子龙说。

“对,我大明有近亿人口,而且我国百姓最能生。大明的土地经常养不活我们生出来的后代。”这直是朱由检的估算,当然是把后金和西北都包含在内的。

众人听了朱由检的话微微一笑。

“朕的责任就是要为我大明百姓找到足够养活他们的土地,而不让大家为了活命而发生战争;朕的责任就是要让大明的百姓能从其他国家赚到足够多的钱财,可以活得更好。”朱由检掷地有声。

“哗。”大家一起鼓掌,朱由检的话最简单也最好懂。

“但是,我们不能嗜血,因为我们不是鞑子那种野蛮人。这个世界很大,外面有许多别人用不着的土地。比如这里,这里。

他们用不着有很浪费,所以咱们应该去帮助他们开发出来。只有这样才够养活我们的百姓。”

朱由检重点讲了人口和生产力的关系,剖析了中原皇朝更替和人口的关系。这种纯机密性的论点完全是大家第一次听说,光是这种论调就足够先进的。

原来,之所以经常有朝代更替,所谓的民心所向,都是跟吃饭问题有关啊!当人口规模大到一定程度,我们的土地根本养不活的时候就会出现乱世,然后就会有大量的人口减少。

这太恐怖了。

“所以,我们的眼光就不能只局限于后金和吴三桂的西北一处,另外还要看看我们的南面。”朱由检手一滑,就放在了台湾和南洋一线。

“可是皇上,这些地方咱们从来也没占据过啊。”陈子龙看看距离,那些地区确实不熟,大家心里没底。

“这里我熟。”郑成功刚刚看到朱由检的手指划到台湾,他的心里就咚咚响,一听陈子龙的话赶紧说:“家父就是从这里起家的。”

“嗯”众人一愣,原来大明首辅郑成功的银子全是从这挣得啊。

“这有银山”陈子龙立刻来了兴趣,他现在可是户部尚书,接替方岳贡的人。

“这里没有银山,银山在日本。但是银子运过来要经过这里,而且这里有鹿、有糖、有土地。最关键的是,这里有几十万汉人。”郑成功说。

“那还说什么,这就是大明的了。”李定国一听台湾有几十万汉人,立刻就觉得这天生就是大明的地盘。

“没错,这里自古就是华夏的。从孙权当政吴国开始就曾派兵一万进驻台湾,它就不应该属于外人。”朱由检直接给台湾定了性了。

郑成功非常激动,他没想到今天这场回忆是朱由检为他准备的,真是有点出人意料了。

紧接着,朱由检让郑成功介绍了一下台湾现在的情况。当所有人知道了台湾的敌人才有不到区区万人的时候,大家压根就没觉得这是一场多么了不起的仗。

“大家不要轻敌,台湾的敌人不同于大陆。我们要打的不光是攻城战,还有海战和登陆战。众位爱卿看看这张图,忘大了说我们未来面对的将是以海战和登陆作战为主的世界;忘小了说如果我们要彻底地打败后金,也可以考虑一下从海上进攻。”

朱由检顺着漫长的海岸线一直向北延伸,直到建州鞑子的老巢库页岛一带,这里对大明完全也是陌生地带。

“皇上,这能行吗?”李定国带着疑问,他对水战可不熟。同时,李定国善于打山地战,对北方的大规模骑兵运动战的经验也不够。江淮一战中要不是河流纵横的水道优势,明军也不一定就能打赢。

很显然,朱由检的思路有点太朝前了。

“皇上的意思是放弃我们最不擅长的骑兵野战,转而依靠水战优势”李岩问道。

“如果我们现在打吴三桂,伤亡会有多大?”朱由检盯着李定国问。

“臣估计不会比江淮一战的伤亡小。”李定国很严肃地回答。

“呼!”众人又倒吸一口气,江淮一战中,明军伤亡了十几万,而且还牺牲了几十万百姓。

“众位爱卿设想一下,如果我们依旧按照以前的方式进军,收复所有故土需要牺牲多少士兵,损失多少百姓”朱由检再问。

“最少百万以上。”李岩有些痛苦地回答。他已经明白了朱由检为什么不趁胜北伐的心思了。如果直接北伐,整个北方的牺牲就太大了,到时候大明接手的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吴三桂这人太可恶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咱们就有了产马地,也就不用害怕鞑子的骑兵了。”有人忿忿不平。

想让骑兵彻底失去优势,除非机枪发明出来,单靠大炮都不一定做到。机枪天生就是对付密集阵攻击的,大炮那是对付堡垒的。

打败敌人和用最少的损失打败敌人完全是两回事。朱由检知道现在的大明可以铁血收复失地,可是铁血之后就是满地的骸骨。

一成名就万骨枯,一个人爽过之后是千万人的牺牲。而重新恢复这些人口却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那些穿越文里动不动就那ak突突的,会不会细思一下背后的数据。

“臣以为,可以先打台湾用以练兵,然后依靠我强大水师在辽东半岛登陆,切断后金的关内外联系,再分而食之。

西线我军不必进攻关中,只需要切断山陕联系,再配合辽东战局则华北局势迎刃而解。”李岩几句话就叙述完整个战略了。

“臣附议。”李定国反应很快。

“解决完这些,我大明就将拥有了一支足以争霸世界的强大水师了,到时候下南洋,朝东去什么美洲皆可。”黄宗羲符合到。

“你们知道现在欧巴罗有多少战舰吗?”朱由检问。

“足足近千艘巨型战舰。”郑成功补充到。

“啊!哎。”所有人呆了,原来敌人是如此的强大,大明的战舰才百艘就已经快要装备不起了。有人开始有点泄气。

“但是我们打台湾是足够了,因为欧罗巴不是一个国家,他们刚刚互相打了三十年,死了好多人。”

朱由检说完,大伙终于又开始有信心了,原来所谓的强敌欧罗巴是一个比大明好分裂的一盘散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五十一章:郑家有儿初长成

郑成功参加完宫廷内部会议之后,立即回到南京家中。此时的郑芝龙,作为一个退休的高干,同时又是一个变相的人质,很自觉的居住在南京城内。

“父亲,大哥回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和服的年轻人,他的发髻不像倭国人,倒是跟现在明军的髡发有点像。

田川七左卫门是第一次到大明,也是郑芝龙专门召他回国的。大明的一切都让他好奇,尤其是这繁华的南京以及充满活力的南京上流社会。

因为大明战胜百万大军的消息传到了倭国,德川幕府畏惧大明现在的军威而容许七左卫门回国的,但是作为人质,他的妻子、儿子孙左卫门留在了倭国。

后世国人皆知郑成功收复台湾,鲜有人知道郑成功的最大支持者是他这个亲胞弟。

“快请他进来。”郑芝龙离开从躺椅上站了起了。

郑成功带着一脸的精神气和田川肩并肩走进了书房,郑芝龙一看郑成功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有好事。

“森儿,可是有好事”

“父亲,皇上已经同意了…”郑成功话还没说完,郑芝龙离开朝门外望了望,并小心地关上了门。

“什么时间”这才是郑芝龙最关心的事。

“本月最后一天。”郑成功轻声说到。

“这么快。”郑芝龙既惊讶又兴奋,他心中无数次期盼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可是却来的又是如此地突然。这个原本他以为还需要再等待的日期一下子变成了下一秒一样。

“皇上要求我们先占澎湖…”郑成功继续兴奋地说。

“别在家里说,你父我已经不是朝廷军官了。”郑芝龙忍住了心中强烈的好奇心,他制止了儿子的话语。

“父亲大人,我能为您和大哥做什么”田川小心谨慎地看着父亲和哥哥问,他还不太了解大明的事,但是他很想帮家里做点什么。

“我儿,你这次回国就是为父特意遵照大明皇上旨意办理的。皇上很看重你,还特意赐名“毅”于你。你以后的汉名就叫郑毅了。”

郑芝龙的话让田川有些紧张,他从没有汉人的名字,因为他是过继给田川家的。现在有了汉人的名字,是不是意味着又回到郑家了?

“皇上允许我们郑家占有对倭国贸易的三成股份,就是给我们世代的富贵,我们要珍惜。”郑芝龙感慨道。

这个时候的郑家可不是正史中隆武时期的郑家,也不是永历时期的郑家。要不是朱由检的特殊眷顾,郑家也就是一个福建水师总兵加一个大海盗而已。

可是朱由检太重视郑家了,所以郑芝龙准备向朱由检效死。

“我儿,你可愿意返回平户吗?”郑芝龙看着郑毅问。

“父亲大人,可是要我永久留在平户”郑毅有些失望,他本来想留在大明的,南京可比平户好多了。

“不,我儿将以大明住倭国商务代办的身份返回平户。你将代表大明。”郑芝龙说。

“我是大明的官员了吗?”郑毅诧异道。

“是的,正四品外交官,皇上亲封的。”郑成功说完拿出一封印信勘合。

“我,我是大明官员了?!”郑毅激动不已。

要知道他的名字本身就代表着他是倭国的武士,如果再拥有大明的正式官职,那他就是双重身份了,而且还是大明的正式外交官,这太尊贵了。

“我郑家这是要发达了,为父明日一早替你们践行。”

……

十五天之后。

金门岛,大明东海水师总指挥部所在地,也是郑成功长期的办公地。

对于收复台湾这种具有历史意义的大战,朱由检当然不想错过。虽然他不懂海战,可是也不想错过这一场热闹。

十艘全新的西式战舰一字排开,这就是攻台的主力舰队。也是东海舰队能拿得出手的用于水面作战的最好的战舰,因为能操纵西式战舰水手不够,凑齐这十艘战舰已经很不容易了。

正所谓“十年陆军,百年海军”。

朱由检看着眼前的这些战舰感慨,船好造,但是驾船的人却不是能快速复制出来的。就这十艘战舰里面,能不能发挥出它们十成十的战力,那还是一个未知数。

“郑爱卿,你尽管出击,朕亲自做你的粮秣官,可保你后路无忧。”朱由检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忧,他怕打击郑成功的信心。

按照正史,郑成功收复台湾要在十一年之后。这提前的十一年,本身就是一个冒险。历史上郑成功攻台异常艰难,整个战争足足打了近一年,最终以伤亡九千人的代价消灭了六百多荷兰人。从战争本身来讲,其实郑成功是失败的一方。但是这场仗的意义在于郑家最后占领了台湾,这就不是可以以伤亡人数来计算的了。

正史上郑成功打得是一场政治账,而现在的朱由检要打的,不仅仅是政治仗,他还需要的是一场真正的军事仗。

“皇上放心,臣有九成把握能赢。”郑成功自信满满地说。

朱由检心里咯噔一下,他预感到可能会有麻烦。从力量对比上来讲,现在的大明实力肯定是比正史上郑成功收复台湾的时候要好。

但是这种优势也没有大到有绝对把我的程度,充其量也就是大明拥有了和荷兰人对抗的战舰和成熟的火器部队而已。

郑成功打热兰遮城根本就打不下来,只能采取长期围困,但是因为失去沿海补给的原因,郑家军几乎就要饿死在台湾了。要不是田川及时组织的补给,事情还两说。

热兰遮城是一座棱堡,换到后世的二十一世纪,没有重武器帮助都难攻下来,何况是这一次的渡海作战,根本运不去重炮的情况下。

台湾,并不好打,可是现在郑成功却说他有九成把握。

“爱卿,我军从未跟红毛人在陆地交手过,还是小心为妙。”朱由检说的是实情,之前郑芝龙在沿海打败过荷兰人,但是对于欧洲人建立的文艺复兴式城堡,东方人可从没进攻过。

“皇上,只要我军能顺利登陆,就是咬我也会把荷兰人咬死。我们人多。”郑成功太高兴了,因为朱由检足足给了他五万精锐。这些人的战力可是比他们郑家原来的军队强多了,那都是熊家的嫡系。

“我不要你咬,更不要你啃。区区两千荷兰人,你们只需要把他们围住就可以了。”朱由检气坏了,他赶紧现在的郑成功还是太年轻了,打打水战或许还行,可是论大规模指挥作战的能力,跟李定国这种天才差远了。

也难怪郑成功一生除了台湾这一战之外,鲜有好的战绩了。李定国这种二十出头就封王的角色,还真不是他能比的。

“那样是不是拖的太久了?”郑成功不理解,自己带着几万人去打几千人的小小城池,还需要长期围困吗?

“郑爱卿啊,荷兰人总共才两千多人,如果咱们伤亡超过这个数目,你说我们划算不?朕的意思是,我大明将士的性命要比荷兰人精贵才是。”朱由检苦口婆心地说。

“臣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是,咱们打仗一定要赚,不能亏。”

“孺子可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五十三章:降天兵巧渡鹿耳门

葵一站在热兰遮城堡的最高处俯视着外面的居民区,那里一片忙碌,大批的居民正在朝城内迁徙,各种物资不断地转用着。

明军水师进攻台湾的迹象很早就有了,尤其是广州在一年前建成专用的通商口岸之后,整个东南亚的转口贸易一下子就转了风向。

原来荷兰人转口倭国的贸易一下子被大明抢去了一大半,台湾的地位在荷兰东印度公司中就变得有些鸡肋了。

欧洲其他国家也不必非要跟荷兰人做这笔买卖了,他们可以直接跟大明做,甚至还能就地在广州装满货物直接发回欧洲。

于是,荷兰人和大明在对倭国的贸易的问题上就变成了在台湾转口还是在广州转口的问题了。接着大明市场的优势,当然是广州更有优势。

要不是台湾本身也有不错的物产,荷兰人估计就要放弃台湾这个中转站了。或者说,只要大明能打败荷兰人一定的武装,荷兰人根本就不会为了台湾跟大陆死耗。

这其实也是正史上的政治环境。

但是葵一不这样想,因为他是台湾新上任的总督,而且他之前就是公司对倭国的商务代办,他的前途跟对倭国的贸易息息相关,离开了台湾他一无是处。

葵一决定死守台湾,死守热兰遮城。于是,他在热兰遮城内积蓄了足够坚守两年的粮食和物资。

“我尊敬的总督大人,城外的货物都已经转移到了城内,汉人们也都驱离出了城堡,请问我还能为您做点什么”汉人通事何斌一无既往地恭敬和谦卑。

何斌此人,那是和郑芝龙当年一起在澳门学洋话的同僚,大家后来又都给荷兰人当通译,区别只是郑芝龙后来攀上了大海盗许心素而发家了。

老资格的何斌在台湾混得也不错,虽然没有郑家那么风光,倒也是风生水起,日子过得挺滋润。

“何,你说这些人里面会不会有奸细”葵一指着外面那些汉人苦力问。

何斌心里一咯噔,他赶紧说:“这些都是来这里多年的移民了,不可能和大陆还有联系的。”

其实何斌心里在想:这个葵一会不会是看出了什么吧?

攻台的时间提前了十一年,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大陆这边和台湾的联络中断的时间没那么长。正史里郑成功攻台,因为两地的联系中断时间太久,导致对台的情报不准,郑成功曾经为到底打不打台湾很纠结了一段时间。

但是这一次,因为朱由检的支持,对台情报也足足准备了一年,就连何斌,朱由检就直接派人接上了头,而且还直接许了官职。

何斌说到底就已经彻底变成了明军的内应了。

“何,我还是不放心。一定要派人看好他们,如果有什么不对的情况,那就直接吊死他们好了。”葵一做了一个上吊的动作。

“好的,我一定会遵照您的命令执行的我的大人。”何斌礼貌地行礼。

四月三十日夜,海潮果然大涨,马信率前锋舰队顺利地通过了鹿耳门。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葵一还没起床。他的仆人——一个吕宋岛上的土着正在给他熨烫衬衣。

“铛铛铛…”城堡上的警钟急促地响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葵一一骨碌爬了起来,吓得仆人赶紧靠在墙角,那葵一已经手握长剑,剑一出鞘。

“总督大人,不好了。敌军已经开进海湾了。”哨兵提着燧发枪,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紧接着,整个城堡都开始骚动,夹杂着各种混乱的怪叫声。

“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葵一觉得事有蹊跷,他没听到港口那边的炮声啊。

“大,大潮,昨夜是大潮。”这个时候,城内步兵上尉贝德尔跑过来解释。

“走,带我去看看。”葵一一边穿衣服一边潮最高的地方跑去。

等到他用望远镜看去海湾内的情况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海湾里全是明军的战船,密密麻麻的足足有好几十艘,那船帆遮天蔽日一般绵延到北面的鹿耳门附近。

相对应的,在赤嵌城这边的港口水道处,只有三艘孤零零的荷兰战船阻挡在航道处。

葵一再一看热兰遮城外,那些汉人的居住区还算安静,并没有乱的迹象。他这才心中大定,葵一准备给何斌发奖赏。

鹿耳门这边,大潮虽然已经退了,但是整个航道的一条运兵船通道已经摸索出来了,大量的第二梯队的运兵船正鱼贯而行地驶入海湾。

“传令下去,抢占禾寮港。”郑成功用望远镜远远地观察着热兰遮城,此时的登陆部队,已经有一支在北线尾岛开始登陆了,郑成功正好站在这里可以看清整个战场的局势。

葵一没有办法,他的战船在外海根本无力阻挡海湾内的明军登陆,而赤嵌城的兵力又有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总督大人,赤嵌城询问您该怎么办?”葵一正着急中,信号兵又急忙跑过来问。

“愚蠢的家伙,你告诉他们,烧毁城外的一切物资,坚决抵抗。”葵一愤怒地咆哮着。

“总督阁下,敌人可是有上万人之多,我们应该坚守城堡并赶紧派船去巴达维亚请求救援。”贝德尔看着葵一建议到。

“我的上尉,难道你已经被这些野蛮人吓破胆了吗?你看看这些明人,他们都是一群拿着豆腐刀的野蛮人,我大荷兰士兵一个人可以打他们二十五个还要多。

相信我我的上尉,只要你带领一小队人出击,只需要你放一排枪,然后再打死他们几个人,然后这些人就会一哄而散的。然后你们就可以一点一点像杀麋鹿一样杀光他们的。”

葵一鼓动着贝德尔,他叫嚣着要杀光眼前的敌人。

贝德尔起初看到这么多的明军确实是有些害怕的,但是他认为葵一说的也没错,他跟这些明人打过交道,而且还镇压过他们的暴乱。明人的战斗力和武器装备在他们的眼中的确不值一提。

“尊敬的总督大人,请您容许我带领一支小分队,我要出击北线尾岛,好好地收拾一下他们。”贝德尔信心满满,这北线尾岛就离热兰遮不远,大不了还可以后退到大炮的掩护之下,应该没什么安全问题。

“不我的上尉,我要向这些野蛮人主动发起进攻。我将派出三路军队进攻他们,一定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葵一有些托大,他不是一个好的军事指挥官,他连一丁点儿的亏都不想吃。

葵一的看法是明军连赤嵌城都打不下来,所以他还想派兵去增援赤嵌城。

明军从禾寮港登陆扎营后,即遭到赤嵌城荷军的炮击。同时,荷军又放火焚烧马厩、粟仓。郑成功“恐被焚烧粮粟”,派杨英等率军前往看守堵御。

接着,郑成功调整了部署:命令水师一团王大雄、二团陈蟒率领统船控制鹿耳门海口,以便接应第二梯队登陆;陆战一团陈泽率兵防守北线尾一带,以保障主力侧后安全,并置台湾城荷军于腹背受敌的境地。

另派水师一部监视台江江面,切断赤嵌城与台湾城的联系,为从海、陆两面打败荷兰侵略军的反扑作好了准备。

第一天的战事结束的很快,明军的登陆就花去了大半天时间,双方也互相没有大的作为,连派兵布阵都来不及。相互也就谈不上有什么伤亡。

第四百五十四章:荷兰人自大陷危机

第二天,明军的大规模登陆就开始了。

尤其是在禾寮港方向,近五千陆战队沿着前一天已经占领好的港口开始发起登陆作战。说起来这简直就是一次演戏。

驻守赤嵌城的荷军司令描难实叮本来打算派一支小分队出城去骚扰一下的,但是这支军队还没走出二里地就看到乌央乌央的明军已经开始列阵了,他们吓得掉头就跑。赤嵌城总共也就四百守军,全派出来也不够对阵的。

“可恶的野蛮人。”阿尔多普上尉带着增援赤嵌城的二百人小分队拼命地朝岸边划去,他们想赶在明军抵达赤嵌城之前进入城中。这个时候谁都明白,单靠这点人是根本就没办法阻挡明军对赤嵌城的围攻了。

然而,和正史已经不同的是,现在登陆的海军陆战队早已经不是郑家步兵的装备了,他们这些由十三军和郑家步兵整编出来的军队的行军速度超乎想象。

当阿尔多普上尉带着他的属下刚刚开始登陆,明军的大炮就提前响了。

“轰。”第一发炮弹没有打中他们的运兵船,但是却在水面炸起了一个很高的水柱。

“榴弹!”阿尔多普上尉愣住了,在他的影响中东方人是没有这么大威力的榴弹的。情报上说明人只会使用一些实心弹和很简陋的开花弹,就连荷兰人自己的榴弹技术也不成熟。

阿尔多普把这第一发炮弹归结于明军的好运气,他不觉得明军有拿的出手的好东西。

“轰…”紧接着,又一发炮弹正在船头前爆炸了,这一次爆炸升起的水柱更高。阿尔多普再也不敢说这是明军的运气了,他知道明军的大炮技术已经不比荷军差了。

“快,朝回撤。”阿尔多普不敢再去赤嵌城了,他得马上返回热兰遮。这等于是他这一路荷军无功而返,整个赤嵌城也就直接丢给了明军。

赤嵌城在随后的半天内直接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北线尾岛方向,贝德尔带着二百四十名士兵正大踏步朝明军进击;同一时间,荷兰两艘战舰带着两艘小船沿着北线尾岛也朝鹿耳门这边开进。

“国姓爷,荷兰人的战舰动了。”刘国轩很高兴,荷兰人在台湾的战船只有四艘,两艘大的叫“赫克托号”、“格拉弗兰号”,两艘小船叫“白鹭号”和通信船“伯玛丽亚号”。

打赢海战是此战的一个战役目的,登陆作战是另一个战役目的,这两个目标都是皇上布置下来的。

“告诉陈泽,北线尾岛就交给他了。其他人随我等船,咱们去会一会荷兰人的大战舰。”郑成功说完,整个指挥部的人全都兴奋起来。陈永华也赶紧跟了上去。

明军的主力战舰比荷兰人的“赫克托号”略小,大约跟格拉弗兰号相当。但是明军的主力舰却是藏身在一大片福船之间,全都停在外海上,在这之前根本就没有现身。

“打出旗号,舰队一字阵,靠上去。”郑成功等舰之后立刻下了第一道命令。

紧接着,明军舰队的福船就闪开了一道缺口,一艘同样是三桅帆船的战舰开始挂帆。因为视线的原因,荷兰人只看到隐隐的两条战舰,此时他们还没发现后面更多的战舰。

然而,仅仅是半个时辰之后,当双方距离近了许多,大量福船开向外海之后,荷兰人才发现不对,那船队后面跟着的是一溜的战舰。

“哦上帝啊!这些魔鬼。”赫克托号的船长,也是整个荷兰舰队的指挥官尖叫到:“快命令格拉弗兰号掉头。”

指挥官已经预料到他们打不赢这一仗了,这真不能怪他,包括葵一在内,他们太托大了,对于大明已经发生的变化毫无所知。

“快掉头,从外侧包抄过去。”郑成功当机立断,他们虽然是逆风,但是对方掉头之后也是逆风。而且对方是右掉头,这是打算向热兰遮方向跑的,明军只需要右转一个弯,还能堵在前面。

“铛铛铛…”荷兰人船上的警钟急切地响了起来,各种水手,炮手和火铳手一片忙碌。

而明军战舰上响起了一阵阵的哨子声,从舰桥上传出的命令通过传声筒传递到船舱里,三层舰炮的炮门都已经打开,一门门青铜炮迅速地被推到了左舷外。

由于惯性的原因,双方的第一艘战舰都掉头成功,但是第二艘战舰却相互间驶入了大炮的射程。

“我的天啊!”荷军指挥官正好非常清楚地看到了明军战舰的规模。那也是单侧装备了近二十门大炮的西式战舰,而且战舰似乎比荷兰人的舰身要低。

“开炮。”指挥官经验丰富,果断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轰轰轰…”荷军率先开炮了,一阵炮弹就打到了明军战舰的身上,这一阵明军明显要慢一秒钟,就在敌人炮弹打过来的时候他们的大炮才发射。

就这一秒钟,双方的战果立判高下。明军死伤十几个,要不是因为船舷要矮一些,可能伤亡更大。

荷军指挥官显然很满意他的战果,所以他在看到自己这边伤亡很小之后决定再打一轮炮,最好是再击伤对手一艘战舰。

“稳住,继续靠上去。”郑成功的旗舰就是第三艘船,接下来就该他们开火了。

战舰靠上去那一会,郑成功没有下命令,双方居然又靠近了一点,荷军指挥官就等着明军战舰转身的那一刻。他不想打船首,而是打死跟刚刚一样,一击而毙伤更多明军。

“炮口倾斜四十五度。”郑成功开始下了,然后命令迅速传进了炮舱。

“掉头。”郑成功冷静地命令到。

荷兰指挥官看着明军战舰掉头了,他心里好开心,剩下只有几个呼吸了,他开始闭上眼睛默默倒数。

陈永华也紧张地盯着左边,他身边有几个年轻学员已经害怕地转过脸。

“轰轰轰…”荷军指挥官才倒数到五,大炮已经响了,他心里一顿:“谁下的开炮”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部下的声音,而是大炮击中赫克托号的巨大爆炸声响。明军这一次用上了榴弹,炮弹就在船舷撞击的那一刻爆炸的。

无数的木屑到处横飞,还没有来得及点火的荷军炮手被打了一个满脸花,他们都痛苦地掩面在地板上乱滚。

整个赫克托号左舷能打响的大炮不到三声,而且还放空了。

在这一点上,明军的炮架技术要好于荷军。虽然还不是机动转向,但是已经不需要靠单一的轮子推动转向了。军械研究部门已经把欧式的舰用四轮炮车改成了两轮,大炮的炮身改成滑轮绳索固定,也可以用滑轮调整方向。

“继续掉头,让后舰跟上,再打它一轮。”郑成功继续命令。

这个时候他已经能判断出对手停留的这一轮炮火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危机,敌人的船速已经落后己方了。而己方的前头舰已经可以挡住敌舰了,他们只能战不能跑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少将军智勇战荷军

郑成功算准了荷兰人的船没得跑,可是依旧给算错了。因为他对欧式船型还是了解的不够,特别是欧州用作通信的快船。

玛利亚号在看到形势不妙的第一时间就迅速调转了船头,然后之字形快速难逃。

所谓船小好掉头,说的就是玛利亚这种船。

明军在外围几艘巡逻的福船试图去拦截玛利亚号,但是对方几个闪躲就快速地脱离了战场。

“国姓爷,有一艘小船跑了。”刘国轩把军情报了上来。

“跑了就算了吧,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这些敌人再说。”郑成功看着已经被团团包围起来的其他三艘战舰,心里有些期待,他希望能俘虏这些船。

尤其是对方的旗舰赫克托号,它一定会让皇上感到高兴的。

这个时候的赫克托号已经浑身是伤,转向都不灵活了。尤其是它的桅杆已经断了两根,而且周身都已经被福船给勾住了,明军水师的士兵正在拼命地朝船上攀爬。

喊杀声、枪声、炮声响成一片,双方的第一艘接舷战已经开打,而荷兰人的另外两艘战舰还在拼死炮战。

陈永华他们已经顾不得再害怕了,学员们虽然没办法像老兵一样熟练地厮杀,可是拿着武器放冷枪的胆量还是有的。

“嘭嘭!”一声声的枪响过后,兴奋的少年们大叫:“我打中了。”

荷军这边,赫克托号上面的百十名士兵已经损失了一大半了,这艘船的陷落也仅仅是时间问题了。

荷军指挥官退入船尾,他已经浑身都是伤,手不断地哆嗦,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本以为孱弱的明军却人人装备着犀利的燧发枪和长剑,尤其是他们格斗的凶悍更不是台湾当地土着能比的。

他们以为自己在东亚武力强悍,其实是因为他们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

“炸船吧!”这是船长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轰!”一声巨响过后,赫克托号的弹药库爆炸了,船尾整个被炸上了天,好几艘明军战船也都被波及到了,大量的荷军和明军都死在这场爆炸中。

“xxx”刘国轩爆了粗口,赫克托号一爆炸,原计划俘虏的作战目的就彻底泡汤了,最主要的是明军也死伤了不少。

“别再登船了,剩下的两艘就打到他们自己投降为止。”郑成功也很恼火,到嘴的鸭子飞了。

“好像是我军的人击中了火药库。”冯锡范实时地插了句嘴。

“是何人打中弹药库的?”郑成功正在生气的档口。

“估计是那些不懂作战的少年吧。”冯锡范试探着说,然后他用余光看了一下郑成功,郑成功的脸一下子就变黑了。这本就是一笔糊涂账,查也查不清的。

海战已无悬念,而北线尾岛比正史上打得就更没有悬念了。

贝德尔把二百四十人的队伍分成三排,既某些人最崇尚的枪毙阵列。荷军的队列是挺齐整的,连头上那插着羽毛的帽子也挺好看。

可是他们面对的对手人数足足是他们的好几倍,而且对手也全是燧发枪。

陈泽压根连玩一手诱敌深入的打算都没有,他只是在计算中想让贝德尔多北进一点,这样等打起来后明军的炮火覆盖面会大一些。

当双方的武器装备水平达到一个层面上的时候,欧洲士兵的战力还真不敢恭维了,他们的战术就显得极为呆板不知变通。

“射击!”陈泽和贝德尔几乎同时下令开枪。

荷军那边烟雾缭绕,三排枪过后几乎都看不清队形了,而明军这边的烟雾仅仅是薄薄一层。然后明军全都采取半蹲的姿势射击了,就连射击的目标都不需要瞄准,那团烟雾太显眼了。

枪声响了一炷香时间,贝德尔也想看一下战果,恰好这个时候一阵风吹散了阵前的烟雾。

贝德尔一看眼前的战事直接呆住了,就在刚刚这一炷香时间,他们已经被明军四面包围了,更可怕的是明军都没什么伤亡,倒是自己这边死伤了不少。

最关键是是荷军这边还采用的是傻乎乎的排枪阵列,傻乎乎的架着燧发枪朝前瞄准。而明军虽然也有些密集,但是他们的队形已经是散兵线了。

“你们这些懒猪,快撤。”贝德尔上尉一边咆哮着,一边朝热兰遮撤退。

“追,给我杀光他们。”陈泽指挥刀一挥带着手下就撵了上去。开玩笑,一个团打两个连,如果还让对方跑了岂不是笑话。

“团长,要不要上去拼刺刀”陈泽的参谋长问。

“拼什么刺刀那群红毛鬼臭烘烘,都给我瞄准点打。皇上说了,咱们的命比他们精贵着哩。”陈泽可不傻,这个时候跑上去拼刺,纯粹是激发对方的战意,等到他们再多死几个人之后,他就不信这些红毛鬼还能不投降。

陈泽的看法是正确的,当贝德尔被一枪打中胸膛之后,整个荷军的阵型就开始乱了。他们的枪声也稀稀拉拉的,再也打不出连续射击的气势了。

贝德尔痛苦地捂着自己的伤口,他想站却站不起来。呼吸越来越困难,胸口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一般。随着血大量的流出,他感到身体越来越冷。

贝德尔在闭眼的最后一刻看到他的属下正在转身逃跑,然后被子弹从背后一个一个地击倒,最后痛苦地在地上挣扎。

他想起来家乡的飞鱼,那种一刀就可以去除内脏,然后整条鱼滑进嘴里的感觉。他还想起了他的妈妈,他的家人。在这一刻,贝德尔想回家了,他很后悔来到东方,这里有无数被他杀死的明人和土着人的冤魂正在向他招手。

陈泽部在攻击完这一队荷军之后就开始打扫战场,这里不光有荷军留下的装备,还有近百名俘虏。

“发信号,告诉指挥部这里的战斗已经胜利了。”陈泽拿望远镜看了一下,外海方向的海战也已经进入尾声,另外两艘荷兰战场已经打出了白旗,明军正在登船。

而远远的热兰遮城方向,大批防守在城外的荷军正在撤退,热兰遮钟声大作。荷兰人除了两座城池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依仗了。

第二天的战斗就此结束,明军大胜。

“派人给城里送信,让他们投降。”郑成功的旗舰耀武扬威地公然开到了热兰遮城的外海面上,而同一时间,赤嵌城也被明军团团包围。

“国姓爷,何斌派人送消息来了。”刘国轩说。

“哦!他说些什么?”郑成功问。

“何斌说赤嵌城的水源是从背后的高山上引进城里的,我们只需要切断水源,赤嵌城不出三天必降。”刘国轩说。

“他有没有说有关热兰遮城的情况?”郑成功问。

“何斌说热兰遮的防御太严,恐不好强攻。”刘国轩回答。

“小小一座城堡,还能拦得住我天军的军威不可。你赶快制定一份作战计划,明天让我们去会一会这个葵一。”

郑成功很自信,他已经安排了大量的大炮正在登陆,热兰遮城在他眼中还真比不上那艘已经沉入海中的战舰。

第四百五十六章:台湾巡抚姚启圣

热兰遮的确不好打,因为这座城本身就修建在岛上,四周都在城堡上的大炮射程之内。要攻打城堡,首先要打登陆战。

明军的计划就是先等赤嵌城投降之后再着手攻打热兰遮。在这之前,明军要转移走城堡外的汉人居民,这些人葵一是不可能让他们进城堡的。

所以,当赤嵌城向明军投降之后,何斌就带着所有的汉人全部逃离了热兰遮,一窝蜂地投靠了明军。

“这些可恶的野蛮人,我一定要扒他们的皮。”葵一气坏了,他最信任的汉人最终被证实是明军的奸细,整个防御计划就成了一句笑话。而热兰遮只是一座孤零零的城堡,里面只有一千来个荷兰士兵外加挤得满满一城堡的其他各种居民。

“总督大人,城内的人太多了,恐怕会出问题的。”阿尔多普担忧地说。

“城堡里的粮食和水源都很充足,能有什么问题”葵一觉得他的准备很充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总督大人,城堡内只有几个“私室”,可是足足有几千人在等着使用,仅仅几日,这城堡里已经臭气冲天了…”阿尔多普的话让葵一一阵阵作呕,他能回忆起欧洲大城市巴黎那种污水横流的场景。

“那就先用木桶装起来,再丢到城外去。”葵一觉得他想出这个办法实在太聪明了。

明军对热兰遮的进攻发生在五月初七,彼时整个热兰遮已经被战船团团包围,明军从最有利的滩头前开始登陆。

这才是一场真正的登陆战,明军的陆战队迎着荷兰人的枪炮开始抢夺热兰遮城堡外的居民区。

阿尔布烈赫波特是一位来自普鲁士的雇佣兵,他已经在热兰遮为这群荷兰人服役了好几年了。要不是远渡重洋,他可能会死在三十年战争的战场上。

为了抵御开始登陆的明军,阿尔布烈赫波特随阿尔多普准备焚烧居民区,那里还有一个仓库,里面堆积着近五千张鹿皮。

“快,你们这些猪一样的懒家伙,把这些房屋都烧掉,全部烧掉,一根草都不要留给明人。”阿尔多普大喊大叫,他开始感到恐惧正从四面八方袭来。

“嘭!”阿尔多普的话刚刚落下,从一个街角就传来了一声枪响,紧接着枪声大作。

这是阿尔多普第一次和正规明军打巷战,几天前的那一战他躲过了,可是今天这一仗不知道运气还有没有那么好。

“该死的阿尔布列,你还楞着干什么,赶紧开枪还击。”阿尔多普一面脚踢着属下一面朝后跑,他只想赶紧跑的离热兰遮城堡大门更近一点。

然而明军的战术非常稳健,他们并不急于前进,而是先建立阵地,然后开始推动大炮登陆。

因为居民区大量房舍的掩护,热兰遮城堡上的大炮对登陆的打击效果大打折扣,大量的明军迅速地依托着墙壁的遮挡进入了和荷军对峙的阵地。

“前沿阵地怎么还没拿下”郑成功站在船上看着前线的硝烟,他很着急,这一仗已经打了七八天了,可是还没有拿下热兰遮,第一批粮草已经告罄,第二批运粮船已经返回了澎湖。

郑成功知道几万大军每天的消耗都很大,这个地方又没有粮食,这一仗纯粹就是白白的在消耗。尤其是运粮的路程太远,沿途很可能遇上台风。

“大炮已经运上去了,想必马上要开始炮击了。”刘国轩说。

“轰轰轰…”明军的大炮开火了。

一阵炮击过后,阿尔多普不顾属下第一个扭头就跑,他太知道明军大炮的厉害了,如果再跑慢了,恐怕这辈子也别想回到城堡里了。

阿尔布列一看上尉跑了,他也迅速就地一滚,撒丫子就跑。可是其他荷军就没那么幸运了,许多荷军在明军的炮火中被炸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

葵一就站在城堡顶上,眼前的战斗没有让他害怕,因为他自己很安全。相反他更加害怕城堡被攻破之后自己的下场,于是葵一更加不敢轻易弃城了,如果现在有一队明军说不杀他,他都不敢走出城堡。

“国姓爷,咱们总算是有点正经缴获了。”刘国轩看着一大堆鹿皮,高兴地说。

“还是赶紧把热兰遮打下来再说吧。这些东西,就随便派一艘船送到思明就好。”郑成功对这点财货自然是看不上眼,他要的是战功。

……

宁波沿海,朱由检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月了。

除了等待海峡对岸的捷报,朱由检还在巡视沿海一带的海贸和渔业情况。当然,这些都是表象,他真正需要考虑的,是大明的水师以及造船业的发展潜力。

熊丽静就伴随着朱由检的身边,好歹这次随郑成功出海的陆战队,也是十三军一部改编过来的。

因为长期对海洋的不重视,大陆沿海的渔民以及渔业都处于非常原始的状态。朱由检眼前的小渔船以及那破麻编制的渔网,根本让人联想不到这是可以去海洋上捕捞的大规模渔业的样子。

“为什么不用皮筋织网呢?”朱由检皱着眉头,就这些破烂,他估计这些渔民连海岸线十里外都不敢去。

“启禀皇上,因为穷。”一个瘦瘦矮矮,黑炭一样的年轻人回答着。

“你就是姚启圣”朱由检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问。

“臣正是姚启圣。”姚启圣回答。

姚启圣,康熙二年进士,施琅攻台最佳拍档,此人大才。这不是因为朱由检看过《康熙王朝》,而是这个人的确在历史上很有名,比周培公有名。

姚启圣说的没错,汉人跟欧洲人不一样,汉人喜欢吃淡水鱼,对海产一向忌惮,汉人觉得海鱼腥臭。这导致沿海的渔业一直发展不起来,远远不像欧洲和日本对海产品那么重视。汉人只喜爱海里的珍珠和珊瑚。

没有好的收入,别说大船,连渔网都用不上好材料,哪儿来的船员资源难道让砍柴得去架船吗?十三军倒是整编了一些陆战队,可惜淘汰下来的远比选中的多的多。

“姚启圣,你说,怎样让沿海的渔民富起来”朱由检问。

“臣以为,沿海富裕无非两个方面:陆货海运,海货内运。”姚启圣说。

“仔细说说。”朱由检很感兴趣。

“这陆货海运就是开海禁,和外番通商;海货内运,就是把沿海的物产运到内陆售卖。然则,这两样都是商贾之事,恐不受世人待见。”会稽人姚启圣可是正宗的儒家弟子,不过这家伙不拘一格,行事完全不按儒家套路。

“如果派你去台湾,你能给朕带什么物产”朱由检很严肃地看着姚启圣。

姚启圣想了想问:“任由臣调集人手”

朱由检听了有些失望,难道这家伙准备在台湾开垦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他还不想就此收回。

“五十万人内,任你调遣。”朱由检伸出一个巴掌。

姚启圣低头想了一会回答:“首先是鹿皮,接着是大鱼……”

“等等,什么是大鱼”朱由检可不认为姚启圣嘴里说的大鱼就是体积大一些的鱼。

“启禀皇上,大鱼就是鲸。”一个随行的官员解释到。

“哦,原来是鲸啊!”朱由检这才有了兴趣继续问:“还有什么”

“还有海产、蔗糖这些都是亏本小生意了……”姚启圣滔滔不绝,一口气说了小半个时辰。

“那如果在大陆沿海,该如何做?”朱由检见姚启圣明显是做足了功课的,很显然是跟这一次出兵台湾有关,许多人的眼睛是盯上台湾的。

“那还不如让这些人下南洋好了。”姚启圣的语气有些自暴自弃,有情绪的很。

“哦,这是为何”朱由检一愣,这种话一般的官员可不敢当着皇帝的面说,哪有中原人敢说把国民朝外撵的,那些出海的人在世人眼中都是弃民或者盗匪。

“僧多粥少。”姚启圣回答。

“朕任命你为台湾巡抚,许你从闽浙沿海招募五十万人口迁界台海。你要尽快让朕看到这不是一个亏本的生意。”朱由检脱口而出。

第四百五十七章:朱由检布局台湾岛

对台湾岛的开发,从遇到郑成功开始,朱由检早就想过无数次了。

朱由检可等不了台湾的慢慢地开垦几百年,这地方对天地的开垦只能依靠时间去积累,而朱由检需要的不是时间。

从地理位置上看,朱由检也不想从大陆沿海去慢慢发展远洋渔业,相反在这个时代相对封闭独立的地区以及天然的渔业资源和丰富的林木资源,才是最佳的选择。

大陆这艘船实在太大了,国人对任何一项政策的施行都喜欢蜂拥而上,这就需要划定一个地区作为试点。

要改变千年对海洋的轻视,台湾就非常适合做这个试点。通过台湾的试点成功进而影响闽浙乃至整个东部沿海是最合适的。

至于广东和海南,那里面对的方向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从另一个方面讲,朱由检把手伸向海外的第一步,就是打算接收荷兰东印度公司,他们的对日贸易自然是第一步的棋子。

“皇上,台湾那边来军报了。”纪彪递过来一个奏折,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后几步。

朱由检光是看纪彪的动作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郑成功的奏折里直接写到了进攻热兰遮城的不顺。联系三天的强攻让明军伤亡了近千人。那热兰遮城坚固异常,哪怕明军用大炮昼夜不停地轰击也无法炸塌。

随后郑成功在汉人义士郭怀一等人的帮助下沿着热兰遮修筑了一道壕沟和围墙,把小小的城堡彻底围死了,这才杜绝了城堡大炮对明军的伤害。

“这个郑成功,还是太年轻了。到底是走了老路啊!”朱由检无奈地说。

“其他军队在干嘛?”朱由检问。

“据送回思明的伤员说,其他部队正在沿着海岸线向北攻伐,有一些小据点需要清理一下。”

以明军现在的实力,打一座小小的热兰遮何须出动几万人的,那是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此处就不解释了。

总而言之,这一次出动的攻台部队,就是为马上到来的移民大开发清理道路的。按照朱由检的估算,现在的台湾的上面,汉人百姓总数应该不超过五万。有详实的档案表明,向荷兰人缴纳人头税的人口数才两万五千人左右。

正史上对台湾第一次真正大规模移民开发的,其实就是郑成功。

“告诉郑成功,不要太理会热兰遮。一个团围住他们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其他人都给朕打鹿去。朕很喜欢小鹿皮的靴子,还有台南的乌鱼子。”

“皇上,就这样传话吗?”纪彪问到。

“就这样告诉他,他会知道的。”朱由检肯定不会把有些话明确说出来,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皇上,乌鱼子是什么东西?”熊丽静可没看过《舌尖》,当然也就不知道台湾上的极品美味。

“那是一种美味,烘烤后特别香。”其实朱由检自己也没吃过,不过他很想亲自去台湾尝尝。

“台湾很美吗?”熊丽静最近老是听到朱由检把台湾挂在嘴上,忍不住问。

“很美,那里有阿里山和日月潭。很久很久以前……”

一个美丽的神话故事,总是女人最爱听的。朱由检当然不放过一个撩妹的机会,尤其是这样一个动人的传说。

“那皇上是要让台湾成为属国吗?”熊丽静大约只知道有一个澎湖巡检司。

“不,台湾自古就是中华的。朕已经委任了台湾巡抚。”朱由检当然也不会放弃这句话。

“我也想吃乌鱼子。”熊丽静说。

“郑成功会在我们的婚礼上送上这道美味的。”朱由检诡异一笑。

“谁要嫁给你了。”嘴上狡辩的熊丽静,还是休得有些脸红,其实她心里恨不得今夜就洞房。

“婚期已经昭告天下,你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哈哈…”朱由检淫笑。

大明皇帝的婚事当然要昭告天下,尤其是现在大明又有中兴之兆的时候,一些番属国是需要进贺的。就算不是属国,朝贺一下也是应该的。这个时候,能看的一些国家对大明的态度。

对于大明国内来说也是一桩喜事,只有国力徐徐上升的国家才有实力办喜事。虽然现在大明的一些故土还未收复,但是这并不妨碍天下对局势有基本的判断。

但是,并不是所有国家都会这样看,尤其是已经取得对倭国贸易和大明平等地位,且又同样如日中天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他们可是一群无视任何国家主权和禁令的殖民者。

而现在巴达维亚总督就是最着名的安东尼·范·迪门,要想此人就此放弃台湾,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五月底收到台湾被攻击的信息后,荷兰东印度公司就决定要给明人一点颜色看看,起码也要把明人撵走,他可不想做亏本生意。

六月下旬,南海水师施琅那边传来军情探报,由十二艘荷兰人战舰组成的舰队正在从巴达维亚北上。

朱由检这边根据情报判定,对方很快将会抵达,东海舰队这边必须要提前做好迎战准备。

“第五批补给已经出发了吗?”朱由检问于大海,此次对台作战,这位原来四川水师司令就改任东海水师后勤部长了。

在长江作战跟在大海作战完全不同,于大海也应付得很是吃力。每半个月一次的补给是必须的,六月底正是第五批补给筹备时间。

“还未出发,正在筹集中。”于大海回答。

“尽快把思明所有的弹药储备全送过去,朕预料台湾那边将有大战。”朱由检这不是预料,而是正史上的这一次海战本来就打得非常激烈。

“全运过去”于大海有些吃惊,思明这边的弹药储备可是为了应付有敌人攻击金门基地所准备的,如果都送过去了,这边的岸防怎么办?

“全运。荷兰人还登不了大明的海岸,要打也是在台湾打。就算他们的舰队不在台湾决战,用这些军火炸也要把热兰遮给朕炸塌了。”朱由检一概之前围困热兰遮的态度,显示出来凶狠的目光。

其实大明现在还真的是有实力攻下热兰遮的,只是朱由检一直按住了苦味酸炸药的使用。一点点外挂科技的使用,并不能代表大明的整体实力,相反只能引起敌人的警觉。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荷兰,足足有几千搜可以远洋的船只在全世界航行,他们比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规模还大,海上马车夫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

光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方面就能调集八百搜海船,如果荷兰人发现了大明手上有什么好东西,派五百艘舰队过来,后果会如何?

当然,这只是设想,但是这个时代的荷兰的确是最开放最自有的国度,大明还没做好全面惹荷兰人的准备。

“八百艘海船,朕现在手上才只有十二艘。差距也太大了吧!”朱由检自言自语道。

“皇上,我们以十二艘战舰对十二艘荷兰战舰,这一仗不好打啊。”于大海以为朱由检说的是即将要打的台湾海战,他听到的八百艘,等于是长江水师那种战船。还以为继续要玩火攻呢。

“朕随补给舰队一起去,十二艘对十二艘。如果西式战舰打光了,那就真的派火攻船上吧。”朱由检也非常期待这一仗,他要看看大明的西式战舰对上荷兰人的战舰之后战力到底如何。

第四百五十八章:范德兰傲慢战海峡

范德兰身穿海军上将军服和肩衔,得意洋洋地坐在船长室里休息。

十二艘战舰一字排开,劈风斩浪般一路向北,就连海鸟都围着白帆不停地飞翔。上将不觉得明人有打败自己的实力,他此行的任务有二:一是解围热兰遮;二是最好顺道抢劫一下澳门,补一下公司在台湾的损失。

自欧洲三十年战争后期,整个新教势力大涨,在东亚这一片海洋上,以天主教为主的西葡两国风光不再,日本、越南、印度相继落入英荷的手中。东印度公司的规模简直就可以比肩一个中等规模的国家。

范德兰了解明人,尤其是郑家,郑家那种水师的战力,在他的眼中最多也就是两百年前的水准,明人的大炮连射程都打不远,更别说明人战船上大炮的数量了。

至于通讯船报告的明人新式战舰,范德兰认为那是对方被明人吓坏了,胡言乱语而已。

“范德兰先生…”船长恭敬地向上将行礼。

“请叫我将军,我的船长。”范德兰不喜欢公司里对军人的轻视,他更喜欢别人叫他将军,虽然他只是公司雇佣的。

“好的我尊敬的将军。前面就是热兰遮外海了,再过两个小时您就可以通过望远镜看到热兰遮城了。”舰队旗舰的船长说到。

“瞧瞧,我就知道那些胆小如鼠的明人不敢露面吧。只要我们荷兰人的战舰出现,他们只会被吓得屁滚尿流……”范德兰吐沫横飞,滔滔不绝。

“铛铛铛。”然而很快,舰队最前方的轻型战场就发回了旗语,前面出现了船帆。旗舰这边立刻报警了。

这个时代的海战,桅杆上的了望哨是很有必要的,这一点欧洲人作得比明军好。荷军这边发现明军一刻钟之后明军才发现对方。双方的距离还相距的比较远,至少还有半个时辰才能进入炮击距离。

明军这边,连带这缴获的战舰一共才十二艘,而且最大的战舰也没有荷军的旗舰大。

郑成功很郁闷,因为皇上不光亲自来了,而且还给他增加了海战的难度。皇上说了,此战不能使用火箭炮,只能和敌人用大炮对轰。

这完全就是以自己的劣势对阵敌人的强项,一点也不符合战术之道。

不过朱由检又交代,还是可以调集传统福船来参与作战。毕竟崇祯初年郑芝龙靠福船也是打败过荷兰人的,到底还是给郑成功留了一点取胜的信念。

朱由检一直以为,许多人崇拜的排枪枪毙那份勇气完全就是一个错误,因为火枪的命中率太低了。要说这个时代战场上最有勇气的事,还得数海战中的战舰对轰,那可是实打实的有看得见的大铁弹子冲着自己打过来,非死即残啊!

“都他娘的给老子机灵着点,等会要你们干活就干活,要你们趴下就趴下,不要磨磨蹭蹭的。”王大雄大踏步的巡视着战船的中层夹板,这里架设着十几门大炮,显得十分拥挤。

只是这些大炮跟其他战舰上的不同,这是最新式的后膛炮,也是大明憋了两年的产物。而这十几门炮仅仅是试装品,在此战之后作进一步改进列装。

朱由检不想在走欧洲人大战列舰上大炮横陈的线路,那种上百门大炮对轰的场景确实很过瘾,但是并不适合现在的大明。

大明要想在海洋称霸上快速赶上欧洲,只有学英国,走快船劫掠的路线。继续降低船身高度,减少被弹面;加大船身比,增加风帆,让船速更快;使用后装炮,加快射速。

这样改进下的战舰,炮火不减,航速更快,被弹面更小。不需要列三层或者四层炮,仅仅两层大炮就能对等欧洲人的战列舰。

等待开火的命令是最煎熬的,王大雄就站在炮舱的正中心里默默地等着。他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能听海浪的声音,但是头顶上层船甲板传来忙碌的脚步声说明敌人已经快要接近了。

忽然,上层甲板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安宁。

“咻…”一声哨声传来,炮舱立刻紧张起来。

“左舷准备。”一个小喇叭里传来了指挥官的命令。

“爷爷们,活儿来啦。”王大雄大喊一声,并迅速抱住一根柱子。

今天的海浪不小,船身一上一下得左右摇晃,在这种海况作战效果会大打折扣,战斗可能会持续很久。

王大雄只看到左舷一个影子远远地一晃,那是荷兰人的战舰过来了。双方的船距相距二百米,并不像后世影视剧里形容的那般近。

“开火。”“开火。”王大雄的声音几乎和喇叭里的命令同时响起,但是实际确是晚了一丝。

“轰轰轰…”从第一门大炮开始,这个炮舱的左舷八门炮一次打响了。

这一次,已经点火方式的不同,明军的这八门炮居然提前砸到了荷军战舰的身上。但是紧跟着,荷军的炮弹也飞了过来。

“趴下。”王大雄喊出命令的同时自己已经趴到地板上了。

“咚咚咚…”一连串的木屑横飞之后,几个炮门明显被砸成了豁口。

“爷爷们,赶紧装弹。”王大雄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他迅速地查看着损失情况。这一轮炮战,己方损失不大,只有人受轻伤,大炮也都很稳固。

炮手们迅速装填完毕,这个时候对方的战舰还在视野之中。

“第二发,开花弹,开炮。”王大雄喜极而泣,他迅速下达了开火命令。

而荷军那边根本没有想到明军的装弹速度这么快,他们的炮手都还在忙着清理炮膛,一群人都恰好围在大炮旁边。

“轰轰轰…”明军的大炮又响了,几乎是一瞬间,王大雄就看到三个敌人被从炮口处炸飞出了战舰。敌人炮舱里面腾出了一团团的火焰。

最最让他难忘的,是最后一门大炮恰好打中了对方的船尾舱室,然后在一声闷响之后,对方战舰的整个屁股彻底飞上了天。

“**。”

朱由检也惊呆了,这第一轮交战就打出了这种效果,实在让人惊喜,一个后世的网络用词脱口而出。

范德兰拿望远镜的手一抖,他的心一阵阵地腾。每一艘战舰都是公司的财产,损失一艘,他今年的分红就彻底没了。

除非,能把敌人的战舰抢两艘过来。范德兰现在的任务由打退敌人变成了打退明军加上俘虏战舰了。

当然,这个世界上的人可以给自己定目标,只是一定要定得合适,这到底不是小学生给自己谈理想,科学家实在是太远大了,九十九点九九九的都会流产。

范德兰就是给自己定的目标越来越远大,越来越不切实际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白月光群狼战荷舰

明军虽然在第一轮就有了好运,但是毕竟他们只有八门先进的大炮,随后的好运就不会那么多了。

仗还是要靠实力来打的,明军现在的实力到底比荷军要差一些的。明军最多也就是渡过海峡,而荷军却都是跨洲越洋,航行万里的老兵。

“皇上,看来这青铜炮比起荷兰人的大炮,优势还是不够明显。”陈永华这一次是跟在朱由检的身边的,他们正乘着一艘不起眼的福船躲在一旁观战。

“我们的铸炮技术只是降低了废品率,从本质上讲,这依旧是传统的大炮,一点点优势在这种海况下根本体现不出来。”

朱由检明白,不管改进多少,铸造的炮都是同一种技术,顶多是打得远一点而已。

“这仗这样打下去,就算能打赢,咱们的伤亡也会很大。”陈永华看着已经打了半天的双方舰队,有些担心地说。远处的战舰明显已经伤痕累累了,双方都有战舰浓烟滚滚,显然是起火燃烧过。

但是到目前为止,除了最初那艘船尾爆炸的荷兰战舰外,还没有一艘战舰被击沉。陈永华猜测可能是因为海浪大的缘故,战事还不够惨烈。

“不会的,郑成功马上就会使用福船作战了。”朱由检说到。

“皇上不是不让使用火箭炮吗?”陈永华很奇怪,明明可以用更好武器解决的战斗,为什么偏偏要弃之不用。

“火箭炮在海战上使用的效果还不如大炮,除非是遇到大规模集群舰队的时候可能更有效。你等着看吧,郑成功不会跟对方怎么硬拼的,郑家在海上混了这么多年,一定有自己对付荷兰人战舰的高招。”

朱由检当然知道攻台这一战郑军最后是赢的,而且在海战上没有吃亏,所以他有这个信心。

郑成功在硬着头皮和荷兰人战斗了半天之后,终于选择把西式战舰退出战场。随之而来的,就是福船的一拥而上。

荷兰人战舰是很强,可是它们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没有首尾炮,它们的大炮全部都安置在船身两边。

而大明福船的船首是有大炮的,而且在战斗中福船比大帆船的转向速度更快。

几个急转之后,一队队的福船就尾随在荷兰战舰的屁股后面了。然后用他们那些还没换装的旧式大炮轰击荷兰战舰船尾那些华丽的雕塑。

“轰。”范德兰的旗舰一震,一声闷响从船尾部传来。一船的军官吓了一大跳,这可是荷军上将的旗舰,上面有一大群精英。

“狗屎,赶快消灭他们。”范德兰跑到船尾一看,船尾已经烂了,精美的雕像早已经不知所踪,再中几炮估计火药库都要被点燃,到时候所有人跟着一起炸上天。

一群头带铁盔,穿皮革,脖子上围了一圈车轮样东西的荷兰士兵便排着队站在船尾朝明军用燧发枪射击。

“干死他们。”明军一看对方居然玩这个,那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燧发枪又不是什么稀奇玩意,明军也装备着。再说了,明军的燧发枪比荷兰人使用的还要好,发射要要先进,射程还要远。

双方霹雳吧啦一阵对射,加上明军时不时地轰上一炮,可把荷兰人整了一鼻子灰。

打不过就只能跑,范德兰知道这一仗这样干早晚得吃亏。他只能下令逃,而且也只能赶紧脱离战场。明军这一仗足足耗了一天了,眼看着天就有黑下去了。

“国姓爷,荷兰人要跑。”刘国轩指着荷兰战舰说。

“想跑没那么容易,传令主力战舰再迎头粘上去。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如果荷兰战舰全速脱离战场向北,福船是撵不上他们的。这个时候只能再一次派出休息了半天的西式战舰再一次出战。

这一次,双方依旧是拉出了一道战列线相对迎面而战。

朱由检感到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明军这纯粹是厚脸皮,依靠人多取胜了。这一仗打得有些不要脸,可是朱由检完全不在乎。要知道这个时代的荷兰,那是海上第一强国,人送外号“海上蒙古人”。

蒙古人全盛时期,那是在马背上吃喝啦撒的,现在的荷兰人就是这样的。只要打败他们,要脸干什么。

又几轮战舰对轰过后,两艘荷兰战舰终于沉没了,另外好几艘战舰风帆残破不堪,船身也是千疮百孔。明军这边也没捞到好处,也是两艘战舰沉没,多艘战舰已经跑不动了,残破的样子比荷兰战舰还厉害。

要知道朱由检造的船木材不是自然风干的,在选材上也没荷兰人那么好。要不是提前离开了战场半天,估计早被人家揍了。

“快,命令所有战船上去捡便宜去。”郑成功看到荷兰舰队的多艘船慢了下来,立刻命令看热闹的福船蜂拥而上。

夜,一轮弯月早早地挂在半空,这是七月中旬。白月光中,无尽的海水泛着波光,整个海面像是披上一层银甲,只有战船是黑色的;白月光也让整个战场都印在视线之内。

奋勇的明军驾着一艘艘的福船挂着荷兰大帆船一起前行,荷兰大帆船就像是非洲草原上的大象,被一群猎豹咬着一般。

明军士兵不停地朝战舰上攀爬,好几艘战舰的舰身上如同爬满了蚂蚁。甲板上,枪声、打斗声、船员的落水声响彻海面。

范德兰的旗舰也未能幸免,而且作为最大的旗舰,他还被明军重点“照顾”了。尤其是看着密密麻麻爬上甲板的明军,范德兰痛苦地闭上眼睛。

“将军,您要干什么?”船长一把夺下范德兰的短枪,这位海军上将正准备自杀。

“哦,上帝啊!请原谅我的罪孽。”范德兰猛然想起,上帝是不容许一个自杀者的。

于是,打不过就只能投降。

当范德兰下令投降的时候,还有三艘荷兰战舰依旧远远地扬帆离去了,那是明军没有登舰成功的战舰,他们一路向北,预计是要躲到倭国去了。

“战果如何?”半夜里,整个海面上还在不停地展开救援,这是范德兰投降时提出的要求,作为他自愿去劝降热兰遮的交换。

“损失两艘战舰,俘虏七艘。其中有战列舰,辅助船,通讯船等等。俘虏船员四百人。”郑成功非常兴奋,略带一点点疲惫。

“好,干得漂亮。朕亲自给你们庆功。打完热兰遮,去南京参加朕的婚礼。”朱由检也很高兴。

收复台湾的功劳他不想抢,那就应该是郑成功的。但是这一仗为大明凑齐了荷兰人的所有船型,这份大礼实际是朱由检最看中的。

这等于是把大明的造船技术整整提升了和世界同步的水平了。如果加上南京方面对新技术的研究,大明将很快走在世界前列。

“九艘俘虏的战舰,朕全部带走研究。另外的八艘全部留给东海水师,您们不会有意见吧?”

两战中俘虏的荷兰战舰,朱由检肯定是要全部带回南京去研究的。至于大明已经有能力制造的船型,当然是留给郑成功的水师比较好。

“没有意见。”

相反,郑成功他们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反而很高兴,这么多战舰被带去南京,用不了多久会有更多的战舰送过来。

八月就是朱由检大婚的日子,皇帝也等不及热兰遮的投降仪式了。所以,在简单的修补之后,朱由检带着缴获的九艘荷兰战舰浩浩荡荡驶向长江口。

而同一时间,明军战胜荷兰人舰队的消息立刻传向南方。

第四百六十章:朱由检的外交政策

葵一昨日还是惊喜满面,第二日变如丧考妣。

已经两个多月了,曾经那个漂亮干净的总督府如今臭气熏天。

只能谁热兰遮储备的木桶实在太少了,当所有可以装那些污秽丢弃城外的东西使用完之后,总督大人总不能命令城堡里的人光着屁股蹲在沿儿……

哦,欧洲人还不会亚洲蹲的。

葵一真想高喊一句:欢迎来到“巴黎”!

当然这里的臭要远远高于巴黎,在热兰遮,炎热和恶臭相伴,城堡内每天都在死人,疾病蔓延。

当郑成功命人押着俘虏绕着热兰遮城开始转圈之后,葵一果断地派人出城谈判。

“不行,你们的人可以立刻。所有财物必须留下。而且从这一刻起,如果我们发现有大规模毁坏财物的现象,我们将有权予以逮捕和吊死。”

郑成功言辞义正地警告着。开什么玩笑,这群红毛鬼还在做梦呢吧?葵一居然想光明正大地把热兰遮城里的东西都带走,这是欧洲人的习惯,在大明行不通,大明不吃这一套。

“你回去告诉葵一,东印度公司在台湾搜刮了多少财物我们且不和他一样一样计较了,另外热兰遮城里的人我们也不算作战俘。

但是范德兰带领的战斗人员因为犯有侵犯大明的战争罪我们是不会归还的,除非你们打算用一笔银元付款赎回。

而你们这些人如果要返回马尼拉,要么你们自己派船来接,要么可以出船费请我方轮船公司送你们回去。”

葵一收到郑成功的谈判条件之后直接气晕了,这满满一城堡的货物和存储这大量的金银一下子就成为别人的了。他实在心有不甘。

而事有凑巧,跟正史不同的是,马尼拉方面在第一时间收到舰队战败的消息后,派通讯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热兰遮,通知大明表示和解。

另外随船而来的还有东印度公司对大明皇帝新婚的贺礼。

于是,郑成功就在七月底处理完热兰遮城的投降仪式之后,携带者文件和东印度公司的代表一起回南京。

……

“皇上,各国使节均已到齐。臣遵照旨意,把他们全部安排在新建的金陵宾馆住下了。”朱舜水作为大明官方的外交官,专门负责外事事宜。

“对这些人有没有分类”朱由检盯着奏折目录问。

“暂时没有。”朱舜水不懂皇帝的意思。

“吴三桂和后金有没有派人来”朱由检问。

“有。而且还送来了大量贺礼。”朱舜水回答。

“你现在就去分类:外国使节为一类,住金陵宾馆;番属国为二类,住鸿胪寺;西北和东北以及蒙古就住金陵招待所吧。本来就是我大明的,住什么金陵宾馆。

金陵宾馆的使节发放护照,容许他们可以在南京城内自有走动;番属国的人发放通行证,容许他们可以出城走动;另外派重兵把招待所看管住,他们都是叛乱份子,这些人不砍他们头就已经不错了,不准四处走动。”

朱由检一口气说了很多,信息量大得让朱舜水应接不暇。他能理解吴三桂和后金人的待遇,可是他不明白外国使节和番属国之间的区别。

“皇上,这倭国是安排进鸿胪寺还是金陵宾馆”外交无小事,朱舜水不敢擅自做主。

“让他们自己选。你把朕的意思说清楚,愿意住哪由他们自己选。选定之后以后就按照惯例执行,不更改了。”朱由检猜想以日本人的野心,肯定会选择金陵宾馆的。

朱舜水很自然地就到了新成立的外交司去通知所有人大明的外交政策了。

朝鲜国是最先表态,他们是大明现在最铁的番属国,而且历来也都是住鸿胪寺的,所以他们第一波就跟着鸿胪寺的礼官走了。

紧接着,琉球、暹罗、安南、东吁、大城、南掌等国也跟着先后去了鸿胪寺,这也有例可寻。倭国使节最后硬着头皮留在了一群西洋人中间,去了金陵宾馆。

凡是外交使节无不眼睛犀利,这种安排太明显了,这是大明这个大国在逼迫小国站队。倭国使节觉得大明连自己的失地都没有收复,哪有资格让他们当番属国的。况且两国在万历年间还大打出手,倭国不觉得大明能对他们构成威胁。

“启禀皇上,这是外交司最新划分的外交名册,请您过目。”当朱舜水把新名册交到朱由检手上的时候,皇帝连说了三个好字。

“朱爱卿,依照惯例,我们应该怎么回礼”

朱由检知道大明在朝贡一项上历来都是亏本的,所以东南亚一些不知名的小国一直拿每年的朝贡敲诈中原,所获颇丰。

“按照惯例,我朝均赐予大量丝绸、瓷器等物产。”朱舜水回答。

朱由检一盘算,对方弄几箱珊瑚、玛瑙送过来,然后大明就还回去一船丝绸、瓷器。这能不亏本嘛!要知道丝绸和瓷器都是海外的紧俏货物。那些珊瑚和玛瑙,又不能当吃又不能当喝的,当银子都不行,只能是皇帝赏给后宫当摆件玩。

“告诉礼部,给金陵宾馆的外交使节回等价的礼物,价值相差不要太大,不得怠慢;给鸿胪寺那些人的回礼是进出口公司拟定的物产采购单,此时礼部派官员和长平公主对接,亦不得怠慢;至于住在金陵招待所的人,东西全部没收,每日三餐只需要按照你们的工作餐标准无偿供应。”

这就是朱由检想要的外交政策。番属国给予有限的自有贸易待遇。大明明确告诉他们,贸易往来自有,大家可以一起发财。

对于正常国家外交,那就礼尚往来,丁是丁卯是卯,生意照做税照收。当然,以后的仗照打。大明有一天强大了,该抢的时候一定不会手软。

至于吴三桂和后金,不好意思,你们不属于外交范畴,想获得外交资格,脸还不够大。连番属国都不是。

这一次的外交事件,因为大明在广州开埠的原因,终于让朝中各大臣弄明白了西洋人和西洋各国的称呼。

王承恩深深地感叹:原来那小子说的都是真的,西班牙和葡萄牙不是一个国家,欧罗巴还有荷兰人、英格兰人、法国人和普鲁士人。

大地真的是圆的,在东面还有一个大陆,这世界比大明大太多了。

王承恩从这一刻起才彻底相信朱由检是来自未来世界,要不然大明国内是真的找不出来懂得这么多的年轻人的。

“皇爷爷您安息吧,老奴一定帮助他守好大明江山的。”王承恩一拜到地。

第四百六十一章:观海权眺望英格兰

八月十六是皇帝的婚礼日期,但是婚礼之前的活动安排却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眼球,因为这本来就是一次规模不小的展销会。展销会分为国内和国外两场,国内场也容许外国使节参观。

当一座巨大的,由玻璃组合的大展厅出现在南京城内的时候,西洋人惊呆了。

“哦,我的天啊,水晶宫。”当英格兰人发出这种感叹的时候,朱舜水通过通译回答到:“没错,我们的皇帝陛下管它也叫crystalpalace。”

“皇帝陛下会讲英格兰语”英国人问。

“是的。”朱舜水很骄傲,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讲外国话,而且还是很偏门的一个小国家的外国话。

“哦,上帝。”英国使节约翰·尼德普心想,他一定要把这个消息报告回国内,因为英国的查理一世两年前刚刚被处死,现在是查理二世傀儡皇帝,议会当政的时代。

就在一六五一年,英国颁布《航海条例》,这个条例规定,输入英国的所有货物必须有英国船只运载。

由此,在三十年战争中是盟友的英国和荷兰,立刻变成了敌人,而且双方将在海上发生大规模的海上争霸战。

几乎每次海战双方都要投入上万名水兵和六到八千门大炮,而其作战次数之多恐怕亦是历史上所罕见的。

据说有人作了次统计,仅在一六五二年五月至一六五三年八月的十五个月之内,双方舰队作战次数已经不亚于当时世界各海洋历次战役的总和。

英国方面制定的战略主要是控制多佛尔海峡和北海,切断荷兰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迫使荷兰人投降。为此,海军舰队司令布莱克采取了集中强大舰队、拦截通过海峡的一切荷兰船只的战术,以确保其的绝对制海权。

他大胆地在海军作战中引进了陆军作战注意队形和整体效果的战法,发展了海军战术。战争的伊始,英国便将自己的舰队分成红、白、蓝三个支队以便于指挥。并颁布了“第一个海军纪律条令”,整顿军纪。

而当下的英国就是朱由检将来最希望拉拢的盟友,而且朱由检估计英国人也想找一个盟友联手对付荷兰人,只是大明现在入不入得了英国人的眼,朱由检还不确定。

可以想象的是,如果大明和英国联手,那么原本要打近百年的四次英荷战争,大明将参与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这将是一场旷古烁今的大海战。

英荷战争的结果就是法国乘势崛起,紧接着拿破仑横空出世。朱由检不希望看到法国有崛起的机会,他更想乘机让大明崛起。

第一次英荷战争已经开打,双方要打二十二年,该是大明寻机捞便宜的时候了。

“约翰·尼德普先生,我国皇帝陛下将邀请您共进午餐。”朱舜水念着憋足的词汇,他还不适应这些洋人的名字。

“上帝,这些明人总算没有念错我的名字。”约翰·尼德普暗暗高兴,能被大明皇帝单独召见这还从来没有过。

他心里暗暗盘算着要不要在午餐上跟大明皇帝陛下提出一些更多的贸易机会,比如多两船丝绸和瓷器等等,这样他就可以回去交差了。毕竟大明现在不是什么最好的外交伙伴,英国人最多只是想多买几艘船的货而已。

朱由检接见约翰·尼德普的地方在玄武湖的游船上,这也是第一次有外国人进入皇家内府。

约翰·尼德普或许见过欧洲人的皇宫,可是汉普顿宫跟南京皇宫比简直就是一座小财主的庄园。这个时代还没有白金汉宫,英国国王也不住伦敦塔,他们住在汉普顿宫。

“欢迎来到中国。”朱由检见到约翰·尼德普就伸出了手,同时他用语句中使用的是china,而不是大明。

约翰·尼德普本来是做好了跪拜礼的准备的,但是见到朱由检伸手之后,一切都显得那么亲切了。

朱由检的英语水平还不足以和对方无障碍交流,好在有一个通译在场。这个时代要找荷兰人的通译容易,葡萄牙语也有大把的,可是要找一个会英语又会汉语的,就难得多。

“听说贵国正在和荷兰人发生战争,你也知道,我们刚刚也和荷兰人打了一仗。”朱由检上来没有谈天气,也没有谈贸易,而是直接谈了政治。这让约翰·尼德普有些不适应,其实他不过是英国派出来的一个小小的商务代表而已。

“尊敬的皇帝陛下,请容许我介绍一下我们有关双方的贸易合作……”约翰·尼德普不敢谈论涉及政治的事项,他只好打岔,因为贸易才是他此行的任务。

“先生,如果你不能做主,请您务必把我们的意思传达给贵国的克伦威尔将军,顺便转达我对他的敬意。”

朱由检的话刚刚说完,尼德普立刻重视起来了,这位大明皇帝陛下显然对英国国内的政局了如指掌,连当权者是谁一清二楚。

“尊敬的陛下,我马上回国。”尼德普知道事情的重要,如果他能促成东方大国和英国达成某种协议,那他这辈子就不只是一个商务代表这么简单了。这是一个机会,巨大的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抓住了。

就像英国船长威廉·亚当斯一样,只需要一个机会,他就成为日本德川家康的信任,做了通商顾问,而且还打开了英国在日本的贸易窗口。

“不用那么急,先参加完朕的婚礼,再带上几船丝绸和瓷器,回国也可以买一笔好价钱。等你有钱了,在去拜见克伦威尔将军阁下。”朱由检微微笑着,倒是把尼德普弄了一个大红脸。

大明皇帝显然是知道他只是一个穷小子的。

“这是一份双方合作意向,请您一定稳妥带回伦敦并亲手交到将军手里。”朱舜水顺便递给尼德普一份厚厚的文件。

尼德普不敢当场打开,只是随后的饭局上心里始终痒痒的。

中国的宴席很奢华,光是整套的瓷器就让尼德普瞠目结舌,他心里暗暗想,这些瓷器足够可以放在伦敦博物馆展出了。

菜绝对是不合口味的,但是尼德普的口水却流了半碗不止。

“王承恩,等会从宫里调两套官窑的送给这位贵客。”朱由检早把尼德普的贪婪样瞧在眼里了,要想办事,必须舍得花钱,最好是一坨子把对方砸晕。

“是,万岁爷!”王承恩从没见过朱由检这样使招的,用瓷器赏赐人,朱由检这还是第一次。

当王承恩把两套官窑出的精品送到尼德普住处的时候,尼德普简直快得高血压了。就这两箱东西,足够他跻身欧洲收藏界新宠了。

“万岁爷,您花这么大价钱,万一这个洋人跑了怎么办?”王承恩有些不解,他还真不懂洋人的事务,以前的崇祯连国内的事情都摆不定。

可是眼前这位爷,显然在对付洋人方面更有经验。

“你放心好了,他把这两套瓷器带回去,我们的事就办成一半儿了。如果连好点的瓷器都带不回去,谁会相信他见过大明皇帝”

“那我们这笔生意会不会亏本”王承恩还有些心疼送出去的太多了。

“你知道我在国书里谈的是什么吗?”朱由检问。

“老奴不知。”

“我打算让英国人帮我们训练一万名水手,另外再支援我们一万名造船工匠。”朱由检得意地说。

“那我们拿什么换”王承恩问。

“我们即将淘汰下来的青铜炮和燧发枪。”朱由检无所谓道:“其实英国人如果不要,我们还可以卖给其他小国,朕相信他们一定会感兴趣的。不过,在卖给他们之前,先让我们用这些大炮打下北方再说。”

第四百六十三章:欧罗巴大明来了

国内的展销会已经是第三届了,不管是规模还是参会人数,都已经翻了好几倍。当然,这是相对于第一届来说的。

通过展销会的形式来加强国内物产的推广,同时加强商业社会的建立,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尤其是在以传统小农经济观念为主的大明。

要想让老百姓放弃自给自足的生活模式转向相互分工合作的工业化商品经济时代,必须依靠朝廷的推动力。

朱由检并不想在本土强化农业生产,尤其是大规模的使用农药、化肥等催产物。所以,进口粮食打击国内农业生产积极性反而是他要采取的一种手段。

大明每年都从安南和暹罗等地进口大量粮食,国内的粮价一直很低。相反,最先成长起来的是航运业和造船业。除了国营的民生公司之外,各种小船运行会雨后春笋般生长。

在这个没有铁路、公路又不发达的时代,整个南方依靠所有河流形成的庞大河运网支撑了大明的经济。光是从业人口就达百万众,这让一些帮会应运而生,倒是滋生了一些新的帮派势力,黑社会增多。

沿海的船运业才刚刚发展起来,规模远远低于预期。大量的百姓宁愿跑内陆水运也不愿意跑海运,要想调节这个事情,就必须把大明的开埠口岸北移,不能只放在广州。依靠长江,松江口才是调动整个内陆经济的理想口岸。

对荷一战之后,在东亚一带现在能从海上威胁大明的势力已经不存在了,开发上海市就成了必然选择。

“启禀皇上,南京到松江府的官道尚需年底才能竣工。”工部尚书姜曰广说。

朱由检能预料钢筋混凝土作为新材料,运用起来会很慢,但是没想到会慢成这样。仅仅是在原有官道上整修一下,已经花去三年时间了,但是还没竣工。

皇上自己也曾去视察过,主要的施工难度就是桥梁,江南水道纵横,需要架设的桥梁太多。而且根本没有专业的桥梁设计和施工人才。尤其是沿途有几座稍微大些的桥梁,以现在的技术,根本就修不起来。

“恐怕年底也不能按时完工吧。”朱由检问。

姜曰广低下了头,他们几个老臣深感无力。皇帝交代的任务他们都很难完成,比起新崛起的年轻派,老派的几个人已经感到很大的压力了。

“朕就不等了,上海开埠已经迫在眉睫。朕总不能让整个长江的货物都等着路修好了再启运吧?众位爱卿可知,此次展销会所成交的货物有多少,户部可以抽取多少税收”

朱由检一提这一次的展销会,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因为大家只晓得国内的展销会很热闹,但是皇帝同时还举办了一场专门对海外商人的展销会,据说赚了不少。

“我大明除去传统的丝绸、茶叶、蔗糖等商品外,内陆还新增洁具、棉布、漆具、玻璃、搪瓷、铁器等新外贸货品,大赚二百万两,这还不算广州市舶司和福建市舶司的营收。”

“哗!”朝堂一片哗然。

以前只听说过丝绸、茶叶等可以赚钱,没想到内陆也有这么多可以赚钱的东西的。这其中就有很多是因为攀科技树而发明出来的新产品,比如展销会展馆“水晶宫”,就让大明的玻璃大火一把。

已经消失的漆器,刀剑等被倭国抢走的生意,也因为化工和冶炼的发展被重新摆上了展销会的展台上。

再譬如棉布这一项,许多江南百姓今年入夏以后都觉得自己购买的布匹价格降低了,但是棉布的质量却越来越好。不光纹路细密,而且又薄又轻巧,虽然比不上丝绸但是确是百姓家最好的选择。

以朱由检的估计,光是纺织这一行业,大明明年就需要开始大量进口原材料了。紧跟着羊毛的需求量也会大增,可是现在原材料的产地还没着落,大约也只能再等等了。

能收商税已经成为地方官的一项新的标尺,甚至有些穷地方的官员想钱都想疯了,连卖菜摆摊的都要想办法刮三刀。

虽然大方向上朝廷是完善了商税这个老大难问题,但是从另一个方向上又暂时阻碍了小地方的商业发展。很多官员也开始思考招商引资了。

“启禀皇上,葡萄牙人想要深入内地寻求商业合作,我国是否应允”朱舜水站出来问。

“不允。”朱由检一口回绝了。

开什么玩笑,以大明现在脆弱的工业,一旦正在开放无疑引狼入室。他绝忘不了瓷器技术、丝绸、茶叶和蔗糖几大项的技术是如何外流。

现在制糖技术已经外传了,但是其他的绝对不能再泄露出去。正史上的满清,把整个藏了几千年的汉家绝密给露了一个精光。

“朕的大明,绝不允许洋人肆意横行。所有外国人,必须在指定区域内活动,胆敢越雷池者,杀无赦。已经批复的路引批文,一律收回。”

朱由检的态度大转,本以为皇帝会大开国门,持开放态度的官员大跌眼镜。他们中间有个许多人都已经加入xxx,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欧洲人的渗透,很多都是从文化开始的。

“朕知道你们中间有人在想什么。朕不是一个故步自封的君王,相反,朕会让你们去外面看看,某些人嘴上的天堂,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天地。”

文化渗透其实很好解决,你们不是说自己很优秀吗?那好,我学玄奘,可以取经。

实际上现在的欧洲也确实有一些超越大明的地方,比如航海、造船、法律等等。要学习你们,但是不是让你们来,而是我们去。

“朕意已决,将向欧罗巴派出一支使团,跟随此次欧罗巴各国的外交使节一起去游历欧罗巴。”

朱由检对于国内的各处弊端已经深感乏力了,接下来就是需要大规模制定律法的时候了。同时,大明也需要借助一些外部的力量来增强自身的发展速度。

那些帮派黑社会,那些各地的商业规范条文,还有国内的航运业,远洋的航海和造船,以及新兴的建筑业都需要更专业的人才来帮忙。

朝会过后,黄宗羲和方近南被引到朱由检的面前。

“让你们两口子一起去海外是朕心太狠了,原谅朕吧。”朱由检亲自给黄宗羲递上茶碗。

“皇上,为大明臣万死不辞!”黄宗羲是真没想到朱由检会这么重视他。以他是刘宗周的弟子,又半路才跟朱由检的出身来看,这份差事怎么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这一次远赴欧罗巴,算是大明对欧洲的一次试探,所以需要派一些能力强的人前往。朱由检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黄宗羲两口子。

“皇上,天地会的事”方近南问。

“天地会交给陈永华吧,朕已经给他改名就陈近南了,你就改回原来的名字。以后天地会照此例施行。

另外,朕还给你们准备了一千名各学院的优秀毕业生随你们一起。记住,你们此行的目的是造访欧罗巴各国,尤其是英格兰、荷兰、瑞典等新兴国家,搜集他们的各种书籍、法典,学习他们的执政方略。”

“臣记住了。”黄宗义认认真真地给朱由检磕了一个头,然后扭头转身而去。

“万岁爷,您为什么没有同意公主去欧罗巴。”看着离去的黄宗羲和方怡,王承恩问。

“下一次吧!下一次让她以大明公主的身份多带一些人去。”朱由检不敢在第一次和西方人的接触中就压上所有的未来,但是他也知道这是大明必须要走的一个过程。

欧罗巴,大明来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小间谍惹怒朱由检

“各省驻军满编了吗?”朱由检问。

“足编足额。”李岩回答。

到一六五一年底,从江淮大战之后近三年的时间,大明在军事上就没有干别的,只是在不断地加强各省的地方驻军以及整编地方部队和清剿土匪。

从表明上看,大明的军队保持不变甚至还略有减少,尤其是北线的野战军,数量一直维持在四十万人左右。

如果加上湖北和山东的两支特战部队,勉强达到五十万。单从数量上,据说吴三桂就已经拥兵近五十万了。

“各省能抽调的兵力有多少?”朱由检问。

“三十万人。”李岩回答的很快,显然早就了然于胸。

“王承恩,你亲自去通知总参谋长左懋第、陆军司令李定国、陆军参谋长党守素、海军司令郑成功、海军参谋长刘国轩、总装备部部长李过到御书房来开御前会议。”

“是。”王承恩回答的声音很轻,可是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已经眼含热泪。

五年,他对京城的记忆都已经开始变得模糊,皇上终于要对京城用兵了。

“干爹,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一个三十多少的太监跟在王承恩的身旁,显得谨小慎微。

“小李子,你跟着我多少年了”王承恩突然转过头问。

“回干爹的话,已经十五年了。当初京城陷落之后儿子和干爹失去联系,儿子害怕啊。儿子心里就想不能失去干爹,所以一路要饭南下,最后终于又在这南京城遇到干爹。”小李子回答。

“你小子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王承恩若有所思。

“儿子吃点苦不算什么,只要能服侍干爹,儿子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小李子笑嘻嘻地巴结着说。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来人,把这小子拖下去交给张翰,好好问问他他的主子是谁?”王承恩冷笑。

“干爹,您这是要做什么啊?儿子是赤胆忠心啊…”小李子一边尖叫一边挣扎,可惜无济于事。

对于如此重要的军机大事,王承恩从来不会说露半个字,这是他能为收复京城做的最大力量。所有可能的疑点他都会扼杀在摇篮里,他绝对不容许有意外发生。

京城对于王承恩来说,是怀念也是疼痛。

王承恩的马车非常简陋,任谁见着也不会惹人注意。简陋的马车就像是大宅院里买菜的仆人,而这辆马车依次停靠在南京城几位最主要将军府邸之后,又绕城溜达了半天才慢吞吞地回到皇宫。

“张大人,那小子招了吗?”王承恩没有回御书房,那里的事他很关心,但是他绝不好奇。他现在忍着好奇来到另外一处好奇的地方。

“王公公,您老这是骂我呢。小子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哪儿敢称大人。”

张翰可不敢在王承恩面前托大,说到底他们都是王承恩调教下的厂卫。

“你们几个小子现在都出息了,皇上仁慈让你们都有了正式的官身,以后要多配合陈近南大人的差事,这是对万岁爷最好的报答,不要觉得陈大人是新来的就下绊子。”王承恩这算是对张翰这些老人的一次警告。

“小子们绝对不敢。公公请看,这是小李子的供词。”张翰赶紧把一摞纸递了过去。

“哟!这小子混的可以啊,主子居然是伪太后,还是南京城的第二把手,这后金鞑子也太看得起我王承恩了啊!”

小李子这个二把手当然不是他自己的能力强,而是因为他卧底的对象是王承恩,这明显是把王承恩当重点情报来源地了。

“您老是皇上的身边人啊!”张翰笑着说。

“那倒是。老奴我把皇上的私密事都传到伪太后的耳朵里了,不知道那个娘们听了万岁爷的雄伟之后心里作何想法,会不会从此迷恋上咱们的万岁爷。想从老夫这探听军国大事,门儿都没有。老奴这里只有风花雪月。”

王承恩说完一阵阵的浪笑,这老家伙是真坏。

御书房,御前军事会议。

此次讨论的要点就是对后金的攻伐,会议已经开了两个时辰了,议论还在继续。

“只能选择三月份进攻是最合适的,这样我军可以多几个月的攻伐时间。如果是冬季进攻,我军还需要筹备冬装,南方的将士们也不适应北方的严冬。”作为总装部长,李过接过邢红燕的指挥,当了兵部右侍郎,全权负责武器研发和采购装备工作。

相比较邢红燕,出身军队的李过更了解军队的需要。毕竟现在的大明已经拥有了一支专业的出纳队伍,会管理后勤已经不是重中之中的事了。

“如果这样,那么我们的进攻计划又要推迟半年。然而根据情报,北方新的征兵工作即将展开,半年后他们就会多出二十万的新兵出来。这笔账不合算了。”朱由检说。

“孙子曰:上兵伐谋。有没有办法阻挠他们的征兵计划”左懋第问。

“那可难了,这事又不是我们在做,如何阻挠”党守素反驳道。

整个作战方略是早就制定好的,明军将以两路大军同时进攻后金。一路出临汾,走晋中进逼京城;一路从辽东湾登陆,阻挡盛京对京城的增援。

此战略的难点不在山西,而在辽东,能不能打退东北的敌军增援,顺利配合西路大军对京城的包围是关键。

现在各将领对怎么打已经不争论了,他们现在担心南方部队能不能适应北方的战场环境。尤其是在东北野战,这可比以前辽东守军打守城战难多了。

整个作战计划预计的是七个月时间,因为朱由检不想强攻京城,这样计算,就必然要打围城战。从出军到围困到京城投降,最少需要七个月。

如果年底出军,可以在明年冬天到来之前结束战事,但是如果是明年开春出兵,万一中间出现任何意外,在辽东登陆的明军就必须要在冰天雪地里和金兵野战了。

“李定国,你怎么看?”朱由检见李定国一如既往地不爱说话,就点名问。

“臣什么都可以说吗?”李定国严肃地问。

“当然。”朱由检一愣,他还真不知道李定国心里在想什么。

“臣不同意皇上制定的作战方略。”

“哗!”众人一片哗然,临到头了,这个最年轻的家伙居然要推翻皇上的部署。

“那你是怎么想的?”朱由检的面子掉地上了,不过他没恼火。因为他知道论军事素养他远远比不上眼前这家伙。

“臣以为,打后金不需要考虑打多大规模的战争,只需要考虑消灭了多少鞑子兵。战胜后金的关键就在于鞑子兵的数量多少,只要消灭了足够的鞑子兵,后金不战自溃。”

李定国说完,整个御书房立刻一片寂静。

朱由检看看李岩,李岩朝他点点头,很显然李岩赞赏李定国的论调。

“可是后金政权里还有大量的汉人官员在支撑,这些人加上鞑子八旗,才是后金的关键。”左懋第提出另一个论调。

“那些是汉奸,不能再算作汉人了。”朱由检说。

“那就除掉他们。”李定国说的很坚决,也很凌厉。

“锄奸队”,朱由检立刻想到了抗战事情的戴笠和他的军统。再反过来想想现在的北方,以天地会对整个北方的渗透,要完成一场类似军统锄奸队规模的行动,已经具备了相应的条件了,但是唯一缺少的就是情报传输的手段。

并不是北方的官员都是汉奸,而且像洪承畴那样的汉奸,朱由检还不想他死的那么快。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朕再考虑考虑。”朱由检显然已经被李定国的方案吸引了。

众人走后,王承恩随口提了一句身边被安插间谍的事。朱由检听完眉头一皱。

“朕没有跟他们玩暗战他们到是蹬鼻子上脸了。去把陈近南叫过来,朕要看看他的真本事了。”朱由检恶狠狠地说。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六十五章:粘杆处对战天地会

不知道是不是小冰河期要过去的原因,这一年冬天的雪特别的大。以往的冬天总是干冷干冷的不舒服,今年这个冬天倒是接连不断地下雪。

从今年年初开始,就有大量的北地百姓想要南逃。沉重的赋税,加上永远也干不完的劳役,还有那无休无止的征兵。

原本对后金还寄予一点希望的百姓彻底地失去了耐心,那个吹得天花乱坠的洪总督的牛皮,也在一年年的现实打击下破灭。

这不能怪洪承畴,哪怕他真的很厉害,但是面对一个打烂的北方加上空空如也的库房和如泰山般的边防,最终也无能为力。

没有大规模地饿死人已经是洪承畴能做到的极限了。

中原最主要的产粮区,最主要的赋税区全都掌握在大明的手中,实际留给后金的只是一个空大的躯壳。

山东地界上的大河早已经结成了厚厚的冰,这让许多北岸的百姓终于可以无障碍地南逃,南面那才是属于大明的地界。

和许多通过冰面南下的黑点不一样,一长串黑影正借着风雪的掩护北上。打头阵的是一群身披白色披风,手拿钢弩的年轻人,这些人行动迅速敏捷,一看就是从战场下来的好手。

“把总,前面好像有人。”一个站岗放哨的少年金兵冻得发抖,他一个人抱着长枪站在雪地里,而他同行的伙伴则躲在窝棚里烤火。

“哪里有人,你眼睛花了吧。”把总理都没理少年人的话。

“是真的,就在前面呢,好多人影。”少年很年轻,很明显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你看错了,赶紧进来烤烤火吧。”把总站起身,一脚把少年踹进窝棚,然后把那长枪插在雪地里。把总转过身,理都不理身后已经走过来的人影默默地点上一锅烟丝。

白披风的人群显然也没理会把总的意思而是径直走了过去,大家相安无事。把总用余光瞧了一眼正从不远处路过的黑影,立时吓得他手一哆嗦。

那是一大群黑衣黑裤,蒙着黑面的队伍,每个人背后都背着一支精良的火铳。光是看着火铳泛出的金属光泽,把总就能猜出那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啪!”等队伍走完之后,一个小布袋丢在把总脚下的冰块上。一个白色影子抱拳朝他拱了拱手,这算是道谢。

把总捡起布袋一看,里面是十块银元,这东西现在在北地稀罕,尤其是在京城,听说可以换白面。把总已经有半年都没吃过白面馍了,那玩意是旗人才能吃的,汉人在北地只配吃高粱米。

京城。

洪承畴身心疲惫地坐在马车里想着心事。

两年的封锁已经彻底地摧垮了后金的经济,原本还能指望从海上购买粮食的途径在后金的登莱水师被全灭之后就彻底死心了,粮食外购就成了一种奢求。

姜襄的叛乱导致晋中动乱了一年多,虽然最后被平定了,但是整个山西的生产力遭到严重打击。好在辽东平原上的产粮地还没荒废,总算是能支撑最低限度的口粮。

后金内部已经分化了,多尔衮已经把一大半的八旗兵力调到了盛京。这位当初非常有进取心的王爷现在只想保住他老子的发迹根据地。

而以大玉儿为首的一些显贵却不想再回苦寒之地了,他们梦想留在京城,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让洪承畴看明白了一件事:一个女人的**是能改变一个男人的性情的,或者说多尔衮当初的进取心只是他送给她的一个礼物。

现在这个礼物眼看着要丢了,多尔衮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逃离了。这不是什么英雄美人的爱情故事,这是最正常不过的选择。

洪承畴自己选择留下来坚守,因为他没地方可去。

洪承畴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理由,所谓爱情或许是最好的借口,或者从内心讲人是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的。

就像不要脸的吴三桂一样,他就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听起来很美好的理由,而且还成功地把包袱甩到了陈圆圆的头上。

雪很大,鹅毛般都不足以形容雪片的大小。洪承畴掀开车窗朝外看了一眼,外面的行人很多,但是都走的很快。

快过年了,可是却没有多少新年的气氛,就连街上卖对联的都很少使用红色的纸张。家里死过人,三年内是不贴红纸对联的。这满京城的五颜六色,让人心里瘆得慌。

“啪!”一声爆竹声响过,前门大街上一阵混乱。原本还有些人气的街面一下子空荡荡的,就连小摊小贩也都跑了一个精光。

“怎么回事?”洪承畴问。

“老爷,前面出事了,有一个当官的被人当街刺杀了。”洪承畴的仆人回答说。

“快带我去看看。”这事本不归洪承畴管,但是他今天特别有想管事的冲动,他太需要让自己忙碌起来了。

等洪承畴走到跟前,一具尸首横陈街头,几个巡丁慌慌张张地四处搜查,可早已经没有了刺客的踪迹了。

一颗火铳的子弹正中眉心,然后带动脑浆从后脑勺穿出,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死相甚惨。

死的人洪承畴认识,按照品级在后金朝的汉人官员中和自己差不多。孟乔芳,直隶永平人,后金刑部左侍郎,三等哈斯哈尼哈番。原大明副将,崇祯三年降金,妥妥的大汉奸一个。

“老爷,咱们赶紧离开这吧?说不定这刺客就在附近。”仆人护着洪承畴要拽着他离开。

洪承畴一甩袖子吼到:“怕什么,死便死了呗。”

“洪大人,还是请您速速离开吧!近来尽量少抛头露面,街面上有点乱。”巡街的千总好心劝到。

“怎么回事?”洪承畴问。

“这已经是京城里这个月的第三起了。刺客刺杀的官员级别越来越高,且都是汉官。外省亦有此类情况,相比是有人在针对……你们。”千总最后两个字说的声音很小,可是洪承畴还是听清楚了。

你们显然指得就是汉奸,现在连一个小小的低级军官都把自己和百姓分隔来看了,这名声也是臭大街了。

“知道此刻用的是什么武器吗?”洪承畴再回头看了一下孟乔芳。

“这不用查,这是南军的新式火铳,听说可以射四五百步之远,而且还打得贼准。不过这也是刺客第一次使用,之前两起刺杀,刺客使用的都是刀,手法老练,一刀毙命。”千总形容了一下刺客的杀人手法,仿佛那割喉的动作已经是用在洪承畴的脖子上一般。

“走,进宫面圣。”洪承畴这人做事狠辣,他绝对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他首先想到的是反击。

而同样抱有这种想法的绝对不止洪承畴一个人,他们全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的一群汉奸们。

这其中有骆养性的骆家、李永芳的李家、祖大寿的祖家等各大势力。等洪承畴进宫的时候,各家早已经聚齐宫里了,都不用大玉儿和八旗催促,他们自己都已经商量好出钱出人,准备筹备一个临时的组织。

“管事的还是应该有旗人来带头,就以朕的内府内府粘杆处作为办事机构吧!”已经十三岁的福临正在变声,他以特有的很难听的公鸭嗓宣布着。

“喳!”

于是乎,一个比锦衣卫还臭名昭著的组织“粘杆处”便提前七十年面世了,而“粘杆处”真正的对手“天地会”正好和它对战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六十六章:血滴子大战锄奸队

姚海和李铭穿着一身昂贵的貂皮坐在茶楼里悠闲地喝着茶,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最近搅动北地不得安宁的间谍头目。

矮矮瘦瘦的姚海和肥肥胖胖的近乎三百斤的李铭,他们的形象本身就是最好的掩护,没有人会把他们联想到杀手身上。

“李胖子,你说这次上面来的是谁?”姚海嘬了一口茶水,茶有点烫,他抽搐了一下脸问。

“总不会是那位姑奶奶吧,不是说现在管我们这摊子事的换了人嘛!”李铭嚼着果脯,胖乎乎的大脸把小嘴衬托得更小了,他的小嘴一动一动的,像极了老鼠啃玉米。

“换谁来都行,唯独不能让那位姑奶奶来。我一想到她心里就发怵,你是见过她的,折磨人跟玩过家家似的。听说她还嫁给了一个文弱相公,啧啧,不知道谁受得了她。”

姚海和李铭都是见过方怡的,而且都见识过方大姑娘的手段。二人正聊得欢实,包厢里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谁?”李铭立刻询问。

“福建茶商。”门外传来很谦卑的回答。

“新茶旧茶”姚海和李铭对望了一眼问。

“当然是今年的新茶,客官要不要尝尝”门外的切口说的很溜。

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但是从外面走进屋里的不是什么彪形大汗,也不是美丽姑娘,而是一个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文弱书生。

前文讲过,陈永华本身就是文弱书生,他并不是什么江湖高手。显然,这种形象出现在两个在北地待了多年的资深谍报头子面前,肯定会被轻视。

“二位堂主,小弟初来乍到,请多多关照。”陈近南笑嘻嘻地拱拱手,态度任就极其谦卑,如果不是知道来的是重要人物,姚海还但是普通的通讯员。

“兄弟怎么称呼”李铭倒是客客气气的,他永远都是一副笑脸对人。

“鄙人姓陈,陈永华,皇上赐名陈近南。”陈近南依旧站着没有入座,话语轻描淡写。

噌!姚海一下站了起来,赶紧参拜:“总舵主好。”

开什么玩笑,朱由检亲自任命的主管谍报事务的头目能是一般人?姚海再自命不凡也不敢在面子上甩脸子。以他们对皇帝的了解,朱由检在重要岗位上从来不用无名之辈。

不是随便找一个什么木匠铁匠来领导科技创新,培养一个什么小队长就能当将军的穿越小说。现在把陈总舵主放出来,当然是要干大事的。

“坐坐,我不是来审查工作的,二位不要拘谨。”陈近南拉着二人的胳膊,很客气的说:“这是鄙人初拟的暗杀名单,请二位过过目,看看还有什么遗漏没有。”

胖子李铭结果名单一看,立刻倒吸一口冷气。这名单上要暗杀的人数达三百人之多,而且个个资料详实,全是挂了号的汉奸。

“这么多人,恐怕不容易完成任务吧?”姚海觉得难度有点大。

“不多,已经干掉了五十多个了。今天速度有点慢,才杀了五个。”陈近南丢了一个果脯进嘴里。

“噗通。”姚海差点没坐稳。眨眼的功夫干掉了五个,他还嫌慢,这要是大开杀戒,得死多少人?

这次的锄奸行动是有分堂当向导,总舵直接派人行动的,所以姚海他们并不知道计划到底执行到哪一步了。虽然也听说了整个京城风声鹤唳,但是没想到短短时间已经被暗杀了几十个了。

“总舵主,需要我们分堂做什么,您尽管吩咐。”姚海开始客气了。

“帮我们先撤离京城,暂时先转移到外围去。”陈近南直接开始布置任务了:“如有必要,暗杀的目标可以转向到八旗的高级官员身上。”

虽然不知道南京方面到底派了多少人过来,但是听陈近南说出计划的规模,足够打一场大战的了。

同时也说明后金对谍报的不重视,要不然整个北地怎么成了筛子一样到处都是漏洞。

“最近从宫里传来消息,鞑子成立了一个叫“粘杆处”的机构,领头的叫图海,是专门针对我们的。”姚海提醒到。

“这个事情总舵已经知道了,你们不要害怕粘杆处的人,倒是提防粘杆处的行动队,他们别号“血滴子”,据说都是招募的一些江湖高手。这些人会对我们的行动已经构成威胁了,最好是先把他们铲除掉。”陈近南说。

总舵的消息居然比姚海这个北直隶堂主还有灵通,看来是皇上那边有直通后金核心部门的情报来源了。倒是这所谓的“血滴子”是第一次听说。

“血滴子很厉害吗?”姚海问。

“我们已经交过手了,短兵相接的情况下我们占不到丝毫便宜,而且还损失了六七个好手,而对方仅五个人受伤。”

陈近南的话让二人感到紧张,这突然出现的强敌不光是对刺杀行动造成威胁,也等于是他们未来在后金地盘上的劲敌。

“能不能把他们引到城外消灭掉,如果在城里动手恐怕不易脱身。”胖李铭说。

“是个好主意,就是得好好计划一下。”陈近南点点头,他心想这北地的堂主看来也不是简单的角色,必要的时候可以当做左膀右臂使用。

……

后金在鳌拜被朱由检围杀之后,论起个人武力值,图海算是很出众的,他也是正史中康熙朝后金打败吴三桂的关键性人物。

在一场刺杀中,图海率领三十几个高手咬住了天地会的尾巴,然后配合京营的人一路追杀,在京城街头上演了一出厮杀的大戏。

最后在掩杀了大量普通京营的士兵之后,天地会丢下了五六具尸体最终还是跑了。

不得不说特种战场的战斗不是普通士兵能适应的,但是图海的血滴子也确实很强,这些人居然一亮相就适应了特种作战,于是乎血滴子们就被奉为对付天地会锄奸队的不二之选。

血滴子的出现,是双方进入刺杀对抗白热化的表现。

“图海,什么时候能把贼人一举消灭掉”后金一等伯,擢内大臣,兼议政大臣、内务府总管赫舍里·索尼当着大玉儿的面问政图海。

自从江淮大战失利之后,豪格和多铎皆被朱由检砍了脑袋;阿济格逃回京城之后惊吓过度,加上后金内部也需要找战争责任,他就卧床不起了;多尔衮硬挺着去了辽东。

索尼、图海这样的少壮派也就开始挑大梁了。

“图海,给他们一句准话。”大玉儿看一群满汉大臣都眼巴巴地瞅着,遂为了安慰众人就命令到。

“启禀皇上、皇太后,只要再让奴才抓到贼人的踪迹,奴才一定把他们一网打尽。”图海只能这样回答,因为他也不能立军令状,这可不是军前对阵。

“马上要过年了,还是早点剿灭贼人的好,不然咱们这个年都过得不安生。”大玉儿显然是对图海的回答有些不满。

“喳!奴才这就去找贼人的行踪。”图海额头冒汗,赶紧起身去干活,这要是磨蹭一下,就是大罪。

而同一时间,整个粘杆处也封锁了大量的案情正在加以梳理,许多锄奸队的手法和行动规律都已经暴露在粘杆处的面前。

陈近南的判断非常准确,锄奸队必须尽快离开京城,他们如果再在京城行动,很有可能会被血滴子们嗅出味给连锅端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六十七章:陈近南挖坑南郭庄

粘杆处虽然出自内卫,但是现在的老巢却在宫外,宫里女人多,屁大点的福临都已经结婚了,进进出出那么多老爷们也不方便。

旗人是第一次成立专业的谍报组织,经验未免有些不足。再加上以前对大明的渗透方式比较简单,就是收买京城的高官,再通过八大晋商了解大明内部的局势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南京朝廷的渗透难度很大,很多容易收买的官职都已经改制,加上皇帝神神秘秘的常年不在京城,出台的政策又根本摸不清路数,在大局上后金得到的有用信息就少很多。

这一次再玩出这种刺杀的花活儿,根本就不是这些旗人见识过的。也可以说白山黑水之间人的见识限制了他们的想象,被锄奸队杀了个措手不及。

图海只能静等着外面的消息,他根本没本事从偌大的京城把敌人翻出来,因为天地会在京城经营好几年了,藏几十个人跟玩一样。

一直到过了年,他们依旧没有查出对手的踪迹,反而对手像是消失了一般。可是仅仅是过了一个太平年,不好的事情又出现了。

“都统大人,钮祜禄氏家的包衣奴才在城外的庄子上发现了一伙形迹可疑的人,是城内闹事的贼子。”御前侍卫,现在图海的属下阿拉那和公额尔克忙着来给图海报信。

“探报属实”图海想来稳重,文武双全,是旗人中的后起之秀。他先问清楚情况,不盲目出击。

“属实,那个庄子是属于汉人的,钮钴禄氏多次想要买下被拒,遏必隆就派了一个包衣住在庄子上盯着庄子的主人,打算看庄主犯错的。

没想到半个月前庄子来了一伙陌生人,这些人神神秘秘的早出晚归,有时一连两三天不见踪迹。最关键的是这些人有马,而且还是军马。”

阿拉那这一句军马立刻就引起图海的兴趣了,这个时代拥有一群军马的人无疑像后世藏匿一批重武器,铁铁的罪证。

“先派汉人奴才们去把庄子围死了,通知血滴子们集合。”虽然是级别高的粘杆处,但是图海并没有调兵的权利,最多也只能找京卫和捕快帮帮忙。

可这是城外,图海只能依靠粘杆处自己干了。所以,几家汉奸的家奴就成了外围的主力军,当然最后的仗还得血滴子来打。

如果真是天地会的锄奸队,那就是硬茬子。

而硬茬子姚海正在庄子上布置任务,整整一个庄子都已经集结着榆园残留下来的精干。

听说这一次是打鞑子和汉奸,整整憋了三年的榆园人像是扭足了力的发条。他们撤走了所有的老弱妇孺,聚集了附近庄子上几乎所有的青壮,就等着报仇雪恨。

“姚海兄弟,这次你可不许再骗我们了,兄弟们憋了三年了,这笔账一定要跟鞑子好好算算。”梁敏双眼通红,像是饿急了的狼。

“兄弟,这是一场恶仗,不好打。”姚海看着梁敏,郑重地说:“对方全是好手,如果你们有难处,尽管提。”

姚海能想象得出几家大户会派来什么样的人,为了保命,他们一定会拿出压箱底的精锐,论战力决不在锄奸队之下。

“除了滔天的大水,我们榆园的人从没怕过谁。”梁敏抱着姚海说:“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孩子们送南方去,回到榆园继续过日子。”

“好兄弟,我代表天地会答应你们了。”姚海眼圈一红,哽咽着说:“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撤。庄子里有地道。”

“我讨厌地道。”梁敏咧着嘴一笑。

诱饵是天地会主动放出去的,庄子本身就是天地会的产业,庄子里的人都是榆园的,岂能不晓得来了几个外人。

所谓的一伙人,的确是锄奸队,而且还是特意安排在庄子上过年的。在消息散出去之后锄奸队就已经悄悄离开庄子了,他们的对手是血滴子,不会留在庄子上傻等。

陈近南不傻,他算得出来对手不可能拿血滴子去进攻一个庄子。

就在隔壁十里外的一个小庄子上,姚海有些情绪地看着陈近南,他对拿榆园的人当诱饵这件事是抱有情绪的。

毕竟他跟这些人一起好几年了,有很深的感情,而且北直隶天地会就这点骨干,在这里耗光实在可惜。

“您知道那些汉奸用什么在攻打梁敏他们吗?”姚海低着头狠狠地说。

“重骑兵分割,轻骑兵包围;重甲步兵攻坚,弓弩手覆盖。”陈近南装作若无其事,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小小一个庄子,居然派了八百精锐进攻,这哪里是打仗,这是屠杀。”姚海吼到。

“那正好连锅端,这些人都算是汉奸们在军队中的骨干力量了,杀光了正好削弱金兵的战力。”

“可是梁敏他们总共才三百人,三百条精壮壮的汉子啊!”

一股冲天的浓烟直上青云,让姚海他们这边看得清清楚楚,姚海心疼的厉害,他能想象那是怎样激烈的场景。

“报总舵主,战斗半个时辰了,粘杆处的人还没有打下庄子,庄子里的友军正在庄子周围焚烧房舍阻挡敌人的骑兵。”

“再探。”陈近南面无表情。

这是敌人正在攻打外围,梁敏他们为了不被动挨打就点燃火墙阵来阻止敌人的骑兵进庄。

又半个时辰过后。

“报,粘杆处的人死伤惨重,守军在庄子里埋设了地雷。”

“再探。”陈近南有些紧张。

这是敌人已经攻进庄子了,双方正在大范围争夺,梁敏他们人手不够只能布地雷阵弥补一些区域的防御。

“报,守军开始使用手榴弹了,敌人已经占领了一半儿的庄子了。”

“再探。”陈近南紧张地走来走去。

这显然是敌人在进攻守军的核心区域了,双方这是发生了近战,手榴弹的距离也就二三十米,很近了。

姚海等不下去了,他噌一下抽出刀子就要出门。

“你要去哪?”陈近南厉声问道。

“再不出手梁敏他们就要死光了。”姚海咆哮着。

“你要记住,你是一个老谍报员,你是天地会堂主。你不是普通士兵,我没有命令出击之前任何人不准动一下。”陈近南的脸冷冰得如同冰雕。

“报,血滴子已经出城了。”

“盯死血滴子,突击队隐蔽前出。”陈近南激动不已,终于把大鱼钓上来了。这一仗,只要后金的京营不动,他就有把握干掉血滴子。

而今天才大年初三,京营还在放假,整个后金朝廷都没几个值班的。年前锄奸队的大失利和京城短暂安静彻底麻痹了敌人,血滴子还是太托大了。

图海骑在马上快速朝城外的南郭庄赶去,他搜索了半个月就搜出了这一个天地会老巢。现在粘杆处的人已经把敌人打到精疲力尽了,血滴子出手,手到擒来。

大功劳仿佛正在向图海欢快地招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六十八章:打胜仗近南受批评

粘杆处的人小看了梁敏他们,连姚海也小看了梁敏。能从那场大水里逃出来的,绝非泛泛之辈,十几万人仅剩下的精锐种子,其复仇之火本来就旺。

再加上三年在敌后的经验以及训练和强化,这些人的战力和配合水平足可以抗衡军阀们零时拼凑起来的队伍了。

图海抵达南郭庄的时候,战事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好,尸体密密麻麻地横陈的到处都是,上百个兵卒躺在地上哀嚎。

“佟养甲,这是怎么回事?区区几百贼寇你们都搞不定吗?”图海实在瞧不起这些汉人。

而佟家也确实卖了力气,连佟养甲这样的将军都亲自上阵了。正史,隆武帝一行是被李成栋和佟养甲杀的。而且这家伙铁腕屠杀广东,累累血债,残忍堪比李成栋和刘良佐。

“都统大人,这活贼人实在厉害,再给我一个时辰,我一定剿灭他们。”佟养甲看着图海身后的人,知道这是对方要抢功劳来了,他哀求道。

“哼,是你们太无能吧!皇上口谕:着血滴子清剿顽匪。至于你们这些人,滚一边去观战吧。”图海轻蔑地看了佟养甲一眼,毫不理会对方憋得漆黑的脸。

血滴子们接手进攻的时候,梁敏他们已经筋疲力尽了,这个时候别说防御了,就是相互间的配合作战都达不到。

当清一色的高手展开到庄子几个主要据点之后,榆园的人瞬间一个个被击杀。

“噹!”梁敏的刀一下被对手磕飞,胸口重重地挨了一脚。他想还击,但是对手的招式刁钻古怪,身形太迅捷了。

“呸,狗汉奸。”梁敏啐了一口,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但是还是拼命站了起来。然而没等梁敏站稳,对手“唰唰唰”三刀,梁敏身上的板甲就散开了。

再然后,梁敏很明显感到自己的后背被人用刀尖顶住了,他的前面没人,敌人早就转到了身后。只要敌人一使劲,恐怕身上就是一个对穿。梁敏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嘭!”身后一声枪响,梁敏感到那个刀尖一滑,然后就是噗通一下。再转身的时候,敌人就直挺挺地躺地上了。

再牛逼的高手也挡不住枪子来的快,梁敏眼前的高手身上直接被打成筛子,打死他的那杆枪就在几米远的墙壁孔里。

锄奸队的人分成两队进攻的,一队骑兵从外面冲击吸引粘杆处的残部,另一路从地道进入南郭庄,正好和血滴子们迎面撞上了。

“这是什么火铳”梁敏看到姚海拿着一支奇怪的火铳出现在他面前。这火铳没有捅条,居然可以直接掰断开,然后姚海就那么装了一个黑黑的东西进去,咔嚓一下又合上。

“猎枪。”姚海很潇洒地朝外瞄准,扣动扳机,一枪撂倒了一个血滴子。

火帽的出现足以让大明整出定装弹了,但是机加工的落后还不足以让标准步枪生产出来。但是这种打散子的猎枪却很简单,枪膛的气密性也不严谨,却胜在是后装枪,射速当然要比前膛枪快,所以列为特种装备。

你血滴子不是厉害吗?速度快,还会躲闪一枪打过去,十几米开外的散弹面就有三米范围,看你有多快。

几个想快速冲锋的血滴子队员们立刻被锄奸队的人打在地上满地乱滚,嚎叫连天。

图海也不是个服输的,随着他一挥手,五六柄飞刀绕着圈转动着飞了过来。原来这才是血滴子们的暗器,可以在空中回旋的飞刀,也叫回旋镖。

后世所谓血滴子可以取人首级那是过分吹牛了,一柄大的回旋飞刀的确可以斩首,不过操控这玩意必须得是高手。

“趴下。”陈近南一看对手抛得玩意有些邪门,立刻命令手下卧倒射击。

锄奸队的主要队员都是直接从驻守山东的十六军抽调的,李年忍痛给了军中精锐,各个都是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加上他们的武器的确强过对手,这一场到是也不吃亏。

血滴子们可就为难了,毕竟他们是人,不是会特异功能的“大师”,在犀利火器面前,**是扛不住子弹的。除非他们也有对等的装备,才能把装备的威力发挥到最好。

“都统大人,咱们的人冲不进去了,我们的人伤亡有点大。”图海以为简单的仗被打成了胶着,还出现了大伤亡。

“都…都统大人,我们扛不住了,赶紧求援吧!”佟养甲头上流着血,一瘸一拐地从庄外跑过来。

“怎么回事?”图海连忙问。

“我们遭到骑兵攻击了,死伤惨重。”佟养甲的确是被打残了,他的兵已经战了大半天,接着又遭遇到了锄奸队的骑兵。

前文说过,庄子上有大批战马的,可是佟养甲在进攻南郭庄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骑兵,这是严重的失误。

现在好了,当锄奸队的骑兵进攻之后,双方打了个照面锄奸队的人转身就跑,而且还是朝四面八方跑。

粘杆处的人不知是计策,还一对一,二对一地追了上去。结果对方转身就是一枪,身后的骑兵浑身就是血窟窿。

等到一炷香过后,佟养甲看到围过来的全是天地会的人了。佟养甲只好找图海求救,整个外围都已经被天地会的人给控制住了。

图海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圈套,再打下去他们很快会拼个精光的。

“告诉你的人,离开集结到一起,不要再分散了。”图海很聪明,他知道自己这边要想突围就得打骑兵冲击阵,对手显然并不是专业骑兵,也不可能有蛮多人。

很快,粘杆处的所有人立刻汇聚到了一起,他们人人有马。但是血滴子这边陷入厮杀中不是那么容易撤的。

锄奸队的人一看敌人要撤,不要命地开始反冲。图海的撤退命令直接导致了血滴子的混乱,几乎是一炷香时间,这群人就被消灭了大半,实在是新武器的火力太强了。

当几百名骑兵组成骑兵冲击阵之后,天地会这边根本就拦不住了,敌人的战力已经成型。

“总舵主,敌人要跑。”梁敏急得直跺脚。

“追上去再杀一波。”陈近南也很惋惜,但是机会已经丧失了。

十天之后,在天津郊区,陈近南收到朱由检的命令。鉴于陈近南的错误领导,让天地会在敌人后方打了一场消耗战,记大过一次。

同时皇帝命令天地会好好反省,学习学习什么叫暗战和谍报战。

陈近南闭门思过三天,最后重新对后金旗人官员展开了狙杀,而且把整个暗杀范围扩大到整个北地。至此,皇帝对他的惩处才算撤销。

整个北地的旗人人心惶惶,多数旗人和汉奸吓得不敢出门,所有重要的政令无法执行,北地陷入一片混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六十九章:朱由检沙场秋点兵

崇祯二十二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加上去年冬天一场罕见大雪,连花儿都开得格外的艳。

而本身就不重视海运的后金,为了杜绝通海泄露军情、百姓南逃等事件发生,施行所有沿海居民内迁一百里,俗称“迁界禁海”。

整个渤海湾的冰一融化,海面上就布满了大明的战船和渔船。后金施行片板不得入海之后,海面上还真是连一片帆都看不到。

不管是多尔衮还是洪承畴,他们没有一个人会认为明军会打登陆作战,最主要的是这事自古没什么先例。

而且从技术上可能性也不大,这个时代的船只都不大,顶多三五百吨,上千吨的大船现在都在洋人手里,而且也很少见。

风力五级,浪高三四米以上的海况下普通民船都不敢冒险了。

整个辽东已经没有码头了,海船没有码头根本无法有效卸货,靠小船慢慢运,恐怕敌军早有准备了。

山东。

从二月份开始,明军公开在济南北郊架设浮桥,而且集结重兵于山东,就连运送粮草辎重的车队船队也日夜不绝。

联想到从去年底开始的大规模刺杀行动,后金不难判断明军这是要开始北伐了。

为了应对明军的进攻,后金从盛京增援了五万鞑子全部部署在东昌府至德州、滨州一线,双方都可谓是重兵云集。

可是在明军作战指挥部,大家压根就不关心大河以北的敌情。虽然济南这边热热闹闹的,可是大家的眼睛始终盯着登莱方向。

“于大海,登陆点选择好了吗?”

朱由检才到济南。所有人都知道朱由检自从南渡之后就喜欢御驾亲征,而且还喜欢亲自上前线,关键是总打胜仗,所以也没大臣劝诫他不要冒险了。

“整个辽东湾我们全部探查了一遍,从金州到绥中,可供登陆的地点有十一处。这是详细资料,请总参定夺。”于大海近一年来对辽东湾探查了个遍,渐渐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大洋水师了。

“李年,辽东半岛路上的敌情如何?”十六军是特种部队,肩负各种特种侦查任务,也是陆军中的王牌。

“金兵沿着金州向北,每隔五里筑碉堡一座,相互之间烽火传信,类似我长城沿线的火炉墩。我方一旦攻击,盛京很快就知道。除此之外后金已经把百姓内迁,军队一般居住在城里,百姓都集中到一个个屯子集中管理。”李年在山东多年自然对海峡对岸早惦记上了。

“有没有应对办法”李岩问。

“我们每隔三天就会派人从不同地点登陆袭扰这些碉堡,初始他们还很警觉,现在早已经习惯了。甚至有些金兵还出来和我们做起了生意,尤其是盐和海产品,后金很是紧俏。银子都赚了上万两了,我已经全部上交兵部了。”李年知道这是他哥在考他。

“不算资敌,朕同意过的。兵部就把这些钱拿出来,犒劳犒劳前线的将士们吧。”朱由检接话道。

“谢皇上隆恩!”李年一笑,其实朱由检还通过他们购买了大量药材,像人参果这样吊命的药,大明是不可能完全封锁的。

“朱成功,你的水师准备的如何了?”朱由检看向郑成功,而且用了国姓称呼。

“水师最大运力可以一天登陆两万人和相对应的辎重,再多就运不了了。”郑成功显得很为难。最初朱由检给他的任务是让水师一天能送五万人和辎重上岸,但是郑成功算计过,这个时代根本做不到。

“也就是说,二十万部队需要十天才能登陆完成”朱由检问。

“是的。”

现在的明军打仗辎重太多,如果光是运送士兵,调集所有船只一天送五万人上岸一点问题没有。可是现在的明军已经不可能只是拿着刀剑盾牌上战场了,他们得有马车、大炮、弹药等各种军需品。

光是马车一项就占用大量船舱,还有弹药是需要单独运输的,人货绝对不能混装。同时把物资吊运到岸上就太困难了,没有码头得一点点挪。

“十天多尔衮在盛京恐怕只需要两天就派出援军了。”左懋第说,十天明军根本拖不起,以金兵的马速,五天就能阻地在沿海一线。到时候只有一半的大军登陆,很有可能被围。

“李定国,你怎么想”朱由检看着李定国。

仗是定下来了,可是将却没点名。虽然很多人以为必定是李岩和李定国两人之间,但是像杨展、曾英、党守素等人也都有可能。

“臣还是习惯打水陆配合作战。盛京周围河流众多,大多可以行船。我们可以参照四川的战法,从多个地点登陆分散敌人的兵力,然后用水师把敌军分割在几股河道之间予以歼灭。

臣认为,此次辽东作战必是一场硬仗,绝非十天半个月能打下来的。打硬仗,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敌人集中兵力,否则对我军不利。”

李定国说完,朱由检才算是对战争有了新的认识。什么叫硬仗硬仗不是只是打的激烈,也不只是血腥。

打硬仗,对手不会轻易投降,会硬扛到底。像一场大战中大多数敌人都投降了,那只能说是大战。

斯大林格勒战那才是硬仗,志愿军在朝鲜打的那也是硬仗,当年**淞沪会战,那是绝对的硬仗。

打硬仗,要么拿人命填,要么拿物资堆。

明军这一次放弃京城直捣盛京,要打的就是金兵的老巢,跟八旗老底子耗,这必然会是一场硬仗。所以李定国看的很准,在这场硬仗中他不打算打大军团作战,而是全面开花,处处烽烟。

朱由检明白了,李定国这是打算败家了,以大明整个南方的家底把后金的根基耗光。

“打得起吗?”朱由检反问自己。

以现在大明的实力,如果按照李定国心中的打法,将是对物资的一种巨大消耗。弄好了,是一次工业制造水平的大规模提升,弄不好,大明将陷入经济危机之中。

或者,明军以巨大的人员伤亡去实现这个战略目标,这是朱由检不希望看到的。

“朕命李定国将军全权只会此次对金作战总指挥,朕和整个兵部做李将军的后勤。不管花多长时间,不光花多少钱,就算是砸锅卖铁,朕也要把这个祸患连根拔掉!”朱由检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正式下了决心,也正式点了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感受到了朱由检的决心,当然也代表着有一个巨大的立功机会和实现青史留名的机会摆在自己眼前。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七十章:被神话了的海东青

作战计划得到确定,也就意味着有些部署需要微调。真正指挥这场作战的,实际就变成了陆军,东海水师和原来的长江水师三方协同了。

到四月初一,明军开始渡海。起初渡海的登陆点只有两个,一个是塔山,一个是营口。两处登陆的部队都不多,分别只有一个军。

明军的行动不慌不忙,一点点的稳定阵脚,登消息分别传到盛京和京城,完全没有引起多尔衮和洪承畴的重视。尤其是洪承畴,他认为这是明军的一次佯动,目的跟当年毛文龙在皮岛上的作用一样,起牵制后金在辽东兵力的行为。

然而,十天之后明军完全没有撤离的迹象,而且还在登陆点堆积了大量辎重。这一下,多尔衮感觉到不对了,如果只是佯动,用得着把家都搬来吗?

“范先生,你认为朱由检这是要干什么”多尔衮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两年的辽东老林生活让他耗了不少精力。

在多尔衮霹雳手段下,八旗从深山老林里连哄带骗,加上裹挟,一共弄了十五万青壮出山,一下子缓解了八旗兵源和人口不足的压力。

现在的辽东,八旗老底子加上这些鱼皮鞑子和一些留下的汉八旗,总兵力有三十二万。比入关的时候的八旗兵还多,而且战力似乎还要强劲。

这些野惯了的鱼皮鞑子来到南方的花花世界,完全被迷花了眼睛。多尔衮也很舍得,对于这些人有什么给什么,大量的粮食,大量的女人,整个盛京的文明足足倒退了百年,完全是恢复到了原始部落时代。

多尔衮多了一个心眼,他并没有把这些人送到京城,而是以需要整训为借口留在盛京。而只支援了京城一部分老弱病残退役的八旗。

“王爷,不管朱由检是个什么心思,我们都该出击一下了。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城里的这群兵可不会种地,咱们的粮食可不多了…”范文程看着多尔衮,一脸的担忧。

“先生的意思是派他们出去抢粮”多尔衮眼睛一眯,心里开始盘算,他需要出多少女人,粮食才能调动这些人替他卖命。同时,能捞回来多大的利益。

“王爷只需把海边上的地封赏出去,不需要多花一个大子。”范文程显然看懂了多尔衮的心思。

“万一他们打赢了,那岂不是失去了这些土地”多尔衮有些不舍。

“打赢了,就告诉他们,江南有更多的粮食,更多的女人。反正他们连银子都不喜欢,只喜欢粮食和女人。”范文程邪恶地一笑。

“哈哈哈……”多尔衮心情大好,他觉得范文程说得有道理。

整个盛京现在连工匠都省了,那些野人自从见过铁质武器之后如获至宝,居然立刻进化到铁器时代了,他们人人都在学打铁,恨不得把全身都用铁包起来。

这些人根本不用军饷,只要有粮食吃,再随便扔一些又黑又壮,腰粗屁股大的女人到军营,整个军营就很好管理了。

于是,就在第二天,这些鞑子兵出动了。黑压压的人群沿着官道一路向南。一队队骑在马上露着大黄板牙,喷着臭气,剃着奇怪头发,穿着兽皮和鱼皮的兽性般的大军。

其中有一大群披头散发,裸露着某些地方的女人被这些野人用铁链子拽着一起蹒跚前行。

五六只海东青在队伍的上空盘旋,时而腾空而起,时而低空嘶鸣。

噗噗噗,一只鸽子从一处树林里飞起,然后鸽子还没飞多远,一只海东青立刻追了上去。无需多多的打斗,鸽子就在几缕羽毛的飘零下坠落大地。

领头的鞑子一声犀利的哨声,海东青立刻扑哧着翅膀停止他**且刻满奇怪图腾纹身的臂膀上。

“哈哈哈…”海东青的主人放肆大笑。

离队伍三里外的一处草窝,两个明军士兵动都不敢动,就连他们手中的望远镜,也覆盖着一些青草。

“低下头,不然会被海东青发现的。”一个声音低声警告。

“班长,这些海东青怎么这么厉害?”班长身边的战士把头埋在草里,用很低的声音问。

“这些畜生很有灵性,他们从小就被训练成追踪猎物的高手。方圆几里范围,一只兔子的移动都逃不过这些畜生的眼睛。”班长不敢动身子,只能尽量把下巴磕在泥巴上才能看望远镜。

“那我们的消息怎么送出去”战士问。

“只能守到晚上,等天黑了仔走。”班长回答。

从队伍出现到队伍完全走过这一地段,花了大半天时间。果然,这两个侦察兵一直等到了天黑才找到机会脱身。

沿着官道的边缘,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前行。这些野人就露宿在官道两边,他们没有什么帐篷,燃起一堆篝火就席地而坐。有披着鱼皮而睡的,也有坐在石头上睡着的。

当然还有一些兽人般搂着手脚带着铁链的女人入睡的。

……

营口。

“盛京的消息断了几天了?”李年坐在他的军部问。十六军现在就是全军的眼睛和耳朵,所有侦查任务全都有他们在担任。

“已经失去消息两天半了,以前从没有过。”参谋回答到。

以十六军对辽东的渗透,不可能连续两天收不到盛京的消息,不管这消息重要不重要,每天都会有鸽子飞过来。

除非有意外情况。

“侦察兵都没回来吗?”李年看着地图继续问。军改以后,以前的夜不收全部改叫侦察兵,而且这些侦察兵的待遇提高了,装备也更换了。根据任务的不同,他们一样要执行侦查和反侦查任务,同时兼顾战场遮蔽。

“盛京方向的一个都没回来。”

“派快马沿着官道向盛京方向搜索,如果遇到敌情离开返回。”李年感到问题严重了,恐怕敌军已经出动,而自己这边却成了聋子和瞎子,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是海东青。”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二话没说拿起李年的茶杯猛灌。

山娃子已经长高了许多,娃娃脸早已经退去,倒是显得英俊潇洒不少。军旅的磨砺早已经让他比同龄人成熟,而且举手投足之间军人味十足。

“什么海东青”李年没听说过这玩意,很诧异。

“我也是在南京军校短训班的时候听一个辽东讲师讲的,是一种猎鹰,可以侦查敌情。刚刚回来了两个侦察兵,他们遇上海东青了,白天根本不敢露面。”山娃子解释了一下,其实这里谁也没见过海东青长啥样。

“能飞多高?”李年问。

“应该不超过三百米。”山娃子想了想老鹰的高度。

“那就把全军的神射手都组织起来。”李年诡异的一笑,小样儿,你能飞得过线膛枪的子弹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七十一章:山娃子怒杀海东青

抢劫会上瘾,尤其是对于一些部落。

当鱼皮鞑子们一路行军到海城的时候,沿途的城镇和村落已经被劫掠一空。尤其是进入到大平原之后,粮食和女人已经耀花了这些人的双眼,他们祖祖辈辈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粮食。

而且多尔衮在出征前承诺把这些地方划归他们了。

作为全军最年轻的侦查连长,山娃子亲自带着一个排的神枪手骑着马游荡在海城周围。他们的目标就是侦查海城的敌情,而且还是军部直接下的命令。

鞑子已经进城三天了,没有意思继续进军的迹象,海城也没有人出来,像是一座死城一般,要不是城中终日不绝的炊烟,明军还真会以为这是一座死城。

“连长,这敌人也不出来,又紧闭城门,咱们怎么完成侦查任务啊?”山娃子手下的排长有些着急,已经在周围转悠了两天了,这群鞑子就是奇怪,居然在一座城里关起门过起日子来了。

“敌人有海东青,城里的消息送不出来,我们也进不了城。”山娃子瞄了一眼天空,今天是个阴天,鸟飞的都不高,连太阳的反光都没有。

“连长,捅一家伙吧?”排长瞅着海城的城门口就来气。

“打他们容易,但是咱们得靠得很近,万一城上有大炮怎么办?”一个战士说。

“就那群野人,还会开炮”排长鄙视地说。

“分析的没错,捅他一家伙去。”山娃子说。

“嘭!”山娃子话刚刚说完,排长就对着海城放了一枪,紧接着一个班的战士就纵马冲了出去。

果然,大炮一声没响,但是城墙上倒是站满了人。远远地山娃子就听到对方一阵哄闹,显然是笑明军这边人太少。

“靠近点试试。”山娃子端着望远镜,敌人的面部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

明军慢慢靠近,鞑子突然安静下来了。

天阴沉沉的,战场上突然的安静也带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尤其是明军这边,连战马都有些不远挪蹄子。

“让兄弟们注意安全,敌人有些邪门。”山娃子闻出来危险。

明军进到一箭之地不敢前进了,可是在这个位置上也不一定能打着敌人,战士们就胡乱放起枪来。

“嗡…”一股子像马蜂窝炸了的声音传来。

“不好,快让他们撤回来。”山娃子的望远镜看的很清楚,那海城里突然就飘出了一片乌云,遮天盖地地升上了天空。

然而,还是晚了。这群鱼皮鞑子看着脏兮兮的,穿着也是破破烂烂的,可是人人都是控弦之士。这是他们从小的活命本事。

一阵箭雨过来,箭头覆盖的地方居然不超过明军士兵的三米范围,这可比英国那长弓手强多了。

“二班、三班,盾牌阵上。”山娃子心疼坏了,他的一个班顺便就被射成了刺猬。辛亏出发前穿了板甲,否则现在得去收尸了。

“狗x的,这么狠啊!”排长咬咬牙,带着两个班跑了过去。

“小心点。”山娃子的危险感觉还没消除。

“嗡…”又是一阵箭雨,不过这一次只有叮叮当当的响声,明军盾牌可是均质钢板做的,抵御这个时代的弓箭足够了。

然而,山娃子他们显然低估了敌人的战心了,机会是剪头落地的瞬间,城门大开。一群嗷嗷叫,且毫无章法的鞑子士兵从城里冲了出来。

“我c,驾。”山娃子不管不顾了,他带着剩下的人牵着一大群战马不要命地朝前跑。那些鞑子一路追一路放箭,那箭射得又快又准。

明军好不容易骑上了马,头顶上又飞过来十几只海东青。这些海东青胆子是真大,居然敢直接飞扑过来抓伤明军士兵。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山娃子被人追的是狼狈不堪,要不是马快,他们这个排恐怕全要交代在海城城下了。

十里外的帐篷里,山娃子的脸漆黑漆黑的,他实在是没脸去隔壁帐篷里去看伤员,因为他自己的脸都被海东青给抓伤了。

“哎哟哟,疼。”班长爬在担架上,他的身旁是一排趴着的战士。

“嚎啥呢?不嫌丢人显眼啊,一个个中箭的全是屁股,好意思喊疼吗?”山娃子的骂声从隔壁帐篷传来。

帐篷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溜排的光屁股。

“连长,俺们不能就这样回去吧?”排长的脸跟山娃子一样,英俊的脸庞上多了两道长长的路疤痕。

“把二排和三排集合起来,再去捅一捅这个马蜂窝。”山娃子不服气,他要扳回一局才甘心。

第二天,明军又到了海城城下,骄傲的鞑子们站在城墙上肆无忌惮地嘲弄着城外的明军。甚至有鞑子对着城下撒尿,很显然他们很轻视明军。

“再派一个班带着盾牌上去。”山娃子捂着自己的脸,脸上满是绷带,只有两个眼睛露在外面。

这一次鞑子的箭雨根本就没有奏效,而明军终于有机会用枪打死一个朝城外尿尿的鞑子兵了。这一招激怒了鞑子兵,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开始伤亡,在这些人现在的心里,他们好像是战无不胜的,因为他们抢劫的地方,全都没有遇到过反抗。

“连长,他们又出城了,海东青也放出来了。”二排排长指着远处的天空,有几只熟悉的黑影正在飞过来。

“戴面罩。”山娃子说完,立刻把衣服铁盔面罩带拉了下来。

“举枪,从大到小,依次击落。”山娃子继续下着命令。

他知道,要想吃掉天生的这几只畜生就不能着急,最好的办法是集中所有的枪一只只地打。以大明现在装备的武器,这也是行之有效的办法。

“嘭嘭嘭…”海东青飞近了,还是无所顾忌地打算攻击地上的人。然后一排枪声过后,领头的最大、也是飞的最高的一只海东青掉了下来。

“喔……”城墙上一阵惊呼,这些鞑子压根没想过有人比他们的箭法还厉害,难度出了传说中的射雕手

“嘭嘭嘭……”又是一排枪声,又一只海东青掉了下来。这一次,剩余的海东青们居然有些怕了,他们快速升空,完全不敢飞低。

“连长,敌人追上来了。”三排排长已经带着前出的一个班的战士退到了山娃子的身旁。

“我们撤!”山娃子看着天空中的海东青,有些心有不甘。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七十二章:开花弹轰炸锦州城

虽然山娃子打的是一场非常小的仗,但是他开创了明军击杀海东青的开端,从这以后鞑子的海东青一直在掉落,而战场的消息控制权又重新回到明军的手上。

而同时,海东青的掉落也让鱼皮鞑子们的进军速度被拖延了十天,整个战前的紧急预备案全没有发生,然后整个明军的八成兵力和十成的物资已经很轻松地登陆辽东了。

李定国到辽东了,指挥部就在葫芦岛。

“诸位将军,李某是晚辈,承蒙皇上厚爱授我统兵之权。今日我长话不说,布置一下下一步作战任务。第十六军军长李年”

“到!”

“你部负责战场侦查和遮蔽。”

“是。”

“第十军军长杨展。”

……

所有的将军中,李定国是最年轻的,但是他的权利却是最大的,而且别的人还不敢不服。军内都知道江淮之战的总指挥就是李定国,虽然皇上后来有意雪藏了他,可是在军中没有不服战功的。

可是李年把作战计划布置下去之后,所有的将领都惊呆了,他们还真没见过这种打法的。

俗话说的好,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可没有分散兵力全面进攻的。

李定国的作战计划是同时攻击锦州、盘锦、海城和盖州,这动静可实在是太大了。但是李定国是总指挥,朱由检不反对,其他人就只能听命令。

盖州靠海,又有大清河从旁边穿过,对明军来说是最好攻击的一座城,明军攻下来主要是阻挡从金州增援的金兵。

锦州是汉八旗驻守的重镇,也是明军葫芦岛登陆部队需要最先攻下的大城。

锦州城外,攻城的明军已经开始土工作业三天了,明军一颗炮弹没打过,一枪也没放过,光是在城外挖壕沟了。

“都统大人,您看这城外的明军是要作什么”

驻守锦州的是镶红旗的孙定辽,此人是祖大寿的心腹,也算是汉八旗的忠实维护者了。

“我也看不明白,难道他们想学当年的八旗兵长期围困锦州吗?这是困不死锦州的。”孙定辽也纳闷。

又一夜过后,城外的堑壕没有再延伸,但是三百门黑洞洞的炮口齐刷刷地对准了锦州。

天刚蒙蒙亮,孙定辽就被人叫到了城头上。

“我得个乖乖,大明这是真发了啊!这么多大炮,得几百万两银子啊。”孙定辽身边的副将已经流口水了。

放在二十年前,大明可没这么阔气,一场仗就动用三百多么大炮。

“都统,您说明军这么多大炮,最快多久能轰破我们的城墙”

“我哪知……”

孙定辽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明军的第一门大炮就响了。

起初的声音听起来也并不大,可是当一排大门依次响过之后,就像是过年在城外放了一挂几百响的大炸雷。

“嘣啪……”孙定辽还以为大明的炮是实心弹的,可惜飞过来的全是榴弹,俗称:开花弹。

自从明军从荷兰人手中得到欧洲最新的开花弹,再结合自己研发的榴弹技术研发的结果。也就是说在榴弹技术上,大明已经完全掌握了。

一股气浪直接把孙定辽的衣服撕成了碎片,而城墙上傻乎乎站着的金兵被活活炸死炸伤了无数。这个时代的士兵对于大规模榴弹轰炸根本没有经验,只能被动挨打,就像抗战初期中**队面对日军的榴弹炮轰炸一样。

榴弹虽然不能炸塌城墙,可是对人员的杀伤确实太大了。而明军的大炮覆盖围绕着城门楼子连续轰了半个时辰才停歇。

“都统,弟兄们都坚持不住了,您看看这城上还剩几个人了?”孙定辽的副将哭丧着脸,他的左胳膊已经吊在脖子上了,头上也缠着布条,隐隐有血迹渗出。

“明军开始进攻了,快派人上城。”可是孙定辽可管不了这个,原来城外明军已经从堑壕里冲出来了,大量的明军抬着云梯一窝蜂地涌了过来。

这要是城墙上一个守军都没有,不等于拱手把锦州送给明军嘛。这锦州城的普通士兵就算想投降,大大小小的军官也不答应。

大伙已经投降多少年了,这个时候谁还觉得自己还是大明人?这些人早认为自己是后金的旗人了,对家里的奴仆也是张口闭口主子奴才的,想改已经改不过来了。

明军冲的很厉害,可是跑出去不到一百米立刻折返了,然后就在刚刚登城的金兵眼皮子底下又折返进了堑壕溜得特别快。

“啥意思?”金兵们站在残破的城墙上大眼瞪小眼的。

“呼……嘣。”也就在金兵愣神的空档,明军的大炮又齐刷刷地响了,然后城上的金兵一个个抱头鼠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能赶在第一时间跑下城的毕竟是少数,第二批金兵又搭进去了。连续两次的大失利活活气死孙定辽了,自己一方死伤一大片,可是敌人连一个死伤都没有,这种仗打得太窝囊。

而明军也不急,打完两轮炮之后居然就在堑壕里生火做起饭来,那肉汤的香味弥漫着整个战场,像是在开一场大型流水酒席。

战场本身就是老师,金兵知道了自己跟明军在装备上的差距之后,立刻对明军的大炮做了针对性的防御布防。

于是,大量的屯兵房子就布置在了城墙的北面,除非明军使用臼炮,否则根本炸不到他们。

在几乎是明军攻打锦州的同一天,在辽东湾沿岸的几个城市,明军都在进攻。而身在盛京的多尔衮还一直以为明军只是小股部队骚扰。

盛京。

“这些该死的野人,他们在磨蹭什么,白白耽误了我们的时间。”

一下子来了好多封求援信,多尔衮被逼得焦头烂额。而最困难的是他们现在还是不能判断明军的战略意图。

这没办法,因为现在的明军完全有实力继续从山东开始进攻。那样的话,如果登陆葫芦岛的明军调转枪头进攻山海关,京城不保。

多尔衮始终认为,明军的战略意图还是京城,因为盛京还可以退到更北的地方,这对明军来说不划算。

可惜,多尔衮的判断已经彻底失去应该有的水准了。

李定国要的根本就不是辽东多大的地盘,他要的是消灭了多少金兵。

“告诉后勤,十六军需要一种可以不用生火就能吃的军粮,让后勤想办法运过来。”李定国居然在指挥部里无所事事,他突然想到了南京方面对军粮的研究成果。

“皇上好像叫什么方便面的,随身带一个铁饭盒,里面加点热水泡一会就能吃。”党守素接话。

“那也没热水啊?”李年问。

“可以用生石灰加水。”李定国摆弄着他的新双桶望远镜,这可是大明最新的军品,比以前的那种单筒望远镜隐蔽多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七十三章:特战队阵前显技艺

“皇上,辽东战场上的弹药全部使用的是黑火药,没有一枚苦味酸炮弹。”

在朱由检手下当兵部尚书是个苦差,李岩就是个卖力干活的,朱由检说他来领头搞后勤纯粹就是一句面子话。

以大明现在的生产能力,黑火药那真是跟玩一样,就连苦味酸的工业生产能力都已经具备了。但是皇帝始终没有让苦味酸这种东西在战场上大规模使用,理由是:技术还不成熟。

大明现在技术最成熟的是蒸汽机,不管是标准式的动力源型,还是小型化的锅驼机,亦或者是中大型化的冶金用蒸汽机,大明都已经能制作。

但是这些机器在朱由检的眼中都还太弱小,输出动力小,速度慢,仅仅只是解决有无得问题。

在这样的工业技术力量下把用于战争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用于战场,有些超前,又过于残忍。这种残忍不是因为对敌,而是朱由检害怕被人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臼炮造出来了吗?”朱由检问。

大明的臼炮就是虎尊炮,可是那玩意作用太小了,用的还是实心弹。而现在的大明在开花弹的技术上成熟之后,臼炮技术就应该有足够的技术沉淀了。不过,这不是二战那种结构复杂的迫击炮或者掷弹筒,而是简单的臼炮。

“研究出来了,青铜炮体,炮重八十斤。炮弹装两斤颗粒黑火药,发射药是单独的药包……”

朱由检脑补一下这个“怪物”,他大约能想象出这是一个什么东西,或许没有后世淮河战场上那些“土家伙”们大,但是口径也绝对小不了。

“为什么不用钢质炮筒”朱由检问。

“钢的贵。”李岩说。

“现在的钢比青铜还贵”朱由检一愣。

“不是钢贵,是炮钢贵。一条合格的炮钢胚料需要许多道工序,制作速度太慢了。咱们总不能不顾一切把所有人力都用在武器生产上吧!”

李岩看着朱由检,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他不是一个只朝自己怀里巴拉不顾实际情况的人。他早就知道眼前的这个皇帝心有多大,任何一块短板都可能拖累皇帝的野心。

“把装备海军的大炮生产先停半年,用炮钢去制作臼炮,快速送到辽东去。没有臼炮,辽东的物资消耗会更大,这笔账不划算的。”朱由检点起烟考虑了一会说。

……

锦州的城墙已经被明军给爆破了,好几个巨大的缺口坍塌着,城内已经彻底暴露在明军的面前。

但是明军却始终没有朝城内攻击,这是非常奇怪的现象,以这个时代的作战手法看,只要城墙被攻破,进攻方肯定会发动总归。

明军在等什么

“我们等的虎尊炮到了。”党守素一进指挥部就摘了帽子。现在的明军同时装备两种帽子,一种是铁头盔;另外一种就是仿二战德式大檐帽,非常帅气。

李定国头都没抬一下,这种新装备的事他不感兴趣,他始终没有不苟言笑,在他的心里只对武器的战力和作战效果感兴趣。

“这一批到了一百门臼炮,先装备攻城部队,每个排装备一门。兵部会给每门炮派两名炮手教授操作技法,希望各单位认真学习。”紧跟着,后勤部长李过也跟了进来。

锦州城。

杨展部在沉寂了好几日后终于对城内发起了进攻,分配给杨展部的只有二十七门臼炮,于是乎对城内的攻击也就分成了九个连。

“开始进攻。”李年在杨展的前沿指挥所下达了攻击命令。

而在这个指挥所里,一大群总指挥部的头头脑脑们一个个都双手举着望远镜观看战场的情况。

“轰……”首先由几门大炮对指定目标开始轰击,一时间城内的几处房子被炸的支离破碎。

“上。”第一支突击连的连长一挥手,他身后的一个班就蹿了出去。在这个班的身后,另外两个班很快就跟着从两个侧翼也冲了出去。

“轰。”城里立刻响起了炮声,一颗炮弹从城内的一个角落飞了过来。但是因为明军采用的是散兵线,这颗铁弹并没有伤到人。如果这个时候是排枪队列,可能是会有人伤亡的。

“卧倒。”一声厉喝,攻击的第一个连就迅速爬在地上。

“一班,再上,注意对方的大炮,之字形前行。”连长在观察了一会发现敌人并没有打反攻之后再次下令。

这是一支在大明算是高素质的部队,所有的作战都灵活有效,或者说这是十六军的一个营再教杨展部演练最新的作战战术。

“杨军长,你看这群兵怎么样?”李年有些得意,以他们十六军的作训要求,眼前的这个连起码是非常符合要求的,没一点战术失误。

“不咋地,打了半天了,连一个敌人都没打死嘛。”杨展不屑,他可受不了有人在他面前当起老师来了,以他的脾气,早下令所有人攻进去了,哪里会花功夫在城外玩这些花活。

“轰。”鞑子的大炮又响了,但是很显然,这一炮又打偏了,而且大炮的位置彻底暴露了。

进攻的部队冲击的速度很快,三个班相互掩护交替前进。不用击鼓呐喊,就那么半柱香时间就已经冲到城墙根儿上了。

“杀!”守军一看有人靠近,离开杀声大起,一大片旗帜从街道巷子里冲了出来。

“吹撤退号,让臼炮手自由开炮。”连长在后面看得清楚,双方距离有百十米,自己的部下还应该是安全距离。

军号一响,进攻的三个班立刻开始后撤,然而在同一时间,三门臼炮就立刻响了。

“咚咚咚。”三声臼炮响过,已经追出来的鞑子被炸飞了一片。但是这群鞑子居然还是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再射。”明军这边,臼炮的发射速度越来越快,敌人的伤亡也越来越多。一直到敌人吓得退了回去,这些炮手才停火。

“上。”连长对另外一个排的排长命令到,于是又是三个班的士兵分散着冲了上去。

一个时辰之后,十六军的这个连占领了大约五十米的这片街区,鞑子兵大约死伤了一百多人,基本上全是被炮火炸死的。

“杨军长,怎么样?漂亮吧。”李年叼着烟,活脱脱一个痞子像。

“你只用了一个连在进攻”杨展脸白一块红一块的问。

“大家都看到了啊!只有一个连,多一个人算我输。”李年嘚瑟地显摆着。

“伤了几个”李定国问。

“三个伤员,一个中枪,一个中箭,还有一个崴了脚。”李年回答。

这一下指挥所所以人都不淡定了,虽然说只是一场小仗,可是这样的伤亡比还从未见过,对方又不是土匪,那是正规军的。

“那就辛苦十六军的将士们再多带一带其他军的兄弟们,把这种战术推广下去。”李定国交代完转身就走了。

杨展赶紧给李年递烟倒水,一口一个兄弟喊着。他倒不是多羡慕李年的战功,而是这伤亡比例太吓人了,这代表着自己的部下会少死许多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七十四章:小臼炮攻击露真威

为什么朱由检要更新战术战法

因为现在的大明不能再有大量的伤亡了,如果再出现大量的伤亡,整个社会从人口、生产力和稳定上都需要很多年来恢复。

而想要在战场上降低伤亡只有两种办法:使用最新式的武器;革新战法。

朱由检不想在国内使用苦味酸这样的大杀器,那么就剩下革新战法这一条路了。

李定国晚上躺在行军床上久久不能安睡,他是一个没有多少朋友的人,所以他的心事只能靠自己想,不能和别人讨论。

今天十六军的战术对他的触动也很大,而他对皇帝下的革新战术战法的命令了解的非常清楚,甚至皇帝的心思他也一清二楚。

朝廷有一种黄色的大威力炸药,对于李定国这个级别的将领根本就不是秘密。但是皇帝为什么不用呢?

如果白天的大炮使用的是那种新式炸药,恐怕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完成战斗了,而且杀敌的数量绝对翻翻。

“啊!”李定国自己被自己的想法给吓着了。一炷香时间己方不死一人,而能杀敌几百,这要不是用在战场上会如何?

在这个夜晚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孙定辽,他穿着整整齐齐坐在大堂上给白天死的一百多人发丧。

最近这个月他每天都在死部下,而且死的越来越窝囊,死的越来越不值钱。

本来以为会大举进攻的明军却仅仅派出那么几十个人像狐狸一样在狡猾地进攻。而且就是这么点人,他的精锐部下居然还打不赢。

大堂内气氛很沉闷,士气低落到极点。

“都给老子想想,明天怎么破他们那种奇怪的阵。”孙定辽把明军的进攻队形看作是一种阵法,是阵法就一定有破解的办法。

“姐夫,这些明军不会是会什么妖法吧,不然我们的炮子为什么打不着他们”孙定辽的小舅子,一名小胡子的将领说。

“混账东西,明明是明军人少,散得又开,怎么就成了妖法了?”孙定辽大耳刮子抽了那个将领一下,这个时代的八旗还不像后世那么无知,连黑狗血和月经带都朝城头上挂。再说,大家相互打了多年,会不会妖术彼此心里还是清楚的。

“禀都统,从今日白天明军的战法来看,他们应该是使用了一种新式的虎尊炮。我们也可以同样使用虎尊炮来杀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我们的炮只能打实心弹,开花弹不是熄火就是提前爆炸或者掉地上半天才炸,明军进攻的兵卒又少,如何能杀敌”

孙定辽一个头两个大,明军的武器装备最近几年进步非常大,大到后金根本跟不上节奏了。金兵这边才刚刚换装燧发枪,对方的大炮已经大规模量产了。

就在多尔衮想尽办法提高大炮生产的时候,明军这一次又把新式虎尊炮弄了出来,最厉害的就是那开花弹,碰地就响,一炸一片。

还有那近身的震天雷,就是明军的手榴弹,居然带着长长的木柄,丢出去之后不光甩起来好扔,而且掉地上还不滚动,扔哪儿炸哪儿。

“明天我们也不能一窝蜂地冲出去,给我修工事,把几把抬枪集中在一起打明军……”孙定义和他的手下研究了一晚上,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明军的新战法。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明军这边的战况就汇总出来了。跟昨日相比,很明星是增加了伤亡的。尤其是躲在暗处的敌人放的冷枪,对明军的杀伤很大。

“这些鞑子已经不光躲在暗处放冷枪,而且从巷道冲击的时候使用了骑兵,骑兵的速度快,往往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敌人就冲到跟前了。”

负责进攻的连长把情况报告到了前沿指挥所,而指挥所的李年就需要研究改进战法了。

想重新回到过去一样靠人山人海的冲击作战已经是不可能的,指挥部下了死命令,就是要研究出一套适合新式战法的作战手段。

而这个任务直接压在李年的头上,没有二话。

在没有机枪这种火力压制武器之前,散兵线冲锋本来就是很危险的。这是在用尖兵的生命吸引敌人暴露,然后用臼炮打掉对方。

“有一个办法或许可行。不过……”杨展瞅着李年,脸上乐呵呵地说。

“有什么好点子你就说,今晚我请你吃酸菜鱼火锅,这可是皇上亲自研制的新吃法。”李年知道昨天杨展为了巴结他留下特战队可是出了血的,足足贡献了一条“中华门”牌香烟。

杨展一听酸菜鱼,再脑补一下朱由检最爱使用的干辣椒,他立刻口水直流。没办法,出生四川的杨展根本抵抗不了麻辣酸菜鱼的诱惑。

“我的点子只有几个字:炮火不能停。”杨展神神秘秘的。

“什么意思?”李年一愣。

“你的一个班在进攻的时候,臼炮就不能停,这样鞑子就没办法现身,对吧?到处都是爆炸和混乱,他们的抬枪也没办法发射。等冲到鞑子阵前,就玩命地丢手榴弹,照样炸得那些王八蛋不敢露头,这个时候臼炮就可以上前了。如此……”

“我的乖乖,这得多少手榴弹和炮弹”参谋长直接吓住了。

“怕什么,反正指挥部又没限制我们的使用,皇上只是让我们降低伤亡嘛。”李年当然晓得朱由检的作战思想。

辛亏这个时代没有狙击步枪出现,金兵所谓的抬枪射击距离也有限,他们玩的冷枪,也不过是阵前的抬枪,在大炮的轰击下可没办法使用。

杨展说的,就是小规模的步炮协同作战,只是炮兵使用的是臼炮,大明的榴弹炮射击水平还没到可以配合步兵出击的程度。在这种思路下,臼炮的使用必然是主角。

“传我命令,把九门臼炮编成一组,配合一次进攻。”李年想了想,单靠一个连的臼炮数量是对敌构不成威胁的,要给就多给点。

新一轮的战斗开始了,明军的大炮轰击了一轮之后,步兵就开始进攻了。

“快,明军冲过来了。”金兵的一个把总从一堵墙后面探出头,慌里慌张地指挥着。

“咚……”还没等他缩回去,明军的臼炮炮弹就飞过来了。

这些臼炮,就是粗短炮筒的一个个短管子,他们没有底部的触发装置,尾部完全跟其他大炮没什么区别。

发射的时候先丢一个药包,再丢一个铸铁炮弹,只是炮弹是圆锥形,这也是明军第一次在装备上使用锥形弹丸。

“轰……”明军的步兵就在臼炮的爆炸声中快速前进。等到大约三十步的时候,步兵趴下,臼炮就停了,然后步兵再次起身进攻。

不过,这已经不甚重要了,因为金兵在这三十米的距离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这点距离,随便跑几步就可以把手榴弹丢出去。

不用等后面金兵的冲锋开始,臼炮就可以继续前进五十步到一百步,新一轮的轰击就可以继续,这个时候,残留在作战区域的少量金兵就成了孤军,成了被击杀的对象了。

“李年,你的二十七门臼炮一天用了多少炮弹”李过奇怪,仗才打了两天怎么就要他补充臼炮炮弹了。

“一天六百发。”李年说。

“什么,你的臼炮都是属猪的啊!这么能吃”李过惊讶地问。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七十五章:钝刀子割肉疼死人

“范先生,你说明军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各城的求援信每天都在送过来,但是三个月过去了,除了盖州,没有一座城失守。明军既不围死也不强攻,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多尔衮已经完全被明军的作战意图弄得晕头转向,各城的求援一直不断,但是从来没有说到城池失守。

“奴才也看不懂明军这样做到底有何目的,这样做要么是他们的将军是个蠢货,要么就是一个大阴谋。”范文程说。

明军其实根本就没有阴谋,无非是新一轮练兵而已。或者说,只是慢慢地割后金的血,而且还是钝刀子拉肉。

盛京派出去的援军都很顺利地抵达了各个地方,但是明军的进攻始终依旧。多尔衮不想在辽东和明军决战,也不想直接丢掉辽东北逃,所以他的每一批援军数量都不多。

这样的表象,无论如何看都像是毛文龙当年的作用,只是规模稍微大一点而已。

“三个月了,我们一共派出去了多少援军”实际上多尔衮自己也不记得他下达了多少次增援的命令。反正前线一告急,他就增援千把人的。

“前前后后对各城的增援已经超过五万人了。”范文程回答。

“不好,这就是说我们留在盛京的主力已经不多了?”多尔衮一慌,手不停地颤抖。

“恐怕是这样的,可是进攻的明军却未有任何减少,难度他们就没有伤亡吗?”范文程了解,从南方传过来的消息说朱由检根本就没有增兵辽东。

“传本王的命令,让各城报告伤亡情况。”多尔衮终于开始预感到不妙了。

收到多尔衮命令的孙定辽欲哭无泪,因为锦州到底死伤了多少金兵只有他是最清楚的。起初多尔衮的命令是不急代价守住锦州城,所以后来的每一次求援,都是孙定辽在确定实在无法坚持的情况下才向盛京求救的。

盛京方面虽然不慷慨但是也算够意思,总是不断地派来增援。就这样,每一次增援过后,孙定义都希望明军能赶快走,他已经不奢望能直接打赢明军了,只希望盛京方面的判断是正确的,明军也只是短期内骚扰锦州而已。

不丢锦州,成了孙定辽心中最后坚持的信念了。

而明军这边,经过三个月的实际战场练兵,整个大军的技战术水平已经和敌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了。

仗打了三个月,死亡人数不到一千,这在这个时代足以堪称是奇迹。

更奇迹的是此战的最高指挥官李定国,除了最初登陆的二十天,他每天保持十个小时的睡眠,然后一半的时间都扛着大钓鱼竿去战舰上跟郑成功一起钓鱼,据说钓鱼的技术大增。

不到三十岁的大兵团作战的总指挥,就这样在船上和郑成功商定了一个娃娃亲,平添了一段佳话。

“亲家,这船就是你的坐骑,有了它你就可以征战四海。我羡慕你。”李定国看着郑成功,由衷而发。

“你还想着你的骑兵呀?”郑成功挂好鱼饵抛了一个远钩,然后坐了下来。

“北方比南方广阔,总不能全靠两条腿进攻吧。”李定国说。

“亲家,这辽东的仗还没打完,你已经瞅着大草原了?”郑成功一笑,李定国的担心他很清楚。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能统兵百万了,这样的将才是寂寞而孤独的,大约也只有霍去病封狼居胥的丰功伟绩才能够吸引得住他。

李定国被郑成功看穿了心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大约也就从郑成功的身上能找到一点同类的感觉。

“皇上说过,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旗人,他们的军队都是骡马化。而我们大明的军队,连后勤骡马化都达不到。”李定国眼神里带着有些落寞地说:“可是为什么我们现在却一直在打胜仗”

“我记得去年在台湾打荷兰人的时候皇上说过,大明现在还打不了真正的海战。大明的水师只能攻击沿海的据点和阻击海岸线不远的敌人舰队。如果到了真正的还是,荷兰人的舰队才是无敌的。

皇上说我们的水师只能叫水师,但是荷兰人的水师叫海军。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就在琢磨到底什么样的水师能称得上海军。”

“我想通了。江淮大战的时候,金兵是进攻,我们是防守,因为我们利用地利把金兵拦在了江淮,所以我们打赢了。

纵观发生在中原的大战,都是你攻我伐,双方没有出现大地域的流动作战。所以,当我军武器装备和士气超越敌人的时候,我们就会赢。

但是我曾经在四川的时候听皇上提过,这个世间还有一种战略,它叫大纵深作战,但是它强调突击与追击,同时兼顾反突击。这就需要大规模的骑兵。”

在李定国现在的认识中,还没有机械化,他听到朱由检体积这种理论,天然地认为这就是对骑兵的大规模运用。并由此,李定国想到卫青、霍去病。

“所以,你是害怕多尔衮会溜所以你在辽东的作战手法就是以留住金兵为第一步作战目的”郑成功说。

“如果金兵不再进攻,又不打防守,而是钻进了老林子,我们再想歼灭他们就难了。”

“你这纯粹就是钝刀子割肉,疼死多尔衮了。”郑成功说。

“这刀子已经割了三个月了,估计多尔衮也已经醒过来了,以后我恐怕没时间来钓鱼了哟!”李定国收了一杆,一条鱼正好提了上来。

“报总指挥,盛京来情报了,参谋长请您赶快回指挥部。”二人聊得正欢,通讯兵正好跑过来报告。

“说啥来啥,得,事来了。”李定国拍拍屁股起身。

李定国赶到指挥部就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多尔衮已经意识到明军的第一步作战意图了。但是多尔衮没猜出李定国的第二步计划,多尔衮想收拢撒在盛京周围的残部,集中到盛京好做防御。

由此,多尔衮居然又派出来了两万人,并且想靠这两万人来解救各城的守军。在多尔衮看来,明军不是骑兵,是堵不住他的精锐的。而锦州城的一万多残部就是多尔衮解救的重点。

“参谋长,传我军令:全军放弃攻城战转向野战,各军沿主要河流开始分割阻击敌军,务必要把敌军拦截在辽河和小凌河一线。”

“是。”党守素回答。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七十六章:大凌河刺卡辽东喉

锦州是离盛京最远的城,也是现有的守军最多的一个城,除去伤亡,孙定辽手下还有一万五千人。

看着已经千疮百孔的锦州,大家都明白明军的心思了,那就是既不撵也不围,只是慢慢耗。我慢慢攻,你慢慢守,我一天就出动一两个连,你也吃不掉。

打急了多尔衮肯定跑,围也只能围一两个城而已。对于没有后金机动力强的明军来说,这不是计谋战,而是军事指挥的智慧战。

但是现在,明军不光像钓鱼一样钓住了后金这条大鱼,而且还伤亡了他们三分之一的力量。

“报告军长,孙定辽跑了,锦州成了一座空城。”一大天还没亮,杨展就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跑多久了?”杨展赶紧问,因为总指挥部下过命令:不怕各军攻不下城,就怕各军放跑了敌人。

“一炷香之前,向东。”

“这是打算过大凌河啊,赶快联络水师,请他们务必在大凌河上堵住敌人。另外命令各部,只许追击,不许主动进攻。”

发生在崇祯四年的大凌河之战,是大明朝心中永远的痛,也是后金崛起路上最重要的一场大战。

大凌河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他就是辽东的咽喉,后金想要向南发展必须拔掉大凌河,而明军想要阻挡后金就必须守住大凌河。于是,大凌河筑城了,大凌河筑城之后大凌河之战就爆发了。

此战标志着大明对辽东彻底的失去,也标志着后金对辽东统治的稳固。此战之后,后金才正式成为足够统一天下的一股政治势力。

野猪皮起家的时候,辽东有许多的汉人,根据资料记载近三百万。野猪皮攻一城杀一城,从不遗漏,这是朝鲜国史料有过记载的。

皇台极执政的时候才开始大量任用汉人,也就是从大凌河之战后,汉八旗的人数大涨,可是这个时候辽东的汉人只剩下一百多万了。其余的一百多万汉人,已经被野猪皮杀光了。

也是因为这一战,皇台极才招降了以祖大寿为首的辽东汉人,从此开始以汉人为攻伐天下逐鹿中原的中间力量。辽东的汉人,要么投降后金,要么等着被杀。

此时的大凌河城早已经被拆得只剩一片瓦砾,而在这片废墟周围,当初八旗围城所挖掘的堑壕还有着一些明显的痕迹。

孙定辽就站在废墟上仰天长叹,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方向在哪里。

或许这是所有辽东汉人都要重新思考的一个问题:他们到底是大明人还是后金人。三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被大明放弃在大凌河的他们,现在又要被明人撵出大凌河了。

“都统大人,我们过不了大凌河了,河上的桥全被明军拆毁,河面上全是明军的战船。”孙定辽的手下垂头丧气地说。

“追兵到哪里了?”孙定辽扭头向西看了一眼问。

“一直就在我们后面保持着二里地的距离,不攻也不撤。”

“你们说,多尔衮会派援军过来吗?”孙定辽突然问。

“……”几个将领全都沉默,因为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后金自己都已经陷入危机了,这个时候谁不是先救的自己,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那么我再问你们:明军会放过我们吗?”孙定辽又问,众人还是沉默,这个问题也没有人回答得了。

二十年前他们这些人是大明戍边的将士,是保卫国家的英雄。可是二十年后他们又是大明的叛徒,大明皇帝亲定的汉奸。

“传我命令:就地扎营,明天开始在此修城。”孙定辽说。

“大人,就在这”部下呆住了,这大凌河城的遗址如何扎营,还要修城

第二天,金兵修城的消息传到了总指挥部,所有人都像嘴巴里塞了一个大鸡蛋。李定国做不了这个主了,这个主只能由朱由检来做。

于此同时,在京城。

电闪雷鸣之后暴雨倾盆而下,老态龙钟的祖大寿杵着拐杖坐在大堂的屋檐下看着四合院那片狭小的天空。

“泽润,锦州有消息了吗?”祖大寿的声音很突然,像是沉寂了很久的回音。

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祖泽润是祖大寿的长子,也是祖家这一辈的祖长,更是辽东汉人的标杆。

“孙定辽已经向东撤离锦州了,可能已经过了大凌河了吧。”祖泽润回答到。

“儿啊,孙定辽怕是过不了大凌河了。”祖大寿长叹一声。

“不能吧?明军只在锦州有兵,他们完全可以撤回盛京的。”祖泽润一惊,孙定辽撤离锦州本身就说明明军在辽东已经扎下根了,如果再把孙定辽部吃掉,那整个辽东的局势就彻底不一样了。

因为辽东汉人的聚集地,汉八旗的根基,都在辽锦这一带。

“父亲,我们该怎么办?”祖泽润问。

“在家等。”祖大寿说。

“等等什么”

“等死。”

“父亲,难度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吗?”祖泽润问。

“在大明眼中,我祖大寿是汉奸,是数典忘祖之辈;在后金国眼中,我们是吴三桂的亲戚,是不被信任的人。儿啊,你说我们还有出路吗?”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投奔吴三桂呢?反正现在天地会也在到处刺杀我们。”祖泽润问。

祖大寿一拐棍砸到祖泽润头上怒骂:“除非你想祖家人全部死绝。”

一个老仆人走进了院子,他看了一眼额头肿得老高的祖泽润然后说:“禀太老爷、老爷,关外传来消息,科尔沁援军没有去锦州,而是朝关内而来。”

“看来宫里的那位已经和盛京的那位彻底闹掰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祖泽润捂着光溜溜的头顶说。

“嘁!他俩算什么夫妻,一个自以为是天下英雄;另一个不过是为了保儿子命的小女人而已。一个好色,一个装纯,不过是一对儿各取所需的奸夫**。

此次科尔沁援军入京,定是那洪蛮子出得主意。依我看,这洪蛮子压根就不懂女人的心思,还一厢情愿地拿别人当红颜知己。”

“可是父亲,这些又不关我们什么事。”祖泽润不屑地说。

“我已经派人悄悄给孙定辽去了一封信,我告诉他如果实在走投无路了,就在大凌河筑城,只有这样或许能救他一命。”祖大寿狡猾地一笑。

“那你还不如干脆让他投降呢。”

“投降朱由检会信吗?你现在去告诉陈近南就说你要投降,你觉得陈近南会信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七十七章:李定国布战绕阳河

朱由检是第一次踏上东北的土地上,他这次来是处理大凌河的事情的,但是偏偏遇上了大凌河的这场大战。

所有的明军将领都以为多尔衮要么会退守辽沈,要么会解救海城,但是偏偏多尔衮剑走偏锋,会再一次发动广宁之战。

第一次明金广宁之战,明军大败,最后痛失整个辽东,它切断了与辽西比邻的蒙古各部和明朝的联系,达到了争取蒙古的目的。掠取了大量的粮食,仅右卫屯,即熊廷弼驻扎之处便有粮草50万石,正是这批粮草帮助努尔哈赤渡过了一场可怕的经济危机。至于珍珠财宝报掠更是无计其数,战争始终是后金政权获得财富的重要手段。

广宁之战也是历史上著名的经抚不和事件,造成指挥中心的分裂,正确的战略主张得不到实施。王化贞不知兵而指挥兵,他寄希望于蒙古的四十万铁骑,实际上林丹汗只出了一万余人,这也可能是林丹汗最大的能力了。他将宝押在了忠心耿耿于努尔哈赤的降将李永芳身上,但却被人家策反了自己的心腹。他的一举荡平之策完全是不顾现实的蛮干。

最主要的是,熊廷弼以“失陷广宁罪”遭处死弃市,传首九边。

现在,熊廷弼的女婿,大明天子朱由检就坐在盘山的总指挥部,而多尔衮集中了近八万精锐金兵驻扎辽河以西的广宁,准备解困大凌河的孙定辽。

形势非常明显,大家都在赌。孙定辽赌的不是个人生死,他赌的是朱由检对辽东汉人的态度,如果明军杀尽大凌河的汉八旗,则大明恐永远失去辽东汉人的民心;而多尔衮在赌他的这一场胜利,如果满八旗胜,辽东还是后金的辽东;如果明军胜,多尔衮必会后退。

“你老实告诉我,兵够吗?”朱由检盯着沙盘,上面显示金兵的旗帜要明显多于明军,最关键的一点是,明军的十六军还被李定国撒到了盛京的周围了。

布置在大凌河以东和盘山县的军队并不多,明军的另一半兵力还被牵制在海城,可能这种局势给了多尔衮足够的底气。

“如果不够,臣会像皇上要人的。”李定国一笑,他的眼睛始终定在大凌河和辽河这两条河流上。

“皇上请看,我军以四个团固守大凌河东岸的四个据点,阻击金兵渡河;另外在盘山以两个师的兵力作为拦截,逼迫多尔衮决战。”党守素介绍着明军的作战计划。

“其实大凌河上的据点都是多余的,这是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多尔衮只能选择跟我们打。”李定国说。

“这就是你拖了三个多月的目的”朱由检问。

“是的。如果是三个月前我们跟金兵决战,后果只有一个:多尔衮收拢兵力大举后撤,然后在沈阳中卫甚至更北的地方和我们作战。”李定国说。

“如果是那样,恐怕我们再打上三年都未必能把鞑子清剿完。“朱由检倒吸一口气补充说。朱由检知道,在这个时代,整个辽东得到开发的地方也就是沈阳周围,向北到铁岭以东基本上大明都从未真正有效统治过,只是设立了许多的女真司而已。

说到底,就不能在让多尔衮逃回野猪皮起家的地盘上去,最好就在广宁打给天下看。

”所以,我们最好示弱给多尔衮看,让他有敢于决战的勇气?“朱由检再问。

”皇上英明。“众将领齐声唱道。

”皇上,鞑子进军了。“众人正商量着,李年大汗淋漓地跑进了总指挥部,他一眼就看到了朱由检。

”在哪?“朱由检连忙问。

”前锋离太平堡二十里。“李年说。

”李定国,指挥权朕交给你了。“朱由检见大家都把目光盯向了自己,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以他的指挥水准和多尔衮对阵,恐怕只能下令撤退,而且还得快点跑。

这里不是江淮,这里的所有条件都和江南不一样,无法用地形来取巧。唯一对明军有优势的地方就是盘山在辽河的岸边上,明军的补给不成问题。

”传令各部,后撤。“李定国的第一道军令居然是后撤。

”除了盘山,这里连一个像样的城堡都没有,后退了咱们怎么据守“朱由检悄悄问,整个指挥部的人也都带着疑惑。

”皇上,留在这,盘山也守不住啊!“李定国回答。

盘山就是一圈土围墙,连砌砖都没有,而且又小又破,如果拿这儿当决战地,实际上聊胜于无。朱由检想了一下,这样的地方可能更能阻挡明军的进攻出击。在辽东的这一仗,明军本身就是又防御变成进攻方,再把部队窝到小小的盘山里,可能对士气也是一种打击。

“你打算在哪儿打”朱由检问。

“大凌河和盘山相距一百里,骑兵大部队一天的路程。期间金兵要渡绕阳河和双台子河两条河流,我已经派第十三军在双台子河的西案布置防线了。”

“你打算把主战场设在这两条河之间可是这两条河都不能行船啊?”朱由检问。

“这两条河虽然都不能行船,但是河两岸都是淤泥,可以迟滞金兵的骑兵和重甲步兵。”李定国回答。

“难怪朕在这里没有看到主力部队和大量辎重了,原来你早就没打算在盘山城跟多尔衮打。”

李定国一笑,说:“但是还是要让多尔衮知道我军在这附近有兵,要不然他不敢大胆追击。”

……

太平堡。

多尔衮带着病骑在马上,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是依旧双目有神。

“启禀王爷,夜不收探报:明军已经撤离盘山了。”一个小将来到多尔衮跟前,捋一捋袖子半跪在多尔衮的马前。

“王爷,小心有诈。”范文程穿着典型的旗人长褂,盯着刚刚剃光的头顶,严肃地说。

“先生多虑了,此战没有诈,何况兵不厌诈。本王知道明军要干什么,他们想在饶阳河和我决战,这也是明军唯一可以利用的地方。传令下去,前锋加速追击。”

“喳!”

在多尔衮的身后,不光有传统满八旗的旗子,还有大大小小的奇怪旗子乌央乌央一大片。最让一些包衣们激动的是多尔衮把盛京城内最忠心的包衣单独组成一军,而且还装备了大量的燧发枪和大炮。

这些包衣玩命地推着大炮前行,有一些大炮上面的铭文还是天启的年号。很显然,这些大家伙都是近几十年金兵占领辽东各城的缴获,它们曾经都是明军守城的利器。

“告诉这些奴才,杀明军一人者,本王就给他抬旗,赏银二十两。斩杀军官者,另赏田地一百亩。”多尔衮目露凶光,明军作战习惯性是将领带头冲击,而金兵最擅长集中兵力斩杀明军将领,这是野猪皮总结出来的战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七十八章:年羹尧爷爷年仲隆

“千总,您看对面的明军哪个是将军”说话的是千总年仲隆的一个手下,原也是广宁的一名比包衣还低贱的辛者库,因为多尔衮承诺抬旗,这些人都巴巴地指望打赢这一仗好捞功劳抬旗当主子。

“我xx哪知道,这些南蛮子穿得都差不多,隔这么远怎么看得清楚。”年仲隆躲在一队金兵的后面,他正在想办法怎么藏好自己呢。

这群包衣已经被当作送死的前锋使唤了好几波了,但是对面的明军火器太厉害了,包衣们始终都近不了明军的身。

最奇怪的是明军的战术,他们居然松散地站成十几排,等着金兵一边进攻一边一排排后退这开火铳。

别看明军的队形松散,但是火力的持续性却持久,等到金兵能追到五十步的距离,差不多一队包衣已经没多少人了。

“嘭~啪!”年仲隆这边还没分清楚明军的官和兵的区别,一声枪响之后,年仲隆头盔上的那个避雷针就被明军的一个狙击手用线膛枪给打弯了。

弯掉的那根避雷针就顺势歪到了他的脑后,流苏穗就像猪尾巴一样耷拉着,活脱脱像后金的文官头上带的那顶“红顶子”,奇丑无比。

年仲隆一慌,赶紧猫下了腰,然后紧接着一声爆炸,一颗明军的臼炮炮弹就在他的身边爆炸了,几个包衣和辛者库滚在地上哀嚎,血洒得到处都是。

年仲隆哆哆嗦嗦地扭头一看,一截肠子就挂在他头顶的“避雷针”上,顺势还耷拉到了脸前面,花花绿绿的甚是恶心。

“啊!”年仲隆吓得哇哇大叫,他胯下的裤子已经破了一个大洞,有血流了出来,就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生下儿子,以及他的孙子年羹尧还能不能正常出生了。

这还只是金兵的追击战中的小接触而已。打完一小阵的明军立刻就左右翼的掩护下撤离了阻击阵地,然后金兵只能停下收拾残局和重新组织进攻。

如此,金兵的追击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倒是一路不断地伤亡了不少。不过多尔衮也不在乎这些,反正现在死的还不是他的主力。

大明皇帝朱由检和整个总指挥部当然是撤得最快最安全的,否则也不会有部队专门在后面打阻击了。

正如李定国所说,他选择的预定战场的确是河流多了一点。

朱由检站在一处土堆上用望远镜一看四周,远处有好几个白丝带一样的拐弯处就暴露出来,那是河流的河面。在河面的两边,都是一簇一簇的芦苇丛。

“多尔衮太给面子了,都是骑兵啊!”朱由检转过头,从东面就过来了大片大片的旗帜,花花绿绿的像是后世神油国的阅兵现场。

朱由检想,如果再有几队摩托车的花式表演队,恐怕就会更像。

“多尔衮肯定会用步兵正面进攻,用骑兵从侧翼冲阵的。”李定国看着渐渐抵达战场的金兵说。

明军不是骑兵,这个时候双方相距比较远,打老了仗的多尔衮肯定不会留给明军钻空子的机会的。所以,他的阵型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你是如何排兵布阵的?”朱由检问。

“我在正面摆了两个步兵师,所有的臼炮全部放在了正面。火炮和火箭炮放在两翼,另有两个步兵师负责掩护炮兵的安全。”李定国说。

“万一多尔衮吃了败仗扭头就跑怎么办?”朱由检说。

“这只是今晚之前的战阵,再有两个时辰天就要黑了。”李定国抬头看看天空,然后就直接沉默了。

“轰……”首先开炮的不是明军而是金兵,这是金兵在壮胆提士气。可惜的是明军的阵列早已经改变了,他们最前面的队列全部都是散兵线,而且居然挖了两道堑壕。

金兵的大炮在这样的阵型前也就是一个过年的炮仗,起不了什么作用。

“杀!”多尔博刀一挥,包衣们一下子就撒丫子朝阵前冲了过去。

多尔博是多铎的儿子,多尔衮无子,他便过继给多尔衮一直待在多尔衮身边。此次自然也是作为领兵大将随多尔衮出征。

年仲隆猫着要跟在一个大个子包衣的身后,他只是大腿受了伤,胯下的蝻子还是好好的,只是那根“避雷针”已经被他砸断了。

八十步,包衣们的火铳开火了,他们手里的玩意比不上明军的射程,能冲到八十步就已经够得着有效射程了。

“开火。”一片哨子声响起,爬在堑壕里的明军立刻响起了炒豆子一样的声响。

这一次明军的阵列只有两排,并不是三段击,而且射击间隔也有些长。但是射击距离和精度比起金兵要强不少。

加上明军是卧姿射击,金兵是仰攻,所以双方的伤亡比非常明显。

年仲隆现在就是金兵里演技最好的戏精,在明军的第一排枪响之后这家伙就顺势倒在了一个土坑里,然后彻底闭上眼睛装死。

“第一发,放。”明军的臼炮就在堑壕后面几米布阵,一长溜的臼炮开火,阵前立刻到处开花。不断地有金兵的尸体被炸上了天。

看起来只有八十步的距离,却布满了金兵的尸体。最后等到他们冲得很近了,明军的手榴弹又雨点般地飞过去。单单是靠步兵,根本就冲不过这几十步的距离。

“派骑兵从两翼冲。”多尔衮端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场的情况,他发现明军的人数并不多,大约只有金兵的一半。

一般来说,两翼的兵力明显是少于正面的,而正面的明军大炮已经开火了,步兵又冲不过去,现在让骑兵从正面冲伤亡大,最好还是从两翼冲。

多尔衮把明军的臼炮当做是明军的大炮了,因为现在明军的臼炮杀伤力已经超过了金兵列装的大炮。期间也会有几枚明军的远处大炮打到金兵的后阵,使用的依旧是开花弹。

“杀呀!”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金兵的铁骑从两翼同时冲了出来。从衣着上看,这是镶黄旗和镶白旗两支主力八旗,他们身上的棉甲和头盔上的避雷针实在是太明显了。

“开炮…”,这一次,明军摆在两翼的大炮终于退去了绿色的炮衣,黑洞洞的炮口露出了狰狞。

“你是怎么把几百门大炮从锦州城外拉到这儿的?”朱由检惊讶地看着两翼那排得密密麻麻的大炮问。

“从大凌河直接拉过来的啊!”李定国很淡定地回答。

“孙定辽没阻拦”朱由检呆了。

“他为什么要阻拦他现在就是一个看戏的,谁赢了跟谁走呗!”

“这样的人朕以后还真不敢用。”朱由检皱眉头。

“那就让他们学唱戏,辽东二人转挺好看的,过年的时候给大家演演戏,贼拉热闹。”

“轰轰轰……”两翼的爆炸声一片一片的,金兵的骑兵人仰马翻,夹杂着战马的嘶鸣。除了机枪,骑兵在榴弹面前更是渣渣。

只要解决开花弹问题,再摆上足够多的大炮,所有的人海战术都不奏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七十九章:方便面对比汤泡饼

“快,快让骑兵撤回来。”

多尔衮的心都在滴血,声音带着哭腔。

他早就听说过明军的大炮厉害,还有一种拖着长尾巴,会爆炸的大火箭。可是当炮火劈天盖地地砸到他最为依仗的精锐头上的时候,现场的情况还是让他感到意外和疼痛。

也辛亏多尔衮撤得快,否则金兵的损失就真的太大了。那接下来的事还怎么玩?

多尔衮不是曾格林沁,而且他也不用听命于谁,暂时也不用对谁负责,他可以立刻决定撤退。

小小的饶阳河只是迟滞了那么半盏茶的功夫,明军的炮火就地就把金军成片砸死在冲锋的路上,丝毫不在意这些八旗的英勇,就像当初那么多英勇的明军将领奋勇向前一样。

天已经不早了,两军各自扎营只能等天亮再战,野战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尤其是金军,他们需要后退五里扎营在炮火射程之外。

朱由检静静地坐在帐篷外,夏末秋初之际是辽东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每当“鸡栖于埘,日之夕矣”,满天的萤火虫飞舞,像极了天上的天河。尤其是在这有水草栖息的地方,闪耀着他们的光亮。

战争跟萤火虫没有关系,他们不会因为人的敌我之分而不在营地之间穿梭,天地之间也不只是属于人类。

朱由检发现李定国实在不爱说话,每一次总是他这个皇帝逼着李定国在说,倒是显得他有些笨拙了。

聪明的李定国晚上正在调兵遣将,朱由检倒也不问,在这方面他不在乎,反正朱由检暂时不担心大明内部的问题。

明军营地热闹忙碌了一夜,白天的作战部队全都在休息,倒是营后方远远不断地有马车驶入营地,看样子似乎有什么大动作。

等到四更天的时候,整个营地已经烟雾缭绕,这是火头军准备生火做饭,两军吃早饭的时辰都差不多。区别就是明军的营地一炷香时间就人声鼎沸,而金军营地依旧只是火头军在忙活着。

朱由检也没睡多久,大战之前人的精神亢奋是睡不好的,尤其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人。杀人本身就是对心里素质的一种考验。

“皇上,这是今日的早饭。”纪彪亲自端进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个油纸包,外带一个盛满开水的搪瓷碗。

朱由检打开油纸包看了一眼,那是南京食品厂根据他提供的秘方生产的方便面和一大坨撒了盐的猪油和牛油混合物。

“好吃吗?”朱由检瞄了一眼纪彪。

“油水足,很香。”纪彪一口就喝下去了半碗汤水,咧着嘴说。

金军营地也跟着紧张了一夜,其实谁都害怕对方趁夜袭营。按照惯例,多尔衮还真以为明军会偷袭,因为金兵毕竟是远道而来立足未稳,所以他派人是四处打探。

夜不收探得的结果是明军正在从后方开过来大量的四轮马车,而且全部集中到阵中组织成了一道防御阵。

多尔衮觉得这没什么奇怪的,从第一次凤阳之战开始,明军就曾经使用过新式战车阵阻击分割金兵,而且效果显著。

对于这种战术,金兵方面还做过针对性的应对,多尔衮认为只需要自己这边把大炮集中起来就可以破掉明军的车阵。

多尔衮脑袋飞速地计划着:天一亮就派包衣用火器进攻主阵,轻骑兵帮助输送远程打击,放弃两翼然后用重骑兵破阵,重步兵掩杀,就像海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明军的主阵。

“阿玛,对面好像有些不对。”多尔博见多尔衮的大帐亮起了灯光就快速走了进来。

“有什么不对的”多尔衮被远处明军营地的喧闹吵了一夜,已经神经麻木了。抬头看看天,天已经快亮了,说明明军不可能夜袭,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不对的

“他们好像全军都起来了。”多尔博回答。

“那就吹号,我军也全军早起。”多尔衮说。

这个时候起床,大家无非就是提前一个时辰开战而已,反正等到吃完饭再整好阵型也至少要半个时辰。几万人的大军可不好带,光是煮顿饭就得小半个时辰。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星河早已经隐去,天空像一口漆黑的行军锅倒扣在大地上。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都会犯夜盲症,就连远处的火光都显得弱了很多。

绕阳河的河水不深,仅仅只是河两岸的一段淤泥能稍稍阻挡进军的脚步,但那也是一炷香时间而已。

“快,把炮车推到河里。”

漆黑的夜色下,大量的黑影正在河道里忙碌着,因为视线和环境的关系,金兵根本就没有发现大量的明军马车已经进入到了河道里。

“皇上,我军这是在干嘛?”纪彪举着望远镜接着昏暗的光线看着远处问。

“你小子学着点,李将军把两翼的炮兵阵地集中到了阵前,等于是前移了三百步,而且还藏在了河道中。”朱由检一笑。他估计多尔衮肯定没想到明军的这一招诡计,兵者诡道也。

最黑的夜空是短暂的,也仅仅是一顿饭的功夫,明军的步兵阵列就出现在了饶阳河的东岸。

“阿玛,明军开始进攻了。”多尔博再一次慌里慌张地闯进了多尔衮的大帐。

“荒唐,这才起来多久,怕是连汤泡饼都没做熟怎么可能就进攻”多尔衮不信,他自己也就是起床穿戴的时间而已,就算是自带干粮做一顿汤泡饼,把饼泡开的时间也不够。明军怎么就开始进攻了?

“是真的阿玛,外面的天已经开始微微亮了,你来看看。”多尔博急坏了。

多尔衮三两步就奔出来了帐篷,他的大帐旁边就是瞭望台,登上瞭望台再用望远镜一看,西面有一些模糊的黑影,像浪一样晃动着。

那是明军的步兵军阵,一块一块的正朝金兵大营这边飘来。

“快,吹号角,全军迎击。”多尔衮滚下了瞭望台,一边跑一边下命令。

紧接着营地里一阵急促的角号,战鼓也擂了起来,金兵开始聚将点兵。许多士兵也才刚刚从帐篷里出来,听到集结号都迷迷糊糊的拿着武器就跑。

慌乱,整个金兵营地一片慌乱。明军的阵列已经很明显地出现在前营阵前,金兵已经来不及布阵了,不管是中军还是后军,他们都一窝蜂地朝前营集合。而前营的包衣们已经开始开炮了,一些火铳手密密麻麻地排列出了三段击阵列,就等着明军再朝前走一段距离就开枪。

金兵的骑兵还在列阵,大量战马的反应可没人那么快,它们是需要一个个地寻找主人的。

“命令炮兵开炮。”李定国骑在战马上很淡定地说了六个字。

“一顿方便面,只需要十分钟而已。多尔衮,你输的不怨。”朱由检自言自语地说。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八十章:厚脸皮枪击多尔衮

“嗖嗖嗖……轰轰轰……”

当山呼海啸般的炮弹砸向金兵大营的时候,整个早上的空气一下热了起来,许多本以为可以凉爽的虫鸟被爆炸震得四处逃窜,它们已经预感到世界末日一般。

当明军的火箭拖着火焰冲天而起,多尔衮的眼球里已经满天都是火星。

金军的前营活像是一个巨大的燃烧的火球,而且一直在不断地爆炸。金兵那点建营的栅栏、木寨、帐篷以及摆在前营的大炮,马车等等,全都被炸成了渣滓。

多尔衮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金兵聚集在前营,反正在他的眼前到处都是奔跑的火人,到处都是哀嚎。

康格里夫火箭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释放,这种科技树上的小产品比许多穿越用的外挂要有效的多,远远超越了在大炮上艰难的研究。

足足一刻钟之后,明军的火箭才停下来,而金兵的小半个营地已经被炸成了焦黑。仅仅是多了这三百步,金兵受到的损失超过了想象,整个金兵的火器部队基本上损失殆尽。

这个时候,就该明军的步兵开始冲击了,他们的目标必然是金兵军营里剩余的重甲步兵。

“阿玛快走。”多尔博拽着多尔衮就跑,也辛亏只是三百步而已,明军的炮火覆盖不了整个金兵营地,多尔衮和他留在后营的骑兵主力得以保存。

“多尔博,你赶紧去收拢军队,咱们还没输。”多尔衮眼睛通红,不知道是被熏的还是他已经伤到了心了。

“王爷,咱们快撤吧!现在撤还能走得了,再晚恐怕就走不掉了。”范文程爬在马背上,他的辫子已经烧断了,后脑勺的一撮毛散开着,脸上漆黑。

“撤什么撤,你们看现在明军正好和我们的步兵纠缠在一起,我们的骑兵正好去冲击他们的炮兵……”多尔衮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这家伙要抢明军的大炮。

“阿玛,请让我带队去吧!”多尔博跪在地上恳求着。

“好,但是你要记住,不要管射向你的炮火多么猛烈,一直向前。”多尔衮猜测明军的炮阵已经彻底暴露了,而且两翼还没有多少步兵保护,这是天大的漏洞。

“喳!”多尔博行礼完毕就跨上了自己的战马纵马而且。

多尔衮迈开了双腿,他的膝盖一阵阵地疼痛,身上还是那副陪伴了二十年的铠甲,但是今天似乎沉重的有点撑不起来了。

他用指甲使劲地挠着头发,似乎那上面爬满了虱子。当他的左脚伸进马镫之后,大腿再也使不出力气蹬上马背。

多尔衮抓住马鞍勉强撑着爬了上去,眼睛有一点点的眩晕。天已经彻底大亮,明军的前锋已经冲进了大营,一队队的火铳手正在绞杀金兵。

“驾。”多尔衮骑着马来到后营的骑兵前面。

这是一群征战多年的八旗老兵,他们中有人的辫子已经变得灰白,还有一些人只有单手抓着缰绳。如果按照正史的发展,这些人都是正在圈占汉人田亩的“主子”。

不过在这个时空,这些人还没来得及进关内享福,就被继续留在辽东生产粮食了。

“杀,杀,杀…”多尔衮用坚定的目光扫了一眼面前的族人,然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

“皇上,多尔衮带骑兵朝饶阳河冲过去了。”纪彪指着远处的灰尘,那里已经黄沙满天,两道黄龙朝饶阳河滚滚而来,像是俩股咆哮的洪水。

“让预备队准备,该我们上场了。”朱由检得意地一笑。

一阵军号传来,从炮兵阵地的两端开始,大批大批的炮兵从饶阳河逃向明军军营的方向。

“杀。”朱由检高举着长剑,他胯下的马速已经彻底地奔跑了起来。这是大明皇帝的禁卫骑兵师,是跟着朱由检走动的机动力量。

“噹!”在和金兵领头的骑手交叉的一刹那,朱由检看到了一张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脸庞。那是一面不服输的脸,眼神中带着满满的高傲,甚至比朱由检还要骄傲。

朱由检比多尔衮大一岁,所以他看到多尔衮的时候感觉年龄差不多。但是因为朱由检冲锋的时候习惯性地带着面具,多尔衮并没有认出朱由检来。

河道里的厮杀极为惨烈,双方的骑兵都没有办法在河道中把马速驱动起来。大家更多的是绕着明军的马车炮架绕着圈子厮杀。

“阿玛,我们上当了。这些大炮全都没有炮弹了。”多尔博一连踢开好多木箱,里面空空如也。

朱由检打得正酣畅,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叫阿玛,就不由得扭头多看了一眼。

“皇上,他是多尔衮。”纪彪高喊一声。

朱由检和多尔衮不由得都扭头盯着对方,然后多尔衮把辫子缠在脖子上,用牙齿要住辨梢,恶狠狠地冲了过来。

朱由检跟多尔衮对视了一眼,很明显他对不过多尔衮的眼神,他直接有些慌乱。

“皇上,让我来。”纪彪当然知道朱由检的斤两,别看这位皇上也上过战场多次,可是论武艺还真上不了台面。

纪彪冲到多尔衮的面前,两个人快速交手了好几下,但是纪彪明显抵不过多尔衮。一个闪身,纪彪被多尔衮一肘子拐下了马背。

“驾…”多尔衮理都没理纪彪,转过马头就又冲了过来。

朱由检有些哆嗦,他确实害怕了,对方到底是这个时代顶级强人,自己面对对方还真有点怵。朱由检哆嗦着丢掉了手里的剑,多尔衮脸上一阵冷笑,他的刀已经举了起来。

就在相距十米左右,朱由检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左轮,这枪可又是为皇上**。举刀的动作,朱由检绝对比多尔衮慢,但是抽枪射击的动作,朱由检肯定比多尔衮快。

这个不要脸的朱由检,掏枪,射击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一连串的六颗子弹紧跟着就冲多尔衮飞了过去。

“啪…”多尔衮在疼痛的那一刻也听到了枪声,然后身子一歪掉马屁股后面了。

“阿玛…”多尔博高喊着想要冲过来帮忙,但是却被一群明兵死死缠着。纪彪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多尔衮走了过去,他举起了刀对准多尔衮。

“纪彪,留他一命。”朱由检及时制止了纪彪的行为。

远处,多尔博被一群鞑子兵包围着逃离了战场,多尔衮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的腹部连中三枪,其他三枪全部打偏了,可见朱由检当时慌张的枪法大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八十一章:多尔衮饮恨魂归天

战斗还在继续,就算多尔衮被俘虏了,金兵也没有立刻投降,因为多尔衮昏迷了,多尔博跑了,金兵混乱了没有人下命令。

混乱的金兵直接被明军压着打,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皇上,多尔衮已经不行了。”纪彪手上全是血,看样子刚刚他亲自检查过多尔衮的伤势了。在这个时代肚子上中三枪本身就够危险的,加上多尔衮身体本来就已经不好了。

“把他弄醒,我们看看去。”朱由检对多尔衮一向感兴趣,自然想聊上几句。

在这个乱世英雄辈出的时代,他朱由检是皇帝身份。比他身份低的能收就收,不能收的就灭;跟他层次差不多的豪杰,他是一个都不会留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一群坐过龙椅的人你能指望他们甘居人下在这个层次里,不管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亦或者是多尔衮,他们只能是对手,是敌人。

穿越者跟这些人玩收复,编制故事,只能是妄想。从政治手段和政治眼光上讲,朱由检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崇祯不行,柳应龙更不行。

朱由检能做的,就是利用皇帝的身份聚拢力量发展科技,然后靠崇祯的记忆手段玩一点政治游戏,再利用一定的历史事件打败敌人。

削弱政治对手的实力才是正确的途径。

“多尔衮,你败了。”朱由检冷冰冰地看着多尔衮,他和这人真不熟。

“没想到我入了关之后,你倒是开始走狗屎运了。要是我听了范文程的话带着骑兵走了,你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多尔衮脸色很白,额头冒着冷汗。

战场上的运气是真的不好说,多少英雄阴沟里翻船,多尔衮现在又印证了一次。

“这是上天眷顾我而薄恩于你,你没地方讲理啊!”朱由检其实心里在想:崇祯还魂这件事本事就代表着大明皇帝的好运来了。

跟借尸还魂相比,碰巧干死多尔衮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一个狗血剧情而已。

“你以为你杀了我们辽东就可以永保太平了?”多尔衮很不屑地斜视了一眼朱由检说:“我阿玛以七大恨起事,我族人必不服你。”

“你想说的是海城那群野人女真”朱由检蹲了下来,他看着多尔衮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爹从没想过入关,你和皇台极为什么会想要学习汉人文化,想要入关”

多尔衮一愣,这个问题等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了。

皇台极为什么会重用汉官学习汉人文化,其实从内心上,他已经承认了汉人文明的先进性。多尔衮也有这样的认识,但是他后来又有所倒退。

不过,如果不是旗人自己把自己全部圈在京城养成了“八旗子弟”,恐怕他们永远不可能融入到汉人的世界。

辽金元明都没有干成的事,他们自己干成了。

“这些人会因为你的北伐,永远没有机会进入南朝。”多尔衮惨笑。

“多尔衮,你想多了。你低估了我大明的智慧,而且你也高估了他们的野心。我只需要做两件事就可以做到。”朱由检轻蔑一笑。

“不可能。”多尔衮一脸不信的表情。

朱由检俯身在多尔衮的耳边说:“书同文你们已经做了一半儿了,我只需要做:姓同名。即可!”

“你敢!”多尔衮暴怒,他一把掐着朱由检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摇晃,恨不得掐死朱由检。

纪彪一刀把砸到多尔衮的头上,他光秃秃的脑袋上肿起了一个大包,最终才松了手。朱由检使劲喘了几口气。

多尔衮,这个跟皇台极不同,一心想要保留一部分旗人文化的大牛,最后悲痛地躺在地上,他瞪着牛眼失神地看着天空。

朱由检说的三个字有多大的威力,多尔衮心知肚明。而且,东北所有的人也都抵不住这个you huo,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想着南下。这就像拿了米国绿卡的人给自己取了名字叫杰瑞·李、皮特·陈一模一样。

“朱由检,你不能这么做。”多尔衮哀求者。

“这是解决辽东问题的唯一办法。不过,朕现在要做的,还是去剿灭顽匪。”朱由检站了起来,他已经从心理上打败多尔衮了,眼前的这个大牛,估计活着比死还难受。

“谁是土匪”多尔衮轻声问。

“当盛京变成沈阳,八旗各旗主不在,满山敢称刀兵者,皆为匪。”朱由检掷地有声。

多尔衮认真地听完这句话,然后瞳孔慢慢放大,最后身体慢慢软了下去。

……

明军的战术主要有两种,一种就是仿西方的排枪列阵,这是面对敌人的阵型战术;另一种就是他们最近三个月练出来的三三战术队形,主要针对小股顽敌。

李定国骑在马上看着周围的战事,他的心里显得非常的轻松。大明打了几十年都打不过的八旗,其实根本不堪一击。这本身不是大明士兵的无能,而是这几十年朝廷统兵的政策出了问题。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不敢战的军队,有再多的人也没用。

“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冲击,消灭所有拿兵器的敌人。”李定国冷冷地说。

“李总,皇上在这个战场,要不要手下留情点”一个李定国的侍卫说。

李定国一愣,停了一会他接着说:“那就把敌军的残余步兵朝禁卫师那边撵,把他们的骑兵朝盛京撵。记住:施恩的是皇上,杀人的是我。咱们走。”

“李总,咱们去哪?”

“去盛京抄野人女真的后路去,该是真正打辽沈大战的时候了。”

在逃向盛京的路上,金兵骑兵的战马已经累到了极致,多尔博带着范文程一路都在逃,每当他们想歇一歇马力的时候,经常会碰到小股明军蹿出来袭扰。

明军的小股分队战术鬼精鬼精的,他们往往是以臼炮加远距离的火铳袭击,一击不中立刻逃跑,而且还配备的战马。

“范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多尔博实在太累了,他刚刚打跑了一队明军,可惜战马已经累得躺在了地上。

作为一个从小练习骑射的人,多尔博知道战马是站着生存的,哪怕它们偶尔趴下,也是卧着。当它们侧躺下来,就代表这匹战马已经废了。

“贝子爷,您不能在这里停留,只有抓紧回盛京我们才有翻盘的机会。”范文程现在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

当年多铎抢了范文程的老婆,他历历在目,那种耻辱是一个男人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现在,多铎的大儿子就在他的眼前,他在想自己该不该复仇。

杀掉多尔博,他范文程是没办法控制残余的八旗的。该怎么办?

“范先生,咱们没有马了……”多尔博可不是多尔衮,他已经是富贵生活里出身的一代了,吃不了他爹的那些苦。

“您是贝子爷,现在就是辽东所有人的主子了,等会随便征调几匹马就可以了。”范文程恭维着多尔博,心里却在算计着怎么控制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第四百八十二章:车大锤胆大盖监狱

沐天波从没想过他这辈子会来到辽东,而且还创造了单个师俘虏八旗dá zi最多的大明记录。

一群被撵丢了魂的dá zi步兵在禁卫骑兵师的面前就是一群迷途的劳累的山羊,就算有几条敢于反抗,可是在牧羊人的驱赶之下也只能随着羊群一起投降。

沐天波是仁慈的个性,他本不是一个好杀之人,所有的俘虏都被集中到了一处看管着。

“皇上,这些俘虏怎么办?”沐天波可没有李定国的政治头脑,他就是大明皇帝身边的忠仆。

“玉液{沐天波字},你觉得辽东怎么样?”朱由检反问。

“臣觉得辽东也没传的那么冷啊,臣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沐天波说的是实话,因为现在是八月,锦州一带夏天的气温跟云南差不多。

“你知道dá zi骑兵冬天都是怎么骑马的吗?”朱由检笑着问。

“臣不知道。”沐天波摇摇头。

“他们冬天都把手插在裤裆里,不抓缰绳的也不拿棍。下马尿尿的时候才抽出一只手来拿棍儿,一边尿一边敲冰,尿慢了大鸟就被冻住了。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手不离大鸟。”

朱由检说完,纪彪噗嗤一笑,倒是把沐天波闹了一个大红脸。沐天波只感觉大鸟一阵阵地发凉,仿佛现在已经到了冬天了。

“臣不信。”沐天波觉得朱由检在跟他开玩笑。

“那朕就任命你为东北行政专员,负责这些俘虏的改造工作,等到了冬天你就体会到东北的冷天气了,如何?”

其实朱由检早就想找一个有处理复杂事务经验的官员来管理东北了。想来想去,大约也只有李定国和沐天波最适合,但是李定国这个人用在东北大材小用了,他就暂时只能选择沐天波了。

“启禀皇上,孙定辽派人送来了降书。大凌河所有汉八旗士兵全部等待皇上派人去接收。”

“呵呵,狗改不了吃屎!”朱由检一阵冷笑。

……

大凌河城已经被孙定辽的手下修得有半人高了,城虽然不大,但是装个万把人还是可以的。

多尔衮援军覆没的消息本身就是明军传递的,或者说朱由检压根就把战场消息故意通报给大凌河的。这场胜利也算是安了孙定辽的心,他本来是对祖大寿的建议持怀疑态度的,但是依现在局势看,祖大寿这个狐狸比他孙定辽要有远见的多。

“都统大人…”

“混账东西,还不改口”孙定辽手摸着已经剪掉的辫子,怒目呵斥部下道:“咱们现在是大明边军将士,不是那女真八旗,要是让朝廷派来的人听到,你还要脑袋不”

“总,总兵大人…标,下失言了。”部下满头大汗,他已经不习惯大明军队的称呼了。

“当不当得了总兵还两说呢,要是本将军真当了这松锦总兵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孙定辽有些期盼有些向往。

“总兵大人,朝廷那边已经派人过来了。”

“来了多少人?是什么官职”孙定辽一愣连忙问。

“来了三百人,领头的叫什么江苏二建总经理,名字叫车大锤。”部下头皮冒汗。

“这是什么官你没问他们来干什么的?”孙定辽一愣,这官职名字太奇怪了,从来没有听说过。

“说是来帮我们一起修大凌河城的。”

“修城这dá zi都跑了,还让我们修什么城啊?”孙定辽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事怎么听起来这么不靠谱呢。

“可能,或许是朝廷打算让我们驻守大凌河吧!”部下劝到。

孙定辽一权衡,自己现在都已经是案板上的肉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先把神仙请进来。

车大锤也算是走南闯北到过许多地方了,可是他还是第一次被派这样的任务,大明皇帝朱由检让他来接受大凌河城的受降。

这明明就是一个打胜仗的将军干的事嘛!

远远地,车大锤带着队伍赶着大批的马车,马车是全部都是建筑物资,以水泥居多。

车大锤打量着大凌河城,整座城的地基很牢固,周围散落着大量的石块,可以想象当年朝廷在修建大凌河的时候是花了大代价的。

城内已经有一些房舍建筑了,但是还是以帐篷为主。这里没有砖窑,现在修窑是来不及的,墙体只能继续使用石头,但是房顶就没有办法了。

车大锤这是第一次修监狱,而且还是一座大型的监狱,这是大明还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大明的犯人都是关押在各地牢房的,一般犯人在判决之后要么砍头,要么就流放各地。还没有一座同时关押上万人规模的大监狱。

不过,这话不是皇帝交代的,是他车大锤从图纸上自己看出来的,是不能透露给大凌河城的这些人知道的。

“车大人,久仰久仰!”孙定辽见车大锤特别的客气,主要是他完全不理解这个“二建总经理”是个什么官,有几品几级不过听到这名称里带着一个“总”字,想必也是朝廷大员吧!

