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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有把枪》


第一章 回明

金三角腹地,一望无际的热带雨林中,跨国公路如巨蟒蜿蜒盘旋。

炽烈的阳光透过枝叶照在公路上,数辆越野军车疾驰而过。公路边,一条晒太阳的鳄鱼耷拉着眼皮,嘴角残留着猎物的血迹。

医疗兵齐孟的注意力从窗外转回车厢内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身边六名全副武装的特种兵面色坚毅,死死盯着车内一个受伤中年男人。

那男人身材短小,面相凶残,额头几条触目惊心刀疤。

此人便是金三角地区赫赫有名的大糯康卡,糯康卡手下有数千名亡命之徒为他效命,据说金三角地区接近三分之一的毒品贸易被他垄断,他制造的毒品畅销全球。

糯康卡在金三角地区无恶不作,为了对抗警察围剿,甚至用儿童做人弹,提起糯康卡这个名字,国际刑警无不咬牙切齿。

不过现在这都是过去式了。

半小时前,十五名龙啸特种大队在线人的帮助下,秘密潜入藏身地,发动突袭。

盘踞附近的毒贩超过千人,短暂慌乱后,意识到袭击者不过区区十几人,便稳住阵脚,手持各式轻重武器疯狂还击。

不过这并没有卵用,龙啸特种大队在付出两名队员代价后,将接近一千人全副武装的毒贩全部击溃,糯康卡负伤后背擒。大批武器,毒品,被收缴,甚至还有两吨多黄金。

此时此刻,糯康卡肩膀血流不止,表情极度痛苦,眼神中已无丝毫凶狠之色,只是充满哀求望向医疗兵。

齐孟面色阴沉,伸手在对方伤口处按了按,糯康卡顿时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还在流血啊,忘了给你包扎了?”

医疗兵冷漠笑道,面目狰狞,在他周围,一群特种兵默然注视着眼前这幕,就在十几分钟前,他们的两名兄弟死在糯康卡枪口下,此刻所有人注视大的眼神都像在冒火。

队长谢大有沉声道。

“小齐,回去还要审判呢,要抓活的,别弄死了!给他包扎下,”

齐孟骂骂咧咧答应一声,转身望向躺在地上的糯康卡,一脸杀气,凶残成性的大吓得连忙后退。

“知道怕了?这些年,你杀了多少人,还留着条烂命干嘛!”

齐孟,男,二十三岁,龙啸特种大队医疗兵。

作为精锐中的精锐,龙啸特种大队极少出现伤亡,去年在与汉州军区演习对抗中,获得零比三十的惊人战绩,演习开始后半小时内,军区王牌连队两个班“阵亡”百分之九十,他们的对手龙啸特种队却连影子都没找到,据说气的观摩演习的军区老首长拍桌子骂娘。

在龙啸特种大队,医疗兵是打酱油的存在,战友很少出现伤亡。

齐孟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救治的竟然是杀害战友的敌人!

“你们滥杀无辜,虐待俘虏,我的律师要到国际法庭起诉你们!”

糯康卡面目扭曲,气焰嚣张,用蹩脚的中文对特种兵吼叫。

他从前多次抓住,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无罪释放,对付各国缉毒警察,自有一套手段。

他面前的医疗兵齐孟显然不吃这套,对歇斯底里的面带微笑道。

“这次你被我们抓住,可以不用国际法庭了,你参与的贩毒,洗钱,谋杀,随便一项罪名成立,就足够把牢底坐穿了,”

糯康卡还要说话,只见医疗兵又对他微笑,大感觉头皮发麻。

“当然,在你伏法之前,我会代表大家好好照顾你的,”

说着又在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处用力按了下。

就在这时,在热带雨林正上方突然出现一架碟状飞行物,飞碟以肉眼不能分辨的速度向车队逼近。

“那是什么?”

狙击手姜大才盯着窗外,脸上露出惊讶表情。

几秒钟后,飞碟悬停在车队上空,不等特种兵做出反应,身体四周便被耀眼白光笼罩。

齐孟眼前一片茫然,失去知觉。

恍若梦境。

在梦中,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暗红色的平原上,兵败如山倒,拖着鼠尾辫的甲兵如潮水般涌来。

齐孟不停的跑不停地跑,直到最后筋疲力尽倒在地上被追上来甲兵用长枪刺死。

那是一张张酷似黄鼠狼的脸,满口黄牙,嘴唇上翻,典型通古斯人长相。

作为龙啸特种大队一员,经历过枪林弹雨,见惯了血雨腥风,早不知道恐惧是为何物。

可是,面对这群辫子兵,齐孟却感觉彻骨的寒意。

再次恢复意识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齐孟躺在一张精致大床上。

“拔步床?”

齐孟低声惊呼,显然这张大床要比自己从前在博物馆看到的拔步床更加奢华,名贵木料制成的床架上镶刻龙凤祥云之类的图案。

“这是在哪里?”

这是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墙壁上悬挂着几盏烛火,光线昏暗,却也能看清周围布置构造。

货真价实的青花瓷,龙凤图案的屏风,富含光泽的实木家具。

这些物件随便挑出个都是价值连城。齐孟喃喃自语,我这是在哪里?

刚才不是在热带雨林执行任务吗?

下意识摸向腰际,手枪不见了!

低头看时,发现身边还躺着个女人。

那女人三十岁左右,看起来保养的不错,皮肤白皙,模样很是秀丽。

全身上下只穿着条肚兜,勾勒出曼妙身姿,齐孟咽了口唾沫。撩起被褥盖在身,被褥上绣着祥云腾龙图案,被褥质地优良,盖在身上非常舒适,祥云图案似曾相识,好像在博物馆见过。

“难道是穿越了?”

房间角落里,一堆黄澄澈的东西闪烁着亮光,眼前这幕竟是如此熟悉。

这不是从大手中缴获的黄金吗!?

更让齐孟瞠目结舌的是,两吨黄金周围密密麻麻堆放着各种武器。

05式微冲,重型狙击步枪,迫击炮,火焰喷射器,地瓜手雷,重型机枪,还有十多箱弹药。

“皇上,又做噩梦了?”

女人发出低沉梦呓声,齐孟支吾一声,女人再次入睡,齐孟连忙跳下床开始收拾东西,费了不少力气将黄金武器藏到了床底下面。

刚才被人叫做皇上,齐孟没有表现出多少震惊,他现在确定自己穿越了。特种兵心理素质过硬,所以到现在还能保持淡定。

“皇上,明早群臣元旦朝会,快安歇吧?”

元旦朝会?

齐孟挨着女人躺下,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温热,淡淡的肉香,却不敢有进一步举动。

那女人呢喃着,似睡非睡,齐孟低声问道:“那一年元旦?”

女人沉默片刻,朦朦胧胧道:

”皇上劳累过度,连日月都忘了,明天就是崇祯十七年了。”

美貌女子边说便伸出纤纤玉手,搭在了齐孟脖子上,迎面对着齐孟,杏眼微睁,半睡半醒,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意识模糊。

齐孟没有一丝邪念,待女人重新睡去,睁大眼睛望着墙壁上摇曳不停的烛火,心潮澎湃。

“崇祯十七年,崇祯十七年,”

这么说我成了末代皇帝朱由检?

崇祯十七年也就是公元1644年,所谓元旦也就是农历新年,照阳历来算就是二三月份。

”再过三个月我就要死了。”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齐孟不是明粉,不是历史专业大学生,不是学校图书馆管理员,对崇祯皇帝朱由检支离破碎的记忆只存于电影电视和一些浅显历史读物中。

1644年的明朝,用风雨飘摇来形容都是溢美之词。

实际上已经完蛋了。

松锦大战已过去两年,在那场决定帝国命运的大决战中,明朝倾尽国力打造的九边精锐损失殆尽,残存明军退守山海关,由辽东总兵吴三桂统领。

吴三桂此人,一生两次叛主,人品实在堪忧。

松锦大战后,多尔衮多次率兵扣关,吴三桂闭关不出,清军绕过山海关,沿山东南下,一度攻略到江淮。

明王朝内部形势也不容乐观。

在各地军阀纵容下,李闯流贼死灰复燃,实力迅速壮大。

大明王朝的最后一支精锐兵团,孙传庭率领的榆林兵,去年在渭南全部覆没,孙传庭本人也战死沙场。

接下来的历史也就很简单了。

1644年农历三月,李闯大军兵临城下,北京城只抵抗了一天便开城投降,崇祯皇帝走投无路,在煤山上吊自尽,和他一起殉国的只有太监王承恩。

李自成占领北京后,对百官残酷拷打,搜刮出七千万两白银,在此之前,崇祯皇帝求着群臣捐献也不二十万两。

李闯在北京好日子没几天,吴三桂便投降满清,接下来是一片石战役,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华夏沉沦。

齐孟痛苦闭上眼睛。

国破家亡的悲惨场景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

怎么办!逃走吗?

那位最擅长逃跑的永历皇帝,最后是什么下场,即便逃到了缅甸,还是被吴三桂穷追不舍,用弓弦勒死在昆明。

再说,现在国库里已经没有银子可以让他迁都,北京城内的诸位大臣们,都是一毛不拔的主,他们也绝不会轻易放皇帝走的。

毕竟,大伙儿还要靠大明皇帝向新主子请赏呢。

留在北京?和李自成他们死磕?恐怕到头也会被这群忠臣们给卖了。

正在苦思冥想之际,忽然头痛欲裂。

就在这一瞬间,齐孟与崇祯灵魂高度融合,穿越者获取了被穿越者的记忆力。这些年发生在明国大地上的一幕幕惨剧浮现在他眼前。

煤山上那颗丑陋不堪的歪脖子大槐树正在召唤自己。

归去来兮归去来。

既然逃不了了,那就战斗到底吧,不管是李自成还是多尔衮亦或是东林党,欲亡华夏者,朕必杀之。

宫外隐约传来鸡鸣声,崇祯忧心忡忡,却又充满期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章 朝会

崇祯躺在宽敞舒适的龙床上,苦思冥想前路所在,迁都,备战,议和,禅位,无论哪条路好像都走不通。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朱由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此时此刻,唯有身下的龙床与身边的女人能让他感觉些许平静。

这张龙床是他的哥哥——天启皇帝朱由校的杰作。

历史上明熹帝朱由校做皇帝稀烂,做木匠活儿却是把好手,如果不是世俗杂务荒废了他的木匠天赋,此人绝对是鲁班一样的存在,在中国工匠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天启七年,落水生病的朱由校服用“仙药”身亡,临死时留给弟弟朱由检几套皇帝亲手打磨的家具,还留给他留一个满目疮痍风雨飘摇的大明。

明史有言,明亡于万历。

有人说明亡于崇祯,还有人说是亡于开国皇帝朱元璋,也就是说大明刚刚建立就亡了,不过最具有可信度的说法是:

明亡于元顺帝。

不管亡于谁,总之崇祯继位时,接手的就是个烂摊子,朱由检勤勤恳恳,缝缝补补,没曾想却越补越烂,在他的努力下,大明这两年竟有亡国之象了。再过三个月,崇祯就要去见他哥哥了,想想还是蛮激动的。

崇祯躺在哥哥打造的龙床上,想起他临死时对自己说的那句“来,吾弟当为尧舜,”,不由脊背发凉。

呵呵,难道朱由校也是个穿越者?

躺在龙床上的女人发出匀细的呼吸声,打断了皇帝翻飞的思绪,一阵淡淡的肉香扑鼻而来,崇祯绷紧的神经稍稍松弛,目光开始打量身边这个女人。

眼前这位美人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周皇后,崇祯与周皇后感情融洽,夫妻两人可谓相濡以沫。后来崇祯号召群臣捐款时,周皇后将自己的全部积蓄捐出,却被他亲爹周奎拿了回扣,当然这都是后话。

北京城破后,周皇后在明思宗前,先行殉国,后与崇祯合葬一处。

这样一个有情有义忠君爱国的女子,是不应该死的。

崇祯沉吟半响,意识到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把武器藏好,这些大杀器在关键时候会给崇祯很大帮助。

他想起寝宫深处有间密室,是当年明成祖做燕王时留下的,里面藏有不少火器。

崇祯趁周皇后还在熟睡,再次偷偷爬起来,把散落在地上的各式武器,连同金三角大留给大明王朝的那两吨黄金全部搬进密室。

搬完最后一箱手雷,崇祯满头大汗,坐在龙床上气喘吁吁,这时,周皇后醒了。

“皇上,今日醒的这么早。”

“哦,”

崇祯答应一声,不知如何应答。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周皇后已经上前开始给皇上穿冕服。

白皙小手触碰到皇上汗湿的后背,顿时花容失色,惊叫道:“皇上!”

“哦,朕昨晚做噩梦了。”

崇祯淡淡回答说,周皇后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周皇后虽然身处深宫,却知道现在局势糜烂,李闯叛贼攻破洛阳杀死福王后,崇祯便开始频繁做噩梦,经常在半夜惊醒。

崇祯微微一笑,伸出手臂抱了抱她,周皇后脸色嫣红,崇祯已经很久没有临幸皇后了。

就这样抱着皇后,享受着浴血厮杀前最后一丝温存。

“天快亮了,朕该去太极殿了。”

鸡鸣声越发密集,崇祯毅然起身,朝皇后微微点头,转身朝寝宫外走去,背后传来周皇后悲切的呜咽声。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卯时三刻。

朱由检穿着那套略显陈旧的冕服,穿过斑驳陆离的乾清宫,迎着刺骨的寒风急促朝太极殿方向走去。

刚走出乾清宫,迎面走来个三十岁上下,下颌无须的矮胖男人,那人身着单薄皮袄,见了崇祯,急忙上前施礼。

“主子今日起的真早,忘了给主子道喜,今儿个是元旦,奴婢祝主子万寿无疆!”

说话的便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和崇祯自幼相识,小时候和朱由检一起玩过泥巴,关系甚为亲密。

崇祯仔细打量王承恩一番,发觉此人面目和善,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和他的前辈王振魏忠贤等人相比,一副人畜无害模样。

王承恩对崇祯可谓忠心耿耿,北京城破后,他没有选择逃走,而是陪崇祯在煤山吊死。

“大伴,同喜同贺,你今日起的很早哩,穿这么少不冷吗?”

崇祯说着,伸手在王承恩身上捏了捏,太监清心寡欲,满身膘肥,朱由检用力在王承恩小肚腩上捏了捏,宛若后世和谐片中的公交痴汉。

君臣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发出嬴荡笑声。

王承恩那酷似公鸭嗓的笑声在周围回荡着,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偌大的皇极殿前,不见一个人影,甚至连个宫女侍卫都看不见。

太极殿门口两只石狮子,伫立百年,饱经沧桑,此刻正默然注视两人。

“宫里的人越来越不懂事了,”崇祯嘟噜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大伴,朕常给你说,在宫中做事,要拿出点杀气来,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前朝的冯保,王振,都是做秉笔太监,差距为何如此大呢!”

王承恩只是点头,没有说话,内府欠饷半年,住在宫内的太监宫女还好,外面的锦衣卫都快揭不开锅了,别说是冯保,就是让魏忠贤从地底下爬出来,没有钱,也镇不住这些人。

两人闲聊着,不紧不慢往皇极殿走去。

远远望见皇极殿朱红大门,崇祯忽然停下脚步,对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王承恩道:

“大伴,今日朝贺完毕,你召集各四局八司的主事太监们到皇极殿来领月钱。”

“啊,领月钱?”

王承恩痴呆片刻,呆呆望着崇祯冕服前胸那条渐驱磨损的飞龙,良久无语。

显然,他不信皇帝现在手里有钱。

“王承恩,你想抗旨么?”崇祯假装生气,王承恩连忙跪倒在地。

“臣遵旨。”

崇祯扶起王承恩,拍拍太监单薄的肩膀,神色凝重道:

“大伴,你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也太穷了,大概是大明最穷的一个吧,等朕给你发了钱,你要去换件厚实点的皮袄,知道吗?”

“哦。”

王承恩一脸茫然的点点头,用同情的目光望向崇祯,竟然忘了磕头谢恩。

好在崇祯也没有计较,两人终于来到皇极殿门口。

大门紧闭。

天真冷啊。

崇祯搓着手,在大殿门口踱着小步。

王承恩就更惨了,身体哆哆嗦嗦。好几次鼻涕流出两尺高又被吸了回去,

崇祯判断气温应该在零下十五度左右,明显比后世同期要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冰河气候?

气温偏低,雨水不足,埋进土里的种子不能发芽,今年又有不少农民要颗粒无收了吧。

然而各种摊派徭役却一件也不会少。

寒风像刀子似得刮着人脸,拷问着崇祯皇帝的良心,王承恩打着哆嗦道。

“皇,皇上,皇极殿钥匙在锦衣卫那边,咱们来,来,早了。”

王承恩正在磕磕巴巴说话,远远望见一个身着破旧飞鱼服的人急忙朝这边走来。

那人抬头望见皇极殿门口站着皇帝和太监,脸色顿变,急忙加快脚步。

锦衣卫也混成这样了?

崇祯转身瞅着王承恩,不等皇帝开口,太监便说道。

“皇上,这是锦衣卫南镇府司堂上指挥李若琏,就是他掌管皇极殿钥匙。”

“李若琏?”崇祯沉吟片刻,这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本书里见到过。

“前年为给辽东凑军饷,李若琏捐了三百两,皇上对他表彰,还赐给他十两银子呢!”

王承恩脸色通红,像只熟烂苹果。

靠,十两银子,真是抠门到家了啊。

就在此时,崇祯终于记起这位锦衣卫南镇府司堂上指挥是什么人了。

在同时期某人(此人也是一名锦衣卫,名字忘了)的记载中,这位名叫李若琏的锦衣卫对大明王朝可谓是忠心耿耿,和太监王承恩一样刚烈。

三个月后,李自成兵临北京,李若琏负责防守崇文门,城破后,他斩杀十多名流贼,最后力竭自杀。

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最后却主动献城投敌的无耻文人相比,这位堂上指挥可谓是高风亮节光明磊落一汉子。

这样的人不应该死啊!

“不仅不该死,而且以后还要重用啊,”望着朝自己走来的李若琏,崇祯皇帝在心底默默念叨。

李若琏来到皇极殿正门,抬头望见崇祯,连忙向皇帝叩首。

“臣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叩见皇上,臣来迟了,罪该万死。”

边说边磕头不止,王承恩还没说话,崇祯却已经上前,扶起李若琏,低声细语道:

“快快起来,朕今日起的早些,顺便来皇极殿看看,你按规矩办事,哪里有错,赶快起来。”

李若琏连忙站起身,脸上诚惶诚恐,崇祯和颜悦色道:“快开门吧,大臣们就快来了。”

王承恩与李若琏合力推开大门,一阵霉烂气味扑鼻而来,崇祯捂着鼻子,看来大明很久没朝会了。

明朝三百年间,除了开国皇帝朱元璋以及后来的永乐皇帝朱棣是出了名的勤政,每日上朝三次,后来的皇帝越发懒散,到了明神宗甚至有二十几年没有上朝记录。

王承恩拂去御座上灰尘,哆哆嗦嗦,崇祯命李若琏将大殿内铜炉里的炭火点燃。

炭火噼里啪啦燃烧起来,崇祯示意王承恩去暖暖手,太监推辞了几下,终究挡不住寒冷,还是去了。

崇祯抬头望殿外,这时天已经大亮了,然而空荡荡的大殿上,除了三人,再无别人。

崇祯默然望向王承恩,沉声道:“人还没来吗?”

正在向火的王承恩听了这话,跪倒在地。

元旦朝会算是宫廷中最重要的朝会之一,群臣一般比皇帝要早到,恭候皇帝大驾,现在倒好,一个人也没有。

“这些该死的臣子,估计都还在暖被窝里赖床吧?”

王承恩对崇祯忠心耿耿,和群臣也没有什么牵连,所以说起话来从来都是无所顾忌。

“不来也罢,不来也罢,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崇祯喃喃自语道。

王承恩没听清皇帝说什么,也没敢多问,旁边李若琏小声嘀咕:

“元旦朝会不到,如此无礼,搁在高祖那会儿,可是要剥人皮的。”

旁边王承恩瞪李若琏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李若琏脸色顿变,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崇祯继位后严厉打击阉党势力,锦衣卫东厂也受到牵连,杀了一批,流放一批,厂卫势力一落千丈,地位也渐渐卑微起来、

却听崇祯冷笑道:

“说的是,这些大臣们真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厂卫荒废已久,是该像高祖爷学学了。”

两人一起抬头,惊愕望向皇上,没想到竟从皇上口中说出这种话。

崇祯接下来说出话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国家糜烂如此,朕也学学先人,剥几张人皮了,”

说罢,他摸了摸藏在冕服下面的手枪。

“李若琏,去钟鼓司敲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章 君臣

皇宫钟楼,锦衣卫南镇抚司李若琏奋力击鼓,雄浑鼓声传遍皇宫内外。九门守卫兵士只是朝皇极殿方向投去懒散目光,这些兵士大都欠薪数月,京师物价腾高,一些兵士甚至食不果腹,即便此时皇极殿起火,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不会前去救援。

此时此刻,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高高坐在龙椅上,等待着他的臣子,等待着眼前大殿里缺失的那些“国之栋梁”们来给他做新年朝贺。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贴身太监王承恩。

崇祯木然望向皇极殿门口,眼中所见如梦似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吊死煤山的那一幕,那颗歪脖子槐树上,直到最后一刻还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太监王承恩。

崇祯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一位大臣,没有一名武将赶来大殿朝贺。

“这些挨千刀的!”王承恩将双手从炭炉上面移开,瞪着面前那堆若隐若现的炭火,咬牙切齿道。

崇祯没有太监表现的那般愤怒,只是微微叹息,从意识到自己穿越明思宗的那一刻起,他便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地狱。

只是让他没想到,明末皇权衰落,竟到这种地步。

如果连北京城里这些文臣武将都震慑不住,各地那些羽翼渐丰的军阀如左良玉之流岂不更加猖狂。

见崇祯阴脸色阴沉良久无语,王承恩试探问道:

“主子千万不要和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置气,伤了龙体可不值当,要不,要不先去拜谒太庙,待会儿再回来朝贺?”

作为崇祯皇帝的贴身太监,作为和信王一起玩大的同伴,王承恩对崇祯的脾气秉性了若指掌。

此刻他虽说不出文官势大皇权衰落之类的政治学话语,然而京师态势各方力量对比,王承恩却是很清楚的。

当今皇帝比不上明高祖,也远不及明成祖。王承恩更不是魏忠贤王振。李若琏说要剥人皮,司礼太监很清楚,眼下这态势,谁剥谁的皮还是个问题。

所以王承恩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和稀泥,平息皇帝的怨气而已。

“今日不去太庙,朕就在这里等,等他们来!”

崇祯说罢,黯然坐在龙椅上。

“皇上,莫怪奴婢多言,这大臣缺朝也不是一两天了,去年今日也是。。。。。。”

司礼太监所言不假,崇祯年间,原本旬日一次的早朝逐渐荒废,经常发生皇帝坐等大臣的事情,崇祯十六年元旦,也就是去年今日,前来皇极殿给皇帝朝贺的竟然只有两名勋贵!

王承恩还要说什么,忽然瞥见皇上眼角闪过一抹凶狠之色,那是他从不曾见过的,王承恩感觉像被巨蟒盯住一般,全身僵住,竟然动弹不得。

“大伴,你说的那是从前,现在不同了!”

正在说话之间,大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抬头看时,李若琏拽着碎步走进来了。

见殿中还是空荡荡的,锦衣卫脸色顿变,正要发怒,这时殿外跌跌撞撞跑进个侍卫,气喘吁吁道:

“皇上,凤阳守陵官,千户谷国珍现在殿外,说是有事求见!”

按照宫里规矩,但凡外地官员入宫,要先通知内阁,再呈报司礼太监,由司礼太监接头后才可觐见皇帝本人,明末朝政紊乱,再说,眼下内阁眼下恐怕还在被窝里和小妾调情。

崇祯忐忑不安。

凤阳乃大明龙兴之地,是明高祖朱元璋的老家,可以说是朱家的福地。

这几年凤阳却是祸事连连,让朱家子孙寝食难安。

崇祯八年,张献忠突袭凤阳,击毙凤阳守将朱国正,俘获凤阳知府颜容暄,并当着百姓的面,历数知府罪行,将其处死。

崇祯十二年,凤阳乡民民变,杀虐无数,千户谷国珍险些丧命。

崇祯吞了口唾沫,来回搓手,神色有些慌乱。

尽管他现在已不是那个犹柔偏执的朱由检,血液中融入了龙啸特种兵的强悍果敢,可是听到凤阳这两字,便像触电一般,大约是和祖上心灵感应。

那么,这次又有什么坏消息呢?

“快宣谷千户进殿!”

“遵旨!”

侍卫向崇祯叩头离去,转身前又朝锦衣卫堂上指挥轻微点头,崇祯即便是傻子也知道,此人应该是李若琏心腹。

锦衣卫与皇宫守卫盘根错节,对皇权来说是好事,崇祯朝那侍卫多看一眼,心想此人也是可以重用的。

一个满脸风尘蓬头垢面的武人被侍卫带上大殿,此人就是千户谷国珍。

侍卫朝皇帝行礼,又看谷国珍一眼,转身退出大殿。

谷国珍抬头望向龙椅上的崇祯,看起来很是疲惫的身体摇摇晃晃,扑倒在地,嚎啕大哭。

“皇上!皇上!凤阳地震了!”

跪在崇祯面前凤阳千户谷国珍,算是崇祯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

崇祯八年,张献忠洗劫凤阳挖掘朱家祖坟的消息传到紫禁城,崇祯立刻穿上丧服,跑到太庙,跪在祖宗的牌位之下放声大哭。

崇祯在悲恸之余,选派亲信谷国珍前往凤阳善后。

当年崇祯还是信王的时候,谷国珍便是信王护卫,始终不离不弃。

崇祯八年,谷国珍临危受命,赴凤阳看守皇陵,也就是朱家祖坟。谷国珍率亲兵赶到时,皇陵已被张献忠刨的干干净净,也就是说,这位千户大人八年时间一直在看守一座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坟墓。

大概是久在崇祯身边耳濡目染,千户大人谷国珍在凤阳官场是出了名的清廉。在做千户八年,穷的叮当响,老母去世向朋友借钱买棺材下葬。在贪腐成风的明末,也算是一朵奇葩。

“死了多少百姓?”

崇祯淡淡问道,局势已经足够糟糕。无论死多少人,对崇祯来说,都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如果历史轨迹不能改变,大明不能中兴,当下所有死亡都是没有意义的。

谷国珍诧异片刻,本以为皇帝会先问皇陵有没有受损,有无盗贼,没想到崇祯却问百姓。

这种属于知府或者户部回答的问题,对专职守陵的谷千户来说,显然太难了。

旁边王承恩见谷国珍吞吞吐吐,便催促道:“回话!皇上问你话呢!回话!”

谷国珍越发焦虑,脸色憋得通红,跪倒在地支支吾吾,崇祯示意王承恩不要催促,缓缓从龙椅上坐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起谷国珍。

“你在凤阳费心了,朕会重重赏你,”

谷国珍听罢,连忙双手抱拳道。

“谢皇上厚爱,眼下凤阳混乱不堪,末将担心有人会浑水摸鱼,盗取皇陵······”

崇祯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道。

“朕的祖坟早在八年前就被张献忠刨了,此事天下皆知,从今往后,朕不愿再掩耳盗铃了。”

周围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崇祯脸上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对跪在地上的谷国珍道:

“凤阳千户谷国珍接旨!”

谷国珍叩拜道:“臣接旨!”

“朕口谕,从即日起,废除凤阳守陵职位,谷国珍率领所属护陵兵士即刻返回紫禁城,由朕直接调遣!不得有误!”

大殿中王承恩,李若琏,谷国珍三人听了这话,全部张大嘴巴,脸上显出惊愕之色。

尤其是谷国珍,更是呆若木鸡跪在原地,这位千户只是几个大字,刚好够写自己名字而已,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

憋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道:“末将守陵不力,甘愿受死!”

崇祯提高嗓音道:“怎么,你想抗旨不尊吗?”

“不,不敢!臣领旨谢恩!”

旁边王承恩扯了扯崇祯冕服衣袖,拼命使眼色,压低声音道:

“皇上,凤阳那边有三百口子人呢,盘缠都不够,”

崇祯面无表情道。

“大点声,听不见!”

王承恩一脸大写的尴尬,在皇帝锐利的目光逼视下,把刚才说的那句话吞吞吐吐又说了一遍。

崇祯忽然咆哮:“大点声,朕听不见!”

司礼太监见皇帝龙颜大怒,吓得匍匐在地,不敢言语,旁边李若琏也赶忙跪倒在地。

崇祯长叹一声,目光扫过眼前三人,最后落在空无一人的皇极殿外,伸手扶起跪倒在地的谷国珍:

“你们三人,皆是朕的肱骨之臣,是朕的心腹!朕相信,大明若是亡了,你们也不会苟活!”

三人抬头望向崇祯,眼神中都是坚毅之色。

”然而,便是大厦将倾,朕也不要做那亡国之君,诸位也不要做那亡国之臣!“

崇祯说到这里,发现王承恩匍匐在地低声抽泣,谷国珍神情悲怆,再看李若琏,这位南镇抚司硬汉眼眶竟有些许红润。

“今日之事,你们都看见了!早朝已过去半个时辰,文武群臣无一人上朝!为何!朝中大臣皆藐视朕,只因朕现在手中无兵无粮!”

崇祯说到这里,转身望向谷国珍:”所以,朕现在必须要有自己的兵!”

崇祯皇帝声音越发悲怆,阵阵朔风呜呜穿过大殿门口吹进屋内,诉说着无尽凄苦哀怨。

王承恩哭声越来越大,由呜咽变为抽泣,直到最后哭号起来,分外悲伤,他双手捶地,披头散发。

“皇上继位以来,殚精竭虑,为凑足辽东军饷,内府可以典当的东西都典当了,昨日奴婢去内府,只见到一屋子老鼠,皇上现在一日只食一餐,冕服只有两套!宫外那些挨千刀的,哪个府上不是豢养戏班,一日花销比皇上一月还多!”

王承恩悲愤交加,渐渐感染了周围两人,谷国珍干裂的嘴唇轻微颤抖,李若琏也准备说话。

崇祯拉起地上嚎啕大哭的太监。

“王承恩,不要哭了,北京城不相信眼泪,起来!”

王承恩缓缓站起身,一边揉着眼圈,一边对皇上说失礼。

崇祯环视三人一圈,微微笑道。

“诸位,昨夜高祖托梦给朕,大明不会亡,高祖还给了朕黄金,“

崇祯皇帝从袖中取出个沉甸甸的布袋,袋口朝下,一股脑将袋子里的东西倾倒出来,在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一堆黄橙橙的金块在晨曦微光中发射出希望的光芒。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章 杀鸡

“这是五百两黄金,照万历年间价钱,折算成白银有五千两,按崇祯十六年价钱,也值四千两,这些够你手下三百守陵兵士来京城的盘缠吗?”

众目睽睽下,皇帝像变戏法似得从龙椅下拎出袋沉甸甸的黄金,目测有几十斤重。崇祯将金子在谷国珍眼前晃了晃,谷千户清廉程度虽然比不上海瑞,却也从未见过这么多钱,毕竟凤阳守陵是个清水衙门。

“够了,够了”谷国珍声音颤抖,眼神有些发呆。

司礼太监王承恩,干瘪的嘴巴像求偶的公鸭张得老大,不可思议望着眼前崇祯。

作为崇祯贴身太监,皇宫开销用度大多经过王承恩之手,皇帝的财政状况王承恩是最清楚的,外边群臣说崇祯装穷,王承恩知道那是皇帝真穷。

他昨日还带人去内府,当然不是去拿金子,而是抓老鼠。内府太过空旷,老鼠泛滥,这位忠心尽职的太监担心皇帝那几件破烂衣服别被耗子拿去磨牙了。

王承恩心知,内府现在不要说是金子,连碎银都拿不出几两。

李若琏从袋子里掏出块金子咬了口,当然不是为了品尝重金属是什么滋味,而是要验证黄金真假,在皇帝面前验货有些无礼,不过此时也没人在意这个了。

“是真的!”

锦衣卫声音颤抖,王承恩也拿起一块在嘴里咬了下,双眼放出希望的光彩。

皇上从哪里弄到的黄金,莫非真是高祖皇帝在梦中给的?

“谷国珍,还愣着做什么!快回凤阳!带上守陵兵士火速进京,朕自会重用,有不愿意来的,发给他们遣散费!”

“陛下!”

沉稳如山的谷千户听崇祯说完,唐唐九尺男儿眼中竟有了泪花。

他没有理由不感动。

能在凤阳守陵的,多半都是皇帝亲信,守陵这项差事虽算不上肥差事,却是旱涝保收,而且远离京师,既没有各种政绩考核,也没有言官弹劾,是皇帝专门给心腹搭建的避风港。

实际上,崇祯已经拖欠凤阳守陵士兵半年粮饷了,不是他也不愿意给,而是真没有。

谷国珍当然知道皇帝难处,所以他也没向户部要银子,自己多方筹借银两,勉强维持,尽管如此,守陵兵士却还是少有人逃窜。

谷国珍双手颤巍巍接过黄金,准备说些什么,崇祯冲他挥手道:

“快去快回,朕还指望你们守卫京师呢!”

谷千户朝皇帝叩头三次,转身退出皇极殿。

谷国珍刚走出大殿,迎面撞见匆忙赶来朝贺的内阁首辅陈演,陈首辅因为昨晚和周家班的小红缠绵一番,今早起来发现误了时辰,匆忙穿好衣服狂奔而来。

谷国珍不认识陈演,和内阁也没打过交道,不过今天发生在皇极殿的事情已经谷千户对京城文武百官很是不满,他抬头瞪了陈演,闷哼一声,便和这位大明首辅擦肩而过。

陈演见眼前这个武人如此无礼,眉头微皱,旋即换回职业笑容,他现在心烦意乱,没有心情计较这些,只准备迎接大殿之上崇祯皇帝那暴风骤雨的咆哮。

这位天启二年的进士,崇祯十六年的首辅,今年刚满五十岁,正是知天命之年,在他眼中,龙椅上三十三岁的崇祯不过少年天子般的存在,以自己的学识,完全可以将其玩弄于鼓掌之中。

不过今日乃是元旦朝会,天子比臣子先到,还在皇极殿等了一个时辰,这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这时候,陆陆续续有大臣进入大殿,百官像过街老鼠似得纷纷避开崇祯那犀利的眼神,缓缓走进大殿,立于大殿之上,文官在左,武官在右。

崇祯冷眼望向大殿之上文武大臣,过了一会儿,王承恩扯着公鸭嗓叫道:“元旦朝贺开始!”

陈演飞快向左右望了眼,微微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英明神武,大明国运隆昌!”

崇祯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

陈演连忙退下,六部尚书陆续上前,大致说了些同样的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崇祯忽然开口,目光逼视众人。

“礼部给事中上前!”

一个面目和蔼的胖子快步上前,准备承受崇祯暴风骤雨的攻击。

“元旦朝贺,当属于礼部分内之事,你身在礼部,竟迟到一个时辰,按大明律,该当何罪?!”

礼部给事中连忙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臣罪该万死!皇上,臣家中老母今日中风,臣在家中照料,所以来晚了些,”

崇祯微微一笑,伸手摸向腰间,抬头望向跪倒在地的礼部给事中,脸上露出圣母光芒。

“本朝以效治天下,你有老母要赡养,朕却没有,呜呼哀哉!”

文武大臣面色稍解,以为就这样搪塞过去了。

”不过,”

”不过这不是理由。”

”砰!”

一声清脆枪响,92式手枪子弹准确击中胖子天灵盖中央,胖子身体微微晃了下,沉重倒在地上。

在场群臣没反应过来,迟疑片刻,立即像炸了锅似得嚷嚷起来。

王承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在第一时间跳出来叫道:“成祖爷显灵了!成祖爷显灵了!”

边叫边跪倒在崇祯面前磕头不止,榜样的作用的是巨大的,尤其是在崇祯有把枪的情况下。

虽然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底下有些大臣已经开始有样学样,跟着王承恩跪倒在地,叩拜不止。

崇祯挥手示意李若琏将尸体拖下去,望着礼部给事中那死不瞑目的眼睛以及留在地上的鲜血,抬头对群臣道:

“的确,成祖显灵了!就在昨晚!他老人家给朕这种神器,要朕诛杀奸邪,此物比三眼铳小,威力却是惊人,百米之外,一击之下,可让人脑浆迸裂!魂飞魄散!”

崇祯说到这里,幽然望向手枪,92式手枪投射着死亡的光芒。

”看来成祖爷没有骗朕!”

群臣茫然。

此刻能站在大殿之内的都不是等闲之辈,可以说是人精中的人精。

武将之中用人用过三眼铳,在他们看来,和皇帝手中那玩意儿比,无论是满清八旗还是关宁铁骑,他们手中的三眼铳简直就是一堆废铁。

陈演感觉崇祯今天有点不对劲,平日里这位少年天子只会臭骂几句而已,今天竟然直接当朝杀人。

虽说大明王朝不乏一些忠臣被当朝庭杖致死,可是真正想死的毕竟只是少数,而陈首辅显然没有这种觉悟。

”成祖爷还告诉朕,大明中兴有望,诸位为国尽忠,还需努力!“

崇祯脸上表情严肃,绝没有丝毫消遣的味道。

”今日元旦朝会,朕不止是要听你们歌功颂德的!毕竟大明眼下并不太平。”

何止是并不太平,简直可以说是风雨飘摇。

崇祯想要报丧,从何说起呢?

鞑虏?李闯?

就在群臣不知所措时,又听皇帝问道。

“兵部尚书!孙传庭找到没?”

兵部尚书郭符甲上前一步,缓缓回道:“回禀皇上,还没有。河南巡抚说,他亲眼见到孙传庭被贼军射杀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啊,既然孙大人是为国捐躯,就不能不闻不问,否则只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陈演,内阁票拟,加封孙传庭太子太傅,赏赐族人五十两黄金。”

崇祯淡淡说完,陈演连忙磕头领旨,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

“皇上,加封太子太傅倒是可以,至于赏赐黄金么,咳咳,”

不等陈演说完,户部尚书卢若腾便开口道:“皇上,去年为抵御鞑虏入关,生生从南直隶,湖广税收中扣下了五十万两,现在湖广半数以上的官吏已经超过三个月没······”

钱!钱!钱!说到底还是钱,崇祯眉头皱起,从龙椅上站起,在群臣中踱着方步,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国丈周奎身上,这位算命出身的皇亲国戚早在女儿嫁给信王前边富甲一方,来到京师后财富更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国丈,眼下局势危急,可谓内忧外困,你可否捐献些许家产,协助朕渡过危局?

周奎听说崇祯要向他借钱,连忙磕头不止,口中慌不迭道:“臣家中只有老宅一座,皇上若是看得上,臣这就回去将它卖了,带家人露宿街头。”

崇祯不再说话,笑盈盈望向群臣,看着他的岳父大人,这些哭穷的大臣们演技可圈可点,将来也是要重用的。

“既然国丈一贫如洗,朕也就不难为你了,你年事已高,不必拘于礼节,快快起来吧。”

周奎颤巍巍站起身,拿眼角余光瞟向陈演,陈演假装没看见。

“昨夜成祖爷还给了朕不少金银,说要朕用来振兴大明。”

崇祯边说,便将手中袋子扔到群臣脚下。

“诸位家徒四壁,穷困潦倒,朕也不宽裕,这五十两黄金,先赏赐孙家后人!由户部去办,这些血汗钱,若是有人敢从中贪墨。呵呵”

崇祯说着又举起那把手枪,户部尚书打了个哆嗦。

”好了,今日朝会就到了这里,散了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章 人心

崇祯十七年的元旦朝会在血雨腥风中结束。

群臣朝贺完毕,按宫里规矩,接下来是皇帝拜谒太庙。

所谓太庙也就是朱家的祠堂,里面供奉着从明高祖朱元璋到明熹宗朱由校历代明朝皇帝。

当然只是他们的画像。

平日只有元旦等重大节日才会拜谒太庙。

倘若册封太子皇后,或者有显赫战功,皇帝也会亲自去向祖宗报喜的。

当然,崇祯即位以来,后面一种可能是没有的。

皇帝听到的是不断丧师失地,祖坟也被挖了几次。

拜谒太庙属于皇帝私人行为,不需要大臣跟随,只要中官陪同即可。

在拜谒太庙之前,崇祯决定先补发工资。

王承恩说,宫内不少太监宫女们已经两个月没发例钱,锦衣卫被拖欠的时间就更长了。

不管在什么时代,刻意拖欠工资都是不对的。

走出皇极殿,崇祯抬头望向王承恩李若琏,缓缓道。

“王承恩,你去让日子过不下去的太监宫女,一个时辰后,来皇极殿领钱!”

“李若琏,去南北镇抚司,召集那些日子过不下去的锦衣卫番子,一个时辰后,来皇极殿领钱!”

听皇帝说罢,太监和锦衣卫站在原地不动,两个人相互看一眼,一齐问道:

“敢问皇上,哪些是日子不过去的人?”

王承恩嘴唇蠕动了下,没敢说话,照他看来,这宫内太监,除了二十司的总管,恐怕都快活不下去了。

崇祯抬头望两人一眼,沉吟片刻道:“既然大家都穷,那就找生病的,残废的,总之越惨越好,你们自己看着办,快去!”

“那旗官和百户呢?”李若琏耐心问道。

崇祯盯着李若琏眼睛,一字一句道:

“朕再强调一遍,只召锦衣卫番子,那些旗官百户一个个富得流油,哦,你除外,”

李若琏没再说话,匆忙离去,虽然不知道皇帝到底要干什么,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几个合适人选,瘸了腿的沈大成,老婆嫌穷跟人私奔的王宝。

王承恩目送李若琏远去,见四周没人,凑到崇祯身边,压低声音道:

“主子,奴婢斗胆问一句,成祖爷给主子您多少金子?”

崇祯现在的心思和王承恩显然没在一个频道上,作为穿越者,他现在考虑问题的角度是全盘的,长远的。

因为目光过于长远,所以就忽略了眼前。

”至少有两三万两吧,”

崇祯脱口而出道,他显然还顾不上明代重量单位兑换问题。

不过崇祯说的也没有瞎说,糯康卡留给他的两吨多黄金加上内府的零零碎碎,怎么的也有三万两黄金了。

王承恩嘴巴长得老大,三万两黄金折算二十多万两白银,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早知道大明各地一年收入也不过区区数百万两。其中有好多还收不上来。

”大伴,你问这个作甚?”

崇祯眉头微皱,上下打量王承恩一眼,嘟噜起来。

“刚才赏你金子,还嫌不够?”

就在刚才,皇帝慈悲,看到王承恩衣衫单薄就赏他一两金子让他去买皮袄,看见李若琏佩刀已经缺口,就赏他一两金子让他去换把绣春刀。

崇祯生性吝啬,王承恩说皇上一天只吃一顿,虽然有些夸张,却也能看出崇祯刻薄寡恩到了变态程度。

对自己苛刻的人通常对别人宽容。

即便经历一次穿越,骨子里的吝啬却难以改变。

王承恩苦笑一声,以京城物价,崇祯赐给他的一两金子只够他和他老娘半年花销。

皮袄当然是买不了了。

尽管如此,这位忠心耿耿的太监却还是在位皇帝考虑。

“皇上,别说成祖三万两,就是金山银山也架不住这样挥霍啊?”

”挥霍?”

崇祯没反应过来,他正在酝酿待会儿在这群苦哈哈面前如何演讲。

王承恩再次环顾四周,压低嗓音道:

“皇上可知,紫禁城内,不连宫女,光是二十四司的太监就有上万人,皇上仁慈慷慨,可也架不住这样挥霍啊。”

“一万人啊,朕,”崇祯感觉自己心口在滴血,不过事已至此,只好慷慨一次了。

“给他们补发月钱,不算挥霍。”

崇祯睁大眼睛,用不可思议的表情望向王承恩。

有明一朝,尤其是明末,拖欠工资是很平常的事情。不要说这些太监锦衣卫,就连京师三大营,九边精锐,也很少及时发粮饷。

“奴婢只是希望皇上能将这点钱用在刀刃上,譬如用来对付建奴或是李闯。”

崇祯咬咬牙,挥挥手道:

“大伴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快去吧!”

王承恩叹息一声,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后。

皇极殿门口,人头攒动。

五百多宫女,两百多锦衣卫番子,两百多太监聚集一处。

这些人大都蓬头垢面,身材瘦弱,身上衣服也破旧不堪,很难想象在皇宫中还有这样的存在。

当然,相比河南陕西那些饥寒交迫的流民,这些太监宫女处境要好多了。

崇祯脸色阴沉,转身对王承恩道。

“你办事,朕放心。”

黑压压人群朝皇极殿大门跪倒一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在山呼万岁中快步走过人群,来到皇极殿大门前高台,面向众人,朗声道。

“诸位免礼!快快请起!”

众人站起身,抬头望向崇祯,脸上都是茫然无措的表情。

皇上亲自给太监宫女发例钱,这在大明历史上实属罕见。

实际上,明朝只有三位皇帝与锦衣卫关系亲密。他们分别是明高祖朱元璋,明成祖朱棣,以及朱武宗朱厚照。

高祖成武不必多说,武宗朱厚照正是因为亲近武人,恣意妄为,最后被文官害死。

崇祯目光注视着穿着破旧衣衫的锦衣卫,忍不住感慨:

“锦衣卫乃天子爪牙,竟然沦落至此,可叹啊可叹!”

李若琏双手抱拳,神色凝重道:

“为天子效力,死而无憾!”

崇祯微微颔首,这个堂上指挥可堪大用。

王承恩阴沉着脸望向他的太监同伴们。

他现在的内心是矛盾的。

一方面,作为崇祯皇帝的绝对心腹,他必须以皇帝的利益为重,眼前这些太监是来向皇帝要钱的,王承恩当然不答应。

另一方面,王承恩也是个太监,他知道在宫中,普通太监或是宫女,没有例钱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崇祯见王承恩沉默不语,便对他道。

崇祯指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看来他这次是要吐血了。

“开始吧。各人把自己欠钱票据拿过来,来朕这里领钱。”

李若琏扛起两袋沉甸甸的黄金,放在在崇祯皇帝脚下。王承恩摆起桌椅,待崇祯坐下,王承恩上前一步,扯起公鸭嗓叫道。

“分成三队,排队前来,皇上亲自给你们补发例钱。”

不知是王承恩气场强大还是因为钱的作用,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崇祯望着眼前这群人,年老色衰的宫女,垂垂老矣的太监,缺胳膊断腿的锦衣卫番子。

凑合吧。

指望这些人上阵杀敌报效大明是不现实的。

“公公宫女大都是前朝太监,甚至一些是万历年间的,在宫中无依无靠,

王承恩停住不说话,他实在想象不出皇上要发钱给这些老太监做什么。

崇祯一言不发,拎起两个沉甸甸的袋子,每个袋子里面都装着二十公斤金豆。

老太监们齐刷刷跪下,有人忍不住朝这边望来。

崇祯扫视众人一眼,清清喉咙,朗声道。

“朕听王承恩说,宫中太监上月的例钱没发。甚至有人已被拖欠三个月,从前,宫中例钱都是由内府调拨,朕从忙于国事,让大伙儿受罪,是朕的过失。”

众人听皇上这么说话,连忙跪倒叩头。

“朕决意下第七道罪己诏,向天下人检讨过失,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先把拖欠你们的例钱补发了再说。”

”王承恩!李若琏!”

崇祯朝背后大声叫道。

“臣在!”

“奴婢在!”

崇祯抬头望向众人,“发金子,欠多少发多少,另外每人再补发一个月的例钱,算是朕的赏赐。”

“朕要你们记住,你们既为大明子民,就是朕的骨肉,朕即天命,天命所归!”

单薄的人群听见这话,脸上都露出激动表情,说到底,无论是太监还是皇帝的影子,没有皇帝,就没有他们。

“万岁!万岁!”

当黄橙橙的金子拿在自己手中,无论是万历年间的老太监,还是负伤失业的锦衣卫,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最后,崇祯将目光落在这群锦衣卫身上,短时期内,锦衣卫是皇权的最强大保障。

必须将锦衣卫牢牢控制在手中。

“锦衣卫乃高祖创立,成祖弘扬光大,朕知道,锦衣卫中的人,没有孬种。可是,好汉也要吃饭,你们之中,或是负伤,或是家中贫困,朕都不会抛弃、”

两百多锦衣卫沉默不语,此刻,这些老弱伤残眼神中充满期望。

崇祯继位后,魏忠贤垮了,厂卫荒废了,得势的东林党对阉党穷追不舍,誓要将落水狗打死。

曾经的天子爪牙,曾经威风八面的厂卫,现在几乎就要沦落到上街讨饭的地步了。

现在听说皇帝要为自己做主,在场所有人第一次都有了国家主人的意识。

“礼部给事中已经伏诛,不过,他的家还是要抄的,令北镇抚司堂上指挥高文彩,接到口谕后,立即去抄家。”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章 缇骑

崇祯皇帝口谕下达之后,锦衣卫北镇抚司副千户高文彩立即带上手下,赶往礼部给事中府上抄家。

高文彩何许人也。

此人在北京城破时,激战崇文门,杀敌无数,最后举家自焚而死。

对崇祯来说,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肯杀李闯或是建奴的,都应该团结。

太祖在抗战中曾说,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争取抗战的最后胜利。

当然,团结别人是付出代价的。

在一群宫女太监锦衣卫山呼万岁声中,半小时不到,两袋金子被瓜分一空。

崇祯望着手中空空如也的袋子,脸上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特种兵的豪爽与朱由检的吝啬纠结再起,让人痛不欲生。

尽管很伤心,现在还是要去拜谒太庙,毕竟皇帝责任重大。

在司礼监太监王承恩陪同下,崇祯伤心离开皇极殿,往永定门方向走去。

他们先是来到御马监,御马监太监总管名叫魏巧,人如其名,是个乖巧的主儿,早听说早朝发生的变故,知道崇祯正在气头上,不敢丝毫大意,连忙准备好拜谒太庙所需的马匹车辆,静候皇帝。

皇帝乘坐由八匹骏马拉乘的天子车驾走在前面,一百零八位擅长骑术的中官紧随其后,这样一只队伍浩浩荡荡朝太庙走去。

崇祯派发黄金的疯狂举动此刻已传遍紫禁城。

无数太监宫女锦衣卫自发涌向太庙,想要瞻仰皇帝陛下风采,希望成祖再次显灵赏些金子。

皇极殿附近,早已空无一人,当值的太监侍卫跑得没影。

空旷的广场上,远远望见几个人边走边说话。

“区区一个副千户,也让皇上亲自调遣!这高文彩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说话声音低沉阴鸷,话语之间,流露出深深的妒忌与恶毒。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堂上指挥乔可用。此人身形肥硕,身材与刚刚死去的礼部给事中向媲美。都说身宽体胖,可是这个胖子心胸还没有他身材那样宽广,目睹属下高文彩被崇祯派去抄家,他心中很是不爽。

乔可用也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堂上指挥,级别与李若琏相同,不过看他一身富态,日子应该过得还不错。

李若琏与此人相比,差距不啻云泥。

这位堂上指挥现在可是锦衣卫掌印都督骆养性的大红人。

此时此刻,骆养性就站在乔可用身前,皱紧眉头,满脸疑惑望向人群簇拥下渐渐远去的崇祯皇帝。

崇祯二年,骆养性承袭父职成为锦衣卫掌印大都督,正式成为东厂一把手,在他治理下,厂卫日趋荒废,不过骆养性腰包却是越来越鼓。毕竟明末中国已是商业社会,捞钱才是硬道理。

此刻都督正陷入沉思,完全不理会乔可用苍蝇似得嗡嗡声。

“都督,你自己算算,京城多久没抄家了!从前抄家也轮不到咱们,都是王承恩那阉人,现在是抄五品以上的家!手下弟兄们穷的叮当响!好不容易掉了块肥肉,凭啥给高文彩!”

“都督,姓高到底是谁的人,上个月家母八十大寿请他吃酒,他竟然不去,这种人如何就入了皇上法眼!”

“都督,我派点人跟去,就说是协助办案,迟了就捞不到银子了!”

千户乔可用忽然闭嘴,他看见都督睁开眼睛朝这边望来。

“你说完了吧?!”

乔可用茫然失措,不知如何回答。骆养性盯着他看了一忽儿,那种眼神像在打量一件元代青花瓷或是一条波斯犬,这让乔可用感觉很不舒服。

“咚!咚!”

骆养性伸手在乔可用肥厚混沌的脑门上敲了两下。

“皇上正在气头上,刚才杀了个人,你想让我去触这个霉头!你想害我!“

乔可用连忙摇头。

“紫禁城内的太监锦衣卫,都是向着皇上,多少耳目盯着咱们,你不要命了?”

“皇上手里的金子从哪儿来的?还有多少!藏在哪里?你都知道吗?”

乔可用哑口无言。

骆养性用鄙视的眼光打量这个手下:

“不过是抄个五品京官,你就眼红成这样?当年老子带头查抄魏忠贤!查抄黄金千两,又如何!”

乔可用脖子涨的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东林党们得势了,锦衣卫不行了,不过蚂蚱也是肉,咱们这些年就是指望锦衣卫活着,现在,”

骆养性目光汇聚成一点,落在乔可用身上。

“现在皇上要跟咱们抢食了!”

乔可用一直耷拉脑袋听骆养性训话,这时忽然抬起头,忐忑不安问道:

“都督,在下有一事不明,”

骆养性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说。”

乔可用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道,“朱由检这十多年一直被东林党玩弄掌中,就拿这任首辅陈演来说,此人对崇祯拿捏的十分妥帖,好久没见皇上对文官发火,为何今日?”

骆养性脸色忽然阴沉,叹息一声,抬头望向天空。

”大明要变天了,咱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骆养性忧心忡忡,他深知崇祯绝少信任自己。

去年,骆养性大胆揭发周延儒督师出京与清军交战一矢未发而谎报大捷,取得崇祯信任。

靠踩别人尸体上位,哪怕爬到最高点,心里还是虚的,总担心有一天被人拉下来。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不过皇宫内外已经传遍,崇祯在皇极殿诛杀奸臣,英明神武,不在高祖之下。

骆养性对经过太监口中传播的谣言并不感冒,尤其是收了钱的太监。

“被杀礼部主事是陈阁老的人,抄家,咱们绝不能插手,让文官们先陪皇上玩,等陈演扛不住了,咱们再出手,”

乔可用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

若不是皇帝亲自动手,别说是礼部主事,六部中随便一个小吏,镇抚司的番子们也不敢下手。

在这场较量中,崇祯暂时占据了上风,既然如此,就让皇帝与大臣继续咬吧。

当今不是高祖时代,也不是成祖时代,几个锦衣卫缇骑番子就能斩杀知府拷打六部早已从成为镇抚司的辉煌历史。

而今厂卫废驰,骆养性手中缺人缺钱,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出手的。

这些年,骆养性努力想要把锦衣卫改造成隶属于自己的力量所在,好在崇祯的精力都放在和武将们扯淡上了,无暇顾及自己后院。

现在皇上和文官之间已经出现裂痕,骆养性当然不介意这裂缝越来越大。

只是这位横死朝堂的礼部给事中肥的流油,在京师也是出了名的,骆养性估计此人家中至少有三万两白银。

“还是先坐观其变吧!”

大都督这样安慰着自己,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他转身望向乔可用,环顾四周,压低嗓音道。

“晋商那边怎么说?”

乔可用连忙道:“都说好了,只要咱们放行,贩粮利润三七分成。”

皇宫太庙。

崇祯行叩拜之礼,依次给祖先画像上香。

王承恩匆忙赶进来,凑到崇祯耳边,低声耳语一番。

“乔可用,骆养性,”

崇祯口中反复念叨这两个名字。

这两个大名崇祯印象深刻。

乔可用在顺军破城后献出家中白银换了条命。

而骆养性,就更有名了,此人先投降大顺,李自成败退北京,他立即归顺大清,在鞑子统治下仕途顺利,一直做到浙江掌印都司这样一个职位。

崇祯对这些三姓家奴不抱什么期许,更不指望他们能以民族大义为重,做出超越他们历史局限的事情。

只要不给自己找麻烦就好。

明末就是段比烂的历史,就看谁比谁更烂,满清已经够烂,没想到李闯流贼更烂,当然最烂的还要数文官把持的明王朝。

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苛求这些烂人,本来就是件很搞笑的事情。

“由他们去吧,朕不收他们,自有天来收!”崇祯抬头望向明成祖画像,朱棣好像正在对着自己微笑。

“可是皇上,他们和晋商勾结,晋商贩卖粮食铁器,支援奴酋多尔衮攻打大明。”

王承恩愤愤不平,崇祯十五年,他派去宣大征收商税的太监在太原被人打成重伤,严查之下,惩处了几个晋商商贩,不了了之,王承恩估计此事背后必定有骆养性支持。

于公于私,这位大明司礼监秉笔太监都要扳倒骆养性。

”大伴,不必多言,朕自有决断!“

见皇上如此,王承恩只好不再说话。

史书记载,李自成逼近北京,抵达门户昌平时,京师防务由骆养性,王承恩负责。

王承恩不是雨化田那样的绝世高手,不擅长九阴白骨爪或者葵花宝典,更没有任何领兵打仗的经验。史料记载,王承恩在北京城破后曾”用火铳轰击数名流贼”,然后才从容跟随明思宗殉国,不过这恐怕是史官溢美之词。

京师这样的坚固大城只用两天就被李自成攻破,锦衣卫掌印都督骆养性必定是脱不开干系的,换句话说,崇祯很有可能就是被骆养性卖了。

”这个烂人想要坐山观虎斗,让朕与文官争斗,朕可以饶他不死,想把朕卖给李自成,那就不能怪朕不客气了!”

眼下顾不得这么多,暂时不能对骆养性下手,毕竟刚在朝堂上得罪文臣,再和锦衣卫高层火拼,那可真是作死了。

崇祯站在祖宗画像前面,低头注视着香炉中燃起的缭缭青烟,思绪翻飞。

在氤氲雾气中,用太牢供奉的先人在崇祯眼前复活。

样貌英俊的朱元璋用充满慈爱的目光望向崇祯,同时努力让自己保持大明开国皇帝的威仪。

“恁败家子每听着,先前那朱翊钧做皇帝呵,国力好生强大,打那蒙古,苗疆,倭人每规规矩矩,文官宦官,各打五十大板,朝中臣子,都肯听皇帝话,所以天下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后来他炼丹修仙,好生坏事,不过也算个好皇帝。如今看看恁败家子每,杀了魏忠贤,自断手足,派出些无能将军,老子当年打下的江山都让恁每败光呵!辽东落到建奴手中,恁那杂毛多尔衮黄太吉,在关外害了好多百姓!老子在天上呵,又看那天杀的张献忠刨了俺家祖坟,恁那朱由检,你要拿住他每,将那一干犯人凌迟了枭!”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那是大明澎拜声。

”不肖子孙朱由检谨遵皇考教诲!誓死诛杀建奴流贼!”

崇祯跪倒在地,抽泣不止。

过了很久,皇帝抬头望向身后。

“王承恩,去把汤若望找来,到这里来见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章 出使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午时。

钦天监监正汤若望在司礼监秉笔太监太监王承恩带领下,匆忙向乾清宫赶去。

“尊敬的公公,你可知皇帝陛下找我去所为何事?”

德意志人汤若望离开故乡科隆来到中国已将近二十年。

他聪颖博学,精力充沛,此刻身上汉服颇为儒雅,北京官话也说的很流利,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对明朝官场上的各种规则也谙熟于心。

想他当年从欧洲冒险家乐园澳门北上,来到勾心斗角的北京,便是在钦天监这样的清水衙门,也是被人排挤妒忌,处境颇为艰难。

那时,一群蛀虫似得官僚盘踞在古老帝国最神秘的部门——钦天监,不要说日心说之类的前沿科学,就是普通的日食月食,这些人也计算不出准确日期。

毫无疑问,汤若望的到来仿佛一股新鲜的清风,撩开了钦天监神秘莫测下的腐烂霉变,德意志人因此备受攻击。

好在这些都已成为过去了。

天性爽朗的科隆人永远不会执念过去的阴霾。

从本质上来说,汤若望是个浪漫主义者,和唐朝的李白本朝的徐渭类似。

这个心怀怜悯,富有教养的传教士,从他走下帆船,带着上帝耶和华的使命,踏上这块苦难深重的大地开始,便决心将自己的毕生奉献在这里,拯救数以万计的异教徒。

二十年间,大明帝国江河日下,朱氏家族的统治濒临崩溃,而汤若望在中国的事业却蒸蒸日上,在传教士的努力下,越来越多的大明子民皈依天主教,其中不乏谙熟儒家经典的士大夫,这些人左手四书五经儒新约旧约,中西结合,其乐也融融。

崇祯末年,紫禁城天主教信徒数量已突破万人,甚至有几个诰命夫人对汤若望阐释的教义心驰神往,经常出没京师天主教大教堂中,以至于坊间流传着关于她们的风流韵事。

然而王承恩对汤若望却不甚了解。

实际上,宫里人只在某些重要场合比如祭天大典上才能见到钦天监人员身影,毕竟这是我朝最神秘的所在。

王承恩最近一次见到汤若望是在去年八月。汤若望和几个西洋人准确预测了一场日食,而钦天监的几个灵太郎推测的日食日期错的离谱,比预期晚了两个月。

崇祯重重嘉奖汤若望等人,赐给三个外国人一两银子,严厉斥责三位能力堪忧的灵太郎,罚没他们半年俸禄,灵太郎倒也满不在乎,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发工资了。

此刻王承恩终于可以近距离观察这个名声响亮口碑甚佳的传教士。

“几月不见,汤大人又瘦了,不知京城菜肴可合你胃口?对了,大人还在吃蜗牛吗?”

王承恩笑盈盈打量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外国人。

乾清宫外,年轻太监那用一双小眼睛打量金发碧眼的德意志人,深情凝视汤若望蓝色眼眸,肥胖的脸上浮现出猥琐笑容。

汤若望在来中国之前,就对这里风俗人情有一定了解,在北京住了两年,更是被京师断袖成风所震惊。

“谢谢公公关心,上帝保佑,”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我已经不吃蜗牛了,毕竟这里的蜗牛太难抓了。”

汤若望喜食蜗牛算是京师官场八卦之一,王承恩当然也有耳闻,反对他的人以此为借口说他辜负圣恩行若野兽。

其实蜗牛不过是道法国菜而已。

汤若望感觉眼前这个身材矮胖的宦官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他那眯缝的小眼睛,那肥厚的大手,让德意志人感觉很不自然。

即便是在社会风气开放的亚平宁半岛,也不会有人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啊。

噢。主啊,宽恕这些罪人吧。”

”汤大人,皇上招你所为何事,杂家也不知道,不过主子早朝时龙颜大怒,杀了人,你进去后可要小心些。”

王承恩消遣完毕,不忘提醒汤若望。

半个时辰后,乾清宫大殿,崇祯皇帝正在享用他的午膳——一条腌鱼,两根鸡腿,一碗米饭。

远远望见一个金发碧眼的欧洲人走进大殿,径直朝自己走来。

崇祯微微一笑,他知道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汤若望。

这位天主教传教师历经天启崇祯顺治康熙两朝四代,最后被小人陷害,险些让康麻子凌迟处死。

汤若望擅长历法,数学,对火炮铸造也有一定心得,崇祯知道,明末清初来中国传教士大都是以军事专家的面目取得统治阶层信任的。

不过相比火炮火枪队列战阵,崇祯皇帝最看中的,却是德意志人对历法的独到研究。

汤若望倡导的新式历法,明显要比钦天监的那些老朽们高明。

国之将亡,必有乱象。从天启末年开始,大明进入地狱模式,水涝,旱灾,鼠疫,崇祯年间广东甚至下起了大雪。

最让崇祯揪心的是频繁发生的日食月食地震等大凶之兆。

从西汉初年开始,董仲舒天人感应学说便被历代统治者所信仰。

崇祯性格多疑,对这些谶纬迷信深信不疑,明末内忧外患,天灾不断,民间流传不少歌谣谶语,大致意思都是说崇祯无德,所以天降异象。

因此,汤若望等人的存在具有某种整治意义。

有了他们,无论是日食月食甚至是令历代皇帝恐惧的荧惑守心,崇祯都能从容应对处变不惊。

这可以让皇帝在大臣面前保持威仪,从逻辑上证明自己统治的合法性。

汤若望走到崇祯跟前,没有行跪拜之礼,只是略微弯腰。

“亲爱的皇帝陛下,请原谅臣忙于观测天象,忘了给您做元旦朝贺,臣受到王公公召唤,赶来晋见,不知陛下召臣,所为何事?”

崇祯微微颔首,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对德意志人的温文尔雅都表示非常满意。

崇祯仔细打量汤若望,发现传教士身上穿的棉袄和王承恩身上的一样破烂,眉头微皱道。

“汤大人,半年不见,你为何变成这副模样?”

朱由检显然忘记了去年也就是崇祯十六年春季爆发的京师大鼠疫对普通官员的影响。

物价腾贵,物资匮乏,鼠疫最严重的时候,北京城内大米涨到五两银子一石,即便是平日的五倍价格,却还买不到。

实际上,像汤若望这样穷困潦倒的官员在京城不在少数。

“尊敬的陛下,臣没有多少积蓄,您知道,钦天监那点银子,只够勉强度日,而陛下又很久没发官员俸禄了。”

汤若望迟疑片刻,鼓足勇气道,王承恩拼命向他使眼色,示意汤若望不要再说下去。

“你多久没发俸禄了?”

汤若望抬头望向崇祯,伸出三根手指。

崇祯大吃一惊,没想到连钦天监也会被拖欠俸薪,更不必说其他衙门了。

“那你这些日子是如何过的?”

崇祯知道汤若望每月俸银二十两,钦天监算是朝廷上下最清水的衙门,没有半点油水可捞,二十两银子还要养活他的副手,在京师,即便没有鼠疫,日子也会过得很拮据。

“回禀陛下,臣偶尔也会接点私活,帮京城内的达官显贵们占星,不,是算命,”

王承恩面如死灰。

依照大明律,钦天监官员只能为皇家服务,汤若望这种情况,是可以杀头的。

”哦,”

崇祯神色颓然。

怪不得最后众叛亲离,长期拖欠俸银,还能指望谁能忠君报国?说到底,即便是忠臣良将,也是要吃饭的。

想起密室中藏匿的巨额黄金,崇祯心中稍稍宽慰。

“成祖爷显灵了,当然,按照你们德意志的说法,也可以说是主的神迹上帝保佑之类,总之,就在昨晚,朕收获了很多黄金,王承恩!”

王承恩连忙从袖中取出个沉甸甸的袋子,转身递给汤若望。

汤若望接过装满黄金的袋子,小心翼翼打开袋子,捡起一小块,塞在嘴里咬了咬,声音颤巍道。

“仁慈慷慨的皇帝陛下,大明的守护神啊,愿上帝保佑你!”

崇祯笑了笑,虽然汤若望说的很肉麻,不过崇祯听得还是很受用。

“新历法推行,准备的怎么样了么?”

德意志人连忙收好黄金。

“回禀皇帝陛下,各项准备已经就绪,臣与钦天监几位副监正反复商议,决议就在今年年中开始,”

”好!”

崇祯十年,汤若望参与修编历法,成稿后名为新历法,当时的主持人是徐光启。

新历法收到守旧派攻击,一直难以推行,到崇祯十六年,在钦天监屡次预测天象失败后,崇祯终于排除万难,决意推行新历法。

历史上,这部历法还没开始推行,大明王朝便亡了。

“有了你们的新历法,大明王朝必然焕然一新!中兴可望!”

历法对古代统治者意义重大,尤其是在这个文盲率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时代,拥有历法,就控制了时间,历史告诉齐孟,谁能控制时间,谁就能控制历史。

王承恩在一旁附和道:“汤大人忠心为国,皇上天天都在念叨你呢!”

汤若望俯身行礼,向崇祯表达感谢。

“不过朕召你前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崇祯抬起头,目光炯炯。

“哦?”

汤若望感觉有些不安,该不会是让他去铸造火炮吧?

天启年间,汤若望和几位传教士在澳门铸造火炮,炮成后,试射炸膛,当场炸死十多个明军。

这次事故充分说明,近代军事工业不是几个外行传教士能轻易搞定的。

哪怕汤若望已经通晓火炮研制的全部原理。

历史上,明末传教士们耗费十年心血研制的先进火炮最后被山东叛变的孔友德白白送给了清军。

“你放心,朕不是要你去铸造火炮,也不要你改良火药,”

听崇祯这么说,汤若望顿时如释重负。

“朕知道你只是名传教士,是上帝的使者,哪有上帝使者兼职铁匠的?”

崇祯微笑着望向德意志人,接着说。

“朕知道你不擅长行伍之事,不过应该会有其他人擅长,朕听说近几年有不少欧洲人来到东方,”

汤若望连连点头,令他意想不到,这位大明皇帝对欧洲事务了解甚多。

“你可以仔细想想,你认识的人中,有没有朕想要找的?”

汤若望抬头看崇祯一眼,旋即落在自己脚下。

旁边王承恩李若琏聚精会神听皇上和西洋人对话,费力消化着其中的含义。

“有吗?”崇祯紧追不舍,他相信可以从汤若望口中得到一些有用信息。

拯救大明,说到底还是要靠人才的。崇祯身边可用的人才,在他登基以来的十六年里,几乎已被斩尽杀绝了。

皇帝判断没错,汤若望作为中国天主教负责人之一,信徒众多,人脉极广。实际上,从某种程度上说,汤若望的情报能力比王承恩还要厉害。

当然,厂卫已经濒临崩溃了。

“尊敬的陛下,”

传教士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睛注视崇祯,情绪稍稍激动。

“我与西班牙人塞万图斯曾有过一次美丽的邂逅,那是在澳门,昏暗闷热的午后,凉爽的海风吹拂着酒吧前台,西班牙点了杯高度烈酒,三杯酒下肚,开始向我诉说自己的传奇经历,那是一个玫瑰色的故事,开头确实黑色的,,,,

”他是干什么的?“崇祯不准备听德意志人讲少年维特的烦恼,劈头盖脸问道。

“噢,他是西班牙皇室首席工匠,”

“首席工匠,那应该懂火器咯?”

这个时期,西班牙火器至少领先东方五十年,即便汤若望是在十年前遇上这位工匠的,此人对大明王朝的重要性也无须多言。崇祯两眼放光盯着汤若望,像即将淹死的人盯着根稻草。

“陛下,以您的睿智一定知道,在过去三十年,西班牙帝国的枪炮足以横行欧洲,虽然大不列颠现在已经有取代之势。”

崇祯对欧洲史一无所知,不过他相信一个德意志人在评论西班牙和英国时,应该是客观的。

既然如此,他为何来到中国?

“陛下,因为爱情,准确是出身卑微的工匠爱上了拥有高贵血统的公主,”

”所以他失恋了?”

真是俗套的恋爱故事。

“这个塞万提斯现在何处?”

陛下,是塞万图斯。

”他在哪里?”

崇祯不耐烦问道。

“日本,几年前去了日本,然后没有消息了。”

汤若望脸上略过伤感之色,虽然只和西班牙人喝过一次酒,却被这个勇敢追求爱情的铁匠深深打动。

“日本?”

崇祯刚刚明亮起来的眼眸很快暗淡下来。

”陛下也知道日本发生的事情?”

汤若望胡须颤抖,情绪忽然激动。

“朕如何不知,这些倭寇将传教士屠杀殆尽,还有无数天主教徒,”

崇祯神色凝重,他不希望日本发生混乱,也不希望日本闭关锁国。大明需要日本的铜矿。

“汤若望,不要悲伤失望,或许这是上帝对你们传教士的考验。”

崇祯叹息一声,表示对天主教充满同情。

汤若望再次对崇祯表示感谢,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王承恩朝带着传教士退下了。

崇祯坐在龙椅上沉思良久,最后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锦衣卫李若琏身上。

不等皇帝开口,李若琏便主动请缨。

“末将愿去日本!”

崇祯颤抖着站起身,离开龙椅,走到锦衣卫身前,声音呜咽。

“高祖当年创立锦衣卫,曾言锦衣卫乃天子爪牙,朕有你这样的爪牙,死而无憾!”

李若琏连忙跪倒,却被皇帝扶起。

“务必找到塞万图斯,将其带回京师!事成之后,朕将封你为异姓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章 后路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戌时。

虽然已过立春,京师却还是严冬天气。

入夜后,人躺在床上,隔着厚厚的阁楼木板,也能听见街面上寒风呼呼的刮着,大风卷起漫天灰尘,扑打着沿街店铺上的招牌,发出一阵阵鬼泣似得呼啸声。

崇祯十六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开春后仍旧没有好转。

入夜后,街道上了无生气,不见一个人影,偶有一两盏皮纸灯笼急急闪过不做任何停留。凑近看时,那灯笼上印着锦衣卫或是五城兵马司字样,暗淡的灯光下,映入眼帘的是一两张干瘦似鬼营养不良的脸。

京城夜巡这苦寒差事的确不是人干的。事实上,接这活儿的只有日子过不下去的锦衣卫或是五城兵马司老卒。

这倒霉差事不仅辛苦,而且还有实际的危险。

崇祯十六年夏至前后,鼠疫开始在京师蔓延,短短半年时间,京城感染死亡人口超过十万,那些天,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死人。一时之间,收尸人变得炙手可热,哪怕是大户人家要朝外抬死人,也要向这些人提前预约。

京师毕竟是京师,作为大明的心脏,北京城的造血能力是不用怀疑的。

鼠疫过后,京畿地区周边州县纷纷涌入京城。驻守城外的三大营形同虚设,根本挡不住这些为生计拼命的人。只得默许让大批流民进城。

经历此事之后,京城人口不减反增,很快恢复了正常水平。

京城一切供给指望京杭大运河以及为大运河提供货源的:南直隶。

京师人口激增,粮食供应严重不足。

在这种情况下,崇祯倾向于让这些流民自己承担人口激增的恶果。

换句话说,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当然,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以前的崇祯。

在这位崇祯的努力下,这些流离失所的难民,躲得过致命的鼠疫,最后却在本世纪最寒冷的冬天冻死了。

可怕的小冰河气候啊,多少罪恶假汝之名?

去年冬天,连连太湖都结了冰,广东下了大雪。

糟糕的天气恐怕很难影响到东林党的各位大臣们为国为民海天盛筵。

内阁首辅陈演的官邸就位于城东,离这里不远。

崇祯年间的东城聚集着大明王朝五品以上的京官以及各地行商会馆。

此刻,内阁首辅官邸华灯初上,陈演从容淡定的撸着胡须,和他的宾客们言笑自若。

陈府上下一片喜气祥和。

陈演命人临时在院子里搭了个戏台,戏台颇为华丽,好让周家班的戏子们在上面好好发挥。

周奎可是皇帝的丈人。传言说这老头年轻时研究过周易八卦,其实也就是个算命的。

短短几年竟然成为京师地区最有钱的人。

陈演虽然鄙视周奎的卑微出身,却从心底里佩服国丈捞钱的手段。

如果不是周奎,谁能请得起周家班这样名气响亮的班子呢?

是夜为陈阁老以及他的客人们演唱的是昆曲牡丹亭。

戏台上杜十娘情真意切唱白,台下众人听的如痴如醉,被戏中**一往情深打动。

此时此刻,陈家的高院大宅外不远,一条肮脏的泥沟中,两具衣衫褴褛的尸体,尸体十分显瘦,各自睁大双眼,面目狰狞望向陈府,嘴唇微张,寒风灌进尸体中,发出阵阵古怪的声音,仿佛在愤怒咒骂害他们冻死的人。

这两个流民都是在昨晚被冻死了。

淡淡的酒肉香味越过高墙来到流民身前,不知这两人是否还能闻到。

陈演府上,官员们看完牡丹亭,意犹未尽,其中一人道。

“陈阁老,难得有如此雅兴,请大伙儿来这里听昆曲,”

“今日一见,周家班真是不同凡响,怪不得好几次问老爷子要都不给,”

几个文官你一言我一语聊的不亦乐乎。陈演只是附和一两句,大多数时候他只阴沉着脸坐在主座位置上,也不动筷,也不饮酒,也不搭话。

见众人酒过三巡,陈演才清清嗓子,冷冷道。

“皇上今日在黄极殿杀人,诸位怎么看?”

崇祯今日在皇极殿诛杀大臣已经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对今晚在场所有官员来说更是如鲠在喉。

陈演挥手示意,府上管家立即撤了戏班,一群下人也自觉回避。

内阁首辅扫视几位大臣一眼,冷冷道。

“老夫看来,皇上多半操劳多度,患上了狂躁之症,”

陈大人一句话立即引发共鸣。

“崇祯刻薄寡恩,这些年不断屠戮大臣,搞得人神共愤,还敢自比堯舜!”

“去年逼死了孙传庭,现在想起了追封了!”

看在场诸人还要继续倾诉苦水,陈演及时打住,目光扫视众人,缓缓道。

“成祖显灵应该是崇祯的小把戏,大概是王承恩或者什么人替皇上想出来的,老夫倒想看看,他还能再显灵几回!”

众人纷纷附和,称赞陈阁老说的是。

“阁老,咱们兵部在山西的人说,李自成要东征了。流贼携带从陕西掠夺的金银,在太原买粮。”

陈演脸色微变,喃喃自语道:“这些晋商,堪比三姓家奴,鞑虏,大明,李闯,三家通吃,也不怕撑坏肚子。”

阁老,李闯买粮这事要不要奏报皇上?

陈演微微摇头,沉吟片刻道。

“咱们也该学学这些晋商,给自己留条后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章 抄家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二清晨,锦衣卫北镇抚司堂上指挥,副千户高文彩押送抄家所得来到乾清宫。

崇祯和周皇后缠绵悱恻,真在难舍难分之际,听见贴身宫女进来禀告,连忙换上莽服,朝皇极殿去了。

高文彩在大殿外跪地等候,在他身前,堆积着小山似得白银,共有二万两,各种名贵字画锦罗绸缎数不胜数,还有两箱黄金。

一个小小的礼部主事竟然能贪墨如此之多,崇祯算是开了眼界。

昨日他下令之后,原本高文彩带去的二十人很快变成上百人,这些锦衣卫大都衣衫褴褛,这样一群人聚集在礼部主事府前,说是丐帮在召开大会也不足为过。

实际上,锦衣卫底层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当然也不需要讲什么节操了。

在高文彩一声令下,手持绣春刀的东厂番子们疯狂劈砍朱红大门,一部分人举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步弓,远远站在街道中心,狠命朝院墙内抛射。

院墙内的家丁颇为凶悍,他们人数将近百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已经被崇祯一枪打死,以为锦衣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由分说,操起三眼铳鸟铳甚至还有佛郎机对外面一阵乱射。

双方互有伤亡,随着越来越多锦衣卫加入战斗,战场很快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在付出三十人伤亡代价后,杀红了眼的锦衣卫将府内所有人斩杀一空,算是严格执行了皇帝交给他们的任务。

高文彩在后院地窖中发现了藏银处,按照锦衣卫规矩,约莫十分之一的查抄所得被一百二十人平分,还有一部分作为抚恤死伤锦衣卫家属所用。

崇祯听完高文彩汇报,大喜过望,宽慰嘉奖高千户一番,压低声音对高文彩道:

高千户,朕想组建一支直接听命于朕的新军,需要从锦衣卫中挑选部分死士,你有人推荐吗?

高文彩知道这是崇祯要重用自己,沉吟片刻,说出了一连串陌生名字。

“皇上,臣推举的这些都是忠义之士,绝对可靠。”

崇祯转身望向王承恩,司礼监秉笔太监立即捧上笔墨纸砚。

崇祯让高文彩再说一遍,挨个将听到的名字都记了下来,写完最后一个名字后,崇祯数了数,一共是五十六人,对于组建一支军队来说,这明显太少了些。

不过崇祯并不气馁,多年特种兵经验告诉他,兵不在多,在精。只要能将这些人好好训练,未必不能做成大事。

皇上,这些忠义之士大都家境拮据,有些兄弟甚至都快解不开锅了。

高文彩说的确实是实情,京师物价腾贵,别说是普通锦衣卫,就连好多小旗百户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事实上,眼下在京城中,只有像陈演这样的官僚还有一些靠发国难财的晋商。

高千户不必担心,只要是用心为大明做事,朕不会亏待他的。

崇祯说罢,目光转向太监王承恩,和颜悦色道。

“大伴,你也在年轻太监中挑选一些能够上阵杀敌的,大明中兴离不了你们这些近臣。”

王承恩诚惶诚恐,跪倒在地,口中连连道。

“回皇上,奴婢不敢领命,阉人参军,让李闯鞑虏知道,会笑话我大明的!”

崇祯哈哈大笑,指着跪在地上的王承恩道。

“大明亡了,他们就不笑了吗?再说,太监怎么了,当年三宝太监不也下了西洋?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振还带兵攻打也先。”

难道我朝太监就不行?

王承恩哑口无言,只得领旨去了。

两个时辰后,崇祯在皇极殿草草喝了碗小米粥。

两位心腹领着太监锦衣卫来到大殿上。

五十六名锦衣卫与三十二名太监站在大殿上,静静等待崇祯讲话。

崇祯目光扫视众人,从龙椅上缓缓站起身,走到离他最近的李若琏面前,伸手在锦衣卫肩膀拍了拍,目光落在大殿上众人身上,开口朗声道。

“朕听王承恩与李若琏说,诸位皆是我大明忠烈之士。

大殿上众人微微有些骚动,明朝历史上,锦衣卫一般负责做黑活脏话,为士大夫所不齿。可以说不被主流接受。眼下却被崇祯称为忠烈之士。

更不要说和锦衣卫站在一起的年轻太监们。

自从崇祯即位,魏忠贤倒台,紫禁城内的太监们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他们这些不完全的人竟然被崇祯称为忠烈之士。

这对渴望被认同的太监,不啻是最大的肯定。

崇祯目光收回,悠然望向大殿上空。

成祖显灵了!高祖也给朕托梦,眼下大明风雨飘摇,建奴李闯,亡我之心不死!而朕的忠臣良将,日夜盼着李闯攻破北京,好拿朕做他们的进献之礼!大明立国两百年,不曾亏待各位,今日,报效大明的机会来了。”

“万岁!万岁!”

王承恩率先垂范,众人发出山呼海啸。

崇祯微笑着看着这一张张年轻的脸,忽然开口道。

以后你们就住在乾清宫,负责朕的人身安全,王承恩!”

王承恩连忙捧着一盘耀眼金子。依次发给八十八名新军。

这三两黄金是你们这个月的例钱,如果你们能坚持下来,称为朕的新军一员,金子下个月还会有。

三两黄金?

众人几乎沸腾了,他们中大多数人是准备给崇祯誓死效命的,现在听说还有钱,而且钱还很多,他们如何不兴奋。要知道,这些太监锦衣卫从前的例钱不过才碎银三五两,这点钱养家糊口都难,现在皇上给的可是三两金子,折合白银二十多两,是从前收入的四倍!他们如何不心动!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章 细作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三。

这天鸡鸣时分,崇祯被噩梦惊醒,早早起床,在周皇后的服侍下,皇帝很快洗漱完毕,和周皇后说了几句闲话,天蒙蒙亮便离开乾清宫,向皇极殿赶去。

立春已经半月,乾清宫外仍旧寒气逼人,崇祯穿着件皮弁服,和冕服一样,这件衣服也是又破又旧,前襟几处还有周皇后的补丁。

和前两日相比,宫内多少有了点人气,乾清宫几名守卫远远望见皇帝,连忙挺直腰杆,紧紧握住手中兵刃。

步行来到皇极殿外,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与锦衣卫北镇抚司堂上指挥高文彩早已在殿外等候,在他们背后,密密麻麻站着一大群太监和锦衣卫,约莫有上万人。

见皇帝走来,两人连忙向皇帝行礼,那几千人的队伍也朝皇帝跪下。

崇祯被吓了一跳,口中惊讶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说着望向王承恩,王承恩今天还是穿着他那件破棉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崇祯看他那样子,到觉得很好笑。

“回皇上,昨日大伙儿听说要招募禁卫军,都争抢着要为皇上效力,”

崇祯微微一笑,没想到这些身体不健全的太监竟比九边精锐表现的还要勇敢。

“来了多少人?”

王承恩率先上前,情绪很是激动:

“回皇上,听说皇上要招兵,太监也可以参加,二十四司的太监们都来了,乖乖啊,连给宫里刷马桶的奴婢也说,万岁爷是咱的再生父母,哪有父母遭罪,儿女不管不顾的道理,都争着抢着要参加禁卫军,杀建奴,杀李闯,哪怕是去军中刷马桶呢,也比在紫禁城里混吃等死要好!司礼监的小马说,”

王承恩一番抒情完全发自肺腑,毕竟他也是个太监,太监参军在本朝历史上绝无仅有,也值得大书特书了。

然而崇祯知道任由太监这么抒情下去,他的禁卫军是练不成可,搞不好还会等来李自成。

“大伴,来了多少人?”

王承恩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回话。

“回皇上,来了三千多太监,按照皇上口谕,都是三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的,”

”哦。紫禁城内还有这么多太监?”崇祯有些吃惊,他本以为最多会来一千人。

“回皇上,大伙儿杀敌心切,都想为国报效,不光是二十四司,连漕河上五百多个押送粮船的太监也来了。”

崇祯微笑着拍拍王承恩肩膀,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好!你做得好,看来朕前几日千金买人心,算是做对了。”

转眼望向高文彩,和颜悦色道。

“高千户,这几天李若琏不在,锦衣卫这块就全靠你了,你要多费心,朕不会亏待你的,”

高文彩跪倒在地,用略显夸张的肢体语言向崇祯表达了自己对大明王朝的忠心。

“好,你替朕招来了多少人?”

崇祯边说便望向高文彩身后一群身穿飞鱼服佩戴绣春刀的锦衣卫,出乎崇祯预料,前来参军的锦衣卫并不是很多。

高文彩咬着嘴唇,私有难言之隐,犹豫了片刻,才吞吞吐吐道:

“回皇上,南北镇府司加起来,约莫有一千人,”

不连分派地方的番子,驻守京师的锦衣卫加起来也有五六千人,来了不到一千,这也太少了。

“为何这么少?”

高文彩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崇祯见状,不耐烦道。

“有话便说,朕赐你无罪!”

高文彩下定决心,硬着头皮道:“皇上有所不知,昨日南北镇抚司的番子们听到说皇上要招募禁卫军,俸银优渥,无不争抢着要来。却听北镇抚司堂上指挥乔可用说,眼下朝廷用人之际,京畿防备空虚,若是现在离开了镇抚司,在内阁勾了名,以后就别想回来了。因此好多人都犹豫徘徊,不敢轻易前来。”

”乔可用,”崇祯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不等他开口,旁边王承恩就暴跳起来。

“乔可用不过是骆养性的一条狗,这南北镇抚司是他骆养性开的?!竟敢如此无礼!皇上,奴婢请旨立即杀掉骆养性。”

崇祯对骆养性素无好感,骆养性历经三朝,投降两次,说他是三姓家奴也不为过。尤为可恨的是骆家世受皇恩,竟然干出投敌卖国之事。

不过现在显然还不是动手的时候,看样子这个骆养性已经和内阁勾搭上了,或者说他是想靠内阁和崇祯斗法。

王承恩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凑到崇祯耳边低声耳语一番,崇祯听见他的话,脸色忽然阴沉下来。

王承恩连忙在一边宽慰:”窜通晋商哄抬粮价,这朕可以不管,竟然还敢直接和建奴往来!”

高文彩朝崇祯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皇上,这里人多口杂,”

“好,多行不义必自毙,朕先陪你耍耍!”

崇祯知道自己现在搞不死骆都督,于是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说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大伴,昨日朕让你去神机营拿些火器过来,拿了没有?”

王承恩连忙跪倒,一边磕头一边解释说:

“皇上息怒,奴才昨日下午便去了,神机营库房中的火器大都陈旧不堪,恐不能用,其中有相当部分是万历初年就放进去的,枪身沾满灰尘,乍看上去就像一根根烧火棍,现在能不能用还是问题。”

崇祯在脑海中想象着万历初年的火绳枪保存到现在,到底是怎样一种奇葩的存在。

“你没拿回来一支?”

王承恩连忙跪倒在地,情绪激动道:“回主子的话,奴婢也想拿,可是那神机营的郭游击说,营中火器都是他手下拿命换来的,便是皇上亲自来了,也不能白拿,”

王承恩停顿片刻,抬头望崇祯一眼,见崇祯脸色不变,便补充说道:“那姓郭的还说,白拿也可以,先把欠他们的三个月的军饷补齐再说。”

高文彩在一旁听得脸色铁青,王承恩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悲愤交加。

反观崇祯皇帝,脸色不变,听完太监说话,沉吟片刻,缓缓道。

“三大营的军饷,欠了三个月?”

高文彩对三大营情况了解更多些,王承恩朝他使个眼色,高千户回答道:

“皇上有所不知,三大营现在已是形同虚设,账面上说有八万多人,其实两万不到,多出来的孔祥都被游击参将吃了,其中神机营游击郭大才一年光是领空饷就领三四万两,这还不连他克扣军士月钱之类的下三滥。”

王承恩补充道:“回皇上,三大营溃烂已久,先帝在位时,他们便开始倒卖盐铁给建奴,赚取暴利,当年魏忠贤屡派出缇骑到苏州查锐,苏州暴民将锦衣卫缇骑殴打致死,魏忠贤大怒,逮捕了五个倡乱者,处以极刑,”

崇祯微微一笑,王承恩说的这些自己倒是很熟悉,好像是在高中语文课本里学到的。

那篇课文崇祯背过,好像叫什么《五人墓碑记》。

”那五人是叫颜佩韦、杨念如、马杰、沈扬、周文元么?”

“皇上过目不忘,奴婢佩服!”

崇祯叹息一声,内心感觉一阵寒意,东林党颠倒黑白篡改历史竟然能达到这种地步。

三大营,骆养性,东林党,多尔衮,李自成,张献忠。

崇祯这才意识到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几乎所有的猛人都想置他于死地。

“这个郭大才朕自会对付,他想要钱,朕也会给他的,你们就先不要过问了,”

崇祯说罢,目光落在对面那群锦衣卫太监身上。

“好了,让朕先看看你们给朕找的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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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藩王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三。午时。

午后低斜的阳光照在金水桥前青石板铺就的广场上,广场上沾满了人,崇祯皇帝带着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与北镇抚司副千户高文彩站在金水桥前。

天空万里无云,东南风早已经吹起,春风却是冷飕飕的,刮在人脸上像刀割过似得。

崇祯站在金水桥上,手举糯康卡留给他的军用望远镜,举目四望,他没有望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太监锦衣卫,而是将目光投向紫禁城之外,远处一片光秃秃的麦田上。

去年冬天,小麦便早已下种,整整一个冬天,没有一滴雨落下来,气候异常干冷。

立春后倒是下了一场雨,不过却是冻雨,天气转晴后,气温骤降。毫无悬念的,农民借高利贷买来的种子全部冻死在地里。

原来应该是绿油油的麦苗波涛翻涌,出现在望远镜里的却是一片令人绝望的荒地。

现在无论是补种还是灌溉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因为麦田的主人已经逃走了。

这个年代高利贷利息是天文数字,借钱买种子,即便是来年丰收,也只能勉强还债。

眼下,只有沦为流民逃命了。

逃不走的农民,结局更加悲惨,到了青黄不接的荒春,他们还要吃饭,只有卖儿鬻女,或者干脆一死了之。

崇祯忧心忡忡的望着那片绝收的麦田,想象着不久之后这片土地上的农民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的悲惨画面,心下沧然。

他现在还顾不上京师之外的事务,哪怕外面是地狱。

目光转回眼前,一群衣衫褴褛的锦衣卫太监站在春风中瑟瑟发抖,尽管都是二三十岁的的青壮,看起来却像后世六七十岁的糟老头,一个个佝偻着腰,无精打采。

“这就是你们给朕找来的兵?”

崇祯小冰河气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到现在为止崇祯还是说不清,崇祯不是气候学家,他只知道现在穿一件皮弁服还是很冷。

广东的大雪不知停了否,太湖的积冰不知溶解了否,现在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全国各地儒生们正在坚持不懈的上书建言:

国之将亡,必有乱象。

幸好今天站在皇帝面前的太监锦衣卫们不这样想。

“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近六千人山呼万岁,即便其中大部分是太监,这样声势浩大的场面,也着实壮观。

紫禁城中很久没有搞过这种规模的仪式了,上一次出现应该还是万历年间远征朝鲜,押解被俘虏的日本士兵回国,万历皇帝朱翊钧下令在金水桥接见。

举着从神机营中临时征调来的火枪,瞄准靶子准备射击,崇祯对这些人充满信心,毕竟火枪射击训练远比弓箭要简单很多,按照大多数明史研究者观点,一个合格火枪兵只要三个月就可以练成,而一个优良弓手,没有个三年五载,恐怕很难有什么准头。

崇祯有把枪,多尔衮也有枪,这点不需要过多说明,实际上,大明最精锐的火器部队,孔友德麾下人马已经在崇祯四年发动吴桥兵变,投降后金。

多尔衮向来注重火器研究,可以说,崇祯有的,他们也有。

崇祯绝不愿自己组建的新军沦为这个时代的二流军队,即便是从他们武器开始,这些人的武器也不能比满清差。

当然他的想法是美好的。

“放!”

崇祯一声令下,第一排太监纷纷扣响扳机,他们手中的鲁密铳响起噼里啪啦类似炒豌豆的声响,

崇祯检查一遍,发现大约只有一半火铳击发,剩余的要么是因为火药受潮没有点燃,要么干脆炸膛。

好在没有太监受伤,崇祯不住摇头,没想到三大营武器竟然如此拙劣。

幸好没有人受伤,不过崇祯已经不敢再拿手下冒险了。

“就这样举着你们手上的枪,对准前方,保持射击姿势,没有朕的命令,不准放下来。

崇祯还想搞一个类似米国陆军那样的入伍仪式,让每一名太监相信,自己握着的火铳是世界上最好的一把。

然而崇祯没有下定决心忽悠太监,毕竟这些烂次品都是大明生产的。

“实不相瞒,朕只需要从你们两千人中选出五百名精兵,如果你们不能坚持到最后,那就只能被淘汰。”

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被淘汰意味着什么。

离开皇宫,从此过上比狗还要悲惨的生活。

北京城内的百姓,经历漫长如致命的鼠疫,全城人口受损超过十分之一,也就是说一场瘟疫下来,北京城内死了至少十万人。

此刻的京城,毫不夸张的说,真是鬼比人多,人鬼错杂,日暮人不敢行。

这样的生存环境,太监们当然是不愿去的。

对锦衣卫来说,也是同样道理,和太监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往往还都是有家室的人,眼下好不容易皇帝给他们补发了例钱,而且成祖显灵了,傻子也知道现在跟在崇祯皇帝身边是有前途的,而现在被抛弃,以后恐怕就再没有机会改变命运了。

“手持鲁密铳,围着紫禁城跑圆圈,从崇文门跑到承天门,然后回到皇极殿,朕会在阁楼上观看你们,前五百人到的,就是一等战兵,每人每月五两金子,第一百零一至第三百名到的,二等战兵,每人每月一两银子,再往后的,从哪里儿来的,回到哪儿去,”

”当然,你要是不擅长,还有一次机会,那就是射击,五十步外,每人射击十次,击中靶心最多的前一百名留下,成绩相同者看时间,时间短者为优。”

你们只有五天时间准备,五天后开始比赛,到时候别怪朕不客气。

崇祯说罢,转身朝乾清宫走去,又到了早朝时间。

留下一群太监锦衣卫相互对方一眼,一个年轻太监立即沿着紫禁城开始跑步,一名同样年龄不太的锦衣卫紧随其后。

受到他们两人的启发,剩余部分人也加入了跑步行列。

当然也有一些身材瘦弱的人捡起了地上的鲁密铳,开始装填火药,向目标靶子射击。

在这些人的努力下,原本安静祥和的御林苑枪声此起彼伏,宛若一个战场。

不过也有几个人既不跑步,也没有练习射击,而是默然坐在原地。

宫三就是其中之一,他目光冷漠注视着周围乱成一片的同袍,只是嘴角浮出1浅浅微笑。

宫三是锦衣卫南镇抚司总旗,平日里独来独往,从不和人打交道,无论是面对骆养性还是李若琏,他都是不冷不淡,完全一副世外高人形象。

这位总旗大人乃是通背拳十二代传人,自幼父母双亡,四岁时拜武学大师俞大猷为师,,苦练多年,学成出山,

他原本是福来镖局的镖师,走水路,这两年京杭大运河日渐失修,不少地段已经淤积起来,船只航行颇为困难。所以宫三就改行做了锦衣卫。

宫三武艺高强,不要说打三个,打十三个都不是问题。

“如此甚好,”崇祯满意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二章 黑白

三大营距离紫禁城不远,宫内很多人都对这个名字比较熟悉。

过了半个时辰,王承恩抱着三根鲁密铳喘着粗气朝崇祯走来。?“带了多少支枪,”

回皇上,完全按照皇上您的吩咐,只要二十把。

已经到了用膳的点,崇祯还是在批阅各种票拟,崇祯肚子饿的咕咕叫,他早上还没吃什么东西。

显示训练队列。

崇祯站在金属桥上拨弄着手枪,抬头注视众人道:

“有从前射过鲁密铳的没?”

五千多人齐刷刷望向这边。

有女孩举起了双手,零零碎碎有不少太监锦衣卫也站了出来。

“看来都是金丝雀笼中的小鸟一样,”

看来在射击训练之前,必须要训练下这些人的队列。

训练队列可不是一个简单工作。

飞了九牛二虎终于才让他们分清左和右。

接下来是基本队列动作,什么向后转,齐步走。

没有多久,这些新手们纷纷抱怨这不是人过得生活,陆续又有人力转身离去。

目光扫视队友,保持队列安正。

崇祯对战争充满信心,毕竟火枪射击训练远比弓箭要简单很多,按照大多数明史研究者观点,一个合格火枪兵只要三个月就可以练成,而一个优良弓手,没有个三年五载,恐怕很难有什么准头。

崇祯有把枪,多尔衮也有枪,这点不需要过多说明,实际上,大明最精锐的火器部队,孔友德麾下人马已经在崇祯四年发动吴桥兵变,投降后金。

多尔衮向来注重火器研究,可以说,崇祯有的,后金有,崇祯没有的,后金也有。

崇祯绝不愿自己组建的会成为这个时代的第一强军,相反。他最了解的是最优秀穿越者,也不肯说在瓦面dui即便是从他们武器开始,这些人的武器也不能比满清差。

当然他的想法是美好的。

“放!”

崇祯一声令下,第一排太监纷纷扣响扳机,他们手中的鲁密铳响起噼里啪啦类似炒豌豆的声响,

崇祯检查一遍,发现大约只有一半火铳击发,剩余的要么是因为火药受潮没有点燃,要么干脆炸膛。

好在没有太监受伤,崇祯不住摇头,没想到三大营武器竟然如此拙劣。

幸好没有人受伤,不过崇祯已经不敢再拿手下冒险了。

“就这样举着你们手上的枪,对准前方,保持射击姿势,没有朕的命令,不准放下来。

崇祯还想搞一个类似米国陆军那样的入伍仪式,让每一名太监相信,自己握着的火铳是世界上最好的一把。

然而崇祯没有下定决心忽悠太监,毕竟这些烂次品都是大明生产的。

“实不相瞒,朕只需要从你们两千人中选出五百名精兵,如果你们不能坚持到最后,那就只能被淘汰。”

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被淘汰意味着什么。

离开皇宫,从此过上比狗还要悲惨的生活。

北京城内的百姓,经历漫长如致命的鼠疫,全城人口受损超过十分之一,也就是说一场瘟疫下来,北京城内死了至少十万人。

此刻的京城,毫不夸张的说,真是鬼比人多,人鬼错杂,日暮人不敢行。

这样的生存环境,太监们当然是不愿去的。

对锦衣卫来说,也是同样道理,和太监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往往还都是有家室的人,眼下好不容易皇帝给他们补发了例钱,而且成祖显灵了,傻子也知道现在跟在崇祯皇帝身边是有前途的,而现在被抛弃,以后恐怕就再没有机会改变命运了。

人数太多了,朕负担不起。

崇祯在心底暗暗叫道。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对台下众人道:

“从现在开始,手持鲁密铳,围着紫禁城跑圆圈,从崇文门跑到承天门,然后回到皇极殿,朕会在阁楼上观看你们,前五百人到的,就是一等战兵,每人每月五两金子,第一百零一至第三百名到的,二等战兵,每人每月一两银子,再往后的,从哪里儿来的,回到哪儿去,”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很快就有人扛着鲁密铳上路了。

大家有样学样,跟着带头者冲出府邸,朝那边去了。”

留下一些身体较弱的锦衣卫与太监,愣愣的注视着皇帝。

“你要关一下的你的人?”

”当然,你要是不擅长,还有一次机会,那就是射击,五十步外,每人射击十次,击中靶心最多的前一百名留下,成绩相同者看时间,时间短者为优。”

你们只有一天时间准备,明天开始比赛,到时候别怪朕不客气。

崇祯说罢,转身朝乾清宫走去,又到了早朝时间。

留下一群太监锦衣卫相互对方一眼,一个年轻太监立即沿着紫禁城开始跑步,一名同样年龄不太的锦衣卫紧随其后。

受到他们两人的启发,剩余部分人也加入了跑步行列。

当然也有一些身材瘦弱的人捡起了地上的鲁密铳,开始装填火药,向目标靶子射击。

在这些人的努力下,原本安静祥和的御林苑枪声此起彼伏,宛若一个战场。

不过也有几个人既不跑步,也没有练习射击,而是默然坐在原地。

宫三就是其中之一,他目光冷漠注视着周围乱成一片的同袍,只是嘴角浮出1浅浅微笑。

宫三是锦衣卫南镇抚司总旗,平日里独来独往,从不和人打交道,无论是面对骆养性还是李若琏,他都是不冷不淡,完全一副世外高人形象。

这位总旗大人乃是通背拳十二代传人,自幼父母双亡,四岁时拜武学大师俞大猷为师,,苦练多年,学成出山,

他原本是福来镖局的镖师,走水路,这两年京杭大运河日渐失修,不少地段已经淤积起来,船只航行颇为困难。所以宫三就改行做了锦衣卫。

宫三武艺高强,不要说打三个,打十三个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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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饥荒

大明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清世祖顺治元年,大西天命元年,正月初三。

西京。

秦王府,承运殿。

大顺皇帝李自成高高坐在龙椅之上,大殿之上,牛金星,罗汝才,窦志忠,刘宗敏、李过、郝摇旗、李双喜、张鼐,李岩等心腹重臣面朝闯王而坐。

众人一起抬头望向皇帝,这样的排座或许不合礼法,然此时大顺尚处草创之际,百废待举,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龙椅之上的李自成神色淡然,不忧不喜,称帝建号之初的狂喜已渐渐褪去,这两日,琐事萦绕,连自以为精明强干的闯王也颇有些吃不消了。

祭祖,祭祀天地,拜谒太庙,加封九锡········

依照大顺皇帝的初衷,这些琐碎而必要的仪式能省则省,一切从简,李自成手下诸位大将也很反感这些繁文缛节,满朝上下,只有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和他的死党宋献策坚持认为帝王无小事,只要是在儒家经典中能找到的礼节,一件也不能少。

李自成最终选择屈服,毋宁说是受不了牛金星宋献策轮番纠缠,——尤其是宋献策,张口就是童谣谶语——不如说是闯王在向陕西境内的士大夫阶层妥协。

占领西安后,李自成无师自通,越发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打江山可以胡作非为,坐江山可是要靠这些读书人的。

两天前,也就是正月初一,闯王李自成在西安登基称帝,建元永昌,改内阁为天佑阁,新政权大顺定都西安,西安这个命名超过两百年的城市被改成了西京,从西京这个充满地理想象的名字可以看出,李闯集团是想模仿他们的敌人——大明王朝——建立两京制。

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

崇祯十六年十月,李闯军围攻西安,明军稍战即降,占领西安后,因为西安城墙年久失修,驰道荒废,只好大兴土木。这样以来,李闯军本来就匮乏的粮饷更加紧张。

无奈之下,牛金星建议对百姓征收粮饷,李自成犹豫不决,毕竟这违背了“闯王来了不纳粮”,不过现实发展容不得闯王犹豫,六万多大顺军,一万多明降军等着吃饭。

大顺朝很快颁发命令,粮每石征一两三钱,考虑到陕西全境粮一石三两的价格,这已经可以算作公开抢劫了。

除此之外,大顺军还直接抢劫西安周围的富户,美其名曰,杀富济贫,数百人被拷打致死。

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闯王便变成了自己曾经要革·命的对象,曾经的屠龙少年最后变成了恶龙,历史竟是这样的诡吊。

进入西安后,李自成将大明第十五任秦王朱存极的治所变成了自己的皇宫,一些军国大事也在这里处理。

明末的秦王府虽然比不上紫禁城,不过作为”天下第一藩封”的存在,规划肃穆严整,建筑庄严华美,对于出身微寒的李闯集团来说,已经完全超过他们的预期了。

这几日,李自成可谓意气风发,大顺军攻占西安后,从秦王府中搜刮出数十万两白银,暂时解决了长期困扰顺军的粮饷问题,

李自成抬头望向手下文武大臣,望着一张张志满意得的脸,心中长舒一口气,这两年为躲避官军满山跑,那些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今个召大家来,斗是商量一下,哦们下一步该咋走!”

李自成一开口,浓郁的秦腔,这个土生土长的米脂汉子在外征战多年,仍旧不失秦人本色。

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朗声道。

”皇上明鉴!书有云:名不正,则言不顺,我大顺上承天意,下顺百姓,今朱明气数已尽,皇上何不遵从天意,一鼓作气,攻占京师,传檄四方,定鼎天下!”

牛金星

闯王李自成意气风发,孙传庭刚刚被消灭,陕西全境已经在他掌握之下,李自成在西京皇宫召见属下。

然而军饷却是不足。

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建议劝说大顺皇帝继续东进,乘机占领北京,他的建议是这样的。

北京城大风霾,飞沙走石,不见天日。占得卦曰:风从乾起,主暴兵至,城破。如此不祥之兆,开启了这个风云变幻的年份。

诸位对进攻大明有什么建议、

渡过黄河,

咱们在京师的细作昨日发回消息说,崇祯在元旦朝会上杀了礼部主事,

无须多管,京师现在已经是一座死城,每天从九门运出的尸体都有上千具。

既然如此,咱们还攻打京城作甚?李岩冷冷道。

牛金星出于对儒家经典仪式的向往,或者说是对荣华富贵的向往,多次劝说李自成往前一步,从攻占洛阳到攻占西安,牛金星都是全力支持的。

在李闯大军不断推进中,牛金星也从落魄秀才,一路升到了大顺天佑阁大学士。

“正月初八起兵东征,明个再去西京周围州县找找粮饷,活人不能被尿憋死不是?”

李自成叹息一声,想起了自己在米脂做驿卒的时光,天启年间,他在米脂县城有酒有肉,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都怨朱由检!”

他喝了口闷酒,抬头望向东边天空,怒气冲冲骂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四章 立威

“皇上明鉴,这腌臜地界可别脏了龙体,万一龙体有恙。奴婢万死也不能谢罪!”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四,锦衣卫南镇府司。

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背着装满医疗器材的双肩包,手戴一次性医护手套,手持一把九五式手枪,子弹上膛,准备进入地牢。

前日抓获的那个名叫古克谭的建奴细作正是关押此处。

昨日崇祯下令善待此人不要把他弄死,古克谭关进诏狱时已经身负重伤,所以南镇府司的番子们没敢怎么用刑,连诏狱里面司空见惯的老虎辣椒水都成了保留项目不予登场。

当崇祯听说建奴还是什么都没招后,立即率领王承恩来到南镇府司,高文彩在门口迎候,本以为皇上只是四处巡查,没想到皇帝竟然径直走向了诏狱。

此情此景,让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与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高文彩如临大敌,连忙跪倒在地,王承恩更是扯着崇祯衣袖,阻挡皇帝接近地牢。

崇祯勃然大怒,推开王承恩,对高文彩斥责道。

“审了两天一夜,还不知道晋商头子乔志雍的藏匿之处,眼看建奴又要起兵,李闯就要渡过黄河,高文彩,你说朕要你们何用!”

高文彩面如死灰,尽管还是初春天气,高千户的汗水却顺着脸颊啪嗒啪嗒淌了一地。

“皇上,卑职罪该万死,还请皇上保重龙体,诏狱关了个南直隶县令,前几日还好好地,昨日遭了疙瘩病,呕血不止,现在尸首还在大牢里没人敢抬,”

崇祯脑海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鼠疫。

崇祯十七年春,肆虐京师四年之久的鼠疫渐渐趋于尾声,大规模传染已经褪去,为何在这大牢之中又会发生新疫情呢?

就在崇祯思索之际,旁边太监王承恩便一把搂住主子,使劲往外扯,一边扯一边喊叫:“主子保重龙体!主子保重龙体!”

崇祯一脚踹开王承恩,怒吼道:“朕有成祖附体,莫说是鼠疫,就是萨满妖术也奈何不了朕!”

朕自有分寸!你们守在这里,不让别人入内!

高文彩哪里听得进这话,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皇帝为什么想要去亲自审讯建奴,倘若在他眼皮子底下把皇帝放进诏狱,感染鼠疫,即便是崇祯皇帝龙体康健大难不死,让东林党们知道了,自己也是灭门的大罪,何况高千户前日才抄了东林党的家。

高千户正想该如何劝住皇上,忽见崇祯手指身后,大声道:“谁!”

高文彩下意识朝后看时,崇祯扬起枪托,用力砸在锦衣卫后脑勺上,特种兵手法娴熟,势大力沉,高文彩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倒在了地上。

只留下王承恩呆呆望向崇祯,即便是到这时候,这位忠心耿耿的太监还是不停念叨道:

“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不可弃天下而去,成祖爷,高祖爷,先帝,都还盼着皇上中兴大明呢!”

崇祯微笑着望向王承恩,他本来想带太监一起下去看看,看看自己是怎么收拾这个建奴细作的。转念一想,恐怕王承恩这身子骨抵抗不住鼠疫病毒的攻击,最关键的是,王大伴身上从没有注射过鼠疫病毒疫苗。

而穿越而来的崇祯却有。

崇祯快步上前,王承恩以为皇上也要拿枪托打自己,望着皇帝的脸,下意识的抬起手。

却见崇祯伸手在王承恩肩头轻轻拍了拍,注视着太监着急火冒三丈的眼睛,郑重其事道:“大伴,你真的相信朕能中兴大明吗?”

王承恩眼睛盯着崇祯一动不动,沉重的点点头。

“那就不要怀疑朕!”

王承恩还要说什么时,却见皇帝和颜悦色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别怕,成祖刚才显灵了。”

崇祯说罢,翻身跳过护栏,朝着黑暗走去。

王承恩跪倒在地,脸上鼻涕和眼泪混杂在一起,抬头望向皇上离开的方向,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进入地牢之后,崇祯便戴上了防护口罩,随着他一步步往前走,感觉空气也没有什么异样,有的话也只是稍微有些潮气。

地牢光线昏暗,囚牢两边相距七八步远,崇祯走在中间,打起手电筒向四周张望。

听见有陌生人进来,地牢关押的犯人们立即朝这边高呼冤枉。

崇祯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也不做停留,继续往黑暗处走去,边走边注意旁边关在囚牢中的犯人。

没走出多远,借着手电光,崇祯很快发现在一件牢房里住着位与众不同的人,此人后脑勺上拖着条长长的鼠尾辫,满嘴都是黄牙,崇祯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位的来历了。

牢房门口挂着一把铜锁,崇祯在朝里面喊了声,虽然不是满语,但这样简单的汉语鞑子细作不可能不知道。

“朕是大明皇帝朱由检,是你们一直想要杀得人,多尔衮这次费尽周折,不就是想让李自成先到北京,替他背锅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五章 火器

崇祯手上还有几把枪,然而就凭他一人携带这些武器荡平建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现实世界中,很多琐事都不是靠手枪突突就能解决的。

手枪不能解决的问题,就靠病毒来帮忙了。

崇祯脑海中异想天开的设想并非没有科学依据。

早在三百多年前,蒙古黄金家族忽必烈大汗率领蒙古铁骑征战全球所向披靡时,就曾经将黑死病人的尸体用抛石机投入花剌子国首都巴格达城中。

这应该是人类历史上有记载的最高一次使用大规模杀伤性生化武器的记录。

蒙古人此举虽然野蛮,倒也收到了奇效,面对从天而降的尸体攻击,面对寂静无声的黑死病,巴格达守军最终投降。

崇祯准备给古克谭要做的大致就和这个差不多。

不同之处仅仅是,忽必烈要把尸体扔到巴格达城内,而崇祯则誓言要把超强鼠疫病毒注射到古克谭身上。

当然,他的手法会尽可能文明些,毕竟大明皇帝不是野蛮人。

“高文彩,建奴还活着么?”

“回皇上,还活着,昨日皇上下令善待此人,番子们都没敢动刑,卑职还给他找了个郎中,涂了点药,现在早已经醒了。”

“好!朕下去看看!”

崇祯说罢抬脚就要朝地牢里面走,吓得太监王承恩连忙拽住崇祯衣袖,哭喊着叫道:

“皇上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还怎么活啊!”

昨日崇祯下令善待此人不要把他弄死,古克谭关进诏狱时身负重伤,南镇府司的番子们见他这样,都不敢用刑,这一次,连诏狱里面司空见惯的老虎辣椒水都成了保留项目不予登场。

当崇祯听说建奴还是什么都没招后,立即率领王承恩来到南镇府司,高文彩在门口迎候,本以为皇上只是四处巡查,没想到皇帝竟然径直走向了诏狱。

此情此景,让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与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高文彩如临大敌,连忙跪倒在地,王承恩更是扯着崇祯衣袖,阻挡皇帝接近地牢。

崇祯勃然大怒,推开王承恩,对高文彩斥责道。

“审了两天一夜,还不知道晋商头子乔志雍藏匿之处,眼看建奴又要起兵,这一交晋商必定勾结作乱,高文彩,你说朕要你们何用!”

高文彩面如死灰,尽管还是初春天气,高千户的汗水却顺着脸颊啪嗒啪嗒淌了一地。

崇祯见他这副样子,上前一步逼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赶快说来!”

高文彩迟疑片刻,最终下定极大决心,向崇祯叩头请罪。

“皇上,卑职罪该万死,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诏狱中前几日关进个不知名的县令,刚来不过两天,便赶上了无尽桀骜。

背上出现鸡蛋大小的肉瘤,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都是为何

疙瘩病?

崇祯脑海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鼠疫。

崇祯十七年春,肆虐京师四年之久的鼠疫渐渐趋于尾声,大规模传染已经褪去,为何在这大牢之中又会发生新疫情呢?

就在崇祯思索之际,旁边太监王承恩便一把搂住主子,使劲往外扯,一边扯一边喊叫:“主子保重龙体!主子保重龙体!”

崇祯一脚踹开王承恩,怒吼道:“朕有成祖附体,莫说是鼠疫,就是萨满妖术也奈何不了朕!”

朕自有分寸!你们守在这里,不让别人入内!

高文彩哪里听得进这话,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皇帝为什么想要去亲自审讯建奴,倘若在他眼皮子底下把皇帝放进诏狱,感染鼠疫,即便是崇祯皇帝龙体康健大难不死,让东林党们知道了,自己也是灭门的大罪,何况高千户前日才抄了东林党的家。

高千户正想该如何劝住皇上,忽见崇祯手指身后,大声道:“谁!”

高文彩下意识朝后看时,崇祯扬起枪托,用力砸在锦衣卫后脑勺上,特种兵手法娴熟,势大力沉,高文彩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倒在了地上。

只留下王承恩呆呆望向崇祯,即便是到这时候,这位忠心耿耿的太监还是不停念叨道:

“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不可弃天下而去,成祖爷,高祖爷,先帝,都还盼着皇上中兴大明呢!”

崇祯微笑着望向王承恩,他本来想带太监一起下去看看,看看自己是怎么收拾这个建奴细作的。转念一想,恐怕王承恩这身子骨抵抗不住鼠疫病毒的攻击,最关键的是,王大伴身上从没有注射过鼠疫病毒疫苗。

而穿越而来的崇祯却有。

崇祯快步上前,王承恩以为皇上也要拿枪托打自己,望着皇帝的脸,下意识的抬起手。

却见崇祯伸手在王承恩肩头轻轻拍了拍,注视着太监着急火冒三丈的眼睛,郑重其事道:“大伴,你真的相信朕能中兴大明吗?”

王承恩眼睛盯着崇祯一动不动,沉重的点点头。

“那就不要怀疑朕!你们不必担心,朕自有天相。”

王承恩还要说什么时,却见皇帝和颜悦色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别怕,成祖刚才显灵了。”

崇祯说罢,翻身跳过护栏,朝着黑暗走去。

王承恩跪倒在地,脸上鼻涕和眼泪混杂在一起,抬头望向皇上离开的方向,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进入地牢之后,崇祯便戴上了防护口罩,随着他一步步往前走,感觉空气也没有什么异样,有的话也只是稍微有些潮气。

地牢光线昏暗,囚牢两边相距七八步远,崇祯走在中间,打起手电筒向四周张望。

听见有陌生人进来,地牢关押的犯人们立即朝这边高呼冤枉。

崇祯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也不做停留,继续往黑暗处走去,边走边注意旁边关在囚牢中的犯人。

望见有人进来,被关在铁门栅栏后面的犯人像打了鸡血似得,拼命向崇祯大声喊叫:

”冤枉啊!我冤枉啊!”

崇祯淡淡一笑,这样桥段太多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电视新闻上见过。

地牢中传来谈谈腐臭味,那个倒霉悲催的外地县令在鼠疫中死去。

崇祯倒不在意这些,继续往前走,路过的地方都有囚犯在喊冤枉,崇祯起初还回想一下人家在唱什么歌?”

建奴细作后脑勺上拖着条长长的鼠尾辫,满嘴都是黄牙,崇祯看在眼里,觉得阵阵恶心。

”好了,到了。”

崇祯一脚踹开牢房大门,古克谭神色紧张的望向皇帝,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崇祯盯着瑟瑟发抖站立不稳的古克谭,冷冷问道:

“听说你还杀了明个名国人,温宿人,道法很不错啊你的同伙都在那里?”

“该说的都说了,下面开始试验吧?”

崇祯说罢,不由分说从背包里取出鼠疫病毒注射器,在古克谭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中,崇祯开始将注射器内的鼠疫病毒缓缓注射到八旗勇士体内。

看着接近一百毫升。

当然,这次崇祯皇帝给敌人注射的鼠疫病毒是在从前那只身上做了些许改良。

确保病人感染后不会立即发作,从而在细作回到沈阳之前,将鼠疫病毒当做礼物送给多尔衮。

毕竟之前的疙瘩病传染太过迅速,基本上是早上遭受鼠疫,到了晚上就一命呜呼,这样的手机恐怖。

希望病毒能够管用吧,崇祯闭上眼睛,虔诚祈祷。

离开锦衣卫诏狱,王承恩与李若琏一路陪行。

又到了早朝时间,崇祯皇帝手下那群尽职尽责的大臣们正在皇极殿守候。

是时候让大臣们等等皇帝了。

半个时辰后,皇极殿。

李自成正月初八即将东征的消息早散布开来。

朝中诸位大臣对李闯突然闯进京师感到恐惧,估计这次早朝完毕,又会有很多人要出去流浪了、

“李自成不过二十万人,就敢宣称百万,一半人口就是年轻力壮的有有权。”

朝堂之上像是炸开了锅,无论是建奴还是李闯,都是让他们揪心的。

“张大人,朕昨日下旨,允许修道士传教士奇装异服,召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七章 诏狱

“皇上明鉴,这腌臜地界可别脏了龙体,万一龙体有恙,皇后怪罪下来,奴婢万死也不能谢罪!”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四,锦衣卫南镇府司诏狱门口。

大明皇帝朱由检背着特种兵医疗器材包,戴着医护手套,手持九五式手枪,子弹已经上膛,站在地牢入口前,最后一遍检查身上装备。

在皇帝身后,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高文彩与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神色紧张,王承恩更是站在皇帝身前,用肥胖圆滚滚的身子挡住崇祯前进脚步,哭丧着脸,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

“皇上,不可啊!”

高文彩虽然没有王承恩表现的那般夸张,却也做出了一副决不妥协的姿态。

“皇上,为了一个建奴细作,不值当冒险啊,”

崇祯决定要和关押在诏狱中古克谭谈谈。

关于和这位异族汉子谈谈人身的想法,崇祯早在几日前就有了。

注意是人身而不是人生。

崇祯皇帝是个坚定的异性恋,喜爱美色,对同性并不感冒,这点和他的先辈明武宗朱厚照相比就差远了。

尤其是在明末这种断袖云集的社会风气下,社会上层不搞搞同性恋,就像读书人不读四书五经一样,多少有点不伦不类。

然而皇帝真心对这个不感兴趣。

他只是想在这位建奴俘虏身上发现点什么。

发现什么呢?比如疫苗啊,病毒啊,这种发现注定会漫长而艰辛,就像无数艰苦奋斗的科学家做的那样,也很枯燥。

简单来说,重整需要把横行华北长达的五年的鼠疫病毒注射在这个倒霉蛋身上,通过实验,最终找到一种超级鼠疫病毒,然后伺机将病毒投放给大明的敌人——占据辽东无恶不作的鞑子。

崇祯相信而且必须相信,眼下只有这种生化武器才有可能挽救大明。都没有人知道崇祯手上还有几把枪。除了他自己,他最心爱的武器是那把火焰喷射器,想起烧烤建奴的酸爽,他就觉得兴奋。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很清楚,就靠他一个人外加成祖显灵,恐怕也不是满清八旗以及汉人包衣的对手。

崇祯相信,能用手枪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当然,不能用手枪解决的问题他还可以用病毒来解决。

横行华北的鼠疫病毒重击明王朝,将大明王朝推入灭亡边缘。整个华北陷入死亡阴霾中,崇祯十六年的北京更是宛若人间地狱。

为什么不让多尔衮李自成也尝尝黑暗中世纪的滋味呢?

难道死神的镰刀对通古斯人就法外开恩?

血债必须血偿。

崇祯皇帝脑洞大开并非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早在三百多年前,也就是蒙古黄金家族忽必烈大汗率领蒙古铁骑征战全球所向披靡时,就曾经将黑死病人的尸体用抛石机投入花剌子国首都巴格达城中。

这应该是人类历史上有记载的最高一次使用大规模杀伤性生化武器的记录。

蒙古人此举虽然野蛮,倒也收到了奇效,面对从天而降的尸体攻击,面对寂静无声的黑死病,巴格达守军很快放弃抵抗,事实上任何族群也承受不了这样等攻击。

崇祯准备对古克谭做的大致就和这个差不多。

不同之处仅仅是,忽必烈要把尸体扔到巴格达城内,而崇祯则誓言要把超强鼠疫病毒注射到建奴身上。

当然,他的手法会尽可能文明些,毕竟大明皇帝不是野蛮人。

“高文彩,建奴还活着么?”

“回皇上,还活着,昨日皇上下令善待此人,番子们都没敢动刑,卑职还给他找了个郎中,涂了点药,现在早已经醒了。”

“好!朕下去看看!”

崇祯说罢抬脚就要朝地牢里面走,吓得太监王承恩连忙拽住崇祯衣袖,哭喊着叫道:

“皇上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还怎么活啊!”

昨日崇祯下令善待建奴细作不要把他弄死,南镇府司的番子们见他已经负伤,都不敢用刑,这一次,连诏狱里面司空见惯的老虎辣椒水都成了保留项目不予登场。

当崇祯听说建奴还是什么都没招后,立即率领王承恩来到南镇府司,高文彩在门口迎候,本以为皇上只是四处巡查,没想到皇帝竟然径直走向了诏狱。

此情此景,让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与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高文彩如临大敌,连忙跪倒在地,王承恩更是扯着崇祯衣袖,阻挡皇帝接近地牢。

崇祯勃然大怒,推开王承恩,对高文彩斥责道。

“审了两天一夜,到现在还不知道晋商头子乔志雍藏匿之处,眼看建奴又要起兵,这一交晋商必定勾结作乱,高文彩,你说朕要你们何用!”

高文彩面如死灰,尽管还是初春天气,汗水却顺着脸颊啪嗒啪嗒淌了一地。

他实在是有苦难言,如果皇上让他放开手脚审问,半个时辰就能让建奴交待的清清楚楚。

崇祯见他这副样子,上前一步逼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赶快说来!”

高文彩迟疑片刻,最终下定极大决心,向崇祯叩头请罪。

“皇上,卑职罪该万死,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诏狱中前几日关进个不知名的县令,刚来不过两天,便不停咳血,背上出现鸡蛋大小的肉瘤,在牢房中鬼哭狼嚎,很快病发身亡。

疙瘩病?

崇祯脑海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

所谓疙瘩病就是明末鼠疫,患者在感染鼠疫后会出现腹部结块,大量呕血等症状,在这个时代,除非能遇见名医吴又可,否者就只有等死。

“鼠疫!”崇祯没有丝毫恐惧,脸上反而显出得意笑容。

王承恩见状,连忙劝道“皇上,这疙瘩病甚是厉害,染上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京师三大营号称十万人,一场鼠疫下来,剩下的不到两万,”

崇祯冷冷笑道,“那是将官们吃空饷,你不知道不要瞎说。”

王承恩还要说话被崇祯瞪了一眼,

他心中倒有些诧异,崇祯十七年春,横行已久的鼠疫已经渐渐平息,大规模传染已经褪去,实际上现在京师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一个鼠疫患者的身影。

当然,也有可能司这些人都死光了。

那么为何在这大牢之中发生新疫情呢?

就在崇祯思索之际,旁边太监王承恩便一把搂住主子,使劲往外扯,一边扯一边喊叫:

“主子保重龙体!主子保重龙体!”

崇祯忍无可忍,王承恩虽然忠心,可是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他了,一脚踹开王承恩,怒吼道:

“朕有成祖附体,莫说是鼠疫,就是萨满妖术也奈何不了朕!你给朕闪开!朕自有分寸!你们守在这里,不让别人入内!

王承恩还要说话,被崇祯凶狠眼神瞪住。

高文彩哪里听得进这话,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皇帝为什么想要去亲自审讯建奴,倘若在他眼皮子底下把皇帝放进诏狱,感染鼠疫,即便是崇祯皇帝龙体康健大难不死,搞不好让东林党们知道了,自己也是灭门的大罪,千刀万剐也不足为奇。

高千户正想该如何劝住皇上,不要让他下地牢,忽见崇祯手指身后,大声道:“谁!”

高文彩下意识朝后看时,崇祯扬起枪托,用力砸在锦衣卫后脑勺上,特种兵手法娴熟,势大力沉,高文彩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倒在了地上。

只留下王承恩呆呆望向崇祯,即便是到这时候,这位忠心耿耿的太监还是不停念叨道:

“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不可弃天下而去,成祖爷,高祖爷,先帝,都还盼着皇上中兴大明呢!”

崇祯微笑着望向王承恩,他本来想带太监一起下去看看,看看自己是怎么收拾这个建奴细作的。转念一想,恐怕王承恩这身子骨抵抗不住鼠疫病毒的攻击,毕竟王大伴身上从没有注射过鼠疫病毒疫苗,万一让这位大明末代太监去见他祖宗,那就太不值当了。

崇祯快步上前,王承恩以为皇上也要拿枪托打自己,望着皇帝的脸,下意识的抬起手。

崇祯伸手在王承恩肩头轻轻拍了拍,注视着太监着急火冒三丈的眼睛,郑重其事道:“大伴,你真的相信朕能中兴大明吗?”

王承恩眼睛盯着崇祯一动不动,沉重的点点头。

“奴婢当然相信,主子别进去了,”

“那就不要怀疑朕!你们不必担心,朕自有天相。”

王承恩还要说什么时,却见皇帝和颜悦色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别怕,成祖刚才显灵了。”

崇祯说罢,翻身跳过护栏,朝着黑暗走去。

王承恩跪倒在地,脸上鼻涕和眼泪混杂在一起,抬头望向皇上离开的方向,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进入地牢之后,崇祯便戴上了防护口罩,随着他一步步往前走,感觉空气也没有什么异样,有的话也只是稍微有些潮气。

地牢光线昏暗,囚牢两边相距七八步远,崇祯走在中间,从背包里掏出手电向大牢四周张望。

地牢之中光线昏暗,到处不满呻吟、咒骂声。

这里关着的都是大明王朝六品以上的官员,人数多达五十多人。

尽管如此,在崇祯努力下,越来越多的高级官员开始进入他们的新家——诏狱监狱。

听见有陌生人进来,地牢关押的犯人们几乎同时扯着嗓子高呼冤枉。

“哈哈,喊吧!叫吧,”

来到这里的人都认为自己是冤枉的,这点表示可以理解。

不过现在有急事在身,否则崇祯还会和这些死囚们好好聊人生没有说话,也不做停留,继续往黑暗处走去,边走边注意旁边关在囚牢中的犯人。

望见有人进来,被关在铁门栅栏后面的犯人像打了鸡血似得,拼命向崇祯大声喊叫:

”冤枉啊!我冤枉啊!”

崇祯淡淡一笑,这样桥段太多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电视新闻上见过。

地牢中传来谈谈腐臭味,那个倒霉悲催的外地县令在鼠疫中死去。

崇祯倒不在意这些,继续往前走,路过的地方都有囚犯在喊冤枉,崇祯起初还回想一下人家在唱什么歌?”

建奴细作后脑勺上拖着条长长的鼠尾辫,满嘴都是黄牙,崇祯看在眼里,觉得阵阵恶心。

”好了,到了。”

崇祯一脚踹开牢房大门,古克谭神色紧张的望向皇帝,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崇祯盯着瑟瑟发抖站立不稳的古克谭,冷冷问道:

“听说你在京师杀了不少人,现在被抓住了,朕不会让你自杀,也可以考虑充分发挥你的shngy8wangi”

“该说的都说了,下面开始试验吧?”

崇祯说罢,不由分说从背包里取出鼠疫病毒注射器,在古克谭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中,崇祯开始将注射器内的鼠疫病毒缓缓注射到八旗勇士体内。

看着接近一百毫升。

当然,这次崇祯皇帝给敌人注射的鼠疫病毒是在从前那只身上做了些许改良。

确保病人感染后不会立即发作,从而在细作回到沈阳之前,将鼠疫病毒当做礼物送给多尔衮。

毕竟之前的疙瘩病传染太过迅速,基本上是早上遭受鼠疫,到了晚上就一命呜呼,这样的手机恐怖。

希望病毒能够管用吧,崇祯闭上眼睛,虔诚祈祷。

离开锦衣卫诏狱,王承恩与李若琏一路陪行。

又到了早朝时间,崇祯皇帝手下那群尽职尽责的大臣们正在皇极殿守候。

是时候让大臣们等等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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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黑暗

王承恩见状,知道崇祯决心要进地牢,连忙劝道:

“皇上深居内宫,有所不知,这鼠疫又称疙瘩病,甚是厉害,普通人染上绝无活命机会。京师三大营号称十万人,一场鼠疫下来,剩下的不到两万,那几天营地里遍布尸体都没人敢收。”

崇祯冷笑一声,类似这样的谣言他听过不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京营要是死了八万人,京城百姓不是要死绝了,那是将官们吃空饷,你不知道不要瞎说。”

王承恩还要说话被崇祯瞪了一眼,只好乖乖闭上口了。

不过此时崇祯很是诧异,早在崇祯十六年底,横行已久的鼠疫已渐渐平息,大规模传染已经褪去,实际上现在京师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鼠疫患者的身影。

镇抚司诏狱中的鼠疫,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就在崇祯思索之际,旁边太监王承恩便一把搂住主子,使劲往外扯,一边扯一边喊叫:

“主子保重龙体!主子保重龙体!”

崇祯忍无可忍,王承恩虽然忠心,可是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他了,一脚踹开王承恩,怒吼道:

“朕有成祖附体,莫说是鼠疫,就是萨满妖术也奈何不了朕!你给朕闪开!朕自有分寸!你们守在这里,不让别人入内!

高文彩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皇帝为什么想要去亲自审讯建奴,不过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这样他眼皮子底下把皇帝放进诏狱,皇上不幸感染上鼠疫,那就是灭门的大罪。虽千刀万剐也不足为奇。

高千户正想该如何劝住皇上,不要让他下地牢,忽见崇祯手指身后,大声道:“谁!”

高文彩下意识朝后看时,崇祯扬起枪托,用力砸在锦衣卫后脑勺上,特种兵手法娴熟,势大力沉,高文彩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倒在了地上。

只留下王承恩呆呆望向崇祯,即便是到这时候,这位忠心耿耿的太监还是不停念叨道:

“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不可弃天下而去,成祖爷,高祖爷,先帝,都还盼着皇上中兴大明呢!”

崇祯微笑着望向王承恩,他本来想带太监一起下去看看,看看自己是怎么收拾这个建奴细作的。转念一想,恐怕王承恩这身子骨抵抗不住鼠疫病毒的攻击,毕竟王大伴身上从没有注射过鼠疫病毒疫苗,万一让这位大明末代太监去见他祖宗,那就太不值当了。

崇祯快步上前,王承恩以为皇上也要拿枪托打自己,望着皇帝的脸,下意识的抬起手。

崇祯伸手在王承恩肩头轻轻拍了拍,注视着太监着急火冒三丈的眼睛,郑重其事道:“大伴,你真的相信朕能中兴大明吗?”

王承恩眼睛盯着崇祯一动不动,沉重的点点头。

“奴婢当然相信,主子别进去了,”

“那就不要怀疑朕!你们不必担心,朕自有天相。”

王承恩还要说什么时,却见皇帝和颜悦色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别怕,成祖刚才显灵了。”

崇祯说罢,翻身跳过护栏,朝着黑暗走去。

王承恩跪倒在地,脸上鼻涕和眼泪混杂在一起,抬头望向皇上离开的方向,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进入地牢之后,崇祯便戴上了防护口罩,随着他一步步往前走,感觉空气也没有什么异样,有的话也只是稍微有些潮气。

锦衣卫诏狱地牢里面光线昏暗,崇祯走在里面,从背包里掏出手电向四周张望。

光线昏暗,除非这座房子被炸了,否者这里永远都见不到一丝阳光。

崇祯边走边想,忽然听见大牢两边栏杆上传来沉闷的喊冤声。

这里关着的都是大明王朝六品以上的官员,人数多达五十多人。

尽管如此,在崇祯努力下,越来越多的高级官员开始进入他们的新家——诏狱监狱。

听见有陌生人进来,地牢关押的犯人们几乎同时扯着嗓子高呼冤枉。

“哈哈,喊吧!叫吧,”

来到这里的人都认为自己是冤枉的,这点表示可以理解。

不过现在有急事在身,否则崇祯还会和这些死囚们好好聊人生没有说话,也不做停留,继续往黑暗处走去,边走边注意旁边关在囚牢中的犯人。

望见有人进来,被关在铁门栅栏后面的犯人像打了鸡血似得,拼命向崇祯大声喊叫:

”冤枉啊!我冤枉啊!”

崇祯淡淡一笑,这样桥段太多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电视新闻上见过。

地牢中传来谈谈腐臭味,那个倒霉悲催的外地县令在鼠疫中死去。

崇祯倒不在意这些,继续往前走,路过的地方都有囚犯在喊冤枉,崇祯起初还回想一下人家在唱什么歌?”

建奴细作后脑勺上拖着条长长的鼠尾辫,满嘴都是黄牙,崇祯看在眼里,觉得阵阵恶心。

”好了,到了。”

崇祯一脚踹开牢房大门,古克谭神色紧张的望向皇帝,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崇祯盯着瑟瑟发抖站立不稳的古克谭,冷冷问道:

“听说你在京师杀了不少人,现在被抓住了,朕不会让你自杀,也可以考虑充分发挥你的shngy8wangi”

“该说的都说了,下面开始试验吧?”

崇祯说罢,不由分说从背包里取出鼠疫病毒注射器,在古克谭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中,崇祯开始将注射器内的鼠疫病毒缓缓注射到八旗勇士体内。

看着接近一百毫升。

当然,这次崇祯皇帝给敌人注射的鼠疫病毒是在从前那只身上做了些许改良。

确保病人感染后不会立即发作,从而在细作回到沈阳之前,将鼠疫病毒当做礼物送给多尔衮。

毕竟之前的疙瘩病传染太过迅速,基本上是早上遭受鼠疫,到了晚上就一命呜呼,这样的手机恐怖。

希望病毒能够管用吧,崇祯闭上眼睛,虔诚祈祷。

离开锦衣卫诏狱,王承恩与李若琏一路陪行。

又到了早朝时间,崇祯皇帝手下那群尽职尽责的大臣们正在皇极殿守候。

是时候让大臣们等等皇帝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八章 亡灵

崇祯习惯性爆了句粗口,戴上医用防护口罩,握紧手枪,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往地牢深处前进。

皇帝说的没错,大明锦衣卫镇抚司诏狱的确黑。

有明以来,死在南北镇抚司诏狱里的大臣胜不胜数。

单是太祖一朝,就有超过百名六品以上官员在地牢殒命。

严刑拷打,血肉翻飞。

朱元璋坚信严刑峻法能够使大明官员保持清廉。太祖创造性发明了剥人皮的酷刑,官员贪墨十两以上,即行剥皮,然后将风干的人皮里面塞满草,放在新任官员身边,以示警戒。

然而人性是贪婪的,明朝官员俸禄之低,创下历代之最。除了海瑞,普通官员想要生活,就只有贪赃枉法了。

于是就形成了这样一个怪圈,洪武一朝,贪官越杀越多,越多越杀,最后连明太祖朱元璋也感觉疲惫了。索性直接发动文字狱,几场大案下来,诛杀几万臣子,算是给大明换了次血。

洪武时代,镇抚司诏狱就是大明官员的地狱,即便没有任何罪名,从这里出来,身上必掉一层皮。

更不要说接替朱重八杀人事业的明成祖朱棣,靖难之役,死在成祖手下的官员不下千人。

当然,若论起诛杀大臣的本事,崇祯和他的先辈比起来丝毫不显逊色。

崇祯年间,死在诏狱的大臣不在少数,被誉为“传庭死大明绝”的孙传庭,最后也差点死在了南镇府司的地牢里。

三个月后,李自成攻破北京,派刘宗敏追缴银饷,对京城内文武百官严刑拷打。

刘宗敏突发奇想,在镇抚司就地取材,熟练使用各种刑具伺候大臣们,当场打死数十人,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往事历历在目,崇祯真开眼睛不再去想,两侧墙壁上的火把已经燃尽,地牢完全陷入黑暗。

通道里见不到一个人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尿骚味,崇祯伸手从军用背包里掏出强光手电,四下照了照,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空荡荡的牢房,没有犯人,没有看守,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这可是南镇府司诏狱啊,是京城锦衣卫的两大总部之一,番子们都到哪儿去了,难道厂卫已经废驰到这种地步

崇祯心中疑惑重重,扬着手电继续往前走,忽然,他感觉脚下一软,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时,把他吓了一跳。

脚下地面上躺着个飞鱼服锦衣卫。

崇祯连忙把脚拿开,那人却是一动不动,崇祯伸手在他颈部摸了摸,发现脉搏已经停止跳动。

“死了!”

而且是刚刚死去不久,尸体尚有温热。死者面部朝地,崇祯试图将他翻过时发现飞鱼服上有很多鼓起的肉包。

“鼠疫,是鼠疫,”

崇祯神经质的念叨了一声,感觉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上了。

他小心翼翼将这名死去不久的锦衣卫翻转过来,发现死者脸上有许多血迹。

强光手电照射下,崇祯脸上表情忽然凝固。

他面前的死者竟是三天前在金水桥誓言对自己的效忠的锦衣卫番子赵武。

“皇上,小的还要打回辽东,给爹娘下葬呢!”