“孙将军,某是皇上派来监督你们修城的,还望将军给予方便。”车大锤不卑不亢,他知道这些人还没缴械,皇帝那边还没腾出手来,只能派他来。不过,北方的俘虏他见多了,跟原来的淮安军也是一球样,看起来凶狠其实都是奴才。他的建筑公司多的是这样的俘虏兵。

“车大人放心,但凡有吩咐,标下一定照办。”孙定辽见车大锤的态度有点硬,这是大明文官惯例的反应。再加上“皇上派来的”这几个字,他孙定辽就丝毫不敢怠慢。

“敢问车大人,皇上也来辽东了?”孙定辽的部下也是一阵一阵心惊,连忙问到。

“是啊!圣上昨天亲自擒住了奴酋多尔衮……”车大锤顺嘴就把朱由检的战功夸耀了一番。虽然这些人未必相信朱由检真有那么厉害,但是有些信息还是能知道的,比如朝廷有重兵就在大凌河周围,皇帝已经亲征辽东了。

这还得了,孙定辽觉得自己必须好好表现,就是屈死他也不敢在朱由检眼皮子底下闹腾,他可是刚刚才反到大明的人。

“孙将军,不知此地有何物可用作盖屋顶啊?”车大锤也没多聊,直奔主题,毕竟他俩也不熟。

“高粱杆啊!”孙定辽正准备说的,却被他的一个部下抢了先。孙定辽斜眼瞅了一下那个多嘴的部下,他已经打算找个机会好好整一整对方。

高粱在辽东就是八月收割的,这个时代大米还没在东北种成功,高粱倒是大量种植。一般农户盖房,先铺上一层高粱杆,再盖一层泥,再盖一层高粱杆,倒是能遮风避雨了。

车大锤一听这心里有谱了,照着城里劳动力计算,估计半个月就能把一座大规模的监狱盖好。

“既然如此就请孙将军传令下去,明日一早都把兵器收拢起来,我给众弟兄们发放工具,大家一起把这大凌河城先修起来吧!到时候请皇上来巡视一番,如何?”车大锤心里砰砰跳,他担心孙定辽不缴械。

“车大人请放心,标下一定办好您的差事。”孙定辽想了想就答应了,他不觉得车大锤带得这三百个没有武器的队伍能奈何得了他们。11

第四百八十三章:孩儿军血战野蛮人

在一个村子,最早出外闯世界的一定是脑筋活泛的。一个落后的地区,敢于出来打打杀杀的,一定是胆子大的,或者是不甘于寂寞的。

大明的东北地区不需要这样的人,朱由检心中理想的东北需要的是稳定,而破坏稳定的来源却是类似野猪皮这样的人。

换句话说,野猪皮家族其实是大明都司政策惯出来的。

海城的野人女真已经越聚越多,他们这也是没办法。自从他们到了辽南就以为这天土地真是他们的了,结果从盛京到海城一路的庄子和城镇都被抢了一个精光。

紧接着,明军就出手了。小的城镇和庄子根本就经不起正规军的攻击。当这群在家玩骨箭头的野人女真怪叫着冲向明军的时候,迎接他们的都是铁弹和铁片。

bào zhà现在是明军战争的主旋律,就连近距离格斗刺杀都变少了一半。战争,终于从冷兵器时代彻底走向热兵器时代了。

如此一来,散在外面的野人女真哪里还嚣张得下去,一个个不要命地朝大城里逃,回盛京的和进海城的一半对一半。

于是乎,辽沈战役的这一阶段,明军把金兵的两大部分分别包围在了海城和盛京两个城之中。

渔猎人的生活习惯和作战习惯都不同于农更民族,他们也很少有守城的习惯,指望他们守住一座城那是说梦话。

仅仅只是为了减少伤亡,明军一直都没攻城,完全活生生把一个海城给困死了。

这纯粹就是战争潜力问题,女真人的人口已经枯竭,几场大战之后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战争潜力可以挖掘了。

刘文秀站在海城外面看着整个战场的情况,野人女真的冲击已经很多次了,多日来的尸体横陈在野外,野狗到处乱窜。

在大明的军队系统中,李定国的风头太盛,而刘文秀和艾能奇完全只能当末等的陪衬,中间却是一大群闯军的将领。

“军长,总指挥部已经下了命令,让我军在三日内拿下海城。”刘文秀的参谋长陈曾可拿着命令来到刘文秀的跟前。

“总指挥还有其他指示吗?”刘文秀问。

“总指挥给您带来一封信,您请过目。”陈曾可先把信递给刘文秀。

刘文秀轻轻打开信纸,上面只有几个字:抓头砍脖吃大肉。

“看看,这是什么意思?”刘文秀一愣,他在猜测李定国这句话里的意思。这本身算是李定国对兄弟的一种特殊的点拨和照顾。

“军长,这我看不懂。”陈可曾是看不出李定国这种暗语的。

“自从辽东开战一来,定国只想用二十万人来平定整个辽东。所以,自从登陆以后各单位一直在强调减少伤亡,我们的进军速度一直很慢。

辽东三十万金兵大约还剩十多万,祸害了大明几十年的辽东祸乱眼看着就有平息了,皇上肯定不放心这些人。我猜测定国的意思是让我们把重要的奴酋抓起来,杀光他们的大部分精锐。”刘文秀说。

“可是这城里的人不少,皇上可不是一个嗜杀之人。”陈曾可皱着眉头,他以为当初亲临一线战斗难,没想到当了军参谋长了更难。

“所以这个事情得我们来做,定国不想直接下命令,所以才给我私信。”刘文秀说。

“我们之所以一直围而不打,一是为了减少我军的伤亡;二是避免城中百姓的伤亡。现在到了总攻的时间了,可是这样惨烈的战斗如果我们使用火箭会伤及城中百姓的。”陈曾可感到为难,这个作战计划他不好作。

“那就要考验我们部队战力了,凭我们的实力去消灭这些敌人保护自己。”刘文秀说:“都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现在就让我们军来打破这个传言,彻底消灭最凶悍的野人女真。”

刘文秀凭什么这么自信

因为刘文秀的二十一军保留了西军最强战力的种子部队——孩儿军。

八月底,当璀璨夺目的信号弹打上半空中之后,两个师的孩儿军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压向海城。

和其他军用大炮开路的战术不同,二十一军完全是用刺刀开路的,长长的刺刀泛着刺目的亮光,一排排的像是鱼鳞一样冲向城中。

海城的战场上没有嘶吼的杀声,也没有大喊大叫,孩儿军只有机械般般的刺杀。

“一排,上。”吴有民是孩儿军的连长,他双手持剑,身形不断敏捷地在院子的废墟中跳跃。在他的身后,孩儿军的一个排配合着冲进了城内的这个小院子。

“嗖嗖……”一阵弩箭的声音传来,一排的战士居然在冲锋中就地一滚,很轻松地就躲开了这些弩箭。

“嘭嘭嘭!”一排的战士没有起身,但是二排就从侧面对着藏身的敌人射击了。几声哀嚎之后,dá zi兵离开被打得抬不起头。

“个龟儿子,劳资看你们躲哪儿去。”吴有民撸起袖子像猴儿一样蹿了出去。

一座塌了半座屋顶的房子里,几个野人女真挟持着五个光着的女人,女人们眼睛无神,看她们的样子已经被糟蹋很长时间了。

“xxxxxx。”dá zi叽里呱啦乱喊一通。

“连长,怎么办?”一排长问。

“什么怎么办?上。”吴有民根本不理会有没有人质,他的眼中只有杀敌。

dá zi见明军根本不理会他们劫持的人质只好丢下那些女人上前格斗。一个排的战士对付七八个金兵,完全就是看瓜切菜一般。尤其是吴有民,他一个转身反刺就捅穿了两个金兵的肚子,顺手还使劲搅动了一下剑柄。

吴有民几乎是带着欣赏的目光轻蔑地看着dá zi临死前无关扭曲的惨状。

“连长,这些gou ri dedá zi,他们居然在chi rén肉…呕……”一排长一个没忍住直接扶着墙喷涌而出。

吴有民朝墙角看了一眼,哪儿有一截还残留着一截的大腿,一个小灶的旁边是一堆的骨架。

前方的情景很快就传送到了军部,刘文秀冷冰冰地看着海城,他的眼睛目露凶光。

“告诉兄弟们,给劳资慢慢砍,砍太快就便宜这些王八蛋们了。”刘文秀凶狠地说。

野性一旦被激发,是很难驯化的,一群shou xing大发的人是很难回归人性的。这就是多尔衮大量ci ji这些野人女真之后的后遗症。

既然文明对他们不起作用,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以恶制恶。

第四百八十四章:刘文秀铁血垒京观

海城的战斗足足打了一天,整个二十一军等于是轮番上阵,硬生生的用刺刀平了一座城。

京观,这是一种非常极端且残忍的手段,一般都是野蛮人常用。612年,隋伐高句丽,三十万大军渡辽河大败,死伤无数。高句丽用隋军尸首筑京观,后被唐太宗派兵推倒。

历史上有关京观的记载很多,不胜枚举。

朱由检其实是不喜欢玩这一手的,可是海城之战之后只有少数的俘虏押解到了大凌河城。同样是在辽河边上,一千年后,在海城通往盛京的官道两旁,明军足足修筑了八座京观,并分别以八旗的旗帜命名。

这一次是女真人的京观。

“启禀皇上,海城的战报到了。”

皇帝的行宫,一个非常年轻的身影一路急性,这是刚刚才到朱由检身边工作的皇帝最小的秘书:夏完淳。

朱由检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吓得汗毛都竖立起来,那两个字太扎眼了,让人不由得不一眼就认了出来。

“谁下的命令”朱由检大声咆哮。

“总指挥部说是李总下的命令,可是二十一军那边的奏折说是刘军长下的命令。”夏完淳这个小鲜肉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他是被朱由检的脾气吓到了。

朱由检一听,就知道这事不简单,以他对李定国的了解,这事八成还真是李定国下的命令。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朱由检就不得不考虑怎么处理李定国了,在这件事上面,李定国主动唱黑脸明显是把红脸让给他朱由检来唱的。

同时,对于二十一军,朱由检也需要另外做安排。一支经历过如此事件,又是孩儿军出身的军队,实际上已经不适合待在国内了。

以后这些从战场上退役的军人,绝对不适合回归正常社会。可是,朱由检实在没有理由去亏待这些为大明舍身忘死的英雄们。

朱由检想了一个时辰,最后下了命令“传朕口谕:嘉奖除二十一军外的所有官兵,给二十一军补给十万斤御酒和五万斤干肉。”这算是朱由检的一次态度,等于是封赏了二十一军,但是没有任何官面上的嘉奖。

……

盛京,后金皇宫。

盛京城内早已经一片大乱,各种马车都在慌乱地堆着东西,人群大多向北城门逃去。

海城的京观对盛京造成的影响太大了,大批的旗人只能逃离,而盛京城内一些汉人却乘机挑事,一些逃回盛京的包衣更是添油加醋地把dá zi的败仗渲染了一番。

多尔博呆坐在议政大殿,一群dá zi老头围绕在他的前面吵吵闹闹的。范文程躲在后面冷冷地看着,很明显,多尔博根本担不起辽东的重担。

“贝子,明军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要死守盛京跟他们拼命。”

“说得好听,你拿什么拼整个盛京所有能拿得动刀枪的旗人加起来还不到五万,怎么跟明军打依我说还是赶紧北撤,咱们回赫图阿拉去,咱们韬光养晦,以后东山再起。”

“天啊!八座京观啊,这都是我们女真人最英勇的将士啊……”

“阿玛,我说你别哭了好不好?”

大殿里吵得太狠,多尔博直接埋着头,连脸都不敢露出来。其实他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尤其是京观事情传入盛京城之后,多尔博只感到末日崩塌。

“滚出去……”多尔博终于爆发了,他大吼大叫,一顿拳脚把这些老头们彻底地撵出了大殿。

“范先生,我们该怎么办?”多尔博拽着范文程的休整,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贝子,我们现在回京城已经不可能了。这盛京城守是守不住的,咱们只能去赫图阿拉。”范文程说。

“那就赶紧走吧!”多尔博催促着。

“我们不能这样就走啊,怎么着也应该把盛京所有的钱财都带上才行。要不贝子您先去收拢部队,我在这里收拾一下库房”范文程眼珠左右直转。

“好好好,有劳范先生操心了。”多尔博见没人跟他抢兵权,心里还听高兴。

盛京城内的部队其实早已经散了,汉军旗的人里面还打算保后金的无一不是超级大汉奸,至于其他人,差不多能跑的都跑光了。

多尔博刚刚到军营,“轰!”一声炮响,盛京就像是混油里倒了一瓢凉水,一下子炸开了锅。一队旗兵正想增援城门,也不知从哪就忽然射出了一阵箭雨,瞬间这队旗兵就横尸街头。

“狗奴才你快一点,小心我剁了你。”一个旗人打扮的漂亮妇人正急匆匆地登上一辆马车,临走还不忘咒骂正在搬东西的几个穿着仆人衣服的包衣。

包衣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下都把手中的东西全丢在街上。

“你,你们想干什么”两个拿着单刀的家丁大声呵斥着。

“干什么?劳资今天要尝一尝主子的味道。”仆役们凶光毕露。

“你们敢!”家丁明显是旗丁。

“xxx。”还没等家丁的声音落地,两个家丁的脑袋后面就重重地挨了两铁锤。

“你,你们要干什么……救命啊!”紧接着,马车里就穿出来两个女人的尖叫声。

李定国就驻足在盛京城外,明军的攻城部队压根就还没正式进攻,可是盛京城里已经到处都是黑烟冒起。

“这盛京城怎么没有守军”李定国对着望远镜细细地查看着这座后金曾经的都城问。

“天地会的人说城内已经大乱,守军逃得逃死得死,根本连城内的秩序都控制不了了,大量汉人正在bào luàn。”郝摇旗陪在李定国的身边,攻盛京这种事一般都是明军主力军当先的。

“传令:各部绕过盛京全速追击敌军残部。”李定国。

“是。”

“总指挥,您不进盛京了?”党守素问。

“我的任务是打仗。”李定国惜字如金。

连续五日,盛京城内的sāo luàn一直都在持续,而李定国始终都没有派一兵一卒进城。等到朱由检抵达盛京的时候,整个盛京城内的旗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刘文秀,堆京观的军令到底是谁下的?”朱由检盯着跪在地上的刘文秀问。

“启禀皇上,命令是臣亲自下的,不关李定国的事。”刘文秀趴在地上大声回答。

“既然如此,你可愿意受罚”朱由检问。

“臣愿意。”刘文秀重重地磕头。

“朕罚你为征倭将军,从今日起,二十一军编为北海水师陆战队。希望你们苦练杀敌本领,为征伐倭国做准备。此事为绝密,不得外传。”

朱由检不想让孩儿军留在国内,但是又不想亏待这些苦命的娃娃,或许去日本每人娶一个日本媳妇是对他们最好的赏赐。

“臣谨记圣上隆恩。”刘文秀虽然不懂朱由检真正的打算,但是皇上没有真正降罪二十一军,已经很说明问题了。11

第四百八十五章:朱由检初入沈阳城

华夏经过几千年的文明,陕西和华北已经过度开发,并不适合大规模人口居住。到了大明朝,实际上最适合农耕的土地已经南移。

东北是一个好地方,最主要是大明朝以前这里的农耕开发少,黑土地那就是天然的大农场。朱由检不可能舍弃这么好的地方,而且最好还要移民开发。

在开发之前,东北还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散落在深山老林里的这些习惯抢劫的野人。

朱由检漫步在已经被洗劫一空的后金皇宫,这里的规模和设施跟京城皇宫自然是比都不能比的,而且比后世的沈阳故宫也要小。

朱由检指着大政殿外的十王亭说:“先派人把这东西拆了。”

“皇上,干嘛不把这些宫殿都拆了呢?”沐天波问。

“这里总得制式还是学的大明,但是这十个亭子朕看着不舒服,这不是咱们的东西。你记住,以后东北要积极推广我们汉人的东西,不要再保留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物了。以后盛京改名叫沈阳吧!”

“皇上,辽东的行政政策要怎么做?”沐天波问。

辽东是明军用武力平下来的,这里的地主和官员基本是除了女真人就是汉奸,不存有亲明势力存在。

在这样的地方执政要比在江南简单的多,因为需要考虑的利益牵扯小很多。

“所有土地收归朝廷,废除所有奴役和奴隶制度,推动土地改制,按人口包租到户;勒令所有女真人改姓汉姓,名汉名,习汉字……”

对于女真人,朱由检的理解是后金几十年的统治已经让他们从渔猎文明转变成了农耕文明,至少在松辽平原是这样的。他并不认为推行全面汉化会出现大的抵制。

“皇上,这样会不会让一些女真人反对朝廷”沐天波在云南待得久,有些问题是比较复杂的,所以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用担心,他们会很愿意的。只有全面汉化,他们自然也就成了汉人,跟其他汉人并无二致。这么大的好处,恐怕不是他们会反对,而是有许多汉人会反对吧?”

现在的东北还不能直接划分成三个省,这里的主要人口依然是围绕在辽东湾一带,从现在的行政区域划分,只能分成辽宁和辽宁以北。

辽宁属于稳固统治区域,而辽宁以北就只能是半军事化统治区,这也是朱由检把沐天波派到这儿的原因。

朱由检和沐天波一边走一边聊,快到议政殿的时候正好碰到夏完淳。

“皇上,锦州最新军情。”夏完淳这小子完全就是一个神童,他跟着陈子龙历练了三年,居然已经能承担朱由检大部分的秘书工作了,要知道这家伙今年才十九岁。

“去把李定国请到议政殿,朕今晚就住在清宁宫了。”朱由检看了一下,这个皇宫虽然不大,当他的行宫还是不错的,他还在想以后再来东北就住这儿了。

“启禀大明皇帝陛下,这儿的宫女和太监全去了京城,留下的都是上了年龄的后妃,这如何能服侍皇上您……”

朱由检转了一个弯迎头就碰到一个少年,少年一脸惊恐,但是眼珠子却始终贼溜溜乱转。这是一个典型的旗人打扮的少年,见到朱由检确实有些害怕,不过心思却没有乱。

“你是谁?”朱由检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奴才纳兰明珠,是后金盛京留守将军叶赫那拉·尼雅哈的儿子。”少年磕头到地,一副标准的奴才样。

听到名字,朱由检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了。要说凭空出了一个牛人,朱由检肯定会重用,可是遇见了明珠,他就一点不奇怪了。

明珠从小聪明,但是这家伙聪明过头了,或者说他就是玄烨的大跟班,大玄烨十九岁,最后还被玄烨给一脚踹了。

这样一个极具代表性的旗人,朱由检肯定不想杀掉,要不然也就没有了迷倒完全女性的纳兰词了。所以朱由检特意吩咐过,这个人不能杀。

明珠是叶赫那拉氏的后代,曾经是大明拉拢围剿野猪皮的女真大部落。天地会找到明珠之后以为朱由检有其他用处,所以就给送来了。

朱由检想想,或许明珠这小子也以为朱由检会利用女真各部落之间的矛盾才特意留下他家的。

“起来吧!既然这儿没有伺候朕的人了,那从你纳兰家调几个人来吧!”朱由检淡定地说。

“皇上不可……”沐天波吓坏了,这盛京昨天还在到处杀旗人,现在怎么可能让旗人来伺候皇上,万一有个好歹

朱由检拦住了沐天波的后话说:“纳兰明珠,此事就交你办了。”

明珠心里一喜,磕了几个头之后小跑着离开了。夏完淳恰好站在皇帝身边,略微皱眉有些嫉妒地看了一眼明珠的背影,恰好被朱由检瞧见。

“看这小子不顺眼”朱由检盯着夏完淳问。

“一点点。”夏完淳是个刚烈的性子,年龄又小,有啥说啥。从这一点上比,夏完淳可比明珠这小子老实多了,他俩也不是一类人。

“朕把他交给你,给你打下手如何?”朱由检觉得明珠还是一个有能力的,但是要用明珠最好找一个正直的人看着才行,夏完淳正合适。

“那我可以随便使唤他吗?”夏完淳问。

“随你使唤。”朱由检会心一笑,以夏完淳的心思,估计明珠这小子好日子到头了。夏完淳是一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而明珠最善于偷奸耍滑拍马屁,这两人混一起,好戏连连。

天还没黑,一顶小轿子被人抬进了清宁宫。朱由检刚刚朝门口看了一眼,立刻被一个旗装美少女被吸引住了。

明珠屁颠屁颠地跑到朱由检跟前说:“启禀皇上,这是阿济格之女,年芳十五。奴才给皇上送过来了。”

“你媳妇”朱由检嗡得一下,离开想起来这姑娘是谁了。

“奴才还未和她成亲。”明珠一脸献媚。

朱由检脸立刻黑得像碳一样,这个明珠才十五岁,心思就这么功利化。正史上说他凭一个侍卫身份一路升迁到康熙的左膀右臂,权倾朝野,这份巴结人的本事还真不是吹的。

且不说朱由检对这个十五岁丫头下不去手,如果他睡了这女人,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纳兰容若了。

“夏完淳,把这小子拖下去打二十仗,然后再给他派一个夜班。顺便派人把他媳妇送回他家。”

“好嘞。”朱由检刚吩咐完,夏完淳提起明珠的领子就提溜到了殿外。夏完淳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

明珠一听慌了,他还没想通里面的道道屁股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

“小子,你以后就归我管,不要试图跃过我去讨好皇上,明白吗?”夏完淳一脚踩在明珠的脸上得意地说。

“大,大人。奴才记住了,饶了奴才吧!”明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表现太出挑了,得罪了人。从这一次之后,明珠都不敢正眼看夏完淳的眼睛,他活活被夏完淳修理成了一个小跟班。

在明珠的惨叫声中,朱由检偷偷地欣赏着年轻人的游戏,结束了他在沈阳的第一天。

第四百八十六章:李定国意图山海关

明军先以少了兵力麻痹后金,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平了沈阳周围的主要城镇,消灭了后金在辽东的大部分兵力。

但是,京城里的旗人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不理,如果是那样,大玉儿岂能在京城站得住脚

所以,朱由检刚刚进沈阳城,葫芦岛方向就来了军报——后金的骑兵已经出山海关了。

这一招非常狠,因为对方派出的是蒙八旗的轻骑兵,或者说是科尔沁骑兵。现在派出骑兵,目的不是和大明攻城略地,而是摆明了来骚扰大明对辽东新占领地的统治的。

随着辽东战局的发展,李岩坐镇南京,左懋第督办山东,这样才完成了大明对辽东战事的支撑局面。

但是这样一来,跟着朱由检身边的谋士的层次一下子就下降了不少。好在他暂时也没指望在辽东做大政调整,主要的日常事务还是战事,由李定国挑大梁倒是也不太害怕。

“鸿远{李定国字},先吃包子,猪肉大葱馅的。”朱由检一大早就见到了李定国,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怕是赶了一夜的路。

以朱由检这个吃货的标准,他每到一个地方必不会亏待自己。大葱本就产自中国,最早生长在在西伯利亚和西北,在东北吃大葱也很常见。至少在南京没这一口。

朱由检亲自夹了一大盘大肉包子放在李定国面前,然后又朝外招了招手。

大殿外,夏完淳瞪了明珠一眼,这家伙弯着腰,死呀咧嘴地赶紧提着一大篮子热包子去伺候李定国的随行人员去了。屁股上的疼痛火辣辣的,不过明珠压根不敢抗争,夏完淳那小子下手贼狠。

“锦州的军情看了吗?”朱由检咬了一口包子,顺便喝了一口大杂粥问李定国。

“刚刚看到,这肯定是洪承畴的计谋。”李定国确实是刚刚看到,因为他在沈阳东面,朱由检这边的军情才是送得最快的。

“这个洪承畴,还真是朕的头号劲敌,每每在关键时候总能给朕找麻烦。”朱由检说。

“皇上不必担心,洪承畴现在可以用的筹码已经不多了,他把两万蒙骑派出来虽然可以暂时迟滞我军的步伐,但是这也是后金最后能依仗的攻击部队了。

如果这两万蒙骑再被我们吃下,京城方便就再也没有攻击我军的能力,他们只剩下防守的部队了。”李定国说。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了?”朱由检问。

“办法已经有了,不过臣这次见皇上还有一个请求。”李定国说。

“什么事?”朱由检问。

“东面的将士们已经连续吃了十天的方便面了,这玩意头几天吃还很香,连续吃了多天之后就有点反胃,影响士气。”李定国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说。

“哈哈哈。”朱由检大笑,单一的完全没有众多调料包的方便面好吃才怪。

“最近tái wān那边刚刚运过来了一批军需,正好给将士们改善一下。”朱由检一边说一边让纪彪拿出一箱子东西一一摆在李定国面前。

这是tái wān最新的特产:鲸鱼罐头、小鹿皮的靴子、野牛皮的皮带、鲸鱼皮的皮包、台南产的果脯以及大量的糖果。

“怎么样,把这些东西发下去,将士们的士气就高了吧?”朱由检嘚瑟着说。搁在这个时代,这些装备那是标准的奢侈品。大明拿下tái wān,虽然不能说马上产生大规模的经济效益,但是总归是有好处来了。

“够了,够了。我看着都喜欢。有了这么多好东西,打蒙骑就彻底有把握了。”李定国笑得乐呵呵的,在后勤方面朱由检一向大方,不拖欠军饷不说,那后勤供应是一年比一年好。没有哪个将军喜欢打穷仗的。

“是不是要用到朕的骑兵”朱由检心又痒痒了。

“皇上的骑兵打不过蒙骑,还是待在沈阳比较好。”李定国出口就鄙视了大明的骑兵。

朱由检脸挂不住了,这可是他花大钱养的骑兵,当初在江淮战场上好歹也是有优异表现的,却被李定国一口否了,这活脱脱是打他的脸啊。

“皇上别生气,臣是这样想的,这里离科尔沁很近,这支蒙骑就是以科尔沁部为主力的。他们是主场作战,恐怕一人两三马是再正常不过的,不管是战马的适应能力还是草料补给都远超我军。

其二,北方已经进入秋天了,从秋入冬北方的天气降温很快,我们的骑兵都是南方人,不适应在冷天气下作战。

其三,蒙骑这一次肯定会是以机动作战为主,这么大的地区,随便拖累一下我军,我军就很容易陷入危机之中。”

“那你计划怎么打?”朱由检听完李定国的分析点点头表示认同。

“我的想法是我们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我军擅长攻坚,不擅长运动战。所以我们应该扬长避短,跟他们打攻城战。蒙骑只要见到我们防守严密的攻城部队毫无办法。”李定国继续说。

“纪彪,地图。”朱由检脑袋转不过李定国,只能先看地图。

“这里。”李定国指着山海关的位置说:“守住沿海几个点,补给就不怕。蒙骑哪怕人数再多两倍,只要我们不离开海岸线太远,他们耐我何”

朱由检长输一口气,他明白李定国的打法了。明军只要威胁山海关,根本就不用攻下,京城就天天活在危机之中。

就像当年崇祯皇帝住在京城的心情是一样的,北有后金的威胁,国内有农民军的威胁,过得是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

至于蒙骑,随便他们到处跑去,反正做得是无用功,大明只需要把对辽东的有效行政掌控工作延后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东部怎么办?”朱由检接着问。

“东部的主要军事任务就是剿匪,大规模布兵反而不利于后勤保障,不如让十六军去完成剿匪任务。”李定国指着地图:“在铁岭一线布置重兵,既阻挡北面的女真人南下,又能阻止蒙骑北上。”

朱由检默默地想,等到明年开春,朝廷肯定会组织大批官员和百姓对东北移民,到时候局势就会稳定下来。

“这道防线几乎和以前的辽东防御方略一致,不同的是我们现在依靠海运补给,而以前的补给相对困难。尤其是毛文龙被杀之后,海上补给就彻底断了。”朱由检忽然想起了为什么大明在辽东溃败的那么快了。

lun tán里有人说袁崇焕是汉奸,不能说全无道理,起码毛文龙的作用真不是袭扰后金后背那么简单。

说到底,大明没有重视大海导致了战略眼光的缺乏,而李定国对海运的认识让朱由检感到了欣慰,或许大明真的已经产生了一位大兵团大战略的高级军事指挥员。

“传朕口谕:任命李年为东北剿匪总司令,全权负责铁岭以东的清剿军务。铁岭以西东北剿总暂归辽沈总指挥部指挥。”

朱由检这样安排,其实是让李年分担一部分李定国的工作,毕竟东北剿总的事不大,但是却非常繁琐。11

第四百八十七章:孙定辽服刑大凌河

大凌河城的房子终于盖好了,虽然房顶有些简陋,但是墙体确实很结实。

一排排的大房间齐整地排列着,每五栋大房子之间还特别修建了一堵高高的隔离墙,形成一个个独立的小院子。

每个小院子的入口很小,最多也就能挤两个人进出。但是并列的房子之间却有一块空荡荡的大场子。

“孙将军,明天就要安门窗了,今晚是不是给弟兄们加个餐”车大锤虽然语气有点硬,但是他心里咚咚直跳,死死地盯着孙定辽。

明军的伙食不错,加餐是常有的事,孙定辽也习惯了。在他看来,加餐是大明朝廷为了笼络他这支部队的手段,并没什么不妥。

“车大人,您尽管放心,我手下这群兄弟都念着您的恩呢。您要给他们加餐,他们的心早野了。”孙定辽巴不得天天有肉有酒呢。

晚饭是在新屋子吃的,所有人都挺高兴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功,一个个满面笑容。最为普通士兵其实没那么多心思,况且房子盖好了本身也是喜事。

划拳的,灌酒的,整个小城一直闹腾。当山东的高粱酒一缸一缸抬到每个房间里之后,气氛直接升到了高超。

车大锤豁出去了,今天他要不把孙定辽灌醉就是他失职。

“车大人,您说朝廷的命令怎么还没下来”孙定辽酒量不错,几碗酒灌不醉他。孙定辽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他的投降书是递给明军了,但是朱由检那边没有一点反应。

态度不明,这本身不是一个好现象,孙定辽为这个事心里一直吊着。

“孙将军,这个事可不归我管啊。我觉得,你应该亲自去沈阳问一问,皇上可就在沈阳呢。”车大锤有些心慌,要是今晚孙定辽突然翻脸了,他和他的手下小命可就不保了。

“还是等这的事办完了再说吧!”孙定辽心里也虚,他哪敢去沈阳啊。他现在全指望自己手中的这点兵保命呢,如何敢离开。

“来,敬孙将军一碗。”车大锤主动敬酒,孙定辽不敢怠慢,仰脖子就是一咕隆。

“车大人,这鱼肉罐头是真好吃。是不是你们平时都很少吃到”孙定辽的一个部将夹着一块厚厚的鲸鱼肉罐头,狼吞虎咽地吃进了嘴,仿佛比那御厨做的菜还有味。

“平时吃不到的,这是最近专门供应辽东将士们。”车大锤的话让这些人感到脸上很有面子,这样的事后金是不会关照汉军旗的。

顺带着,大家越发放的开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等到掌灯之后大部分的士兵都醉醺醺的了,车大锤站起身来说:“孙将军,我去嘘嘘。”

“车大人只管去,咱俩的酒还没喝到位,您可不许跑了。”孙定辽心情很好。

“绝对不跑,我马上回来。”车大锤一边走一边说。

大凌河城外沐天波带着朱由检的骑兵师已经到了大门口了。这些甲胄鲜明的士兵一个个神情严肃,枪上膛,剑出鞘,马儿齐齐带上了笼头。

“王爷,大门开了。”部下顺手一指,大凌河城的大门被人推开了,本身城上的岗哨早就不见了踪影。

“传令各部,依照计划封锁所有通道和出入口,不要走漏一人。”沐天波的两个流星锤已经拿在了手上,这是他最趁手的兵器。

“是。”众将士异口同声。

当马蹄声出现在四周的时候,孙定辽也听出了不对,可是他已经喝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明军以宽通道为跑马道,迅速控制了整个大凌河城,一簇簇的刺刀立在每个房间狭小的出入口之后,这些辽东军阀的代表,祖大寿的老底子,彻底沮丧了。

“国公爷有令:降军有胆敢滋事者,当场格杀勿论。”

“国公爷”孙定辽一愣,大明能带兵的王爷许久都没出现过了。而且今天晚上明军既然出动了一个王爷,那么来的军队必不会少,反抗是彻底没指望了。

“不知来的是哪位王爷,罪臣孙定辽求见。”孙定辽心里虽然害怕,但是他如果不主动争取一下,这一两万人很有可能直接被屠杀。

这个时代屠杀的事很多,孙定辽又不了解朱由检的心思。在他看来,明军如果不接收他们,就有可能全部杀掉,这几乎是所有势力的做法。闯军为何会壮大,不就是大量吸收了官兵降卒吗?

孙定辽他们眼巴巴地就是等着被明军收编,这也是他们自己觉得唯一的出路。

“黔国公沐天波在此,汉奸孙定辽还不束手就擒”四个将军带着一大队士兵冲进了孙定辽所在的房间。

这是沐王府累世的忠义家将,刘白方苏四家将,可谓一身霸气。

“敢问黔国公,我已呈递归降书,何罪之有”见到沐天波自报家门,孙定辽就知道大明皇帝朱由检不会轻易接收他们了。他孙定辽还不至于劳驾沐天波这样的人物出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汉奸孙定辽,枉顾国法,叛国助贼,理应诛灭九族。朕念及其主动投诚网开一面,现交于宪兵司令部查实罪行,量刑定罪。钦此!”

沐天波宣旨完毕,整个圣旨把孙定辽弄得糊里糊涂的,这跟以前的做法完全不同。不过孙定辽是明白一点:他暂时是死不了。

所谓的宪兵司令部,自然也是大明现在的军法处,专门负责军队法律法规,同时也是军事法庭所在。

朱由检的打算是把这个没有百姓的大凌河城建设成一个专门关押高等级犯人的监狱,在大凌河的周围会设立几个大型的劳改农场。

对于汉军旗这些人,明军根本不屑于收编他们,这些人最好也别杀,可以根据罪行判刑,让其劳改,并且在劳改中改造思想。

以前的大明从没有重视过对犯人的思想改造,这是不对的。一个人如果被关上十年八年的,天天思想改造,天天洗脑,等再释放之后,也没什么危险了。

同时,这座监狱也是关押旗人贵族zz犯的。关押是一种更有助于降服人的一种手段,它比砍头更人性,也更利于稳定。

宪兵对孙定辽和他的部队审判的很快,这些人的服刑期从六个月到二十年不等,但是也有几个祸害被判处死刑,直接拉出去砍头的。

孙定辽绝望地站在铁栅栏旁边,十五年的服刑期,让他深感恐惧。作为一个聪明人,他知道这十五年代表什么也没有。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八十八章:洪承畴独揽后金权

即将到来的山海关之战对明军是一个考验,最主要的是明军要赶在渤海湾结冰之前把部队和辎重送达指定位置。

在明军暴露作战意图之前,还是需要做一点战术欺骗。

明军能用于对付蒙骑的部队只有朱由检的禁卫骑兵师,其他的步兵根本就派不上用场。所以,李定国制定的第一道军令就是派骑兵师去各地“抢劫”。

“皇上,我们的骑兵不够,但是在辽东各地的马匹还是不能留给蒙骑这些人的。如果我们不及时把周围的物资,尤其是畜力收拢到自己手上,它们就会成为敌人的物资。”党守素如是说。

辽东之前的战争中明军缴获的战马不少,可是明军的骑兵却严重不足,这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能不能学当初第一次凤阳之战一样使用大量马车机动作战”朱由检问。

“恐怕不行,蒙骑不是八旗。他们的作战方式更灵活,见势不妙立刻掉头就跑,在这种地形下我们根本找不到他们的主力。”郝摇旗说。

理论上,跟北方军队作战,闯军还是很有经验的,而西军就没有接触过蒙骑。好歹郝摇旗他们是榆林边军出身,最初他们面对的敌人就是蒙骑。

“也就是说他们就是一群泥鳅,滑不溜秋的。”朱由检打了一个比喻。

“皇上这个比喻很形象,这些人的确就是一群泥鳅。当初皇台极为了征服科尔沁,就采取收买和和亲的政策。”党守素说。

“先娶姑姑再娶侄女,便宜全被皇台极那个胖子占光了,这哪里是和亲,这是送女人当保护费。”朱由检对旗人的混乱关系很不屑。

“这些野人哪里懂什么人伦纲常,他们眼中只有利益。”李定国终于开口了,不过他实际上思想略显保守。

“玉液是怎么打算的?”朱由检问李定国。

“臣以为,既然不能促使蒙骑决战,那就加大对山海关的攻击。如此一来,蒙骑就不会离开山海关太远,他们对辽东的骚扰的计划也会慢慢破灭。等大雪来临之后,这些人的补给照样困难,今年的战事也就耗过去了。”李定国说。

朱由检发现一个将领达到一定层次,他所设计的战争就不仅仅是以计谋取胜了,最高层次的军事指挥官打得都是国力。李定国已经渐渐露出这种指挥思想了。

……

京城。

洪承畴终于成了大玉儿身边最重要的大臣了。

现在的京城和北方几个省,后金八旗已经不多了,支撑这个政权还在运行的实际上是原大明朝的一些高官,同时也是一批铁杆汉奸。

北方的普通百姓对于谁当权其实并不在意,老百姓在乎永远是一日三餐。大明朝后来的确是出了问题,但是后金因为连年的战争,百姓的生活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

军队,已经不多了,满打满算洪承畴也只能凑齐二十五万可战之兵。就这点兵力,连京城保卫战都打不下来。

要不是多尔衮在辽东持续的失败,后金还是可以调集力量和大明打一场的。

“洪先生,今日宫外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大玉儿为了自己儿子的皇帝位置,已经把娘家的老底儿都借过来了。

很可惜,她的娘家并不富裕,勉强才凑齐了两三万骑兵。大玉儿想想,如果科尔沁真的厉害,当年又怎么可能送给皇台极两个女人呢?

大玉儿自己是不能出宫的,外面后金现在控制的地盘又不大,主要的大事也就在京城内发生而已,大玉儿很喜欢听洪承畴对大事的解说,洪承畴也乐意在大玉儿面前展示自己的本事。

“启禀太后,自从伪明的天地会接连刺杀我朝官员之后,所有的征兵练兵事宜全部停顿。臣最近又听闻天地会的人在不断刺杀旗人,导致京城内的旗人惶惶不可终日,有一些旗人出门竟然改穿汉服,我朝在京城的法统已经开始动摇了。”

“难道我们已经如此不堪了吗?”大玉儿惊呆了,以前趾高气昂的旗人如今已经开始丧失自尊心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一个国家或者一个种族,在他们的国力上升期,国运降临的时候,他们总是很自信的,而且这种自信渗透到每一个人身上。

八旗刚刚进京城的时候,那是何等荣光,他们可以把内城的汉人全部撵走,然后自己居住。

他们也把自己当贵族,把别人全部当奴才。就像就是某些姓氏的人,满清已经倒了许多年,他们还觉得自己是贵族。

而他们忘了几百年前他们的祖先其实还是奴隶社会的野人。

“太后请放心,我们汉人大部分还是心向皇上和皇太后的。”洪承畴说的肯定不是多数人,这是他和跟他一样的一批汉奸在向大玉儿效忠。

“哀家相信洪先生。”大玉儿惨笑,实际上她的心里已经开始产生动摇了。

如果这个京城的统治阶层不是以旗人为主,那么她的地位怎么可能稳固。汉人所谓的效忠,不过是他们在寻找后金旗人这个跟大明有敌对关系的势力来互相取暖而已。

这些人恨不得取八旗而代之,只是目前还没实力反叛而已。

女人天生就是政治家,因为女性本身只对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无私,这是母爱。但是女性对其他人和其他人的孩子是非常自私的,这也是女人的天性,这种自私跟政治家是极其相似的,所以女人天生就是政治家。

“洪先生,如果再有旗人换装,请不要责罚,这些都是哀家的臣子。”大玉儿不想天地会暗杀旗人的时候还被自己人打压。

当然,洪承畴其实也很明白大玉儿的心思,他又不是笨蛋。

“启禀太后,京城里有一些以前的降将,这些人似乎有些不安分。”洪承畴手上已经没什么兵了,他想把军权尽量捏在自己手中,所以,首先还是应该从汉八旗的军权入手,满八旗的军权他根本拿不到。

“如果你发现什么,直接严惩就是了。”

“喳!”洪承畴很高兴。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八十九章:地方势力下的辽东

明朝的辽东是以卫所制度留下的氏族把控下的地方豪强局面。

一是世代在辽东任军事要职的大姓,利用手中的权势,兼并土地,盘剥地方,成为巨富。例如,铁岭李氏,是明末辽东的头号势族大家。万历年间,李成梁镇守辽东,爵封宁远伯,其兄弟子侄长期掌握兵权。其弟李成材曾任总兵官,其子侄李如松、李如梅、李如柏、李如桢、李如梓、李如梧等均担任过辽东总兵等军事要职,可谓“满门富贵”。

在辽东势族中,世代担任军事要职的世家大族影响较大,除铁岭李氏之外,还有辽阳韩氏、崔氏,义州马氏,前屯杨氏和宁远祖氏等。

二是本为地方豪富,因募兵而被明政府授以军职,从而在政治上、军事上也取得权势。明中期以后,边备废弛,边军缺乏,而边患却日益严重。明政府曾几次号召辽东豪富募兵并授以军职,从而又产生了一批新的军事势族。辽阳豪首屈勤七、孙贤等应命招集并被授以军职。这类势族,所任官职虽然不高,势力不大,但他们的影响不可忽视。

三是辽东的大商巨富,他们自身虽未在军界中任职,但是却和封建政权相勾结,控制着本地的经济,影响着当地的政治。例如佟氏是辽东一个有名的世家大族,明末原在开原经商,后迁至抚顺。佟氏家族“雄资一方”并且“能役服其乡人”。后金政权建立后,佟氏中的佟养性即与后金政权相联系,秘密为后金政权输入明朝的禁运物资,被明朝边吏察觉,置于狱,逃出投奔后金。

除此之外,辽东的势族还有辽阳的高氏、佟氏、石氏、祝氏、鲁氏,锦州的王氏,义州的李氏,前屯卫的毕氏和辽南的刘氏等。

论汉人投降野猪皮的第一人,当属义州李永芳和辽阳的佟氏。固,李永芳在野猪皮在世的时候便获得三次不杀之殊荣。

类似祖大寿这种人都在汉军旗还留了点底子,李家就是旗人绳子上的蚂蚱,自然是底子更厚。而且李家和洪承畴等人一样,哪怕旗人全都投降了,他们李家也会跟大明斗到底,他们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话说这个时代是不能逃到海外的,否则李永芳的儿子们肯定会想到出逃海外。李永芳有九个儿子,有三个是留有性命的,分别是:李率泰、刚阿泰、巴彦。

从姓名上完全可以看出李永芳已经从他儿子开始取名旗化,或者说他们本身就已经否定了自己汉人的身份,把自己当做外族人了。就像朱由检认为的,很多华人会取名詹姆斯·李、约翰·洪一样,后世有很多人想各种办法西化,就是想从根子上否认自己的汉人血统。

李率泰虽然兵败东海水师,可是他自己并没有死,而李家现在就是后金山海关的最高指挥官——山海关总兵。

从山海关到到葫芦岛足足有二百多里,明军不可能把粮草辎重放在这么远的地方,所以要先在这之间找一个地方最为前进基地,绥中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是,绥中这一带,从海边到山区也就六十里,这是一个非常适合骑兵突袭作战的距离。前屯卫是个小堡,不足以囤积大量物资,而绥中旁边的六股河虽然可以行小船,但是绥中是一个小村庄,没有任何的防御设施。

军队的战术也是一个逐渐成长的过程,明军在新装备下,不能单靠所谓的单一战术就秒掉所有的敌人。战术在特定的地形和特点的敌人面前所能发挥的作用也是不一样的,动不动就单靠排抢或者勇气去打所有的仗,显然是如同做梦一般。

现在,摆在郝摇旗面前的,就是扎营和建立一个稳定的囤积物资地的问题。

明军现在的装备大约相当于拿破仑时期的武器装备水平,步兵的射击动作是根据名的“12个拍子的射击游戏”来制定的,就是说在这个标准的十二个动作的指导下,一分钟可以发射四发子弹。

所有子弹都装在一个硬纸包里,内有大概10克黑火药和一颗铅弹,从枪管到弹丸,因为没有膛线,加上气密性问题,燧发枪的口径都比后世的步枪要大很多,每个士兵随身携带的弹药数量是二十发。

再加上明军的大炮、手榴弹等装备,这就要求明军的后勤比金兵要复杂的多。

第八军从葫芦岛出发,沿着锦宁线一路向西,一百二十里路走了两天,抵达绥中。

“军长,您说奇怪不,这一百多里地,咱们连一个敌人都没遇上,而且一路上连一个百姓也没有。”一个小参谋看着空空的村子跟郝摇旗聊着。

眼前的这个村子很穷,低矮的房子,破烂的道路,到处都是污秽横流。村子里最显眼的一个铺面就是挂着幌子的三家剃头铺。汉人以前是没有剃头匠这个行当的,但是自从满人占领之后,这个行当变得昌盛起来。

“今晚露宿村外,不要住在这个村子里面。”郝摇旗执行的是明军的军规,或者说明军的军纪中对于扰民是有很重的处罚的。这不是说明军多么在乎口碑,而是害怕村子里藏着敌人。

天刚一黑,随着“轰”一声的爆炸,营地外预设的预警地雷接连爆炸了三四个。一时间喊杀声从村子的方向弥漫过来。远远望去,村子里火光连成一大片,敌人就在村子。

郝摇旗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连他这个军长都被惊动了,看来动静确实不小。

“出了什么事了?”郝摇旗站在帐篷外面试图用望远镜观察敌情。

“报告:我军被夜袭了。”侍卫赶紧回答。

“赶紧去查看情况,看看来了多少敌人。”郝摇旗很纳闷,自从他归顺明军以来,还真的很少碰到敌人对营地的袭击,好歹这里以前也是大明的地盘,怎么一个村子就变成敌人了呢?

营地外围是设置了雷区的,连续爆炸让袭击者只能在外面呐喊,却再也没有敌人敢冲过来;明军的围剿也是从两边突击过去的。等到明军追到村子的时候,敌人打着火把已经跑得老远,明军完全追不上。

郝摇旗刚刚再次躺下,营地的西北面又是几声爆炸,又有一股敌人在袭击营地。

“又怎么了?”这一次郝摇旗带着怒意,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报告军长,敌人从西北夜袭我军的营地。”侍卫急急忙忙地回答。

等了一会,前去追击的小分队回来了,郝摇旗问:”有没有人伤亡?“

”没有,只是炸死了两头牛“侍卫的回话还没说完,又一个方向发生了爆炸。

第二天,郝摇旗挂着一双巨大的熊猫眼只好宣布暂停进军,全军白天补觉。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九十章:结硬寨还要打呆仗

士兵可以睡觉,但是郝摇旗是睡不了的,他得在白天想出一个应对的办法。

从昨晚上敌人的袭击手法上看,对方已经掌握了破解地雷阵的办法了,如果不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今晚敌人可就要玩真格的了。

为什么古代行军慢,不是人的脚力慢,而是每天宿营之前都需要建立一个带有防御功能的宿营地,以防敌人夜袭。这个营地本身就需要花大量时间去营建。聪明的将军会提前派一营兵在前面提前建好,可是碰到敌占区,行军的速度就会很慢,尤其是对于农耕文明的纯步兵部队来说。

明军现在的行军速度已经比老明军快多了,完全是因为从朱由检南渡开始就注重马车的使用,这一点非常关键。

朱由检其实很想问一问许多穿明的人才们为什么对军队的改革不是从行军后勤这一点改起?端着燧发枪的士兵和端着单刀的士兵其实行军速度是一样的。除非你有一支特别专业的工兵部队随行。而大明现在没有专业的工兵部队,他们只要后勤辎重部队,说穿了就是有一批马夫会驾驶马车。

对于应对敌军夜袭的办法,第八军的参谋部已经吵翻天了。

“军长,根据昨晚敌军的脚印看,对方全是骑兵,来得快去的快,咱们根本就追不上。”

“何止追不上,在这大平原上,咱们连对方从哪发起进攻都摸不清。”

“这个鬼对方到处连片树林都找不到,要不然我们也可以假设大量的栅栏和鹿砦。”

“吵什么?朝廷养你们这些参谋是要你们想办法的,不是让你们叫苦的。”郝摇旗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打了二十多年的仗了,遇到的问题也不少,可是以步兵进攻散骑的仗还真没遇到过。这也是朱由检领导下的明军第一次涉足到草原边缘,老师傅遇到新问题了。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大量挖壕沟了。”一个小参谋说:“我们可以在挖壕沟的同时筑墙,这是抵御骑兵袭击的唯一办法。”

“这可是大工作量,你这建议会让每一个士兵都累到趴下的。”有人不同意。

按照朱由检的治军标准,本来就是强调机动性的,为的就是降低士兵的劳累程度,好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能立刻投入战斗。如果所有的士兵都去强化工事,就等于是反其道而行之。

“报告:昨夜有好几处驿站遭到袭击,通讯战士损失很多,进入的军情已经无法按时送达总指挥部了。”

郝摇旗这边还没商量出对策,坏消息又来了。这个时代打仗,军情传递是以每二十里设立一个驿站来快马传递的。信鸽在短途传递中的作用并不大,所以主要的信息来往还得依靠马匹。但是这些行为在敌占区显然有很多缺陷。

人类摆脱这些传统的信息传递方式要到拿破仑时代的1792年,克洛德夏普发明一种传递消息的系统,这种系统包括一根直立的杆子,杆子的顶端固定着一根横杆,横杆的两端各吊一个安装在支点上的较小的悬臂。随后他又发明了一种“代码”,使这些臂处在不同的位置时代表不同的单词或字母。他提出,每隔约十英里的距离就立一根这样的杆子,每一台这样的信号机都用配有望远镜的官员来控制。

“娘的,这仗打得真窝囊。把所有人都叫起来,挖壕沟。”郝摇旗的爆脾气上来了。现在他的第八军已经算是孤军深入了,直觉告诉他,今晚敌人肯定要对付他们,如果这个时候不干点什么,那么他们就会很被动。

睡了半天的第八军现在没有得到后世每人一把铁锹的待遇,他们得用刺刀来挖壕沟。按照参谋部的要求,挖壕沟的土必须堆砌在两道壕沟的后面两丈外,这里是一道土墙。而且在壕沟内外都埋了数量不等的地雷,这样敌人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袭击,都不会立刻对营地产生大的破坏,营地里的军队可以很从容的调遣部队应对。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从村子的东面,敌人又发动了一次袭击。但是当几声牛的叫唤停息之后,爆炸声乍然而止。

“外面什么情况?”郝摇旗显得不慌不忙,营中没有出现慌乱,他这个主帅的心情略显轻松。

“哨兵报告说前沿壕沟里面炸死了几头牛,还有几头牛在壕沟里爬不上来。”侍卫回答说。

“那就让各营安心睡觉。”郝摇旗倒头就睡。

又一夜的袭击终于过去了,营地里的第八军的军心总算是稳了下来,可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郝摇旗刚刚吃完早饭,就听到营门口一阵阵的喧闹,一些巡营的将士都朝防御工事上跑去。难道敌人主动进攻了?

“哟呼”郝摇旗一到营门口,就看到外面几十个骑兵正在耀武扬威地纵马欢呼,他们正在不断地挑衅明军。

“军长,让我们出去收拾这些龟孙子吧?”守备的团长有些激动。

“等你们出去,他们早跑没影了。”郝摇旗用望远镜看了一下说,这种把戏是敌人最常用的,不值一提。但是这种把戏气死人,这是骑兵对步兵天然的蔑视。

“快看,通信兵送军情急报过来了。”一个士兵对着南面靠近河流的地方一指。

果然,在南边有几匹马正朝营地跑来。不过,还没等这些通信兵出现多久,两队敌人的骑兵就从两边开始夹击明军的通信兵,他们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话说,以这种态势,什么时候来都不稳妥。

“快,派人去接应他们。”郝摇旗估算了一下,这应该是指挥部派人送过来的情报。也不晓得这是第几批了,反正从第一天晚上开始,第八军就已经没有收到过指挥部的军令了,他们派出去的通讯兵估计也凶多吉少。

双方相距百十步,敌人的箭雨就掉了下来,一个呼吸之间,一半的通信兵就掉落马下,还有一半的战士身上已经长了长长的“毛”,显然个个中箭。

“再派人出去接应。”郝摇旗大喊,他不怕跟对方打打仗,就怕对方只有慢慢吊着自己打。

敌人的射速很快,郝摇旗能从望远镜里面看着通信兵的身后是一路的箭支。而且这群敌人也很狡猾,他们能始终把自己和明军的距离控制在他们弓箭的最远有效射程之内,而且还玩出了之字形交叉前进的阵势,这是一支很滑头很有经验的敌军。

一炷香之后,郝摇旗终于拿到了朱由检给他的命令,但是送信的通讯兵只剩下两个了。

朱由检的命令很好理解,那就是曾国藩的法子:结硬寨,打呆仗。这个办法在没有群众基础或者是失去群众基础的地方是唯一的选择,辽东现在就如同太平天国时期的沿江江南一样。湘军和现在的明军也一样。在辽东这块地方,明军失去了百姓的支持了,没有群众基础可言。

第八军从葫芦岛开始,沿途没遇到多少百姓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这种战争环境跟南面根本不能比。

“那我们的补给和军情怎么办”郝摇旗问。

“总指挥说会定期从六股河运送补给,还让你们尽量把防御工事朝河道的方向修。皇上口谕说让郝军长不要急于进军,先稳住当前的营寨为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九十一章:浪淘沙凭吊山海关

辽东的战局陷入了僵持局面,明军在东北的军事和政治推动都进入了一个缓慢的进程。

这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东北不像后世,大明立国三百年,也就只是实际控制辽东湾周围那么一点,还是犯人流放地。

正史中满清固然有他不好的地方,但是清朝也是大中华的历史。清朝对东北以及某些地方的巩固还是有益后世的,这个不在这里讨论,只是就事论事地分析明军在辽东的困难程度。

我们后世人经常说大明“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句话听起来非常热血,然而实际上大明的国力又恰好过于消耗在北方战线了。

大明九边才是耗尽国力的罪魁祸首,多少年,多少人,多少钱是砸在九边上的。一直到后世,唯一留下的就是绵延的明长城以及华丽的紫禁城。

而大明除朱棣之后的皇帝,眼光就再也没有朝南方瞅过一眼,他们几乎都忘记了他们的祖宗其实发家于南方。

处理完东北地区的大政方针之后朱由检就需要返回南京了,因为东北不需要一个皇帝去坐镇,大明的重心其实是在江南。

辽东半岛的金兵已经全部投降,金州也改名叫了大连。因为军事的需要,明军需要在这里沿着辽东湾重新休整官道。同时,大连港以及大连造船厂就正式投入建设之中。

因为水师的作用在大明一系列的战争中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目前大明国内也没有人对朱由检大力发展造船业提出异议。

当寒流南下,大雁南飞之时,朱由检就乘坐战舰航行在黄海之上。

举目四望,整个渤海湾到处充斥着悬挂大明旗帜的海船。尤其是以明军典型的近海运输船为多,这些船只从登莱到辽东来回忙碌,以支撑整个东北的战事和开发任务。

皇帝的舰队由九艘战舰组成,并且在旗舰上高挂龙旗。每一艘军舰路过的时候都需要降帆,所有船员列队行礼,吹响军号。

一阵北方骤起,主帆被吹成了一大串巨大的球面,甲板上的水手不停地忙碌着。

朱由检站在船首,身披明黄色披风,头戴金丝皇冠。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有了明君的气质,一派罕见的帝王之态。

“郑爱卿,咱们饶着海岸去看一眼山海关如何?”朱由检突然心血来潮。

“皇上是想去看澄海楼”郑成功看了看天,今天的天有些阴沉,他害怕下雨。

“朕想念孙师傅了。”朱由检说。身在辽东几个月,朱由检不可能不回忆起几十年来在辽东这片土地上留下名字的一个个人物。

纵观整个明末历史,有一半都在叙述辽东。提及辽东不得不说李成梁,李成梁凭借大明的军威扶持一派打一派的做法是有效的,但是这并不能从根子上彻底稳固大明对东北的统治。说到底,这种做法只适合领导能力强的时候,一旦在位的领导能力不强,那么游牧敌人又不是傻子,他们必然会起来。

李成梁一手稳定了辽东,又一手培养了野猪皮。李死后,野猪皮就直接撕破脸皮,连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柏完全就不看在眼里了。紧接着杨稿败于萨尔浒之战,这个时候野猪皮还只是小露一手,或者说他离成气候还差一口气。

熊廷弼的出世是拯救大明的第一次机会,熊廷弼首先看到辽东的土地很多,每年在八万兵额中用三分人力来屯田、耕种,就可以收获粟米一百三十万石,这本身就是一个用农耕开发辽东的好办法。

熊廷弼认为,防护边疆以自守为上策,他督促士兵打造战车,置办火器,开挖战濠,修筑城墙,做御敌守城的准备。另外再挑选精兵悍将组织游击,乘机出动,攻掠敌人的零散兵马,扰乱他们的耕种和放牧,轮番出击,使敌人疲于奔命,然后瞅准机会进兵剿敌。

可惜,因为大明内部的问题连连,熊廷弼的这一策略最终算是胎死腹中,大明也就失去了最有效控制东北的大好机会。

随后,在明军一泻千里,难民百万的情况下,孙承宗力挽狂澜,修筑关宁锦防线,统领军队十一万,收复失地四百余里,选拔培养了如马世龙、袁崇焕等一批文武将领,修筑大城九座,小城堡四十余座,屯田五千多顷,安置战争难民近百万,逼迫努尔哈赤后退七百里功勋卓著。

可惜的是,孙承宗的战略虽然很热血,不过却有着致命的隐患,那就是后金已经成势,有了和大明对抗的资本了。这个时候再想徐徐图之机会是困难重重,孙承宗的战绩也可以说是昙花一现。袁崇焕应该算是秉承孙承宗这一战略的执行者,但是袁崇焕吹上天的五年平辽计划,被皇太极绕过关宁锦防线,进入长城以内劫夺京师的战术打得一败涂地。

袁崇焕最大的战功就是据说轰死了野猪皮,但是从野猪皮死亡的时间上,却不是死在战场上的。倒是毛文龙的确是被袁崇焕杀的。

朱由检一一想来,真正有本事经略辽东,对大明长久统治辽东的只有两个人:熊廷弼和孙承宗。

“皇上,老龙头到了。”随着郑成功轻轻的唤醒,朱由检的思绪从回忆中醒来。

望远镜里是一片白色的浪花和黄色沙滩相接的海岸,一段青砖砌成的形似龙头的城墙伸入海中,像是正在喝水的巨兽。巨兽吞吐海浪,激起飞涛如雪;极目远眺,海天一色,巨浪奔涌,气吞海岳。

“靠近点。”朱由检感觉看得不过瘾,遂命令道。

“皇上,不能在靠近了,再靠近就到金兵的大炮射程了。”郑成功连忙阻拦。

“那就给我轰,朝金兵的防御工事上开炮。”朱由检也是已经远远地看到城墙上金兵的守军,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憋屈。

“这”郑成功有些迟疑,要知道这地方叫老龙头,而皇帝就是龙的化身。这要是一炮打过去,岂不是龙打龙了?

“怕什么?如今占据那龙身上的是敌人,朕还不至于为了面子而不杀敌的。”朱由检看出了郑成功的心思。

“轰!”明军的战舰开炮了,第一炮就砸在了城墙上面。远处腾起了一片烟雾,两杆金兵的旗子被打掉城下。紧接着,金兵的守军也开始还击了,但是因为大炮射程的问题,几注水柱在明军战舰前面升起。

双方战了约一炷香时间,天空下起了大雨,一时间金兵的大炮因为火药的问题而哑火了。朱由检就站在雨中眺望着澄海楼,“海岳朝宗”四个大字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

“再靠近点。”朱由检摸了一把雨水,然后亲自走到炮舱。装药,标准,点火,全套动作一气合成。

“轰!”

随着大炮响过,大明皇上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赶紧跑到窗口用望远镜观看战果。

“皇上,打中了。”纪彪手舞足蹈地用手指指着老龙头的城墙上,那最近的一门大炮已经被掀翻到了城墙的墙根下。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老龙头外打汉奸。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朱由检念完这首词指着老龙头的方向说:”纪彪,朕给你个任务,今天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要把大明的旗子插到老龙头的龙头上去。能做到吗?“

纪彪心里一怔,他跟随皇帝好几年了,却从没见过皇上有这等诗兴大发的时候。不说别的,就为了这首好词,豁出命都是值得。

“保证完成任务。”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九十二章:超越时代的钢产量

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标致是蒸汽机的发明,但是工业化的前提是装备制造业的大发展,是国家工业化的根本所在,没有装备制造,仅仅只有蒸汽机这个动力源,是形成不了大规模工业生产的。而工业的装备制造,是以钢产量和煤炭产量的数据为支撑的。

后世的建国初期,我们经常拿一些通用指标跟西方发达国家作对比,比如年钢产量,煤炭产量,发电量等。

工业化的一个个的机械,不管是轻工业还是重工业机械,全都是依靠大量的钢铁来堆积出来的。中国的钢铁产量一直处于世界前列,到大明巅峰时期,年钢铁产量约为十五万吨,这个数据比工业革命时期的大英帝国还高。但是到了清朝,钢铁产量反而严重下降,一直到19世纪后半叶,挨了揍之后才又重视起来。

大明莱芜钢铁公司的二期扩建工程是大明今年在北方的重点项目,第一期工程就是对原来传统冶炼工坊的新技术改造,所谓的二期工程就是在原有基础上的扩建,达到年产五十万吨钢铁的设计要求。

年产五十万吨钢铁,这如果放在后世也就是一个小厂的水平,后世的莱芜钢铁年产两三千万吨,比都不能比。不过,在原矿开采没使用机械化之前,这五十万吨已经算是这个时代莱芜钢铁生产的极限了。

朱由检的打算就是让每一个钢铁基地先达到这个生产极限再说,不管是马钢还是莱芜钢铁,从劳动力的使用率上,最多也就是这个规模了。秦始皇修陵墓动用了七十万人,折腾那么多年也就是一个封土堆而已,如果是后世,恐怕两千人修一年都能搞定。

莱芜钢铁二期,已经完全摒弃了土高炉的技术进入到小高炉时代。因为条件所限,这儿的炉体只有区区可怜的十立方米。而且因为没有选矿设备,入炉矿石品位也不高,暂时的生产水平也就比这个时代的最高水平要高一点,但是因为可以大量生产,所有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朱由检这是第三次来莱芜,这里已经大变样了,巨大的厂房已经显现出了工业化的迹象,生产区和生活区的有序排列显示这里已经是一座像模像样的企业。

生产车间的温度很高,虽然朱由检离得还很远,但是热浪依旧扑面而来。宋应星站在车间内,睁开这干涩的眼睛瞅着铁水的颜色。他的眼睛已经变的很小了,眼睛泛着淡淡的血丝红色,除了眼珠里面能看到有些湿润,眼睛周围都快干得裂缝了。

“老宋,你能不能把工作交给学生自己出休息一个月?”朱由检担心地看着宋应星,他很害怕这个老头一下子离开大明,虽然历史上宋应星能活到1666年,可朱由检觉得自己用他用的有点狠。

“皇上,这炼钢之法是大明最需要的技法,臣一刻都松懈不得。等我老得干不动了,臣就求皇上赏一座小院,回江西养老去可好?”宋应星咧嘴笑了小。

“钢的技术发展是需要长期投入的,朕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持续研究了。以后对炼钢技术的研发,需要钢铁公司自己投入资金。

倒是配套的大型制造设备需要纳入研究项目了,比如说扎钢设备,拉丝设备,运送矿石原料的轨道交通等等……”

朱由检一口气列举了十几个大型装备的名称,把宋应星听得一愣愣的。本身就是一本带有营造方法的书,宋应星实际上对机械制造也不陌生。

如果不是手上没有合适的人,不是为了培养年轻人,朱由检也不会把蒸汽机和一些基础机械设计项目交给年轻的搞。

说真的,蒸汽机在有原理图纸的指导下真的算不上什么高难度的东西,倒是炼钢是实打实需要一步步研究的。现在基本的钢材出来了,当然要对重工业立项了。

重工业的发展是团队合作的产物,某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是干不了这事的,朱由检有意想把宋应星调离炼钢的危险岗位,让其步入管理研发团队的高级别层次中。

“皇上,您需要什么样的机器?”宋应星因为年龄的原因,对朱由检新文化的接受其实是最慢的,他对一些新词汇适应不够,在他看来,皇帝无非就是要他制造一些新机器而已。

“南京到松江的官道上需要架设三座大型桥梁,可是工程队一直没有办法解决桥梁的设计工作。朕打算营造三座铁桥来解决这个问题。”朱由检说。

“什么?铁桥,那得多少铁啊。”宋应星一惊,古人可想象不出来一座完全有铁做的桥是个什么概念。

朱由检拿出纸笔,然后画了一座铁桥的大概样子。

“就是这样的。这样的桥肯定不是铁条一大块,它是有许多规制的部件组合完成。朕需要的就是有一种机械能营造这种标准的部件。比如:三角形的角钢、工字型的工字钢、槽钢、槽钢、c型钢、方钢、鱼尾板”

朱由检说的吐沫横飞、滔滔不绝,一直到把整个型材的作用都解释了一遍。宋应星是何须人也,他听懂了皇帝的意思之后立刻就明白这东西跟螺母、螺帽一样,是属于可以大量标配的物件。只要形成一定的标准,以后许多机械的制造都可以通用。大明在这种事物上几乎是完全没有统一标准的,这个时代又没有国标等等,所有的一切都处于一个慢慢摸索的状态。

“这件事臣的几个学生可做不了,那得需要很多人。”宋应星完全想得到这是一项多么大的工程,哪怕不暂时不制定对应的标准,光是研究制造这些型材的机械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没关系。第一届优秀专科生任由宋卿挑选,朕给你五百个人的名额,如何?”一下子给五百名南京那边毕业的专科生,朱由检可算是大手笔了。要知道这批学生可是学足了两年的,说是专科生也不为过,一大明的生源素质来定,绝对比后世某些三流专科学校毕业的技校生要牛多了。

“请问皇上,这个部门叫什么名字?”宋应星问。

“第一设计研究院,驻地中都凤阳西郊。”朱由检脱口而出,大明要发展工业,以后自然要成立工业部,那么律属工业部下的设计研究院肯定不止一个,而且宋应星这样的人其实不适合去教育岗位,他这一类最适合的就是划一个独立的研究院出来,让他轻松点地去折腾他自己的学术研究最好。

材料的研制成功并不等于立刻就能大规模的投入使用,它必须要能适应大规模的生产,然后再经过二次加工变成一件真正的商品,才能达到工业化的要求。同理,当各种材料完成二次加工之后,再配合动力组合成新的机械,为更多的商品生产服务。鸡才最终能够下蛋,蛋又孵化更多的小鸡。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九十三章:太子爷困留信阳州

中原腹地,秋日里的信阳州一片黄色的景象。东北部的田地里,冬小麦已经冒出了小芽,大地还是以土黄色为主的颜色。十月初的天还不算冷,但是每天清晨的空气里总有一丝寒意让人想要留在被窝里不起来。

这个时候,绝大多数人家的年轻人都会和找理由和自己的新媳妇温存一会的,但是在这个不大的小平房里,年轻的小伙子还是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习惯性坐起来摸索着穿衣起床。

“爷,再睡会吧?”一个非常温柔又好听的女子声音从另一头的被窝里传过来。

“今日要去确山马场里检查过冬草料仓库,路途遥远,要去点动身。”年轻人说话间就已经穿戴好了,但是他的动作和话语都很轻,生怕吵着屋里的人。

“那我也起来给你做点吃食,你好呆着路上吃。”女子一边说一边也离开了被窝,在她的身旁躺着一个两岁的孩子,孩子睡得特别香甜。

这是一对儿二十出头的年轻夫妻,都长的很美,只是这家境在这信阳州里只能算是中等。三间平房带一个前院,一间是堂屋,一间住着丫鬟和奶妈,一间住着主人两口子;另外还有两间小厢房,一个是厨房,另一个住着一个男仆。

在小院最外面的角落里有一个马棚,里面停着两匹有点瘸腿的老马。从马的形制上看,这两匹马都像是上过战场的战马,但是因为这两匹马都受过伤,只能沦为普通畜力供人驱使了。

男主人的动作显然是惊动了外面的仆人,还没等他出门走到院子里,一个老仆已经在忙碌着挑水,扫地以及干些杂活了。

“爷,您什么时候动身,我好给您套车。”老仆其实年龄不大,只是可以留着胡子把自己显得很老,但是他的眼睛却很凌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今儿就在家吃了饭再动身吧,早上有霜,给马背上盖一床棉被。”年轻男子吩咐。

“哎。”老仆回答。

屋檐下挂满了黄橙橙的玉米棒子,小院的中间,一台衙门里最新推广的玉米手动脱粒机摆放着,像是一个专门给客人掩饰用的小场景。在机器的旁边,还有一大堆散放的零件码成一排,年轻男子趁着还有点时间,就走到零件旁边开始拼装一台还没完成的机器。

还没一炷香的时间,小院的门就被人敲响,门外有一些闹哄哄的声音。

“张丛,去开门。”年轻人继续手中的活计,顺便吩咐着。

吱呀一声,小院的门被打开了,一大群衣着寒酸的汉子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朝小院子里张望,他们似乎有些紧张的不敢进门。

“刘五哥,快些进来。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是不是赶了半夜的路啊。”年轻人转头朝门口一看立刻热情地打招呼。

“张丛,快给他们拿凳子,娘子给客人们上热茶。”年轻人很随和,热情的态度非常自然,一点也不生分。

“朱相公,我们赶了一个时辰的路就是来看您说的脱粒机的。上前天你派人传话说有这个东西,大伙都想要长长见识。这不,我们临近的几个村子都约好一起来。”唤作刘五哥的领着大家伙走进了院子东瞅瞅西看看,很好好奇。

“你们,这东西是这样弄的。”年轻人摘下几个玉米棒子就丢进脱粒机的漏斗里,一边解说一边用手摇着摇臂,不一会,地下就掉了一地的玉米粒,一个完整脱粒的包谷芯就剥落了下来。

“嘿,这东西好。”刘五哥看着惊喜不已,他跃跃欲试。

“来,你来试试。”年轻人把摇臂让给了刘五哥。

“啧啧,这个东西全是铁疙瘩啊,不便宜吧。”一个汉字摸着机器说。

“是这样的,这个东西单独一家肯定是买不起的。衙门里建议你们一个村合起来买,或者是租用都可以”年轻人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朝廷的扶农政策。

又忙了半个时辰,当三台脱粒机被一群人抬走之后,年轻人才发觉自己还没吃早饭呢。

“爷,您吃了饭再动身吧?”女主走到年轻人身边,有些心疼地看着他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家。

“不吃了,你看太阳都已经出来了,再不动身就赶不到了。”年轻人一笑,轻柔地理了一下女子掉下来的秀发。

百姓的生活是清苦的,日子很平淡,而且平淡中还带着艰辛。女子站在小院子的门檐下望着啃着饼子,坐在没有车厢的木制两轮马车上的男人,眼角有些泪花。或许只有他知道,那个曾经穿习惯了绫罗绸缎的少年,是怎么样在三年时间变成了现在的摸摸样。

大量的流民在得知大明已经打跑了鞑子和流贼之后主动向江淮一带转移过去了。当初没有任何人手帮助的朱慈烺,根本就没有能力凭一己之力让十万人移民到信阳来。于是乎,朱慈烺就留在信阳待了三年,再也不敢提回南京的事。

按照身份,朱慈烺在这里只是一个衙门里的书吏,官不大事不少,需要经常在信阳州的各个县到处跑。

从前年年初开始,兵部又在确山的大规模荒山中选了一块地作为朝廷的马场。信阳州作为地方支援军队建设,需供应一个仓库的草料。朱慈烺就是这个事情的督办人。

确山马场,实际上就是后世确山训练场那块地方。综合面积肯定比后世大好几倍,这里名为马场,实际是兵部专门用来训练骑兵的训练场。

自江淮大战之后,明军陆军开始重视骑兵建设,大战中缴获的大量战马全部被集中起来,被分流到了四个大型马场中。

这四个马场分别是:禄口马场、确山马场、沂水马场和江油马场。

大明建国之初的马政是以民间百姓来分散养马,最后提供给国家。这种制度跟农民种地交粮食是一个道理,属于制度问题。

而朱由检要做的就是把马场规模化,国营化,等到时机成熟再改制,并市场化。

如果朝廷这个时候提出让某个私人来经营马场,估计大明朝没有一个人敢出头干这个事。在一个藏一张弓都能掉脑袋的时代,你养有上万匹战马还不得被剥皮

明军在这四个马场里养着十几万匹战马,但是没有种马,因为战马都是被阉割过的。游牧人不是笨蛋,中原地区对他们进行铁器封锁,他们就对汉人马匹封锁。大明境内,根本就没有好的种马。

确山马场快到了,远远地,朱慈烺就看到上万匹战马布阵跑的场景,这种规模的训练平时并不容易看到,哪怕是太子身份,也不由得多看几眼。

“爷,今天好像有什么事,这么多骑兵在同时训练。”张丛说。

“些许是来了什么将军吧。张丛,咱们绕着点走。”朱慈烺说。对于大明现在的领兵大将,他除了邓之荣和李岩、李年,其他一个都不认识。

朱慈烺现在很小心,尽量和朝廷大员保持距离,当初刘宗周的事一直在他心里留下阴影。

等到离目的地近了,马车被两个骑兵远远地拦了下来。

“请出示身份文书。”年轻的士兵礼貌带着严肃,他们朝朱慈烺敬礼之后说。

“军爷,我是信阳州的书吏,这是我的仆人。”朱慈烺态度不错,已经没有任何的架子。

“你可以进去了,他留下。”士兵放走了朱慈烺却拦下了张丛。

“军爷,这不行,我不能离开我家少爷身边的。这是我的证件。”张丛急了,要是朱慈烺出点事,他的脑袋不够王承恩砍的。情急之下,他只能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

“这是假的吧?”一个士兵疑惑地看着手中的证件,什么写着:大明内卫xxx大队xxx小队长。

虽然这两天他们也确实见过内卫出现,可是眼前这个人的衣着打扮,可一点也不像,倒是像两个渗透的敌人。

“看好他们,赶紧报告班长。”一个小战士立刻端枪对准了朱慈烺,另一个战士已经纵马跑出老远。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九十四章:父子俩温情重归好

朱由检站在一处山头上,仿佛山下就是一大片战场。马队的轰鸣声振聋发聩,似有一个坦克阵开过一样。

大明尚赤的,哪怕是作为黑旗军的底子编练出来的特战十五、十六军,他们的旗帜和标识也是红色。从古至今,尚赤的朝代有汉、隋、宋、明。至于还有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

明军骑兵头盔上红色的穗子很明显,上万骑兵奔跑的场景加上周围红色的旗帜,在这个时代足以让一个帝王骄傲,可是朱由检的心里却充满了失落。

“如果是一万,不。哪怕是五千辆坦克,我足以统治这个世界。”朱由检心里感叹到。

“坦克你y可以用嘴吹出来吗?”朱由检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讥笑到:“别以为你造了一个小高炉就幻想着钢铁洪流了。且不去论技术发展了多少年,就是钱都够你攒多少年的。”

“我就是说说而已。”朱由检自己苦涩地笑笑,幸好他现在面朝山下背朝部将,要不然会有人看到他的面部表情的。

就算有了蒸汽机,那也离坦克还遥远的很。

现实的问题是,明军对陆地的征伐,至少五十年内还要依靠马匹来解决。如果朱由检能再活五十年,恐怕他也够九十岁了。

这就是大明需要马场的原因。

“皇上,大皇子就在山下。”纪彪轻轻走到朱由检身边提醒了一下。

“大皇子”朱由检一愣,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纪彪说的是朱慈烺。说实在的,他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便宜儿子。

“把他带上来吧。”朱由检想了想,还是决定见一见朱慈烺,再怎么说他也顶着一张当爹的皮。

朱慈烺走的不紧不慢,既没有慌张也没有害怕,这显示出他的性子沉稳了不少。在见到朱由检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是复杂的,他甚至有想过扭头就走。

“孩儿拜见爹爹。”朱慈烺走到皇帝身边,然后跪在地上深深一拜。

“对我心中不满”朱由检皱着眉头问,他听出来了,朱慈烺这是带着情绪来的。

“孩儿不敢。”朱慈烺回答。

“那你怎么不叫父皇”朱由检问。

“儿现在是庶民一个,只想当一个好儿子。”朱慈烺回答。

“那好,那你就说说你最近都在做一些什么。”朱由检问。

“儿子现在是信仰的农业技术推广专员,另外还负责为确山马场运送过冬草料……”朱慈烺回答的很流畅,没有半点打盹。

“来,坐这慢慢说。”朱由检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大石头,他自己就坐在岩石是看着山下的训练。

朱慈烺走了过去,选了一块靠近朱由检但是比皇帝矮一点的石块上坐下。纪彪在看到朱由检脸上的笑意之后,挥手让侍卫退离二十步开外然后眼睛看向了山下。

一轮夕阳洒在山顶,金黄色的光芒盖住了一切,两个人在山顶上留下了长长的背影。远处,骑兵在一匹白色战马的带领下迎着夕阳驰骋。

晚饭是父子俩在一起吃的,朱由检想起来,自从京城陷落,他和这个大明太子待在一起吃饭的次数掰着指头都能数得清。

作为一个父亲的身份,这是严重不合格的。白天考了朱慈烺,他发现他居然不了解这个便宜儿子了。

已经二十二岁的朱慈烺要比朱由检想象中有些,这小子变得沉稳,有担当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志大才疏,好高骛远,急于求成的傻小子了。

“知道我这次为什么来确山吗?”朱由检给朱慈烺碟子里夹了一块肉说。

“儿子不知,应该是国家大事吧?”朱慈烺会心一笑,他发现朱由检愿意跟他沟通交流了,这是他以前当太子的时候求都求不来的。

在以前,朱由检从来不跟他说国家大事,而且总是拿他当替身当傀儡。太子这个位置根本没有自我,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就挨揍。

“辽东这一仗,我们缴获了一批种马,这可是好东西。也就是说,大明以后可以培育自己的战马了。”朱由检很高兴,而且还喝了不少。

“恭喜父皇,天佑大明!”朱慈烺鼻子一酸,眼圈里有些湿润。这并不是他真的喜欢战马,而是这个事说明朱由检愿意和他分享心里的计划了。

“朕自接手皇位之后,我们就缺马。缺马啊!被别人在屁股后面撵着打的滋味不好受,可是没办法,只能受气。朕总幻想着有一天,朕也可以对着天下说:朕有着八十万铁骑。多么令人激动的话……”

朱由检的思绪回到了后世《康熙王朝》的画面,陈道明嚣张地说的那句台词,他其实说的是自他穿越之后大明确实已经没有一块养马地了。

朱慈烺心里一顿,他发现他爹的志向也太大了,八十万骑兵是个什么鬼?大明全盛时期也没有八十万铁骑。不过,他理解的是崇祯登基之后,好像大明正是失去辽东,丧失养马场的时候。

“可是中原并不适合养这么多马,这么多马会让大量百姓失去土地的。”朱慈烺说。

经过三年的百姓时候,朱慈烺知道大明百姓的不易,农耕文明最在意的就是土地,如果失去大量土地,会有多少人吃不上饭。

“你是说朕不应该在中原建马场咯”朱由检突然问。

“儿子以为,大明确实需要战马,但是中原养不了上百万的战马。”朱慈烺据理力争。

“你总算懂事了。”朱由检脸色缓和一下,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朱慈烺的回答有理有据,而且他也没打算在中原养马。

“朕打算等辽东以东安稳些了,暂时把马场设在那里,另外还有科尔沁、锡林格勒、河套都是很好的养马地。”朱由检想起了朱日和,如果大明在哪儿设立一个大型的训练基地,多好。

“父皇,我想当兵。”朱慈烺站起来朝朱由检一拜。

朱由检楞住了,饭吃的好好的怎么突然玩这一招

“父皇志向远大,二臣也想为大明上战场杀敌。”朱慈烺说的很认真。

“你已经过了最佳训练的年龄了。”朱由检停了一下说。朱慈烺已经二十二了,确实过了最佳年龄。

“儿臣在南京的时候,王公公有一直教儿臣练习武艺。”朱慈烺回答。

“这个王承恩,真是比朕还护犊子。”朱由检喃喃自语。

“听说你有儿子了?”朱由检换了一个话题。

“已经两岁多了。”朱慈烺有些失望,如果朱由检不同意,他可能一辈子就只能待在信阳了。

“明天陪朕去见见朕的,朕的孙子。”朱由检心里忐忑的很,他实际年龄还不到三十,就算是崇祯也才四十冒头,可是他的确就已经当爷爷了。

爷爷见孙子,这种感觉怪怪的。

“儿臣要不要先回去交代一下”朱慈烺有些恐慌,他知道自己现在住的那地方恐怕接不了圣驾。

“我去看我的孙子,要交代什么你别担心了,我会安排的。”朱由检瞪了朱慈烺一眼说。

“是。”朱慈烺心里踏实了,至少朱由检没用客气的语气对他,倒是一点不生分,这种感觉其实挺好。

朱慈烺走了,朱由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阵阵的发笑。两岁多的小孙子,这种感觉怎么想怎么怪。

“纪彪,你去找个年龄大的问一问,如果给自己亲孙子带礼物应该带什么”朱由检想了半天,也没想好该带什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九十五章:史祥云巧书毛尖诗

史祥云是一个小脚,典型的江南女子婀娜。小脚是不能出去做事的,而且小脚在普通人家过日子也是非常辛苦的。

体力活史祥云肯定是干不了的,她每天的主要事情就是到离家五百米远的一个中学堂里当教习。

大明的小学学堂逐渐成熟,虽然没有到能让所有适龄儿童上学的程度,可是也基本覆盖了重要的城镇。

但是中学这个全新的事务还尚处于萌芽状态,说到底就是因为教员不够,尤其是理科教员,是严重缺乏。

信阳是一个州,自然应该有一个中学学堂。史祥云是书香门第出身,文化水准自是比一般人要高,加上她也接触过南京理工科的一些初级知识,就被这所中学聘为教习了。

但是这所学校里真正教授理科的人却不是她,而是一位来自南京某学院才毕业的大专生。

此人姓杨名景铭,秀才出身,后考上第一届大专生。因为朱由检注重理工科人才培养的原因,现在的理工科教习特别吃香,甚至到了各地为争抢一名教习互相告状的程度。

此人一来便看上了美丽婀娜的史祥云,在多方打探到她是一位有夫之妇后任不死心,经常找机会和史祥云接触。

奈何当过太子妃的史祥云岂会跟这种登徒子一般见识,为了不至于尴尬,史祥云每每寻机躲避。

这一日下了学,杨景铭远远地尾随着史祥云,他准备去她的家一窥究竟。如果是个大户人家,惹不起那便作罢;如果只是普通人家,杨景铭觉得仗着自己的一个好前程,一定要把这么美丽的女人征服。

史祥云一靠近小院的门就感觉不对劲,透过门的缝隙,里面就有两个人影快速地一闪而过。这种感觉她既熟悉又陌生,三年前不论她走到哪里,这样的人都会相伴左右。

她理了理自己的秀发,鼓起勇气推开了院门,院子里其实还是老样子,只是在院门的两边角落里多了两个青衣打扮的年轻人。

多出来的年轻人人不会去看史祥云,他们的眼神总是盯在不是焦点的地方,耳朵也不会听任何焦点的东西。这不会让任何人感到不舒服,似乎这些人站在身边也能藏在人群和视线之外。

朱由检就趴在堂屋的冰凉地上到处游走,小皇孙骑在他的背上,手舞足蹈地一边乱动一边喊着“驾”。一个精致的木马其实就放在旁边,但是孩子更乐意骑在皇帝的身上。

“和铀,你怎么能骑在爷爷身上呢?”史祥云赶紧走到堂屋门口喊到。

朱慈烺的下一辈排行是和字,按照祖宗规矩,史祥云给自己的儿子取名朱和铀,但是因为还是庶民的什么,尚没有向宗府报备。一个普通庶人骑在皇帝的头上,实在有违常理。

小朱和铀看到自己的娘脸色,赶紧爬下了朱由检的背,他怯生生地本能想要躲开母亲的严厉眼神。

“别吓到我孙子了。”朱由检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大块奶糖,小心地剥开油纸,喂到孩子嘴里。

“儿媳见过公公。”史祥云还是以家庭身份见礼,虽然贬为庶民不在皇家,可是亲情还在,父与子的关系还是没有断的。

朱慈烺拎着一个茶盘走到史祥云身边,正好看到这一幕,便楞在原地。

“把你们的好茶快端上来啊!”朱由检一瞪眼说。来到信阳不喝信阳毛尖,岂不是遗憾

东坡说过:淮南茶以信阳第一。绿茶之王的信阳毛尖,具有“细、圆、光、直、多白毫、香高、味浓、汤色绿”的独特风格,具有生津解渴、清心明目、提神醒脑、去腻消食等多种功效。

“青山叠叠复重重,到处峰峦馥郁同,云绕碧枝香千里,银针雀舌沐春风。”朱由检揭开茶碗盖,立刻就闻到一股清香,显然这喝茶还是在原产地更佳。

史祥云一愣,她原本以为皇上是不会作诗词的,却没想过原来皇上还挺懂行。

恰在这时,小院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不合适的声音传了进来:“史家娘子在家吗?”

当一个探头探脑的大脑袋伸进门缝,一声猥琐的声音传来,史祥云的眉头皱成一团,朱慈烺的脸色铁青,连带着朱由检的脸色都是黑黑的。

杨景铭被纪彪一只手就给拽进了小院,差点没跌了个狗啃屎,倒是学院里每日里注重的体育锻炼帮了他的忙。

“杨教习,你来有什么事吗?”史祥云明显不悦,她可从不这样对人。

纪彪一听这人有了名字,立刻朝身边的属下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一闪身就悄无声息地出了院门。整个过程杨景铭压根就没有发现,仿佛站在他身后的就只有一个人。

“哦!我是来结识一下史教习的相公的,久仰朱大人是衙门里的公人,一直无缘拜会。”杨景铭一愣,他发现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这一屋子的男人有点多,明显他今天有点来错地方了。

“来的都是客,请进吧。”朱慈烺虽然不高兴,但是还是很有礼节。

“哎哎。”杨景铭赶紧拱手见礼,他已经感觉到身后有一双比狼还厉害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在,非常不舒服。倒是堂屋里的那个中年人显得平平淡淡的,好像很好接触。并且这人的面相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朱由检没有理他,自顾自逗着小孙子玩,小和铀一直被朱由检的胡子扎得咯咯直笑。

“这位老先生是”杨景铭笑盈盈地拱手问到。

“我很老吗?”朱由检瞪了杨景铭一眼,把杨景铭吓得够呛,原以为好接触的人一个眼神却似万剑穿心,比那门口的男人还厉害。

“啊啊,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慌的杨景铭赶紧搪塞。杨景铭心里想他今日出门肯定是没看黄历的,要不咋会接连碰到煞神。

“爹爹,茶凉了儿媳给您换一盏吧。”

“嗯。”朱由检哼了一声。

“公爹”杨景铭一愣,他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汉子居然是史祥云的公爹。这可不好办了,这纯粹是给自己找了个劲敌了。

“这,这是我给孩子的一点见面礼,请笑纳。”杨景铭从袖子里摸索出了两块银元小心地放在茶几上,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脱身办法了。

两块银元不算少,杨景铭还有些心疼,但是他已经打定主意准备放下之后就走。就在他放下银元的一瞬间,朱由检的脸正好侧面对着杨景铭。

“你……”杨景铭一下子楞在当场,从那汉子的侧面和银元上的头像一对照,再傻的人也看出不对劲了。

“咣当”一声小院的门被打开,信阳州的知州大人一路小跑着来到堂屋大门外,噗通一下就跪在台阶下面。知州大人压根就不敢抬头看堂屋里的情形,这可是天颜。

杨景铭一下子歪倒在椅子旁边,浑身直抽搐。

“起来吧!信阳的茶不错,可以送交进出口总公司作为特产品牌出口了。就叫信阳毛尖吧。把朕的这首诗送给你们。”朱由检一抬手,史祥云就把朱由检刚刚作的诗写了出来。朱由检看了一眼那字,灵巧娟秀的就如同那根根竖立的毛尖一般,端是一手好字,不亏是出自江南大家。

作为一个地方的政绩,大明各地的父母官都是挖空心思地想要发展商业,皇帝的一句话就等于给信阳找了一条财路,同时也让这个知州的政绩单上填了厚厚一笔。

“臣代表信阳百姓谢皇上隆恩。”知州叩拜在地,恭恭敬敬。

只有杨景铭口吐白沫,癫痫发作。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九十六章: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等纪彪在朱由检的耳朵里嘀咕了一阵之后,朱由检才斜眼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杨景铭。这家伙和史祥云的关系,已经查了个底朝天了。

“听说这位杨教习说自己在信阳是个人才啊?”朱由检不紧不慢地咂了一口茶水说。

“那是他自诩的,信阳是一个英才辈出之地,岂会有人自称。”知州头顶冒汗,他自知自己没照顾好旧太子和太子妃,恐怕要惹皇上不高兴了。

“既然是人才,那就应该放到朝廷最需要的地方。我听说大别山里有许多孩童没有学上,不如让这个才子去最需要的地方奉献。朝廷需要他,大明也需要他嘛!”

知州听完朱由检的话怜悯地看了杨景铭一眼说:“皇上说的极是,这样的人才就应该去最艰苦的地方发光发热,一辈子温暖别人。”

杨景铭被抬走了,史祥云心里还有些忐忑,她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也难免担心这件事让皇上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

“你对朝廷现在的教育制度怎么看,有什么弊政”朱由检看着史祥云问。

“父皇加强数理格物之学的用意是好的。但是因为教员的严重缺乏,加上朝廷科举制度的逐渐废弃,百姓家庭的孩子不能持之以恒地将学习进行下去,不管是蒙学还是中学,每年开学都有许多学生中途退学,甚为可惜。”史祥云说。

大明不可能以法律来制定教育法,逼着孩子上学在这个时代条件是不成熟的。朱由检的野心大,但是人才培养计划也得因循而至,仅仅三五年的时间是培养不出来大规模的人才的。

后世的洋务运动开办洋学堂开始,借助大量派遣留学生计划,到整个社会进行新文化运动,这中间也足足经历了五十年。

而大明的理工学科却完全是由朱由检一个人带出来的。这需要的时间按正常思维计算也要比那个时候要长。好的是知识结构的量比后世要少很多。

“如果以凭证作为职务的准入门槛,会不会逼迫这些学生坚持完成学业”朱由检想到了文凭。科举制不是一样是在考文凭吗?

“这样的话,蒙学显然太低,而中学似乎又有些高了。”史祥云的意思是小学毕业生太年轻,中学毕业生年龄又太大。朱由检现在创办的小学和中学都是六年制。

虽然可以同意学生跳级,但是大多数人的学习时间都要十二年。大明连文盲都没有扫清,想玩全高中毕业好高骛远了吧!

但是,如果把中学分开,显然需要增加一倍的教员。这是一个教育制度中的疼痛问题,需要认真思考。

“你们随朕回南京吧,朝廷现在需要人手。别再窝在信阳了,出来给朕帮忙。”朱由检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

史祥云心里一喜,回南京就等于是回到皇族身份,至少朱慈烺再不用这么辛苦了。

“爷爷,南京有糖吃吗?”朱和铀奶声奶气地问。

“叫皇爷爷,皇爷爷给你奶糖吃。”朱由检逗了一下小孙子说。

……

南京。

熊丽静已经身怀六甲,快要临盆了。朱由检出去了好几个月,倒是把熊皇后累了个半死。

大明朝廷隐忍了三年,就是一直在积蓄教育,几乎三分之一的财政都砸到了教育改革上。原本打算办预科班的各个学院,硬生生地让朱由检咬牙挺成了第一届专科生。

而相对的,带来的好处却没有见到效果。

三年过去了,不管是这一届的专科生还是传统的举子,大家还是盼望着朝廷的科考会在什么时候举行。

朱由检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对六部的改制。可是一涉及到顶层结构设计,朱由检就想到了黄宗羲,这家伙已经走了一年多了,也不知道到了哪儿了。

第一届专科生被朝廷分配到了基层,但是因为多年对人才压制的原因,这里面有许多年龄偏大的人才,不管是经验还是能力,都足够担当重任的。

就像黄埔军校一样,前面几期的学员为什么那么厉害,那是因为前几期都是从全国各地去挑选积压了好多年的优秀人才。等前几期挑得差不多了,后来的自然就是普通人了。

朱由检硬生生地把这第一批人才养了两年,可以说已经让这些人学了一身本事了。黄埔前几期才培训半年而已。

“儿臣参见母后。”朱慈烺和史祥云的称呼让熊丽静脸上一阵阵的发红。眼前的年轻人比她可小不了几岁,这个后妈当得显然不轻松。

“快把孩子抱过来。”朱由检倒是有眼色,赶紧让奶妈把朱和铀抱了过来。

从尴尬中一下子转到母性的角色上,熊丽静瞬间感到舒服多了。

“看这孩子多可爱啊!”熊丽静满脸笑意。

“看自家孩子都是越看越顺眼的。”朱由检笑着说,这句话瞬间拉近了大家的距离。

“父皇,听说大哥大嫂回来了?”远远地,两个英俊少年郎手拉着手走进了大殿。一个活泼开朗的是朱慈炯,另一个有些目光呆滞的是朱慈焕。

说话的是皇三子朱慈炯。很多影视剧都把人物搞错了,比如那部“我大清”、“我孝庄”。他们把朱三太子说成是朱慈炯了,这是不对的。

崇祯三个儿子中,朱慈炯是皇三子,朱慈焕是第五子。而所谓的朱三太子指的是朱慈焕,他才是躲藏在明间多年的最后被康熙杀掉的朱三太子。

朱慈焕被吴三桂囚禁好几年,身心备受摧残,应该说这个孩子已经费了。朱由检自从用李香君和蒸汽机把他换了回来之后,他就整日里呆呆傻傻的。

“这是,五弟”朱慈烺还是认出了自己的弟弟,他掉着大把的眼泪水去拥抱自己的弟弟,可是朱慈焕仿佛一点感觉也没有。

“好了,相聚的好日子不要哭。要不是九儿和阿珂离得远,今天咱们一家就可以吃团圆饭了。”朱由检说着说着,眼睛朝周围扫去。

一个走路有些缓慢的身影终于还是出现了,他绕过幔帘,轻轻地瞅一眼大殿里,然后又看了一眼熊丽静跟前的孩子,然后带着满足的表情想转身离去。

“老家伙,来都来了,为何要走”朱由检故意弯腰瞅一眼躲在纱幔后面的王承恩说。

“老奴参见万岁爷!”王承恩作势要参拜。

“行了行了,你赶紧些去看老大吧!”朱由检赶紧挥手,他当然知道王承恩的心思。

王承恩还是老规矩,跪在地上给朱慈烺他们哥仨磕头。在这老头的心里,这哥仨是他唯一活下来的动力。

“王公公快起来。”现在的朱慈烺可不在傻了,以他的见识,他当然知道自己在朱由检心理最能依靠的人是谁了。如果现在刘宗周再出来,他肯定不会以为刘宗周是那个能靠得住的人。

“摆宴。”朱由检见不得王承恩这老头哭鼻子,索性找事做。

“父皇,你为什么要把我做出来的电池叫瓦特电池呢?不应该叫我的名字吗?”朱慈炯跑到朱由检的身边有些不满地抗议。

瓦特电池是现代电池的鼻祖,是利用化学能转化为电能的开创。它让人类利用电能变为了可能,而实际上它的原理其实非常简单。

“叫慈炯电池有些难听哦!”朱由检笑道:“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东西是你弄出来的,对吧!”

“那朝廷什么时候可以架设远距离电线通信我们的有限电波传输已经实验成功了啊。”朱慈炯的自信是源自骨子里的,他甚至连朝廷最炫耀的蒸汽机技术都瞧不起。

有了电池,有线电通讯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就算没有电池,手摇发电机也不是什么高科技。

但是朱由检愣是没有把大明对电学的研究透露出来。在朱由检看来,有蒸汽机技术保证五十年的科技领先已经可以了,没有必要自己把新技术这么快投放出来。

电学,还是藏着掖着先。

“朕要的是无线通信,你弄得这东西要花大量的银子买线,太费钱了。”朱由检假装对朱慈炯不重视,倒是把这小子气得不行。

要把完整的电学理论建立起来,这小子还是太嫩,他也就搞一搞diy的水平。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九十七章:大明朝新政移民局

从有史以来,游牧打败农耕最成功的记载也只是成吉思汗。多数时候,中原的农耕文明还是能够抵挡得住北方游牧的。

但是工业文明对农业文明,那就纯属吊打。小小的日本在完成工业化之后就敢于吞掉广阔的大陆,还差点成功了。

工业化的基础就是大机器生产,用机器来代替传统的人力,其效益远远是人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几千倍。

而工业化的前提条件是两个严肃:技术和市场。许多人总以为中原的落后仅仅只是技术落后,只要技术赶上来了,就一定吊打别人。殊不知,如果中原的技术只是和欧洲同步,面临的就是英荷之战一样的战争,甚至亚洲和欧洲的对决。

欧洲工业化,是因为有世界广阔的市场,而日本工业化的崛起说到底还是依托了大陆这个庞大的市场喂饱的。

如果大明想要快速走工业化道路,处于工业萌芽状态的大明,对市场的需求甚至是大于对土地的需求。只要有足够的市场,工业规模就会立刻膨胀起来。

然而,我们却在后世看到工业大发展的后果居然是人口的停滞甚至是生育率的降低。

试想一下,如果中原文明在大明时代就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工业化,那么这个种族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后果就是自己把自己的人口禁锢在两三亿这个基数上了。这个后果很可怕,因为欧洲人口一直在增长,一直在殖民新大陆,为欧洲新出生的人口腾地方。

所以,大明现在需要攀科技树,但是却不能彻底放出工业化这头怪兽。相反,大明更应该大力维持一段时间的农耕文化,而且更应该扩大对土地的需求。

只有足够大的人口基数和足够大的地盘,才能让这个种族立于绝对的优势地位。

朱由检阻挡了电力学在大明的应运,但是他又不想阻止电的科技发现。

另外一方面,在出现大规模资本之前,率先出现国家资本,这是朱由检最能控制经济的办法。大明现在的进出口贸易还处于朝廷引导的状态之下。

国内的传统贸易像盐业已经被收回,新的贸易还没有快速成长起来,这个过程中,国内是非常平稳的,没有出现贫富差距的问题。

南京城。

皇帝回南京之后,冬天已经来临。然而,在所有人都期盼新的一年会有好消息的时候,朝廷颁布了一道让所有百姓目瞪口呆的政令,一个近几十年让无数百姓骂娘的名词,在沉睡了几年之后又苏醒了过来:辽饷。

朱由检回南京后干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重征辽饷,这让舆论一下子沸腾。内阁一片缄口,而民间一片茫然无措,皇帝是又要发昏了吗?

“听说了吗?皇上又要征辽饷了,而且征收的数额跟以前居然持平。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啊?!唉,天不可怜见啊。”百姓哀呼。

“辽东战事未平,皇上这是急于想收复失地,我等百姓又要勒紧裤腰带过几年苦日子咯。”

“也不尽然,我好想听说朝廷有规定,只要是移民辽东或者移民台湾的人,不光全家可以免去辽饷,而且到当地之后的税赋十年内只需要交一半。这可是大好事。”

“辽东听说过,可是这台湾在哪?”

“台湾啊,听说好像是海外的一个大岛。上面有好多瘴气、野人,很苦的。”

“你的消息过时了,我听说台湾岛上面都是金子,随便一挖就能挖出来一块金疙瘩。我还听说哪儿的田特别能长庄稼,一家能分好几百亩上好的水田呢。”

“哪有那么好的地方,你吹牛吧。”

“吹不吹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路费官府出,吹牛还不用交税,多好。”

朱由检回南京后发现,移民了整整快两年的台湾,居然总移民人数才二十万不到。中原的百姓太安于现状了,很多人宁愿守在七山二水一分田的穷家,也不愿意想办法出去闯一闯。

要解决这个问题怎么办?只能政策调控。要迫使一个人离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在原来的地方活不下去,然后给他一种新的希望。辽饷逼迫着陕北的百姓活不下去,但是却没有给这些人一条新的活路,所以才造成了动乱。

假如大明从一开始想到的治理东北的办法是移民开发,那么还会出现北方的动荡吗?相反,大明初期的大槐树移民,实际上是一个很好的人口梳理政策,只是过于简单粗暴了些。

“尚书大人,这次移民,下官该怎么安排?”新单位移民局局长张煌言追着陈子龙问。

“长江以北的安排到辽东,长江以南的安排去台湾。”陈子龙忙的晕头转向,他这个大才子现在完全成了朝廷的机器人了,几乎是一天到晚吃不好睡不好。

李岩这个内阁首辅属于抓大放小,而陈子龙这个户部尚书因为职能部门太多,成了最忙的大忙人。张煌言、陈邦彦、宋应升等一批干吏全在他手下帮忙。整个大明的财政赋税、工农商业、交通航运几乎都握在这一个部门身上。换言之,在大明部门改革之前,这家伙几乎就是一个内阁总理。

而原本应该忙碌的朱由检,此刻却躲在后宫里优哉游哉地和李岩吃着涮锅。

“怎么样?这刷羊肉够不够味?”朱由检一只手夹了一大筷子薄薄的羊肉在锅里烫着,另一只手却不顾形象地和李岩碰杯。

李岩痛快地和皇帝走了一杯酒,然后问:“四川人移民到辽东,真的能适应吗?辽东的冬天可是很冷的。”

“没事。我有一个高招,保证能吸引他们过去。”朱由检说。

“皇上有什么高招?”李岩停下了筷子看着朱由检问。

“辣椒和白酒敞开了供应,到了冬天,就让这帮子人窝在家里吃锅子喝酒。喝醉了就搂着媳妇可劲地造人!”流氓皇帝朱由检一边说一边比划。

“哈哈哈”李岩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向海外移民要成为百姓寻找发财梦的一种习惯。如果现在就对百姓说去新大陆,肯定没几个人愿意去的。而且我们现在也不具备保证去新大陆移民的安全,所以先移民台湾和东北就当做是一场练兵。

等十年之后,不,不用十年。等五年之后,先期移民的人收获了财富之后,那些赖在家乡已经快要穷得过不下去的人,就会不管不顾地去寻找新的发财梦。到时候你别说是新大陆了,就是月亮他们也敢上去。”朱由检形容着他的新政策。

“皇上是要营造一种观念,人不光要吃饱,而且还要想到发财?”李岩思索着。

“对,没错。朕没有封赏勋贵土地,亦没有封王。我想很多将领心里肯定以为我是在等待京城的收复。多数人会认为京城收复之后朝廷就会封赏。可是朕不是这样想的,而多数百姓应该也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封赏下去,大明的多数百姓就失去了发财的机会,人民只能追求最低层次的温饱。我们必须要先营造另外一个可以发财的路子出来。试想一下,如果有一个新的更大更好的发财之地,将军们还会在乎国内的封赏吗?”

朱由检说的很轻声,这种话他也只敢跟李岩商量。有功封赏这种事,是每一个领导人必须考虑的问题。而朱由检除了赏赐了一些原有勋贵人家的股份之外,一直都没有封赏任何人,得不到利益谁会跟着你干?

难道朱由检会学祖宗,一刀子下去把有功之人全砍了?或者全关进牛棚里?

这不正常。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九十八章:下一盘好大的棋局

李岩一愣,这个话题他接不了,那是皇权核心,不是他这个做臣子的能碰触的。

“这是朝鲜国送来的国书,你看看。”朱由检递给李岩一个文件。

李岩匆匆浏览了一遍,朝鲜国是以汉语为官方文字的,所以国书就是用汉字写的。

“他们愿意提供军队帮我们收复辽东”李岩很意外,这算是他跟了朱由检之后看到的第一个外援。算是十分难得了。

“多尔衮死了,后金政权对朝鲜的压制就不存在了。这个时候如果朝鲜不向我们表一表忠心,恐怕说不过去。

朕的想法是不打算接受他们提供的陆军帮助,但是我需要他们的水师。”朱由检如是说。

“为什么朝廷现在的水师不算少了。”李岩现在特别不理解朱由检对水师的过分关注。可以说大明现在是卯足了劲在积攒水师力量,别人不知道,他作为内阁首辅是非常清楚的。

大明现在一直在实验各种类型的船只,而且整个沿海都在鼓励出海。如果不是工艺还不成熟,一旦动员起来,大明可以用两三年时间造出恐怖数量的舰队出来。

“开年之后辽东就要大移民了,朕还是觉得水师的力量不够,正好朝鲜水师可以帮忙。等辽东移民计划完成,东海水师又没事干了。

朕想让朝鲜去跟倭国干一场,报报以前的仇。可以把朝鲜水师要过来帮我们先打打零工,正好培训一下,到时候他们的水师强大了,那个朝鲜国主肯定不安分,他绝对会找个人练练。

这个人他敢找我吗?朕猜他没这个胆子,找倭国倒是最有可能。朝鲜打头阵,咱们在后面帮忙鼓鼓气,这事八成就促成了。

反正朝鲜国书上写了,只要我们管饭就行,他们又不要工资。”朱由检说得很轻松,就像这个事是两个人打架一样。

“皇上为什么要找倭国麻烦”李岩脑袋跟不上朱由检的节奏了,国内的北方还没平定,皇上的目光却盯向海外了。

“王承恩,把世界堪舆图挂起来。”朱由检朝外喊了一声,王承恩立刻带人走了进来。

王公公最近因为朱慈烺回南京的事,精神面貌都像换了一个人,红光满面的。

“东北再往东,这个地方有一个天然不冻港,叫海参崴。海参崴再向东北,有个大岛。”

“库页岛。”李岩脱口而出:“自唐一来,是属我汉人的地界。”

王承恩赞许地看着李岩,实际上这幅图他看了无数个昼夜,从这张地图上,这个老头感到世界之大。

“库页岛再向东,有一个圆形的像葡萄串一样的岛链,这上面有几个关键的岛可以当做良港。沿着这些岛,船队可以一直顺着海岸线到这里。据说这里有大金矿,还有一望无垠的土地。”朱由检说着说着就流起了哈喇子。

王承恩心里想笑,他当然晓得朱由检早就知道这些地方有什么的,要不要也不会有这张地图了。要不然王承恩也不会经常看这张地图,它的诱惑足够让老太监浮想联翩。

李岩是不知道的,他看得很认真,因为他在猜测皇帝的心思。

“这么大一块地方,为什么以前从没听说过”李岩觉得今天他孤陋寡闻了,以他博览群书的出身,居然是真的没有从书中听到过这么大一块地方。

“欧罗巴人把这叫新大陆,说是他们发现的。其实这地界也有人,跟西洋人长得不像,倒是像我们汉人。

不过那些人现在还不会冶炼铁器,还处于蛮荒时代。最近两百年才被欧罗巴人航海发现,现在西洋人正拼命地朝这块好地方派人抢占地盘在。”

“那咱们也赶紧派人去抢啊!”王承恩一激动,忘了祖训了,他就急着要抢地盘了。

“是啊!咱们也应该派人去抢地盘去,西洋人都已经去了两百年了,怕是都快被他们抢光了吧。”李岩压根没没觉得王承恩插的话不对,这是骨子里一个民族的好胜心作怪,不管是首辅还是太监,大家想的一样。

“地盘很大,欧罗巴人总共也只移民了几十万人,我们还有机会。这块大陆足足可以养活几万万人。”朱由检夸张地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框。

“哇!几万万人。”这一次,轮到王承恩流口水了。

“不过,如果我们不去抢,等到欧罗巴人生出几万万人出来,我炎黄子孙,恐怕就危险了。”朱由检故意叹息了一声。

“臣现在明白皇上为什么一定要吃下东北了,先把鞑子这个威胁消除了,然后从海参崴出海,去抢这个新大陆。”李岩说。

“也对,也不对。因为这大海之上现在的荷兰人是霸主,而且荷兰人已经在南洋钉了一些钉子,又和倭国交情匪浅。我大明但凡有什么举动,都难逃荷兰人的监视。”

朱由检的说法并不是无的放矢,大明如果想跟欧洲人抢美洲,最好的办法就是悄悄登陆西海岸,然后暗暗发展自己。这一招先要瞒过欧洲人才行。

“皇上是想和倭国挑起海战,把荷兰人拉进来,进而打败荷兰人控住住整个南洋”李岩思索了一会说。

“一语中的。”朱由检感到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大明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面上我们要在南洋闹腾,但是暗地里我们的主要精力要放在北方。这就需要朝鲜国的帮忙,顺便还要按住倭国,让其不能坏了我们的好事才行。”

“皇上的远见卓识臣永远追不上。”李岩说。

“你是想说我好高骛远吧?”朱由检调侃道:“京城都还没收复,朕就吹了这么大的牛,是有点好高骛远了。”

“臣不敢。”李岩拱手道歉。

“李定国来报:科尔沁撑不住了。第八军主力抵达了山海关,封锁了关内补给。洪承畴心太大,想让科尔沁来供给整个热河一带的所有物资。

科尔沁一个游牧部落根本就没有存粮,活脱脱要被我们拖垮了。据报,科尔沁骑兵现在连葫芦岛外围都不敢去。

自从降雪之后,他们的形迹完全暴露了,我军不管是装备还是后勤都远超他们,李定国下了死命令,一旦发现敌人,穷追不舍。”

“那辽东的百姓这个冬天怎么办?”李岩问。

“郝摇旗的兵都成了大厨,每天窝在营地里包饺子,听说大批辽东百姓正在营地外等着进去吃饺子呢。”朱由检说。

“恐怕第八军的饺子馅是下了蒙汗药的吧!”李岩补充说。

“哈哈哈……”王承恩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要丢了辽东,京城压根就不用守了,因为明军不是当年的后金,大明是可以南北夹击的。

李岩回家了,带着世界地图走的,因为他从今日起,要把战略眼光从国内转向东北亚和整个世界。

一盘好大的棋局。

王承恩撵着朱由检的屁股后面欲言又止,一副要问不敢问的猥琐样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好吗?我都被你烦死了。”朱由检在和王承恩差点没撞在一起之后终于发飙了。

“我就想问一下,后来那块新大陆上有没有我们汉人”王承恩满脸渴求地看着朱由检。如果朱由检说没有,恐怕王承恩会带着深深的遗憾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四百九十九章:李定国天才成长记

今年冬天的雪很大,沈阳城内流行起了好几种取暖的炉子,有大有全是用铁铸造的。

在官府各个衙门里使用的,叫锅炉给大多数汉人家庭里使用的叫暖炉子,可以烧柴或者煤球。当然,许多人家里都会砌炕。

原本沈阳的一些包衣们,在经过了两个月的忐忑不安之后确认女真人已经报打跑了,于是这些人一下子翻身了,他们当起了主子。

原先那些主子们,过得连奴才都不如。及时改姓的旗人,可以得到官府的保护,可是有一些人坚持不改姓改名的,实在是过得生不如死。

辽东一战,死了很多女真男子,另外还有很多男子被关押在了大凌河城,过不下去的旗人家的女眷纷纷成了以前她们家包衣的小老婆,每天受着那些又老又丑的大老婆的驱使和奴役。

世界就是这样,不要觉得你的出身比别人高贵,高贵的只有你自己的灵魂,跟出身没有一点关系。

李定国坐在椅子上翻着一本古籍,这是在关内都难以寻到的孤本,是属于皇台极的珍藏。皇台极这个人喜欢汉文化,藏书还是很多的。朱由检这个皇帝对这些没有兴趣,所以临走的时候倒是没有带走,成了李定国的战利品了。

不过李定国很懂得分寸,他只是借阅,不占有,就像他的住所一样,永远远离沈阳皇宫。

辽东这场仗实际上根本用不着李定国出手,大明现在能打这场仗的至少有四个人。李岩、党守素、曾英都可以,甚至李来亨都能顶上来。

但是朱由检就非要让李定国出手,换言之就是要让西军干一些事情。

驻守辽东湾的刘文秀部在改编成水师陆战军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烧掉了整个松辽平原上的粮食。这一季,不管是女真人还是汉人,除了几座大城周围之外,全部都颗粒无收。

这才是明军能在辽东逼迫科尔沁玩不下去的根本原因。这个事,李定国在朱由检走之后提过,皇帝什么也没说,完全当做没有听到过。皇帝离开辽东之后,刘文秀就带着部下带着猛油火出发了。

再之后,大凌河城周围出现了三个大监狱,所有女真男子投降后就被关押到了这里,而老弱妇孺就被送到了几个大的城镇里集中供给。

城里的这些包衣根本就不知道,等到开春他们将会和女真人一起被分流到东北的各个农场,而真正占据农场管理层和主要东北人口构成的将是南方的新移民。

李定国到了一杯酒,这是贵州的特产赖茅,是兵部专供高级将领的军供品。52度的赖茅口感绵软,不辣,李定国需要用这酒来心情。

在多尔衮最后死之前,朱由检曾当着多尔衮的面说过一句话,皇帝说多尔衮是被一个女人忽悠死的。李定国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但是他却知道一个道理:多尔衮其实是一个搞政治的,并不适合带兵。这是将军和对手过招之后就明白的道理,论指挥作战,多尔衮和李定国不是一个段位。

而后金现在真正带过兵,又会玩政治的洪承畴,用政治手段中带了一点军事,跟李定国过了一招。

李定国喝了一口,细细地想着这件事。他手拿书卷,思绪却完全在书本之外。

“如果,如果皇上没有设立大凌河监狱,估计整个辽东的汉旗会全部被明军收编。”李定国这样想着。

按照惯例,这些军队会被明军派去攻打山海关送死当炮灰吧?!

“不对。”李定国停住了准备送进口中的酒杯。

“这些人的主子在关内,派他们去攻山海关那会不会是洪承畴故意的”李定国可以做这样的假设,但是不能推论出具体的结果。

不管这些人会被谁用,事实上都被皇帝的一个大监狱给彻底圈起来了,他们完全成了无用的人了,既没有死,又起不了什么作用,倒是平白地成了上万个家庭的牵挂。这上万个家庭还有一半都在关内。

这一招政治手段,洪承畴输了。而老洪的军事手段,被刘文秀的大火烧没了。

“报告:长春最新战报。”

门外响起了警卫员的声音,这是惯例,每天都会送达。

“放下吧。”李定国随便说了一下,继续品他的酒。

李年对李定国很敬畏,逢事必报,这是李岩教的。其实李定国一次也没看过,他对不属于他具体管辖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

但是有一点李定国猜得出来,洪承畴一定以为东北能牵制住明军主力。而实际上,铁岭以东,明军只有一个十六军在冰天雪地里剿匪在。

李年在长春的指挥部里大发雷霆:“去告诉李山,要是再抓不到范文程,就别跟我要补给了。”

李山就是山娃子,现任十六军特种作战幺零幺师一个营长,这小子升官挺快,主要是军功捞得多。

十六军的作战区域就在朝鲜国边境一带,也就是通化周边,那是野猪皮起家的地方。

山娃子披着雪白的披风正趴在一堆雪地里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一处山洼,远处一块高地上有几个穿着毛皮的女真人拿着火铳背着硬弓正在放哨。

“营长,这一回错不了,肯定是多尔博那小子的藏身地。”山娃子的手下说着。

“用你小子多嘴,能在这深山老林里用火铳和硬弓的能是普通猎人”山娃子骂道。

“咱们的补给到了没有?”山娃子骂完人才想起自己肚子还饿着。

“刚到,团里的通信员带话:司令员说,要是营长您再抓不到范文程就别再厚着脸皮要补给了。”

“送过来了一些什么好东西”山娃子问。

“奶糖、肉松、火腿肠还有什么压缩饼干,全是最新的好东西。还是营长你脸大,别的小分队都是方便面,就咱们天天能吃到肉。”

“那不是脸大,是面子大。你小子没文化真可怕。”另一个士兵抢白。

山娃子的营是十六军里面装备最好的,完全跟朱由检的贴身卫队装备一个层次,用的都是妥妥的定装后发枪。

李年对山娃子的使用也很是例外,任务就是斩首行动。普通任务根本就不出他们。

这一次为了抓范文程,他们已经在山里转悠了半个月了,可谓异常艰辛。范文程这个老东西完全是狡兔三窟,居然能忽悠着多尔博带着他藏身在边境好几个月。

要不是最近朝鲜国那边出兵帮着明军清剿,加上他们不懂乡下的朝鲜话,估计他们还真能藏在朝鲜过一辈子。

“等天黑后把各小分队都收拢了,抓紧时间休整。今晚子时咱们出击,直接玩一个黑虎掏心。都记住了吗?”山娃子沉声命令到。

“是。”11

第五百章:山娃子野林抓汉奸

论玩心眼,一百个多尔博也玩不过一个范文程。

如今的多尔博,充其量不过是范文程的一个傀儡,而且还是俯首帖耳的那种。范文程说今日在哪过夜,多尔博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原因无他,在后金残部逃到赫图阿拉之后,多尔博居然傻乎乎的跟明军大干了一仗,结果把最后一点精锐葬送一个干净,连北逃的资本都没有了。

范文程曾经劝过多尔博,但是这小子不听,而且还以野猪皮附身自居。可惜他没有野猪皮的韧劲,也没有野猪皮甘当上门女婿的本事。

“范先生,咱们的粮食不够吃了,是不是拿金子去跟猎户买点粮食”多尔博可怜巴巴地看着范文程说。

“你们不就是猎户出身吗?还用得着去跟猎户买粮没有吃的了,自己去打啊。”范文程懒得理眼前这小子的。

反正这小子从沈阳带出来的金银已经被范文程忽悠到了自己手里,而且周围全是相信他范文程的人,他一点不害怕。

“……”多尔博心中很愤怒,他很想杀了眼前这个汉人,可是他不敢动。范文程的身边站在四个手持短火铳的年轻人,他们保护着他。

起初,金兵夺了一些明军的武器,可是女真人都嫌弃这些火器操作麻烦,不喜欢用,于是就丢给了汉人。然后等女真人的强悍战士消耗的差不多了,这些武器的优点一下子就暴露出来了,哪怕是再瘦弱的汉人,只需要扣动扳机轻轻松松就能干掉女真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火器都掌握在汉人的手中,范文程随即掌控了一切。

范文程看着多尔博离开,他心里在盘算着怎么甩掉这些女真累赘而脱身。范文程的目标是渡海去倭国,然后在那里渡过余生。

“只要熬过这个冬天,然后抵达东海岸,就是找一条小渔船就能到倭国去。”范文程安慰着自己。

大明是肯定没法待了,向北那是女真野人的地盘,朝鲜也不是一个好的藏身地,只能去倭国了。

女真人搭建在被风面的窝棚很隐秘也很暖和,窝棚里生了火塘居然不聚烟,一点也不呛人。范文程就躺在一张老虎皮上打着盹,时间对他来说是需要熬的。

天慢慢地黑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偶尔会有火塘里燃烧的树枝发出断裂的响声。外面也会时不时地传了一两声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除此之外,时间仿佛被凝固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范文程醒了过来感觉肚子有点饿。

“二顺子”范文程朝窝棚外喊了一声,但是外面没有回答。

“这小兔崽子,又睡着了?”范文程没想过别的可能,他只是一个秀才谋士,可没有老战士那种临战的警觉。

“狗蛋”范文程又喊了一声,外面还是没有回答。还没等他站起来走出窝棚,一个黑色的影子晃了一下,一把手铳就顶到了他的额头上。

“多尔博,你你要干什么”范文程瞧仔细了,进来的是多尔博,他并没慌张。

“干什么范先生,你说我要干什么,我的金子呢?”多尔博抖掉身上的雪碴子问。

“金子你可以拿去,但是杀了我你一样离不开辽东,离不开明军的追击。”范文程轻蔑地看着多尔博说。

这句话让多尔博顿了一下,触动了他的心底。只有范文程才有主意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这道理多尔博是知道的。多尔博找不出跟范文程谈判对等的筹码,双方一下子僵持住了。

就在窝棚外面大约一百五十米处,李山正趴在一颗老松树底下用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切。

“命令下去,各小分队,动手。”李山确定刚刚进那个窝棚的不是他的部下,而且双方还发生了内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特战队的攻击十分的迅速,钢制强弩射出的铁箭穿透空气是声音很小的。周围的明暗哨在第一波五分钟的打击中就被消灭了干净。

等到成群的白色影子扑向那些窝棚的时候,这块营地居然还没响起警报。

“多尔博,不如咱们谈个条件:我把你带出辽东,你我双方从此各走天涯,两不相欠,如何”范文程是听到外面有动静的,他以为是自己人和多尔博的人干起来了。

“那我的金子怎么分”多尔博也以为是他们这伙人自己在内斗。

“金子自然是……”范文程话还没说完,一个浑身是雪碴子的部下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不,不好了。明军打上来了。”

这一声警告喊出,范文程第一反应就是扑向他的床头。而多尔博盯得死死的,他一看范文程动了,立刻也跟着扑向范文程。这小老头肯定是要带金子跑的。

“你抓我干嘛?”范文程怒了,他的床头只是一把长剑而已。

“我要我的金子。”多尔博一脸憨相。

“你他娘地傻啊!那么多金子我能带身边吗?”范文程气坏了,眼前这小子真的是蠢得要命。

“还不快去杀敌人”范文程瞪了多尔博一眼。

“哦哦。”多尔博居然乖乖地就走出了窝棚。

外面的战斗已经白热化了,枪声和爆炸此起彼伏。尤其是爆炸,炸飞的冰渣子跟那子弹差不多,杀伤力惊人。在这样的战场上,有热武器优势的一方完全是在玩游戏一样。

如果是朱由检在这里,他一定会想到1940年的***,东北抗日联军也是在这一代坚持抗日的。

整个抗战中英雄无数,要论哪个省的军队最英勇,那得数川军。如果问谁最能代表中国的性格,***站起来估计别的人得坐下去一大片。

可是多尔博这群人可不是抗联,差老远了。何况东北的伪军够多,明军一通炮火,范文程的手下立刻怂包了,他们之前那点放火铳的本事根本上不了台面。

“营长,好多俘虏。”李山的通讯员报告说。

“俘虏,你带回去啊?”李山朝对方吼了一句,自顾自地冲了上去,打仗是他这个年龄最兴奋的事。刚刚他已经瞅准了,有个窝棚里明明有两个人,可是冲出来一个之后里面就似乎没动静了,他可不愿意错过抓人的好机会。

窝棚里,范文程正在收拾东西。他把多尔博忽悠出去之后,自己就带上了一个小匣子。这老家伙压根就没走正门,他从窝棚的边上挖开了一个洞,小心翼翼地钻了出去。

“呼”一个白影子一晃,又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顶到了范文程的脑门上。

范文程心里直骂娘,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被人用枪顶脑门上。

“军,军爷。有话好好说。”范文程看清楚了,这一次不是多尔博,是三个明军。打头的一看就是一个军官,但是很年轻,应该官不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零一章:陈近南智斗范文程

山娃子并不认识范文程,何况这会的范文程还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打杂的老仆人。

“你家主子呢?”山娃子想这有个老仆人,那肯定也应该有个大人物在吧。

“主子”范文程一愣,他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是认错人了,于是接话说:“主子刚刚出去了。”

山娃子把手铳收了起来插在腰间,他看了看这个窝棚里的东西还是很不错的,就打算坐下来审问一下面前的这个老头。

“好你个奴才,你把本贝子骗走了,你想一个人带着金子跑是不是。”多尔博带着怒气从外面冲进了窝棚。

一刹那,里面的明军就和多尔博动起了手。这多尔博也确实彪悍,居然硬生生地和两个明军战士打成平手。

山娃子是何等角色,且不说他这几年跟在李年身边学了一身本事,就是临战经验就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山娃子两脚踹在多尔博的胸口,活生生地踹得对方吐血,然后飞出了窝棚。

“给我绑了。”山娃子一声令下,身边的士兵立刻就扑了上去。三两下,多尔博就被困成了粽子,动弹不得。

范文程正想借机会溜,不料枪口又顶到了脑门上:“他是谁?”

“他,他就是我的主子多尔博。”范文程装着害怕,实际上眼珠子乱转。

“范文程你个狗奴才,你是怎么报答我阿玛的?”多尔博暴怒。

“啊呸!你阿玛是多铎,老子跟他有夺妻之恨。”范文程见自己暴露了,也索性不管不顾:“军爷,你把我放了,我把一匣子金子全给你。我们都是汉人啊,鞑子都是我们的仇人。”

“营长,这一网下去,全是大鱼啊!”山娃子身边的士兵惊掉了下巴,一个小小的窝棚里直接把东北最大的大鱼全抓了,估计营长要升团长了。

“跟这老小子动动刑,问问还有金银都藏哪儿了。”山娃子打开匣子,里面的金子并不多。按照李年的交代,之前盛京的金银全部都被带走了,当然不止这么一点。

这一仗打的很漂亮,不光铲除了后金的最后根基,也算是把大明的地盘扩大到了延边一带。过来延边,就是朱由检朝思暮想的出海口海参崴了。

但是山娃子没能审讯出范文程的金子,这老头明知自己死定了,就是不开口。

沈阳监牢。

沐天波和李定国都看过范文程了,对于这个后金国最重要的谋士,也是对大明边关破坏力最大的汉奸,自然不会以普通罪量刑的。

《江山风雨情》里面虚构的情节很多,比如说王承恩和范仁宽认识,这就有点扯了。除非王承恩是个大汉奸,他才会认识范文程。

这个监牢就是野猪皮营造的,也是曾经关押过洪承畴等人的地方,范文程相当熟悉。

阴暗的牢房里很冷,各种残忍的刑具琳琅满目,都是曾经被女真人用来对付汉人的。

一个瘦弱的书生缓缓的走进了关押范文程的牢房,书生显得谦卑而且弱不禁风。但是替书生带路的狱卒却对他毕恭毕敬。

范文程有些疑惑不解,这是什么人物按理说能见他的都不是一般人的,比如昨天那个云南沐天波,那是响当当的大明国公爷。

“你是谁?”范文程不客气地问。

“同行。咱俩应该算是同行。”书生语气很客气,但是词句却没有一丝敬意。

“我跟你算什么同行”范文程纳闷了,他是皇台极身边最重要的谋士,后金的大学士,这个年轻的书生算什么

“皇台极没死之前,你主要帮他打理八大晋商的事,对吧?”书生问。

“是又怎样?”范文程回忆起了他帮后金干过的事,最早就是帮皇台极积极获取关内的情报。

起初野猪皮的成功,是因为野猪皮被李成梁一手培养,对整个辽东军队内部了如指掌,或者说渗透得千疮百孔了。所以,野猪皮很快能打出一块地盘来。

可是后来后金为什么就难打进关了呢?说到底,关内不是后金熟悉的了,他们没渗透进来。但是,范文程给皇台极找到了新的向导“八大晋商”,皇台极也就能绕过山海关寇关了。

“这也就是说你一直帮皇台极收集关内的情报在。”书生还是那样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语气。

“你到底是谁,你想问什么?”范文程有些不高兴了,他开始轻松眼前这个书生了。

“别急嘛!咱们就聊一聊八大晋商吧。”书生居然很自然地搬一把凳子坐到了范文程的对面。几碟小菜一壶酒,狱卒摆好了酒菜,书生和范文程两个人就像是老朋友见面一样先对饮了一杯。

范文程以为眼前的这个年轻的书生是朱由检派过来劝降的,就像当年皇台极劝降洪承畴一样,他自认为自己是个人才,应该得到大明皇帝的赏识的。

既然是劝降,他范文程自然要摆点谱的。首先,架子要有;其次,再透露一点自己的本事。

“八大晋商啊……”范文程把自己当年如何引诱八大晋商大规模资敌,以及给皇台极通风报信的事全抖了出来。

“我说皇台极怎么那么厉害,没一次寇关都能掐准时机了。原来是关内有这么大一个情报网啊!”书生听完范文程的炫耀故事嘘唏不已。

“那都是老夫一手缔造的。老夫比京城里的厂卫还厉害。”范文程越吹越没谱。

“前辈的确厉害,让我们这些后辈望尘莫及了。佩服佩服!”书生拱拱手,算是对范文程的肯定。

“说了半天,你到底是谁?”范文程滋溜一下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问。

“好说。在下不才,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书生正了一下身子,高傲地站了起来。

噗通一下,范文程溜到了凳子下面,他像面条一样再也站不起来了。天地会的大名范文程岂能不知,别说后来的粘杆处了,就是之前方近南执掌天地会的时候,后金情报部门就和天地会打过交道,而且败多胜少。

如今审讯他范文程的是更有名气的陈近南,他居然还以为朱由检要招降他,活作白日梦了。

陈近南出马,范文程藏匿金银的十七处地点全部交代,还顺带着把整个八大晋商的主要手段和负责人抖落了一个干净。

这老小子藏金银有一手,他从沈阳逃亡开始,沿路都在藏东西,而且还藏得没有人知道。多尔博那个大傻蛋以为范文程一直把金银带在身边,其实那些箱子都是石头。

用范文程的话说,他是打算借助多尔博的力量逃到海边,然后把一箱箱石头拿出去交差的。等到他到了倭国,再派后人潜回来取这些东西。

这老东西都已经修炼成精了。

“国公爷、李总指挥,范文程就麻烦你们了。皇上让把他先关押在沈阳,下官有公务在身,只能先行告辞了。”陈近南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连嘴唇都冻得乌青。

可是他面前的两个大官,却没有一个敢轻视他的。术业有专攻,李定国这么骄傲的人,对陈近南毕恭毕敬的。这小子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危险的样子,却足够能让李定国感觉到总有一丝的寒冷,邪性的很。

陈近南走了,沐天波笑着问李定国:“这小子怎么样?”

李定国摇摇头说:“千军万马他打不过我,双方一百人对阵斗计谋,我俩加一块也斗不过他。”

“哈哈哈……”沐天波深以为然。

第五百零二章:使节团游历欧罗巴

到了欧洲黄宗羲才知道,原来欧洲人的几年已经到了1651年了。

这个时间概念比中原汉人要更实用,可以让每一个人都更加注重历史的概念。大明的百姓只知道当场天子的年号,但是多数人对于自己的历史是一无所知的,这不是没文化的原因,而是没有时间的概念。

“假如中原的纪元是从夏商周朝开始,那么我们的人民就会很自豪地知道我们的民族有几千年的传承了。”黄宗羲搂着方怡站在阿姆斯特丹的水坝广场上说。

圣诞节的夜格外热闹,荷兰人本身就是一个开放的民族,黄宗羲和方怡在这里接受到的思想冲击要远远大过大海的波涛。

一行年轻的东方面孔出现在十七世纪欧洲最繁华的商业城市中心广场,也足以引起轰动了。

作为准官方代表,黄宗羲一行绝对是神秘东方世界第一波抵达欧洲的代表团。这个时候荷兰的称呼还不叫荷兰,而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简称荷兰共和国,而且这个国家刚刚独立才三年。

“相公,你搂的太紧了,而且你好像有些紧张唉!”方怡对黄宗羲说。

“嘘,小声点,给我点面子好不好,这大庭广众之下我也是第一次搂你的腰。”黄宗羲的脸胀得通红,他从登陆葡萄牙开始,学了半年才放开胆子在这个圣诞夜搂住了媳妇的腰。

“怕什么,反正她们又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方怡朝后看了看,他俩的身后可是跟着八个法国的女仆和一个英国的管家。

这些人都是花大价钱雇佣的,为的就是能给大明撑面子。不过,这两个人目前的身价可不低,光是朱由检让他俩带带欧洲的货物就让他们有足够的资本跻身上流社会的。

尤其是那一船精品官窑的瓷器和贡品丝绸,完全就是天价。

要不是朱由检有先见之明,给足代表团的资金,这一趟他们恐怕要出丑的。谁能想到这欧罗巴人特别抠门,官方使节到了,居然还有使团自己掏腰包。这要是大明,完全是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完全免费。

黄宗羲一行最能引起荷兰人注意的还有他们的护卫,一行二十四个人,清一色的飞鱼服绣春刀,那衣服上的刺绣简直能亮瞎欧洲人的眼睛,比所谓的蕾丝边的欧洲贵族服饰不知好看多少倍。

一路行来,飞鱼服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在忽明忽暗的的灯光衬托下,居然显现着不同层次的立体感。

“哦!上帝啊,他们就是东方人吗?”无数个贵妇惊掉了下巴。

锦衣卫的外围,是一群荷兰火枪手,这是荷兰议会派过来“保护”黄宗羲等人的。说到底,大明前不久还和荷兰人干了一仗的,虽然随着官方的使节到来,荷兰议会不予承认,说是那是东印度公司的商业行为,但是敌对情绪还是有的。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黄宗羲借助着这个节日不放过任何一个了解欧罗巴的机会。平常日子他们都被禁止在阿姆斯特丹到处行走的。

“这个国家居然没有国王,甚是奇怪。”黄宗羲说。十七世纪的荷兰是纯议会制,还不是君主立宪。

“皇上特意交代过,要我们参透荷兰人的议会制度,法律和股份公司制度。还有荷兰人的造船和商业契约,说这些东西是世界上最先进的事务。可是我到现在都没有接触到这些内容,这可如何是好”黄宗羲有些沮丧。

欧罗巴之行,有好有坏。比如在葡萄牙和英国,就非常顺利。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使团都受到热烈的欢迎。

葡萄牙人自不必说,他们和大明的关系本来就好,何况还是第一次正式的官方往来。英国人对大明的兴趣没那么大,但是明面上还是保持着友好的。

西班牙和荷兰,就属于明显的闹情绪了,因为双方有过摩擦。

法兰西和瑞典,黄宗羲只是匆匆意思了一下,购买了一些书籍文献。巴黎臭烘烘的街道让他们终身难忘。德意志根本就不存在,普鲁士还没建立,朱由检也没建议黄宗羲去。

方怡调皮地穿着欧罗巴贵妇的裙子踩着巨高的高跟鞋在黄宗羲的面前优雅地转着圈。她本身就是习武的,平衡力不错,加上特意拉长的身高,和东方女性特有的优雅,让整个广场的男性侧目。

一些底层的粗鲁海员看到方怡的样子甚至呆若木鸡,这可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神了。

“相公,这个事情其实最好办的。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方怡轻轻一笑说。

“我还真是忘了,娘子之前可是天地会总舵主。”黄宗羲一想,论收集情报搞间谍,方怡才是行家里手。

“走之前皇上就吩咐过了,咱们要在欧罗巴把钱全部花光。不能带任何物品回去,只能带匠人,五经博士和书籍。

我早就想好了,人是不需要花一分钱的。所以,我们只需要花钱请人帮忙购买欧罗巴所有的书籍,再募上每种语言的通译,什么样的情报都会收入囊中。”方怡比黄宗羲的胆子大多了,她的手段完全不拘一格。

“还是我的娘子冰雪聪明。”黄宗羲可劲地夸方怡。

“你以为皇上为什么派我们俩来欧罗巴啊?皇上早就把事情都想前面去了。你是皇上的贴身秘书,又是最能接受新鲜事物的人。而我,就是专程来刺探情报的。

可笑这荷兰人以为限制了我们俩的行踪就以为我不能施展了。殊不知在这欧罗巴,更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里的小国众多,随便花钱就能招募一群愿意替我们办事的人。

咱们回国以后可得给朝廷提个醒,以后千万要防着点西洋人,千万不能把咱们的好东西让他们学去了。”方怡以自己的专业素养有感而发。

“完全赞同娘子的意见,咱们连一颗蚕子都不能让人带出海。”黄宗羲也深以为然。

“来欧罗巴已经很久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方怡问。

“皇上派的任务还没完成,我们还需要再去英国,跟他们商量一下造船工匠的事。实在不行,就算是卖,咱们也要买一批回去。”黄宗羲到了荷兰才终于体会到为什么朱由检会那么在意造船了。

光是阿姆斯特丹的海湾内停的大海船,就足够让黄宗羲震惊的,还有那几乎铺满了港口外海的船只,大明跟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还没学会走路的孩子。

“落后,严重的落后。”这是黄宗羲对这件事的中肯评价。

“我们一定要把欧罗巴最好的造船匠人弄回大明。”黄宗羲的好胜心骤起。

但是这个事不好办,欧洲人又不是傻子,他们怎么可能会容许大批造船工匠被大明使节带走呢?尤其是荷兰人,更是会百般阻挠的。黄宗羲眼红荷兰人的造船技艺,他是想从荷兰弄人。

“皇上好像说过,英格兰人的造船技艺不比荷兰人差。”方怡提醒到。

“到底怎么样让英格兰人愿意结交大明呢?”黄宗羲感到头疼,这是一个几乎难以完成的任务。

“尊敬的大使先生,有一封来着伦敦的信件是专程给您的。”黄宗羲还没想好如何解决问题的办法,一个荷兰仆人就匆匆走到英国管家的跟前嘀咕了一下。

管家用标准的伦敦腔告诉了黄宗羲,而学霸黄宗羲居然能听懂英国管家的话。

“约翰·尼德普先生的信”黄宗羲用英语问道。

“我想是的,先生。”管家很绅士地点头弯腰。

“娘子,我想我们得回英国了。”黄宗羲预感到了有事发生,这是他和约翰尼德普的约定。那个小使节如今非常在意黄宗義一行,可以说正是大明使团把他送入了上流社会的。

第五百零三章:黄宗羲外交英格兰

就在圣诞节前,1651年十月,英格兰颁布了《航海条例》。

这个条例是英国议会通过了第一个保护英国本土航海贸易垄断的法案,该法案为此引发了与海上强国荷兰的战争,史称“英荷战争”。

这是一部赤xx的贸易保护主义法案,或者说是一本霸王条款。

西历1652年二月初,伦敦。

约翰·尼德普焦急地等待在泰晤士河边已经好几天了,他期盼中的悬挂大明旗帜的船只还没有出现。

英格兰的护国公克伦威尔已经召见过他两次了,每一次都是询问大明的一些情况,比如海军战力等等。约翰·尼德普都是对大明海军规模夸大其词,同时又对其技术水平拼命贬低。

最近一次,克伦威尔甚至直接问道英格兰和大明结交联盟的可能性,把约翰·尼德普吓了一跳。这种事他可不敢回答,要知道他其实对大明是一知半解的。

“不久前,明国人刚刚打败过荷兰人的舰队,虽然只有区区十艘战舰。”约翰·尼德普如是说。

“我需要亲自召见一下明国大使,希望他还没有回到美丽的东方。”克伦威尔几乎是在给约翰·尼德普下命令。

“当然,大使先生一定还没有回国的,我能肯定。”约翰·尼德普额头冒汗了,他能肯定的是如果他找不到黄宗羲,那他的政治生涯就此完蛋。

为什么黄宗羲夫妇要耽误了这么久呢?主要还是因为他们需要办的事太多了,光是搜集书籍政令等物就花了许多时间。

好在荷兰真的是一个商业社会,只要有足够的钱,商人可以连自己的灵魂都出卖掉,何况是一些区区的擦屁股纸而已。

聪明的方怡以采购圣经的名头把所有收集到的纸制品全部装订成了圣经的外包装,顺利地通过了阿姆斯特丹的海关。

“哦,上帝啊。那些明人终于来了。”当约翰·尼德普看到黄宗羲那艘船的旗帜之后,激动的热泪盈眶,他感觉自己很快就要有资格参选议员了所以才激动的。

黄宗羲刚刚下船,尼德普就给他来了一个拥抱,还恨不得上去亲黄宗羲一口。倒是面对方怡的时候,他正准备亲吻方怡的手背,被黄宗羲一把推到一边。尼德普尴尬地笑笑,他也知道明人对老婆的看护如同看守贵重的钻石,瞅一眼都是要收钱的。

“约翰,我的那些部下呢?”黄宗羲走的时候可是带了一千人出来的,这些人名义上是大明的船员,实际上全是各个学院的年轻苗子。

这些人从葡萄牙开始,一路都分配了买卖采购任务,同时也是一次大规模的东西方商品交流的机会。当然主要还是把大明最新的一些商品展示给欧罗巴人看。

黄宗羲去荷兰之前留在伦敦商务会馆内的,就有两百多人。

“亲爱的黄,我以为家族的荣誉向您保证,他们全都很健康。”尼德普的汉语很蹩脚,但是他也很努力地在学习进步中。

“这么着急让我来伦敦,到底是为了什么事?”黄宗羲问。

“哦,这个事情是这样的,您和您美丽的夫人休息一下之后我带您去一个地方,会有一位大人物想要见您。”尼德普磕磕绊绊地说着。

“大人物,多大?”黄宗羲疑惑不解,他之前来伦敦的时候接待他的只是一个外交官,英国人很明显地表示对大明的轻视的。

“这么大。”尼德普先用手比划了一下又觉得不妥,然后用手指指了指头顶。

黄宗羲一下子就明白了。说到底还是大明人的语意最能表达行为意识。

克伦威尔的招待晚宴很丰盛,但是对于黄宗羲夫妇来说觉得很一般,倒是满桌子的金银器皿有些晃眼睛。黄宗羲觉得还是法国的晚宴更讲究,更有派头。

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下谈论了一个时辰的天气和大海,一直都在不停地扯淡。

当黄宗羲终于意识到这位英国的护国公,实际上的国家掌权者在有意试探大明对大海的熟知程度的时候,晚餐已经快结束了。

黄宗羲惊了一头冷汗,谁说英国人不懂拐弯的?随便一个知名的政治人物都不是饭桶,相反他们都是谈判高手,所有谈判技巧他们都懂。

“吾皇曾经说过,巴达维亚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他很想去那里的海滩上游游泳、晒晒太阳。”黄宗羲赶紧表示了一句,再不说估计就没机会了。

克伦威尔终于满意地点点头,黄宗羲估计这老狐狸心里在想:小伙子终于上道了。

“年轻人,你们想要得到什么”克伦威尔不再客气了。既然对手上了道,那就摊开了谈呗。

西方人谈判会先问你想要什么,而中国人一般喜欢吹嘘自己有什么。这一点中国人应该向西方人学习,要懂得谦虚,别急着暴露自己的底牌。

“我们需要在伦敦自由招募一些工匠,特别是造船工匠。”黄宗羲也不客气,直接开口。

“ok,那就以五日为限如何?”克伦威尔说。

五天那能干什么,估计能找一些失业的没人要的学徒工而已。黄宗羲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同意。

“二十日。我们是外来客人,语言都成问题。”黄宗羲说。

“十日。”

“十五日。”

最终双方把这个时限定到两个礼拜,在这十四天时间里,伦敦不会阻拦大明人的行动,但是大明人需要靠自己的本事让伦敦的造船工匠自愿跟着去遥远的东方。

“那么我们现在来谈论下一项,你们能为我们做什么”克伦威尔的獠牙已经露出来了,既然英国人已经有了给予黄宗羲的本钱,那么黄宗羲就必须要拿出能打动他们的东西来交换才可以。

英格兰跟荷兰不一样,航海条例的出台本身就是为了争取英国以及英国殖民地内的商品利润最大化,是为了积压荷兰人的贸易而制定的。

荷兰人到处寻找商品,寻找贸易的机会,但是英格兰人不需要。

此时,大明能给予英格兰人的不是商品的进口或出口,英格兰人也不太在意这些。荷兰人才在乎。

所以,英国人才在开始轻视大明。

只有到了十九世纪初,英国人为了获得贸易平衡,才逼迫清政府开放市场。

这些东西黄宗羲不懂,但是朱由检知道啊。

“倭国曾经是我大明的属国,大明可以断掉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方一半的贸易收入。还可以给予英格兰船只在东方的航行提供保护。”黄宗羲说出了朱由检教他的话。

克伦威尔一愣,东印度公司有多赚钱,恐怕整个欧洲都知道。十七世纪中叶,荷兰东印度公司总共有一万五千个分支机构,或者是是有这么多的贸易网点,赚取了整个荷兰航海贸易的三分之一的利润。

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第一大收益站点就是倭国,第二大收益站点就是台湾。台湾已经被大明拿下了,而且现在大明说可以拿下倭国,甚至还能影响巴达维亚。

三个月后,英国和荷兰就开战了,此时的克伦威尔也需要找一个朋友来壮胆,而大明是一个大国,至少体量够大。哪怕所谓的航行保护是空头支票,也足够提振引克伦威尔的信心了。

“ok,祝我们合作愉快!”

不需要签订什么协议,也不需要通过议会,这种交易只是一种默契,英国只是付出了一点点人工而已,还谈不上是什么条约,克伦威尔还作得了这个主。

第五百零四章:方姑娘胆震泰晤士

黄宗羲喝醉了,是因为苏格兰威士忌也能醉人,还因为他办成了皇帝交代给他的大事。

当他醒来之后,阳光早已经洒进了满屋,只有窗外嘈杂的吵闹声此起彼伏。那是泰晤士河边那些肮脏和粗鲁的水手们的叫骂声,以及一些扭着水桶腰和露着巨大胸脯的女人们和这些水手的笑骂。

方怡早就不见了,屋子里只有黄宗羲一个人,管家听到屋里有动静赶紧把女仆派了进来伺候黄宗羲起床。

早餐还是很丰富的,黄油面包加奶酪,还有一些香肠,当然还有中国的茶。实际上,十七世纪的伦敦,早餐是富人的专利,一直到完全工业化,英国人才把早餐当成必要。

“夫人去哪儿了?”黄宗羲一边吃一边问管家。

“尊敬的先生,夫人说她去了萨福克的伊普斯维奇。”管家回答。

直到这个时候黄宗羲才想起来昨晚的事。十七世纪的英国,造船工业最发达的就是伊普斯维奇,哪儿的工匠最廉价,其次是泰晤士河沿岸。这种事,方怡早就打听清楚了。

“快去备马车,我要求拜会约翰尼德普先生。”黄宗羲哪里还顾得上吃饭,总共只有两个星期时间,他和所有人必须争分夺秒。

指望大明人自己在伦敦设摊招人,英国工匠不把他们当骗子才怪了,就算全部人员出动,两个星期恐怕也招不到几个人。

黄宗羲想到了方怡说过的话,皇上就是要让他们把带过来的钱财全部花完,不花完难道再带回去不成他们这趟远渡重洋,又不是来赚钱的。

再说了,要赚钱最好是做贸易啊!买几船货回去不比带银子回去更值钱君不见后世那些跑国际航线的空姐空少们,一下飞机每人至少是两个超大行李箱,那里面绝对不是装了两箱子换洗n。

马车很快停在了约翰尼德普家的门口,这是伦敦郊外的一个小庄园。尼德普这小子现在是真发达了。

“哦!我亲爱的黄,您怎么来了”约翰嘴上说着意外,其实眼神一点没感到意外,他料定这个中国人会找他的。

“说吧,你想要价多少?”黄宗羲完全不跟这小子客气,他完全弄懂了欧罗巴人的思维方式。要知道他是黄宗羲,不是一般人。

如果随便换一个别的不出名的大明人来,可行性必须大打折扣。

“我要这个。”尼德普用手比划了一下一个大花**的样子。

黄宗羲扭头就走到马车旁边,然后搬出来了两个大景泰蓝花**。

“!”尼德普完全惊呆了。

黄宗羲心想:幸好不是要的宋瓷,否则还真没有。这景泰蓝对大明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物件,皇上家里还多的是呢。

“跟我来!”尼德普说,他这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既然到了英国,有些事就不能照大明的手段办。贿赂官员这种事在英国行不通,还不如贿赂商人,起码商人消息灵通。

按照尼德普的说法,英国现在正在全力打造战舰,大造船厂的高级技师根本不会跟明人走。而小造船厂的工匠水平有限,也不是黄宗羲需要的人。

“那怎么办?”黄宗羲问。

尼德普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黄宗羲气坏了,他真想抽这小子几巴掌,两个大花**就换来一句话,价格忒贵了。

就这样,两天过去了,黄宗羲依然想不出一点好办法,整个大明使团所有人,就招了几个手艺不咋样还好吃懒做的酒鬼。

晚上,黄宗羲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餐桌前,独自在异国他乡吃饭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蜡烛的光芒都显得昏暗摇曳。如果就这样回国,黄宗羲觉得自己跟自己都交代不了,这欧罗巴的造船技术是真好,看着眼馋。

“咣当”一声,大门被推开了,方怡拎着剑走了进来。

“快,给我热水。”方怡急吼吼的。

英国人是不喝热水的,只有中国人或者说只有中国男人才会劝女人喝热水,古时候就这样。所以方怡喝的是黄宗羲泡茶的水。管家和女仆都很诧异地看着女主人的怪异行为。

“你一个人去那么陌生的地方,多不安全啊!”黄宗羲有些心疼自己的媳妇。

“敢打姑奶奶主意的小蟊贼还没生出来呢。”方怡霸气侧漏。开什么玩笑,这位姑奶奶可是大明天地会前任总舵主方近南,而且是带艺入组织的那种。

“有什么收获”黄宗羲问。

“先说说你这边的情况吧”方怡回问。

黄宗羲硬着头皮把情况说了一遍,然后继续沮丧。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方怡说。

“什么办法”黄宗羲问。

“忽悠,使劲忽悠。先把约翰尼德普给忽悠住了,再借助他去忽悠别人。”方怡侃侃而谈。

这一夜,两口子躺在床上根本就没说,灯亮了一夜,蜡烛都换了好几次。每一次女仆都看到男女主人双双坐在床头,而且还精神亢奋。

女仆特别想看看那个明国男人为什么那么厉害,是不是中了女巫的咒语,听说神秘的东方有神秘的巫术可以让男人更阳刚。

尼德普正在家里用放大镜欣赏着景泰蓝花**,忽闻门外有客求见,而且还是那个有花**的明人,他立刻来了精神。难道又是来送好东西的

“啊!我亲爱的黄夫人,几日不见您更加有魅力了。”尼德普自从发了财,这撩妹的本事也见长。果然,钱财才是男人的底气,有钱人泡妞的水平比没钱人要高不少段位。

“尼德普,想不想发大财”这一次轮到方怡先开口了。尼德普看了一眼旁边的黄宗羲,他弄不到今天是个什么情况,明人不是一般不让女人占主导地位的吗?

黄宗羲显得很坦然,一副很淡然的表情。

“当然想咯!只是请问黄夫人,要发多大的財呢?”尼德普问。

“很大,足够让你有钱买下伦敦塔。”

“噗嗤”方怡说完,尼德普直接被大明的好茶给烫伤了嘴,或者他是被吓的。伦敦塔,十七世纪那等同于大明的皇宫。

“黄夫人,您太会开玩笑了。”尼德普觉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请问约翰尼德普先生,我们刚刚和贵国的护国公谈成了把荷兰东印度公司排挤出倭国的计划,请问东印度公司和倭国的贸易会被谁接手呢?”黄宗羲不咸不淡地说。

“反正不会是我。”尼德普无所谓地摊开手。

“不,它可以有你来参与。我们可以组建一个新的东印度公司,抢荷兰人的生意。”黄宗羲说。

“你们疯了吗?”尼德普跳了起来说:“荷兰人在那里有一千五百艘货船,还有好几十艘巨大的战舰,我们过去就是送死,送死你们懂吗?!”尼德普咆哮着。

“看,我就说他胆子很小吧!他注定成不了一个贵族。”方怡鄙夷地看了一眼尼德普。

英国人骨子里有一种冒险精神,所以他们是海盗,是殖民地开拓者。东方的贸易利润有多大,在东方待过的尼德普再清楚不过了。

“你们是一对疯狂的夫妻,你们全是疯子。你们想要我干什么?”东印度公司这个名字的力实在是太大了,而且黄宗羲夫妇背后站着的是一个大帝国。

这个计划太有说服力了,尼德普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了。

“用你所有的财产做担保,组建属于我们的东印度公司。只要从这里带造船工匠过去,就可以运回来满满一船队的瓷器、丝绸、茶叶、蔗糖”方怡说。

“,够了,够了!我投降,这真是太疯狂了。”11

</br>

</br>

第五百零五章:散千金换得半卷书

第五天,整个伦敦和伦敦周边地区都传遍了,那个在东方发了财的尼德普居然要组建另一个东印度公司,而且还要和荷兰人一较高下。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至少克伦威尔和整个英国议会乐见其成。英国人弄航海条例本身就是对荷兰人在宣战。现在有一个人冒出来充当斗士,那是英雄啊!英国需要这样的英雄。

无数的英国人跑过来打听入伙的资格,或者说尼德普要不要也发行股票。

尼德普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造富传说,而资产阶级最追逐的就是造富梦,人们趋之若鹜。

可是尼德普已经把风声放了出去,只接受造船厂参股,不接受普通贸易公司和个人参股。这一下,让许多野心商人非常失落。但是却给许多中小造船厂开了一道曙光。

这一时期的欧洲,最具有发财传说的就是那些冒险家,而最循规蹈矩的就是这些苦哈哈的工人。像英国这样的国家,四面临海,造船根本就不是一个发财的行当,因为干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到了第十天,尼德普已经收到了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造船厂的意向参股了。应该说,这个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不对。”方怡看着这些船厂的列表说。

“什么不对”黄宗羲还沉浸在兴奋之中。

“事情太顺了,这上面居然还有两家给英国造军舰的大型船厂。难道他们的官员是瞎子吗?”

方怡一提醒,黄宗羲立刻惊出一身冷汗。他可是朱由检身边的秘书,站在国家层面思考,谁会把自家的好东西这么容易就送人了?而且一送就送得是最高品质的?

除非是刘禅那种傻子。克伦威尔是傻子吗?黄宗羲回忆起克伦威尔的笑脸,不,对方是个比猴儿还精的老狐狸。

“相公,你赶紧去求见他们的护国公,就说我们只会带走五家小型造船厂,绝不会多要。否则我们一个人也带不走。”方怡在这种事情是比黄宗羲更懂行,她的话黄宗羲也愿意听。

“那我们想要的大匠怎么办?”黄宗羲问。

跑这么远又折腾这么久,总不能就这样带回去一些普通货色吧?唐僧取经也要取的是真经才是。

“只能从这些中小造船厂里面挑人了。我去过伊普斯维奇,很多中小船厂的掌柜的本身就是经验丰富的大工匠,否则他们也没本事单干。”

方怡的话一下子说到点子上了。就像后世中国,许多小公司的老板本身就是技术骨干,没有过硬的技术傍身,谁敢单干

“那就辛苦娘子了。”只有四天时间了,黄宗羲能想得带这个工作量有多大,最关键是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

“没事,大不了就用钱开路。把所有银子砸在伦敦,老娘就不信砸不出一个响来。”方怡倔脾气又上来了,就像当年她挤兑朱由检一样。

克伦威尔以为那个明人会选择一家大造船厂带走的,其实他倒不是会阻拦,而是在走的人当中掺沙子。以次充好的事以为欧洲人就不会干那是欧洲牌新闻联播看多了。

当他听到黄宗羲说只会带走五个小造船厂走的时候,克伦威尔很赞赏地看了黄宗羲一眼。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很有眼光,不容易骗。

既然只是一些中小造船厂,而且数量只有区区五个,那就伤不了英格兰什么,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

方怡都快累瘫了,她把所有的部下全都派了出去,重点寻找有过造军舰经历的中小造船厂的厂主。还要最好是中青年

按照年龄来看,年龄太大的肯定不合适,长途跋涉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些欧罗巴老头很容易挂掉去见上帝。

说是五家造船厂,但是到底找了多少家,只有方怡知道。反正是拿钱开路,连带着忽悠去东方发财,还承诺每个人送个超大号瓷器啥的,最后成功地忽悠到了五百人。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方怡决定日期一到就立刻离开伦敦。这样,时间就非常紧张,甚至连补给的时间都不够。

“娘子,咱们已经彻底变成穷光蛋了。”黄宗羲打开空空如也的箱子说。

“不用担心,去找葡萄牙人贷款去。”方怡还是那样胆大包天。

二月二十号,泰晤士河畔,三艘二百五十吨的海船装载着满满的人正扬帆起航。

因为时间仓促的关系,岸上送行的人并不多,其中最扎眼的就是黄氏夫妇雇佣的那一群仆役。他们正热泪盈眶,每个人都手捧这一个精致的东方礼盒,礼盒的盒盖已经打开,里面装着一套精美的仿青花。

“这群英国人真客气,你看她们都流热泪了。”黄宗羲也被这群异国人感动了。

“嘁!那是因为你给的礼物够值钱,我敢打赌,等会我们一走她们肯定会抱着盒子去拍卖行。”方怡的视线压根就没关注过岸边,她在欣赏远处的伦敦塔。

“你个乌鸦嘴,这么快就被你应验了。”当最后一根绳索解开,船缓缓离开岸边,黄宗羲看到一群商人正涌向那几个女仆,就像是饿狼扑向绵羊。

今天天气好极了,方怡穿回了她的大红色袍子,画着细致的妆容,美丽的如同仙女一样把背影留给了伦敦。

“尼德普呢?怎么不见他出来跟家人到别”黄宗羲顾不得看他漂亮老婆,而是到处在找人。

终于,在船舱黑暗的一个小角落,尼德普披着一件宽大的灰色麻布袍子,像一个修士一样窝在地板上。

“你怎么了?”黄宗羲问。

“黄,我现在又身无分文了。”尼德普蠕动着嘴带着哭腔回答。

“哈哈哈。亲爱的,请相信我,你一定会发财的,财富就在远方。”黄宗羲搂着尼德普的脖子安慰道。

“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要带很多很多的银子回来。”尼德普一把鼻涕一把泪。

“嘁!你要是把这东西带得再多点,我们的皇帝陛下一定会把赏你的银子都换成金子的。”方怡一边说一边翻看着一卷卷图纸。

“这些是什么”黄宗羲好奇地问。

“这是我们用金子换得的战舰图纸复制品,全部都是英格兰在造的全新船型。工匠挖不到,但是总会有一些人会想办法找到做生意的门道。老娘花了比人还贵三倍的价格才买到的。”方怡一脸骄傲。

“啊!”黄宗羲惊讶地看着媳妇。

在黄金面前,好人都能变成魔鬼,何况海盗们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啊!

“怎么了相公,是不是我买的太贵了?”方怡捧着黄宗羲的脸庞问。

“不是,是太便宜了。哈哈哈”黄宗羲现在恨不得调转船头回去再买一堆回来。这样的东西大明永远不会嫌多,眼前几箱图纸顶多只能算是半卷书而已。

“黄,老娘是谁?是个老太婆吗?”尼德普不合时宜地用汉语问到。

船队出了泰晤士河口,天空中飞舞着成群结队的海鸟,远处的海岸就是法国,那里还有一艘船在等待着他们。

这一次船队的水手全都是大明的年轻人,按照规定,所有人都有机会轮流着当一天船长。然后船队就在磕磕绊绊中走向成熟。11

第五百零六章:才华横溢的洪疯子

洪承畴这个新年过得有些窝火,可以让他折腾的地盘越来越他喜欢的女人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怪我咯!”洪承畴心里肯定特别想说这样一句话。

辽东这一仗是真的不能怪他,要怪只能后金家的嫂子和小叔子两个人没有一起使劲。一个喜欢前面,另一个喜欢后面,这样的事会整得大家谁都不痛快的。

按照多尔衮的想法,所有女真裹挟着所以汉旗搬空整个华北一起退守辽东去,朱由检基本上只能干看,至少五年内一点办法没有。

可惜,人家大玉儿住惯了大房子,过惯了好日子,怎么可能再搬回那个小房子里去呢?

这一切或许都是房子惹的祸。想想大玉儿这个人,就连梳头都需要一个专门的绝顶高手伺候,而这个梳头的最后当了江宁织造大人的阔太太。

这样的一个女人,她心里会愿意重回辽东扯淡呢。几部戏就把“我孝庄”给神话了而已。

雪花一片一片又一片,洒落在紫禁城的大地上,风很大,卷着不轻易融化的雪片扫着脚下。洪承畴再也没有试图去抓住一片飞舞雪花的心境,他只能挪着沉重的脚步让自己离开。

身后的那个女人话里话外都在责怪他是一个窝囊废,没有能给她和她儿子一个安宁的家。如果用后世的话来讲,就是她觉得他洪承畴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男人。

尤其是洪承畴制定的计划中把大玉儿的娘家也搭进来了,这让大玉儿很没面子。一个出嫁的女人,没有能在娘家显摆一下不说,还把娘家的家底嚯嚯了,这个脸丢大发了,这是女人绝不能容忍的。

几乎是一瞬间,洪承畴自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我是一个无能的男人吧!

洪承畴走的时候对大玉儿说:“臣定当重振旗鼓亲自去督战山海关,保住京城安危。”

这意思就是说:我一定证明给你看,我是个男人。

而大玉儿皱了一下眉头,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她的心里其实在想:老娘要的是安全感,安全感跟你是不是男人有毛的关系啊?

要不是为了她母子的绝对安全,她会去和小叔子联手会天天陪小叔子滚床单

只能说洪承畴这个老腊肉白活几十年,一点也不懂女人心思。

洪承畴走后大玉儿一把鼻涕一抹泪地看着福临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没一个靠得住。”

“皇额娘,我不是猪蹄子。”福临辩解道。

“你早晚也是一只红烧猪蹄子。”大玉儿破涕为笑。

“皇额娘,谁不是猪蹄子呢?”福临问。

“或许当今世上只有他不是吧!”大玉儿想着之前那些从南京送过来的密报,微微有些脸红。那个人跟她接触过的男人都不一样,他浪漫,不强求,会来事。

千言万语无尽处,情到深处自然浓!

据说他强悍的时候强一晚,离开的时候见不到面。能让人神魂颠倒,又能让人日夜思念。

这是一个不会缠女人,不惹女人烦的男人。他只会让女人围着他转,不会围着女人转,这是王者。

对,她只喜欢王者,的荣耀。

洪承畴想不想证明自己呢?肯定是想的。

当初也是在金銮殿上,洪承畴第一次发现原来天子并不聪明,甚至远不如他。于是乎,骄傲就在洪承畴的心里扎下来根。

在陕西,洪承畴第一次证明了自己,他一改三边总督杨鹤的剿抚政策,他不光不抚而且杀降。洪疯子抓谁杀谁,砍得陕地人头滚滚。一时间,所谓的“三十六家”被他撵得是魂飞魄散,抱头鼠窜。

可惜啊!那个愚蠢的又没有本事的崇祯皇帝遇事只会到处求救,一场后金小小的寇关就吓破了胆。崇祯守着几百万人的京城居然是束手无策,还得从千里外喊人帮忙。

无能。洪承畴从心里深深地看不起他的领袖。

洪承畴接任三边总督,把一个太平的关中还给了大明朝,可是潼关外面又被皇帝玩成了遍地狼烟。

临危授命,他洪疯子就是能挡得流贼不能进关中一步,而且绕着关中连干了好几仗,打的n流贼都投降。逼得李自成带着十个人当了叫花子。

废物。废物点心崇祯居然又搞不定了,这一次是皇帝把辽东玩坏了。他洪承畴就是一个替崇祯补袜子的主。

到了松锦战场洪承畴才发现,合着整个大明朝只有他和皇帝两个人是劳模,其他人都在混日子。

关键是皇帝这个劳模没卵用,天天起得比鸡早,吃的比猪差,干得比牛多。可就是没一件事干到点子上了。

老板不行,干到死公司也起不来。于是乎骄傲的洪承畴决定换一个公司再证明自己,反正他只是一个打工的,给谁干不是干。

新公司一片高歌猛进,眼看着就要上市分红了,原来那个公司的老板居然突然开窍了,而且还开了挂,打得新公司丢盔弃甲,直到整个公司就剩下几间空空的办公室了。

当然了,这个公司现在还剩下一些没处去的老板的亲戚还在,这些人全指望着洪承畴这个外人带着他们寻一条活路。

洪疯子原本以为王的女人一定不一般,是他人生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可是今天他才发现,剥去那件华丽的外衣,那个女人其实只是跟京城满大街的女人没两样的普通女人。

你之所以以为她不普通,至少因为王把她平底拔高了而已。离开那个王座,她也就没有了那层神秘。多尔衮能够和她滚床单,是因为多尔衮离王座近,或者说他就是王的实质。

洪承畴触及不到她,是洪承畴离王座远,或许洪承畴喜欢和那个跟王座有牵连的女人发生什么以此来证明洪承畴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去征服王座

“杀!杀!杀!”

京营校场,洪承畴冒雪亲自监督着这群士兵的操练,他洪疯子不光是一个会玩政治的,他也会玩军事。

“洪大人,您怎么来了”佟养甲一身甲胄,威风凛凛。

“你我皆无路可退了。山海关被堵,连援军都没有一个。再不用命,恐怕明天就会被人千刀万剐。”

洪承畴说话的声音很大,在场的全是当过铁杆汉奸的人,这番话字字诛心,句句要命。

“噌”得一声,佟养甲拔出佩刀吼道:“想活命,就要玩命。听到了吗?”

“喳!”校场上的人异口同声。

转过身,佟养甲低声问洪承畴:“大帅,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洪承畴看了佟养甲一眼说:“棋局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咱们必须破釜沉舟跟朱由检玩一手狠的。

南京城里最厉害的应该是那个李岩,老夫猜他无非两步棋:其一,从济南过黄河北进其二,从晋中北进。”

“如此说来,当是从山东北进最快”佟养甲说。

“李岩如果是你,老夫早就打败他了。”洪承畴很轻蔑地看了佟养甲一眼。佟养甲被羞辱得满脸通红。

“那就是从晋中北上咯。”佟养甲又说。

“老夫如果是你,恐怕最多也只是当一个将军而已。”洪承畴毫不客气地说。

佟养甲脸被羞辱的漆黑,他想不通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说对了一半,明军大军是会从晋中北进,但是并不是因为打仗,而是因为“国器””洪承畴眼神深邃,似高深莫测。

第五百零七章:统战工作的必要性

“什么是国器国器就是百姓、人心或者说是人口。当初在中都凤阳,多尔衮指责真不配执国器,朕其实很心虚。

因为朕确实把整个京城和整个华北的百姓给丢了,大明的国器落到了后金的手上,朕是厚着脸皮死不承认。”

朱由检在南京就京城战略问题和李岩在讨论。

山海关战事稳定之后,明军在中原地区的主力就已经渡过了黄河。

大明北伐收复京城的战略目标非常明确:保住人口,消灭顽敌。别看京城的敌人不多,可是全是生死仇敌,再加上京城人口稠密,百姓又必须要保,这是一场非常不好打的仗。

比如打辽东,明军可以无顾及地进攻,只需要考虑自己的伤亡,反正不在乎敌人。京城不行,京城是大明的京城,京城百姓也是大明的百姓,是崇祯把京城的百姓丢弃的。朱由检得把京城的民心给找回来,否则他这个天子就不合格。

“洪承畴号称洪疯子,你说他会怎么做?”终于要和最难缠的对手对决了,朱由检心里没有底。

“疯子和天才差不多,但是疯子是没有人性的。洪疯子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他不在乎名声只在乎效果。”李岩说。

朱由检听了点点头,就像后世一样,你不能对一个疯子律,精神病杀人都可以不偿命。

“你的意思是说洪疯子为了自己的目的会不在乎整个京城的百姓”朱由检问。

“臣正是这样看的。我们从辽东、晋中、山东和海上已经彻底封锁了他们的退路,洪承畴一定会bn整个京城的百姓来为他陪葬。”李岩神色特别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困兽犹斗!那可是上百万人啊,他也是汉人,他怎么敢”朱由检紧张得要命。

“因为他是洪疯子,天下没有他不敢的事。吴三桂还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可洪承畴不会,因为他没有人性,只要目的。他比后金还狠。”

朱由检想起来了正史上洪承畴的一生记载,果然是个狠角色。而且现在京城里,佟养甲是洪承畴的得力助手,佟养甲在广东手新会,是杀人肉坚守下来的,和洪承畴一样狠。

这不是对外战争,这可是同族啊。

朱由检只能哀嚎一声跌坐在椅子上,面对这样的对手,他浑身无力。

“难怪江淮大战之后你反对乘机北伐了。”朱由检面色苍白,他无法想象上百万人的惨剧。就像中国人不能接受南京大s一样。

“如果当时北伐,洪承畴、多尔衮都会bn整个北方百姓,就算我们打赢了,也只会得到一个赤野千里的华北。”李岩接着说:“最惨烈的战斗只有发生在敌人的境内才最合算。”

朱由检听到这里想到后世的广岛,美国人就是这样干的,但是中国人却用自己的国土,自己的百姓在抵抗。

“朕到底要怎么办才好”朱由检问。

“联络京城里不想玉石同焚的人,大家一起挡住洪疯子的疯狂,这样才能一起活下来。”李岩说。

“谁最不想死”朱由检问。

“后金皇太后,她如果想死,就不会留在京城了。”李岩回答,这个答案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王承恩,去叫陈近南和左懋第。”朱由检看到了躲在柱子后面瑟瑟发抖的王承恩喊道。

既然出现了这样顽固的敌人,朱由检就该祭出统战手段了。

京城里,自从去年冬季以来,粮食就开始紧张了。

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是都是一些粗粮填填肚子,南方的大米这两年都很少见,大户人家也就比n多吃几顿面条和馒头。

粮食紧张是肯定的,南方从四面对经常进行封锁,要是能吃到大米才怪。

祖大寿家也是一样,下人们已经连续吃了好几个月的包谷面和高粱米,面条那都是老爷太太们才能吃的。

听管家说老太爷今日要变卖点东西,和一个山西来的商人换点小麦,这可是一件好事,说不定所有人能跟着一起沾光。

临近中午了,一个很胖的大胖子挪着肥腿进了祖大寿的书房,下人们看到胖子的样子也没人会觉得不妥,山西老抠,不就是应该是这幅模样。

“小人见过爵爷。”李铭给祖大寿行了一个后金礼节,动作倒是很利落。

“来客请坐,上好茶。”祖大寿抬抬手算是见过礼了。

“请。”管家端来一碗茶,还特意看了一眼客人,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家伙就是一个普通商人,一副马屁精的样子,哪里像是“那种”人。

“出去,把门带上。”祖大寿眯着眼睛盯着李铭,然后吩咐道。

李铭也不客气,端起茶碗咂了一口然后摇摇头说:“爵爷这茶,应该还是前年的吧?”

“恨!老夫的根子都被人挖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好茶。客人就将就着喝吧!”祖大寿生着闷气。

“老大人所谓的根子,在我家主人面前不过是一群废物点心而已。”李铭鄙夷不屑。

“你你好狂妄。”祖大寿差点没吐血,可是别人就是敢这么狂。

“我们狂妄那是我们有这个资格,老大人且受着。你的那些根子我们也不稀罕,不会要他们的命。我家主人慈悲为怀,不忍生灵涂炭。如果你们连这点气都受不了,那就跟着某些人送命好了。”

“你什么意思?”祖大寿黑着脸问。

“现在没有动老大人的那些徒子徒孙,以后也不会动。主人的话我已经带到,老大人自行掂量。”李铭说完就开始沉默。

“阁下是谁?”祖大寿闷了半天终于从生闷气中缓了回来。

“好说,在下李铭。舔为天地会山西分堂堂主。”李铭瞟了一眼祖大寿。

祖大寿噌地一下站起来瞪着牛眼看着李铭,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胖子居然是天地会名列前十的人物外号“竹竿”。

“你怎么会是“竹竿”呢?”祖大寿不相信。

“因为我一般都是直捣敌人巢穴,兄弟们就给咱取了这么个绰号。”李铭一脸骄傲。

祖大寿现在相信了,对方脸上骄傲的程度足够说明他的货真价实。如果照这样说,他祖大寿能活到今天,那是因为人家压根没瞧上他的命。

“李大人果然英雄,不知祖某能为皇上做些什么。”祖大寿不得不低头,他前半生为大明,后半生为后金,现在更要再一次向大明低头了。

“好说,南京成立了一个机构叫统一战线,领头的是左懋第左大人,想必老大人听说过他的名字。”

“听说过,左大人曾经来过京城,可惜老夫无缘得见。”祖大寿说得自己和左懋第是老朋友一般。

“以后这方面的事,就有左大人直接派人和你们接洽。”李铭说。

“我们”祖大寿诧异地问。

“当然。这京城岂会只有老大人一人心向大明你们的队伍很庞大。”李铭说完暗暗担忧,其实祖大寿是天地会主动联系的第一人,而且以祖大寿的身份,谁也不敢保证他是不是吴三桂一伙的。

但是皇帝却说正因为祖大寿和吴三桂关系匪浅,所以他才最孤独。后金是肯定不会相信他的,吴三桂也不会用他这颗明子,他反而最想活命。11

第五百零八章:脱胎换骨的主力军

从运城到临汾,大军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全线攻克。

大明从来没有这么阔过,攻城掠地就像切豆腐一样。这可是整整一个军的骑兵,清一色真正的骑兵,绝对不是骑着驽马的骑兵,他们的胯下全是战马。

大明骑一军现任军长李来亨,可谓是仅次于李定国和邓之容的皇帝爱将。自从两场大仗打下来,打阔了大明的骑兵,皇帝有了资本组建了两个军真正意义上的骑兵外带一个禁卫骑兵师。

一个装备了邓之容的第十五军,一个装备着李来亨的骑一军,纪彪接替沐天波现在是禁卫骑兵师的师长。

十五军和骑一军虽然都是骑兵,但是装备不一样。十五军是特种部队,类似于后世的空降兵,打快速穿插骑一军属于重装骑兵,这个重装不是甲胄,而是火力。

骑一军配属有重炮和火箭炮,属于拳头型的攻城部队。也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准“骡马化”的部队,全军出行清一色的豪华装备。

十五军和李年的十六军性质也不一样,十六军是山地特种部队,注重的是山地作战,战场侦查和屏蔽。

这三只部队就是明军为了建军的思路,也是一种尝试。其他部队也是跟这三个军类似,但是分成半骡马化野战,山地作战和支援作战三种类型。

比如郝永忠郝摇旗的第军,刘体纯的第九军等,就是半骡马化的野战军,只是马匹可没有骑一军好。大炮以加农炮和榴弹炮为主。

曾英的部下就是纯战地作战部队,重装备就要少很多,但是会有适合山地作战的山炮和臼炮等。

高一功和杨展的部队就是支援部队,属于人多车多装备轻的部队。

李来亨坐在两匹马拉的马车上悠哉悠哉地看着地图,马车就行驶在晋中平原上。在队伍的左右二里地外,一些骑兵正在四处游弋,大军前行,各种探马和夜不收一定会严密保护在周围。

这就是大明陆军学院集中整训了两年的结果,能快的地方一定会快,不能快的地方一定会慢。李来亨记得这是皇帝说过的话:这叫军事素养。

“参谋长,临汾有多少守军”李来亨问和他同坐一辆马车的军参谋长。

“天地会给的情报是有守军一万,有五千敌军驻守在城外。”参谋长回答。

“命令各师加速,以最快速度冲上去咬一口。”李来亨俊郎的脸庞极具美感,和整个环境相得益彰,尤其是他背后一溜排的大炮,衬托得仿佛一部电影大片。

这小子就差一副墨镜和一根雪茄。

临汾的守军将领就是还没出名的nn,正史上的nn要三十年之后才死,现在他还很年轻,也很想立功。一个小小的守备,召集了一些青壮凑数号称守军一万,胆子大到把五千正规军放到城外,居然想打一个里外夹击。

“大,大,大人。明军打过来了。”nn还在城外布置防御,他的探马一路慌张地来报信。

“到哪了?来了多少人?多少骑兵”nn一口气问完然后盯着对方。

“报:已经到了十里外了,其他的没看清。”这名士卒很诚实地回答。

nn气得不行,他等了两天的军情,除了知道明军来的很快,其他一无所知,这叫什么探马还不如千里镜管用。

“来人,把这个废物拖下去剁了。”nn厉声呵道。

“大人,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还没等nn杀人,一阵烟尘已经在远处升起,远远地看去像一场沙尘暴袭来。

“怎么来得这么快?”nn吓到了,明军的马力居然能比得上他的探马,有些过分了。有烟尘,也就是十里地的距离,加上这种速度,最多一顿饭的功夫就会到跟前。

“快,把那些地雷都埋好了。”nn赶紧吩咐手下忙活着。

虽然明军的拉火装置技术没有泄露出去,可是这难不倒聪明的人,因为大明已经出现了一种很容易点火的商品火柴。

这玩意从一方面方便了百姓的日常生活,但是也给了金兵一个可以改装成简易拉火装置的原材料。明军瞧不上不代表一点都没用,再低的发火率也能能点燃黑。

“轰”埋地雷的人还没扯离,明军的大炮就轰过来了。骑一军的榴弹炮以五度仰角射击可以打一千五百米,以十度仰角射击可以打两千米。

在看到小队敌人的第一时间,明军根本就没有想过去派骑兵驱赶,而且直接用炮弹驱赶。这就是战术思想的改变,也是家底的底气。

激发开花弹b过后,别说nn派出来埋地雷的士兵了,就是他们预埋的地雷都被炸翻了一地的黑。

等到明军大队人马过来一看,什么都明白了。

“先对城外的驻军阵地打一轮炮,然后派一个营上去冲一下。”最先接敌的一个师长如是说。

对于明军来说,对方的防御手段还是那么落后,阵地居然还以军阵的形制设立的,相当集中。这种布局在拥有大量炮火的军队面前就是找死,哪里还需要什么排枪枪毙,刺刀向一边刺出的战法

二十门炮在一个土堆高处架设一个炮兵阵地,对着敌人的阵地就是几轮打过去,敌军阵地构建的工事就千疮百孔了。

“冲。”一个营的骑兵在营长的带领下一马当先就冲了过去。

所谓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这种百年不变的战法相当有效。而且明军还把步兵冲换成了骑兵冲,根本不需要玩三三制侧翼掩护,以最快速度一眨眼就冲到了敌军阵地前了。

反正对面也没有n,零零散散的破败的阵地上的守军就是骑兵的活靶子。有火铳如何?有燧发枪又如何?

“跑啊!”守军在炮火轰炸之下根本没有重新布防的机会就被骑兵洗劫了,不跑就只能等着用步兵跟骑兵对练。

“再派两个营绕过去拦截,免得他们跑散了。”这就是明军前线指挥官的当务之急追逃兵。

nn就站在临汾城墙上看着城外的战斗,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就连架设在城上的大炮也只发射了几发,目的是想吓唬一下明军的骑兵,但是实心弹根本就追不上骑兵移动的速度,成了听一个响的玩具。

自江淮大战之后,后金的财力再也支撑不了大规模的铸造大炮了。仅有的铸炮行为都是为了增加京城和主要城关的防守,谁会想到小小的临汾城。

“大人,我们誓死于保卫临汾。”一个剥掉上衣的泼皮带着一群混混拿着刀枪叽叽喳喳地正在城上闹腾。

“这些是什么人”nn黑着脸问身边的部下。

“这些都是热心的百姓,专门来帮我们守城的。”部下回答完又悄悄地附在nn的耳朵边说:“他们说只要等仗打胜了,赏他们一些女子就可以了。”

“哦!原来都是义士啊。那就让他们专守城门楼子吧,把我们的人先撤下来。”nn诡异地一笑。

“弟兄们,跟我上。”为首的泼皮不知厉害,倒是听得nn夸他是义士,心里一阵高兴,还以为自己从此要发达了。

“轰嘣!”一声天崩地裂的响声过后,泼皮的身子就像皮球一样先飞了起来,然后飘下了城墙,掉在城壕沟里。这群“义士”吓的面如死灰,哭爹喊娘地想要朝城下跑。

nn远远地看着城门楼子讥笑:“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以为还是当年的闯军吗?”11

第五百零九章:朱由检亲征出江南

山西和李来亨同时出击的是第十军,现任军长高一功。十军是川军老底子改编的,也是最早由白杆兵组成的主力步兵,典型的战地部队。

他们由洛阳渡河,攻击泽州、长治。很明显是准备在太原和骑一军汇合的。只是第十军走的是山区,进军速度自然跟不上骑一军,他们刚刚才拿下高平。

东部方向,刘体纯军从开封渡河攻击安阳,袁宗第军正在济南集结,也打算渡河。

所有的军事行动来得非常突然,事先连一点征兆都没有,甚至已经打了好几天仗了,北伐连一个统一指挥部都没有。可谓是一朵奇葩。

南京。

在听到大军已经开始北伐,大臣们好像没感觉到似的。

“朕根本就不担心在这个圈外会出现什么变故。”朱由检在内阁会议上在地图上以京城为中心画了一个圈说。

“三年来,这些地区光是南逃的百姓就达五十万,这些地方的金兵主力在去年天地会大规模刺杀行动之后就已经开始收缩。

他们目前收缩的主要城市是太原、正定和德州一线。洪承畴很明白黄河他是守不住的,而且他也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守。这才是他真正的防线。”李岩补充到。

“洪承畴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这一次北伐谁挑头”朱由检看着大家,然后互相看了一下,再齐刷刷地看着李岩。

“臣请皇上亲征,臣当皇上的马前卒,为皇上冲锋陷阵。”李岩一笑,北伐收复京城,谁敢抢朱由检的头彩京城是他弄丢的,他要不亲自抢回来,还有脸了?

众大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皇帝的心思在这啊,还是李岩懂皇帝。

“那朕就御驾亲征,扫平寰宇。”朱由检等得就是李岩的这句话,要不然他为啥不拜一个将军出面。

自朱由检穿越以来,参加战斗也有几次了,可是真正以天子名义统军这还是头一次。御驾亲征的排场很大,礼数不少,光是一个仪式就要折腾好几天。

就连已经抱着儿子的熊丽静都给惊动了,还得当着所有大臣的面演一出送夫出征的戏码。

“王承恩,这身装备真是太丑了。”朱由检看着之前黄宗羲穿过的那身明晃晃的甲胄穿在自己身上,很想撕扯下来。无奈王承恩还在不停地朝他身上挂各种物件。

“多威武雄壮啊!啧啧,这才是天子气度。”反正王承恩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你诚心气我是不是穿上这玩意,想尿尿怎么办?”朱由检看了一眼胯下,他的手臂被铁片包裹着,根本够不着某个物件。

“自然是有人帮忙替皇上扶着。”王承恩说。

“我去,朕尿尿还找个人来扶着小弟弟我尿不出来。”朱由检想想场景就辣眼睛。

“老家伙,你肯定是骗我在。这玩意最多穿完这场出征典礼,谁会穿这样一身去杀敌的。”

“哈哈哈”王承恩大笑。

朱由检看得出来,听到北伐的消息,王承恩已经快乐的如同小孩子一样。

熊丽静的儿子已经三个月了,胖乎乎的煞是可爱。朱由检为了和这小子争奶吃可没少花心思。

“小子,从今天开始奶就让给你了,要多吃点长胖点,听到没有?”朱由检一句话羞得熊丽静满脸通红,好在这是典礼现场的休息间,也没外人。

“儿子吃的可是奶娘的你确定你要跟他抢”熊丽静反击道。

“额那还是算了吧。”朱由检呆了一下回答。

“其实,臣妾也不是贪婪的人,皇上的后宫也该充盈起来才是。”熊丽静说得有些勉强,但是意思却很明白。

朱由检没有接话,他的后宫又不是没有过。玩专一那是伪君子,何况这是大明时代。

“没有遇到合适的,以后再说吧。”这句话虽然不动听可是很实在。熊丽静也没表现的不满意,反而心里像是有块大石头落地一般。

仪式宏大,大炮齐鸣,刀枪如林,旗帜如云。反正朱由检看得是眼花缭乱,可是就是没有感觉到一点严肃和军威,只感到了许多花活儿。就如同后世的阿三阅兵一样,像是一场文艺演出。

皇帝这次出征,带走了一半儿的重臣,自然也就不需要监国。而且这一次朱慈烺也是随军出征的一名督粮官。

一过江,朱由检就跟着纪彪带着禁卫师把仪仗队远远地甩在身后。他嫌弃那些仪仗走的太慢了,光是象征天子的御驾,就像蜗牛一样在爬。朱由检估计那辆车得走三个月才能赶到京城,沿途还得修路。

难怪康熙和乾隆下几次江南能把国库都整空了,皇帝每一次出行都是一次大规模的基建,跟修万里长城差不多。

“江淮这一带的农场还稳定吧?”朱由检看着一望无垠的平原,但是人烟倒是不多,这就是当初的黄泛区。

“很稳定。大多数农场周围百里无人烟,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多远。农场都有规定:无劳动者不得食忙时种地,闲时休整水利。再过两年,相信这些人都能成为种地的好把式了。”李岩说。

江淮大战中的几十万俘虏大部分都被安置在黄泛区的一个个劳改农场里强制劳动。让已经习惯性拿刀子抢劫的人学会拿锄头,实际上是对nn局势最有效的一种治理手段。

“当初许多人建议朕学习前宋的做法,把这些人都编练成兵。朕根本就看不上他们。以前朝廷的军队为什么没有战力说到底就是兵痞太多了,坏了纲纪。

兵贵在精不在多,纵然有百万大军,如果没有好的军纪也是一溃千里。而且这些人已经抢劫成瘾,放到民间就是祸害。不把这些人的胆子给震慑住,早晚出事。”

朱由检想到后世“进去过”的一些人,出来之后还是习惯性地喊报告,效果显著。

“只是这些人都是汉子,关在一起时间久了还是”李岩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可以根据表现适度地一批一批地释放出来,给予分配田亩。少数人是坏的,多数人还是好的嘛!仗打了几十年,女人的人数肯定比男人多。几十万男人关在这里,大明要少生上百万人口,不合算的。”朱由检心又不硬,不能只管自己的“锅里”不管天下人的“碗里”吧。

“那就先释放一些”李岩挺高兴,这种事谁干都是一件能让人心情愉悦的好事。

“放吧!就当做是北伐的大赦。朕既然路过这里,就得留下点好名声。”朱由检赶紧朝自己脸上贴金。

在徐州,朱由检和李岩还看望了已经退休了的阎应元。阎老头现在就住在徐州城里,每日一人带一条狗去城外的河边钓鱼。

皇帝远远地看了一眼,没去打扰他的雅兴,倒是阎老头的背影显得落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座城里的新居民慢慢增多,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见证过那一场罕见的守城大战,也没人认识他,只是晓得经常有一些官员来看望他。

“王承恩,吩咐下去,从内府每年拨一笔钱交到阎将军手上。朕没理由寒了功臣的心的。”朱由检想了想说。阎应元这个年龄,已经无法再跟随朱由检开疆拓土了,那么朱由检在国内又不分封,他是很吃亏的。

“老奴记住了。启禀皇上,这是前线军报。”王承恩佛尘一摆,一个奏折递到朱由检跟前。

朱由检打开,上面是一连串的捷报:介休、长治、安阳和东昌府皆已经被收复。明军的兵峰直指后金的核心区域。

“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朕估计洪承畴要出手了。”朱由检表情有些凝重。

王承恩不懂,为什么一堆捷报反而让皇上显得忧心忡忡呢?如果是之前的万岁爷,只怕会高兴好几天。这就是他们俩性格上的区别。11

第五百一十章:大玉儿孤寂紫禁城

“什么他娘的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在老子的火铳下这帮人还不是一个个跟羊一样。”

佟养甲吹散了手中火铳口的青烟,轻蔑地说着。在他的面前一个八旗佐领跪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鲜血已经流满了他的双掌,而佐领身后一群鞑子们脸色惊恐,敢怒不敢言。

佟养甲的身后皆是整整齐齐的火铳手,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

这是一把明军的制式手铳,是佟养甲和天地会厮杀的战利品,可惜他没有更多的明军新式发射药,只能用黑火药代替,打一发会冒很浓的烟雾。

八旗自身过分的轻视火器,又给汉军装备大量的火器,等到女真人自己数量上大减员之后,战力一下子一落千丈。

一万人的军阵是很大,可是大战之后得不到兵源补充,战力根本恢复不了。

京城里的主力军全都掌握在了以洪承畴为首的一群汉大臣手里了,鞑子现在没有话语权,更不可能再靠杀人来立威。倒是天地会时不时地就敲掉几个鞑子官员,让本来就人丁单薄的“主子”们显得更加稀有。

“将军,洪大人让我们把这些鞑子分散编制开,免得他们闹事。”一个长相凶神恶煞的部将指着鞑子兵说。

“还是洪大人英明,就照大人的意思办。以每二十人为一队,编入汉军营。”佟养甲也是军武出身,自然懂得怎么掺沙子搞分流。

后金到了这一步,统治的基础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一个政体的躯壳,变成了某些人骗更多人的工具。

大玉儿渐渐地感到她已经控制不住洪承畴了,但是又无可奈何,女真人中的翘楚要么战死要么被刺杀,能挑梁的所剩无几,根本就撑不起这座大厦,真真是大厦将倾。

“皇额娘,谁惹你不高兴了?朕下旨砍了他的头。”已经十四岁的福临早熟,但是并没有史书里吹的那么厉害,也仅仅是个不算养坏的娃而已,有着大多数富养孩子任性的毛病。

“皇儿,额娘问你,假如有一天你不当皇上了,你想做什么”大玉儿看着即将长大的儿子说。

“朕去当和尚啊,当和尚多清净,每日里只管念经,再也不用看那些烦心的书和奏折。”福临很高兴地向大玉儿表达了他的理想。

大玉儿气得嘴唇直哆嗦,她心想:这难道是天意父母为子女铺的路,子女未必领情,哪怕给的是天下最好的东西,也一样。同时也说明大玉儿和福临就是普通人,是“我大清”神话了他们。

大玉儿不甘心,她想扭转危机,想当初夺位的时候比现在要凶险和困难的多,她不是也成功了吗?!

“孙氏”大玉儿朝殿外喊道。

“奴婢在。”一个二十左右灵巧的姑娘走到大玉儿跟前。

“你把这封信交给曹玺,请他想办法交给英亲王,不要让外人看到。能办到吗?”大玉儿很相信这个孙氏,孙氏也是大玉儿的心腹。而孙氏和汉军营的教官曹玺有亲,说到底曹玺那是大玉儿的人。

这个事洪承畴这个到辽东时间太短的人是不清楚了,属于皇家包衣内部的事。同时大玉儿也在汉军旗里面安插了不少这样的钉子眼线,洪承畴的事她自然清楚。

“太后放心,奴婢一定办妥。”孙氏一口应承下。

英亲王府。

阿济格早已经病得起不了床了,说到底是被明军给吓的。别看他一生征战,可是野猪皮的十六个儿子中真正算得上大才的其实就三个:代善、皇台极和多尔衮。

首先代善有大局观,知道自己的本事,所以两次争位都能冷静清晰。先让皇台极,后让多尔衮。可以说代善如果在关键时刻不站出来,后金必分裂。

皇台极自不必说,他是后金皇族里唯一一个战略高手,比什么康雍乾强多了,没有他野猪皮搞的就是一个部落联盟而已,谈什么入关。

多尔衮一直被皇台极压着,皇台极要是不死,他连头都不敢抬。而且多尔衮的实力得靠他两个亲兄弟帮衬,这两个亲兄弟就是阿济格和多铎。

多铎战死了,阿济格吓得跑回了京城。多尔衮也战死了,阿济格还能剩什么多尔衮和多铎其实都比他强。

他们的那些狠,那是因为靠着有人有刀撑着样子的,没有兵和刀,阿济格连鸡都不敢杀。

曹玺换了一套普通下人的衣服从奴才进出的小门溜进了阿济格家里,半个时辰之后,他又悄悄地离开了。

只是曹玺不知道的是,他的每一天行踪都已经被天地会派专人盯死了。曹雪芹曾祖父这么有名的人,又是后金重炮顶级技术人才,他的媳妇还是大玉儿的贴身丫鬟、康熙的奶妈,朱由检不可能忘记。

“什么,他什么话都没说”大玉儿怎么也没想到阿济格什么口风也没送过来,连个屁也没放。

作为女人,大玉儿现在没了主意。她这次是真的找不到依靠,找不到安全感了。如果这些女真人的贵族都靠不上了,她就必须得找一条新的活路。

大玉儿可不是一个会为了地位去赴死的人,她只会为了地位把自己献出去也不会想到死,死了要地位有屁用。

明军北伐的事京城里人尽皆知,战火离京城越来越近。身在皇宫里的大玉儿一辈子也没见过战争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女人没有几个是不惧怕战争的,她不是秦良玉,也不是《康熙王朝》里面吹嘘的那个坚强的女人。

京城在这个春天刮起了满天黄沙,灰蒙蒙的天空遮蔽着太阳。以前在盛京的时候,都说南方的天比辽东的天要蓝,月亮比辽东要圆。

大玉儿抬头看看天,原来这里的天她还没适应,她只是喜欢这里的大房子。

“孙氏,你说哀家是不是老了”大玉儿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她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老的。

多年的养尊处优,虽然到了三十多岁了,可是却显得风姿绰约,风情万种。尤其是她摆出了当年撩汉的眉眼、咬嘴唇等等手段,连她自己都能被迷住。

“太后看起来比奴婢还要年轻呢。”孙氏并非完全恭维,大玉儿要真长得丑也不会迷住好几个男人。在精细妆容的打扮下,大玉儿还真显不出年龄。

孙氏的话给了大玉儿自信,只是这份自信又让她找不到目标。女为悦己者容,大玉儿却找不到欣赏这幅美貌的对象,暴殄天物啊!

忽然,大玉儿想起了那个男人,她在想自己这幅容貌打动了这个时代好几个强者,会不会也能打动另一个王者

“啊嘁!”朱由检骑在马上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还以为是感冒了呢。

“皇上,您不要紧吧?”李岩关心地问。

“不要紧,估计是小阿珂想我了。”朱由检尴尬地一笑。

“刚刚送来的军情,洪承畴果然出手了,非常狠辣。”李岩说。

“是吗?他又干了什么疯狂的事了?”朱由检确实很好奇,洪承畴这个人到底能疯狂到什么程度。

第五百一十一章:两大高手排兵布阵

明军还没抵达,太原城已经拥挤得如同赶集的集市一般,不光每一个家每一个屋子塞满了人,而且只要能塞人的地方,都挤满了人。

只要有不从的百姓,军队会端着刀枪和你理论。

太原城的城墙上面,已经站满了青壮,他们手中的武器根本就不是火器或者刀枪,而是棍棒,是锄头。

“报告军长,攻城部队遇到困难了,说是攻不下来,他们抗拒进攻。”通信兵给李来亨送来了一道奇葩军情,居然有战场上直接抗命的部下,这可是要直接杀头的。

“到底怎么回事?难度太原城是整块石头不成”李来亨还不相信了,在明军大炮面前还有攻不下来的城。

“骑一师的师长说请军长亲自去前营阵地看一下就知道了。”

“通知军部所有参谋,跟我一起去前沿阵地。”李来亨怒气冲冲地说,他可是真生气了,从军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阵前抗命的。

前沿观察哨,李来亨已经端着望远镜看了一炷香时间了,他脸上凝重的结成了冰,一言不发。

一堆的参谋叽叽喳喳的,谁也不能说出个解决办法。

“那城墙上站着的可不都是年轻人,还有几岁的孩子和白胡子的老头。一炮下去会死不少人的。”李来亨的参谋长生怕他下令攻击提醒着。

大明皇帝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北伐之战是争取民心的仗,要尽量少死人,少死百姓。本来北方就糜烂了几十年,再死大量的人,留一片空地要恢复多少年才行

“这仗我也打不了,派人快马报给皇上。先围城。”李来亨丢下望远镜,一屁股坐椅子上生闷气。

论狠,闯军驱赶百姓攻城已经够狠的了。可是从来没听说过驱赶百姓守城的,天下奇闻。

“洪承畴这是算准了朕的心思啊!”朱由检很无奈。

如果是外族入侵,恐怕早就不管不顾地开炮了,像是攻大明,从来都不会在乎平民伤亡的。可是朱由检不行啊,他是在收复失地,怎么下得了这个手。

难道死绝一座城就为了得到一座空城吗?

“臣以为得赶紧作决断,军情来回需要好几天,这几座城里的粮食肯定不够这么多人吃。谁也不知道洪疯子会下一个什么样的命令。臣是怕”李岩下面的话不说,可是谁都能猜出来那是什么事。

朱由检想到蝎族,想到五,想到正史里的新会之战。

“是不是朕把这些人逼得太狠了?”朱由检反问。

朱由检想到是自己的追缴清算让这些汉奸们已经狗急跳墙,不择手段了。可是现在这种局面,谁也不会相信朱由检会开一面的,尤其是洪承畴等几个大汉奸。

“实在不行就先放弃这几个城市,让部队直接进攻京城。”李岩看着地图思索着,时间确实不等人,他必须要替朱由检想出一个稳妥的解决办法出来。

“绕开这些城市,我军的补给怎么办?”朱由检问。

“两条补给线:一是打穿山海关,从辽东补给二是从天津卫海上补给。”李岩接着说:“这两条线的补给都需要海运,可能会很艰难。”

辽东现在已经有众多可以登陆的港口了,效率自然要比天津卫要高的多。但是这是几十万大军作战补给,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是强如后世的米帝,也做不到从海路对几十万大军长期补给的。

李定国去年攻伐辽东,就是因为登陆补给问题,活活拖了两三个月时间。

“臣刚刚想通我军现在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已经处于两难境地了。”李岩苦着脸说。

“什么意思?”朱由检转不过玩来,跟这些走一步能看三步的人在一起,他总是要慢一拍。

“洪疯子太狠了。我军现在攻到太原城下,如果后退,太原城的守军一样不会开城放走百姓的。只有我军真正走掉,他们才会放心。”李岩说。

“,后退确实不行,拖几天城里非要不可。”朱由检骂到。

“传令各军,放过这几个城市,带足足量的补给,从各城守军的眼皮子底下开过去,务必要让他们放心。”朱由检无奈地说。

“万一这些杂碎不放人怎么办?”朱由检问。

“不会。这几座城是和京城相互呼应的。我军主力一旦进入京城周围,洪疯子的面前就会出现一个天大的战机。

从局势上很明显可以看到我军已经被包围了。这是洪承畴唯一翻盘的机会,他需要这几座城的军队来协调作战。出于战力的考虑,裹挟这么多百姓还怎么打仗

臣判定这些城的敌军会很快释放百姓的。他们会密切关注战局,一旦有利会立即扑向我军。现在的局势对我军来说是千钧一发。”

李岩的话绝非夸张,因为千年的大战中,真正靠厮杀战胜对手的又有多少?厮杀其实是最不划算的战斗。

除非占有武器装备绝对优势的一方会选择厮杀,否则都是杀敌一千自伤百。

古往今来,多少军队是因为断粮道,被火烧,被水淹,内部瓦解,士气丧尽而败的。

明军已经进入了重围之中,粮道就是当务之急,没有粮草,大军空有大炮也坚持不了几天。

“北进的军队能坚持几天”朱由检问。

“骑一军能坚持十天,高一功那边最多五天。另外还要看各军能不能找到粮食补给了。臣估计这种可能性不大,洪承畴掌控北直隶好几年,且不说现在北方的粮食本来就紧张,单是这场战局走到现在,恐怕都在洪疯子的预料之中。

这个对手太厉害了。”李岩这是狠狠地把洪承畴夸了一番。

“二十年前他就具备了一个战略指挥者的素养,经过二十年,他早已经n成魔王了!”朱由检无奈地说。

“让天地会各分堂想尽一切办法为大军提供补给。另外,臣以为可以先让骑一军和高一功部会师,沿着淅州、大同一线运动,这些地方是山区,敌军也不可能抓走所有百姓,大军应该可以坚持下来。等大军运动到昌平、密云一带,山海关也应该能打通了。

东线两个军也只有十天粮食,他们可以在沧州会师,然后等待天津卫的补给。”李岩说。

这一次还真是高手对决,按照李岩的布阵,明军先是一头扎进包围圈,估计洪承畴还在高兴中把大军分成两股,沿着包围圈的边缘小心地游走。

其实骑一军走宣府一线属于有惊无险的事,因为有骑一军的强大运输保障和高一功山地作战部队的辅助,在宣府可以完虐任何对手。

这个布局的漏洞就是东线的两个军能不能顺利战略天津卫得到补给了。如果得不到补给,或者延误个一两天,洪承畴完全可以吃掉这两个军,然后转身固守京城,就算山海关被攻下,明军一样拿洪疯子没办法。11

第五百一十二章:大明军强夺拦路虎

刘体纯部以最快速度完成补给之后即刻启程朝衡水方向东进。而进攻德州的袁宗第却连一直按兵不动地在德州城下等了足足五天。

德州守城的是陈名夏,崇祯十六年探花,崇祯十七年投降李自成,接着降金。正史里是一个喜欢拉帮结派,玩弄权术的人物。

因为德州离济南近的缘故,德州城里的守军比百姓多,加上这几年每年冬天,山东地界上难逃的百姓数量也是最多的。

所以整个德州城其实已经是一座大军事要塞了。

已经官至山东巡抚的程先贞坐着马车带着一队护卫走在黄河以北的大道上。大道两旁尽是荒芜的天地,和当初他陪着朱由检南下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过去整整七年多了,这是他第一次重新踏上回乡的路。大路上全是军队的马车,都是朝前线运送补给的。

四轮马车现在是大明最主要的陆上交通工具,不管是官员出行,还是物资运输,全部都勒令使用马车。由此,轿夫这个职业正在淡出大明社会生活。

同时,马车的制造也越来越人性化,不光有了减震弹簧,还有了简单的差速器的概念。反正车是越来越舒服了,能制作的小作坊也越来越少了。

工业化的发展本身就是对传统手工业的一种打击,从表现来看,大明的商业仿佛是陷入了一个低谷,农业倒是蓬勃向上。

“大人,前面就是军营了。”一个下属骑马走到马车旁边汇报。

“过去传话,就说圣上口谕到了。”程先贞收回自己的思绪吩咐着。

袁宗第正在营帐里开会,研究怎么能绕过德州以最快速度取沧州。这里面是走运河,还是靠双腿走。

他和刘体纯的两个军可比不了骑一军,他们除了后勤和大炮是马车外,部队可都是真正的陆军,完全靠脚板子丈量行军路线的。大军从德州走到天津卫,少说也得半个月呢。

可是他们能携带的粮食最多也就够十天的,剩余的五天饿晕了等着被敌军俘虏显然不行。

闻听皇上口谕到了,袁宗第赶紧出帐迎接,倒是不用摆香案。

德州城里,陈名夏很轻蔑地看着城外的明军。已经好几天了,别说攻城,明军连一声炮都没有开过。陈名夏很佩服内阁总理军机要务,大学士洪承畴的手段,任他千军万马,在他们面前都得乖乖地趴着。

城墙上的百姓已经换了无数波了,现在上到城墙上的不光有男人还有妇女。一群妇女散落到金兵手中还能有好年龄轻一些的当场就被大大小小的军汉们给侮辱了。

陈名夏对此是完全闭着眼睛的,他巴不得这样的事出的越多越好,只有这样这些守城的士兵才会更加卖命。

仇恨是离间人心最好的办法,只有仇恨才能控制住城里的秩序。守军和百姓一家亲了,这德州城他根本就管不住了。

“大人,晚上要派多少刁民上城”一个军官带着猥琐的期盼的眼神看着陈名夏,陈名夏当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

“今晚上上城的刁民可任由你营去城中挑选。不过可有一样,这城你必须给我守住了,不得误了大事。”陈名夏捋这山羊胡装训斥人的口吻,这是文官们最喜欢的做派。

“谨遵大人教诲,标下一定效力,万死不辞!”军官的好话也是张口就来,这些用词都是文官们爱听的。

反正具体到个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无非是大家互相忽悠呗。俗话说:我希望你指点,但是不希望你指指点点。

旧时代的军人们对文官们的这一套指指点点的做派早听得不耐烦了。

入夜之后,城外的明军大营一如往常。而德州城上的守军却早已经开始了放浪形骸,士兵的淫笑和女人的尖叫此起彼伏。

“上。”随着一声小声的令下,夜幕中几十个小黑影抬着五六架云梯正在朝城墙上面搭。

“连长,要是敌人提前开枪了怎么办”班长伍曼宇临上梯子之前还问了一下连长。

“如果敌人提前开枪了,你们班就滚回去喂猪。”连长狠狠地说。这个回答让伍曼宇心里很紧张,喂猪的兵是整个部队最差劲的兵,一年到头连枪都摸不到。可是他也知道连长这句话不是说笑,提前开了枪以为着暴露,喂猪已经算是最轻的惩罚了。

远处的明军军营,袁宗第着急地等待着前方的消息。强攻德州,就是朱由检给他下的命令。

原因很简单,明军不愿意攻城并不是真的被洪承畴的手段下到了,而是真实地考虑到了城中百姓的生死。

如果真的一座城都不攻,那绝对是助长了敌人的嚣张气焰,也打击了城里百姓信心。

几座城,攻打德州是伤害最小的,也是大军北伐路上最大的一只拦路虎。

要想把两个军尽量送到更靠近京城的天津卫去,就必须把大军的粮食补给送到他们已经完成任务所具备的基本条件下。军令是让军人去战胜敌人,而不是让军人白白去送死。

打德州不能用炮,得回到短兵相接的办法去打,还要不惧怕伤亡。

伍曼宇来到城墙上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下了十几具敌军的尸体了,这些人全是战友用刺刀干掉的。

“小伍,你们班顺着台阶下城下面去,先想办法把城门打开。”连长命令道。

“知道了连长。”伍曼宇一招手,他身后的十来个人立刻跟着他溜下了城。这一切都很顺利,整个突袭行动完全没有被敌人发现。

伍曼宇顺着墙根慢慢朝下面走,天上有一丝月光,但是墙根处有阴影。在一个拐弯的地方,一个战士想冲过去,却被伍曼宇一把拽了回来。

在城门洞的旁边,一般会有一个藏兵洞。而伍曼宇眼前的这个藏兵洞里此刻却挤满了人,而且看上去还排着队。

“班长,他们在干嘛呢?”一个小战士问。

“嘘!”伍曼宇赶紧制止了战友话语。

一个金兵正好提着裤子从藏兵洞里笑着走出来,一边走一般还哼着小曲,他近乎赤裸的身体上满是汗水。

“兄弟,滋味如何?”排在队伍末尾的一个金兵用急切的口吻问。

“嘿嘿,全是黄花大闺女,美死个人咧!”金兵们淫笑着。

伍曼宇贴在墙上呼吸急促,他现在完全没有把握一下子干掉这么多敌人,可是连长布置的任务又必须得完成,怎么办?

“班长,动手吧”伍曼宇身后的副班长催促到。

“上。”伍曼宇咬了咬牙,他把刺刀安到枪头上,然后一个转身就猛冲了出去。

那个赤身的金兵连影子都没发现就被刺刀从背后刺穿了身躯。一个班的明军在第一回合的交手中战果最大。在自己一方没有伤亡的情况当场杀死了五个金兵。

然而,藏兵洞这里的敌人可不是只有几个,他们足足有二三十个。伍曼宇看到的只是排队在外面的敌人,实际上洞内的队伍更长。

“班长,怎么这么多敌人啊?”副班长看着一下子从里面冒出来的敌人问。

“他xx,我还以为他们在qj一个女娃子,谁知道他们弄了好几个女人排队在xx。”敌人已经冲了出来,藏兵洞里的情况已经一目了然,完全是毁三观的存在。

“班长,快扔手榴弹吧,不然咱们班今天都得死在这。”副班长的手已经摸到腰间了。

“不行,连长说了不准提前开火,开火会暴露行动的。”伍曼宇看着也没有火器的敌人,还是想先过过招再说。

“杀!”七八个金兵瞅着明军一愣神的空档,提刀就冲了上来。也是因为他们要“干好事”,倒是把火器给留在了别处。

“噼里啪啦”明军这边也跟着接招,双方的打斗虽然有声音,可是却惊动不了远处的敌军主力。

短兵相接没有完全不吃亏的一方,除非双方实力相距太大,否则死伤难免。明军的技战能力并不比金兵高,所以第二回合伤亡难免。

“你受伤了?”伍曼宇扶着副班长问,对方已经快要站不起来了。

“快用火器,要不我们打不过。”副班长的胸前已经被敌人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而伤他的那个金兵正一脸鬼笑。

第五百一十三章:陈名夏魂丧德州城

“分散,结阵。”伍曼宇吼了一嗓子,然后明军这边立刻就以三三阵型背靠背开始结阵。

这个时候,双方的技战术就出现了分水岭了,金兵依旧以个人武力见长,主动攻过来的都是对自己武技很有信心的,而站在后面乱晃的,基本都是没什么本事了。

一个拿着鬼头刀的金兵步伐沉稳地朝伍曼宇这边三个人攻了过来,从对方的动作可以看出来是个好手。

伍曼宇用胳膊肘子碰了一下他左边的战友,然后他端着刺刀就是一个突刺。敌人一刀磕偏了伍曼宇的刺刀,然后顺势就削了过来。这一刀又快又狠,如果得手,估计伍曼宇的脑袋要搬家。

“呼”的一声,伍曼宇只感觉到一阵凉风从他的脸上掠了过去,要不是他弯腰转头来的快,刀锋绝对上了他的头。可就是这样,他的头盔也被刀刃带落。

好险!

就在伍曼宇转身的一瞬间,左边的战友已经把刺刀捅进了对方的胸口。鬼头刀当地一声掉地上,对手捂着胸口后退好几步,满眼的不可置信。

刺杀术是明军最基本的技战术,这是每个军出去队列外必须要率先掌握的技术。昂拳作为明军基础拳术技能,是属于锻炼身体用的。朱由检觉得军体拳招式太肉,都没拿出来。

其实,这也就是后世抗战中日军拼刺强过国人的原因。日军也不可能个个都是武术高手,我们也不能各个都是名家,所以,简单有效的招式和简单的配合才是最有用的杀敌术。当然,它绝对不是刺刀一起向一个方向刺。

金兵不傻,在看到危险的时候自然不会傻站着等明军杀他,这是人的求生本能。几个金兵一看情况不对,自然要跑别处搬救兵或者找别的更厉害的武器来对付伍曼宇他们。

“班长,敌人跑了。”一个战士见好几个家伙撒丫子朝城内跑去,就急着大喊。

“开枪。”伍曼宇迅速抬起了枪口就对准了跑的最远的那个地方就扣动了扳机。既然已经控制不住了,那么只能赶紧打开城门再说。

一阵枪响,金兵没被打死的已经跑了一个干净,而明军这边,完成了城头突袭的友军也赶过来增援。

“连长,我提前开枪了。”伍曼宇有些沮丧。

“提前开火有过,打开城门有功,功过相抵。我会替你说情的,你们班不用喂猪。”连长提着一杆燧发枪就越过了伍曼宇朝城里冲去。

明军大部队像潮水一样从各个城门冲进了德州城。

陈名夏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就听到外面有声音,这个时候城内已经乱了起来了。

“怎么回事?”陈名夏一骨碌爬了起来赶紧问道。

“老爷,好像是明军攻进城了。”一个仆役惊惶地说。

“快,扶老爷我出去瞧瞧。”陈名夏可是很有派头的,探花出身的自然比一般进士要高傲。

德州城内的局势暂时还没那么坏,一是金兵人数有些多;二是明军没有使用炮火,仅仅只是燧发枪在攻击在,连手榴弹的爆炸声都很少。

陈名夏站在一栋少有的三层楼的上面看着城内,满脸的得意。

“大人,南人恐怕奈何不了我们,这都是您指挥有方。”一个军官奉承地说:“这些南人全靠火器犀利占优,一旦逼迫他们使用不了火器,他们就不会打仗了。”

“哼,一个流贼居然当上了什么军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崇祯那是没有遇到厉害的对手,又从西洋人那里学了一些奇淫巧技而已。论谋略想来当今天下,也只有洪大人和本官这样的人才是当世英豪。

只要能挡住崇祯的这次北伐,这天下还指不定该姓什么呢。汉奸这个词就是一个笑话。我们这些人那是忍辱负重,深入敌营的英雄,历史那是胜利者书写的。”陈名夏说。

陈名夏这些人当然不会接受朱由检给他们安的罪名,甚至他们现在仿佛看到后金的失势空出来的机遇,如果这天下是他们赢了,那不光汉奸的帽子可以摘掉,甚至还可以给别人按上帽子戴。

德州的战斗非常惨烈,明军突袭只解决了攻城自身伤亡和百姓伤亡的问题,但是消灭敌军,还是得士兵们亲自打。

然而随着战斗的发展,德州城的四面八方都已经响起了打斗的声音,而且一些次要的小街小巷子也是喊杀声震天。

明军不光只是从街道上主攻,而且士兵从屋顶和偏僻的地方不断地结阵攻击。相反金兵却因为太拥挤而展不开。

“怎么回事?那是谁的兵,为什么退得那么快”陈名夏有些生气,远处的一条小巷子突然火光冲天,厮杀声已经比其他地方深入城内近百米了。

“启禀大,大人。城内的刁民有人闹事。”一个金兵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给陈名夏汇报。

“这些刁民要坏本官的好事,传令下去如果有人闹事就给我把他们砍了,看他们怕不怕。”陈名夏眼神里透着凶光。

“不行啊大人,我们的兵正在打仗,根本调不出多余的人口去镇压这些刁民。”军官赶紧拦住陈名夏说。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不管”陈名夏可不会手软。

“不如让标下带人去解决这件事吧?”军官说。

“那好,本官就给你五十个精兵,你务必要把这些刁民就地正法了。”陈名夏一脸官威,仿佛高高在上的神仙,随便就是一群人的性命掌握手中。这或许就是权利的魅力。

然而,一炷香时间过去了,那片骚乱的地方不仅没有平息,反而越闹越大,已经大到和明军的主战场连成一片。

“怎么回事?”陈名夏脸色漆黑。

“报,大大人,有人叛变投敌了。”一个金兵气喘吁吁地说。

“是谁?”陈名夏很诧异,德州城里的士兵可都是手上粘过明人血的,怎么会有人叛变,难道不怕明军清算

“是,是刚刚……”

陈名夏听完头顶一嗡,向投降的就是刚刚主动请命的那个军官。真相或者说是天地会的人带着骚乱的百姓去迎接光明去了。

这一下,明军直接就突破进了德州城的核心城区,打了金兵一个措手不及。

紧接着,明军就对战场上的金兵喊出了口号:“投降不杀!”

其实金兵也不蠢,之所以拼命还不是因为担心明军砍头。人为了活命才会拼命,这是求生的本能。当有人作了表率投降之后没有被明军砍头,自然就会有新的金兵去尝试着投降。

毕竟抵抗到底是必死无疑。

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整个德州城已经千疮百孔,一堆瓦砾。一些金兵的尸体横陈在瓦砾之间,而更多的金兵被明军押解着朝城外走去。

“老总,我们会不会被拉到城外砍脑壳啊?”一个金兵脸色苍白地求着伍曼宇询问。

“砍了你们不费刀吗?你想什么好事呢。”伍曼宇轻描淡写。现在的明军根本就没有杀降的习惯,只有奴役降兵的需求。

陈名夏带着百十个人在那个小楼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而周围全是明军和愤怒的百姓。

“杀死他!杀死他!”百姓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袁宗第踩着牛筋底的皮靴来到这个小楼的不远处,他都能用肉眼看到楼上的那些黑色的人影。

“启禀军长,据说那里面就是陈名夏,他刚刚还派人出来传话说要见皇上。”一个参谋跑过来说。

“见皇上他陈名夏有什么资格见皇上”袁宗第皱眉头问。

“他自己说自己是崇祯十六年的探花,是天子门生,只有天子可以杀他。”参谋解释到。

“皇上不会见他的。”程先贞刚好也赶到了现场。

既然有了程先贞的话,袁宗第也就没什么顾及的了,管你是探花还是天子门生,只要不投降一律干死。

“把大炮拉上来。”袁宗第吩咐。

陈名夏站在楼上看着外面的明军拉来了好几门大炮,吓得花容失色、屎尿失禁。他完全没有想到他这辈子会被大炮直接轰死。

这就是明军攻打德州的过程中使用的唯一一次炮击。

第五百一十四章:双雄争霸互算心智

洪承畴没有聊到明军会放弃几个大城市而把主力合并成两大股朝京城进军,原本他是想利用明军四路进军之间的时间差来击退明军的。

所谓“不管你有几路来,我直一路去”的野猪皮战法也不是什么神乎其技。在洪承畴这种人的手上,这种战术完全是小儿科。洪承畴自然也是有一支机动军力的,这就是由京营女真八旗和汉八旗京城主力组成的联军。

这是一支纯骡马化的军队,除了装备的大炮没有明军多和好之外,其单兵武器并不差明军多少,否则这仗也不用打了。

洪承畴现在麾下大将有佟养甲、宁完我、马得功、孟乔芳等人;麾下的文官有刘正宗、熊文举等,还有一个刚刚死掉的陈名夏。

至于王铎、候洵、侯方域等人,早已经投奔吴三桂去了。

明军的这着棋让洪承畴解得也很吃力,因为兵力调动一下有集中变得分散了,这样的仗不好打。可是,德州一仗又让洪承畴看到了转机。

明军硬吃下德州,那么明军自身的伤亡也不会小,两个军的明军变成一个半,而且另一路明军又去了宣府方向,这可是洪承畴想要的结果。

干!洪承畴决定打。

“快去通知各营速速朝霸州集结,不得有误。”洪承畴把这件事没有直接告诉大玉儿,因为兵权已经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整个北直隶,除了太原的守军离得远,周围保定、河间、沧州、霸州和天津卫一带都有不少军队。按照洪承畴的盘算,只要寻机把德州北进的明军吃掉,自己就有翻盘的机会。

就算没有翻盘,起码有谈判的筹码。洪承畴当然不想死,他所谓的谈判其实就是想让朱由检放他们这些人一码,因为他手里还捏着大玉儿和福临,还有一帮子蒙八旗。

根据历朝历代的传统,中原一般都不怎么真正理北面的事。军事上的强势政治桌上才会有谈判的筹码,洪承畴比谁都懂,所以他要赢一场。

洪承畴现在眼睛死死地盯在德州方向,他希望明军赶紧出招,这样他好作下一步部署。

……

德州,刘体纯部终于抵达。

整个德州成了一座物资补给战,无数的粮车源源不断地从济南和东昌府方向运送到这里。

李岩和朱由检随着一队运输队刚刚抵达,就看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大批的百姓并没有离开德州,而是充当了明军的劳动力民夫。

“这是什么情况?”朱由检问程先贞。

“回皇上,这些都是德州周围的百姓。被陈名夏掳到德州城,原本是想阻挡我军攻城的,没成想袁宗第玩了一个夜袭,把整个德州城内搅动成一锅粥,老百姓一下子就活了下来。再之后这些百姓就不走了,死活要跟我们回南面去,怎么劝都劝不走了。”程先贞解释道。

“这就是人心所向啊!”李岩感慨地说。

“这是我们收回民心的第一仗,一定要把这次百姓安顿好了,千万不能寒了民心了。这样,你这个山东父母官在周围征集一些车夫,帮助大军做好后勤。”

朱由检想了想,与其把这些百姓撵回家,不如让他们中的一些人参与进来。朱由检想看看北直隶的民心到底对他还有没有怨恨。

“皇上,有了车夫没有车怎么办?”程先贞问。

“把济南后勤运输队的马车全部配给给刘体纯他们,这样应该够他们最少二十天的粮草补给。”李岩接话。

根据李岩的计划,刘体纯和袁宗第两个军一旦前出,就不能从济南补给,要一路攻到天津卫去。因为从济南到天津卫这一路,后勤很容易被洪承畴盯上。目前济南方向也调不出多余的部队增援北伐部队了。

“朕想跟着袁宗第他们一起北上。”朱由检又开始犯浑了。

“这可不行。皇上您的像现在可是印在银元上了,哪怕被一个敌人认出来就会有危险,这事绝对不行。”程先贞跳起来反对。

“可是朕想跟着他们一起去杀敌。”朱由检满脸的憧憬。

“臣建议皇上可以晚些时候从天津卫登岸,这样既可以深入战场,也能随时有水师护着皇上的安全。”李岩是没说给朱由检先找个后路,这样说皇上也太没面子了。

“那这个事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你们别再反对了啊。”朱由检就坡下驴,并坚决表示自己一定要上战场杀敌的。

两天后东线的明军终于行动了,只是洪承畴绝想不到这支军队居然足足多了两千车粮食和三千车草料。

朱由检嘴都笑咧了,他原本以为程先贞最多也就能找出个一二百个愿意跟大军一起的车夫,谁知道一下子足足来了两千人。李岩索性一狠心,把整个后勤的人车全给了大军。

但是转过身,朱由检又开始担心起来:“李岩,你说洪承畴他会怎么应对?”

朱由检的心里有一种莫名地焦虑,就算整个江淮大战最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焦虑过。他觉得这是自己内心一种不自信的表现,或者说身体里的那个崇祯在面对洪承畴的时候也有这种不自信。

相比多尔衮,洪承畴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强者,哪怕他被人称“洪疯子”也难掩他的厉害。

“臣觉得洪承畴不管如何应对,都有一个弱点无法克服。”李岩很认真地说。

“什么问题?”朱由检来了兴致,他需要别人给他的心里打上一些强心剂。

“洪承畴手下缺人,如果他亲自到天津卫,京城方面根本就没人能挑得起来了。如果他不到天津卫,那么这场仗他就打不赢。不管洪承畴再厉害,他都面临顾头不顾腚的境地了。”

李岩说这番话时心里也有些紧张,这个观点虽然他已经总结出了很久,可是李岩的自信心也不充足。

“左懋第应该已经到京城了吧?也不知他那边的事情进展如何?”朱由检抽出两支烟和李岩分别点上。

“京城的事没那么快,说到底还是得把洪承畴的底子给榨干了局面才会好。臣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骑一军,他们才是我军的利剑,出鞘必封喉的主力。”这个时候,李岩的本事明显要强过朱由检了。

李岩跟洪承畴不同,朱由检自然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崇祯皇帝。

在这种战略斗争层面李岩感觉朱由检想法不够,但是还是能跟得上他的思路。但是治理朝廷,尤其是知人善用和新式手段要远远强过他。有一些办法和思路简直可以说是颠覆性的,而且效果俱佳。

所以李岩从心底认为皇帝是一个可以开创未来的人,但是大明现在缺一个帮朱由检把大明拉回正规的人,李岩想要干好这个事。

看着北上大军的背影,李岩的脑袋里立刻就浮现着京津一带的地图,他一步步计算着洪承畴能利用的上的每一种资源和可能。

而宣府,骑一军正徘徊在应县一带。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一十五章:白杆兵血战雁门关

“羊马群中觅人道,雁门关外绝人家。昔时闻有云中郡,今日无云空见沙。”

雁门关,是挡在骑一军面前的第一道难关,比缺粮难度要小,比攻破天下第一关“山海关”的难度更小。

骑一军低估了过雁门关的难度,足足耽误了三天时间。以骑一军的战法去攻打雁门关,一轮炮火过后,那雄关当道依旧巍然耸立,并不见多少损伤。

“咦,这么硬”李来亨张大嘴巴,闯军当初走的可不是北线,而且宣府也只是表示归顺,实际上大顺的实际控制力也没有抵达宣府。

炮兵轰完步兵冲,骑一军的步兵还没冲到关前就遇到一阵猛烈的回击。各式各样的武器,就像是一场中原守城战的前年历史展览一样。

滚木、滚石、油管、金汁、火箭、大炮、石炮……等到骑一军的步兵尽数尝了一个遍之后,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了。

“nnd,这一天哪攻的下来啊。”张顺作为骑一军打主攻的团长,一张口就骂娘。对于攻打着名的关隘,一般都是提前好久作具体的战前准备才行,否则肯定会碰钉子的。

“碎娃子,还是让叔的手下上吧!”高一功带着微笑看着李来亨。

要说闯部现在混的最好的,自然是李来亨。可是李来亨到底是李自成的侄儿,高一功那是长辈。

“叔,苦差事哪里能让您出手,这都是我这个晚辈应该做的。”李来亨赶紧推辞,他的骑一军如果把装备换成钱,能抵得上高一功的两个军。

“都是老营出来的,谁上还不都一样。皇上现在器重你,以后咱们闯军的老哥们全指着你能伸头呢。这一仗可是皇上特意给咱闯军露脸的机会,碎娃子你要珍惜。”高一功意味深长地话让李来亨沉默了下来。

其实从出征开始就有人看出来了,这一次北伐的各军主将,全是从闯军出来的。李来亨不必说,刘体纯、袁宗第、高一功甚至辽东的郝摇旗,全都是。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闯部也占据着明军的主力部队的指挥官的位置上在,西军除了李定国,其他将领并没有闯军出彩。

辽东一战,实际上硬仗是西军和十六军打的,那么东北将来肯定有西军的一席之地。

“叔,我懂了。攻击的任务就请您的部队辛苦一下吧。”聪明的李来亨迅速地让贤,同时也更尊敬高一功了。

高一功部领到了任务的时候太阳已经只有一杆子高了。

山里的太阳落下的早,圆盘掉下西边的山头就是旁晚,但是真正离天大黑还是有一段时间的,这其中天会黑的很慢,阴影确是很久。

“枪兵出列!”

随着各营连单位的集结,原本出身西南石柱和三峡地区的白杆兵齐刷刷的站了出来。

“波娃儿,你啷个也来了?”

“是你个娃儿啊?”

……

一个军也是很大的,原本分散的士兵走到一起会发现会有很多人原本都是认识的。川军中最狠的白杆兵,又一次被黏成了一个整体。

“换装。”随着作战参谋的一声令下,几辆马车的车厢一下子被打开。

白杆枪、草鞋、竹片甲、藤编盔这些白杆兵已经好几年没有再使用过,但是却又非常熟悉的装备一一呈现。

站在这些白杆兵外围围观的其他士兵有些不屑,如此“破烂”能有什么用如果以马车上的白杆兵以前的装备跟明军现在的装备比,可不就是一堆“破烂”嘛。

白杆兵们没有在意别人的不屑,他们默默地排队走到车前领取属于自己的装备,然后再排得整整齐齐地肃立在当场。

“皇上曾经说过:石柱白杆兵是大明最善于攻坚,最坚韧不拔,最有意志力的战士。

今天,雄关横档眼前,我请你们站出来,就是请你们为大明的将士们竖一个榜样,竖一道旗帜。你们有信心吗?”高一功亲自做站前动员。

白杆兵们披着红色的披风,恰好一道夕阳照在他的身上,金色和红色的搭配,很有气场。

“川娃子从不拉稀摆带。”白杆兵掷地有声。

“进。”随着一声令下,第一梯队的白杆兵们拿着白杆枪分成十几个小分队不急不慢地淹没在了山林里。

“嘘。”有人不以为然,光是从动作看,这些白杆兵好像比强军差远了,似乎没有什么火力。

忽隐忽现的,一群军官们发现了不对,这些川娃子根本就没有从雁门关的关口正面强攻,他们选择的都是山脊上的城墙。

“这不是找死吗?”有人叹息着。别看两侧山脊上的城墙看起来低矮,可是因为建在山脊上,进攻方连一架梯子都抬不上去。

“你们瞧,他们在干什么”有人叫了一起。众军官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些川娃子遇到了一道小悬崖,但是根本就没有绕行,只见一排士兵蹲下,然后用双肩托起了另一排士兵。

如此三层之后,最上面的那排士兵已经用白杆枪的钩镰挂住了悬崖上面的岩壁,第二层的士兵又用钩镰勾住第一层钩镰,一道简易的辅助登高梯就完成了。

“玩杂耍啊!”远处的明军们暗暗捏了一把汗,这登山的难度不是一般人玩的。

接着大山阴影的掩护,看似不紧不慢的白杆兵们尽然以匀速在接近城墙。他们或一人,或一组,像猴子一样攀爬在山间,又用低矮的灌木丛成功地掩护着自己。

成功登上去,已经没有人怀疑了。可是夺关之后还有抢占雁门关,这就更没有人会相信。

天色开始有些微微发暗,众人自然也就看不清山上的情况了,大家都有些失望。

“快听,打起来了。”一个人的呼喊居然能让一大群人屏住呼吸,大家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是风,把远处的厮杀声带到了山下。

什么枪阵,什么一边刺,倒不如请几个白杆兵的老兵来亲自教授。大明根本不缺好的战阵,不用崇拜西方。

众人见不到白杆兵是如何在城墙上杀敌的,但是那冒起的青烟却在不断地显示战事在向雁门关关口合拢。

“第二梯队,进。”又一声命令,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第二批白杆兵以猴子蹿腾的速度快速出击。原来第一批的川娃子早已经为同伴铺好了上山的路。

山路狭窄,本也铺不开这么多人,第一批打开了豁口,增援部队自然就能冲得上去。

火光终于从一些点熊熊燃烧成一条火龙,火龙又匍匐在整个山脊,然后像吞噬魔一样朝关口吞去。

“叔,这些白杆兵可真能打,都打了三个时辰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跑下来。”李来亨一直以为只有自己的部下最能打,今天算是见到强军了。

“他们能扛,但是大多数不会骑马,要是到了平原上,只能败刺猬阵。应该说,我们两个人的士兵,各有所长吧。”高一功说的很中肯。

“但是这些兵的作战风格比骑兵强不少。”李来亨继续说:“骑兵往往都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跑得比兔子快。”

“哈哈哈……”

第五百一十六章:别拿豆饼不当粮食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雁门关的战斗彻底结束。

看着完全用条石垒砌的关隘和蹲着一大片的俘虏,李来亨只能佩服白杆兵的英勇。

过了雁门关,宣府的荒凉贫瘠让所有人心里哇凉哇凉的。这地方一年一收不说,一锄头下去翻出来的都是白土。

这个地方靠土地能养几十万军队军队是要吃饭的,要养活几十万军队的地方要么是粮产区,要么靠近粮产区。后金起码也有一个松辽平原呢。

部队越走越荒凉,至代县只看到几十户人家和一条土街道,高一功和李来亨感到问题严重了。如果再不想办法解决粮食问题,部队撑不了几天。

“叔,这是啥地方啊?派出去的人把周围三十里都找遍了,就换了一千斤这个。”李来亨气呼呼地把一块番薯丢桌子上。

“碎娃子,不要急,粮食总会有办法的。咱们走的时候皇上不是交代过,天地会山西分堂的人会帮我们的吗?”高一功倒是没那么焦虑,他一直在忙伤兵的事。雁门一战白杆兵很英勇,但是伤员也不少。

现在的高一功,完全成了李来亨的后勤部长了,一切都在替李来亨谋划。

“我问过天地会的人了,说是他们在山西的负责人今天就会赶到。”高一功说。

“就这地方,就算是天地会再能也不可能建一个大粮仓放着吧。我看悬。”李来亨说。

“那可不一定哦!”门外一个声音传了进来,紧接着,一大胖乎乎的人朝门口一站,硬生生地把一道门给堵住了,屋里瞬间一黑。

“你谁啊?”李来亨一下子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他很确认这人不是军人,部队里哪有这么胖的胖子。

“在下李铭,天地会山西分堂堂主,特来拜见高军长和李军长。”李铭憨态可掬,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胖子,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堂主,我就问你刚刚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李来亨有些冲。

“碎娃子,你怎么跟李大人说话呢?”高一功连忙打圆场,他可不想李来亨去得罪天地会。

“李大人,您别介意,这娃被惯坏了。”高一功赶紧请李铭落座。李铭的大屁股硬生生挤在一把椅子中间,肉都挤到椅子的边边上了。

“莫事莫事。”李铭笑着说:“皇上亲自交代过了,如果我办不好差事耽误了李军长的大事,非抽我身上的肥油不可,我哪儿敢怠慢,这不连夜赶路过来了。”

李铭轻描淡写,话里轻轻地就透露出他和皇上认识而且很熟这一层关系,把李来亨听得赶紧坐直了身子。开玩笑呢,皇上喜欢李来亨不假,可是皇上的亲信又不止李来亨一个。

“请问李大人,这粮食到底在哪儿?”李来亨换了口气问。

“五台山。”李铭用胖胖的手指朝五台山的方向指了指。

李来亨还有些疑惑:这五台山能有粮食高一功瞬间了然,而且竖起了大拇指夸李铭:“李大人高。”

要论古代谁才是最大的大地主,其实不言而喻的,这里因为某些原因就不论述,各位自行脑补。反正明军很轻松就在代县又补充了十日军粮,转而朝云州进发。

三年前,姜襄降而复叛吴三桂。次年,多尔衮亲自督战围城达九个多月,城破后,清军对大同进行了最野蛮的屠城,除杀献姜襄人头的杨震威等二十三员及其家属外,其他所有官司吏兵民尽行杀戮,并将大同城墙拆去五尺。

自此大同变成一座荒城,大同废,不立官,府移治阳和卫,名阳和府。

“难怪一出雁门就看不到什么百姓了,原来都是被鞑子给屠杀了啊!”李来亨骑在马上看着路边上那些残破的房屋和衣衫褴褛形似乞丐的百姓心里有些堵得慌。

跟江南对比,这里完全像是两个文明。现在的江南,百姓讨论的是一年要养上一头肥猪,一年能吃多少斤的油。

而这里,已经到了三月底了,老百姓的锅里炖的全是野菜叶,榆钱,甚至还有人在吃树皮。

“碎娃子,你那一千斤番薯还在不?”高一功问。

“都喂马了。”李来亨说。

“把我们的黑豆饼拿出一些来分给这里的百姓吧。”高一功说。

“可那东西是喂畜生的啊?”李来亨说。战马是要喂精料的,不然掉膘。所以骑一军携带的粮草中有大量的豆饼,专门是喂马的。

“别拿豆饼不当粮食。”高一功骂到:“你看看这些人吃的,能叫粮食吗?”

“人不如畜生啊!”李铭坐在一辆车上感叹,他压根骑不了马,没有马能驮得动。

“胖子,你少吃一顿饭,能让这里五户百姓不饿肚子。”李来亨和李铭也混熟了,开着玩笑说。

“兄弟这话没毛病,我打算等日子太平了,请求皇上把我调到云州一带。这样我就可以瘦一些,皇上以前说只要我能瘦下去,至少多活十年。”李铭说。

“胖子,还有没有办法再变出点粮食”李来亨问。

“这…太难了。”李铭皱着眉头。

“没有粮食,马料也行。”李来亨眼巴巴地看着胖子。

“有是有,就是怕耽误军情。如果你们下手速度够快,或许还能得一些马匹……”李铭小声地说。

“在哪?”李来亨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如果还能搞到马匹,他就能把高一功部带着一起飞。

“察哈尔,林丹汗的旧部。”李铭严肃地说。

额哲是林丹之子,林丹汗本身一直和后金不对付,被皇台极打败后,他的儿子额哲投降后金被安置在辽东义州。之后额哲的儿子布尔民复叛,最后编成八旗又回到察哈尔。

察哈尔八旗西迁后区域,大体在张家口、乌盟、锡盟相临地域。处于今乌盟中东部的西翼四旗的地域,从北往南为察哈尔正黄旗、察哈尔正红旗、察哈尔镶红旗、察哈尔镶兰旗。

“蒙骑啊?”李来亨有些丧气,他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怕对方一打就跑了,那样骑一军就白跑一趟。

“虽然是蒙骑,但是皇上去年就已经派人和对方接触过。现在多尔衮死了,后金也没什么人了,咱们又是去对付他们的对头科尔沁部的。只要大军拉过去证明一下战力,布尔民是个明白人。”李铭补充到。

“这么说你们天地会的人已经把情况都摸清楚了?”李来亨问。

“我回山西已经七年了,可不只是长了一身肉咧。”李铭咧嘴一笑。

“还娶了四方姨太太”李来亨哈哈一笑。

“那是皇上亲自赐的婚。”李铭一脸骄傲。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一十七章:对手的下三滥手段

天津这个名称出现于永乐初年。天津作为军事重地,于永乐二年正式设卫,翌年设天津左卫,转年又增设天津右卫。

随着人口增加,商业发展,事务繁多,词讼纠纷发生,卫所已不能治理这个军民混杂的商业化城市,朝廷在天津陆续因事设官、设衙,建学,或将外地官、衙迁津理事。

明军北伐走天津,是洪承畴意料之中的事,或者说明军的军事行动到目前为止都在洪承畴的一步步计算中,没有超过他的一点意外。

甚至洪承畴看着明军一步步靠近天津他心里在暗暗自喜。

刘体纯和袁宗第大军一到沧州,居然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座空城,别说是守军,就连百姓都没有一人。

“老刘,咱们是稳扎稳打还是快速进军”作为这一路大军的附属,袁宗第得听命于刘体纯的,这是朱由检的授命。就像云州方向高一功听命李来亨一样,一支军队总要有一个头。

“没区别,反正离开德州之后我们就得不到任何补给了,这一路看起来不远,可是谁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你看看,这沧州居然连一个人影看不见,大有蹊跷啊!”刘体纯感叹。

“能有什么蹊跷无非是德州一战洪承畴的诡计报我的手下给破了,这些汉奸兵不敢再玩下三滥的手段,只能逃命呗。”袁宗第对他的部下“火中取粟”的战绩很自豪。

“没那么简单,如果洪承畴这么容易被打败,你我之间领兵去收复京城好了。”刘体纯说。

“你这提议不错,要不我们就直接走霸州,然后直达京城。”袁宗第说。

“我要是真听了你的话,估计不用到霸州就会被敌人包围,你信不信”刘体纯说。

“报:前锋部队遇到敌军阻击了。”

二人话还没说完,敌情就出现了,总是恰到好处。

“到底遇到什么情况了?”刘体纯不敢大意,好歹几万人的性命捏在自己手上,不得不慎重。

“前方送来的军情说有一个营在青县遇到敌军主力的阻击,而且还是近二十万人的大军阵。”刘体纯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胡说,整个后金现在面前能凑出三十万能当兵的青壮,光这周围到处都是大城,洪承畴疯了才会调二十万人来挡我们的前路,难道他不要京城了吗?”袁宗第坚持自己的看法。

“咱们说再多也没用,还是一起去看看。”刘体纯整理好自己的装束,拿着马刺就走了。

一天后,明军的半个师已经压了上去。都不用等到亲临第一线,各单位带“长”的全都挤到刘体纯的跟前吵个不停。

“这些杂碎,把百姓捆在一起押到堑壕里,咱们的炮不能打,步兵一上去只能挨打。这样的仗让我们怎么打?”

“就是,好不容易攻上去,敌人都躲在老百姓堆里,冷不丁地就是一刀捅过来,我的营已经这样死了十几个,死得是真冤枉。”

“关键是大部分都是百姓,八个月的娃娃和八十多岁的老太太都有。救出来还得我们管吃管喝,我们营打了一天仗,回来一看饭食全给了这些人吃了,火头军做饭都做不赢。”

……

牢骚满腹,一个帐篷里满是怨言,说到底还是明军不适应现在的作战习惯。要是在几年前,军队哪里会顾及普通百姓的生死,不杀良冒功已经是非常好的官兵了。

“你们一共解救了多少百姓了?”刘体纯问。

“大约有一万多人了。”一个参谋很快回答:“每个时辰都在增加。”

“先把部队撤下来,不要再攻击了,这样进攻没有意义。”刘体纯下了第一道军令。

很显然,明军现在根本就不是在打仗,而是在接收难民。对手有的是人,明军也解救不完。真要是送十万人过来,几天就能把明军携带的粮食吃垮。

别说他们没有后勤补给,就算有也供应不了这么多人。

“解救的百姓里面有没有青壮”袁宗第问。

“一个都没有,青壮被敌军押着去修防御工事了。从青县到天津卫,一路上不知道挖了多少堑壕。”参谋继续说。

“饶道,赶紧绕道。这是摆明了要堵我们。”袁宗第说。

“怎么饶西边是圈套,东面是盐碱滩。只要天津卫适合水师大量补给。”刘体纯说:“皇上给我们的任务是攻到天津卫,所有的困难都需要我们自己去想办法克服。”

“怎么克服现在又增加了一万多张嘴,原来还够十七天的粮食现在就只够十五天了。这他娘的比拼刺刀还狠。”袁宗第气得直骂人。

“我担心的是如果敌人再从另外两个方向用同样的手段把我们包围,那就真的危险了。”刘体纯严肃地说。

“报告:外面有一个年轻女人求见。”卫兵进门汇报。

“女人,什么女人我们在开会呢,见什么年轻女人。”袁宗第这个时候心里正烦,哪有心思见什么年轻女人。

“她说她有信物。”

“信物定亲的?你们谁招惹女人了?”袁宗第瞅一眼周围,众人皆惊恐万状,谁愿意这个时候出现桃色新闻,找霉头。

“不是,她说的是要见袁军长您。”卫兵的话把袁宗第整得脸漆黑,当场就挂不住了。

“带进来,我倒要看看哪个敢骗到我的头上。”袁宗第现在只想当场证明自己的清白。

帘子一掀开,一个穿着朴素,脸上涂抹得乌漆嘛黑的女人走了进来。别说袁宗第看一眼就想吐,就是满屋子其他人也看不上这样的女人,这完全就是一个脏兮兮的叫花子。

“各位将军见谅,身在敌营不得不乔装打扮一下。”女人进来倒是不怯,落落大方。

“你是谁,如何知道我的名字?”袁宗第怒目圆睁,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我叫祝双双,李铭是俺相公,姚海是俺上司。”女子不慌不忙地说。

“大胆刁妇,你有相公还污蔑于我你说的这俩人和我毫不相干……”袁宗第话吼到一半就停住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姚海是不是天地会的那个”袁宗第悄悄凑到刘体纯耳朵边问。

“比纪彪资格还老的叫姚海。”刘体纯笑着说。

“噗通”袁宗第屁股一下子没做好,板凳歪了一下,他差点坐地上。军队系统一般都不喜欢和谍报系统打交道。

“原来是李夫人,快这边请。”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袁宗第立刻换了笑脸,赶紧把人请到旁边的帐篷。刘体纯笑着跟了进去,众军官面面相觑。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一十八章:狭路相逢而勇者胜

当一身军官服的祝双双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大明现在的军队里有女军官,但是不常见医护兵有女兵,但是是不穿的。

突然从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换成一个漂亮的女军官,大伙儿不适应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天地会的李夫人。”袁宗第抢在刘体纯前面忙着给祝双双引荐,看得刘体纯直摇头。

天地会在北直隶的发展是最迅速的,尤其是像沧州、天津卫这样的关键性要地,都有不少成员。遵照朱由检的指示,姚海的北直隶分堂必须要全力以赴地支援北伐大军。

所以,不光李铭自己回了山西,他把四个小老婆全派了出来。祝双双从明军渡河开始早已经潜伏在沧州了。

“你们面对的是敌人策划的主要防线,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敌军把青壮集合在一起专门做苦力,也叫劳工营。现在整个敌营的百姓和劳工都严重缺粮,每天只供应一顿粥,尤其是劳工,根本活不下去。

过了劳工营,后面就没有百姓挡道了。天地会的成员大多在劳工营里面,只要跟劳工营的天地会成员取得联系,再送一批干粮和刀枪兵器过去,劳工营就能乱。劳工营一乱,大军可以直接冲过这片百姓组成的防御地段逃出升天,再前面的攻击就会顺利。”祝双双介绍着天地会了解到的具体情况。

对手太狡猾了,根本就不派青壮年到前沿,天地会只能把祝双双化妆派了过来联络明军。

“干粮和武器都有,可是我们怎么把这些东西送到劳工营呢?敌人的把普通百姓安排在前线十里的防线上,而劳工营在后面修堑壕,如何突破这二十里”刘体纯问。

“直接派小分队攻击啊。咱们的大部队攻击不顺,但是可以派小股部队突袭。只要一个全骑兵营的兵力快速突击,不去解救百姓,就一定会进攻到劳工营的位置。”来了漂亮妹子,袁宗第的脑瓜子一下子灵活起来。

“如果是这样,这个突击团就别想回头,而且也没马力掉头回来了。这一来一回可是二十里,而且是作战距离,马力根本不够。”刘体纯觉得这个太危险了,等于是把他们为数不多的战马全部集中搞一次团级规模的冲锋。

古代打仗不同于后世,一次进攻出动的人数还是很多的。尤其是大战交手,几百人的规模那叫打群架,上千人冲击才能成势。

“不这样,我们如何把东西送过去如果不在敌军的防线上造成混乱的机会,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前进吗?不前进难度我们后退反正总是要进攻的,突击团打过去了,就帮着天地会的人一起搅乱敌军的布置呗。”袁宗第又彪了起来。

“这一仗要是干赢了,我们也就只是前进了几十里路,或者说更加进入敌人的包围圈了。可是如果失败,咱们就必须后撤。”刘体纯觉得这笔帐如果放在他军旅生涯的前半生,一定不会这样选择。可是现在皇帝给的命令是进攻,哪怕明知道前面是陷阱,也得一头扎进去,有一种赴死的感觉,挺不好受。

“干吧!反正也是没打算退回去了。”刘体纯咬咬牙说。

繁星和鱼肚白同时挂在天空,周围非常的安静。空气里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一丝不彻骨的凉意浸透着皮肤,四月初的早上很舒爽。

这已经是大军离开德州的第六天的早上,东面的天空刚刚微微亮,明军这边就集中了五千多匹马。

为了这一次攻击,刘体纯可以说是使用了两个军近一半的畜力。沿途近十里,有无数道壕沟,马车是过不去的,只能单纯的依靠马驮,否则跟不上进攻部队的速度。

当脚下的土地可以看清楚之后,冲锋号刺破了空气,在静寂的大地上炸响。轰隆隆的声音立刻响起,大地紧跟着颤抖起来,堑壕上的细土一层层地掉落,然后战马的马蹄一跃而过,马蹄上带过一些粘着露水的青草叶飘落在堑壕里吓得呆躺着的人群身上。

冲击,再冲击。

一面旗帜随风飘荡,猎猎作响,齐整的马队跟随着旗子一往无前。

一些藏身在堑壕中的敌人还想抵抗,无奈瞬间就被淹没在疯狂的阵容里。最前面的几道堑壕几乎是瞬息之间就被击破。

跟着骑兵后面的马队也一窝蜂地追了过去,被绑缚在前沿的百姓哇哇叫地四处逃窜,哪里还管是不是成群成群地绑着,人群一倒就是一大片,哭喊声撕心裂肺。

“派人赶紧去把口子撕开,我们这边也不能干等着不动,能前进一里是一里。”刘体纯一看前方敌人的阵脚撕开了,立刻就下命令。

“那些百姓咋还管不管”袁宗第说。

“管个屁,朝外面撵开,不伤人就成。”刘体纯回道。这个时候了,哪里还管别的,推动着部队朝前攻击就行了。

十里的距离,在平原上也就是远远能看得到的地方,不存在方向不对。骑兵只需要一股脑冲击就可以了。但是后面的步兵肯定跟不上,所以当前锋冲过,中间又被敌人重新堵住了大约两三里。

“老刘,你说他们能成吗?”袁宗第远远用望远镜看着,但是远处已经看不清了,只剩下一片灰尘。

“听天由命吧!李夫人不是说了嘛,只要咱们有吃点,就能呼扇起一大群人跟着闹事。我们把大军三天的口粮都拿出来了,多少也能砸起一个浪花吧。”刘体纯说。

“你说洪承畴裹挟了这么多人,又供应不了这么多人的吃喝,他能坚持多久?”袁宗第说。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洪承畴这样干的目的就是让我们的粮食消耗的更快,这样他才有机会打败我们。用皇上的话说就是打仗打后勤,他们是主场作战,没有后勤,但是我们有。”刘体纯说。

“那你还把粮食分出去”袁宗第问。

“没办法啊,我这是拿粮买路呢。”刘体纯感叹道。

足足过了一个半时辰,远处有一股子青烟腾空升起,一道黑浪仿佛从天边席卷而来。b声很弱,但是的确是b声,而且一声接着一声,似乎越来越近。

“是sn,是我军的sn。”袁宗第兴奋起来。

大军已经好几天没使用过sn了,现在在用,说明对阵的是成规模的敌军。也说明计划成功了。

“快,命令各部加速攻击,一定要和他们汇合。”刘体纯也高兴起来,其实他心里也不知道这潭水能搅动多浑,或许只能前进十里,也或许可以一口气打到天津卫。

毕竟洪承畴再厉害,也不可能沿路布满百姓,只要快速凿穿防线,明军的攻击就会顺畅得多。

狭路相逢而勇者胜!11

第五百一十九章:情人眼里甩出眼屎

洪承畴收到消息之后已经是当天半夜了,而且他高兴得连夜起来吃了一碗饭和一大盘子肉。

“大帅,明军已经攻到静安了,您为何还这么高兴”刘正宗问。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朱由检是变聪明了,可是他的资质依旧平平,用的人也错了。他李岩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打算从天津卫的海路运送粮草青县的那些青壮一闹,正好捅了马蜂窝。

那些刁民都是马蜂,数量足足好几万。这一下他们所谓的东线大军人数骤增,光粮食就能吃垮他们。而且海路也补给不了这么多的粮草,码头根本不够用。

天予不取则就。好几万军队送到我的嘴边了我能不吃老夫现在心痒痒,想亲自去天津卫解决这场战事。”洪承畴很高傲,自信满满,红光满面,说话的口气很大。

“大帅就这样离开,京城怎么办?”刘正宗小声问。

“京城京城太大了,我纵使留下也不能保证别人没有二心。当年李自成破城是如何破的,老夫清清楚楚。”洪承畴轻蔑地说:“我只需带走所有精兵,京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刘正宗对于洪承畴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颇为震惊,但是转过来想,就凭他们现在的实力就能守住京城吗?恐怕也不能。

就如同洪承畴说的,控制一个偌大的京城,不如用精兵去打败一路明军来的更有价值。已经活成精的洪承畴根本不在乎虚无实权的位子,他只在意自己对别人的作用。

洪承畴进了皇宫,临行前去给大玉儿辞行。

眼前的路就是入宫的宽敞大道,也是阻挡大多数人权利脚步的拦路虎,这里的每一块砖都会挡住无数人的一生梦想。

洪承畴这个卖豆腐干出身的寒门子弟越过了无数人,最终抵达了这里。

这是一个他走了无数遍走过的道路,从万历四十四年他第一次踏入参加殿试开始,既为丙辰科殿试二甲第十四名,赐进士出身。

到崇祯七年,他用了十八年就已经加封兵部尚书衔,总督三边军务了。

从崇祯七年到崇祯十五年的八年时间,洪承畴在这条入宫的路上的身影渐渐频繁了起来,这也是他实现自己一身本事的八年。一直到他人生巅峰戛然而止,他没有赢得最后的荣光。

他不甘心,他想要重新来过,上天也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臣洪承畴叩见皇上、皇太后。”慈宁宫里,洪承畴的礼节非常完美,但是称呼没有了奴才。

“平身。”福临稚嫩的声音非常刺耳,但是显然有些抢戏了。洪承畴没有起身,他在等大玉儿发话。

“起来吧。”大玉儿抬动眼皮看了洪承畴一眼。

这个今年已经五十九岁,比她大二十的老头居然还很有精神头,而且在爬起来的一刹那居然用眼神撩拨了一下自己。

大玉儿生气了,她从来都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是容不得洪承畴这种人轻浮对待的,只有她想抛个暧昧的眼神的时候,对方才能小心接着。

可是今天她不能发火,她得忍着,她已经没有靠山了,眼前这个老头子掌握着她娘俩的生死。

“洪先生终日为国操劳,哀家于心不忍,快给洪先生赐座。”大玉儿决定继续像以前玩一手暧昧的手段来撩拨一下洪承畴。

“谢太后,臣有些口渴。”洪承畴起身,然后好似随意地说着。

“快,给洪先生上茶。”大玉儿以为洪承畴是真的口渴了,赶紧吩咐宫女。宫女端着茶盘进来,洪承畴却刚好渡步绕到了一边,像是在思考问题。

大玉儿见洪承畴眉头紧锁的样子也不忍宫女打断,遂亲自接过了茶碗递了过去,这也是她最惯用的伎俩,一般情况下对付男人非常有用。

“洪先生,请茶。”大玉儿微微含羞,百媚一笑,看似无意,却能卸下所有男人的戒心。

“臣万死,怎能劳驾太后……”洪承畴一转身,恰好接过大玉儿的双手,还捏住滑了一下,然后才接住茶碗。

“嫩滑。”这是洪承畴的第一触觉,他没想到已经半老徐娘的大玉儿保养的如此之好。

大玉儿已经有一万匹cnm奔过,但是她硬是没有变一下脸色,还是笑着面对洪承畴说:“先生辛苦,哀家理应亲自侍奉。”

这句话像擂鼓一样击中了洪承畴的心,他心里迸发出无限的瞎想“侍奉自己”是一个多么美妙的词。洪承畴心里一哆嗦,对大玉儿的丝丝怨恨消失不见,又产生了一丝期望。

“臣必当尽心尽力保大金安全。”洪承畴的意思是我肯定保你娘俩,放心吧。

大玉儿转过身露出诡异的一笑,然后瞬间换了一张纯纯的面孔,仿佛不谱世事的小姑娘,把个洪承畴看呆了。

洪承畴走了,走得坚毅;大玉儿慌了,她可不愿意伺候这个老干肉。

洪承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大玉儿是情人眼里出眼屎,她现在很把洪承畴从世界里甩出去。

……

京城里,左懋第在洪承畴走后几乎是半公开地活动起来。

尤其是祖大寿等人,更是直接跟左懋第见了面,双方礼貌周全,像是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相谈甚欢。众多老人围住左懋第问东问西,像是一群下里巴人。

“左大人,南方真的一点不缺粮吗?”一个老头好奇地问。

“别说是现在,就是大明开国以来,南方何曾缺粮过”左懋第骄傲地说。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我听说南方的粮食多得拿去喂猪,这吃粮的猪岂不成了猪精”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所有的话题都没有牵扯到政治,而是像老友在拉家常一般。问的也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尤其是朱由检南渡之后南方的发展。

种种新奇怪论虎得这群老头们惊奇不已。那烧水自转的机器,那媲美西洋人的战舰大炮,还有左懋第故意说出来的大明拥有的上千门可以马拉的大炮。

我的个乖乖,千门大炮如果对准京城,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惨像,难道跟王恭厂大爆炸一样

“左大人,宫里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带出来。”祖大寿轻声细语的说。

“没关系,我们等得起。他们没有派兵查抄这里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何必急于一时。毕竟洪疯子还没败,有些人还心存侥幸,这些事情我皇都能理解。不急,不急啊!”

左懋第显得毫不在乎,倒是把祖大寿整懵圈了,这些上位者的“忍”功都很了得,兵临城下都能稳如泰山,真不一般。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二十章:大明海军初露狰狞

天津港外海,十几艘大战舰一字排开横在海面上,高高的桅杆顶上飘着大明旗帜,整个舰队杀气腾腾,像是一条条远古的怪兽。

就在天津港的陆地上,穿着甲胄的马得功冲着明军的舰队大声讥笑和谩骂:“驴日的,炮多有卵用,有本事你们开炮,不敢开炮就是一群后娘养的。”

汉奸兵们听了一起哈哈大笑,就在他们的身边,成群成群的百姓被刀枪押着就站在码头上、盐碱滩上,惊恐地看着海面,没有人敢出声,人们从心底害怕对面的战船会真的开炮,那决对会是来自地狱索命的鬼火。

朱由检就站在其中一艘大船之上眼睁睁地看着,心中腾起无名的怒火。

“甘辉。”朱由检大声喊到。

“臣在。”一个年轻将领立刻应声上前。

“朕让你解决大规模登陆战术的办法你想出来了吗?”朱由检瞪着甘辉问。

“回皇上的话,臣现在有办法可以在一天之内让一万大军和辎重补给同时登案。”甘辉有些谨慎,他觉得这个答案可能皇上不一定满意,但是这是目前技术力量的极限了。

“那如果反过来,你可以带走多少人?”朱由检问。

“皇上的意思是只有人,没有物资吗?”甘辉问。

“是的。”朱由检肯定回答。

“两万人次,需要上千艘海船。”甘辉说:“主要是受船只的限制。”

“码头没有限制吗?”朱由检问。

“臣可以在两天内组建一个同时容纳二百艘海船停靠的简易码头出来。”甘辉自信地说着。

“那你的东西都带过来了吗?”朱由检问。

“已经停在不远处了。”甘辉回答。

“那好,马上派兵进攻,天黑前拿下码头。另外朕明天早上就要看到你口中说的码头。”朱由检说。

“啊?!”甘辉呆了,他没想过任务来的这么快。

战场上的旗语挂出,远海上的几艘运兵船就立刻开了过来。紧接着,东海水师陆战的一个团就开启了登陆作战。

“轰!”一声炮响,金兵摆在岸上的岸防炮就首先开炮了。明军有所顾忌不敢开炮,但二狗子兵可不客气,他们毫不留情。唯一欣慰的是这些伪军的大炮不太厉害,而且他们的大炮也不太多。

“皇上,不开辟一块地方我军登陆会立足不稳的。”郑成功劝道。

“那就开炮吧!那敌人的大炮给朕掀了。”朱由检承认郑成功说的很对,如果己方真的靠人命去拼,未免太被动了,这是登陆作战,敌人又有远程武器,自己这边会白白送死的。

“轰轰轰……”当明军的舰炮一溜排地打响,岸上的伪军炮位直接炸开锅,无数的人影在奔跑,谁还留得住。

在炮火掩护下,登陆作战就很顺利。加上海河口的天津港码头本身就设施多,伪军根本利用不了太多百姓做掩护,很快就退却了。

两个时辰过后,小小的港口被完全控制在了明军手里,战舰也横在了海河河面上。

“这么小的港口啊?!”朱由检看着所谓的津门海港,心里无比的失望。幸好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靠这个港口来完成任务,要不然非得活活急死。

大明的天津港,最多能停下五十艘小船,而且还是相互搭船板的那种。如果把明军的十几艘战舰全部靠过来,就能把这个港口给堵死。

“是太小了,京城的粮食一向靠漕运,通州码头比这大多了。”李岩说。

“这个码头一天能开走三十条船就不错了,按每条船运二百人,一天最多五六千人的运力。十天五六万,如果洪承畴赶二十万人给我们,我们得一个半月折腾。”郑成功笑着说。

朱由检脑补一下,二十万人,恐怕后世春运一个广州火车站一天的客流量都不止这些。

“一个半月恐怕人全都饿死了。朕是等不及的,我们只有十天时间,十天内必须和刘体纯他们汇合,还要把洪承畴推给我们的百姓撤走。今晚就看甘辉的了。”朱由检抬头看看天色,太阳还没落下西边的地平线。

“皇上,甘辉的船队来了。”郑成功用手一指,金黄色的阳光正好撒在一片白帆上面,遮天蔽日的船帆铺天盖地地飘来。

“天啦!南蛮子怎么会有这么多船”躲在盐碱滩上看着海面的马得功震惊的语无伦次,在他的认识中,只有铺天盖地的骑兵,还从没有过铺天盖地的船队。

“将军,赶紧去告诉大帅吧,肯定有赏钱。”马得功身边的手下吓得双腿发抖,想找借口离开这里。

“你傻啊!大帅要是知道我们丢了码头,肯定会找替罪羊的。”马得功想法不一样,他已经见识到了明军的实力了,他已经感觉到这一仗未必会赢。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手下问。

“过了今晚再说。”马得功只想拖一下,反正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

整整一整夜,港口上到处都是火盆,码头上更是灯火通明。要不是靠近不了,马得功真想亲自去看看这些明军到底在做什么。他只看到人影绰绰,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奔跑。

甘辉带领着部下正紧张地架设着浮动式码头,以前他们也只是实验性地搭建过,但是这一次,甘辉把牛皮已经吹大了。

无数个标准化的封闭木桶被铁链栓着推向海里,然后再用横向铁链挂钩连接,最后铺上横梁木方,再架上木板。

这一切如果靠手工作坊,想都不敢想。也不可能做到如此统一。标准化的配件组合在一起,完成了一个个标准的浮桶,这才是工业化时代才有的实力。如果说现在的大明靠什么强过洪承畴,那一定不是计谋,朱由检和李岩加一起玩计谋也玩不过洪承畴。

大明在台湾的造船厂还没有大规模的建造大海船,但是对木材的贮备早就开始了。台湾岛的林业资源为整个计划提供了充足的原材料,而具体的数量,恐怕只有南京的内阁才清楚。

“这桥能停船队”半夜里,朱由检看着一摇一晃的浮动栈桥,感觉很不靠谱。

“没问题的,周围会有小船用铁锚定住,栈桥不会随浪漂动。”甘辉大声回答。

天凉了,马得功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海面,然后他揉揉眼睛,他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是周围的环境没变,变得只是港口外的海面。

十几条新栈桥一字排开,长长地伸向远处,远到只能看得出是一道道黑线。

马得功再朝更远处看去,一大片带点灰的船帆像云一样飘在很远的地方,他确信那是船队而不是白云。马得功心里打定主意,他不想去见洪承畴了。

而马得功所不知道的是,甘辉一大早正在挨训,因为他没有完成朱由检交于的任务。具体点说,甘辉干了一夜,也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的任务。

“就知道瞎吹,你倒是给咱东海水师长点脸啊?”郑成功训甘辉训得狠,到底还是想在朱由检面前护犊子。

“好了好了,没完成还可以再继续嘛!朕心甚慰。”朱由检看着栈桥,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冯信,让你的陆战师等岸进攻吧。另外给郝摇旗传令,他那边也可以动手了,打山海关一定要狠,没有百姓牵制,也就不要俘虏好了。”朱由检下令道。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二十一章:草原部落的优缺点

为什么又是喜峰口

因为喜峰口比山海关好打,不管是皇台极还是三百年后的鬼子,都选择从这里入关。由此,二十九军大刀队扬名天下,《大刀进行曲》闻名海内。

第八军没有必要扛着大刀进攻,他们带着已经在辽东战役中大放异彩的臼炮打击着喜峰口的守军。

这一场攻守战,明军的装备优势开始得到前面的展现,像是正史里两百多年以后西方人对清兵的战争重新。

首先就是炮兵的优势。喜峰口上伪军的铁炮勉强打出几炮,那炮弹根本就伤及不到明军,而后便被明军的大炮点名式地掀翻。

等到把敌人的远程武器清除,步兵端着刺刀就直接冲上去了。遇到扎堆的敌人,或者有点难度的防御点,臼炮,手榴弹就丢过去收割。

很显然,对手还没有适应这种战斗方式,他们根本就没有学会隐藏自己的火力,防守也只是一味地靠人数去堆。

战术上的落后比武器落后更要命,就像印加帝国对上西班牙殖民者,再多人数上的冲锋也不顶用。

“这仗打得越来越无聊了。”郝摇旗远远地看着几里外的战场,丝毫没有一点热血沸腾的感觉。

“以前攻这样的一个关隘最少需要两个团,可是现在我们只派出去了一个营就拿下了。”参谋长回应郝摇旗的话。

“说到底还是因为敌人是待在哪不会动,就像我们用燧发枪打鸟一样。如果鸟站在原地,我一枪打不死就多打几枪,总会打死。

可是鸟是不会挺在原地让我们打的,它听到枪声肯定会飞。这么简单的道理却没人会学,活该被人打。

同样的道理,我军现在打这种关隘非常容易,可是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科尔沁的骑兵我们却一点办法没有。我反而觉得打科尔沁骑兵更有意思。”郝摇旗说。

“军长是不是有什么好点子了?”参谋长问。

“小时候抓鸟,要么去掏鸟窝,要么用网。一个人一支枪想打鸟是很难的。要想打科尔沁骑兵,最好的办法也是用网。”郝摇旗说。

“用网”参谋长不解。

“我已经把想法写成奏折报给皇上了,希望皇上能采纳。”郝摇旗看了看前方,喜峰口的几个烽火台已经插上了第八军的旗帜。

“传令下去,全军集合,全速进关。”郝摇旗说。

……

宣化城外。

布尔民带着三千多察哈尔骑兵焦虑不安,他们的身边也只有三千明军。而宣化城头上却站满了守城的金兵,起码超过万人。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而以少量兵力去攻打多自己几倍的敌人,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要不是迫于无奈,他布尔民早就扭头就跑了。

“布尔民,你是不是草原上的勇士你好像很害怕”李铭依旧是坐在马车上的,他的脸最近有些干,草原上的风已经吹干了他脸上的油腻,像是裹紧的一层薄膜,有些皱纹。

“胡说,草原的男人永远不知道害怕。尤其是像我布尔民这样有着黄金家族血脉的勇士,我可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布尔民骄傲地一梗脖子,实际上他当然会害怕。

要不是知道鞑子在南方大败,他也不会反抗多尔衮,主要是胆子不够。

“布尔民你想想,为什么你会跟着我们来攻打宣府呢?”李铭笑一笑说。

“那是因为我要复仇,我是草原的汗。”布尔民说。

“那是因为我军有大炮,有无数的大炮。”高一功靠了过来。

“好吧!我承认你们有大炮,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部落不想迁徙,你们的大炮能打中我飞驰的战马吗?”布尔民不服。

“我打不中你奔驰的骏马,但是我可以打中不会跑的京城。能替你报仇!”高一功说:“你马上就能看到我军大炮的威力了。”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我们说好了,如果能让我见识到你们的威力,我就拿出我的部落里所有的粮食供应你们打到京城。”布尔民说。

“你错了。我们是借,借你的牛羊。等我们打下京城,大明皇帝会用粮食还给你的。”李铭说。

布尔民压根就没听进去李铭的话,在他看来这些汉人都是狡猾的狐狸,汉人的话不可信。要不是他祖父林丹汗跟明朝是盟友,加上这些明军的确有些实力,他才不会帮忙的。

可怜的布尔民,满打满算凑了三千骑兵,合了全部落能拿的出来的牛羊和五千匹马,一股脑地交给了明人,他的心思只有一个:打败后金。

宣化城不同于太原,这里没什么百姓可以依仗,而且洪承畴也没聊到明军会来到这里,这里的守军主要就是为了防守察哈尔和草原部的。顺治当政的时候,草原还没被后金吃下,不光是察哈尔,还有西面的准葛尔,都是心腹大患。

“进攻吧!”李来亨就坐在城外的一个山岗子上,他的身边燃起了一堆碳火,没有一丝青烟。碳堆的上面架着一个木架子,一支烤得滋滋冒油的羔羊正发出诱人的香气。

作为主要指挥官的李来亨根本就没有临战的紧张,反而是不停地弄着烤全羊,仿佛战争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害怕把羊给烤糊了。

“轰……”明军的大炮整齐地发射着炮弹,似乎是一场排练好的烟火表演。

一轮炮火过后,本来就不坚固的宣化城已经斑驳不堪,外墙包砖掉在城壕沟里,已经填平了大半。

守城的士兵哪里还敢傻乎乎地站在城上,那城墙上只有歪歪斜斜的几面八旗旗帜东倒西歪地挂着。

“怎么还不投降”高一功皱着眉头说。

“可能是吓傻了吧!”李铭朝李来亨所在的地方瞅瞅,他已经闻到飘过来的香味了。

“那就把城门楼子给炸了吧!”高一功轻描淡写地话让布尔民心里难受,他刚刚已经见识到了明军大炮的威力了。

听这个汉人的意思,弄垮一个城门就像踩倒一颗草那么简单。要知道游牧文明打农耕文明,那道城门就像是一个打不开的咒语一样。

“芝麻开门”才是他们的幻想。

一辆双马马车驶出,布尔民只看到一个车夫,然后再无一人。这样攻城门

“怎么不多派一些勇士呢?”布尔民问。

“派那么多去送死啊?”高一功不屑。

布尔民不懂高一功话里的意思,但是他看到那辆马车冲过了已经落下的吊桥,然后被驾车的士兵快速隔断了绳索。

紧接着布尔民就看到那个士兵骑上马背就害怕地跑了回来,那惊恐惧怕的眼神显示对方是一个十足的胆小鬼。

“哼,你们汉人的士兵都是一群胆小鬼。”布尔民从心理瞧不起这些士兵。

“嘭!”然而他还没轻视完,一声天崩地裂的爆炸声就震聋了他的耳朵。一阵大风刮卷着沙土打在他的脸上生疼。

烟雾笼罩了整个城门周围,几千骑兵胯下的战马躁动不安,甚至有些骑手已经扭头逃跑了。

“哦,长生天啊!地龙翻身了吗?”布尔民惊慌的看看周围,明军们显得特别淡定,一些人刚好才把堵耳朵的手拿下来。

“玩什么爆破嘛!我好好的一只烤羊被你们撒满了土,吃不成了。”远远地就传来了李来亨的埋怨。

“将军,我布尔民亲自为您再烤一只更嫩的。”布尔民立刻转变了笑脸,巴结着跑向李来亨。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二十二章:大明凸显出的国力

渤海湾里,晴朗的天气下白帆满满,海鸟竟相飞翔,欢呼雀跃的声音似一场音乐盛宴。自西方不停地有船驶来,迎头劈开海浪,一路漂向辽东湾。

而自东向西,朝鲜国王李淏派出的大小船只一百艘正向西开来。相比较大明的船只,朝鲜的船显得又破又其中全是典型的硬帆帆船,而且船帆上的布丁很多。

大明此次参与行动的船只也不都是战舰,大部分都是民用船只。其中一大半还是福建沿海的渔船以及原福建郑家水师淘汰下来的战船。

但是就是这样的船,也远远强于朝鲜的船队。

“朱爱卿,这一次朝鲜国派了多少船只过来帮忙”朱由检看着已经有序地分成来去两队的船队问朱舜水。

“启禀皇上,朝鲜国自亲后金的仁祖李倧薨后,由新即位的李淏执掌国事。李淏心向大明,此次更是派出所有水师来支援我军作战,可谓忠心王事。”朱舜水替李淏说好话,这也是他接任外交司之后办成的第一件外交大事,脸上有光。

“李淏,朕好像记得他。此人不错,等战事了却,可准其从我水师舰船中选购一些自用。朕观他朝鲜的船也太破旧了一些,有损我宗主国的颜面。”

对于李淏,贴吧里最常说的一个帖子就是他在位的时候,朝鲜国内心向大明的士大夫阶层还有很多人。

当时朝鲜君臣认为,“我朝三百年来,服事大明,其情其义,固不暇言。而神宗皇帝明神宗万历皇帝朱翊钧再造之恩,自开辟以来,亦未闻于载籍者。宣祖大王所谓义则君臣,恩犹父子,实是真诚痛切语也”。

李朝李淏则以光复大明天下为己任,倡议北伐。他对大臣说:“群臣皆欲予勿治兵,而予固不听者,天时人事,不知何日是好机会来时。故欲养精兵十万,爱恤如子,皆为敢死之卒,然后待其有衅,出其不意,直抵关外,则中原义士豪杰,岂无响应者!”。

对大臣“万一蹉跎,有覆亡之祸,则奈何”的担心,他说:“以大志举大事,岂可保其万全也。大义则明,则覆亡何愧,益有光举于天下万世也。且天意有在,予以为似无覆亡之虞也”。

在仁祖之后的历代朝鲜国王实录,只书干支纪年和国王在位纪年。至于私人著述,直到清末,仍有人书写崇祯年号,以至竟然有“崇祯后二百六十五年”的纪年。

对于这样一个把崇祯记在心里的人,朱由检岂能亏待

“臣代朝鲜谢过皇上隆恩。”朱舜水赶紧磕头,他没想到皇帝会如此大方,要知道海船造价都很贵,与其说是让朝鲜购买不如说是半买半送。

“这一次总共调集了多少船只”朱由检对于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船还是有些意外,他印象中大明好像也没造多少船,主要还是郑家舰队那些家底而已。

“皇上有所不知,我水师自从战胜后金水师,荷兰人舰队,以及施琅在南海的剿灭海盗等海战之后,水师实力大增。光是各型大小船只就有五千多艘。

这一次三大舰队除了留下必备的战船巡逻之外,把所有能调出的船只全都派出来了,总共三千多艘。皇上现在看到的,只是参与到天津港的一千多艘,还有大量的船只在登莱和长江口一带参与运输移民和粮草事宜。”骄傲地回答。

“你是说山东移民的计划没有停下而粮草是从江南运过来的”朱由检最近只顾得操心天津的战事,完全没有管后勤。

“是的。朝廷按陈大人调度,一直都是从江南调集粮草啊!”回答。

“嗯,朕的担心总算可以放下了。”其实朱由检现在很震惊,他没想到陈子龙的成长这么快,大有能挑起内阁首辅重担的本事了。

如果陈子龙能担起更大责任,那么李岩就可以另派大用了。

朱由检感到这两年修养之后国力的快速增强很明显。从军队的将领到朝廷的文官,都慢慢涌现出一大批可以委以重任的人才出来。

相比最初的两年,朱由检感到顺手多了,就像这海湾中的大船一样,都在朝一起挤。

但是还没有到自豪的时候,就比如这些船队,三千艘船听起来很吓人,其实大多数都是装不了几个人的小船。

真正能算到一起的吨位,恐怕抵不到荷兰人的五百艘。差距绝对还是很明显的。

同理,人才上面看起来不少,可是能放在重要位置上的也是屈指可数。大明很大,光是每个省派一个靠谱的巡抚都需要好几十个。如果再加上朝廷里重要的机构,如果朱由检手上没有几百人的人才捏着,一样干不成事。

朱由检决定还是要先统一,然后韬光养晦再说。

“天津卫的战事如何了?”朱由检问道。

“刚刚送来的战报:刘体纯部已经抵达天津卫城下,与冯信部还相距三十里。”夏完淳一脚踹开想挤到朱由检身边图表现的纳兰明珠,看都不看一眼手上的文件,一字不差地背书。

“为什么攻击进度这么慢,一天才能前进十里路。照这样下去,双方会师岂不是还要三天”朱由检有些恼火,他是不理解陆地上的战斗到底遇到了什么,居然一天只能打十里。

“这个不能怪他们,港口这边才进攻了三天时间,敌人就给我们送来了整整六万百姓。可以想得到刘体纯那边的压力有多大,他们可是根本就没有驱散百姓的办法的。”李岩劝说着。

朱由检紧接着脑补了一下李岩形容的场景,他觉得自己还真想象不出来那种场面。

几十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它可以是半边艳阳半边雨,也可以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就在几十里外,黑压压的人群已经饿的快走不动路了,人群只能相互搀扶着向前迈开沉重的双腿。至于到底有多久没有吃饱饭了,没有人记得。他们只记得在三天前被金兵驱赶着跑向明军之后,每个人分到过两顿照得见人影的稀粥。

正是这两顿粥,救活了多少人命,而刘体纯自己,也是只能喝上一碗粥了。部队的几天粮食被十几万人分,肯定别想吃干饭。

“老袁,我们现在有多少人了?”刘体纯饿得发慌,他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一点。

“足足十五万人。”袁宗第拼命地喝水,他害怕饿。

“粮食还能供多久?”刘体纯问。

“只够给部队每人两碗粥了。”袁宗第说。

“杀马吧!还有三十里,都饿晕了还怎么打仗”刘体纯终于下了最艰难的命令。11

第五百二十三章:佟养甲的人肉炮弹

眼见的一点距离,可是为什么这么难靠近

这不是明军无能,而是伪军太狡猾。明军的真实战力根本发挥不出来,还得被活活拖累死。

用李岩的话讲,刘体纯部是此战的一个诱饵。如果不设下这个饵,洪承畴这条大鱼只会赖在京城,以京城为老窝来对抗。

现在好了,大鱼是挪窝了,但是鱼太大,快要把钓鱼的线给拉断了,钓鱼的人还不能帮忙。

原野上,一个个大行军锅架在新挖的灶坑上,大块大块的马肉丢在滚沸的锅里。不远处,人群像饿狼一样巴巴地看着锅里,如果不是有刺刀阻拦,恐怕这些马肉早已经被哄抢生吃了。

“大火炖,使劲炖。都给我炖烂了,不许有大肉块。”一个后勤的负责人大声呵斥着火头军们。

还有三十里,即使刘体纯把马杀光,也不够所有人吃的。他只能保证一部分攻击部队能先吃饱。

肉汤熬了足足两个时辰,除了骨头,肉都熬成了碎末了。不过这种汤也确实香,虽然没有什么调料,可是袁宗第一口气喝了五大碗。

“老刘,昨天咱们甩掉的那些百姓又跟上来了。你看怎么办,还是不让靠近部队吗?”袁宗第那饿的苍白的脸总算缓了过来。

“当然不能让他们靠近部队,谁知道那里面有没有伪军的奸细这些人不是没粮吗,他们哪儿来的力气跟上来啊?”刘体纯说。

“这还不简单,洪承畴不给粮食,周围一百里就我们有粮。这些人不朝我们这跑他们能去哪?”袁宗第回答。

“合着我们就是那唯一的一块肉,狼群全盯上我们了?”刘体纯说。

“你现在才知道啊?他李岩就是拿咱哥俩当这块肉在钓洪承畴这条鱼。谁知道洪承畴自己是赶着一大群狼来的”袁宗第说。

“不许胡说。李岩这几年对我们几个老哥们还是很不错的,没能达到作战预期是你我的能力不够。”刘体纯赶紧堵袁宗第的嘴,这家伙喜欢大嘴。

李岩虽然和闯军的这几个老营出来的将领算不上一条心了,但是也没故意给小鞋穿。从派系论来讲,其实原鲁中军这一系的实力是最弱的,但是掌握的权利却是最大的。

“现在咱们没有马了,想要再搞一次强袭已经不可能了。剩下的三十里怎么打?”袁宗第问。

“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了,我们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顾忌太多。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不死百姓咱们就要全死在这。我决定要杀开一条血路,完成这最后的行军。”刘体纯坚毅的眼神让人感觉像是心头被刺了一下。

“早该这样了。”袁宗第立刻站了起来。

……

洪承畴一个人待在军帐里,不容许随便有人去打扰他。作为文官,他一向都是不喜欢碰兵器。但是今天,洪承畴手拿着长剑,坐得端端正正。

明军占领天津卫的码头他不意外,但是明军居然能有强大的海运能力这一点太超乎他的预料了。在这场角逐中,洪承畴的计算就是要拖垮明军的的补给,然后靠粮草最后不战而胜。

但是这最后的三十里,如果让刘体纯部走完,那他必输无疑。但是他洪承畴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因为情报已经显示出,刘体纯部只有这最后一击的能力了。而码头上的增援部队,也没有能力打通这三十里。

“轰……”明军的攻击开始了。

洪承畴身子一震,他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后快速走了出去。

“大帅,大战开始了。”佟养甲见洪承畴出来了,他的表情很兴奋。在佟养甲的心里,洪承畴实在是太厉害了。

青县一仗之后已经足足过去了五天,几万明军被拖垮,还被打得死伤不少,以至于现在面临被包围的境地。而伪军这边,却几乎没有损失。

部队还在,粮食还在,手里照样圈禁着几十万百姓。洪承畴这样的算计本事,怎么能让人不信服!

“把你们准备的第一道开胃菜送上去吧。”洪承畴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真的只是一道菜而已。

“得勒。大帅您瞧好吧。”佟养甲高兴地跑开。

一道巨大的木栅栏门被打开,无数的百姓惊恐地看着外面凶神恶煞的伪军。

“大人留下,孩子带走。”佟养甲脸上只有杀气,毫无怜悯。

“军爷,行行好,别带走我们的孩子啊!”

人群里哭喊着,声音已经嘶哑到像是地狱传出来的。

“想要孩子很简单。本官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否则,你们的孩子就会像他们一样。”佟养甲说完,抽刀劈砍,几个四五岁的男孩被当场砍死。

“儿啊!”几个女人当场晕倒在地上。

“将军,这样能行吗?”佟养甲身边一个将领问道。

“这些贱民,他们不去,那这些孩子就得死。换成是你,你会不会自己先去送死?”佟养甲反问。

明军的这次进攻很犀利,不管是伪军驱赶了多少捆绑的百姓,他们一律不在顾及,而是一往无前。

紧跟在突击部队身后的,是许多士卒人工推动的马车。马已经进了人的肚子,但是留下的马车不能浪费。两排长长的马车队排出了一个通道,适时地阻挡了不少百姓对这个通道的冲击。

但是光有马车不行,掺杂在人群里的伪军一样对马车有破坏力。明军依旧需要大量的士兵站在马车阵旁边和敌人厮杀。

“点火,把马车上的草料点着。”袁宗第正好准备带着车夫和青壮队伍朝已经形成的通道前行。

马车车阵很快被点燃了,两道火墙一下子挡住了伪军对明军的袭扰,让明军能腾出手继续向前攻击。

“老刘,这马车阵最多能摆多远?”袁宗第见马车阵的效果不错,他巴不得这样的车阵能一路延伸到三十里外才好。

“五里路。”刘体纯大踏步紧紧跟着大部队前行。

“才五里啊!”袁宗第非常失望。

“嘭!”前方不远处的车阵中,一声爆炸响起,一辆燃烧的马车被炸得四分五裂。看似有效的火墙一下子露出了一个缺口。

紧接着,又不断有爆炸声传来,才刚刚延伸了二里路的车阵已经露出了锯齿,无数的百姓正被伪军驱赶着涌了上来。

“坏了,狗日的这是人肉炮弹啊!”袁宗第一脸惨白。

佟养甲用小孩逼迫着他们的父母抱着火药包冲向明军新建立起来的车阵。而且还不知道涌过来的人群中掺杂着多少这种“人肉炮弹”。

第五百二十四章:洪承畴毒计破炮阵

佟养甲看着明军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这一道开胃菜完全打乱了明军的攻势,别说杀一条血路,就是连厮杀,明军都束手束脚的。他们现在每杀一个人,大多数都是普通百姓。

洪承畴端起千里镜,嘴角露出讥笑:“妇人之仁,不足以成大事。”

明军被突如其来的人群冲得节节后退,多数士兵都不敢开枪或者突刺,实在下不了手,尤其是看到老人妇人,更是显得慌了神。

平时这些大多数时候远远扣动扳机的年轻人,哪里是心狠手辣的角色。

“结阵。”随着明军这边的一声命令,军号高昂。所有的士兵便以一个排为基本,开始集结成突击型刺刀枪阵,这是他们平日里练习过的对付骑兵的简单阵型,因为很少碰到敌军骑兵冲锋,所以用的很少。

面对亮闪闪的刺刀阵,哪怕再被胁迫,人群也会避开,这是基本的求生条件反射。

从一个个刺刀阵的两边快速挤过,像是洪水遇到坚固的桥墩一样。偶尔或是有一些敌军掺杂其中,也被警惕的明军士兵突刺刺杀。

“快,丢包啊!”佟养甲急得直跺脚,他看到好些身上帮着包的百姓都故意避开了明军的枪阵。

对付阵型,包当然是很管用的。可是伪军的包是导火索点燃式的。除非有人肉n,否则肯定带着长长的导火索,刚等到丢到刺刀阵的中间,明军几脚都能踩灭。

“他娘的,你要是不炸死几个明军,我就剁了你女儿的头。”远处,佟养甲手中的刀已经架在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的脖子上,小姑娘最多才两三岁,站都站不稳。

“我们去”一对年轻的父母含着眼泪一边哭一边把包朝自己身上绑。

年轻的夫妻走的不快,但是他们身边捆着的东西却是许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班长,怎么办?”一个小战士吓得脸色发白,他端着燧发枪的手哆哆嗦嗦的,瞳孔收缩,死死盯在那两个人影。

五十米了,明军还是没有开枪,小士兵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四十米,明军这边已经全都瞄准了。导火索早已经被点燃,年轻夫妇身上的包上的火花清晰可见。

“啊啊啊!”年轻夫妇突然相互对望了一眼,然后抱在一起从刺刀阵的左侧跑向了远处。

“轰”的一声,一团血雾爆开,又一个家庭破裂了。

“n。”佟养甲狠狠地骂到,然后他的单刀一拉,小姑娘的脖子立刻歪向一边,到了他都没有放过这个幼儿。

“佟将军,给他们上第二道菜。免得有人说我们这些人不敢血战。”洪承畴冷冰冰的脸庞没有一丝动摇。

双方打到现在,都没有使用大炮。面对如此混乱的战场,明军不使用大炮是不想伤及无辜,而伪军,纯粹是因为没有拿得出手的能移动的大炮。

“呜”伪军的号角响起,就在木栅栏的防线后面,拿着各种武器的伪军出现了。

火绳枪,三眼铳,鸟铳,虎尊炮等等,全都摆上了战场。即使这样,伪军们依旧在他们的阵中裹挟着nbn了双手的大量百姓。

如果只是看军阵,洪承畴玩出来的花样远远比刘体纯部要整齐和好看。他们队形齐整,各兵种颇多,拿刀的和拿剑的任务都不同。

反观明军这边,一个个小小的刺刀阵散落着到处都是,根本形不成冲击。

“杀!”佟养甲一马当先,率领骑兵直接冲了出去。

“公甫宁完我的字,你这个文武全才怎么不出击啊?”洪承畴冷冷地看着宁完我。

“老了,跑不动了。”宁完我看着跟自己同年的洪承畴,故意呛到:“老夫有老寒腿。”

宁完我和洪承畴这两大汉奸一年生,又一年死,而且都是汉人中很有能力的人物。区别只是宁完我比洪承畴有底线一些,他做事讲究规矩,所以帮皇台极设计了后金的顶层制度架构,虽然是抄袭大明的,但是也融合了野猪皮的旗进去。

一个不讲规矩的人是设计不出规矩的,所以宁完我对洪承畴裹挟百姓送死的做法有些看不过。

“如果我不把这些刁民裹进来,伪明的大炮我们就冲不过去。可笑那多铎和豪格,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南蛮子的大炮和火箭炸得人仰马翻,却不会使用这招破局。”洪承畴说到。

“所以洪大人就想出这个办法来p明军的火箭和大炮”宁完我问。

“只有短兵相接,我才有机会吃掉对手。”洪承畴似乎对眼前的战事很满意。

就在他们谈话间,伪军和明军已经战到了一起,而且明军明显处于劣势,最主要的是明军开始的阵型太松散了。

但是明军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的后续增援部队很快跟了上来稳住了阵脚。

不过,经过这一连串的战斗,明军不光没有前进一步,反而还后退了五里。原本只有三十里的距离现在变成了三十五里。

这一天的战事就此停歇,双方的战线拉开到近十里的接触面,大量的百姓又被伪军重新裹挟,而明军这边的压力似乎减轻了。

可是刘体纯和洪承畴都知道,明军已经没有粮食了,而且已经陷入了重围。

“老刘,我们没有吃的了。只剩下一些马料。”袁宗第捧着一把黑豆,眼圈红红的。

“最多两三天,到时候不用伪军来打,我们都会饿得提不起枪。”刘体纯也有些落寞地说:“老袁,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皇上都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呢。”

就在刘体纯认为朱由检不了解战况的时候,朱由检正好在天津港收到不远处的战情,而且整个华北的战情都及时送到他的手上。

“朕不能怪刘体纯,因为他的做法至少救活了二十万百姓。朕要嘉奖他。”朱由检眼圈里也红了,天地会虽然没有直接和刘体纯他们联系上,可是天地会还是想办法把情况传递了过来。军队没有吃的,又连续作战,那种艰难困境,让朱由检觉得有些难过。

“告诉郝摇旗,该是他出手救他两个老兄弟的时候了。就是把腿跑断,也要在明天晚上抵达战场。

另外,命令朕的禁卫骑兵师做好准备,明天随朕出击。另外告诉所有在天津港的每一个人,这是一场盛宴,朕邀请所有敢杀敌有血性的战士随朕杀敌。”11

第五百二十五章:冲动的惩罚还魂汤

朱由检凭什么要干这一仗,那是因为在他下命令的时候,郝摇旗的部队的前锋已经抵达宝坻,主力已经过了遵化。

从遵化赶到静安,一天一夜也是很难的,尤其是还要参与到对敌作战中。

潮水渐渐退去,这夜,过去了。

星星点点破碎的贝壳,细细的海胆,硬币大小的螃蟹,稚嫩的鲍鱼,因为潮水退得无声无息,来不及逐浪而行,被遗弃在被晨曦渐渐照亮的海滩上。

海风不时吹拂着,海水远在一箭之外的乱石滩涂之下,往复冲刷着满身绿苔的礁石,让那些顽固的坚硬越加浑圆。

等到太阳出来,愈见炽烈的光线会将那些卑微的生命烤干。连一声呐喊也不曾发出,生命就已经逝去,没有价值,没有意义。

一个师的战马早在两天前就登陆了,只是登陆的地点偏离了天津港二十里外的南面,因为战场在北面的关系,反倒南面的这个渔村不被人注意。

朱由检亲自出马,这倒是让整个骑师超装满员,清一色真正的骑兵,不带任何后勤的。所以的战马就没有空闲的,包括大大小小的官员,会骑马,会打的全出动了。

“告诉纪彪那小子先悠着点,长途奔袭得节省马力,不然等到了战场马儿跑不动了。”朱由检正在收拾行装,他觉得以后上战场的机会肯定很少了。这一次,一定要战一个痛快。

“皇上,等会我跟着你边吧?”郑成功笑嘻嘻地看着朱由检,论功夫他知道皇上不如他,这是想来给朱由检当护卫来了。

“你小子把他保护好就行了,他功夫比我还差呢。”朱由检指着李岩说。

李岩有点脸红,他只是秀才出身,的确不会功夫,放以前他得红娘子保护。不过,今天这一仗实际上的指挥官是他,而且他也想跟着去。

“皇上,这一仗我军的人手越多越好,别说我这个书生了,就算是火头军,有一个算一个,都上战场最好。”

李岩接着说:“洪疯子玩得这手战法很特殊,如果跟他一个方向一个方向地打,吃亏的是咱们。所以,我军最好的办法就是乱打,不要讲究先后侧重点,不讲究战术方法。

这叫乱拳打死老师傅。所以,只能各顾各了,我也不要谁保护了。”

“三路攻击还不够啊?”朱由检问。

“不够。最好让各部以师为独立的攻击单位。”李岩说。

“那战场岂不是乱成一锅粥了?”郑成功问。

“越乱越好。”朱由检肯定了李岩的战术,翻身上马,不紧不慢地骑马走。

……

中午,静安。洪承畴心里非常兴奋。

眼前的明军虽然阵脚没乱,但是很明显战力已经疲惫了。他原本是想再熬两天的,但是外围的军情已经显示明军的援军从东北方向过来了。

他不能等,只能选择在今天把刘体纯部吃掉。

“佟养甲,他们还能坚持多久?”洪承畴问。

“再有三个时辰他们必乱,大帅您看他们一个个的,连刀都快拿不动了。哈哈哈。”佟养甲得意忘形地笑。

“啪”的一声,佟养甲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你给老夫听着,咱们的阵中夹杂着全是刁民。如果乱军等会冲进了我们这边,你认为我们自己的阵脚不会乱吗?”洪承畴眼神都能杀人了。

他玩的这一手战术,岂能不知道弱点

伪军人数不多,武器装备差,这是事实。洪承畴用裹挟百姓的办法,相当于把自己有限的兵力一下子吹大了好几倍。

这完全是跟流寇学来的战术,而且李自成他们当年用这种战术打败过多次官兵。

但是这种战术并不怕官兵凶残,那样会消耗自己的攻击力。唯一怕的就是阵脚乱了,哪怕流寇再多,如果阵营一乱,全做鸟兽散。

刚刚洪承畴突然想起来,他的对手不是朱由检,而是李岩,而李岩本身出自李闯手下。正是佟养甲刚刚说的话提醒了他弱点在哪。

“大帅,那我应该怎么办?”佟养甲捂着脸问。

“先丢下那些刁民,把主力军压上去。”洪承畴突然感觉有些不安,他觉得不能再等了。佟养甲咬咬牙,扭头骑马就走。

“轰……”远处,大炮的响声断断续续,这是伪军的炮击,一直没间断过。整个战场现在在开炮的就是伪军,而明军压根就不敢开炮,炮兵直接成了摆设。

这种被动挨打的战事让明军吃足了苦头,多数时候他们能用的武器只有刺刀。

“老刘,我有些累。”袁宗第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的旁边躺着两个伪军。

“老袁,咱哥俩是不是老了?”刘体纯也是勉强站着,长刀当拐棍。

周围到处都是厮杀,而且还有不少百姓歪歪扭扭地被绑着,逃都逃不快。在他们的身后就是明军的大营,大营里还有更多的百姓和已经饿得瘫软的士兵。

实际上明军现在还能作战的军队已经不多,佟养甲说的三个时辰内明军垮掉并不夸张。而且伪军的进攻已经从一个方向发展到了三个方向,眼看着明军就快撑不住了。

“嘭!”的一声,一声明军的大炮炸响。

刘体纯朝身后看过去,一大群摇摇晃晃的炮兵的面前,一个黑洞洞的炮口还在冒烟。

“报,报告。敌人,敌人身边没有百姓了。”一个通信的探马指着远处结结巴巴地说。

刘体纯和袁宗第朝远处看过去,果然看到自己的士兵已经开始丢手榴弹和自有射击了。而伪军那边已经看不到成群被裹挟的百姓,大部分都是敌人的主力。

“老天开眼啊!弟兄们,站起来跟他们干啊。”袁宗第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嘭嘭嘭……”一队队明军开始整队,他们已经没有力气打进攻了,只能玩最成熟的三段击排枪枪毙战术,列出了散兵线。

伪军那边也不逞多让,他们的阵型依旧是成熟的阵型,倒是比明军这边更严密。

双方的战斗打得热火朝天,伪军这一个命令似乎让已经快要断气的明军又还魂了,一下子激烈了明军的斗志。

“将军,这些南蛮子怎么突然变得厉害起来了?”佟养甲离得不远,正密切观察着战局。

“这叫回光返照,也就一口气撑着而已。现在打的越厉害,等会他们败得越快。”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二十六章:千钧一发骑师救援

战斗越激烈,对士兵体力的消耗越大,刚刚打得欢实的明军没有撑过一个时辰就开始节节后退。伪军的潮水般大规模攻击让明军根本挡不住。

“老刘,挡不住了。我手底下已经死了好几个团长了。”袁宗第脸色苍白地靠在堑壕壁上,他手按着自己的胃,眼睛已经开始发晕,一阵阵心里慌得根本站不稳。

“还能撑多久”刘体纯正在擦刀,一块丝绸不停地在刀身上来回滑动。

“随时。”袁宗第苦笑了一下。

“走,今天就让咱们两个老兄弟死在一起吧!”刘体纯拽起袁宗第,然后搀扶着朝外走。

战场足足有五里的范围,一眼看过去,整个平原上一目了然,到处都是人影,是厮杀。一股股的烟雾冲天而起,像是一个个黑色的支撑着天空的大柱子。

“轰隆隆”的声音从东南方向传了过来,仿佛是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黑云,远远的黑云贴着大地飘了过来。只是在黑云的前面是十几面红色的旗帜。而伴随黑云一起压过来的是大地的颤抖。

上万骑兵奔腾在大地上,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那是什么”刘体纯隔的比较远,他和骑兵中间还隔着伪军的阵地。

“好像是大队骑兵。”袁宗第眯着眼睛说。

“完了,这个时候洪承畴把骑兵派出来,咱们连一战之力都没有了。”刘体纯面如死灰。

而东北方向,洪承畴早在一炷香之前已经接到消息了,他只是没料到明军最先到的援军居然是骑兵,而且还是传说中的禁卫骑师。

“告诉图海他们,该是他们出击的时候了。”洪承畴阴沉着脸说。

原本洪承畴是准备让鞑子骑兵一举扫清明军残兵的,但是因为他的预感不好,索性就安耐住了冲动。这一刻,终于可以把鞑子的骑兵派上用场了。

“杀!”纪彪骑在战马上,风疾驰地从耳朵边呼呼地刮过,就像是怀里抱着一个人柔软的少女。

原本纪彪以为可以一路杀进包围圈内的,可惜在他们连续冲击了三层堑壕阵地之后,右翼出现了大量的鞑子重骑兵。

“快去护好右翼。”纪彪急了,他看得很清楚,敌人用骑兵介入战场的时机拿捏的非常好,在骑师刚刚快要凿穿包围圈的时候发动攻击。

只要鞑子骑兵凿过骑师的战阵,最少有一小半的明军会立刻陷入危机。骑兵靠的是冲击队形的势,如果被敌人从中间斩断骑阵,基本等于废了。

两支骑兵就像是两股洪水一样一下冲到了一起,特别是金兵骑兵还是拦腰冲击到明军骑师的。

“众爱卿,随朕一起去堵口子。杀!”朱由检自然没有冲在最前面,但是恰好让他看到了骑阵的危机。

本来大家想着把朱由检他们夹在队伍的中间的,一杆子朱由检身边的护卫们,居然迎头就碰上了鞑子精锐骑兵。

这就是命!

“杀啊!”夏完淳兴奋的像一只斗鸡,咋咋呼呼地拿着骑剑在头顶上晃。朱由检的马速压根撵不上他,这小子居然超过了所以人。

“快去给他帮忙。”朱由检扭头朝身边一个护卫喊了一声。然后他就看到身边一个影子蹿了出去,马速也很快超过。

“嘭!”两支骑兵撞击在一起。

原来以为的交叉厮杀没有发生,倒是叠起了一条人仰马翻的肉墙。有马肉,也有人肉。

双方都死伤不少,鞑子的优势是他们的重甲骑兵冲击力量大,许多明军被冲得折隔壁短腿;而明军的优势就是他们的战术动作还是捅刺,鞑子兵只要受伤,一般都会痛得当场面部扭曲。

朱由检运气不错,他的战马只是倒在地上。他撑着站了起来,正好一个鞑子兵嚎叫着向他冲来。朱由检一个快速转身躲过敌人的一击,然后脚下一伸,敌人绊倒在地上。朱由检毫不犹豫地一剑插了上去,正中鞑子肚子。鞑子兵的身体弓成一个大虾,双手死死抓着窄窄的剑身。

从眼角的余光,朱由检看到一个鞑子正在拉弓。他条件反射地从腰间抽出了枪支,抬手就扣动了两次扳机。紧跟着一支重箭就飞上了天空,那个鞑子身子倒在人堆上,他射出的箭已经不知道飞哪去了。

“皇上,快来救我。”朱由检正准备继续朝北冲,一个脑袋从一堆尸体中探了出来。夏完淳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苍白。

“伤哪儿了?”朱由检急忙拽他,想把夏完淳拉出来。

“哎哟哟慢点慢点,我的腿被马压住了。”夏完淳一边喊叫一边流汗,显然很疼。

“你又没上过战场,偏偏要逞能。”朱由检赶紧从上面开始搬尸首。

因为有皇帝参战的原因,后面的部队很快就跟了上来,战场一下子被明军北推了二里路。同时,骑师也终于打通了和刘体纯部的衔接。两支军队最后终于会师了。

“报大帅,明军的骑兵掌控住战局了,他们两边已经汇合了。”一个小校赶紧给洪承畴来报信。

“报大帅,保定援军已经抵达战场。”

“报大帅,正定援军也抵达战场。”

原本以为只有坏消息的洪承畴,却在一瞬间接连不停接到好消息。因为伪军行军速度跟不上明军,洪承畴安排的包围阵一直到现在才完成。

但是这些消息不算坏,洪承畴感觉他的好运气要来了。

“传令下去,继续全力攻击,不能停。”洪承畴完全都不思考,直接红着眼睛下令道。

仗打到这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里还有什么策略可说,无非拼死一搏。

朱由检看着面前已经吃得快要噎死的袁宗第,心里盘算着战事情况。

目前他们只保留着东南方向一条狭小的安全通道,而且粮草携带的也不多。而整个战场上全是骑师在撑,刘体纯这些部下要恢复体力怎么着也要一两天时间。

怎么办?骑师可顶不了多久。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朱由检一筹莫展的时候,外围突然又出现了大量的百姓,这些人又被伪军驱赶着从四面八方涌来。

别说骑兵了,就算是步兵,面对这样的局势也会乱了阵脚,骑兵能挪腾的地盘只会越来越小。

“皇上您快看。”郑成功骑在马上惊恐地指着远处。

朱由检看到远处有十几架高大的十字型刑车被伪军推着靠近战场。那每个十字架上都钉上一个剥去上衣的汉子。

明军这边都瞧见了,那绑着的都是明军的伤兵。而佟养甲骑着马站在刑车旁边,面目狰狞。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正在明军伤兵的身上比划。

“xxx,这个畜生。”朱由检眼睛喷火。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二十七章:局势反转的锅盔战

走在最前面的老百姓一个个噤若寒蝉,他们连回头看一下身后的勇气都不敢,因为身后那魔鬼的样子着实令人恐惧。

不管饿得再走不动,此刻的老百姓没有人会停留,他们只能相互搀扶着朝前走,一步一步的。

佟养甲手拿着一团红艳艳蠕动的块状物,像是显摆战利品一般当着所有人的面哈哈大笑。这是佟养甲为明军准备的第三道菜。

那是人心,真正的人心,而且佟养甲这个畜生居然还生吃人心。

“皇上,距离太远已经超过射程了。”朱由检很想一枪嘣了佟养甲,可惜这家伙躲的地方太远,至少八百米开外,这的确超过了现有枪支的射程,而且一般大炮精度也不够。

危机,巨大的危机包围着明军。

骑师的假如只是延缓了明军整个军团的灭亡时间,并不能真正扭转乾坤。

但是同时,伪军也已经把牌出老了,洪承畴手中的百姓已经全部打出。或者说现在整个战场足足有方圆二十里那么大,里面聚集着所有的百姓和明军,而包围着这些人的伪军反而开始捉襟见肘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白天里一天的仗打得人筋疲力尽,但是夜晚并不曾停下战斗。

爆炸的火光依旧在四周闪现,两军厮杀的声音一会远一会近,双方对阵地的争夺可谓反反复复。战马奔跑的声音已经没那么强了,一部分稍微恢复了体力的刘体纯部正在接替骑师,轮换着顶到第一线战场。

军帐里,所有高级指挥官开作战会议。

“粮食只够所有吃一顿饭的,如果不尽快反击,明天之我们谁也走不了。”朱由检感到身心疲惫,他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危险的处境,也从来没有感到这么为难过。

之前本以为靠骑师可以解困的,谁知道洪承畴用兵这么厉害,居然能在这种战局的情况下还牢牢地掌控着所有的局势。

尤其是洪承畴对几十万人的掌控能力,足以让朱由检汗颜。用近乎最低生命的粮食需求,控制了几十万百姓,并利用百姓变相地让自己的军队膨胀。这就叫不对称作战,也是朱由检做不到,而且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玩不转的高级手段。

“那索性就别节省了,吃饱了这顿饭好使劲杀敌。”郑成功光棍的很,反正左右都要干一仗的,其实处在同一种境地,指挥官可以选择的手段差不多。

“我看还是应该控制一下,以杀敌数量来分配粮食。不管是谁,杀敌一人者得一张大饼。”李岩咣当一下丢了一个大锅盔馍馍在桌子上。

锅盔馍不小,足够一个人吃饱。对饿了的人来讲,这么大的馍是相当具有诱惑力的。

“那如果是一般百姓呢?”袁宗第问。他已经对着锅盔咽口水了。

“不管谁,先剪辫子再杀敌。砍了敌人提着脑袋来换馍。”李岩也是够狠。

此言一出,整个会议炸开了锅。包括一些负责后勤的,全都跃跃欲试。好几天了,有点硬粮都仅着一线战兵吃,其实那些民夫和后勤人员眼睛早都饿绿了,活活就是一群狼。

“朕以为尚书大人所言甚好。各部以每一个师为攻击单位,不管是什么部队,全部自有攻击。老百姓也一样,可以依靠部队自行组织,也可以独立去杀敌。朕这里只看战果,以战果发赏。”

朱由检当然选择无理由相信李岩,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遇到危机只会下令勤王的崇祯了,现在的大明皇上会懂得危机自救,会懂得利用身边现有的资源。

半个时辰不到,太阳已经落山,但是整个明军营地却躁动起来。刘体纯他们辛苦建成的营地已经被拆了个七七八八,所有能趁手的木棒都没人抢了去。

“张师傅,借你菜刀用用。”一群青壮围在火头军的灶台边,眼巴巴地瞅着已经冰冷灶台。

“借给你了我拿什么做饭?”火头军老张师傅当然不干。

“你们已经被调去烙锅盔了,弄那玩意又不需要刀。”青壮们说。

“借刀可以,还的时候得多加一张锅盔。”老张也饿,但是现在馍比银子值钱。

“成,没问题。”众人异口同声。

李岩这样做,并不是他的手段多高明,也不是百姓现在对大明多有好感。而是仗打了十几天了,许多百姓被明军俘虏之后又撵到明军这边。大家不傻,起码知道一件事:伪军不会给他们吃的,但是明军会给。

或者讲伪军是没有信誉的,而明军起码是有信誉的。

所以说,当朱由检以他的身份下了这道命令之后,所有还能站起来的人全都冲出去了。蜂拥的人群就像钱塘江大潮一般,那拍打出击的速度就像是离弦的箭。

原本是洪承畴最得意的招数,一下子反转,百姓全部变成了明军,嚎叫着冲向了伪军。

朱由检就站在空荡荡的营地上,地上铺满了黑压压一层辫子。所有这些人剪辫子的速度很快,刀子一割,扭头提着刀子就冲了出去。

“快,烧水,烙饼子。”营地里留下的妇孺们也没闲着。大桶大桶的开水抬向前方,小山堆一样的饼子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第一波来邀功领赏的不是军队的士兵,这是李岩提前交代了的。军队绝对不能吃这第一口粮。这不是他李岩多高尚,而是这样做能彻底激发所有百姓的斗志。

“皇上,前方来报:现在冲在最前线的都是百姓的青壮。这些人简直杀红了眼,见着只要是留着辫子的脑袋就砍,反而我军的士兵正在休息。”袁宗第一般啃馍馍一边说。

“骑师的士兵都撤下来了吗?”朱由检问。

“启禀皇上,臣所部骑兵全部已经脱离了战场,正在休整。”纪彪脸色有些疲惫,但是精神头还足,这可是他带兵独立参战的第一仗。

“照这样下去,我看最多一个时辰,洪承畴的部下就会乱。他们面临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剪辫子。剪掉了就变成我们的人,不剪就会被砍头。”李岩说得很自信。

“虽然血腥了一些,但是朕以为对扭转局势颇有成效。”朱由检说。

整整闹腾了一夜,战局乱象环生。尤其是伪军的战线上,到处都是厮杀。他们构建的几层堑壕都变成了战场。

而实际上死的人数并不多,这一点朱由检这边非常确定,因为锅盔其实并没有送出去太多,总数不到八千个。

那么,整个战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五百二十八章:洪承畴断尾保活路

此战之后有人做过深入探究,得出过一个结论:伪军在抵抗了一个时辰之后学乖了,他们剪了辫子然后就地当了百姓。

这个理由再简单不过了,明军那边不收剪了辫子的人头。而留辫子意味着必须卖命,而剪辫子还有一线生机。洪承畴又没有下令要砍不留辫子的脑袋。

天亮了,整个伪军的防线全线崩溃,所有还在死扛的伪军和鞑子军都在惊慌失措地朝天津卫城里逃跑。

一群群的明显是新剪掉辫子的汉子三五成群地窝在一起,小心翼翼地看着休整了一夜的明军在占领阵地。

朱由检走到阵地上,尸体并不见太多,但是倒在堑壕里饿得晕倒的人不少。特别是那些一看就是百姓的人,他们的眼神流露出一种为了活下去而特有的期盼。也是希望能得到明军承认的一种表情。

“运粮的队伍快到了吗?”朱由检红着眼圈大声问。

“还有十五里,很快就到。”一个文官大声回答。

“你们听到了吗?再坚持一个时辰,吃得马上就送过来了。”朱由检带着嘶哑的声音吼着。就在他的身边,两个晕倒的年轻人听了他的话想要站起来,可是接连试了几次也没成功。

“皇上,此战大胜,光俘虏就抓了五万。”刘体纯小跑着过来汇报。

“赢是赢了,可是算不上大胜。骑师的人正在看守俘虏,而你和袁宗第的两个军几乎已经丧失战力了。看看这遍地饿晕的百姓,我们根本没有余力去追击洪承畴。”李岩说。

“洪承畴这人能把每一种后果和每一步棋都计算出来。就连他的失败,他都能想出退路。如果不是因为郝摇旗部已经和他的败军接战了,那么洪承畴一定会带人重新返回京城。我们所有的计划必将功亏一篑。”朱由检感到心累,他是真的开始有些畏惧这个洪疯子了。

“怕是第八军一个军未必能拦得住洪承畴,洪承畴手上还握有近十万兵马。”李岩表情没那么兴奋,他要始终保持清醒。

“洪承畴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撤了?”郑成功问。

“兵败如山倒,洪疯子深知这个道理。如果他还再坚持一天,恐怕他能带走的军队只会更少。”刘体纯说。

“未必!实际上昨天一夜,我们手中的百姓已经不能再战了。恐怕洪承畴是不了解骑师到底来了多少人,而我军的增援部队人数是超过了一个师的兵力的,还是清一色的骑兵。”李岩说。

……

洪承畴恰好也在思考这个事情。

按照惯例,明军为了救援危机中的刘体纯部,率先派出骑兵这是战术手段。但是他不相信明军的援军只有骑兵,洪承畴认为后续一定会有大量步兵跟进的。

所以,洪承畴只能赶紧收缩兵力,否则他在天津卫的战争就会被明军反拖。如果明军反过来占据战局,那么该担心粮草的就是他洪承畴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面临的粮草问题比明军小,但是时间是不站在他的一方的。洪承畴如果再把主力跟明军耗在天津卫,他洪承畴打不赢的。

洪承畴很果断地选择撤退,先撤进天津卫补充整顿一下,而下一步,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赶紧回京城。

如果说静安的战斗只是洪承畴战术的一场演练,那么京城就是他施展的主战场。虽然此战没有给予明军大的打击,也没有稳住战局,但是他洪承畴依旧还有退路。

洪疯子心里想象着,如果全京城被他挟持在手中,恐怕大明崇祯皇帝只能乖乖地任由他开价了。想到这里,洪承畴嘴角有些微微一笑。

“大帅,明军第八军已经在城北和孟乔芳部作战。”佟养甲紧紧跟随洪承畴,俨然是洪大帅的左右手,凭他对洪承畴的了解,现在洪承畴肯定是需要挑一个替死鬼来断后的,而孟乔芳恰好已经和郝摇旗接战了,那就轮不到他佟养甲干这事。

“宁大人,本官打算派你和佟将军带人先回京城,你看能不能辛苦一躺”洪承畴说。

佟养甲心里暗喜,天津卫到京城一百多里路,大军最少需要走三天。这也是洪承畴带着大军来天津卫补给的原因。

宁完我却有些不想回京城,尤其是和佟养甲一起。他现在看到佟养甲心里就有些翻恶心,一阵阵的想吐。佟养甲生吃活人心的事情早就传遍全军,大家都有些排斥。论谁也不爱和吃人肉的畜生走一起。

但是,这也是一个机会。按照宁完我的猜测,洪承畴这是计划派佟养甲来监视自己。他宁完我部现在的兵额最足,派他去是想抢占京城的。

但是洪承畴不放心宁完我啊!所以派佟养甲跟着监视他。这个事宁完我还必须同意,如果不答应岂不引起洪承畴疑心。

“大帅吩咐的事,下官在所不辞!”宁完我没有多想,赶紧应承下来。

洪承畴眼神里一丝喜悦轻轻闪过,他觉得宁完我应该还没有动别的心思。

“那佟大人就带点骑兵去吧,这样行军速度快。”洪承畴计算过,佟养甲部一直作战有些疲惫,速度快不起来。既然宁完我还能靠得住,那么佟养甲就不需要太多人,还是先休整一两天再说。

前文说过,天津卫其实是三卫,孟乔芳部和郝摇旗接战不是天津中卫,实际上是天津左卫。

如同李岩的猜想,郝摇旗部也没能按时抵达天津中卫城下,因为长途跋涉的原因,被伪军堵在左卫城下。

郝摇旗遇到的难题是一样的,孟乔芳派了许多百姓登城,明军火力完全发挥不出来。

“大帅,我这去京城,要不要带一些刁民一起”佟养甲在战场上用百姓用上瘾了,他舔着脸问洪承畴。

“不行,你们要用最快速度赶回京城,不能让这些贱民耽误了脚程。”洪承畴直接拒绝了。

开玩笑,他自己现在只想赶紧回京城,多耽误一天就有可能被明军咬上,哪里还会同意先头部队慢吞吞地行军

宁完我竖起耳朵听到洪承畴的话,心里的紧张和担忧总算没有了。他可不想佟养甲在路上玩一出活挖人心,宁完我的老心脏有些受不了。他宁完我好不容易把野人女真教化成文明制度,现在自己身边有蹦出来一个畜生,太恶心了。

等宁完我带着队伍动身,他就故意避开佟养甲,不愿意和畜生走一起。

而一个年轻的小校正远远地看着宁完我,小校觉得宁完我的表情和行为已经具备了他可以出手的时机了。

这个小校就是姚海。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二十九章:佟养甲战场失心疯

姚海成功了一半。

他正被绑在一辆有车厢的四轮马车上,成功的一半地方就是宁完我没有杀他,但是宁完我也没有被说服。

说到底这不是姚海无能,而是他看错了时机。

宁完我不傻,他现在还有没到最后的陌路,或者说伪军还没有彻底没有路走。有些人,自己奋斗了一辈子,不可能一转眼就轻易把自己否定掉。因为他们不是年轻人。

佟养甲是不知道宁完我藏着一个天地会大特务的,他跟宁完我不同,他为的不是自己的目标,而是从骨子里展现的自有,他的自有是野性,大明给不了。正常世界都给不了,也只有鞑子这种喜欢搞屠杀的暂时未开化的人群能给予他。

佟养甲觉得这一次打仗太刺激了,他完全就是在释放自己埋在心底的渴望,是一种歇斯里地呐喊,杀人都不足以让他这么舒展过。

所以,佟养甲满足了,爽了,也更上瘾了。

佟养甲急着赶路,他想到京城里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一些人,或者是一些他认为毫无意义活着的贱民。

这些人在他的眼中都是该死的人,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佟养甲就是这样的一种价值观。

就在佟养甲的前方,李来亨的侦查部队正化妆成普通的百姓一路向南搜索。行至廊坊南就警觉地发现了一头撞过来的佟养甲。

本来李来亨是打算从昌平直接攻击京城的,但是李铭和天地会的人联系上以后,李来亨所部直接掉头南下,饶过了京城直奔廊坊了。

佟养甲狂妄到自己直接当了先锋,完全没有起到监视宁完我的作用。

“轰……”的一连串爆炸,正在行军中,佟养甲被胯下的战马直接撂翻在地上,脚上的马镫拖着他的身子开始狂奔。背部撞击着地面,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硬东西的东西碰得他几乎晕厥。

很快一个炮弹炸死了马匹疯狂的战马,佟养甲勉强活了下来。再看看周围,这群一直跟在佟养甲身边的狂妄之徒们,一下子陷入了绝望之中。

骑一军的战力直接得到了完美的发挥,先是一通炮火,直接把对手打懵,紧接着炮火开始延伸了,骑兵开始冲锋去清扫已经混乱的战场。

这是一个完全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战法,别说佟养甲没见过,就算是见过,他也想象不到明军的大炮已经可以玩延伸了。

佟养甲躺在地上感觉胸闷,耳朵留着血,听力也下降一大截。身边到处都是缺胳膊断腿的手下,这些人不停地翻滚着,哀嚎着。

他的队伍已经溃散了,伪军正在逃跑,好多战马左右乱窜,不停地践踏着地上的伤兵。佟养甲忍着疼在两个伪军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还没定神,佟养甲就看到一片黑色的浪潮从远处涌了过来。他没有听到马蹄声,但是很明显那是骑兵冲击的阵型。

“快,快跑。”佟养甲慌了。这比他去清剿天地会那次还要慌张。他心里产生了恐惧,比小时候半夜走乱坟岗还要恐惧。

佟养甲扭头就跑,他已经忘却了脚上的伤。奔跑中头盔掉落,脑门后的猪尾巴辫子几乎都飘了起来。

噗通,佟养甲摔在地上,但是他迅速爬了起来,继续跑。在这一刻,佟养甲发现自己其实非常的胆小。以前他总是对人说他天不怕地不怕,他杀人可以不眨眼,他可以生吃人肉。

但是现在,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连眨眼都变得奢侈。他害怕自己在眨眼的时候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恐惧,佟养甲被身后的浪潮吓疯了。

“嘭”的一下,佟养甲的后背重重地挨了一下,一个枪托直接砸中他的背心,他一个踉跄摔了一个狗啃泥。

佟养甲站不起来了,他双手抓地,使劲拖着身子朝前爬着。在他的意念中,就在身后的不远处,那是无尽的黑暗。

几个身影就在他的前面站着,然后快速走近,紧接着一脚就踹翻了他。佟养甲仰面躺在地上,用血糊糊的双手遮挡着眼睛,他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主子饶命啊!我没有杀人,也没吃人心。”佟养甲惊恐地不停诉说,仿佛他这番话是他在阎王爷面前的辩词。

“打死这个畜生。”佟养甲的旁边有一个人说话了。

“别打死了,等会把这个畜生交给明军,也算是我们的投名状。”另一个人说。

佟养甲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前没有明军,只有四个贴身的卫兵。

“快,快扶着老爷我跑。”佟养甲又回魂了,他开始转动着眼珠子了,眼皮也能眨动。

“嘭!”的一下,几枪托砸在佟养甲的脸上。

“我扶你大爷。”几个侍卫几乎是同时出手,佟养甲的脸上已经烂得分不清是谁了。当明军过来的时候,佟养甲已经被绳索捆成了粽子,一群伪军高举着双手跪在地上,他们的头埋在土里,抬都不敢抬起来。

佟养甲终于感到那片黑云盖住了自己的全身,可是他没有勇气睁开眼睛看一下。实际上他的意念永远被这片黑云遮盖了。

三里之外,明军的炮兵阵地。

“叔你看,这些大炮装上轮子之后跑得很快,完全可以跟着骑兵朝前推。”李来亨现在傲娇的不得了。

山区那不是骑兵的阵地,大平原才是他们的天堂。尤其是骑一军这样的算是这个时代纯骡马化的重火器军队。

“探马说后面还有一万伪军大部队,你想怎么打?”高一功觉得自己该退休了,军队已经不适合自己了。以前的军队里,只需要善于厮杀,带兵的关键也仅仅是关心好会打仗的骨干,然后够义气,能带头作战。

可是现在的军队不一样,高一功明显感到自己以前的那一套有些玩不转。李来亨这些年轻人显然更适合。

“探马说两军相距五里路,这边大炮一响,就看后面的敌军怎么应对了。如果他们立刻后撤,我就稳扎稳打。如果他们敢冲过来救援,我就把他们给一口吃了。区区一万伪军,还不够我吃的。”李来亨叼着烟说。

“小心遇上洪承畴的主力,咱们吃洪承畴的亏还少吗?”高一功说。

“叔,我们现在手上加一块有八个师,还会怕他”李来亨一鞭子抽到马屁股上,疾驰而去。

华北大平原上,八道飞扬的尘土像八支箭一样飞出,最后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片五里宽的沙尘暴。

第五百三十章:宁完我投降骑一军

宁完我不是佟养甲,当前锋在一炷香时间就整个溃败的消息传到宁完我这边,他就晓得自己跑不掉了。

要说明军最近几年的进步,像宁完我这样的人看得是明明白白的。他虽然不懂如何应对,但是也知道除非像洪承畴这种人,其他将领压根就应对不来。

要不是因为对洪承畴还有点信心,宁完我绝对会找理由躲开战事了。

明军出手太快了,快到宁完我根本没有任何布置和行动,就那样停在原地。

“姚大人,你能代表大明的军队吗?”宁完我走到关押姚海的马车上盯着姚海说。

“宁大人是想通了?”姚海还不知道前面出事了,他以为自己的说服工作见效果了。

“老夫愿意带着军队归降大明,咱们来谈谈条件吧。”宁完我自然不会告诉姚海他现在的境况,其实这个时候已经火烧眉毛了。

宁完我就等着姚海赶紧掉进他预设的坑里,尽量能多捞取一点好处。依宁完我的想法,最低限度也要保自己的平安,顺便能保职务是最好的。

当然,他是不指望你得到朱由检的重用了。

“具体谈条件这个事可不归我管,宁大人需要放我去京城,左大人才是皇上指定的负责官员。”姚海也没隐瞒,实话实说。

“姚大人能不能派个人去告诉你们的部队,在商量归降的时间内,不要进攻我手下的兄弟们”宁完我可等不了姚海去传什么话,他得先自保。

姚海一愣,他也只是知道明军在天津卫那边作战,至于李来亨部的新情况,完全不知道。

“可以。我马上派人去天津卫。”姚海回答。

“不,不是去天津,是去京城。”宁完我不敢说明军就在几里外。

“轰”的一声,还没等这二人聊完,一颗炮弹就在一里外爆炸了。很显然,明军的追兵已经跟上来了。

“怎么这么快?”宁完我心里一凉,他感觉天塌了。他以为明军的炮兵最起码要半天才能把炮兵阵地建好,谁知道明军的炮兵完全是移动式的,挂上两匹马就能拉着快速跑,落地就能开炮。

姚海一听炮声,啥都明白了。

别说他现在不跟宁完我谈,就是想谈,那条件也不是归降而是俘虏了。

“宁先生,你看咱们还要不要谈一谈”姚海笑嘻嘻地看着宁完我。

“好吧!我投降,希望你们不要杀降。”宁完我叹了一口气,他心里不服气,但是人却越老活得越没出息。

布尔民看傻了眼,他从来没见过不战而降的军队,这在他的部落是懦弱的表现。但是现在他的面前就站着好几千俘虏,像是做梦一样。

宁完我直接投降了,洪承畴的所有计划等于全部卖到了李来亨的手上。所以,这一刻的李来亨要干的事就是怎么样捞功劳。

“宁先生,你确定廊坊这边的消息没有走漏”李来亨看着眼前的小老头,有些鄙视。得势的年轻人的傲慢非常像一个暴发户,尤其是对老一代人的轻视,尝尝挂在脸上。

“老夫确信没有。”宁完我突然之间有些后悔,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还不足以挑得起重担。但是这个年轻人手里掌握的军权确实很强。或者说,这个年轻人和洪承畴之间的机会是五五分的。

“你下去吧。”李来亨挥挥手,算是打发了宁完我。

“形势都很清楚了。皇上他们现在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他们急需要休整。最少三五天时间是不能参战的。

郝摇旗部看起来是在攻击天津左卫,可是他并不知道洪承畴已经把山海关守军全部撤了回来。现在郝摇旗估计正在面临两线作战,也不能参与到对洪承畴主力的攻击之战来。

眼下只有我们才是最有能力打败洪承畴的部队,这一仗是老天送给我们的泼天大功啊!”

李来亨高兴坏了,他的脸上都笑出了一层层的褶子。打开地图一看,李来亨部现在面临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

南面直接绞杀洪承畴,把伪军主力堵在天津卫,完成明军对伪军的最后包围圈;北面,掉头就可以进攻京城。

这两样功劳真的就像是两个大金元宝一样,砸在了李来亨的头上。

“碎娃子,咱不能太贪心了。打洪承畴和攻陷京城的功劳不能全归了我们。叔还是劝你守好廊坊,歼灭洪承畴为好。”高一功劝说着李来亨。

“叔,咱们是骑一军啊,是大明最精锐的精锐之师。今天白天的战斗你也看到了,那些伪军的战力在我军面前不堪一击。

洪承畴也不是什么神仙,在我的大炮面前,他一样要现形。我们加在一起有近八个师,而且骡马众多,仅仅只是打洪承畴的几万残兵败将,实在有些浪费。”李来亨说。

“那你也不能调三个师去通州啊?”高一功说。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全局着想。万一洪承畴把山海关的军队调向通州,那么京城的事就会有大麻烦。再说洪承畴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在廊坊了,这样我正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李来亨坚持自己的看法,他看到了两个关键点的确是对的。

宁完我就算全军覆没,洪承畴依旧还能派山海关的部队赶在明军之前进京城。从棋局上讲,洪承畴落子处处有后手。

而在静安,朱由检和李岩等高层也正在开会。

“咱们用刘体纯部把洪承畴和他的主力调出了京城,然后又在天津和他耗成了平手。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快速地用最小的伤亡取得京师。

如果李来亨能领会这个战略思路,相信他现在已经抵达京城城下了吧。”李岩对此非常有信心。

他这一招调虎离山玩的是惊心动魄,整个几路大军都绕了一大圈。

李岩知道洪承畴的厉害,玩太惊险的手段根本就玩不过洪承畴。所以,他玩了一个最苦最难的招,把真正的主力调到了宣府,看起来好像跟京津之战都没什么关系似的。

“以李来亨八个师兵力压迫京城,再有左懋第居中在城内策反,只有一点点兵力的京城唾手可得。守将不是洪疯子,玩不出裹挟百姓守城的事。这么清晰的作战思路,李来亨不会错的。”朱由检也对李来亨很有信心。

“报:京城传来的军情,骑一军已经绕过京城,朝廊坊进军了。”一个参谋走进了会场。

“什么”朱由检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叫:“这个李来亨,糊涂啊。他以为洪承畴会不知道他的行军情况吗?京城里可不只有我们的天地会,洪承畴能离开京城,怎么可能不在里面安插眼线”

“坏了。李来亨的情况洪承畴恐怕全知道了。”李岩感觉自己瞒天过海的手段一下子全白瞎了。

“怎么办?”朱由检急坏了,他知道李来亨完全不是洪承畴的对手。

“只能看天意了,希望骑一军能安慰地渡过今晚。”李岩神色紧张,但无可奈何。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三十一章:洪承畴诡计袭明军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洪承畴诡异的一笑,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小小开心。李来亨部绕过京城之后不久,洪承畴就收到了京城过来的信鸽,他本来还想派人把宁完我追回来的,但是细思之后洪承畴决定放任宁完我北上,同时他就很快动身跟着北上了。

李来亨当晚就扎营在廊坊,但是高一功和察哈尔部已经领兵去了通州方向,整个营地只剩下骑一军和宁完我的降军,显得有些稀松。

洪承畴站在星空下眺望着远处的星星点点的灯火,他完全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这种感觉只在当初绞杀高迎祥的时候有过。

“哼,流贼。你们终究还是会折在老夫的手中。”洪承畴想到了如来佛的五指山,闯部的命运就像那孙猴子,最终还是会被他捏死。

在古代能玩袭营战的统帅都不简单,比如曹操夜袭袁绍粮草。但是洪承畴一点不怕,这对他而言完全就是小儿科。

“能联系上宁完我吗?”洪承畴还想再等等,他相信宁完我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联系不上。明军看守得严密,之前的那些弟兄都被关押在营地的中间,有那种带刺的铁丝网拦截着。”马得功回答。

“靠人不如靠己,等我们打进明军营地,他们自然会回来。传我将令:半个时辰后开始进攻。”洪承畴下了决心。

明军营地,宁完我根本睡不着。他们这个俘虏营虽然被看管起来了,但是李来亨对他们还算不错,设施一应俱全,就连单兵武器都没有收缴。主要是时间不够,不然也不会把这一万人就这样留在廊坊。

宁完我能感觉到李来亨的鲁莽和稚嫩,他也能猜测得出来洪承畴狡猾和老练。所以,宁完我的心里在做最后的衡量:到底是彻底倒向明军,还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四周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可怕,宁完我猛然一惊,他赶紧坐了起来。

“我要见你们李将军。”宁完我走到铁丝网大门旁朝卫兵喊到。

“我们将军岂是你这个汉奸相见就能见的?”卫兵根本不理他,尤其是宁完我的俘虏身份。

“我真的有要事见他。”宁完我有些生气,要是在皇台极时代,他可是地位很高的。只有多尔衮掌权后,洪承畴才取代了他。

“天亮再说。”卫兵吼道。

“那我见见姚海姚大人,帮忙通报一下吧?”宁完我见不能见李来亨,就只能想到姚海。

“哪个姚大人不认识。”卫兵继续回绝,实际上他们的确不知道姚海。

“姚大人”宁完我大声喊了起来。

“你喊什么是不是故意找茬”卫兵愤怒了。

“姚大人……”宁完我不管不顾,继续加高声音。

姚海正好睡得香,迷迷糊糊被人叫醒。因为宁完我一路上没太为难他,所以他还是来见宁完我了。

“宁先生,你有什么事?”姚海觉得宁完我肯定是打算继续争取待遇的。不过,按照条例,恐怕宁完我和他的部下都已经失去最好的机会了。

“姚大人,老夫今夜心神不宁,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宁完我不敢说他猜测洪承畴有什么行动,他怕明军这边猜疑他和伪军会有勾结。所以,宁完我撒谎说自己心里不安。

“宁先生多虑了。我军纪律严明,对贵部也是礼待有加,不会出什么事的。”姚海以为宁完我是担心明军半夜对这些俘虏不利。

“不不,老夫的意思是担心营外有流民,或者野狼……”宁完我吞吞吐吐就是说不清。

“宁先生有什么话请直说。”姚海被这个老头说糊涂了,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意思。

“姚大人,你能不能让炮兵朝营外打几炮”宁完我说。

“打几炮,什么意思?”姚海脸色一黑,心想这老头想干嘛?

“就朝外面随便打几炮嘛!吓唬吓唬野兽。”宁完我继续说。

“宁先生,您该不会是用这炮声给什么人通风报信吧?”姚海脸色挂不住了,他开始怀疑起宁完我了。

“那不能。你们可以做好准备,这样我当奸细也没意义不是。”宁完我说。

姚海想了想,他终于开始发现宁完我的不对了。这事不可小觑,事关几万人的性命,得赶紧报给李来亨,现在李来亨才是领导

李来亨也是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叫醒,他虽然觉得姚海汇报的情况有些夸张,但是他不笨,知道宁完我这种品阶的官员不会无的放矢,这里面肯定有事。

“那就听他的,朝外面打几炮吧。”李来亨没觉得打几炮有什么,就算是给远处的敌军报信,那明军现在也不怕。最多明天一早早点和敌人打遭遇战呗。

紧接着,营地外围的大炮被褪去了炮衣,每个方向各有一门大炮露出黑洞洞的炮口。首先开炮的当然是朝南的方向,因为如果敌军来,一定是南面。

“轰,嘭!”一声炮响传出几秒之后,一朵摧残的火花在很远的地方炸开,那一刻美丽的如同娇艳欲滴的月季花。

姚海拿着望远镜一直仔细地观察着,爆炸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只是炸起了无数土块。

“没事。”姚海朝远处的李来亨摇摇头,表示什么也没有。

再接着,他们又来到西面打了一炮,还是什么都没有。也许会炸死一窝蚂蚁或兔子什么的。反正没有人影。

“宁先生,你也看到了,这外面什么也没有啊。”姚海不想打了,半夜整这么大动静,容易耽误士兵休息。明天还要打仗的。

“还有东面呢。”宁完我不死心,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不会错,洪承畴就算不派主力,也会派大量探马出来的,因为洪承畴他不是别人。

“那好吧!”姚海想想还是觉得帮忙,反正他的瞌睡虫早已经被炮吓跑了,也不在乎多开几炮。

“预备,放。”炮兵发令。

轰得一下,一颗开花弹打在了一里处就爆炸了。这一次因为炮口没有抬太高,炮弹是几乎是直射的,但是打得距离也太近了点。

爆炸的烟花中,几具失身被炸到了半空中,然后掉落下来。火光中,一堆人群正在慌慌张张地四处乱窜。那颗炮弹直接打中了一些倒霉蛋的身上,然后爆炸了。

“啊……”前面立刻响起了一些哀嚎。

“敌袭。伪军夜袭偷营啦!”明军这边,拿着望远镜的姚海扯起嗓子就喊了起来,不到二十秒,一阵阵的紧急军号就响彻云霄。

第五百三十二章:宁完我解困骑一军

以明军的整军速度,尤其是骑一军这样的精锐,差不多能达到后世时间的两三倍。在这个时代,这已经是神速了。

洪承畴完全没聊到这几炮把他的攻击部队给打现形了。因为他的攻击部队还没完全到位,就这样暴露了,整个计划也逼着提前。

换句话说,伪军本来准备在一里地外进攻的,可惜现在变成了二里外,伪军的大炮已经发挥不了大作用了。

“快快快,炮兵赶紧就位。”骑一军这边,所有的士兵以最快速度进入战斗,几十门大炮的炮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东面。

“赶紧朝四面发射火箭弹,给我把他们炸出形来。”李来亨牛哄哄地踩着小鹿皮的战靴,一身精神抖擞得军装,那姿态像是傲立的雪松。

自出战以来,骑一军携带的火箭压根就没有机会发射出去,还一路拖着绕了几个省。这一下可好了,终于逮住机会能打一场烟花秀了。

“嗖嗖嗖……”一枚接一枚的火箭飞出,以明军军营为中心,无数道拖着火焰的飞行物一路散开,射向四方,像是一朵盛开的巨大的菊花。

紧接着,整个大地亮起一朵朵花伞,无数的轰鸣一下下连接在一起,变成了一片轰鸣。所有藏在四周的伪军,没有一个方位再藏得住了。

“大帅,现在怎么办?”马得功慌慌张张地跑到洪承畴跟前问。

“冲上去,全都给我冲上去,谁后退就砍了他脑袋。”洪承畴气急败坏地吼到。

也许有人会说既然突袭已经报发现,那就撤退呗!可惜,这是大明时代的夜袭,在混乱的炮火和火箭弹的攻击下,整个伪军已经乱了阵脚。

这个时候如果洪承畴下令撤退,只要明军随便一冲,等到天亮,估计洪承畴只能找到自己身边的侍卫了。其他人一定作了鸟兽散。

洪承畴赌不起,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冲,压根不敢下令撤。

在这个大平原上,骑一军的火力得到了完美的宣泄。大炮轰,火箭炸,燧发枪一排排的射击。能冲到明军跟前的再挨一轮手榴弹,剩下还能站着的已经寥寥可数,骑一军的士兵都不屑跟这些人拼刺刀,直接派人喊“缴枪不杀”了。

宁完我呆呆地看着营地周围热火朝天的战斗,他完全惊讶于明军的战力。

从心底,宁完我把后金全盛时期的满八旗跟眼前的骑一军做了对比,他得出的结论是八旗也闯不过明军的炮火阵。

宁完我庆幸自己走对了一步棋,如果现在冲击明军的是他的部下,估计死得比洪承畴的嫡系更惨。

“宁先生,李军长想请您去观战。”铁丝网大门口,姚海恭敬有加地站在门口大声喊道。

“先生,他们不会这个时候杀掉我们吧?”一个将领胆怯地问。几乎俘虏营所有人都觉得大战在即,如果明军感觉阵营不稳,杀掉他们这些俘虏再合理不过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会拼死保护你们的。”宁完我也不确定李来亨会怎么做,但是营中手下的担心也是一种可能。

“你怎么保护,你都自身难保。”有人害怕得哭了起来,他们更加恐惧明军那炙热的炮火,那玩意烧在身上不是开玩笑的。

宁完我扫视了一眼周围说:“看看我们,大家已经没有辫子了,我们已经回不到金兵序列了,所以我们只能跟着明军走。就这个理由,我相信能说服李将军的。”

宁完我说完,大踏步走出了军营,剩下一大堆没有希望,空洞的目光。

李来亨把宁完我叫过来,实际上是为了感谢他的。李来亨不傻,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自己在审时度势,抓战机方面跟宁完我是有差距的。另外,他也需要探一探宁完我的真实心思。

“宁先生,依您看这样的进攻,洪承畴能撑多久”李来亨问。

“这是第几波进攻了?”宁完我问。

李来亨回答:“已经第三波了,好像进攻的人数变少了。”

宁完我说:“依我之见,最多五轮攻击,洪承畴就受不了了。”

“可是您也说过,洪承畴还有近十万兵呢,怎么也能坚持到天亮吧?”李来亨其实心里也没底。这一仗就这样被洪承畴围了,万一他的弹药耗完了呢?

宁完我说:“如果是之前,洪承畴用裹挟百姓的办法来攻打这里,恐怕我们的处境会很艰难。但是洪承畴搜罗的百姓大部都耗进静安之战中了,他想以强势兵力突袭,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现在这种突袭变成强攻,伤亡已经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洪承畴手中只有这点兵,他绝对不会完全耗在这里。

我以为,洪承畴是以进攻换取对军队的强行集结,他会很快掉头朝京城而去。一定不会留恋这里的。”

李来亨想了十几秒说:“先生的意思是有可能接下来洪承畴放一小部分继续进攻,他的主力已经向北进发了?”

宁完我看着李来亨点点头说:“很有这个可能。”

李来亨抢着说:“那我可以借你的兵收拾这里的残局,主力掉头北上吗?”

宁完我楞了一会说:“那我和我的部下就是归降大明了哦!”

李来亨肯定地回答:“当然。”

宁完我心里激动的无与伦比,如果是归降,那等于身份得到了肯定。从阶下囚一下子就变成了自己人,从此脱离苦海。

但是这个事情必须有个前提,宁完我对洪承畴新计划的判断不能出错。如果洪承畴没有带兵北上,那么在这黑灯瞎火里留下来的宁完我肯定会被歼灭。

这也就是说,宁完我冒着危险替骑一军断后,不管出现哪种情况,骑一军都是安全的。

这是纳投名状啊!

宁完我带着激动和一丝不安回到俘虏营,他不确定自己的判断一定准确,同时他也不敢对自己的部下说明整件事的真实情况。

宁完我只能说:“大家既然已经剪了辫子当了明军,自然要出一份力。现在李将军的部下已经打了一个多时辰了,他们需要撤下来休整吃饭。

我已经请求了李将军,让我们这些人出战。这是一个翻身的机会,大家愿不愿意去为自己挣命”

所有人都互相看了看,刚刚那种几乎毫无希望的眼神慢慢不见了。既然能把他们放出去打仗,那就说明明军不会杀他们了,这是好事。

对于这么快就调转枪头去杀在同一个锅里吃过饭的同伴,还是有很多人接受不了的。

姚海一看这情形不怎么好,立刻喊:“你们不想干啊?那你们想想,如果营地被攻破,洪承畴会放过已经剪了辫子的你们吗?他们肯定会杀了你们的。”

这一招挺奏效,谁也不想被人砍了脑袋,自然要先保自己的小命要紧。

“我们干了,大家一起杀了洪承畴。”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迅速点燃了整个俘虏营的信心。

李来亨看向这边,总算是把担心放下。因为他担心如果洪承畴真的去京城,那他的篓子捅大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三十三章:小经验解决大问题

洪承畴看着一地的伤兵,他根本就没有一丝触动,更不会在意这点伤亡。

在第三波攻击失败之后,洪承畴就看出来了,今晚的行动注定是成功不了的。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努力不重要,选择很重要。只能说他洪承畴运气不好,选择了一个不好的时间。

如果早一炷香时间,区区一里距离,恐怕伪军早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走,去京城。”洪承畴调转马头,立刻带着主力向北进发。

这是一支全畜力的骑兵,当然也包括了满八旗的最后一点精锐。洪承畴打算依靠这三万骑兵用大半天时间赶到京城,然后控制京师。

就算他输了外围所有的战争,最后只要京师捏在手里,洪疯子依然不会觉得自己失败。

伪军的攻击力度根本没有减少,只是李来亨用宁完我替换下了骑一军来防御。一下子让原本显得轻松的防线变得岌岌可危。

这不能怪宁完我,首先他的武器肯定没有骑一军好;其次他的兵力远远没有留下来进攻的伪军多。以相同的装备水平在平原上抵御多自己近三四倍的敌人,这是一场比以命博命还要难打的战斗。

“是不是洪疯子压根没走”李来亨皱着眉看着一下子陷入激战中的防线,他产生了疑虑。

如果洪承畴没有去京城,那么宁完我这边肯定要吃大亏。虽然宁完我是俘虏,可是现在这些俘虏正在为自己一方卖命。

因为仗已经打了两个时辰了,原本沿着营地展开的战斗已经扩展到好几里宽的一条战线,这样方才摆下双方好几万人的战阵。

“军长,咱们炮兵暂时撤不下来。如果把炮兵撤下来,那些俘虏就守不住了。”李来亨的参谋长急匆匆地汇报战况。

“我军全靠炮火歼敌,如果不带走炮兵,真遇到洪承畴的主力骑兵,我们怎么办?”李来亨陷入了两难。

“可是我们是骑一军,我们本身就应该是骑兵。洪承畴如果北上,也肯定去的是骑兵。大明的骑一军难道害怕伪军的骑一军不成”参谋长的话音掷地有声。

李来亨根本无力反驳这句话,就像参谋长说的,难道离开了大炮和火箭,骑一军就不敢和敌人的骑兵对阵了吗?

想想以前,关宁铁骑可是敢和鞑子对战的,吴三桂领着多尔衮入关,干翻了李自成的骑兵。是不是他李来亨从此心里也就有了阴影,全靠新式大炮提振信心了?

不,大明的骑兵那也是骑兵,他李来亨接手了皇帝对他他的信任,就应该把骑兵的勇气给带出来。骑兵要敢战,能战才行。就算洪承畴没有北上,明天骑一军也要和洪承畴的骑兵主力对阵的。

“把炮兵留下,支援宁完我部作战。所有骑兵准备出发。”李来亨神情坚毅,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子又重新大了起来。

骑一军主力向北行军不到一个时辰,探马就已经追到了洪承畴主力的尾巴了。双方实际相距也只一刻钟的马程,要不是洪承畴急于行军没有管后军,搞不好就是一场混战。

李来亨激动又紧张,打了多年仗的他明白这完全是天下砸下来的好运。起码这一步棋可以弥补他在之前犯下的严重失误。

但是新的问题依然无解,大家都是骑兵,双方的马速一样,距离会始终相距一刻钟,骑一军如何能堵住洪承畴呢?

“驾。”李来亨抽打着战马屁股,他暂时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他不能停下来,停下来意味着双方距离会拉得更大。

从廊坊到京城一百一十里,精锐骑兵可以一日行军二百里。也就是说,最迟在第二日的巳时,双方会在京城城下相遇。

天渐渐明了,可是骑一军依旧追不上敌军的主力。虽然一路上都能看到新鲜的马粪,可是就是追不上敌军。李来亨开始有些着急了,他担心如果追不上,洪承畴进了京城,后果不可想象。

“军长,咱们歇一歇吧。人不歇息马也要吃点东西才能继续赶路。”参谋长追上李来亨说。

“不能歇,我们歇了洪疯子万一不歇怎么办?”李来亨现在只想快点赶路。

“不可能。洪疯子已经打了一夜,他们的战马恐怕比我们还需要歇息吃东西。”参谋长一口反驳到。

“吁,你刚刚说什么”李来亨勒住缰绳停下来问。

“我刚刚说洪疯子的马现在必须要停下来喝水吃草料了。”参谋长不知道李来亨为什么突然就停下来了。

“你说说,马可以吃咱们的野战口粮吗?”李来亨眯着眼睛问。

“马可以吃面糊糊,应该可以吃方便面饼吧。但是马肯定不能吃方便面的油料包的,会拉稀。”参谋长说。

“咱们在昌平从天地会哪补充了不少野战口粮,那可是第八军专门带进关的。今天就全部给马吃了吧!”李来亨终于不再紧张了。

骑一军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不一会,就在北面不远处,伪军的探马把明军停下歇息的消息报给了洪承畴。洪承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赶紧吩咐部队就地停下吃饭,歇息。

整个伪军的马力已经累得快要出汗了,要不是担心被明军追上,他洪承畴早就下令歇息一下了。

“需要歇息多久?”洪承畴问负责行军的参将。

“禀大帅,最少半个时辰。”参将回答。

“不行,我只能给你两炷香时间。只要马力恢复到能一口气抵达京城就行。”洪承畴可不管,一个时辰太长,战场上过一个时辰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而李来亨这边,一头盔捏碎的方便面渣子被水泡成了糊糊,正端到战马的嘴边。这里没有热水,完全就是凉水泡出来的。马儿显然还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大脑袋晃来晃去,就是不张嘴。

“怎么办?”参谋长摇摇头。

“这可是加了盐的水,我不信马不吃。”李来亨用手抓了一把糊糊,抹到战马嘴边,战马伸出舌头在嘴边转了一圈,然后狂舔李来亨的手。

畜生还是非常喜欢带咸味的水的,这是本能,小时候李来亨半夜起来尿尿,总是尿到干草料上,战马都喜欢吃。

与其说是方便面让战马开口,不如说是咸水味刺激了战马的胃口。

吃糊糊当然比吃草料和豆子快,草料和豆料都需要咀嚼。而且骑一军士兵自己一口都没吃,全喂了战马,毕竟他们昨天晚上比伪军多吃了一顿。

而伪军这边,洪承畴还得再抽时间让士兵吃饱,因为他们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很明显他规定的两炷香时间远远不够。不

知道这算不算天意

第五百三十四章:两大汉人势力厮杀

当骑一军终于追上伪军的时候,双方离京城已经很近了。

洪承畴一听明军追过来了,此时他的战马才刚刚卸掉马鞍,连水都没喝饱。这是最要命的时刻,刚刚停下又要马上穿戴,活活就是瞎耽误功夫。

“快,留一营断后,其他人快跟我走。”洪承畴死活不顾了,他已经想好,哪怕是战马跑死,也要进京城。

“杀!”明军压根就没有前锋。追击已经很明朗话的敌人还要什么前锋

李来亨一上来就是全军压上。那闪亮的军刀,锃亮的长筒战靴,和身上黝黑的护胸板甲,以及催动整个战阵的嘹亮的军号。

洪承畴听得很清楚,他从没有感觉过这种军号是那么的悦耳,可惜的是这声音是他的催命符。

“铛铛铛……”一片金属撞击的声音淹没了战马踩踏大地的声音,两支洪流撞到了一起。这是两万多人对五千人的战斗。

其实对于大规模战场上,四倍的人数差别在开战初期根本就显现不出强弱。人数少的一方也够组成一大片冲击战阵的。比如金兵以前经常用几千兵打明军上万人。

仅仅双方凿穿交差而过,就长达好几里。伪军的五千骑兵也端是厉害,硬生生把骑一军队形分成两瓣,还一路凿穿了长蛇阵。然而他们自己也伤亡过半。

“这他娘的是什么兵,怎么这么厉害?”李来亨吓住了。他引以为骄傲的骑一军在对手这种战力强的骑兵面前竟然差不少。

“应该是女真鞑子,我刚刚挑死了一个,他的头盔调了,后脑勺的猪尾巴很细。”李来亨的侍卫说。

“不能在这跟这些野人斗,我们的目标是洪承畴。”李来亨还是很清楚的,一个真正的好将军必须随时随地都能抓住主次,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从大兴到南苑,骑一军紧紧追了一路。洪承畴不顾一切在前面跑,李来亨拼了命地在后面追,然后女真骑兵稍稍有些慢,跟在骑一军的后面。

可是伪军的情况越来越糟,他们的马速越来越慢,终于在南苑被骑一军彻底追上。这一刻,伪军有些跑不动了,仅剩的马力要么倒在凉水河的岸边,要么还能跟骑一军大战一场。

这一刻,无数的京城人居然都拥挤在永定门的城墙上,那高高耸立的城门楼子上居然站满了达官显贵。

远处,尘埃飞扬起的皇上像沙尘暴一样滚滚而来。

洪承畴勒住缰绳,停下战马的脚步,他遥望着有些模糊的高大城墙。他的身后,是两军几万人的大厮杀。

“大帅,赶紧派人让城里派援军吧。”马得功急切地跪在洪承畴的马前说。

“没用。如果他们愿意救援,就不会站在城门楼子上面看戏了。”洪承畴聪明一世,岂能看不懂当前的形势。

永定门没有打开,一切不言而喻!

此战,只有一个胜利者会被迎进京城,他洪承畴如果打赢了,他将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可是如果他失败了,那他只能遗臭万年。

“拿我的长剑来。”洪承畴怨恨地朝骑一军方向看去,他的胸口有一股闷气,堵得呼吸不顺畅。

“大帅,您不能去啊!”一个跟了洪承畴好几年的中年人掉着眼泪劝到。

“杀敌。今日就是你死我活。”洪承畴惜字如金,纵马狂奔。

李来亨杀得痛快,作为将军的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舒展开了。伪军的骑兵战力还是比女真鞑子的骑兵差一些,骑一军还能应付。

四月初的天气不冷不热,所有人找不出一丝埋怨的理由。一轮明日正好挂在两尺杆头,温暖又舒服。

然而,在这样的太阳底下,确是这个时代两股政治势力的精锐力量在碰撞,在消亡。

红色的血一股股地洒落在大地上,渐渐地在黄色的土地上绘出斑驳不堪的印记。所以人只在意厮杀,没有人在意其实他们曾经都是同根同族的兄弟。

半个时辰之后,无数的战马冲着冲着就无缘无故地倒在地上,任凭主人的抽打,再也站不起来。

李来亨低头摸了一把他胯下战马的马背,汗水就像是没有拧干的棉布一样湿漉漉的,他的裤子早已经被战马的汗水打湿了。

四周,再也分不清队形,双方的士兵交织在一起,士兵们能做的就是朝四周的任何一个敌人发起进攻。杀死敌人,或者被敌人杀死。

人在极度疲惫的时候身子已经不再灵活,每一次劈砍都是用尽全力,而对手也很疲惫,能做的不是躲开这全力的劈砍,只能靠身体去扛。仗打到这个份上,伪军甲胄的劣势就凸显出来了。

一个伪军用尽全力砍到了骑一军士兵的身上,但是那层板甲还是很好的保护了明军的性命,这个明军只是感到有点疼,后退了一步。紧接着,这个明军也用尽力气使劲刺了过去,骑刀的刀尖居然透过了伪军的棉甲,直接插进了这个伪军士兵的身体。

洪承畴再牛,他也不会懂欧洲板甲的克星是锤子等打击型兵器。

这只是战场的一个小插曲,只是在战斗中,无数个小插曲,小细节最终反应出明军对伪军的优势,并且依靠这些优势慢慢开始占据战场的主动。

李来亨突然发现战场上还在冲击的骑兵队形已经很少了。这一刻双方的骑兵居然都变成了步兵在战斗,而步兵的厮杀惨烈程度甚至超过了一片石。

因为双方都没有人后退,谁都不想输在这里。

“吹号,告诉所有的兄弟们,结阵厮杀。”李来亨忽然像是又回到了一片石,他如果不想往事重演,就必须保证整个军队不会溃败。

而要保证不溃败,就需要保持阵型。骑兵阵型没了,但是明军还有最基础的步兵阵型:三三队形。

“哒嘟嘟……”一声军号就在李来亨的身边响了起来,然后远处跟着也响起来好多军号声。在这一点上,明军对军部的控制力又比伪军先进和有效。

十几个军号此起彼伏地响起,整个战场上的明军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几个呼吸之间,很明显地看到原来单打独斗的明军士兵开始三三两两地朝一起靠拢。

“结阵,快结阵。”洪承畴也发现了不对,危机感立刻笼罩全身。

然而一切已经晚了,伪军传递消息的方式太慢了。牛角号能表达的军令又慢又不好懂。等到沉长的牛角号吹完,明军的优势已经稳稳地确立了。

大量的伪军根本适应不了明军的刀阵,只能不断地伤亡和溃败。

“我们是骑兵,没有战马也是骑兵。就算是用腿跑,也要有骑兵的优势。”李来亨大声吼叫着,然后他的双脚一点点地快了起来。

一个个小队形移动了起来,然后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个类似骑兵冲锋的队形,踏着伪军的尸骨开始冲锋。

片刻间,呐喊中的杀声震天,那声音汇聚到一起,劈开了空气,响彻在永定门的上空。

祖大寿颤巍巍地撑着垛子上,他已经许久没有切身感到这惊天动地的杀意了。

“左大人,贵军当真是强军啊!”祖大寿深色暗淡,他知道远处的战场恐怕很快就要出结果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骑一军血战永定门

不过,明军的优势也没撑一会,他们身后的女真骑兵全速杀进了战场,虽然这些骑兵已经不多了,可是战力却要高出骑一军一点点。

就这样,双方又进入了势均力敌的争斗中,骑一军必须抽调一部分精锐来对付女真骑兵。

一片石的战况再一次重演。

“你会不会吹军歌”李来亨瞪着通红的双眼,他一把拽住身边的司号员问。

“军军歌”司号员一愣,他吹得最多的是军号命令,哪儿会什么歌啊。

“就是这样,哒啦哒哒哒,哒啦哒哒哒……”李来亨当然不会吹号,可是他听过朱由检哼过一段曲子,而且还是军歌的前奏。

“我试一试。”司号员虽然不懂吹曲子,可是李来亨哼得这一段难度不到。

在司号员尝试吹响这一段旋律的时候,李来亨把身边的人都聚拢在一起。司号员吹完前奏,明军的军歌就低沉而紧凑地响了起来,仿佛是发自心底的声音,慢慢地爆发。

“如果大明遭受着侵犯,热血男儿当自强;喝完这碗家乡的酒,壮士一去不复返……”

洪承畴本来已经重整的雄心被一阵词曲给惹怒了,这声音太邪性,而且像老虎发威之前的虎啸;又像飞龙腾空之前的龙吟。

“这是什么歌曲,怎么像一种鼓动人心的咒语。”马得功是这样说的,但是马得功的诠释恰好击中了洪承畴的神经,他已经产生了共鸣了,而共鸣的居然是歌词。

“我他妈也爱大明”洪承畴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这次清醒过来,他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早把自己不当大明人了。

不过,就算如此,他这一生大部分时间依然是一个大明人。种族的烙印不管忘却的再久,依旧会在心里留下一道划痕。

当饥饿、疲惫、金钱、责任、纪律等等全都用完,战斗还是无法停止,战斗的人就需要信仰来支撑,需要意志力来坚持。

当“向前进,向前进”的歌声响起,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一些伪军低层的士兵直接放慢了速度,甚至一些人开始站着不动了。

在这个时代,或许远没有国家那么大的概念,但是故土,乡土情节是很多人心底的归宿。这些士兵因为年轻或许没有经历过萨尔浒之战,但是他们大多人的记忆里后金对他们的奴役是真实的,悲惨的生活记忆并不遥远。

当然,这还是一直伪军的精锐,其中有许多的铁杆汉奸,他们不会因为一歌词就投降,他们是一群没有信仰,嗜血的魔鬼。

这样的人是没有信仰的,否则也不会把当“奴才”拿来炫耀了。天天嘴里叫喊“奴才”如何如何的人,你能指望他什么亏得后世许多人用这个来炫耀。

进攻,忘我的进攻,拼命的进攻。只有是遇到抵抗,骑一军就会斗志昂扬。

这一仗一直打到中午,双方的伤亡都很大,其惨烈的程度已经远超一片石。一片石之战是吴三桂和多尔衮联军击溃大顺军。但是今天在南苑的这场大战,是两支军队的殊死搏斗。

正史中,李来亨是坚持竖起大明旗帜的最后一名将领。茅麓山之战的壮烈程度,应该不亚于今日之战。奎东十三家最后的守军用石头,用木棒,用牙齿咬一点点坚守着大明最后的土地。

他最后带着一家老少赴死扑向火海的时候,没有人会想到是一个大明曾经的流贼维护了大明最后的忠勇。

双方战之下午申时,各自的军队已经未经分明,两军没有再缠绕在一起。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带着伤,相互搀扶着,双方对峙着。

这一刻,没有战斗是因为大家都有点打不动了,自然而然地想要休息一会。

死去的同胞尸体铺满了大地,鲜血已经把这一片染成了黑色,黑色中带着血红的斑斓。

骑一军已经死伤过半约还有一万多人,而伪军那边大约还有两万人,尤其是女真鞑子的骑兵,居然还能保有一支能作战的骑兵队伍。李来亨根本就不知道,这支鞑子骑兵是全白甲兵,他们的配置是一人三马,所以才撑到了现在。

但是这支骑兵现在对骑一军的威胁是真的很大。

“去,派个人过去招抚。老夫不管对面领兵的人是谁,多大年龄,只要过来,老夫立刻给他封王。”洪承畴傲慢地瞅着对面。

他这一生只见过两个“打不死的小强”,其一是李自成;今天这是遇到的第二个。

一个小校摸样的伪军走到骑一军阵前,把洪承畴的话大声说了一遍。

李来亨看看他,然后招招手,意思是让对方靠近。小校凑到跟前,满心以为李来亨要跟他说悄悄话,却不料李来亨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一眨眼就手起刀落割掉了他的耳朵。

“滚回去告诉洪疯子,爷爷我叫李来亨,从来不懂什么叫投降。”李来亨表现的比洪承畴更骄傲,气得洪承畴脸色发青。

既然谈不拢,那只能接着打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从东面伪军军阵的背后传来了喊杀之声。李来亨虽然看不到洪承畴那边出了什么事,可是伪军的阵营有些慌乱这可不是假的。

“兄弟们,援军来了,杀啊!”李来亨一挥剑,所有的骑一军的士兵们全冲了过去。原来是高一功带着一个师的援军从通州杀过来了。

半个时辰之后,又是伪军的一阵骚动,在东南方向,郝摇旗也带着一个师亲自过来增援。

至此,洪承畴带领的这点家底,已经被明军三面包围,死死地按在永定门外朝死里揍。

洪承畴万万没想到他的人生居然如此戏剧性,先是被后金俘虏一次,现在又要被明军俘虏。眼前的战场完全成了一边倒的趋势,这样的场景和十年前如出一辙。溃败的士兵成片成片地跪倒在地,只是他们投降的对象换了人。

“投降不杀。”两个约摸不到二十岁的明军小卒端着刺刀逼向洪承畴,大声呵斥着。

“黄口小儿,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洪承畴高傲地抬头挺胸,他自以为自己是名扬海内大人物。

“啪!”一个少年一巴掌扇飞了洪承畴的门牙说:“我管你是谁。你个狗汉奸国贼,你现在只是俺的俘虏。”

等洪承畴转过头能正常摆正身体的时候,他直接无力反驳对方的话。他当然清楚自己确实是一个汉奸卖国贼,外加现在就是一个俘虏而已。

三军会师,伪军直接投降,此战落下帷幕。

李来亨看到高一功和郝摇旗,直接半跪地上:“两位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是皇上亲自派人送的信,他就是担心你太年轻,容易莽撞吃亏。”高一功有些心疼李来亨,这一仗李来亨多处负伤,浑身都缠着纱布。

“皇上说了,让我们不要急着进攻京城,先清扫外围的溃兵。”郝摇旗接话道。

“为什么”李来亨一愣,他费了这么大劲,不就是想把剿灭洪承畴和收复京城的功劳全捏在自己手中吗?

“你呀,真是太年轻,恐怕你之前的心思都白费了。这京城是皇上的京城,必须由皇上亲自收复,哪里由得到你来做主的?瞎操心。”高一功埋怨了李来亨几句,却让李来亨一下子恍然大悟。

“果真是自己太稚嫩,当初还不如就停在京城外面,老老实实等着洪承畴送上门的好。”李来亨总算明白为什么皇上一直没有给他下达从京城南下的命令了。

不过正史中奎东十三家最后的三个将领一起俘虏洪承畴,也算是天意!

第五百三十六章:左懋第和谈复京城

高一功对朱由检命令的理解肯定是有失偏颇的,站在他的角度看,皇上想亲自解决京城的收复问题是无可厚非的,毕竟京城当年的确是崇祯皇帝自己丢的。

实际上,京城自朱棣朝建成之后,就没有被战争毁坏过。当然,后世正史中会遇到英法联军,国联军等。但是在朱由检这个时代,他是完整的。

和平收复京城,于国于民,善莫大焉!

左懋第渡着字步,昂首挺胸地被人请到了乾清宫,这一路中无人敢怠慢左懋第一分,极尽巴结之态。

大玉儿很想再一次甩出当“主子”的嘴脸,然而很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能掌控的权利范围仅仅只能n于小小的后宫了。那还是因为皇宫里的月奉捏在她的手里,以及皇宫中众多的太监宫女巴巴地等着想要留下来伺候新“主子”。

早就听人说了,崇祯皇帝南渡之后压根就没有重新征兆太监,也没有选秀。如今那大明的万岁爷又要回来了,人人都有机会。

这宫里唯一没有机会的,怕就是坤宁宫的娘俩。

“左先生请坐。”大玉儿忍住了心里的闷气,因为京城里有些汉人早已经嚷嚷着要献城了。

“这是皇上的手谕,也是最后的条件,限期三日内答复。”左懋第不客气地丢出一道文书,扔到了大玉儿面前。

“堂堂大明皇上,却乘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非君子作为。”大玉儿匆匆浏览了一般,气得脸色酱紫。

左懋第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很镇定地端起茶碗慢悠悠地喝着茶。反正现在时间在他的手中,他有最终掐表的权利。

“不急不急,你们可以慢慢商量,反正还有三天期限。”喝了好几口茶之后,左懋第不咸不淡地开口。

“左懋第我告诉你,这京城我还有上万精兵,还有几十万满人呢。”大玉儿的脾气犯了,她耍起了脾气。

“威胁我”左懋第斜眼一横说:“要不是我皇仁慈,你说的压根就是一堆京观。需要我解释一下什么是京观吗?”

大玉儿一听,脸色惨白惨白的。她身边的太监和宫女直接在抖动身子,整个大殿似乎都在瑟瑟发抖。

“别以为只有你们满人会玩s,也别以为我们忘记了你们s了我们多少人。那只是我朝仁慈的皇上感念天下百姓的苦难,不忍再生杀戮而已。

再者,这些条款也是保你和你族人一个安全,别不识好歹。至于你愿不愿意替旗考虑,那就看看你儿子是站在哪一边了。”

左懋第说完,特意看了一下福临,那个小子似懂非懂的装腔作势也在思考问题的样子。

“我儿还怎么能就这样发配出家了?还去了五台山那么远的地方,当年的何至于忍心啊?”大玉儿哭哭啼啼的。

“额娘,当大和尚挺好玩的,我就喜欢当和尚。”福临一脸高兴的样子。

“闭嘴。”大玉儿小声怒骂。

“以你儿子的身份,虚报他一个得天花猝死,隐匿五台山已经是便宜他了,你还要怎样?”左懋第捋捋身上衣服的褶皱,他心里是真觉得朱由检对福临太好了,居然安排这小子去当和尚。

“我要求会科尔沁。”大玉儿脖子一梗,小脸通红。

“嗤,你回了科尔沁,是打算领着草原上的兵马来报仇的吗?”左懋第话语诛心。

“那也不能让我去,去伺候他吧”大玉儿有些羞怒,她没想到条款里对她的安排居然是继续留在后宫。

什么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这是大明崇祯皇帝对后金两大王的羞辱,反正多尔衮也羞辱过皇台极了,朱由检直接给皇台极和多尔衮哥俩一起戴帽子更无所谓。

“堂堂的科尔沁公主,怎么能随便配给挖煤旷工呢?不利于大家团结嘛。我皇考虑的很周全。”左懋第贱兮兮地笑着,在他看来,大玉儿纯属一个人质,科尔沁草原留在京城的人质。虽然有些老,但是不可否认,风韵犹存。

“送客。”大玉儿身子已经僵硬,她赶紧自己就像被人彻底剥光了的年猪,再也没有一丝遮挡,只能供人参观,还不能反抗。

“至于后果嘛!这孩子长得还不错。”左懋第临走看着福临说了最后一句话,大摇大摆地走了。

然后大玉儿的心理直接塌陷了,她连反抗的机会都已经丧失了。

同样的,整个京城的秩序一直很好,除了极少数不甘心的后金还在京城里闹事,还没动手就被人直接乱箭射死,顺带着剁了脑袋。

左懋第说的很清楚:大明皇上朱由检不希望看到一个nn的京城,皇上希望人人都能活下去,不愿看到杀戮。

这句话里面饱含着现在所有京城人的热切期望,相当于是对许多人的承诺,谁不想活至于个别人不想,那就让他们死吧。

祖大寿府邸。

祖大寿特意盛宴招待左懋第。

京城的普通物资供应在永定门大战之后的第三天就已经开始丰富起来。大批粮食蔬菜从南面源源不断地用马车运送进了京城,至少从一定程度上起到维护京城安定的作用。

祖家的这桌宴请还算上规格,不过桌上的内容却明显都是南方的“特产”。

鲸鱼肉的罐头,水果罐头,n的香蕉,江西的橙子。这些以前算是富贵人家都难得的东西,其实在南京早就见怪不怪的,至少比年前要丰富的多。

左懋第看着祖大寿以这些东西招待自己,就知道京城里的这些“大户”明显是信息落伍了,不过他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显摆大明的优越性,他决定让祖大寿这样的人在以后的日子里去慢慢对比大明和后金的诧异吧。

“左大人,皇上真的不会追究我们这些人的罪吗?”祖大寿老了,有些碎碎嘴,但是他一辈子的疑心病还是摆脱不了。

“宁完我今天晚些时候就会进城,顺便参与京城接防事宜,如果你们还有担心,尽可以问问他。”左懋第一句话带过,他在京城的任务应该很快要完成了,这一个大功劳,谁也没想到最终落在他的头上。

至于朱由检为什么用宁完我来接管京城,大伙心知肚明。首先宁完我能力强,其次这一次京津之战,宁完我是叛得最彻底的。他不可能对洪承畴的余孽心慈手软。

祖大寿想了想,宁完我应该算是比他罪行要严重的多的后金高官了,如果宁完我都无罪,自己确实算不上什么,说到底他祖大寿投降后金之后也没干太多坏事,无非在多尔衮入关的事情上劝过吴三桂。

再说,吴三桂的事情没有解决,朱由检也不至于立刻动他。

“左大人,这样说这满京城里都没有什么事了?”祖大寿试探地问了一下。

“哼!一些作恶多端的人,皇上就算想饶恕他们,天下百姓也不会答应。”左懋第露出凶狠的眼神,把祖大寿看得一哆嗦,他立刻就想到一个人外甥吴三桂。

当然了,满京城还是会搜出一批这样的人的。

3

第五百三十七章:吃饭才是真的战争

朱由检已经在天津住了好几天了,他在等一个时间,一个八年前京城陷落的时间。

看似非常轻松的一仗,实际上付出了明军最大的伤亡;看似和平接收的京城,却需要南方大规模的支援。

北直隶,实际上就是一个烂摊子,最少也要三个月才能安抚下来。

李岩率领着朝廷大量的贮备干部已经抵达保定府,为稳定局势,安置百姓开展自救。陈子龙主持南京,拼命朝北方调运物资补给。同一时间,沐天波和李定国在东北千方百计地维持稳定,不敢继续在北线打打仗。甚至于曾英部和邓之容的十五军,都低调行事。

这一切都是为了朱由检能顺利的接收京城,接手整个华北。

王承恩因为年龄的关系没有参与作战,但是战斗一结束,老头就立马从济南来到天津卫。此刻的王承恩对朱由检的态度就像是父亲看着刚刚结婚的儿子一样喜欢的合不拢嘴。

王承恩带着满满的笑意,因为这几天听到的全是好消息。

“皇上,各地官员的贺表奏折都在这了。另外,各番属国的贺……”王承恩捧着一大摞奏折说。

“这些东西就不要送来了。别光只顾着高兴,朝廷面临的是一场救灾,洪承畴甩给我们的也是一场人祸。夏完淳那小子呢?”朱由检问。

“小夏腿折了,还站不起来呢。”王承恩回答。

作为皇帝身边的秘书,王承恩已经彻底的退居二线,当了朱由检的生活秘书。而夏完淳才是朱由检一直带在身边的工作秘书,而且夏完淳还领导着一个完整的秘书处。

不过夏完淳在战场上被战马压断了腿,还是朱由检亲自救出来的。

“你去告诉他们,给各单位下令:务必筹措一切物资北运。我们现在是救灾,救灾!发这么多贺表有什么用,还不如粮食呢。”

朱由检知道李岩现在的压力有多大,不是说仗打赢了,派一批官员到任就能稳定局势的。怎么样稳定华北,完全取决于南方的粮食和物资救援以及恢复当地生产、生活的速度。

“家中有粮,心里不慌!”这是千古名言。

“万岁爷,如今运河不通,江南的粮食全靠海运。而大海船又只能停靠登莱、海州等少数几个港口,日程总是会慢一些的。您可千万别急坏了身子骨。”王承恩大约是恢复了当初他伺候崇祯时的习惯,说话也有些标准的“公公”语气。

“走不了运河那就走陆路。告诉张煌言,江北各农场的战俘也已经改造了三年了,把这些人放出来帮忙运粮。任务完成之后就酌情释放他们,另外还可以得到江淮土地的承租权。”

陆运主要难度就是从江南到济南,这也是杨广为什么开运河的原因。然而这些年的战争让整个漕运陷入瘫痪,运河已经用不成了。

实际上正是因为运河才限制了中国人对海运的开发,导致国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大陆上。

朱由检压根不想疏通漕运,他只想逼迫大家去想办法发展海运。但是眼前这一关,还是需要有解决办法的。

那就只能靠人海去堆了,哪怕这种人海战术会消耗大量的储备。不过,朱由检大力发展的四轮马车技术,又一次要承担起重任了。

“如此大规模的用量,恐怕要把我们三年的积攒,一朝用光啊!”朱由检感叹道。

“如果没有辽东大移民,可能事情要缓解不少。”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左懋第完成京城的任务之后来向朱由检述职了。

“左爱卿把事情办完了?”朱由检看左懋第脸上的气色已经猜到京城事已了。

“八旗已经同意卸甲归田了,但是他们想重回辽东。说是这样我朝就不用费力地朝辽东移民了。”左懋第说。

“他们想得美。回去过几年再拉山头吗?辽东移民绝对不能停,就算朕现在造新船,也要把辽东移民推行下去。

另外,这些女真人必须剪辫、易服、改姓、归农、弃满文。朕给予他们汉人同等待遇,已经够仁慈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朱由检说。

“这样的话,粮食就是一个大问题。整个东北的开垦至少需要三年时间,在此之前一直要靠朝廷支援。而北方的百姓实在是太穷了,两年之内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

臣在京城做客祖大寿家,祖大寿连条半斤重的鱼都拿不出来。听说永定河里的鱼都被捞光了。整个北直隶的百姓,都快要吃草根啃树皮了。”左懋第说着睡着掉了眼泪。

“这么严重?”朱由检听了很震惊,他甚至想如果今年不北伐,洪承畴能不能挺过今年。但是转念又一想,如果洪承畴把北方逼反了,以他们的尿性,恐怕整个北方会变成和草原一样,千里无人烟的。那个时候,对谁最不利当然还是大明。

大明虽然接手了一个烂摊子,可是起码百姓都还活着。

“臣从京城那些伪官们口中了解到,江淮大战之后,整个后金的赋税收入没有来源,后金的国库依然空了。多尔衮带着仅有的一点财货去了辽东,留给洪承畴的也只是一个巨大的空壳。

洪承畴一方面要维持和我军的对峙,养着一大支军队;另一方面还要供养一群不事生产的八旗。如此只能拼命盘剥百姓,而百姓因为得不到物资支持,还要被各种旗人和包衣圈地,越发穷困……”

左懋第说的情况,完全符合清朝初期的实情。如果不是因为江南的投降,满清如何稳得住北方,靠八旗吗?那估计北方人都有被屠杀光。

“这个混账洪承畴,为了巴结旗人,他真是对自己同胞残忍至极。”朱由检听得心在滴血,这样一个明显有能力的人,为什么所有的手段都不是用在国计民生上。他一辈子玩得都是阴谋诡计的手段,靠得就是操纵事件,镇压对手来一路官升。

百姓,普通人在他的眼中,真的什么都不是。这就是洪承畴,不要说他为了维护大局,那是只是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本事。

“洪承畴在哪?”王承恩突然瞪着眼珠子插话。

“被骑一军看管着。”左懋第说。

“老奴要咬死他。”王承恩表现的完全不像一个皇上身边的太监,简直僭越的不行。

“王承恩,你先去京城,和陈近南配合一下,把那些罪大恶极的汉奸的铁证给找出来。朕要是真的就这样轻轻松松放过这些人,就是有愧于天下。”朱由检咬着牙说。

“皇上不可,我们之前答应不杀……”左懋第抢着说。

“那是对人的承诺。而有些人是不配当人的,他们是畜生。杀了这些畜生,天下才会真正太平。”朱由检不容多说。

他心里也很清楚,天下动荡已久,收复京城之后天下需要一个说法,这个责任不能由崇祯来背,只能找一批人出来掉脑袋。

“老奴谢万岁爷!”王承恩匍匐在地,他心里明白这句谢谢不是因为谢朱由检给他杀人的权利,而是给他释放心中怒火的机会。

“左爱卿,你去通知李岩,朕想去会会洪承畴。”朱由检说。

“皇上,我们仨”左懋第一愣。

“是的。”

第五百三十八章:尘归尘还是土归土

骑一军原地驻扎南苑,主要是战损比较大,需要就地休整。从军长李来亨到普通士兵,骑一军战死足有五千,负伤一万多。可以说已经折戟三成,非常残酷。

相比较之下,刘体纯和袁宗第部只是饿晕的部下,骑一军恐怕想要恢复战力需要大半年。但是因为现在北方已经收复,骑一军驻地肯定会北移,就近补给战马。

在南苑的一处小庄园里,戒备森严的外围和层层叠叠的青砖房舍会让人以为这里是一处富贵人家的祖宅,没有人会想到这里是一处监狱。

在这里院落的最中间的一处小院子,洪承畴正在院子里散步。他依旧红光满面,仿佛一场大战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明军没有虐待他,反而给了他相当的自由。除了没有指派很多人伺候以外,他现在吃得好,睡得好,没有事务缠身,一片安宁祥和,比在京城这几年滋润多了。

洪承畴慢慢悠悠地走着,东瞅瞅细看看,满院子的春色盎然,一片生机勃勃。

一些缕杨絮飘来,轻轻地落在他的肩上、身上,洪承畴轻柔地弹了弹,试图把身上的杨絮用他的兰花指弹掉。然而,杨絮不是灰尘,轻易弹不掉,得用嘴吹。

洪承畴想起了十年前在盛京的天牢,他也是很自由地弹掉了身上的灰尘,然而却得到了皇台极的礼遇和青睐,最后甚至还和皇太后对上了眉眼。

现在的待遇和当初是多么的何其相似,看来这天下的君王都是爱才的,他洪承畴就是当今天下的卧龙凤雏,走到哪都会受重视。

洪承畴把这天下通通想了一遍,他不认为朱由检是人才,因为他在朱由检身边多年,太了解这个皇帝的斤两了。从内心讲,洪承畴实际上很瞧不起朱由检,要不是因为投胎不同,洪承畴觉得自己当皇上会天下太平,这天下他是第一人。

不,南方出了一个李岩,这小子居然能打败自己,算是一个人物。但是李岩的策略也不算高明,整个战事发展完全是因为他运气太差的缘故。

院门外响起了一阵开锁的声音,这声音引起了洪承畴的猜测。这还不到饭点不是送饭时间,难度是朱由检派人来劝降来了?

“那我肯定要坚持几天不想,等他们拿出更大的好处才行,我不能就这样轻易答应,最少得封我一个王爷……”洪承畴胡思乱想着。

门打开了,守门的小战士紧张的申请让洪承畴捕捉到了,很显然这次来的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也显不出他洪承畴的重要不是。

从门外走进来老少两个中年人,老的他认识,那是左懋第,在南朝据说也是朱由检身边响当当的谋臣。

而年轻一点的洪承畴不认识,但是从穿着上看应该官位不低,一副沉着稳重的表情足以让洪承畴从他身上找到同类的感觉。

“洪承畴,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们大明朝当今的首辅——李岩,李大人。”左懋第没有客气,上来就替李岩做了介绍。

“久仰久仰,失敬失敬!”洪承畴不卑不亢,显得自己涵养要远远高于李岩似的。至少从气势上,他洪承畴绝对不能矮过别人。

“洪疯子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李岩抱拳晃了晃,算是见过礼了。他对洪承畴没那么大兴趣,要不是朱由检让他一起过来,他本来不想来的。

“二位大人日理万机,来看老朽所谓何事?”洪承畴得意极了,特别是李岩的出现让他更加感觉自己倍有面子。比当初皇台极亲自带着大玉儿劝降一样自豪。

“我们来是宣旨的,皇上已经下了口谕。”李岩说得很慢,洪承畴假装不在意,实际上竖起了耳朵,朱由检的这个口谕肯定是跟他有关的。

“皇上口谕,洪承畴就不必押解京师,择日就地凌迟处死。”左懋第补充了下半句。

然后,然后就看到洪承畴身子一抖,差点没站稳。他还强装镇定,其实心里的天都已经塌了。可笑自己还以为李岩过来是劝降自己的,然而人家过来是看对手怎么样人头落地的。

李岩和左懋第没有多待,很快就走了,而且二人是有说有笑地走的,只剩下了一个失魂落魄的洪承畴。

隔壁的院子,朱由检正摆下酒宴拉着李岩和左懋第坐下喝酒聊天。

“皇上不会仅仅是让我们只是来宣判洪疯子死刑的吧?”李岩在这个事情很纳闷,他真的没看出来朱由检要干什么。

“洪承畴的战略大局观,我们三个人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但是朕不能因为这个而饶恕他。所以,这一回带你们来见他,还是希望能在他死之前,听一听他的心里话。”朱由检说。

“只怕他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根本不可信。”左懋第说。

“左大人多虑了。我虽不如洪承畴多智,可是孰好孰坏还是分得清的。”李岩自信地说。

“这话正确,不然朕还不敢杀他了。”朱由检笑着说:“如果朕的猜测不错,这洪承畴一会肯定会闹起来。”

“不应该吧!他好歹也是堂堂……”

左懋第话还没说完,一个卫兵就从大门外走了进来说:“启禀皇上,洪承畴吵着要见您。”

“这洪承畴也太没骨气了吧?”李岩有些失望,他感觉今天的事有些污自己的眼睛。

“骨气骨气不适合他这样的大汉奸。他能背叛大明也就会背叛后金,同样的,他也能背叛自己。不用理睬他,且让他闹半天,不然还给他脸了。”朱由检滋溜喝光了自己的杯中酒,然后若无其事的翻开了地图。

李岩和左懋第现在都清楚了,能把他俩聚在这,再加上隔壁的那个洪疯子,皇帝想的肯定是天下大事,绝对不是来喝酒聊天那么简单的。

“拿一副同样的地图也送给洪承畴,他要问什么,不许多说一个字。”朱由检在旁边的桌子上摊开了地图,李岩和左懋第自然就走了过来。

这是一副天下堪舆图,此图越发精确,而且有些情势又有了新的变化,尤其是东北亚这一块,代表大明的红色图块已经慢慢延伸到了海参崴,连库页岛都是虚红色的。

另一个比较不同的地方,就是在南海巴达维亚的南面,出现了一块大岛,这是李岩第一次见。从朱由检特别标注了巴达维亚来看,显然皇帝的关注点有两个,一个是倭国东面的叫北美洲的大陆,另一个就是这块新的大岛。

“如果朕还能活三十年,这两块地方,必须要拿在大明的手中。”朱由检拿着朱笔,对着北美和澳洲圈了两个圈。

左懋第的眼睛都看直了,这皇上的野心该有多大?这可是好几个大明的国土面积,可是大明现在连关中都还没收复呢。

第五百三十九章:高手对决舌枪唇剑

洪承畴不想死,他只能见朱由检,毕竟是君臣一场,还是有点香火情的。再加上他这种品级的对手,也多少会引起对方的好奇心。

起码洪承畴很懂行。

当朱由检命人送的地图送到洪承畴的小院,他一把就把地图夺了过去。很明显,洪承畴再也装不下去了。他感觉自己的生死必然在这图里。

洪承畴肯定不懂朱由检的野心,他的关注点始终还是在大明这一块,尤其是陕西。

两个时辰后,朱由检亲自来见洪承畴了。

“罪臣洪承畴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洪承畴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匍匐在地,像是悔过自新的犯人一样,装的很可怜。

李岩和左懋第站在边上看得直犯恶心。

“听说北直隶没什么粮食,这青黄不接的月份里,水陆又不通,怕是你早就算好了今年会落下饥荒的吧?”

朱由检用火柴点着了一根烟,也没客气,上来就问洪承畴,而且还是诛心之论。

“不如此,怎可抵挡皇上的几十万天军。”洪承畴倒也光棍,一句话就撂了底儿,反正仗都打完了,秘密也早就揭晓了。

“真是好手段啊!”李岩气得牙痒痒,这一招他是真没想到过。一个当过内阁高官的人,居然会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朱由检自然也没想到,他虽然在后世听说过人肉n,可是年轻的他最初只是以为所谓的人肉n都是勇敢的nbn自我牺牲。直到红海行动中才知道,原来是被人逼迫着“奉献”。

“如果朕也不在乎百姓的性命,是不是就留下了一个没什么人烟的北方了?”朱由检强忍着愤怒问。

“皇上是任君,自然不会罔故百姓的。”洪承畴赶紧说。

“朕要听真话。”朱由检丢下半截香烟,用脚狠狠地踩灭,吓得洪承畴一哆嗦。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大明建国之初,北方几省一样是赤野千里。后来施行大槐树移民,迁界禁海移民等施政,五十年后才得以恢复生产。罪臣这等做法,也不是第一次”洪承畴饱读诗书,张嘴就来。

要说这个,朱由检可以砍洪承畴头,但是无法反驳。史料写的很清楚,大明建国之初,一样是杀人如麻。

光是从这个应对策略上,朱由检这边就输了。只能说国运向着大明,洪承畴没得得到天助才失败的。

“不过,皇上派水师登陆辽东这步棋,实在是高。罪臣没想到,贼酋多尔衮亦没有想到。”洪承畴说的很诚恳,朱由检也听得舒服。登陆作战在大明以前就没有人懂,否则岂会有大凌河之败。

“如果没有辽东之战,你当如何?”李岩问。

李岩一直想单独和洪承畴较量,只是辽东作战的思路不是他想出来的,那是李定国根据朱由检的一些提示做出来的。

“如果没有辽东之战,在打完京津之战后,女真可以裹挟一些百姓退守关外。整个关内最少需要数十年修养生息。而南方的大军因为补给问题,无力继续北伐。”洪承畴说。

“好歹毒的计策。”左懋第冷汗直冒。

“承让。”洪承畴很骄傲,起码他现在意识到李岩应该不是他的对手,这说明他还是有用的。一个有用的人,活下来的几率很大。

但是呢,有一点是事实,那就是这里面加了辽东之战,这又是谁提出来的李岩吗?看着不像,应该也不是这个左懋第。

难度是崇祯不应该啊!洪承畴对皇帝太了解了,他不是那种有大谋略的人。

洪承畴轻轻抬起眼皮看了朱由检一眼,然后浑身一颤,他发现眼前的这个皇帝已经不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人了。这种眼神里没有了自大,多了一些深沉和坚毅。

尤其是眼神中的深邃,仿佛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渊,以他洪承畴看人的本事,居然看不透。这太可怕了!十年前,洪承畴最不怕的就是崇祯皇帝的眼睛,因为太简单。

朱由检现在也明白过来了,辽东一战等于掐断了洪承畴的退路,这样才有最终决战京津的一战,否则大明的北伐之战一开始,洪承畴就会裹挟着百姓一路北逃,同时会把一个更烂的华北留给他。

这种仗,不管怎么打,朱由检都是输的。哪怕是只喜欢看热血场景的后世读者,也不愿意看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北方。幸好李定国提出先打辽东。

“朕是不是可以这样想,只要辽东安定了,关内也就自然安定”朱由检说。

“皇上英明。罪臣听说皇上在大规模移民辽东,此乃长治久安之策。辽东如果成了汉人的天下,则留在关内的女真人必定被汉人同化,这其实是宁完我等汉臣极力想要办成的事。只是多尔衮太精明了,看出来他的心思。”洪承畴说。

洪承畴的说法让李岩和左懋第思路大开,原来政治还可以这样玩,尤其是对外策略上,不只是打打杀杀。

应该说大明对外策略上过于强硬,没有盛唐那么包容。

“既然你能看出朕的用意,那你说说朕的困难有哪些”朱由检也不谦虚,反正他就是打算借洪承畴的口来跟李岩解释自己一系列政策的原因。

从心理上讲,李岩可能更重视洪承畴的言论一些。毕竟朱由检和李岩太熟了,李岩有些盲目的跟随朱由检,这样不利于李岩的战略视野拓展。

“最主要的当属满汉矛盾,短时间内不好调和。满人占据了太大利,妻妾成群,田亩众多,依然成了贵族。且满人不事生产,只懂游牧渔猎作战,想让他们安心留在土地上太难。”洪承畴说。

这一段话,活生生把朱由检说服了。别人不晓得,他可是非常了解的。正史里把旗活活养了二百多年养成了一群废物之后,他们才彻底融入中原文化的。

可是现在,朱由检肯定不会白白养他们的。然而这些人又不会耕种,自然会出现矛盾。这也是朱由检为什么要拉着李岩过来看洪承畴的原因,因为洪承畴对满汉都十分了解,而且能力最强。

“朕当如何?”朱由检问。

洪承畴心中一喜。从朱由检进门,他虽然说了很多话,但是没有一样能显露他的本事。现在朱由检等于是在问政于他,该是他大发神威的时候了。

洪承畴做好了准备,打算好好给朱由检上上课,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11

第五百四十章:洪承畴的落幕表演

“一:撤销八旗制度,旗丁贬为奴籍、矿工;二:定期从女真女子中挑选女子陪给有功勋贵家庭为奴婢;三:永远不准他们再回辽东。”洪承畴说了三点,招招狠毒,完全是按照后金对待野人女真的做法来施行的。

朱由检听得阵阵寒心,头皮发麻。按照洪承畴的办法,估计大明的社会矛盾会异常尖锐。

不过,洪承畴的办法是残酷了一些,但是指导思想没有错。首先,满汉通婚是肯定的,尤其是针对那些强抢汉人女子当妾室的八旗贵族,将来的地位肯定是一落千丈。这样一来,姨太太们还会留下来吗?

朱由检首先想到的是婚姻的离合制度,要颁布对应的法律,解放这些女人。

其次,这些满人的确不适合耕种,文化程度又低。洪承畴说的没错,这些人确实只适合当体力工人,作战虽然还不错,可是朱由检暂时可不敢用。

想来想去,朱由检打算把这些人安置到矿工和马车夫的行当里,应该可以人尽其才。

“你说的这些没有什么新意。朕已经下令,满汉通婚,且旗人分散留在关内,具体的措施还在商讨。而且办法比你说的也好的多。”朱由检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可不想给洪承畴骄傲的机会。

“皇上,罪臣,罪臣还有办法解决,解决吴三桂。”洪承畴现在最怕自己没有任何价值。

现在的朱由检已经不是以前的崇祯了,皇帝身边有了李岩、左懋第等人,少一个他洪承畴也没什么大不了,除非他有超过李岩等人的地方。

在洪承畴的认识里,朱由检剩下的困难当然就是吴三桂了,而他洪承畴,不光了解后金,他还了解关宁军,了解吴三桂。多亏了大明,让洪承畴成为最了解几方势力的万能人才。

“说说。”朱由检重新点燃一支烟,他想听听洪承畴的高论。实际上,大明现在最不了解的反而是吴三桂。这些年过去了,鬼知道吴三桂会使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他朱由检。

“罪臣已经听说,吴三桂在关中大造兵器,也造出了那种新式火药,还有大量的新式火铳。关宁军现在的装备,一点不逊色大明的骑一军。”洪承畴说完,悄悄看了一眼朱由检。

朱由检一愣,他非常不想洪承畴的话是真的,但是他能确信,吴三桂确实解决了火棉的制作工艺,而且也的确会造燧发枪了。起码朱由检得到的情报显示关宁军的武器水平至少达到了大明的八成。洪承畴说两军差不多,那是从外形上看是如此。

“继续。”朱由检说。

洪承畴很高兴,继续说:“关中人口不多,但是吴三桂得到西北的支持。尤其是用盐铁从准葛尔部换取了大量的战马,和河套的粮草。

如果皇上想要收复关中,必须先切断延绥通道,控制河套。再学孔明出陇南,扼守固原,吴三桂是守不住关中的。”洪承畴说。

“你这等于没说,看过三国的都能想得到。”李岩说。

洪承畴其实是临场发挥,能一口气说这么多,就是在脑海里勾画出一副陕西地图出来。他可是当过三边总督的,对陕西地图可谓滚瓜烂熟。

“关宁军的精锐就那么多,真正心向吴三桂的人还没有八旗兵多。不管是西北骑兵还是准葛尔部,他们都不会为了吴三桂拼命。只要打几场硬仗,消耗掉吴三桂的关宁军,其他的就会一哄而散。”洪承畴这番言论,朱由检他们倒是第一次听说。

仔细一想,陕西本身就是李自成的地盘,闯军在那里建国,成军。后来被鞑子还镇压过。虽然现在落到吴三桂手上,但是细想吴三桂带着关宁军从山海关一路到关中,期间和后金闹不和,后金对这些人肯定卡过脖子。

一一这样细细想下来,吴三桂在关中确实根基没那么强。洪承畴没有撒谎。

“如果吴三桂也学你洪疯子呢?”李岩说。

“不会。吴三桂是一个伪君子,他爱惜脸面。罪臣是个利益熏心的小人,只求最后结果。”洪承畴回答。

“你倒是蛮会朝自己脸上贴金的,把吴三桂说成是伪君子,夸自己是个真小人。”朱由检冷笑一声。

“罪臣句句实话,那吴三桂邀多尔衮入关,还非要找到合理的理由。本来想谋夺天下,偏偏要追本溯源,足见他就是一个伪君子。”洪承畴赶紧继续辩解。

朱由检想了想,吴三桂确实有点伪,而且中华历史上最著名的几个汉奸无一不伪。从正史上看,吴三桂的残忍就是用弓弦勒死了最后的永历。

但是吴三桂军队屠杀的记录比其他人要少,这一点也是事实。比较起刘良佐、李成栋、孙可谓等人,吴三桂算是良心将军了。

只要吴三桂玩不出洪承畴这么下流的手段,双方靠战斗说话,朱由检自信派出第一大将出马,可以干翻吴三桂。

“念你和朕君臣一场,留尔一个全尸吧!”朱由检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就不打算和洪承畴再继续聊下去了。

“皇上饶命啊!”洪承畴瘫倒在地。

“朕倒是想饶你,可是你想想被你连累死的那么百姓死得冤不冤”朱由检站得笔直,身形像是一颗大树,纹丝不动。

洪承畴发现自己现在完全不了解这个皇上,他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不是皇上。”洪承畴突然沉声说。

李岩和左懋第听了一乐,转而相持一笑,他们觉得洪承畴肯定是吓疯了,在说胡话。

可是朱由检不这样看,他从洪承畴的眼神里看到的是一丝疑虑,显然聪明的洪承畴确实发现了什么。

“你们先出去吧。”朱由检让李岩和左懋第先走,这个话让别人听来像是皇上最后跟洪承畴的单独告别。

“你不是皇上。”洪承畴并没有疯,他等李岩和左懋第出去后又说了一遍。

“人在受过打击之后是会改变的。八年前朕经历过生死,自然会有所改变。你以为朕还是当年那个被你瞧不起的庸才吗?”

朱由检一番话说的洪承畴哑口无言,他骨子里一向瞧不起崇祯皇帝的骄傲瞬间被击得粉碎。同样的,整个大明那些从心里对崇祯有偏见的思想,也因为京城的收复而改变。

大明皇帝,又重新建立了自己的天子威望。

“罪人洪承畴,请求皇上让我再见布木布泰一面。”洪承畴说的是大玉儿。

“你想多了,她现在是朕的嫔妃,她心甘情愿的。”朱由检说完,转身离开了小院。

洪承畴瞬间眼神游历,再无光泽。

一代大汉奸,就此落幕。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四十一章:要进入皇城唱征服

四月二十五,京城南苑。

天空万里无云,春风拂面,绿玉葱葱。就在后市南苑机场的地方,已经人为帝地平整出一大块平坦的场地。

周围是旗帜的海洋,是鲜花的海洋。广场西面临时搭建了一个高高的阅台,阅台纯钢制骨架,厚木板铺设,两边还耸立着两座更高的铁塔,这一下让自以为见过世面的京城百姓大饱眼福。

因为时代的局限性,阅台就是主席台,两座铁塔就是指挥塔。很显然,朱由检要在这里举办一场阅兵仪式。

为了配合这一次阅兵仪式,京城的十万经过挑选的百姓早早的被引到了广场上面。

另外,从南苑一直到紫禁城,沿路都被士兵隔离,旁边也都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按照皇帝的旨意,今天的盛大活动可以容许全城的百姓参加,而且京城不宵禁。

朱由检根据后世看到的阅兵经验,套到这一次的庆祝大会上自然是有所改变的。首先,这不是一次单纯的武力展示,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庆祝活动。

所以,大型的聚会表演是少不了的。仿照后世的做法,先有孩子,再到地方杂耍曲目等能增加气氛的节目。惹得广场上到处欢声笑语,私盛世华章。

当人们以为皇上要玩一出与民同乐的传统节目的时候,大明皇帝朱由检身穿龙袍,在大太监王承恩的带领下等上了检阅台。

“嘟哒哒哒嘟……”伴随着一排军号声响起,全场立刻安静下来。

“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是帝国的礼仪,是百姓向皇权的效忠。

“平身。”朱由检的声音几乎没几个人听得到,就连他抬起的胳膊也只有检阅台周围的官员们能看见。

但是,两边铁塔上的旗手开始打出旗语,站立在广场百姓中间的一些穿着便衣的士兵是看得懂意思的,他们吩咐大声传达着旗语的意思。

“效果不错。”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这可都是王承恩的功劳,老头为了实现朱由检口中的大规模,大场景效果,没少动心思。

在这样的场景中,是非常不适合发表演讲的,反正说了也没用,没几个人能听到。朱由检索性也不搞演讲了,皇帝需要颁布一道安民告示,自然也就有秘书处拟稿,然后提交内阁用印,到时候自然会在京城张榜公布。

接下来,再一次军号阵阵,阅兵式的重头戏来了。

“轰轰轰…”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阅兵式的步兵方阵居然是以第八军打头。因为第八军是老底子部队,队列训练算是不错的。

勉强算是齐整的队列加上可以整齐的脚步声已经震撼到广场上的大明百姓了,他们可从没见过这样整齐划一的军队。

步兵方阵最帅的动作当然不是齐整,朱由检甚至看到后完全没有感觉,跟后世的步兵方阵比,这就是一群大学生军训的水准。

不过,在经过阅兵台前,第八军的劈刺动作简直帅爆了。一支刚刚打过仗,那种整齐划一的劈刺,透露出来的杀气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切身感受得到的。

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足矣让全场静默,事后有人说不应该让刺刀出现在皇帝面前。然而,大明皇帝朱由检自己却说,他最喜欢的就是方阵前进中的劈刺,让人热血沸腾。

所谓的方阵,其实就是全军展示,一个团营为一个方阵,一直不停地超朝京城走。

当步兵走到完,紧接着就是皇帝的禁卫骑师。这个时候,皇帝就穿着龙袍,坐上龙撵在万众瞩目下进入皇城。

至于后面的方阵,则是大明真正的军事实力,骑兵和炮兵。

方阵走了足足两个时辰,二十万大军才算通过永定门。京城百姓都传疯了,说是有大明百万精兵保卫京城,再也不怕外敌入侵了。

……

大玉儿跪在坤宁宫外的台阶上,她现在没有任何思绪。

原本心中的一丝期待,在身份地位的转换过程中被她丢进了爪洼国。这是一个喜欢掌控欲的女人,同时又渴望依附强者的女人。

两者并不矛盾,当她见到强者的时候会不自觉的靠上去,当她遇到舔狗,只会无情地利用。皇太极是强者,多尔衮是霸王硬上弓,洪承畴只能算是舔狗。

而朱由检,大玉儿的心里没有一丝底气,因为她的身份是羞辱性的“庄嫔”,仅仅比昭仪高一点。

大玉儿不知道朱由检是否会喜欢她,因为之前左懋第已经说的很明白,留她只是为了给科尔沁部一个脸面。

一个身影慢慢走到了大玉儿的面前,大玉儿不敢抬头,她害怕自己万一得罪了这个人,到时候自己和儿子的小命不保。

“抬起头。”一个带着磁性的男子声音说到。

大玉儿脖子一梗,眼睛盯着墙角,满脸带足了怨恨。似乎就等着接下来的各种羞辱。

朱由检看了过去,发现这女人保养的确实不错,就是这态度,属于典型的一匹烈马。既然是被别人连续征服过的烈马,没必要汉人就征服不了。

朱由检甩掉了自己的外袍子,一把拽起了大玉儿。这个女人还想拉扯,却不料朱由检根本不跟她缠斗,反而一个反锁,扣住了她的双手,然后扛着这个女人就到了旁边的厢房。

这里是坤宁宫,是皇后住的地方,朱由检不会在熊丽静要住的屋子里和别的女人纠缠。

大玉儿想要反抗,可是她没有力气,她很后悔。她一直崇拜的汉人温文儒雅的文化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了一个比女真人还野蛮的怪胎。

门是不用关的,女人的衣服已经一条条地挂在身上,衣不遮体。这个岁数的女人在这个事情上不会流泪,她只有好于不好的感受。

朱由检没有走正门,而是依旧反手别着大玉儿的双手,对准后门。

屋里没有他想要的惨叫,反而只有哼哼声。气得朱由检更加疯狂。

“我要你唱歌。”朱由检也不晓得哪那么大的脾气,他带着命令的口吻说。

“你想怎样便怎样。”大玉儿今天豁出去了。

“就这样被你征服。唱。”

朱由检高亢的歌声起初并没有让大玉儿觉得什么,反正这句奇怪的小调又不是太淫秽,唱就唱吧。

然而,一连几句征服唱下来,大玉儿终于体会到词曲中的那种寓意,她羞愤的情绪触动身体上的感官,原来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被征服的快感泉涌而出。

大玉儿突然又想起来之前从南京传递过来有关朱由检的一些私密情报,她不自觉地缴械投降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四十二章:夏国相兵发函谷关

西安,伪大周奉天殿。

朱由检忙着北伐收复京城,在陕西的吴三桂心里却像猫抓一样难受。他很想趁机带兵出潼关,最好一路打到南京城下。可是吴三桂算来算去,他的兵力都不够,尤其是害怕汉中的明军会等他出关之后抄他后路。

在中华的战争史上,关中一直和蜀中几乎是绑在一起的。不管是从秦统一六国之战开始,还是后来的许多大战略,得关中者继而的蜀中,最后图谋天下,这几乎是一部稳稳的战略步伐。

吴三桂也很想把蜀中拿到手里,奈何朱由检一直在汉中布有重兵,即使白白养了四年,二十万明军始终在曾英的手里看护这着陕南的关隘。

许多人说,现在的大明天下还剩下两个大军阀,那就是吴三桂和曾英。就为这句话,吴三桂还亲自给曾英去了一封信,畅谈过平分天下的好处,可惜曾英连个字都没回他。

曾英没有回复他太正常了,因为吴三桂根本就没有对新的明军体制进行研究过。别说曾英能带走这么多部队,就是一个团,团长也带不走。

大明军队现在的军官任命免权根本就不在将领的手中,军权全部收归兵部不说,军饷军需等调配权也都有单独部门。

只有过于下放的军权才会导致军阀的产生,高度集中的军权是产生不了军阀的。吴三桂居然还带着老思想来看新的大明军队。

“朕乃大周天子,好心邀他共举盛举,他却如此不给朕的面子,真是不知好歹。”

吴三桂嘴巴上占着便宜,心里却在思索该干点什么,哪怕曾英不跟着他搞事,他吴三桂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朱由检那么顺利就收复京城。

吴三桂是一个眼神飘忽不定的人,他的大脑壳总是不停地在谋算,尤其善于借力打力,借助别人的危机来壮大自己。

这种天生的本事让吴三桂顺风顺水,占尽便宜。

“启禀皇上:那伪明把大部分兵力调去了北直隶,我军正好出潼关抄他们的后路,夺取明军中原的马场。再不济,也可以进攻江汉,取得江汉的钱粮。”王铎首先站出来说话。

王铎其实没啥本事,除了有点号召力之外,论能力跟侯方域差远了。他所说的这番话,傻子都看得出来。

他真以为大明朝野就没人了,就算曾英不动,那在河南驻守的明军十五军是吃素的?那十五军军长也是朱由检嫡系中的嫡系邓之荣,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侯大人,你怎么看?”吴三桂盯着侯方域问。

“启禀皇上,臣以为可以出潼关试探一下明军的虚实。潼关远离十五军驻地,明军兵力薄弱。如果我们在函谷关一带能占明军的便宜,则可以继续扩大战果。否则,我军应该尽快加强潼各关防御,另谋他图。”

侯方域的话让吴三桂脸沉了下来,虽然他极度不喜欢听到这番言论,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侯方域说的是正确的。

陕西就是一个穷地方,单靠关中压根就养不活一支大军,何况在失去贸易便利之后的陕西,压根就弄不到什么钱。

这个关中听起来是沃野,可是地里长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小麦,一亩地也就产个两三百斤,一年还只能长一季。

他吴三桂自从当了大周的皇帝,连每天吃顿大米饭都保证不了。据说连武关关外的明军普通士兵吃得都比他好,人家吃的还是占城的大米。

他吴三桂吃的米得从延绥绕到榆林跟山西老抠们去换,费老鼻子劲儿了。

最近明军收复了山西,这大米就更难换得了,吴三桂想想都窝囊,产米的江汉可就在武关关外不远。

但是侯方域说的对啊,如果他们连函谷关的明军都打不赢,那他吴三桂连关中都保不住。他只能逃亡西域了,明军以举国之力攻打关中,吴三桂只能逃亡西域一条路。

“朕欲派兵攻打函谷关,你们谁愿前往?”吴三桂决定听侯方域的。

“臣愿前往。”一个年轻的将领立刻站了出来,显得一脸的热切。

吴三桂看了一眼,台下说话的这小子叫夏国相,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好苗子,尤其擅长谋划。可是这小子的心思吴三桂看得也很明白,他是看上了吴三桂自己的女儿。

这是故意要在未来的老丈人面前图表现来了。

吴三桂有三个闺女,夏国相看中的是他的大闺女,早已经长大成人。

“也罢,朕准你所请,即日兵发函谷。”吴三桂想了想,打算把闺女许配给夏国相。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要对抗有大量青年将领的明军,就需要大胆启用年轻的将领。

吴三桂周围的曾英,邓之荣等,可以说全是大明的年轻一辈将领。而吴三桂麾下,像夏国相、胡国柱等也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加上吴三桂在武器方面的大力革新,双方可谓势均力敌。

吴三桂这边的军命刚刚发出,身在洛阳的邓之荣就在第三天收到消息了。毕竟鸽子飞行的速度也不慢。

所谓函谷关,就是三门峡西面,是卡住关中出关的一道关隘大门,而潼关是卡河南入关中的大门。关中大军一单打开函谷,则一马平川。

明周两军各在两关各自驻扎着大军,两关之间相距两日路程。

所以,邓之荣收到军情,他也来不及布置函谷关战事。此一战,只能全靠守军抵挡敌军的第一波攻击。而邓之荣能做的,就是尽快排派兵增援。

但是,明军新的军制又限制了将领的调兵权限,所以这个事情邓之荣需要先从朱由检哪拿到皇帝的授命。

这一来一回之间,造成了一场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大战——函谷关保卫战。

而这场大战的激烈程度,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也促使了朱由检下决心革新大明的军事通信技术。

朱由检是在五日后收到吴三桂要进攻函谷关的消息的。按照正常的判断,周军如果从关中调兵,最少也需要十日从集结到函谷关下完成部署。

可是朱由检没有预料到,夏国相第一步就直接把潼关的守军直接提前派了出去,以添油战术压迫函谷关守军,提前七日就开战,此时大明皇帝还没有收到军情。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四十三章:函谷道明周浅试探

函谷关前线并非只是一道简单的关隘,就像雁门关一样,它实际上也是一道完整的防御体系,但是函谷关的防御体系要完整、宏大的多。

“双峰高耸大河旁,自古函谷一战场”

本来三年前函谷关是在金兵手里,后来明军收复河南之后,函谷关就顺利地收了回来。

朱由检确定了先北后西的军事战略思想之后,派出一批工程兵对函谷关进行修建,保证函谷关防御的完整。尤其是针对新式火器的一些防御措施,朱由检引进了后世世界大战中使用的一些防御办法。

如果是后世的今天去看函谷关,其实可以看到两边的山势虽然陡峭,可是也并非不能上去。如果按照惯性思维去想,稍微找一个缓点的地方挖一挖,一支军队就送上去了。

可是在古代是不一样的,古代的地形跟后世不同。不是说山势改变了,而是地貌不同。古代的函谷关两边的山上是茂密的森林,军队想要过去,只能抢关,别无他途。

所以,明军只要修好函谷工事,就能有效阻挡吴三桂出关。这样大明才敢放下心对付洪承畴。

比如,大规模的堑壕、防炮洞、铁丝网等。函谷关主关城墙厚三十米,宽一千多米,南北延伸出另有各种小关隘,西面还有很多座前哨、烽火台。

所以,当周军离函谷关还有三十里的时候,函谷关的守军就已经得到报警了。

函谷关西面十七里,就是狭窄的函谷道。其实如果明军兵力够多,只需要在这函谷道布防,恐怕周军需要很大的牺牲才能攻下函谷。

可是,整个函谷关现在的守军只有十五军的一个师,师长叫胡一清,副师长赵印选。而十五军的另外两个师就在洛阳,相距不远。

前文说过,夏国相是一个文武全才,他一上了就没有强攻。函谷道里面也摆不开大部队,如果周军真的强攻函谷道,以明军的火器装备,那周军就是钻进胡同里的兔子,跑都跑不掉。

夏国相很聪明,他知道要过函谷道,就必须占领两边的山头,只有居高临下,才能避开明军的优势火力。

于是乎,一场关隘攻防战,直接变成了山地丛林战了。

“砰砰…”

在密密的桑树林里,一连串的火铳声响起,周军的第一波进攻立刻遭到反击。

金庭献立刻爬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他是夏国相手下的一个游击,被当做先锋来使用的。

看起来被压制的周军,其实根本就是来吸引明军火力的。因为双方都进入火器装备时代,战法上都有了革新,自然也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冒冒失失地冲锋了。

“嗖嗖嗖…”

明军还没来得及高兴,从左右两个方向突然就射出无数支箭。

高文贵只感觉自己肩膀上一麻,然后半个膀子都使不上劲儿了。他一扭头,就闻到一股恶心的大粪味道。

“不好。”高文贵想起了一些老兵讲过的故事,说以前打仗,箭头如果粘了粪便金汁,入肉很难救活。

明军在桑树林里的布防是以班组为单位的,修成环形工事,这样才能保证正常的执勤。如果只是一两个人的暗哨在这里面,怕是被老虎和狼吃了都不知道。

但是这样的工事,恰好给了敌人攻击的方便。本事就是临时的防御,又在密林里面,周军自然会来个逐个击破。

高文贵作为班长,还没反应过来,整个环形工事里的战友已经伤亡了一半,他只能选择撤退。可是,这是一个让所有人丧命的办法。

“撤。”高文贵一下令,还能动弹的几个明军士兵赶紧爬起来就朝后撤。又是一阵箭雨,包括高文贵在内,瞬间就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当金庭献带着人来到明军的这个小工事前的时候,他狠狠地朝地上的尸体啐了一口。

“将军,这明军的火铳也不咋地啊。还没有额的箭快。”一个亲兵得意地举起了手中的弓。

这就是吴三桂的厉害之处。周军这三年来,不光装备了新式燧发枪,同时并没有放弃对弓弩的训练。加上吴三桂根本有关宁军的老底子在,这支军队对武器的掌握上比明军还要好。

相反,过于强调火器的十五军,居然被比了下去。

半天时间,十五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一口气丢了三十几处小阵地,足足牺牲了三百多人,却连对手的打法都没摸清楚。

“师长,您怎么来了?”团长徐天佑的指挥部里,突然进来了几个高大的身影,他很快认出来是师长胡一清。

“我要是再不来,恐怕你这个阵地今天就要被敌人占领了吧?”胡一清脸色铁青。

这是一个团部的指挥所,也是一片森林里开辟出来的空地。这里有堑壕,有比较完备的工事,所以暂时还没有丢。

但是,胡一清明显感觉到这里的压力。敌军的各种火力不断地攻击这里,然而他用望远镜看过去,却看不到一个敌军。

“人呢?”胡一清气呼呼地问。

“全躲在树林子里呢。”徐天佑回答。

“那就派人冲过去收拾他们啊。”胡一清说。

“派了几波了,没一个回得来的。”徐天佑很委屈。这些森林烧不着,除非用后世那种燃烧弹。敌军到底来了多少,他们根本不知道。打几炮过去,都被树林子给阻挡了,杀伤力又不强。

总而言之,在这样的地方防守,比进攻难多了。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胡一清问。

“就是这地方只能用轻武器。但是咱们的火铳打的太慢,而敌人全换成了弓手,我们反而打不过他们了。”徐天佑据实禀报。

“埋雷,赶紧撤!”胡一清没有办法,照这样打下去等于是明军用劣势去喂敌人,这是让自己的士兵去送死。

虽然说明军有地雷,可是别指望这些地雷会有多厉害,毕竟这是大明的时代,触发装置也就是解决了有无的水平而已。

胡一清还不敢把部队全部撤到函谷关,暂时只能先后撤个两三里,让地雷暂时去阻击一下周军,先缓一缓再说。

金庭献这边进展很快,半天功夫就攻下了五里地,实际上这比用冷兵器强攻要快多了。如果跟以前那样拿着刀枪厮杀,恐怕死了一地的人这会也未必就攻下一座堡垒。

“轰!”金庭献正高兴着,不远处一个周兵正在拉屎,被地雷把光屁股的人给轰上了天,半块屁股肉掉在金庭献的面前。

一阵慌乱的周军又连续触动了明军的地雷,一连串的爆炸让这一队周军死伤不少。

“都不要动。”金庭献赶紧大声吆喝,可是他的声音还是太小,又有人触发了地雷。等到地雷炸完,金庭献一清点,真正伤炸亡的士兵比爆炸过的地雷数量多不了多少。

这个数量,在这个时代简直不算什么。按照金庭献的想法,用一条贱命换这么精巧的一个地雷,简直不要太划算。

也可以说,从这一刻开始,大明军队进入一个完全跟传统作战思维不同的时代。这表示,大明要和这个时代开始拉开距离了。

距离的产生,不能只是靠武器装备的不同,更多的是使用武器的人的思维方式的转变。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四十四章: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明军的地雷阵是挡不住周军的进攻的。首先,明军的地雷杀伤力不大,在这种地方如果不是大规模地雷阵起不到什么作用,而如果是地雷阵,那埋设地雷的痕迹又很明显了。

周军只要发现,一定会绕过地雷,明军忙活半天,也只能是瞎耽误功夫。

技术水平限制了产品质量,自然也不能要求会带给实际作战带来多大的提升。

到天黑之后,半个函谷道已经落入周军手中,而明军足足从前线撤了一千多人,满满地挤在一条比较大的防线上。

胡一清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狠狠地吸着烟卷。烟头亮出的火光一闪一闪的,显示出胡一清心里的焦虑。

要是明军把这函谷道丢了,那函谷关就完全暴露到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胡一清清楚,以现在的火药别说函谷关了,就算京城的城墙,只要时间足够都能炸塌。一旦函谷关暴露在敌人的炮火面前,丢关就剩下时间问题。

而如果不想丢关,明军就需要在这山地之上跟敌人争夺。但是这是一种以命博命的战术,怎么打都不划算。

过了一会,胡一清把烟头狠狠地朝地上一扔,又踩上一脚。

“通知各营团长,回函谷关开会。”胡一清解下腰间的皮带,大踏步朝回走。

这是一个太平的夜晚,但是对于函谷关守军来说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如果再拿不出一个作战方案出来,明天就会和周军在函谷关前相见厮杀了。

会议一开始,就有人请命要求和敌人拼了。

“拼了吧!大不了一命换一命,咱们可是响当当的十五军,难道还怕了敌人不成?”

“对,一命换一命,我保证可以不吃亏。”

胡一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骂道:“xxx,你们好大的出息,一命换一命就把自己贱卖了?皇上每天的白花花的大米饭,每个月白花花的银元真是白养你们了。”

师长的话把一大群汉子骂的满脸羞愧难当。要是条件,他们十五军的待遇可是相当优厚的。明军一直没大规模扩军,就是实行了精养的政策,可以说在现在的大明当兵,待遇和社会地位都是相当不错。

要不是为了收复京城,十五军连函谷关都不用守,最多也就是在商洛大山里执行一些缉私的封锁任务,可以说白白在享福。

“我们是十五军是特战部队,为什么我们现在会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完全不会打仗了呢?”

参谋长赵印选的一句话犹如一瓢冰水浇醒了已经烧迷糊的大家,瞬间让所有人眼睛一亮。

“对啊!我们是特战部队,我们天生就应该是在特殊战场,在敌后战场的。正面作战不应该是我军的长处。”

“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

“把战场移到敌人的地盘上去。”

会议室一下子炸开了锅,吵吵闹闹的好不热闹。

函谷道很窄,不管是哪一方的部队从函谷道进攻都会被两边山谷上的敌人攻击,所以这自然是这场大战中谁也不想用兵的地方。

可是当天明拂晓的时候,在函谷道西出口,突然之间就杀声震天。几十辆明军的战车像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一般,突然就杀向了周军。

还没等周军反应过来,足足三千明军像潮水一样就冲入了周军营地。喊杀声,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营地一下子陷入厮杀的**。

这个时候,周军大多数都没有起床,也根本不会有人想到明军会胆大到从函谷道山谷里发起进攻,一下子打了周军一个措手不及。

夏国相很生气,他亲自指挥慌乱的周军整顿队伍组织反击,准备跟明军拼命。

然而等周军稳住阵脚打算反击的时候,明军忽然就撤了。那些枪声,爆炸声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呼啦一下就飞走了。

“他们跑哪儿去了?”夏国相一把抓掐住夜不收的脖子使劲摇晃着问。

“好几处山谷,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分成好几股就撤了。”周军的夜不收如实禀报。

“奇怪,他们为什么突然来攻击一下,然后又突然就消失了呢?”夏国相眉头一皱。

但是这里面的事情并不复杂,地形说明了一切。明军这是把兵力分散到了周围,就等周军进攻。如果周军进攻,他们肯定会从侧翼攻击周军又或者会攻击周军的后方。

函谷道两边只能展开那么多兵,明军不想在函谷道两边摆开阵脚跟周军拼,那索性就把整个战场主动扩大,大到布满整个潼关和函谷关这一百七十里的宽大范围之中。

“这是挑战书,想让我在这里和他们厮杀。”夏国相一刀砍断了身边一颗儿臂粗的桑树,牙齿咬得咯咯响。

实际上双方的兵力差不多,周军的大部队也没有到达主战场,这里的部队照样是周军的潼关守军。

“将军,追不追?”一个手下问。

“追,他们想玩,老子奉陪到底。”夏国相算了一下,既然之前在森林里明军没有占到便宜,那他有什么好怕的。

周军也分成好几股,撵着明军的屁股就追了上去。

这一下,亲自带队的师参谋长赵印选其实就站在一出山顶上观察着周军的情况。当他看到敌人也分成多股追了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发绿色信号弹,告诉各单位,以连队建制,再分散。一定要把脚印留好了,别让敌人追丢了。”赵印选吩咐通讯兵说。

十五军是特种兵,指北针几乎是发到每一个班组的。另外,几年的秦岭任务训练,在山地打特种战其实才是他们的特长。相反,守阵地战才是他们的短板。

哪怕周军再厉害,被十五军以小股对小股带入了深山老林,怕也是凶多吉少。

然而,夏国相也不是吃素的。他敢于分头追击明军必然也是有所仪仗的。

就在周军分头追进来各处山谷,东方的一轮阳光从函谷道里狭窄的山谷中射了过来。西面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周军的一支骑兵到了。

“将军,函谷道我军今日还进攻吗?”一个参将半跪着问。

“继续进攻,天黑前务必攻到函谷关前。”夏国相的命令果断又干脆,他料定了明军没有算到他的一支骑兵会连夜过来增援了。

骑兵一天一夜,足够从关中赶赴函谷关前线的,这一点胡一清的确算不到。就连计算到的邓之荣也毫无办法。因为朱由检打算装备给十五军的战马,也还在信阳的马场里,而且十五军还根本没时间训练。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五百四十五章:胡一清的指挥艺术

胡一清心在颤抖,俗话说人总是在担心什么的时候恰恰就会遇到什么。

他在一昼夜里做出的部署,在第二天巳时就被函谷道中缓慢前行的敌军骑兵的现实击打得不见踪影。

胡一清心里明白,敌军主力到了。不是他的部署有错,而是敌人太强。

怎么办?胡一清的手中只有六千兵,可是他要面对函谷道两边的和函谷关本身的防守。防御线拉长足足有十几里宽,无论如何兵力都不够。

此时此刻,胡一清想到的依然是那句话——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要想达到这个战术手段,首先就是要放弃传统的地盘争夺观念,为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拼命。胡一清想到:如果自己就这样放弃了函谷关,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前途就此没有了?