赵武的话还萦绕在崇祯耳边,然而他却死了,这个身材魁梧武艺高强的壮汉没有死在光复辽东的战场上,甚至连杀害父母的鞑子都没看见,就被鼠疫击倒了。

他们管九五式手枪叫轰天雷。

此刻,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嘴唇向外撕裂,像是要撕咬活人。

污浊的黑色血迹从嘴巴,鼻孔,耳朵,眼睛流出。唇边还残留着一大团呕吐物。

这是鼠疫猝死的典型症状。

“放心,辽东会光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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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拷打

崇祯皇帝伸手合上了锦衣卫赵武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内心升起一阵莫名悲凉,怅然若失。

诏狱烟雾弥漫,掩映着大明皇帝那张孤独落寞的脸。

建奴细作古克谭现在是死是活已经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了,发生在京师的鼠疫远比想象的要严重。

如果说这世界真的有地狱,崇祯末年的北京绝对算是。

“找到建奴细作,杀死他,结束眼前这一切。”

崇祯准备继续往前走,忽然感到双眼一阵晕眩,不等他反应过来,剧烈的恶心让他几乎就要立即呕吐。

鼠疫像子弹一样击中了末代皇帝,他想要逃走却发现瘟疫无处不在。

崇祯身体踉跄,差点摔倒,扶住墙壁。伸手从背包里取出一支吗啡,几片维生素。

将吗啡注入体中,将抗生素就着矿泉水喝下去,又过了一会儿,他感觉稍好些。

崇祯四处走动,活动筋骨,努力让血液保持循环,他已经被鼠疫病毒传染了,通常情况下,这种病毒可以在半小时内杀死宿主。

崇祯感觉脑袋越发昏沉,意识逐渐模糊,他努力告诉自己不要睡去,可是上下眼皮却是越来越沉重。

此刻他身处其中的地牢也变得深不可测。

一切如梦似幻。

啪嗒一声,手电掉在地上,努力伸手去捡,却感觉浑身无力,瘫软在地。

“难道朕就要死在这里吗?”

崇祯心中闪过一个可怕念头,他本来以为自己身体对鼠疫病毒具有免疫力,没想到这么快就中招了。

如果就这样死了,大明王朝命运又将何去何从?

朕不能死!

崇祯挣扎着站起身,喝了口水,他蓦然发现他的鼻孔在流血。

接着是耳朵,嘴巴,眼睛·······

崇祯惊愕抬起头,一个高大巍峨的身影如黑塔般矗立在皇帝面前。

“皇上,臣来见你了!”

“皇上,臣在河南死得好惨啊!”

崇祯仔细看时,惊讶发现眼前站着的竟然是孙传庭!

“孙都督,你,你不是死了吗?”

崇祯哆哆嗦嗦,对于孙传庭的死,他一直耿耿于怀,如果自己早穿越半年,这位大明悍将也不会被逼死在河南了。

孙传庭转过身,崇祯望见他背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羽,脸上也有好多处火枪创伤。

“臣见皇上危难,便来救驾,”孙传庭对崇祯面无表情道,崇祯望着孙都督那张千疮百孔的脸,以及脸上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睛,正要说话时,孙传庭消失不见了,梦中经常看到的那群头顶鼠尾辫的鞑子士兵出现在崇祯眼前。

在无边无际的红色荒原上,崇祯疯狂逃命,背后锋利的枪头距离越来越近,随时便要夺去崇祯性命。

崇祯拼命跑着,惊恐叫着,越跑越慢,直到最后气喘吁吁,精疲力竭满头大汗倒在地上,任凭怎么使劲也拖不动沉重双脚。

他已经能感受到背后死神的气息。

就在这时,他忽然摸到了腰间那把一直并不存在的九五手枪。

“去死吧!”崇祯忽然转身,扣动手枪扳机,令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身材瘦削,胡须花白的老头颓然倒地,一命呜呼,在他身边不远地上,散落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枪。

原来一直让崇祯惊恐不安的,竟然是这样弱鸡的存在。

崇祯飞快掏出怀中九五手枪,不用瞄准,对着地上的老建奴一通乱射。

看到建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崇祯站在辽阔的原野上放声大笑。

直到从大笑中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昏倒在锦衣卫赵武尸体旁边,不知昏睡了多长时间。

崇祯猛然惊醒,豆大的汗珠密布额头,渐驱僵硬的四肢渐渐恢复意识,原来是吗啡和抗生素起了作用。

崇祯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又喝了点矿泉水,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

死神就这样擦肩而过。

往前走了十几米,陆续又撞见了几具锦衣卫尸体,不过都不认识,加入近卫军的锦衣卫只有五分之一,南北镇抚司的贩子们,绝大多数崇祯是不认识的。

大难不死,崇祯脸上没有一丝欣喜之色。

作为医疗兵,他在学校时就习惯了和死神打交道,每天都能见到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尸体鲜血,几十人惨死的大场面也不是没见过。他的神经早已被磨炼的足够粗大,可是今天,这大明锦衣卫南镇府司诏狱里,他却感到了一种不曾有过的恐惧与压抑。

他茫然无措的往前走,早已忘记自己是要来找那位名叫古克谭建的奴细作,和他谈谈心。

“古克谭是不是死了?”崇祯边走边神经质说道。

“古克谭肯定一定确定死了,”崇祯有些神志不清了。

强光手电光照射下,氤氲雾气聚拢起来,来到皇帝身边。

大明两百年间冤死诏狱的鬼魂纷纷聚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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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祸源

朱由检清晰望见一张张鬼脸浮现在他眼前。

各鬼脸上都是奇形怪状的表情,或是惊恐,或是愤怒,或是哀怨。

这一刻,崇祯看到了孙传庭,看到了袁崇焕,看到了毛文龙,看到了于谦,看到了被朱棣凌迟处死的三千宫女。

大明两百年间冤案不断,现在这些冤魂全部聚集起来,要向崇祯皇帝索命了。

鬼魂若烟雾缭绕,久久不肯散去。

”朕有罪!”

在巨大压力之下,崇祯精神崩溃,他跪倒在地,鼻涕四流,替他的先人道歉。

“朕刻薄急躁,乱杀大臣,朕有罪!”

专制主义发展到明代已经无药可救。

皇帝一人成为天下人的仇敌,防备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

不仅要提防文武百官叛逆,还要提防王子皇孙叛乱。

他最需要提防的是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提防自己在这样变态的环境下会成为疯子。

“朕会替你们讨回公道的!朕会替你们讨回公道的!该追封的追封,该平反的平反!“

崇祯声嘶力竭吼叫,不知过了多久,一张张鬼脸开始变得模糊,白色烟雾终于散去。

“归去来兮归去来!”

崇祯像萨满巫师般在地牢里翩翩起舞,归去来兮作为招魂用语,可以说是万金油一样的存在,从先秦时期一直用到现在,屡试不爽。

就在大明皇帝陷于招魂仪式不能自拔时,耳边忽然传来低沉的呻吟声,声音很微小,却清晰可闻。

他心中立马冒出一个念头。

“古克谭!”

崇祯攥紧手枪,循着声音靠过去,心脏狂跳不止。

“救我,救我!“

崇祯举起强光手电筒朝牢房照了照,走过好几间牢房,终于在最里面的地牢里发现了一个犯人。

“古克谭!”

崇祯一眼就认出了古克谭,他没有被鼠疫打倒,却在牢房枯草堆里爬来爬去。

“救我!安达充拉擦!”

这位建奴细作操着生硬的汉语不停朝崇祯求救,不时从嘴里冒出一两句满语。

崇祯将手电筒对准古克谭,大明皇帝惊讶发现,两三日不见,古克谭身上竟然发生了很大变化。

首先是他的大门牙掉了几颗,那可是通古斯人重要身份标识之一。一条腿也不见了,脸上头上遍布伤疤。

“是锦衣卫打得?”崇祯面无表情问道。

古克谭连忙点头,抬头望向崇祯,脸上却没有一丝凶狠之色,而是像望见根救命稻草。

崇祯下令不要将建奴细作弄死,可没说不要弄伤。

”干得不错,”崇祯微微笑道,脸上表情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见崇祯这幅表情,古克谭脸上燃起的一丝希望迅速幻灭。

“你想从这里出去吗?”崇祯盯着建奴细作的脸,一字一句问道,

”回到辽东去,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放羊,劈柴,喂马,关心粮食。”

古克谭连连点头。

“那就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崇祯上前一步,盯着古克谭的脸,建奴下意识后退两步,深怕崇祯又要打他。

“京师大鼠疫是不是从辽东来的?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古克谭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崇祯会问他这个问题。

崇祯一脚踹开牢门,上去扯住古克谭后脑勺上金钱鼠尾辫,狠狠撞在墙壁上,撞得建奴头破血流。

“我只问三遍,这是第二遍,京师大鼠疫是不是从辽东来的!”

不等崇祯问第三遍,古克谭连忙叫道:“不管小的事情,啊下吧安可,都是范大学士的主意。”

“范文程?”

崇祯心头微微一震,虽然他早就知道崇祯末年的京师大鼠疫非同寻常,在看到古克谭没有被鼠疫感染后更是疑惑重重。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场大鼠疫的元凶竟然是建奴!

准确来说是大汉奸范文程。

提起范文程,崇祯便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一个汉人,生于明国,长于明国,还在明国考中了秀才。年纪轻轻二十多岁,竟然主动投降建奴,求见努尔哈赤。坚持卖国四十年,哪怕自己老婆被建奴将领睡了也忍气吞声,坚持用同胞的鲜血染红自己的顶戴花翎,成为满清的开国元勋。

这是什么精神?

这难道不是最本质最纯粹的奴才精神吗?

没想到京师鼠疫也是此人一手策划的,崇祯倒吸一口凉气,世间还有这般无耻恶毒之人。

“范文程是怎么做的?”

古克谭犹豫片刻,抬头望见身材魁梧的崇祯又要拎起他撞墙,吓得连忙回道:

“爷,小的只知道前年他们运送老鼠到京师,”

崇祯头皮一阵发麻,忽必烈当年干过的事情多尔衮也在干,之前他还在想着靠鼠疫对付建奴,没想到人间早已经先走一步了。

“你们建奴为何不怕老鼠?”崇祯盯着古克谭眼睛问道。

“爷,老鼠在林子里到处都有,我们从小就和它们住一起,小的知道的就这些了,这大牢里的锦衣卫都死绝了,银子都给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崇祯低头看了他一眼,举起九五手枪,对准建奴,面无表情道:

“那不是理由!”

一声枪响,古克谭倒在地上,结束了自己罪恶一身。

崇祯仔细检查四周,从背包里掏出把短刀,在建奴细作身上割下几块肉丢在保鲜袋里,转身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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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交易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六,辰时。

乾清宫正殿。

崇祯皇帝高坐在龙椅上,俯视群臣。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与北镇抚司副千户高文彩昂首侍立。

与以往不同的是,在皇帝身边又多了一排手持火铳的年轻太监。

这便是崇祯最近训练的近卫营将士。

王承恩扯着公鸭嗓喊了句开始,这日早朝便算是开始了。

龙椅之上,崇祯锐利目光扫向大殿各个角落,嘴角浮出微微得意的神色。

算起来,这已经是他连续第六天早朝了。

大明朝的文官们设计出一整套精密制度想要将历代皇帝囚禁在紫禁城中,让他们按照特定制度行事,现在看来,他们的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

朱由检不像他的前辈比如朱厚照那样特立独行追求个***人身自由动辄离开皇宫四处冒险。

自从朱由检继位登基,整整十七年间,在文官的安排下,他像只温顺鹦鹉乖乖待在紫禁城中,不曾离开半步。

如果不是因为穿越,他会在这里,在这片不过三十万平方米的皇宫中,待到自己最后吊死煤山。

然而身体上的中规中矩不代表内心也合乎规制。

京城文武百官惊讶发现,最近一段时间,从这位年轻皇帝身上表现出的离经叛道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

而且更让文官们不安的是。

崇祯有把枪。

从前只是一把枪,现在还在招兵买马,虽然主要是些太监,但是此风不可长。

在陈演示意下,今日早朝便会有大臣向皇帝施压。他们要告诉崇祯,皇帝亲自操练兵马是不妥当的。

“臣有本上奏!”

崇祯低头看时,见三大营都督李国帧上前一步,手持玉笏朝自己施礼。

崇祯朝他微微颔首。

“皇上,末将听说皇上近日在皇宫内亲自操练兵马,不知有否?”

“确实如此,朕还命王承恩去神机营领了些鲁密铳,”

崇祯低头望向李国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这句话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警告,是要告诉李国帧,如果再再反对自己练兵,就要追究他手下贩卖火器之罪。

然而令崇祯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国帧听了这话,只是不紧不慢道:“神机营火器失于检修,大都是前朝之物,皇上让太监们使用,末将担心会伤人····”

崇祯对早朝这种冗长枯燥的节奏早已经习惯,既然他要坚持上早朝,就要适应这种奇葩环境。

“李都督不必担心,倘若火器有什么问题,王承恩自会去找卖火器的那人的,”

李国帧脸色微变,身为三大营主帅,纵容部下倒卖火器,按照大明律算,可是灭族杀头的大罪。即使李都督如何肆无忌惮,突然听到崇祯这样说,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不过崇祯自己心里也知道,现在讲究的是实力,大明律是留给有实力的人去执行的,当年朱元璋之所以能杀掉几千大臣,原因很简单,他是大明公司董事长,手里有嫡系军队。

而对崇祯来说,情况明显就不同了、

放眼全国,出了北京城,他恐怕调遣不了一兵一卒了。

“回皇上,臣部下若有不法之徒,臣自有严加处置,还请皇上以天下社稷为重,不要妄动兵戈。”

李国帧这话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挑衅。

崇祯有把枪,李国帧也有枪。

“你说的很有道理,朕会考虑的。”崇祯仍旧是面无表情回道。

不等李国帧退下,陈演上前一步,继续向崇祯施压。

“皇上,我朝开国以来,除太祖成祖,皇帝御驾亲征,操练兵马之事极为罕见,为君者,应当安居垂裳,所谓兵凶战危,望皇上三思。”

崇祯望着陈演那张大奸似忠的老脸,恨不得上前抽他一巴掌。

他克制住内心怒火,缓缓道:

“陈阁老此言不虚,不过据朕所知,我朝御驾亲征不在少数,比如英宗,武宗,”

崇祯话刚落音,群臣之中便发出轻微笑声,陈演轻咳一声,众人笑声立止。

“英宗当年御驾亲征也先,王师惨败,在土木堡被俘,几近身死,至于武宗么,咳咳,”

正德皇帝朱厚照在大明朝中名声很烂,文官们认为他背离了传统轨道,所言所行,不似人君,因此在死后谥号武,明显带有侮辱的意味。

崇祯倒不在乎这些,他目光扫视群臣。

这时,兵部尚书上前一步,对崇祯拱拱手道:“当年太祖成祖驰骋沙场,天下承平百年,今建奴李闯内忧外患,皇上操练御林军,努力中兴,诸位却要反对,不知是何居心!”

不等兵部尚书张国维说罢,旁边户部主事丁孕甲上前一步道:

“皇上操练御林军,不费户部一粮一饷,诸位却要反对,是何道理?臣请革去陈演首辅之职!”

陈演以及他身后众大臣一齐回头朝丁孕甲投来恶毒目光。

却听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缓缓道:“朕今日早朝,是要和诸位商议上次说过的藩王之事的,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朝堂之上,不得肆意攻讦大臣!”

丁孕甲听了这话,愤愤退回原位。

崇祯望了户部主事一眼,感慨文武大臣中还是有些忠臣的,也不是像朱由检临死说的那样诸臣误我。

崇祯将目光转向内阁首辅陈演,后者脸色微变,应该正在想怎么对付丁孕甲。

“慈宁宫的老宋,前几日在朕午膳里下毒,又在宫中散布谣言,说内府发给太监的例钱是假的,所以被朕给杀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二章 妥协

李国帧作为三大营都督,三军之帅,是要对手下人负责的。

而倒卖火器,按照大明律,是可以判处抄家灭族的。

出乎崇祯意料,李国帧听了这话,竟然没有表现出一丝惊恐,反而不紧不慢道:

“皇上有所不知,神机营火器大都是前朝制作的,国家承平日久,这些火铳放在武库年久失修,多有消耗,皇上让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们使用,倘若炸膛,臣担心会伤及无辜,万一伤到龙体,臣虽百死,不能谢罪。”

旁边六名太监听见这话,都拿眼角余光逼视李国帧,那眼神好像是要将李大都督杀死。

这些太监兵之所以还站立不动,并不是因为胆怂,而是因为皇帝训练他们要。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此刻他们坚如磐石。

崇祯脸上仍旧挂着职业微笑,抬头望向李国帧,满怀欣慰道。

“李都督说的有礼,替朕解答了不少疑惑,以后朕在宫中练兵,还得多请教你才好啊。”

李国帧没想到一向刻薄燥切的朱由检会说出这样的话,在见到自己刚才那样咄咄逼人后还能保持镇定,这完全不符合朱由检的性格啊。惊诧之余,李国帧连忙附和道:

“皇上谬赞,臣愧不敢当,”

崇祯微微一笑,抬头盯着李国帧道:

“既然都督已不反对朕操练兵马,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国侦听了这话,如哑巴吃黄连一般,只得悻悻退下。

崇祯说罢,仍旧面无表情。

他目光炯炯,看的李国帧心神不宁,身为三大营主帅,纵容部下倒卖火器,按照大明律算,是灭族杀头的大罪。即使李都督如何肆无忌惮,突然听到崇祯这样说,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朱由检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崇祯有把枪,有几位心腹死士,眼前这位京营头子真有可能当朝顶撞自己。

说到底,大明律是留给有实力的人去执行的。

当年朱元璋之所以能杀掉几千大臣,原因很简单,他手里有嫡系军队,想要杀谁就能杀谁。

现在对崇祯来说,情况明显就不同了。

实际上,只要他出了北京城,恐怕连一兵一卒都调遣不了。

要知道当年大明还处于上升期时,正德皇帝朱厚照跑到宣大镇,幻想指挥兵马与小王子决战,当地将领都是不买皇帝的账的。

群臣沉默片刻,李国帧心中愤愤不平,也顾不上崇祯指责,继续上奏道。

“回皇上,京营之中若有不法之徒,倒卖火器,臣自有严加处置,不过还请皇上以天下社稷为重,不要妄动兵戈,也不要再操练人马!”

李国帧这话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挑衅。

崇祯有把枪,李国帧也有枪。

“你刚才说的很有道理,朕会考虑的。”崇祯仍旧是面无表情回道。

李国帧还要说话,王承恩猛挥佛尘,厉声呵斥道:

“听见没有,皇上叫你下去!”

李国帧意味深长望王承恩一眼,转身退后百官人群中退去。

崇祯心头稍稍舒展,终于送走了这个大爷,这些文官东林党们战斗力真是彪悍啊。

不等崇祯坐回龙椅上喘口气,内阁首辅陈演便上前一步,接过李国帧的任务,继续对崇祯施压。

“皇上,真的要操练兵马?”

崇祯神色坚定,朝陈演点点头。

陈演叹息一声,接着说道:

”我朝开国以来,除太祖成祖,皇帝御驾亲征,操练兵马之事极为罕见,为君者,应当安居垂裳,所谓兵凶战危,望皇上三思。”

“这些应该是从书上直接抄下来的”

安居垂裳?

崇祯笑了笑。

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大明就快亡了,你来这么一句,安居垂裳。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皇上明鉴,

崇祯望着陈演那张大奸似忠的老脸,恨不得上前抽他一巴掌。

他克制住内心怒火,缓缓道:

“陈阁老此言不虚,不过据朕所知,我朝御驾亲征不在少数,比如英宗,武宗,”

崇祯话刚落音,群臣之中便发出轻微笑声,陈演轻咳一声,众人笑声立止。

“英宗当年御驾亲征也先,王师惨败,在土木堡被俘,几近身死,至于武宗么,咳咳,”

正德皇帝朱厚照在大明朝中名声很烂,文官们认为他背离了传统轨道,所言所行,不似人君,因此在死后谥号武,明显带有侮辱的意味。

崇祯倒不在乎这些,他目光扫视群臣。

这时,兵部尚书上前一步,对崇祯拱拱手道:“当年太祖成祖驰骋沙场,天下承平百年,今建奴李闯内忧外患,皇上操练御林军,努力中兴,诸位却要反对,不知是何居心!”

不等兵部尚书张国维说罢,旁边户部主事丁孕甲上前一步道:

“皇上操练御林军,不费户部一粮一饷,诸位却要反对,是何道理?臣请革去陈演首辅之职!”

陈演以及他身后众大臣一齐回头朝丁孕甲投来恶毒目光。

却听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缓缓道:“朕今日早朝,是要和诸位商议上次说过的藩王之事的,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朝堂之上,不得肆意攻讦大臣!”

丁孕甲听了这话,愤愤退回原位。

崇祯望了户部主事一眼,感慨文武大臣中还是有些忠臣的,也不是像朱由检临死说的那样诸臣误我。

崇祯将目光转向内阁首辅陈演,后者脸色微变,应该正在想怎么对付丁孕甲。

“慈宁宫的老宋,前几日在朕午膳里下毒,又在宫中散布谣言,说内府发给太监的例钱是假的,所以被朕给杀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二章 藩王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九。

中都凤阳。

已经被废成俗人的朱聿键站在高墙内忧伤望向窗外。

八年前,这位年轻唐王因为主率兵勤王被崇祯怀疑他想要重复靖难之役故事,将朱聿键废为庶人,关押在中都凤阳的皇城监狱。

如果不是崇祯穿越,南明诸帝中命运最为凄惨的朱聿键只会沿着历史固有的轨迹走下去。

崇祯十七年崇祯殉国后,南京拥立福王之子朱由菘为帝,史称弘光帝,囚于凤阳的朱聿键被释,被封为南阳王,南京礼部奏请恢复唐王故爵,却不被允许。

弘光朝覆灭后,经过一系列波折,清顺治二年,南明宏光元年,朱聿键在福州称帝,改元隆武。

隆武帝虽未英明之主,却被郑氏家族集团所监控,清军南下时,总领大军的郑芝龙竟然按兵不动,坐视隆武败亡。

朱聿键被清兵俘获后绝食而死,也算是以身殉国。

“殿下!”

朱聿键抬头看时,只见眼前跪倒一个年轻将领。

仔细看时,那人正是凤阳陵守谷国珍。

明末藩王地位卑微,尤其是像朱聿键这样的戴罪藩王,不要说是见千户,平日里能见到一个百户都无可能。

之前欺凌朱聿键的陵守石应诏不过是个副百户。

朱聿键迟疑着不敢回话,八年的牢狱生活已经将曾经锐意进取的唐王折磨成迟暮老人了。

“殿下!让您受苦了!”

谷国珍连忙上前,亲手给朱聿键除去手铐脚链,捧住朱聿键瘦骨嶙峋的双手。泣不成声。

朱聿键恍若隔世,眼前两个陵守太监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不敢动一下,脸上汗珠连连。

轻轻推开谷国珍,朱聿键望着掉落在地的手链脚铐,活动了下双手,往前走了一步,身体踉跄,差点就要摔倒。

一切仿佛都在梦中,迟疑了好久,他才缓缓问道。

“谷大人,皇上可好?”

如果不是龙体病重,很难想象崇祯皇帝会发出这样的诏令,虽然已经庶人之身,但这样直接询问皇帝健康状况却是藩王大忌。

不过朱聿键也顾不得这些了。

谷国珍连忙解释道。

“殿下,皇上龙体康健,末将前些时日还曾一睹龙颜,殿下不知,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皇上还在朝堂上手刃奸臣,威震天下,”

谷千户情绪激动,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殿下,成祖显灵了,馈赠给皇上好几万两黄金!末将离开京师时,皇上正在操练兵马,大明中兴在望了!”

朱聿键身处高墙,京师消息从来不曾听过,听见说成祖显灵,唐王灰暗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

谷国珍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道,“啊呀,差点忘了,王承恩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宣读圣旨呢?不能让他等久了。”

“王承恩?”朱聿键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王公公啊,他现在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皇上派他来宣读圣旨,可见对殿下的重视啊!”

谷国珍边说朝挥手示意两位亲兵上前,搀扶朱聿键。

“请唐王殿下速去后院沐浴更衣,接听圣旨。”

朱聿键恍若梦境般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凤阳知府官邸,唐王府。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手持拂尘,缓缓展开一道三尺多宽的青玉轴圣旨,在他身前不远,朱聿键身穿衮服玉靴跪倒在地,在他身后还跪着一大片凤阳官吏。

王承恩抬头望朱聿键一眼,目光转回圣旨面带微笑,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赐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查前秦王朱存极丧师失地认贼作父,戕害三秦,罚为庶人,封朱聿键为秦王,荡平闯逆,恢复三秦,不得迟延!钦哉!”

朱聿键朝圣旨行三叩九拜之礼,双手颤巍巍接过圣旨,还要再行叩拜时,王承恩连忙上前一步,扶起他。

“秦王不必拘于礼节,快快请起,这些年殿下遭罪了,皇上日夜挂念殿下,还让奴婢从内府中拿了两颗万历年间的高丽千年人参,自己舍不得吃,让殿下进补。”

说话之间,司礼监两个小太监捧着两个精致木盒上前,打开盒子,里面各装着一颗上品人参。

崇祯生性吝啬在藩王之中也是出了名的,便是朱聿键这般与世隔绝,也对皇上一毛不拔早有耳闻。

望着眼前两颗高丽参,朱聿键身体颤抖,忍不住热泪盈眶,眼看又要跪倒在地,被王承恩扶住。

“皇上如此厚爱,臣愧不敢当!”

王承恩脸色一沉道:“秦王可不要辜负了皇上一片好心啊,还是收下吧!”

朱聿键不再推辞,双手接过木盒,转身将木盒递给谷国珍,坚持又朝京师方向行乐跪拜之礼。

行过礼,站起身来时,身体踉跄,朝旁边摔倒,还好旁边王承恩眼明手快,一把扶住朱聿键。

“殿下!殿下!”

朱聿键缓缓睁开眼,双手轻轻摇摆,略带歉意道:

“让王公公费心了,在狱中呆久了,身体虚弱,”

谷国珍连忙派人将秦王与王承恩扶进内院休息,一面命人去凤阳城中找最好的医师。

半个时辰后,在医士照料下,秦王朱聿键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谷国珍正要煮人参汤,被医士劝阻,说是人参乃大补之物,秦王身体虚弱,还不能直接进补。

那医士又说秦王身体无妨,只要调息数日便可恢复。

见朱聿键无碍,王承恩开口道:“秦王殿下身体不适,杂家也不该叨扰,只是当今时局危险,杂家从京师出来时,皇上特意叮嘱要让把几句话带给秦王。”

朱聿键靠在梨木椅上,微微喘息道:“圣上有什么口谕,公公但请说来。”

说着又要翻身跪倒却被王承恩死死按住。

“秦王切不可如此,皇上怪罪下来,会杀了杂家的。”

朱聿键于是坐在椅子上望向王承恩。

谷国珍正要回避,被王承恩阻止。

“皇上说了,谷大人是心腹之人,不必隐瞒。”

谷国珍微微一震,翻身叩头谢恩。

王承恩压低嗓音,缓缓道:“皇上得到确切消息,贼酋李自成率四万人马号称四十万,由西安出发,攻掠山西,”

”山西陕西驿断绝,皇上如何能知道这些?”

谷国珍时刻关注北方态势,从去年十月闯贼攻献西安开始,已经没有陕西商旅南下凤阳了。

朱聿键脸上也露出疑惑目光,这位旧唐王曾经有过打仗经验,知道在战场上想要准确了解敌方兵马动向是多么困难。

王承恩嘿然一笑。

“皇上不止知道李闯人马部署,知道闯逆将领,还知道他们将要攻略的关隘城市,”

底下两人脸上都露出惊愕表情,片刻之后,谷国珍首先反应过来,压低嗓音道:“是成祖显灵了吗?”

王承恩郑重其事点点头。

“皇上说了,李闯这次东犯,意图不在京师,只是掠夺山西,以战养战,因此,秦王殿下。”

朱聿键抬头望向王承恩,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殿下休养安康后,即刻就地招兵,奔赴京师,皇上只给你三个月时间,”

朱聿键沉重点点头。

扶起地在地那亲兵手里都捧着托盘,托盘里摆放着一叠衮服,一双青云靴。

“时间仓促,倘若不合身,还请殿下恕罪!”

半个时辰后

“末将疏于照料,让殿下受此磨难!那些天杀的太监们,!”

朱聿键神色淡然,他已不是曾经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不必了,他们也是受皇上之命,大人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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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圣旨

朱聿键恍若隔世,眼前两个陵守太监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不敢动一下,脸上汗珠连连。

轻轻推开谷国珍,朱聿键望着掉落在地的手链脚铐,活动了下双手,往前走了一步,身体踉跄,差点就要摔倒。

一切仿佛都在梦中,迟疑了好久,他才缓缓问道。

“谷大人,皇上可好?”

如果不是龙体病重,很难想象崇祯皇帝会发出这样的诏令,虽然已经庶人之身,但这样直接询问皇帝健康状况却是藩王大忌。

不过朱聿键也顾不得这些了。

谷国珍连忙解释道。

“殿下,皇上龙体康健,末将前些时日还曾一睹龙颜,殿下不知,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皇上还在朝堂上手刃奸臣,威震天下,”

谷千户情绪激动,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殿下,成祖显灵了,馈赠给皇上好几万两黄金!末将离开京师时,皇上正在操练兵马,大明中兴在望了!”

朱聿键身处高墙,京师消息从来不曾听过,听见说成祖显灵,唐王灰暗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

谷国珍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道,“啊呀,差点忘了,王承恩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宣读圣旨呢?不能让他等久了。”

“王承恩?”朱聿键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王公公啊,他现在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皇上派他来宣读圣旨,可见对殿下的重视啊!”

谷国珍边说朝挥手示意两位亲兵上前,搀扶朱聿键。

“请唐王殿下速去后院沐浴更衣,接听圣旨。”

朱聿键恍若梦境般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凤阳知府官邸,唐王府。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手持拂尘,缓缓展开一道三尺多宽的青玉轴圣旨,在他身前不远,朱聿键身穿衮服玉靴跪倒在地,在他身后还跪着一大片凤阳官吏。

王承恩抬头望朱聿键一眼,目光转回圣旨面带微笑,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赐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查前秦王朱存极丧师失地认贼作父,戕害三秦,罚为庶人,封朱聿键为秦王,荡平闯逆,恢复三秦,不得迟延!钦哉!”

朱聿键朝圣旨行三叩九拜之礼,双手颤巍巍接过圣旨,还要再行叩拜时,王承恩连忙上前一步,扶起他。

“秦王不必拘于礼节快快请起。”

王晨恩扶起朱聿键,微微叹息道:

“去年十月,闯贼逼近西安,秦王朱存极不战而降,将秦王府的数万银两献给李自成做军饷,据说现在还接受了闯贼的封赏,皇上知道后,龙颜大怒。“

朱聿键欲言又止,王晨恩接着道:

“皇上还说,秦王乃天下第一藩镇,历代秦王皆宗室重亲,眼下陕西虽然被闯逆占据,待以后恢复后,便将秦王府作为你的府邸。在此之前,就先委屈你住在京师,”

朱聿键眼眶有些湿润,崇祯能将秦王这个爵位赏赐给自己,充分说明了皇上对自己的信任。

这和崇祯九年相比,差距不啻云泥。

”这些年殿下遭罪了,皇上日夜挂念殿下,还让奴婢从内府中拿了两颗万历年间的高丽千年人参,自己舍不得吃,让殿下进补。”

说话之间,司礼监两个小太监捧着两个精致木盒上前,打开盒子,里面各装着一颗上品人参。

崇祯生性吝啬在藩王之中也是出了名的,便是朱聿键这般与世隔绝,也对皇上一毛不拔早有耳闻。

望着眼前两颗高丽参,朱聿键身体颤抖,忍不住热泪盈眶,眼看又要跪倒在地,被王承恩扶住。

“皇上如此厚爱,臣愧不敢当!”

王承恩脸色一沉道:“秦王可不要辜负了皇上一片好心啊,还是收下吧!”

朱聿键不再推辞,双手接过木盒,转身将木盒递给谷国珍,坚持又朝京师方向行乐跪拜之礼。

行过礼,站起身来时,身体踉跄,朝旁边摔倒,还好旁边王承恩眼明手快,一把扶住朱聿键。

“殿下!殿下!”

朱聿键缓缓睁开眼,双手轻轻摇摆,略带歉意道:

“让王公公费心了,在狱中呆久了,身体虚弱,”

谷国珍连忙派人将秦王与王承恩扶进内院休息,一面命人去凤阳城中找最好的医师。

半个时辰后,在医士照料下,秦王朱聿键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谷国珍正要煮人参汤,被医士劝阻,说是人参乃大补之物,秦王身体虚弱,还不能直接进补。

那医士又说秦王身体无妨,只要调息数日便可恢复。

见朱聿键无碍,王承恩开口道:“秦王殿下身体不适,杂家也不该叨扰,只是当今时局危险,杂家从京师出来时,皇上特意叮嘱要让把几句话带给秦王。”

朱聿键靠在梨木椅上,微微喘息道:“圣上有什么口谕,公公但请说来。”

说着又要翻身跪倒却被王承恩死死按住。

“秦王切不可如此,皇上怪罪下来,会杀了杂家的。”

朱聿键于是坐在椅子上望向王承恩。

谷国珍正要回避,被王承恩阻止。

“皇上说了,谷大人是心腹之人,不必隐瞒。”

谷国珍微微一震,翻身叩头谢恩。

王承恩压低嗓音,缓缓道:“皇上得到确切消息,贼酋李自成率四万人马号称四十万,由西安出发,攻掠山西,”

”山西陕西驿断绝,皇上如何能知道这些?”

谷国珍时刻关注北方态势,从去年十月闯贼攻献西安开始,已经没有陕西商旅南下凤阳了。

朱聿键脸上也露出疑惑目光,这位旧唐王曾经有过打仗经验,知道在战场上想要准确了解敌方兵马动向是多么困难。

王承恩嘿然一笑。

“皇上不止知道李闯人马部署,知道闯逆将领,还知道他们将要攻略的关隘城市,”

底下两人脸上都露出惊愕表情,片刻之后,谷国珍首先反应过来,压低嗓音道:“是成祖显灵了吗?”

王承恩郑重其事点点头。

“皇上说了,李闯这次东犯,意图不在京师,只是掠夺山西,以战养战,因此,秦王殿下。”

朱聿键抬头望向王承恩,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殿下休养安康后,即刻就地招兵,奔赴京师,皇上只给你三个月时间,”

朱聿键沉重点点头。

谷国珍神色沧然道:“末将疏于照料,让殿下受此磨难!那些天杀的太监!殿下,这就斩了他们吧,”

朱聿键面无表情,微微摇手道:

“不必了,他们也是受皇上之命,大人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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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起兵

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正月初八。

大顺都城西京。东郊官道。

红尘滚滚的官道上,旌旗蔽空刀剑如林。

十万大顺军正在等待出发命令。

此时虽是阳春三月时节,官道上却弥漫着一股浓郁肃杀之气。

除了车辚马萧,旷野之上再不见一个百姓身影,只有三五成群的孩子远远躲在城墙下面,抬头用惊恐而期待的目光打量着这群军容不整的流寇。

人数达到十万之众的大顺军。辅兵占三成,流民占三成,而真正具有战斗力的老营精锐不过四万人。

这三拨人马的装备也是大相径庭。

四万老营身披重甲,手执精良顺刀长枪,还人腰间悬挂着从明军缴获的三眼铳,另有骑兵万人,每名骑兵都是一人数马,作战时轮流乘骑。

这些老营位于战阵最后,作战时负责压阵,监督辅兵流民作战,属于类似督战队的存在。

在老营前面是三万余人的辅兵,他们身上披着薄薄的棉甲,棉甲多有破损,手中兵器也多有破损,不过再看身前的流民,他们或许能稍感宽慰。

黑压压的流民只是披着单薄麻衣,胡乱裹着些棉絮,身上没有一片铠甲,或是拎着木棒,或是赤手空拳,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惶恐不安的注视着周围一切。

经过在秦地长达半月的烧杀掳掠,在将西安附近州县掠夺一空后,大顺军终于筹集粮饷数十万,做好了掠夺山西的准备。

尽管还有大明秦王朱存极数万两白银的无私馈赠,这支大军的粮饷也一直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

这次决定从西安出兵,攻击山西,是大顺军将领们反复争论后所做出的决定。

截止正月初八,西安城所存粮饷只够这支大队消耗两月所用,如果不能获得补充,闯王李自成拉起的这支流寇大军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这一幕显然不是李闯集团所愿看到的。

无论是打土豪抢大户还是分田地分金银,说到底都是无益生产的权宜之计,想要真正解决粮饷问题,要么像东汉末年的曹操招募流民垦田种地,要么像建奴如蝗虫般掠夺大明。

大顺没有曹魏那样优越的垦殖环境,李自成本人也没有魏太祖那般雄才伟略。

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山西宣大乃天下精兵之所在,倘若不除,便如一把利剑悬大顺头顶,让人寝食难安。

三万老营精锐簇拥在大顺皇帝李自成御驾周围,漠然注视着苍茫大地。这些老营精锐无不是百战余生,跟随闯王走南闯北。

这些人之前身份或是庄户,或是匠人,或是纤夫,或是流民,几年流寇生涯下来,各人都已泯灭了原本面目,临近大战,无不显露出嗜血光芒,如一匹匹恶狼,静待头狼也就是闯王李自成发出进攻号令。

大顺皇帝李自成此刻正骑在一匹枣红色的河曲马上小憩。

昨夜在秦王府寝宫,两个米脂婆姨把皇上折腾的不轻,一直闹到后半夜才消停,早上醒来皇上龙体微恙,御医诊断说是感染了风寒。

李自成原本是条不近女色的好汉,在男女之事上一直保持着底层劳动者的淳朴道德观。

皇上当年在银川做驿卒时,嗜赌如命,然而逢赌必赢,手头十分阔绰,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不少媒婆上门提亲,按理说银川女子也颇有几分姿色,然而李自成却不为所动,最后娶了位其貌不扬的农妇。

据说当今皇帝的原配夫人——大顺王朝的高皇后——相貌丑陋,体壮如牛,一顿饭量是普通士卒的两倍,是典型的陕北妇女。

直到攻陷西安登基称帝,闯王也不曾纳过一妾,坚持守护在高皇后身边,这在纳妾成风的大顺将领中算是一道清流。

按照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李自成不近女色应该与他早年老婆出轨有关,所谓帽子绿了心就累了。

昨晚龙兴大发的原因其实也非常简单。

皇帝这几日心情沉闷需要发泄。

事实上,越是临近出兵日期,李自成越感觉忐忑不安彻夜难眠,不知为何,数万大军出征没有让大顺皇帝感到丝毫兴奋,反而让他感觉自己是在奔赴刑场。

大顺皇帝性格谨慎,趋于保守,他只想保住陕西,在西京安稳做皇帝,然而他的部下们显然不这样想。

“皇上,时辰到了。”

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轻微提醒打断了李自成沉思冥想,他口中的时辰指的是正月初八戌时三刻,这个时辰是牛金星和宋献策经过反复琢磨敲定的。

大学士与军师一致认为,此乃黄道吉日吉时土黄冲龙煞北宜兵事。

李自成缓缓睁开眼睛,鼻子还有些不畅,喉咙发出低沉声音。

“开始吧!”

在身后众将簇拥下,李自成勒马向前,登上缓坡,目光汇聚在数万人马上。

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身穿衮服走到皇帝身前,双手展开一道青玉轴圣旨,在将士面前高声朗读道:

“自古帝王兴废,兆于民心。

“嗟尔明朝,大数已终!严刑重敛,民不堪命。

诞我圣主,体仁好生,义旗一举,海宇归心。渡河南而削平豫楚,入关西而席卷三秦。安官抚民,设将防边,大业已定。止有晋燕,久困汤火。不忍坐视,特遣本首于本月二十日,自长安领大兵五十万,分路进征为前锋;我主亲提兵百万于后。所过丝毫无犯。

为先牌谕文武官等,刻时度势,献城纳印,早图爵禄;如执迷相拒,许尔绅民缚献,不惟倍赏,且保各处生灵;如官兵共抗,兵至城破,玉石不分,悔之何及?!”

李自成略通文墨,在银川做驿卒时便是驿站里的文笔吏。

听牛金星读讨明檄文,荡气回肠气势不凡,李自成被斐然文笔所打动,这几日郁积于胸的忧虑一扫而空。

“到了山西,日子应该好过了吧,”

大顺皇帝忽然想起在驿站时听行商说,太原城大户人家的拔步床比城墙还宽呢。

想到这里,李自成不由哼起了秦腔,信马由缰,朝东走去。

古道西风瘦马。

古都西安城墙下,一群身体羸弱,骨瘦如柴的小孩正在大顺军走过的路面上寻寻觅觅,希望能捡到几粒大军散落的粮食。

孩子们小心搜寻着,嘴里唱着两个月前学到的童谣,却不敢太往东走,出了城郭,就有被抓去当菜人的危险。

那首童谣是这样唱的。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

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小都欢悦。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

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五章 晋商

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正月十一。

大顺军主力自正月初八从西安出发,一路向东,三日后抵达韩城。

西安以东各个州县早在去年十二月,大顺朝东征的先头部队踏着坚冰渡过黄河时,便已归降。

这些州县毫无意外的都被先头部队掳掠一空。

尽管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制将军李岩等人强烈督促大顺皇帝李自成加紧基层政权建设,收拢人心,尽量减少掳掠州县的事情发生,对纵兵抢掠的将领严厉惩罚,但闯王出身的李自成对此不以为然,他相信不破不立的革·命原则,既然顺军都是苦哈哈出身,抢一抢土豪劣绅也是能够理解的。

土豪劣绅确实可恶。

从西安至韩城,沿途官道上,随处可见倒毙在地的饿殍,数以万计从山西河南西过黄河到陕西逃难的流民,脸上

十余万大顺军路过好几座州县,无不残破不堪,

十余万人马连续行走三四日,经过好几座州县,无不残破不堪,粮食银子却没抢到多少,乞丐流民倒是自己找上门开,在闯王来了不纳粮口号的蛊惑下,纷纷要求加入大顺军。

先头部队大顺皇帝李自成和他的心腹部下们感觉又回到了崇祯十五年以前的坚壁清野的苦难生涯。

还好没放弃。

韩城

韩城位于陕西东部黄河西岸,关中盆地东北隅,再往东渡过黄河就是山西河津,大顺军主力逼近时,还没有任何顺军来过此地。

韩城之所以还未遭受战祸,并不是因为先头部队纪律森严秋毫无犯,韩城距西安数百里路途,已经超出大顺步兵攻击的极限。

先头部队与主力汇合后,摆出一副全力攻城态势。

这样杀鸡牛刀的举动也是合理的。

从韩城往东,渡过黄河后,山西境内雄关险阻比比皆是。

去年在河南,李自成每前进一步,没攻克一处,都颇为艰辛,即便是攻打郏县这样的偏远县城,也能和死对头孙传庭打得难解难分。

所谓天下精兵尽在宣大,山西宣大的明军,战斗力自然不在河南官军之下。

李自成和他的部将们很清楚,如果不能尽早立威,他们这次兴师动众的山西之旅恐怕只会困难重重,搞不好还会被官军在山西包了饺子。

“山海关的吴三桂有什么动静?”

韩城以西十里之外一片开阔地是大顺军的驻扎之处。

向中一片黄色营帐内,李自成和他手下部将们正在谋划下一步军事行动。

此刻李自成最担心的便是山海关吴三桂的动向,顺军在京畿地区布有夜不收,数量达到百骑之多,这些斥候或扮作行商,或扮成游医,乃至于乞丐,刺探范围可达三百余里,每日都有快骑将辽东至京师的消息传回大营。

大顺皇帝担心大军深入山西后,辽东吴三桂突然南下,联合山东刘泽清,将顺军包围在太原一带。

尽管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制将军李岩认为这种可能性极低,但李自成因为有车厢峡惨痛经历,对官军四面合围战法心有余悸。

牛金星接过李自成话头,缓缓道:

“皇上,咱在辽东的斥候前日回报,山海关内并无动静,倒是在京师的眼线说,崇祯在正月初一元旦朝会时,杀了个礼部大官,还给吵了家,把银子都发给宫里老太监了。”

李自成听了这话,脸色微变。

“哦,这小皇帝还知道收买人心了,去年秋天,朕率大军在河南郏县对战孙传庭,当时那姓孙弹尽粮绝,底下兵士靠吃青柿子充饥,天杀的崇祯不发一粒粮,一两饷!现在终于知道要发银子了?”

然而令李自成意料不到是,想象中的镇守韩城的明军只有一个百户,大都是些老弱,早在大顺军抵达之前便已逃走,一部分走不脱的兵士则望风而降,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半年没有发放任何粮饷。

此次东征,大顺军严明军纪,严禁将士掠夺百姓财物,在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鼓舞下,韩城百姓张灯结彩,还有人在大街上放响鞭炮,迎接王师入城。

不过王师保护的对象不包括富户与官吏。

韩城投降后,城中没没来得及逃走的晋商被洗劫一空,韩城县令尽管已经”弃暗投明,效忠新主,”,仍然不能避免全家抄没的命运。

大顺将领们攻占西安时没少掳掠财物,韩城这座小县城当然不入他们法眼。李自成在韩城重新任命了大顺官员,稍稍停留,便继续向东。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二,韩城附近的渔船被顺军全部征调用作渡河,数千艘渔船昼夜不息,将十余万人运过黄河。

登岸后,农民军人数由十万猛增到十五万。

黄河两岸越来越多的流民乞丐加入顺军,当然这些人连辅兵都算不上,这些炮灰的结局多半是攻城时填壕。

其中大多是些乞丐流民,

大顺军在韩城稍事休整,

李闯大军在韩城稍作休整,便渡过黄河,进入山西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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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红颜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十,寅时三刻。

朱由检比往日醒的更早些,昨晚,那群手持长枪满世界追杀他的黄鼠狼辫子兵又出现了。

崇祯知道,只要建奴不灭,李闯不亡,大明的噩梦便没有尽头。辫子兵的噩梦便会一直做下去。

躺在龙床上,皇帝与周皇后坐闲聊。

前几日,崇祯皇帝嫌周玉凤这个名字太过俗气,便给皇后赐名周风。

周风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非主流,不过在三千佳丽中也算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皇后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事实上,这些天崇祯不断在向周风灌输各种国仇家恨,周皇后品行贤淑,对崇祯皇帝唯命是从。

“皇后,你可知大明之祸,不在外,而在内。”

此时崇祯正在穿着那套破了两个洞的皮弁服,而年轻貌美的周皇后正玉体横陈,睡眼朦胧望向她的丈夫。

“臣妾自然知道。皇上想对国丈下手,尽管动手便是,臣妾就当没这个父亲。”

这几天,在崇祯皇帝添油加醋的渲染下,周风的父亲周奎已然是祸国殃民十恶不赦的渣渣形象。

周皇后周玉凤这些时日,朱由检有意无意的向周风听见司膳监公鸡打鸣声,崇祯与周皇后话别道:“朕今日要去皇庄看看,你在宫中烦闷了可去皇极殿坐坐。”

周皇后一听说崇祯要出宫,吓得脸上表情都变了。连忙阻止道:“皇上,臣妾听公公们说京师这几日”

与周皇后一番缠绵,皇帝身着皮弁服,在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的带领下,避人耳目偷偷从乾清宫出来,来到乘快马出了崇文门,朝皇庄方向奔驰而去。

把守崇文门的兵士和王公公很熟,和公公手里的银子更熟,此时他们刚刚打开城门,还处于睡眼朦胧的状态,为首的百户掂量着手中温热的银子,抬头望向疾驰而去的两骑,也不说话,盘算着今晚要去怡红院翻哪张牌。

崇祯和王承恩出了崇文门,沿着官道一路向东跑了两里路,便来到皇庄。

远远望见皇庄内升起寥寥炊烟,传来些清脆金属敲打声,好像有人在里面做饭。

崇祯勒缰绳,把马拴在皇庄旁边树上,带上王承恩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从树后面隐秘处跳出两名甲兵,一人手执长枪指在崇祯胸前,另一个手里拿着把牛角弓,弓弦已经张开,箭头瞄准崇祯。

“口令!”

持枪的甲兵厉声对崇祯怒吼,一边吼一边握紧长枪,死死盯住崇祯。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崇祯和王承恩一起脱口而出。

这个口令还是自己亲自教给毕浩昌的,没想到现在连普通士兵都知道了。

看来这位工匠不仅研制火器在行,宣传舆论也有两把刷子。

崇祯笑了笑,看那两名甲兵一眼,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

“你们毕大人现在何处?快带我去见他,”

两名哨探相互看一眼,留下一人继续监视。,剩想余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八章 皇庄

周皇后脸上现出惊恐表情,崇祯接着说道:

“北京城破后,朕登上煤山,在那颗歪脖子大槐树下上吊殉国,陪在朕身边的还有太监王承恩,北京城内还有些大臣也在家中殉国。”

崇祯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呜咽,看得出这位大明皇帝是动了真感情。

旁边目瞪口呆的周皇后脸上露出惊愕表情,眼眶红润,默然流泪。

“当然,在朕死之前,你和张皇后为了保住名节,已经在慈宁宫先行殉国了,”

周皇后听了这话,脸涨的通红,正要说话,被崇祯止住。

”你先不要说话,听朕说下去,”

周皇后抬头望崇祯一眼,默默点头。

”投降闯逆的大臣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等来的并不是什么圣主,李自成占领北京后,立即派大将刘宗敏向百官索要饷银,而且按照大臣品级规定了相应数额。这些平日里总在朕面前哭穷叫苦的忠臣良将们,在刘宗敏严刑拷打下,纷纷交出自己的万贯家财,嘉定伯周奎也交了,你知道他交了多少吗?”

周皇后面如死灰,皇上说的这些哪里是梦,简直就和真实发生的一模一样。

”为了逼迫周奎交钱,刘宗敏逼迫周奎的老婆与儿媳自杀,又杀死他的儿子,即便如此,嘉定伯还是不愿意拿出一两银子出来,国丈硬是表示朝廷半年没有发过工资自己已经没有钱了。李自成当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亲自用皮鞭抽打,打的嘉定伯死去活来,直到快要断气时才交出自己私藏的银子与家财,共计三百万两白银。”

崇祯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嘶哑道:

“你听到没有,朕亲眼所见,是三百万两,想我大明国库一年收入不过两百多万两,你爹他单是在京师的资产就有三百万两!真是骇人听闻啊!从前有人在朕身边说国丈富可敌国,朕还不信,现在看来,你爹何止是富可敌国,整个大明都被他搬空了!”

周皇后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作为周奎的亲生女儿,周奎家中藏银有多少,店铺有几家,周风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平日里对父亲抱有幻想,以为国丈虽然吝啬,终究还会以大局为重,关键时刻辅助崇祯皇帝的。

“这还不算,成祖爷还让朕看到明亡之后的惨景,北京城破之前,朕将定王和永王托付给你的父亲,嘉定伯周奎,让他帮助两位皇子脱身。你知道国丈是如何对待他的亲身外孙的吗?”

周皇后满眼惊恐,呆呆望向崇祯,仿佛崇祯在说一件极遥远事情。

“你的好父亲,当今国丈,嘉定伯周奎,在北京城破后立即将两位皇子也就是他的亲外孙交给闯逆李自成,李自成后来败退北京,满清入关,两位皇子辗转落入奴酋多尔衮手中,最后被凌迟处死。“

这些天崇祯不断向周皇后灌输国仇家恨,大明的三大敌人:东林党,建奴,李闯。周皇后早已谙熟于心。

周奎虽不属于东林党,但他的无耻贪婪不在东林党之下,周皇后每次回到娘家,嘉定伯总是在女儿面前哭穷,还经常怂恿周皇后从皇宫中多拿些银子回娘家,美其名曰:补贴家用。

这样的国丈也算是奇葩。

周奎在发迹前只是个不入流的江湖郎中,兼职也算算卦,类似于后世所谓的莆田系医院。

哪怕是后来靠女儿上位成了大明勋贵,在骨子里,周奎还是个坑蒙拐骗不入流的渣渣。

“求皇上不要杀他。”

周皇后跪倒在地,用哀求眼神望向崇祯,与朱由检的长期默契让她意识到,皇帝说出这些话时候就意味着他将要对周奎下手了。

周皇后虽然看不惯父亲平日里所作所为,然而血浓于水,她又深受儒学影响,重视孝道,不可能看着老爹去死。

崇祯举手抚·摸着周皇后美丽面庞,微微笑道。

“朕答应你,不会杀你父亲,”

“真的么?”

周皇后将信将疑问道。

“当然是真的,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崇祯停顿片刻,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笑容。

“鉴于周奎所作所为,朕觉得他已经不适合再做皇亲国戚了,所以嘉定伯这个称号死必须要去除的,另外,朕还给你爹找了个新去处,相信他会喜欢的。”

周皇后满脸惊恐,却不再细问下去。

皇后深知,以她爹现在的所作所为,什么贪污受贿,暗通建奴,勾结晋商,欺上瞒下,结党营私,随便捞出一条来,抄家灭族也不冤枉他。

可是谁让周奎是皇亲国戚,皇帝总不可能自己抄自己吧。

崇祯见周风不说话,便轻轻起身:”朕要出去了”

此时崇祯正在穿着那套破了两个洞的皮弁服,倾国倾城的周皇后却是玉体横陈,睡眼朦胧望向她的丈夫。

然而欲念全无。

又是崭新一天,又是分秒必争。

作为誓言中兴大明的雄主,他怎么会有时间做这些低级趣味的事情呢?

听见司膳监公鸡打鸣声,崇祯已经洗漱完毕,装备好手枪手雷,与周皇后话别道:

“朕今日要去皇庄看看,你在宫中烦闷了可去慈宁宫坐坐,陪陪张皇后,她一个人待在那边久了也会闷的。”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皇后张嫣是已故天启皇帝的妻子,当年木匠皇帝通过所谓”八选”也就是后世所谓的海选,从大明数万佳丽中脱颖而出的。

这样的美人可谓万里挑一,姿色当然远在周皇后之上。

女人天生妒忌心让周风对这位姊妹提防很深。

当今皇上虽然勤于政事日理万机,当今皇帝虽然深谙礼法之大防,当今皇帝虽然不近女色。

然而崇祯毕竟是个男人。

周皇后听朱由检说张嫣孤独寂寞,心中不由忐忑。

目送皇上渐行渐远,周皇后眉头微皱,仔细联想皇上刚才给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心中忽然涌起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

“莫非皇上是想废除皇后!”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十卯时一刻。

在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带领下,崇祯皇帝避人耳目偷偷从乾清宫出来,来到司马监乘坐早已准备好的快马,一路飞奔,出了崇文门,朝皇庄方向奔驰而去。

把守崇文门的兵士和王承恩很熟,和公公手里的银子更熟,所以通过城门时没有遭道任何盘问。

当守门士兵睡眼朦胧,掂量着手中温热的银子欣喜若狂盘算着今晚要去怡红院翻哪张牌时,崇祯皇帝和王公公已经沿着官道向东跑了两里,来到皇庄外围。

这时天还没大亮,郁郁葱葱长满松柏的皇庄深处却已升起寥寥炊烟,传来清脆金属敲打声,好像有人在做饭。

“万岁爷,是毕千户带领匠户们在打铁。”

王承恩拼命勒住缰绳,指着树林间升起的烟雾向崇祯解释说。

“哈哈哈,朕还以为姓毕的在学做厨子呢?”

君臣两人一起发出爽朗笑声。

崇祯勒缰绳,把马拴在皇庄旁边树上,带上王承恩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从树后面隐秘处跳出两名甲兵,一人手执长枪指在崇祯胸前,另一个手里拿着把牛角弓,弓弦已经张开,箭头瞄准崇祯。

“口令!”

持枪甲兵厉声对崇祯怒吼,一边吼一边握紧长枪,死死盯住崇祯。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崇祯和王承恩一起脱口而出。

这个口令还是自己亲自教给毕浩昌的,没想到现在连普通士兵都知道了。

看来这位工匠不仅研制火器在行,宣传舆论也有两把刷子。

崇祯笑了笑,看那两名甲兵一眼,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

“你们毕大人现在何处?快带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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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铁匠

卫兵进去不久,毕浩昌亲自出来迎接崇祯皇帝。

毕千户穿着件脏兮兮的麻衣,前胸后背沾满污渍,袖口处被烧破几个小洞,身上散发着可疑的怪味。

尼玛这完全是刚从垃圾堆抛出来的拾荒老人。

像这样的工作狂人在崇祯末年已经很少见了。

崇祯微笑着对身边王承恩道: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瞅瞅,同样是做千户,有人做成了富家翁,有人做成了丐帮长老,”

大概崇祯身边的心腹都是这样的形象吧。

王承恩抬头望了眼毕浩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王承恩还记得六天前他在金水桥前见到毕千户时,毕大人身上还穿了件干干净净的皮弁服,脚下皮靴也是新的。

短短几天,模样俊秀宛若梨园小生的毕千户不见了,站在王承恩眼前的是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乞丐。

“臣火器局总监毕浩昌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千户大人辛苦了!快快请起!”

崇祯连忙上前扶起毕浩昌,仔细打量他一番,微微笑道:

“李闯前日已经在西安起兵了,朕甚为忧虑,今日起的早些,便和王公公来皇庄看看,看看火铳造的怎么样了。”

崇祯说罢,目光在毕浩昌身上,毕浩昌有些局促不安。这位名匠之后与他父亲大相径庭,不善交际。生性木讷,只是沉迷各类火器制造。

搁在后世,这就是科幻小说电影中疯狂科学家的原型。

“带朕去看看。”

毕浩昌答应一声,走在前面,崇祯与王承恩紧随其后。

走过一片茂密的松树林,一片低矮的瓦房出现在三人面前,瓦房内火星四溅,刺耳的叮当声从房内传出来。

远远可以望见几十个身穿短褂的铁匠在里面挥动铁锤。

见崇祯要进去,王承恩连忙要招呼里面工匠向皇帝施礼,被崇祯阻止。

崇祯抬头望毕浩昌一眼:

“这些都是京师来的匠户?”

蓬头垢面的毕浩昌连忙点头。一边撩起门帘,侧身让崇祯进屋。

崇祯最关心的是改良版鲁密铳的生产情况。

走进屋内,二十多个工匠正热火朝天敲打铁管,火红的钢管被铁锤反复撞击,淬火,不断重复,以求将金属含钢量达到最大。

这个时代的炼钢技术已经能保证锻铁含钢量超过百分之九十,不过那种炼钢炉占地面积大,保密性就会下降。

京师附近还有数以百计的建奴细作,不除掉这些人,切断多尔衮留在京师的耳目,大规模的钢铁生产是没办法进行的。

瓦房内匠人们忙着打铁锻造,根本没注意门口出现的这几个人。

崇祯将目光转回毕千户身上,神色凝重道:

“预计要多久能完工?”

边说边拿起一根靠在墙壁上已经成型的火铳,对着晨曦,仔细端详。

这只火铳长约五尺,折算成米有一米五,虽然看起来很是笨重,却已经是大明武器领域最精尖的发明了。

崇祯皇帝拿在手里的这根改良版鲁密铳只能算是个毛坯品,枪管内壁还很粗糙,扳机附近的铆钉还没有上牢,尽管如此,却也能看得出这只火铳与众不同,威力强大。

毕浩昌陪护在崇祯旁边,听见问话,连忙答道:

“回皇上,照目前的进度,最多只要半月,五十杆火铳就可以造出来了。”

“日夜加工呢?”崇祯皇帝将眼睛贴着黑洞洞的枪口望进去,把旁边王承恩吓得不轻。

毕浩昌耐心解释道:

”回皇上,自从皇上正月初四宣布成立火器局以来,卑职手下五十二名工匠夜以继日,轮流打造,铁炉里的炭火自那时起就没熄过,”

崇祯微微一震,这群匠人的实干精神让人感动,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前几日这些瓦房还没起来,你们几十号人睡在哪里?”

毕浩昌犹豫片刻,忐忑不安道:

”搭地窝子。”

搭地窝子在华北西北比较常见,露宿荒野时,在空旷地面上挖开几个大洞,用干草棉絮之类的保暖之物将洞塞满,晚上人睡在地窝子里,在旁边升几堆篝火,既能保暖,又能驱赶野兽。

“你堂堂一个千户,大明六品武官,也能和普通匠户睡地窝子?”

“别人睡得,卑职为何睡不得?”

崇祯抬头望着站在眼前的毕浩昌,强力压抑住内心激动,没有上前握住他那长满老茧的双手。

“早知你如此勤勉,就该早些把你从诏狱里放出来!”

崇祯连连称赞,毕浩昌和他父亲相比,无论是人品还是才能,都远超父辈。

“倘不是陛下以身涉险将卑职从北镇抚司地牢里救出,卑职这会儿恐怕已经鼠疫病亡,被丢进城东乱坟岗了。”

崇祯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

“最少也有十五天?”他说这话的时候咂了咂舌头,十五天时间明显超出了预期。

见崇祯这样反应,毕浩昌连忙解释道:“回皇上,这已经是火器局现在最快的速度了,倘若以后还有匠人加入,或许会更快些。”

”哦,”

崇祯听罢点了点头,他知道毕浩昌没有说谎。

小作坊生产方式不能和机器化军火生产相比,古代手工业与现代工业之间横亘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皇庄火器局这些匠人们都是良善之辈,没人偷奸耍滑,崇祯没理由怀疑他们。

崇祯四处看了看,沉吟不语。他这次来好带了那把九五手枪,准备让匠人们看看,以现在的技术水平,虽然不能仿造,但也可以让大家开开眼。

看到鲁密铳还没完工,崇祯感觉心底就像被破了瓢凉水一样,颇有些心灰意冷了。

崇祯见毕浩昌站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显得很不安,便挥挥手道:“你也去忙吧,朕就带着王承恩四处四处看看,好好干,到时朕会重赏。”

边说边伸手拍了拍毕千户厚实的肩膀。

毕浩昌跪倒在地,语声颤巍道:“皇上赏赐厚重,臣早已羞愧难当,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崇祯朝他挥了挥手,毕浩昌这才匆忙退下,转眼之间,他便换上了件单薄的短褂,挥舞铁锤,对准一块铁皮,不知疲倦的敲打起来。

王承恩四处看了看,眼见太阳快升起来了,早朝时间怕是要晚了,正准备提醒崇祯,却听皇上高声道:

“大伴,回皇极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九章 关门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十。

辰时二刻,崇祯在皇极殿召集群臣,开始了崇祯十七年第十次早朝。

连续九天早朝让京官们习惯了每日早起,不顾严寒,步行或者乘轿穿越半个北京城准时赶到皇极殿,聆听朱由检发号施令。

其实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说什么并不重要,天子发布的诏令陈演等人根本不会执行,即便执行也要大打折扣。

如果不是因为儒家所谓的君臣之礼,这些人根本不会搭理性格偏执刻薄寡恩的朱由检。

崇祯有把枪,还有五百多名如狼似虎的中卫军。

然而,这又能怎样呢?

当年明武宗朱厚照调边军入京,手握兵权,后来更是自封为镇国公朱寿,远赴宣大,击败纵横大明的蒙古小王子。

然而,这又能怎样呢?

在强大的文官势力面前,”朱寿不寿”,三十一岁在江南溺水,回京不久便神秘死去。

这还没完,后世文官对朱厚照百般污蔑,彻底将名声搞臭,这招叫杀人诛心。

然而陈演等人始料未及的是,朱由检不是朱厚照,朱厚照多少还会顾忌文官,崇祯不会像正德皇帝那样心慈手软。

“张国维,闯贼李自成可有消息?”

崇祯坐在龙椅上扫视群臣,目光落在兵部尚书张国维身上。

张国维正好有军情向皇上禀告,听见问话,连忙奏道:

“回皇上,昨夜山西总兵周遇吉,山西巡抚蔡懋德联名上书,说闯逆已于正月初八离开西安,一路向东,已经逼近黄河了。山西政兵力单薄,粮草不济,请求朝廷支援。”

崇祯微微笑道:“粮草朕自会派人送去,就在这几日,至于援军么,让他再等等,等到藩王们入京了,自有有大军救援。”

张国维哑然失笑,低声道:“等到各路藩王入京,恐怕宣大镇早就沦陷了。”

陈演朝李国帧使了个眼色,京营大都督声音洪亮道:

“大人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山西易守难攻,宣大三镇乃大明之精锐,如何不能击败李闯?”

张国维怒目圆睁,立即反驳道:

“李都督真是满口胡言,宣大三镇欠饷已达半年,将官畏畏缩缩,兵士食不果腹,多有冻馁,如此怎能与李闯对阵?李大都督可亲属京营前往山西救援,何必在这里说风凉话。”

”你!”李国帧怒目而视,正要延续大明早朝惯例——说不过就开打——,忽然听见传来咔哒声响,这声音简直毛骨悚然,因为崇祯皇帝上次诛杀大臣时他们也听到这个声音。

皇极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群臣皆屏息凝视,抬头用惊恐目光望向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

崇祯轻轻拂拭九五手枪,一边抬头望向准备在早朝上上演全武行的两位大臣,原本散漫的眼神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朝会之上,竟敢当众斗殴,真的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吗?!”

李国帧望了眼对准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他虽有几百名心腹,平日里不把崇祯放在眼里,然而现在心腹们也不能赶来拯救主子,想到这里,李大都督双腿酸软,跪倒在地道: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崇祯瞥了他一眼,犹豫了一忽儿,最后没有扣响扳机。

就在众人捏了把汗时,只听皇帝朗声道:

“诸位,闯贼渡过黄河,山西已失去天险,山西巡抚蔡懋德与山西总兵周遇吉向朕求援,诸位世受皇恩,是时候捐献一些了。”

不出崇祯意料,话未落音,大殿之上绝大多数大臣纷纷低下头,表示借钱的事情不要找自己。

只有兵部尚书张国维,户部尚书倪元璐朝崇祯这边望来。

崇祯知道,这两人根本没钱。

“既然诸位都不肯协助朕,朕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锦衣卫禀告,建奴在京师安排了不少眼线,朕已令锦衣卫连同中卫军封闭城门,正在全城搜查奸细。诸位就不要随便让家丁上街了,毕竟中卫军的火铳还是很厉害的。

群臣心知肚明,崇祯搜查建奴奸细是假,抢劫富户官吏才是真。

早朝结束,崇祯皇帝换上件行动方便的皮弁服,召集全部人,向紫禁城九座城门进发。

呃,崇祯皇帝手持一把ak47冲在了人群最前面。

于此同一天。

乔家大院的第五代传人乔可用比往日起的更早些,倒不是因为忠君爱国,只因为利益。

他和建奴李闯都有生意往来,生意做得很大。

当崇祯率领他的心腹甲兵出现在乔家大院门口时,乔志雍正在为建奴贮备粮食,范文程早就在他商号下订购了两万石粮食,出价比关内要高出一倍,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当然乔家最后能不能拿到这笔钱,就看他的造化了。

建奴这些年之所以如此嚣张,竟敢深入敌境,即便沿途坚壁清野,辫子兵也支撑不了多久。

乔志雍心情颇为矛盾,一方面他深受儒家教育思想熏染,追求忠君爱国,讲究仁爱,举止得体,

另一方面,他也是个标准的商人,而且是晋商,追求利益最大化,只要有钱赚,管他把粮食卖给谁!“

一名家丁突然火急火燎的喘气道:

“掌柜的,大事不好了!锦衣卫和一群死太监正在攻打咱们大门呢!

乔志雍怒气冲冲,朝廷各种活动,早有大臣向自己禀告。

“想要朕死?”

崇祯念叨着这句话,下令正式开始。

“将晋商全部抄家,有抵抗者,斩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章 打狗

“这些晋商都是建奴的狗!都给朕好好打!抄没的银子,分你们一成!”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十,巳时初刻。

崇祯皇帝朱由检手持一把从手中缴获的限量版ak47站在北京西城晋商行馆大院朱红色大门门前。

呃,眼前这栋具有浓郁山西特色的宅院被京师吃瓜群众称为“乔家大院”。

在皇帝身后,整齐排列站着五百多名中卫军士兵,他们的另一个身份是镇抚司锦衣卫番子,或是内府二十四监的太监。

听到皇帝将晋商比作狗,他们的三观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这些为富不仁丧心病狂的晋商是如此虚伪,去年京师大鼠疫,以乔志雍为首的晋商派人在京师十字路口发放汤剂膏药给京城百姓,被京官们称赞是“商家之模范,当世之弦高”。

弦高是春秋战国时期走私贩牛的,因为在秦晋殽之战中表现太过抢戏,被左丘明写进了《国语》,后来又被司马迁写进了《史记》。

拿晋商和这位先贤比,实在是辱没祖先。

那时一个叫吴又可的游医恰好经过京城,拿鼻子闻了闻百姓手中的汤碗,只是摇头,对人说,晋商发放的汤剂用的都是些发霉过期的草药,服用这种草药熬制的汤剂,不仅不能缓解鼠疫,还会引起其他并发症,然后这位游医就被人乱棍打出了崇文门,打得头破血流,至今生死未卜。

“谁愿随朕一起打头阵,斩杀晋商后,银子分一成!”

不知是被崇祯皇帝身先士卒的精神所打动,还是受到银子的诱惑,数十名锦衣卫争先恐后朝大门冲去。

还没等冲到大门跟前,锦衣卫番子们便从腰间拔出绣春刀,对着朱红大门猛劈猛砍。

仿佛用一把绣春刀就能砍开十几寸后的枣木大门似得。

忽然,崇祯听见院墙内传来低沉的说话声,紧接着又听见窸窣响声,好像是噼里啪啦的下雨。

“万人敌!都闪开!趴在地上!”

崇祯连忙冲身边的太监锦衣卫大声喊叫,冲到门口的锦衣卫番子们严明手快,连忙往后退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十几颗万人敌从院内投掷出来,因为力道不够,有两颗直接摔倒了路边。不过大多数万人敌还是精准的的落在了人群之中。

轰隆!轰隆!

院墙内传出家丁们爽朗的笑声,这些建奴的忠实走狗,临死也不忘消遣一下汉人。

崇祯掏出几颗手雷,循着噪声来源处,一口气将三颗手雷都扔了出去。

高墙之内一阵剧烈爆炸,刚才还喧闹的家丁忽然安静下来,大概已经被嬴政全部杀了。

”炸的好!”

现代手雷威力比万人敌要强出很多,连续三颗手雷丢进去,这些吸血鬼们不死也得剥层皮。

嬴政趁热打开,用力搬开一道流风,众人秉烛长谈。

嗖!将地上的尸体尽快运走,只会叶落随风。

手雷扔到洗衣粉水管中,投入国产的表表被达官显贵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一章 实验

崇祯走过院落,密密麻麻的鞑子尸体从门口排到内庭,地上到处都是一滩滩深黑色血迹。

战场还没来得及打扫,鞑子和近卫军尸体混在一起,都保持着搏斗的姿势,可见刚才发生的战斗是多么惨烈。

朱由检小心翼翼避开污黑色血迹,不让它们染红自己鞋底。

内庭暖阁,黑压压聚集着一大群人。

屋子中间香案上,二十三颗鞑子首级已经被砍下,堆积成小山,整齐摆放和在香案上。两根香插在其中最高等级的那个白甲眼窝子里,污黑的血顺着燃烧的香淅淅沥沥往下流。

大明以斩首论军功,不过这次砍下的鞑子脑袋和从前略有不同。

二十三颗脑袋上的头皮被连同金钱鼠尾辫割掉割掉,头顶上露出乳白色脑浆,像是北方人过早吃的豆腐佬。

不用说,这都是头皮达人王鑫沛的杰作。

“谢皇上不杀之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注意力从鞑子首级上转回眼前,,十几个躲在密室里被锦衣卫搜出来的晋商此刻跪在皇帝身前,面朝大明皇帝连连行礼,一颗颗须发花白的脑袋咚咚撞在地板上,有几个甚至磕出血来。

只是让乔志雍跑了,实在可惜。

崇祯胡思乱想的时候,幸存晋商们还在不住地磕头。

听说皇帝不杀自己,这些晋商都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惊恐不安的脸上莫不露出欣慰神色。

走私盐铁,倒卖药材,勾结敌国,哄抬物价,投机倒把。

这些罪名搁在任何时代都活不了,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要是搁在朱元璋时代,这可是要被剥皮抽筋的。

然而当今皇上却法外开恩,饶恕他们不死,这当然出乎所有人预料。

都说崇祯小儿刻薄寡恩不通人事,照今天看来,完全是胡说八道嘛。

“皇上,在下乃是良民,都是鞑子裹挟,天杀的多尔衮,天杀的建奴,皇上可要为我做主啊!”

崇祯眉头紧皱,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油光满脸,体型肥硕的晋商正跪倒在自己面前哭号。

朱由检被这人浮夸演技所打动,连忙道:“朕当然知道其中原由,你且不必担心,先到后面休息吧!”

那肥胖晋商正要跪倒谢恩,早有两名甲兵上前,不由分说拉住他,像拖死猪一样朝后面拖去,胖子很配合的发出杀猪叫声,令在场其他晋商头皮发麻,显然要比任何法律条文都要精确。

崇祯微笑着转向众人道:“在座的晋商,大家还有何事没有理顺的呢?”

可以想象,没有人会公开再说什么。

崇祯默默点头,默默望向自己背上的一大堆医疗器械。

“好久没动手了,你紧张吗?

”没有必要紧张””

却见崇祯皇帝脸色一沉,冷冷道:

“诸位这些年勾结建奴,为鞑子提供药材,粮食,布匹,源源不断为皇太极多尔衮输血,以至鞑子南下,残害朕这么多子民,诸位可知罪吗?”

崇祯皇帝语气高亢,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将这些无廉耻无道德的晋商全部宰了。不过想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要做,朱由俭便犹豫了。

“死罪可免,将他们先押到北镇抚司地牢!”

北镇府司地牢已经在前几日经过彻底的清洁消毒,这个时代最有作用的消毒利器就是陈醋。

十多名身材肥硕晋商虽然对皇帝恨之入骨,不知为何一见到始皇帝王者之气,顿时跪倒在地。

“起来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一章 建奴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二,午时。

山西晋城。

当远在千里之外北京城的崇祯皇帝朱由检率领麾下近卫军攻占乔家大院将晋商斩尽杀绝时,在山西晋城,在晋商老家,汇通商号的二当家乔志忠正坐在府上焦急等兄弟乔志雍归来。

乔志忠在乔家排行老二,今年刚满三十岁,论起辈分来,却比族里很多老人都要高,这种情况在子孙繁茂的大户人家颇为常见。

乔志忠小时候和兄长乔志雍一起跟着父亲乔大维到京师贩卖药材,兄长选择留在京师,而他则回到了晋城。

此刻站在乔志忠面前的是一个刚从西安回来的姓刘的掌柜,本来应该和刘掌柜一起回来的还有管家赵家仁。

赵家仁在乔家做管家足足有二十年之久,赵家仁略读过些诗书,信奉孔孟之道,做起生意来杀伐决断毫不手软,在他努力下,身处苦寒之地的建奴也能享用到中原的茶叶,糖。

老头子一生兢兢业业小心谨慎,没想到最后把自己交待在了陕西。

自从李自成渡过黄河后,残酷压榨晋商,要钱要粮,连商号里的伙计都被这些关西贼娃子掳掠一空。

乔家作为山西屈指可数的富豪,汇通商号在北方各省都有分号,乔家在陕西各地的分号已经在去年闯王攻占西安后被抢一空。

乔家派去陕西交涉的管家被大将军刘宗敏扣押,刘大将军一番拷打,可怜六十多岁的老管家跟随乔家几十年,竟被刘宗敏活活打死。

“连老赵都敢打,看来这伙子泥腿子是不想在哦们山西做生意了!”

乔志忠今年三十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乔志忠在族中排行老二,除了大哥乔志雍,家里大小事务都是他说了算。

听说派去西安交涉的赵管家被闯贼活活打死,乔志忠气急败坏,虽说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可是他们乔家在山陕两地实力不容小觑,绝不是普通的小民。

“那些个泥腿子从河南抢到陕西,又从陕西抢到哦们山西,做个逑生意哩,”

回报消息的人一脸不屑,赵管家被刘宗敏打死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大顺将军拔刀指着他鼻子威胁说,让他们回家准备好银子,早早送到西安来,要是没有,等打到山西,玉石俱焚。

这人放回来时一只耳朵被顺军留在了陕西,因此对李闯充满刻骨仇恨。

“二当家的,哦们又不是没钱没粮,给阿巴泰捎个信,就说闯贼主力离开西安,让他率兵去端了闯贼老巢!”

乔志忠眉头紧皱,怒斥道:“你以为是做买卖啊,阿巴泰他们目标是北京城,谁还会去西安?赵管家死了就死球了,不要多想,哦们还是先等大哥回来再说。”

乔家大院的二当家表面风风火火,其实是个优柔寡断做不了主心骨的人,眼下闯贼逼近,无论是逃走还是留在晋城,都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乔志忠心中焦虑,他也拿不出个合适主意,只能这样敷衍。

“要是大哥在就好了,”他叹息一声,接过丫鬟手里的碧螺春,猛的喝了一口。

乔志忠心情烦闷,望见身边两个水灵灵丫鬟也没一点心思,早早吃了午饭,准备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二章 噩耗

大明崇祯十七年,清顺治元年,正月十五。

山海关外,盛京城。

盛京城内规划严整的井字街道上,到处都是争着跑着玩鞭炮的娇小身影,在盛京,这些孩子和大人一样,后脑勺上都留着条金钱鼠尾辫。

沉浸在节日气氛里的当然不止是这些孩子,他们的父母——那些血统最为纯正的鞑子——正忙着将去年在明国掳掠所得的金银打包装好,拿去米行酒行里换取吃用。

崇祯末年,对于建州女真人来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疯狂的时代。

在过去短短三十年时间,整个建奴女真族从茫茫山岭来到辽阔平原,用他们手中的刀和箭,不断收割这片黑土地上的人命。

三十年间,他们从山岭来到平原,从村落到来城市,从历史一隅走到了舞台中央。

此时此刻,他们脚下这座汉人修筑的城池,已然成了这个时代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之一。

在盛京集市上,只要出钱,就能买到一切你想要的,云贵的烟草,淮扬的私盐,甚至还能买到大明的子女,神机营的火器。

盛京繁华程度虽比不上繁花似锦的苏扬,却比大明大多数城市要强得多。

之所以能够维持这种繁盛,当然不是靠本基商业发展迅猛,天下晋商云集盛京,将低价从中原茶农,再想火狐别人要泡直接恩替。

冲虚是两个道成地上任齐心协力然而今年元宵节,鞑子们每吨都要给你较大水多。

至少居住在盛京城内的百姓(当然仅贤士了)

换区沉浸在元宵佳节中的盛京城,大概是大明,大顺,大清三方势力统治下最恬淡的一座城市。

此时的盛京城既不同于北京城的悲悲戚戚,也有别于西安城的兴高采烈,笼罩全城的是一派庄严肃穆的气氛。

这是年满六岁的顺治皇帝登基后渡过的第一个上元节。

清王朝内部刚刚渡过一场权力危机。清崇德八年(1643年)八月初九,智勇双全且又正当盛年的清太宗皇太极暴

时年52岁。他的去世在满洲贵族中留下了一个权力真空。由于皇太极没有指定接班人,满洲贵族们必须推举新皇帝。当时比较适合的人选有两个人,一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另一个是努尔哈赤的第十四子多尔衮。豪格英勇善战,天命年间已被封为贝勒,天聪时晋为和硕贝勒,崇德初又被封为肃亲王,虽说是多尔衮的晚辈,但实际年龄比这位叔叔还大三岁。多尔衮足智多谋,战功显赫,政治威望高于豪格;而且据说努尔哈赤si时曾经安排多尔衮继位,但因年幼,被能力和声望都高于他的皇太极夺去(《清史·多尔衮传》载:多尔衮si后清算其罪状之一是称皇太极即位“原系夺主”;此说又见蒋良骐:《东华录》,卷6,“顺治八年二月二十一日之诏”)。十几年后,皇太极去世而又没有指定继承人,这等于给了多尔衮一次夺回皇位的机会。所以多尔衮积极活动,他先找两黄旗代表内大臣索尼征求皇位继承意见,索尼主张:“先帝(皇太极)有皇子在,必立其一。他所非知也。”次日,八旗贝勒大臣在崇政殿讨论时,索尼又和两黄旗将领率巴牙喇兵包围宫殿,索尼和鄂拜两人进入殿中,“言立皇子”(《清史稿·索尼传》,卷249)。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和幕后活动,多尔衮和豪格两败俱伤,结果采取折中方案,立年仅六岁的皇太极第九子福临继位,由多尔衮和济尔哈朗辅政。

清顺治元年(1644年)正月初一,六岁的小皇帝福临很早就动身前往堂子行礼,然后回宫接受朝贺。清王朝的八旗王公、文武大臣齐集殿下跪拜,有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肃亲王豪格、英亲王阿济格、豫亲王多铎等满洲王公;有范文程、洪承畴、孟乔芳、张存仁、祖泽远、李率泰等汉军将领。同时朝贺的还有朝鲜国王李倧派来的使臣、外藩蒙古王公以及远在大漠以北的阿禄喀尔喀使者。朝贺完毕,盛京皇宫里大摆宴席,款待王公大臣及远方宾客。

仪式结束,小皇帝还宫,多尔衮等人开始处理朝政。多尔衮向济尔哈朗及诸大臣提出:当年攻取朝鲜江华岛时,对朝鲜国王之妻有不shā之恩,因此经常得到朝鲜国王公馈赠,今天身为辅政,“谊无私交”,并向众人提出“此等馈遗,永行禁止”,得到诸王大臣们的一致同意(《清世祖实录》,卷3,2~3页)。这件小事有着极重大的意义,证明以多尔衮为首的满洲贵族在皇位更迭国君年幼的重大时刻,能够摒弃私利共谋朝廷大计,为以后举国一致挺进中原提供了保障。这和那些只靠从别人口袋里掏钱花的明末君臣们不啻是天壤之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三章 漕运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八,夜。

朱由检安排在京师九门的眼线连夜入宫禀告说发现有从南边过来的难民准备趁夜色混入京师。因为形迹可疑被守军挡在了城外,对方说是从通州赶来勤王的藩王,城门守军判断过穿着如此破烂的不是藩王倒更像外地来的流民,于是果断拒绝了他们进城要求。这些自称藩王的流民在城外搭起了地窝子,看样子要赖着不走了。

第二天,也就是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九,一大早,在皇极殿,在崇祯十七年第十九次早朝上,京营掌握印大都督李国祯哭丧着脸上奏皇帝。禀告说他手下一个千户的人马昨夜被盗匪抢劫一空,人没死多少,火器兵刃被抢去不少。

崇祯皇帝倒吸一口凉气,暗暗庆幸自己当初没把自己小命压在京营身上。

当年大明最精锐的三大营现在竟然被一群来路不明的流民打劫,大部分兵士被抢得只剩下条底裤。

这何止是耸人听闻,简直他么是丧心病狂啊,怪不得后来李自成攻到北京时,李国祯率领这群渣渣不战而降。

崇祯皇帝果断拒绝了李国祯向他索要银子的请求,然而趁着这个机会裁撤了被抢劫的这个千户的名额。

这样一来,至少下个月这一千多号人不用向他要银子了。当然,他们要是愿意加入朝气蓬勃的近卫军那就另说。

李国祯哭丧着脸退了下去,他的好基友内阁首辅陈演对崇祯皇帝刻薄寡恩颇有怨言,然而面对发生在基友身上的惨剧,他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呃,毕竟大家手里的银子都不是天上刮下来的。

打发走李国祯,崇祯皇帝又提了下漕运改革的事情,完全如他所料,不等皇帝说完,立即遭到在场几乎所有官员的一致反对,除了兵部尚书张国维,户部尚书倪元璐,以及两位长居京师的勋贵,据说他们和山东胶州海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将近一百名大臣一齐反对,崇祯怒气冲冲,拂袖而去,早朝就这样不欢而散。

然而今天注定是痛苦的一天,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朱由检烦闷。

早朝结束,崇祯皇帝带领近卫军训练完毕,准备返回乾清宫时,王承恩气喘吁吁跑过来递给皇帝一叠奏折。

崇祯皇帝拆开奏折一看,原来说京师附近的涿州,天津,通州等地县令联名向朝廷禀告。

近日各地有青皮无赖花子流贼借着藩王练兵的名头,大肆掠夺,于光天化日下抢夺财物,***·妇女,更有甚者,裹挟藩王宗亲,兴师动众朝京师方向而去,名曰:驱除鞑虏,恢复华夏。

“驱除鞑虏,恢复华夏,”

“这名头起的好啊!”

崇祯将奏折又看了一遍,手指微微颤抖,急火攻心,感觉天昏地暗,一阵晕眩,差点摔倒在地。

王承恩眼明手快,一把扶住朱由检,张口就要叫御医。

“不要叫,要花钱的!不准叫!“

崇祯也不怕外人听见,气急败坏叫道。

虽然是特种兵附体,虽然体格强健,百病不侵,在看到通州等县发来的奏折,联想到昨晚京师城门发生的事情。这位日夜操劳,殚精竭虑的大明皇帝几乎要被气吐血来。

“朕盼星星盼月亮等来的藩王啊!”

在崇祯皇帝发布勤王令后的第十天,大明皇帝苦苦期盼的勤王大军终于抵达。

来自通州,天津,保定等地的大明藩王,呃,其实更多的是乞丐,在当地青皮无赖的裹挟下,打着驱除鞑虏恢复华夏的口号,出现在北京城四郊。

“陛下,这些藩王都是些远亲,有的连封地都没了,真不知道突然从哪儿冒出来的,”

王承恩望着城外练成一片的窝棚,忧心忡忡对崇祯说道。

站在崇祯身边的还有传教士汤若望,北镇抚司千户高文彩以及高文彩的得力干将王鑫沛,还有刚从凤阳赶回来的千户谷国珍。

崇祯脸色阴沉,事情发展和他预料的完全不同,本来以为让藩王北上勤王是一部好棋,现在看来,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些远房亲戚的处境看起来比自己还要艰难。

“高文彩,谷国珍,你们是怎么想的?”

崇祯转身问身边几个武人,武人没有文人那么多花花肠子,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比较简单,不过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有用的。

“贫困藩王还好,多少能收归陛下所用,只怕这些青皮不好对付,”

高文彩目光凝重,忧心忡忡道。

旁边谷国珍收紧刀鞘,怒不可遏道;‘让这群青皮入城,京师怕是要鸡犬不宁了,陛下下令,末将率领手下,冲出去把他们都砍了!’

旁边王鑫沛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在他眼中,除了鞑子,没有别的什么人,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兴趣、

崇祯摇了摇头,略显无奈道:

“朕现在不能杀人,这是来京师勤王的第一批宗亲,要是朕现在在城下杀人,以后恐怕再也没人来了。”

那可怎么办?

既不能杀,也不能赶,难道由着这些青皮无赖在京师附近游荡,骚扰乡民百姓吗?

崇祯微微一笑,转身望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传教士汤若望,微微笑道。

“汤大人,朕的心腹,锦衣卫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李大人东渡日本,现在杳无音信,你该不会是骗朕的吧?”

汤若望知道崇祯性格,眼前这位大明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说翻脸就翻脸,现在突然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动了杀心,连忙跪下,语无伦次道。

“尊敬的陛下,我以上帝耶和华名义担保,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汤姆士的确是在日本,至于李若琏大人为何没有消息,我也无法知道啊。”

崇祯冷冷一笑,目光转向城外,缓缓道。

“汤大人不必紧张,朕只是问问,对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感化异教徒吗?看看,城下这些青皮无赖生性残暴,无恶不作,不仅是你们天主教的异教徒,也是我们大明儒教的异教徒,朕估摸着,城下至少也有两三百人吧,要不派你下去感化一下?”

汤若望连连摇头,脸色惨白如纸,这位德意志人在中国十多年,算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通。青皮是怎样的存在不需要崇祯皇帝给他普及。

毫不夸张的说,汤若望现在走出去,估计会被抢的连一条底裤也不剩。

朱由检见他那怂样,一脸不屑道:“既然没这个胆,以后就收敛一些,前几日你在京师传教的事情,朕就不用在大伙儿面前多说了!”

崇祯十六年春至现在,汤若望伙同几位葡萄牙传教士在北京西城建了座规模不大的天主教堂,组织教徒集会,北京鼠疫结束后,这种集会规模越来越大,以至惊动了朱由检,崇祯派锦衣卫调查时,据说每周固定参加集会的教徒已经超过千人,那几个葡萄牙人还给这些教徒起了个响亮的名字、。

“朕即是天子,朕就是神,一个国家,不允许有两个神,朕劝你立即把那个什么兄弟会给解散了,”

汤若望连连点头,脸上却有些为难之色。

“怎么,有难度,那就让近卫军用火铳帮你解决吧!”

听见崇祯说出这话,旁边高文彩谷国珍几位武人面露杀气,手指按向刀鞘,只等崇祯下令,便要立即上前把这个西洋鬼子剁成肉泥。

“臣立即去做,”

汤若望连连磕头,转身离去。

崇祯面朝高文彩使了个眼色,待汤若望走出几步,高文彩立即率领王鑫沛,紧跟上去。

“看来京师还真是不太平啊,朕现在理解德川龟孙为什么要清除天主教了,”

崇祯望着汤若望远去背影,意味深长说道。

“陛下,这洋鬼子在京师召集信徒,恐怕想图谋不轨,“

汤若望对改朝换代应该没有兴趣,据崇祯所知,此人的精力都在宗教事业上,不过眼下大敌当前,任由谁坐在他这个位置上,身边有一只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都是不能容忍的。

正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些青皮嘛,先不管,凉一凉,就说建奴逼近,让守城兵士看紧点,别让他们晚上溜进来了。”

至于朕的这些远方亲戚,就先委屈他们一晚,明日朕自然会亲自接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四章 藩王

早朝结束,崇祯皇帝带领近卫军训练完毕,准备返回乾清宫时,王承恩气喘吁吁跑过来递给皇帝一叠奏折。

崇祯皇帝拆开奏折一看,原来说京师附近的涿州,天津,通州等地县令联名向朝廷禀告。

近日各地有青皮无赖花子流贼借着藩王练兵的名头,大肆掠夺,于光天化日下抢夺财物,***·妇女,更有甚者,裹挟藩王宗亲,兴师动众朝京师方向而去,名曰:驱除鞑虏,恢复华夏。

“驱除鞑虏,恢复华夏,”

“这名头起的好啊!”

崇祯将奏折又看了一遍,手指微微颤抖,急火攻心,感觉天昏地暗,一阵晕眩,差点摔倒在地。

王承恩眼明手快,一把扶住朱由检,张口就要叫御医。

“不要叫,要花钱的!不准叫!“

崇祯也不怕外人听见,气急败坏叫道。

虽然是特种兵附体,虽然体格强健,百病不侵,在看到通州等县发来的奏折,联想到昨晚京师城门发生的事情。这位日夜操劳,殚精竭虑的大明皇帝几乎要被气吐血来。

“朕盼星星盼月亮等来的藩王啊!”

在崇祯皇帝发布勤王令后的第十天,大明皇帝苦苦期盼的勤王大军终于抵达。

来自通州,天津,保定等地的大明藩王,呃,其实更多的是乞丐,在当地青皮无赖的裹挟下,打着驱除鞑虏恢复华夏的口号,出现在北京城四郊。

“陛下,这些藩王都是些远亲,有的连封地都没了,真不知道突然从哪儿冒出来的,”

王承恩望着城外练成一片的窝棚,忧心忡忡对崇祯说道。

站在崇祯身边的还有传教士汤若望,北镇抚司千户高文彩以及高文彩的得力干将王鑫沛,还有刚从凤阳赶回来的千户谷国珍。

崇祯脸色阴沉,事情发展和他预料的完全不同,本来以为让藩王北上勤王是一部好棋,现在看来,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些远房亲戚的处境看起来比自己还要艰难。

“高文彩,谷国珍,你们是怎么想的?”

崇祯转身问身边几个武人,武人没有文人那么多花花肠子,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比较简单,不过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有用的。

“贫困藩王还好,多少能收归陛下所用,只怕这些青皮不好对付,”

高文彩目光凝重,忧心忡忡道。

旁边谷国珍收紧刀鞘,怒不可遏道;‘让这群青皮入城,京师怕是要鸡犬不宁了,陛下下令,末将率领手下,冲出去把他们都砍了!’

旁边王鑫沛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在他眼中,除了鞑子,没有别的什么人,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兴趣、

崇祯摇了摇头,略显无奈道:

“朕现在不能杀人,这是来京师勤王的第一批宗亲,要是朕现在在城下杀人,以后恐怕再也没人来了。”

那可怎么办?

既不能杀,也不能赶,难道由着这些青皮无赖在京师附近游荡,骚扰乡民百姓吗?

崇祯微微一笑,转身望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传教士汤若望,微微笑道。

“汤大人,朕的心腹,锦衣卫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李大人东渡日本,现在杳无音信,你该不会是骗朕的吧?”

汤若望知道崇祯性格,眼前这位大明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说翻脸就翻脸,现在突然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动了杀心,连忙跪下,语无伦次道。

“尊敬的陛下,我以上帝耶和华名义担保,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汤姆士的确是在日本,至于李若琏大人为何没有消息,我也无法知道啊。”

崇祯冷冷一笑,目光转向城外,缓缓道。

“汤大人不必紧张,朕只是问问,对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感化异教徒吗?看看,城下这些青皮无赖生性残暴,无恶不作,不仅是你们天主教的异教徒,也是我们大明儒教的异教徒,朕估摸着,城下至少也有两三百人吧,要不派你下去感化一下?”

汤若望连连摇头,脸色惨白如纸,这位德意志人在中国十多年,算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通。青皮是怎样的存在不需要崇祯皇帝给他普及。

毫不夸张的说,汤若望现在走出去,估计会被抢的连一条底裤也不剩。

朱由检见他那怂样,一脸不屑道:“既然没这个胆,以后就收敛一些,前几日你在京师传教的事情,朕就不用在大伙儿面前多说了!”

崇祯十六年春至现在,汤若望伙同几位葡萄牙传教士在北京西城建了座规模不大的天主教堂,组织教徒集会,北京鼠疫结束后,这种集会规模越来越大,以至惊动了朱由检,崇祯派锦衣卫调查时,据说每周固定参加集会的教徒已经超过千人,那几个葡萄牙人还给这些教徒起了个响亮的名字、。

“朕即是天子,朕就是神,一个国家,不允许有两个神,朕劝你立即把那个什么兄弟会给解散了,”

汤若望连连点头,脸上却有些为难之色。

“怎么,有难度,那就让近卫军用火铳帮你解决吧!”

听见崇祯说出这话,旁边高文彩谷国珍几位武人面露杀气,手指按向刀鞘,只等崇祯下令,便要立即上前把这个西洋鬼子剁成肉泥。

“臣立即去做,”

汤若望连连磕头,转身离去。

崇祯面朝高文彩使了个眼色,待汤若望走出几步,高文彩立即率领王鑫沛,紧跟上去。

“看来京师还真是不太平啊,朕现在理解德川龟孙为什么要清除天主教了,”

崇祯望着汤若望远去背影,意味深长说道。

“陛下,这洋鬼子在京师召集信徒,恐怕想图谋不轨,“

汤若望对改朝换代应该没有兴趣,据崇祯所知,此人的精力都在宗教事业上,不过眼下大敌当前,任由谁坐在他这个位置上,身边有一只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都是不能容忍的。

正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些青皮嘛,先不管,凉一凉,就说建奴逼近,让守城兵士看紧点,别让他们晚上溜进来了。”

至于朕的这些远方亲戚,就先委屈他们一晚,明日朕自然会亲自接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五章 青皮

城下一幕被崇祯网在眼里,他脸色阴沉,心烦意乱。

事情发展和他预料的完全不同,本来以为让藩王北上勤王是一部好棋,现在看来,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些远房亲戚的处境看起来比自己还要艰难。

“高文彩,谷国珍,你们是怎么想的?”

崇祯转身问身边几个武人,武人没有文人那么多花花肠子,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比较简单,不过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有用的。

“贫困藩王还好,多少能收归陛下所用,只怕这些青皮不好对付,”

高文彩目光凝重,忧心忡忡道。

旁边谷国珍收紧刀鞘,怒不可遏道;‘让这群青皮入城,京师怕是要鸡犬不宁了,陛下下令,末将率领手下,冲出去把他们都砍了!’

旁边王鑫沛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在他眼中,除了鞑子,没有别的什么人,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兴趣、

崇祯目光最后落在唐王朱聿键身上,唐王仿佛恢复年轻时的勇武,主动请缨道:

“皇上,给臣弟一千人马,臣弟冲出去,将这些青皮全部斩杀!”

虽然经受了不少磨练,唐王朱聿键和他年轻时一样冲动易怒,大概这就是他的本性吧。

崇祯摇了摇头,挥手让他退下,略显无奈道:

“朕现在不能杀人,这是来京师勤王的第一批宗亲,要是朕现在在城下杀人,以后恐怕再也没人来了。”

“那可怎么办?既不能杀,也不能赶,难道由着这些青皮无赖在京师附近游荡,骚扰乡民百姓吗?”

王承恩眉头皱起,他开始为崇祯皇帝的处境担忧。

然而崇祯微微一笑,转身望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传教士汤若望,微微笑道。

“汤大人,朕的心腹,锦衣卫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李大人东渡日本,已经过去半月,至今杳无音信,锦衣卫办事,飞鸽传书,三日必有准信,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你该不会是骗朕的吧?”

朱由检存心想要刁难汤若望,大明皇帝最近对这位传教士颇为不满。

汤若望知道崇祯性格,眼前这位大明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说翻脸就翻脸,现在突然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动了杀心,连忙跪下,语无伦次道。

“尊敬的陛下,我以上帝耶和华名义担保,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汤姆士的确是在日本,至于李若琏大人为何没有消息,我也无法知道啊。”

崇祯冷冷一笑,目光转向城外,缓缓道。

“汤大人不必紧张,朕只是问问,对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感化异教徒吗?看看,城下这些青皮无赖生性残暴,无恶不作,不仅是你们天主教的异教徒,也是我们大明儒教的异教徒,朕估摸着,城下至少也有两三百人吧,要不派你下去感化一下?”

汤若望连连摇头,脸色惨白如纸,这位德意志人在中国十多年,算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通。青皮是怎样的存在不需要崇祯皇帝给他普及。

毫不夸张的说,汤若望现在走出去,估计会被抢的连一条底裤也不剩。

朱由检见他那怂样,一脸不屑道:“既然没这个胆,以后就收敛一些,前几日你在京师传教的事情,朕就不用在大伙儿面前多说了!”

崇祯十六年春至现在,汤若望伙同几位葡萄牙传教士在北京西城建了座规模不大的天主教堂,组织教徒集会,北京鼠疫结束后,这种集会规模越来越大,以至惊动了朱由检,崇祯派锦衣卫调查时,据说每周固定参加集会的教徒已经超过千人,那几个葡萄牙人还给这些教徒起了个响亮的名字、。

“朕即是天子,朕就是神,一个国家,不允许有两个神,朕劝你立即把那个什么兄弟会给解散了,”

汤若望连连点头,脸上却有些为难之色。

“怎么,有难度,那就让近卫军用火铳帮你解决吧!”

听见崇祯说出这话,旁边高文彩谷国珍几位武人面露杀气,手指按向刀鞘,只等崇祯下令,便要立即上前把这个西洋鬼子剁成肉泥。

“臣立即去做,”

汤若望连连磕头,转身离去。

崇祯面朝高文彩使了个眼色,待汤若望走出几步,高文彩立即率领王鑫沛,紧跟上去。

“看来京师还真是不太平啊,朕现在理解德川龟孙为什么要清除天主教了,”

崇祯望着汤若望远去背影,意味深长说道。

“陛下,这洋鬼子在京师召集信徒,恐怕想图谋不轨,“

汤若望对改朝换代应该没有兴趣,据崇祯所知,此人的精力都在宗教事业上,不过眼下大敌当前,任由谁坐在他这个位置上,身边有一只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都是不能容忍的。

正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些青皮嘛,先不管,凉一凉,就说建奴逼近,让守城兵士看紧点,别让他们晚上溜进来了。”

至于朕的这些远方亲戚,就先委屈他们一晚,明日朕自然会亲自接待。”

当天下午,崇祯率领他的中卫军再次来到火枪,中卫军手举燧发枪,黑压压的燧发枪看的人头皮发麻。

嬴政已经决定用武力解决问题,这些青皮都不能留。

青皮生性残暴,每个人手里都有好几条人命,这样的人只为自己而活,没有任何信义道德,如果让他们混进北京城,城内的商人估计会跑完的。

毕竟崇祯已经决定对晋商下手,如果这时候再将其余商人全部得罪,对崇祯百害无一利。

他还要指望这些商人将江南的粮食物资朝京师运来,否则,手中有再多的金银,又有什么用呢?

中卫军集合完毕,嬴政下令三百火铳手驻扎在崇文门,城头明军见识过这把手机的威力,很自觉的让开几步,会头望向齐孟,脸色颇为怪异。

午时三刻时间到了,崇祯朝王承恩使了个眼色,王承恩站在护栏附近,扯着嗓子朝对面喊道:

“都给听好了,有路引的都拿上来,没有路引的,带上族谱也行!只要证明是皇亲国戚,都可以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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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援兵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九,大同副总兵周遇吉派人来到京师,向崇祯皇帝求援。

来人一路风尘,显得疲惫不堪。崇祯皇帝在皇极殿接见了他。

君臣礼毕,亲兵从怀中取出块沾满血迹的雪白丝绸,王承恩问这是何物,亲兵回答说是周总兵的血书。

崇祯听了这话,立即推开王承恩,顿时帕金森综合征附体,双手颤抖着捧过血书,放在龙椅前面的案几上,让王承恩取过香来,点了根香,对着血书拜了一拜,姿态之虔诚,看的旁边王承恩热泪盈眶。

“周总兵还好吧?”

虽然嘴上这样问,朱由检心里却很清楚,周遇吉现在应该好的很。

朱由检对周遇吉印象并不好,历史书上把周遇吉描写为为国捐躯,死战不退的忠臣形象,然而在崇祯看来却是颇有疑问。

顺军在攻打宁武关之前,就曾攻打过代州,代州地势险要,丝毫不逊色于宁武关,然而周总兵稍作抵抗便撤兵,把通往北京的大道让开让顺军通过。

可惜造化弄人,周遇吉对李自成东征意图判断错误,在进入山西之后,顺军作战计划并不是要直接占领北京,而是就地掠夺,遇到宣大军镇抵抗后,他们会第一时间撤回陕西。

周遇吉已经把通往北京的大路让了出来,然而顺军却没有做进攻京师的准备,而是绕了个圈子继续攻打宁武关,计划将山西境内的明军势力彻底铲除。

周总兵退无可退,只好在宁武关和李自成死磕了。

说白了,这和那些见风使舵,首尾两端的东林党人也没啥区别。

眼下周遇吉派人前来求援,无非是要人要钱。

对崇祯皇帝来说,现在人是没有的,钱更没有。当然,他不能这样直接对使者说,只说国库亏空,钱是一文也拿不出来了。

人马,勉强还能凑合。

安排使者在宫外驿站歇息的时候,崇祯皇帝派人找来唐王朱存极,小唐王见到崇祯皇帝,立即上前扑倒就要下跪,被朱由检连忙伸手扶起。

“唐王,你来京师已经快十天了,听锦衣卫番子们说,你在京师这几天只想着杀鞑子,灭闯逆因为不能,一个人常常夜里起来喝闷酒,有这回事吗?”

朱存极大吃一惊,他早听闻锦衣卫刺探情报天下一绝,没想到连自己偷偷溜出紫禁城喝闷酒这样的小事也能被他们发现。

既然皇帝已经知道,朱存极索性不再隐瞒,大大方方承认了。

小唐王的确想要扫灭建奴,李闯,辅助皇兄朱由检中兴大明。

然而这种想法也就是想想而已,且不说关外建奴难以对付,看样子李自成要不了多久就要打到北京来了。

听朱存极说出不少旧事,崇祯叹了口气,感叹自己这位远房亲戚正是命运多舛。

“建奴打到山西了,已经占领太原,驻守代州的周副总兵向朕求援,朕三思之后,还是决定派你率两千人马前去。”

唐王听了这话,浑浊的眼眸中顿时浮现出一抹亮色。

他已经很少能像今年这样充满笑意了,t

“怎么,不愿答应吗?”、

崇祯皇帝故意问了句,却见唐王连忙道:“为大明江山,也为皇兄,臣粉身碎骨也会不说二话。”

“好!”

崇祯皇帝大喜过望,有了朱存疾和周遇吉顶在前面,只要皇帝能够控制宣大三镇,只要他们不要像历史那样投降那么早,那么彻底。崇祯就有充足时间拿刚刚擒获的这些青皮做鼠疫病毒实验,投递到辽东,让八旗劲旅与超级病毒来一次亲密接触。

当日,崇祯皇帝派遣副将熊通率领三千名京营士兵,浩浩荡荡朝代州赶去。

望着大队人马腾起的烟尘,望着正在奔赴战场的士兵,崇祯心烦意乱,他担心这点人马能抵御顺军多久还是个问题。

就在崇祯心烦意乱准备回到寝宫歇息时,王承恩手捧一张小纸条,神色极为虔诚,快步走到皇帝身前。

崇祯以为又是大伴在装神弄鬼,也没在意,只听王承恩夹着公鸭嗓道:

“陛下,大喜啊,大喜!”

朱由检揉了揉太阳穴,抬头望向太监手中纸条,语气颤抖道:

“多尔衮死了?”

王承恩愣了片刻,随即摇头表示不是。

朱由检那双充满亮光的眼睛顿时暗淡下来,此时此刻,要是能听到奴酋多尔衮完蛋的消息该是多么振奋人心啊。

见皇帝如此,王承恩也不兜圈子,连忙道:

“皇上,李若琏在日本回信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八章 东征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六,山西晋城。

大顺将军刘宗敏在死伤上千流民,三百多名甲兵,将近一百名老营精锐,在付出如此惨重代价后,终于攻破晋城北门,肃清残敌,占领全城。

把守晋城城门的五百名乔家家丁,上百名鞑子战甲,全部战死,北门甬道里堆满了后脑勺留着金钱鼠尾辫的建奴,当然他们中大多数是抬旗的包衣,只有两个狂妄自大从口外赶来送死的真夷。

午时初刻,在顺军将领刘宗敏李岩等人簇拥下,大顺皇帝李自成骑坐战马,从北门趾高气昂一路走到知府衙门。

晋城知府在顺军围城前便已逃走,指挥守城的是乔家大院的三掌柜,晋西南汇天商号的三把手,乔志雍的三弟,乔可尧。

乔可尧此时被顺军五花大绑,跪在闯王李自成面前,和乔掌柜跪在一起的,还有数十名本地晋商。

李自成坐在知府位置上,低头俯视众人,一张口,衙门上下便响起他那浓郁的关中方言。

“哦们年四个(1)和你家做买卖,明码标价,聊砸列(2),你们偏偏要投鞑子,麻米儿(3),粮食粮食不给交,银子银子不给交,这不过两年光景,都成送列呢(4)?!”

乔可尧虽是晋商的三号人物,不过二十年间只在晋城活动,又不管马帮事物,所以不似他那两个兄长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现在刚被刘宗敏严刑拷打了半个时辰,身上皮开肉绽,遍体鳞伤,此刻已是精神恍惚,忽然被人带来李自成身边,听闯王说着一口纯正陕西强,听得乔三爷一愣一愣的,听了半天一个字也不懂,一头雾水。

然而他知道自己现在处境凶险,说错一个字就是个死,只好提起胆子,朝闯王抬头望去,怯生生道:

“你说啥?”

李自成目光阴冷望向身前跪下的乔可尧,越看越觉得看不顺眼,已然起了杀心。

大顺皇帝对晋商记恨已久。

这两年,顺军从晋商那里拿了不少好处。

李闯所需的私盐,生铁,创伤药,都是由晋商从临清,扬州通过漕运,走私贩运到河南陕西的,当然,经过千里辗转,价格也就翻了好几番。

崇祯九年前后,也就是卢象升洪承畴将李自成追杀的只剩下一条裤衩时,李闯流贼与晋商关系最为密切,从那时开始的数年时间内,算是双方的蜜月期。

随着晋商对建奴依附越来越强,更重要的是李闯势力渐渐膨胀,单纯的商业贸易已经不能满足闯军日益增长的需求,在牛金星等人的怂恿下,李自成终于开始对曾经的盟友下手,开始大肆抢劫晋商。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大顺潜伏在京师的细作发回密报,崇祯皇帝正在大肆捕杀晋商,李自成得到这个消息,明白机不可失,是时候和这群老西们算总账了。如果心慈手软,让这些肥的流油的奸商逃到关外,就便宜那些鞑子们了。

晋城知府衙门。

“木得银子,拖出去砍了!”

“饶命啊,饶命!”乔可尧以头抢地,向大顺皇帝乞讨饶命,这个土生土长的山西人算是吝啬到了极致,已经死到临头,还不肯说出乔家银子的藏匿之处。

李自成懒得再看他一眼,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大将刘宗敏亲自动手,一手拎着把顺刀,一手拖着乔家三掌柜,像拖口死猪似的拖到大堂外面,手起刀落。

李自成一脸愕然望着滚落在地的人头,怒斥道:“杀逑了?!”

“杀了!”

刘宗敏怒气冲冲,一把抹去溅在脸上的人血,没有抬头看李自成,骂骂咧咧道:

“奶奶个腿!他娘的老西,一毛不拔!”

坐在知府座位上的李自成左眼微微张开,右边眼眶显得更加空洞,他的右眼已经在去年洛阳之战中被人射瞎,独眼龙的形象倒更能增加大顺皇帝的王霸之气。

“朕要你吓唬吓唬他,你就把人杀球了,老子问谁要钱!”

刘宗敏闷哼一声,没有说话。攻打晋城,他本想着好好捞一把,没想到却遇上了块硬骨头,白白损失了一百老营精锐,这些老兵可是刘宗敏在顺军中地位的保障,都是百战余生,死一个少一个。这种损失,他实在无法弥补。

“该死的鞑子!”

刘宗敏仍旧没有看李自成,嘴里骂骂咧咧。

李自成倒也没怎么在意,旋即陷入沉思,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名义上是大顺的皇帝,实际上不过是群流寇的头头,不服气自己的大有人在,真正想要把大伙儿组织起来,还要靠刘宗敏这样的人物。

“他奶奶的,晋城咋会冒出鞑子!”

李自成拍了拍大腿,疑惑不解道。

历史上,崇祯十七年正月,山西晋城确实没有出现过过数以百计的鞑子。

穿越者改变了历史。

医疗兵魂穿崇祯皇帝,导致原本历史位面发生偏转,如同失去引力的行星,大明历史前进轨迹,坠向不可预期的深渊。

朱由检在北京对晋商的铁血政策,导致连同山西在内的全国范围内的晋商全部倒向了大明的死敌,建奴女真。

作为晋商老巢,晋城乔家在得知北京晋商遭遇后,立即派人前往张家口方向,向口外的阿济格一部求救,阿济格随即派给乔可尧两百人马,其中大部分都是抬旗包衣,打扮成跑马帮的伙计,来到晋城协助乔家“转移家产”,没想到人刚到晋城就遇上了东征的顺军。

这拨战甲的头目,一个隶属于正黄旗的真夷白甲,正在命令部下搬运金银财宝,在看到顺军前锋(其实就是流民)凌乱不堪衣衫褴褛,判断该部流贼不堪一击,不顾乔可尧的反复劝阻,执意登城守卫。

不仅如此,这拨战甲还强迫乔可尧的数百家丁协同守城,乔三掌柜见情势不妙,只好拿出几千两银子,重金悬赏,招募上千勇夫,硬着头皮登上了晋城城头。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武装,却给攻城的顺军造成了极大损失。

在建奴弓箭火器打击下,顺军进攻甚至一度出现停滞。

好在顺军人多势众,最前面的流民用血肉之躯填充掉壕沟后,连同裹挟来的流民,数万人马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向城头发起进攻。

在与顺军十余门弗朗机对射中,城头两尊红衣六磅炮只射出一轮炮弹便很快瞎火。两百多战甲在数万老营精锐的围攻下很快损失过半。

直到这时,那位不可一世的白甲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普通流寇,想要撤离,却已经太晚了。

顺军在攻破晋城后,将城头守军一律斩杀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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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唐王

”找到银子了!找到银子了!“

就在李自成刘宗敏两人为晋城之中出现鞑子而忧心忡忡时,忽然听见衙门外传来喊叫声。

李自成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对刘宗敏道:

“悄悄地,莫要声张,带几个心腹,去看看,谁再敢怪叫,给老子砍了!”

刘宗敏抬头望李自成一眼,沉重点点头,刚走出去几步,回头对李自成道。

“剩下晋商怎么办?”

李自成冷笑道:“先把银子收好,再把这群挨千刀的投进黄河!”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九,顺军在晋城休整三天后,起兵拔营,继续向东,兵锋直指平阳府。

乔家大院被洗劫一空,三十万多万两白银从乔家大院密道深处挖掘出来,一齐被顺军发现的还有堆积成山的古董字画。

乔家的三掌柜乔可尧早在三天就被刘宗敏一刀斩首,大军开拔之日,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选定吉时,由刘宗敏的指挥下,乔家幸存的男人,无论老幼,都被五花大绑投进了滔滔黄河。

大军东征还会经过黄河,用牛大学士的说法,这是提前给河神祭祀。

乔家大院储藏着乔家三代家财,数百万两白银暂时缓解顺军燃眉之急,至少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内,李自成不用为粮饷担心了。

此时已经逃到关外彻底投降建奴的晋商乔志雍做梦也不会想到,乔家辛苦经营,三代积累起来的万贯家财在短短半个月内就被崇祯和李自成两个死对头抢了个干净。

当然,乔志雍更不会想到,北京城内的晋商已经被锦衣卫拿住,被投进镇抚司诏狱,为崇祯皇帝的病毒实验实验贡献他们的绵薄之力。

乔家作为山西最大晋商之一,历史上晋商犯下的滔天罪行,什么出卖情报啊,走私盐铁啊,策应攻城啊,乔志雍他们一件也没落下。

乔家积累的万贯家财,和历史上所有资本原始积累一样,沾满了大明百姓的鲜血。

晋商万贯钱财被李自成,朱由检抢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顺军将领对洗劫乔家大院并不感到什么惭愧,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他们后悔自己下手太晚,让不少老掌柜带着少奶奶逃到了关外。

实际上,大顺皇帝李自成对晋商尤为痛恨,当年皇帝陛下在银川做驿卒时,赌色子输红了眼,借了当地晋商的高利贷,每月薪银只够还利息,逛窑子不给钱还和粉头大打出手,得罪了县里的刘举人,吃了官司,才走上造反这条不归路。

了解了大顺皇帝这段阴暗史,也就能理解他为何对晋商如此残暴血腥。

崇祯十七年正月二十,顺军抵达平阳府。

相比原本历史位面,李自成东征的节奏大体快了一天,当然,因为对面平阳府对顺军东征没有任何准备,也没做任何部署,所以无论从前还是现在,结果都是一样的。

平阳知府张璘然在正月初十听闻李闯渡过黄河,进入山西,便下定决心投降顺军。

平阳扼守晋西南与晋中通道,虽然比不上太原,然而位置也十分重要。

张凌然手下两个卫所两千余人,本可一战,不过大明已经半年没发粮饷了,传闻闯王来了不纳粮,而且对或许还能加官进爵,所以当张知府便毫不犹豫选择投降了。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七,顺军继续向东,兵锋直指太原。

与此同时,以朱聿键为首的大明援军正急速朝宁武关逼近。

从北京出发之前,朱由检给他堂兄给朱聿键下达的命令很明确,朱聿键率军在宁武关尽可能拖延住顺军东进步伐,为皇帝陛下京师防御准备争取更多的时间。

唐王对皇兄言听计从。

除了服从皇帝权威外,作为大明藩王,朱聿键在稍懂人事后,面对大明内忧外患,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中兴大明。

与皇兄朱由检刻薄寡恩小心谨慎不同,唐王朱聿键秣马厉兵行动力极强,崇祯十年,建奴入寇,他在没得到崇祯皇帝允许的情况下便率兵勤王,虽然最终被投进了凤阳监狱,不过这次出兵行动也为唐王提供了弥足珍贵的战场经验。

崇祯十七年正月二十二,唐王率九千人大部队,浩浩荡荡开进宁武关。

从北京出发时,朱由检只拨给朱聿键三千人马,让他镇守宁武关,相对于十余万顺军,唐王手里这点人马显得太过寒碜。不过这也是崇祯所能给予的极限,毕竟京师需要更多人马保护。

唐王临走时,朱由检秘密向他透露了募兵之法,简单来说就是招募流民。

去年北方诸省干旱,其中与山西陕西河北最为严重,各地遍布饿殍,半死不活快要饿死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

一路走来,朱聿键不断招募流民,派心腹卫士四处传播消息,只要跟着大军向西,进驻宁武关,就有饭吃。

就这样,从京师到宁武,唐王手下人数渐渐增多,朱聿键也不顾老弱病残,将他们全都运到了宁武关下。

在而此时,距离历史上有名的宁武关之战,还有足足一个月时间。

尽管如此,留给唐王的时间也是很紧张的。

唐王唐王沿路之上不断收纳流民,敞开肚皮管饱,原本三千人的队伍,抵达宁武关时已经将近一万人了。

顺军渐渐逼近,周遇吉退无可退,只有拼死一战了,唐王望着奋不顾身的周遇吉,心想如果大明所有将领都能像周总兵这样为了个人利益奋不顾身,大明必能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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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节制

崇祯十七年正月二十,顺军继续向东,兵锋直指太原。

与此同时,以朱聿键为首的大明援军正急速朝宁武关逼近。

从北京出发时,大明皇帝朱由检给他堂兄朱聿键下达的作战命令十分明确。

朱聿键要在北京通常山西的路上尽可能召集流民,将这些人带到宁武关,并在宁武关坚守,尽可能拖延住顺军,延缓李自成东进步伐,为京师防御争取更多的时间。

唐王离开京师时,崇祯皇帝麾下的中卫军精锐已经达到八百人。

这八百人是从总数九万余人的锦衣卫,太监,流民,京营,藩王宗亲中选拔出来的精锐。

这些人全部装备千户毕抚坚研制的最新式燧发枪,并由崇祯皇帝亲自训练。

朱由检有理由相信,最多只要两个月时间,他的手下就能熟练掌握排枪射击技术。

当然,中卫军作为皇帝陛下的家底,并不会直接参加北京保卫战,守城主要靠其他普通士兵。

崇祯皇帝的另一张王牌——送给范文程的超强鼠疫病毒,已经有了头绪,只需要更多的实验调整。

总之,大明需要时间。

朱聿键必须在山西拖住顺军,无论对方是十万人,还是二十万。

唐王对皇兄言听计从。

除了服从皇帝权威,作为大明藩王,唐王在稍懂人事后,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中兴大明。

与皇兄朱由检刻薄寡恩小心谨慎不同,唐王朱聿键秣马厉兵行动力极强。崇祯十年,建奴入寇,他在没得到崇祯皇帝允许的情况下便率兵勤王,虽然最终被投进了凤阳监狱,不过这次出兵行动也为唐王提供了弥足珍贵的战场经验。

崇祯十七年正月十八,经过五日跋涉,唐王率领两千援军抵达大同。

大军在大同城东三里外扎营,朱聿键正要派人入城知会大同总兵姜瓖,旁边副将熊通道:

“殿下,末将当年在辽东时,曾与姜瓖熟识,此人贪财好利,见风使舵,绝非可靠之人,”

朱聿键剑眉维扬,挥手召集锦衣卫王沛鑫上前,示意熊通接着说下去。

“如今大军压境,人心浮动,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万一此人贼心不死,殿下危矣。”

昌平千户熊通十五岁便考取秀才,后屡试不第,一怒之下去了辽东,投奔袁崇焕麾下,在锦州做过幕僚,也上阵杀过鞑子,是京畿地区少有的能文能武的人才。

这次入晋地辅佐唐王阻击流贼,虽说麾下只有两千人马对抗数万流贼,熊千户却丝毫不憷。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崇祯皇帝有意立唐王为储君,这次派朱聿键增援山西,也是为了磨炼一下唐王,大明在宣大有数万精兵,驻守坚城,还怕李闯流贼?

熊通很清楚,如果这次能立功,将来加官进爵自然不再话下。

朱聿键和熊通从未打过交道,毕竟唐王刚从凤阳放出来不久。

不过通过这几天与熊千户接触,朱聿键感觉眼前这个武将与众不同,虽是千户,却比总兵还要有谋略。

“你的意思是姓姜的还敢暗害我?”

“这位大同总兵,当年在辽东时,可是干过不少杀良冒功的勾当,眼下重操旧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还是赶紧离开此处吧!”朱聿键眉头微皱,很不忍心的下令道。

站在旁边的锦衣卫王鑫沛一直沉默不语,作为皇帝在地方的耳目,王鑫沛的无时无刻不在监督周围官员的一举一动。

听见朱聿键这么说话,阴沉着脸道:

“依照大明律,见到援军不收容的,可先斩后奏。”

王鑫沛还要继续说话,忽然听见身边传来口哨声,抬头看时,是熊通派往城内打探消息的细作。

细作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闯贼走了,闯贼不见了。”

当然,传说的和副将熊通所料一样,大同总兵不要说支援,连人影都不见了。

见到朱聿键瓖闭门不出,唐王只好绕道而行。

沿途招募流民,从北京出发时,朱由检只拨给朱聿键三千人马,让他镇守宁武关,相对于十余万顺军,唐王手里这点人马显得太过寒碜。

不过这也是崇祯所能给予的极限,毕竟京师需要更多人马保护。

从京师出发后三天,朱聿键便开始招募流民,转眼之间见杖打的没有脾气。

等到想起这封公司的元凶——当年靠筷子舞发家的。

崇祯十七年正月二十二,

这样直接问星座性格的他已经将五两银子,希望手贱了韩书

唐王临走时,朱由检秘密向他透露了募兵之法,简单来说就是招募流民。

去年北方诸省干旱,其中与山西陕西河北最为严重,各地遍布饿殍,半死不活快要饿死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

一路走来,朱聿键不断招募流民,派心腹卫士四处传播消息,只要跟着大军向西,进驻宁武关,就有饭吃。

就这样,从京师到宁武,唐王手下人数渐渐增多,朱聿键也不顾老弱病残,将他们全都运到了宁武关下。

在而此时,距离历史上有名的宁武关之战,还有足足一个月时间。

尽管如此,留给唐王的时间也是很紧张的。

唐王唐王沿路之上不断收纳流民,敞开肚皮管饱,原本三千人的队伍,抵达宁武关时已经将近一万人了。

顺军渐渐逼近,周遇吉退无可退,只有拼死一战了,唐王望着奋不顾身的周遇吉,心想如果大明所有将领都能像周总兵这样为了个人利益奋不顾身,大明必能中兴。

崇祯十七年正月二十五,在外奔波多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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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摊牌

崇祯十七年正月二十六。

北京西城,内阁首辅陈演府邸密室。

内阁首辅陈演,京营大都督李国祯,晋商二当家乔盛禹,国丈周奎,漕运总督萧一民等人正围坐在梨木圆桌前,密谋议事。

京师附近所有反对朱由检的政治势力今日难得能聚齐在一起,除了首辅陈演八面玲珑,善于笼络外,更重要的是因为崇祯皇帝近来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众怒。

所谓没有永恒的利益,只有共同的敌人。

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已经让这些官员们意识到,只有团结在一起,才有可能灭掉崇祯,保住各人荣华富贵或者说是身家性命。

连续几天,锦衣卫继续在北京城中搜捕参与谋反晋商,数以百计的马帮伙计掌柜被番子带走,名下货物全部被查扣。这些番子装备精良,每次出动都是成群结队,晋商们零星的抵抗在他们面前根本无效。

被拿住的人不经刑部过堂,被直接投进镇抚司诏狱,说是要由崇祯皇帝亲自审讯。

搁在从前,诏狱是五品以上大员才能享用的,然而非常时期非常时段,总之被抓走的晋商从此下落不明。

有流言说他们被大明皇帝剥皮填草,用以缅怀太祖朱元璋。

这几天,晋商商会人心惶惶,消息灵通的掌柜早在几天前就跟着大当家乔志雍逃向口外,彻底投靠建奴。

没来的及逃走的只有待在行馆不敢外出,街道上到处都是手持顺刀短铳捉拿叛逆的锦衣卫。

乔家大院二当家的乔盛禹悲愤交加,恨不得将朱由检食肉寝皮,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单凭他现在的势力,对付外面那些锦衣卫番子还算勉强,更别说打进皇宫宰了朱由检。

与晋商同样面临悲惨命运的还有漕运衙门。

昨日,两百多个锦衣卫番子突然逮捕了京师三个漕运把守,从他们家中搜出大量白银,其中还有鞑子的狗头金以及朝廷严禁运输的金疮药,于是串通建奴谋反的罪名便给他们三个坐实了。

京官们也能幸免,嗅觉敏锐的千户高文彩从其中一位把总家一直查到六部,严刑拷打后,把守交待出他们与建奴的中间人,于是户部两位侍郎被抄家,从他们府上搜出至少五万两白银。

三大营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在中卫军优厚条件吸引下,每天都有兵士乔装打扮,溜出京营,偷偷混入城中,试图加入大明皇帝麾下。

三大营大都督李国祯这些年就是靠吃空饷喝兵血狂捞银子。

京营号称兵马十三万,然而十三万只是账面上的数字,真正的活人五万不到。除去老弱病残,五万人中真正能打仗的少之又少,这些能战之兵都是李国祯家丁,是李大都督安身立命的家底。

然而就是这些家底,要不了多久也要被朱由检全部夺走了。

对于在座这些人来说,是时候和皇帝算一算总账了。

李国祯性情火爆,所以每一次议事都是他先说话,这次也不例外。

“阁老,崇祯今日早朝说要裁兵,先拿咱京营开刀,这龟孙儿是不想给人留活路了!”

不等李国祯说完,旁边漕运总督萧一民也道:

“崇祯小儿,从正月初二就开始打漕运的主意,怕是他娘的穷疯了,想从咱们嘴里捞油水!老子一忍再忍,没想到他竟敢直接抓人,还要抄家!”

坐在李国祯对面的国丈周奎接过话头,脸色阴鸷道。

“晋商走了,老夫的盐铁生意就不做了,漕运废了,老夫在临清的青楼也废了,去年朱由检向老夫募辽饷,老夫还给了他两百两银子,现在手里有兵了,就要喝老夫的血了,真是白眼狼啊!”

坐在角落的乔盛禹是众多大员中唯一的平民。

虽然是平民,这位乔家大院二掌柜所代表的势力却不容小觑。

即便是被朱由检残酷打压之后,乔家仍然实力雄厚。

先不说乔氏兄弟富可敌国的财力,他们手中掌握着数千人的伙计镖师,这些人武艺高强,装备精良,成分复杂,有建奴鞑子,有落草的大明夜不收,还有落魄镖师,这些武装分散华北各地,可以说是这个时代东亚最强悍的雇佣兵。

乔盛禹在京师还有五百多个伙计,另外他藏匿的巨额金银还没被人发现,他在整个华北都有强硬的商业关系,无论是浙商还是楚商,都要给乔家几分面子。

当然这都是从前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乔家要失势了。

乔家二掌柜眼睛充血,仿佛一头临死挣扎的猛兽忽然睁开眼,半天才从他口中蹦出一句话来。

“老子要宰了崇祯!”

众人目光都落在陈演身上,他作为大明内阁首辅,又是这次聚会的联络人,对付崇祯,应该会有良策。

陈演眉头皱起,脑袋耷拉着,显得精神萎靡。

在座众人的处境他都心知肚明,不用多说他也理解,如果不是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这些平日里互相看不惯的文武群臣也不会坐在一张桌子上。

实际上,李国祯他们的处境也正是陈演现在的处境。

近来崇祯皇帝各道命令已经不经过内阁,直接由他自己决定,甚至连走过场也没有。

哪怕是太祖在位时,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与大臣决裂。陈演知道,朱由检的做饭等同于架空内阁,事事亲力亲为,换句话说,照这样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陈演他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到时候是政治消灭还是肉体消灭,那就要看崇祯皇帝的兴趣了。

陈大人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朱由检正派人在南直隶物色人选,下一步就是要重组内阁,当然,皇帝需要的是影子内阁。

陈演知道,他努力维系的君臣和谐关系已经彻底破灭,无论如何,朱由检是饶不了自己了。

陈演缓缓抬起头,目光炯炯望向众人,首辅就是首辅,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能保持最大程度的冷静。

“上次让慈宁宫老宋下毒,不仅没得手,反而把自己老命搭上,幸好皇帝没有深究,再派刺客显然是不合适了,皇帝已经有了防备。”

陈演说到这里,抬头望周奎一眼,冷冷道:

“国丈爷,上次给你说的童谣,你编好了没?”

周奎一脸晦气,晋商被抓被杀,他在运河各码头的生意直接受到牵连,收入锐减,他对这个女婿的怨恨一点也不比李国祯少。

“童谣早就编好了,老夫还派人四处传唱,不要说京师,就连天津涿州都知道鼠疫是因为崇祯失德,那崇祯脸皮倒是奇厚,换到从前,他就要下罪己诏了。”

陈演拍了拍桌子,提高嗓门道:“我不是要他下罪己诏,我要他姓朱的直接退位!”

周奎低下头,闷闷不乐,几首童谣显然还没有这么大的作用。

陈演也没想到崇祯脸皮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厚了。

坐在最不起眼位置的乔盛禹听他们几个扯淡很不耐烦,他从山西带来京师的马帮商贩将近千人,现在被抓了一百多个掌柜,跟着乔志雍跑了三四百人,剩余的五百人潜伏在西城,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你们就等着朱由检把刀子架在你们脖子上,到那时你们才想得出主意?!”

李国祯正在气头上,听乔掌柜这样说,忍不住骂骂咧咧:

“姓朱的现在有兵,能有什么主意!”

乔盛禹听了这话,立即炸了:“平日里咱们商会没少给你们银子,崇祯杀咱掌柜伙计时,你们屁都不放一个,以后这例钱,谁爱给谁给,咱也不给了!”

“你敢!”李国祯针锋相对,也拍起了桌子。

陈演伸出双手阻挡二人,厉声道;‘叫你们来是商议对策对付崇祯的,不是来看你们打架的!’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坐下。

“咱还有好几百伙计,进宫杀了那狗皇帝。”

“杀了狗皇帝!“李国祯也跟着说道。

早知今日,当初朱由检训练中卫军时就应该将他扑灭。

陈演叹息一声,

”眼下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等到他那九百多中卫军练成,咱们就只有去死了。

为今之计,只有诛杀朱由检,立太子朱慈炯为帝。

众人目光落在陈演身上,陈演的主意未必不可行,集合城中剩余晋商,京营,以及各位大人的家丁,冲入宫中,诛杀朱由检,还是有很大胜算的。

“既然如此,大家分头准备,三日之后,诛杀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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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谋划

陈演抬头瞟了国丈一眼,阴阳怪气道:

“周大人莫要说气话,不做生意,你府上的周家班如何养活?听说给吴总兵做小妾的陈圆圆就是从你府上出去的,水嫩的很哩!”

陈演边说,脸上露出一副罕见的猥琐表情。

周奎听了这话,当听见陈圆圆三个字时,像是猫被踩到尾巴似的,立即怪叫:

“老夫可不是意气用事!崇祯十四年建奴入寇,朱由检向群臣募银,老夫给了他两百两!两百两啊!后来皇帝倚重辽东军镇,听说吴三桂喜爱老夫府上的歌姬陈圆圆,为大明江山计,老夫便将次女赠给了吴三桂!“

说到这里,周奎咬牙切齿,和颜悦色的面目很软变得狰狞。

“朱由检现在有兵了,有钱了,就要和老夫翻脸了,京师之中,谁人不知老夫在晋商漕运那边有分红,他竟敢断老夫财路!”

听见说到晋商,坐在角落的乔盛禹冷冷一笑,周奎这种烂人他不屑一顾,听他说话也格外让人作呕。

吴三桂从周奎那里得到陈圆圆,可不是免费的,吴总兵为了这个美人下了大血本,据说花了五千两银子,当然,这钱都是给周奎了。

乔盛禹冷眼望向在座众人,他虽是在座众人中唯一的平民,然而气势夺人,丝毫不必朝廷大员差。

毕竟这位乔家大院二掌柜所代表的势力不容小觑。

即便是被朱由检残酷打压,乔家也只是伤及皮毛,筋骨仍在,难以撼动。

乔氏兄弟富可敌国,海通商号掌握着数千人的伙计镖师,这些人武艺高强,装备精良,成分复杂,有建奴鞑子,有落草的大明夜不收,还有落魄镖师,这些武装分散华北各地,可以说是这个时代东亚最强悍的雇佣兵。

除去被锦衣卫番子抓走的伙计掌柜,乔盛禹在京师还有两百多伙计马帮。这些人跟随自己多年,可谓忠心耿耿,只要乔盛禹开口,即便是让他们冲击镇抚司诏狱也不再话下。

除了可以依靠的武力,乔盛禹手上还藏匿着的十多万两白银,这是他多年的家底,只要能熬过这一关,将来东山再起不再话下。

乔家在整个华北都有强硬的商业关系,无论是浙商还是楚商,都要给乔家几分面子。

当然这都是从前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乔家要失势了。

乔家二掌柜眼睛充血,仿佛一头临死挣扎的猛兽忽然睁开眼,半天才从他口中蹦出一句话来。

“老子要宰了崇祯!”

众人目光都落在陈演身上,他作为大明内阁首辅,又是这次聚会的联络人,对付崇祯,应该会有良策。

陈演眉头皱起,脑袋耷拉着,显得精神萎靡。

在座众人的处境他都心知肚明,不用多说他也理解,如果不是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这些平日里互相看不惯的文武群臣也不会坐在一张桌子上。

实际上,李国祯他们的处境也正是陈演现在的处境。

近来崇祯皇帝各道命令已经不经过内阁,直接由他自己决定,甚至连走过场也没有。

哪怕是太祖在位时,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与大臣决裂。陈演知道,朱由检的做饭等同于架空内阁,事事亲力亲为,换句话说,照这样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陈演他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到时候是政治消灭还是肉体消灭,那就要看崇祯皇帝的兴趣了。

陈大人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朱由检正派人在南直隶物色人选,下一步就是要重组内阁,当然,皇帝需要的是影子内阁。

陈演知道,他努力维系的君臣和谐关系已经彻底破灭,无论如何,朱由检是饶不了自己了。

陈演缓缓抬起头,目光炯炯望向众人,首辅就是首辅,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能保持最大程度的冷静。

“上次让慈宁宫老宋下毒,不仅没得手,反而把自己老命搭上,幸好皇帝没有深究,再派刺客显然是不合适了,皇帝已经有了防备。”

陈演说到这里,抬头望周奎一眼,冷冷道:

“国丈爷,上次给你说的童谣,你编好了没?”

周奎一脸晦气,晋商被抓被杀,他在运河各码头的生意直接受到牵连,收入锐减,他对这个女婿的怨恨一点也不比李国祯少。

“童谣早就编好了,老夫还派人四处传唱,不要说京师,就连天津涿州都知道鼠疫是因为崇祯失德,那崇祯脸皮倒是奇厚,换到从前,他就要下罪己诏了。”

陈演拍了拍桌子,提高嗓门道:“我不是要他下罪己诏,我要他姓朱的直接退位!”

周奎低下头,闷闷不乐,几首童谣显然还没有这么大的作用。

陈演也没想到崇祯脸皮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厚了。

坐在最不起眼位置的乔盛禹听他们几个扯淡很不耐烦,他从山西带来京师的马帮商贩将近千人,现在被抓了一百多个掌柜,跟着乔志雍跑了三四百人,剩余的五百人潜伏在西城,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你们就等着朱由检把刀子架在你们脖子上,到那时你们才想得出主意?!”

李国祯正在气头上,听乔掌柜这样说,忍不住骂骂咧咧:

“姓朱的现在有兵,能有什么主意!”

乔盛禹听了这话,立即炸了:“平日里咱们商会没少给你们银子,崇祯杀咱掌柜伙计时,你们屁都不放一个,以后这例钱,谁爱给谁给,咱也不给了!”

“你敢!”李国祯针锋相对,也拍起了桌子。

陈演伸出双手阻挡二人,厉声道;‘叫你们来是商议对策对付崇祯的,不是来看你们打架的!’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坐下。

“咱还有好几百伙计,进宫杀了那狗皇帝。”

“杀了狗皇帝!“李国祯也跟着说道。

早知今日,当初朱由检训练中卫军时就应该将他扑灭。

陈演叹息一声,

”眼下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等到他那九百多中卫军练成,咱们就只有去死了。

为今之计,只有诛杀朱由检,立太子朱慈炯为帝。

众人目光落在陈演身上,陈演的主意未必不可行,集合城中剩余晋商,京营,以及各位大人的家丁,冲入宫中,诛杀朱由检,还是有很大胜算的。

“既然如此,大家分头准备,三日之后,诛杀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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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鸠占

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正月二十六。

经过将近半月的长途行军,唐王朱聿键与千户熊通率领的两千士兵,七千流民,终于抵达目的地宁武关。

崇祯十七年正月二十六,距离历史上著名的宁武关之爆发剩余不到一月时间。

因为穿越者造成的蝴蝶效应,顺军在山西的推进比原本历史位面要更快,也就是说实际上留给朱聿键熊通他们的时间最多只有十天。

有了上次在大同吃闭门羹的经历,朱聿键这次没有再派使者进城,而是直接率领手下将近一万人马,径直开到护城河前。

唐王披甲上阵,勒马走到关前,望着眼前高大巍峨的宁武关牌楼,暗自下定决心,必须尽早进关整顿人马,击退流贼。

“熊千户,宁武关现在的守将是哪个?容得下咱们么?”

朱聿键回头望向熊通,熊千户见多识广,对山西官场也颇为熟悉。他眉头紧皱,沉吟片刻道:

“宁武关乃总兵驻扎之处,山西副总兵周遇吉现在在代州,驻守此处的应该是他的旧部周银,是个副游击。”熊通停顿片刻,继续道:

“此人乃是军户出身,为人旷达,知礼节,末将早年在太原,与他有过交往,他为人倒是不错,就是嗜酒如命,若非如此,早就做到游击了。”

正在说话之间,只听见城头出现一个身披红色斗篷,身材极为魁梧的武将,仔细看时,还能看见他手上拎着一个葫芦。

熊通随即命人上前喊话,说明来意,说自己是朝廷派来的援军,协助宣大三镇镇守山西,并说有皇帝圣旨向张游击宣读。

城头沉静下来,那个身披红色斗篷的武将在一群甲兵簇拥下,焦躁不安在城头来回走路,不时朝城下众人眺望一眼。

“熊千户,张游击会不会放咱们进去?”

朱聿键心里没底,想起上次在大同城下被人羞辱的画面,他心中越发不安。

“除非周遇吉给他说了什么,否则姓张的没必要和咱们过不去。”

就在朱聿键熊通焦急等待时,宁武关城头又传来叫喊声。张游击要派人出城验视真假。

熊通朱聿键表示同意。

半个时辰后,宁武关大门闪开一条缝隙,一个身材肥硕,面白无须的男子在两位甲兵护卫下,破费了些力气,才从门缝中挤了出来。

这是崇祯派驻宣大镇的监军太监之一。

这位太监

熊通,王鑫沛听了这话,连忙劝阻,唯恐其中有诈,朱聿键不以为然道:

“谋害藩王,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我不信他有这个胆,你们先在外面等候,我去去就来!”

宁武关上一片寂静,正在朱聿键“”

朱聿键听了这话,转身对等候已久的王鑫沛道:

“王百户,”

宁武关为晋北古楼烦地。战国时,赵武灵王曾在此置楼烦关,以防匈奴。宁武,秦汉为楼烦县地,置有楼烦关,今县南的宁化村,即为楼烦关南口,县北的阳方口,即为楼烦关北口。北魏时广宁、神武二郡先后治此,隋时先后属崞县、静乐县。唐置宁武郡,始用宁武之称,取广宁、神武二郡尾字而得。或说其地有旧宁文堡,取文武对应之义,因有此称。

宁武关是三关镇守总兵驻所所在地。关城始建于明景泰元年(公元1450年),在明成化、正德、隆庆年间,均有修缮。关城雄踞于恒山余脉的华盖山之上,临恢河,俯瞰东、西、南三面,周长2公里,开东、西、南三门。成化二年(公元1466年)增修之后,关城周围约2公里,基宽15米,顶宽5米,墙高约10米,城东、西、南三面开门。成化十一年(公元1479年),由巡抚魏绅主持,拓广关城,周长3500多米,加辟北门,建飞楼于其上,起名为镇朔城,南北较狭,东西为长,关城周长七里呈长方形,城墙高大坚固,四周炮台、敌楼星罗棋布。到弘治十一年(公元1498年),关城又被扩展为周围约5公里。城墙增高了5米,并加开了北门,不过这时的城墙仍为黄土夯筑,砖城墙是万历三十四年(公元1606年)包砌的。万历年间,在全部用青砖包砌城墙的同时,还修建了东西2座城门楼,在城北华盖山顶修筑了一座巍峨耸峙的护城墩,墩上筑有一座三层重楼,名为华盖楼。关城不仅与内长城相连,而且在城北还修筑了一条长达二十公里的边墙。宁武距凤凰山之北,传说由凤凰所变,故有“凤凰城”之称,遇敌侵犯可神奇地飞走。但见城池犹如凤身,城北华盖山护城墩酷似凤首,东西延伸的两堡俨然凤翅,南城之迎薰楼,正如高翘的凤尾。雄居城中的鼓楼,堪称凤凰的心脏,使人产生美妙的联想。万历末年,增高城墙,加以砖包,关城更为坚固雄壮。

宁武关

宁武关

当时为了抵御蒙古的进攻,在北方不断设险置关、修筑防线,形成了外边与内边。而内边者,就是指起山西偏关县,经神池、宁武、代县、朔县、河北蔚县等地,抵河北延庆县的内线长城,蜿蜒1000多公里。在这条防线上,创关设堡,驻守军队。在河北境内者,沿线设紫荆、倒马、居庸三关,称为内三关。在山西境内,设偏头、宁武、雁门三关,称为外三关。外三关之中,偏头为极边,雁门为冲要,而宁武介二关之中,控扼内边之首,形势尤为重要。故《边防考》上说:“以重兵驻此,东可以卫雁门,西可以援偏关,北可以应云朔,盖地利得势。”

宁武关是三关中历代战争最为频繁的关口。当时北方诸民族只要南下,必经三关。偏关由于有黄河作为天险,只有冬季匈奴的骑兵才可以踏冰而过,而雁门以山为天险,骑兵难以突破。宁武关所靠的恢河是季节性河流,在恢河断流的季节,匈奴骑兵就沿河谷挥师南进,直抵关下,当时恢河河谷可容“十骑并进”,所以大多数时候,宁武关成为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交战的主要战场。历史上因鲜卑、突厥、契丹、蒙古等游牧民族封建主南下掠掳,经常选择宁武关为突破口,所以在很多历史时期,这里的战争几乎连年不断。在宁武关千百年来的战争纪录中,最后一场大仗发生在明末崇祯年

宁武关守将是大同副总兵周遇吉的旧部,姓名张名银,刚刚升为游击,此刻周遇吉还在四百里外的代州。听部下禀告说唐王率领大队人马来宁武关,张游击倒是颇为淡定,立即派人出城迎候,顺便看看这个唐王是真是假。

那人出城不久便迅速返回,回来禀告张游击说,唐王是真的,而且他手上还有圣旨。

张游击完全是个粗人,也不顾身边幕僚劝谏,当即下令士兵开关,邀请朱聿键他们进城。

唐王骑在马上,命令麾下人马列队而行,军容勉强还算整齐,就这样进了宁武关。

与此同时,西南数百里之外的代州,周遇吉望着铺天盖地朝代州涌来的顺军,在谋士的建议下,当即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和朱由检预料一样,把守代州的大同副总兵周遇吉稍微抵抗便放弃城池,一路向北逃去,他的目标,正是旧部把守的宁武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三章 漕兵

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奉崇祯皇帝之命远渡日本搜寻西班牙人汤姆士,这一路走来并不顺利。

锦衣卫离开京师后一路向东,第三天下午便在天津港搭乘一条运粮返回的漕船。

依照大明律,为京师运输谷物皮草等物资的漕运船严禁夹带私货,更不要说是带人。不过明末法纪荒废,更重要的是漕兵生活状况每况愈下,拿在手里的那点俸银根本不够自己花销,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些漕兵还受到上司残酷叛变颇,经常被强制各种摊派,实际上这些漕军和乞丐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如果再不允许夹带私货,从南方带一些货物来北京贩卖,这些漕兵恐怕就要饿死了。

李若琏给一位漕运把守交了三两银子,名曰耗粮费,以漕兵家属的身份搭乘一条运猪肉的漕船开启了他的冒险旅途。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六,李若琏乘坐漕船从天津港出发,顺风一路向南,经过临清,等运河港口,

漕船每经过一处,沿途关卡明军便要向漕军收取过路费,从京师向南走了两百多里,李若琏估计这艘船至少被收了二十两银子。

漕船把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军户,沉默寡言,额头有一条刀疤,自从离开京师,李若琏便与他没有再说一个字。

许把总一脸沧桑,刻满了愁苦,李若琏从底仓划桨的船工那里听说,许把总买这艘船已经五年,南京北京跑了好多趟,每一趟都在赔钱。

“把总也会赔钱么?”李若琏性格开朗,虽然已经三十岁,但却对外界保持好奇心,上船后不停问东问西,。

“李公子,朝廷三个月没发银子了,再这么耗下去,别说是把总,怕是总督都活不下去了。”

划桨船工形若鬼魅,如同置身阿修罗地狱,一边6叹息,一边狠命划船,李若琏看到他的手掌上长满了老茧子,脸颊被寒风吹破,整张脸像一只烂掉的的橘子。

把总还能不能活下去李若琏不知道,不过漕运总督肯定是活不了了。锦衣卫临走时听崇祯皇帝说,要对漕运下手,严惩贪墨,把总只是小苍蝇,真正的大老虎肯定是活不了了的。

这是李若琏第一次乘坐漕船,虽说从前他也曾经到过南直隶甚至两广办案,行迹遍布大江南北,可是他却从没有乘坐过漕船,也没有机会和漕军近距离接触。

在京师的日子虽然清苦,然而和这些漕军比起来,却好过太多,李若琏不知道,为什么在大明还会有这些人存在。

这一次,因为要乘船出海,崇祯皇帝建议锦衣卫先在漕船上体验一下,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帆船技术并不十分先进,人坐在船上,搞不好会晕船致死的。

漕兵们对这位京师来的公子显得颇为恭敬,李若琏主意到这条船上一共有五名漕军,不连那个沉默寡言的许把总。

在上船的第三天,李若琏就和其余五人打成了一片。

五个漕兵都是身材瘦削,眼睛红肿,这是常年住在船上的人的典型身体特征。

李若琏和其中一个叫老王的聊得颇为投机,老王是隔壁天津人,自幼随父母到辽东投奔亲戚,崇祯十四年,鞑子入侵时,老王父母被鞑子杀了,老王孤独一人逃回了天津,孤苦无依,和乞丐也没啥区别,后来把全部家当典当了银子,给这位许把总塞了钱,求情做了个漕兵。

算起来,他做漕兵已经三年了。

从天津出发四天后,漕船抵挡扬州,当今天夕阳西下,断肠人柳巷拾烟花。

许把总一个人守着船,让手下漕兵下船泄泻火,所谓泻火就是逛窑子。

扬州乃繁华之地,秦淮河两岸明娼暗嫽数以万计,从除了秦淮八艳一掷千金的高水准消费,更多的是则是一晚半两银子的平民快餐,

崇祯年间,天灾人祸不断,去年苏皖大水,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饥民蜂拥来到扬州,各种贱卖的**便多了起来。

与这些最底层的**相比,贩卖猪肉的漕兵显然处境更好些,

除了老王和李若琏,剩余四个漕兵都下船了。

李若琏暂时没这方面的需求,他怀揣着崇祯皇帝交给自己的一百两黄金,肩负着大明中兴的使命,虽说平时放浪形骸一点,这种时候却不能有任何大意。

“你为什么不上岸,秦淮女子可嫩了。”

李若琏和老王坐在船头甲板上,手中拿着把缺了口的顺刀,这是许把总交给他的,漕运每以一停靠都有风险,相比波涛汹涌的河面,有时候岸上的危险更加致命。

“俺要攒钱,俺才不把血汗钱花在那脏娘们身上。”

老王抬头望李若琏一眼,眼中刻满了真诚。

李若琏从没碰过女人,**什么的更没有想过,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在隔壁老王面前显得老练一点。

“那是为了什么?攒钱娶媳妇?”

李若琏说话的时候,恍惚看到天空中老王两个惨死辽东的父母正在殷切的望着儿子。

“不,”老王将目光投向远方,脸色微变。

“俺要买把鲁密铳,俺已经打听清楚了,要十二两银子,俺已经攒了十两银子了,再跑京师两趟就够了,”

李若琏微微一震,很难想象,一个形若乞丐的漕军要鲁密铳干什么。

“俺要为兰儿报仇,俺要杀鞑子,”

雷大柱抬头望向北方,眼眶微微发红。

“崇祯十五年,鞑子入寇山东,俺在运河上遇到两个落单鞑子,用刀去砍,鞑子铠甲精良,根本砍不动。”

要不是许把总,俺这条命就留在临清了,

李若琏没有多问,雷大柱这段话刷新了锦衣卫的认知,从前他以为能和鞑子正面交锋的只有九边重镇,比如辽东铁骑,没想到眼前这群破衣烂衫的漕兵也能杀鞑子。

不用多问也知道,许把总脸上那条刀疤就是在那次与两个鞑子交战中留下的。

许把总一人对付两个鞑子,武艺非凡,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留在漕河呢?

“崇祯十三年,鞑子在宁远杀了俺们全村一百三十七口人,俺要杀一百三十七个鞑子,为全村乡亲报仇。”

“你杀了多少个?“”

李若琏在京师时经常听到鞑子在辽东屠戮的消息,皇太极在位时,为了加强辽东建奴势力,更是直接屠村绝户,不少辽东村庄从此彻底消失,看来这些传言都是真的。

“俺还没杀一个哩!“

雷大柱说出这句话时,脸上露出惭愧神色。

李若琏微微一笑:“像你这样单打独斗,即便是给你十个鲁密铳,你也杀不到鞑子,落单的鞑子不是每次都能遇到的,”

雷大柱神色黯然,李若琏所说的他当然知道。

上次要不是许把总及时赶到,拔刀相助,死去的就不是两个鞑子,而是他雷大柱了。

“俺知道,这两年,每天晚上闭上眼,眼前就是死去乡亲的脸,邻居狗儿才三岁,拎着脑袋在俺面前喊痛,俺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否则俺早就死了,”

李若琏没有问雷大柱为何不去投军。

显然没必要问,眼下没有哪只军队真正在打鞑子,就连九边重镇,大明最精锐的山西宣大军镇,见到顺军也是望风投降,更别说是遇见鞑子。

李若琏想到一个去处一定非常适合沉思片刻,

此时此刻,崇祯皇帝应该正在金水桥前训练他的中卫军。

李若琏仔细打量雷大柱一眼,在漕河上讨生活,严重摧残了这位北方汉子的健康,他身材瘦削,看样子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他吹倒。就他这个样子,即便是到了京师,恐怕也很难通过中卫军严酷选拔。

皇帝陛下说了,他宁肯要五百精兵,也不要十万乌合之众。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十六,十六,“李若琏喃喃自语,

锦衣卫身上肩负重任,发生在辽东的惨剧不应该由他过问,实际上,从天津一路走来,沿途家破人亡卖儿鬻女,比比皆是,李若琏的心肠足够硬了。

理智告诉自己,点到为止就可以了,接下来的路让这个雷大柱自己走,鞑子肯定还会继续南下掠夺,大柱能不能杀掉几个鞑子,就看天意了。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李若琏可以肯定,雷大柱本人没有任何问题,或许他可以留下几两金子给他,加速少年的复仇之旅,甚至可以直接把自己身上的三眼铳留给他,这种火器在数步之内,击杀鞑子没有任何问题,。

或许,

李若琏正在胡思乱想,下船泻火的漕兵嘻嘻哈哈哈回来了,有人脸上还残留着女人的胭脂粉末。

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许把总瞅了他们一眼,扯着嗓子喊了声开船。

雷大柱收起船锚,另外两个漕兵奋力撑

还在道他必须先坐因为

天便在在天津码头搭乘一艘又从南京乘坐一艘发往神户的上船,开始了锦衣卫的冒险生涯。

在海上颠簸了六七日,李若琏终于抵达神户,此时统治日本的是德川家康的继承者德川家光,此时正李若琏离开京师后一路向东,在天津,他乘坐一艘南下漕运船,一路向南,抵达南京,在对日本采取闭关锁国政策。

神户是日本与中国贸易的门户,虽然日本采取闭关锁国政策,就在不久之前还残杀了不少天主教徒,但在神户港口,这里却聚集着为数众多的外国人,其中包括中国人,荷兰人,葡萄牙人,

李若琏在神户港转悠了几天,因为没有路引,他不能进一步向列岛身处前进,另外,言语不通也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李若琏不敢过多向本人打听汤姆士的消息,这样会引起当地人警觉,搞不好还会电脑袋,李若琏虽然勇敢,却不鲁莽,崇祯皇帝交给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李若琏在神户港待了好几天,心情急躁了,同行的商人匆忙在港口兑换了货物,要回国了,然而他们却找不到李若琏,李若琏隐藏了起来,他准备长期潜伏在神户,找寻机会。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出乎李若琏预料,

德川家光派遣在神户的间谍发现了锦衣卫,当然这是因为李若琏无心暴露所致,

李若琏被逮到了日本都城,也就是传说中的京都。

他心中忐忑不安,皇帝交给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就被倭寇抓住。

他在都城被扣押了三天,很快就有人来审问这位大明间谍。

李若琏闭口不言,只说见到德川家光才肯说话,日本人被李若琏这种气魄震惊到了,不敢随便做楚决定,于是很快李若琏就得到了幕府大将军德川家光的接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章 临渊

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二月初二。

子时初刻,山西宁武关。

接连三日纷纷扬扬的桃花雪将三晋大地染成白茫茫一片。

入夜后,汾河平原如死一般寂静,持续多年的天灾人祸已使晋东北一带人烟断绝,去年横行整个华北平原的大鼠疫更是夺走了数以万计的生命。

这片大地正在死去。

然而就在这死寂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宁武关西郊旷野。

午夜时分,夜空中响起火铳声,呼哨声,马匹嘶鸣声以及金属入肉声。

黑暗中,不时有人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然后被人乱刀砍死。

连续两晚,明军夜不收在宁武关西郊旷野上与敌人鏖战。

他们对手便是大顺将军刘宗敏率领的顺军,准确来说是顺军散布在宁武关外的零星哨骑。

顺军从西安东征,沿途所向披靡。

顺军在付出微小代价攻克晋城后,追击大同副总兵周遇吉一路北上,双方在代州稍稍接触,周副总兵便继续向北逃遁,直到逼近宁武关,周遇吉才意识到继续向北逃窜,便进入宣大总督地盘。

搞不好自己手上这点人马会被姜壤和刘宗敏南北夹击给包了饺子。

崇祯末年,伴随皇权衰落,武人尾大不掉,各地军阀渐渐成,对于周遇吉这样的总兵来说,失去地盘,最终只能变成丧家之犬。

宁武关算是周副总兵最后的疆域,实际上,他已经退无可退,除非投靠姜壤,任人摆布。

周副总兵当然不知道,此时的宁武关已经被唐王朱聿键占领。

两千对一万,周副总兵手下人马不出意料被人吞并。

朱聿键收拢山西镇人马,重赏骁勇之士,当众誓师,要与顺军死战到底。

一路逃跑的副总兵,还是逃不了历史的宿命,和原本历史位面那样,要在宁武关战死了。

从代州到宁武,他死活想不明白,李自成既然要直击京师,为什么要绕远路,非要攻打代州,宁武,和自己过不去呢?

要知道,避开代州宁武关,直接从居庸关东进,攻打京师,路途至少要缩短五百里。

周遇吉机关算尽,却不知道李自成这次东征的目的,根本不是像他正月初八在檄文中说得那样,非要灭掉大明,处死崇祯不可。

人家顺军只是想清除山西境内各种威胁,换句话说,李自成打的不是歼灭战,而是治安战。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周遇吉手上兵权被人夺走,而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唐王,实足算是个愣头青,铁了心要和十万顺军血战到底。

前锋刘宗敏一部于昨夜也就是二月初一抵达宁武关,在西北十里处扎营。

顺军从陕西进入山西,一路颇为顺利,几乎没遭遇像样的抵抗,因此难免有骄敌之心。于是唐王派出数十名夜不收连夜顺军大营放了把火,烧死烧伤数十名顺军。

因为营养不良,夜盲症盛行,顺军普遍不擅长夜战。刘宗敏虽然暴怒,却只能派出少量老营精锐,截击明军。

纵火袭击的明军夜不收大都是从崇祯十三年北上勤王便跟随朱聿键左右的,皆是凶悍老兵,战斗经验颇为丰富。

这些人身上装备也格外精良。

各人都带着三眼铳,斧头,匕首,短枪,骨朵,这些鞑子的铁器近战颇为犀利。还有人带有短弩毒箭,杜剑射在人身上,必死无疑。

此外,各人身上穿戴的盔甲更是精良,除了里面一件贴身棉甲,外套锁子甲,手上还持着盾牌,一般弓箭兵刃,很难对这些人造成伤害。

顺军大营起火后,四周很快陷入一片混乱,趁着流贼忙于救火,夜不收有条不紊,交叉掩护撤退,冷静砍杀冲上来的零星顺军。

偶尔有强悍顺军冲上前来,三十多名夜不收凑在一起,斧头骨朵短枪甩出去,任凭对方是天神下凡也会顿时毙命,

相比之下,对面刘宗敏派出的哨骑就寒碜多了。

几个回合下来,对面顺军堪堪十余名斥候被明军夜不收全部解决。

队长

在来到宁武关的路上,李闯高层将领一致认为这是场不费吹灰之力的顺风仗。

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甚至表示这次不需要再让他亲自动笔攥写檄文,在他看来,不用什么劝降檄文,宁武关的守将也会见到顺军兵临城下,必然会立即投降的。

不光是牛金星,包括宋献策,刘宗敏在内的众位大臣都向大顺皇帝表达了这样的观点。然而李自成并不傻,他没有集中兵马立即进攻,而是又拖了好几天。

李自成已经预感到自己存粮不够,他还要养活一大群人,倘若这宁武关守将再次不战而降,对整个顺军来说将会是一个更大的麻烦。

据说那存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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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填壕

老营的反击被火势阻碍,再加上乱成一片的顺军拖累,几乎没有任何战果。

半个时辰后,三十二名明军夜不收全部安全返回宁武关,除五人受了轻伤,他们并没有什么损失。

朱聿键等候已久,虽然已是后半夜,唐王还是立即召见了他们。

根据夜不收队长王烈龙报告,驻扎在关外的顺军数量不到万人,应该是前锋。

“殿下,趁刚才挫了贼人士气,不如全军出动,将他们赶走!”

宁武关内,灯火昏冥,朱聿键裹一件从晋商那里抢来的貂皮大衣,注视墙壁上的地图,剑眉星目,气势逼人。

不等唐王开口,旁边副将熊通连忙挥手道:

“不可轻举妄动,刘宗敏乃大顺第一猛将,手下有老营精锐五千,你们今晚杀死的,应该只是些裹挟而来的流民。”

王烈龙闷哼一声,没有说话。

唐王回头望两人一眼,目光落在王烈龙身上。

“王烈龙,顺军主力现在何处,查清楚没有?”

“在五十里外蜈蚣岭扎营,预计明天抵挡宁武关,”

朱聿键沉吟片刻,毅然道:

“陛下派我来山西,是要我尽量拖住李自成,若是被刘宗敏缠住,顺军主力压上来,我们这几千人马就要全部折在这里。”

说罢轻轻拍了拍王烈龙肩膀,关切道:

“负伤的五名夜不收,我已派人好生疗治,你们这趟辛苦了,今夜好好休息,等明日都来这里领赏!我还会上报朝廷,将此事禀告皇上,为你们请功!”

“多谢唐王殿下,末将定当肝脑涂地,杀光这些流贼!”

宁武关外五十里处,顺军大营。

大顺皇帝刚刚入寝便被制将军李岩叫醒,李自成在迷迷糊糊中听李岩说刘宗敏在宁武关外被明军袭击,伤亡无数。此时刘宗敏手下已乱成一片。

“明军夜袭?”

李自成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表情。

顺军一路走来,从河南到陕西,从陕西到山西,沿途攻陷城池无数,遭遇对手也是不计其数,却还从没有遇到过敢主动进攻自己的明军。

“莫非是崇祯皇帝御驾亲征了?”

李自成对本朝历史了解不多,他所知道的历史知识也多是乡野村夫口口相传的零星传说,对于大明历代皇帝更是知之甚少。

除了那位手持八十斤大锤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明成祖永乐帝朱棣,喜爱剥皮填草喝小米粥的明太祖朱元璋。

大顺皇帝还知道一位御驾亲征最后被蒙古人俘虏的大明皇帝,至于那人叫什么名字,他确实是记不起来了。

所以在听说明军破天荒竟然主动进攻,他立即判断崇祯皇帝朱由检已经来到宁武关,御驾亲征了。

李岩沉吟半响,犹豫不决道:

“是不是皇帝御驾亲征末将不敢说,不过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禀告说,宁武关城头黄旗摇动,军容也颇为严整,怕是京师来了大人物,”

“黄旗?”

李自成曾经在银川做过两年驿卒,知道这黄旗意味着什么,只有皇家才有资格用这种旗帜。周遇吉除非是不想活了,否则绝不会拿着个开玩笑。

“怕是京师三大营来了,末将听京师来的人说过,只有京营兵士才会打黄旗。”

李岩不无忧虑道,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个时候在宁武关遇见崇祯皇帝,对顺军来说都不是好事。

作为顺军高层为数不多的清醒者,李岩很清楚大顺皇帝发动东征的目的。

绝不是像正月初八檄文中所写那样,诛杀崇祯,改朝换代,只是为了喂饱十余万饥肠辘辘的顺军肚皮,顺带敲打一下宣大三镇。

上述两个目标,能达成其中一个便能让李自成心满意足了。

实际上,从西安出发时,李自成甚至没有准备与宣大镇决战,他没有这个勇气。

可是现在,崇祯皇帝竟然御驾亲征,摆明了是要和顺军决一死战。

李自成眉头皱起。

“朱由检这贼娃子贼地很,朕还没离开山西,他倒自己找来了!只是行动如此隐秘,直到刚才朕还被蒙在鼓里。”

李自成抬头望向李岩,满脸诧异神色。

李岩神色凝重,攥紧拳头道:

“陛下,若宁武关内真是朱由检,这厮定是想和咱们决一死战,所以劝降就不必了,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咱们只有全力攻城,击溃崇祯,然而再和京师谈判。“

李自成伸手打断制将军,忐忑不安问道:

”若是咱们现在撤兵呢?回到西京。”

李岩微微摇头,旋即否定了大顺皇帝提议。

“陛下,咱在山西根基不稳,晋商对咱们更是恨之入骨,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是现在大军稍微撤退,山西境内,前几天刚刚归降的明军必定又要反叛,抄咱们的后路,这些明军的德行,末将最为了解,到时候进退两难,就更加麻烦了!”

李岩停顿片刻,继续道:“刘芳亮现在正从河南北上,咱们这边一撤,他就要被明军包饺子了。”

李自成叹了口气。

在此之前,他和顺军高层都一致认为,攻克宁武关不费吹灰之力,甚至不等顺军开始攻城,周遇吉就会向李自成投降。

顺军上下对形势估计的颇为乐观,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已经动笔攥写檄文,檄文内容和宁武关已经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写给昌平守将王大臣的。

在所有人看来,宁武关守将见到顺军兵临城下,必然会立即投降的。

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亲自来了。

“明日与刘宗敏合兵,全力攻城,不把朱由检打痛,他是不会和咱谈的!”

李自成下定决心,厉声对李岩吼道,他忽然又想起李岩刚才说的一句话,沉吟片刻,抬头望向李岩:

“刘宗敏桀骜不驯,轻敌冒进,否则也不会被明军袭击,朕早就看他不惯了,明日攻城,由你全权指挥攻城,还是从前的老法子,让流民先冲上去填壕,;老营精锐押着近来新投靠的明军攻城,这些贼娃子,想着投靠大顺,吃白米细面不干活,想得美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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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惊变

大明崇祯十七年,大顺永昌元年,清顺治元年,二月初四,北京,乾清宫。

当唐王朱聿键指挥将近一万明军据守宁武关,挡住李自成东征去路,与十倍于己的顺军主力浴血拼杀时。

当锦衣卫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率兵漕兵雷大柱,东渡日本,一边躲避浪人追杀,一边苦苦搜寻西班牙人汤姆逊时。

当清国摄政王多尔衮听从晋商乔志雍建议,秣马厉兵逼近山海关,窥视中原,派出使者与吴三桂谈判时。

当历史偏离原来轨道,朝向未可知深渊滑去时。

当各方势力忐忑不安,不知前路何在时,在北京,在乾清宫,崇祯皇帝朱由检仍旧成竹在胸,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皇上,昨夜睡得可好?又在擦拭火器?”

寅时初刻,周皇后从梦中醒来,杏眼微睁,伸手摸向身边,发现朱由检已经起来,便翻身朝床边望去,只见皇上坐在床下,一手拿着把成祖爷显灵赏赐给他的火器,一手用手绢小心擦拭。

看见周皇后醒过来,朱由检放下手中活计,抬头朝美人望过来。

呃,他正在用弱碱性液体洗擦一把巴雷特m98b枪膛枪管,用以去除火药酸性残留。

所谓弱碱性液体就是肥皂水,香皂不是什么舶来品,这玩意儿明代在中国就已经颇为普及。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用它来擦枪,却没有任何问题。

“睡得还好,只是醒来头有些痛,今日早朝,朕与大臣们有要事商议,所以要早些赶去皇极殿,”

周皇后微微颔首,她知道夫君昨晚又做噩梦了,或许只要局势不见好转,困扰皇上的梦魇便不会消失。

崇祯皇帝继续擦枪,他手法娴熟,很快就把拆卸成七零八落的狙击步枪零件安装完成,便是龙啸特种大队的医疗兵,也对各种枪械却是非常熟悉。

“成祖爷赏赐给朕的东西,要好好保养啊,”

崇祯皇帝像是在自说自话,抬头望向周风笑了笑,转身小心翼翼将狙击枪放回密室。

再次出来时,手上多了两把九五式手枪,几把弹夹,还有两颗高爆手雷。

“皇上这是?”周风忐忑不安问道。

朱由检不假思索道:“哦,近来京师不是很太平,多带着火器,以防不测,”

听崇祯这么说,周皇后心头闪过一丝不祥预感,她隐约意识到自己父亲周奎可能会有危险。

这几天北京城内流言四起,局势也格外紧张,便是周皇后这般置身深宫,也知道陈演李国祯等人要和崇祯皇帝摊牌了。

她的父亲嘉平伯周奎会站在哪边?

周皇后对周奎早已心灰意冷,这些年他已见惯了父亲的贪婪冷血,更亲眼目睹了这条大蛀虫是如何蚕食大明,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崇祯皇帝能给他留条活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风儿,朕去上早朝了,晚些回宫用膳,那个,”

周皇后恍惚之际,皇帝已经自己穿好皮弁服靴子,拽开步子往宫外走去,刚走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站在原地。

“你去慈宁宫找到懿安皇后,让她晚上也过来用膳。”

“皇上,这怕是不太妥当吧,”

周皇后嘴上这么说,却是心中大喜,近一个月来,崇祯皇帝操劳国事,对自己临幸也少了许多,夫妻之事更是寡淡无味。

据周皇后所知,懿安皇后张嫣对崇祯皇帝朱由检早有爱慕之心,她与天启皇帝朱由校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周风与张嫣颇为亲密,周风还是信王妃时便与张皇后相识,两人嬉戏打闹,情同姐妹,堪称大明好闺蜜。

张嫣当年入选皇后,可是经过八道筛选,从上万美人中脱颖而出,可谓国色天香。

张嫣生性放达,对宫中忌讳不屑一顾。

明末男女之大妨早已消除,《金瓶梅》中塑造的西门庆潘金莲等人物,不是虚构,也不是传说,他们原型就发生在运河名城临清。

这可是个断袖成风的时代。

实际上,此事不用周皇后打招呼,宫中宫女太监也没人敢乱嚼舌头。

“呵呵,“

朱由检嘿然一笑,抬头望向周风。

“你想哪里去了!“

”今夜紫禁城有大事发生,不仅是张皇后,所有王子皇孙,你都要派人将他们带到乾清宫,不得擅自离开,等朕回来!”

虽然不知道崇祯皇帝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不过她还是立即答应下来。

朱由检又宽慰她几句,转身朝皇极殿走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六章 刺杀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四,辰时初刻。

崇祯皇帝朱由检率领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前往皇极殿早朝。

朱由检与王承恩身上都佩戴着火器,王公公带着他那两把万年不变的三眼铳,崇祯皇帝腰里挎的则是三百多年后量产的九五式手。

这几天京城流言四起,保险起见,崇祯皇帝现在随身佩戴武器,防止刺客行刺。

除了明面保护,暗地里还有十多名中卫军精锐保护朱由检。

不久之前,慈宁宫老宋差点下毒毒死崇祯皇帝,非常时期,自然要非常手段。

整整一个多月,崇祯皇帝已经将京城内外能得罪的文武群臣藩王勋贵得罪了个遍。

难保这些人不会狗急跳墙。

正德皇帝朱厚照和天启皇帝朱由校都是惨痛教训。

紫荆城内显得空空荡荡,除了十几个中卫军精锐远远跟随皇帝,宫殿之间几乎看不到几个太监宫女身影。

一路走来,王承恩骂骂咧咧道:”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领月钱时起的比狗还早,今日都过辰时了,一个个还不起来!“

崇祯皇帝皱皱眉头,抬头望向皇极殿四周,庄严肃穆的宫殿无形中威逼着大明皇帝。

“今日却是有些蹊跷,”

朱由检边说边摸向腰间手枪,警惕注视四周,平日在这个时候,轮值锦衣卫也该出来了。

“皇上,咱还去早朝么?”

王承恩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忐忑不安询问崇祯皇帝。

“当然要去,朕曾经说过,从此之后,大明早朝不可断绝,王承恩你忘了么?”

王承恩连忙摇头,还要说话,朱由检已经来到皇极殿大门口,从袖中掏出钥匙,打开锁,准备推门而去了。

王承恩不再说话,紧紧握住三眼铳,抬头向四周张望。

大门打开,皇极殿内空无一人,朱由检径直走到龙椅前坐下。

王承恩四顾无人,这才将三眼铳收起来,抬头望向崇祯皇帝,怒气冲冲道:

“皇上,这群天杀的贼子太猖狂了,今天竟然又不来早朝!”

朱由检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大殿之上还是空无一人。

坚持整整一月的早朝竟然说断就断。

朱由检神情恍惚,想到了自己穿越之初,也就是正月初一那天,也是在这皇极殿,群臣朝贺迟到,他还用手枪打死了一位大臣。

如果那次集体迟到是因为群臣不把崇祯皇帝放在眼里,那么这一次呢?

一种不祥预感笼罩始皇帝心头。

难道真像流言所说的那样,大明君臣就要彻底翻脸了?

“走!去中卫营!”

朱由检翻身从龙椅上站起,和王承恩说了一声,径直朝殿外走去。

王承恩跟在后面,连忙道:”陛下不等了?”

崇祯转身冷冷道:“你去把高文彩,汤若望,王鑫沛,让他们把各人心腹全部叫来,朕在中卫营等他们,要快!”

王公公还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由检已经走出大殿,大步流星朝金水桥方向走去。

“陛下,奴婢跟你一起吧!”

“不必!事情紧急,按朕说得去办,快去!”他只好咬了咬牙,转身朝镇抚司钦天监赶去。

崇祯皇帝孤零零走在紫禁城中,晨曦将宫殿屋檐拉斜成条线。

朱由检就这样走在宫殿阴影中,心头笼罩一层厚重阴霾。

十二名中卫军精锐手持长枪短斧,不远不近跟在崇祯皇帝身后,不时警惕打量周围。

穿过乾清宫,视野忽然开阔起来,隔着承天门,远远望见金水桥前红色白龙旗烈烈飘扬。

这抹红色让朱由检感到心头一暖,不由加快脚步。

青云靴踩在平滑如镜的青石板上,发出悦耳的哒哒脆响声。

就在这时,青石板上面的脚步声忽然凌乱起来。

朱由检暗暗握住手枪,抬头看时,从相反方向,迎面走来四个年轻太监,每人手中都拿着厚重包裹,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么早还有什么人会从宫外回来,莫非是昌平,宣大的监军?

山西战事焦灼,宁武关前血流成河,唐王朱聿键正在和顺军死战,此时监军回到京师,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只是微乎其微。

况且,如果真是太监监军,为何没有一点消息。

崇祯皇帝渐渐放慢脚步,那四个太监见状,反而加速朝这边走来,越走越快。

朱由检意识到危险临近。

不过对方到目前为止还没向他发动进攻。

所以他也只能静观其变。

双方距离不到百步时,崇祯皇帝终于看清来人模样,从披风上图案可以判断,四人均来自司衣监。

“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朱由检喃喃自语,嘴角浮出残忍笑意。

前几日他便听王承恩说,司衣监四个小太监夜不归宿下落不明。恰好那几日崇祯皇帝正为山西战事操心,没太注意这件事。

看来那四个太监是死在这群人手中了。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紫禁城刺杀大明皇帝!

能够杀掉深宫太监,进出皇宫,说明这群人和紫禁城城一定有密切关系。

崇祯皇帝没有时间再去多想,暗暗打开手枪保险,此时距离四个假太监已经不足五十步,这个距离已经处于九五手枪射击范围。

对面四个人还没有停下来意思,速度越来越快,从急走变成了一路小跑。

崇祯皇帝最后看他们一眼,发现有人伸手从包裹内取出短斧,骨朵之类的武器,接着奔跑惯性,用尽全力朝大明皇帝砸来。

龙啸特种大队出身的朱由检当然没有给敌人任何进攻机会。

枪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刺客中弹倒地。

子弹从假太监凸起的喉头射入,从后脑勺射出,在脑颅中形成可怕的空腔效应,弹头在头骨之间四处冲撞,最后在死者后脑勺上开了个巴掌大的天窗,夺路而去。

中弹刺客倒在青石板上,身体抽搐几下,死的不能再死。头顶上的方块巾散开,露出前额细密的短发,后脑勺上熟悉的金钱鼠尾辫。

“鞑子!京师也有鞑子!‘’

崇祯皇帝朱由检心头一震,折磨他半年的梦魇终于出现。

如果不能将眼前这几个鞑子杀死,大明皇帝恐怕一生都要生活在恐惧之中。

“受死吧!”

然而就在朱由检迟疑的一瞬间,剩余三个鞑子手中飞斧,骨朵,投枪已经像飓风般铺天盖地袭来。

朱由检飞身一跃,身体闪向一边,一柄短斧贴着崇祯皇帝鼻尖飞了过去。

来不及庆幸,短枪紧随利斧飞来,朱由检身体已经失去平衡,躲闪不及,胸口被枪头深深刺入。

幸好外面套着锁子甲,里面穿着贴身软甲,外加自己强健体魄,短枪刺穿锁子甲,紧密软甲,力刺入特种兵胜是钢板的胸肌上,终于力竭而止。

“就这些吗?”

朱由检狞笑着拔出刺入体内的短枪,正准备舔舐枪头鲜血,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大喊:

“陛下,小心枪头有毒!”

崇祯知道,一直暗中保护他的精锐中卫军终于赶到了。

然而朱由检头也不回,趁着对面进攻刚刚结束,九五式手枪一连射出了三发子弹。

因为想抓活的,所以这次射击没有直接爆头。

这一波射击顿时又收割了一个鞑子生命。

剩余两个靠着难以想象的反应力,用盾牌挡住了子弹,只是受了点轻伤。

剩余两人大难不死,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然而他们还来不及喘息,只见刚才被他们投掷出去的利斧短枪以数倍的力道,呼啸着,以锐不可当的气势朝他们飞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七章 长崎

大明崇祯十七年,日本正保元年。二月初十,戌时初刻。

九州岛,长崎港西北,唐人町(1)。

灯火凄迷。

穿过玄关,锦衣卫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与临清漕兵雷大柱席地而坐。

一张矮小精致的榻榻米上放着两小碗米饭,一瓶清酒,半碟三文鱼,半碟秋刀鱼。

这不是在吃日本料理。

这是最后的晚餐。

两位亡命之徒奔波万里来到长崎可不是来品尝岛国美食的。

对两个吃惯面食的北方人来说,榻榻米上的饭菜显然不合他们胃口。

雷大柱已经连续吃了三天米饭,此刻他无限怀念运河上的扬州包子。

“李哥,咱就在这儿耗着?那赵老三不会去向奉行(2)告密了吧?”

雷大柱丢下筷子,忐忑不安问道。

李若琏抬头望向窗外,虽然已是戌时,唐人町里却是热闹非常,大街小巷,灯火如昼,婉转哀怨的尺八声让人恍惚回到盛唐长安。

三弦琴响起,歌姬们开始表演只有本地人才能看懂的能剧(3)。

中荷两国商人酒后胡言乱语,隐约传来玻璃杯摔碎的声音。

李若琏转身望向雷大柱,压低声音道:“再等等,除非他不想要五千两银子了,再说,他来日本走私贩卖茶叶,偷税巨大,让日本人逮住就是死罪,对长崎奉行躲都来不及,怎么敢去找马场利重(4)。”

雷大柱听完,点头表示同意,俯身抓起榻榻米上的清酒,刚喝进去,便吐了一地。

“他奶奶的,这不是马尿么?”

李若琏淡淡一笑,正要开口说话,必然脸色阴沉,伸手摸向腰间顺刀,受到他影响,雷大柱也抽出了兵刃。

过了一会儿,纸门被从外面打开,玄关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个女人。

李若琏朝雷大柱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将兵刃藏在榻榻米下面。

按照幕府将军制定的法律,在长崎,外国商人私自携带武器进港是要被处决的。

一位身穿和服年轻俊美女人站在两人身前,欠身施礼,抬头望两人一眼。用不太熟练的大明语言说道:

“赵掌柜在商人町和一个江户米商打起来了,请我过来找两位过去。”

那女人说罢,脚踩木屐吱吱呀呀朝外面走去。

李若琏愣了片刻,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四处打架,实在是心大。

匆忙带上雷大柱,在歌姬带领下,朝外面走去。

他们的盟友,台州茶商赵参此刻正在唐人町附近的商人聚集地与一个来自江户的米商大打出手,原因嘛,当然是因为赌钱。

赵参可以说是个十足的赌徒,不仅输光了贩运茶叶的收款,连手中祖传三代的玉镯也输给了江户人。

不仅如此,还欠人家五十两银子,准备逃走时被江户商人挡住。

李若琏眉头紧锁,这种时候,赵三还给自己找麻烦。

要是惊动了长崎奉行马场利,那咱们就不用活了。

因为上次雷大柱突和一名武士过招,引起长崎藩大名注意,

宽永十一年岛原之乱后,德川幕府持续数十年的锁国政策彻底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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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决斗

然而东亚文化诡异之所在就是制度与现实总是貌合神离。

在长崎港,只要贿赂奉行大人的钱财足够多,除了聚众谋反或直接向江户幕府开战,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纸门被缓缓拉开,玄关外站着个年轻俊美歌姬,望见雷大柱,欠身向这位大明商人施礼,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漆黑牙齿(3)。

雷大柱忍住没有呕吐,正要询问对方所为何事,那歌姬便用熟练汉语道:

“你家赵掌柜在商人町和江户米商打得正凶,他让我过来找两位过去。”

雷大柱听了这话,顿时怒不可遏道:“我就说吧,这赵老三喝花酒肯定要惹事,这样的人绝对靠不住!“

李若琏示意他先不要说话,上前一步,来到年轻歌姬身前,微微笑道:

“烦请前面带路!”李若琏双手抱拳,微微一笑。

那岛国女人抬头望锦衣卫一眼,心中激起无限波澜,娇羞目光在李若琏身上打量一番,回眸一笑,木屐吱呀。

李若琏环顾四周,裹紧棉衣,跟随歌姬走了出去,雷大柱准备折返回去拿顺刀,被李若琏喝止。

几日走来,锦衣卫敏锐嗅觉让他发现这座港口波澜不惊下的波涛汹涌。

遭受高利贷盘剥,身份岌岌可危的武士以及失去武士资格的浪人,遍布港口内外。

如果真到拔刀相向地步,凭他们两人绝不是这些武士浪人对手。

毕竟他们来找人的,万不可纠缠不清。

此时此刻,两位大明义士的盟友——台州茶商——赵三醒正在长崎西北商人聚集地的商人町内,和一位来自江户的纸商大打出手。

两个男人动手的原因,是因为一个女人。

大明茶商赵三醒与日本纸商同时看上了一名舞女,舞女来自南部伊豆,今年不过十五六岁光景,生的肤白貌美,身材尚好,尤为难得是,歌舞更是一绝,还是处子之身。

为了打探西拔牙人汤姆士消息,茶商赵三醒和一位熟识的荷兰陶瓷商在商人町雅座攀谈。这荷兰老头是个十足酒鬼,硬拉着赵三醒干了两瓶伏特加。

赵三醒从没喝过伏特加,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

这种产自俄国的高度烈酒后劲儿很足,据说沙俄皇帝正在筹划下令禁止国人再喝伏特加,因为每年都有成千上万老毛子喝醉酒后在雪夜冻死。

闲话少叙,不等赵三醒问清楚西拔牙人藏身之处,便感觉忽然有了那方面的需求,让人想入非非,忘了说,伏特加还有催情作用。

正在这时,恰好用一队歌姬在旅馆下卖唱,赵三醒上前拉住那名来自伊豆的舞女,摔下十几两碎银,搂着女人朝自己房间走去。

大明商人给出的价格是行市的三倍,舞女们没有反对的理由。

然而就在此时,那位来自江户的纸商怒气冲冲截住赵三醒,操着日语大喊:

“那位伊豆舞女今夜还有其他节目,今夜恕不能奉陪!”

赵三醒酒还没醒,听见对方跑到自己面前说这么长同一段话,

“”

不仅如此,还欠人家五十两银子,准备逃走时被江户商人挡住。

李若琏眉头紧锁,这种时候,赵三还给自己找麻烦。

要是惊动了长崎奉行马场利,那咱们就不用活了。

因为上次雷大柱突和一名武士过招,引起长崎藩大名注意,

宽永十一年岛原之乱后,德川幕府持续数十年的锁国政策彻底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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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一击

赵三醒辞别陶瓷商人,从出岛出来,径直来到长崎最大的妓院,让老鸨叫来伊豆舞女,摔给她二十两银子,算是给小美人的**费。赵三醒给出的价格是行市的三倍,也算是等价交换童叟无欺。

就在大明茶商拥着小歌姬走上阁楼时,被犬养三浪拦在楼梯道口,来自江户的纸商指着赵三醒鼻子大声咒骂:

“不知高低的东西!这娇娃大爷已经包下了,你还敢来搭火!”

边说边抡起拳头就朝赵三醒打来,赵三醒见对方存心找茬,正所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也不管他是日本人还是英国人,上前就是一顿胖揍。

就这样,两人扭打在一起。

歌姬走过两条街道,来到商人町。

举目望去,商人町灯火更加密集,这里聚集着从各藩商人,运抵长崎的中国茶叶瓷器,欧洲工艺品,都要经过他们之手,专卖到岛国各地,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价格也翻了好几番。、

李若琏环顾四周,眉头紧锁,他去过南京,见过相似的商业区,见过聚集在那里的晋商,浙商,还有遥远的德国商人。

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这个赵三醒怎么这么不省心呢。

隔着老远,隐约能听见屋内嘈杂声,叫骂声。

歌姬站在门口朝屋内望了眼,转身离去,李若琏上前递给她块碎银,那女人眼睛眨了眨,没有拿钱,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大人,咋办?”

雷大柱神色紧张,从门缝望出去,他能清晰望见屋子里站着有七八个带刀的日本人,看模样,一个个凶神恶煞,分不清是武士还是浪人。

账房先生赵三醒被人绑在屋子中央的柱子上,上身赤裸,正被一个武士模样的日本人用马鞭抽打。

“进去再说,”

李若琏神色冷漠,边说边推开纸门。

屋内日本人注意力正在被绑着的赵三醒身上,没人注意到后面有人进来。

李若琏冲着十多名日本人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屋内日本人听背后这么一吼,连忙回头朝李若琏望来。

几个身上佩刀的年轻日本人桀骜不驯望向李若琏,一个个睁大眼睛,那眼神仿佛要将锦衣卫瞪死。

“你们中国有句话叫耗子拿狗,多管闲事,我奉劝你今天不要多管闲事!”

一个身材矮胖如同肉球的中年男人冲李若琏大声吼叫,他就是今晚斗殴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来自江户的大纸商犬养三浪,在他身边站立的是在萨摩临时雇佣的浪人。

赵三醒被绑在柱子上一顿鞭打,早已酒醒。

见对方人多势众,他才知道自己今天闯了大篓子。

据他所知,这些日本浪人脾气古怪,性情残暴,轴得很,不是简单靠金钱就能收买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祭出长崎奉行的名号,扬言说自己和马场利重是至交,甚至吹嘘自己和这位从江户幕府派来的长崎港最高地方长官一起逛过窑子喝过清酒。

江户纸商犬养三浪见多识广,当然不会被赵三醒这几句鬼话唬住。

“给我打,,胆敢污蔑奉行大人,管你是中国人还是荷兰人,敢在日本国内撒野,今天就要让你吃点苦头!”

皮鞭落在身上,中国茶商终于清醒过来。

仗着福建龙岩赵家手上掌握着日本将近十分之一的茶叶供应,倭人对他们毕恭毕敬,虽然比不上早年的汪直,赵三醒在日本也算是个人物,没想到今天碰上个硬茬子。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忽然听见屋子内吵吵嚷嚷,抬头看时,是李若琏他们来了。

“这位是奉行大人的座上宾,是长崎最大的四名茶商之一,我已派人向奉行大人禀告”

李若琏本想着用马场利重来压住对方气焰,没想到对面胖子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周围浪人也跟着狂笑起来。

“奉行大人,呵呵,奉行大人还不是受幕府将军调遣?!我可是奉三代将军之命来长崎缉拿天主教徒的,竟敢殴打将军使者,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哪怕是红番,只要我张张嘴巴,就能把你们抓起来,运到鹿儿岛,从悬崖峭壁上扔下去!”

“罗里吧嗦,赶紧放人!”

雷大柱趁对面不注意,瞅准时机,劈手夺过一把武士刀,攥在手里。

被夺去武士刀的那名武士恼羞成怒,转身从同伴手中夺过一把倭刀,指向雷大柱,口里叽里呱啦,不知在说些什么。

犬养三浪冷冷一笑,对李若琏道:

“萨摩武士要和你决斗,你敢吗?”

雷大柱毫不畏惧道;‘怎么不敢?赢了就把人放了!’

对于来自大明的两人来说,决斗颇为罕见,是个新鲜名词,而对江户初期的日本,武士将荣誉看的比个人生命还要重,在日本各藩,经常能见到武士决斗。

武士之间,有时候一句话说错,也必须要用决斗来解决问题。

雷大柱退后一步,举起手中武士刀,他在辽东时曾经在戚继光手下一名老兵手上学过一套拳法,拳法与剑法相同,如果没有这点本事,他也不敢说自己要手刃一百多建奴。

那武士报仇心切,论起武士刀就朝雷大柱冲来,李若琏看了看对面脚法,冷冷一笑。

看来这位来自江户的纸商生意惨淡,雇来的这些武士都是些平庸之辈。

雷大柱轻轻格挡开对面鹿儿岛武士进攻,转身一击黑虎掏心,拳头重重砸在武士小腹上。

只是赤手空拳这一击,那武士便倒地不起,没有十天半个月修养,只怕下不了床。

雷大柱将倭刀放在武士脖子上,比划了两下,终于把刀扔了出去。

“放人!”

犬养三浪虽然贪婪凶残,却一点也不傻。

刚才只是一个照面,萨摩武士便被击倒在地,

要是惊动了长崎奉行马场利,那咱们就不用活了。

因为上次雷大柱突和一名武士过招,引起长崎藩大名注意,

宽永十一年岛原之乱后,德川幕府持续数十年的锁国政策彻底完成。

除了来到长崎已经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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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决战(一)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朱由检怒目而视,手中顺刀指向倒在地上的一名刺客,那刺客口吐鲜血,子弹击中了他的肺部,在这个时代,基本上算是宣布死刑了。

“皇上,不要再和他废话,杀了算了,”

说话的是刚刚赶来的卫士,他们一直跟随在崇祯皇帝后面,距离朱由检五六十步,不远不近,见到前面有刺客行刺,连忙加快速度赶到现场,然而他们到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地上躺着三具尸体,幸存的一名刺客,肩头被短斧深深砍中,身上还中了一枪。

朱由检回头看众人一眼,微微笑道:“你说的是。”

那刺客见状,挣扎着想要站起,嘴里忙不迭道:“不干小人的事,小人是漕运上的军户,都是总督萧一民的主意,说事成之后给小人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你就敢行刺朕,是谁给你的勇气,马克思恩格斯诚不欺我!”

朱由检脸上浮出狰狞笑容,虽然他也知道这些漕兵生活艰难,但这也不是他们能刺杀自己的理由。再说,崇祯皇帝现在1所做的正是要帮助着这些底层漕兵摆脱穷困。

“饶命啊,饶命啊,不干我的事,小人家上有八十岁老母,下,”

“那不是理由!”

崇祯说着举起手枪,对准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刺客,枪声响起,血花溅落在崇祯皇帝破旧的皮弁服上。

“为何所有台词都是一样的,老母都是八十岁,为何不是七十九岁,八十一岁,”

身后八名卫士惨淡一笑,连忙问崇祯皇帝接下来该怎么办。

“赶紧去金水桥,召集中卫军,朕**臣们决战的时候到了!冲!”

朱由检振臂一挥,旁边一位年轻卫兵奋勇向前,快速朝承天门方向冲去,过了承天门就是金水桥。

四周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铳声,不等朱由检反应过来,冲出去的卫兵立即身体中弹,廉价的铅弹撕咬着年轻的生命,他倒在血泊里,眼睛望着朱由检,大口吐血,几秒钟后,停止了呼吸。

“散开!散开!”朱由检迅疾反应过来,大声高呼。

在他们对面,距离三四十步的承天门上,明晃晃的架起了百十杆鲁密铳,白烟升起,城门上的人只露出半个脑袋,朝崇祯皇帝猛烈射击。

朱由检心中大惊,看来今天刺客还不是一拨人,而且是有备而来,非要弄死自己不可。

“朕乃崇祯皇帝,朕的大军就在城外,你们想被抄家灭族吗?快放下火铳,交出你们的主使,朕既往不咎!”

回应崇祯皇帝喊话的是更加猛烈的射击,又有一人倒在了血泊里。

“皇上,怎么办?”

鲁密铳射程超过百步,如果就这样往后逃回去,恐怕会成为对方的活靶子,所以现在只能往前冲了。

正要众人进退两难之际,承天门上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朱由检!”

朱由检抬头看时,出现在承天门上的竟然是京营大都督李国祯。

李国祯在一群心腹甲兵簇拥下站在崇祯皇帝对面不远处。

“朱由检!你刻薄寡恩,滥杀贤臣,宠溺奸邪,继位十七年,丧师失地,尽失辽东,国人皆可杀!京师鼠疫,山陕大旱,人神共愤!本将军奉天启皇帝遗诏,奉命伐贼!北京城外皆是要诛杀你的义军,除了京师三大营,还有十万漕军,你无路可逃!你若归降,可暴全尸!”

朱由检淡淡一笑,抬头对李国祯怒吼:

“废话少说,朕早知你心怀异心,等朕生擒你,要将你凌迟处死!”

李国祯仰天大笑,转身对身边铳手道:“给我狠狠的打,谁能打中朱由检,赏百户,一千两银子!”

承天门上埋伏的这些铳手来源复杂。

大致能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是陈演萧一民周奎的心腹家丁。

一部分是晋商残存在北京的镖师马帮,剩下的则是李国祯手下的三大营死士。

最后一部分是李国祯他们从京畿地区死牢中放出来的死囚。

当然不是一般的死囚,都是挑选一些从过军的死囚。

这些死囚大都生性残忍,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眼里哪有什么皇帝太监,只要给他们钱,哪怕要他们向自己爹妈开枪,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崇祯冷冷一笑,冲城头大声喊道:“朕就值一千两银子,李国祯,你也太扣了!都给朕谁能生擒李国祯,朕赏赐一万两!”

城头倒是不为所动,在此之前,所有人已经被李国祯他们洗脑,说是崇祯皇帝现在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所以现在听见从朱由检口中冒出一万两银子,城头上的铳手不约而同发出一阵哄笑。

朱由检忽然猛地向前冲去,然而他刚跑几步,便听见城门火铳响起一片,铅弹像雨点般倾泻而下,还好特种兵出身的他知道如何规避火力封锁,即便如此,还是差点被火铳击中。

朱由检连忙退后,回到幸存的六名卫士身边。七个人躲在广场中央两只石犼后面,鲁密铳打在石犼身上,火星四溅,石屑很快碎了一地。

“皇上,怎么办!”

幸存的六名卫兵慌张问朱由检,承天门上的那些铳手准头不错,这样出去和送死没啥区别,如果身上披着重甲,带有盾牌还能搏一搏。、

朱由检心急如焚,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有想到陈演李国祯萧一民他们竟然能联合起来。

难道自己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知道慈宁宫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知道王承恩有没有找到高文彩他们。

崇祯举起手枪,不断朝承天门上射击,这样的距离,手枪威力不大,不过陆续也有人面部中弹,嚎叫着倒在地上。

不知僵持了多久,忽然听见承天门外传来刺耳的铜喇叭声,紧接着,传来密集的掣电铳声。

“皇上,是咱们的人!”

朱由检热泪盈眶,关键时刻,这支不足八百人的军队自发发动了进攻。

在中卫军进攻下,承天门上的火铳声渐渐稀疏下来,很快,城门口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王鑫沛率领八百中卫军穿过城门甬道,浩浩荡荡朝这边走来。

王鑫沛全身贯甲,跪倒在崇祯皇帝身前。

“末将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朱由检连忙扶起王鑫沛,眉开眼笑。

“你来的刚好,看见其他叛军没有?“

王鑫沛吞吞吐吐道:“回皇上,此刻崇文门约莫有数千叛军,裹挟上万流民,正在冲击城门,末将刚刚击退他们进攻,趁他们还没上来,立即前来援救。”

朱由检正要骂王鑫沛因小失大,环顾四周,发现不少从前熟悉的面孔都已经消失不见,低声问道:

“还有多少人?”

王鑫沛神色黯淡,颤巍巍道:“回皇上,激战一个时辰,死了三十五弟兄,刚才攻打承天门,又死了六个。”

崇祯止住王鑫沛话头,转身对中卫军将士道: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明养士三百年,东林党余孽今日竟要刺杀天子!朕养诸位不过两月,诸位却是拳拳之心,报效大明,朕深感欣慰!“

”大丈夫马革裹尸,朕知道你们中间很多人,父母兄弟被流贼鞑子残害,报仇心切,今日就先拿这些叛军练手!”

”儿郎们,随朕退守慈宁宫,与叛军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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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使者

“殿下,李自成派使者来了,此刻正在关外叫嚷,要不要放他们进来!“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二,山西宁武关,大同副总兵双手抱拳,向唐王朱聿键请示是否接见顺军派来的使者。

在此之前,宁武关一万两千人的控制权已经牢牢掌握在朱聿键手中,仓皇赶来宁武关躲避顺军追击的周遇吉对此表示默认。当然,他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默认了。

“让他们进来吧,我也很想和李自成谈谈,”

朱聿键面目狰狞,眼前浮现的是崇祯十五年,他的叔父老福王在洛阳被李闯大卸八块,和着麋鹿煮成福禄汤的画面。

“殿下何故哭泣?”

熊通望见唐王眼圈红润,满脸疑惑问道,熊千户虽然文韬武略,博古至今,然而未必能理解唐王对家族,对宗亲,对大明眷顾之情。

崇祯皇帝朱由检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将他派到山西,朱由检知道,只要给朱聿键一个机会,他必能创造历史。

朱聿键环顾众将士,神情淡漠道:“

”好久没见到顺军了,心中很是挂念,所以就流泪了。”

身边众人听唐王这样说,默然无语。

“待会儿放使者进关,你们都把眼睛擦亮点,小心顺军浑水摸鱼,乘机杀进来,”

朱聿键忧虑不是没有道理,崇祯十五年李闯破洛阳,就是这个套路。

不过这次唐王是多余担忧了,在刘宗敏部被宁武关夜不收袭击前,大顺皇帝便准备与宁武关守将谈判。

顺着进入山西后,明军望风归降,新增的上万人马每天都要吃喝拉撒,顺军本来紧张的补给线更加难以为继,李自成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支撑不了这场看似没有尽头的治安战。

在这种情况下,谈判无疑是最优解。

顺军高层的如意算盘是,先把这些降军带回陕西,再慢慢分割消化,无论如何,不能在山西这这群人闹翻。

半个时辰后,两位顺军使者在十几名甲兵护卫下,带着送给崇祯皇帝的礼物,手持大顺皇帝亲笔书信进入宁武关。

朱聿键在总兵官署大厅接待了两名使者,十几名顺军甲兵刚一入关便被解除了兵刃,关押起来。

两位文官模样的使者站在唐王面前,身上穿着大顺王朝新发的官服,这些服饰因为制造仓促,所以看起来有些滑稽,像是戏服。

“听闻大明皇帝已经来到宁武关御驾亲征,本官奉吾皇之命,特来宁武关劝降,臣有一言,还请将军转告崇祯皇帝朱由检,正所谓天道无常,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今吾皇亲率大军二十万,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逆天行事,而有成者,未尝闻也,愿将军遵从天意,将明帝献于顺军······”

两位使者皆是陕西人,在投降李闯前便是大明县令,胸中虽没什么才学,不过说起话来却是言必称孔孟,一身浩然之气。

唐王默然望向眼前两人,转身面朝熊通,低声询问道。

“皇上御驾亲征,我怎么不知道?”

熊通沉吟半响,犹豫不决道;‘皇上在京师训练中卫军,如何脱得了身,再说,御驾亲征,这么大动静,我们如何没有听说?“

熊千户又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连忙道:“怕是闯贼将殿下的王旗认做是皇上的龙旗。”

朱聿键冷冷一笑::“好,将这一个使者,推下去斩了,另一个,先留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七章 斩使

预料之中的攻击迟迟没有出现,事实证明,唐王这次是多余担心了。

两位使者是诚心来与明军谈判的,并没有赚取城池这个后招。

唐王朱聿键当然不会知道,此时驻扎在他对面的顺军日子也不太好过。

在顺军逼近宁武关之前,李自成便期盼着明军守将能够“顺应天命”,趁早向自己投降,为此他还特意命令顺军主力减慢行军速度,三番五次责令刘宗敏不要冒进,好给宁武关守将留出充足时间向顺军投降。

然而出乎意料,一直到刘宗敏部被明军夜不收袭击,宁武关也没有任何想要投降的意思,就在李自成心中诧异时,他得到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崇祯皇帝朱由检御驾亲征,来到宁武关了。

李自成相信顺军能很快攻克眼前这座关隘,甚至不必付出太多代价,哪怕对面有大明天子亲自镇守。

只是,经过将近一个月时间的攻城略地,顺军开始失去西京誓师时的锐气,李自成身上背负的包袱也越来越重,简直就要压垮他的脊梁。

说到底,大顺现在还没有勇气也没有魄力接手大明的一切。

如果朱由检真的在宁武关内,攻下之后,崇祯皇帝的大臣们该如何处置。这些权贵当然不能一杀了之。

如果这些大臣全部投降大顺,又该如何处置。

要知道,顺军现在的补给线已经是岌岌可危,除了就地抢粮,宋献策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毕竟“闯王来了不不纳粮”只存在于幻想中,都不向闯王纳粮,是想要顺军喝西北风吗?

尤其是进入山西后,顺军战事出奇顺利,各路明军望风归降,新增的上万人马每天都要吃喝拉撒,本来紧张的补给线越发难以为继。

即便是傻子,坐在李自成这个位置上,也知道知道自己支撑不了这场无休止的战斗,除非他能变出银子,粮食。

在这种情况下,谈判无疑是最优解,只要宁武关立即投降,顺军便能抢掠更多的粮食,银两,继续这场没有尽头的游戏。

李自成的如意算盘是,先将这些降军带回陕西,再慢慢分割消化,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在山西闹翻,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已经投降顺军的降军恐怕会反水。

两位顺军使者在十几名甲兵护卫下,带着大顺皇帝亲笔写给崇祯皇帝的书信,登上了宁武关。

唐王朱聿键在总兵官署大厅接待了两名使者。

至于那十几名顺军,刚一入关被熊通下令解除武器,关押起来。

之所以没有立即杀掉是为了留着祭旗——战事正式开始时照例要杀几个人头告慰在天之灵。

两位文官模样的使者站在唐王身前,他们身上穿着大顺王朝新发的官服,这些服饰因为制造仓促,看起来颇为滑稽,也不分什么左衽右衽,像是戏服。

使者见到唐王,只是微微拱手,大咧咧道:

“在下奉大顺皇帝之命,特来通知明国皇帝,”

两人边说边向四周望去,看了一忽儿,只见到周围一张张怒气冲冲的脸,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崇祯皇帝朱由检。

其中一人抬头望向朱聿键,不以为然道:“也好,明国皇帝不在,那就由你转达给他,“

”听闻大明皇帝来到山西,吾皇特命吾二人来宁武关劝降,吾皇有言,请诸位转告崇祯皇帝朱由检。正所谓天道无常,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今吾皇亲率大军二十万,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代州,晋城,平远,望风归降,今陛下率大军屯兵宁武关以北,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逆天行事,而有成者,未尝闻也,愿将军遵从天意,生擒朱由检,献于吾皇,必有封赏,否则大军压境,玉石俱焚,望诸位三思!”

两位劝降皆是陕西人,李闯进入陕西之前,两人皆是大明县令。虽没什么才学,不过每次说起话来却是言必称孔孟,充满浩然之气。

周围众将早已按捺不住,正欲发作,被朱聿键呵斥住。

朱聿键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招呼熊通来到近前,低声问道。

“皇上御驾亲征,来了山西?孤怎么不知道?”

熊通也是一脸茫然,他早在宁武关在方圆五十里内放出夜不收,遇有消息,随时禀告。崇祯皇帝御驾亲征,不可能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啊?

熊通沉吟半响,犹豫不决,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

“莫不是闯逆殿下带来的黄龙旗,误以为是皇上旗帜,因此才·····”

朱聿键沉思片刻,觉得熊通说得有些道理,只有这么解释才能说得通。

“皇上正在京师忙着训练中卫军,如何脱得了身?再说,既然已经让孤来到山西,皇上又何必在亲自来?“

朱聿键回头望向两位使者,眼神中忽然闪过浓浓杀气:

“对付尔等鼠辈,哪用得着崇祯皇帝亲自御驾亲征?有孤就够了!“

两位使者这才意识到形势不对,他们从顺军大营过来时,被牛金星委派来宁武关招降时,两人都相信此行必定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不再话下。毕竟从晋城到平远再到代州,无不如此。

没想到站在他们面前这个人竟然不知好歹。

”你是何人,竟敢对本使无礼!若激怒吾皇,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朱聿键冷冷笑道:“孤乃大明宗室,南阳唐王!崇祯九年,孤与李自成在裕州交手,杀的李自成片甲不留,抱头鼠窜!八年不见他,孤甚是挂念,今天他既然来宁武关送死,孤就成全他!“

”至于你们两个,“

”给你们一把刀,相互厮杀,记住,只能活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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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太子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六,巳时初刻,京师东城。

一支由三大营战甲,运河漕军,东林党家丁,晋商马帮镖师以及建奴细作临时拼凑起来的,人数过万的奇葩军队,在“击退”崇祯皇帝麾下中卫军进攻后,重新占据崇文门,从而封闭了紫禁城进出京城的通道,将崇祯皇帝朱由检和他的三千“残兵败将”,困死在皇宫之中。

与此同时,驻扎在北京城外的五千藩王人马被叛军突袭,伤亡惨重,除庆王朱由安,晋王朱常沪,宁王朱常渊拼死突围,十多位宗室藩王全部战死,藩王属军损失超过三千人。

紫禁城内火光四起,陈阁老安插在宫内的太监们趁乱四处纵火,除乾清宫,慈宁宫因为重兵把守安然无恙,其余各座宫殿都受到波及。

如果按照那句颇有名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标准来说,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六的大明已经算是亡国。

明末皇权衰落在此时得到有最有力印证。

单是首辅陈演府上的家丁的数量就远远高于崇祯皇帝朱由检麾下的中卫军,当然质量如何另说,

四位叛军大佬手中掌握的白银超过九百万两,相当于大明万历年间国库三年的收入。

尽管穿越者先知先觉,殚精竭虑,到最后与文官系统决战时,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朱由检都被这个怪物无情碾压。

如果此刻让朱由检知道对手的真正实力,他也许会选择投降。

所谓无知者无畏,既然已经被逼上了绝路,穿越者的小宇宙也该要爆发了。

叛军这边,这支成分复杂的军队分属京营大都督李国祯,漕运总督萧一民,内阁首辅陈演,以及乔家大院二当家的乔盛禹调遣。

作为几位大佬中资格最老的,也是五股力量中实力最强者,陈演实际上是这支联军的统帅。

按照几位大佬之前在陈府密室推演过无数次的计划,在控制京城内外,占据崇文门后,联军必须一鼓作气,攻入皇宫,擒杀朱由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给崇祯皇帝留下任何翻盘的希望。

眼前发生的一切基本都是在按照陈演等人的预想发展,从击溃藩王军,到攻占崇文门,再到招降九门,除了和中卫军交手损失了些人,叛军推进的还算顺利。

然而攻占崇文门后,局势发展开始有些跳脱。

首先是总督萧一民麾下数百名漕军,不顾命令,在攻下崇文门后没有按照计划就地驻守,甩开膀子在跑到东城抢劫商户。

这两百多名漕兵来自淮北,距离朱元璋老家凤阳不远,这两年淮北旱涝连年,民匪混杂,聚众斗殴,民风甚是彪悍。萧一民正是看中了这点才招募这些人加入叛军,没想到人家打架厉害,抢东西也很厉害。

萧一民对这支军队谈不上什么控制力,只记得他们的头头姓马,好像是个会会。

攻打崇文门时,漕兵就对周围富户垂涎三尺,虽说经过鼠疫蹂·躏,京师的底蕴毕竟在那里,比起在淮北盐碱地里胼手胝足的老表们,北京城内的土著可以说是活在了天上。

攻下崇文门后,这些苦哈哈们像疯狗望见骨头,不要命的冲向街道两旁的商户居民,疯狂抢劫。

刚开始还只是抢东西,很快就变成了杀人,不断有女人光着身子从院落中奔跑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或两个笑嘻嘻的漕兵。

不得不说,这些漕兵打仗没见多厉害,抢银子抢女人却显得很在行。

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在这些渣渣的诱惑下,李国祯麾下的京营不管其他城门有没有攻陷,跑下城墙,一股脑扎进人群,加入狂欢。

倒是来自山西的马帮镖师们,站在城头冷漠望着发生在脚下的***掳掠,他们人数约莫七八百人,这些伙计每个人都有亲戚好友被锦衣卫杀死,与崇祯皇帝结下血海深仇,他们对屠杀百姓,

陈演刚从皇庄过来,他亲自率领一队家丁准备“和平接收”崇祯皇帝的兵工厂,却还是晚去了一步,毕抚坚早带着工匠火器撤到紫禁城里,留给首辅大人的是狼藉一片,就连铸造火铳使用的火炉也被毕抚坚捣毁。

陈演在崇文门见到正忙着收拢部下的李国祯,将他沿途所见告诉大都督,李国祯听罢,忧心忡忡,倒是旁边的萧一民,很不耐烦道:

“阁老现在就不要再做慈悲菩萨了,咱当兵的是为啥,还不是为能有口饭吃嘛,咱不抢,朱由检手下中卫军也会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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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屠戮

陈演怒不可遏,恨不得上去一刀砍死萧一民。

“朱由检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他手下可是还有几千人马,你们抢再多东西,走的了吗?”

萧一民听了这话,刚才被冲昏的头脑稍稍清醒些,旋即叫来心腹,像李国祯那样,开始在乱纷纷的大街上收拢那些叫花子似的漕兵。

然而这些已经穷怕了的漕兵这时候眼睛里看到的都是金子,哪里听得进萧一民的话,一个个抢红了眼,三五成群,拎着顺刀,一副遇神杀神模样。

派出去收拢漕兵的心腹见这情景,除了极少数回去向萧一民复命,大部分也加入了哄抢队伍中。

倒是萧一民脑袋瓜子转的快,又派人四处喊话。

“弟兄们,皇宫里有好东西,还在这里抢个啥!”

“皇宫里金子堆积如山,还有细皮嫩肉的宫女妃子呢,”

榜样的力量是惊人的,有人在前面带路,正在民宅里抢劫的曹兵,建奴,马帮们纷纷调转方向,朝皇宫方向狂奔而去。

距离皇宫最近的崇文门自然成为他们的首选。

几位叛军首领望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涌向崇文门,崇文门守将早已被陈演买通,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就向叛军投降。

这时候,陈阁老府上的家丁头目丁老三兴致勃勃来到陈演身前,笑盈盈道:

“阁老!咱在宫里的内应,把太子抓住了!就在崇文门那边,”

陈演心中一阵狂喜,笼罩在心头的各种阴霾一扫而空。

“慈宁宫的太监总算干了件人事,”李国祯笑着附和道。

乔盛禹听见说崇祯太子被抓住了,心中大喜,以为家族大仇终于能报了,于是向陈演请求道:

“陈大人,把太子交给乔某,我要用崇祯太子的心肝肺,祭奠族人!”

萧一民,李国祯,周奎等人一起望向陈演,却见首辅大人和颜悦色,语重心长对晋商二当家的劝道:

“乔掌柜,你三弟和你家人被朱由检残害,老夫感同身受,老夫的小儿子,兵部侍郎,只是与萧总督有过交往,就被锦衣卫投进诏狱,至今生死不明,老夫与朱家有血海深仇,恨不能将崇祯小儿食肉寝皮,”

“只是,眼下这太子还不能杀,待会儿攻打慈宁宫时还有用处,”

见乔盛禹脸色不悦,陈演安慰道:“你放心,等生擒朱由检,老夫会亲手将他手臂斩下,然后将他交给你,任凭处置!”

乔盛禹虽然不满,但见陈演这么说,周围几位大佬也没有发言,只好默许这样了。

陈演转身望向国丈周奎,笑嘻嘻道:“国丈,你平日和太子关系融洽,毕竟是他姥爷嘛,就烦请你照顾好太子,可不能让他寻死,咱以后的荣华富贵还要靠这位小皇帝呢,“

众人纷纷朝陈阁老投去赞许目光,姜还是老的辣,和这样的人呢走在一起,无论进退,都能泰然处之。

”大家都不要声张,更不能让崇祯知道太子在这里,老夫也要让他尝尝丧子之痛!!”陈演阴冷一笑,

“皇,皇上,太子下落不明,奴婢寻遍了慈宁宫,也没有找到!”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六,巳时初刻,慈宁宫。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跪在崇祯皇帝身前,声嘶力竭哭泣道。

崇祯皇帝朱由检在一群武人簇拥下,正在慈宁宫宫门口紧张有序布防,指挥中卫军以及藩王军总数三千余人,将装满沙子的麻袋堆放在慈宁宫与乾清宫之间的广场前,构成一圈圈临时环形阵地,毕抚坚等工匠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据马铁丝网布置在阵地前沿。

紫禁城九门已经沦陷,把守九门的兵士,或被叛军杀死,或主动投降,此刻崇祯皇帝能够控制的只有慈宁宫和乾清宫这两处弹丸之地。

听到说太子朱慈烺下落不明,朱由检心中涌起不详预感,如果没有猜错,现在他的儿子应该已经落到叛军手中,而且会用来要挟自己。

不过现在朱由检已经没精力在意太子,他现在要对身后三四千人负责,皇后,嫔妃,宗亲,藩王,此刻都在他的庇佑之下,大明王朝最后的血脉都在这里。

而在紫禁城外,陈演李国祯一行奸臣正率领他们所谓的“讨逆”军,要重演靖难之役故事,让朱由检不明不白消失在紫禁城中。

崇祯皇帝从逃回宫中的锦衣卫口中得知,“讨逆军”正在京师大肆抢劫,李闯没做的事情,倒是让他们先做了。

朱由检倒没有显得过于紧张,他等待这天已经很久了,与所有叛逆一起决战,将这些渣渣们全部扫进历史垃圾堆。

全副武装,拥有各种先进武器装备,却一直隐忍不发,为的就是等到这天。

只是朱慈烺现在在这群人手中,这让朱由检心中有些不安,虽然这位崇祯太子在后来历史中堪称废物的存在,但毕竟也算是骨肉至亲,就这么放任不管,也说不过去。

“高文彩,派几个得力锦衣卫,在紫禁城周围找找,见到太子,务必将他带回来,非常时期,要是落在陈演手里就不好了。”

高文彩领命而去,这时候明军已经将据马铁丝网环形阵地修好,而讨逆军还忙着在城内抢劫,没有立即向慈宁宫发起进攻。

或许在李国祯他们看来,崇祯皇帝已经是瓮中之鳖,被困死在紫禁城中,

李国祯,萧一民,以及乔盛禹三人,力主生擒朱由检,交由他们处置。

毕竟崇祯皇帝曾让他们生不如死,他们现在也要还以颜色给他看看。

崇祯皇帝目光转向身边众人,此时与他坚守阵地的有,锦衣卫千户高文彩,百户王鑫沛,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钦天监监正汤若望,庆王朱由安,漕运总兵冯萧山,中卫军千户王大弟。

中卫军八百人正手持掣电铳,默默等待叛军进攻。

崇祯皇帝登上宫楼,拿出军用高音喇叭,用不太标准大明官话对他的将士们高呼:

“诸位将士,大明最危急的时刻到了,杀光叛军,天下就是我们的了!朕将与你们并肩作战,击退叛军之后,所有参展者,你们每人都会分到三十亩良田,十年之内,免收赋税!”

崇祯皇帝话未落音,两宫之间响起振聋发聩的万岁声。

“万岁!大明万岁!皇上万岁!”

三十亩良田足够养活一家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九章 望所

“李哥,你说那啥马场会不会杀咱们?”

雷大柱神色紧张,不停追问锦衣卫李若琏,惹得旁边赵三醒吃吃发笑。

“奶奶个腿儿!你笑个逑!要不是你去喝花酒,惹是生非,咱会被关在这儿吗!'

宽永二年二月十八,酉时初刻。

在抵达长崎港第十天,终于打探到西班牙人汤姆士消息,准备带人回国时,锦衣卫南镇抚司李若琏与临清漕兵雷大柱莫名其妙卷入一场发生在当地妓院的斗殴事件。

将他俩拉下水的,正是福建茶商——永福号上的账房先生——年近五十的小老头赵三醒。

在长崎奉行马场利重的亲自招待下,三人被关押在长崎望所中,由十名甲兵看守。

所谓望所就是长崎港岗哨,位于长崎半岛南野母崎权现山上,此地这是长崎最高点。站在望所顶部,能够轻松俯瞰整座港口。

德川家康去世前夕,伴随欧洲殖民者快速向东扩张,越来越多的欧洲人开始进入长崎港,为了加强对外国船只的控制,也为了防备可能发生的侵略行为,幕府在长崎建立望所,设有炮台,派甲兵常年驻守,监视进出港口的船只,为的是扩大警戒范围,延长预警时间。

没想到三位远道而来的大明子民竟被关押到了这里。

可以想见马场利重对李若琏他们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在马场利重看来,此事的确算是非同小可,自从八年前,岛原之乱期间,十几个浪人跑到长崎想要乘火打劫哄抢荷兰商人被奉行大人坚决镇压。位于日本国最前沿的长崎港已经渡过八年平静时光,对于马场利重这个大名出身勇武好战的奉行来说,这样的日子过的是在无味。源源不断的暴利早已让这位高贵武士感觉麻木,随着时光流逝他越发意识到只有建功立业才是自己人生的真正目的。

所以在听到两位检使汇报说在长崎热发现两个大明斥候,很有可能是来行刺幕府将军,听到这个消息,长崎奉行喜出望外,立即命令驻扎在冲番所的千人番紧急集合,前往长崎最大的妓院捉拿刺客。

长崎港的防务并不由本身负责,而是天皇委派临近几个藩镇大名轮流派兵驻守,主要有佐贺,福冈。

李若琏一行人抵达长崎时,正是佐贺藩派兵轮值,总数有一千人的甲兵驻守在冲番所,随时待命。

只是抓三个刺客,便动用整整一个番所,不得不说有点牛刀杀鸡的意味。

当手持火铳弓弩的甲兵破门而入,冲到李若琏身边时,这位见惯刀光剑影的硬汉立即停止了抵抗。

个人如何勇武,也不是整支军队。

更重要是

就在雷大柱为自己的生死忐忑不安时,在长崎东部奉处所榻榻米旁,奉行马场利重正用产自中国的毛笔在产自中国的宣纸上写下三位明人的事迹,工工整整的小篆也是中国书法。

这封信将发往江户,在大后天黄昏前呈递到三代将军德川家光手中,按照长崎奉行在信中的说法,将由将军大人决定这件事情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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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爆炸

实际上,对德川幕府来说,此事的确非同小可。

自三十二年前德川家康在关原之战击败丰臣家族逐步统一天下后,各藩承平日久,远离关中平原的长崎更是远离战事,即便在后来杀人盈野生灵涂炭的岛原之乱中,长崎藩也一直保持风平浪静。只有十几个溃兵浪人想要乘火打劫哄抢荷兰商人,被前任奉行大人坚决镇压,枭首示众。

现任奉行马场利重出身武士世家,生性残暴,好勇斗狠,曾为友人报仇,在江户街头手刃仇敌,幕府将军也正是看中这点才派他来长崎。

马场利重做长崎奉行已经十年,奉行是个肥缺,位高权重,地位与大名不相上下,甚至有某些时候越级指挥附近大名军队作战。但凡运抵长崎的荷兰中国货物,都要经奉行一道手,单凭这一点,便有源源不断的财源流入奉行腰包中。

时光流逝,虚名与暴利已让高贵武士感觉麻木,他还有更高的追求,那就是建功立业。

所以当检使汇报听说在长崎热发现三个携带武器的明人,而且很有可能是来行刺幕府将军的此刻,马场利重喜出望外,立即命令驻扎在冲番所的千人番紧急集合,前往长崎最大的妓院捉拿刺客。

长崎港的防务是并不由长崎奉行直接负责,而是由临近几个藩镇大名轮流派兵驻守,其中主要有佐贺,福冈。遇有紧急情况,长崎奉行可代幕府向大名发号施令。

此时正是福冈藩派兵轮值,总数有一千人的福冈甲兵驻守在冲番所,随时待命。

只是抓三个刺客,便动用整整一个番所,不得不说有点牛刀杀鸡的意味。

长崎东部奉处所。

一张精致的榻榻米旁,奉行大人马场利重与福冈千人番番长中铺三郎相向而坐。

在此之前,奉行达人已用产自中国的毛笔在产自中国的宣纸上写下三位来自中国的刺客光辉事迹,不用说,大人的字迹也是工工整整的小篆——中国书法。

将信连夜发往江户后,马场利重召集黑田三郎前来议事。

所谓议事其实也就是贿赂。

“这是马场家族的一点心意,希望将军笑纳!”

马场利重边说边将一袋分量十足的黄金递向黑田三郎,千人番番长归福冈番大名管辖,级别比长崎奉行低很多,率兵缉拿刺客也是他分内之事,见马场利重如此这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睛不由自由的望向玄关方向,担心这是奉行大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去年你们番高政大人(3)往江户参勤交待(4),遭遇大水,耗费甚多,濒临破产,向大阪商人借贷七万钱救急,我在江户的耳目说,幕府将军有意对福冈番改易,”

黑田三郎神情沮丧,作为福冈番高层,他知道马场利重所言不虚,实际上,自从福冈骚动(5)后,番内经济形势日趋恶化,不少兵士已经半年没有发米,要不是赶到来长崎交待(6),暂缓燃眉之急,这些兵士恐怕会有哗变的危险。

“大人想要我做什么?”

马场利重一拍大腿,爽朗笑道:

“好!三郎果然快人快语!只需将军帮我在呈递幕府将军的书信上多美言几句,”

见黑田三郎还是一脸茫然之色,长崎奉行直截了当道:

“黑田家缺钱,马场家缺军功,黑田家族在关原之战中战功赫赫,战功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而对我们马场家却是晋升的资本,因此只要两家能好好合作,以后你们也不要去问大阪那些吸血鬼借钱了!直接来长崎找我!”

黑田三郎神色凝重道:“若是让幕府大人知道“

德川幕府为了控制手下各藩,制定了各项措施严格限制大名言行举止,其中就有严禁大名与奉行接触的规定。

“串联大名,奉行大人不怕我家主公告发你?”

马场利重伸手打断中铺三郎说话,目光逼视番长,微微笑道:

“你们黑田家被德川家欺负的还不够吗?我听人说,关原之战时,黑田番有良田三十万亩,丁口八万,现在呢,短短三十年时间,从德川家康到德川家光,三代将军巧取豪夺,黑天番剩下不到二十万亩良田,丁口锐减到六万,你家黑田高政大人,现在连参勤交待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黑田三郎攥紧拳头,狠狠砸向面前的榻榻米上。

作为黑田家重臣,眼看着黑田番渐趋衰落,他对江户方面咄咄逼人的态势早有怨言。

“奉行大人所言极是,德川家欺人太甚心,当年若不是黑田长政大人在关原之战帮助,他德川家如何能击败丰臣氏,天下初定,便对功臣乱加猜忌,不要说这些年巧取豪夺,就是八年前的岛原之乱,我们福冈番境内无一人信仰天主教,松平信纲(7)却借口追击叛军,率军进入佐贺,沿途烧杀抢掠,要不是天草四郎战死,长政大人也将揭竿而起!“

马场利重举手示意番长不要再说下去。

黑田三郎迅速抓起黄金,塞进袖中,抬头看时,望见玄关外有人影闪过,他正要拔刀,被奉行大人劝阻。

“百步之内,都是我的家臣,将军不必担心,德川家倒行逆施,不会长久的,到时高政大人若是有心,可事先和我联系,”

正在这时,玄关外忽然立了个黑影,隔着纸门向奉行达人禀告道:

“大人!大人!不好了!”

喊话的是马场利重心腹侍卫,是一名来自北国的武士,语气如此慌张,可见是有重要事情发生。

“无礼!没见到我与黑田将军在商议事情吗?再敢如此,就去切腹吧!我会亲自做你的界错人!”

马场利重边说边向黑田三郎斟了杯清酒,聊表歉意。

“大人,权现山上的明人跑了!”

“什么!”

奉行大人手中酒瓶摔落在地,溅在榻榻米旁的木屐上。

“进来说话!“

那武士来不及拖鞋,踩着木制地板咚咚咚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奉行大人身前。

“他们杀了两名守卫,不仅如此,还放走了”

“放走什么!”马场利重怒火中烧,恨不得拔刀劈了这武士。

那武士抬头望坐在旁边的黑田三郎一眼,犹豫片刻,正要凑到奉行大人耳边。

“黑田将军是我至交,不需要避讳,说吧!”

“是!”武士忐忑不安道:“关押在望所的那个西洋人被明人放走了!”

“八嘎!”

奉行大人拎起侍卫,眼前一阵晕眩,差点摔倒。

关押在权现山上的西洋人可是马场利重手中一张王牌,他不惜冒着被德川家枭首的风险,将此人秘密关押在权现山上,没想到,没想到竟被几个明人带走了!

黑田三郎见长崎奉行反应如此激烈,便知这个西洋人非同小可,也不顾马场利重此刻心急如焚,忍不住问道:“大人,这个西洋人是什么来头?”

奉行大人强忍住站直身体,有气无力道:

“他就是传教士汤姆士,”

“啊,”番长呆若木鸡,半响楠楠问道:“就是那个帮助天草四郎在岛原城铸造火炮,打死幕府大将的板仓重昌的西班牙人?此人不是在岛原城破后自焚而死了吗?”

“没有,他一直被我关在权现山上,”

奉行大人话还没说完,声音便被一阵惊天巨响淹没,仿佛千万个炸雷同时响起,大地颤动,榻榻米上清酒洒了一地。街道上无数人在狂呼奔跑。黑夜被撕裂,三人不约而同望向窗外,只见南方,权现山方向,升起一团酷似蘑菇的红色云朵。

“是望所,望所火药库炸了!”

三人相互看了眼,不约而同惊叫起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章 群魔

“朱由检!若是你现在退位,不失为富家翁,保你后半生富贵!”

崇祯皇帝朱由检抬头望向远方,慈宁宫外,国丈周奎在两名叛军簇拥下朝这边喊话。

朱由检回头对周皇后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咱们国丈,你的亲爹爹,”

皇后周风沉默不语,崇祯举起手中喇叭,朝对面喊道:

“周奎,念在皇后份上,朕今日不会杀你,回去告诉陈演李国祯,朕饶不了他们,你们有多少人马,一起上吧!”

周奎还想说话,忽然瞥见不远处一排明军举起火铳正对准自己,国丈叹息一声,摊开这个女婿敬酒不吃吃罚酒,摇头晃脑退下去了。

崇祯皇帝转身对千户高文彩道:“去把朕的迫击炮抬过来,”

趁着中卫军,忙着部署阵地时,朱由检已经把他的一部分装备从乾清宫密室搬了出来,一门炮击跑,一只重型狙击枪,至于火焰喷射器,因为四周都是木质建筑,慈宁宫,乾清宫处于正中间,崇祯皇帝担心喷火的话会把自己烧死。

再说,这种最具震撼力的武器还是留在八旗劲旅吧,相比眼前这群乱臣贼子,朱由检更加憎恨的是建奴。

高文彩带着两名锦衣卫将拆成零件的迫击炮以及两箱炮弹搬到慈宁宫前,在所有人注视中,朱由检娴熟的将迫击炮安装完成,又在高处架起了他那把心爱的狙击步枪。

中卫军八百士兵手持掣电铳,分作八列,每列一百人,列队完毕,做好了射击准备。

朱由检这样排兵布阵是要冒一定风险的,中卫军现在没有骑军,这是因为崇祯皇帝缺乏马匹,如果叛军中有骑兵,单纯火铳兵能否挡住骑兵进攻,这还是个问题。

至于逃入城中的一千五百多藩王军,朱由检对他们并不抱什么希望,倒不是因为忠诚问题,而是这些人大都未经战阵,仅凭一腔热血以及对银子的追求才来到这里,他们手中的武器也颇为粗劣,有装备鸟铳的,有装备鲁密铳的,有装备三眼铳的,甚至还有装备弓箭的。

朱由检本打算让这群人做炮灰,毕竟几位亲王势力太大对自己不是什么好事,但眼下事态紧急,多留一人,以后就多一人对抗鞑虏,所以皇帝下令藩王军作为援军,只承担次要战斗任务,把守慈宁宫阵地的只要靠皇帝麾下的中卫军。

李国祯望向慈宁宫前的环形阵地,眉头紧皱,转身对旁边两人道;‘

朱由检堆几个麻袋,是要做什么?“、

“诸位畏缩不前,我就先上了,抢到东西,可别眼红!”

乔盛禹说罢,猛一挥手,身后百十名手持三眼铳的马帮争先恐后朝这边冲来。

宁武关前,顺军大营,被割去双耳的劝降使者跪倒在地,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皇上,唐王把咱们人都抓了!说是要祭旗!”

唐王?

李自成脸色阴沉,崇祯十年他曾与这个朱聿键交过手,后来听说他被朱由检关在了凤阳。

“这个挨千刀的不是关在凤阳吗!啥时候出来的!”

这个,这个小的就不知了。

李自成一脸嫌弃的望向跪倒在地的使者,脸色阴沉,挥手道:“,没求用的东西,拖下去砍了!”

奶奶个腿,攻城!

李自成一声令下,十几门佛朗机一起发出怒吼,将宁武关城头临清砖打的碎屑横飞。

“要是崇祯皇帝真在宁武关内,你们这样一顿炮打不是把皇帝老儿打死了?”

刘宗敏怒气冲冲,也不搭理李自成,过了半响才道:“奶奶个腿,你自去当皇帝就好,打仗的事,就不要插手了,老刘知道咋做!老子死了那么多人,还管个逑咧,给老子打,狠狠的打!”

李自成闷哼一声,拂袖而去,旁边牛金星宋献策还想要说话,见刘宗敏正在气头上,叹息一声,连忙追大顺皇帝去了,

刘宗敏自愿打头阵,当然不是呈匹夫之勇,现在顺军上下都知道宁武关内藏着一位大人物,搞不好就是大明崇祯皇帝,既然皇帝都在,宁武关内金银财宝肯定也是不计其数,这无疑是大家蜂拥上前的动力。

谁能率先攻陷宁武关,谁就能多抢一些东西,顺军或者说闯逆分配制度可以简称为按时分配,也就是谁能站在时间前面,谁先看到财物,财物就是他的了。

刘宗敏是顺军各派系中最有实力的一位,他手下一万老营精锐差不多占了老营总数的三分之一,因此他在顺军中威望颇高,甚至有与闯王平起平坐的意味。

刘宗敏挥刀立马,指向宁武关,转身望向对身后一千老营精锐道:

“半个时辰,攻下宁武关,把那个龟孙养的朱聿键给老子抓住,老子要活剐了他!”

日本,长崎港,权现山望所。

锦衣卫李若琏小心翼翼将火药塞进牢门锁孔中,看得旁边赵三醒雷大柱两人目瞪口呆。

“刚才被抓住时,甲兵没搜你身?”赵三醒一脸茫然望向李若琏,脸上露出不可思议表情。

“搜了,我藏在衣服夹层,”锦衣卫云淡风轻道,这样的把戏对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来说是小儿科,锦衣卫特制的衣服夹层全身相通,搜查时只需将粉末状的火药分别藏于袖口领口,决难发现。

“等他们换岗时,点燃引线,老赵带路,不要恋战,趁夜赶往港口,”

赵三醒点点头,三人一起望向窗外,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从东边山岭走上来一队甲兵,人数在二十人上下,便走便叽里呱啦说着什么,忽而又爆发出阵阵大笑,

“赵老三,他们在说啥呢?”雷大柱眯缝着眼睛朝那群甲兵望去,

赵三醒白了他一眼,过了好久才道:“说是这个月有钱喝酒了,幕府将军见到咱仨人头一定会很高兴的。”

雷大柱啐了口唾沫:“我呸!谁谁死谁活还说不准呢!”

锦衣卫示意两人不要说话,用最最古老的钻木取火的方式,用两根木棍用力摩擦,旁边两人又是用惊愕目光望向李若琏,从他娴熟的动作来看,这应该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赵三醒不禁对此人的身份感到好奇。总之他绝不是所谓的什么锦衣卫番子,大明锦衣卫番子不下万人,要都是这样,那还有东林党什么事了。

牢房枯草被点燃,只听一声清脆声响,铜锁被从里面完全炸开,响声惊动附近两名巡夜的兵士,两人拎着灯笼急步朝这边走来。

隔着近前,隔着牢房,两个甲兵对里面的犯人大声训斥,甚至一度准备冲进来打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一章 乱舞

“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八,辰时三刻。

东方既白。

一阵嘈杂喊叫打破晨曦宁静,宁武关前,一千多名被顺军裹挟而来的流民,喊着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早年胡诌的口号,浩浩荡荡朝宁武关城墙冲来。

城头守军默然望着眼前这支奇形怪状的队伍,如果稍微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人大都衣衫褴褛,一千号人,不见有一个佩戴铠甲,武器兵刃更是奇形怪状,有人手持顺刀,有人拎着铁锤,更多的人则是赤手空拳。

宁武关城头,唐王朱聿键率千户熊通,大同副总兵周遇吉等人把守宁武关,此刻他抬头望向远方,数以千计的流民如潮水般向宁武关涌来,天寒地冻,人们嘴里冒着热气,竭嘶底里的叫喊着。

顺军战斗时使用的口号和从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牛金星在攻克西安之后就已经江郎才尽,他喜欢吃烧鹅,近来体型发福的厉害,肥头大耳的形象不像是谋士,倒更像是李自成豢养的食客。

“八年不见,闯逆还是这招啊。驱赶流民填壕,消耗明军弓箭铳炮,等到后面老营真正攻城时,咱们的火铳火炮就响不起来了。”

朱聿键注视城下,眼下这套路他看的太多,倒是熊通忧心忡忡望向蜂拥而来的流民,转身又看看身边手持鲁密铳的战,心中稍安。

“闯王来了不纳粮,这么多流贼吃什么,喝西北风吗?”

熊千户点头附和道:“殿下说得是,闯逆这点下三滥伎俩,也就骗骗山野小民,现在恐怕不好使了。”

“皇上派我来山西,就是为了挡住流贼,除此之外,其他的都不重要,开炮吧!”

朱聿键行事风格与他皇兄崇祯皇帝朱由检大相径庭,朱由检是事事不远出头,而一旦臣子出现错误,他便要秋后算账,首先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撇的干干净净。因此才为自己赢得了刻薄寡恩的美名。

“都不要犹豫!不要手软!这些流民,今日是流民,明日就是最凶残的流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杀!”

有了唐王朱聿键的再三保证,熊通向战甲下令时,也感觉理直气壮,底气十足。

流民喊着流行多年的口号,希望靠这个给自己打气,冲在最前面的流民距离阵地最前沿的据马铁丝网不过五十步时,隐藏在据马后面的三百名弓手缓缓将弓弦张开。

“放!”

在各队队长怒声咆哮中,伴随着一阵铮铮声,数百只利箭倾斜在流民人群中。

人群中响起阵阵惨叫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连成一片。

冲在最前面的流民瞬间被射倒一片,这些流民没有任何护甲,除了前排手中拿着破损的兵刃,其余人甚至没有任何武器,就那么赤手空拳往前冲。

对于流民中间大多数人来说,心中存有一丝侥幸,他们对面宁武关或许会和大明其他关隘一样,望风而降,如果那样的话,作为第一批冲进关内的顺军或者说是准顺军,里面的银子女子还不是仍由自己挑?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所谓大明梦就是这样,有衣穿,有钱花,有女人睡,官军给不了大家,那就要靠李闯了。

重箭如流星坠地,更多的是射在了人身上,血水喷涌而出,顺着活人或是死人的身体缓缓流出,汇成殷红色的河流,在干燥的大地上流啊流,最后缓缓渗入地下。

看到冲在最前面的人倒下,哀嚎声不绝于耳,跟在后面头脑一阵发热的流民脑袋终于清醒一些,不少人开始呆呆的站在原地,犹豫着自己是该前进还是后退。

宁武关城头这时不忘抓紧时机向流民们宣传。

“诸位皆是我大明子民,大明不会忘记你们的,宁武关内有雄兵十万,闯逆必死无疑!捡起地上的刀,杀流贼!”

上百名嗓门洪亮的兵士站在城头上将事先背熟的台词大声喊出来。

这么一喊,原本已经犹豫不决的流民显得更加犹豫了,对他们来说,直接往前冲无疑是找死,驻守在宁武关内的这群明军比他们预料的要强很多,浑水摸鱼就不要想了。

在他们身后,刘宗敏麾下的老营精锐们手持顺刀盾牌,虎视眈眈望向战场,退后估计也是个死。

李自成脸上露出一丝惊诧之色,出乎他的预料,面对流民填壕,宁武关上这伙明军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这和自己从前遇到过的明军大不相同,此刻李自成颇有些后悔刚才让刘宗敏驱赶流民填壕,不仅没有吓退明军让他们直接投降,而且还暴露了顺军的怯意——的确如此,李自成可不想在眼前这座可有可无的宁武关前浪费一刻时间。

“不必担心,我已经看清楚了,这伙儿明军没有火器,只要让老营甲兵冲击一次,就能攻进去了。”

李自成听罢微微点头,刘宗敏虽然出言不逊,不过他这句话说得没错,眼前这伙明军没有火器,单凭依靠弓箭远程输出,这肯定是不行的,姑且不说城头那几百张弓根本不能压制顺军浩浩荡荡的攻城浪潮,持续不断射箭也不是常人能承受的。何况明军能否坚持到弓手精疲力竭,这还是个疑问。

“动手吧,招子给朕放亮点,不要再像婆姨似的,”

李自成不耐烦道,他不想和崇祯皇帝正面为敌,更不想再见到唐王朱聿键。八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遭遇战,至今让他心惊胆寒。

“奶奶个腿儿,正是冤家路窄!”

一千老营精锐踏着流民的身体,策马缓缓向前推进,他们的战术很简单,在进入宁武关上明军弓手射程后,下马步战,这些老营战甲身上披着两层铠甲,里面贴身穿着棉甲,外面棉袄上套着层锁子甲,普通弓箭很难将其洞穿,除非距离很近,不过在短距离内,除了建奴战甲,整个东亚还没有什么力量敢和这些嗜血成性的老营战甲正面交锋。

老营胯下战马踩着地上半死不活的流民,很快在活人与死人间开辟出条道路,马鞭狠命抽向挡在前面的一切,将近一千匹战马整齐排列在宁武关前一百余步,这里是明军弓手攻击的极限。

伴随凄厉哨响声,战甲纷纷下马,不等双脚落地,便从战马上取下弓箭顺刀盾牌,嚎叫着,仿佛下山猛虎,抬头望向宁武关城头,各人脸上露出嗜血的渴望。

刘宗敏望着这群如狼似虎的部下,回头望了眼同样一直密切关注战场的李自成一眼,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命令火铳手准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射击,违令者,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一章 三方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八寅时初刻。

京营大都督李国祯督促手下再次向慈宁宫阵地发起进攻。

这已经是叛军第三次进攻,前面两次都被中卫军密集的火铳击退,伤亡惨重。不过他们也给中卫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在他们掩护下,鞑子夜不收与晋商马帮朝对面一阵猛烈抛射,还有不少人使用了鸟铳,鞑子与不受与马帮战斗素养极高,两个回合下来,八百名中卫军火铳手已经伤亡五六十人。原本严整的阵线,现在也有些凌乱。

这样的损失朱由检当然是承受不起的。

而对面刚才被完全打蒙的李国祯,此刻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萧一民,还愣着作甚!给老子上咧!”

自从战斗打响后,漕运总督萧一民就一直在后面观看,倒不是他想保持实力,只是因为他带来的这些人手都是是些运河上的盗贼歹人,这些人打打群架还可以,真要是上了战场,根本不顶用。

不过现在看到局势渐渐明朗,他知道自己再不动手,这北京城打下来恐怕也没自己什么事了。

于是在漕运总督的亲自指挥下,由河匪漕兵组成的'讨逆军“迅速集结,迂回到慈宁宫侧翼,开始发动对中卫军进攻。

这些河匪漕兵装备以刀剑,弓弩,斧头,铁锤等冷兵器为主,火器几乎没有,这也难怪,崇祯末年,大明漕运已到崩溃边缘,没钱自然没家伙。

虽然武器落后,但这两千多叛军的出现,立即对战局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中卫军侧翼遭到突然袭击,伤亡陡然提升,转眼之间,就有十多人被弓箭射中,惨叫着被人抬下去救治。在这群河匪的攻击下,前沿阵地很快被他们攻破,越来越多的敌人出现在主阵地前,七百多人对抗五千人,而且武器还没有多少差别,结局应该是已经注定的。

“皇上!让我们上前迎敌吧!“

宁王,襄王,秦王异口同声道。

崇祯皇帝沉吟片刻,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虽说这些藩王军残存不到两千人,而且战斗力堪忧,有好歹要比没有强,,更重要的是,看眼下的态势,如果慈宁宫被攻陷,所有人都得死。

反正都是要死,不如杀出条血路来。

三位藩王连同幸存的宗室,全身披甲,站在两千名亲兵面前,振臂高呼:

“大明豢养藩王三百年,天下人都说,我们藩王已经成了酒囊饭袋,一无是处,今天,我们就要告诉世人,我们朱家的血性还在!谁想阻挠大明中兴,我必斩之头颅!”

“皇上万岁!大明万岁!”

群情振奋,这些兵士在昨天刚被叛军袭击,心中愤懑,正好要将一腔怒火发泄在对面叛军身上。

李国祯冷冷望向对面,直到看到一群手下败将在那里叫嚣不停,心头一颤,旋即对身边亲兵道:

“崇祯要败了!崇祯要败了!让他们加紧进攻!”

一百多名亲兵手持顺刀,上前压阵,一边竭嘶底里嚎叫。

两千藩王军径直朝萧一民所部冲去,这些亲兵装备颇为寒碜,除了极少数将官配有火器,大都也是些刀剑弓弩之类的冷兵器。

河匪漕兵正忙着打顺风仗,打的不亦乐乎,忽然之间,眼前出现这么一群骄兵悍将,一时没来得及后退,而藩王军见到昨天袭击自己的河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片刻之间,慈宁宫北边狭长的通道里,黑压压挤满了相互砍杀的人群。

狭路相逢勇者胜,冷兵器时代作战更是如此,有时候士气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秦王身披重甲,手持一口长矛,如入无人之境,不断收割着叛军生命,他的两位兄长也丝毫不限逊色,宁王使四十斤重大铁锤,稍微碰到脑袋就要开花,襄王手里那只九节鞭更是犀利,一鞭下去就有几人被抽打的脑浆崩裂。

两队人马纠缠在一起,河匪犀利的攻势很快被遏制住,这样一来,中卫军正面的压力便瞬间减轻不少,李国祯麾下的京营伤亡越来越大,便是旁边打顺风仗的建奴夜不收和马帮也开始遭受中卫军攻击。

李国祯乔盛禹陈演周奎等人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忍不住咒骂道:”萧一民不是吹嘘他手下如何如何厉害么?连几个藩王亲兵都对付不了,”

周奎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凶残。

“刚才你们说,不用佛朗机,不用红衣大炮,是怕将宫殿炸毁,现在趁着他们纠缠在一起,直接瞄准轰击,我看这些藩王亲兵死了,朱由检还有什么手段!”

乔盛禹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抬头看向周国丈,脸上露出敬佩之意。

李国祯犹豫不决,“可是,那边还有咱们的人呢,萧一民手下两千号人,现在至少还有一千没死,”

“无毒不丈夫!”陈阁老目光望向远处厮杀成一片的敌我双方,淡淡道:“老夫也赞同周国老的意思,不过不仅要轰藩王军,还有轰朱由检,立即将崇文门上的三台红衣大炮调转炮口,直接对慈宁宫轰击,另外再搞几台佛朗机,不要心软,哪怕将紫禁城炸成瓦砾,只要朱由检驾崩,咱们就赢了!”

几人交换了下眼神,远处萧一民朝这边望了眼,满怀狐疑之色,不过漕运总督的注意力迅速转回到他手下与藩王军激烈的战事上。

“咱们分头行动,李都督,乔掌柜,带上你的亲兵,督促士兵压上去,看能不能救萧一民一命,总之不能给朱由检任何喘息机会,周国老,带上几个嗓门大的兵士,继续对慈宁宫喊话,要让崇祯皇帝感受到我们的诚意,如果能束手就擒当然是最好的,红衣炮之事,老夫现在就去安排,今日天黑之前,务必杀掉朱由检,咱们可不能步永乐皇帝后尘,留下一个生死未知下落不明的建文帝!”

陈演说罢,带上两名家丁,转身朝崇文门走去。

尽管很不情愿,不过想到自己兵败后被朱由检凌迟处死的惨状,李国祯还是咬了咬牙,招呼亲兵上前,厉声呵斥一番,拎着一把顺刀,在亲兵护卫下,朝慈宁宫方向走去。

乔盛禹是不用动员的,他早已杀红了眼,他的目标是崇祯皇帝朱由检,复仇是他的唯一目标,所以对他来说,不存在什么保存实力的说法。

乔掌柜在心腹帮助下,穿戴起锁子甲,手持一把威武雄壮的斩马刀,转身对身后五百多名建奴夜不收与马帮道:

“杀死朱由检者,赏银万两!杀!”

金钱的作用是巨大的,何况对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来说,崇祯皇帝手上沾染着亲人朋友的鲜血,刺杀皇帝原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不过现在,这已经变成了可能。

五百多名装备精良,好勇斗狠的建奴马帮冲进慈宁宫逼仄的甬道,短距离交兵,他们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王者,伴随着刀斧入肉声,惨叫声,藩王军遭受惨重打击,三四千人挤在这样一个面积不大的区域,即便是有火器,也很难发挥作用。

李国祯率领亲兵来到阵前,大都督亲手砍杀了两名试图后退的兵士,勉强将阵线稳定下来。

即便如此,两千多人京营火铳手与六七百人的中卫军对射,却占不到任何便宜。

“陛下,再不撤退,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所有人都是面色阴沉,德意志人汤若望终于忍不住劝道。

“撤退你那些信奉上帝的子民呢?如果北京沦陷,这里就会变成地狱,上帝会允许吗?”

朱由检冷冷道。

“上帝爱他的子民,那些天主教徒只是普通人,没有受过任何训练,让他们上去,只会白白送死。不过既然恶魔要统治世界,教徒们就只有一死反抗了!”

传教士说罢,便要率领身后一群赤手空拳的天主堂教徒冲上战场,被崇祯皇帝抓住衣袖。

“等下,朕先给这些叛军送些礼物,”

说罢,他开始缓缓调试着迫击炮角度,估算着炮弹落地的位置,抬头悠然望向正在阵前督战的李国祯。

就在一瞬间,李国祯也看到了崇祯皇帝,虽然相隔四五百步,两人视力不算太差,都能看见对方,四目相对,朱由检神色淡然,李大都督却是又惊又怒。

就在李国祯转身准备离去时,崇祯皇帝将一枚迫击炮炮弹丢进了炮筒。

轰隆一声巨响,周围众人目光都转向这边,只见炮击炮炮筒发出淡淡青烟,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呼啸声,循声望去,刚才李国祯站立的位置已经被火焰笼罩。

“大都督!大都督!”

两个亲兵被炸断了腿,竭嘶底里嚎叫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二章 逃亡

赵三醒背着西班牙人吃力的在前面带路,幸而汤姆士被日本人折磨的骨瘦如柴,背起来并不显重,不过这已经要了账房先生老命。

“他大爷的,你们两个快来搭把手,”

赵三醒刚开口抱怨,旋即被李若琏制止。

“有人来了!”

李若琏与雷大柱相互望了眼,一个转身,手中利斧弓弩已经出去,黑暗中传来日本甲兵凄厉惨叫声,又有些叽里呱啦的怪叫,铅弹贴着李若琏耳边嗖嗖飞过。

雷大柱点燃手中两个日版万人敌,朝身后追兵中间扔去,一边焦急不安对李若琏道:“李哥,怎么还不炸!”

“快了!快了!”李若琏边说便沉着射出一支弩箭,正中甲兵眉心。

“老赵!还要走多久!”

赵三醒走在前面,停下脚步,气喘吁吁道:“山下有马,咱们把马抢到手,一小会儿就能到码头!”

说罢,也不顾李若琏他们还在和日军打斗,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如果不是听说背上这个西班牙人能值几千两白银,赵三醒会毫不犹豫把人丢下,商人的本质是逐利,从望所里抢人无疑是虎口拔牙,不过考虑到丰厚收益,这样做也是值得的。

身后枪声越来越密集,所幸权现山的一千日军只出动了少部,毕竟山上还有其他犯人需要看管。

“若是赵先生能把汤姆士带回大明,咱们使命也算是完成了。”

“可是,俺还没杀几个鞑子呢?”

李若琏望向雷大柱,无声笑了笑。

“只要皇上重用汤姆士,铸造更厉害的火炮,鞑子想杀多少就能杀多少。”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躲在岩石后面,李若琏身上弩箭已经快要射完,而雷大柱,也差不多弹尽粮绝,默默等待最后时刻来临。

四周日军纷纷围拢上来,就在这时,权现山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波将日军掀翻,纷纷扬扬的沙土从半空落下。

一群日军面面相觑,不知谁喊了句,“幕府将军会杀了我们!”

幸存的日军一哄而散,李若琏雷大柱趁着慌乱,连忙朝山下跑去。

雷大柱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只见刚才关押自己的地方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数百名甲兵抱着脑袋,在火海中挣扎着,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身后不再有日军追击,两人很快来到山下,只见赵三醒牵着三匹战马,见两人下来,冷冷道:

“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就要先走一步了,”

雷大柱骂骂咧咧道:“早知道你这幅德行,刚才就该把你丢在山上。”

三人不再说话,翻身上马,雷大柱扶着汤姆士,纵马向港口狂奔而去。

沿途遇见零星甲兵,赵三醒操着一口标准的日本话道:“英夷人打进来了!烧了望所,我去禀告奉行大人,你们快去救火!“

就这样一路跑到长崎出岛前,竟没有遇到什么阻拦,这也难怪,权现山上的爆炸已经把这些人完全炸晕。

三人来到出岛港口,早已在港口等待已久的荷兰商船旋即拔锚启航,李若琏命雷大柱与两名荷兰水手扬帆,赵三醒掌舵,刚刚安排完毕,只见岸上传来熟悉的喊叫声。

“等等我!”

众人循声望去时,只见那晚在商人町出现的歌姬手挽包裹,已经来到舢板上。

“她在说什么?”李若琏指着正在岸上叽里呱啦的日本歌姬,转身问账房先生。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女人,再晚点走,等马场利重反应过来,咱们都要死。“

正在桅杆上扬帆的雷大柱听见这话,冲赵三醒怒骂道:

”姓赵的,要不是这个女人给我们通风报信,你前天晚上就被人砍死了!“

赵三醒嘟噜一声,冷冷道:“她说她哥哥是天草三郎,他注意我们很久了,她在日本迟早会被幕府将军枭首的,求我们收下她。”

船上几名荷兰水手不耐烦的催促道,李若琏见女孩充满哀求的眼神,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冲到岸边,手牵手将歌姬带上了船。

“带上女人开船,不吉利,”赵三醒嘟噜了一句,转身去了。

雷大柱望李若琏一眼,忧心忡忡道:“大哥,你真要带女人逃命?”

李若琏淡淡一笑:“谁说不可以呢?开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三章 了断(京师篇)

不等李国祯亲兵反应过来,朱由检连续又发射了两枚迫击炮,和第一枚一样,这两枚都造成了严重伤亡,发射完三发炮弹,崇祯皇帝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发射,五箱炮弹总共才一百枚左右,好钢用在刀刃上,留给多尔衮满八旗都不够用,不能这样浪费了。

迫击炮在人群中爆炸,弹片横飞,周围十几步内,非死即伤,饶是李国祯亲兵是铜皮铁骨,也经不住这番轰击,站在炮灰后面压阵的一百多名亲兵片刻之间便伤亡大半,剩余的二三十人神情恍惚站在原地,他们中的大多数从未经受过任何炮击,就连红衣炮都没真正接触过,更不要说是迫击炮。

失去压力的京营炮灰们在中卫军的猛烈还击下迅速向后退去,而现在,他们后方没有了亲兵督战。

李国祯中炮身亡的消息像病毒似的在军中传播。

“李国祯死了!败了!”

起初只是一名炮灰的喃喃自语,很快一传十,十传百,直到京营所有士兵都听见这个消息。

残余的两千多名京营炮灰如潮水般往后退去,裹挟着他们能裹挟的一切人或者是物。

这些炮灰只是来发财的,如果不能发财还要他们搏命,那是绝对不能做的,这样无组织无纪律无信仰的军队,迟早会溃败的,而崇祯皇帝那三门迫击炮,只是加速了他们溃败的进程。

刚刚准备驰援京营的五百名建奴夜不收与马帮突然被两千多溃兵席卷过来,顿时没有任何防备,看的乔盛禹站在后面咒骂不休。

“压上去!都给老子!压上去!”

这时身边两位心腹护卫扯住乔盛禹,急忙劝道:“三掌柜!快走吧!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给我杀!杀了朱由检!老子要扒了他的皮!”

心腹侍卫跪在地上求乔盛禹赶紧逃走,见对面阵地上,一队队中卫军正切菜砍瓜似的朝这边冲来,乔家大院三掌柜悲愤交加,遂命令侍卫向崇文门转移,急令亲兵收拢溃兵,好歹收拢起三四百人。

“陈阁老还要开炮呢!崇祯活不了!活不了!”

乔盛禹骑在马上神情恍惚,喃喃自语道。几名贴身心腹紧紧跟随在乔掌柜身后,生怕有人心生歹意,拿他们掌柜脑袋去向崇祯皇帝拿赏钱。

失去京营主力掩护,深入环形阵地的一千多名建奴夜不收,马帮和漕兵河匪,被汇集而来的中卫军,藩王军分割包围,歼灭他们只是个时间问题。

外围叛军在京营溃败影响下,也逃得无影无踪,毕竟脑袋是长在自己头上的,人都会惜命,尤其是在吵吵嚷嚷的战场上,历史不止一次的告诉人们,在战场上,先逃要比后逃更容易活命。

被围困的叛军,除了建奴与少部分河匪,其余人很快向中卫军投降,考虑到在不远的将来,修建港口发展海运需要大批廉价劳动力,所以崇祯皇帝下令除建奴晋商之外,无论何人,只要缴械投降,都可免去一死。

当王鑫沛他们将崇祯皇帝口谕当场喊给被包围的叛军听时,两百多名叛军瞬间便投降了一百五十多人,剩余五十人皆是建奴夜不收与晋商马帮。

考虑到鼠疫病毒实验室还需要一批新鲜实验品,再加上这群人对战局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崇祯皇帝下令,所有人活捉,当然不能活捉的话就杀死。

安排完这些琐事,崇祯皇帝将目光投向远方,他等待这一天他已经很久了。

“传朕命令,全军出击!将叛军赶出京师!”

周皇后殷切望向朱由检,崇祯皇帝微微一振,旋即道:“叛逆周奎,务必生擒,不得伤害!”

“万岁!万岁!”

北京城内三教九流,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小商小贩,都被京营河匪深恶痛绝,在京师百姓的配合打击下,从从慈宁宫溃逃的三千多残兵伤亡惨重,一半被人歼灭,另一半仓皇逃出城外。

陈演气喘吁吁登上崇文门城楼,命令城门守军将红衣炮调转过来,瞄向慈宁宫方向,几位炮手迟疑片刻,陈阁老正准备砍人,忽然听见背后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那声音分明就是从慈宁宫方向传来的。

“阁老,李国祯败了!”

一名忠心耿耿的家丁快步跑上城楼,上气不接下气对陈演喊叫。

陈演尴尬的望身边几名炮手一眼,发现炮手正在用同样的眼神打量自己。

他迟疑片刻,旋即在家丁搀扶下朝城下走去。

城头正忙着装炮的炮手随即停下手中活计,不知是谁喊了句,:“皇上说了,抓住陈演,赏银千两!”

把守崇文门的士兵本来就不是李国祯嫡系,和陈演就更扯不上关系,这些人没有任何忠诚感可言,他们信奉的法则就是有奶便是娘,这几天他们和中卫军交手,和藩王军交手,损失惨重,早对陈演一伙心生怨言。之所以没有反抗是因为力量相差太多悬殊,既然现在叛军不行了,李国祯被炸死了,中卫军追在叛军后面打,那他们还犹豫个啥,上去干啊,否则等到北京城平定,自己也没好果子吃了。

陈演手下两个贴身家丁早料到这群守兵会动异心,连忙扶陈阁老下了城楼,牵起两匹战马,将他们的主子陈阁老托在马背上,朝向慈宁宫方向飞也似的去了。

两个时辰后,战斗基本结束,一万多名叛军被中卫军藩王军一举击溃,斩杀两千余人,俘虏六千多人,其余一千多人逃出京师,不知所踪。

乾清宫。

崇祯皇帝朱由检眯缝着眼睛望着大殿上被五花大绑的诸位叛军首领,除了李国祯被当场炸死,乔盛禹负隅顽抗被锦衣卫纵火烧死,其余几位文官全部毫发无损,尤其是陈演,竟然被手下家丁押送到紫禁城前。

“周国老,你为何也在这里啊?”朱由检笑眯眯的望向跪倒在地的岳父大人,很难想象这是怎样的蛇蝎心肠,竟然会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手,连自己亲生外孙都不放过。

“为给陛下效力,诛杀叛逆,可恨老夫来晚一步!陛下龙体可好?“

朱由检嘿然一笑,自言自语道:“好久不见,周奎演技还是如此犀利啊,”

周奎愕然跪在原地,他虽然听不懂崇祯皇帝在说些什么,不过直觉告诉他,朱由检说得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崇祯脸色阴沉下来,目光从周奎身上移走,从这一刻开始,周国老已经成为历史。

“魏藻德!“崇祯皇帝望向大学士,缓缓道:”看过昆曲没?”

崇祯皇帝雷厉风行,一日之内便绞杀诸多权臣,让人心惊胆战,瞅着眼前跪倒在地的大臣们,魏藻德正在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铤而走险,跟着这些人一起清君侧,忽然被崇祯皇帝这么一喊,不由心下大惊。

“回皇上,臣也看,看过一些,不过是在周家班看的,”

魏藻德与陈演相比,贪腐不在其下,这个时代听昆曲还属于一种奢侈品消费。

崇祯皇帝想要的是让它普及。

“那就给你下道旨吧!”

崇祯皇帝冷冷一笑,目光瞟魏藻德一眼。

“五日之内,写完一出昆曲,内容嘛,就以朕今日大杀四方为主,也可以加入一点叛贼的阴谋,比如这位,”

朱由检边说,边伸手指向跪倒在地的周奎。

“到时候写成了,朕要亲自过目,还要找国丈亲自上台演出,对了,周奎,你不是昆曲票友吗?”

周奎唯唯诺诺,脸上露出谄笑。

“其他人,都拖出去,砍了,把脑袋挂在京师九门,让百姓们开开眼!”

在群臣鬼哭狼嚎声中,锦衣卫番子托起已经瘫软在地的陈演,萧一民,像拖死猪似的往外拖去。

“高文彩!立即加派人手到叛贼府上,抄家,重点是找银子和田契,朕猜想,这四个大臣在京师囤地至少有五万亩吧,全部抄了!”

高文彩领命而去,刚走出几步又被崇祯叫住。

“等等,要是人手不够,让中卫军也跟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五章 钱粮(京师篇)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十,辰时初刻,北京,皇极殿。

朱由检端坐龙椅之上,皇帝四周,原先威风凛凛的中卫军护卫由六个变成了十个,各人身上武器更加精良,原先鲁密铳已经被淘汰,现在各人佩戴的是毕懋康毕千户改良版的掣电铳,射击速度更快,威力也更大。

大殿之上,前来早朝的群臣和往日相比少了很多。

原内阁首辅陈演,原京师大都督李国祯,原漕运总督萧一民,原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这些人当然都不在了,和这些大佬们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们的徒子徒孙。

崇祯皇帝皇帝放眼望去,发现他的对头们已经少去大半,这是个好兆头。

有一个道理不用多讲,要想在明末立足,杀人是第一步,朱由检爱杀人,张献忠爱杀人,满八旗更是屠城专业户,李自成,假定他也爱杀人。

朱由检吊死煤山时曾说过,文臣皆可杀。

考虑到历史上明思宗命运多舛可能存在心理障碍导致心胸偏狭,不妨给他的话打个折扣,文臣不用全部杀完,只杀一半就好。

万历年间,大明全国有官员八万左右,到崇祯末年,卖官鬻爵猖獗,官员队伍进一步扩展,保守估计也已超过十万,也就是说,崇祯皇帝至少还要杀五万人,这样看来,任重而道远啊。

当然,要想让大明中兴,单靠杀人是不行的,虽然历史上所有雄才伟略之君王都是杀人狂,秦皇汉武自然不必说,就是本朝太祖,成祖,哪个不是手上欠下几万条人命?

穿越到地狱模式的朱由检常有杀人冲动,杀吴三桂,杀钱谦益,杀侯方域,杀洪承畴,杀所有该杀之人。

不过现在还不是大规模杀人的时候,建奴未灭,李闯就在山西。

除了杀人,崇祯皇帝还有更大的理想,那就是建设和谐大明实现汉族的伟大复兴实现大明梦。

崇祯皇帝现在最缺的是钱,粮,人。

换句话说,朱由检现在什么都缺。

那么皇帝陛下有什么宏伟蓝图呢?

呃,蓝图倒是没有,毕竟不是职业官僚,不过下一步该怎么走朱由检早规划清楚,概括说来,那就是:

经营北京,屯田练兵,恢复海运,维持漕运,招纳藩王。

现在迁都是不用考虑的,在朱由检看来,北京城就很好,虽然现在穷一点破一点,然而好歹也有几十万人口,京师九门城墙高大,炮台林立,易守难攻。

朱由检有意在京畿地区开垦田地,整顿军户,招募北直隶各地流民垦种,再加上藩王军从全国各地源源不断驰援,有了这些充足兵源。两年之内,便能练数万精兵,到时只要内部不生叛乱,哪怕多尔衮亲率满八旗来攻,京师坚持个两年两载也没任何问题。

再说,江南是士绅东林党大本营,什么侯方域钱谦益左良玉李成栋都不是什么善类。

军阀左良玉在崇祯十五年还进入襄阳烧杀抢掠,湖广巡抚不能禁止。朱由检仅凭手上这几千人马,想要在江南立足,恐怕还没到南直隶就被各路军阀吞并蚕食,临末再来个禅让太子的故事。

所谓经营北京是指重新建设繁华靓丽固若金汤的北京城,招徕晋商之外的所有商人,只要商品流通,北京城自然会恢复生机。

要想商路畅通,漕运就必须要整治,当然按照历史发展来看,漕运这项得不偿失劳民伤财滋生**的奇葩制度是必须废止的。但在港口建设海路扩展之前,作为大明南北经济大动脉,漕运必须要维持下去。

改革漕运首先是杜绝**,要让朝廷发放的俸据真正下达,还要合并关卡,把沿途一些可有可无的关卡全部关停,这样就能精简冗员,清退掉一大批依附于运河之上的吸血鬼。

当然,这个过程可能会很艰难,运河沿岸各个城市都是青皮无赖乃至漕帮活跃之地,要改革就要拿掉他们吃饭的家伙,自然会遭受很大阻力。

还要清退一些不合格的漕兵,据朱由检所知,从涿州到瓜州,从临清到扬州,数千条漕船,数百个码头关卡上还活跃着数万形若乞丐衣衫褴褛的漕兵,如何安置这些人,也是个大问题。眼下能想到的无非是让他们屯田或者加入藩王军。

除此之外,改革之后,漕运将减少宫廷采办份额,尤其要禁止太监借采办之名,肆意搜刮,整个漕运要逐步向私商开放,并且尽最大可能减少商船通行费用,这样才能真正高效利用这条黄金航道,做到大江南北互通有无。此举势必影响到沿途商户利益,必然遭到他们强烈反对。

然而时值乱世,一步走错都会给改革者带来灭顶之灾。

崇祯初年,朱由检改革驿站,改出了个闯王李自成,崇祯末年(这年号太晦气,朱由检多次想要改了)改革漕运,别再搞出个张闯王,马天王。

正所谓: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只要漕运畅通,物质充沛,便能养活更多军队,便能加固城防,修建堡垒,仿照袁崇焕在辽东做的那样,将整个京畿地区变成一座巨型堡垒。真正到了那时,何惧建奴,何惧流贼?

然而现实是惨淡的。

经过叛军一番折腾以及紧随其后的平叛之战,整座京师损失惨重,虽然没有史书中常见的十室九空家家死绝那么夸张,但百业凋敝,民生困苦是不争的事实。

据户部尚书倪元璐密报,战火之后,京师百姓伤亡者五万余人,房屋被烧毁一千余间,无家可归者不计其数。

尤其让崇祯皇帝揪心的是,京城八大晋商被彻底打残后,城内原本繁荣发达的商业完全陷入瘫痪,粮食布匹存货告急,即使是高出平日两倍价格还是被人疯抢一空,几家掌柜索性关门闭市,就连平日滞销的煤炭因为没有了货源也早被哄抢一空。

新任漕运总督王长亮惊讶发现,从临清过来的漕运船大都空空如也,小部分装有些陈米旧粮,运抵京师的细粮不及平时的三分之一。

不仅数量少,而且质量次,一个司膳监的押送太监竟然纵容漕兵在一万石粮食中掺杂两千石沙土充数。朱由检勃然大怒,派王鑫沛审问之后,才知道在扬州,在瓜州,在运河沿线的各个粮食集散地,粮商们听说京师战火,晋商覆灭,都不愿再运粮过来。

这位太监倒是忠心耿耿,硬着头皮凑了几千石陈粮回到京师,不少同僚则直接跑路,弃崇祯皇帝不顾。

这也难怪,押送漕粮的漕兵官吏,外派太监们大都靠陈演等大佬上位。所谓树倒猢狲散,现在陈演李国祯一伙完蛋了,而且还犯下弑君叛国的滔天罪行,差点刺杀了朱由检。

万一朱由检气昏了头,仿照成祖朱棣那样搞一个灭十族,这些虾兵蟹将恐怕一个也跑不了。

京师未定,稍稍有点政治头脑的人都知道要远离是非之地,为何要傻到去京师送死。

再说,临到崇祯年间,兵灾水灾,押送漕运早已不是个肥差,遇到祸不单行的时候,一会儿清兵入寇,一会儿黄河改道,外加朝廷摊派,负责押送漕船的人必然贴钱,总之,这样卑微的差事不做也罢。

漕运凋敝早已是崇祯皇帝预料之中的事情。只不过,这次情况远比预想的更加糟糕,除了朝廷御用的漕船,就连那些一心逐利的私商,也不再看好京师这块市场。

少部分粮商将粮食运到京师,要么口出狂言,非晋商不卖。要么坐地起价,将粮价哄抬道原先的四倍五倍。

这样一来,北京城内的其他商人,如浙商,汉商,根本无力接盘,原因自然很简单:他们没钱。

即便是朝廷采购,户部派人去码头真金白银买粮,粮商也口口声声表示非五倍价格不卖,而且要崇祯皇帝出示朱批,免除他们从扬州到京师沿途往返所有税费。

商人从不关心政治,他们只关心钱,大家知道崇祯现在有多缺粮。

江南粮商确实有这个资本,他们船上全副武装,镖师漕帮数以千计,不要说河匪,就是沿途大员见到他们,也要礼让三分。

不过这些人如果知道朱由检前几天杀了多少人,或许就不会这么嚣张了。

第六十六章 放血(京师篇)

龙椅之上,崇祯皇帝脸色阴郁,神情恍惚,几日前大胜的喜悦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愁苦之色。

麻烦总是不断的,尤其是在地狱模式的明末。

这一次,崇祯皇帝朱由检面对的敌人不是具体的人,而是一只看不见的手。

革命导师马克思称之为价值规律。

“启奏皇上,京师太仓只剩一万石大米,两万石大豆,只够京师百万百姓,呃,不,数十万百姓食用一月,”

崇祯十七年二月十二日早朝,户部尚书倪元璐率先出列,忐忑不安向皇帝陛下奏报。

崇祯十五年大鼠疫加上战火兵灾,北京城人口锐减十余万人,倪元璐这位上任不到半年的户部尚书还沉浸在大明过去的荣光中。

也许他只是口误,也许是刻意为之,总之这个百万的口误让朝堂之上不少大臣唏嘘不已。

他们都是历史的见证者,见证曾经无比辉煌的大明王朝在他们手中陨落,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那一个月之后呢?朕和京师百姓能吃什么?”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朱由检目光炯炯逼视着他的大臣们。

眼前浮现出皇帝陛下率领臣工啃树皮吃观音土的温馨画面。

百姓吃的,朕为何吃不得?

朱由检叹息一声,没想到局势如此凶险。

光靠吃大豆是不行的,或许可以把它长成豆芽炒着吃,磨成豆腐煮着吃,麻婆豆腐确实美味。然而又不能当饭吃,这玩意儿吃太多只会消化不良。

“回皇上,朝廷无钱无粮,漕河上的粮商又不肯平价售粮,臣愚钝,不知如何应对?”

户部尚书无解。

这也难怪,倪元璐作为传统士大夫,信仰的是孔孟之道,兼职搞搞书画,他的山水画尤其一绝,有不少名篇流传于世。然而这些在末世之中又有什么用呢?

孟子曰:我善养浩然之气。

单纯养气能解决吃饭问题吗?白莲教也不敢这么吹啊。

用孔孟之道和漕河上那些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奸商打交道,显然是鸡同鸭讲。

这种事情换做高文彩或者王鑫沛来做,或许会更好。

然而现在就和这些粮商全面开战,无疑是自掘坟墓。

朱由检无言叹息,心想又要放血了。

对于朱由检这种生性吝啬之人来说,每花出去一笔钱都是割肉放血。

“高文彩!”

镇抚使高文彩应声出列,躬身向前,抬头望向皇帝。

这次平定京师之乱,高副千户战功赫赫,被连升两级,从一名五品的副千户一跃成为月俸二十石从四品的镇抚使。

在大明官制中,四品是高级官吏与中级官吏的分水岭。

高文彩原先的位置被部下吕鑫沛接任,和高文彩一样,试百户吕鑫沛也是连升两级,由试百户直接升到了副千户。

在锦衣卫系统中,像两人这样的破格提拔极为罕见,除了本朝成祖在靖难之役后火箭提拔纪纲以屠戮群臣,再无匹敌。

此时高镇抚使品衔已与堂上指挥李若琏相近。

而锦衣卫权力之巅,骆养性空出的锦衣卫指挥使位置,崇祯皇帝是要留给李若琏回来做的。

“前几日让你查抄叛逆,可有眉目?!”

群臣目光纷纷投向高文彩,这两天,京城之中最爆炸的新闻不是飞涨的粮价,而是锦衣卫查抄叛逆。

无论是坊间还是官场,各种内幕消息都传的沸沸扬扬。

有人说看见锦衣卫番子从陈阁老府上抬出一百张拔步床,有人说李国祯家中藏匿两百门红衣炮。最夸张的说法是有人看到周国丈府上的周家班十二钗和一位锦衣卫番子私奔。

生活是如此的绝望,对崇祯末年生活在京师的人们来说尤其如此,大家都热情激烈的谈论着别人的事情,好像这样就能让他们忘却自己的苦痛。

锦衣卫行动都属于绝密,在镇抚司正式公布查抄结果前,所有猜想都只是猜想。

“回皇上,末将持皇上口谕往中卫军调集五百人,往藩王军调集精锐两百人,另有五百名锦衣卫番子,”

高镇抚使停顿片刻,补充道。

“此皆忠义可靠之人,”

崇祯皇帝冲他微微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一千两百人由北镇抚司副千户吕鑫沛,秦王殿下,以及末将率领,分头往骆养性,陈演,萧一民叛逆府邸进行彻底搜查,经过三天两夜搜查,三家总共清获出白银五百二十三万七千八百六十七两,黄金三万五千九百八十三两,珠宝家具字画珠玉不计其数。另有叛逆周奎,李国祯府邸赃物过多,尚在统计之中,“

秦王此时尚在崇文门驻守,没有参与早朝。

朱由检嘴巴张开,双手扶着龙椅靠背,像一只突然中风瘫痪的青蛙。

五百多万。

这是陈演,骆养性,萧一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辛苦半生的家当。

这也是大明两年的国库收入。

这还只是白银。

这么多银子内府装的下吗?

这个数字虽然和他预想差不多,不过突然听到还是感觉颇为震撼。

“好,好,这些天杀的奸贼!大明都被他们掏空了!天下都被他们掏空了!”

眼前又浮现出大明子民啃食观音土的画面,崇祯皇帝怒不可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悲愤。

王承恩在一旁道:“陛下息怒,为这些奸人动怒可不值当!“

话虽如此,王公公本人也气得咬牙切齿。

朱由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淡淡道。

第六十七章 应对(京师篇)

“晋商那边呢?乔盛禹府上搜到了什么?”

高文彩吸了口气,继续道:“末将从山西行馆乔盛禹居所搜出白米两万石,其中一万石被焚毁,另有白银五万两,汇海商号银票九十万两,有十多万两被焚毁,”

群臣哗然,五百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他们比朱由检更清楚。经过崇祯皇帝一番大清洗,此刻站在朝堂之上的大都是些清廉官员,在这些人的字典里,几千两就是天文数字,更何况是五百万两。

“如此巨贪,亘古罕见!”

兵部尚书张国维高声叫道,张大人半生积蓄不过**百两,往年在南直隶视察河道,都是一叶扁舟轻装简行,除了高风亮节,是在也是没钱。

眼下在物价滕飞的京师,靠着这点菲薄俸银养活一家老小,也确实勉为其难。

大学士魏藻德神情恍惚,自从陈演被诛后,他就一直处于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用失魂落魄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他担心崇祯会对自己下手。

然而今天,当魏藻德听到从高文彩口中说出五百万两时,瞬间满血复活。

这些年算是白活了,同样是做官,同样是做贪官,为什么人家就能捞这么多钱呢?

王承恩扯着尖锐嗓子道:“如此奸邪,无耻至极!”

朱由检环顾四周,没想到王公公竟如此义愤填膺,这也难怪,司礼监太监作为皇权依附者,是皇权的坚定捍卫者,此时如果不生气,那才是不正常的。

有了这五百两白银,大明财政暂时算是无忧了,然而皇帝陛下脸色旋即阴沉下来。

眼下建奴未灭,李闯猖獗,留下再多钱放在北京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不能将这两个死敌灭掉,银子早晚都是别人的,而自己顶多只能算是别人的守财奴。

所以此时决不能掉以轻心,朱由检举手示意众人安静,转身对高文彩道:

“田契呢?各家田契都找到没?”

朱由检最关心的当然还是土地。

封建时代,几乎每个王朝的兴衰更替都与土地密不可分,无论是按推背图中演绎的五百年一崩溃理论还是西方现代的马尔萨斯人口学说,土地与政权都存在某种必然的逻辑关系。

不谈推背图,也不管马尔克斯,朱由检知道,在明末,谁能拥有土地,谁就能拥有一切。

清查叛逆田产刻不容缓,十几万亩良田放在那里,朱由检不去抢,自然会有人去抢。毕竟这些田产现在都已变成无主之地。

如果不及时下手,京畿地区那些无法无天的土豪劣绅们会用尽各种手段圈占这些田产,教崇祯皇帝怎么做人,不,是怎么做皇帝。

高文彩面露为难之色,在崇祯皇帝催促下,吞吞吐吐道:

“末将无能,只在萧一民,周奎府上搜到两百余份田契,总共两万八千余亩,皆是京郊良田,”

崇祯皇帝听了这话,脸色更加阴沉:

“骆养性,陈演家呢?晋商名下也没有?”

“回皇上,叛逆乔盛禹**而死,据他家下人说,他临死时手持田契,投入火海,骆养性在慈宁宫战败后回到府上将田契烧毁,······”

“岂有此理!”

朱由检从龙椅上站起,勃然大怒:

“这群狗东西,死到临头也不想给朕留条活路!不想给大明留条活路!这样的人简直妄为世人!

枉朕一片苦心,只灭了他们三族!没有杀害他们家的孩童!”

天子震怒,,群臣不敢多言,只有书画达人倪元璐上前道:

“陛下息怒,田契虽然不在,可派兵直接去清查叛逆田产,当年神宗对付严嵩父子就是这样的,”

“神宗?“

朱由检惨笑着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京郊那些大户,哪一户不是结营筑寨,家丁动辄上千,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朝廷想要和他们摊牌,只怕得不偿失。”

兵部尚书张国维毕竟练达许多,缓缓道:“当今之计,只有待天下藩王宗亲全部来到京师,再和这些土豪劣绅计较!”

崇祯微微点头,沉默片刻,对倪元璐道:

“粮食还是要买的,管他几倍价格,都给朕买,只要有粮,京师就不会乱,只要江南那边看到朕还有钱,愿意和他们真正做生意,就会有更多粮商来北京贩粮,到那时粮价自然会降下来的。”

话刚落音,旁边几位大臣便窃窃私语,朱由检沉吟片刻,走下龙椅,来到群臣身前,环顾四周,大声道:

“诸位是觉得这样做是太便宜那些奸商了?朕何尝不知,往日大米一石半两,现在人家要价二两,可是,那又如何呢?京师刚刚遭遇战乱,百废待举,若是直接派锦衣卫将这些抓了,粮食扣了,银子是不用出了,以后也没人敢再到北京来做生意了。放心,这些发国难财吸人血的奸商,朕能饶得了他们,苍天也不会饶恕!”

群臣不在言语,在兵部尚书张国维率领下,几十号人一起跪倒,山呼万岁。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示意众人平身,继续道:

“另外,汇海商号的银票不能留,京师晋商完蛋了,这些票号就变成了废纸一张,烧了也好,不能用这些白纸祸害朕的百姓!”

张国维听见这话,连忙劝谏道:

“万万不可,吾皇圣明,据臣所知,京城八大晋商生意远至海外,在沙俄,在日本,在朝鲜都有他们的商号,陛下固然胸怀天下,然而也不能滋养敌国。”

朱由检对这个时代的对外贸易并不熟悉,听张国维这么说,觉得这话颇有道理。

明朝后期,趁中国明朝衰微,武力侵略大明北蒙古区域。崇祯五年沙俄占据了叶尼塞河中下游和上游部分地区。然后从北方的曼加结亚沿下通古斯卡河,从南方的叶尼塞斯克沿上通古斯卡河,又走古埃文基人所经常使用的古道,来到勒拿河流域,建立了上中下维柳伊斯克。明崇祯十一年,沙俄朝廷下令在勒拿河右岸成立雅库茨克督军府。

而日本就更不用多说,大明与日本恩怨颇多,且不说祸害东南长达百年的倭寇,万历年间朝鲜战争,等到德川家光知道李若琏雷大柱他们在长崎炸了望所,还准备把西班牙人塞万提斯·汤姆士连同天草三郎的妹妹带回北京,明日之间新一轮的战争恐怕难以避免。

至于朝鲜,棒子国还是不说了,早在崇祯初年朝鲜便彻底倒向清国,处处跪舔,这条见人摇尾的狗,是该好好打打了。

崇祯皇帝和颜悦色望向张国维:“爱卿说得是,就把这些废纸花到日本头上,”

“吾皇圣明!”

“好,此事交给你去办,可将票号廉价卖给其他商人,他们有门路,有手段把票号用出去,换取的银两给朕核对一下,直接发给六部官员,大家已经很久没发饷银了,只靠圣贤心,是填不饱肚子的,”

群臣愕然,八十万两银票在海外至少能兑换六十万白银,虽说晋商在京师全部被灭,但天下第一商毕竟根深叶茂,这点损失并不伤及筋骨,凭借晋商实力。可以想象汇海商号银票出了大明还是很有购买力的。六部官吏加起来也不过区区数百人,每人就要分到数千两,这未免也太多了。

却听崇祯补充说道:

“从二品以上就不用发了,朕记得你们每月俸银从未曾欠过,二品以下,全部发放,多余的,就给官吏提前预支,朕能欠你们的俸银,当然也能多给你们!”

从二品以上官员除了魏藻德是公认的贪官,其余都已经被朱由检灭掉,所以大家对此都没有什么怨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微微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转身对高文彩,吕鑫沛道:

“高文彩,你和秦王一起,带上兵和田契,去京师郊区收田,只收田契上标明的田地,有敢阻挡者,杀无赦!”

“吕鑫沛,你和宁王一起,带上兵和银子,陪同兵部官员,去漕河招募兵士,告诉他们,跟着朕,将来不愁没出头之日!”