挣扎了片刻之后,胡一清觉得自己需要在军队和函谷关之间做出选择。他想到如果自己把大半个师的士兵丧命在函谷关,也未必就守得住。

“撤!”胡一清决定选择保留住六千战士的生命。

作为一个指挥官,学会打仗是基本技能。怎么样指挥作战?那就是把作战方式转变成以自己的军队最擅长的方式进行,而不是让敌人发挥他们的优势。

然而,明军撤离函谷关之后,去向哪里?是去洛阳吗?

显然不能。如果不战就这样撤向洛阳,胡一清恐怕要被宪兵直接逮捕,而他也会被整个明军耻笑。

胡一清做了一个决定,他打算带着所有的部下去攻击函谷道两侧的一个侧翼。这样一来,无论从地形还是兵力上,双方都可以一战。胡一清选择的是函谷道西面的青龙山,这里地形险峻,有利于军队布防。

夏国相默默地等待着函谷道两侧的进攻慢慢向东前进,喜悦的心情慢慢地爬上他的脸庞。如果不出意外,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大军一定会抵达函谷关城下。

到时候都不需要大炮,只需要派几名敢死之士带着新式火药包炸开关门,这个所谓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隘就会塌在自己的眼前。

可是,事情的进展却出乎了夏国相的意料,他左翼的进攻异常地顺利,而右翼的进攻却遭到了反攻。

“什么情况?”夏国相脸上开始不高兴了。

一柱香时间过去,顺着函谷道,一队周兵居然就顺着这道峡谷从函谷关方向跑了过来。

“禀报将军,函谷关守军弃关了。”

“弃关?”夏国相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右面的山岗上明显还在战斗,可是为什么明军会弃关?阴谋吗?

夏国相打算派一小队骑兵顺着函谷道去函谷关看一看,他不是一个会被空城计吓倒的将军,自然也不会放弃已经到手的战果。

就在夏国相派兵去接收函谷关的过程中,胡一清正在一个高处用望远镜观察着周军的行动。如果说这个时候明军出手,或许能给周军造成一些麻烦,但是胡一清决定不出手,他只打算用有限的力量守住青龙山的阵地。

周军的行动很顺利,函谷关就这样很容易就到手了,夏国相高兴之余赶紧派人给西安送捷报。

等到夏国相身处函谷关关城之后他发现了一个很容易被人忽略的一些细节。函谷关很完整,但是这里没有守城的大炮,没有粮草,也没有一件兵器。就仿佛这个地方是刚刚才修建好的一样。

夏国相不理解,为什么这样一座重要的关隘上面会连一座防守的红衣大炮都没有。

吴三桂的确得到了燧发枪、蒸汽机和新式火药的技术,但是大明的铸炮技术他根本不知道。吴三桂的大周还以为大明的铸炮依旧是跟后金的红衣大炮技术差不多。

因为后膛炮没有大规模装备,吴三桂就没有发现这个区别。十五军根本就没有装备重跑,他们的大炮在撤离的时候直接拆解背走了。

夏国相有些失望,他敏感地预感到到手的函谷关就是一个鸡肋。因为他带过来的步兵几乎都陷入到了两翼的追缴战中,唯一能守函谷关的确是五千骑兵。

骑兵当守军?是在开玩笑吗?

夏国相明白,明军的援军很快就会增援函谷,而他的援军还不知道从关中出发了没有。因为这次军事行动,吴三桂给的任务就是试探,压根就没有做好全面攻击大明的准备。

又或者,这个到手的函谷关就是一个诱饵,非常诱人,但是得到它的人吃还是不吃呢?夏国相打算把这个问题交给吴三桂去决定。

函谷关战役的第三日,夏国相的粮道还没有任何的影响,唯一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是他撒出去的步兵很多都失去了消息。

夏国相当然不相信这么多士兵会在一天一夜的时间在这茫茫大山里被明军消灭,唯一的解释就是双方还在更远的地方厮杀。尤其是他的右翼,还时不时地从一些山谷中冒出的青烟可以窥探出双方的厮杀还在继续。

夏国相没有理会这些,他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考虑怎么样守住函谷关,于是他对函谷关之外的战斗一点也不关心,那些小规模的战斗在他看来如同隔靴搔痒。

而胡一清正亲自带着一个营的兵力跟周军厮杀。

这是一个非常有利于十五军发挥优势的战场。没有了阵地的约束,明军士兵就像是一个个狩猎的猎人,他们可以以最小的三人组队方式藏身在任何一处,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什么是特战?实际上游击战也是一种特种战。但是更专业化的士兵参与的类似游击战的战斗,让特种作战发挥到了极致。

传统战术手段的周军,在被人物的兵力分散之后,几乎就是一股股的羊群。他们已经失去了领导,失去了战斗意志,更失去了作战方向。

“嘭…”一队周军本来想休息一下的,然而还没等他们坐下,几颗子弹就从一处荆棘中射出。三个倒霉鬼立刻横死当场。

周军反应也不错,很快就挤到一起,端着盾牌过来攻击。几十步的距离如果放在平地上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如果这里是茂密的森林,那就是一道艰难险阻。

等到周军冲到一半,几枚屁股冒烟的手榴弹早丢到他们的脚下了,紧接着几声爆炸,又有几个倒霉鬼倒下。

周兵当然不傻,他们已经很累了,自然想着撤退。可是等到他们后退之后却发现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原来来的时候的脚印和痕迹到处都是。

在这片森林里,如果没有向导和指北针,人可能连永远都转不出去。

胡一清打开油纸包,慢慢把面饼掰开放在一个搪瓷碗里,然后加了一些泉水,再在地上刨了一个小坑,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一些生石灰在小坑里。

胡一清看着生石灰冒着烟翻着泡,然后慢慢地烧热了搪瓷碗。这是他最普通的一顿野战口粮,也是十五军的标准野外配置。

在布置作战任务之前,每个士兵得到了三天的野战口粮。胡一清一边吃饭一边在想这点补给能不能撑到援军的到来。

而同一时间,在整个大山里,到处都是饥肠辘辘的周军和抽空吃饭的明军,双方的战力就从这一顿饭开始发生了倾斜。

第五百四十六章:金庭献浮敷尸烧森林

邓之荣从洛阳出发增援函谷关的时候,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接到43师的战报,但是因为军情不能及时得到传递,他的命令也自然不能跟得上战斗的变化。

朱由检给了邓之荣指挥权,同时还调了两个军紧急增援河南。同时,为了配合整体战略,甚至曾英部也全面动员起来。

邓之荣做出了一个决定,预期干预不如放任。错乱指挥还不如不指挥,具体的情况毕竟只有战场上的指挥官自己知道。

而实际上具体的打法已经慢慢成型,邓之荣也不觉得胡一清有什么错,反正十五军没吃什么亏。

明军的主力到了,就驻扎在函谷关外,然而却不慌不忙地没有攻击,这又是一个反常的情况。夏国相有些看不懂了,按理说他这边的bnbs是瞒不过明军的,明军只要进攻,他跟他的这点骑兵必撤无疑。剩下的,双方就会又回到战争之前的态势,无非是他占了一点点便宜。

邓之荣这边,他为什么不进攻呢?主要是邓之荣立功心切。

要说大明的高级将领,这些年仗打了不少,立功的人那是一摞摞的,可是他邓之荣立功的次数真是少得可怜。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胆大的主动撩他,他岂会轻易放走了?邓之荣心想:不咬下一坨肉下来,他就不姓邓。

“不姓邓姓什么?”邓之荣的贴身警卫员问。

“姓柳。”邓之荣说。

“为什么姓柳呢?”警卫员一脸懵。

“嘿嘿,小子你还嫩着呢。”邓之荣肯定不会跟他说大明皇帝朱由检曾经给自己取过一个假冒的名字叫“柳应龙”,邓之荣好歹也是大明的高级干部,他猜测其中必有缘由,反正姓柳能讨皇上欢心。

邓之荣必须要先等53师有新的军情之后再做决定。

胡一清这边,经过两天一夜的混战,已经有好几个团陆陆续续地汇聚到指定的集合地了,这说明周军那边吃了大亏。

但是赵印选那边已经失联三天了,没有一点消息,这可不是好事。

“侦查营派出去了吗?”胡一清很焦虑,赵印选那边有三千多人,如果出了事,相当于53师减员三分之一。

“战场范围太大了,我们派出去的要搜索周围二十平分里的范围,来去起码也得一天一夜。”一个作战参谋低着头回答。

“又是联系不上,唉!如果咱们能在半个时辰之内可以联系上所有的单位就好了。”胡一清喃喃自语,当然他是不知道后世有一种叫无线电的东西的。

话说赵印选这边,他们已经遇到了烦。

赵印选的计划没有错,但是也正因为十五军的特战战力太强,让周军吃了大亏。面对大量伤亡,金庭献已经没办法跟夏国相交待了。

“将军,咱们怎么办?”一个累虚脱了的周军垂头丧气,有气无力地问。

金庭献自己也没好,浑身上下好几处没了皮,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再看看周围,聚集在他身边的周兵大约有几百个。

他拿出缴获的一个指北针,这玩意他已经研究了半天,大概知道怎么用,好歹他也是一个将军。

“砍树,烧死这帮龟孙子。”金庭献把自己对明军的仇恨彻底地发泄出来。

“怕是烧不着吧!”周军一个个面面相觑,这么湿的树林子,没有人觉得可以点燃。至少他们的总兵夏国相开战之前也是觉得烧不起来的。

“你们哪儿那么多废话,快去砍树。”金庭献其实这会只是想发泄一下,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烧着。

在森林里砍树太容易了,很快就有一大堆树木被周军架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柴火堆。所有的周军就等着金庭献来宣布点火,然而金庭献却大步走到了上百具周军的尸体旁边。

“把他们的甲胄扒了。”金庭献脸上阴森森的。

“将军,他们可是我们的袍泽。”一个小校说。

“活着的时候是,死了就是死人。扒!”金庭献的话让人有一股透彻心骨的冷。

火很快点了起来,不光有青烟,而且很快冒出了冲天的黑烟。如果说湿漉漉的木头点不燃一整座森林,可是一百多具尸体的燃烧,却足以燃烧出一堆熊熊的火焰。

藏身在密林中的明军起初看到那冲天的烟雾还在嘲笑周军的愚蠢,然而半日之后,让冲天的火龙沿着山脊照亮半边天空之后,所有人都吓傻了。

赵印选就站在一处山腰上,对面山上的大伙炙烤着他的脸颊。就在那火势的龙头之处,是他要带着部下撤回函谷关的退路。

“我们回不去了。”一群个十五军的士兵轻轻说着。他的这句话里面带着一点点生死离别的话音在里面,因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每个战士背后的背包里已经断粮了。

“撤!撤向西撤。”西面是敌人的地盘,赵印选可以选择的机会不多,可是他选择了另外一条不归路。听了赵印选的话,所有的士兵没有人说一句话,都默默地跟在后面。

这天晚上的夜空非常的美,火龙足足绵延十几里的山头,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有几十万大军举着火把在走夜路。

不只是夏国相,十五军这边当然也都看到了。隔着函谷关的城池,双方的指挥官都默默地站在野外盯着火龙一点点向更远的地方燃烧过去。

“杀!”一阵军号声中伴随着厮杀,胡一清带着53师的主力从青龙山方向冲了出来,杀向了函谷关。

“快,让54师上去增援。一定要把胡一清给老子救出来。”邓之荣看到好大一支部队被大火从青龙山里面给逼了出来,他不用想就猜到应该是胡一清了。

可惜,胡一清对函谷关的攻击是徒劳的,因为他攻击的是函谷关的左翼,这边不光有森林,还有一条河。

夏国相冷笑地看着疯狂的这群明军,虽然他知道这伙人是攻不下函谷关的,但是他还是做好了撤离的准备。夏国相害怕的是关外的明军,而他已经看到关外的明军开始动了。

“报:启禀将军,皇上派来的援军到了。”就在夏国相有点退守打算的时候,西面却出现了一长支黑压压的军队。

这是吴三桂派给夏国相的援军,典型的守城步兵。

胡一清气坏了,他只能感叹自己的运气是真的不好,本来血战了两三天建立的防线,冷不丁地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差点给烤成兔子。

想报仇的时候,恰好遇到敌人的援军。他很怀疑自己这个月是不是出门没算日子,霉运当头了。

“撤!”胡一清下了撤向函谷关外的命令。

这一下,他胡一清算是彻底把函谷关让给敌人了。11

第五百四十七章:明周两军大战序幕

胡一清耸拉着头就坐在邓之荣的面前,他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秃废,邓之荣压根找不出一个字来怼他。

“军长,我有错。”胡一清开口就认错,态度相当好。

“你哪儿错了?”邓之荣哭笑不得。

“我不该把让赵印选主动出击的。”胡一清想来想去,大约也只有这件事情节最严重,说到底那也是三千人的军队。

“我们不是常规部队,把战场挪到敌人的地盘是有什么错?”邓之荣反问。

“那我哪儿错了?”胡一清问。

“是啊,我也想问你呢,你哪儿错了?”邓之荣盯着胡一清。

“不是您让我来检讨错误的吗?”胡一清一愣。

“我让你来讲明事情经过的,谁说是让你来检讨的?”邓之荣又好气又好笑。

函谷关丢了,邓之荣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以他和朱由检的关系程度,区区一个函谷关,算不上什么,倒是那三千兵更重要。

“你在林子里打了一天一夜,战果如何?”邓之荣问。

“要不是狗日的放火,再给我两天时间我能把进林子的敌人都给留下。”胡一清又变得有些骄傲。

“那也就是说,赵印选他们应该不会吃亏?”邓之荣问。

“绝对不会,这点我可以保证。只要在林子里不打阵地战,敌人别想占我师的便宜。”胡一清笃定地说。

“那你想个办法去找到他们,给我安全地带回来。”邓之荣说。

“火太大了,已经烧到了十几座山梁,人过不去啊。”胡一清想起了这场大伙就心有余悸,他的眉毛都给撩没了,脸皮黑漆漆的,到现在还火辣辣地疼。

邓之荣说:“这么大的火,赵印选他们还不晓得被逼到哪去了。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的口粮不够。会饿死人的。”

“我这就去派人。”胡一清扭头就要走,他当然也担心自己的部下。

“回来。”邓之荣说:“先修整一天补充好了之后再出发。”

“那我明天一早多派点人从青龙山南麓让过去寻找。”胡一清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他的任务变成了寻找赵印选部。

邓之荣安抚完胡一清,但是他自己却陷入了两难处境。周军越聚越多,他想立功找回面子的机会越来越小。邓之荣感觉到自己的官运还真不好,机会怎么抓也抓不住。

邓之荣也不想跟明军打阵地战,可是从眼前的局势看,恐怕十五军是很难躲过这一关了。邓之荣的任务变成了怎么在函谷关这里拒敌。

明军驻扎在关前兵力不少,加上忌惮明军的火力,夏国相这边也没有敢立刻攻击,反正他的第一个功劳已经到手。

吴三桂给他的命令是夺取函谷关,等下一步命令,夏国相估计吴三桂会会有大动作。这样,夏国相的任务也就变成了如何守住到手的函谷关。

战场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除了滚滚山火,整个战场却平安无事。

然而抛开整个函谷关战场,双方统帅是怎么看的,这个小战场的人根本不知道。

以小小的试探而搅动了两军的大决战,开始慢慢拉开了序幕。

在北直隶的官道上,五辆四匹马的马车正疾驰南下。没有人知道,这马车里坐得是一是李定国,二是杨展。而且这二人自接到朱由检的圣旨连新收复的京城都没进,而是直接从辽东一路飞速赶赴洛阳。

按照朱由检给的圣旨,李定国必须赶到洛阳然后完成布置对周吴三桂大周的攻击战略部署。而杨展则要接手从湖广紧急增援鄂北的两个地方军。

李定国坐在车内,他的车厢四周挂满了地图。这一路他必须要想出一个绝佳的方案,既要化解危机,又要想办法消耗掉吴三桂的精锐。

而且朱由检给他的兵力只有不到三十五万,这其中有曾英部的二十万,十五军的四万,另外还有湖广北上的两个地方军和河南的一个地方军。

李定国对情况了解的也不多,他只知道朱由检给邓之荣的命令里有暂不收复函谷关的命令。这一命令本身就有向吴三桂示弱的意思。

摆在明军面前的问题是吴三桂会不会进攻,以及他会从哪进攻。是函谷关还是武关?

西安方面,吴三桂重新开了他的内阁会议。兴奋的吴三桂没有想到函谷关会在两天内就到他的手中。换言之,现在整个关中攻击中原的所有关隘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如果这样他吴三桂都能当缩头乌龟,那他也太没胆子了。

吴三桂想到的是进攻大明。

“众位爱卿,朕打算进攻中原。你们认为把哪里作为进攻重点?”吴三桂看了看眼前的众人,这里面有侯询,侯方域父子这样的大明高官才子,也有王铎这样的名仕,还有马宝这样的将才。

“中原的地区本就是大周天下,我大周天兵只需要兵出函谷,攻下洛邑则民心所向,天下大定。”王铎高唱赞歌。

侯方域迅速白了王铎一眼,心想:这老家伙怕是已经老糊涂了,除了会玩一点点口水战,肚子里一点货没有。

吴三桂听了王铎的“高论”只能勉强笑一笑说:“侯公子以为呢?”

“微臣以为,崇祯把主要兵力北调,大明的兵力部署就集中在北直隶、江南沿海和川北三个方向。现在整个江汉空虚,继而江淮的兵力也不够。

如果我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假装继续争夺函谷关,另外派一支大军出武关,扫荡江汉,甚至可以攻击中都凤阳,一定会收获满满。”

侯方域的话让吴三桂非常有兴趣,因为这一战略当初高迎祥也玩过,而且还把老朱家的祖坟给烧了,之后彻底地扒下了朱家高高不可侵犯的外衣。

如果他吴三桂也实现了这一步战略,对刚刚稳定下来的大明,是一次绝佳的打击。

换言之,大明肯定又一次会陷入内乱。

“侯爱卿,你养了一个好儿子啊。”吴三桂重点夸了侯询。要不是侯方域太风流,吴三桂已经打算把自己女儿嫁给侯方域了。

吴三桂的话就是风向标,等于是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后面的会议,自然是围绕着大军出武关,进击江汉这一战略来设想。

吴三桂的优势是所有关隘在自己手中,他只需要考虑从一个方向出击即可,而明军有些被动,从哪一个方向上明军都不占优,漏洞太多;但是周军的劣势也很明显,关中的资源和兵源匮乏,持续战力跟不上。

吴三桂为什么一支没有选择进攻巴蜀,就是因为朱由检在巴蜀一战中使用了大量的水师,让吴三桂力不从心。

周军别说水军了,连看到水就会晕,吴三桂的主力是不折不扣的骑兵,关宁铁骑。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四十八章:无法掌控的战争论

赵印选拖着沉重的身子攀爬在陡峭的山坡上,大树底下不只是好乘凉,还长满了滑溜溜的不知名长草叶子。

几座山外是大火,然而赵印选的脚下却是没有路的山梁。

饥饿遍布全身,比起环境的艰难更难受。

“嘘…”就在赵印选好不容易拽着一颗小树扒开一丛荆棘的时候,他前面一个战士赶紧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

“是遇到敌人了吗?”赵印选心里砰砰跳,这个地方作战可不算好,地形太烂了。

“是麂子群。”士兵回头小声说。

“麂子?”赵印选愣了一下,在大山里遇到一两只麂子也不稀奇,这地方遇到老虎都正常。

然而得到他扒开草窝朝一个小山洼里一看简直乐坏了。足足有三十多只麂子组成的麂子群和几只狼、还有一只豹子正在一个大水潭旁边喝水。

难得的是这些野兽聚在一起居然相安无事,估计是这场大火把它们撵到一起。它们都渴了,都相安无事了。

“打不打?”又有几个士兵围了过来。

“当然要打,我们早就没有口粮了。”赵印选没有犹豫,这几乎是老头送到他们跟前的口粮。

“你们分别去通知周围的弟兄,咱们今天把它们给包圆了。”赵印选作出了布置,他的认真程度不亚于一场围歼战。

当上千明士兵拉开一张大网,以排枪枪毙的战术向这些野兽发起进攻的时候,哪怕凶猛的豹子都显示出了恐惧。

人类才是最可怕的动物,排枪射击就是对凶猛行为的有效反击。当一头豹子被激怒而冲向人群的时候,回应它的是一阵激烈的枪声,然后豹子反着跟头一下栽倒在地上。

麋鹿群瞬间混乱,如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甚至于赵印选他们连一些兔子看都不看一眼。

“长官,您说为啥这没撒盐的肉也这么香呢?”一个满嘴流油的小战士啃着一大块野兽肉吃得正欢。

“饿了呗!”

“哈哈哈…”

赵印选也很开心,能让手下的兄弟们吃饱还是他昨夜梦里的奢望,没想到现在就实现了。

但是野兽肉只能保证他们两天的口粮,要想活下去,必须要找到粮食,但是那山火是朝西烧来的,也就是说他们这支明军越走离洛阳越远,离敌人反而越近。

“必须要找到粮食和盐。”赵印选找到手下的两个团长说。

“可是,咱们现在还有两千多人,这么大一支军队消耗很大,去哪找粮?”团长吴大海说。

“截粮,截周军的粮。”赵印选说:“有件事得告诉你们,我们已经向西走了整整三天了。如果方向没有偏离,这里离潼关不到两天的路程。”

“什么?”几个军官一听都呆了,大家伙一个劲地想逃命,也没想去了什么地方,反正开始一直也都是有赵印选这个副师长在下命令。

现在突然告诉他们实际上他们已经深入敌后一百多里了,这事有点吓人。

“怕什么。从潼关到函谷一百七十里,那周军得每天要吃饭吧,好歹是几万大军,沿途肯定有运粮队。咱们抢它一批粮食,总有机会的。”实际上赵印选早就想好这步棋的,不然也不会一直向西。

打一批野兽只是意外收获,这次意外反而补充了明军的体力,这让赵印选对自己的抢粮计划更有信心。

“轰隆隆…”

天空在晴朗了好几天的这个午后变天,今年的第一声春雷终于炸响。

赵印选静静地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官道,这里早已经不是函谷道那种狭窄的山谷了,地形有些平缓。

周军的一处临时粮仓就修建在山丘之中,它避开了官道,如果不是将领一般人还真猜不到。

绿郁葱葱中,一些小仓房隐藏在树林之中,岗哨也是忽明忽暗的。赵印选已经派人仔细侦查过了,对方有大约五百人在守护,只是一些地方军,连炮都没有,拿的还是刀剑和火绳枪。

赵印选抬头看看天空,他在等这场雨。大雨对于十五军来说战力影响不了什么,可是对小山谷里的敌人,恐怕是灭顶之灾。

同一时间,邓之荣也兴奋地看着天空。如果老天爷会下一场暴雨,那么大雨一定会浇灭山火。这样哪一支流落在外的部队生存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而同样的,邓之荣的眼睛还盯住了一处战场,那片已经被烧秃了的山梁。

“传我军令,各单位紧急集合,做好战斗准备。”邓之荣下达了作战命令。

“哗啦啦……”终于,期盼已久的大雨落在大地上。

“放。”随着旗手的活动,明军的大炮开始攻击了。

“轰…”的声响传得很远,夏国相还以为是打雷,可是连续的声响过后,一片爆炸声明显离得很近。紧接着一个周兵慌慌张张地跑到他的营房门口报告:“大,大事不好了。明军开始攻击我军了。”

“在哪?”夏国相随便套了甲胄就冲出了门,冰冷的盔甲还是让他打了一个冷战。

“就在右翼。”不等手下人报告,夏国相已经看到函谷关的右翼成了一片狼藉。虽然开花弹没有让战场变成火海,但是混合着大雨的大地变得更加肮脏。

“开炮还击。”夏国相虽然不清楚明军为什么不攻击正面,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试一试最近才运过来的红衣大炮。

“启禀将军,这么大的雨,大炮很难打响。”炮兵校尉回答到。

“那为什么明军的大炮可以打响?”夏国相指着明军的方向愤怒地咆哮。

“据说明军的大炮使用的是拉火索,不怕雨水。”校尉据实回答。

夏国相无语了,按说吴三桂这些人也偷了不少大明先进的黑科技,可是明军的装备却始终有让周军追不上的节奏。

不光是大炮,紧接着夏国相就看到一群群穿着从头到脚罩着黑色袍子的明军开始冲剂函谷关的右翼。

“那是什么,新式的皮甲吗?”夏国相看呆了,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装束。

“这只是最新装备的雨衣而已,同时宽大的雨衣也能保护燧发枪的火帽在安放之后不被雨水打湿。”邓之荣就站在自家大营门口,他得意地看着自己部下攻击的方向,一切很顺利。

在明军的炮火下,函谷关的守军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相对的明军几乎没有伤亡。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周军只能让出他们的右翼阵地,退守函谷关主阵地。而明军趁着大雨夺取了一长段阵地之后就停止了攻击。

大雨已经停了,但是天也已经快黑了,夏国相站在函谷关的城楼上看着远处。无数的火把照亮了半天的战场,很显然的情况是明军在转移,而且是朝那些光秃秃的山里转移。

“将军,咱们就这样看着?”夏国相的一个部下带着情绪问。

“不看着能怎么办,马上天黑了,要不派你出战?”夏国相没好气地说。

“那还是算了吧!”部下赶紧闭嘴,晚上去攻击明军,差不多等于送死。

战争总是如此,总是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所以战争是不能用来计算的,它充满了不确定性。不要试图以某种能计算的理论去推演战争的胜负,那是很可笑的。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四十九章:瞬息万变战场情况

一场大雨清洗了几天来布满整个天空的烟尘,这个夜晚的天空繁星满天,就如同十几岁姑娘的眼睛一样清澈。

可是夏国相这一夜无眠,他实在没有安心睡眠的理由。远处的山虽然光秃秃的,可是根本看不到明军在那里做着什么,唯一能知道的是函谷关前的明军全进了青龙山。

繁星隐去,晨雾慢慢腾起,远处的山峦漆黑一片,和凤凰山的翠绿形成鲜明的对比,那是大火之后大自然留下的创伤。

第二天天一晴朗,夏国相立刻派兵去攻击明军的阵地。

“报:启禀将军,我军攻击受挫,死伤惨重。”

“不是只派了夜不收去刺探军情吗?”夏国相正准备吃上午饭。这军营生活艰苦,一天吃两顿是正常的,只有上战场打仗的士兵才加一顿。

“是,但是派出去了几十个夜不收,只回来了五个人。”

“你说啥?”夏国相差点跳起来了,这些夜不收都是精锐中精锐,一般执行任务也都精得跟猴儿一样,何至于一个照面就死几十个的。

“夜不收进山就着了明军的道,分别被杀,回来的五个人还是因为落在最后,跑得也够快……”

夏国相无语了。这次几天功夫,周军怎么就被明军反杀了?

十五军是特种兵不假,可是要说战力一昼夜就变了样倒是也不至于,说到底还是因为周军的夜不收轻敌了。

这些夜不收一进入满地残破灰烬的山谷,压根就没有想过明军会在这里设伏,更没想过看起来一块块黑色的岩石其实是明军的伪装。或者说夜不收根本就不懂什么叫伪装服。

前文说过明军是在大雨天开始进攻的,每个士兵发了一件斗篷式的雨衣。这样东西又恰好被用作了这次伪装,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

夏国相不敢妄动,反正他现在的任务依然还是守住函谷关。不过,他手中的兵力还是太少,既不能东进攻击洛阳,又不能退守潼关。加上又有消息说潼关周围有小股土匪截粮,他只能继续向西安请求增援。

这个时候,吴三桂的战略部署已经制定,从西安方向增援过来的三万周军也已经抵达潼关。

夏国相这边的又不能按兵不动,反而要给明军造成一种假象,意图函谷关是周军的进攻方向,所以他就必须主动进攻。

“他娘的,老子手上就这点兵,连个函谷关都未必守得住,还咋进攻?”夏国相现在很郁闷,虽说加起来的兵力也超过了六万,可是十五军也不是善茬,十五军好歹也有三四万人。

总得来说,周军的兵力并不是绝对占优的。

怎么办?

当然是还得继续要兵。

夏国相已经想好了,要兵的理由主要有两点:一是明军占据了周军的右翼高地,对周军通过函谷道构成了巨大的威胁;二是半途上出现了明军小股部队骚扰粮道,需要清剿。

尤其是第二天,夏国相本来是借土匪截粮这个军情编出来的,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真实情况恰恰真的是明军在作怪。

胡一清带着两千部下向西追了两天了,但是没有发现赵印选他们的踪迹,可能是大雨的原因,居然让一支大军凭空消失了。

但是胡一清找了一个周军的舌头却说前一日有人截粮。这让胡一清猜测赵印选他们绝对还好好地活着。

向西,就是潼关,胡一清没想过赵印选他们会进入到关中复地地,这种假设也太大胆了。

“师长,你说他们会不会回函谷关了?”一个团长说。

“你傻啊!如果他们回函谷,我们会没得到消息?再说我们一路朝西,搜索了这么大地方,还能碰不上?”胡一清自从带着两千人西进,也面临着粮食问题。

但是他比赵印选的处境好,起码他还可以原路返回。根据最新的军情,十五军的另外两个师已经在青龙山建立防线,并且依托地利阻击周军大军出函谷。

这是一招好棋,不管周军意图如何,都在函谷关待不安稳。换句话,这是逼着周军强攻青龙山。

现在的青龙山已经没有森林作为屏障,十五军守军建立防御之后可以无所顾忌的发挥自己的优势,金庭献的一把火,等于是帮了明军的大忙。

战争本身并不是把兵派出去就完事,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一切要看指挥官的指挥艺术。邓之荣的战场洞察力通过这一场雨也算是提现出来了。

十五军的布局上,胡一清能看出这一仗很明显其他两个师都能捞到立功,可唯独他的53师到目前为止没有功劳,而且也没什么机会立功。

怪谁?怪我咯。

如果不把赵印选部找回来,胡一清就有罪。

“他娘的,咱们也去抢周军的粮草去。”胡一清心一横,他也打算当一次土匪。

“师长,咱为什么也抢粮啊?”团长不解,这行动有点太冒险了。

“找不到赵副师长,咱们也应该给他们留个信。我猜他们应该就在这一带,只是不了解情况而已。咱们截粮,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胡一清打算在这函谷关到潼关之间闹腾一下,放点风声出去。

但问题是胡一清的抢粮难度可比赵印选大多了,周军当然不会傻到让敌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偷袭自己。

同样是一处山谷,同样是一个临时的粮仓。但是山谷的周围足足埋伏了五千周军。

“师长,我感觉不对。”胡一清的手下瞅着山下的粮垛又退了回来。

“怎么不对了?”其实胡一清也感觉到了不对,但是他也没确认。

“您看,站在营门口的八个哨兵站得笔直,而营里面的巡逻队松垮垮的连刀都扛肩膀上在。”团长指着山谷说。

“这能说明什么,我们十五军不管什么兵,都站得笔直的。”胡一清说。

“这不一样,咱们是强军,是讲究纪律的。”团长争辩道。

“你到底想说明什么吧?”胡一清瞪了一眼。

“我的意思是说,那些哨兵是做样子给他们对面的人看的。这周围某一个地方一定有埋伏。”

“周围这么多山头,会埋伏在哪儿呢?”胡一清嘀咕了一句。

“那我就不知道了。”

胡一清这个时候基本上也已经判定有埋伏了,因为他的紧张感在降低,这说明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但是有埋伏不等不不行动,怎么打才能安全脱身呢?

“你说敌人的埋伏会撤吗?”胡一清突然说。

“这个不好说,他们没有确切的情报,自然不会轻易撤退的。”团长的话说的很在理。

如果周军有确切的情报说胡一清他们在哪一天会截粮,那过了时间自然会撤走。;但是如果埋伏的人是在守株待兔,那么一时半会自然撤不了。

“派几个班分别到周围去侦查一下。”胡一清不打算就这样撤。

“那最少需要大半天时间。”团长提醒到。

“废什么话,半天时间又娶不了一房婆姨,你猴急什么。”胡一清骂到。

“嘿嘿,皇上说现在女多男少,鼓励男人们多娶几房哩……”团长色咪咪地笑说。

“滚!有了大功才有钱娶姨太太,没功劳你娶个屁啊。”胡一清一脚踹在团长身上。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五百五十章:胡一清愣捅马蜂窝

过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侦察的确切消息总算是传递回来。

“狗日的还真瞧得起我老胡,整整几千人啊。”胡一清从心底狠狠地骂了几遍。

周军就放在山谷出口的右翼靠函谷道的一边,这是摆明了准备堵截粮者的后路。如果截粮者是明军,而且恰好要朝函谷关方向逃,铁定没得跑。

“挑两个腿脚好的连,绕到他们的左翼捅他一家伙去。”胡一清准备打草惊蛇,看敌人还藏不藏得住。

他的本意是打算用两个连把周军的伏兵调开,至于山谷里的粮食,胡一清还是想据为己有。这是典型的见到钱就想捞的想法,但是胡一清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周军的援军正好路过此地的不远处。

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山谷,周军的粮仓地选的地形也是很有将就的。只是这处山谷的一个破绽就在南面的密林处,而这里就是明军的藏身地。

“轰…”负责打草惊蛇的两个连动手了。

胡一清紧紧地盯着战斗的方向,紧张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

“师长,周军追上去了。”团长赵良成满心欢喜。

“你有没有告诉你的人,不要管这边?不会敌人追上吧?”胡一清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他这会应该紧张什么,唯一担心的大约就是怕自己下的鱼饵被敌人吃掉了。

“师长您放心吧,那两个连长可精了,都是望山跑死马的腿。保证能全身而退。”赵良成保证道。

“再等一柱香时间,等伏兵走远了咱们就动手。”胡一清看了看不远处的山谷,那里还有大约几百个周兵,而且明显是三流部队,怕是经不起自己一个冲锋的。

时间过得很快,一柱香过后,整整一千个明兵分成四个小分队从三个方向呼啦啦就靠了上去。剩下的明军是作为警戒和预备队留在四周。

“嗖…”第一轮发射的是明军的钢弩,声音不大,但是穿透力很强,比周军的弩箭力道要大,而且射程远三十米。

守仓库的周军的确是三流部队,他们在受到攻击之后居然不懂发警报,反而像无头苍蝇一样自顾自的到处找地方躲藏。

这绝对是蠢得不能再蠢的行为,一个团队遇到危机如果不懂报团,剩下的当然是一个个被消灭。

不过,几百人的躲藏那也需要地方,一些人自然而然就扎堆了。

“啪……”周军的枪响了,也不知道是谁慌乱中扣动了扳机,这个时候周军才想起来自己手中拿的不是烧火棍。

“轰。”一枚手榴弹爆炸了。

“混账东西,不是说了不准丢手榴弹吗?”胡一清气坏了。周军主力走得不远,这一仗他本身就没打算弄太大动静的。

“不是我们,是敌人。”一个手下有些委屈,辩解说。

“他们怎么会有手榴弹?”胡一清一愣,因为说话间他的确是看到周军从一个房子里丢出来两个黑乎乎的大家伙。

所谓的大家伙就是比明军用的手榴弹要大,尾部是火绳点燃的。很明显是仿制的明军手榴弹,只是技术没有那么好,但是威力一点不比明军自用的小。

“师长,咱们暴露了,组织人强攻吧!”赵良成这个时候朝胡一清大喊。

爆炸声的确是暴露了明军的行动,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完全没有机会,只要能迅速拿下这里,还是有机会抢到粮食的。

后面的战斗很顺利,既然已经暴露,那么明军自然也不需要小心翼翼,反而是暴露出了真实的战力。

“师长,打死了四十几个,剩下的四百多全俘虏了。”战斗一结束,赵良成就赶紧清点战果。

“每人背走三天的口粮,剩下的全烧了。”胡一清大手一挥,他截粮是真,但是目的却不是为了粮食,自然也不会带走这些粮食。

“不行啊师长,这里不仅仅只有粮食。”赵良成有些神情异样。

“还有什么?”胡一清一愣。

“新式火药和一批粗糙的手榴弹。”赵良成凑到胡一清耳边说。

“就是刚刚敌人丢出来的那种?”胡一清刚刚问完,赵良成点点头表示确认。

“轰…”还没等胡一清想好怎么善后,从谷口到官道那边就传来了爆炸声。

“怎么回事,是不是敌军的追兵回来了?”胡一清心里咯噔一下,他最怕的情况来了。

幸亏明军在外围留了预备队,不然情况可能更糟,说不定被敌人来一个反包围。

“报:从潼关方向来了一大队敌军,人数非常多。”一个通信兵很快从谷口跑过来报信。

“非常多是多少?”胡一清有些怒火。

“目测有五千以上。”

“什么?”胡一清脸吓得有些白。

如果只是之前的伏兵,在他们来回奔波的疲劳下,胡一清还有把窝把让自己身边的这支部队安全摆脱战场。

可是如果对手是另外一支更多人数的敌军,想要安全跑掉,恐怕有些妄想了。剩下就一条路:战斗。

“快,让各营守一个方向,就地防御。”胡一清来不及搞什么作战计划了。明军只能仓促转入战斗。

“俘虏和粮食怎么办?”赵良成问。

“粮食原封不动,俘虏都绑起来。”胡一清接着说:“把仓库里的手榴弹都发下去。”

胡一清这次出来可是没有带炮的,单靠燧发枪和刺刀肯定很难打这一仗。

“全分啊?有好几仓库呢。”赵良成说。

“好几仓库?那就先分一批吧。”胡一清一愣,他在听到好几仓库之后心里居然有些沉得住了。这属于典型的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李本深骑在马上,他心里充满了怨恨。

大明一路凯歌,最近收复京城的消息早传到他的耳朵了,但是他根本回不去了。

李本深是见过朱由检的,他知道朱由检对汉奸的痛恨程度,如果他落在朱由检的手中,恐怕会被千刀万剐。

这一次吴三桂让李本深带着三万步兵来增援函谷关,也是看中了他再不被大明所容的身份。

李本深想起了舅舅高杰,舅母邢夫人。他们都得到了朱由检的优待,唯有当初高杰部的几个将军,当了汉奸之后没一个好下场。

“给我狠狠地杀!”李本深从心底恨大明,同时把这种怨恨完全发泄到了战场。

在他眼前的这一支明军,他已经全部看成是一堆死人了。

进攻胡一清的就是李本深部,只是胡一清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三万周军咬住了。

“师长,咱们没干什么吧,怎么引来了这么多敌人?”赵良成看着乌泱乌泱的周军,惊掉了下巴。

“快去把俘虏看紧了,千万不能乱。”胡一清一脑袋的包。以区区不到两千的兵力要对抗明显是好几万敌人,这种事怎么就让他碰到了。

要知道会惹来这么大麻烦,胡一清现在宁愿当一支鹌鹑藏后山树林里。他现在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了。

周围能防守的区域不大,只有三四座小山峰,幸好粮食有,火药足。

但是人不够。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五十一章:张麻子挖坑成战壕

仓促迎战的代价就是伤亡很大,这对胡一清来说很要命,因为他只有不到两千人。

对于李本深来讲,明军就是他的死敌,不管他遇到的是几万还是几千,他一定要打赢这一仗。李本深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对方投降他,那就收入麾下;如果不降,必杀之。李本深对朱由检是了解的,这个时候如果有明军投降,比不容于朱由检的眼睛。

这是一处无名的山谷,也不可能像后世一样取名叫什么什么高地,而且这个时代的测绘也没发展起来。

胡一清自己给这个地方取名叫:胡家凹,扼守谷口的三座小山分别取名叫:大秃子山,二秃子山,幺秃子山。这几个称呼都很土鳖,很乡土气息。

“报!师长,二秃子那边挡不住了,要求增援。”

“增援个屁,去告诉张麻子,老子没有增援。顶多给他再送十箱手榴弹。”

胡一清很纳闷,一般打仗第一波进攻基本上都是试探性的,但是他遇到的这支周军非常不讲究,上来就玩命,也不管这边明军有多少人,根本不带试探和侦查的。

这是一场残酷的厮杀,双方几乎都是仓促加入的战场,而且都没有大炮一类的重武器,见面就是肉搏。张麻子营长正在二秃子山上面和周军打得正酣畅,周军投入的兵力要多于明军,但是十五军的体能要明显强过周军。

明军的刺刀明显要比周军使用的大刀片子凶狠,一刺刀捅到肉,拔出来直接能让对方抽掉本身的气力。这种带着凶残的杀气也让进攻中的周军心有余悸,在一炷香时间之后,周军的战前厮杀变成了自保,他们的每一个士兵都在避免让明军的刺刀刺中自己的身体。

士兵一旦怕死,那么干什么事情都是畏首畏尾的。怕死必然丧失士气,没有士气的军队就是一群绵羊。张麻子瞪着血红的双眼,像一头吃红眼的猛兽,双手拿着刺刀不管不顾地朝前冲。刀就是他的獠牙,而被他刺中的敌人就是他爪子下颤抖的小羊。

“营长,咱们的增援来了。”明军这边有二十多个抬着木箱子的士兵翻过山头就大声吆喝。

“增援来了,大家杀啊!“张麻子一高兴,带头就冲。这种你死我活的战斗中,只要哪一方有增援,肯定是一波反杀,对于提振士气非常有效。

正在厮杀的周军一听话音,吓得赶紧朝后跑。谁也不傻,没有增援的时候都打得吃力,这要是来了增援,还不把老命给丢了!

“增援在哪?”张麻子跑了几十米了,发觉身后的声音不对,他四处瞅瞅,除了多了十个木箱子,连一个多余的人毛都没瞅见。

“就您脚下啊,增援了十箱手榴弹。”一个小兵嘟囔着。

“我xxx,我要的不是这玩意。完了完了,这下被害惨了”张麻子感觉自己浑身冷飕飕的,他得这一个冲锋已经冲到山脚下了。

张麻子说话的空档,周军已经反扑过来了。拢共就那么大的山头,有没有增援一目了然,周军退后了几十米,转身就看到没几个人的二秃子山。事情一目了然,哪有什么增援,分明是明军在使诈。连周军的一个把总都乐呵了,心想您使诈就使诈呗,为什么还冲到我的地盘上来。

既然是送到嘴里的肉,那我自然不客气。然后,超过刚刚三倍的兵力一下子就压了过来。刚刚还追击得乐呵呵的明军瞬间被周军打了个反追击。

“快,把所有手榴弹都丢出去。”张麻子气喘吁吁的吼着,一个箭步都冲到一只木箱前面,啪地一声就用枪托砸开了木箱。

万幸的是二十几个抬木箱明军跑在了后面,还没有到山脚。明军现在是撅起屁股上山,而敌人是仰着头朝上射击,向上的被弹面要大于向下的。这一波火铳要是射过来,恐怕够张麻子喝一壶的。

张麻子现在唯一能使的,就是手榴弹了。只有这玩意能破坏敌人的火枪阵。他看着山脚下那已经开始列队的火枪队头皮发麻,每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都是那索命的阎王。

“丢。”张麻子摸索了一下手榴弹的木柄,抡起胳膊就甩。

“营长,这玩意没有拉绳。”一个士兵还盯着手榴弹瞅着纳闷。

“我操,忘记了。赶紧趴下。”张麻子扔了手榴弹才想起来,这东西是缴获周军的点火索,压根不是像明军装备的那种拉火的。

“砰砰砰”明军这边刚爬地上,一阵火铳就响了。这不是躲子弹的功夫,因为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开枪都是列阵,列阵从瞄准到设计都需要时间。张麻子这一次卧倒,等于是躲过了敌人的一轮射击。

不过,敌人那是三连射,明军想彻底躲是躲不过去的,除非你就爬地上等着人家来抓俘虏。

“呲”的一声,张麻子擦着了火柴,勉强点燃了一枚手榴弹,也不管是不是扔得够远,反正是随手丢了出去。

“砰”,手榴弹到底还是在山脚爆炸了。说穿了,站在山上朝下丢东西,导火索又长,滚也滚到山脚下了。明军一看乐了,纷纷有样学样。哪怕有一些手榴弹没有滚到山脚也爆炸,但是这并不能阻挡明军的反击。周军一看占不到便宜,也只能撤退,这二秃子山的第一波进攻,算是彻底流产。

“营长,咱们还冲下去不?”一个连长看到正在撤退的周军,凑到张麻子的身边问。

“冲个屁,咱有这玩意,就守在这。贼娃子只要敢来,炸死他们。”张麻子突然发现胡一清给他的增援挺好的。

“万一他们打炮怎么办?”连长问。

“你说的对,你吩咐下去,就在这山腰子上,每个人都先挖一个窝子出来。等狗日的打炮了,咱就躲在窝子里,那炮就打不着咱们。”张麻子想起来了江淮大战的时候使用的战壕。那玩意躲一般的子弹和炮火挺管用的。

所谓先挖单兵防弹坑,再把坑连成线,战壕就是这样自然产生的。张麻子自己也没想到,他所处的这个山头,最后被他修成了一个立体的多层次防御工事,而且还成为了后来军事学院的教材。战争的一些技巧和手段,当然都是从实战中慢慢发展出来的。当武器装备向前发展了,对应的战场战术,自然也会跟着发展。

李本深在第一波进攻中吃了点亏,但是这不影响他的战心,相反,李本深认为自己如果不把眼前的这一支明军给吃下,那他还去函谷关做什么?这一支明军明明就挡住周军朝函谷关运粮的道上,不除不足以痛快。

“把红衣大炮推过来,明日给我狠狠地轰。”李本深看着远处的明军阵地就来气。

他反叛朱由检的时候,明军的武器装备还没有大的改变,充其量就是朱由检在强调骑兵的重要性。之后李本深也没参加多少战事,其实他并不了解明军的发展。

话说被胡一清派出去当诱饵的两个连,居然一路无障碍地回到了十五军在青龙山的军部。

“胡一清被周军主力咬住了?”邓之容听到消息时很头疼。两千士兵在他这个军长眼中其实没那么重要,但是胡一清这个事到底是不是一次机会,这让邓之容心里产生了涟漪。

第五百五十二章:十五军惨烈守函谷

邓之荣这个决定不好下,因为他好不容易在青龙山建立阵地。但是他又不能不做出应对,因为胡一清是他的部下。

守青龙山,可以遏制住函谷道的右翼,周军想要出函谷必须攻下青龙山阵地。但是如果把战线再向西拓展到胡一清那边去,十五军的补给肯定是会出问题的。

一个军的补给和两千人的补给不是一回事,邓之容选择补给胡一清,以胡一清为桥头堡。万一胡一清那边守不住,青龙山再当第二个阵地使用。

但是补给胡一清那边一样很难,首先函谷关是在夏国相手中,周军当然不可能让明军大摇大摆地从官道上送补给,他们只能从青龙山用人工翻山越岭地送。别看两千人不算多,可是能把物资从洛阳一路送到胡一清手上至少需要一万人。

有人会说,干嘛不攻下函谷关呢?

这道理很简单,只要邓之容对函谷关正式出手,夏国相一定会跑,这样十五军就算夺回了函谷关,又有什么意义呢。邓之容知道以十五军的实力夺一个函谷关很轻松,但是消灭一定数量的敌人就很困难。他更知道朱由检现在不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

这个仗,邓之容就必须得这样打。

仗打到第三天,小小的三个秃子山已经没有一颗活着的树苗了。李本深也是够狠,他整整调来了五十门大炮对准三个小山头轰。在这个时代,这种规模的炮击足够可以用来对付州府省城的城墙了。

从早到晚,三个秃子山都是杀声震天,要是有间断,无非是又一轮周军的攻击被打退。

张麻子半靠在战壕的一块石头上,他的眼睛熬得通红,嘴唇干裂得渗出血水,脸上和鼻孔都塞满了泥土,就连那并不长的睫毛上都被灰土黏在了一起。

从战壕外一直延伸到山脚,到处都是死尸,有周军的也有明军的。有些尸体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尸斑,死人的脸变成了酱紫色,灰得吓人。不管是哪一方的士兵,在经历了这一次大战之后,恐怕都无惧生死了。

张麻子一脚踹开了一颗铁炮弹,勉强把腿伸直。刚刚的一轮炮打死了战壕里五个兄弟,他都记得很清楚。要不是他旁边的石头够硬,反弹了那颗铁弹,怕是他已经牺牲了。

“还有水吗?”一个虚弱的声音从石头的另一边传来。

“早他娘的空了。”或许是张麻子的听力下降,也或者是那边的人嗓子出了问题,张麻子居然没有听出说话的人是谁。

三处秃子山防守到现在,得亏了有足够的新式。如果周军留下的是传统的黑,那明军怕是只能拿来当鞭炮玩了。如果有穿越写用黑做没良心炮,那就是胡扯了。传统的黑是不能制作包的,爆速不够。周军生产的新式也不能直接用来做包,但是可以用来当没良心炮的发射药。

说到着,应该有人知道张麻子他们是怎么用这种杀敌的了。就是像后世七十年代的农村开土矿一样,挖个窝埋,炸石头。换言之说,明军玩的就是天上下石头雨的地雷阵。

当然,后果也很严重。三个秃子山足足被炸成了千疮百孔,所有人就像是被埋进了灰土里的泥人,没一个像人样的。

“敌人退了吗?”张麻子试着爬起来。

“像是退下去了。”石头的另一边回答。

“赶紧埋雷。”张麻子赞足了力气吼了一嗓子。

二秃子山的战壕里蠕动着几个身影,慢慢地朝山腰爬去。两个明军士兵就原地在bp的坑里挖了几下,然后埋下去了一个包,又扒拉了一些土,用石头锤了捶,再在上面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插上从自带的sn上卸下的拉火索之后,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石板盖好,免得被周军的大炮轰偏了位置。另外还得牵一根绳子到战壕。这就是这个时代比较先进的土地雷了。

一般的炮弹是不可能很准确地砸中这枚地雷的,除非像明军的开花弹,但是周军的开花弹技术不过关,打过来的不是开花,而是几瓣,或者多是一些哑弹。

这就是胡家凹前线战场的情况。

而身处后山山谷里的胡一清早已经愁容满面,哪怕是前方要求最低的地雷,他也快拿不出来了。还有,但是拉火的东西已经用完了。总不能用周军那种简易的火绳点火吧?让去点火的兄弟怎么想,点火的人得抱着多大的勇气去牺牲?

胡一清不知道邓之容那边会不会派援军,反正已经两天过去了,没有一个人送消息过来。山谷的几处草棚里全是伤兵,两千人的队伍已经战死了六七百了,几乎每一nn击都会死上几十个人。胡一清心里作好了准备,如果打到今天天黑还没有援军,他就一把火把这个临时仓库点火烧了。而且有一些重伤的伤员已经请命,打算就地牺牲。

“报告师长,援军到了。”就在胡一清真的准备弃守的时候,从后山过来了一支疲惫的队伍,邓之容的援军总算赶到了。明军这边,及时赶到的援军暂时化解了危机。

李本深这边已经死了一千大好几百人了,许多尸体就扔在了山上收殓不了,隐隐有一种臭味开始弥漫战场。

死人是正常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相反李本深觉得死得还不够,要是以前的战场,打了三天的激战,不死上几千人都不好意思叫惨烈。他感觉这世道好像变了,参加战斗的士兵都太爱惜性命,以前的拼杀变成了双方火器的比拼,一轮射击才死伤十来个人就让双方都失去了勇气。

李本深肯定不晓得热武器很发达的后世,投下几吨n炸死一个人的战斗。后世的战争,从最初几十发子弹可以打死一个人到想要几万分子弹才能消灭一个敌人。这就是战争方式在演变。

但是他李本深已经打红了眼的,他不会去想这个问题,他已经向吴三桂重新报告了军情,很重要得提到了明军在潼关外的顽强战斗。

这个军情说明了一个问题,明军的主力就在函谷关,周军的战略部署成功了。但是为了稳重明军,必须加大对函谷道西侧明军的攻击,只有把明军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在函谷关一带,周军的计划才会更顺利。

吴三桂收到军情之后深以为然,他下令潼关附近的守军立即增援李本深,一定要打赢胡家凹的战斗,把战线压到函谷关。只有这样,明军才会再增援重兵到函谷关。为了配合好这一仗,吴三桂拿出了他积累的火器部队,打算用最先进的武器去吸引明军的注意力。

而西安周围的十万精锐关宁军,已经集结完毕,只要有迹象显示湖广的明军朝洛阳集结,这万精骑就是踏破江汉大地的虎狼之师。吴三桂的心底还是只相信他的关宁铁骑,至于步兵用的火器,他还是觉得有些靠不住。至少从骑兵冲锋的演武实验看来,火铳是抵不过骑兵的冲锋的。

“十万,十万啊!”吴三桂心里一阵阵的激动。哪怕后金没有被朱由检消灭,在他鼎盛时期,也组不出万精锐铁骑出来。从三四万关宁铁骑到如今的十万,吴三桂足以感到自豪了,他料想朱由检同样也拿不出这样的家底。11

第五百五十三章:沙场点兵意指江山

李定国终于来到了洛阳,偌大的洛阳城只留留了两个团的守军。

一个堂堂的川渝鄂战役总指挥,实际身边连一支像样的部队都没有,可以说吴三桂这一次着实打中了大明的软肋。

第一件事当然是赶紧组建指挥系统,而且还不是李定国之前的班底。从朱由检给的账面上看,李定国足足拥有近四十万大军可以调动。

然而这些部队却需要防御四个省,而且过于分散,部队都没有集结到位。尤其是湖广和南直隶调集的四个军,还在赶往河南的路上。

以上都是李定国面临的劣势,但是李定国的优势也很明显,吴三桂的战略部署已经被天地会泄露给明军了。

这是一场明仗,是一场跟时间赛跑的仗。不过,再明的棋局也需要一个好旗手,一个能把兵力发挥到极致的好旗手。

“十万骑,难啊!”李定国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盯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就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明军的主力骑兵全在北方,南方的步兵去抗衡赫赫有名的关宁铁骑,除非是有有效的手段,否则就是在开玩笑。

步兵打骑兵,还是在辽阔的平原上,历朝历代怕是只有两宋有迹可循,难道要重新玩步人甲?

吴三桂不是后金鞑子,想把他们围起来用康格里夫火箭轰是不现实的,火箭其实打得也是固定目标,鞑子骑兵的覆灭铁定引起周军的重视了。

而且李定国当然也想得到十万铁骑出武关的战略意图是什么,吴三桂压根就不会跟明军争一池一地之长短的。

就算明军有步人甲,也跟不上骑兵的节奏。这事还得从另外的地方想办法。

“传令曾英部兵分三路,一路出陇南,攻占天水一路出汉中攻击凤翔府古陈仓,现宝鸡第三路顺汉水而下,攻占商州。”

这是既定好的步骤,曾英部二十万人本身就是为攻占关中做准备的。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从汉中攻占关中没那么容易,道路艰险,仗很难打。

要不然诸葛亮北伐那么多次最终徒劳?想想只有韩信这种兵仙才搞得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高招。

调曾英部赶到湖广是来不及的,让他们攻击汉中倒是可以给吴三桂的后方造成一定的压力。李定国认为,吴三桂函谷关部署一定的兵力,又抽走了最精锐的骑兵,他能调动的兵力肯定不多。

如果这个时候明军攻击凤翔,吴三桂一定把最后的兵力全压到凤翔和蓝田等地的防守上。

曾英部的作用只能是起到这个作用,最好的战果是收复关中。但是吴三桂十万骑兵是需要另外想办法的。

不得不说十五军的战力让李定国刮目相看,虽然看起来挑起战事的函谷关已经落入周军之手,但是邓之荣对战场的部署非常有利明军。

十五军既没有死守函谷关,又没有放弃关隘要地,反而主动出击占据了有利于自己的地形。

后世有一个观点,就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敌人一定是被碾压式消灭的。

如果常看穿越历史会发现一个现象,大部分战斗情节都是偏重武器碾压,然后战斗过程没有谋略,基本上照搬一些所谓的战阵,然后敌人就直接bn死了。

任何战争的确是跟武器装备有关,但是也跟人有关。单靠武器真的能一路无障碍的碾压吗?那米帝直接统一全球算了,他们干嘛还费力地玩各种政治手段。

从当前的形势看,邓之荣部自身就可以应付函谷关的战事,十五军的战力远在周军之上,而十五军的指挥也没问题。李定国决定让邓之荣继续坚守阵地,跟周军打持久战,以一个军的兵力牵制吴三桂一个战略方向,这事划算。

该怎么搞定吴三桂的十万骑兵呢?

李定国一边想办法一边让四个军的援军继续向洛阳进发,这个事情暂时是不能变得,否则就会打草惊蛇。

另外,打败吴三桂的主力,还是需要从这四个军身上想注意。如果兵力不够,那就继续跟皇上要。

有意思的是这一次围剿吴三桂各军的主官全是原来明军的将领。

辽东战役朱由检使用的是大西军的几位主将,收复京津用的是原闯军的主将。但是轮到对付吴三桂,恰恰主官全是原大明官兵的几位主将。

四川的曾英、十五军的邓之荣、另外还有樊一衢、范文光、刘道贞、袁韬、武大定,甚至连杨展都从辽东调任山西了。

当然,总指挥一职是李定国,曾英是独立的副总指挥。

吴三桂的面前堆着一摞关于函谷关的战报,但是他连看都懒得看。

以吴三桂的经验,他很容易分析出函谷关的局势,在邓之荣占领青龙山建立防线之后,吴三桂就彻底地放弃了从北线出关的想法了。

函谷关为什么后来被潼关取代,不是没有原因的。天下关隘中,真正能和山海关齐名的就是潼关,只能说邓之荣占的地利太好了,已经把函谷关隘给破了。

吴三桂现在只关心湖广的明军过了襄南阳没有。只要明军一过南阳,他就可以亲自带领着大军用三天时间奔出武关,绕过襄阳杀入江汉。

因为他们是骑兵。

为了这次作战,吴三桂把他的几员心腹最能打的心腹大将全都召集到了西安。王屏藩、nn、马宝、高得节、胡国柱五大总兵,全数到齐。

说实话,如果这个阵容是在二十年后,怕是大明这一边必须得派出更强的实力才可以抵御。但是奈何这一仗提前暴发二十多年。吴三桂手下真正的大将例如夏国相、马宝、郭壮图等年轻一辈的才俊都没有成长起来。同时明军这边的曾英、杨展等大明原有的将军们又领兵多年,这完全是在经验上占了优势的。

以中年大叔组团吊打小鲜肉们,有点欺负人的味道。

只有李定国这种妖孽属于例外。二十年,对一个人的经验成长太重要了。

周军中最有才能的当属夏国相和郭壮图这两个吴三桂的女婿,最能打的当属nn和马宝。nn外号西北“马鹞子”。本是姜镶部署,敢单枪匹马闯旗军阵,是一个武力值不亚于吴三桂的猛将。

至于马宝,正史中是闯军的小将,最后跟了李定国,又跟吴三桂。和无数这个时代的将领一样,典型的三姓家奴。

吴三桂为什么器重这二人,完全是因为他们和吴三桂都是一类人,而且都是勇将,吴三桂太了解这二人的性格,自诩为能掌控得住。

“启禀皇上,明军湖广主力已经过了襄阳了。”吴三桂心里默默地盘算着,一个他期盼了多日的好消息终于到来。

“告诉马宝,以他一营兵为先锋,准备出击。”吴三桂容光焕发,以孔武有力的身姿站立在一个高台之上,仿佛天下尽握手中。

他非常喜欢耍所谓的“王者气度”,加上本身那风流倜傥的面容,当真是一副好皮囊。

</br>

</br>

第五百五十四章:老狐狸疑心耍手段

襄阳,一座大明纯移民城市,从六年前开始便作为大规模从陕南移民江汉的中转地而兴起,也不过只有十来万人口。

为什么发展的这么慢,那还得说是因为左良玉这个天杀的祸害了湖北,加上阿济格在湖北的屠杀,导致了江汉产量地人口的大量减少。

虽然朱由检在江南发展了一批国有性质的工业,但是农业依然是大明的经济主体。而江汉平原的田地自然是需要大量农业人口来填充的,商业就像是一盘菜里面的盐一样,起到一点调味的作用。

出武关这条路吴三桂当年走过,他初入关中还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多尔衮派他来跟阿济格换防,当时他就驻守南阳。

攻襄阳必先攻下南阳,南阳和襄阳太近了。

但是吴三桂这一次压根就不理会南阳,他带着大军直接擦着南阳城的边就绕了过去。

“皇上,这南阳城好像没什么人啊。”王辅臣有些失望地看着远处,南阳城头上压根看不到几个守军的身影,等同于一座空城。

不光是南阳城没什么人,就连那城外也见不到农人。王辅臣的意思其实是说从武关一路过来没看到百姓不正常。

吴三桂却不以为然:“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有几个人?我当初驻军南阳的时候就是这副鬼样子。过了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襄阳就是堵在南下路上的一个卡子,虽然不是关隘却比关隘更可恨。周军可以绕开南阳,却绝对绕不开襄阳。

南阳距襄阳不远,骑兵半天就到。

然而,吴三桂看到一座崭新的襄阳城之后,胡子都气歪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襄阳只有几万人吗?”

盯着占满了襄阳城的守军,吴三桂还能说什么。他的疑心有些重,肯定是消息走漏了,不然襄阳怎么可能有重兵守卫。

“马宝,你来说,为何如此?”吴三桂盯着马宝,因为马宝是先锋,有嫌疑。

“禀皇上,臣领兵到南阳城下时就发现从南阳有大军足迹朝襄阳行至。臣是紧赶慢赶也没追上明军。这襄阳城如今是集中了两座城的守军在一起,实力大增。”

马宝说的很详细,吴三桂看不出破绽。但是吴三桂心里的怀疑并没有消除。

“给朕攻城。”吴三桂心眼细,他觉得自己不能耗在这里差查什么内奸,瞎耽误功夫。索性直接开始攻城吧,他善于从细节处去发,看问题。

襄阳城本就不好打,但是打襄阳的难度不是步兵而是水军。可是周军从武关出来又怎么会有水军,所谓的攻城不过是带着大炮轰击一轮,试探试探守军。

“轰…”一轮炮打过去,诺大的襄阳城居然未伤分毫。吴三桂这才想起来这座襄阳城是明军收复襄阳后新建的,而且据说坚固程度类似徐州。

“皇上,这…”王辅臣看不下去了,这襄阳城明显就是一座乌龟壳,纯骑兵是很难撬开这里的。

“方爱卿,你意如何?”吴三桂看着自己的首席谋士方光堔,这人虽然不如侯方域点子多,但是关键时候沉稳冷静,往往能指出一条正确的路。

“皇上,以臣看这襄阳并非是明军提前布置的防御。皇上您想,明军湖广的主力北上,朱由检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在襄阳派驻一支守军是必要的。您看这襄阳守军还是南阳增援的,这说明朱由检在中原已经捉襟见肘,无兵可用了。”

“爱卿所言甚是。”吴三桂比较相信方光堔,同时他又细细查看了襄阳城的守军仪态,发现的确不像是明军的主力战兵,属于典型的地方军姿态,歪歪斜斜的站都站不直。

“可还有他路?”既然硬攻不了襄阳,那只能再想办法绕道,哪怕是小路也行。

“可绕信阳,从云梦直插汉阳。”方光堔摊开地图,指着大别山中间的一段路说到。

吴三桂对湖广的地形不熟,但是他任然相信方光堔。而且这条路的确也被人走过,至少李自成就在这一带发展过。

“可是这样走我军的粮草怎么办?”马宝问。

吴三桂一愣,他在出兵的时候想的就是就食与敌的策略。要指望关中从武关大山供应十万骑兵的粮秣根本就不现实,所以吴三桂就眼巴巴地指望着打到江汉好就地抢。

马宝的这句话问到了关键点上,吴三桂愣住之后想的不是马宝问得对不对,而是这句话基本上洗脱了马宝是内奸的嫌疑。

既然马宝没有嫌疑,会不会是方光堔有鬼,他为什么建议走信阳的小路?

“皇上有所不知,那朱由检在信阳北面的确山建了一个养马场,囤积这几万匹战马和大量的粮草。

此地是明军原骑一军的训练场,骑一军北上之后这里已经没有多少守军。天欲不取则咎!皇上,这是上天给我大周的良机啊。”

方光堔说得很认真,但是吴三桂脸上显得很高兴,心里却更加产生怀疑。

天底下真有这么好的事?吴三桂不信。

“马总兵,你速速带领前锋营去一探究竟。我等你三日。”吴三桂顺手就把已经洗清怀疑的马宝派了出去。

然而,所谓的三日时限吴三桂根本就没有等。他在马宝出发一日之后就调遣主力跟在后面朝信阳运动而去。

这只老狐狸贼得很,他根本就是掐着指头在计算时间,哪里真等得了三日时长。

洛阳。

李定国不停地守在陈近南的小院子外面,每一个鸽子飞进飞出,都让李定国充满了期望。虽然他是总指挥,但是天地会是配合他作战的单位,他可没资格进入天地合的核心办事地点。

“李总,又一条好消息:吴三桂转道信阳了。”陈近南笑着打开了院门,把一张情报递给李定国。

李定国顺手一推,表示自己不看天地会的秘密说:“那我就放心了。”

“皇上早就安排好了,几十车精盐早就从淮南运抵信阳了。而且还是大皇子亲自押运。”陈近南顺手递给李定国一支烟,亲自给他点上。

“大皇子?吴三桂应该是认识他的吧,会不会出事?”李定国说。

“李总多虑了,吴三桂当初常年在山海关,并不和大皇子谋面过。再说,现在的大皇子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太子了,谁会想到?”陈近南反而显得很轻松,像是一点都不担心。

李定国不知道天地会的拉拢的暗桩到底是谁,但是从对方的表情来看似乎陈近南比他这个总指挥还有信心。

李定国虽然本能有些不喜欢天地会这种组织,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情报工作对作战的重要性。如果不是陈近南来洛阳,恐怕他也想不出对付吴三桂的歪招。

既然吴三桂有了新消息,明军这边当然也要做出新的调整。

李定国转身就回去收拾形状,他在洛阳的使命已经结束,下一步就是要南下和吴三桂大军面对面厮杀。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五十五章:布局在细节定成败

朱慈烺穿着一身粗布短衫,黝黑的脸庞,有些粗糙干燥的皮肤,任谁看也像是一个农家小子,最多是读了几天私塾的略带斯文样。

他就跟着一群青壮们一起,推着堆满了草料的大车,吆喝着、忙碌着堆砌成一个个巨大的草垛子。

朱慈烺带着他在信阳结交的一帮普通百姓朋友,又操着一口流利的河南话,自然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养马场里有一座盐库,盐库里常年储备着一些粗盐,这是专门为马准备的。自从大明把盐业收归国营之后,百姓吃的食盐就越发精细,经过几年的不断改进,粗盐已经彻底退出了百姓的餐桌。

但是往年有一些粗盐就被剩了下来,这东西既不能给人吃,也不能给化工工厂用,大约也只能喂畜牲用。

朱慈烺打开盐仓,眼前是一袋袋用麻袋装着的一排粗盐。

抽刀,隔开麻袋,朱慈烺小心地用舌尖小心地尝了一下,味稍苦。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纸包,把两种一模一样的粉末掺和在一起,再用小手指粘了一点,这点东西比麻袋里的粗盐还要苦一些。

“李二牛,两种精盐掺在一起不行,味道偏苦,颜色也过白。”朱慈烺小声说。

“那干脆掺到粗盐里算了。”一个粗壮黝黑的小伙子说。

“你就是一头笨牛,粗盐本身就苦,再加苦盐,给你你吃啊?”另一个看起来有些精干的中年汉子骂到。

“如果整个马场只有粗盐没有精盐呢?”朱慈烺问。

“这不符合常理吧,大伙这几年精盐吃惯了,恐怕吃不惯粗盐。”李二牛说。

“没什么不合适的,吴三桂的军队又不了解马场的具体情况,我们就说马场供应的一直都是粗盐。不信他们到时候不吃。”朱慈烺说:“把粗盐和苦盐掺到一起,拌匀了再装回麻袋。”

“留几袋给我们自己吃,我可不想又天天”李二牛说着说着有些脸红,大家都偷偷在笑他。

“你们别笑我,等你们吃了就知道粗盐的厉害。”李二牛一瞪眼像是在遮掩一件非常丢人的丑事。

马宝的探路很顺利,顺利到一路上也没遇到几个百姓。但是奇怪的是沿途的田野却是一片青禾,根本不像是荒无人烟的地方。

这件事马宝没有丝毫隐瞒,如实派人向吴三桂做了汇报。紧随其后的吴三桂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听到马宝的汇报事无巨细,同他看到的情况一致,吴三桂心里对马宝最后的意思怀疑也最终消失。

“明军主力发现我们了吗?”吴三桂问随军的刘国柱。

“应该是已经发现了,我军暗桩回报,湖广的大军停在汝阳,像是在等新的命令江淮的两个军才过开封。这两支大军离我们都很远,想要赶过来至少得五到天时间。”方光堔说。

“嗯,朕知道了。连日来人困马乏,将士们多有疲惫。朕想在沁阳修整一日,好好犒劳一下众将士们。”吴三桂一边说一边唱高调。实际上他对方光堔的话半信半疑,因此他是想在沁阳停一天,不敢贸然前去信阳。

留在沁阳,周军必定会面临粮草危机。从出武关开始,周军能携带的粮草有限。这个时候就算还能支撑,吴三桂肯定也不想动这些储备。

吴三桂验证方光堔的办法也很奇怪,他就想在沁阳抢粮。

这个法子怕是一般设局的人不容易想到的。吴三桂猜测,如果明军想要设局用步兵打败他的铁骑,只有断粮草一个办法。

而在大平原上想要围困一支纯骑兵大军的难度实在无法想象。

吴三桂认为,如果方光堔是内奸,那么确山马场一定是一个骗局,那里肯定没有粮草。所以他干脆就在沁阳把粮草补充一遍,这可是他吴三桂最聪明人,最稳妥的计谋了。

“nn,朕派你去周围各村征调军粮,如何?”吴三桂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nn心里一遁,这是一条疑心计,如果nn有什么异性样的表现,肯定不会在沁阳卖力征粮。

这样的手段在帝王心术中很常见,越是身处高位,做事情越艰难。吴三桂在没有称帝以前对各个部下或者将军都很豁达,起码面子上像是一个君子模样。

可是自从吴三桂称帝之后,似乎所有人都在窥视他的皇位。等所有人慢慢习惯之后,自然也就学会了一套为官处事方法。

nn二话不说,带着自己的两千精兵骑着战马狂奔出营。

所谓的周军征粮就完全是胡扯。周军自己都在强调就食于弟,又怎么能善待大明复地的一些小小村落。

“将军,让不让兄弟们好好快活快活?”一个亲兵小队长远远地看到一个村庄里人头攒动,这似乎更加激发了他体内的sn。

“粮食和精盐留下,其他的我只当没有看见。”nn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吴三桂给的任务就是粮草,的确没有提及其他东西。

“谢将军恩赏。”亲兵队长一脸淫笑。

从第一座村庄开始,惨叫声就一直没有停过。nn的手下本也不是什么善人,况且nn本身就深刻体会到了吴三桂的用意。

无数的百姓倒在血泊之中,无数的女人被ns。这种几年都未曾见过的惨象又一次在中原大地上复苏。

“老天爷啊,我们要是不从山里出来多好。”一个六七十岁的老汉在闭眼的最后一刻还在埋怨皇帝朱由检,原本他只是想躲避战火的p的。

“启禀将军,粮食抢了不少,但是盐很少。我仔细问过当地人,说是大明朝食盐官营之后,质量好价格公道,民间已经没有人私自屯粮了。”nn的亲兵小队长披散着头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很显然他的某些“动作”太过于激烈。

这没有影响他的任务,因为他破烂的衣衫上面占满了鲜红的血迹,这家伙糟蹋女人之后一定是下手灭口了。

“找几个人如实汇报给皇上,不得隐瞒一个字。”nn感觉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至于盐的事就不归他操心的。

收到消息的吴三桂打消了对nn的怀疑,而且他已经补充完了粮食。吴三桂心里盘算,就算明军在确山是计谋,是陷阱,他现在也不害怕了。

3

第五百五十六章:硫酸镁毒翻大周军

“启禀皇上,前锋马总兵来报:他已经抢占确山马场,得战马一万三千匹,粮草无数。”

就在吴三桂心中大定准备进军信阳的时候,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又砸中了他的头上。

“好啊!天助我也。此乃天意,一万多匹战马必会助长我军战力。我十万天军的后勤无忧亦。”

吴三桂高兴坏了,如果他的十万骑兵再有一万多畜力解决后勤,他完全有信心把战火一路烧到南京城下。

试想如果周军攻下南京之后,刚刚才收复北方烂摊子的朱由检凭什么实力来和他吴三桂抗衡?

吴三桂已经在梦中梦到自己真的完全坐拥天下的,被万民高呼万岁的场景了。

“可是马总兵说马场没有精盐,只有储存喂马的粗盐。”探马的回报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怀疑。

精盐和粗盐,对于有钱人来说是有区别的,可是对于行伍之人就没有那么多将就。打仗本身就是生死要命的事情,谁还会去计较盐的好坏,有得吃就不错了。

吴三桂之所以也对nn没有征集到盐有疑心,就是他把盐的门道放在了确山马场上面。至于马场那边反馈的粗盐问题,吴三桂反而认为这是正常情况。喂畜牲的盐,哪能跟人吃的一样?

这一会,吴三桂对方光堔的怀疑消失了一大半,对nn的疑心也仅剩一丝。相反,吴三桂对马宝则视为心腹爱将,准备重用。

周军既然得到大量战马物资,自然不会继续在沁阳停留,吴三桂遂命令全军绕开信阳,直扑确山。有了确山马场的一两日修整,可以全力突破大别山,武昌指日可下。

朱慈烺远远地看了一眼吴三桂的仪仗,那份奢华远远是超过了朱由检的排场,如果一个虚荣的人看到,一定会以为吴三桂更有天子之像。

“别看太久,会引起注意的。”朱慈烺一把拽过李二牛,这个乡下汉子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居然被吴三桂的阵势给吓呆了。

“他们不会真把我们抓起来杀了吧?”一个年轻小伙子有些胆怯,哆哆嗦嗦地问。

“放心,这些周军里面有大明的人,关键时刻他们会保护我们的。”朱慈烺给大家鼓气。

“我还留了一点精盐,专门留给我们自己吃的。”李二牛一边显摆一边朝兜儿里摸索着。

“快扔了。我们必须要吃和他们一样的盐,不然会被发现的。”朱慈烺怒骂道。

“我不想吃苦盐,那玩意”李二牛一脸苦相。

“又吃不死人,你怕什么。”朱慈烺一巴掌打翻了李二牛手里的一个油纸包,然后撒到了草丛里。

好事太多的时候总是会伴随着一些坏事来临的。吴三桂这天半夜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睡梦中只感觉到自己的下腹有些鼓胀,似乎有些胀气。

这肯定不是中毒,吴三桂确信。因为这种感觉并没有太大不适,只是想上茅房而已。

所谓人有难言之隐,拉肚子这种事太正常了,而且吴三桂拉肚子拉得并非纯稀的。这排除了是被人下了巴豆的可能。

“噗”吴三桂蹲在茅房,使劲地接连放了一串葫芦拐弯屁之后,“砰”地一声污秽之物就从菊花爆出,喷得到处都是。

“怎么会坏肚子呢?这不像是拉肚子啊。”吴三桂只恨自己贪吃吃坏了肚子。而且这一次拉肚子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有些羞羞。他已经看到站在茅厕外面保护他的卫兵都有些低头贪笑。

起初的一个时辰,吴三桂只拉了一会,然而随着时间的延长,他进茅房的次数慢慢增加,而且拉肚子的声音越来越响。

天终于亮了,吴三桂瞪着红眼睛黑眼圈准备升帐。营帐的门帘刚刚一掀开,吴三桂就看到一群插着腰的将军们缓缓走了进来。

“你们都被人下药了?”大伙现在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有人给他们下腰。

“皇上啊,臣昨夜跑肚子一夜,实在难受。”方光堔第一个抱屈。

“快去把马场里的留守人全都抓起来。”吴三桂这个时候当然要先怀疑不是自己的手下。

“小民冤枉啊,马将军来马场的时候这里一切安好,我等没有加害圣天子的心思。”一群百姓青壮齐刷刷地跪在吴三桂的面前。

“传马宝。”吴三桂气坏了,就在这传话的空挡,外面不停的有各营士兵来报,所有的士兵全都在拉肚子。

不光是人,就nn马也都在拉稀。如果这不是奸细作祟还能怎么解释。

“启禀皇上,臣接手确山马场的时候,的确是一切安好。”马宝有些紧张,他不确定面临他的是何种裁决。

“缴获的战马可有异样?”吴三桂可不是有勇无谋的人,他很快就作出判断,看看作鬼的幕后人到底在哪。

“所有战马和所有人,全都一样。”马宝的话击碎了吴三桂的信心。这说明下毒的奸细不在确山。难道真的是在我的身边吗?

“查,给朕挨个查,不管他是谁,一个都不要放过。”吴三桂暴跳如雷。

全军范围内的拉稀,让周军陷入在确山马场根本就走不了了。不是说这会周军没有力气行动,而是吴三桂这会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他害怕不查出奸细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要拉稀,索性大家都蹲在确山这一个大坑里一起拉得好。

“皇上,臣接手已经仔细查过了,粮食没有问题,水源也没有问题,战马的材料亦没有问题”

奸细已经查了一天,可是查出来的结果毛都没用。吴三桂认为这个时候一定是有一伙奸细偷偷的在下药。

吴三桂的认知中,泻药是单独下的,肯定不会跟食物的原材料有关。

为了逮住下泻药的奸细,吴三桂决定冒险再待一天,他相信在人盯人的严防死守之下,下药的人要么停手,要么一定会现形。

然而,又一天一夜过去了,整支大军瞪大眼睛守了一天一夜,一个可以的事件都没发生。确山马场却已经成了粪场,到处弥漫着恶臭,所有的茅厕人满为患。

身处这里的人,腹泻不光没有减轻反而有加重的迹象。

“这是上天对我们的处罚”军营里已经被开始有人有消极悲观的谣言了。

吴三桂这个时候虽然不相信天罚,但是他已经相信这是一种类似瘟疫的传染病了。反正吴三桂现在不相信此事件是奸细所谓为,哪有奸细一次性毒倒十万精兵和十几万战马的?

“是化工组的人弄出来的硫酸镁,他们管这东西叫泻盐,我们叫它苦盐。这点兵量,根本吃不死人。”朱慈烺和几个人蹲在草丛里拉稀,一个个龇牙咧嘴的拉得难受,不过大家全都硬挺着。

反正菊花已经拉烂了,所有人浑身无力,就连一些战马都在以肉眼可管的速度在掉膘,朱慈烺在猜测这么多的战马还能不能驮人奔跑打仗了。11

五百五十七章:吴三桂疑虑染心病

两天时间对于战争是致命的,吴三桂在确山马场足足耽误了两天,然后吴三桂梦然醒悟过来,这是明军在故意拖延他的行程。

“快,快把明军主力现在的位置报上来,朕立刻、马上、现在就要看。”吴三桂咆哮着,仁德君王的好形象全然不顾,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容。

李定国天天都在想用什么办法堵吴三桂,周军在确山按兵不动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首先,湖广的两个军掉头东进,直扑漯河;江淮方向的两个军更绝,两天时间马不停蹄地已经赶到了项城,离确山只有一天一夜的路程。

“怎么这么快?”吴三桂脸色煞白,他面前的地图上已经画着两军的态势图,留给吴三桂的反应时间已经不多了。

“全军出发,立刻进攻信阳。”吴三桂顾不急查什么奸细了,他得赶紧动起来才行。

“启禀陛下,人畜都在拉稀,此时不易发动战事。我手下的兄弟们这两天拉得直不起腰,战力连以前一半都打不到。”王辅臣这次说了实话,周军现在所以没有死人,可是连续拉肚子两天,那肯定是会影响战力的。

“只是拉肚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朕不是也连拉两天,好好站在这操心国事?”吴三桂大怒,言语不善。

同时吴三桂开始怀疑王辅臣的用心这个关节口,谁要是谏言留在确山,毫不犹豫会被吴三桂列为吴三桂重点怀疑对象。

“皇上,臣建议先攻打信阳。信阳一下,就算明军追上了我们也有一处可以抵挡一些时日的城池。”方光堔站出来劝导。

“就依方爱卿所奏办法行军。”吴三桂很高兴,这说明有人跟自己想到一起了。方光堔的建议使吴三桂对他的疑心降低。

拉肚子本身就是严重脱水行为,如果这个时候再在五月份的大太阳底下行军、出汗,那身体就会面临饥渴。

“好渴。”吴三桂坐在他的马车上已经渴得不行。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喝一点点盐水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另外,拉肚子之后又要干活,许多周军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早已经饥饿难耐了。就连那埋锅造饭的火头军大师傅都感到盐分给的太少,所有干体力活的人吃盐吃得都特别重。

盐,比平时多两三倍的盐涌进周军的体内,然后再被这些人强行运动催化。

“噗~”吴三桂的菊花不争气地自己炸开,一股子恶臭充斥着马车车厢。

“停车,赶紧停车,朕要出恭。”吴三桂完全来不及了,就在他跑着调下马车的一瞬间,屁股后面一阵热流,一股黏糊糊的异物占满了裤裆。

他再也没办法走路了,黄水顺着大腿一直流到脚跟。

吴三桂脸色乌青,他以为一定会有人看他的笑话,然而他看到的是沿路都蹲在野外的,嘴里不停地哼哼唧唧的周军士兵。

硫酸镁的功效彻底发挥出来了,那马屁股后面的兜裆布早已经流着黑水,拉车的马双腿都在颤抖,马身上也流着虚汗。

吴三桂不知道他现在应该相信谁了。信阳就在眼前,一座守军不多的小城,看起来是唾手可得。

“攻城,抢城里的吃食。”吴三桂就不信了,不可能这信阳城跟他们一样吧。

如果是一座城高墙厚的大城,恐怕骑兵真的没有办法,但是信阳确实很小,两丈高的城墙还抵不过一副稍微加长过的梯子。斑驳的城墙看上去摇摇欲坠。

“放!”周军炮兵一声令下,十几门大炮一字排开,对准信阳就轰了起来。

“快看,那些胆小的明军。”王辅臣从望远镜里看到丢盔弃甲的守军正在慌不择路地逃命,高兴的哈哈大笑。

信阳城的守军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一柱香时间,然后丢下百姓逃命了。

“启禀皇上,臣等查问过了,这信阳城内许多百姓也是得了怪病,症状和我们一致。有郎中说这可能是瘟疫。”方光堔还特意带了几个看起来是城里有名望的老者来到吴三桂的面前。

“瘟疫?”这个词在人类的任何时代就等同于那索命的黑白无常,是任何人都闻之色变的魔鬼。

“有没有治愈的办法?”面对十万大军,吴三桂不可能想到抛弃,他只有选择先保存实力。

“有,此疫来势汹汹,但是对人畜并无姓名之忧,休息即日按时服药一定会好的。”一个江湖郎中模样的百姓建议到。

“真有办法?”吴三桂已经被折磨了好几天了,他巴不得现在就被治疗,这样好脱离苦海。

“有。有一个人在得了这种瘟疫之后每天坚持吃上火的药物,不久就好了。”郎中短短几个字其实已经把问题说清楚了,他的意思是眼前的病情是不断拉稀,那就弄一批上火的药物,一个拉一个堵,通俗易懂。

“那就赶紧治疗。”吴三桂把屁股一厥,似乎就等着郎中过来替他看病。

“皇上,您的病情很轻微,但是许多将士命悬一线,他们需要时间来静养。”郎中解释道。

时间,又是时间,吴三桂现在严重缺的就是时间。但是如果不救这些士兵,是不是他们就会等死?

吴三桂已经很后悔了,如果他不来到中原,自己的十万骑兵肯定不会遇到这场瘟疫。

现在怎么办?

“你先下去吧。”吴三桂挥挥手,几乎是从听到瘟疫那一刻起到现在,他一下子老了很多岁,精神面貌就像是一位濒临死亡的人。

实际上在吴三桂现在看来自己就是一个等待死亡的瘟疫病人。从根源上讲,吴三桂得的是心病,自己被自己吓到了。

“信阳城根本挤不下十万骑兵,请皇上早做定夺。”方光堔看着吴三桂,叹口气。这是一句大实话,因为方光堔害怕吴三桂留在信阳,到时候十万人马挤在一起,怕是真的有一场瘟疫到来。

“重病的将士有多少人?”吴三桂颓废地问。

“超过一万五。”方光堔回答。

“那就留两万人守信阳吧,其他人跟朕一起去湖北,朕不服,朕一定要打到武昌。”吴三桂倔强地说着,其实他的心里是想逃到江南,因为江南富庶发达,或许能治好他自己。而北方他已经回不去了,北方凋敝,活得希望渺茫。

同时,吴三桂留下重病患者的目的也是希望感染明军,祸害明军。

第五百五十八章:谁才是当世岳武穆

吴三桂带着大军已经走了两天了。

马宝虚弱地躺在一张薄板床上,他浑身上下犹如抽丝剥茧的蚕一样,每一次挪动都颤抖着身子。

但是他还活着,还能吃饭,而且越吃越饿,所以他很虚弱,迷迷糊糊地做梦,每一次都梦见了阎王。

马宝和他的前锋营手下比周军其他营更早接触马场的盐,所以被吴三桂留在信阳城里的一半都是马宝的兵,另外一半才是周军里体弱多病者。

吴三桂走了,走的很干脆,他没有对马宝有一丝的留恋之情,这让马宝感到人情凉薄。

“马宝将军,你还好吧?”马宝迷迷糊糊的听到耳边有一个人在喊他。

“你是?”马宝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汉子,他感觉见过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来,喝点水,你肯定口渴了。”汉子用很大的力气扶起马宝,然后端着一个陶碗慢慢喂马宝温水。马宝张大嘴巴拼命罐水,他确实感到口渴难耐。

这是一碗盐水,但是好像水不苦,比他们之前喝的略带苦味的盐水要好喝很多。马宝觉得自己应该在死之前贪婪一下,他足足灌了一肚子的盐水。

温润的盐水下肚,马宝清醒了不少,但是依旧浑身无力。

“你是马场的杂役?”马场终于想起对面的汉子在哪见过了。

在马宝这次出征的时候,就有一位算命先生特意求见了他。算命先生特意嘱咐,此次出征千万不要枉杀无辜,如果遇到百姓,能救则救,能放则放,功德无量。

马宝平时对这种屁话一般都只当妄人的啰嗦话来听,倒是像极了老太太的啰嗦话,一点用处没有。但是这一次,那位算命先生最后居然公然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天地会会员。

马宝听得一惊,赶紧制服了算命先生,然后悄悄关押在自己府中。

马宝没有杀算命的,因为他这几年暗中收到过不少闯军原老营兄弟们从南方的问候。马宝自然对天地合有所耳闻,整个西安都知道惹谁别惹天地会,会像京城那些汉奸一样被人当街刺杀的。

算命的似乎毫不介意马宝关押他,反而对马宝没有当场把自己交给吴三桂充满了喜悦。

马宝回忆到这里,后来的事就更清楚了,算命的话不多,他都听进去了。所以马宝在攻打马场的时候,对马场里的杂役网开一面就地征调,变成了吴三桂军中的劳役。

“托马将军鸿福,在下活得好好的。”汉子一笑,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这一刻马宝总感觉有些不对。

“你不是普通杂役。”马宝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他伸手就要摸剑,可惜剑到手边他却抽不出来。

不只是汉子的精神面貌比一般人要好,他那一嘴的大白牙也出卖了他。哪个底层的杂役会有一口洁白的牙齿?真以为这是后世人人都买得起“中华牙膏”吗?

“马将军别激动,你的这点病根本不是大问题,最多两三天应该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汉子微微一下,装作没有看到马宝抽不出剑的动作说:“信阳现在已经被我英勇的大明军队接管了,这里很安全。你们每一个人都会得到有效救治的。另外,我就是大明当朝的大皇子:朱慈烺。”

“啪”的一声,马宝手中的长剑终于没拿稳,丢在地上。所谓的大明大皇子,当然就是以前的太子,天下皆知。

“你们好歹毒啊,为什么要给我的兄弟们下毒药?”马宝虽然知道自己落入敌手命不久矣,可是他从心里有些瞧不起明军下毒的下作手段,算不得堂堂正正。

“毒药?我想马将军误会了。我们一起吃的那东西叫泄盐,就是一种拿来刮油减肥的泻药,连巴豆的药性都没有,根本就吃不死人。最多是屁多拉得多一些而且。”朱慈烺微笑中带着关怀,没有一丝嘲笑,倒是有点自嘲,因为他也吃了硫酸镁的。

“那我们怎么会怎么虚弱?”马宝不信朱慈烺的话。

“可能是心里作用吧,你们全都以为得了瘟疫,心里压力过大。”朱慈烺解释道。

“既然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马宝心一横脖子一梗,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

“我想马将军误会了。父皇早已有言“中原大战多年,百姓身受侵害。如今京城已复,平定女真,正是我华夏创造太平幸福生活的机会。为何还要被一小撮人的私欲挑动海内动乱呢?”朱慈烺说。

“说的好听,我们这些人在你们眼中都是汉奸,是和秦桧齐名的败类,你们天天欲除之而后快,就不要再欺骗我们这些人了。”马宝言辞激烈,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在狡辩,不承认自己是汉奸。

“秦桧者,古来只一人。类秦桧者有之,然真秦桧者寥寥。今之秦桧者,吴三桂一人也!一人汉奸瞒骗千万人,此真秦桧亦,势必会遗臭万年。

何必为一个真秦桧去做了华夏子孙所不耻之事呢?这是大义,马老弟不会不懂吧!”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马宝侧目一看,一个魁梧英雄像的汉子微笑着走进了马宝所在的房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明最年轻的战役总指挥,李定国将军。”朱慈烺见到李定国,居然恭恭敬敬地连忙站起身见礼,这让马宝感到稀罕。

自古皇子位高,哪有皇子瞧得起一个丘八的。倒是这大名的皇长子表情不似演戏,颇有认证的意思。

“马将军不必多虑,大明现在崇拜英雄,李定国将军是真英雄,当世岳武穆也!”朱慈烺狠狠地夸了李定国一句。

然而马宝一定也没觉得朱慈烺说得有错,李定国横扫辽东的事周军也有耳闻,同样都是收拾女真人,李定国当然可以媲美岳武穆。

“在下代表所属部下向李兄弟投降。”马宝深深一拜到地,他骨子里是钦佩仰慕李定国的。

再说吴三桂,自从他离开信阳,军队的行军速度慢如蜗牛,两日功夫居然没有走完八十里。

别说走出大别山到达孝昌,他们连大悟都没赶到,相反被困在了上孤寺的山谷里,进退两难。

吴三桂杵着拐杖,插着腰,眺望着大山。他身后就是一长条歪歪斜斜的骑兵,只是再也没有往日的威风,变成了一条条晒蔫的蚯蚓。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五十九章:刘玄初找出中毒源

这里是一处山谷,这里有一条小河,小河由北向南缓缓流淌。

夏初的的天气一点都不热,尤其是在大别山里,反倒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这里森林密布,植被茂密,一条不宽的小路沿着山谷通向南方。走在这条路上的行人不用多问,大多都是去武昌的。

和如此勃勃生机相反的,是一群走路摇摇晃晃,精神萎靡不正的数万大军,他们三三两两地瘫在河岸边烧着火堆,煮着一些稀粥吃食,无精打采地拢在一起很少说话。

一大群随军医士哈着腰,杵着木棍来来回回穿梭在营地之间,一群青壮被人强逼着在一排行军大锅里煮着什么。

“皇上,下毒的症结找到了,就是我们吃的粗盐。郎中说只需要把粗盐里面的杂质过滤,然后得到干净的精盐,所有人都会得救。”刘玄初没有杵拐棍,倒是精神面貌比许多人都要好。

作为吴三桂帐下仅次于方光堔的谋士,他的谋略还在方光堔之上,但是他的出身跟方光堔是不能相比的。至少在吴三桂势力初期,出身名门的方光堔还比刘玄初地位更高。至于正史的后来,刘玄初的才华还是得到了吴三桂足够的重视。

最为谋士,刘玄初这个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非常的细心。他是文人,吃东西都喜欢清汤寡水,所以这人压根就没有摄入多少硫酸镁,身体比很多人都要好。

经过这么多天的推断,刘玄初已经找到了明军下毒的根源。食盐里参毒,古往今来闻所未闻。大家能想到的下毒方式就是酒水,食物等等。

“你确定?”吴三桂半信半疑,他甚至怀疑这事就是刘玄初干的,不然为什么就他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

“皇上,您信臣一次,我当场来制作精盐。”刘玄初言之凿凿。

作为文化人,知道的一些事情比普通人自然是强很多的。海边的盐农煮盐或者晒盐,都是去除杂质蒸发水分的一个过程。但是煮盐的味道就是比晒出的盐要苦,而且吃多了症状有点类似现在的周军。

晒盐要多一道沉淀卤水的工艺,盐健康得多。刘玄初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他的确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可惜他只懂理论不懂实践,更不懂化学。

当着吴三桂的面,刘玄初小心地把完全溶解后的粗盐水经过多层棉布过滤,最终得了一大缸清澈的盐水。然后就着陶缸,让抓来的一些百信玩命地煮。

“看,这就是精盐。这和从贱民家里搜出来的精盐是一样的。”刘玄初得意地把煮干了的盐和从百姓哪抢来的精盐作对比。

吴三桂的确看不出这二者有什么明显的区别,但是这事不能大意,必须要找人试吃。

“朕让你先吃,如果无碍,一定会给你一个头功。不过,这一小袋精盐,就交给朕的御厨了。”吴三桂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抢过刘玄初手中那袋从百姓抢到的精盐。

吴三桂不傻,他对刘玄初的话信不了几分,但是既然有了好东西,自然先保自己的命要紧,那几个站着活蹦乱跳的老百姓就是最好的证明。吴三桂也基本判断出这些老百姓家里的东西是没有毒的。

有了精盐,吴三桂还是不敢直接食用,他又命人去树林子里打了野味,然后亲自动手做了一锅炖肉,还不假他人之手,细细地从盐袋里捏出一撮精盐,慢慢地撒入锅中。

不一会,锅中香气扑鼻,立刻就勾起了吴三桂无限的食欲。吴三桂夹起一块肥肥的肉块,也不管烫不烫嘴,立刻就塞进了嘴里。

“皇上不好了,刘大人他中毒了。”忽然帐外传来亲兵的通报。

“呸!”吴三桂慌忙一口把肉块吐进了小铁锅里,他吓得半死,急忙起身到处找水涑口。

“你不是说盐没有问题吗?“吴三国顾不得吃肉,怒气冲冲地来到刘玄初的跟前,斥责道。

”启禀皇上,臣,臣只是想找出问题症结所在,万万没想到这盐里的毒性这么难解。不过臣的经历恰巧说明问题就出在盐的身上,只是没有找到解决办法而已。“刘玄初现在只是感到肚子不舒服,还并没有拉稀。

刘玄初没有本事把粗盐里面的硫酸镁分离出来,单单是靠简单的过滤杂质,硫酸镁和氯化钠一样溶于水。不过刘玄初的做法却证明了问题出在盐的身上,他是喝了自己煮出来的盐的盐水闹肚子的。

吴三桂一想,刘玄初的话是没错。起码问题的根源是找到了,这已经是前进了一大步了。他也顾不得夸奖刘玄初了,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找来几个侍卫,然后逼着他们吃完了那一铁锅香喷喷的肉。

一个时辰过去了,看着几个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渐渐身体好转的侍卫,吴三桂一声令下,几乎把所有人都撵到周围山上去抢盐和打猎去了。

如果是朱慈烺在这,他一定会嘲笑吴三桂的做法。当初大明太子爷被流放到信阳,为了凑齐十万流民,别说这可以行人的山谷,就是那猛兽出没的深山他都亲自去过。要是吴三桂还能找出大量的经验,朱慈烺怕是要佩服佩服他了。

吴三桂能不能找到盐?

答案是可以的。如果他现在不顾一切出大别山,向东南二百里,到应城和云梦一带,就有盐矿。只是不出名而已,需要一直到后世张之洞任湖广总督,“应盐”才慢慢被大规模开采。

吴三桂现在的做法是没有错的,第一当然是找盐,找没有问题的精盐;第二就是干净寻找肉食。如果能找到盐更好,毕竟人不能长期不吃盐。再一个,这么多人已经拉了好久的肚子了,身体是虚的,需要赶紧补一补。都是汉子,自然不能像虚弱的病人那样慢慢用稀粥调理,他们现在需要肉,大量的肉。

如果供应足够,吴三桂能在两三天之内把军队的战力恢复个七八成是没有问题的。至于战马,只要能拖到平原上面,就会康复。刘玄初的结果说明所谓的瘟疫是一个骗局,而周军中的毒也不算什么要命的玩意,如果要命,周军军营早就有大量死人了。

可是,明军会给吴三桂翻身的机会吗

“报!启禀皇上,南面大悟方向来了几万明军,已经在构筑防御工事。总兵胡国柱将军请令,是否攻打“

就在吴三桂感觉自己身上稍微舒坦了点的时候,真正的坏消息来了。

吴三桂纳闷了,大明湖广的两个主力军已经北上,这几万明军突然出现在他南下的道路正中间,这么多兵是从哪来的?

而此时,已经身为湖北巡抚的张达中正站在大悟官道中间,他的左右是一道高三丈有余,长到一眼看不到边的木墙,木墙的后面是近二十万江汉平原的百姓,以及近两万的地方守军和一万多警察部队。其中担任主要指挥的并非是地方军,而是那些颇有杀气,穿着高级警官制服的原阎应元手下十几个徐州保卫战中幸存下来的守军。

“王厅长,大悟怎么守我全听您的。”张达中恭恭敬敬地给站在他身边的一个警官行礼,论资格,他可不敢在这几位面前称英雄。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六十章:吴三桂恶性毁长城

“好说。李将军给我们的任务是五天,我可以向张大人保证至少能坚守六天。”王传松拍着胸膛答道。

“这我就放心了。”张达中可没打过仗,这一个临时任务相当于是赶鸭子上架,湖北境内已经没有高级将领,他又指挥不动那些驻军,他不指望这些退役下来的老兵指望谁去?

“咱们有二十多万劳力,自然是靠力气来堵吴三桂。我们几个早就商量好了,只需要在澴水上筑一道堤坝即可。”王传松指着眼前的一长排木墙继续说:“碗口粗的木桩,打一长排入地三尺,垒沙袋一丈高。不出一日,这澴水就会倒灌,形成一片二里地的水库。届时,吴军想要南下,比登天还难。”

“可是这么大的水库不怕蹦堤吗?”张达中有些担心,这可是夏季,如果上游突然下雨,这样一道水坝能不能挡住。

“大人无虑,如果遇洪水,周军怕是连山谷都呆不住,何来进攻我们的力量。再一个我们有这么多人,可以不断地加宽堤坝,防止溃堤。此战的核心就在于不能偷懒,偷懒就等于送死。”王传松说。

“这没问题。大家都是爷们,不会打仗难道还不会干活了?”一个地方官接话。

“那就开始干活吧!”张达中一挥手,整个山谷都沸腾了。想想后世的农业学大寨运动,这里当前的场景有些类似。用“白云”的话讲,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吴三桂一直没有忽略的周军奸细问题,再一次给他制造了麻烦,因为胡国柱请示攻击大悟的时候,张达中这边的堤坝就已经接近完工了。或者说,从吴三桂夺取确山马场开始,整个围剿行动就可以正式启用,要不然张达中这个巡抚也不可能这么快调动这么多人堵在大悟。

……

“你说什么?前面有一个水库?”吴三桂一鞭子抽在送信的士兵脸上,本来他刚刚已经给前锋下达了攻击的命令的,转眼间又说打不了,这算不算谎报军情?

要说这是不能怪胡国柱,在第一次他奏报吴三桂的时候,大悟的水坝还没蓄水,然而等了半天之后,一个小规模的水库眼睁睁地看着形成,这个时候发起攻击已经晚了。

“报:启奏陛下,明军主力已经追过来了,距离此地不足二十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吴三桂生气的时候,李定国带着四个军的明军已经尾随而至。吴三桂带领的八万周军一下子被堵在二十里长的峡谷之中。

从信阳到孝昌也就二百多里,掐头去尾,这段河谷总共一百多里,只能怪吴三桂自己耽误的时间太久了,活生生走到了绝地。

不过,吴三桂还有生路,因为大别山又不是函谷道那种峡谷地段,还可以从中找路逃出生天。区别就是不可能让整只大军一起带出去,这么多的人和马,目标太大,行动迟缓。

但是,周军对这里不熟,他们没有向导。这么多人从一个地方突围,很容易被锁定追上,接着重新包围。如果多路突围,分清主次,最少还是有一些人是能突围出去的。

吴三桂一剑刺死了报信的周军,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堂堂当世奸雄,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会落到楚霸王垓下的境地。

“给吴应熊发飞信,让他带兵来救朕。”吴三桂从没有现在这样的绝望,当初在山海关面临选择的时候都没这么困难过。

“皇上,关中只有一部分兵马驻守,如果这个时候派来中原,恐整个陕西不保。”方光堔劝说道。

“现在是朕的性命攸关的时候,自然是救朕重要。”吴三桂怒吼着,但其实他也知道就算把关中的周军抽到这里,把川军主将曾英也不是吃素的,他一定会跟着屁股撵过来。

“还是想办法分兵突围吧!此地向东是黄州,向西是随州,皆不是死地,我们还有机会。”刘玄初心里还是极力想帮助吴三桂脱困的。

“不,朕要跟朱由检谈判。”

谁也没想到吴三桂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这个时候谈判,吴三桂有什么资本?

“想当初朕在山海关被多尔衮和李自成两面夹击,无立身之地,一样可以和双方言和。今朕身处险地,比之当初还是要好一些的。”吴三桂说着有希望的大话,但是他面前所有的文武官员心里大多都明白,这个吴三桂怕是已经疯了。

“皇上所言极是,咱们和西北各部关系甚好,大周如果被朱由检消灭,西北各部唇亡齿寒,这个后果他朱由检不得不掂量一下。”方光堔继续称赞吴三桂。

“皇上万万不可鲁莽行事,如今我大军处于不利境地,前无援军后无战力,这个时候寻求谈判,无疑是白白葬送逃出生天的时机啊!”刘玄初带着悲愤的哭腔,死活不同意吴三桂寻求什么谈判。

可是他太不了解吴三桂了,吴三桂这个人一向是阴一套阳一套的。他当初在山海关的时候,就是给后金和大顺两边都写了投降信,然后又从两边衡量加码。

正史中吴三桂在最后反清之前一样阴奉阳违,一面要裁军的各种加码一面暗地里准备起兵。这个人的这点小手段可以说贯穿了他的一生,永远摆脱不了。

吴三桂嘴上说着要求谈判,那一定是说给朱由检听的,但是他骨子里一定会寻求突围的道路的,只是这家伙特别会演戏,在没有找到突围的路之前,他就会演一场戏过过瘾。

“两位爱卿说得都对,朕决定一面和谈一面派人寻找出路。”吴三桂觉得自己特聪明,做事总是中庸,标准的世界最聪明人的做法,让所有的条件都有利于自己。

“突围就是突围,否则众将士会产生消极士气。”刘玄初毫不客气地指出吴三桂的错误。

“刘大人,你这是在怀疑皇上的圣喻吗?”方光堔不客气地反问。

“臣只是就事论事,如果我军选择突围,众将士众志成城保皇上杀出一条血路;如果皇上想和谈,那我们就选择放下兵器归降……”刘玄初的话没有说完,吴三桂的连都黑了。

“大胆刘玄初,朕什么时候说过要归降了?你这是妖言惑众,蛊惑军心,大逆不道啊。”吴三桂一口气用了好几个罪名。

是的没错,这里使用的根本不是形容词,这是赤裸裸的罪名。

“臣请诛杀营中奸佞刘玄初。”好几个随军谋士同方光堔一起站了出来,一起想要刘玄初掉脑袋。

吴三桂没有觉得自己有错,因为这是一个人的性格和价值观释然,他的确就是这样做事情的。但是刘玄初这一次是真的触及到他的底线了,生生地是扇了他吴三桂的脸。

“来人,把刘玄初拖下去,重打八十军棍,另外查一下他通敌的罪证。”吴三桂恶恨恨地说。

方光堔心里一阵窃喜,吴三桂的话说明他并没有放松排查奸细的心思,而刘玄初的事恰好是一个引子。

周军大乱,人人自危的时机成熟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六十一章:大别山出来的百姓

吴三桂想的也很对,他提出的和谈条件是一定要朱由检来作主的。

李定国也没想到吴三桂尽然这么容易就入了套,只能说时代的局限性限制了吴三桂的想象,不能怪他能力不足。

对付骑兵,当然不能在平原上围剿,除非两军面对面的厮杀,可曾听说过步兵把骑兵给围死了的?

从一开始李定国的打算就是寻一处山区,诱使周军进入的战术,而整个中原能布这个局的也就是大别山,大别山一线能走得通的道拢共也没几条。

要不是确山马场有马、有粮,如何能勾着吴三桂走一趟。也只能怪吴三桂自己太贪心,着了道了。

李定国手中拿着吴三桂派人送过来的谈和公文,他甚至只是匆匆浏览了一遍当即就派人送京城了。

“请大皇子前来…不,去禀报大皇子,我稍后亲自去拜会他。”李定国本来想让朱慈烺过来议事,转念一想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前往。

李定国这个人,忠义仁德是透在骨子里的。在他看来朱慈烺这个大皇子代表的就是储君,从初心来讲,他已心生偏向朱慈烺。

朱慈烺听闻李定国要亲自过来见他,心里一愣,这个时候他还未见李定国心思。

从尊卑上他是皇子,半个君,李定国重君臣高低,在这个时代是应该的。从当前的战事上讲李定国可是统帅,而他朱慈烺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文职参谋,唤他这个皇子前去也是应该。

朱慈烺想通这个李定国心思很细,并非只是一个不懂政治的厮杀汉,便更加重视起来。

“朱慈烺见过总指挥。”二人见面之际,朱慈烺首先见礼,反倒是率先给了李定国好印象。

“李某今日为公事而来,想大皇子帮忙的。”李定国脸上微笑,但是口中的话却是公事公办,听不出一点夹杂。

“即是国朝大事,朱慈烺绝无推辞。”朱慈烺首先一口答应下来。

“眼下我军兵力有限,在下想请大皇子发动信阳百姓,扎好围堵吴三桂的篱笆,以防周军突围。”李定国说明来意。

虽然周军已经陷入包围,但是这个包围圈并未扎牢,尤其是东西两个方向。虽说周军是骑兵,但是到底人数众多,要想确保万无一失,当然是先把包围圈的口袋扎紧。

李定国能调动的人马就这么多,但是这个包围圈却很大。李定国甚至能想到如果吴三桂发现了粗盐里的秘密,最多两日功夫,其八万大军的战力至少可以恢复六七成。

深感兵力匮乏的李定国现在只能求助当地青壮帮忙,在这大山深处的各个深谷路口设一些防御工事,一定会起作用。

人可以短时间内不吃盐,是要不了性命的,之前之所以能打击敌军战力完全是因为拉肚子的原因。周军如果不再拉肚子,战力自然可以恢复,战马本就是吃草的,不拉稀恢复得更快。

且说朱慈烺这边,既然得了李定国的重视,他自然晓得厉害。朱慈烺在地方上想出政绩的机会可谓难上加难,当初朱由检给他定的十万流民,他费了老鼻子劲也没凑够,白白混了几年基层干部。

“去基层锻炼。”这原本就是一句忽悠人的话,有的人基层只是一个过场,而有的人恐怕就是“锻炼”一辈子。

从太子位上跌落民间的朱慈烺,又失去了原本东林党羽翼的照顾,跑到大别山这种穷地方,说锻炼那是好听的,说流放才是官员心里的真实的想法。

这一次,如果能在战场立功,朱慈烺绝对是打了一个翻身仗,这也算是李定国白送给朱慈烺的机会。

“二牛,去告诉所有人,把我的话传到各村各庄,让所有汉子都停下手中的活,进山为朝廷御敌。”

送走了李定国,朱慈烺紧张得把心提到嗓子眼上。他在信阳也结交了一些朋友,算下来都是他从大别山里劝解出山的流民,大好几万人。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只能依靠这些人了,但是怎么算都显得有些少。

“爷,您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刚刚那位大将军亲自向你行礼?”李二牛等人又不笨,自然看得出来来的客人身份不一般。

“二牛,不是我故意瞒你们,我也是有苦衷的。你信我否?”朱慈烺一阵心酸。

“自家兄弟,什么信与不信。”李二牛拍着胸脯说。

“我就是以前的太子,现在的大皇子。”朱慈烺苦涩一笑。

“自家……小人该死。”李二牛直接吓得脸色苍白,他刚刚还在跟皇上儿子称兄道弟的胡说呢。

“你们快起来。”朱慈烺赶紧拽起众人,他现在需要抢时间。

“我现在缺人手,越多越好。你们能不能帮我?”朱慈烺真的很急。

“走,回村。”李二牛等人没有问缺人手干嘛,因为是朱慈烺缺人手,他们绝无二话。

“你说人手能凑齐吗?”朱慈烺带着怀疑自言自语。

第二天一大早,就在信阳进大别山的峡谷入口,这是李二牛跟朱慈烺商议好的集合地点。

清晨的草叶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草鞋踩在叶子上,草叶轻轻一抖,露珠向上一抛,然后缓缓下落,紧跟着又有一只草鞋上裸露的脚背接住了露珠。

一大片黑黑的人头从晨雾闯了进来,然后所有人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他们黝黑的脸庞只有对生活的坚毅。

“爷,这是罗家凹村的,后面是柳林镇的……”李二牛如数家珍,光是报的地名就完全涵盖了整个信阳府。

“怎么这么多人?”朱慈烺赶紧把李二牛拉到一边问。

“爷,您说的是让我们去帮忙叫人,可是我们有好几万人。大家伙全都分散在这附近好几个县府的各处村镇,这才来了不到一半儿呢。其他县府的路有点远,我估计得明天晚上能赶到。”李二牛的话把朱慈烺惊得目瞪口呆。

就眼前的规模,一个镇都有几千人,而且还一波接着一波地朝这边挤。

“快去找李总指挥,让他安排人带路进山。”朱慈烺赶紧吩咐手下,如果不疏导这些人,都挤在这算什么。

“爷,您忘了我们是从哪出来的了?”李二牛嘿嘿一笑说:“我们都是大别山出来的,这儿的路我们熟,只要布置任务就行。”

朱慈烺一拍脑门,这些人本身就住大别山里,现在不过是回老家走一趟而已。这对他们来讲根本就不算任务。

恰好正在这个时候,李定国派出来的侦查兵已经分成了若干小队,在一队队百姓的带领下很快消失在茫茫大山之中。

他们速度快得就像是回家一样。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六十二章:小心思终归坏大事

吴三桂精于带兵,这一点是没错的。

虽然身处险境且困难重重,可是吴三桂还是很有轻重缓急的。

几大袋精盐就放在他的面前,这就是周军抢劫周围百姓的战果。眼前这点盐供应万大军是远远不够的,最多也就够一万大军吃上个两三天的。

吴三桂首先把自己的亲兵集中了起来,这是他要用来保命的部队。人没有盐最多力气但是打仗没有盐那战士就只能被敌人杀。吴三桂需要找一批人出来探路,这样他才有机会突出重围。

精盐,马肉汤和热乎乎的白面饼,这就是吴三桂给他亲兵的待遇。

“啪”吴三桂一下子打开一张地图,上面赫然画着大别山的地形。

“王屏藩,这里向东就是光山,路虽然有些远,但是地形相对平缓。最最关键的是,没有人会想到我们会向n围。”

吴三桂死盯着王屏藩,这是他从辽东到出来的亲信将领,比nn等人可靠。

“皇上,几时动身。”王屏藩心里一紧,他知道这是吴三桂对自己放心,可是这也代表前面的路会很艰难。

“给你三个时辰的修整时间,可行否?”吴三桂狠下心说。至于六个小时王屏藩手下的士兵能不能恢复战力,那只有天知道了。

交代完亲兵营,吴三桂就换了一副威严的面孔,然后来到其他几位将军面前说:“众爱卿,如今我军中毒的根源已经找到。只要大家吃几天没有毒的精盐,性命无忧。

但是如今我们被明军包围,只能想办法突围。诸位商议一下咱们的突围方向吧。”吴三桂说完,就装着自己没有主意了,显然等着其他人入套。

“皇上,臣以为直接从原路杀回去比较好。这南下的路上有水坝,不利于骑兵出击,但是身后并无大水。明军刚刚尾随而至,咱们正好乘其立足未稳,一举突围而出。”nn勇猛,他压根就没把明军放在眼中。

“不可。启奏皇上,臣以为我军内的奸细还未查出,还是应当先找出奸细,不然我们走到哪都会被明军知道。”胡国柱和刘玄初关系好,他不相信奸细就是刘玄初。

“不好了,启奏陛下,各营都有一些士兵逃走,恐怕是投降明军了。”

正在所有人争论要不要继续查内奸的时候,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如果是以前,有一些逃兵属于很正常的事。古代征兵多拉得壮丁,有些三流部队还没抵达战场,士兵能逃跑一半。

就算是强军,也不敢说没有一个逃兵。

可是这个时候周军出现大规模逃兵,除了正常的逃兵外,还说明一个事情:那就是周军内部的确有奸细,而且还不少。

因为被围,军中的奸细无法跟外面的人接头,所以干脆直接派人叛逃。这是裸的背叛,尤其是吴三桂这种人,他可以背叛别人,但是他受不了别人对他的背叛。

“快派人去把他们抓回来。”吴三桂的吼叫如同沙哑的狮子,简直是暴怒中带着绝望。

既然吴三桂情绪成了这样,谁还敢提突围的事?但是吴三桂转身就换了一副表情。他以追击奸细的名义足足派出去了五千亲兵,一路朝东,探路去了。

吴三桂这厮也知道大量逃兵一定会泄露消息,所以他要把路先探好,提前做好跑路的准备。

夜很静,静得连蛐蛐声都显得很远,周围只有火把被烧着的呼呼火焰的响声。三十几个逃兵被nbn着一字排开跪在河边,他们每个人的身后都站着一个举着鬼头刀的刽子手,现场的气氛很阴森。

“谁说了实话可以不死。”王屏藩冷冷地说。

王屏藩只一声,就有好几个汉子吓得尿了裤子,其中大部分就胡言乱语地乱叫,只是说的事情前言不搭后语,一听就是做不得数的。

“把这几个砍了。”王屏藩用食指一指,这几个当场吓尿的逃兵就算是判了死刑了。

沙头很容易,除了脑袋滚的远近不一样之外,这几个人死的几乎一样。

“将军饶命,小人鬼迷心窍,不该当逃兵啊。”有几个胆大的在第一波恐吓中没有吓破胆的这会又被死人下吓着了,这些人也没想到会真的杀人,以前当逃兵只要送点银子,最多也就是屁股上打军棍。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我要的是谁是军中奸细。你们今天说先说出来,我就饶他。”王屏藩气呼呼地把底牌亮了出来。

他这句话一出,整个刑场上就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光是被供认的奸细就牵扯到吴三桂手下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员。就差没有人辨认王屏藩本人了。

“启禀皇上,抓回来的逃兵已经招供了。”王屏藩把供词递给吴三桂,供词上赫然写着三个人的大名:方光堔、nn、胡国柱。

没有刘玄初是因为刘玄初已经被看管起来,自然不可能又派人去给明军通风报信。另外一个副名单上的名字就更多了,长达上百人。

这份名单真不真吴三桂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谁也信不过了。如果按照名单去审查,他注定会控制不了军队。可是如果他不排查奸细,他会被人卖给明军。

自己最信赖的十万骑兵啊,现在怎么成了这样?吴三桂想不通了。

“报:启奏皇上,各营之间相互指责,互相攻讦已经势如水火。nn部和刘国柱部已经分营对峙,请皇上前去主持公道。”

就在吴三桂打算把奸细的事选择淡忘的时候,方光堔跑过来紧急报告。那自持甚高的nn因为指责刘玄初而和刘国柱对抗起来,他方光堔正好来给吴三桂打小报告。

吴三桂非常后悔没听刘玄初的话,现在整个军营里的士兵都不知道是要突围还是要和谈。说到底士兵之间的猜忌就是因为一些人相信吴三桂会突围,而另外一些人却相信他会选择和谈。

不管是突围还是和谈,大家都觉得另一派是奸细,所以营中的奸细只会越来越多。

“方爱卿,你去告诉他们朕明日就会主持公道,今日已晚,朕已经歇息了。”吴三桂找了个解决就打法了方光堔。

“不查了。王屏藩,明日辰时准备出发吧!”吴三桂感到心力交瘁,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最善于带兵的吴三桂,在奸细的恐怖局势下终于从自己心里熬不住了。

3

第五百六十三章:敌人的办法为己用

丰店只是一个小地名,这里现在还只是一个小村子,村子里的百姓收着微薄的粮食产出,因为有一些果树和山货收成,所以才没有移民到大平原上。

茂密的森林环绕着村子,周军大摇大摆地从一个山梁一边绕了出来,当他们看到丰店的时候,就像是鱼儿看到水一样,一窝蜂地骑着战马冲下了山。

上百个村民看到有大队人马冲来,吓得丢下手中的一切活计,带着老婆抱着孩子不要命地朝反方向跑。

百姓跑的越是狼狈,那些土匪一样的周军呐喊的越欢,而且除了一部分骑兵在追击村民之外,大量的周军一头扎进了村庄。

这群歹人既没有抢女人,也没有抢财货,他们都涌进了百姓家的厨房到处翻找,一边丢弃粮食,一边收集可怜的盐罐。

二牛原本就是这大山里的猎户,所以由他带着百十个周军和上千青壮正在朝丰店赶来。

远远地,二牛转过一座山腰,正准备炫耀地向外人介绍他的老家的时候,有些混乱的场景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走在前头的人瞬间找地方躲了起来,二牛则是带着一个明军军官找了一个视野好的山头查看起来。

情况是很明显的,周军已经突围到了丰店,明军来晚了一步。来到丰店的不是周军小部队,足足有五千人马,显然是一个主力部队,至于是不是全部,现在还不好说。

“军爷,有什么需要我们干的,您尽管吩咐。”李二牛拍着胸脯说。

“今天天色不早了,我看他们会在村子里过夜,咱们这点人就这样冲过去还不够敌人塞牙缝的。还是先撤吧,先派一匹快马报给指挥部,连夜再在十里外扎一道木寨以防万一。”

带兵的团长倒是沉稳,知道碰到了周军主力不敢妄动,只能求援。

李定国的前线指挥部已经移至八十里外,快马加鞭也就半天功夫。李定国要操心的是整盘棋局,信阳这边只能算是一个主要的战场。

目前这个战场上最主要的问题并不是如何杀敌,而是如何把敌人围住,围死。这是一个繁琐的活儿,需要干得事很多,而时间又很紧张。

李定国最怕吴三桂立刻分散突围,这样把几万周军放进大山,光是靠抓都抓不完。几万溃兵如果从各处山口去到平原上,怕是会匪患成群了。

突围需要一个方向,围困自然也需要对应防守重点。

从地形上看,这一次吴三桂最有可能的突围方向就是直接原路返回,和明军大战,冲破北面防线。

但是吴三桂的带出来的是骑兵,在这种山谷中根本就发挥不出骑兵的优势,吴三桂不会蠢到在这种地形上跟明军步兵玩这个。

李定国立刻把眼光放到了东面,因为南面的大悟已经成了泽国,西面是大山,根本就走不了大部队。

“如果吴三桂把主力突围的方向放在东线,那我们就麻烦了。怎么算时间都不够。”指挥部的一棒子年轻的参谋正在制定作战计划。

“报,启禀总指挥,这是送来的最新情报。”

李定国还是老样子,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盯着挂在墙上的地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参谋长把两份情报接了过来,然后递给李定国。李定国这才像是苏醒过来一样。

李定国这人有个特点,越是大战,激烈的战事,他个人的行动越慢,但是发布的命令越快。他接过情报慢悠悠地看着,整个身子就如同懒散的躺着睡觉伸懒腰的猫一样。

就这样过了一柱香时间,李定国突然说:“传令下去,在北面防线留两个师,其他四个师的兵力全部调到丰店一线,在丰店一线五十里组建一道防线。”

众人皆惊讶!

五十里的防线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放在平原上,怕是要修半年的。就算明军现在人手足,可是也不是一口气就能吹出来的。

“总指挥,五十里的防线,怕是很难修吧?”一个参谋试探着问。

“告诉他们,学学函谷关的周军,多动动脑子。”李定国丢下一句话,然后指挥部所有的参谋都在翻找资料,看看函谷关战事的详细报告。

丰店的情报没送出去两个时辰,援军就到了。这不是情报送得快,而是李定国收到周军内线送的情报后做出的反应够快。

午夜,王屏藩派出来的五千前锋正吃完一顿咸咸的晚饭之后晨晨入睡。好多天都没有这么舒坦了,这些士兵口渴得连水都舍不得喝,就怕回忆起拉稀的岁月。

“杀!”朦朦胧胧的,周围杀声四起,许多人还以为是在做梦呢。当几百枚拖着火焰尾巴的火箭集中在周军营地里炸响之后,整个营地已经炸了锅。

几万精锐收割五千周军,跟玩似的。这一仗没有什么悬念。

且谈谈战后。

樊一衢站在丰店烧的焦黑的战场上,他的脚下到处都是敌军的尸首。

“军长,总指挥说的函谷关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参谋长范文光问。

“我也只是听指挥部的参谋提及过,说周军用烧山的办法把十五军的53师给逼出了防线,几乎烧死了53师。”樊一衢说。

“啊!原来是这样。可是我们怎么点火呢?这么长的战线,得烧多少山啊。”范文光反问。

“不用全部烧,只需要在这五十里防线上找几个敌军可能突破的山口关隘,然后点火。把火从东向西烧,这样周军面对的就是火头,等于把他们朝包围圈中间逼。”樊一衢在地上随便画了一副地图,然后部署了一些战术。

明军的办法就是利用足够的人力去砍伐树木,然后点燃森林。在自己防守的一方砍出一块隔离带,然后把火烧到敌军方向,以大火逼退周军的突围,然后缓慢修建烧出来的空地上的防御。

这个手段在后世可是很不环保的,但是它在战场很实用。以最快速度扼住住敌军的突围,然后又争取了己方修筑防御工事的时间。

敌人的好办法为己用而已。

第五百六十四章:兔死狐悲世界末日

吴三桂本来已经带着他最亲信的王屏藩部天亮就悄悄突围的。

然部队行出三十里,突然军队就原地不动了,行走在中间的吴三桂一脑门子黑线,他正卡在一处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悬崖坎子上。

部队一停,吴三桂想休息不能休息,想走又走不动,老腰还得硬撑着,酸疼酸疼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吴三桂好面子,本来为了显示和士兵同甘共苦的,可是这站得时间也太长了,他原形毕露地发火了。

“启禀皇上,好像是前面出了什么事。”一个亲兵远远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回话。

“废话,朕问的是出了什么事?”吴三桂气坏了,心想你小子坐石头上快活,老子还站着呢。

“不好了,前面发生了山火,大军被堵住了去路。”一个声音从山顶传来,一山谷的周军基本上全听到了。

然,这个时候恰好挂来一阵东南风,东面的黑烟乌泱泱铺天盖地就飘了过来。周军士兵一看,我的妈啊,这么大一片黑烟,这得多大的山火啊!

周军立刻躁动不安,有一些士兵就开始朝山下撤,拥挤的人群也不在乎后面是什么人,你推我挤的硬是把吴三桂也挤到人堆里。

“不要挤,这是皇上。”吴三桂身边的护卫急得大喊大叫,可惜人群太挤,场面没法控制。

幸好这里不是悬崖,不然吴三桂非得给挤掉下去不可。然等人群稍微稳定了,吴三桂发现自己一下子轻松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盔甲被挤得挂在了一颗树枝丫子上,堂堂的大周天子像吊死鬼一样挂着晃悠。

“快把朕拉下来。”吴三桂怒气冲冲地骂着老松树底下的侍卫。

远处的火龙正铺天盖地地像浪头一样翻滚着扑了过来。那火苗高得遮蔽着半面天空,哪怕刚刚看起来是一片绿葱葱的绿色海洋,不一会就在灼热的火焰中枯萎,然后燃烧,接着变成了红彤彤的火树。

吴三桂吓到了,他以前也见过山火,可是那都是远远看的。现在这汹涌可怕的火势就在眼前,刚刚看起来好好的一颗大松树,转眼就成了燃烧的火炬。

太可怕了。

“能不能砍出一块空地?”吴三桂问到。

“这地方来不及了,咱们上万人看起来多,可是要砍出足够的一块空地,起码也要方圆三里才可以不受波及。就算咱们砍出来了,也必然精疲力尽,到时候明军跟着火势后面冲击,我们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

“那多远才可以?”吴三桂问。

“后退三十里。”王屏藩说。

“……”

吴三桂只想骂娘,回去三十里,不就等于回到原地嘛。王屏藩没有说错,只有回去一段距离,然后清除一大片空地,而且还要能让士兵恢复体力,这样才能战斗。如此一一算下了,得三天时间。

明军就是算准了这三天时间,有了三天时间明军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建立一道防御工事了。

樊一衢点燃了十余处火头,才把活儿干完,指挥部的第二道命令又来了。

“什么意思,要我们灭火?”范文光不理解了,一会要我们放火,一会又灭火的,开什么玩笑。

“你理解错了。总指挥的意思是在重要地段放火,在非重要地段灭火。不然这方圆百十里的大山被烧光了,也是祸事。”樊一衢神情很凝重。

这个时代的人能考虑到这些实属不易,战争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批评战争残忍的人是没有参加过战争的人。

吴三桂拖着疲惫的身子又返回了原营地,而这个时候,周军的中高级将领大多心里已经猜到吴三桂的心思了,虽然吴三桂自己解释说是带人出去找盐去了,可是这种屁话谁信。

吴三桂到底还是有威信的,毕竟这是跟随他多年的关宁铁骑,也是他吴家几十年的投资。

“查奸细,对,继续查奸细。”吴三桂见自己暂时跑不了,而且部队有不稳的危险,这个时候要想牢牢控制军队最好的办法就是快速排除异己。

查奸细是最容易给士兵们找发泄对象的,所有人都恨给他们下毒的人,只要揪出来一个,就会煽动一群人的激情。

吴三桂领兵多年,当然知道这些厮杀汉的心思,只要激发出他们的仇恨,战力就会瞬间成倍增加。

“传令下去,在各营审讯明军奸细,凡涉及到的人,无论职位高低,概不轻饶。”吴三桂狠狠地下令。

不远处的王辅臣还兴高采烈地鼓掌,似乎这件事跟他没半毛钱的关系。

“给朕把王辅臣给绑了。”吴三桂盯着王辅臣几乎是一瞬间翻脸的,原因只有一个:王辅臣部的战力是仅次于王屏藩的。

收拾掉王辅臣,吴三桂手上就等于控制住了周军一半的兵力。

“啊~啊,你们杀了老子吧!老子不是奸细。”

营地中间,王辅臣被捆在一颗木桩上,两个大汉不停地用皮鞭抽打着他的胸膛。可怜的“马鹞子”王辅臣被打得皮开肉绽,但是依然咬死不承认。

“你不是奸细,那是谁建议去确山马场的?”王屏藩冷笑着问。

“当初建议去马场的又不是额一个人。”王辅臣呸了一口。

吴三桂躲在帐篷里回忆起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就是方光堔。吴三桂想起来了,就是这位他最信任的谋士极力怂恿他去确山马场的,当世他本来是想在襄阳周围找一条小路进入江汉的。

现在想想,襄阳是平原啊,绕开襄阳城,随便找一条路南下,不比走这条路强?

“糊涂啊!”吴三桂反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这是一个设计好圈套,吴三桂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启禀皇上,方大人不见了。”

吴三桂刚刚想通其中关键,方光堔就不见了,这简直是又抽了吴三桂一嘴巴子。奸细的正主跑了,只留下了一个被冤枉的王辅臣。

“愣着干嘛,还不快找?”吴三桂摔了杯子。

“那,那王辅臣要不要放了?”王屏藩问。

“放什么放,放他领兵来杀你?”吴三桂毒辣的目光瞅得王屏藩心寒,但是他很快也明白,王辅臣是不能放的,只能把奸细的罪名坐实,然后杀了。

然,王辅臣一死,所有中高级将领全都兔死狐悲,人人在为自己寻找出路。从山火的消息被证实之后,周军人人都对胜利不报希望了。

那远处的天空就像是世界末日一般惨烈,消极的情绪弥漫整个周军军营。

第五百六十五章:赵印选走行险入关中

胡一清这边的战斗已经打了十天,双方投入到这片小山谷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八万,周军四万多人,十五军三万多人。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惨烈的程度就是双方打得几乎是添油战术。添油战术是所有指挥者最不喜欢的一种战术,伤亡大,但是价值低。

周军已经撤离函谷关了,全部兵力压在了胡家凹这块小战场上,而十五军的所有兵力已经西进,双方堵在这已经形成了不死不休之局。

仗打到这个份上,绝非人力力拼所能胜之,影响战场的就是器,通俗地说就是大炮。

十五军列装的大炮并不多,他们不是野战部队,所以双方的远程火力基本上相当周军在数量上占优。

“敌人要开炮,都给我藏好了。”张麻子这是第三次轮换上阵地了,至于他的手下,早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面孔,原先的弟兄光是送到洛阳去的就好几十个,唯独他命大,居然只有几处破皮。

大炮的射程不远,周军开炮之前的动作几乎用肉眼可见,所以说只要敌人准备开炮,明军这边就开始预警。

“轰…”随着几声轰隆隆的响声传来,一溜的黑点就从小变大,直到砸得地面尘土飞扬。张麻子躲的这处防炮洞不小,挤下了十来个人。

“呸,呸。他娘的,这些周军打得什么炮,怎么连石头弹子都飞过来了?”张麻子吐掉嘴巴里的泥巴,他明显看到一个圆石头滚到了洞口。

他记得上次接任防线的时候周军用的还是铁子,为何这一次打过来的成了石头,这不正常啊。

“军长说了,周军已成强弩之末,他们的炮弹用完了。你等会看他们的进攻,跟拉得羊屎蛋一样撒的稀稀拉拉的。”旁边一个也是营长级别的袍泽接了张麻子的话茬。

“兄弟你是哪个师的?”张麻子丢了一支烟过去,他以为对方是军部派来支援他的。

“我是55师603团二营营长,兄弟你呢?”对方接过烟划了火柴点上,防炮洞外面的炮弹不密,东一下西一下的砸着头顶的地面。

“53师595团三营。你们是来支援我们的?”张麻子问。

“不是,我们原本今天是要撤下去休息的,临时来了命令,让我们配合友军反攻。”对方说。

“反攻?”张麻子一愣,他没接过这样的军令啊。

“嘟嘟嘟嘟嘟哒哒…”还没等话音落,漫山遍野的军号就吹响了。几乎就是一瞬间,所有防守的明军立刻一跃而出,大军由守转攻,像洪水一样杀向周军。

张麻子昏头昏脑地就带着他零零散散的一个营闷头朝前冲,左右算了算,连带着能扛着各连连旗的拢共也不多。

邓之荣站在胡家凹后山的山顶上,很轻松地看着如潮水般退却的周军。

“消息准确吗?”邓之荣问胡一清。

“千真万确,赵印选已经和西安城里的天地会陕西分堂的人联系上了,为了证明准确性,有他们和天地会两边分别都送出了消息。”胡一清回答。

“是的,洛阳收到的是飞鸽传书。潼关那边是今天早上收到的传信。而且对面周军昨晚也有异动,他们也应该是收到消息了。”十五军参谋长回答。

“好啊!赵印选这次是立大功了。以区区两千孤军就敢攻击西安,这才配得上我们特种兵的称谓。”邓之荣显然非常高兴。

“那还不是因为我们各处的兄弟部队把周军全给调空了。谁能想到西安居然是一座空城。”胡一清高兴坏了,赵印选立功,他就算嫉妒赵印选的个人功劳,可是整个部队的功劳还是他53师的。

“眼下周军在全力回援,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增援赵印选他们,那么到手的西安城就有可能再丢掉。李本深今天这一次进攻,摆明了就是一场戏,他早就想着要逃跑的。”参谋长说。

“是啊!摆在我们面前的还有潼关,这就要看我们十五军的作战能力了。传我军令:以师团为单位,全力追击,不要考虑伤亡,谁先抵达西安就立功。”邓之荣亢奋异常。

……

回头再说赵印选。

十几天这家伙带着两千人截了周军的粮食,辗转到潼关附近之后恰好遇到了李本深带兵出潼关。

按照赵印选的想法,既然周军主力已经出潼关了,那么他们回函谷关的后路就非常艰险,手下的一群兄弟们也不愿意钻山沟沟了。

怎么办?

赵印选打算偷袭周军的粮仓,这一次不是烧一个临时粮仓,他想把潼关附近永久性的大粮草给端了。

然而,首先应该是怎么过潼关。

一般部队当然想到的是强攻,但是十五军是特种部队,他们在训练中就有意识的灌输一些特殊作战的思路。

部队作战思想的转变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一个慢慢演变的过程。

十五军从接手函谷关以来,从最初的阵地战上面吃亏,到赵印选他们被逼上绝境,也是一个作战思路转变过程。

部队之所以没有散,那是因为十五军在训练中体能跟得上。然,也只是体能跟上了,作战思想却有些滞后。

赵印选就躲在潼关外面守了两天,然后他看到了整个潼关守军居然被调往东线,而大批周军伤员开始从运往关中。

机会来了。

就算潼关没多少守军,赵印选也不打算打下潼关,他决定乔庄伤兵,分批次进关。

这就是战术思想的转变。如果按照一般的军官来指挥,恐怕会夺取潼关,然后依托潼关来切断周军的后路,在潼关跟周军决战。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那么已经出潼关的近五万多周军恐怕会和十五军血拼在潼关城下。这样一场仗,赵印选觉得十五军未必会捡到便宜。

进潼关很顺利,在周军大规模出关作战的局势下,没有人会怀疑有一支明军会悄悄进关,一般人都会认为是周军在攻击明军啊。

“副师长,咱们应该去哪找粮仓?”已经进入潼关内的明军很兴奋,一个个神经紧绷,有些激动和焦虑,这可是孙悟空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里了。

“我不打算烧粮仓了。”赵印选很冷静。

“那我们干啥?”几个营长凑到一起问。

“你们敢不敢跟我去打西安?”赵印选说。

“西安?”领导的话把几个营长吓了一跳,虽然说他们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可是你也不能直接去扎对方的心脏吧,这岂不是送死?

“我寻思周军连潼关的守军都派去作战了,恐怕西安城已经没兵可派了。”赵印选这个时候根本不知道吴三桂才刚刚带着十万骑兵抵达蓝天。

“就算没兵,可西安是大城,随便招募一点青壮守城咱们也打不下来啊。”有人反对,理由很充分。

“要不咱们先去找天地会的人问问情况。”

“你知道怎么联系上天地会?”

“俺不知道。”

天地会是神秘组织,不是随便谁想联系就能联系的,否则天地会早被人剿灭了。

“我来试试吧。”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六十六章:西安城裸露大军前

说话的是赵印选,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是他为了做成这件事,就承诺了下来。

潼关到西安,二百五十里路,赵印选也不敢大摇大摆地大白天招摇过市。好在两千人的队伍不大,分散成营团为单位。装伤兵也好,装作流民也好,一路上紧走慢走的居然都蒙混过关了。这主要得益于最近这条路频繁调兵的大环境,也让沿途的关卡成了摆设。

人员通过自然很快,但是随身携带的武器装备要麻烦得多。整体行军的速度自然快不起来,沿途自然故事多铎。类似赵印选装乞丐被大周官府强征到临潼修路,最后免费坐了一次大车的糗事,战后反被当做英雄事迹重点渲染了无数遍,编成了主人公智用敌军交通工具行军,敌军愚蠢透顶这样的神剧。

赵印选他们用了七天七夜时间才走了这二百多里,可谓是龟速了。

西安自然是一座大城,然自多年战乱之后,西安的城市规模早已经不复当年。尤其是李自成建都西安又丢了陕西,西安城内的人口现今已经不足三十万。三十万在后世也就是一个县城的规模,但是因为吴三桂又建都这里,加上七七的衙门,这样一个城大,衙门多人口少的地方,你走大街上吐口口水都能砸中一个官员。

赵印选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衣服,也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已经在长安大街上溜达了大半天了。可是那传说中的天地会,他连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大部队自然是藏在城外,吹牛的赵印选带着两个人进城要去兑现他吹过的牛。

“赵头儿,这都转悠了大半天了,天地会在哪啊?”赵印选身边的卫士小刘有些没耐心,眼前的路口来来回回已经饶过来三次了,明显是走错了呗。

西安城是少有的方正,你顺着一个路口右拐右拐再右拐,可不就回到原地了呗。

“你哪那么多废话,要你走你就走呗!”另一个侍卫小王怼了一句。

不过,这小王是江南人,说的是一口流利的南京话。这种口音在西安城就显得太特别了,这里主要的外来人口基本上都是北方人,尤其以辽东人的口音和陕西话为多。

赵印选一扭头就看到好几个行人在回头看小王,有点不妙。但是事情还没那么糟,路人是盯着小王看了一下,不过没产生怀疑又都散了。

什么情况难道出现了严重的敌对地区的口人陌生人出现,不应该直接上报官府吗?如果这是在后世的北京,怕是要被北京“大妈”直接扭送公安局了吧。

赵印选细想了一下原委,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事,就是当年南北对峙的时候,有大批江南的士子叛逃之后北上了。这些人据说其中的一大半最后又投靠了吴三桂。也就是说,在这浓浓陕西话的城里,江南话虽然稀奇,但是还是常见的。

“小王,你去那边馍铺去买几个馍去。”赵印选把小王唤到一边,递给了一枚银元,然后仔细吩咐了几句。

小王没一回就揣着一小布口袋的锅盔回来了,脸上带着典型的占了便宜的笑容说:“赵头儿,你丝不晓得呐,这一个银元啊,它阔以换一大车馍馍啦”

“让你打听的事打听清楚了吗?”赵印选哪里管馍馍什么价。

“嗯嗯,清楚的啦。那个馍店的老板说啦,这里的江南人都是当官的啦。不过都是当得清水衙门的官,肥差都是辽东人当着的,干活的都是陕西人啦。”小王一边用他的南京话说着,一边还瞅着大锅盔馍馍看稀奇。

“清水衙门,这西安城的清水衙门都在哪?”赵印选大概知道这些人都是一些什么官了。

作为十五军的中高级将领,他们当初都在将军山上过一段时间的军事训练班的。当初大批江南士子叛逃是很轰动的事件,作为大明皇帝的朱由检不光没有阻拦,反而任其行事。这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赵印选应该也能想得到,皇帝肯定是在里面安插了大量奸细的。

多尔衮和吴三桂都不敢大量重用这些人也很正常,因为这些人本身就不算是他们的亲信。但是这些代表了士子的所谓人又不能直接杀掉,把他们安排到不重要但是又能撑面子的部门是最好不过的。

赵印选的办法很大胆,也很简单,他带着小王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操着一口流利的南京话直接冲着清水衙门去拜访官员去了。

“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赵印选的大胆直接让天地会的人无语,从来没有哪个天地会的成员会直接公然用这样的切口在敌人的衙门里对暗号的,但是他赵印选就这样做了,而且还真就对上了暗号。

只能说这帮子江南人能分到这种衙门里的,都是庸才。像侯方域那样的人尖,早就冒头了。但是天地会的暗桩肯定不会冒头的啦,所以他们也留在了清水衙门。

“赵副师长,你们来了多少人?”当晚,天地会山西分堂堂主叫宋攀,是看起来很不起眼的管家打扮的中年人。

“两千特战队员。”赵印选觉得这点人有点拿不出手,说话自然没有底气,声音都有点小。

“特战兵是不是皇上最喜欢的邓之容将军的部下?”宋攀赶紧问。

“我们就是十五军的兵,就是邓之容的部下。”赵印选一愣,他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区别。

“那就是皇上的御林军咯。两千御林军足够了,这西安城里的人,吹牛都喜欢吹嘘大汉御林军。说当年羽林卫多么厉害。如果说出是明军的御林军出现,怕是能一个顶十个。”宋攀高兴的眼睛放光。

“什么意思“赵印选糊涂了。

“这西安城眼下就是一座空城,留下来的守城兵还不足五千,且要防守这么大的城。尤其是皇宫守卫,被吴三桂带走一批精锐侍卫之后,剩下了还不到两千人。”

“这是天赐良机,只要我们能攻下皇宫,拿下吴应熊,然后控制住几个主要的衙门,其他的就不足为虑了。”

“西安城里的百姓早就不待见吴三桂他们了,只要这把火点起来,民心不会跟着他们走。”

“还有那些守军,大部分都是陕西强征的新军,哪有什么战斗力。”

“我看成。原本我们也想动手的,就是战斗力太弱,你们来了正好,

天地会分堂的主要管事的也都在议论。

“用两千御林军带三千天地会发展的青壮会员,足可以夺了皇宫了。”宋攀很肯定的说。

“我军怎么进城?”赵印选都听呆了,他真的没想到西安城是如此的局势,简直就是上天掉下的一个大饼,轻飘飘地就飞到了他的面前,而且一大群人还帮忙替他捧着,就等着他狠狠地咬一口下去。

“小事一桩,我们管得就是每天晚上那进城的粪车。每天早上开城门,所有的金汁会出城,晚上会入城,带你们这两千人进来,一点问题没有。”宋攀虽然说得轻松,可赵印选听得出来天地会这些年隐忍的也是够可以的。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17

第五百六十七章:反复无常埋下祸根

朱由检到洛阳的时候十五军刚好全军出击,他并不知道战局已经对大明形成了一边倒的优势,他只是因为担心李定国一个人忙不过来,想到洛阳帮忙的。

吴应熊在西安被号称皇帝的“禁卫军”给抓了,这事直接的后果就是陕西的官员和百姓集体倒戈。

所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关中这块土地近二十年来已经几经易手,说到根子上,老百姓已经折腾不起,期盼太平。

吴三桂在陕西压根就稳不了,因为他带的心腹在陕西就没有为当地人做出什么贡献。正史中吴三桂为什么最后会败?还真不是他兵力的问题。

民心已经不看好他了,哪怕他打出的是恢复汉人天下的旗号,也是沽名钓誉。

如果是李定国从云贵起兵,绝对是另一副景象。可惜,李定国一代英才,被南明朝廷给拖累了。

话说李本深知道西安陷落之后,他已经意识到大事已去,只能带着部队仓皇逃窜。靠他手中的那点兵马,想守住潼关又夺回西安,怕是白日做梦的,李本深索性来的干脆,直接绕过西安城向固原而去。

而作为大周后期之秀的夏国相,带着他的一万多部下想趁乱夺回西安。

曾英部也已经突破两处关隘,十万大军分两路浩浩荡荡地直扑关中,一路已经占领陈仓,一路已经过了子午谷抵达周至。

而邓之荣的十五军前锋已经抵达渭南城,从时间上看,夏国相基本上已经没有机会翻身了。别说他短时间内打不下西安,就算能打下来,只怕前脚进城,后脚明军主力就到。

这样的攻城没有意义,根本就是一个形式。

洛阳,战役总指挥部,虽然李定国不在,但是留守的一些参谋还在接受和分析情报汇总。

“皇上,目前陕西的战况就是这些。”夏完淳这小子一口气念完了所有的战报,条理清晰,让人听完之后像是一副完美的作战地图浮现眼前。

“通知邓之荣,十五军和第十二军暂时接防关中,清剿敌军溃兵;曾英率第十军,第十九七军和第十九军攻占甘肃、宁夏;杨展部进榆林,攻占陕北。”

李定国不在,局势又发展得这样快,朱由检也就顺手作了布置。或者说,李定国本身就只参与了此战中的一半,啃吴三桂这块硬骨头。

“皇上,关于关中,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夏完淳提醒着。

“你小子想说什么?”朱由检眯着眼睛看着夏完淳。

“皇上,我……”夏完淳瞬间知道自己多嘴了,这要是换一个多心的皇帝,估计就失宠了。

“传朕口谕,让张煌言先接任三边总督,稳定局势吧。”朱由检知道夏完淳这小子的意思是替他师傅陈子龙谋差事,但是朱由检觉有另外打算。

虽然吴三桂大军还在围困之中,但是西安的收复基本等于大局已定,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统一。朱由检不可能窝在京城听别人汇报,以他的性子必须要参与其中的。

李岩在京城,陈子龙在南京,现在把张煌言派到了西北,朱由检这算是稳稳地按住了全局。

……

吴三桂没有想到他居然落魄到连军队都控制不了的地步。

整个包围圈内的周军分成了三团,吴三桂带着王屏藩率领的亲兵为一部,算是铁杆反动派;方光堔和王辅臣的部下混到了一起,基本上算招抚派;胡国柱等人算是中间派,他们现在只希望吴三桂能想出一个解困的办法就行。

“皇上,看来想让部队突围已是不可能了。您的早做打算。”刘玄初已经被吴三桂放了出来,但是王辅臣却被吴三桂砍了脑袋。

“朕的家底都在这,离开了军队,朕去哪里?”一生以军队起家的吴三桂受不了没有军权的日子。

“只要皇上重新回到西北,何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刘玄初继续说:“依臣看现在军心涣散,我们已经失去了强行突围额时机。皇上如果再不决断,恐会反守吞噬。”

“他们敢!”吴三桂不相信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主力军会对付自己,再怎么这支军队的骨干老底子还是关宁军。

刘玄初无言以对,其实他心里清楚,周军的主要成分已经从关宁军变成了原农民军降卒和西北青壮,关宁军主力再厉害,大部分不是升官,就是退役,毕竟已经过去八年了。

最最重要的,就是这些部对的大部分将领已经效忠过多个主子,对于转换阵营没有心理负担,甚至是家常便饭。

这就是吴三桂这种军阀所率领下的军队,留下的后遗症。

真正的三姓家奴,不知为谁而战。

“轰”一声炮响打断了吴三桂和刘玄初的谈话。这一声爆炸是如此的清晰,而且爆炸的声音是如此震耳欲聋,吴三桂心里清楚这不是周军的炮弹。

“启禀皇上:明军开始进攻了。”一个卫兵慌慌张张地跪在帐外禀报。

“朕知道这是明军的开花弹。”吴三桂愤怒地大喊大叫,他癫狂的样子一点也不儒雅,到是比张飞还粗鲁。

“欺人太甚!区区一点二流地方驻军就敢包围朕的八万精锐,朕不服,不服他。”吴三桂沮丧地坐在凳子上,垂头丧气地样子看起来很low。

“报!启禀皇上,方光堔带着两营兵马已经投降明军了。”又一个士兵跪在帐外。

“原来他就是我军的奸细,朕居然还信任于他…”吴三桂重新抬起头,眼睛血红,似乎要吃人。

刘玄初皱眉头,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位当世传奇将军的真实面目。刘玄初非常不明白此刻的吴三桂为什么没有一点明君的风采。在他看了吴三桂现在应该果断带着亲兵突围才是。

“报:启禀皇上,马宝正带着一部分人在阵前劝降。”第三个士兵又跪在帐外。

吴三桂又准备再像一个娘们一样啰嗦,被刘玄初抢先开口。

“皇上,赶紧带着人跑吧!”刘玄初真是急死了,他已经能猜出来下一个士兵会来通报什么样的军情,可是这吴三桂的样子却越来越像喝醉酒的醉汉,啰啰嗦嗦感慨个不停。

“王屏藩,带上五十个人,赶紧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随朕突围。”吴三桂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什么,皇上你不要亲兵营了?”刘玄初以为自己听错了,吴三桂的亲兵营可是战力最强的部队,只要抵抗,一定会给明军造成伤亡。

奋死杀敌才是军人本色,而吴三桂居然临阵逃跑,太毁三观了。

“你不懂!朕从来不打打不赢的仗。当初在一片石,那是朕最艰难的一仗,从此以后朕就不打无把握之战。”吴三桂骄傲地说。

“无耻之徒!”刘玄初在心里狠狠地啐了吴三桂。

五百六十八章:天下初定人心逐利

“你说什么?吴三桂跑了哒?”

总指挥部作战室主任的嗓门高得把这一消息传遍了整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连地上的蚂蚁都被吓得一哆嗦。

李定国只是皱皱眉,没有言语,而正好赶过来的朱慈烺听了也愣了半天。

折腾了半天,这吴三桂一跑,功劳大打折扣。李定国此役等于是半截子功劳。而且陕西的战报早就传到信阳这边了,十五军自然是立了头功,甚至那赵印选都已经多次出现在捷报的重点名单之上。

李定国有些沮丧,他感到自己已经很尽力了,可是这么大的战局,他分身无术。李定国不是一个庸才,所以他亲自指挥了信阳这一仗,却把最肥的,最容易立功的关中给忘了。

朱慈烺微微苦笑一下,他也尽力了。为国他帮助了李定国完成了一个壮举,为己他失去了展露自己的机会。

如果,如果吴三桂被擒,那这场仗一定会非常完美,朱慈烺和李定国皆如是想。

“总指挥,皇上来了,就在您的营帐。”就在李定国准备上报战报的时候,意外的情况来了。

“是不是很失落啊?”朱由检笑看着李定国和朱慈烺。

“父皇,儿臣没用…”朱慈烺在朱由检面前显得小心翼翼的,性子完全展露不出来。

“朕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陕西的战事了了,天下太平了,以后没大仗打了,对不?”

李定国直接低下了头,他到底还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有一种被人偷窥心里的感觉。朱慈烺无非也是想借机跟在李定国后面,想在战场上表现表现。

朱由检的事情,朱慈烺虽然不知道真相,但是有王承恩的帮忙,肯定是知道怎么做最有利自己。像李定国是朱由检最看重的军事将领这种事,是瞒不过王承恩的眼睛的。

“皇上,天下太平是好事,臣怎么会盼望打仗呢。”李定国赶紧解释。

要说这李定国归降大明,纯粹是为了他心中的那份忠义,跟朱由检的的王霸气没一点关系。既然不是从心底的认同个人,他做事自然带着谨慎。

他感念朱由检对他的重用,但是却无法让自己和朱由检的关系像李岩那样融洽,到底还是年龄和地位上的差距形成的代沟。

“别说这些话,朕不爱听。天下这么大,大战还在后面,千万不要想着现在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不说远的,就说近的,准葛尔的巴图尔珲台吉手握二十万骑兵盘踞西北,对河套和陕甘三边虎视眈眈。这一仗,我朝何人能领兵?”

朱由检的一段话把李定国说得一愣。他只考虑过怎么对付吴三桂的十万骑兵,这还是天时地利人和都用上了才侥幸赢了。

如果吴三桂这十万兵摆到平原上,李定国怕是几天几夜得愁死。

打蒙骑二十万?李定国心里咯噔一下,他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还需要学习。

“怎么,现在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朱由检一笑接着说:“这一仗缴获的战马超过十万,加上确山马场就在附近,组建三个骑兵军都没有问题。你们俩居然还不高兴,如果是朕,朕会忙得吃不好睡不着的。”

“父皇您别说了,儿臣愿意继续留在信阳。”朱慈烺赶紧跪下。

“你先在信阳知府衙门里做一做吧,马场的事多上心。至于定国,还是回南京军事学院好好研究一下军事指挥理论,继续隐忍几年吧。”朱由检这算是给二人定了调子。

说白了,还是在警告他们:你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要太出挑了。

朱由检为何要这样做,因为统一之后朝廷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问题:分封。

大明是封建制度,是一种中央集权加上分封传统的结合的制度。战争没有了,所有的皇族和有军功的有功之臣,都眼巴巴地等着看朱由检如何赏赐。

文官和武将不同,天下大定,文官们必然会有足够的岗位分派,当官就是文官的理想。

可是武将们没有仗打了,他们需要赏赐。大家提着脑袋跟着领导干事业是为了什么,朱由检当然晓得肯定不是信仰。

当然是一场富贵。

而且现在的大明,还有皇族这么多的累赘。天下又是老朱家的了,是不是该像以前一样,分给姓朱的了?

这才是统一之后真正的大问题,是大明内部叩待解决的事情。

论皇家贵胄,谁比朱慈烺更贵?虽然朱慈烺有错,可是他已经改过自新而且立功了。按常理,朱由检即使不愿意恢复朱慈烺的太子身份,也应该封王。姓朱的那些人应该都看着朱由检如何封朱慈烺在。

将军里面李定国军功最大,这事连李年都得福气。该不该封个国公之类的?朱由检也能想到全国上上下下都竖起耳朵在听朱由检如何封李定国了。

哪怕朱由检学朱重八,那也阻挡不了大家想分封的期盼。

现在朱由检安抚李定国和朱慈烺,就是打算对他们不封,留着更大的功劳给他们,同时也表达一个意思:大明需要他们,朱由检以后需要他们。

这也算是间接地让二人放下心,皇上不会对付他们。

李定国和朱慈烺对望了一眼,然后一起跪在地上给朱由检磕头。

“起来吧!朕接下来只会索取人口不会消耗人口。否则朕也不会让你们想出一个最小伤亡的作战计划的。大明,以后需要很多人。天大地大,大明最大。”

李定国心中吃了一颗定心丸,然后很虔诚地磕了一个响头。

而朱慈烺作为皇长子,直接接管一府行政,这可是实权,起点绝对不低了。

做完这个事,朱由检陷入了静思状态。他现在需要一个人来谈心,谈他接下来的设想。可是,这个事连李岩都参与不了。李岩的眼界和思维是理解不了朱由检的想法的,能跟朱由检谈制度问题的,怕是只有遥远他乡的那个人了。

黄宗羲的船队刚过马六甲,英国和荷兰人开战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但是荷兰人在南亚的势力已经明显有些不友好了。

眼看就要回到祖国了,但是黄宗羲心里却越发忐忑不安起来。

“启禀大人,前方出现了一股海盗,我们是否应战?”一个年轻的船长却老练地汇报着军情。

“还是老样子,发三炮警告。胆敢靠近一律击沉。”黄宗羲表情冷峻,这种事他已经遇到很多次了,甚至有一群划着独木舟的昆仑奴都敢朝他们的大海船进攻。

这些天杀的海盗。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六十九章:万里扬帆升旗归国

施琅带着三艘传统大福船航行在淡马锡外海已经游荡了好几天了,这是南海水师目前远航的最远海域。

因为暹罗国曾经朝贡大明,表示属于大明藩属国的原因,朱由检指派施琅可以率战船尽量南下,表面上号称是为了打击海盗,用意无非就是探查南海局势。

今时不同往日,自郑和下西洋二百多年之后,这里的局势早已经发生了变化。例如爪哇国、浡泥国和吕宋早已经被西洋人占据,要不是和中原大陆有连带关系,想占城、真腊、暹罗等说不定也早就被西洋人一一霸占。

施琅是知道皇上有西洋战舰的,可是就是不配备给南海水师。而且,他这次从广州出发的时候还知道大明的主力已经北上,几乎整个郑家水师全去北方捞功劳去了,唯独就他施琅还在南海打渔。

五年过去了,施琅除了肃清南海一带的海盗匪患之外,就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战绩。

人还是一些招安的海盗,船依旧是这些破破烂烂的旧式福船,就连手上的武器,都是缴获的p。要不是他施琅能力强,怕是连大股海盗都不敢招惹。遇上荷兰人,还被揍了好几次,幸亏水师的船上没有值钱得东西,荷兰人又不敢真的跟大明正式开战。

每一回被荷兰人揍,施琅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好几次施琅都打算叛逃荷兰人的,可是他忍了下来。没别的,就因为他晓得中国人的老祖宗有一条计策叫:韬光养晦。

“皇上一定是在韬光养晦!”这是施琅给自己心里施加的一条信念,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有好船不给他用啊。

半个月前,从广州传来军情,说皇上已经收复京城了,这可是好消息。同时,跟着好消息一起送过来的,就是朱由检勒令施琅南下淡马锡准备接应黄宗羲。

这才有了施琅从占城一路率船南下到达淡马锡外海,不然他是极不愿意来的。

“总兵大人,兄弟们已经吃了半个月的鱼了,能不能找个地方弄点野菜,改善改善?”一个撸起裤脚,着上身,长得凶神恶煞摸样的随从正在想施琅诉苦。

“说了多少回了,我现在是南海水师指挥,你咋记不住呢?”施琅也是很无语的,他手下所谓的南海水师,完全就是一大票文盲,因为语言问题,这群人到目前还把官职的名称搞错。或许在这些琼州岛上的人眼中,总兵那才是最牛的将领。而水师称呼,不过是陪陆军玩的陪衬。

“前面有船,还挂着大旗子呢。”施琅正舒服地吹着海风,忽然就听到最前面那艘船瞭望哨上的哨兵在大喊大叫。

“快,告诉前面的船,赶紧升帆准备逃跑。”这是施琅的第一反应,有些狼狈和窝心。

有大旗子,那说明是西洋人的船,大旗子就是国旗,别管是西班牙还是荷兰人,他施琅都打不过。大明的船只现在还没有悬挂国旗的习惯。就算是在陆地上打仗,大多数时候扛旗子的也是扛着某营将军的姓旗。他施琅船上现在挂着的就是一个三角形的“施”字。

“好像是两伙人在打仗。”中式福船升帆慢,施琅也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他当然要拿出千里镜来观察敌情。

“是一支西洋人的舰队在打海盗。”前船那边看得更清楚,所以旗语已经传了过来。

“海盗是什么人,看得清吗?”施琅赶紧问。他其实不希望这伙海盗是明人,好歹大家都是一个祖宗的,谁愿意看到这些人被洋人揍。

“不像是咱们明人,海盗里面有一艘荷兰战船,是那种武装商船。”过了一会,更具体的消息传了过来。

“是不是西班牙人和荷兰人打起来了?让他们看清楚点。”施琅来了兴致,他最喜欢的事就是看两伙子西洋人在海上打仗,过瘾啊!这个时代,不管是西班牙人还是荷兰人,他们远洋都是海盗,英国人更是全民海盗。唯独中国人老实,最后连郑芝龙也不老实了,都是被逼的。

“舰队是咱们大明的大旗子,是咱们的人。”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前船发来了明确的信息。

“大明的旗子?会不会是”施琅一愣,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能打出大明旗子的,能是谁?

“快,传令下去,给我靠过去打他r。”施琅都快忘了自己的使命了,这一下才反应过来,能比他还敢正式打出大明旗子的还能是谁,当然是使节团啊!

黄宗羲这边遇到的麻烦不算大,最多只能说是有一艘荷兰人的武装商船太自以为是了,它想和一群海盗联手对使节船队下手捞一把,却不小心碰到了刺猬。

在荷兰人看了,这里已经进入了他们的核心区域,怎么会有别国的船队大摇大摆地航行?

欧洲人一贯作风暴露无遗,哪怕东印度公司自己不敢打的主意,一些不怕死的人也敢挑事。在这方面,欧洲人和日本人都比中国人胆大。

“黄大人,北面来了三艘福船,像是海盗船。”年轻的船长汇报的时候显得很轻松,仿佛只是来了三只兔子。

“看清楚了吗?”黄宗羲问。

“看清楚了,三艘船上的船员穿得五花门,而且船身多有破损,像是打过多次仗。桅杆上挂着一面汉字“施”字旗。应该是一名海盗头目的旗子。”年轻的船长一脸瞧不起那面旗子的表情。

“师,施?哪一个啊?”黄宗羲一愣,没听仔细。

“施琅将军的施。”方怡正好也用望远镜看到了。

“怕是施琅来了吧。”黄宗羲赶紧接过方怡的望远镜。

“不会吧,咱大明的战舰那么破?跟叫花子一样,不光船破,连人都穿得破破烂烂的。”船长一脸不信。

“哎呀,那就是施琅的船。去年咱们走得时候他们还一路互送到占城呢。”黄宗羲一下子高兴起来,走了一年多,总算见到乡亲们了。

“快,把咱们大明的大旗子挂起来。”施琅这边也瞧清楚了,那挂着明旗的就是自己的同胞。这一下,海盗们也是清楚了自己惹麻烦了,纷纷变帆逃离。

“快,揍他r。”施琅一看自己人这边的实力,差不多可以抵得上他半个水师的战力了,一下子想到能露脸了。

“施琅将军,还是别追了,快带黄某回家。”黄宗羲站在船甲板上看着施琅,远远地高呼。

“好,回家咯!”

所有船员都凑到外面一起高呼,这也算是明旗正式以官方的形式亮相在这里。

但是,远处逃离的荷兰商船却充满了愤怒和不甘心,仿佛有外人闯入了他们领地一般暴躁。

3

第五百七十章:鼓励纳妾的朱由检

大仗结束小仗不断,尤其是流落在各地的溃军,至少超过十万,形成严重的社会治安问题。所谓“溃军不如寇,逃兵即为贼!”

大明国内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剿匪和安民,这种事一般至少需要半年到两年内才能真正肃清。

好在南京班子的办事效率很高,在朱由检回到南京的时候,各种措施预案都已经放在了他的案头,有些可以当场用印的,比如安民告示,救济钱粮的发放等有些需要朱由检亲自审核的,比如官员的派遣。

后世百万大军过江之后,随着大军而去的就是南下干部。朱由检记得有一部电视剧南下南下就是专门反应这一真实历史事件的。大明现在的情况刚好相反,是需要把江南的官员派遣北上。

如果不是蛰伏好几年才发动北伐,恐怕朱由检现在得去求东林党或者大开恩科来吸纳这么多的官员才行。为什么皇帝对士大夫宽容,就是因为天下的事皇帝一个人干不了啊,真正管理天下的,是士大夫。

好在朱由检在这方面的工作一直在推进,几次的行政人才培训以及多方位的人才补充,加上连续两年的各学院的培养,朱由检这才敢于说有足够的官员储备来安定天下。许多故事都是一笔带过,或者只注重军事进攻,恨不得一年就把天下统一。这种热血情节怕是只想等着第二年再烽烟四起吧。

社会最害怕的就是无政府状态,那是妥妥的nn。

一整个五月,朱由检都是忙得晕头转向,要不是他还每天坚持回后宫睡觉,怕是自己都不晓得还有个皇后搁在后宫呢。

这一天朱由检交完“公粮”,两口子就躺在床上聊心事。熊丽静用手指在朱由检的胸膛钱画圈圈,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王公公走之前总是说南京的皇宫人太少了,他说以前京城皇宫光是宫女太监都有好几千人。他让我劝劝皇上,说按祖制,应该招募一些太监宫女的。”熊丽静说。

“是的,不光有很多宫女太监,还有嫔妃好几十个呢。”朱由检迷迷糊糊的回答。

“按祖制,皇上是不是应该选秀了?”熊丽静的脸色微微一变说。

“是啊!应该从民间选一批十几岁的小姑娘充实后宫,我想留多少个就留多少个。”迷迷糊糊中朱由检嘴角流了口水,他已经感觉不到是梦境还是现实了,大多数男人都渴望胯下佳丽三千,怕是这会他和熊丽静的对话已经让他产生了幻觉,感觉自己身处无数美貌少女的花丛之中,春心荡漾。

“哎哟!你干嘛掐我啊。”朱由检突然就感觉腰上吃疼,立刻清醒过来。

“你就是个大猪蹄子,以前你咋骗我来着,你说你只娶三两个就可以的,刚刚梦里又想着小姑娘了吧?”朱由检一睁眼,就看到熊丽静那凶煞恶煞的样子,他已经预感到不好。

“我没有啊!你看我现在连三两个都没有不是。”朱由检赶紧辩解。

“你把那半老徐娘收了,为了大局稳定,这我能理解。可是你刚刚明明想着要开始选秀了。”熊丽静眼睛瞪得可怕。

“你吃醋啦?”朱由检一乐,他从来都不相信天下有不吃醋的女人。

“说,你打算收多少个进宫?”熊丽静逼问。

“作为皇上,当然是越多越多越不好咯。”朱由检眼珠子一转赶紧说:“你看我都四十了,儿子也有四个了,这身体吃不消啊。”

“十个,最多十个。”熊丽静咬着牙说:“算上我一起。”

朱由检心里一乐,到底是大明时代,这么吃醋的女人还能容许他找十个女人,心里美滋滋的。

“你说的这个已经不是朕这个皇上一个人的问题了。战乱多年,死得都是青壮汉子,怕是国内的男女比例已经严重过剩。几十年来,人口不断消弱,这已经影响到国力了,朕今天御前商议的就是这个问题。”

朱由检叹息了一声,他原本还指望立刻启动大规模的人口迁徙的,但是算算国内的人口基数,怕是还要等几年。

“那皇上打算怎么办?”熊丽静问。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鼓励纳妾。”朱由检说:“尤其是大量伤残的兵卒,这些人在战场上立功受伤,他们需要后半身安定的生活,自然离不开女人。俗话说男人是刚女人是柔,以柔克刚方能刚柔并济,天下太平。”

朱由检想到了后世经常讲的战争综合症,一般上过战场的男人心里多少都会有问题。之前在辽东,朱由检跟李定国还谈起过类似的事情。之所以把西军里的孩儿军编入海军陆战,驻地辽东,朱由检就是希望在接下来的对倭作战中,用倭女的温柔来温暖这些士兵的心。

“如何鼓励多娶呢养媳妇也是要多花钱的。”熊丽静问。

“这个事好办。朕打算施行新的户籍制度,让年满十以上的男子独门立户,按户头给予奖励。而且只有男子可以落地有户籍,成年女子必须嫁人才可以有户籍册,才能分得田亩。如此,女子为了生存,就必须嫁人。”朱由检解释。

“这对女子也太不公平了吧。”熊丽静黯然。

所有的政策都取决于当时的社会条件,譬如后世户籍开放之前有规定,孩子的户籍可以随母但是不能随父。想当年为了让孩子吃上商品粮,能吃商品粮的女人地位有多高,怕是九零后一代根本体会不到。

“那如果有一个男子特别有钱,岂不是可以娶非常多的老婆?”熊丽静作为女人,其实很不屑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这种政策必须有约束才行。朕打算以一妻一妾为基准,超过加收妾室税赋,越多纳银钱越多。”朱由检嘿嘿一笑,他不怕有人娶小老婆,反正你只要愿意交钱,而且妾的费用还是按年交,按年里差来交。跟他朱由检比收税的明目,怕折腾不死你。

“哈哈”经过朱由检一番解释,熊丽静笑得是前俯后仰。

朱由检需要人口的快速恢复,这样整个华族才有争霸世界的资本。但是过分的把女人聚拢在少数有钱人的手上,也是社会不稳定的因素。一夫一妻做不到,那就施行一夫一妻一妾,而且鼓励生育。普通男人能找两个老婆,算是普惠天下了吧。朱由检总不能自己当皇帝后宫一堆,不考虑别人的需要,那是类似什么北京青年的做派,仿佛天底下的妞都只看重他们哥几个似的。

“说到后宫,您的贵妃娘娘可是多年未见了,你就不想你的宝贝女儿?”熊丽静笑完,盯着朱由检说。

“小阿珂啊!朕是应该抽时间去看她了。”朱由检想起了阿珂,他感到愧疚,其实他更喜欢的是闺女。11

第五百七十一章:尼姑庵里的风流债

朱由检这个皇帝自带后世的一些生活习惯,比如:休假。

据记载,崇祯自登位以后很少出宫,而且勤劳的很,是一个不懂休假享受的皇帝。显然,就算是如此,他也不是一个优秀的皇帝。

忙了大半年了,朱由检想给自己放个假,当然不是待在皇宫里逛逛后花园那么简单。

扬州是一个不错的地方,起码扬州有朱由检牵挂的人。朱由检还想去看看扬州恢复的如何,在这个时代,扬州相当于后世的深圳。

朱由检给自己配了一副茶色眼镜,时髦得走在扬州城的街头,远比刚刚流行起带眼睛的老夫子们更有吸引力。

这里离陈圆圆寄居的尼姑庵已经不远了,朱由检甚至都能看到刘宗敏开的面馆的幌子了。

“老板,好多姑娘看你在,是不是暴露了?”新任贴身侍卫是大名鼎鼎的陈王廷,已经五十多岁,怎么看都像是朱由检身边的管家。

对,没错。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陈氏太极创始人,明朝四大武术家之一,1600年生人。

陈王廷接手这活是王承恩派专人去请的,朱由检只是提到过一句,就被王承恩牢牢记在心里。他来南京不久,还不习惯朱由检的做派。

像这样响当当的武术大家,朱由检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老陈,你咋能老盯着人家大姑娘看呢?”朱由检折扇一摇,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嘴巴确是不饶人。

“我,我没有看。”陈王廷被皇帝说得百口难辩,他就是一个耿直加正直的人,哪里有朱由检这么油腔滑调过。

“你是不是能看出这条街上每个人的异样?”朱由检知道自己玩笑过火了,索性跟陈王廷聊点专业问题。

“五丈之内,应该能看出来。”陈王廷谦虚地让朱由检惊讶。

“那你能不能用内力隔空伤人?”朱由检问。

“皇,老板,我们是练拳的,不是练箭的。”陈王廷有点生气,他明显感觉皇帝是外行。

忽然间陈王廷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小巷子拐角处有一脑袋露了一下。

“老板小心。”陈王廷快速闪了一下,用身子挡住了朱由检,而且他的动作看起来很自然,没有一丝刻意的感觉。

拐角哪儿的人影没有注意到朱由检这边,倒是被陈王廷看得仔细。

“有事了?”朱由检发现陈王廷的表情微微以便于,他读懂了变化。

“拐角处有人在看这边,不像普通人。”陈王廷一边说一边轻轻一拉,朱由检就自然而然地随着他到了对方看不到的街边。

朱由检一听立刻给另外一个侍卫递了个眼色,侍卫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人群中。

大明皇帝走进了街边一个卖香火的小店迅速换成了杂役的打扮,和陈王廷一起急匆匆地朝庵里去。

陈圆圆哪怕是穿着素色的居士服依然掩盖不住她的颜色,精致的五官端是好看。陈圆圆有自己单独的一处小佛堂,处处显得安静,除了小阿珂来这里的时候。

“娘亲,这是我刚从老刘哪儿给您端的斋面,还热乎着,你快吃吧。”已经七岁的小阿珂长大了,身段快要抽条,明显比一般女孩子要高。光是从背影看去,就绝对是一副模特苗子。

朱由检站在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很小心地停了下来。

“父皇,您怎么来了?”小阿珂一转身就看到朱由检了,她有些惊喜。虽然她也经常会回南京,但是朱由检来主动看陈圆圆这还是第一次。

陈圆圆听见阿珂的话只是微微睁开了一下眼睛,随即又闭上念经。

“京城收复天下一统,我想来请你娘亲跟我一同回京城居住呢。”朱由检看着陈圆圆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他感觉自己和陈圆圆之间的感情像是一场梦,陈圆圆圆了内心的一个结,而朱由检只是借用了躯体品了一回美女而已。

论情,压根没有。

之所以后来两人渐行渐远,说到底两个人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陈圆圆更像是传统大明的上层名流,而朱由检只不过是未来的一个底层百姓。

如果不是朱由检一直忙着东奔西走,恐怕这两人之间更多的是矛盾冲突。

“娘亲,你去京城吗?”阿珂带着期许的口吻问。

“我在这里挺好的。”陈圆圆脸上很平静,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拒绝的也很果决。

“贱人,原来你躲在这里就是为了厮混野男人啊。”正在一家人准备走得近一些的时候,福堂后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中年汉子带着十几个汉子闯了进来。

“啊!”阿珂尖叫一声赶紧躲在陈圆圆的身后,朱由检不由分说,拿起一个凳子就挡在她们母女面前。

朱由检这边人手自然也不少,陈王廷带着人赶紧把朱由检一家子护着,倒是那陈圆圆依旧坐得纹丝不动。

“靠,吴三桂?”带头的人朱由检现在看清楚了,是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虽然又黑又粗糙,而且还满脸横肉,但是依稀还是看得出是那吴三桂。

“你是谁,认得老夫?”吴三桂对朱由检的影响还是当年那样,而实际上朱由检精神面貌变化之后,容貌也有变化。

“皇上,他就是银元上那个人。”吴三桂身边一人提醒,看样子吴三桂自己是不常使用银元的。

“哦,原来是大明的废物啊。怎么样,老子从你手里抢东西,玩剩下了又还给你,滋味如何?”吴三桂一脸得意。

“你嘴巴放干净点,吃屎了你。”阿珂当场就骂,倒是陈圆圆脸色已经变了,任谁也受不了这种侮辱,好歹这几位都是上**英,怎么现在都变得怎么粗鄙。

“沙子和金子混在一起,最后也变不成金子。;大浪淘沙而已,有些人终究只是那随水冲走的泥沙而已,金子最终还是会和金子汇聚。”朱由检轻轻一笑,这会他倒是斯文起来。

大明皇帝的话一语双关,不光化解了吴三桂的羞辱,而且还讽刺了吴三桂的一生。

“几年不见,嘴皮子还是那么死硬。想当初我就不应该在一片石放过你。”吴三桂眼睛里喷火,看起来他心里对朱由检有多恨。

“所以你就对刘宗敏残忍地下手了?”朱由检说。

“没错,老子砍了他的双腿,恐怕他早已经烂成一滩泥巴了。哈哈哈…”吴三桂大笑。

“砰”的一声,后前面传来一声火铳声,一个瞎子推着一个没有双腿的汉子进了院子。

“你们居然没死?”吴三桂很意外。

“承蒙关照,死不了。”刘宗敏用阴狠的眼神看着吴三桂。

“没死正好,今天让你们这些金子跟我这样的泥沙一起陪葬。”吴三桂一挥手,他身后的人居然全部拿出了短火铳。

朱由检看得出来,这些短火铳只是比制式燧发枪短,却比明军装备的手铳要长,有点像散雾弹枪但是口径要比燧发枪大。

这是一款吴三桂自制的散雾枪,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威力无比。可以说只要开枪,自己这边会伤亡一片。

原来《鹿鼎记》中的场景拼的是武功,到了这里居然出现了大杀器,这可如何解局?

第五百七十二章:韦小宝勇救朱由检

“我劝你们乖乖投降,不然当场死无葬身之地。”吴三桂从朱由检惊恐的表情里已经看到他这边的优势了。

朱由检这边完全慌了,他们也有手铳可是威力居然比不上对方。现在如果开枪朱由检这边妥妥的要折损一半儿去。

佛堂不算快赶得上一个大殿了。佛像也不坐落中间,前后两道门。吴三桂一行从左边绕到一侧,跟朱由检这边相距有五六米远。

一瞬间,双方火铳都掏了出来,剑拔弩张的,气氛降到冰点。但是吴三桂那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朱由检的侍卫的枪上面。他们没有见过这么怪的枪,一根枪管的后面是一个圆盘型的东西。

朱由检贴身侍卫装备的是左轮,唯一不好的还是使用的纸质定装弹,这武器就是有点大,看起来也挺吓人。但是在这么狭小的空间论威力还没有吴三桂那边的散弹大。

但是,陈王廷这个人太容易被人忘记了,知道吴三桂的人压根没注意靠在佛像根儿一侧的陈老头。

“嘭”的一声,吴三桂的话音刚落,佛像前面的香案一下子就飞了起来,就在散弹发射的时候,香案正好横着挡住了一部分铁子。

朱由检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他就被人一把按住弯着腰朝外冲。侍卫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他的安全,在敌人开枪的瞬间,几乎所有侍卫首先做的事就是用自己的身体扑过来保护朱由检一家三口。

但是敌人那边到底是厉害的,朱由检跑出殿外这一路,他已经听到连续不断的铁子射入身体的声音。而且,朱由检他们这边也开火了。

霹雳乓啷一阵枪声,整个佛堂火花四射,惨叫连连,也不知道双方死了几个,反正是都开了枪。尤其是后面这些枪声,自然是侍卫这边射击的。

吴三桂那边用的是散弹,密集度大朱由检的侍卫玩的是左轮,可以连射,也是大口径的。双方就在佛堂里当场火拼。

等朱由检拽着阿珂和陈圆圆逃到屋外,他们的身边只剩下三个人了。香案自然

是陈王廷踢翻的,这老头速度极快,不光用香案替朱由检这边挡了子弹,而且自己居然两三下就蹬着佛像飞到半空中。

等到陈王廷跳下来,跟在吴三桂身边的王屏藩提着刀子就朝陈老头冲了上去。屋里已经躺了一地的人,火器时代这样近距离的对射,显然所有人都经历的太少。

朱由检跑的最快,紧跟着的就是阿珂,阿珂的后面才是陈圆圆。没有办法,朱由检在所有人面前最要紧,不能指责他不管自己的老婆孩子,他也是被人推着走的。

朱由检一家刚出佛堂,紧跟着屋里就冲出来一群人,朱由检一回头,就看到五个敌人杀了过来,看样子刚刚一战朱由检的侍卫这边是吃了大亏了。

吴三桂的手下已经丢掉了手中的燧发枪,转而提着刀就追了出来。

“看你今天朝哪儿跑?”朱由检的功夫可没有吴三桂厉害,他还没逃出院门,却不料那吴三桂拖着一柄长刀就堵住了去路。

四对五,朱由检这边居然要吃亏,尤其是他身边的这个侍卫明显还不是吴三桂的对手。加上一个朱由检,合力才勉强架住了吴三桂的一刀。

吴三桂虚晃一下,又一刀就劈了过来。朱由检和侍卫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准备再接吴三桂一招。然而谁都没想到他劈的居然是陈圆圆,在朱由检一侧的陈圆圆这个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侍卫保护,被吴三桂逮了个正着。

“砰”的一声,在吴三桂刀没有砍下之前,刘宗敏半躺在佛堂的地上,他手中一把火铳朝吴三桂开了一枪。刘宗敏的身边是已经不能动弹的瞎子,瞎子的身下流了好大一滩血水。

应该说要不是刘宗敏这一枪,陈圆圆肯定会受伤。

“哈哈哈,这南京城新出的钢板确实好用。”被击中的吴三桂只是身体晃了晃,然后快速用刀抵住了陈圆圆的脖子。

吴三桂单手解开外套的扣子,里面露出一块明军制式的半甲。这东西居然能挡得住刘宗敏的子弹,也算是质量不错了。如果是一般的铁料,是挡不住火铳的。

“你放开圆圆。”刘宗敏连续扣动扳机,可是他的手铳只是最初的那种燧发单个弹丸的。刘宗敏爬在殿门口慌乱地想重新装药。

“啪”的一声,吴三桂一脚踢飞了刘宗敏的枪,然后用脚踩了踩他的脑袋,羞辱着刘宗敏。

“老子这辈子最瞧不起的就是你们这群流贼,凭你们也想执宰天下?够资格不?”吴三桂挟持着陈圆圆,却有些放肆地看着其他人。

刘宗敏气得趴在地上痛苦,但是吴三桂的刀就架在陈圆圆的脖子上,吴三桂自己倒是离得开开的。

朱由检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枪,也是一把左轮,而且比侍卫们用的小多了。看上去显得很可笑。

“哈哈,来啊!你打我啊,只要你不怕我杀了你的女人。”吴三桂非常挑衅,像极了朱由检当初在一片石骂阵的时候看到他的样子。

朱由检朝前走了几步,这个时候他和吴三桂的距离已经不到五米了。

“砰!”朱由检对着吴三桂身上的板甲就开火了。

然后双方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吴三桂,谁也没想过大明皇帝居然在明知道打不穿甲胄的情况下会开枪,难道他不怕陈圆圆的安全吗?

“你”吴三桂用手捂着自己的胸膛,脸上的五官带着扭曲,不相信地看着朱由检。

“噗!”朱由检吹了吹自己的枪口说:“子弹在枪管里的威力是靠密封性的,我用的是金属外壳弹,而且还是尖头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因为你没文化。下辈子别装富二代了,你技术不行,只配当走狗。”

“你,你”吴三桂浑身像被抽了气一样没有一丝力气,他手中的刀握都握不住,只能任它调在地上,然后自己的身体也软倒在一旁,浑身抽搐。

屋内,陈王廷和王屏藩斗了一个旗鼓相当。这不能怪陈王廷功夫差,只能说拳怕少壮,他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两个人正要分出胜负,殿外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王屏藩闪身到屋檐下一看吴三桂居然死在台阶边上,这家伙忽然扯开衣服,露出缠在身上的一圈新式sn。

“来啊,同归于尽吧!”王屏藩嚎叫着慢慢朝朱由检这边走,所有人都惊慌失措,这东西要是炸了,恐怕这个院子都要被炸平。

导火索已经被点燃了,那火苗滋滋声就像索命的黑白无常。朱由检额头已经冒汗,他把阿珂拽到身后,心里默默地倒数。

“哗啦!”得意洋洋的王屏藩压根没有瞅见门外有个小小的影子进来。小影子冲得很快,顺手就是一盆子凉水泼向王屏藩,然后身上湿漉漉的王屏藩只看见了已经被浇灭的导火索,因为他已经被陈王廷一脚踹倒在墙根。

“小宝,你好样的。”小阿珂手舞足蹈地欢呼雀跃。

朱由检盯着院子门口一个半大小子看,他自从听到“小宝”的名字,脑门就是一头黑线。11

第五百七十三章:崇祯维新机构改革

黄宗羲回来的太是时候了。

南京城内早就在热议皇帝什么时候会把朝廷迁到京城去;各地的皇族和一些还有爵位的勋贵也都在议论,看有哪些人会成为新贵。

这些舆情清清楚楚地反应在了一些新出版的八卦小报上面,甚至有一些勋贵刻意请了人替他们的子弟渲染功绩,捞取功劳。

可惜,众人期盼的好事一直迟迟未到,反而皇帝把李定国又安到了军事学院当了院长;大皇子也没有当上太子或者王爷,而是任了信阳知府,让人大跌眼镜。

大明在六七月里唯一值得热议的就是皇帝给一群西洋工匠做了安排。黄宗羲带回国的工匠分成两类,一类是高级工匠,被安排进了新成立的三个研究所,叫“中船重工七一零”到“七零三”;另外一大部分分配到了十个造船厂担任大工匠。

然,大明国内新起了一种言论,主流认为作为中央帝国的大明,是不需要发展什么造船的,尤其还聘请西洋人,简直是辱没了祖宗。像这样的小事,根本就进不到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安排西洋人是小事,但是跟西洋人和造海船相关的却是有一件大事。一个不出名的什么南海水师将军叫施琅的,却连续被皇上三次召见。圣眷正隆,且皇上把原属于福建水师的陆战队一个军的兵力,划拨给了南海水师;这还不算,听说还把黄宗羲带回来的年轻船员水手,一股脑全都调给了施琅。

难道说北方那么多立功的将军,居然顶不上一个小小的水师小将?军内议论纷纷,颇有对朱由检处事不公的一些议论。

黄宗羲已经和朱由检谈论了半个月了,似乎意犹未尽,而且顾炎武这个略带愤青的青年,总是在朱由检召见黄宗羲的时候凑到跟前听议。

朱由检对这个事情见怪不怪,他早已经关照过,只要顾炎武、方以智、朱顺水、王夫之等人愿意来听他和黄宗羲的奏对,侍卫不得阻拦。

“皇上,臣在荷兰国还见到一种机构,荷兰人称之为股票交易所”黄宗羲最近满面红光,他感觉自己这一趟欧罗巴之行像是阳明先生的“龙场悟道”一样,他的脑袋被打开了一道大门,有说不完道不尽的新丝路和新想法。

朱由检端起茶碗,始终微笑着看着黄宗羲的演讲,在黄宗羲的身后,就是大名一众的年轻知识分子,他们或同意黄宗羲的看法,会跟黄宗羲争论得脸红脖子粗的。关键时候,朱由检会站出来纠正一下黄宗羲的说辞,还会延伸黄宗羲传达的新认知的一些拓展思路。

南京城里的人很少有人知道皇帝庭前最近到底在发生什么,普通的官员也只是以为皇上请了很多大儒在给他参政。

这样的会议每天都持续到很晚,在激辩中,这些人的眼界在慢慢打开,思想一点点解放,然后最终具体到一些具体的施政领域中,形成了一套大伙众议之后的新政。

这个新政,后人称其为“崇祯维新”。由黄宗羲和顾炎武等人提出的新政谏言书,共三千六百字,史称“维新十一条”。

大明皇上朱由检连续下达颁布九道圣旨,全面推行新政。由新政核心人物组成专门给皇帝提供建议的政策研究室,彻底取缔言官制度。

朱由检的这次改革,没有学西方的从上而下的彻底性改革,而是采取了渐进式改革。首先,大明的时候还不具备选举制,如果强行推行过于先进的制度,一定会遭到反噬。

崇祯维新的核心,只是改组了朝廷的机构架构,这一点黄宗羲现在已经具备这种能力,加上维新派得到皇帝的支持,相信能够成功。

最直接的一点,就是扩大内阁,把政事全部纳入到内阁的管辖权里。朱元璋裁撤宰相独揽大权,但是皇帝也不都是像他那样的工作狂,所以大明的内阁制度就是为皇帝减负的。不管是大明的内阁,还是后来清朝的军机处,其实都是小内阁制。

既然内阁制已经形成,索性扩大权利,让内阁变成实质上的宰辅。

第二,大明既然已经决定把眼光拓展到海外,而且也具备了工业化初期的技术积累,行政部门当然不能再按照原来的六部来配置。一些前期设置的部门直接升级,有司变为部,比如外交司变成外交部,教育司变成教育部等等。户部和工部进行大规模的拆分和整合,形成了多个部门。但是三法司却得以保留,这一点对局势起到了很好的稳定作用。

文官的动静特别的大,以至于让整个国内的目光应接不暇,尤其是对于北方,很多机构反而显得有些臃肿,着实让一些人看不明白。

相对于文官系统,军队系统反而是风平浪静,皇帝没有一点想要对傲娇的武将有一丝动手的意思在里面。

“皇上,臣算了一下,照此下去,财政部今年需要发放的俸禄是这些。”黄宗羲拿着一个奏折,心里忐忑不安,搞革新的人心都大,但是他手中单子上的数目却已经大到了让他吃惊的地步。

“这么多?“朱由检打开,也吓了一跳。机构是铺开了,但是钱从哪来?还有一队功臣需要封赏,可是大明的家底已经空了。

“要不,还是先裁撤几个部门,反正现在也用不上。”黄宗羲脸憋得通红,他的这句话等于是打了自己的脸。

“朝令夕改可不是一个好皇帝,要朕把吐出去的吐沫收回来朕做不到。朕知道钱不够,所以更应该向办法开源,而不是节流。哪怕再难,这第一步一定要垮出去。你告诉牵扯到经济建设的各部门,俸禄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解决,谁能养得活自己的属下,朕就让他做那个官。”朱由检豁出去了,他想起了一句话: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大明现在需要的是发展,发展是硬道理。

后世的国朝,在改革初期不也是一切为改革让路,一切以发展为核心。

“就算官员的俸禄能凑合着过,那功臣们的封赏呢?”黄宗羲问。

“这个好办,朕已经看到了一座宝库,派人去取就是了。”朱由检一脸的无所谓,显得很沉稳。

“在哪?”黄宗羲楞了一下,他怎么没听说过什么宝库啊。

“荷兰人的巴达维亚,让施琅去抢他娘的。”朱由检一句话把黄宗羲惊得半死。

大明真的要和英格兰联手对付荷兰人吗?

第五百七十四章:朱由检的抢劫心思

把国内的却空转嫁到国外,历史上有那些皇帝在做?

首先就是刘彻。刘彻为了支撑对匈奴作战,直接派兵灭了夜郎国和滇国,收获金银无数,一下子就缓解了财政危机。这个事不是什么高深的理论,自己没钱了可以抢劫。这种事可以干,但是不能说,古来有之。

环顾大明的周围,谁有钱?朝鲜国肯定不行,太穷了。倭国?难度有点大。

唯一的就是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了。荷兰东印度公司是很强,但是到底还是一个公司,不是一个国家,而且荷兰人现在正遇到麻烦事在。

朱由检为啥扩充南海水师,不就是垂涎南亚嘛!真得是为了那点贸易?

不,不。朱由检想要的是当南亚的老大,抢了荷兰人,还有英格兰人来,还有色目人来,还有印度人来。只要不是当真的海盗,真得海盗那是见谁抢谁。

“皇上,咱们怕是打不过吧?”黄宗羲心里发虚,他走了一遭欧罗巴,当然知道荷兰人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万一荷兰人那上千艘战船武装起来,不是开玩笑的。

“你知道一个公司和一个国家的区别是什么吗?”朱由检问。

“臣不知。”黄宗羲摇摇头。

“公司是做生意的,它需要计算成本,公司的一切冒险行为都是为了获利,如果是一件完全没有收益的事,公司不会干而国家是流氓,流氓靠得是脑壳发热,不计成本。”朱由检嘿嘿一笑。

“皇室的意思是抢了就跑?”黄宗羲弱弱地问。

“孺子可教也!荷兰人的舰队敢追过来要债吗?”朱由检心里其实也不知道荷兰人会不会学英国人把战舰开过来,但是他知道一点,现在大明的实力也不是来几艘荷兰战舰就能屈服的。在这场争斗中,如果荷兰人真得来了,恐怕也是半年之后的事了。

半年?朱由检完全有理由相信半年之后大明可以拥有近百艘西式战舰可以和荷兰人抗衡。

在朱由检的谋划中,大明早已经积累起了足够的造船用的木料。大明现在缺的,就是对现有的几款西式战舰的定型工作,以及更加专业的流水线造船技术。

从英国带来的工匠,并非是为了帮大明造船的,他们完全就是来给大明培训造船技工的,而且还是一大批有了基础的技工。

只要工艺完善,大明大大小小十几个造船厂,几十个船坞,立刻就会像下饺子一样生产战舰。这些战舰再配备上几千名以及熟悉西式战舰操作的船员,就算比不上欧洲海上强国的规模,至少也能让荷兰人有来无回,捞不到半点好处。

所以,朱由检是铁了心要抢劫巴达维亚。也只有抢劫巴达维亚,才能给国内输血,度过目前的难关。

施琅在两个月前还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建功无望,可是当他护送黄宗羲抵达南京之后,立刻就官运亨通了。

他是一个典型的勇武汉子,吃海上饭的一把好手。朱由检告诉他,抢巴达维亚之后许诺他一个水师副总司令的头衔,然后施琅直接拜倒在地了。

郑森才是总司令,如果他施琅是副总司令,那么就代表他施琅只比郑森矮半级。虽然没有超过郑森,可是也够他施琅臭屁的了。这种机会难得,身为大丈夫,当然是干他娘的。

第三次召见,施琅就可劲地跟朱由检要船,要人。朱由检也够大方,大笔一挥,直接从各处划拨了十五艘西式战舰,外带五十艘运输船只。

“我还要陆军。”施琅跪在朱由检的面前,不敢抬头正眼看皇帝,但是这家伙现在胆子够大。

“你要陆军做什么?”朱由检瞟了施琅一眼,他知道施琅比郑成功更不讲规矩,万一这家伙带着部队投奔荷兰人了,那大明可就损失太大了。

“巴达维亚已经建城,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水师恐攻不下来,需陆师专业攻城士卒才行。”施琅小心翼翼地说着,他生怕朱由检不答应。如果说郑成功收复n用到了水师和陆师联合,那是因为n岛比较近。但是这一次去巴达维亚距离太远,谁知道皇帝肚子里怎么想。

“知道了,朕派吴六奇水师陆战队去协助你攻城。不过,此番作战,陆战之事当以吴六奇为主,你的水师负责警戒。”朱由检心里当然清楚巴达维亚难攻,不然也不会那么出名了。他只是想稍微敲打一下施琅。

施琅听得心里直跳,他本来想独揽所有功劳的,但是看皇帝的意思,自己怕是只能得一半功。不过有一半功劳总比没有要好,起码在未来封赏有功之臣的时候,大伙都能念及银子是他施琅捞来得。想到这施琅也就释然,好歹这事是一个结交军界的好事情,可以预见的未来,自己会一帆风顺。

要想攻打巴达维亚,今年内需要赶在九月末之前经行,到时候风向一边,再也没有顺风可以快速把船队送回大明沿海了。施琅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在朱由检第三次召见之后就悄没声息地离开南京了。朝中人都以为施琅是朱由检用来打压郑家人的棋子,鲜有人猜出朱由检的真实用意。

所谓南海水师,其班底就是一群海寇,施琅到广州之后几乎都不用费太多口水,两万靠海吃饭的似兵非兵,似寇非寇的水军就集结到了徐闻一带。

几乎就在月初,水师的舰队悄悄绕过广州外海,一路南下。

改革和战争同时经行,朱由检今年的步子迈得有点大,好在诸事都顺,暂时还没有扯着蛋。朱由检穿着时髦的沙滩裤就站在南京城头,他心里倍感焦急。如果施琅能带回银子,国内的局面就会稳定,可是如果没有银子,该怎么办?又或者荷兰人真的打上了门,大明该怎么抵御?

“夏完淳,拟一道圣旨,朕要召见郑成功,让他速速来南京。”朱由检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郑成功,如果不能得到郑家的全力支持,单靠刚刚发展起来的大明水师,是难以有把握挡住荷兰人的。

别看朱由检忙活了好几年,可是郑家在水军里的影响力还不是朝廷能取代得了的,何况这一仗朱由检派了施琅,有点压制郑家的意思。

打一棍子还得赏颗枣呢!11

第五百七十五章:朱由检的勋贵出路

巴达维亚现在是就一个堡垒,而且还是欧洲式的坚固堡垒。

作为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部,巴达维亚当然修得坚固异常。荷兰人从印度科罗曼德尔海岸的石场运来巨石,从东爪哇的扎巴拉砍得柚木,从当地采集珊瑚石,并从中国招募来大批可靠又吃苦耐劳的华工,在废墟上建立起巴城的雏形。

巴城的主要建设工程,如运河与排水道的挖掘、房屋和港湾的建造、城墙及防护要塞的修筑大多由中国人承包兴建。华工熟谙制砖和砌砖工艺,令荷兰人甚为称道。

同时,作为维系地方殖民统治,荷兰总督采取了一些不体面的手段,比如在中国广东、福建沿海地区bn“移民”。运来了大量中国移民,中国人一旦获得能够自立的资产,便在巴城安家落户,并与被送到这里做奴隶的巴厘女子通婚。

华侨人口不断增长,而在巴城内的华侨多数从事商业活动,从流动小贩到固定摊贩,到零售商和批发商,形成了完整的商业。

荷兰人自己从欧洲原来过来的并不多,荷兰总督把一切零售商业包括沿海贸易承包权交由华人甲必丹首领负责。他试图采取“以华治华”的政策,通过任命华人甲必丹,对华侨社会进行控制和间接统治。

所谓以夷制夷,外国人在殖民地玩得也是很溜的。

朱由检现在要去攻打巴达维亚,未必就能获得当地华侨的支持。尤其是已经获得利益的甲必丹,他们能帮助朝廷吗?

郑成功从厦门一路来到南京,走的是陆路,他怕水路太慢耽误了朱由检的大事。

“爱卿,朕的命令已下,你对此事有何看法?”朱由检看着站在御书房里的郑成功。

郑成功心里一阵腹诽,皇帝的命令都已经下达,这个时候问自己一件呀,纯属脱了裤子放屁。要是真想问自己,早提前问了。

“臣认为皇上此举大大有益我天朝国威,威震西洋宵小。”郑成功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心里却在盘算着朱由检的目的。

“朕召你来是想问你,郑家除对倭国海贸外,愿不愿意去南洋等地开垦?”朱由检没有绕弯子,直接问。

“皇上,臣的叔叔伯伯们做的是转手生意,这开垦土地之事,并不擅长。”郑成功说。

“那朕问问你,如果朕把南洋一些无主之岛赐封于你,你愿意开垦否?”朱由检装作喝茶,并不去理会郑成功的表情。

现在的大明都流传朱由检小气,不封赏,不赐田,今日一听果然如此。郑家想得是在n岛上获得封赏,哪里瞧得上那南洋小岛。

“皇上,南洋之地随后,然都是蛮荒化外之地”郑成功一肚子不愿意。

“作为大明直接外派的总督,享有出兵权和管辖权,准许在国内招募股份共同开发,类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朱由检微微笑着看着郑成功,像极了一副奸商的嘴脸。

“啊!”郑成功呆住了。

如果是传统的封赏,那朱由检的话就等于在放屁,跟周封秦于陇西差不多。但是荷兰人的搞法,对于从还是讨生活的人来说,却有着极度的力。

华人之所以学不来荷兰人的经营方式,还不是因为背后没有国家的力量来支持。

现在朱由检已经明确说了,皇家也参与进去,再有朝廷的力量保驾护航,这事

“皇上,此事可行。且不用在中原募股,光是南洋侨民即可招募到足购的本钱。”郑成功眼睛放光。

海外侨民最怕故土的朝廷扒皮,谁的钱来得都不易,朝廷如果用巧立名目去收割他们的财富,没有人会愿意。

大明想经营南洋,首先不是光去赶走荷兰人然后抢钱,而是先想想南洋的侨民如何拉拢和安排。

“朕乃君子,言而有信。此事由你郑家出面,去联络南洋各地的甲

第五百七十六章:施琅的海盗抢劫路

施琅亲自带着第一支舰队沿着海岸线悄悄南下,这是一支纯福船组成的海贸船队。

自从朱由检鼓励民间出海,以及在广州大规模设计贸易区之后,荷兰人的商船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以前主要跑倭国的荷兰商船又被郑家不停排挤,他们不敢在靠近大明的海岸线上放肆,但是却更加控制大明的南海了。

除了琼州南行不久,总是会碰到一些荷兰人的武装船,或一艘,或几艘不停地游戈在海面上。

“大人,前面出现了两艘荷兰商船。”施琅紧绷的神经再一次被敲击着。

“装了多少门炮?”施琅问瞭望哨上面的哨兵。

“炮门已经打开,每艘船应该有不下二十门炮。”哨兵很流利地回答。

这种规模的荷兰商船就是所谓的武装商船,荷兰人跑贸易,都是带着枪炮远行的。欧洲人的远洋方式都不一样,西班牙人的大帆船是独立的战舰,属于重型船。英格兰人是海盗船,速度快,火力灵活,打了就跑。而荷兰人的船上炮不多,但是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不管是哪一种,大明的福船都惹不起。福船如果装大炮,还没有荷兰人的这种武装商船多。

“传令下去,全部停船,把兵器全都收好。”施琅很快下令。

荷兰人的船速很快,一顿饭的功夫就逼近了施琅的船队。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施琅就感到对方那扑面而来的杀气,尤其是那一门门黝黑的炮口,还有那大炮后面,总是有着一些贼溜溜的眼睛在盯着福船看。

“喂,让你们掌柜的出来说话。我家中尉大人想跟你们掌柜的谈谈生意。”说话间,一个穿着荷兰人样式衣服的汉人就大大咧咧地站在船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的假洋鬼子像是训人一般对着施琅这边喊话。

“哎哎,我就是掌柜的,请问大人有何见教?”施琅朝船舱递了一个眼神,一个看起来低三下四,又很畏畏缩缩的小个子中年人赶紧小跑着出来。

“我们中尉大人说了,他愿意买下你这几艘船的货物。你这船上装的都是些什么啊“假洋鬼子问。

“回大人的话,我是北方人,这船上装的是小麦和茶油,听说南洋没有这些东西,小人想着物以稀为贵,就拉了不少准备送到南洋发大财呢。”掌柜的小声应酬着。

“浑说,哪有闯海的买这些东西的?”假洋鬼子不信。

“真的就是这些东西,大人不信只管上来查验。”掌柜的拱手表示真诚。

假洋鬼子当然不信,他在得到一个荷兰人的首肯之后带着一队荷兰并端着装了刺刀的燧发枪就强行通过绳索跳到了福船上面。

船队一共是五艘福船,船员不多,货物不少。果然,假洋鬼子之找到了小麦和茶油。要说有什么一样,那就是一半的货物装的是大米和香油。另外一半的确是小麦和茶油。货物的类目出入不大。

“就你这些东西,送到南洋一定会发大财。”假洋鬼子在离开的时候还装作语重心长的鼓励掌柜的。

“谢大人吉言,请问您家大人要收下这些货码?”掌柜的赶紧问。

“算了,我家大人携带的银钱不够,下次咱们再做生意吧。”假洋鬼子说完,就溜回了荷兰人的船上。

不一会,施琅都听到从荷兰人船的船尾船长室里传出来一阵哄笑声。荷兰人当然对这些最基本的粮食没有什么兴趣,南洋盛产大米,粮食多得吃不完,还需要从大明运粮食去?

如果把这些东西换成是丝绸或者瓷器,怕是整个福船早就被荷兰人洗劫一空了。真要是那样,荷兰人就会从彬彬有礼的生意人变成了开炮的海盗。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

“大人,这个样子看,咱们的主力舰队是不能沿着海岸线南下了。”假洋鬼子一走,掌柜的就恢复了犀利的眼神

第五百七十七章:万生屿的前世今生

从琼州到南中国海,真正能大量供应淡水的除了太平岛,就是纳土纳。

纳土纳现在的岛主叫张杰绪,妥妥的大明人士。原本正史上张杰绪是南明抗清将领,最后渡洋到纳土纳的。本书设定张杰绪带着一干亲明的百姓,到纳土纳开疆拓土。

1433年后,人们称“万生石塘屿”为“安不纳岛”。据郑和船工曾氏后裔讲述,宣宗癸丑年,明船最后一次回国后,考虑到“万生石塘屿”是我南海重要门户,自郑和下西洋始,就代表朝廷直接管理,加之岛上还留存有不少营房等生活设施,故此,便由船队官员上奏朝廷,请示是否放弃驻守“万生石塘屿”?宣宗皇帝得悉,当即赐字“万生屿,安不纳”。

此后,以曾沅芳为代表的一干船工,带着皇帝手谕及各自家眷上岛住了下来,在相当长时间里,岛上住民互帮互助,亲如一家,一直享受着世外桃园般的生活。为纪念和感谢皇恩,住岛人员又管“万生石塘屿”叫“安不纳岛”,即凡住留该岛的,都永远不纳赋税。又因是受皇帝谕旨住守该岛,就意味着此岛是中华历史上第一个直辖地。

这也是后来曾沅芳妻子到90多岁后,一直享有极高荣誉和被尊为“曾母”的原故。并且,人们还以她的名誉,将“安不纳群岛”西部的那组岛屿,称为“曾母西群岛印尼称亚南巴斯群岛”,将“安不纳群岛”南部的那组岛屿,称为“曾母南群岛印尼称淡美兰群岛”,等等。

所以,南中国海有一个地方后世叫曾母暗沙,诸君应当知道其来历。

虽然经过了两百年,但是这个岛屿,尤其是主岛的一些建筑还保留着。张杰绪带的人修整了一些设施,却正好可以作为水师舰队的休整地和进攻爪哇的桥头堡。

“张大人,这是皇上赐给您的圣旨,且收好了,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好事。”施琅看着跪在面前的张杰绪,非常恭敬地抬扶起对方。

作为大明经营南洋的第一个领土,朱由检需要的当然不是殖民地,而应该是大明实实在在地领土。

皇上是慷慨的,直接赐官给张杰绪,官名为:大明万生屿府知府,正四品大员。

“臣张杰绪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张杰绪纳头就拜,说到底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尤其是荷兰人三天两头来找茬收税,逼得身为汉人的南洋侨民们有苦难言。

“施将军,不知我军现在何处?”张杰绪左看右看,都只看到几艘福船,船上甚至连一门炮都没有,就这点东西,像收回万生屿岛?

“张大人,大军明日即可抵达,皇上说了,这支大军就是专门帮你们驻守万生屿的,您可还满意?”施琅一笑。

“那太好了,下官一定尽全力守好疆土。”张杰绪打心眼里高兴,如果这里有一支朝廷的正规军驻守,那他的胆气就大多了。

可是,一直到第二天傍晚,除了又来了五艘福船运送的粮食之外,所谓的军队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施琅并没有离开码头,张杰绪也不好催促。落日的余晖洒在海浪上,像闪闪的黄金,泛起一层层的金色鳞片。当一个很小的金色叶子状的云朵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施琅路出一抹微笑。

“张大人,你的营房准备好了吗“施琅问。

“大人,我已经命令所有的岛民把自己住的屋子都腾了出来,少说也能住下千人。”张杰绪以为施琅奢靡,尽力让新来的这些船员吃好住好。

“千人,张大人也太小气了些。今夜怕是要来几万人哦。”施琅的口气很大。

“大人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张杰绪有些情绪,会不会这个什么将军家传圣旨,借机来讹诈自己的?或者这个人就是来抢自己岛主的?