安排完毕,群臣分头退下。

走出皇极殿,魏藻德快步追上先走一步的张国维,满脸谄笑:

“张大人,皇上如此钟意你,看来阁老位置非你莫属了。”

张国维冲他拱了拱手,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待兵部尚书走远,魏藻德冷冷道:

“哼,不就是个臭河工,要不是当年魏公公提拔,能有今天,得意忘形的东西,”

皇极殿上,崇祯皇帝朱由检目光凝视东方,喃喃自语道:“照着时间,李若琏他们应该回来了。”

第六十八章 切腹(日本篇)

后光明天皇正保元年二月初九,亥时初刻。

长崎港,出岛西部海域。

一艘悬挂三色旗的荷兰瓷器船在夜幕掩护下,平静拔锚,扬帆,缓缓驶离出岛,驶向西部海域。

出岛西部海岸瞭望塔上,两名年轻荷兰公司低级职员在栈桥上来回踱步,此刻两位职员被身后权现山连绵不绝灿如烟火的爆炸所吸引,驻足观看,完全没注意到两位荷兰同胞率领三名中国人正驾船从自己脚下驶过。

让荷兰人负责出岛防御并非因为江户方面软弱无能,反倒是德川幕府深谋远虑的结果。

长崎开港之初,德川幕府便对此地充满期许。

德川幕府初期,日本常年贸易的国家主要是中国和荷兰,日本从中国学到的已经够多,上可追溯至隋唐。

然而时过境迁,是时候效法控制全球贸易权的荷兰帝国了。

实际上,荷兰商人在长崎自然享有格外特权,日本与荷兰之间甚至存在某种不成文的联盟,八年前的岛原之乱,荷兰人开炮轰击岛原城,协助幕府军队屠戮基督教徒。作为回报,江户方面特许长崎港口留有一块只属于荷兰人的独立王国,那便是出岛。

因此,出岛的防御(如果需要的话),自然由荷兰公司自己负责。

瓷器船渐行渐远,如同幽灵般遁入苍茫夜,山海寂寥,唯有权现山上的爆炸声,持续不绝。

长崎,奉行所。

正对玄关的榻榻米被武士刀切成两半,切口齐整而锋利,盛放清酒的樱岛杯被劈成两半,清酒洒的到处都是。

“两百侍卫看守三个商人,竟然让他们跑了!还把望所炸毁了,你们都该去切腹!”

长崎奉行岛场利重手持倭刀,面目狰狞,整张脸看起来像是只巨型核桃。

屋子里站着十几名蓬头垢面的甲士,他们一个个看起来精神恍惚,有些人身上盔甲已经不见,还有些人空着双手,火铳倭刀都丢在了权现山上。

这是权现山爆炸后幸存的十八名守卫,连同躺在血泊里的甲长,他在向奉行大人汇报完权现山上的情况后当即被马场利重处死。

驻守权现山望所的一百九十名侍卫,被大爆炸炸死几十人,又被明人杀死二十多人,只有这十九人跌跌撞撞逃回长崎港。

“炸掉望所的,也是这三个明人?“

站在奉行大人面前的甲兵唯唯诺诺,没人再敢说话,沉默许久的黑田三郎终于开口道:

“大人,福冈番一千甲兵由您调遣,连夜搜查,便是搜遍长崎,也要找到这三个明人,将他们碎尸万段!”

马场利重沉默不语,转眼朝众甲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全部退下。

“黑田将军,望所之中储存着你们福冈番,佐贺番驻守长崎所需的弹药物资,若是幕府将军知道今夜长崎发生的事情,恐怕也会将我枭首江户。”

马场利重嘴里这样说,脸上却见不到一丝忧虑之色,这让来自黑田三郎颇为惊讶。

“所以奉行大人是准备切腹,让末将做您的介错人?”

马场利重缓缓拔出武士刀,在手中抚拭一番,他今年才三十二岁,便已身居高位,在长崎做奉行,就这样死去未免太过可惜。

产自北国的武士刀摔在地上,奉行大人与福冈家臣相视一笑。

“当年关原之战,家父曾替德川家光挡过一颗子弹,马场家却受江户猜忌,到手的萨摩肥前藩主,让别人顶替去了,”

“既然德川家想让咱们两家死,那就联合起来让他死吧!”

黑田三郎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有了马场利重支持,他们福冈藩的财源是不用担心了。

“单靠咱们两家当然不行,据我所知,”马场利重冷冷道:“萨摩藩,加贺藩,仙台藩,与德川家势不两立,他们都会是咱们的盟友。”

“奉行大人,你说如何办?”

马场利重仿佛为此策划已久,旋即道:“封锁长崎港,不准荷兰人中国人离开,往外放出消息,说是清军裹挟朝鲜海军攻打长崎,让幕府将军派兵增援。”

静静驶向长崎港口,经过未经奉行大人允许便驶出港口,沿着。

第六十九章 破城(山西篇)

崇祯十七年二月十七,山西,宁武关。

惨绝人寰的攻城战已经进入第六天,宁武关仍牢牢掌握在明军手中,第五日的战斗在黄昏十分匆忙结束,那晚双方都没有夜战,双方都不愿再轻易承受任何伤亡。

凌晨时分,堆叠在壕沟与据马之间的死尸冻成一具具僵尸,双方士兵纠缠已在一起,尸体保持着临死时的模样,尸体上的血水凝固成红色坚冰。哪怕是刀砍斧劈,也决难将敌我分开。

从半空俯瞰,顺军与明军浴血拼杀的战线犬牙交错,宁武关几次城墙已被老营攻破,而另一些地方,顺军则被抵御在护城河之外。

时间随温度一起凝固,攻入关内的老营精锐变成了坚硬的尸体,护城河外的明军也冻成了冰雕。

这场战争注定没有胜者,如果非要找出一个,那就是夺走双方士兵性命的天气——小冰河气候。

因为天气恶劣,积雪深厚,行进困难,双方都没有收回尸体的意愿,背负尸体在雪地里艰难前进,很容易成为弓手的活靶子。

数千具尸体堆积在面积狭小的壕沟据马间,死人与活人的界线变得已经不甚明显,这场战争的目的也便越发变得扑朔迷离。

历史上周遇吉把守宁武关只守了两天,给李自成造成了数百人的伤亡,就被明史吹嘘为力挽狂澜式的英雄,至于周遇吉退守宁武关的初衷,倒没多少人愿意去追究。

而此刻,宁武关在唐王朱聿键手中已经坚守六天,比历史上周遇吉要多坚持四天。

如果闯贼继续攻城,朱聿键只会继续坚守下去,如果能把李自成耗死在山西当然最好。当然,在此之前,可能他已经先死了。

此刻城外顺军现在的处境,可谓是进退维谷。

继续攻城,未必不能攻下宁武关,只是代价过于高昂,对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这趟东征是为了来抢银子的,犯不着搭上性命。

而如果就此撤兵,当然也咽不下这口恶气,而且,从现实层面考虑,眼下大雪封路,顺军粮草能否支撑到他们打回陕西,还是个疑问。

流贼固然声势浩大,然而骨子里的软肋便是缺乏根基。

历史上,李自成占据北京后,吴三桂降清,率领多尔衮领兵入关,李自成与清军在一片石之战中战败,从此一败再败,仓皇逃窜,就是因为没有自己牢固的根据地。

虽然自从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建国后,大顺政权开始注意政权建设,然而毕竟刚刚起步,成效甚微。

此时舍弃宁武关返回陕西,姑且不论数万家眷能否抵御严寒天气,如果让山西人知道顺军败了,顺军能否应对此起彼伏的反叛,这也是个问题。

或许只有攻破眼前这座该死的关隘,杀光明军,夺走他们的粮食,坚持到天气转暖,完后从容不迫撤回陕西。

当然,要想实行这个计划,就需首先说服顺军主要将领继续攻城。

宁武关以东,顺军大营。

大顺皇帝李自成与麾下众将围坐在一堆炭火前,众人脸上已然没有前几日那般得意之色。

李自成一双大眼在篝火映照下放射出深邃光芒,他全身贯甲,腰挂顺刀,尽管贵为天子,他身上还保留着在银川做驿卒时的习惯,手不离刀。身为驿卒,随时都可能遇上马帮土匪,保持警醒成为他们的本能。

大顺皇帝抬头扫视篝火周围,望向他的文武大臣们。

此刻,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愁眉不展,而他的好搭档宋献策目光紧盯着篝火,似乎在思考什么高深问题,大将军刘宗敏脸色青紫,这个陕西米脂的汉子像是在打摆子,虽然紧挨着篝火,粗壮的身子不时哆嗦两下,像是浑身发冷。

剩余之人,如李过,田见秀,李岩等,全部低垂着头,或望向篝火,或双目紧闭,仿佛一群智者,陷入无边冥想。

李自成将目光定格在大将军刘宗敏身上,顺军之所以沦落到今天处境,刘宗敏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说第一次战败是疏忽大意,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呢?

李自成面朝刘宗敏怒目而视,恨不得上前一刀砍了此人。

昨日发生在城北的惨烈战斗让刘宗敏损失了五百老营精锐,都是他的老底。

刘宗敏在护城河西岸亲眼目睹五百老营精锐登上城头后全部战死,普通战甲伤亡上千,流民不计其数,如果不是李自成下令退兵,他的伤亡恐怕会更大。

回忆起昨日冲到自己身前,身中数箭至死不退的明军,刘宗敏现在都感觉心有余悸。

实际上,只是顺军自西安出发后伤亡最大的一次战斗,也可以说是李自成自崇祯十年后经历过的最惨烈的一次战斗。

遭遇如此惨败除了宁武关守军顽强作战,更多则是因为顺军的狂傲,他们完全不把宁武关上的明军放在眼里,因此付出惨重代价。

李自成将顺刀缓缓放在地上,环顾四周道:”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烤火的,都说说吧,眼下该如何是好!”

众人沉默片刻,之间刘宗敏像打了鸡血似的,嗖一声站起身来,面朝李自成道:

“大家伙儿都看见了,明军现在已是秋天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宁武关北城被火炮打穿了几个窟窿,西城也有,他们用沙土勉强堵住,沙土可比不上砖石,但只要咱们再发动一次进攻,一鼓作气,就能把城墙弄塌,冲进去活捉朱聿键,将他碎尸万段!”

刘宗敏嗓音沙哑,前几日他在阵前叫唤的太厉害,喝了冷气,有点破桑了。

众人冷冷朝他望了眼,李过,田见秀等武将望他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嘲讽。

连续两日鏖战,让刘宗敏损失了将近八百老营精锐,原本五千人的军队现在不到四千人,在他的连累下,李自成侄子李过手下甲兵损失了至少两千人,这些都是闯王的嫡系部队。

如果打了胜仗还好说,现在宁武关还没被攻下,顺军上下对这位飞扬跋扈的刘大将军心生不满。这让他他在军中影响力也开始下降。

毕竟普通士兵要的是能带他们

刘宗敏只是将所有的怒气都洒在宁武关上,全然没注意到在顺军内部悄然发生的变化。

大帐之中其他人都不说话,刘宗敏已经在宁武关喷了霉头,没有人再愿意轻易尝试。

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淡淡道:“皇上,以臣看来,无论崇祯皇帝是否御驾亲征,此地都不宜久留了,”

宋献策也跟着附和道:“陛下,大军粮草只够支撑半月,山西沿途已经无粮可可征,再不撤军,恐怕······”

众人目光落在闯王李自成身上,这些天李自成愁苦不堪,两鬓斑白了许多。

李自成目光坚定,投向宁武关方向,毅然道:“明日继续攻城!”

众人脸上燃起的些许希望之色旋即幻灭。

宁武关东城,唐王朱聿键率领熊通等人走过城头,举目眺望京师方向。

连续四日守卫战,剧烈消耗着这座关隘有限的资源,城内守军连同流民,从四天前的两万人锐减到一万五,当然他们给李闯造成的伤亡更加巨大。

宁武关粮草已经不足,更要命的是东北两边城墙在闯贼炮击下岌岌可危,有几段城墙被炮弹炸塌,在熊通指挥下,城墙缺口被用沙土堵住,尽管如此,只要闯军再发动一次进攻,宁武关城墙便会彻底崩溃。

“按照殿下来京师之前与皇上商议的计划,此时将有五千援军,以及足够一万人消耗两个月的粮草来到宁武关,”

副将熊通忧心忡忡道,朱聿键淡淡道:“不必担心,皇上不会忘了宁武关,向太原,大同总兵求援,可有消息了?”

唐王目光落在山西副总兵周遇吉身上,他口中常常提起的两位总兵大人,此时却没了消息。

“应该是在坐山观虎斗吧,”熊通冷冷道,他对这些山西武将了解颇多,此时的宣大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他们不仅和流贼有染,和晋商,和建奴都有一腿,这也是后来满清入关后,山西几乎未作任何抵抗的原因之一。

“整顿兵马,士兵死完了就让流民补上,只要能把李自成死死拖住山西,咱们就算是胜了。“

唐王说罢,目光扫视众人,连同周遇吉,所有人脸上都露出誓死一战的表情,闯贼对流民的态度让他们看到,投降过去也没上么好结果,何况宁武关已经让闯贼付出惨重代价,现在投降恐怕也难免一死。

既然大家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那就看看谁能撑到最后了。

“唐王陛下!唐王陛下!”

第七十章 屯田

崇祯十七年二月十七,也就是京师混战结束后的第二天,在朱由检命令下,京师全城开始挨家挨户搜捕残余叛逆。

内阁发布的悬赏令已经下达,北京城内,生擒叛逆一人,赏银百两,斩首叛逆一人,赏银五十两。

这样的悬赏大致是大明军功赏赐的五倍,要知道,九边军镇斩首建奴也才赏银十两。

保守估计,慈宁宫大战后幸存的叛逆人数超过万人,其中大部分已经仓皇掏出京城,尽管如此,藏匿京师的也有数千人,这几千人已成惊弓之鸟,对崇祯皇帝不构成什么威胁,不过倘若放任不管,迟早也是个隐患。

京师百姓对这些叛逆深恶痛绝,更重要的是为了赚取赏银,于是在诏令下达后,京师百姓自发组织起来,三五成群砍杀落单的马帮,建奴,家丁。

京师百姓手持武器颇为简单,一般就是菜刀,但对付是失魂落魄的叛逆,哪怕手持烧火棍也是可以的。

两天之内,两百多名建奴马帮河匪被斩首,生擒者有二十多人,剩余的叛逆,早吓得失魂落魄逃出京师。

崇祯皇帝从内府中取出一万多两银子赏赐百姓,并让高文彩负责,在京城西市临时搭了个戏台子,聘请或者说是征用周家班登台演戏。

演出剧本早已由内阁大学士魏藻德写好,故事以崇祯皇帝朱由检平定叛乱为基础,加以修改演绎,按照崇祯皇帝要求,重点突出奸臣们咄咄逼人与皇帝陛下一忍再忍,最终忍无可忍向叛逆宣战。

不用说,国丈周奎大人是这出戏的主角,魏藻德大人给了国丈不少戏份。

戏台上,昆曲票友周奎在吕鑫沛皮鞭调教下,登台倾力演出,无论是一颦一笑唱念作打,无不将一个贪财吝啬,冷血无情的勋贵形象演绎的入木三分栩栩如生,引得京城百姓捧腹大笑,呃,其实这就是他本色出演而已。

崇祯皇帝率领皇后皇子,在锦衣卫严密护卫下,从慈宁宫出来,信步来到西城昆曲舞台前,远远观看岳父大人倾情表演。

朱由检喟然长叹道:“国丈日夜策划行刺朕,另立新君,将你们母子赶尽杀绝,可谓殚精竭虑,今日难得他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唱唱昆曲,也算是颐养天年了,”

周皇后不忍多看台上装扮成小丑的父亲,倒不是出自怜悯,而是真的懒得多看,自从上次周奎当着她的面要杀死太子,皇后已经不把国丈当成父亲。

“也好,皇上随时都可以杀了此人,臣妾与此人再无瓜葛,皇上,眼下叛乱已平,张皇后是不是该回·····”

旁边太子朱慈炯正怒气冲冲望向台上,望着那个那晚准备将自己活活勒死的恶魔。

朱由检一时没反应过来,皇帝陛下的注意力还在国事之上,没有在意儿女情长,只是敷衍道。

“皇后贵为后宫之首,此事当然是你说了算,你想让她到哪儿就道哪儿吧,”

周皇后颇为惊讶,她原以为夫君会对张皇后颇感兴趣,那可是国色天香啊,然而崇祯皇帝竟然是这样的冷漠态度。

不等周皇后再说话,朱由检便命令锦衣卫先护送太子皇后回宫。

城内叛逆早已扫荡干净,即便是有幸存者,也已经变成过街老鼠,不敢轻易露头。尽管如此,小心无大错。

待周皇后走远,朱由检待转身对高文彩等人道:

“这个周奎大人,你们要将他好好看住,不能让他自杀,也不能让他跑走,朕不杀他,不是因为心慈手软,也不是因为周皇后,朕留着他是要他给朕好好演戏。“

见锦衣卫众人一脸茫然,崇祯皇帝进一步解释道:

”等到流民进入北京,朕便要扩充新军,到时候宣传工作,便离不开周奎,朕早说过,周大人演技出众,可以问鼎奥斯卡,他又是昆曲老票友,用他自己的亲生经历现身说法,给新军看看,给贪官们看看,可以起到惊醒人心的作用,“

周围众人虽然不知道奥斯卡是什么东西,不过却已经领略到皇帝陛下此言的奥秘,连连点头称赞。

这个时代最好的媒介无非是戏曲和小说,古典小说名著《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皆已成书,《红楼梦》要等到清代中叶才完本,在这个识字率不到百分之十的社会里,小说教化人心作用实在有限。

所以更多的还是要靠戏剧。

这也是崇祯皇帝费心留下周家班与周奎的终极原因。

朱由检计划以这拨人为班底,打造属于自己的大明娱乐帝国。

当然,在眼下,在地狱模式下的明末,娱乐与审美就先不谈了,救国是第一要务。

”皇上,他们要是不演,该怎么办?”

高文彩对奥斯卡不甚了然,作为锦衣卫高层,他的关注点总在人性层面的问题上。

“这个么,”崇祯皇帝沉吟片刻,冷冷道,“那就让镇抚司的番子们想办法让他演喽,这位周奎大人手上可是粘着不少锦衣卫性命,高文彩,自己看着吧,别把人整死就好,另外,周奎大人的嗓子也别给整哑了,人家可是金嗓子啊,所以酷刑要悠着点用,”

锦衣卫镇抚使点点头,脸上闪过一抹凶狠之色。

崇祯皇帝抬头望戏台一眼,这时候,穿着宽大笨拙戏服,行动颇为不便的周奎大人正在卖力唱着。

“悔不该,当初错收了两千两啊!呜呜呜呜哇!”

朱由检收回目光,在心里冷冷道:“现在知道悔不该了,晚了!”

待众人散去,崇祯皇帝命令高文彩与吕鑫沛留下,三人漫步朝紫禁城方向走去,数十名中卫军精锐不远不近在周围警戒。

朱由检抬头望向两人,郑重其事问道:“粮食收购的怎么样了?”

两人互看一眼,高文彩连忙回道:“皇上,末将按照五倍价格收购,向江南商人收了一万石,花掉了五万两户银子,那些商人都不许赊欠,部尚书倪大人说,一万施足够京师支撑一个月了,所以末将就没收了。”

崇祯皇帝听见这话,脸色忽然阴沉下来。

“谁让你替朕省钱的!朕给你们十万两银子,就是要给你们一个子儿不剩,全部花出去!”

高文彩没想到崇祯皇帝会是这样的反应,连忙跪倒在地,向皇帝陛下请罪。

旁边吕鑫沛也连忙向崇祯皇帝求情。

“罢了,罢了,起来吧!”

朱由检苦苦一笑,指望这些三四百年前的古人了解马克思的价值规律无疑是痴人说梦。

见高文彩吕鑫沛缓缓站起,朱由检耐心向两人解释道:“朕前日说过,只有大量收购粮食,才会有更多的粮商从江南赶来,只有这样,粮价才会下降,等到今年秋天,京师商业趋于稳定,皇庄粮食成熟,京师便能够实现粮食自给,到那时再和这些奸商计较。”

”吾皇圣明。”高文彩羞愧难当,说着又要跪下。

崇祯皇帝冲高文彩摆摆手,示意他不要下跪。

“收购粮食的事情,就先交给吕千户去做,高文彩,眼下还有更重要更急迫的事情,需要你亲自去做,“

”末将万死不辞!“

高文彩双手抱拳,眼神充满殷切。

”你亲率南北镇抚司得力锦衣卫番子,协助兵部尚书张大人屯田,张大人负责清查田产,你负责招募流民,朕已派人前往京畿地区散布消息,说皇庄招募流民,只要垦种五年以上,皇家提供种植农具,每年只收一成粮食,除此之外,再无交纳任何赋税摊派。有愿意干的,到京师报名。”

第七十一章 皇田

崇祯十七年二月二十,北京西郊,皇庄。

兵部尚书张国维在三百名中卫军,两百名锦衣卫番子护卫下准备武力接收崇祯皇帝名下的皇田。

在此之前,也就是昨天,锦衣卫南镇抚司千户吕鑫沛陷入被几位勋贵豪强手下家丁埋伏,死了五名锦衣卫,吕鑫沛本人也负伤在身,差点被对方抓走。

崇祯皇帝闻讯后,立即增派一百名中卫军,这样张国维手下中卫军数量达到三百人。

要知道此时驻守紫禁城的中卫军总数也才不过区区九百人,皇帝陛下一下子就派来三百人,可见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京郊皇庄共有田地两万亩,林木八千亩,丰年可产粮数十万石,对平抑京师粮价具有重要作用。

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本是贫苦农民出身,做过和尚,饱受苦难,因此对土地,对农事具有类似宗教的感情,非言语所能表达。

太祖在位期间,每到春季播种时节,便亲率皇子前往皇庄耕作,不避风雨,有时遇到干旱时节,朱元璋还要带领皇子皇孙前往附近龙王庙求雨。一般都是盛夏时节,为了向龙王爷表示虔诚,一行人衣衫褴褛,不乘车马,不避酷暑,徒步登上祭坛,其中辛苦,不要说是娇生惯养的皇子皇孙,就连普通百姓恐怕也难以忍受。据说当年每次求雨,都有皇子中暑晕倒。

朱元璋在位期间,有记载的求雨仪式不计其数。

皇庄作为皇家园林,也是皇族私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受到重点保护,大明律严禁百姓采伐践踏,明初,朱元璋更是直接派有一支人数千人的军队长期驻守。

然而自成化年间起,朝政荒驰,皇庄也开始疏于管护,经常发生监守自盗。到崇祯年间,因为常年欠薪,看守皇庄的士兵大都沦为佃户,而他们的主人不再是居住在紫荆城内的大明皇帝,而是换成了煎饼皇田的勋贵藩王。

这些勋贵宗亲因为身份特殊,享有特权,又与地方巡抚知县相互勾结,疏于管理的皇田林场当然就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勋贵豪强相互勾结,因为距离京师不远,又与六部官员多有交往,在朝中颇有势力,因此牵连甚广,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是京畿地区稍有作为的官吏,也不敢轻易插手皇田之事。

如果不是崇祯皇帝这次痛下杀手,一举铲除盘踞在京师的东林党,晋商,勋贵等势力,恐怕自己名下的皇田,一亩也别想收到。

“你这两日四处丈量土地,都查清楚没有?一万亩田地,八千亩林地,一分也不能少,都给送给皇上过目。”

兵部尚书张国维眉头紧皱,盯着手中厚厚一大叠田契查看。

若是在平时,清理田产这样的差事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这倒更像是户部尚书该做的事情。不过眼下非常时期,不拘小节,再说,户部尚书倪元璐只擅长写字作画,让他来皇庄可算是勉为其难。

“回大人,经过两日清查,连上周奎名下田产,一共一万五千亩,林地只有五千亩,”

锦衣卫千户吕鑫沛作为张国维的副手,比兵部尚书张大人提前一天来到皇庄,这两天他带领手下四处奔波,丈量田地,在豪强与勋贵地盘上虎口拔牙,处境颇为险恶,昨日在田间丈量土地时差点被几个家丁用鸟铳打死。

“还有五千亩呢?昨日本官听漕运那边的人说,运送种子耕牛的漕船已到了临清,再过两天便能运回京师,皇上前日可是说了,皇庄要尽快耕种,一天也拖不了,京师数十万百姓还等着吃饭呢!镇抚使高文彩在码头高价收购江南粮食,简直是在割皇上的肉!咱们作为臣子的,若不能为皇上分忧,有何颜面苟存于世?”

张国维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

的确如他所说,皇庄屯田能否顺利进行关乎全局。

京师国库里那几百万两银子不能只拿来买粮,还有更多用处。

如果皇庄土地不能全部拿在自己手里,京师将决难自给,无论是对抗建奴还是扫灭流贼,都将是空谈。

吕鑫沛沉默片刻,神色淡然道:

“回大人,皇庄绝大部分田地已经收回,还有五千亩良田被几个勋贵藩王占着,这些个勋贵宗亲各个豢养家丁,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飞扬跋扈,根本不把朝廷皇命放在眼里。“

张国维打断吕鑫沛,冷冷道:“怎么?堂堂锦衣卫千户还怕几个家丁?吕鑫沛!皇上将你委派给我时可是对老夫说了,说你嫉恶如仇,誓言砍下一百四十四颗建奴首级,皇上如此信任你,老夫本以为你是个铮铮铁骨的好汉,没想到竟然这么怂!“

吕鑫沛嘴角抽动,努力克制住心中怒火,向兵部尚书解释道:

“皇上待末将恩重如山,吕某身负皇命,怎敢懈怠,只是这几家勋贵手下家丁成百上千,昨日中卫军未到,末将率人去夺田,差点被他们用鸟铳打死!”

吕千户边说边将左臂上锁子甲取下,手臂创伤出现在张国维面前,铅弹带走了一块肉,中间用草药填充。

这个时代的外科手术是近乎鸡肋的存在,被火铳击中存活的概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如果运气好的话,吕千户的左臂还能保下来。

吕鑫沛咬紧牙关,重新将锁子甲裹上,抬头望向张国维,一字一句道:

“请张大人下令,末将率领中卫军荡平这些土豪劣绅,为皇上夺回田地!”

张国维意味深长看吕千户一眼,尚书大人注意力全部在对方左臂伤口上,很难想象吕鑫沛承受了多大的苦痛。

“吕千户,老夫刚才失礼了,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你先好好养伤,将来皇上攻打建奴,还要靠你这条手臂去砍杀鞑子首级!”

吕鑫沛还要说话,张国维已经下令:“来人!扶吕大人下去休息,快!”

“张大人,我亲自去宰了那些勋贵!”

张国维毅然道:“皇上可是说了,将来要让你杀鞑子,你想抗旨么!这几个土豪劣绅,老父令另派别人去收拾!”

两名锦衣卫不由分说上前扶着他们的千户退了下去,张国维目送吕鑫沛远去,转身对旁边等候多时的中卫军把总齐孟凡道:

“齐把总,带上你的人,随老夫去收田,有敢阻挡者,不管他是藩王还是宗亲,格杀勿论!”

齐孟凡双手抱拳,朝兵部尚书行了个标准军礼,转身对身后两百名身披锁子甲,手持掣电铳的中卫军战兵厉声道:

“都有!向后转,战斗队形,齐步走!”

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三百名中卫军踏着整齐步伐往前推进。

两百名锦衣卫番子紧随其后,与中卫军相比,他们队列稍显凌乱,不过各人身上佩戴的武器却丝毫不显逊色。

张国维望着昂首向前的队伍,忍不住概叹道:“真乃强军风采!真乃强军风采啊!”

第七十二章 射击

崇祯皇帝派来的这三百中卫军刚刚经历过残酷血腥的慈宁宫战斗,士兵们身上流露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浓郁杀气。

兵部尚书张国维不是死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他在辽东经历过战阵,在湖广遭遇过流贼,被中卫军浓浓杀气所感染,恍惚回到战场上,情绪也激动起来。

“齐把总,待会儿要是动起手来,你可不要含糊!皇上说了,不论何人,哪怕是皇亲国戚,只要敢阻拦屯田,就是大明死敌,全部杀无赦!”

把总齐孟凡抬头望张国维一眼,双手抱拳道:“大人请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办!”

半个时辰后,三百名全副武装的中卫军连同两百名锦衣卫番子在把总齐孟凡带领下来到皇庄腹地,也就是昨日双方发生冲突的地狱,地上还存留着弩箭血迹。

齐孟凡指挥中卫军原地警戒,在他们对面,当地豪强勋贵手下约莫五六百名凶悍家丁早得到消息,针锋相对来到站在对面对峙。

两队人马之间隔着一条窄窄的地界,张国维与对面五六名豪强相互打量对方,对面就这边人数不少,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那边传来喊话声。

“咱们宗亲自家种的田地,凭啥要被征收!咱们和六部的老爷们关系可不一般!你们这群贼娃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对面走来个体型肥胖的中年男人,乘坐一顶抬轿,压得两名轿夫气喘吁吁。

不等这边回话,又听他扯着嗓子喊道。

“实话给你们说吧,老子是朱家的人,老子祖上当年跟随太祖爷,成祖爷南征北战,为咱大明立下赫赫战功!这一千亩良田,就是皇帝赏赐咱家的,世代继承!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昨日把你们打走,今日又来叨扰,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席话说得这边不少人脸色铁青,张国维见过奸邪小人,却没见过这样无耻之人,生生能黑白颠倒,怪不得皇上在皇极殿上总是那么愤怒。

东林党可恶,这群贪婪无度的豪强宗亲更加可恶,大明社稷的根基就快让这些豪强,劣绅,宗亲们给蚕食一空。

张国维怒视向那名宗亲,怒声咆哮道:“亏你还是个宗亲!大明生你养你,前些时日皇上发布的藩王令,要你招募兵马勤王,那时你在何处!京师有难,大明有难,你又在何处!还敢大言不惭说什么自己是皇室宗亲!”

对面那胖子还想反驳,却被张国维说得哑口无言,从他身后闪出个面目凶残,年龄稍长的老者,抬头望张国维一眼,用充满威胁的口气道:

“该勤王时,咱们自然也会进城去勤他一勤的!张大人亲自带兵来夺田了,真是胆子不小,你竟敢离间皇亲,莫非是想重蹈建文帝故事?”

张国维冷冷一笑,“老夫怎敢与黄子澄比肩,倒是诸位,还想做靖难之役的美梦!”

那年老的豪强宗亲哈哈一笑,抬头望向张国维道:“都说张大人才思敏捷,今日一看果然不假,老夫今日就把话撂在这儿,今日你们要想活命,就把前两天侵占的田地全部退出来,要想从咱们手上要地,就拿钱来买,一亩地五千两,少一文都不行!”

张国维脸色铁青,这简直比敲诈还狠,不要说五千两,就是五百两朝廷恐怕也不会出,国库也没这个能力支付。

“怎么?拿不出?老夫可是听说了,崇祯皇帝愿意出五倍价格从江南粮商手中买粮,为何就不能出五倍价格从宗亲手里买地?莫非是看不起我们宗亲?”

“大明宗亲中竟然有你们这样的败类,皇上知道,一定会龙颜大怒的!”

张国维早知道北直隶有不少宗亲藩王根本没有响应皇上号召招募兵马进京勤王,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如此不堪,与东林党诸位大佬相比,吃相更加难看。

一个念头在张国维脑海中一闪而过,等皇上收拾万完东林党,下一步就该对付这些鱼肉百姓百害无一利的宗亲藩王了吧。

见张国维没有说话,对面几位宗亲早按捺不住,转身对他们手下家丁道:

“上,把这群假传圣旨的贼人全部杀了,一颗人头赏赐百两,给我杀!”

兵部尚书阴森一笑,转身对把总齐道:“齐把总,将这群无君无父的叛贼全部杀光!”

不等张国维说完,齐孟凡高叫一声:“列队!“

三百中卫军立即排列成整整齐齐三队,每队刚好一百人,前后三列,说话之间,第一队已经装填好铅弹火药,瞄准对面凌乱不堪的家丁。

在一颗人头一百两银子的强烈刺激下,这些凶悍血性的家丁如同打了鸡血,不需要任何战前动员,纷纷拎起顺刀长枪,有的拿着火铳,也不讲什么队列,也不讲什么战阵,踩着松软的田地,争先恐后朝中卫军方阵冲来。

”准备!瞄准!”

齐孟凡站在队列前方,在心中默默估算着冲入火铳射程的家丁们距离远近,转身对身后阵列有条不紊命令道。

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众人屏息凝神,这早已不是他们第一次参加战斗,相比上次在慈宁宫冒着叛军火铳射击,阻挡叛军潮水般进攻,眼前这六七八百人的冲击等同儿戏。

然而即便如此,所有人却不敢有一丝松懈,双眼默默注视铳管上的准星。

“射!”

伴随一阵噼里啪啦的轰鸣声,第一排阵线上空升起一团浓密白眼,将中卫军完全遮挡住,看不清人影。

第一排射击完毕,连忙退到第三排后面,原先的第二排迅速顶上,接替刚刚空出的位置,与此同时,对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一时之间血雾弥漫,在一百发铅弹的打击下,刚才还一往无前的家丁像是被风吹散的树叶,七零八落凋落一地,待白烟散去,可以看见对面田地上倒下超过二十人,鲜血混合着大小便,流的满地都是,大股大股的血液滋养了平级的土地。

冲在第一排的剩余的家丁人数在两百人上下,他们中间大多数已经从一百两迷梦中惊醒过来,不过很少有人选择回头,大多数人无视倒在地上哀嚎的同伴,只是凭借惯性继续往前冲,有些人不自觉扣动了鸟铳扳机。

“射!”

把总齐孟凡神情淡漠,像机器人似的指挥道。

第七十三章 注射

崇祯十七年二月二十七,午时初刻,北京西城,南镇抚司诏狱,地下实验室。

朱由检身穿防护服,戴一双纯白色手套,全身上下就一双小眼睛露在外面,正小心翼翼注视着注射器内的病毒剂量。

纯黄色的液体刚从冰窖中取出,此刻在针筒内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便是其中一小滴,也蕴含着数以百万计的炭疽大肠杆菌病毒,足以毁灭一座村庄。

这种病毒可以通过空气唾液传播,所以皇帝陛下的每一个动作都必须小心翼翼。

稍有不慎,这位大明末代帝王的性命便会奉献给伟大的病毒传播事业。

整个南镇抚司诏狱已经被毕懋康的儿子毕抚坚改造成一座巨型密闭实验室,当然从外面看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然而诏狱内部已经被毕抚坚这个挖洞狂挖空,被改造成两百余间独立实验室,与外界完全隔绝。

尽管与外界完全隔绝,诏狱内氧气却能充足供应,保证里面的人正常呼吸。毕千户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那就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崇祯皇帝反复检查后,确定操作无误,这才将注射器小心翼翼朝代号0187号实验体上注射进去。

在此之前,朱由检已经失败过无数次,至少有一百八十六位犯人作为实验失败样例,死在了南镇抚司诏狱中。

大明皇帝总结经验教训,反复比对实验结果,最终选中一支由炭疽梅毒大肠杆菌混合杂交的病毒,作为终极病毒样本。

然而找到合适的病毒样本也不能算是成功,要想让鼠疫病毒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必须向实验样本注射合适的剂量。

多少才算是合适的剂量呢?答案非常简单,只要实验样本在注射完毕后,鼠疫病毒能在样本体内潜伏超过半月便可。

从京师到口外建奴聚集区,最快速度也要四五天,考虑到实验样本生理心理原因,行进速度减半,十五天后病毒发作是最好的结果。

最近几次病毒剂量都没有掌握好,有时过多有时过少,过多的话,样本注射完毕三两个时辰内便死去,过少的话,则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不少人活过了半个月还在求崇祯皇帝放他们出去。

在反复试验后,病毒剂量正在无限朝着最优量靠近。

在朱由检的不懈努力下,从正月上旬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八十六人为大明鼠疫病毒事业作为自己的贡献。

实际上,崇祯皇帝计划在大明中兴后,亲自在镇抚司为这些试验样品们立块石碑,在石碑上将这些渣渣们的生平事迹大致书写一遍,必要的话,让张天师或者是黄大仙在上面花几道符咒,用以镇邪。

在这个百鬼夜行的国度,遭遇恶鬼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试验样品在进入诏狱前身份可谓五花八门,然而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无恶不作,杀人如麻,换句话说就是该死。

他们中有发国难财吸人血的晋商,有屠村连婴儿也不放过的鞑子细作,有食用人肉的李闯流贼,还有逼良为娼杀人越货的河匪青皮。

在崇祯十七年的春天,所有人都褪去令人眼花缭乱表象,不约而同来到大明镇抚司诏狱,做一只小白鼠,一只单纯的的小白鼠,在鼠疫病毒的折磨下,忏悔自己罪恶的人生。

“皇上,饶命,饶命啊!皇上!”

朱由检耳畔响彻不似人声的惨叫。

乔家大院的管家——乔氏三兄弟的智囊——被大汉奸范文程称为是可造之材的汪忠义此刻被麻绳捆绑在铁床上。

他现在西区铅华,什么都不是,只是编号0187。

朱由检眉头紧锁,额间渗透着细密汗珠,隔着头罩也能看见他专注的表情。

如同所有称职的外科医生一样,大明皇帝面朝实验样本,云淡风轻道:

“不要担心,很快的,一针下去,不会痛的,”

每次面对实验样本求饶或是咒骂,朱由检总是尽最大耐心向他们解释。

朱由检早已麻木,在他眼中,捆绑在病床上的人早已不再是自己仇敌,甚至不再是个人,只是为数众多的实验品之一。

“皇上,饶过小人这次吧,小人再也不敢了!再给鞑子做奸细了!“

汪忠义一脸虔诚望向大明皇帝,他本来有机会逃离京师的,只是听信乔盛禹鬼话,说什么大明气数已尽,崇祯皇帝命不久矣,攻下慈宁宫活捉朱由检,这才留在北京继续和建奴细作做生意,没想到这一留就再也走不了了。

”皇上,我知道张家口建奴细作部署,皇上,天津有个绸缎商,表面是做绸缎生意,其实是建奴眼线,他们的伙计有不少是包衣,临清砖场二掌柜的老姚,他也给鞑子卖······”

汪忠义呼吸急促,将他所掌握的所有秘密情报(当然其中一部分是他自己瞎编的)一股脑儿禀告给大明皇帝。

老管家希望以此来换回自己这条老命。

当然这只是他的妄想,姑且不论这些情报是否属实,就凭他手中沾染着数百条惨死建奴刀下冤魂,崇祯皇帝也不会放过他。

没有将他凌迟处死已经算是开恩。

朱由检微微一笑,目光注视汪忠义,将注射器缓缓插·入他左臂动脉中,目不转睛注视着病毒进入乔家大院管家身体。

做完这些,朱由检绷紧的神色稍稍舒缓,脸上露出欣慰笑容。

“朕说了,不痛的,”

耳畔传来汪忠义不似人声的惨叫,崇祯皇帝坚持给老管家测量了体温心跳,确定一切正常,转身缓步走出实验室,走了很长一段路,经过无数间牢房实验室,形形色色的实验样本对大明皇帝或是咒骂,或是哀求,然而都无济于事。

朱由检一口气走到诏狱尽头,对把守门口的镇抚司锦衣卫道:

“看好0187号,若是有什么反应,立即向朕禀告,”

第七十四章 三喜

那锦衣卫也是身穿防护服,只露出两只眼在外面,听崇祯皇帝这么说,连忙点头。

走出阴森压抑的镇抚司诏狱,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在外面等候多时,见皇帝出来,顿时眉开眼笑,朱由检见他那得意样,连忙问道:“何事如此高兴?”

王承恩眯缝着眼睛道:“皇上,皇庄的地全都收回来了,”

朱由检微微一震,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吕鑫沛张国维他们这么快就把京郊那些勋贵豪强搞定了。

“两万亩良田,一分不少,全部给陛下收回来了!不仅如此,还把这些挨千刀的家里的田地也充了公,一共收田三万两千亩,”王承恩越说越是激动,喜出望外道:“不仅如此,张大人还将八名勋贵抄家,抄的白银七十万多两,银子已经运到崇文门了!”

“好!”崇祯皇帝兴高采烈,快步朝皇极殿方向走去,王承恩紧紧跟在身后,气喘吁吁。

“那八位宗亲呢?”

“一人被当场杀死,另外七个,被押送到皇极殿外,等待皇上处置。”

朱由检冷冷笑道:“这些宗亲藩王,朕让他们进京勤王,一个个做缩头乌龟,现在和朕争夺皇庄,倒是出生入死,这样的藩王宗亲,不要也罢!”

王承恩咬牙切齿道:“按大明律,这些个宗亲犯上作乱,理应凌迟处死,按照家法,也·····”

崇祯皇帝打断太监道:“诏狱里还缺些人手,就让他们来诏狱吧。”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走到金水桥边,中卫军正在进行晨练,气势颇为雄壮。

京师叛乱评定后,一部分藩王军队自发加入中卫军,除此之外,还有李国祯麾下京营五千多人要求加入中卫军,当然最后真正能筛选通过的,不足五百人。

“皇上,不连派去维护屯田的三百人,中卫军现在已经有一千二百人了!“

王承恩的意思很明显,之前八百人马就能扫平叛逆,现在有一千二百人,估计就能和建奴一决雌雄了。

阉人毕竟是阉人,从未上阵杀敌,对战阵之事也只有想象而已。

以崇祯皇帝现在的实力,不要说和建奴硬抗,倘若多尔衮再次南下,就是守住北京城也难。

不要朱由检现在已经大彻大悟,便是太祖成祖再世,想要在两条战线上一直保持不败,根本就是妄想。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纵然大明国力强盛,超越汉唐,也不可能与建奴流贼同时开战。

建奴固然可恨,但只要山海关尚存,崇祯皇帝不作死,满洲八旗也不可能轻易攻灭大明。

然而李闯却不然,李自成连朱家的祖坟都给刨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要想灭掉建奴,首先要灭掉李闯,对付鞑虏,安抚即可,他们不是想要封号吗?给他便是,必要的是还可以交点岁币什么的,只要能争取时间,等到大明新军建成,到时候直接碾压。

此时早朝已过,群臣散去,皇极殿前冷冷清清,崇祯皇帝信步走来,只见锦衣卫番子看押着一群肥头大耳的囚犯跪倒在皇极殿门前。

不用问也知道,跪倒在地的就是这些天和崇祯皇帝争夺皇庄的藩王宗亲们。

见崇祯皇帝走过来,其中几个还算识相的宗亲连忙冲朱由检磕头不止,声泪俱下道:

“皇上啊,为臣等做主啊,臣等在京郊的田产都让锦衣卫占完了!”

朱由检冷冷一笑,心想死到临头这些蛀虫们还不知悔恨,这些藩王宗亲与自己流淌着同样的鲜血,都是太祖子孙,为何要自相残害!相煎何太急!

“都不要嚎了!”朱由检厉声大叫道,“谁奸谁忠,朕自有决断!”

说罢皇帝抬脚走向皇极殿,准备进去歇歇脚,刚才从南镇抚司一路走过来,走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却是有些困乏了。

不等朱由检推门进入大殿,边听身后几位远房亲戚继续嚎叫:“皇上为我们做主啊,臣等为大明······”

“为大明!”崇祯皇帝忽然转过身,怒目圆睁,仿佛如一头咆哮猛兽。

“大明将亡!京师百姓存粮不足半月,你们却在享乐不止,朕招募藩王入京,你们不闻不问,还在暗中支持陈演,支持李国祯,想要取朕项上人头!这就是你们为大明!”

震怒之下,七位藩王跪倒在地,面如土色,不敢抬头看向崇祯皇帝。

“便是与朕非亲非故的太监,”崇祯皇帝便说便望向王承恩,

“便是南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便是此时正在山西与流贼浴血拼杀大明将士!”

“这些人都知道大明将亡,都知道为大明奋战到底,不愧于心!而你们,你们与朕流淌着同样的血脉,各人深受国恩,养尊处优,吃的肥头大耳,沉湎女色,国难当头,却要在朕背后捅刀子!与猪狗何异!你们以为自己和陈演等人的勾当,朕就一无所知么!”

朱由检越说越是激动,厉声高呼道:“来人,将他们押到镇抚司!”

七位藩王跪倒在地,连连求饶,这时,忽然从旁边闪出个锦衣卫番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王承恩面前,在秉笔太监耳边低语一番,王承恩面露喜色,转身对怒气冲冲的朱由检道:

“皇上,大喜啊,大喜啊皇上!“

”什么?”朱由检神色淡然。

“镇抚司诏狱那边来了消息,说是皇上给汪忠义服用的毒药,起效了!”

“好!”朱由检感觉一阵晕眩,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在过去将近六十个日夜,哪怕是叛军逼宫,他也在坚持实验病毒,丝毫没有懈怠。

喜悦过后,崇祯皇帝面色阴沉下来,目光转向跪倒在地的几位远房亲戚。

“将他们和汪忠义关在一间牢房里,朕倒要看看,鼠疫到底有多厉害!”

十多名锦衣卫番子不由分说将跪在地上的人拖了下去。

崇祯皇帝刚一抬头,却听皇极殿外有人叫道:

“李若琏大人回来了!李若琏大人回来了!”

朱由检从龙椅上微微站起身来,没过多久,王承恩便带来确切消息:锦衣卫南镇抚司堂上指挥带着临清漕兵雷大柱,以及福建茶商赵三醒当然还有西班牙人汤姆士,已经于昨日抵达天津,估计今晚就会回到紫禁城了。

“好!太好了!真是三喜临门啊!”崇祯皇帝忍不住手舞足蹈,这一天幸福来得太突然。

王承恩见崇祯皇帝;龙颜大悦,也跟着高兴,过了一会儿见崇祯皇帝稍稍平静,王承恩忐忑不安道:“陛下,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由检急不可耐道:“但说无妨,”

王承恩犹豫片刻,吞吞吐吐道:“除了这三个人外,李大人这次从日本回来,还带了个女人,听说是啥天草四郎的妹妹,”

“哦?”朱由检微微一愣,这个天草四郎在幕府时代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朱由检对此人也算略知一二,他是岛原之乱的领导者之一,曾经击败德川家派到岛原的大将,让幕府将军很丢面子。

“李若琏深入日本,将汤姆士带回大明,实属不易,其中艰险,非常人所能想象,这个天草四郎的妹妹,是日本通缉的要犯,她全家都死在德川家手中,她能在幕府将军刀下活到现在,也是个奇女子,”

听见皇上喃喃自语,王承恩由衷称赞道:“皇上学识渊博,连倭人的事情也知道这么详细,恐怕连大学士也没如此才学,臣佩服!”

朱由检微微一笑,得意洋洋道:“你少拍马屁了,朕也是略知一二而已,大明和日本,将来少不了一场恶战,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即刻让司膳监准备御膳,朕今晚在乾清宫亲自宴请李若琏等人,为他们接风洗尘!”

王承恩呆若木鸡站在原地,皇上亲自为镇抚司锦衣卫接风,这在大明历史上绝无仅有。

朱由检见王承恩这副模样,不耐烦催促道:“怎么?宫内没钱买菜了?”

王承恩连忙摇头,司膳监刚收到崇祯皇帝拨发的五千两银子,最近手头阔绰。

“那就快去准备!另外叫上钦天监的汤若望,让他过来见见他的故人,两个洋鬼子在一起,说不定还能聊点有趣的话题。”

第七十五章 夜宴

崇祯十七年二月十八日酉时三刻,乾清宫侧殿。

华灯初上,崇祯皇帝朱由检破例在紫禁城中大摆宴席招待李若琏等人,呃,其实也就摆了一桌饭菜而已。

这位大明皇帝以吝啬著称,平日只喝小米粥,以素食为主。

不过今天皇帝陛下要为孤筏重洋远渡归来的功臣们接风洗尘,难得奢侈一回,据说这日司膳监单是准备食材就耗费白银五百两,这笔钱都是出自内府,不知够朱由检喝多少碗小米粥了。

按照崇祯皇帝吩咐,宴席菜肴颇为丰盛,虽没有龙肝凤爪,然而与后世臭名昭著的满汉全席相比,却也不遑多让。

京师距东南甚远,现做**海鲜当然是吃不上了,不过单是河鲜就有二十多种,其中最为昂贵的当属两条新鲜河豚。

暮春时节,此时正是江南河豚上市时。

朱由检特令锦衣卫从漕商那里搞来两条新鲜河豚,去除剧毒鱼子,令御厨精心烹制。

河豚虽然味道鲜美,却是剧毒之物,每年被河豚毒死的食客不计其数。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说,食用河豚可以算作是种博弈,在美味与死亡的边缘舞蹈,至于会不会被毒死,那就要看各人造化了。

“来,一起举杯,今日乾清宫中,没有君臣之别,喝!”

宴席刚一开始,崇祯皇帝朱由检便一口气吃下半只鸡,三根猪蹄,半只鸭,喝下半壶酒,又用象牙做成的筷子架起块河豚肉,一口吞下,肉质细嫩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朱由检摸了摸嘴角油腥,举起酒杯,面朝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高声叫道。

楠木材质的八仙桌前刚好坐满八个人。

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八人身份各异,能力不同,就连国籍也不尽一致,今天他们坐在一起吃饭,明天便会为大明中兴而努力。

除朱由检外,由南往北,依次坐着锦衣卫堂上指挥李若琏,钦天监监正汤若望,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临清漕兵雷大柱,江浙茶商赵三醒,还有两位国际友人,他们分别是来自西班牙马德里的伯爵塞万提斯·汤姆士,来自日本长崎的起义军领袖益田素子。

李若琏等人前日乘船抵达天津港,稍事休整便赶往京师,崇祯皇帝率王承恩亲自出宫迎接,这样的礼遇,已经算是很高了。

众人围坐一桌,年龄不同,国籍不同,套用东晋书法家王羲之的名言,真可谓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虽然京师还是小冰河气候,天寒地冻,然而乾清宫内早已升起炭火,温暖如春。

几个司膳监小太监不断往桌子上添菜,偌大的八仙桌上热气腾腾,堆满上百盘菜肴,快要摆放不下。

听见崇祯皇帝号令,众人举起举杯,面朝朱由检致意,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西班牙人汤姆士显然不适应喝高度数白酒,伸长舌头脸上一副痛不欲生表情,他的欧洲同胞汤若望已经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通,饮酒喝茶,一点也不比中国士大夫差。

崇祯皇帝抓起玉箸,又吃了口河豚,众人不禁为他捏一把汗。

尤其是来自日本的益田素子,更是张大嘴巴,露出两排漆黑靓丽的牙齿,河豚在岛国是道名菜,长崎港每年不少食客食用河豚中毒而死。

王承恩知道崇祯皇帝太久没有沾腥,加之今日喜出望外,所以在宴席上有失皇家礼仪,只是这河豚确实不能乱吃。

王公公正要开口劝谏,却听崇祯皇帝道:

“诸位不必担心,朕已命御厨除去鱼子,没有毒,这两条河豚是朕特意派人从漕商那里弄来的,如此人间美味,不可错失,来,吃!”

天草三郎的妹妹小心翼翼将筷子搭在河豚背上夹了块,放入口中,伴随她那两排漆黑牙齿上下咀嚼,美人脸上露出幸福笑容,有日语连连称赞这是人间美味。

众人见状,顿时食指大动,钦天监监正汤若望尝试着吃下一口,西班牙人汤姆士紧随其后,片刻之后,两个欧洲人连连向朱由检竖起大拇指,称赞皇帝陛下的御厨厨艺不凡。

朱由检抬头望见李若琏等人还有些放不开,便再次强调今夜无君臣之别,要大家尽情欢乐。

酒过三巡,锦衣卫和茶商才渐渐放开,一时之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趁着酒兴,朱由检向李若琏询问起日本之行的具体情况。

李若琏连忙放下酒杯,从自己正月初离开京师说起,讲到自己在运河上遭遇漕兵雷大柱,雷大柱决意追随自己去日本,两人从扬州出海。在海面遇到风浪,幸得账房先生赵三醒搭救,商船快要抵达日本时,又遇上了倭寇,爆发一场恶战。好不容易来到长崎,在中国町住下,四处搜寻汤姆士,将长崎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只好化妆潜行,从长崎一路找到江户,却仍旧一无所获,后来无意卷入日本浪人械斗(在此当然省去了赵三醒逛窑子的情节),被长崎奉行下令关进权现山望所,准备送往江户幕府。眼见得走投无路时,竟然发现一直苦苦寻觅的汤姆士也被关在权现山上,众人炸掉长崎火药库,击溃番所守军,一路逃到长崎码头,救下了等待已久的传奇人物天草四郎的妹妹益田素子,搭乘事先买通的荷兰瓷器商人的货船,趁乱逃离长崎港,回到中国。

朱由检,王承恩,汤若望三人在一旁听的如痴如醉,尤其是王承恩,不时张大嘴巴啧啧称奇。

客观上说,锦衣卫堂上指挥的经历比勾栏瓦市的说书人编的故事都要精彩。

过了半响,大明皇帝才从李若琏荡气回肠的传奇经历中回过神来,转身对王承恩道:“

”王承恩,帮朕记住,明日就让魏藻德再写一出戏文,让周奎加紧排练,就叫东游记。“

”是,臣记下了,就叫东游记,”

朱由检转身望向李若琏,眉头微皱,低声问道:

“天草四郎的妹妹,为何叫益田素子?长崎奉行为何没派兵追杀你们?还有,送你们回来的那两位荷兰水手现在何处?”

第七十六章 赐婚

不等李若琏开口,坐在锦衣卫旁边沉默许久的日本女人用流利大明官话回答道:

“皇帝陛下,我哥哥原名是益田贞,为了躲避德川追杀,才改名天草,我家与德川家有血海深仇,大明愿意收留我,来日益田家必当报答!至于马场利重,”

益田素子微微一笑,露出两排黑黢黢的牙齿,看的朱由检脊背发凉,他当然知道这是江户时代日本女人的风尚,只是乍看起来,很不习惯。

“且不说窝藏幕府将军通缉要犯,权现山火药库爆炸,死伤百人,消息传到江户,德川家光会让奉行切腹自杀的,而这位马场大人,对江户早有不满,暗中勾结各地强藩,所以这次他绝不会决不会束手待毙,”

朱由检微微颔首,眼前这个日本女人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三言两语就能说中问题要害,将来大明中兴,这个女人应该也能出一把力的。

“素子姑娘的意思是,长崎奉行正在联合各藩,发起倒幕战争,所以无暇顾及你们了?”

益田素子愣了片刻,众人也是一脸茫然望向崇祯皇帝,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皇帝在说些什么。

益田素子郑重其事道:“皇帝陛下所言甚是,若陛下派出王师,趁幕府大乱,东征日本,则大事可定!”

朱由检哑然失笑,日本是迟早要征服的,不过不是现在,至少三年内不用考虑,至于德川幕府,按照崇祯皇帝之前的计划,如果能向德川家光借点兵对付建奴,那当然是极好的。不过现在看来,这完全是朱由检痴人说梦。

根据益田素子叙述,幕府将军与满洲建奴关系微妙,虽然满清已在崇祯年间彻底征服朝鲜,纵容八旗大肆抢掠,然而日本在朝鲜的利益却未受到任何损失,甚至一度得到皇太极多尔衮保护。

这也是后来郑成功向日本乞师援助大明,受到幕府将军冷遇的原因之一。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样才有可能中兴大明。

益田素子绝非等闲之辈,凭借她哥天草四郎威望,振臂一挥,也能在日本拉起一支类似欧洲中世纪十字军的力量。

这样的草莽英雄,如果不能收入自己麾下,那将会是个巨大损失。

相信天草四郎的妹妹来远渡大明,也不是简单逃难这么简单,凭她的关系人脉,既然已经在岛国蛰伏八年未被发现,为何要主动现身呢?

答案呼之欲出。

朱由检微微笑道:“素子姑娘不必客气,大明乃礼仪之邦,凡是真心相待的朋友,朕都是欢迎的,北京欢迎你,眼下大明内忧外患,不过也只是暂时的,有在座众位忠勇之士,有神州百万热血男儿,大明中兴指日可待!“

崇祯皇帝目视众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素子姑娘,你应该感谢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大人,李指挥使今年二十又七,智勇双全,器宇轩昂,在长崎时,两次救你,甘冒风险,朕听说他至今未婚,不知你可有夫家?“

”小女未嫁。”

益田素子如少女般羞涩低语道。

旁边王承恩愕然望向崇祯皇帝,大明皇帝各个奇葩,王公公做梦也不会想到,朱由检还会给臣下做媒。

”既然如此,不如朕来做媒,你二人结成秦晋之好?将来大明中兴,朕必派李若琏亲领大军,东渡日本,为益田家报仇!”

益田素子美丽脸庞闪过一抹绯红,如少女般羞涩低下头,无论是出于感情还是理智,大明皇帝现在所说的都是她的心声。

实际上,岛国女人以服从为天性,便是益田家这般强势女子,此时已把大明皇帝看做是可堪信任的长者,对崇祯皇帝的话自然听从,何况她本人对李若琏早心生仰慕之情。

“李指挥使,人家已经表态,你意如何?”

朱由检微微笑着望向李若琏。

“国家如此,臣焉敢以私废公,谈婚论嫁?“

尽管嘴上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抬头望素子一眼,在长崎时一见钟情,这些天相处下来,便是最迟钝的雷大柱也看出两人之间关系非同寻常。

赵三醒接过话头道:“李大人,谁说杀鞑子就不能娶老婆?”

王承恩也在旁边道:“李若琏,皇上亲自做媒,这在我朝可是从未听说过的事情,你想抗旨不尊?”

就连西班牙人塞万提斯汤姆士也开始起哄:“尊敬的李若琏阁下,扭扭捏捏可不是骑士风范。”

李若琏脸色微红,转身向崇祯皇帝叩头道:“谢皇上恩典!不过锦衣卫指挥使,还是交由别人去做,臣恕难从命!”

要知道锦衣卫指挥使是从一品大员,在朝中位置仅在六部尚书之下,李若琏只是堂上指挥,升任指挥使,至少连升三级。

崇祯皇帝微笑着,和颜悦色道:

“朕记得当初派你去日本之前,曾许诺与你,若顺利找到汤姆士,必将重赏,裂土封王,不再话下!“

李若琏离开酒席,面朝崇祯皇帝轰然跪下,神色坚毅道:

“臣一心为国,从未想过什么封侯称王,大明危在旦夕,臣自幼受皇家恩宠,无以回报,若是听从皇上封赏,与外边那些坐地起价的军头有何不同,臣宁死不从!”

王承恩连忙道:“李大人,皇上有意抬举你,你为何如此?”

李若琏低头不语,这些时日,从北京到天津,从扬州到瓜州,从长崎到江户,所见惨不忍睹,太多的人间惨剧,太多的悲欢离合,刺激着年轻锦衣卫的神经,大明兵戈不止,神州破灭在即,他哪有心思追求个人名利。

“好!”

崇祯皇帝击节赞叹,上前双手扶起李若琏,微微笑道。

“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的说得是,大明朝不保夕,就在十几天前,李国祯陈演等叛逆,攻陷北京,一路打到慈宁宫,朕差点被他们烧死,眼下除了京师这片地,大明内外皆不受朕控制,唐王朱聿键在山西宁武关与李闯血战,至今生死未卜,朕真的拿不出什么给你们这些忠义之士封赏了,”

朱由检说到这里,眼圈有些红润,今晚他喝了不少酒,情绪也格外激动。

“前任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叛国投敌,被朕亲手斩杀,指挥使的位置空了好久,就是留给你的,裂土封侯等以后收复失地再说,眼下,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你必须做!”

崇祯皇帝说罢,转身对王承恩道:“让宫中准备一下,挑选个良辰吉日,指挥使的大喜,朕要好好操办。”

王承恩连连点头。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李若琏,你们几人先行退下,雷大柱与赵三醒的赏赐,朕已交由吏部,两位欧洲绅士不要走,朕要和你们好好谈谈火器

第七十七章 南下

崇祯十七年,顺治元年,二月二十九,盛京故宫东西庑殿。

汗王宫暖阁内暖意融融,四角升起炭火,几名正蓝旗的包衣奴才正在不断往火炉中添加木炭。

忠亲王多尔衮身披貂皮大氅,倚坐在梨花木圆椅上,伸出长满老茧的大手向火。

多尔衮对面坐着清国硕郑亲王,辅政大臣,镶蓝旗主济尔哈朗。

相比忠亲王肆意洒脱的坐姿,济尔哈朗要显得拘谨很多,他双手搭在膝前,低头注视着跨间佩刀,偶尔抬头望一眼对面的多尔衮,脸颊刀疤在炭火照耀下熠熠生辉,掩饰了他内心变化。

两位辅政大臣身旁站着各旗统领,图尔格、锡翰、巩阿岱、谭泰、塔瞻等人。

以大学士范文程为首的文臣拖着猪尾巴辫,格外引人注目。

镶黄旗护军统领鳌拜,正黄旗护军统领潭泰,皆属肃亲王豪格势力,照例没有到场。

盛京之内,肃亲王豪格与忠亲王多尔衮之间的斗争日趋白热化。

即便是在福临登基,双方达成妥协后,矛盾仍没有化解的迹象。

最高权力不允许出现真空。

实际上,今日之所以选择在东西庑殿议事,而没有选在汗王宫,就是为了避开肃亲王豪格。

虽说经过崇德年间岳托事件,豪格一党势力开始衰落,豪格本人在去年甚至一度被削去亲王爵位,降为贝勒,其党羽也遭到打压,仍而这位皇太极长子毕竟还掌握有八旗之中正黄镶黄两个最强旗武力。当然不能小觑。

忠亲王多尔衮表面放荡不羁,实则小心机警,他对豪格一党仍不放心,处处加以提防。实际上,多尔衮亲自策划的一场针对皇太极长子的阴谋正在紧张有序进行。

环顾四周,今日暖阁内除了各旗的熟人,又增加了两张陌生面孔。

两个没来得及剃发的明人出现在人群中,他们神色慌张,气色很差,如丧家之犬。

此时此地出现明人是比较罕见的。多尔衮目光眉头微皱,拜父亲努尔哈赤所赐,他对明人怀有与生俱来的仇恨。

据大学士范文程介绍,两人是从明国晋城逃来的,他们的家眷被流贼全部杀死,钱庄店铺也被洗劫一空。

清军夜不收发回的情报也显示,从二月除闯贼进入山西后,山西境内晋商遭到流贼洗劫,另外,一支从北京方向援助山西的明军也在公开抢劫晋商,这些商人损失惨重,不少人朝口外逃窜。

这两天,忠亲王多尔衮心事重重,除了山西晋商全部沦陷,他还损失了隶属于正白旗下的半个牛录的夜不收。

将近两百名精锐战甲在京师潜伏多年,无端卷入京师叛乱,最后被崇祯皇帝朱由检斩杀殆尽。

逃回盛京的三名夜不收惊慌失措向索尼禀告,说崇祯皇帝麾下中卫军战力惊人,远在宣大镇之上,夜不收还说,大明皇帝凭借成祖显灵,一举击败数倍于己的叛军,所向披靡。

死了正黄旗统领索尼

济尔哈朗咳嗽一声,难以想象,半年前他还是豪格心腹,现在已经完全倒向了多尔衮一边。

多尔衮抬头望济尔哈朗,抬头望向站在四周的文武官员:

“今日召集大家来,是要商讨征讨明国之事。“

大学士范文程立即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多尔衮微微一笑,仿佛在打量狗似的望了范文程一眼,接着道:

“自从去年九月,硕郑亲王率大军拱卫宁远,攻克中后所,斩杀明国总兵李辅国,袁尚仁后,八旗勇士已经快半年没有出关,眼下天寒地冻,粮草不足,是时候再去南边打打秋风了!”

群臣之间响起一片愉悦的低语声,听到说要去打秋风,在场众人,无论是汉人还是满人,都精神振奋。

难以想象,数十年前,努尔哈赤还在白山黑水间靠卖人参起家,风餐露宿,饥寒交迫,指望辽东明人施舍过活,短短几十年后,女真人便过上了奴役明人的生活。

自从去年入冬以来,辽东天气格外寒冷,河水结冰,道路泥泞,各旗都有牲畜冻死,因为去年秋季草料长势不佳,冬天缺乏草料供应,没有冻死的牛羊马匹也大都奄奄一息,瘦的像皮包骨。

牲口过的不好,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各旗战甲当然不会面临饥荒,然而他们名下的包衣奴才们处境就不容乐观了,不少包衣瘦骨嶙峋,就剩下一口气在。

眼下虽然已经开春,大雪却没有融化的迹象。不要说深山老林,就是辽河两岸肥沃的田地,也还没有开冻,冻土深达数尺,根本无法耕种。

面对极端严寒天气,盛京几乎未采取任何措施,大学士范文程向多尔衮以及小顺治帝解释说这是大明天子失德,以致天怒人怨。

然而大明皇帝失德,为何会将灾害降临到清国头上呢?董仲舒这套天人感应学说摄政王并不感冒,这位意气风发的统帅只相信武力。

从关内逃入盛京的晋商越来越多,搁在平时,在盛京,晋商是最欢迎的人群。因为这些人会从南方带来女真人最需要的盐,铁,金疮药,还有些丝织品。

然而现在,女真人惊讶发现,近来逃到盛京的晋商个个一贫如洗,除了一身棉袄,几乎啥也没带。

这也难怪,他们是为了躲避李自成,朱聿键迫害,逃命到这里来的。

从这些晋商身上,多尔衮得知发生在山西的战事,明军屡次挫败流贼,而且对方还是刘宗敏手下的老营精锐,此刻双方在宁武关前僵持不下。这样的结果颇有些出乎摄政王预料。

“天气寒冷,辽东不少田地没法耕种,蒙古各部落的羊羔也冻死不少,大学士说是因为崇祯皇帝无德,孤不这么看,眼下晋商是靠不住了,听说他们已经完了,近两个月,从口外运进来的粮食比往年少了一半,盛京的包衣们饿的只剩皮包骨,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八旗勇士们也会挨饿!”

多尔衮说到这里,抬头望向众人,缓缓道:

“眼下大明生变,孤设在北京的细作被朱由检杀死大半,听说还有不少大臣也遭到崇祯小儿毒手,其中有几位大臣与我大清关系甚密,比如内阁首辅陈演,“

”另外,驰援山西的唐王朱聿键一部,竟然越打越勇,眼看就要击退李自成,我早说过,李闯流贼不成事情,那群泥腿子是啃不下宁武关就会退回陕西,这样一来,朱聿键他们就会在山西坐大,甚至吞并掉那两个一直坐山观虎斗打的明国总兵,大清决不能眼看着明军在山西坐大。因此,我将亲率镶蓝,正白,镶白三旗主力挥师南下,全力攻打北京城,顺带抢掠一番京畿州县,吉尔哈郎率三旗一部,由张家口进入山西,坐观明军与李闯争斗,见机行事,只要攻下宁武关,攻下北京,便能断绝明人任何侥幸之心!”

第七十八章 困兽

崇祯十七年二月二十九日,山西宁武关。

瓮城废墟上烟雾弥漫,残垣断壁在燃烧,三五成群的顺军甲兵形若鬼魅,手持顺刀长枪在砖石瓦砾间游弋。

宁武关陷落前夕,周遇吉将藏匿城门甬道中的火药点燃,周遇吉在爆炸中化为灰烬,而他的名字注定将流传后世。

这位逃窜不止的大明副总兵,在唐王朱聿键的感召下,终于在宁武关城下完成了自己的宿命。

已经被顺军打开缺口的城墙被彻底炸毁,刚刚登上北门渴望发财的顺军无一幸存,两百多人被当场炸死,残肢剩体飞的到处都是。

北门下面,眼巴巴等着破城后大肆抢劫的老营精锐也被爆炸震得头晕眼花,数百人双耳失聪,像疯子似的在废墟间乱窜。

站在护城河对岸观战的大将军刘宗敏面如死灰。

昨日在大帐内,他被李自成牛金星怂恿攻城,说什么城破之后一切所得都归自己所有。

现在刘宗敏手下老营精锐折损大半,单是刚才这场破城之战,他便损失上千人马。可以想见,从此之后,刘宗敏势力将一落千丈,至少要排在后备李岩之后。

眼见得发生在眼前爆炸又吞噬了还几百人,这位米脂汉子彻底失控,他挥舞顺刀,指着倒塌城墙,对身后不到两千的老营步甲咆哮道:

“奶奶个腿!杀光!杀光!”

杀气腾腾的步甲不等尘埃落定,便如潮水般涌向废墟缺口,各人挥舞顺刀,双眼充血,对着废墟间明军伤兵一通乱砍,连冰冷的尸首也不放过。

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这是大顺皇帝李自成下达的命令,即使没有任何动员,濒临疯狂的顺军也会自觉将宁武关屠戮一空。

连续十日,宁武关守军一直顽强抵抗,誓死不降,他们的反抗给顺军造成巨大损失。

破城之前,顺军战甲伤亡八千余人,老营精锐损失两千人,至于填壕的流民,因为没人在乎,所以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死了多少,一万五,两万??

朱聿键率领的明军给顺军造成打击还不止这些,。

六万顺军主力被牢牢困在宁武关,前后长达十日之久,这是历史上周遇吉守关时间的十倍。这对李自成来说不啻是一场煎熬,顺军本来就捉襟见肘的脆弱补给已经瘫痪,倒春寒加剧,粮食炭薪难以运达前线。从陕西运往山西的粮车数量急剧下降,实际上,即便是李自成昨天就攻下宁武关,并将关内所有明军杀完,对他来说,这场治安战,也算是彻底败了。

顺军粮草即将告罄,然而运力不足,消耗远远大于补给,如果想要活命,就必须另找出路。

具体来说,大军要么继续向东抢掠,和宣大镇恶战,要么打道回府,回到陕西。

然而十几万人马头顶着小冰河气候下的恶劣天气,缺衣少食,在冰天雪地的山岭间跋涉数月,很难想象顺军士兵不会哗变。

除此之外,顺军高层开始意识到一个更严重问题,直到现在,他们在山西还没有坚固后方,一旦撤退,便会完败。

这两个月辛苦夺得的城池,将要拱手让人,还有可能会遭到沿途投降明军的攻击。

等顺军走后,接管三晋的是宣大还是建奴,是朱由检还是多尔衮,这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

他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逃出这个美丽陷阱。

护城河前,闯王李自成与众人面朝宁武关方向,激烈议论。

“不如收拢人马,让刘芳亮加速北上,牵制北直隶明军兵力,咱们从这里继续向东打,以战养战,一直打到北京!”

制将军李岩向李自成谏言道,作为李自成的嫡系,李岩的军队在宁武关下没遭到什么损失,突然说败了,他自然很难接受。所以摩拳擦掌,准备继续大干一场。

李岩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向北门望去,大爆炸掀起的尘埃还没散去,在废墟之中,充斥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偏将军郝摇旗不以为然道:“李岩说得轻巧,连宁武关都啃不下来,还怎么打太原,怎么打京师?那边的城池可比这里坚固多了!”

李岩怒气冲冲,作为李自成亲侄,很少有人敢当面顶撞自己,这话又有明显的弦外之音,他如何听不出来。

“谁要是怕了,就自己滚回陕西,老子带兵往东打,到时候攻破了城池,抢到了银子女子,都别眼红!”

“你说哪个!”郝摇旗作为顺军元老,自然不把李岩这个后辈放在眼里,抡起拳头就要发作,被旁边牛金星宋献策等人死死抓住。

“呸!奶奶个腿!都别吵了!要死没人拦着!哪个再敢胡咧咧,朕就宰了他!”

大顺皇帝啐了口唾沫,目光扫过李岩,郝摇旗两人,粗重的眉毛下闪过浓浓杀气。

两人像见鬼似的,立即闭上嘴巴,不在言语。

“树挪死,人挪活,往东还是往西先不论,先给老子抓住朱聿键再说!“

李自成说罢,目光投向残破不堪的宁武关,恶狠狠道:

“奶奶个腿!不是冤家不聚头!朱聿键这个狗日的,八年前就差点要了朕的性命,现在又在宁武关遇上,宁死也拉上朕垫背,自己不想活了也让咱们活不好,等抓住了他,非要亲手刮了他!”

众人攥紧拳头,抬头望向烟雾弥漫的宁武关,各自陷入沉思中。

刚才发生在他们面前的这次大爆炸,至少又炸死炸伤五百顺军。死去的人算是彻底解脱了,活着的还要忍饥挨饿,至于不幸受伤的,那就只有在这里慢慢等死了。

“杀光!杀光!”

刘宗敏没有参与顺军高层议事,估计以后他也没这个资格了。此刻刘将军红着眼睛,竭嘶底里咆哮,恍惚之间,回到自己当年扯旗拉杆子造反的黄金时代。

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素以智谋著称,然而当大顺皇帝朝他投去期许目光时,他却不自然的低下头。

“牛金星,宣大那边有什么消息?宣大镇几个军头降不降?”

李自成环顾四周,目光扫视文武群臣,牛金星与宋献策相互看了眼,宋献策上前一步道:

“皇上,俺们使者刚回来,说是在大同宣镇受到款待,两位总兵亲自接待。“

“哦!”

李自成大喜过望,出乎意料,宁武关久攻不下,姜瓖,王承胤还愿意归降。

“这两个狗头怎么说的!”

宋献策吞吞吐吐道:“大同总兵王承胤说朝廷已经两年没给大同镇发饷,军士们肚皮饿得紧,问俺们能不能给他点粮食,他愿做前锋,帮俺们攻打昌平,宣镇总兵王承胤说随时愿意可以献出宣大镇,只要俺们能给他点银子,给手下明军·······”

聚拢在李自成四周的众将越听越怒。

投降顺军还要讨价还价,一仗不打就要钱要粮要地,就差要女人了,真要有这样,顺军还打个球啊。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世道!

大伙儿心里清楚,要不是拿出银子粮食犒赏这些投降明军,顺军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

李自成打断宋献策,不耐烦道:“他们要多少粮食?”

宋献策抬头向众人看了眼,忐忑不安道:“回陛下,姜总兵要白面三万石,王总兵要白银五万两,还说要官银,”

“狗日的官军!“

”真把俺们当大户了!“

”崇祯皇帝年年给宣镇发饷,现在他们还向俺们哭穷!“

众人将淤积胸中的怒火统统发向这两位总兵,纷纷咒骂道。

李自成沉默不语,脸色愈发阴沉,过了好久,抬头望向众人,淡淡道:

“给他们!要多少,给多少!撑死他们!”

第七十九章 壮烈

宁武关战事爆发后,大同宣镇的两位总兵没有发出一个援兵,直到宁武关彻底沦陷。

尽管早已知道宁武关城内指挥作战的是唐王朱聿键,尽管朱由检三次派出使者敕令宣大两镇救援宁武关并提供粮草军饷,然而王总兵与姜总兵最红还是选择了作壁上观。

站在两人的立场上很容易理解他们的选择。违背皇帝命令还可以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毕竟法不责众,况且朱由检也拿他们无可奈何,要是真的出去和李自成死磕,结果只会全军覆灭,搞不好还会搭上老命。

所以他们选择看戏。

宁武关前惨绝人寰血流成河的大战的确精彩,而且看了这么多天,他们也看出了点门道。

李自成手下的顺军也并不是像传言的那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至少在宁武关面前,他们吃尽了苦头,元气大伤,已经无力再战,既然如此,对两位总兵来说,何不待价而沽,再等等呢?

至于说让他们主动出击乘火打劫,那是绝不可能的,即便是顺军遭受大败,损失惨重,指望宣大镇明军和闯贼野战,近乎天方夜谭。

何况,眼下大家都缺钱,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谁给他们发钱呢?

北京城内那个一毛不拔的朱由检,已经连续两月没给宣大镇发一文钱了。

”朕在银川时就人听说,宣大军镇天下第一,是能与建奴野战的强军,不过在朕看来,都是土鸡瓦狗,窝囊废而已,只要咱们计划周密,还不是轻松拿下!”

李自成说罢,招呼众人进账细细商议。刚走出两步,回头对还站在护城河旁边的刘宗敏喊道:

“刘宗敏,赶紧进城督战,正午之前,务必要生擒朱聿键,朕要剐了他下酒!”

宁武关南街街口。

层层叠叠的沙袋后面,整齐摆放着上百杆鲁密铳,几十张明军步弓。

朝向街面方向,还有两门虎蹲炮,两门佛朗机,炮口对向街口,炮身用麻袋遮掩,很是隐蔽。

三百余人的明军残兵,横七竖八躺在沙袋后面,鼾声如雷。

这是宁武关内最后一支抵抗力量。

十天前,也就是顺军进攻的第一天,宁武关内,守军连同流民超过两万人。

五天前,这个数量下降到一万。三天前,一万锐减到五千,而到今天城破时,城内能动弹的,就剩下沙袋后面这两百多个了。

五天前,由于兵力短缺,轮流休息已不再可能,面对顺军连绵不绝的攻势,守城将士只能睁大眼睛熬下去。

对守城明军来说,死去的人或许是幸福的,至少他们能够好好睡上一觉。

而活着的人,只能继续坚持下去。破城之日,残兵大都已经三四天没合眼,眼皮浮肿,头重脚轻,精神恍惚,不似人形。各人蓬头垢面,脸上乌漆嘛黑,眼眶深陷进去,精神恍惚,不少人手里拿着大葱,感觉困得时候就咬上两口,顿感精神抖擞,如果不吃大葱,他们靠在沙袋上就会睡着。

这顺军攻城频率越来越频繁,守城明军只有在攻击间隙,才能乘机小憩。

宁武关沦陷时,按照之前部署,朱聿键命令最后的三百人马转移南街,与流贼做最后一搏。

而他自己则留在城门甬道,掩护总兵周遇吉点燃火药。

“我告诉你过没有,皇上在百官面前多次提起过你,他说,”

朱聿键声音呜咽,周遇吉即将殉国,而宣镇,大同那两个渣渣至今不肯派兵救援。

“皇上说我啥?“

周遇吉将火药堆积在一块,开始准备引线,一墙之外,顺军吵嚷声,欢呼声,叫骂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皇上在百官面前,说你是大明勇将,说你是大明脊梁。”

朱聿键没有说下去,这话如果搁在十天前,他会当成笑话来听,到现在,每一个字,正在变成事实。

引线准备完毕,周遇吉冲朱聿键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语道:“皇上会赢得,李自成,多尔衮都会死,会的。”

他脸色忽然变得凝重,拖着血流不止的断腿,面朝东北方向跪下,吃力的磕了三个响头,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

“闯贼又登城了,你快走,我要上路了!”

朱聿键擒住泪水,点了点头,从地上捡起把缺了口的顺刀,开始朝甬道外退去,刚走了几步,唐王回头大声喊道:

“周总兵,你先走,我就要下来了!”

说罢,跨过一具老营战甲尸体,大步朝南街走去。

周遇吉望着朱聿键渐行渐远,口中喃喃自语,不知说了句什么,将已经准备好的火折子伸向脚下火药引线。

朱聿键撤到南街时,发现明军睡得像猪一样沉,城门甬道那声震天动地巨响,竟然没将他们吵醒。

唐王不忍打断部下美梦,此刻他已经意识到,这或许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做梦了。

朱聿键坐下来,目光投向北门方向,升腾起来的蘑菇云还没散去,周遇吉刚才说的话还在脑海萦绕。

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李闯会死的,建奴也会死的。”

顺着风声,唐王听到城北传来顺军不似人声的嚎叫。

等到顺军从大爆炸中恢复过来,会立即屠城,这是他们的传统。

所幸宁武关内妇孺老幼早在开战前便全部撤走。

现在城中活着的,就是这三百多人了。而这三百多人,大都与顺军有着血海深仇,他们的亲戚朋友,都在顺军逼迫下填壕,惨死荒野。

朱聿键靠在沙袋上,脑袋混混沌沌,他不记得自己多少天没有合眼,作为宁武关明军最高统帅,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所以他要一直睁大眼睛,亲眼目睹自己手下士兵一个个死去,一个接着一个,成百上千,成千上万。

今天他也会死在这里,此刻他已不在乎朱由检派来的援军走到了哪里,也不在乎大明皇储人选是不是他自己。

冥冥之中,朱聿键听见一个声音在半空召唤自己,那声音和蔼可亲,如同逝去多年的父亲。朱聿键睁眼看时,望见白发苍苍的老福王正面目慈祥的望向自己,朱聿键望着这个体态肥硕的叔父,心中感到莫名的温暖。

终于,朱家的皇子皇孙要在地下相见了。

或许皇兄朱由检也会很快下来。

如果北京城破的话。

这样的念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老福王不见了,阴风吹过,周遇吉拎着被炸飞的胳膊站在面前,嘴里嘟噜着什么。

朱聿键打了个哆嗦,从梦中醒来,抬头望向北边。

对面传来细密的踏雪声与铠甲摩擦的咔咔声,五六百步之外,数以百计的顺军正踏着积雪,穿过北街,朝南街走来。

“都醒醒,闯贼要上来了!闯贼要上来了!”

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明军纷纷惊醒,向北方望去。

“能拉弓的,带些弓箭,上街道两边瓦房,躲在窗户,射一箭,换一个地方,快!“

“会打炮的,赶紧装填火药!登我号令!”

“剩余人都用火铳!等我号令,一起开火!”

一口气说完这些,朱聿键停顿片刻,声音悲怆道:“诸位,殉国的时候到了,大明不会忘记咱们,援军就在关外,流贼一个也活不!”

三百明军立即忙碌起来,八十多名弓手埋伏在临街窗前,两百名火铳手手持火铳,五名炮手紧张装填弹药,准备做最后的战斗。

第八十章 炮灰

率先冲进宁武关城内的顺军轻甲们开始沿着街道大肆抢劫。

他们目标很是明确,尽可能在大军进城前多抢些财物,所以对他们来说,杀人倒不是第一位的,李自成想要屠城,而这些底层炮灰只为求财。

他们人数约有五六百人,大都是刘宗敏手下,一部分来自李岩麾下,这些轻甲身上都没有佩带重甲,随身武器只是顺刀短枪之类。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如何能将负荷沉重的老营战兵们远远抛在身后,率先进入宁武关抢劫?

这些轻甲在顺军中地位很低,命若蝼蚁,也就比那些被抓来填壕的流民稍好些,他们和流民一样都是炮灰,攻城时,流民死光了,他们就会接着填壕。

因为第一批进入城中,将顺军战甲远远抛在脑后,一时之间,这些炮灰产生了自己是胜利者的错觉。

既然已经是城池的主人,那就该拿到属于他们的一切。

银子,金子,女子。

无不让这些炮灰疯狂。

这也是他们冒死进城的唯一原因。

然而这些东西宁武关内都没有。

当轻甲们竭嘶底里的叫着笑着冲入城中后,却发现城中已然变成废墟。

这也难怪,顺军炮兵连续炮击,顺军弓手持续朝城中抛射火箭,数十门红衣炮佛朗机将北城一带打成了筛子,数万支火箭将北街烧成瓦砾。

幸存的房屋早已人去房空。轻甲们垂头丧气,大将刘宗敏和皇帝李自成向他们保证的银子,女人,都没有。

有的只是一间间残破不堪的房屋,房梁上悬挂的尸体。

宁武关建于宣化年间,建造规格与寻常卫所无异,关内面积不大,也就比普通县城大一点,绕着街巷走完一圈只要大半个时辰。关内只有几百人,在天启以前,往来宁武关的商旅嫌这里破落偏僻,都不肯在此歇脚。

到天启年间,建奴开始从口外频繁侵入山西,宁武关作为距离张家口最近的关隘之一,位置变得尤为重要,为了屏护京师,大同镇开始在此大规模驻军。

有了军队,就有了酒肆,赌坊,妓院,茶馆,粮市,布市,伴随军队驻入,宁武关人口暴涨七八千人,商铺繁密,物资充沛,成为往来商旅必经之处。

宁武关因军而兴,也因军而亡,这场战争过后,它将彻底沦为废墟,在未来可以预期的很长时间内,它将继续沉沦。

突入城中的顺军甲兵想在这样一座城池里狠崂一笔,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

宁武关内的晋商商铺,早被朱聿键全部查抄,剩余的商户也在前几天前撤出宁武关。

李自成当然不知道,他花费足足十天,付出上万人代价得到的是一座空城——如果城内两万具尸体可以忽略的话。

炮灰们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们辛辛苦苦流血流汗,这么多天坚持攻城,不是因为热爱大顺,或是对李自成刘宗敏有多么忠心。只是为了能在城破后抢劫一点金银,带回陕西盖房子娶媳妇。

然而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座空城。

无论如何必须搞到银子,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银子刨出来!

轻甲们三三两两走在断垣残壁间,宛若勤勤恳恳的拾荒老人,用一双沾满明军鲜血的手,在废墟上刨啊刨,希望能刨到一两件女人首饰或是衣裳,如果有银子,当然更好。

轻甲渐渐向南街逼近,黑压压的顺军约有五六百人,他们的叫嚷声隔着很远也能听见,唐王手指颤抖,转身对身边铳手道:

“待会儿流贼靠近,只许弓手射箭,你们火铳手都不要开火!等他们弓手赶来增援,你们再好好杀敌,都听到没!”

尽管很不情愿,一百多名铳手还是闷哼一声,表示服从命令。

唐王的策略非常简单,隐瞒明军实力,给顺军造成己方没有火器的错觉,等到更多的顺军弓手与战甲过来增援时,给顺军巨大杀伤。

如果上前就用火铳轰击,必然会引起顺军警觉,对方会派出火铳手对射,搞不好佛朗机红衣炮什么的也会被推上来对着南街乱轰。

声音越来越近,朱聿键与火铳手焦虑不安望向街口,这时,隐藏在南街街角佛塔上的弓手已经发现敌人。

孙小六从佛塔四层被顺军红衣炮打穿的窟窿里探出脑袋,对明军街垒打起手势。

这是唐王朱聿键从皇兄朱由检那里学来的军事手势,早在顺军攻城前,他便教会弓手们使用。

朱聿键抬头佛塔上的孙小六,转身对火铳手道:

“正北方两千步外,正过来五十多名轻甲,六名重甲,还有,还有四个骑兵,”

唐王停顿片刻,低头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抬头望向佛塔,继续道:

“轻甲手里有顺刀,重甲有步弓,骑兵,骑兵佩戴有三眼铳。”

孙晓六朝朱聿键打完手势,神情凝重,重新缩回塔中。

朱聿键眉头紧皱,五十个轻甲,六个重甲,四个骑兵,这点兵力也就比斥候稍多一点。

“怕是弓手杀不了这么多!还得咱们出手!“

街垒周围,火铳手嘀咕起来,他们摩拳擦掌,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

残存明军与对面那些轻甲有着血海深仇。前几***迫宁武关附近百姓填壕的,就是这些轻甲。

而那些被迫填壕,惨死城外的百姓,多半都是这些明军的亲戚好友。

朱聿键手指不自觉颤抖,倒不是因为内心紧张,恰恰相反,此刻唐王殿下心若止水,颤抖只是帕金森综合征的早期反应,这是他们老朱家的家族病,当年老唐王就是中风而死的。

“你们身上都搭着好几条性命,惨死宁武关上的兄弟们在看着你们!你们不能轻易死,每人!”

唐王朱聿键环顾四周,嗓音嘶哑,语气却十分坚定。

“每人必须杀掉十个流贼才能死!少一个都不能!”

朱聿键双眼充满血丝,仿佛豪赌一夜的赌徒。

“不能把他们杀光了,我让他们回去报信,这样李自成才会派更多人上来,这样,咱们才能杀更多人,将李自成拖死在山西,这样,大明才会嬴,崇祯皇帝才能为我们报仇!”

朱聿键说罢,补充说道:“都藏好,再睡一会儿,流贼这点人马,还不够上面兄弟塞牙缝,等援军过来,就轮到你们上场了!”

周围铳手沉默不语,尽管很不情愿,他们还是放下了紧攥在手心的鲁密铳,纷纷靠在沙袋上闭目养神。几名炮手也将已经点燃的火把暂时熄灭,靠在佛朗机前打起了瞌睡。

朱聿键睁大血红双眼,抬头望向街垒前面的佛塔楼房。

九十多名弓手早已站好位置,佛塔上有三十多人,木楼上有六十多人。

南街路口,一片狼藉,顺军轻甲迟迟未到,朱聿键看了会儿,怕局势有变,站起身道:

“流贼还没发现咱们,我去把他们引过来。”

亲兵严六也没有睡,听唐王这么说,连忙道:“不用殿下亲自出马,小人去便是了,”

严六说罢,转身从街边牵过一匹战马,翻身上马,贴着墙根疾驰而去,明军还残存着三匹河曲马,本来是留作唐王突围时骑用,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

第八十一章 弓手

朱聿键不好再说什么,回头望向佛塔上的孙小六等人,弓手皆已做好准备。

严六骑马过去不久,北边很快传来战马嘶鸣声与嘈杂人声三眼铳爆鸣声,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听得朱聿键心惊肉跳,就在他为严六捏把汗时,忽然听到哒哒的马蹄声。抬头望见严六小腿紧紧夹住马腹,正从北边疾驰而来,一面急切喊道。

“来了!来了!”

五十多名轻甲果然被吸引过来。

顺军正在废墟间翻来覆去,忽然望见南边跌跌撞撞跑过来个明军骑兵,不等靠近,便急转马头狂奔而去。

顺军几名骑兵连忙举起三眼铳射击,然而那明军距离太远,再加上对方骑术精湛,紧贴马腹,三眼铳没有打中。

不过对这些濒临绝望的顺军来说,明军的突然出现不啻是苍天有眼,给予他们无限希望。这说明宁武关城内还有明军,城内还有明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钱可以抢啊。

此时没逃走的明军,必然是抢掠颇多。只要抢了他们,还怕没银子吗?

对财富的渴望让在场众人胸中燃起莫名的热火,无论是轻甲还是老营精锐,脸上都露出不可名状的复杂表情。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几个老营战甲更是心知肚明,在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会抓住宁武关明军守将。

如果能抓到明军大官,金银珠宝还不是任由自己拿?

在几名骑兵带领下,轻甲与老营精锐蜂拥上前,很快便进入了明军伏击圈。

这些顺军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不仅没找到珠宝金银,还把性命搭在了这里。

“嗖!”

一支重箭从佛塔上方嗖一声射出,直直射在最前面一名轻甲胸口。

这箭势大力沉,箭道很直,那轻甲胸口被贯穿,箭镞从后背穿透而出。

中箭的轻甲绵软无力倒在地上,大股大股鲜血从他口中溢出,身体开始剧烈抽搐。

佛塔三层窟窿里,孙小六攥紧那张兀自颤抖不已的胎弓,蜷缩着身子,望向塔下中箭将死的顺军轻甲,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他抬头望向天空,喃喃自语道:“二丫,看见没,杀害你的人死了,哥给你报仇了!”

中箭的轻甲为了比被人跑的更快些,连身上那块木板都扔了,不过他死的一点也不亏,孙小六这一箭,攥足力气,即便是目标身上披了层铠甲,恐怕也会有性命之忧。

周围轻甲抬头望向四周,却见不到一个明军,这种情况他们是第一次遇见,各人手足无措,不知进退,只是攥紧手上顺刀,胡乱挥舞。很快,又有一名轻甲被射中,这次箭镞直接射入脑门,那名轻甲没来及嚎叫一声,便倒地毙命。

在背后压阵的那五名老营战甲立即反应过来,所幸他们身上裹着三层铠甲,尤其是最外面那层锁子甲,普通箭镞极难穿透,在明军射出两箭后,五名老营精锐已经判断出弓手的大致范围。五人纷纷扬起步弓,也不瞄准,张弓便射,一边朝明军还击,一边快速退到残垣断壁间,蜷缩着身子,等到时机反击。

顺军四名骑兵看上去也是久经战阵,不慌不忙,一边策马徐徐后退,一边举起三眼铳对着明军弓手猛烈轰击。在这个距离上,三眼铳作用不大,不过火药爆炸腾起的浓烟倒是能掩护骑兵快速撤离。

只有那几十个未经战阵的轻甲,在连续死掉两名同伴后,像炸了窝一般,也不知道找地方去隐藏,只是乱哄哄的四处奔走。甚至还有三个慌不择路,跑到佛塔下面被明军射成了刺猬。

孙小六和他十名弓手隐藏在佛塔第三层,在他们脚下头顶分别还有十几名弓手。

接连射中三名顺军轻甲后,孙小六手臂有些酸痛,他调整了下握弓姿势,重新瞄准那名骑兵,弯弓如月,刚要松开弓弦时,耳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五六支三眼铳一起轰鸣,朝佛塔这边射来。

高速飞行的铅弹打在佛塔墙壁上,溅落大片大片沙土。这个距离,三眼铳与弓箭同样具有致命杀伤力,孙小六听见楼下传来凄厉哀嚎声,不知是那名弓手被铅弹击中,恐怕是活不了了。

孙小六大口喘气,努力想要克服死亡的恐惧,他猛地露出箭梢,朝对面骑兵射去,却发现原先的位置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人在哪里。

四名骑兵只有一人大腿被弓箭射中,坠落马下,其余三人快马扬鞭,消失在白茫茫的烟雾中。

第八十六章 决死

隐蔽在断壁后面的老营战甲趁乱向佛塔明军发动猛烈还击,他们虽然不知道对面明军的具体数量多少,然而他们却很清楚,顺军主力还未进城,想要不死,唯有搏命而已。

老营战甲们所用的五石胎弓势大力沉,五十步内能洞穿棉甲,在这个距离内与火铳手对射,也毫不逊色。

五名战甲弓法娴熟,经验丰富,尽管所处位置不占丝毫优势,然而各人超强武力弥补了这一不足。他们交相掩护,每射完一箭朝缩回墙后,待同伴开弓时出来掩护。

交相掩护的战法为建奴所用,现在却被顺军借鉴。

强者的套路大抵是大同小异,无非是快准狠。

短短三轮对射下来,佛塔上已经有两名明军弓手被射中,而且都是胸部中箭,当场毙命。

“杀光他们!”

弓手营伍长孙小六怒声咆哮,他站在一樽金刚前,瞄准断壁后面露出的脑袋连射三箭,然而都被对手躲开,正当孙小六准备射出第四支箭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朝自己这边飞来,身体连忙侧开,一支重箭贴着他头皮掠过,将身后那樽泥塑金刚半个脑袋削下,腾起浓浓烟雾。

趁着烟雾遮挡,孙小六射出了他的第四支箭,就在他准备松开弓弦的一刻,忽然望见断壁后一名顺军战甲也正张弓瞄向自己,一时之间,四目相对,孙小六觉得那眼睛颇为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仔细看时,那不正是十天前在宁武关前射杀流民,向守军挑衅的那人吗?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名战甲大概也认出了孙小六,立即松开弓弦,嘴角浮现出残忍笑意。

这笑容竟然是如此熟悉,二丫被人射杀时,顺军也是这副表情。

孙小六望着顺军战甲弓弦上的重箭,仿佛能听见弓弦紧绷的吱呀声,孙小六身体微微颤抖,却没有往后退一步,他电光火石般举起角弓,用尽力气拉成满月,就在战甲松开手指的同一时刻,孙小六角弓上的三棱箭也呼啸而去。

尽管如此,然而毕竟人数太少,五个人面对**十人,便是箭神来到他们位置,也难以扭转乾坤。

十几轮疾射下来,老营战甲臂力明显不支,威力大不如前,准头也开始下降,佛塔与木楼上的明军弓手趁着机会交相掩护,连续射中两名战甲。

剩余的三名老营战甲见局势不妙,这才意识到应该逃走,三人也顾不得受伤同伴,胡乱朝佛塔上抛射几箭头,贴着残垣断壁往北逃去。

已经逃走了三名骑兵,明军当然不会给这些老营战甲任何机会,他们的后路已经被朱聿键率领的一百多火铳手拦住。

“用投枪,不要用火铳!”

朱聿键压低嗓音对身边铳手吼道。

唐王麾下这些火铳手平时除了练习开枪射击,还有一项必修课,那就是近距离投掷标枪。

如果在战场上遇到突发情况,比如保护排枪战阵的甲兵全部阵亡,敌军突入近前时,这样可以给敌人突然杀伤。

火铳手们已经醒来,小憩过后,各人精神抖擞,望见顺军战甲朝这边逃窜,哪里按耐得住?

朱聿键话刚落音,一百多支标枪便一起飞出,数十步之外,三名老营战甲抬头望见黑压压一片标枪朝这边投来,急忙躲闪,然而在这个距离上,想要避开上百支投枪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伴随凄厉惨叫声,三名战甲都被标枪刺中,每人身上至少插着五六支标枪,其中一个,被二十多根标枪刺中,死死定在了半堵墙上。

战斗结束,朱聿键抬头望向佛塔,孙小六向他打手势说顺军暂时没有上来。唐王乘机让两边清点损失,火铳手没有伤亡,佛塔和木楼那边损失了三名弓手,还有五个人受了轻伤。

朱聿键心头闪过一丝寒意,没想到老营战甲如此凶悍,在被突然伏击的情况下还能对己方造成这样重大的伤亡。

“你们几个,去把顺军兵器都收缴回来,手脚都麻利点!剩余人原地休息,留下一人放哨,顺军随时可能会上来!”

朱聿键点了几名模样机警的火铳手,让他们去清理战场。

这场战斗下来,这支顺军伤亡惨重,五十名轻甲伤亡过半,只有十几个人趁乱逃走,五名老营战甲全部战死,四个骑兵伤了一个,都怪骑兵速度太快,刚一交手便转身逃走,如果不是这样,朱聿键有信心把这四个人连同他们的马全部留在这里。

明军将顺军遗落的兵刃全部收回,除了一堆破烂不堪的顺刀,火铳手们还缴获了五张步弓,两百多支重箭,还有一支三眼铳,六套精良铠甲,可以老营战甲穿的那五件,被标枪刺的千疮百孔,明显不能用了。

至于那几名受伤顺军,不用多说,都被明军当场杀死。

朱聿键靠在沙袋上,眯缝着眼睛,望着三五个人在他面前忙忙碌碌,将缴获的步弓箭镞交给佛塔上的弓手。朱聿键看了会儿,终于昏睡过去。

三名刚刚休息过的火铳手,连同佛塔上的孙小六和另外两名弓手,六名哨兵视野足够覆盖南街四面。

决战之前总是静悄悄的。

正是正午时分,春日和煦的阳光照在南街四周废墟上,小冰河冬天即将过去,在瓦砾下面,在尸体下面,春草正在潜滋暗长,让人感觉一阵莫名的温暖。

朱聿键神情安详,亲兵严六轻轻给唐王披了件发了霉的貂皮,这是昨天他从一家皮草商铺废墟下找到的,它的主人早在三天前被顺军红衣大炮击中,现在这块貂皮就属于无主之物。

这是唐王最后一次做梦,不知道在梦中他会看到什么?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佛塔方向忽然传来急促的哨声,铳手这边三名哨兵也应和起来。火铳手们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知道是流贼援军赶到,各人连忙抄起把雪在脸上洗了洗,又抓起身边的大葱猛嚼两口,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流贼来了,从南边,西边,东边一起过来,”

朱聿键抬头望向佛塔,孙小六还在不断向他做出手势。

“人数约有上千人,五百多名弓手,两百多名战甲,剩余的都是普通轻甲,”

不等唐王说完,顺军弓箭便嗖嗖射在身边四周。

顺军弓手们距离很远已经在朝这边抛射。

“准备,听我命令,开火!”

唐王朱聿键跃出战壕,不顾擦过耳边嗖嗖飞过向身后的重箭,举起那把缺了口的绣春刀,指向街口正在朝这边抛射的老营弓手,朝他手下两百多名火铳手发出低沉的嘶吼。

连续多日的高强度战斗让唐王精疲力竭,此刻他嗓音沙哑低沉,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声音微弱的只有离的很近才能听见。

潜伏在沙袋后面的铳手被指挥官的英勇无畏所打动,一百二十多人自动排成四列,每列三十余人,有条不紊的进行三段式射击。

明军人数不占优势,不到对面顺军弓手的三分之一,然而鲁密铳威力却不是冷兵器所比。

残存的这一百多名铳手都是精锐老兵,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战场经验十分丰富,知道在这时候该使用什么阴招损招。况且这些人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各人抱定必死之心,将生死置之度外,下起手来自然更加凶残。对面弓手放箭时明军火铳手并不躲闪,而是选择在此时扣动扳机,铅弹飞行速度远比箭支要快,在弓手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铅弹已经撕碎他们身体。

三轮齐射后,顺军老营已经倒下五十多人,更明军这边中箭的只有八人,毕竟他们身上都套着三层铠甲,最里面一层棉甲,中间是细甲,最外层套着锁子甲,朱聿键在火铳手铠甲上可是下了血本。穿着这样铠甲站在百步之外,除非弓箭直接射中眼睛,手掌,否则决难对铳手造成伤亡。

然而与明军对射的顺军弓手就没那么幸运了。

听说顺军甲兵在南街遭到明军弓手伏击,李自成遂命令顺军弓手赶来增援,这些弓手彼此并不熟悉,穿过废墟进入宁武关后,新近加入顺军的流民便跑去抢劫了,场面极为混乱,顺军原来的编制被打乱,这些弓手隶属于不同队伍,勉强被凑在一起,用来对付明军弓手。

顺军弓手部分是刘宗敏手下的老营精锐,部分是李岩麾下的普通战甲,甚至还有新近加入顺军的辅甲。

除了老营精锐身上穿着三层铠甲,顺军普通战甲与辅甲只是胸前挡块木甲,中间胡乱塞着些破旧棉絮,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这样的简易铠甲也只能在心理层面上安慰安慰自己。勉强能挡一挡射偏的轻箭,遇上重箭,木甲会被直接射穿。

顺军最高统帅李自成并非不在乎手下兵士死活,他当然愿意给每一位士兵佩戴铠甲,只是力不从心,准确说是没钱,闯王现在和历史上的崇祯皇帝一样,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幸存的弓手见状,纷纷往后退走,原来他们的对手不是明军弓手,而是一群铳手,这他妈简直是个陷阱!

剩余的三四百名弓手无心再战,虽然他们人数占据优势,然而此刻顺军已没有必死决心,毕竟手上多少强了点钱财,跟闯王东征是来打秋风的,现在钱财已经到手,就没必要继续拼命。

当所有人都这样想时,逃跑也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据马和废墟阻碍了弓手们逃命的步伐,就在他们费力将据马搬走,全部挤在据马附近,准备逃回大营时,忽然听见身后穿来精锐呼啸声。

不等周围人反应过来,只见几十

朱聿键和一百多人手持鲁密铳,铳口朝向街口,他们努力想要做到齐射,然而战阵已乱,齐射当然再无可能。

铳手们自由射击,铅弹夹杂着明军的愤怒,倾泻在对面蜂拥而至的老营精锐身上。

失去排枪阵线,零星射击准头

第八十六章 尘土

崇祯十七年三月初一,宁武关北郊,顺军中军大营。

自皇帝李自成以下,顺军高层文武官员齐聚账下,当然,权将军刘宗敏已然不见踪影,宁武关大战后,他麾下的老营精锐损失大半,已然失去了话事人的资格。

李自成眼圈黢黑,申请恍然,他右手拄案,左手捋着下颚胡须,一边不时抬头瞟向周围众人,酷似日本战国时代的某位大名。

从后来的历史发展轨迹来看,闯王的格局也就比德川家康武田信玄之流稍稍强那么一点。

现在就是考验大顺皇帝魄力的时候了。

此时此刻,李自成身前的案几左右各方着一个木匣和一封信函。

木匣里盛放着大明一等藩王,唐王朱聿键的首级,信函里装着的是李自成亲笔誊写给大明崇祯皇帝的书信。

李自成的知识水平,也就比目不识丁强那么一点点,信是由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与进士出身的制将军李岩共同草拟的。大顺皇帝坚持自己抄写一遍,并冠以自己的名字,这但不是为了盗版,只是向朱由检表明大顺谈判的诚意。

大顺皇帝的诚意在木匣里已经说的明明白白,大明最能打的藩王——唐王朱聿键——现在已经身首异处。而其他各路总兵不是不能打,只是这些人的忠诚度有很大问题。

就拿宁武关附近的宣大两镇来说了,王总兵与姜总兵坐视宁武关沦陷,坐视两万明军流民被屠戮殆尽,不仅不发兵救援,反而借机不断向北京求助,向最后战死的唐王朱聿键的堂兄索要粮草,军械,战马,当然还有银子。

总之,藩王要是不打了,这仗也就打不起来了,当然明军望风归降不算。

李自成的诚意不仅仅是恐吓,朱由检性格偏执刻薄寡恩人尽皆知,只靠恐吓当然还不够,万一大明皇帝不知好歹径直将使者杀了那就不好了。

在信上,再无一句轻慢之词,什么嗟尔明朝,大数已终,严刑重敛,民不堪命之类的泼妇骂街式的话是一句没有了。

大顺皇帝站在大明皇帝角度上,设身处地替朱由检考虑,语气谦和,态度诚恳。信中引经据典,花掉大量篇幅吹捧崇祯皇帝,将朱由检比作光武帝刘秀宋孝宗赵睿,判定大明中兴指日可待,在洋洋洒洒注水两三千字后,终于进入正题。那就是:

给钱。

李自成以人格以及性命向朱由检保证,只要大明赏赐一百万两白银,一百万石粮食,作为顺军撤军路费,待大军回到陕西,大顺皇帝便立即废除帝号,庙号,国号,模仿西南沐王府,世代镇守陕西,向大明称臣,允许朝廷向陕地派遣官员,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顺军不必进京觐见。

如果必要的话,顺军愿意出兵张家口攻打建奴,协助朝廷平定辽东之乱。

当然,打仗到得另加钱。

坦白来说,李自成他们提出的条件并不苛刻,至少与历史上顺军兵临北京时与朱由检谈判相比,已经让步很多,在白银一项上,至少打了五折。

一百万两银子还不到崇祯皇帝抄家所得的五分之一,完全在大明皇帝承受范围之内,更重要的是,这些钱大都来自京师贪官污吏,陈演李国祯之流,是这些硕鼠们搜刮的民脂民膏。现在将银子交给让李自成,让闯王转交流民,也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至于一百万石粮食,这个要求看起来也不过分,崇祯皇帝派人在漕运码头高价购卖粮食的消息已经在北直隶传的沸沸扬扬。

李自成手下的细作不是聋子,他本人也不是,既然朱由检囤积了这么多粮食,分给流民一点,也在情理之中。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崇祯皇帝需要为他的子民负责。

当然,作为当事人一方的朱由检是不是有这样的觉悟,那就要看使者们的表现了。

“俺们现在的路,大伙儿都看清楚了,搏一搏,还能活命,要是退回去,山西那些挨千刀的土豪劣绅,怕是要把俺们骨头渣子都吞了!”

李自成把玩着装着唐王脑袋的木匣,抬头望向众人,语气忽然变得阴鸷。

“朕和大学士,还有权将军商议过了,要想往东走,就要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派人去京师,把这封信还有木匣子,送给崇祯皇帝,让他老人家过目,第二件事,是等着宣大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向俺们投降,”

不到万不得已,李自成绝不会向朱由检示好,然而现在就是那万不得已的时候。大顺皇帝目光扫过大帐众人,一字一句道:“谁愿做朕的使者,去北京送信?”

四周鸦雀无声,大帐中几十名文武官员纷纷低下头,睁眼注视着各人双脚,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极深邃的问题。

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与军师宋献策更是老庄再世,一脸冥想,陷入了中国哲学家的混沌境界。

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大顺建国以来(其实也就不满两月),首次向明国派遣使者,因此意义非凡。

更何况,使者必须要见到崇祯皇帝本人,搞不好还要和朱由检当面讨价还价,谈论上百万两银子的大买卖。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使者的人选都不该也不能是泛泛之辈。只能从大帐之中的众人之中挑选。

“怎么,这么好的差事,都不愿去,非要朕亲自去见朱由检?”

李自成哈哈一笑,这笑容真诚而感人,恍惚有闯王早年风采,的确如此,李自成倒是觉得,信中给大明开出的条件太过优厚,换做他是朱由检,或许会考虑接受的。

群臣仍旧沉默不语,李自成端起案几上一杯酒水,一饮而尽,骂骂咧咧,拍案而起道:

“奶奶个腿!刘宗敏不在了,你们比他还怂!要是没人去,朕就自己去!”

说罢拔出腰中佩剑,哐当扔在案几上,抬头望向群臣,怒目圆睁。

人群中走出一人,却是制将军李岩,李岩朝李自成施了一礼,昂然道:

“大将军刘宗敏骁勇善战,忠心为国,这次宁武关小败,正好可以派他戴罪立功,另外军师宋先生智谋过人,有三寸不烂之舌,可派两人结伴前往京师,末将与众位将军加紧东进,同时诏令刘芳亮继续北上,如此则大事可定!”

第八十四章 空手

作为大顺皇帝的亲侄子,李岩与大顺皇帝关系亲密,情同父子。平时皇帝有哪些想说却不能说的话,通常就由李岩代表他说出。

今天当然也算是一例。

群臣当然不傻,听制将军这么说,便开始站队表态,完全不顾站在旁边的宋献策感受,纷纷称赞制将军所言甚是如此则大顺可以转危为安云云

李自成转身望向大顺军师宋献策,充满期许,当然也有浓浓杀气,宋献策脸色青紫,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抬头愕然望向众人。

“李岩说得也是,朕看群臣之中,就数你才学过人,嘴皮子厉害,派你去,必然能成,等你回来,朕重重有赏,少说也封你个亲王!”

宋献策出身微寒,投奔闯王时还是个算命先生,此人根基浅薄,人品堪忧,在顺军核心层没什么人脉,遇有危险,让他去死当然附和大多数人的利益。

至于另外一位主角,因为现在已经不能在这里发言,大家只好权当他同意了。

“臣与刘宗敏交谈便知,他对京师向往已久,大军刚进入陕西就听他说要娶几个京师女子,可见其心驰神往,皇上派他去京师,也算圆了他一桩心愿。”

大学士牛金星站在宋献策旁边得意忘形道,朋友遭难,他没有丝毫同情,反倒是在庆祝自己没有被李自成选中。

李自成淡淡一笑,脸色忽然凝重起来。

“说到京师,朕差点忘了,这是俺们大顺国第一次派遣使者,场面还是要搞大一点,只派一名使者,显得太过寒碜,或许朱由检会笑话俺们的,“

说到这里,大顺皇帝目光落在牛金星身上,和颜悦色道:

“不如大学士跟军师一块去,彼此要有个照应,朕会派出一队亲兵,护送你们东行,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半个时辰后,李岩麾下一百多名战甲簇拥着刘宗敏牛金星宋献策三人,从宁武关东门出发,绕开宣镇大同,朝京师而去。

这一百多名战甲是李岩前几日新近招收的轻甲,不少人前几天还是流民。在军中没有任何背景关系,制将军李岩向他们保证,只要将刘宗敏他们顺利送到京师,等他们返回后,每人将得到三百两白银赏赐。

三百两白银相当于顺军普通战甲十年的饷银,在这些轻甲眼中,可以说是天文数字。

李岩反复向他们保证,大明皇帝一心求和,等他们到了京师,不仅不会有任何王危险,而且还会受到崇祯皇帝款待,除了赏赐金银珠宝,赏赐每人一两个妖艳宫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退一万步讲,即便发生什么意外,大明皇帝也会拿上面三位大官开刀,至于这些小兵,朱由检不会感兴趣的。

制将军寥寥数语便决定了刘宗敏牛金星宋献策的命运。

在李岩的启发下,这些大头兵们意识到,自己押送的这几位大官,不仅是他们的财神爷,更是他们的守护神,只要他们不跑,只要能将他们送到京师,性命会有的,银子会有的,女子也会有的。

从宁武关到北京城,千里路途,有一百多位忠勇之士严密看守,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宁武关惨败,顺军元气大伤,从某种程度上宣告了牛金星等人主导的被征服地区政权建设的彻底失败。

如果没有失败,数万顺军也不会在这冰天雪地忍饥挨饿,啃窝窝头。

明军坚壁清野,不留一粒粮食给顺军,山西各地的士绅也视顺军为仇雠,就连顺军的基础,广大流民也开始抛弃李自成。

宁武关惨败,连同这一切失败,需要有人站出来负责,很显然,这个人就是牛金星。

基础政权建设思路并没有错,牛金星也一直在努力,然而李自成和他的草莽将军们欠债太多,现在想要恶补,却是来不及了。

问题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就不解决问题,只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试图将大顺拉上正轨,并为之不懈努力的改革者们,在形势危急之下,注定将被牺牲,如秦国之商鞅,宋朝之王安石。

在牛金星死后,草莽将军们将驾驭大顺这辆吱吱呀呀的战车,彻底走向灭亡。

刘宗敏三人被轻甲带走,群臣没有退下,继续在大帐内议事。

按照李自成的说法,眼下只是开始解决第一个问题,剩余的那个,将会更加棘手。

大顺皇帝思绪翻飞,嘴角浮出复杂的笑意。他想起自己现在悲惨处境,想起当年在银川做驿卒的快活潇洒,不禁黯然。

唐王朱聿键终于走了,他当然不是一个人走的,他还带走了一万六千名顺军流民。

也彻底带走了李自成攻陷北京,登基继位的好梦。

其实这个梦,他早已经不做了。

“如何攻打大同,宣镇?先打哪个?什么时候打!都说说罢!”

李自成精神有些恍惚,他与朱聿键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了结,然而和大明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制将军李岩上前一步,语气急促道:“末将听细作密报,朱由检在京师大开杀戒,单是鞑子就杀了几十个,“

”现在镇抚司诏狱里关满了参与叛乱的囚徒,每天都有人被处死,朱由检连下五道诏书让宣镇,大同两位总兵救援,两人却都置之不理,朱由检在三日前派秦王率藩王军五千,来山西增援,“

大顺皇帝眉头紧皱,面有愠色道:“刚送走一个唐王,又来了个什么秦王。看来崇祯皇帝的翅膀硬了,想要和朕一决雌雄了!”

李岩淡淡一笑,表示附和,接着道:“陛下,末将以为,此时应该加紧拉拢宣大两镇,不能让这两镇人马为秦王所用,“

李岩见李自成眉头紧皱,便接着道:

“此时宣大两镇一定比我们还要焦急,连续五道金牌不救援,也只有岳武遗才敢如此,当然,最后他死了。”

李自成微微一笑,昨日他派出的使者又被姜壤他们礼送回来,宣镇总兵明确向大顺表达了他的观点:

要想真心实意招降,就要拿出真金白银,也就是一百万两白银。

空手套白狼这种把戏,早就是两位总兵玩腻的,用来糊弄一下当今皇上还是可以的。

第八十五章 两手

攻下宁武关后,顺军已然粮草告罄,继续东进是不现实的,既然不能像他们发布的檄文中所说的那样改朝换代,打出一片朗朗乾坤,那就只好恢复流贼本色,继续流窜吧。

当然,流窜也是要资本的,李自成自信自己还有这个资本。

历经乱世,还能存活下来,都是有几把刷子的。

就拿李自成来说吧,此人性格坚毅,行事偏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明史称其为枭雄,到没有任何夸饰之辞。

他虽贵为天子,然不改银川驿卒风范,随身携带兵刃,大顺皇帝身上的顺刀三眼铳可不是为了装饰之用,必要的话,他也可以像对手崇祯朱由检那样,手刃仇敌。

李自成因赌穷困潦倒时,借同县艾举人借钱,倒不是为了洗心革面,而是为翻本,结果这一翻,就翻到了九五之尊的皇位。

“大同不降,俺们就打大同,宣镇不降,俺们就打宣镇,姓王的和姓姜的这两个狗东西,竟敢和朕讨价还价!”

旁边李岩见状,在一旁低声道:

“皇上,当初太原城降,也才三万两,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一张嘴就是一百万两!”

大顺皇帝怒气冲冲,手指李岩怒道:“闭嘴!朕一文钱也不会再给这群狗官,朕踏平大同,宣镇,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周围文武官员沉默不语,事实上,顺军已经不太可能再扩大战果。

攻打宁武关让顺军损失上万人马,顺军死的壮怀激烈,而活着的,再不愿重返战场。更要命的是,宁武关坚守十日,远超顺军预期,顺军资源被消耗殆尽。

然而现在,要想继续生存下去,就只有一条路走到黑。

更重要的是,皇帝不能承认攻打宁武关是一个错误,当然也不能为这个错误背锅。

俗话说,想要弥补一个错误,就需要犯更多的错误。

“让牛金星他们和崇祯谈,俺们在这边攻城,这叫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李自成提议继续攻打大同。

显而易见,这样的提议是没人赞成的,宁武关战斗之惨烈,各人都是有目共睹,即使是傻子也知道,如果照这样打下去,别说是打到北京,能不能攻下大同都是个问题。

当然,皇帝的提议也没人明确表示反对,闯王腰间悬挂的顺刀可是真家伙,保不齐大顺皇帝一怒之下把谁的脑袋给剁了,也说不一定。

局势僵持不下,这种时候便需要和事佬的出现。

从前这个人是大学士牛金星,现在牛金星去北京和谈了,就由李岩来代替。

李岩往前一步,抬头望向李自成,忧心忡忡道。

“皇上,咱们在北京的探马,让锦衣卫杀的杀,抓的抓,只逃回来两个。”

就在众人以为制将军要劝阻李自成攻打大同时,却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各人疑惑不解。

死在京师的探马与大同有什么关系。

李自成听了这话,丝毫不显惊讶,只是微微不悦道:

“这些个探马,吃老子的,穿老子的,平日里只会向老子要赏钱,死球了最好!“

李岩和颜悦色道:“皇上说得是,不过这次,他们倒是带回来一点有用的情报。”

李自成微微抬头,“什么情报?”

李岩连忙道:“朱由检命令秦王率军赶赴山西,增援唐王朱聿键,同时监督宣大两镇,督促他们出兵攻打咱们!”

话未落音,中军大帐内立即炸开了锅,群臣议论纷纷,京师还不知道宁武关陷落,竟然派援军来救。

李自成亟不可待道:“朱由检不知道他亲戚已经死了吗?还有,秦王不是在西安好好待着么?从哪里又冒出个秦王?!“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崇祯皇帝的确不知道唐王已经殉国。

通往山西的驿道官道,因为宁武关战事,皆已断绝,晋商在山西的崩溃让商路濒临崩溃,消息难以传到京师。

此外,朱由检安插在山西的锦衣卫,夜不收,要么殉国,要么降敌,所以等到宁武关陷落的消息传到京师,恐怕要在几天之后了。

李自成疑惑不解,秦王朱存极早在崇祯十六年,也就是去年便已投降顺军,主动献出西安,被封了个顺义王,在西安过得优哉游哉。现在突然又冒出个秦王,让人感觉莫名其妙。

李岩见状,连忙向大顺皇帝解释:

“回皇上,朱由检早在上月月初便让礼部下旨,昭告天下,废除秦王朱存极封号,将其贬为庶民,还说将来收复陕西后便将他交由镇抚司问罪。“

”至于这位新任秦王,是朱由检的远亲,原住在湖广郧西府武当山下,叫什么朱常渭·····”

“够了!”

李自成心情烦躁,打断李岩。

好不容易熬死了唐王朱聿键,顺军伤亡过万,现在又冒出个秦王朱常渭!

一个朱聿键在宁武关就让顺军伤亡过万,现在又来了朱常渭。以后这仗还怎么打!

“奶奶个腿,老朱家还有多少藩王!”

李岩面露为难之色,他虽是进士出身,自诩学识渊博,与不在牛金星之下,然而对这样一个纯粹人口学问题,制将军却是无可奈何,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人口学这门学科。

“估摸着至少有万把人吧,”制将军眼珠子上下转了转,犹疑不决:”要是再连上各家宗亲,那就数不胜数了,”

听见这话,群臣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朱聿键就让顺军吃了不少苦头,一万多个藩王岂不是要要了他们性命?

猛将郝摇旗不以为然,哈哈大笑道:“四大藩王,咱们杀了俩儿,降了一个,还怕个球儿!咱们一路往东打,别说他秦王唐王,就是崇祯皇帝,俺们也给他大卸八块!丢到野外喂狗!”

李岩附和道:“藩王人数虽然众,然坐吃山空,多是碌碌无为之辈,要么沉湎酒色,要么贪财好利,真正像朱聿键这么能打的,还找不出第二个!”

李自成不耐烦道:“李岩,你说这么多,到底要说个啥?”

众人目光投向制将军,他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应该不会只是要说明军如何骁勇吧。

“臣从逃回来的探马那里听说,上个月,京师盛传朱由检将会御驾亲征,亲自来山西与我军决战,被群臣阻止。于是令兵部发文,督促宣大尽早出兵,探马禀告,他们发现短短十日之内就有五趟八百加急的驿马离开京师。“

”那又怎样?那姓王的,性姜的,还不是一直做缩头乌龟,根本不敢打咱们主意!”郝摇旗撇一撇嘴,不以为然道,他在军中战功仅次于刘宗敏,不过与刘宗敏不同,每次战斗,郝将军总是身先士卒,见惯了明军怯弱不堪,因此从不把对手放在眼里。

李岩抬头看他一眼,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郝将军有所不知,朝廷欠宣大镇粮饷已久,今年正月以来,朱由检近来对宣大镇开始戒备,派遣锦衣卫夜不收潜入山西,然多被宣大镇俘获。朱由检近来抄家所得百万白银,不肯给宣大发一文,而宣大镇,对京师也是阳奉阴违,不仅扣押锦衣卫,而且与和大顺交通,据说与建奴也有联系。不顾朝廷号令,坐视宁武关沦陷,“

”朱由检派秦王率兵来山西,就是要逼迫王,姜两人对咱们动手!好让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咱们虽在宁武关前折了些兵马,然大军主力尚存,宣大镇断不会这两个老滑头断不会贸然攻打顺军,除非他们不想活了。近来夜不收禀告,说建奴八旗多股人马在口外活动频繁,看来是要山西有所行动,宣大镇若是同咱们开战,只会两面受敌,因此我推测,他们很有可能会”

随着李岩层层剥茧的分析,李自成脸上阴郁的神情稍稍缓解,接过制将军话头道:

“他们会投降俺们!”

“正是,只是现在还抹不下脸面,确切的说,是想要更高的筹码。”

李岩微微笑道,目光扫视群臣,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李自成微微咳嗽两声,示意侄子不要太招摇,转身对群臣道:

“京师派兵来了,宣大镇没钱没粮,日子算是到头了,不投降咱们,还有活路吗?派两个文官,继续去和他们谈,他们要十万两白银,就给他一万两,要像晋商那样,讨价还价!”

李自成说罢,沉吟片刻,冷冷道:“至于建奴嘛,就让他们先去抢大明,最好跑到京师也去抢一抢,这样崇祯皇帝才知道谁才是他最大的敌人,牛金星他们或许才能谈成,不过咱们得赶紧回到陕西!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八十六章 蝴蝶

穿越者挥舞的蝴蝶翅膀,在崇祯十七年三月初,终于引发飓风。

微小力量急剧膨胀,最后也能撬动这颗蔚蓝星球。

一切皆源自崇祯有把枪。

崇祯皇帝朱由检在今年元旦朝贺上射出的那一发子弹,改变了历史,如亚马逊雨林霸王蝴蝶扇动的翅膀,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十七世纪东亚乃至世界历史发生质的改变。

凭借这把枪,凭借成祖显灵,朱由检在北京城确立威信,他招兵买马,训练新军,在之后的两个月时间内,北直隶一带的东林党势力、勋贵势力,晋商势力,厂卫势力,漕运势力如多米诺骨一般接连倒下。

从陈演到李国祯,从骆养性到萧一民,从周奎到乔盛禹,京师内外能叫得上名字的文武大员差不多都朱由检清洗一遍。到崇祯十七年三月,京师之中没有被清洗掉的官员要么是朱由检心腹,要么是江南官僚集团在京师的内援。

江南官僚集团,无论是侯方域还是左良玉,对朱由检来说,现在都是鞭长莫及。

再者说,在灭掉建奴与李闯前,江南应该作为朱由检稳定的后面基地,做做生意什么的还是可以的,真要率兵南下,恐得不偿失。

江南一部分土豪劣绅,文官武将,面对异族入侵跪舔的像狗一样,真要是朱由检打过去,他们宁远拼个鱼死网破。

总之,截止今日,也就是崇祯十七年三月初二,朱由检不用再担心五六天后自己会和忠心耿耿的王公公一起吊死煤山。

历史注定将会被重新书写,这一次,吊死煤山的不再是朱由检,或许是李自成,或许是多尔衮,天知道。

崇祯皇帝现在已完全控制北京,无论是谁,要想在他手里攻下大明都城,都会碰的头破血流。

当然,率领中卫军区区两千人马出城与八旗劲旅野战,朱由检还没这个能力。不过统领数万军民,坚守城池,耗他个十天半月,却是很容易做到的。

至少历史上最后那些打开北京城门向敌人投降的人,都已经被朱由检杀光了。

汤姆士,毕抚坚等人在火器局加班加点,忙碌不停。

大明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朱由检最需要的也是时间,有了时间,就能拥有一切。

有了时间,他才能屯田,练兵,改革漕运,发展海运,研制新式火器,培育鼠疫病毒。

在朱由检的维度里,时间是以刻为单位的。

一刻是十五分钟,辰时三刻,子时初刻,分别是清晨五点十四十五分,午夜十一点十五分。

呃,这正是朱由检现在的作息时间表。

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的恶化,崇祯皇帝正在变成一个可怕的人,从前只是对别人刻薄,现在越发有自虐倾向。

朱由检比越王勾践还要狠,和他相比,卧薪尝胆什么的弱爆了,皇帝陛下每天只吃三碗小米粥,只睡五个小时。

这样的皇帝,除了自己把自己饿死,很难想象有谁能将他打倒。

崇祯皇帝志在天下,这里的天下不是古典意义中的普天之下,而是真正的天下,或者说是苍穹之下,是整个地球。

在穿越者鬼事神差的努力下,东亚正在发生某种微妙变化,以日本为例。

在锁国令渐渐成形渐趋封闭的日本,大明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等人的突然闯入,让长崎港陷入混乱,而权现山火药库的爆炸,掀开了幕府将军与长崎奉行以及各藩各大名之间温情脉脉的面纱。

面纱之下,幕府统治下的日本终于将它最丑陋最残忍的面目展现于世人面前,幕府与各藩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唯有战争。

近两个月,从西国到北国,从鹿儿岛到北方四岛,长崎奉行,萨摩等番发动的叛乱此起彼伏,大有燎原之势。

德川家光疲于应付,幕府军队疲于奔命,顾此失彼,在江户内部,也出现了战和两派,分歧日益严重。

德川家的第三代将军能否像他的爷爷德川龟孙那样再次统一日本,尚属疑问。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只要照这种局势发展下去,日本很快又会回到村长群殴的战国时代。

战国时代,那是一个令人向往的时代。

长崎之乱,还让无心卷入日本宗教战争被关押在权现山上的西班牙火器工匠汤姆士趁乱越狱,来到大明。

西班牙人在崇祯皇帝朱由检人格魅力(威逼利诱)下,同意帮助大明铸造最新式火器——连珠式燧发枪。

这种连珠燧发枪的射速是鲁密铳的三倍,威力也比鸟铳大得多,如果能研制成功并大规模推广,那么将来对付建奴或是流贼,就不用再敢什么三段式了。

凭借汤姆士一人加速大明帝国武器进化,这当然是痴人说梦,近代武器制造需要的是整个工业体系。

在大明皇帝的协调下,以千户毕抚坚为首的火器局一百多名熟练工匠将会全力协助西班牙人,除此之外,京郊皇庄将扩大厂房,更多的铁炉将会建成。

外国友人对大明皇帝的帮助还有很多。

比如汤姆士的朋友,著名历法家汤若望教士,正在向他招募的三千基督教徒传扬崇祯皇帝的神迹,诸如什么召唤成祖,预测未来,轰杀叛逆。总之,是要将崇祯皇帝神化,考虑到大明基督教徒数量可观,超过十万,将来皇帝陛下振臂一呼,号召信徒诛杀建奴等异教徒,必然应者云集。在洗脑方面,宗教的狂热主义比爱国主义更为有用。

如果纵容汤若望等人这么搞下去,大明帝国恐怕指挥朝着****的不归路渐行渐远。当然,这只是皇帝陛下的权宜之计,等把多尔衮李自成吊死煤山,朱由检就会模仿德川家光,将过于膨胀的基督教势力从大明清除出去,当然,皇帝陛下的手段会更加温和,不似幕府那样血腥残暴。

除了汤姆士与汤若望,值得一提的还有李若琏的妻子——岛原之乱的二号人物——长崎枭雄益田素子。

这位岛国女子死心塌地追随夫君李若琏,奉命在舟山群岛一带,招募中国渔民与滞留当地的日本浪人,当然还有荷兰印度水手,组建大明帝国历史上第一支雇佣海军。

群魔乱舞的山西,在朱聿键与李自成的前后夹击下,曾经富甲天下”青史留名”的晋商损失惨重,在晋城,乔家大院被顺军大将军刘宗敏率兵攻陷,三百多口一个不留,只有大当家乔可尧逃往关外,投奔建奴,与远在京师的三弟乔盛遇遥相呼应,继续他们的汉奸生涯。

顺军方面,六万顺军在宁武关被明军阻挡十日之久,虽然最终攻克,不过伤亡惨重,人马损失近万,单是老营精锐就损失千人,宁武关惨败加剧了李闯权力斗争,刘宗敏大势已去,牛金星和宋献策也成了替死鬼。

李闯集团在山西受挫后,彻底放弃了政权建设的计划,开始朝流贼方向急剧退化,清除牛金星宋献策,便是退化的迹象之一。

顺军的混乱为崇祯皇帝的京师防御计划提供了充裕的时间。

当然,眼下更需要关注的是关外的敌人。

第八十六章 比喻

在辽东,忠亲王多尔衮日子也并不好过,因为山西晋商的覆灭,加之崇祯皇帝严厉的海关政策,走私关外的物资急剧减少,不及常年的三分之一。对于重度依赖中原物资的建奴来说,这不啻于晴天霹雳。

晋商退出,当然还会有其他商人前来补充,为了十倍的利润,不少人都愿为建奴引路,为一己之私,冒着满门抄斩的危险继续给清国输血。不过新的商业体系构建需要一个过程,至少也要一年半载。

辽东数十座城池关隘,数十万建奴包衣,能否坚持到那时候,还是个疑问。尤其是消耗巨大的盛京,无论是包衣还是真夷,日子都过的越发艰难,缺吃少喝,药材也匮乏得可怜。

崇祯十七年二月二十八,在辅政王多尔衮的率领下,八旗镶黄,镶蓝,正蓝,正白四旗主力九万多人马,兵分数路。由喜峰口,张家口,居庸关等地南下,准备对明国发动一场空前绝后的扫荡,掠夺人口粮草。

如果不出意外,八旗劲旅会在京师一带汇合,伺机攻打北京城。

忠亲王多尔衮对这次扫荡或者说抢劫志在必得,成竹在胸。他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的,八旗劲旅已经太久没遇见过对手,明军对八旗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几乎无人敢正面对抗,唯一需要稍稍注意的是盘踞在山西的顺军,不过这群泥腿子现在正深陷宁武关,自顾不暇,应该不会轻易和清军动手。当然,多尔衮也没有招惹李自成的意思,毕竟大明很大,足够两边同时开抢。

另外,这也是多尔衮巩固辅政王位置的绝佳机会,虽然另一位辅政大臣也在自己掌握之中,然而多尔衮像所有的强权人物一样,必须要大权在握,不容任何人染指。

战争是获得权力的捷径。

等到多尔衮率军从明国满载而归,回到盛京,必然受到八旗拥戴,豪格等人在八旗中的影响力将会进一步衰落。到时候控制正黄镶白等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场战斗对于多尔衮争夺汗位至关重要。

当然,另一种结局是,多尔衮很有可能会在北京城下遭遇他阿玛努尔哈赤在宁远同样的遭遇。

稍微不同的是,要了奴酋努尔哈赤性命的是宁远城头的红衣大炮,而这一次,红衣大炮不再会是主角,取而代之的是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新式火炮,至于名字,崇祯皇帝还没想好如何命名。

如果多尔衮事先了解崇祯皇帝现在的真正实力,他宁愿待在深山老林里啃树皮也不会南下,当然,大清辅政王还不至于沦落到啃树皮的地步,这只是一个比喻。

“比喻,朕不要这个比喻!“

崇祯十七年三月二日辰时三刻,朱由检拍案而起,站在龙椅前怒气冲冲道。

“唐王不是张巡,宁武关也不是睢阳,秦王已率两千藩王军西进,要不了多久便会抵达宁武关,还会有更多援军抵源源不断支援唐王,李自成休想再往东一步!”

这是宁武关陷落后的第三天,大明君臣注意力都在千里之外的宁武关上。

大学士魏藻德阿谀奉承,将唐王朱聿键比作安史之乱中坚守睢阳的名将张巡。

张巡以数千人战十余万叛军,坚守月余,杀敌数万,睢阳陷落时,城内人也被吃的差不多了。

“唐王不会死!朕答应过他派兵救援,现在援军已经派出去了!”

魏藻德唯唯诺诺,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兀自郁闷不已。

这日京师天气爽朗,朱由检早早起床,辞别周皇后,便来到皇极殿上朝,与群臣议事。

与几位大臣商议过山西战事,也没什么头绪,山西与京师消息断绝,也不知道唐王现在是死是活。只能希望秦王早日赶去救援。

今日朝议重点是防备建奴,还有屯田,漕运等事。

昨日,驻守在张家口附近的锦衣卫与明军夜不收都带回消息,说发现建奴哨探,数量比平日多出三倍,他们每人两匹快马,三五成群,越过长城向口内渗透。

根据经验,这是建奴大举入口的前兆。崇祯皇帝密诏张国维高文采回宫,他们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

建奴突然大举南下,出乎朱由检预料,在原本的历史位面里,清军要等到阴历四月——李自成占领北京后——挥师入关。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穿越者的不断努力,现在已经造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首先是六万顺军在山西受阻,被迫推迟攻打北京,而建奴却因为物资短缺,中原有变,提前南下。

眼下当务之急是稳住山海关方向的吴三桂,同时构筑京师防御体系,准备与建奴血战。

在朱由检看来,只要自己一天不死,吴三桂也没有背叛大明的决心勇气,何况现在自己手中掌握数千中卫军,上万藩王军,还有源源不断的兵源涌向京师。在这种情况下,吴三桂反叛的概率几乎为零。

当然,形势是瞬息变化的,决不能掉以轻心。据崇祯所知,山海关总兵吴三桂此人贪财好利,对财货颇有追求,后来投降满清,镇守云南,平西王府邸修的是金碧辉煌,平西王饮食起居与深居紫禁城的顺治康熙相比也毫不逊色。

对付这样的人,不过不花血本,那肯定是不行的。

朱由检遂命太监王承恩与王鑫沛亲自往山海关去一趟,押送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食,一千人马,增援关宁铁骑。

考虑到朝廷从未拖欠关宁军饷银,选择在这时候发放,吴三桂应该知道崇祯皇帝本意。赏赐粮食和饷银,是要告诉吴三桂,朱由检现在不缺钱,至于派去的那两千流民,是要吴三桂明白,皇帝手上有兵!

两个信息综合在一起,傻子也能看出,至少北直隶已经被崇祯皇帝牢牢攥在手中,关宁铁骑不过两万余人,且粮草不济,想要反叛,也要先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

归根到底,最重要的事,还是屯田。屯田需要大量时间,可惜朱由检现在没时间了,那就只能继续从商人手中买粮了。

第八十九章 留客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带到皇极殿上。

户部尚书倪元璐禀告,受京师粮价高涨吸引,近日有大批江南粮商沿漕河进入天津,各人都租有漕船,满载粮食,总数有超过十万石精米堆积在天津港等候卸载,运往京师售卖。

至于粮价,这个问题当然不需要倪元璐再做解答。

大批粮食涌入京师,京师粮价自然会直线下降,这一点,马克思老爷子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价值规律在任何时代都是适用的,崇祯末年当然也不例外。

事实上,就在今天早晨,京师西市米价已经跌破每石一两,而且还有继续下降趋势,而就在三天前,便是陈米,在京城也能卖到二两半一石,而且还是供不应求。

一石一两的价格仍高于寻常米价,不过考虑到北直隶灾害连年,兵荒马乱的背景,这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那些囤积居奇的奸商,这下可要血本无归了。”

兵部尚书张国维自言自语道,他为官清廉,嫉恶如仇,与贪官奸商分属不同世界,与崇祯皇帝一样,尚书大人恨不能将天下奸臣奸商斩尽杀绝。

朱由检倒表现的颇为淡定,他抬头望张国维一眼,云淡风轻道:

“奸商可以将粮食继续屯着,等建奴或是闯逆侵扰京师,兵临城下,到时粮价必然上涨,再出手,就能卖个好价钱。”

群臣哄然大笑,这些人当然知道朱由检的手段,以皇帝陛下的行事作风,真要等到建奴兵临城下,京师内外所有粮食都会被充公,还会有什么价格高低之说。

大明皇帝之所以容忍奸商这么久,只是为了安稳局势,尽可能筹集更多的粮草,当然,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等击败建奴,朱由检便会开始对奸商下手,虽然在此之前,还需一个漫长过程。

待群臣笑罢,崇祯皇帝将目光转向张国维,关切问道:

“张国维,漕运改革之事,办得怎么样了?朕急需的铁矿,硫磺等物,何时才能运到京师?”

张国维神色黯然,抬头望向朱由检,忐忑不安道:

“回皇上,驻守漕运衙门的公公,们说,朝廷调拨的漕船紧张,且大多数损坏,另外去年秋季下雨太少,河道多有淤积,因此京师所要之物,需要再宽限时日。”

朱由检身体微微颤抖,嘴唇铁青,霍然站起。

“一派胡言!漕船什么时候少了!简直胡说八道!这些个驻守漕船的太监公公们,拿着大明给的俸薪,深身受皇命,为紫禁城采办各种物资。每年往返京师扬州两地七八次,然而漕船没一次是准时达到的!船上装的粮食布匹,没有一次是不折损的!朝廷追问起来,老太监们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说辞,什么船破不能行啊,什么河道淤积啊,什么礁石啊,什么河匪劫掠啊,朕从前被他们懵逼,还相信了他们,现在看到,完全是一派胡言!”

“临清漕兵雷大柱,现在是锦衣卫小旗长,此人先朕透露,漕船上的把总百户,早已和派驻的公公太监勾结串通,但凡漕船迟达,或是中途丢失货物,朝廷追究下来,都要由船上的漕兵负责赔偿!这些管事儿的把总,太监,倒是一点事儿都没有!朕的心腹太监,本指望他们在地方监视臣工,没想到他们现在沦落到,为了捞钱,什么事都干得出。运河上的漕兵遭受欺凌却无处声张,不少人入不敷出,只得居家逃亡,沦为流民,“

“漕运败了,大明就败了!”

崇祯皇帝怒声咆哮,大殿之中死一般沉寂。

“锦衣卫在高价购粮不过是几天前的事,现在漕船蜂拥北上,这群想要发财的漕船中,还有打着宫廷采办旗号的粮船。如此公然挪用朝廷漕船,为己牟利,先不问漕运这些公公太监们到底贪了多少钱,朕就问,大明的漕船,现在怎么就不搁浅了!怎么就不触礁了!”

朱由检声音振聋发聩,在皇极殿上久久回荡。

早在穿越之除,崇祯皇帝朱由检便对驻守各地的太监公公们有所注意,派驻地方的厂卫数量很大,主要由东西厂精明强干的太监公公及锦衣卫番子组成,分布于矿场榷场等要害部门,这些派驻地方的鹰犬,本应成为天子耳目,监视四方。然而随着明末皇权急剧衰落,对地方控制一日松懈,这些太监公公失去靠山,只得自寻活路,一部分投靠了九边军阀,还有一些人,则倒向了东林党。

漕河上的这些驻守太监,便与江南文官集团,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些损公肥私的阉人,当然是不能留的,只是眼下时局未明,建奴即将兵临城下,暂时还不能对他们动手。

杀鸡儆猴却是必要的,只有这样,才能让江南那些官僚们不敢小觑远在北京的皇帝。

“漕兵招募了多少?”

“回皇上,臣派人沿运河发布诏令,约莫有超过八千人愿意加入中卫军,“

相对比十二三万的漕兵规模,八千人的确少得可怜。之所以人数不多,无非是因为运河上的把总百户公公们百般阻挠。毕竟这些人都是漕运现状的既得利益者,不会允许大明漕运体系发生任何改变。

“有多少通过选拔?”