“张大人不信,请看看吧。”施琅说完把望远镜递给了张杰绪。

“我的天啊!荷兰人打过来了,快敲锣鸣警。”张杰绪从望远镜里看到那铺天盖地的船帆,第一反应就是荷兰人来了。

“那是我大明的水师舰队。”施琅拽住了张杰绪,不咸不淡地说。很显然,整个南洋的侨民现在都还不知道大明的造船技术已经脱胎换骨了。

“真是我们的水师?施大人可不许哄骗我。”张杰绪现在非常怀疑施琅就是骗子,是荷兰人的奸细。

“不信你自己再仔细看看。”施琅给好气地一甩手。

张杰绪再看那舰队的时候,的确发现了一些不同,荷兰人的船除去大小不同,外形样式区别不大,很容易分辨。但是这支舰队的船型,有些像西洋人的,但是船型比较杂。至少有三种完全不同风格,而且还有几艘夹杂着福船和西洋船都有的特点。尤其是船帆,用的材料看起来也有变化,那帆夸张得像是一个个半圆形的球。至少目前荷兰人的商船或者战舰还没有进化出球面帆出来。

“快放烟火,给我们的舰队指路。”张杰绪高兴了,跳起脚来大喊。

“你想死啊!这里放烟火,十几里路外都看得见,万一有荷兰人的密探?”施琅气得想骂娘。

“下官该死。下官只是想着自己心里高兴了,全然忘了大事。”张杰绪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最为行动的重要一点,偷袭。施琅肯定不会让一丝消息泄露的。从他这一路的经验来看,南洋的华人也并非都心向大明,其中替荷兰人做事的不在少数。王化不到的地方,有些人早就成了别人的奴才。

这同辽东的汉奸没有两样。

实际上舰队中午就能抵达的,施琅就是为了避开万生屿这边可能的眼线,故意派人通知刘国轩晚点抵达。张杰绪这个人还算给力,他居然把岛上的居民全部安置到了岛上另外的一处备用营地。虽然本意是给军队腾房子,但是实际上却起到保密的效果。

而正真的舰队在登陆万生屿之后,等于是完全不和当地岛民发生接触。

“张大人,你现在需要做好以下几件事。”施琅说。

“大人尽管吩咐。”张杰绪情绪高涨。

“第一:带着你的人,全部转移到岛的南面,这段时间不要回来第二,如果有人问起缘由,就说福建郑家带着圣旨去了暹罗和高棉等国宣扬国威,有小官吏来万生屿收税,所以需要躲避第三,不到战争结束,你就找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小岛,不要回来。”施琅说。

“大人,要打多久啊?”张杰绪心里一愣,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四品官才刚刚当了一天呢。

“放心,你这个四品官是铁定在皇上的御案上了的。”施琅给张杰绪吃定心丸。

朱由检当然是看中了这个岛的,这个岛看起来不大,但是它却是控制整个南中国海的核心。众多的穿越人士都只盯着新加坡等地,却很少有人想过万生屿。

</br>

</br>

第五百七十八章:朱由检给出的条件

十七世纪中叶,荷兰东印度公司最著名的巴达维亚总督安东尼范迪门已经死了。

作为继任者,也是他的得力手下的阿贝尔塔斯曼却是心急如焚,如坐针毡。原因无外乎荷兰人在n的失利以及大明的崛起。

东印度公司害怕大明皇帝朱由检会把目光放在东南亚,但是有确切的消息称明国一定会先打完国内的战争,之后会不会扩展海外还两说。

根据大量投靠了荷兰人的明人的预测,皇帝一定不会对南洋感兴趣的,他只会派出一两个使臣到大明的传统藩属国去宣扬一下皇帝的威仪,而已。

这种事,无论明人们怎么说,塔斯曼都不会掉以轻心,他反而更加小心地盯着大明的一举一动。

然而,几年过去了,明国除了贸易之外,似乎是忘了海战这回事,据很可靠地消息,大明只是派了一个叫施琅的将军带着陈旧的破船在南中国海一带打击海盗。而且还多次碰到荷兰人的舰船,但是明人居然在退让。

从今年年初以后,更有确切的消息称明国和他的北方后金国大打出手,战争的规模空前,甚至是整个n的北方国土都卷入战争之中。塔斯曼终于放下心来,加上荷兰国内和英格兰的紧张局势,让本来防御明国的海上力量调了一半回欧洲参战。

巴达维亚市政厅,塔斯曼正在紧急召见现任甲必丹苏兴兆。作为第一人甲必丹苏鸣岗的儿子以及继任者,苏家是得到了荷兰人的完全信任的。原因无他,华人是巴达维亚最好的劳工,而苏鸣岗又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包工头。

华人的纪律性、服从性、吃苦耐劳精神要远远好过爪哇国的土著。具体到对比说明,那些爪哇国的土著们只会吃饱了睡在香蕉树下面晒太阳,他们永远不懂得劳动的重要性,因为上天赐给了他们一块物产丰富的福地。

“苏,明国要派人来南洋了吗?”塔斯曼盯着苏兆兴,他在看对方的反应。

如果苏兆兴这个时候不承认,那塔斯曼一定不会再信任对方,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下一任甲必丹的名字。那个人也是一个华人,区别就是对方是当初跟随荷兰人从n过来的一个光棍,据说是一个明国的勋贵,因为得罪了明国的皇帝而逃到n,又从n逃到巴达维亚的,他的名字叫左梦庚。

至于左梦庚是怎么到得南洋,这里不做细说。这家伙自江淮大战之后,自己在后金也不受重视了。吴三桂当然不会用这种庸才,反而是他爹留下的军队已经死的死,逃得逃。左梦庚仗着自己老爹拥有过水师的一点常识,算是知道有海外之地可以傍身这回事,于是他就去了n。

“总督大人,这是真实的。郑家的现任家主郑成功已经派人去了暹罗,听说是带着明国皇帝的圣旨去的。另外,郑家也派人给我送过书信,询问这里的情况。”苏兆兴很认真地回答。

“哦?那你怎么说?”塔斯曼假装不知道,反问。

“总督大人,巴达维亚不同于暹罗和nnn等地。这里的华人还不到三千人,对于大明来讲,皇帝需要的只是一个面子而已。您知道的,明人都是很好面子的。您只需要从当地土著部落中间选出一两个部落,号称是两个国家,然后随便送一封表示归附的信,说不定还能得到明国皇帝的重赏,反正明国的皇帝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国家。”苏兆兴说。

“哦!有意思。难道你们明人的皇帝不会派人来查验吗?”塔斯曼嘴上这样讲,其实心里已经认同了苏兆兴的解释了。根据资料显示,明国皇帝确实不了解南洋到底有多少个国家。这里的岛屿多的像天上的星星,谁记得清呢?

“可是我们的事业刚刚拓展到马六甲,不能让郑家占了便宜。明国的皇帝虽然对南洋没兴趣,可是那郑家确实贪婪的毒蛇。”塔斯曼对郑家可谓记忆犹新,那是他的仇敌,白白让他损失了好几艘战舰和一块能产出大量利益的殖民地。

“暹罗等国是明国的传统属国,郑家如果带着皇帝的旨意去,事情会有些棘手。总督大人可以派出强大的舰队去马六甲一带游戈,让那些小国在接受郑家条件的同时有所忌惮。”苏兆兴说。

“苏,你这个提议非常不错。可是万一我强大的军队离开巴达维亚之后,这里发生危险怎么办?”塔斯曼到底是军人出身,考虑事情还是带着危机意识的。

“我亲爱的总督大人,这里是巴达维亚,这周围除了土著猴子,还有已经没什么战舰的西班牙人,再就是龟缩在印度的英格兰人,还能有谁挑战您的权威?除非他不想活了。”苏兆兴说。

塔斯曼不认为苏兆兴说的有错误,从周边的局势来看,巴达维亚的周围的确没有强敌。作为欧洲的老牌大国的西班牙已经没落,而新崛起的英国的势力还没有真正触及到这片海域,所以,东印度公司才是这里的老大。

“可是,我总感觉这里还是不安全。”塔斯曼认真地说。

“总督大人,那是因为您和您的家人都在这里,这就是您的家。在自己的家周围,布置再多的军队都不为过,可是您想想这里城堡的坚固程度,您只需要派出一支小分队驻守这里,谁可以攻陷这座城堡呢?那些拿着石头的土著吗?”苏兆兴摊开手,表示很无奈。

“哈哈,苏,您真会开玩笑。”塔斯曼被苏兆兴的话逗乐了。

这一场召见其实没什么内容,无非就是苏兆兴给塔斯曼解开他心中的一个小疙瘩而已,事实就是的说,苏兆兴除了没有说出大明水师的计划之外,其他一切的说词,都非常符合常理。

而这份按常理推测的说词,塔斯曼已经在头天晚上听到左梦庚说过一次了。不同的是左梦庚认为塔斯曼应该加强对巴达维亚城外华人的控制,他觉得自己的这些同胞一个都不可信。可惜,这句话在塔斯曼看来是无稽之谈,因为自巴达维亚建城,华人是最好的市民。

然苏兆兴是福建同安人,而郑家是福建南安人,同属厦门,相邻的县。苏鸣岗此人在南洋混的风生水起,郑家能不知道?

郑成功给苏兆兴的根本就不是书信,那是朱由检的一道圣旨,同时还有郑家给予苏家家族特殊照顾的一系列安排。此战,郑家要的已经不是利益那么简单了。

“老爷,信鸽已经送出。您说,郑家的话可信吗?”作为苏兆兴的心腹,家里的管家还是要多句嘴问一问的。

“刘伯,你知道事成之后我们可以得到什么吗?”苏兆兴有些兴奋。

“总不会是让老爷您当总督吧?”刘伯说。

“郑家可以封王,可以当国内的公司董事,我苏家可以领导大明东印度公司的总督。”苏兆兴从心里呸了一下伊斯曼,他给荷兰人干死,荷兰人也不可能把总督让给他来坐。但是大明要成立的新的东印度公司,却需要熟悉南洋事务的人才,自己这个甲必丹,就是最好的履历。11

</br>

</br>

第五百七十九章:大战前的巴达维亚

或许荷兰人真的是在这一片海域横行惯了,也或许是这里的确再也没有出现过能够与他们匹敌的对手。

承平太久的人,总是会忘却危机。

当十艘欧式战舰挂着荷兰国旗航行在卡里马塔海峡的时候,从巴达维亚西北航行的荷兰船只都纷纷向舰队致敬。似乎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在甲板上忙碌的船员是剃着短发,长相根本就不是欧洲人的汉人。

“施琅,咱们能不能把脖子上的这玩意给取了,跟个娘们似的,怪痒痒的。”刘国轩站在甲板上拼命地扭着脖子。

站在他身边的施琅,和冯信都是一身欧式穿着,最典型的就是脖子上套着的车轮样子的蕾丝大盘子和紧身的白色裤子。

“就是,就是。特别是这裤子,穿着我勒得慌。这样一磨一磨的,容易”冯信故意做了一个不入流的动作。

“那是你小子年轻,太铭感了。像我这样的老汉,怎么磨都不起作用。”

“哈哈哈”一众人哈哈大笑,军营里一贯粗鲁。

“给所有人换装是不现实的,但是每条船起码得有几个西洋人的穿着才行。为了弄我们头上这些假发,我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南洋的洋婆子不好找,而且头发又臭。一个个把她们剪成了尼姑,这样她们起码躲家里半年不敢出门家人。”施琅添油加醋,把自己的某些行为即兴表演了一遍。

“你没有借机睡那些洋婆子吧?”刘国轩显然是此道中人,问的问题直中要害。

“臭死了,你有兴趣下次给你找一群。”施琅带着鄙夷的眼神。

这个时代所谓的欧洲美女,怕是还不如中原这些人的眼。不像后世的时尚模特,一个个惊为天人,左右一口一个“大洋马”地捧着,恨不得口水流多长。

十艘战舰的后面,是又二十艘的福船战船。但是它们跟第一梯队的欧式战舰相隔半天的航程,施琅也怕一次性出现太多的战船容易引起对手的警觉。巴达维亚的地理位置太好,一旦开战很容易走漏消息,要攻击巴城,陆师水师需要不少人。

巴城一如既往的安静,尤其是华人社区,不管是城内的商业和手工业者还是城外的种植园,就连华人最爱逛的赌坊,也门可罗雀。

这件事在荷兰人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妥的,他们只是单纯的以为华人在攒钱而已。或者说是在为过节日积蓄,反正华人每年的节日他们也搞不懂,尤其是七月过的七月半和月过的中秋。

左梦庚带着他的三个心腹一直在城内闲逛,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探听清楚到底要发生什么事。

异样的苗头是早就耳闻的,但是具体是什么事,左梦庚没搞清楚,因为他听不懂粤语和福建话。

“少帅,要不我去找找城南那几个烂仔?”一个亲信眼珠子乱转,脑壳倒是灵活。

“那你还不快去?”左梦庚盯着亲信看了三秒见对方没有动静,一巴掌扇在对方脸上骂道:“个死脑筋,一点不懂事。”

被打的亲信挨了打只能捂着脸,点头哈腰的赶紧跑开。如果他不跑,怕是会惹得左大公子更大的怒火,说不定会被打断腿。这种事经常出现,尤其是下人显示出比左大公子聪明的时候,最容易让左大公子不爽。

按照左梦庚的行事原则,如果有好的建议,最好的方式是悄悄地在他的耳朵边用最小的声音提醒。切不可当着第三个人的面说出来。等到左大公子听懂建议之后,会当中宣布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英明决定。事如果成功,则赏一点点银钱给递建议的人如果不成功,怕是一顿好大,更甚者之间拖下去打死埋了,连由头都不屑找一个的。

被打的亲信心里不爽,但是办事却是迅速,他只过了一个时辰,便听得一个消息。城里的华人甲必丹苏兆兴居然勾结郑家,想要引众华工闹事。这个消息早在三日前就已经传遍了巴城的华人,且暗中已经派发了不少的刀枪棍棒。

要不要赶紧报告给左梦庚?

最终,这名左梦庚的亲信选择晚半天再报告,反正那一巴掌也不能白挨,时间越久,恰好能说明他办事的难度越大。

巴城的华人都晓得左大公子跟苏家有隔阂,谁会愿意主动跟他报信?左大公子闲逛到了天黑,一无所获。

“少爷,消息打听清楚了。”就在左梦庚又感到虚度一天光阴的时候,这句话让他心情一振。

“快说,是什么好事?”华人里对荷兰人的不利,就是他左梦庚的机会,所以对他的好事。

当左梦庚听到苏兆兴居然要这么大的事之后,他两眼放光,像是那黑暗中的狼,顶着两个绿色的小灯笼,暗幽幽地盯着猎物。

“我要见总督大人,立刻!”左梦庚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耽误,下一秒这里的甲必丹就应该属于自己。

“少帅,咱们没有证据啊!”那名亲信又忍不住大声劝道。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再一次落到了他的脸上。

“让你坏老子的好事,这种事需要证据吗“左梦庚说。

好歹左梦庚也是做过少帅,统领过几十万人的。作为登高位者,最忌讳的就是内部有人反叛。一般遇到这种事,都是先把怀疑对象直接控制起来,然后再审查真实性。按照几千年来的帝王术,这种事大多由莫须有最后成为铁案。

左梦庚相信就算是荷兰人,也不会例外,这是人性。

左梦庚猜测的没有错,塔斯曼虽然是荷兰人,但是他也是人。当左梦庚在暮色中向他报告了惊骇的消息之后,他果断地派出一个连的荷兰士兵把苏兆兴抓了起来,且勒令巴城戒严,严阵以待。

“苏,你太让我失望了。毕竟我是这样的信任你和你的部下。”塔斯曼盯着已经被绑成粽子的苏兆兴说。

“总督大人,我们明国有句古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天给我定什么罪,我都不认。我只求一件事,你能不能拿出证据?”苏兆兴心里七上下的。

他毕竟不是朝廷专业的谍报人员,而且巴城里的华人几乎是人皆尽知。塔斯曼想找证据那简直太容易,随便对一个华工严刑拷打就可以了。

“证据?哼,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我这就给你。”左梦庚跳了出来,指着苏兆兴的鼻子就说:“我的手下亲自找人问过的,他就是证据。”

“你的手下,还不是你说了算。再说,你的手下在哪呢?”苏兆兴心虚地已经说错了话,显然很在嘴硬。

“来,你小子跟我们的甲必丹大人好好说说。”左梦庚觉得自己这回赢定了,因为苏兆兴已经显得有些慌乱。

“小人,小人去了城南。没有听说有人要n”那名亲信看了苏兆兴一眼,他在最关键的时候叛变了左梦庚,就因为左大公子那两巴掌。

“你说什么?”左梦庚打死都不相信这个时候自己身边的人居然会背叛自己。他扬起胳膊就准备轮下去。

“左大公子,你这是准备行刑逼供,且非要栽赃陷害吗?”苏兆兴可不是左梦庚,既然有人帮了他,他必须在第一时间表明自己的立场,否则岂不是让投靠他的人寒了心?

像当老大,就要懂得袒护自己的手下。不然谁还愿意跟着你混饭吃?

第五百八十章:苏兆兴计陷左梦庚

塔斯曼对左梦庚的话很愤怒,但是它对苏兆兴也是将信将疑,这种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但是苏兆兴毕竟是巴城的甲必丹,地位不低,总不能真的没有证据就随便抓人。这个时候的华人和荷兰殖民者之间的关系还没恶化到后来的红溪惨案那种程度。

怎么办?塔斯曼只能暂时放人。

但是他又不能真的让苏兆兴脱离他的控制,最好的办法就是暗中监视。塔斯曼派出暗中监视的人就是左梦庚,左梦庚既然告发了苏兆兴,这二人已成死敌。显然塔斯曼很懂得以华制华。

“老爷,您走之后”刘伯看到苏兆兴刚到门口,身后不远处没有了荷兰人,只有几个华人跟着。天太黑,刘伯也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就心急如焚地要说话。

“进去再说。”苏兆兴赶紧堵住了刘伯的嘴,然后朝自己的身后努嘴。刘伯这才发现苏兆兴的身后跟着一个陌生人,这人正是之前帮助苏兆兴的左梦庚的亲信,张开顺。

“求苏老爷救命!“张开顺很机灵,一进苏家堂屋,立刻跪在地上。

“你且起来说话。”苏兆兴弄不明白这个张开顺是敌是友,万一是左梦庚派过来的卧底怎么办?

张开顺现在很紧张,他之所以选择背叛左梦庚,那两巴掌耳光只是引子。说到底,还是他意识到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的厉害。满巴城的荷兰人也不过一两千,基本上和华人持平。巴城人口最多的还是当地土著,但是这些土著居然分好几个部族,互相之间还敌对,就是一盘散沙。

如果巴城的华人得到了大明的支持,荷兰人不一定能赢。张开顺想起了n那一战,他比左梦庚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已经意识到了大明水师的成长速度。

说来着张开顺也是左梦庚身边的老人了,从最初长江水师安庆那一仗开始,明军水师使用的破船,到后来他们沿途见过的一些大还穿,张开顺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原来自己身后的那个故土,那个皇帝并非左梦庚口中那么不堪。

“苏老爷请相信小的,我是诚心归附的。小的知道你们的计划,只求事成之后让小的归乡,给小的一条活路。”张开顺把苏兆兴的秘密抖了一个尽光,让苏兆兴心里暗暗吃惊。

如果真的按照张开顺知道的都讲出来,他苏兆兴今夜决计是回不了家了。从这一点看,这个张开顺最起码值得信任一半。

“好,既然你说你是真心归顺,我且问你,这门外的左大公子该如何应付?”苏兆兴正在为怎么摆平门外的盯梢伤脑筋呢。

“这个好办,苏老爷只需要这样”张开顺咧着嘴一笑,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左梦庚和他的几个手下了。

巴城的夜晚很黑,漫天的星星像是萤火虫一样离人间很近,似乎真的手可摘星辰。作为远离故土的人,此刻最是念家。巴城里的规矩很多,但是受过文明教化能遵守的除了荷兰人和华人之外,那些土著总是我行我素的。

几个大胸大屁股的矮个子土著女人,带着他们特有的白得发亮的眼仁突然就晃悠到了左梦庚的面前。

“她们在说什么?”左梦庚只听得这些女子在嘀咕,就是听不懂。

“少帅,她们该不是干那种勾当的吧?”左梦庚的一个手下贼眼一转,像是瞧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就你能?本帅我难道看不出来?”左梦庚一瞪眼,心说全世界这种事不都一样,老子早就瞧明白这些女人比划的意思了。感情这地球上还能有男女不一样的姿势那不成畜生了。

“求少帅给兄弟们一会时间,就一炷香时间。您看兄弟们都好几个月没那个啥了“

左梦庚拗不过这些人的央求,说到底都是男人,那点事谁不想没办之前心里期盼,办完就后悔。俗话说:男人是个鬼,出了银子又出水。

”去吧,赏你们点银子,别丢了咱华人的脸!“左梦庚大方地把几枚银元一抛,几个手下立刻一人搂一个就走。

“回来。你们就这样走了“左梦庚立刻变了脸。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我的呢?“左大公子原来是生气这个。

“少帅,您先请!”手下们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很恭敬地把怀里的女人让了出来。

左大少得意地挑了两个稍微不黑的,狠狠地在她们的臀部抓了一把淫笑着就朝拐角的黑暗处走。

然而还没过一盏茶的功夫,那街拐角的黑暗处就传来了左梦庚的嚎叫声:“救命啊!大人啦,快来救我。”

“坏了,少帅出事了。”左梦庚的十几个手下立刻醒悟过来,他们这是中了仙人跳了。土著虽然不爱劳动,却尤其爱不劳而获啊,别以为他们穷就会出卖,他们宁愿直接抢劫。这种传统一支保持到几百年后,而且总是学不会更文明。尤其是抢劫华商还上瘾了,不知道多少华商被残害。

但是今晚这出戏,却实实在在是苏兆兴安排的。对于土著人的某些性格,他这个甲必丹是很了解的,但是左梦庚却把这里当国内了。

群架就发生在这巴城之内,而且很快就惊动了总督塔斯曼,总督大人满心以为是苏兆兴的事泄露了呢。当两个连的荷兰士兵荷枪实弹过来弹压的时候,却抓到了根本不是他要的人。

“怎么回事?”塔斯曼黑着脸问。

“小人”左梦庚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样,他的裤子早不知道被哪个女人被扯掉扔了,就那样光溜溜地站在界面上。

事情太明显了,随便一个人都能猜到。而土著那边一个劲地要告这几个华人nn女人。因为左梦庚带的人全部参与了整个事件,而他们连一个旁证都没有,无法辩解。

“左,你太令我失望了“塔斯曼觉得自己太蠢了,他一向还是喜欢华工的,但是这几个蠢货,却接连不断地给他丢脸。

”大人,我们是被冤枉的“左梦庚还要辩解,但是塔斯曼却看到了街道那一边苏兆兴也站在家门口在看戏。

苏兆兴的脸上带着讥笑,像是在消化塔斯曼的愚蠢一样。塔斯曼当然不会让自己的脸面在一个华人面前丢尽,同时他也要尽量树立自己的权威。

“拖下去,押入地牢。”塔斯曼盯着左梦庚,咬牙切齿地说。

而就在同一时间,已经解除盯梢的苏家,连续派出了好几个下人奔赴城内各处。就连巴城城堡上的一些巡夜的荷兰兵丁,也都被苏家送上了一些好酒好菜。

“老爷,城外早就递来消息,说大军已经在天黑的时候就在东边十里外靠岸了,咱们再城外的老乡都去帮忙了,明早天亮之前动手。我自作主张,在您走后安排了一些酒肉送给了巡城的洋鬼子。”

“刘伯,你做的很好。咱们也该回去准备家伙了,等到信号,一起杀了塔斯曼这个r。”苏兆兴一转身,大踏步就朝屋内走去。11

第五百八十一章:失败的巴城突袭战

吵吵闹闹地过了子时,巴城终于进入梦想。丑时的瞌睡虫溢满大地,传染着所有的人,就连一直和瞌睡抗衡的刘伯都打了好几个哈欠。

“刘伯,你先去歇息吧,这里有我们年轻人守着就行。”苏兆兴说。

“没事,人老了是有点瞌睡。”刘伯回答。

这里是巴成城堡的东北方向,苏兆兴带着二十多个化工就窝在一个小巷子里的阴影处。按照商量好的计划,攻击部队首先需要夺取的就是这个东北角的小门。

这道门是让挑粪人进出的口子,是荷兰人采用华工的建议,修建的一道门,平时知道这个地方的荷兰人都不多。

“等会只要外面响几声布谷鸟叫,就是咱们唐山的人来了。”苏兆兴说。

“唐山”是南洋华侨对故乡的称呼,海外有唐人街,很少称呼汉人。一般称华人或者唐人,是因为唐朝的影响力很大。

到了大约三点多一点,那隔着厚厚的城堡墙,外面想起了几声很微弱的布谷鸟叫。

“来了,大家准备。”苏兆兴紧张得把心提到嗓子眼上。

华工中有几个是练家子,早已经被苏兆兴找到了自己身边。这巴达维亚城内的两千华工谁是什么样的底子,他可是一清二楚。

“上。”两个虎背熊腰的家伙就顺着墙根的阴影处就窜了出去。

守门的两个荷兰士兵正扶着燧发枪靠在墙根睡觉呢,他们就是在军队中最受欺负的倒霉鬼,就连巡夜这种差事也是别人挑剩下的。

这一次,他们又率先领到了死亡证。

“咔嚓”两声,两个大汉的动作不算专业,但是力道却是很大,扭断脖子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在下羊头。

打开小门—接应部队进城,整个过程异常顺利,一直都没有被巡城的荷兰士兵发现。

然而,真正需要攻城的当然不是小部队。小部队进城只是为了里应外合夺取一道真正的城门来准备的。

“苏老爷,请问一下怎么控制城门?”小分队带队的侦查连连长拉住苏兆兴的手问。

“你们不是已经进城了吗?”苏兆兴很奇怪。

“我们只是小分队,外面还有攻城大炮,还有大部队。”侦查连长解释。

“你说的大城门不好控制,入口都是在棱堡里面,平时换防和送饭都有专人负责。”苏兆兴说。

可是这个侦查连长听不懂苏兆兴的话,而且苏兆兴也不完全了解整个巴城的防御结构。欧洲堡垒式城和中国的城池结构上不一样,不只是欧式是棱堡,防御更完善,就连城堡的入口都不同。

这一下麻烦了,明军对敌军的侦查太草率了,临阵抓瞎。

等侦查连长带着人摸到了入口,才发现连入口里面也不一样。

“我x,这么窄还是旋转的。”一名侦查员脱口而出。

“啪”的一声,黑暗中棱堡的上方对准下面就是一枪,荷兰人的暗哨正疑惑下面有动静呢,这明显的外语是彻底暴露了目标。

激战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是没用的,哪怕你的个人武力再英勇,等待战斗结果的就是摧毁或者耗尽弹药。

明军的攻击很不顺,而且声响立刻惊动了整个巴城。

塔斯曼刚刚进入睡眠,一个激灵就清醒了。外面的响声都不需要下属汇报,他已经知道大事来了。

“上帝啊!让我把那些蠢货都统统吊死吧。”塔斯曼现在恨透了华工。他也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庆幸,因为苏兆兴的事出来了之后,他带着天生的警惕性让巴城进入了一级战备,现在居然来得这么快。

华工们的组织的确很充分,但是面对和自己人数相当,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士兵,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尤其是这些华工还处于理想中的冷兵器作战时代,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就被杀死了上百人。

“老爷,赶紧带着人撤吧!”刘伯手里拿着长矛,脸上却不停地在流血。

苏兆兴看了一眼对面的华工,他们的脸上已经充满了惊恐和不安。大火正在城内有华工居住的地方燃起,无数惨叫连连。

一些土著正在闹事,跟着荷兰人起哄驱赶和残杀华工。

“朝哪儿躲啊,城门没有攻下来,之前那个小门又被荷兰人的枪炮给封死了。”苏兆兴急得直跺脚。

“那个小门的棱堡射击口是朝城外的,里面还是安全的。能不能从里面把那面城墙给炸了?”已经负伤的侦查连长面前撤退到苏兆兴的旁边问。

“这么厚的城,如何炸得了?”苏兆兴以为对方在说胡话,虽然他不知道防御结构,那是因为他年轻没有参与到巴城的修建中。

但是苏兆兴可是听他爹讲过,这巴达维亚是被荷兰人当做自己的家来修建的,又高又厚,全是千里外运来的大石头,能炸开?

“能。只要我们多放炸药。”侦查连长非常自信。

“那好,刘伯咱们赶紧去找一些火药吧!”苏兆兴吩咐道。华人有放爆竹的传统,又是火药的发明者,有一些黑火药也不稀奇。

“苏老爷,黑火药炸不了这个。要想炸掉这一段城,必须要我们带过来的这个。”

侦查连长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根根像竹节一样的东西,这就是明军最高秘密科技的苦味酸炸药。

侦查连长把十困炸药垒在门洞的中间,然后又用巨石堵死了整个门洞。如果这一响不能炸塌整面墙,恐怕城内所有的华人就失去了唯一的一条退路了。

“能行吗?”刘伯很担忧,他活了半百了,这种事从没听说过。要是随便就能把城墙炸毁,那还费力修它干嘛?

“点火了,大家快离开这,越远越好。”侦查连长点燃了导火索,然后拔腿就跑。一群华工压根没明白啥情况,愣了几秒,一扭头就看到身边的人都在拼命朝后跑,他们还以为是荷兰兵打过来了呢。

城上的荷兰人也是奇怪,为什么好好的城下的华人一溜烟就跑了呢?难道他们的枪法震慑到了那些人吗?

施琅就站在城外三里地的地方,攻城部队的不顺已经汇报到了他这里,而且明军已经和城里的华工们失去了联系,唯一通人的小门也被荷兰人的枪炮封锁了。

突袭的时机已经错过,剩下的,就是准备等到天亮强攻了。

“轰”的一声,施琅感觉像是打了一个闷雷,然后在之前那个通人的小门的地方,黑暗中有一点点暗红的光线闪了一下,再就是有一道很明显的喷射物从小门洞出喷出。

“完了,没有封死。”侦查连长看着很多石头从门洞出喷出,他感觉爆破是失败的。

“好像没有失败吧!”刘伯擦了擦眼睛。

大家顺着刘伯的手指看过去,一道高高的城墙正慢慢地斜着向外倒了过去。虽然爆炸没有和想象中那样掀翻城墙,但是却伤了城墙的根基,城墙自然也就炸裂倒塌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八十二章:巴达维亚最后一刻

天大亮了,一千多疲惫的华工就站在巴城的北郊,他们的身后是更多闻讯赶来支援的种植园的华工。

幸福替代了这些人常年累月的颓废,明军齐整的军阵早已经让这些华人昂首挺胸站立。

身在异国他乡的游子,什么时候最能昂首挺胸?那就是看到祖国的军队的时候。用枪杆子说话,是底气最足的。

不服?来战。

“我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大人向你们提出严正抗议,你方未经宣战突袭我方,是不道德的;无故攻击我荷兰领地是要担负严重后果的……”

一名荷兰通译拿着一页施琅看不懂的厚纸念着歪词。

“你作业无辜逮捕了我的同胞,今天我们是来替他们讨回公道的。”施琅指了指苏兆兴说。

“将军阁下,这完全是个误会。如果您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完全可以赔赏苏大人的损失。”通译一脸的献媚。

塔斯曼比任何人都清楚,已经塔了一个豁口的巴城,只剩下了七成的防守战力。何况今天一大早他已经看清楚了巴城北面的海面上游戈的十艘悬挂荷兰国旗的战舰。

不用猜,那都是明人的战舰,如果真是荷兰人自己的,这会船上的大炮早就打响了。

最让塔斯曼郁闷的是巴城的几条运河恰好可以同行这些战舰,船上的大炮完全可以覆盖整个巴城。荷兰人最喜欢开挖运河,他们把这种习惯从荷兰带到这里,正好帮助了敌人攻城。

“不,我坚决不同意投降。”塔斯曼坐在市政大厅里咆哮着。

这里是巴城,是他的前任费尽心血建立完善的。这里有医院,学校,教堂,市政大厅和广场,一切都是那么地完美。

“既然不愿意投降,那就领略领略我大明军队的炮火吧!”施琅的嘴巴都笑歪了。

本来早上他已经认定城内的华人要完蛋的时候,那一声闷响让一段城墙变成了喝醉的人一样软塔在了地面。

紧接着无数的华工一涌而出,整个进城的侦查连也就伤亡了十几个人,等于是白送了一座巴达维亚。至于剩下的所谓的防守,在施琅看了也就是多费点弹药的事。

华工们是热情的,尤其是看到即将到华人手中的巴达维亚城,甚至于舞狮队和锣鼓队都整了出来。

“他们在干什么?”塔斯曼站在城头黑着脸看着一群花花绿绿的舞狮表演。

“他们这是在进行驱魔,可能是一种类似牧师的祷告,说明要准备进攻了。”塔斯曼身边的一个通译胡诌着,反正他们永远弄不懂华人的神。

“这些异教徒,早晚把他们烧死在十字架上。”塔斯曼似乎忘记了荷兰人也是异教徒出身。

当然,在他们的眼中,一切不拿十字架的,都是怪异的异教徒。甚至几百年后,还有人说中国人没有信仰,米国人虔诚基督就是有信仰。

纯粹的胡说八道,咱中国人历来信仰真理。

施琅就是这样,他直接用大炮跟塔斯曼讲真理,就像后世八国联军对付我们一模一样。

“轰砰”,明军用的是开花单,因为实心球对付这种厚度的堡垒建筑根本没有用,还不如开花弹炸一炸城头上的守军呢。

不光是陆上的水师陆战队在打炮轰击,那十艘战舰也没闲着,变着法地朝巴城内开炮。

塔斯曼被打得焦头乱额,但是他毫无办法,因为他把主力都调到马六甲去阻击郑家的影响了。很明显,明军玩了一手声东击西。

大炮已经响了大半天,虽然听起来热闹,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荷兰人的城堡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如果是国内的城池,倒塌这么大一个豁口,怕是千军万马冲进城,这城很快就陷落了。

但是这巴城不同,城内也有棱堡互相协助防御,就算攻进城内,也会受到城上的攻击。除非摧毁整个城堡。

“施大人,我们已经找到摧毁城堡的办法了。”

就在施琅准备布防更大的警戒区域打算长期攻城的时候,苏兆兴带着几名老华工来找他了。

“哦,是不是有什么弱点。”施琅问。

“弱点是有的,就是需要将士们的配合。”一个老华工说。

“这些棱堡都是我们华工用血汗修建的,从棱堡的腰部开始,都会有一些地方相对薄弱,那里是分几层的上下通道和联通的射击口。

听说你们有很厉害的火药,如果炸这些地方,一定能炸出缺口,然后放置足够的炸药,棱堡一炸就塌。”

老华工的话可谓很有诱惑力,但是施琅却陷入两难。新式炸药这东西精贵,量可不多。他还要留一些用来炸荷兰人的底下银库呢。

“不用火药也没事,可以倒油进去烧。”一个参谋为了替施琅解围,插了句嘴。

“哪去弄那么多油?”施琅没领情,在他看来这小参谋的建议等于没说。

“没有油,可是咱们有糖啊!”老华工说。

“糖?”施琅这边愣了,油和糖是一回事吗?

“大人别见怪,这蔗糖点着了温度不比油低,而且烟子大,熏人。烤得人受不了。”

老华工的话让施琅不自觉的抽了抽鼻子,仿佛一股子焦糖糊味扑鼻而来。

“其实,甘蔗杆就可以,咱们只要熏出棱堡里的荷兰兵就可以了。他们在棱堡里待不住只能上城,上了城就是咱们炮兵的靶子。”

作为作战指挥的水师陆战军长,吴六奇已经听懂了华工们的意思了。

接下来的活儿,就该他带部下展露战术战绩了。

所谓的陆战队,自然有一些不同于一般野战军的打法。吴六奇这边一个团负责一个棱堡,而且还只派出一个爆破小组,轰的一声就破了一个缺口。

紧接着,让明军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堆成小山一样的甘蔗捆就像不要钱一样搭建成了好几条隧道,一路延伸到了爆破口,这些都是华工们无私奉献干出来的。

看起来不起眼的甘蔗隧道,却很好的替明军士兵挡住了枪林弹雨。

“连长,咱头顶上的甘蔗得多厚啊!连荷兰人的子弹都打不透。”一个小战士很好奇。

“上面起码有三四捆,真甜。”连长顺手掰了一根咬开了。

甘蔗杆加油,烧着之后,整个棱堡像是熏腊肉一样,活生生待不住人。这玩意没有辣椒那么呛人,但是糖烧着了是真的有毒的。

荷兰兵拖着燧发枪,别管明哨暗哨,没一个在里面还能待得住的,拼命朝城头上跑。

“嘿嘿,开炮,轰他娘的!”炮兵一看乐坏了。

巴城在两天之内就坚守不下去了,塔斯曼打着白旗主动从市政大厅出来投降。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八十三章:施琅在巴城的成长

塔斯曼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当俘虏的,但是那甘蔗杆烧出的烟雾着实不好受,异常闷热,像是熏烧鹅。

只能说此时的巴达维亚太小,规模顶多一个大明县城的规模。

巴城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他是东印度公司总部,实际上他连货物中转站都算不上。荷兰人在整个东南亚建立的据点太多了,贸易中转站在新加坡。

但是,巴城有货币发行权啊!

巴城有贸易结算权,大把的银子集中在巴城的地下金库。每年收集的贵重香料和货物集中在这里。可以说,这里是东南亚的金融街。

“施大人,库房炸开了。你,你快去看看吧!”

吴六奇不是郑家系出来的,他还不习惯直呼施琅的名字,而刘国轩等人见到施琅基本上要放的开的多。

“啥情况?难道是银子太少了?”施琅还以为吴六奇为什么大惊小怪的。

等到他跑到地下银库一看惊呆了。

这里囤积的黄金全部都是金砖,跟国内的金元宝完全不一样,而是整整齐齐地码放成一个方形金堆。

银子和金子都闪闪发光,在灯光的照印下有些晃眼睛。

施琅当时就起了贼心,这么多钱财如果自己一个人带走,随便在这南海之地找一块岛屿,像万生屿一样立国都没有问题。

“吴军长,清点数量了没有。”施琅眼珠子一转问。

“清点数目的事情是有宪兵派人查验,天地会派人监督执行的。我可不敢插手。”吴六奇一哆嗦,按照大明现在的军制,就算宪兵队也不敢一言而觉。

再加上一个神秘莫测的天地会,谁知道在场的哪一个人是天地会的人?

施琅心里一惊,他赶紧打消了刚刚的想法。就他自己知道的,苏兆兴现在就是天地会的外围成员。

“快去通知运输队,货物装船北运。”施琅没胆子动歪心思,就只能老老实实干活。

“可是,这些俘虏怎么办,都杀了吗?”吴六奇指着市政广场外面挤得满满当当的上万名荷兰人问。

按照之前做好的计划,运输船队回程中需要运送货物,同时还要保障整只舰队的供给。

这是一个苦差事。来得时候,整个舰队就是破釜沉舟一战,但是在战斗中并没有缴获多余的船只。相反还多了一堆的货物和两千多名华工需要一起撤离,运力明显不够。

巴城虽然没有缴获海船,但是有三千多名荷兰兵和好几千荷兰雇员,这些可都是东印度公司的高级商务代表。

欧洲人打仗和汉人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像荷兰人这样以商业立国的国家。当战斗明显打不赢的情况下,投降对他们来说并不丢人,所以明军抓到很多俘虏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施琅的麻烦大了,他施琅本来以为只是抢银子完了的简单事,变成了一堆烂摊子。

“冯信,你个狗日的算出来需要多少船没有?”施琅看着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都是大的。

当了俘虏的荷兰人是被动得闲着,打了胜仗的华人是兴奋地忙碌着,可不相干的土著也不知道瞎掺和啥,到处在巴城载歌载舞,还趁乱抢劫他们自己人。

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什么立场。

“早算过了,最少需要三十艘船。”冯信现在长大了,虽然只是作为刘国轩的参谋长派过来的,但是他可是水师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是大明皇帝亲手调教过的天子门生。

“你没算错吧?”施琅惊恐不安,三十艘船,他把南海水师派出来看够不够。

“要不,把俘虏杀一批?”吴六奇弱弱地插话,他在这次行动的高级将领中存在感最弱。

“我看就应该全他娘地剁了,留几个大官就可以了。”刘国轩依照国内的同行办法,抓了土匪献首级算军功,土匪头子拉去官府秋后问斩。

“不行,这些西洋人不能都算作土匪,不能全杀了。”冯信赶紧出来阻拦,以他对朱由检的了解,朱由检宁愿杀那个什么总督也不愿意杀小兵。

施琅听了这几个人的话想了一会,然后他就拖着一把单刀走到市政广场前。

“你,给老子站出来。”施琅一指塔斯曼身边的通译。

通译战战兢兢地走到施琅的身边,他已经看出这位华人将军脸上那浓浓的杀意。

“谁是军队里最没有必要存在的职务?”施琅盯着已经缴械投降的一群荷兰士兵问。

通译啰嗦了半天,终于把施琅的话翻译了出去。然后,几名荷兰军官昂首挺胸,仿佛他们是最不可或缺的。

“最大的官是谁?”施琅又问。

“我的职务是中校,这些都是我的手下。”一名穿得花里胡哨,但是小巴抬得最高的中年人特别骄傲地站了出来。那姿势比施琅还高傲。

“哦,这样说你就是那个最多余的人咯。”施琅一边说一边把刀使劲插进了这个荷兰中校的胸膛。

“你,你不能这样对待一名高级军官……”这名中校临死都不相信自己居然是第一个死的。按照他们的理解,敌军俘虏他们之后,是一定会继续依靠他们来维持军纪的。

“现在谁告诉我,他是有用的?如果谁没有用,我不介意等会吊死他。”施琅用舌头舔了一下刀刃上的鲜血问。

这一下子,所有的荷兰人都明白这个华人将军在说什么了。华人需要的不是什么贵族和职务,他们需要的是你有没有用处。

“亲爱的大人,我会开枪。”

“我会开炮。”

“我,我会祷告。”

“把这个会祷告的拖下去吊死。”

……

施琅把事先立了个头,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包括东印度公司的职员和雇员全部算在内,不想死的现在都必须打起精神替明军干事,就连总督塔斯曼在内,也得对施琅负责。

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南亚总共有四十条战舰,现在基本上都派出去了,不过很快会接到消息;有一百五十条商船,其中一半都是武装商船;还有五万名雇员,三百多个商站,分布在整个东南亚大大小小的岛屿上。

“巴达维亚周围有多少商船?”施琅也不跟荷兰人客气,他就坐在市政大厅的圆桌上,一把手铳啪地一声丢在桌子上。

公司里最了解事物的一群职员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塔斯曼,现在谁也不敢回答。

“先生,您知道你在干嘛吗?我伟大的祖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您这是触犯了我国的法律……”

塔斯曼以为这群华人抢劫了金银和货物之后就会立刻,又或者会杀人放火。

可是,到目前为止这些人非常礼貌,他们杀掉的只是一些对他们根本无关紧要的人,却留下了一个完整的东印度公司殖民地的框架。

塔斯曼意识到了对方想干什么,如果被对方真的干成了,那代表着荷兰人一百多年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啪”的一声,施琅的枪响了。

塔斯曼的脑袋上多了一个枪眼,大明不需要一个东印度公司的总督,大明宁愿多一个普通的公司雇员。

“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了吧?”施琅吹了吹枪口的烟雾。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八十四章:第一个工业造船业

施琅到底要干嘛?

他要抢劫爪哇海周围的三十几处商站,其中分布在整个巴城周边的近三十艘商船和所有的雇员。

这不是什么大胆的想法,这纯粹就是施琅野心膨胀的结果。

以明军的实力,最多是抢劫巴城成功之后,运走所有的金银,然后捞一大票就走。以朱由检的打算,抢劫成功之后的船队应该可以抵达西沙群岛一带,然后朝廷派郑家的东海水师去接应。

等荷兰人追到西沙,他们也没能力和大明摆开阵势血战一场,只能等到来年做好准备再打。

可是施琅不这样想,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施琅想得是他手中有近一个师的海军陆战队,还有十艘战舰,外加一整支运输船队。

这样的力量虽然抵不过荷兰人在整个东南亚的势力,但是也足足抵得上南亚一个大国的海军了。

“施琅,你可想好了。万一出了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冯信拦住施琅说

作为年轻人,他佩服施琅的胆略,可是作为朱由检吩咐的此战观察员,其实冯信就是那个最大的皇帝的眼线。

“不说这是一个完整的东印度公司,就是这些帮助过我们的华工,咱们能丢下他们吗?”施琅指着外面那些还在忙碌的华工的身影。

如果明军真不带走他们,荷兰人一定会血腥报复,恐怕这里的华工一个也活不了。

“你给我交个低,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冯信很严肃地问。

“抢劫完周围的所有商站,然后让吴六奇随我留下来。加上这些洋鬼子兵,我再招募一些机灵点的土著,这样组成一个师。足够了。”施琅回答。

施琅心里明白,这是他的一次机会。如果这次他就这样回去,下一次再来,哪怕他是像李定国一样的百万大军统帅,他也没有机会封王。

但是如果他在这海外为大明开疆拓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以媲美郑成功夺台湾的功绩。

他赌下了自己的后半生。

最后,施琅用一个半团的水师陆战队,外加他自己收编的一个团的南海海盗的水师,再加上三千名荷兰兵和一些自愿加入的华工以及爪洼土著,组成了大明的第一个雇佣兵师。

“施琅,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们走了?”刘国轩看着穿成好几种军服的杂牌军队摇摇头说。

“回去禀报皇上,施琅就在这里等大明的军队。如果在我死之前皇上派兵来了,这里就是大明的国土。我会把大明的旗子竖到最后一刻。”施琅说。

……

深秋的凉意袭来,朱由检已经穿上了最新式的羊毛衫,可是还是感到有些冷。

“啪”的一声,他把奏折砸在案几上。

如今的大明,机构改革之后皇帝已经不需要天天早朝了。对应的,百官也不需要每天动不动都站在一起来商量国家大事。

什么样的事有对应的部门分工,各部能解决的就在各部解决。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大事,会呈递内阁,由内阁首辅主持开会,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

再有国家的大政方针,必须由皇上主持内阁会议,然后由负责的部门和政策研究室来共同开会研究。

这样大幅度减轻了皇帝的工作强度,又分化了内阁的具体权利,在战略层面更是集中了所有人的智慧。

朱由检真的没想到施琅将了他一军,而且还给他这么大一个诱饵。

“他施琅也真敢干。东印度公司确实馋人,就连朕都不敢想,他就敢给朕送过来。”朱由检哭笑不得,他当然也喜欢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股份制的东印度公司,可是这玩意太烫手啊!

“不管也不行,他们可都是大明的军队,打得又是大明的国旗。爪哇历来是我国的属国,岂能让他小小的荷兰国为所欲为。”李岩微微一笑,最为首辅的他岂能不晓得朱由检的心思。

大明皇帝朱由检,费尽心机就是想在南洋挑事。所谓的抢银子,那就是明抢。

本来朱由检是打算让南洋某一个小国来请求大明出兵的,现在好了,这样的理由都不用了。

第二天,关于一个小小的荷兰国居然敢用几万大军包围我南海水师陆战一个师的大军,还妄图杀我国国民,抢夺我国岛屿的事被金圣叹用大幅板面刊登在报纸上。

整个民间的舆论一下子由军功勋爵变成了讨论万生屿在哪,巴达维亚在哪,荷兰人在哪儿。

紧接着,大量的世界堪舆图在市面上出售,世界正式展现在了大明普通百姓的眼前。

“原来荷兰是这么小的一个国家啊!而且还这么远,居然欺负到咱们家门口了。没说的,盘他,必须地。”

自古以天下中心自己的大明人怎么能忍受得了一个小得如同一个县的小国来大明的家门口来欺负人呢?

“皇上,这刘国轩他们送过来的两千万两金银,改如何处理?”财政部部长方岳贡眼珠子溜溜地转。

“送到兵部,按拟好的军功,赏赐下去吧。”朱由检假装心疼。

“那唐王的央行筹集的国债呢?”方岳贡见捞不到这笔银子也不奇怪,毕竟这不是正经的财税收入,发军功赏赐也正常。

“国债专款专用,用作水师战舰营造和水师扩编。朕已经下令,刘国轩就任南海水师。三大水师年内扩编三十万人,总数要达到五十万。

另外,经过五个月的修正,主力战舰三个级别,十五个船型已经定型完毕。全国的二十个船厂立即转入战舰营造阶段。”

“啊!这么大规模啊。”方岳贡赶紧皇上是不是疯了,他在南洋抢劫的银子明面上是赏赐给了将士,但是一转眼就变成了国债又回到了央行,然后这笔钱将会变成一艘艘战舰,去打荷兰人。

“规模不大不行啊,那荷兰人可是有四十艘主力战舰,一百多艘武装船的大舰队。”朱由检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大明的战舰现在也分三级,不过称呼却是朱由检按照后世取的。

一级战舰叫巡洋舰,属于天狼星级。分三层甲班,装备七十二门火炮,五桅主桅杆,另外拓展桅杆到两侧,展开后的帆面是船面的五倍。

二级战舰叫驱逐舰,属于贪狼星级。两层甲板,五十四门火炮,也是五桅桅杆。

三级战舰叫护卫舰,海狼星级。两层甲板,三十六门火炮。同样的五桅杆。

大明的战舰突出的性能就是细长、低矮,长宽比可以达到七比一。所有船只采用多层密水仓,即使压着海浪前行,看着海水灌入,一样不减速。

欧洲的经验加上将军山的先进理论,是促成战舰快速定型的关键。

至于造船的工业能力,那就要看大明培养的新一代企业管理人才和技术人才能发挥出什么样的工业生产能力了。

朱由检期望的工业化,首先就是从造船业大规模开始的。

第五百八十五章:乱世之后经济复苏

在当前大明国内的条件下推行工业化是不现实的,首先大明国内的商业也没有形成商品经济的条件。

传统农业观念太深入人心了,一时之间很难让受几千年观念影响的人心发生改变。

但是战后经济复苏是有一个快速发展的过程,这是任何一个国家的经济都会面临的一道红利——灾后重建。

朱由检给的政策就是,北方无主土地不作为封赏,所有功勋全部以金钱换算。对于拿的出来的地契,朝廷还是给予承认的。

但是这些手上捏着地契的实际上是小部分人,可以想象,动乱了多年,又经过了几轮政权交替,能捏着地契的能是什么人?

反正朱由检打死也不随便承认地权,他可以把土地分包给无地的农民,但是地权必须在朝廷的手中。

这样一来,真正有钱的,就是军队系统。

在中国传统的观念中,衣锦还乡是一个值得夸耀的事情。有了钱,在老家盖房子,置地,娶妻生子,都是正常现象。

地是买不了了,但是宅基地必须要批。朱由检很不要脸,他批的宅基地是以一百五十年产权来算的,这个时限大约正好管三到五代人,也是一个普通爵位的时限。

如果宅子盖大,那么三五代之后就需要后代子孙继续努力保住家产。

盖房还有各种要求,按照规定必须要砖瓦结构,水泥包浆。多层结构必须水泥钢筋浇筑框架。

从一开始,朱由检就在基建上面立下了一套标准。

然后,各地的窑厂、水泥厂这些技术已经半成熟的产业风风火火地上马了。一时间各地烟囱林立,乌烟瘴气。

朱由检甚至想象得出来,北方的煤炭产业会是一个巨大的缺口,好在大明本身不缺煤。唯一缺的还是劳动力。

想象最初的工业革命产生的条件,就是煤和钢铁,朱由检的心思就是激发出煤炭和钢铁的产能出来。

先从州府开始,以政府衙门各部门为推动,建设一批新式的多层建筑为样板,然后建立起配套的砖窑和水泥厂。

再之后,以传统房屋样式为主的私宅拔地而起,各地的第一轮房地产财政就孕育而生了。

对于大的军功产生的勋贵,剩余的钱财就被央行以国债的形式收回了。说到底,与国同戚这样的名头,任谁也巴巴地把钱借给朝廷花。

朱由检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崇祯皇帝,这点钱,借也借,不借无所谓。当国家局势稳定的时候,有钱人会不借钱给皇帝?只有看到朝不保夕的时候,人才会自私地把钱藏在自己家里。

紧接着,央行又出了新的货币政策,大明因为印刷技术的进步,开始发行纸币。

新纸币起初没有替代银元,但是替代了铜币。原本铜币本身就是作为市场正常流通货币存在的,而银币作为大额货币起辅助作用。

朱由检采取渐进的货币改革,先改革流通货币,这样面值小,如果被百姓接受。

宋代的交子和大明宝钞,其实都是信誉不好的纸币。这个时候如果发行大额纸币,其实容易被百姓排斥。

但是小面额的流通货币不同,这些东西反正都是今天拿到手里,明天就能花出去的,百姓也不会太担心。

慢慢地,只要朝廷发行的纸币信用建立起来,央行就会顺理成章地发行大额纸币,再接着,多发,超发一点,就属于金融杠杆了。

国内的经济稳健恢复,财政上也解决了主要缺口。总得来说,一切很稳,稳得朱由检恨不得拿鞭子抽,因为发展的太慢。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对于一个国家也是一样。国家想要富,如果不靠挣外国人的钱,靠自己发展,还不得猴年马月去了。

这个时代,能赚到钱的地方就只有中东和欧洲,或者直接掠夺美洲。

非洲是指望不上的,他们的人最喜欢的不是创造财富,是跳舞。

东南亚那些土著,最喜欢的的是吃香蕉和晒太阳,印度人还分裂无数个国家在。至于美洲,西班牙人已经抢劫了一百五十年了,银矿都快挖干净了。

怎么办?

当然是跟荷兰人争夺海上霸权啊!

荷兰人之后是英格兰在崛起,靠的就是工业革命。但是工业革命的前提,还是要有市场消化商品才行。

而这个市场绝对不是跳舞的非洲和不穿衣服的美洲,只能是欧洲和亚洲。

这样看,对外贸易是发财致富的唯一选择。

要想做贸易,要么走北方陆路,要么走海陆。陆路大明没有优势,奉献很大,除非朱由检手中现在就有百万铁骑,否则是打不通北线新丝绸之路的。

而要想大规模发展骑兵,大明最少需要修养十年以上,这一点,从战略上看,就不能急。只能慢慢来,让已经收复的北方牧场慢慢培育和发展出大规模的骑兵军团出来。

相对应的,发展造船业反而是最快速的。造船技术成熟之后,船又不需要吃草,训练水手到底比训练骑兵要简单一些呢。

朱由检盯着东南沿海的地图,心里一直默默盘算着怎么样最快速地建造一直大规模的舰队出来。

“怎么样增援施琅?”朱由检问。

“他们去了苏门答腊岛,荷兰人派出了一万正规军和四万各种土著组成的雇佣军在围剿他们。”李岩把一封最新的军情情报递给朱由检。

“不能不救,只要他们在,荷兰人就没精力重新建立东印度公司,这一刀子正好插在荷兰人的心窝上,还不断地给他们放血。”左懋第显得很兴奋,没想到大明现在的局面会这么好,第一次插手南洋,就取得了如此好的局面。

“朕懒得管,就让他施琅死在南洋好了。”朱由检一瞪眼,显得很矫情。

“施琅死了,皇上真舍得?”李岩嘿嘿一笑。

“死了好了,省得天天给朕找麻烦。”朱由检一撇嘴,众人大笑,谁都知道朱由检这会指不定心里在偷着乐呢。

第五百八十六章:朱由检的救援计划

“臣以为,此事单靠我大明水师现有的力量是做不到的。”朱舜水作为外交部新任部长,正式熟悉世界事物之中。

大明现有的水师力量还真打不过荷兰东印度公司,就算全军出动,到了南洋也拼不过人家。

别看荷兰东印度公司只有四十艘战舰,但是人家的商船有个特点,全都是武装商船。可以说,荷兰人的商船就抵得上大明现役的战舰,至少在火炮数量上比大明装备的大量福船要强。

之所以在收复台湾的战斗中赢了,那是荷兰人没有用全力,而大明是近海作战。

但是如果大明现在出动远洋舰队,光是作战补给就要命了。施琅为什么会把将近一个师的人留在爪洼,不就是运力不够吗。

到南洋打海战,那是人家荷兰人的主场。大明的水师现在还是近海海军,而荷兰人是当代的海上霸主。

双方不在一个层面,相当于后世阿根廷和米国的区别。

“爱卿以为应该怎么做?”朱由检看着朱舜水问。

既然军事力量达不到,那么只有其他办法。要么外交途径,要么拉盟友。这都涉及到外交关系,也只能靠朱舜水想办法。

“臣以为,施琅将军肯定是要救的。最好的办法不是救回来,而是想办法增援。”

朱舜水的话瞬间让朱由检高看了他一眼,这两句话一下子说到朱由检的心坎上了。

如果来一个传统的儒生,怕是早怪施琅多事,给朝廷填麻烦之类的。

搞外交的人要能硬能软,但是就是不能怕事。想想后世的大清国,在外交方面就四个字:胆小怕事。生怕有人给他们惹事了,他们是抱着宁做太平狗的生存方式的。

这样的外交官,说到底就是窝囊废。

“臣建议臣的外交部可以派出使节去见葡萄牙人和吕宋的西班牙人。当前只有他们有能力通过荷兰人的封锁。”

朱舜水的话刚说完,朱由检眼睛一亮,看来朱舜水这段时间学习国际形势没少下功夫啊。

英国人虽然是大明名义上的盟友,但是英国在东南亚的势力现在太弱,而且现在英国和荷兰正在开战。

但是欧洲传统强国的西班牙是占据吕宋的,而且还在天启年在马尼拉屠杀过华侨。他们在南洋的势力并不小,至少荷兰人没有吃下吕宋岛是事实。

而葡萄牙人本身就和大明交好,同时他们一直在做东西方贸易,也还是在荷兰人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也说明他们还是有一定本事的。

东南亚之地,朱由检还真想不出还有其他势力出来。

“爱卿的意思是?”朱由检看着朱舜水问。

“两船瓷器换一船军火,请西班牙或者葡萄牙人帮我们送到施琅手上。臣以为,施琅现在缺的肯定不是粮食,而是武器。”朱舜水说。

“臣附议。”郑成功站出来说。

朱由检一听就明白了,朱舜水说的很对。指望大明自己增援不可能,但是西班牙和葡萄牙人可以。

大家都是欧洲人,船上别说装炸药,就是装大炮都不稀奇。

大明以高价让这些海盗们送武器弹药给施琅,这些人一定会见钱眼开的。两船瓷器运到欧洲是什么价,瞎子都能算得出来。

“臣以为,增援的武器装备中,不能携带超越欧洲人的火器装备。”左懋第赶紧出来插话,这一点是在提醒朱由检要保密。

这就不好办了,这个时代主流的火药还是黑火药,这玩意千里迢迢送给施琅,怕是用处不大。但是大明还真不能把先进的新式发射药技术传给欧洲人。

“臣以为,可以多送黑火药的手榴弹,可以把拉火装置技术泄露出去。反正手榴弹技术一旦出现在战场,很难保密。”李岩想了想说。

李岩的想法也是考虑到了施琅的实际情况,施琅没有炮,如果火药占不到优势,那么作为近战利器的手榴弹,就会成为他们的重武器,是能起大作用的。

“爱卿们说得都有道理,朕准了。另外,如果西班牙和葡萄牙两国不同意帮忙,那就命天地合在南洋一带寻找海盗组织,就说大明皇帝下旨请求他们帮忙,并许诺高额报酬。如果有人做到了,以后朕可以免其死刑一次。”

朱由检此话一出,所有人震惊,刚刚还骂娘的朱由检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连免死金牌都下了,目的就是为了增援施琅。

可见他有多喜欢施琅,一个口是心非的皇帝。

朱由检就不信了,在这个海盗横行的时代,还有人有不敢干的事?

航行在南洋上的商船,你永远不知道对方是正经商人,亦或者是海盗。

杰克琼斯就是一名海盗船长,他和他的西班牙大帆船一路纵横印度洋好几个月,也没逮住羔羊,船员们都有些失望,大家都以为这一次是发不了财了。

但是,杰克是一个善于冒险的船长,而且他从不屈服于命运。杰克的船现在就游荡在广州外海,他正准备从广州离港的货船中寻找下手的猎物。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说,东方的明国战胜了荷兰,而且大开国门,欢迎所有的船长到广州做生意。

“杰克,你该不会真的想老老实实做生意吧?”杰克的大副一脸嫌弃地询问。

“为什么不呢,听说明国的菜很美味,货物很精美。”杰克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盘算着既然明国大开国门,那么肯定有不少船只去广州做生意。

他只需要在南海的海面上守住一条落单的肥羊根本就不需要本钱就能发财。

别看杰克他们现在驾驶着这么大一条大船,实际上他们的口袋连一块银子都没有,连船员的补给都成问题。杰克已经吃了一个多月的咸海鱼了。

“那是什么?”一名船员指着广州码头上的一面告示问。他们这些人刚刚靠岸,立刻对所有东方事物感兴趣起来。

“可能是一些死刑犯的判决书吧!西班牙的海港城市都是这一类东西。”杰克没觉得稀奇,他要显示自己很博学广闻。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八十七章:海盗的胆子比天大

杰克带着警惕的心思朝告示那边看了一眼,然后他就看到了以西班牙文写的官文,这一下就勾住了他的好奇心。

这是一个识字率不高的时代,跟欧洲那种多语言交织的地域相比,大明已经是文化国度了。

“噢,上帝。这里居然还有拉丁语的告示。”粗通文墨的杰克居然发现明国的官方告示是用多种语言写成。

这种创举在这个时代不得不说是一种先进,恐怕当前的世界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这样做。

“明国官方居然有特殊的海运业务向外承包?”杰克匆匆浏览了告示,里面所写内容过于简单,无非是招募有实力的船队帮助明国政府做事,费用丰厚而已。

但是这样的事对于经常出海冒险的人来说,谁都知道这事不容易,容易的活儿不会随便发出来,更不会利润丰厚。

杰克在南洋晃荡久了,对局势多少还是了解的。他眼珠子一转,就离开了伙伴。

广州是朱由检着重要打造的国际化大都市,自然也是改革先锋,这里的衙门名称比内地更多更大胆。

比如杰克现在来到的这个衙门,名字叫做:大明国际进出口贸易总公司。

公司是一座高大的四层中式建筑,依旧带着典型的四合院样式。除了周边的围墙都是办公区域外,门前居然是一片草坪,两边是停车场,有序地停放这漂亮的四轮马车。

正门前竖立着三杆旗杆,明国的国旗在正中,左边是矮一点的蓝底白线条的公司旗,右边有一面黄底的皇室四爪龙旗。

杰克当然不懂明人的规矩,他只是第一次看到画得这么威猛的龙旗。

在报上姓名且被严格搜身之后,杰克被带到一个宽大的会议室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明人,而且长相清秀,美丽的像是圣经中的圣女。

但是对方却穿着一身明人男士衣着,让杰克失望的很。杰克觉得对方就算是男人,也比最美丽的女人还有美丽。

那个美男静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可是稍微动了一下,杰克却发现对方居然是一个单臂人。

“你是西班牙人?”对方开口了,杰克很确认她是一个女人。

“哦,上帝,多么美丽……”杰克一下子愣在原地呆住了。

“噌”的一下,美女身旁的左右两个俏丽丽的少女几乎是同时出手,剑已经架在杰克的脖子上了。

“误,误会,我是来谈生意的。”杰克赶紧解释自己没有多想。实际上他眼前的这个漂亮女人让人看了不光没有邪念,反而有一种愿意随她去成仙的念头。

“再敢乱看,小心你的眼珠子。”杰克的手动也不敢动,他本来还以为自己是快枪手呢,在这件房间,他的手刚刚触碰到火枪的外皮套而已。

“我听说你胆子挺大,各国的商船你都敢抢劫,是不是?”九儿一只手始终拿着念珠,然而她的美貌总是让看到她的人忽略她手中的念珠。

作为大明进出口贸易的大掌柜的,她不拿一分钱的工资,但是所有从大明出口的货物全部要经过她的手。

海上情况还很复杂,贸易还归朝廷统一管理,尤其是出口的贸易,差不多这个贸易公司相当是海关,不被大明公主批准的进出口,全部算作走私。

当然,九儿也为朝廷赚取了大把的印钱。

“都是谣言,我可从没抢劫过明人的商船。”杰克赶紧辩解。

“那是因为我们的商船很少去马六甲意外海域吧。”九儿白了杰克一眼,大明的海贸还真可怜,跑远洋的全是欧洲人,我们自己只能在海边溜达,水性不好啊!

“我喜欢抢荷兰人的商船。”杰克咧嘴一笑,他早知道明人和荷兰人又干起来了,这个时候说点荷兰人的坏话,对自己只有好处。

“帮我运一船货到苏门答腊,给你两船货的酬谢。”九儿一挥手,早有年轻的雇员把一个文件放在杰克的面前。

“这是货物清单。事成之后,你凭着这两船货回西班牙可以舒舒服服退休了。”九儿公主说。

杰克拿起文件一看,文件也是西班牙文写的,上面很清楚。但是东西全部都是军火,没一样是普通物资。

“这我可不敢运。”杰克跳了起来,他胆子大不假,但是这样明目张胆掉脑袋的事他还不至于替明人做。

“还有你杰克琼斯不敢的事?就我们掌握的情报,你在xx岛上面藏了xx财物,在xx地方杀过哪家的人,抢过哪些货。我们都一清二楚。”九儿身边的人轻蔑地看着杰克说。

杰克后背发凉,额头豆大汗珠直冒。他脑袋里把身边所有的亲信全部过了一遍。就连那些死了的人,他都认为已经活过来并出卖了他。

对手掌握的的信息太可怕了,只要这些信息散布出去,他杰克琼斯怕是连明天早上的太阳都见不着了。

“这么说,我是非干不可了?”杰克问。

“聪明!我就喜欢和聪明的人合作,替我们干活你吃不了亏还有大把钱赚,多好。”九儿都不用动嘴杰克就已经屈服了,这让她感觉特没劲儿。

为了补给施琅的部队,九儿这边一共找了二十条海盗船作为烟雾弹,但是真正只有五艘船是有真货的。

晚上,九儿回到她的公主府,驸马张同敞轻轻替她拿下披风。

“你说父皇是不是看错人了,这个什么杰克琼斯根本没有那么厉害嘛。”九儿说。

“父皇最近这些人最厉害的就是识人,他所用的人全都人尽其才,可不能怀疑父皇口中提到过的人。”张同敞说。

“你这是变相夸自己吧!脸皮真厚。”九儿对着驸马翻了翻眼皮,心里却有无限爱意。

张同敞如今可是广州知府,管着整个广东最富庶的地盘,据说在年轻一辈文官中升职那是相当快的,当一方巡抚都是很快的事。

而九儿这几年处于快速成长阶段,她已经学会许多经济理论知识,也懂得了很多贸易手段。用九儿自己的话说,如果大明现在有能力掌控南洋,她就敢带着她的团队把生意做到全世界去。

九儿公主手下现有专业贸易人才达两万名,而且还是清一色的年轻人,分布在全部大大小小的商品采购和销售领域,只需要一个指令,这些人可以全部由国内公司调往对外商站,转变成拓展外贸的商务人才。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八十八章:送给雇佣兵的补给

被人拿捏了命门的杰克只能同意做这单生意。

所谓海盗,在后世就如同走私犯,他们有的是办法把真实的货物用各种手段藏匿着,然后想办法避开别人的检查。

杰克就是这方面的老手,他的办法说出来也是一文不值。

吕宋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杰克选择的是吕宋东部作为航线,然后从望加锡海峡进入爪洼。装作是从南美洲过来的贸易船只。

荷兰人只对南美洲西班牙的运银船有兴趣,对于一般的贸易船,他们才懒得理会,只管收税。而运银船每年是有时间段的,还有军舰护送,加上西班牙人已经吃过亏,当然不会再走这条航线。

“杰克,这船上到底装的是什么?”大副很好奇,这一船的橡木桶咋看都不像是贵重玩意。

“朗姆酒。”杰克抓住一只酒桶拼命地晃动。

“你疯了吗,就算一船朗姆酒,也不值几个钱啊!”有船员抗议。

朗姆酒产自美洲土著,是殖民者带去甘蔗种植之后的产物,也是航海船员们的喜爱饮料。

但是,东南亚盛产甘蔗啊!这玩意也只有西班牙人喜欢,荷兰人更喜欢白兰地。

“有人会出大价钱收购的。”杰克神秘地说。

然大家没一个相信的,但是有一点,杰克船长这一次很慷慨。他容许船员放开肚皮喝,船上有的是朗姆酒,管够。

这一下,大海盗杰克的船就此成了酒吧,船员们出来吕宋之后一个个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甚至几天之后大家都想不起来自己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了。

反正大海四周都是一样,每天都没清醒过,谁还管那些。

“杰克,杰克。你看看哪儿,是不是有船过来了?”大副使劲翻着眼皮,他手里拿着酒壶,站都站不稳。

这条船已经不适合人类居住了,最脏的大海船也没有这条船脏,满船都是不知道哪天的呕吐物,活像是巴黎的街道。

杰克自己也摇晃着,等到他看清楚之后,两个荷兰兵已经架住了他,只是他也吐了对方一身的污物,恶心得对面的荷兰上士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到那么去?”

这是临近爪洼了,荷兰人的例行检查。杰克红着脸直接开始哭,活脱脱一个刚刚死了爹娘的苦命人。

荷兰人本来想检查船舱里的,但是刚刚下去了一只脚就被熏了出来,那里面味道已经比猪圈还要恶心了。

“噢我亲爱的先生们,你们不要难为可怜的杰克了。”大副红着脸,一步三摇地走到荷兰兵面前。荷兰人是从西班牙王国独立出来的,勉强能听懂大副的话。

“可怜的杰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地倒霉鬼,他居然想把朗姆酒运到巴达维亚发财,这真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大的笑话。”大副真的像是在讲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巴达维亚已经让可恶的明人焚毁了。”荷兰兵如丧考妣。

“呜呜呜…”杰克哭得更伤心了,他挣脱着想要自杀,却被荷兰兵使劲拦着。

所有人一提及明人无不愤慨。尤其是施琅,这家伙在船队走后,直接一把火把巴城烧了一个精光,所有的土著也都做了鸟兽散,回家吃他们的香蕉去了。

荷兰人重新回到巴城之后,连一座像样的建筑都找不到,巴城想要恢复原来的样子,非三五年之功不可。

荷兰人气坏了,巴城的损失不是丢了一座城这么简单,而是丢了半个东印度公司的业务。这损失可大了。最关键的是明人居然还赖在苏门答腊不走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明人不走,整个东南亚的土著跃跃欲试,全都不安分起来。

荷兰人要想稳定东南亚的财源,首要的就是剿灭这股明军。不杀施琅,荷兰人就没有好日子过。

“最近这些地方都不安全,劝你们还是尽快立刻比较好。”荷兰兵还是好心提醒杰克。

“那怎么办,我们已经身无分文,还指望换些钱好回欧洲呢。”杰克可怜巴巴地说。

“你们去苏门答腊岛周围碰碰运气吧,那里有我们荷兰的雇佣军,里面有许多西班牙人,或许他们爱喝。”

欧洲人最喜欢用雇佣军,真正的荷兰才多少人口,指望他们自己人打仗还不如指望他们跑贸易呢。说白了,荷兰人还是雇佣的欧洲其他国家的军队,普鲁士和西班牙人居多,西班牙的船员,普鲁士的陆军。

“大人,您真是太善良了。”杰克一转眼就变了另外一个人,他迅速巴结了荷兰兵,还需要了一封推荐信。

不管信有没有用,起码杰克躲过了这次盘查。

苏门答腊岛很大,荷兰人想封锁是很难的,而且明军不是这里的土著,明军的战斗力和武器装备一点不比何军差。

所以,双方已经打过好几仗了,荷兰兵吃了大亏。但是他们猜到了明军没有后勤补给,所以并没有退缩。

明军这边的弹药确实不多了,主要原因不是和荷兰人的战斗激烈,而是施琅对环境的误判。

这里是热带雨林地区,到处都是恶劣环境,动不动就下雨,让本来就难保管的弹药很容易浪费掉。

再加上鳄鱼、蟒蛇等大型野兽的袭扰,明军的弹药消耗的很快,完全没地方补充,只能看着一天天见底。

“大人,天地会的人送来消息,让我们后天去这个地方接手补给。”一个已经投身进天地会的华工向施琅报告。

“这一次消息准确吗?别又让我们白跑一趟。”施琅心里也清楚,要从敌军的包围中把补给送过来是很难的。

“不管准确不准确,都要一试。要不那些洋鬼子就不帮我们打仗了。”冯信说。

冯信也是自愿留下的,其实他对雇佣军更有兴趣。所以,那些荷兰俘虏基本上都是他在带领。冯信吹了很多牛,许诺了了很多条件,这才忽悠得这群外籍兵团没有散。

但是外籍兵团打仗是讲条件的,不能说你让他们拿着刀跟拿枪的敌人拼命吧,那他们肯定不干。所以,弹药补给对冯信来说更重要。

当杰克把补给送到施琅的手中的时候,施琅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船是洋人的船,旗是洋人的旗,接手武器的还是洋人的部队。但是这一切都是明人在领导,在操控,打的还是洋人。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这味儿有点大。”冯信撕开油纸包,拿出一包火药闻了闻,差点没让他当场吐出来。

“要是好闻的香味,早送到荷兰人那里了。”杰克没好气地说。

“你这个洋鬼子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道理不错。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外籍兵团,我保证你发财。”冯信一看对方是个不错的洋鬼子,就想着朝自己手下拉拢。

“再见,再见。”杰克听了赶紧就溜,他还惦记着自己的两船货呢。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八十九章:倭女心抚平孩儿军

朱由检对施琅能坚持个一年半载的一点也不担心,如果施琅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他就不是历史名人了。

南洋的事,不管是大明还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双方否则暗中积蓄力量。尤其是东印度公司,他们受到了这么大的损失,一定要找回来的。

用欧洲人的惯,东印度公司的理事们暗地里已经商量好了,那就是要让明国给予战争赔偿。

甚至有人把赔偿金都定好了,连带着肯定是要大明交出瓷器制作技术的,这些贪婪的商人要是不把这个拿到自己手中,怎么能露出他们的本性呢。

抛开外部环境,回到国内。

朱由检依旧面临国内的一些矛盾,还远远达不到想象中的太平样。

封爵已经提上议程,南京城内已有官员纷纷猜测,谁人封王,谁人封将?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大明皇帝朱由检启动了军队改革,正式推行军队义务役和半职业化。

义务兵很容易理解,战国时代各国其实都是义务兵。所不同的是勋贵和士大夫不在此列,但是大明现在不同了,朱由检要求所有臣民,只要年龄符合,全部要参加义务兵征召,除非身体素质确实不达标。

在这一点上,最明显的就是两位皇子直接被朱由检弄到军队里当一名大头兵去了。

义务兵是保证了军队基本兵员的来源问题,但是军队的战斗力,还是需要职业军人来保证的。所以,军队半职业化,士官制的推行就有必要。

再一个,军官职业化更是成为需要。对军官推行等级制度,有助于理清上下级关系,确立领导制度。

古代的军队往往只认自己的主官,军衔制度的推广,让士兵从认人转为认级。这可是朝廷在对军队加强控制方面前进了一大步。

朱由检对军队军衔的最高设定,让所有人屏住呼吸。

大明最高军衔大将六人上将二十人中将六十人准将一百二十人。

毕竟不是几百万军队的后世,这种将官的规模是合理的,同时也避免了军队系统单独过大。朱由检现在更希望文官系统能充实起来,好歹识字率高啊。

大将分别是:李岩、李定国、李过、郑成功、曾英、沐天波。

基本上照顾了各方面的势力,同时这几个人也代表了大明最高的军事指挥水平。至于说书人口中最常提及的五虎上将,就更多了。

朱由检的这一举措也满足了大部分高级将领的虚荣心。至少上将和中将这部分人可以自豪地说:我们也是或者将来会是那五虎上将咯!

荣誉面子给了,军功赏钱也发了,唯独就是没封勋爵。

南京朱由检的御书房。

李定国端坐在朱由检的面前,他低着头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你一向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朱由检对李定国始终亲近不了,这不是朱由检的原因,而是李定国总是在刻意和朱由检保持距离。

“臣是想说辽东的事的。那些兵跟随臣从小长大的,现在他们中的有些人要退役了,可是除了打仗什么他们都不会。”

李定国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也不晓得他在心里憋了多久。

“我还以为你会为自己争取什么要求呢,原来是这个事。”朱由检一点也不意外,李定国就不是一个会为自己出头的人。

李定国说的是孩儿军的士兵,这些人现在年龄都二三十了,随着辽东战事的逐渐稳定,他们当中的一大部分将会面临退役。

朱由检是给这些人分了辽东的土地,但是指望他们自己种?怕是连草都长不出来。

大明现在又不准土地挂靠,流民又都分了承包田,自家的地都种不完谁还去当佃户。等到这些人把赏下来的钱花光了,只怕就是白山黑水间新的土匪。

这件事,李定国不管谁管?他得对自己的兄弟们负责啊。

“谁说真让他们去当农民了。”朱由检无所谓说:“他们本来就是职业军人。虽然国家的军队里他们退役了,但是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他们啊。”

李定国不解,这些孩儿军素质差,好勇斗狠,连地方警察编制都混不到,还能有什么别的用处?

“你记得嘉靖年间朝廷最大的事情是什么吗?”朱由检盯着李定国。

“东南倭寇猖獗。”李定国脱口而出。

“不知道你算没算过一笔账,我朝自开国以来所面临的最大的军事威胁,只有这一次是从东部来的。”朱由检说。

“我国对倭国可从没有非分之想,可是这个小小的倭国却屡屡犯我。现有的倭患,后有的三大征。再之后,把个野人部落的蛮子野猪皮给养肥了。还差一点在朕的手中把这天下给丢了。”

朱由检说着说着都是泪,这些言论在大明没有人提及,是因为很少有人去想这些。

但是李定国不同,他现在是大明的高级将领,大明的防御安全本身就需要他来思考。

“我们总以为危险会从北方来,所以我们拼命地修长城,结果吸干大明鲜血的却是小小的倭患。”朱由检继续说。

“朕以为,北方的问题靠长城来防是防不住的。所以,朕再也不会修筑一寸长城。抵御北方蛮族的武器就是用骑兵对骑兵,用火器对弓箭。

同样的,对倭患,也要防范于未然。他们怎么对我们的,我们就怎么对他们。”

“皇上的意思是?”李定国已经嗅出一丝血腥。

“把你的兄弟们拉出去,拉到海参崴。整个日本都是你们的,朕不会跟他们索要一文钱。朕只要求一点,钱拿回东北花,不要便宜了外人。”朱由检说完,感觉自己心里痛快极了。

这是一箭几雕,李定国当然清楚朱由检想要什么。

开发东北光靠人力是不够的,还需要资金。而孩儿军这些人已经算不上是正常人了,他们活着的唯一的本事就是打仗。

就是这样,朱由检还要把这些人用尽,让他们去抢夺倭国人的财富,用来填补东北。

“臣请皇上体恤这些弟兄。”李定国跪在地上,他有些欲哭无泪,但是毫无办法。

“朕同意了,孩儿军所有士兵可以纳妾留后,不管是哪国内人,朕一律给予大明户籍。”朱由检也知道李定国的心思。

人过留名,树过留影。

这些人就算死,只要能留下后代,就是福气了。这也是朱由检早就算计好的,孩儿军这些士兵的心,也只有倭女的温柔才能抚平伤口。

当然,孩儿军的倭女老婆,要他们自己抢。

“谢皇上隆恩。”李定国跪在地上,给朱由检磕头,为将来会有数万孩儿军的后代磕头。

第五百九十章:抢钱抢粮抢娘们

从1651年开始,日本进入幕府德川家纲时代,单其实这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而已。

幕府虽然同嘉靖朝一样采取的是禁海的政策,但是他决想不到明国会在1653年春天对其下手。

按照中原人的一贯作风,汉人从来都是行事磊落的,而日本人一副彬彬有礼的外表下,打仗从来都是不宣而战,而且还强词夺理。

刘文秀和艾能奇两个人虽然也授衔为少将,但是西军中最辉煌的只有李定国,甚至白文选这样的也是少将军衔。

碍于面子,这二人当然是选择退役专业。但是,让他们当个清水衙门的小官,他们也不愿意。当个大官,他们又能力有限。

正在二人躲在东北炕上喝闷酒的这个冬天,李定国的书信冒着风雪递到了二人跟前。

信里除了称呼,其他是一模一样的,这也是李定国的风格。

“老二,你说老四说的事可行不,不会是皇帝老二专门让咱们去送死吧?”艾能奇喝得脸色发青。

“这事全凭自愿,皇帝要是真不放心咱们兄弟,只怕是不会让咱离开军队。”刘文秀说。

“可是让咱不明不白去当强盗,这不是让咱朝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嘛。”艾能奇心里不舒服。

“那得看咱抢得是谁。如果抢自己国内的百姓,那名声肯定好不了。至于外国人吗?谁会在意呢?”刘文秀说。

“那我这就吩咐下去,明年开春雪一化就动手。依我看先不抢别的,每个兄弟先抢几个年轻的倭女回来。

都是死里逃生的兄弟,不给自己留个后可不行。你看看朝廷今年过来的移民,全是有家有口的,咱们这旮旯却大姑娘啊。”艾能奇说着说着自己都嫌弃自己,好歹也是将军,可是他的房子就跟那狗窝一样,家里有没女人区别还是很大的。

渡海的船是现成的,光说朝廷派给他们运输的淘汰下来的船就够他们用的。

孩儿军的攻击地点选择在日本本岛的北方,青森、秋田等县。这里原离江户,属于偏远地区。不管是防御还是信息传递,都非常落后,有利于刘文秀他们练手。

起初,这群孩儿军出发的时候还真没指望抢劫财货,大伙一听是给自己找媳妇的,一个个穿得像新姑爷一样,每人给自己扯了一身新衣服。

“你们干啥呢?”艾能奇看着一群花花绿绿的新衣服,活活没被气死。

“将军,咱不是去找媳妇吗?”一个脸皮厚的汉子嘻嘻哈哈地问。

“咱他娘的是去抢女人,你以为是真去相亲啊?”艾能奇白了对方一眼。

“啊!原来是去抢媳妇啊。能不能拣漂亮的抢?”一个汉子脸上的刀疤很狰狞,他是他提到漂亮媳妇却一脸红红的害羞。

“当然是找年轻漂亮的抢咯,反正又花不了几个钱,你要是喜欢抢几个老太太,我也不能反对不是。

“哈哈哈”众人大笑。

几天之后,孩儿军的一万多人就悄悄地来到了倭国沿海。所谓的闭关锁国,当然指的不是日本海,这里自古就没有贸易船只来往。

日本沿海自古有采珠女的传统,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光着身子潜入海中采摘珍珠。

津轻海峡有一些岛屿,孩儿军的主力就驻扎在这些小岛上,至于侦查兵,早就打扮成了日本人的穿着,沿着海岸线在侦查。

“情况如何?”一日过去了,艾能奇终于等来了侦察兵的回营。

“好,好多男人啊。”侦查拼命地喝水,舌头捋不直。

“我问的是女人,谁管男人啊。”艾能奇一巴掌抽在侦查兵的脑袋上。

“女人都黑得很,全在海里。男人都在家带孩子。”被打了一巴掌,侦察兵才变得流畅起来。

“说说,咱们等会怎么抢人?”一听有女人,这群光棍们立刻来了性质。

其实日本女人的贤惠是一种习惯,物产艰苦环境下的人往往勤奋。日本这个岛国物资本身匮乏,加上大男子主义盛行,或者说日本男人少的缘故,所以男子特别受重视。

提起日本战国时期的混战,两三百人的一场战斗都能称为大战。这点人如果放在中国,也就是两个村抢水械斗的水平。

艾能奇不管这些,他带的上千人今天要扫荡的就是眼前这个村子。村子看起来不大,稀稀落落的分布这四五十户,居然还有一条五十米长的街道,这在当下的日本已经算作“盯”了。

孩儿军的人一出现在村子里,模样立刻就和当地的倭人区别开了。用对方的眼光看,这人穿得太好了,应该全是“武士”。只是这着装,明显不是武士的着装。而普通日本人,穿得破破烂烂的,个子又矮,活像那山里的猴子。

“xxx”艾能奇还没打算动手,三个穿着还算干净,带着倭刀的汉子就对着艾能奇他们指指点点。

“他娘的说啥呢?”艾能奇一句也听不懂,但是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官威。武士,其实就是日本社会的官员,管理者。

“直接打死。”艾能奇懒得啰嗦,他又不是来演讲的,费那么多口水干嘛。

立刻,就有一队孩儿军端着燧发枪列阵瞄准。三个日本武士一看不妙,跳起脚就跑,不是所有武士都像电影里宣传的那么勇敢的。

然而很可惜,他们逃跑的速度比不过弹丸发射的速度。

一连串的爆炸声,整个村子立刻就炸开了锅。

“将军,咱们抢什么啊?”一个孩儿军看着眼前的村子,作为刚刚得到朝廷封赏的孩儿军,他们哪儿瞧得起眼前这个穷村子。

“抢海边那些女人的衣服啊你个笨蛋。”艾能奇一脚踹开挡在他跟前的人,大踏步朝海边跑去。

一大群采珠女听到枪声正准备上岸,却不料迎头就看到一群色咪咪的男人朝她们跑来。

“噗通”众女来不及多想,转身又跳进海里。

“嘿嘿,我看你们能待多久?”艾能奇一阵坏笑,他用棍子挑起一件件采珠女的衣衫,然后拢在一起,一屁股坐在海边的大岩石上。

一柱香时间已经够长了,采珠女们一个个手抱胸前,就是不敢上岸。

远处的村子已经烧成一片火海,沿着村子朝更远处看去,好几道青烟正沿着海岸线升起,那是其他小分队的杰作。

“将军,一共抓了三十多个,全是年轻姑娘,就是个子不高。”一个孩儿军说。

“咱不能学当年那些倭寇,老人孩子不杀,不抵抗的也不杀。”艾能奇看着这些已经被绑着的女子说。

“那这些人怎么办?”一个孩儿军问。

“拉回煤矿挖煤去,到时候多少给点工钱,好歹也算是你们的大舅子。咱们只抢钱抢粮抢娘们。”

第五百九十一章:朝鲜国的狐假虎威

朝鲜昌德宫。

国主李淏登高望远,每日里眺望东方。

李淏早年被多尔衮掳为人质,一直到明军北伐,才被放还归国。实际上,他是一个很有志气的皇帝。

正史上,他最大的一个愿望就是厉兵秣马,准备联合南明北伐,甚至一直沿用崇祯年号。

朱由检对李淏非常不错,也是收复京城之后大明朝廷正式分封的第一个属国。另外,朱由检以半买半送的方式给了李氏朝鲜国三十艘传统的福船战舰。

这让李淏喜不自禁,因为朝鲜的战舰是龟甲船,日本用的是安宅船。但是不管是龟甲船还是安宅船,从先进性上都不如大明的福船,起码福船还是尖底的海船。

三十艘大型福船,足足扬起了李淏的雄心。

作为一个国家的国王,有雄心是正常的,想要报仇更是顺理成章。想象朝鲜最近一次的敌人后金已经被大明收拾了,李朝朝鲜当然想把大明的虎威引向日本。

而最让李淏开心的,是明军的大量退役士兵居然去抢劫日本去了。明人既然开了头,余下的也就无所谓是谁参与抢劫了,不管是谁参与,这笔账都会算到明人的头上,这样的事不高兴,那真是笨蛋。

李淏这边早就打听清楚了,不光是明军退役士兵需要媳妇,整个明国东北,都需要大量的媳妇。尤其是以大明内阁首辅的弟弟李年的部下为最需要,而这些人是不可能亲自到日本去抢劫的。

朝鲜人发现了一个好生意,他们可以从日本抢劫女人运到国内,然后把自己国内的漂亮女人嫁给东北的明军军官。

军官当然是不稀罕那些长的黑,个子又矮的采珠女的,只有日本的武士家族和贵族女亦或者是朝鲜国的漂亮女人才会被他们看上。

这是一种交易,朝鲜人玩得很溜,同时也攀上了一大批大明女婿,何乐而不为呢!

远远地,李淏就看到宰相金育小跑着朝他跑来,这是一个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李淏等得就是金育的到来。

“爱卿,可是有好消息了?”李淏还不等金育靠近,立刻扑下台阶迎上去问。

“我的王,如你所愿,这真是一个好消息。”金育激动的脸上泛红。

“快说,是不是明国水师进攻江户了?”李淏迫不及待。

“那还没有。明国水师还没影子呢。”金育赶紧说。

“哦,他们怎么还没打起来呢!”李淏自言自语。

“我的王,秋田那边的消息才传过来还没半个月,日本就算想要开战也没那个实力啊。”金育觉得自己的国王心里太急切了。

“那你带了的是什么好消息?”李淏顿时失去了兴趣。

“我王有所不知,我们派出去的人洗劫了福冈蕃的沿海十几个村落,其中掳掠年轻女子五百多人。有几个长得不错,希望国主纳入后宫。”

李淏没想到自己等了半天的好消息,原来是这个。

福田冈蕃是黑田的领地,日本也是越靠近南面,经济越发达。想福冈这样的地方,因为和朝鲜近,在民间也一直和朝鲜发生一些摩擦。

朝鲜这是摆明了公报私仇。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现在是本王享受的时候吗?”李淏一瞬间就变了脸,然后严厉地说:“把这些女人都送到南京去,另外再从国内挑二百个秀女,一并给朱由检送过去。”

之所以说李淏算是一个有志向的,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把倭女送过去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挑选我国的秀女。”金育不解。

“咱们干了这么大的事你以为真瞒得了南京的朱由检?此事如果他想拉一个替罪羊,肯定拿咱们开刀,反过来说,如果他想收拾日本,那正好替咱们挡了刀。

为了朱由检心里舒服点,送二百秀女算得了什么?”李淏说到。

“那如果朱由检收下了这些女子呢?”金育问。

“那咱们就放开手脚大胆地干,把所有水师全都给本王派出去。给我狠狠地揍倭国人。”李淏诡异一笑,这一批打算送给朱由检的美女有倭女也有朝鲜女,朱由检自然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

……

一个月之后,已经是新年的四月份了。

正在被战事搅动得焦头乱额的朱由检突然接到通报,说是朝鲜国主进贡了三百名秀女已经抵达南京,请皇上笑纳。

“这个李淏玩这一手想要干什么?”朱由检被搞愣住了,这还是他穿越之后第一次有人给他送女人,而且一送就是三百个,排场很大啊。

“所有秀女都是朝鲜女吗?”李岩就站在朱由检身边,顺嘴就问。

“回李大人的话,只要二百名秀女是朝鲜女,另外一百人是倭女。”通报消息的外交部官员回答。

“倭女?”朱由检脑袋里开始迅速脑补***。

“看来李淏是干了刘文秀一样的事了。”李岩反应迅速,已经大约猜出来一些原委。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瞒不过谁。

“干就干了呗!朕给他战船,就是想让他去撩骚的,不是送给他的玩具。他还干了什么别的事没有?”朱由检无所谓地问。

“东北有消息传来,说近日有朝鲜商人运送大量美女到东北一带结亲,意与我军将士修百年好合。”台下那名外交官赶紧回答。

“呵呵,我大明的好男儿本就是紧俏货,哪里需要他们上赶着挑的。传朕的话,有意军婚者,可免税三年。”朱由检大手一挥,等于是给了国内漂亮姑娘一个大便宜。

同时也是在告诉东北的将士,身在外面不要随便就被别的姑娘们哄跑了,男人还是要矜持点。

“这外面的秀女,该怎么办?”李岩指了指外面问。

“要不,你都带回去?”朱由检一乐,盯着李岩问。

“别,皇上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子的。我要是带回去,不出一年,怕是能训练出一支女子别动队出来。”李岩很尴尬地说。

“哈哈…”朱由检大笑道:“朕倒是想到了一个去处,听说柳如是盘下了状元楼开了一家酒楼,不如把这些秀女送到她哪儿去调教调教,将来专门用作迎宾馆国宴的招待地。

你看看朕的后宫,现在人数很少,已经举办不了大型宴会了。以后的宴会,都在外面承包算了,这样免得皇家养那么多人,花那么大的开销。”朱由检说。

“如此,皇上的几处宫殿怎么办,也是需要人手管理的。”李岩问。

第五百九十二章:用世外桃源来诱惑

看完结好书上完本神站地址:免去追书的痛!

“这个事情朕想过来。南北两京加上中都和承天府等地的皇宫,殿宇。这么多地方朕哪里住得过来?

不如只保留一部分主要宫殿留作皇室自用,其他地方开辟作为国家公园或博物院,用作百姓参观浏览胜地,可以收取一定的费用,用作修整管理之用。”

朱由检说完,李岩就脑补了一下效果。用李岩的理解,这些地方如果按照皇上的意思办,不光能收一些钱财贴补正常的开支,还应该能替皇上筹集到一些日常用度。

主要是要能替皇上赚到钱才行,因为他眼前的这位皇上就是一位财迷,皇帝朱由检正滔滔不绝地计算着大明如果打败荷兰人之后能赚多少钱。

内阁办公区的会议室里,一块大沙盘就摆在众人的面前。

“朕刚刚已经说过来,爪洼国盛产铜锡金银等物,而我大明恰恰缺这些东西。大家的眼睛不要只盯着铜钱的用量上看。

朕已经把流通货币从铜改为纸了,但是我们的大炮还是缺铜。所以,要想造更多的大炮,不光需要爪洼的金子和银子,更需要那么的铜。

另外还有香料,你们都知道新的菜式很好吃,但是大明的百姓将来也会吃上可口的菜肴,这些都需要香料。

所以”

其实,所以的根本愿意是荷兰人的战争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根据南洋传递回来的情报,荷兰人纠集了五十艘战舰,近两百搜武装商船准备“教训”大明。

季风就要来临,大战一触即发。

据另外的消息称,倭国也关闭了长崎港。他们已经和荷兰人组成联军。

至于采用什么样的战术目前还不得而知。大抵上无外乎荷兰人主攻,日本抄明军的后路亦或者是他们组成联合舰队,一举把大明的主力聚歼在海上。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朱由检还在鼓吹南洋的利益,似乎这场仗大明已经打赢了,皇帝准备收缴战利品一样。

朱由检为什么这样做?

那是因为朱由检害怕明军不知为何而战。

大明的传统思维里都不认为海战是为领土而战,大明的百姓认为脚下踩实的才算是领土,那有水的地方不能种庄稼,就算不得领土的,是不屑于争夺的。

说到底,大明的文明是农耕文明,眼光只会看着脚下的土地。

朱由检解释不了海洋文明对待大海的理解,他只能给眼前的人画着另外一片大陆上的美景。

朱由检解释的一切无不是在着这些人:此战的目的是抢夺更多的领土,那里有丰富的物产,有万顷良田。

“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我们都知道。您想要更多的领土,只管让那爪洼国的国主过来称臣就好,何必非打这一仗呢?”顾炎武摇着他的大脑袋,就是不理解。

“就是啊皇上。这些战舰的造价也忒贵了,咱们只需要在近海跟荷兰人打,加上海岸上的大炮,一准把这些西洋人给撵跑。”左懋第在这件事情上同样是和朱由检唱反调的。

“唉”朱由检一声叹息,闷着头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去抽烟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明白说错了什么话。

这是一个思想认识问题,跟什么制度,哲理什么的都没有关系。

别说满屋子里全大明最聪明的这群人不懂,就连朱由检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他是从后世穿越过来不假,但是要把什么是海洋文明对农耕文明的优越点讲清楚,在这个时代得有多难?

“我好想明白点什么了。”李岩来到朱由检的身边,然后慢慢地也点燃了一支烟。李岩平时可是不抽烟的,这一次算破天荒了。

“你真明白?”朱由检半信半疑。

“你曾经提到过,让李年尽量朝东清剿野人女真,然后占领东北东部的海岸线。还说过,如果率舰队继续东进,可以一路抵达一个叫安第斯山的新大陆。”

李岩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画了一个简单的美洲地图。

“如果从新大陆西海岸看整个大海,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洗澡盆。这里是南洋,南洋再南又是一块大陆。圈起来,就是大明的内湖。”

李岩的解说很到位,很形象地把整个格局描述出来了。大明人虽然不理解海洋,但是理解得了湖泊的。沿着一个湖泊周围,还是能产生一定的关联的。

譬如:中国人利用河道和湖泊修建了京杭大运河。

“算你说对了。”朱由检一笑。

“可是这个湖太大了,大到这屋里的人一辈子都看不到希望。”还没等朱由检高兴三秒钟,李岩转脸就泼了一瓢冷水。

李岩说得太对了,虽然他解释了争霸海洋的好处,可是这个好吃等同于摘天上的星星,谁都会说,就是不会真去干。

“可是,打败荷兰人,争夺南洋是大计划的第一步。不管其他事情能不能成功,打败荷兰人也会带来巨大的利益啊。”朱由检说。

“在哪呢?”李岩反问。

“在”朱由检呆了。

大明现在的利益就是贸易,海贸是西洋人白白把钱送上门的。至于朱由检口中说的金子也好,铜也好,都会由洋人带着来跟大明交换。大明只需要付出一些泥土做的瓷器就好,何必大动干戈?

这就是现实,屋里的这些人甚至都不关心施琅的死活,反正那里还不是大明的土地。

“明白了。”朱由检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之前一番话算是白说了,没有人听进去了一句。

“朕现在宣布,国内的土地,朕一寸都不会分出去。现在不会,将来不会,朕百年之后也不会。”朱由检疯了,他高声呐喊着。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心里一下咯噔咯噔地,心中那种兴奋就像是掉进了寒冬腊月的冰窟窿里一样。

“但是,爪洼国有上万个大大小小的岛屿。那里的每一个岛,都是像陶渊明的世外桃源一样美丽。”

呼的一下,众人掉进冰窟窿里的心又被朱由检拽到了半空中,仿佛立刻沐浴温暖的阳光。

“朕一直没有封天下土地,就是留着这么大一片桃源等着送给你们。”朱由检做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动作。

再傻的人也能想象出来,一个岛屿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王国,比当一个地主爽太多。

“打赢荷兰人,爪洼的岛由你们自己选。你们自己说,这一仗要不要打?”

“要。必须地啊!”顾炎武不要脸地第一个跳出来喊着,这小子最近娶了一个十岁的小妾,正找地安巢呢。

世外桃源,无人小岛,满足了所有文青们的幻想。

2016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17

第五百九十三章:走向远洋海军万岁

单纯的谈理想,谈奉献,吸引不了所有人的兴趣。

当朱由检抛出诱惑之后,整个大殿像是沸油中倒入一瓢凉水,瞬间滚炸。

既然意见达成统一,那么剩下的就是这一仗该怎么打的问题了。大明打过海战,但是还从没打过大海战。就连郑成功打得热兰遮,也不过是登陆作战,零星的海上舰队之间的遭遇,充其量只能算作冲突。

要论此战的作战方式,怕是整个大殿之内都无人能够回答得上来。

想中华几千年,大规模海战的屈指可数,就连元灭宋的最后一场大海战,那也是在近海打的。

在远海打海战?怯!

“启禀皇上,为什么不等着荷兰人自己过来,我军好以逸待劳呢?”左懋第开口了。

“左爱卿,你这是典型的陆战思维。陆战守城者,以逸待劳,疲敌以劳师远征。可是今日我们讨论的是海战,荷兰人根本就没有劳师远征,他们的舰队已经控制住了整个南海,我大明的海贸尽然连一艘船都开不出去。这就是海战和陆战的区别。”

“那又何妨,咱不做海贸生意了呗!”顾炎武个中二青年,张口就来。

“不做海贸,那顾大人这个月的俸禄朝廷就先欠着,可以吗?”方岳贡等着顾炎武这个小辈怒斥。

“你可知现在朝廷的赋税有几成是靠海贸得来?”黄宗羲可是跑过海外长过见识的,他赶紧悄悄拽住顾炎武。

“几成?”顾炎武一愣,他只知道做理论,哪里知道税收占比的事。

黄宗羲伸出两根手指,然后放在顾炎武眼前晃了晃。

“这么多?”顾炎武吓一跳,大明传统知识分子哪知道海贸的利润有多大,他们都还以为只有土地才能产出呢。

“这还多?我去欧罗巴等地,那荷兰国的税赋九成都是还买产生,还养着上千艘战舰呢。”黄宗羲显然觉得顾炎武也该出去见识见识了。

众人听方岳贡说辞,谁还敢再出声,既然荷兰人的打仗方式都跟以前不一样,怎么打这一仗,还得看朱由检这个皇帝一言独断了。

“谁可领兵拒敌于大海之上?”朱由检疾步走到龙椅上,然后对着台阶下的大明重臣们问。

众臣你看我,我看你,就连李岩都不敢接话茬。

“臣愿意领兵。”无奈之下,郑成功只好站了出来。

朱由检看了看周围,大明朝内也只有这个人敢挑这个大梁了。

“既然大家都同意打这一仗,主将也有了,那么众臣就需和朕万众一心,打赢这一仗。现在朕来跟各位爱卿交一交实底,看看我们有什么本钱来打荷兰人。”

众人皆伸长了脖子朝朱由检的案台上看过去,大家都晓得自台湾岛收复之后,皇上可劲地把许多资源有意地朝水师上倾斜,但是这种发展规模到底有多少了,谁也不清楚。

台湾和大陆因为官方刻意的隔离,到现在为止朝廷里都不清楚那边的实力。许多人猜测,朱由检总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发展出当年郑和的那种舰队的实力出来吧。

“宣姚启圣觐见。”朱由检自己没有打开案台上的奏折,而是朝外喊了一声。

没一会,一个瘦小精干的小个子官员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众人一瞅就知道这是一个外地官,是第一次进入这种权力中枢的地方,还有些发抖呢。

“姚启圣,给诸位大臣汇报一下台湾现在的实力。”朱由检眼皮一抬,一脸骄傲地说。

“是。”姚启圣看了皇上的表情,知道今儿这事对他是大利好,他的心也不胆怯了,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要说台湾的人口和赋税,那不值得一提,整个数字顶破天也就大陆一个大一点的县的规模。但是当姚启圣汇报造船规模的时候,连方岳贡都不相信了。

“台湾岛现有大小造船工厂五个,干船坞三十三座,平均一座船坞三个月可建造一级战舰一艘”

“什么?这不可能。”左懋第连连摆手。

一艘大船在这个时代的建造速度是按年来计算的,光是木料的筹备甚至都需要几年,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内造出?

“左爱卿,能不能的咱们先不说,等姚启圣把话说完。”朱由检拦住了左懋第的话。

要说大明的造船速度为什么这么快,除了木料是提前准备好的之外,整个船型定型之后,船体制造也学了后世的办法,能模块化就模块化。

说白了,这大明的战舰跟欧洲人的玩法不一样,倒是学了毛子在二战时的坦克制造的办法,那就是减轻了船体木料的强度,然后流水线批量生产。原本需要粗木料的船体,改成标准木方,且不管是不是柚木,一概使用。

“这哪里是造战舰,这是造得木箱子。”左懋第听完,狠狠地鄙视了一句。

“会不会太儿戏了?”李岩也感到不安。

“朕也想造一批结实耐用的战舰,奈何时间不等人。这批战舰朕不指望它能在海上航行十年八年的,只要能扛过这一战就行。”朱由检说。

按照这种速度,光是台湾岛的造船厂,就已经建造出了一百五十艘大大小小的战舰。大陆还有十个造船厂,且规模比台湾的还要大,众人心里一盘算,朱由检给众人呈现出的,居然是一支五百艘战舰的庞大舰队。

“难怪皇上总是说铜不够用了。”朱律键喃喃自语。

这么多的战舰,需要的大炮也是海了去,大明的铜储备基本都是货币,当然需要央行推出替代品好回收这些铜钱。打仗当然要花钱,尤其是海军,更是用银子堆起来的。

朱由检虽然想办法降低了战舰的制造费用,但是他不敢,也不能在武器装备上耍花招,那事关士兵的生死。北洋舰队华丽的战舰里面是落后的武器弹药,这个经验教训朱由检不可能不知道。

之所以敢堵战舰的船体结构不如荷兰人的,就是因为大明现在的火炮技术要比荷兰人的先进。为了超越荷兰舰炮,南方兵器公司专门拿俘虏的荷兰战舰上的火炮作了比对,大明现在的舰炮从射程上要超过欧洲大炮二百米,射速上几乎是对方的三倍,因为新铸造的大炮开始采用后装。大炮采用后装当然大大提高射速,但是对应的炮弹也需要改变,水师的炮弹便采用圆柱形开花弹。

“朕以为,如此庞大规模的舰队已经不能称之为水师。”朱由检看着一脸茫然的郑成功说。

“皇上以为改叫什么?”郑成功略带期望。

“大明海军。大明的眼睛,应该从水面看向海洋,所以我们的水师应该叫海军,将来我们要走向远洋,驰骋万里大海。”朱由检说。

“海军万岁!”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五百九十四章:南海舰队的悲壮行

五月初的天气已经转晴,广州的梅雨季节已经过去,转而到来的会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晴天。

在更南的琼州岛,却历来是被边缘化的国土,这就像是中原的文化特点一样,重视北方而忽视南方。

甘辉率领的舰队是在梅雨中离开广州的,但是当他抵达琼州,却一直万里晴空。

这是一支具有鲜明特点的大明舰队,其主力战船皆是福船,佐以沙船、纵火船辅之。战船上旌旗招展,锣鼓喧天,远离老远便能听得声响,好不热闹。

琼州岛的百姓并不多,最远抵达涯州也不过是一些当地的山民,加上简陋的码头,补给一些干净水和简单的吃食罢了。

“将军,咱们还朝前走吗?”杨宜是旗舰的舰长,也是甘辉部的一名上校。

施琅不在南海舰队了,甘辉就被朱由检调来主持大局。但是这个担子却很不好挑,一些破破烂烂的战船比不上东海舰队不说,就连将领也大多是一些粗俗不识字的莽汉。

这杨宜已经算是难得的受过专业军事培训的新式将领了。

“再南就深入南海了,为何咱们这一路却不曾碰到敌人?”甘辉像是在跟杨宜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明军海军主力已经在n集结,但是对战场的把握始终处于瞎眼状态。那荷兰人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南海,从了从nnn传递一些军情,居然没有一丝信息能从海面上透过来。

荷兰人还是很厉害的!

“这涯州城内的百姓也没见着那红毛鬼,可是接连派出去的渔船也未见回来过。将军,事情不对劲啊。”杨宜说。

“传令下去,所有船只沿海岸形势,各船勿要脱离视线,一遇敌人即可报警。”甘辉皱眉道。

福船的行动当真不快,尤其是逆风行驶,那硬帆到底操作繁琐,悠悠地慢慢拉起,船队之间的调动也像乌龟在爬。

“砰!”

甘辉看着这些专业程度明显落后福建水师的南海水师将士,几次欲言又止。然一顿饭之后,就在东南方向,远处的海面突然就升起了一发信号弹。

“有敌情。”甘辉赶紧跑到船舷边观望。

“砰砰”紧接着,又有好几发信号火箭升上了天空。

“快,变阵准备迎敌。”甘辉的望远镜里已经出现了一片白帆,巨大的白帆填满了他望远镜的画面,而且主帆的面积越来越大。

也就是一刻钟时间,远处就传来了炮声,火光在炮声之前,星星点点的火光显示着那渺小的几艘福船正在受一大片白帆战舰的攻击。

“荷兰人的战舰速度太快了,赶紧命令各船分散,快些撤。”甘辉不是胆他是真觉得打不过。

甘辉是真没想到他这个诱饵出来会运气这么爆,一下子就碰到了荷兰人的主力舰队了。就凭他带着的三四十条福船,还不够荷兰人塞牙缝的。

“就这样跑了肯定不行,得派纵火船挡一下。”杨宜迅速建议。

“怕是纵火船也不够,干脆把小一些的沙船也和纵火船绑在一起放出去拦一下。”甘辉已经眼睁睁地看到远处的一艘沙船在敌人的炮火下被炸得火光冲突天,支离破碎。

甘辉这边拼命的跑,背后荷兰人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不过明军也不弱,仗着对水情的熟悉,明军始终和荷兰战舰保持着炮火的安全距离。

“荷兰人分开了,看样子是想拦截我们。”杨宜指着东面。

甘辉拿望远镜一看,东面的远海出又有一些桅杆隐隐露出水面,那一定是荷兰人舰队的分队,很明显对方是打算全速超越甘辉他们,准备包抄。

“不要慌,咱们船慢跑是跑不过的,只能挨到天黑再说。”甘辉说。

一股青烟高高地升起,背后的海面上出现了一片火海,那是明军船队的纵火船点燃了。

这种纵火的办法如果是在海湾或者河流上肯定会有很好的效果,但是今日在这宽阔的海面上,却显得可笑。

看似一大片的火场,其实里面漏洞空隙很大,一些荷兰战舰居然轻松地穿过了火焰和烟雾,像是冲出来的怪兽,张大了嘴巴要吃人一般。

“还有多久天黑?”甘辉明知故问地看看天,那太阳挂得老高。

“还有三个时辰。”一名水手答道。

“三个时辰,三个时辰怎么躲过去?”甘辉急得满头大汗。以荷兰人的船速,三个时辰之后早撵上明军船队了。

“挂帅旗。”又一柱香时间过去了,甘辉还是没有想到一点办法,但是他突然命令道。

“将军,您这是要干什么?”杨宜急忙大喊。

这帅旗可是代表着南海舰队,这是唯恐荷兰人不知道他们要打的是明军的主力吗?

“就凭咱们这支舰队,能打得过吗?”甘辉说:“虽然说是诱饵,但是咱们这一次把钓鱼的鱼线放得太长了,我们这鱼饵怕是保不住的,还不如舍了吧!”

“可是将军,您还在船上呢?”杨宜说。

“放心,我这个小小的舰队司令在这些红毛鬼的眼中恐怕就是一个笑话,看看咱们和他们的实力对比,势力悬殊太大。我猜他们要的是消灭我们的战船,对我们这群士兵压根没兴趣。”甘辉说。

“将军打算怎么办?”杨宜问。

“把他们引到暗礁滩,然后战一回。且不管战果如何,提早想想退路即可。”甘辉说。

一片暗礁区,二十艘福船被最终包围到了这里。荷兰人也不敢贸然进来,倒是甘辉他们不怕死地把船开进了暗礁区。

“将军,我们已经进入死胡同了。”杨宜说。

“离涨潮还要多久?”甘辉问。

“还有四个时辰。”一个水手回答。

“涨潮之后他们肯定会进攻,把除炮手以外的人都撤到岸上去吧。”甘辉反倒很冷静了。

“将军,不如所有人一起撤吧!反正这仗打不打都一样。”一名参谋说。

“放你娘的狗屁。我把船开到这那是因为敌我差距悬殊,而如果我们不战而逃,那还有脸自称军人?”甘辉一顿臭骂。

这天傍晚,这片暗礁滩上炮声隆隆,战斗一直打到深夜才渐渐平息。

因为是暗礁区,双方可以玩的战术很少,船和船之间只能硬碰硬。福船火力确实比荷兰船少,但是防御力并不低。

甘辉几乎是拿一艘福船还一艘荷兰战舰,这种战斗的交换比并不吃亏,而且战斗的惨烈也足矣让荷兰人相信他们已经消灭了明军的主力舰队。

这样算下来,大明的广州,就等于无遮无拦地暴露在了荷兰舰队的面前。

“天赐良机。”荷军的海军中将得耐特眼睛放光。

“欧洲人的口味居然都差不多。”身在台北的朱由检已经收到飞鸽传信,信中明确写到荷军主力正在向广州进发。

落款是甘辉。11

第五百九十五章:荷兰人进击珠江口

德·耐特,1607年出生在法拉盛的一个普通啤酒工人家庭,十一岁就上船当了一名水手。

同欧洲传统的老牌帝国不同,荷兰人是不讲究出身的,同英国类似,此人明面上是一个武装商人,其实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海盗头子,由他来领导东印度公司出头,一点也不稀奇。

德耐特经过陵水一战,认为已经消灭了明军南海水师的主力,这可以从荷兰人对整个广州外海的探查情报中得出结论。

对于大明海军的军事实力,荷兰人并不陌生,甚至整个东南亚的势力都知道,福建的郑家为老大,真正明朝政府的水师实力是很弱的。当然,这是基于最近几十年的经验所得。同时,也没有人会认为短短几年,明国会把水师实力发展到夸张的地步,这违背了海军发展的规律。

德耐特此行的目的,不只是为巴达维亚复仇,而是打算仪仗强大的荷兰海军实力,打败郑家,重新建立荷兰人的海上霸权。

广州很肥,现在的广州比福建还要肥,要不然葡萄牙人会赖在澳门不走?

“中将,据葡萄牙人的密探报告:明国在广东一带的水师常年就只有几十艘福船,并未有其他战船出现。最近的消息报告,明国水师倾巢而出,已经不见了踪迹。想来就是前日我军击毁的那群明军了。”

德耐特骄傲地站在一艘战列舰的船头,从这里可以看到前日的战场,还有许多未完全沉入暗礁海底的战船露出半截倒插在水面之上,一些桅杆像是长矛一样横横斜斜的交织着。

水不深的海域,这里是战舰的坟墓,但是双方大多数船员却在大战中活了下来。荷兰船员逃生到了自家战舰上,明军则遁入琼州岛的深山密林。

“通知所有人,全速前进,直奔广州。”德耐特挺着啤酒肚用手指捏了一下八字胡,然后骄傲地挑起了半边眉毛说。

按照欧洲人的习惯,在开战之前荷兰人会送一封劝降书给广州府衙的。

德耐特也基本照做。

……

珠江口的炮台跟两百年后的布局基本上一样,因为大炮的射程上几乎没有太大的突破,满清政府除了在大炮口径上拼命加大之外没有技术革新。

以虎门为防御总指挥部,大小角山为交叉岸防炮台火力点控制整个珠江江面。

基本上虎门防御的布置和鸦片战争时期的布置没变,这不是明军愚蠢,而是以现有的武器装备水平,这样的布防是合理的。

其中有区别的就是明军修筑了坚固的防炮工事,岸防火炮的技术比林则徐时代还要先进一些。部队的纪律性和战力也不见得要强,要知道广东的明军和北方的部队不能比,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打过仗了。

以为广东的位置太重要了,朱由检在广东派了三大要员来管理整个广东事物。广东巡抚张国维,布政使夏允彝,广州知府张同敞。

很多人提到明末,大约也知道史可法、郑成功、李定国等。但是如果把史料翻出来会发现,其实明末跟南宋末年一样,汉人人才的消耗实在是太痛心疾首了。

逼死这么多优秀人才的不光是南明本身,不只是党争的风气,其实真正下死手的恰恰是留在江北的四镇军阀投降满清的匪兵。这里就不多说了。

且说这三人,无一不是能臣。要不然也不会短短时间就安定两广,开拓海贸,广进财源。当然,张同敞和九儿这小两口能直达天庭的特殊待遇也是起了作用的,起码这广东等同于朝廷的特区。

广东的巡抚衙门早已经从肇庆搬到广州,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之后,张同敞一边解开衣扣一边闯进了衙门内庭。

“二位大人,濠镜那边已经发现了荷兰人的舰队,敌人已经到了家门口了。”

张同敞可比张国维年轻多了,他只是感到热,进门抱起水壶就灌。而二位封疆大吏都已经快六十了,正拼命地摇着蒲扇,广州的炎热对老人来讲是煎熬。

“驸马爷一路辛苦,这几日去濠镜的谈判怎么样了?”张国维问。

“大人别提了,那群红毛鬼根本不愿帮我们。我只是提议让葡萄牙人从中斡旋,谁知道他们竟然以地契为要挟,要我答应租借壕镜永久居住权,这分明是趁火打劫嘛。”张同敞越说越气。

澳门问题朱由检早有定论,大明本土的土地一律限制外国人居住,就连西洋人在大明内的行动自由都要严格限制。总之一句话:朱由检没有打算现在就打开大门欢迎他们。

澳门问题一直拖着,需要一个契机来解决。但是九儿在广州创立的自由贸易区已经抢了葡萄牙人的生意,这些人也慢慢感觉在澳门待不住了,他们不能自己生产商品,又太依赖身后的大陆,当然很容易被替代掉。

“依我看,这红毛鬼的态度这么暧昧,怕是有什么蹊跷。”夏允彝说。

“夏大人是否听到什么风声?”张国维问。

“月初就有红毛商人扬言要给咱们好看,听说他们打算和荷兰人合作,要抢回属于他们的生意。”夏允彝说。

“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早应该把这些人撵到海里去喂鱼的。”张同敞急了,葡萄牙人的生意都是他老婆抢的,现在说要抢回去,岂不是直接针对的是他。

“依我看着葡萄牙人未必会真和荷兰人联合,但是他们暗中帮助一下荷兰人,两边都不得罪。

荷兰人打赢了,对他们也没好处。我军打赢了他们也没坏处。他们只想捞利益,事情自不会做在明面上的。

想了他们会提供一些我军的情报是有的,这壕镜岛就在珠江口,我军的一举一动也都在这群西洋人的眼皮子底下。

还是皇上深谋远虑,不把这群红毛鬼撵走,我们在广州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张国维一番话字字切中厉害,说得张同敞心惊胆战,如果真像老张说得,大明最好是在这次危机中找出葡萄牙人的证据一股脑解决了壕镜问题为好。

“我这就派人去搜集红毛鬼的通敌证据去。”张同敞能直通朱由检,当然是做这件事的最佳人选。

第五百九十六章:珠江口炮台保卫战

张国维他们猜测的没错,葡萄牙人虽然没有正式和荷兰人联合,但是他们却为对方提供了补给。

别看这小小的补给,对于战争来讲有补给站和没有补给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就算在后世,中国远洋海军也需要租赁一些港口来作为远洋任务的补给站,米军更是把基地铺满全球。

比较战船再强大也有靠岸的时候,何况是离珠江口战场这么近的一个补给港口。

很多人难道就不怀疑鸦片战争时期英军的补给是谁在提供吗?

作为战败一方,根本没本事去追究次要的战争敌人,但是如果大明打赢了这一仗,当然就有资格去追究战争中一些次要的敌人的存在了。

壕镜的总督奥尔内这几天就很左右逢源。作为欧洲没落贵族后代,他倒是不在意德耐特的礼仪不周到,反而很乐意在这万里之外的东方用拉丁语和对方赞美一下天主的,奈何德耐特信奉的是新教。

“啊!我亲爱的将军,就在那广州城里有数不尽的财富和美女,我已经无法形容那里的富庶了,只要将军您能率领舰队抵达广州城下,我相信那些胆小的明人会立刻投降的。”

奥尔内其实发现了德耐特的秘密,对方拉丁语讲得很烂,几乎算不上会,其中夹杂着大量的西班牙语。

话说欧洲以讲拉丁语为荣,而葡萄牙和荷兰都曾经是西班牙属国,可以算是一对难兄弟。

“打进广州没问题,只要奥尔内先生提供足够的补给,多提供一些修理船只的用品。”德耐特举着酒杯狡黠地一笑。

“如您所愿,只要将军的钱给的足够。”奥尔内也不客气,举起玻璃高脚杯一碰,两支狐狸相视一笑。

他们很喜欢这种大明新产的酒具,这种晶莹剔透的高脚杯满足了他们作为欧洲新富裕阶层所有的虚荣心和貌似优雅的举动。

荷兰人的打法和后来英国人的打法一样,他们避开虎门炮台转而全力进攻大角山炮台。

“轰轰轰”敌军军舰十余艘围城一个半圆,对准了炮台嗖嗖地开炮。

碧日晴天之下,一颗颗黑溜溜的炮弹越过水面砸在炮台之上,一些实心单砸得水泥台面乱世纷飞,而另外一些开花弹的b总是腾起一股黑烟,呛得守军不住的咳嗽。

“营长,这荷兰人的炮弹装的是啥玩意啊,这是要呛死人啊!”躲在掩体里的一个广东本地仔一个劲地埋怨。

他身边营长就是大角山炮台的守将,据说是一名浙江东阳人,在番禺参军的,名叫张世凤。

“你老母,虾米仔你那么多话,小心炮弹收了你。”另外一个士兵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骂说话的广东兵。

“这里已经很安全了,要是过去咱们的卧在外面挨炮子的。大家坚持一下,等会大人们会来前线慰问大家。”张世凤有点文人性子,不似传统将官那样非打即骂的作派。

“不会吧?这里战火连天的,哪个当官的愿意到这里来送死,还不是咱们这群命贱的来这里当炮灰。”虾米仔觉得营长说话不靠谱,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什么大官。

要不是去年军改,虾米仔连营长这种官的面都见得少,更不会蹲一个战壕里作战。以前明军里到一标营兵以上,那标头都是躲在后面被别人伺候的主。广东地方军历来如此。

“巡抚大人到!”

虾米仔的话音还没落定,地堡口就传来一声吆喝。一群花花绿绿官府的老爷们堵住了洞口的光线,虾米仔赶紧准备下跪,其实他压根就没有看清来的是什么人。

“不要跪,不要跪!大家都起来吧。”张国维扶起跪在洞口的一名士兵,然后又一个个慢慢拉起来。

“大,大人,小的”虾米仔慌了,他大约是知道巡抚是多大的官的,所以才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站直了别害怕,他不训人。”张世凤一把拉起又准备下跪的虾米仔,然后虾米仔这才看到巡抚大人的眼睛先严厉地看着他身边的营长,然后和蔼地转向了他。

“这是我儿子,你们既然是他的袍泽兄弟,自然也都是我的子侄了,大家不要见外,拿我这个老头子当普通长辈对待就行。”张国维呵呵一笑。

“啊!”虾米仔吃惊地看着他的营长,就因为他今天跟营长待得比较近,居然被巡抚大人亲自拉了一把。

最吃惊的是堂堂的巡抚家的公子,忽然就在自己身边,还一起杀敌作战。

这不是编撰,张国维和他的大儿子都是英雄,最后都是在抵抗清军的过程中。只是因为本书改变了某些事件,把这些英雄们慢慢在情节中展现。

地堡不大,里面一下集满了人,显得拥挤,所有人说话的声音就大了起来。外面的炮声没有停,地堡里的声音就更加需要吼了。

“怎么样,这地堡能扛得住敌人的炮击吗?”张国维在眺望口朝外看了一眼,正好一枚炮弹在外面b,顺便让他吃了一口沙土。

“没有问题,这个地堡是水泥加钢筋浇筑的,普通炮弹砸不开,最少需要新式的包才能炸开这里。”张世凤赶紧搀扶着自己的老爹坐下,递过来一壶水。

“这地堡是谁修的?”张国维问。

“驸马爷亲自送过来的材料和工匠,是我们营的兄弟们亲手修建的。”张世凤回答。

张国维点点头,对于当今皇上的这个女婿,他是赞不绝口的。就冲张叔大这个名字,他的子孙都错不了。张国维佩服朱由检选女婿的眼光。

“报:炮台顶面的伪装物已经全部被敌军摧毁,敌军已经开始改变航向,向西进发。”父子二人正说着,哨兵出现在地堡口。

“荷兰人这是以为已经摧毁大角山炮台了,他们想过蕉门。兄弟们,起来该咱们干活了。”张世凤没有顾及亲爹的官威,自己站起来一挥手,地堡内的众士兵唰的一下都站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这群兵还有些散漫,但是巡抚大人的这一次视察,等于是强化了张世凤的威望,还有谁敢不用命?

张国维看着自己的儿子微微一笑,虽然他觉得儿子在官场上还有些稚嫩,但是对于儿子英勇且敢于担事的个nn到高兴。

这比那些在上官面前表现的阿谀奉承之徒要可贵,大明的未来就应该在张同敞和张世凤这样的年轻人手里。

守军快速从掩体中冲了出来,然后张国维就看到一门门大炮被士兵们从坑道中推了出来,然后一溜烟沿着修筑好的一条浅沟里架设住,炮口对准了西面的蕉门水道。

显然,这是守军早就布好的阵地,之前被隐藏好的。

“预备,第一发试射,放!”一名旗手拿着小三角旗,一声哨子响起,几发炮弹砸向正在慢慢前行的荷兰战舰。

“轰”的一声,水面炸起几丈高的水柱,明军用的是榴弹,效果很明显。

“修正射角”又是一连串的命令,张国维完全听不懂,但是他发现下达命令的是自己的儿子,于是他放心的很。

“走,回广州去。”张国维一挥手说。

“大人,不陪陪公子了?”身边人问。

“不了,不要打扰他。”张国维轻松说到。11

第五百九十七章:英勇的民间抗敌战

明军的大炮一响,立刻把荷军吓了一跳。

他们的炮刚刚调转炮口,爆炸的水柱就炸在战舰的周围。

第一轮试射的炮火是很难打到目标的,何况还是这个时代,何况还是移动的目标。明军的优秀炮兵还真不在广东的地方军里,只能说明军大炮的射程和威力让荷兰人感受到了切实的威胁。

作为指挥官,尤其是侵略者来说,他们的自信是自带的。土匪出去打劫,一般都只是找软柿子捏,有听说过土匪啃硬骨头的吗?

侵略军其实就是类似土匪的心理,看看后世随便哪个国家有能和米国对等的武器,哪怕只要一两样掌握着,米帝都不敢下手。这就是侵略军的心态。

转眼间,明军修正后的第二轮炮火就打出来了。这个时候,荷军的反应也很快,他们的舰炮已经调转了过来,以一排军舰几十门大炮对准大角山炮台开始猛轰。

这一下战场可热闹了,透过全局来看整个战场,双方阵线上炮声隆隆,火光一闪一闪。虽然不似后世那种万炮齐发的场景,但是炮声也不曾间断过,就像是一万响的烟花在对射。

“营长,咱们这炮兵阵地设置的太好了,敌人的炮根本就打不着咱,嘿嘿。”虾米仔一边搬炮弹一边嘚瑟。

明军炮兵阵地沿着山脊边上修建,这样刁钻的角度弹着面非常小,敌军炮弹要么打高飞过去,要么打低了在阵地脚下爆炸。要打准这样的目标,要么再过百八十年,要么就靠运气。

同样的,荷兰战舰也不会凑到明军的大炮有效射程内让明军揍,他们的距离也控制的很好。荷军只是在炮战开始的慌乱中受了几发炮弹,到了后面,基本上双方谁也不吃亏。

“得了,别打了,再打就是浪费炮弹。”张世凤看了一下,荷兰人的炮击已经稀松了,对手更不可能平白把炮弹消耗在这无聊的烟花游戏中。

……

“混蛋,可恶的葡萄牙人,他们不是说明人的铸炮技术是他们教得吗?为什么这么厉害?”德耐特气得咒骂葡萄牙人骗他。

“将军,接下来改怎么办?”德耐特的亲信问。

既定的目标没有实现,荷军第一口就咬到了刺猬,这让劳师远征过来的荷军如鲠在喉。

以荷兰人的一贯做法,他们一般也不会在陆战中和对手打,就荷兰那点人打大规模阵地战,不够消耗的。

但是,小规模的登陆战荷兰人还是敢打的。

“组织火枪队,进攻对面那个炮台。”德耐特决定用荷兰人最厉害的火枪手去进攻一下试一试。

如果就这么撤退,那德耐特可就名誉扫地,别指望晋升为海军上将了。

“是。一千名最优秀的火枪手愿意为您效劳。”德耐特的亲信很兴奋,因为在这个时代荷兰人的火枪手可是很厉害的。

红溪惨案中,百十名荷兰火枪手杀害了几千名华侨,可谓战力强悍。

接近下午,荷兰人的登陆小艇沿着西面水道的边缘绕道大角山炮台的后面登陆,妄图攻占炮台。这个时候,张国维等高管早已经离开,但是大角山炮台的实力却得到加强。

作为广州城周围的百姓,在听闻官兵打退了洋人,取得战果之后,佛山番禺一带的百姓青壮开始自发地慰问前线将士。这些地方历来都是尚武成风的地方,自然也不会怕那枪林弹雨。

“三叔伯公,看,那是不是洋鬼子?”透过一片香蕉林,一个眼尖的青壮正好看到远处小河道中的人影。

“快,把家什都收起来。”三叔伯公是一个老伯,老汉精明能干,眼珠子一转就示意身后的人把旗子,舞狮和锣鼓队全都藏好。

“是洋鬼子,你看他们都是卷毛呢。”大伙扒开丛林,荷兰军已经暴露在众人眼前。

“华仔,你脚力好,赶紧去报告炮台上的军爷。星仔,你快回村去叫人,把附近村里的人都叫上,带好家伙。”三叔公撸起袖子,他一握拳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显然年轻的时候也是练家子。

荷兰军根本没想到他们会遇到非军队的攻击,按照他们在南洋岛上的经验,当地的土著大约只会远远地龇牙咧嘴呐喊,然后一窝蜂地慢慢靠近,再试探着开始进攻。

荷兰人遇到这样的抵抗,统统都是摆三排火枪阵,然后不间断射击,大约等第一批最有攻击性的土著死完之后,后面的人就会一哄而散。

一个文明程度不够的种族,当然也就没有组织性、纪律性可言。

但是他们这一次遇到的是大明的百姓,而大明是一个文明程度很高的种族。两广人的抵抗意识一点也不比四川人差。

“各房各家的人都听好了,前面就是榕树林,等会洋鬼子一进林子,你们就使劲打。”三叔公已经脱掉了外褂露出已经皱起的皮肤,但是老头朝人堆里一战,周围的乡民立刻看向了他。

“等会全都听我命令,打起来之后就把果子朝林子多的地方引,这样咱们不吃亏。”除三叔公之外,几个有些经验的中年汉子也站出来自愿当众人的主心骨。

荷军行军虽然小心,但是他们不像日本鬼子那样习惯性猫着,洋鬼子是端着枪挺着身子大摇大摆地前进。

“嗖”的一声,一直毒箭射中了一名荷兰兵的脖子。

“敌袭,有敌人。见鬼…”随着几个荷兰兵的到底,他们的指挥官这才意识到被人袭击了。然后荷兰兵居然开始后退,再组队,然后三排一小队端着燧发枪起步开始朝有人影的树林里进攻。

这才是欧罗巴纪律性军队的样子,受到袭击之后依然纪律严明。

然而,这样的小队对于明国人来说,正中下怀。因为中国人打仗历来信奉三国,讲究谋略和应变。不信,随便找个农村老头,他就能谈三国故事。

三叔公不懂什么是游击战,但是当他看到荷兰人分成若干小队之后他简直乐开了花。

一支小分队的荷兰兵慢慢步入香蕉林,一柱香之后,香蕉林树丛颤动,大片的香蕉树叶在不断地断裂,然后惨叫声此起彼伏。

“哦上帝啊!是魔鬼,我们遇见魔鬼了。”

当最后十来个荷兰兵惊恐地逃回到香蕉林边缘惊魂未定的时候,鬼知道他们在香蕉林里经历了什么。

“站起来,你们这群胆小鬼,那只不过是明人的把戏。”德耐特的亲信咒骂着吓瘫的士兵。

“不,他们是魔鬼,他们会魔法,会吃人。”几个士兵哆哆嗦嗦的,死也不肯再战。

第五百九十八章:打赢敌人必胜信心

“不行,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是一个陷阱。”德耐特到底是满世界跑的人,他好歹是凭自己的本事混上中将军衔的,不是窝囊废。

进攻炮台不顺,已经让他感觉到不妙。这件事很容易看出来,明军的战力并不弱,尤其是炮台山大炮的威力,一点也不比荷兰主力战舰上的差。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明人荷兰人低估了明军的实力。既然广州的岸防炮都这样犀利,那么福建郑家的战舰

德耐特想到这,危险的感觉已经逼上头顶,一旦福建水师压过来,把荷军主力堵在珠江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德耐特甚至能想象得出来外海布满纵火船和大炮的战场。

完了,如果那样,荷兰舰队就是在自取其辱,拿自己最擅长的远洋作战战术和明军打近海战,这是蠢猪才能干出来的事。

“快,给各舰发旗号,迅速撤离珠江口,今夜必须要留在外海过夜。”德耐特赶紧下令布阵。

其实澳门就在珠江口的外海,外海是安全的,荷兰人最擅长的就是大洋面上作战。德耐特觉得只要撤离珠江口,就不用害怕明军的诡计了。至于广州城,干脆用战舰封锁住珠江口打败明军水师,攻不攻广州都是一样的。

同样的,在sn外海,明军的主力舰队已经铺天盖地地扑来。

“离壕镜还要多久?”朱由检也学水手们一样光着脚丫踩在甲板上。这支混合舰队一共只有三艘一级战舰,分别作为主力旗舰使用,同时也是防护力最强的船型。

“启禀皇上,还要一夜,明天早上就到。”陈王廷就站在舱门外,海风一吹,衣袖飘飘,很有点入道的感觉。

逆风南下,这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明军舰队是从台南启程的,沿着n南部直接航行在大海深处,根本就没有走沿海线。

所以不光零星的荷兰探哨不知道,就连大明沿海也不知道有一支庞大的舰队在南下。

郑成功当然也是希望能把荷军堵在珠江口打,这样明军的赢面要大一些,到底还是没有打过远洋海战的,朱由检也跟郑成功想到一起了,所以明军舰队指望从外海去堵荷军舰队。

夜间航行对一支庞大的舰队来讲是很危险的,好在中国人早几百年前就有人有这个实力,郑和下西洋的舰队比现在的舰队规模还大,一样敢在海面上漂。

这一夜是煎熬的,黑漆漆的大海上看不到参照物,对于不习惯大海的人来讲内心是恐惧的。一个在水上漂的人,哪怕能看到远处的海岸线,心中都感觉踏实,好像船万一沉了,自己是可以游到那黑乎乎的海岸边一样。

这就是内陆人的求生本能,是大多数明人骨子里不好改变的观念。

海浪由高慢慢变低,战舰起起伏伏也变得平缓一些了,远处有几声海鸟的鸣叫传来。朱由检翻身下了床,这个时候西面的天空有了一丝蓝灰色的明亮了。

“是不是快到了?”朱由检又问。

“还没看到海岸线,应该是还没到。”陈王廷靠在外面待了一夜,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咸湿透了。

“嗖,砰!”

就在朱由检还以为会有一个安静的清晨的时候,西面很远出一枚信号弹突然升上了天空,然后在远处炸亮了一朵小小的火花。

“滴滴哒哒哒”几个呼吸之际,旗舰上立刻响起了军号的警报声。

这一刻,号声都已经算不得响亮了,相反,各处的信号烟花接连冲上天空,原本安静的舰队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皇上,前方发现敌军,我军提前接敌了。”一个传令兵立刻就跑过来给朱由检通报情况。

“怎么会提前接战,荷兰人不是在珠江口吗?”朱由检愣住了,这个时候双方接战,等于说最有利明军的战机已经不存在了。

明军这一次要硬碰硬地和荷兰人干一场了,此非吾所愿啊!

朱由检感到焦虑,他已经感觉到枪顶到脑门上了,不冲也得冲。

“告诉郑成功,舰队的指挥权交给他了。朕这边不用他担心,只管给朕好好杀敌。”朱由检噌地一下抽出天子剑,然后交给了传令兵。

“皇上,两军相距还有段距离,交战还早呢。”陈王廷说。

这一刻,朱由检瞬间尬笑,他的确有些紧张过度了。按照远处发出的警报距离看,双方真正的交战起码也要半个时辰之后了,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吃饭早饭,收拾停当了再来作戏的。

看到敌人和跟敌人交战,在这个时代是两回事,完全不像后世可以超视距作战。

大规模海战是讲究阵型的,朱由检大约也只懂得一个抢占字头,其实这种战术放在这个时代还有些早了,因为大炮的射程实在是太短

两千米的最远射程你说能用来干什么?不等到两船靠得够近,你指望打着玩呢?

不,明军不这样想,因为明军的船只经不起荷兰人的大炮轰,而且明军的大炮射程比荷兰人的远一些。

“皇上,郑将军在列阵了。”陈王廷说。

远处,荷兰人的舰队还没有开始列阵,远远看过去,那是一片船帆的海洋,似乎那里是一片白色陆地一样,白帆就是那天空中的云朵,战舰的船舷就是那黑色的陆地。

“郑将军让所有船只继续南行。”陈王廷打断了朱由检欣赏美景的思绪。

“他这是打算抢占上风头呢。”朱由检说到。

这个季节刮得都是东南风,明军舰队由北而来,不继续朝南走一点,等着挨荷兰人的炮子吗?

太阳跳出了东方的海面,一片金色的阳光洒在舰队的船身上,朱由检穿着黄色龙袍瞬间变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小金人了。

“皇上万岁,大明万岁!”这一幕一下子被许多舰船上的士兵看到了士兵是带着盲目迷信的,恰好此刻的朱由检就是战场上出现的祥瑞,一下子扫清了明军对的恐惧。

“必胜!必胜!必胜!”陈王廷立刻跑到船舷边上高呼。

朱由检不要脸地赶紧登上船头,像是一尊神像一样出现在舰队中央。

不管真假,不管有用没用,作为统治者,还是要懂得激发士气,带给手下必胜的信心的。

3

第五百九十九章:珠江外海大海战一

德耐特也没想到明军主力会来的这么快,他沿着海岸线向北也是布了前哨的,但是没料到对手从东面来。

白帆遮盖了半边天,乌泱乌泱的战舰也激起了德耐特的战意,从荷军主力旗舰上迅速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钟声,信号旗来来回回的不断变化。

“看来还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德耐特一看明军舰队一上来并没有急着向荷军靠近,而是继续向南航行就看出苗头了,对方的指挥官一点没乱,居然还能在相遇的空挡里抢占有利位置。

这是棋逢对手啊!

实际上在这个大炮打不准时代,装备大量重炮的作用并不大,这一点荷军比英军还聪明。相对的,从后世过来的朱由检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此时的海战战术,以欧洲战法领先。东方的战阵有点照搬陆地战,但是欧洲已经采取了战列线战术。

郑成功没有既没有采用东方的战阵,也没采用欧洲的战阵。

明军在向南运动中,就已经开始调整列阵,以两艘战舰并列列出战列线,然后前出一半的舰队数量开始掉头转弯,想西北方向转弯,开始冲击荷军舰队。

“哈哈,想让我这个时候朝里面钻?”德耐特居中,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明军的诡计。

这个时候如果荷军迎上去因为可以占便宜,恐怕一下子就钻进了明军的一个弧形包围圈了。

海战最忌讳就是受弹面大,只要荷军冲击,千军一定会多面受弹,上来不打沉几艘就脱不了身。

“皇上,荷兰人没跟过来,他们留原地在。”夏完淳这小子很兴奋,已经起床来到朱由检的身边干活来了。

“没关系,敌人没追过来,但是咱们的上风位已经占住了,不吃亏。”朱由检站在船甲板上,他的旗舰前面自然是有一艘大船挡着的,远远的看到整个战场,这个时候再看,双方的战舰基本上已经复位,黑压压的战船已经可以看着吓人。

“皇上,等会是不是双方冲上去接船舷战啊?”夏完淳不懂,他猜想这样的阵势钱双方一定冲到一起,一通乱打。

“有空多读读书,不要看三国,真当吴军大战曹军啊!”朱由检一巴掌拍在夏完淳脑袋上。

“皇上,郑将军发令了。舰队分成三列,间隔两只舰的间距,准备冲击。”夏完淳一边看向旗手的方向一边默默念到。

“短平快的冲击,郑成功这是打算一上来就玩狠的啊!”朱由检听完夏完淳的话,嘴上默默说到。

海战中的战舰也没那么脆弱,不可能一波打击就会被击沉。在这一点上明军还特意做了准备。前面说过,明军战舰防护力有点弱,如果遇到高烈度的战斗,朱由检怕这些战舰撑不过去,所以明军船上配备了一些板材做防损用。

但是,这样规模的海战,如果单纯的保持距离不敢接战也不行,那样太影响士气。郑成功这是打算一上来就进入白热化,起码明军新船还能扛一波攻击。

德耐特一看对方使出的阵型有些迷糊,对方没有列出一条线,也没有采用多路穿插,而是列了一个短粗的“钉耙齿”,这玩的是什么?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荷军没有改变,而是相对应的流出三个空挡,这是准备明军舰队对拼。

“通知炮手,稳住。”朱由检一看双方距离,立刻从甲板上躲进来内舱,再怎么讲他也是皇帝。

双方离得越近,反而船上越安静。朱由检能清楚地听到远处船队破浪的哗哗声。他所在的战船当然不是第一轮接战的战舰,所以下达开炮命令也不用担心。

“砰砰…”随着远处一声很轻的哨声传来,一排大炮的轰鸣立刻传了过来。朱由检没有机会出去看战斗情况,但是他能感受到大炮发射的声音越来越近。

终于,自己乘坐的战舰一声犀利的哨声想了起来,就在战舰的左舷,大炮一溜排的炸响了,

在自己战船炸响的一瞬间,整个战船因为后坐力稍微向右倾斜了一下,朱由检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然后外面又响起了炮声,战舰像是雷击中了一样,一瞬间惨叫声和慌乱响彻炮舱。

“快去帮忙。”朱由检一脚踹开准备护住他的夏完淳说。

船舱的门已经打开,炮舱就在眼前。乱糟糟的地板上到处都是木屑和滚落在地的人群。船体已经破了两个明显的大洞,但是龙骨还没受损。

朱由检虽然降低防护,但是龙骨还是不敢偷工减料的,这玩意如果不行,能被炮打成零件。

双方交战,又是交叉并列,当然不是只打这一波炮击。

朱由检看着炮舱里的炮手又迅速站了起来,然后赶快复位,装填。紧跟着,荷军一艘战舰的黑色身影又出现在炮门外面。

“放。”又是一声哨声,然后明军这边很快又是一轮炮击。

“打中啦!”立刻,炮舱里的炮手欢呼起来。

这就是明军比荷军占优势的地方,虽然荷军的防御力强,可是明军已经采用了比较原始的后装炮,从装填速度上要比荷军快。

如果按照以前的前装炮装填速度,明军是要错过对当前的荷军战舰的一波炮击的。可是巧了,明军装填速度快,恰好就能赶上一轮炮。

“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就在外面响起,朱由检顺着窗口朝外看了一眼,外面的那首荷军战舰破了一个很明显的大洞,一群脏兮兮的,独眼烂牙的欧洲水手暴露在船舱里面。

那些人根本不像什么欧洲油画里画出来高贵形象,完全就是一群烂仔。

这一轮穿插,双方谁也没占大便宜,谁也没吃大亏。

穿插之后,双方位置互换,荷军占了上风位。

“皇上,受伤了三个。管损正在修补破损处,问题不大。”夏完淳像猴子一样上窜下跳地跑完了整艘船,立刻回来向朱由检报告。

朱由检听完心里的石头落下来,他猜想如果荷军的炮速也像明军一样,恐怕要不了几轮,这些军舰就会伤筋动骨了。

第六百章:珠江外海大海战二

接着,双方要进入第二轮交战。

“皇上,郑将军的军令,让所有船只不用掉头,直接北上。”陈王廷把脑袋从上层甲板上露了出来说。

“皇上,咱不冲过去了?”夏完淳不解地问。

“这应该是郑成功要试探荷军的船速。”朱由检想了一下说。

毕竟双方的了解程度都不多,明军认为自己的船速比荷军快,但是这也只是理论上的,要想真正看出来,还得从实战中得出结论

“将军,明人的舰队要跑。”德耐特正打算列阵对冲,结果前哨战船说明军居然向北撤了。

“命令舰队,全速追击!”德耐特哪里肯让明军就这样跑了。

他并不怕这是敌人设下的圈套,哪有拿主力舰队来设圈套的。之前那一仗很明显是明军的主力,战舰数量之多以后超出了德耐特的想象,而且还是清一色的欧式战舰。

如果不是战舰上悬挂的是明国国旗,德耐特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或者是英国舰队到东方来了。

这是多肥的敌人啊,如果不把这支舰队消灭,那荷兰人就别想在东方有好。德耐特岂能放过?

对于对手使出这种撤退的战术,德耐特没有多想,反正是大战,反正是在海上,他并不感到害怕。

南风吹鼓了战舰上的主帆,侧帆并没有升起来。然而,朱由检远远的已经看到荷军战舰有些越拉越远了,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朱由检的一些指示,明军在战舰定型的时候,还加上了十九世纪初期才出现的补充侧帆,如果所有帆全部张开,船速比现在还要快。

但是现在这些帆还没用上呢。为何荷军就跟不上了?

“皇上,郑将军下令让所有战舰保持和敌人同样的船速航行。”当朱由检坐到船甲板上吹海风凉快的时候,夏完淳又像猴子一样窜上了桅杆上充当传令兵。

这个小子完全把这个战场当做了他的实验田,教科书。

“看来是荷军战舰比我军的重的原因了,第一是船体本身重量要大,第二是他们携带的弹药数量肯定不少。”朱由检想了想,权且这样设想。

明军是在有意测量双方的速度差,所以很快就调整了战术。但是荷军不一样,他们对明军的新式战舰一无所知,而且骄傲的荷兰人也忽略了瞬间的一点速度差变化,并没有看出来。

“将军,向北就是郑家老巢,您认为这会是一个圈套吗?”德耐特的手下看着远处的明军舰队说。

“不管有没有诡计,我军一定要谨记,不要太过于靠近海岸线,监视住明军舰队,不要让他们分散了。”德耐特认为,如果明军要玩什么花招,要么利用水文,要么会分成编队诱击。

海战很花时间,双方从能看到到接战,几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加上列阵的时间,追击的时间,这两军的第一场大战只是打了一轮,天就快黑了。

当然,天黑了不影响打仗,譬如第二次英荷战争中的著名的四日海战中,双方就打了整整四天四夜,光是相互缠斗就激烈异常。

临近傍晚,郑成功又突然下令,舰队以双船战列线列阵,掉头迎击荷军。

“皇上,郑将军此意为何?”夏完淳蹲在朱由检身边问。

“他这是算计好了我军已经修补好了战船,这个时候打一轮,也是避免荷兰人多想。”朱由检说。

德耐特有没有多想明军不知道,但是一轮炮战就跑对明军士气是不利的。郑成功想趁着天黑之前打一轮,完全是为了提振士气而为之。

虽然是双列的战列线,但是这和典型的欧洲战列线列阵并无多大的区别,要说区别,那就是如果荷军列出的是单列战列线,那么明军的战舰要多受荷军的炮击,而一半的明军战舰是没机会参战的。

朱由检不知道荷军会怎么做,但是郑成功这样做,真的划算吗?

“轰…”很远出处,炮声已经响起,显然双方已经开始交战了。

“皇上,荷军是一列战列线。”夏完淳尖叫着。

“那我军是不是吃亏了?”朱由检赶紧问。

“没有吃亏,前面的将士们炮击的速度比之前快。敌人打一轮炮我们可以打两轮呢。”夏完淳兴奋地回答。

这一下朱由检彻底放心了,幸好荷军是轻型舰炮,如果明军这次遇到的是英军,怕是要吃亏。既然荷军没有在火力烈度上对明军造成伤害,那明军的射速就完全占优势了。

这一轮,朱由检的坐舰一跑未发就这样过去了,但是朱由检能感到荷军的战舰数量也是一种压迫。

双方从接战一直到战列线列阵走完,朱由检耳朵边的炮声一直都没停过,偶尔还有飞过来的炮弹击中他的船,真是无妄之灾。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双方这才交汇完。

但是一转眼,明军这边就发现荷军又掉头转过来了,显然对手很富有海战经验,这是准备咬死明军舰队打啊。

“皇上,危机了,敌人咬住我军右侧的战舰了,怕是他们又要挨一轮炮击的。”夏完淳有点慌。

“真够狡猾的。这是逆风,看看郑成功怎么解决了。”朱由检自己是没办法的,这可是不是穿越者装大尾巴狼的时候,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来干。

“皇上,郑将军下令各舰继续南下。”夏完淳继续报告。

朱由检沉默了,他已经猜不出来双方的战法。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荷军指挥官想利用明军一面战舰战损过重的机会占便宜,这招不一定灵。

也明军有船速上的优势,对方这是逆风航行,难度很大。

半个时辰过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然后明军这边出现了战损旗号。有四艘战舰已经被打沉了,但是列阵基本保持完整。

由于明军采用的是双列战列线,一边的战舰及时补充了战阵,这让荷军没有任何穿插分割包围的机会。

天很快黑了,双方进入了夜战。

朱由检这边已经受到荷军战损的报告,然而荷军只损失了两艘战舰,显然明军战舰抗损上是比不过荷军的。

“郑成功难道是想在夜战中混水摸鱼?”朱由检喃喃自语。

此时,双方又回到东沙海面上,明军继续保持上风位的有利位置。

第六百零一章:珠江外海大海战三

如果只是一艘战舰,在夜战中是有可能逃离战场的,但是一支舰队想要摆脱战场是很难的。

这一夜是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竖起耳朵。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从最开始的激战,一直到后半夜的零星炮击,海面上满满地都是战舰的残肢。郑成功始终没有命令舰队掉头对冲,而是让舰队保持着一定的速度,然后大量的战舰和荷兰舰队保持距离对射。

朱由检不确定荷军的战损有多严重,但是他所在的旗舰一样参与了好几轮射击。明军是轮番上阵,而且在黑暗中全部使用了开花弹,整个战场浮现朵朵红灿灿的烟花,在烟花燃烧的边缘出,时时浮现一些木头残渣被爆炸的冲击波炸飞到爆炸的天空中。

明军是轮换着留在后路上炮击的,而且轮下来的战舰玩命儿地管损;光是朱由检听来,他所在的战舰都修补了好几处。

等到蒙蒙亮的时候,双方默契地选择休战,然后朱由检也不确定他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只见海面上有一层很轻的薄雾,然后战船周围的海面很安静,桅杆上的绳索扭曲着发出怪异的叫声。

“皇上您看。”夏完淳忽然用手指向远处,他的声音打破了海面上的宁静。

朱由检远远地眺望过去,那荷兰舰队已经呈现出了残破的模样,好多战舰已经被打断了桅杆,船帆挂在半空中也是被烧的大洞小洞。

一些战舰歪歪斜斜的还没有沉没,但是像瘸腿的桌子一样一边歪着。

朱由检再回过头看看明军这边,情况居然比荷军还好一些。但是明军的战舰上明显破损的比较厉害,很多战舰上修补的痕迹明显,像是乞丐装一样。

“皇上,我们还在上风位,敌人怕是跑不了了”夏完淳说完朱由检也感觉到风向。或许这是郑成功一晚上坚持南下的原因吧。

“皇上,郑将军命令各舰抓紧吃饭,后面还有仗要打。”说话间,信号兵那边就传来了命令。

虽然是在海上航行,但是饭还是要吃的,这一点也马虎不得。朱由检不知道荷兰人会怎么解决战场上的吃饭问题。

但是明军在这方面是非常重视的。首先,午餐肉已经被发明了出来,接着陶罐装的水果罐头,方便面,方便米粉等等都是明军的夜战口粮。同时,这些即食的食物最大的好处就是避免了明火的产生。

但是荷兰舰队那边就没那么好命了,当明军这边消停地吃东西的时候,一艘小战舰上的哨兵发现了荷兰战船上冒出的青烟,且判定那不是没灭的战火。

哪有战火在每一艘战舰上淡淡地飘出呢?

“快,郑将军下令了,所有战舰列成一字战列线列阵,全队调头准备作战。”朱由检和夏完淳凑合着吃饱肚子,海面上已经号声遍布了。

德耐特怎么也没想到明军的实力这么强,他率领的舰队死死地追了明军一夜,但是始终没有从态势上扭转被动的局面。

相反,整个荷军舰队一直被明军远远地吊着打。尤其是明军的炮弹,看上去挨一发受损不大,但是开花弹对甲板上的人员和设施破坏力还是相当大的。

一些船帆和绳索在爆炸中燃烧掉,黑灯瞎火的又不能及时修理,许多本来应该快速前行的战舰被拖慢了速度。

就这样,整个荷军舰队一夜之间被拉出了一个大面积的松散的分散的船队。

这种危险的处境当然是很容易被对手发现的,所以德耐特做了一个决定,他把一些还能跟上速度的战舰拢在一起,然后开始生火做饭,希望产生一些烟雾来阻挡明军的视线。

然而,这一招弄巧成拙,烟雾没能保护自身,反倒让明军认为这是一次攻击荷军的机会。

“将军,明军进攻了。”一名荷军军官惊慌失措地跑进船舱向德耐特汇报。

“哦上帝,这些明人难道不知道饥饿和疲惫吗?”德耐特丢弃了手中的面包,他还是第一个享受刚出炉的新鲜面包的人。

这一次,明军的进攻速度非常的快,所有的战舰如同一支利箭一样飞快地插入荷军战舰中。

由于荷军是慌乱的没有形成战阵,明军战舰开始左右开炮,设计的次序也不太讲究了,反正所有的大炮也不可能同时开火,不用担心对龙骨造成损伤。

“嘭嘭嘭…”整个战场的中心区域热闹级了,一艘明军战舰开过,另一艘立刻跟了上了,还没等荷军炮手站稳,一轮炮击立刻打了过来。

海战最怕的就是只能干看着挨打,却还不了手。一轮炮击过来,水手们站都站不稳,又一轮炮击过来了。

如此这般之下,一艘战舰哪里经得起这般蹂躏,眨眼睛就被爆裂的爆炸声轰上了天,那是炮弹击中了荷军战舰的火药库,整个战舰从里面爆炸开了。

“哇!”夏完淳一声尖叫,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战舰的殉爆。

然而紧接着,第二首荷军的战舰又殉爆了,又一朵璀璨的烟花在海面上绽放。

“皇上,又有两万块银元掉海里了,真奢侈啊!”夏完淳感叹着。

这小子根本没想到就在他的不远处,德耐特看着殉爆的战舰嘴角上扬直抽抽。作为最善于经商头脑的荷兰人,这笔海战的仗怎么算都是清晰明白的。

巨额亏损!

明军冲破了荷军的船阵,一下子就发现了荷军的秘密。这个时候,郑成功果断命令所有战舰立刻包围周边的荷兰战舰。

这可是一大口肥肉,以绝对优势吃掉接近三分之一的荷军,而且大部分的荷军还没跟上来,这是天赐良机。

“放!”一声哨响,朱由检亲自操炮,汗流浃背。

“过瘾啊!”陈王廷也参与到炮击的操作中来。

每一个大明汉子,在这一刻无不感到酣畅淋漓。炮声就代表着他们心底的呐喊和宣泄,这是雄性本能的释放。

德耐特的旗舰在第一时间选择脱离了战场,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壮士断腕”。

剩下的荷军战舰开始西逃,然后准备逃离战场。

第六百零二章:珠江外海大海战四

在科技不是碾压的优势情况下,海战中一方想要全歼另一方的可能性并不大,又是大帆船时代。

明军这边打的酣畅淋漓,但是荷军的主力还在迅速聚集准备着逃离战场。

仗打到这个程度,如果还不跑,那就是等着送死了。这一点德耐特是非常明白的。

犀利的炮火响彻海面,包围圈里的荷军一艘又一首地沉默,有一些武装商船见实在跑不了了,直接开始挂白旗投降。

喊杀声震天响,有明军开始登陆荷军战舰,双方的短兵相接已经开始了。这个时候,燧发枪的枪声已经响起,一些荷军战舰上面还在拼命抵抗。

“传出话去,放下兵器,饶他们不死。”朱由检用望远镜看了一下核心战场,说到底那些敢于拼命的也是勇敢的战士。

“皇上宅心仁厚,可是还是有大量的敌人跑了。”陈王廷不懂打仗,但是他也眼见着大量的敌人逃跑感到惋惜。

“没办法,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来收拾残局,或许咱们还能追上去一战。”朱由检说。

“皇上,咱们的增援来了。”朱由检的话音刚落,西面就出现了无数的小船。

从外形上看,这属于典型的胥家渔民的船只,破破烂烂的,又小又慢。

但是此刻的朱由检,等得就是帮手,哪怕漂过来的只是一根稻草,那也得当棍子用。

“快,拿着朕的手谕去告诉他们,此战之后,朕给胥家渔民上大明户籍,准许他们参军,从此过上陆地生活。”朱由检立刻铺开笔墨。

作为大明百姓的一支,胥家本就应该融入到大明百姓之中来。朱由检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何况胥家本身就是水手的兵员根据地。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让此战大功于胥家,堵云云众口,实在是太划算了。

“皇上,郑成功派人来询问,我军目前弹药短缺,是否追击?”就在朱由检感到十分开心的时候,郑成功居然踢皮球了。

按照郑成功的意思,弹药不够了,这个时候见好就收,是实情,也不为过。

明军的射速比荷军快,这也意味着明军的弹药消耗比荷军大。仗打了这么久,肯定是弹药短缺。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荷军跑调,实在不爽。明军的战舰又不是抗日神剧,不用补充弹药就能一直突突的。

“让郑成功速来见朕。”朱由检想了一下,他不甘心。

郑成功红光满面,他脸上带着喜色快速登上朱由检的战舰。整个战舰上的水手都用无比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士兵当然崇拜带领他们大胜仗的将军。

“微臣叩见皇上!”郑成功声音很大,显得壮志雄心。

“仗打完了?”朱由检声音中带着冷淡。

“……”郑成功心里一惊。

“你起来跟朕算一算,朝廷花了多少钱才组建了这样一支舰队?”朱由检沉声问。

“……”郑成功不敢回答,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一本帐的。几目前这支舰队的规模,怕是他郑家耗尽钱财也组建不起来。要不是皇帝集中了全部的力量来一点点的改进技术,这样一支舰队最少也需要十年时间积累。

何况皇帝砸在这支舰队上面的人力,那更是旷古烁今,一点也不夸张。

要说郑和下西洋,那是很多年的积累,可是当前的战舰,光是营造一项,大明皇帝朱由检不光亲自参与,还从万里之外的英格兰雇佣工匠。

“臣知罪了。”郑成功跪下磕头。

“朕在南京的时候就强调一件事,大明的海军是蓝海海军,不是近海海军。海军的战场应该是远洋大海,不是在自家门口。

驱赶走了荷兰人而已,还是在自家的家门口,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这跟以前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朱由检问。

郑成功满头大汗,现在想一想,仗打赢了,结果还真就像皇帝说的一样,还是在近海,在自家门口打的。

之所以大家感到高兴,说到底还是觉得把敌人从家门口赶走了,所以认为胜利了。难道中国人的战争思维,就真的只有眼前这点视线吗?

“汉有“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豪言壮语。什么叫虽远必诛?那就是把战争打到敌人的地盘上去,而不是仅仅赶走敌人就沾沾自喜了。”朱由检一脸的愤怒,他有些怒其不争的心理。

大明的战意还没有被激发出来,还是因为打压的太狠了。

“臣这就集合船队去。”郑成功被骂得羞愧脸红。

“你打算怎么解决弹药问题?”朱由检问。

“臣想过了,荷军远道而来,弹药携带也未必如我之前所料得那么多。且我军现在离广州颇近,可令一部分船只立刻返回广州补充弹药,然后直接南下直逼荷军南洋基地。

如此,就算是在战场上没有歼灭敌人,也要让敌人得不到补给。”郑成功解释道。

“朕再给你一颗定心丸。此次荷军倾巢而出,南洋诸岛必定防守空虚,朕倾尽全国水师助你夺取南洋,一定要把荷兰东印度公司连根拔起。”朱由检说。

朱由检计算过,从施琅拔掉巴达维亚算起,荷兰人在南洋的根基已经开始动摇了。

如果荷兰人不是急着进攻,而是稳住阵脚等着大明去攻,那么大明舰队的补给线会过场,要想慢慢挤走荷兰人,没有三五年是办不到的。

可是荷兰人太托大了,他们赌了一把大的,居然妄想靠海战威慑大明让大明屈服,然而却不知大明已经具备了和东印度公司抗衡的海上实力。何况朱由检还有一支军队在南洋荷兰人的后花园存在。

这就叫后院失火。

大明的主力舰队继续咬住荷军主力,然后派出压箱底的力量去收拾已经空虚的荷军基地,直捣黄龙,荷军哪还有力量反抗。

这叫引蛇出洞。

“皇上,全部水师出击,万一倭国……”郑成功提醒道。

“倭国没有战争动员,就算有动作也只是在海上,朕等得就是他们动手,也就不用费力让刘文秀他们找茬了。”朱由检诡异的一笑。

郑成功心里一阵颤抖,他不明白为什么皇帝对倭国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毕竟郑成功可是从小长在倭国的人。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六百零三章:朱由检进驻广州城

明军舰队晚两个时辰之后就立刻追击荷军舰队去了,领军的自然还是郑成功。大明皇帝朱由检留在了珠江口外海的战场处理战后事宜。

胥家渔n动帮助朝廷,当然也是审时度势的正常选择。换了任何一个地方势力,这个时候出手都是合适的,这种捡便宜老好处的事不做就是傻子。

朱由检把胥家领头人叫来,当场封了官职,并且及时组建了一支以胥家渔民青壮组成的民兵预备役。这支军队的任务就是帮忙打扫战场,解押俘虏,帮助组织一部分后援战舰补给。

广州城本来是有一部分物资储备的,毕竟南海舰队的司令部还在广州。除了物资能够补给之外,在大战中还缴获了十来艘荷军战舰,这些现在都能转化成明军的实力。

朱由检要郑成功大胆追击荷军,留一部分力量来重新补给自然不是无的放矢的胡乱指挥。

“父皇,您快上车,车上有凉西瓜。”九儿听到消息已经早早地等在虎门码头上,只等着朱由检下船。

“告诉我那女婿,把朕的这艘船抓紧修补好了赶紧派出去。这个时候哪怕多一艘战场抵达南洋,就会为大明挣出一大片的土地。”朱由检回身看了一下他的座舰,基本完好。

“您女婿昨夜一夜没睡,一直在拜访那些商户,就是在筹集海船呢。这不,本来要随我一起迎驾的,听到说葡萄牙人也准备出船帮助我们,又去了壕镜。”九儿抓紧在朱由检面前说自己驸马的好话,看样子二人的夫妻感情很是不错的。

“哼,这个时候来帮我们,安得是什么心,真以为朕不知道是怎的。”朱由检从鼻子里哼了一下。

如果葡萄牙人当真在开战之前调停一下,朱由检或许还感念一番。但是现在,仗已经被明军打赢了,现在跳出来,怕是初一的对联十五贴晚了。

“派人去把我那女婿叫回来,我要和他喝两盅。”朱由检吩咐着。

九儿一听哪里不明白朱由检的心思,朱由检这是打算借来广州的机会,收拾壕镜的葡萄牙人来了。

朱由检这还是第一次来广州,广州城最著名的地标就是“静海楼”。但是广州城也不算就是城垣有些残破,年久失修了。

马车沿着虎门官道直行,沿途皆是荒凉,一点也没有后世制造业中心的迹象。所谓的东莞,现在连名号都不存在。

这本来就是一块天赐之地,按照地理位置来看,依托香港的优良深水港,和珠三角的水利,这里天生就是中华的南大门。

但是,在朱由检的计划里,这个南大门还要难移到万生屿去,甚至在新加坡。

所以,朱由检现在没有开发珠江口的计划,这样一块福地,最好还是留给后代为好。既然不打算开发,那么就应该好好保护起来,扫清一切隐患。

朱由检进广州城,自然是有张国维带队,夏允彝跟着亲自出城迎驾的。这其中没有亮点,只是把夏完淳给高兴得不行。

一旁的张国维羡慕嫉妒恨,同样是有儿子的人,人家老夏的宝贝儿子是皇帝的贴身秘书,当今天子的红人,而自己的儿子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营长,蹲大角山炮台的“坑长”。

“张爱卿,朕听说你有一个好儿子啊?”

张国维正在羡慕这事呢,不料立刻就被朱由检提及,老张头吓了一跳,心想这皇上咋这么快就看穿我的心思了?

其实朱由检只不过恰好读过张国维的事迹,老张头和他大儿子的英勇还是在后世百度里留了一笔的。能在百度留下名字的故人,自然是有原因的。

夏完淳是有史以来记载过的年龄最小的民族英雄,这可是响当当的。但是论事迹,夏完淳也就得了年龄小的便宜。

张世凤可是随父战死的,名气没夏完淳大,但是做的事肯定比夏完淳多。

“小儿不才,正在军中服役。”张国维赶紧回答。

“大角山炮台的营长吧!”朱由检微微一笑,他来广州,对张国维的情况自然是要提前做足功课的。

“是的。”张国维说:“犬子能力有限,能为皇上效力已经是他的福气。”

张国维说完继续羡慕地看了一眼夏完淳父子,谁都羡慕有一个出息的儿子。

“张世凤在之前的战役中表现优异,着广州守备司令部提升其为守备军团长吧。另,命令张世凤团长率领所部于明日拂晓包围壕镜,控制所有的商行、仓库、码头以及葡萄牙人。”

朱由检起初的话让周围人羡慕张巡抚,然而后面的话让一众官员面面相觑。显然,张国维的儿子是得到重用了,但是红毛鬼在壕镜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在没有丝毫迹象之前,朱由检直接派兵去控制了壕镜,显然是早就想好的事。实际上壕镜的澳门人还是以船员和水手为主,他们的陆战士兵很少,以张世凤一个团控制壕镜,一点问题没有。

朱由检想得到,只要明军控制住已经上岸的葡萄牙人,那些红毛鬼的战船和武装商船就跑不了。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朱由检临时行营就是九儿的公主府,这是自然而然的事。

张同敞汗流浃背地回到了家,在这种季节里连续赶路是非常辛苦的事,但是张同敞就是一个忙碌的性格。

等张同敞刚刚进府内院,就看到九儿给他递眼色。

朱由检躺在摇椅上,旁边两个俏丽的小姑娘摇着蒲扇,据说是九儿从倭国买来的女佣。大明今年开年以后非常流行购买倭女当女佣,九儿公主也不免俗。

“回来了?”朱由检没等张同敞说话,提前发问。

“臣,儿臣叩见父皇”张同敞久不在南京,说话间还有些不习惯。

朱由检其实比他更不习惯,想想穿越初就养了几年的漂亮姑娘,转眼就便宜了这小子

“你到壕镜了?”朱由检问。

“是。壕镜的葡萄牙总督就在门房等着拜见父皇。”张同敞说。

“什么总督?哪儿的总督?”朱由检眼皮一斜,极不高兴地问。

张同敞赶紧低下头,他在想自己话里的毛病。

“大明的地盘上所有的总督朕还有不认识的?朕自己的官员需要等待拜见?”朱由检再问。

是了,大明从来没有委任什么澳门总督,壕镜是大明的地盘,需要它葡萄牙人委任什么官职?得到过大明的承认了吗?

第六百零四章:逃难的中将德耐特

澳门总督奥尔内最终还是没能见上大明皇帝的面儿,但是他又舍不得走。

事情明摆着的,如果他就这样走了,葡萄牙人在澳门的利益就别指望了。

之前他认为荷兰人会赢,起码能让大明屈服一下,但是荷兰人太不争气,居然被明军给撵跑了。这个时候如果葡萄牙人不摘干净自己,怕是会重蹈日本事件的结果。

奥尔内没有回壕镜,但是朱由检却没有给他脸面。一向最看中面子的明人这一次对澳门的葡萄牙人下了黑手。

张世凤率领着一个团的士兵在半天时间内就完全控制了壕镜。这个时候的澳门,规模远没有后世那么大,所以,控制澳门的难度自然也要小得多。

控制羁押所有的葡萄牙人,然后威胁码头上所有的船只不得开船,这一招非常有效。

等到当天傍晚,快马已经把壕镜的情况汇报到了朱由检这里。

“你去告诉门外那个红毛鬼,壕镜所有的海船朕都征用了。这里是大明的地盘,朕有权利在战时征用一切物资。同时,朕也不是一个暴君,征用的船只一定会付给租金的。”

朱由检撇撇嘴,他已经知道了壕镜那边的情况,整个澳门共有七艘战舰,另外还有二十多艘武装商船,加上留在广州的补给战舰,朱由检又可以组建一支特混舰队出来。

这可比预期的情况要好的多,有了这样一支舰队,朱由检自信就算是再遇上荷军主力,也不会吃大亏。

“父皇,您这次到广州一定要多住些日子。儿臣为您准备了最好的“妃子笑”荔枝,还有芒果、山竹、菠萝,都是南京吃不到的。”九儿一边说一边命令倭女不停地端水果。

朱由检就差睡着水果堆里了,自从穿越之后,他就再没机会吃上南方的特产。这要是在后世,随便一个超市都能买到。

“不能再吃了,吃多了上火。”朱由检一边吐着“妃子笑”的小果核一边说:“朕打算亲自率领着特混舰队去南洋,这一次,一定要拿下南洋,建立大明自己的东印度公司。”

“真的?那这个公司的总督我要当。”九儿一听朱由检要搞大明东印度公司,立刻两眼冒金光,作为一个纵横商界的人,对于当今世界第一大企业自然是充满了向往。

“大明的东印度公司没有总督。”朱由检说。

开什么玩笑,朱由检心中的南洋,那是大明的后花园,肯定不像荷兰东印度公司那样搞领兵权和开战权的。它只能是一个纯粹的殖民贸易公司而已。

“不派总督派什么?”九儿问。

“董事长,你可以全权代表朕,掌管公司所有事物。但是,南洋的总督必须另有其人。”朱由检说。

话说德耐特的运气是真的不好,他逃离了珠江口战场本来还保留着最少一半的战舰的。但是,在荷军舰队南下没多久就遇到台风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台风多发的季节,何况荷军舰队遇到的台风并不是中心区域,只是擦了一下边而已。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次擦边而过,让荷军精疲力尽,同时又被明军狠狠地咬住了尾巴。

“将军,明军追上来了。”一名荷军的哨兵裂着干枯的嘴唇汇报道。

从开战到现在,已经是第三日了。别说荷军一直没有补给,就算遇到一个小岛,怕是也找不到足够的水源。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德耐特没有走南下的直线去琼州岛,他选择了去吕宋岛。这个时候的吕宋岛在西班牙人的手里。

德耐特的眼光很毒辣,他也害怕明军尾随而至,最后祸祸荷兰人的老巢,所以他才先向西班牙人求援,最好是得到对方的补充。

这样一来,荷军前往吕宋岛的沿途,是没有水源的。已经连续作战的荷军士兵各各渴得喉咙里冒火。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德耐特没有走到吕宋岛,后面的明军居然已经追上来了。

“快去鸣钟,所有船只准备战斗。”德耐特慌乱中把船上的水手一个个朝炮手的位置上踢。

明军这边的情况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已经苦战三日的疲惫之师。要说强一点的地方也有,那就是明军携带了大量的水果罐头,这东西提高了士兵的水分补给。

从战意上看,明军比荷军稍强,毕竟是胜利之师嘛。

“轰”的一声,第一发炮弹率先由明军开火。

然而紧接着,明军的大炮射速居然变得很慢,至少比前一场战斗中的发射速度要慢多了。

德耐特不理解这点什么原因,其实这是郑成功故意为之。想想明军那可怜的一点n储备量,郑成功哪里敢真打,他不过是虚张声势,咬住荷军战舰的尾巴就行。

既然皇帝已经说明了会派人送来补给,吴京自然就知晓此事皇帝一定会全力来助威的。

“炮弹只有这么多,你们全都给我省着点用,谁要是打偏了,自己去扫厕所五天时间。”郑成功说。

既然n不多了,明军索性就开始利用风速來保持和敌人的距离,然后吊着荷军打。

别看明军打出去的炮弹不多,但是他们每一次发射,炮手们都会十分珍惜这样的机会。打出去的炮弹命中率竟然比之前高了不少,连带的,有两艘荷军武装商船被打成了乖宝宝。

德耐特着急坏了,他不能回南洋,又担心西班牙人能不能接纳自己。如果只是他自己的舰队,西班牙人都可能会警觉他们的意图,何况现在荷兰人的背后还跟着一支明军的主力。

形势比人强。

对于一个集体或者是一个国家来讲:锦上添花和落井下的是最常干的政治手段。西班牙人如果不愿意得罪明人,那德耐特就真的完了。

“报将军,前面不远就是吕宋。吕宋岛上的西班牙人已经派出了战舰前来询问。”在和明军耗了一天一夜之后,荷军总算是抵达了吕宋。

但是迎接他们的,首先就是西班牙人的战舰,要知道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可是宿敌。

“向西班牙人投降,好申请庇护。”德耐特快速做出决定。11

第六百零六章:朱由检的开发计划

最后的战场就在马尼拉外海的不远处,是在西班牙人的眼皮子底下,明军把荷兰舰队消灭掉的。

一战迫使剩余的大多数荷军战舰投降,只跑了三十多艘武装商船。

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吓得连面都没敢出现,而整个南洋却在一夜之间乱成一锅粥,一些地方土著,不管是土匪还是海盗,亦或是号称什么国王,统统钻了出来,占一个小岛就敢称王称霸。

在苏门答腊岛的巨港,施琅带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汉子,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群人从穿着上看,还不如大明国内的乞丐,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破成了布条,像彩旗一样挂在身上。有一些人腰间已经开始围着草绳遮羞了,黑乎乎的皮肤已经快接近非洲人了,要不是带着明军装备的制式武器,怕是早已经把他们归纳成夏威夷土著。

施琅早知道荷兰人北上去进攻大明了,但是战事到底如何没有人告诉他。

南洋这地方文明程度太低,别说当文明人,就连遮羞布都找不到。就算施琅他们有银子也换不到基本的生活用品。

于是乎,他们就变成了野人,然后整日里跟野兽做斗争,活到现在。

十日前,施琅这支军队终于从一些精明点的土著嘴里知道大明朝廷在派人寻找他们。在确定这不是荷兰人的陷阱之后,施琅带着一小队人马来到了巨港。

一抬头,远远地,施琅就看到了那面熟悉的大明国旗,然后就在旗子底下,是一群穿着熟悉军服的“亲人”。

施琅一下子热泪盈眶,当场飞奔过来。

“你们是谁,是施琅的人吗?”朱由检已经认不出眼前的队伍了,他还以为这又是一群准备抢劫的土著野人。

“皇上啊!”一张黑漆漆的脸凑到朱由检的跟前,然后号啕大哭。

“这才半年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朱由检只能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如果一个后世人掉在这个岛上,怕是没有基本的文明社会做支撑,最后会不会退化成原始人也说不定呢。

反正眼前的施琅快退化成山顶洞人了。

施琅如愿了,他成了雅加达总督,然后得到朱由检的支持,在改名为雅加达的城市组建了大明第一支外籍兵团,而且还是海军的外籍兵团。

大明东印度公司正式成立,但是总部在广州,借助原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管理班底,整个南洋荷兰人七成的商站被大明东印度公司接收。

此一战,大明把整个南海舰队难移,指挥部设在了新加坡,然后万生屿为后勤保障处,雅加达为厄守南大门的咽喉。

同时,大明的海军触角第一次向南深入到了一个陌生的大岛。

没有人知道这个岛叫什么名字,只晓得岛上比较荒凉。朱由检在南洋待了两个多月,最后得到的消息是新的大岛上面很荒凉,有大片的沙漠。

于是,朱由检亲自给这座大岛取名“澳洲”,然后宣布此岛收归皇室领地。

为什么朱由检要这样强调?

因为此时的大明国内早已经炸开了锅,各新兴勋贵们之前鼎力支持朱由检扩充海军打荷兰人。

现在仗真的打赢了,而且听说新得领土数万公里,这还得了,所有人都吵着要皇帝兑现自己的诺言。

关于南洋土地开发的事情,在经过朱由检深入的考察之后,他决定要回国了,同时也是兑现自己诺言的时候了。

1653年八月初十,大明皇帝朱由检坐着一级战舰回到了南京。

第二天,皇帝的封赏方案就出炉了。

按照朱由检的封赏,子爵以上爵位的勋贵,全部有资格在南洋认领一处岛屿,但是皇帝有新规定,认领岛屿的人家,每年必须缴纳一笔土地出纳今。

这笔钱不贵,一亩地一年一块钱。

这个一块钱不等于一块银元,它是新的货币制度,是大明新退出的基本纸币,相当于六分之一一银元。

这个价格着实不贵,很多勋贵人家觉得太划算了,他们是按照国内的田亩面积来想想南洋岛屿的。

只有夏完淳等几个少数去过南洋的人在后面偷偷的笑。

一般人买岛屿就跟买房子一样不嫌大,实际买岛都是整块买的,一个岛屿的面积有多少亩,只怕等到上了岛之后才后悔。

第二,朱由检也是借助这笔交易,让基准货币概念深入人心。

皇帝的政策出来了,整个南京城都在议论南洋岛屿的事,一时间没有人怀疑南洋到底有多少岛。

如果朱由检说整个南洋有一万多座大大小小的岛屿,只怕这些人的热情再也没这么高了。

一万多座岛,即使敞开了让大明的有钱人买,也至少能撑个几百年。何况每一年还有大笔的土地出纳金可以收取,这就不是亏本的买卖。

朱由检想把岛封出去是假,借机开发南洋才是真。

说实话,大明大陆真正的农产后花园应该在南亚。这地方的土地产出不知比中原高多少倍,加上众多可以开发的土地,每一年光是粮食和水果的产量,完全可以养活两三个大明。

之所以要争夺南洋,并把南海变成大明的内湖,实在是因为这个地方太好了。

如今,朱由检的这一设想实现了,如果大明不尽快开发南洋,荷兰人和欧洲人又不是傻子。他们的实力任在,只要英荷战争一停,这些人立刻就会卷土重来。

朱由检不确定这一次的英荷战争会打多久,但是留给大明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朱由检打得注意就是先让勋贵们到南洋来看看,然后自然会有国内的商人跟过来提供服务,接着资本和劳动力就会随之而来。

这跟正史上下南洋谋生的华人都是穷苦的无地农民不一样。

一个地方要想快速开发,资金和劳动力缺一不可。

开发南洋所需要的劳动力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最大的劳动力来源当然还是中原大陆,这一点就连洋鬼子都知道。

朱由检的眼睛首先就盯着两广大山里的贫困百姓了,与其让这些人在山里苦哈哈地生活,不如给他们一片更好的环境,让惯于吃苦耐劳的中国人富裕起来,让习惯懒惰的南亚猴子们让出上天赐予的土地。

当然,大明的军队这一次会保护勤劳者的成果,不会让懒惰的人习惯性当抢劫犯的。

敢伸手的剁爪子,敢伸脚的砍大腿。老老实实跟大家一样干活的,那就给饭吃。

第六百零七章:帮助朝鲜硬气一回

朱由检卖起南洋的岛,那是一点也不心疼,反正不是自己的。而且,钱还是一年一交,这是专门坑有钱人啊。

不过,大明的有钱人就是这个调调,一听说可以独立拥有一个小岛,那是趋之若鹜的买,好像谁家不整个小岛,就不是上流社会的人了。

有岛和没岛,成了上流社会的门票。有了岛,自然要想着去拾掇拾掇,不然放着白糟蹋钱。

重阳节一过,大批勋贵家的“屋里人”都在计划着今年冬天去南方过冬的事。有一些头脑灵活的商人,已经提前去南洋谋划新的商机了。

可是朱由检明白,大明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事情不可能就这么太太平平、顺顺利利就这么算了的。

荷兰人就算是吃亏,也会有一个态度出来。而且,在东方这边,和荷兰人关系最好的倭国,海贸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朱由检已经接到朝鲜方面的奏报了,说倭国派出了一些倭寇正在肆意劫掠朝鲜半岛东岸,以及靠近大明的海参崴地区。

倭国没有了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这样的人物,当然也动员不起来发动全面战争的能力。别以为发动战争就是一句话的事,尤其是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没有足够的动员能力,多半是在找死。

倭国现在是动员不了全国的力量,但是他们又故技重施,派出了大量的浪人来充当倭寇。

别看德川家为了加强统治封闭了国门,但是日本的浪人一直存在。这些人当强盗,抢了东西是日本国内受益,出了事就是推托。日本这个国家,一向就是玩一些偷鸡摸狗的背后勾当,始终上不了正席。

朱由检一听就知道倭国人打得什么算盘,这原本是打算借荷兰人和大明交战的机会给大明添堵的,结果实力不济,变成了隔靴搔痒。

别说还有这回事,就算没有,朱由检就准备收拾日本的。

刘文秀抢日本女人这点事,就是朱由检摆明了想找日本人的事的,既然又出了这档子事,朱由检正好再向日本下点手。

“朝鲜国是怎么回应此事的?”朱由检问。

“朝鲜国想让我大明替他们出面教训教训倭国。”朱舜水回话。

“呵呵,这算盘打得很精啊。有了事就让我大明出面,没事就可以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连养兵的钱都省了。”朱由检笑了。

“……”朱舜水一阵迷糊,大明历来喜欢给朝鲜出头,不就是害怕倭国吞并朝鲜之后实力坐大嘛。

“这倭国比朝鲜国也大不了多少,为何总是倭国欺负朝鲜。难道朝鲜就不能争口气,欺负欺负倭国去?”朱由检也是醉了,这两个东亚国家还真是这样。

每一次朝鲜被倭国揍,都是哭这一张柿饼脸来求中原救他,从来没见他自己欺负过倭国一次的。历史上的朝鲜,一旦强一点倒是喜欢跑过来闹事的。

这一次,朱由检决定换一种方式干涉朝鲜和倭国之间的事。

“朕愿意帮助朝鲜国训练士兵,提供战舰租赁,鼓励朝鲜打回去。这样吧!作为替人出头的出场费,朕只收取战争红利的一半儿,一切以战争中实际获取的收益为基准。”朱由检一副很慷慨的表情。

废话,大明现在不是傻子,没有实际好处的事,我们坚决不干。

想让大明再无私出兵,也不看是什么时候。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朱由检现在正打算靠明军一家的力量彻底解决日本问题,恐怕整个大明全国动员不说,一样会被战争拖垮。

日本就是一个漩涡,想想二战日本的动员能力,一直到挨了米军大炸器才停止。

这个时代大明没有这种大炸器,如果去打日本,非被拖死不可,怕是要用尸山血海去堆。

实际上朱由检认为,中华想要彻底解决日本以及东亚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促使朝鲜半岛先去进攻日本,然后等到朝鲜消耗掉日本一半的实力之后大明再出手,东亚问题就一锤子解决了。

但是,这个前提几乎实现不了,因为朝鲜半天从来没硬起来过。

但是这一回不同,朱由检决定帮朝鲜硬起来。现在的大明,已经是不如热兵器时代,而朝鲜还是有一定人口基数的。大明的技术和装备,武装朝鲜农夫,还是可以去锁国的日本岛上横着走一回的。

一个月之后,朝鲜国主回信:朝鲜国愿意先由大明帮助训练五万新兵,也原则上同意租赁大明的战舰。但是,他们不敢打出找倭国发动战争这个借口,只愿意借剿匪的名头出兵。

“窝囊废,这点胆子都吓怕了。去告诉朝鲜,少于二十万兵,朕就赖得派人帮忙了。”朱由检气坏了,只怕这朝鲜国自己还没见过十万兵马是什么概念吧!

没有二十万人,还是别指望能打日本的。

朝鲜确实没见过十万兵是什么概念,关键是他养不起啊。但是朱由检会忽悠,朝鲜养不起,可以从倭国抢粮食啊。

实际上日本的粮食产量也不高,按说东亚的地盘上,真正的粮食主产地,还得是东北的松嫩平原。

“实在不行,可以让朝鲜国再出二十万劳力,帮助我们开发东北,以五年为合同期限。他那二十万兵的资金我替他出了。”朱由检也是急了,什么事都敢想。

“皇上,朝鲜人要是出了二十万青壮,再有二十万兵,万一对东北垂涎……”李岩赶紧在一旁提醒。

“哼!朕要这些天去的地方是辽东的矿区,他们要是敢有异动,朕敢让这二十万青壮埋进万人坑。”朱由检转脸就是一双冷冰冰的神情。

东北大开发还真不是靠二十万劳力就解决的事,起码最适合先期开发的辽东,光是基础工业就需要大量的劳力。

只有辽东的基础工业基地建立起来了,整个东北才能迅速大发展起来。

想想如果没有本溪的钢铁,黑龙江的锄头难道全部靠南京运过去吗?

要想发展基础工业,煤和铁就是先导。朱由检正担心东北地区的矿工数量不够呢,正好有东亚俩小国站家门口朝外张望。

不用他们用谁?

第六百零八章:朱由检嘴里的牛炖

南京的冬天湿冷湿冷的,就算烤上炭火,朱由检也总是不习惯这样的气候,难怪一部分南京城里的勋贵都吵着要去南洋看一看了。

但是南洋毕竟才是大明刚刚捏在手里的地盘,有些事还没处理周全,今年还只能从心里感受一下它的存在。

不过,这个冬天已经有一些南洋的物产朝南京涌来了,比如稻米和榴莲。香蕉和菠萝太容易坏掉,在这个时代还经不起海上一个月的漂泊。

南京城的皇上已经吃上了暹罗的稻米,同时也用上了马六甲的锡器。

“皇上,方大人、宋大人和毕大人到了。”已经在京城摆足了威风的王承恩又回到了南京,他最终还是放不下跟在朱由检的身边。

原本朱由检是想让他一个人轻松自在安度晚年的,结果这老头却已经习惯了几十年固有的生活模式。

王承恩已经没有家人了,作为一个太监,又经历了京城陷落的落魄境遇,他现在什么都想开了,连钱财都不贪了。倒是每日里陪着皇上这件事,是做得最习惯的。

“把他们请到后花园的翠波亭吧!不要让其他人靠近,你亲自伺候。”朱由检吩咐。

“是,老奴这就去。”王承恩是知道这些人的,如果说朱由检身上还有什么秘密,那也就是在这几个人身上了。

王承恩看了十年了,大约也知道朱由检带来的好处有些什么。首先肯定不是什么“仙家法器”,也不是“天兵天将”,那些都是传说。

朱由检没有改变大明的人,也没有改变大明的物,他只是改变了原有的这些人的位置而已。让不同的人待在他们最应该待的位置上,从而避免了大明再出错。

其二,朱由检带来了一些奇淫巧技,而这些奇怪技术创造了许多奇迹。但是这些技术又都是大明原有的人用双手营造出来的。

说到底,这位突然附身出现的皇帝,只是出了一些鬼点子和手段,大明一下子就回魂了,而且在短短的十年间比过去还要庞大。

“不,大明现在还很虚弱,只是空有架子而已,根本比不上张居正的时代。”这是朱由检最近的原话,但是王承恩却觉得现在的大明要比以往更大,至少南洋就是例证。

朱由检最大的本领都在将军山,这一点王承恩是知道的,所以他接待方以智的时候特别尽心。

“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休息休息,南洋的岛屿你们买了没?”朱由检一进亭子就放开了话题。

“没钱。我们都是穷人,可负担不起你那每年的盘剥。”方以智倒是不拘束,上来就损朱由检。这要是一般人,估计早吓坏了,但是方以智太知道朱由检的脾气了,他当初可是被朱由检耍过的。

“这都被你发现了!哈哈哈。”朱由检无所谓地大笑。

“那些小岛没什么好玩的,朕给你们准备了一个养老的好地方,也是一个小岛,但是比南洋那些岛要大。到时候盖一批好房子,让你们这些做了一辈子学问的人,舒舒服服地去哪儿养老去。”朱由检说。

“皇上说得是新西兰吧?”方以智问。

“有了世界地图,啥都瞒不过你啊!”朱由检说。

“那是,我早猜到皇上想去的地方是澳洲了。新西兰就在澳洲旁边,是块好地方,就是有点远。”方以智说。

“远点不怕,你可以研发出热气球,到时候我们飞过去……”一瞬间,几个人的话题又扯到了空中旅行了。

王承恩竖起耳朵在一旁听着,对于空中旅行,他是不敢兴趣的。但是他对朱由检的想法是有兴趣的。听到方以智说朱由检会去澳洲,王承恩认为方以智的猜测一定是对的。

王承恩特意找了一副地图看过了,那澳洲是一个大岛,地方不小呢,但是比起大明还是要小不少。

澳洲孤悬海外,对大明几乎构不成威胁。王承恩心中的石头落地了,他想念远在河南的朱慈烺了。

朱由检心狠,朱慈烺在信阳主政,朱慈焕和朱慈炯又都去了部队,听说还受三年的活罪呢。而且这二位皇子都更换了名字,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连王承恩都不准去探视。

有时候王承恩觉得朱由检对以前崇祯的几个孩子太狠了,但是看看九儿和阿珂,王承恩又觉得朱由检对九儿好过阿珂。

王承恩猜不透朱由检真实的想法。

亭子里,几个人还在继续聊天,这场看似随意的谈论,其实是朱由检对大明科技状况的摸底排查。

最终结果却并不乐观,朱由检感到忧心忡忡。穿越已经十年了,朱由检也算是带来了不少的知识和理论,但是到目前为止,大明在这些知识的基础上,居然还建立不起来一套完整的理论知识体系。

什么是完整的理论体系,说穿了,整个人类史的科技树,总共只有三个阶段的理论体系。第一个阶段,就是各个文明的神话理论,以神造万物来解释宇宙现象,各个文明都出现了各自的神。

这一套理论体系几乎都差不多,区别只是神不一样,故事也不一样。说到底大家的技术差距都不大,自然对世界的认识也区别不大。

第二个理论就是牛顿的万有引力,以及在万有引力的支撑下发展起来的一套宇宙论。

第三就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以及一直到朱由检穿越,基础科学理论几乎停滞不前,一直还停留在爱因斯坦的宇宙论里面。

以方以智这样的学者,凭着朱由检带来的只是铺垫也没有建立起一套完整的理论基础,朱由检当然也没有这个本事。

他只能想到一个人——牛顿。

牛顿现在大约十几岁,如果大明把牛顿带过来,借助朱由检带来的知识指引,大约这个理论基础可以很快出现。

为什么非要这个东西?因为基础理论是一切应用技术的基础。正是因为牛顿的万有引力,才促使了力学的大发展,并最终诞生了两次工业革命。

想想看,所谓的第一次工业革命,技术是不都是发挥和发展力学的应用嘛。

大明要想真正的发展工业,就离不开牛顿这个人。现在看,只有牛顿才能完善这套基础科学理论。

“牛顿,牛顿,是时候来了。”

朱由检自言自语。

“皇上,牛还没炖好,您先吃羊肉,我一会把牛炖好了送来。”王承恩急得满头汗,他一直听朱由检念叨牛顿,就差没亲自进御膳房帮厨了。

第六百零九章:第一个五年计划会

“皇上,最新的栓动式步枪暂时停止研发了,新式前装燧发枪已经定型,陆军后装火炮的研发也进入实验阶段…”负责武器具体研发的毕向东向朱由检汇报了最新的武器研发情况。

“基础理论不突破,整个行业的技术就跟不上来。同样是枪管露气的事,燧发枪的要求比栓动步枪的要求低得多。”朱由检说。

“千年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改变的,能教格物之学的老师严重短缺且水平不够,就算现在天天不睡觉现教也教不出来啊。”方以智补充说。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以前不重视格物,是因为没有发现格物的好处。要想让格物之道发扬光大,在推广上就必须有所倾斜。

现在朝廷拿下了南洋之地还需要巩固,正好借机发展造船业。造船行业需要用到大量的格物之学。

索性就朝这个方向倾斜,等到把下一代人才培养出来了,再从海里转回来。教书育人是一个亏本的事情。朝廷以前为了照顾读书人制定了不纳税的政策,导致了大量百姓拿着土地投靠举子。

这是弊端,不能因为读了几天书就当霸王。以后朝廷的教育不能一味指望朝廷倒贴,要考行业来支撑。就先有造船业来支持适合造船技术发展的格物之学吧!”

朱由检一口气说得口干舌燥的,赶紧端起茶碗猛灌。穿越也不是万能的,大明就算是有朱由检带来一点后世的先进知识,也不能说整个社会就此大发展了。

什么事情都可以跨越式发展,唯独教育不行。一个时代如果没有教育支持,想一下子就发展出几百年的成就,那还真真是扯淡了。

“炼钢的技术发展现在很慢,老臣愧对皇上……”宋应星嘴巴蠕动几下,有苦难言。

“别这样想,宋爱卿已经做的很好了。”朱由检赶紧劝住。

炼钢看起来容易,实则相当困难。炉温的提高技术就是一个系统工程,从小炉到大炉也不是简单的把炉体扩大。

很多小说里写炼钢,只要一实验出来,然后一两年钢产量直逼二战的米国,再过几年中原大地就能跑火车了,而且还能从新疆修到中原,从河北修到关外。

胡扯!

能用小炉实验出的钢产量,怎么支撑一条铁路的用钢量,建一万座小炉子吗?

钢铁洪流听起来激动人心,可惜钢铁行业的发展整整经历了几百年,而且从技术层面上,人们很早就知道原理了。

“炼钢技术不能停,如果钢材料不过关,武器就会落后。大明可以不装备栓动步枪,但是不能不产钢。”朱由检一语成谶,这是他不敢松懈的技术发展。

四个人聊了很久,看似轻松惬意的一场话会其实决定了大明未来的政策基调。

大明现在步子迈得有点大,然而国内其实已经严重空虚了。要不是海战这一仗打赢了,怕是亏空的厉害。

说到底,朱由检使用了国债这个手段来暂时填补了亏空,但是央行发行的国债是五年期的。难道到时候朱由检使用货币超发这种掠夺式的办法,来堵这个窟窿嘛?

那是真不要脸的行为。

现在的大明不同于后世,大明没有工业规模,也没有商业规模。货币超发,抢那些从地里刨食的农民的血汗钱吗?

大明必须在五年之内找一条适合自己发展的路子出来,而且还要填得上国债这个窟窿。

左想右想,实际上只有发展航海和海贸这一条路。再说明白点,就是抢荷兰人的生意。只有把“海上马车夫”荷兰的生意抢了才有可能得到这笔财富。

同时朱由检说得也没错,大明没有现代造船业,从教育和政策上向造船行业倾斜,一是帮助朝廷抢荷兰人的生意;二是帮助教育业培养一批理工科的人才,因为营造技术本身就是理工科的范畴,跟文科可扯不上关系。

其次,大明在商品上有着天然的优势,抢荷兰人的生意还是有底气的。只要造船业跟上来了,相信海贸的发展会有一片新天地。

“皇上想如何发展造船业呢?”方以智问道。

要说大明现在的造船技术也不落后了,就算前一批战舰造得有点粗糙,可那不是技术达不到,而是因为时间不够赶出来的活儿。

在这样先进的造船基础上还要技术倾斜,那会是什么技术?

“造铁龙骨的战舰,或者包铜皮的战舰。民用船只要造得更大,航行更远的大海船。”朱由检说。

“什么,铁造的船,不沉吗?”宋应星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不光铁龙骨船不沉,全部用铁造得船也不会沉。”朱由检说。

“这怎么可能?”皇帝的话已经颠覆了他们几个的认识。

“现在不可能是因为技术不过关,但是你们可以先设计出靠蒸汽机驱动前行的船出来。”朱由检又说。

“是在船上安装水车的划桨吗?”王承恩都听得兴起,加入了询问。

“不,不是明轮驱动,是螺旋桨。”朱由检觉得大明的力学没有牛顿还真不行,螺旋桨的力学原理不是这群人一下子能理解的。

皇帝拿出白纸,用笔勾勒出了一副草图,一个简单的螺旋桨的样子画了出来。

“这,可行吗?”毕向东很有兴趣。

“让人做个模型试一试呗!”方以智说。

朱由检当然知道螺旋桨肯定行,但是这种技术如果发明出来,大明的造船业又会向前发展多少。

“航海不只是造船,同样还有海上的辩识方位的本事,比如六分仪。”朱由检补充道:“要让每艘船都配备一名能辩识海陆的领航员,这就需要大量懂得格物之学的人才。”

“朝廷强行推行吗?”方以智问,他已经能感觉到如果这一条政策下来,许多人对学格物有兴趣的,因为这代表着一条生计之道,轻松不累。

“朝廷强行规定,也是为了出海的人自身好嘛。”朱由检的确是打算让朝廷硬性规定的。

韬光养晦,将是大明未来几年的主基调,目的就是等待人才的成长和国内百业复苏。

第六百一十章:朱由检的远期计划

朱由检要制定计划,自然不只是跟将军山的人谈,但是科技毕竟是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者首要考虑的因素。

先定下科技未来发展的基调再谈其他的,比如军事和国内的政策。

大明现在的军队一直不算多,朱由检实行的就是精兵强将军事策略。严格说,辽东稳定之后,大明面对的军事威胁已经不大了。

一直都防范的很严密的草原威胁,在朱由检心里还需要朝后再放几年。葛尔丹还没起来,大明也没实力远征漠北。

别以为大明打败了后金,就能学刘彻一样发动对草原的反击。

大错特错,朱由检现在敢打南洋,但是他不敢打草原。船也好,马也好,都是耗钱的玩意。

但是对于船,朱由检更有信心。第一因为船是死物,只要发展技术就能提高产量。但是战马不同,这玩意跟人口一样是有基数的。你不能指望有十匹马种在两年之后就拥有十万匹战马。

你真当马可以二十四小时不停地生马崽呢。

战马的产量是有限的,没有个五年十年风调雨顺,持之以恒的养马,想拥有大规模的骑兵就是做梦。

大明在这种实力上还真比不过刘彻事情,虽然刘彻是一千七百年前的时代。

朱由检相信草原现在也无力南侵,他只要不修长城,把省下来的钱用来养马,相信就算遇到危机,草原也打不过大明。

所以,用长城防御北方的思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修长城的钱如果用了发展战马,草原怕是早成汉人的了。

仔说说东部,倭国已经不具备找事的本钱了,大明不找他们,他们就该烧高香的。朱由检就是打算帮朝鲜养兵,然后让朝鲜人去消耗日本。

战争是一种会上瘾的行为,尤其是能在战争中获利的时候。朱由检相信当朝鲜人在日本国土上抢了好东西之后,朝鲜人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因为朝鲜比日本嗨穷。

朱由检瞧不上现在日本的那点东西,他只想要日本的一样——倭女。至于其他的,就让朝鲜先去拼吧,等到把日本拼得差不多了,大明再出手。这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情。

南面的事才是重点,荷兰人会不会反扑,朱由检一点也猜不出来。如果说荷兰人想不通,反扑了,一点也不奇怪,你家最重要的生意被人抢了,你能就这样算了?

可是想报仇哪那么容易,距离太遥远了啊,何况和客人和英国打得最嗨。为了防患于未然,必须发展造船业,一定要在技术上领先欧洲。

……

“皇上,北方所有的战争罪犯都已经审判完毕了,一共判处五十八人死刑,百方之九十八是有期徒刑分别关押于全国的三十七个农场监狱。”

吕大器作为大明现在大理寺卿,掌管着大明的法理审判权,而且朱由检给大理寺的权利很大。刑部已经撤销,直接改成公安部和检察院等部门了。但是大理寺却成了大明的最高法,掌管着最高审判权,有一锤定音的权利。

对于整个北方战俘,朱由检除了挑选了很少一批优秀士兵之外,大部分人都判了刑,当做免费劳力先适用几年。

大明的工业没建立,但是一些出击工业还是有的。同时大明需要复苏,一些必要的基建项目要搞,比如修路,修水利。

好多年因为战争,大明的官道早就破烂不堪,现在要修路,还要修各地的城市,尤其是北方的城市。朱由检看着破烂肮脏的街道他就行好好规划规划,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启禀皇上,松江府的铁桥终于修成了,百姓感念皇上福泽,取名“崇祯桥”。”宋应升这个江苏巡抚还没说完,朱由检差点一口老血。主要是桥的名字太土,把朱由检恶心到了。

大明国内的第一条水泥官道,在难产了三年之后,终于通行了。

这不能怪谁,因为大明没有懂水泥钢筋材料的工程师,能同行就已经走在世界前列了。朱由检想大规模搞基建,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民间太平了,土地也有了,粮食也能吃饱了,接下来老百姓该是想要吃上一口肉了吧?”朱由检问。

“皇上问的不错,现在的百姓们已经流行家家养鸡户户养猪。忙到年底会杀掉饲养的鸡鸭猪肉,总是都能过一个好年。”陈子龙回答。

朱由检点点头,他真的好希望大规模发展养殖业,可惜现在还不到时候。

掰着指头算一算,朱由检发现有太多的不到时候了,主要还是底子太薄,他啥也不敢干。

“朕打算把松江府单独设立一个特区,改名叫上海。在新的上海修建大型船运码头,以后长江水运的货物可以直接在上海码头换成海运,销往南洋等地。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大家都在汇报工作,突然朱由检就改了画风,而且还说出了一个天大的惊雷。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事前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大伙都看向李岩,李岩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大明皇帝朱由检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但是他的想法好像也有点道理,长江航运代表着整个长江的商品流通,但是这种流通方式有弊端,那就是不能远海运输。

以前大明的航运都是内河航运,依靠运河和一般水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朱由检讲究的是远海航运,加上现在的热点南洋,大家都知道远海的好处。

如果能把长江的货物运到南洋,一定是赚钱的

大明皇帝朱由检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但是他的想法好像也有点道理,长江航运代表着整个长江的商品流通,但是这种流通方式有弊端,那就是不能远海运输。

以前大明的航运都是内河航运,依靠运河和一般水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朱由检讲究的是远海航运,加上现在的热点南洋,大家都知道远海的好处。

如果能把长江的货物运到南洋,一定是赚钱的。

第六百一十一章:朱由检脑中的需要

朱由检要制定计划,自然不只是跟将军山的人谈,但是科技毕竟是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者首要考虑的因素。

先定下科技的发展方向,然后再根据后世的发展经验,在特定地点推动产业的发展。所有,上海的开发就成为必然的选择。实际上,朱由检还可以选择广州作为特区。但是广州只能针对东南,不及上海可以覆盖整个长江流域。

从后世的经验来看,鸦片战争之前,广州的十三行作为唯一的窗口带动了整个出口,内陆的货物都靠人工翻越岭南到达广州。最终养活了一大批依靠脚力过活的广西挑工。

然而,鸦片战争之后,上海的大门被打开了,整个长江流域的水运发展起来,广西的这些脚力一下子陷入苦难的境地,然后被一个姓洪的秀才煽乎了起来,后面的事所有人都学过历史了。

有这样的经验在前,朱由检宁愿暂时不开放广州,也要让长江航运发展起来。海运的成本比陆运有着天生的优势,干嘛要凭白的产生一个依靠脚力生活的群体呢。

另外一个问题,正史中贯穿整个清朝的漕运,还是因为禁海政策逼出来的。运河之于中国,到底是好还是坏?反正对整个民族的思想上,没有起到积极的作用。反倒是让更多的人惧怕大海,自我封闭。

从朱由检穿越以来,他从没疏通过运河。朱由检认为根本就没有必要疏通运河,起先是因为北方未收复,现在北方收复了,大明也有能力用海运把粮食运抵北方。

海运到达不了的地方,就需要修路。后世有一个标语是非常正确的,“要想富,先修路!”

基建的发展,是商品经济流通的需要,没有路就没有商品的流通,也自然谈不上商品经济。

但是,大明现在还没有足够的技术发展铁路,目前的公路,依然还得依靠马车来运转,而马车需要的是大量马匹的支撑。

“黄宗羲,你跟方怡讲一下,让她想办法从西班牙人那里找到橡胶树的种子,花多少钱都行。”提到路,朱由检首先想到的是橡胶轮胎。

所有的技术都是累积起来的,公路同样是一门技术,也需要慢慢进步和积累。不要以为水泥出来了,就修高速公路,大明现在连橡胶轮胎都没有,需要高速公路吗?

不,大明现在需要的是橡胶轮胎,只有这玩意出现,公路才实时发展得起来。

南洋都捏在手里了,当然要在南洋种植橡胶了。至于石油,现在的大明有发展内燃机的技术储备吗?没有。

回国后的方怡没有再执掌天地会,但是朱由检给了她另外的任务,就是参与到了九儿的东印度公司里面。名义上,方怡是对外事务部的负责人,实际上她这个部门就是东印度公司的间谍部门,主要任务就是搜集全球的商业情报,以及为朱由检找各种有人的人和物。

人,就不用多讲。目标当然是已经处于近代萌芽发端的欧洲各国。至于物,比如美洲的橡胶,欧洲的苹果,以及各地的特产技术等等。

朱由检要的是全世界的技术和特产,不能说全部,但是绝大部分大明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橡胶种子应该没有问题,但是皇上昨天提到的良种战,怕是要费一些周折。”黄宗羲现在干劲十足,主要任务就是帮助朱由检制定国家发展的政策,他和顾炎武等人一直在研究欧洲带回来的文献,想从中找到一些关于法律、制度等多方面的借鉴。

别以为朱由检打算拿草原上的马去组建大明未来需要的骑兵,朱由检的眼睛盯着是威力更大的混血马。阿拉伯马、汉诺威马、阿克哈-塔克马、腓特烈斯堡马等等,朱由检要的太多了。

就目前来讲,确山马场就已经收集了好多品种。大皇子朱慈烺在信阳干什么?那就是在培养适合朱由检要求的战马。

按照朱由检的要求,未来大明骑兵的战马,身高要在一米六左右,耐力和奔跑速度都要超过蒙古马。想想这个时代大明男人的平均身高,骑上这么高的高头大马,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二战中让中国军官们羡慕的东洋马,就是日本重视战马配种的产物,朱由检没理由以为自己是个穿越者就放弃对马种的改良。相反,在可以预料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马匹依然会是大明社会主要的动力源。

“买!银子不行用金子,金子不行用瓷器,只要谁给我们东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到。”朱由检咬牙切齿。他的脑海里,充满了对整个世界好东西的向往,这个时候的他就是一个十足的“强盗”,只要自己看上的,一定要弄到手。

“皇上,要不要购买黄金珠宝?”黄宗羲问,按照历史经验,没有那个皇帝不喜欢这些东西的,你看看皇宫里的收藏品就知道,真正的艺术品有多少,黄金珠宝还是收藏的重点。

“不要,朕只要实实在在的东西。”朱由检眼珠子一瞪,直接否了黄宗羲的话。

难道黄金珠宝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黄宗羲不理解。

从后世过来的朱由检已经站在了全力的顶端,他当然晓得什么东西对于一个国家是最重要的。农业生产能力,工业制造能力,战争动员能力。这些才是一个国家国力的硬性指标,其他的都是浮云。

一个国家的军力不行,即使财富积攒的再多,也不够别人抢的。远的不说,就说那圆明园的事。经济发展的再好,也不低对手的坚船利炮,鸦片战争的教训还不够吗。

朱由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发展国力。只有国力提升了,那些所谓的金银珠宝才会守得住,譬如米帝,米帝纽约底下金库里的黄金都不是自己的,可就是全世界都愿意把黄金存在他哪儿。

为何?为什么别人的黄金却偏偏要放在他的家里?还不是因为保险。米帝以全世界的黄金储备来支撑美刀的稳定,还不用自己花钱。这种梦,朱由检也想做。

所以,要不要黄金无所谓。

第六百一十二章:大明的新地南洋省

1654年的南洋,巴达维亚这个地名已经不存在了,转而这个城市正式为改名为“椰城”,当地的土著习惯叫它“椰加达”。

作为大明新南洋省的首府,这里已经建立了完备的政府部门。和国内的行政衙门不同,这里的衙门有诸多的新部门建立,而且是作为实验性质的存在。这里的法律和行政方法都和国内有诸多的区别。

除了皇帝作为最高权力的存在之外,施琅这个总督其实并不能一言而决,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在南洋省有地盘的大明勋贵太多了。大部分他都惹不起,所以南洋省施行的居然是议会制。

曾经有人对南洋的制度存在异议,但是朱由检却压下了国内的舆论,鼎力支持了施琅。为了帮助施琅顺利稳定局面,大明皇帝甚至把自己的政策研究室都派给了施琅。

自大明得到南洋之后,大明皇帝朱由检规定,所有海贸南移到南洋交易。

这一举措没有让国内的制造商赚到太多钱,但是催生了一大批的远洋贸易商人和海运业的发展。大量的商人购入了新式大海船,专心于把国内的商品运送到南洋,然后跟海外商人交易。

这种生意比在国内做实业可是赚钱多了,许多有头脑的商人都在纷纷把主业转向海运。因为太多人下南洋了,导致南洋对所有大明商品的需求剧增,这无形中又推动了国内商品生产的有限发展。

南洋的大开发,等于是一个循环,虽然是有限的贸易进出口循环,但是毕竟让大明的贸易从内陆开始走向海洋。

天气很炎热,椰城的建筑工地上已经酷热难耐了,德耐特光着脚板踩在石子上,滚烫的石子烫得他脚底的老茧一阵阵的发痒。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不停地流淌,这个白皮肤的汉子早已经变得有些棕黑,除了眼睛和头发的颜色之外,他和当地的土著从肤色上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椰城的工地上,干技术活的都是华人,在这里也只有华人才懂真正的技术。干粗活的都是当地的土著以及一些很少的荷军战俘。白皮肤的西洋人其实很受南洋省的欢迎,尤其是远洋船员。只要能遵守南洋的法律,拿一个南洋省签发的出入证明,都能在南洋自由通行。

但是,习惯性过欧洲式海盗生活,不守规矩的欧洲人,会被南洋政府抓捕,然后判刑。南洋的法律很苛刻,但是也很简单。要么直接吊死,要么就服苦役,没有别的惩罚。起初吊死的不在少数,后来连服苦役的都变的少了。

南洋省签发的出入证明只适应于南洋,最北到大明的万生屿截止,再北就不让西洋人北上了。万生屿并不归属南洋省,而是归入大明琼州管辖。那是大明的腹地。

德耐特已经劳作了一年多了,要不是他的身体底子还不错,恐怕早就被压榨干了。这样热的天气里,他需要推着一种华人称之为独轮车的小车,运送沙子和水泥到工地上。水泥掺沙,加水,搅拌,这一套活计德耐特已经干得很熟练了。如果他不做将军,他依靠这个手艺现在也能养活自己了。

那些土著就要差得多,德耐特三个月就学会的技术,土著们学了一年也没学会。

德耐特发现,有五个土著居然用铁锹把傻子铲到推车里,装满后推到两米外倒在地上,然后如此往返。德耐特忍住了想笑的冲动,这种事经常发生在土著身上,他们永远学不会扬起铁锹随手就能把沙子掀到两米外的办法。

德耐特因为嘲笑土著的笨办法已经被打过好几次了,每一次他都用他擅长的“拳击”动作避免了自己的脑袋不被土著打成猪头。

“喂!那个洋鬼子,有人找你。”远远的,一个华人监工朝德耐特喊道。

“我?找我?”德耐特指指自己,他得汉语水平进步很快,到底也是当过将军的人,智商没有问题。

“对,就是你。总督大人找你。”监工回答。

总督?这个词德耐特可是很久没有听到了,他甚至迷糊了几秒钟,好像是遥远年代的回忆。其实,他被明军俘虏也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

施琅的马车就停在工地的边上,漂亮的四轮马车让德耐特伸出手掌挡了一下耀眼的阳光,这种马车就算是在欧洲也是最上层社会才能乘坐的。

“上车吧!你的祖国派人来接你了。”四轮马车里出现的当然不是施琅本人,而是施琅的一个侍卫。

“谁来接我?”德耐特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他觉得明国肯定是不会随便放他的,而他的祖国荷兰,也不会原谅他的,怎么可能会来接他,他可是把整个东印度公司都被葬送了啊。

“你没有听错,大明和荷兰人的战争结束了。你可以回家了。”那个侍卫接着解释。

“结束了?难道我们荷兰打赢了吗?”德耐特说。

“你想的美。荷兰在这一次战争中输给了大明和英格兰联军。荷兰承认英国的,并且承认英国在东印度群岛享有和荷兰人同样的贸易权利。而大明,拥有整个马六甲以东所有的殖民地。”那个侍卫很骄傲的看着德耐特说。

“怎么可能,他们疯了吗?”德耐特完全不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签署这样的停战协议意味着荷兰丧失了整个东印度群岛的贸易和市场。

“哼!你不愿意走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不过以后你的所有劳动我们都会按照规定给你付报酬的。”侍卫轻蔑地看了德耐特一眼,这可是奚落。

德耐特确实被释放了,他其实也没犯什么战争罪,施琅也没必要拘押他。

在这一场战争中,荷兰人因为战船技术落后英国,所以战争失败了。同时,这一场仗也正式宣告风帆战列舰时代的到来。同时,大明没有所要战争赔款,但是大明得到了最大的实惠。而英国,仅仅是得到了在东印度群岛的贸易权利,这个贸易权利就是大明承诺,在对西方的贸易上给予英国照顾,把对整个欧洲的贸易让给英国来做。

英国高兴坏了,他们以为自己可以取代荷兰,成为新的海上马车夫。在这个时代,英国人的目光还没有发现所谓的工业革命,他们只是想学荷兰,靠贸易赚钱发财。

第六百一十三章:要把大炮卖给荷兰

历史上的英国和荷兰的霸权转移,经过了四次英荷战争才结束,如果现在荷兰就退出历史舞台,对于大明绝对不是好事。在大明还没有做好准备之前,让英国快速得利,还会给大明留下什么?

对于荷兰,朱由检并没有把路彻底封死,他就是想在欧洲继续给英国留下一个对手。

当初西班牙为了贸易才开启了大航海的时代,但是西班牙人发现了一个不用贸易就能发财的机会,于是他们直接掠夺美洲。

葡萄牙人看到旁边的人发财了,虽然抢劫的没西班牙人多,但是他们却愿意花时间在东方开始建立贸易站点,并从中获利。

紧接着,荷兰人的勤奋就超过了别人,他们靠信誉和小蜜蜂精神被人称为“海上马车夫”。英国人看到别人发财,苦于自己没有机会,所以起初他们心里不平衡,打算直接抢劫,从西班牙人手里抢。反正西班牙人也是抢别人的,都是不义之财,这叫“见者有份”。

在抢劫的过程中,西班牙和英国爆发战争是肯定的,但是依靠抢劫的英国发展了他的造舰水平当土匪起码要有称手的家伙。然后打败了“土豪”西班牙的无敌舰队。

可是这一仗虽然英国人打赢了,但是钱依然没有进入英国人的口袋,因为金子都被西班牙人消费光了。整个欧洲掠夺的财富,被西班牙人挥霍了两个世纪之后,变成了欧洲的宗教争霸战争,花光了。“土豪”西班牙有钱之后就觉得自己是天生贵胄,要当教廷的代言人,在全欧洲乃至全世界都指手画脚,一副“老子天生就是富贵人”,你们全都是“老子的奴仆”的嘴脸。

英国人仗打赢了,钱没赚到,转过身却发现钱被一个小国荷兰用一点点积攒的手段给弄跑了,这叫“蚂蚁吞象”。于是乎,英国人不开心了,他们发现自己冲在了前面,却有人在背后闷声发财,这怎么行?

英国人骨子里就是这样,他们不服气别人,也发现自己以前当海盗方法不对,要变化,要抢荷兰人吃饭的本事。加上英国国内资本势力的抬头,有着造船技术领先的英国,直接把不满意对准了荷兰,于是英荷战争爆发。

约翰牛真的在乎海上贸易吗?不。朱由检认为英国并不想当新的“海上马车夫”,他们只是不想让英国的进出口利润被荷兰人赚走了。英国人在十七世纪已经开始注重商品经济发展了,他们才不愿意辛苦地到处跑贸易呢。

朱由检给英国人贸易特权,其实是给英国人下得一个坑,如果英国人愿意学荷兰人来东方贸易,朱由检认为英国将会走向一条发展停滞的道路。一个埋头做买卖的生意人,根本就没心思想着发展工业。实业和贸易虽然习惯性被中国人都称之为“生意”但是实际上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事情。这是生产商和销售商的关系。

但是朱由检又认为英国人不会这样做,至少会很快就兴趣索然。这个时候,大明怎么可能放弃荷兰,方式大明在发展商品生产过程中的贸易商呢?找贸易商合作,当然是找荷兰人比找英国人更靠谱。

德耐特见到了一个人,此人自称是大明外交部的官员,姓陈名永华。在整个大明,已经没多少人知道陈永华这个名字了,外人只知道陈近南。所以,陈永远这个名字挂在外交部的时候,他就是一名准外交官。

“咱们开门见山。德耐特将军以为我大明的战舰水平如何?”陈永华坐在一把宽大的红木椅子上,身体没有任何额外的动作,任谁看都会感不到亲切,因为这种状态下观察不出对方任何的心里活动。

德耐特的屁股下是一样的红木椅子,但是他却局促不安,双手不停的在膝盖上摩擦。

“先生想听真话吗?”德耐特好歹也是中将,在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稍微镇定。

“请说。“陈永华除了嘴唇,他依旧纹丝不动。

德耐特现在已经自由了,但是荷兰海军中将的傲气依旧存在,他不服气明国的战舰是肯定的,至少他认为明国的战舰有很明显的缺陷。为了显示自己的优越性,德耐特狠狠地把大明的战舰批评了一通,不过也着重夸奖了大明的火炮水准,在这一点上德耐特承认这是他失败的一条重要愿意。

”中将先生,您知道的。英国的战舰水平在你们荷兰人之上,虽然你们荷兰人在战后保留了六十艘能和英国人抗衡的风帆战列舰,但是你们整体的实力任然不够。你们和英国人的力量平衡并没有打破,在我看来,你们之间的战争还会继续。“陈永华淡淡地说。

”不可能,战争已经结束“德耐特辩解。

“是吗?”陈永华微微一笑,这一笑看得德耐特心里发虚。

虽然德耐特当了俘虏,但是关于英荷之间战争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至少施琅定期在有意向他透露,起初他以为这是明国人故意说给他听的有关荷兰人的坏消息,目的是打击他的信心。现在来看,可能他之前的判断是错的。

德耐特是顶级将领,他对局势的看法自然不是一般军官能企及的,德耐特的心里当然也替荷兰人输掉战争不值。所以说,他也认为荷兰人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如果,我们把战舰卖给荷兰,中将先生以为可以对付英国战舰吗“陈永华任然说的不急不慢。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德耐特噌地站了起来,他的眼睛是明亮的,表情特别惊讶,这很明显地表达了他内心的想法。

的确,明国的战舰是一般,但是明国的大炮却很优秀,德耐特比谁都清楚,如果荷兰得到了明国的大炮技术,再加上他们的造船技术,立刻就有了对付英国的资本。这才是德耐特心中认为荷兰人最该有的东西。

“不要激动,德耐特先生。这是一笔可以谈的生意,一切都可以谈,我相信您现在还做不了主,但是您不妨回到你的祖国,去说服一下议会里的先生们,看看我们两国能不能做成这笔生意,您说呢?”陈永华终于抬起手虚按几下,这是他在整场会见中唯一的一个动作。

“我要求立刻回到我的祖国。尊敬的先生,我向您保证,我们荷兰人都是爱好和平的,肯定不会用购买自明国的大炮来攻击明国。”德耐特一副狡辩的嘴脸,他生怕明国人反悔。

第六百一十四章:大明国皇室使节团

大明卖战舰给荷兰人,当然是有条件的。

别以为大明白白抢了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然后就这样顺利吞下了肚子。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朱由检敢买战舰,一方面就是帮荷兰人一把,不让英国人一家独大,另一方面也是想和荷兰人交换东印度公司。

当然是交换东印度公司的经营方式以及相关的管理人才,这些东西可不是靠一天两天能积攒出来的。大明卖战舰,换取荷兰对大明东印度公司的承认,再让之前被明军俘虏的东印度公司的职员安心帮大明打几年工。

说白了,一切都是一场交易。

既然荷兰人已经夺不回东印度群岛,那么干脆拿最后一点价值换一点利益,何乐而不为呢?这就是国际政治。

但是这样一场交易,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能顺利完成,朱由检不急,因为他手里有“好货”,好货是不担心买家的。

反过来,大明和英格兰现在处于蜜月期,这是东西方的第一个合作,也是英国人完全没有想到的。英国人虽然在心里不认为这场仗是依靠大明打赢的,但是大明到底也是拖住了荷兰人的后退的,总不能现在就翻脸不认人吧,那还在世界上怎么混?

于是乎,大明皇帝朱由检,正式向英格兰护国公奥利弗克伦威尔发出正式外交函:大明将会派出皇室外交使团访问英国。

这是欧洲历史上的一件大事,同时也是英国历史上的大事。从古至今,就没有东方的皇室抵达过欧洲,更何况是英国这样的新教国家。这是英国地位高升的象征,自然备受英国上下重视。

作为伟大的外交之旅,朱由检派出的是皇室长公主亲自带队的商务代表团,前往欧洲洽谈东西方未来更大规模贸易的可能。

九儿和方怡、邢红艳由皇后熊丽静陪伴着在后宫就宴,此次宴会,明面上是熊丽静请客,实际上是朱由检的特意安排。

九儿已经是出嫁的公主了,就算是再进后宫,那也是外人。而且她和熊丽静之间的交情并不深,相反和方怡更熟络。而方怡再回到南京后宫,触物伤情,早已是物是人非。

熊丽静明白现场自己其实不是主角,在寒暄了一下之后就退席了。倒是让宫中的老人陪着九儿和方怡。

“这次特意再让你去一趟欧洲,黄宗羲那小子不会怨朕吧?”朱由检在众人宴后来到三女面前。

“姐夫皇上是知道他的性子的,只要是国家的事,让他给啥都舍得。”方怡本来看到熟悉的环境,脱口就喊出了“姐夫”,转念就改了口。

“父皇这是把什么事都想周到了,有方姑姑去,一切都熟门熟路,当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九儿插话。

方怡已经去过一次欧洲,这次九儿以皇室身份去欧洲,当然由她陪着是最合适的。朱由检没有派皇子去,那是因为九儿本身就是钦定的东印度公司的话事人,此去欧洲,确实是贸易大于政治。在朱由检的心里,这个时代还没有世界政治这一说法,自然也谈不上东西方政治联盟,再说,也没有那么强大的敌人。

大家现在都坐下来一起喝喝茶,谈谈赚钱发财的事,多好。我们大明,那是最爱好和平的国家。

“你们三个人各有分工,邢娘子专门负责跟欧洲各国的军事合作谈判,卖战舰给荷兰,卖燧发枪给欧洲其他国家。同时呢,也要注意欧洲各国的武器发展情况,遇到好的工匠一定要挖过来。

方怡你的任务最重,朕交代的那些名单上的人,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不管他们是哪国人,能请则请,不能请就算是绑,也要绑回国内。”

朱由检心心念念的就是艾萨克牛顿、戈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勒内笛卡尔、巴鲁赫德斯宾诺莎这些人。如果不把这些人给弄到大明来,留在欧洲就等于是给了欧洲崛起的机会。

“皇上放心,万一绑不回来,我就把他们给剁了。”方怡心一横,手掌立刻做了一个摸脖子的动作。

“别,他们虽然重要,但是也不至于害人性命。单木不成林,只要他们中的大部分能来就可以了。”朱由检赶紧制止了方怡的话头,如果按照方怡的说法命令下去,朱由检怕是世界科技史要出现停滞了。

“这一路上不只是人,还有各地的物产,能弄回来的全都弄回来。当然,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别弄了,朕不信什么祥瑞那一套。正常的东西,比如鸡、鸭、猪、牛、羊,都是好东西。弄回家,以后就有十斤的鸡,十斤的鸭,几百斤的大肥猪,一年四季都产奶的牛。懂了吗?”朱由检说到这些,自己都流口水。

“真得能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吗?”九儿眨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当然,父皇不骗人。”朱由检说。

有了土地的大明,吃饱饭应该是没有问题了,但是要让百姓吃好饭,那就需要另外想办法。现在的大明不可能迅速发展医药技术,就只能改良品种。让普通的土鸡变成肉鸡,甚至出现火鸡让肉猪出现在肉类市场上让所有的孩子都喝上荷兰奶牛的牛奶,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为民谋福利。

穿越,不是就为了争霸地盘,天天打仗。热血的事搞太多,可能吗?搞搞民生社稷,才是百姓希望的好皇帝。

之所以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弄来,并不是断别人的财路,而是配种发展,让大明产出更优质的品种。当然,战马的意图是另一回事。

“至于你,你就当好你的公主。偶尔还是很重视身份的,你越安稳,他们的行动越便利。当然了,你也要学会和欧罗巴那些狐狸们讨价还价,不要把生意给父皇做亏本了。”朱由检看着九儿嘱咐到。

“父皇,您看女儿像是愿意吃亏的人吗?”九儿一瞪,满脸豪气。

“哈哈哈”众笑。

旅欧使团这一次带去的东西更多,光是象征大明皇室的贵重特产,就足足装了三大船。与其说这是一次出使,不如说是把大明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去欧洲显摆去的。说到底,还是为了卖东西赚钱的目的。

按照朱由检的要求,当她们回来的时候,这些船要装满所有的物品,大明现在还不到需要金银的时候。11

第六百一十五章:郑家的生意在倭国

福建思明,郑王府。

郑成功受封“延平郡王”,这是朱由检奖励他sn的丰功伟绩。虽然在这个时空,sn是朱由检最先主动提出的,但是sn毕竟依靠的是郑家水师的力量。

而且郑家把水师交了出来,这才有了大明海军的底子。如果没有这些,朱由检想要自己建立一直远洋海军,怕是最少得几十年。

郑家封王,名至实归。

延平王府现在阔得很,虽然没有了实控兵权,但是现在的福建比以前更安全了。

每年郑家光是从海贸中得到的分红,一点也不比以前少,但是操的心要比以前少得多。

尤其是跟日本的海贸,在荷兰人退湾之后,已经被郑家彻底垄断了,当然这其中要分一半给皇帝,这是之前说好的。

郑家的富庶,在大明是仅次于皇上的,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王爷能比得了。

今天,郑家有一件小事,延平王世子郑经已经十二岁了,正在挑选一位新乳母,照顾他成长。

王府招人,自然不是小事,尤其还是能直接伺候下一代小主人的身边人。消息一出,一些人早早地动起了脑筋。

府里一早刚刚打开门,一个身穿锦袍,手里拿着棍棒玩具的半大小子就飞奔着从二进府门里跑了出来。

“小祖宗,你慢点跑。这没一个看的住的人还真是不省心,你们几个没用的,还不快拦着点小世子?”随着孩子的身影背后,就是郑成功的结发妻子董酉姑。

郑成功常年征战在外,家里幸得董酉姑操持,所以董酉姑溺爱儿子颇多。

一群仆人哪里敢拦这个霸道的小王爷,他们只是虚掩几下,只是围住郑经,没一个人敢真拦。

郑经见众人如此,更是嚣张不已,反正也没人敢伤他,他倒是拿着棍棒,左敲右打,伤人不少。

“你要是再这样,小心我告诉你父王,仔细你的皮。”董酉姑拿出郑成功来吓唬郑经。

“要想我听话,得依我一件事。”郑经并不笨,他眼珠子一转,就撅起小嘴说。

“唉哟我的小祖宗,你快说快说,我都依你。”董酉姑一看郑经的模样,心中一顿好欢喜,自以为生了个好儿子。

“招乳母的事,得我自己做主。”郑经马上说。

“好,这件事依你。”董酉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这件事的确不大,在她看来这么大孩子能自己拿主意算不错的。

“我要四弟的乳母当我的乳母。”郑经见董酉姑同意了,立刻就说。

“不行,你四弟年幼,他的乳母还在奶娃,而且,也太年轻了些。”董酉姑一听连忙摇头。

“那我不管,母亲刚刚已经答应我了。”郑经一看董酉姑的样子,变装作要哭起来。

董酉姑心疼儿子,也只能作罢。就这样,郑王爷世子的身边人,选了出来。

且说这乳母陈昭娘,年龄二十二岁,生的一副勾人的桃花眼,而且极为ns。要不是和郑家有点渊源,怎么进的来郑家府园。

可是事情就有凑巧,陈昭娘不光进了王府,还给郑泰当了两年乳母。

在不知不觉间,和郑经就数落了起来,那郑经不经事,怎知好坏,玩笑间居然也不分男女,跟那陈昭娘颇为亲近。

这事怎么就让郑经上瘾了,这才有了郑经死活要抢弟弟乳娘一事。

此事暂时作罢,且说郑家不光在思明有诺大的王府,在南京、福州、台湾和长崎都有深宅大院。

但是最近,驻守日本的田川七左卫门田川次郎有些麻烦。日本和朝鲜的矛盾越发尖锐,但是大明在其中却有明显拉偏架的意思,这让只和日本保持贸易关系的田川四郎受夹心气。

在对待日本问题上,朱由检不可能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郑家,毕竟郑成功可是有一半日本的血统。

这到不是说朱由检只是带着后世对日本的意见非要对日本下手。就是日本所处的地理位置,也是大明东出大海的拦路虎。

日本这个民族什么德行,几千年来只怕早就看透了,不把他彻底整倒,中国人根本没好日子过。

但凡是日本积攒了一点力量,他就要闹事,而且干得都是坏事。得势就猖狂的货,一点不安分。

德川家纲已经多次派人来警告田川次郎了,如果大明再支持朝鲜,日本将断绝和郑家的贸易往来,并不再念及旧情,驱赶所有在长崎的明国华商。

这已经是明确的威胁了,而在长崎的华商,其实就是郑家的人。

田川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明皇帝要那么帮朝鲜,他长在日本,对日本还是有好感的。为此,田川次郎亲自给朱由检上奏折,请求大明不要插手朝鲜和日本之间的矛盾。

德川家纲那边也明确说了,如果大明不再插手此事,之前大明“渔民”掠夺日本北方采珠女的事就此揭过。

实际上日本在这个时代对女人看得很严,别说被抢走,就是有外国人娶倭女,都不让立刻。

而最近几年,大明频频纵兵抢劫倭女,已经让日本沿海出现大量光棍村了。这些光棍们娶不到老婆,索性又当了倭寇,去和朝鲜人发生冲突。

这一次,日本倭寇是不敢打大明的注意,就把矛头对准了弱一些的朝鲜。

起初朝鲜还是主动挑衅,现在则已经是被动应战了。

而被抢到大明的倭女,据说已经有了十万众,大多数都在东北,给刘文秀、艾能奇的孩儿军当了媳妇。

这就是朱由检安抚孩儿军的一种办法,在朱由检的眼中,十万倭女不光不多,而且不够。孩儿军这些人,在正史上就是坚持包围南明的人,他们应该被“奖赏”。

半年时间过去了,日本北方依然再不断地失踪倭女,而且劫掠的范围越来越靠近内陆,包括北海道。

大明朝廷也没有给田川次郎回信,朱由检倒是以朝廷外交部的名义给长崎华商发了一道公文,让华商们在必要的时候撤离长崎,保护生命财产安全。

田川看到公文的时候,心里凉了半截,他只能求郑成功帮忙。

第六百一十六章:皇上的话意不能说

郑家的生意的确全靠倭国贸易,这一点郑家一直没有改变过。就连时下最热门的南洋购岛,郑家都没参与。

郑家现在越辉煌,实际上就说明大明和日本之间的贸易比重越大,但是这种垄断性的生意从来都不是长久的。而郑家在这个事情上,其实非常缺乏眼光。

郑成功不可能能干涉得了大明的既定国策,尤其是在朱由检已经答应帮朝鲜训练十万军队之后,他的进言基本是徒劳的。

“爱卿,非是朕不给你面子。而是朝鲜国为了保护自己的沿海不受海盗的袭扰,已经练得十万兵。此事不与我大明相干,朕爱莫能助啊。”朱由检一推三六九,把这个事推得干干净净。

郑成功心里当然知道朱由检是说了假话的,但是这种假话还真不算全部都是假话,从朱由检这句话里面,郑成功听得到一个切实的信息,那就是朱由检不打算进攻日本。

这是一个好消息,起码对于日本来说是好消息。在德川家纲那边来看,只要大明不参与对日本的攻击,小小的朝鲜,日本从来没放在眼里过。

作为报答日本十几年的养恩,郑成功把这条消息发给了田川次郎,这算是他为日本做的最大的贡献了。当然,这不能算是,毕竟这是朱由检明确说出的信息。

1654年底,朝鲜和日本之间的战争,终于爆发了。

而同一时间,作为德川家对郑家的回报,在长崎的所有华商全部彻底日本,郑家的生意,从最高处一下子跌入低谷,几乎没有任何贸易可做了。于此同时,朱由检给已经回到大明的田川次郎布置了一个新的任务,郑家可以修正半年,然后组建一个探险队,向海生崴的东面探险。这是朱由检已经谋划了许久的北美大陆战略,一直没有人手执行。

回过头来说朝鲜和日本发生的大战,在朝鲜软弱的士气下,双方的初始战斗发生在朝鲜东部沿海,其中主要是朝鲜军对抗倭寇。战斗两个月,倭寇居然打得朝鲜军节节败退,丢失了大量的先进燧发枪。这一下,把朱由检气得不行,在自己家门口拿着先进武器居然还能输,这完全是饭桶啊。

“皇上,臣的军事学院里的学员们想向皇上讨要一个实习的机会。”又有好久没有上战场的李定国贱兮兮地找到朱由检说。

“你是想去朝鲜吧?”朱由检横起眉毛就问。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啊!”李定国嘿嘿一笑。这一次封赏,李定国居然没封王,不过这一点李定国心里有数的很,他的心里把期望寄托在朱慈烺哪儿呢。

“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朱由检开口就骂,所有人现在都知道这个皇帝有时候粗俗,但是他喜欢谁才骂谁。

“皇上,口误啊!”王承恩站在一旁嘿嘿笑着提醒,实际上这老头早就知道李定国和朱慈烺交好,而且他打心眼里也喜欢这个少壮派的将军。满大明数一个遍,也就李定国是真正一等一的将才。

王承恩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了,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李定国的好,他现在看李定国,连头发梢看着都喜欢。

“不行,你不能去朝鲜,那地方天寒地冻的。你已经去过一次辽东了,再去朝鲜不合适。”朱由检爱惜李定国,他知道李定国这样的人身体在中年之后垮得快,为了保住大明这颗将才,他只愿意把李定国雪藏起来。

“不光你不能去,大明所有的兵士都不能去。”朱由检严肃地说:“朕和延平王说过,大明现在不参与倭国和朝鲜之间的战争,岂能言而无信。”

李定国听完有些失落,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去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就是想着让自己的学生去参与一下。毕竟现在大明在韬光养晦,军队没有机会实战,而实战才是最好的学校。把军事学院的学员派到战场上,比呆在学校要好得多。

“不过,有一种人是可以去的,就是跟朝鲜国有亲戚关系的人。朕已经通知朝鲜国主了,所有当了朝鲜过女婿的大明人,是可以参与这场战争的。毕竟一个女婿半个儿嘛!给老丈人帮帮忙,理所应当嘛。而且小妾也是媳妇,娶朝鲜女当小妾的,也算在内。”朱由检几近无耻的话说得连王承恩都连连摇头,世间的事就没有他朱由检找不出正当理由的。

李定国一定瞬间明了,他手下的军事学院可不是新兵入伍的学院,那都是中级军官,都早过了结婚年龄了,谁还是单身?

这哪里是参战,这是去捡媳妇的啊。

朝鲜那边打不赢,当然不是士兵的问题。这十万兵可是大明训练出来的,但是唯独没有给他们训练军官,打仗光靠兵一点用没有。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事从根子上说,就必须要大明配备军官来指挥才行。

“启禀皇上,军事学院的学生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娶个把小妾还是应付得了的,我想他们一定会愿意的。绝对属于个人自愿去朝鲜。”李定国嘴巴都乐歪了,他把学生派去朝鲜,还能就近有孩儿军那帮子人帮忙,这事就是一环套一环,日本人压根就没算到这里面的道道有多深。

朝鲜军队谁训练的?孩儿军那帮子人啊。朱由检就没指望孩儿军的人能安分守己的在东北种地,不光让他们当强盗,还让他们帮朝鲜练兵。这些人除了拿枪打仗,还能干别的?你可别逗了。

孩儿军就是李定国的底子,他也最信孩儿军。朱由检这是拿孩儿军来整小日本子在。前面还拉着朝鲜当炮灰,背后还站着一个大明国的军神李定国,小鬼子也算是够有面子的了。

“别光想着你们娶小妾,国内的兄弟们还都饥渴着呢。”朱由检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皇上,朝鲜女可真不多”李定国为难了,朝鲜人口太可怜了,要指望从朝鲜能弄多少媳妇,还不够大明一个省抢的。

“屁话!我说的是倭女。你还准备让你学院的学生出去打败仗呢?到倭国之后,下手狠一点。倭女还是不错的,留下来生个娃挺好。”朱由检说。

李定国心里暗暗一惊,早听传闻说皇上不喜倭国,看来是真的了。能从朱由检嘴里听出这样的话语,李定国还真是头一次。就算对付后金旗的时候,朱由检都没这么狠过。

话虽然听起来软绵绵的,但是话里面的意思,真是不能说。11

第六百一十七章:东西方岛国的处境

又是一个春节快要到了,在朝鲜庆尚道府地大丘,无数的年轻汉子正在整理行装。这些汉子自然聚成一群,而在他们不远处,一些穿得明显好看的大明衣服的年轻女子,正哽咽着和一些穿着朝鲜传统服装的中年妇女话别。

汉子们自然是大明的军官们,年轻的女子都是他们来朝鲜后纳的小妾。

这可不是朱由检逼着朝鲜女人嫁的,这是他们自愿的。而且这些大明的将官们又不缺媳妇,非长得漂亮的不娶了。

朝鲜小国寡民的,纵使有一些美女,也没大明多。

就这些姑娘,大多还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虽说不上是朝鲜的高官,倒也学了一些汉家礼仪。

山娃子就站在人群中间想低调点,可惜无论他怎么藏,始终那么出色。出色的山娃子是这群人里面最年轻的,同时也是战绩最出色的。

打倭寇,山娃子是认真的,作为团级指挥,山娃子一个团硬是杀了一千多名倭寇,成为朝鲜国主眼中的红人。

现在的倭寇已经被赶下了海,朝鲜颓废的势头得到明显遏制。朝鲜国内有些大臣有了停战的想法,但是整个形势却不容许朝鲜停战,最主要的情况就是朝鲜已经欠了太多的外债,如果这场战争朝鲜不能获利,他们根本还不起这笔钱。

看着刚刚形成战力的十万军队,年轻的朝鲜国主心动了,朝鲜国还从没有靠战争发过财呢。

只要这些大明的军官能在开年继续为朝鲜出力,他就有信心再把朝鲜的军队送到海峡对岸的日本去。到了那个时候,日本的财富就是他朝鲜国王的了。

额,不对。应该还要分大明一部分,毕竟人家出了力出了人的。

山娃子其实不想娶那个朝鲜女子的,他看了看那些女人。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一边擦眼泪一边偷偷喵他。

小姑娘大眼睛,脸上两个酒窝笑起来很好看,但是山娃子还是嫌弃她不够淑仪。

在朝鲜分别后,这些人会乘坐战舰沿着海岸直接穿过海峡,抵达上海。现在的朝鲜海峡已经看不到一个倭寇的身影了。

朝鲜的军舰控制了整个海峡,鼠岛已经掌握在朝鲜的手中,前线甚至移至平户,所以朝鲜国主才这么硬气。

而就在同一时间,经过几个月海上漂泊的外交使团,终于来到伦敦。

这一次,整个伦敦城万人空巷,近十万市民挤在码头上一览大明公主的风采。

九儿穿着盛装的汉服,头上插着凤钗步摇,精致的妆容捧出一个宛若天仙的东方美女,她满意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方姨,你看我这样可以了吗?”九儿拉着方怡问个不停。

“可以了我的小仙女,你再不下去,估计英国的那些贵女们都要冻僵了。已经把人家凉了半个时辰了。”方怡也是一身高贵的打扮,但是她的衣服稍微显得简约。

到底是来过英国的人,方怡已经能够充当九儿会客时的临时通译了,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说得朱由检都一愣一愣的。

号声和西洋鼓乐响起,一队大明火枪兵立刻站直了身体,他们目不斜视,以整齐,庄重,肃穆的姿态向欧洲展示了东方军人的良好作风。

紧接着,当九儿的身影从舱门出现的那一刻,伦敦市民们以为是众神派下来的一团红色的女神。

足足全场安静了几秒,然后整个伦敦码头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

“噢,上帝啊!她多么迷人。”有一位剧作家当场要为来自东方的公主创作歌剧,而一位画家不顾拿着油彩的画笔,愣在当场。

一群伦敦贵族公子哥两眼定住,非要争抢今晚皇宫的舞会入场邀请函不可。

九儿一边走一边掐方怡的手,因为她穿着新潮的高跟鞋。这玩意虽然是皮质的,但是那纤细的鞋跟在船甲板上有些不合适,光是鞋跟足足有一扎高,还是细细尖尖的。

“稳住,不要看别处,要微笑。皇上说了,露颗牙齿,上下四颗。踩不稳就用脚尖走,忘记你的脚后跟。”方怡一边用一只手低低地扶着九儿,一边用最小的声音叮嘱九儿。

“父皇这是从哪学的西洋人的礼仪,下次一定让他试一试。”

“噗!”方怡差点没忍住,不过好歹是经过风浪的,不会出丑。

九儿在伦敦码头足足表演了半个时辰,直到把大明一切的礼仪和贵重奢侈品展示了一个够,才坐上英国的四轮马车离开现场。

这一场特殊的表演终于走完了开场白,然后进入下一个环节。

说实话,英国人对于大明对荷兰战争的态度其实是复杂的。他们当然不承认大明在这场战场中起了关键作用,这太丢英国绅士的面子了。

克伦威尔还以为朱由检是来跟他分战争赔款的呢,要不是来的都是女将,克伦威尔甚至都不愿意安排盛大的欢迎仪式。

这也是朱由检太了解英国人的虚伪和假装绅士的嘴脸,有先见之明罢了。

“不,尊敬的护国公大人。,我的父皇不是来跟您分战争赔款的。我父皇认为,荷兰人赔给英国的二十七万英镑是贵国应得的,我们一分也不要。”九儿微笑着看着克伦威尔。

这位英国的护国公即高兴又惊讶,高兴的是明国人居然不是来谈钱的,惊讶的是对方居然知道详实的赔款数目,要知道这可是十七实际。

“我这次来伦敦,是特意来和贵国做生意的。”九儿继续说。

“做生意?公主殿下,请问是什么生意?”克伦威尔问。

“我们想卖战舰给贵国。”九儿继续说。

“我没有听错吧?”克伦威尔显得很好笑,居然有人要卖船给英国,就像有人卖瓷器给大明一样好笑。

“是的,您没有听错,尊敬的大人。我们卖的是这种战列舰。”九儿一挥手,四个随从抬上来两艘风帆战列舰。

一屋子的英国人都被大明精湛的船模手艺惊呆了,这两首战舰模型真是太漂亮了。

凭借着自己的专业眼光,克伦威尔一眼就看出,这两艘战舰,技术上已经超过了当下英国最先进的战列舰。

不久前,明国人还在英国找造船工匠,为什么这么快明国的造舰水平就超过英国了呢?

难道之前那批工匠里有高人?

第六百一十八章:大明看上欧洲什么

克伦威尔首先想到的是不是英国的工匠有什么先进的造船技术流落到大明去了。

这不能怪英国人骄傲,因为九儿拿出来的战舰,从样子上看就是师承英国战舰,这就是十世纪英国战舰的模型,当然要比十七世纪先进一些。

“公主殿下,我们英格兰的造船工期确实有些紧张,看在我们两国是盟友的面子上,我愿意以个人名义订购两艘这种军舰,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克伦威尔眼珠子一转,立刻表达了他的歉意。

没错,就是歉意,而且是假的。

“哼,父皇果然没猜错,英国人压根没打算订购我们的军舰。”九儿心里鄙视着克伦威尔,但是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朱由检为什么要把这么先进的技术给英国呢?第一,这种战舰其实相对于这个时代也只先进了一些,并不是划时代的产物。

第二,朱由检要把明军的大炮卖给荷兰,在舰炮技术上,荷兰人一下子强过英国不少。要想让两军实力继续差不多,那索性就提高英国的战舰。

这样,双方各有优势,打得越狠越好。

第三,朱由检也同时在告诉英国人,我的战舰水平跟你们差不多,你牛什么牛。别指望打赢了荷兰就想到东方掺和,你还是安心在欧洲和荷兰人一较高低先。

朱由检的这个意思克伦威尔深有体会,他在稍微细想之后就有了一个决定。

他想放弃和大明签订的贸易特权。说到底,英国人现在吃不下大明送过来的这块肥肉。这个特权可以明面上存在,但是实际上,英国人控制不了荷兰人的参与,这也是朱由检希望看到的。

同时,只要英国人和荷兰人都有求于大明,大明的商人也可以慢慢到欧洲来。朱由检把贸易口岸挪到南洋,不只是为了发展大明的海贸产业,也是要等到大明的这群海上先从大陆走向南洋,再从南洋走向世界。

这就像老母鸡带小鸡一样,先让小鸡在窝边溜达,长大一点了再去更远处转悠。

不过,在开始的时候,一定要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等他们慢慢长大。要不然,一下子丢到强盗窝里,能剩多少只有天知道。

既然克伦威尔只是象征性买了两艘军舰,那么英国人自然不好意思在剩下的生意中太过小气了。再说,大明公主这一次带来的商品,确实是好。

首先,九儿展示的大宗商品就是细棉布和羊毛呢面临料的大衣。

英国靠什么行业实现工业化腾飞的?纺织业。这个时候的英国,纺织业已经有了一点点的苗头了。

朱由检给英国人带来的,是大明已经技术成熟了的棉纺和毛纺,而英国人现在的技术,还在穿粗布棉和扎人的羊毛。

他们根本弄不懂大明的棉布为什么这么细,这么匀,羊毛为什么这么软。

当然,单纯的商人们是不管这些的,他们在意的,是这些东西运到伦敦,能赚多少钱。

“这些布料,比丝绸便宜多了。”九儿一句话,让他们吃了定心丸。这要是跟丝绸一个价,那就真没利润。

朱由检当然知道纺织业有多大的利润,而纺织业如果不做出产业,是赚不到钱的。而一旦形成产业,将会让一个国家腾飞。

而且纺织业是低端产业,非常适合人口众多的国家,比如大明。

把布料销往欧洲,让欧洲失去工业化的机会,是朱由检的目标。

穿的展示了,接着九儿拿出了用的。所谓日用品,大明能拿的出手的,自然是日化产品。一**小小的香水,足以迷住满屋子有狐臭的英国贵族女人。

何况大明公主一出手,就展示了全套的护肤品,自然不包含香皂那种低端玩意儿。

第二天,整个伦敦上流社会全疯狂了,没有哪个女人不爱俏的。九儿拿出的,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化妆品的范畴了。

一张保湿假面面膜,就足够引起英国女人们的尖叫声的。

在她们眼中,大明公主就是一位可以让人变年轻的魔法师,太神奇了。

“你说,咱们的这些东西应该比卖香料赚钱多了吧?”九儿看着方怡问。

“那还用说,香料卖的是木头,咱们卖的是香料精,能一样嘛。我现在特佩服皇上,这么好的主意他是怎么想到的?”方怡看着一屋子疯狂的女人,接连摇头。

她要是知道后世一些穿越里还在做香水发财,心里肯定嗤之以鼻。

“我父皇手里的好东西多着呢,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没有发现。”九儿说。

此次她们来欧洲卖的,压根就不是传统商品。什么瓷器,丝绸,已经不是大明东印度的经营重点了。已经掌握香料生产地的大明东印度公司,如果还在卖瓷器、丝绸和普通香料,那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同时,已经具备初级化工技术的大明,也自然顺便要开启欧洲人日化产品消费的新时代。这些东西,只要打开市场,才能推动一个国家工业化的潘多拉魔盒的盒盖。

衣食住行用,大明不可能给欧洲送吃的,也不可能过来替欧洲人盖房子,除非欧洲容许大明人过来搞地产开发,可惜他们的经济还没发展到那个程度。

所以,九儿在卖了布料之后就卖日用品,紧接着,明人又拿出了一些非常好看的皮鞋,皮具,以及一些小装饰件。

这些东西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是架不住款式多,种类齐全。

总之,大明有的,要卖给欧洲人大明现在还没有的,也要卖给英国人。朱由检简直是疯了,他如今就是不顾一切要开战东西方的贸易,尤其是要大把赚欧洲人的钱。

“卖这么多东西,咱总不能空着船回国吧。”作为一个精明的女商人,九儿考虑问题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她已经再考虑把欧洲的什么好东西运回国了。

要不然,单方面的贸易可不是一个好买卖。

“你父皇说了,欧洲没什么东西是大明最需要的,但是可以在欧洲雇人。”方怡说。

“雇人干嘛?”九儿不解。

“皇上说欧洲雇佣兵适合帮大明打仗,大明可以用赚到的欧洲人的钱请欧洲的雇佣兵,然后消灭其他和大明作对的敌人。免得大明的士兵在战场上白白战死。皇上说大明人的命更精贵。”方怡说。11

第六百一十九章:朝鲜对日本的战争

说实话,欧洲现在还真没有可以让大明惦记的东西,除了人口。

鸦片战争就是因为东西方贸易的不对等,才导致英国要把鸦片输入中国,以减小贸易差。

朱由检当然也能意识到这个问题,所谓进流入对经济也未必是好事。大明可以出口更多的商品,但是欧洲如果没有对应的流入,势必对经济产生不好的影响。

所以朱由检首先想到的是欧洲的人口,如果大明想引进人口,欧洲的白色人种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相反跟大明肤色相近的美洲土著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欧洲人用来干什么,当然是用来在战场上当炮灰用。欧洲人没有国家观念,他们只追求金钱利益,自然是最好的雇佣兵。

1654年就这么过去了,大明也没有发生太重大的事件,一切平稳。时间很快进入1655年中。

朝鲜对日本的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难分难解,你死我活。日本人在牺牲精神上是值得尊敬的,在朝鲜军队攻入日本本土之后,整个日本都动员了起来。

山娃子团的正对面,日本人已经发动了多次s式进攻。朝鲜军队已经伤亡三分之一了,山娃子从望远镜里已经看到日本兵阵地上已经没有什么生机了,这才下令肉搏进攻。

然而,当朝鲜军队进攻到日军阵前时,荷日军阵地说立刻响起了喊杀声的咆哮。日军又一次发动nn击了。

一个日军浪人一把保住了一个朝鲜士兵,然后引爆了身上的,瞬间三个人化为一滩肉泥。

“这种打法打下去,最后只怕这些朝鲜兵会受不了的。”作为副团长的汉子提醒山娃子注意天气变化。

“基础理论不突破,整个行业的技术就跟不上来。同样是枪管露气的事,燧发枪的要求比栓动bn的要求低得多。”朱由检说。

“千年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改变的,能教格物之学的老师严重短缺且水平不够,就算现在天天不睡觉现教也教不出来啊。”方以智补充说。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以前不重视格物,是因为没有发现格物的好处。要想让格物之道发扬光大,在推广上就必须有所倾斜。

现在朝廷拿下了南洋之地还需要巩固,正好借机发展造船业。造船行业需要用到大量的格物之学。

索性就朝这个方向倾斜,等到把下一代人才培养出来了,再从海里转回来。教书育人是一个亏本的事情。朝廷以前为了照顾人制定了不纳税的政策,导致了大量百姓拿着土地投靠举子。

这是弊端,不能因为读了几天书就当霸王。以后朝廷的教育不能一味指望朝廷倒贴,要考行业来支撑。就先有造船业来支持适合造船技术发展的格物之学吧!”

朱由检一口气说得口干舌燥的,赶紧端起茶碗猛灌。穿越也不是万能的,大明就算是有朱由检带来一点后世的先进知识,也不能说整个社会就此大发展了。

什么事情都可以跨越式发展,唯独教育不行。一个时代如果没有教育支持,想一下子就发展出几百年的成就,那还真真是扯淡了。

“炼钢的技术发展现在很慢,老臣愧对皇上”宋应星嘴巴蠕动几下,有苦难言。

“别这样想,宋爱卿已经做的很好了。”朱由检赶紧劝住。

炼钢看起来容易,实则相当困难。炉温的提高技术就是一个系统工程,从小炉到大炉也不是简单的把炉体扩大。

很多里写炼钢,只要一实验出来,然后一两年钢产量直逼二战的米国,再过几年中原大地就能跑火车了,而且还能从新疆修到中原,从河北修到关外。

胡扯!

能用小炉实验出的钢产量,怎么支撑一条铁路的用钢量,建一万座小炉子吗?

钢铁洪流听起来激动人心,可惜钢铁行业的发展整整经历了几百年,而且从技术层面上,人们很早就知道原理了。

“炼钢技术不能停,如果钢材料不过关,武器就会落后。大明可以不装备栓动bn,但是不能不产钢。”朱由检一语成谶,这是他不敢松懈的技术发展。

四个人聊了很久,看似轻松惬意的一场话会其实决定了大明未来的政策基调。

大明现在步子迈得有点大,然而国内其实已经严重空虚了。要不是海战这一仗打赢了,怕是亏空的厉害。

说到底,朱由检使用了国债这个手段来暂时填补了亏空,但是央行发行的国债是五年期的。难道到时候朱由检使用货币超发这种掠夺式的办法,来堵这个窟窿嘛?

那是真不要脸的行为。

现在的大明不同于后世,大明没有工业规模,也没有商业规模。货币超发,抢那些从地里刨食的农民的血汗钱吗?

大明必须在五年之内找一条适合自己发展的路子出来,而且还要填得上国债这个窟窿。

左想右想,实际上只有发展航海和海贸这一条路。再说明白点,就是抢荷兰人的生意。只有把“海上马车夫”荷兰的生意抢了才有可能得到这笔财富。

同时朱由检说得也没错,大明没有现代造船业,从教育和政策上向造船行业倾斜,一是帮助朝廷抢荷兰人的生意二是帮助教育业培养一批理工科的人才,因为营造技术本身就是理工科的范畴,跟文科可扯不上关系。

其次,大明在商品上有着天然的优势,抢荷兰人的生意还是有底气的。只要造船业跟上来了,相信海贸的发展会有一片新天地。

“皇上想如何发展造船业呢?”方以智问道。

要说大明现在的造船技术也不落后了,就算前一批战舰造得有点粗糙,可那不是技术达不到,而是因为时间不够赶出来的活儿。

在这样先进的造船基础上还要技术倾斜,那会是什么技术?

“造铁龙骨的战舰,或者包铜皮的战舰。民用船只要造得更大,航行更远的大海船。”朱由检说。

“什么,铁造的船,不沉吗?”宋应星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不光铁龙骨船不沉,全部用铁造得船也不会沉。”朱由检说。

“这怎么可能?”皇帝的话已经颠覆了他们几个的认识。

“现在不可能是因为技术不过关,但是你们可以先设计出靠蒸汽机驱动前行的船出来。”朱由检又说。

“是在船上安装水车的划桨吗?”王承恩都听得兴起,加入了询问。

“不,不是明轮驱动,是螺旋桨。”朱由检觉得大明的力学没有牛顿还真不行,螺旋桨的力学原理不是这群人一下子能理解的。

皇帝拿出白纸,用笔勾勒出了一副草图,一个简单的螺旋桨的样子画了出来。

“这,可行吗?”毕向东很有兴趣。

“让人做个模型试一试呗!”方以智说。

朱由检当然知道螺旋桨肯定行,但是这种技术如果发明出来,大明的造船业又会向前发展多少。

“航海不只是造船,同样还有海上的辩识方位的本事,比如六分仪。”朱由检补充道:“要让每艘船都配备一名能辩识海陆的领航员,这就需要大量懂得格物之学的人才。”

“朝廷强行推行吗?”方以智问,他已经能感觉到如果这一条政策下来,许多人对学格物有兴趣的,因为这代表着一条生计之道,轻松不累。

“朝廷强行规定,也是为了出海的人自身好嘛。”朱由检的确是打算让朝廷硬性规定的。

韬光养晦,将是大明未来几年的主基调,目的就是等待人才的成长和国内百业复苏。

</br>

</br>

第六百二十章:印第安人的部落观

田川次郎登上了北美的西海岸,但是只是看到了一片荒凉。

别说这个时候美国还没建立,就算是美国进行西部大开发的时代,整个北美大陆西海岸也是人迹罕至的戈壁滩。

但是,田川次郎知道,这里是一块新的大陆,也正是皇帝所说的北美。

为了达到探险的目的,田川只能让队伍深入北美西部大陆。恶劣的环境环顾着探险队的周围,各种危险的情况不断发生。

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吓得连面都没敢出现,而整个南洋却在一夜之间乱成一锅粥,一些地方土著,不管是土匪还是海盗,亦或是号称什么国王,统统钻了出来,占一个小岛就敢称王称霸。

在苏门答腊岛的巨港,施琅带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汉子,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群人从穿着上看,还不如大明国内的乞丐,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破成了布条,像彩旗一样挂在身上。有一些人腰间已经开始围着草绳遮羞了,黑乎乎的皮肤已经快接近非洲人了,要不是带着明军装备的制式武器,怕是早已经把他们归纳成夏威夷土著。

施琅早知道荷兰人北上去进攻大明了,但是战事到底如何没有人告诉他。

南洋这地方文明程度太低,别说当文明人,就连遮羞布都找不到。就算施琅他们有银子也换不到基本的生活用品。

于是乎,他们就变成了野人,然后整日里跟野兽做斗争,活到现在。

十日前,施琅这支军队终于从一些精明点的土著嘴里知道大明朝廷在派人寻找他们。在确定这不是荷兰人的陷阱之后,施琅带着一小队人马来到了巨港。

一抬头,远远地,施琅就看到了那面熟悉的大明国旗,然后就在旗子底下,是一群穿着熟悉军服的“亲人”。

施琅一下子热泪盈眶,当场飞奔过来。

“你们是谁,是施琅的人吗?”朱由检已经认不出眼前的队伍了,他还以为这又是一群准备抢劫的土著野人。

“皇上啊!”一张黑漆漆的脸凑到朱由检的跟前,然后号啕大哭。

“这才半年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朱由检只能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如果一个后世人掉在这个岛上,怕是没有基本的文明社会做支撑,最后会不会退化成原始人也说不定呢。

反正眼前的施琅快退化成山顶洞人了。

施琅如愿了,他成了雅加达总督,然后得到朱由检的支持,在改名为雅加达的城市组建了大明第一支外籍兵团,而且还是海军的外籍兵团。

大明东印度公司正式成立,但是总部在广州,借助原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管理班底,整个南洋荷兰人七成的商站被大明东印度公司接收。

此一战,大明把整个南海舰队难移,指挥部设在了新加坡,然后万生屿为后勤保障处,雅加达为厄守南大门的咽喉。

同时,大明的海军触角第一次向南深入到了一个陌生的大岛。

没有人知道这个岛叫什么名字,只晓得岛上比较荒凉。朱由检在南洋待了两个多月,最后得到的消息是新的大岛上面很荒凉,有大片的沙漠。

于是,朱由检亲自给这座大岛取名“澳洲”,然后宣布此岛收归皇室领地。

为什么朱由检要这样强调?

因为此时的大明国内早已经炸开了锅,各新兴勋贵们之前鼎力支持朱由检扩充海军打荷兰人。

现在仗真的打赢了,而且听说新得领土数万公里,这还得了,所有人都吵着要皇帝兑现自己的诺言。

关于南洋土地开发的事情,在经过朱由检深入的考察之后,他决定要回国了,同时也是兑现自己诺言的时候了。

1653年月初十,大明皇帝朱由检坐着一级战舰回到了南京。

第二天,皇帝的封赏方案就出炉了。

按照朱由检的封赏,子爵以上爵位的勋贵,全部有资格在南洋认领一处岛屿,但是皇帝有新规定,认领岛屿的人家,每年必须缴纳一笔土地出纳今。

这笔钱不贵,一亩地一年一块钱。

这个一块钱不等于一块银元,它是新的货币制度,是大明新退出的基本纸币,相当于六分之一一银元。

这个价格着实不贵,很多勋贵人家觉得太划算了,他们是按照国内的田亩面积来想想南洋岛屿的。

只有夏完淳等几个少数去过南洋的人在后面偷偷的笑。

一般人买岛屿就跟买房子一样不嫌大,实际买岛都是整块买的,一个岛屿的面积有多少亩,只怕等到上了岛之后才后悔。

第二,朱由检也是借助这笔交易,让基准货币概念深入人心。

皇帝的政策出来了,整个南京城都在议论南洋岛屿的事,一时间没有人怀疑南洋到底有多少岛。

如果朱由检说整个南洋有一万多座大大小小的岛屿,只怕这些人的热情再也没这么高了。

一万多座岛,即使敞开了让大明的有钱人买,也至少能撑个几百年。何况每一年还有大笔的土地出纳金可以收取,这就不是亏本的买卖。

朱由检想把岛封出去是假,借机开发南洋才是真。

说实话,大明大陆真正的农产后花园应该在南亚。这地方的土地产出不知比中原高多少倍,加上众多可以开发的土地,每一年光是粮食和水果的产量,完全可以养活两三个大明。

之所以要争夺南洋,并把南海变成大明的内湖,实在是因为这个地方太好了。

如今,朱由检的这一设想实现了,如果大明不尽快开发南洋,荷兰人和欧洲人又不是傻子。他们的实力任在,只要英荷战争一停,这些人立刻就会卷土重来。

朱由检不确定这一次的英荷战争会打多久,但是留给大明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朱由检打得注意就是先让勋贵们到南洋来看看,然后自然会有国内的商人跟过来提供服务,接着资本和劳动力就会随之而来。

这跟正史上下南洋谋生的华人都是穷苦的无地农民不一样。

一个地方要想快速开发,资金和劳动力缺一不可。

开发南洋所需要的劳动力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最大的劳动力来源当然还是中原大陆,这一点就连洋鬼子都知道。

朱由检的眼睛首先就盯着两广大山里的贫困百姓了,与其让这些人在山里苦哈哈地生活,不如给他们一片更好的环境,让惯于吃苦耐劳的中国人富裕起来,让习惯懒惰的南亚猴子们让出上天赐予的土地。

当然,大明的军队这一次会保护勤劳者的成果,不会让懒惰的人习惯性当抢劫犯的。

敢伸手的剁爪子,敢伸脚的砍大腿。老老实实跟大家一样干活的,那就给饭吃。11

第六百二十一章:大明皇帝的选秀女

第一批大明的婴幼儿高峰期如期而至,整个大明在最近三年的新增人口数一年比一年翻番。

经过一次彻底的人口普查,整个大明的人口总数已经接近一亿四千万,但是这个数字远远落后朱由检的预期。

在这个人口就是国力的时代,想要在世界上立一块属于自己能自由发挥的地盘,大明任然还需要更多的人口才行。

在这个事情上,朱由检急也没办法。人口基数就这么大,不可能在短时期内达到几亿的天文数字,何况光生孩子也养不起啊。

按照朱由检的想法,大明至少移民美洲两个亿,才算是合情合理的事,再加上北方、南洋,澳洲等地,大明对人口的渴望是非常庞大的。

在万般无奈之下,朱由检的眼睛只能再一次盯上了日本。

但是这里面又有一个问题,如果在一个地区,过分是引进太多的日本女人,将来的第二代会不会是一个问题,譬如某岛留下的一些种。

东北现在已经有了一二十万日本女人了,不能再向东北输送了,朱由检把眼睛盯向了四川。

为了防范这些人,朱由检决定以后从日本引进来的倭女,不能再集中,必须分散。而且不能超过五十万的数目,再多会有隐患。

再一个,大明不可能还要保持什么血统的纯正了,作为大中华民族的一部分,肯定会有一些新的血统流入。比如:印第安人。

“皇上,这后宫里的人也太少了点。缺乏人气啊!”朱由检本来想悠闲地喝茶午睡的,熊丽静带着幽怨的眼神盯着他。

女人的这种眼神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朱由检现在还是能读懂一些女人心思的。

“不是昨晚上才”朱由检刚把半句话说出口,熊丽静翻着眼珠子一瞪,直接把朱由检后半句话给赌了回去。

“要不,让朱慈烺那孩子放宫里养吧!他们两口子在外忙,带着身边不方便啊。”朱由检说。

“你这是故意打散人家母子情深啊。”熊丽静不高兴地说。

“那你的意思是?”朱由检还真不明白。

“皇上该选秀了。”熊丽静说。

“朕不是说过不选秀吗?”朱由检朝后一倒,靠在躺椅上摇晃着。

“皇上不选秀,朝廷里百官的意见可大了。现在全大明的男人几乎人人都娶小老婆,唯独皇上连个秀女也不选,这已经成了我的罪过了。”熊丽静一脸的委屈。

朱由检一想还真是,如今的大明,在朱由检特意鼓励娶小妾的政策引导之下,几乎每个男人都有媳妇,绝大多数正常男人还都娶了小老婆。

可以说,现在的大明,是男人的天堂。不过这也是国情决定的,大明多年战争,死得最多的就是男人。

女人本来就多,再加上还不断的引进倭女,朝鲜女,还有一些其他地方的女人现在也拼命的朝大明跑,不让大明的男人娶这些女人,女人太多了也是会出问题的。

不管是哪里来的人,反正大明是不接受男人的,只愿意接受年轻的女人。

当然,也有一些事情是例外,比如从欧洲来的那些造船匠人和技术工,这些人朱由检都安置在隐蔽的地方,常年不准自由活动,除了给安置了一些日本慰安妇之外,朱由检还没想好到底吸纳不吸纳这些人入籍。

另外还有南洋的外籍雇佣兵,这也是一个大问题,按照后世的法国惯例,人家雇佣兵也是可以入籍的。但是朱由检还是没有想好要安置在哪。

黄宗羲给过朱由检一个建议,说应该就地安置在南洋,因为南洋虽然不是大明本土省,但是也是大明属地,地位还在藩国之上,相信这些人也不会反对。朱由检认为这个建议不错,正在考虑可行性。

“你也同意朕选秀女?”朱由检假装有些厌恶地问熊丽静,其实心里早乐开了花。

“皇上这话说的,臣妾有反对的必要吗?”熊丽静一抬眼皮,算是看穿了朱由检的心肝脾肺肾。

“那就选吧,选多少个皇后拿主意,不能太多哦!”朱由检说着矫情的话,把皮球踢给了熊丽静。

这个事可就不好办了,选少了吧,人家会说皇后是个醋坛子,选多了,这女人心里又不高兴。熊丽静感觉自己喉咙吃了颗苍蝇一样卡着难受,这女人在哪个时代也不好当,何况是这个男人个个都能娶媳妇的时代。

朱由检认为,现在的大明应该没有人反对他吧,他已经替所有的男人谋了这么大的福利了,总不能这些能打仗的男人还出来当流贼吧,要反对他,应该是女人才对。

皇上选秀女的事很快就传播开了,按照皇后的旨意,选拔的范围不拘限大明各省,也包括各藩属国以及南洋省,还把日本和朝鲜也算在了里面。

朱由检也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直接变了味,尤其是朝鲜和日本两国。

事情宣布之后还没过半个月,外交部的朱顺水就忙着来找朱由检了。

“皇上,朝鲜国国主精心挑选了五百名秀女,已经从汉城启程了。”朱顺水一脸桃花,仿佛这些都是朱由检不可言说的小秘一样。

“什么,谁让他们送女人的?”朱由检一听楞了,这什么意思,要桃色贿赂大明皇帝吗?

“不止呢!倭国幕府将军也派人送了八百名秀女,也是刚刚开出江户。”朱舜水跟着上眼药。

“这什么意思?当朕是风流昏君啊?这么多女人,朕放哪儿安置啊?”朱由检慌了,这要是传出去,大明皇上一次性收了一千三百个老婆,那成了千古一帝了。

“意思很明显,他们觉得皇上春秋鼎盛,应该多多充实后宫”好死不死的,朱由检和朱顺水这番话被顾炎武带着小屁孩夏完淳正好路过给听到了。

“滚,你俩小屁孩懂个屁啊。”朱由检拎起鞋子就飞了过去,夏完淳脑袋一低,没砸着。

“当下朝鲜和倭国的战争正处于僵持阶段,两边都打不下又撤不了,都指望着皇上出面调停战争呢,他们的意思很明显,想走走后宫的门路呗!”顾炎武直接替朱舜水把外交部的话给说明白了。

朱由检看着朱舜水,朱舜水点点头,算是同意顾炎武所说的话。

第六百二十二章:送给朱由检的倭女

朝鲜和倭国的战争朱由检当然了如指掌,但是现在的战况还远远没有达到朱由检心中的预期。

要怪只能怪朝鲜还是硬不起来,战争这才打到哪跟哪,朝鲜已经不想打了,他们估计也发现了这场战争是个坑,如果真打下去,朝鲜只怕要陷进去。

至于日本,这属于典型的灾难。日本现在只想尽快结束战争,然后让他们当孙子都行,这群人比朝鲜人贼。

朱由检看着朱舜水,他现在想到了一个问题,万一朝鲜没有按照朱由检的意思,继续战争的话,日本很有可能就此逃过一劫。这不是好兆头,得想办法在中间填点柴,挑点事。

但是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大明直接介入的时候,该怎么做这件事呢?

“八百倭女,是不是一个个都挺漂亮?”朱由检突然问。

“当然,都是幕府从倭国各地精挑细选的,大部分都是武士家的家女。”朱舜水像看色狼一样看朱由检。

朱由检估计朱舜水现在心里肯定在想,皇上就是个伪君子,一边说不要女人,一边想着这些女人的出身。

“传旨下去,朕三日后要去登莱巡视海防,让这两国都把秀女送到登莱去。”朱由检眼珠子一转,就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如今的朱由检,想从南京到济南,走的可是新修的官道。这条官道采用的是细沙石子路,辅以两边水泥排水沟,不管是天晴还是下雨,路面上绝对不积水。整条官道又直又平,四轮马车跑在上面比以前舒服多了。

再加上现在大明的四轮马车地盘有了突破,转向装置和减震装置都做了重新设计,该用的弹簧都用上了,已经慢慢有了后世轿车的感觉了。当然,这东西放在后世,大约也就是”三蹦子‘的水平。

但是已经很好了,起码“三蹦子”在平路上也不太震。朱由检倒是能一路上在车里呼呼大睡,逍遥快活。

马车外是一望无垠的田野,大量的荒地都已经重新被开垦了,大明的百姓一直都是世界上最勤劳的百姓,只要给他们太平的环境,再给他们锄头和种子,他们能把所有可以种庄稼的地方都种上种子,然后生根发芽。这就是我们可爱的人民。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朱由检在江南落脚稳定了之后,整个大明连续好多年没有发生灾害了。年年都是风调雨顺,比崇祯初年的情况好了不知多少倍。

这种情况同时也非常适合新修水利,而大明在水利方面近年最大的工程就是修理疏通黄河水道和堤坝。在黄河最容易决口的地段,河南和山东两省重点加固了堤坝,山东省还连续三年都派出劳力疏通黄河下游河道。

最让朱由检感到开心的,就是有一些地方出现了大面积的农庄,而且这种农庄还是以集体方式在经营。因为朱由检发过圣旨,北方的土地不做分封,地权是朝廷的,可以承包给个人。

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些北方大家族就集体承包,然后集中种植。有人说,你这不是吃大锅饭了?

事情不能一概而论,比如在这个时代,宗族权利还很大的时代,一个家族的族长往往有很大的管事权,这种集体权利集中的地方,其实是适合吃大锅饭的。

有人愿意出头来统一调配,相当于是一个农业集团在经营,朱由检是不管这种事的。

朝廷没有必要事事都管,至于下面想怎么干,只要不违背律法,朝廷管不着。农民比官员想象的要聪明,尤其是在对待吃饭的问题上,从来不含糊。

整片农庄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够规模化经营。当道路拓开之后,有些东西就能直接转化为商品,向更远的地方流通。

最先大规模流通的,其实就是粮食。别看大明各地不缺粮,但是把自己种的一小麦拿去换大米这种事,就是最初的商品流通。

朱由检乐见其成,因为粮食多样化是吃饱肚子的表现,如果粮食不够吃,所有农民怕是只愿意种高产的玉米和红薯。

粮食流通之后,紧跟着就是生活必需品的流通了,那个时候,就该是大明慢慢开始启工业化的时候了。

一路北上,除了过江和过大河有些麻烦之外,大明的通行速度已经比以前快多了。一些驿站重新建立,路上换几次马匹,相当于后世在高速路上进服务站休息一样。

七天时间,朱由检就顺利抵达济南,一路太平。

“皇上,朝鲜国的秀女已经抵达,但是倭国的秀女还在海上。”作为北方山东的巡抚,张煌言肯定在朱由检身边伺候着,有什么事他提前知道。

“不急,朕还想去朝鲜国转一转呢。听说从这里到朝鲜不远?”朱由检连连摆手。

“是不远。皇上要去朝鲜?”张煌言一愣,皇上现在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而且整天到处乱跑。

“是有这想法,现在国家安定了,行走也方便,朕想到处看看,大好河山啊!”

朱由检这样一说,也没人再好反对的。照理说这万里江山都是皇上的,他要去看自己的东西,谁能说什么。

“那应该让倭国的秀女赶紧来登州,皇上好亲自看看。”张煌言说。

选秀的事,说是皇后处理,但是那是国内各省的秀女,这些外国美女,得皇上自己先挑,一般皇上挑完后,剩下的会赏赐给朝廷官员和勋贵大将。

“让她们去朝鲜吧!朝鲜的秀女就先留在山东,朕回来再看。”朱由检说完,下面一群人都心慌慌的。

听皇帝话里的意思,他这是马上就要去朝鲜啊。这个事得赶紧告诉朝鲜那边,不然会耽误事儿。

山东到朝鲜的确很近,消息传递也很快,一日功夫,朝鲜朝野都知道了这个天大的消息。

大明皇帝到朝鲜,这可是破天荒的大事,而且朝鲜国的心思能不能成功,全靠这一次机会了,这可比送女人的机会还要好。

但是朝鲜上下急急忙忙地准备了一场,等了足足十天,连朱由检的影子也没看到。

唯一抵达朝鲜的,就是五艘倭国战舰,而且战舰上装的是什么,朝鲜人根本不知道。

倭国战舰只是说这是送给大明皇上的礼物,并不言明其他,因为日本人总不能明说这是送给朱由检的女人,而且比你们朝鲜的还要多,还要漂亮吧?

看着这么多倭国战船,朝鲜人不淡定了,他们非想要到船上去看看不可。

第六百二十三章:万名朝女补献大明

东亚三国其实有很多相似的背景文化,当然都是受到了中原文化的影响。但是因为环境的差别,各国的百姓的一些细微特的个性特征还是很明显的。比如日本人表面的恭顺和内心的凶残朝鲜半岛人的虚荣和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态。

朝鲜是一个小国,历来是个受气包,但是面对邻居大国,他们一直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来证明自己。这中心里压抑的久了,特别容易产生虚荣心。就比如:一个穷了很久的人,特别好面子一样,就算自己不行,也要攀扯几个拿得出手的亲戚。后世韩国好不容易发展了,当然让先把脸蛋和外表整一整,要好好地露一露脸才行。

被倭寇差点占领的朝鲜,终于开始在倭国的战场上找到了一点自信,他们国内的百姓,尤其是汉城的百姓就很是有点膨胀。几艘倭国的大船停在汉江的岸边,早就引起一些朝鲜人的好胜心了。

朝鲜人喜欢集体闹事,这在后世频频见诸报端,尤其是一些人的内心,属于典型的冲动型性格。战场上不可能让每一个朝鲜王国的男人得到报复倭国的n,他们就变着法的在其他地方寻找回来。

当倭国船上装满了倭女的消息传到一些人的耳朵中,一些朝鲜男人彻底愤怒了。他们认为,大明皇帝只配享用朝鲜进献的秀女,而倭国即将成为战败国,没有资格送秀女。何况,这本来就是一场政治争斗。

夜,很黑!

江涛拍打着船舷,声音一阵推着一阵地向后滑过,一轮新的浪涛又从东向西涌来。日本人不敢怠慢,船舷两边布满了游动的哨兵,全都是梳着发髻,剃着秃顶的武士。他们插着倭刀,踢踏这木屐,遥望着并不璀璨的汉城灯火。

“嗖!”的一声,一支弩箭刺破夜色,射中了一名站在船舷的武士的咽喉,当他身边的另一位同伴察觉之时,又有两支弩箭同时射到。两名武士没有发出警报,手捏着弩箭,不甘心地软倒在甲板之上。

倭国武士根本就没看清弩箭是从哪发出来的,他们的警戒一般只盯着码头的岸边,完全忽略了靠近船舷的地方。而这个时候,有一群黑色的东西,正贴着倭船的船舷,对着暴露在船甲板外面的武士攻击。攻击的武器就是弩箭,但是这些弩箭居然不怕水,就算是湿漉漉的弩弓,依然可以正常发射。显然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弓弦。

当倭国护卫发现问题的时候,站在外面的倭国武士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这不能怪他们,只能说对手太厉害。

黑衣人的进攻很利落,就是打头的这些人,完全不像是普通的暴民,甚至比朝鲜国的劲旅还要彪悍。有了这些人的插手,那些穿着杂七杂衣服的暴民更像是一群村民打架。还没等收拾完倭国的护卫,整个汉城码头瞬间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朝鲜猥琐男人们的呐喊和污言秽语。

“撤!”伍曼宇低声喝道,几十个黑影便跳入江中,几个浪头不见了踪迹。

在黑衣人攻击倭船的空档,激发起勇气的朝鲜人驾驶着无数的小船已经冲到了倭船跟前,而倭国武士已经来不及抵挡,他们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死伤惨重。

“杀光这些倭寇,大家都来抢倭女啊”暴民是没有理智的,尤其是在当下的朝鲜,谁都知道贩卖倭女是一门好生意,朝鲜打倭国的很大一笔战争红利,就是依靠掠夺倭女卖给大明的收益,民间也不凡很多靠这门生意发财的人。

朝鲜人乱哄哄的,但是倭女们倒是不太混乱,除了船舱里不时传出的女人的尖叫,没有人急着到处奔逃,也没有倭女跳江。这是因为倭女本身就具有献身精神,她们从登船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使命。

朝鲜国主李淏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就知道坏事了,但是此刻的汉江码头上,那些倭船早已经火光冲天,而朝鲜的军队基本上都被派出和日本打仗了,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没有人手弹压暴民,朝鲜官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发展,一直到所有的倭女都被暴民抢劫一空。

如果只是倭国的一般商船,李淏可能不会在意,毕竟现在是两国交战时机,打了就打了。可是这几艘倭船上装的是进献给朱由检的女人,这一点李淏也是这一两天才知道的,不然他怎么地也会想办法凑一些人去保护去。朝鲜人抢的可不是倭女,抢得是朱由检的女人啊。

“皇上,汉城那边出事了。那些倭女,被朝鲜人抢了。”当夏完淳把朝鲜那边的奏折递到朱由检面前的时候,朱由检正嚼着油旋,就着羊汤吃得大汗淋漓。

朱由检的脸上没有一丝惊讶,也没有一丝恼怒,倒像是这些女人他根本就不属于他一样。不过,大明皇帝的女人被人抢了,这个脸还是要找回来的,哪怕是他朱由检扔出去不要的女人,那也是皇帝的女人。岂能让一个属国的暴民玷污?

“告诉李淏那小子,朕的女人要是少了一根毫毛,他看着赔偿。另外,这汉城乱成这样,朕是万万不能去的,汉城之行就此了了,大明的那些朝鲜女婿们,也该是撤回来的时候了。不能说朕派将士替他卖命,他还抢朕的女人吧!”等到朱由检吃好喝好,佯装恼怒,把嘴一抹,就撤回了明军的军官。

朱由检的决定,让国内的很多人看不懂了,皇上这到底是要干嘛?说是打倭国吧,现在又在帮他们。难道皇上也喜欢倭女?

那些倭女肯定是出事了,李淏也不可能给朱由检毫发无伤地把那些倭女给找回来。再说,这些女人就算真的毫发无伤,谁能保证她们个个都是处子,这要是朱由检说其中有一个不是,谁说得清?没有办法的朝鲜,只能从自己国内再找年轻女人补这个漏洞。

为了凑够补偿朱由检的损失,朝鲜全国选秀,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头百姓,全部献出适龄秀女。这一次,李淏下了血本,总共选了一万名13到17岁的秀女,送至大明进献皇帝朱由检,以消除朱由检的怒火。11

</br>

</br>

第六百二十四章:白莲花倒开长春宫

日本的地理位置导致长期的孤悬海外,甚少有人攻击其本国国土。大多数日本历史记载的战争都是各地诸侯大名群雄逐鹿。朝鲜入侵倭国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让倭国国内民族士气高涨,要不是最近又强大起来的明国在背后支持,倭国人怎么可能会害怕朝鲜。

幕府的策略就是寄希望于献出美女能让朱由检在这场战战争中保持一点中立,哪怕建好就收也行。幕府的意思很明白:我知道你们和朝鲜的关系,仗已经打到我倭国的本土来了,女人你们也抢了不少了,建好就收吧?不要我们倭国亡国就行。

可是,朝鲜暴民的做法,彻底激怒了幕府,而且也让幕府的一些人看到了希望。朝鲜人的行为是在打朱由检的脸啊,经此一事,大明和朝鲜的关系必然滑坡,倭国有救了。

当大明撤兵的命令传到倭国国内,幕府立刻就开启了全部总动员,誓言要给朝鲜一个教训。从来只有倭国打朝鲜的份,倭国人还没被朝鲜人欺负过呢。

大明决定撤走,朝鲜自己显然也玩不下去了,但是朝鲜国内的民族主义自信却被点燃了。

就像后世韩国那种盲目的自信一样,有些人根本不懂他们真实的实力多大,倒是十万朝鲜军像是能打遍全世界一样,朝鲜很多人的野心膨胀了。

朝鲜国主想撤军,奈何在明军帮助下,已经在日本本土吃顺嘴了的朝鲜新军官们,哪里肯轻易松口。

日本人倒是看得明白,他们一边全国动员,一边开始示弱,反而诱使朝鲜军队继续进攻日本。日本其实没有战略纵深,它的富庶都在沿海一些地区,稍微内陆一点都是山区,可就是这些山区,却是日本最彪悍的士兵兵源地。

不过,这一切都跟朱由检没什么关系。大明皇帝朱由检,在处理完东亚事务之后,掉头北上,再一次来到京城。

民间早有呼声,尤其是北方的百姓,都希望皇帝迁都京师,说到底,这还是大明名义上的京城,皇帝又没有说京城改名。

大玉儿憔悴了,瘦了很多,眼神中再也没有以前的傲娇,反倒是显得有些生无可恋。她跪迎在地上,低着头,默不作声看起来倒是很规矩,可是身体僵硬的姿态明显出卖了她的心思。

朱由检斜眼看了一眼,也懒得搭理,要不是冲着这个女人所谓的名气以及她身后代表的某些安定的需要,他才懒得搭理这个半老徐娘。

“王承恩,去挑几个朝鲜进攻的美人出来,朕要充实后宫。”朱由检故意站在大玉儿的身边大声说。

“奴婢马上去办!”王承恩一脸淫笑,他终于等到朱由检开始想花心思的这一天了。

作为后宫大太监,王承恩不怕朱由检不纳妃,反而担心皇上太正派了。就算是朱由检现在生一堆的儿子,也没办法撼动朱慈烺他们三兄弟的地位,现在朱由检主动接受新的女人,王承恩高兴还来不及呢。

大玉儿一听,身子明显一松快,大有“果然如此”的意思。或许在大玉儿的心里,她已经猜出朱由检不会把精力浪费在她的身上。

“臣妾告退!”看到朱由检已经安排王承恩去找别的女人了,大玉儿起身,准备离开。

“去哪儿?”朱由检冷冷地把眼皮朝上稍微一翻,寒光射向大玉儿的大胸。

大玉儿一哆嗦,她已经意识到朱由检的目光所聚之地,连忙用手护了一下胸前。

“跟朕来。”朱由检一甩袖子,转身朝内殿走去。

大玉儿楞了一下,这是她平日居住的长nn,她以为朱由检不会多停留在这的,但是对方又叫住了她,这是要干嘛?去还是不去呢?

稍微楞了两秒,大玉儿不争气地迈开了腿,她的心里似乎有一团火在撩拨着她,催促着她前进。其实,她心里原本是好面子的,本来是不想进内殿的。

有两个宫女居然紧随着大玉儿也想进屋,但是刚刚走了几步,就被王承恩安排伺候朱由检的一个太监给拦住了。开玩笑,除了朱由检特意召唤的女人以及王承恩安排的,其他女人想接近现在的朱由检,门儿都没有。

“趴在这上面”朱由检拍了拍厚实的长桌,这桌子摸起来非常光滑,厚重的木头,扎实的做工,就算是几个大汉使劲摇晃,恐怕也不会发出难听的声响。

大玉儿照做,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体验了,大家都是老司机,用不着装纯。

掀起,拉下朱由检的动作也是娴熟,娴熟到大玉儿都没感觉到其中的过程,然后她就感到背上一阵冰凉,柔软湿滑的感觉慢慢顺着脊背像下轻轻滑动,一点横向,再一点竖向。

大玉儿感觉不对,这跟某些事情根本对不上,她扭头就想看看朱由检在做什么。

“别动,朕的作品还没完成。”朱由检一巴掌推过大玉儿的脸,继续做他喜欢的事。

光滑的脊背上,慢慢地呈现出几片青绿的荷叶,一朵洁白的荷花独立背线,居然倒开在大玉儿的臀部。见过有人在人体上彩绘的,但是没有见过人体彩绘是反画的,这倒是世间头一回。

约莫半个时辰,朱由检的大作完成,在他挥毫落下最后一笔之后,大玉儿这才勉强用力抬起了头,实在是因为她趴下的时间太长了。

大玉儿正想照镜子看看朱由检到底在她背上画的是什么的时候,却听到朱由检大大的一句惋惜:“唉!可惜了,画反了。”

透过大明最新的大尺寸的穿衣镜,大玉儿终于看清了背上的图案,一朵倒了的白莲花栩栩如生,就是那白色的花朵所处的位置,实在是让人羞愤。本来就很白的臀部,被刻意涂抹了更加白的颜料,活脱脱像极了两个大白馍。

“白莲花啊白莲花,可惜是反的。”朱由检一丢手中画笔,摇摇头说:“长nn以后封宫,所有月供自理。”

大玉儿一听,浑身颤抖,她已经明白朱由检画这幅画的意思了。

</br>

</br>

第六百二十五章:不修长城建朱日和

“皇上,这是京城官员请奏修缮长城的奏折。”王承恩把一大摞奏折慢慢推到只穿着三角裤的朱由检面前。

朱由检就知道自己来京城过不上逍遥日子,他才风流了两日,就有新的奏折递上了。皇上虽然是可以享受天下,但是也承担了天下的责任,这一点是朱由检暂时摆脱不了的任务。

看来这两日风流无度,必然是要付出别的代价的,朱由检也没理由发火,只能赶紧穿上衣服,装出一排正人君子的摸样,准备处理朝政。

说是朝政,其实京城这边的大臣不多,大明现在的重心南移,朝中数得上号的重臣基本都在南京。这也是北方这些大臣比较担心的事,因为动荡的原因,北方渐渐有被人遗忘的趋势,那些当官了皇城根儿的皇城百姓,未免心中有些失落。

这些人,看别的地方都是乡下,谁家攀扯起来祖上都是当过大官,说不定还有一堆人还想恢复爵位呢。

这是南北政治重心之争,也在朱由检的预料之类,他之所以这次北上,就是因为这件事而来。大明,到了需要再一次确立京城的时候了。

“国防部对修缮长城是什么意见?”朱由检出了后宫,直接就问迎接上来的夏完淳。

“首辅李大人昨天已经送来奏折,李大人明确反对重修长城。邓之容将军也上奏,说自古治水只有疏,未见堵的”夏完淳一口气念了十几道奏折的主要内容,大多是朱由检近臣的奏折,而且态度都非常一致,大家都不赞同修缮长城。

这其实是朱由检早已经在南面表露过的心思,自从朱由检决定官方养马,长城就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修长城千年,后世有人说长城无用,但是实际上大多数时间,中原还是依靠长城把游牧阻挡在外的。所以,不能说长城无用。

但是,朱由检非常明白,现在已经即将进入火器时代,再也不是依靠冷兵器兵锋横行的世界了,长城这一次,真得变成无用了。如果大明现在再话大精力修缮长城,怕是真的要空耗钱粮。

别说进入火器时代,游牧就一地退避三舍,实际上在火器初期,马力还是起到很大作用的,尤其是大明还要面对整个背面一望无垠的草原。既然不修长城,自然就需要想办法防御北方游牧。朱由检能想到的,只能是马政。

不过,在这一点上,北方的大臣是想不到的,他们就是看着南方的势力崛起,而眼红,心中非常失落,想找理由夺回以前的荣光。

“现在整个东北已经太平,热河也已经平定,怎么还有大臣急着上奏折请修长城呢?”朱由检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些人没有直接提出迁都,而开始从长城身上打主意。

“皇上有所不知,最近几个月甘肃武威一带不太平,准葛儿的僧格派兵多次骚扰武威以及宁夏中卫,新任nn司令员杨展将军已经多次派兵和他们交手了。”夏完淳急忙回答。

朱由检听完夏完淳的汇报,楞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只记得准葛儿的葛尔丹,哪里晓得葛尔丹之前还有葛尔丹的五哥僧格。

实际上,僧格也是继位不久,这个时候的草原,已经形成了一个联盟。草原各部实际上面临东进的沙皇俄国和重新复兴的大明的两面夹击。

因为大明没有重新重视北方贸易的原因,草原的日子并不好过。这一点,倒是朱由检自己疏忽了。朱由检的目光太注重南方,没有关心关心草原,才给了草原劫掠的借口。

“哼,以为朕是软柿子好捏吗?朕不给,他们也不能抢。想要贸易,可以派人来跟朕谈,拿刀来,他们想干什么?”朱由检生气了,这些人总是不讲理,导致了中原几千年老是恐惧北方。

如果大明要彻底把视线难移,就必须先消除北方的忧患,而朱由检却知道,大明的北方面临的,可不仅仅是草原,还有马上要攻过来的沙皇女王。

这是后话,但是当前的问题必须得解决。准葛尔的问题,朱由检虽然叫得凶,但是他暂时并没有动的打算。

大明刚刚安定,不宜动兵,有限的精力还是放在南海比较好。对付准葛尔,朱由检想,杨展也不是那么好热的,nn现在大部分是川军骨干,准葛尔占不到便宜。

至于京城的事,倒是需要给个准信,不然会形成内耗的。

“把地图打开。”朱由检走进自己的御书房,指着墙上的布幔吩咐。

夏完淳倒是勤快,利利索索三两下就把地图打开了。墙上是一副巨型大明地图,还有几块主要地区的分块地图单独滑在一边。

朱由检盯着察哈尔一线,慢慢寻找。从京城的地理位置来看,的确不适合建都。所谓天子守国门,不管是不是成祖的意思,都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是,如果东北不稳,京城危机四伏,靠君王单守,这明显是把自己置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大明三百年,光是花在京城防御上的财力太多了,实在是浪费。

这笔开支,现在的大明完全不需要,可以空出来支援东北开发,受益绝对大。

“传朕旨意给内阁和兵部:新组建bnn,任命邓之荣为bnn司令员。骑一军扩建为集团军,下辖两个骑军,命令察哈尔部协助喂养训练战马,驻地朱日和。集团军归bnn管辖”

这是朱由检早就想好的方案,在朱日和建立骑兵主力驻训地,一是威慑草原,就近补给二是为京城防御。一举两得!

有两个军的骑兵主力驻训朱日和,北方没有哪支力量敢窥视京城的。就朱日和的地理位置看,不管是从延庆补给,还是从热河补给,都能够得着。

“还有什么事吗?”朱由检见夏完淳还盯着他看,随口一问。

“皇上,那迁都的事?”夏完淳问。

“迁什么都啊,京城和天津卫合并,组成京津塘直辖市。告诉内阁,以后不要再提南北两套班底了,大明穷,养不起那么多官。”

朱由检伸长胳膊做了一套广播体操,他感觉这几天身体有点飘,脚下有点软,主要是朝鲜美女太年轻了,还有好几个还没机会碰呢。

上万名朝鲜年轻姑娘,总不能都自己占了,是该送到一个地方了,朱由检想到兰州,川军娃子们是有这个资格的。14

第六百二十六章:朱由检问计大名臣

新京津唐地区虽然不做首府之地,但是却必须作为大明的要地来京营,其一是这个地方人口稠密,是关内通向关外的要冲其二,北方也需要一个能稳得住的大城市作为镇疆之地。

要想让一个地方快速发展起来,莫过去政治和经济两种手段,其次是文化、工业,一般作为农业基地的地方,都很贫困。最典型的莫过于典型的荆州城了。

朱由检化了妆,在城里已经溜达了三天了,他参考了后世太多的例子,依然没有找到适合这里发展的路子。

一阵狂风吹来,春季的京城黄沙漫天,略微大口喘口气,能灌一嘴的黄泥。朱由检的脸,灰扑扑的,浑身沾满一层灰尘,挺好的料子,变成了吐啦吧唧的颜色,活脱脱失去了生气。

或许是京城里的人习惯了这种沙尘暴的天气,在风沙中居然还有人安然地喝着豆汁,嚼着油条,把朱由检看得佩服不已。要说朱由检现在提出治理沙漠,恐怕能被人写进史书,当然是当做反面典型的。现在的大明,没有钱,也没有闲来干这事。

“夏完淳,去把你的小伙伴们叫过来。”朱由检坐在一扇被风的二楼窗户边,看着脚下的街道,他实在想不出好主意了。

周培公今年二十三,比明珠大三岁。那个康熙王朝,既没有伍次友,也没有苏麻喇姑,周培公也不是明珠的晚辈。李光地才算是这批年轻才俊们的后辈。朱由检再怎么也算是受了点后世电视剧的熏陶,几个耳熟能详的历史人物还算记得住,把这个暂时还没混出名堂,当这小小吏员的周培公提拔了出来,跟着明珠一起,待在夏完淳手下打杂。同一批的当然还少不了于成龙。

“老板今天要考考你们,都给我用点心。”夏完淳看着三个年轻人,一瞪眼珠子,立刻吓得三人胆战心惊的。

明珠已经被夏完淳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但是周培公和于成龙还只是新人,听说皇上亲自召见,早已经诚惶诚恐了。

“夏秘书,皇黄老板召我们有什么事?“于成龙年龄最大,但是他在历史上大器晚成,四十多了才当知县。现在也三十多了,要不是朱由检特意提拔,还不晓得在那个犄角旮旯里猫着呢。

”你费什么话,大老板叫你是给你面子,你爹没教过你多做事少说话吗?“明珠仗着自己是老人的身份,劈头盖脸吼了一句。

”你费什么话,这是你张狂的地方吗?给我站最后面去。于大哥,你站前面来。“夏完淳一脚踹明珠大腿上,差点没把明珠踹一跟头。明珠最怕夏完淳,悻悻然退到了后面,把位置让给了于成龙。

“于先生,请坐。“众人来到朱由检的桌子边,朱由检主动邀请小他几岁的于成龙坐下。倒是其他三个年轻人,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明珠这才暗暗庆幸,他本来有点看不起于成龙的,没想到皇上居然能请于成龙就坐,太意外了。

“我今天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这京城之地,做何营生有利可图啊?”朱由检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问。站在这的几个年轻人,都是历史上已经证明了的治国能手,谁也不弱,朱由检用不着把话说太明白。

“老板想在这做大生意,你们几个要好好琢磨琢磨。”夏完淳接话,他这是挑明了让自己手下好好表现表现。

于成龙立刻皱紧眉头,他已经完全明白了朱由检的意思,倒是周培公因为年龄阅历浅的原因,还没悟道。明珠是个奸猾的,虽然他还没想出好点子,但是朱由检的意思倒是听明白了。

“依在下看,这粮食生意是万万做不得了。”于成龙思索了一会说道。

“哦?何以见得?”朱由检有些意外,自成祖以后,南粮北运一直是一门赚钱的买卖,大明朝为什么会闹民变,不就是北方缺粮的原因嘛!可是为什么于成龙说粮食生意不能做了呢?

“老板请看。”于成龙挪开茶碗,蘸水在桌子上简单画了地图,指着关外说:“如今辽东已平,粮食逐年增产,不久就会反补关内。而京城人口大不如以前,所需粮草也不足之前一半,两下相抵,这粮食生意嘛,自然是做不得的。”

朱由检听完不住点头,看来这于成龙到底是北方人,对北方还是很了解的。以前大明立都京城,大量官员勋贵以及军队都是耗粮大户,北方的粮食产量根本供应不了,加上东北又没开发,纯靠漕运补给,真是浪费国力。

现在好了,中心南移,加上开发东北,京津塘地区的粮食压力锐减,根本就不存在粮食短缺问题,等于是解决了大明一个天大的负担。

朝远了说,只要东北开发完成,大明的战线就可以北移,朱由检根本不需要从南方调动粮饷。

“这是不能做的生意,那什么生意是能做的呢?”朱由检接着问。

“走货、押运”周培公憋红了脸,抢着说了四个字,他还是第一次面对面跟朱由检说话,心里难免紧张。

“周培公的意思是可以做运输,也可以做南北通货,对吗?”朱由检笑看着周培公。

“对,对对。”周培公不住地点头表示正确。

“这事我就不掺和了,留给一般的生意人去做吧!”朱由检笑盈盈地说。

天下太平之后,南北之间的贸易自然会慢慢繁荣起来,加上天津卫的港口,朱由检能想到过几年之后商品经济的繁荣。

但是如果这点生意都要由朝廷参与进来,未免扼杀民间贸易的积极性了。老百姓做生意,不就是做这点事来慢慢积累嘛。

朱由检的思绪还没返回,只见于成龙扑通一下跪在朱由检面前。

“于成龙,你这是要干嘛?”朱由检下了一跳,这是要做什么?

于成龙跪下之后,夏完淳赶紧给旁边的侍卫递了个眼色,几个人瞬间就把茶楼给清空了,这个时候,朱由检实在不宜露面。

第六百二十七章:于成龙主修下水道

“臣请皇上隆恩,从皇家庄园里划拨一块地皮,在京城也兴办新学。”

于成龙一字一句,字字清晰,说得旁边的人胆战心惊。张口就要皇家的土地,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朱由检没有做声,默默端起茶碗,咂了一口说:“先把于成龙带回去,暂时看住。”

“好勒。”明珠这家伙立刻动手,三两下就拿住于成龙。夏完淳在一边一把推开明珠,悄悄给于成龙松绑了一下。

回到皇宫,于成龙已经被带到了御书房边上的偏房,等着朱由检发落。

朱由检洗了一桶脏水,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利利索索走进书房。,整个人轻松清爽了许多。

“于成龙,你知道这京城最需要改变的是时候吗?”朱由检朝门外大声问道。

“微臣不知。”于成龙的声音很洪亮。

“当前最重要的不是办学,而是改造茅厕。朕看这京城几十万百姓,天天光是运粪的都要上万人,浪费啊。”朱由检高声怼于成龙,把于成龙气得不行。

“这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于成龙简直气坏了,他不理解皇上为何这么看低这件事,以前只是听说,现在可算是见识到了。

“朕说得没有错,几十万人的吃喝拉撒睡,都不是小事。朕可以给你划拨一块地,但是你要解决最简单的粪汤问题。如果你能解决好,朕就答应你,你要多大地皮都行,要哪朕就给你哪。”

“真的?”于成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君无戏言!”朱由检很肯定地点点头。

“微臣想去原来的工部看一看。”于成龙眼珠子一转,立刻想到什么。

“可以,朕还可以给你派几个人一起。”朱由检一脸奸笑。

于成龙走了,走的时候带上了车大锤的头号技术员,还带走了一大摞图纸资料,其中就有朱由检对城市基础改造的指导意见。

要想把京城打造成一个北方稳定的重镇,除了政治手段之外,还能靠什么?当然是影响力。

一个城市的影响力,最快的发展手段就是先进程度。在这个时代,世界上还没有一座城市可以算得上文明的,尤其是巴黎那种脏乱差,完全是对文明的亵渎。

朱由检想做的,就是对京城基础改造,让这座城市变得更文明,形成一座标杆,这样才能稳定人心。

京城稳住了,再加上强悍的军事力量,大明在北方的影响力,就会像吸铁石一样,牢牢地吸引住周边地区。这是采取了和成祖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

说到基础设施改造,第一步当然就是茅厕和下水道的修整。朱由检说得一点也不夸张,京城光是掏粪运粪的从业者,就多达上万人,间接从业者可能有好几万。

随着洁具的发明和生产,推动卫生改革已经势在必行,首先当然是从有钱有条件的大城市开始改造。

这么大的工程,朱由检能相信谁?必须是号称天下第一清廉的于成龙了。从后世过来的人谁不晓得,只要涉及工程,必是集中地。

“皇上,你为什么不把这种苦差事交给明珠那小子做呢?”夏完淳不解,在他看来,改造茅厕这么低贱的伙计,就应该让明珠去干。

“你小子懂个屁!要是把工程交给明珠,这小子两年能变成京城首富。”朱由检冷冷一笑。

“啊!这么多钱”夏完淳冷住了,他还是太单纯了。

说到京城改造,首先当然是资金问题。自从京城和平收复这么久以来,朱由检在整个北方一直实行的是免税政策。

现在北方也安定了,生产也恢复了,免税期限也到期了,这才等于是有了第一笔资金。但是这点钱对于庞大的基础设施改造的资金量来讲,根本填不满,资金缺口依然很大。

朱由检立刻想到地方债,这也是后世的常用办法。地方向央行贷款,但是这还需要一个抵押问题。

所以,朱由检正式提出两级税务制度。而且北方的土地并非私有,这就给了地方财政留了可操作的空间,其他的,众位脑补后世的做法。

于成龙站在后宫花园一处小院落的地下道里,他已经被眼前的工程惊呆了。以于成龙的见识,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会有这样一个干净方便的地方。

只是这里是皇上待的地盘,这一切都很正常,但是

“全京城都要修成这样?”于成龙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他感觉自己听到的是梦话。

“是的。皇上交代过,于大人如果能在五年内修好长安街,就算你大功一件。”技术员很肯定地说。

“如果按照这样的标准修,于某就算是修一辈子,也无怨无悔啊。”于成龙特别满意地用手摸着下水道的墙壁,诚恳地说。

如果用后世的技术手段,改造一条街最多也就两年的事,但是朱由检可不敢用那个时间来要求这个时代的工程进度。

五年修好一条街,已经是朱由检能预计的最短时限了。

而且这第一条街开工之后所要涉及到的。是一整个建筑产业链。需要在京城周边建设水泥厂,开挖煤矿,新建钢铁厂等等。

一个项目的启动,意味着可以带动一片新兴的经济和工业。看起来最简单的马路,实际背后的技术积累不比造船小。

倒是有些人,居然简单地发展几年,大明的火车都能修到关外去了。三维打印出来的呗?那也得有人会开才行。

这天晚上,于成龙兴奋地见到了朱由检。

“怎么样,朕的要求你能办到吗?”朱由检还是笑盈盈地看着于成龙问。

“皇上,臣明白您的用心了,臣愿意一辈子修茅厕和下水道。”于成龙说话的表情非常肯定,没有一丝假装。

“一辈子?那太浪费人才了。你只要带出一批合格的工程管理人才出来接你的班就行。朕给你足够的施展空间,把这件大事办好。”朱由检说。

“行,没问题。微臣这就去办。”于成龙说完就要走。

“回来,去哪儿啊?”朱由检连忙叫住了他。

“皇上还有事?”于成龙以为朱由检要后悔。

“朕之前答应你了的,这块地儿,划给你了。学校也要一起开工,不要办砸了。”朱由检在地图上指着清华北大那一片,随便画了一个圈说。

“这么大”于成龙嘴巴长得老大,他没想过朱由检居然这么大方。11

第六百二十八章:哈士奇的打开方式

京城是北方要地,需要派一名大员驻守才行,一般人可镇不住这块地方。

朱由检想来想去,决定把堵胤锡调到京津唐来当主政大员。其一,堵胤锡从一开始都处于朝廷中心,后又主政湖广,已经历练的想当可以了,加上明事理,执行力果决,对朱由检也很忠心,五十多岁的年龄,正式出在政治生涯的顶峰时期。

皇帝在京城待了三个月,除了换军政大员之外,还参加了长安街的开工典礼,以及北大的奠基仪式。等到时间到了仲夏,朱由检实在热得受不了了,一溜烟就出了关。

马车越往北,辽东平原上丰收的喜悦就越明显。沐天波从山海关就开始陪伴朱由检,一路上介绍东北开发的事情。

“东北的老参可粗了,云南的三七也是参,可没这的大。俺都老参当萝卜吃,可是这玩意吃多拉流鼻血”沐天波一边说一边比划,言语里已经充斥着东北大碴子味了。

朱由检笑咪咪地看着沐天波说:“你这是暴殄天物啊,人参再多,也不能当萝卜吃啊。”

“皇上你要用的,我可不敢吃,都是三百年以上的老参,都攒着呢。”沐天波实际上是个实在人,典型的富二代,心眼不坏,就是不懂隐藏自己的心思。

“李年打到哪了?”朱由检看着外面,突然问。

“上个月的军报,李年将军已经带着主力驻扎在漠河了。前锋离雅库茨克还有二百里。”沐天波回答。

“不管多难,一定要想办法保障李年的补给。”朱由检吩咐。

“请皇上放心,我就是不吃萝卜,也会把最好的东西送到漠河。”沐天波说。

经过一年的清剿,女真在黑龙江一带的残余势力已经清理干净,但是再向北,人烟稀少,一年能动的季节屈指可数,加上补给困难,明军继续北上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正史记载:1636年俄罗斯人到达鄂霍次克海,征服了西伯利亚,建立雅库茨克城。这个地区成为了俄罗斯人的殖民地。

从17世纪中叶起,沙俄侵略军越过外兴安岭,侵入中国黑龙江流域,烧毁村庄,杀掠人民,抢夺粮食和貂皮。

或者更直接地说,真是在这一时期,沙皇俄国才开始图谋整个西伯利亚的,而号称强大的满清,却不断地退让,居然没有向北进取一寸土地。丢人!

“朕让你们养的狗狗,养了多少了?”朱由检把思绪从雅克库茨转到眼前,问沐天波。

“皇上,微臣有苦可以说嘛?”沐天波显得有些郁闷,似乎有一肚子委屈。

“说说。”朱由检挪动了身子,换了一个姿势舒服点,继续躺在车里。

“皇上让我们养的那狗狗,叫什么哈士奇的。那狗一点都不凶,连一只兔子都能把它吓得半死,又不准杀了吃肉,这玩意养来干嘛啊?远远看上去,还像狼,俺们东北人都不待见它。”

“哈哈哈”朱由检一听乐了,原来沐天波的委屈是嫌弃二哈啊。

“你可别小看这东西,它们今年冬天会立功的。”朱由检悠悠地说:“冰天雪地里,给李年大军送补给,全靠这些狗狗们了。”

“靠它们?就那小身板?”沐天波一脸不屑。

哈士奇,后世很多人养着玩的宠物,学名叫雪橇犬。这样一说,很多人就明白了,这东西就是北极圈里运送货物的好手,至少比西伯利亚小马要耐寒。这才是哈士奇的正确用途,绝对不是把二哈养在家里拆沙发的。

到了冬天,茫茫雪原里,从哈尔滨朝漠河运送补给,二哈的作用绝对比一般的马车有用。

在同一时间,朱由检朝哈尔冰赶,而李年,正从漠河南下,也朝哈尔冰赶路。但是不同的是,李年这一路上非常艰辛。可以说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哈尔冰以北,根本就没有路,出来一些渔猎的野人走的小路,根本就没有一条能跑马的道。春天的时候,大军一路北上,砍伐树木开出的一条道,现在再看又是茂密的树林。

李年根本就骑不了马,只能拽着缰绳一点点朝前,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刮胡子了,身上脏得老远能闻出腥膻味。

自从来到东北,这种苦日子就一天也没听过。整日里不是钻山沟就是钻山沟。吃得最多的食物就是野味炖的汤煮方便面,偶尔挖点野菜,那比过年还幸福。谁要是提到肉,李年都快犯恶心。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雄厚的虎啸声,队伍里的马不停地嘶鸣,显然是吓得不轻。老虎这东西,到底是百兽之王。尤其是东北虎,更是厉害。

“小张,去,把祸害给打了。”李年一努嘴吩咐。

“司令,俺们这一路上已经打死七八只虎了,还打?”小张是李年的侍卫连长,他看着一摞虎皮,有些不想去。

“打一只少一只,免得它们出来祸害人。”李年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另有盘算。

老虎皮这东西没有那个军伍人不爱的,今年北上之后,大军除了行军几乎没有什么战绩可言,这要是不弄点好东西回去,人家还以为他们在吃白饭呢。

老虎本身就是独来独往的动物,对于单个的行人当然是很大威胁,可是对于一直特种部队,那就是一盘菜,甚至不如群狼的威胁大。

张连长是何许人,只见他一握枪,打了一个手势就带着一个班的人冒着腰就钻进了树林。以明军燧发枪的装备,一个班去打一只老虎,那是欺负老虎在。

打老虎不能从上风位靠近,畜生会闻味道。张连长慢慢靠近山腰,抬头看了一下风向,然后转了身,顺着下风口慢慢朝山脊上靠。

就算是下风位,张连长他们也不敢移动得太快,脚下的声响可不能太大,老虎贼得很咧。

张连长慢慢摸到一断悬崖下面,正准备拿望远镜看看周围的情况,忽然,一股腥臭从他的头顶飘了过来。

“不好,老虎就是头顶。”张连长立刻意识到这股味道是什么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孩儿军的幸福生活

张连长紧紧地把身体贴在悬崖壁上,这处悬崖本就不高,要不是风向在上头,估计这个班早就被老虎发现了。

稍微转动了一下头,张连长就看到一只斑斓的老虎正站在悬崖边的大石头上张大嘴巴打哈欠,一边吐气一边摇晃着打脑袋,那腥臭就是从老虎嘴里飘出来的。

“尼玛,这是得多久没刷牙了。”张连长腹黑地想。

老虎站立的周围,别说爬着走的动物了,就连天上飞的鸟,都不见踪迹,似乎地上的虫子都溜干净了。这就是兽王的威风。

悬崖壁上贴不了几个人,其他人都爬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有几个战士甚至把脸都埋进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口。足足过了好几分钟,那只老虎才爬在石头上慢慢卧倒。这个时候,它刚好把背对着张连长他们这边。

嗖的一下,张连长迅速朝上看了一眼,然后就瞅好了一个有利的位置,那是一处空档,能站三四个人。比划几下,张连长就用石头砸中了老虎身旁的悬崖。

“嘭!”老虎吓了一跳,它完全没想过忽然有什么动物还敢吓唬它的。

其实就算是兽王,在没有预备的状态下被惊吓,也一样慌张。老虎吓得一下就站了起来,左右摇晃着大脑袋想看看有什么东西在打扰它。

就在这个时候,四个战士已经迅速起身,两步就站到了指定的位置上,老虎已经发现有人影了。但是人影不止一个,老虎把虎背一沉,打算前扑···这是起始动作。

可是,战士们是不会给老虎机会的,几乎就在到位的一瞬间,四杆长枪的枪口早已经对准了老虎的眼睛。

从悬崖下面到顶上,也就三四十米的距离,四个神枪手。呛声几乎是一起发出的,可能老虎听到的是四声抢声,但是那铁蛋丸一下就到了。

嘭的一下,老虎的大脑袋上就多了三个枪眼,有一枪打偏了。这是打虎的规矩,为了虎皮的完整,绝对是不能打身子的。

远处,李年在听到枪声之后立刻就笑了,凭经验判断,这不是一支枪的声音,既然是几只枪一起击发的,那就没什么危险,可以说是有备而战。

果然,过来一会,张连长他们就抬着一头大虎气喘吁吁地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这么大?”李年看到这只死虎之后自己也吓了一条,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老虎,足足有三四百斤,体型要比一般的虎大上一大圈。

“差点就被这畜生给发现了,好在有一处悬崖,挡住了它的视线。”实际上张连长还有点后怕,今天要不是地理位置足够好,他们要顺利对付一只这么大的家伙可没那么容易。

“前行五十里露营,老规矩,皮子留下,肉大伙分了。骨头全部保存好,腰酸背痛的弟兄们止疼可全靠虎骨了。”李年一边吩咐,一边开始牵马。倒是一群战马远远地散开在老虎尸体的远处,大气都不敢出。就算是死了的百兽之王,那也是能吓唬其他动物的。

此时的哈尔滨,与其说是一个城市,不如说是一个大点的村镇,这还是因为有补给基地在这的原因。

居住在这里的大部分居民,居然主要是大西军的孩儿兵,以及他们抢过来的日本娘们。当然,这里也是一处军事重镇,有一个师的部队常年驻扎在这里。

大明军队里的孩儿军基本上都已经退伍了,这不是朱由检不放心他们,而是觉得这些人不能再呆在军队里了。他们待得时间越长,心里的创伤越大。

但是,退伍的时候,很多孩儿军依然不适应百姓生活。朱由检亲自看过奏报,说当时有一些孩儿军离开军营之后根本就不走到去哪,最终还有十几个人当场自杀。

朝廷对于他们的安置是非常优厚的,在退伍安置之前,就已经替每个人修好了单独的房子,布置了全套的生活用具。但是这些孩儿军们,居然还一直保持这群居的习惯。

朱由检听说一直到倭女大量抵达哈尔滨,才开始慢慢有人离开了集体生活,过期了小家庭的日子。

刘文秀现在挂着少将的军衔,实际上干着后世武装部的安置工作,等于还是负责这些孩儿军的管理工作。

“刘将军,对这的生活还满意吗?”朱由检是先于李年抵达哈尔滨的,他已经视察完孩儿军的生活区了。

“挺满意的。没事的时候,钓钓鱼,打打猎,骑一骑马。就是冬天冷了点,穿得太厚了。”刘文秀咧着嘴,一口的大黄牙。流寇当惯了,又常年不待在大城市,有些习惯还没学会。

“朕不是专门派人给你们磊了炕吗?”朱由检问。

“闲不住啊!一闲下来,浑身都疼。”刘文秀这话可不是向朱由检要差事干,他说的是实话。军伍干惯了的人,还真是闲不住。

尤其是这群孩儿军,他们现在等于已经不事生产的闲人,种地压根就不会,朝廷分给他们的土地,基本上都是家里的倭女和一些女真人在干。

“朕听说你已经娶了四个老婆了?”朱由检看着刘文秀笑着问。

“一个汉女是正房,其他三个都是倭女,没办法,老部下们送的。”刘文秀一乐,大黄牙又露了出来。

“这些孩儿军的老战士们,都成家了吗?”朱由检关切地问。

“我亲自下的命令,没人发两个老婆,谁要是敢不要,立刻鞭子伺候。”刘文秀说到这,那是满脸的霸气。

每个人发两个老婆,天底下尽然有这种好事,这要是放后世,想都不敢想。可是,这事刘文秀他们还真就干成了。

”不光是两个老婆,这第一波娃娃们,都已经陆陆续续要出生了。微臣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皇上派点大夫来接生,这地方的接生婆不够使唤啊。“刘文秀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他一个堂堂的将军,居然天天操心接生娃娃的事来了。

”这是大好事,朕立刻就给沐天波说去。“朱由检满口答应下来。

老婆孩子,这些东西才是犒劳孩儿军的奖赏,有了她们,朱由检已经感受到了这些孩儿军们的幸福未来了。

第六百三十章:北、大、荒

在冬季来临之前,冰城以北的道路是很难走的,因为没有路,需要跋山涉水。

那有人说了,难道冬季来临之后就好走了吗?

这话说的是正确的。因为冬季来临之后,有河道。在结冰的河道上行走,的确要比跋山涉水快。

以往,不管是大明统治这一地区,还是女真人,他们的大规模运输力量都不强,尤其是崛起在辽南的野猪皮,眼睛只会盯着南面,根本就没有思考过向北扩展的可能性。

当然,这一方面是他当土匪抢劫习惯的原因,另一方面北面的确也是苦寒之地。穷地方就跟穷亲戚一样,总是容易被人忽略的。

想占领北地,依靠人口的发展是不现实的,就算后世某大国占领了几百年,也没有多少人口聚集。在十七实际,这样的地方是不合适农垦的,连合适寒冷天气的种子都培育不出来,作物种进去,收成还满足不了正常的粮食消耗。

总归一句话,这里暂时只适合军管,以及一些有冒险精神的人去寻找机会。

在哈尔滨驻军司令部,朱由检召见了李年,这也是朱由检这次北上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在北地让你受苦了。”朱由检握着李年的手,说了一句情真意切的话。

“皇上放心,我还年轻,扛得住。”洗漱干净的李年依然看上去有些苍老,长期生活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容易老。

“在北地一年多,什么感受?”朱由检问。

“北、大、荒。”李年脱口而出。

朱由检一愣,这三个字是那么耳熟,听起来却有那么贴切。李年用三个词,完美地形容了北地的概况,哪里的确就是北大荒。

“越往北越冷,但确实很大。依照皇上给出的命令,我们足足探查了三个河南省的面积,依然没找到一处大城。有一些野人部落的村子,近几年都废弃了。”李年说。

“黄台吉和多尔衮两兄弟害人啊!他把野人部落里的男人们都抓走了,让那些妇孺老幼怎么活?人口怕都是这样慢慢减少的吧。”朱由检感叹一声。

“皇上太英明了。据臣打探到的消息,其实北地以前有很多的野人部落,生活相对平静。野猪皮崛起之后,为了和我大明交战,不断地抓丁,触手一直向北延伸。几十年来,一直未曾中断过。每一场大战,女真部落首先消耗掉的,就是这些抓来的壮丁,这才保持了野猪皮的主力未有减少”

李年的汇报,让朱由检对后金的崛起又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凭借所谓的十三副盔甲起兵,又被大明紧紧锁死在关外,后金怎么能坚持那么多年的?只是靠八大晋商吗?打仗不只是靠钱,这个时代的战争,人也是消耗品的。

如果说后期明军的战斗力减弱,那么初期,后金的军队一定会有大损耗,没有人口不断地补充,野猪皮怎么坚持得下去的?这里可不是中原流寇,有着庞大的人口基数可以填补。

“所以,五六十年的战争消耗之后,北地基本上就荒弃没人了?”朱由检说。

“是的。现在整个北地野兽横行,很难看到村落。只有更被的雅克库茨有一帮红毛鬼建了一座新城。”李年回答。

“有读书人?”朱由检心里一绷。

“两三千人。其中丁壮占一半。”李年说。

“你怎么看?”朱由检问。

“他们人数太少,暂时难以形成威胁。”李年带着不屑的口吻。

也难怪,李年北上带得是一个师,俄国人的那点兵力他的确不放在眼里。何况北地生存艰难,在没有一定基数的情况下,这点人要想正常发展,恐怕需要很多很多年。

“不,你不了解这些人。他们的人数会不断增加,而且速度很快。你如果不信,可以派出侦察连队从漠河向西探查具体情况。雅克库茨城只是他们最东部的新城,而越向西,他们的人数越多。”朱由检的神情凝重。

对于北地,朱由检深知他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对手。阿列克谢一世即位没几年,沙皇俄国的政权掌握在莫罗佐夫的手里,这一时期,俄国国内出现了波动,大量农奴逃亡。逃向呢?自然是向东的深山老林。

这其实是俄国东进的开始。只有人口不断东进,紧跟着才是政权也向东跟进。阿列克谢一世之后,就是俄国著名的皇帝:彼得大帝。也就是说,朱由检只有三十年时间,就将遇到强悍的对手。

而在这三十年中,大明不可能朝北地移民,且不说环境恶劣,不适合移民;朱由检就算移民,大明也没有那么大的基数,大明本身也需要至少一代人来休养生息。

“那皇上的意思是?”李年可不敢反驳朱由检的论点,他也无需派人西进去探查真实情况,他只需要问清楚朱由检的心思就可以了。

“朕的意思是,北地只能军管,且只能由我大明百姓活动。至于其他人,留下的都是未来的祸害。两只老鼠,半年能生几窝老鼠出来。”朱由检的眼神透露出的神情很犀利。

李年心里一颤,他明白朱由检的意思了。但是李年却并不知道,朱由检采取的手段,恰好是后世毛熊对付东北人的手段。为了侵占北地,几次大规模屠杀导致东北人在境线以外几乎绝迹。对于习惯性偷偷抢占别过领土的行为,不是鼠辈是什么?

“北地那些俄国人都是一些逃犯,他们的朝廷暂时不会管的,你出手大可不必有什么顾虑。你也可以和刘文秀他们合作,有想去北地发财的退伍老兵,你们可以一起带上。北地的产出都是珍贵物产,让退伍老兵们去发发财也是好事。朕还给你们准备了一批畜力,相信能帮助你们更好地在北地活动。”

“是驽马吗?”李年一听很高兴,他以为朱由检给他准备的是拉大车的驽马。

“驽马自然是有的,单那是为了军队补给方便的。真正在北地巡逻,侦查,还得用狗。”朱由检笑着说。

“狗?臣倒是在北地见过野人驱使,但是能好用吗?”李年是见过狗拉雪橇的,但是那也就几条狗而已,带不了多少东西。

“三四条狗自然是拉不动的,假如是十几条狗一起呢?”

朱由检给李年描绘出另一条画面,大明的侦察兵驱赶着大量的狗拉雪橇,顺着河道狂奔在北地各处。而由退伍老兵营建得各处营地,撒满了深山老林。

果然,皇帝亲自出手,局面就是大气得多。

第六百三十一章:海参崴的夜

当过兵的人,军人的意识是贯穿一生的。退伍军人也是军人。

北地就算是施行军管,大明的军队也不一定管得过来。孩儿军几万人,既然窝在黑龙江种不了地,那也不能不给他们找条出路。

朱由检一贯的原则就不是撒手不管,他的习惯就是不断给别人找好后路。因为崇祯实在是干过一件太蠢的裁员的事,导致了狼烟遍地。

寻求刺激,正好合适孩儿军这些人,挖挖参,打打猎,绝对的好营生。把这帮子人撒到广大的北地去,俄国那点逃过来的农奴,怕是活不成了,何况还有正规军拔钉子式的强拆。朱由检认为,黑龙家驻军一个军,北地的军力,足够了。

李年这个军区司令,在拔掉雅克库茨城之后,就可以回沈阳安心当他的东北军区司令员好了。

但是,要想真正稳固整个北地的统治,光靠这些还不够。从后世的经验来看,为什么我们会失去库页岛,为什么东北发展的慢,说到底因为我们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城市——海生崴。

朱由检北上巡视还有一个重要的地方要去,那就是海生崴。

作为大明水师一个偏师小混舰队,于大海一个四川人被派来海生崴当舰队司令来了。于大海做梦也没想过,这一辈子他会来到这样一个冷的地方。但是,他的日子却要比中原任何一个将军都潇洒。

“于爱卿,朕看你这府邸里里外外的小人好像都是倭国人啊?”朱由检眯着眼睛,他已经站在于大海家三层新式小洋楼的楼顶看外面有一炷香时间了。

倭国人和中原人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比如倭女走路习惯小碎步,那是她们穿和服的习惯。而倭国苦力喜欢在头上绑一个布巾,不是布条,类似四川汉子以前那种,但是又不一样。再加上倭国男子普遍矮小,内八字,罗圈腿,特征都很明显。

“嘿嘿,不满皇上说,咱大明人不太愿意到这儿来干苦活,也只有这些穷鬼为了口吃的什么都干。”于大海很骄傲,一脸的得瑟。、

这不能怪于大海,日本资源匮乏,又锁国多年,加上和朝鲜国的战争,在东亚三国现在算是穷鬼一个。大明的中原地区肯定不会要这些男人的,朱由检只容许倭女进入大明。大量女人被抢了,那么剩下的男人只能想办法找出路了。

“这么多倭国人在海生崴,比大明人还多,这里还是不是朕的地盘了?”朱由检脸一黑说。

“这”于大海冷汗直冒,他感到事情严重了,皇帝这话算然不至于说他谋反,可是性质一样恶劣。

其实,掳掠倭女给孩儿军退伍老兵当媳妇,朱由检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中原女人比男人多,可是女人也是越多越好,再说倭女的确温柔,抚慰那些老兵受创伤的心灵是再合适不过的。

中原接纳一些倭女当使唤丫鬟,那是因为中原地打,撒进去不会出事。像海参崴这种新兴城市,如果被大量倭人占据,后果不堪设想。

倭人留下的后代是什么德行,参照后世某些狗腿子就知道了。那些人的嘴脸,着实给人恶心到。

“臣这就派人把他们撵进海里去。”于大海一跺脚,立刻就要行动。开玩笑,今儿他于大海要不做出点事,是不指望混了。

“等一下。人你用都用了,这个时候全都撵海里,那朕的脸面往哪搁,大明的连忙往哪搁?海参崴是新城,是缺少劳力,你使用倭人建城,朕能理解。再想别的办法吧!”

朱由检一句话,又把于大海的担心拉了回来,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要说于大海建海参崴也的确是有难处的,一支舰队驻守的基地,也是很大一项工程。海参崴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渔村,哪儿那么多人口建设一个城市啊。

从东北开发大局来看,中原大量的移民现在都集中在辽河平原一带,根本没有朝吉林以东发展。这不是朱由检不想开发松辽,而是条件不容许。

这个时代的农业水平,也就能在辽河平原上种得出庄稼,弄到哈尔冰,亩产立刻降低。孩儿军分的土地产粮,还不够他们自己吃的呢。必须先培育出耐寒的良种,才有可能慢慢开发黑龙江以及更北的土地。海生崴,现在根本不适合中原移民来。

“朕看你这城也建得差不多了,此地也不需要那么多劳力了。以后海参崴就开交易市吧,正好和刘文秀他们的货物对接。他们负责弄出山,这里负责收购,运送。”朱由检想了想说。

海参崴能干嘛?当然是当港口使用啦。不只是军事用途,更重要的是要作为黑龙江的一个出海口,只有这样,才能带动整个黑龙江及北地的经济。只要修通依兰到鸡西的路,从鸡西到兴凯湖之间就是平地,而再从兴凯湖到双城子,再到海参崴,就更简单了。

这里,曾经都是咱中国的领土啊。

朱由检能想到的一个事,大明现在这么缺人口,大明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这东北的鹿茸,是不是该畅销中原了。有了海参崴这个贸易市场,别说鹿茸了,就是鹿血,大明的男人们都能喝上。

“皇上,这是刚刚接的新鲜鹿血。您尝尝。”正说着,一对非常年轻漂亮的双胞胎倭女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个托盘慢慢靠近。于大海咧着嘴指着托盘上的玉碗,给朱由检介绍。

朱由检端起碗咂了一口,鹿血温热,起初有点腥,入口始终,下了喉咙有点燥,喝过之后就觉得发热。

于大海给朱由检安排的寝具很白,整张床是白狐皮覆盖,看上去白得刺眼,但是又泛着亮光。倭女轻轻地给朱由检披上虎皮外衣,这可是李年专门进献的。

“倭女还是不错的,她们倒是可以留在海参崴。不过,你们自己的娃,不能学一些烂七八糟的话,只能学大明语言文字。至于那些倭国的苦力,该另外给他们找一条出路,弄死可惜了。”朱由检舒舒服服地躺在白狐皮上睡觉,他感觉海参崴的夜似乎也不是很冷的。

第六百三十二章:夸田川

冬天来临的很快,因为这里是东北。

随便两场雪,大地就很快被冻上了,紧接着,朱由检就发现周围的海面在慢慢变得安静。偶尔还有零星的海鸟还在海面上飞舞,但是空气变得越来越干。

朱由检已经站在海边很久了,虽然穿着厚厚的,但是还是手脚冰凉。他只好来回渡步,可眼睛却始终看向大海的方向。

“皇上,还是先回吧!他们回来会先到札幌补给的,于将军已经派船到轻津海峡那边去接应了。”夏完淳守着一个小炭炉,不停地照看炉子上的茶壶。

对于大明人的脚步第一次踏上美洲大陆这件事,朱由检是无与伦比的重视。

田川次郎走的时候朝廷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朱由检只是派了一些将军山的几十个学生和海军陆战队的一个加强连一起陪同,另外郑家也抽调了几十个老海员帮忙。

名义上,现在的大明和世界主要大国之间的关系都还算不错,除了北美大陆的土著,朱由检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力量会故意为难这个大明科考船队的。以冒险和科考的名义行殖民目的,是西方人最惯用的手段。当然,像葡萄牙和西班牙最喜欢用传教作为借口,而荷兰人喜欢讲贸易。

“朕给田川次郎约定的时限就是在封冻之前的。”朱由检说着。

“离全面封冻还有十几天,还早呢。”夏完淳看火炉上的水开了,赶紧给朱由检灌进紫砂壶里,顺便还在壶外面套上了一个皮套子。

朱由检接过暖和的茶壶,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其实已经冻麻木了。就算带着皮手套,也还是有点冷。可以想象,在海上飘着的田川次郎他们,一定也不好受。

“皇上,好消息,好消息来了。”远远的,于大海举着一张纸朝海边跑过来。

“什么事?”朱由检感到心里砰砰直跳。

“有确切军报了,田川次郎已经抵达北海道,但是因为大雪耽误了,他们就在根室海峡靠岸的。”于大海脸蛋冻得通红,显然也很高兴。

“这就是了,朕应该想到他们会过根室海峡的。”朱由检一拍巴掌,心里无比喜悦。

大明第一次和美洲接触,没有走南太平洋,而是选择一般人眼中难走的白令海峡。有人会说,为什么不走西班牙人的路线呢?朱由检想,说这话的人,可能不知道太平洋到底有多大。当你对比大明到美洲之间太平洋的距离以及欧洲到美洲的大西洋的距离,你就不会这样讲了。

再说,朱由检为什么会选择在北美先登录,并非是什么美国情节,而是现在的北美西海岸,没有欧洲殖民者的身影,而北美西海岸又离得最近。趁着夏天的时间,沿着群岛航行到北美,是最保险的一条线路。哪怕是去冒险,朱由检也希望自己派出去的人尽可能能安全地回来。

十日之后,在一场风雪之中,在两艘典型大明海军军舰的护卫下,三艘大海船慢慢驶入海参崴的港湾码头。在靠岸的一刹那,两艘军舰对着大海一侧的舰炮开始鸣炮。当然打得是空包弹。

“轰!轰!轰”舰炮相互间隔的时间比较慢,但是声音依旧很响。

田川次郎没想过他会受到如此礼遇,按照这个礼节,他的待遇比郑成功都要高。如果大明皇帝用这么大的礼遇迎接他,要么是他真的很重要,要么就是另有他图。

究竟是田川次郎想多了,还是朱由检真的有别的心思呢?

作为皇帝身份的朱由检,本部应该亲自去码头迎接田川次郎的,但是朱由检来了,而且还直接就站在码头的最前面,这完全不合礼仪。

朱由检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身后跟着年轻的夏完淳,再之后是于大海这个舰队司令,然后后面跟着长长的一队官员。

一群年轻人就站在甲板上,他们肯定不是第一个下船的人,这也是规矩。但是,岸边迎接的仪仗还是让这些年轻人很兴奋。大明皇帝亲自迎接,就连打了胜仗的将军也没几个受过。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大明很重视探险,或者说大明皇帝很重视他们去过的那个叫北美的地方。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应该能从这次活动中猜测得出,以后只要是出海去北美的人,肯定会受到皇帝的重视。就算是纳入领土的南洋,也没有被皇帝这么重视过。

年轻人能领悟到这一层,已经算是青年才俊了,但是田川次郎不一样,好歹他可是郑家在江户的掌舵人,其政治眼光肯定在这些年轻人之上。

田川次郎待在船舱里,依然不敢下船,他只是偷偷看了一眼岸边的阵仗,就吓得不轻。下船是肯定有事情发生的,可是不下船,可能吗?

岸边的礼乐还在继续,大明皇帝朱由检已经站了一会了,皇帝身后那些官员有些开始窃窃私语,就算你田川是日本人,也不能这么怠慢我大明皇帝的吧。

“皇上,要不要上去催促一下?”于大海黑着脸,贴在朱由检身后小声问了一句。朱由检转头瞪了于大海一眼,把于大海吓得够呛。

终于,田川次郎出来了,而且还是穿着一身典型的日本礼服,大明其他官员看了有些发怒,可朱由检一看,眼睛都笑歪了。

显然,田川次郎也是意识到朱由检肯定有歪招,他换日本礼服的意思就是害怕朱由检给他用大明的法理下套,想明确告诉朱由检,我田川次郎还是算日本人吧。

当田川次郎踏上岸上之后,迎接他的,不是拥抱,也不是握手,更不是要他跪拜等等。一瞬间,长条香案就被两个士兵从后面抬到朱由检的前面,田川次郎一愣,这是要干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泱泱华夏,英杰辈出;今有大明南安伯之子田川次郎,功勋卓越,当世楷模”

夏完淳一边念圣旨,田川次郎一边晕,他完全搞糊涂了。就算是要夸郑家人,不是应该夸他哥郑成功吗?怎么逮住他一顿猛夸?

第六百三十三章:仙人掌

当田川次郎听到圣旨里读到他是倭国籍贯之后,立刻感觉不对了。大明皇帝为什么要在圣旨里明确写一个外国籍贯的人?就算奖励,也应该先纳入大明国籍才对。

果然,接下来的圣旨内容把田川次郎吓了一条。大明皇帝朱由检,册封田川次郎为北海道国主。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朱由检代替日本天皇,把倭国给肢解了,而且不要脸地把北海道赏给了田川次郎。其实等于赏给了郑家,这是公然越俎代庖。

朱由检为什么这样做,其一,朱由检对郑家已经赏无可赏了。郑成功其实想要的是台湾,但朱由检不可能给我,这一点每个中国人都明白。

在很多人眼中才开始开发的台湾岛到底有多重要,朱由检岂能不知。台湾就是大陆的门户,卡在大陆向东的咽喉位置。

其二,朱由检对日本肯定是不放心的。不管大明多强大,对付日本这个民族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肢解它。

有人说应该派兵去日本本土岛复仇。这个问题,没什么可聊的,持这种观点的你喜欢就行。

大和民族骨子里的特点是不容易改变的,除非你把它磨平了,否则很难纠正。日本人表面彬彬有礼,背后各种变态的本性,何时改变过?

为了阻止日本崛起,只能肢解它,让他分裂,其中一两个必须变成大明的直接蕃国,彻底汉化掉。

琉球国本身就是大明的藩属国,朱由检认为一个琉球还不够,最好日本四岛形成四个国家。

所以,朱由检这第一步,就是把人口最少,但是现在最靠近大明的北海道,封给田川次郎。

因为日本国内现在发生战争,很多百姓也想找一个地方逃难,田川次郎又是日本人,朱由检等于是让日本和郑家干起来。

如果田川次郎承认自己是大明人,这事反而还说不过去了,傻傻的田川次郎居然穿着和服受封,朱由检嘴巴都快笑歪了。

岸边,所有的日本苦力都瞧见了这一幕,基本上,田川次郎依靠大明撑腰,要割裂北海道,自立门户的事,已经铁板钉钉了。

田川次郎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甚至知道就算郑芝龙听到这个消息,也会笑弯了腰。郑家等于有了封地,立国了,这可是光耀门楣。

如果田川次郎不接受,大明和郑家,他都回不去了。如果他接受圣旨了,那么他从此就是和天皇为敌了。至于德川家,田川次郎还真没怎么怕。

“微臣接旨!”终于,田川次郎还是接旨了,因为他觉得大明既然已经承诺不参与对倭作战,那么这个北海道国主就是一个虚名。

大不了不回倭国就是了,反正一无百姓,二无官员军队,光杆司令一个,怕什么。

“快,给国主赐印玺。”朱由检见田川次郎答应了,语速都快了起来,他恨不得现在就让田川次郎穿王袍。

夏完淳果然懂朱由检的心思,只见年轻人一挥手,一队倭女鱼贯而行,居然连服饰都是和服。这群侍女的加入,立刻就让田川次郎更有国主的派头了,看上去像是他自己带过来的随从。

“请国主更衣。”夏完淳大声唱賀,倭女们就开始扒田川次郎的衣服。

“这使不得,使不得。”田川次郎连连避让。

岂料倭女们哪肯罢手,三两下就把田川次郎打扮成一个大明藩属国的国主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田川次郎还没站稳,第二道圣旨又开念了。圣旨的大意是,大明以平等友好的原则不干涉平等国家的内政,但是已经向大明称臣的直接藩属国除外。

比如,朝鲜国,琉球国,这都是直接向大明寻求保护的藩属国,这些国家的内政,大明是要过问的,不能坏了规矩。但是倭国,因为太傲气,没有承认自己是大明属国,所以大明不过问倭国国事。

其次,既然大明过问属国国事,那么大明就有权利保护属国。如果有外国欺负大明属国,大明会出兵帮忙。但是如果大明属国欺负外国,大明非必要时则不管。

这就是不讲理啊!

等于藩属国是大明的二等公民,而其他国家,在大明是三等公民。

在海参崴讨生活的倭人都知道,他们的地位不如朝鲜人。他们不奢望拥有明人的待遇,只求和朝鲜人平等。

人都是有追求的,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提高身份地位,这些倭人能不欢喜和珍惜,这就是一群倭女好生伺候倭女的原因。

田川次郎根本没想到自己已经有了第一批臣民,而且数量还不少。

就算他现在想推托,也木已成舟,无法挽回。

“先安心在海参崴住下,不用急着回北海道。本将军已经帮你开始招募北海道国的御林军了,就从进入海参崴里的倭人劳工里挑选。至于经费,已经有朝鲜国主出了。”

于大海觍着脸说,他的表情完全不像一个将军,却像极了一副奸商的嘴脸。田川次郎真想甩开勾肩搭背的于大海,他心底一阵阵地犯恶心。

这笔钱为什么是朝鲜国主出呢?因为朝鲜国急于拜托他们喝倭国之间的战争,所以出点钱武装倭人内乱,当然钱有他们出。

而大明,还是没有直接参与对倭战争,只是提出来让倭国内乱的可能性。

面上的戏演完了,田川次郎还是要向朱由检汇报此次科考的成绩的。

当田川命人抬着几盆已经冻成透明状的巨大的仙人掌的时候,那仙人掌早已经成了冰棍,像被开水烫过一样,软趴趴的。

“朕知道你们到达墨西哥了。”朱由检在看到仙人掌的第一眼就明白田川次郎的用意。

只有当地的特殊作物,才能证明他们去过某地。

“皇上,一片荒芜,土地贫瘠,物产也不多,不是什么好地方。”田川给了北美西海岸一个真实的评价。

“朕知道,但是朕不挑食,而且还有你北海道国做移民支撑呢,前景秀美”朱由检回话。

然而田川次郎却美女,这是拿倭人来抵挡枪子咧,也不知道大明崛起之后,倭人还还剩几人。

第六百三十四章:虾夷地的前世今生

我们都知道这个时代的移民开发是一件冒险的事,而欧洲人向美洲的移民更是血腥和残酷的;所以,朱由检知道初期移民的人口消耗是难免的,除非大明也施行欧洲人的那一套。

如果不想派军队过去怎么办?朱由检想到的另一个办法就是找一群胆大的去消耗,比如倭国人。

根据日本人的资料显示,十七世纪初,日本人口数量在1600万以上,不到两千万。当然,根据日本人的尿性,他们肯定是把琉球等地算进去了的。不过,朱由检认为琉球人口影响不大,就算是最多的估计,1800万人。

哪怕是执行了分裂的计划,千万的劳动力,不加以利用,让这些人待在小岛上吃鱼慢慢老死,实在是一种浪费。不如带去北美,开发北美西部划算。

如果美国西部铁路的每一块枕木下都有一个化工的尸体,那么朱由检要的北美开发的大战略下,应该有倭人的尸骨。最少也要两三百万吧。不然,这些人成了堆,就开始捉摸怎么向东上岸了。

朱由检对田川次郎的敕封已经过去有有段时间了,朱由检自己也已经回到了南京。

但是,东亚局势居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至少从表面上看,处于平静的态势。朝鲜准备开始撤军了,据说损失有点大,但是从整个战争全局看,还是没有吃亏的,毕竟朝鲜军队前期在明军军官的帮助下是占了大便宜的。

而倭国,则五味杂陈,他们好不容易全国动员的力量,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本来还想报复一下朝鲜的,没成想大明换了一种方式顺手接过了接力棒。

“皇上,倭国使臣上折子,质问我国敕封田川意欲何为?”朱舜水有点纳闷,皇上这到底是想干嘛?明明不是已经说好了不干涉朝鲜和倭国的战事的吗?怎么能出尔反尔?

“朕有做错或说错吗?”朱由检一脸呆萌,活脱脱装出一副天真表情。

“虾夷地”朱舜水刚要开口。

“那是北海道,不叫什么虾夷地。”朱由检立刻纠正。

虽然北海道这个名词是后世日本人引用的官方称呼,但是朱由检没觉得自己拿过来用有什么不妥。北海道现在在日本人口中确实就叫做虾夷地。而日本人开始初级开发虾夷地,是在十六世纪末,距十七世纪中期并不算遥远。或者说,这块地方被幕府据有才开始,并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

“大明承认过倭国对北海道的拥有吗?”朱由检立刻脸色一变,眼神凌厉。要不是他这趟去东北知道了北海道的前世今生,还真就没想出肢解日本的办法来。

“你去通知倭国使臣,北海道自古属于中华,岛上的原住民阿伊努族人是我国北地移民。我大明皇帝有权把此地封给任何人。”

土地归属问题,历来是倭国最喜欢扯皮的,既然扯起来,朱由检就要好好地跟倭国人掰持一下了。

更何况倭国现在的幕府将军是德川家纲,据说智力不行,是个傻子。十岁登基,在位二十九年。朱由检怎么算,也觉得这是一个着名的软柿子了。近三十年时间,要是还搞不定日本,那就是天意。

当然,要解决日本问题,不能只是大明这边瞎想,必须要要根据日本国内的一些实情来谋划布置。敕封田川次郎,割裂北海道只是第一步。

这第一步棋,是因为北海道现在对于倭国的重要性没那么高,且朱由检是想利用倭国现在外部环境的恶化,来明抢。

在朱由检明确提及虾夷地的归属权问题之后,倭国使者似乎已经看到朱由检的底牌了。那就是大明不太仗义,想利用朝鲜和倭国之间的战争,来占便宜的。

这个便宜,幕府还只能合血吞下去。为什么?因为虾夷地最初就是幕府自己派兵占领的,这和日本本土以及皇室关系并不大。实际上幕府也知道仅仅靠一点女人就想让大明罢手是不可能的,现在朱由检直接撕破脸来割虾夷地,显然是露了底牌的。

而且,大明皇帝敕封的是一个日本人,至少田川次郎在接受敕封的时候,用的是日本人名,官方文件也是日本名。幕府觉得这件事,他们是可以忍让的。相比较之下,东亚几个族群里,日本人的忍耐是出了名的。

仅仅半个月之后,日本使者就直接把愿意承认北海道是大明属国的外交公文递到了朱舜水哪里。显然,幕府为了外部的安定,是急于要和大明讲和的。

“这么容易就答应下来了?不和常理啊。”李岩盯着手里的文件,他都不敢相信这件事居然这么容易。朱由检走了一趟东北,大明的领土一下子扩大了好几个省,这比派几十万大军都有效。

“没什么怀疑的,因为现在的北地和北海道,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在很多人眼里,这些地方贫瘠,可有可无。他们觉得连粮食都种不出来的地方,要来何用?”朱由检微微叹气。

所谓的满清,所谓的康乾盛世,不都是放弃大量的北地嘛,还整天夸耀功绩,有什么好炫耀的。

“可是这些地方也确实种不出什么庄稼啊。”顾炎武不解。

“你们问问陈子龙吧!他对农事最有发言权。”朱由检没必要跟所有人解释,还不如让一个专业的人来回答。

陈子龙除了当官之外,最大的成就就是调研了整个大明的农事概况。可以说,满大明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了解农业现状的了。

“前朝辽国时代,山海关之外,皆甚少产量。辽河平原一带为辽皇狩猎之地。自我朝成祖迁都北上之后,关外才开始大规模屯垦。初期粮产仅够温饱,也未有产出。然女真崛起之后,沈阳周围的平原得到了极大的开垦,粮食产量逐年增加。”

陈子龙的话还没说完,一群人立刻已经闻出味来了。陈子龙的话说明说明?说明这粮作物的适应能力,在逐年向北延伸。

第六百三十五章:粮食增产也是危机

“但是,耐寒良种的培育,绝非一朝一夕之力,我们需要慢慢等吗?”左懋第提出疑问。

“不。现今辽东的产量区早已经延伸到了四平长春一线,朝廷只需要派出懂行的技术员,用不了二十年,就能培育出可以在冰城种植的耐寒小麦良种”

哗!陈子龙的话让大家哗然。冰城那边是一块大平原,这事现在整个朝廷都晓得了。朝廷的官员们再也不是以前那种只读圣贤书的夫子,而随着朱由检亲赴北地之后,北地的地理环境大家也都耳熟能详。

辽东以及北地的土地是肥沃的,这一点整个大明的上层官员皆知。如果东北平原能长小麦,这对大明意味着战略中心大大的北移,战场必须抵达草原,再也不会只盯着长城一线了。

“皇上,养马,必须养马啊!而且十万匹以上”吕大器激动得满脸通红,这个老大人的眼中已经开始冒出小星星了,他仿佛看到了汉唐雄风。

“这哪用老大人说,大皇子在确山,二皇子在关外,那都是皇上早就布好的马场。”有人怼了吕大器一句。朱慈炯已经随着军队调往朱日和了,虽然他是朱由检现在四个儿子中最差的,可是还是当了一名合格的骑兵。

明明是说东北的粮食问题,为何扯到战马上面?这是吕老头激动所致,说明大家全都看到了东北开发之后,大明的大格局、大战略窗口期已经出现,稍微有点政治远见的人,自然就想到了战马、骑兵。

“继续说粮食的事吧。朕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诸位爱卿,北海道国主田川次郎率领的探险船队,在向东的万里海外,发现了大片的无主之地。那里的北面有一个叫西雅图的地方,气温和沈阳类似。而南面一个叫洛杉矶的地方,却和我大明的广东相似。”

这一下,群臣已经不是哗然了,而是震惊,震惊的个个嘴巴能塞入鸡蛋。

感觉这世上的大好事,今天一下子被大明占完了一样。居然还有一块无主的土地,而且非常适宜种粮食。粮食,多么诱惑人的名词啊,大明的这些官员,听到粮食比听见银子还亲。

“可惜太远了,不然老臣要第一个去开田。”吕大器惋惜不已,表情甚是好笑。

“此事不急,需缓缓图之。只要我大明子民再生出万万人,大可一起过去。诸位爱卿应该多多加油才是。”

“哈哈哈。”大家伙都被皇帝的话逗乐了。

1655年的冬天过的过的很稳,大明国内一片太平,没有大的战事,就连小规模的匪盗,都少有奏报。这一切都说明局势已经趋于平稳,尤其是朱由检连续向外扩张,转移了国内的一些矛盾,比如军勋的问题。

只要遇到一个太平的国内环境,中原人能爆发出的创造力是非常惊人的。所以,历来就有大乱之后有大治的说法,这跟康熙老儿的本事还真没有多大关系。

大明国内首先就是物资的丰富,民间出现了很明显的庭院经济现象。所谓的庭院经济,其实就是小农经济的鼎盛,一户农家,在温饱得到满足之后,利用房前屋后养殖和种植,丰富生活所需。

三亩田,一笼鸡,两头肥猪,几厘菜园。就如后世常见的新闻,说某大爷随儿子去米国享福,挖掉平整的草坪也要种点瓜果蔬菜,这就是庭院经济。

笑话这种做法的,是站在现在农业经济的角度来看的,但是作为小农经济意识很重的中国人来讲,这种庭院经济的思维,是很多代传承下来的。

当然,这种做法也是简单商品经济的前身,当庭院经济出现之后,小城镇就出现了大规模自由市场。这和大城市是不一样的,大明的大城市周围是有固定菜农的,但是广大小城镇却是没有的。最多就是有一些集市,比如一三五赶集之类的。

别小看挑着一篮子菜去集市上售卖,看起来很简单的行为,却成为百姓走出土地,开阔眼界的第一步。

当市场形成之后,商品开始流通,商品经济就会逐步建立起来。而温饱之后的剩余,给商品销售带来了契机。这说明大明百姓,开始有结余了,要开始富足了。

“皇上,国内的粮食是够吃了。商务局那边上奏折说,下半年从南洋一带进口的粮食已经不赚钱了。各省的奏折也都说明今年的粮食盈余,许多粮仓已经堆满了。”陈子龙在一个大雪天里向朱由检汇报国家的农业情况。

“粮食的事,前年就已经盈余,但是百姓产粮的积极性还是不断增长。朝廷总不能拦着不让他们种地吧?朕听说很多农家第一次买水泥,为的不是盖房子,而是修粮仓。水泥筑的粮仓老鼠啃不动,是不是有这回事?”朱由检正在暖和的房间里学着打太极。

这间屋子已经奢侈地装上了地暖,他也是在有意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帮助将军山那帮子人去提高技术的实用化进程。一种技术,从理论研究到实用化,也是需要推动的,虽然大明现在不需要大规模的工业化手段,但是技术实用化的积累还是有必要的。

“是有这回事,老百姓都把粮仓修在床铺底下,觉得枕着粮食睡心里才踏实。”陈子龙一笑,他感觉自己要脱去外套了,皇上这屋里很热。

“那可不行,百姓的粮食存不住几年就容易发霉,你们得想办法研究出粮食的储存办法,至少要能存个三年五年的。”朱由检说。

“三年勉强可行,五年怕是难办。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从明年开始就会出现不宜食用的陈粮,也是难题。”陈子龙脸上有些可惜的表情。

“陈粮可以拿来酿酒,喂猪。”朱由检脱口而出。

百姓都吃饱了,当然有条件喝点小酒了,看看后世满地的酒厂,就知道酒这东西对人还是有吸引力的。

“不过,酒的征税不可能太低,要比一般商品高。南洋的粮食还是继续进口,只要不亏本,就养着他们。南边还需要稳定几年,如果不买他们的粮食,种植园的开发就会慢下来,这不是打击移民积极性嘛!”

南洋的开发才刚开始,现在南洋的经济还得大陆这个市场来支撑,要不然,谈何开发?这笔生意就算有些亏本,朱由检也得多。

但是粮食问题并不像陈子龙汇报的那么简单,在初步稳定之后,粮食必然增产,而劳力如果继续呆在土地上,粮食继续增产,实际上对大明不见得是好事。

加上东北、台湾、南洋等地都只产粮,没有其他经济出路,那就是大明的危机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郑家的兴和衰

郑府这个冬天可谓荣耀王者,自从皇帝的敕封传来,府门前来拜访的宾客络绎不绝。

大明,居然诞生了一个真正的王爷,这是多大的面子。而且还是一块化外飞地,正经的王侯,是郑家可以自己说了算的,比朱姓王爷们可实在多了。

郑芝龙现在顶着南安伯的爵位已经在老家安享万年在,郑家大半的男人都进入了商场,但是真正做的出色的人才并不多,大多数也就是仗着家族的产业混一个安稳。

郑成功的官位太高,有功高震主之嫌,郑家人不能有太多留在官场也是正常的,这一点每一个中国人其实都懂的。

但是,自从对日贸易中断之后,郑家的生意就大不如前,最主要的贸易已经由倭国改为海峡两岸的往来。这样一来,几乎海峡之间的所有民间运输以及商贸,都被郑家垄断。其中当然包括移民。

“大哥,外厅有好多官员乡绅想见您呢?”郑鸿奎来到后院,专门是来找郑芝龙的。

“不去,这些人都是想来打听咱家什么时候重开对倭海运的,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懒得见他们的。”郑芝龙睁开了眼皮,懒洋洋地说。

“大哥,咱家这进账可大部如前了啊,有些后辈们已经开始埋怨,大伙都嫌月例银子不够用。”郑鸿奎说。

“四弟,这个月为什么去台湾的人这么少啊?”听到说银子的事,郑芝龙这才把身子做了起来。

“这可不能管我,现在是冬季,哪有那么多人朝台湾跑啊。”郑鸿奎回道。

“这样下去可不行,台湾可是咱郑家的根基。要是森儿能像次郎一样敕封台湾,那咱郑家就”郑芝龙话到嘴边,瞄了一下周围。

而实际上,整个郑家其实都有这个心思,这几乎是路人皆知的事。但是郑芝龙也明白,郑成功不可能像田川次郎那样封北海道的。但是,哪怕封一个世镇台湾,也已经满足了。

“怕是不好办。那姚启圣是油盐不进,就是不待见咱们郑家,他要不是皇上亲封的巡抚,我就:郑鸿奎说着就要比划一下脖子。

“糊涂。对待姚启圣不能硬来。你真以为咱们这个皇上是吃干饭的?他就是故意在台湾放一个和咱们对着干的角色。不是姚启圣,就是张启圣。要是万一把李家的人招来,我看到时候还怎么收场。”郑芝龙厉声呵斥。

“不能吧!我看李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那李年还在冰天雪地里熬呢,皇上也没见给他一个好位置?”郑鸿奎不屑地说。

李家自然指得是李岩兄弟,当前朝堂,也只有李家是最得宠,别看李家明面上是两兄弟,可李家在军队系统可是竖立不少属下。可以不夸张地说,当初鲁中军两次改编出的年轻将领,现在最少占了大明军队的三分之一还多。这些课都是朱由检一手培养的,也是受过李岩调教的。

“你懂什么?李年那是开疆扩土,这是皇上白送给李家功劳咧!”郑芝龙眼神冒着精光,对于朱由检的做法,在他看来全是政治手段。

“那李岩已经当上首辅,哪有再向上升的可能?我看大哥多虑了。”郑鸿奎继续不屑。

“未必。我观当今圣上自从离开北方的京城之后,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突然就开窍了。你看他到处扩展土地,未必就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你哥我暂时还看不透而已。”郑芝龙说。

“那我们怎么办?大哥以前那个跟班施琅,都已经当了南洋的土皇帝了,可我们郑家却连对倭国的海运都断了,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郑鸿奎愤愤不平。

整个南洋战略,得利最大的就是施琅,而最没占到便宜的就是郑家。开始郑家仗着对倭国的贸易,根本就没瞧上南洋那点事。以郑芝龙的想法,大明也没那么容易从荷兰人手中得到东印度公司的,他可是跟荷兰人打了半辈子交道。

谁知道荷兰人那么快就怂了呢,谁又料到朝鲜和倭国打起来了呢?结果,短短时间形势就发生了逆转,郑家完全看傻眼了。

不过,南洋的局势也没想得那么好。虽然大明从荷兰人手里夺了东印度公司,但是整个经营也只恢复到了荷兰人鼎盛时期的七成左右,这主要还是大明的商业人才跟不上的原因。其次是欧洲的贸易线路没有彻底打通,最终还是要看九儿他们访问欧洲的成果。

另一个方面,大明的船运行业才刚刚兴起,国内需要移民开发的地方有点多,而人口的恢复增长实际是一个慢过程。说到底,体量还是不够,限制了发展。如果有后世十亿人那种基数,朱由检敢进攻欧洲。

当然,有人会扯到二战的德国,说机械化作战。嗯,朱由检认为大明姑且还没造出内燃机,就算有,从中原一路开到欧洲,你以为是二十一世纪的军工制造水准吗?

话说回来,郑家因为收入锐减的问题,已经开始对朱由检有些不满了。要不是这一次敕封田川次郎的事,估计郑家的怨气更大。敕封一事让郑芝龙又恢复了对朱由检的好感,同时,郑芝龙调整了郑家的发展中心。

“四弟,你派人去给次郎去封信,就说爹爹全力支持他。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另外,你想办法招募一些敢死之士,组成护卫队,一定要严密保护次郎的安全。我看咱家就暂时把森儿那边的月例减一减,先紧着次郎用,毕竟次郎那边才是大事。”家主郑芝龙直接发话,等于是把以前全部压在郑成功身上的希望挪到田川次郎的身上。

这一点是个人也都看得明白,到底田川次郎现在是国主,没有人支持,是站不稳的。而郑家,恰好是有这个实力的。这也是朱由检的政治眼光高明之处。扶持一个傀儡国主出来,起码也不能完全指望大明吧。

“大哥,我晓得了,我这就去办。”郑鸿奎转身就走了,郑家到底还是有底子的,召集一支军队都不在话下。

第六百三十七章:军火敲开贸易大门

大明最主要的造船研究,还是在南京。以将军山作为理论研究基地,八卦洲作为技术论证试验场。但是,大明主要的造船厂,却在长兴岛。

很多有心人刺探军情,都去的是长兴,以为在那里可以刺探到大明的核心技术机密,但是大多无功而返了。从一开始,朱由检采取的就是类似后世的模块化生产模式。

也就是说,长兴岛顶多就是个组装船坞,而很多核心件是在别的地方加工的。就连船体图纸,长兴岛都画不出来。你要是想把所有的配件工厂都找全,得费不少力气。

“皇上,交趾、安南、暹罗以及色目人都想从咱们大明订购海船。只是,他们想要的是咱们那种战舰。”陈邦彦现在接替了高邢氏的一部分职务,这一类老夫子们终于也开始学着参与管理具体的事务,而不再座谈论阔了。

从国家行政管理的角度而言,其实高邢氏并不能长期稳定地保持一个行业或者大企业的平稳运行,真正有管理能力的,还得这些读书人,尤其是到了一定年龄的老者,他们做事稳当。

“卖。只要谁想要,咱们都可以卖。不要害怕他们买回去调转炮口打我们,我大明是坦荡荡的君子之国嘛!”朱由检大手一挥,毫无芥蒂的表情,看得陈邦彦直接心中吐槽。大流氓一般都喜欢标榜自己是君子。

“那这价钱?”陈邦彦得到买卖的准许,心里早乐开花了。能卖东西就能产生绩效,这已经成为大明各级官员的共识。有些部门,比如进出口公司,还有那东印度公司,拿得奖金那叫一个眼馋。

大明江南造船厂好歹也是大企业,说出去每个月奖金少的可怜,有点丢人。这次,陈邦彦本来想像以前那样直接找朱由检要钱的,但是在有心人的点拨下,终于从外交部那边得到了这么一条发财的消息。

“价钱你们定。定多了你们拿得多,定少了朕扣你们月俸,不管你们怎么卖,都不能少了朝廷该赚得那一份。”朱由检直接耍赖皮,当甩手掌柜。

“可问题是这些小国,他们没钱啊!”陈邦彦一阵羞愧,其实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南洋那些小国,谁不想弄个能开大炮的军舰玩玩,可是谁玩得起?

炮声一响,黄金万两。这不是小国家能耗得起的。

“没钱?没钱谈个屁我。”朱由检眼珠子一瞪,心想:老子又不是开施舍店铺的。不过,他眼珠子一转,立刻接着说:“没钱拿东西抵债也可以。如果实在是没东西抵押,还可以用关税抵押。大明的货物进入他们国内做买卖,用关税扣除。”

“我替那些小国叩谢皇恩浩荡!”陈邦彦跪下就磕头。

为什么呢?因为大明以前都没做贸易的意识,就算官方去做点贸易,小国哪敢收税,从来没有关税这一说。何况大明也瞧不起小国的物产。在大明官方看来,也不屑去那些小国经商。

但是今天朱由检的话却不一样了,这已经算是大明天子把南洋小国当做平等对待了。而且还拿军舰来换取市场,这在所有人看来,是朱由检亏本在贴补别人。大家都觉得这是不平等条约,是对大明的不平等。

朱由检见陈邦彦给自己磕头,楞是没搞明白自己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在朱由检看来,大明的商品要走出去,当然是要寻找市场的。丝绸、瓷器这一类商品可以远销欧洲,但是并不适合周边国家。人家宁愿用陶罐,也不买你的瓷碗,怎么办?

工业化大生产的前提是什么?有人说是技术,是机器。朱由检认为都不是。工业化的前提应该是市场,没有市场,你生产得商品再多,也是废物。大明生产的所有商品,不可能都指望能销往欧洲,所以,不如先开发周边市场。周边市场除了朝鲜和倭国,最近的就是南亚啊。再远点,就是印度和阿拉伯。

从寻求市场讲,朱由检没有搞什么不平等条约,反而很客气地和大家平等对话。

“也可以让他们拿人口来换嘛,壮劳力,女人,奴隶都可以。但是不要老人啊!”陈邦彦刚刚还在心里夸朱由检,转眼间朱由检就开始不说人话了。”陈邦彦一听朱由检要开始搞人口交易,就问。

“南洋开发,当然需要很多人啊。这些人卖给咱们,一定要签卖身契约,不干足二十年,不准回家。干满二十年,不准留下。”

朱由检这话是狠毒的,那个壮劳力干二十年后还能干什么而且二十年后还要遣返回乡,这比黑人奴隶还苦啊。

“皇上这是害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陈邦彦不住地点头,他也认为这件事朱由检没有做错。

世上国主千千万,真正为民谋福利者有几人。这些小国买武器,真的是为了保家卫国吗?不,这些人购买一两艘军舰,可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耀武扬威。

试想,一两艘军舰能干什么?所有这一切,朱由检看得明白的很。何况,大明的新一代战舰又快研发出来了。作为技术更迭的必要,朱由检不可能不重视战舰的研发。

在上一次的海战中,大明的造船技术只能说是追上了世界的平均水平。但是这一次,的的确确是超越了世界平均水平,甚至可以说领先正常发展一百多年。

因为大明最新研制的战舰,已经采用钢制龙骨,另外,在吃水线以下,开始采用包铜皮工艺。这种战舰对抗炮击,抗腐蚀,防渗水等方面都要先进得多。

但是,造这样的军舰,需要的成本显然也要高不少,所以,朱由检的策略就是慢慢把大明现有的军舰卖出去,正好可以更换新式的军舰。这中间,应该是不会亏本的买卖。

另外,用军火贸易,打开商品贸易的市场,让大明的商品,慢慢打开消费这扇大门,为启动工业发展,做铺垫。

第六百三十八章:挖日本人的根

“皇上,陈近南来了。”王承恩轻轻唤了一下已经睡了好一会午觉的朱由检,并且顺手给桌子上换了一盏茶。

“宣他进来吧!”朱由检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

这里是皇上平时爱待的一个花厅,也是朱由检处理非正事的地方。这里的布置越看越精致,越来越像后世的风格。

沙发是大明新出的商品,且算奢侈品一类物件,已经在南京城内的上流社会流行起来。朱由检估计这个东西还是能出口赚取不少银子的。

“有什么事吗?”朱由检见陈近南像影子一样飘了进来,淡淡地问。光是看陈近南的步伐,说明这家伙最近功力有长进。

“福建那边来消息了,郑家派出的是冯锡范带队,另外招募了两三千名老兵,已经出发去北海道了。”陈近南的声音不大,但是字字清晰。

“还能拉起几千人的队伍,实力不小啊。”朱由检冷冷地说。

陈近南听着,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这件事换到谁的身上,皇帝都会忌惮。郑家这还只是招募的老兵而已,加上郑成功在军队中的影响力,郑家实力还真不小。

不过,从历史的轨迹看,郑家是郑家,郑成功是郑成功。

“你的人有跟过去吗?”朱由检问。

“已经有派人跟过去了。”陈近南回答。

“记住朕之前跟你说过的,天地会的职责是对外情报。”朱由检说。

“臣谨记在心。请问圣上,对外包不包括各藩属国?”陈近南问。

“当然包括。除了大明本土,其他藩属国,特区,都算在内。”朱由检很认真地说。

“臣下明白了。”陈近南深吸一口气。

天地合的职责是对外情报,也就是说天地合以后在国内的力量全部外移,国内的事物以后会交给国安局。

这一点跟锦衣卫不一样,朱由检加强了对外情报,降低了对内的控制。

“你和冯锡范的关系如何?”朱由检梦然想起小说里这两个人可是对头。

“臣和冯锡范仅是认识。”陈近南说。

这个说法其实是正确的,虽然冯锡范嫉妒陈近南,但是因为这个时空他们二人没有直接的利益,所以谈不上仇敌。

但是朱由检却不想让这二人就此别过,既然郑家派出冯锡范,那朱由检就要放出陈近南,不如让这二人斗一斗。

“你去告诉冯锡范,务必好好做事,朕看好他。”朱由检说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陈近南心里一凛,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拉拢冯锡范吗?

“臣告退。”陈近南见皇帝端起茶碗,以为事情谈完了,就要立刻。

“慢着。你从国内召集一批好手,集训三个月后,另有他用。”朱由检喊住了陈近南。

“不知圣上需要什么样的好手?”陈近南问。

“擅长刺杀的。”朱由检说。

“目标是谁?”陈近南问。

“和冯锡范合伙,目标倭国天皇。”

朱由检说完,陈近南总算心里平静了,原来皇上是想利用冯锡范去挑起郑家和倭国的关系。

一旁的王承恩听完,嘴角上扬,露出笑容。这老家伙跟在崇祯身边多年,什么样的黑暗政治没见过的。

虽然郑家功劳是大,但是掌握的权势也大。现在看朱由检的做法,明显是带着帝王之术了,王承恩的心里也放下了。

其实朱由检对郑家出手,并非是玩什么帝王术。其出发点,还是因为后世带来的观点。

郑家和日本之间的牵扯太深了,如果大明对这件事视若无睹,那么倭国就会利用这层关系慢慢影响大明的外交,最终日本有可能崛起。

这绝非危言耸听。试想后世台湾那帮子日寇余孽的做法,朱由检不得不防。

为此,朱由检把北海道敕封给田川次郎,倭国都能忍。而郑家,也是抱着北海道能和倭国和平相处的心思去的。

朱由检能想到郑芝龙现在有多想重开对倭这条贸易海陆。反正郑家的想法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将来一定会有一大批和日本友好的后代出生……

朱由检要是让这件事促成了,那将来的中原,怕是又要吃一次大亏。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做成,他宁愿牺牲郑家。

那么,什么事是倭国人最忌惮,最不能碰的呢?当然是日本天皇。那是日本人的信仰,终其全部历史,天皇家族就没有被换过。

砸了天皇,也就彻底砸了大和民族的根。这才是产出变态种族最有效的办法。

那么,派谁去干这事呢?

对头,必须是郑家在北海道的亲信,冯锡范这个郑家第一侍卫长,再何时不过了。

有一点是清楚的,冯锡范这家伙并不忠诚,最后他投降了是真。说明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是有弱点的。

而当大明皇帝的亲信这个诱饵,已经足够大了。

“老家伙,陪我去后宫吧!”朱由检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又想起了自己的老婆孩子。

亲儿子已经两岁了,长得反而挺秀气,明显像熊丽静。

但是现在南京后宫里住着的,可不是只有熊丽静一个妃子了。朱由检的后宫队伍壮大了不少,另外还有朱慈焕也住在后宫,这是因为朱慈焕的团队正在实验的技术到了紧要关头了,为了保密需要。

“皇上今儿想去哪个妃子处?”王承恩一脸淫笑。

“去你个鬼,爷爷今儿是去看三皇子的。”朱由检踢了一脚王承恩,这老头越老越黄。

朱由检突然发现自己思想进步了,这天下的很多物种,可不都是越老越黄嘛。

朱慈焕的团队就是大明的电力团队,神秘的几乎没多少人知道。

电这个事物,比起蒸汽机更难让世人理解。除非电灯泡发明出来,否则很难普及。朱由检当然知道电有多大用处,但是他还是不想现在就投入大规模研究。

那最为小范围研究的课题,电当然是用了做通讯使用的。这玩意可比鸽子好用多了,尤其是无线电发报机,就是革命性的产物。

而大明的有线电报,早就制作出来了,那东西在后世一个理科本科生眼里,实在不值什么。无线电发报机,到底还是费点事的。

第六百三十九章:朱慈焕的女朋友

朱慈焕当了一年兵,差点就不想回来了。要不是朱由检派王承恩去劝,这小子估计就准备改志愿当将军了。

论起崇祯留下的三个儿子,朱慈焕的资质最高,而且文武双全。这个武当然不是匹夫之勇。

严格说,他是在开智之年目睹家庭变故,然后又在朱由检和九儿的悉心教导下成长起来的,自己刻苦加上知识的熏陶,自然出类拔萃。

这小子一进部队,完全就显露出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知识和思想。因为他就是在将军山长大的,对火器时代战争的理解要远远超过别人。

所以,他认为自己就算留在军队,也能当一名好的指挥员。

但是,朱由检肯定不会让他留在军队的。理由很简单,朱慈炯已经留在军队了,三个皇子都掌权,这事能好得了?

于是乎,王承恩亲自出马,把朱慈焕给拉了回来。

“皇儿,实验做到哪一步了?”朱由检慢悠悠地来到这个小院。

这个院子他太有印象了,当初南渡过来,第一批工匠营的人才就是住在这里的。大明第一本简陋教材也诞生在这里。

现在这里成了大明第一个无线电实验室了。院落的中央已经竖起了高大的天线,但是这天线是用铁线做的,因为大明还弄不出铝来。

就为了几公里的接受信号,光是天线就大得吓人,这技术要想实用化,还有一段路要走。

“嘘,正搜索信号呢。”朱慈焕一边回答,一边把耳朵凑近一个简陋的,完全是用纸糊的小盒子跟前。那玩意居然是喇叭,纸糊的电喇叭。

朱由检自己都看待了,这儿不光有纸糊的喇叭,还有慢慢移动的拨针。不是旋转钮,就是靠手在铜线圈上滑动。

幸好这个时空的电磁空间干净,否则朱由检怀疑这一套玩意能搜索得出信号?

“滴滴滴…”突然一阵比蚊子还细小的声音传了过来,凑在纸喇叭跟前的一群年轻人立刻高兴地大叫起来。

他们欢呼着,跳跃着,完全把身边的皇帝忘记了。

一位穿着改良版汉服的年轻姑娘,居然直接伸开了双臂,和朱慈焕拥抱在了一起,两个人使劲抱着转圈圈。

王承恩看得目瞪口呆,眼睛瞪得老大。这要是在皇宫外面,老头敢直接派人把那姑娘装麻袋里丢秦淮河里去。

“咳咳…”朱由检自己也看不下去了。

“父皇/皇上……”众人这次发现是皇上在旁边呢,感情刚刚朱由检的问话,他们没一个人听出来了。

“实验成功了吗?”朱由检饶有兴趣地观看屋子里的一堆破烂,东摸摸,西瞅瞅。

“父皇,这东西不能随便碰。”朱由检嫌弃的东西,可是在朱慈焕的眼中全是宝贝,他生怕朱由检给弄坏了。

“你肚子里的那点电学知识,还是老子教你的呢。”朱由检丢下手中一个小物件,不屑地说。

“启禀皇上,实验已经成功,刚刚接收到的就是燕子矶发来的信号。”刚刚那个姑娘居然骨气胆量回答了朱由检的问话。

朱由检看了看女娃子的长相,似乎像是哪见过,但是没印象了。

“你是谁家的闺女?”朱由检突然来了兴致,这么大胆,看来不是一般人。

“皇上,她是驼子的侄女,您亲自带回南京的。皇后娘娘的干女儿……”王承恩补充道。

“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呢,朕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哦。”王承恩一提,朱由检立刻想起来了。

当初在大冬天里跳金钱河,朱由检可是背着这女娃一起过河的。难怪这姑娘这么大胆了,原来有这层渊源。或者说,驼子的侄儿侄女,算是皇家帮忙养出来的。

“她可聪明了,学东西比我都快。”朱慈焕明显有点维护他的小女朋友。

“晚上一起到皇后哪里吃晚饭。”既然是熟人,又是年轻人自由恋爱,朱由检没有理由阻挡。他大大方方地做出来邀请,等于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晚上一定去。”朱慈焕特别高兴,一口就替女方答应了下来。

朱由检还是盼望崇祯留下的四个孩子都能幸福成长的。目前这四个孩子已经成家了两个,另外两个也到了成婚的年龄,是该抓紧了。

话扯回来,朱慈焕的无线电其实难度也不大。做出无线电并不难,难得事这一套设备的加工工艺。

这可不是后世,可以淘宝一堆现成的零件组装,这个时代电子元器件可全部都是从无到有。

要想做出一整套可以便捷式使用的无线电收发报机,朱由检认为单靠朱慈焕他们是不行的。

这件事既然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是该到了需要全力攻关的时候了。

“王承恩,这件事就教给你了。你亲自出面,找各个研究院的人,想各种办法,把朱慈焕的这套玩意做成小型的东西出来。”朱由检想了想,觉得王承恩出马比较合适。

其一,王承恩历来代表的是大内,他出马反而没有人注意。一般人会觉得这又是大内在折腾什么玩意而已。

其二,王承恩出马,很多人会更上心,但是不留心。

等到东西做完,恐怕也没人知道是干嘛的。另外,这套设备不只是诞生了无线电报,同时也附带这诞生了很多新东西,比如喇叭。

还有可能诞生电灯泡,或者会发光的电极管。还有一堆其他的发明。这就是科技的力量,一个项目带出来的,或许就是一个产业。

“老奴一定亲自把这件事办好。”王承恩今天也很高兴,主要是朱慈焕有媳妇了,而且朱由检还亲自点头了。

崇祯留下的儿子一个个结婚,最高兴的恐怕就是王承恩了。

另一个原因,朱由检亲自交代办好朱慈焕的事,这说明皇帝很重视朱慈焕的研究。皇子们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这算是双喜临门。

王承恩老于人情世故,岂能不知这里面的道道。他就算豁出老命,也会把这件事办的天衣无缝的。

第六百四十章:自家地里转一转

就算在白雪茫茫的林海,也到处都有一些没有树木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往往连接在一起,组成一道道网路,像是大地为林海画出的棋盘格的棋路,固定在山川之间。

这种棋路,在温暖的时候,就是河流,而在大雪纷飞的季节,像是铺好的雪路,平坦而遥远。

一道浅浅的、平平的车轮印记沿着雪面伸向远方,这是北地特有的人类的足迹。

一群哈士奇喘着粗气奋力地拉着雪橇,奔跑在河滩的大地上,这里的积雪足够让雪橇安全滑行,不会有撞击石头的危险。

雪橇是白色的,雪橇上的战士穿得也是白色的,除了拉雪橇的狗,其他和景色几乎融为一体。

“班长,咱们还要走多远啊?”一个小个子的战士摘下厚厚的面罩,吐着白色的雾气说。

“小陈,注意防护。尽力少说话,班长心里有数。”另一个战士的个子也不高,但是显得比刚刚说话的战士更有经验。

后世说在东北不能在野地里拉屎,免得把屁股冻掉了。但是这里比东北还北,温度自然还要低。

这一队巡逻的明军士兵,编制是一个班,也是众多巡逻队中的一支。大明北地的巡逻队装备很专业,甚至连防风眼罩都有,其他的例如面罩,皮帽,皮衣,雪地靴,全部都装备了。

可即使如此,每一次巡逻回去,仍然有战士被冻伤。

沿着大河,后勤保障的人员一共设有两百多处补给站,光是这些补给站就派驻了近五千名士兵。另外还需要足足三千人的运输队向各补给站运送补给。

所有的这些,都只是为了供应一千人的各巡逻队正常巡逻。

为什么会如此?就是因为朱由检要保证北地属于大明,是大明的领土。

李年也曾经想不通这样做值不值得,因为大家都认为北地反正没有人,何苦花这么大代价来干这样无意义的事呢?

北地辽阔,又无产出,所有的补给物资都是一点点送达最前线的。夏天靠的是马匹驼,冬季靠的是马匹拉。

而巡逻战士夏天靠走,冬天靠狗。也算是够另类的。

李年还是如以前一样,做事之前习惯问问他哥。李年给弟弟的回信很短,里面就一句话最重要:你不经常在自家的地里走走,别人就会以为这里没有主人。

这句话一下子打消了李年所有的疑虑,他心无旁骛,严格认真地执行着所有的巡逻任务。

“有情况。”巡逻队正前进着,最前面的班长一拉缰绳,狗狗们立刻停住了。

顺着班长手指的方向,巡逻队在西面的一处山谷发现了一股青烟,淡淡地升向天空。

在这样的环境下,能生火的一定不是野兽,肯定是人。这种天气,在这种鬼地方,也不应该是大明的民间探险队,会不会是野人部落?

班长一招手,巡逻队立刻开始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落地。顺着山谷走,是滑行不了雪橇的,得靠两条腿走。

小陈兴奋地背上自己的背囊,拿起枪就跳下雪橇,两只脚刚一落地,积雪就直接没入他的膝盖上。

“靠,这么深。”小陈咒骂了一句,慢慢朝前移动。

“错了,这边。”一个老兵拉住了小陈。走有积雪的林子也要看方向,不能走迎风面,迎风面的雪厚。

巡逻队用望远镜可以看到的烟雾,正在在雪地里走起来那可不近。但是班长明显是不着急的,因为他们要伏击的是人,当然是在夜间伏击比较好。

北地的夜晚很长,太阳落下去非常快,一队战士整整走了三个时辰才看到青烟就在前方,累得够呛。

“大黄,你带个人去瞅瞅情况,其他人原地休息,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班长吩咐道。

能看到明显的青烟,这说明和敌人已经很近了。巡逻队并不担心青烟会突然消失,因为这里够冷,人一旦生了火就不会轻易弄灭。

战士们在这是不能生火的,但是也没有水,就算带点水,也早结成冰了。所以,战士们用了另外一种办法喝水,就是生石灰加雪煮搪瓷杯里的雪。

巡逻队是不用携带水的,他们携带的是生石灰。方便面也早硬得吃不成,所以干粮变成了豆炒面。只有这种东西,才能在这地方咽进喉咙里。

小陈面前吃了几口炒面,喝了一大杯热水,老兵就已经回来了。

“班长,是红毛鬼,一共十一个人。”大黄细细地说着探查到的情况。

“带的什么武器?”班长眼睛盯着远处,心里在盘算着。

“十字剑,锤子,还有两把弩。”大黄明显有些瞧不起这些人的装备。

“老规矩,先把外围个子矮的用刀解决掉,里面的大个子用枪和手榴弹。”班长说到。

“为什么不直接开枪?”小陈不解。

“小子,等会你就知道了。”老兵拍拍小陈的肩膀。

夜晚的行动看起来很顺利,巡逻队因为有伪装的掩护,一直悄悄摸到敌人的营地外围都没被发现。小陈以为这是一次很简单的突袭。

然而,就在他向一个黑影扑过去下刀子的时候,被对方发现了。小陈猛地一扑,啪地一声,居然扑空了。

刀已经插进雪地里,没进去了半个小臂,对方蹭地站了起来。

“我靠。”小陈发现对手居然是条大汉,足足比自己高两个头。

大汗抡起一柄斧头就砍了过来,幸好有老兵奋力一挡,小陈才捡了一条命。二人勉强合力才用刺刀把大汉放倒。

然而,突袭的先机已经失去了,紧接着巡逻队的枪声大作,对手利用大树的空隙,居然和巡逻队战成了僵持。

“老兵,不是说只有十一个敌人吗?怎么这么难打?”小陈喘着粗气,他自认为杀死一个大汗很英雄了。

“你也不看看都是什么敌人。”老兵白了一下小陈。

顺着黑影看过去,雪地里晃动的敌人让小陈吓得够呛,如果他刚刚杀的是大汉,那么对面的几个敌人更像是巨人。

第六百四十一章:大明的疆域

原来这些红毛鬼长得太壮了,比起大明的士兵足足高大许多。而且这些人很奇怪,在野地里露营的时候,个子小的在最外围,最强壮的留在最里面。

巡逻队以前吃过亏,还折了人进去过。后来明军战士也学聪明了,他们对付外围的敌人先用刀,然后再用枪。毕竟燧发枪的准头没那么高,只能在一定距离内才有高命中率。

必然一个班的巡逻队根本歼灭不了对等的敌人,总会让最强壮的跑掉。

这场战斗费了点周折,但是最后还是全歼了敌人。等到把所有的敌人都消灭,巡逻队这才能就着火堆舒舒服服地坐下,吃着敌人的猎物,烤着暖和和的。

“班长,为什么要杀光他们啊?”小陈撕咬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问。

“不杀他们,等过个几年,他们能生出一个村子出来。”老兵笑嘻嘻地说。

“不可能,他们连女人都没有。”小陈虽然年龄小,可是也知道光男人是生不出娃的。

“哟呵,毛都没长齐,还知道女人了。”几个战士取笑道。

“告诉你,你刚刚杀的那个,就是女的。”老兵诡异一笑。

“怎么可能,我刚刚那个腰那么粗……”小陈一边说一边朝刚刚那个地方看过去。

那个黑影就躺在地上,但是身子是侧着的,小陈终于发现了不对,那具尸体的形态果然有些不同,屁股超级大,而且倒下之前外面的皮袄子脱落了,一对大胸脯子雪白。

小陈吓地差点吐了,原来他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

……

太平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大明平稳地来到了1656年的夏季。

在南海辽阔的海面上,一支庞大的舰队正破浪航行。二十八岁的大明公主和驸马爷双双站在舰首,沐浴着海风,享受着浪漫。

就在甲板上最宽阔的地方,一群黄头发绿蓝眼睛的青少年,正一板一眼学习着中华文字。

“张郎,你说父皇为什么非要找这些娃娃呢?”九儿看着这些已经换上汉服的欧洲少年郎,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父皇做事常出预料,他一定有他的深意。不说别的,就说那个叫牛顿的,看起来就呆头呆脑的,一点也不灵气。不过换他还真不贵,只花了一套骨瓷餐具,才十一件套。”张同敞捏着下巴,又从心里计算了一遍这一次的花销。

“最贵的就是马种了,足足花销了我们三成的开销。不过那些马是真漂亮,又高又肥,我大哥要是看到,一定会高兴坏的。”九儿看了一眼远处运马种的船,满脸的得意。

“你把荷兰奶牛安置在哪条船上了?”驸马爷问。

“那什么奶牛太花了,哪有蛮身长斑的牛啊!而且还不会干活,我把它们跟猪关一起了。”显然大明公主的审美是有些另类。

实际上,跟随他们一起回过的良种不是第一批了,第一批各种良种已经早在三个月前就回国了。但是因为良种实在太多,后面还有三批。欧洲的这些良种才跟着九儿他们一起朝国内运。

什么东西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是领土吗?当然不是。朱由检不是战争狂,也不需要一味地扩张。

朱由检看中的,就是天下的好物产。现在的大明,北到北地,南到澳洲,只要有好良种,什么地方种不出来?

只有这些大自然的馈赠,才能让大明的百姓富足起来。

远远地,南洋总督施琅像下人一般哈着腰来到公主和驸马面前。

“臣施琅拜见公主、驸马。”施琅一脸谄媚。

“起来吧!你就是施琅?”九儿不太喜欢施琅,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是九儿又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正当红。

南洋总督听起来官很大,管得地盘也大,但是实际上管的人还没有国内一个省多。

不过因为东印度公司在他的地盘上,而九儿又管着进出口贸易,所以说,以后难免会和施琅打交道多。

施琅也贼的很,他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位公主的重要。南洋的开发是离不开贸易的,所以说,施琅真正的靠山,将来还得是这位公主。

“小的为公主准备了一点小礼物,请公主笑纳。”施琅一挥手,四个侍女就捧上来几个托盘。盖布轻轻掀开,里面露出亮眼的器皿,像是银子做的。

“施琅,你这也太请不起人了吧!”张同敞开玩笑说。

“驸马爷,这可不是银的,这是爪哇特产,锡器。”施琅介绍说。

锡矿主产地就是南洋,所以施琅送给九儿的,正是一套锡质的器皿。

九儿一听,立刻仔细看了起来。她曾听朱由检介绍过锡的用途,最直接的就是罐头盒了。这东西质地软,不生锈,又是金属。很多地方可以用得上。

“施琅,你这是又找到一条发财的路子了啊。这东西,你有多少我买东西。”九儿终于给了施琅一个赞赏的眼光。

九儿的表情把个施琅乐疯了,一直一来南洋只是向国内出售水果粮食,现在终于找到一条新的货物了。

同时,这也等于是搭上公主这条线了,施琅心里乐开了花。

“对了,皇上交代过的,要在南洋种植的橡胶树今年已经栽种成功,臣不知需要长几年可以砍伐。请公主代微臣问问皇上,应该怎么处理。”施琅见九儿高兴,也顺嘴想把橡胶树的功能送给九儿。

橡胶树的种子,朱由检已经从西班牙人的手中买到了。而且还特意祝福施琅要好生培育。

这个事情既然已经成功,施琅让九儿转代消息,等于是送了一点功劳给九儿。

“这个事我可不平白抢了总督大人的功劳,您还是亲自给我父皇上奏折为好。不过,我听父皇提到过,这橡胶树不是用来当木材用的。好像是这种树流一种白色浆水,那玩意很值钱,比这东西值钱。”九儿指了指锡器说。

“真的?太感谢公主指点了。”施琅一听,立刻两眼放光。

他在心里暗暗佩服九儿,知道这位公主不是好惹的,能够见着好处不随便动心的,决对不是一般人。

另一方面,施琅还真不知道橡胶树居然这么宝贝。今天他来见公主一面,可谓收获满满。

第六百四十二章:艾萨克·牛顿的到来

南京下关码头,这里依旧是南京最繁华的官方码头。

这一天的下关码头异常热闹,整个南京城的百姓早在十天前就已经知道,大明的公主和驸马要回国了。之前大明也有关外去到据说是万里之外的欧巴罗,但是那已经不算什么新闻。因为大明早在两百多年前就有人去到万历海外。

但是这一次,大家更想看到的,其实是公主的风采。往细了说,大明自立国以来,还没出现过轰动全国的女强人,何况是皇族,她从一定程度上代表这女性地位的提高。秦良玉那种,是另外一回事的。

有女人干事业,而且还能代表国家去万里之外长脸,谁不想挤上前去一睹芳容。听说就连皇帝,也会亲自前来迎接,这可是这两年少有的盛事。

远远地,公主乘坐的大海船就从下游缓缓地靠了过来,这个时候,皇帝的车驾仪仗还没有到。到底皇帝的身份还是大一些的,就算是迎接,也不会早早等在岸边。人头攒动,就连秦淮河上的画舫,都划到了长江边上,那些青楼头牌们,今天全都黯然失色。

“快看,皇上来了。”随着站在高处的人群一阵喧闹,所有的百姓都朝南面看过去。

远远地,一长排流金溢彩的四轮马车排着长队颠颠儿地朝江边走来。一队身穿礼服,头戴宽沿冒,穿着锃亮皮鞋的卫兵快速跑步向前。他们每隔两米就会自动面朝外以标准军姿站立。如果这个时候有谁不开眼,光是看一眼卫兵手中那寒光闪闪的刺刀,就会收敛几分。

“跪迎皇上。”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喊了一声,秦淮河两岸的百姓齐刷刷跪成一片。

“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百姓对皇帝的敬畏还是如常,这一点不是朱由检随便一句话就能彻底扭转的。尤其是先行的依旧是帝制,几千年的跪拜礼节,不是说变就能变的。

朱由检看着窗户外面跪着一地的百姓,他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眼前的百姓虽然吃饱了,但是精神上依旧带着麻木。精英阶层的自信依旧随着大明的崛起在慢慢恢复,但是百姓的自信心,还是需要更进一步养成的。

如果有一天,大明的百姓能横行在这个地球上,那个时候大明百姓的脸上才不会有麻木的神情。朱由检一边看一边想。

“儿臣拜见父皇。”等到朱由检来到江边,九儿和张同敞早已经下了船。

“嗯,稍微黑了一点,不过精神还不错。你们自己上车回去吧!”朱由检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女婿,表情倒是一点兴趣没有。

“父皇,你就没什么说的?”九儿一脸不高兴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大老远跑这一趟,老爹连句暖心窝的话都没有?

“别闹,朕又不是来看你们的。”朱由检的眼神顺着九儿的头顶,直接飘了过去,很明显是在看什么人。

“父皇”九儿不甘心,她故意挡着朱由检的视线,她想不出还有谁还能比她更重要的。

“嗯?怎么了?你咋还不回去?王承恩早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呢。”朱由检终于正眼看了一下九儿,但是也就三秒,然后再一次把眼神转移到了江边的船上。

“父皇,你要找谁?”张同敞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个,牛顿呢?”朱由检脱口而出。

“那小子啊,在船上扫牛圈呢。”张同敞无所谓地一挥手,指了一下一条明显破一些的船说。

“你”朱由检顺便脸黑成锅底,脸变得很快,这一下把张同敞吓得够呛。

“我这就去把牛顿给父皇带来。”九儿一看朱由检的脸色,大约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什么事了。

公主的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手下人当然也都精明的很,早有人快速朝船那边跑去。实际上,随着九儿乘坐一条船的少年也是有的,但是够资格被公主多看一眼的,都是学习成绩好,人机灵的少年。但是,牛顿恰好不在此列!

对,你们看的没错,少年牛顿的学习成绩其实并不算突出,牛顿一直到上中学之后,才显示出他的天才。而牛顿是1654年上中学的,也就是说,现在的牛顿才堪堪开始发威。这一路上,所有从欧洲带过来的天才少年们,牛顿根本就不显然,也就是被当做杂役使唤的类型。

远远地,朱由检终于看到了一个瘦小的小孩被人领着慢慢朝这边快速走过来。因为领头的人着急的关系,那个小孩脚步跟不上,在走木板桥的时候,有好几次差点跌落江中。这几个惊险的动作把岸边观看的朱由检吓得不轻,他的手已经伸开几次,每一次都像是能拖住百米外的那个孩子似的。

不光是九儿,就是皇帝身边所有的人,都完全看不懂了。如果是一个大明的少年,或许大家还能理解,兴许是皇上在外面结识的一个民间小孩呢。比如陈驼子的故事,很多人都清楚,再比如皇后熊丽静。

但是这是一个欧罗巴小孩啊,皇上怎么可能认识他。可是皇上表现出来的关心,却仿佛对方是他手中的珍宝一样。

“你是艾萨克·牛顿?”等到那个少年走到朱由检跟前,朱由检用英语问道。

这个时候的朱由检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个少年根本只是一个儿童,他瘦小的比大明人还要娇弱。传说牛顿出身的时候,小的可以装进一夸脱的马克杯里,但是再怎么说,现在的牛顿也已经十三岁了啊。

“是的,尊敬的大人。”牛顿带着惶恐,他又不傻,仅从穿着就能判断眼前的这个人应该是个高官了。

“快,跪下给皇帝磕头。”没等牛顿和朱由检继续交流,早有献媚的架住牛顿就要朝地上按。

“你们干什么?放肆!”朱由检怒道。他就算是穿越者,就算是皇帝,可也没牛到让牛顿给他下跪的份上。这不是什么别的问题,这是纯粹对知识的敬仰。

第六百四十三章:

牛顿吓得不轻,虽然这一路上他也学习了几个月的汉语,可是眼前的对话语速太快,他完全没有听明白这些人在讲什么。

但是有一点牛顿是清楚的,站在他对面的,这个用英语叫他名字的先生,明显是喜欢他的。

牛顿有了这个心思,立刻朝朱由检身边一躲,因为他本来就瘦小的缘故,正好藏在了朱由检的腋下。

“这……这小子跟我争宠在。”九儿立刻指着牛顿假装生气。这倒是把朱由检给逗乐了。

“哈哈,朕就护着他了。”朱由检一脸笑意。这场危机就在牛顿的一个动作间化解了。只要朱由检高兴,自然也不会真的处罚其他人。

回程的路上,朱由检自然是和牛顿坐一辆马车的。看起来一溜排的马车,其实都是都坐满了从欧罗巴带过来的少年。

除了公主驸马,其他远道回来的大明人,反而没得车坐了。

好在今天过来瞧热闹的百姓很多,大明的百姓是来迎接大明英雄的,这些归来的人终于得到百姓热情的迎接。

车队没有回城,而是直接去了将军山。

方以智亲自站在山门处,山门大开,两边站满了警卫。将军山已经有几年没有如此热闹了,倒是略显冷落。

“皇上,这小子就是您说的天下奇才?”朱由检的马车刚刚停稳,方以智就冲上前去拉开了车门,他死盯着牛顿瞅着,一边瞅还一边上下起手,到处乱摸。

“唉!你别把我的宝贝给摸坏了。”朱由检一巴掌打开方以智的手掌,怪叫起来。

“我还以为是啥了不得的怪胎呢,只是一个呆瓜子。”方以智明显有些不屑,他现在确实没看出牛顿有什么特别之处的。甚至跟将军山一些特殊天才少年还要不堪。

“怎么?不相信朕的话?”朱由检瞪了方以智一眼,他和方以智两个人那是针尖对麦芒,经常拌嘴。

“这我可不敢,您是天子。可是我也不能就这么认输,得找个人当裁判,如何?”方以智不想这么快认输。

“那行,你说找谁当裁判吧!”朱由检一脸骄傲。

“找黄宗羲吧,好歹他也是学贯中西的。听说他最近潜心研究学问,找他来掂量掂量这小子的成色。”方以智建议。

“不用找了,臣已经来了。”说曹操曹操到,黄宗羲的声音已经从将军山的山道上传了过来。

现在的黄宗羲的确是在潜心钻研学问,自从他上一次从欧洲回来之后,除了和朱由检讨论了一段时间,剩下的主要精力都放在钻研欧洲的各种书籍文献上了。朱由检特别成立了一个通译部门,就是翻译黄宗羲带回来的书籍的。

严格说,黄宗羲是在学习欧洲的政治和法律,尤其是欧洲的古籍以及北欧先进的一些国家管理制度。朱由检也不指望大明在一夜之间就把所有的事物都理顺,本身管理一个国家,制定一个大的架构就是一个极其困难的事,所有他有耐心等黄宗羲慢慢来。

黄宗羲的胡子已经老长,年轻轻的脸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但是脸上的气色还不错,主要是将军山现在的供应太好,不比后世的疗养院差。

黄宗羲走到牛顿的身边,也不问话,先围着转上几圈,然后猛一下蹲在牛顿的面前。如果是一般的小孩,肯定要被这一招吓到。但是牛顿没有,他很淡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最擅长做什么?”黄宗羲突然用一口伦敦腔的英语问牛顿。

“尊敬的先生,我喜欢做机械模型。”牛顿回答的彬彬有礼。

“你做成功什么机器构造?”黄宗羲继续问。

“我曾经做过一个装着老鼠的传动磨盘,还有一个能叫我准时起床的水钟”提起机械,牛顿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二人交谈了足足十几分钟,而方以智在一旁听得简直不耐烦了。

“我说黄呆子,行不行你倒是给个准话。”方以智打断了黄宗羲和牛顿之间的对话。

“皇上,把这小子交给我吧。”黄宗羲一脸笑意。

“想得美,我才是山长,这是我的地盘。”方以智一把拉过牛顿,护犊子一样护在身后。他贼精贼精的,黄宗羲都已经张口直接抢人了,他还能看不出来这就是个宝贝?

“我说你个方大傻子,你讲不讲理啊。”黄宗羲不干了。

“哈哈哈,人我教给你们了。但是有一条,这里所有的地方都可以对他开放。至于跟谁,看他自己愿意了。”朱由检笑着说。

“皇上,所有的地方都对他开放?”方以智以为自己听错了。要知道将军山有几个地方可是绝密,那里面的知识可以说石破天惊。一般人根本不能接触。

“没错,朕就是这个意思。将军山所有的地方全部对这小子开放,至于能学多少出来,要看他的造化。”朱由检决定不对牛顿保留知识。如果他可以,他牛顿完全可以把爱因斯坦的理论发扬光大。反正世界已经改变,爱因斯坦还会不会出现都是一个问号。

“那其余的孩子呢?”方以智问。

“朕会特别下一道旨意,每一年,从全国各省选拔一部分天才少年出来,加入到将军山的少年班学习。这部分人会和少年班的天才们一同研究学问。以后的将军山,只专门培养最有资质的特殊人才。”朱由检很认真地说。

既然国家已经统一了,人才选拔上面当然不需要那么随意了。作为掌握知识最前沿的将军山,当然有资格挑选最顶级的人才来培养的。

“另外,为了加强大明的机械设计制造水平,公主这一次从欧洲带回了二百名高级制表工匠,他们将教会机械学院的学员们制作精密机械。”朱由检补充说道。

在机械制造方面,这一时期的欧洲的确走在大明的前面。比如精密仪器的起步,就是从钟表开始的。朱由检为什么强调要招募欧洲的制表工匠,就是因为欧洲的很多天才枪械设计师,都是从制表匠转型的。

实际上,朱由检就是在有意培养大明的枪械师,这些都是最基础的科学基础。

第六百四十四章:朱由检以为的知己

朱由检处理完将军山这边的事,这才又回到了皇宫。

今天皇宫里的晚宴当然是为女儿和女婿接风洗尘准备的,不管怎么说,九儿他们这一次去欧洲,都算得上是劳苦功高。

家宴不同于国宴,但是因为女儿也是已经出嫁的人,所有要比一般的家宴正式一点,还有宫廷乐队演奏的歌舞。皇家的家庭成员现在已经多了很多,除了两个皇子在外地之外,该到的都已经到了。

“儿臣先敬父皇、皇后一杯,预祝父皇和皇后福寿安康。”九儿端起一支高脚玻璃杯,轻轻走到朱由检的跟前,行大礼。

在称呼上朱由检没有特别强调按照旧制,也没有要求其他孩子必须称呼皇后为母后。其实只要他们喊一声皇后,就已经足以。

葡萄酒并非是欧洲产的,而是地道的大明自产。别以为这个时候欧洲的葡萄酒有多好,论品质还不如大明自产的。玻璃杯天生就是被这种饮料准备的,加上现在大明丰富的水果供应,整个宴席上陈列的比例器具,就已经足以让人看花了眼。

出来玻璃器具,还有新法烧制出来的骨瓷,以及施琅献上来的锡器、宫廷御用的珐琅、青花瓷等。唯一没有摆出来的就是金银器了。那是因为朱由检觉得这个时代的冶炼提纯不足以让金银器安全,特意嘱咐不上的。

这一场盛宴并非是朱由检故意摆阔,而是他在展示大明现在的产品生产能力。别看这些都是日常消费用品,可是这些东西最能证明大明的工业能力。

“好,你们没有辜负父皇的期望,朕很开心。”朱由检看着九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崇祯留下的四个孩子,都挺不错的,想想每一个都比崇祯要好。如果历史上崇祯留下一道圣旨,或者是提前把几个孩子送到南京,大明何至于,何至于啊。

有人认为君王死社稷是血性,但是君王死社稷的背后,却也是一场悲剧。

“既然已经回国了,不要忙着做事,你们也该抓紧多要几个孩子的。”朱由检大手一挥,算是酒后乱说话了。

“父皇,哪有你这样的”九儿眼睛一瞪,脸红彤彤的。

熊丽静也偷偷地用手狠狠地掐了一下朱由检腰上的肉,朱由检这话确实有点过了,作为当爹的,哪有当女儿面这样说的。可是他们不知道,其实朱由检心里还真没觉得自己能当好这个父亲,他顶多拿九儿当一个妹妹在看。

这天晚上,朱由检醉醺醺地一个人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石桌上摆着醒酒的茶汤。

星星满天,苍青色的天空上像是点缀这数不清的钻石,闪闪发光。

朱由检醉卧在椅子上,但是手里还拿着酒杯不放手。他左手撑着脑袋,眼神迷离,偶尔慢慢地举起酒杯,抿一口杯中酒,仿佛不想让自己清醒,又不忍让自己醉睡。

王承恩的脚步轻得像一个长辈照看摇篮里睡熟的婴儿一般,可能是他已经上了年龄,所步伐显得极为缓慢,没有了轻盈。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朱由检翻动了一下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承恩问。

“已经很好了,我从跟着他入主皇宫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期盼着有这一天。可是啊,天不遂人愿,我每一次呈送进宫的,都是不好的消息。”王承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噗!”这里只有他们俩人,同样的也是一个夜晚,朱由检不由得不想起了他穿越来的那天晚上,也是他和王承恩两人。朱由检笑了!人家穿越都是一辈子没有人知道,可是他穿越的当天晚上,就被这个老妖怪给看穿了。

“我告诉你老家伙,这才是我来这里的上半场,远远还不止这些的。要不然,老天爷让我来干嘛?!”朱由检右手伸展了一下,颇有醉话。

王承恩心里一顿,带着疑惑看了一眼朱由检。但是朱由检醉了,根本没有发现王承恩的神情。

“我跟你说,大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大明的百姓应该过得更好才对,他们应该吃上肉,天天吃,顿顿吃。大明的商贾,要把生意做遍天下。我要大明货通天下,汇通天下”

“天天吃肉,那岂不是各个都是勋贵了?那这天下还怎么管?”王承恩心里一惊,按照他的思维,百姓就不能吃的太饱,吃肉这种事历来只有过年过节才干的。天天吃肉的,那是贵人。要是大明全都是贵人了,那可能会江山不稳。

“你莫不是在说胡话呢。”王承恩怼了朱由检一句,这已经是很久没有过的事了。

“我没骗你,我肯定能做到的。”朱由检还是没察觉,他继续和王承恩谈他心中的理想。

这一夜,朱由检对王承恩谈了很多。也许是他找不到人诉说的缘故,他拿王承恩当了一个倾听者。有些话,他的确不敢讲出来。作为一个穿越者,穿越的秘密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比如王承恩,他肯定是不会泄露的,如果让外人知道大明皇帝是个冒牌的,这大明的江山,必定会重新掀起腥风血雨。

可是,这一夜王承恩就没敢合眼,因为他从未想过未来的世界会是一个没有皇帝的世界。这等于是抽调了王承恩的支柱,他从没想过没有主子的日子该怎么继续。

王承恩尽力拖着朱由检的身子,努力地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但是当他看着这张脸的时候,又有些陌生。

一个人的气场是由环境和心情决定的,当初那个沮丧的崇祯早不知道哪一天丢失了,取代他的是如今这张自信的脸,这张脸不光带着自信,还带着野心。

他的野心会让大明改变成他说的那个样子吗?

王承恩看朱由检脸庞的眼神眯成一条缝了,显然,这不是王承恩心中盼望的脸庞。

“来人,扶皇上回宫歇息!”王承恩终于站了起来,对着远处沉声说了一句。黑暗中,四个年轻的太监快步走了过来,合力抬着躺椅快速离去。

第六百四十五章:大明第一次经济工作会

自从九儿带着船队回到大明,朱由检的理想就又有了一个新的高度,就是从这一天起,大明就正式转入另一个轨道。

穿越者总是喜欢谈论工业化,谈论蒸汽机、燧发枪以及各种骇人听闻的武器。但是实际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强盛,都得依靠经济的繁荣来积累财富的。尤其是火器时代的强国,出来掠夺,大约就只能贸易强国了。

掠夺这种行为,看起来是很热血,很爽的一件事,可是看多了,也没多大的意思。它就如同抗日神剧一样,天天看着一个人拿着枪,面对毫无悬念的结局,你会不会麻木?

贸易的崛起,在亚洲是没有欧洲那种市场的。大明是一个独立的市场,大明人自身对贸易并不感冒,所以,大明的货最好的方式只能是卖出去,靠出口挣钱。

而出口,就需要开动工业革命,这把大门的钥匙了。

前面我们说过,工业革命的前提,还是要有市场才行,不然生产出来的商品赚不到钱,谁还会搞工业呢?实业没有房地产赚钱的年代,谁搞实业谁傻逼。

今天是朱由检亲自召开的御前会议,列席会议的,都是朝廷这两年不太重用的官员,比如金声恒,邢红艳,高桂英等。这些人前期都是有功之臣,但是能力上又不能继续挑大梁,如果就这样养着,也不是办法。朱由检得给这些人找点事干。

“朕今天把诸位爱卿召集到这里,只为一件大事。”朱由检说完,就扫视了一遍大伙。

“皇上你就说吧,是让我打哪一个,我绝不含糊。”很久没露面的金声恒今天居然也在座,他以为皇上召见他是又准备重用他了。实际上金声恒的部队已经退入二线,基本上已经等着被裁撤的命运了。

“朕是准备打一场打仗的。”朱由检一说完,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就想听听皇帝又准备打谁了。

“这一仗不用刀枪,也不用大炮,最主要的是要靠一张嘴,两条腿。”朱由检说。

“皇上,这仗怎么打啊,不用刀能杀人吗?”有人问,大伙都很好奇,哪有打仗不用武器的啊?

“是的,朕让你们打得这一仗,就是做生意去。“

轰,会议室一下子热闹开了。皇帝专门开的御前会议,不讨论国家大事,居然直接聊起了做生意。商贾之道虽然在现在的大明不受歧视,但是也没受重视啊。这算怎么回事?

”朕已经决定了,不管是抽调的退伍军人,还是从民间招募的人手,全部参与到做生意的浪潮中去。朕希望你们要靠着一张嘴,两条腿,把各地的货物卖到所有的村镇,和全世界各地去“

朱由检知道一条,如果让大明民间的贸易自由发展,起码没有上百年,大明的贸易是成不了大气候的。所以,必须要以国家作为推手,来推动整个大明贸易的发展。只有把市场打开了,商品生产的积极性才能提升。而商品的积极性提高了,工业化的条件自然也就具备了。

到了那个时候,不用朱由检刻意推动,有条件的人自然会去建厂,而为了提高利润,资本家必须使用机械。这比朝廷强行推动机械化要好。

”可是皇上,我手下那些军汉们,不会做生意啊。“金声恒感到很为难,让一群拿枪的老爷们去做买卖,还不如让他们拿锄头种地呢。起初金声恒也是料到可能被裁撤的,他已经打算好了给自己的手下安排退伍后的生活了,没想到画风居然大变样。

“不会可以慢慢学,朕理解你们。朕可以让你们先帮忙运运货,但是学做生意的本领,还是要加强学习的。”朱由检说完,哗的一声拉开地图。

除了东北没有标注之外,连台湾岛在内,全国已经被分成了七个区域,已经被涂抹上不同的色块。

“朕的意思是,各省各部抽调五名四品官员挂帅,分组负责一块区域。你们在坐的负责国内,南洋和国外有进出口公司负责”

任谁也没想到,大明皇帝突然出的一手政策居然是这个。而且说干就干,硬生生地摊开了一个名叫合作社的贸易公司。就连邢红艳和高桂英,都被朱由检给安排了职务。

“皇上,您让我们做生意可以,可是这俸禄,该怎么计算呢?”邢红艳到底是管账的人,一开口就说到点子上了。

“你说,怎么算?”朱由检笑眯眯地看着大家。

“多干多得行不行?”邢红艳诡异一笑。

“那不行,照你那样说,我的人一块钱都挣不着了。”金声恒不干了,他也不笨,知道自己的斤两。

“那你说咋办?”邢红艳一甩胳膊,怼了金声恒一句。

“依我看,还是按月发俸禄的好。”

“啊呸!挺高的汉子,说出这种想偷懒丢人的话。”邢红艳用极为瞧不起的眼神看了金声恒一眼骂着,把金声恒弄得脸红脖子粗的。

“月俸还是要给的,不过高邢氏的话也在理。既然是做生意吗,自然还是要靠各凭本事吃饭的。不如二者合一,你们以为如何?”朱由检见会场斗了起来,只能他出面来圆场了。

大明的第一届经济工作会议,就在这样的气氛下举行了,而且连一个二品以上的官员都没有,只有皇帝和一群基本上只能算是投机分子的人。

朱由检认为,让这群人去干行政,恐怕时间长了,一定会出贪官。如果让他们去上战场,估计最多也就搞搞后勤运输的料。什么叫生意?曾经有一段时期,后世给过一个名字“投机倒把”。不投机,哪来的钱赚呢?思来想去,朱由检还是决定把这项事业交给专门钻研投机的人来做,这也算是量力而行吧!

另外,朱由检针对合作社组织的其他人手的招募,则主要还是选定在山西、浙江以及广东的潮汕地区。历史已经证明了,这几个地方,就是出商业人才的地方。

有了销售,货源也必须跟得上才行。

送走了金声恒、高邢氏等人,朱由检又马不停蹄地准备下一场会议。

第六百四十六章:大明和欧洲的差距

朱由检要开的第二个会议,就是全国一盘棋了。

这个事情好理解,那就是为了配合即将展开的大明经济发展,必须要找准一个点来寻求突破,依照找个突破口,全大明必须要统一行动。

有人说,组建合作社,推动商品流通,不就是突破口吗

朱由检认为这还不是,推动商品流通,加速消费,依旧是做铺垫的。因为推动商品和消费,还需要寻找准百姓的消费需求才行。而小农经济时代,普通百姓的消费需求在哪呢?同样的,要向外走出去,那么出口的需求又在哪呢?

所以,第二次会议的级别就更高了,几乎就是一场内阁扩大会议。

“陈子龙,新作物良种,都已经移交给农业部了吧?”朱由检首先问。

“全部移交完成,只是里面有好多东西臣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负责农业的陈子龙瞬间从身边翻出来一个大本子,上面画了满满一本插画。这些可都是这次从海外带回的稀奇玩意。

册子的第一张很好辨认,就是辣椒。这东西在大明已经开始普及,而且在皇帝的推动下,已经进入了普通百姓的家里。特别是湖广和四川等地,流行很快。

但是册子另外一些物种,的确让大明官员们陌生了。比如:卷心菜、南瓜、四季豆、西葫芦、番茄、花菜、洋葱、西芹、菠萝、草莓、番木瓜当然还有苹果。

除了朱由检,在座的官员还真没有一个人能认识全的。

看到上面一串的名称,恐怕很多穿越者表示还是不要穿越到明以前的好,光是食材的种类,明以前都能让你吐槽。

“额,这个问题,等明天朕给你一一细说。”朱由检头已经大了,这项工作还必须要他亲自点拨了。看起来很简单的事,可是离开他这个穿越者,还是容易走弯路的,这就是穿越者的作用。

良种只是开胃菜,接下来才算正题。正题就是,大明的商品生产,到底应该先从哪个行业开始撕开一道口子。

前面的章节说过,朱由检选择的第一个行业是造船业。大明再也不能只是把目光局限于内陆,而应该穿越大洋,放眼世界。那么造船业就必须追赶欧洲。

这一时期欧洲的造船业有多发达,有很多资料都有披露。就拿荷兰来说,小小的荷兰光是游荡在各海洋的船只有达八千多艘。

“梁九,朝廷官办的造船厂一年能造多少艘海船?”朱由检把目光对准了梁九,这个大明最具有权威的大匠掌管着所有的官办造船厂。

“启禀圣上,我朝现在每年可营造大海船300艘,民间每年可造渔船500艘。”梁九说道这个成绩,很有些得意。而满屋子里的大臣听到之后,也都把欢喜挂在脸上。

这个数据跟以前比,可以说提高了很多倍了。如果按照传统福船来计算,之前整个大明的造船能力也没有达到一个月三十艘的水平。更别说造适合远洋航行的大船了。就算是郑家经营几十年,凑起来的大船也不到现在一年的产量。或者说,大明现在可以一年造一支舰队,已经很夸张了。

可是这个数量和荷兰人比起来,起码要三十年才能持平,朱由检能等三十年?而整个欧洲又是多少?

“不够,远远不够。”朱由检摇摇头喃喃自语。

不够只是皇帝的一句话,但是这并不能解决根本性的问题,因为不够也不能盲目地多造,造那么多用不上也是浪费。何况造船的成本是很高的,国力也承担不起。

“皇上,目前的营造规模已经很多,不能再增加了。”左懋第提醒朱由检说。

“朕今天让你们,就是想大家一起想出一个办法,既能营造更多的海船,又能不伤国本。”朱由检说。

“皇上的意思是,朝廷要像成祖时那样,派出更大的使节团去向海外吗?”有人立刻问。

大明已经连续两次派出使团去欧洲了,虽然规模都远比郑和时期要小,而且两次贸易也没吃亏,但是总目前的收益看,也没占便宜。要不是船队的规模小,恐怕多半也是亏本买卖。当然,从长期效益看肯定是划算的。

“不,朕的意思是要比郑和的规模大上好几倍,我朝最少要有万艘大船整日航行在大海之上。”朱由检用展望未来的口气说着。

众臣倒吸一口冷气,大家想到的不是欢喜,而是恐怖。要知道郑和船队的规模也就是大明目前一支舰队的大小,换言之就是大明目前一年的造船量。二百多艘已经让朝廷屋里承担了。上万艘大船,朝廷得投入多少钱?砸锅卖铁怕是也凑不齐啊。想要追赶欧洲,还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以大明的实力,还真不能打肿脸充胖子。

“皇上,这怕不是短期内能办到的。”李岩也站出来说到。

从战略全局来看,李岩已经算是最懂朱由检的了,而且论眼光和政治手段,都比朱由检这个穿越者强。他认为困难的事情,那就一定是很困难的。

“朕这也是找你们来商量的嘛!”朱由检也说软化了,他自己心里也有数:“一两年当然是办不到的,咱们可以指定一定长期计划,三年不行五年。但是不能超过五年。行不?”