朱由检强压住怒火,淡淡问道。

“不足三百,”当兵部尚书张国维说出这个数字时,他自己也有一点不相信。

”哎,”崇祯皇帝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漕兵羸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普通一名漕兵,不要说加入中卫军,就是跑去给土豪劣绅家做家丁,恐怕人家也不会要。

运河贯穿整个北直隶,又经过江南富庶之地,其中利害冲突,不言自明,漕运**,牵连甚广,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朱由检摇了摇头,他现在精力有限,只能等击退建奴再慢慢计较。

”倪元璐,京师太仓现在囤积的粮食有多少了,“

户部尚书倪元璐连忙上前,向皇帝禀告。

“回皇上,截止昨日,各仓已有三十万石精米,二十万石小麦,还有三十万石大豆,足够京师百万之众支撑半年了,”

朱由检微微摇头,叮嘱户部尚书道:“不够,这还远远不够,至少要囤积一年的粮食,继续去买,有多少,就买多少,放心,粮价还会继续跌的,一直跌到奸商们吐血跳楼为止。”

崇祯皇帝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继续道: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对付建奴,多尔衮这次领兵南下,与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人多一点而已,朕听说因为关内晋商覆灭,建奴那边物资匮乏,难以度日。他们这次无非是想多掳掠些财物人口。攻占京师未必是多尔衮的首要目的。不过,鞑子既然不远千里来我大明,朕就应该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他们,以尽地主之谊!“

言语之间,剑眉星目,咄咄逼人,身上散发着一种不容侵犯的杀气。

“当年太祖怜悯建奴女真,准其由宁古塔迁入辽东,然建奴忘恩负义,朝鲜之役后,大明衰弱,建奴蚕食辽东,自天启年间起,奴酋努尔哈赤出入辽东,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辽东百万汉民,十不存一,这一次,朕便要为这些死去的亡灵报仇!”

朱由检猜测,建奴在攻略山西,洗劫京畿之后,才会对京师动手,也就是说,多尔衮至少要等到十天后才会攻打北京。

崇祯皇帝遂下令,继续加固城墙,筹备棉甲火药弩等器具。另外命令工部按照西班牙人绘制的城防工事草图,立即建造。

此外,朱由检还命令兵部草拟一道诏书,发给各省,当然,山西山西就不用发了。

张国维连忙问道:“敢问皇上,诏令上要写什么?”

朱由检沉默片刻,怒气冲冲道:

”朕给藩王宗亲定下的百日时限,已过了四十多天,眼下局势危急,来京师勤王的,却只有两百多藩王,所率兵马不过八万,且多是老弱残兵。凭这点人马怎么对付建奴八旗?“

朱由检说到这里,停顿片刻,抬头望向大殿群臣,继续道:

”这,远远未达到朕之预期,朕要的是百万雄师,如此才能横扫建奴。然而现在,越是有钱有人的藩王,越不肯为大明出力,岂不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朕要你们告诉那些还在观望的藩王,让他们尽快来京师,带兵勤王,建功立业,这是最后一班车,错过就没有了,等到百日时限满,还有迟疑观望者,到那时可别怪朕不讲情面!封地该夺的夺,爵位该撤的撤!”

张国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眼见得建奴兵临城下,李闯在山西闹得厉害,皇上还要开罪天下藩王,他不知道崇祯皇帝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朕的这些远方亲戚们,是时候给大明出力了。”

第九十章 使者

生性吝啬的崇祯皇帝朱由检生平第一次出手阔绰,便为大明换来了可观的回报。

两万两银子花出去换来了江南商人集团的信任,由晋商垄断的北方商业体系彻底崩溃,皇大明皇帝这笔买卖现在看来,是划算的。

千金买骨,大概便是如此。

早朝结束,崇祯皇帝在中卫军甲士护卫下离开皇极殿,往金水桥方向走去。

照例,又到了皇帝陛下视察中卫军训练时间。

崇祯皇帝对中卫军一直很上心,这是他手上最厉害的一张王牌。自组建的那一天起,无论是队列站姿,还是三段式射击,他都事事亲力亲为,殚精竭虑。

只是近来事务浩繁,山西战事,漕运改革,海运规划,控制物价,防备建奴,试验病毒······

这些事情都需要朱由检亲自决断,被人插手不得,然而所有事情混杂在一起,纵然朱由检太祖附体,甚至比他注重朱元璋还要强悍,也折腾不起。

这也是朱元璋以后,大明皇帝不得不设置内阁的原因之一。

权衡之下,朱由检只好将中卫军日常训练交由训导营出身的千户沈炼以及他的五个副手负责。

在中卫军中,训导官与指挥官分属两个不同系统,彼此并不存在任何管辖关系,有些训导官的级别比将官还要高,然而却没有任何领兵权力。

崇祯皇帝这样的设置,目的不言自明,是为了防止出现将领独断专权,威胁皇权的现象发生。

不过这位沈千户,对崇祯皇帝可谓是忠心耿耿。他本是玉门关人,父亲曾追随戚家军在北方防备蒙古人,在军中屡立战功,一路做到了游击位置。沈炼自幼接触兵马战事,受到父亲指点,武艺不凡,父亲死后,沈炼便顶替父亲位置,做到了千户。被派往雁门关驻守,那年他不过十九岁,是大明最年轻的千户。

崇祯初年,沈炼因扣押晋商货物,得罪了晋商背后的东林党,被侯方域等人诬陷扰乱军国大事,被东林党陷害投入狱中。

直到崇祯十七年正月,饱受磨难已过而立之年的沈炼朱由检下旨无罪释放,并官复原职,然而此时雁门关已在建奴控制之下,附近几个卫所也名存实亡,沈炼无路可走,恰逢崇祯皇帝招募中卫军,他便挂着虚职,进入中卫军训导营做了名教官。

在教官营,沈炼表现优异,很快便得到皇帝信任,成为朱由检心腹,负责中卫军的日常训练。

王承恩与王鑫沛与皇帝辞别后,两人带着崇祯皇帝的批条,前往内府取了一万两白银,十车粮草,一车古董器玩,带着一千多名藩王军,出了崇文门,往山海关方向而去,这里的兵是指新近招纳的流民。

这些流民来自北直隶各地,大都是些穷苦农民,也有些倾家荡产的漕兵工匠,对他们来说,解决温饱就是生命的所有意义。所以待在哪里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无论是在京师还是在山海关,无论是打建奴还是打流贼,也怕是掉过头来打朱由检,他们也毫不犹豫,谁给他们饭吃,他们就听谁的,所谓有奶便是娘说得就是这种人。

朱由检承诺增援山海关的军队,就是这拨人,虽然很烂,但总比没有强。

而且,朱由检派他们前去的目的倒不是为了增援山海关,关宁铁骑也看不起这些流民。

崇祯皇帝的目的非常简单,他就是想要山海关总兵吴三桂知道,大明还是他朱家的大明,他朱由检现在还能搞到银子,搞到粮食,兵源也不是问题!

午时初刻,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与镇抚司副千户王鑫沛率领一千明军,押送着赏赐给吴三桂的粮食钱财,在崇祯皇帝朱由检那复杂的眼神中,走出崇文门,浩浩荡荡朝北走去。

朱由检带看了一会儿,仿佛看到了他那一万银子如同肉包子打狗,再也不能回来。

皇帝陛下偷偷抹了把眼泪,在心中祭奠完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转身望向金水桥前三千多名中卫军。

从辰时初刻到现在,这支大明最精锐的军队已经在广场上练了两个时辰。

持枪,瞄准,扣动扳机。

这三个看似简单的射击动作被训导官拆分成十几个小动作,士兵们不断重复联系,教导官三令五申,所有动作必须整齐划一,有人做错的话,教导官就会上前训斥,第二次做错,就要挨一鞭子。

成千上万次的残酷训练,让士兵们对训导官指挥口令变得异常灵敏。实际上,只要沈炼一挥手,或是吹一下口哨,士兵们便能根据意义,做出不同战术动作。

虽是暮春时节,天气尚冷,两个小时的高强度然而很多人背上,脖子上已经出了层细密汗珠。

沈炼下令让众人暂时休息,将身上汗水擦去,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士兵们患上伤寒,中卫军虽然强悍,但士兵们都是血肉之躯,着凉了依然会得病,病重了一样会死。

崇祯皇帝曾经三令五申,要把士兵们看成人,这便是所谓的人性。

朱由检看了很久,在他眼中,这支军队军容严整,令行禁止,完全符合强军风范。

休息间隙,朱由检来到沈炼旁边,沈千户见到崇祯皇帝过来,立即跪倒行礼,三千二百名中卫军也立即跪倒,山呼万岁。

崇祯皇帝朝士兵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站起,三千多名士兵立即站起,继续原地休息。

朱由检微微颔首,虽然这几天他没有亲自参与军队训练,不过现在看来,这支军队还是深深镶刻着崇祯皇帝本人深深的烙印。

“建奴快要来了,迟则一月,快则十日,便会兵临城下,到时朕麾下这支人马,能否一战?”

朱由检神色凝重,充满关切望向训导官沈炼。

这位当年前途似锦的年轻千户,今年不过三十岁,却显得格外老成,听见崇祯皇帝这样问,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缓缓道:

“回禀皇上,末将愚钝,皇上麾下人马士气高昂,可堪一战,只是现在三段式射击他们还不是很熟练,想要三排铳手完美配合,尚需要时日,”

朱由检淡淡一笑,连忙道:“这个不能怪你,朕前段时日一心等到汤姆士铸造的新式火铳出来,再装备中卫军,因此就没有让他们练习三段式。没想到建奴这么快便打过来了。”

崇祯皇帝上前拍了拍沈炼肩膀,又看看了周围其他教导官,安慰道:”你们安心训练,不必担心,即便是建奴今天兵临城下,朕还有七万藩王军可用。“

沈炼与副手相视一笑,藩王军队的战力,已经更是有目共睹,指望这群人去和建奴对战,不知能坚持多久。

正如所有前途光明的新生事物,中卫军实力正在一天天膨胀,每天都有超过五百人报名要求加入中卫军,近期过来的人更多,有流民,有京畿地区的庄户,还有人畜无害的家丁。

五百多人经过三轮淘汰后,达到中卫军标准的不过区区十几人。

尽管如此,越来越多的报名者涌入紫禁城,搞得鸡飞蛋打,颇让负责此事的中卫军千户恼火。

三千多人装备着清一色的鲁密铳,汤姆士提出的连珠膛线燧发枪还在紧张研制中,等到制成试验合格,大规模装备中卫军,形成战斗力,恐怕至少还要等一年半载。

因此现在中卫军与建奴作战,还是要用鲁密铳。

练习完阵列,三千多人分成数行,开始练习三段式,朱由检站在高台上抬头注视,感觉杀气腾腾。

崇祯皇帝和沈炼聊了几句,称赞他练军有方,沈炼连忙回道,都是皇帝陛下的功劳。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朱由检朝沈千户行了个军礼,在卫兵簇拥下,翻身上马,离开金水桥,朝镇抚司方向去了。

第九十一章 排队

这几日,大明皇帝主持的鼠疫病毒实验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也是最困难的阶段。

十天前被崇祯注射病毒的晋商管家也就是编号0187实验体在病毒进入体内血液三天时间内一直表现正常。

在这三天里,他除了喊冤枉,便是向看守他的锦衣卫番子索要红烧猪肉,要戴黑纱的波斯**陪睡,而且说出些污秽不堪的话语。一切依旧。

据长期看守老管家的锦衣卫禀告,第三天夜晚,0187身上出现了皮肤溃烂,据实验体本身叙述,“疼痒难忍,真想把人皮拔下来。”

半个时辰后,0187体无完肤,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模样甚是恐怖。

紧接着,实验体开始从鼻子眼睛里渗出血滴,全身皮肤变得黝黑,胡言乱语,紧接着,实验体全身开始发高烧,神志恍惚,大小便失禁,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在折腾了足足两个时辰后,终于死去。

关于以上症状,当然不是锦衣卫直接观察所得,都是他们强迫一个青皮进入0187所在的牢房,近距离记录下来的。

这个青皮在慈宁宫战乱的那晚,趁着京城混乱,伙同两个建奴,在北城屠了两户人家,扬长而去,次日天明,出城时正好被五城兵马司堵在城门甬道,交由锦衣卫,王鑫沛从他身上搜出一大堆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沾满血迹的女人首饰。

不用说,这样一位身材健壮,精力充沛的青皮,自然而然进入镇抚司诏狱,为崇祯皇帝生化事业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老管家死后,这位青皮也被传染上了鼠疫病毒,所幸他在发病前便被0187的惨状吓疯了。

0187在感染病毒后三天后死去,三天的时间差,足够用于军事,不过距离皇帝陛下要求的不是三天,而是十天。

接下来三天时间内,朱由检继续调整剂量,将三支混合着炭疽,葡萄球菌,大肠杆菌的混合病毒分别注射在晋商马帮,建奴细作,以及陈演家丁头子身上。三人编号分别为0188,0189和0190,其中晋商马帮和建奴细作分别坚持到八天后,也就是昨天才病发死亡,死状与0187大致相同,稍稍更惨些。

而0190,也就是陈阁老的家丁头子,在被注射超级鼠疫病毒后,一直坚持到了今天还没有任何病发症出现。

他精神矍铄,每天都会和崇祯皇帝聊聊天。

“李自成已经打到山西了,朱由检,你活不了多久了,大顺皇帝会为咱陈大人报仇的,”

朱由检和颜悦色望向编号0190,因为嘴上戴着口罩,头顶戴着帽子,陈演的老家丁看不清皇帝的表情变化。

“是谁告诉你的?你的消息有点过时了,李自成不会来京师了,顺军派来的使者已经到了昌平,是来求和的,明日便会来到京城,朕会好好和他们谈谈。”

崇祯皇帝边说,边用戴上防护手套从锦衣卫递来的冰匣子中取出根温度计,小心翼翼塞到0190被撬开的嘴巴里,开始测量体温。

“朕很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死,你这样的人,多死一个,对大明,对朕,都是有好处的,”

编号0190嘴巴被锦衣卫用撬棍撬开,于是就说不了话,对只好用恶毒眼神不断逼视朱由检。

“不要动!再动就把眼珠子挖出来!”两名满脸横肉的锦衣卫力士压低嗓音威胁道。

这话对老家丁挺管用,他顿时不再挣扎,只是用恶毒眼神望向朱由检。

过了片刻,皇帝陛下取出体温计,对着手电看了眼,面无表情道:

“体温正常,恭喜,你已经坚持到第九天了,如果能坚持到第十天,朕便会下旨,宽恕你从前的罪行,让锦衣卫在你发病时用火把你烧死,据说那样会减轻不少苦痛。“

老家丁愤怒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恐,朱由检注意到这个细微表情,俯身对老家丁笑道:

”当然会是活活烧死哦,就像那晚,叛军兵败如山倒,你为了干扰中卫军追击,活活烧死城南十五家百姓那样,”

走出镇抚司诏狱,崇祯皇帝心情愉悦,十天的潜伏期是完美的,然而大明皇帝已经等不了十天了,如果现在有合适人选,他会立即拖人将病毒带回给辽东建奴。

超强鼠疫病毒被皇帝冷藏在镇抚司下面的冰窖里,总数不过十二支,每一支都要充分发挥它的效能。

将这样的超级生化武器用在无名小辈身上当然是不划算的,虽说按照大明律,这些渣渣们死十次也不为过。

回到乾清宫,吃完午膳,正准备伏案小憩片刻,司礼监小太监曹变混急忙忙闯进来向崇祯皇帝禀告。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奉命去山海关犒赏吴三桂期间,宫中事务由王承恩的心腹曹变混暂时代理。

“何事如此慌张?”崇祯皇帝抬头望周皇后一眼,周风很识趣的朝皇帝施了一礼,欠身退下了。

待周皇后退到屏风后面,曹便混连忙上前,贴着皇帝耳边,低声道:“皇上,建奴派使者来京师和谈,使者现在正在承天门,吵嚷着要进来。还有一事,”

朱由检努力消化着上面这些信息,沉默片刻,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看穿眼前一切。

“建奴舍下山西,北直隶不抢,上前便要来打京城的主意,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崇祯皇帝喃喃自语道。

“也或许是小部人马,只是想借建奴兵势,狐假虎威,”

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朱由检却忍不住想要笑,要是能把大汉奸范文程带来,由他将鼠疫病毒带回辽东,大事必然可成。

曹变混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朱由检见到,淡淡问道:“还有什么事,说!”

皇帝态度坚决,曹变混只好淡淡道:“回皇上。唐王朱聿键三天前便已殉国,这是从山西逃回来的商人说得。”

杀死唐王的正是李自成嫡系,制将军李岩的麾下精锐甲士。

噩耗如重锤般击中皇帝,皇帝悲愤不已,想要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想到唐王朱聿键在宁武关战死,朱由检便感到一阵莫名的自责。崇祯皇帝的策略是尽量稳住时间,所以他派朱聿键去拖住流民队伍,让其不能轻易东进。

“皇上,山西沦陷,宣大两镇投降闯逆,顺军大举向东,要不了多久,就要攻打昌平了!”

曹变混忧心忡忡道,出乎所有人预料,被誉为天下第一强军的宣大镇竟然一声不吭,投降了。

“是从山西逃回来的商人告诉臣的,”曹变混上气不接下气,他刚刚纵马狂奔,从乾清宫跑到南镇抚司,又从镇抚司跑回来,算是突破极限挑战自我了。

朱由检抽出腰中手枪,满腔怒火,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这两个狗东西多杀钱,坐视宁武关被围,却不救援,导致唐王战死,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活!等到击溃李闯,生擒了这些人,朕要细细剐了他们”

实际上,经历上次慈宁宫逼宫事件后,崇祯皇帝对两位皇子的表现实在不能满意。反而对唐王朱玉徤寄予厚望,甚至一度将他作为大明储君培养。

派朱聿键去山西,原本只是为了迟滞顺军进攻,顺带让唐王历练一番,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的。

“朱聿键,朕会给你报仇!”

次日早朝,崇祯皇帝率领群臣,在皇极殿正殿设置香案,遥向西北方向,向唐王在天之灵祭拜。

朱由检嗓音嘶哑,群臣跟着皇帝哭了两场,大殿之上,气氛极度压抑。

崇祯皇帝面向群臣,神色哀伤道:

“朕与唐王情同手足,唐王比我朕年轻十多岁,朕一直将他视为亲兄弟,甚至想让立他为皇储,然而没有想到,”

“诸位,唐王是为大明战死的,是为朕战死的,是为诸位战死的,朕决意追封他为太子太傅,正一品,”

不等崇祯皇帝说完,大学士魏藻德便率先跪倒道:“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抬头望他一眼,沉默不言。

“李闯已到穷途末路,唐王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群臣当然明白这话意义,顺军在宁武关伤亡惨重,而且拖延太多时日,眼下无论是继续东征,还是退后到陕西,都很难继续走。

“眼下所虑者,建奴而已。“

朱由检淡淡一笑,接着道;“不过朕已托付逃走的晋商,将大明赠送清国的礼物,带给多尔衮,相信他受到礼物,一定会大喜过望。

因为严格保密,到现在为止,皇极殿上绝大多数臣工对南镇抚司病毒实验一无所知。

“朕准备送多尔衮一件礼物,不过这份礼物过于珍重,希望清国辅政王能换一位高权重与皇上身份相近的人。

这个人最好便是朱由检梦寐以求的范文程,范大人。

经过两个月日夜奋战,崇祯皇帝终于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病毒,病毒实验在陈演家丁身上,病毒在宿主体中等到第十天才会发作。

这种病毒一旦感染,便决难治好,病毒通过食道,飞沫也就是空气传播,除非能在疫情爆发后的短时期内能将感染者隔绝起来,否则没有办法能阻挡超强鼠疫病毒的传播。

“魏藻德,你文笔最好,就按这个意思草拟一份诏命,发给多尔衮,就说,来使级别太低,无法商谈议和,派范大人过来,“

大学士魏藻德领命而去,遇上他能出力的事情,他还是很愿意去做的。

魏德藻刚要退出大殿,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纷纷扬扬的叫喊声:李闯使者,来了,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朱由检苦苦一笑,原来和谈也是要排队的。

“张国维,带人出去阻止他们,你亲自出城,去迎接李闯派来的使者,朕明日便会在皇极殿上召见他们!”

第九十二章 死谏

大明将与满清,大顺和谈的消息,从紫禁城高墙内不胫而走,只短短数日便在京师内外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明一朝,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已经为前任皇帝所实践,大明皇帝中没有一个软骨头,。至于君王死社稷,因为到目前为止,李自成仍旧被困山西,朱由检暂时不必吊死煤山,而他的继承者们——比如永历皇帝——因为穿越者的介入,估计再无机会被被吴三桂勒死在昆明。

因此,君王死社稷这个说法是否成立,还有待观察。不过,大明王朝的刚强坚毅却是不容怀疑的。

穿越者很欣赏老朱家血液里流淌的宁死不屈,从内心深处来讲,他也很想和建奴流贼和大明的一切死敌死扛到底哪怕同归于尽。毕竟充满英雄主意的刚烈当然是很爽的,很适合青春期的热血中二少年,然而朱由检已过而立之年,理智战胜了狂热。更重要的是,此时两线作战无疑是找死,清国或是大顺,任意一方,只要一鼓作气,碾死崇祯皇帝并不是难事。

因此大明王朝非理性的外交策略令朱由检心存疑虑。

同样是消灭建奴,为什么不用更高效的方法呢?

朱由检在过去的将近两个月时间内已经向世人展现了大明皇帝浪漫主义的一面,身处崇祯十七年,在帝国风雨飘摇行将就木之际,他还能与一位或者两位宫廷美女发生几段暧昧的情愫——用浪漫主义的说法,姑且称之为爱情。不能不说朱由检富有诗人气息。

然而生活不止诗和远方的田野,还有眼前的肮脏和苟且。

此时大明正处于黑暗边缘,是时候展现崇祯皇帝的暗黑的一面了。

如果能用鼠疫击败建奴,为什么还要依靠九边,给姜壤这类渣渣送钱,让他们杀良冒功勾结建奴呢?

病毒攻击是无差别的,建奴会死,百姓也会死,辽东尚有数十万汉人,但愿这些人能在鼠疫爆发后及时逃入关中。

至于关内两亿多大明子民,崇祯皇帝已经下令让锦衣卫在北直隶搜寻吴又可,李刻宝(李时珍的曾孙),这两位名医将会在朱由检的指导下研制解毒汤剂,在鼠疫蔓延到关内之前,争取让北直隶的百姓都能服用这种汤剂。

朱由检已做好赴死准备,如果汤剂无效,便只好与建奴流贼同归于尽。病毒席卷之下,江南或许会有人幸免,汉人的香火,就指望他们去延续了。

与建奴流贼割地和亲纳贡什么的当然是虚的,朱由检现在没钱,即便是有,依照他一毛不拔的性格,他也不会给多尔衮或是李自成一两银子。

大明现在是很有钱,出了京师,江南遍地豪富,便是距离京师不远的临清,也是《金瓶梅》中描述的繁花似锦美女如云的所在,不过,这些与居住在紫禁城中每天只喝小米粥的朱由检又有什么关系呢?崇祯皇帝已经无力掌控地方,出了北京城,大明皇帝什么都不是,如果没有这三千中卫军,在通向江南的路上,朱由检会有一万种驾崩方式。

虽然抄得几百万两银子,然而皇帝陛下励精图治,开支浩大,招募中卫军,购买粮食,筹建海军,研制火器,哪一项不是无底洞,不要说几百万两银子,就是几千万两恐怕都不够。

说难听点,朱由检现在的生活水准,连同时代的《金瓶梅》主角西门大官人都比不上。

没有钱,当然就没有能力像满洲老寡妇那样“量中华之国力,皆与国之欢心。”

与建奴流贼议和是朱由检在早朝上单独提出的,没有与任何大臣商议,这一次,崇祯皇帝没有怂,没有逃避责任,他不再找任何人背锅,而是选择独自承担一切后果。

两年前的陈新甲事件令崇祯皇帝痛定思痛,作为天子,必要的担当还是有有的,只让臣下背锅,到头来真的就成了孤家寡人。

出乎意料,听到皇帝陛下提出议和建议后,早朝的文武大臣们反对者寥寥。

六部堂官皆是大明官僚体系中的精英,不乏有识之士,这些官僚精英们对大明时局看的比皇帝还要通透,各人早对内外两线作战的策略颇为不满,尤其是对关外建奴的战争,损兵折将,得不偿失,是一个不断吞噬大明人力物力资源的无底洞。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做改变,长此以往,大明势必将亡。然而碍于所谓不和亲不纳贡的政治正确,尤其是鉴于陈新甲被崇祯坑死的教训,各人一直三缄其口保持沉默。

不过现在既然皇帝都已经表态,他们也就没有什么疑虑,在张国维的带头下,群臣纷纷附议。

早朝之上,群臣开始在各部堂厅上有模有样的商议与满清,大顺和谈的细节。

礼部的侍郎们甚至为满清大顺使者和谈时,应该从九门中哪一个门进入紫禁城而争论不休。

当然,便是在这种时候,还是能听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不久,便有言官上书弹劾议和大计,指名道姓攻击张国维,倪元璐等大臣是祸国殃民,背离太祖遗训,应当严厉查办。

崇祯皇帝接到这些弹劾奏章,将它们丢在一旁,置之不理。

大明这些言官堪称奇葩,为了各人名利,常常不分青红皂白,逮住人就咬。

当然,是狗就有主人,言官们的主人就是权势。换句话说,遇上掌握实权的人物,这些疯狗立即会摇尾乞怜,温顺乖巧,显示出一副人畜无害模样。

不必往远了说,就说前些时日,当陈演李国祯等奸臣僭越礼法试图谋害皇帝时,这些平日里战斗力爆表的疯狗们却难得保持静默,屁也不放一个。

言官们心知肚明,朱由检不会杀他们。

在明代,一个皇帝杀死言官,除了给这位皇帝留下暴君的恶名外,还会成全被杀者因谏而死的美名。

要知道,在注重名声的封建时代,美名是可以为子孙后代博取真金白银的。

陈阁老李国祯等人手段要比年轻皇帝高明或者说毒辣很多,再加上他们权势遮天,所以,在倒台之前,没有言官敢轻易攻击。

就在言官们只以为抓住崇祯皇帝软肋,肆意攻击议和大计时,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朱由检这次竟然真的对他们大开杀戒了。

在崇祯皇帝授意下,锦衣卫番子连夜搜查了几个带头挑事儿的言官府邸,从这些自诩清高的言官家中搜出不少金银珠宝,在镇抚司,在锦衣卫严刑拷打之下,言官们被安上各种罪名,其中不乏什么勾结建奴,妄论朝政。

《1984》中说,谁能掌握现在,谁就能掌握历史。

在杀人之前,先将被杀之人的名声彻底搞臭,让杀人变得顺理成章,这是屡试不爽的政治斗争法则。

厚黑学虽然鸡汤,不过对朱由检本人来说,只要他能把脸面彻底放下,他做皇帝的能力,虽然比不上尧舜禹,和他祖宗朱元璋相比也丝毫不差。

经济军事方面,崇祯皇帝手握三千中卫军,七万藩王军,内府中囤积着上百万石粮食,五百多万两白银,可以说是要钱有钱,要粮有有粮,又得到京师百姓支持。

文化舆论方面,以大学士魏藻德为首的文臣正忙着为朱由检进行舆论宣传,势必要让大明百姓们相信,他们的中兴之主出现了。

总之,朱由检两手都在抓,两手都很硬,他当然有资格无视言官们的弹劾。

朱由检很怀念陈新甲,两年前,朝廷与建奴密谋议和的事情败露后,崇祯皇帝为了推卸责任,下令将时任内阁首辅的陈新甲斩首。

只有皇权衰落,朝野失控时,才会发生类似事件。

皇帝将责任推卸给臣子。因为在皇权衰落时,皇帝除了尊严,已经一无所有,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在王朝末期,皇帝决不能犯错,一旦犯错,他将一无所有,因此,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错。

不过现在,情况大不一样,朱由检今非昔比,所以他不在惧怕犯错,也无需辛苦找人背锅,因为此时此刻,除了尊严,他还拥有很多。

在崇祯皇帝的默许下,这几天,在京师街头巷尾,出现一幅幅令人称奇的画面。

第九十二章 忠臣

崇祯十七年春末,京师内外,上至王子皇孙,下至商贩走卒,莫不用神秘莫测的语调,压低声音议论国事。

而南北镇抚司耳目聪明明察秋毫的厂卫缇骑番子们,这几天却像集体失明,竟对这些议论国事者视而不见。

倘若一位欧洲政论家恰巧旅行至崇祯十七年三月的京师,他一定会被大明开放包容的政治风气深深折服。要知道在同时代的不列颠群岛,在公开场合议论帝国首相,是有可能被女王陛下发配到遍布印第安野蛮人的北美洲的。

当然,言论自由不等于可以胡说八道,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把话题引到崇祯皇帝本人头上,不管他身处何地,哪怕是在莺歌燕舞的妓院,也会立即有两三个凶神恶煞的锦衣卫番子,不由分说冲进头牌闺房,教那胡说八道者如何做人,打完之后,还会请他去镇抚司诏狱走一遭。

位于京师西郊的锦衣卫镇抚司诏狱原本只关押朝廷官吏,而且是五品以上的大员,与普通百姓分属于两个不同位面。

实际上,锦衣卫番子大都来自中等人家子弟,平日对寻常百姓绝少下手。

因此,与后世俗烂影视剧大相径庭,在崇祯十七年之前,寻常百姓与锦衣卫或是诏狱,根本不会发生任何关系。

然而自从朱由检下令将南镇抚司改建为病毒实验室,并且将数以百计的仇敌投入诏狱做**实验,各种流言蜚语便在北京城中传播。

有人说锦衣卫在镇抚司诏狱中饲养猛兽,用叛军俘虏喂食,有人说诏狱中藏匿有僵尸,每到月圆之夜便要吸食活人血液。还有说,诏狱本来就是白莲教的祭坛,当今圣上也是白莲教信众——不用说,持有最后一种说法的人如愿被关进了镇抚司,当然只是关关而已,锦衣卫还没那么丧心病狂拿百姓做实验。

总之,在擅长说段子讲故事的京师百姓口中,镇抚司诏狱京师已经变成阴森恐怖的代名词。

哪家孩子晚上闹夜,父母只要说一句,再哭把你丢进诏狱,那孩子便立即不哭,于是乎崇祯皇帝的病毒实验室现在竟有了止住婴孩夜哭的奇效。

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流言不能止,既然不能议论皇帝,大家便开始议论六部。

于是乎整个三月上旬,漫步京师街头巷尾,总能听见一些眉飞色舞的闲人谈论政事,他们的标准句式是:

肉食者鄙,六部皆饭桶,世间我独醒,我若进内阁,天下必安定。

不得不说,这些言论与后世键盘侠中南海不如我之类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各种流言蜚语中,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二,北京城终于迎来了朱由检苦苦等待的人——大顺使者刘宗敏,牛金星,宋献策,以及清国使者范文程,潭泰,佟养性。

崇祯十七年,清顺治元年,三月初五。黄道吉日,宜远行。

辽东宁远。

从盛京出发后,经过数日跋涉,正黄,正蓝两旗主力,镶白两旗一部,共计七万战甲于三月初四抵达辽东重镇宁远。

就在同一天,郑亲王济尔哈朗率领镶白旗主力,正蓝旗一部,约三万战甲,充当大军侧翼,由盛京出发,沿长城一线,从张家口突入山西,计划沿黄河向东面包围京师。

济尔哈朗对多尔衮这样的排兵部署颇为不满,在出发前,郑亲王便从白甲夜不收那里得知,此时山西全境基本已被李自成麾下顺军占据,明国在山西幸存的宣镇,大同两镇,已处于投降边缘,而京师派来的援军——秦王朱常渭率领的督战队——正在赶赴山西。

顺军在山西至少有十万人马,明军也在万人上下,对济尔哈郎来说,两边都不是软柿子。想要从山西借道,至少要过了李自成这关。

山西已经被活着的李自成和死去的朱聿键抢的差不多了,要么不顾背后威胁直接向东攻打京师,要么从李自成那里虎口夺食,否则镶白旗很难抢到什么东西。

虽然对多尔衮这样的安排颇有不满,不过郑亲王倒也心满意足,相比豪格控制的镶黄,正红,正白三旗,他手下的正蓝旗境遇无疑要好出很多。至少他们跟随多尔衮南下攻略明国,凭着人多势众,尽可能多的掠夺人口财富。

至于豪格手下那三旗,没有其他五旗的配合,虽说单凭他们那五六万人马也能饮马明国江南,然而他们付出的代价,自然会更大一些,绝不似郑亲王他们这般顺利。

辅政王下令大军在宁远休整三日,等到济尔哈郎率领镶白,正蓝旗勇士突破张家口后,再一同进兵,好让明军两线作战,不能集中力量防御。

七万人马在宁远休整期间,多尔衮派往明国招降的使者回来了。

大明皇帝没有诛杀使者,甚至没有伤害使者一分一毫,这令建奴高层颇感意外。尤其是对多尔衮。

在从盛京出发前夕,在大学士范文程力劝下,多尔衮勉强同意派遣两名使者前往北京,与崇祯皇帝议和。

因为不抱希望,所以多尔衮提出的条件颇为苛刻,不仅要明国割让辽东所有土地,而且还要崇祯皇帝每年向清国缴纳二十万两白银作为岁币,另外,十五岁的长平公主必须嫁给多尔衮为妃。

派去明国的两位使者与豪格颇为亲近,忠亲王此举多少有点公报私仇的意味,希望借明人之手,将这两个不长眼的仇敌除掉。

见到派出的使者毫发无伤回来时,这位狡黠聪慧的女真首领一反常态,竟然掩饰不住内心震动,也不细问使者具体情况,转身便询问大学士范文程。

“范大人,前些时日,你不是明国皇帝绝不愿意和谈,朱由检生性多疑,嗜好杀戮?为何他们还会放使者回来?”

范文程沉吟片刻,很快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如此看来,明国皇帝真心想要与我大清议和。”

说罢,他抬头望向多尔衮,急切道:“忠亲王可询问使者,弄清楚出使的具体情况,”

作为清国首任大学士也是清国开国元勋,范文程天资聪慧,才学过人,是尤为可贵的是,他虽是汉人出身,出身辽东,亲友多遭建奴屠戮,然而却能死心塌地为建奴效力,并且得到奴酋多尔衮的信任,可见其人确有过人之处。

跪在账下的两位使者神情泰然,据多尔衮心腹战甲说,从这两人身上搜出不少明国黄金,可见两人在北京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大明皇帝说,只要辅政王愿意借兵剿贼,协助明军将李自成赶出山西,辽东之事可以谈,不过五十万两白银太多,明国承受不起,和亲绝无可能,他不会把亲生女儿嫁到关外的。另外,和谈乃是国之大事,名不正则言不顺,明国皇帝点名让大学士去京师,他嫌我们两个资历不够。”

多尔衮眉头紧皱,他当然知道这只是崇祯皇帝的缓兵之计,割让辽东这样的大事,不是皇帝一个人就能决定的,还有什么岁币和亲,完全是障眼法。

然而,万一是真的呢?

如果能得到明国承认,多尔衮此行立下的战功将是多么显赫!

“臣愿往北京,与明人和谈!”就在多尔衮犹豫不决之时,范文程已经毅然向前,一脸正气道。

忠亲王下意识的摆摆手,充满关切道:“不可,不可,这恐怕是明人诡计,用和谈来做缓兵之计,以调动江南官军北上救援,你若去了,恐怕凶多吉少!”

范文程冷冷一笑,上前一步,面朝女真首领,大义凛然道:

“臣斗胆进言,如今李闯祸乱山西,兵势浩大,不日即将东进,我八旗劲旅横扫南下,如摧枯拉朽,明国内忧外患,朱由检手中无兵无粮,如何能守?因此臣认为这议和是真的!再者说,即便真有阴谋诡计也不怕,臣入京师谈判之际,大军不要停留,继续南下,到时兵临城下,看他怎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大丈夫为国而死,死得其所!再说,臣原本就是明人,想那明国皇帝也不会拿臣如何!”

一席话说得铮然有声,听得旁边几位女真拔牙啦梅勒章京听得热泪盈眶,便是平日一向喜怒不动于色的多尔衮此刻也眼圈红润。

“王爷,让臣去吧!为大清出一份力!”范文程以头抢地,咚咚磕头起来。

忠亲王连忙上前,双手扶起大学士,颤巍巍道:“大学士真乃我大清忠臣!既然如此,你便为大清走一趟,去和朱由检谈谈”

五日后,清国特使,大学士范文程在梅勒章京潭泰以及高级包衣佟养性护卫下,抵达京师,暂时在北郊驿站安歇,等候崇祯皇帝召见。

与范文程一同抵达北京的,还有大顺使者牛金星,宋献策,刘宗敏。

闯贼与建奴的大学士相聚在一起,与崇祯皇帝一起会谈,不能不说是一桩大事。

然而两边的要求都是惊人的相似,无非是割地,赔款,区别在于,多尔衮现在处境尚好,所以胃口就更大一些,他要朝廷将辽东土地全部割让给清国,并要求大明每年缴纳岁币四十万两,也就是财政收入的五分之一,据说这是模仿当年辽东故事。

第九十五章 豺狼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三日,辰时三刻,京师皇极殿。

朱由检与群臣议事完毕,遂下令接见清国大顺使者。

随着司礼监暂行代理太监曹变混发出一阵公鸭嗓般嗓音,使者被侍卫带上大殿,崇祯皇帝抬头和颜悦色望向众人。

皇帝陛下心情愉悦。

为了这一天,他已等候多时了。

汉奸范文程就在

来自大顺与清国两边的使者同时抵京,甚至住在同一处驿站,这不能不说是怪事一桩。

这当然不是崇祯皇帝有意为之,纯属巧合而已。

李自成与多尔衮并无交往。难得说两人会有什么默契,不过,所有历史都由巧合组成。

昨日,当牛金星宋献策与清国大学士范文程在城郊驿站不期而遇时,双方并没有辨认出彼此,实际上这也是他们相互之间第一次见面。

等到迎候多时的明国官吏报上两边官名,气氛陡然紧张,两边剑拔弩张,两位武将制将军刘宗敏,梅勒章京谭泰更是拔刀相向,差点就要当场火并。

大顺与清国虽然没有直接利害冲突,然而两边都把对方看成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拔之而后快。

说来好笑,无论是李闯还是建奴,两边将军们都没有把明国放在眼里,因此双方都把对方看成是消灭明国之后的劲敌。

只有李自成与多尔衮本人才知道,正是由于清国与李闯的并存,才能让明国顾此失彼,不能集中全力攻击自己,多尔衮尤其擅长此道。每当流贼蜂起闯逆猖獗之时,也是建奴南下掠夺的好机会。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好在驿站迎候的明国官吏及时将两边分开,这才避免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争斗。

以刘宗敏为首的顺国使团与以谭泰为首的清国,两边皆对明国官吏和稀泥的态度表示不屑。

的确,他们有不屑的资本。这一路走来,无论是刘宗敏他们是从山西向东,还是范文程他们由辽东往南,一旦进入朱由检实际控制的地域,所见无不残破。

原本生机勃勃的华北平原,现在已经变得人烟稀薄,田间地头,见不到几头耕牛,更不要说忙碌春耕的农民。

没有耕作,就没有收成,可以想象今年秋季必然又是饥馑连连,实际上,华北平原大规模的饥荒已经在崇祯十六年底便已出现。

在顺国清国使者眼中,明国如同奄奄一息的病人,只等他们的勇士发动最后一轮冲击,便能将这个老大敌国彻底吞并。

虽然互相看不上眼,在明军驿卒的保护下,两边使者还是平安度过了他们在京师的第一晚也是最后一晚。

此刻,崇祯皇帝朱由检神色安详坐在龙椅之上,他微笑着望向站在面前的众位使者,脸上露出和蔼的长者气息。

咋看起来,大明皇帝完全是一副人畜无害模样,也可以说是已经做好准备让大顺与清国好好宰割。

当然,所有这一切不过只是假象。就在一时辰前,表面看似与世无争的崇祯皇帝——应该称之为大明毒师——正在南镇抚司诏狱亲自将手术刀刺入**实验对象咽喉,在那位建奴夜不收不似人声的惨叫中,崇祯皇帝日夜为之奋斗的超级鼠疫病毒终于彻底研制成功。

处于某种人道主义考虑,朱由检最终将手术刀刺入那名被病毒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建奴夜不收要害,结束了后者短暂而罪恶的一生。

论一位皇帝的必备素质——演技必须是一直在线的。

“各位不辞劳苦,远道而来,为大明社稷而来,为天下苍生而来,实乃社稷之幸,苍生之幸啊,哈哈哈哈!”

大殿之上响彻崇祯皇帝鬼哭狼嚎的大笑声,听得旁边众人毛骨悚然,朱由检说罢,不忘剧烈咳嗽两声,用以烘托自己的凄凄惨惨戚戚。

“朕病入膏肓,活不了多久了,咳咳,朕,朕不愿大明毁在朕手里啊!”

朱由检接过太监递来的手绢,猛咳了两下,白色丝绢变成了血红色。

在场众人莫不心惊胆寒,尤其是混迹江湖多年的军师宋献策,他一眼就看出来崇祯皇帝得的是肺痨。

通俗点说就是肺结核,这种疾病在十七世纪,全球医生都表示误解,哪怕是李时珍或是吴又可来了,也只会摇头叹息。

“想不到大明天子就要死了!”宋献策面露无奈之色,他曾做过很久的街头算命先生,见惯了生死离别,对弱者表现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同情与好感——只有这样才容易从这些人手上骗到钱。

虽然宋军师早已不再为普通人算命,也不靠这门手艺过活,然而一见到苦命悲催的朱由检,算命先生的职业潜能还是在第一时间被激发出来。

宋献策说话声很小,牛金星听了微微颔首,这位大明培养的儒生虽然现在身为叛贼,然而对崇祯皇帝却有一种莫名好感。

只有武人刘宗敏不以为然,正要开口对朱由检提出议和条件,却被对面的建奴使者抢了先机。

清国大学士范文程上前一步,朝崇祯皇帝微微点头,并没有下跪,抬头望向朱由检道:“臣大清大学士范文程,奉辅政王多尔衮王令,与谭泰章京一同,前来京师,与皇帝陛下谈判,虽然,”

范文程瞪向站在对面的牛金星等人,冷冷道:“虽然陛下今日同时召见两边使者,于礼不符,然而当今非常之时,也顾不上这些,相信辅政王也会宽恕诸位的。”

范大学士向站在旁边的谭泰微微示意,谭泰神色冷漠,正瞪着圆滚滚的双眼注视着对面的刘宗敏。在范文程多次催促下,这位镶黄旗的巴牙喇勇士才强忍住没有发作。

崇祯皇帝见状,心底只有一阵冷笑。眼前众人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好像撇开大明他们可以直接畅聊?

朱由检在心中暗暗骂道,要不了多久,你们都的死。

在大明皇帝身后,司礼监暂行秉笔太监曹变混眼睛眯缝成一条细线,看上去永远是在笑,这位不满三十岁的年轻太监,好像三天没洗脸一样,让人不忍细看。

曹变混周围站着六名乾清宫侍卫,毫无意外的,一个个歪瓜裂枣,骨瘦如柴,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在集体吸食鸦片——如果东印度公司早点向东方倾销鸦片的话。

实际上,在十七世纪中叶的欧洲,英国还未完全取代荷兰人海上马车夫地位,所以东印度公司种植倾销鸦片还要等到几十年后。

不过因为穿越者的介入,一切都在发生改变。

比如今日在皇极殿早朝上,大明将第一次与建奴,与流贼举行正式和谈。

当然,现在称流贼为流贼是不准确的,毕竟李自成和他的将军们已经建立正儿八经的政权,不仅称帝建号,而且还制定了官职,发行货币,在牛金星等人的大力倡导下,大顺在各地的政权建设颇具成效——当然这都成为过眼云烟了。

此刻牛金星就站在朱由检对面,按照大明礼制,外国使者是可以免除跪礼的。而且现在无论是大顺还是清国,貌似对大明都占据外交优势地位——至少李自成和多尔衮是这样认为的。

朱由检微笑着望向大顺前任大学士牛金星,朝他稍稍示意,开口问道:

“朕听说牛大学士在大顺颇有作为,想要为大顺出力,”

崇祯皇帝的话

站在崇祯背后来自顺国的大学士牛金星与制将军刘宗敏,当然还有大顺军师宋献策。

第八十四章 尘土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三日,午时三刻,皇极殿。

杯盘狼藉,鼾声四起。

众人皆醉我独醒用来形容此刻的朱由检是再恰当不过了。

不连同坐陪酒的户部尚书倪元璐,兵部尚书张国维,以及司礼监暂行秉笔太监曹变混,其他人全都睡倒一片,桌椅摔倒,酒菜洒得到处都是。

要说众位使者已经大醉酩酊不省人事那当然是扯淡。

要说牛金星范文程等文官不胜酒力,酒过三巡便被明国君臣灌醉还可以理解,毕竟喝酒不是文官的强项,他们更擅长阿谀奉承吹牛扯淡。

不过对大顺制将军刘宗敏,清国梅勒章京谭泰来说,想要灌醉他们还是很难的。

这两位大将在各自军中都是出了名的海量,平日和部将豪饮,一个人能喝醉七八个。今日,在皇极殿上,刘宗敏谭泰不过才三两酒下肚,便昏睡过去,其中猫腻,不言自明。

崇祯皇帝朱由检事先让司膳监老太监在各人酒中添加了**散,相当于武侠小说中常见的蒙汗药。

此药来自西洋,无色无味,然而药性极大,服用些许便能让人沉睡半日,剂量稍大,便有致命危险。

至于崇祯皇帝为何要模仿水浒御姐孙二娘将两边使者药倒,当然不是为了卖人肉包子,原因自然简单。

只是为了方便注射病毒。

没错,就是注射大明皇帝辛苦研发的超强鼠疫病毒。

不仅要向这些使者注射病毒,还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仅要做到不为人知,而且还要让这些使者平安将病毒带回军中。

只有这样,崇祯皇帝精心计划的中兴大业才有可能实现。

此刻,朱由检面带微笑望向昏倒在地的使者,望着已经一把年纪还在为建奴卖命的范文程,望着不好好读书做官却要跟着李自成造反最后不得好死的大明进士牛金星,望向飞扬跋扈,残杀无数大明百姓的谭泰,崇祯皇帝不由感慨良久。

“尘归尘,土归土,垃圾需要分类!”

朱由检这句话当然不是玩笑,接下来他就开始垃圾分类了。

“曹公公,去屏风后面,把朕的百宝箱拿来。”

曹变混领命而去,所谓百宝箱其实就是一个极普通的急救箱。

和普通急救箱不同的是,箱子外面还套着个特制的大木匣子,木匣子里堆满了冰,冰是从冰窖中取出来的。

冰块用用来降低箱内温度,却保崇祯皇帝的杀器——超级鼠疫病毒——不会莫名其妙失效。

很快,曹变混指挥两名锦衣卫,抬着一个半个多高的木箱子来到朱由检面前。

木匣颇为沉重,两个锦衣卫壮汉抬得气喘吁吁,累的不轻。

朱由检挥手示意,众人连忙退后几步,从衣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已经打湿的布帛捂住嘴巴,权当口罩用。

只露出一双双小眼睛,小心翼翼朝外面打量。崇祯皇帝外面还随机命令曹变混从冰柜中取出病毒疫苗,朱由检从十字箱中取出注射器,将病毒完全注入几位使者体中,朱由检微笑着看着一个试管的药量完全进入范文程身体中。脸上露出满意笑容。

“陛下,当心脚下,”曹变混小心翼翼搀扶着朱由检往殿外走去,君臣两人走出皇极殿,朱由检抬头望向天空,沉默良久,转身对卫士道:

“将几位使者带下去,好好款待,”

半个时辰后,范文程从昏迷中醒来,清国大学士感觉头晕目眩,只感觉脑海一片茫然,努力想要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好酒,好酒!没想到在京师也能喝到这样好喝的美酒,下次还要来!”

梅勒章京谭泰神嘿然一笑,转身对范文程大笑道。

范文程听了这话,只是微笑,也不说话。

考虑到山西还有大量明军军民,崇祯皇帝这才没有想牛金星等人下手。

不过现在顺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对大明不再构成什么威胁。

顺军使者回到宁武关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在此之前,范文程已经回到宁远,出乎意料,在宁远,多尔衮并没有任何行动,因为他的分兵合击计划彻底破产。

原本应该从山西东进的济尔哈朗在宁武关遇到了李自成麾下的老营主力。

顺军与清军互不相让,毕竟山西现在已经成为无主之地,谁能占据山西,谁就是这里的主人,

“臣在京师,见崇祯皇帝态度甚恭,愿意将辽东之地全部割让给大清,并每年向大清贡献白银三十万两,“

范文程神情激动,这趟他为大清出使明国,可谓收获颇丰,建奴在辽东多年的努力终于要成功了。

多尔衮喜出望外,没想到这趟大学士竟然能完成这样一项伟大事业,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历任女真首领都想着要大明承认自己在辽东的统治地位,为了这个目标,家奴不屈不挠,大明却是毫不妥协。

现在辽东终于在多尔衮手中正式并入清国了,多尔衮兴高采烈,随即下令礼部准备相关仪式,三日后返回盛京准备相关仪式典礼,当然,前提是明国要将承诺交出的二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食如数交纳。

这次会谈的最大功臣,大学士范文程自然得到了多尔衮的重赏,除了赏赐金银,多尔衮还下令将巴牙喇的封号赏赐给范文程,这在汉臣中是极为少见的事情。

不必说,大学士范文程自然是感恩戴德,恨不能喊一万遍,辅政王圣明,大清万岁。

所谓乐极生悲,当大学士范文程带着年幼顺治皇帝荣耀回到府邸时,破例要临幸他的小妾们,这天范文程心情愉悦,所以也就兴致盎然,在床上与小妾大战三百回合,只感觉腰膝酸软,正准备服用一颗六味地黄丸起来再战时,忽然感觉鼻孔一阵温热,起初大学士也没十分在意,然而很快,他便感觉鼻间一阵酸疼,他连忙走近铜镜,用烛火照了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范文程清晰看见,在铜镜内,无数亡灵正伸手朝向自己,范文程大吃一惊,急忙往后倒去时,摸到脸上全是血,他想要喊小妾樱桃的名字,喉咙却怎么也喊不出一个字,紧接着,他膝盖酸软,跪倒在地,望见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自己脸颊上刘霞来,五脏六腑如刀割般剧烈痛疼,范文程满脸血光,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非是多尔衮对他下毒?总不会是年幼的顺治皇帝,就在大学士满眼惊恐,不知所措时,忽然想起五年前,自己派晋商将鼠疫病毒投放到京师,据说感染鼠疫的人也是七窍出血,手脚五黑,全身发烫,这些症状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症状何其类似!

一定是崇祯小小儿,一定是朱由检捣鬼,范文程忽然想起那日在皇极殿饮酒,自己莫名其妙就于晕倒咋地,最后也不知道时怎么醒来的,最让他不安的时,在离开紫禁城时,崇祯皇帝面露微笑,让他很是不安。

所有问题都得到了解答,范文程忽然想到,所有这一切都是崇祯皇帝事先已经策划好了的,包括接受义和,包括点名要求派遣自己前往京师。

范文程感觉脑海意识渐渐模糊,他以为自己就要奔赴鬼门关,为大清捐躯了,超强鼠疫病毒的可怕之处当然不止这些,它会将宿主慢慢折磨致死。

如果不出意外,清国大学士将会在极度痛苦中度过生命中最漫长的两个时辰,

即便是在极度痛苦的时候,范大学士还是没有忘记他的主子,辅政王多尔衮与顺治皇帝,不行,这是明国得意阴谋,必须要将此事告诉给多尔衮,让忠亲王采取措施,隔绝鼠疫,必要的话,要将上次奔赴明国的所有使者全部杀死,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飞扬跋扈的梅勒章京澹台,不仅要杀死,而且要将他们尸体用火烧得干干净净,一个渣渣也不留下。

然而这都是范文程的想象而已,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就连张口说话也不能,早已被他折腾的精疲力尽的小妾樱桃早已经昏睡过去,从现在到明天天亮,没有经过范大人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房间一步。

当然,范文程现在也没办法允许了。

一个时辰后,从他眼睛肿露出一滩黑血,意识渐渐消失,又过了半个时辰,这位忠心耿耿得汉奸满口胡言乱语,说着没人能听懂的话,辽东数百万冤魂聚集在范府官邸上空,久久不能离去,

“大清完了,必须让忠亲王···”

范文程睁大双眼,眼眶中流出黑色血液,半个时辰后,高烧不去的身体终于开始降温,最后变成一具僵硬尸体。

第八十五章 烽火

明崇祯十七年,清顺治元年,顺永昌元年,三月二十日,山西,宁武关。

在唐王朱聿键和一万明军殉国将近一月后,饱受战火蹂躏的宁武关终于迎来了它新的殉葬者。

清国和硕郑亲王——镶蓝旗旗主——辅政王济尔哈朗麾下镶蓝旗一部约两千兵马于两日前抵达宁武关北部,按照原定计划,这支偏师将在宁武关修整一日,然后直逼大同,切断大同与宣镇之间联系,策应镶蓝旗主力歼灭宣大两镇。

率领这支偏师的将领名叫佟养甲,在原本位面中,顺治元年的他应该是清国内阁学士,此刻正在盛京汗王殿里抄写文章,因为穿越者的蝴蝶效应,建奴提前南下,这位清国忠臣也得到主子提拔。提前一年当上了总兵,总兵是明国管制,大致相当于八旗中的甲喇额真。

与即将在盛京惨死的大学士范文程类似,佟养甲对建奴忠心耿耿,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卖国求荣这件事上,佟总兵比他的前辈范文程还要卖力。范大学士只是将身家性命与床上娇妻献于建奴,绿帽子毕竟不重,对忍辱负重的范大学士来说尚能承受,而这位佟养甲则是率领全族几百口子人投降建奴,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在卖国求荣屠戮同胞上,两人也有很大不同,范大学士作为一名文官,至多只是为建奴出谋划策,做做幕后推手,并不亲自参与任何屠杀行动。

而佟养甲,因为自幼研习武艺,自持孔武有力,投奔建奴后即被任命武职,经常身披箭石浴血拼杀,和各路明军真刀真枪的死磕,这些年,死在佟养甲手上的明军百姓不计其数。

历史上,佟养甲从龙入关后,作为满八旗的急先锋,率领汉八旗越战越勇,从北直隶一直杀到两广,顺治三年冬,佟养甲南下镇压顺军残部与南明势力,他与李成栋奇袭广州得手,半天工夫消灭了建都于广州的南明绍武朝。缘此,佟养甲被清廷任命为两广总督,成为清朝两百多年间第一任两广总督。

同年,在双门底,佟养甲将绍武帝一家二十余口全部砍头,在四牌楼,他腰斩了陈子壮,活剐了陈邦彦,张家玉在东莞血战阵亡后,他那颗不屈的头颅也被急送广州呈交佟养甲亲自验看。

崇祯皇帝对这位血债累累的大汉奸早有注意,相比范文程,朱由检对佟氏一族的恨意更为刻骨。

像范文程那样直接被鼠疫病毒折磨而死当然不能满足崇祯皇帝心意,如果可能,将来有机会他一定会生擒此人,将他押送南京,在太庙前千刀万剐。

佟养甲本是旅顺赫赫有名的富商,和晋商一样,佟家与建奴互通有无,走私贩卖各种违禁商货,对此,当地官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袁崇焕在辽东主事,三令五申严禁大明商人与建奴贸易往来,旅顺知府便将佟养甲擒获,没想到佟性族人竟然暴动劫狱,把佟养甲救了出来,同时引导建奴入城,将旅顺杀得血流成河。

因为这件事,佟养甲得到奴酋皇太极赏识,进入六部,后来一路升迁到内阁学士,成为郑硕亲王济尔哈朗心腹,到济尔哈朗多尔衮时代,佟氏更是成为朝中红人。

顺治元年正月,明国突变,多尔衮领兵南下,济尔哈朗率兵由山西策应,佟养甲自荐随大军南下,被任命为甲喇额真,编入镶蓝旗,统辖一千余名战甲,两千多包衣。

汉人出任旗中甲喇额真,这在满八旗中极为罕见,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不过佟养甲骁勇善战,有目共睹,这些年为清国屡立战功,旅顺攻陷,佟氏功莫大焉,现在又得到多尔衮济尔哈朗重视,尽管镶蓝旗中诸多满人将领不服,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佟养甲率领一众人马抵达宁武关北郊,旋即派出夜不收四处刺探情报,同时令麾下战甲准备进城修整。

晋商势力被驱逐出山西后,建奴在这里失去耳目,情报消息明显不如从前,镶蓝旗从盛京出发时,佟养甲只知道顺军侵入山西,明国派唐王朱聿键率兵救援。这两股人马,当然都不入佟总兵法眼,所以他根本不在乎此时驻守在宁武关内的到底是哪支兵马。

佟养甲派出侦查的夜不收很快返回营中报告,他们发现宁武关北墙已经坍塌,于是沿着缺口进入城中,四处臭气熏天,遍地都是正在腐烂的尸体,约莫有上万具之多。从尸体铠甲衣服上判断,除了明军,还有其他人。

宁武关城内一片狼藉,房屋破损,城南地带被烧成一片瓦砾。

断壁残垣间,一粒粮食,一两银子也没有。

这样以来,清军在宁武关休整的计划就算是彻底泡汤。

佟养甲心烦意乱,遂命令夜不收继续向北查探,探明大同宣镇情况。

与此同时,在宣大镇,李自成正与新近归附两位总兵促膝而谈。

“皇上,听说朱由检答应大顺要求,愿意将陕西割让,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姜壤朝李自成微微笑道。

这位大同总兵刚归附大顺不久,在听说大顺与明国谈判成功,崇祯皇帝愿意割地求和后,欣喜不已,因为这样以来,明国与大顺之间便可长期和平,他也不至于在临战之际,被顺军作为投名状送给崇祯皇帝。

“八字还没一撇呢,朱家皇帝的话,也不可信!”

大顺皇帝李自成眉头紧皱,他心思缜密,生性多疑,当然不会相信仅凭牛金星带回来一纸空文,从此便可高枕无忧。

“陛下多虑了,崇祯皇帝金口玉言,既然已经当众宣布圣旨,断不会轻易反悔,到时咱们直接派人去京师接收银子便可,”

宣镇王总兵也在旁边附和道,和姜总兵所想一样,他也想极力促成顺明和谈,这样以来,自己的身家性命就算是保住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朕与官军打交道十几年了,他们是什么德行,朕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等这个月月底,牛金星他们再去京师就知道了。”

两位总兵听了这话,都暗自松了口气,抬头望向李自成,异口同声道:

“皇上,那朝廷提出的条件呢?”

崇祯皇帝朱由检明确向牛金星表示,要求顺军必须将盘踞在山陕一带的盗匪彻底剿灭,确保京师至敦煌沿线商路畅通。

出了陕西,再往西北就是回回人地盘,李自成鞭长莫及,不过陕西境内的商路,必须是要畅通的。

崇祯皇帝要求剿灭的盗匪,不过是些拦路抢劫的毛贼,他们与顺军没有任何关系,顺军过境时,他们隐藏起来,等李闯离开山陕,他们便重新活跃于各大驿道上,专门打劫往来商旅。

李自成沉吟片刻,嘴角浮出一丝冷笑,表情充满不屑。

“都说崇祯皇帝是铁公鸡,今日看来果然如此,明朝眼看就要完了,他还想着西域商路上那点零碎钱,也罢,只要明国不再与朕为敌就好,不就是几个山贼么,朕会让权将军李岩派出百十个老营精锐,沿宁武关向西扫荡,将那些个不入流的毛贼一并打发!”

第八十六章 火并

大顺永昌元年三月十三日,大顺皇帝李自成与他的文官武将们经过两天激烈争执,终于决定接受明国议和条件,帮助崇祯皇帝打通山西商路,确保北直隶与西域正常贸易。

权将军李岩遂令麾下五队老营哨骑共计一百五十余人从大同出发,沿宁武关一路向西,剿灭盘踞在管道之上的盗匪。

因为李自成对这次行动条颇颇为重视,所以在老营出发之前,李岩还特意叮嘱各个队长,要他们必须斩获匪盗首级,回来按首级记功,匪盗脑袋一颗值三十两银子,还必须要将死者双手斩下带回,以防出现像明军那样的杀良冒功。

五队老营精锐收拾好装备,各人乘坐两匹战马,带上三眼铳,短弩,顺刀,身披锁子甲棉甲,每三五人一组,前后两组相隔半里路程,沿太行山山脊,交替掩护,乘着暮色,徐徐向宁武关前进。

与此同时,镶蓝旗固山额真佟养甲派出的十二名建奴夜不收也从宁武关出发,在崇山峻岭掩护下,急速宣大两镇扑来。

三日后正午,吕梁山南麓。

顺军夜不收第三队小队长李二狗率领的五名哨骑正沿着山脚密林徐徐前进,李二狗忽然勒住缰绳,急令手下哨骑下马。

这位老营小队长自崇祯十二年便追随李岩,可以说是百战余生,左边脸颊上的刀疤便是他身经百战的证明。

“大哥,咋了?”

旁边一名年轻哨骑从马鞍上滚落下来,满脸疑惑望向李二狗大哥,他不久前才从普通战甲中提拔上来,成为顺军最精锐的夜不收哨骑,虽说个人武艺高强,不过在这样的场合,还是显得经验不足。

“嘘,奶奶个腿,莫瞎咧咧!都小声些!”

李二狗上前轻踹那名年轻哨骑一脚,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众人不要言语。抬头望向几十步外茂密的松树林,脸颊上的刀疤微微泛红,扬起手中已经点燃的三眼铳,手心渗出细密汗珠。剩余五名老营精锐见状,也纷纷举起手中火铳短弩,呈一线散开,杀气腾腾望向对面树林。

忽然,林中传来吸塑响动声,紧接着便是”嘣嘣”弓弦声,顺军这边五六支三眼铳短弩也朝响动方向猛烈射击。

六名顺军夜不收中,瞬间便有三人倒地,一人被射中脖颈,血流如注,当场死去。另外两人分别大腿,胸口中箭,箭镞轻松撕破三层铠甲,刺·入身体一时之间,"shen yin"哀嚎声响彻山谷。

李二狗骂骂咧咧,指挥活着的两个躲在一块巨石后面,他本人则快步躲在一颗大树后面。

这位老营小队长当然不知道,自己刚才扣响的这一发火铳,将开启十七世纪上半页,东亚两大军事集团长达数年的鏖战。

密林中传来不似人声的惨叫,刚才那番对射,老营射出三眼铳射中了两名建奴夜不收,将其中一人面门打成了筛子,另一人半只手掌生生被打断。

“奶奶个腿,这可不是啥毛贼!俺们又被坑了!”

李二狗一边大声咒骂,一边朝三眼铳膛内装填火药,这是他惯用的伎俩,用以迷惑对手注意,等对手稍微松懈,露出身来,他便会立即射击。

在这个距离,李二狗完全有把握将他半个脑袋轰下来。

李二狗虽身经百战,战力强悍,然而毕竟没和建奴交过手,自然不知道杀他兄弟的就是建奴夜不收。不过就凭刚才那下对射,看对方凶悍的攻势,李二狗判定这绝不是普通山贼,看这架势,甚至比官军都要强悍。

不过眼下不用顾忌什么了,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哪怕对面是天神下凡,如果不想死的话,李二狗今天必须要杀过去。

松树林那边传来叽里呱啦的喊叫,那是李二狗从未听过的声音,他蜷缩在树干后面。冲对面冷笑:“奶奶个腿,还学老子,老子杀人的时候,你们还在穿开裆裤吧!”

话刚落音,对面迎面射来一排重箭,李二狗抬头看时,却见刚才受伤倒地的两名夜不收被射中要害,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李二狗怒目而视,他估算着下一波人马已经快跟上来,他担心待会儿动起手来对面这伙歹人乘机逃走。于是转身示意躲在巨石后面的两个哨骑从两翼包抄,不能让对手轻易逃走。

老营哨骑皆是轻死骁勇之士,战斗起来颇为凶悍。莫说是建奴夜不收,就是遇见巴牙剌,也绝不心虚。

三名老营精锐,分别从左右中三个方向向密林发起冲击。

密林这边埋伏的正是镶蓝旗固山额真佟养甲派出的十二名夜不收,他们刚在松树林休憩不久,误将李二狗他们当成了附近盗匪,本以为能将其轻易杀死,抢夺些银两打打牙祭,没想到竟然遇上了硬茬子,白白损失两名精锐战甲。

剩余的八名建奴夜不收倒也不惧,自恃武力过人,又见到对面只剩下三人,己方在数量上占据优势,也不后退,用重箭封锁住老营哨骑前路。

正在两边僵持不下时,山谷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约莫有数十哨骑朝这边赶来。

建奴夜不收即便再狂妄,这时候也知道必须立即离开此处,在领头哨骑一声呼喝下,八人交替掩护,徐徐往后退去。

退入密林深处,八名建奴夜不收翻身上马,转身朝这边虚射几箭,呼啸而去。

李二狗下令手下不要再做追赶,等到援军上前,众人一起进入松树林,发现树林中躺着两具哨骑尸体。

另一位队长低头仔细打量片刻,对周围老营道:“是建奴。”

“建奴?”

李二虎张大嘴巴,脸上露出惊愕表情:“建奴不是比关公还厉害吗?原来就是这怂样!”

他掀起具建奴尸体,伸手扯了扯后脑勺上的猪尾巴鞭,将死人脸翻过来,及至望见建奴夜不收唇间两颗黄褐色的大门牙,连忙一脚踢开尸体,充满嫌弃道:

“我的那个娘亲哎,长这么丑,不会是耗子精变得吧!”

第八十七章 饮鸩

老营哨骑中爆发出一阵哄笑,他们中的大多数和李二狗一样,从没见过建奴,更别说真刀真枪和建奴交手。

和明军一样,建奴在顺军中也是被完全妖魔化的,关于建奴的各种传言也是五花八门,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不少人认为建奴是黄鼠狼投胎,一到晚上就双眼发亮,总之不是人类的存在。

然而李二狗他们刚才一战,击杀建奴两人,己方伤亡三人,也不算亏本,这就粉碎了建奴非人的传言。

既然李二狗可以将建奴杀死,他们为什么不能呢?

李二狗回到巨石旁,借来铁锹,带着幸存的两个弟兄,在巨石旁挖了个坑,将死去的哨骑掩埋起来,以免尸体落在荒郊野外,被野狗豺狼吃掉。

三人对着草草隆起的坟丘哭了场,跟随其余哨骑继续往西而去。

两名哨骑被派回大同,向大顺皇帝禀报战况,剩余的一百四十多人决定不再分散行动,而是聚拢一块,昼伏夜出,徐徐向西,侦查建奴情报。

两日后,山西大同。

李自成与顺军高层得到确切情报,建奴镶蓝旗一部超过千人出现在宁武关附近,距离大同不过三四百里路程。

一千多人的建奴皆是战甲,其中以步甲居多,另有少许骑兵,还有不少白甲,巴牙喇。

这支建奴的统领是一名姓佟的固山额真——老营哨骑在建奴营地发现一面写着佟字的大纛。

建奴正朝大同宣镇进军,大概是前两日前锋哨骑遭遇到顺军,所以步伐缓慢,迟疑不定。

山西境内突然出现建奴,这个消息对焦躁不安的大顺君臣来说不啻是晴天霹雳。

尤其对沉迷于割据陕西的李自成来说,打击尤为沉重。

联想到牛金星等人在京师的遭遇,大顺皇帝渐渐意识到,这次镶蓝旗进入山西,与朱由检不无联系。

“奶奶个腿儿!老子被朱由检耍了!”

当着牛金星等人的面,李自成越想越觉得恼怒,攥紧拳头,狠狠砸向身前案几,案几上的酒水撒了一地。

牛金星宋献策等人不由哆嗦了下身子,当下各人都知道李自成是要对自己发火,忧惧不已。

按照朱由检的说法,顺军在山西只需协助大明剿灭几个拦路抢劫的毛贼,没想到这一剿竟然剿出了建奴八旗,还是以步战强悍著称的镶蓝旗。

“朕听说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勇武善战,是个厉害人物,这下你们可算捅下大篓子了!”

李自成转身望向李岩,无论怎么说,与建奴交手的老营夜不收都是权将军的手下。

不过在牛金星刘宗敏宋献策三人听来,这话分明是在指责自己。

顺军突然这样置身危险之地,大学士牛金星,军师宋献策,以及刚刚恢复原职的刘宗敏,这三位作为京师议和的实际操作者,必然要对此负有责任。

牛金星知道躲不过去,连忙解释道:

“皇上不必多虑,事情真相也未必,“

李自成像是等候已久,剑眉飞扬,冷冷道:“你是说老营夜不收会欺骗朕?“

牛金星摇头不止,额头渗出阵阵冷汗,连忙解释道:“不,不,皇上切莫误会,眼下山西商路断绝,唐王带来援军伤亡殆尽,没死的人也都向我大顺投降了,秦王朱常洛按照约定退守昌平,并未越雷池一步,陛下试想一下,朱由检如何能提前知道建奴南下?”

“大学士言之有理,此事或许只是巧合而已,皇上不必担忧。京师那边,银子,封赏,一个也不会少。”

上次出使京师,与牛金星同生共死后,算命先生宋献策终于算清了自己宿命。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和牛金星,刘宗敏三人已达成生死同盟,共进共退,三人都很清楚,只有这样,才能在勾心斗角的大顺高层保住自己身家性命。

李自成沉默不语,脸色阴沉,他当然不相信这是什么巧合。他甚至怀疑朱由检是不是用重金收买了大顺使者,以至于牛金星从北京回来就一直在为崇祯皇帝说话。

虽然怀疑,然而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经历上次出使事件,大顺君臣已经貌合神离,关系日趋紧张,只差一把火就能点燃。

这也是李自成为什么愿意相信合议的真实性。

伴随粮草枯竭,物资短缺,只有从京师获得真真切切的好处,才能暂时掩盖顺军高层愈渐明显的矛盾。

用发展来解决一切问题,这不仅是后世天朝饮鸩止渴的幻想,也正在成为大顺一根并不存在的救命稻草。

顺军现在所处的形势可谓凶险,宣大镇以东便是昌平,京师,朱由检和他麾下的数万藩王军寸土不让。

西边,是济尔哈朗麾下的镶蓝旗主力,当年松山之战,这支军队功莫大焉。

两边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朱由检阴险谲诈李自成早有领教,建奴八旗就更不用多说,如果满清红夷大炮还没运进关内,顺军尚可一战,如果大炮部署到位,顺军只有逃跑的份了。

见李自成眉头紧锁,牛金星硬着头皮上道:“陛下,臣斗胆谏言,趁着建奴势单力薄,只有一千多人,让老营精锐倾巢而出,一举击溃之,”

李自成不悦道:“为何?”

牛金星像是等候多时,连忙道:

“陛下,山西非久留之地,姜王两人,皆非善类,往东,朱由检诡计多端,京师城墙高大,臣从京师返回时,明军还在兴修堡垒,恐难以攻克。而且到现在为止,明国并未撕毁盟约,不给咱们银子封赏,而建奴,却已经对老营下手了。”

“你有多大把握?”

李自成沉吟片刻,犹豫不决。

“把握当然是有的,建奴南下掳掠,收获必定不小,抢了他们正好充作军用,”

顺军几位高级将领如郝摇旗李岩等人听了这话纷纷点头称是,相比去攻打城墙高大的京师,他们更愿意以多打少,消灭这股建奴。

“无论朱由检和谈是真是假,只要彻底灭了这群建奴,京师便不会再存有任何幻想,到时候要多少银子,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再说,宣大镇这些明军兵士,在咱们这里吃喝不愁,决不能让他们闲着生事,正好可以用来对付建奴,”

牛金星最后这几句话让李自成终于下定决心,决定对这支镶蓝旗战甲动手。

众人又商议一些细节,大顺皇帝当即立断,命令牛金星率两千老营留守大同,剩余人马全军出动,前往宁武关,迎战建奴。

第八十八章 拥立

无需多言,充当这次战斗先锋的,当然是宣大镇投降而来的边军。

宣镇大同两镇共计八千战甲为大军先锋,权将军李岩麾下一万老营精锐负责殿后,星夜开拔,向西行军。

实际上,不止是李自成,就连牛金星,宋献策等人也对新近归附的宣大边军不放心,大顺君臣心知肚明,顺军粮草充沛还好,一旦要像明国那样到了山穷水尽,拿不出银子的地步,这些白眼狼便会毫不犹豫的再次背叛大顺。

在李自成等人的折腾下,大顺距离山穷水尽,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大学士此计,既能消耗宣大镇实力,又能挡住建奴,可谓一举两得。

当然,所有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宣大镇受大顺控制的基础之上的。

单凭威胁对这两位品性堪忧的明将是远远不够的,大顺皇帝还向姜瓖、王通两人保证,建奴不过千人,只要他们全力迎战,顺军作为后援,一举击溃不在话下。

李自成还向两人保证,只要消灭这股建奴,掳掠到的财物,分宣大镇一半。

这当然是忽悠人的。六万顺军马上就要断炊,如果能吃人肉,李自成或许会考虑把宣大镇几千人充当军粮,就像当年“五胡乱华”某少数名族屠夫做的那样。

军令下达,姜瓖、王通虽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这两位总兵别的本事没有,只有两个看家本领,一个是跑,一个就是屠杀同胞——至少后世史料上是这样记载的。

跑是没地方跑了,总不能越过顺军,逃回京师——以朱由检刻薄寡恩的性格,绝对不会轻饶了两人。

至于屠杀同胞嘛,那还要等到“我大清”乘龙入关,八旗劲旅挥师南下,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时才得以实现。

当然,因为崇祯皇帝在华北的强势崛起,历史已经发生改变了。

此外,更要命的是,宣大镇投降顺军后,城中囤积粮草被顺军抢掠一空,也就是说,现在顺军成了宣大镇的衣食父母,被人卡着脖子,打又打不过,只有唯命是从了。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日,大顺皇帝李自成率兵五万,号称三十万,沿晋商古道,浩浩荡荡向宁武关方向前进。

宁武关以东五十里。

镶蓝旗固山额真佟养甲率领麾下一千五百余战甲,缓缓向东前进。

三日前,佟养甲得到情报,派去大同的夜不收在途中被一伙来历不明者袭击,死了两个精锐战甲,正当佟养甲为袭击者身份疑惑时,很快又传来消息说。李闯三十万大军由大同出发,以宣大镇为先锋,正浩浩荡荡朝宁武关杀来。

“宣大镇已经投降李闯?”佟养甲目瞪口呆,这时他才知道,早在十日前,两位总兵便已投降顺军,成为李自成的马前卒。

身为资深汉奸,佟养甲当然知道,在明国,宣大镇乃天下第一强军,战斗力极强,是少数能与八旗野战的明军之一。

没想到这样一支强军竟然向流贼投降!莫非明国真的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

三十万当然是唬人的,佟养甲在军中任过运粮官,知道要维持一支三十万的人军队需要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以李自成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佟养甲估计顺军至多七八万人,宣大镇已是强弩之末,流贼战力微弱,都不足为虑。在他看来,只要一万八旗勇士便可将其一举击溃。

击溃并不代表全部歼灭,养寇自重这个道理明人懂,女真人当然也懂。

若是没有了流贼,明国就不会如此重视大清了。

下定决心,佟养甲遂命令哨骑向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与忠亲王多尔衮禀告,一面命全军减速慢行,尽可能拖延与顺军交战时间。等待大军来援,单凭他手中这点人马,显然是不能击垮李自成的。

这位忠心耿耿的大清臣子,随时已经做好为建奴献身的准备。

盛京,汗王宫。

一连数日弥漫在清国都城上空的喜庆气氛还未完全消散。

忠亲王下令国都狂欢五日,今天已经是第五天,盛京东门十字街上,不时有酩酊大醉的战甲狂笑着拥着汉族妇人走过,这几日盛京酒肆彻夜灯火通明,旗人,包衣,战甲,白甲,朝鲜人,俄罗斯人,疯狂酗酒,连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萨满巫师们也挤在一块开怀畅饮。

与热闹喧嚣的街道不同,汗王宫内却是庄严整肃鸦雀无声。

辅政王多尔衮刚刚从对明国重大外交胜利中清醒过来,让他清醒的不是因为多尔衮“吾日三省吾身”,而是两个从山西宁武关星夜赶来的镶蓝旗夜不收。

从这两个疲惫不堪的夜不收口中,多尔衮得到一个令他震惊不已的消息:

清国滞留在山西的偏师——辅政王济尔哈朗所率领的镶蓝旗主力——在宁武关附近与三十万顺军对峙。

之所以会说是三十万,为的就是要引起辅政王多尔衮的重视。

尤其令多尔衮不安的是,这次顺军的精锐——老营精骑全部出动,人数超过万人。

多尔衮还听说,老营哨骑在途中与镶蓝旗夜不收有过一场小规模战斗,清军夜不收死了两个,老营损失三人。

这样的交换比足够让建奴心寒,顺军战斗力远比明军强悍,长久以来,李自成和他手下流贼一直被女真人视为盟友——真是因为他们在陕西河南等地不断叛乱,让明军分身乏力,这才给建奴崛起提供机会。

没想到曾经的盟友,一夜之间便成了仇敌。

按照朱由检与范文程达成的约定,到下月也就是崇祯十七年四月初一,明廷会发布诏书,正式承认辽东归属清国,承认满清在辽东的合法地位,并与清国称为兄弟之国。

除此之外,从崇祯十七年开始,明国每年将向清国贡献三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食。作为交换,清国保证蒙古各部不在侵扰明国北部边境。

实际上,梅勒章京谭泰派出的使者前日便已从宁远出发,前往京师,准备接收银两粮食。

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像合约中描述的那样简单,顺军在山西突然袭击镶蓝旗,说不定李自成和朱由检之间已经达成了什么交易。

“十四爷!让末将率领八旗勇士,将李自成押回盛京,交给您发落!”

梅勒章京谭泰怒气冲冲,靠着这次京师议和,他在八旗中地位提升了不少,现在听说李闯要来搅局,自然愤怒不已。

多尔衮听了这话,沉吟片刻,冷冷道:“稍安勿躁,李闯流贼,不足为虑,眼下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谭泰一脸茫然望向多尔衮。

“前几日正蓝旗,镶黄旗几个步兵统领,准备提议让我代替福临,继承大位,此事你可知道?“

多尔衮神色阴鸷,一脸肃杀之气,谭泰感觉脊背发凉,不敢直视辅政王。事实上,谋划废除幼帝之事,梅勒章京谭泰不仅知道,而且还是其中重要的参与者之一。

“十四爷不必在意,这也是各旗勇士的肺腑之言,这些年我大清锐意进取,国力日强,都是忠亲王的功劳,这次能与明国议和,取得辽东地与岁币,也是忠亲王一手策划,放眼各旗,除了忠亲王,谁人还有资格······”

对旗中统领来说,谁人不想要这拥立之功,就连谭泰这样的武人也知道,只要能推多尔衮上位,自己后半身荣华富贵是不用担心了。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况,忠亲王对大位早垂涎三尺,否则也不会和豪格一党争的头破血流,差点刀兵相见。

多尔衮目光逼视谭泰,如同在看一具尸体:

“不必再说,你把本王话带给几个统领,就说从今以后,有敢妄论废立者,杀无赦!”

可是多尔衮现在突然翻脸,谭泰心中不由一寒,不知道这位十四爷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你先退下吧!李闯的事,本王已经交给别人去办了,这几天你不要到处乱走,更不要和各旗统领们乱说话,以免让人生嫌,相对比流贼明军,盛京城内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梅勒章京谭泰灰头土脸从喊王宫退下,多尔衮望着他远去背影,脸上露出复杂表情。

济尔哈朗被困山西事发突然,让人猝不及防,这也给忠亲王出了个大难题。

看顺军倾巢而出的架势,是要想将镶蓝旗主力一口吃掉。

作为偏师,济尔哈朗手下不过万人,其中还有不少包衣奴才,即便八旗勇士如何骁勇善战,与六倍于己的顺军决战,恐怕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如果多尔衮坐视不管,让和硕亲王自生自灭,各旗旗主看在眼里,势必心寒,这相当于将他们推入豪格阵营。

但如果前去救援,与李闯火并,势必损兵折将,消耗实力。

如此看来,挑拨双方而又置身事外的崇祯皇帝才是最终获益者。

正在多尔衮恼怒不已,心中烦闷时,心腹侍卫慌慌张张闯进大殿,来不及向忠亲王施礼,语无伦次道:

“范大学士被人毒死了!”

第八十九章 棱堡

多尔衮眼前一阵晕眩,若不是卫士上前搀扶,差点摔倒。

“主子,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心腹卫士是镶黄旗一名巴牙喇,跟随多尔衮已有十年,对他主子多尔衮忠心耿耿,见主子摔倒,连忙上前搀扶。

多尔衮沉默不语,倒不是因为忠亲王对范大学士情深义重,只是,只是想到从今以后身边少了个死心塌地的狗奴才,一种淡淡的失落感便充斥忠亲王心头。

仔细想想,清国大学士范文程一生可谓命运多舛,早年投奔大清做牛做马任劳任怨,即便经常受到鞑靼人欺凌,也只是默默忍受,心怀梦想,有朝一日能带领建奴杀入关中,教崇祯皇帝如何做人。

范大学士拳拳之心可昭日月,然而命运却和他开了个不小的玩笑。

崇祯十六年也就是去年,奴酋多尔衮胞弟多铎,看上了范文程貌美如花的娇妻郑氏,不由分说带人去范府抢妻。

在郑氏闺房内,刚刚摆脱半开化的野猪皮们用实际行动生动诠释了“婚”这个汉字在说文解字中的确切含义。

黄昏之时,男人举起棍子或是棒子将心仪的女子打晕,扛回家中,就成了自己老婆。

虽说已经贵为建奴头领,是辅政王多尔衮的亲生兄弟,然而多铎毕竟是野猪皮出身,生性难改,见郑氏颇有几分姿色,便将人直接抢走。

范文程又惊又俱,生怕多铎以后报复自己,竟不敢向多尔衮报告此事。

后来若不是梅勒章京谭泰等人处于不为人知的目的,与几位旗中统领出面干涉,逼迫多铎收手,郑氏怕是要被多铎玷污。

就在范大学士刚经历夺妻风波,惊魂未定,还没缓过神来,现在又被人毒死,真可谓倒了血霉。连铁血枭雄多尔衮也为他感到不幸。

“是何人下毒?查到没有!”

多尔衮收拢目光,冷静问道。

他表现的颇为淡定,在他眼中,范文程不过条狗,一条可有可无的狗,狗死了,主人洒梁迪眼泪便已足矣,总不至于痛不欲生寻死觅活吧。

那卫士连忙上前,凑近多尔衮低声道:

“回辅政王,大学士死的时候身边无人,死相凄惨,七窍出血,全身黝黑,尸体臭不可闻,连他家人都不敢近前,从京师逃来的商旅说,这像是鼠疫,也或者是被人下毒致死。”

多尔衮闭上眼睛,没有说话,他知道在盛京城内,不会有人敢对大学士下毒,盛京防守严密,这也就排除了明军细作混进城内行凶的可能性。

“应该是朱由检捣鬼,”

前思后想之后,多尔衮判定,范文程只可能是在京师谈判期间便被人下了毒,能对大学士下毒的也就只有大明皇帝朱由检。

多尔衮眼睛眯缝成一条直线,抬头望向远方,若有所思道:

“让宫内太医去范府上验尸,务必要查出大学士到底是怎么死的!”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六日辰时三刻,京师,皇极殿。

早朝过后,崇祯皇帝朱由检在太监曹变混的陪同下,来到北京外城视察棱堡修建情况。

才出崇文门,远远便望见数以千计的民夫正忙着搬运砖块木石,棱堡的总设计师,西班牙匠人汤姆士站在人群显眼处,一边仔细比照手中图纸,一边用生硬拗口的大明官话向上百名从北直隶各地招募而来的泥水匠正讲解棱堡工程的具体细节。

汤姆士为京师设计的棱堡是仿照法国著名的梅斯城堡,并在此基础上记忆改进提升。

梅斯棱堡之所以著名,是因为它在公元1552年神圣罗马皇帝查尔斯五世与法国皇帝亨利二世的激战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法军五千余人固守梅斯棱堡,以少胜多,给罗马皇帝麾下四万余人造成巨大杀伤。

西班牙人汤姆士自幼曾随父母游历欧洲,在法兰西,小汤姆斯曾目睹过梅斯棱堡全貌,不禁为法国人高超的建筑技艺所折服。

和所有天才设计师一样,汤姆士过目不忘,精通数学物理学,按照大明皇帝要求,他很快便设计出具有大明特色的北京棱堡——巧合的是,远在亚欧大陆西侧的法国梅斯,地形地貌与明国都城颇为相似。换句话说,京师棱堡设计可以完全照搬法国人的成果。

抄袭只限于庸才。

对汤姆士这样的天才来说,超越前人才是他的使命。

经过十多个不休不眠的夜晚,汤姆士射击出无死角的棱堡,棱堡主体用产自临清的坚硬方砖铸造,砖石上覆盖一层厚厚灰土,用以减轻火炮发射造成的跳蛋伤害。

建奴火器犀利,丝毫不比明军逊色,尤其是在孔友德等人投降清国后,当时最先进的红衣火炮亦为建奴所有。

不过根据历史记载,在建奴占领山海关前,基本没有携火炮南下攻城的记录。这也不难理解,建奴擅长野战,重在掠夺,攻城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虽然如此,为防万一,崇祯皇帝还是要求汤姆士在设计棱堡时尽量考虑跳弹防护。

京师外城的棱堡,工程量浩大,比普通城墙多出四五倍,即便是七千多民夫昼夜修建,至少也要两个月时间。

随着京师能否

所以汤姆士与民夫工匠一起住在工地上,同吃同睡。

明国民夫们哪见过这样的上官,各人都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然而汤姆士却是淡然自若。

“咱们的银子还剩多少?还够用几天?”

崇祯皇帝转身望向曹变混,忧心忡忡问道。

“回皇上,月初从内府调拨的五十万两银子,买城砖花了五万两,买梁木花了三万两,买······”

“还有多少钱?”

很快有人上前攀谈起来,一会徐闻未来

汤姆士在京师棱堡设计图上清晰他将在多尔衮抱着唯一一丝希望,忐忑不安询问谭泰。

“枭首,被明人枭首,首级挂在京师北门,一同被害的还有潜伏在京师的建奴勇士们。”

谭泰压低嗓音道,每说出一句话,他都会咬紧牙关,好像要用力将嘴唇咬出血来。

动手吧,杀到京师,杀光明人,杀光这群满肚子阴谋诡计的明人!

不用谭泰提醒,多尔衮也知道该怎么做,索性盟约祭典还没有开始,现在起兵南下,只要能将崇祯皇帝朱由检的首级砍下,还是能挽回一点面子的。

三日后,五万建奴重新南下,沿途未作任何修整,径直朝京师突袭。

第九十章 首战

崇祯十七年四月日,换做阳历就是后世有名的愚人节。

崇祯十七年的愚人节注定名垂史册,因为在四月初一这天,大明与清国都发生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其中最具爆炸性的新闻是,崇祯皇帝朱由检代表大明终于正式承认清国的合法存在,从此以后,建奴就可以名正言顺占领辽东,甚至整个北直隶——毕竟建奴女真的先祖,四百多年前的金国,曾经统治过黄河以北大片土地。

往事不堪回首,八年前,也就是明崇祯九年,清崇德元年,皇太极在盛京称帝,改国号为大清。

皇太极称帝,对大明危害不言而喻,他标志着建奴女真彻底脱离明国统治,双方由原来的隶属关系变为对等关系。

然而当年大明对此事并未做出任何激烈反应,而是做了冷处理,避免百姓知道。

当然,崇祯皇帝和他的大臣们对“大清”是完全置之不理的,天真烂漫的皇太极曾经派出两名使者,前往京师——那是崇祯十年的事情——不用说,这两位倒霉的清国使者被大明皇帝处以极刑。

总之,在此之前,大明君臣根本无视所谓的“大清”。

皇太极多尔衮等人对此颇为忧虑,派到京师向崇祯皇帝报喜的使者已经被处死。

虽说满八旗天下无敌,明军根本不是敌手,可是朱由检和他的祖宗们一样,骨头硬得很,家奴打的越凶,大明越不承认清国。

在十七世纪的东亚大陆上,一个新生政权如果被明国刻意忽视,不得到承认,那将是一件悲惨的事情。

然而现在,明国竟然主动承认清国的统治地位,辅政王多尔衮喜出望外,然而他收到消息的这天正是四月一日愚人节。

在经历短暂而剧烈的朝野动荡后,经过三个月不懈努力,崇祯皇帝终于勉强控制住京师。来不及肃清残敌,朱由检便要开始与建奴大战。

朱由检很清楚,建奴的策略是以战养战,依靠在大明掠夺的人口财富,支援旷日持久的战争。

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建奴女真的实力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朝鲜,蒙古,都将被他们裹挟参与到对大明的战争中。

朱由检决定,不打则已,要打就要一下子把多尔衮打疼,

也正是清国与明国约定缴纳岁币,割让辽东的最后日期。

建奴上下无不翘首期盼,辅政王多尔衮虽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然而他心中还存有一丝幻想。

不过等到愚人节这天,所有幻想都被浇灭了。

派往京师运银子粮草回来的使者被明人全部杀死,潭泰的两名亲兵被割去脑袋,悬挂在崇文门城楼上供来往行人凭吊。

侥幸免去一死,回来报信的两名包衣奴才,被朱由检亲自割去耳朵,亲眼瞅着他们的主子被明军残忍杀害,心中愤懑不已。

毕竟奴性已经侵入这些包衣奴才骨髓,如果现在给他们一把刀,他们会像狗一样扑上去与明军厮打在一块,保护他们的主子。

这样的奴才,直接将他们杀死当然太便宜了。朱由检的意思是将他们投入矿场做旷工,体验一下不见天日的黑暗生活,当然,这都是后话。

被割去双耳的包衣奴才还将大学时魏藻德代笔的劝降书带给了多尔衮。

这篇招降书文采飞扬,气势不凡,直指人心,大致是要清国辅政

京师四郊环形棱堡已经建成。五千多名经过严酷训练的藩王军分别驻守在五十多座小型棱堡中。

与京城大棱堡不同,京郊这些小棱堡造价低廉,成本较小,每座棱堡上驻守一百多名明军,按照汤姆士的设计,清军在不使用重型火炮的情况下,想要攻陷一座棱堡,至少需要付出一千战兵的代价。

棱堡设计初衷就是以少胜多,用最小的代价给敌人造成最大杀伤。

辅政王多尔衮苦苦等待的明

第九十章 临战

明崇祯十七年,清顺治元年,四月。

辅政王多尔衮率八旗主力五万余人,由喜烽口南下,经由宣大,昌平,径直往大明京师而来。

四月初,崇祯皇帝亲自研发的超级鼠疫病毒经由清国大学士范文程传播,已经在盛京城中蔓延开来。

数以千计的建奴包衣被病毒感染,在极度痛苦中死去,盛京一度陷入混乱之中。

在巨大压力面前,多尔衮与豪格终于放弃争斗,合力对付大明。建奴对付鼠疫颇有经验,毕竟几年前的京师大鼠疫就是范文程的杰作。

在多尔衮的命令下,建奴采取强制措施,发现有人感染,无论死活,立即烧掉。

这种防治鼠疫措施冷酷无情,好歹算是遏制住了疫情。

多尔衮与豪格一致决定,立即对明国用兵,用以惩治崇祯皇帝。所以这次建奴南下不再是普通抢掠,他们要打的是灭国之战。

建奴上下,无人不想将朱由检碎尸万段。

当然,建奴出师的名义早已想好,辅政王在汉奸佟养性的提议下,打出了“驱除流贼,恢复中华!”的口号。

这与两百多年后某党党魁提出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只差两个字,中华秩序要让建奴恢复,不能不说充满讽刺意味。

当然,建奴所谓的驱除流贼不是一句简单口号。

经历了漫长时期的眉来眼去,相互配合,崇祯十七年三月末,建奴与顺军彻底翻脸。

郑硕亲王济尔哈朗和权将军李岩在宁武关杀得血流成河,两边死伤都超过千人,只为争夺晋商留下的少得可怜的粮食布匹。

崇祯末年,小冰河气候下的华北各地粮食奇缺,物资匮乏,有些地方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从前,晋商没完蛋时,四处倒腾布匹,茶叶,在苏杭富庶之地收购大批粮食运回华北,价格虽然翻了好几倍,好歹还能维持北直隶各省经济运转。

近来朱由检残酷绞杀晋商,纵容唐王朱聿键在山西大肆抢劫——当然,李闯流贼抢的也不少——在多重打击下,盘踞山西的晋商纷纷逃走,山西经济陷于崩溃,粮价被炒到五两银子一石,即便如此还是有价无市。

不巧的是,这时候建奴与李闯来了。

总之,济尔哈朗与李岩的日子都不好过,这一对不曾蒙面的对手,现在却有了个共同点——都被主子抛弃,要想生存下去,只有从对方手上抢夺自己需要的一切。

顺清双方决一死战只是个时间问题。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等多尔衮占领北京,掌控华北,自然不能容下李闯流贼在山西存活。

勤王这借口听起来很是俗烂,没有一点新意,不过却能在最大限度上收买北方各省中那些对顺军不满,同时对大清心怀幻想的土豪劣绅。

看得出这位佟养性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多尔衮率大军南下,路经宣大时接到济尔哈朗求援信,济尔哈朗请求多尔衮派出援军,帮他对付宁武关一带的顺军主力。

多尔衮犹豫再三,象征性的派出两千战甲,让他们与济尔哈朗合并一处,与六万顺军决战。

八旗主力于四月六日清晨抵达京师,在北京城南三十里外安营扎寨。

第九十二章 立功

明崇祯十七年,清顺治元年,四月十二日,也就是建奴主力抵达京畿地区的第四天,明清之间的决战终于爆发。

辅政王多尔衮命镶黄旗统领鳌拜率旗中一千战甲作为先锋,恭顺王孔有德率三千包衣为侧翼,对京城外围棱堡发起攻击。尽早清除掉外围堡垒,为八旗主力攻打北京城做好准备。

与此同时,由盛京南下的二十门红衣大炮已经运抵宣大,这两天便可运抵京畿,等到京师外围的堡垒被清除后,红衣大炮便可参与攻打北京的战斗。

忠亲王多尔衮此次用兵颇为谨慎,从盛京出发时他便预感到这次灭明之战绝不简单,决不能轻视。

仔细想想朱由检这三个月所作所为,多尔衮便夜不能寐,崇祯皇帝的不择手段,残忍无情,让这位大清枭雄感觉脊背发凉。

虽说八旗劲旅天下无敌,便是明军与顺军联合也不是清军对手,只是,关于大明皇帝的各种传闻过于惊悚,从成祖显灵到鼠疫病毒,据说朱由检还懂巫术。面对这样一位对手,过分小心永远不是多余的。

调红衣大炮南下正是多尔衮的主意,在盛京军事会议上,多尔衮力排众议,坚持要把盛京城内四十门红衣大炮全部派往南方战场,用以攻打北京城。

不用说,这个提议为豪格以及他的党羽们坚决反对,双方争执不下,最后折中,只让多尔衮带二十门火炮,剩余的二十门被留在盛京,豪格他们说这是为了防备朝鲜进犯。

这当然是扯淡。

朝鲜早在清崇祯元年(八年前)便被时年二十四岁的睿亲王多尔衮击溃,沦为建奴在东边的一条狗,若不是为了照顾日本在朝利益,避免激发清日战争,以建奴的德行,朝鲜连狗都做不了。

什么朝鲜威胁盛京完全是扯淡,明眼人都知道这时候真正能威胁豪格贝勒的是谁。

然而即便是只调来二十门红衣大炮,在大多数清军将领看来,多尔衮此举完全是劳师动众,根本没有必要。

凭他们多年和明军交战的经验,都知道明军的怂样,通常情况下,只要清军兵临城下,明军便会主动归降,偶尔碰见有血勇的明军,出城与清军野战,只会被斩杀一空,等到己方登城作战时,城头已经没人敢反抗了。

红衣大炮动辄几千斤重,虽能够拆散,然而还是运输不便,二十门大炮不知要花费多少人力搬运。

上一次使用这种重型火器,还是在崇祯十四年的松山大战。

明军战力低下,指挥混乱,火器到了他们手里和烧火棍没啥区别,这更让清军高层将领坚定了“八旗骑射无敌”思想。

步兵统领鳌拜当然也是其中之一,他并不否认火炮的威力,不过打仗靠的还是真刀真枪,明人坐拥天下最犀利的火器,在八旗勇士面前还不是溃不成军,节节败退,从萨尔浒一直败到山海关吗?!

“孔有德,你记住,以后打仗还是要靠正黄旗,镶黄旗勇士,多尔衮手下的正白旗不行!”

鳌拜身披重甲,立于马上,回头对恭顺王孔有德笑道,两人率领大军来到京师北部,连成一片的棱堡前观望。

恭顺王孔有德精明强干,投降清国多年,凭借手中掌握的火炮技术,颇受建奴重用,被建奴特许统领一支全部由汉人包衣组成的部队——这也是后世赫赫有名的汉八旗的前身。

孔有德为人谨慎,身处盛京复杂的局势,一直能置身事外,在多尔衮与豪格两大阵营间徘徊观望,并没有投靠其中任何一派,他自以为得计,没想到这次出征明国,他被两边忌恨,莫名其妙就成了炮灰的存在。

孔有德爵位在鳌拜之上,按理说地位也应该在鳌拜之上,然而现实情况是这位归降汉人在建奴步兵统领面前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孔有德对此认识的也颇为清楚,听鳌拜直呼自己名字,不仅没有动怒,反而满脸谄笑道:

“统领大人说的是!不过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忠亲王留一手也是以防万一啊,大人,要不咱们等红衣大炮来了再·····“

鳌拜满脸不屑,扬鞭指向前方棱堡,眼中充满轻蔑。

“红衣大炮还是留给多尔衮自己去用吧!眼前这些的土包包,城不像城,堡不像堡,就凭这也能挡住我八旗勇士?!今天,我要带上正黄旗的勇士教教多尔衮,教教正白旗怎么打仗!”

见鳌拜公然侮辱忠亲王,孔有德知道不能再附和,然而脸上还是洋溢着蜜汁微笑。

却见鳌拜抬头缓缓望向自己,布满疤痕的脸上闪出浓浓的杀气。

“恭顺王,为大清立功的机会到了!你带人上去!我在后面压阵!”

孔有德愣了片刻,口中喃喃自语道:“立功?”

“怎么?”鳌拜青筋暴起,杀气腾腾。

“忠亲王说了,鳌统领为先锋,末将为······”

不等孔有德说罢,鳌拜一把拎起孔有德,一双大手仿佛紧紧遏住孔有德咽喉,怒目圆睁道:

“多尔衮能给你的,我家豪格贝勒也能给!豪格贝勒说了,等你立功之后,便给你封个兵部尚书做做!!”

说话之间,旁边几位正黄旗甲兵持刀相向,眼睛死死盯住孔有德。

恭顺王立即翻身下跪,面朝鳌拜叩头不止,大声道:

“请将军转告豪格贝勒,孔某愿追随豪格贝勒前后,为大清立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九十三章 炮灰

“好!恭顺王果然英雄豪杰!有你在,豪格贝勒何愁大事不成!大清何愁天下不平!”

鳌拜边说挥舞他那熊掌似的大手,在孔有德瘦削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孔有德身体踉跄差点摔倒。

“好好干,兵部尚书就是你的了!”

恭顺王孔有德练练赔笑,目送鳌拜走出大帐。

恭顺王这个封号用在孔有德面前可谓实至名归。

这位大明副总兵毛文龙麾下的悍将,曾经参与过有名的镇江大捷,意气风发,勇冠三军,然而吴桥事变投降建奴后,身上再见不到一点骨气,谄媚如狗。

孟子曰:吾善养浩然之气。一个人失去胸中正气,靠屠戮同胞苟延残喘,必然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范文程如此,孔有德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丧家之犬也是犬,也会吃牙咧嘴咬人,待鳌拜远去,孔有德随即召集众将,商议战事。

恭顺王环顾四周,啐了口唾沫,恶狠狠道:

”妈的!建奴欺人太甚,自从老子投靠后金,处处谨慎,哪边都不得罪,没想到临到头还要给人家当炮灰!奶奶的!“

”妈的,非要逼老子再投降大明不成?!“

大帐之内,一群骄兵悍将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语,各人脸上都露出难堪之色。

怀顺王耿仲明神色冷峻,不断朝孔有德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这些部将追随孔有德多年,众人心中清楚,大明早已山穷水尽,朝廷欠饷多时,据说宣大镇士兵半年多没发一两银子。要不是顺军从陕西杀过来,山西几位总兵怕是要哗变了。

此时投靠大明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孔有德瞪耿仲明一眼,脸颊泛红,骂骂咧咧道:

“都哑巴了!当年在吴桥,李九成花掉了买马钱,怕朝廷责罚,拉老子反叛朝廷,现在咱们投了建奴,日子也没见过多好!”

尽管嘴上这样说,孔有德心里却很清楚,他不能再投降明国了。

以朱由检的性格,绝不会轻饶自己,回到明国会被凌迟处死,远的不说,大学士范文程就是例证。

“孔兄,不如往西走,过了昌平,就是宣大,去投靠顺军,李自成肯定愿意收纳咱们的!”

众将沉默许久,怀顺王耿仲明终于开口道,他与孔有德交往甚秘,两人算是生死之交,当年吴桥兵变,耿仲明功莫大焉。

孔有德听了这话,只是嘿然惨笑:

“投靠李自成?那我不就成了三姓家奴?!八旗军就在身后,咱们怎么绕过宣大,更别说去山西投靠顺军!“

耿仲明眉头紧皱,抬头望向孔有德:“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我看对面明军不过千人,咱们手上三四千人马,杀过去,怕什么!”

孔有德麾下三千多汉军,只有一千多人是他从吴桥带过来的老兵,剩余皆是包衣奴才,是清军从各地掳掠而来的奴隶,属于各旗战甲的私人财产,这些包衣平日在军中当辅兵用都够呛,现在直接充当前锋,压力可想而知。

然而孔有德没有其他选择,只有正面向前,击败明军。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更多兵源补充,在大清站稳脚跟,不至于永远成为炮灰。

“准备攻城吧!”

孔有德抬头望耿仲明一眼,满眼疲惫道。

一个时辰后,孔有德与耿仲明率三千包衣战甲,排成稍显凌乱的阵线,缓缓朝棱堡群逼近。

孔有德神情恍惚,抬头望向矗立在百步之外的棱堡,棱堡后面,一排排明军隐蔽在城墙后面,只有盔顶上的红缨露出来。一簇簇血红的红缨看的孔有德心底发憷。他转身了眼正蜂拥向前冲去的包衣奴才,心中忽然涌起一丝不详预感。

“这些包衣,今天竟然如此骁勇?“孔有德皱紧眉头,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哪里骁勇,不过是会打些顺风仗罢了,”耿仲明不以为然道,边说便回头望向孔有德。

“孔兄,听我一句劝,待会儿打起来,宁可败,也不要死太多人,“

孔有德睁大双眼,满脸疑惑道:“为何?“

”这些包衣都是各旗战甲的宝贝,死的太多了,多尔衮和豪格饶不了你!”

孔有德闷哼一声,没有说话。

此刻恭顺王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这片堡垒吸引。

从皮岛到京师,从镇江大捷到松山大战,孔有德身经百战,却从未见过眼前这样的防御工事。

横亘在孔有德面前的是一片半圆形堡垒群,中间向内凹陷,两边朝外面凸起。对于攻方来说,将会同时遭到三个方向的攻击。

这就是棱堡相对普通堡垒的厉害之处,只用少量兵力扼守,就能对攻方造成巨大杀伤。

当然,此时在清国上下,从多尔衮到孔有德,没人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棱堡是为何物,以他们的军事素养,当然不可能知道棱堡在防御中起到的巨大作用。

这也不能怪建奴孤陋寡闻,毕竟在这个时代,棱堡只有万里之外的欧洲才有出现,而且真正能发挥其重大作用的只有西班牙与荷兰。

如果不是国际友人汤姆士呕心沥血设计,如果不是崇祯皇帝朱由检竭尽民力修筑,这种超越时代的军事存在也不会出现在孔有德面前。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秦王朱常渭望着棱堡前面蜂拥而上的包衣,转身对隐蔽在垛口后面的两百名亲兵喊道:

“都给本王听好了,报效皇上的时候到了!你们平日里喊着杀建奴杀建奴,现在建奴就在城下,杀奴报国的时候到了!”

在棱堡竣工之日,秦王朱常渭被崇祯皇帝派往此处,与手下一千藩王军一起守卫京师北大门。

与死去的唐王朱聿键一样,秦王朱常渭对大明忠心耿耿,对建奴流贼不共戴天,秦王在落魄之际曾得到崇祯皇帝赏识,因此他对大明更多一份感恩之心。

秦王这次临危受命,被派来驻守棱堡,抵挡建奴入侵,朝中不少人都将他与唐王朱聿键对比,以为秦王也将殉国。

虽然西班牙人汤姆士反复向崇祯皇帝保证他设计的棱堡易守难攻,女真人不付出惨重代价绝难攻克。

然而包括崇祯皇帝朱由检,朝中文臣武将根本不相信西班牙人的鬼话。

这也难怪,毕竟崇祯皇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汤姆士从日本救回来,要是让大明感觉汤姆士只是徒有其表,没啥用处,搞不好大明皇帝一怒之下会杀人的。

“殿下,咱不会真的死在这儿吧?!”

大战在即,一个年龄二十不到,追随朱常渭多年的心腹亲兵忐忑不安问道。

对面黑压压的战甲已经翻过壕沟,距离棱堡不过百十步,人伏在垛口后面,隐约能听见远处包衣身上铠甲发出咔咔的抖动声。

朱常渭望着对面缓缓逼近的包衣战甲,回头看着身后一群神情绷紧的亲兵,附身捡起地上一支鸟铳,对准前面蠕动的战阵,神色冷峻道:

“本王不是朱聿键,唐王在山西殉国,固然令人可贵,不过要想报效大明,就不能死。“

与唐王朱聿键不同,秦王朱常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这也难怪,毕竟他在底层摸爬滚打了好久,知道各种利害得失。

”你们不会死在这里,等会儿打起来,你们就按本王之前训练你们时要求的那样,前排射击完毕,便躲在后排,后面人补上,三段式设计,躲在城墙后面,城墙坚实,建奴伤不到我们的!”

第九十二章 炮击

“建奴快上来了!把那两个大家伙推上来!让建奴尝尝咱们的厉害!”

秦王朱常渭放下手中单筒望远镜,转身对身后明军大声吼道。

十多名辅兵顿时忙碌起来,朱常渭口中的大家伙指的是两门佛朗机炮。

佛朗机炮是秦王现在手中威力最强大的火器,如果发射霰弹的话,每座棱堡部署两门佛朗机,就能封锁前面五六十米宽的阵地,打的建奴血肉横飞。

佛朗机炮原产自西班牙,成化年间引入大明,加以改进,弗朗机炮带有准星和照门,可以进行粗略瞄准,有效射程五六百米,仰角发射时射程更远,可达一公里。

崇祯皇帝对火器极为重视,对佛朗机炮这样的重型火器更为上心,早在今年正月初,他便令毕抚坚对佛朗机炮进行改进。毕千户苦思冥想,对炮筒做出细微改进,增长炮筒,希望能增加火炮射程,然而成效不大。

直到李若琏带汤姆士来到大明,西班牙人对大明火炮铸造工艺加以改进,使金属中钢含量提高,铸造的炮筒更加坚固,改良版的佛朗机炮威力才得到显著提升。

炮筒质量的提高,不仅减少了炸膛的发生,最直接的好处便是药池可以装填更多火药,佛朗机发射的炮弹威力更大,射程也更远。

佛朗机炮模具成型后,在毕抚坚监督下,一千多名工匠加紧铸造,日夜不休,终于三月底铸造出第一批六十门新式佛朗机炮。

这些改良版佛朗机炮发射实心炮弹重量从之前的三公斤提升到五公斤,射程由之前的五百米提升到七百米。

当然,改良版佛朗机炮发射的炮弹仍然是实心弹,在没有精密车床,没有熟练工人的时代,制造开花弹成本是实心弹的十倍。即便朱由检能支撑昂贵费用,也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临行前,朱由检下令调拨给秦王二十门新式佛朗机炮,用以抵御建奴,可见崇祯皇帝这次是下了血本。

棱堡空间狭小,只能容纳百人,根本放不下这些大家伙,不过按照汤姆士的说法,在他设计的棱堡里面,只要使用火铳弓弩就能击退任何来犯之敌,类似佛朗机炮这样的重型火器,完全没有使用必要。

秦王和他手下当然不相信汤姆士这些鬼话。

两门佛朗机炮被推上垛口,分别安置在东西两面,保证棱堡两边侧翼火力压制。

朱常渭朝身后招手道:“把虎蹲炮抬上来!”

很快,五门虎蹲炮也被推了上来,被安置在棱堡正中央。虎蹲炮威力不大,适宜野战中使用,在山地地形效果更好,类似后世的迫击炮,用它来守城确实有些不伦不类。

当然,秦王手上的这五门虎蹲炮也已经得到改良,在汤姆士的努力下,虎蹲炮发射的实心弹丸被改装成纸包的炸药包,炸药包落地的威力远远大于实心炮弹。

此外,还有万人敌,无敌火鸦等火器将棱堡前面挤得满满当当。

秦王麾下亲兵两百余人散布在棱堡三面,确保在三个方向都能对建奴发动攻击。

众人手持鸟铳鲁密铳,分作三队,默默等待敌人进入火铳射程。

“放!”

旗官挥舞红色战旗,两名炮手将火把伸向从佛朗机药池中引线。

引线引燃后,明军炮兵迅速躲到在沙袋后面。

轰隆两声巨响,佛朗机炮周围升起一阵浓烟,久久未能散去,城头剧烈抖动,仿佛地震一般,朱常渭感觉眼前一阵晕眩。此时佛朗机周围的黑烟已经散去,两门炮都没有炸膛,完好无损。

朱常渭心中又惊又喜,却忍不住咒骂道:

“建奴没攻城,自己就把棱堡给震塌了!本王回京一定要宰了那个红毛鬼子!”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说狂喜,目光从垛口朝外望去,可以清楚看见从棱堡上飞出去的弹丸在人群中划出两条长长的血槽,夹杂着不似人声的惨叫,地上散落着残肢剩体,一个倒霉的包衣奴才,双腿被炮弹扫过,只剩下半截身体,一时半会儿还没死绝,口吐鲜血,双手在地上乱刨,形若鬼魅。

“秦王殿下英明神武,两炮全部命中!建奴死伤至少上百人!”

谋士房广汉在秦王面前嘿嘿笑道,朱常渭没有搭理房广汉,转身对炮兵道:“继续开炮!”

躲藏在沙袋后面的炮手,连忙跑出来,用包扎着抹布的长棍捅进炮筒中,将燃烧过后的火药粉末清理出来,重新装填火药。

棱堡正前方八百步外,遭受佛朗机炮猛烈打击后,包衣奴才们原本就不齐整的战阵显得更加凌乱,一些人神情木讷站在原地,另一些人则丢掉手中武器准备逃走,孔有德麾下亲兵在手持顺刀长枪,在后面竭嘶底里的嚎叫,在顺刀与长枪的威慑下,勉强才将阵线维持住。

“都给老子散开!散开!”

耿仲明纵马掠过包衣战甲阵前,扯着嗓子对众人嚎叫道。

幸存的包衣战甲立即分散开来,有人趁机想要逃走,便站在身后的督战队当即斩杀。

“明军炮击了!”

阵前传来惊呼,包衣奴才们如惊弓之鸟,纷纷朝棱堡方向望去,城头黑烟翻滚,两门佛朗机炮发生震天动地嘶吼。

两枚炮弹呼啸着从包衣奴才头顶上飞过,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猛兽。

“后退着死!”

孔有德亲兵督战队在战阵后面怒吼,将手中长枪顺刀摇得咣当响,勉强止住包衣们溃败的形势。

所幸第二轮炮击没有击中战阵中心,只是跳起伤到几个包衣战甲,其中一人被直接砸成了肉泥。

棱堡之上,朱常渭脸色阴沉,大声对佛朗机旁边炮手道;“再打不中,就罚你们两个月饷银!“

秦王震怒之下,两边炮手吓得瑟瑟发抖,忙不迭开始装填炮弹。

这时建奴已经逼近棱堡不到五百步,朱常渭抬头望向前方,神色阴郁:

“装霰弹!铳手准备!“

炮手们连忙将已经装进炮筒中的铁丸掏出来,换成钢钉碎石,与此同时,两百多名铳手全部到位,最前排几十名铳手已经各自瞄准目标,准备射击。

与此同时,就在棱堡正对面五里之外,恭顺王孔有德颤巍巍放下手中单筒望远镜,从马扎上一跃而起,攥紧拳头,青筋暴涨,不停喃喃自语道。

“明军用的是什么火器!明军用的是什么火器!”

刚才他目睹了明军炮击的整个过程,虽然只有两轮炮击,然而已经完全占据战场优势,照此炮击下去,己方战阵必然会被打的千疮百孔。

孔有德不是没见识过犀利火器,让他奇怪的是,己方战阵距离棱堡还有两千多步便遭到火器打击,孔有德对火器颇为了解,他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攻击包衣们的到底是什么火器。

莫非是明国从佛朗机人那里引进了新式火器?

孔有德很快否定了这个可能——忠亲王在江南安插不少细作,各大港口更是被重点监视,明军大规模运送火器,不可能不走露一点消息。然而盛京没有受到任何这方面的情报。

“莫非真是成祖显灵?”

孔有德茫然无措站在原地。

吴桥兵变后,孔有德投降建奴,靠的就是手中掌握一支犀利火器军队——当然,在清军掌握火器技术后,孔有德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大不如前。

孔有德恍惚感觉到自己已经被时代所抛弃,待在盛京几年,大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改变,而所有这些,他竟然一无所知。如同被多尔衮豪格作为弃子来到大明做炮灰,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在恭顺王心头。

“莫非我今日要死在这里?”

“大哥!大哥!”

一声喊叫将孔有德从恍惚中惊醒,抬头看时,他的好友耿仲明已经勒马站在自己身前,耿仲明脸上满是血污,他刚在阵前亲手斩杀了两个逃兵。

“大哥,包衣们快冲到棱堡前面了,明军火器犀利,咱们还打不打?包衣死的多了,多尔衮豪格会责怪咱们的!”

孔有德站在原地不动,过了好久,才抬头望了眼耿仲明,又回头望向眼前畏葸不前的包衣战甲,嘴角浮出淡淡笑意:

“向鳌拜求援,向忠亲王求援,把红衣大炮拉过来,把城墙轰塌!“

”前面那些包衣奴才们呢?“耿仲明擦了擦脸上血污,杀气腾腾道。

”让他们继续攻城,一直到援军到来,后退者,杀无赦!”

第九十三章 近战

呜呼哀哉!

如果没有穿越者乱入大明,不择手段对付建奴流贼,清国大学士范文程也不会变身小白鼠,在非人折磨中痛苦死去,失去为大清继续效命的机会。

如果没有范大学士的英年早逝,忠亲王多尔衮也不会提早发现崇祯皇帝朱由检的野望,更不会率领八旗主力倾巢而出与朱由检决战。

如果没有这场决战,建奴麾下包衣也不必亲上战场。正黄旗包衣曹忠清就不会来到北京当炮灰。

如果曹忠清没有来北京,这位小布商应该正在盛京西街的怡红院里搂着头牌快活。

在原本的历史位面中,这位正黄旗包衣奴才在崇祯十七年也就是今年四月初跟随顺治爷从龙入关。曹包衣祖坟冒烟,南下途中风云际会得到统制鳌拜赏识,从此飞黄腾达,两年后被提拔为朝廷采办,接手盛京至江南的布匹生意,跻身为那个时代最成功的包衣奴才行列。

曹忠清祖籍辽东,他本叫曹丹,俗称操蛋,入旗后改名为曹忠清,以示对我大清忠心耿耿。改名字倒不是为了避免挨骂,只是为了讨主子建奴欢心。

曹丹全家进入镶黄旗做包衣奴才时,皇太极称帝不过两年,也就是说大清才建立不久。曹忠清人如其名,终其一生,对大清都是忠心耿耿,甚至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相比志大才疏的范文程,这位土生土长的锦州小商贩更具实干精神。

清军入关的前两年,在他的努力下,辽东与江南一度中断的布匹贸易重新开通,女真人引以为傲的皮毛人参也被更多引进到关内,辽东与关内贸易空前繁盛,到顺治末年,每年有上百万匹丝绸运往盛京,茶叶瓷器更是不计其数。

康熙二十八年,曹忠清病死,康麻子痛不欲生,因为他小时候穿的开裆裤所用的布料都是这位包衣奴才从江南亲自运回来的。

顺治康熙两代,曹家平步青云,曹忠清的儿子曹寅被升为江宁织造,负责江南的丝绸布帛采办事宜,这在当时算是数一数二的肥缺,连江苏巡抚也要给两份面子,由此曹家势力达到顶峰,成为钟鸣鼎食之家,在这种优渥的环境下,曹雪芹应运而生。

当然,因为穿越者的介入,曹雪芹怕是没机会再写《红楼梦》了,这位落魄皇孙甚至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包衣奴才曹忠清正裹着三层铠甲,手举鸟铳盾牌,跟着一队失魂落魄的包衣奴才后面,在坑洼泥泞的路面上艰难前进。

虽然是暮春天气,加上小冰河气候,天气还有些冷,不过汗水却浸湿他身上最里面一层棉甲,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后背上爬来爬去,奇痒难耐。

更要命的是,曹忠清脚下那双从盛京穿来的皮靴,鞋底已经被磨破,每走几步,就会有水灌进来。

曹忠清感觉自己脚趾正在腐烂。

虽然如此,这位新晋包衣却没有停下脚步,在他身后不远,明晃晃的顺刀正指向自己。那是恭顺王孔有德的亲兵,这些骄兵悍将,杀起人来眼睛不眨一下。

相比那些被炮弹砸死砸伤的同伴,曹忠清已经算是幸运的,至少他还活着。

明军两轮炮击过后,两千多名包衣,伤亡超过两百,活着的人士气低落。所幸他们已经进入火铳射程,终于可以对城头明军进行还击了。

曹忠清跟在十多名包衣战甲后面,步伐沉重朝明军棱堡逼近,曹忠清呼吸急促,脊背冷汗连连。

明军头两轮炮击时,曹忠清曾亲眼目睹身边有人被炮弹击中,瞬间变成一团血雾。这位商贩出身的包衣之前从未上过战场,心中恐惧可想而知。

“曹忠清,你他妈的眼瞎了!还往前走个啥!赶紧举铳!给老子狠狠的打!”

背后传来嘶哑的嚎叫声,和曹忠清一样,那人也是气喘吁吁,输出全部吼。

曹忠清不用回头也知道,冲自己喊话的正是他的主子金熙康。

金熙康原本是朝鲜人,现在的身份是正黄旗鳌拜手下第三牛录额真的一名甲长,手下有八名包衣,五男三女。平日里作威作福,拼命享受着八旗奴隶制度给他带来的福利,日子过得颇为滋润。

八年前,这位金大爷还不是大爷,而是明末朝鲜边境一小兵,后来多尔衮率兵攻略朝鲜,在釜山,建奴将金熙康掳掠到盛京,收为包衣。

高丽棒子生来具有做奴才的天赋,金熙康也不例外,在盛京皇宫服侍建奴八年,靠着自己不懈努力,金熙康终于抬了旗,摇身一变,由奴才变成了主子。

包衣在这个时代算是建奴们的私有财产,建奴可以随意处置,类似于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南方庄园主们蓄养的黑奴。

除了八个包衣,金熙康在京郊有几十亩良田,在城中有好几处店铺,其中有一处丝绸铺就是霸占他家奴才曹忠清曹掌柜的。

曹忠清不能理解,金大爷家产颇为殷实,为什么还要像其他战甲那样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冲锋陷阵,来北京打仗。

高丽棒子一心只想继续给建奴做狗,想要做狗就要卖力的吠叫,所以听到忠亲王一声召唤,到大明京师去,到清国需要你的地方去。听到这些,金熙康便义无反顾的过来送死了。

和所有高丽棒子一个德行,金熙康在他主子真夷面前谄媚如狗,恨不能跪舔,然而面对汉人下包衣时,这条二狗子比他主子建奴还要凶残。

第九十二章 包衣

“你他妈吃泡菜吃傻了!明军棱堡在那边!你眼瞎了!拿铳对准老子干嘛!”

火铳声此起彼伏响起不停,眼前黑烟弥漫,看不清远方,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血腥味,曹忠清晕头转向,手持火铳到处乱转,最后将火铳抵在了一副铠甲上。

金熙康怒气冲冲,飞脚踹向曹忠清,大声咒骂着,抡起马鞭不由分说抽打过去。

“狗奴才!明军在那边,快放铳!”

鞭梢如雨点般落在曹忠清身上,他虽然穿着铠甲,脸上,手上却挡不住皮鞭抽打,他主子的鞭子很快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伤痕。

金熙康又抽了几鞭子,直到气喘吁吁,这才转身去打其他包衣。

曹忠清脑海一片茫然,只感觉全身火辣辣的疼痛,身体蜷缩在烂泥里,像野狗一样低声呜咽。

在盛京做生意勉强维持,低三下四,隔三差五被旗人勒索,眼见得日子过不下去。曹忠清本以为给建奴做了包衣,去战场上搏命,兴许三五年后就能像他主子金熙康那样出人头地,现在看来这完全是痴心妄想。

尽管如此,尽管金熙康这个高丽棒子狗仗人势,对汉人包衣就像对待狗一般,不过曹忠清心里清楚,他必须忍。

因为自从进入正黄旗的那天开始,旗主就告诉他们要好好服侍主子,对待主子要比对爹娘还亲,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毕竟曹忠清不是一般的包衣,他是立志要成为人上人的包衣。

“早晚一天,老子要出人头地的!”

曹忠清暗下决心,朝地上啐了口浓痰,从泥巴里捡起那杆刚才被打时丢失的鸟铳,开始朝药池里装填火药,接近自己身长的鸟铳。

这杆鸟铳磨损严重,手柄处被磨得铮亮,照门缺了口,装填火药后必须非常小心,否则火药会从缺口处流出来。

就是这样一杆破鸟铳,还是曹忠清花了三两银子从正白旗一位牛录额真手上买来的。据说这位牛录额真与忠亲王多尔衮是亲戚,他靠着和晋商做火器买卖,生意做得很大,旗中包衣战甲的武器铠甲大都是从他这里买来的。

当然,曹忠清买鸟铳铠甲不是付现银,而是向金熙康借的高利贷。

曹忠清没钱,入旗后,他做生意的积蓄早被建奴老爷们以各种名义横征暴敛,抢的干干净净,事实上,在参战前,他已经欠金熙康十多两银子了。所以听说建奴去明国京师“打秋风”,这位从未上过战场的小商贩才会奋不顾身加入包衣战阵。此举倒不是因为曹忠清精忠报国,为我大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憧憬着能在明国狠狠捞一笔,把欠下的钱全部还清,回辽东盖房子娶媳妇。

与和其他包衣相比,曹忠清动作明显生疏很多,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也是他第一次使用鸟铳,在此之前,他只粗略听人说过这玩意儿怎么用。

折腾了好久才终于把火药铅弹填好,就在曹忠清准备取出火折子点燃引线时,却呆如木鸡的站在原地。

周围震耳欲聋的火铳声稀疏下来,几乎同一时间,上千名包衣同时停止了射击。

“呼!啪!”

就在曹忠清疑惑不解时,熟悉的马鞭声再次在耳边响起。

“死奴才!给老子退后点,别冲在前面,你死了谁给老子干活!”

金熙康站在包衣奴才身后,压低嗓音怒吼道。

从曹忠清成为包衣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属于自己,而是主子的私人财产,两个包衣奴才可以换匹良马。

“狗奴才!快放铳!烟子升起来明军就看不见你了!”

金熙康做过五六年包衣奴才,经常跟他主子打仗,这种“老兵”求生经验都是非常丰富的。

曹忠清茫然失措的点点,连忙从棉甲外面的口袋里取出火折子,正要点燃火铳引线,却感觉周围静的可怕,连一直咒骂不停的金熙康也闭上嘴巴。

曹忠清心底发憷,举目四望,却见周围包衣战甲都放下手中火铳,抬头朝明军棱堡望去。

顺着众人目光望去,曹忠清望见对面城头上闪烁的红缨,却看不到一个明军,刚才那两门一直轰击他们的火炮现在全部哑火。曹忠清心头一紧,连忙低下头,生怕有炮弹从天而降把他砸成稀烂。

众人茫然无措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大喊大叫起来。

“明军火炮炸膛了!冲上去杀光他们!”

曹忠清循声望去,包衣战甲们忽然像打了鸡血似的,纷纷朝明军棱堡冲去。

四周再次响起连绵不绝的火铳轰鸣声,曹忠清被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跟着冲上去,背后金熙康的鞭子又飞来了。

“狗奴才!快冲!抢下银子给主子还钱!你还欠老子十五两银子呢!”

听到还要还钱,曹忠清连忙拎起火铳,跟着人群就往棱堡方向冲去。

鸟铳声更加密集,成百上千只铅弹打在棱堡城头,砖石碎屑飞的到处都是,城头响起一两声明军铳手的惨叫,尽管防护严密,还是有人被铅弹击中。

建奴包衣继续向前推进,来到距离棱堡不足两百步距离,这时明军棱堡那边竟然还没有任何还击。

“明军死光了!架云梯!登城!”

关键时刻,不知又是谁在人群后面大声喊叫。

包衣辅兵们连忙从后面抬着云梯朝棱堡这边狂奔而来,前面包衣战甲纷纷给他们让路。

“先登城者,赏银一千两!”

恭顺王孔有德的好友耿仲明来到阵前,扯着嗓子对包衣们吼叫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到说赏银千两,这些包衣奴才们变像打了鸡血一般,还没等云梯送到面前,便纷纷丢下手中鸟铳,拔出腰中顺刀,争先恐后向棱堡冲去。

这些包衣战甲,虽然打过几仗,有些人甚至曾经小有积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然而在我大清的残酷剥削下,各人无不一贫如洗,有不少人还借了高利贷,眼下处境与曹忠清不相上下,如果不搏命厮杀,回到盛京怕也会冻饿而死。

“杀光明军,抢银子,抢女人喽!”

曹忠清终于被身边同伴热血喷涌所打动,不过他没有舍得丢下盾牌或是鸟铳,因为他知道,首先登城的肯定不是他自己。他跟在人群后面,脚步踉跄,像一只瘸了腿的鸭子。

“那个红毛鬼子说这佛朗机炮发射霰弹,一炮出去可以打死上百人,”

距离曹忠清他们数百步之外的棱堡上,秦王朱常渭神色凝重,转身对周围亲兵道:

“待会儿炮响后,你们好好数数,看死了多少建奴,要是不到一百个,本王回到乾清宫,非要在皇兄面前好好整整这个洋鬼子!”

朱常渭这句话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更像是一句玩笑,凭他手下这几百号人,根本阻挡不了建奴潮水般的攻势,除非真像汤姆士说的,一炮下去打死上百号人。

“殿下,建奴进入火炮射程了!”

登城便可。

第九十九章 溃败

垛口后面,负责瞭望敌情的亲兵望见包衣搬运云梯,立即大声向秦王禀告。

“这群包衣杀起自己人来,倒是骁勇善战啊,遇上建奴,就和狗一样了,”

朱常渭冷冷一笑,接过亲兵递来的望远镜,抬头向远处望去,一群包衣辅兵出现在他视野中。

这些辅兵们抬着两三丈长的云梯,踏着泥泞的路面,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怪叫,争先恐后朝棱堡这边冲来。

“他们在喊什么?”

朱常渭回头看亲兵一眼,疑惑不解道。

“回殿下,这些包衣说的应该是奴语,咱们汉人听不懂的,”

“奴语?”

秦王脸色阴沉,喃喃自语道,“真是奴性不改,剃了金钱鼠辫,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谋士方广指着蜂拥上前的包衣,低声对朱常渭道:

“殿下,崇祯十二年来,建奴在辽东屠村无数,对我大明犯下滔天罪行,有一半要算在这些包衣奴才身上!”

周围陷入死一般沉寂,秦王麾下兵士大都来自辽东,不少人家人被建奴屠戮一空,对这些包衣,自然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开炮!“

朱常洛转身望向静候在佛朗机炮旁的炮手,用尽全身气力,大声吼道。

一声令下,两门佛朗机炮发出振聋发聩的怒吼。

城头各人感觉脚下酥软,身子摇晃,有种城墙倒塌的错觉。

佛朗机炮卸去实心弹,装上了铁钉,碎石之类的霰弹,药池中的火药也是平时的两倍之多,至于炸膛,那是完全不用考虑的事情,改造后的佛朗机炮筒更加坚固,根本不用担心炸膛问题。

“轰!轰!!”

火药燃起的黑烟很快笼罩棱堡周围,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燃烧的怪味,朱常渭急不可耐,不顾可能飞来的流弹,在棱堡上来回踱步。他不停搓着双手,大声询问前面炮手。

“快看看!快看看,打死了几个!“

“回殿下,建奴伤亡至少百人!”

秦王推开护卫左右的亲兵,上前两步,来到垛口边。

“殿下,不能再往前走了!”

“闪开!”朱常渭推开垛口旁边的铳手,举起望远镜津津有味朝阵地那边打量。铳手还要阻拦,被谋士方广举手阻止。

“好啊,包衣死了不少,看来洋鬼子没有骗本王,哈哈!”

秦王朱常渭手举望远镜,嘴里发出渗人的惨笑声。

在这位大明藩王视野中,距离棱堡不足百步的战场可谓修罗场。

冲在最前面的包衣战甲全部被霰弹击中,在佛朗机炮猛烈冲击下,包衣奴才们仿佛被风扫过的树叶,倒下一片。

被铁钉铅弹击碎的胳膊大腿散落各处,地上没有留下一具全尸,花花绿绿的内脏混合着污黑色的血液,缓缓淌入泥泞之中,滋润着这片灾难深重的大地。

“包衣们怎么不叫了?”

没有被霰弹击中的包衣脸上沾满同伴的血污,神情恍惚,他们打惯了顺风仗,以前遭遇的各路明军根本不堪一击,勉强能抵抗的明军也会在他们主子建奴面前被迅速击溃。

基本上,不等建奴近前,明军火器便会响个不停,等到建奴真正攻城时,明军火器反倒哑火了。

临战前,他们的主子——旗中身经百战的真夷——告诉这些包衣奴才们,明军已是惊弓之鸟,不堪一击,只要一轮冲击,京师便会攻陷。

现在看来,这完全是扯淡。

事实上,即便是最凶悍的关宁铁骑,也没有眼前这拨明军如此凶残。

第二轮佛朗机炮发射完霰弹,最迟钝的包衣战甲也清醒过来,发疯似的狂奔而逃。

“不准后退!攻城!攻城!”

恭顺王麾下亲兵组成的督战队,可谓尽职尽责。他们视野被浓烟遮挡,看不清前方战况,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为孔有德尽心尽力。

这些凶悍亲兵手持顺刀长枪,站在包衣奴才身后,嘴里大喊大叫,逼迫已经崩溃的包衣奴才们继续向前,遇见后退的包衣,直接上前一阵砍杀。

可怜这些包衣奴才,两千多人挤在棱堡前泥泞难行的阵地上,前方是明军犀利火器,后面是己方督战队乱砍乱杀,进退两难。众人挤成一团,相互推搡,稍有不稳便摔倒在泥水中,被惊慌失措的同伴踩成肉泥。

待烟雾散去,孔有德的亲兵们望见前面兵败如山倒,生怕自己被裹挟其中,连忙丢下顺刀长枪,争先恐后往后退去。

恭亲王孔有德坐在小马扎上聚精会神观战,脸上表情渐渐凝重,直到他望见难兄难弟耿仲明骑马滚滚而来。

“大哥,都怪鳌拜那奸人,非要让这群包衣奴才打头阵,还想着让他们发财,现在好了,连累全军·····”

“败了!败了!”孔有德从马扎上站起身,喃喃自语,目光投向远方,隐约能听见包衣奴才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然而就在此时,孔有德心中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欣慰,多尔衮失去这些包衣,以后或许更器重他自己吧。

“看这架势,红衣大炮没到,凭这几千个包衣,根本不是明军对手,赶紧收拢人马,撤退!被这群包衣裹挟进去,咱就出不来了。”

孔有德说罢,从亲兵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耿仲明连忙紧跟上去,在周围数百名亲兵竭力收拢下,勉强收拢到一千多人马,眼见得幸存的包衣战甲滚滚而来,耿仲明忧心忡忡道:

“大哥,折了这么多人马,回去多尔衮饶不了咱们的,”

孔有德云淡风轻,不以为然道:“他还是先想着怎么对付朱常渭吧!”

第一百章 追击

眼见得包衣战甲乱成一团,连身后督战队也处在崩溃的边缘。秦王朱常渭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将目光投向垛口后面整齐排列的那几门虎蹲炮,包衣奴才们所处的位置恰好在虎蹲炮射程内。嗯,是时候检验这些大杀器威力的时候了。

“虎蹲炮炮手准备!”

正黄旗包衣奴才曹忠拖着顺刀鸟铳艰难跋涉在泥泞小路上。他皮靴进了不少水,脚趾磨破,走起路来外的慢,加上身上负荷沉重,很快便落在人群后面。

西安市那些争抢入城的包衣战甲,后来,就连扛着城中云梯的包衣辅兵也超过了他。

这些包衣奴才受主子蛊惑,来到大明只是想发家致富,有时候为了发财,命也可以不要的。他们想象着棱堡后面堆积成山的金银,脚下便有了无穷无尽的动力,也不管挡在他们面前的是虎蹲炮还是佛朗机炮,只顾往前冲。

在这种背景下,当然没人关注后面这位踽踽独行的受伤同伴。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高丽棒子金熙康一直关心着命运多舛的曹忠清。

不过高丽棒子关心人的方式比较特殊,他跟在曹忠清身后,挥舞马鞭,像赶牛似的驱赶着他的奴才不停往前。

因为鞭子一停下来,包衣奴才就有逃跑的可能。事实上,金熙康手下六名包衣,被火炮打死了一个,逃走了四个,只剩下曹忠清还在他手里。

“快点!给老子进城抢银子!”

“妈的,吃泡菜时跑的比兔子还快,现在怎么不跑了!”

金熙康躲在曹忠清后面骂骂咧咧,一边抬头朝明军棱堡方向张望。明军沉寂了很久,直到包衣战甲们快冲到城墙下面,城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高丽棒子心中忐忑不安,他当年还是包衣时,跟随真夷战甲出征,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明军放过两炮后便没有任何动静,等到建奴登上城头才发现,守城的人早就全部逃走了。

又想到明军火炮犀利,金熙康咽了咽口水,一把拉过曹忠清,将他挡在自己前面,如果明军还有火器打来,包衣奴才至少能帮主子挡一挡。

“主子,明军火器真的炸膛了?”

曹忠清小心翼翼问道。

“别说话,快走!”

金熙康说罢,挥手又是一鞭子打在曹忠清身上,曹忠清感觉全身火辣辣的疼,也不知自己到底挨了多少鞭子,不过他早已经习惯这些,正如那位不知名的旗主所说的,做包衣要学会挨打受骂。

“狗奴才,快走!再晚些,银子都被别人抢·····”

金熙康挥舞马鞭不停抽打,忽然,他看见曹忠清停了下来,高丽棒子正要破口大骂时,远远听见对面棱堡上传来熟悉的轰隆声。

对金熙康来说,这声音不啻梦魇,高丽棒子顿时裤裆温热,大小便失禁。

曹忠清所处抬头看时,望见冲在他前面的包衣战甲被火炮打成稀烂,最前排几位凶悍的包衣奴才被撕成碎片,激起一阵阵血雾。

“主子,明军又打炮了!快走!”

曹忠清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住金熙康,拼命往后拉去,这时一枚炮弹砸在两人身边,巨大的冲击波顿时将包衣奴才掀翻在地。曹忠清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金熙康顾不上再去拉包衣奴才,拽开步子狂奔而去。

往前走了几步,见曹忠清还没跟上来,便站在原地大吼道:

“狗奴才!快起来!”

耳边传来巨大呼啸声,金熙康赶忙往前跑了几步,身后不远处,几名包衣战甲被明军火炮击中,脸上布满铁钉碎石,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更远处,溃败的包衣如潮水般向这边涌来。

金熙康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习惯性爆了句粗口,“西巴拉!”丢下顺刀,朝着溃兵逃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明军三轮炮击后,三千多包衣战甲死伤超过五百人,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受伤和死亡也没多大区别。

包衣奴才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纷纷丢下武器铠甲,哭爹喊娘狂奔逃命——当然,这次大家喊的都是汉语。可见他们还是知道自己祖宗是谁的。

蜂拥败退的包衣们裹挟着沿途一切,一些没弄清楚情况的战甲挡在溃兵前面,一时没反应过来,旋即被乱兵剁成肉泥。

金熙康倒吸一口冷气,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冲到前面,现在才没被裹进溃兵大潮忠,跑路起来也容易许多。

这场战斗过后,高丽棒子损失惨重,他损失了六名包衣,三个下落不明,一人被明军火炮打断右腿,血流不止,眼见得活不成了。至于那个倒霉的曹忠清,直接被炮弹砸中,估计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两个奴才换一匹马,西巴拉,眨眼之间,老子三匹马没了!“

对金熙康来说,这场从盛京出来打秋风实在是得不偿失。

加入清军,南下征服明国之前,金熙康和所有包衣想法都是一样的。发家致富,光宗耀祖,除此之外,金熙康还希望能带六个狗奴才多抢些银子。等到清军占领明国,高丽棒子便可到明国繁华之地,杭州或是苏州,买房置地,娶上几房小妾,再也不用在盛京过苦日子了。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金熙康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失去的这六名包衣奴才,每人手上都欠主子十几两银子,最多的那个直接借了五百两。

眼下看来,秦王朱常渭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转身对身边亲兵道:

“火铳手,上!”

“人都死光了!快跑啊!”

一颗铅弹嗖嗖掠过曹忠清头顶,从他所处的位置向远处望去,只见冲在前面的包衣战甲像麦子似的倒了一片,刚才还士气如虹的包衣战甲们此刻争相逃命。在他们周围,遍布残肢剩体,还有五颜六色的人体内脏,当然最可怕的还是那些一时还没有死绝的包衣,在血泊中举起血淋淋的手撕扯着活着的同伴,希望能让他们将自己带出这个修罗场。

“修罗场,这才是修罗场啊,“

第一百零二章 援军

恭顺王孔有德放下手中望远镜,满脸惨白。

一连狂奔半个时辰,孔有德率领他的亲兵卫士逃到棱堡以西五里之外的山丘下,此地远离战场,不会有性命之忧。尽管如此,恭顺王还是心有余悸,在亲眼目睹到明军火器威力,目睹包衣奴才们伤亡惨重后,这位谙熟火器的大清藩王忍不住慨叹。

“修罗场,这才是真正的修罗场啊,”

修罗是佛家语,修罗毕生以战斗为目标,修罗场指的是他们之间的死斗坑,人们通常用“修罗场”来形容惨烈的战场。

简单来说,修罗场就是非人类居住的场所。

孔有德在吴桥兵变投降清国后,成为建奴侵略大明的急先锋,这几年帮着建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被他残害的大明百姓不计其数。

因为作孽深重,这位大清功臣常常做噩梦,身体也每况愈下。大概是良心发现,也或许是为求平安,孔有德近来开始吃斋念佛,信奉佛教。

他出手阔绰,每次给盛京寺庙捐献香火不下百两,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对佛祖应该也是适用的。

这当然是刽子手的痴心妄想。

不要说惨死之人在天有灵,便是活着的人,比如崇祯皇帝朱由检,也不会轻易放过孔有德,实际上,南北镇抚司的锦衣卫番子们已经想出了一百多道酷刑,只等大清恭顺王被生擒,便要好好伺候他老人家。

“鳌拜的正黄旗战甲来了么?”

孔有德转身望向耿仲明,却见耿仲明轻轻摇头,脸上露出愁苦之色。

孔有德与耿仲明这对难兄难弟,从吴桥兵变到现在,彼此始终不离不弃,在道德败坏的明军降将中,也算是清流的存在。

”朱常渭手下这伙明军,手中火器着实厉害,那些包衣奴才们,连城墙都被碰到,便死伤千人,以我看来,就是鳌拜亲率正黄旗战甲来攻城,怕也是凶多吉少!”

耿仲明仰天长叹,他本以为这次可以跟在包衣奴才们后面,打打顺风仗,抢掠些金银,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

好在刚才攻城时,他与孔有德没有将自己的精锐主力全部押上,除了小部分留作督战队,大部分作为后备军,并没有踏上战场半步。

“攻城之前,鳌拜还怕破城后,咱们抢他银子,安排这些包衣奴才来打头阵,没想到建奴打错了算盘,哈哈!”

知道建奴现在不敢对自己下手,又见到各旗中的包衣奴才们死伤惨重,耿仲明自然是得意洋洋。

“仲明老弟,好戏还在后头!”

孔有德神色平静,表面看不出任何波澜,耿仲明沉默片刻,缓缓问道:

“大哥,鳌拜不肯救援,这些包衣奴才们,跑的比兔子还快,要是把明军引过来,咱们可怎么办?”

孔有德挥挥手,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我早打听清楚了,朱常渭手下人马不过区区千人,凭这点人马,守城还可以,还敢轻易出城野战?”

“你放心,明军不会出城的,鳌拜这会儿应该知道包衣战败的消息了,他要想攻城,只能等盛京的红衣大炮到位,”

耿仲明疑惑不解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孔有德环顾四周,示意左右退下,凑到耿仲明耳前,压低嗓音道:

“收拢那些包衣溃兵,加上咱们的人马,凑够一万人,安营扎寨,作壁上观,咱们人多势众,鳌拜不敢轻举妄动,就在这里看着建奴和明军厮杀,兄弟们性命金贵,不能再给别人当炮灰了。“

“要是忠亲王下令呢?”

”就说士卒不肯向前,有哗变的危险,”

耿仲明满脸惊愕望向孔有德,虽说他对建奴早有不满,不过像这样公然挑衅,不从调令,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大哥,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孔有德认真望向耿仲明,沉默片刻,一字一句道:

“咱们是豪格贝勒的人,豪格贝勒与多尔衮势均力敌,没有豪格贝勒同意,多尔衮敢轻易动咱们吗?”

棱堡以西二十里外,正黄旗八千战甲排列成阵。作为上三旗中最大的旗,正黄旗丁口超过两万,这八千战甲是其中的精锐,战力不容小觑。

他们的统帅,正是正黄旗步兵统制鳌拜,此刻,鳌拜乘坐黑色良驹,在战阵间来回穿梭。

他目光矍铄,正视东方,只等斥候传来包衣破城消息,便率领麾下勇士,直捣京师,向朱由检发动致命一击。

鳌拜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就已立下赫赫战功,在八旗军中风头一时无二,他性格桀骜不驯,除了豪格,无人能将其约束。

这次奉豪格之命,率正黄旗精锐八千人马,给辅政王多尔衮助战。名曰助战,其实就是监视主子监视多尔衮,临行前,豪格特意嘱咐,若是发现多尔衮或是其他旗主有什么不轨之举,鳌拜可以便宜行事。

所谓便宜行事就是斩尽杀绝。

建奴作战骁勇,内斗起来也绝不含糊,历史上多尔衮豪格争权,若不是有范文程,佟养甲等人在中间调停,两边早打的不可开交。

现在这些中间派陆续被崇祯皇帝除掉,所以多尔衮与豪格之间的战争,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对鳌拜来说,这次出征大明,除了帮他主子豪格扩大势力范围,这也是他自己建立军功的大好良机。

此时京师防备空虚,据说北京城内明军不过万人,长江以南各路明军很难北上救援,而北直隶各省早已乱成一团,根本不堪大用。

此时攻打北京,必然能一举拿下,到时正黄旗入京,旗主豪格贝勒拥护顺治皇帝入关,或者说是从龙入关,功莫大焉,大清辅政王的位置,恐怕就要可以换换了。

鳌拜虽是武将出身,不过这如意算盘打的却是很精。

不过要想攻破北京城,就必须先占领八旗劲旅前面这些棱堡。

步兵统领鳌拜被誉为满清第一勇士,所谓杀鸡焉用牛刀,对付眼前这十几座小堡垒,当然无需八旗勇士亲自动手。

鳌拜有理由相信这是场轻而易举的战斗,据斥候禀告,明军这些堡垒大都不超过三丈,堡垒前没有壕沟据马,甚至连护城河都没放满水。鳌拜怀疑镇守堡垒的是大明文官,根本不懂战阵之事。

进一步刺探得知,镇守堡垒的守军不过百人,这点人马还比不上一个县城的衙役。

到此鳌拜得出结论,崇祯皇帝已是穷途末路,连不懂兵法的文官都被赶来守城了。

正是因为以上种种原因,鳌拜便让跟随战甲出征的正黄旗包衣们打头阵。好钢用在刀刃上,毕竟麾下这些八旗勇士,死一个少一个,不到关键时刻不能轻易上阵的。

“分兵抵抗,真是书生误国啊!”

鳌拜满脸不屑,如果换做是他来守北京城,必然会让大军蜷缩城中,固守待援,坦白说,像这样分兵抵抗,无疑是犯了兵家之大忌。

当然,如果鳌拜接触过西班牙工匠奇才汤姆士,如果多尔衮对十七世纪欧洲主流棱堡有必要的认识,恐怕打断他的腿,他也不会来京城找死。

当曹忠清和其他包衣奴才们在泥泞不堪遍布死亡的修罗场中苦苦挣扎时,十里之外,正黄旗中军大营,八千建奴战甲中弥漫着莫名的躁动,旗中勇士们的长枪铁锤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步兵统制鳌拜舔了舔舌头,目光灼热望向匆忙赶来的斥候。

“包衣奴才攻下几座堡垒了?”

“固山额真大人,不好,不好了!明军把旗中包衣杀死一半了!”

第一百零四章 向南

崇祯十七年四月十五,也就是棱堡之战开始的第二天,崇祯皇帝朱由检早早得到捷报。

秦王朱常渭在捷报中称,昨日在昌平以东棱堡群与建奴初战,杀死杀伤包衣战甲六百三十七人,丢失铠甲兵器无数,己方伤十人,亡三人。棱堡完好无损。战后建奴仓皇退却,明军夜不收禀告,叛将孔有德向昌平以西逃窜,目前尚不知踪迹。

朱常渭在捷报末尾煞有其事的向他皇兄请示,是否乘胜追击,一举将奴酋多尔衮擒获。

秦王麾下区区千人,骑兵更是少的出奇,就凭这点人马如何去追击建奴,更不要说什么生擒多尔衮。可见这完全是朱常渭的说辞,考虑到这位远房亲戚平日里喜欢信口开河说话根本没谱,朱由检随即口述诏书,让王承恩下了道圣旨,大意是说,秦王建立大功,待到班师回京,一并加赏,明军众位将士,守城有功,各人赏赐白银布帛不计,穷寇莫追,让朱常渭好自为之。

使者携圣旨离去,崇祯皇帝心情舒畅,随即诏令心腹重臣来乾清宫与他共进午膳。

当然,一起吃饭是假,商讨大明下一步何去何从才是朱由检的真实目的。

明清之战刚刚开始便已经结束,根据朱由检判断,如果秦王汇报战况属实的话,建奴绝难攻克京师棱堡群,短时期内将不会对北京构成威胁。同样的,以朱由检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与八旗劲旅进行野战,固守待援是京师明军唯一的选择。

当然,如果建奴能加紧改进红衣大炮,研制出专门对付棱堡的巨型火炮,战争的天平还是会倒向多尔衮一方。

考虑到孔有德叛变前后为后金带去大量葡萄牙工匠,如果建奴能将这些葡萄牙人有效利用起来,假以时日,研制出棱堡克星——开花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崇祯皇帝估计,建奴掌握开花弹技术,大规模制造,至少需要两年时间,也就说,留给大明的,还有两年时间。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朱由检当然不能将他随意荒废,实际上,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比如漕运,比如江南。午时初刻,乾清宫侧殿,大明君臣围坐一座,在场中人有工部尚书张国维,户部尚书倪元璐,以及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钦天监监正汤若望,南镇抚司千户高文彩。火药局千户毕抚坚,副千户汤姆士。

在此之前,朱由检示意将捷报散发出去,宫内的太监口舌了得,只要一个时辰,明军大败战建奴的消息便在京师内外传的沸沸扬扬。

当然,从京师百姓口中传出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夸张,有的说明军毫发未损,而三千包衣已全军覆没,有的说正黄旗战甲被斩杀一半,明军只伤了两个人,还有的说正黄旗步兵统制鳌拜被明军生擒,当然最离谱的说法是建奴奴酋多尔衮被一名火铳手击毙,首级正运往京师。不过所有人都承认一点,那就是,这次大胜,靠的是成祖爷或是太祖爷的庇佑。

这也难怪,以普通人的学识,根本不能理解汤姆士设计的棱堡到底有什么作用。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众位大臣早早知道消息,宴席刚刚开始,众人便纷纷举杯,向崇祯皇帝贺喜,各人感情真挚,尤其是太监王承恩,抬头望向朱由检,眼眶湿润,口中喃喃道:

“皇上!大明中兴有望了!大明中兴有望了!”

崇祯皇帝一脸尴尬,只是击退建奴包衣就能手下臣民如此兴奋,可见大明军队从前是多么窝囊。不过这次棱堡群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的确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秦王能击退建奴,多亏了汤姆士先生的棱堡设计,当然,也要感谢两万多工匠们夜以继日的辛苦!”

崇祯皇帝举起酒杯,朝西班牙人微微示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将目光投向坐在一角的汤姆士,汤姆士杯酒下肚,脸色发红,这会儿正不停嘟噜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崇祯皇帝示意众人坐定,不等他开口说话,大学士魏藻德再次站起身,振聋发聩道:

“皇上攻灭建奴,功盖天地,应拜谒太庙,刻石立功,告知大明先皇!”

狗改不了吃屎,魏德藻这辈子大概也改不掉溜须拍马的毛病了。

朱由检哑然一笑,连忙摆手道:“大学士说笑了,秦王殿下只是击退包衣,至于真正的八旗战甲,两边连面都没见到呢?如何攻灭?至于说拜谒先祖,不急,等朕生擒多尔衮,将他在太庙前千刀万剐再说!”

崇祯皇帝说罢,抬头望向众人,继续道:

“从昨日战况看来,建奴不用红衣大炮,想要攻克棱堡,绝无可能,哪怕是用蚁附攻城,只要秦王火器充沛,棱堡群便能万无一失。

“据朕所知,此次八旗主力南下,另行匆忙,未能没有携带红衣大炮,近来辽阳雨雪渐多,泥泞遍地,道路难行,红衣大炮动辄千斤,此时将十多门红衣大炮运往京师,绝非易事,”

众人沉默片刻,钦天监监正汤若望低声道:“辽东距离京师千里之遥,陛下如何能得知辽阳的天气情况?”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瞪汤若望一眼,示意监正不要多嘴,崇祯皇帝见状,微微笑道:

“汤大人有所不知,朕幼年在信王府时,曾于一位欧洲友人学习过气象学,了解些皮毛知识,朕的那位老师曾预测,从崇祯十五年开始,也就是从前年开始,北半球将会进入漫长的小冰河气候,南方洪灾不断,北方雨雪增多,南北气温骤降,最冷时,广州甚至还会下雪·····”

汤若望愣愣的望着朱由检,望着这位博学多识的大明皇帝,虽然没有搞懂什么是小冰河气候,不过这位德意志人还是被眼前这位东方皇帝的博学多识深深震撼。

传教士没有再问什么是小冰河气候,他觉得那样会显得自己很笨,毕竟,作为一个欧洲人,他觉得他们应该是这个世界的智力中心。

“汤姆士先生。”

朱由检抬头望向对面一直忙着喝闷酒的汤姆士,大声向他喊话。

王承恩在一旁狠狠瞪向这位备受皇帝恩宠的洋鬼子,心中颇为不悦。

“皇帝陛下,有何吩咐?”

尽管已经来到京师两个多月,官话已经说的颇为娴熟,每天吃公婆饼北京烤鸭,尽管如此,这位土生土长的西班牙人身上保留着难得的绅士气质。

“你设计的棱堡。”崇祯皇帝说了一半,抬头环顾四周,继续道:

“你设计的这些棱堡,真的能扛住红衣炮弹的正面射击吗?”

众人不再言语,几双筷子悬停半空。

“当然不能扛住,陛下你可知道,那可是每秒五百米,重达五千克重的大铁丸,如果直接击中棱堡正面,必然会造成严重损伤。”

崇祯皇帝听见这话,嘴巴微微张开。不等他说话,汤姆士便向他耐心解释道:

“陛下放心,棱堡设计的初衷,就是要敌人碰不到它的正面。”

众人如释重负,崇祯皇帝绷紧的神情微微缓和,和颜悦色对众人道:

“好,建奴的事情先放一放,朕决心要改革漕运了,”

第一百零五章 撤兵

大明崇祯十七年,清顺治元年,四月十二,秦王朱常渭屠戮包衣奴才的第二天。步兵统制鳌拜率正黄旗战甲,朝鲜王军,共计一万余人,朝明军棱堡群逼近。

鳌拜这次出手当然不是没有准备,在此之前,他向忠亲王多尔衮要十门红衣大炮,多尔衮只给了五门,再要却是没有了。

多尔衮颇为含蓄的告知鳌拜,八旗主力将被用来攻打北京城,眼前各旗兵力紧张,也就是说不会再派遣一兵一卒给正黄旗了。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多尔衮与豪格互不对付,虽说这次两边合作攻打大明,不过私底下还是各打各的算盘。真正碰上硬骨头,两边倒是更愿意消耗彼此实力,毕竟攻占大明后,大家还是要坐在一起分赃的。

不过鳌拜自诩为满洲第一勇士,自以为不需要多尔衮再派兵援助,所以对多尔衮作壁上观的态度满是不屑。

鳌拜与明军作战屡战屡胜,从不把明军放在眼里,昨日包衣奴才惨败,只是因为他们事先不知道明军部署有火器。

“几门虎蹲炮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大清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废物!“

鳌拜满脸不屑的俯视着几名跪在马下的包衣将官,这些侥幸不死的包衣奴才将昨日己方地狱般的经历告诉给步兵统领。他们反复强调,强调明军火器如何犀利,希望能借此平息主子怒火。

鳌拜怒气冲冲,与所有清军将领一样,这位正黄旗步兵统制对汉人尼堪极度蔑视。

“三千人打三百人,竟然能死伤过半!老子要你们何用!”

鳌拜大手一挥,几名真夷白甲不由分说将几名包衣奴才拖了下去。

片刻光景,三颗血淋淋的人头被送到鳌拜面前,瓜尔佳眉头微皱,示意将首级呈递给正黄旗战甲检阅。

正黄旗战甲中的两百多名巴牙剌站在队列最前面,瞥向三颗死不瞑目的脑袋,各人脸上都露出轻蔑不屑。

朝鲜王军的两位统制呆呆的望着血迹未干的人头,忍不住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都看到没有!等会儿攻打明军堡垒,无论满汉,敢不用命者,杀无赦!”

巴牙剌脸上升起腾腾杀气,眼神中闪烁着嗜血的渴望,他们都是从白甲中选拔出的悍勇之士,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是鳌拜引以为傲的资本。

祭旗过后,鳌拜并没有立即向明军发起进攻,在亲眼目睹正黄旗包衣战甲们惨重伤亡后,这位久经沙场的战将对明军实力到底有多强心中疑惑。

瓜尔佳氏性格粗中有细,心思缜密,骨子里绝不像他表面样貌那样粗鲁。否则也不会做到正黄旗步兵统制这个位置。

对昨日之战,鳌拜心中颇多疑问,便是包衣奴才战力不及八旗勇士,可是三千多人没来及与明军短兵相接,便被三百明军杀伤过半,明军战力之强,实在是难以想象。

当然,三千包衣战甲之所以惨败,与孔有德作壁上观也有关系。

孔有德这个狗奴才仗着忠亲王多尔衮撑腰,竟敢如此下作,鳌拜统制咬牙启齿,恨不能将孔有德抓住千刀万剐。

“这些个汉人尼堪,狡猾无比,平日里毕恭毕敬,到关键时候,恨不能踩着勇士们尸体逃命!等回到盛京,让豪格贝勒将尼堪都杀了,一个也不留!”

鳌拜旁边一位牛录额真压低声音道:

“咱们临走时,豪格贝勒叮嘱,要以大局为重,不要过早和多尔衮他们火并,这些汉人尼堪,无非是想要银子,官位,给他们便是了!”

鳌拜沉默许久,抬头望向远处,此刻豪格贝勒心中的担忧他当然知道。

离开盛京时,多尔衮已经掌握八旗中的四旗,分别是正蓝旗,正白旗,镶蓝旗,正红旗,相对比豪格贝勒掌握的正黄,镶黄,镶红三旗,优势明显。这些年多尔衮屡次南下,在明国北直隶各地豪强关系根深蒂固。会换句话说,出了盛京,豪格贝勒根本不是多尔衮对手。万一双方火并起来,鳌拜他们必然会吃亏。

“那就再忍他几天,等大军回到盛京,新账老账一起算!”

就在鳌拜咬牙启齿愤愤不平之际,多尔衮承诺送来的红衣大炮终于到了。

站在鳌拜身后的正黄旗战甲目光投向这五尊样貌丑陋的铁疙瘩上,不少年轻建奴战甲一边用手指指点点,一边小声议论。

对他们中的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来说,红衣大炮还是很稀奇的玩意儿,清军已经很久没有和明军发生大规模战斗,这种级别的重型火炮也很少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鳌拜转身望了望远处连成一片的堡垒,一种不祥预感涌上他心头。

这是堡垒他从未见过,从表面看来,坚固程度甚至比不上明军在辽东修筑的堡垒,不过形态却与辽东圆形城堡完全不同,十几座城堡呈扇形排列,堡垒上的垛口也比普通城墙多出很多。更重要的是,明军完全可以同时从多个方向向清军发动攻击。

“将军,要不要先对明军开几炮?“

那名固山额真热情洋溢道。

“现在攻城还太早了,再等等,”鳌拜果断回绝,不过他这次是误会了固山额真的意思。

“主子,奴才是想试试这几门红衣大炮会不会炸膛,主子您知道的,咱们正黄旗炮手本来就不多·····”

鳌拜听了这话,愣了片刻,眉头微皱,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嘿然笑道:“你多虑了,他多尔衮还不至于如此下作,”

鳌拜此言倒不是盲目乐观,这次多尔衮率八旗主力南下,除了攻占京师,还要援救被困山西的济尔哈朗,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也不敢与正黄旗发生冲突的。

半年前,在盛京汗王殿,正黄旗步兵统制鳌拜手持利刃,迫使多尔衮放弃觊觎皇位。半年后,这一对仇人竟然要一致对阵明军,不得不说命运诡吊。

“先不要开炮,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更好。”

鳌拜说罢,目光落在身后几名朝鲜统制身上,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有人会讲明国官话吗?”

突然听鳌拜这样问,站在旁边的几位朝鲜统制一时没反应过来,都不敢搭话。作为被征服者,这些朝鲜人在军中地位很低,勉强比包衣奴才高一点。

他们被迫从汉城来到北京,参加与自己并不相关的战争,甘做建奴炮灰。

“你们几个,有人会讲明国话吗?!”

鳌拜脸色阴沉,目光死死钉在朝鲜统制身上。

朝鲜承袭儒家文化,受明国影响很深,衣食住行,到处都有明国影子,因此有小中华的外号。

讲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对朝鲜文武官员来说,应该算是必修课。

见忠亲王暴怒不已,高丽棒子被吓得瑟瑟发抖,纷纷跪倒在地,忐忑不安。

鳌拜心烦意乱,一把揪住其中一人衣领,将他拽起身来。

“在下曾多次跟随使团前往北京,与明人交往颇多,略懂汉语·····”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话,小人乃是仁川道下洞人氏,姓都名俊明,是·······”

不等都都俊明说完,鳌拜大人便伸出他那双熊掌似的大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示意他不要再说废话。

“都俊明,你现在立即出使明国,招降明军,只要能说服亲王朱常渭投降献城,攻破京师后,大明的金子银子女子,任你挑选!”

所谓出使明国,眼下看来就是进入棱堡,劝降亲王,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大人,这个······”

鳌拜许诺的条件颇为诱人,实际上,有明一代,朝鲜的确做过不少次中间调和的角色,比如万历年间明日战争期间,朝鲜人便当了几次使者。

然而这一次,傻子也看得出清军是要朝鲜人做炮灰。

“求大人开恩,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都俊明脸色煞白,他在汉城做统制时便是出了名的贪生怕死,碌碌无为,统领一万朝鲜王军竟然被多尔衮麾下三千正白旗战甲击溃。

“赴汤蹈火就不用了,都统领前几日不是还说想要为大清出力吗?现在,该你出力的时候到了!”

都俊明脸色惨白,额头汗珠如雨点落下,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希望鳌拜能放自己一条生路。

鳌拜脸上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抬头望向都俊明,神色冷峻道:“怎么?你想抗命不遵?!”

高丽棒子脑袋摇晃的像拨浪鼓一样,朝鲜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朝鲜王国被夹在清国与日本两大势力之间(当然此时建奴占据绝对优势),不敢轻举妄动。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朝鲜国王,也要看建奴脸色。

“那就现在动身!进入堡垒,用你的方法,和亲王朱常渭好好谈谈,让他向我大清投降!”

鳌拜话未落音,两名巴牙剌上前不由分说扯着都俊明铠甲向棱堡方向推去。

待都俊明被推出几步远,鳌拜自言自语道:“要是让三千朝鲜王军知道都统制被明军杀死,待会儿攻城,他们一定会努力杀敌的,”

第一百零九章 海军

崇祯十七年四月中旬,大明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与他妻子益田素子奔驰千里,历经半月终于抵达浙江东部。

指挥使与娇妻新婚燕尔,正是你侬我侬如胶似漆,此行目的当然不是度蜜月或是仿效徐霞客做长途旅行。

崇祯皇帝密令李若琏他们南下筹建大明海军,而浙江舟山群岛正是他们此行的第一站。

除了舟山群岛,李若琏还将奔赴澳门,与驻留当地的葡萄牙人谈判,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浙江东部尚以渔业为主,浙江沿海对外贸易十分发达,海禁什么的还要等康麻子收取台湾时才会流行,不过显然康麻子没这个机会了。

李若琏此行目的便是招募浙东当地水手,崇祯皇帝的计划是,将这批水手编入海军,加以训练,日后成为大明海军的基本盘。

八十年前,戚少保从浙东矿场招募旷工,严加训练,终于将其训练为一支战无不胜的强兵,在浙江福建,九战九捷,将倭寇赶出中华。

戚继光可以做到,朱由检为何不能?

事实上,浙东一带,民风彪悍,百姓重然诺,轻生死,这样的好苗子,只要方法得当,必然能将其训练成强军。

当然,建设一支近代化的海军仅凭这些水手是不够的。

舟山群岛附近还活跃着数以百计的日本武士,准确说是浪人,这些人擅长海战,如果能够将他们吸纳入海军,为大明效力,当然是最好的。

流落到浙东沿海的武士浪人们和嘉靖年间的倭寇完全不同,这些武士贫困潦倒,无力反抗,已经沦为当地人的帮工杂役。

这些人来到大明前都是日本大名织田信长的家兵。关原之战后,被德川幕府追杀,在日本不能容身,只得流亡明国。浙东一带,宗族势力强大,遇有械斗,两边宗族加起来人数过万,三眼铳鸟铳什么的一起上,直接碾压什么关原之战,岛国武士哪见过这阵势,自然被当地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不过平心而论,让这些武士浪人打杂干农活实在是可惜了。

按照崇祯皇帝计划,大明海军将采取募兵制,准确来说是雇佣兵制,从世界各地招募兵源。

朱由检的野望当然不止是辽东,不止朝鲜,甚至不止日本。在彻底灭绝建奴,平定江南后,大明还要和这个时代的最强者,远在欧亚大陆另外一端的西欧强国决一雌雄,虽然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

十六世纪是海洋的世纪,十七世纪也是。大明要想称霸全球,就必须建设一支最强大的海军。

大明海军的兵源构成,大致由以下构成。

首先是漕运改革后被裁撤的漕兵,人数约在一万左右。

据兵部尚书张国维统计,驻守运河各关卡连同运河上漕兵总数约在十二万至十五万之间。

之所以没有一个确切数字,是与漕运制度荒废有关。

与大明其他制度一样,漕运制度到明中后期后已经烂得透顶。

据史料记载,在万历年间,一位御史发现,往来运河之上的漕船上不仅装载着粮食布匹,还有大量破衣烂衫,食不果腹形同乞丐的漕兵家眷。这也不足为奇,漕兵饷银微薄,而且经常拖欠,大多数人无钱买房置地,所以全家人只好举家泛舟过着少年派式的生活。

实际上,朝廷在发放饷银时,这些家眷会被被当成漕兵计量其中,当然,和所有时代一样,银子不会真正到底层手里,而是被上面克扣。

总而言之,十多万漕兵真正存在的恐怕不足一半,剔除老弱,真正能战的也就区区数万人。

常年奔波运河的漕兵,肩背手上都有厚厚肉茧,这是长期拉纤的结果,和浙东水手一样,这群人也是理想的海军兵源。

其次,便是浙东渔夫水手。

第三部分,是流落浙江福建一带的日本武士。

除此之外,还有栖息在澳门一带的东方冒险家们,其中以葡萄牙,西班牙,荷兰人为主,只要价钱合适,这些人都可以成为大明雇佣军。

大航海时代快要结束,现在开始培养大明百姓的海洋意识为时已晚。

再说,指望素食为主的大明百姓像中世纪维京海盗那样拎起斧头乱砍乱杀显然是不现实的。

所幸,有一种力量可以跨越种族,跨越国籍甚至跨越性别而存在,那就是金钱的力量。

所以崇祯皇帝决定下血本,无论是葡萄牙人还是西班牙人,无论是日本人还是马来西亚人,只要能为我所用,花费些银子无可厚非。

朱由检要用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武器,最先进的战术武装雇佣兵,将他们锻造成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海军。

第一百一十章 清廉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对崇祯皇帝忠心耿耿,朱由检的海军建设计划将会被他彻底贯彻执行。

崇祯十七年四月初二,李若琏与一天素子进入浙江台州境内。

在此之前,锦衣卫番子们已经将指挥使大人进入台州的消息禀告知府。

台州知府陆向清听闻朝廷派锦衣卫来到江浙,在苏杭等地并不停留,径直往自己治下的台州而来,心中甚是惶恐。

陆向清已近花甲之年,他是天启六年的进士,崇祯三年补缺为天台知县,在天台做了五年知县,于崇祯八年升为台州知府。

陆向清人如其名,他生性贪婪,在任期间,贪贿甚多,所以向往清廉,自号为青莲居士。

和大明众多文官一样,这些年陆向清在台州毫无建树,台州百姓贫困,不过这并不妨碍陆知府贪污受贿。

因为背靠陈演周奎等大山,虽然多次被御史弹劾,他也能安然无事,不过继续升迁却是不可能了。

好在陆知府生性豁达,不以仕途为意,眼见得升迁无望,便转身专心致志捞钱受贿了。

台州知府官邸后院,陆知府与幕僚孔师爷坐在梨花木圈椅上,一边饮用今年新出的龙岩红茶,一边压低嗓音道:

“锦衣卫指挥斯李若琏亲自来到台州?消息可靠吗?”

孔师爷追随陆知府多年,算是陆的心腹手下,闻听此言,沉吟片刻,放下手中青花瓷茶杯。

“青莲兄,此事千真万确,从杭州来的几个锦衣卫番子借此向咱们敲诈,说不给钱便将咱们在台州所为禀告给李指挥使。“

陆向清冷冷一笑,拂袖而起:

”锦衣卫在江浙一带势力衰微,几乎快要饿死,平日;里服服帖帖,既然现在个个尾巴翘上了天,那肯定是朱由检派人来了,老夫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哪有银子给他们?“

孔师爷微微一笑,沉默片刻,接着道:”这些番子已经被我派人赶走了,只是难保其中没有李若琏的心腹。”

“不妨,老夫形正影直,不怕姓李的来台州,“

孔师爷连忙附和道:”听说此人也是近两个月才被崇祯皇帝提拔起来的,估计是想钱想疯了吧,竟然来台州滋事!”

陆向清目光越过孔师爷,投向远方,徐徐道:“老夫记得,朝廷上次派锦衣卫高官到台州还是在嘉靖年间,当年是为督促戚继光抗击倭寇,距今,恐怕有八十多年了。”

孔师爷在旁边掐指算了算,连忙点头:“是有八十多年了。”

陆向清微微摇头,长长叹息道:“事情恐怕不是咱们想的这么简单,老夫看这姓李的,不单是为财而来,”

陆向清心知肚明,他不过一介知府,怎会劳锦衣卫指挥使大驾,朝廷想要处置他这种级别的官吏,南北镇抚司堂上指挥带上几名锦衣卫番子便足够。

虽说江浙远离京师,朝廷控制不紧,然而崇祯皇帝要是真的想惩办地方几个官员,也是能够办到的。

“你去准备两千两银子,还有些古董字画,老夫先去会会这位李指挥使,”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战甲

“建奴想要议和?”

昌平城东南,明军棱堡群主堡,秦王朱常渭从虎皮藤椅上惊跳起来。

不久之前,朱常渭的亲兵从棱堡下来,向秦王禀报说鳌拜派使者来了。

朱常渭揉了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长长打了个哈欠,和他那位远房亲戚朱聿键不同,即便孤立无援,与建奴血战之际,秦王仍然能做到每天按时作息。

昨夜建奴夜袭扰人清梦,秦王彻夜难眠,今晨醒来双眼都有些浮肿了。

“老子刚睡着,就把老子叫醒!来了多少人?”

“共有三人,其中一人像是大明官员,另外两个是建奴战甲,殿下,要不要见他们?“

“大明官员?“朱常渭揉了揉鼻子,怒气冲冲道:”是辽东投降的汉人么?这群狗杂碎还敢来见本王?!”

“回殿下,对方离得远,小人也看不清楚,”

建奴兴起辽东,辽东一带投降建奴的大明文官不计其数,这些人中大部分只为养家糊口,不过也有些人是铁了心要做建奴走狗,比如佟养性范文程为代表。

朱常渭对辽东汉奸说不上憎恶,建奴与他有杀父之仇,与崇祯皇帝相比,他更愿将这些汉奸千刀万剐。

此地出现汉奸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建奴突然要与明军和谈,颇有些出人意料。

莫非是多尔衮见到包衣昨日惨败,无心再战,准备撤军了?

不过朱常渭旋即否定了这个推测。这次八旗主力倾巢而出,看得出是下了血本,非拿下京师不可,断不可能因为伤亡千余人的包衣奴才就裹足不前。

想到这里,朱常渭嘴角浮出淡淡笑意,冷冷道。

“建奴和谈是假,想要拖延明军才是真。不过这也正合我意!”

朱常渭虽然不知道鳌拜拖延攻城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不过他知道,崇祯皇帝派他镇守昌平棱堡群,为的就是让明军尽力拖住建奴,好为京城防御争取更多时间。

毕抚坚他们研发的新式火铳装备中卫军不久,还在磨合之中,形成战力尚需时日,明军同样需要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建奴既然想要和谈,那就谈吧。

“带使者进来!”

亲兵应声而去,刚走出几步又被秦王叫住。

“让城头炮手和铳手加紧戒备,小心建奴趁乱攻城,本王倒要看看,鳌拜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正黄旗步兵统制鳌拜的确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他之所以派遣都俊明前往棱堡与秦王和谈,无非是想拖延时间,等从盛京运送而来的红衣大炮到位。

亲眼目睹包衣战甲伤亡惨重,这位自诩满洲第一勇士的悍将也意识到,没有重型火器,单凭汉人尼堪或是朝鲜王军填壕,很难攻克眼前明军堡垒。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派去明军堡垒中谈判的都俊明算是炮灰的存在,其作用无外乎尽量拖延时间,万一此人被明军处死,多少能激发朝鲜王军的斗志——如果那些高丽棒子还有斗志的话。

在确认壕沟外没有建奴哨骑后,昌平东边棱堡终于缓缓打开大门,从里面走出来十几名明军夜不收,众人皆是清一色战甲装扮,身披锁子甲,手持顺刀火铳,一边警惕注视周围,一边快步来到都俊明等人面前。

不等建奴使者反应过来,便被明军夜不收前后簇拥着朝棱堡方向走去。

朝鲜统制都俊明跟在这群明军夜不收后面,穿越壕沟,走向城门甬道,一路上,明军锁子甲咔咔作响,听得都俊明心底发毛。

都俊明出身贫寒,家中世世代代都是渔民,崇祯初年在忠清道做小兵,能一步步爬到统制位置,靠的是那张俊秀的脸蛋。高丽军中短袖成风,都俊明靠着几分姿色取悦上官。

不过也正是因为仪表不凡,都俊明才被鳌拜一眼相中。

棱堡前壕沟被包衣奴才尸体填的满满当当,明军还没来得及清理,这些尸体被暴露野外,昨夜引来不少野狗啃食。

壕沟与棱堡之间横七竖八摆放着半人多高的据马,据马上缠绕铁丝,铁丝上悬挂着流血至死的包衣战甲,这些人都是负伤后被困在据马壕沟之间,在凛冽寒风中流血而死。

不过为大清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都俊明踩着尸体走过壕沟,在据马之间穿梭前进,小心翼翼不被锋利铁丝挂伤。他举目四望,目测周围战死的包衣超过千人,堡垒前面宛若修罗场。

昨日攻城之惨烈,高丽棒子早有耳闻,他心中多少有了准备。然而现在身临其境,望着棱堡下堆积成山的尸体,都他还是被深深震撼。

如果不是这群包衣奴才,昨天上阵的就是朝鲜王军,而都俊明很可能也会死在壕沟与据马之间。

穿过最后几道据马,终于来到棱堡甬道前。

都俊明抬头望向棱堡前门,前门又窄又小,估计仅能容一匹马车通过。朝鲜统制和两个建奴战甲相互看了眼,眼中都露出惊诧表情,这种城门还是他们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城门,对攻方来说不啻是噩梦的存在。

城门甬道站着两排明军战甲,各人手持长枪,腰挂顺刀,三眼铳,都用凶狠眼神望向都俊明一行。

第一百二十章 和谈

统制都俊明未敢与对面明军对视,因为他隐约感觉到这股明军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杀气。他们打量都俊明的眼神好像是在观察一具尸体,这让朝鲜统制感觉很是不安。

都俊明目光游移,在棱堡上下晃动,昨日包衣奴才们明军阵前付出惨重代价,想来让人不寒而栗。

朝鲜人不经意间瞥见垛口后面站着个明将,他身边被十多名甲兵簇拥,都俊明意识到,这人应该就是大明秦王朱常渭,也就是明军的统帅。

进入昌平前,都俊明对这位藩王多少有些了解,传言朱常渭桀骜不驯,之前是辽南一带有名的青皮,杀过人,也不知大明皇帝看上了他什么,竟然封他做秦王。

都俊明越发意识到这次凶多吉少,不知道这位青皮藩王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谁说这龟孙子是我大明官员,不过是个高丽棒子!高丽奴才!你们眼睛都瞎了?连大明和高丽的官服都分不清?”

就在都俊明忐忑不安走进棱堡时,朱常渭正站在城头,望向他的亲兵们,怒气冲冲道。

朱常渭在辽南做青皮时,经常敲诈来往商旅,其中也包括南下走私皮毛的朝鲜商人,也经常携带皮草平跑到朝鲜他对高丽棒子颇为熟悉。朝鲜服饰虽与大明服饰相似,不过仔细辨别,还是能发现其中不同。

当然,对他手下这些从没去过朝鲜也没见过高丽棒子的大头兵来说,当然分不清大明与高丽官服之间的区别。

“让他们在大帐等!本王要好生招待这个高丽棒子!”

半个时辰后,都俊明和两名正黄旗战甲被朱常渭的亲兵带入大帐。

大帐之内烟雾缭绕,让人恍惚置身仙境。

秦王朱常渭仍旧像往常那样,坐在那张虎皮圈椅上,翘起二郎腿,嘴里叼着一片福禄膏(鸦片),眯缝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众人。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需要鸦片来刺激一下自己。

和他那位远房亲戚唐王朱聿键不同,朱常渭提神的办法不是啃大葱,而是吸食鸦片。

鸦片作为中药药材,早在唐朝中期便传入中国,明中期以后,上层吸食鸦片并不罕见。

隔着缭绕的烟雾,朱常渭漫不经心打量着账内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都俊明身上,大帐内响起他那沙哑的嗓音。

“这么说来,你是鳌拜派来的?”

“回殿下的话,正是如此,小人奉正黄旗统制鳌拜之命,与殿下商谈停战事宜。”

都俊明抬头望向虎皮圈椅,迟疑片刻回道。

“哦,你是朝鲜人?”

朱常渭放下手中烟斗,目光炯炯。

都俊明不敢迟疑,连忙道:“回殿下的话,小人是王军统制,原本在忠清道······”

都俊明话说一半忽然停住,他抬头望见朱常渭正抓起案前马鞭,翻身站起,杀气腾腾,径直朝自己走来。

“朝鲜奴才不想着报答大明,还要和建奴勾结在一起!狗日的东西,你知道建奴昨日杀了本王多少人马吗?鳌拜还敢派人来和谈?建奴是不是脑子让驴给踢了?”

朱常渭边说边抡起马鞭都俊明身上抽去,马鞭打在棉甲上发出啪啪的声音,片刻之间,朝鲜美男子便被彻底毁容。

“狗日的鳌拜,龟孙儿多尔衮,让你谈!让你谈!”

秦王丢下马鞭,抡起沙包似的拳头一顿暴打。

站在旁边的两个正黄旗战甲听不懂汉语,不过见都俊明被揍,正要上前,帐内明军纷纷拔出顺刀,两名战甲不敢再动。

秦王在辽南做青皮的时候,便以好勇斗狠著名,几拳下去,都俊明那俊秀的小白脸已经皮开肉绽,算是给做了次整容。

眼见得差不多了,朱常渭收起拳头,抓起烟斗,猛吸一口。

都俊明倒在地上痛苦挣扎,两名亲兵上前夹着胳膊把他扶起来。朝鲜统制鼻子嘴巴耳朵全都在流血,眼睛也火辣辣的疼,他全身哆嗦,像是得了伤寒。

朱常渭缓缓凑到他身旁,伸手擦去都俊明嘴角的血迹。

“把那两个建奴头砍了,用木盒装好,给本王带过来,“

都俊明眼中闪过绝望神色,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朱常渭迎头一拳打昏过去。

盏茶光景,两颗血淋淋的脑袋被装进木匣送到了秦王面前。

亲兵用冷水泼醒昏迷的都俊明,都俊明望见整齐摆放在眼前的人头,差点又要昏死过去。不过秦王朱常渭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放心,本王不会杀你,只要你留下一只耳朵,然后带上两颗人头,回去见你家主子,告诉他,本王就在这里等他,等他来送死!滚!”

一声惨叫之后,朱常渭一手捂住流血不止的耳根,一手拎着木匣,跌跌撞撞往清军阵地跑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弃子

“殿下不是要与建奴和谈,好为皇上拖延时间,为何又要如此这般,羞辱建奴使者?”

棱堡城头,监军杨浩望向朱常渭,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秦王行事唐突,私自与建奴议和,又在议和忠斩杀建奴战甲,凡此种种都没有和杨公公商议,分明是不把他这个监军放在眼里。

杨公公说话的时候,被割去左耳的都俊明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在夕阳余晖中穿过城门甬道,跨过堆满包衣尸体的壕沟,仓惶向西逃去。

众人立于棱堡城头,眺望清军阵地,听见杨浩问话,纷纷回头朝秦王望去。

朱常渭哈欠连天,狠命抽了口鸦片,揉了揉血红眼睛,嘟噜着鼻子,摊开双手,充满歉意道:

“的确如此,本王是想和建奴好好谈谈,最好别打了,咱弟兄人也不多,死一个少一个,建奴越来越多,崇祯皇帝的援兵可是迟迟不到。”

“可是,瞅见建奴,本王就忍不住了,”

“忍不住什么?“

朱常渭语气亲切,充满煽动力,周围明军聚精会神听他讲话,不过杨浩显然不吃这套,继续追问。

“忍不住想杀人?殿下对建奴可真是恨之入骨啊,”

杨浩是崇祯皇帝派给朱常渭的监军,虽是太监出身,身手却十分了得,尤其擅长用暗弩,天启末年,杨公公曾手刃过好几个东林党渣渣,魏忠贤倒台后,杨浩多方打点,才保住身家性命,隐匿乡野,朱由检在京师大杀四方时,这位煞星便重出江湖了。

杨浩阴狠毒辣,自诩为皇上心腹,根本不把暴发户朱常渭放在眼里,毕竟同类相斥。

“杨公公此言差矣,本王和建奴没有任何过节,更谈不上什么恨之入骨,“

朱常渭搓着手,鼻子通红,不知道是因为鸦片瘾发作还是情绪激动。杨浩睁大眼睛,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他知道这位辽南暴发户有话要说。

“杨公公,你我都知道,皇上不会再派一兵一卒到昌平,换句话说,你我都是皇上的弃子。“

杨浩脸色阴沉,听见这话,嘿然一笑,阴阳怪气道:

“这个还真得分人,不过秦王殿下,皇上让你镇守昌平,还给你这么多火器粮草,要是出了什么差池,皇上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杨公公这只鹰犬,正是朱由检用来克制青皮藩王的棋子。

“既然殿下斩杀建奴已成习惯,如此拳拳之心让皇上知道定会颇为欣慰,“

”只是现在棱堡内九百人不到,其中还有一百多伤兵,而对面的建奴,人数超过六万,皆是八旗战甲,殿下把鳌拜惹急了,建奴全力来攻,你如何守得住?殿下不会真信那个西班牙人的话,五百人就能守住这里?”

朱常渭转身望向垛口周围,佛朗机炮手正在装填弹药,火铳手则忙着朝枪管忠装填铅弹。

“哈哈哈哈!”秦王沉吟片刻,忽然仰天大笑,转身望向杨浩,双眼充血道:

“我手下这些兄弟,追随我多年,都与本王有过命交情,老子这次来守昌平,不是为了什么大明,也不是为了崇祯皇叔,只是想抢钱,抢建奴的钱,他奶奶的,钱没有抢到,还折损了这么多兄弟,血债要血偿,老子不灭了多尔衮,誓不为人!“

杨公公脸色铁青,不再说话。

朱常渭神色稍稍平复,继续道:

”建奴之所以如此猖獗,屡屡侵犯大明,无非是靠蒙古,朝鲜等地,给他们输血,当然还有晋商,唐王朱聿键在山西把晋商灭的差不多了,本王当然不能落人之后,现在建奴胁迫高丽棒子来侵犯大明,正是天赐良机,灭掉朝鲜,就相当于斩断了建奴的左膀右臂!“

秦王说到这里,情绪又激动起来,眉下的刀疤在夕阳映照下熠熠生辉。

”杨公公,我问你,你砍过人吗?砍断过活人手臂吗?“

杨浩抬头用奇怪眼神打量着朱常渭,目光像是在观察一个疯子,在确定秦王没有和自己说笑后,杨公公微笑着点点头。

“殿下莫要取笑,杂家确实没砍过人,东厂用刑,很少用刀子,天启年间,杂家在北镇抚司做番子时,敲碎过几个文官的脑袋,用的都是狼牙棒,”

朱常渭恍惚的神色忽然清晰起来,眼前一亮,快步上前搂住杨公公肩膀,嘴里发出献媚笑声。

“原来公公也是同道中人啊,幸会!幸会!”

杨公公一把将朱常渭推开,他虽然是个阉人,但对同性却没有什么需求,在短袖成风的东厂,也算一股清流的存在。

“本王就经常砍人,当年在辽南,被我砍下的胳膊少说也有上百条,实不相瞒,本王对砍人手脚颇为擅长。不惹怒鳌拜,他如何会决心攻城?不决心攻城,高丽棒子又怎么能当炮灰,来这里送死?”

杨浩闷哼一声,抬头望向朱常渭,眼神中充满怪异神色。

“如此看来,看来殿下已然成竹在胸,不过老夫还是要多说一句,若是棱堡失守,皇上追究下来,杂家可是要将今日之事如实禀报,”

朱常渭眼中闪过凌厉之色,收敛起笑容。

明军被红衣大炮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便损失过半,幸存的铳手躲在垛口后面,就地朝清兵射

第一百一十六章 熊掌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公公虽是皇上派来,可也不要忘了,在这里是谁说了算!要再敢胡说八道扰乱军心,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不等杨浩反驳,朱常渭继续道:“无论是流寇还是建奴,只要是大明仇敌,皇上绝不会与之和谈,兵部尚书陈新甲是怎么死的,莫非公公已经忘了?杨公公,亲兵们在你账内搜出足足两斤千年高丽参,好像是从建奴那边弄过来的,公公向皇上禀告时,可不要忘了说此事啊,”

“你敢威胁杂家?“

杨公公眉头紧皱,顿生杀心,手指伸向腰间短弩,正准备将朱常渭一箭射死,却被身边侍卫拦住。

“等建奴来攻,就看殿下好好杀敌!”

公公闷哼一声,头也不回朝城下走去。

朱常渭望着杨浩远去背影,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片刻过后,又脸色阴沉,皇上派这个硬茬子来做监军,可见对自己已然起了疑心。朱常渭并不是胆怯之人,不过每每想起朱由检在京师对付百官所用的手段,不由让他感觉脊背发凉。

“监军大人没有异议,那就开始备战吧!建奴很快就要上来了!都给老子奋勇杀敌,斩杀首级者,除朝廷赏赐的十五两白银,本王额外再赏二十两!有人砍下鳌拜的脑袋,赏银一千两!有胆敢后退者,老子就把他皮剥了!就想太祖爷当年做的那样!”

秦王朱常渭已是一贫如洗,为了这次出征,他还欠下京师一红院头牌三百两嫖资,另外还向朱由检借了两千两银子。

尽管如此,却并不妨碍他在手下面前吹牛。

无论战胜战败,银子都是没有的,因为对在场的大多数明军来说,战争过后,他们都不存在了。

“杀奴!杀奴!”

“多好的脑袋啊,朱常渭为何要砍啊?”

昌平棱堡五里之外,镶黄旗步兵统制鳌拜伸手抚摸着木匣子里盛放的人头,脸色阴郁,忽然,满洲第一勇士的目光聚焦在被明军斩首的脑袋后面两条稀疏的金钱鼠尾鞭上,他凝视了很久,竟然说出了那句颇为有名的话。

“留发不留头!明军这要留发不留头啊,”

鳌拜生性冷酷,平日寡言少语,很少能见到他像今天这样生出无限感慨。

不过眼下还不是他浮想联翩的时候。

左右两边坐着镶黄旗旗中各位牛录额真,约有二十人上下,除了这些牛录额真,还有三个固山额真,这三人地位尊贵,与鳌拜不相上下。

无论是牛录额真还是固山额真,无不是百战余生,是精锐中的精锐,坐在帐中,便是一言不发,也让人感觉杀气腾腾。

小半个时辰前,众人突然被鳌拜召集过来,本以为是要与明军开战,没想到却在中军大帐见到了狼狈不堪逃回来的朝鲜统制都俊明。

美男子都俊明手捧木匣跪倒在地,全身颤抖。半个时辰前,他带着两名战甲首级回到清军大营,然后一直跪倒在地,他左耳匆匆包扎,伤口处还有血迹渗透出来。

各人目光纷纷投向这位倒霉悲催的朝鲜人,众人眼中没有丝毫同情,倒是充满了熊熊燃烧的怒火。

“都统制,明人怎么说的?为何只有你活着,镶黄旗的勇士却被明狗杀了!!”

鳌拜竭嘶底里吼叫,他马扎上站起身,浑身上下都是膘肉,一双树根般的毛茸茸的手掌更赋予了他人熊一般的存在。

都俊明身体颤抖,显然还没从失去左耳的疼痛中恢复过来,他不敢抬头,只望见鳌拜那双毛茸茸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马鞭。

都俊明惶恐不安,因为这条马鞭和刚才朱常渭抽打自己的那条是一样的。

“说,明军为何要杀咱勇士!”

马鞭抽打在都俊明身上,鲜血飞溅,朝鲜人倒在地上,来回翻滚。

众人漠然望向都俊明,眼中没有一丝同情。

这时从坐席中站起来个牛录额真,冲到都俊明面前狠踹一脚,怒吼道:

“鳌拜主子,少和这高丽奴才废话,把他杀了,给我手下那两个战甲报仇!”

说话的是镶黄旗牛录额真克塔谭,被朱常渭砍头的两名战甲就是从他牛录里调拨的。

克塔谭今年不过三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此刻恨不能将朱常渭碎尸万段。

鳌拜朝这位年轻牛录额真挥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旋即扬起马鞭,抵在都俊明下巴,一字一句道:

“召集你手下人马,准备攻城。”

“啊,”

都俊明惊叫一声,跪在地上没有动。

他缓缓抬头,脸上都是恐惧神色。

就在不久之前,都俊明刚从昌平城堡前壕沟跨过,双脚踩在堆积如山的包衣奴才尸体上,那种绝望感不亲身经历是不能体会的。

第一百二十章 幻灭

此时攻打明军,无异于送死。

都俊明深知,朝鲜王军与包衣奴才战力相近,然装备更差,相比汉人包衣,建奴对朝鲜关系更为疏远。

让朝鲜人去攻打明军棱堡,只会比包衣死得更惨。

鳌拜一眼就洞穿朝鲜人心中所想,目光死死盯在都俊明脸上。

“怎么,不敢去?”

忠庆道统制连忙摆手,大帐之中杀气腾腾,都俊明意识到自己说错一字便会招来杀生之祸。

“主子明鉴,不是小人胆怯,只怕王军攻不下明军城池,耗费主子时间,贻误战机。”

“贻误战机?你要是攻不下,左边耳朵也不必要了!”

鳌拜凑到都俊明身前,忽然扬起手臂,都俊明下意识的用手遮住脸。出乎意料,那双熊掌没有落下,只是轻轻拂拭他额头。

“只管攻城,本将会派两千镶黄旗战甲观战,必要时会援助你们,盛京的红衣大炮到了,明军城堡再怎么坚固,也挡不住红衣大炮轰击。”

“有红衣大炮助阵,你还有什么顾虑么?”

都俊明在松山之战中见识过红衣大炮的威力,这种大杀器曾对明军造成过重大伤亡。

事实上,在红衣大炮面前,普通城池根本不堪一击。

倘若有红衣火炮助阵,攻下明军堡垒应该不成问题。

都俊明正准备问鳌拜盛京来了几门红衣大炮,鳌拜朝旁边战甲使了个眼色,两名镶黄旗巴牙剌便拖着都俊明,不由分说走出大帐。

大战在即,众人沉寂无声,不知多了多久,恭顺王孔有德低声道:

“统制大人,据本王所知,红衣大炮一门还没到,没有红衣大炮,这些朝鲜奴才是攻不下对面城堡的,看他们这德行,只怕伤亡会更加惨重,”

鳌拜抬头望向孔有德,阴沉的脸色和缓:

“恭顺王手里不是有几门佛朗机炮吗?前日攻城就该拿出来用了,现在用倒也不迟。”

孔有德微微一愣,他手上确实有十多门佛朗机火炮,都是吴桥兵变时的老家底,因为倍加珍惜,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拿出来用。

更重要的是,通过前日与明军交战,孔有德发现,明军在城头使用的火器射程远在己方之上,贸然对城堡开炮,只会暴露己方佛朗机位置,被明军火炮摧毁。另外包衣奴才们斗志涣散,根本无力承担与明军对射造成的伤亡。

鳌拜见孔有德颇为为难,不以为然道:“恭顺王所虑,我当然知道,不过你放心,高丽棒子与包衣奴才不同,他们死多死少,各旗旗主不会在意的,”

“所以是要他们推着佛朗机与明军对射?”

孔有德和八旗旗主一样,也不会真正关心朝鲜人死活,他唯一关心的是他的火器,一旦开战,明军必然击中力量攻击这些佛朗机炮,孔有德担心,己方火器不是明军火器对手。

不过鳌拜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恭顺王也不好再说什么。

“八门佛朗机炮足够了,我前日看过,明军真正能威胁我们的,只有两门火炮,只要在火器前面堆上盾车,便不用再担心。”

孔有德听了这话,嘴角发出冷冷微笑。

“本王最多给你三门,”

一番讨价还价后,五门佛朗机炮被一队战甲送到朝鲜王军大营,朝鲜炮手立即对着火炮比比划划,恨不能立即将火药塞进药池,向明军射击。

这次被镶黄旗胁迫入明作战的朝鲜王军达到八千之众,这八千人是各旗争夺的香饽饽,各旗旗主都希望乘机扩大本旗包衣人数——从前建奴的包衣只是汉人,人手颇为紧张,现在来了朝鲜人,各旗自然挤破头想将其收入自己旗下。

鳌拜作为豪格贝勒的心腹将领,自然不希望这些朝鲜人被多尔衮夺走,然而现在,忠亲王接着伐明之便,实际掌握了八旗的指挥权。

如果有可能,鳌拜当然要千方百计阻止多尔衮势力扩张。

这些高丽棒子早晚都会是正蓝旗包衣奴才,既然如此,不如将他们赶尽杀绝,不给多尔衮留下一人。

孔有德作为多尔衮心腹手下,当然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待众人散去,鳌拜抬头望向孔有德,嘴角浮现出阴冷笑意:

“恭顺王处处为朝鲜人着想,莫非是想替朝鲜人去攻打明军?”

孔有德神色不变,鳌拜的心腹固山额真们跟着哄笑:

“恭顺王倒是想去,恐怕包衣奴才们不敢跟着了,”

“恭顺王,听说忠亲王给你赏了三万两银子,拿出来,都拿出来,汉人尼堪虽然无用,不过重赏之下,肯定会有人去打明军的···”

大帐中响起刺耳的哄笑声,恭顺王孔有德脸涨得通红,眉毛挑动。不过此时的他再也不是吴桥兵变时的那名莽夫,他已经稳重内敛了很多,倒是军头吴九成在场听见这话,恐怕会当场发作。

再加上经历昨日惨败,他率领的包衣奴才死伤千人,现在各旗旗主对他都是恨得牙痒痒。

孔有德在军中影响已大不如前,这种时候,再与鳌拜发生冲突,那就太不明智了。

鳌拜环顾四周,脸上杀气腾腾,正在说笑的固山额真们连忙不再说话。

鳌拜收起凶狠目光,抬头望向孔有德,和颜悦色道:

“恭顺王放心,此事我会亲自与忠亲王说,”

孔有德不再说话,拽开步子离开大帐。

不等他走出大帐,就听后面响起一片满语咒骂。

“汉人尼堪!”

“狗奴才!”

被包衣奴才们填满大半,趁着棱堡城头短暂的混乱,

第一百二十一章 炮击

鳌拜斥退众人,心烦意乱,独自一人在账内来回踱步。

派使者与明军谈判现在看来完全是个昏招,可谓得不偿失。原本计划用议和来拖延时间,等待红衣大炮到位。没想到朱常渭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斩杀了使者。

“朱常渭!哼!”

鳌拜攥紧拳头,指节噼啪作响,恶狠狠道。

“老子要让你和朱聿键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镶黄旗中已有不少人知道使者被杀消息,要不了多久,其他各旗也会传的沸沸扬扬。

身为步兵统制,如果不作出反击,就这样算了的话,不要说影响镶黄旗士气,让豪格贝勒知道,也不会饶了他。

所以必须要加紧攻城。

可是对付眼前这些城堡,没有红衣大炮助攻,根本无解。

“派人催促忠亲王,红衣大炮怎么还没送来!”

希望在朝鲜人死绝之前,翘首以盼的红衣大炮能够到位。事实上,只要能顺利攻下城堡,哪怕高丽棒子死绝,对建奴来说,也不算失败。

“把那个都俊明押着,绕着大营走两圈,让朝鲜人都知道,明人是怎么对他们的。看以后谁还敢投靠明国!”

“传令下去,下至辅兵,上至固山额真,到阵前准备,只等朝鲜人打开缺口,便冲进城中,杀光明人!”

在包衣奴才佟养颜的精心安排下,朝鲜统制都俊明如祥林嫂般在同胞面前展示他在明军那里受到的非人待遇。

事实证明,都俊明经受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在目睹统制被明国藩王羞辱,连耳朵都被割去,朝鲜人愤怒了,各人像娘儿们似得尖叫不止,嚎啕大哭,捶胸顿足,如丧考妣。

“好了!都不要嚎了!”

“都不要嚎了!”

忠心耿耿的包衣奴才佟养颜在一群建奴战甲簇拥下来到朝鲜人中,示意激动不已的高丽棒子暂时安静下来。

他用流利动人的朝鲜语大声吼叫:

“思密达,,明军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思密达,前日,忠顺王率大军将明人消灭大半思密达,剩下的明狗现在成了丧家之犬思密达。“

”豪格贝勒安插在京师的细作回来禀告说,明国皇帝朱由检决定抛弃秦王朱常渭,不会派一兵一卒来昌平救援思密达。“

”因此,”

包衣奴才佟养颜猛一甩头,风度翩翩,后脑勺稀疏的猪尾巴辫如丝一般顺滑。

“是时候向你们主子效忠了思密达!杀进城堡,击败明军,豪格贝勒说此战不需要俘虏思密达,豪格贝勒会给你们抬旗,在八旗之外,新建朝鲜旗!你们都是旗主思密达!汉人尼堪就是你们的奴才思密达!女子会有的!银子也会有的!你们大概不知道,本官从前也是名普通战兵,靠着战功被豪格贝勒赏识,一步步成了主子的!”

“没有贝勒爷,就没有奴才啊!”

佟养颜当然是在胡说八道,这些高丽棒子只是炮灰似得存在,什么银子女子根本没他们的份,

另外,佟养颜能成为高级包衣奴才,当然不是靠什么战功,他在辽阳时时名讼师,佟家投靠建奴后,佟养颜充分发挥忽悠人的长处,负责给包衣或者蒙古朝鲜人洗脑。

除了倒霉悲催的都俊明,在场数千高丽棒子都没有亲眼目睹过前日包衣奴才们惨烈的战斗。

听到说银子女子还有抬旗,朝鲜人沸腾了。

这些士兵日子过得艰难,从朝鲜带来的军粮被建奴抢去大半,经常食不果腹,如果真能抬旗,至少以后不会再饿肚子了。

仓促准备一番后,两千多朝鲜王军作为前锋部队,组成松散的方阵,朝明军棱堡进发。

朝鲜人手上武器相对前日参战的包衣战甲,更加简陋劣质。

甲兵身上只披两层铠甲,里面穿着棉甲,外面一层是涂着墨汁的木甲。

这样的护甲勉强能抵挡弓箭射击,若是遇上明军三眼铳或是鸟铳射击,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们手中握着的火器也颇为落后,是早已被明军清军淘汰的火绳枪,这种火器不仅发射速度极慢,而且不能防水,遇上阴雨天气就不能使用。

大部分朝鲜士兵背上还背着一张朝鲜弓,朝鲜弓工艺精良,射程远在清弓之上,也算是高丽棒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武器。

五架草草搭建的盾车被放在战阵最前面,盾车内装满了黄土,用以抵消明军炮弹杀伤力,装满黄土的盾车异常笨重,十多名辅兵在后面推着,一步步往前走。

都俊明骑在马背上,精神恍惚,周围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包衣战甲尸体。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左耳的伤虽然并不致命,风吹在伤口上还是火辣辣的痛。

“这是要去送死吗?”

都俊明抬头眺望着远处城堡上闪烁的红缨,思绪翻飞。朝鲜统制麾下有五百多战甲,说是战甲,其实大多数人和普通百姓也没什么区别。

崇祯十七年四月初,建奴向朝鲜征兵八千,朝鲜兵力枯竭,于是不少农夫渔民临时被从各道征调上来,用以充数。好歹凑够了八千人。这样拼凑的军队战力有多烂,可以想见。

都俊明被手下甲兵簇拥着,极不情愿的往东走去,在他身后数百步之外,两千多名镶黄旗战甲正虎视眈眈望向这边,清军说是支援,更像是在督战。

如同朝鲜半岛永远不能自主,忠庆道统制都俊明亦不能左右自己命运。

他骑在马背上,迎着淡淡的晨曦,一步步走向死亡。

朝鲜人意识到,无论往哪边走,无论投靠明军还是投降建奴,结局都是注定的。

“或许我们朝鲜人天生就是奴才吧,”

都俊明尝试着这样安慰着自己,心里感觉好受许多。

他俯身打量着周围一张张狂热的脸,每张脸上都闪烁着对幸福生活的向往,都俊明也被这莫名的狂热所感染。眼前浮现出攻破堡垒,烧杀抢掠的画面。

第一百三十章 沦陷

当今晨曦微发,断肠人在天涯。

秦王朱常渭登上棱堡,手举单筒望远镜,如同时代的黑骷髅海盗船船长,微笑着眺望来自天际的猎物。

蜂拥上前的朝鲜王军踏着包衣战甲的尸体,义无反顾走向死亡之地。

“是高丽棒子,是高丽棒子,”

朱常渭喃喃自语,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色。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一个人,一把刀,屠尽异族。

犯中华者,虽远必诛。

何况远方的豺狼已经到了家门口。

“都给本王听好了,待会儿打起来,不要活口!”

朱常渭早料到鳌拜会派朝鲜人过来报复,只是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高丽棒子毫不妥协的奴性精神让他诧异不已。

“这群棒子当奴才当上瘾了吗?万历年打日本,也没见你们这么卖力!狗日的!”

秦王忍不住破口大骂,转身望向垛口后佛朗机炮炮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等棒子进入射程后再开火。

朝鲜王军队列颇为凌乱,前军与后军间隙太小,用争先恐后来形容他们此刻状态再好不过。

“你们都急着来送死吗?‘’

朱常渭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力量可以让棒子如此癫狂。对故国大明如此凶狠。

除了骨子里的奴性,再无其他解释。

“建奴不行了!前日靠包衣奴才打仗,今日靠高丽棒子!“

朱常渭大声对周围火铳手炮手喊道,估计是想以此来鼓舞明军士气,然而大家都忙着装填弹药,根本没人搭理大明秦王。

“乖乖啊,那是啥!”

在敌我两边数千人注视下,五六辆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大车被朝鲜人从战阵后面推出来,缓缓朝往明军棱堡而来。

站在朱常渭旁边一位火铳手组长小声对秦王道:“殿下,这是建奴攻城用的盾车,用来遮蔽弓箭火铳的。”

“要你多嘴,老子当然知道,那是盾车,是用来遮蔽弓箭的!”

在来到昌平之前,朱常渭从未有过带兵打仗的经历。没上过战场,当然不知道盾车为何物。

“用佛朗机炮打一打,看看怎样!”

推在最前面的盾车歪歪斜斜,士兵们手中武器更是低劣,甚至比不上包衣奴才。

“连包衣奴才都不如,看来鳌拜是要让他们来送死啊,”

朱常渭嘴角浮起淡淡笑意,目光扫过对面凌乱的战阵,都俊明出现在他视野中,在望远镜中,都俊明脸上还是刻着怨妇式的表情。

“等会儿把你右边耳朵也割了!”

朱常渭自言自语,棱堡城头两门佛朗机炮发出震天怒吼,敌人已经进入火炮射程。

两发炮弹准确击中在朝鲜两架盾车,单薄的盾车剧烈晃动,木屑横飞,周围朝鲜士兵有人被碎屑击中,翻滚在地。

“好!”

朱常渭拍打城墙,大声交道。

惊恐之下,朝鲜王军原本凌乱的阵线很快濒临崩溃。

朱常渭兴致勃勃望着对面凌乱的战阵,就在他得意洋洋之际,视野中忽然出现两门黑洞洞的炮口。

“红衣大炮!”

不等秦王反应过来,清军阵地出现更多的红衣大炮,黑洞洞的炮口一律指向明军棱堡方向。

朱常渭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手上的佛朗机炮虽然威力惊人,但于红衣大炮相比,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远不是对手,更重要的是,崇祯皇帝调拨给昌平的佛朗机炮只有两门,而据朱常渭目测,清军阵地至少已经架起了十门红衣大炮。

“完了!”

朱常渭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今天会死在这里,他对未来所有的想象终将化作虚无。

对付一个小小的昌平,清军竟然下这样大的血本,多尔衮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都给老子躲好,炮手·····“

朱常渭还没说完,高速飞行的炮弹准确砸在前面那座棱堡上,大地微微震动,青石砖火星四溅,炮弹并没有砸碎垛口,而是弹跳着落在棱堡后面,几名铳手躲闪不及,被炮弹砸成重伤。

建奴在瞄准佛朗机炮!

秦王顾不上周围尘土飞扬,从砖石瓦砾之间爬起来,剧烈咳嗽着,举起望远镜望向对面。

“乖乖的,还有红毛鬼子!”

红衣大炮前,十多名红发碧眼身材高大的荷兰人正忙着调试炮口位置,手中拿着卡尺对朱常渭这边指指点点。

朱常渭在汤姆士那边见到过这种卡尺,所以并不感觉陌生。

“赶紧都躲起来,把佛朗机抬下去!”

秦王命令完毕,却发现垛口后面静的出奇,爬过去看时,佛朗机炮手已经全部阵亡。

“我草·你···”

十多发炮弹在半空划过一条抛物线,准确落入棱堡垛口附近,垛口砖石瞬间被打倒一片,炮弹躲在垛口后面的明军铳手中间,城头方向传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鳌拜举着单筒望远镜望着红衣炮炮击,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三轮炮击过后,明军惨重伤亡,鳌拜对炮击结果还算满意,他转身对副将道:

“让请加死士登城,将这群明军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壕沟外围不远,准备已久清兵战兵趁着红衣大炮猛烈轰击,开始对最前面一座棱堡发动攻击。

将近三百名清兵辅兵一边清理据马,一边运土填壕,更远处,辅兵更役们推着盾车,抬着云梯,快速朝壕沟逼近。

遭受攻击的棱堡只有五门虎蹲炮,虽说经过改进,然而与红衣炮相比,射程明显不足,几轮对射下来便被清兵炮手锁定位置,一门接着一门被红衣炮摧毁。

一时之间,城头惨叫声不绝于耳,垛口多次的玄护已经被红衣炮击穿,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明军尸体,除了五门虎蹲炮炮手,还有五名来不及躲闪的明军铳手。

明军辅兵连忙登上城头将伤兵拖入棱堡内,死者就地收敛。

“建奴登城了!建奴登城了!“

秦王朱常渭隔着垛口玄护朝前面望去,接近千人的清兵战甲蜂拥而至,在辅兵掩护下向最前排棱堡逼近。

与昨日交手的包衣战甲相比,眼前此次攻城的建奴战甲装备更加精良,气势也更加凶悍。各人手持圆盾,手握长枪短斧铁骨朵,身披两层或是三层铠甲,除了普通的铁甲,还有些银白色战甲,不用说,这是建奴精锐白甲兵。

棱堡前壕沟昨日已经

第一百三十章 力竭

崇祯十七年五月初四,辰时三刻,早朝结束,崇祯皇帝令兵部尚书张国维与锦衣卫堂上指挥高文彩在乾清宫侧殿召见建奴使者。

朱由检本人则在南北镇抚司几位千户簇拥下往皇庄而去,与荷兰人西班牙人商讨大明舰船设计事宜。

张国维与高文彩端坐于侧殿之上,各人手捧一碗热气腾腾的普洱,埋头品饮,大殿之中,侍立着数十名锦衣卫番子。

盏茶功夫,佟养颜与阿克苏在明军战甲的严密监视下,徐徐进入乾清宫侧殿。

建奴使者进入大殿后,张国维与高文彩还聊得不亦乐乎,甚至连头也不抬一下。

阿克苏身为正红旗旗主,桀骜不驯,连多尔衮豪格也不放在眼里,哪里受得了这种非礼,正要发作,却被身后两名明军铳手用三眼铳死死顶住后脑勺,冷汗从鼠尾鞭根部流淌下来。

佟养颜老眼昏花,远远望见崇祯皇帝就要跪拜,忽然发现“皇帝”身边竟坐着名武将,便觉事情不对,正在诧异之际,远处张国维已经放下普洱茶,也不站起身,目光睥睨:

“皇上日理万机,百忙无暇,没空召见你们,所以由老臣与镇抚司堂上指挥高千户在此会见,你家主子要谈什么,说罢!”

“你是何人!崇祯皇帝人呢!”

佟养颜也不是善类,见明国皇帝不在,心中不由大怒。

好歹他也是清国特使,代表忠亲王多尔衮以及豪格贝勒,明国竟然只派两名大臣来和谈,而且是在侧殿,这如何不让他恼火?

张国维与高文彩脸色顿变,尤其是千户大人,手指按向顺刀刀鞘,就要霍然而起,却被张国维拦住。

“我乃大明兵部尚书张国维,这位是镇抚司堂上指挥高千户,至于皇上去向,当然不需要你知道,”

佟养颜听了这话,脸色铁青,怒不可遏,转身对目瞪口呆的阿克苏道:“看来明人无意和谈,阿克苏,我们走!”

张国维朝高文彩使了个眼色,高文彩拔刀而起,拦到众人面前,低声道: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怎么,当真以为紫禁城是你家马场吗!”

阿克苏两颊青筋暴涨,还没动手便被旁边锦衣卫番子死死按住,佟养颜高声叫道: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可要思量清楚,我大清十万大军就在昌平,到时玉石俱焚,可不要后悔!“

包衣奴才本位用十万大军就能吓住张国维,没想到张国维听了这话竟然扬天大笑。

“十万大军?怕连五万都没有!据老夫所知,前几日秦王已经灭掉了一万,京师棱堡可比昌平坚固多了,倘若多尔衮愿意,随时来攻,我大明将士必将奉陪到底!”

佟养颜顿时哑口无言,这些天清军攻打昌平,各旗战甲伤亡超过两千,连上汉人包衣与朝鲜王军,不下万人。

实际上,这是从老奴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建奴遭受的最惨重的失败,可以预见,继续攻打京师,还会有损失更多八旗战甲。而这样的结果,不管是多尔衮还是豪格,都是绝不能承受的。

“不要忘了,秦王朱常渭还在我大清手里!还有昌平至张家口一带的数十万大明百姓,大明皇帝要是敢不和我大清谈判,哼哼,”

佟养颜嘴角浮出狰狞笑意,像是突然抓到根救命稻草,双眼放射出一抹亮光。

张国维听了这话,不由怒火中烧,手指佟养颜骂道:“你这个包衣奴才,汉人中的败类!还敢和大明讨价还价,高千户!”

高文彩抬头冷冷望向包衣奴才,朝左右使了个眼色,两名番子上前抓住佟养颜,不由分说挥手打起耳光。

这些锦衣卫番子大都在在镇抚司诏狱待过很多年,平日里干的是严刑逼供的勾当,对打人这件事格外有心得,几个耳光扇下来,包衣奴才已经满脸是血,连连跪地求饶。

正黄旗旗主阿克苏以及两名镶黄旗巴牙剌恨不得上前将高文彩撕成粉碎,可是他们被锦衣卫与战甲团团围住,金钱鼠尾鞭后面还有几十把鸟铳三眼铳。

看明人凶悍之色,不用怀疑,建奴只要有任何轻举妄动,怕是小命不保。

“真不愧是条狗,一打就老实了,皇上说的没错,你们这些二鞑子,天生欠抽!”

高文彩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便上前抽了包衣奴才一耳光,他这一耳光力道拿捏的很准,没有使出全力,不至于将佟养颜打成残废。

佟养颜捂着光秃秃的后脑勺,仿佛条委屈的狗,蜷缩在地上不敢动弹。

高文彩还要继续打他时,被张国维叫住,兵部尚书冷冷注视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包衣奴才。

第一百三十一章 平衡

张国维抬头逼视佟养颜,目光似剑,包衣奴才感觉头皮一阵发麻,畏畏缩缩不敢望向大明兵部尚书。

“皇上说了,你家主子想活命,就把这次入关掳掠到的三十万大明百姓全都留下!把秦王送往北京!做到如此,明军便可保障八旗安全!让你们返回辽东!“

佟养颜神情木讷,呆呆长大嘴巴,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缓过神来,满脸谄笑道:

“张大人,忠亲王让小的带话,说要想清军停止攻城······”

“住口!”张国维伸手打断包衣奴才说话,嘴角浮出冷冷微笑,一脸不屑道:“不用说了,皇上不愿听,”

佟养颜话已经到了喉咙,听见这话,只好再咽回去。

放弃虏获百姓,交还秦王,明国开出的这些条件也太过苛刻。

不要说佟养颜这个狗奴才,便是多尔衮本人,也绝不可能答应,即便是多尔衮答应,他也没办法说服各旗旗主把自己已经抢到手的人口财帛再吐出来。

佟养颜嘴唇颤抖,他心知自己若是带着这样的结果回去,各旗旗主怕是要将他活剥了。

旁边的正红旗旗主阿克苏脸上露出要生吞活剥张国维的表情,破口大骂道:

“想让我大清抛弃人口?你们是不想活了!”

高文采挥拳砸在阿克苏脸上,后者顿时不再说话,脑袋耷拉下去,鲜血四溅。

张国维目光越过阿克苏,落在旁边瑟瑟发抖的佟养颜身上。

“这就是大明皇帝给你家主子开出的条件,三日之后,建奴若不答应,大明皇帝将亲率十万精兵,由张家口北上,扫平辽东!到时玉石俱焚,鸡犬不留!”

兵部尚书这话说的义正言辞掷地有声,不过明显有夸大成分。

此时皇帝陛下最精锐的中卫军不过五千人马,连上从大明各地赶来的藩王军,总数也不过三万上下,这和所谓的十万精兵相距甚远。

实际上,以崇祯皇帝现在的实力,反推建奴,荡平辽东,过于玄幻色彩,虽然如此,靠这两三万人坚守京师,让八旗战甲碰的头破血流,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朱由检之所以敢如此托大,也是摸清了多尔衮豪格等人的心思。

镶黄旗在昌平惨胜,对清军处境并没有任何改观。八旗战甲屯兵于坚城之下,面对易守难攻的北京城,身后是虎视眈眈的山西顺军。

用进退两难来形容多尔衮现在的处境可能都是溢美之词。

在他们身后,在山西大同,李自成麾下六万多顺军精锐正虎视眈眈,只等建奴实力受损,便会冲上来趁火打劫。

建奴安插在京师的细作,连同晋商,早在崇祯十七年三月便被南北镇抚司锦衣卫番子们一网打尽。

上百号人一个不留,全部被送进北镇抚司地下实验室,为大明病毒事业贡献他们的力量。

失去与京师细作联系,建奴对崇祯皇帝实力估摸不清,如果在半年前,建奴上下,没有人会把明军放在眼里,无论是攻城还是野战,他们遭遇的明军无不溃败。

然而最近半月的经历,让清军对明军的观感已经由不屑转变为畏惧。

从张家口入关,一路东行,多尔衮面对的明军越来越强大,八旗战甲遭遇的战斗也越来越惨烈,尤其在昌平。

镶黄旗主力伤亡惨重,由汉人包衣,鲜朝鲜王军以及建奴战甲组成的将近万人军队,昼夜不停围攻秦王朱常渭镇守的堡垒,在己方付出五千多人的惨重代价后,才将该部明军全部歼灭。等他们登上城头,清理战场时才发现,镇守堡垒的明军总数不过五百人。

也就是说,明军五百人击溃了己方万人大军。

对多尔衮来说,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和谈,几乎无路可走。

所以他才派出佟养颜等人来到京城,希望能用和谈体面结束这样注定失败的战争。

当然,忠亲王多尔衮并非厌恶战争热衷和平,也不是良心发现,觉得亏欠大明。

和他的对手朱由检一样,忠亲王也向对方提出了议和的要求,虽然这要求已经无法到达崇祯皇帝本人面前。

清国提出的议和条件非常简单,概括来说就是三点。

首先,明国每年须向大清缴纳二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食,十万布匹丝绸。

其次,割让辽东给清国。

再次,明清互为兄弟之国。

作为建奴的忠实奴才,作为清国最优秀的包衣,佟养颜虽然知道两边是谈不下去了,还是坚持要把他主子多尔衮开出的条件说给大明兵部尚书听听。

不过张国维显然没有这份耐心。

“送他们出城,三日之内,没有你们主子回复,大明皇帝就要开战了!”

崇祯十七年五月初三,清国大学士佟养颜与正红旗旗主阿克苏从京师仓皇逃出,自此,明清双方第一次谈判化作泡影。

第一百三十二章 和平

从明清双方开出的条件可以看见,无论是多尔衮还是朱由检,都不同程度上患有某种狂想症,通俗点说就脑子被驴踢了。

两位白日梦想家对和谈毫无诚意,与其说是和谈,倒更像是在挑衅。

当然,设身处地站在两人角度上来看,他们提出的条件都是颇有道理的。

崇祯皇帝朱由检放眼未来,用几年甚至十几年后的明军实力来衡量当下的自己,所以才会如此托大,根本不把八旗战甲放在眼里。这也难怪,如果不出意外,五年之内,大明皇帝麾下中卫军将成为同时代亚洲乃至全世界最强大的军事存在。

至于忠清王多尔衮,这位枭雄也没有活在当下,而是沉浸在崇祯十七年之前,也就是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在那个时代,八旗劲旅所向披靡,无往不胜,无论是关宁军还是宣大军,都不是清军对手。

时间川流不止,未来与现实无法交集,冲突也就在所难免。

清国大学士佟养颜回到昌平城,旋即面见他的主子多尔衮,将自己在北京遭遇大致向忠亲王叙述一遍。

多尔衮听了闻言,沉默许久,随即下令召集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正白旗,正红旗各旗旗主,步兵统制,以及汉八旗的忠顺王孔有德等人来大帐议事。

事发突然,各旗将领来到帐中,见到浑身是伤的佟养颜与阿克苏,无不骇然。

“攻下北京,扫灭大明!”

各旗旗主咬牙切齿,纷纷表示要立即发兵,荡平北京,将朱由检碎尸万段。孔有德脸色阴沉,埋着头不敢说话。

忠亲王多尔衮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他没想到朱由检竟会拒绝的如此干脆,没有任何余地,甚至没有给佟养颜机会让他说出清国议和要求。

“那个明国朱常渭,死了没有?”

多尔衮目光落在心腹鳌拜身上,秦王朱常渭被俘后,由步兵统制鳌拜看管。

“回主子,朱常渭被俘后绝食两日,水米不进,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鳌拜脸上露出狰狞笑意。他对朱常渭死活并不关心,打心眼里倒希望秦王早点去死,如果不是多尔衮三令五申,不要让他动朱常渭,鳌拜早就将这名俘虏千刀万剐。

在昌平,两千名镶黄旗战甲在明军棱堡前战死负伤,镶黄旗损失超过五分之一,所有这些都拜秦王朱常渭所赐。

此时在镶黄旗中,人人恨不能将其食肉寝皮。

“不吃就给他灌进去,不能让朱常渭死了,三日后,大军攻城,还要用他来祭旗!“

多尔衮脸上肌肉剧烈抽动,他之所以留着朱常渭,是为了增加与明国谈判的筹码。不过现在,谈判不复存在,筹码多少也就没有意义了。

“忠亲王,依奴才看来,这一定是明国皇帝的借刀杀人之计,”

说话的是清国大学士宁完我,范文程殉国后,宁完我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为清国新任大学士。

多尔衮眉头微皱,在昌平之战开始前,便有传言说,秦王朱常渭有不轨之心,在京师,秦王与皇帝之间的斗争已经颇为激烈,这也是朱常渭被排挤出京师,来昌平死守的原因。

“大学士言之有理,不过,既然本王已决心与朱由检开战,也就顾不上这些阴谋诡计了。“

宁完我对多尔衮性情颇为了解,听忠亲王这样说,旋即改变态度,然而不忘嘲讽明国一番:

“明国气数已尽,君臣之间,宗亲之间,却不忘勾心斗角,是天要灭亡明国,宗亲王顺应大势,解救明国百姓于水火之中!王师东征之日,明军必定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多尔衮干咳了两声,宁完我旋即闭嘴不再说话。

多尔衮目光转向帐内各旗旗主,面目狰狞道:“把掳掠来的人口都带上,准备填壕,有这十多万人口,本王就不信攻不下北京城!”

忠亲王说罢,沉吟片刻,转身对忠顺王孔有德道:“忠顺王,派去大同的使者可有消息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封赏

大清顺治元年,大顺永昌元年,五月初四。

山西大同,知府府衙大厅。

大顺皇帝李自成,军师宋献策,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制将军李岩等人围坐一团,急切商议军务。

在座各人皆眉头皱紧,心事重重。虽然大同已在手中,虽然顺军在宁武关击败清军正蓝旗,将济尔哈朗一部赶出山西,虽然山西境内已经再无对手。然而困扰顺军的顽疾——粮草问题仍旧没有解决。

事实上,早在进入陕西之前,李闯就一直面临粮草问题,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改观。

这也难怪,流寇式的作战策略忽视根据地建设,极度依赖抢掠,再加上“闯王来了不纳粮”政策压力,李自成他们只能向富户要粮。搁在太平时代,百姓殷实,顺军这种以战养战的策略或许勉强过活。然而现在,在崇祯十七年,在小冰河气候泛滥的时代,在整个华北,地主家也没粮,普通百姓只有卖儿鬻女。

靠着从正蓝旗那里掠夺来的粮食白银,李自成勉强将新近招降的两位大明总兵安稳下来,又给三万多宣大军补发了军饷,许诺给他们并不存在的远大前程,保证攻破京师后各人都会得到丰厚赏赐,这才避免了宣大军哗变的危险。

顺军高层心照不宣都很清楚,从陕西到山西,再到北直隶,方圆千里都没有粮食了,灾荒之年,粮食要么屯在商人手中,要么就被朝廷扣押。说白了,顺军要想活命,就必须从朱由检或是多尔衮口中夺食。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读过长江,打到江南去。

这当然是天方夜谭。

单凭济尔哈朗留给顺军的那点粮食,当然不能支撑顺军打到江南。

流寇式策略让顺军自食恶果,没有后方稳定的粮草供应,一切只靠抢掠,根本无力再往前推进。

若不是大同总兵及时归降,李自成便要打道回府了。

闯王来了不纳粮现在早就没人再提了,大同周边六个县城让顺军洗劫了三次,本地富商地主被抢劫一空,此时的顺军,用蝗虫来比喻也不足为过。

富户抢完之后,顺军犹显不足,渐渐开始抢劫寻常百姓。

崇祯十七年五月,闯王来了要纳粮,而且要纳更多的粮。

牛金星刘宗敏等建设派失势后,山西行政建设彻底泡汤,李自成索性破罐子破摔,在山西横征暴敛,苛捐杂税比崇祯朝多出五倍。顺军将山西赋税收到了永昌十年,永昌是李自成的年号,说得好像大顺皇帝还能活十年似的。

即便如此,顺军粮草问题还是不能解决。山西早已一贫如洗,晋商覆灭后,各地物价飞涨,物资奇缺,百姓纷纷逃亡。但凡能动的百姓无不拖家带口往东逃去。东边正是京师的方向,崇祯皇帝招募流民的消息早在三晋传开,人们口口相传,说到了京师,吃穿不愁,还有机会加入皇帝麾下的中卫军,饷银管够,每天还能吃肉。

山西距京师路途遥远,沿途多有匪患,危险重重,却也比待在这里被顺军压榨而死要强。

百姓自发逃亡显然要比坚壁清野更为有效。

“鞭子军走了没?”

李自成长叹口气,收回纷飞思绪,目光炯炯望向制将军李岩。就在不久之前,李岩代表大顺皇帝李自成接见了从辽东赶来的建奴使者,建奴拖着条细长鞭子,顺军称呼他们为鞭子军。

李岩连忙拱手上前,向李自成答话:“回皇上,按照皇上的意思,末将已经将他们打发走了,建奴使者连连称谢,有了皇上给他们封赏,相信这些鞑子不久就会全力攻打京师,”

“好。”

李自成轻怕大腿,从椅子上站起,苦闷的脸上闪过一抹亮色,颇为愉悦道:

“朕已经令多尔衮为东王,加封太子太保,这次八旗军若能攻下京师,朕便将北直隶全部赏赐给他!白银粮草另算!”

李自成说罢,口中发出爽朗小声,厅中顿时洋溢着喜悦气氛,之前阴霾一扫而空。

天佑阁大学士牛金星眉头紧皱,朝李岩不住的使眼色,李岩硬着头皮对李自成道:“皇上,奴酋多尔衮自不量力,竟敢派人来封赏我大顺······”

大厅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各人都知道,以李自成的性格,接下来肯定是要大发怒火,然而出乎意料,大顺皇帝打断李岩话,不以为然道:

“李岩,多尔衮送来的银子你收下没?朕对清国的诚意,你给这些鞑子使者讲清楚了?“

李岩连忙道:”回皇上,五万两银子全部收下了,皇上给清国开出的条件,末将都讲清楚了,“

”那就好,多尔衮也算个枭雄,朕看得起他,他封他的,朕封朕的,只要是真金白银,来多少咱们就收多少,这样的封赏,来的越多越好!“

众人会心一笑,假装接受封赏这招,闯军早已经玩烂了,从天启年一直玩到现在,每当朝廷势大,闯军不支时,他们便选择投降受赏,而等到形势有变,流民便重新杀出来。

”咱陕西人做事,就讲个实诚,不要那些个花花肠子,多尔衮送来的银子是真的,这事建奴做的实在,咱们就要收下,至于说让咱们从河南北上,与他们汇合攻打北京,这就是鞑子的花花肠子,咱们当然不能上当。”

大将军郝摇旗接过话头,骂骂咧咧道:“入他奶奶的,狗日的鞑子想的美,让咱们当驴子,磨出的白面给他们吃!”

宋献策眯缝着眼睛,神神秘秘道:“鞑子镶黄旗在昌平伤亡惨重,单是牛录额真就死了八个,眼见得不行了,才想起我大顺了,”

旁边各人接过话头纷纷开始嘲讽多尔衮,李自成环顾四周,待众人安静下来,开口缓缓道:

“京师不比往日,也不知道朱由检是怎么弄得,短短几月就把弄成金汤了,这样的坚城,多尔衮离得近,就让他们去攻吧,咱们按兵不动,作壁上观,等两边都打累了,咱们过去捡捡零碎;。”

李自成说罢,沉默片刻,兀自喃喃自语道:“建奴这么多年抢掠大明,夺得牛马白银,人口布帛无数,家底可比咱们殷实多了,是时候给他们放放血了。”

大厅之中响起一阵刺耳哄笑。李自成也跟着狂笑。多年以来,建奴每每叩边,多是趁着大明内乱之际,换句话说,在东亚政治舞台上,李自成的前辈后辈们,一直是作为棋子的存在,被努尔哈赤皇太极多尔衮他们利用。

棋子是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

风水轮流转,从前的棋子现在变成了棋手,而从前下棋的人现在沦为了棋手。

待众人稍稍安静,大顺皇帝忽然想起什么,眉头微皱,刘芳亮率领的一万兵马占据河南,应该已经进入北直隶了。按照原先计划,该部顺军应该继续北上,与顺军主力合击北京,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大学士,河南那边有消息没?刘芳亮应该已经进入北直隶了吧,多尔衮和朱由检还没见真章,咱们可不能轻易掺和进去。”

牛金星听见这话,脸上狂喜之色顿时消失殆尽,面若死灰。

李自成见状,粗重眉毛拧得更紧,提高嗓音道:

“咋了,咋不说话!”

各人纷纷从狂喜中清醒过来,抬头朝牛金星望去,这两个月来,一直是天佑阁大学士负责与河南联系,所以顺军中所有关于刘芳亮的情报都是从他这里来的。

在众目睽睽下,牛金星咬了咬嘴唇,终于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回皇上,刘芳亮已经半个月没有派人回信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离间

“老子非要亲手剐了朱常渭,为镶黄旗死去的勇士们报仇!放他回去,绝无可能!”

崇祯十七年五月十九,昌平县衙后院。

佟养颜满脸血污跪倒在后院中间,他神色颓丧,宛若丧家之犬,从京师回来后,他将自己在皇极殿上的遭遇禀告忠亲王多尔衮,无需任何添油加醋,他的主子便已怒不可遏。然而还是强压住怒火,下令召集各旗旗主,商议应对之策。

镶黄旗,正蓝旗,正黄旗,正红旗,正白旗各旗旗主,以及步兵统制鳌拜等人陆续到齐,当各人从佟养颜口中得知明国皇帝给他们开出的谈判条件时,各人无不脸色大变,镶黄旗步兵统制鳌拜更是破口大骂,恨不能上前揪住佟养颜一顿暴打。昌平之战,镶黄旗损失惨重,旗中战甲损失近千,虽说已经将昌平明军斩尽杀绝,鳌拜犹嫌不够,若不是多尔衮在中间拦着,他恨不能将朱常渭千刀万剐。

“巴图鲁不必动怒,我看明国根本无意与我大清议和!不要中了朱由检的奸计啊!”

清国大学士宁完我在一旁劝说道,他刚接替范文程职位做了大学士,成了包衣奴才中的佼佼者,见佟养颜如此狼狈,不免生出恻隐之心。

“宁完我!少在这里鼓捣唇舌!杀了朱常渭,杀了朱由检,把明人杀光!”

说话的是正红旗旗主阿克苏,此刻他脸上的伤口还在火辣辣的疼,锦衣卫番子下手没轻没重,连他这位正红旗旗主,满洲巴图鲁的脸也敢打!

阿克苏也算倒霉透顶,他率领的正红旗比其他各旗晚到了五天,来到昌平时,镇守昌平的明军已被全歼。所以他也就错过了和明军交手的机会。对于镶黄旗在昌平的战绩,正红旗上下颇为不屑,作为八旗中的上三旗,仗竟然打成这样。

他很快被派往北京,代表大清参与谈判,也算是无上荣誉。本以为这趟过去能耀武扬威,没想到竟被明人毒打一顿。

“忠亲王,从我进入明国都城来说,明军防备稀松平常,比这昌平小城强不了多少,守城兵士不过区区千人,而且大都羸弱不堪,军容不整。朱由检也就是嘴上逞强而已,北京城不过是纸糊的城池,一打就碎。事不宜迟,我率正红旗主力攻打,其他各旗负责策应,三日之内,必取朱由检人头!”

旁边正黄旗,正白旗两位旗主也纷纷附和,身材肥硕的多尔衮仍旧沉默不语,就在众人热火朝天讨论攻城细节时,-正蓝旗旗主,辅政王济尔哈朗眉头皱紧,缓缓道:

“诸位,镇守北京的明军只怕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弱,镇守昌平的明军恐怕也不会是明军最强军,朱由检再怎么宠信藩王,也不会将大明最精锐最强悍的军队交给他,交给一个青皮出身的藩王!”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从山西脱身后,正蓝旗旗主济尔哈朗性情大变,不再像从前那样唯唯诺诺,遇有大事,他也开始习惯站出来发言。

顺从导致毁灭,沉默最终灭亡,这大概就是辅政王的顿悟吧。

“辅政王说的是,”

一言不发的多尔衮终于打破沉寂,他颇为费力的从圈椅上站起身,上前几步走到佟养颜身前,伸出双手扶起跪倒在地的包衣奴才。

“你为大清辛苦操劳,不畏艰险前往京师和谈,忠勇可嘉,来人,赏阿克苏佟养颜黄金百两,赐梅勒章京封号!”

顿时引来一片妒忌的目光,阿克苏自不必说,一个包衣奴才,从未上过战场,竟被赏赐梅勒章京,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就差给他赏赐巴图鲁了。

佟养颜刚刚站起又立即重新跪倒在地,向多尔衮磕头不止,双目老泪纵横,喷涌而出的鼻涕打湿了他的胡须,包衣奴才感激涕零,语无伦次道;

“奴才何德何能?不敢,不敢受此赏赐!忠亲王!奴才甘愿为我大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在所不辞!”

多尔衮回头环顾众人一圈,忿忿不平的旗主统制这才低下头,忠亲王转身望向佟养颜,示意他站起身。待包衣奴才情绪稍稍恢复,多尔衮轻轻咳嗽一声,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今年年初,流贼李自成从西安起兵时曾说,明国气数已尽,而后他一路东进,所向披靡,当时本王也以为,明国快要完了,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能力挽狂澜,”

众人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听这话的意思,忠亲王怕是决定要退兵了。

“从两个月前的宁武关之战开始,一直到近来的昌平之战,明国长江以北,大清,流贼,明国,三方势力此消彼长,而今,李自成屯兵大同,据此不过两日路程,他是想坐山观虎斗,本王当然不会让流贼阴谋得逞。”

“辅政王所言甚是,此时与明国开战确实不利于我。”

宁完我虽然知道八旗将领大都反对议和,为了迎合多尔衮心意,他还是义无反顾率先表态。

这位包衣奴才自以为自己已经揣摩透忠亲王心意,然而接下来从多尔衮口中说出的话确让他肠子都悔青了。

“本王心意已决,与朱由检决战,赶在李自成之前占领京师。此次进攻,由正红旗担任主攻,镶黄旗,正蓝旗辅助进攻,进攻要等到盛京大将军炮全部到位,也就是后天开始。”

第一百四十章 防御

崇祯十七年,清国顺治元年,五月二十九日,也就是多尔衮下定决心全力攻打北京城的第三天,在忠亲王和各旗旗主殷切期盼中,从盛京运往昌平的五十门神威大将军炮辗转千里,终于抵达昌平。

伴随火炮到位,战争迫在眉睫。

也就是从这日开始,八旗战兵中间弥漫着狂热的气氛。对人类来说,战争就是毁灭,而对禽兽来说,战争就是节日。

生为人类,可以没有人性,但决不可失去兽性。这是崇祯皇帝朱由检反复向中卫军将士们宣讲的话。眼见得都要实现了。

当日下午,清军炮手们在荷兰教官的指导下开始调试神威无敌大将军炮。该炮射程是红衣炮的两倍,发射炮弹重达十斤,普通城池很难正面抵抗它的轰击。不过神威无敌大将军炮的缺点是笨重难行,发射速度过慢,多尔衮将他的全部家底搬到昌平,可见是下了血本。

五十门神威无敌大将军火炮将与八旗军中的六十门红衣大炮一起参加明日攻城之战。

除了这些火炮,从盛京调集来的还有三十多名荷兰炮手。

这些荷兰人大都来自澳门广东,崇祯初年,朝廷将他们雇佣到山东,作为教官,教习明军使用新式火器,然而训练还没怎么开始,山东就发生了著名的吴桥事变,这些荷兰教官被孔有德李九成等人裹挟投奔后金。孔有德打算靠这些红毛鬼子作为自己的投机资本。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到辽东,三十多个荷兰教官便被皇太极扣押,而后辗转多次,最终成为忠亲王多尔衮的私人财产。

伴随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到位,多尔衮心中稍稍宽慰。之前他还以为豪格贝勒会因为私仇,不会将火炮送来。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多尔衮见识过棱堡的厉害,五百秦王军便给镶黄旗造成严重损失,对即将开始的北京之战,忠亲王并不抱太大希望。只要能逼迫大明皇帝有条件接受议和,他便能全身而退了。

眼下神威无敌大将军到位,明日攻城之战便多了几分胜算。

更让多尔衮欣慰的是,据山西细作禀告,自从上次李自成接见清国使者后,盘踞大同的顺军隐隐有撤退之意。

晋商细作进一步探知,大同顺军撤退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内讧。今年正月间被李自成派往河南,计划合击北京的刘芳亮部已经很久音讯全无,大顺皇帝派去河南的使者有去无回,传说全被刘芳亮扣押。

换句话说,刘芳亮是要盘踞河南,做一个河南王。

“流寇果然是流寇,死到临头还不忘窝里斗!”

多尔衮微微叹息,如果消息属实,对昌平清军来说便少了个后顾之忧,八旗勇士可以腾出手脚与明军大干一场。

忠亲王与济尔哈朗,鳌拜阿克苏等人密切商议之后,决定攻城时间定在顺治元年五月三十晨时,也就是明日清晨。

正蓝旗主力一万人,正白旗主力一万人负责主攻,正红旗,正黄旗各八千人作为侧翼掩护,忠亲王的死对头豪格贝勒的嫡系军队——正黄旗留守昌平,负责为大军断后,同时防备山西顺军可能发动的袭击。

多尔衮此举可谓一箭三雕。

首先,可以利用明军最大限度的消耗正蓝旗实力。

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同为辅政王,地位不相上下。表面上,济尔哈朗对多尔衮态度颇为恭顺,然而在清国许多决策上与忠亲王却是貌合神离,尤其是不久之前拥立福临继位之事,若不是济尔哈朗从中作梗,单凭鳌拜一介莽夫,多尔衮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实际上,貌合神离这个词语用来形容济尔哈朗与多尔衮的关系再合适不过了。

作为正蓝旗正白旗实际控制者,济尔哈朗成为继豪格之后,对多尔衮威胁最大的人。

相比昌平明军,驻守在京师的明军防备必定更加严密,作战也更加勇猛,正蓝旗正白旗只要和他们交战,必然元气大伤。事实上,除了鳌拜和多尔衮,八旗其他将领对明军的认识还停留在崇祯十七年之前。

正蓝旗在山西大杀四方,硬是从数万顺军包围中杀出条血路,最后与老营精锐对阵也不落下风,兵锋锐利,势头不可谓不旺。

此时让他们主攻京师,政和不少将领心意,在这些人眼中,北京城无疑是明国最繁花似锦的存在。对各旗来说,谁能充当主攻角色,谁就能领先各旗率先攻入大明京师,换句话说,到时掳掠的财物人口就最多。

在盛京凋敝,华北歉收,抢掠所得日益减少,各旗战甲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的当下,率先攻入大明都城,这个诱惑实在太过巨大。

同时,让鳌拜镇守后方也是步高招,此举显然能笼络鳌拜。

鳌拜自诩为满洲第一勇士,然而便是这位满清第一勇士在昌平棱堡前也碰的头破血流,若不是率先攻城的汉人包衣与朝鲜王军他们的溃不成军掩盖了他们镶黄旗战败的事实。鳌拜头顶上这个满洲第一勇士的光环恐怕要彻底破灭了。

这倒不是忠亲王多虑,实际上,倘若这次再让镶黄旗主攻北京,让他们与昌平那样顽固的明军正面为敌,搞不好镶黄旗会有哗变的危险。

让镶黄旗镇守昌平,远离战阵,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多尔衮向鳌拜示好的信号。鳌拜虽是莽夫,能够被封为巴图鲁,却也不傻,既然多尔衮已经给他找了个台阶下,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与攻打昌平时一样,这次为八旗战甲担当先锋开路的还是汉人包衣和朝鲜王军。

与攻打昌平时不同,这次再没有包衣奴才或是朝鲜统制主动请缨,争先为我大清建功立业,就连向来以勇于残杀同族著称的汉八旗各将领现在也畏畏缩缩,不敢再轻易露头。更不用说棒子奴才们了,忠顺王孔有德躲在人群后面,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被多尔衮挑中,却北京城下当了炮灰。

统制公都俊明更是面如死灰,好似见了鬼一般。

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不比金贵的八旗主子,包衣奴才和朝鲜棒子的命是微贱的,是可以被随时牺牲的。对大清来说,炮灰是从来不缺的,毕竟在明国土地上,在朝鲜土地上,奔赴辽东甘愿为我大清做奴才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多尔衮目光扫向站在后排的孔有德,又看了看旁边瑟瑟发抖的都俊明,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

“恭顺王,统制公,明日你们分别挑选手下三千人,驱赶明国百姓,填壕,为大军开路!”

说到这里,忠亲王脸上浮现出非人的笑意,继续道:

“朱由检不是心细明国百姓吗?本王就成全他,明日将这些百姓全部送给大明皇帝,一万不够就送两万,两万不够就五万,直到把明军战壕填满,本王倒要看看,是他明人壕沟深,还是他明国百姓多!“

第一百四一章 进攻

“佟养颜,你个没用的东西!竟然敢向明国放人?忠亲王让你向朱由检要银子,银子要到没有!”

身材肥硕的多尔衮扬起他那熊掌似得毛茸茸大手,拦住鳌拜,目光投向跪倒在地的包衣奴才,缓缓道。

“大学士为我大清操劳,不顾艰险,前往京师,诸位就不要再为难他了,”边说边上前伸手双手扶起已经热泪盈眶的

”在他正对面站着镶黄旗步兵统制鳌拜,鳌拜双眼血红,怒不可遏。

鳌拜身边站立着镶黄旗,正蓝旗,正黄旗,正红旗各旗旗主,众人目光纷纷投向人群正中,身材肥硕的忠亲王多尔衮,多尔衮神情淡漠,在听完大学士佟养颜一番哭诉后,脸上表情仍旧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淡淡道:

“这么说,崇祯皇帝说要本王将朱常渭放了?还有掳掠到的十多万百姓?”

佟养颜捂住被锦衣卫打伤的脸颊,连连向忠亲王点头。

多尔衮死死盯住包衣奴才,过了半响,方才若有所思道:

“明国皇帝不过在昌平惨胜,便开始自不量力了,我八旗劲旅自建立之日起,未有败绩,朱由检如此焦躁,不堪大用啊!“

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多尔衮比谁都清楚,清军当前处境艰难。事实上,除了要对付狂妄自大的明国皇帝朱由检,距离昌平不远的大顺军也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霸八旗战甲所向披靡,然而倘若要东西两线作战,显然不是多尔衮愿意看到的。

实际上,自从昌平之战后,多尔衮便已心生退意,倒不是因为他惧怕明军不敢攻打北京城,忠亲王担心的是,自己率领各旗在明国京畿一带逗留时间太久,豪格控制下的盛京,难免会有意外发生。

比如突然废掉小福临,拥立豪格什么的。

再有,多尔衮入主汗王殿,做,事到如今

多尔衮嘴上

“决不能把朱常渭放回去!”

“朱由检是不是疯了!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吗!我这就率镶黄旗勇士攻打北京,将朱由检碎尸万段!”

“咱们掳掠得到的人口,谁要退谁退,反正正红旗是不退!不仅不退,我还要率正红旗勇士,扫灭明国!

各旗旗主纷纷嚷嚷起来,多尔衮沉默许久,上前扶起伤痕累累的佟养颜,示意他在身旁就坐,佟养颜忐忑不安坐下来,却听多尔衮道:

“佟学士,这次和谈不成,也不能怪你,是明国自不量力,狂妄之极!”

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老臣宁完我立即上前道:“皇上圣明,南蛮之人,不知礼法,既然如此羞辱天使,必要他们血债血偿,只是不知李闯流贼那边·····”

宁完我欲言又止,自从大学士范文程死后,这位资深包衣奴才越发受到多尔衮赏识,成为建奴核心智囊团之一。

清军当下处境,宁完我还是看的很清楚的,见众人怒火中烧,生怕忠亲王一怒之下决意攻打北京。

多尔衮环顾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济尔哈朗身上,目光锐利道:

“和硕亲王,李自成那边是怎么说的?”

济尔哈朗抬头望向多尔衮,脸色显得颇为难看,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道:

“李闯在大同说,要我大清勇士全力攻打京师,顺军在西边策应,等灭掉明国,就封福临一个直隶王,”

帐内响起一片刺耳的哄笑声。

“流贼也想给”

目光落在恭顺王孔有德身上,淡淡道:

“恭顺王,以你看来,神威将军”

站在多尔衮的角度上想,昌平之战后,镶黄旗损失惨重,不连包衣奴才,单是战甲就死伤两千余人,占据旗中勇士数量的五分之一,跟随入关的朝鲜王军更是被彻底打残,近乎被全歼。

惨胜之后没有任何喜悦可言,军心涣散,镶黄旗无力继续进攻,其他各旗也萌生退意。

更可怕的是,当初进攻明国是多尔衮强力推行的,现在清军进退两难,多尔衮在旗中权威自然进一步瓦解。

实际上,他本人也无心再向北京进攻。据可靠情报说,驻守大同的顺军已经蠢蠢欲动,只等八旗主力全力进攻京师,这些快要饿疯的流民便会袭击清军,将他们掳掠而来的财物全部夺走。

崇祯皇帝朱由检现在的重心也不在建奴身上,漕运改革已是弦上之箭不得不发。

天津港正在建设之中,这里将成为与南方贸易的中心,海运发展会为大明海军发展提供基础。

锻造海军是一件极漫长的事情,所以必须立即开始。

朱由检还没有做好与建奴决战的准备,对于清军提出的求和请求,倒并不反感。

只是在议和之前,讨价还价还是必须的。

于是包衣奴才佟养颜挨打就成为讨价还价的筹码之一。

“现在可以和本官谈了么?”

张国维抬头望向佟养颜,包衣奴才脸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竟然不敢抬头看自己了。

“明狗!等八旗劲旅杀来,定将北京踏成废墟!”固山额真不顾架在脖子上的顺刀,恶狠狠向张国维叫道。高文彩略知满语,也不说话,挥起顺刀刀背砸在克谈塔头上,固山额真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佟养颜吓得不敢说话,双腿瘫软,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经过一番恫吓,佟养颜嚣张气焰被彻底打消。

和谈这才算正式开始,双方在乾清宫侧殿讨价还价。

建奴给出的条件是撤出昌平,退回到张家口外,作为交换,明国需向清国缴纳十万两白银,二十万石粮食。

张国维带来崇祯皇帝诏令,明军不予追击放建奴逃回辽东,作为交换,多尔衮必须将秦王朱常渭尸体交回。

由于两边条件相差甚远,谈判陷入僵持。

佟养颜忐忑不安道:“尚书大人,若是小的带这样的条件回去,忠亲王会砍了小的脑袋的,”

张国维冷冷一笑,盯着包衣奴才眼睛道:“你们在昌平遇到的铳手,我大明还有两万,正在昌平与京师之间待命,你家主子若是不信,可以亲自过来查看!”

佟养颜不再说话,他在昌平亲眼见到,不到八百名明军铳手就给清军造成数千人伤亡,将包衣战甲与朝鲜王军彻底打残。真要和两万人打起来,他们镶黄旗怕是要全军覆灭了。

张国维厉声呵斥道:“圣上心怀宽仁,不忍赶尽杀绝,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让他立即率兵退回辽东,如若迟疑,大军进剿,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眼见得锦衣卫番子抡起绣春刀就要砍过来,佟养颜连忙招呼巴牙剌带上固山额真退出乾清宫侧殿,沿途所见宫中侍卫太监,皆对建奴怒目而视,佟养颜不敢停留,从**出城,乘坐马车慌忙向西逃去。

预料中漫长的和谈不到小半个时辰便已经谈完,虽然谈判双方没有达成共识,不过可以想见,大明与清国之间的短暂和平已经来到了。

事实上,无论是朱由检还是多尔衮,双方都没有任何信用可言,两边更不可能达成任何协议或是盟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协议盟约都是用来打破的。

基于明清双方势均力敌,对两边来说,维持现状是最优解,从这一点来说,佟养颜与克塔谈在京师挨打还没有白挨。

“废物!没用的尼堪!”

镶黄旗中军大帐,步兵统制鳌拜扬起马鞭就要朝佟养颜打去,却被忠亲王多尔衮喝止。

“瓜尔佳,不得无礼!”

鳌拜愤愤不平放下马鞭,恶狠狠瞪着已经遍体鳞伤的佟养颜。

与多尔衮想象的相差不多,崇祯皇帝根本没有给自己留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甚至还向他要朱常渭的尸体。

多尔衮上下打量佟养颜一番,目光落在包衣奴才累累伤痕上,深深吸了口气,眯缝着眼睛,面目慈祥道:

“佟大人,身子不要紧吧!“

佟养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抑制不住眼中泪水,语无伦次道:

“回主子的话,明国皇帝暴虐,小人与他势不两立,小人定将为大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多尔衮干咳几声,上前扶起跪倒在地的包衣奴才,转身望向鳌拜,淡淡道:

“去找几个巴牙剌,将明国藩王遗体送到明军阵前。”

第一百四十二章 西线

崇祯十七年五月二十九日夜,昌平以东数十里外,京师紫禁城,乾清宫正殿之上,崇祯皇帝朱由检和他麾下的文臣武将们正密切商议京师防御示事宜。

截止五月底,崇祯皇帝苦心经营的京师防御圈基本成形,从京师九门呈放射状延伸向昌平,西山,密云,通州,天津的立体防线构筑完成。

考虑到大明与建奴谈判彻底破裂,朱由检与多尔衮都不是什么诚信之人。包衣奴才佟养颜等人惨淡经营的明清两国沟通渠道彻底封死,因此北京保卫战爆发只是个时间问题。战争的主动权表面看在多尔衮手中,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建奴一步步走到今天,全是拜崇祯皇帝朱由检所赐。

朱由检对汹涌而来的建奴八旗早有准备,就在多尔衮派遣佟养颜阿克苏他们进京谈判的前两天,京畿地区数万明军已经在皇帝命令下进入各自阵地。

从昌平东郊至京师崇文门城下,东西六十余里的战线上,由西向东依次驻守着新编第三军,藩王军,中卫军三股明军守备。

实际上,崇祯皇帝早已做好了与八旗主力决战的准备。

从崇祯十七年尔月,也就是朱由检力挽狂澜铲除陈演周奎一党,掌控京城局势之日开始,朱由检便着手构筑京畿防御体系。

崇祯十七年四月之前,防线工程建设交由工部,在绝密状态展开的。原因无需解释,朱由检此时尚未完全控制昌平,昌平周围还活跃着数量可观的建奴哨探,晋商细作。崇祯皇帝令工部侍郎李可尧以昌平员外身份在家乡大兴土木,修筑城堡,名义上是为修筑营寨,防御流贼,庇护族人。李可尧拿着朱由检交给他的银子上下打点,总算疏通了昌平大小衙门层层关系,当地官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李员外从京师倒腾各种违禁物资,超规格建设李氏一族的营寨。

李员外的基建计划进展顺利,到崇祯十七年二月底,便在昌平以东构筑起五六座营寨,这些寨子高大坚固,易守难攻,比起昌平城防毫不逊色。

尽管如此,还是与崇祯皇帝的初衷相去甚远,朱由检想要的是能够抵挡八旗主力的防线,不过因为缺乏专业人才,主要还是缺钱,防线建设迟迟不能如意。

崇祯十七年二月三月之间,崇祯皇帝励精图治,铸火器,练新军,开垦农田,招募流民,还要恢复海运,筹建海军,总之大明皇帝四处烧钱,成竹太祖显灵赏赐的十几万两金银很快被这位不肖子孙挥霍一空。李可尧在昌平又不能打土豪分田地,一切仰仗京师。京师没钱了,他只得打肿脸充胖子留在昌平守着空寨子继续做他的李员外。

在京师,朱由检夜以继日抄家灭族,罚没晋商,坑蒙拐骗,使尽手段捞钱,腰包渐渐鼓起来。到崇祯十七年三月底,大手一挥,不仅给李员外拨了两万两银子,还给他派去了一支五百人的中卫军和一名红毛鬼子。

那红毛鬼子就是锦衣卫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历经艰险从日本带回来军事专家汤姆士,此人不仅擅长火器铸造,棱堡设计也堪称一绝。

有了银子,有了人,还有技术,昌平防线建设速度陡然增快。

崇祯皇帝的中长期规划是,到崇祯二十三年年底(如果崇祯年号一直存在的话),也就是六年半以后,京畿地区将被彻底堡垒化。届时将有超过八百座坚固棱堡屏护北京,当然棱堡只是整座防御体系的构成部分之一。

总之,到那时,明军在该区域各种兵力部署工事修筑要能达到抵挡两万西班牙方阵进攻的程度。

当然,皇帝陛下的设想的这些只能算是假想,因为同时代远在万里之外的西班牙军团不可能出现在明国,此刻他们正为对付英国人而焦头烂额。

忽略掉这些客观事实,由此可见朱由检的视野并不局限于东亚,崇祯之野望在于全球。

与欧罗巴争雄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朱由检是个悲观的人,开战之前,他就要考虑己方都城被敌军围困时的场景。

想象着所向披靡的欧洲排枪战阵越过亚欧大陆桥跨越两万里浩浩荡荡杀向北京,那画面何其壮观。

现实是不能用壮观来形容的,甚至可以说是令人沮丧。

到崇祯十七年五月底,也就是大明皇帝征服全球计划提出的五个月后,朱由检期望达成的前无古人的都城防御计划只完成十分之一,不到。

计划建造的八百座棱堡只完工了二十座不到,剩余部分连夯土都还没开始,环绕京城长达百里的巨型壕沟刚开始挖掘,而且照现有进度挖下去,至少还需三十年。六万只据马只打造了一千五百只,五百里铁丝网只有搭建了三十里,而伟大的北京城护城河疏浚工程则根本没有启动。

幸而防御圈建设由外向内,由西向东,所以目前最西线的外围防御工事大致完成。十九座棱堡矗立在密云西山一带,棱堡背后倒是一马平川,还没开始动工。依靠这些工事和欧洲列强比划当然是扯淡,不过对付野猪皮应该不在话下。

正是因此,朱由检才有和多尔衮开战的资本和底气。

简单来说,已经建成的西部防御体系分为三部分,分别是西山棱堡群,密云女墙壕沟工事,京城核心防御阵地。它们分别由新编第三军,藩王军,中卫军驻守,守军共计两万三千人。

整个防御体系之所以被割裂成为三部分,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衔接在中间的防御工事根本还没有开始动工。

西班牙人汤姆士强烈建议大明皇帝与清国谈判,为工程建设争取更多的时间。西班牙人向皇帝陛下指出,明军凭借现有工事两线作战,将会付出巨大代价,需要知道,北京城以南,几乎处于不设防的状态。

朱由检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他也无可奈何,半年以来,大明皇帝的主要精力都用在对付满清建奴身上,却忽略了李闯流贼,除了山西宁武关一战,京师对顺军再无其他作战。

崇祯皇帝千算万算,却忽略了盘踞河南,蠢蠢欲动的刘芳亮一部。在原本历史位面中,大顺该部偏师近乎是打酱油的存在,没想到在顺军内讧,主力在大同停滞不前时,这支偏师却要冒险北上,妄图给朱由检致命一击。

两线作战形势危险,不过朱由检还是果断否决了西班牙人建议,而且直接告知西班牙人,若不是看在他患有完美强迫症(参考电影会计刺客男主)以及为大明制造新式火铳的份上,他会被立即处死。

因为明太祖留下的祖训是: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作为穿越者,朱由检对这段话的理解起初只是肤浅的,类似于后世所谓的愤青或是键盘侠,在这些人眼中,尊严高于世间一切,哪怕是生存。至于他们捍卫的尊严到底有什么意义,恐怕连他们自己也说不上来。

伴随穿越而来所见所闻,尤其是看到身边各人生死离去,朱由检对这句话理解更加刻骨铭心。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注定会被捍卫,哪怕用生命的代价,而这一切注定与尊严无关。

必须击败建奴,哪怕付出血的代价。

最外围防线由十九座链形棱堡组成,这些棱堡与昌平棱堡设计大致相同,高四丈周长三十丈,棱形设计,两面凸出向前,保证守方至少有两个攻击点可以同时对付来犯之地。

与昌平棱堡不同的是,该处棱堡群使用的材料是钢筋混凝土,这里使用的钢筋混领土工艺粗糙,与十九世纪美国推广使用的钢筋混领土尚有差距,不过对比临清砖却是坚固无比。现阶段,大明工程师还不能锻造出优质钢材,实际上,因为温度不够,淬火工艺落后,小火炉锻造的劣等钢清脆易折,使用这种钢材铸造军舰当然天方夜谭(虽然朱由检已经有这方面的打算),不过用它们来构筑要塞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按照崇祯皇帝要求,该处棱堡必须能正面扛住红衣大炮连续两小时轰击城墙不会塌陷。考虑到清军红衣炮容易发热炸膛,持续两个小时轰击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不排除清军用多门火炮轮番轰击一处城墙。

除了超强坚固性,在西班牙人设计下,该处相邻两座棱堡距离不超过两里,这个距离刚处于大佛朗机炮射程内,棱堡之间,射击无死角,也就是说,无论敌人从哪个角度攻击其中一座棱堡,都会受到对方至少四个方向的火力攻击。

每座棱堡驻有三百名铳手,另有五十名炮手,合计三百五十人,守军配备大佛朗机炮两门,红衣六磅炮五门,改良版的虎蹲炮八门。鸟铳弓箭不计。

另外,棱堡前安放有大量据马,除了防备骑兵突然逼近,也可以有效阻拦火炮。

每座棱堡周围五百米外还秘密修筑有四座暗堡,暗堡完全仿照一战阵地设计,主体隐藏地下,只留射击孔与排气孔露出地面,每座暗堡留有五至八人防守,布置有小型佛朗机炮,三眼铳,短弩,以及万人敌,适宜近距离作战。暗堡与棱堡之间有地道相连,出入口事先存放有大量火药,派兵驻守,暗堡被攻陷,即刻炸毁地道。

棱堡群守军为新编第三军也就是华北流民炮灰团,指挥官为新任山西总兵,原凤阳千户谷大用。

谷大用麾下人马共计一万人,其中各棱堡守军共计七千余人,各暗堡守军八百余人,剩余两千千人游弋于连接棱堡暗堡地道之中,作为预备部队随时补充增援。必要时放弃棱堡群,退守第二防线。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杀器

第二线防线也称为女墙防线,位于密云棱堡群以东,宛平城以西狭长的平原地带,守军为大明藩王军。

藩王军总数超过九千人,是京师防御体系的核心。自崇祯十七年正月朱由检颁布勤王令至崇祯十七年五月初,五个月时间,明国各地共有两百三十七名藩王宗亲率领其部下八万九千余人进入北京,宣誓保卫大明。

当然这将近九万人中的很大一部分考虑的是如何保护自己,彼时藩王军鱼龙混杂山头林立,在经过漫长严酷政治审查,以及地狱般的拉练后,藩王军几乎被崇祯皇帝淘汰殆尽,只剩下九千人不到。

这九千人完全按照近代军队训练标准,仿照普鲁士铁血首相俾斯麦练兵方法训练,甚至他们的作息时间也和后世的德意志军队完全一致。

06:00起床,洗漱,穿衣

06:20早餐

06:35训练时间,检查伤员,准备受训

06:55军容检查,列队训练,自由练习

········

朱由检训练藩王军的初衷就是想把他们淬炼成一个个杀人机器,事实证明大明皇帝的计划成功了。

长时间泯灭个性甚至人性的残酷训练让最初那些自由散漫军纪涣散一无是处的兵痞迅速成长,成为合格的杀人机器。

就拿排枪射击来说,只要将官一声令下,排成整齐队列的藩王军们便踏着鼓点,手持鸟铳,在刺耳的唢呐声中整齐踏步前进,等鼓点停止,士兵们到达预定位置,各人举起鸟铳,整齐划一,向目标射击,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不会有任何迟疑。因为这些人身上的人性早已经被朱由检泯灭殆尽。

藩王军算是崇祯皇帝手中的精锐,和同时代最优秀的西班牙瑞士方阵相比,藩王军也毫不逊色。

当然,拿他们和崇祯皇帝嫡系部队,中卫军相比还有很大差距,后者不仅是杀人机器,而且还是有信仰的杀人机器。中卫军的信仰既不是虚伪可笑的宗教信仰,也不是鸡血沸腾的民族主义爱国主义信仰,驱使他们奋勇杀敌的只是对生命的热爱。

所谓和平就是战争。

朱由检判定,这次建奴东来必定不惜血本,倾尽全力攻城。在这种情况下,新编第三军镇守的棱堡防线很可能会被对方突破。要想留住建奴,消耗他们有生力量,并对其形成反杀,就必须在女墙防线对建奴形成重大杀伤。

因此中部防线对朱由检整个作战计划成败起决定性影响。

因此,藩王军镇守的中部防线不能太过坚固,至少要给八旗军一种唾手可得的错觉。

所以当然不能像西部战线那样棱堡林立,暗堡成群。

明军在长五百米,宽五十米的狭小平地内布置了大量铁丝网壕沟据马,当然还有女墙。

所谓女墙指的是矮墙。考虑到通古斯人身高普遍不超过一米六,所以女墙设计高度为一米,建奴想要翻越这个高度难度不小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据马用来迟滞骑兵冲锋,骑墙冲锋还是非常的恐怖的,崇祯皇帝引以自傲的黑科技马克沁机关枪尚未研制成功,所以在骑兵冲锋面前还不能托大。

据马后面五六十步外挖掘有一条两米多深,三米多宽的壕沟,左右延伸横贯整座阵地,考虑到八旗战甲身披几十斤铠甲,穿越这条壕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用尸体填壕,不填个大几千人,恐怕也没什么暖用。要想从正面攻击明军,就必须跨越这条壕沟,除非多尔衮想绕道八百多里,从天津保定一线攻打京师,不过话说回来,京师以南现在是顺军偏师刘芳亮地盘,多尔衮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去和刘芳亮抢地盘。

紧挨着壕沟相距不过十步是连续三道铁丝网,铁丝网设计高度也是依据建奴身高,一米左右,直接跳过去显然是不能,除非八旗战甲个个都是跨栏高手。

按总工程师汤姆士嘱托,铁丝网都是由锈迹斑斑的铁丝搭成,不少铁丝网上海泼撒有粪便,确保被划伤后伤口高度化脓,无药可治。

当然这还不是全部,铁丝网后面五十步是一道半人多高的矮墙,前面说过,这道矮墙完全符合通古斯人身高特征,确保建奴想要翻过这道墙必须采用狗刨式姿势撩起各人小短腿勉强爬上去。

当然,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是翻不过去的,因为这里是藩王军最后防线。

九千多藩王军就隐蔽在女墙后面,藩王军由一千骑兵,五百炮手,两千长枪手,一千辅兵与四千名铳手组成。其中铳手与长枪手站在最前排,四千名铳手分为四排,前后交替射击。前排铳手出现伤亡,后面铳手随即补充上去。辅兵们手举盾牌护卫前排铳手,长枪手隐藏在铳手身后,若敌军冲到近前,火铳手便往后退去,长枪手上前突刺。

藩王军的指挥官是唐王朱聿键,监军事南镇抚司两名百户,考虑到藩王军以及唐王本人对崇祯皇帝忠心耿耿,这样的安排并无不妥。

唐王朱聿键在宁武关与顺军作战,以区区五千余人对抗十倍于己的流贼,在六万顺军包围下仍能坚守宁武关半月之久,最后还能全身而退。崇祯皇帝之所以选择唐王作为女墙防线的指挥官,也是基于此人拥有一定的防御战经验。

女墙防线之后便是京师防御核心阵地——京城九门防御阵地。

与前两道防线相比,京城防线堪称固若金汤,这里不仅火力强大,而且中卫军皆是强军中的强军。

京师九门部署有三百六十门大型佛朗机炮,一千八百门虎蹲炮,至于红衣六磅炮万人敌则不计其数。

中卫军九千人分别镇守京师九门,中卫军使用的各类火器都是大明火器局最新研制或是改进的武器,有很多武器都是明军第一次在战场上使用,比如改良版虎蹲炮,这是一种类似后世迫击炮的曲线攻击武器,发射后,炮弹呈抛物线向前飞出,射程可达五六百步。而该武器发射的炮弹,则是升级版的万人敌,相比明军之前使用的万人敌,升级后的万人敌重量更轻,装填火药更多,威力也就更大。只要落在敌阵中顺利爆炸,不带走三两条人命那就是可耻的浪费。

而中卫军本身,按照崇祯皇帝训练要求,九千六百人,人人都是射击,格斗,爆破,方面的人才,守城战自不必说。在野战中,他们并不使用同时代排枪阵线队列,而是用后世天朝军队三三制战斗阵型。这种散兵线队列对火器要求很高,尽管崇祯皇帝三令五申要求火器局研制类似马克沁机枪来复枪之类的存在,这对毕抚坚或是汤姆士涞水当然是不可能的。

虽然如此,中卫军日常训练还是以20世纪中叶天朝解放军为样板,抛弃排枪阵线,以三三制展开训练。

这次京师防御战,对这支心腹嫡系,崇祯皇帝没有太多要求,因为皇帝陛下绝对信任这支军队,无需向他们多做解释,无需向他们做任何动员,中卫军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实际上,京城最后一道防线主要防备的还不是从昌平赶来送死的八旗战甲,而是盘踞在北京南边的刘芳亮。

第一百四十五章 动员

“大明不要俘虏!朕也不要!记住!拖着猪尾巴鞭子满口夷语的鞑子不是人,是禽兽,他们来大明烧杀抢掠,要么你们杀光他们,要么被他们杀光!鞑子的口号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崇祯皇帝朱由检站在钟楼上振臂高呼,他所谓的不要俘虏的口号与三百多年后德国皇帝威廉二世站在不莱梅海港对即将前往满洲中国“平定叛乱“的远征军所作的演讲如出一辙。

可见文明人对付野蛮人的套路基本都是一样的。

“不过这一次,”崇祯皇帝奋力挥舞拳头,“你们的目标不是建奴,不是鞑子,而是流贼!天杀的流贼!贼酋刘芳亮率领的两万顺军。”

朱由检对刘芳亮部如此重视,用中卫军防备他们,倒不是因为该部顺军战力比建奴还强,实际上顺军战力平平,除了少部分老营精锐,其他人大都是乌合之众的存在。崇祯皇帝这样做,说白了就是杀鸡儆猴,是要做给河南以南各方势力看的,比如左良玉等人。当初刘芳亮率军东进,河南当地军头们可都是抵抗过的,不过因为实力不济,还是被顺军碾压。如果能让这些人看到刘芳亮在京城惨败,让这些具有军阀潜质的渣渣们深刻了解崇祯皇帝实力,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他们才不会轻举妄动,扰乱崇祯皇帝建设大明帝国。

听到说这次自己的对手不是建奴而是李闯流贼,而且只是偏师还不是主力,中卫军士兵们多少有些失望,各人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作为强军,他们更希望自己的对手是像自己一样强大的存在。

朱由检继续道:“流贼是牲口!是野兽!是蝗虫!流贼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无论贫富贵贱,都会被他们斩尽杀绝,你们的家乡,你们的村庄,你们的县城,你们的家园,在他们蹂躏下变成一片废墟,因为有他们,大明才会陷入地狱!”

至于流贼为何产生,这不是朱由检需要考虑的问题,他不是圣母,无暇顾及各个方面。

“除了贼酋李自成,李定国,李岩,何腾蛟,其余人等,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崇祯皇帝声嘶力竭,初夏的风噎住了他的喉咙,他只好凭空挥舞拳头,依靠肢体语言向他的麾下表达心中想法。那模样仿佛向命运抗争的音乐会指挥家,如贝多芬。

“这次,你们不止是为大明战斗,也是在为你们自己战斗!“

“大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华夏也是如此!我们的先人,曾是这个世界上最骁勇善战的民族,而今,我们却被数量远不如我们的建奴欺凌,华夏的魂魄让我们丢光了,现在我们要把这魂魄重新找回来,你们要知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困扰东西方哲学家数百年的最经典命题从朱由检这位十七世纪中叶东方皇帝口中提出来却并没有显得过多突兀。

崇祯皇帝口口声声让中卫军们寻找的是华夏魂魄是汉族的尊严,是刑天舞干戚的勇气。

钟楼之下笔直站着九千六百名中卫军,周围死一般沉寂,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之气,各人昂起头默默注视着他们的皇帝,这位曾经无数次带给他们荣耀与希望的人,这位带领他们找寻存在意义的人,这位和他们并肩战斗的人。

士兵们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光芒,在这灰蒙蒙的如同地狱的大明,熠熠生辉。

“万岁!”

“万岁!”

朱由检站在钟楼上向中卫军行了个军礼,转身从王承恩手中双手接过中卫军战旗,龙字刑天断头旗,八名中卫军将官托起战旗,正步向中卫军方阵走去。

“万胜!万胜!”

在山呼海啸般呐喊声中,授旗仪式结束,各队将官率领各自部下分别驻守京师九门。

崇祯皇帝注视着中卫军渐渐散去,遂迈开步子,在锦衣卫番子和中卫军侍卫簇拥下走下鼓楼,边走边对王承恩道:

“带上几名心腹,随朕回乾清宫一趟,”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正为听见这话,悬在心头的石头总算落下来。作为崇祯皇帝的心腹太监,他对皇上安危十分挂念,听朱由检这么说,王承恩以为皇上念及皇后太子,是要回宫与亲人完聚,必定不会身临前线。

王公公喜出望外,竟有些口不择言,慌不迭道:“皇上快些回去,听说张皇后还没安寝呢,”

艳后张嫣的生活起居当然都在王承恩掌握之中,毕竟这是皇上宠信的女人。

“张皇后?”

朱由检愣了片刻,回头瞪王承恩一眼,脸上浮现出蒙娜丽莎微笑。

“王承恩,朕看这两天宫里各种流言,都是从你这里传出来的吧,你胆子倒是不小,谁说朕今晚要张皇后侍寝了?你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

王承恩连忙摆手,肥厚的脑袋摇摆不止。

“不敢,皇上明鉴,臣哪里敢嚼这个舌头?”

自从上次朱由检与张嫣促膝长谈后,不知是谁说漏了嘴,没过多久紫禁城内便充斥各种流言蜚语。将朱由检这次例行拜会说的神秘莫测,充满桃色。

流言经宫女太监口中不断发酵,越传越是离谱,在听到谣言最后版本时,崇祯皇帝不禁哑然失笑,感叹宫女太监们在八卦方面表现出的能力与后世娱记相比毫不逊色。

宫中传言崇祯皇帝夜夜宠幸张皇后,已经半月没回乾清宫了。皇上不顾礼法,执意要立张皇后为正主,而大明后宫之主周皇后很快将会被皇上废掉,下场将会十分凄惨,据说皇上会让周皇后和他父亲周奎在菜市口唱折子戏。更有传言说崇祯十七年三月间叛逆作乱,攻入紫禁城,就有周皇后从中策应。

一宫之中当然不能有二主。对于各种流言蜚语,朱由检当然能表示理解,不过谣言越说越离谱,渐渐开始上纲上线,这样崇祯就不能不管了。

大明前国丈爷周奎会不会唱折子戏尚属疑问,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朱由检根本没有打算废掉和他自己患难与共相濡以沫的周皇后。

张嫣虽是国色天香,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人,不过她毕竟是朱由检兄长天启皇帝朱由校的皇后,崇祯皇帝再怎么离经叛道,也不能现在将他揽入怀中。

从这些谣言可以看出,紫禁城中还有些叛党余孽,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在击败建奴之后,朱由检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周奎近来可好?好久没听他唱戏了。“

此时此刻,朱由检很自然的怀念起了周奎,自从平定京师叛乱后,崇祯皇帝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位昆曲票友了。

“回皇上的话,”锦衣卫南镇抚司堂上指挥高文彩连忙凑到崇祯皇帝面前,他们南镇抚司专门负责处置周奎一党。

“按照皇上吩咐,逆贼周奎一直在军营劳军,最近正在饰演逆贼魏藻德编排的新曲儿,叫什么黄毛女,逆贼周奎在剧中扮演土豪劣绅白波老,”高文彩小心翼翼回答道,当从他口中吐出白波老三个字时,站在旁边的朱由检明显能感觉到他声音颤抖。这也难怪,看过昆曲黄毛女的人们都对白波老这个角色深恶痛绝,充满刻骨铭心的仇恨。

“逆贼周奎每次演出都会挨打,要不是中卫军执法队拦着,他恐怕早被人打死了,”

“呵呵,”朱由检呵呵一笑,脸上露出满意神色,嘱咐高文彩道:

“高文彩,这件事你做的好,等这仗打完,朕会好好赏你,去告诉魏藻德,就说朕对这个黄毛女很感兴趣,让他再接再厉,争取写出更好的剧本,将功赎罪,魏藻德是个被仕途耽误的剧本家,至于周奎嘛,看得出,他也是位被官场耽误的名角儿,就让他继续接戏,演白波老,还有更多类似的角色,演得好将功赎罪,演不好就别给他饭吃。昆曲这门艺术是要用生命去诠释的,不自由毋宁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周奎虽然只是位昆曲票友,不是科班出身,不过他既然好这一口,朕就要成全他。他放着国丈爷不做,搞起了艺术,所以朕就给他搭了个戏台,找了名角儿给他搭戏,现在他为这门艺术流点血,挨几顿打,也是应该的。高文彩,不过朕要提醒你,让你手下锦衣卫番子们下手收着点,千万,千万别把咱国丈爷弄死了,朕要留着他鼓舞士气,让天下叛逆看看,和大明作对,自绝于人民的下场是什么?朕多说一句,周奎要是被你弄死了,你就上台演白波老。“

第一百四十六章 真章

文彩连忙跪倒在地,双手抱拳,信誓旦旦道:“末将遵旨!”

有明一朝,除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皇帝大都不务正业,有人沉迷木匠手艺,有人热衷冶金(炼丹)工业,各类奇葩层出不穷。不过像崇祯皇帝朱由检这样执迷现代话剧,身体力行,亲手把自己老丈人送上戏台饰演各类反面角色,确实罕见。

锦衣卫堂上指挥对戏剧艺术并不感冒,崇祯皇帝絮絮叨叨又说了很多,天色渐晚,朱由检东拉西扯扯到了现代艺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后现代主义以及为艺术献身。还举了好多为艺术而献身的事例,什么贝多芬莫扎特巴尔扎克福拜楼卡尔维诺,还有个叫路遥的关中人,写小说的,据说后来写死了。

高文彩行伍出身,对昆曲不甚熟悉,对现代艺术更是茫然,皇上说的很多话他没听懂,也根本不想搞懂,不过伴君如伴虎,揣摩圣上心意是自找死路。

听到最后,高文彩算是明白了,留着周奎就是让天下人知道,皇恩浩荡。

老丈人伙同叛逆谋害女婿,女婿却放过了老丈人。

崇祯十七年五月二十九日夜,在中卫军锦衣卫百户协助下,崇祯皇帝把他藏在乾清宫寝宫深处的全部家底搬到了密云棱堡前线。

朱由检对外宣称,这些武器都是成祖或是太祖显灵赠送给不肖子孙的。、

武器主要包括巴雷特狙击步枪,六五式火焰喷射器,铁拳v8反坦克炮,零八式山地迫击炮,手雷弹药。

崇祯皇帝隐忍已久,是时候向建奴展现他的实力了。在这场关乎大明国运之战中,身为大明皇帝,理应坐在后方运筹帷幄,隔岸观火。不过不要忘了,朱由检的另一个身份是特种兵,士兵怎能离开战场?

所以他要冲到最前线,用领先这个时代四百年的武器,教多尔衮怎么做人。

倘若朱由检不幸战死,就让太子朱聿键继位,继续率领大明这架战争机器杀伐四方。

夜色寂寥,棱堡连绵不绝,仿佛巨兽潜伏在夜幕中。

“皇上,成祖爷显灵赏赐的物件都在这里了,明日建奴就要攻城了,这次可不比上次·····”

王承恩指着棱堡垛口后黑压压一片武器,忐忑不安道。

“你且放心,成祖太祖自会保佑大明,保佑朕!王承恩,你要是怕死,就回紫禁城吧!”

王承恩猛一跺脚,意气风发道:“皇上不走,臣也不走,臣年轻时候杀过鞑子!皇上不怕,臣当然也不怕!”

朱由检回头望向身边众人,各人脸上都露出坚毅之色,朱由检微微一笑,对众人道:

“有朕在,你们都不会死,这次死的是建奴,王承恩!”

朱由检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两把莱恩鲍尔500,递给身旁热血沸腾的王承恩。

王承恩面露为难之色,摆手道:“皇上,成祖爷赏赐的物件,臣不会用,”

朱由检沉默不语,打开手枪保险,举起那把重达三公斤的手炮,瞄准五十多步外一堆废弃的青砖,示意周围各人捂住耳朵。王承恩连忙堵住耳朵,睁大眼睛望向皇上准备扣动扳机的食指。

轰隆!

昏暗中,莱恩鲍尔500手枪枪管发出一道绚丽的火光,如球形闪电。

众人目瞪口呆望向崇祯皇帝,在他们印象中,便是虎蹲炮发射也没有这么大动静!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五十多步外的青砖堆像是被红衣炮击中,烟尘飞扬,十多块青砖顿时化为齑粉。

尽管双手持枪,莱恩鲍尔500巨大的后坐力还是带着朱由检连退几步,差点摔倒。

“王承恩,把你腰上那破玩意儿扔了,明天就用这个杀建奴!”

朱由检吹了吹还在冒烟的枪口,将手枪递给一脸懵逼的王承恩。

“皇上,这枪怕是能打死野猪吧!”

“的确,所以用它来对付野猪皮再好不过了,”朱由检不忘叮嘱道:“开火时候一定要双手持枪,否则会把你骨头震断的。”

王承恩张大嘴巴,倒吸一口凉气,双手颤抖接过莱恩鲍尔500。

旁边众人殷切望向崇祯皇帝,朱由检连忙道:“都有,都有,”

武器分发完毕,朱由检抬头仰望星空,心生无限感慨,谷大用已经事先给皇帝陛下安排了一处阵地,位于棱堡群中央,不过崇祯皇帝对这个位置并不满意,在他强烈要求下,谷大用只好将皇帝转移到阵地最前线。

“多尔衮,明天咱们就要见真章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自立

崇祯十七年五月二十九这一夜,当然不止是崇祯皇帝朱由检一个人睡不着,除了他,失眠的还有清国忠亲王多尔衮,大顺皇帝李自成。除了这三位,还有另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彻夜难眠,他便是在千里之外的河北沧州的顺军大将刘芳亮。

河北沧州,知府衙门前厅。

大将军刘芳亮和他的部将们围坐一圈,前厅烛火辉煌,三日前,沧州被刘芳亮部攻陷,顺理成章成为大军中军大帐。

该部顺军早在两月前便已攻占河南。

河南在崇祯十六年流贼蜂起后,各地基本上已经处于无政府状态,因此刘芳亮他们在河南并未遭到明军有效抵抗。

按照顺军高层在西安制定的作战计划,刘芳亮攻占河南后便应立即北上,策应顺军主力攻打北京,同时切断京师至南直隶各条要道,防止朱由检南逃。

起初刘芳亮也是严格按照预定计划行事,自陕西起兵后,掉头南下,沿途并不停留,马不停蹄向河南进军,顺利占据河南各地。

眼看着顺军南北合击计划就要实现,正当刘芳亮秣马厉兵准备从新郑起身,向京城进军时。半路杀出个朱聿键,小唐王在山西扼守宁武关,六万顺军猛攻数日,不仅没有攻克,反而伤亡惨重。

原本以为摧枯拉朽的治安战,没想到竟然打成了攻坚战,不仅让李自成瞠目结舌,远在河南的刘芳亮更是忐忑不安。倒不是因为刘将军忧国忧民为闯王身家性命担忧,他担心的是自己。确切的说是大军粮草问题。粮草问题一直是困扰顺军的首要难题,刘芳亮部当然也不例外。

这次刘芳亮部取道河南,所带粮草经过计算,刚好只够走到北京城下,而且还是要两万人马马不停蹄不停往前走。然而现在,顺军主力被挡在宁武关一连数日,攻打北京的时间势必延后,这就意味着刘芳亮他们要面临挨饿危险。

活人不能被尿憋死,闯王来了不纳粮已经成为历史。无奈之下,河南顺军开始就地征粮,不仅搜刮河南各地大户,而且连饥民也不放过,顺军从嗷嗷待哺的饥民口中搜刮每一粒粮食。为一把粮食杀人绝户的事情也没少干。

就在刘芳亮一部好不容易凑够粮草,准备配合山西顺军攻打北京时,又听说李自成击败唐王朱聿键攻克宁武关后没多久,便莫名其妙与八旗正蓝旗主力打的不可开交,自顾不暇,攻打京城之事怕是要无限延后了。

刘芳亮连忙派遣使者前往山西,向李自成求援,索要粮草,不出意外,刘芳亮派出的使者皆杳无音信,再也没有回来。

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刘芳亮已然无力掌控全局,配合顺军主力攻取北京之事,现在看来是想也不用想了。

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抢掠过后,割据河南被众人提上议程。刘芳亮麾下这些兵士大都是土生土长的河南人,现在既然已经与山西断绝关系,不如就在此地割据称雄。

部将拥戴刘芳亮为征南大将军,独立于李闯顺军之外,至于称帝建号之类的事情以后再说。

就在刘芳亮部决意割据称雄时,山西顺军使者终于抵达河南,勒令河南顺军即刻北上,攻打北京。这位大顺皇帝的使者不消说是被刘芳亮部下斩首祭旗。

叛军封锁通往北直隶山西各处要道,准备派兵东进,劫掠运河漕船。

照此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在北直隶一带便会出现一个与大顺并立的流贼政权。

不过就在这时,也就是最近几日,奴酋多尔衮率八旗主力南下,攻打北京的消息传到河南。众将听到这个消息,莫不心动神摇。所谓欲壑难填,当初占领河南便是因为贪欲,眼下建奴攻击北京,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正好可以浑水摸鱼,扩充地盘。

第一百四十八章 毒计

中原之地,土地膏腴,民丰物美,不过到底是处于四战之地。东西南北皆有强敌,要想守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即便不能趁乱攻下北京,也可以趁着河北兵力空虚,挥师北上。只要己方能占据河南河北,论实力也算是一方诸侯了。

于是刘芳亮再次被部下胁迫率军占据河北,果然不出所料,原先驻守河北一带的藩王军都已经前往京城以西防备八旗军。各地府县明军卫所留下的老弱病残,见流贼席卷而来,莫不望风而逃。

流贼一路势如破竹,五月下旬便已占据河北大部,沿途不断裹挟青皮乞丐流民,距离京师五四百里时,刘芳亮麾下已经有五六万人马。气势汹汹正准备一鼓作气,攻克京城时,建奴使者来了。

就在今日早些时候,从通州过来两个拖着猪尾巴辫的夜不收,声称是清国忠亲王多尔衮的使者,奉他家主子之命,特来邀请刘芳亮将军夹击明国,从南边攻打北京。两名鞑子夜不收反复向刘芳亮强调,等他家主子攻下北京,平定天下后,封赏刘芳亮为河南王,汉八旗巴图鲁,赏金万两。

大概在多尔衮眼中,刘芳亮还是顺军中备受李自成冷落,没什么地位的副将。

“你家主子何时攻打京城?”刘芳亮强忍住怒火,询问那两名建奴夜不收。

“就在明日,将军即刻下令大军北上,应该能赶上合击朱由检,”

“好,只是大军开拔还差一件东西,”

刘芳亮抬头环顾四周,望向身边诸位部将,众人心领神会,那两名建奴夜不收兀自问道:“

”刘将军还缺什么?“

“尔等向上人头!”