说到这,朱由检居然带着哀求,这可是大名朝堂独一份了。想想大明历朝皇帝,谁服过软?谁求过大臣?朱元璋会剥皮,万历敢三十年不上朝,崇祯吊死都不离开京城。

“合计合计?”众臣一对眼,得,皇上都这样了,咱们还是赶紧卖命吧。

干这样大的事情,靠攒钱是行不通的。特殊的政策就必须要用特殊的手段。穿越也不能违背基本的规律,哪怕你弄来飞机大炮,那也得有人会开,不然和一堆废铁无异。不是说你弄一堆飞机,就能撵着敌人到处跑的,要在大明培训出飞机飞行员,估计比造蒸汽机的难度小不了多少。

朱由检制定政策虽然不行,但是好歹手下还是有一帮子能臣干吏的,这事大家凑在一起好几天,最后还是商量了一个计划出来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抢运力,抢市场

大明到底要采用什么样的政策措施,才能追赶上欧洲呢?肯定不是拿钱砸,那不是追赶,是胡扯。

根据现有的实力,李岩认为皇帝把重心移向造船业并不会撼动国内的根基。因为粮食问题解决之后,内部的矛盾已经消除。其一是国内的人口一直在减少,战争加上移民,让土地趋于平稳,所以国内不存在问题。其二,转移了勋贵的利益,分化了国内势力。就连郑家,也把眼睛盯到了北海道。从这两方面来看,朝廷可以腾出手来干别的事。

大明在造船行业本身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技术力量了,不光新技术新工艺不断偏向造船行业,欧洲大量的熟练技工的加入,也让大明的造船技术得到完善,但从技术上已经开始领先欧洲,只是数量上还差距很大。用后世的话说,大明还是可以实现弯道超车的。

但是,能造船还不行,还要能让这些船产生经济效益。纯粹的投入是傻子才干的事,不能产生收益,谁也扛不住。

所以,问题的核心还是怎么让海贸和海运发展起来。这才是能消化上万艘海船的解决手段。

“皇上,臣以为远海捕捞的渔业,可以消化一部分船只。”张煌言检验说。

“爱卿言之有理。”朱由检给了一个个大大的赞。

渔业是培训海员的“学校”,而且以大明人口的规模来看,海产品的消费市场很大。而且现在的渔业资源丰富,只要大明规模化捕捞,产生的经济效益绝对惊人。光是国内就能消化,一举多得。

“臣以为,我朝物产可以降价销往天竺波斯等地,吸引更多的买家。”陈邦彦建议。

这一条建议产生两极分化,很多人觉得贱卖货物得利少了,不划算。朱由检也陷入了沉思,如果按照穿越人的做法,一般都是铁血强硬地开展贸易,没人有在乎市场的规律。

一般穿越小说都是开展军火贸易,然后从中得利。这种做法太米帝了。但是朱由检看了一下这个时代周边的一些可能存在冲突的地区,除了欧洲,没发现什么大的可以做军火生意的地方。

换言之,就比如你发现了一块稻田,你是去抢劫一次,还是每年过来收租子?贸易的核心不是直接抢,而是要不断收割。大明的瓷器和丝绸是好,可是放在这个时代就等于是香奈儿等奢侈品,市场还是有限。

之前不能降价销售,是因为海路不安全,做贸易的风险很大。现在海陆已经被扫清的差不多了,还当奢侈品卖吗?再说,大明的商品已经出现了更多的品种了。

降价,然后得到更大的市场,扩大国内的生产规模,也扩大了海运的规模,这些都是利好,并没有损害赚钱的最终目的。

宁愿一次少赚点,也要让更多的船都能开出去,才是符合大明当前形势要求的。这是朱由检提出的口号。换言之,大明现在需要抢运力,抢市场。

第三个促进政策当然还是军火贸易,这是众所周知的手段。但是军火贸易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做的,比如战舰,以欧洲的造船能力,朱由检还不敢急着推出更先进的战舰拿到国际市场来做买卖。

人家本身的底子在哪,你所谓的先进也就是一层纸的事,一旦技术被对方掌握,他们的造船速度可比大明快,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其他国家对战舰的需求量又不大,卖出去那么点能赚的钱还真不算多。到底不是后世的战舰,利润没那么丰厚。

想来想去,大明能占优势的,还是陆军武器,比如枪炮。这是因为大明在冶炼技术上比现在的欧洲发达,欧洲一时是赶不上来的,只能进口。根据这个原则,大明的前堂炮,燧发枪,可以使劲地外卖,几乎是不限量供应。

最后一个政策是朱由检和李岩一起制定的,那就是讲不到桌面上的奴隶贸易。但是这个奴隶贸易不是非洲对美洲的,而是东南亚各地之间的。众所周知,东南亚原住民还是很多的,但是这些人什么性格大家都知道。为了开发东南亚,朱由检想的是从南亚一带购买劳力去东南亚各岛做苦力。

对于岛上的人,还是不能浪费了,抓住之后转移到别的岛屿上当苦力正好。比如吕宋的送到苏门答腊,苏门答腊的送到澳洲,这可比西方的野蛮方式要文明多了。其间,各岛屿之间也是需要大量运力的,同时也促进了东南亚的开发。

总之,光是一个东南亚,朱由检相信就能接纳至少三四千艘大船的存量;渔业至少能消化上千艘;海贸也应该在三千艘以上。而大明即将要开发的美洲地区,以及整个东亚战略,也能消化近一千艘。如此,就算是欧洲市场大明挤不进去,也要想办法培育出超过欧洲体量的贸易规模出来。

“皇上,这样会不会牵涉到的人数太多了些?”李岩拿着一摞材料,看到上面的数字很是吃惊,按照朱由检的设想,如果真的视线,大明在造船以及海上贸易两项上的直接从业人口将突破三百万,间接人口能会接近八百万。带动的相关工商业发展的人口起码在两千万以上。

大明,什么时候工商业的人口达到这种规模了?

“不多。五十年后,大明人口至少要增长两倍。”朱由检拍拍李岩的肩膀,说出一句更吓人的话。

李岩一惊,他做梦都不敢想过这么大的数字。大明现有人口一亿多,再增长两倍就接近五亿了,五十年,可能吗?

可能。这是朱由检的看法。在极端的人口增长刺激下,一一亿基数来发展,二十年几乎就是一代人。且不论这中间可以敞开了生的环境,朱由检认为五个亿都是保守的。

因为底盘会足够大,承载得了这么大的数量。如果五十年内不能朝美洲移民一个亿,都是对他穿越一次机会的亵渎。更何况,朱由检还在拼命地吸收其他地区的年轻女人。

“朕唯一担心的,还是倭国那边的局势。影响了朕的远大目标!”朱由检看着天空说。

第六百四十八章:伦敦出现的新药

托马斯悉登汉姆的名字在穿越小说里提及的比较少,不过这个名字和十七世界的英国一种药物有关。

药物的名称叫鸦片酊。这东西在当时的伦敦街头,就像卖糖葫芦一样随便。甚至到十八世纪,在欧洲的街头,此物一样被当做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在销售。

要榨干一个地区的金钱,就不能指望通过一种手段达到目的。比如军火交易,这种贸易只能赚国家的钱;而普通贸易则可以赚普通百姓的钱;但是,在国家和百姓之间,还有一种阶层的存在,那就是勋贵或者精英阶层。英国对满清的鸦片战争,劫掠的不是最底层的百姓,也不是国库,而是有钱人的口袋。

实际上,这一点在后来,是通过大量奢侈品来实现的,换汤不换药的手法。比如我们最熟悉的钻石、护肤品以及包。这些东西作用于名流,与一百多年前男人躺在床榻上的抽,有多大的区别?那时候的男人,比得不就是谁抽得更有品味吗?这和有些人比谁拿的包更贵,是不是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朱由检既然降低了瓷器等原来大明奢侈品的出口价格,那就必须寻找另一批的替代物,来重新占领奢侈品的市场。但是那种作物本身就产自南欧,是大航海时代带到世界各地的,欧洲人很早就意识到它的危害,就算泛滥,也只是在一部分人中间泛滥。

大明想要拿出这种办法忽悠欧洲人,就必须学后世的做法。制造出白色的药物出来。

在伦敦一个私人小诊所,托马斯悉登汉姆疲惫地给一位病人包扎好伤口,他的手上还站满这血污。这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病人只是以为普通的工匠,走在路上被马车撞了,骨头折了好几处。

本来这个时代的病人最信奉的还是去教会让教会一声放血治疗的,但是因为这个人已经被放过血,而且教会也看着他要死了,才扔了出来的。托马斯悉登汉姆是一名提倡临床医理的医生,为了证明自己的看法,才把要死的人捡回来治疗的。

也是托马斯悉登汉姆活该倒霉,伤这么重的病人还被放血,这样的病人被治愈的机会是很小的,要不然教会医生也不得把病人扔出来。看着渐渐呼吸如游丝的病人,托马斯悉登汉姆已经吓得不轻,如果治不好,他的名声就更臭了。

”主人,门外有一位自称是约翰·尼德普的先生想要见您。“正在托马斯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的一位仆人敲着门禀告。

“不见,我很忙。”托马斯大声呵斥,实际上他现在已经六神无主,非常担心正在发生的事被更多的人知晓。

“那位先生说他有从明国带来的良药,能救主人的急。”仆人继续说。

明国?良药?这两个词一下子充斥着托马斯的大脑。大明现在在英国的形象是很好的,尤其是舆论宣传说大明帮助英国打败了荷兰,整个东方神秘古国的形象跃然纸上。人堆未知事物的看法总是充满了幻想的,甚至带着某种期望。既然是明国的良药,自然要看一看。

前文说了,约翰·尼德普就是靠着大明的扶持已经跻身英国上流社会,他现在顺风顺水,走到哪都是有钱人的派头,就差进入贵族行列了。

“先生,请允许自我介绍,我就是约翰·尼德普。“约翰很有礼貌,像极了绅士派头。

“我听说过你,你就是那个售卖明国瓷器的商人。”托马斯一下子想起了这个人是谁了,他带着满满的惊讶和兴奋。要知道,现在的约翰风头很盛,慢伦敦城几乎无人不知。

“是的,我是明国商品在伦敦的总代理。”约翰很骄傲,他觉得自己有骄傲的资本,整个欧洲现在只有他能直接和大明的皇帝搭上线,这可是巨大的资源。

“我这里”托马斯摊开手,看了一眼躺在台子上的病人,表示很无奈。

“我正为此事而来。”约翰说完,就从身后的随从手里接过一只皮箱,打开之后,皮箱里一各个晶莹的小玻璃瓶很是刺眼。

“这是从万里之外的明国带过来的药物,这一种是治疗外伤的,这一种是减轻疼痛的,这一种是”约翰一边介绍,一边展示,短短时间把托马斯看得眼花缭乱。

至于躺在台子上的病人,基本上也没报太大指望,纯属死马当活马医。但是有药还是要比没药好。也不知道真的是白色粉末激发了这个病人的潜力,还是这家伙本就命不该绝,或者是托马斯的临床手段有效。

三日之后,病人居然活过来了。,而且还开始进水了。

这一下,托马斯神医的大名被流传开来,教会已经扔掉的死人都能被他救活,这可是新闻。但是教会也不傻,在打听到是东方神秘的药物让死人复活之后,就诬蔑托马斯使用了巫术。这种事,大家都懂的,无非是为了利益和颜面。

在这件事中,巫术不巫术的,已经不重要了。死人活了过来才重要。底层百姓可能被巫术吓到,可是聪明的有钱人看到的却是生的希望。尤其是约翰也掺和在里面,就让有心人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寻求更长的寿命,不论是东西方都一样。越是有钱人越怕死,因为他们的生活充满了享受,谁会舍得抛弃这些?

约翰能带到欧洲的,当然是大明的一些特效药。比如还没有最终成方的云南白药,人参救命丸,还有那种泛着淡淡轻微黄色的白色粉末。主要是提纯还不到位,但是已经脱离了最初的形态了。

“这可是好东西,这东西产自什么的东方,比街上卖的黑漆漆的东西要好很多,完全没有副作用。在神秘的东方,只有万王之王的皇室家族才能享用。比如之前到伦敦访问的公主,她就天天使用。我这一点就是她亲手赐予我的”约翰一边吹,一边拿出一个精致的半透明瓷瓶,像极了鼻烟壶的物件。

约翰很大方地给在座的上流社会的青年们没人倒了一点,然后大大方方地享用起来。要想让一种事物流行开,当然应该先找年轻人。

好在伦敦的年轻人单纯,他们以为这白色的东西跟街上那种黑色的东西效果差不多,一两次不至于上瘾,而且也碍于这位新出现的名流的面子。可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白色的玩意是黑东西的精华。

第六百四十九章:内外之别

每年7月到8月,是北海道的薰衣草盛放的季节。从札幌到富良野,让人感觉仿佛误闯了紫色薰衣草的天堂。

作为“太上王”的郑芝龙,正在札幌享受着人上人的生活。跟在大明当伯爷比起来,郑芝龙觉得在北海道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因为郑家航运实力摆在哪,所以大明能享受到的一切,郑芝龙在札幌都能享受到,而且还没有规制的限制。

“大哥”郑鸿奎还没开口说,就被郑芝龙瞪了一眼。

“咱们郑家是大户人家,不能不讲大小尊卑。”郑芝龙俨然一副上位者的派头。

“太上王,这是台湾刚出产的一种皮衣,据说是用鲸皮所制,柔软舒适,在这个季节里穿再合适不过滴。”郑鸿奎的后面跟着两个美丽的倭女,手捧一件黑色带着光泽的衣物,怯生生地碎步上前。

“嗯,的确是滑嫩柔软,正适合孤享用。”郑芝龙用带着老茧的手摸了一下倭女的小手,然后才滑到皮衣上说。也不知道他口中的滑嫩指得是女人还是皮衣。

看到郑芝龙心情愉悦了,郑鸿奎就大着胆子问:“今年北海道的粮食产出不多,是否多购买一些粮食好让百姓过冬?”

“买,当然要买。这些可都是我郑家的百姓,不能亏待了。”郑芝龙爽快地答应下来,这等于说郑鸿奎负责的郑家海运,又有活儿干了。

有活儿干就是有钱赚,哪怕是家族企业,也有利益多少的问题。郑芝龙当了太上王,郑鸿奎能捞的还是海贸运输的这点利益。换句话说,现在的郑鸿奎只要是在他大哥的手下讨吃的。

因为北海道已经成为了大明藩属国,而且北海道和倭国本岛距离太近,这导致了本岛大量的百姓朝北海道逃亡。本身没有多少人口的北海道,现在居然发展到几十万人了,这让郑芝龙信心十足。当一个地方聚集了几十万人,就已经具备了建立行政和军队的基础。

但是北海道粮产量不高,以前是靠其他物产来养活很少的一部分人口,可是当涌入的人口规模达到几十万,粮食危机自然就产生了。但是郑芝龙却认为这个事是小事,因为他是做海贸起家的,他的心里也从来没有为粮食担心过。不就是派船到大明去收购粮食吗,多大点事。

”可是太上王,江南的粮价一直没跌。咱们收购的粮食再运到北海道,足足涨了两倍,这钱花得太多。“郑鸿奎哭丧着脸脸,有些委屈地说。

“啥粮价高两倍了?”郑芝龙一听也吃惊不小。最开始人口少的时候,郑家还能养活,可是几十万张嘴,养不起啊。何况还是高粮价。

“要不,让森儿从台湾卖点低价粮给我们?”郑鸿奎问。

郑家在台湾还是有不少田亩的,但是这些田地是属于郑成功的,并不算在郑家家族里面。但是台湾是大明的领土,哪怕是郑家内部卖粮,也要交出口税,这就是为什么郑家买粮贵的原因。换言之,大明现在对粮食管控很严格,奉行的是只准进不准出的政策,出口的粮食税很重。按照朱由检的想法,大明根本就不是粮食出口国,国内的肚子才刚刚吃饱,就算有余粮,也要贮备这干别的使用。

这个时候,郑芝龙就能体会出本土和藩属国之间的差别了。

“恐怕这事森儿也难办啊!”郑芝龙细想一下,这件是弄得不好,就会坏了郑成功的声誉,让他在大明立不住。

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地理长出来的粮食自己还得花高价买,这事怎么听心里都不舒服。郑芝龙从心里开始对大明有怨恨了。仿佛大明拿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一样。

“大哥,我看这件事可以不通过我那侄儿。”郑鸿奎凑到郑芝龙耳边,压低声音说。这一次,他也没有管大小尊卑,称呼跟以前一样了。

“那找谁?”郑芝龙反而不计较了,很好奇自己的弟弟会有什么好办法。

“我们应该找董酉姑。”郑鸿奎一说,郑芝龙的眼睛就一亮。郑成功手底下的那些家产都给自己老婆在经营,台湾的那些田亩也不例外,而且董酉姑这个人比较心慈手软,遇事好说话。

“就这么办。”郑芝龙也觉得找儿子不如找儿媳妇,反正都是一家人。

“太上王,还有一件事得跟你禀报。”郑鸿奎换了一种口吻,带着严肃认真的表情说。

“什么事?”郑芝龙没有觉察,还是色迷迷地看着身边的倭女,正准备朝怀里拽。

“京都那边传出了一个消息,说是有皇室的人到处说我们郑家的坏话,煽动倭人不要来咱们北海道,还说凡是来北海道的都是日奸。”郑鸿奎一边说一边拿眼角看郑芝龙。

这个话题已经不属于郑家内部的事了,这应该是北海道藩属国自己的内政,或者应该有田川次郎自己来解决。但是郑鸿奎却把这个事拿到郑芝龙面前来打小报告。

“这些小矮子们简直是反了天。”郑芝龙一听不高兴了。想当初他跟倭国做生意,也顶多是把日本皇室当个神像供着,真正需要自己敬畏的只能是幕府。但是如果本岛的皇室打搅了他的好事,郑芝龙一样愤怒。

这里面的道道很明显,作为准备在北海道立国的郑家,当然不希望大明大规模地移民北海道。因为朱由检现在已经显示出明主的气势,如果大明百姓移民北海道,那郑家在这里和在福建有什么区别?所以,郑芝龙的想法就是用倭人来开发出一块只效忠郑家的地盘出来。

现在有人挡了道了,郑芝龙当然要清除掉。他认为靠田川次郎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这件事必须得郑家来干。

“去把冯锡范叫来。”郑芝龙生气地一甩袖子说。

郑鸿奎见郑芝龙叫了冯锡范,就知道这件事估计郑芝龙自己要出手了。那么,郑鸿奎能从其中得到什么利益呢?因为郑鸿奎心里还想着倭国的海贸,海参崴的于大海暗地里一直在告诉郑鸿奎,说东北还差不少倭女,但是现在太平了,人口贩运这事只能指望北海道提供,可是北海道的郑芝龙却把倭人视为自己的子女,根本不卖。

郑鸿奎就想着倭国本岛能乱起来才好,这样不光有大量倭人朝北海道跑,他也能从中捞点好处。

第六百五十章:冯锡范的前程

冯锡范有多羡慕陈近南,从他看到陈近南时,那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同样都是干脏活儿的,为什么他能升官发财,而自己连个品阶都混不到。不,他冯锡范现在在北海道还算是一号人物的,可是北海道算什么?

他冯锡范当初压根就没有把陈永华放在眼里,可一转眼,陈永华变陈近南,山鸡变凤凰,老母鸡变鸭了。

“总舵主大驾光临,让小的这里蓬荜生辉啊!”冯锡范脸上笑得褶子都堆起来了,看起来特假。

“冯兄这里别有风趣,端是好风景啊!”陈近南说得是实话,别看札幌这里不大,但是跟着郑家一起过来的人,待遇都不错。

就冯锡范的宅子,都比陈近南的奢华。这一点大明的普通官员比不上郑家的家臣。

“总舵主说笑了,小的哪儿敢和您比,快莫羞死我的老脸。”冯锡范却觉得陈近南说的是客套话,在他看来,相当于锦衣卫都指挥使的陈近南,那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岂能看得上他的小院。

“听说你要去京都公干?”陈近南也懒得同他客套,单刀直入。

“是的。”冯锡范眼珠子乱转,但是一转眼,就直接承认了。天地合是干嘛的,他能否认吗?!

“冯锡范听旨。”突然,陈近南脸色一变,瞬间抱拳向西摇了摇,朗声呵斥道。

“微臣冯锡范,诚惶诚恐叩拜皇上!”冯锡范一刹那就把狡黠的眼神收了起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低得连鼻尖都贴到了地面。

陈近南心里有点差异,幸好表情没有被冯锡范看见,论无耻脸厚,陈近南还真比不上冯锡范。所谓的忠诚,在有些人眼中的确是背叛的成本不够,朱由检说过冯锡范一定会背叛郑家的,陈近南心里还有些不信。

现在,他完全信了!札幌的事不多,办得也很顺,转眼就到了京都。

因为冯锡范的背叛,天地会进入京都就更加顺利了。因为背叛的筹码足够了,日本也一样会出内奸。

东京现在叫江户,是幕府所在,日本皇室还没迁到江户,现在的皇室驻地在京都。

到底是对日本有一定了解的人,知道天皇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太高。郑芝龙再二,也没胆子下令朝天皇动手,他给冯锡范下的命令是杀鸡儆猴,对一些多嘴多舌的皇室开刀。

京都城不算小,怎么说也是千年的都城,古迹还是很多的。但是日本建筑跟中国建筑一样,全木质结构,布局又不算规整,反倒适合天地会行动。

如果单看日本人的行为动作,跟大明人还是有明显区别的,但是因为天地会的行动人员善于隐藏自己,走在街上到也不显唐突。

陈近南穿着粗布麻衣才拐一个街角,就看到远处两个赤脚的矮小倭人贱民抬着一个木箱子样的轿子慢慢地走了过来。

这就是日本的轿子,叫架笼。听着名字就大不了,实际上这种轿子也的确很小。你让平均一米四个子的人坐多大的轿子呢?

架笼走的不快,倒是真心心疼抬轿子的人,怎么抬得起这么重的东西的。

天地合的人走在这里的界面上,已经有一些异样的眼光了,主要还是明人太高。

“通知下去,今天的行动取消,扯!”看着实际情况不算话,陈近南果断下令撤离了。很明显,白天的京都根本不适合明人出现,只能晚上行动。

当天晚上子时,几十条黑影迅速沿着各条街道撒向京都的各处院落。本就不高的院墙在天地会人的眼中形同虚设,而许多年太平的京都更像是脱光了衣服的少女。

至于什么忍术,影忍,还是别拿出来丢人比较好。这里不是玄幻修真。

陈近南一手掐住一个倭人的细脖子,略微使劲,对方直反白眼,满脸头爆茎。别说是陈总舵主功夫高,你要是长一米八,对付两个一米四的,你也威武霸气。

陈近南来的地方是一处皇家别院,也是此次行动的核心目标,目标人物叫高贵宫。这名字听起来像是个大明人一样,但其实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识仁。

行动非常顺利,当天地会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内宫的时候,整个别院里的护卫还没发觉。这足以看出大明的特种作战手段已经远远高于这个时代的平均水平了。然而,紧接着,事情就出现不顺了。

“总舵主,目标人物有没有弄错啊?”陈近南眼见着一组队员冲进了目标任务的卧室,但是半晌里面连一点动静没有。他刚要进去询问,一个蒙面手下就走了出来低声问道。

“是叫识仁就没错。”陈近南说。

“可是,您自己看吧。”手下还是有些犹豫。

陈近南一头钻进了低矮的卧室,猛一睁眼,一下子懵了。他的眼前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妇人的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娃娃。而天地会的人,正用刀尖对着那个孩子。显然,目标人物不是什么大人,而正是这个孩子。

没错,识仁正是下一代天皇,灵元天皇。而当下的日本天皇叫后西天皇,他会在七年之后让位给眼前这个孩子。也就是后西天皇的侄子。换言之,只要杀了识仁和当下的后西天皇,以及一些直系血脉,日本天皇直系就得断种。

下不下手呢?陈近南居然犹豫了。这就是中国人的本性,骨子里心存仁义的。

陈近南是下不去手的,然而日本人自己的内奸却不一样。就在陈近南犹豫的档口,几个矮小的倭人手持倭刀冲了进来,对准识仁娘俩就是一通乱砍

第二天,整个京都都乱套了,所有的百姓都惊恐地看向皇城方向。而京都的皇城,就是仿照唐朝的长安布局的。百姓也分成许多坊,各坊已经戒严,天地会的人被分割在坊间。

如果说这样就能困死天地会的人,那未免也太小瞧人了。就在日本当代天皇后西天皇亲自去看自己嫂子和侄儿遇难地点的时候,早就埋伏在一些制高点上的神枪手,已经把枪口对准了最后的目标人物。

“砰!”的一声,冯锡范手中的手铳击发了。

冯锡范有一个习惯,他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一下手铳的扳机是否灵活,这可是救命的玩意。可是今天他明明记得自己没有装药啊,但是为什么轻轻一扣就响了呢?

而且今天京都城好像很吵,似乎出了什么事。在他的手铳想起的一刹那,外面已经想起了大队人马的脚步声,紧接着院门就被撞开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一点点放血倭国

郑芝龙听到消息的时候,事件已经过去四五天了。郑家鼎鼎大名的家臣,居然是刺杀日本天皇的刺客,这让郑家百口难辨。郑芝龙后悔了,他后悔给冯锡范下过刺杀的命令,因为这道命令居然被倭国人从冯锡范的身上搜了出来。

“真蠢啊!”郑芝龙狠狠地砸了自己几拳头。

事情明摆着,冯锡范被人利用了,但是任何一方都不敢找大明的麻烦。因为说话是要讲证据的,而冯锡范的供词,在这个时候根本就不算证据。

“爹爹,现在该怎么办?”田川次郎披麻戴孝,因为他认为自己是日本人。天皇死了,就形同郑芝龙死了。

“儿啊,赶紧给你大哥写信求救吧。兴趣他看在爹的面子上,还能带兵过来救我们,否则我们是回不去了。”

郑芝龙说的话绝非危言耸听,倭国虽然是幕府当政,可是天皇在倭国人心中的地位,绝对是幕府撼动不了的。目前倭国国内就有一件事,那就是各藩的流浪武士问题。根据以前的管理,武士都是有武士籍的,但是因为倭国自身的一些原因,现在有很多武士自行脱离了他们的藩主,变成了流浪武士。再说明白点,当年的倭寇就是这些所谓的流浪武士组成的。

但是这一次天皇被杀,日本的流浪武士居然团结起来了,各地的武士纷纷在朝东部集结,目标明显是北海道。

“要不,爹爹你赶紧先走,兴许还来得及。”田川次郎还算孝顺,他还不想让郑芝龙客死他乡。

“不行,这些都是郑家的血汗,怎么能说丢就丢了呢?”郑芝龙不想走。北海道是他所有的希望,他已经把郑家所有的家底都砸到这里来了。

但是,北海道目前的军事力量根本抵挡不过倭国的进攻的,哪怕只是流浪武士进攻,北海道也挡不住。毕竟郑家不是以前郑家,空有钱财而无军队了。除非,郑成功带兵过来,可是他是大明的将领,一样没权利公器私用。

“哎呀我的大哥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先想办法堵住津轻海峡,让那些疯子们过不来才是。”郑鸿奎急得团团转,他实在觉得自己的大哥是老糊涂了,怎么连一点大将的风度都没有了呢。

“对,你四叔说的对,咱们还有希望。郑家虽然没有陆军,可是郑家的海上力量还是很强的。快,让家里所有的船只都出发,给我堵住津轻海峡,片板不得过海。”郑芝龙也醒过来了。

虽说郑家不如以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郑家还是有能力坚持一下的。只要能坚持,就还有机会翻身。

而同一时间,幕府方面已经正式向大明提出抗议,说北海道派出此刻刺杀日本天皇这件事,要大明给个交代。

南京,朱由检正在召见郑成功。

郑成功是带着一肚子气来见皇帝的,事情的内情他多少也能猜得出来,这件事很明显,朱由检做得不地道。但是,郑成功并不明白朱由检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要铲除郑家吗?但是又不像。

为什么?因为郑家的力量已经转移到北海道了,如果朱由检要铲除郑家,用不着故意把郑家放出去。

但是,如果不是为了铲除郑家,皇帝为何要这样做。郑成功决定还是亲自面见朱由检,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爱卿是不是认为朕做得不地道啊?”朱由检望着郑成功,淡定的很。

“臣不敢妄测君心。”郑成功气得青筋暴起,就快到爆发的临界点了。

“朕不会见死不救的,你们郑家的功绩,朕一笔一笔都记在心里在。至于这一次,就当是郑家替朕背了这个黑锅吧!”朱由检也没过多解释,就扔下这么一句话。

不管如何,朱由检是天子。朱由检现在让郑家背这个锅,郑成功也不敢说不背。因为郑家已经没有路了,除了向大明求救,别无他法。郑成功也是在日本生活过的,他当然知道杀死天皇,会激起倭国多大的仇恨。

“朕准许你在国内的退伍军人中招募五万志愿军,这笔钱,不用你们郑家出。”朱由检看着稍微缓和了一点的郑成功,补充道。

“臣叩谢皇恩!”郑成功认认真真地给朱由检磕了一个头。

这事发展到这一步,有很多人看不懂了。本来大明要发展国内的,可为什么朱由检要热倭国呢,不是说好了不发动对外战争的吗?

那是因为朱由检根本就没把这场仗看作是什么大不了的战争。对于北海道的郑家来讲,这是生死存亡的一战,可是对于大明来说,如果这场仗只在北海道打,根本就不值一提。

郑家没有了陆军,或者说郑家也打不赢陆地战,但是郑家的水军实力还是在的。所以,大明如果派出陆军,基本上等同于给郑家壮胆在。而刚刚经历朝鲜和倭国战争的日本,根本就无力再站,这也是朱由检之前非鼓动朝鲜砍日本一刀的原因。

朱由检坏就坏在,每一次动日本都不下死手,总是砍一刀子就跑,放一盆血就撤。上一次是朝鲜砍,现在换成郑家砍。就算刺杀了天皇,又如何?就算郑家的实力不如朝鲜,又如何,难道你日本的实力,比之前强了吗?

日本这个民族有个怪脾气,如果你找他拼命,他一定会拼死反击,比如神风特攻队,比如日本的自杀。最后输了,就算是认输,也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进攻。但是,如果你采用的是不断轻微地放血,每一次当日本人的进攻冲到一半的时候,你就撤了,慢慢地放日本人的血,才是最好的手段。

在郑成功看来是万分火急的事,在朱由检看来根本不用急,先派五万退伍兵过去镇镇场子,让郑家自己跟日本打一打海战,然后看一看日本到底还有多少潜力再说。

如果日本天皇都搞死了,还没显示出他的潜力,那日本也就没什么潜力可挖了。对付凶残的敌人,就应该一点点地放血。

第六百五十二章:时刻想着分化别人

津轻海峡有一处很窄,倭人从本岛出发,驾着小渔船就能抵达北海道。但是这里也是郑家船只聚集最多的地方,郑家显然并不想直接派兵登陆本岛作战,他们也没有这个实力,所以派船挡住海峡就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幕府没有正式向北海道宣战,所以这还不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争,而郑家也没有正经意义上的战船,停在海峡中的郑家船只,都是武装民船,甚至连大炮的摆放都跟以前的福船类似。

事件不断地发酵,而日本各地朝陆奥市聚集的流浪武士越来越多,一些渔民的渔船也在不断地朝这里汇聚。

“杀光明人,把他们赶出北海道。”一些倭人在头上绑着白色绑带的武士的带领下,每天都站在海岸边对着远处的船只大声咒骂。

“总舵主,那群矮子们在喊什么呢?”就在海岸边不远处的一款岩石上,陈近南带着几名手下默默地注视着岸边的情况。

“我也听不懂,估计是在骂人吧!你们他们一个个,不都是头上戴孝嘛。”陈近南虽然是知道倭人的某些习惯的,但是眼前的这些倭人的装扮,还真想集体死了爹娘。

“我们在这已经半个月了,这些倭人怎么还不进攻呢?”有一个天地会的成员好奇地问。

“拿什么进攻?就他们每人腰里插的那把倭刀吗?那是送死。”陈近南嗤之以鼻说:“别看郑家招募的不是正规军,可是郑家给他们装备的武器可全都是正规军里最好的武器。就你们用的那种新式的,带有膛线的燧发枪,郑家可是都有装备。”

“啧啧,那玩意都快赶上我用的远程步枪了。”一名天地会的成员由衷地赞扬了一句。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完成任务回去?”一个年轻人问。

“想家了?咱们这一次还要继续在倭国蛰伏,别看天皇和下一任天皇继承人被刺杀了,可是日本皇室成员还有很多。京都那边已经有了新的消息,说日本皇室正在蠢蠢欲动,他们准备派人到陆奥来收编这里的流浪武士,有大动作。”陈近南一边说一边看着身后,那是大明所在的方向。

作为一个纯情报人员,他看不懂朱由检的布局,但是他也不笨。自从天皇死了之后,日本国内的局势,反而不像想象中那么汹涌,倒像是平静底下暗藏波涛。为什么南京的指令会让陈近南把骨干力量派到陆奥,陈近南似乎有些明白了。

没过几日,果然有一群身穿贵族服饰的人来到了陆奥,然后紧接着,这些人就开始频繁地和武士中的一些领头的接触,似乎在密谋什么。

在靠近海边的一间破旧的小院子里,陈近南正装模做样地晒这发臭的鱿鱼干。远处,从陆奥方向,有两个黑影急匆匆地朝这边跑来。陈近南看到黑影,还是习惯性地拿起望远镜看了一眼。镜头里的人影跑步的双腿是直的,一点不像倭人那种罗圈步,他放心地收起了望远镜,对着天空吹了一声口哨,像是海鸟鸣叫一样。

“总舵主,姚堂主那边已经打探到准确消息了。这一次过来的倭人贵族就是皇室子弟,皇室宗人想利用这从的事情,集合流浪武士把幕府的权利夺回来,让皇室重新掌权。”这就是黑影带给陈近南的消息。

每一个国家,都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团结,其内部必定有一些纷争存在,就像倭国,皇室和幕府之间的矛盾早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德川家当然是不愿意为了天皇而和郑家真的开战的,这一点其实早在朱由检的算计之中。但是皇室也并非真的为了死一个傀儡天皇而伤心,大家都不过是想利用这次事件,借题发挥而已。

“派人把消息立刻回报给南京,请求下一步指示。”陈近南立刻吩咐道。

而同一时间,在暹罗国的一处海岸,岸边一个隐蔽的庄园里,方怡正带着口罩摇晃着手中的玻璃试剂,试剂里面的白色物体已经开始结晶了,颜色也越发的雪白。这个庄园里的每一个工作者都是穿戴着和方怡一样白色的大褂,他们都是大明国内学习很优秀的年轻学子。

“大人,这批货已经达标,是否立即起运?”一个秀气的年轻小姑娘来到方怡跟前,但是这姑娘一开口,却是一口严肃的语气。

“包装样式设计好了吗?”方怡问。

“已经设计好了,没一个小玻璃瓶外面都用拉丁文书写了名称和一些鼓励试用的语句。应该能在欧洲通用。”小姑娘一脸骄傲,这件事她觉得自己做的很完美,欧洲这个时期就是通行的拉丁文。

“啪!”的一声,方怡一巴掌就扇在小姑娘的脸上,姑娘动都没动。

“愚蠢!难道你想鼓励欧洲走向一体化吗?统一的欧洲对大明有什么好的?”方怡呵斥道。

“属下错了。我这就去改。”小姑娘一脸羞愧。

“记住,以后凡是销往欧洲的货物,全部都要用不同的语言贴好标签。英语、法语、德语和西班牙语等等,越多越好,千万不要觉得麻烦而改用拉丁文。你们要首先抛弃使用拉丁文,这样虽然货物换一个国家就不好卖,但是能让欧洲人拢不到一起去。互相之间连语言都不通,凉他们也团结不起来。”方怡狠狠地说。

这都是一些情报工作中很小的细节,可是不管是分化日本,还是分化欧洲,朱由检从一开始,就给情报部门立下了铁一样的规矩:哪怕再小的一个机会,也不要让对手有团结起来的可能,要利用一切机会,瓦解对手,制造矛盾。

在方怡特意吩咐之后,这一批运往欧洲的特殊药品,全部被分成了七八种文字标签,正式发往欧洲各国。但是有些奇怪的是,这种货物没有跟着传统的大明货物一起走,而是惨杂在印度人的货物一起,通过荷兰人和英国人自己的船只,发往欧洲。

第六百五十三章:北国风光下的石油

1657年春天,大明的基建工艺取得了一项突破,那就是基础处理的钻孔技术被实用化了。

为什么小小的钻孔技术,是在工程上得到实用化的呢?有很多资料上写,明代在自贡早就有了深恐钻探技术,但是那种技术对环境要求很苛刻,遇到黄岗岩地基,你用盐卤的钻孔技术钻一下试试。这当然是一种玩笑话,所以,钻孔技术的实用化,最先就是从基建工程的应用上得到发明和改进的。

讲到这里,很多人应该一下子明白了,这项技术主要能用在哪里。对,没错,是有开采。从钻探工艺成熟的那一刻,朱由检就亲自发了一道口谕,他要求机械组的人,立刻赶制一套机械,赶赴陕北延长县西门外,对地勘探打孔。同时,机械组还要一边施工,一边研发适合抵制开采用的机械,配合项目进度顺利进行。

毕竟攻城钻探和石油钻探的要求完全不同,就拿深孔提升力来说,一台小蒸汽机就能带动的工程钻机,在石油钻探上估计顶不了几天使用。

这个项目一直持续到十月初六,朱由检终于在南京城接到陕北传来的奏报,钻探深度80米,出油啦!

“王承恩,快帮朕收拾东西,我要去陕北。”深秋的冷风丝毫抵挡不住朱由检脸上的喜悦,应该说王承恩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朱由检这么高兴了。

“万岁爷,马上就入冬了,能不能开春再去啊。”王承恩也是听说了陕北的事,但是他不明白,仅仅是从地下抽出一种黑水,值得皇帝亲自去跑一趟吗?

“你不懂,那哪里是黑水,那是金子。流出来的,全都是金子啊。哈哈哈!”朱由检夸张的言辞,让王承恩半信半疑,就那玩意,是金子哄娃娃呢。

陕北是大明,尤其是崇祯皇帝的伤心地。那里是大明王朝内乱的开端,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现在朝廷里还是少有人提及这块地方。

可是,现在有旨意说皇帝要亲自去陕北巡视,朝野上下立刻就有人猜测,是不是皇帝要有别的心思了。

“李过将军,你有多久没回老家了?”朱由检去陕北没有选择乘车,而是选择骑马,是大明新培育出的高头大马。

“启禀皇上,臣自十八年离开陕北之后,就再没回去过。”李过和高一功其实都没想过回陕北,虽然他们是很想家乡的,但是因为李自成的原因,闯王老营的一些人,尽量不去触碰那一层心底的伤疤,实际上是给朝廷留脸面在。但是,让他们更没想到的是朱由检居然让他们俩陪着一起去陕北,这种做人的胸怀,足够让人折服了。

“朕听说陕北是很苦的,顿顿黄馍馍、苦菜汤,是这样吗?”朱由检问。

“陕北干,麦子产量少,只有糜子长得好。一年到头能吃上顿白馍馍,就是过年了。”李过说着说着,拿手当了一下脸,朱由检知道那是擦了一滴眼泪呢。

从宁夏固原到延绥边地,大明以前有十几一二十万边军驻扎在苦寒之地,其环境之恶劣,比辽东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大明丢失了河套和塞北。常年靠人数来护卫边境,不只是朝廷财政的承重负担,同时也是百姓的苦难。

在一个本身就不是粮食主产地的地方驻扎那么多的要吃饭的军队,不出事才叫怪了。

“朕听说陕北人爱唱歌,你们给朕唱一首?”朱由检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换了话题。

“这真不会,我们都离家多年,乡音早忘了。”李过很尴尬地笑了一下。

“那朕来唱一首你们陕北的歌吧,唱得好,给朕鼓掌。”朱由检说完,扯起嗓子就吼了起来:“羊肚子啦手巾,三道道蓝,咱们见个面面容易,拉话话难”

朱由检一开口,一股子陕北味立刻弥漫在原野,李过很确定这是陕北的歌,但是歌词的意思,压根就和陕北对不上啊,哪有什么三道道蓝呢?

朱由检他们这一路走的并不快,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抵达韩城之后,老天就开始下雨,大雪纷纷扰扰,整整下了几天,从韩城一路向北,就没停过。要不是朱由检坚持赶路,这样的天下实在是不适合行路的。

在拜会了司马迁墓之后,朱由检特意召见了白水、合阳、澄城、宜川的当地官员,询问这些县的生产恢复情况。为什么朱由检特地在韩城逗留,主要是当年的陕北起义,最早的爆发点就是白水。当年王二抗租,揭竿而起,掀开了轰轰烈烈的明末陕北大起义,这才有了流寇百万,祸乱几个省的局面。

“朕现在就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们,陕北百姓依靠种地产量的日子即将成为过去。就在你们的脚底下,一直延伸到榆林,下面全是黑乎乎的石炭,还是天下最好的石炭。这些东西,不止是朝廷需要,将来的整个天下,都想要”

作为皇帝,亲自巡视一个地方,不能说不带去吉祥的。如果是在古代,皇帝到一个地方,可能会带去良种,或者是减税等等优惠的政策。所以,在中国的许多地方,历来把皇帝曾经到过这里,作为炫耀的资本,其实也是当地百姓对美好事物的一种怀念。

朱由检亲自到陕北来了,能带去什么?白馍馍还是粮食呢?当然都不是。

皇帝说的也没错,陕北这个地方指望种粮食是不靠谱的,但是陕北又是一块资源很丰富的地方,所以朱由检带来了朝廷准备开发陕北的消息,这从一定程度上,也是对这一地区的民心的安抚。

积雪厚厚地覆盖着一望无垠的塬上,白色的是土地,黑色的是黄土悬崖,而在白和黑之间,尽然没有其他颜色的存在。塬上很安静,安静的任何人都害怕发出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安宁。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当朱由检很装x地点燃了一支香烟夹在手指中间,披着厚棉袄霸气侧漏站在一块黄土堆上吟诗一首的时候,夏完淳完全被这首词的意境给惊呆了。

“快,赶紧记录下来,派人送抄大明日报。”已经慢慢适应工作状态的周培公,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次绝好的拍皇上马屁的机会。

第六百五十四章:皇帝的生活待遇

延长县说起来是一个县,放在江南还不够一个大点的镇子大。这里的城墙早已经破败,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地主家的土围子,而延长县的西门,也就是土围子中间竖立的一道月亮门。

这地的确是穷,穷得满大街都是破破烂烂,脏兮兮打闹的孩子,这还是因为鼓励生育之后出现的人气。不需要外人多嘴,这里的百姓眼神就已经写满了生娃为了放羊的生活执念。

朝廷能派一支钻井队过来,倒是成了这里的一大景观,每一天闲得没事的懒汉和娃儿们,是必定要在打井队旁边看上几个时辰的,这成了当地人的“工作”,除了干这事,恐怕剩下的就是看哪家婆姨偷汉子了。

听说皇上要来,县城自然是要拾掇一下的,为此省里还特意划拨了一些钱粮,想让延长装点点门面,别让皇帝看了之后太过心酸。延长现任知县叫张三异,湖北汉阳人。

作为平定陕西之后朝廷派出的第一批特训过的北上干部,张三异人品不错,但是政绩平平,这不能怪他,完全是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穷的缘故。跟他一起在延长苦熬的,还有浙江武康的副县令舒畅

这一天天很冷,外面呼呼在刮着北风,县城里很安静,可是县衙里的官员们却不停地忙碌着,一批批的物资不断搬运进县衙的库房,码放的整整齐齐的。

“县公大人,属下已经凑齐了足数的细粮,但是肉食还是稍有短缺,是不是像延安府奏请支援一些”舒畅穿着粗布棉衣,浑身灰扑扑地,正在向县令禀报工作。

“怕是来不及了,钻井队已经住了大半年,周围几个县的生猪差不多都买来填了他们的肚子,哪还有猪肉啊。”张三异愁眉苦脸的摇着头说。

“那就只有牛羊肉了,可是我听说皇上喜欢吃猪肉。而且这一次随扈的随从都是江南人,顿顿吃牛羊肉怕是吃不惯。”舒畅说。实际上陕北并不却肉食,相反缺蔬菜,因为靠近河套的缘故,牛羊肉供应很充足。但是,猪肉就没那么多了,当地人习惯养羊。可是就像张三异讲的,这些钻井队的人也是南方人,他们才开始也就吃个新鲜牛羊,时间一长就吵着供应猪肉,差不多把周围十里八村的猪都宰光了。

“谁说只能吃猪肉的,皇上又不挑食,羊蝎子也很喜欢吃呢。”正在二位父母官斗嘴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四五个人,他们穿着也穿着陕北特有的羊皮袄,一闪身就闯进了县衙。

“你们是何人?休得在这里乱说话。”舒畅一看来人全都不认识,有些生气。延长县不大,这满县城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要是外地来了一个陌生人,他一眼自然认出。

“贵客不必生气,我就是延长的县令,不知贵客来此地作甚?”张三异见眼前的这几个人语气不像普通百姓,自然多了几分心眼,这个时候能到延长来的,搞不好是皇上仪仗队派出来打前站的。

“见过县令大人,我们是内务府先遣特工组的。根据皇上的旨意,特来接受此地的物资供应的。这是我的手令。”来人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一张文书。

作为大明的皇帝,再不注意细节,也会有一套对应的生活规则。比如说吃饭这一条,朱由检的厨师就必须是固定的,如果到了某地参加某个宴会,那么负责饮食的工作组就会提前到达,交代一些细节,比如朱由检不喜欢吃什么,不能吃什么等等。

再比如菜单,皇帝每天的菜单决定是不能重样的。当然这不是说要像慈禧那样一顿饭吃几百道菜,那是奢侈浪费。皇帝菜谱不重样,需要临时报备,目的是不给一些人有机可乘,防范于未然。

另外,皇帝在当地吃过的菜,剩下之后必须要封存,至少要封存三天,这中间哪道菜是谁做的,是谁呈上的,一定要明确责任,万一出现任何事情,全部都要在第一时间能找到具体的负责人。

这些都是皇帝应该有的待遇,是一种确保安全的工作态度。

“大人,您看这些东西我们准备的够不够?”一听对方是内务府的人,张三异哪里敢怠慢,立刻就带着这几个人去查看他们为即将到来的皇帝准备的物资了。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部撤走!万岁爷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内务府的人一进仓库,首先就把延长和延安府特意准备的好东西清理掉一大半,倒是一些最普通的物资留了下来。

“另外,烦请大人准备一些鲜活的鱼和牛羊,可以圈养在后院即可。”这是内务府的人唯一提出的一条要求。

看着一堆好东西,两个父母官实在纳闷,他们不清楚皇帝的习惯,也不好多嘴,但是看了看仓库里剩下的东西,实在找不出什么特别的,里面除了米面,更多的居然是陕北的粗粮。按照他们之前的想法,这些粗粮顶多是给皇帝做一些特色小吃用的,哪里会当主要粮食供应。

朱由检在延长的日子跟在南京是没法比的,甚至可以说比南京要奢侈得多,因为他在延长的第一顿饭,就是羊肉汤泡馍,吃得是酣畅淋漓。

汤是羔羊汤,粉嫩的羊肉夹在筷子中间颤颤巍巍的,嫩绿色的青葱加上青绿色的蒜苗漂在汤面上。让人欲罢不能;馍是黄馍馍,由一个当地的老太太亲手制作,微微的酸甜味恰到好处,入口只是稍微有点粗糙,但是吃进嘴里倒是别有滋味。

“舒服,朕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羊汤了。”朱由检一连吃了两碗,这已经是皇帝吃东西的极限了,再多吃,民间估计会传言大明皇帝爱吃羊汤,天天吃羊汤了。

看着皇帝畅快的表情,张三异和舒畅满脸的惊讶,因为他们细心准备的好东西,全都被皇帝一股脑赏给了钻井队。

第六百五十五章:陕北向北是河套

为什么一定要在延长打这第一口井?为什么不去大庆钻探?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因为延长的这口井很浅。在中国的古籍资料上,关于延长有石油的记载从汉代就有,一直到宋代沈括的《梦溪笔谈》最著名。当然,八十米的井深,要远比大庆一千米的井深浅太多了。大明,现在有能力钻探一千米井深的技术嘛?没有。

石油并不全都是黑色的,就像延长这口井,抽出来的原油就是褐色的,带着一股浓烈的刺鼻的气味,有点臭臭的。

然而,当众人看到朱由检居然把手伸进储油槽,使劲地搅拌了好几圈之后,众人的神情呆滞了,这尼玛是什么东西?难道真的比金子还贵吗?

自从陕北出现比金子还贵的黑乎乎的地油传说开之后,整个陕北以外的地方越传越邪乎,只有陕北人自己,没觉得这玩意有什么作用。延长县的百姓,更是嗤之以鼻,他们早就有人拿这东西点火灯了,得出的结论是根本就不好烧,亮光不够之外,还有一股黑烟,熏得人两眼流泪。

“哈哈哈,气死风灯和蜡烛,总算可以出现了。”朱由检看着粘稠状的原液,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什么高科技产物,而是最简单的照明工具。

没错,有了石油不代表内燃机就能在短期内出现。实际上得到原油最实际,最快捷的运用,就是照明。用汽油和煤油照明,用蜡烛照明。

大明现在的宫廷和贵族用的蜡烛是什么呢?是蜜蜡。这种蜡烛最大的不方便就是需要经常剪灯芯。而随着渔业的发展,南方现在流行用鲸鱼油制作蜡烛,亮度要比蜜蜡好。但是鲸鱼油蜡烛毕竟走不进平常百姓的家里,何况一些工业生产上的照明使用。

别小看这一点点照明技术的进步,实际上它能让普通人的工作时间大大延长。

“皇上,什么是气死风灯?”夏完淳不太懂朱由检说的是什么,但是这小子好问,倒是每每能吸收不少知识。

“发五百里加急,传朕口谕,让方以智速速调派一组化工技术员过来。朕要在延安府设立第一所石油研究所。”有了原油,当然要研究石油的用途。而石油最直接的提炼就是蒸馏,分离出各种油料出来。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朱由检所需要的照明用的煤油和石蜡。

“皇上,您抽烟。”就在朱由检兴高采烈的时候,纳兰明珠拿出一支香烟,然后还划动了一根火柴。

“噌!”地一下,火焰顺着明珠的指尖,然后一下子就蹿上了他的头皮,紧接着,一股蓝色的火焰点燃了他的眉毛和头发,明珠都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侍卫一脚就把他踹离了朱由检身边,可是还是晚了一步,油气已经被点燃,火苗迅速燃烧了整个油池,朱由检只感觉一股热浪铺面而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有侍卫挡在了他的前面,把他扑倒在地。

明珠只觉得头顶火急火燎的,然后身上的棉衣也着火了,他不停地扑腾,想要把火打灭,可是身上的火越打烧的越旺,贼难灭掉。

“快抓住刺客,不要让明珠跑了。”不知谁大喊了一句,七八个大汉就一股脑地扑在了明珠的身上。幸好有人扑过来,要不然明珠估计要被烧伤不成形。外围的几个侍卫提着水桶就要来救火,还没等到走进,就被已经站起来的朱由检给拦住了。

“算了,扑不灭的。唉!可惜了一池子好油啊。”尽管朱由检没什么事,可是脸上还是被熏得红彤彤的,红中还带着一点黑。

“小子,今天你终于载在我手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夏完淳一手领着明珠的衣领,用杀人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明珠吓坏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流了满脸都是,他惊恐万状,嘴巴不停地哽咽,可是百口莫辩。

朱由检到底没有杀明珠,不过这件事给明珠心里留下的影响却彻底改变了他这个人。以至于后来,明珠拼命研究石油的特性,促进了大明石油工业的发展。

石油在当下的技术条件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除了点灯之外,最多也就是用在战场上,造一些低级的燃烧弹而已,其余的可能会产生一些新材料,但是要想用到内燃机上面,路还很长。

下面来说一说朱由检来陕北的另一个原因。

顺着延长向西就是延安府,向北,就是绥德和米脂了,再向北,就是延绥重镇榆林,也就是延绥总督府所在地。当然,按照现在大明的行政划分,这里已经不是边镇了,也就不存在一个独立在陕西之外的延绥三边总督。边军的军制归属于西北军区,而榆林只是一个驻扎军队的地方行政县。

虽然陕北现在的人口、经济都不行,但是榆林依然驻扎了五万大明野战军,而领兵的,就是大明很久没有出现的另外一个能打仗的将军:曾英。

在朱由检的心中,大明最能打的将军当然是李定国,可是李定国之后,他认为就是曾英了。实际上论打仗,曾英的水平在李岩之上,而李年只能说跟邓之容之流持平。其他如李来亨、杨展、袁宗第、郝摇旗、刘体纯都比他们要强。而且曾英还很年轻,只比李定国大一点而已。所以,大明真正最能打的将军,其实都属于少壮派。

而朱由检来陕北的另一个目的,自然是来给曾英派任务的,那就是大明要经略河套了。当下的河套,只是游牧的一个部落占据,并不在准葛儿和大明的行政管辖下。但是,已经明显有向大明靠拢的想法了。现在,也该是大明收复河套时机成熟的时候了。

黄河九害,唯富一套!自古得河套者,得草原。河套掌握在中原手中,则北方太平,一旦河套失手,北方游牧就会南侵,这一点,不管是哪一朝都非常清楚。而收复河套,整个西北也就彻底盘活了。

所以,为了大明西北的长治久安,朱由检不能不来。

第六百五十六章:把对手喂肥

朱由检的北方策略说到根子上就是一个“狡猾”二字。为什么呢因为北方地域辽阔,人口稀少,如果派军队,以目前的军队作战方式,最少也需要二十万骑兵。这么庞大的军队在这样的地方耗上三年五年,光是消耗一项就能拖垮刚刚复苏的大明国力,这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所以,后来有人采用的是xy的力量,在这就不赘述了。我们主要说一说经济策略。

单纯的军事手段成本过高;而单纯的经济方式,让农耕对游牧其实是没什么优势,这是被无数次血的教训证实过的事实。所以,以经济为主,辅以适当的军事保护,才是行之有效的策略。

这个办法是什么呢?就是一个字“买”。朱由检认为,草原上最大的问题是太穷了,空有物产而提高不了生活质量,导致一旦发生饥荒就南侵,周而复始。要想彻底改变这种关系,不如让草原富起来。富裕起来的人,是不会动盗心的,有钱人只会享受,想办法保住富足的生活,而不会想着颠覆。

再说,就草原上那点人,在火器时代能和大明对抗吗?又不是什么高科技战争,火器时代拼的是工业能力。

以前,南方人想和北方贸易,看中的无非是马匹,而游牧人又不傻,让南方人获得大量战马就等于是武装南方骑兵,这种后果找个三岁小孩都能看明白。可是,除了战马,好像南方并不需要他们其他的物资了。而草原上的人对南方商品的依赖要远多于南方对北方的需要。

朱由检打算改变这种局面,他要大肆地购买对方所有的物资,比如羊毛,奶制品等,这些东西以前根本就是商品,南方人不会采购。

学过历史的都知道英国工业革命首先发展起来的就是纺织业,历史书上描写的羊吃人。实际上,大明更具有发展纺织业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如果大明的草原,只产牛羊,还会是一种威胁吗?而亿万大明百姓,足以消耗掉整个草原的产能了。如此,双方互相需要,你好我好大家好。岂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朱由检在整个壶口上游组建了一个合作社西北分社,以军队保护商旅的形式,开始建立模范经济样板,安定人心。大肆收购羊毛和奶制品,同时在黄河南岸建立粗加工基地,生产的半成品运往中原,做进一步深加工。

与此同时,把江南的商品向草原售***如历朝历代都禁止的粮食和盐铁,敞开了想草原供应,不做限制。

这一下,就连一直认为聪明的草原人都看不懂了,大明这是在干什么?

朱由检在和一些官员的对话中说:“就算卖出去一百万把刀剑,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还能敌得过枪口射出的弹丸?”

在同一时间,被朱由检看不上的铁骑,却在准葛儿起了很大的作用,因为沙皇俄国,正两次侵略准葛儿。大明对草原贸易大门的敞开,从一定程度上帮助了准葛儿抵御了俄国的侵略。只是准葛儿的曾格还是不想和大明进行马匹贸易,而大明也只收购羊毛和奶制品。

我们都知道,羊毛在古代就是北方重要的纺织原料,但是亚洲的羊毛制品技艺一直没有得到大的提升,和欧洲差距有点远。这可能是因为聪明的中原人一般不需要穿毛料衣物,也可能是中原盛产丝绸的原因。但是,这并不代表毛纺制品不好。相反,毛纺制品比丝绸有更大的市场。

如果说造船业是朱由检为大明南方开辟的一个行业领头羊,那么纺织尤其是毛纺业,就是朱由检为大明北方找得另一个行业切入点。

而这两个行业,恰好都是英国崛起的关键行业。

朱由检视察完延长油井就直接北上,来到榆林。

榆林是驻军的指挥部,但是大军驻扎的营地实际在五百里外的包头。不过,这显然不影响曾英的统兵,同时也证明了曾英的能力。

“为什么不把指挥部搬到包头去呢?”朱由检很严肃地看着曾英,这个唯一从一开始就属于大明正规军的高级将领。

“启禀皇上,臣没有将指挥部北移包头,就是担心过分刺激准葛儿和喀尔喀。”曾英据实回答。

“你的意思是,河套为我所用,但是暂时不能驻军?”朱由检略微思索了一下,曾英这个考虑,显然是从军事层面在想问题。

“是的。河套一旦驻军,势必让己方都兵戎相见,不如大家各退三十里,相安无事的好。”曾英说到。

“此事就依你,但是骑兵的训练万不可懈怠。这里的兵要能用兵能战,战之能胜!”朱由检嘱咐道。

“请皇上放心,榆林以北,都是骑兵的训练场。”曾英说的很霸气,也让朱由检对军队充满了希望。

“朕这次来,是给你们送装备来了。把你指挥部留守的军队都集合起来,换装。”和平时期的皇帝出巡,就是一个散财童子,到了地方必是提升地方经济的。到了军队,当然也是要带好处来的。

而朱由检这一次来榆林,带来的就是大明新研制的毛呢军装,以及全新的日常装备。从毛呢军大衣,到羊毛毯,羊毛被;再到锡制品的水壶、鲸鱼皮的战靴、鹿皮帽子等等。

曾英一看他自己身上的军装,哭笑不得。这些玩意,活脱脱就是一副现场商品展览馆,如果让草原上的人看到这些玩意,还不得疯了一样抢着买?这纯属为北方量身制作的日用品。

“怎么样,暖和不?”朱由检瞧了一眼曾英,很满意地欣赏着问。

“暖和是暖和,就是太贵了。这一身打扮,当兵的哪舍得穿啊,弄破了可惜了。”曾英也是见过世面的,按照他的手感来看,就这种面料,大约只有财主才穿得起的。以往的普通士兵,有一身夹着棉花的战袄就不错了,哪配穿这么柔软细腻的面料?

“这里的每一位士兵都是朕的心头肉,自然不能挨冻替朕守卫江山。放心让他们穿吧,坏了朕给你们换新的,不贵。”

不贵?那是睁眼说瞎话吧。曾言心里暗想。但是既然皇上体恤士兵,当然要领情的。皇上来一趟,没有提额外发赏赐的事,每个士兵弄一套好衣服也不错。

”臣担心这种面料被准葛儿看到,会要求购买怎么办?“曾英没有说别的,只说出了自己的一个担心。让草原上的人看到大明的每一个士兵都穿这么好,不得羡慕死?

“卖,使劲卖!让他们拿羊毛来换。”朱由检无所谓地挥挥手说:“打消一个人的斗志就是让他使劲吃饱,然后给他找一个好玩的游戏。”

第六百五十七章:钱谦益的脾气

从农业朝工业转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工业的发展前提是能让工人吃得饱才行,如果工业产品卖不出去,工人拿不到钱,还不如回去守着家乡的一亩三分地。

所以,推动工业之前要推动商业的流通,需要为各种商品找销路,找市场才行。直接靠战争掠夺财富是很快,但是如果不能建立造富链条,财富积累的快,也散得快。

古话说,钱财万贯不如家有一店;十家店不如一亩田;十亩田不如一条破船。古话不一定适应现实生活,可是道理却说的很明白,那就是长久的财富来源于钱能生钱才行。对家是如此,对国亦是如此!

时间转到1659年,大明的富足太平日子已经过了五年了,在这五年里,最显著的变化就是百姓吃饱了,衣着已经没了补丁,家家能吃到肉了,户户都生了很多娃;最显著的变化是,各种商品大量生产了,一些城市周围的剩余劳动力逐步转向了工业生产,很多人感觉做工比种地赚钱了;最显著的特点是,大明的生意人多了,发大财的都是朝海外跑的,发小财的都是出省跑的。

一种新的纸币诞生了,但是为了避免刺激市场,这种纸币只是取代了之前的铜币,取名角币和分币在市场上流通,银元依然作为主要大额货币继续保持流通。百姓们见银价稳定,手中的纸币又方便,接受度很高,所以大明发行纸币的压力很小。

改变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改变让很多老派的官员忧心忡忡,他们很难接受社会的变革。比如钱谦益。

钱谦益已经七十多了,日子过的恬静,清苦。人老了,眼睛也花了,干什么事都慢,就连家里的日常开销,全都得仰仗在学院里当教习的柳如是维持。

四十一岁的柳如是刚刚下学,迈着略带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校门。这是一所新式女学堂,区别于钱谦益他们办的只招收男生的学院。

“柳先生是回家还是去别的地方?”就在柳如是刚出校门,一辆黄包车不偏不倚恰好停在她的身旁。

“回家吧!”柳如是抬头朝车夫微微一笑,抬脚坐上了车,表情一瞬间恢复了愁容。

车夫原是一位举子,复社公子哥,因为不愿意参加现在朝廷的新式科举,一直也没有前程。慢慢的,原先的生活渐渐窘迫,最后一事无成之下,干起了车夫。他曾经也是柳如是的爱慕者,现在倒是成了她每日固定的车夫了。

有一种新方式的诞生,必定有一种方式落败。社会改革就是这样。原先的文士特权被取消之后,农民和商贾都不在向文人阶层靠拢,而是单独形成了两个社会阶层。以前仅仅靠考个举人就能富贵的模式,彻底被人摒弃,而在现在的大明,能读书识字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会写歪诗已经赚不到钱了,会格物之学的,大行其道。

柳如是的月俸并不高,要不是因为她擅长琴棋书画,只是当文字教习的话,怕是连现在这个家都难维持了。

和以前那种文风盛行的街头时尚不同,现在的街面上开始流行个性时尚,就连姑娘们穿的衣物,都从以前的素雅转向了花枝招展。

柳如是的思绪随着眼前的景象慢慢地延伸到了过往,以前在南京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及和陈圆圆、李香君等人的相识相交。

“到了,先生可以下车了。”车夫把柳如是拉到门口,停车稳稳当当,看得出是花了心思在做事的。

“这是车钱。”柳如是从包里掏出一张纸票票,上面印着阿拉伯数字2,这就是大明的两角纸币。

“多了多了。”车夫推却了一下,但是还是手下了。如果在以前,怕是一块银元他也不放在眼里的。

柳如是推开门,慢慢走进院里,她有些累,但是还是竖起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响声。这是一种生活的习惯,也是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柳如是从进门起,就想听到钱谦益还平安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声咳嗽,也能让她心安。

“有辱斯文,简直是有辱斯文!”就在柳如是担心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了一个老者暴躁的咒骂声。钱谦益的脾气丝毫未变!

“还好,平安无事!”柳如是肩膀一松,总算是放下心来。还能骂人,说明钱老头还能扛几天。

钱谦益戴着一副老花镜,就坐在屋檐下看着报纸,报纸的名字是《大明日报》而报纸的主编依旧是金圣叹。柳如是弯着腰仔细瞧了一眼,钱谦益看的文章正是他的外甥金圣叹主笔的头版头条,内容是《鼓励妇女争当新时代女性》的文章,惹得钱谦益一通臭骂。

“这可是你好外甥亲自写的文章,你怎么也不顾及点亲情了?”柳如是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我没有这样的外甥,他早成了那朱由检的狗腿子了,我不认识他。”钱谦益气鼓鼓地说。

“你不认他,可是他认你这个舅。前几天他还来信说,已经托人给你找了个女佣,估计今天应该就把人送来了吧,你在家一天,有没有看到?”柳如是一边收拾家里,一边说。现在这个家里,她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一个老人外加一个女儿,让一个女人来忙里忙外的,很辛苦。

“都是一些倭女,说得话都听不懂,我还不如不要呢。”钱谦益抗议着。大明逐渐废除奴仆制度,改用雇佣关系,这等于是让有钱人每个月多掏一大笔开支,但是对盘活劳动力市场却有莫大的好处。不过,取代普通奴仆的,就成了倭女这样新兴的人口市场。

钱谦益嫌弃倭女,是因为他感到自己一人在家,太孤单了。倭女连话都不通,他要来何用?可是雇工,家里又雇不起,幸好金圣叹还是有孝心的。

“咚咚咚!”两口子正闹着,大门被敲响了。

柳如是紧忙去开门,但是就在她打开院门的一瞬间,楞住了。

“香君,你出来了?”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式柳如是曾经的好姐妹,李香君。

“我,我是他们安排上门干活的女佣。”李香君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来意却说的清清楚楚。

第六百五十七章:群芳须归宿

李香君被俘虏后关押了五年,从对待俘虏的态度上,朱由检是历朝以来最仁慈的。除了像吴三桂这种罪无可恕的汉奸之外,大多数人也就是判刑而已。而且大多数以劳教为主,并不加以迫害,甚至表现好可以提前释放。

回顾整个南渡之后的作为,朱由检其实总共就做了几件值得做的事,一是阻止金兵南下大屠杀;二是阻止了南方的刀兵祸乱;三是安定了北方。总得一句话:尽量让所有人都别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都太太平平过日子去。

李香君判刑七年,表现很好,提前出狱。但是以前的生活彻底回不去了,只能有衙门安排新的生活。当帮佣,在现在的大明算不上是下贱,顶多也就是一个临时工,加上她也不会干别的,诗文比不上柳如是,才艺比不过寇白门,纯粹就是一个自负的满脑子幻想爱情的无知女人而已。

“快进来。”柳如是性情豁达,突见故人还满心欢喜,热情接纳。

“牧斋,你看谁来了?”柳如是的态度让李香君心中一暖,她本以为会受别人奚落的,没想到是眼前这种热情的待遇。

钱谦益摘下老花镜看了一眼,立刻露出慈祥的表情。在这群芳艳当众,他始终表现得更像是一个人生导师,要不然也不会和柳如是结合。或许,在看惯了才子风流的“秦淮八艳”们的眼中,“知心人”才是她们最后的寄托。

一壶香茗,一炉沉香;论生活情趣,柳如是等人还是不曾丢下的。

“可曾见过董妹妹?”李香君落座,首先问起的是最小的董小宛。她和董小宛、寇白门同庚,寇白门大李香君,李香君略微大董小宛月份。但是这其中,因为寇白门嫁的是王爷朱国弼,自然和他们身份不同。

秦淮八艳里面,马香兰其实算是前辈,后面的七个人都没见过,1604年就去世了。如果说有谁最和李香君聊得来,自然就是柳如是和董小宛了。

“她,她已经香消玉殒了。”柳如是轻轻没有叹气,只是轻轻地吐了几个字。

现场沉默,这个结果是谁也想不到的。李香君眉头微微一皱,端起茶碗来掩盖自己内心的不平,但是还是胸口不断起伏。

“她是怎么死的?”李香君这句话明显带有怨恨,仿佛这一切都是因为不言说的原因造成的。

“朝廷征召冒襄入南京文学院任教导,本来是一件好事的,可是冒襄身染重疾。小婉妹妹悉心照料整一年,最终拖垮了身子,就这样”柳如是叙述的很简略,话语中略带惋惜。

“朝廷就没有”李香君话到嘴边,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其一,一向应该对朝廷对皇帝有怨气的钱谦益却始终不发一言;其二,自己这才刚刚放出来,就开始大放厥词

“冒襄生病还多亏了皇上,是皇上派御医带着海外良药医好了他的痢疾。可是御医就得了冒襄,却没能救下董姑娘。“钱谦益终于开口,但是是在替朱由检说好话,这很难得。起码钱谦益说的是实情,朱由检对待冒襄是有特殊照顾的。

李香君没办法反驳,同样是才子佳人的良配,侯方域做过什么,她心里最清楚。同样是女人的归宿,在和董小宛个人的对比上,她李香君还真比不过人家,董小宛才称得上贤良淑德。

“听说皇上没有问难候家其他人,你怎么到苏州来了?”这是柳如是问的话。按照她得到的消息,虽然侯方域被判了死刑,但是侯询并没有追罪,而候家是河南大户,也没受太多牵连。柳如是的意思是,你李香君按理说是侯家儿媳妇,为什么会流落到苏州来了?候家就没过问一句?

“我根本就没过门。侯家人嫌弃我是青楼出身,不接纳我。而侯方域在河南早有妻室,早把我扫地出门了。”李香君惨淡一笑,她的爱情美梦,现在回想起来,她所谓的爱情美梦不过是一场虚幻。

“说说其他姐妹们吧!”五年劳教,终于让李香君从半空中飘着的思想落到了地上,她已经看清了这世间炎凉,她岁准求的才子,其实就是一个毒辣的伪君子而已,可笑、可叹。

提及其他人的归宿,“南曲第一“的股横波,现在成了黄道周的红颜知己,同时也是文学院曲艺系的客座教授,大明数得上名号的大家;寇白门生活安逸,随着保国公去了南洋,享清福去了;卞玉京还是出了家,时常和陈圆圆联络。

由此,秦淮八艳一半随了历史的归宿,一半儿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真羡慕姐姐,过得如此安逸!“李香君长舒一口气,笑着说。

“咳咳”钱谦益被呛了一口茶,不停地咳嗽。柳如是略带尴尬,脸上微微一红。

要论归宿,柳如是觉得她还不如李香君,对于其他人更是不可比。陈圆圆出嫁,是社会舆论的原因,起码她还得到了皇帝的青睐,再怎么说也是贵妇人身份;卞玉京那是真性情,活得潇洒自在;董小宛虽然令人惋惜,可是死得其所,留下了千古美名;顾横波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令人羡慕;寇白门神仙眷侣,逍遥快活。

就连眼前的李香君,也可以说是涅盘重生,可是再看看自己,完完全玩就快成了一个乡野村妇了。

“牧斋你陪妹妹坐会,我去烧饭。”柳如是起身,麻利地穿戴好围裙,顺便由一个优雅的知性女先生变成了市井民妇,惊得李香君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尖。她本以为自己能放下身段来做奴仆的事很掉面了,再看看眼前,柳如是早已经干起了奴仆的活计,还很麻利。

“娘亲,大哥哥说要把我们撵走,不让我们住这了。”柳如是还没开始忙碌,一个清秀美丽的小姑娘眨巴这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略带惊恐地从外面推开门慌张地进来,反手就把院门关死。

“钱孙蕊,来见过李姨。”钱谦益仿佛没有听到女儿说的话语,很是淡定。

倒是李香君,明明白白地听到小姑娘的话了,但是见柳如是和钱谦益都有意不提,也不好管别人家的咸湿。只是眼前的这个姑娘她是见过的,这是柳如是和钱谦益唯一的女儿,名叫钱孙蕊。

须知这个时代很多家庭的女儿都是只有小名没有大名的,但是柳如是的女儿还是留下了名字,而却还很好听,真是不简单。

第六百五十九章:女权主义的觉醒

尽管钱谦益和柳如是没有提,可是李香君也猜到了这是他们的家事,而且是说不出口的丑事。

”娘亲,大哥哥为什么说要把我们撵出去啊?“

虽然大人不愿意提,可是孩子却非要问个明白,这让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如是,我”钱谦益感到很无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相公,这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我不能剩下男孩。”柳如是叹气说。

李香君瞬间明白过来了,按照大明法律规定,只有男人才能继承遗产,除非招上门女婿。钱谦益实际上是有家室的人,而柳如是现在最多算妾侍,生得又是女儿,怎么算,这套房子早晚都落不到柳如是的明显。正如眼前的孩子说的,钱谦益一挂,他的儿子,早晚要把柳如是母女撵出家门。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女人根本不能拥有独立门户的法律和道德依据,只能依附于男人。或者说,她柳如是想守节,也得是正房太太才行,妾室是没有人理的。

日子很艰难,只能柳如是一个人撑,现在再加上多了一个李香君,闲言碎语就更多了,谁还会顾及一个近八十的老头的名字。

终于,在李香君住进家里一个月后,钱谦益的儿子带人把柳如是和车夫两个人堵在半道上,声称这二人有奸情。而坊间传言钱谦益这老头,每晚还玩二女共侍一夫的游戏。

“不好了,大哥哥带着人把娘亲抓起来了。”

当钱谦益听到消息后,杵着拐棍颤巍巍地就要去救柳如是。李香君看到老头走不稳的样子,只好上前搀扶。

街面上,钱家族人越聚越多,堵塞了半条街。而车夫和柳如是已经被人剥了个半光,早已经披头散发,麻绳上身。

“打死这对奸夫**,把他们侵猪笼。”

“真是丢死人咯!”

……

这件事,其实钱家人早就看不惯钱谦益和柳如是了。李香君的到来,只是加速的导火索。一个老头同时和两个着名的青楼女子住在一起,得罪的不仅仅是钱家族人,还有很多想风流男人。

“逆子,他是你的姨母…咳咳。”钱谦益终于赶到现场,眼前的景象几乎让他休克。

“她比我年龄还小,不是我的姨母,只不过是爹爹的姘头。一个娼妇而已!”钱谦益的儿子当众羞辱柳如是道。

“住口。再怎么说,她也给你生了一个小妹妹……”钱谦益在这个档口,极力在维护柳如是。

“谁知道是哪儿来的野种,爹爹又没和她生下儿子,如果爹爹想要孙子,大可以让儿子代劳。”钱谦益的儿子越发污言秽语起来。

“你……”钱谦益和李香君实在听不下去了,这等羞辱,怕是一辈子的仇人也不过如此。

事情已经闹大了,按照传统的惯例,只怕此事难以收场。钱谦益只希望赶紧带着柳如是离开现场,他颤巍巍地走到女人身边,想拿自己老迈的身体去替柳如是遮羞。

“嘶”的一声,钱谦益的衣服也被钱家人当场撕裂,这一下,两男一女全都暴露在当场。围观的人群一起起哄,堂堂探花郎,临了是这般下场。

“让开,贵妃娘娘到。”就在众人全当笑话在看的时候,一队穿着紧身衣的汉子推开了人群,簇拥十几个穿着华贵的女人来到现场。

“顾姐姐,卞姐姐…”李香君一眼就认出来,最先挤进来的是顾横波和卞玉京。

陈圆圆穿着很素,站得远远的,但是她的派头,足以让所有人敬畏。这种场面她不适合到现场,可是其他人早已经赶过来来救柳如是了。

“我钱家的家事,轮不到外人来管。”钱谦益儿子感觉到压力,可是他任然要反抗。

“大明哪条律法容许你私设公堂的?”顾横波瞪了钱谦益儿子一眼,倒是把对方给吓退了。

柳如是披着遮羞的毯子,已经没有眼泪,她本是一个不屈服世俗的女子,所以不会向任何对手示弱。正史中钱谦益死后,她当着钱家人的面上吊自杀了,到死还是没有抗争过世俗的羁绊。但是这一次,她获救了,而且是陈圆圆救得她。

大明的社会本身已经出现了变革,本来只想安心度过后半身的陈圆圆也不能无动于衷。她本来只是来苏州找卞玉京的,却遇上了顾横波,顺道打算看望柳如是,缺偏偏给装上了今天的事。

“香君妹妹也在?!”陈圆圆看了一眼李香君,没有什么其他表情。李香君的事,可能陈圆圆早就知道了。

“见过贵妃娘娘。”李香君施礼过,脸上也没其他表情。她和皇家之间的恩怨,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得开的。

“我这次来,是想找你们商量商量,咱们应该联合江南的女子,一起给皇上上道折子,请求保护我们这些可怜的女人。”陈圆圆说明来意,众人显得很诧异,唯有顾横波点头。

“南京早就有一些女子社团,皇上也多次提出大明的女子地位偏低,应该立法提高。依我看,此事可行。”身处上层的顾横波显然嗅觉灵敏一些,或许她实际就是女权组织的领头着。何况如果这件事把陈圆圆加进来,成功几率还是很大的。

半个月后,朱由检收到了陈圆圆的几封来信,其中有私人的,也有公事。陈圆圆的意思很明白,她想求朱由检为女人说句话,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俗事了。

朱由检陷入了思考之后,虽然大明已经废除了女人缠足的陋习,可是有很多地方依然还在流行,这种事已经到了非用律法的手段解决不可的地步了。其次,大明鼓励男人纳妾,可是关于财产继承的法律却没有跟上。比如,东北孩儿军那边就出现了例子,某孩儿军死了,他的倭国媳妇继承了他的财产。这一点在朱由检看来是会有后遗症的。

要解决这个问题,怎么办?那就是加强大明女人的社会地位。强调只要是大明本土的女人,都有合法的继承权,强化本土女性的社会地位,给予法律上的支持。朱由检相信有东北的例子在前,朝内的大臣是可以通过这个决议的。

这一招叫隔山打牛,利用看得见的问题,来达到看不见的目的。不能说大明的法律和政策都只顾及大明的男人,大明的女人也理应从中分一杯羹。

另外,朱由检认为适当的女权主义抬头是一件好事,这能促进社会的进步,比如就在当下,大明因为纺织业的发展,就需要更多的女工能出门工作。男人,的确不适合在纺织行业离做工。

第六百六十章:矫枉过正

大明的第一个五年计划终于到了验收的阶段了,不只是皇帝朱由检,包括满朝文武,都在翘首以盼,看看这五年到底取得了那些丰功伟绩。

社会底层在变革,这一点是明确的,可是顶层除了扩大的版图之外,似乎没有值得骄傲的亮眼功绩。如果按照前朝的惯例,国力强盛的一些标志性的指标,都不曾出现。比如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又比如成祖朱律。现在的大明,没有兴起一座皇宫,也没有修建一座长城,甚至像样一点的标志性建筑都没有。

没有建设具有代表性的建筑,并不代表这五年建筑技术行业没有发展,相反民间的基础建设比以前好了很多,而整个建筑行业的技术革新,一直在不断推进,具体到了哪一步,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另外一个反应盛事的硬性指标就是人口,大明五年内的人口增长远远超出了以往的历朝盛事。根据内阁发布的数据显示,大明现有户籍人口已经达到了两亿三千万,也就是说,五年内增长了五千万。而且人口增长越来越快,这个数据让朝野一片惊喜,可是朱由检却还是愁容满面。

朱由检愁的不是大明养不活这么多人,而是人口的两极分化很严重。鼓励生育虽然好,可是前面几十年的战争让劳动力人口减少,导致了现在大明出现了用工荒,老的老,小得小,中间层负担很重。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大明现在只敢裁军,都不敢扩军,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的数量太少,这也是典型的战争后遗症。这一部分人,在五年至十年前,正是半大小伙子,而且处于战争时期的孩子,那时候因为战争和饥饿的原因,很多人都没活下来。

换言之,大明想要真正具备称霸的实力,只能在等十几年。这些在别的穿越者身上,似乎根本就不是事,可是朱由检没办法用基因造人。人口的成长是定值,不能用机器来流水线生产,长不够一二十年,就成不了人才。

“周围藩属国喝欧洲各国的人口情况如何?”朱由检思索了一下,他的目光不能只是盯着国内。

“根据天地会的情报,朝鲜国和南洋诸国这几年都以为年轻女人大量输出我大明的缘故,人口甚少增长。倭国因为战乱,女人输出等原因,人口一直在减少;英格兰和荷兰两国的第二战争已经发生,人口数量还在减少;欧罗巴大陆人口略有增加。”

另外一个数据是百姓的生活质量提高的并不快,因为人口净增长是拖累财富积累的。或者说,大明百姓五年后和五年前的生活水平,没有提高太多,仅仅是低端的消费类商品品种多样化了。人口红利还不到收获季节,大明也没有从中得到惠利。

“皇上,不能再这样生下去了。好多百姓一家生了七八个,甚至有的几年生了十几个孩子的,两三家合起来都可以办一个蒙学班了。”顾炎武自己就是例子,之前娶妾的时候很爽,可是轮到养孩子之后,苦不堪言。

“谁让你贪心,娶那么多小妾的?你看看我,我就没有娶小。”黄宗羲站出来骄傲地说。

“你倒是想娶小,可你敢吗?”顾炎武瞪了黄宗羲一眼,鄙视地说。黄宗羲倒是想娶,可是面对方怡这样的老婆,借他十个胆儿。

“妻妾是个大问题,如果再不加以干涉,恐以后会有很多男子只能娶藩女为妻了。”陈子龙也忧心忡忡地说。

他说的问题也很实际,现在在大明的一些富庶之地,男人一娶就是一堆妻妾,那是有钱。可是哪个女人不想过好日子?这导致了大量大明女子流向有钱人家庭,而穷人只能娶藩属国卖出来的女人。人口当然会涉及到财产分割,姻亲关系等社会问题。如果朱由检不想以后跟周边藩属国有过多的牵扯,就必须要从制度上加以约束。

“那你们说怎么办?”朱由检心里发笑,可是脸上装得很严肃。

“臣建议,取消过度纳妾制度。大明女子只能为正妻,不可为妾。”李岩站出来说。

“那,东北那些人怎么办?”朱由检有些担心孩儿军的问题,那里最少有十万倭女已经成了大明的媳妇,也就是说将来可能有一堆带有倭国血脉的后代。这就是问题了。

“把这些女子的户籍全部划入北海道,断绝她们和倭国本岛的联系。而我大明对倭国的政策,也要做最终的谋划了。”李岩看着朱由检,非常严肃地说。

“就照首辅大人的意见办理。从即日起,凡我大明户籍女子,不得为妾,只能为妻,东北另行处理。各家各户,凡有继承财产者,以正妻之子为正统,凡庶出者两代以后可视为己出。即日起:纳妾者,苛以重税,从朕做起!”朱由检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是他意识到这种办法可以在未来平衡男女平等问题。

这项政策和前面一样,等于是提升了大明女人的社会地位,让拥有大明户籍的女人,有了骄傲的身份。或者说,就向后世一样,孩子的户籍随女方而定,女人的身份决定了孩子的出生。如果妈妈是吃商品粮的,子女就是城市户口;反之,就算爹是吃商品粮的,如果妈妈不是,子女就是农村户口。这在当初,几乎是硬性指标,想转户口,不知道求了多少人。也让农村户口的女人,变得一文不值。

当然,现在朱由检给的政策是让海外来的女人地位变得很低,同时把大明国内的男女平衡问题给纠正了过来。就算有些女人想当小妾,那么她就必须要考虑自己的孩子是庶出的身份带来的社会地位为题。朱由检认为,不能太惯着一些骨子里没有尊严的人的小心思。这样一来,富人们想纳妾,要么付出更多成本,要么就去找外面的玩去,而想玩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大明的眼光只盯着男性劳动力,不解放女性,就算人口基数很大,任然没有办法释放整个社会的生产力。提高女性地位,就算没有像后世那样,最少也能提高一半的劳动力市场。这对于即将开启工业化改革的大明,是一剂强心剂。

第六百六十一章:辙鲋之急

提到大明的东北问题,就不能不再一次提倭国和北海道的郑家了。

实际上,1659年的倭国,已经正式提名叫日本了。在这个时空,倭国已经打了三年内战了,同时倭国和郑家之间似战非战的状态一直没有得到改变。起因就是天皇被刺杀事件。导致皇室正式和幕府决裂,提出日本国称号。日本皇室看得很明白,大明就是来肢解日本的,如果他们不做出反抗,势必慢慢会被消灭掉,那么千年以来的天皇家族,就会消亡,他们不得不起来反抗。

而幕府也看得明白,幕府如果站出来跟大明斗,下场就是一个,幕府自己完蛋。因为倭国内部本身就分裂成幕府和皇室两种势力对抗。幕府如果不对抗大明,他还有可能保持现在的统治地位,一旦对抗大明,那么倭国周围将全是敌人。

这个时期的幕府,可不是国力上升时期的日本。本着攘外必先安内的原则,幕府只能选择把皇室的力量先压下去,但是又不能彻底消灭皇室。幕府只想让皇室屈服,回到以前的傀儡状态,但皇室不干,所以战争一直打了三年。

反过来,对于大明来说,军队已经五年没有打过什么打仗了,零星的战斗起不到练兵的作用。五年来,除了军官,所有参与收复失地战争的士兵都陆陆续续退伍了,他们得到了朝廷优厚的待遇,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但是新入伍的士兵,不管是从数量还是从战斗力上,都有了大范围的削弱。

唯一值得提及的,就是武器装备更精良了,训练更严格了,指挥更专业了。可是这样的一支军队,郑家期盼了好几年,始终没有挪动一步,而北海道的压力却与日俱增。

如今的札幌活生生就是一块军事基地,出来极少数的居民之外,大部分都是士兵以及为军队服务的劳工。这里并没有如郑家想象的那样,变成一座贸易兴盛之地,也没有变成人口旺盛的大城市。这里是一座死人之城,因为每天都在伤痛和死亡。

郑芝龙已经老了很多,憔悴的面容,杵着拐棍,蹒跚着在札幌的街道上走着。陪着郑芝龙的是田川次郎,当下的北海道国主。

“父亲,偷渡过来的流浪武士越来越多了,这些人到处藏匿,到处搞破坏,我们已经有些应对不过来了。可是,大哥那边还是没有得到朝廷出兵的准信,这可如何是好?”田川次郎也是一脸愁容,瘦成脱相。

“本以为五万雇佣军可以控制局面的,没想到这北海道到处都是海防,这些可恶的倭寇又惯于偷渡,防不胜防啊!”郑芝龙长叹一声。

没有群众基础的郑家想在北海道立脚,说穿了有点不自量力。他们经营福建也没能掌控全局,顶多也就是一个海边上的富商,经营一个岛的能力确实很一般。哪怕后来郑家经营台湾,带去了几十万军民,水平也就那样。

何况郑家在这个时空的最近几年,因为失去了倭国贸易,拿什么来撑?要不是大明的是还护着点,恐怕早被日本皇室的力量给赶下海了。

“这都是被皇上给算计了。”田川次郎对朱由检意见蛮大,他就是感觉自己被利用了。

“这怪不得皇上,是我们郑家的胃口太大,想一口吃个胖子,反被噎住了。”郑芝龙摆摆手说:“皇上那是明明白白的阳谋,我明知道不能急,却还是偏偏要钻进来。失误啊!”

郑家是大明最大的地方势力这不假,而郑家的功劳也有点功高盖主了。之前郑芝龙担心朱由检会对郑家下手,可是朱由检没有这么做,相反还很重用郑成功。郑芝龙明白一件事,离了岸的郑家什么也不是。他当初以为后金势力强,那是因为没想到南京会有崛起的实力。

后来朱由检收复了实地,整个大西和大顺军队都被南京收编了,如此力量,岂是郑家能抗衡的?

后来的郑芝龙就盼望着有个岛能过太平日子算了,台湾一直得不到,南洋又不想去,倭国成了最佳选择。

朱由检够大方,也瞅准了郑家老太爷的心思,硬生生地把北海道给了他们,这让郑芝龙欢喜如狂啊!

“可是大哥,咱郑家已经没钱了。”郑鸿奎站在田川次郎的身后,不合时宜地说到。

“是啊!天下的地盘都不好得。”郑芝龙仰天长叹。想当富家翁,那容易,对于郑家来说有很多条路。可是想裂土封王,那可不是一般人玩的,就算划你一块地盘,你稳都住吗

郑家是有钱人,可是一样填不满北海道这个无底洞。大把的银子花了进来,越填越深,现在眼看着这个洞就要吞噬郑家了。

“皇上会不会不管咱们了?”田川次郎有一种担心,他怕朱由检就此把郑家抛弃了。

“不会。如果他要抛弃北海道,当初就不会来这么一手。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郑芝龙眼睛一亮,很肯定地说。

他的确是最近才想明白,朱由检要北海道肯定是有用处的。如果郑家当初不急着抢先进入北海道,朱由检也会用其他办法来对付倭国的。可是他郑芝龙非抢着当了出头的椽子,那怪谁。

“报!启禀国主,思明急报。”几人正感慨着,一个通信士兵快马送过来一个军报。

“父亲,大哥来信要我们尽快”田川次郎当然不会当街把重要的事说出来,但是看他的表情,郑芝龙已经猜到有好事来了。

没错,郑成功已经得到朱由检的口谕,让北海道联合德川家,请求大明出兵平叛。或者说,三年的内战,已经割裂了日本社会。存在几千年的皇族实力差不多已经彻底现形了。这个时候,大明以帮助幕府的目的,出兵日本,一举解决日本问题再合适不过了。

何人不利用日本本国的固有势力之间的矛盾,而采取的抢攻战略,最终都会损失惨重。中原对日本最大的失败,就是习惯性地把日本看成是一个单一的整体,这是严重的战略误判。

第六百六十二章:对倭攻略一

事实上,没有任何一种势力和组织是铁板一块的,想彻底打败一个有实力的对手,就必须尽可能地瓦解对方。

朝鲜对倭国的战争,只是朱由检消耗倭国的一把火,相当于烧掉对方的屋子,让对方变穷;而刺杀天皇,相当于挖了对方的地基,让对手连重建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的幕府就像是已经众叛亲离的家长,说任何话都没人听了。幕府想要维持住自己的地位,只能求助大明。因为幕府的无能统治正摇摇欲垂,可惜的是,在这件事上面,幕府比日本皇室有远见。

这不是倒幕运动时期,日本面临的政治外部环境,日本的对手也不仅仅只是想作贸易的米帝,而变成了一心想要它命的朱由检。好在朱由检的第一步棋,就是斩断了荷兰和日本的贸易联盟,整个世界也没人那个国家会向日本伸出援手,这是倭国的外部矛盾。

有一点是明确的,日本皇室推出的天皇和幕府现在政治对立,信任天皇要替前一任天皇报仇;而幕府不承认信任天皇的继承权,同时保皇派也意欲倒幕。这就是朱由检让天地会刺杀天皇以及下一任天皇的原因。

早在八年前,德川家光死后,倭国国内就爆发了著名的“庆安事件”即浪人动乱。就有很多流浪武士对幕府不满,这些人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已经在和皇室接触了。他国人不知,但是朱由检却看得很清楚,这就是倭国的国内矛盾。

在江户,德川将军府里,掌握倭国最高权力的十八岁的第四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纲,和叔父保科正之、酒井忠胜、松平信纲、阿部忠秋正跪坐在一起,商量幕府统治的未来。

“这是明国提出的出兵条件。”阿部忠秋双手呈递外交文书给保科正之,因为德川家纲是个弱智,叔父保科正之实际掌权。

“纳尼?要我们承认九州和四国立国?”保科正之敲打着桌子,一脸的怒气。而坐在上首留哈喇子的德川家纲,完全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一脸害怕样。

“八嘎,这是要肢解我大和啊。”酒井忠胜也是愤慨异常。这样的卖国条约,任谁听了都受不了,就譬如几百年后,日本逼迫满清签订马关条约一样。赔偿两亿两白银,这种屈辱,就像是活活在脸上扇了十巴掌。

“不签,又有何用?难道现在的九州和四国是向着我们的吗?”松平信纲脸憋得通红,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京都在西面,江户在东;而九州和四国也在西。从一开始,这两个岛就采取了观望态度。而幕府的兵力现在正在名古屋一带和保皇派主力作战。

这场战争,从最开始幕府占上风逐渐变成了旗鼓相当,而且一些极端的流浪武士还不停地向东部聚拢,逐渐偷渡到北海道,给郑家造成麻烦。

这就是日本,一个把天皇当神的地方,就像后世最后定战争罪的时候,真正有罪的人却逃脱了。

有人说,幕府为什么不直接带头向大明宣战?那是因为幕府看得更远,以现在日本的实力,碰大明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毫不影响最终结果。而日本右翼,说白了就是这群保皇党。

“签了吧!起码,还能留下本岛这点血脉。”保科正之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终于想通了一个问题。

如果在北海道被分割出去之时,幕府动员全国力量抗争,可能明国想要得手需要付出的代价更大。而如今,怕是更抵不过了。

最可恨的就是朝鲜这个帮凶,直接迷惑了幕府的判断,让幕府误以为明国只是想做中间人要点好处费。

说这一切都晚了!

当幕府的条约送到南京之后,朱由检长舒一口气。因为这张纸,代表着大明可以毫无顾忌地对日本用兵了。而所谓的天皇,已经跌落神坛。

对日本用兵是一件谨慎的事,战争不大不小,而且还是水陆并举,是灭国之战,同时也是大明用武力走向世界的一场预演。

朱由检觉得,大明用日本祭旗,宣告武力的强盛是再合适不过的。

这一仗,大明国内最有可能替日本说话的郑成功,因为郑家的关系也只会赞成不会反对,而其他大臣,根本不会反对。

十日内,大明国内两大少壮派主帅李定国和郑成功以及三大将郝摇旗、白文选、李来亨被召回南京,开战前最高军事会议。而进一步的大范围通告会继续公布。

而同一时期,大明已经知会了朝鲜国,要求朝鲜派出部队协助作战。朝鲜国主一听,乐疯了,这简直就是狐假虎威的好机会,摆明了去发财的。所以,朝鲜决定出精兵八五万,任明国随意调遣。

另外,琉球王国也请求出兵一千人,表明立场。

而作为大明特区的南洋省,也抽调五十艘战舰归入即将组建的联合舰队。

郑家就不用说了,他们倾其所有,动员了在福建老家能动员的所有力量,恨不得连老宅都卖掉来打这场战争。

可以说,大明已经事实上包围了日本,剩下的就看怎么打了。

“依我看,就采用一种打法:一路强攻,用大军碾死小矮子们。”郝摇旗压根瞧不起倭人,他开口动不动都是碾死别人,口气很大。

“日本多山,大军登陆之后补给是个大问题。”李定国可不是郝摇旗,他一直在研究地形。

这一句话就切中重点了,一直以来日本本土就没被直接攻占过,愿意就是地形复杂。要是最终能拿下,谁都承认。可是用多大代价拿下,那就是问题了。

为了这群小矮子,大明愿意牺牲十万人吗?当然不愿意。

“控制住所有的城镇,剩下的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一直闷不做声的郑成功,终于开口说了一条最有建设性意见的话。

日本的核心就是几个城镇,而且这些地方大多靠海。控制住了城镇,就等于控制住了经济命脉,其他人想当野人,由他们去吧!

第六百六十三章:对倭攻略二

从兵力上讲,对日作战主要依靠登陆作战,如果不打打规模陆战,兵力根本就不需要很多。

十七世界的日本,武器装备很差,战术就别提了,用高晓松的话讲,这时候的日本打仗,顶多就是村斗的级别。两百个人的冲锋,就已经算是大战了。

何况现在的大明,已经全面换装,正式列装后膛枪。就是夏塞波步枪。经过十年的不断改进研发,大明也终于推出了类似后世的第一代后膛步枪,采用油纸加亚麻包裹圆弹丸的后膛转动步枪。栓动的思路都是朱由检提出来的,这一点不能怪枪械设计组的人不聪明,而是科技树需要按部就班,如果朱由检不点破,照正常发展,太慢。

这已经是一大进步了,不能要求一步到位地采用铜壳子弹,毕竟加工技术跟不上。就比如后世的印度,枪械能做,子弹一样还得进口。而其他很多小国,能制造子弹的又有多少?

这种步枪已经采用膛线,但是密封性不够好,射程跟燧发枪远不了多少。不过,射速提高了,这就是后膛枪的优势。口径大,威力也不小,就油纸包的弹丸,在有效射程内打死一匹马不在话下。中弹的人,非死即残,这玩意说穿了有点不地道。朱由检打算让日本人首先尝尝。

“先让李年派两个团去北海道,帮田川去把那些”耗子“清理干净了。”朱由检在最高军事会议上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让郑成功感到脸红。

郑家不擅长清剿,打了三年焦头烂额的事,轮到皇帝的嘴里,也就是清理“耗子”而已。这一点不得不说很正确。李年的部队这几年就是专门搞清理的,而北海道本身跟东北的气候差不多,这叫术业有专攻。只有帮助郑家腾出手来,就等于给日本本岛又添了一支军队。

“朕赞同郑爱卿的意见,以登陆作战为主,抢占日本的主要城市。李来亨的海军陆战队全军出动,其余个军区各出一个师参战。我军占领一座城,守住一座城;至于随后的治安和剿匪,可以和幕府的军队协同作战,这样可以起到练兵的作用。”有了朝鲜的五万军队,以及海军陆战队的兵力参与,朱由检压根就不打算动用主力。

非要说抽调兵力参战,目的也是为了练兵。各军区抽调一个师,意图就非常明显,让你们过去,就是练手的。估计攻城的是李来亨,而守城的是各军区的陆军。

“此次作战,海军还是以郑爱卿挂帅,统一指挥海战和登陆战。至于陆战嘛,朕决定让李”朱由检说到这,眼睛看了李定国一眼,李定国显得有些镇定。

“朕决定让李来亨将军指挥陆战,从登陆战到陆战防守是需要衔接的,李爱卿很合适。”朱由检最终把这事派给了李来亨,他觉得打小日本,用李定国有点大材小用了。再说,李来亨的军事才能并不差,韧劲足。

从内心深处来讲,朱由检始终把李定国养着,将领派大用场。过分消耗他的精力,是一种几大的浪费。

李定国见会开完了,正准备起身要走,却被皇上叫住了。

“宁宇,等会一起陪朕进膳?”朱由检热情邀约,这可是很大的面子。

“臣遵旨。”李定国倒是一口答应下了,但是语气总让朱由检感到有些生分。不知为何,朱由检始终觉得这个他最看重的人才和他总有些隔阂,他想不通原因。

朱由检的饭菜要比一般的皇帝好吃的多,在古代,皇帝的饭食是很难吃的。因为皇宫有很多规矩,皇帝的菜可不是后世慈禧那种。而本身宫廷菜就是好看不好吃的,但是朱由检不管这些,他的菜肴都是江湖菜,怎么好吃怎么弄。

这天的菜很丰盛,朱由检算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请客,他自己吃的酣畅淋漓;可是坐在旁边的李定国,正不停地流鼻涕抹眼泪儿,这些菜实在太重口味了。

李定国就没见过用满盆子红辣椒和花椒泡出来的鱼片,这让不吃辣的李定国怎么吃?

“不好意思,这个水煮鱼应该做家常味的,御厨们按照朕的口味做成了特麻辣的,真是难为你了。”朱由检有些尴尬,他发现李定国已经成了香肠嘴了。

“皇上赐食,是臣的荣幸…啊切!”李定国终于没忍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这一下,李定国赶紧准备站起来认错的。

“坐下,快坐下。王承恩,上茶。”朱由检吩咐了一下。

然后王承恩不光带来了茶水,而且还带来了一条湿毛巾,这让李定国感动。看似简单细微的一个动作,在有心人的眼中,早已经看出了远近亲疏之别。

“你对新枪怎么看?”朱由检就新武器的列装来考验李定国。

“打得准,打得快,好携带。就是装药有点多,打几枪肩膀疼。”李定国照实说。

“试过了?”朱由检一笑说。

“天天练,一百五十步外也很难打。”李定国回答。

“你觉得这种枪能对付骑兵吗?”朱由检又问。

“很难。除非制造一种可以一直不停火的枪。”李定国一语中的。

“你们军事学院研究过倭人战术吗?”朱由检又问。

“根据戚少保对倭寇作战总结,戚少保认为倭刀刀术简单,精湛,锋利;传统刀术动作慢,近战难以匹敌,故,戚少保发明狼筅,讲究以长制敌。拳术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正是这个道理。”李定国说话胸有成竹,看得出来,军事学院其实一直在研究对日本武士的作战对策。

“说的很对,倭刀术不同于我大明的传统刀术,所以朕特意让人给新枪设计了超长的刺刀,就是专门用来在近战中对付倭刀的。倭人矮小臂短,伸直了也抵不过新枪的刺刀尖,这种武器就是朕专门为倭人量身定做的。”朱由检说这话压根不脸红,实际上夏塞波步枪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超长的刺刀,长达72公分,全枪可以长达188,简直就是复辟的长矛手。

所以,后世的日本人非常钟情夏塞波步枪,连三八大盖都保留了这种风格。

李定国听了一愣,他完全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你们痛恨倭人,简直就是处心积虑地想要灭掉倭国。可是,李定国还想不通的是皇上为什么就是不用他,这让他感觉浑身有力无处使。

第六百六十四章:对倭攻略三

为了对付敌人,除了单兵步枪的改进,大明军队还强化了单兵远程打击火力,比如臼炮已经小型化改进,虽然达不到掷弹筒那么小,但是起码已经开始像迫击炮了;明军把原来的喷火柜,改进成能喷射汽油的喷火枪,只是体积都稍微大一点。

仅仅从这三样武器来看,朱由检的确是下了死心要干死小日本,这都是以杀人为目的的近战武器;而远程武器,主要是消灭敌方经济价值目标为主要打击手段的。

就比如大明士兵苦练拼刺,这是杀人技。而后世高科技兵种,那是打成本战的。

以朱由检的看法,这个时空其他强国就算是仿制大明的武器,正常科技发展起码也得五十年。朱由检用十五年的时间,让科技水平超越对方五十年。

这里不能算作是200年,毕竟逆向工程不是只有中国人会。只要产品造出来显现了威力,一定会有人研究。所谓的穿越,只不过加速了科技的发展进度而已。

从另一个角度看,虽然大明的武器装备比较先进,可是任然不是工业社会,产能有限,指望作战向米帝一样浪费,大明还打不起那样的战争。也就是说,这场仗,还是要考验士兵的作战能力的。

进攻日本,当然是海军先行,这是地理位置所决定的。

作为前期作战总指挥,郑成功需要首先打掉日本一半的海上力量,那一半属于幕府。

日本古战舰只有三个型号:安宅船、关船、小旱船。作为锁国后的日本,社会技术根本没有任何进步,造船技术几十年日一日,抱残守缺。

安宅船是被所有战国大名所使用的战船,它坚固但迟缓,看起来像一个飘在水上的大木盒。整艘船被厚木板所包裹,并密密麻麻的开出许多小射击口。用来发射火枪和弓弩。甲板上亦有一层矮强保护。另外甲板上通常会有一个坚固的甲板屋,当然辅助风帆也是必不可少的,帆上通常绘有大名家徽。当安宅船进入战斗状态,桅杆就折叠起来。

中等大小的船是关船,它相当于小一号的安宅船,各种功能都类似,只是没有甲板屋,舵手在甲板上掌舵。船上可搭载40名水手,30名战士,一门火炮和20只火绳枪。关船是所有封建大名们海军的中坚力量。

小早船机动灵活但没多少防护。可搭载20名水手,10名战士和8只火绳枪。

用更形象的话来讲,日本的战舰就像是把各种房子架在低矮的船壳上,安宅船上是一座城楼;关船是一座房舍;旱船就是单个的房屋。作战的时候,日本会列出船阵,放到桅杆,然后恨不得互相连接着一起超前进攻。诸位脑海里是不是脑补一下赤壁之战的曹军水师?

大明舰队在台北集结,然后向琉球王国进发,一路上补给充足,声势吓人。

日本水师方面的将军是松前泰广,他率领的日军主力舰队根本就没出动,一直静静地等待着明军的消息,但是情报一直说明军主力在琉球湾,并不见动静。

打海战,其实对于日本来说是不利的,因为可以攻击的地点太多了。日本的主要城市大多都靠海,如果找不到对手海军的主力舰队,防守哪一面都是错误。

元军攻打日本,采用的是用朝鲜作为跳板,然后在日本北面登陆。实际上在所谓的台风袭击元军舰队之前,元军已经登陆成功,并占领了一小块地方。就像之前朝鲜和倭国的战争一样,只要派一支登陆部队登陆,攻占日本本土并非难事。

可问题的难度不是登陆成功,刚刚已经说了,想在日本登陆成功并不难。打掉日本的水师才是最难的。如果不打掉他的水师,就算登陆成功,他们也会朝登陆部队的海上运输线的。

日本人也很聪明,他们知道抵不过明军海军,索性就放弃和郑成功对抗,而把主力藏在九州岛周围,尤其是长崎外海,遍布日军军舰。

郑成功没有动,那是因为他心中有一个担心,传说中的神风。为什么一定要把战舰集中到琉球又按兵不动?这是因为只有这里才最靠近日本,换言之,明军需要获得第一手的天气情况,绝不贸然进攻。

现代有各种检测技术,气象卫星等等,古代没有这么先进,但是也有一套自己判断台风的经验。比如:涌浪、海吼、台母、风缆、断虹、水母耳、海火、鱼类上浮、海鸟着陆等各种现象。

同一时间,包括日本沿海多个观测点在内的情报,都在汇聚到那霸,成为郑成功岸头上的消息。整十日过去了,明军纹丝未动,相反,到第十日,琉球海面天气异样,有风雨骤起,海浪汹涌。

“纳尼?你是说会有神风天助?”松前泰广的情报也很及时,毕竟琉球群岛跟日本近,两地牵连很深,要想得到琉球的一些情报,对于日本来讲并不难。

“是的将军。探子已经探得海况有变,可笑那明人白白等了十日,浪费了时机。这个时候,如果他们进攻,一定会遭天谴的。”作为副将的佐藤权左现在很亢奋。

“天皇万岁!你应该快快去打探明人的消息,最好是让神风把他们统统地吹到海里去。”松前泰广心里很舒坦,日本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最喜欢祈祷,就像现在的松前泰广,他认为一定是自己的虔诚感动了上天。

然而,让松前泰广感到更加有天人感应的事情继续发生,不到半日,佐藤权左又急匆匆地回报,说明军主力舰队居然顶着神风,直冲日本而来。

“哟西!明人这是来送死来了。”松前泰广笃定道。

明军既然冒着神风进攻,这完全出乎日本人的预料,从明军进攻的路线判断,他们顺着那霸外海,你们一定是朝鹿儿岛或者熊本而来。不管是不是明军探得日军水师主力,熊本都是九州岛的政治中心。

“将军,我们是不是赶紧撤离长崎?“佐藤权左一听明军主力要来,赶紧建议。这是日本人之前已经决定好的策略,就是不跟明军水师主力硬碰,能避让就避让。

“你疯了吗?有神风相助,这正是打败明军的天赐良机,你这个胆小鬼,不配当我大和的勇士。”松前泰广鄙视地瞪了一眼佐藤权左。

第六百六十五章:对倭攻略四

郑成功为什么在这种天下起起航进攻?

那是因为明军的情报点够多,舰队停泊在琉球,为的就是找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好第一时间发起进攻。要说台风,在这个时代谁也猜不准它会从哪里来。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台风不可能天天来。

所以,郑成功其实是在等台风的到来。第一轮台风过后,就是明军进攻的最好时机。而停留了十日之后的这一轮台风,风眼的位置根本就不是日本,而是钓鱼岛。换言之,琉球仅仅只是擦边而过,包括台湾,和福建,都有情报呈送给郑成功。

由于风向有利明军,当松前泰广这边收到消息,有准备停当的时候,明军已经把琉球群岛远远地甩在身后了。

郑成功站在船头,忧心忡忡。战争本身就是一件冒险的事,所有的算计和设想都抵不过现场的变化。比如,萨拉热窝的一颗子弹,就导致一次世界大战。

所以,在战争没有出现结果之前,一定不要说实力碾压一切,那是不懂战争的人才说得蠢话。

“我军的速度太快了,情况有些不对。”郑成功对着身旁的刘国轩和周全斌说。

郑成功的感觉是没有错的,明军的舰队顺风的太厉害了,这说明风向一直在向北,台风也在向北。仨人不由得同时朝身后看去,只见身后的天空依然乌云滚滚,没有一丝天气变好的迹象。

打还是不打,这是一个问题。郑成功明白,此时如果想要减少损失,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朝东航行,能进入到大隅海峡,就能减少舰队的损失。

“不改变航向,继续航行。”郑成功把牙一咬,索性豁出去了。

同样的,已经南下的日本舰队,也感受到了台风阵阵,一时间他们完全是靠水手在滑行了。

“哟西!果然有神风相助,传令下去,加速前进。”松前泰广越来越高兴了。

此时,双方的距离还比较远,各有各的期盼。天色渐渐黑了,郑成功希望明天天亮的时候,天气转好;而松前泰广的希望相反,他愿意看到明天的海面上是狂风大作。

从那霸北上的距离比较远,但是航行速度快;而从长崎南下的距离近,但是航行的慢。这一夜,出来浪涛的声音,两军相安无事。

天终于晴了。有台风的天气总是这样,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当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所有的风浪仿佛被某种力量一下子收了回去一样,海面突然就变得安静起来。

郑成功心情大好,他伸出了望远镜,对准正北,细细查看起前方。咦,那是什么?

“那是不是有船?”三十八岁的郑成功其实身体不算好,他的眼神差了很多,这跟历史上的结局区别不大。

“在航线的西面,有很多小岛。”桅杆上的哨兵大声回复着。从琉球到九州这一路,出现过很多岛屿,远处看一串小岛再正常不过的。

“可是我怎么感觉像是敌军的战舰呢?派船过去侦查一下。传令各船,暂时等待侦查结果。”郑成功揉揉眼睛,打算再看一眼。他不是不相信哨兵的话,而是他想证明自己。

“嘟嘟嘟哒哒”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舰队派出去的侦查舰上响彻着号声,号声不断地朝后传,半分钟之内,整只舰队都已经收到敌情的信号了。这是明军现在特有的传讯方式,比起欧洲的警钟,明军的军号传得更远,声音也更嘹亮。

郑成功的眼睛确实是看花了,哨兵也没说错,他们最初看到的,的确是一串小岛。可是,舰队前方的侦查舰,因为视野的问题,早早地看出了在小岛后面遮挡着的日本舰队。

原来,狡猾的松前泰广发现天气变好,知道自己赌错了,就想了个办法把自己藏起来。这个时候,日本舰队不管是回去,还是朝大隅海峡方向逃,都有可能被明军发现。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岛链,藏起来。

一两只战舰好躲藏,可是一整只舰队,岂是那么好藏的。日本人是只把头藏好了,一对大屁股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来。

“传令下去,列阵!”郑成功一下子从失望中苏醒过来。虽然眼睛比不上以前了,可是郑成功这战场的感知能力,却一点也没下降。

“将军大人,咱们快跑吧。”佐藤权左、松前仪左、仁井田濑兵等人全都慌了神。这个时候,日本人的船员也都已经听到了远处明军的号声了,虽然还很遥远,声音也不太响,可是再傻的人也能听得出来,那是警报。

“八嘎!你们这群怕死的胆小鬼,还没开战就已经吓成这样,还想不想大和的武士了?”松前泰广有些生气,他感觉日本人现在有一种全面畏战的状态,完全不像武士该有的气势。

“可是,我听说明人的大炮非常厉害,一艘战船上有几十门大炮,一炮打过来可以杀死一片士兵”仁井田濑兵用颤抖的声音叙述这明军的厉害。

别以为锁国,就完全听不到外面的世界,实际上近年来,日本也到处流传着明国的富庶和武力强盛,加上军队中高级指挥官的信息,永远要比普通士兵知道的多。

“混蛋!你们都是天皇陛下的勇士,就算今日死在这里,也要为天皇尽忠。”松前泰广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自己都知道这想当于是战前遗言了。作为主帅的他,此时此刻已经无路可逃,如果不把士兵的士气激发出来,那么他的下场肯定好不了。

“快,结阵,进击”松前泰广把手中天皇御赐的带着菊花的倭刀拔了出来,恶狠狠地下令。

前文说过,日本这个时代的水战是很讲究阵法的,尤其是很像中原三国时代的水战。松前泰广的旗舰,就是一艘巨大的安宅船,船上有一座箭楼。在松前泰广的命令下,这艘旗舰威风凛凛地停在舰队的中间,然后整支舰队分成大小,一次围在旗舰的周围。而小船则在外围护航。

当明军舰队列出一字长蛇阵的时候,日本舰队已经龟缩成了乌龟阵,正慢慢地向明军靠近。

第六百六十六章:对倭攻略五

“快看,日本人的桅杆怎么全都放倒了?”

当,明军的舰队冲过去的时候,所有的明军水师将士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日本战舰不光挤成一堆,而且还都把桅杆放倒,横架在战船上。

如果朱由检此时在这里,他一定能联想到1863年的“黑船事件”。培里仅仅只用了四艘战舰,63门大炮就敲开了幕府的大门,不是没有缘由的。当时的日本全国也只有20门大炮的射程可以抵挡,而且这些大炮还都是岸防炮。

培里赠给幕府显示工业文明的火车机车模型和电报机,而幕府却只能用力士搬运回赠的大米来展示实力。

同样的,大明这一次来的战舰,大炮数量只会多不会少,而日本能抵御大明的战舰,却和几百年之后没有差别,战术战法自然也没有差别。尤其是日本的这种海战战法,在露梁海战中就已经败北,这么还敢拿出来秀,也不走到是谁给了日本人这么大的勇气,是梁静茹吗?

“传我将令,全军呈一字队形,包围上去。”看到如此幼稚的战斗阵型,郑成功甚至都不想下达三角形攻击队形。

如果明军直冲上去,直接刺破日军的乌龟阵,也不知道今天会有多少日军命丧大海。激烈的战斗,一定会导致大量士兵的丧亡,当然是日本的伤亡。所以,郑成功选择了包围战术。明军船多,又采取的是一字长蛇阵;日军战船都挤在一起,船速又慢。这给了明军包围的机会。

明军海军现在的作战,基本已经摒弃了登船作战的旧的方式,也放弃了使用小纵火船的战术。一切,都依靠舰炮的远程攻击,或者采用火箭放火来攻击对手。从战法上,以尽量减少短兵相接为主,靠减少自己的损失,打垮对手之后,逼迫对手投降为主。

由于明军的战舰更能方便灵活地机动,当日军以为他们会和明军相碰撞的时候,明军领头的战舰,却突然调转了风帆,转向了日军的右翼。

“纳尼,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松前泰广站在舰队的最高处,完全看呆了。明明可以正大光明接战的明军,为何“逃跑”了?

“大人,我看明人都是胆小鬼,他们不敢跟我们交战。”松前仪左是松前泰广的侄子,这个时候当然要拍一下叔父的马屁了。

“我看不像,明军船上有炮,应该是想攻击我军的右翼。”佐藤权左觉得这其中有诈,明军大老远过来,不可能打都不打一下就撤的。这不符合这几十年日本人对明人的印象。要知道,大明王朝一相以铁血著称。

包围一支舰队,光是战舰航行的时间就很长,所以双方看起来很近,其实运动起来很慢的。不过,再慢的布局也有好的时候,就在明军舰队已经向右翼包围日本舰队四分之一的时候,日本舰队终于行驶到了他们的大炮可以开火的距离上了。

毕竟奇怪的是明军居然一直没有开火,这倒是给足了日本率先开火的勇气,这一回,勇气铁定是梁静茹给的了。

“嘭!”的一声,日军最前锋的战舰居然开了一炮,然后刘国轩这边几乎用肉眼可见的,看到一颗黑色的弹丸飞向明军战舰,在离战舰还有二十步的距离,掉进了海里。

“吼吼吼!”一刹那,日军战船上的倭兵居然都高举双手,跨着罗圈腿高声呐喊起来。

“这群矮子,瞎乐呵什么啊?难道打不准炮也值得乐呵?”刘国轩想笑,他完全搞不懂这些倭人在干吗。

“国姓爷,那群傻子在乐什么啊“周全斌也问身边的郑成功。

“他们是在庆祝第一炮打响了。”郑成功脸上没什么表情,毕竟他也算半个日本人。

“这也值得乐呵?!”周全斌鄙夷地看了前方一下。

“命令,舰队分开,让开一条通道。”郑成功继续下令。

这个时候,明军的战舰在旗号的命令下,一下子分开,以相隔一个船位的队形,突然就开分了。因为分开的太快,日军的船阵还有些跟不上。但是,明军的队形却突然留了一个大破绽出来,在日军的左翼,明军战舰变少了。也就是说,如果日军冲上来只对着左翼打,是最有可能取得战果的。

“哟西!快,命令全军向左翼冲。”松前仪左好歹也是将军,立刻意识到了这个战机。

再来看日军的战舰里面,犹豫日军收起了桅杆,他们的战舰全是靠水手划动,整个船舱布满了矮小的倭国水手,这些人已经脱光了,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兜裆布,全都大汗淋漓地奋力划桨。一个矮小的老头稍微用力软了点,啪的一声,皮鞭狠狠地抽打在他的后背上。

“嘿哟!哗!嗨哟!哗”令人非常奇怪的是,整个战场除了日军的号子声和大浆拍打海水的声音,倒是显得诡异的安静。就连海面,都没有太大的浪。

松前仪左失策了,他最大的失误就是完全不了解明军战舰的机动能力。他以为他可以追上对方,可是任凭他的部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明军的战舰始终都保持在日军大炮的射程之外。时间慢慢地过去了,日军左翼的明军战舰越来越多,而右翼的战舰,早就已经看不到首尾了。

“八嘎!我们是不是上当了?”松前仪左感觉到了不妙。双方碰面已经这么久了,明军却一直在退,明明看起来明军是朝日军在进攻,这么可能这么长时间还是保持一样的距离呢?很明显,明军是在后退,他们从分开舰队的那时起,其实就是在后退。只是舰队在想两翼运动,所以看起来是在前进。

“嘭!”的一声,就在松前仪左准备想新的对策的时候,在他身后很远的地方,一直火箭升上了天空,这支火箭很奇特,升得非常高,紧接着就爆炸了,而且爆炸的颜色,居然是绿莹莹的颜色。随着这支火箭的升空,明军另外一边靠近日军左翼的前方,也有一支火箭升空了。

“围三厥一已经形成,发射信号箭,让各舰自行攻击!”郑成功掏出怀表,认真地计算了一下时间,然后果断下令。

第六百六十七章:对倭攻略六

随着旗舰开火的命令下达,整个明军战舰所有的船帆全部降两帆,由原来的满帆变成三帆。紧接着,朝向日军舰队的一侧,哗啦哗啦全都打开了炮窗。

“我的妈呀!”最外围的日军小船看得最清楚,那满身都是黑洞洞窟窿眼的大战舰,显然不是好惹的,何况窟窿眼里一下就冒出来无数个黑洞洞的炮口。

“快跳海!”有聪明的倭兵瞬间就意识到逃命要紧,紧跟着,就看到无数个人影从小船上不断地跳下海里。

最外围的小船,当然是最先收到炮弹攻击的对象,而且就凭这么小的船,能不能经得起一炮轰击都是问题,不跳海等着挨炸?人大多还是聪明的,明知送死而死的,毕竟是少数,起码死也死得值得。糊里糊涂就白白送死,谁干?

“砰!砰!砰“明军的大炮响声和日军的都不一样,明军的炮声厚重而且洪亮,振聋发聩,远远地都能赶到耳朵嗡嗡地响。

然而,明军的炮弹根本就掠过了日军的小旱船,然后砸在了关船的船身上。一些日本人还以为明军的炮弹也是实心的铁弹,并不以为意,他们以为炮弹顶多是把关船的防护板砸一个大洞,再进去的破坏力就弱了。

很可惜,明军的炮弹没有如他们的愿,很多炮弹在砸中关船防护板的同时就爆炸了,一团团火球,立刻就在船阵的外面燃烧起来。还有一些没有爆炸的炮弹,最终也落在水里爆炸,腾起了一道道几丈高的水柱。

战场,几乎是一瞬间进入白热化,不过白的是炸起的水柱,热的是烧着的日本战船,而明军这边,除了看到船舷边笼罩着一层烟雾之外,根本就没有丝毫慌乱的景象。

军纪,是这个时代军队强弱的一个标志,而这场仗就是检验明军海军军纪的一个校场。说起来的大明海军,到底还是从郑家海盗以及商船海运船队为班底组建起来的。要说以前的军纪有多好,连朱由检都怀疑。

但是既然已经成了朝廷的正规海军,当然应该按照正规海军的要求来严格要求自己。海军的每一条操作,都必须章程化,制度化,如此,大明海军才能真正走向蓝海,走向世界,去和欧洲的强军一较高下。

”1、2、3、4“随着船舱内的哨子声不断响起,负责开炮的炮手跟随着号子有条不紊,回位、校准、装弹、开炮,一连贯的动作都是有专门负责的。因为还没有发明出复进机的原因,这个时候的大炮,打完还必须要归位,这一点还是让大明的舰炮发射速度不够快。

但是因为列装了后堂炮的原因,大大减轻了炮兵的操作难度,而且提高了一倍的射速。

再回过头看日军,他们哪里受得了这个炮击的烈度,从三面包围的环形外围,炮弹连贯地不停发射,围在安宅船周围的关船直接形成了一道火墙,完全隔绝了外面的小旱船和里面的安宅船。别说日本战船本来船速就慢,就算是他们想冲出火墙,那也是不可能的。

船挤船,挤在一起最后都堆成了柴火堆,高高的关船防护板,让火苗蹿出五六丈高的火焰,最后烧成一片。

“将军,快跑吧,大火已经烧起来了。”佐藤权左冲进松前泰广的船舱,就要拽着对方跑路。

明军故意放出的缺口,这个时候已经成了日军的逃生通道,无数的船只拼命地朝那个口子涌,但是因为之前日军划船过于疲劳,这个时候逃跑的船速到是越发地慢了。很多船只越挤越多,堵塞了整个缺口。

“八嘎!现在是为天皇效忠的时候,为什么要跑?”松前泰广已经丧失心智了。

这一场仗打得不清不楚,让松前泰广很憋屈。日本除了发射了一颗没砸任何敌人的炮弹之外,整个舰队活生生就是对方的靶子,这样的仗,换谁都郁闷。

“将军,从缺口向东,不远就是鹿儿岛,我们逃出去,是有生还的可能的。”佐藤权左极力劝说松前泰广。

“混蛋!你难道没看出来吗?明人这是故意放的一个缺口。目的就是要毁掉我们所有的战船,蠢货。”松前泰广咆哮着骂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了,明军的作战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郑成功到底是半个日本人,他围三厥一的目的,就是给这个倭兵一条生路。包围圈的东面就是缺口,恰好就是鹿儿岛的方向。战败的倭兵可用驾驶着战船朝岸边上逃,但是所有的战船是逃不掉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郑成功达到了消灭日本海军的目的,倒是又不至于过分杀人。或者说郑成功一开始,就把敌人所有的退路都算计好了。

“可是,如果不逃,我们也没办法冲击明军啊。”佐藤权左反驳着说。

三面都是火墙,火墙的外面才是明军的战舰,现在的日军挨都挨不着明军,不逃跑,这仗还能怎么打?

“你们逃吧!我要谢罪天皇。”松前泰广看着外面那道越逼越近的火墙,慢慢回到他的旗舰船舱内,然后跪坐在甲板上。

刀插进了他的腹部,血顺着手指缝一点点地涌出,松前泰广痛苦地扭动着脸颊的肉,他开始后悔自杀了。谁能知道腹部自杀居然死得这么慢,还不如拿根绳子上吊呢。

“命令舰队绕过战场,追击敌军残余战船。另外,调集后勤船队,来打捞落水者。”郑成功见战局已定,就下了另一道命令。

主战场上所谓的落水者其实不多,那些最早已经跳进海里的倭兵,见明军战舰并没有朝他们的小旱船开炮,于是纷纷又爬上了小旱船。不过,这些人可不敢挑衅明军,他们只能乖乖地丢弃了武器,表示愿意当俘虏。这个时期的倭人还没有被****洗脑,这些人甚至很向往大明,哪怕当俘虏,去了大明也是光荣的。就像后世国内的一些精日份子,总以为日本啥都是香的,这种行为在国力发生扭转之后,说不定日本未来向往天朝的人数比精日份子还多。就像现在郑成功眼前的这些倭兵一样。

第六百六十八章:登陆日本一

两国之间单纯的海战其实没什么好打的,大明以举国之力打日本还不到一半的海上力量,完全是欺负人的行为。

至于日军水师的这种战船,大明压根就看不上。这种船型,一不能作战,二不能远洋,拿来在海边上钓鱼还凑合。当然,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能俘虏的还是尽量不烧毁的好,这些船以后拿来运送俘虏还是很不错的。

郑成功看着海岸边上空荡荡的日本战船,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曾经在丰臣秀吉时代不可一世的日本海军,也才过了五六十年,就落寞成这个样子了。

“国姓爷,追不追?”刘国轩有些安奈不住,他鄙夷地看着满山遍野逃跑的日军,心里直想着上去抓俘虏去。

“别追了,皇上给我们的任务不是在这抓俘虏的。”郑成功很清楚自己的职责。

“那我军现在去哪?”刘国轩问。

“舰队分成两队,你带一队去对马海峡;我跟另一队绕过大隅海峡。”郑成功吩咐。

明军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放弃九州岛,专攻本州岛。这一次登陆作战,最大的一支陆军还是朝鲜国派出的军队,现打垮了日本舰队之后,朝鲜军队登陆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要派一支舰队来负责对马海峡的运输。

按照战前计划,先让朝鲜军队登陆,牵制一部分日本的兵力,然后明军直接从从名古屋登陆,去切断皇室军的后路。如此,日本的保皇派就算再坚强,也是顾头不顾腚。

打仗,当然不能只是一味向前冲,能把敌人的实力减弱到最低,然后给其重重一击,这才是打仗的算计。不管己方有多强的实力,饭还是要一口口地吃。以最小的代价消灭敌人,这就是战争的艺术。孙子兵法讲究计谋,无非也是多算胜少算。所以,孙子兵法在国外的书名就叫战争的艺术。

两日后,身在釜山的山娃子也站在海边不停地看着手中的怀表。按照情报,应该就在这几日,对面就会有消息。山娃子一直话不多,但是他身上透露出来的杀气却若隐若现,这种杀气当然不是天生的,而是长时间熏陶出来的。

作为明军派往朝鲜军的军官团最年轻的高级指挥官,山娃子从来没有一点骄傲的神情,相反,他异常的冷静。海风吹动着他的长发,发梢漂浮,却难以掩盖他俊朗的外表。这是一张任何年轻女子看了都会迷恋上的脸庞,所以,山娃子更喜欢把自己隐藏在连衫冒的里面。

“将军,南京来的军报。”一个同样年轻的通信兵双手递过来一份文件。

电报是朱由检在山娃子出发前才派给的专用物资,就连郑成功都不知道朝廷居然有这么先进的情报传递工具。甚至可以说,整个大明,知道这玩意的不会超过一百人。这种可以在军事上决定战争胜负的利器,不到关键时候,朱由检是不会大范围列装的。

目前,整个大明只有三部电台在南京之外使用,一部是派给曾英的,涉及整个西北的安全;一部是派给暹罗的,那里决定着朱由检的一些秘密计划;最后这第三部,是朱由检要直接控制青年军官团的,也就是朱由检想直接指挥朝鲜军干一些事情。

山娃子看完电报,很镇定地把纸张塞进了嘴里,慢慢地咽了下去。

随后,他就一甩身上的毛呢披风,转身就离开了海边。电报上说的很明确,海军舰队已经打胜了,该是他们带着朝鲜军登陆日本本岛的时候了。

釜山港,码头上的朝鲜军队很兴奋,因为上一次去日本已经养刁了这些兵的胃口,所以这一次,当听到再次派去日本作战之后,他们都把行动当成了发财的良机。

六百搜大船就停在釜山港内,密密麻麻的,这其中,大约有二百艘船是朝鲜的,其余都是大明北方的运输船。

随着军号声响起,眼看着朝鲜军队要开始登船了,突然,有几千名穿着标准明军制服的军队开进了现场。明军和朝鲜军还是有明显不同的,首先明军的军服齐整,平整的没有一点褶皱;其次,明军的钢盔是圆的,而且防护成一体,不像朝鲜军的头盔是铁的,半个脖子露在外面;最后,明军的军纪严明,不光行军的时候不会交头接耳,就连跑步的步伐,都是一致的。

这队明军迅速控制了码头,然后哗得一下枪上膛,枪口放下,成警戒队形,背向大海。

“接到命令,所有朝鲜籍军官,立刻回到军营。”紧接着,就有人高声宣布命令了。

“这是什么情况?”朝鲜军蒙了,这马上就要开拔了,为什么却临时撤掉军官?

立刻就有军官找到明军的军官团,询问原因。然而,作为领头的山娃子,始终闭口不说话。负责联络的另外一名大明的文官,一直在强调这是命令,如果要问,去问朝鲜官员去。

当然,朝鲜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虽然明军强势,可是架不住人家兵多啊。双方正在僵持,一名朝鲜官员骑马快速赶来,然后递给了朝鲜军队最高的将领一道文书。就这样,上千名朝鲜军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士兵随着船只去了对岸。

“头,没有军官的军队,能打仗吗?”同样是一个年轻的明军军官走到山娃子跟前问。

“有军官的军队,能打胜仗;没军官的军队,自然就是一群土匪。”山娃子淡淡地说,其实他的心里比谁都明白,这样一支军队以为着什么。就像他小时候的遭遇一样,军队如果没有了约束,士兵只能算是逃兵。溃兵视为寇,逃兵即为匪。

越过海峡,从日本的长门,一直到出云,沿海岸线,基本上全都是朝鲜军的登陆区域。日本的保皇派们其实也知道,在靠近朝鲜这一边,无论他们怎么阻击,都不可能挡得住朝鲜军队的登陆。所以,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设防,这让朝鲜军基本上是大摇大摆的上了岸。

或者说,按照日本人的设想,只要朝鲜军队登陆,总会沿着某一条线路进军的,到时候,双方就在某一点上,拉开架势干一仗就好。

第六百六十九章:登陆日本二

军队率先登陆了,但是粮草还在后面。这不是陆地作战,当然不可能先把粮草运到敌人的境内。

果然如明军军官们的所料,登陆之后的朝鲜军,完全像野地里的鸭子,乱哄哄地挤在岸上,甚至有些人连自己的同伴都找不到了。

“头,就这样不管他们了?”之前问山娃子的那个年轻军官看着乱糟糟的滩头,问。

“下令,把所有船只开走,不要留在这。”山娃子只是瞟了一眼已经全部下船登陆的朝鲜军,下完命令头也不回地回船舱了。

最开始,这些朝鲜士兵还以为船队是回程运粮去了,可是当他们傻愣愣地在岸边等了两个时辰之后,才发现不对。哪有这样的,能把几万大军就放在这里,不管不问的?万一都投降敌人了呢。

然后,有意思的事情就发生了。日本人也不傻,虽然在海边不设防,可是不等于不派小股部队侦察敌情。这么长的时间,当然会有日本人的侦察士兵来到岸边。

“倭寇!“朝鲜士兵中也不知是谁最先发现的,一下子很多人就看到几十个日本倭兵鬼鬼祟祟地在远处打探。这一露面不得了,朝鲜兵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一窝蜂地就要上前去作战。

朝鲜兵一向胆子不大的,可是自从上一次攻到日本本岛之后,这胆子是长大不少。一般人在打赢过对手一次之后,下一次遇到一定不会胆怯。而倭兵,虽然看到这么多敌人感到害怕,但是他们对朝鲜兵的仇恨那也是深入心里的。这一切,都源自几年前的那场战争。

最终,朝鲜兵轻松地收拾掉了倭兵,本来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也没什么好讲的。可问题是,仗打赢了,没地方邀功,之前走掉的船队,再也没回来过,一走就是两天。

士兵两天不吃饭,还会待在原地等待吗?那是后世的pla,不是这个时代的朝鲜军。几万大军没有吃得了,只能是抢了。好在日本老百姓虽然也不富,一口吃的还是有的。就在日本人准备集结部队应对已经登岸的朝鲜军队的时候,在日本本岛的东南部,出现了几万名土匪,这些人就像撒到米缸里的老鼠屎一样,左右都在祸害大米。

第四天,船队回来了。不过回来的船只并不多,仅仅二十艘而已,显然这不是来接朝鲜兵的船。随着船一起回来的,当然还有命令。命令很简单,这些船是运送补给的,有弹药,有粮食,还有大明钱钞。不过,这些东西不是军饷,也不是赏赐,而是商品。

想要粮食和弹药?好办,拿东西来换。什么东西呢?倭女和孩子。三十岁以下的倭女以及五岁以下的孩子,要活的。要求很简单,谁的本事打,弄到的人头数越多,能换得东西也越多。能干的朝鲜兵,甚至可以赚一大笔大明钱,然后去大明快活。

日本人是傻子吗?女人和孩子都被抢走了,这个民族还有未来?朝鲜兵要想抢人,付出一定不少。

可是,你以为朝鲜兵能被倭人收编?他们双方现在是世仇。如果这事让有组织的军队去干,且不说朝鲜还是一个受儒家教育的王国,就是干成了,那也是少数军官们敛财的工具,士兵未必下得去手,不是每个国家都像日军那样畜生。

所以,这件事只能让士兵干,不能让军队干!士兵干就是匪,土匪干坏事是再正常不过的。而军队干,就影响太坏了。

随后没几天,海岸边上就出现了一座空前的人口交易市场。交易的都是年轻的女子和孩子,而到底有多少男人死在其中,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让很多朝鲜人找到一条发财的门道,只要肯冒险,就能在短时间内攒够足够多的钱去明国享福。而海岸边上的人市存在的时间很短,但是隐藏的人市却足足存在了十多年。因为买方市场有需求的原因,朝鲜人口贩子一直是日本人的噩梦。

有人说,我还是喜欢看战场上对日本人的杀戮,不过在朱由检看来,那种让军队去执行的杀戮,再热血也不值得炫耀。何况我们总说,大多数日本百姓还是好的嘛。至于日本的右翼****份子,其实就是这群保皇党们,用另外的手段清除,恰恰是最好的方式。

且说郑成功带着大明最精锐的舰队,经过三日的航行,已经来到爱知县的港湾。爱知县在日本非常有名,日本的战国三杰,都出自爱知县。或者说,从这里向北,就属于幕府控制下的根据地。实际上日本幕府对皇室的忠诚就远没那么强,要不也不会称作幕府时代了。

作为爱知县县府的名古屋,一直都在幕府的手中,所以,明军的登陆根本也不需要发生什么战争。而保皇派和幕府的会战地点就在北面的米原。

米原是日本本岛东西交汇的交通要道,夺取米原,然后沿着琵琶湖南下,一路可以直达京都。反之,米原丢失,保皇派可以重兵压境爱知县的名古屋。

赶过来迎接郑成功的,正式幕府的高级官员阿部忠秋。

幕府本来以为明军只是派了舰队过来,然而等到整支舰队抵达之后,才发现来的远远不是水师这么简单。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明的李来亨将军,这位是倭国老中阿部忠秋前辈。”郑成功指着一张年轻将军的脸,对阿部忠秋介绍。

“李将军?”阿部忠秋楞住了。他完全没有想过,明军有哪一位将军会值得郑成功重点介绍。再傻的人,也明白来得绝对不是普通角色。

“从李将军登陆的这一刻起,本帅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了。至于踏上陆地的事,就是李将军来主持了。”郑成功苦涩地一笑。

“国姓爷说的没错,我奉皇上之命,来指挥大军对陆作战的。”李来亨倒是一点不谦让,直接宣布自己取代郑成功的事实了。

阿部忠秋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明军这是打算直接插手米原的战事了。看着眼前一队队精锐的明军士兵走过,阿部忠秋的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悲。

第六百七十章:登陆日本三

从爱知县登陆的主力是明军唯一的海军陆战队,整整一个军的建制。

要说大明的海军陆战的装备和其他野战军的区别,那就是没有成建制的骑兵。。战马是娇贵的战争物资,大量的战马乘船运输过海峡,就算马不会晕船,战力也需要时间恢复。而日本本岛多山,出来东京周围是最大一块平原,地形并不适合大规模骑兵作战。

当然,日军也是有骑兵的,都说日本的战马很一般,日军战国时期的骑兵冲锋,都是小股部队作战。但是考虑到日军骑兵都是武士出身,穿上出了名的日本大铠,个人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重点介绍一下日本的武士和大铠,武士从盔甲到刀枪,装备也都还算精良;这些人刀枪弓箭都能耍,骑射甚至是武士的一大修习,比较全面。加上日本大铠本身就是专门为武士阶层制作的骑兵铠甲,好的大铠比具足防护力要强得多。

不过,再强的个人战力,在遇到明军的新式武器面前,也得看命够不够硬。武功再高,也怕刺刀;大铠再叼,一枪撂倒!

虽然没有机枪这种变态的玩意,可是如果只是小规模的骑兵,对上已经使用后膛枪的明军,是不具备威胁力的。当然,朱由检派海军陆战队出战,还有一个原因是专门为了锻炼这只军队的战斗力。

“李将军辛苦!这是我家将军专门奉上的一份薄礼,请笑纳。”阿部忠秋虽然心里直抽抽,可是该表示的还要表示。一份由幕府准备的作战物资清单,被阿部忠秋双手递到李来亨的面前。

“谢谢阿部大人。东西先暂放名古屋,我军作战其间的一切物资会有后勤舰队全面复杂。”李来亨算是委婉地谢绝了阿部忠秋。

不接受,其实是根本没瞧上。就幕府准备的这些东西,和明军本身的日常供应差远了。也许幕府还把明军当朝鲜军队一样看待呢!

“既然这样,那就请贵军在名古屋多休整休整。”阿部忠秋也算能干,他并不想让明军现在就搀和进幕府和保皇派之间的战争中来,毕竟是外国军队,幕府想让明军待在一个地方先当旁观者看一看再说。

明军自从踏上日本本岛之后,就完全没有指望幕府的军队能帮忙的。在日本国内的动乱中,大量的传统武士阶层已经倒像保皇派,而幕府组织的军队,经过五十年的衰落,已经日落西山了。所以,如果朱由检不出手,这场内战一定又会出现一个右翼的日本。

“不,我军即可出发,请阿部大人派出向导,带领我军前往前线。”李来亨头一昂,骄傲地说。

“那好吧。”阿部忠秋也没多说,军队已经登陆,幕府也没能力把明军留在名古屋。

从名古屋到米原一百里,而且还是大路,这条线其实也是幕府军队重要的后勤补给线,所以行军谈不上难度。唯一的难度就是渡过名古屋北面的木曾川河。木曾川是河的名字。这个时候,名古屋运河还没开挖,所以渡过木曾川之后,抵达大垣,这里就是幕府军队的作战指挥部所在了。

幕府的前线作战将军是酒井忠清,而保皇党那边的对手是有栖川宫,标准的皇室亲王。这二人在历史上也都不是泛泛之辈。

“咦!快看,那是什么军队?”远远的,当高大的明军出现在大垣的时候,一下子就引起了倭人士兵的注意。

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倭兵,根本就没有见过一身绿色,而且背上还背着一个绿色大布袋的军队。眼前的士兵除了脸是白的,浑身上下也没有一寸地方裸露,难道他们身上的铠甲也是绿色的?

倭兵的具足形制夸张,套在这些只有一米三四个字的人身上,像足了吐沫了黄红黑色的刺猬,尤其是这些人中间,那奇怪的发髻。而明军,就非常统一,每个人头上就是一顶圆圆的钢盔。

“酒井大人,这位是明国的李将军。”作为中间协调的主要官员,阿部忠秋没有放下责任,而是跟着李来亨直接来到大垣,也算是很有责任心的官员。

可是,双方的将军互相看不起对方,酒井忠清一米四,仰着头顶着一米八几的李来亨,没作一声。而李来亨更绝,他用垂下的眼皮扫视了一下站在眼前的这个矮子,然后掠过对方的面孔,直接欣赏起了酒井忠清头顶上头盔的装饰。两排像女人发髻的红色的“卷毛器”来。李来亨忍不住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捏了一下,居然还是铁制的。

“八嘎!”酒井忠清怒了,他何尝没看出眼前这个大个子男人是带着调戏的表情在侮辱他引以为傲的甲胄呢。

“哟!还挺爆脾气的。”作为李来亨副将的张光启和林寅观,一把推开了酒井忠清,活活把对方推出去好几步。

酒井忠清受辱,自然不甘心,他立刻一个转身,噌地一下就拔出了腰刀,动作很是娴熟。

“功夫不赖啊!来尝尝爷爷的花生米香不香。”林寅观可不吃这一套,顺手就拔出了腰间的左轮。

顺便说一句,因为无法实现金属子弹生产技术,明军装备着一款左轮手枪,但是装弹量只有三发,且使用的依旧是纸质子弹。不过,因为左轮的结构简单,这款枪的射程只有四十米,相当于明军以前装备的三眼铳,但是比三眼铳速度快。三眼铳是打的散弹,射程也不远,而且需要现场点火,这款左轮打出的是弹子,可以连续三下射击,还可以重新装弹,可谓深受军官们的喜爱。

酒井忠清没有见过这种火器,可是他不傻啊,毕竟顶着他脑门上的,是一个冰凉的铁家伙,而且还带着黑洞洞,怎么看,都像是能要命的玩意。好歹日本战国时期铁炮盛行,这东西跟铁炮结构上还有点像。

好吧,枪口顶脑门,认怂吧!

“阔你气哇瓦达西瓦”林寅观见眼前这小子装孙子装的挺快,一转眼就换成了笑脸。实际上日本人就这样,一上来凶巴巴的,可是一遇到强劲的对手,知道自己干不过了,立刻装孙子起来。

“别跟他们废话,传令全军立刻扎营。明早辰时备饭,尽早出发去勘察阵地。”李来亨没兴趣在这听酒井忠清讲鸟语,他已经看死了这个矮个子日本将军了,这人就是一个心机婊,不是什么正经货。

第六百七十一章:登陆日本四

明军现在的作战方式和同时期的日本军队根本就不一样。

在这个时期,双方交战讲究的是列阵比拼,看谁能找到对方的阵法弱点,然后击溃敌人。而明军玩的是纯火器,就算列阵也已经是半地形化,要根据地形地貌来预设战场的进攻或防守。就比如,炮兵要摆在什么位置,步兵怎么防守,怎么进攻,炮兵如何跟进。

说来也容易,这一个军的武器装备并不复杂,无非也是炮兵轰,步兵冲;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接着轰。不过,李来亨估计炮兵轰完,步兵一冲,敌人还不知道能剩几个。

第二日,当李来亨来到预设战场之后,果然直接就看到了敌军的营寨了,就在他们昨日扎营对面的丘陵上,满眼一大片,根本就不用仔细侦查。

“就这样直接让我们数吗?”张光启乐了。

对方的兵种是看不见的,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张光启说的数,其实就是明军理解的敌军阵地有多少。明军现在打仗,讲的不是杀多少敌人了,而是能占领多少阵地和山头。不管地方有多少人镇守,抢占了战场要地,攻击了敌人的阵地就算是军功。

这种军功,是以单位为基础来判定的,明军已经从单纯的论杀敌个数论功,转变为以战术目的论功的集体论功欣赏制度了。

“依我看,咱们的战法要变,这些人的装备太落后,一定不会按照我们想象的战法来打。”李来亨眉头一皱,说道。

“如果是我军防守,可能会牵着敌人让他们按照我们的战法打。可现在是我军需要进攻,所以我们应该捡起以前的战法来对付敌人。”张光启原先是郑家军队出身,好歹也是打过仗的,他说的以前的战法,就是明军和金兵作战的那种老式阵法,虽然在现在的明军眼中老旧,但是比日军还是要强不少。

又过一日,明军的进攻开始了,而此时,酒井和阿部两位幕府高官则率领着军队在两翼观战,他们也想目睹一下明军的风采。

“那个叫什么酒井的小子昨天说对面的寨子攻不下来?”张光启站在阵前,居然还悠闲地点了一根烟。

“师长,您就看好吧,只要我的炮一响,保证对面那堆破木头被炸得粉碎。”炮兵团的团长一脸嫌弃地看着对面的阵地说。

对于一个没有足够重武器装备的倭军来说,一排粗木架设的木栅栏,的确是不好打。而日本兵的铁炮手就站在木栅栏的后面,无数支铁炮对准着明军。如果是幕府兵来进攻,估计能活着冲到木栅栏跟前的不多,然后又砍不断那些木桩子,只能活活被对手射死活着捅死。而如果是后金骑兵过来,恐怕会使用重骑兵冲,活着用马力摧毁这些木栅栏。

“全体听令,换实心弹,加大五成药量。”随着炮兵团长的命令,仅仅只有孤零零的二十几门炮的明军,开始了一片忙碌。

在酒精忠清看来,眼前的明军的大炮也没什么稀奇的,炮口也不粗壮,甚至比他们水师战船上装备的大炮还要细一些,这种炮能起什么作用?

“轰~!”第一法校正的炮弹被打响了。虽然是后装炮,可是依然没有金属弹体,明军采用的还是分离式发射药包。炮兵按装配好的药包来决定添加多少发射药,一包还是两包。

随着嗖得一声,炮弹飞过战场中间空地,然后结结实实地砸到了日军的木栅栏上。

“哗!”的一下,有七八根木栅栏被炮弹打得歪倒在一边,看似坚固的木栅栏,原来就是样子货。

“轰”的一下,两边的日本兵都炸锅了,谁也没想到明军的炮弹这么厉害,靠木栅栏想挡住明军,看来是不可能了。其实这都是废话,炮弹连石头城墙都能轰塌,何况这点木栅栏。要是明军的野战军带着重炮过来,这点木头玩意都值不得几炮开火的。就连当年八旗军的红衣大炮,拉过来轰一下,那都是人头滚滚。

幕府这边的士兵高兴了,因为他们来了强手外援,但是保皇派那边紧张得不行。远远地,日军里有些明显是武士的人大声嚷嚷着指挥普通的士兵在慌乱地加固木栅栏,他们用更多的木杆斜着支撑木栅栏。别看这群人个子矮,可是蚂蚁搬东西,挺快。

“轰!“一连串的炮声响起,然后就是一排的黑色弹丸不停地砸在木栅栏上面,咚咚咚的声音甚是好听。如果把这些木栅栏换成石头,那声音一定会变成啪啪啪的。不过,因为木头的韧性,相反更能抵抗这种实心弹丸,明军的第一轮炮击并没有如期完全摧毁那一排木栅栏。

酒井忠清看到这里,抑制住自己想带兵冲锋的冲动,按照他的观点,这个时候对方的防御阵地已经破烂不堪了,正是可以冲击的好时机。可是处于战阵中心的明军却丝毫未动,根本就没有冲击的打算。

明军当然不会这个时候进攻,在没有彻底摧毁敌人的防御之前,冲锋就代表这牺牲,大明的好男儿不是拿来送死的。

“师长快看,那群傻子都挤在一起了。”炮兵团长手里拿着望远镜,喜滋滋地留着哈喇子。

对面的日军明显已经感到更大的危机,他们除了在抢修木栅栏之外,还派了更多的铁炮手和弓箭手排列在木栅栏的背后,从这边很清楚地看到,对方摆出的,正式最经典的三段击。

“换开花弹,准你们打完一个基数。”张光启也从望远镜里看到了对面的军情了,这个时候如果不对着成群的敌人开炮,更待何时?

开花弹就是专门为密集敌军准备的,虽然它和机枪类型不同,可是战术目的是一样的。所谓的榴弹炮,对付藏在地道和碉堡里的敌人,作用很小。开花弹就是成建制的步兵的噩梦,因为它的弹雨是定位扩撒的。而机枪,是位面弹雨,是专门对付移动目标的。

或者说,当开花弹被规模化使用,排枪枪毙玩法,就直接可以回老家了。

“这群倭贼,居然玩三段击,找死不是。”李来亨受朱由检影响,心里对倭国人带着明显的仇视。

第六百七十二章:登陆日本五

“砰砰砰~!”新一轮的大炮又响了,这一次也没什么黑色的弹丸,只见对面日军的阵地前一连串的爆炸,立时火光冲天,惨叫连连。

杀猪般的尖叫此起彼伏,活像一个大型的屠宰场,人影在其中翻滚,残臂到处横飞。偶尔有炮弹在人群中爆炸,腾起一片血雾,那是炸碎的日军身躯,组成的血布。

此时的日军防线,已经溃不成军了,大量的日军朝后逃亡,那是真恨爹娘少长了两条腿啊。军官推士兵,士兵撞军官,就连最坚强的所谓的武士,也是扭头就跑。在明军的炮火面前,血肉之躯如何抵挡。想想三百年后,日军仗着武器装备的先进,对我中华的荼毒,这点杀戮还真算不上什么。

“所有炮位,延伸射击。”炮团团长一看日军跑了,当即命令炮火延伸追击。

正在右翼的酒井忠清,已经一脸的惨白。虽然他也知道大炮的厉害,可是他却没有见过如此快速射击的大炮,他所见过的大炮,都是打一炮的半天装填的,他之前还以为今日这场炮战要打至少一两天的。可是,这才过去了半个时辰,保皇派那边就全部溃败了。

“老中大人,请您去问问明国的李将军,是不是该我军进攻了?”酒井忠清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变了,态度已经低到请求的地步。这是一个典型的日本人的做派,务实,而不是武士。

阿部忠秋也吓得不行,虽然只是明军的一场亮相,可是场面可谓威武,足足恐吓到了这位老官。

“不用,我军的作战任务还未完成,无需帮助。”李来亨根本不领情,他带的军队又不是后来的八旗子弟,还没那么娇嫩,动不动拿别人当敢死队冲锋的道理。居天功为己有,还到处炫耀。

别看对面的日军腿部长,可是逃跑的速度不慢,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跑出了明军的炮火射程之外了。这个时候,该是明军步兵开始冲击的时候了,障碍已经清扫完,步兵上去就是占领阵地,收割战果的。

说道收割战果,对面的日军也没什么太好的战利品值得明军缴获的,倒是地上丢下的伤员,成了步兵收割的最好的战利品。明军以散兵线的方式拉开了距离,慢慢朝前搜索。这种阵型,还从没出现过。

“都给我检查仔细了,别他娘地阴沟里翻船了,给我把战场清理干净一些。”林寅观手指夹着烟,对准地上的一句日军尸体狠命地踹了一脚,他的打头皮靴对准的是尸体最疼痛的裆部。林寅观不相信有装死的日军能挨得了他这一脚的。在确认那的确是一个敌人之后,他再朝另外一具尸体走去。

从残忍的角度讲,明军不知比日军仁慈多少倍。后来的日军在战场上对付中国的伤兵,都是拿刺刀捅大腿,等到伤兵受不了动起来之后,他们再用刺刀练习刺杀活人;而现在的明军就非常简单,长长的刺刀直接对准地上的日军心脏,高高举起,然后利落地刺下,有一些装死的日军当场就咽气了。

在这里要顺便提一下这个林寅观,此人在正史上是南明后期,朝廷派往倭国求情援兵的十五人官员之一。最后倭国把这十五人,遣送给了满清,最后被满清当场杀害。在这个时空,林寅观是随着李来亨登陆日本的重要将军之一。

打扫战场的,只是明军的小股部队,真正的明军主力,已经以团级建制,开始追击日军,向西攻占重要的战略点了。

作战地图是日本人给的,但是作战任务是前一天晚上制定的。李来亨根本就没有想过在这里打什么决战。日本双方的军队已经在米原打了很久了,要是能在这里决战,就不会出现现在的僵持局面。

步兵的速度毕竟比较慢,中途遇到溃散的日军散兵游勇,还是会有接触战的。

“看,那边有一个哨所。”在进攻中,明军士兵第一次看到日军的哨所,哨所里有五六个日军紧张地张弓拉箭,似乎只要明军再向前,他们就要准备还击了。

一个班的明军立刻举枪瞄准,但是日军也很狡猾,他们藏身在哨所的隐蔽处,明军很难打准。一通噼里啪啦,明军率先开火,到底还是武器的射程决定了士兵的安全距离,明军的步枪比弓箭的射程要远一点。

“操!不好瞄准啊。”一名战士连续开了三枪,都打偏了。

“让我来吧。”一名中等个子,背着一个铁罐子的战士从后面追上来说。

“你行吗?”班长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看对方。

“派两个人,用盾牌给我当一下,前进五十米,准行。”背铁罐的战士肯定地点头。

“你俩,拿着盾牌跟着他一起上,注意隐蔽。”班长总算是同意了。

山间的道路不平,但是却是最好的进攻掩体,三个战士跃起,爬上,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朝前摸了几十米。也许是日军没在意过来的三个人,认为威胁不大,也或者是日军根本就没有对付他们的武器,反正这三人是顺利地抵达了日军岗哨前。

正在三名战士埋头准备家伙的时候,三个日军举着倭刀,呱呱叫地冲向他们。可能日本人是真被气坏了吧,哪有进攻只派来了三个人,这明显是欺负人啊。

“快,敌人来了。”一名战士有点慌,他看到凶神恶煞的日军,一边举枪一边提醒身边的战友。

双方的距离本来就近,日军又特别有勇气,而三个明军这边只有两个明军开了枪,但是都打偏了。紧接着,已经来不及装子弹了,估计要肉搏。另外一名明军战士,还是埋头在鼓捣他手中的玩意。

眼看着只剩十来步了,那名背铁罐的战士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你俩让开。”

随着另外两名战士的应声卧倒,一股热浪就喷涌而出,耀眼的火龙一下冲了出去,直接就吞噬了正在冲锋的三名日军。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所有人的眼睛里只看到三个火人举着刀,勉强还超前冲了三部,最后慢慢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火焰一直还在他们身上燃烧着。

第六百七十三章:登陆日本六

趁着日军吓傻了的档口,其他的明军立刻就冲了归来,没几下,躲在岗哨里的几个日本兵就被明军给干死了。

”狗日的,明明有臼炮偏不用,你为什么要让他朝前冲。“

然而,这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并没有得到连长的表扬,相反还被臭骂了一通。连长说的没错,对付有防御工事的敌人,就应该首先用炮来打。

“可是连长,那臼炮的炮弹多贵啊。就这几个小日本,还值不得一发炮弹呢。这么个烂地方,怎么也要打几发炮弹,不划算呢。”班长一脸憋屈。

“就是呢。我一通喷火,就烧死这几个龟儿子了。”那名带着喷火器的战士,还处于刚刚的战斗回忆中。

“你这玩意,是留着烧日本人的房子用的,冲那么近,万一你死球了怎么办?”连长恨铁不成钢地骂着。

明军主力的作战任务就是继续攻击日军的后方防线,不断地逼迫敌人后退。

所以,李来亨这第一战的目的就是打草惊蛇。先把日军逼走,绕过琵琶湖,就是京都。而保皇派日军的真正主力,应该在京都才对。

这一仗,奇怪地是没有碰到任何日军的骑兵,倒是日军的铁炮手比较多,双方还发生过多次大规模的对射。不过因为明军有炮兵支援的帮助,不管日军派出什么阵型,都没敌得过明军的攻击,很快溃败。这一仗打了两天,明军以及幕府军队一起,全部占领了米原。

同样的,这就是为什么抗战时期,中国军队也有步枪,却偏偏打不过日军的原因。按说,日军现在的铁炮也算是一种火枪,可是在没有炮兵的支援下,步兵列阵就是靶子。掉过个去,当初的中国军队是严重缺炮的,就算有炮,也没有炮弹打,所以光端着汉阳造,你照样守不住阵地。

打仗不是逞英雄,也不能不管士兵的疲劳不管不顾地一股脑朝前冲。这也不是骑兵作战,哪怕是骑兵,也要注意战马的休整。所以,米原破局之后,明军开始进入短暂的休整,而幕府军负责巩固米原。明军的后勤舰队,开始了大闺蜜的补给,以及后续的运输任务。

这个时候,刘国轩率领的另外一支舰队,其主要任务就是封锁九州和四国到本岛的海路。同时开始用舰炮攻击九州和四国沿海的村镇。给这两个岛施加压力。

而同一时间,有国防部调派的另一只庞大的运输舰队,在少量的战舰的护送下,从松江府出发,准备调集野战军奔赴日本参加登陆战。

有人说,为什么不直接在第一波就把所有的军队都派过去?带有这种想法的人,估计只是觉得战争场面比较好看而已。打出打仗,打得越惨烈,越热血,仿佛战争就越好看。真实的战争,绝对不是为了惨烈和好看来安排场景的。就算是诺曼底登陆,第一波兵力进攻也不会把所有的军队都压上去。

先用海军敲掉对手的水师,然后解局日本本岛上的援军,再继续肢解敌人的有生力量,分散其兵力,最后再对准敌人的心窝,插上一刀,这才是用兵之道。真正的战争,讲究的是钝刀子割肉,一点点地放血,最热血的那一仗,当然是扎心脏。可是在彻底杀死敌人之前,一定要尽量消耗对手的力气,让他耗尽心力,无力还击。

而这打死敌人之前的致命一刀,就是明军的第二个核心登陆点,大阪。发源于琵琶湖的淀川,其上游就是皇室所在的京都,而入海口就是大阪。

有栖川宫很庆幸自己前几日没有在米原前线,否则他很有可能就回不了京都了。日本人是有姓的,比如酒井、阿部等。可是日本皇室是没有姓的。在日本人的习俗里,天皇就是太阳神,不需要姓,也没有户籍,因为是神仙嘛。所以,有栖川宫只是个名字,当然也可以叫宫姓,算是尊称。

仗打到这个份上,皇室主要成员也已经猜出来,他们要败了。可是,保皇派的主要力量还在,但是外围的力量基本瓦解了。首先,九州和四国两个地方的援军根本来不了。派往本岛西部广岛的一小股军队,正在被朝鲜土匪兵搅得晕头转向,没一日安静。

就连一直占优优势的米原战场,也一败涂地。

有栖川宫作为最高指挥官,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大阪,因为日本人自己都很清楚的明军海军的最高级将领,郑成功,还天天闲着当运输大队长在,明国,在此战中,不可能不对郑成功加以重用。而,很显然,郑成功最可能出现的地方,绝对不是已经登陆明军的名古屋,只能是大阪。

“亲王殿下,我们是不是该派出使者去面见德川家和那位郑将军了?”就在有栖川宫紧缩眉头的时候,他身边亲信幕僚站了出来。

别以为天皇真是什么神仙,他们都是一群真怕死的小人而已。几百年后的天皇投降诏书,说明了一切。发动侵华战争的,到底是谁,中国人心里人人清清楚楚。

这些所谓的神仙,一旦打不过了,求和的嘴脸立刻就露了出来,而且还不羞耻。日本皇室为什么这么自信,那就是因为他们觉得还有后路,他们认为,德川家好歹也是自己人,而明国这边,最大的将军,有一半日本人的血统。作为高高在上的日本天皇,保条命,有何难?大不了这个天皇挂了,还可以在皇室里再找一个出来,总不可能把皇室杀光吧。

“嗯。立刻派出使者,去面见德川家和郑将军,万万不能让人知道。”有栖川宫听到幕僚的建议,稍微舒展了一下眉头。在他看来,只要派出的使者够聪明,保皇派在大阪的损失,一定不会太重。

而如果德川家识时务,那么从米原方向朝京都攻击的明军,就会受到后勤的压力。此战局,还有谈判的可能,而只要守住大阪,天皇的地位,大不了再回到之前的傀儡状态就是了。

可是日本人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名气最大的郑成功,朱由检仅仅只给了他海军作战的权利。而整个明军一旦登陆日本本岛,指挥权就完全掌握在身在米原的李来亨的手上。

第六百七十四章:火烧大阪一

郑成功的指挥部暂时设在鹿儿岛,一来是方便协调作战以及海运指挥,因为鹿儿岛是个大港湾,从松江过来的运输船队直接抵达鹿儿岛,补给以及停靠转运都方便;二是,明军海军俘虏了大量的日军战船,所有的船运可以统一调度;三是九州岛已经准备投降了,大量的战俘都集中在这里,有充足的劳力使用。

从松江到鹿儿岛需要三天时间,而从鹿儿岛到大阪,也要两天多。虽然鹿儿岛是第一个转运点,可是为了第二布作战计划,郑成功还需要寻找一个更靠近大阪的临时停靠港口。日本后来的填海造地很多,所以不能以后世的地图来衡量十七世界的日本地理环境。

这一日,鹿儿岛港口停靠了一艘小船,几个穿着明服的矮个子男人鱼贯而行,一路来到郑成功的指挥部外面。

“军爷,我们是常年住在江户的汉人商贾,与国姓爷素有旧交,请通禀一声,我们想见见国姓爷。”领头的男子一口流利的官话,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些汉人作风,唯一的疑点就是这几个人太过谦卑,说话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弯腰鞠躬。不过,指挥部门口的卫兵现在也习惯了,自从到了倭国,大大小小的倭国官员也见过不少,比这些人更夸张。

“有没有国姓爷的帖子?”卫兵想拦住这群人,因为郑成功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你哪那么多废话,我见国姓爷,还需要帖子“可是这群人里面有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男子却一脸嚣张地说。

”没有帖子,概不能进。“卫兵心里很不舒服,可是明军现在的纪律要求很严,起码不能破坏卫兵的形象。

“小子,我是冯锡范。老子当侍卫长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那汉子怒气冲冲地骂。

“冯锡范我不认识,我只认识拜帖。”卫兵根本不领情,他是大明海军的战士,当然不认识曾经是郑家侍卫长的冯锡范,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不过,既然对方说出了冯锡范的大名,郑成功的手下,还是有人能认得出的。毕竟大明海军是依靠郑家海军底子起家的。就在双方僵持的空档,早有人向指挥部通报了冯锡范的到来。

冯锡范没死,这很出人意料。毕竟,当初刺杀天皇的嫌疑,就属他最大。日本人居然能把他放过了,而且还几年都好好的。这说明日本保皇派里也有明白人。

“冯锡范,你还敢回来?”郑成功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明面上,冯锡范到底是他郑家的狗腿子,或者说,也是大明户籍的明人。不能随便就杀了吧!

“少将军,小人小人给郑家填麻烦了。”冯锡范一见郑成功,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地上,那表情就像是在外被打断腿的狗,可怜巴巴的。

到底是多年的交情,郑成功看这不停抹泪的冯锡范,心里立刻软了三分。

“既然你今天来到我这,我也只能把你交给朝廷,你的事情必须由皇上亲自处理。”郑成功长叹一声,如果冯锡范去的是北海道,恐怕死得更快。

“少将军,小的我就不该信了那陈少华的话。这里面都是皇上故意对郑下的奸计啊!”冯锡范一脸怒气。

“住口!你虽说是我郑家的家将,可你也是大明人,怎能如此诬蔑皇上?”郑成功厉声骂道。

“少将军,非是小人要这样讲,您想想,如今这倭国的局面,就真的对郑家好吗?死了这么多倭人,你又如何面对生养你那么多年的倭国人?少将军,请想想您的母亲吧”冯锡范说着说着,终于抬出了郑成功最在意的人出来。

“母亲“郑成功一下子愣住了,他和郑芝龙的关系并不像面上那么和睦,可是他对田川松子,那是真的孝顺,何况田川松子还为大明受辱。

作为郑家亲信的冯锡范,肯定是知道郑成功的弱点的,所以他带着日本使者来见郑成功,心里是非常有把握说服郑成功的。

”对!老妇人如果在世,一定不忍看到现在的局面,日本和大明,远隔重洋,日本何错之有?他朱由检为什么要对倭人赶尽杀绝?“冯锡范句句话都砸中了郑成功的心里。其实从内心讲,郑成功对日本是有感情的,他可以接受朱由检把北海道敕封给郑家,因为虾夷地确实原本就不属于日本;他也接受大明对日本惩戒,哪怕打败日本水师,可是他接受不了大明把整个日本天皇干倒。

就在郑成功陷入矛盾思绪的时候,冯锡范添油加醋,把整个事件的经过细说了一遍。他不敢说太多朱由检的坏话,可是他却敢使劲地给陈少华上眼药,把一个英雄的天地会陈近南形象,硬生生地说成了恶贯满盈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让郑成功脑海里充满了对陈少华的厌恶。

“你先下去吧!”郑成功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喘气。因为他今年来身体不好,浑身立时感到乏力。

朱由检的命令该怎么办?冯锡范又怎么办?郑家的未来在哪?这些问题,全都成了郑成功叩待解决的难题。朝廷给的军令是明确的,就是要登陆大阪,而他郑成功,只能负责打掉大阪的外围防御,顺利把军队送上岸。他郑成功连军队上岸之后的行动,都干涉不了。

如果皇帝的心思是占领日本,那么郑家占有北海道又有何意义?北海道与整个日本本岛,就像是台湾与大陆一样近。很显然,郑家到时候一样在北海道守不住。这一刻,郑成功特别羡慕施琅,他恨郑家为什么非要把命运和倭国交织在一起,还不如去南洋找一块大一点的岛,当个王更好。

就在郑成功一点办法没有的时候,又一个难题出现了。

“国姓爷,松江过来的陆军运势舰队到了,您看要不要去迎接一下?”郑成功身边的秘书提醒到。

“迎接?是什么人领兵,需要我亲自迎接?”郑成功一愣,朝廷这是派谁来了?他的秘书可不是新手小白,能提醒他亲自迎接的,大明能数出几个来?

</br>

</br>

第六百七十五章:火烧大阪二

“是李过和党守素亲自率队,还有”秘书话还没说完。

“还有谁?”郑成功紧跟着问。

“还有郝摇旗、刘体纯、袁宗第一起。”秘书紧绷着身子把剩余的半句话说完。

“闯军五虎将全部到齐?!”郑成功一惊,心想这非同小可,难怪可以让他亲自迎接了。

明军军队体系现有几大派,数郑系人数最多,但是闯系大将最多。李岩系是朱由检嫡系,由李岩兄弟和原川军系组成,中低层军官最多;当初的西军,从孩子军被安置之后,西军系除了李定国,已经被忽视了。而有闯军的领头人物李过亲自带着五虎将前来,郑系的郑成功亲自迎接那是对等的面子。

这个李过,虽然本事在军队体系里排不上名次,但是资历够老,只要李过向着朝廷,整个闯系没有人会反对。所以,朱由检对李过那也是能让则让,能哄就哄。

这几年,朝廷朝陕北投入了大量资金,活活让陕北百姓收入快跟江汉持平了。把李过高兴的,年年都拉着闯系的一帮老部将们回陕北老家得瑟。

“李司令,一路辛苦了。船上还习惯吗?”在码头上,郑成功一看到李过下了船,立刻笑着上前行礼。

“国姓爷,某家来给您添麻烦了。”李过哈哈一笑,身后站着一排当红的陆军实力派将军,人人正当壮年,威风凛凛。郑成功心里数一数,他估计就眼前这几个人能调动大明三分之一的陆军,现在一起出动,当真是灭国的架势。

“皇上不是说各军区只调一个军来历练一下嘛,怎么把您都给惊动了?”郑成功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

“我们这群老兄弟都快老了,但是后辈儿还需要提携啊。这不,让大家一起过来,算是给来亨侄儿掠阵吧。”李过说的很坦然,估计在船上也早想好了说辞。

郑成功管海军,登陆归李来亨管,可是李来亨手上做机动的就一个军。各军区调一个军来日本,那不是闯系自己人啊。李过还真是来帮忙李来亨的,闯系精锐全上,不服干不过小日本子。李来亨可是闯系未来的希望,而且还是朱由检重点培养的高级将领。

听到这里,郑成功突然觉得郑系还是太嫩,郑芝龙满心想有自己这个年轻的儿子能在朝中撑几年,可是郑成功确知道自己身体并不好,是不是该培养培养他的儿子郑经了。

想到这,郑成功有了一个主意,他打算把冯锡范悄悄派到台湾,去给郑经当老师。作为高官的他,知道朱由检也不在乎一个小小的冯锡范,无非是利用了他而已。冯锡范既然又和日本人勾搭上了,那么只能算是提前给郑经带一条能联络日本关系的路子。

可是,剩下的关于灭日本的事,他郑成功该怎么做呢?

“几位将军都远来辛苦,快请。”郑成功赶紧把闯系的人请进了马车,他需要从这几个人身上打探出朱由检对日本真正的意图。

接风洗尘是必须要办的,怎么说这场战争有一半算是来给郑家帮忙的,郑成功当然要招待李过等人。可是这顿宴席却过于表面,论喝酒,郑成功带的人拼不过闯系的西北汉子,日本的酒,陕北人也喝不惯;论吃肉,吃惯了海鲜的郑成功,和吃不惯海鲜的李过等人,压根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郑成功明白了,这是朱由检故意安排的矛盾啊!难怪当初李定国想来,朱由检偏偏不让了,根子在这埋着呢。

席间,到是也没聊太多,毕竟陕北话和闽南语之间,估计还需要一个翻译,幸亏这些年朱由检推广南京官话,基本的意思能听明白。

郑成功见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欲探询。李过一巴掌挡在中间说;“国姓爷,今儿的酒就到这。你想问什么,我们这群兄弟都明白。能说的我们肯定不会瞒着,不能说的,还要请国姓爷见谅。”

李过的话把郑成功噎个半死,他实在不知道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好歹他也是大明的海军司令吧。

“皇上知道你的母亲是日本人,为你的名誉担,不忍你率军上岸,这是为你着想。可是我也不知道这日本人咋就那么招皇上恨的,皇上狠日本人比恨女真人更甚,咱也不能问不是。”李过这句话算是掏心掏肺了。

郑成功一听心里凉了半截,他也不知道日本人怎么就招惹到皇上了。可是李过的话已经摆得很明白了,比恨女真人还恨日本人,这不得朝死里整?

“我就想问李司令一句话:会不会死很多人?”郑成功心里发颤,他就担心这个。因为按照朱由检对付后金的做法,其实也没死多少女真人,而且处理的想当仁慈。

“不会。皇上那人你还不知道,从来都不是乱杀的主儿。”李过肯定地回答。

郑成功心里放松了,他就怕明军过来滥杀无辜,那样作为半个日本人的他,心里也过不去。然而,李过在看到郑成功表情稍微松快点后,仰头倒进一杯酒,心里说:幸亏没说比滥杀更狠。人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五日之后,京都皇室收到各方情报汇总。判定,明军会有五万人登陆大阪,主将是李过,实际指挥是明军陆军总参谋长党守素。而皇室如果直接求和,等于不占而降,明国皇帝也不一定会领这个情,到时候幕府会不会借机进一步削弱皇室的力量还不一定。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打一仗,能打平或者败得没那么惨,到时候还能争取一下皇室的地位。也让对手看看皇室的实力,不敢轻视大和民族的战斗意志。所有这些判断,都急于郑成功给的一句话:大明皇上不会滥杀无辜。

“后金就是因为敢战,明国皇帝才没有滥杀的。”这是郑成功的原话,也算是还了日本人的生养之情了。

于此同时,郑家船队正在拼命地向名古屋运送作战物资,李来亨部正在积蓄力量,准备配合大阪登陆战。而郑成功正在组建登陆舰队,拟定和歌山为临时基地,登陆部队先期派两个师登陆和歌山,从陆路进攻大阪,而海军和剩余部队,打算强攻大阪,由海军陆战队派两个团配合抢滩。

郑成功始终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打陆战的是海军陆战队,而真正打登陆战的,却是野战军,明显有点本末倒置。可是这么明显的战术指挥漏洞,却不属于他管,所以他只能看,不能问。

第六百七十六章:火烧大阪三

幕府并不想和皇室成为死敌,这一点幕府看得很清楚。郑家当然也没想过要得罪日本皇室,田川次郎这种人甚至希望和天皇结交。所以,保皇派认为,这场战争一定是有限度的,只要他们妥协了,战争就会停下。

和歌山位于日本本州纪伊半岛西南部,面向太平洋,北邻大阪府,东靠奈良县,东南与三重县毗邻,西南隔纪伊水道和德岛县相望,地形复杂,拥有总长约650公里的里亚式海岸,沿海峭壁耸立,连绵不断,还分布着大小130座岛屿。

日高川也是一条大河,就在和歌山的旁边,虽然和歌山暗礁多,可是河流的出海口却是很好的港口。所以,拿和歌山做第一登陆点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时候的和歌山,还只是一个小镇,而明军的登陆地也不是攻陷镇子,而是选择在日高川的北岸。

当第一批两艘战舰当前锋,横列在日高川河面上的时候,日本人连抵抗都没有,仅有的一支两百人的队伍慌里慌张地沿着河岸拼命地叫喊。这些矮个子的日军,一看就是地方性质的治安军,别说制服,就连弓弩都只有几把。隔着老远,箭支软弱无力地射进了河里,而日军的勇气倒是不弱,摆出了各种恐吓的架势。

战舰上的明军是在厌恶了这群叽叽喳喳的敌军,遂调转了两门大炮,对准岸边,就是两发炮弹。

轰的两声,炮弹在日军队伍的头尾就炸开了,两团火焰腾空而起,当场就有五六个日军被炸在地上像烂泥一样一动不动。

嗖的一下,这群日军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全都躲进了河岸边上的灌木丛。这就是和歌山登陆战明军遇到的唯一的抵抗。

和歌山外海,郑成功收起了自己的望远镜,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他以为日军一定会在纪伊水道的最狭窄部部署大炮封锁航道的,以为纪伊水道只有十公里宽,按照后金红衣大炮的射程,都可以在两边或者中间的岛屿上修筑炮台,阻挡明军战舰的,可是他完全没料到日本人根本没这样做。

其实郑成功多虑了,日本的铁炮是很有明,可是17世纪日本的铸炮技术比历史上的大明还要差,大炮的射程两三里,根本就没能力封锁纪伊水道。

一直到后来,日本人才在纪伊水道中间的岛上修筑第二炮台,一直保留到后来。

“看来李司令的小心有些多虑了。”郑成功嘴角一笑,然后很快消失。

“没关系的,让船上的这帮小子早点下船,免得他们学我一样天天晕船难受。”李过强忍住呕吐的动作,脸色紫青。他之前渡海的时候,坐得可是豪华运输船,可能是太舒适的原因,倒也没感觉晕船,可是从鹿儿岛到和歌山,乘坐的是战舰,摇晃得厉害,倒是现了原形,标准的旱鸭子。

李过的担心也不是无的放矢,这些来此各军区的年轻战士,坐了两天的船,的确是晕头转向的。也辛亏日军没有岸上的阻击部队,不然还不敢让士兵登陆了。

“还是让工兵先登岸开路吧!”党守素见李过状态不好,他代替李过下令了。

随着命令的下达,几只比战舰还要宽大的海船开始慢慢驶向岸边,在离岸边几十米的距离处抛锚停住。一艘小船划了过来,紧接着两边的船舷挡板被放下,一长串用绳索连接的木桶被工兵推进海里,小船在前面拉拽,木桶越来越多漂浮在水面上。

明军工兵练习架设浮桥的场地,不是长江就是黄河,这点距离的一座浮桥,简直就是小儿科级别的。

大约也就是一个时辰,三条连接运输船的浮动栈桥就搭建完成了。然后,随后在几艘战舰护卫下的大量的运输船开始接近三艘运输船,不管是人员还是货物,都拿这三艘船挡临时码头。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无需修建临时码头,货物也相当于在直通甲板上直接卸货,唯一的难点就看浮桥的承重了。

看着无数的小铁通从船上滚到浮桥上,再从浮桥上滚到岸上,郑成功忍不住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玩意?这么不用大桶装呢?”

“嘿嘿,这可是额们陕北特产的油,拿来点灯最好了。”郝摇旗嘿嘿一笑说。

“灯油啊!”郑成功也没多想,反正大明现在流行一种灯,叫什么气死风灯,里面装的是特殊的油料,他的战船上也是有用的,那等打好气点着,贼亮。适合给夜间远航的船只打信号用。

“你们哪里用得着这么多油?”郑成功以为这么多油都是用来点灯的。

“皇上说这是战争物资,多运点来没关系的。”袁宗弟一把推开郝摇旗,接话道。

如果说小铁桶装的油是有些奇怪,但是紧接着更奇怪的物件又出现了,一些木制的简易架子也被抬上了岸。郑成功看到这些木架子,怎么也联想不到武器上,看形状,倒像是特大好的弹弓,这玩意是干啥的?只可惜,一会功夫,闯系的几个将军全跑岸上去了,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和李来亨那边不同,这一次野战军登陆,是有马匹的,而且还带了两个团的骑兵,和二百辆马车,清一色的军用马车。野战军的大炮也比陆战队多,登陆的两个师,光是大炮就有48门,足足比陆战队一个军的炮还多,还要大。所以,这些大炮都是需要马匹牵引的。

部队登陆之后,李过很快就不晕了,看到郑成功的主力舰队远去,李过直接就伸直了腰板。

“都给额听好了。这些年,朱由检那小子有没有把咱当后娘养的?”李过脸色一变,黑着脸问其他几人。

“那还用说,朱由检对咱还不错,老营的兄弟们这些年都活得好好的呢,那一次打仗,都没拿咱当外人。他还算守信用咧。”党守素主动回话,他算是很受朱由检器重的闯系将领了。

”既然哥几个心里都有数,这一次咱就替朱由检卖一回命。一来是还他的人情;二来,也是给来亨侄儿积攒点战功,以后咱们老了,后辈儿们全指着他在朝廷里能说上话哩。“李过接着说:”杀人的活儿,咱们干了,功劳可不许跟来亨抢,听见没?“

”将军,瞧您说的什么话,我们会抢来亨的功劳?“袁宗弟说。

“就是,咱们哥几个就是给来亨当炮灰,今儿都认了。”郝摇旗把大脑袋使劲晃着说。

</br>

</br>

第六百七十七章:火烧大阪四

李过等人登陆之后,并没有急着朝大阪进军,而是足足在和歌山待了两天,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之后,才开始慢慢朝大阪进发的。

这其实也是早商量好的,因为郑成功现在能抽调出来的主力也不多,海军只能分批先登陆和歌山,然后再回去组织舰队,回来穿过纪伊水道,联合一起从水陆两路同时进攻大阪。

这么耽误时间,已经摆明了给日军布置重兵阻击的机会了,所以这一仗,将是明军和日军的面对面厮杀,双方的第一场主力交锋。

这一天,风和日丽,万历无云,大阪西南七十里外小渔村天尻町,突然从海面上飘过来一大片白云,那白云遮天蔽日,一直连接到海天一线。紧接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道路似乎被什么东西震动得在发抖。

渔民们慌张地要收拾东西,他们以为这是又地震了。以为日本经常地震的原因,所以日本的房子基本都是木板房和草房,连土房都很少。这样的木板房最防震,就算塌了都砸不死人。

就在渔民们慌张地跑出门来到空地上的时候,一群硕大的骑兵从远处奔袭过来。

“妈呀!“日本人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战马,还以为是什么怪兽来了,而且那骑兵一身的皮具护甲,就连脸都黑漆漆的,太吓人了。

朱由检本来不想给骑兵配甲的,可是想想这个时代的箭矢,最后还是决定给骑兵穿了层皮甲,聊胜于无,主要是用防备流失的。他也不指望这个时代还玩重装甲骑兵冲锋,虽然那样狠热血,可是流出来的血都是热的,到底是人命。

“快跑!”百姓逃跑肯定是会的,尤其是底层的百姓,见到害怕的事物,一定是逃命。谁的命都是命。

明军到底不是日本鬼子,不会见人就乱杀,更不会搞什么三光政策,起码不会对这样一个渔村下手。

就在明军进军大阪的时候,日本主力部队早已经集结在大阪外围了。当然,领兵的依然是有栖川宫。此时的幸仁幸仁,正在天守阁的最顶层,正在用千里镜眺望西南方向的动静。目前,日军调集的重兵足足有十万人,几乎是保皇派能调集的兵力的8成,都全部集中在这里了。

“山本君,你的手下都埋伏好了没?”有栖川宫幸仁使劲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刀,他有些紧张,毕竟几百年了,日本一直还没有哪一位皇室能有幸率领这么多军队作战过。

“嗨!遵照您的吩咐,我的手下早已经埋伏在城外了,只要明军来攻城,我以旗为号,突然杀出,必杀得明军人仰马翻。”山本季鹰抬掌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哟西!饭田君,你呢?”有栖川宫幸仁有看向饭田忠彦问。

“嗨!我的手下已经混进了岸边的渔村,只要明人敢上岸,我的人就会把他们嘶啦嘶啦地。”饭田忠彦问也很嚣张。

“哟西!松浦君就和我一起,防守大阪城吧。”幸仁说到。

幸仁家的三大家臣,已经全部到齐,或者说,这个时代日本皇室最厉害的力量,已经聚集在大阪了。

“来了,来了!”幸仁还正在做最后的布置,一名后背插满旗子的哨兵急匆匆地跑到众人跟前,气喘吁吁地说。

幸仁一转身,立刻就朝西南方向看去,无奈他的千里镜太差,从镜里可以看到,西南方向一片尘土飞扬,然后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在大阪外海的海面上,一眼看不到边的白色船帆,倒是清清楚楚。明军战舰的风帆,可不是一般的大。就在打头的战舰主桅杆上,一面明国的旗子,高高飘扬。然而,并没有任何将领的姓氏旗。

“奇怪,为什么没有郑森的旗子?”幸仁一愣。

“兴许是没有来吧,怎么说他也是半个日本人呢。”松浦辰男解释道。

就在松浦辰男说郑成功没来的时候,在舰队最大的一艘战舰上,郑成功正用望眼镜仔细地观察着大阪海岸的日军防御情况。

“国姓爷,您不怕日本人说你不讲情面吗?”周全斌轻轻地问。

“我姓郑,是大明的海军司令,今天我代表的是大明。别小看我。”郑成功严肃地说。

虽然郑成功也很不愿意看到日本和大明开战,虽然还透露了一个大概的信息给天皇那边,但是打仗就是打仗。他郑成功没有卖掉任何一点不该说的信息或者情报。当大明要对谁开战的时候,他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命令各舰,对准目标,开炮。”郑成功一抖披风,第一道命令立刻下达。

“明军的主力战舰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一艘战舰光是一边,就有二十三门火炮,这还不是最强的旗舰。光是炮口喷出的火焰,就让远在大阪城里的幸仁感到颤抖,随着每一声炮鸣,幸仁的身子就朝下一蹲。

“这是什么大炮,怎地这么厉害?”幸仁牙齿打颤,说话哆哆嗦嗦的。

“这个郑森,居然这么不讲情面,这炮也太厉害了,你看我的脚底下都在动。”松浦辰男却是感到脚下的大地在抖动。

舰炮对岸射击,可以想象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的日本,是怎么样一种惨象。也可以设想一下,当初淞沪大战的时候,中国军队以血肉之躯守松江,那又是一副怎样惨烈的场景。而且,那时的日军舰炮,可比现在的明军舰炮要大的多,一炮就能炸死一个班,甚至一个连。

“轰轰”的声音不断,炮弹不停在飞过海滩,集中砸在地上爆炸。只见那些简陋木板房子的日本民居,有很多已经在慢慢着火了。但是,因为这里是海边,这些民居又低矮潮湿,火火势大多都没烧起来,就很快被日本人浇灭了。

舰队上的陆军,并没有开始抢滩登陆,主要还是因为岸上的陆军一直没有发信号。郑成功不走到李过等人的具体作战计划,但是他很奇怪,为什么野战军半天连一发炮都没打,会不会出了什么状况?

</br>

</br>

第六百七十八章:火烧大阪五

大阪,曾经是皇室副都。1583年,丰臣秀吉在旧石山本愿寺的土地上修建大坂城,以大阪作为其统治的中心城市。因为地理的原因,十七世纪的大阪周围还有很多坡地,而大阪城根本没有后世那么大。

李过率领着军队一进入大阪郊区,就有一队身穿日本百姓衣服的汉子,迎面走了过来。

“李司令辛苦了!”一个中等个子的汉子摘下戴在头上的斗笠,露出真容。

“平生不见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我李过,可是有几年没见着你陈近南啦。”李过爽朗地笑开了。

“李司令取消我了,你们战场杀敌的才是真英雄。”陈近南连忙摆手否认。

“唉!能只身在倭国三年,而且把倭国搅得一团糟,你陈近南可是真英雄。我李过佩服。”

眼前的陈近南,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倭人,要不是李过见过陈近南,还真拿他当倭人看待了。

从三年前陈近南刺杀日本天皇成功之后,他和他的天地会骨干,就一直潜伏在倭国。一边暗中发展力量,一边搜集倭国的情报。可以说,倭国这几年的内乱,其中也少不了天地会的一些功劳。

“你的人现在有多少了?”李过也不客气,因为临行前朱由检有交待,倭国本身就有一支力量是自己的。

“足足两万青壮,全都带来了。”陈近南朝身后一指,一片山丘和树林,其实是看不到什么人的。

“都是倭人?”李过问。

“都是在东北带过的,其中一半还是偷渡去的海参崴。”陈近南知道李过担心什么。

用朱由检的话说,汉人内部会出现汉奸,倭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况且现在大明势大。每一年,都有许多倭人偷渡到海生崴,目的不就是想去大明过好日子嘛。

“好,让你的人帮我们先搭建营寨。这一次带的物资有点多,需要建一个大一点的营寨才行。”李过说。

“不直接攻城吗?”陈近南看了一眼远处海军那边轰隆隆的炮声,问。

“不急!让海军先打,我们的任务就是慢慢来。”李过表现的很是淡定。

大阪就在眼前,可是陆军却像是来郊游一样,慢慢地一点点朝前挪,毫无战争的紧迫感,这让早已经感知到这场战争的陈近南和郑成功两个人都感到纳闷。

有两万劳动力的加入,明军营寨的建造速度很快,而且规模的确也不小。仅仅两个时辰的功夫,一座巨大的营寨就在大阪城的南郊竖立了起来。那骇人的规模,足足有半个大阪城大。

幸仁看看天已经快黑了,他感觉有些不好便问:“饭田军的部下伤亡如何了“

松浦辰男回答:”还没有,明军的大炮天黑前才停止,想必正在查看伤亡情况。“

海军的炮击足足打了半天,大阪城西面海岸的可见目标,早已经被炸得七七八八了。此一战,日军连明军的影子都没见着,就被轰死不知多少。

”亲王殿下,山本大人派人来问您,他们要不要先撤回城内?“松浦辰男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纳尼,山本君还没有接战吗?“幸仁有些恍惚,他这一天一直关心西边的战事了,都快把山本季鹰和南郊埋伏的日军给忘记了。

”是的。南面的明军一直没有进攻,他们已经安营扎寨,吃起晚饭了。”松浦辰男说到晚饭,喉咙有些口水,他也想吃晚饭了。

“八嘎,没有战绩是没有饭团吃的。让山本季鹰趁也去袭营,我在这里等他胜利归来。”幸仁也不是无的放矢,明军初来乍到,营寨也是新立,这个时候去偷营,还是很好的计划的。

可是幸仁根本就不了解他的对手,李过那是打老了仗的将军,别说他是故意慢吞吞地行军扎营,就算是忙碌了一天,一般人也别想偷他的营寨。慢悠悠来扎营的明军,如果在这还被日军偷袭成功,那也不要混了。

这天晚上,山本季鹰和他的手下们都很饿,已经埋伏在城外一整天的他们,可谓是米水未进。可是,他们一直等到天黑,除了看到明军不断地就在两里地外扎营,就楞是没盼到明军向他们进攻。

这是一个不好受的境遇,就像你挖了一个陷阱等着猎物掉下去,可是猎物绕着陷阱边上转悠了一天,每一次你都以为猎物会掉下去的时候,却偏偏猎物跑了。心急,难耐;窝火,憋屈。反正这股日军的士气已经快到奔溃的边缘了。

“将军,亲王殿下有令,让你们今晚袭营。”传令兵来到山本的身边,终于给他带来了一个出击的命令。

“哟西!我已经快憋疯了,今晚就痛痛快快地杀一场。”山本季鹰眼睛放出凶光。

为什么山本季鹰这么自信,因为他从埋伏的地点已经看到了无数的倭人在替明军卖力地修建营寨,这让自负的山本悲愤异常,他早就想抽刀冲进那些倭人堆里痛快地砍杀一番了。

夜很黑,由于是郊区的缘故,山本季鹰和他的部队藏身的地方脏兮兮的,蚊虫更是比其他的地方多。在又忍受了三个时辰之后,山本季鹰带着他的人,终于开始摸索着朝明军营寨进攻了。

然而,当山本季鹰的脚下感觉到一片松软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然后推了身边人一把:“你,上前。”

山本季鹰感觉脚下不对,他一路走过来,地面都是硬的,怎么这里这么软。

“轰!”就在山本季鹰偷懒地这一回,前面突然出现了爆炸,走在前面的日本兵已经踩响了地雷了,随着一团火焰爆燃,两个人影被炸飞了,热浪直接冲倒了山本季鹰,他只感到大腿一热,尿已经吓出来了。

“八嘎!为天皇效忠的时候到了,杀。”虽然山本季鹰尿了裤子,可是他到底还是武士,为了做榜样,他必须要指挥部下冲锋。

“杀!”一瞬间,日军喊杀声冲天,无数的日军拿着倭刀和抬着铁炮就冲向了明军的营寨。

第六百七十九章:火烧大阪六

“嘭!”的一声,明军营寨的方向突然亮起了一道巨大的灯,然后一道光柱就一下射向了日军进攻的开阔的空地上。紧接着,第二第三盏灯也亮了起来,慢慢地,十几道光柱把空旷的野地照得亮堂堂的,所有进攻的日军已经全部暴露在这惨白的亮光之下。

有了气死风灯,自然就能做出简易的探照灯出来。只是这种探照灯点亮的速度慢了一些,不想后世那样可以瞬间开启。

日军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亮的光线,而且还是对准他们的眼睛照射的,这种灯光眼睛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所以,在灯光亮起的一刹那,无数的日军硬生生地楞在当场,不知所措。

“啪!”随着第一声枪声的响起,一名日军应声倒地,紧接着,噼里啪啦的枪声立刻此起彼伏,就在日军还没来得及看清亮光处明军藏身之地的时候,一排排的日军就在子弹的倾泻中再也起不来了。

以简陋的冷兵器武器来攻击已经装备半后膛枪的明军,日军这场仗,打得比八里桥的清兵还惨。

“轰!”约莫一盏茶时间,明军这边才开始开炮。炮弹就在日军人群里爆炸,炸起的泥土飞起老高,残肢断腿到处横飞,一片血红早已经染色了大地。

“八嘎!撤。快撤。”山本季鹰居然没死,主要是他在第一声爆炸中跌倒,然后身上的大铠太重,没爬起来的缘故。想把他扶起来的日军,都已经被打死了,倒在地上的他,反而躲过了一条命。

山本季鹰很贼,他早已经看清了明军的子弹只打战力的人,所以他一边朝回爬,一边命令地下令撤退。一直爬到一块低洼处,山本季鹰才就势一滚,勉强站了起来。

“噗!”的一下,一颗子弹贴着他的脸颊打了过来,幸好山本季鹰比较矮,子弹穿透了他的头盔,差一点,打偏了。

“追!”李过手左手一条烤鱼,右手一壶烧酒,满口酒气地说。

“杀!”这一回,轮到明军反冲锋了。只见几十辆手推着推着探照灯朝前移动,这个时候,明军的探照灯是越来越多了。无数的明军冲出了战壕,追着日军的屁股就一阵猛冲猛打。

日军必须跑啊,他们每一次扭头,都看到那惨白的亮光,照得眼睛都睁不开,谁还敢停下来。整个南郊,不管是日军还是日本百姓,无一不被这种场景给吓到,他们一窝蜂地朝城里跑。

“天照大神,那是什么怪物,居然会发出亮光照死人呢?”幸仁已经被惊醒了,他也看到了南郊的战况。但是他看到的,是亮光照射的地方,都有日军被明军打死。按照他的思维,对面的明军是使用了什么妖术,发出如此刺眼的亮光,而只要被亮光一照,日军就会倒地死亡。太恐怖了!

明军一直攻到城下,离明军营寨也就五里地而已,随后明军就没有攻城。之间一长排探照灯对着大阪城照射,光柱甚至一直齐射到天空,把半座城的天空都照亮了。

“天照大神保佑,千万不要被妖亮照到。大郎,快些低头。”守城的日军,齐刷刷地蹲在城上,头抬都不敢抬。

明军这边,李过等人早已经骑着马来到大阪城的外面。在今晚这场战斗中,大阪的南郊已经残破不成样了,再也不可能有伏兵可以藏身了。

李过看着陈近南说:“今晚后半夜,就幸亏一下总舵主和你的人了。”

“司令放心,我的人已经睡了半个晚上了。前半夜是陆军兄弟们守夜,这后半夜,也该我的人出力了。”陈近南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城外的明军这边又忙活了一夜,但是城内的日军却如同惊弓之鸟。城外的明军到底在干什么,他们根本就看不请,只见对着大阪城照射的灯光,要远远亮过哪些忙碌的场地上的灯光。就这样,整个大阪城,在恐慌和猜疑中度过了一夜。

天亮了。

不光是郑成功的明军舰队回来了,大阪城的南郊,也站满了明军。而大阪城,却突然显得异常的安静,就像是大阪不是被进攻的战场一样。

“山本君,你说那是什么武器?”幸仁指着城外说,他已经从望远镜里看到了南郊的情形。昨晚,明军用了几个时辰的时间,组装了上百架像是大弹弓一样的架子,但是这种架子比传统的石炮要小,按照规模算,靠这玩意攻城,还不如明军战舰上的大炮呢。

幸仁有些看不懂,所以才问山本季鹰的。

“亲王殿下,小人不知。”山本季鹰也看不懂。没台架子后面站着一匹马,看那样子应该是由马力来拉动的,可是他除了看到架子上帮着的粗大的黑色带子之外,连一股劲力绳都没看到。

“八嘎!你怎么能不知道,你昨晚不是进攻过明军营寨吗?”幸仁真想扇山本几耳光,本来以为能多少有战果的夜袭,变成了狼狈逃窜,而且还尿了裤裆。

“具体是什么武器,等一会明军使用了就知道了。”包扎这脑袋的饭田忠彦,站在一旁说道。

“哟西,还是饭田君说的有理。饭田君昨日英勇杀敌,受累了!”幸仁夸奖了一番饭田忠彦,把他夸得一阵阵脸红,其实他昨天半天都躲在一处渔民的木房子里糟蹋姑娘,临了还被明军炮弹炸伤了脑袋,不好意思实情汇报而已。

“噌!”就在几人正在猜测明军使用的是什么武器的时候,一声划破空气的声音传了过来,然后只见一个黑点从明军阵地上飞过城头,砸在了大半城中。

原来是明军的新式武器开动了。众人猜得基本没错,这就像是一架原始的石炮,但是是经过改装了的。使用的是类似橡皮筋一样的杜仲胶,来代替传统的扭距绳,弹射的也不是石弹,而是随船一起运过来的小铁罐。

因为弹射重量轻的缘故,弹射的距离变远了。而且那种小铁罐在砸向地面之后,全部变憋了,里面有一种淡淡的黄色的,像油一样的液体留了出来。

“噌,噌,噌”明军这边发射的频率越来越快了,无数的铁罐被射进了大阪城里,城内还有很多日本人好奇地把铁罐捡回了家。

</br>

</br>

第六百八十章:灭和之战一

明军来没来得及发射点火炮弹,大阪城内就轰的一声炸燃了。可能是抛射进大阪城里的汽油太多的缘故,也可能是某个日军不小心,点燃了这些汽油罐。

只见城内一角突然腾起一片火光,然后一朵巨大的烟柱直冲半空,在高空中散开,形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大规模油料爆炸的威力显现了出来,燃烧的区域像是人间地狱。整片的日式木屋在火焰中焚烧,还没看到火苗就已经被碳化,无数的人影挣扎着想要奔逃到空旷地带,奈何到处都是火焰,连空气都被抽干了。

大风极速刮起,这是气流对冲的原因。空气又加速了大伙蔓延的速度,直到整个大阪城都笼罩在熊熊烈火之中。

郑成功惊骇地看着远处的大火,没有说一句话,但是郑成功心里明白,大阪完了。

“国姓爷,李司令那边已经发出信号,该我们这边登陆了。”曾胜提醒呆滞中的郑成功说。

“登陆的事,由你们陆战队负责吧。海军掩护你们。”郑成功说着就转身回到了船舱。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日军已经彻底没了抵抗力,原定计划的第二次登陆作战,哪里还需要海军掩护。

这些情况,随便一个人都看得出来,郑成功当然也清清楚楚。他一手摧毁了日本水师,但是大阪城的大火,的确跟他没什么关系。

明军的登陆行动很顺利,运兵船沿着河道一直开到大阪城东面,然后部队顺利登陆。陆战队登陆后的任务,其实就是堵截从大阪城逃出来的日军。面对已经吓破了胆的日军,只有两个团的陆战队,绰绰有余。而在先进武器的打击下,日军又一片一片地伤亡殆尽。

李过就站在一个山包包上,看着眼前的大火。

“将军,陈近南已经带着他的人去奈良了。”党守素说。

“走的好。”李过说了三个字。

中国人的心底还是太善良,哪怕是军人,都始终保持这一份良心。反观日本,在右翼分子的鼓动下,天天认为他们是所谓的高贵的血统,把一时的超越,楞生生说成是人种的先进。

纵观几千年的历史,中国领先日本不知道多少年,可是中国人从来没觉得是自己的民族先进。相反,每一次日本求助中原王朝的时候,中原王朝都会给予大规模的帮助。

可是日本人呢,仅仅是因为一场革新,领先了中国几十年,就开始鼓吹是大和民族自带的优越性,还要脱亚入欧,一副瞧不起整个亚洲的思维。甚至到了后世,还有人不断地鼓吹日本文化先进。真是太白痴了。

大阪城大火之后,明军根本就没有想过进驻大阪,这里已经是一片死地了。就在大火的第二天,明军陆军主力已经全部登陆,集结之后,立刻兵贵神速,直扑京都。

酒井忠清骑着他那像毛驴一样的战马,正马不停蹄地朝前走,他身后的道路上挤满了矮个子的幕府军。

“前进!必须要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京都。”酒井忠清挥舞着他的战刀,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

大阪战争的结束,等于直接宣告了保皇派的败北,但是幕府有幕府的考量。幕府不希望明军第一个攻进京都,而且幕府不希望保皇党灭绝。所以,阿部忠秋带给酒井忠清的命令就是,不顾一切抢先进京都城。

而此时的李过,根本就留在米原没有动身,整个明军的海军陆战队,在幕府军出发的时候,还都躺在帐篷里睡大觉。

看着幕府军全部西去,李来亨才命令号兵吹响了集结号。

“将军,咱们现在动身,是不是晚了点?”林寅观看着不远处一地狼藉的幕府军营地问。

“不晚,绝对赶得上。”李过一脸自信。

“那群矮子兵,肯定跑不快,再说郑家最近时日又给我们补充了不少车马,很是好用呢。”林寅观根本就看不起这些倭人,他觉得自己就算走,都够这些倭人跑着撵的。

队伍集合完毕,这个时候的陆战队,早已经鸟枪换炮,大量的马车已经运抵米原,物资供应全在名古屋,可以说是兵精粮足。

“出发,进军名古屋。”李来亨大手一挥,直接下达了进兵命令。

“啥?咱们不去京都了?”林寅观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去京都干啥?你怕陆军干不过酒井那小子?”张光启狡猾地笑道。

到了现在,谁要是还没明白明军的作战意图,那可就是白痴了。保皇党的主力已经在大阪城被烧光了,幕府的主力也已经追去京都了,这个时候的名古屋,乃至日本东部,哪里还有什么重兵。而且,名古屋就是幕府军的物资集结地,抢了名古屋,幕府军拿什么作战?恐怕他们连饭都吃不饱。

有一点林寅观没说错,明军的行军速度果然是很快的,除了留有少数部队驻守米原,阻击可能回援的日军之外,大部分的明军都是趁着马车,一路狂奔回名古屋的。这种行军速度,早超过日军好几倍的。

名古屋,阿部忠秋这天起得有些晚,但是他依然没有忘记喝一口亲手泡得茶。日本的茶道很繁琐,讲究仪式,动作看起来有模有样,但是茶味是在淡出鸟来。

就在阿部忠秋悠闲地准备品尝第一杯清茶的时候,有一个吓人急匆匆地蹿进了他的屋内。

“八嘎!你在做什么?”愤怒的阿部忠秋一巴掌扇晕了这个下人,他实在受不了乱了规矩的人。

“大,大,大人,有军队过来了。”下人捂着红肿的脸颊,不清不楚地说。

“什么军队?“阿部忠秋并没在意,名古屋进来有各方军队集结,甚至郑家的军队都曾经运送物资来过,算不得什么大事。

”是,是明军。“下人紧张地继续说:”好多好多明军。“

”哟西八嘎!“阿部忠秋开始还挺开心的,但是转念就反应过来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立刻意识到问题不对,来不及穿木屐,光着脚就冲出了屋子。他哪里知道,此时的李来亨,早已经带兵进了名古屋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灭和之战二

阿部忠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当了俘虏,就在他刚出门,就一头撞进了明军怀里。还没来得及大骂,就被明军用臭兜裆布给堵住了嘴巴。李来亨也不愿意听他在这里胡扯,明军的作战计划都是早就拟定好的,哪里容李来亨改变。

酒井忠清也很聪明,他跑了大半天,始终没有看到明军追来,用心一想,还是觉得不对。

”你,骑马去后面看一看,那些明军为什么还不来。“酒井忠清吩咐了一下,他隐隐感觉不对。不对归不对,这个时候他和他的部队,早已经离米原有几十里了。

虽然战马很小,可毕竟还是马,酒井忠清的手下跑了两个时辰,终于探查到他们的后边根本就没有明军。这一下,酒井忠清已经清醒了一半了。别说他们现在就回,就算回米原,能干的过李来亨的部队?显然是打不过的。而且整个米原防御都落在了明军手中,他们现在过去,就是送死啊。

酒井忠清的前面是京都,那里有明军的陆军,后面是米原,有明军的陆战队,左边是琵琶湖,右边是大森林;前进是死,回去也是死,酒井忠清把心一横,不走了。

回头再说李来亨,夺了名古屋的李来亨,也不可能就驻扎在名古屋没有动作。名古屋离江户还远得很,从陆路进攻是不可能的,李来亨他们是海军陆战队,可不是陆军。所以,这个时候,整个作战计划的第三步棋,就改出现了。

就在名古屋的外海,久未出现的大片船帆,终于冒了头。而这一批战船的形制,和郑成功的海军主力战舰又有些不同,这些都是大明一批并不算先进的战船,有一些还是福船,混杂在一起的舰队。

“老于来了。”李来亨嘴角露出笑容。

于大海自己都不知道他饶了多远,反正久久未出战的于大海,这一次算是饱尝了一下海上漂泊的滋味。虽然号称是老水师出身,可是他跟郑成功这个老水鬼比起来,可差远了。大明海参崴舰队司令于大海,居然还有些晕船。当然是晕海船,毕竟他是正宗的四川人,还一把年纪了。

“我说老于,你丢人不?”李来亨看到脸色有些惨白的于大海说。

“丢撒子人嘛!我又不是胡建人”于大海一瞪眼反驳道。他只是轻微晕船,并不要紧,比起李过等人,要强多了。

“快些登船,这一次我的海军陆战队,可是要打一场名副其实的登陆战的。”李来亨一边催促,一边说。

“放心,消息早已经打探清楚了,江户就木得多少矮子兵。总共不到三万人,还不够你们塞牙缝滴。”于大海抽出一支中华烟,递给了李来亨。

“三万也是兵啊,把江户拿下,整个倭国也就没有什么军队了。也圆了皇上的心思。”李来亨凑到于大海划燃的火柴跟前,感叹地说。

“皇上就是厌恶倭人,尤其是倭国的男人,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这一回,他老人家可算是如愿咯!不过,这些倭国男人,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理?”于大海是见过朱由检讨厌倭人的那种表情的。

“怎么办?别的地方估计还能活命,但是京都,估计怕是要跟大阪一样了。”李来亨说。

“这里的人,都运走?”于大海指着名古屋问。

“那当然。皇上交代过了,倭国沿海城市里的所有人口,按照年龄性别划分。三岁以下的,集中到南洋养大,三岁到十岁的,暂时养在九州岛,十岁以上的男子,全部运往北美开荒。女人单独分派。”李来亨回答。

这是第一次有确切的指令,说出对倭国的处理政策。在开战之前,从来没有人知道朱由检会怎么对待倭国人。

“我的乖乖,都送到北美,那可有得我忙了。”于大海惊讶地说。

“已经成大的男人都被送走了,孩子也被送到别的地方了,你说这倭国,以后还会有读书人?”李来亨奸猾地一笑。

“为什么把男人都送到北美去,那里如果没有女人,会怎么样?”于大海调皮地问。

“开荒当然需要劳力了,女人去了能干啥!听说北美有野人部落,这些倭国男人一定会跟野人去抢女野人的,到时候有好戏看了。”李来亨无所谓地说。

这个时代的日本,毕竟还没有进入工业化,留在山区的人口还是蛮多的。至于海边的几座大城市,其实也没多少人口,了不起一个城几万人而已,能搜罗到的劳力也是有限的。

陆战队登船之后,名古屋就直接进入了军管,由东北军区一个师正式接管了名古屋防务,当然同时也担任了米原的防御任务。而李来亨部,就在于大海的辅助下,沿着日本海岸线,一路朝东攻占沿海的城镇。静冈、富士川、横滨、千叶,一路的进军速度不紧不慢,但是给江湖造成的压力是空前巨大的。

当明军战舰云集江户海湾的时候,幕府已经连迁都的可能性都没有了。往哪儿迁呢?本岛的几个主要城市都已经落入明军手里了。现在,摆在幕府面前的,是抵抗还是投降,这是一个问题。

当然,这个时候,京都的战事已经结束,名古屋的明军政策也已经知晓,幕府对于投降和抵抗,选择的结果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郑成功就在江户的外海,他坐在船甲板上,喝得醉醺醺的。大明海军舰队,出来当运输大队长之外,几乎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于大海的海生崴舰队,此时都比郑成功的部下要忙碌。而作为海军另一只分舰队的刘国轩,整天忙着拦截九州和四国偷渡到本岛的流浪武士,已经立功不少。

郑成功就在江户的外海,他坐在船甲板上,喝得醉醺醺的。大明海军舰队,出来当运输大队长之外,几乎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于大海的海生崴舰队,此时都比郑成功的部下要忙碌。而作为海军另一只分舰队的刘国轩,整天忙着拦截九州和四国偷渡到本岛的流浪武士,已经立功不少。

第六百八十二章:灭和之战三

先说京都的战事。

保皇派以及日本皇室这边根本没预料到日军主力会败得这么快,这么彻底。哪怕是败出来的溃兵都没有几个,相当于一下子把绝大部分家底输了一个精光。

几乎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保皇派们还来不及反应,明军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京都仿长安城为蓝本,是日本人的精神故乡,是日本文化的源点,是日本的文化象征之地。所以,皇室在这个地方的百姓基础是很深的。

当明军出现在京都郊外的时候,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无数的各种年龄段的日本人,都涌向京都,准备做最后的抵抗。日本皇室也已经束手无策了,但是高层明白,抵抗几乎是无意义的,要是能够和谈,可能是保留皇室的唯一希望。

“将军,日本人派来了使者,说想见您。”在明军的指挥部,传令兵带着两个倭人来到李过的帐篷前。

“投降来了?”李过看着党守素冷哼一声:“都已经兵临城下要灭国了,现在才认怂,之前装出来的坚毅哪儿去了?”