刀光剑影,两名鞑子当即被砍下脑袋,首级摆在知府衙门衙门案几上,刘芳亮和他麾下部将们围坐在案几周围,抚拭刀口血迹。

“奶奶个腿儿,老子本来就是河南王,还要鞑子来封?都是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烛火映照下,案头两颗人头面目狰狞,脑门后面还拖着奸细且长的猪尾巴鞭,看起来格外刺眼。

刘芳亮环顾四周,望向他的部将,杀气腾腾道:“人都杀了,你们说说,现在咋弄?”

“莫再犹豫了,人都杀了,还磨磨蹭蹭个啥,刘爷,咱兄弟都跟着你,一路杀到北京!”

“对头,赶在鞑子前面杀进去,总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界要强!”

“咱们到了京城,抢了银子,就可以招兵买马,到时候还怕他李自成个锤子!”

刘芳亮冷笑一声,若有所思望着案几上两颗血淋淋的鞑子人头,猛地拍案而起,把其中一颗人头震落在地。

“你们懂个锤子!京师肯定要打,不是这几天!闯王在宁武关折了多少老营你们知道不!老子总觉得朱由检不是那么好对付!多尔衮想要咱们去当炮灰,还只给这么点封赏,做白日梦哩!这几天,咱们有大事要做,”

众将眼前一亮,纷纷道:

“刘爷的意思是让他们两边先打着,等打的差不多了,咱们再······”

“还是刘想的周全!咱们不做炮灰,这次让鞑子做炮灰!”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唠叨。刘芳亮听得心烦意乱,从西安到河南,从河南到河北,萦绕耳边的一直是这些唠叨,就像苍蝇似的挥散不去。眼前这群泥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刘芳亮闭上眼睛,重新睁开,环顾四周,眼眶布满血丝。就是眼前这群人,当初怂恿他割据河南,现在又是他们,怂恿自己攻打京城。

“刘爷,您刚才说的大事,是啥子?“

一个部将率先反应过来,漫不经心问道。

刘芳亮冷冷一笑,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到东边,抢运河,运河没甚守兵,只要咱们掐断京城补给,老子就不信他朱由检还能蹦哒几天!“

”俺听说京城一大半的五谷菜蔬都是靠漕船拉来的,运河要是断了,奶奶个腿!京城人不是要饿死球了!“

”还是刘爷想的周全啊,”

刘芳亮脸上洋溢着得意微笑,这时又听人问说:“就不怕朱由检败了么?建奴可不好打。”

众将目光都朝提问那人望去,全都是嫌弃表情,绝对是眼前这人打断了他们对幸福生活的美好想象。

刘芳亮微微一笑,神色越发淡定。

“只要截断运河,不让江南一粒粮食运到京城,不管是谁攻占北京,他也得跪在咱们面前装孙子!鞑子再怎么骁勇善战,他们也要吃饭,等他们攻下北京,估计粮食也就吃完了,饿着肚子,能打仗吗?“

“再说,“刘芳亮抬头望向大厅外夜空,沉默片刻,继续道:“到时候李自成他们肯定也不会闲着的,建奴就算有本事从辽东运粮过来,也会被李自成抢光的,”

众将沉默不语,没想到刘芳亮思维竟然如此缜密,直到这时他们才恍然大悟,看来这位刘大将军早已下定决心要脱离李闯,自立门户。

“调集两千精兵,明日老子亲自率队,奔袭豫东,截断运河!把漕船抢光,烧光,让朱由检和多尔衮这两个禽兽饿死在北京!”

刘芳亮说出这话的时候,身上杀气腾腾,转眼望向身边众人,冷冷道:

“这是咱们翻身的好时机,要是成了,以后就再不用看别人脸色,你们个个都是郡王,亲王,是主子,不过老子丑话说在头前,谁要是敢走露风声,让外人知道,不用老子动手,也会有人把你剐了!”

第一百五十章 架空

明崇祯十七年,清顺治元年,五月三十日,辰时初刻。

昌平城东郊。

浩浩荡荡的灰色铠甲如拥挤的甲壳虫,穿过昌平城棱堡狭窄逼仄的城门甬道走向苍茫茫旷野,在旷野中形成条钢铁洪流,缓缓向前蠕动。铠甲在晨曦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在一片暗灰色中偶尔能看到几片银白色,如同降落在大地上的雪花,那是八旗战甲中最精锐的白甲。除了这些白甲,不时还有一队队背后插着小旗的骑兵穿过战阵,小旗迎风烈烈,如舞动的毒蛾忽扇翅膀。

最后,所有人都汇合在四面高高耸起的大纛之下,那四面大纛分别是正蓝,正黄,正白,镶黄,四种颜色,代表着清国八旗中的正蓝,正黄,正白,镶黄四旗。

除了以上四旗,参加这次作战的还有汉人包衣四千余人,朝鲜王军四千余人,按照多尔衮命令,这将近一万人马作为先锋,在八旗战甲起兵前便已动身向东,进入明军阵地。当然,他们并不是走在最前面的,五千多大明百姓作为填壕工具,被包衣奴才和高丽棒子驱赶,他们才是攻城的真正先锋。

在八旗战甲之后,从昌平城中吱吱呀呀推出几十辆装满黄土的盾车,这些盾车都是近两日匆忙赶制而成的,为了准备这些盾车,昌平周边的大树几乎被采伐一空。上千名辅兵奋力推着笨重的盾车往东走去,这种盾车在设计上重点考虑的是抗击打能力。因此选用木材十分沉重,而盾车的轮子却是敷衍了事,再加上里面装满了沙土。在平地想要推动一辆盾车,必须要动用七八名辅兵。遇上陡坡,人数就要加倍了。

紧跟在盾车后面的是各式火炮,数量庞大,从头到尾,一眼竟看不到尽头。其中有红衣大炮,神威无敌大将军炮,虎蹲炮,佛朗机炮,红衣六磅炮,还有些火炮是第一次在清军中出现。一队红发碧眼的荷兰教官跟在火炮后面,有些人手里还拿着纸和笔,边走边写,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汇合在大纛下面的八旗战甲目睹连绵不绝的火炮盾车从自己身边走过,军容严整,没有任何反应,哪怕是最后那群红毛鬼子走过去,也没人回头朝他们看一下。

待盾车火炮全部经过,在各旗固山额真,牛录额真的喝令声中,一队队八旗战甲迅速转向,跟在盾车火炮后面,朝东边去了。片刻之间,三万多人马消失的无影无踪,旷野寂静无声,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

“果然是强军风范啊,小人在朝鲜从未见过如此强军,令行禁止,军威强盛,小人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忠亲王,以小人看来,此战我大清必定全胜!”

朝鲜王军统制都俊明站在昌平东门城楼上,举目望着八旗兵马激起的尘烟,面朝他的主子多尔衮,神色越发谦卑,连连夸耀八旗劲旅如何骁勇善战。一旁的正红旗旗主阿克苏快要听不下去。这次攻打北京,多尔衮格外开恩,允许都俊明在昌平留守,没有逼他亲上前线,算是让他捡回条狗命。这位朝鲜统制倒也心怀感恩之心,对大清辅政王感恩戴德,对主子更加忠心耿耿。

多尔衮闷哼一声,没有说话,过了好久目光才从远处转过来。望向旁边恭顺王。和都俊明一样,孔有德也被特许不用身临前线。不过与都俊明不同,此刻孔有德吗没有一丝感激之情,他心中惶恐不安,甚是焦虑。因为他最后的家底,两千多名火铳兵正被鞑子赶着去和明军作战。

孔有德心中很清楚,他手下人马根本不是明军对手,至少不是秦王朱常渭对手,等这一仗打完,这两千人马多半会消耗殆尽,无论胜负,恭顺王在清国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尽管如此,他在多尔衮面前还是得表现除出感恩戴德的样子,否则,以多尔衮的脾气,他这个忠顺王丢掉的就不止是麾下两千人马,怕是连小命都不保了。

“忠顺王,今日随本王一起看看,到底是明国火器犀利还是我大清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厉害!”

孔有德唯唯诺诺,神色黯然,望向正东方,心中默念道:

“可不能死光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填壕

崇祯十七年五月三十日辰时,昌平城东十里,明军密云棱堡群阵地。

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战在即,阵前却是死一般沉寂。

明军派出侦查的斥候此时皆已返回,因为清军没有遮遮掩掩,甚至放弃了哨探侦查,大军直接向密云推进,丝毫没有掩饰己方企图。

预料中明清双方夜不收激战并没有发生,朱由检对此迫有些失望,因为他好不容易有了次检验中卫军夜不收战力的机会,却因此错过。

“朝鲜王军押送我大明百姓由西向东而来,约有三千多人,正蓝旗主力紧随其后,人数不计,”

“知道了!“

谷大用挥手示意斥候退下,深吸口气,转身正要向崇祯皇帝跪倒,被朱由检扶住。

“将军铠甲在身,多有不便,仅以军礼见即可。“

谷大用连连点头,忐忑不安道:“皇上,朝鲜王军·····”

“西巴拉王军,是高丽棒子!棒子!”

崇祯皇帝朱由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吓得周围众将不由后退两步。

谷大用脸色苍白,连忙道:“高丽棒子驱赶百姓,怕是要让百姓填壕,这可如何是好?”

周围众将全部鸦雀无声,建奴驱赶大明百姓填壕也不是他们第一次遇见。换做平日遇见这种情况,在场各人都不会有丝毫迟疑,该打就打,该杀就杀。建奴用百姓填壕这招早已用烂,一些明国将官因为心慈手软,被鞑子攻破城池,结果死伤更多。

只是这次情势和往日颇为不同,毕崇祯皇帝在场。而朱由检又是出了名的沽名钓誉,爱慕虚名,若是当着皇上面屠杀大明百姓,多半是没好果子吃了。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崇祯皇帝,却见朱由检脸色阴沉,沉默片刻,抬头望向远方,沉声道:

“建奴掠夺大明多年,朝廷丧师失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局势如此,倘若说要死,在场诸位与朕,都该死。”

朱由检说话声音不大,却是振聋发聩,众人静静聆听,不觉热血沸腾。

“为了大明,为了北直隶,为了南直隶,为了千千万万生灵,朕可以去死,你们也可以去死,几里之外那些被建奴驱赶来填壕的百姓当然也可以去死!”

周围死一般沉寂,一群百战悍将脸色阴郁,最后不约而同望向西边骚动的人群。

“这些百姓可以填壕而死,也可以和鞑子战死,无论他们是怎么死的,朕都会用香火祭祀他们,当然,还有鞑子的心肝。”

朱由检抬头望向谷大用,谷千户拱起双手,默默等待皇上下令。

崇祯皇帝眼圈微微有些红润,三千多大明百姓就要在明军阵前死去,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子民啊,便是铁石心肠的朱由检,此刻也有些绷不住了。

“准备香案火烛,把鞑子细作都押上来!朕要拿他们给大明百姓祭奠,你们都记住,胆敢侵犯明军战阵者,杀无赦!不管他是鞑子还是百姓,杀!胆敢畏缩不前,贻误战机者,朕会亲自砍头!”

众将轰然应诺。

朱由检抹掉眼角泪花,抬头望向众人,咬牙切齿道:

“这次打败高丽棒子后,一个也不能给朕放过,高丽棒子,无论死活,全部斩首,把他们首级筑成京观,把他们心肝挖出来祭奠英灵!”

崇祯皇帝声音颤抖,他想起不久在北京释放朝鲜战俘的画面,那场盛大的献俘仪式历历在目,现在看来,只能怪自己心慈手软。

明军将领匆忙散去,由主堡分散到各处棱堡,暗堡,指挥士兵准备迎敌作战。崇祯皇帝朱由检带着他的三十多名卫兵进入前沿棱堡。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仲鸭

辰时三刻,朝鲜王军推进到棱堡群以西两里处,便停滞不前,再往前便进入明军火器射程。

明军火器之犀利,高丽棒子在昌平都是见识过的。这些祖坟冒青烟,上次在昌平没被炮火打死的棒子们说死也不敢再轻易走进明军炮火。

尽管从昌平出发前,他们的主子,正蓝旗旗主济尔哈朗以及各牛录额真,反复督促他们,要他们奋勇杀敌,精忠报国,并且许诺下丰厚奖赏。然而这基本没什么卵用,因为棒子实在太渣,道德低下,什么军人荣誉感,大清归属感,于他们来说都是狗屁。与生俱来的奴性让他们得过且过,除了八旗主子的皮鞭,再没有什么能给他们陷阵杀敌的动力与勇气。

这些高丽棒子,也就欺负下手无寸铁的百姓还可以,真要是打硬仗,基本就是炮灰的存在。

当年镶黄旗步兵统制鳌拜率领区区两千人马攻略朝鲜,两千人马将朝鲜各道王军杀得鬼哭狼嚎。镶黄旗半个月时间便占据了朝鲜都城平壤,若不是顾及倭国在朝鲜半岛势力,让鳌拜率军吞并朝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统制公!济尔哈朗主子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就要运来了,主子说让咱们先停下!不要白白折损勇士们性命!”

统制公宋仲鸭心腹斥候纵马上前,大声喊道。他刚接到忠亲王多尔衮命令,便立即前来向宋仲鸭报信。

宋仲鸭答应一声,遂命令步兵稍稍退却,三千多朝鲜步甲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向后逃去。宋仲鸭见此情景,心急如焚,大声咒骂道;

“西巴拉!啊,西巴拉!正蓝旗的主子们都在后面看着咱们呢,巴牙剌手里的狼牙棒铁骨朵可不客气,你们想找死吗!啊,西巴拉,慢慢往后退!”

这位统制公上任才不久,前任统制公都俊明被撤职后,他的副将宋仲鸭接任成为新任统制公。宋仲鸭临危受命,率残部三千六百余人担任攻击前锋。

宋仲鸭顶着部下哗变的危险,将高丽棒子带出昌平城,一路之上,连哄带骗,好歹将这群大爷带到了明军阵前。

这样的差事,搁在其他人身上,必定是叫苦不迭惶恐不安,不过对于公宋仲鸭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

宋仲鸭贪恋权势,父亲给他取名为仲牙,就是希望他像中国古代的管仲姜子牙那样,成为宰相之类的大人物。可惜事与愿违,宋家颇为贫寒,仲牙没有机会读书入仕的机会,一直在忠尚道靠算命为生。

后来后金入侵,算命先生莫名其妙被抓丁,进入朝鲜王军。

宋仲鸭原名为宋仲牙,之所以后来改名为宋仲鸭,是因为此时朝鲜王军中短袖成风,而宋仲牙样貌清秀,甚至可以说是位美男子,因此在军中便成为士兵之友,仲牙与仲鸭,一字之差,其中寓意不言自明。

所幸宋仲鸭对成为军中男·妓并不感冒,所谓天高海阔任鸟飞,借着这次征讨大明,宋仲鸭来到昌平,。将自己平日断袖所得,全部向他的上司也就是前任,都俊明贿赂,才做了个副将。

在都俊明被废,自己继任统制公后,仲鸭喜出望外,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恨不能早日上阵杀敌,杀尽明人,为大清建功立业,如此以来,他这统制公位置才坐得安稳。

“西巴拉!都不要退了,再退就要被主子砍头了!!”

宋仲鸭站在一块高处大声喊道,在他面前,上千名朝鲜士兵铠甲不整,争先恐后向西边逃去。

在昌平城,他们已经被明军吓破了胆,虽然还没有进入明军火器射程,各人却已是忐忑不安。

宋仲鸭忧心忡忡,他深知,如果不能拦住这些溃兵,组织他们继续向明军阵地进军,不要说忠亲王多尔衮,就是正蓝旗旗主济尔哈朗也饶不了自己。

“都莫跑!正蓝旗主子马上就来增援咱们啦!西巴拉!”

西巴拉并不能阻挡高丽棒子溃败的脚步,能阻挡他们的,只是八旗战甲的顺刀,铁锤,狼牙棒。

一直站在战阵后排的济尔哈朗放下手中望远镜,嘴角抽动,脸色阴沉道:

“不过是让他们稍稍回退,就变成这样,这些个高丽棒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不知道当初多尔衮带他们来明国做什么!”

“是啊,这些个废物,用他们填壕都嫌麻烦!我看忠亲王是想保存他们正黄旗实力,才让这些渣渣出战的!”

正白旗旗主岳塔脱在旁附和道,这几天他与济尔哈朗走的比较近,作为豪格贝勒心腹,这次被多尔衮派担当正面攻击让岳塔脱很是不悦。

“辅政王,再让这些个棒子乱窜,会打乱正白旗勇士阵列的!“

等他说完,抬头望济尔哈朗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相顾一笑。辅政王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寒光,压低嗓音道:

”既然敢扰乱军心,那就派出两队巴牙剌,把那些个带头逃窜的朝鲜人砍了!这些个高丽棒子都是多尔衮的人,死几个也好!”

一声令下,正白旗三十多名巴牙剌手持短斧铁锤,如凶神恶煞,朝向朝鲜王军溃败的方向堵了上去。这些巴牙剌皆八旗精锐,武力强悍,不由分说抡起手中兵刃在人群中猛砍猛杀。只顾逃命的高丽棒子哪里提防这一出,如羊入虎口,片刻光景便有二十多人被砍死砍伤。

伴随阵阵惨叫,狼牙棒,长枪在人群中舞动着,肆意收割着高丽棒子的生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博弈

运河遭受攻击后,崇祯皇帝再无与多尔衮战斗下去的决心,而多尔衮亦心照不宣,连夜将八旗军撤往张家口,酝酿多日的明清决战竟然如此草草收场。

朱由检随即派谷大用率兵东进,沿运河南下,切断刘芳亮退路,力求将流贼歼灭于淮河以北,山东以南的平原地带。

于此同时,忠亲王多尔衮率领八旗军主力,匆忙向口外撤离,建奴以军功立国,靠掳掠其他民族获得民族凝聚力,现在这个军事体制行将崩溃,多尔衮的号召力也就没那么强了。当然,对于多尔衮来说,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回到盛京,与豪格贝勒争权。八旗军在密云受挫后,盛京关于忠亲王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议论说辅政王已经被明国买通,否则很难解释,为何所向披靡的八旗劲旅,在多尔衮带领下,连连败于明国,而且是像密云这样的小城。

不管如何,明清明清双方心照不宣,都选择了退兵。

崇祯十七年六月初六,谷大用率领两千新军抵达山东临清,在临清附近烧杀抢掠的刘芳亮部提前得到消息,准备向南逃窜,却被左良玉麾下大军死死堵在了运河以南。这位左良玉,平日里遇上流贼只是逃走,或者在朝廷三令五申下稍稍抵抗,只为保存自己实力。不过这次他对妄图南逃的顺军却是毫不手软,几乎把所有亲兵都押上了。

两三年前,奴酋阿济格率八旗一部破口而入,攻略大明,从喜峰口一直打到山东腹地,奔驰上千里,明军触之击溃如,鞑子入无人之境。那时候也没见到左良玉如此强悍。

话说回来,这也难怪,由临清再往南,就是左良玉的地盘,对于这位准军阀来说,人可以死,地盘是不能丢的。

更何况对付流贼,明国将官自然平添很多信心,在他们看来,流贼与鞑子不可等日而语。简单来说,明人在内斗这件事情上无疑更有天赋。

顺军发现很难突破左良玉大军防线,便使出了他们从前惯用的伎俩,派遣使者向左良玉贿赂,希望对方能高抬贵手,放自己一条生路。

就在左良玉犹豫不决,不知该当如何时,谷大用率领两千新军杀来了。接下来的事情过于平淡,无需多说,总之是刘芳亮部伤亡惨重,三四千人只逃走了一千人不到,死去的流贼都被谷大用派人投进运河,祭奠死难的英灵。

刘芳亮策划并实施的这场杀戮几乎让朱由检陷入绝境,倘若多尔衮再晚走些时日,也许北京城已经让鞑子攻破了。

不过事情过后,仔细梳理事情脉络,朱由检发现此事倒也不是没有任何好处,一个惊喜是,经过这场战乱后,从前那些桀骜不驯,坚决抵制漕运改革的漕帮势力被严重削弱,这就为崇祯皇帝裁撤漕运提供了便利。

谷大用率大军一路追击,从河南一路追到陕西,朱由检遂命令谷千户停止追击。毕竟穷寇莫追,另外更重要的是,再追的话,就进入李自成地盘了,势必引起顺军激烈反抗,崇祯皇帝现在还没有做好与李自成决战的准备。

“刘芳亮叛乱,占据河南,拥兵自重,李自成不会饶过他的,李闯中间又要起内讧了。李闯流贼,不足为惧了。”

崇祯皇帝站在皇极殿上长生叹息。说话之间,对李自成的革命事业流露出深深的惋惜之情。

当然现在还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他必须珍惜这段难得的和平时光,继续大明的建设事业,同时开疆拓土,着手解决南方问题、

留守南京的那套班子该撤了,这些人只是混吃等死,除了白白耗费大明俸禄钱粮,再无任何作用。

“王承恩,随朕去慈宁宫,“

儿女情长也是必要的,整天打打杀杀不近女色,那就是变成斯巴达三百勇士了,准确来说就变成gay了。

司礼监太监王承恩忐忑不安道:“皇上,原定今日午时举行的献俘仪式,您看?”

“哦,“朱由检眉头皱紧,自言自语道:“还有五百多高丽棒子还没杀呢,那就晚些再去看皇后,先去杀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触发

气晴朗,万里无云,是个打仗的好天气,崇祯皇帝食指搭在扳机位置,身体微微前倾,下巴收缩,避开枪托,控制住呼吸频率,口中低声念叨金刚经,金刚经是念给枪下鬼听的。

阳光照花了朱由检双眼,恍惚之间,他又回到了龙啸特种兵战斗生涯,在东南亚热带雨林和毒枭们殊死搏杀。

崇祯皇帝耳边忽然想起王承恩沙哑声音:“皇上,真的不杀多尔衮吗?”

王承恩对成祖爷显灵馈赠的巴特勒颇为熟悉,只要多尔衮出现在战场上,必然难逃一死。

朱由检回头瞪王承恩一眼,冷冷道:“朕给你说了多少遍,多尔衮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王承恩不再说话,他始终无法理解皇上为何要留下清国忠亲王,沉默片刻,王承恩举起皇上昨晚送他望远镜,眼前黑洞洞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皇上,鞑子到了没?老奴咋啥也看不到?“

朱由检抬头望向王承恩,忍不住笑出声,王公公一手军用望远镜,一手拿着崇祯皇帝送他左轮手枪,站在垛口后面比比划划。

“拿反了!“朱由检站起身准备帮王承恩调整望远镜时,发现他手里那把威力强劲的左轮手枪已经打开保险栓。

“你不要命了!这枪走火能打死野猪的,“

王承恩连忙将手枪收起来,正准备说他跟随皇上就是来打野猪皮的,劈头盖脸被崇祯皇帝骂道:

“鞑子还在千步之外,你这手枪打不到他们的!瞎比划什么!”

王公公一脸委屈,他很少见崇祯皇帝发这么大的火,王承恩哪里知道,这只是因为朱由检担心王承恩死活,不让他太往前靠。毕竟建奴火炮犀利,挨着碰着非死即伤。

“那老奴该如何·····”

“把朕那几门意大利炮架起来!”

所谓意大利炮指的是六门产自意大利墨索里尼兵工厂的迫击炮,当然,朱由检对外宣称,这些炮都是太祖爷显灵送给自己的,王承恩对这些迫击炮颇为熟悉,私底下,朱由检曾多次教公公如何操作。

王承恩匆忙架起迫击炮时,西边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众人循声望去,棱堡以西两三里外出现密林后面转出大片大片灰蒙蒙的人群。

“鞑子来了!“王承恩兴奋喊叫。

朱由检微微摇头,沉默片刻道:“不是鞑子,是百姓。”

大明皇帝脸色忽然阴沉下来:“鞑子要用百姓填壕。”

成千上万名衣衫褴褛的百姓从西边缓缓走来,远在数里之外都能听见他们震天动地的哭嚎声。朱由检从王承恩手中夺过望远镜,举目望去能清晰看到迎面走来的百姓脸上的表情。

那是麻木冷漠而又绝望的表情。一路走来,在大明见惯了这种表情。

人们宁愿走向死亡,也不愿回头反抗,这就是所谓的奴性?

“百姓填壕?”王承恩瞠目结舌,他虽然听到过不少建奴凶残行径,也知道他们惯于在攻城时用大明百姓填壕,不过自己亲眼见到,这还是第一次。

“鞑子真是丧心病狂啊!”王承恩浑身发抖,颤巍巍说道。

“朕早就说过,鞑子不是人,是禽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崇祯皇帝边说边转身望向身后,却见两名百户官忙不迭登上棱堡,跪倒在自己面前。

朱由检认出这两人是指挥官谷大用的手下,连忙问是怎么回事。那两名百户异口同声道:“皇上,谷大帅让末将问皇上,现在该怎么办?“

阵前出现大批明国百姓,这种情况谷大用也觉得颇为棘手,毕竟他从前只经历过野战,这样残酷血腥的守城战还是第一遭。

朱由检沉默片刻,心中颇为恼火,心想谷大用这样问分明是把烫手的山药丢给了自己,不过转念一想,毕竟自己乃是一国之君,任凭哪一个将领处于谷大用现在境地,也会顾及到崇祯皇帝的感受,断然不敢贸然行事。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了方阵,否则建奴就达到目的了。

“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你告诉谷大用,要是棱堡丢了,后面死的大明百姓千千万万,朕绝不轻饶!”

他眉头皱紧,下意识攥紧枪托,司礼监太监王承恩就站在

第一百六十章 祭奠

崇祯十七年十二月初三,密云棱堡群西部。

崇祯皇帝朱由检在卫兵簇拥下来到凸出部棱堡群制高点,在这里,他将用那把口径45毫米的巴雷特重型狙击步枪收割建奴生命。

密云棱堡群呈品字形散落分布,由东向西延伸,长达十里,是朱由检构筑的第一道防线。

棱堡群西端临近昌平东郊,东部则与唐王朱聿键负责的女墙防线相邻。

突出部阵地由三座棱堡构成,主堡由新编军主力营驻守,次堡由山西总兵谷大用镇守,朱由检负责最靠东边的第三座棱堡。

平心而论,崇祯皇帝处于相对安全的位置,至少在战斗打响时,不会首选遭到清军进攻。

此外,谷大用还派来两百亲兵协助,这些亲兵名义上是协防,实际上是来保护崇祯皇帝的。

谷大用不想死,要是皇上死在这里,毫无疑问,他这个山西总兵就算做到头了,被抄家灭族也是可以预期的事情。

谷大用在凤阳守陵时,便在老朱家祖坟前许诺,等将来上了战场,要给鞑子修两千座坟茔,革命尚未成功,他还需要努力。

所以,他不能死。

谷大用特意叮嘱两百亲兵,告诉他们,要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他就要效法太祖爷,亲自剥了这些亲兵的皮。

朱由检当然不会理解谷总兵的良苦用心,他压抑已久,此刻只想杀人,他穿着厚重的防爆服,躲在垛口后面,匍匐在地,白皙的脸颊贴在冰冷的巴雷特上,仿佛一条冬眠的蛇。

重型狙击步枪已经张开支架,口径45毫米的子弹安静躺在弹仓中,已经做好准备,随时放飞自己收割别人生命。

晨光照在朱由检头顶钢盔上,放射出诡异光芒。

皇帝就这样五体投地,姿势颇不雅观,要是让言官御史看见,免不了又要上纲上线。

然而现在是非常之时,再说,便是特种兵附体的朱由检,也不能做到站着打飞机,不,是打狙击枪。

巴雷特狙击步枪后坐力极大,握枪姿势不对,后坐力打在手臂上,轻则脱臼,重则骨折。

毕竟这不是在打手枪。

这款狙击步枪有效射程射程在一千五百米左右,不过曾经有人用它杀死两千米外的目标。

考虑到极限射击命中概率极低,属于玄幻范畴,所以朱由检并不会用它直接秒杀清军高层,如多尔衮,鳌拜等人。

因为人家根本不会出现在他的射程内。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巴雷特狙击步枪都了算得上是轻兵器的巅峰。

朱由检预测,用它来压制建奴五六门红衣炮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可以做到碾压。当然,前提是红衣炮必须处于狙击枪射程之内。

为防止意外,遮尘盖,瞄准镜都没有打开,万一对面哪个清军炮手良心发现,对着反光点来那么一炮,把皇上砸成肉泥,中兴大明的伟业便要泡汤了。

辰时三刻,天寒地坼,棱堡外面不见一个人影,朱由检感觉身体快冻成一块石头。

“妈的,鞑子生命力真是顽强,比老鼠蟑螂还厉害,这么冷的天,还要来攻城,搞不好真是黄鼠狼变得!”

崇祯皇帝骂骂咧咧,他回想起之前投放鼠疫病毒的事情。本以为能让康麻子他爷爷感染天花提前变成麻子,没想到,没想到鞑子身体竟对病毒具有一定免疫力,更可怕的是,多尔衮直接将染病者全部烧死,很快将疫情控制住。导致医疗兵劳民伤财的t病毒计划彻底破产。

对建奴作战屡次失败,尤其当超强病毒计划破产,让参与其中的部分明人开始相信,鞑子不是人,而是黄大仙,或是说是成了精的黄鼠狼。

北直隶乃至辽东一带,习惯将黄鼠狼称为黄大仙,据说这种畜生身上具有某种灵性,擅长各种鬼魅邪术。

这当然是扯淡。

历史上,黄大仙乃是北宋得道高人黄裳。

此人天生慧根,嫉恶如仇,修身养道,斩杀五名人魈,修成正果,飞升成仙。

后世尊黄裳为黄大仙,岭南一带,至今供奉香火——这都是题外话,关于黄大仙之经历,足够写出三部仙侠小说。

潇洒飘逸放荡不羁颜值爆表的黄裳,如何能与猥琐不堪的黄鼠狼联系在一起,不得不说让人匪夷所思。

“都给朕听好了,今天都眼珠子睁大,瞧仔细了!看看鞑子是不是黄鼠狼变得,看看你们手里的家伙能打死他们不?以后谁再敢说什么鞑子是黄鼠狼变得,朕就把你们变成黄鼠狼!“

环绕周围,三十六名中卫军模仿崇祯皇帝,也趴在地上。各人手中家伙是五花八门。

加特林重机枪,九五式步枪,ak74,mk18冲锋枪,还有些看起来很是唬人的霰弹枪。

乍看上去,崇祯皇帝像是在搞军火展览。

听到说黄大仙几个字,各人面色微变。在这个识字率不足百分之一的时代,大多数人相信鬼神之说,黄大仙虽小,到底也是仙,不可不敬。

“都给老子站起来,说你呢,扛着把加特林,扒在地上干啥,打朕屁股啊,给老子站起来,把机枪架在垛口上!”

在众人哄笑声中。扛着加特林的士兵费力的将机枪架在垛口上。

单纯从火力上来说,朱由检等人的火力比得上对面两三个牛录,三十多把自动火器,完全能与五百杆鸟铳抗衡,当然,前提是对面清军数百门红衣大炮选择袖手旁观。

由此可见,谷大用忧虑皇帝安危,完全是多余的。

恰恰相反,与其担心皇帝,不如担心他自己。

“建奴要上来了,那边林子在动!”

朱由检从地上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以防冻僵或是中风,他举起望远镜朝棱堡西边望去,距离棱堡七八里有一片树林。

一群的灰色的人流出现在崇祯皇帝眼前,隔着氤氲的雾气,看起来不是很清晰。

他连忙调整望远镜倍率,用湿巾使劲儿抹了抹镜片。

“不是鞑子,是百姓,”朱由检双眼猩红,声音颤抖,昨晚他只睡了四个小时。

众人向西望去,很快的,大片大片的明国百姓出现在视野中。

约莫有两千多衣衫褴褛的明国百姓,被人从后面驱赶着,如羊群般朝棱堡靠拢过来。因为距离尚远,看不清驱赶百姓的是鞑子还是包衣。

“是朝鲜兵,”

朱由检透过望远镜,看到人群后面晃动的青白色圆毡帽,这是朝鲜王军的服饰。

“这些个二鞑子真是可恶!”

王承恩握紧手中那把鲁格尔左轮,咬牙切齿道。他忽然想起自己刚进宫那年冬天,还在承天门遇见过几个朝鲜使者,那时鞑子还不甚猖狂,朝鲜人对他这个小太监很是恭敬。

约有两千多朝鲜王军紧跟在明国百姓后面,他们身披铁甲,手持重型鸟铳,不少人腰中还挎着顺刀,嘴里叫着没人能听懂的兽语,大声叱骂明人前进。

最前面几排朝鲜兵手里还拿着长长的马鞭,像驱赶牲口一样,不时向向前面那些走的慢的明国百姓身上抽去。

这些明人都是建奴南下时被掳掠而来的,其中大部分精壮男女,要么被鞑子杀死,要么被关押在昌平,等到攻下北京后,一起送往盛京。

剩余的这两千多人,主要由老弱病残组成,各人被鞑子洗劫一遍,又被朝鲜兵秀洗劫,此刻全身就剩下条单衣,赤脚走在酷寒的原野上,不时有人冻死。

不得不说,在欺凌弱者这件事情上,这些朝鲜兵显然比他们的主子更具天赋,尤其是他们在昌平惨败,几乎被明军全歼之后,侥幸不死的高丽棒子们,身体中的兽性被完全激发。

此刻,就是他们彰显武功的时候了。

“西巴拉!赶快走!不要停!”

一个身材矮壮的朝鲜兵,叱骂着,挥舞马鞭,重重抽打在一名掉队老翁背上,顿时撕裂单衣,激起一阵血花。老翁闷哼几声,倒在地上再也没能爬起。那朝鲜兵没有住手,又抽了几鞭,骂骂咧咧往别处去了。

这一幕被棱堡上面的明军目睹,各人咬牙切齿,怒目圆睁,几个手持步枪的中卫军握着射程不足两千米的九五式朝高丽棒子射击,因为距离太远,根本不可能命中目标。

崇祯皇帝眉头皱紧,大声呵斥:

“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开枪,老子辛辛苦苦省下的子弹,不是让你们这样浪费的!“

转身望向刚打完一梭子子弹,手臂被震麻的王承恩,大声道:

”把迫击炮给老子架起来,这个距离,巴雷特也够不着,你·他·妈拿个左轮瞎打什么!快去!”

王承恩抹了把眼泪,转身离去。众人皆愤愤不平,然而听皇上这样说,纷纷停止射击,只是朝对面怒目而视。

王承恩带人支起迫击炮时,朱由检注意到,对面这些百姓手中没有石块,更没有装土的袋子。

“鞑子不是要他们填壕么?”

朱由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念想。

”莫非鞑子是要用活人填壕?“

驱赶明国百姓,赶进壕沟,用活人填壕。

在冷兵器作战的古代,活人填壕本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唐安史之乱中,张巡守睢阳城池,叛军便是用百姓填壕。

古代许多攻坚战中,最后往往都是攻方踏着比城墙还高的尸体,攻入城中。

朱由检怒火中烧,眼看着自己的百姓遭人屠戮,他如何不怒。

“挨千刀的二鞑子!枉朕将你们视若己出,还想着帮你们打鞑子!正是瞎了眼!“

“皇上,迫击炮支好了!谷总兵也在问,他那边的佛朗机,是否可以开炮!”

朱由检举起望远镜测量目标方位。然而他很快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朝鲜兵与明国百姓相距太近,如果直接开炮,只会伤及无辜。

要知道,现代迫击炮主要靠弹片杀伤目标,一枚炮弹爆炸后,弹片面积可达数百平方米。朝鲜兵害怕明军炮火,与百姓混在一起,现在开炮,只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朱由检精神恍惚,一位帝王,亲手屠杀自己的子民,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眼见得朝鲜兵越来越近,崇祯皇帝大声道:

“告诉谷大用,不要开炮!“

“可是,皇上,二鞑子已经不远了!”

王承恩心急火燎,他虽是个太监,却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有妇人之仁。

朱由检朝他怒吼道:

“快去通报!朕要和被虏百姓谈话,把朕的喇叭拿来!“

“谈话?”

王承恩满脸疑惑,却不敢犹豫,连忙命人给谷总兵传话。

就在此时,朝鲜兵距离明军棱堡还有两三里,忽然停住,远处响起明国百姓震天动地的哀嚎。

两个甲兵簇拥一个朝鲜将领,驱马上前,来到明军阵前。

“明国士兵听着!”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时,却听朝鲜将官拿出张写满汉字的布帛,操着生硬的大明官话,对城头大声喊道。

“我大清所向披靡,八旗劲旅,天下无敌,扫平辽东,挥师南下,拯救明国百姓,昌平已被屠灭,北京也不能保住!”

“尔等想要活命,就赶紧杀掉你们的将官,打开城门,迎候大军,我家主子忠亲王说了,现在投降的,重重有赏,一个人发五十两银子!砍下一颗明将脑袋,发三百两银子!”

喊话的是统制公宋仲鸭,两名朝鲜甲兵,手举盾牌小心翼翼护住他。

宋仲鸭知道明军火器厉害,所以不敢靠的太近。

在他看来,主子多尔衮给明军开出的条件太过优厚,甚至有些让他妒忌。

棱堡明军听见宋仲鸭喊话,各人眼中冒出怒火,若不是被拦着,怕是要冲下去把这高丽棒子活撕了。

几个月前,这些明军还是挣扎生死线上的流民,如果不是崇祯皇帝,如果不是大明,收留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给了他们衣食,住处,还有尊严。他们中的大多数,怕早已化作枯骨。

对崇祯皇帝的感恩早已渗入各人骨髓。

朱由检嘿然一笑,推开两边侍卫,径直来到棱堡前,手举喇叭,对着城下众人大声喊道。

“朕乃大明皇帝朱由检!这次朕御驾亲征,就是要率领大军,扫灭建奴,拯救黎民!“

“你们这些狗心狗肺,忘恩负义的高丽棒子,帮着鞑子杀人,为虎作伥,朕决不轻饶!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剥皮!”

”朕看到百姓流离失所,看到你们家破人亡,心如刀割,比刀割还痛!朕该死!“

”然而现在,朕不能死!你们也不能死!“

朱由检声音被传出很远,人群开始有些骚动,纷纷抬头望向棱堡城头。

”二鞑子跟在你们身后,现在打开城门,他们也会进来!到时候,不光是你们,所有人都会死!”

朱由检忽然提高音量,大声道:

“你们要是不想死,就转过身,和狗日的二鞑子拼了!朕对天发誓,你们若是战死,朕就用多尔衮的心肝,祭奠你们在天之灵!”

第一百四十章 填壕

崇祯皇帝振聋发聩的呐喊,引得棱堡下数千明国百驻足观看。

倒不是他们内心勇气被皇上唤醒,准备拼死一搏,干掉狗日的二鞑子。

只是现在站在身后的那些朝鲜兵被眼前这位明国皇帝王霸之气震惊,愣在原地,一时竟忘了挥舞自己手上的马鞭驱赶明人填壕。

超过100分贝约等于飞机起飞音量的军用高音喇叭突然出现在十七世纪城头,给人造成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再说,敌方皇帝御驾亲征,身临前线,也算是千载难逢的稀奇事。

然而明国百姓站在两军之间,没有一人试图反抗,如一群等待宰杀的羔羊,默默等待命运的降临。

胆敢逃走或是反抗的人早在几天前就被鞑子杀光了。

朱由检手扶棱堡垛口,孤独眺望着城下苦难百姓,眺望着他的子民。

这片古老土地上,苦难随处可见。干旱,蝗灾,瘟疫,兵祸,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是惨绝人寰。

这片土地正在死去。

多难并不能兴邦,太多的苦难只会让人变得麻木不仁,哪怕杀戮降临,也不能唤醒麻木的灵魂。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麻木的脸,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几千张脸的表情都是一样的,灰蒙蒙一片,这是一幅明末众生相。

人人都不想死,人人都在逃生,人人都想着别人比自己先死,人人最后都死了。

“想活命吗!想要活命就和他们干啊!“

朱由检举起尼泊尔军刀,做出劈砍动作,竭嘶底里喊道。

“你们中的有些人,从辽东逃到河北,从河北逃到昌平,从昌平逃到此地,最后逃掉了吗!“

”没有!朕告诉你们,你们逃不掉!哪怕逃到江南,逃到湖广,逃到南粤,你们还会给鞑子杀掉,就像杀死一条狗一样!鞑子不会放过你们!“

”等到鞑子攻下北直隶,会把我们的女人,装到船上,一船一船的运往辽东!”

朱由检声音嘶哑,他说这话时,忽然想到了顾炎武在甲申之难后,目睹清军抢掠民女,所写下的一句诗。

北上三百舸,舸舸好红颜。

“官军无能!他们贪生怕死,他们杀良冒功,他们强抢民女,他们比鞑子还要可恨!朕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可是你们,你们要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战!”

“你们身后的高丽棒子,不是人,是禽兽!是杂种!是狗!他们从汉朝起,几千年来,一直是我们的狗!”

“他们趋炎附势,欺软怕硬,臣服大汉,臣服大唐,臣服蒙古人!几千年来,只要有人喂养它们,它们就会摇尾巴。“

”现在,主人病了,这些狗就要狼顾反噬,来吃我们的肉!”

“你们,你们生而为人,为何要怕狗!捡起石头,砸死它们!没有石头,就用你们的拳头!用你们的牙!”

朱由检厉声咆哮,发髻散乱,仿佛一头发疯的兽。

只有这样,才可能唤醒大明勇敢的心,找回这个民族失去的魂魄。

寂静无声。

黑压压的人群中,没有一人听从皇帝号召,站出来反抗。

勇敢的心是没有的。

同时代发生在英格兰苏格兰的民族史诗,并没有发生的遥远的东方。

是民族的差异吗?曾经的秦汉时代,我们何其勇武自信,然而现在,这个民族中的大多数已失去魂魄,如将死之人,苟延残喘!等待被不到自己人口百分之一的野蛮人所征服。

“朕要招魂。”

“皇上,鞑子火炮就要到了!小心为上!”王承恩恨铁不成钢说道。

朱由检不再说话,丢下喇叭,颓然坐在地上。

这个民族,遭受的苦难太过深重,一部《二十四史》,上下几千年,平均每过三十五年,便出现“大饥,人相食”记载。

便是在此时此刻,在朱由检统制下的大明土地上,无时无刻不发生着卖儿鬻女的惨剧,便是天子脚下,北京城中,也有超过一半的百姓,只靠皇帝施舍的三碗稀米粥过活。

生于乱世,苟活已是奢望,遑论其他。

活着是唯一的意义。

然正是因此,我们总是悲惨的活着。

写下桃花扇的东林党们嫌水太凉,他们可是这个民族的精华。

反抗是不可想象的,哪怕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

“西叭拉!都听傻了?!平安道吃咸鱼的狗崽子!快让明人填壕!“

”城上站着的,可是明国皇帝!逮住他,献给八旗主子,咱们就抬旗了!以后就是主子了!”

宋仲鸭早退回到阵中,对朝鲜兵大声叱喝,这些朝鲜兵大都来自朝鲜北部平安道,喜食干鱼,所以有“平安道吃咸鱼狗崽子”。的美名。

权力是春药,宋仲鸭取代都俊明成为新任统制公,一夜之间,由军中男·妓变为统帅,对满清主子感恩戴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统制公唾星飞溅,操起马鞭抽向身前迟疑不定的甲兵。

“西巴拉,别被朱由检吓到,快上!”

朝鲜兵像被训斥的狗,咆哮着露出锋利獠牙,转身抽打明国百姓。

明国百姓不再仰望棱堡,幻想皇帝率领大军杀出城来将他们救走。

尘埃落定。

数千人承受着鞭打,如温顺的羊群,缓缓朝棱堡挪动。

“哎,”

默默注视这一切的太监王承恩发出低声叹息,朱由检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皇上,百姓让鞑子吓傻了,根本不听咱的话,再不开炮,鞑子盾车就上来了,”

王承恩视野中忽然闪出个瘦小身影。

他心头一震,举起望远镜朝那边看去。

灰蒙蒙的人潮中,一个车轮高矮的孩童,正脚步踉跄往鞑子阵地方向走去,他身体瘦弱,像一只生病的猫,没走几步,就摔倒在地,却又吃力爬起来。

“皇上,快看,有个孩子!”

小孩头上梳着明代常见的两角发髻,衣衫褴褛,一只鞋已经不翼而飞。

“他手里好像有东西,”

朱由检眉头皱紧,心跳陡然加速。

“皇上眼力真好,好像是块石头,”

小孩踩着晨曦,逆着人群逃命方向,跌跌撞撞往不远处一个二鞑子那边走去。

那甲兵正挥舞马鞭,专心致志抽打一个倒地不起的老妇。

朱由检眼皮猛烈跳动,对着枪口祷告一番,手指搭在扳机附近。

明军棱堡往西五里外,一顶巨大的华盖下,坐着辅政王济尔哈朗以及正白旗,正蓝旗,正红旗,镶黄旗各甲剌,牛录额真。

清军众将坐在小马扎上,腰背挺得笔直,这些来自各旗的悍将,平日里决难协同作战。萨尔浒之战后,明清双方大规模作战次数不多。

多尔衮为这次伐明之战,从辽东各地抽调精锐,调集红衣大炮,力求能一战而胜。

“明国尼堪如此怯懦,此行伐明,胜算颇大啊,”

济尔哈朗抬头望向棱堡前蠕动的人群,想起早年与皇太极在关外征战的场景,辽东一带的汉人,甚是骁勇,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辅政王所言甚是,末将前年攻打张家口,在城前驱赶明国百姓填壕,那些百姓竟赤手空拳与战甲搏命,以致咱们镶黄旗损失了好几名勇士。“

”短短两年不到,明人竟怯弱如此,怕是被镶黄旗打怕了吧!辅政王,就让我们甲剌做先锋,一举破城!”

瓜尔佳谭科率领的甲剌是镶黄旗派出的唯一一支部队,谭科本人,平日沉默寡言,此时大概是想为自己镶黄旗找到些存在感,便在众将面前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谭科这几句话分明是抬高镶黄旗,贬低其他各旗,惹得几名甲剌很是不快。

“你们镶黄旗好歹也算上三旗,前几日,打一个小小的昌平,就死伤五百名战甲,呵呵,让你们做先锋也可以,不过你得赶紧回去向忠亲王多要些兵马,单凭你们甲剌这一千多战甲,怕是不够朱由检打牙祭啊。”

众人爆发出刺耳哄笑声,谭科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气的够呛。

说话的是正白旗甲剌达音塔,他是名将达音布的第三子。

达音布早先为努尔哈赤亲兵,作为正白旗先锋出战,在征服蒙古战役中立下军功,被老奴提拔为牛录额真,渐渐正白旗甲剌。

达音布三子中间,小儿子达音塔最为骁勇,用兵颇具谋略,达音布死后,达音塔遂承袭父亲爵位,成为正白旗甲剌。因为战功显赫,成为正白旗主济尔哈朗的心腹战将,颇得旗主赏识。

五个月前,达音塔随济尔哈朗在宁武关与顺军老营遭遇,苦战半月。其时,镶黄旗一个甲剌抢掠山西,恰好途径宁武关,见正白旗与顺军鏖战,竟然袖手旁观,没有增援。

后来正白旗击溃老营,撤回辽东,从此与镶黄旗结下了梁子。

因此达音塔刚才才会说出这话。

谭科好不容易说出几句场面话,却被达音塔怂回来,又是在各旗面前,当下恼羞成怒,反唇相讥:

“达音塔,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我记得你们正白旗几个月前在山西,被两千流贼围在宁武关,长达半月之久,也不知甲剌大人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给李自成银子了吗?”

周围顿时沉寂下来,众人纷纷望向达音达,正白旗甲剌脸色阴郁,恶狠狠道:

“你还敢提起此事,你们镶黄旗见死不救,比高丽棒子还可恶,老子今天就把你们都剁了!”

达音塔统领的是正白旗最大一支甲剌,单是战甲就有两千多人,兵力雄厚,甲剌大人平日里根本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哪受得了这种羞辱。

当下就拔出顺刀,要朝谭科砍去。

“狗日的,还敢动手!你们仗着盛京有人撑腰,在辽东侵占咱们镶黄旗旗田,这笔账,也该算算了!”

谭科是镶黄旗中的出了名的硬茬子,只服鳌拜与多尔衮,尽管此时他们甲剌不及正白旗人多势众,谭科却是丝毫不惧,挥舞顺刀,迎了上去。

两边白甲巴牙剌见双方主将动手,纷纷拔出兵刃,充满警惕的望向彼此。

旁边各旗的甲剌们,也很快分为两大阵营,相互警戒,正黄旗,镶黄旗,正红旗属于多尔衮一方。正白旗,正蓝旗,镶白旗属于豪格贝勒一方。

只有镶红镶南属于中间力量,一言不发,只是冷冷注视着眼前即将发生的火并。

“住手!”

济尔哈朗怒声爆喝,一脚踢翻马扎。

“都把力气留着打明人,出兵之前,我与忠亲王,豪格贝勒说好,此次伐明,不管哪个旗,哪个甲剌,只要作战不力,贻误战机,回到盛京,便交由宗人府,从重处罚!该杀的杀,该罚的罚!“

济尔哈朗目光扫过众将,咬牙切齿道:

“赫图阿拉来的使者说,宁古塔那边,毛子越来越猖獗,不少猎户被俄罗斯人抓去当粮食了,想去宁古塔的,就继续在这里闹!”

宁古塔濒临西伯利亚,是清国流放犯人的所在地,后金定都沈阳后,势力向南发展,北方的毛子便趁而入,屠戮北部居民,吃人什么的,不在话下。

众甲剌听济尔哈朗说完,纷纷将兵刃放下。

八旗之中虽然矛盾重重,然每到关键时刻,鞑子还是能一致对外,与擅长内斗,不死不休的大明形成鲜明对比。

“明国广大,人口是我们清国的十倍,百倍,足够八旗勇士分享,只要攻破北京,席卷明国。到时候,银子,粮食,女人,你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济尔哈朗是八旗中少有的博学之人,他熟读儒家经典,对老庄之学颇有造诣,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满人中的哲学家。

“我读《资治通鉴》,读《唐书》,唱能见到幽州牧冀州牧,总以为是汉人自贬的称谓,而今看来,这些官名再贴切不过。“

济尔哈朗冷冷一笑,“汉人尼堪和猪羊没什么分别,需要有人牧养。”

“辅政王的意思,是要我大清来做汉人的放牧人?“

达音达不识汉字,满文写的歪歪斜斜,对明国,他除了蔑视,再无其他感情。

“奴才只想问一句,咱们何时攻城?忠亲王准备的红衣炮早已到位!这次要把明军全部砸成稀烂!”

“那些红毛炮手也到了?!”

这次清军南下,不仅携带有大量红衣火炮,还得到荷兰东印度公司援助,约有八十多名炮手被派遣到密云战场,作为雇佣军,由建奴调遣。

众人望向身后,清军阵前,至少已停放有一百门红衣大炮,还有更多的红衣炮从北边源源不断朝这里运来。

几十个红发碧眼的荷兰人,手中拿着纸片,圆规,趴在火炮旁边,写写画画。

谭科见很快就要开战,便对济尔哈朗道:“辅政王,前面还有朝鲜人呢,”

“他们撑不了多久,留着也是累赘,让他们出战,就是为了吸引明军,等明军出来,咱们的火器才能发挥作用,”

谭科脸色阴郁,道理随时这样,然而这些朝鲜兵都是由正黄旗带来的,隶属于忠亲王,就这样做了炮灰,自己回去不好交代啊。

“要是我们甲剌的勇士在前面,辅政王也会下令开炮吗?”

济尔哈朗望向年轻的谭科,沉默片刻,微微点头。

核桃大小的石子砸中那名朝鲜兵铠甲,发出清脆响声,弹跳到一架盾车的轮子旁。

朝鲜兵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一大跳,身体往后倾斜,摔倒在地,马鞭也丢在了一边。

“大明的魂魄就在这里了,”

垛口后面,目睹到这一幕的崇祯皇帝微微笑道。

朝鲜兵挣扎爬起,抬头望向前方,又是一颗石子飞了过来,被他躲了过去。他踢开那明国妇人,从腰中抽出顺刀,狞笑着往那扔石头的明国小孩走去。

小孩正用力抠着石子,准备继续砸朝鲜兵。

灰蒙蒙的人潮如瞎眼的兽,朝壕沟便缓缓涌动。

“西巴拉!”朝鲜兵很快来到孩童面前,在小孩脖颈后面比划了一番,高高扬起顺刀。

冰凉的刀刃划破稚嫩的皮肤,死神默然注视这幕人间惨剧。

恐慌失措的孩子丢下从地上扣起来的石子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泪水迷糊他的眼睛,伸手去揉时,却感觉黏糊糊的,迎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血腥味道。

睁开眼,凶神恶煞的朝鲜兵,像是突然被人推了一把,竟直直倒在地上。

好奇心战胜恐惧,那孩子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是怎么回事,忽然,他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

低头看时,却是一个人的脑袋。

周围其他朝鲜兵看到这幅景象,各人思绪立即被拉回到不久前那场惨绝人寰的昌平之战。

距离千步之外,直接将脑袋轰下来,可以想见,棱堡明军手中的火器比他们在昌平遇见的明军要更加犀利。

“明军进攻了!明军进攻了!”

周围喊声越来越大,前面驱赶填壕的朝鲜兵听见声音,回头看去,却见身后甲兵早已乱成一团。

这些高丽棒子打仗稀烂,战场逃命却是一绝,见己方已有奔溃迹象。直觉告诉他们,继续留在前面,只会挡住明军进攻,给同伴当炮灰。

大多数朝鲜兵显然没有“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高尚情操,恰巧相反,为了逃命,他们不惜踩着其他棒子的尸体。

巴雷特狙击步枪没有停歇,趁着混乱之际,又有三名朝鲜甲兵被子弹收割。

朱由检望着乱成一锅粥的朝鲜王军,决意停止射击,他的子弹弥足珍贵,不能浪费在这些渣渣们身上。

接连遭受狙击,朝鲜兵陷入土崩瓦解之势,各人丢下自己面前的明国百姓,争先恐后往西逃去。

“西巴拉!站住!流弹而已,不过是流弹而已!都给我站住!”

统制公宋仲鸭大叫着,一边指挥亲兵上前堵住溃兵缺口。

热衷权力的宋仲鸭心中清楚,倘若就这样溃败,回到军中,即便济尔哈朗能饶了他,自己的后半生必然也是黯淡无光,很有可能会继续做男妓,到了迟暮之年,或许能写出一部《艺伎回忆录》之类的戏剧。

“只是流弹,西巴拉!逃出去也会死的!主子不会饶了你们的!”

接连砍死五名溃兵,棒子们被统制公气势震慑住,竟然不敢再动。

宋仲鸭呼吸急促,握紧顺刀,大声道:

“弟兄们,明国衰弱,趁他病,要他命!攻下北京,咱们都是主子了,“

统制公说罢,扯住一名亲兵衣领,大声道:”你赶紧去告诉济尔哈朗主子,待会儿八旗军攻城时,要小心些,明军火器······“

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

一颗口径十三毫米的狙击步枪子弹以超音速速度准确击中统制公脖颈,生生将宋仲鸭脑袋撕扯下来,子弹威力不减,又贯穿那名亲兵胸膛,把他也当场打死。

一时之间,血流如注,血花四溅。

“败了!败了!”

溃兵见此情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恐惧,朝西边狂奔而去,挥舞顺刀,砍向拦在他们面前的一切事物······

第一百四十一章 炮击

“废物!尼堪不如的废物!只知道吃泡菜的棒子!!“

目睹朝鲜兵在明军阵前溃败,甲剌达音塔抑制不住内心怒火,不顾济尔哈朗在旁,大声咆哮。

不止是达音塔,各旗的甲剌,牛录额,见此情景无不脸色铁青,各人攥紧拳头,恨不能将朝鲜兵碎尸万段。

瓜尔佳谭科望着朝西边溃逃过来的朝鲜兵,双眼冒火,几次差点冲上前去砍人。

他没有理由不愤怒,早在开战前,济尔哈朗便与多尔衮达成交易。这次攻打北京,让镶黄旗任先锋,作为交换,忠亲王将援助济尔哈朗三百门红衣炮。

换句话说,如果朝鲜兵再多坚持一会儿,等到荷兰人开始炮击,谭科便能率领麾下勇士登上明军城头,登城首功便是他们甲剌的了。

“这些高丽棒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忠亲王为何还要让他们来明国!”

不止是谭科,就连阿克苏也不明白,只在短短旬日之间,高丽棒子连败三次。这样废物,多尔衮还要让他们来明国。

平心而论,哪怕是让孔有德率包衣奴才上去填壕,也不至于败的这么快。

多尔衮此举,无非是想拉拢朝鲜国内的主战派,以增强镶黄旗正黄旗实力。却没想到朝鲜兵如此不堪,唾手可得的战功都拿不到。

辅政王济尔哈朗脸色平静,此刻他手举望远镜朝明军阵地眺望。

这副望远镜是晋商送给多尔衮,再由多尔衮转送给他的,镜片制作粗劣,只能勉强能看清目标轮廓。

“宋仲鸭被打死了,他与明军城墙相距千步,火铳弓弩如何能打到?”

不可能是佛朗机,因为没人听见炮声,何况,只用一发炮弹便要了统制公小命,除非真的是太祖显灵了。

济尔哈朗放下望远镜,揉了揉昏花老眼,越大感觉疑惑不解。

“谁刚才听见炮声了?”

身边几个甲剌,牛录额真纷纷摇头。

达音塔眉头皱紧,若有所思。

正红旗主阿克苏对宋仲鸭的死不感兴趣,统制公在他眼中和汉人尼堪差不多。

此刻他只想率领自己旗中勇士,冲上城头,将这伙明军杀个干净。

“辅政王,这次不能再便宜高丽棒子了,上次在昌平,坏事的就是他们!我们正红旗的两百多勇士,都是狗日的都俊明害死的!”

“作为我大清的藩属之国,猪狗不如的东西,每次作战却要连累咱们,忠亲王他护短,您不能不管,否则让蒙古人知道,以后随军出征,也不会出死力了!”

这次阿克苏率正红旗南下,与明军死战,除了掠夺财帛人口,补充正红旗实力外,更重要的是为拥护豪格贝勒,向盛京表忠心。

事实上,阿克苏已得到确切消息,清军攻克北京后,大清都城将由盛京迁往北京,按目前态势发展下去,届时多尔衮势力衰落,只有投靠豪格才是长久之计。

清军红衣炮阵前,荷兰炮手已经调试完毕,伸手朝这边示意。

“瞄准明军阵地,开炮!”

济尔哈朗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神色坚毅道。

“辅政王,朝鲜兵还没退下来呢,这样打会死人的。“

大学士宁完我尖叫一声,言语之间,颇有兔死狐悲的伤感。

他是多尔衮派来的监军,负责监督正黄旗,镶黄旗,然而因为他汉人包衣的身份,众人根本不怎么搭理他。

“相信忠亲王会理解本王苦衷的,”

济尔哈朗说罢,没有再看宁完我,转身对谭科道:

“谭科甲剌,带上你们镶黄旗白甲,上前将溃逃下来的朝鲜兵杀掉!活着的朝鲜兵,全部驱赶填壕!”

谭科甲剌领命而去,临走时对达音塔冷冷一笑。挑点起两百名精锐白甲兵,结成战阵,朝东而去。

上百门红衣大炮发出齐声怒吼,炮弹呼啸着,砸向在明军阵地。

一颗炮弹冲入垛口,四处乱窜,将棱堡垛口附近两名明军炮手当场砸死,铁球余威不减,弹跳到棱堡后面,落入人群中,将几名集结等待的铳手砸伤。

七八里之内,红衣炮能够轻松摧毁城墙,西班牙设计的棱堡足够坚固,然正是由于坚固,铁球弹落,反而给守城方造成较大伤亡。

清军阵地上,操作红衣炮的炮手皆是战场经验丰富,懂得基础数学物理学的荷兰雇佣军。这些雇佣军原本驻守在印尼爪哇,负责维护荷兰东印度公司商贸安全。

崇祯十七年三月,日本长崎发生叛乱,荷兰海军奉命北上保护在日荷兰商人安全。舰队远涉重洋到达长崎时,日本战争已全面爆发,荷兰人被困东北亚。正当雇佣军一筹莫展时,嗅觉灵敏的大阪商人牵线搭桥,帮他们找到了多尔衮。

此时清军刚在昌平惨败,急需大量火炮人才,两边一拍即合,荷兰人向清军提供军事支持,多尔衮保证,等到攻占明国,就把中华区市场全部交给荷兰,给荷兰东印度公司特许经营。

清军火炮数量远在明军之上,是对面明军的十倍之多。

不仅数量占优,荷兰炮手的素质也远高于明军炮手。

双方几轮对射过后,棱堡上的佛朗机炮已经被荷兰人摧毁殆尽,明军炮手伤亡惨重,尽管幸存者拼死反击,战场态势还是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一颗炮弹越过凌乱的战场上空,在在众目睽睽下,落在壕沟前明国百姓中,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犁出道血槽。

“对付汉人尼堪,为什么要用炮!哪个白痴打的炮!”

济尔哈朗抬头望向这颗乱入的炮弹,眉头紧皱。

宁完我见状,连忙解释道:

“辅政王,是曹佐领率领的乌真哈超炮手,忠亲王说了,这次攻打明国城池,让乌真哈超跟着荷兰炮手多学学,提高炮技,将来好为我大清所用。”

济尔哈朗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旁边站着的达音塔却是怒气冲冲:

“什么为我大清所用!是为你主子多尔衮用吧!谁不知道曹振彦是多尔衮府上的包衣奴才!!”

谷大用通过瞭望孔朝外查探,他所在的暗堡紧贴着壕沟,百步之外,黑压压的朝鲜兵正在驱赶百姓填壕。

周围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嚎叫声,皮鞭抽打声,战马嘶鸣声,所有声音混杂一起,仿佛置身地狱。

“总兵大人,二鞑子快走过来,打不打?”

新编第一军第二连连长王尊旺站在谷大用身边,焦急问道。

王尊旺麾下两百多人分散在三十一座暗堡中,等候进攻命令,他们只等棱堡火炮支援,把眼前这些丧心病狂的高丽棒子杀光。

“再等等,鞑子盾车还在后面。”

烛火黯淡下去,王尊旺脸色难看,正要下去安抚兵士,却听见暗堡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接着,朝鲜兵鬼哭狼嚎声响彻整个阵地。

“朝鲜兵撤了!是皇上!皇上把他们的将领杀了!”

大股大股的朝鲜甲兵,丢下明国百姓,往西逃窜。

众人不由感叹,皇上到底有何神力,竟然能轻而易举将数千甲兵击退。

地道内传来窸窣声响,接着便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众人回头看时,却是群身着飞鱼服,佩戴绣春刀的锦衣卫。

“奶奶个腿,仗还没开打呢,监军就给派来了。“

“谷大人不必担忧,下官乃北镇抚司总旗官燕啸军,做监军还远不够格,我是来救人的。”

谷大用当然认得燕啸军,他神色冷峻,上下打量总旗官一番。

“兵荒马乱的,你救什么人?”

燕啸军不说话,径直来到瞭望孔前,指着远处那个满脸血污的孩子。

“他。”

几千百姓不救,却来救个孩子。谷大用刚要说话,脚下剧烈晃动,纷纷扬扬的灰尘从头上飘落下来。

“鞑子开炮了!我要上棱堡看看,王尊旺,守住这里!”

说罢,便往棱堡那边走去,走出几步远,回头见锦衣卫还在原地,不由大怒:

“燕啸军,管你是不是皇上派来的,赶紧给老子走,回去保护皇上,待会儿打起来给吓尿了,老子可腾不出人给你们把尿!“

燕啸军却不在意,神色淡然:“无需总兵大人操心,大人只管去打鞑子,锦衣卫的事,不要别人帮忙,”

谷大用也不说话,顺着地道快步走回棱堡。

清军阵地上,雨点般的炮弹夹杂着呼啸声,向棱堡扑来。主堡成为红衣炮重点打击对象,城头十多门佛朗机炮,一半已经被摧毁。

大腿,内脏,胳膊,散落一地,到处都是伤兵凄厉哀嚎。

“开炮!开炮!给老子开炮!”

幸存的佛朗机低声嘶吼着,向远处清军发起绝望的反击。在对面红衣炮压倒性数量优势面前,一门弗朗机会受到七八门红衣炮关照,根本不是对手。

鞑子炮灰像长了眼睛一样,几乎没发都能击中垛口,给隐藏在后面的明军造成惨重伤亡。

又有三门佛朗机被打成稀烂,六名炮手被当场打死。

一颗高速飞行的铁球甚至冲过玄护,冲入棱堡后面,砸中正在集结的火铳兵,将两名明军铳手当场砸死。

“皇上!咱们赶紧走吧,鞑子火炮太过犀利!谷总兵扛不住了!”

王承恩痛哭流涕,他全身上下皆是尘土,像个面粉工人。

“住口!“

朱由检厉声呵斥,他刚被一块炮弹激起的飞石打中左臂,勉强给伤口止住血。

“再敢扰乱军心,朕就杀了你!”

谷大用派来守护皇上的亲兵伤亡惨重,血肉之躯抗不过红衣大炮。鞑子几轮炮击过后,崇祯皇帝所在的棱堡上面,还能站起来的明军,已经少了一半。

一个被飞石砸断的胳膊的火铳手,倒在地上四处打滚,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战场负伤就等于阵亡,很难再抢救过来。

任凭再凶悍的士兵,在这样惨烈的战场上,也会像受惊的羊群,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此刻站在崇祯皇帝身边,还在继续射击的,也就只剩下他带过来的二十多个中卫军,他们中间已经有五人被鞑子火炮打死打伤。

谷大用派来的亲兵已经失去作战能力,他们虽然有三百多人,可是因为不懂得躲避炮击,不到半个时辰,便损失一百多人。

“你们不是天天喊着要杀鞑子吗?鞑子就在对面,他们能杀你,你不能杀他们!“

朱由检怒声咆哮,俯身从医药包中取出吗啡,纱布,绷带,消毒药水,来到一名伤兵身旁,开始抢救包扎。

王承恩看的心惊肉跳,和几个中卫军战士一起挡在崇祯皇帝四周,防止皇上被红衣炮击中。当然,如果真有炮弹飞来,血肉之躯基本是不起作用的。

周围亲兵愣愣的望向这边,皇上亲自为他们受伤的兄弟包扎伤口,让他们很是触动。

很快的,伤兵被包扎完毕,朱由检回头望向那群目瞪口呆的亲兵,大声道:

“把城头上的伤兵都抬下去,交给医护官救治!你们也下去,等鞑子炮击完了再上来,告诉谷总兵,不要让铳手待在上面等死!“

那些亲兵犹豫不决,皇上如此勇武,自己怎能怯懦,这种时候,是个男人,都不会当懦夫。

“都给朕滚下去,咱们火炮快没了,待在上面除了死,啥也不能做!滚下去!你们想杀鞑子,待会儿还有机会!”

朱由检边说边掏出九五手枪,朝那群亲兵脚下连开几枪,打的城头火花四溅。

“滚下去!”

亲兵纷纷跪倒在地,朝朱由检磕了几个头,抬起地上还没死绝的兄弟,往棱堡下面撤去。

朱由检转身望向二十多个手持自动火器的中卫军,大声道:

“红衣炮不能持续发射,否则会炸膛,对面已经打了三轮,应该不会再打了,等会儿战甲就该登城!鞑子用炮打咱们,咱们就用冲锋枪打他们!”

话未落音,一枚铁球发出巨大的呼啸声,急速略过众人头顶,重重砸在众人身后,将一台佛朗机炮打成稀烂。那门佛朗机炮的炮管被铁球砸断,上下翻滚冲上天空,裹挟着漫天烟尘,重重砸了下来。

崇祯皇帝环顾四周,王承恩嘴唇铁青,不住地哆嗦,炮管在王公公脚趾前面不远砸出个半尺多深的坑洞、

“尿裤子没?”

王承恩哆嗦着点点头。

朱由检弹去王承恩皮弁服上的灰尘,嘿然一笑:

“去把朕的迫击炮都支起来,该咱们表演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地狱

朱由检常说,国家如此,大明上下,人人皆可去死。建奴不死,流贼不灭,他早晚也会自己吊死在歪脖子树上。

所以今天,崇祯十七年十二月初六,密云前线,崇祯皇帝为兑现自己的诺言来了。

然而总兵谷大用却不想死。他在凤阳守陵十年,跨越天启崇祯两朝,灵魂早已融入皇陵,哪怕死后到了阴曹地府,还会是老朱家的守门人。

谷大用出生微寒,父母早亡,天启初年,在司膳监做劈柴小太监,魏忠贤掌权时,他被派往凤阳守陵。

是大明给了他一切。在凤阳守陵时,他不止一次跪倒在老朱家坟前,发誓今生要给鞑子修下两千座坟茔。

为了兑现这个誓言,谷大用从此走上一条与李若琏截然不同的道路,一个渴望权力,一个淡泊名利。

好在最后两人殊途同归,都会为大明死去。

“大人,皇上那边已经打起来了,皇上要咱先撤下去,等鞑子登城时再战,”

一营营长雷大柱,刚从自己镇守的左翼跑过来向谷大用禀告。

“派给皇上的三百亲兵,死了一百多,剩余的,被皇上赶下来了,皇上说,待会儿打起来怕误伤自己,”

雷大柱气喘吁吁道,鞑子开炮以来,他不断奔波在各个垛口之间,一刻也没有停歇,他手下的三百多个兄弟集中于棱堡垛口,在红衣大炮轰击下,伤亡惨重,鞑子还没开始登城,便只剩下两百人了。

这个土生土长的淮北汉子,身负国仇家恨,无日无夜不想着手刃鞑子,为父母乡亲报仇。

谷大用脸色微变,连忙道:“皇上有无大碍?”

雷大柱喘口气,大声道:“皇上炮火犀利,我听退下来的亲兵说,单是皇上一人,就杀了十几个朝鲜甲兵,皇上身边那几十个中卫军,个个都是以一当百,大人,咱们管好自己就行了,皇上吉人自有天相,”

“屁话!”谷大用怒声叱骂:“再去下边挑两百个铳手,支援皇上!”

雷大柱闷哼一声,嗓音嘶哑道:

“咱三千七百号人,能动的不到两千五,暗堡地道那边让狗日的鞑子给埋了,那边七八百兄弟生死不明,这边鞑子马上就要登城了,实在抽调不出人手,要么大人从后面棱堡调兵过来,要么把我劈成两半,去给皇上凑数!”

“你!”

谷大用叹息一声,抬头望向周围惨死的炮手。

“不能从后面调兵,主堡守不住了,多杀几个是几个,打不过也要打,不能退!鞑子炮火太过犀利,你带人先退下去,老子不能走,老子走了,全军就败了,老子还要给鞑子修坟呢,”

若是雷大柱现在还跟在李若琏身边,是怎样的光景。

谷大用前几日还听说,李若琏正在东海与郑芝龙水师大战,怕是凶多吉少。

“我不走!可是咱们佛朗机都快打没了·····”

“没有佛朗机,就用鸟铳,就用虎蹲炮!!你也要找鞑子报仇是吧,那就去守好左边!鞑子炮也该打完了!”

“是!”

雷大柱转身走向自己镇守的左翼,刚走出几步,又回头道。

“大人可有指挥使李若琏的消息?”

谷大用微微一震,犹犹豫豫道:“皇上前日说,李大人正在福建围剿海盗,很快会来帮咱们打鞑子了。”

望着部下远去的身影,谷大用却不忍心告知实情,李若琏怕是命不久矣。

这时,前面传来士兵们惶恐的叫喊声:

“暗堡要失守了!快开炮!”

谷大用揉了揉猩红的眼睛,抬头望向前面被清军淹没暗堡,脸色惨白,举起颤巍巍的手指。

“王尊旺,咱们地底下再见吧。”

统制公残留的意识飞快旋转,在亲兵们惊恐叫声中,坠入泥土,尘埃落定。

在他生命最后时刻,权利的游戏终于结束,世界黯淡下来。

统制公最后瞥见的是成百上千溃乱的甲兵。

“西巴拉!那是流弹,吃鱼干的狗崽子!”

崩溃的朝鲜甲兵当然听不到统制公的心声,莫名的恐慌下,各人挥舞兵刃,乱砍乱杀,朝清军大阵狂奔而去。

攻入北京,掳掠大明银子,女人的梦想已化作泡影,等待他们的是无尽的蹂躏。

好在高丽棒子早已习惯被人蹂躏,一部棒子史,上下几千年,被蹂躏是贯穿始终的主题。

从汉武帝攻灭卫满朝鲜到唐高宗平定高丽。

从忽必烈征服朝鲜到明太祖兴师伐罪。

从满八旗攻伐朝鲜到美苏争霸瓜分南北韩。

是时候帮他们解脱了。

“辅政王,单凭镶黄旗那点白甲是挡不住几千高丽棒子的,每次打仗,这群狗崽子跑的都比谁都快!等会儿要是把攻城辅兵裹挟进去就不好了!“

达音塔摩拳擦掌,与其说是对朝鲜王军的蔑视,不如说实在妒忌镶黄旗甲剌谭科。

华盖之下,八旗众将纷纷附和,表示同意达音塔的说法。

阵前仓皇逃命的朝鲜兵,和之前在昌平覆灭的朝鲜兵一样,皆是朝鲜王在多尔衮威逼下发出的援军,一直归于正黄旗麾下。这次清军南下,多尔衮屡次让朝鲜兵做先锋,好让他们多多掳掠,缓和清国与朝鲜的冲突。

当然,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多尔衮预料。

济尔哈朗没有说话,既然各人都已经表态,他也愿意借刀杀人,趁机削弱忠亲王实力。

宁完我作为多尔衮的忠实奴才,眼见得主子利益就要受损,身为奴才的他不能不管不问,连忙上前劝慰道:

“辅政王,朝鲜义士虽然怯懦,然对我大清却是忠心耿耿,这几年为我大清出力不少,杀了不少明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给他们一次机会,奴这就上前给他们说·····”

“开炮!驱赶朝鲜兵填壕!”

济尔哈朗神色冷峻。

“便是忠亲王在这里,见到他们溃败,也会这样做的!宁完我,此事你就不要多管了!棒子连尼堪都不如,要他们作甚?让大军填壕!回去就说是战死了!“

宁完我脸色苍白,说不出话。

”达音塔,带上你的人,去帮谭科甲剌,把残存的朝鲜兵和明国百姓赶进壕沟,一个不留!!镶黄旗盾车就要上去了,在他们战甲登城前,你们甲剌负责掩护,再把壕沟前那些明军暗堡全部拔掉!!”

济尔哈朗说罢,伸手拍了拍达音塔肩膀:

“此战之后,本王自会为你请功,赏你一个巴图鲁!”

“多谢辅政王栽培!!”

达音塔面露狰狞微笑,转身离去,回头瞪宁完我一眼。

辅政王最后几句话最终决定了高丽棒子的悲惨命运。

在镶黄旗,正白旗战甲猛砍猛杀下,逃到清军阵前的朝鲜兵被斩杀殆尽,后面的棒子见势不妙,纷纷往棱堡方向退去。

清军战甲步步紧逼,将溃兵逼到壕沟边缘。

意识到自己最终命运就是填壕时,幸存的一千多高丽棒子竟无一人站出来反抗。

朝鲜兵跪倒在地,朝白清军甲兵不停磕头,喊着没人能懂的兽语,希望主子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白甲兵神色冷漠,各人从背上取下步弓,朝远处跪倒在地的朝鲜兵,松开弓弦。

清军阵地前,数百门红衣大炮发出狂暴怒吼,更加猛烈的轰击明军棱堡。

成百上千枚铁球掠过阵前,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突出部棱堡。

崇祯四年正月,后金在沈阳,利用从明国俘虏过来的工匠刘汉,成功仿制英国舰载加农炮,定名为“天佑助威大将军”,因建奴忌讳“夷”,称之为红衣大炮。

红衣大炮射程达到七八里,曾有文献记载甚至可达十里。

八里也就是四千米,远超过巴雷特狙击枪两千米的有限射程,朱由检幻想用狙击枪收割建奴炮兵的想法是不能实现了。

好在资深军武宅糯康卡给穿越者留下了五门迫击炮。

三门法制mo-81-lp型81mm迫击炮,射程可达5600米,有效射程可达4800米。

两台米帝m120/121型120mm迫击炮,射程为6200米,有效射程4600米。

总体来说,崇祯皇帝手中的迫击炮与对面红衣炮射程相近,略胜一筹,此外,迫击炮发射速度与威力,也远在红衣大炮之上。

然而崇祯皇帝面对的可不只有五门红衣大炮。

至少三百门红衣大炮,荷兰人还有加农炮源源不断送来。

五对三百,究竟鹿死谁手,现在还不能判定。不过有一点可以断定,如果朱由检就在城头架上迫击炮和对面对轰,两分钟之内,他就会被砸成肉泥。

在己方火力不足的情况下,要想有效杀伤敌人,保全自己,只有充分发挥迫击炮优势,简单来说,就是要将迫击炮藏在棱堡后面,调高炮筒仰角,让炮弹形成抛物线,利用棱堡掩护打击对手。

换句话说,朱由检想让红衣炮打不到自己,而他却能收割红衣炮。

朱由检对红衣大炮颇为了解,长期以来,这个武器堪称明军的噩梦。

松锦之战,清军依靠红衣大炮,连破明军据守的塔山、杏山二城。

清军南下,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湘潭之屠,都有红衣炮身影。

红衣大炮产生后,清军设置炮营,名曰乌真超哈。

《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祖宗,大汉奸曹振彦,就是建奴乌真超哈教官。

这次伐明,乌真哈超也派人前来观摩,不过今日操纵红衣大炮的主要是荷兰教官。

这是明清之间生死之战,炮战决定着战争胜负,建奴极为重视,不敢有一丝差池。

明军阵前,陷入绝望朝鲜兵彻底崩溃,如野兽嚎叫,四处乱窜,抽刀砍向明国百姓,却不敢转身面对身后清军白甲。

一颗炮弹发出令人毛骨茸然的呼啸,猛砸向混乱不堪的高丽棒子。跳弹在朝鲜兵中犁出一道深深的血槽。在地上留下一片狼藉。

棒子兵跳着,叫着,笑着,丢下武器铠甲,捶地嚎叫。

这时候,遭受他们屠戮的明国百姓终于觉醒过来。

朱由检苦心招魂,并不能打动他们,这颗从天而降的铁球让众人恢复兽性。

失去人性,尚可苟活,失去兽性,唯有灭亡。

众人发疯死的扑向身边朝鲜兵。

人们用从地上捡起顺刀,石头,乱砍乱砸。

没捡到武器的人,干脆就用牙齿,拳头,甚至指甲,疯狂攻击朝鲜兵。他们中的很多亲人,都被鞑子或是二鞑子害死,复仇成为这些人唯一的渴望。

血花飞溅,朝鲜兵咬破喉咙,砸烂脑袋,还有人被活着砍下两条腿。

人们扭打着,翻滚着,嚎叫着,壕沟前宛若修罗场。

摔倒在地的人不等爬起,又被人压住,层层叠叠,前赴后继。

清军白甲站在远处,不断射击企图逼近的人,无论是朝鲜兵或是明国百姓,皆被他们无情杀死。

汉人,朝鲜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所有人都在建奴射杀范围内。

一些明国百姓奋起余勇,手持武器朝白甲兵冲击,然而无组织的反抗在精锐白甲面前终究苍白无力。很快地,壕沟底部,堆叠起小山一般的尸体。

朱由检无力拯救这些百姓,清军阵地上,数百门红衣炮正在对准棱堡射击,每秒钟都有炮弹呼啸着,砸向棱堡垛口。

朱由检手上的巴雷特虽然威力强大,然而毕竟是枪,射程也不如对面的红衣炮。在对面火炮齐射下,还要坚持玩狙,那就是找死了。

朱由检愤怒扣动扳机,射出最后一发子弹,一千五百米外,一个身材矮壮,面目狰狞的白甲兵应声倒地,大腿被生生打断。

崇祯皇帝带领众人,退到棱堡背后,王承恩已经把迫击炮安装完毕。朱由检开始调节炮筒仰角,将仰角调到最大,估算好清军红衣炮位置。

“哼!让你们再猖狂!朕这就送你们去见老奴!”

朱由检说罢,将炮弹塞进炮筒,一声闷响,炮弹在炮筒附近留下一串火花,消失不见。

王承恩和二十名中卫军仰着脖子,充满期待的望着炮弹在空中留下的轨迹。

“皇上,这玩意儿能行吗?”

棱堡前,五千名清军辅兵推出盾车,碾压着那些还没断气的朝鲜兵,如涨潮时的海浪,浩浩荡荡朝棱堡扑来。

盾车身后,两千名镶黄旗战甲,一千名正百旗战甲,在谭科与达音塔联合指挥下,踩着薄薄积雪,缓缓向东逼近。

第一百四十二章 屠戮

面对蜂拥上前的清军辅兵,暗堡群铳手率先发动反击。

八百多名明军铳手隐藏于地下掩体,通过射击孔射杀朝这边逼近的清军,不时有人朝外扔出万人敌。

盾车前面的辅兵成了活靶子,只在片刻之间,便有十多名辅兵被火铳击中,倒地不起。

尽管清军在攻城前已经有了火炮准备,可是炮火集中于明军棱堡,只有少数打偏了炮弹才会砸在暗堡上。

十七世纪中叶的实心弹不提也罢,况且清军手上的红衣炮是欧洲人不要的淘汰品,威力远不能与后世开花弹相提并论。

红衣炮正面直射在暗堡上,也不会造成什么损伤,除了蹭掉层皮,没什么卵用。

冲在最前面的清军辅兵伤亡惨重,却不能对明军进行有效打击。

火铳声,万人敌爆炸声,哀嚎声,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走在盾车前面,正在指挥辅兵们推车的甲长把总,还没看清明军位置,便被铅弹击中。

五十步之内,明军燧发枪可洞穿一切铠甲。便是精良锁子甲,棉甲,在燧发枪面前,也没什么卵用。

子弹在身体内部形成空腔效应,澎涌而出,带出一团花花绿绿的内脏肠子。

很快的,盾车阵列被打乱,三十多辆盾车停滞不前,好几辆盾车直接被迫击炮击中,炸成粉碎,周围辅兵战甲被炸死大片。

尽管如此,还是有五十多辆盾车,突破层层封锁,越过被尸体填满的壕沟,缓缓向棱堡逼来,

迫击炮重点关照对象是清军炮兵阵地,红衣大炮对棱堡明军造成巨大伤亡,必须予以还击。

因此向暗堡停供的火力支援就少了很多,随着更多红衣炮加入对明军棱堡的攻击,朱由检再也无力支援暗堡。

驻守在暗堡中的明军被数十倍于己的敌人分割包围,清军疯狂进攻,盾车周围,层层叠叠堆起清军尸体。

“甲剌大人,明军设置暗堡,易守难攻,辅兵们伤亡不小啊!”

牛录额真科多刚从盾车前回来,他脸色苍白,看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达音塔脸色阴沉,抬头望科多一眼,沉默不语。

科多是他们甲剌中有名的悍将,对明作战多有斩获,现在听他这么说,塔音塔已经预料到暗堡战事之惨烈。

“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用朝鲜兵填壕,现在让他们去当炮灰,攻下明军暗堡,”

科多见达音塔沉默不语,忍不住抱怨道。

“前面死了多少人?”

达音塔眉头紧蹙,如不能尽快破城,他那个已经被许诺的巴图鲁封号怕是要没了

“死的主要是辅兵,快有五百人了,战甲和白甲几乎没什么损失。”

科多所在的牛录这次损失不小,辅兵死了一小半,辽东人口不多,短时期内很难补充。

“甲剌大人,已有五十多辆盾车越过暗堡,朝明军城池去了。“

科多手指远方,这时耳边响起刺耳的火铳声,手持重型鸟铳的战甲逼近棱堡。

“明军暗堡不主动攻击咱们,以奴才看来,不如让辅兵绕过暗堡,快速推进,直接攻城。”

“你是说让勇士们不顾后方?“

不等科多解释,达音塔便怒斥道:

“这是明国皇帝的诡计,要想暗堡拖住咱们,择机两面夹击,不把城外明军除掉,等勇士们登城时,明军就会从地道里爬出来,从后面袭击我们,到时两军胶着,红衣大炮便不能施展威力,勇士们伤亡会更大!“

达音塔作为将门之后,用兵自有一套章法,如果不是遇上变态穿越者,他或许会成为清初名将。

你去向辅政王再要五十门红衣炮,继续炮击棱堡,不要管暗堡,再向正红旗,正蓝旗求援,让他们各增派一千名辅兵,合力攻城。“

“甲剌大人,暗堡杀了我们那么多勇士,真的不管吗?”

达音塔冷冷一笑,表情狰狞。

”我仔细观察过了,暗堡中的明军没有火炮,应该很难对付盾车,抽调些攻城盾车,装满沙土,石头,尸体,往前推进,把这些暗堡都埋了!“

“对,把明人都活埋了!“

”可是甲剌大人,”兴奋之余,科多眉头皱紧。“这红衣炮一个时辰内只能打八次,否则会炸膛的。”

达音塔怒气冲冲道:“没有红衣炮,明军就有喘息的机会了!辅政王让我便宜行事,这就是便宜行事!“

然而这话还是不能打消科多忧虑。

“要是炸伤荷兰人,辅政王,忠亲王会怪罪我们的,”

“那就让乌真哈超炮手去开炮!把红毛鬼子换下来,狗日的曹振彦不是想让尼堪学炮吗!现在就是机会!我大清火炮何止千万,炸膛几个又何妨!我大清从不缺奴才,炸死几个汉人尼堪又何妨!不要啰嗦,赶紧去!”

科多答应一声,连忙转身而去,抬头再看甲剌达人时,竟有几分恐惧之色。

他很快来到清军红衣炮阵前,发现大多说火炮已停止轰击,十几个荷兰人正忙着用布条擦拭炮筒,地上躺着五六具荷兰人尸体,还有些被炸毁的红衣炮、

“明军炮火如此犀利,”

科多大吃一惊,差点喊出声来,他抬头望向一群红毛鬼子,大声向众人宣布他们甲剌大人命令。

“哦,上帝啊,额,不,哦,这是谋杀,”

听到说要继续开炮,荷兰人纷纷耸起肩膀,捏着大鼻子,使劲摇头。

“都给老子滚下去!没用的东西!”

科多扬起鞭子就要抽打荷兰炮手,懒得和这些红毛鬼子废话。

科多今年三十出头,身材矮壮,保守顽固,仇视一切新鲜事物,对红毛鬼子更是深恶痛绝。他对大清武力充满信心,现在看到这些荷兰人成为座上宾,帮助清军打仗,受到忠亲王器重,他恨不得抽出顺刀把他们活劈了。

荷兰人骂骂咧咧离开炮阵,只留下几个乌真哈超的助手待在原地,而乌真哈超的主力也已经快到阵前。

一个乌真哈超忽然跪倒在科多面前,不停磕头求饶:“主子,不能再打了,让炮管歇一歇,再打下去,会,会炸膛的,”

身材瘦小的汉人尼堪忐道,他在辽东生活多年,算是个无功无过的二鞑子。作为荷兰人的副炮手,刚才科多所说的,他都已经听到。

科多脸色阴沉,抽出腰间顺刀,缓缓朝说话的乌真哈超走去。

他不敢动红毛鬼子,杀死几个尼堪,还是不憷的。

顺刀扬起,人头落地,

荷兰炮手往西而去,与他们方向相反,一群曹振彦麾下的乌真哈超,怀着对主子的感恩之情,朝阵地走来。

“甘茂才,你奶奶的,快点!口子堵上!垛口边多摆三眼铳,鞑子要登城了!”

“王二傻子,给前头兄弟多拿几根火折子,灰太大,火点不着了!“

雷大柱像是只热锅上的蚂蚁,在残肢断体间来回走动,对身边还没死的袍泽兄弟大声吼叫。

王二怀中抱着堆火折子,一瘸一拐朝垛口走去,在他前面,一个明军炮手刚被飞石击中,肠子撒了出来,洒在地上冒着热气。他打了个冷战,望向甘茂才旁边,垛口快被砂石淹没,甘茂才猫在垛口后面废墟下面,身后佛朗机炮架上挂着条人腿。

王二警惕朝西边望了眼,跑了几步,把火折子扔给甘茂才。

甘茂才身上布满灰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死人。

“躲个球啊,鞑子的炮不长眼的,你越是躲,越被打!”

“副炮手呢?”

甘茂才指了指炮架上的断腿,又望了眼前废墟。

“一半在上面,一半在下面,”

他捡起火折子,扒开掩佛朗机炮旁边的沙土,还有那条断腿,装填火药,安装引线,动作颇为熟练,看的王二眼花缭乱。

做完这些,甘茂才从锁子甲下摸出个信封。

“王二,这是训导官帮俺写的遗书,俺死了,让营长帮俺交给俺老娘,让俺娘去领皇上发的那个啥?“

”抚恤金。“王二脱口而出,他虽然人傻,军中条例背的却滚瓜烂熟。

“是,抚恤金,好像有两百两银子!”

王二接过信封,没有说话,把信封塞进包袱,转身就要离开。

甘茂才抬头望向苍茫远方,举起火折子点燃引线。

“狗日的鞑子,我弄死你!”

佛朗机炮发出一阵巨响,棱堡前方不远,一架鞑子盾车被炮弹击中,盾车被打出大大窟窿,车身解体,车轱辘飞了出去,将旁边两个镶黄旗战甲压在地上。

“狗日的鞑子,腿被打断的滋味好受吧!”

甘茂才冲那辆被他摧毁的盾车怒吼,远远望见两个战甲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一动不动。

甘茂才转身朝副炮手那条断腿看了会儿,连忙躲到垛口后面,继续给佛朗机装填火药。

他边用抹布擦拭炮筒,一边嘴里哼着小曲儿,想起小时候在辽南老家等他爹回来的场景,他爹是个货担郎,足迹遍布盖州鞍山,为养活一家老小,奔波不止,直到被鞑子夜不收杀掉。

爹每次回家,总会留下几串糖葫芦给甘茂才,一边看着儿子吃糖葫芦,一边将自己游商经历所见。那是甘茂才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甘茂才现在哼唱的小曲儿,就是辽南一带的货担郎爱唱的平江小调。

有一天,单货郎忽然消失,再也不见了。

“爹?”

甘茂才突然放下已经安好的引线,竖起耳边仔细倾听,恍惚之间,他好像听见那个温暖熟悉的声音。

他仔细听了一会儿,确认啥也没有,正要低头用火折子点燃引线,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声响。

“操·蛋!”

十几颗铁球呼啸而至,掀起漫天烟尘,将炮手和他的佛朗机炮砸成稀烂。

雷大柱望着升起烟尘,眉头紧皱。

“甘茂才!甘茂才!快给老子开炮!”

炮手甘茂才,在连续击毁三辆鞑子盾车后,被清军炮兵锁定,十五门红衣大炮同时向目标发射,当场将甘茂才打死。

连续八轮炮击过后,棱堡明军伤亡惨重。

三百门红衣炮在两个时辰内向三座棱堡发射炮弹数量超过三千枚,这个数字相当于崇祯十四年松山大战中明清双方消耗炮弹数量的三分之一。

而松山大战,明清双方可是打了好几天。

实际上,要不是炸膛炸死十多个乌真哈超,炮击被迫中断了一会儿,明军伤亡将更加惨重。

明军两个时辰内伤亡超过九百,绝大多数伤亡来自红衣炮。

清军伤亡辅兵九百六十人,战甲一百十二人,荷兰炮手五人,乌真哈超二十五人。

清军伤亡多是在炮击跑之下,而棱堡上的佛朗机炮已经清军摧毁殆尽。实际上,明军佛朗机炮对清军伤亡几乎为零,每一台佛朗机炮发射,都会受到对面十多门红衣炮同时攻击,完全呈碾压之势。

失去迫击炮掩护的暗堡被分割包围,清军遵守达音塔命令,等到盾车逼近,用沙土尸体将明军暗堡填埋,逼着明军从暗堡中逃出,而后全部歼灭。

清军战斗意志极为顽强,无论是辅兵还是战甲,打起仗来,皆蜂拥上前,甚至有鞑子用自己身体堵住明军射击孔,掩护盾车填满。

崇祯皇帝正在为他的轻敌付出惨重代价。

雷大柱双耳失聪,这样也好,炮弹的刺耳呼啸声,袍泽弟兄的嚎叫声,他也听不见了。

主堡城头堆满明军尸体,清军两百门红衣炮赶来增援前,明军还有精力将死难兄弟们的尸体抬到棱堡后面,简单收殓。随着越来越多的红衣炮到位,很快的,城头明军伤亡越来越多,收敛不及,只好如此了。

“皇上,鞑子要攻破主堡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沦陷

棱堡群背后,朱由检腰挎左轮手枪,头戴牛仔帽,嘴里叼着糯康卡心爱的大烟斗。这幅尊容,完全是后世西部牛仔的形象。

然而崇祯皇帝没有心情当西部片主角,眼下,他要和建奴炮兵对抗。

他丢下烟斗,开始填装炮弹,王承恩他们帮着搬运炮弹,除了搬炮弹,这些人啥也不会。

测距瞄准,纠正偏差,指望几百年前的古人来做,除非是想把自己炸死。

何况,大毒枭留给朱由检的炮弹无比金贵,而且不能回收利用,用一发少一发。

每一颗炮弹必须带走一个或多个生命,否则,就是可耻的浪费。

崇祯皇帝是这个时代最吝啬的人,没有之一。

同时代的夏洛克以及稍晚时候的葛朗台,两人在勤俭持家方面,和朱由检相比,就是孙子。

“皇上!雷营长撑不住了!”

忽然,一个浑身是血,神情疲惫的铳手出现在朱由检,声音很是低沉。

“朕知道了,”朱由检淡淡说了句,将这人打发,盯着那台军用潜望镜,开始熟练调整炮筒仰角。

“放!”

众人脚下一震,又是一团火光从炮筒冒出。

“好!两门红衣炮!”

朱由检盯着潜望镜兴致勃勃,转身望向那铳手。

“鞑子炮火犀利,棱堡守不住了,你跟在朕身边,准备撤吧。”

“皇上,”铳手泣不成声,他刚从棱堡下来,知道上面的惨状。

“那谷大人他们,”

朱由检忙着重新装填炮弹,忽然抬头望那铳手一眼,沉默片刻。

“听天由命吧,看朕打完这轮炮他还在活着没,大明人人都该去死,老谷先行,朕随后就到。”

迫击炮每次发射都要他亲力亲为,射速很慢,不仅慢,还会出各种问题。

朱由检每次炮击过后,都会招来对面红衣大炮报复。

红衣炮打不到朱由检所在的位置,他们便向城头明军猛烈射击,给雷大柱他们造成严重伤亡。

朱由检已经判定,今日这场战斗,己方必败无疑,建奴火炮威力远超过他的想象。

单凭五门小炮不能改变历史进程,他已经做了尝试。

除非清军现在开始采取添油战术,将红衣炮分散开来,将战甲白甲分散开来,轮流进攻明军棱堡。

如果多尔衮济尔哈朗像这样弱智就好了。

明军主堡前,清军密密麻麻的盾车,如蚂蚁依附在城墙四周,数量已经达到上百辆之多,而且还从西边源源不断推来。

密集的火铳射击升起浓浓白烟,将盾车笼罩在混沌中。

那是死亡的混沌,几千跟重型鸟铳,隐蔽在盾车后面,隐身于浓雾之中,不断从铳口喷射出致命铅弹,收割着城头明军的生命。

失去佛朗机炮掩护的明军铳手,在清军炮击中就已伤亡过半,残存的一千二两多人,隐蔽在垛口后面的废墟中,手持燧发枪,与将近三倍于己的清军辅兵对射。

燧发枪相对朝鲜重鸟枪,射速更快,射程大致相同,如果是相同条件下,双方相同数量对射,燧发枪无疑会占绝对优势。

然而现在,遭受清军红衣炮猛烈轰击,棱堡城头残破不堪,弹药损失严重,不少铳手打完身上携带的五颗弹丸后,便忙着在废墟中搜寻火药铅子儿,不用说,他们中的大多数,成为躲藏在盾车后面的清军的活靶子。

起风了,浓雾散去,盾车周围晃动着铠甲的亮光,寂静无声,如江中游鱼,又如幽冥鬼魅。

镶黄旗,正白旗战甲逼近盾车,在他们后面,战力凶悍的白甲兵,巴牙剌也已经到位。

伴随一声凄厉田螺号响,两旗的战甲开始登城,抗着重型鸟枪的辅兵散开两边,继续朝城头射击以掩护己方登城。

城头残存的明军铳手并没有放弃,不时有半个脑袋从垛口后面快速闪出来,飞速朝登城战甲射击,燧发枪清脆响声过后,不时有中弹战甲闷哼倒地。

然而这些铳手刚一露头,便会遭到至少五杆重型鸟枪射击,不少铳手被击中要害,当朝死亡。站在身后的铳手立即补充上去,继续与城下清军辅兵对射。

明军棱堡前,响起双方此起披伏火铳声。

此时明军已失去对远处盾车的打击能力,偶尔有佛朗机炮朝清军盾车打出一发炮弹,旋即会遭到对面十多门红衣大炮覆盖性射击,炮手被火炮皆被砸成粉碎。

达音塔麾下最精锐的战甲来到城下,这支五百多人的战甲巴牙剌,在牛录额真科多指挥下,沿着盾车没有覆盖的路径。前进到距离棱堡五十步时停下来,无视周围盾车辅兵此起彼伏的火铳声,这些精锐战甲们纷纷举起手中重弓,箭头微微朝上,斜着向棱堡射去。

桦木制成的箭杆借助弓弦强大的弹力,脱手而出,如海蛇扭动身体,翻滚着往上爬升,一直升到最高点,最后俯冲而下,在尾翼的作用下,三棱箭镞争先恐后往垛口砸去,发出嗖嗖的响声,箭簇射在坚硬的水泥上,溅起阵阵火花。

城头铳手淹没在一片箭雨中,垛口后面想起一阵惨叫声,很多铳手被箭簇射中要害,闷哼倒地。

三轮重箭覆盖后,正白旗,镶黄旗白甲兵开始登城,成百上千支挠钩高高抛起,落在棱堡垛口,一架接着一架的云梯搭在棱堡两边。精锐白甲,巴牙剌们,嘴衔顺刀,手持盾牌,或用挠钩,或用云梯,攀援而上。

城头幸存的明军铳手早已精疲力竭,他们已经连续战斗三个时辰,很多人身上带着箭伤,城头堆积的尸体根本来不及收敛。

见清军就要登上城来,这些残存的铳手,炮手们,挥舞刀剑,疯狂砍剁扔上来的挠钩,合力推倒云梯。

一些被红衣炮震晕了的明军,这时从废墟中爬起,捡起石块,或是顺刀,拼命砸向源源不断登城的清军。

城头预备好的滚石,金汁,在对面红衣炮轮番射击下,早已被破坏殆尽,而被朱由检一直报以希望的明军长枪兵,也在炮击中伤亡惨重,还能站起来的,都已来到城头,准备和建奴做最后一搏。

朱由检放下潜望镜,抓起九五式步枪,抱起一箱手雷,回头对手持自动火器的中卫军道:

“该咱们上了!王承恩,把朕的火焰喷射器扛上,你们几个,都带好各人武器,弹药,跟朕上城杀鞑子!“

后水尾天皇宽永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江户。

后世人口学家在考证十七世纪日本都市人口变化趋势时,必然会注意到发生在后水尾天皇宽永二十一年,也就是明崇祯十七年,清顺治元年,公元1644年,冬季发生在日本都城江户的人口变化曲线。

如果用图像予以表现的话,这张图就是一个悬崖,通俗点说就是断崖式下跌。

发生这种现象的原因不难考究,那便是人相食。

准确来说是因为在这个冬天,日本江户出现大规模人吃人现象。

或许这次人相食事件就是后世霓虹国动漫东京食尸鬼的滥觞。

追随整个事件起因,就不能不提到一个人。

那就是大明镇抚司指挥使——平虏候李若琏大人。

正是由于此人十个月多前在长崎港掀起的小小蝴蝶效应,一阵清风经过发酵,到宽永二十一年十二月初,终于演变为超强台风,肆掠岛国全境。

截止十二月份,南起伊豆群岛,北至库页岛,皆为倒幕战火波及,战争之规模,较数十年前的关原大战有过之而无不及。

效忠于幕府将军的军队在全国各地不断遭到反叛者攻击,叛军自称倒幕派,倒幕派皆为对德川幕府极端仇视的人群,主要包括:

岛原之乱中没被德川家杀光的天主教徒,以长崎奉行为核心,不甘遭受幕府压榨的西南强藩,还有在德川幕府统制下食不果腹无尊严无地位的农民。

作为三代幕府将军,真夷大将军,面对叛乱,德川家光并没有表现出爷爷德川家康那种变态的隐忍。相反,他行事鲁莽然而能力平庸,不愿效仿德川家康,在重压之下,做一个龟孙。

他采取极端强硬的政策,其中主要包括,严酷镇压倒幕派,同时延长前来参觐交待的大名们的滞留时间,向各藩追缴房产税,由于后面这些政策,直接导致大量原本中立的大名也开始反叛江户。

至于德川家光为何如此行事。

有传言说是因为近亲通婚导致此人智力低下,天皇的医官,一位后来参与倒幕运动的荷兰神经科医生则表示,那是因为幕府将军的爷爷德川家康便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当年,曾有德川家光能否胜任大将军的疑问,并在江户政坛引起了广泛的争论。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

因为这位三代幕府将军,即将把他爷爷留下来的基业全部摧毁。

德川家光昏招迭出,先是通过兰学家安倍三狼与荷兰断交,并将驻守江户,大阪,京都的东印度公司职员,兰学家全部逮捕,并威胁东印度公司交出赎金。种种迹象已经表明,倒幕派在长崎等地的叛乱与东印度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然而将军的要求却被东印度公司果断拒绝,他们不仅不缴纳赎金救人,而且威胁德川家光,将会从印度调集舰队炮击江户。

站在荷兰人的立场上,支持一个封建半开化的武断将军,显然没有太大前途。

恰恰相反,具备现代商业意识的叛军首领,马场利重先生提出的构建大东亚商业圈计划,对荷兰人具有很大吸引力。

利用岛国过剩的劳动力,在中国土地上广泛种植茶叶,烧制陶瓷,生产丝织品,垄断全球市场。

当然,东亚商业圈计划的前提是先征服明国,占据中国,不过在日本人与荷兰人看来,这并不是不能现实的目标。

在拒绝封闭顽固的幕府将军无理要求后,驻守爪哇岛印尼岛的荷兰海军增派两艘双桅舰北上,在重金贿赂郑芝龙,获得郑氏家族放行后,经过三个月航行,于十月中旬抵达濑户内海。一举将幕府将军麾下的海军击溃。

奈户内海海战之后,原先不少还持中立态度,准备坐观成败,甚至一度准备响应幕府号召戡乱的藩主,大名们,渐渐已经看清形势,开始向长崎奉行靠拢,公开或是半公开的支持倒幕战争。

尽管如此,幕府将军手中该是牢牢控制着三十二座藩,其中不少还是人口超过五万的大藩。

尽管海战失利,德川家光在陆地上还是完全占据优势,只要坚持守势,不主动犯错,耐心等待倒幕派内部瓦解(相信这种瓦解会很快发生),幕府还会有很大胜算。

然而德川家光还是犯错了。

他在濑户内海海战失败后,为争取更多藩支持,不顾家臣强烈反对,宣布废除延续百年的参觐交待制度,并将软禁在江户城中的十三个藩的将近五百名人质全部释放,用巨大善意向各藩示好。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被释放回去的藩主大名,并没有对德川家光感恩戴恩,而是纷纷加入长崎倒幕派,整顿各藩兵马,向江户进军。

那些幕府与倒幕派没有控制的中间地带,压抑已久的倭国底层,尤其是农民,还有部分僧尼工匠,皆在倒幕军盟主——长崎奉行——马场利重的号召下,掀起轰轰烈烈的倒幕战争。在当地大名的默许下,德川家光派往各县的县长,长吏连同他们的家臣被倒幕军处死。

到十一月初,已经有三分之一的藩拒绝向江户提供各种物资,与此同时,荷兰东印度公司与倒幕派组成的联合舰队,严密封锁瀬户内海,马场利重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严令不准一米大米流进江户。

凡此种种,对人口超过百万,近乎完全依赖外部补给的江户城来说,不啻为一场噩梦。

伴随萨摩,大阪,熊本,仙台等藩陆续加入叛乱,他们遥相呼应长崎奉行,幕府将军德川家光控制下的江户城陷入彻底绝望。江户各町的米价暴涨到原先的十倍,供不应求,平民自不必说,就是武士阶层也抢购不到。

在城内各大米商被抢劫一空后,

到十二月份,小冰河气候下的江户在寒风中颤抖,由于缺乏大米,肉类等必需品,每天都有人被活活饿死。

江户人在吃完城中所有老鼠,麻雀,蚯蚓,蝗虫,蛇,青蛙,甲虫之后,终于把饥肠辘辘的目光投向了身边同类。

鲁迅先生说过,整个一部历史,都是吃人史。

这句话对岛国居民来说,尤为恰当。

三百多年后,在第二次世界大战远东战场,在缅甸,在横断山脉深处,弹尽粮绝陷入绝境的日军,也选择啃食他们的同胞。

宽永二十一年,曾经以商业繁盛自傲的江户城,正在变为一座吃人的城市,盘踞江户外面的魔鬼们,耐心等待幕府将军倒下,好享用这道丰盛大餐。

第一百四十六章 血战

雷大柱和他的袍泽弟兄们,被清军逼到棱堡棱堡边缘,各人拼尽余力,准备做最后一搏。

主堡大部已被清军占据,总兵大人生死不明。

残余的三百多明军来自各个兵种,建制被完全打乱,有炮手,铳手,长枪兵,骑兵,甚至还有几个手持菜刀的炊事兵。

“长枪兵靠前,十人一排,其余人搜集盾牌,保护他们,往前推进!”

雷大柱一声令下,残存的五十多个长枪兵集结成阵,在盾牌掩护下,向蜂拥而上的战甲前行。

此时城头正黄旗战甲超过百人,城下清军源源不断攀登而上。登上城头的清军很快发现明军火铳兵伤亡殆尽,再无顾虑,各人手持盾牌,挥舞短斧,铁骨朵,加速朝明军冲来。

距离目标还有十多步远,白甲兵将短斧铁骨朵投掷而出,短斧铁骨朵砸在厚重的盾牌上,发出砰砰响声。

片刻之间,清军便冲到阵前,抡起重刀,铁锤,对着盾牌猛砍猛劈。

这些镶黄旗白甲皆是八旗精锐,其中还有不少巴牙剌,手持盾牌的明军早已精疲力竭,那经得住这雷霆猛击。不少人虎口发麻,盾牌脱落,被白甲兵杀死。

一根狼牙棒重重砸在盾牌上,张柴火叫了声操蛋,左手堪堪软了下来,盾牌滑落在地。

炊事兵急忙一闪,躲过砍向脖颈的顺刀,却听咔擦声响,顺刀径直劈向他左臂,将他手臂砍下。

血花四溅,对面白甲兵被溅起的血污糊住眼睛,使劲摇头,炊事兵抡起开山刀,直直切向他下颌,两人贴在一起,根本躲闪不开,杀猪刀划破护颈,将白甲喉管割破,大股大股的鲜血澎涌而出。白甲兵丢下顺刀,双手握住脖颈,挣扎了一会儿,便停止了呼吸。

一根狼牙棒拍在炊事兵头上,老张倒在血泊里。

越来越多的盾手被清军战甲杀死,失去盾牌掩护的长枪兵伤亡直线上升,他们也顾不上各人伤亡,只是奋力突刺,长枪每次出去,都能溅起一阵血花,杀死对面一个清军战甲。

雨点般的铁骨朵,短斧飞来,砸中长枪兵要害,不少人闷声倒地。

暗堡前惨烈的战斗已经结束,通往棱堡的地道被清军摧毁,镇守暗堡的明军全都战死。

暗堡周围,布满盾车残骸,辅兵和战甲的尸体堆积成山,超过千人。

尽管伤亡惨重,清军还是凭借绝对优势扫清一切障碍,逼近主堡。白甲兵登上城头,挥舞斧头狼牙棒,猛砍猛杀,将明军逼向棱堡边缘。棱堡上那面飘扬的红色大旗,布满弹孔,淹没在白甲兵连绵不绝的白光中。

“甲剌大人高明,若没有红衣炮继续炮击,勇士们登城也不会如此顺利。”

科多回到清军大阵向甲剌汇报战况,望着城头晃动的白甲兵,啧啧称奇。

达音塔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这仗下来,巴图鲁称号是跑不了了,八旗中获此殊荣的,不过区区几人。想到自己以后可以与鳌拜平起平坐,他不由喜出望外,大声对科多道:

“破城之后,所获银两兵器铠甲,给镶黄旗战甲多抢一些,他们首战登城,不能亏······”

话没有说完,甲剌达人脸上笑容忽然凝固。

他看见,被逼到角落的明军忽然反杀回来,片刻之间,冲上城头的白甲兵便倒了一片。

达音塔脸上表情由疑惑变为暴怒,他看见清军被火团包围,一些人全身着火,从城头跌落下来。

“朱由检!本甲剌要将你碎尸万段!”

“甲剌大人,怎么了?“

“通知前面战甲,停止攻城,让乌真哈超轰击,杀光明军!”

“可是,大人,城头还有咱们勇士在呢,”

达音塔脸色阴沉,眼中杀气腾腾,科多不要再说话,连忙转身向清军炮兵阵地跑去。

主堡城头,崇祯皇帝率领手下,手持自动火器,如秋风扫落叶般横扫建奴。

ak47,95式步枪,沙漠之鹰手枪,m16步枪,mk4a冲锋枪,鲁格尔45左轮手枪,加特林mk重型机枪······

各种叫得上名的还有叫不上名来的枪械,仿佛是在搞军火展览,雨点般的子弹倾泻在白甲兵头上。

锁子甲,棉甲,铁甲,连头他们手里的盾牌,根本抵挡不住自动火器尤其是加特林重机枪疯狂射击。

一个面貌丑陋的白甲兵刚要投掷短斧,便被一发霰弹轰掉半个脑袋。

一个镶黄旗巴牙剌腿部中弹,竭力举起盾牌,嘶吼着投出手中短枪。

朱由检连忙躲闪,呼啸而至的短枪刺中一个手持ak47的明军,直接刺入他咽喉,那士兵来不及发生任何声响,当场毙命。

崇祯皇帝连开两枪,木制盾牌被打成碎片,巴牙剌在霰弹轰击下,飞出两三米远。不等他身体落地,又得到一梭子冲锋枪子弹关怀问候,全身布满弹孔,死的不能再死。

王承恩双手紧握鲁格尔左轮,沉稳射击,连续完成五个爆头,直到扣动扳机没有反应时,才想起换弹夹。

“皇上,末将无能,·····”

雷大柱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他胸口中了两箭,左脸被飞斧砍中,看样子是活不了了。

“朕还要派你去日本,做征夷大将军·······”

在崇祯皇帝注视下,他麾下最勇猛的悍将,缓缓闭上了眼睛,生命走到了尽头。

朱由检蹲在地上,不顾头顶飞斧,狼牙棒,标枪掠过,猩红的眼睛仿佛在鲜血。

棱堡城头,白甲兵前赴后继的登城,他们知道,明国皇帝就在城头,就在他们面前。

生擒或斩杀朱由检者,赏赐白银一万两,赐青壮包衣奴才五百,良田五百亩,升任固山额真。

这话是多尔衮说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清军不顾己方伤亡惨重,拼死向前,很多白甲兵不等登上城头,便将手中短斧,标枪扔了出去。

一些巴牙剌用步弓朝城头抛射,也不管会不是射到自己人。

一支重箭射入崇祯皇帝后背,在突破锁子甲与棉甲阻挡,被防爆服挡住。

“皇上!”

王承恩连忙丢下手枪,失魂落魄跑了过来。跪在朱由检面前,望着那根箭镞,嚎啕大哭。

朱由检双眼血红,狠命将箭拽出,站起身,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清军白甲兵,捶胸高呼。

“都给老子去死!!”

扣动喷火器扳机,一条长达二十米的炙热火焰蜂拥而出,仿佛恶毒的巨龙,吞噬着眼前的一切。

清军佩戴的棉甲头盔皆是皮革制成,遇火即燃。在高达六百多度的炽热火焰下,刚刚冲上棱堡的白甲瞬间被火焰包围,一个凶悍巴牙剌反应极快,试图用盾牌挡住火焰,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炽烈的火焰将盾牌吞噬,只在电光闪石间,便将巴牙剌手臂烧成灰烬。

没有被烧死的清军嚎叫着四处乱窜,不断有人摔下城头,如一团团滚动的火球,很快的,清军搭在城墙上的挠钩云梯被火点燃,不计其数的白甲兵从半空跌落下来。

朱由检双眼猩红,仿佛无数团烈火在他眼眶中燃烧,他狂挥舞喷火器枪头,也不管喷火器油料还剩多少,只是对准鞑子狂烧。

刚刚登上城头的白甲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炽烈的火焰吞没,在他们眼中,对面明军是妖魔一样的存在,数百名精锐白甲兵再痛苦与恐惧中化作灰烬。

侥幸没有被烧死的人,也躲不过明军自动火器扫射,那些最倒霉的清军,先被子弹击中四肢,倒在地上哀嚎,然后被复仇的火焰吞没。

在付出两百多人的代价后,甲剌达人下令后退,登城清军终于冷静下来,不再盲目登城,各人退到盾车后面。

辅兵和战甲开始集结列阵,用步弓向城头抛射重箭,清军阵前的红衣炮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

箭镞与铁球混合在一起,倾泻在城头上,幸存明军再次伤亡惨重。

朱由检身上被射中五箭,所幸护甲得力,不甚要紧,不过背后的油料箱被重箭射穿,高爆汽油泄露出来,打湿了衣服,继续烧烤清军那是不可能了,搞不好还会烧死自己。

后面中卫军穿着普通铠甲,这么近距离被重箭射中,哪怕没有射中要害,也是非死即伤。

片刻之间,便有两个持枪士兵闷哼倒地,不能同伴上前营救,他们身上便密密麻麻被射满了箭羽,当场死去。

“王承恩,把朕的炮抬上来!”

王承恩手举盾牌,像螃蟹似得冒着箭雨缓缓接近崇祯皇帝。

“皇上,赶紧撤吧,鞑子火炮越来越密集了,咱们就剩下十九个人了,”

“谁敢撤,朕···”

朱由检掏出高爆手雷,拉开保险栓,手臂刚伸出盾牌外面,便被两支重箭射中。

手雷掉在地上,王承恩眼明手快,连忙抓起来扔了出去。

手雷滚落到一堆被烧焦战甲尸体下面,轰隆一声巨响,把那十几个干尸炸成稀烂,内脏肉块落在各人头顶。

朱由检只感觉耳朵嗡嗡直响,意识恍惚,站在原地晃来晃去。王承恩面孔渐渐模糊,铁球呼啸而下,大地震动,又有几人被炮弹砸死。

“撤!把枪都带上,不要留给鞑子了,”

幸存的明军捡起地上散落的武器,匆忙离开地狱般的城头。

此战,明清双方集合三万多兵力,围绕密云前线三座棱堡展开攻守战。

明军方面,出动新编第一军共计三千五百人,阵亡两千三百人。

清军方面,出动正白旗,镶黄旗战甲辅兵共三万人,伤亡总计三千。

济尔哈朗判断,照目前态势,再要五日,清军便能攻克北京。

为消灭朱由检,清军伤亡将会在万人以上。

朱由检被飞石击中头部,昏迷不醒。总兵谷大用英勇战死,他的尸体被清军枭首示众。

明军首战便战死两千,这样的结果,算是完成了朱由检念念不忘的誓言:

大明上下都该死。

明军大部分伤亡源自红衣持续轰击,少部分明军是在与登城清军搏斗中被杀。

整个密云棱堡群防线被撕开条巨大缺口,朱由检自诩的无死角防御被彻底打破,驻守后方阵地的一万多明军直接暴露在红衣火炮威胁下。

趁天还没黑,清军镶黄旗白甲继续猛攻,妄图绕过棱堡群,直逼女墙防线。

关键时刻,镇抚司堂上指挥高文彩率麾下锦衣卫,奋力堵住缺口。

单兵作战,白甲兵和大明锦衣卫不相上下。

绣春刀不憱狼牙棒,总旗官沈炼与建奴夜不收的对战已说明这个问题。

日落时分,增援而来的明军将涌入阵地的白甲逐出阵地,斩首五十。

当夜无事。

清军在棱堡前安营扎寨,济尔哈朗没有下令夜袭。

清军战甲马不卸鞍,人不卸甲,轮流修整。

辅兵们则忙着将红衣炮向前挪动,将明军残部纳入炮火范围。

荷兰炮手忙着写写画画,计算炮弹落弹点。

破晓之后,三百多门红衣炮将对明军阵地发起更大规模炮击。

明军密云棱堡伸出。

朱由检重温那个阴魂不散的噩梦。

在梦中,倒在红色荒原上的鞑子兵从血泊中站起身来,狞笑着追逐崇祯皇帝,任凭朱由检如何努力,都不能将他们杀死,鞑子兵发出野兽一般嚎叫。

是建奴回光返照吗?不,是大明的回光返照。

梦惊醒,朱由检喃喃自语。

得知棱堡已被清军占领,谷大用战死,守城明军全军覆没,他抑制不住内心伤悲,失声痛哭。

“鞑子气焰嚣张,皇上保证龙体·····”

王承恩,高文彩,倪元璐,汤若望,张国维,塞万提斯等人站在周围,不少人身上都有伤。

“谷大用之死,是朕的过失啊!”

如果说有人要为密云惨败负责,那么这个人只能是朱由检。

对满洲八旗极端蔑视,没有充足准备便匆忙挑起战争,与清国决战。

穿越者自以为能逆天改命,中兴大明。现在看来,不过是将自己上吊的时间往后推迟了几个月。

朱由检没有想到,多尔衮竟能在短短半个月内就将数百门火炮运往前线。

朱由检没有想到,以内斗著称的满八旗这次竟能空前团结,豪格多尔衮这两个死对头能相互合作,共同对付明国。

朱由检更没想到,荷兰人竟会突然出现,援助建奴,不仅帮助他们运送火炮,还派出炮手参与战争。

此时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正与清国达成协议,清国以开放通商口岸的代价换取荷兰人军事支援,实现所谓双赢。

如果不是因为日本战乱,倒幕军与幕府在大阪决战,荷兰舰队主力被调往濑户内海支援马场利重,朱由检面对的压力将更加巨大。

今天参与攻城的清军红衣炮数量超过三百门,是明军十倍不止。

朱由检太过自信,昌平之战后,便将明军夜不收全部撤回,因此对清军大规模火炮调动没有察觉。

京畿地区所有火炮,连同神机营那些破烂,全部加起来不过两千门。这两千门火炮还要防守流贼,尤其要防备占据运河,企图北上的刘芳亮。

现在看来,即便没有刘芳亮威胁,以朱由检现在实力,想要完全战胜建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双方实力相差太过悬殊。

京畿地区,为抵抗建奴,早已竭尽全力,京城大规模饥荒,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下一个江户。

朱由检已到山穷水尽地步,而他要对抗的,不止是建奴,还有被建奴裹挟的朝鲜,蒙古。

以一隅敌全国,最终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灭亡。

作为穿越者,他没有选择。

崇祯十七年,大明将亡,最后入主中原的,不是多尔衮,就是李自成。

倘若一定要让崇祯皇帝做出选择的话,他宁愿留在北京,与鞑子同归于尽,把江山留给李自成。

崇祯皇帝沉默许久,抬头望向众人,为堵住棱堡缺口,南北镇抚司已有三百多名锦衣卫战死,包括几个百户和总旗。

“锦衣卫忠勇报国,朕心甚慰,让户部给死难者抚恤。”

高文彩跪倒在地,连忙谢恩。

“追封谷大用为太子太保,好好抚恤他的家人,”

群臣齐声向皇上谢恩,朱由检抬头望向塞万提斯,西班牙人连忙鞠躬,用不太流利的大明官话向皇帝道歉。

“皇帝陛下,棱堡未能挡住通古斯人的野蛮进攻,我感到十分惭愧。”

朱由检叹息一声,举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这不能怪你,鞑子的炮火太猛烈,你的棱堡没有任何问题,在昌平,就让敌人吃尽了苦头,只是这次,他们倾巢而出,朕始料未及。”

“该死的荷兰人!“

塞万提斯颇为懊恼。他是土生土长的西班牙人,提起荷兰,总是咬牙启齿,其中缘由,不单是因为荷兰与西班牙乃是世仇。更重要的原因是,塞万提斯的杀父仇人就是荷兰人。

此事说来话长。

荷兰所在地区原本属于西班牙领土,1579年,西班牙北方省中的七省成立了乌得勒支联盟,共同反对西班牙统治。1581年,来自荷兰各起义城市的代表约五十余人在海牙国际法庭郑重宣布:废除西班牙国王对荷兰各省的统治权,联盟正式宣布独立,同时成立荷兰共和国。其时西班牙帝国渐趋衰落,国王亨利三世坚决反对荷兰独立,派皇家海军攻击北部七省。战斗持续多年,直到1648年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四世才签订《明斯特条约》,西班牙国王才被迫承认七低地尼德兰七省联合共和国。

1588年,七省份联合起来,宣布成立荷兰联省共和国,荷兰就此成立。

荷兰独立后依靠先进的造船工艺,发达的造船业,在十七世纪成为海上马车夫,在全球范围内掠夺殖民地,他们船坚炮利,无往不胜。即便是强大如英国,与荷兰交手数十年,丝毫也没有占到便宜。

而塞万提斯的父亲,西班牙皇家海军的副舰长,在鹿特丹海港与荷兰代表和谈时被人杀害,那是1629年。

十年后,塞万提斯不远万里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日本,为父亲报仇。

十年前杀害他父亲的荷兰人,后来来到了长崎港离岛。

荷兰人在日本实力强大,塞万提斯报仇不得,反而被长崎奉行囚禁,后来在李若琏的帮助下,才终于逃出生天,来到中国。

他一心复仇,默默等待时机。

“陛下,可否联合欧洲强国,帮助陛下训练海军,登陆辽东,截断通古斯人后路,”

第一百五十章 迁都

朱由检抬头望向西班牙人,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塞万提斯一语中的,如果有海军能在辽东登陆,截断建奴退路,辽东之事,便大有可为。

“联合你们西班牙帝国吗?”

崇祯皇帝嘿然一笑,据他所知,十七世界中叶的西班牙不提也罢,已经衰落的不成样子。

“当然不是西班牙,当初国王定都马德里,是个致命错误,”

朱由检对欧洲史并不熟悉,具体西班牙帝国是如何走向衰落的,他并不十分了然。

”是大英帝国,“

十七世纪上半叶,荷兰人在远东占据绝对优势地位,东印度公司几乎垄断亚洲贸易,他们商船在军舰护卫下,侵入日本长崎,爪哇,印尼。

而此时的英国,正在全球与荷兰马车夫角力,为争夺有限殖民地市场,双方海军在纽约,在欧洲,在美洲,打的不可开交。

不过要双方真正分出胜负,还要等到三十年后。

“英国人想要什么?”

塞万提斯不假思索:“市场,英国人需要市场,陛下,”

朱由检眉头微皱,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南京条约》《北京条约》《望厦条约》中风丧权辱国的条款,什么开放通商口岸,片面最惠国待遇。

崇祯皇帝可不能让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历史在大明头上提前上演。

所以他绝不可能答应英国任何不合理要求。

当然,万一答应了,也不会有任何行动。

如果能获得英国海军支持,哪怕只是几艘战舰,对崇祯皇帝也是意义重大的,别的不说,至少可以加速大明海军发展,以后收复郑氏占据日本什么的也不是也不能的事情。

不过朱由检还是有些犹豫,“你能联系上英国人?“

”当然,皇帝陛下,北京就有不少英国传教士,他们对商业,也是很感兴趣的,“

听塞万提斯这么说,崇祯皇帝不由大喜。

”那就请塞万提斯阁下和你的英国朋友好好谈谈,朕愿用大明市场换取英国支持,具体细节,等皇家海军负责人到了再谈。”

英国人想要大明开放通商口岸,想要关税优惠,想要稳定的经商环境,一切都好说。

至于以后能否兑现,那就要看大明的实力了。

在崇祯皇帝看来,这个时期的西方殖民者不是什么好货色,与鞑子不相上下。剥头皮,贩卖奴隶,种族灭绝,一件坏事也没少干。

“此事就交由你去办,事成之后,朕重重有赏,你的杀父之仇,朕也会让锦衣卫帮你办了,”

塞万提斯满怀欣喜,连忙谢恩。

“我们佛朗机炮数量太少,明日作战,必然受建奴压制,清军战甲登城,恐怕抵挡不住,诸位有何对策?“

六个尚书被杀了三个,魏藻德被凌迟处死,国丈爷还在演折子戏,能为崇祯皇帝出谋划策的,不过眼前这区区五六个人。

所谓孤家寡人,大抵如是。

“皇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由检抬头看时,只见礼部尚书倪元璐面露为难之色。

”但说无妨,“

倪元璐犹豫很久,终于硬着头皮道:”皇上,鞑子猖獗,京城怕是难以保全,事到如今,唯有留下太子朱聿键在此监国,陛下率重臣南下,”

“南下,去哪里?”

朱由检愣愣的望向倪元璐,因为礼部尚书是让自己组成流亡政府。

“南京,”

一石激起千层浪,倪元璐话刚落音,四周便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兵部尚书张国维也劝道:“皇上,便是没有鞑虏入侵,刘芳亮截断漕运,北京也是一座死城,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朱由检沉默良久,喟然长叹。

时间回到原点,回到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清晨,穿越之初,当时他也认真考虑过迁都。

唐王在宁武关面对十倍于己的流贼,尚能坚持一月。让他镇守北京,拖住建奴,为朱由检赢得逃命时间,应该不难做到。

太子朱聿键,因为在凤阳监狱呆的太久,已经存在严重心理问题,说得好听点,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大厦将倾,一心求死。让他留守北京,谋反是不可能的。

为何要一直在北方死扛?同时对付建奴流贼,腹背受敌,何不将华北留给对手,让李自成多尔衮相互厮杀?

看似简单的道理,背后含义缺不是这么简单。

南京能容的下朱由检吗?

左良玉麾下那些骄兵悍将,崇祯皇帝能搞定吗?

这一年,崇祯皇帝实行新政几乎把东林党人逼上绝路。

江南士人对北京朝廷愈发不满。

崇祯十七年八月以来,苏州,杭州,接连爆发士绅骚动,驻守当地监督收税的厂卫,已有数人被暴民打死。具体剧情,可以参靠东林党喉舌张溥写的《五人墓碑记》。

在朱由检的努力下,江南等地,东林党与商人空前团结,恨不能将崇祯皇帝食肉寝皮。

此时若以逃难皇帝身份南狩,大概率上,也会和朱厚照,朱由校一样,莫名其妙被死去。

”迁都之事,无须再论。”

群臣默然。

张国维见状,知道皇上决心已定,是要兑现自己君王死社稷的誓言。

“皇上,即便不南迁,也要立即向平西伯吴三桂下诏,勒令勤王,还有山东的刘泽清·····”

吴三桂这个三姓家奴,恐怕早已投靠建奴,指望他勤王,还是算了吧。

在原本历史位面中,顺军攻破大同后,崇祯皇帝便令吴三桂火速勤王,吴三桂接到命令后慢慢腾腾,直到北京城破,辽东铁骑还在距离山海关不远的官道上龟速前行。

“这两人,不提也罢,让镇抚司在诏狱准备两间上好牢房,给吴三桂,刘泽清留着!”

如果说吴三桂是条狗,那么刘泽清连狗都不如。

刘泽清人如其名——留下来,恩泽大清。

刘泽清一生,毫无节操,一会儿降顺军,一会儿降清军,又在南明掺和了一脚。

崇祯十七年,清军入关,大约是因为树敌太多,被诬陷谋反,刘泽清和他的几个侄子一起,于顺治二年在京师菜市口被凌迟处死。

和孔有德一样,刘泽清也是山东人,不得不说,明末清初,山东一地,汉奸辈出,为各省之最。

登州,莱州等地与辽南隔海相望,两地军民多有往来,因此汉奸辈出,其中以耿仲明,孔有德,孙之獬为代表。

当然最有名的还是赫赫有名的曲阜衍圣公孔胤植。

关于衍圣公家族史,需要多说几句,因为朱由检对此人颇有好感,一心想和他好好谈谈。

衍圣公受封于宋至和二年,后来赵家几位皇帝屡次加封,对孔府可谓掏心掏肺,然而靖康之变后,孔府立即派出孔端操向大金表忠心,于是自然受封衍圣公。

“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处夷狄,不可弃也。”孔夫子这话听起来不错,不过轮到他们自己时,就变成了:

“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通俗点说就是,谁给我骨头谁就是我主人,管他是人还是畜生。

十三世纪,蒙古人崛起,灭金,在衍圣公孔元用的率领下,孔家审时度势,大义凛然地倒向了蒙古大军,为了向新主子表达自己的爱国之心,孔元用亲率族人加入元军,清剿南宋汉人“反贼”,最后被南宋军队打死。

孔元用死后,孔元措一系乘机夺权,孔家内部为了衍圣公称号展开了争夺,持续数代,主要就是关于帽子颜色的大讨论,其中精彩激烈就不累说了。

最后,鞑元仁宗判孔元措一系为正溯,孔元用一系彻底败北。呜乎哀哉!可怜孔元用为忽必烈统一大业流尽了最后一滴狗血,他的后人却惨遭排挤打压,苍天啊!

为了取悦忽必烈,孔府还派出大儒张德辉与元好问等觐见忽必烈,跪请他为“儒教大宗师”。堂堂华夏“圣学”,竟然请得一位双手沾满数千万汉人鲜血的酋首来做大宗师,孔府真正实现了“以德报怨”的最高境界。

虽说不识几个汉字,忽必烈还是愉快地接受了他们的请求,出任“儒教大宗师”。心情大好之下,忽必烈蠲免了孔府和儒户的兵赋,一众儒士弹冠相庆欢呼雀跃。“君子谋道不谋食”在这里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其实孔府平日里就财富六车威震乡里,广大劳苦百姓无不献地献女,为奴为仆,改姓为孔以求沾得衍圣公之圣恩。这蠲免孔府兵赋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当然,钱多不咬手,何况这可是“儒教大宗师”的恩赐啊!

华夏朱明崛起,赶走蒙古人,孔府再度倒戈(几度了?数不清),那朱元璋虽鄙视孔家人品,却也知儒家寨对维护朱家朝廷之妙用,故而续封衍圣公。

要论孔府衍圣公中最具与时俱进顺应大势素质的,莫过于明末孔府衍圣公孔胤植,朱家待他那真是没得说,此公本非嫡传,却不但受封衍圣公,还先后被加太子太保和太子太傅,可谓“君恩如山”。

可李自成一入山东,离曲阜还远,孔府就出朱示,令人供奉大顺国永昌皇帝龙位,并献马献银,跪纳印信

哪晓得这回换主急了点,没几天,大顺军跑了,来了清夷大军,这位三姓衍圣公知错就改,即上《初进表文》,向清廷表忠心,称颂清帝“山河与日月交辉,国祚同乾坤并永”,表示“臣等阙里竖儒,章缝微末,曩承列代殊恩,今庆新朝盛治,瞻学之崇隆,趋跄恐后”。

接着,为响应清政府发布的剃发令,三姓公孔胤植隆重举行了剃发仪式,“恭设香案,宣读圣谕”,令族人剃发。于此同时,清军正在江阴嘉定等地屠戮那些抗拒剃发易服的无数百姓。

再后来,为了避清帝胤模讳,三姓公孔胤植改名孔衍植,再度表明了对清廷的耿耿忠心。

三姓公公孔衍(胤)植如此识大体顾大局顺应历史潮流,怕是连汪精卫吴三桂之流的也要伸出大拇指啊!

一个家族,仅凭血统,便能延续千年荣华,位置坐的比皇帝还稳,世代享有特权,杀人还能豁免。

如果有机会,朱由检会和衍圣公好好谈谈,该凌迟的凌迟,该活埋的活埋。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不是杀人,平定山东时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指望刘泽清是指望不上的。他的同宗远方亲戚刘芳亮正盘踞河北,虎视山东。刘芳亮自顾不暇,怎可能再率兵勤王。

众人都不再说话。

没法再打下去了,清军火器是己方的十倍不止,兵力更是远超明军,皇上既不肯迁都,又不让总兵勤王。

“明日鞑子炮击,守军暂不登城,等红衣炮打完,清军战甲登城,再与他们肉搏,以命搏命。”

长期以来,明军对建奴甚是畏惧,两军对阵时,建奴还没发起冲锋,这边铳手就把铅弹打完,等对方真正冲击时,明军火铳反倒不响了。

“长枪兵甚是犀利,未必不是建奴对手,诸位放心,朕还留有两个后手!可保万无一失。“

不用多说,众人也知道,皇上所谓的后手是什么。

李若琏与牛金星。

牛金星自不必说,崇祯皇帝之前许诺的知府巡抚等官职,现在看来,完全就是空头支票,除非这位天佑阁大学士脑子进水,否则大概率上是不会给大明帮忙了。

至于指挥使李若琏,自从他很久以前,携万两白银,与益田素子前往温州,便再无音信传回。

若非皇上刻意保密消息,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李若琏已经和那个倭国"biao zi"私奔了。

实际上,在温州一带的造船厂中流传着这样的谣言。

在浙江温州,浙江温州,最大造船厂,江南造船厂。

王八蛋李若琏吃喝嫖赌,欠下朝廷一万两银子,带着他的东瀛老婆跑了。

我们没有没有办法,拿着钱包抵工资。原价都是三百两、二百;两、一百两的渔船。

通通二十两,通通二十两!

李若琏王八蛋,你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两个月,你不发一文钱,你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因此在众人看来,崇祯皇帝留的这两个后手,基本都属扯淡。

“明日若无大雾,必将是场恶战!都下去准备吧。”

朱由检转身离去,王承恩紧跟其后,留下一群大臣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舰队

当崇祯皇帝和他的心腹大臣们为即将到来的国运之战争论不休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东海海面上,指挥使李若琏和他妻子益田素子,正率领两万余人组成的联合舰队,沿东海大陆架,劈波斩浪,浩浩荡荡往辽东驶来。

这是一支由大明福船,西班牙大帆船,英国快帆船,荷兰盖伦船,朝鲜龟船,日本蚁船组成的庞大舰队。

用奇葩一词来形容联合舰队最合适不过。

船员国籍五花八门,各船造船工艺跨越两个世纪。

既有十七世纪速度最快,能够装备二十门加农炮的英国快帆船,又有活跃于一百年前依靠人力推动的朝鲜龟船,当然,最具特色的还是产自印尼爪哇,只能乘坐十几个人的独木舟。

这是一场横跨十五至十七世纪的欧亚舰船展览。

舰队成员来自五湖四海。

明国海盗,倭国浪人,英国海盗,西班牙没落骑士,朝鲜奸商,爪哇土著战士。

众人虽语言不通信仰不同,然为了同一个目标同一个梦想,聚集一处。

李若琏到东南时,朱由检曾说:“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要李若琏争取外援对付建奴,必要时候,割地赔款也是可以的。

后世孙大炮忽悠日本的套路,诸如割让满蒙换取日本支持,这些套路,也被朱由检玩得很溜。

指挥使大人果然皇帝旨意,便宜行事。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任凭赵三省那群神棍如何忽悠,各国在远东势力始终不为所动,在这些西方殖民者眼中,明国已经快要玩完,没人信皇帝鬼话。

最后让李若琏鼓动起来的,是一群亡命之徒,其中不乏日本浪人,英格拉海盗,爪哇流民,朝鲜奸商。

“大明皇帝允诺你们这些的勇敢勤奋且正直的人,来辽东建功立业,大明皇帝会在华北支援你们,上帝也会保佑你们,战胜邪恶的通古斯人,赶走野猪皮,只要你们能占据辽东任意一片土地,便可以抽取这片土地上百分之一的赋税,直到你们死去。”

在澳门,澎湖,长崎,印尼,葡萄牙人将大明皇帝的“旨意”翻译成拉丁文,不断蛊惑那些来自全球各地的亡命之徒。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万多个亡命之徒聚集一块,背后不乏英国东印度公司支持,资本是贪婪的,在英国人看来,李若琏先生的计划并非天方夜谭。

无需自己亲自出面,只要纠集各方势力,在辽东占领一片土地,将来为东印度公司倾销亚洲作准备,对英国人来说,这笔买卖,怎么算也不会亏本。

李若琏作为这支舰队指挥官,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权力,他能控制的,只有那些江浙矿工。

不过李若琏的妻子——岛原之乱的二号人物——倭国枭雄益田素子手下还有上千浪人,这些岛原之乱的幸存者,对益田氏可谓唯命是从。

联合舰队由澳门北上,摆脱郑芝龙纠缠后,于十一月上旬抵达山东登州。不过在经过登州时,倒有个插曲。

当时衍圣公孔胤植正在蓬莱买春,这日与头牌小凤仙激情过后,正在二楼海景房举目远眺,忽然望见蓬莱海面驶来无数舰船,其中不少舰船插着明字大旗,浩浩荡荡往北驶去。

孔胤植仰慕我大清圣主已久,早已投靠我大清之心,其心可鉴,不久之前,衍圣公还亲自手刃两个来曲阜收税的太监,与暴君崇祯不共戴天,这次八旗大军挥师南下,消息传到山东,衍圣公便蓄发明志,留下一头鼠尾辫,随时准备弃暗投明,报效圣君。

孔胤植判定是海盗袭扰辽东,连裤子也不及穿上,更别说付给小凤仙嫖资,在老鸨的咒骂声中,匆忙逃离怡红院,连夜往昌平而,去向他主子多尔衮通风报信。

就在衍圣公连夜北上时,联合舰队因为风向不利,暂时停泊蓬莱。倭国武士劝说益田素子,趁机进入日本海,炮击江户,生擒德川家光,将其凌迟处死,为主公报仇。

益田素子虽是斩杀强藩大名的枭雄,也发下毒誓要为她哥哥报仇,然而今非昔比,她已嫁做人妇,唯有服从夫君李若琏。

李若琏对占领日本并不上心,他也没有能力说服各人再去攻打日本。

大家好不容易打成的共识是:殖民辽东!杀光野猪皮!!