李过颇有些看不起倭国的做派,以大明的气节,君王死社稷都行,就是不会到了最后时刻签订什么城下之盟。大明的气节就是:要么不打,可以好好谈判;要么死战,绝不议和。

“既然来了,还是听听看他们怎么说吧!“党守素也很好奇,这些倭人这个时候送上门来议和,摆明了伸长脖子给明军剁的。

日本派来的使者一行有五六人,除一个皇族之外,其余都是我国国内大儒,这些人年龄都偏大,基本代表了统治阶层的脸面。很显然,这是研究了大明的实际情况而特意准备的。

如李过所说,这根本就不是谈判,这是倭国人的投降——基本无条件投降,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求保留天皇。至于百姓以及其他,皇族根本就没在乎。

按照使团的说法,大和族祈求大明派驻军队驻扎倭国;倭国可以只设有协助警察,不设置军队;而且每年愿意提供大量军费,养活大明的驻防军;另外,倭国的男人可以免费帮大明服劳役,女人可以送给明人当妾,当妓都可以。

倭人使者还隐晦地表示:李过是大明的统军大帅,如果大明同意倭国的投降,将来就是倭国的太上皇,可以住在京都皇宫言外之意,就是李过可以夜宿皇室宫妃,估计连现任天皇的老婆,也能幸一幸。

“下贱!无耻!猪狗不如。”李过一直隐忍着,先赶走了倭国使者,才破口大骂起来。大明人无论是谁,还是头一次听说过这种皇室的,简直刷新了三观下限,为了保留天皇这个位置,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抛弃,可倭国这些人却奉天皇为精神支柱,真是一种悲哀。

“还是皇上英明!咱们的万岁爷早就猜到倭国天皇会投降,而且连投降条件都猜得一清二楚。皇上早就说过,倭人伪善,所有值得敬佩的品德都是伪装出来的,一旦到了关头都露出了本来面目。什么武士道、礼仪道德,全都是做得表面文章,骨子里却禽兽也!”党守素也是连连摇头。

来倭国也有一段时日了,某些倭国人的个性特征,也的确引起了明军的敬佩,比如武士的冲锋自杀,普通百姓以及战俘的守纪律等等,初看以为他们是一群文明人;再想,其实这些都不过是为了严格他们兽性的内心。其实倭人骨子里根本就没有文明,没有秩序。

越是没有什么,却越想证明什么!

表面的秩序下,往往隐藏这野兽般的心性,别为表象所迷惑了。

“投降的事,咱们做不了主。接不接受,还得皇上定夺。”党守素提醒李过说。

“皇上早已经料定此事的结果,出发前特意嘱咐过我,让我在关键时刻派人联络李山,说他哪有皇上的口谕。”李过说。

“为什么不让我们直接派人回过送信,而要李山转呈呢?“党守素问。

“听说将军山那帮子人研究出了”顺风耳“可以千里传音,想必这种东西李山那有。”李过长叹了一声。

“这是什么法器,竟然如此厉害?难道说传递消息可以瞬息到达?看来以后咱们这些在海外的人,什么事也瞒不住皇上了。”党守素有感而发。

“那要分是什么事。你要是睡几个倭国娘们,皇上才懒得管咧。可是如果咱们要别的心思,保不齐不要一炷香时间,将军山哪儿就知道了。”李过说。

“咱们到底不是亲信。”党守素嘀咕了一句。

“哎!皇上对咱够不错了。咱们老营的老兄弟们以后守着这倭国四岛,又是海外之地,还怕没有荣华富贵?人要知足。

再说了,守在这倭国海外,想要领兵去国内,光是运兵就需要几支大舰队。你以为皇上是白给的?万岁爷早就想好了,海军和陆军是分开的,各不同属,这才是高招。”

李过瞪了党守素一眼。在李过看来,朱由检给他们闯军的最后安置一句很优待了。本来倭国是郑家的后花园,谁都知道倭国膏腴,以为皇帝会最终封给郑家,没成想最后落到闯部的头上,很够意思了。

“东北给了西军;南洋给了施琅那些海盗;我还以为咱们会被留在国内种地呢,没想到临了给了一座银山”倭国有一座银山,是大明妇孺皆知的事了。

“哈哈哈“李过和党守素相视开怀大笑。

此时的李山早已经来到了倭国,并且就在大阪。或者说,他除了提供明军的协助攻势之外,还复杂总联络事宜。又或者说,李山这,才是整个对倭作战的总指挥中心。南面有朝鲜军在协助牵制倭国地方藩镇的军队,北面有郑家军以及李来亨部牵制江户的幕府军,大明水师在倭国周边沿海大城市不断骚扰。

倭国此时,到处都在打仗,全国已经是一片火海,京都皇族除了纠结亲皇族势力之外,已经孤立无援了。

半日功夫,李山给李过的回信就送到了。内容只有四个字:今上不允!

意思是:朱由检不接受倭国天皇投降。

第六百八十三章:灭和之战四

作为整个倭国政权象征的京都皇室,是不可能在最后时刻迁都的。

且不说这时的倭国已经遍地狼烟,和1644年的大明根本不是一回事。1644年的大明,至少江南的半壁尚在,所以热血的人从说正史上的崇祯“天子守国门”很有气节,可是还有一部分人认为崇祯皇帝完全可以南渡,重整山河。而现在的日本皇室,已经到了真正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退无可退;就算是勉强退出城市、避难乡村,一样会被明军逐个剿杀。

所以,当明军拒绝罢兵之后,就算再笨的人也意识到大明是要对倭国皇室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在蛊惑人心这一块,倭国皇室还是很有一套的,尤其是他们丛勇普通奴仆为他们的生存而去自杀的行为。一些倭人像大了鸡血一样亢奋地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准备为天皇效忠。而倭国的一批武士,便充当了鼓动人心的“说客”,正遍布京都城的大街小巷,大声嚷嚷着。

武士阶层就是倭国的精英阶层,倭国的武士相当于欧洲的骑士,大明的勋贵。所不同的是,倭国的武士阶层来的更低廉,更容易,比起骑士或者勋贵,更庞大;而且倭国武士是官身的代表,也是公门的“官碟”。从这一点看,日本这个民族骨子里就是尚武的民族,还故意给自己取了一个“大和”的名字,掩盖性格。

倭人爱好和平吗?之所以大部分时间没有祸害世界,是因为底盘太小了,一旦得势,立刻就是一个大祸害。反观大明,看起来体积庞大,几千年来底盘变化不大。除了自己给自己划定的那个圈圈之外,从不外扩。不提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搞得那个大东亚啥啥啥的可笑的巨大的野心,就但是北方的熊,对领土的贪婪都是永远喂不饱的。

其实想一想,我们的周围,哪一个不比我们好战?

除了武士的鼓动之外,在临战的宣传办法里,当然要包括鼓舞士气。总不能说,武士们让老百姓去自杀式赴死,而不讲一点牺牲的价值或者是看得到的成果?人都是这样,容易相信眼睛看到的,只要有人带头,且能看到哪怕一点希望,就会被鼓舞起来。

于是,京都最着名的,也是最能代表倭国尚武文化里的“大相扑”手,出动了。

“板载!板载!”

喧闹的主街道上,一长串身型巨大,满身肉颤的相扑手,鱼贯而行,从皇宫方向走来。

当矮小的倭国人害怕死亡的时候,这些相扑手是普通倭国人最后的勇气。就像大家,当身强体壮的人冲到前面去之后,那些胆小的人也懂得跟在后面向前冲。

“咚咚咚”巨大的战鼓敲响了起来,鼓点伴随着相扑手的脚步,更加深了相扑手无敌的形象。尤其是打头的三名相扑手,身型就像三座巨大的小山,足足比周围矮小的倭国民众大了好几倍。所有的相扑手都穿着兜裆裤,裸露着上身,一步一步缓慢地踏着脚步,配合着鼓点制造着“战神”的形象。

穿着雅致的贵族倭女们看到这些巨大的男人,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而街道两边的倭人,开始面露惊喜,仿佛看到了“天神”。一些形神恶煞的带刀武士跟随在相扑手们的两边,不住地呐喊着口号,努力把气氛鼓动到高潮。

可是就算倭国再热爱相扑,他们也不可能在十七世纪培养出那么多的相扑手。所以,倭人为了营造气氛,除了打头的十几名是真相扑手之外,后面的都是在京都城寻找的胖子来充数的。

挂着一身肥肉的李铭,正顶着刚剃的倭式发型,走在队伍的前列,紧跟在好几十名真正相扑手的后面,位置相当惹眼,他的形象根本不像一名特工。这不能怪李铭,虽然他在大明的胖子里算不上顶尖级别的胖子,可是在倭国,他基本上已经被误认为是专业相扑手了。李铭实在不想出这个风头,可是他的形象实在太突出了,藏不住。好在战时到了紧要关头,京都城里这个时候冒出来这么一个大胖子,皇族们还真把他当相扑手了。李铭也不害怕,他的周围至少围了几十名打扮成武士的天地会杀手,随时护卫着他的安全。

京都城内正在上演大游行,而京都皇宫早已经是一片惊慌失措。外面的喧闹只能骗骗民众,具体的局势糟糕到什么时候,皇室是最清楚不过了。指望所谓的“自杀式”进攻,根本就阻挡不了大明军队。

“陛下!您还是赶紧换上这些贱民的衣服,再晚明军就要攻城了。”栖川宫幸仁居然还死里逃生了,从大阪逃回了京都。

“混账!你居然敢让朕穿这种脏兮兮的破烂?”新任天皇还是个十来岁的娃娃,估计是从小没吃过苦的原因,把本已经很干净的衣服视为破烂。

栖川宫幸仁知道跟眼前这个娃娃是讲不通道理的,他朝后面的服部正辰递了个颜色,然后拉着脸走出大殿。作为忍者最着名的伊贺流的忍者服部半藏的第四代传人,他是服部正就的儿子,且手握200名伊贺流忍者的领导权。此刻,作为保护皇室,他率领全部的忍者,而成为新天皇的贴身侍卫队。

栖川宫幸仁早已经想好了,要带着天皇出逃,依靠武士的保护是行不通的,只能征召忍者。

“命令下去,皇宫里的鼓声不能停,各处插遍所有旗帜。所有知道我们去向的宫人,一律斩杀。”栖川宫幸仁一边快速离开,一边吩咐。

“亲王殿下,您不亲自指挥城外的战斗吗?”作为属下,服部正辰这话明显多嘴,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在这名忍者的眼中,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室亲王,居然像野狗一样要逃跑,实在是有损皇室在民众心中的形象。

“不跑又能如何,他们撑不过半日的。”栖川宫幸仁看了一眼西南方向,那是作战的主战场,明军主力就布阵在那里。京都城三面惊鸟,只有西南异常安静。就算倭国皇室再会鼓舞士气,也终究有难民出逃。而三面皆可跑,唯有战场不可去。

第六百八十四章:灭和之战五

京都城外,贱民就生活在这里。这里的房子都是草木屋,一点就着。在明军大军阵前的这些茅屋,早已经是人去屋空,战争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不管你是敌军还是百姓,如果阻挡在进军的线路上,一律格杀。

作为打头阵的尖兵,明军出动的只是一些喷火兵,他们背着喷火器,一点点地清理障碍,哪怕只是一堆草垛,也绝不放过。战前总指挥部有交代过,把任何一个意外情况减少到最低点。

慢慢地,草木屋越来越密集,开始出现一些街道,并有一些土墙出现。这个时候,喷火兵就不能继续上前,以点火的速度,这仗恐怕得好几天才能结束,必须派战兵出击了。

“大帅,情势现在最糟糕,倭人根本不投降,这是逼着我们打巷战啊!”党守素站在李过的面前,有些苦闷。按照党守素的想法,这一仗最好就是出城打阵地战,或者包围久困京都。

急促进攻真是下下之策!

“我何尝不想围城慢慢打?可是咱们的皇上要的是京都城,不是京都人。皇上说京都城是小长安,要好好留下,可惜这京都城人数太少,凑不够三十万尸哩。你听听这话,连我听着心里都瘆得慌。“李过说话的时候,是真的感到有些瘆人,三十万是多大一堆尸山血海。

“难道火烧大阪还不够,还要杀三十万?我的个老天爷啊,皇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党守素硬生生地把“凶残“二字憋了回去。

可是他们却永远不懂南京城三十万冤魂的痛,大明现在的都城就是南京,朱由检天天看着南京,岂会饶了倭国京都

“如果是这样打,恐怕会有伤亡。”党守素直接说了自己的担心。

打仗当然会有伤亡,但是党守素所说的伤亡,实际上指得是他们闯军留下来的一些人,可能会有伤亡,这些人好不容易熬到现在,马上就快要享福了,这个时候丢命,实在不划算。

“从来都是富贵险中求!这世上哪有白来的好处。倭国是皇上给我们的银山,可是你看看别人的赏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就说他们大西的孩儿军吧,那白山黑水间也一样丧命了好多老兵。据兵部的内参消息,孩儿军有好多老兵凭白的疯了。就因为这个,皇上才让他们娶倭女的。我们闯军虽没有孩儿军那么变态,可是打仗这么多年,难保兄弟们心里没有其他问题。

与其留在国内出事之后被人说道,不如清理一块干净的地盘,来安顿这些老兄弟们。为了完成皇上的圣命,也为了兄弟们的立身之地,拼了吧。”李过的话里,已经定好了倭国就是闯军老兄弟们的退休养老院了。

正在二人对话之时,阵前战报传了过来:“报告!前方攻击受挫,已经出现伤亡了。”

李过脸一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以为相扑手会赤身拿着大刀向明军冲锋,那就大错特错了。就算倭人喜欢自杀式冲锋,那也不会白白拿命去填,他们和苏联人的集群冲锋不一样,倭人更狡猾。

“老板你看,他们又在捆火药了。”一名天地会的杀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对李铭说着。李铭作为相扑手的身份,早已经被派到阵前,差不多快到短兵相接的距离了。

倭人也不傻,他们已经知道明军是靠火器打仗的,所以倭人也大量使用铁炮手依托房舍进行阻击。每一声枪响,都会延缓明军的进攻时间,而明军的打法也很明显,在不清理掉对面铁炮手之前,是不会主动冲击的。

而一处工事顶多只能进驻几个倭军,在倭军铁炮手被消灭之后,倭人会派自杀者身绑大量炸药,藏在某一个角落,等着明军靠近,然后突然出现。这种自杀式的攻击已经给明军带去了不少伤亡,但是一般矮小的倭人能携带的火药有限,杀伤力也有限。但是相扑手不同,这些人力气大,浑身挂着铁板,像“坦克”一样能最大限度地靠近明军战士。

李铭他们看到的,正是一群倭兵正在给一名相扑手身上挂铁板和火药弹,同时十几名倭兵也朝自己身上捆绑火药弹。他们的意图很明显,由相扑手先出击去吸引明军注意,然后其他人紧跟着从不同地点同时进攻。这才是倭人自杀式进攻的准确打法,既有个人的牺牲,也有团队的配合。

不过,作为倭人最喜欢搞什么仪式,相扑手身上的火药弹,都是同伴“赠与”的,就像是赠送贵重礼物一样,像模像样的,搞得很正式。倭人把这种仪式感深入到他们的饮食文化以及茶文化里面,甚至连朋友见面,都讲究什么仪式感。

李铭站起身,拿了一个火药罐子放在地上,然后手指抓住兜裆裤的布条扯开,对准火药弹“滋”了一泡尿。

“老板,你的尿好黄,好骚啊!”一名离得近的手下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不好意思,身处他乡,四个老婆都不在身边,最近有些上火。你们每人也都滋一个,拿过去跟他们换。”李铭尴尬地一笑。

对方根本没想到有人会把这种仪式感玩出花儿来,只见一个浑身肉挺白的“相扑手”浑身挂满了火药弹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们有什么事?”领头的一个武士问了李铭一句。

“天皇板载!我们想让你们给我挂上为皇室效忠的珍贵弹药,同时为了表达对你们的敬意,我们也会为你们挂上我们的火药弹的。”李铭说话的语气简直悲天悯人了,不由得不让人动容。于是乎,双方都使劲讲究了一下所谓的“仪式感”然后互相告别了。

不到一炷香时间,那群倭兵开始冲锋了,最勇敢的当然是那名大胖子,只见他浑身的肉上下飞舞颤动,甩出了一连串浑身的汗珠,可见心里其实也是很害怕的。紧跟在相扑手身后的是十几名倭兵,这些人不要命地朝前冲,利用残垣断壁的阻挡,很快就接近了明军战士。

相扑手不惧明军的弹药,硬生生地扑倒了一名明军,一边口吐鲜血,一边注视着已经快要燃尽的导火索,他甚至面带笑容。“噗~“当最后一截导火索燃尽之后,火药弹始终没响,胖子只是闻到一股很浓的尿骚味,他这才想起其实这股味道一直伴随,只是他心里渴望赴死,根本没怀疑过。

这一次,除了被相扑手压晕了的一名战士之外,明军无一人伤亡,而倭兵白白损失了十几人。

第六百八十五章:灭和之战六

对于李铭他们来说,从倭人的防线上打开一个缺口,然后跟明军取得联系很容易。李铭很快就把京都城的情况带到了明军指挥部。

“主要的问题不是巷战,而是火药。如果没有火药,这些倭人再会打巷战也没用。我不信他们拿着倭刀弓箭还能伤我们。他们现在有十几个火药库,分散在全城。我们只要炸掉火药库,他们就没办法抵抗了。”李铭就站在李过的面前,正慷慨陈词。

“李堂主说的很对。如果没有火药,那些自杀式的进攻将毫无意义,再多人冲过来都是活靶子。而且倭人的铁炮也还是有一定威胁的,虽然不能跟我们的步枪比,但是他们藏在暗处,突然来这么一枪,一样能伤人。可是,我们不知道倭人火药库的位置。”党守素接话说。

“这就是我们天地会的作用了。我们天地会既然都潜伏在京都了,几处固定的火药库的位置还是能搞清楚的。火药又不是别的物资,不可能随便转移存放,相信不会有变动。”李铭自信地说。

要在京都城找出火药库的位置,并不是很难的事。又不是战防图,不需要玩什么谍报。天地会的人弄清楚这些火药库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在京都城内四处溜达,凡是有人看护,且独立和周围隔离的地方,以及做足了防火措施的,基本就是火药库了。

这一时代的火药,容易受潮、爆炸,不可能一次性发放太多,最好的办法就是集中管理,还不宜存放的太多。京都的皇宫自然是不能存放火药的,存放在城内肯定要考虑到安全隐患。根据以上基本的推理,十几处火药库的大部分就不难找出来了。

“就算炸了他们的火药库,万一他们还是不投降怎么办?清剿整个京都城太费时间了,别忘了我们的的目标是皇宫以及皇宫里的皇室成员。”党守素说。

“倭人的天皇就是软蛋怂包,据我们的内线消息,栖川宫幸仁带着那个娃娃皇帝早朝北跑了。”李铭说。

“跑了?”李过眼睛一亮说:“跑了好,我就是担心他们赖在皇宫里耽误我们进攻皇宫呢。既然皇宫以及没有了正主了,那就改正面进攻为大规模渗透,先插进京都把皇宫占了,然后打掉他们的火药库。至于城内的残兵败将,不愿意投降的,一律用炮弹把他们埋了。”

明军以连排为单位,换上倭人的衣服之后,十几个战斗小分队就快速渗透进了京都城。一个时辰之后,京都城内接连不断地响起巨大的爆炸声,每一声爆炸代表着一座火药库的毁灭。

倭人的思维历来是比较僵化的,他们做事一根筋,这种习性有好有坏。后世吹的是什么工匠精神,其实就是有些认死理。当然,你可以夸大它、赞扬它,但是没必要上升到文化先进的高度,哪个民族没有一批认死理的人呢?

在进攻皇宫的战斗中,留在皇宫内的倭人就提现出了这种习性。他们原本是服侍皇室的下人,可是由于被长期灌输了天皇神授的思想,又对皇室产生了不可改变的崇拜。

简单点说,这群人和皇宫外的倭兵不一样,他们不忍毁坏皇宫,又选择自杀式进攻。于是乎,端着步枪刺刀的明军战士,不断地遇到一群群拿着倭刀的倭人,以肉身朝他们冲锋。

“嘭!“的一声,一名俏丽的宫女被当场击毙。

“班长,又毙掉了一个小老婆,我有些心疼了。”一名小战士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忘记拉动枪栓了。

“哪儿那多废话,你小子只看到她长得漂亮,不想想要是娶回去小心她半夜砍你脑袋。”站在旁边的班长不停地射杀继续朝他们进攻的倭人。

“我不信。”战士拉动枪栓,对准一个更漂亮的宫女的小腿就是一枪。

“啊!”那名宫女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但是她的腿伤得并不重,可见明军小战士是手下留情了的。

倭刀掉在地上,被小战士一脚踢开,然后他快速上前,用随身带的绳子绑住了宫女的双手。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失去了抵抗能力了。

“嘿!方辰你小子蛮懂怜香惜玉哈,不过我喜欢。”一名军官正好路过,看到小战士居然还给宫女在包扎伤口。

“连长,我是不是做错了?”小战士瞬间脸红,站起来像连长敬礼。

“你做的很好。通知全连,如遇抵抗,男的打头,女的打腿。”连长用赞许的目光鼓励了一下方辰。

这里是皇宫,当然少不了漂亮的宫女。好歹这倭国皇室也存续了上千年,这里可以算得上是倭国美女的集散地。方辰自然不知道,他的一个念头,为人类保留了一批优秀的高颜值基因。

可惜的就是这些人太反动了,不能为明军所用。好在在严厉的打击之下,皇宫里的宫人总算被吓破胆了。尤其是在她们心中神圣的皇宫被占领之后,信念终究还是动摇了。

明军用了最快的速度占领了皇宫最主要的建筑。御池庭、衘内庭、紫宸殿皆被占领,建礼门大开,明军已经在大门口布置了防线。当所有主要建筑均被占领之后,皇宫内的宫人就直接投降了,因为他们中大部分都是宫女,女人还是不适合战争的。

方辰来到一处房舍,这里关押着明军在京都得到的第一批俘虏,清一色的日本宫女。再一次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她们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坚毅和仇恨,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不安。方辰正在人堆里扫寻着,忽然就看到一个略带熟悉的面孔低下了头。

“你叫什么名字?”方辰用半生不熟的倭国话问,其实他只会很简单的几句。

“幸子。”宫女自然就是之前被他打伤的那个女孩。此刻的女孩,有点惧怕方辰,她以为自己会被明军凌辱。倭女对男女之事看得很淡,可是再不在乎,还是有些紧张。

“你不用害怕,我们明军不干那缺德事。我们不一起上,只会一个个分”这些话方辰自然不会用倭语讲。但是他还是努力地对眼前的这个宫女讲解着明军的政策。

不过他讲解的通俗易懂,明军很文明的,绝对不会干非人干的事。我们不会一起上,只会一人分一个,而且可能也许还要掏钱买。

第六百八十六章:天地会PK伊贺忍者一

倭军的指挥系统实际已经不存在了,可是恰恰是这样的一种无组织、无号令的状态使战场变的复杂起来。如果敌军是成建制的投降,战斗会很快结束;如果敌军是一盘散沙,且人人怕死,战斗一样会很快结束。可是现在的倭军呈现出顽强的自杀式的战斗意志,以小股分散式的各自为战的状态,这就形成了事实上的硬骨头,只能慢慢啃。

京都北面是山区,从京都出逃的天皇等人,很容易就遁入大山里,这将会给明军的追击带来不便。好在天地会的情报及时,李过这边专门调派了一个团的兵力绕开了京都战场,直扑北面去给天地会最重要的人物打下手去了。换句话讲,剿灭倭国皇室的差事,李过算是推出去了。这件事在李过看来,不算美差,他反而觉得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因为:同类心心相惜!都是皇上,杀皇上这事有些敏感。

市原是一个小村子,也是进山的最后一个落脚点,此地离京都十余里。大山就在眼前,栖川宫幸仁自己也跑累了,看着眼前的山峦有些惧怕,到底是从小没吃过苦的。

逃到这个小村子里的人很多,成群结队的难民都拿这里当暂时的歇脚地,所以栖川宫幸仁这群人一来就引起了许多人的目光,原因很简单,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居然被人背着赶路。要知道这可是在逃难,何况这个男孩穿的是贱民的衣服,哪家贱民有这么不懂事的儿子?

难民异样的目光终于引起了天皇的羞愧之心,到底还是个孩子,脸上挂不住。天皇的思维和平民是不一样的,他认为周围的人议论他,仅仅是因为他被人背着,而如果是乘坐轿笼,一定不会被人议论的。因为轿笼在倭国很普遍,做轿笼是大人的专利,所以天皇认为很合理,自己看起来是大人了。

“朕不走了,去找个驾笼来,他背得我不舒服。”年轻的天皇满脸的愤怒,指着服部正辰嫌弃地说。

“陛下,我们是在逃难,不能乘驾笼。”栖川宫幸仁劝着眼前的这个孩子。

“可是他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天皇捏着鼻子说。

背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跑了十几里,哪怕是所谓的忍者,也会出一身臭汗。可是天皇是闻不惯这身臭汗味道的,他以为坐轿子肯定比被人背着更舒服。

“搁下,您看能不能”栖川宫幸仁现在对服部正辰的态度非常好,毕竟他们这几个随身的皇室全靠服部正辰和其部下来保护了。

“不行。我们刚刚走的路上还有不少难民夹杂在其中,背着陛下反而不容易引起注意,可是进入大山再抬着殿下赶路,就等于向有心人宣告陛下的身份。所以,进山之后所有人必须自己行走。”服部正辰不光不同意抬着天皇,反而要求天皇自己走。

“什么?你敢让朕自己行走?”天皇暴怒。在这个孩子看来,没有让他坐轿子已经是大不敬了,还敢让他爬山?他的天皇威严何在?

但是栖川宫幸仁可不傻,他一听就明白了服部正辰的担心是对的。别以为进了山就安全了,越是在山里,坐轿子的行为越能暴露这群人的重要性。

“还是背着走吧!”栖川宫幸仁还是选择之前的方案,他也知道让天皇自己走路是不现实的。

只是服部正辰的脸色阴沉沉的,明显不悦地说:“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抓紧赶路吧!”

栖川宫幸仁以为服部正辰的不悦是不满自己的安排,却不知服部正辰正感到周围某一处地方有一双闪电般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在,他感到了危险。目及四周,除了到处都是难民无助空洞的眼神,他没有找出危险到底在哪。但是,忍者修炼的感觉告诉他,这个地方不能留。

几十米开外,陈近南恰好把自己隐藏在一群难民的身后,只是暗暗地从人缝儿里观察这对面的那群人。那群人的行迹太可疑了,一群人中间没有一个老弱病残不说,还没有一个女的。

陈近南摇摇头,他感到对手跟天地会比,水平差远了。

后世都说日本忍者多么多么厉害,那是相对于日本国内的环境对比的。跟经过专业化训练、已经遍布全球的天地会来对比,基本就是小学生的水平。何况服部正辰面对的是赫赫有名的陈近南,当世赫赫有名的情报界巨子。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就算是服部正藏在这,充其量也顶多是陈近南手下一个堂主的级别,跟李铭的水平差不多。

就如同抗战时期,中日谍报大战中,戴笠丝毫不落日本人之下,甚至隐隐占上风。戴笠以一己之力,建立了军统十万军。从历史的功绩来看,建立赫赫威名的天地会的陈近南,比戴笠资质差吗?

“总舵”陈近南身边一个成员刚要开口,就被陈近南鹰一样的眼神给镇住了。

陈近南也能感受到服部正辰正在搜索周围,所以他不会让自己这边露一点破绽出来。如果在这里他们使用汉语对话,一定会引起周围倭人的注视,这就是破绽。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陈近南才站起身来,然后注视着早已经无影无踪的那群人离去的方向。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朝山里进发了。

“总舵主,您为什么不乘机追上去?”那名知道自己犯错的手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没看那个孩子被人背走之后,每一波进山的人身后,都有两个青壮在后跟随?他们一共有二百一十三人。”陈近南淡淡地回答。很明显,对方这是安排了尾巴,就是防止有人追踪。陈近南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护卫,所以一直等到没有出现青壮尾随进山的难民之后,也算出对方的人数。

“还是总舵主英明!”手下赶紧称赞。

“执行完这次的任务,你就回国转业吧!”然而陈近南丝毫不领情对方的马屁,他已经看出来,眼前这小子不是吃情报饭的料,早点撵回去免得以后白白送命。

“传我命令,命令907团封住所有进出山路口,其他小分队立即对市原以北五十里内的山区进行地毯式搜捕,立功者,重赏!”陈近南阴沉沉地下达着命令。

第六百八十七章:天地会PK伊贺忍者二

到了当日傍晚,李铭已经来到市原,此时的市原进山口早已经被明军控制住了。

“总舵主,有什么需要属下的,尽管吩咐。”李铭一笑,脸上堆起来的肉都把五官挤在一起,不过不难看。

“不敢不敢,您李胖子可是皇上的生死之交,我就是请你来帮我参谋参谋,看看哪里部署的不对,还请赐教。”陈近南嘴上很客气,心里其实明镜一样。要论在天地会,他的名望还是没能撵上方怡。就比如眼前这个李铭,那心里还是只对方怡崇拜,说到底陈近南还是没有太拿得出手的功绩让人折服的。

单说对后金的情报以及暗杀战,那也是在方怡和李铭的底子上完成的,不算他陈近南的本事。这一次对倭作战,也是因为郑家在倭国经营多年,熟门熟路,开展的很是顺利。

陈近南一边说,一边在市原的临时指挥所把作战计划讲解给李铭听。

“这点兵力,怕是不够啊!从地形上看,敌人肯定是想翻越大山抵达高斌,或者是西逃福知。907团无论如何敢不到高斌的,我们只能堵西面和南面。”李铭一眼就看出陈近南计划里的难点。

“不!我认为敌人向北从海上逃遁只是烟雾弹,他们一定会折返向东,从琵琶湖逃走的。”陈近南斩钉截铁地说。

“向东?为什么?”李铭虽然不服气陈近南,但是还是很诚恳地问道。

“因为向北的大山,他们走不出去。”陈近南笑着说。

就凭借着半日前那群人的表现,陈近南断定他们万成不了翻越北面大山的任务,就算勉强翻越出去,明军也早已经在北部沿海张网以待了。从地图上看,回南面的京都是找死,所以南面是不可能的;北面靠海,也是最佳的逃跑路线,一旦抵达海边,随便找个船,就能逃到一个无人烟的岛屿或者是倭国沿海的小村子,就算逃出生天了;而西面是绵延大山,太艰苦了;东面就是琵琶湖,琵琶湖再向东,也是绵延大山。

所以,陈近南断定对方会故布疑阵向北,实际会向东,通过琵琶湖而进入米原或者福井。

“那咱俩打个赌,我就去琵琶湖赌他们,万一敌人没走琵琶湖,你可要把功劳算我一半。”李铭其实已经相信了陈近南的判断,可是他的认知比李过和陈近南要差一层,政治觉悟不够,他还想着抓天皇捞功劳。而陈近南,正好也不想要这个功劳,便做了顺水人情送给了李铭。

服部正辰实在是高估了皇室几位主要成员的吃苦能力了。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在忍者看来一天可以走百十里的山路,带着天皇等人一天只能翻两三个山头。这也不能完全怪皇室,为了避开普通难民,他们走的路全是翻山越岭,当然要辛苦得多。

仅仅走了一天,来到一个叫花背山的小地方,服部正辰就不得不找到栖川宫幸仁。

“亲王殿下,我们必须要改变路线了。”服部正辰如实说。

“纳尼?为什么要改变路线?”栖川宫幸仁一愣,虽然他也累得够呛,可是在皇室的几个人里,已经算很能坚持的。

“照这种速度走下去,我们抵达海边至少要五天时间。五天之后,明军一定会在海边张网以待。”服部正辰说。

“嗦嘎!”栖川宫幸仁不笨,一听就明白其中的关键。

按照原计划,他们必须在三日之内抵达北面沿海,只有趁着明军的行军时间差,才有可能逃出去。可是以他们现在的速度,已经不可能按时抵达了。

“那依照服部君的意思,我们应该向哪里走?”栖川宫幸仁问。

“殿下请看,从这里向东,抵达琵琶湖只需要一晚上时间。如果明早我们能抵达琵琶湖,从琵琶湖找条船去米原,后退就可以抵达名古屋,到时候陛下和您就躲在明人的眼皮子底下,明人应该想不到。”服部正辰严肃地说。

“哟西!我们就藏在名古屋,让明人在大山里找去吧。”栖川宫幸仁认为服部正辰的建议很有道理。

实际上服部正辰这个计划也确实可行,用所有忍者的体力,拼死护送皇室这几个人抵达琵琶湖,然后悄悄溜进名古屋,明军确实很难想到。

“那属下就斗胆布置了。”服部正辰接着把自己手下的大部分人,分成一队人马,继续向北赶路;而自己率领着精干的五十人小分队,转向向东,在夜幕中抬着皇室的成员悄悄离去;为了防范追击,他还在花背山留了几名忍者,潜伏在四周。

小天皇这一次很满意,舒舒服服地躺在担架上睡大觉,而忍者们咬紧牙关,透支着体力顽强地护送着他们的主子。

就在服部正辰离开后一个时辰,十几条黑影迅速地扑向花背山,紧跟着南面一处山沟里就传来了犬叫声。

天地会的人搜索了一下周围,然后快速扑向向北的山口。可是还没抵达,只见从黑暗中飞出星星亮点,几乎是同时,四五个天地会的人就应声倒下。

“散开,有暗器。快扔手榴弹。”天地会的小队长也不是吃素的,他可不跟敌人玩近身打斗,遇到危险,先炸一通再说,这也算是明军的作战风格。

“砰砰砰”三声巨响,借着火光,小队长他们明显看到躲在暗处的两个人影被炸飞了,另外还有人影趔趄着向北逃去。

“追!”一声令下,一队人立刻冲了上去。

服部正辰就躲在东面的山梁上看着爆炸的火光慢慢朝北面而且,然后站起身,向东追去。

可是他没算到的是,此时就在花背山,一条黄狗正在北面和东面只见来回打转,久久不能决定。

花背山的情报被如实回馈到了陈近南的手上,而这时离天亮只剩一个时辰了。

“派人去通知李堂主,就说兔子已经进洞,可以守株待兔了。你们都收拾一下,咱们去北面干活去。”陈近南打着哈欠,显得兴趣不大。

“要是李堂主问起来原委,怎么办?”一个手下问。

“就说我不十分确定敌人一定向东,为了以防万一,我亲自带人去北面了。”陈近南赞赏地看了问话的手下,心道:此人可用。

第六百八十八章:天地会PK伊贺忍者三

京都的战事早已经波及到了琵琶湖的西岸,从滋贺到高岛一路都是难民。李铭他们这队人马倒也聪明,所有人都换上了倭人的衣服,形同败军贼寇的摸样,一路开始接管沿湖所有的船只,码头。

远远看上去,这群人活脱脱就像一群土匪在抢劫老百姓的东西。按照明军的做派,是没这么凶残的,但是倭军本身就这样,其国内的各番自己的军队就这鸟德行,杀人放火无所不为。

“把能拉上岸的船都给我烧了,如遇抵抗,一律格杀!”李铭一遍坐在一顶十六个倭人抬的驾笼里,一般下令杀人。

关键是这小子就站在岸边不肯下轿子,来来回回让人抬着他转悠。以他的身板,把八个矮小的抬轿子的倭人压得喘不过气。

这世上最严重的事莫过于“生死存亡”,和生死存亡有关联的事都是立竿见影的。

李铭为什么不直接收缴船只,而是要焚烧杀人呢?

当琵琶湖的岸边冒出焚烧船只和倭人的哀嚎的时候,整个沿湖的船只就像蚂蚁一样,拼命向湖心逃去,既想逃命,又想要船。这一下,谁还敢靠岸

“李老板,还是您的办法好。用不了一个时辰,保证沿岸三十里找不出一条船。”李铭的一个手下夸赞道。

李铭一直喜欢别人叫他老板,这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商人出身,其次他的形象,叫别的外号也不像。不过今天,他的这身打扮活脱脱就是一个倭国相扑手,尤其是剃的发髻,说他是明人都没人相信。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周围的倭人才更愿意相信这伙人就是逃跑出来的败兵。

“光烧船有个屁用,这里到处都是茅草屋,万一敌目标来了之后,朝一个角落里一钻,咱们到哪儿去找去?”李铭倒是觉得还不够,他现在的心思是一定要把头功抓到手里不可的。

“那咱把所有的屋子都烧了?”手下试探着问。

“笨蛋!烧了房子,目标还敢出现吗?”李铭瞪了手下一眼。

“这”不管这个手下是真笨还是装笨,反正现在在老板的面前得表现的比老板笨一些。

“吩咐下去,就说我们是逃兵。要就地组建抵抗力量,需要招募帮手。多多给钱,临时招一批眼线。告诉这些人,只要发现成群的外地人,一律报告!”李铭嘿嘿一笑,他觉得自己还是很聪明的。

李铭的这个办法还是很实用的,要控制几十里的沿岸,自己带的这点人肯定不够。最好的帮手当然是就地招人。一个无政府状态,又兵荒马乱的时期,还举着大义的名号,随便给点钱,有的是人投奔。

这一晚,各个村子都布满了暗哨,反正就是把话放出去,只要提供情报的,就大大有赏;一旦不及时提供情报,全村人死啦死啦地。

早上天快亮的时候,李铭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他立刻起身。

“老板,总舵主派人送来消息,说鸟儿已经飞过来了。”手下赶紧扶了李铭一把,这倭人的地铺太矮,手下怕李铭站不起来。

“靠!倭人这地铺太凉,睡得老子腰酸背痛的。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李铭咒骂了一句,抬头看了远处已经鱼肚白的天际。

“老板,离太阳出来还早呢,您要不再睡会?”手下劝说着。

“不了。今天是老子一生的大事,能不能再娶一个倭国娘们,全指望今天了。”李铭一边说一边回想着出门时四个老婆的交代,要他一定要立大功,否则别想再新纳妾。最近些年国内的新贵人人娶小老婆,可唯独他李铭不敢,原因就是他之前享福太早,一次性娶了四个。

太阳已经出来了,服部正辰趴在草窝瞅着不远处的湖边的一个小村子。村子还算安静,只是湖里连一条船都没有。这种情况让他不安,但是又看不出太大的破绽。因为村子里的贱民一看就是倭人,他们也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动作。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服部正辰终于还是决定先去湖边的村子问一问情况。眼前他们的处境不妙,重新回去是不可能的,只能想办法弄条船。服部正辰已经计划好了,就算是找不到船,找木板做个筏子也行,必须先把天皇送走。

可惜的是服部正辰低估了倭人的警惕性,当他带着几个人出现在村子外面的时候,村子里早已经有好几双饿狼一样的眼睛就盯上了他们。

“喂?你们这难道没有船吗?”服部正辰远远地对着一个村民问。

“船都被本地的阿部老爷给收走了。您是外乡人吧?想要乘船需要去找阿部老爷和他的手下。”那个村民顺手指了指靠北面的方向。

“我们不乘船,买几块木板搭一个筏子就行。”服部正辰当然不愿意找什么船,他可没那么多闲功夫,人在逃难中,还讲究个啥。

“外乡人,这可不行。没有阿部老爷的同意,谁都别想进胡。我劝你还是先交过路钱,再找船。”村民回答的斩钉截铁。虽然听起来不顺耳,但是这话里似乎也找不出毛病。这个时代,当地有些流氓地痞是很正常的。所谓的日本浪人,其实就是日本的流氓地痞。

李铭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给每个村留了一个沿线,但是并不指望村民帮忙通风报信,而是让所有人把寻船的人都引到一个地方去。

但是村民的回答让服部正辰为难了。如果说他不带着天皇去找那个什么阿部,那中间耽误的时间不少,万一出事?可是带上天皇,他们一行人目标有点大。再一次纠结了几分钟,服部正辰觉得带上小天皇一起去找船。在他看来,他们这一行五十多人,什么样的地痞流氓对付不了?到时候快点先抢到船,以最快速度送天皇上船离开就是了。

还没等服部正辰这群人抵达李铭他们预定的地点,消息就提前已经被送到了。

“老子的正餐来了!都他娘地给我装像一点,等一会听我命令,老子要活口。“李铭兴奋不已,这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天地会PK伊贺忍者四

这是一处稍微大一点的集镇,也是一个相对繁华的码头。三三两两的船就停在码头上,而且在远处的湖面上还有零星的船只泛舟。在码头周围,聚集着一群拿着各式武器的浪人,看穿着打扮,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一群溃兵,尤其是行为举止简直形同土匪。

不用说,湖里的船是李铭故意安排的,如果琵琶湖里真一条船都没有,服部正辰压根就不会靠近码头;码头上的溃兵也是天地会的人假扮的。这点手段堂堂的天地会堂主还是懂得地,而且李铭肯定还把陈近南派过来的一队明军藏了起来。

服部正辰远远地看着码头,虽然他没靠近,暂时也找不出明显的破绽,可是他还是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为了安全起见,服部正辰决定先带上十来个人前去探路,至于小天皇,还是坐在架笼里不露面比较好。

“喂!我找你们这儿主事的。”服部正辰冲着一名邋遢的浪人问道。

“跟我来。”浪人回答的很干脆,甚至都没仔细打量服部一下,像是早就知道对方会来,直接开口就把服部朝一处木屋里领。

服部正辰的人在前面走,一群浪人开始跟随,然后周围的溃兵居然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并都开始朝木屋聚拢。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服部正辰的眼睛。

“找我什么事?”李铭正跪坐在矮几旁,他的面前还摆着茶具。

“我是来向阿部大人租船的。”服部正辰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李铭。

“船有的是,不知道你需要几条?”李铭盘回答。

“一条船就够了。什么时候可以走?”服部正辰没有坐下,接着问。

“你们这几个人,现在就可以走。”李铭一边说一边作势准备安排船只。

“不,我们还有其他人还未到。”服部正辰连忙拦住了李铭。

“那不行,你们人太多,船坐不下。要么你们先走一批,其他人再另作安排。我这儿的船不能同时起航,人手不足。”李铭回答。

开玩笑,以李铭的计划,就算是上了船,他也要想办法把这群人一点点分开,这样才方面逐一击破。

“我看你根本不像是好人”

“嘭!”的一声,服部正辰就出手了,他手中的倭刀一下就劈了出去,只冲李铭。

“我c,这翻脸也太快了吧?!”别看李铭肥胖,可是逃命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他瞬间就抬起了矮几,一下子挡住了服部正辰的一刀。紧接着就地一滚,就到了屋里的墙角。

本来这个屋子又破又小,双方好几个人连踢带踹的,整个木板强瞬间被砸得到处都是窟窿。服部正辰只想抓李铭,可是连续几次都被这个死胖子恰好闪开了。说起来好笑,李铭躲开服部的魔爪靠的就是钻洞,而且因为他不要命地乱钻乱撞,这个小木屋已经快要塌了。

短兵相接,天地会的人根本不是忍者的对手。好在他们人多,勉强能支撑局面。李铭一看这不行,眼前这帮子人太厉害,只能赶紧想办法逃跑。在穿过一个窟窿的时候,李铭直接朝外面跑去。

“明军奸细来了!明军奸细来了!”死胖子别的本事没有,耍滑的本事比服部正辰强多了,他一边跑一边用倭话大声叫喊。

这一喊不要紧,整个集镇不明真相的倭人全都被喊出来了。乍一看,反倒是天地会的人更像是倭军,而服部正辰他们因为穿的都是老百姓的衣服,反而更像奸细。

服部一看李铭跑了,手朝胸口内一摸,甩手就是一下子。

“蹭蹭蹭!”“哎哟!”李铭的后备和屁股上顿时被扎成了刺猬,一下爬在地上跑不动了。

“老板我们来救你!”说时迟那时快,几名天地会的成员赶紧扑向了服部正辰,替李铭挡了下来。

“你们先把他挡住了,千万别放走了。”李铭忍着痛拔出了忍者镖,然后扭头就跑。

服部正辰这边居然还能占上风,在接连杀死了好几个天地会的人之后,迅速朝码头涌去。他们的目标就是停在湖边的船只。而天地会这边在损失了几个人之后,靠着当地的倭人虽然把码头围了起来,却不敢主动进攻。

服部看了一眼南面,嘴角露出笑容,他已经看到了成功的可能,只要他顺利夺到船只,然后驾船向南航行一段路,接上小天皇,就万事大吉了。

“老板,他们为什么要把船向南划呢?”李铭的手下问。

“猪脑子啊?肯定是去接人啊!”李铭一边摸着自己流血的屁股一边咧着嘴骂。

“他们在湖里我们在岸上,船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咱们的马啊。”手下挨了骂,反而顶了回来。

“咦!你变聪明了。快,通知所有人向南追,另外发信号箭。”李铭眼睛一亮,他刚刚是为对方给打糊涂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湖边本是空旷的地方,信号箭发射出去之后能传老远,而埋伏在周围的明军那是清一色的骑兵,为的就是机动性。而服部正辰也是一时糊涂了,他念念不忘的是找船,却没想到船的速度太慢,而他护着的小天皇又不在身边。

伊贺流的忍者们端是厉害,硬生生地把船划得飞快。而湖岸边,是天地会的人在朝南狂奔。就连落在最后的死胖子,也在一跳一跳地朝前赶路。

“快,一定要抢在明人的前面。”服部正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恨这琵琶湖,为什么只有一处有船呢?

“杀奸细啊!”谁料从更南面远远地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

“不好,是明人的骑兵。”服部正辰在湖面上看得清楚,那快速移动的黑点自然不是普通步兵。他完全明白一件事,自己留给小天皇的忍者,是地挡不了骑兵冲击的。

李铭把这一支正规的骑兵部队就放在南面在,其实他原本想利用骑兵防备敌人中途逃跑的。这下正中下怀!

当栖川宫幸仁看到一群高头大马从一个道路的拐弯处冲向他们的时候,老眼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忍者们的忍者镖打在骑兵的盔甲上如同隔靴搔痒,而他们的倭刀更像被风吹起的纸片,在滚滚沙尘中,一个个身影被掀翻在地。

第六百九十章:跌落神坛的天皇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李铭还是很尊重服部正辰这个对手的,虽然服部双手双脚带着镣铐,可是李铭还是只敢隔着铁笼子和他对话。

“因为你长得太白了,不像大相扑手。”服部正辰回答。

“原来是这样。”李铭满地地瞅了一眼自己肥肥的肚皮,这算是背人夸帅了吗?!

服部正辰的落网是因为小天皇被明军捏在了手里,他和他的部下只能缴械投降,这是他对自己失败行为的一种了解。可是另外还有一百多忍者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服部正辰甚至能想到,明军要想在大山里彻底浇灭他的部下,一定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此事不用交代,以陈近南的本事,他也许就希望拿这些人来磨砺自己也未尝可知。

但是抓住天皇确实一个棘手的事情,李过从没想过这个娃娃居然如此小,直接剁了有点残忍,可是也绝不能放过!

小天皇就关在建礼门前广场的笼子里,笼子四周根本就没有封闭,既没有锁住他也没有关住他,就是四个角站着四个拿着鬼头刀的刽子手。而栖川宫幸仁的待遇差多了他被绑在不远处的柱子上,上身剥光了。

远处,又一波倭人拿着冷兵器不要命地朝建礼门冲来,而在这群人的脚下,血水早已经染红了大地,只是尸体被及时地清理走了。

“城内还有多少倭兵?”李过咂了一口茶水,淡淡地看着远处的战斗,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不多了。都是一群顽固的天皇走狗,不杀光他们,留下也是祸害。”党守素就坐在李过的旁边,他不停地处理着各地传来的军情。

“这小子今天又把屎尿拉在裤裆里了。派个人去,把他裤子扒下来,挂在旗杆上给倭人看看。”李过笑着指着小天皇说。

“到底就是个孩子,看见杀人尿裤子是正常的。”党守素还帮着小天皇说话。

说是旗杆,其实是一长排木头杆子,上面早已经挂满了臭烘烘的脏裤子。栖川宫幸仁勉强还挣扎了几下,但是他已经到了生死的边缘了。所谓的天皇皇室,在这几天早已经被明军扒下了神坛。当着所有京都人的面,天皇表现的还不如一位贱民的孩子。

“咦!那小子在干吗?”李过突然来了兴趣,指着小天皇说。

“好像在吃屎、吃自己裤裆里的屎。”党守素也很诧异,小天皇的表现,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了。

难道?倭国的天皇,疯了?

“为天皇效忠!板载!”一群倭兵排着队大踏步朝这边冲来。可是距离还是远了点,没等他们走出多远,明军的枪声就响了起来,子弹射入肉身的噗嗤身李过这边是听不见的,但是一排排的人倒下还是能欣赏到的。在这一批自杀式进攻被完全消灭之后,李过的兴趣早已经消磨光了。已经连续好几天了,他总会兴趣盎然地坐在这里来欣赏这种杀戮。

可是今天,他想回皇宫休息了。只是李过的心里在猜测,倭人们还能坚持多久?

“大帅你别走啊,没准有好戏呢?”党守素见李过起身,随口劝了一句。

“能有什么好戏?难不成咦,怎么回事?”李过话说了一半,就重新拿起了手中的望远镜。

就在远处接到的两头,涌现出无数的倭人,这些人没有携带武器,只是赤手空拳。他们走路的步伐跟自杀式冲锋不一样,李过从望眼镜里看到的是带着麻木和茫然的眼神。

“传令下去,先别开枪,让他们过来。”李过感觉又什么事发生,但是拿着武器的明军肯定是不怕没拿任何武器的倭人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无数的倭人慢慢地把脚步挪到建礼门的广场上,然后再一点点地靠近他们的天皇。

再回头看那小天皇,此刻这个孩子已经彻底疯掉了,他不光舔着裤子上的屎,而且还一会哭一会笑,蓬头垢面,眼神空洞无光。

当倭人们走到笼子钱,却没有一人去拽一下那个小孩,从这一刻起,天皇以及不存在了。这些京都的倭人,只是来见证一下曾经的神,如何变成了人的。

“李司令,这是皇上最新的口谕。”一身戎装的李山,毕恭毕敬地向李过行了一个军礼。

“念!”李过当然有资格让李山服务的。

“听闻倭国战事快了,朕只要一样东西:银子。”李山念完,把电报递给李过。

“看来咱们运回国的东西还不够啊。”李过长叹一声。

要论富裕,其实倭国比其他周边小国富裕的多。为何?因为倭国不光有一座银山,而且许多年未曾被敌军占领过。光是京都这座千年皇城,积累的财富就不是朝鲜等过可比的。另外倭国的江户以及其他各藩,都有一定财富的积累。

李过等人当然很懂规矩的,在打下京都、江户之后,就立刻把搜集到的财富整理装船,原封不动的送往南京了。

现在朱由检再来口谕要银子,显然是有目的的。以李过对朱由检的了解,他不是一个贪财的皇帝。可是既然皇上开口了,他李过就得想办法弄。

看着眼前的倭人,李过似乎明白了朱由检的心思,皇上这是明显对不够三十万之数的不满啊!

“京都之战,共消灭敌军多少?”李过问身边的党守素。

“大约七八万人。说是都城,实际上也就十来万人,还不急大阪,更不如江户。”党守素也听懂了李过问话的意思。

“从明天开始,征发三十万倭人前往岛根,开山采银。”李过大手一挥,算是为下一阶段日本的工作定下基调了。

当天晚上,朱由检就收到了倭国的最新消息,尤其是当他听到李过征发三十万倭人开发石见银矿之后,总算是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笑容。不过他也知道,以倭国现在的人力,真要是砍掉三十万颗脑袋,恐怕倭国就没多大价值了。

“给李过去电:三十万倭人不能敷衍了事,必须是青壮劳力,妇女留下另作其他使用。”白白把壮劳力杀掉当然可惜,可是留着生仔祸害也不小,不如利用干净了好。至于倭女,全大明的男人们一致认为还是很不错的。

第六百九十一章:南巡

任何一位天子的出巡都不是无的放矢的,不管是巡视国内还是出国外交,一定有值得他行动的重要事情发生。当皇帝的没那么自由,至少朱由检现在越来越难出宫去了,完全不像前些年那么自由,想去哪说走就走。

皇帝出巡多半是为公事,完全没有和那样每一集出去就是专门为了泡妞的,那是做梦。

松江府现在可不得了,它有着大明最完整、最大的造船基地——江南造船厂。另外还有一系列的轻工业企业都建立了起来,比如江南纺织、江南皮革、江南肉联厂等等。这些企业朱由检每一家都亲自巡视了一遍。

和别的穿越发展完全不同,这个时空的大明朝廷倾向发展造船以及航运的原因,率先带动了整个海洋以及海贸的发展。为什么呢?因为这个时代的发展主题从最初开始依旧是解决人的吃饭问题。但是,农业的发展并非一蹴而就的,不光种子的培育需要时间,大规模的化工厂也需要技术支撑,这些条件现在的大明可以少量的积累技术,但是绝对不可能大面积推广。

大明的老百姓的确是能吃饱了,可是还不能吃好,起码肉类缺乏。别扯什么规模化养鸡、养猪,在没有防疫的条件下,一场瘟疫就能让所有的投资打水漂,而大规模养殖是极易发生瘟疫的。

但是,人的思想是灵活的,所以大明为了解决肉类需要,开始向海洋要资源。而且现在大明的条件非常优越,从白领海鲜到澳洲,全都算是大明的势力范围。再加上大量的远洋帆船,蓬勃发展的远洋捕捞兴旺起来。现在整个大明的市面上,最丰富也最不值钱的,就是各类鱼制品,包括各种口味鱼肉火腿肠、鱼肉罐头、鱼肉干、鱼子酱。皮革厂一半的原材料居然就是各种鲸鱼皮、鲨鱼皮、鳄鱼皮。

产业的发展完全脱离了朱由检的预料,但是他也不强制干涉这种有利的发展。跟历史中的发展路线不一样又如何?难道穿越必须完全照着历史轨迹走吗?就不能走一条符合现实条件的路线了?

陪同朱由检一起巡视的是陈子龙。原本朱由检想让陈子龙领导农业发展的,可是最后的结果是陈子龙辜负了皇帝的期望,走出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身处农业部,却偏偏大力发展渔业,而且还干出惊天的功绩。

“陈爱卿,解决了百姓的吃饭问题,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啊?”朱由检有意询问。

“臣今年学习了欧罗巴诸多着作,对经济之学深有感触。西洋人说,外需和内需是推动经济发展的两架马车,缺一不可。我大明的海外贸易年年快速增长,朝廷和一大批商人都发了财。可是我们的内需虽然增长也快,但是品类单一,仅仅只有吃饭、穿衣两种商品得到了快速增长,其他商品增长缓慢。臣不明觉里。还请皇上赐教。”

陈子龙的话显然切中了要害,至少跟随朱由检身边的这些朝廷专门研究经世学说的大臣频频点头。

“恐怕不止吃穿用度在增长吧朕听闻整个江南现在是繁华一片,尤其是奢靡之风盛行,妓院、赌坊越开越多,越开越大啊“朱由检没有夸谁,反而是当场揭开了社会的伤疤。

”皇上恕罪。自从朝廷开海之后,凡是胆子大的都出海发了财了,明间传说,现在一个海商抵得上以前十个盐商。有钱的人多了,奢靡的风气自然就形成了。虽然朝廷明令禁止圈养我国女子为妓为娼,可是架不住大量朝鲜、倭国、以及南洋土着女子涌入内地。甚至有一些人,连那黑女和金发碧眼的西洋女也偏爱起来“回答朱由检的人是陈确,现任松江府同知。

“法无明令皆可行。朝廷又没有说不准外国女来从事娼妓,这件事朕以为只可劝解,不可阻挡。”朱由检脸上微微一笑,他确实没想到现在江南已经成了世界的经济中心了,看来全世界的人都在朝这里积聚。

“如何劝解?以臣之间,就应该把这些人抓起来,狠狠地出出他们的洋相。”陈邦彦愤愤地说。

“说到底还是钱闹的。如果大明的富庶人家把银子花在其他地方,就不会整日里钾妓烂赌了。”顾炎武说。

“朕认为顾爱卿说到点子上了。同样的,朕还以为这件事和陈爱卿说的国内的内需不足是一个根儿子上的事。富裕人家吃饱穿暖之后,想不出别的花钱的路数,也就花天酒地,奢靡成风;而穷苦人家却是舍不得花那些钱的,但是也不愿意在别的地方消费,国内当然内需不足。

譬如说江西的瓷器,就连老百姓都不愿意买。难道是不好用吗?朕看未必。主要是老百姓舍不得花这个钱,他们宁愿用黑陶碗吃饭。还比如朝廷现在造纸和印刷技术成熟了,一本书的售价是以前的二十分之一,报纸更是便宜得很,可销量依旧只是朝廷官员以及各地的学子。

为何?皆因为观念没改变过来。我们治下的百姓,还是仅仅只追求吃饱穿暖,或者有钱了也是胡乱花销。这是思想的病,得治。”

朱由检一口气说了很多,倒是把现场听楞了,周围大大小小的官员,从来没听到过如此多新鲜的观念。圣人书上教人向善也没把道理讲这么通透过。

“臣等请奏陛下教我们治理之法。”一群大臣扑通都跪地上。

朱由检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开了挂,王霸之气外露啊。

“全民办学,整体提高国民素质。要让我们的百姓,人人识字,开拓民智,知廉耻,懂仁义。同时,大力推广新学,告诉百信新事物的好处,推动内需。”朱由检把心中早就想好的方案说了出来。

别以为一个穿越者学了点后世皮毛的知识,就能带动一个时代的进步了。以一人之力,想要去提升一个时代,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大明一直在快速发展现代知识,可是规模还是不够。只能说勉强应付了战争的需要。国内的战争结束之后,又安静地发展了这几年,为的是什么?其实就是为了培养足够多的老师。也只有足够的教师规模,才能整体提升大明的教育水平。

如果不提升整个国民的教育,大明依旧只是稍微领先欧洲。如果整个大明所有人都脱盲了,那么大明将远远把欧洲人甩在身后,追都追不上。

朱由检认为现在教师规模已经够了,而且国内也稳定,是时候大规模办教育了。所以,他要钱,好多好多钱。

第六百九十二章:最花钱的事

“你说什么?皇上要让全大明的人都读书识字天啊!”

皇帝南巡的讲话第二天就刊登在报纸上了,然后全国都炸了锅。中华上下几千年,从无一人说出如此豪言壮语。

“天啊!这得多少钱啊。”在朱由检讲话的半个月之后,在思明,董酉姑正在拿着家里的账本查账,郑成功闲来无事,靠在椅子上看书。

“妇人之见!皇上办的是大事,是古往今来第一大事,办大事当然要花钱了。恐怕这件事需要花的银子比打仗花的银子多多了。”郑成功觉得董酉姑太没见识了,以国家的力量要做成一件经天纬地的事,自然是用银山堆起来的。

起先郑成功还以为朱由检太贪财,把倭国积攒了千年的财富统统运回国,心里还有些堵得慌,现在再来看,郑成功觉得朱由检在做一件伟大的事,他对于攻打自己的半个母国也就释怀了不少。郑成功能肯定朱由检是要用这笔钱办教育的。

“那咱家这次能分多少军功赏赐呢?”董酉姑转头朝郑成功问。

“恐怕这一次出征没有什么军功赏赐了。皇上办大事要用钱,将士们也会体谅的。”郑成功有感而发,他也能想通这件事。士兵大多是贫苦出身,如果朝廷因为让大家都能读上书而少发军功赏赐,最欢喜的其实就是士兵。

“那么多钱,让那些泥腿子识字有啥用,他们会给咱家种田就行”董酉姑低声唠叨了一句。

“你说啥?”郑成功没听清,但是还是有些词飘进了耳朵。

之间郑成功愤怒地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董酉姑说;“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在台湾多置办田产了?“

”没,没有!你别听人瞎说。“董酉姑赶紧站起身,极力掩盖。

”台湾是朝廷的台湾,是大明的台湾!不是郑家的台湾。我们家不能在台湾多置办一分田地,这是制度。不可逾越,懂吗?“郑成功没有觉察出问题,但是还是严厉警告了董酉姑。

“”董酉姑没有回答,扭着腰肢就走了。在她看来,台湾就是郑家打下来的,是她男人的。

而同一时间,南京城的李岩宅里,红娘子也在生气。

“皇上要办教育是好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本部应该多嘴的。可是这天大的好事,为什么偏偏把相公你撇开在外了?”红娘子数落着李岩说。

“妇道人家不可多嘴多舌!你相公我现在已经是朝廷的首辅,权势登顶了,还不知足?”李岩这话不仅是说说,而且他确实已经感觉到自己权利太大了,皇上也确实没有亏待他。

“可这是名垂青史的好事,南京城哪一个人不是挤破了头想朝里面钻。你可好,压根像没事人一样。”对于这件事,坊间的看法就是破天荒,这么大的好事的确都想捞。毕竟受圣人之学的教育还是比后世民国的时候深。

“这事怨朕。朕特来登门解释的。”红娘子的话音刚落,朱由检的声音就远远地穿来了。不能说李岩家的管家不懂规矩,只能说皇帝去哪,谁也不敢瞎拦,何况朱由检脚步太快。

“参见皇上!”李岩和红娘子赶紧要下跪。

“在家里,虚礼就免了。”朱由检没让李岩行礼:“我这次来,是有一件比办学更大的事,想托你去办。”

“比办学还大?”李岩一愣,他还没想到有什么事比全民办学还大的。

“还大。”朱由检肯定地点点头。

“比办学还大,那只能是那件事了。”李岩指了指东面。

“嗯!此事也到了非开始不可的时候了,各方条件均已成熟,而且要快,要比办学更快,更狠。朕思来想去,今天下唯有你李岩一人可担当。”

“我要好处。”李岩非常严肃地说。

出乎红娘子的意料,她只是静静地听了几句,本来根本就听不懂二人讲什么,但是突然却听到自己的相公在跟皇上要好处。首辅大臣居然公开地向皇上要好处,这是什么情况?红娘子完全愣住了。

“去,把门带上。不能让一人靠近。”李岩对着红娘子说。

“唉。”红娘子知道这二人要谈论天大的机密,赶紧起身,关门,然后保证周围无一人能听到屋里的声音。

“你是故意避开王承恩的?”现在屋里只有两个人了,李岩开口。

“是的,只要是在宫里,王承恩就没有不知道的事。可是这件事,我怕王承恩想不通。”朱由检说。

“还是刚才的那句话:我要好处。”李岩点点头,表示理解朱由检的做法。

“关键时候,可裂土称王!”朱由检脱口而出。

然后很明显的,李岩的身子一颤。这个词从一代君王的嘴里讲出来,可不容易,大约只有末代的帝王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说这样的话,可是以今时今日的朱由检,是什么能让他毫无压力地讲出来呢。

“北美的地方太大,就算是朝廷现在有无线电,也控制不了这么大的地方。朕以为,只要是我族之人掌控,同文同族,无所谓是大明还是其他。愿意承认是华夏子民就行。”朱由检很豪爽地大手一挥,仿佛这就是一件小事。

“臣没有裂土之心,臣只希望皇上给臣以行政之权,足矣!”李岩有些感动。朱由检的裂土封王的承诺超出了他的预期。实际上他不是没考虑过北美大地的事,但是他认为如果去北美,那必须要有行政权,不能还什么都听南京的,否则很多事办不成。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何况你的职责不是将,而是帅。你的请求朕允了。那朕也要向你要条件了?”朱由检同意了李岩的请求,但是转身就开口要利益了。

“五十年内,美洲大陆的所有军事权,皆有我大明同署;五十年后归还一半儿,一百年后全部归还。”李岩很小心地提出了这个意见。

“成交!”朱由检哈哈一笑。

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也不会因为两个人在小屋里的一番口头协议就定下所有的规矩。但是做事情毕竟还是要有一个开端的。

当大明所有人都以为办学是天下最大的事情的时候,朱由检和李岩却商量出了一个更大,更花钱的计划。

那就是在若干年之后,用我族之人占领美洲,把太平洋当成华夏族的内湖——半个地球有一半!

第六百九十三章:基础教育体系

如果指望经济发展来主动推动教育的发展,恐怕发展的速度是很慢的。就比如西方,从资产阶级革命开始,到全民教育普及也用了两百多年。

大明如果按照正常的轨迹发展,那太耽误时间了。在提高国民受教育水平这一块,必须使用国家的力量来强行实施,这确实是我们民族的思维——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好处。

朱由检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推动教育改革呢?

其一就是前文所说的,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大范围推行教育普及的基础已经形成,教师力量已够使用,同时基础知识体系已经初步完善,虽然牛顿那边还没有提出完整的万有引力世界观;可是并不妨碍新知识体系的推广。

其二,大明自再一次统一之后,大量新生儿已经步入入学年龄,这是一个深层次的人口结构问题,多耽误一年对未来的发展都不利。

其三,如果不找地方花钱,大明最近几年积累的财富就没有地方花掉,要么搞基建,要么继续对外扩张。朱由检认为基建的技术条件还不成熟,现在做基建无非还是用人力来堆;而对外扩张的步伐太快了,总是使用武力的方式对外扩张,其实是一件不划算的事。实际上华夏人是最热爱和平的,政治智慧也更高,我们更擅长同化而不是打仗。

王承恩从没想过朱由检会做出这样大手笔的举动,他以为这个小子只会在扩张大明领土的道路上一直狂奔下去。因为每一个身处皇位的人,都会对权利的追求变得无穷无尽。王承恩心里盘算,领土的扩张对大明无害,他也乐见其成。

可是全民办教育,他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王承恩派人给朱慈烺去了一封信,心中建议这个皇子要不要主动请缨,投身这场运动中来。朱慈烺没有回信,但是也没有任何的举动,还是认认真真地在河南养马。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大明官场发生了一场大地震。李岩辞去了一切职务,居然告老还乡了。新首辅为陈子龙,而且新内阁以黄宗羲、方以智、顾炎武等中年干吏为三驾马车,领导一大批老中青三代具有名望的官员,正式成立大明教育委员会,在全国推动教育改革。换言之,其他所有部门暂时都为教育让位,一切都以教育为中心开展工作。

教育委员会直接受内阁领导,相当于战争期间的“国防部作战厅”,经济建设时期的“xxx经济领导小组”。推动全民教育的主要工作分为两个方面:一是在全国各地建立从小学到中学的完善的教育体系,以及大中专专业技能学校;二是全国民众扫盲。

第一个好解释,而且前期都已经打好了基础,只需要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扩建,并且逐一完善,这是一个长期的工作,大约需要三五年的时间完成。第二个就从来没有现成的先例,工作量大,但是时间段,预计两年内完成。

谁都知道办教育是一个花钱的事,所以朱由检首先就提出,要让所有适龄学生必须入学,且朝廷以立法的形式强行推行;把教师队伍纳入吏员体系,就如同后世一样,让教师手捧铁饭碗;最后就是把每一所学校盖得比衙门还要好。

“这得花多少钱啊!”王承恩非常肉疼,他感觉自己手里的钥匙都快拿不稳了。

“多少钱都得花,皇上说了: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内库五成的银钱要全部捐献出去。”熊丽静笑着摘下自己的配饰,很轻松地一样样放到宫女手上的托盘中。

“老奴还是想劝劝皇上给自己留点体己,这可足足有上亿两呢。”王承恩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自从他进宫几十年,还从没见过这么有钱的皇上。不管是隆庆、天启还是以前的那个崇祯,哪有身家过亿过?最惨的时候就是上吊之前,内库也就十万两。虽然后来抢了李自成千万、抢了张献忠两千万,可都没有现在多。

这笔钱是哪儿来的?这笔钱只有非常小一部分是以前剩下的。另外有三个来源:一是后金两处皇宫的积累;二是南洋贸易所得;三是日本千年的积累。尤其是日本运回来的财富,足足折合五千万两白银。当然,这都比不上大清赔的两亿两白银多。

“咱们留一半,已经不少了。你还怕不够几位皇子到时候分的?”熊丽静微微一笑,秒懂王承恩的心里。

“老奴这不是替皇家着想嘛!”王承恩讪讪然,他感觉眼前这位皇后可比之前的周皇后厉害的多。

“皇上的意思是,现在到处缺老师,有意把几个孩子都叫回来,去民间历练历练。我的意思是就在南京周围找个地方,顺便也让全家聚一聚。您说是不是?”熊丽静当然不会光顾得揭穿王承恩的心思,顺嘴也卖一个好。

“老奴也想他们。”王承恩说着有些伤感。一个在塞外当兵,一个在河南养马。混得最好的也还是天天耗在将军山的实验室里见不到人。

“这次让他们回来,皇上还有另外一个意思。两个皇子都大了,也该成亲了。趁这个机会,一并把事办了。我年轻不懂规矩,需要操心的规程,还是劳烦王公公了。”熊丽静做事更绝,送好处都送双份的。

“老奴义不容辞!”王承恩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给熊丽静磕了一个头,这个是他第一次诚心实意地给这个新皇后磕头。

皇子成婚,就意味着要分封外地了,这可是大明的规矩。同时,也是验证朱由检对待以前崇祯三个儿子的态度,这是王承恩急于想知道的答案。

他今天的心情很好,本来还想让朱慈烺主动请缨回南京的,没成想皇帝主动把所有人都调回来了。这可是三位皇子竖立形象的好机会,借助朝廷这次推动教育的机会,好好宣传宣传三个皇子。

王承恩立太子的贼心不死!

</br>

</br>

第六百九十四章:南京城容不下一位王爷

南京的故宫已经得到了彻底的返修,恢复了昔日的光芒。在翻修的过程中,朱由检重点改造了宫殿地基,以及进排水系统,这也是在北京改造工程成功经验的基础上进行的。先把宫殿原地加固,再把埋在地底下的铅锌等物挖出来,这些东西可是害人不浅。

作为皇权的象征,只保留了内宫六大殿,从承天门到洪武门之间的有关朝廷各部的建筑,全部拆除。等于是把所有和皇家无关的机构,全部外迁。同时在原地扩建了一个巨大的广场,作为举行庆典之用。。承天门外的那条街道当然也叫长安街,南北本来就是一个蓝本。

而且,因为原有的六部早就扩展到更多的部门,政府机构也比以前扩大了两倍,朝廷衙门的用地量大增,光是南京城内,就占去了一半。于是现在的南京城,大量扩充新城,不光原有城内的居民大量外迁,新迁入的居民更不可能在城内买得起一座宅院了。

那么,朝廷这么多的用地是从哪儿来的呢?就是各地的藩王以及勋贵们,在南京臣内置办的宅子。

别以为经过哪些年的动乱,各地的藩王都被杀光了,实际上各支系都有人继承,说到底还是老朱家的子孙太能生了。

宅子是皇上赏赐的,皇上想收回去当然可以。何况现在的大明可不再是以前那样,对宗室那么宽厚了。宗室敢不敢闹,取决于皇上狠不狠,不是你仗着有血缘关系就可以胡作非为的。换句话说,谁敢bb,朱由检就敢收拾他。

在这种重压之下,各地的藩王大多成了空架子,有能力的,比如杭州的潞王,自己靠双手创办的企业,赚得比当王爷时候拿得供奉还多。次一点的,比如桂王,也能靠收点租子衣食无忧。倒是福王一系,彻底败落,好吃懒做的快成乞丐了。

王承恩在城里转悠了大半天也没找到一处合适盖宅子的地皮,不是朝廷的衙门用地,就是地段不合适。合着现在的南京城,就没有哪个王爷敢住城里的。

难不成要让三位皇子住城外?王承恩黑着脸,心情很不好。

“张大人,诺达的南京城,难道就没有一块闲置的地皮了?”王承恩不甘心,他来到主管南京的布政司,亲自找到张家玉。

“王公公,此事非我张家玉不能办,而是您老找错人了啊。您如果自己想买栋宅子,我还能帮忙从中间牵线,可是您想在现在的南京城里修王府,我说了不算啊。”张家玉一脸为难。

“那到底谁说了算?”王承恩有点搞不懂现在大明的办事程序了,这可能跟他长时间待在宫里有关。

以前朝廷的事都经过内阁,转奏皇帝批阅,或者说很多大事王承恩都能亲耳听到。可是自从黄宗羲从西洋回来之后,就对朝廷的体制进行了改革,看起来没有大动,其实权利流程早已经改变。实权都下放到各部了,内阁只管抓重点,而皇上更是当得清闲。

看起来各衙门有了权利皇帝不管事了,但实际上各部只是皇帝手下的执行者,规章制度更完善了,也就更不敢动了。就比如以前的工部,算是最美实权的六部之一,可是现在细分成交通部、建设部等等,就连规划都有专门的部门管。

如果以前想在南京盖一个宅子,大不了找一个工部侍郎就行,可现在王承恩连管规划的这一关都过不了。小小的衙门,比尚书的权利都大,因为朱由检已经把规划钦定了。

“这事,恐怕谁说了都不算。南京城的规划是皇上钦定的,根本不可改。”张家玉也算说了实话。

王承恩很不开心地从张家玉哪儿离开,就在他出衙门之前,恰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忘记叫什么名字了,但是感觉眼熟。此人瞅了瞅周围,快速靠近了王承恩。

“公公可还认得小人?”来的是个年轻人,穿着五品朝服,官职不大。

“你是?”王承恩老了,确实不记得。

“小的是周培公,前年跟在皇上身边,做过几天秘书。”周培公一脸讪笑。

“哦!原来是小周啊。”王承恩早已经不跟随朱由检左右了,尤其是办理公事的时候,朱由检喜欢用各类年轻俊才当秘书。比如夏完淳,就做了好多年的皇帝秘书,最近才外调。而像周培公、明珠等人,待得时间比较段,稍微调教一年半载的,就直接外放。朱由检现在的秘书有两个。第一秘书是陈恭尹,是陈邦彦的儿子;第二秘书叫李光地,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你找我有事?”既然做过朱由检的秘书,那王承恩还是给几分面子的,至少王承恩知道朱由检这家伙不会随便让人当自己秘书,多少都是个人物。

“不敢劳烦公公!小的就是想告诉公公一个消息,大皇子已经向皇上递交陈辞,不会回南京了。”周培公轻轻地说。

“你怎么知道?”王承恩脸瞬间拉了下来,甚至带着杀意,低沉地问。这种感觉让任何人听到,都有一种大祸临头的危机。

“此事是小人谏言的,大皇子也深以为然。”到底是在皇上身边待过的,周培公完全没有被王承恩吓着,反而很沉着镇定,倒是让王承恩另眼相看。

“随我上车。”王承恩瞅了一眼周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便要拉住周培公问个明白。

因为王承恩已经在南京城转悠了大半天了,所以他的马车继续转悠也没什么大问题。在王承恩的马车上,周培公露出了真面目。

“你是何人?”王承恩见周培公上了马车,眼神带着杀意,冷冰冰地问。

“在下和李定国将军一样,是心向大皇子的人。”周培公严肃地说。

“原来如此。”当王承恩听到李定国的名字,杀意瞬间消失。就凭这个名字,他完全可以相信周培公是前太子的人了。

“在下建议大皇子不必搀和当下这趟浑水,而应该继续留在河南,为朝廷养马。”周培公说。

“难道要永远当一个弼马温不成?”王承恩知道了周培公是心向朱慈烺的,也就轻松多了。

“非也!李定国和在下都认为,朝廷的兵权才是主要权利,也是皇上最在意的。皇上的野心绝不仅仅在于教育,而大明的敌人也远不止倭国土人。要想真正掌握权利,咱们的眼光还是应该放在北方。”周培公说话指了指北面。

“这跟我要在南京盖王府有什么关系?”王承恩云里雾里。

“在下以为,现在的南京不适合出现任何王爷,皇上也不会封王。不如让皇子们当几天老师做做样子,然后继续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一步步上升。李将军也是这样认为的。”周培公这才说出来意。

</br>

</br>

第六百九十五章:谁也不傻

朱慈烺果然没有回南京,但是史祥云和皇孙朱和铀、朱和钘回来了;同主朱媺娖时,朱慈焕也从塞外赶回了南京。

鉴于他们都没有独立的住所,自然是暂时安排在宫内居住。反正朱慈炯在宫内一直也是有常备宫殿的,同时还有四皇子朱慈炜、朱慈燃,二公朱媺珂,三公主朱媺昀,都在后宫居住。

现在的后宫,早已经不再有新太监加入了,除了警卫之外,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专业化培养。比如宫女,并不使用大量的年轻女子,而改为成熟稳重的已婚妇女担任,当然各宫还有专门挑选的生活秘书等。

宫里的男人也大多在三十岁以上,并接受严格的训练,而且一般一年一换。就算提拔为领班,也只工作两年,除非是专业内廷总管。侍卫都是定期轮换,谁也不知道自己过几天的岗位会分在哪里。

严格的制度之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丑闻,反而比以前更太平了。

可是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出事了。

这天晚上朱由检还没睡下,只见当夜值班的内廷副总管就急急忙忙地闯到朱由检面前。

“皇上,三皇子出事了。”这个副总管气喘吁吁,看来是真给急坏了。

“什么事慢点说。”朱由检以为是朱慈焕不习惯宫里的环境。

“三皇子要、要强幸一个宫女。”

“什么?”朱由检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宫里,难道不是只有他才能干的吗?当然,就算他朱由检也干的不多,其实也没干过。

这还了得!得赶紧去看看。

同样的,王承恩听到消息也是楞了。这么多年来,他的注意力全在朱慈烺的身上,就算是朱慈炯都照顾的少,何况朱慈焕。

在朱慈焕的寝宫,此时事态已经被控制住了,侍卫已经把朱慈焕围了起来,并没有为难他。而花厅有两个三十多岁的宫女正掩面而哭,看样子也就是衣服被扯掉几颗扣子而已,不曾得手。

“到底怎么回事?”朱由检看了一眼那两个宫女,样貌不差,如果年轻十岁,倒也算得上美女,但是在皇宫大内,顶多也就是一个“不难看的水平”。

“父皇,你送给儿臣的宫女不好,儿臣请求换几个年轻的来伺候。”朱慈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朱由检听完脸都绿了,合着这小子以为后宫跟以前一样呢。

“谁告诉你,她们是送给你的?”朱由检等着眼珠子问。

“在这寝宫伺候我的,难道不是送我的?”朱慈焕还一脸委屈,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

王承恩来晚了一步,正好在门外听到这通对话,不过就对话的内容来看,这位三皇子不会吃亏。按照旧制,送到皇子身边的侍女,的确算是送给皇子的。一般来说,皇子还看不上这些侍女的。王承恩脸色顿时好看不少,他的心里盘算着,三皇子在外这些年,历练的也没那么嫩,今天这出戏,怕是故意为之。

“你来,父皇跟你慢慢细说。”朱由检一把搂住朱慈焕,就开始教起宫里新的规矩。这件原本触及原则的大事,被三皇子用两句简单的话语就化解了,而且朱由检还真没办法惩罚他。

看起来很小的一件事,可是能牵扯到的人心里都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朱由检现在根本就不会给三个儿子封王。或者说,朱慈焕玩的小手段,就是在试探朱由检的底线在,如果朱由检默认或者处罚了三皇子,那可能成年王子封王的事还有希望,可是朱由检轻轻地把这件事忽略过去了,那说明三个皇子的身份问题一切照旧。

第二天,王承恩派人给周培公送去了一个存折,里面存有一笔数额不大不小的钱。

大明的教育推广进展的很顺利,尤其是在各级学校的创建上,全国都涌现出来建设**。各地以乡镇为中心,按照人口比例,最少建立了一所小学;每个县最少有两所中学;每个州府最少有三所中等专业学校;每个省府至少两所大学。另外,在人口稠密的江南、成都、西安、武汉等地,还额外城里了一批专业理工院校,具体的分布大略仿照后世的布局而成;沿海地区成立了一批以海事为主要科目的中高等院校。

中小学校的师资力量是最好解决的,但是中高等院校的师资力量就空缺严重,好在全部完成招生工资有三到四年的空窗期,到也不着急填补。

和后世相比,这个时代的学习任务要轻松不少,这主要和知识体系的发展滞后有关。尤其是在理科的进度安排上,这一时空小学毕业的水平,大约只相当于后世小学四年级的水平;中学毕业的数学课程仅仅相当于高一,而大学的数学连微积分都不会学到。这主要是微积分还没真正发展开。

其他的专业知识也都有降低,但是大中专也学校对学生的动手课程有加强,有三分之一的学生是在充当学徒的过程中完成学业的。这也直接导致了大明的毕业生实践动手能力非常强,只要是合格的毕业生,工作就能迅速进入岗位。

对于全国的扫盲运动,朱由检也没打算折腾出什么花来,但是这项简单的运动,却能推动非常多的事情顺利展开。比如从16两制改为十两制的度量衡,新的长度、体积、货币的推广,能迅速普及到每一寸土地的边边角角。

同样的,通过扫盲班印刷的书籍,普及基本的识字、计算等,还能宣传最新的商品。从基层反映出的例子来看,大明农民最先接触到的新商品就是风气灯,这是因为农村的扫盲班一般都是晚上开展,晚上上课的风灯统一有朝廷发放,而农村妇女发现朝廷的新风灯比自家点的菜油灯亮,她们都喜欢带着针线活儿去扫盲班上课。

这件事被人带到内阁会议上宣讲,逗乐了整个内阁。明锐的皇帝便让合作社加大蜡烛的采购,并预言风灯将是第一个真正走向千家万户的好产品。

另外,为了彰显天下万民平等,皇上把两位皇子派去了南京城郊最穷的一个村做了一个月的扫盲班教习,竖立典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br>

</br>

第六百九十六章:郑成功的归宿

李岩出海了,这件事除了朝廷高层,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郑家是知道的,因为李岩带走了郑成功手下7成的水师力量,也想当于大明水师一半的精锐,交给了李岩。

事情是明摆着的,倭国被灭国之后,大明在整个东面已经没有任何敌人了,而北海舰队必定会南调,协防东海,既是有海上敌人来袭,南面也需要经过南洋。

郑成功能想得到朱由检必有大动作,但是他倍感失落。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倭国的灭亡,也代表着郑家的作用彻底消失。

“国姓爷,大事不好了。黄梧和黄安兄弟,一起向朝廷告了您一状。”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当郑成功感到身心疲惫之时,郑成功的管家洪旭一脸焦虑地又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我行得正,坐得端!他们兄弟能告我何罪?”郑成功自觉这些年他为朝廷披肝沥胆,呕心沥血,并没有什么把柄落下,心中只觉得气愤,但并不紧张。

“他们告您贪墨土地,以公谋私,在台湾私自囤积田亩22万4千三百一十八亩良田。”洪旭说着说着,脸色有些变色。

“简直是笑话,我家有这么多良田,我怎么不知道?!”郑成功讥讽道。

但是就在他转过头去看洪旭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发现洪旭的脸色不对,有些青紫。

“你老是告诉我,是不是夫人在台湾私自囤积有田亩?”毕竟是老于官场的人,郑成功立刻感觉出了异样。

“”洪旭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双臂止不住地颤抖。

“跪下!老实交代。”郑成功一脚把洪旭踹倒在地,他已经暴跳起来。

洪旭趴在地上,头抵住地板,动也不敢动。郑成功一看,两眼一黑,晕死过去。实际上郑成功的身体并不好,好在朱由检来到这个时空,要不然郑成功只怕已经不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郑成功感觉自己就像是睡了一年一样,勉强把眼皮睁开。模糊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老婆董酉姑的轮廓,但是他在一瞬间就把脸侧向一旁说:

“家里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

“相公”董酉姑刚要开口。

“住口,我不是你相公。”郑成功咳嗽得厉害,但是他的内心的确是及其讨厌眼前这位结发妻子了。

好死不死的是,就在这个时候,郑家那个冥顽不化的儿子郑经,一跳一跳地跑了进来,见着郑成功就嚷嚷:

“爹,孩子给你添了一个孙子,为你冲喜。”郑经的大脑袋一晃一晃的,小眼睛贼溜溜乱转,满脸的兴奋。

“你说什么?”郑成功噌地一下,居然坐直了身子,然后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郑经。

“孩儿听人说,长辈生病之后,晚辈办喜事可以冲喜,没准能把你的病给冲好”郑经不大,但是说话却非常认真。

“我问你,你前面一句讲的是什么话?”郑成功当然想听的不是郑经的理由,他要听结果。

“孩儿和陈昭娘一起给你添了一个孙子“郑经一脸得意。

“经儿快住口。”董酉姑一把拉住自己的儿子,想要堵住他的嘴。

“你住口!谁是陈昭娘?”郑成功大声咆哮着,声音已经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了。

“就是郑泰的奶娘啊!”郑经挣脱开董酉姑的双臂,脱口而出。

“噗!”郑成功一口鲜血喷出,随后整个人仰面倒在床上,完全不省人事。

半个月之后,作为郑家亲家的李定国代表皇上来看望重病之中的郑成功,因为李定国的儿子娶了郑成功的侄女,两家结为秦晋之好。

“李帅,恕我不能起身相依!”郑成功憔悴的很,瘦得只剩一副皮包骨了,说话还算利落。

“这是皇上托我带给国姓爷治病的药,皇上说您只要看了药房,一定能好起来。”李定国递给郑成功一个锦盒,锦盒不大,不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

“我这个样子,怕是活不久矣。”郑成功虽然接过锦盒,但是并没有马上打开,只是眼神里充满了颓废的神情。

“先打开看看,皇上的话还是要相信的。”李定国表情淡然,非常镇定。或者说李定国这个人,一直都是老成稳重的样子,总是表现的波澜不惊,任何人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郑成功慢慢地打开了锦盒,奇怪的是锦盒里并没有什么珍贵的药物,只是一封皇帝的亲笔信。郑成功狐疑,不知道皇上干嘛要以这种方式给他写这样一份信。按说帝王对臣下讲话,传个口谕就是了,只有朋友之间才使用书信。

打开信纸,起头出现四个字:郑森吾弟在这一瞬间,郑成功突然大哭起来,他原本所有的怨恨和不满,瞬间化为乌有。李定国早已经起身,装作没有看到这一幕,脸朝向外面,但是脸色依然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家的事,皇上早就知道了?”郑成功很快恢复自然,但是精神瞬间好了不少,他向背向他的李定国问道。

“当然,台湾巡抚姚启圣,本就是皇上一手栽培的。嫂夫人在台湾的行径,岂能瞒得过皇上?!”李定国回答。

“那经儿的事”郑成功又问。

李定国转过身,对着郑成功说:”此乃你郑家的家事,皇上没让人打听此事。”

李定国传达的意思很清楚,董酉姑的事触犯的是朝廷的律法,皇上应该知道,也必须知道;而郑经和自己弟弟的奶妈私通,那是你郑家的丑事,皇帝不会连这种事都打听的。

“那朝廷对郑家的处罚是?”郑成功问。

能让李定国亲自来,显然朝廷已经作了最终的处理意见。

“抄没郑家所有家产,贬官北海道。”李定国轻轻地说。

“这是皇上以自己的身份送你养老的礼单。”李定国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然后亲手放在郑成功的手心,并拍了拍。

在这张纸上,不光罗列了郑家原有的佣人、奴仆等,还附带有三艘大海船,另带一大笔的企业股票。其价值不低于郑家家产的一半。

“郑森叩谢皇恩!”郑成功挣扎着跪在地上,想着南京方向磕了九个响头。然后,没有人看到李定国的嘴角稍微露出了一点笑容。

其实任何一个聪明点的人都可以看出,自从朱由检敕封田川为北海道王之后,郑家在中原的家产其实就不应该属于郑家的了。说简单点,已经为你分了产业了,那么原本属于中原地盘上的财富,郑家还是不要带走为好,毕竟财富是由这块土地上产出来的。

朱由检借助这件事抄没了郑家家产,但是却没有给郑成功定任何的罪名,反而放他去北海道,就是给他一个颐养天年的机会,这是感念这位民族英雄的功绩。

但是同时,黄家兄弟却被朝廷贬官,发落北美,充当第一批移民者去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第一支殖民舰队

远洋航行是一件异常辛苦的事,尤其是舰队在江湖完成最后一次补给之后,连淡水供应都按人头开始分配,想要像在陆地上一样奢侈地自由自在是不可能的。

浪涛汹涌的北太平洋上,有一支庞大的特混舰队正在自西向东航行。在这只特混舰队里,第一等的是文官船,船只宽敞,人数稀少,里面乘坐着从大明沿海以及南洋委派的中低级文官,大部分有航海的经历。乘坐第一等船的人可以享受四人一间舱室的豪华待遇,空闲的时候还可以读读书、钓钓鱼,伙食都是有专人照料,大米饭配有少量蔬菜。大明国内一般的官员都不具备远洋航行的经历,所以不会被选上,而能被选上的,无一例外都被当做宝贝对待。

第二等的就是舰队的海军,其中不包括海军陆战队,主要以水手为主,他们负责整只舰队的航行。水手的待遇也不错,伙食和文官相同,就是每天辛苦异常,好在这些人都具有常年远航的经验。

第三等的船只就是以倭人俘虏以及从南阳招募的雇佣兵围住,他们也是这只舰队中数量最多的。黄氏兄弟乘坐的就是第三等的船,睡得是大通铺,饭食是简单的供应,以腌菜和鱼肉为主,主食是陈米稀饭。而这条船在整个舰队还不算最差的,更差的是那种运输倭人苦力的船,那是第四等的运输船,人多得挤满了半个船舱。

在那些船上,人是被当做货物一样运输的,船员也是来自倭地,所有的补给都是每天定量有补给船输送,多一点都没有。大明各地的建设如火如荼,所以倭人的劳力也不可能分派给舰队太多,整个劳力船数量比第三等的船只稍微少一些。

黄悟和黄安两兄弟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身处流放犯的身份,和一群倭人俘虏乘坐一条船,得不到一点照顾。由于这条船有不少汉人的罪犯,汉人和倭人之间经常打架闹事,黄氏兄弟发现倭人那边有一个领头的身手特别敏捷,相处半个月才知道对方叫服部正辰。

这一天,双方又爆发了一场争斗,起因是以黄氏兄弟为首的汉人罪犯这边多抢了一桶稀粥,导致倭人那边严重的不满。

“喂!小矮子,咱们议和怎么样?”黄悟肿着一张淤青的脸,对服部正辰喊到。

“你们汉人狡猾狡猾地,不信。”服部正辰显然是占了便宜的,他没有一点伤痕。

“不信拉倒!我能跟那边搭上线,得到更多的粮食。”黄悟指着远处文官的船队说。

“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骗人的不要。”服部正辰不会轻易地相信黄悟的话,要真能得到粮食,干嘛会拽上他们倭人?

“说了你还别不信,我们兄弟以前可是大明的官员。”黄安一脸骄傲地补充到。

他这句话不假,要不是这两兄弟当过官,他们也当不了明人罪犯的头头。实际上大明的水手们还是偏向了他们的,至少在这群罪犯面前,提及过这二人的身份。

“你为何要帮我们?”服部正辰现在的汉语学的不错,毕竟不是一般人。

“咱们都关在一起了,要想多得到粮食,只能一起行动。”黄悟给出了一个理由。

“你没骗人?”服部正辰一想这个理由合理,有些心动。

“骗你你是我孙子。”黄悟快速地说了一句,因为语速太快,没几个人反应过来。

“成交。”服部正辰半信半疑地答应了。

一个时辰之后,李岩正在旗舰上看美洲地图,一个手下闯了进来说:“先生,有一艘囚犯船正在闹事,说他们是大明人,不应该受到那么差的待遇。”

“哦!是哪一艘船?”李岩没有抬头,但是也不见生气。从感情角度讲,哪怕是犯罪的囚徒,也比那些倭人要好。

舰队属于开荒性质,当然不可能直接派遣普通移民过去,所以这支舰队主要以倭人苦力、倭人战俘以及雇佣兵和囚犯为主。按照皇帝的原话来讲,要想在一块完全陌生的土地上站住脚,必须先派一批狠角色才行。

这一次每周之行,整个行动策划是朱由检和李岩一起完成的,其中该要如何在美洲立住脚,先期采用什么样的方式,他们二人都讨论过多次。最需要商量的不是能不能殖民美洲,而是如何用最短的时间占领美洲。美洲是一片陌生的大陆,那里的人类还处于半原始社会状态,使用常规的手段一点用都没有。

比如战争!

如果大明派军队过去,在没有前哨殖民点的情况下,连基本的补给都做不到。而如果学欧洲人慢慢建立殖民点,然后发展,恐怕最少需要五十年,才能达到大规模军队登陆的条件。否则,少量军队不起作用,大规模军队需要考虑后勤补给。在这片连铁都找不到的地方,难道把刀砍豁口了,靠石头打仗吗?

欧洲人对美洲的占领,是现有少量移民创建殖民点,然后由殖民点连成殖民地,一点点餐食土着人的地盘的。整个过程经过了近三百年。

大明等不及,或者说朱由检等不及去慢慢建立根据地的过程,如果占领美洲的时间超过五十年,那么留在美洲的欧洲人将会增加几倍。要知道,17世纪正式欧洲人大规模殖民美洲的时间,大明需要一种比欧洲人快得多的殖民办法去跟欧洲人赛跑。

“编号0717,船上有一半的倭人俘虏和一半的囚犯。”李岩的手下快速回答。

“黄悟和黄安是不是在那条船上?”李岩随即问道。舰队是他一手策划的,哪些船是有那些人组成,李岩心里还是清楚的。

“是的,正是那条船。”

“你去把黄氏兄弟带过来见我。”李岩抬头想了一下,然后吩咐。

李岩之所以答应见黄氏兄弟,就是他意识到一件事,也许黄氏兄弟已经了解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因为黄氏兄弟以前是郑家的人,而且曾经跟过田川一段时间,那正是田川探险美洲的时间段。

第六百九十八章:狡猾的黄悟

“小人参见首辅大人!”黄悟在进李岩房间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抬头看,低着头就给李岩行磕头礼。

“你怎么知道是我?”李岩好奇地问。

“小人在上船的时候见过大人。”黄悟没有隐瞒,更没有抬头。他确实透过船舱木板的缝隙偷偷看到李岩上船了,而且他也在南京见过李岩一面。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了?”李岩黑着脸盯着黄悟问。

“小人原本不知,但是小人猜想应该是向东,大约”黄悟额头冒汗,他是冒险来钻营李岩的关系的,但是他也不敢打保票李岩不会为了保密杀他。

“怎么,你还想偷奸耍滑,你够资格吗?如实交代!”屋子里的一名侍卫噌地一声拔刀,毫不客气地把刀架在了黄悟的肩膀上。

“大人饶命,小人是知道美洲的。”黄悟一下子吓尿了,他的那点小伎俩哪里瞒得过堂堂首辅的眼睛,就连李岩手下一小跟班都斗不过。

“哦!你都知道些什么?”李岩盯着黄悟的眼睛问。

“小人知道切洛基、易洛魁、拉科塔、达科塔”黄悟一下来了精神,拼命卖弄自己肚子里的那点东西。

所谓的印第安人其实不是他们的称呼,那是欧洲人以为见到的是印度人的称呼,其实北美土着有自己的部落,就比如黄悟现在所提及的,都是印第安的部落名字。尤其是最北端的爱斯基摩人,也就是现在的因纽特人,他们是正宗的黄种人,和通古斯人是一个祖先。或者讲他们和鱼皮鞑子是一样的。

“停!你还知道些什么?”李岩根本懒得听黄悟说这些,这些资料他早已经滚瓜乱熟了,李岩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

黄悟尿了,他以为自己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在李岩这一点价值都没有,这表示他毫无用处。这一下他急了,脑筋飞快地打转,如果他被认为没有价值,恐怕将再无机会。

“小人知道怎么让美洲人为我们干活。”黄悟急忙补充。

“就这?”站在旁边拿刀的侍卫不屑地说。

开什么玩笑,堂堂首辅会没这点本事?别说李岩,就算李岩此行随便拎出一个手下都能干这事,想让对别人为你干活,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交换,或者暴力一点的就是奴役。谁不会?

“小的能让倭人在美洲都慢慢死掉。”黄悟急中生智,脱口而出。

“怎么做?”李岩一下子来了兴趣。

“让他们用人头换自由。”黄悟凶狠地回答。

这一夜,李岩仔细地听取了黄悟的计划,黄悟永远不知道的是,李岩从开船到现在,一直都在担心的问题就是倭人的问题。在这支舰队里面,人数最多的其实是倭人。用朱由检的话讲,殖民的初期就如同一片雷场,每一寸土地的占领都是血腥的。

大明不可能用自己人来扫雷,所以才使用倭人,但是倭人过多就需要考虑控制问题,万一倭人有组织地联合了美洲土着,将会带给大明无尽的后患。李岩一直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却不料被一个动机不纯的黄悟给破解了。

黄悟真的争取到了更多的粮食,而且还大方地分给了服部等同船的倭人俘虏,这一次连服部都有些感动。

“黄桑,你的大恩大德,我会记住的。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吩咐。”服部正辰对着黄悟九十度鞠躬,表现的很谦卑。

“言重了啊!我不求你们什么,只求以后护着点我和我兄弟就行。”黄悟表现的很大度,表示自己所求不多。

人情债不是无限的,初步建立的关系不能一下子就用掉,否则就会变得很廉价,这是黄悟这个官油子的立身之道。官场更讲究平等交易,别人帮了你的忙,必然会指望得到回报的,如果你不懂回礼,谁以后会帮你?所谓人情往来,重点不在人情,而在往来,有来有往才叫交际。

自从黄悟见过李岩之后,他们这条船的待遇就好了很多,虽然环境没变,可是供应和自由度就大变。慢慢地,包括服部正辰在内的这些倭人,其实主要是伊贺忍者们,都以黄家兄弟马首是瞻了。

之所以出现这个局面当然不是黄悟的那点恩惠,主要还是服部他们懂得一个道理,他们也需要依靠。如果仅仅是以俘虏的身份在明人的统治下混,当然很吃亏。如果能搭上黄悟这条线,那是再好不过的,而且黄悟确实已经显示出他有提供保护的能力。

经过漫长的航行,舰队终于靠近海岸了。只是这条海岸显得荒凉,毫无人烟。至少倭人们根本就不知道还有美洲这样一块地方。

可是让腹部奇怪的是舰队一直没有靠岸补给,反而沿着海岸线南下。经过好几天腹部才看懂,原来是整条海岸线根本就没有补给的码头,这么大一支舰队,除了能补给一点淡水之外,根本找不到其他东西。南下再南下,穿过一条窄窄的海峡,舰队终于可以靠岸了,可是却被命令所有人不得下船,所有船只停在外海五十里。

望着远远的海岸以及那荒凉的原野,服部只能长叹一口气,要想在这样的地方逃跑,无疑是找死,他确信这里是一块大岛,而且是没有人烟的大岛。

“服部,我跟那边的人说好了,他们准许我们下船。”黄悟找到服部正辰,脸上带着喜悦。

“纳尼,你说的是真的?”服部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不不,他们只是同意我们带二十个人下船。”黄悟连忙纠正。

二十个人?服部正辰有点失望,这里可关押了他很多的手下,只跑十个人有什么用?跑掉了十个人也就意味着更多的人将被处死。

“他们让我们下船做什么?”服部正辰可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

“抢劫!准确地说是抢劫粮食。”黄悟皎洁地笑了。

“去哪里抢劫?”服部正辰楞了,他完全没有看到人,怎么抢?

“我知道哪里有人,但是我们必须抢够足够的粮食。你看我们这些兄弟都没吃的了。”黄悟指着一船的人说。腹部瞬间秒懂,这是打算让他们二十人去为自己的这群手下寻找足够的粮食,否则这些人都得饿死。

或者干脆说,以整船的人当人质,来逼迫他们干活儿,狡猾的明人。可是服部正辰还不得不干。

第六百九十九章:生存不易

包括黄悟在内的所有人不会想到,他们现在登陆的这块土地,在某一个时空被称为:旧金山。真正的名字叫圣弗朗西斯科,原名耶瓦布埃纳。这是早就定好的北美第一登陆点,而且这个地方的中文名字也是有朱由检定的,依旧沿用了旧金山的名称。

关于新大陆的地名问题,朱由检当然不会沿用欧洲人的称呼,但是也不会使用土着人的叫法,这两者都不太适合大名人的使用习惯。所以,除了这个最具有代表性的中文译名的地方除外,朱由检也不会在命名权上面较真。

加州是有原住民的,比如阿纳萨齐、莫戈隆及霍霍坎等部落,不过想比较东岸,美洲西海岸的原着名文明程度更原始,尚处于采集和渔猎的时代,偶尔有点农业,也是最原始的农业。

黄悟领着服部正辰登陆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李岩并不知道。在他们走后,整支舰队便开始了登陆作业。大批的倭人劳力被赶下了船,然后在一处稍微平缓的高地上开始整理地基,砍伐树木,修筑城堡。当然,这是一项长期的工程,不可能像临高第一次登陆那样能够使用后世的现代化机械快速完成。

任何家园都是慢慢建立的,上万人一起劳动的场景很壮观,而且效率很高。不到十日的功夫,好几排简单的木屋就被搭建完成。眼前的劳动场景主要有两处,一处就是营地,大约已经可以看出这是一座巨大的城堡了;另外一处就是山下的码头,沿着海岸已经密密麻麻地竖立着成排的木桩,一大群倭人正轮着大锤把木桩砸向水底。

这是沿海的一片高地,整个营地以木屋为中心,周围散布着大片的帐篷,站在营地朝西看,不远处就是旧金山海湾,海湾处停满了各式舰船。美景尽收眼底,而李岩就眺望着远处的海峡,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生,昨夜又跑了十几个倭人劳力。”邓文昌来到李岩的身边,有些担忧地看着手中的文件。从几天前把船上的劳力转移到木屋里居住之后,每天晚上都有倭人逃跑,从最开始的一两人到现在的每晚十几人。奇怪的是每次李岩听到这个消息都没有任何加强看管的举动,好像这位首辅大臣一点也不在乎。

“还剩多少粮食?”李岩没理会邓文昌汇报的事情,转向粮食问题询问。

“勉强支撑两个月。”邓文昌重新翻了一下本子,回答。

“两条捕鲸船还没回来吗?”李岩又问。

“先生你忘了?补鲸船出一次海最少需要十天半个月呢。”邓文昌以为李岩忘记这茬事,提醒道。

“我何尝不知道,只是眼前粮食是个大问题。我恨不得他们一天回来一次。”李岩深深叹口气道。

这是一个鱼和熊掌的故事。如果只是一支百十人的考察队伍登陆这里,那么可以多带点粮食进行补给,也或者光是捕鱼,都能养得活。这也是之前田川那一波人能够顺利完成任务的原因。但是现在,这里聚会着三万多人,而且有一大半还在进行建设,粮食就是最大的问题。每人每天能多分一条鱼都是好事。

“之前不是派出去了二十人的探险队吗?他们可能会找到粮食的。”邓文昌说,他是真的以为那批人就是去找粮食的。这也是这里很多官员的想法,在他们看来,这片土地仅仅只是稍微荒凉一点,或许就和大明的西北一样,走远点可以找到村子和粮食的。

“呵呵,我估计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李岩微微一笑,带着邓文昌看不懂的表情说。

在李岩和邓文昌谈话的同一时间,黄悟和服部正辰正在百公里外搜索一处莫戈隆的营地。和旧金山的营地想必,这里更像是一处被人遗弃的村落。几根树枝搭建的茅草棚,外加一个天然的岩洞。如果说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散布在几处火堆上的陶罐是文明的产物了。

“找到粮食了吗?”黄悟失望地看着这里,他的脚边就躺着一具穿着草裙的死尸,看得出是一名年轻的男子。

“除了这些,啥也没有。”黄安拢了拢地上一堆野果,略带嫌弃的回答。

“xx,上一个村子还有半扇肉,怎么这个村子这么穷啊。”黄悟呸了一口。

服部正辰端起一个陶罐,正准备看看里面煮得是什么,这个时候一名土着妇女一把拽住服部的大腿,不停地叽里咕噜说着什么。服部不耐烦地一脚把对方踹开,奈何对方不仅没有躲,还连同两个孩子一起扑了过来。

“噌!”的一下,服部拔出了倭刀,作势要劈砍。然而他的这个动作不起作用,对方丝毫不松手。

“你跟一个破罐子叫什么劲儿,那是她们家唯一值钱的东西。”黄悟乐了。

经过这几天的杀戮,这群人都知道土着最在意什么,在这些人眼里,地上的陶罐比脖子上的金块还值钱。服部之后撒手丢了手里的陶罐,唬得那女人一把接住,死死地抱在怀里,生怕摔破了。

从离开明军的看管那一刻起,服部就放飞自我了。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甚至比在京都还自由。天下恐怕没有那一片土地像现在这样可以任他为所欲为的。他在这里想杀人就杀人,想干啥就干啥。居然不会有人追责!

原来当强盗是最爽的。

黄安收拾完战利品问黄悟:“哥,咱们是继续往东走,还是回去?”

黄悟听了这话,用眼神撇了一下服部说:“你没看最近几天我们遇到的村子越来越多了吗?再往东,估计有大部落。”

这句话明显是说给服部听的,意思是告诉他,小部落我们还可以攻击,万一遇到大部落,就这点人还不够别人吞的。吃的东西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别以为土着人能吃的东西,他们就习惯。为了解决吃的问题,他们这一路上都是靠抢土着的肉来过活,至于黄安拿的那一袋果子,基本上就是给人看的。如果你以为在深山采集的野果口感很好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没有经过改良的果树,那野果子跟树皮也就强一点点。

“回去吧!”黄悟没想到服部正辰居然回答的如此干脆。

“咱们没找到粮食,怎么回去?”黄安不懂他哥的心思,居然还喜欢上了现在的日子。

“你不会打点猎物啊?昨天我们看到的像牛一样的东西,有好大一群呢。”黄悟一巴掌扇在黄安的脑袋上,恨铁不成钢地骂。

此地的牛是美洲牦牛,没有被驯化的,有成群的野牦牛。

第七百章:原始社会好

别小看一支二十人的小分队,在装备了相当于十九世纪的武器装备之后,在原始的北美大陆,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以这二十人的准军事组织,甚至可以攻击几百人的原始部落。这就是服部正辰他们的生存之道。

黄悟的话肯定是不行的,说出来不过是找个回去的理由,靠这二十人打猎加上一百多里的路,能带多少猎物回去?所以,要想真正完成任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抓俘虏。

还没等黄悟说出口,服部正辰就领悟到了黄悟的心思说:“黄桑,你要人我去抓。不过,回去之后要多分我手下一点肉。”

原来服部正辰之所以同意回去,还是因为担心自己的部下。这个人还算讲义气,说到底那群伊贺忍者是跟着他才有如今的下场的,他还真有责任管到底。

“这个事我答应了。我们带回去的肉越多,分给他们的肯定也越多。”黄悟满心欢喜。

就在他们正准备动身的时候,突然有几个黑影从不远处的草丛里冲了出来,只见五六个衣衫褴褛,脏兮兮的人影拿着棍棒疯狂地向服部正辰的两个手下进攻。

什么情况?所有人一愣,难道被土着反攻了?

“八嘎!”服部的手下当然不是好惹的,一人一脚踹翻了一个之后,顺手就抽出了倭刀。

“!¥@……#9”一阵叽里咕噜,那群叫花子讲的居然是倭话。

服部正辰一听脸都黑了,三两步跑过去对准那几人就扇。从穿着上看,虽然眼前的几人身上已经破成布条的衣服难看,但是好歹还是布料。不用说,他们肯定不是土着,这里的土着根本还没发明布料出来。

“哥,倭人造反了?”黄安有些慌乱,他觉得倭人都来到这了,恐怕大部队那边是不是被

“屁!你看他们的样子,明显是逃跑出来的。”黄悟不屑一顾,如果堂堂大明首辅被倭人被造了反,那才怪了。

事情一问就明,这几个人果然是逃跑的倭人,可怜他们以为只要跑出来就能自由。却不知道这里是一个什么环境,单枪匹马的少数人,不带家伙的跑出来,不是饿死,就是被野兽吃了。像黄悟他们这样带着足够的盐巴、装备出来的,才有可能活下来。

“黄桑,我有一个请求。我们能不能在周围搜索几天,把那些废物都找到。”服部正辰感觉自己很无奈,他又一次要求黄安办事了。

“没问题。既然大家一同来到这里,就都是同伴,我们明人很讲乡情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黄悟又大方了一回。嘴上说着老乡,心里呸了好几口。要不是隔着上万里,谁和你攀老乡关系啊?老乡老乡,背后一枪。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黄悟的预料,但是他没有担心,因为所有的情况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是延缓了时间而已。

……

时间越来越久,粮食越来越少,情况越来越严重了。纵使李岩有大将之风,他也有些着急了。

营地的规模越来越大,围绕着营地的石墙已经成型。可能是石墙的原因,也可能是习惯了现在的日子,营地里已经不再有倭人逃跑了。

可是粮食变得越来越少,所有人都开始喝稀粥了,那些倭人的饭碗里填满了野菜。李岩高估了捕捞队的能力,在这片陌生的海域,他们的鱼获比以前减产了很多。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这一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李岩和一群文官门正在城堡最高处的一处宽敞的平台上吃晚饭。一碗黑黑绿绿的野菜堆得老高,另外每人手拿一块巴掌大的黄面馍馍,默默地嚼吧着。

“呸!这根是什么菜啊,这么苦。”邓文昌拧巴着脸使劲吐口水。

这家伙来头不小,他可是魏国公的女婿,虽然勋贵们大不如前,可是像他这样的人还是没吃过这份苦的。

李岩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大家来这吃苦都不容易,能千里迢迢过来就算是有志青年。

“铛铛铛!”一阵急促的警钟敲响了,那是设在远处的哨所发出的警报。

紧接着,营地里的号声也此起彼伏地吹了起来。一时间这个平台有些慌乱,这些文官可没遇到这么紧急的情况。

“慌什么!“自从来到北美大陆,李岩这还是第一次发脾气。

拿出望远镜,就地看向发出警钟的那个山头,之间更远的山头出现了一片移动的影子,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土黄色。

“是不是有敌人攻击我们?”邓文昌有些兴奋,他顺势瞄了一下海边,哪里可是驻扎着几千人的军队。有敌人进攻,其实也意味着有粮食,打败敌人就有粮食了。

“是黄悟他们回来了。”李岩脸色稍微好转,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对面的情况他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天黑的时候,黄悟他们终于来到了营地,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光是把牛群赶进城堡里,就足足赶了小半个时辰。没有办法,今天夜里这城堡肯定是不能住人了,只能让给牛住,不然牛跑了怎么办。

“先生不行啊,把这些倭人移到城外,万一他们一晚上跑光了怎么办?”邓文昌试图阻拦李岩的决定。

“你看看回来的都有什么人,除了那些忍者,谁有本事跑?”李岩看了一眼那群跟在黄悟和服部正辰屁股后面,穿的破破烂烂的倭人,笑着说。

“启禀大人,小的不辱使命,找到粮食了。另外,还把逃跑的倭人全都带了回来;另外”黄悟笑得满脸的褶子,他知道自己这第一个功劳算是捞着了,或者说从此以后他在李岩的心中就有了位置了。

“嗯,我看到了。带回来了不少土着,还都是女人和孩子,我还看到你们每人屁股后面跟着好几个年轻的女人,看来这一路上没少让她们伺候啊。怎么一个男人也看不到,你们把男人都杀光了吧?”李岩玩味地说。

“咳咳咳”黄悟差点没被李岩的话给吓死,他完全没料到李岩的眼睛这么毒,在黑夜里也能做到明察秋毫。不过他只敢保证他带的几个明人没碰那些土着女人,倒是那些倭人不嫌弃,早和那些人滚到一起了。

“说说看,这一次出去,找到行事的办法没有,不要跟我讲你只找到这些野牛这点功劳。这洗刷不了你的罪行。”李岩的的眼神即使在黑夜里,也足够震慑黄悟的。

“大人,不知小人想的对不对”黄悟有些被吓住了,说话支支吾吾的。

“有屁快放。”李岩骂道。

“咱们完全可以学鞑靼人的做法,派人去接管他们的部落”黄悟小声说道。

第七百零一章:奴隶制下的部落联盟

鞑靼人的方式是什么?

李岩以为黄悟说的是部落联盟的形式,这也难怪他会这样想。

因为在出发之前,李岩和朱由检一起讨论过如何治理美洲的问题,朱由检当然会把集中典型的制度讲给李岩听。并且他们两个人关于部落联盟和奴隶制之间争论过,尤其是在抵达美洲初期,肯定是不能用大明的模式去治理的。别以为一群现代人跑到原始社会去,然后就能直接采用现代制度了,除非去的人口数量占比足够大,否则你就是第二个王莽。

欧洲人用了几百年,同化了美洲人吗?没有。

他们只有在杀到土著成稀有种族之后,才让土著人顺利接受他们的统治的。当然这里面有白种人和土著之间人中明显区别的问题存在。但是同样的条件下,黑人奴隶怎么就能就安心接受被统治呢?

李岩听到这里,就有些轻视起来,他不认为黄悟能比朱由检更有好的建议的。

“小人的意思是,采用当年大元的等级制度。让这里的人成为最低等的人。”黄悟肯定不懂什么部落联盟,也不懂什么奴隶制、封建制。

但是作为大明人,他一定知道前朝是什么情况,元朝根据职业排序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知识分子都是臭老九,比娼妓还要第一等,所以叫“臭老九”。重视文人的大明朝自然非常讨厌这种划分,但是实际上明朝还是实际沿用了一些等级划分的,比如匠籍和军籍,就是跟蒙元学的。

李岩听了眼睛一亮,他没想到黄悟这家伙还有这种眼光,也只有这种醉心钻研的人,往往才会不按常理出牌。

“你先下去,我再考虑考虑。”李岩鼓励了黄悟一下,顺便答应了黄悟给服部正辰的承诺。

关于黄悟的建议,实际已经被李岩听进了心里。为什么李岩会在意这件事呢?那是因为他深知殖民美洲的初期,人口成分的占比问题。说的再明白点,不光是有明人移民过来,还会有大量的倭人过来。如果不解决倭人的问题,一定会留下后遗症的。

李岩在等,等待后续舰队的到来,在这期间,严峻的粮食问题暂时得到了缓解。

因为大量猎物的补充,第一批殖民者的粮食问题得到解决,在一个月之后,就连简单的青菜也能供应上了。一批新开荒的土地上,种出了青菜、土豆、萝卜等作物。现在大家的碗里,除了米面没有,肉、菜、鱼倒是丰盛了起来。

但是有一点是不行的,人口增长太慢。指望在西部抓土著来增加人口?估计一百年也发展不起来。整个西部不光文明程度远低于东部,人口稠密度也远低于东部,北美的东部可是大平原。

足足又过了二十多天,李岩他们终于等来了第二批殖民者。和第一批船队不同,这一批船队主要运送的都是物资,其中包括足够他们吃一年的粮食,还有五千头牛和两千匹马,各种种子。负责押运的是海军少将冯信,另外还带了一部电台,由一个营的陆战队负责护送。

“比预计计划晚到了半个月。”李岩问冯信。

“临时改道,我们占领了夏威夷岛,在哪儿留了半个师,还建了一个中转站。”冯信看起来有些兴奋,他这一趟可是长足了见识,从没想过世界这么大,海洋的尽头居然还有这么大一块地方。虽然来的时候已经专门学习过地理知识,但是亲眼所见的感觉还是不一样。人的眼界开阔了,思想也会发生改变。

用后世的话讲,现在的冯信已经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

“为什么这一次就要占领夏威夷啊?”李岩有些奇怪,按照计划,至少一年内他们还不需要大规模移民,在夏威夷建中转就有点浪费。

“皇上想直接和您这建立联系,但是我们带的那个什么千里耳,什么不够”冯信搞不明白无线电的事,说了白天反倒把李岩说糊涂了。

最后把负责电讯的人找来,才明白现在大明制作的这个电台技术不过关,功率不够。朱由检担心接受问题,就提前在太平洋中间建一个中转了。

“这么说,我现在就可以和皇上通话了?”李岩有些紧张,他还没使用过这玩意。

“是请你写字,我们用信号传到夏威夷,由夏威夷再传到南京”作为专业人士,电台负责人的口吻在李岩等人面前已经非常“专业”了。

“那就开始吧!”李岩等不及了。

“额!在这?”对方傻眼了。

“哦哦,去找条船。通知下去,不许闲杂人等靠近。”李岩知道电台事关机密,属于大明一级战略保密技术。

这一夜李岩几乎没睡,他和朱由检的通讯联络并不算顺利,主要还是话太啰嗦。在李岩熬夜通讯的时候,朱由检倒是愉快地在大白天里吃着西瓜,喝着酸梅汤。他们终于体会到时区的不同了。

这一次通讯的结果是:朱由检肯定了李岩新的想法,其实也有黄悟的功劳。在北美建立奴隶制的部落联盟,同时对人划分等级。主要考虑因素有几点。

一是北美西部本身就适合游牧,要知道西部牛仔可不是说说的,后世加州本身就是畜牧业发达的地区。这里人烟稀少,高山崎岖,也不适合大面积种植,倒是非常适合牧场。

二是对付现在的土著,不能指望他们一下子接受大明先进的文化,反而应该先用这些人能理解的方式去统治他们,这就入乡随俗。既然这里都是部落,那先用部落联盟的方式扩长是合适的。准确点说,就是学蒙古人的方式,先在西部建立一个游牧的奴隶制社会出来。

三是对于倭人问题,一定要讲究策略,要松紧适度,既不能给他们明人的平等待遇,也不能一下子把他们打压的太狠,划分等级就是既敲打,又给希望。让他们这些人暂时处于未来社会的中间层。朱由检认为,如果把倭人化为奴隶,那么他们势必会反抗,如果划为明人,这些人就会给脸不要脸。

“我们现在很缺马啊!”朱由检发出了一句感叹。因为不光大明国内需要大量的马匹,现在北美也需要大量的马匹。没有一定的数量,北美如何建立游牧部落联盟?要知道美洲是不产马的,欧洲人现在还没发力殖民美洲呢。

</br>

</br>

第七百零二章:李定国论战

大明缺马也是有原因的。

放眼现在的大明,不管南北东西,大量的马车日夜奔驰在全国的道路上,在极大地发展了运输的同时,也极大地占用了马匹资源。有人说发展铁路,那是他低估了铁路的技术含量。还有穿越小说写明末,不到五年就修出山海关的铁路了,估计二十年都能修高铁了。

这当然是一个笑话,除非是系统流,直接有外星人旱地拔葱,提供完整的技术以及培训师。想想后世的高铁技术,在原有成熟的铁路系统的基础上,集中全国的力量,从引进到完全技术成熟都用了二十年,还不敢说百分百配件都国产。你能在明末用五年时间把铁路修到关外?

当然,朱由检有理由相信以大明现在的技术,修一小段实验性质的铁路是可行的,但是运力肯定蛮小,更不可能修到全国。修个十里路,拉两节车厢的蒸汽车头恐怕努力努力还能成行。那还得是跑几里,然后大修一天,再接着跑。

扯远了!

既然缺马,眼光自然向北看——准葛儿。

“去,把李定国将军请来。”朱由检看了看李光地,这小子没有夏完淳聪明,有点呆头呆脑,不想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表现出的气场。

“是请到宫里来吗?”李光地小心翼翼地问。

“算了,陈廷敬,你去走一趟。”朱由检对李光地有些失望,他更喜欢陈廷敬。

“好嘞!”陈廷敬回答的很干脆,而且一溜烟地就走了。史书上记载康熙朝的陈廷敬非常善于经济,是治国的能臣,就目前表现来看,朱由检有心栽培他。

李定国已经闲在家很久了,虽然挂名军事学院副校长,可是他实在不会教书。这家伙一身的本事就是带不出徒弟,只能烂自个肚子里。这样的人才,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放到战场上,而不是放在课堂上。真正想让他培养学生,不如给他派多多的参谋。至于谁能出师,就看个人悟性了。

“坐吧!”朱由检始终有一种感觉,他和李定国太生分,无论他怎么想办法拉拢,这李定国还是见外的很。

不过朱由检有一点可以确信,李定国不是敌人,至少在对待外敌上,还是深明大义的,朱由检交代的事,也都办得很漂亮。

“皇上先坐。”李定国就那样站着,非等朱由检坐下之后,他才坐了半个屁股。这样式朱由检不想坐,那他估计会一直陪站着。

“朕想要马,很多很多马。”朱由检瞟了一眼李定国说。

“十万铁骑,二十万精锐步兵,三十万人足矣!”李定国脸色一点没变,伸手就是三根手指,仿佛他早就猜到朱由检要说什么了。

“”朱由检楞了,他没想到李定国又老练了。不用说,眼前这家伙已经成长为顶级将相级别的人物了。

从当初二十出头开始,那时候的李定国虽然有才,可是还略显稚嫩,做事带着鲜明的性格。后来打东北,李定国显得过于沉稳,其中锐气减少了,反而有点缩手缩脚。不过这是正常的表现,一个人要成长,也是螺旋式上升的。可是现在再看李定国,本事已经不在国内任何一人之下。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李定国已经猜到朱由检的心思,那皇帝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怎么打?”朱由检问。

“步兵步步为营,骑兵就食于敌。以目前我军的十万铁骑战力看,天下无人能啃得动。冠军侯的打法!”李定国眼里很骄傲,显然没少研究国内的军事情况。

必须承认,李定国真是个军事天才。如果大明还是以前的大明,纵然有十万骑兵,去到草原深处也没大作为。但是现在的明军铁骑是什么?改良的战马、精良的装备、常年累月的训练。不客气地说,这还真是有霍去病精骑的遗风。十万骑兵扑向草原,所有人只能退避三舍。

“那还要二十万步兵干嘛?多此一举了。”朱由检还真不明白李定国的思路,跟眼前这位军事家相比,他朱由检毛毛雨都不算。

“耙子!把草原犁一遍。”李定国伸出五根手指,做出耙子样,顺着膝盖朝上搂:“以两万人为一队,分十根齿,骑兵游走在中间,运动寻找战机。”

“那万一对方学野猪皮呢?”朱由检想到过萨尔浒之战明军失败的原因。

其实从战略部署上看,李定国的思路就是萨尔浒明军的构想,但是最后明军失败了。北伐历来不好打,皆因为对方是骑兵,典型的游击作战,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而汉人没有那么多骑兵,依靠步兵寻机决战的难度太大。连卫青都搞不定,只有霍去病采用匈奴人一样的办法,才战果累累。

“唯有皇上手中的两样利器可抵消敌人的优势。”李定国这一次眼神有点飘,显然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是百分百确定。

“什么?”朱由检很好奇。

“电台和热气球。”李定国说。

“不行,这两样东西我只能给你热气球,电台不宜露面。最多跟随你一部,可以和朕直接联系。”朱由检直接否决。开玩笑,现在还不是电台打规模使用的时候。他已经听出李定国的想法了,这家伙早就看出电台的威力,想把电台部署到军一级,这是朱由检不能接受的。

“不要电台也行,单必须二十万铁骑。步兵不要。”李定国心一沉,直接说。

二十万专业骑兵,这相当于是整个大明所有骑兵力量了。不要步兵的意思是李定国改变打法了,他这明显是想学霍去病,而且规模还要大。朱由检完全相信李定国有统领二十万人的能力,但是带领现在的二十万大明铁骑,这军事力量足以打到欧洲去了。当然是在无限后勤补给的情况下,如果算上补给,这些人的战力还得仰仗大明国内的军工。

“我可不是让你去扫地,我要的是战马。你这一出手,万一人和马都没有了,我要草原干什么?”朱由检黑着脸说。

他真怕李定国玩霍去病的招,到时候人没了,马也没了,光剩下草了。

“那臣需带一人一起前往,往皇上恩准。“李定国表情出奇的淡定。

”谁?“

”皇子朱慈烺。“李定国说:”以大皇子身份,足可低十万雄兵。“

朱由检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因为这是在古代,以朱慈烺的身份去到草原,的确足以安抚民心。

</br>

</br>

第七百零三章:防务一本帐

战争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尤其是对于发动战争的一方,需要做长时间的准备工作。

朱由检想要对草原发动最终统一战,当然不可能一提出来第二天就开战,就算是李定国有作战策略,那也需要在小范围内讨论讨论。这可不是一两天的事,不过在做出最终决定之前,是可以提前作军事部署的。

大明现在军事部署的防御力量依旧是在北方,重兵都在北方,这也是华夏几千年的战略,谁让我们的敌人一直都来自于北方呢。和以前不同的是,原有的北线防务现在变成五大区,分别是西北、延遂、察哈尔、锡林格勒、东北。

东北的防御力量其实是最少的,仅有三个军,不到十万人。但是整个大东北地区是北方最稳定的。其一是东北的北面现在没有敌人了,部队的任务就是剿匪或者说是驱赶毛熊的入侵;其二是东北有大批的孩儿军退役军人被安置在哪里,人数超过五万,这些人可不是好惹的,召集起来就是兵。

军队部署最多的是察哈尔,有两个骑军,三个野战军,人数超过十七万;其中察哈尔驻扎骑兵第一军,野战军第六军、第八军、第十军防守从归绥到张家口一线,是北京都的外围防线。

骑兵第三军和野战第十一军驻扎热河,目的不言而喻,同时承担了骑兵住训的任务。不管是朱日和还是锡林格勒还是科尔沁,现在都是大明的重要马匹的来源地,这里承担了一半的马匹供应,尤其是大明内地的驮马,主要从这里产出。而大明的战马三分之一是从草原购买,三分之二是靠确山、宁夏等地自产。

延遂驻扎有骑兵第四军和第五军,同时部署有野战军第三军、第五军;总兵力十四万人,但是要承担河套的防务,也是目前一直处于零星战斗的地区。因为河套自古才是最容易被争夺的地盘。准葛儿部从来没有放弃过对河套的骚扰,几乎每一个月都有小规模的战事发生。

宁夏驻扎的有骑兵第二军,混编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兵力十五万。所谓的混编军,就是骑马的野战军,换句话讲,可以是野战军,也可以当骑兵用。这是根据当地的环境决定的。西北如果没有马,就只能窝在边镇守城。从最开始朱由检给曾英的就是额外照顾,至少是一人双马的奢华配置。

别以为一人双马很牛,真正的骑兵是一人三马,两匹战马之外,还有一匹是驮马,专门负责随军运送物质补给的。现在的大明对骑兵的要求是,能突击、能运送,仗要快打,补给也要跟得上。在这种指导思想下,如果专门配备后勤补给部队,容易脱离前方。最好的办法就是补给随着部队一起推进,仗打到哪儿,补给就能跟到哪。当然是基本补给,不可能做到完整的补给也能跟上。

有人会说,既然已经有了养马场,干嘛不给每个人都配备一匹战马?

这是没有常识的想法。就大明现在养的这二十万骑兵,就把全国的战马已经掏空。简单算笔账,二十万骑兵一人双马,总数需要40万匹战马。而马一年只能生一胎,马的生命周期是二十到三十年,五岁以前是幼仔,十六岁以后就是老马了。要拥有40万匹战马,最少要有五万匹母马的保有量。要不是有察哈尔和科尔沁,朱由检去哪儿弄这么多母马?

从马种来说,蒙古马适合长距离奔袭,耐寒、耐力,但是马力差。而河套马是好的战马,产量少。确山马场里有世界各地的马种,但是现在还没形成规模,没有一二十年的时间,别想搞出大变化。

正因为有了规模庞大的骑兵,大明现在才能不依靠大规模步兵以及长城防线的情况下,安全地守住了北方防线。当草原人想要南下劫掠的时候,大明的骑兵能够迅速作出反应,对方根本占不到便宜。但是,明军想要向北进击,也没那么容易。

想想一下草原的面积以及草原上的人口数量,进攻的军队少了,几乎相当于是旅游一趟,对方只需要避开锋芒即可。而进攻的军队数量多,那么万一对方反向攻击内地怎么办?别以为围魏救赵的计谋只有汉人懂。草原战法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反正他们只有一顶破帐篷,卷起来就能走。而你汉人的城池是万年不动的。

这就是为什么几千年来,只有武帝做到了北伐的完全胜利,后世的清朝,用了联盟的手段才收拢了草原的原因。在没有足够剩余力量之前,我们能出击的距离绝对不超过八百里。再远点,你就等着被别人牵着鼻子遛弯吧!还保不齐对方饶过弯在你身后咬一口。

现在李定国要抽走所有北方防线的机动力量,那么北方防线等于彻底暴露在别人面前。这就是考验决心的时候了,同样的问题,朱由检相信武帝也考虑过,但是武帝打击匈奴的决心比谁都大。他宁愿放弃北方防线,也要解决草原问题。

南京城,朱由检整夜整夜睡不着。整个世界地图就在挂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北方。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北方有多大,只要过了准葛儿,就能找到一条通达北冰洋的河。朱由检自觉野心不大,只要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就行。

别的不说,秋明得是大明的秋明,那儿的石油是真多。

“万岁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咱们现在手上拿得可不是烧火棍。那些乱臣贼子如果敢来,不得脱层皮才怪。”王承恩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站在朱由检的身后了。

“你怎么还不休息?年龄大了,要多注意修养。别老是呆在宫里,可以到处去走走。”朱由检扶着王承恩坐了下来,这老家伙现在身体不好,经常腰酸背疼的。

“老了!哪儿也去不了了。就是这南京比北方潮,老奴还是想念北京。”王承恩说。

“等这一仗之后,北方就平定无战事了。以后大明的发展在南方,在海上,咱们不能鼠目寸光的。你能理解吗?”朱由检看着王承恩说。

“是老奴多嘴了。可是这一次,皇上还要亲征吗?”王承恩问。

“草原我是去不了的,那是李定国的事。可是我还是不放心北方防线,我想去帮忙管管粮草,这也是大事。”朱由检没瞒王承恩。

“那就北京吧,老奴正好能陪在万岁爷身边。”王承恩带着盼望的眼神,让朱由检不忍拒绝。

“好。”

</br>

</br>

第七百零四章:战前

所有人都没料到战争居然在一开春就到来了。

正月一过,报纸上就突然刊登了一则消息:大明向准葛儿开战了。

但是,整个大明似乎都没感觉到任何战争的迹象。这是为什么呢?原来,随着技术的发展,骑兵的装备有了很大的改变。每一次大规模战争来临之前,几乎是全国动员,不光大批工匠需要集中,民夫也是大规模征调。

以前开战前,光是甲胄就需要集中打量的铁匠集中打制,比如骑兵装备的铠甲、弓弩、箭支等。可是现在的明军已经很少装备笨重的铠甲了,转而换成了轧制马甲防护,就连钢盔都轻了一大半。钢材质量的提高,甲胄只会越做越薄,越做越轻。同样是防范蒙古人轻箭的甲胄,以前最少需要穿鱼鳞甲,现在就一块薄铁皮就够了。

再说明军装备的步枪,无论射程还是射速,都不是弓箭可以比拟的。在远距离杀伤上,明军除了担心胸部和头部的防护外,不担心其他部位能收到远距离轻箭带来什么大的伤害。

在后勤上,子弹远比箭支要轻得多。去掉了大量笨重的作战物资之后,大明的军队几乎和蒙古人的骑兵携带的物资等量重了。同样的,这一次北伐,明军也没有携带重型武器,比如大炮这种笨重的武器,根本就没拿。反而是新改进的迫击炮带了很多。

蒙古人会带什么作战物资呢?一身的盔甲、箭支、刀斧枪、牛羊。别以为他们不带吃的,那是不可能的。

而明军吃的是什么?磨制好的面粉、大米、压缩饼干、罐头、方便食品、肉干、咸菜、糖果等。就连马吃的草料,明军携带的都是压缩的颗粒材料。不管是体积还是重要,还是移动速度,蒙古人这一次都没办法和明军比。

在大明报纸报道消息的这一天,明军主攻部队将帅们才全部汇聚到巴彦卓尔,这里也是第一个大本营。

“各位!多的我就不说了,仗你们打,抢到的东西我要分七成。别跟我喊冤,因为你们可能抢得那点东西,都不够买枪子的钱。”李定国的开场白很特别。

“哈哈哈”满屋子的将帅们一阵哄堂大笑。

大家没有觉得李定国的话有什么错,去现在的草原抢东西,确实还不够打出去的枪子贵。

“此战,只有一个目标:让所有拿武器的人,跪地投降!我只提一个建议,那就是你们手上握的牛羊越多,向你们下跪投降的人就越多。”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笑了,满屋子的人都陷入了深思之中。正所谓老师傅也会遇到新问题,打惯了攻城拔寨的明军将领们,谁也不知道这一仗怎么打。

“那如果打下城池怎么办?”郝摇旗肩扛两颗将星,是有资格第一个发言的。

“烧掉粮食,牵走牛羊。告诉他们,向大明俯首称臣就能活。”李定国肯定地说。

“万一饿死了人,该如何?”曾英皱着眉头,他在西北多年,实在想不出李定国会有什么办法让准葛儿的俘虏们活下去。

“这是本帅的事,不用你管。”李定国看都没看曾英,别看曾英也是肩扛两星,可是跟李定国这种四星上将根本没办法比。

“大帅,你就分派任务吧!”白文选作为少有的还在军中的大西军原将领,见到李定国还是很高兴的。

“没有具体的作战任务。要说任务,就一个,先向北,再回来。”李定国像说相声一样。

“什么?”所有人都楞住了。

不是征伐准葛儿吗?怎么要向北,而且还回来?

对,没错!李定国制定的战略课不是他和朱由检讨论的那么简单。兵法云:谋定而后动。未有谋,谈何战?

这个时候的大明,虽然令科尔沁以及锡林格勒臣服了,但是喀尔喀还没有回来。虽然闹事的是准葛儿,但是大草原始终是一体的。如果直接进攻准葛儿,他们一定会备战,如果感觉打不过,还会跑。

往哪儿跑?一个是中亚,另一个就是北部草原。朱由检认为向北部草原跑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只要去了喀尔喀,大明的战线就会拉得很长,而中亚太贫瘠了。从历史来看,草原人历来都是向北跑的,少数败得太狠的才向西跑。

说到这有人就明白了,李定国这是玩了一手调虎离山计。他向北打,准葛儿一定会觉得有便宜可占,这个时候不乘机到大明抢一把,等着大明收回北草原,然后吊打它吗?横竖都是末路,反而不如一搏。

这是阳谋,赤露露的阳谋。行动有大明说了算,你不被牵着走都不行。

”啊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北面是哪儿吗?“曾英瞪了自己身后的将领们一眼。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原来这一次真正的作战目的是喀尔喀。打喀尔喀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那简直就是滚瓜切菜,整个喀尔喀加起来还不到三十万人,控弦不足十万。这个时候的蒙古兵,可远远不是明军的对手了。

“领命!”众将齐声高唱,士气大振。原本有些担心去西部太远的人,现在心里也没负担了。虽然路途都远,可是向北可比向西容易多了。向北是草原,风吹草低见牛羊;向西是戈壁,千里无人烟。

等众将走后,朱慈烺才现身。

李定国很规矩地让朱慈烺坐了主座,然后俯首垂立在旁边说:“从巴彦到乌兰巴托,足足一千多里路,臣怕大皇子吃不消”

“你当我是泥捏的啊,我可是在确山足足待了五年。最近这几年,我几乎都是在马背上过来的。”朱慈烺一笑,拍拍自己的屁股表示屁股上的茧子够厚的。

“臣倒是忘记了这茬。”李定国一笑,心里大定。他起初确实担心朱慈烺吃不消,毕竟要快马加鞭地赶路,一般纨绔吃不了这个苦。

古人喜欢马,纨绔自然也喜欢,但是跟真正的骑手相比,纨绔们跑不了太久。这就像后世玩车一样,富二代也都是豪车,可是那时泡妞用的,真正的好车手或者好司机,哪个不是在车上练出来的。

“相信我,我带来的两千马夫,一定会帮到你们的。”朱慈烺很自信地说。

“”这话李定国是半信半疑的,他相信每个人都有用处,可是朱慈烺说的帮忙,肯定不是牵马喂料那么简单。

难道这些人会打仗?可是打仗也轮不上他们啊!

第七百零五章:调虎离山一

杨鑫是骑三军的一名骑兵小队长,职务相当于野战军的排长,负责一个小队的战斗任务。

骑兵作战跟步兵不同,但是也讲究团队合作。比如,步兵最小的团队是一个班,守住一个小高地或者驻防一个点往往不需要一个排;但是骑兵一个班派出去在草原上很容易走散,所以骑兵以小队作为基本作战单位。三十人一个小队的编制,在不遇到大规模敌军的情况下,一般都能应付,最少也不能不被包饺子。

但是这一次出征让杨鑫新鲜,部队走得比步兵的速度还慢、吃的比拉练时还好、潇洒的如同回老家相亲。所有人不光轻装前行,甚至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生怕哪个兵冻着饿着了。

“队长,不是说有胸甲吗?咋没看到?”一个老兵牵着马走到杨鑫的面前,递过来一根烟,一边划着火柴一边小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别说胸甲了,连钢盔都没见着。”杨鑫指了指头上,一脸茫然。

“该不会就这样让咱上战场吧?”老兵调侃。

“美死你,你不就是不想穿铁背心嘛!你想死,咱皇上还不想哩。朝廷培养你花多少钱?就这样随便让你死了,不亏死?”杨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谁让咱骑兵比步兵娇贵哩!”老兵一脸骄傲地说。因为骑兵不管是装备还是训练,都比步兵耗钱,所以培养一名骑兵相当于培养三名步兵。

“当个骑兵就骄傲了?有本事当”鸟人“去。他们才稀罕呢。”杨鑫指了指天上。他口中的“鸟人”可不是骂人的话,那是对大明新出现的热气球驾驶员的尊称,大明人把能飞上天的叫“鸟人”。

队伍走的很慢,也很散,在这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根本不需要顺着一条路前行。整个队伍拉开了十几里的宽度,踩出了无数条小路,一直向北延伸。前面有侦查兵开道,后面有临时征调的几万民夫驾着马车负责运输,中间就是走走停停的大明主力。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这行军速度,一个师能拉出几十里的距离,只要你不脱离这个大的作战单位,你一个小队就算是从队头休息到队尾,都没人说你。

杨鑫早上遇到一支小队,已经就地停留了一天了,就因为小队想要在一条小河里抓鱼。河面还没开封,拿着工具在小河上砸出一个窟窿,那鱼可劲地朝窟窿口游,又大又肥。对方烤得鱼根本就吃不完,还分给杨鑫他们每人一条。

“俺还以为这次出征得天天吃干面哩,没想到天天又是羊肉,又是臊子面的,吃得俺都长胖了。”老兵拍拍肚子,满意地说。

“小心累你的马。”杨鑫提醒着。出发已经十天了,才走了五百里路。这一路上的确没吃过一口野战口粮,所有的伙食全是后面运输队供给的,但是看那运输队的物资,差不多也快光了。

杨鑫跟一个民夫攀谈过,对方说他们是河套的,不知道为啥突然就接到通知,说朝廷把他们所有的牛羊和粮食都征收了,给的可是高价。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沿路送给军队吃,尽量伺候好,等到东西吃完,赶紧去包头领赏去。这些人倒也想得开,反正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大伙都跟着当兵的一起,可劲的造。

“我可舍不得累她,她比俺媳妇还亲哩。”老兵亲亲地抚摸这他的宝贝战马,两匹战马都牵着走,他自己倒是步行。现在行军慢,很多士兵舍不得骑马,都是一手牵一匹,后面跟着的是驮马。

“滴滴答嘟嘟!”一阵军号响彻草原,紧接着,后面的军号也跟着响起,一直延伸到很远。

“集合了!所有人立即上马,向前急速前进。”杨鑫翻身上马,带着他的一小队人,朝前寻找上级去了。

深入草原已经第十天了,这里已经属于喀尔喀的势力范围,明军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松散,得干活儿了。

“北京已经传来消息,兔子出洞了。为了让它安心,咱们得离远点才行。”李定国下了马,来到朱慈烺的马车上向朱慈烺汇报。

“看来僧格知道的消息也挺快啊!”朱慈烺一愣,笑着说。

“打仗嘛!情报第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咱们这边的一举一动,也没逃过他们的暗线。毕竟这么大一支军队是藏不住的。可是他们的情报再快,也快不过咱们。”李定国有感而发,虽然他身处大草原,可是依然对千里之外的消息时时掌握着,不得不说北京皇宫那位还是有些本事的。

“李帅,下面咱们该怎么办?”朱慈烺很客气地问李定国。

“臣已经部署好了,下面会以前几日两倍的行军速度,用撒网的方式沿途劫掠。”李定国说。

“会伤及无辜吗?”朱慈烺问。

“损失是难免的。不过,这附近的牧民不多,咱们的速度又不快,再向北的牧民肯定会得到消息想乌兰巴托去的。不会有大伤亡。”李定国肯定地回答。

“那就好。都是我大明的子民啊。”朱慈烺长叹一声。

“大皇子不愧是皇室贵胄,真乃任君之相。”李定国赞美了一句。

“我也下车吧!让马车回去,从这里开始我要单独骑行。”朱慈烺弯腰钻出马车,站在草原上活动活动胫骨,一脸的轻松。

别看明军之前很松散,但是集合的速度非常快,仅仅过去三个时辰,所有的队伍全部集合完毕。这得益于严格的纪律、训练、以及先进的通讯手段。在集合时,各军以及各师分别都有自己的通讯兵,这些人先是用旗语报告自己所在位置的部队大编号,让远处的战友能分辨方向;又使用军号告诉靠拢的单位,应该驻扎在什么位置。看似杂乱,其实颇有章法。

如果是在十年前,在这样大规模的行军队伍中,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的事情经常发生。

在军队集合完毕之后,几万民夫就地留下了一些没用完的物资,打包好之后迅速后撤,他们跑得可比来的时候快多了。

</br>

</br>

第七百零六章:调虎离山二

仅仅五日之后,一匹快马就飞到了额济纳。

这里有两个很大的湖泊,水草丰盛,在茫茫戈壁中最适合屯兵。这里也是霍去病的行军路线,恰好是阿拉善沙漠的北部边缘。自古想要入疆,要么走河西走廊,要么就是从这里饶一圈,避开阿拉善。

曾格是绰罗斯·巴图尔珲台吉的第五子,也是合法的继承了汗位的大汗,是伟大的成吉思汗的后裔,伟大的也先的后裔。至少他自己是为拥有如此身份骄傲的。

曾格结果情报一看,整张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葛尔丹,我的好兄弟。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群羊一样的汉人,一天行军不过五十里,真是比牛还慢啊。事实证明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曾格拍着他弟弟葛尔丹的肩膀,爽朗地大声说话。

葛尔丹皱着眉头,陷入沉思。明军这次的行动非常的奇怪,给人一种完全摸不透的感觉。

首先,如果明军要攻打喀尔喀,为什么非要先把朱日和和察哈尔的部队集中到河套,然后才一起向北开进?这完全是多此一举,脱裤子放屁的事。

为这个事,葛尔丹曾经和曾格有过争论,曾格认为这是因为明军胆小,不敢分散兵力进击喀尔喀的缘故。这条理由从以前明军的表现来看,倒也说得通,尤其是萨尔浒之战明军的败象,符合这个理论。

可是,为什么明军没有向西,而是向北?还留了这个大一个破绽呢?要知道喀尔喀根本没有实力进攻大明,只有准葛儿有这个实力。

其实明军从锡林格勒调兵的时候,准葛儿这边很快就知道了,因为他们是蒙古人。葛尔丹首先想到的就是明军的目标一定是他们。与其等明军穿过河西走廊进攻,不如就在哈密附近以逸待劳,反正都是要打的。在葛尔丹的建议下,曾格才把所有主力全部调集到额济纳,就等着给明军一击。

可是等他们把部队集中好了,登到的却是明军从河套向北而去,起初一两天,葛尔丹认定明军是要绕过阿拉善的,这样会在额济纳正面相遇,可是很快葛尔丹的预测失败了,明军居然继续向北,去攻击喀尔喀了。这一次,葛尔丹的预测又失败了。

“怎么样,我的好兄弟,这可是天赐的好机会啊。”曾格两眼全是星星。

“什么机会?我怎么不见机会?”葛尔丹说。

“我的兄弟,你是读书读傻了吗?现在正是抢劫河套的大好时机啊。”曾格的表情简直像遇到了初恋情人一样。

“可万一这是一个圈套呢?明军还没走远呢。”葛尔丹说。

“那就再等两天,长生天会证明我是对的。”曾格很自信。

准葛儿二十五万大军就驻扎在额济纳,如果从河西走廊进攻,一路上都是坚城,根本不好打。可是现在,肥沃的河套离他们只有八百里路,他们完全可以悄悄进击,到时候已经北上的明军想救都救不了。等到抢劫完河套,大明的哪一座城都拦不住他们,因为西北的城池根本就不是用来拦截想回家的蒙古人的。

“那就再等两天吧!”葛尔丹实在找不到说服曾格的证据。

“不,我的大军可以朝东进发。两天时间而已,不会影响大局。”曾格现在特别兴奋,已经基本丧失了理智了。

从额济纳到河套八百里,提前走两天确实不影响大局。大规模行军不可能让马狂奔,蒙古骑兵一天正常可以行军一百二十里;急行军可达两百里,但是那样会伤马。所以,曾格认为他们需要四天时间才能到河套。如果一切顺利,将会在两天后得到明军主力的具体情况,那时候就算明军南回,也追不上他们掉头的速度。

大不了双方相遇,就在草原上拉开架势打一仗呗!谁怕谁?

又两天后,曾格果然又收到消息,明军已经把军队撒得很开了,而且到处扫荡草原,离乌兰巴托也很近了。

“哈哈,我说什么来着。这一次,我一定会大胜的。”曾格意气风发,仿佛手握天下。

葛尔丹手拿情报,确实说不出一句话。

“难道我猜错了?”葛尔丹开始怀疑自己了。

“我的弟弟,一定是你错了。”曾格拉着葛尔丹的手,指着地图说:“科尔沁和锡林格勒离乌兰巴托都不远,明军不可能知道我们在这里,所以他们的报纸说进攻我准葛儿是假的,目的就是害怕我们会攻击他们;而他们真正要攻击的就是喀尔喀。”

葛尔丹深思了一下,他觉得曾格的说法也没错,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很明显就是这样一种情况。可是怎么去解释明军的直接从锡林格勒出兵呢?

“那就是明军的疑兵之计。”曾格很肯定地说。

“有一点我们必须要清楚,从现在开始,草原上已经千里无人烟,明军的动向我们已经很难具体打探清楚了。如果我们进攻大明,随时会面临北面明军主力的进攻。”葛尔丹提醒道。

“这个我知道,但是我也会派出更多的探哨向北探查军情的。”曾格说。

探哨要想在忙忙草原上探查敌情也是不容易的,之前情报顺利,那是因为草原上有牧民帮忙,至少知道哪里有人。现在明军扫荡草原,准葛儿派出去的探哨就如同瞎子一样,万一遇上明军就跑不掉。所以,曾格派出去的探哨不可能走太远,最多也就是一两天的路程。

而这个时候的明军已经分兵了。由曾英率领着十三万骑兵,掉头向西南方向挺进,目标正是额济纳。而李定国亲率剩下的7万精锐骑兵,继续向乌兰巴托前进。

而在前进的同时,李定国居然直接明了骑兵改步兵,把所有战马集中交给白文轩,由白文轩的一个师驱赶着向东南方向回程。

“李帅,这招可行吗?”朱慈烺看着身边的将士,有些担心。

“这里离乌兰巴托只有一百里,没有马的骑兵他还是骑兵。相信我,相信你的士兵吧!”李定国回答。

</br>

</br>

第七百零七章:调虎离山三

喀尔喀蒙古的三大封建主——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车臣汗。其实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后金全面失败之后,整个草原惶惶不可终日,随时担心朱由检会来找他们算账。同时,他们又面临准葛儿的欺负,尤其是土谢图汗。

谁心里都清楚,大祸临头是早晚的事。所以他们面临着三个选择:一是向大明投降,有先例就是科尔沁部、锡林格勒部、察哈尔不以及河套;第二就是投降准葛儿,但是投降准葛儿还是免不了被大明进攻;第三就是北面的沙皇也想搀和一脚,不过大家心里清楚,这是拿他们当炮灰,还是避免不了大明的进攻。

说句不好听的,这三人都在等大明最后的态度呢。

这不,还没开春,大明的态度就来了——二十万大军压境。这可真是看的起他们,把整个喀尔喀的牛羊都送去,也不够这二十万大军的战争费用的。同时,他们一致认为,大明是太有钱了。

“投降了吧!咱们打不过的。”看着外面越聚越多的牧民,车臣汉唉声叹气,心里早就没有斗志了。

“不行,就这样投降太窝囊了。说什么也要打一仗。”札萨克图汗不服气,咱们说成吉思汗离开的也不算太久,蒙古人各种不服啊。

“那咱们就说好了,三家一起凑够十万人,跟明军干一仗。他们到底是劳师远征,争取打个平局,就算投降也要谈个好的条件。”土谢图汗心里是希望投降的,但是又不想就这样被大明直接控制。

“报!禀报大汗,明军距离我军前线不足三十里。”众人正在大帐中商议,哨兵已经紧急进来禀报军情了。

别看李定国战前说的话挺狠的,但是明军对蒙古人还是很仁义的。前面为什么走那么慢?就是给牧民逃离的机会。从乌兰巴托向南,所有的牧民机会都迁徙到北面来了。

从大帐向外看,无数的帐篷就像洒落在草原上白色的花朵一样,绵延几十里。随着号角的吹响,整个草原想煮沸的水一样,瞬间炸开了锅。到处都是翻身上马的年轻男子,到处都是奔跑的女人和孩子。三位大汗刚走出帐篷,看到这纷乱的景象只摇头。

乌兰巴托并非是一块平坦的地方,而大帐却建立在河的北岸,南北皆是大山。这是一块典型的河谷地,而且还是葫芦形。从战略上来讲,这里并不利于防守,唯一可以快速突围只有西面。可是西面,那是明军来的地方。所以,蒙古人的骑兵早早地就列阵在西面大草原上了,就为了见着明军之后好冲锋。

可是号角吹响半天了,一个明军的影子也没见着。

“怎么回事,不是说明军来了吗?”车臣汗纳闷了,消息说明军来的全是骑兵,可是再慢的骑兵也该见着身影了啊?

“错啦!错啦!明军是从东面过来的。”就在大火正纳闷的时候,东面的号角又响了起来。

“快,让东面的部队想办法堵住了。”札萨克图汗抽出弯刀,气势冲冲地骑上了马,飞快地向东而去。

然而还没等他跑多远,西面的号角也响了起来。看样子明人这是要东西包抄,一锅端啊。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看清楚,明军是顺着东西两面的山梁缓慢地压过来的。来的都不是骑兵,而是清一色的步兵。这也难怪明军走的慢,也难怪摆在东西开阔地的蒙古骑兵没看到明军影子了。

这仗怎么打?蒙古人压根不擅长向上进攻啊!

跑吧?那乌兰巴托可是他们的祖宗之地,不跑吧,对方已经挑衅到眼皮子底下了。这种情形,真的让蒙古人骨鲠在喉。蒙古人只能决定,先打打看。

李定国正居高临下,笑眯眯地看着山下的大营,而在他身边的明军,正依照地势,挖掘战壕,建立防御工事。这里的山覆盖着厚厚的土壤,很好挖坑。而蒙古人那边进攻必须要讲究阵型,这是他们习惯了的打法。还没等蒙古人把阵型摆好,明军这边的散兵坑已经成型了。

“大帅,要不要来几炮?”郝摇旗看到里蒙古人就在山脚下摆poss,心里痒痒的。

“吓跑了怎么办?”李定国笑着说。

对面,札萨克图汗是真的生气了,这群狡猾的明人愣是不跟你摆开架势打,偏偏选择河对面的山地上驻扎。自己这边要发起冲锋,先得过河,然后就是佯攻,这不是刁难人嘛!跟攻打南人的城池一个德行,先过护城河,再攀登城墙。还能再无赖点吗?

“要不,咱们先不忙着进攻,拖住他们?我就不信他们能待在山上几天。”土谢图汗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不行,南人狡猾,现在如果我们不动手,等到晚上就该他们向我们动手了。”札萨克图汗知道对面的明军想干什么。蒙古骑兵可不擅长野战。黑漆漆的晚上你向谁射箭?向谁冲锋?搞不好就中对方的奸计。他们知道明军来的是骑兵,虽然现在没看到战马,但是谁知道战马藏哪在。

“兄弟们,随我杀!”几名彪悍的蒙古战士在阵型摆好后,率先想明军阵地发起了冲锋。

弯刀、铠甲、以及飘扬的旗帜,这一幕充满了热血。

可是就在他们的战马刚刚踏入河水的一刹那,薄薄的冰块瞬间被踏裂,枪声跟冰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响彻整个乌兰巴托。

明军开枪了!

水花四溅、血花四溅。

还没等蒙古骑兵弯弓搭箭,明军这边的防线上星星点点的火光四起,仅仅是一瞬间,就有无数个蒙古骑士倒在了河水中。别说是骑马冲锋那么大的目标了,而且还整片整片地挤在一起,他们这些人完全没有见识过热兵器已经淘汰了他们的作战方式了。

“这些鞑靼们还是很厉害的,大帅请看,他们都冲过河,冲到山下了。”

看戏的不怕事大,郝摇旗居然评价起整个战场来了。

已经很近了。札萨克图汗认为这是他们胜利的机会,因为密集的冲锋已经很接近明军了,再向前努力点,就能短兵相接了。二三十米而已,马两三个呼吸就能冲上去。

可是他忽略了这是佯攻,战马一仰头,目标更大,而且是真的累。

“嗖嗖嗖”无数个黑色的小点铺天盖地地从山上飞了下来,紧接着就在骑兵中间炸裂开来。手榴弹让热武器露出了原本更加狰狞的面容。

“对准目标,放!”紧接着,新改进的迫击炮加入了战团,明军非要把这锅已经烧开的水煮成蒸汽不可。

”完了!我的儿郎们啊。“札萨克图汗痛苦地闭上眼睛。

第七百零八章:乌兰巴托的夜晚

“快些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札萨克图汗扭头就要走,他已经把之前的勇气全丢尽河水里流走了。

“撤?忘哪儿撤?别忘了对面可是二十万明军。”土谢图汗提醒道。

“没有吧,我看对面山上顶多万把人。”车臣汗说。

“那就更不能走了。才万把人就把咱们打成这样,你说明军怎么可能只派了万把人过来?”土谢图汗继续提醒。

土谢图汗至少说对了一半儿,对面山上的明军的确也就万把人,那是因为地形限制了,摆不开。但是来到这里的明军也没有二十万,其他军队因为要绕过南面的大山,堵东西谷口,还没赶到战场呢。以七万人堵乌兰巴托这里的二十万众,还是很轻松的。毕竟这里的二十万人只有一半是可以拿武器的。

仗打到现在,可以说以蒙古人的战法和武器装备,他们拿明军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唯一有的就剩勇气了。可是光有勇气是没用的,就算自杀式袭击,起码也得有个炸药包吧。

“呜“这个时候,东西两边的山谷口又传来了牛角的声音,远远地看过去,两边的蒙古骑兵都有不安的骚动,很明显他们已经被刚刚的战斗吓住了。

明军主力已经从东西两面压过来了,蒙古人,哪儿也跑不掉了。

“跟这些南人拼了!”札萨克图汗挂着一张黑漆漆的脸,咬牙切齿地说。

“依我看,现在已经没有谈判的机会了,投降肯定被他们杀死。”车臣汗也跟着要拼命。

以蒙古人的经验,战场投降的没啥好下场。男人的脑袋被敌人砍,女人和孩子都归了对方,那还不如拼。

“快看,那是什么?”土谢图汗突然指着南面的天空。

在正南方向的大山背后,在碧蓝的天空的衬托下,有五个花花绿绿的,像是旗子一样的圆形的东西飘了过来。那东西飘的捕快,但是很大,比可汗的大帐还要大。看起来飘得很慢,可是慢慢地就变得越来越大。

“长生天啊,这是长生天来救我们了。”也就半柱香的功夫,整个乌兰巴托的蒙古人全都看到这五个飘在天生的怪东西了。

怪东西已经飞得很近了,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那是五个巨大的球。而每个球的下面居然还都吊着一个篮子,每个篮子中间站着三个穿着某种蒙古人喜欢的那种衣服的至于有些内容,不适合写出来。

“快!赶紧跪拜。“在三个大汗下跪之后,整个乌兰巴托的人全都匍匐在地上,虔诚地向天上的热气球叩拜,压根也就不管明军就在眼前这一事实。他们只愿意相信人是没有力量能飞上天的。

“离开南京之前,皇上跟我说热气球不能用来侦察敌情,最好是这样用,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还是皇上有明鉴。”李定国这一次挺佩服朱由检的,他之前提出在草原上使用热气球侦察敌情的时候,朱由检说用不着。朱由检说在草原上你们能遇到的敌人要么不太多打不过你们;要么不用侦察,人数太多是主力;要么就是一个小黑点,猫草窝里待着在热气球上看不见,好不如拿这东西这么玩。

另外,热气球这东西在没有转向发动机发明之前,在战场上使用还得在下面拿根身子拽着,万一被一阵风吹跑了怎么办?是侦察敌情呢,还是给敌人送人头呢?别把一两件科技产品过分神话了。当然,留着对某些喜欢的人,用于神话还是可以的。

四个热气球缓缓下降,然后停在了蒙古人的中间,一次从上面走下五个人,来到三位大汗的面前。

其中的内容就不在这里讲了,毕竟他们说的都是“机密”,这里讲说出通不过的,见谅。

大汗们惊恐地看看来人,又敬畏地看看天空,等到再一次全部匍匐在地的时候,最后一颗热气球才缓缓下降。朱慈烺亲自来到这些人的中间,冒了极大的勇气,以身犯险。

“大帅,大皇子可是进了金帐了,很危险啊!”郝摇旗这家伙就是一张大嘴,不停地像广播一样播给李定国听。

“派一个营出去,看看对方什么反应。”李定国心里也很着急,这事确实太冒险了,他本来想反对的,可是皇上说可行,而且大皇子自己也想冒这个险。

一个营的明军大摇大摆地下山了,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了蒙古人的骑兵军阵,一直走到金帐周围,护卫在左右。

“呼!事情成了。“李定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因为时间的关系,明军不可能在这一夜接管乌兰巴托了;也因为谈判的关系,这一夜朱慈烺必须一个人只身留在乌兰巴托。今夜的乌兰巴托,载歌载舞,同时也有打扫战场的蒙古人正在收敛尸体。正如网上说的那样,蒙古族是一群能歌善舞的人。

但是有一个人,也在黑夜中默默地关注着这一切,此人就是骑兵第三军的一名营长,另外一名皇子朱慈焕。朱慈焕远远地盯着远处的那顶金帐,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他纠结的心情,紧张的手心冒汗的举动反倒让默默观察他的李定国感觉他这是兄弟情深的表现。

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双方的谈判以最终朱由检在电报里同意的方式,圆满达成。喀尔喀三部,全部归顺大明,并且接受即将到来的接管;为了表示诚意,喀尔喀蒙古必须现在交出二十万匹战马,相当于是就地解除武装了。

因为喀尔喀三部总共只有二十万控弦士兵,就这么多人能拿武器,按照一人三马的配置,也只有三十万匹。大明当场抽走二十万匹,可不是就地解除武装了嘛!同时,拿走二十万匹战马的明军,也等于向喀尔喀保证不再杀生了。毕竟真要杀人的人是不可能只要走三分之二战马的,他们会全部夺走。

双方都皆大欢喜!

”我们这七万人,等于又恢复了坐骑。通知下去,赶快向北京城报喜,部队就地休整,等待进一步作战命令。”李定国心里充满了欢喜,对朱慈烺敬佩有加。

</br>

</br>

第七百零九章:七情六欲

杨鑫所在的大队是一个狠奇怪的大队,大队长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脾气反而很暴躁,和上下级的关系处理的也很一般,偏偏这个大队的待遇比其他大队要好。

杨鑫不喜欢这个大队长,此人出手阔绰,但是猜忌心很重;对部下小恩小惠不断,却从不信任;他可以拼命向上级要物资、各种好的条件,却从不爱执行正常的作战任务;他可以给所有人难堪,架子大到上下级都怕他。

他只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如果有谁不入眼,他恨不得第二天就让别人消失。这个营已经换过一半儿的人了,皆因为和他合不来。但是这个大队长靠小恩小惠,却笼络了一大批死忠围绕在他的周围,这个中队就仿佛他一个人的独立王国。

杨鑫觉得,这个大队长资质平庸,甚至带不好一个小队,但是偏偏人家是大队长,而且官当得顺风顺水。

从这个大队长上任以来,这个营一直没实战过,这是第一次实战。好像也顺风顺水的,而且还捞到了一个保护皇子的任务,杨鑫觉得这一定是上天在帮忙。杨鑫只是普通人,他认为吃皇粮、拿军饷是天经地义的事,不曾想过有一天和皇子车上关系。

但是眼前这位,的的确确是皇子,而且还是大皇子,以前的太子。皇子就是皇子,给人的感觉很平易近人,一点架子没有。

当杨鑫的大队长陪着大皇子朱慈烺从大帐里出来的时候,杨鑫特意拿皇子和自己的大队长做了对比,他认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三弟,我要是早知道你也在军中就好了,正好我的护卫就全交给你了。”大皇子一句话,差点没惊掉杨鑫的下巴,他最不喜欢的大队长,居然被大皇子亲切地称呼为“三弟”。那这个大队长的身份,不言可喻了。

“弟弟我求之不得。”朱慈焕赶紧一口答应下来,一脸的笑容。

情感是人性之一,很少有没有感情的人存在,就连动物都有。

比如说现在的北京城,老百姓对崇祯皇帝还是有感情的,尤其是这些人皇帝不在这里,百姓愈加怀念。

而当朱由检陪着王承恩一起巡视京城的时候,两人更是感慨万千。现在的北京城,宽阔的街道,靓丽的街景,活脱脱后世盛世的摸样。这个功劳朱由检不敢自居,那是于成龙的。

“于爱卿,吴三桂府还在吗?”朱由检问陪伴巡视的于成龙。

“几经辗转,现在已经成了一户姓周的商人的家产了。”于成龙回答。

“哦?什么商人尽有如此财力,看来生意做得挺大啊。”朱由检这话还真不是嫉妒,吴府面积可不小,这样的地盘以前只有大官或者大文人才能购买,普通商人就算是购买了,也得挂官员的名字。世道反过来了,大明朝地位低贱的商人也敢公开身份,大张旗鼓哦地宣扬了。

“说来也是一桩奇事,这家人并非经营什么大货的,而是仅仅依靠卖蜂窝煤和煤炉子发家的。说这小小一个蜂窝煤才几分钱,但是当全北京城的蜂窝煤都由他家供应,想不发财都难。听说他家的蜂窝煤有秘密配方,烧透而不散,甚是好用。”于成龙夸赞的眼神溢于言表,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什么秘密配方,无非是加入一定比例的粘土而已,对了,那家做蜂窝煤的姓什么?”朱由检突然想起了什么。

“姓周。”于成龙回答。

“走,看看去。”朱由检立刻明白过来了,这可是他前身的老丈人家。王承恩紧随其后。

“吴府”已经改成“周府”,但是门口那俩石狮子还是老样子,另外这大门口已经没有卫兵了。

现在的大明,已经不兴仆人,改成佣人。朝廷命令禁止卖身契,只允许雇佣关系。这是社会制度的一种进步,也是对人的一种解放。别看都是给大户人家当佣工,可是卖身的奴仆和雇佣的雇工有着本质的区别。

签订了卖身契或者是投靠给大户人家的奴役,一辈子想要出头很难,荣辱都跟随主家。而雇佣关系是自由的关系,荣辱也和他们无关。简单点说,奴役是没有自由的,不能屌丝逆袭;而雇佣拥有自由,存在逆袭的自由。这就是打破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的传统观念。

且说朱由检和王承恩来到周家,家里的管家早已经进门禀报去了。仅从穿着,就能判定来的是贵人。

“您是?”迎客的不是周奎,而是周奎的小儿子,当年还小,朱由检一时没认出。

“皇上?!”可是这个便宜小舅子还是一眼认出了朱由检。

“国舅爷一向可好?”王承恩笑眯眯地打招呼。看得出以前王承恩没少见这个周家少爷。

“王公公!”周许平很惊讶,这么多年了过去了,皇帝居然还能想起他们来。

朱由检去了一趟便宜小舅子家,回到宫就想起了几个娃来。当然是崇祯的四个孩子,也只有在这皇宫大内,才能回忆起他们曾经的不幸。

“王承恩,你说我是不是太狠心了?”朱由检问。

“万岁爷这是何意?”王承恩眯着眼睛问。

“这么多年过去了,四个孩子一直都天各一方,连个团圆饭都难得吃一回。朕惭愧啊!”朱由检说。

“万岁爷是想让孩子们回周家看看?”懂得窥探人心的王承恩,一下子就看穿了朱由检的心思。

不管朱由检还是不是孩子的亲爹,但是人终究是有感情的,这点可以理解。

“你吩咐下去,让二皇子和长公主尽快来北京,等战事了了,几个孩子一起去拜访拜访他们的舅舅,不管是周家还是田家,都是孩子们的亲戚。”朱由检说。

王承恩一愣,这件事触动了他的内心,也许是人老了更容易伤感,这一下尤其感到感动。他当年是陪着朱由检艰难地走过来的,也知道朱由检借用刘宗敏的命令狠狠地整治过周奎。从今天的表现来看,朱由检居然全都释怀了,吩咐孩子看娘舅,就是在给过去那个崇祯估计脸面。

“终究是个好人!”王承恩点点头,肯定了朱由检的做法。

</br>

</br>

第七百一十章:一个时代的终结(一)

曾格看着空荡荡的河套,气得只骂娘。

在这早春之际,原野上的麦苗只有寸来长,其他作物更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别说牛羊,连粮食都找不到多余的一粒,百姓家里的坛坛罐罐,干净得如同添过一般。

都说黄河百害,唯富一套,就是这么“富”的?

“大汗!这是明人的全套。”葛尔丹看着人去屋空的河套,判断出明军一定得到他们要来的情报了。

“不对啊!就算是明人探听到咱们在额济纳集合兵力,但是没理由知道我们来河套啊。你想,咱们来河套是临时决定的,而且还是长途奔袭,他们怎么算得那么准?”曾格绝对不相信明军那么厉害,能算准他们会抢河套地区。

“可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哪儿不对。”葛尔丹还是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但是他心里就是感觉有些事不对。

“没什么不对的,这就是明军出征前把这里的粮草都征光了。老百姓活不下去了,才跑的。”曾格是这样理解河套这里的现象的。

“那咱们就打到回府吧!”葛尔丹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

“回去?你知道回去有多远吗?从这儿回去足足有三千多里,光是马都得累死不少。明国现在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让我就这样空手白跑一趟,这种亏本的生意你也能想得出来。”曾格愤怒了。

就算是游牧骑兵,打仗也得讲究成本,就食于敌那得有战利品才可以,否则就是纯消耗。一路上从聚集到长途奔袭到河套,也不走到消耗了多少牛羊和草料。现在去哪儿能补?草原上的牧民都被明军撵到北部去了,南面又是明军的坚城,哪儿有机会?

“向东,咱们去察哈尔。”曾格当然不想做亏本的买卖,不抢一把他晚上睡不着觉,这是做贼做惯了的后遗症。

“不行。察哈尔离北京城太近了,一旦泄露消息我们会很被动。”葛尔丹极力反对。

开什么玩笑,去抢察哈尔,虽然那里是周围几百里唯一能抢的地方,可是哪儿是明国的重兵防御地带,不好啃啊!

“你怕啥?咱们是骑兵,而明军的骑兵都去北面了,明国的那些断腿的步兵能耐我何?能跑得过我胯下的战马吗?”曾格说。

“从这里到察哈尔有七百里,需要走五六天,而且到达之后还需要休整一天才能恢复马力开始战斗。只要让喀尔喀的明军知道消息,在这七天的时间内赶回来,咱们就完了啊。”葛尔丹觉得这真是太冒险了。

“绝无可能。七天时间回援两千里,除非他们飞回来。就算他们能飞,那也把他们盯死了,看好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在乌兰巴托有内线,我的眼睛像鹰一样盯住他,他们逃不过我的注视的。”曾格也不是盖的,要是真没两把刷子,也不敢千里奔袭。

谁也没想过曾格会使用雕来传递情报,这种方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玩的,至少大明这边猜不到。就如同曾格猜不到准葛儿那边会有电台一样。在曾格准备奔袭察哈尔的时候,李定国正在进攻乌兰巴托。

但是能传递情报的雕不可能蛮多,那只是少数中的少数,无人知道是怎么训练的。当曾格收到情报说明军还在进攻喀尔喀,他已经把心放肚子里了。对于一个正处于战争状态的军队,他认为对方不可能在五天之内结束战斗还能迅速回援两千里,除非是神话。

对于一个过于自信的人,事实会狠狠地打他的脸。曾格在河套准备出发的这一天,正是朱慈烺已经和喀尔喀谈判完的这一天。当曾格从河套向东开拔不到半个时辰,李定国就已经收到准确的情报了。而乌兰巴托,已经没有可以送出情报的神雕了。

从河套向东这条道,是草原人用了千年的战法,从匈奴人开始一直到日本人,无数只骑兵队伍踏过这条路线。也有无数次成功的战例,其中就包括成吉思汗攻陷金国的京城这一战例。草原人的自信还停留在以前的辉煌中,根本没意识到战争已经改变了形式。

明军集合的速度让惊呆了蒙古人。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的休息,明军各个看起来生龙活虎了。蒙古人的战马分布的有些分散,大家都以为明军会把战马其中起来分配,会有军官先挑选。

可是明军根本没有集中战马,而是以草原片区的方式划分,每个单位分配一个区域,不管官兵,按队伍顺序领取战马,根本就没有人挑三拣四。看似乱糟糟的场面,却能保证所有的作战单位都能在同一时间上马开拔。

明军来的快,去的也快!仅仅一个时辰之后,乌兰巴托草原上已经只留下几十人的明军小队伍作为留守人员了。

三位大汗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傻愣愣地看着已经略显空荡荡的草原。

“这不是做梦吧?!昨天还打得如火如荼,今天就这样撤了?”车臣可汗使劲掐了自己一下。

“咱们的马都没了,这绝不是做梦。”喀尔喀人这才想起,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大明人了。

“通知下去,一定要控制好前进的速度,千万不要把马累死了。”朱慈烺的马术确实了得,轻松自如地控制着原本陌生的坐骑。

马是人类的伙伴,但是如果骑手和战马很陌生,也是很难驾驭的。明军现在面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但是这种情况正好,因为前面的路还远,跑的太快反而对行程不利。

“大皇子,以你的估计我们需要几天能赶回去?”李定国问。

“需要十天。还必须要留足一天时间来给战士们休整。“朱慈烺说。

“可是我们只有七天时间,否则赶不到察哈尔。”李定国眉头一皱,他也没有打过这么高强度的奔袭战,出现失算也是正常的。

“那就改变作战计划,我们不去察哈尔,改道去归绥。”朱慈烺说:“就看皇上在察哈尔能不能挺住了。”

李定国略微一思索,觉得朱慈烺说的有道理。准葛儿骑兵如果进攻察哈尔不顺,一定会掉头西逃。而从时间上来算,正好会在第十天抵达归绥。他们去察哈尔是赶不上的,必须更改作战计划。

</br>

</br>

第七百一十一章:一个时代的终结(二)

和后世到处都是农田不同,此时的察哈尔就是大明的一块巨大的畜牧业地。虽然仍旧以传统的养殖模式为主,但是已经建起了规模化的加工厂,比如羊毛初加工、肉联厂、皮革初加工等。

这里没有城池,必须建立阵地进行防守。这是一场明军从来没有实战过的以野战军防御工事,抵挡大规模骑兵进攻的战事。虽然明军已经进行过无数次的这种演练,但是首次实战还是难免底气不足。

请记住,这儿不是八里桥,准葛儿也不是只知道进攻赴死的僧格林沁。

朱由检刚到乌兰察布,就收到了李定国改变作战计划的电报。

“以朕看,朱慈烺的建议很好,孩子长大了,也能干了,是好事。但是整个作战部署还缺了一环。”朱由检笑着对王承恩说。

“万岁爷,这些老奴都不懂。”听到朱由检赞美朱慈烺,王承恩的嘴都笑裂着说:“但是老奴觉得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皇上这一次和三位皇子们并肩作战确实极好的。”

“父皇,儿臣也想去战场上看看大哥和三弟是怎么杀敌的。”朱慈炯站在后面精神亢奋。

“朕说的正是这一环。敌人的后面一定要有追兵,否则怎么了解他们逃跑的方向。”朱由检说:“朕对这里能打赢防守战一点都不怀疑。但是敌军发现真相之后,未必就会沿着原来的路线回撤。派人把察哈尔留下的所有战马都收拢了,说不定会有用场。”

时间还早,但是大战就在眼前,整个乌兰察布全都动员了起来。所有的牧民开始集中转移,能撤向长城内的就撤向长城以内,能去东边的就去东边,实在撤不走的,就集中到防线以内。总之,所有非战斗人员全部避开正面战场。或者说,是以二防线外两天骑兵形成为距离的范围内,经行撤离。

而在防线上,十万野战军依托地势,组建了西、北两个方向的各两道防线。从地形上看,准葛儿如果要进攻,只可能从西面和北面过来。西面就是归绥到乌兰察布的大道,而北面是大草原。防守的重点当然是西面,北面会饶道,而且沟壑纵横。

作为大将,刘体纯、袁宗第一人负责一面防务,大明皇帝朱由检亲自坐镇乌兰察布。作战当然要开作战会议,在朱由检亲自主持的作战会议上,济济一堂的大大小小的将领们正在研究如何部署。

“老刘,朕问你这一仗你要怎么打?”朱由检笑着问刘体纯。

刘体纯也算是一员老将了,估计打完这一仗也该退休了。

“那还用说,咱老刘把部队摆到正面,组成枪阵,还怕贼人能冲过来不成。”刘体纯大大咧咧地说,他完全相信明军的实力以及武器装备的先进。

“不对!此战法伤亡太大。”就在刘体纯侃侃而谈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

“谁?谁在说话?”老刘不高兴了,这是当着皇上的面打他的脸了。

“有话就讲嘛!”朱由检开口。

众人齐刷刷地让开了一个空缺,一个躲在人群后面的中校级的军官涨红着脸。

“你来说说。”朱由检招招手,鼓励对方走向前。

“马宝,你小子不要害大家啊。“刘体纯机会带着要杀人的眼神。

眼前的军官明显是刘体纯年轻十几岁,倒是和李来亨差不多年龄。但是马宝这个名字一出,立刻让朱由检的眼睛一亮。应该说,马宝也是也算是闯军的人,而且李自成进北京城的时候,他还是老营的副营总,级别不比刘体纯低。可是他后来走了弯路的,投靠了吴三桂啊。

这是一个有历史污点的人,众人都觉得朱由检不会重用这样的人的。

“皇上请看:西面峡谷宽阔,依据两面山势,中间地带已经超过二十里,不利于炮兵安置。步兵没有炮兵的支援,紧靠步枪阻击,火力是不够的,就算勉强挡住了敌人的进攻,一定会有伤亡。”

众人都不是干饭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事实。炮兵是为步兵进攻开道的,而步兵一定要保护好炮兵。说到底就是集中优势火力聚歼敌军。而在这么宽的正面战场上排兵布阵,一定分散兵力的。

敌人不傻,他们肯定会采用两翼分散火力,而集中突击中军的办法,突破防线的。

“说说你的方法。”朱由检用鼓励的眼神看着马宝说。

“臣以为:我军当在正面战场进行大规模的土工作业。形成多个小阵遍布整个战场,把南北的一字防御阵地改成东西向的纵深防御,让敌军攻进来,但是又吃不掉每一块独立的阵地”

“马宝,你是打算放敌人进来啊!”有人不满地说。

“他们进不来。依据地形,整个防御纵深达二十里,就算有敌人能突进来,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马宝的眼神慢慢地在朱由检的鼓励下变得自信了。

“朕赞同马宝的方略,升马宝为临时作战参谋长,集中所有人手,开始土工作业,务必要在敌军抵达之前按时完成。”朱由检一下一锤定音,临阵提拔了马宝。

根据马宝的部属,两侧高地只依照山势部属了少量的部队,但是放置了大量的木马、鹿砦、铁丝网等拦截工事。在东西向二十里的平原上,修筑了一块块相距五百米的独立的圆形或者椭圆形的防御阵地。这些阵地以壕沟环绕,辅以铁丝网、拒马、木桩等做外围防护,后面垒砌沙包,挖开战壕,再内就是炮兵阵地。

远远看上去,明军就是修筑了许多个小土包,而土包的外面是深壕沟,土包上面架设大炮。如果只是站在正面,绝对看不到后面有多少个这样的土包。

工程量实在巨大,但是好在土工作业已经成为明军野战军的家常便饭,大家知道有硬仗要大,就是不睡觉也要干活。

所有人在整整干了七天之后,才总算把工事修筑完毕。这一夜,在星星灯火的照映下,明军的士兵们全都累趴在工地上,睡得特别香。

</br>

</br>

第七百一十二章:一个时代的终结(三)

黑夜之中,葛尔丹已经望见了前方的灯火,可是他一点也不激动,反而有一种焦躁的感觉。

准葛儿的骑兵是在半夜到达战场的,可是这不是最佳的进攻时间。毕竟远道而来,就算人不休息,战马也是要休息的。这么多的部队,抵达的时间也有先后。所以,准葛儿骑兵在十里外下马休整,按照正常来说必须要休整一天才能开始进攻,尤其是骑兵奔袭,并不会一抵达就发起进攻。马力跟不上。

“哥,我已经侦查过了,这就是个全套。对面的明军已经修好了工事,就等着我们去攻打呢。”葛尔丹对曾格说。

“来都来了,北面又毫无动静,你还说这样的话。”曾格非常不高兴,因为这一路上葛尔丹说出反对他决定的话太多了,就算是亲兄弟,也不带这样的。

第二天白天,无战事。但是双方阵地中间的地带,却出奇的安静。不光没有一个人影,就连刮过的风都幽幽的可怕。

安静,这里唯一给人的感觉就是安静!

第三天清晨,当东面的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明军第一个战地的哨兵,突然就感到从西面传过来一阵热浪。这种感觉很微妙,他只是感觉西面的空气比平时早上热那么一点点而已。而且从西面传过来的空气中带着一点点的腥膻味。

等到天再亮一点之后,哨兵惊讶地发现就在远处几百米处,一大片黑云压在草原上一动不动。

一阵急促的哨子响起,紧接着整个明军的阵地慌乱了起来,而且号声一声接着一声传向后方。

“杀啊!”准葛儿骑兵开始进攻了,他们就像一条黑色的洪水一样冲向了明军的阵地。

从天空中看下去,在战场的正面,首先临敌的是三块独立的阵地,他们一瞬间就被黑色的人流包围了,不断地受着攻击。而黑色的人流也在这一瞬间被分流成四条支流,继续向后面流去。一时间,枪声大作,火光、爆炸、战马的嘶鸣响彻战场的头部。

最热闹的地方当然就是这三块阵地了,整个整天上的人都压在战壕里不断地射击,他们已经完全被包围了。正当远处观战的侦察兵们以为这三块阵地扛不住的时候,喜剧的一幕出现了。那些准葛儿的骑兵们在冲不破防御之后,居然大多数都选择了避开阵地,而从旁边的通道向明军后面的阵地冲去。

“找死!”一名观察战场的明军侦察兵恶狠狠地说。

他不知道的是,这是战马的天性。哪怕再通人性的战马,也有趋利避害的条件反射。任何动物,没有把自己白白送出去死的道理。当面前出现一个明显是跨不过去的壕沟的时候,战马也会自然而然地向两边跑,这就像水流一样。

比如一大群野马群奔跑着,如果它们遇到了一块大石头,马儿们会不顾一切地一头撞上去吗?当然也会有这样的马,只是极少数而已。

可是二十里纵深的防御体系,一路跑一路有子弹、炮弹不停地射击,你以为你能抵达终点?那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曾格就这样目睹着他的两万先锋,一溜烟地跑进了明军的阵地,然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出来。这仅仅才一顿饭的功夫。

傻眼了!

曾格正愣神,只见一匹战马颠儿颠儿地从东面跑了回来,马蹬子挂着半截身子,一路拖一路还在流血。

“会不会是他们已经打穿了明军的军阵了?”曾格明显不相信要钱的事实,他宁愿相信自己的猜测。

“那就等等再说吧。”葛尔丹也不相信两万人进去会连一个人都出不来,那也太邪门了。

他这一次决定不怼自己的哥哥了,反正打仗的事还早,不如先下马吃饭。按时间算,也该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了。只是准葛儿骑兵为了杀明军一个措手不及,才展开了第一波的进攻的。

战场上又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准葛儿军队正在埋锅造饭,等待他们的前锋回归;而明军们却在打扫战场,聚拢打散的战马。

“战事如何?”朱由检站在大后方的处高楼,端着望远镜也看不清前方的战况。他只能从望远镜里看到前面浓烟滚滚,喊杀声震天。

“已经打完了第一波攻击了。敌人攻击到我军纵深最远处为五里地,据侦察大约有两万兵力。”刘体纯据实禀报。

“你觉得如果按照你的办法,能扛得住这两万人进攻马?”朱由检问。

“能扛得住。但是”刘体纯老脸红了。

“但是打得绝对没这么轻松,对吧?”朱由检说。

“是。”刘体纯是个实在人。

“便宜不是永远都能占的。接下来就是硬仗了,能不能顶得住,还是得看你们的实力。”朱由检干脆放下望眼镜,反正他也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但是他能想象得到,接下来的战事,一定会更激烈。没有反对马宝的战术,是因为朱由检发现了一个事实,按照马宝的布置,每一个独立的阵地刚好可以布置明军的一个团。而这样一块圆形阵地可以想象成三面临敌,任何一面正好布置一个营的兵力。

大明陆军行不行,能不能打硬仗就看这一个营的兵力能不能抗住大规模的骑兵轮番进攻。在没有装备机枪的情况下,如果一个营能抗住进攻,也就代表了骑兵时代的终结。换言之,如果这一仗胜利了,明军可以去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至少现在是无敌的存在。

火器对火器大规模作战是以师级为单位的,而火器对冷兵器,步兵队骑兵,必须得以营级为最小作战单位。像之前明军的骑兵,是以小队为最小作战单位,那是扫荡的需要。如果临战,仅仅装备步枪的骑兵,在装备冷兵器的骑兵面前,也不是特别占优势。

兵力至少得对等才可以。否则都会白白增加伤亡,或者说直接跑吧!

那为什么大明还要这么大规模建制的骑兵呢?

那是因为打得过和追的上是两回事,两只脚的步兵永远也追不上骑兵。骡马化的步兵,其实就是龙骑兵;更何呈是后世的摩托化、机械化步兵,他们都不是靠脚走路的。

按照正常的发展,大明的陆军下一步肯定将全面骡马化,也就是将所有步兵彻底打造成装备火器的龙骑兵。

</br>

</br>

第七百一十三章:一个时代的终结(四)

三顿饭的时间都过去,准葛儿的两万前锋还是不见一人回来。

再自信的曾格,脸上也挂不住了。前方的明军阵地,就像一口血喷大嘴,吞噬掉了他的部队。现在在看对面,曾格的内心已经开始恐惧。

恐惧不等于放弃,仗还是要打。否则回去还能立足了?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老脸都丢干净了,任何掌权者都受不了。

“告诉儿郎们,只准对准前面的山包进攻。”曾格不傻,他也看出明军的厉害了。

“怕是够不着吧?”曾格手下的一名将军说到。

“那就让马先冲上去。”曾格恶狠狠地说,他现在必须拿下对方一个阵地,否则将会士气全无。

很快,又一场战斗开始了。这一次曾格的手下很聪明,他们没有全部展开进攻,而是派出松散的阵型朝明军的阵地快速扑了过去。别看人少,但是骑术了得。这些都是很好的骑手,各个都贴着马肚子超前冲。明军的命中率顿时降低,而一波又一波看似松散,但是速度极快的骑兵不断地朝阵地撞去。

战马虽然倒下了,可是马背上的人却利用战马倒下的瞬间,就地一滚,就落在了地面上。战争教会人打仗,这些落地的士兵居然学会了匍匐前进。而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又有骑兵不停地冲锋。明军的士兵们无暇顾及落地的敌人,只能对准快速靠近的骑兵开枪。

久而久之,许多准葛儿士兵居然爬到了壕沟里面,躲开了明军的子弹。

“嗖嗖嗖!”的声响,敌军的反击开始了,箭支从壕沟里射向明军的阵地,而且慢慢地越来越多。

“叮当!”一声,一支箭正好射中一名明军的头盔,在铁皮子上留下了一个白印。这名明军战士吓得赶紧缩了一下头。好在所有的明军士兵都爬在战壕里,加上有头盔和铁甲背心保护,只出现了伤兵,没有丢命的。

“开炮!对准战壕里的敌人开炮。”这块阵地上的团长立刻命令道。

新式迫击炮开始起作用了,恐怕打这样的目标也只有迫击炮能做到。但是这到底不是后世的迫击炮,命中率并不高,只能说打得很热闹。另外布置在阵地忠心的几门大炮这一次根本就没有机会开火,几乎成了摆设。它们偶尔能在敌人相对集中的时候发射几发炮弹。

“哥,这样打不行,我们死的人太多了”葛尔丹看着前面一地的尸体,直接受不了了。

“再冲!”曾格不管不顾。

起码他已经看到了明军在伤亡了,这也是唯一能看到的战果。

准葛儿人的第一个战果终于出现了,一名明军士兵因为把头抬得有点高,被一名蒙古神射手一箭穿喉,当场身亡。

“好!”曾格从他的单筒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准葛儿人的伤亡虽然很大,但是远远没有之前那么大;或者说他们利用几百人的伤亡,已经成功地把几十人送进来壕沟里,躲避了明军的子弹。

几十人同时射箭,火力也是很强的,而这个时候,曾格这边已经具备了这个实力。

“再派人上去,一定不要放松了。”曾格看出来了,他只有不断地派出骑兵进攻,才能牢牢地吸引住明军的火力,同时帮助壕沟里的士兵寻找机会。

这样的仗很耗时,而且打得很累。明军这边已经疲惫了,很多枪支都红了,伤亡也在不断地增加。已经伤亡了二十多人了。

“杀!”突然,壕沟里聚集的敌军一下子冲了出来,拿着弯刀不要命地朝明军阵地冲过来。

伴随着这些冲锋的人身后的,是不断射箭的弓手。不得不说,他们确实很勇敢。但是现实很残酷,明军布置的防御工事不止一道,当他们冲到铁丝网跟前的时候,拿刀的人死的差不多了。

“嗖嗖嗖”星星点点的黑点从天而降,瞬间就在人群中爆炸,无数人影被炸上了天。

“诶!就差一点点。”曾格非常惋惜。

这一仗打到了下午,曾格用三千人的代价终于试探出了对他们来说最具可能性的打法,可是还是失败了。曾格惋惜,是因为他相信这种打法还有胜的可能性。但是葛尔丹看得很清楚,他们的人根本不可能突破得了那个小小的山包。

葛尔丹甚至能想到,越是靠近明军,越危险,尤其是刚刚那无数声的爆炸,那简直就是面打击。如果对方集中那种爆炸,他们这边送上去多少人都没用。

能看出最终结果的当然不止葛尔丹一人,勉强跑到一处能从望远镜看到战斗场面的朱由检,也看出了整个战斗的样子。

“马宝,现在让前面那几块阵地的士兵撤出战斗行不行?”朱由检问。

“行是行,但是动作一定要快。要趁着敌军没再次发动进攻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先撤向离得最近的阵地,然后慢慢转移。

“那就把他们撤下来吧!检验战术的目的以及达到了。如果再这样打下去,我相信他们能守得住,可是敌军可能会跑。剩下的就是如何更多地消灭敌人,最好把敌人放到尽量多的炮口之下。”朱由检说。

而在最前沿的阵地上,以及通过其余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了。

“什么?不能撤退,撤退了这些炮怎么办“团长宝贝似地摸着大炮说。

”指挥部说了,这些炮给敌人敌人也不会使。”负责通讯的战士回答。

“在理。那就通知下去,有序撤退。”

明军的撤退在曾格看来是抵挡不住的表现,而实际上明军是给准葛儿人让出了一个半圆形的,双方可解除面更大的战场。从现实意义来看,这么大面积的地方,非常适合准葛儿人的进攻。单其实,更方便明军大炮的轰击。

“哈哈哈哈,没想到这么好的东西也被我缴获了。”曾格站在第一块阵地的中间,双手抚摸着明军的大炮,放肆地大笑。准葛儿当然也知道大炮,只是他们是骑兵,不屑于用而已。这东西太重了,不方便带。而现在,正好拿来对准明军的阵地轰击。

“启禀大汗!这种大炮儿郎们不会使用。”一名准葛儿的炮手正拿着炮弹从炮口处准备装弹,但是这么塞都塞不进去,急得满头大汗。

“废物!”曾格一脚踹开了那名懂得开炮的士兵,无奈地看着这对“废铁”。

第七百一十四章:一个时代的终结(五)

仗打到现在,曾格当然不可能再一个个地去攻占明军的小阵地了。从布局上说也不允许他这么做。最好的办法就是采用两边佯攻,中间主攻的办法。

这一仗是必须要打的,哪怕打到一半就撤退,曾格也要打下去。其实他已经萌生了退意了,但是在走之前,也得向明军示威一下。用他对葛尔丹的话讲:准葛儿人也不是好惹的。

其实这是一种提振士气的办法,在逃跑之前,狠狠地打击对方一下,免得对手追过来。

打这样的仗,要用全力,要能震慑对手,否则没有效果。所以,曾格准备把全部的兵力都压上去。但是因为战场不够,最后留了五万亲兵。

战场上的太阳永远都是血红色的,那是因为炙热的战场已经考红了周围的空气。当太阳离西面的山顶还有两丈高的时候,准葛儿大军开始进攻了。

这一回,他们进攻的密度稍微大了一些,但是依旧松散,而且连绵不绝,一波接着一波。

“火箭炮到位了吗?”刘体纯总算还是指挥官,下命令这种事还能体现他在军中的威信。

“所有炮兵阵地已经全部迁移,步兵也压上去了。”马宝很怪,这时候当好下手是最明智的选择。

“很危险啊!如果敌人这个时候用第一次进攻的办法,我们的炮兵阵地将全部暴露在他们的面前。”朱由检在后方心里砰砰直跳,这着棋确实很危险,如果不是为了尽可能地消灭对手,是绝对不会这样赌博的。

正常的打法其实按照马宝的部属是最安全的,但是朱由检决定赌一把,刘体纯和袁宗弟也觉得应该堵一把。赌得是双方的战心,朱由检这边赌曾格舍不得把家底全落在这。再说,早上的战斗也确实足够让人害怕了。

但是,水无常势,兵无常形!打仗就要胆子大,永远只会按套路打仗的将军,绝对成不了名将。就比如李定国,他打仗就敢冒险。

“杀!”西边的骑兵开始最大规模的进攻了。从战场的声音来看,对方已经把主力投放到了他们正对面的一块明军阵地上了,喊杀声两边弱,中间强。

这就是曾格的计划,他打定主意主要攻下明军的一块阵地,也有足够的脸面宣布撤退了。

“咻~轰!”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就连曾格都没想到,明军居然不按常理出牌了。一种拖着长长火焰尾巴的炸弹,齐刷刷地从东面飞了过来,下雨一样砸向了他的手下们。

紧接着,爆炸声此起彼伏。爆炸扬起的烟尘遮蔽了整个战场,无数战马乱窜,无数骑兵倒下。各种炮弹不要命地砸向整个战场。

“完了!”曾格两眼一黑,栽倒在马下。

少量躲在壕沟里的准葛儿士兵长大嘴巴看着身后人仰马翻的场景,早已经忘记了射出手中的箭支。而在曾格身后不远处的葛尔丹,也不管曾格了,调转马头就跑。倒在地上的曾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弟弟离他而去。

“全军压上!追。”刘体纯乐了,痛打落水狗的事他最喜欢干。

朱慈烺一边驾驭胯下的战马,一边随时脱下手套用手去感受马的体温。也许是蒙古马的特性,也许是气温的原因,也许是马速不快;战马的体温还不算高。

但是他们这一路,只要遇到稍微大一点的河流,所有人都会下马歇息,这就是朱慈烺定下的规矩。而且是由他带来的几千名手下负责监督和照料所有的战马。

战马在负重或者疾行的时候,都会流汗,这是因为运动加速了战马体内血循环,必须流汗才能降温。而流汗会导致马匹体内严重脱水,所以必须要补水。如果马速过快,流汗也不能降温,就必须给战马浇水,帮助降温。

很多送信的马跑死了,其实不是累死的,而是脱水或者体温过高,直接“烧”死的。但是古人并不懂这个道理,往往一场大战下来,战马的损耗很大。而后世的赛马场,举行一场赛马的时候,往往需要准备一辆专门的送冰车。当赛马跑完比赛,工作人员大桶大桶地给赛马浇冰。

长途奔袭的战马,连血都是滚烫的,温度可达42度,等于是处于高烧状态。对比一下人在严重高烧状态下的情形就可以理解了。这就是为什么朱慈烺说李定国一定会用上他带来的这些人的原因。

这些人不光一路上控制行军的速度,帮助给马降温,同时还给所有战马补充淡盐水,另外还携带了一种兴奋剂,每隔几个小时,会给每匹马打一针。

这些药物是大明最新的研究成果,就连注射器,都是今年来才研制成功的。

李定国部知道朱慈烺的手下给这些战马用那种透明的小管子扎的是什么药水,要是他能明显感觉这些战马比较有劲儿了。这么多战马,始终都在用一种近似匀速的速度不停歇地前进,可能就跟那个小管子里的东西有关。

“大皇子,那玩意能给人扎一下吗?”李定国很好奇地问。

“那可不行。这么多针扎下去,等这批战马把我们送到之后,估计都只能当驮马使用了。”朱慈烺轻轻地摸着马头说。

“”李定国听完,头皮一阵阵发麻,他再也不敢问关于那个小透明管子的事了,以至于后来医生给他打针,他都是拒绝的。

”白将军应该已经到预定地点了。等到我们回合之后,这些马就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到时候我们只需要让战士们稍微休息一下,睡一觉,换上自己的战马之后,就可以攻击了。“朱慈烺说。

“这次多亏了大皇子了,要不然我军还真未必能完成既定作战任务。”李定国很真诚地感谢。

“别这样说,我只是尽我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你们多争取了一天时间。如果没有我,相信李帅一样有办法剿杀准葛儿叛军的。”朱慈烺说的也很真诚,至少他知道就算没有他,李定国原本的作战计划应该是曾英的那条路线,在哈密堵曾格的。

或者这一仗对李定国来讲,怎么玩都手到擒来。但是加入了朱慈烺,事情当然有了改变。

“大皇子是想让三皇子那个营来护卫安全?”李定国问。

“当然,这样他也会放心一些。我想这一仗,他一定会亲自来的。到时候一切还是按计划进行。”朱慈烺严肃认真地说。

“一切按计划进行。”李定国回答。

</br>

</br>

第七百一十五章:上阵父子兵

葛尔丹毕竟是历史上有名的人物,他还真是比曾格厉害。

从乌兰察布战场上逃出来的准葛儿骑兵足足还有十二三万,其中就包括没有上战场的五万亲兵。说到底,步兵想全部围歼骑兵,除非是地形限制,否则根本不可能。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条腿。这也说明,为什么华夏几千年经常被游牧欺负了。

葛尔丹的聪明就在于在这种局势下,他能迅速控制住所有溃兵,然后带着这些人成功逃出。他的办法就是连夜逃跑,然后天一亮就带着主力成功躲在南面的一处适合藏身的山洼里,避开了明军少量骑兵的追击。

葛尔丹非常明白,这个时候他和他的手下迫切地想要休息,而且一定要把战马休息好了,不然他们是跑不了多远的。所以,他在收拢了主力部队之后,根本就不管外面的溃兵,甚至还派出一小部分溃兵故意向北逃去,给明军制造一种北逃的假象。

白天,一波又一波明军的哨探来回在归绥到乌兰察布之间奔跑,除了零星的溃兵藏匿在山中被找了出来,一直没有发现准葛儿主力在哪。刘体纯和马宝甚至判断,准葛儿溃兵一定是向北,进入大草原了。

但是朱由检和李定国认定葛尔丹没有北逃,因为谁都猜的出来,明军受到准葛儿攻击,一定会让主力南下的,再北逃就是自投罗网。

明军加大的搜索的力度,甚至开始派出大规模的步兵沿着道路向北面的山区行进,就是谁也不会想到葛尔丹会朝大明的方向藏身。

已经藏了两天一夜了,战马和士兵也恢复了一些体力,葛尔丹抬头看了看即将落下的日头,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个时候如果还不跑,恐怕是没有机会了;所以,趁着天黑,赶紧跑。朝哪儿跑?北面草原。

但是又不是察哈尔的正北面,葛尔丹想的是归绥的北面,必须先过归绥,然后直接向北。因为明军骑兵主力肯定已经南下了,葛尔丹猜测明军主力从北向南如果没碰到他们,一定会向西追,所以他必须向北。而且,不管明军在草原上取得什么战果,他葛尔丹只要去草原,又可以壮大自己的实力。这就是聪明人的本事!

历史人物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狐狸确实很狡猾,那么多人行动,居然听不到太大的动静,这些人居然就硬生生地吃了两天的生牛肉干。葛尔丹比曾格更有领导力。足足十万铁骑分别从五个山谷鱼贯而行,他们沿着峡谷一直向西而行,而且走的是不紧不慢。

可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鹰的眼睛。葛尔丹自以为藏得很隐蔽,却没有想到他已经被明军的一支特种小分队给发现了踪迹。从后世穿越过来的朱由检不可能不懂特种部队的重要性,而作为华北最重要的防线上,恰好就有这么一支规模不大的特种作战小分队。

“派人给指挥部报信,狐狸今晚出动了,目标是归绥南面。”伍曼宇率领着他的小分队,死死地盯着山下那片黑压压的人群。

夜已经很深了,可是伍曼宇始终没动,他的眼睛透过望远镜一直看着山下一处最黑的地方。望远镜其实根本看不清哪里,但是凭直觉,他认为那么藏着人。

当茭白的月光终于照亮那片阴影的时候,几条黑影迅速地闪了出来。那里果真藏了人!不,不光有人,而且还有战马。

伍曼宇目送那几个人离去,这才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

“妈的,差点被他们发现了。”伍曼宇不满地说。

当特种兵不是耍猴,其实不一定要高超的武艺,就比如这个时候,耐心比什么武艺都管用。

听到葛尔丹有消息了,朱由检执意要去追击,这倒是吓坏了刘体纯。可是以前总是阻挡朱由检冒险的王承恩,这一回倒是很支持朱由检去杀敌。

“老奴一定陪在万岁爷身边,这种杀敌的机会可不好遇了。”王承恩显得特别兴奋,甚至一边说一边怂恿一旁的朱慈炯试穿各种铠甲。

“皇上,这事万万不可。您就在这听胜利的好消息就是了,何必非要亲自前往?”袁宗弟和刘体纯二人极力相劝。

朱由检要去杀敌,但是乌兰察布的步兵是跟不过去的,因为路远,不可能靠腿走过去。只能派出大约五千来人,留守的骑兵去保护皇帝。这些留守的是什么人呢?大多是文职军官,警卫,宪兵什么的。虽然他们也是骑兵,可战斗力可想而知。

“你们的心思朕都知道。可是你们知道这一次是朕和三位皇子一起上阵杀敌的最佳机会,试问错过了,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吗?朕去了,以后历史将会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朱由检不认为有什么危险。

想想就过瘾,皇帝带着三个儿子,在骑兵的对决中奋勇杀敌,这种事连朱元璋都没干过。从古数到今,有哪一位帝王干过?

“父皇,儿臣这身甲胄如何?“朱慈炯烧包地船上了一身黑漆漆,软绵绵的类似盔甲的东西。

“比朕当年英俊!”朱由检夸了一句。其实他很想说这小子太有点娘炮了。

“一看父皇说的就是违心话。是瞧不起我这身宝贝吧?”朱慈炯说。

“你这什么宝贝啊?”朱由检伸手摸了一下,立刻知道这玩意是橡胶了。

“我这可是秘密武器,保管比刀枪管用。”朱慈炯很自信。

“你能有什么秘密武器,而非是玩电呗!”朱由检一看橡胶就猜出来了。

“没意思,什么都瞒不过父皇。”朱慈炯生气地把藏在角落里的一根长竹竿拿了出来。

这就是一个简单的玩意,一组蓄电池加上很硬的长竹竿。指望朱慈炯舞刀弄枪肯定不行,但是他把蓄电池绑在马背上,自己拿这个竹竿乱捅倒是很有效的。

“你也跟着一起去吧,到时候跟你两个皇兄多学学。就是你别拿那万一乱戳,万一击中你父皇我了怎么办?!”朱由检不是看不上朱慈炯的“武器”而是不放心他的武艺。

</br>

</br>

第七百一十六章:骑兵对决

这是一处平坦的草原,远处的山峦层层叠叠,山顶上的积雪衬托着枯黄的大草原,一条覆盖着灰白色冰面的河流横在草原中间,一副壮阔的伟大画卷。

北方,天空中不断地盘旋着老鹰的身影,时而远,时而近。远远地,一东一西各有两个灰色的小点慢慢地移动。起初以为是老鹰,然而慢慢地,马背上的人才发现那居然是两个奇怪的圆形的东西。

葛尔丹正带着大军大踏步地向北急行,他也看到了天空中的怪物,可是他并不认为那是什么吉祥物。

突然,在西面一处草丘的后面,快速转出一片黑色的乌云,向蹿出来的一样,让葛尔丹感到压抑。

“吁!”葛尔丹用力勒住缰绳,冷冰冰地盯着那片黑色的影子。

这一刻,葛尔丹知道他逃不掉的。作为草原上的孩子,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一大片的骑兵,而且还力有所殆。

李定国也是冷冷地用望远镜看了一下葛尔丹,神情比霜还冰,就像穿插在两军中间的河面,毫无温度。

没有人加速,没有人喧哗,也没有马嘶鸣!

双方都前进的很慢,仿佛都在积蓄力量,为的就是给对方一击。

终于,他们只相距五百米了,就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样,双方同时停住了。

两只热气球就漂浮在不远处,而热气球的下面确实拉着一根绳子。朱慈烺坐在其中一个热气球的篮子里,紧张地看着地上。

“拔~刀!”随着明军军阵中有人用悠长得声音发令,阵中一大片士兵蹭地一下拔出了他们的骑兵长刀,其实也叫长剑。

准葛儿部这边也不甘示弱,他们都不用下命令,也都拔出了弯刀。从外表上看,反倒是准葛儿军队这边的刀光闪闪,更显杀气。而明军这边,因为长剑比较窄的缘故,反倒显得不够气势。

“杀!”李定国一马当先,居然率先冲了出去。

说句实话,整个大明的军队系统都知道李定国打仗厉害,可是很少有人见过他亲自上阵过。当然当年大西军的那些老兵除外。但是这一次,四十多岁的李定国,居然挥舞着长剑,带头冲锋了。

原本士气不够的明军,居然在主帅的带领下一下子像发了疯一样,不要命地纵马疾驰。

“杀!”葛尔丹才二十多岁,更是血气方刚。当他看到李定国冲了出来,完全激起了他的战意。

“哼!”李定国轻轻地冷笑一声,眼神透出刀尖般的杀意。

朱慈烺看得很清楚,两边军阵都有三支像三角形一样的“箭头”在冲向对方,而且还是针尖对麦芒的存在。

二十万骑兵大战,当然不是只有一个攻击箭头,那样太集中了。所以,明军采取了三个箭头同时进攻的阵型,而准葛儿骑兵们反应也快,他们迅速作出对应的调整。

其实战场的局势非常清楚,双方的将领都不是生瓜蛋子。骑兵对骑兵,除非有别的手段,否则就是硬碰硬。明军人数少一些,慢慢耗对自己也不利;而葛尔丹这边人数多,却没有时间打持久战,他们急于打胜好逃。既然都不想拖,那肯定是钢刀对钢刀。

“轰隆隆!”大地就像是被敲响的战鼓,有节奏地跳动着。小河的冰面出现了裂缝,随着两军越来越近慢慢地炸裂开来。这种节奏的声音很整齐,一点也不乱,这种气势完全配得上这里的山河,一样的大气磅礴。

两百米的距离对于相对而冲的两只骑兵来讲就是眨眼的功夫,当又二百米过后,又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个时候,冲在最前面的骑手几乎同时都能看到对方那愤怒的眼神。而原本很小的眼睛,就在一瞬间,忽然方法,一下子逼近到自己的面前。

“呼”的一下,李定国抡起胳膊就劈,一道血线飘向了本空,然后被后面一名骑兵的身体沾染着带走了。

“嘭!嘭!嘭!叮叮当当”的一片乱响,战马的撞击,兵器的交叉,草原一下子嘈杂了起来。

冰面早已经碎裂,无数水珠飞溅,瞬间整条小河都消失在黑压压的人群之中。而那些枯黄的草地,早已经变成了一团黑泥,残破而又垂败。

当两只大军都拥有足够人数的时候,骑兵的冲锋其实是无法冲破对方的军阵的,最容易出现的结果就是大家堵在一起,像两堵同时对推的墙一样,压向中间。尤其是在战场中间,就是沿着原来河流的地方,形成了一片刀光剑影。其中夹杂着阵阵红色的“花朵”。暴力,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人在打斗的时候,不可能都是一直向前,必然会存在闪躲,以及暂时的逃离。比如你在战场上拼刺刀,同时遇到两个敌人,你还朝前冲的,那是电视剧。如果真实有这样的人,那就是二杆子。这个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朝后逃一段距离,或者找到帮手,或者把对方跑分散,然后再一个一个收拾。

所以仗打过了起始阶段之后,就进入了胶着状态,也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追我,我追你。

葛尔丹轻微地露出了微笑,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了。因为他们这边人数比明军要多。照这样打下去,最终他一定能逃脱。因为明军大阵中间居然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紧接着,所有的明军开始朝一块聚拢。而且速度相当地块。其实明军吹响的正是集合号。

蒙古人的打法是如何?惯用的就是快速地移动,慢慢用箭支收割敌人的生命。

明军人数少,肯定是包围不?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