崇祯十七年,顺治元年,十二月初三,密云前线。

正白旗主力占领明军凸出部棱堡后,济尔哈朗一面命甲剌达音塔率兵继续攻击,一边派出夜不收向昌平汇报战况。

当夜,多尔衮便得知战况,听说正白旗全歼守军,推进颇为顺利,忠亲王心头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下。

随即让步兵统制鳌拜率镶黄旗主力,与正白旗汇合,全力攻打明军残余防线。

至于屯兵大同的数万顺军,多尔衮判断,李自成,李岩等人已被八旗军战力震慑住,不敢轻举妄动。况且清军得到确切情报,刘芳亮率领的顺军一部,已于十月底在河北公开叛变,与李闯集团分庭抗议,大有割据称雄的趋势。

多尔衮也知道,这次之所以能快速攻破明军城池,多亏了荷兰炮手支援,他随即让包衣奴才佟养性去找登州一带的荷兰人谈判,要荷兰人提供更多支援,等到将来攻占明国,我大清便将中部一十八省的对外贸易,全部交由荷兰人去做。

忠亲王开出的条件是优越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没有拒绝的理由。实际上,早在崇祯六年,发生于厦门的明荷料罗湾海战,原因之一便是荷兰印支殖民总部妄图垄断中国市场,而不为当时实际占有东南沿海的郑芝龙所允许。

此外,多尔衮对荷兰人提出的大炮理论颇为赞赏,此时清国火器水平已全面超越明国,荷兰人这种大炮理论也能够实施。

具体来说,就是攻城之时,击中火力攻击城堡一点,重型火铳掩护战甲登城,精锐甲兵登上城池后,即坚守待援。

来自荷兰印支殖民总部的麦克上校以为,明军棱堡虽然坚固,不过清军火器占据绝对优势,只要不分散用兵,一鼓作气,十日之内,攻克北京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今日我注意到,明国皇帝使用的火炮,很不寻常,炮弹落地后,还能爆炸,我方的好几名有些炮兵,都是被这种炮弹炸死的。好在这种火炮数量极少,被我军压制。”

麦克的忧虑,也正是多尔衮的忧虑,他当然不相信明军所谓的成祖显灵的鬼话,他甚至怀疑这是红毛洋人偷偷卖给明朝的新式火器,就像天启初年太祖哈赤在宁远遇到的一样。

多尔衮可不想重蹈努尔哈赤在宁远溃败的命运。

“尊敬的忠亲王殿下,我有个小小的建议,明日攻城,再遇到崇祯皇帝,就不要再想着生擒活捉,应该把我们所有的炮弹都砸向他,砸死这个异教徒!”

多尔衮抬头望向麦克,沉重的点了点头。

大战在即,与清军相比,明军士气低迷,棱堡防御能力远远没达到预期,塞万提斯保证棱堡至少可以坚守五日,实际情况是,三座棱堡从开战到沦陷只用了三个时辰。

雷大柱壮烈殉国,残余两千多新编军退守密云棱堡群,士气低迷。

兵部派往山海关的使者迟迟未回,吴三桂仍旧作壁上观,这样典型的军阀做派倒在崇祯皇帝意料之中。

联合舰队遥遥无期,战场的胜负手,此刻已在盘踞大同的李自成身上。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蛰伏两月的六万顺军,在小冰河气候下最寒冷的冬天来临时,终于按耐不住,决心出来打冬风了。

尽管挡在面前的清军,明军都不好对付,然而为了活命,为了填饱肚子,李自成再无他路可走。

北直隶各省,如山西,陕西,河北,连续历经多年战乱,田地荒芜,农事凋敝,缺衣少粮,然而兵,匪,寇,却是一点不少,而今,再榨不出一点油水。

生于崇祯十七年,除了继续往东抢掠,李自成无路可走。

而这一次,他要抢的不再是土豪劣绅,也不是贪官污吏,而是驻守昌平的建奴八旗。

顺军上次与鞑子在宁武关交手,不分胜负,李闯对清军战力多少又了些直观认识,一言以蔽之,鞑子虽然很强,但也不像传言中说的那样,三头六臂,刀枪不入。

崇祯十七年十二月初一,趁着明清主力在密云激战,一只虎李过率老营精锐三千人,趁着薄薄夜色,袭击昌平南部营寨。

顺军夜不收早已探明,这座营寨存有大批粮食布帛,以及从明国各地掳掠而来的人口,建奴主力在密云前线,看守这些财帛粮食的只有一个牛录,约三百名镶黄旗战甲,还有五百多辅兵,大都是包衣。

子时初刻,老营精锐与营寨路口设伏,派人在里面放火,等建奴出来救火时,用三眼铳,鸟铳猛烈轰击。不等建奴反应过来,便上前贴身肉搏,三百余名镶黄旗战甲死伤过半,剩余趁乱逃走,所掳掠来的粮食布帛也被顺军掠夺一空。

等驻守城东十里之外的镶黄旗主力发现追击时,一只虎已经率人遁入黑夜,逃得无影无踪。

这次打冬风却让顺军伤亡惨重,老营精锐折损一百多人,与建奴相当。

这趟抢掠虽然大胜,所获甚多,然对六万大军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而且,无论李闯是否愿意,此时他们已经相当于与建奴宣战,再无退路了。

刘芳亮叛逆,是李自成遭受的最大打击,睡过一个炕,一起砍过人的好兄弟,有一天竟然在自己背后插刀子。

近来闯王变得更加猜疑,无论是对牛金星还是对李岩,总感觉他们不久也会像刘芳亮一样,瞅准机会就背叛自己。

除了所谓的兄弟之情,更让闯王忧虑的是,丢掉河南,顺军前途更加渺茫。

实际上,河南是李闯为数不多经营良好的地区之一,甚至比陕西还要重要,河南凝结了闯王多年心血。

在原本历史位面中,李自成在进占北京前,还不忘分兵湖广河南,给自己留有后路。

在潼关,顺军与清军展开拉锯战,你来我往。

潼关之战,是顺军面对清军为数不多可以称道的战役,尽管最后还是一败涂地。

如果说从前,李闯被称为流贼多少还有些诬蔑成分,现在,李自成和他的难兄难弟们,缺衣少粮,嗷嗷待哺,宣大降军这样的墙头草,投奔闯王,赶都赶不走了,这让李自成很是不安。隐约感觉自己又回来崇祯十年的流贼状态了。

李过夜袭之后,攻打昌平终于在顺军内部被提上日程。

“这么说,大名气数要尽了?”

大同知府客厅,闯王与文武群臣密切商议军事,李闯尤为重视哨探,大军开拔驻扎,派出去的夜不收数量上百,辐射几十里远。

在这样强大的哨探侦查下面,密云前线爆发的明清战事自然很快被禀告给李自成。

“皇上,鞑子也每个鸟用,怕他个球,灭了多尔衮,杀进北京,杀了朱由检,杀光!”

郝耀旗拍着胸膛大呼小叫,他手下的兵士已经快要断炊了。

李自成沉默不语。

“原先以为,朱由检还能和建奴打几个来回,没想到就是个怂蛋!”

“北京城是守不住了,以鞑子现在的战力,估计很快就会破城,”

“是啊,咱们不能闲着啊,等鞑子把东西抢光了,咱们喝西北风啊,”

李岩,刘宗敏等人已是跃跃欲试,搏一搏,与八旗军一决高下,从多尔衮嘴里夺食,也比待在大同饿死要好。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咱们就是黄雀,李将军前几日夺了他们粮食,鞑子比咱们死得多,正黄旗也不过如此,还什么上三旗,屁!”

刘宗敏不改豪迈之色,虽然几个月前,他被正蓝旗一部围在宁武关,差点打死。

“皇上,出兵吧!”

随着兵饷问题日益严重,加上刘芳亮的突然叛乱,让闯王李自成在军中威信一跌再跌。

此时趁着侄子李过主力尚存,带领这些军头们出去打秋风,够缓解不满情绪,又能趁机削弱李岩等人实力,可谓一举两得。如果能抢到些吃食,当然最好。

“说的在理!建奴自作孽,不可活,掳掠那么多百姓人口不走,现在还想攻打京城,明国皇帝不能对付他们,就让大顺来!”

众人殷切望向李自成,却听大顺皇帝高声道:

“明日出兵,进攻昌平,两位山西总兵各率五千明军做前锋,南北夹击,刘宗敏,李岩各率一万人从正面进攻,李过率一万老营精锐殿后,谁抢的多,就归随的!都给老子还好打!”

“老子才是黄雀!鞑子,朱由检,都是虫子!”

历史仿佛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局势与历史完全颠倒,曾经入主北京的李自成,现在倒成了旁观者,而乘龙入关的八旗军,现在坐在了火山口上。

第一百六十章 海战

崇祯十七年十二月十二日,密云棱堡群前,山雨欲来风满楼。

辰时初刻,晨曦微露,朱由检期待的大雾天气并没有出现,忠亲王多尔衮率领八旗主力六万余人逼近棱堡腹地。将近五百门红衣大炮被推进到最棱堡前不足五百米的位置,随着荷兰教官与乌真哈超炮手准备就绪,明清双方交战以来,规模最大的炮击开始了。

“辅政王,炮手都已经准备就绪,天色不早,可以开始攻城了吧!”

中军大阵正中,装饰华丽的伞盖下,忠亲王多尔衮正襟危坐,济尔哈朗坐在多尔衮南边,各旗甲剌,牛录额真分别侍立左右,镶黄旗步兵统制鳌拜与正白旗甲剌达音塔站在显眼位置。

作为这次进攻的前锋,巴图鲁鳌拜此时可谓志在必得,踌躇满志,恨不能立即登上明军城头,将龟缩在垛口后面的明军全部砍死。

“再等一等,等勇士们将盾车退近些再说,明军现在不肯露头,不能白白耗费火药,”

多尔衮果断拒绝鳌拜,他声音低沉,却充满威慑,当他说话的时候,周围众人却是死一般沉寂。

“辅政王所言甚是,”达音塔连忙附和,这次攻城他们甲剌作为第二波攻势,达音塔对此很是不满,要知道在八旗军中,首战与次战,论功行赏起乃会相差很多的。

正白旗甲剌一度怀疑,多尔衮偏袒心腹,这才能鳌拜打头阵。

“经昨日一战,明军已经是惊弓之鸟,还要如此谨慎·····”

达音塔说了一半旋即闭口,多尔衮那阴冷的目光朝这边投来,落在达音达身上,让这位正白旗甲剌感觉自己像是要结冰一样。

多尔衮盯着达音塔看了一会儿,转身对站在旁边的正红旗旗主阿克苏道:

“阿克苏,让你们旗中的包衣奴才们,快一点,耽误大军攻城,全都军法处置,”

阿克苏答应一声,随即转身冲他们旗中的包衣牛录额真叱喝道:

“向忠清,让那些汉人尼堪快点,用鞭子抽!再磨磨蹭蹭的,白甲兵就要动刀子了!”

阿克苏说罢,回过头来,望向忠亲王,他脸上凶狠表情已经消失不见,代之以满脸谄笑。

“辅政王,对付这些汉人尼堪,不要把他们当人,要像对狗一样,要打,不打他们,他们不会给我大清出力,”

阿克苏的此话与前日济尔哈朗的放牧理论不谋而合,引得周围清军将领哈哈大笑。

多尔衮却是神色不变,他抬头望向阵前几十辆渐行渐远的盾车。又举起望远镜看了看了远处明军棱堡,和他预料中的一样,棱堡城头仍旧望不到一个明军身影。

“明军为何还没动静?”

“辅政王,经昨日一战,明军溃散也不是没可能的。”

鳌拜略显失望,他本期待着今日能与朱由检正面交锋,手刃明国皇帝,为昌平之战中死难的镶黄旗勇士报仇。

然而现在看来,明军多半在昨夜便已弃城溃逃而去了。

众将纷纷附和称道,以各人对明军的了解,在经历连续两场大败后,还能继续作战的明军,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辅政王,让勇士们直接攻城吧,”

鳌拜迫不及待道,此时此刻,不仅是他,其余各旗的甲剌也有都有此意。

让正红旗包衣撤下来,八旗战甲率先进城,否则破城之后,再从这些汉人尼堪手里收缴俘获,就太麻烦了。

多尔衮沉吟许久,随即下令:

“开炮!”

在众将失望的眼神中,清军阵地上,五百门红衣大炮齐声怒吼,大地为之振动,数以千计的炮弹砸向明军棱堡群。

多尔衮抬头望向东边,回头对镶黄旗步兵统制鳌拜道:“等到火炮打完,盾车也到城下了,你率甲兵全力登城,今日定要速战速决,不给明军喘息机会。”

鳌拜双手抱拳:“辅政王放心,这次,绝不会再让朱由检逃了!“

话未落音,忽然听见远远传来清军夜不收急报:

“主子,衍圣公来了!”

“衍圣公?”

多尔衮眉头皱紧,清国虽与曲阜衍圣公素无来往。不过多尔衮知道这孔家在明国地位显赫,在山东更是势力庞大,要钱有钱,要地有地,简直是一方诸侯的存在,连总兵刘泽清也要给衍圣公几分面子。

不等多尔衮下令召见,远远望见一个肥头大耳的明人,头戴八瓣帽,后脑勺上挂着根细长的鼠尾辫,此人便是衍圣公,他被两边侍卫,远远的冲华盖这边喊叫。

“忠亲王啊!李若琏那狗日的到山东了!”

多尔衮示意巴牙剌放衍圣公过来,鳌拜正要上前护卫,却被多尔衮推开。

孔胤植跪倒便拜,鼻涕流了一地。

“忠亲王啊,明国指挥使,李若琏带着一棒子三教九流,绕过登州,往辽东去了!”

多尔衮手中玉扳指摔在地上,良久无语。

三个时辰后,密云棱堡深处。

“他是魔鬼的化身!是无耻的异教徒!死太监!“

”忠亲王阁下!八个月前,就是这个人,搭乘商船偷渡日本。在长崎,在我们荷兰人聚集的长崎离岛,施展他的阴谋!纵火行凶,炸掉望所,救走了荷兰共和国的死敌,然后,一手挑起了可怕的倒幕战争!让我们东印度公司在日本的生意损失大半!”

福斯藤博斯的体重压得梨花木圈椅吱呀作响,他脸色通红,酒糟鼻布满油腻,情绪激动,唾沫星子几乎快要落到忠亲王多尔衮脸上。

大学士宁完我微皱眉头,包衣奴才对荷兰舰长并无好感。甚至还有几分妒忌之心。

主子开恩赐座给他,已经算是礼贤下士,这个红毛鬼子却不知天高地厚,如此桀骜不驯。

福斯博斯高亢的嗓音回荡不绝,厅内众人沉默不语,多尔衮勉强笑了笑,举手示意荷兰舰长平息怒火,转身对宁完我道:

“大学士,这个李若琏是什么来历?半年不到,本王已经听过他好几次了,“

多尔衮表面神色淡定,却是忧心忡忡,倘若衍圣公说的不错,李若琏和他的舰队现在已经抵达登州,那么距辽东也不远了。

虽说清军在辽东乃至北直隶一带占据绝对优势地位,倭国,明国,朝鲜,皆不能撼动。

然八旗水战不力,况且海船来去无踪,长达数百里的漫长海岸线也是防不胜防。不要说是崇祯十七年,便是后来康麻子在位期间,郑氏水师在沿海也是吊打清军,三番之乱时,吴三桂甚至联络郑克爽,让他们登陆辽东。

“五日之内,勇士们便能攻破北京城,明国命不久矣,到时本王要将朱由检凌迟处死,这时千万不要出任何变故!”

“是,是,”

宁完我连连点头,担任大学士之前,他统领下的汉八旗中便设有专门细作,散布于明国各处,尤以北直隶为多。这些细作负责刺探明国情报,禀告给他们的主子。

宁完我对李若琏当然是了解的。

”回主子的话,这个李若琏本是天启朝时的锦衣卫堂上指挥,崇祯帝继位后,大力打击阉党,锦衣卫四处抄家灭族,李若琏这个堂上指挥却因办事不力,未肯揭发同僚,被朱由检撤去职务。“

”却不知怎么,到了今年年初,明国皇帝又开始重用此人,赏赐重金,派他去倭国找个西班牙人,朱由检还许诺说,若是找到此人,不仅给李若琏官复原职,还给他升任指挥使。“

“呵呵!“正红旗旗主阿克苏冷冷一笑,旁边鳌拜也发出哂笑,就在几年前,他们两人兵临汉城,朝鲜王军望风而溃,倒是在对马驿,一伙在朝鲜经商的日本人袭击镶黄旗战甲,竟然杀了个清军巴牙剌。

“胡说!就凭他一个,去倭国找人,不是找死吗?”

多尔衮扬手示意大学士继续说下去,宁完我抬头望忠亲王一眼,忐忑不安道:

”李若琏从运河南下,沿途收拢了几个帮手,到倭国后,又和倭国乱党勾结在一块,在长崎杀人纵火,据说还炸了倭军的弹药库,长崎奉行马场利重害怕被幕府将军责罚,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就联合几个强藩,进攻江户,到今年六月底,倭国已经·····“

鳌拜听得心烦意乱,忍不住打断宁完我。

“大学士,赶紧说李若琏,不要再说倭人了!“

坐在旁边的济尔哈朗打了个哈欠,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宁完我连连点头,慌不迭道:

“李若琏从倭国回到北京后,便被封为锦衣卫朕指挥使,连升两级,原先的指挥使,也是我大清忠义之士,骆养性大人,被朱由检凌折磨至死。今年六月,李若琏又秘密前往东南沿海,咱汉八旗派去跟踪的夜不收,到临清就没音信了,多半已经被李若琏杀了。”

大学士一口气说完李若琏光辉史,听得客厅内一众鞑子将领瞠目结舌。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进攻

崇祯十七年十二月十二日,万众瞩目的明清密云之战,被由山东曲匆忙赶来的衍圣公打断。

多尔衮得到消息,一支有明国指挥使率领的人数超过两万的联合舰队,正绕过登莱,往辽东而去。

尽管还不知道消息是否属实,然而你清军筹备已久的攻势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情报所打乱。

对清军来说,雪上加霜的是,就在昨夜,六万八旗战甲的后方,昌平城遭受数万顺军袭击,驻守该城的五百名正红旗战甲被数量百倍与己的顺军包围,与外界断绝联系。

也就是说,推进到密云棱堡阵地的六万多战甲,此时已无退路。

然而清军将领以及荷兰军官之间,却还在求证消息的可靠性。

“这么说,衍圣公看到的舰队,就是李若琏组建的?”

大学士宁完我满脸狐疑之色,用颇为怀疑的语气问道:

李若琏只用半年时间不到,就能纠结起几万人马,两百多条战舰?谁能相信!”

鳌拜挥舞拳头,几乎就要砸在孔胤植头上。

孔胤植连忙后退两步,战战兢兢望向巴图鲁,低声道:

“是啊,这也是老夫现在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如果是他一个人,当然做不到,不过,这个明国人身边还有许多帮手,其中一个就是益田素子,天草三郎的妹妹!我们打日本国的叛逆!“

众人目光纷纷转向角落,说话的是日本武士旧宇右卫门,自从他跟随荷兰人来到此地,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旧宇右卫门另一个身份是奉行家臣头领,是马场利重的管家,李若琏便是从他手中逃脱,奉行大人让他剖腹自杀,他却趁乱逃离了长崎,来到荷兰舰长麾下。

”我,旧宇右卫门,就是因为三月十七那场大火,被迫离开长崎,从此失去武士身份的!“

旧宇右卫门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当年岛原之乱,马场利重为了养寇自重,未能将天主教徒赶尽杀绝,留下了天草的女孩,还有一个西班牙人,没想到,没想到十年之后,这个女人竟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从岛原逃走的一千多名的武士!现在就在李若琏指挥的舰队上,他们将去赵幕府将军,奉行大人复仇!江户必将有一场浩劫。”

多尔衮揉了揉太阳穴,他对倭国一地鸡毛的争斗并不感兴趣,如果李若琏舰队目标是在倭国,那就无需忧虑。

“落魄武士,事情恐怕不像你说的那样简单吧,”

舰队长福斯博斯从圈子上站起,晃动着棕熊一般的身躯,走到多尔衮面前,向忠亲王微微施礼。

“亲王殿下,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们注意的是,这支舰队中还有英国人,西班牙人,甚至还有朝鲜人,日本人只占很小一部分,这群人的目标,也绝不会是江户或者长崎,而是辽东。”

“这位荷兰老爷所言甚是啊,”

衍圣公孔胤植连忙附和,虽是孔子六十四世孙,宠命优渥,便是在明末乱世之中,优裕的生活也没有收到任何影响。

众将议论纷纷,无不流露出失望之色。

便是已经得知昌平沦陷,这些巴牙剌出身的悍将也坚持认为,以八旗军当下的战力,同时对付来自联合舰队,流贼,明军三方的攻击,也不是问题。

毕竟他们在密云的战事太过顺利,只要几个时辰便将明军总兵打死,全歼守军,这样的战果让所有人包括多尔衮也认为,京城唾手可得。

就这样放弃实在太过可惜。

多尔衮环顾四周,众人都不再说话,清清嗓子,朗声道:

“流贼不足虑,那群倭寇组成的舰队,有荷兰人对付他们就可以了,单靠水师,没有战兵,他们登上辽东也是死路一条!“

”继续攻城!不管身后!”

崇祯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辰时三刻。

天寒地冻,崇祯皇帝穿着厚实的皮弁服,身上套着件防爆服,和他的心腹大臣们,蜷缩在暗堡底部坚固工事中,默默等待清军即将发动的炮击。

第一百五十章 光复

崇祯十七年十二月,锦衣卫指挥使,平虏侯李若琏,率联合舰队两万余人,趁明清决战之际,由浙江舟山出发,浮海而上。

十二月八日,联合舰队进入辽东湾,过长生岛,复州,永宁,于十二月十日抵达辽南重镇,盖州。

盖州地处辽东半岛南端,是华北平原与东北平原界点。盖州扼守辽南,与觉华岛,宁远等要地隔海相望。

盖州距离盛京不过三日路程,向南可控制整个辽南,甚至威慑登莱,其地理位置不可谓不险要。

明万历四十七年,后金天命四年,萨尔浒大战,明军惨败,五万大军悉数被后金军歼灭。

此战过后,明清双方战略态势发生根本转变,明军由攻转守,沈阳,鞍山等地相继沦陷,辽东之事遂不可为。

天启三年,建奴攻占盖州,随即加固城墙,增设炮台。到老奴皇太极继位后,将盖州城头火炮增设至十二门。

崇祯初年,朝廷支援辽东,东江军声势浩大,毛文龙指挥东江镇不断袭扰辽南,甚至一度威逼盖州。

然而清军仰仗城坚炮利,将盖州牢固掌握手中,毛帅虽多次组织东江军袭扰,然终未能占据盖州。为彻底清除明军袭扰,皇太极下令盖州加强武备,增设炮台,增添战甲。

此外,建奴还将赫图阿拉,盛京等地满人迁徙而来,增强盖州实力。到天启末年,盖州城内丁口超过三千,驻守有三个牛录,一千名战甲,三千包衣,红衣炮二十三门。

随着毛文龙被袁崇焕斩杀,东江镇溃败,盖州所受威胁荡然无存,武备便随之松弛。到崇祯十六年,驻守盖州的清军战甲被抽调近半,剩余不到七百,由正红旗甲剌潭泰科莫多统领导。

崇祯十七年冬,多尔衮率八旗军倾巢而出,攻打北京,辽南一带的红衣大炮被调往前线。盖州只剩五门红衣炮,三门弗朗机。

山雨欲来风满楼。

皮岛,觉华岛汉八旗水军,已被联合舰队全部消灭,登莱至辽南的海路也被李若琏派人切断。

科莫多和他部下清军战甲,对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毫不知情。

崇祯十七年十一月十日,戌时初刻。

盖州港以西五十里外的洋面上,刺骨的寒风掀起层层白浪,风声宛若鬼哭狼嚎。

凛冽的寒风沿着甲板缝隙灌入船舱,水手们蜷缩在舱底,瑟瑟发抖中,对前方充满期许。

我祈求圣洁的修士

为我掌舵;

我祈求万能的天主,

给我庇佑。

——《维京之歌》

两百五十三艘战舰在夜幕掩护下,急速向盖州港口逼近。

入夜后,各舰甲板上,早已不见活物,只有瞭望兵还在轮值,他们裹着厚重棉袄,站在高耸入云的望台上朝海岸眺望。

漆黑中的盖州城渐渐陷入沉睡,城西连绵不绝的苍山,仿佛一大群等待宰杀的羔羊。

瞭望兵每隔半个时辰便要换岗,被换下来的人立即向舰长汇报观察结果,然后凑在火炉前烘烤,渤海的冬夜,能把人活活冻死。

小冰河气候下的辽东,冬季气温逼近零下二十度,夜晚尤为寒冷。

好在辽东湾海水盐度极高,附近海面才没有结冰。这也给联合舰队登陆辽东创造了可能。

十二月的辽东,不啻人间地狱。

幸好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们,用产自北非的草泥马(羊驼)毛手套,保住了舰队战士手指,当然,草泥马手套是要付钱的,而且价格还是不菲。

戌时三刻,渤海湾完全笼罩在无边黑夜中,舰队宛若来自深海的鬼魅,只有桅杆上的帆布,不时闪烁着点点寒光。

旗舰“崇祯号”指挥室中,炭火正旺,温暖如春,最高指挥官李若琏正与各舰长商讨登陆辽东事宜。

狭小的指挥室内,挤着十多个肤色各异,语言不通的指挥官。

他们代表着各自不同的利益集团,朝鲜商人,日本浪人,西班牙骑士军团,英格兰东印度公司,爪哇岛土著。众人语言错杂,性格各异,而且互不服从,沟通起来很是困难。

幸好有日本枭雄益田素子,明国奸商赵三醒,以及葡萄牙科学家哥布伦负责从中翻译,才避免出现鸡同鸭讲的尴尬场面。

然而各方为了自己利益,还是很快吵了起来。

“我在江户商人町时,常听歌姬吟唱,大致是说,明国辽东夏季炎热,蚊子比麻雀还大,因此,攻占此地后,当改名为西京热,好与东京江户区别,也能让人联想起盛唐长安,或是洛阳,”

益田素子的家臣,武士头领长谷三郎自幼倾慕盛唐文化,热衷汉学,当他被幕府将军迫害时,便自然想到了几百年前,前赴后继浮海西去的日本遣唐使,并将自己代入其中,率先逃到了中国。

“西京热?法克,上帝,你怎么不起名叫*****?法克,你们东方人还沉醉在七世纪的隋唐辉煌中?上帝,这是欧洲的时代,是共和的时代,让我们英格兰人来说,就应该称之为英联邦辽东共和国,”

东印度公司董事麦克,奥威尔挥舞拳头,大声叱责,他手下有三十多艘最先进的双桅船,准备有威力强大的加农炮,自然不把日本人放在眼里。

“我看还是叫马德里东部行省为好,用以铭记已经衰落的西班牙帝国。”

骑士头子塞尚纳多针锋相对,他代表的西班牙骑士集团武力不可小觑。

几个头戴斑鸠毛的爪哇土著也有话说,然而被李若琏打断。

指挥使冷冷望向众人,脸色阴沉。

一年的海外游历让他眼界开阔,对这些红发碧眼的西洋人也由最开始的敬仰变为现在的不屑。

崇祯皇帝赏赐的那把绣春刀猛地被砸在圆桌上:

“都给老子闭嘴!尺寸之地还没攻下,就想着建国立号!你们该去问问鞑子怎么说!“

”辽东属于大明!一切都由大明皇帝说了算,而我,是崇祯皇帝钦命的指挥使,可以全权代表大明!”

“大明?”麦克·奥威尔脸上露出不屑的笑意。

“李将军,据我所知,你口中大明,首都北京正在遭受六万多通古斯甲兵的进攻,荷兰炮队向明国敌人提供支援,眼下,明国皇帝实际统治的疆域,只剩下首都和附近几个县城,所辖人口,不过几百万人,其规模还比不过非洲南边的马达加斯加岛,”

英国商人说到这里,咧嘴奸笑:“上帝啊,莫非,莫非李将军想让我们这些欧洲的骑士向一位非洲酋长俯首称臣吗?”

话未落音,便传来窃窃私语,当听到说明国现在处境艰难,众人无不惊骇。

如此说来,占据辽东的通古斯人实力不容小觑,联合舰队贸然登陆辽东,到头来不是火中取栗,为明国做嫁衣裳吗?

这样浅显的道理,各方大佬自然都能想到,在此之前,李若琏并没有向他们过多提及明国现状,至于近来发生的明清战事,他们也以为和从前一样,只是普通的边境摩擦。

西班牙人脸色难看,正要上前质问李若琏,却见明国指挥使捡起绣春刀,英国人奥威尔手指也搭在火枪上扳机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益田素子使个眼色,两个日本武士手指按向刀鞘,确保能在英国人开枪之前把他脑袋砍下来。

李若琏将绣春刀挂在腰间,抬头望向奥威尔,云淡风轻道:

“你们东印度公司想要中途退出,李某绝不阻拦,你们当然可以带着你们舰船,撤回印尼,继续在蛮夷之地种植鸦片,在荷兰舰队的封锁中苟延残喘。“

”不过,我需要告诉你,锦衣卫在福建的线人说,就在不久前,“

李若琏说到这里,回头望向怒气冲冲的塞尚纳多。

”你们的死对头,荷兰舰队已经从澎湖岛出动,超过一百艘新式战舰,正浮海而上,朝我们过来,而且这次,郑芝龙与荷兰人结成了联盟,准备彻底摧毁这片海域上的其他舰队,瓜分亚洲商路。”

“大明虽有战事,不过建奴已是强弩之末,皇帝陛下一定能将其打败,你们英国人,当然还有西班牙人,不是与荷兰不共戴天吗?现在就回去和他们决战吧,辽东就在眼前,竟然不敢登陆,正是一群懦夫!”

奥威尔脸色阴沉,转身对身边职员耳语一番,表情愈发难看,西班牙人强装镇定,然而一眼便能看出他们内心惶恐不安。

“谁再敢对我夫君无礼,我就杀了谁!”

益田素子缓缓拔出那把锋利无比的武士刀,面目狰狞望向众人。

眼前这个日本女人的刀法,欧洲人在舟山海港便见识过,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不,是必取人首级。

两个欧洲人被李若琏夫妻两人的气势压倒,放下手中武器,耸耸肩膀便是妥协。

更重要的是,在联合舰队中,两人势力最为强大,真要是动起手来,欧洲人根本占不到便宜。

“既然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就不要再争彼此,辽东之大,足够分食,倘若不够,还有个日本!“

众人沉默不语。

”好了,下面我们步入正题,说说如何攻略辽东?”

李若琏收起绣春刀,目光逼视众人。

经过半个时辰激烈博弈,李若琏等人终于敲定辽东方略。

该方略被命名为:犁庭计划

犁庭计划大致如下:

英国东印度公司五百海员,封锁辽东湾,严禁山东半岛至辽东半岛一切来往,击毁一切往来船舶(明国福船除外),并负责提供联合军队登陆所需各种军需品,同时提防东南郑芝龙集团可能存在的进攻(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

西班牙骑士军团一千人,连同益田素子麾下武士浪人一千人,登陆盖州后,就地逐渐骑兵联队,封锁道路,切断耀州,海州,鞍山等地与盛京联系,并坚决执行崇祯皇帝的头皮方略,对建奴格杀勿论。

李若琏亲自率领新编军五千人,连同爪哇土著战士一千人,沿盖州北上,围攻盛京。

朝鲜商人负责大军情报工作,并策反朝鲜王军,参与攻略盛京。

李若琏向众人保证,占据辽东后,提取税收百分之一,或给各方分取等额土地。

计划敲定,各方表示满意,李若琏随即下令,舰队逼近海岸后,对盖州进行覆盖射击。

崇祯十七年十二月八日,辰时初刻,振聋发聩的火炮声打破黎明沉寂。

大地为之颤动,弗朗机炮,新式加农炮,红衣炮,臼炮,仿佛同时在向建奴做炮火展示。半个时辰内,数万发炮弹将盖州城墙彻底摧毁,建奴布置在城头的那五门红衣炮来不及发射出一发炮弹,便被联合舰队砸成废铁。

科莫多从睡梦中惊醒。

科莫多不是巨蜥,而是镇守盖州的正红旗甲剌。

这次忠亲王挥师南下,攻略明国,没有带上他们甲剌,让科莫多很是懊恼。

在他眼中,自从毛文龙被杀,东江镇不存后,盖州便褪去耀眼的光环,成为一座死城。

各旗之中,能被派往到盖州的将领,要么是得罪了贝勒,要么是不为旗主所重视,不仅升迁无望,而且以后很可能再无仗可打。

这对崇尚军功的通古斯人来说,不啻为被判了死刑。

好在,甲剌大人科莫多终于不再寂寞了。

“收拢溃兵!杀光汉人尼堪!”

甲剌达人披挂齐整,拿起把顺刀,拼命指挥四处乱窜的战甲,包衣。

然而这却是徒劳,盖州街道上到处是鬼哭狼嚎,包衣,旗丁,战甲,挤成一团,在密集的舰炮轰击下,大地震动,不断有房屋倒塌。

科莫多亲眼看见手下一名白甲兵被铁球击中,被三层战甲包裹的身体变成两截。

任凭甲剌大人如何呼喊,众人却像没头苍蝇似得到处乱窜,一些汉人包衣甚至骑着战马,自相践踏。

一个满脸灰土的包衣奴才慌慌张张道,“主子,汉人尼堪从海上来了,好多船,在远处打炮,不到小半个时辰,北城城墙便塌了,主子快逃吧!”

科莫多恼羞成怒,扬起顺刀将那名忠心耿耿的包衣奴才砍倒在地,跨过废墟,疯狂朝城墙方向跑去,十几个白甲兵跟在甲剌达人身后,嘴里叽里呱啦,喊着不能听懂的兽语,挥刀斩向挡在眼前的一切。

科莫多连续砍死三名汉人包衣后,终于来到盖州城下,回头看时,跟在身后的白甲兵只剩下五六个,大多数人已经被炮弹击中。

此时盖州城墙已经完全倒塌,烟尘滚滚,不时还有炮弹呼啸着从科莫多头上略过。

待烟尘散去,晨曦微露,远处海面上在阳光照耀下渐渐明晰,联合舰队如一只只史前猛兽,横跨整个海面,高耸入云的桅杆甚至遮蔽了阳光,将建奴所在的城墙废墟笼罩在阴影里。

“这,尼堪,这······”

科莫多语无伦次,无力挥舞着沾满鲜血的顺刀,身后那五名白甲兵,全身颤抖,身体不由自由往后退去。

一群身材高大,红发碧眼的魔鬼出现在甲剌大人视野中,他们排列成线型方阵,在科莫多惊恐不安中,西班牙人抬起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燧发枪。

崇祯十七年十二月八日,在联合舰队近万门火炮的压倒性攻击下,镇守盖州的五百多战甲苦撑了半个时辰,在被打死打伤两百人后,随即土崩瓦解,正红旗甲剌科莫多被西拔牙人打成了筛子。城中包衣,旗丁被斩杀一空,无一例外的被剥去头皮。

建奴残余不敢停留,连夜向耀州,鞍山逃窜。

李若琏下令西班牙骑士团,日本武士继续追击,自己亲率近万甲兵向盛京进发。

无需任何动员,无论是日本浪人,英格兰海盗,还是西班牙骑士,亦或是爪哇岛上的土著人,在登陆辽东后,全部将建奴斩尽杀绝。

除了因为鞑子的头皮能够作为货币在崇祯皇帝控制的区域内自由流通,具有购买力外,还有心理层面的原因,联军中的主要组成部分,全部都是社会边缘人物,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弱势群体。

联合舰队给了众人希望,给他们指明一条出路。

殖民辽东成为众人的使命,或者说是工作,事业,可以为之奋斗终生。

与所有欧洲同行一样,无关财富,这种归属感,使命感,对殖民者来说,尤为重要。

可以让他们迸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因为朱由检与李若琏的洗脑,众人相信,殖民辽东,发现西伯利亚,是一件功在千秋的伟业。

发现西伯利亚这句话是崇祯皇帝的原话,这是皇帝陛下从美洲殖民者那里得到的启发。

美洲大路在哥伦布到达之前,作为客观物质,是一直是存在的,如同火星。

那时候,美洲大地上生活着数千万印第安人,剑齿虎,斑点狗,考拉等珍禽异兽。

16=5世纪,欧洲殖民者到达美洲后,宣称自己发现了新大陆,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些人,没有上帝的使者,美洲就是不存在的,几千万印第安人也是不存在的,所以后来的西进运动也就顺理成章了。

颇为讽刺的是,正是因为欧洲文明人的存在,数千万印第安人终于不再存在。

无关正义,这是朱由检的格言,当然不能称之为廉价黑厚学。

朱由检要做到的,无非是欧洲殖民者的翻版,或者说是升级。

在明国皇帝的描述中,辽东亦或是西伯利亚都是不存在的。

盘踞于此的通古斯人或是俄罗斯人也是不存在的。

需要联合舰队重新发现。

西伯利亚这片不毛之地,除了留给后来的沙皇俄国流放犯人之用,几乎没有任何价值。

至于蕴含其中的丰富石油天然气,想要开采它们就需要打开科技树,而科技树这东西,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尽管是苦难之地,但对于这支落魄舰队来说,却是充满吸引力的。

欧洲人在北美能做的事情,朱由检在远东为什么不能做呢?

现在李若琏也要去发现他们的新大陆,这里的新大陆指的就是辽东以北的广袤地域。

当然,还要传播福音,将这片土地上的野猪皮全部清理干净,如果他们有这个能力的话。

即便不能清理干净,也能为大明提供短暂的屏障,给朱由检足够的时间去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情。

盖州沦陷后的第三天,耀州,鞍山等地与盛京的道路联系被骑士团截断,在崇祯皇帝剥头皮口号的鼓舞下,分布于辽南广袤平原上的鞑子被杀死数千人,他们的财物被骑士团全部夺走,无数间房屋被焚毁。辽南各地建奴龟缩于耀州,鞍山,盛京等几个据点之中,不敢出战。

在李若琏吩咐下,西班牙人故意放走建奴妇孺,让他们逃回盛京散播消息。

三日之后,不仅是辽中,就连远在密云前线的八旗军也知道辽东被袭的消息。

“忠亲王,辽东被袭,豪格贝勒若是扛不住,咱们可如何是好?”

明军棱堡前,大学士宁完我向辅政王多尔衮苦苦哀求。明清双方皆伤亡惨重,虽然清军占据上风,不过可以肯定,再继续这样打下去,八旗战甲怕是会有哗变的危险。

屯兵于建城之下,而盛京又被联合舰队包围,这样的形势让忠心耿耿的包衣奴才很是不安,不惜冒着被主子怒斥的危险,也要把实情说出来。

“臣听说这次来的有西班牙人,还有英国人,连幕府将军都派兵了,”

站在周围的鳌拜,谭科,阿克苏等悍将皆面露愁苦之色。他们中大多数让你想法与宁完我一样,也不愿再打下去。

只有正白旗甲剌达音塔心有不甘,为了突破明军两道防线,正白旗损失惨重,眼见得北京城就站在眼前,现在却要撤退,他当然不能接受。听宁完我这话,颇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感觉,于是达音塔怒道:

“胡说!德川幕府与我大清交好,为何会派兵?“

长崎奉行的家臣旧宇右卫门也摇头道:“德川家光自顾不暇,不可能派兵过来,”

达音塔见有人替自己说话,连忙道:

“那李若琏不过乌合之众,不足为虑!盛京还有三万战甲,对付几个汉人尼堪,绰绰有余,他们乘船而来,粮草补给必然不够,只要坚壁清野,待其力竭,便可一击而破!”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议和

摆在多尔衮面前的选择有两个

第一个选择是,忽略昌平一线的顺军,在盛京被人攻陷前,攻入北京,灭亡明国,再挥师北上,与豪哥贝勒围歼李若琏军。

第二个选择是,放弃昌平,放弃北京,即可回援辽东。

两种选择各有利弊,当然还要想到朱由检是否愿意继续再战,综合考虑,回援辽东无疑更稳妥些。

崇祯十七年十二月日,辰时初。

密云前线退四万九千名清军战甲,在大雾的掩护下,全军开拔,往昌平方向撤退。

李自成此时还不知联合舰队的存在。实际上,顺军夜不收活动范围,向北不过山海关,毕竟李闯对辽东局势也并不感兴趣。

所以当顺军面对汹涌而来向己方复仇的八旗战甲,在众人抢掠甚多的前提下,无人再愿意与鞑子拼命,六万多顺军连同老营精锐,从容不迫向西退去。

多尔衮派出两个牛录骑兵佯装追击了一番,随即返回。

正蓝旗镶黄旗各一个甲剌负责断后,剩余各旗押解掳掠而来的人口财帛,粮食牲口,快速向北退去。

虽说是撤退,建奴却颇有章法,无论是战甲或是辅兵,皆队列不散,就连那些战斗力最差的包衣奴才们,也拿出了十二分精神,时刻提防着明军可能出现的袭击。

待大雾散去,已经是晌午时分,谷大用率领亲兵冲出棱堡,却发现对面营地早已空空如也,除了那些不能带走的据马,栅栏,营地里所有东西都被鞑子搬走,如蝗虫过境一般。

“鞑子走了,”

朱由检站在棱堡城头喟然长叹,说完这句话,他感觉押在心口的一块巨石终于放下。此战明清双方皆损失惨重,尤其是清军,八旗战甲伤亡过万,辅兵死伤超过两万,而那些从朝鲜带来的高丽棒子,一个也没能回去。

这就是惨烈的战争。

“皇上,末将命人打扫战场时,撞见了这两个包衣奴才,”

“哦,”

朱由检微微一愣,没想到多尔衮应变能力如此之强,仗刚刚打完,就想起要和谈了。

“两个包衣奴才,一个叫宁完我,一个叫曹振彦,都是建奴的大官。”

朱由检嘿然一笑,这两个人他都不陌生,和他们聊天应该是一种很有趣的体验。

临走时,忠亲王多尔衮留下大学士宁完我与明国谈判,包衣奴才怀着对我大清的赤子之心,没有任何推辞,毅然拉上乌真哈超佐领,曹雪芹他祖宗曹振彦留了下来。

与宁完我相比,曹振彦对我大清的感情就没有那般浓烈,曹氏乃匠户出生,早先为辽东卫所打造铁器,追随老奴努尔哈赤多年,从低贱匠户一路做到乌真哈超佐领,他没有儒生宁完我那种忠君爱国,货与帝王家的信仰。

曹振彦的信仰是,有奶便是娘,哪怕鞑子的奶充满腥骚。

“奴酋多尔衮,在大明土地上肆意妄为,屠戮百姓,还想和朕议和?简直是痴心妄想!”

嘴上虽然这样说,不过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这一次,大明必须要和建奴和谈了。

经此一战,新编第一军损失殆尽,藩王军也伤亡近半,朱由检手中只剩下最精锐的中卫军实力尚存,然也仅存八千余人。

而崇祯皇帝的对手,多尔衮麾下八旗战甲,至少还有四万,虽然李若琏已经登陆辽东,可以想见,联合舰队至多能在辽中南占据小片土地,能做到像当年毛文龙那样,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朱由检会默许殖民者在辽东建立国中之国,当然,前提条件是殖民对象只能是满清鞑子。一国两制在17世纪当然也能实行。

等到明军实力强大,到时候再谈论回归问题,应该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崇祯皇帝眼下当务之急是,稳住辽东形势,集中精力向南推进,只要有南直隶,北直隶,这两个基本盘,碾压任何对手都不再话下。

“你家主子想要怎么谈?”

宁完我朝崇祯皇帝磕了两个响头,义正言辞道:

“以山海关,张家口为界,以北划归我大清统治,明国不得干涉,张家口,山海关以南为大明控制,双方约为兄弟之国,互不侵犯,”

朱由检微微颔首,笑盈盈望向宁完我。

“就这些?”

宁完我连忙道:“还有,明国需承认清国对朝鲜的控制地位,不得干涉朝鲜内政,大清将约束蒙古各部,不许再侵犯明国边界。”

待宁完我说完,朱由检微微点头,相较半年前范文程提出的条件,这个版本要合理很多,当然,这和崇祯皇帝自己的预期还有很大差距。

至少岁币什么的没谈了,建奴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现在后院起火,也不敢过多奢望。

至于朝鲜,就让多尔衮去折腾吧,照目前态势发展,东北亚已经成了火药桶,各方势力纠结,只差鞑子这把火了。

不出意外地话,建奴与倭人在朝鲜必然会引发激烈冲突,搞不好,八旗军为了生存,还会像当年忽必烈那样,来一个征伐日本。

如果真能那样,就有好戏看了。

朱由检对八旗战甲之战力,还是颇有信心的,没有神风这个bug,有了朝鲜海军援助,八旗军登陆日本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幕府武士大战镶黄旗巴牙剌,那画面想象都觉得很清奇。

“回去告诉多尔衮,朝鲜乃化外之地,无关要紧,清国想要,给你们便是,不过这辽东,是要交钱的,”

朱由检缓缓站起,摆出一副送客姿势。

沉默许久的曹振彦按耐不住,愤愤不平道:“朝鲜现在可是在我大清手里,你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放肆!”

高文彩挥舞绣春刀,就要上去砍人,却被朱由检拦住。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朕是上国天子,不与你们这些蛮夷一般见识,不过,赎辽费是一定要给的,如果不给,天朝只好兴师北伐,将辽东全部夺回了。”

多尔衮给两个包衣奴才定下的谈判底线,便是保住辽东,其余都可以谈。以建奴现在的处境,两线作战是不可能了,与崇祯皇帝和谈,割让辽东部分领土给联合舰队,已经是最优解。

“陛下想要多少银子?”宁完我一咬牙,愤愤不平道。

朱由检回头望望高文彩,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张国维,转身对户部尚书倪元璐道:“倪大人,麻烦你去查查咱们大明万历年间,辽东有多少汉人啊,现在还剩多少啊,”

“回皇上,丁口共计八百万,经由老奴屠戮,到崇祯年间,恐怕已经折损近半。”

倪元璐早将本朝各个时期人口赋税钱粮谙熟于心,所以崇祯皇帝问他时,他能立即回答上来。

“好!”

朱由检露出赞许之色,“你真是朕的张良啊!”

转身望向两位包衣奴才,怒气冲冲道: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四百万人!四百万人啊!没人一两银子,总计四百万两,一文钱也不能少给!回去让你家主子准吧!“

宁完我瞠目结舌,据他所知,明国鼎盛时期,永乐年间,辽东人口也不过百万,现在为何就冒出了八百万这个数字。他正要反驳,却听崇祯皇帝又道:

“你可以回去复命了,至于曹大人嘛,呵呵,”

朱由检边说边转身对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面露蒙娜丽莎微笑,

“王公公,找几个活儿好的大公公,给曹大人净身,割干净一点,谁让他孙子要写《红楼梦》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阉割

“皇上饶命!红楼梦?奴才真不知道是啥啊!奴才连儿媳都没有,孙儿还没出生呢,哪里会写反诗?饶命啊!”

包衣奴才曹振彦跪在地上,全身发抖,语无伦次道。以他的智商,能想到反诗,已经很不错了。

“这话你还是留给辽东死难百姓去说吧,不过你不死的,至少今天不会死,你要对老马有信心哦,”

崇祯皇帝口中的老马当然不是騰熏杀手麻花疼,而是慈宁宫的马三,这是位万历年间的老太监,手法了得,宫里的大小太监,都经过他手,普遍表示满意。

旁边跪着的清国大学士宁完我此时也是一脸茫然,他是天启年间辽东的进士,乡试也是第一名。算的上是博览群书博学多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平时性之所至,也会翻翻《金*梅》之类的**陶冶情操。

不过《红楼梦》是什么,他确实不知道。

朱由检本人对贾宝玉林黛玉并无恶意,实际上《红楼梦》中若干女性角色他还是颇为欣赏,甚至幻想着自己哪天就能穿越怡红院美女全收。

不过现在,穿越者要阉掉曹振彦,阉掉这个大汉奸,确实不需要什么理由。

正如当年奸臣秦桧陷害岳飞,冠之以莫须有罪名,所谓莫须有,意思就是或许有吧。

清军入关前后,各地汉奸风起云涌,让人目不暇接,如果只是为了乱世苟活,或者美其名曰:各为其主,投降鞑子,倒也无可厚非。

然而在这些汉奸中,像范文程,曹振彦,宁完我,佟养性,耿仲明,吴三桂等人,仅仅为了个人权贵,不惜死心塌地为鞑子效命,不仅如此,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欠下几万条人命,或为主子出谋划策,或身先士卒屠城抢掠,吴三桂本人更是亲自将永历皇帝勒死,汉奸做到这个份上也算登峰造极。

崇祯皇帝不是个简单的民族主义者,也不相信什么廉价因果报应论。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而所有这一切,都无关正义。

当然,以上列举的这些汉奸还不能承担甲申之难的全部责任,上千万条人命,仅仅偿还百分之一就够他们每个人死上一万次了。

更可怕的是,曾经熠熠生辉的汉族,在明末之后,便如被阉割的公鸡,昏聩懒散,毫无斗志。从此落后于世界民族之林。用清代诗人龚自珍的话就是: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所以,朱由检决定阉割汉奸,让这些渣渣们也体会下没有**的感觉。

范文程是被鼠疫病毒折磨死的,曹振彦先阉掉再说,至于如何处置其他几位汉奸,崇祯皇帝还没有想好,相信应该会很有趣的。

“好了,你认命吧,《红楼梦》是**,是你大清的**,也是我大明的**,是你孙儿或者重孙写的,尽管他现在还在他妈肚子里,而他妈现在还不知道在何处,然而你,朕今天要阉了你。”

“王承恩!还愣着干嘛!让老马过来!干活了!”

崇祯皇帝最后的解释让包衣奴才彻底崩溃。

锦衣卫番子上前按住包衣奴才,此时慈宁宫的老马已经到位,在曹振彦咒骂哀求声中,马公公望着手中的劁猪刀,又朝曹振彦抛了个媚眼,嘴角露出暧昧笑容。

阉了多尔衮派来的包衣奴才,朱由检意犹未尽,随即向皇极殿而去,他要上好崇祯十七年最后一次早朝。

辰时三刻,皇极殿上,文武百官分列左右,六部,镇抚司,京畿地区各衙门官吏,经过崇祯十七年六月的整风运动,现在还能活着站在朱由检面前的,都是崇祯皇帝的绝对心腹,从生理到心理上都对大明王朝忠贞不二。

何为极权统治,要让被统治者从内心深处服从自己,让服从成为他们的一种本能。

前后五百年统治者都没做到的事情,朱由检做到了。

“今日早朝,朕有两件事情要给大家宣布,“

朱由检目光扫视群臣,望着众人忠心耿耿的表情,皇帝停顿片刻,继续道:

”第一件事,明日也就是明年,朕将改去崇祯年号,年号定位齐孟。”

群臣一片哗然,他们不知道朱由检穿越之前名叫齐孟。

然名不正则言不顺,齐孟听起来确实霸气,不过用来做年号,确实有些不妥。总感觉不如什么永昌,建元,建安,贞观,洪武,显庆之类的顺耳。

“诸位不必大惊小怪,朕记得汉末之时,刘备称帝,建号章武,曹丕为帝,建号黄初,于是江东孙权就从两人年号中各取一字,名曰:黄武。”

”古人如此,朕为何不可?就这么定了,明日拜谒太庙时,朕会亲自向太祖禀告的,年号齐孟。”

“第二件事是,眼下建奴稍稍平定,朕的下个目标,便是山东。”

崇祯皇帝忽然提高嗓音,大声道:“刘泽清是不能留了,不止是朕,诸位也不想留下这个废物恩泽大清吧?”

兵部尚书张国维忧心匆匆道:“皇上,眼下战事未定,建奴未灭,流贼盘踞山西,此时便兴师动众,征讨地方,恐怕不妥,臣建议,先北后南,”

朱由检打断兵部尚书,沉默许久,冷冷道:

“建奴暂时掀不起风浪了,至于李闯,朕决意诏安,给他们一点好处,指望京畿地区这点土地,人口,打来打去,是没有前途的。”

眼下,朕要从刘泽清和那个衍圣公嘴里夺食,山东登莱,应该成为大明的海军基地,而不是衍圣公他们的后宫!

无需多言,执行即可!

大明与清国议和,约为祖孙之国,多尔衮是孙子,朱由检是爷爷,双方约定以山海关,张家口为界,互不侵犯,清国需向明国每年缴纳二十万两岁币。

朱由检环顾四周,群臣对崇祯皇帝竭嘶底里神经质早已习以为常,**主义发展到顶峰的明清之际,权力重压之下,皇帝发疯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在紫禁城混久了,大家也就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倘若鞑子删改的《明史》《明实录》还有一丝可信度的话,便能推断,有明一代,精神正常的皇帝只有一个,那就是明太祖朱元璋。

相比之下,《清史稿》的可信度就要高出很多,虽然它也是一群混蛋遗老遗少编著,然而却是民国监督之下完成的,不敢胡说八道。、

从《清史稿》可以看出,有清一朝,十二个皇帝,除了与嫂子偷情的准皇帝多尔衮,其余各人皆不温不火不偏不倚不东不西不不男不女,是权力驯化下最合格的机器。

一言以蔽之,都不是人。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说,**主义发展到顶峰的明清,身为皇帝,亚历山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从登基掌权以后,便要以一人对抗全世界。

必要的话,你还要亲手宰了自己儿子,父亲,兄弟,母亲,凌迟处死身边熟悉的所有人。

这样的人,活到活到最后,却没有疯掉,可以说是医学上的一个奇迹。

所以,齐孟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向时空管理局建议,开办一家心理治疗院,为那些远道而来野心勃勃的穿越者,先进行心理辅导。

尽管穿越者是特种兵出身,心理素质足够强大,然而在击退建奴之后,忽然有种虚脱的感觉。坐卧不定,寝食难安,心中充满愧疚感。

从心理学层面上讲,崇祯皇帝病了。

然而这个时代并没有心理咨询师,况且求人不如求己。

所以朱由检决定自己给自己开药。

他的药,就是杀人,如此才能缓解心理压力。、

实际上,其他穿越者也都是这么干的,比如千古一帝秦始皇,新朝创建者王莽,当然还有本朝太祖和谐些。

于是乌真哈超佐领,高级包衣奴才曹振彦就成了朱由检的发泄对象。

“阉了他!”

崇祯十七年十二月三十日,在曹振彦鬼哭狼嚎声中,他两腿之间象征男人的标志,被慈宁宫太监老马切除,真如加入步步惊心甄嬛传等清宫戏的太监大军。

被割去蛋蛋,经过救治脱离死亡危险的包衣奴才曹振彦,在同伴宁完我的陪护下,黯然神伤回到了盛京汗王宫。

多尔衮见此情状,便询问大学士宁完我谈判事宜,在得知朱由检已经答应议和,顿时欣喜若狂。

不过再看到曹振彦被阉,为大清剩下了几百万两银子,顿时唏嘘不已。

如此优秀的奴才已经很少见了,眼下乌真哈超百废待举百业待兴,正是用人之际,可惜曹振彦不能再为我大清添砖加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于是忠亲王就安排曹振彦在汗王宫做了个小总管。

明清和议既成多尔衮遂与豪格,济尔哈朗等人商议,如何对付汹涌而来的联合舰队。

八旗中主流是与敌人血战到底,不用多想,这个提议自然被忠亲王多尔衮否决。

“我大清现在已经无力再战,再说朱由检居心叵测,不可两线树敌,李若琏他们想要的,无非是土地而已,我大清疆域辽阔,给他们一块便是,”

多尔衮这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经历密云之战后,八旗军士气低迷,畏惧明军如虎,现在又来了凶残的红毛鬼子,比明军残忍十倍,以剥取旗人头皮为乐,这样的存在,简直就是恶魔。

“曹公公,大学士,就麻烦两位再走一趟,去盖州,和这群蛮夷好好谈谈,看看他们想要什么,我大清疆域辽阔,赏赐给他们几座城池,还是可以的,只要不再滋生祸端,”

多尔衮心灰意冷,他这个辅政王越做越感觉无趣,这几日阅读佛经,忠亲王颇有些出世的念想了。

“都散了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

第一百五十三章 突变

崇祯十八年正月初一,辰时三刻,皇极殿。

朱由检坐于龙椅之上,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俯望群臣,望着跪满整整大殿的文武百官,不由浮想联翩。

一年前的元旦朝贺,崇祯皇帝第一次踏入乾清宫皇极殿时,那是怎样凄惨的情景。

短短一年时间,紫禁城乃至整个京畿地区都已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自从太祖朱元璋废黜丞相制度后,大明便一直实现内阁制,有明一朝,内阁作为一个自发生长的权力生物,不断抵消着皇权,无论是有心或是无意,以内阁为中心的文官集团与皇帝的权力斗争一直相互纠缠,直到大明覆灭。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成为过往云烟了,崇祯皇帝用短短一年时间,通过整风运动,新文章运动,嗡嗡大革命,将文官体系彻底打碎,六部尚书杀了三个,流放两个,只有兵部尚书张国维幸免。

由此,大明内阁名存实亡,所有权力皆汇集皇帝陛下一人之手。大明上下,事无巨细,都必须经过崇祯皇帝之手,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哪怕是北直隶某县师爷的雇用,也要经过皇帝朱批。

实际上,自从穿越者附体后,崇祯皇帝每天便只睡四个小时,眼睛红肿的像兔子。

皇上没有什么娱乐,很少要求周皇后侍寝。

可以说,除了杀人(鞑子,流贼),此人已没有任何兴趣爱好,便是在梦中,皇帝陛下也会在一片红褐色的荒原上和拖着鼠尾辫的通古斯人浴血战斗。

换做任何人处在穿越者所在的位置上,哪怕是钢铁侠蝙蝠侠绿巨人超人蜘蛛侠,相信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便会彻底疯掉。

事实上,崇祯皇帝近来的确有崩溃的趋势。

或者可以这样说,只有朱由检统制下的大明,才有资格称之为**集权皇帝制度,实际上,崇祯皇帝手握的权力与小说《1984》中老大哥相比,也毫不逊色。

至于在大明臣子眼中,这位疯狂帝王究竟是怎样的,一两句话很难说清。

有时候,仁政与暴政,中间隔着的,只有时间。

只要统制长久,暴政也可以洗白为仁政,正所谓“谁能掌握过去,谁就能掌握现在,”

而朱由检现在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延长大明统治时间,也就是皇帝陛下所谓的中兴大业。

所以,红着眼睛宛若后世卡通形象兔八哥的朱由检,便是在新年元旦,仍不忘列祖列宗以及亿兆百姓交给他的艰巨任务。

匆忙让王承恩率一众小太监给文武百官发了赏银后,崇祯皇帝望着干瘪的钱袋,不无忧伤道:

“不到半个时辰,朕的三千两银子,没了,全都赏赐给诸位了,“

皇极殿上,黑压压站着约莫两三百人,除了六部侍郎尚书,还有御史言官,镇抚司千户以上,以及来自各地的藩王宗亲。

三千两银子平摊到各人头上,每人不过十两,以京师当下的物价,也就只够买十袋大米或是几斤上好茶叶。

不得不说,吝啬已经深入崇祯皇帝骨髓。

当然,对比这些官员们每月发放的俸禄,这点银子只能算是毛毛雨,自从去年改革商税成功后,崇祯皇帝下令,京畿地区,大小官吏每月俸薪在原有基础上上涨五倍,考虑到打击晋商后物价趋于平缓,朱由检此举,连自诩高薪养廉的宋朝也不能相比。

“朕想到了去年,”朱由检抬头望向群臣,此时站在大殿上的群臣皆皇帝心腹,东林党势力已被皇帝彻底清除,众人皆聚精会神听皇帝说话。

“去年今日,也是在这皇极殿上,赏赐凤阳千户谷大用一百两黄金,赏赐李若琏五十两黄金,两人领命而去,谷大用去凤阳招募勇士,李若琏去了日本。没想到一年之后,谷总兵在密云战死,李指挥使还在辽东与建奴鏖战,而朕却坐在这里与诸位欢庆,惭愧啊,“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实际上,自从朝廷与建奴,李闯议和后,这几日,李若琏所率领的联合舰队去向,便成为朝野上下议论的焦点。

有传言说,指挥使已经占领盖州,正与红毛洋人合力北进,威逼沈阳。

还有传言说,奴酋多尔衮派人与李若琏谈判,答应割让盖州,鞍山,换取盛京以北各地安全,至于联合舰队以后会成立盖州共和国,或是鞍山联邦,就没人能说得清了。

秦王朱常洛上前一步,将崇祯皇帝发给他的碎银缓缓放下。

“皇上,以臣看来,李若琏多半已有不臣之心,否则也不会这么久还不与朝廷联络,”

朱由检红着眼睛,示意秦王不要再说,盖州与京城不过一海之隔,便是朝鲜龟船,风向合适的话,五六日也能抵达天津。距离联合舰队十二月中旬登陆盖州,已有半月,紫禁城却没有再收到任何消息,不由让人浮想联翩。

“朕信任平虏侯!诸位信任他吗?”

面对崇祯皇帝突然发问,群臣倒有些愧疚之感。

唐王朱聿键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上前道:

“皇上圣明,姑且不论平虏侯是否怀有异心,据臣弟所知,此人现在手下有舰船两百余艘,各式火炮齐备,甚至有英格兰重炮,威力远在鞑子红衣大炮之上,若论实力,便是东南郑芝龙也要忌惮联合舰队三分。当初密云之战,大明与建奴鏖战数日,后来圣上用奇谋,使流贼攻打昌平,眼见得鞑子腹背受敌,坚持不住,李若琏却趁乱北上,朝廷之前许诺他他便宜行事,他竟真的以辽东相许,把大好江山送给倭人,红毛洋人,如此这般,可谓误国误民,“

朱由检脸色微变,在他看来,唐王分明是妒忌李若琏才会说出这些,他努力克制住心头怒火,淡淡道:

“继续说下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日元旦朝贺,朕不会追究的,”

朱聿键深吸口气,环顾四周,旁边朱常渭不断朝他使眼色,朱聿键装作没看到,继续对崇祯皇帝道:

”众所周知,联合舰队,船员复杂,其中有日本浪人,有英国人商人,还有爪哇蛮子,还有“

朱聿键边说,便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塞万提斯,继续道:

“还有西班牙土匪,“

“皇上,而今看来,便是李若琏精忠报国,怕也控制不了这些亡命之徒,到时候,占据辽东,尾大不掉,与建奴相比,联合舰队船坚炮利,对我大明为害尤重,不如早日除之,臣弟愿亲赴辽东,与建奴密谋,南北夹击,定然·······“

“住口!”

朱由检拍案而起,怒声咆哮。目眦尽裂,双眼仿佛要迸射出火光。因为亚历山大,长期失眠,他早已精神恍惚,情绪濒临崩溃,表现在外面,便是喜怒无常。

朱聿键从未见过崇祯皇帝如此动怒,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连称该死。

秦王朱常渭也跟着跪下来,向崇祯皇帝求情。

“朕不过是封他一个侯,没有尺寸之地的侯,你们就要如此这般挤兑!为何!“

崇祯皇帝龙颜大怒,伸手从腰中拔出那把能打死野猪的鲁格尔左轮手枪,手指颤抖,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王承恩不停在旁边劝慰:”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唐王口不择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皇上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朱由检一把推开王承恩,将手枪丢在地上,颤巍巍道:

“辽东未平,流贼未平,大明不过是多活了几个月,你们就要开始党争!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中谁在支持唐王,谁在支持太子,都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却没想过给大明留条后路!”

朱由检环顾四周,见群臣皆不说话,随即道:

“好好的元旦朝贺,给弄成这样,待会儿朕还怎么去给列祖列宗祭拜,好了,朕今日还有一事要向你们宣布,”

崇祯皇帝目光扫视众人,缓缓道:

“开春之后,漕运改革,先从山东临清开始,把运河上下这群贪官污吏,全部撤掉!一个不留!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群臣哗然,漕运改革已经喊了很久了,之前困于战事,根本无力顾及。崇祯皇帝此时提出废除漕运,而且还是从山东开始,无非是想激起漕兵哗变,趁机向将势力伸向山东。

兵部尚书张国维上前几步,忧心匆匆道:“皇上想要控制山东,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朱由检捡起手枪,示意唐王平身,朝张国维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

“你这是何意?”

兵部尚书面不改色道,“皇上圣明,兵部安插在山东的斥候禀告,曲阜衍圣公裹挟乡民投奔辽东了,此外,刘泽清近日整兵备战,还与山海关总兵吴三桂书信往来密切,辽兵也有南下迹象,”

朱由检努力打起精神,揉了揉猩红的眼眶,沉吟片刻,随即高声道:

“如此说来,皇极殿上,还有人暗通辽东,提前把消息告诉给姓孔的和吴三桂了,”

崇祯皇帝的山东攻略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衍圣公提前跑路倒情有可原,刘泽清没有任何理由突然整兵备战,除非是有人提前告知消息。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半岛

崇祯皇帝俯视众人,发现各人脸上都刻着忠臣字样。

穿越者为大明倾尽所有,不是为了保住皇位,也不为了对得起供奉在太庙里的列祖列宗。

他只是想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不再冻饿而死,不再动辄出现《二十四史》中每隔二三十年便要重复的“大饥,民相食”。

在中国,在超级杂交水稻出现之前,想要彻底解决粮食问题,难度可想而知。

尽管如此,崇祯皇帝还是给五千多京官涨了近五倍俸薪,待遇不可谓不优厚,尽管朱由检对大臣以国士待之,然而,还是有人贪得无厌,还是有人做了汉奸。

“汉人的奸细,朕称之为汉奸!衍圣公孔胤植,已投靠建奴,为虎作伥,背叛民族的人,必将遭到民族唾弃!朕将亲自手刃此人!”

王承恩宣布退朝,在群臣惴惴不安中,崇祯十八年第一次早朝就这样匆匆结束。

“各位藩王宗亲留下,随皇上拜谒太庙!”

王承恩尖细悠长的嗓音在大殿之上久久回荡,听得唐王朱聿键一众藩王头皮发麻。生怕待会儿拜谒太庙,又会惹出什么事端。

半个时辰后,崇祯皇帝乘坐天子座驾——一辆八匹骏马拉乘马车,在数十名宗亲藩王簇拥下,浩浩荡荡往皇宫太庙而来。

“今日元旦朝贺,不肖皇孙朱由检,来给列祖列宗道喜。“

朱由检缓步走到香案之前,”天佑大明,列祖列宗在上,密云之战,鞑虏惨败,损失近半,退守辽东,已向大明乞降,皇孙不孝,允诺之,然辽东之事,大有可为!李闯流贼,也已向朝廷归降。“

大明诸帝画像之前,烟雾缭绕,宛若幽冥。

崇祯皇帝双手捧香,神色肃穆,幽冥之中,朱元璋率领他的子孙后代大快朵颐。

光线幽暗的太庙上空,美男子朱元璋站最显眼位置,俯视着他的众位子孙,嘴角流露出慈祥微笑。

站在太祖旁边的朱棣却是眉头皱紧,龙行虎步,仿佛是在苦苦思量辽东如何破局。

明武宗朱厚照嘴角微扬,显然是对朱由检去年一年的作为表示赞许。

而资历最浅的朱由校,眯缝着眼睛假装在听众人说话,长满老茧的灵巧小手却摸向了却藏在衮服袖中的鲁班尺。

朱由检揉了揉猩红睡眼,隐藏在缭绕烟雾后面的列祖列宗疏忽不见,崇祯皇帝无视出现在眼前的幻觉,高声道:

“皇孙此来,是为向列祖列宗辞行。“

”眼下辽东暂时平定,然北直隶已彻底残破,民不聊生,皇孙不日将进兵山东,占据山东,而后挥师南下,控制江南,“

说到这里,朱由检脸上表情忽然变得狰狞起来。

”皇孙这次要杀很多人,很多很多人,比太祖爷,成祖爷当年杀得人还要多!皇孙要诛杀毒瘤衍圣公,张天师,诛杀刘泽清,诛杀左良玉,诛杀东林党,诛杀藩王宗亲,诛杀东南海盗郑氏,诛杀荷兰人,“

“如果可能,皇孙还要登陆倭国,诛杀德川幕府,还有各地的大名!”

朱由检边说边将手中焚香插·入香炉,再次跪拜,抬头在明太祖朱元璋的画像伸出十根手指。

”皇孙决定效法太祖爷,诛杀官吏,至少杀十万人,剥皮的剥皮,腰斩的腰斩,皇孙以为,只有如此,大明才有救。”

跟在崇祯皇帝身后参与拜谒的唐王朱聿键秦王朱常渭等藩王宗亲面面相觑,面如土灰,各人感觉脊背发凉。

朱由检回头望向众人,朱聿键不敢直视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发髻散乱,双眼血红,表情狰狞,仿佛修罗恶鬼,咬牙启齿道:

“太祖爷说了,你们都是老朱家的孝子贤孙,是大明的脊梁骨,要朕好好款待你们,重用你们,不过那些鱼肉乡里,吃百姓肉,喝百姓血,恨不能把百姓骨头渣子都嚼碎咽掉的狗崽子,有的还暗通鞑子,他们不配做朱家的后人,太祖命朕,揭了他们的皮!扒了他们的筋!看看他们的心肝是不是黑的!”

藩王宗亲跪倒一片,抽泣不止。

“都起来吧,省点力气,想想怎么对付刘泽清,怎样弄死衍圣公,朕现在已成了孤家寡人,出了京城,会被土豪劣绅打死的,只有占了山东,杀光这些狗日的,大明才会有救。”

崇祯皇帝这话当然不是危言耸听。

截止到崇祯十七年年底,朱由检控制的区域不过京城和周边几个县,田地不过十万亩,人口不过区区两百万。

崇祯十七年推行的各种新政如征收商税收、裁撤卫所等,已经惹得是天怒人怨,无论是东林党,亦或是江南商贾,甚至包括各地总兵,恨不能将朱由检食肉寝皮。

去年夏季,便有一些府县故意拖延皇帝新政,敷衍塞责。

趁着这次多尔衮兴兵南下攻略北京之际,在东林党盘踞的苏杭,有人竟然直接杀掉北京派去的官吏,演绎出明末版的刺马案。

朱由检还不知道,此时此刻,南直隶的那些大佬们开始玩起了东南互保,甚至开始筹划拥立当地藩王,与北京抗衡。

崇祯皇帝麾下兵力不过区区八千人,即便加上李若琏的海军与藩王军,人数也不过两万,指望这点人马荡平天下显然是不可能的。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在稳定建奴,安抚流贼之后,朱由检便决意先拿山东开刀。

山东半岛西部北扼守华北平原颈部,为京津门户,北部与辽东半岛相望,为海上对建奴作战的前沿。

东南与日本群岛南端隔海相望,对以后崇祯皇帝征服岛国极为有利。

半岛拥有漫长海岸线,众多海港,绝大部分海港为深水港,全年不结冰,稍加改造,便能成为海军军港。

在冷热武器过渡的明清之际,这样的地理位置重要性不言而喻。

此外,半岛气候温暖湿润,位于秦岭淮河降水线之北,胶州平原土壤肥沃,光照充足,具备发展大型农场的条件。附近海域海洋生物丰富,拥有各种鱼类资源,可以大力发展海洋渔业。

平定山东,以京畿地区乃至整个北直隶为腹地,对芝罘,青岛,日照等海港进行扩建,整个山东半岛必然能成为南北货物之吞吐集散地,甚至能够成为整个亚洲的贸易中心。

实际上,无数明末穿越小说主角都不约而同选择穿越在了山东。除了小说作者相互抄袭外,也可以看出山东在明末格局中的重要性。

不过,和这些虚构文学不同,作为真实存在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他之所以选择山东,实在是迫不得已。

只有赶走刘泽清,灭掉衍圣公,完全占据山东,他才能进退自如,才能发在这乱世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朱由检殚心竭力,可能也只是将大明亡国的日期往后推迟数月数年而已。

事实上,朱由检对明朝并无什么特殊感情,生活在巨大压力之下,他早已濒临崩溃,或许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不过大明百姓还没被唤醒,这个民族的尚武精神还在沉睡。在帮助找到民族魂魄之前,崇祯皇帝是不会死的。

倘若眼下建奴入关,东林党嫌水太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湘潭之屠,注定是不能避免的。

从这个角度上说,此时的朱由检并不是为自己而活,也不是为朱家而活。

东汉末年,军阀曹操在他一篇散文中写道:“倘若天下无孤,不知有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曹孟德之新境与朱由检当下心镜何其相似,汉末天下大乱,百姓十不存一,末世惨状,与明末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拜谒完太庙,待诸位藩王宗亲散去,朱由检叫住秦王唐王,令秦王近日注意排查昌平密云一带过往商旅,鞑子虽然撤走,必定在京畿地区留下不少细作。

又让唐王暗中调查各部官员,尽早查出内鬼。自己则信步朝养心殿走去,身边跟着高文彩,王承恩等心腹。

“高文彩,朕上次在棱堡阵地,令锦衣卫救下的那个孩子,是死是活,朕想见见。”

虽然局势艰险,虽然民族麻木,不过每每想起暗堡前那个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小孩,朱由检内心还是感觉到阵阵暖意。

镇抚司堂上指挥高文彩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连忙向崇祯皇帝请罪:

“臣有罪,臣有罪!“

”回皇上,前几日战事繁忙,臣却竟然忽略此事,当时派的是南镇抚司的总旗官燕啸去救人,也不知这孩子现在如何了,臣这就去带他过来问话,”

崇祯皇帝刚才在早朝上因为李若琏之事,龙颜大怒。高文彩身为镇抚司堂上指挥,自然是忐忑不安。

高文彩与李若琏往来密切,倘若指挥使真的在辽东割据称雄,高文彩必定脱不了干系,南北镇抚司也会有很多人遭受牵连。遇上这种叛逆之事,牵连者很有可能被抄家灭族。

“起来说话,朕又没怪你,”

崇祯皇帝神色缓和,一眼便看出高文彩内心忧惧,安慰他道:“不必担心,便是李若琏从此不回大明,朕也不会牵连你们镇抚司的,”

高文彩连连称谢,却仍旧跪倒在地,不敢起来,直到朱由检厉声爆喝,让他滚起来,堂上指挥才惶恐不安站起身。

“王承恩,派人去镇抚司走一趟,吧燕啸军和那个孩子带来,朕要看看,”

王承恩连忙答应,他对朱由检忠心耿耿,见到皇上近来脾气反常,龙体欠安,心中甚是颇为焦虑。

“朕,朕还没吃早膳呢,就让他们直接去养心殿吧,”

王承恩连忙安排司礼监小太监张德子去南镇抚司找人,抬头望向崇祯皇帝,眼角竟有些泪花。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公主

“皇上今儿早想吃些什么?臣让御膳房给皇上备了扬州包子,六必居的八宝粥,还有武昌的热干面,长沙过桥米线·····”

皇帝早膳颇为丰盛,朱由检每日辰时不到便要起床,空腹上朝,早朝时事无巨细,都要过问,每次早朝至少要忙半个多时辰,其中辛劳,如果再不把肚子吃饱,时间长了会扛不住的。

朱由检微微一笑:“去慈宁宫叫皇后和公主过来,朕今日难得有空,陪媺娖吃炸鸡翅!”

王承恩嘿嘿笑了笑,转身离去,见皇上心情舒畅,王公公也感觉心情愉悦。

所谓的公主当然是指长平公主朱媺娖,这也是朱由检唯一的子女,剩余的太子,公主全部在去年陈演之乱中,被叛军杀害了。

在朱由检影响下,长平公主近来开始喜欢吃炸鸡翅,经由崇祯皇帝首创的炸鸡翅做法,肉香喷鼻,肉质脆嫩,堪称世间美味。

大明公主当然不担心婚嫁问题,所以减肥什么的是不用考虑的。

长平公主正是豆蔻年华,十三四岁,便已然婀娜多姿,和她娘亲一样是个美人胚子,用国色天香来形容也不为过。

后世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对炸鸡翅很难抗拒,所以在这个年龄段上的胖妮比例很高。

崇祯皇帝对这位年仅十四岁的女儿充满爱怜之情,当然只是父爱。长平公主每次见到朱由检,也是不断撒娇,在她看来,父皇和从前相比,越来越宠溺自己了。

每当朱由检想起甲申国难后,长平公主被斩断手臂,流落人间,最后于顺治二年遭人杀害,这段悲凉凄惨命运让这人撕心裂肺的痛。

两世为人的朱由检,在穿越前也有个刚刚出生的女儿,作为一名父亲,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还有什么颜面存活于世。

半个时辰后,紫禁城养心殿。

崇祯皇帝朱由检倚靠在太师椅上,几盏铜炉,炉火正旺。太师椅对面放着一张矮矮的案几,案几上摆满刚从御膳房端上来的炸鸡翅。

身材微胖,国色天香的长平公主依偎在周皇后怀里,贪婪的咀嚼着洒满孜然粉的烤鸡翅。

“娖儿,再这样吃下去,都变成猪了,以后嫁不出去的,”

周皇后娥眉微蹙,便有一番风韵。

朱由检正眯缝着眼睛打瞌睡,没听见母女两人说话。

此时朱媺娖嘴里正叼着根油肥鸡腿,手里还抓着只猪蹄,吃的津津有味。

“父皇下厨前,御膳房做的什么白斩鸡啊叫花鸡啊乌鸡汤啊香菇煲鸡肉啊,都不合胃口,不知怎的,就爱吃父皇做的烤鸡翅,是吧,父皇。”

朱由检迷迷糊糊答应一声,头疼欲裂,睁开眼睛,伸手在铜炉边向火,满眼充满慈爱的望向长平公主。

从前因为刻薄寡恩,不仅苦了自己,还连带着子女受罪。

后来膝下儿女被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长平公主一个,朱由检对这个女儿格外宠溺,也不让她忌口,公主近来越发肥胖,身形直逼王承恩了。

不知什么时候,王承恩已经走进养心殿,见长平公主小手握着鸡翅,笑道:“公主殿下,紫禁城的鸡都快被你吃完了。“

朱媺娖瞪王承恩一眼,也不说话。

”皇上,人带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

朱由检边说边从太师椅上坐了起来,整理一番稍显凌乱的皮弁服,周皇后见状,眉头微皱,诧异道:

“皇上这是要召见何人?早朝不是刚过?”

难得有时间小聚,皇后当然不愿夫君再被琐碎之事打扰。

长平公主也娇嗔道:“好久没见父皇了,父皇总是忙忙碌碌,宫里太监说父皇去昌平打鞑子了,好容易回来一趟,“

朱由检望着朱媺娖沾满油腥的嘴唇,嘿然笑道:“朕之前让你背诵的《汉书》,背到哪里了?还是高祖传?待会儿朕检查你,背不出来,可是要挨板子了!“

朱媺娖闷哼一声,吐了吐舌头,继续啃鸡腿。

说话之间,身穿飞鱼服,佩戴绣春刀的燕啸军缓缓走进养心殿,远远向跪倒行礼。

“臣南镇抚司总旗官燕啸军见过皇上,皇后,公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

”起来吧!“

崇祯皇帝大手一挥,示意燕啸军免礼。

”上次你与鞑子作战,可有受伤?”

朱由检忽然停住,他望见总旗官身后跟着个小女孩,身穿淡黄色袄裙,头上梳着条马尾辫,低垂着头,不时朝这边张望,目光落在吃鸡的昌平公主身上。

“幸得圣上庇佑,臣安然无恙,还斩杀了两名镶黄旗白甲。”

燕啸军没有说谎,在他搭救小孩的时候,驱赶明人填壕的白甲兵已经冲上来,这位武艺高强的锦衣卫连续砍杀两名白甲,带上孩子,全身而退。

朱由检微微点头,抬头望向远处那个小女孩:“这是谁家的孩子?带到这里来作甚?“

长平公主听见父皇说话,朝那女孩望去,小女孩有些怕生,见公主没有恶意,也开始上下打量这个胖妞。

“回皇上,这女孩便是那日在棱堡前反抗朝鲜军的孩子,无名无姓,臣将她救回来才知道是女儿身,未及向皇上禀告,望陛下恕罪。“

朱由检上下端详那女孩一眼,伸手示意她上前。

周皇后曼声道:“别怕孩子,皇上问你话哩,上前答话,”

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不时眨闪,抬头望了眼燕啸军,在得到锦衣卫肯定答复后,迟疑不决向崇祯皇帝走去。

“几岁了?”

“我娘说我五岁了,

“你娘呢?”

“死了,被二鞑子砍死了,”

“认识我吗?“

”认识,你是大嗓门叔叔,那天你在城头喊话,我都听见了,那天你救了我,”

朱由检微微叹息,现实总是如此残酷,然而不得不去面对。

燕啸军上前一步,向崇祯皇帝禀告道:

“皇上,臣问过了,她家原是猎户,在口外居住,鞑子南下时,父亲被杀,娘与兄弟姐妹死在密云,全家上下就剩下她一个了,”

朱由检微微点头,周皇后与长平公主眼眶红润,旁边王承恩已经落泪。

“那日在壕沟前,朕大声喊叫,几千人都不动,你为什么要冲二鞑子扔石头?”

小女孩沉默片刻,用童稚语气回道:“我爹打猎时告诉过我,人不要怕畜生,”

朱由检喟然长叹,大明魂魄竟然在这样一个小女孩身上。

“既然没有家人,以后就留在宫中吧,朕封你为昌平公主,待你长大,让你领兵打仗,去打死那些畜生,”

第一百五十七章 鱼肉

崇祯十八年正月十五,北京。

往年到元宵佳节,各家燃放烟花爆竹,商户们忙着张灯结彩。日暮时分,三街六市,游人如织,官宦仕女,吟诗作赋,猜灯谜逛庙会的人群,从承天门排到崇文门,真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人山人海。

以至于京师每年都有赏灯的闲人被活活踩死。

不过崇祯十八年京师元宵节,与往年大不相同,可谓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自从去年十年,刘方亮截断运河后,南方粮食布匹供应断绝,茶叶蔗糖更是奇缺,北京逐渐开始沦为一座死城。

物价腾贵,饥寒交迫,每天都有人因为饥饿而死。

昌平之战后,朱由检将皇庄内存储的粮食全部投放市场,用来抑制上扬的粮价。

然对于人口百万的北京,这点粮食不过杯水车薪,四万石小麦进入市场如泥牛入海,没有什么动静。粮价一路飙升,直到有价无市。

多尔衮撤兵后,崇祯皇帝开始将主要精力放在稳定秩序上,北京是他的基本盘,虽然维系这个基本盘代价非常高昂,然而朱由检却无一丝退意。

十二月底,黑市上大米被炒到十两一石,是一个月前的五倍。

最坑爹的是,买家花了大把银子买回来的,要么是陈米,要么是浸水米。这些浸水米是粮商们从逃往涿州的漕船收购的,价钱极低。

刘芳亮指挥顺军攻略临清,抢夺漕船,截断运河,可谓是釜底抽薪。不仅坑了激战正酣的多尔衮,让忠亲王萌生退意,还把京畿地区数百万百姓逼入了绝境。

当然,刘芳亮会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事实上,刘芳亮和他的那位远房亲戚,山东总兵刘泽清,已经被崇祯皇帝列入黑名单。

等皇帝陛下平定山东,将他们活捉,便将他们交给镇抚司,大刑伺候。

崇祯十七年,如果没有朱由检力挽狂澜,饥荒之下的北直隶,数十万饥民中冒出几个李自成张献忠之类的枭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毁灭往往源自内部。

锦衣卫严厉打击各种投机倒把囤积居奇,高文彩率领番子连杀了十二个奸商,仍不能阻挡粮价疯涨。

朱由检曾经天真的以为,灭掉晋商便能一劳永逸,天下太平。

现在看来,只要还存在价格洼地,还存在利润空间,便会有更多的,更无耻,更血腥的集团出现,他们可以是楚商,也可以是粤商。

《资本论》是需要读一读了,等崇祯皇帝征服欧洲,多活个两三百年,找到马克思本人,一定要让他多写几本。

资本的力量是无限的,这种力量,可以推动人类登上月球,可以怂恿哥伦布去发现新大陆,也可以让英国人远涉重洋来中国卖鸦片。

资本恐怖如斯,在它面前,崇祯皇帝的几道诏令,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这是时代的趋势,无论是是否愿意,它都将降临。明代中晚期后,中国商品经济已然繁荣,资本主义萌芽,由南向北蔓延,大有燎原之势。

若不是后来建奴入侵,八旗南下,生生将其斩断,十七世纪的华夏将会何去何从,是否还会被西方吊打,还很难说清。

实际上,明末商人地位,较之明初洪武年间,已有了很大提升。

中央政府自秦汉便开始推行的重农抑商政策,以及由此之上形成的社会风气,到这时候,已有土崩瓦解之趋势。

此时的邻国日本,与大明颇为相似,同时期的日本江户,商品经济空前繁荣,德川幕府统治初期,便产生浓厚的资本主义萌芽,商人势力渐渐超过武士阶层,社会结构开始发生变化。因为没有出现类似明国的蛮族入侵,加之岛国政治稳定,于是乎就产生了后来著名的明治维新。

当然,原本历史位面已经被穿越者改变,当明国京师百姓在为粮食发愁时,岛国日本战火连绵,江户发生人相食,至于明治维新什么的,大概率上是不可能再发生了。

为保证百姓基本生活,维护基本盘稳定,自崇祯十八年正月初一,京城开始实行所谓计划经济政策,或说是战时经济政策,期限暂定为一年。

该政策与前苏联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实行的新经济政策颇为相似。

简单来说,便是严格限制消费,取消商品流通,一切需求全靠朝廷计划。

即所谓计划主义经济。

朱由检下令,每月月初,京师百姓凭借个人有效证件,前往潭柘寺,崇文门等处前领取本月所需物资。

大致包括,三十斤大米,三两盐巴,二两茶叶,三钱黄糖,四斤煤,一斤猪油。

药品生铁之类军需品,需要有保长或里正开据证明,方可领取。

战事经济政策,对于过惯富足生活的京城百姓来说,很难适应,不过却廷合崇祯皇帝胃口,朱由检身上具备与他身份完全不同的英格兰清教徒气质。通俗点说,他对自己非常抠门。

日子虽然拮据,好歹也能过活,至少比城外那些流民要好,密云之战后,又有不少流民涌向京城,然朱由检已无力接纳他们,让中卫军,藩王军凑了些破旧棉絮,发给他们。

又在辰时,午时,亥时,给流民施舍些米粥,这几日天气转冷,每天晚上不少流民被活活冻死。

这是大明最苦难的时代,朱由检每天只喝一碗小米粥,与后世思密达国所谓的“苦难行军“不同,崇祯十七年末,十八年初的北京,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即便如此,热衷沽名钓誉的文官们仍然忙着扯淡,正月初六,两个太学院秀才在文官撺掇下,在崇文门派发传单,抨击新经济政策,将朱由检比作汉朝刘彻,穷兵黩武导致民不聊生,实乃罪魁祸首。

有明一朝,文人或是文官抨击朝政,辱骂皇帝,并非没有先例,比如有名的海瑞,他直接上奏折辱骂明神宗,结果不仅没有被杀,还给自己赢得了美名。

不过这几位秀才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锦衣卫将传单呈递给皇上,朱由检看后,心如刀割,最后大笔一挥,批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杀!

非常时期,必须非常手段,有时候,宽容即是纵容。

发传单的秀才很快被锦衣卫逮捕,斩首示众,其罪名是勾结建奴,扰乱民心。

在遇到暂时解决不了的问题时,朱由检的思路是,先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

然而困守京师,坐吃山空是没有前途的。

崇祯十八年正月底,在筹集到足够的粮草物资后,朱由检随即宣布,二月初二,也就是民间所谓的龙抬头时,挥师南下,以征讨刘芳亮,裁撤漕运之名,进入山东。

崇祯十八年正月十八,礼部发文山东,河北,大致内容是,漕运耗费巨大,多有荒废,近来又被流贼占据,朝廷决定予以裁撤。

各地漕兵,如有愿意继续为国家效力者,可于崇祯十八年三月三十日之后,前往山东登州登记造册,负责大明海运,不愿继续干的,朝廷给予补偿。每人一次补给白银五十两。

漕运衙门的头头们都已被崇祯皇帝收拾干净,杀的杀,抓的抓,因为鼠疫病毒计划破产,至今北镇抚司诏狱里还有不少喊冤的小白鼠。

酝酿将近一年的漕运裁撤,真正实施起来,竟然出乎所有预料。

长久以来,朱由检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那些漕船把总,旗官,以及各地关卡官吏上面,以为他们是漕运改革的最大阻力,却忽视了另一个群体。

那就是漕帮。

明清两代依靠运河南粮北调,供应京师和边防,维持漕运近六百年,民间甚至有乾隆入帮的说法,这虽是扯淡,然而也能看出漕帮实力之强大。

崇祯皇帝贸然裁撤漕运,除了引起漕运衙门官员不满,这些依附漕运之上的漕帮,也不会答应。

实际上,漕帮发展到明末,已然成为一个准军事化的黑社会组织,具有强大的战斗力。况且还是在朝廷衰落,仅剩弹丸之地的情况下。

与漕帮的战争迫在眉睫,朱由检还在默默等待,等待时机。

很快的,时机到了。

正月十九,司礼监接到塘报,说是派往扬州接收漕船的刘公公,被人杀了,南直隶不管不问,只说是流贼所为。

刘芳亮一部,势力范围仅在长江以北,不可能跑到扬州抢劫。

凶手不是东林党便是漕帮。

无论是哪个,朱由检都有理由开战了。

南直隶与北京已然分庭抗礼,不过朱由检眼前目标只在山东,路要一步步走,江南暂时无暇顾及。

“好,这是开战的好借口。可以去山东了!”

崇祯十八年,二月初二,崇祯皇帝派唐王朱聿键,秦王朱常渭,各率三千甲兵,走陆路,由涿州出发,南下攻打盘踞临清的刘芳亮。

朱由检本人则率领中卫军主力,走水军,顺流而下,直逼临清。

山东临清。

刘芳亮眉头紧蹙,不住的叹息。

趁明清双方鏖战,山东总兵刘泽清防备朱由检,无暇南顾,刘芳亮率兵占据临清,大肆抢掠,洗劫漕船,狠狠赚了一票。

不过美好时光总是短暂的。

刘芳亮本以为自己占据临清,凭手中人马,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尤其在切断北京供给后。便能指点江山,和崇祯皇帝好好谈谈。

没想到人家一心和鞑子作战,根本不搭理自己。

后来,建奴退守辽东,李自成裂土分封,局势稍解,刘芳亮才意识到,自己已然成为众矢之的。

出乎意料,运河断绝,崇祯皇帝竟能支撑到现在,而且还要来找自己报仇。

刘芳亮明白,李自成不会放过自己,而朱由检,据说已经在路上了。

就连不久前被他击溃的菜鸡左良玉,这几天也在江淮一带蠢蠢欲动,想要趁火打劫。

临清固然富饶,然却是四战之地,无险可守。

更要命的是,手下这些穷哈哈,突然暴富,战斗力便陡然下降,各人想着的,只是如何保住手中财富,活着回去。

对于刘芳亮来说,能做流贼就算是不错了。

突围这方面,突围是不可能拼命的,这辈子不可能再突围的。种田又不会做,就是到处抢抢东西,才能维持的了生活这样子,攻下临清感觉像回家一样,在城里的感觉比山里感觉好多了!城里面个个都是美女,说话又好听,刘芳亮表示超喜欢里面的!

第一百六十章 礼物

“朕不会杀刘芳亮,因为此人还有用处,朕会把他作为礼物,赠予闯王李自成,所以你们镇抚司,就不要打他主意了。“

”不过朕会把他的远房亲戚,刘泽清,留给你们,镇抚司随意处置,要借鉴人家鞑子的手法,满清十大酷刑,听说过没有?”

崇祯十八年二月初三,朱由检率中卫军主力由通州起航,乘漕船南下,过天津,沿运河进入山东境内。

山东总兵刘泽清率山东兵退往济南,临淄一线,主动让出道路,希望朱由检南下攻打刘芳亮。

刘泽清之所以没有选择与崇祯皇帝硬钢,倒不是因为此人忠君爱国或有什么恻隐之心,只是他派往辽东的使者回来禀告说,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在接到山东求援后,将金银财帛收下,却只字不提挥兵南下。这也难怪,眼前辽东形势并不明朗,清国与联合舰队打打谈谈,还不见眉目。作为辽东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吴三桂自然要把他麾下的辽东铁骑用在最关键的位置。

为了援救一个命不久矣的山东总兵,却要和崇祯皇帝为敌,这样的买卖当然不能去做。

失去辽东援助,刘泽清并没有束手待毙,在裁撤漕运诏令刚一下达,他便派人德州,临清,聊城等地散布消息,声称朝廷裁撤漕运,不仅要将漕兵赶走,还要把运河上下的漕帮赶尽杀绝,传言还给出了朝廷裁撤漕运的动机,那便是京城疲敝,朱由检想借裁撤之名,掠夺运河。

自徐州附近的运河被刘芳亮截断后,失去江南物资供应的山东,形势也就只比京城稍好一点。全省之内,饥民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各府县繁华之地的青皮花子也比从前多出很多。

刘泽清抓紧机会,大肆污蔑崇祯皇帝,在他的描述中,只要中卫军南下,包括漕帮在内的所有山东人,都没有活路了。

不得不说刘总兵在煽动人心方面颇具天赋,在漫天谣言作用下,很快的,各府县的青皮花子流民纷纷聚拢在刘总兵账下,短短半个月时间,刘泽清手下兵马便由从前的五千多人暴涨到三四万人。

供养这么多人,刘泽清的方法倒也十分简单,概括来说就是抢。

北直隶连年灾害,粮食是没有的,仅存的一点粮食,无非是在李自成和朱由检手中,当然,多尔衮也抢去了些。

不从他们手里抢,还能从哪里抢,民间已经开始人相食,总不能让士兵们也去吃人肉吧。

所以刘总兵的策略是,诱敌深入,中卫军最好一下子推进到聊城,徐州附近,在那里,刘芳亮必定会和明军血拼到底。

这就是刘泽清的机会。

“总兵大人,只要朱由检一旦和刘芳亮交上手,大人即可派虎狼之师,席卷而下,直接除掉朱由检,皇上御驾亲征,被流贼杀死,此时北京防备空虚,大人趁势入主京城,效法曹操,下天子以令诸侯,岂不快哉。”

刘泽清的幕僚,一个五十多年看起来就老奸巨猾的师爷,已经提前为他主公绘制了美好的蓝图。

人人都想做皇帝,刘泽清当然也不例外,他相信五代十国时安重荣说过的那句话,天子者,兵强马壮耳。

鞑子困守辽东,流贼退出山西,这样千载难逢的好几伙,当然不能错过。

“那就只有委屈一下刘芳亮,让他和朱由检拼个你死我活吧,”

然而刘总兵的宏伟蓝图却已经很难再实现。

朱由检率领中卫军,从通州起锚后,沿途并不做任何停留,完全无视刘泽清好心给他安排好了的逃生之路。

船队抵达德州后,全军即刻下船,由内陆继续往东推尽,不用多看也知道,崇祯皇帝决意,先解决这位山东总兵,再去对付刘芳亮会比较简单。

崇祯十八年二月四日,一伙花子青皮跑到中卫军营地前,大声叱骂,要他们护送崇祯皇帝回到京城去。

青皮确有一番道理,有明一朝,极少有皇上御驾亲征,而且御驾亲征的,最后结局一般很不好。

“把这些个青皮,花子,一网打尽,该杀得杀,朕忍耐他们已经很久了。”

德州西城十字街头,被刘泽清怂恿的青皮花子,趁着中卫军立足未稳,想给朱由检一个下马威,派这些人在城中大肆抢劫,还有几个黄花闺女被青皮玷污。

有些青皮还四处放火,城北一个做馒头的人家,门窗被从外面锁住,在屋中被活活烧死。

朱由检听闻此事,勃然大怒,随即便亲率两千多中卫军,朝青皮活跃的东城那边赶去。

“皇上三思啊,”王承恩忐忑不安道:“据臣观察,这些闹事人中,混杂有不少无辜百姓。”

朱由检脸色冷漠,过了好久,大声道: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没有霹雳手段,怎见菩萨心肠。”

他这话说完,转身面向中卫军士兵吼道:

“待会儿到了那边,都要鸟铳给朕端起,杀光青皮花子,一个不许留!”

第一百六十一章 种田

崇祯十八年二月十五日,朱由检率中卫军进占运河重镇聊城,山东总兵刘泽清早在之前便得到中卫军南下消息。刘泽清自知不敌,在朱由检逼近聊城前,便率兵退守济南。存观望之心,幻想着崇祯皇帝能够率兵南下,与刘芳亮血拼,好让自己作壁上观。

为了敦促崇祯皇帝早下决心,刘泽清暗中组织鲁西北各地的花子青皮,在中卫军进驻聊城的次日,便在城中骚扰闹事,以致闹出了人命。

本以为朱由检会知难而退,尽早离开聊城,没想到皇帝陛下竟然下令中卫军痛下杀手,将捣乱的花子青皮杀得一个不剩,聊城城内血流成河,被处死的暴徒不计其数。

就在刘泽清见识到崇祯皇帝铁血手段,为自己命运忐忑不安时,接下来又发生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屠灭青皮花子后,崇祯皇帝并没有乘势进攻济南,向这位幕后黑手发难,而是让中卫军就地修整,同时筹集漕船,修葺帆桨,做出一副大军南下的架势。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令兵部尚书张国维起草檄文,列举刘芳亮十大罪状,在檄文中承诺,但凡有斩杀或是擒获刘芳亮者,赏白银万两。

仿佛对刘泽清所作所为完全无视,朱由检不仅没有对此人采取任何手段,还派人通知山东总兵,要他立即出兵,协助自己南下剿匪。

就在山东总兵以为云开见日时,形势忽然急转直下,手下亲兵向他禀告说中卫军主力由聊城向东而来,直逼济南,临淄。

不得不说朱由检这招声东击西用的是炉火纯青,让刘泽清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此时无论是向他的亲戚吴三桂求援,还是渡海辽东,投靠鞑子,都已经是不可能做的事情。

况且清军眼下自顾不暇,根本顾不上这位南边的准包衣奴才。

危急时刻,刘泽清遂召集自己所有的亲兵,共计两千余人,在背后压阵督战,逼着八千多山东兵屯守于济南城下,妄图阻挡崇祯皇帝。

崇祯十八年二月二十八日,朱由检率中位军主力逼近济南城下,以兵部名义勒令刘泽清派兵出城,协助皇上南下围剿流贼。

刘泽清接到射入城中的诏书,打开看时,差点被气昏过去。

“需出五千甲兵,白银三万两作为军饷,还有粮草······”

刘泽清一把将那纸条撕成碎片,他做山东总兵不过两年,好不容易捞到了三万两银子,怎么可能就这样送给朱由检,至于粮草,那更是天方夜谭。

从某种程度上说,刘泽清与朱由检属于同一种人,简单来说,他们都是非常吝啬的人。

原本历史上,两人最终的结局也颇为类似,朱由检手中的大明国库一穷二白,无力击退流贼建奴,大明遂亡。

而刘泽清也是因为钱,因为自己拥有太多的钱财,于是被八旗将领盯上,向刘总兵勒索,刘泽清虽然投降建奴,骨子里却是一毛不拔,于是最后被人以谋逆的罪名处死。

对于这样一位吝啬成性的军阀,朱由检想问他要银子,无疑是虎口夺食。

“全军出战,老子宁愿战死,也不会给朱由检一文钱,他想要钱,就先拿老子的命!”

崇祯皇帝对刘泽清的命当然不敢兴趣,朱由检眼下关心的是山东之地,只有将这块地牢固掌握在自己手里,大明接下来的路才会走得更加从容。

至于眼下占据这片土地的人是谁,他是奸是忠,是好是坏,朱由检并不关心,只要不服从子的意志,就需要死。

“朕要在山东种田,所以,你必须死。”

崇祯皇帝在给山东总兵的回信中,是这样写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暴君

很多年后,当衍圣公孔胤植的孤魂野鬼在阴曹地府游游荡荡,不顾孟婆她老人家满脸嫌弃,喋喋不休说,上辈子遇见小凤仙是他犯下的最美丽的错误。

后来,地府小鬼大神都被这个罗里吧嗦的阴魂搞得心烦意乱,过奈何桥的时候,不知道谁在他背后踹一脚,这位万世一系的孔大圣人于是堕入畜生道,在人间世世代代做泰迪。

衍圣公口中的小凤仙当然不是民国初年与云南蔡锷将军在帝都缠绵悱恻的交际达人——爱国失足女青年小凤仙。

而是怡红院的头牌。

怡红院当然不是曹雪芹《红楼梦》中混世魔王贾宝玉洞府之所在。

乃是山东最高档青楼妓院。

嗯,至少崇祯年间是这样的,现在是不是,天知道。

如果没遇见小凤仙,衍圣公就不会体验到冰火两重天,如果没体验冰火两重天,他就不会知道做男人的滋味。

男人的滋味让衍圣公逃回辽东去见他朝思暮想念念不忘女人。

如果衍圣公没回到怡红院,也不会被早已被他的老相好出卖,被埋伏在怡红院二楼海景房床底的锦衣卫番子逮个正着。

如果这还不是爱情。

后世在评说衍圣公这段风流史时,总会冠以浪漫爱情的名义。

就像天朝辫子戏中不乏多尔衮与孝庄之间催人泪下的叔嫂爱情传奇。

当衍圣公在曲阜逛窑子被捕时,朱由检正准备提审刘泽清。

听说孔胤植千里迢迢跑回来只为和一个"ji nv"巫山**,崇祯皇帝并没有被孔圣人这段真爱感动。

而是眉头皱紧,沉吟良久,开口道:

“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一段飞蛾扑火的冲动,真相怕不是这样简单,”

不等高文彩反应过来,崇祯皇帝冷冷道:

“立即审他,问清楚银子藏哪儿了,嫖,妓是假,多半是回来拿银子的,你们下手轻点,朕要一个活的,活蹦乱跳,充满正能量的衍圣公,他还有用处,你们要是把他弄瘦了,病了,伤了,朕要杀人的!”

高文彩连忙答应,他知道皇上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朱由检双眼血红,形如槁木,加班加点,长期熬夜,让他看起来像个从中世纪欧洲穿越而来吸血鬼伯爵。

神医李时珍已经挂了,而他徒弟吴又可杳无音讯,尽管锦衣卫正在全国通缉此人,然而大概率上,怕是找不到了。

朱由检无药可医。

唯有死亡能让他安慰。

大明中兴前途暗淡,身体却是每况愈下,和所有末代之君一样,皇帝性情越来越暴躁,最近,他甚至对求仙问药产生浓厚兴趣。

真希望明神宗显灵,赐给自己一颗仙丹。

或许很快,他就会像始皇帝嬴政隋炀帝杨广那样,没有任何征兆,突然驾崩。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将天下该杀之人全部杀完,努力打破世界纪录,超越21世纪某位非洲酋长的杀人数。

即便不能中兴大明,他也要做个名副其实的暴君。

崇祯十八年三月初三,刘泽清麾下八千多山东兵不战而降,阵前倒戈,将中卫军引向济南,当日济南不攻自破。总兵刘泽清被部下擒获,送往中卫军邀功。

崇祯皇帝下令将刘泽清亲兵残部五百人全部斩首,一个不留,首级筑成京观,放在济南城外予以展览。

与此同时,全城搜捕鞑子奸细,号召城中百姓相互揭发,但凡发现近期往返辽东者,逮捕交由锦衣卫审问。

刘泽清在济南临淄储藏的粮食,被用来赈济附近流民,约有三万多流民被救活过来,可谓造福苍生。

于是最富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刘泽清这个名字本意是留下来恩泽大清。

可惜他在崇祯皇帝屠刀被抄家灭族,将他生平剥削的民脂民膏留下来恩泽大明了。

时值初春,正是播种耕作的好时节。

山东农事昌盛,朱由检说过他要在此种田。

所以如何杀掉一批大奸大恶的土豪劣绅,给需要土地的人分田地,这就成了当务之急。

朱由检决定改进太平天国的《天朝田亩制度》,其中一些内容需要删改。

他要给自耕农分田地。

至于那些最赤贫的流民,想要从皇帝手中获得田地,必须要经过最严格的审查。

朱由检相信孟子那句名言:

无恒产无恒心者。

实际上,这个时代大部分流民都有成为青皮花子的潜质。

所谓无产阶级万岁,只存在于历史教科书之中。是忽悠大众的把戏。

真正的无产者,往往是被革命的对象。

刘泽清留下来恩泽大明的粮食足够这些饥肠辘辘的流民吃上两三个月。

在粮食吃光之前,朱由检还有大把时光完成他的遗愿。

皇帝的遗愿是杀人。

崇祯十八年三月初五,济南知府官邸前面的客厅。

山东总兵刘泽清与第三十七代衍圣公孔胤植被五花大绑,跪倒在崇祯皇帝面前。

皇帝周围,站在高文彩,王承恩,汤若望,张国维,倪元璐,燕啸军等人。

“叛逆刘泽清,你可知罪?!“

崇祯皇帝双眼血红,昨晚他只睡了四个小时,精神恍惚,所以审问刘泽清主要由王承恩高文彩负责。

皇帝箕坐在梨花木圈椅上,抬头用那双红肿的眼睛打量着这个操蛋的世界,酷似一头过度喂养的兔子。

王承恩扯着公鸭嗓子怪叫一声,大厅之上传来阵阵回音,听的人毛骨悚然。

“刘泽清,你祸国殃民,贪污巨大,还勾结建奴”,你可知罪!”

“臣一心为国,何错之有?都是底下亲兵头目擅自主张,臣在临淄,并不知晓,”

刘泽清冷冷笑道,他自信崇祯皇帝不会赶尽杀绝,毕竟他在山东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杀掉他对朱由检没有任何好处。

“一心为国,是一心为清国吧!”

高文彩怒声爆喝,将一叠信函扔到刘泽清身前,望着遍地的信封,刘泽清看了眼信函,下意识要伸手去撕。

“别白费力气了,锦衣卫已经抄写了份,原件在皇上手里,”

“嗯,朕正在看,”

朱由检睁开猩红眼睛,飞快戴上防辐射眼镜,从身边案几上堆叠的信封中随手取出一件,咳嗽一声,情绪饱满的朗读起来。

“········崇祯昏聩,文武不和,藩王难驯,此诚千载难遇之机也,若主子兴兵南下,救黎民于水火之中,妇孺孱弱,皆嬴粮已从,奴才不才,愿鞍前马后······”

“是你写的?文采斐然,文采斐然啊,”

朱由检拍案而起,大声叫到道。

“朕原以为刘总兵行伍出身,是个大老粗,就像这位,“

朱由检望向旁边站立的高文彩。

“你应该进内阁的,或者司礼监,你是个被谋反耽误了的内阁首辅,说朕昏聩,怕有失偏颇吧,应该说残暴!你知道朕这几天杀了多少人吗?”

崇祯皇帝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八字。

“八百啊,全部砍头!还有你全家,都被朕砍了!小孩除外,”

“你这信是写给多尔衮的?“

刘泽清瑟瑟发抖,额头上豆大的汗滴啪啪落在地上。

”你眼光不错,早就知道多尔衮快取代顺治了,现在他前途无量,据说和皇太极他老婆好上了,你跟着他,入关以后就是个王了!”

“皇上,皇上!臣是冤枉的,这都是多尔衮的反间计啊,臣与建奴素无来往,书信都是鞑子奸细伪造的!他们混到了总兵府上,还有对皇上发动袭击,都是他们策划的。”

刘泽清用力磕头,脑门撞出血来,他是行伍出身,见识过生死,也知道恐惧。

“朕知道,你是冤枉的,朕明白你的苦衷,“

”不过能在多尔衮面前称奴才的,也不算等闲之辈,朕都不会亏待你们的,我来算算,有一个算一个,范文程算一个,宁完我算一个,孔有德算一个,洪承畴算一个,衍圣公也算一个,还有曹振彦·····”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忽然回头望向高文彩,充满关切道:

“高千户,锦衣卫可有曹公公消息?朕与公公匆匆别离,已有百日,心中甚是挂念。”

高文彩连忙道:

“皇上,辽东番子报,曹振彦回到沈阳后,奴酋多尔衮让他去与宁完我一道前往辽南,与联合舰队谈判,曹振彦又被日本人割去左耳,和谈失败,多尔衮罚他去汗王殿给宫女们搓背。”

朱由检眼前一亮,抬头望向刘泽清,吃吃笑道:

“给宫女搓背,听到没?要不是朕阉了他,他会有这好差事?朕说过,对于你们汉奸,朕是不会亏待的,”

“皇上,”

刘泽清声音颤抖,他不敢抬头,更不敢直视崇祯皇帝那双红眼,他总感觉朱由检身上弥漫着死人的气息。

总兵大人早听说皇上近来性情怪异,行事怪诞,不过一直把这当成流言来听。

现在看来,朱由检完全就是个疯子,而且看起来是个将死之人。

跪在刘泽清旁边的衍圣公再按捺不住内心恐惧,不等崇祯皇帝向他问话,便磕头求饶,语无伦次供述起自己在哪里藏匿了多少银子,哪里藏匿了多少粮食。

朱由检摘下眼镜,望向孔胤植,和颜悦色道:

“孔圣人何必如此,快快请起,没有孔圣人,哪会有青天白日?等待会儿送走了刘大人,朕就替你讨回公道,圣人不必惊慌,”

刘泽清见状,意识到朱由检真是要杀自己,连忙道:

“皇上,臣在辽东还有一万银子,臣这就去拿,臣知道皇上现在很需要银子,皇上要建设海港,皇上要屯田,“

朱由检从腰中掏出那把能打死野猪的鲁格尔左轮手枪,微笑着开装填子弹。

六发子弹安装完毕,拨动轮毂,轮毂发出清脆响声。

“美妙的旋律!”

朱由检抽了口雪茄,吞云吐雾。

“朕不杀你,是因为朕现在需要钱吗?你要给朕一个理由,让朕不杀你。”

刘泽清愣了片刻,摇了摇头,又很快点点头。

“是,皇上需要用人,臣愿意戴罪立功。”

“那不是理由。”

左轮手枪轰然爆响,将刘泽清半个脑袋打碎在地。

朱由检转身望向旁边已经被吓尿裤子的衍圣公,伸手接过王承恩递来的抹布,小心翼翼擦掉衍圣公脸上的脑浆血污,语气温柔道:

“衍圣公,朕有一事想向你请教。”

孔胤植全身颤抖,望着朱由检仿佛见鬼一般。

“皇上有,有话请讲,”

朱由检微微笑道:“朕想问你,你觉得对朕来说,是你重要还是钱重要?”

衍圣公听了这话,如蒙大赦,他早知道崇祯皇帝爱钱如命,听到说钱,他意识到自己算是得救了。

衍圣公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调整好自己情绪,对崇祯皇帝道:

“回皇上,臣不过乃一介草民,日食三餐,身无长物碌碌无为于社稷无益,所以当然是钱重要,“

不等朱由检说话,衍圣公凑近他耳边,低声道:”皇上,臣愿出比刘泽清更多的钱,两万两白银,”

没等他说完,朱由检便摇摇头,表示孔胤植回答错误。

衍圣公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是我重要,”

朱由检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忽然正色道:

“没有你,对朕很重要,”

说罢,转身望向张国维,又瞅了瞅高文彩,下令道:

“张国维,以六部的名义,给衍圣公罗列十一条罪状,最好要有穷苦百姓现身说法,然后昭告天下,三日之后,午时三刻,将孔胤植在济南菜市口凌迟处死,高文彩,让镇抚司的番子们来操刀,三千六百刀,只能多,不能少!召集附近百姓,好好参观参观。“

不等崇祯皇帝说完,便听扑通一声,衍圣公已经昏倒在地。

次日,崇祯皇帝下令通知济南,临淄,烟台等地的商贾大户,要他们在五日之后,也就是衍圣公挨完三千六百刀,濒临断气时,各人前往济南总兵府衙,与崇祯皇帝共商大计。

“皇上,逆贼刘芳亮,就不管了吗?”

趁着众人不在时,王承恩不无忧虑问道。

“前几日不是告诉过你吗?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种田,种田,种田,”

王承恩对种田没有深刻了解,他没种过一天地,也没看过一本穿越小说。

“臣愚钝,皇上召集富商豪绅来济南,是为何事?是要把他们都杀了吗?”

朱由检瞪大红肿兔子眼,望着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太监,叹息一声,敲了敲王承恩脑门,大声道:

“朕不是暴君,朕不是德州电锯杀人狂,不要老说杀人,杀人,朕要发行海军债券,要让这些地主老财们认筹,认筹你知道吧?”

王承恩摇摇头。

崇祯之野望很简单,占领山东,控制山东,发行债券,筹集银子,建设海港。

这个计划挺起来和李闯早期抢大户颇为相似,然仔细比较却是大不相同。

朱由检是在搞建设,李自成他们是在破坏。

海港定在登州,选择在这里建设港口是经过多方论证,而且理由充分。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理由是,几乎所有的明末穿越小说都是在这里建设海港的。

大量失业而未被漕帮蛊惑的船工纤夫,是大明海军优质兵源。

粗略估计,这些船工纤夫有五六万之多,将他们先招募到登州,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登州就成了崇祯皇帝的。另一个基本盘。

有了钱,有了人,事情都好办。

崇祯十八年三月初,陷入绝境的漕帮陆续发动几起针对崇祯皇帝本人的刺杀行动。

投毒,纵火,爆破,

不出意外的,这些刺杀行动全部被锦衣卫粉碎。

依靠强大严密的情报网,锦衣卫迅速锁定目标。

几天后,五个漕帮据点被彻底粉碎,五百多个会员被枭首示众。

头目乔帮主,洪帮主被中卫军生擒,在众目睽睽下,被朱由检用喷火器活活烧死。

自此,山东漕运改革,再无任何阻力。

截止到三月中旬,陆续有八千多船工纤夫陆续抵达登州,经过挑选,有两千人达标,留下来建设建设港口。剩余人被发了银子,打发回家。

正式动工之前,崇祯皇帝将西班牙人召到身边,和颜悦色道:

“第一,朕要登州港能同时停泊十艘五百吨以上的舰船,”

“第二,朕要增设炮台,至少要在登州海岸线上增设一百座重型加农炮,“

“第三,朕要构筑棱堡工事,等工事建成,哪怕是英国皇家海军开到登州,也要绕道走。“

”第四,朕限你三个月内完成上面三项,

西班牙塞万提斯听完朱由检这四条“建议“,当下耸耸肩膀,揉揉鼻子,摊开毛茸茸的双手,表示遗憾道:

“尊敬的皇帝陛下,以您现在的人力物力,想要建设这样的港口,我建议皇帝陛下直接请上帝耶和华下来帮忙吧,”

第一百七十章 拥立

“如此看来,皇上现在是彻底疯了,”

“吕大人,实不相瞒,本王早料到是这样的结局了,自去年三月,本王入京师,第一次见到皇兄,便知早晚会如此,”

崇祯十八年三月十九日,南京浦口县衙后院。

湖广总督吕大器,南直隶兵部尚书史可法与秦王朱常渭身处密室,侃侃而谈。

秦王朱常渭自二月底由通州与唐王朱聿键分道扬镳后,一路南下,于三月中旬进抵山东南部,到约定时间,朱常渭并没有向已经退往河南北部的刘芳亮部发动进攻,而是秘密派亲兵与顺军谈判,要求对方让出条路,让藩王军南下。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秦王,此时在南直隶,必然有很大文章可做,早先他从通州出发时,便听一名滞留运河的漕商说过,去年年底,趁着崇祯皇帝与建奴大战,南直隶东林党人蠢蠢欲动,去年江浙丰收,南京的米价却暴涨了两倍。

除此之外,其他的消息,却是再也问不出一句。然而朱常渭却是如获至宝,这位及善于政治投机的大明宗亲,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朱由检下令藩王军跟随自己南下平定山东时,秦王便一马当先,颇让他的皇兄感动。

刘芳亮审时度势,答应了藩王军借道的请求,不过却以此相要挟,要与秦王达成攻守同盟,万一将来朱由检挥师南下,朱常渭一定要从中掣肘。

乱世之中,一切诺言承诺都是虚无的,这是一个空头支票泛滥的时代。

正当唐王朱聿键按照原计划,率领两千藩王军,在汝城,周口一带与十倍于己的顺军对峙时,他的右翼——原本应该由秦王朱常渭负责的大片区域竟然被刘芳亮占据,并向唐王形成包围之势。

就在唐王朱聿键一边派出使者向崇祯皇帝求援,一边率兵与刘芳亮大战时,他的远房亲戚朱常渭却已挥师南下,沿途不做任何停留,在三月下旬,抵达南京北郊浦口。

在这里,朱常渭遇到了正要北上迎接璐王的史可法,吕大器等人。

“皇上令本王南下讨贼,然贼势浩大,不得已才转进到南直隶地面,不知南京近来局势尚可?”

史可法此时任南京兵部尚书,当然,他这个兵部尚书与张国维那个兵部尚书相比,成色要差很多,大致相当于一个虚职,除了每月能领取百十两银子,基本没有任何实权。

当然,以上所说仅限于承平时节,眼下战事不宁,暴君猖獗,亿万黎民悬于水火。

在这种情况下,南京那帮代表明国官僚集团的大佬们,一致决定,赋予史可法一定的兵权,为朝廷招兵买马,秣马厉兵,伺机北上,诛杀暴君崇祯。

招兵买马是需要银子的,以钱谦益为代表的东林党人都是一毛不拔的主,所以铲除暴君便流于形式,此时南直隶群臣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拥立皇帝这件大事上。

“秦王殿下,六部争吵不休,凤阳总督马士英,阮大铖准备拥立福王朱由崧继承大统,然而朱由菘此人,贪财好色,酗酒无度,而且还经常鞭打下属····“

史可法一口气罗列出竞争对手朱由菘的七大罪状,简称七宗罪。

秦王朱常渭本对这位远方亲戚没有任何兴趣,听史可法这样一说,心中便有了其他的想法。

史可法继续耐心向秦王讲解南京形势。

”不过臣与吕大器,张慎言等人以为,潞王朱常淓是神宗的侄儿,贤良聪明,应当立他为君,所以就驳斥了马士英等人提议。”

“此外还有钱谦益等人,也有各自拥立的藩王,”

朱常渭冷冷笑道:“皇上只是龙体微恙,诸位就在南京拥立新君,而且还不止一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当然只是他的试探而已,朱常渭心中大喜,看来自己领兵南下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湖广总督吕大器抬头望朱常渭一眼,他知道这是秦王在讨价还价,这位东林党干将,本想先从君臣大义开始讲起,然时间有限,情势急迫,容不得他再啰嗦,于是开门见山道:

“皇上是没有驾崩,不过这一年来,从京师发出的各种诏令,已经逼得天下沸腾,民怨四起!”

“朱由检忠奸不分,善恶不辨,这一年来,多少忠臣义士死于他的手下!“

”有传言说,崇祯皇帝被奸邪蒙蔽,皇帝身边不乏奸佞,王承恩,高文彩,还有那个已经叛乱的李若琏!“

”秦王若不愿诛灭暴君,我们只好拥立他人,”

史可法性情耿直,执拗时,甚至近乎不通人情,颇有些像晚清所谓的清流。

然而如此,他也不能再效忠暴君崇祯了。

“君仁臣忠,君不仁,臣死而已。”

兵部尚书面朝朱常渭再三稽首,再抬头时已是热泪盈眶,

“璐王虽贤明,然手中没有一兵一卒,愿秦王殿下早日入主南京,继承大统,结束暴政,拯救黎民于水火。”

总督吕大器也上前劝进。

“殿下不可迟疑,事不宜迟,倘若让刘良佐那群丘八提前南下,拥立福王朱由菘继位,则万事休矣,”

朱常渭听了两位大臣这话,当下心潮澎湃。

入主南京,继承大统?

一切如梦似幻,要知道,聚在两年前,朱常渭还只是淮南县城一抄写小吏,每月朝廷发给他的例钱,刚到手还没暖和,便给债主们拿去抵债·······

两年时间,风云际会,他从文笔小吏一跃成勤王领袖,带着崇祯皇帝给他麾下几千人马纵横沙场,而今,他更有希望取代崇祯,成为大明皇帝。

想到这里,他如何不感到激动兴奋。

“刘泽清已死,然刘良佐、高杰、黄得功等人,准备发兵护送朱由崧到仪真,我们必须赶在这些人前面,”

朱常渭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吕大器。

“本王对皇上,平日多有劝谏,然朱由检不听忠言,一错再错,”

朱常渭神情激动,向两位大臣控诉崇祯皇帝暴行。

“这次本王进攻河南,皇上一颗粮食不发,一个援兵没有,却要本王奔赴千里,去进攻十倍于己的顺军,试问,这和让本王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朱由检让本王自筹粮草,换句话说,就是让藩王军抢掠百姓,如此暴君,虽万死不足惜!”

在信奉儒学的朱常渭看来,朱由检这种行径和流贼没有什么区别。

实际上,从去年三月,崇祯皇帝为招募流民开垦田地,在京畿地区对土豪劣绅大开杀戒,抄家灭族开始,朱常渭便知道,朱由检活不久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秦王对崇祯皇帝的态度,代表的是大明境内,相当一部分对朱由检不满的藩王宗亲。

朱常渭很清楚,除了唐王及少数几个宗亲,大部分藩王对崇祯的倒行逆施十分不满。

侵占豪绅田地,查抄百官,甚至还对一些不尊皇命的藩王宗亲下手。

崇祯皇帝所作所为不仅损害以东林党为首的官僚集团利益,而且直接威胁到大部分藩王宗亲。

只有朱聿键所代表的贫寒藩王,和皇帝本人一样,或多或少患有心理问题。

尤其是唐王本人,凤阳八年牢狱生涯,各种变态太监勒索敲诈,让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竭力维护官僚体系的少年英才,变成了为虎作伥,与暴君崇祯一条路走到黑的变态大叔。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疯子和变态,总是会待在一起的。

崇祯年间,在大明这座修罗场中,没有疯掉的人最后都死掉了。

当然,站在崇祯皇帝角度上叙述这段历史,或许会有不同结论。

此时长江以南鱼米之乡苏杭天堂还在歌舞升平,文官们热衷吟唱昆曲诗赋,欣赏女人三寸金莲,当然也有人豢养**,总之,其乐也融融。

朱由检不能理解,国家如此,为何东林党楚党齐党赵党还没有疯。

就像钱谦益不能理解,登基之初,爱国爱民,除掉阉党,不与民争利的崇祯皇帝,有朝一日竟然会变为独夫民贼,桀纣之君。

歌舞升平夜未央,狂迷芬芳五石散。

今生今世越人歌,山河入梦广陵散。

在亘古罕见的暴君面前,南直隶各位大佬求同存异,共同应对崇祯皇帝。

解决问题的方法无非两个。

一,**消灭。

二,还是**消灭。

考虑到京畿地区东林党人已被锦衣卫斩尽杀绝,连楚党齐党什么的也一个不剩。

考虑到文官们安插在紫禁城内的太监宫女,已被朱由检杀得干干净净。

所以这次再用从前对付明武宗朱厚照或是明熹宗朱由校老招,让崇祯皇帝朱由检溺水而亡或是服用仙丹而死亦或是直接勒死,已经不太可能。

以史可法,吕大器为首的保守派也不赞同**消灭的手段,即便朱由检被称为暴君。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史可法对这条准则还是十分遵守的。

经过激烈博弈后,各方采取折中方案。

逼朱由检退位,在南京另立新君,这两件事情操作起来没有先后之分。

群臣一致认为,只要能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朱由检退位后是死是活,只有听天由命了。

接下来就是新君人选问题,不出意外的,各派大佬激烈争论,各人推举出自己认同的人选。

候选名单如下:

鲁王,晋王,燕王,韩王,襄阳王,南阳王,周王,赵王,郑王,惠王,徽王,伊王,璐王,福王,庆王。

当然还有传说中朱三太子。

各派互不相让,或是引经据典,主张立贤不立长,或是拿出藩王族谱,排资论辈,从血统上证明自己拥护的藩王承皇位的合理性。

由于大家互不相让,辩论很快变为谩骂,然后升级为武斗。

崇祯十八年三月下旬,南直隶一带风声鹤唳,东林党各山头为了争取拥立之功,各文官秣马厉兵,甚至拉起弗朗机炮准备相互对轰。

然就在这时,秦王朱常渭率领两千藩王军,在兵部尚书史可法,湖广总督吕大器等清流的簇拥下,浩浩荡荡进入石头城。

“秦王自幼聪慧,威仪严正,爱民如子,礼贤下士,虽尧舜不能及也!”

半路杀出的朱常渭群臣猝不及防,短暂交流后,发现彼此三观一致,皆对崇祯咬牙启齿,朱常渭对朱由检对江南士绅残酷剥削尤为痛心疾首,甚至在群臣面前流下一行热泪。

事已至此,既然大家都是忠臣义士,那就无需多言。

当下各方商定,推举朱常渭登基称帝。

而秦王表示,崇祯之祸,自此可以休矣。

大明制度,祖宗家法,一切照旧。

暴君朱由检这一年来宣布实行的各种暴政,全部废止。

新朝将重用儒生,尊崇乡贤,讨伐流贼,更重要的是,停止征收一切商业税。

包括但不限于茶税,盐税,房产税,药税,皮草税,印刷税,酒税,粮食税,还有狗日的印花税。

自此,朝廷不与民争利。

至于伪帝崇祯派往江南,监督收税的那些太监,锦衣卫们。

朱常渭表示登基后便将这些人全部逮捕,交由当地乡贤处置,以恢复淳朴民风,当然,对其中一些罪大恶极者,该杀的杀,该剥皮的剥皮。

崇祯十八年,宏光元年,四月初一,也就是后世的愚人节。

宏光皇帝朱常渭正式在南京登基,年号宏光旨在延续大明荣光,马士英提议称年号为光绪,然被大多数人否决,因为这年号听起来很不吉利。

经历漫长的加冕祭拜祖庙分封群臣等仪式后,宏光皇帝立即下诏,新朝不予承认伪崇祯皇帝一切乱命,伪帝朱由检在南直隶实行一切乱政即刻停止。

伪帝所属的镇抚司,京营,内阁官员全部被革职,宏光皇帝允许其戴罪立功,弃暗投明。

对伪帝朱由检本人,朝廷特许开恩,废黜其皇位,贬为暴狞侯,死后不许入太庙。

皇帝登基之日,南直隶全城欢腾,官民庆贺,对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尤其是东林党人来说,朱常渭的登基不啻为大明之福,社稷之福。

太子太保左良玉派出使者,取道河南,带着宏光皇帝圣旨,呈递北京。

当然,携带圣旨的使者都是些死囚,左良玉向他们保证,只要能从北京活着回来,就免其一死,并且赏赐重金。

宏光皇帝登基,诏书南下,各省纷纷表示拥护新朝。

倒是江阴一个小小典吏阎应元,公开对皇命表示怀疑,随即被朝廷以诽谤罪逮捕下狱,等待秋后问斩。

到宏光元年四月底,北至江淮,南至粤南,九省大部分区域,皆宣布支持新朝。

南直隶,两广,两湖等地军民,在东林党组织下,将伪帝崇祯派遣到各地厂矿市场井场林场的太监厂卫处死,共计杀死六百余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定国

“李定国亲自来山东复命,这是第一条,“

”第二,回去告诉张献忠,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归降,朕与他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朕不会再找大西军报仇,朕控制下的藩王宗亲,也不会有人为难张献忠。”

“第三,大西皇帝立即取消帝号,向大明称臣。停止诛杀蜀地官吏,当然,那些个狗日。的贪官污吏,该剥皮的剥皮,该填草的填草。”

“朕会封张献忠为平西王,与忠义王一样,占据巴蜀,听封不听命。“

崇祯十八年四月十五,山东济南。

当朱常渭登基称帝,东林党人在南方大肆诛杀忠于朱由检的锦衣卫太监时,崇祯皇帝并没有立即反击,没有派一兵一卒南下。

而是继续留在山东,监督建设海港,屯田分地。

四月十五日,崇祯皇帝行宫——原济南知府官邸,陆续迎来了大西,宏光两拨使者。

朱由检百忙之中抽出空闲,亲自接见使者,毕竟他有两天没杀人,心中甚是烦闷。

此刻站在皇帝面前的是来自四川的大西国使者。

不等使者说明来意,朱由检便开门见山说出三点要求,毕竟崇祯皇帝时间有限,还要赶着杀人。

听完崇祯皇帝这番话,三位大西使者张大嘴巴,各人仿佛春梦睡醒,抬头用花痴少女表情望向眼前朱由检。

崇祯皇帝冷汗直冒,浑身起鸡皮疙瘩。

倒不是因为他知道成都自古多基佬,害怕这几位使者对自己产生什么非分之想。

各人听到皇帝刚才那几句话,三人对朝廷的认识有了新的改观。

此时大明是:人傻,钱多,速来。

王国宁捏了捏自己肥厚的脸颊,确认有痛感传来,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王国宁是这次西明和谈的主使,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大西户部尚书,内阁首辅。

也是张献忠的心腹智囊。

和李闯集团不同,被满清污蔑为人屠的张献忠,长期以来,对政权建设极为看重。每到一处,对当地文人也是极力拉拢。

王国宁是崇祯元年进士,籍贯绵阳,乃书香门第。

张献忠诛杀蜀王,攻占成都时,王进士毅然毁家纾难,从绵阳奔赴成都,投靠农民军,现在东林党角度来看,此人简直就是官僚集团的败类。

王国宁受大西皇帝派遣,北上山东,与大明和谈,准确来说,是来求降。

崇祯十八年的大西国处境艰险。

登基上位的朱常渭没有能力约束各拍势力,尤其时一群骄兵悍将。

为了扩大地盘,左良玉刘良佐等等人四面出击,或屯兵湖南,准备南下占据两广,或挥师北上,准备诛灭暴君。

左良玉一部占据贵阳,进逼重庆,扬言攻下成都后将张献忠凌迟处死。

更让人不安的是,在崇祯皇帝授意下,李自成指挥老营向汉中发展,对大西国构成严重威胁。

张献忠很清楚。

而能同时牵制李自成左良玉的,只有朱由检。

王国宁本已是抱着必死决心,没想到进入山东地界,不仅没有受辱,反而得到崇祯皇帝礼遇。

崇祯皇帝开出的条件,也足够让人晕眩。

“臣斗胆问一句,陛下可是要李将军做人质?”

冷静之后,王尚书倒有些忐忑不安,朱由检点名要让安西将军回山东复命,不知是为何意。

安西将军李定国伟岸雄壮,器宇轩昂,相貌很是不凡。李定国用兵如神,人称小尉迟,他为人宽厚,待士卒如己出,虽不满二十五岁,却已立下赫赫战功,可以说是大西军中最夺目的一颗将星。

而且,李定国是张献忠第二个义子,深受皇帝宠信,大西军中甚至传言,皇帝有意立李定国为太子。

“朕身在北地,久仰李将军大名,想要见见,王大人不必多心,”

朱由检嘿然一笑,他身患眼疾,此时眼睛肿的像个核桃,望之令人毛骨悚然,笑起来就更加恐怖。

“几位立即回成都复命,必须照做,如若不然,”

朱由检忽然收敛起惊悚的笑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冷冷道:

“宏光朝进军重庆,朕不仅不会救援你们,还会支持李自成南下,由汉中入蜀,”

崇祯十七年十一月,大西国皇帝张献忠改元“大顺”,以成都为西京,以蜀王府为皇宫,登基称帝。

李自成在陕西受封,对张献忠触动颇大,由于蜀地明军降将不断反叛,导致大西政权在四川各县一直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

到崇祯十七年底,张献忠所面对外界环境已经比原本历史位面要好出许多,原本历史上席卷天下的清军现在已经龟缩退回辽东。

忠义王李自成在陕西势力却是空前强大,靠着朱由检粮草支援,闯军已经完全控制汉中,将张献忠死死摁在了四川盆地。这与原本历史位面上大西军,大顺军鏖战汉中不啻天壤之别。

到崇祯十八年初,随着崇祯皇帝屠戮官僚,击退建奴,诏安大顺,占据山东。

北直隶,乃至整个辽东,形势已然骤变。

尤其是当南直隶宏光新朝成立,皇帝朱常渭宣布在各省恢复旧制,打压流民,维护以东林党为首的江南官僚体系利益。

到了这个地步,即便大西皇帝是个瞎子,也能看清摆在大西国前面的路无非这么三条。

一,继续在成都当皇帝,割据四川,与各方为敌。

二,效法李自成,向崇祯皇帝乞降,接受封赐,厚着脸皮向北京要钱要粮,猥琐发育不要浪。

三,主动与宏光朝媾和,与南直隶那群东林党大佬打成一片,与宏光皇帝联盟,对付北方的李闯加崇祯皇帝。

对比三种方案,首先可以排除第三条,宏光朝廷天生与流民为敌,江南富庶之地不会接纳北方流民,东林党人更不会选择与代表流民集团利益的大西政权结盟。东林党人刚刚处死了崇祯皇帝派往江南监督收税的太监锦衣卫,朱由检收商业税的初衷,就是要赈济流民,解决朝廷与农民矛盾。

通俗的点说,朱由检是要将农民税收转嫁到官僚,商人头上。

宏光朝杀掉崇祯皇帝派来的太监锦衣卫,也就断了流民的生路。

实际上,就在不久之前,曾被大西军打败的左良玉,又在贵阳集结重兵,准备卷土重来。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张献忠愿意与宏光朝结盟,朱常渭也不会答应,大西兵士兵士更不会答应。

割据四川显然也不是明智之举,一旦如此,天府之国虽然富饶,然终究格局太小,而且消息闭塞,周围强敌环伺,一旦天下有变,再想逐鹿中原,怕是没有太大可能了。事实上,历史上守川成功的,也就一个唐僖宗。

剩下的也就只有第二条路可走。

不过张献忠还有有颇多顾虑。

自崇祯十二年到崇祯十八年,死在张献忠手上的大明藩王不计其数,其中主要包括襄王朱祤铭,贵阳王朱常法,楚王朱华奎,荆王朱慈炤,蜀王朱至澎。

从湖广到西南,老朱家藩王宗亲被张献忠杀死大半,当然,其中有些藩王之死应该是后世满清栽赃。

不过毫无疑问,崇祯皇帝与大西皇帝不共戴天,恨不能将其食肉寝皮,却是历史事实。

大西国皇宫,成都蜀王府,芙蓉宫大殿上,大西开国皇帝眉头紧皱,不住叹息。

“李自成那龟孙子,事事都要比老子快一步,哎!现在向人求饶,怕是也不肯喽!”

张献忠所言不虚,李自成这个龟孙的确事事都要比张献忠捷足先登。

李自成比他先娶老婆,比他先称王,比他先称帝,现在又比他先向朝廷投降。

“不知道朱由检那个龟孙儿能不能答应老子,日·他仙人板板儿!”

张献忠在四川待了两年,一口四川话说的很溜儿。

使者北上已有半月,至今杳无音信,张献忠心里发毛。

“皇上,王大人他们平安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质

建成于洪武二十年的蜀王府气势磅礴,是蜀地古建筑的代表。

其中芙蓉宫更是堪称奢华,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别具匠心。

永乐十四年,谷王朱橞筹划谋反,被蜀王朱椿揭发,因而失败。自从以后,朝廷对巴蜀之地多有防范,各种约束藩王的政策在四川得到了强力执行。受到严格限制的蜀王们,与后世的明熹宗朱由校一样,只有将各人精力花费在古建筑上,不断在在原有基础上对蜀王宫予以修葺扩建。

到万历二十三年,第十四代蜀王朱至澎承袭王位时,蜀王府占地已达两千亩,殿宇林立,阁楼如云,可谓汇聚巴蜀之精华。

张献忠率兵入川,三令五申,严束部下勿使扰民,为震慑人心,张献忠还在成都亲自处死了几个抢劫百姓的老营头目。这才避免了大西军入川后可能引起的骚乱。后来。清军攻入西南,杀人无数,一把火将王宫烧的干干净净,反倒诬蔑是大西军在屠戮四川。

大明崇祯十八年,大西天命二年,西京成都,芙蓉宫。

大西朝廷的文官武将们齐聚殿上,经过数十天忐忑不安的等待,他们终于盼回了从山东归来的王国宁等人。

一路风尘,车马劳顿,未及回家歇息,王宁国等人便被大西皇帝诏入宫中,在群臣面前汇报这次与明国皇帝和谈的详细过程。

“看来这次和明国谈判,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大西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环顾四周,目光掠过殿下众人,依次望向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府,还有他的四个义子。最后,张献忠将注意力集中到户部尚书王国宁身上。

见王国宁等人皆毫发未损,至少从外面看不出有伤口,张献忠心中悬着的那颗巨石终于放了下来。

“龟儿子的朱由检,没对你们用刑?”

张献忠进入蜀地不过两年,耳濡目染,他已经学会用川话骂人,说话语调也开始变得阴柔。

很难想象,这个出生西北,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汉子,在来到断袖成风,男色泛滥的天府之国,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旁边站立的文武群臣,皆用怪异的目光纷纷打量王国宁,户部尚书此刻恨不能将裤子脱下来给他们看看,证明自己没有被朱由检阉掉。

关于暴君崇祯的各种流言蜚语,早在蜀地传的沸沸扬扬,这些流言真假掺半,其中一些堪称是经典恐怖素材。

崇祯皇帝嗜好活剥人头皮,喜食鞑子心肝,习惯阉割各地使者,此外,朱由检还用未**的处女经血做药引子服用治病。

当然,所有关于朱由检的谣言中,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是:

崇祯皇帝晚上不和皇后睡觉,而是与信仰叶和火(耶和华)的红毛鬼子共寝。

靠着东林党人无节操无底线抹黑,崇祯十七年后的朱由检,在大明百姓中的形象已不再属于人类范畴,堪称古往今来第一暴君。

三人成虎不是说着玩的,远在四川的大西国文武群臣们,没有机会亲自接触崇祯皇帝,隔三差五却听到各种关于明国皇帝耸人听闻的怪谈,久而久之,就连天资聪慧的李定国,孙可望等人,也将朱由检视为暴君。

因此当见到大西国使团平安归来,众人无不惊诧,不少人怀疑他们的吏部尚书大人已经被暴君阉了。

大西皇帝屏退群臣,只留下义子李定国,孙可望,兵部尚书周文江等心腹。

张献忠上下打量王国宁一番,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询问:

“王大人,龟儿子的朱由检,没有把你怎样吧?”

张献忠说这话的时候,面露暧昧微笑,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总不能让皇上直接问:“朱由检没把你阉了吧。”

王国宁尴尬一笑,摇了摇头。

崇祯皇帝热衷阉割建奴使者的癖好,早已闻名遐迩,有人说暴君崇祯喜食人肉,生啖鞑虏阴部,以达到壮阳的效果,据说被他吃掉的鞑子已经有千人之多。

“陛下,“

王国宁终于开口,他这次北上,收获颇多,正有许多话想给大西皇帝说。

“东林党人编造的那些流言,皆是无稽之谈,臣与朱由检免谈发现,此人虽有些疯癫,到底也算是仁君,“

张献忠眯缝着眼睛,听户部尚书继续说下去。

“崇祯皇帝招募流民,雇佣纤夫,给老百姓一条活路,与左良玉,钱谦益那些衣冠禽兽相比,不啻云泥之别。”

张献忠脸色微变,不等开口,旁边周文江便道:“外边那些流言,臣也不怎么相信,不过要说朝廷招募流民,打死老夫也不信,”

兵部尚书周文江所虑不无道理,崇祯初年,朝廷曾拨款赈济流民,然而银子还没达到地方,便被层层搜刮,所剩无几。

“老夫当年在湖北浠水,饿的两眼昏花,眼见得朝廷调拨的粮食让知府克扣,饿死几千流民,这才投靠大西军,“

当年还是清贫秀才的周文江,在黄冈大旱后,眼巴巴的盼着朝廷救灾,十几万石粮食前脚进知府仓库,后脚便被当地米商翻倍价格卖出。

周家老小十几口子,仰仗周文江微薄俸禄过活,最后被饿死大半,秀才尚且如此,黄冈周围的普通百姓,更是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对朝廷彻底绝望的秀才周文江,选择投靠张献忠,从湖广辗转巴蜀,渐渐做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

不仅是周文江,大西军众多将士对朝廷没有丝毫信任,视之为仇雠。

张献忠没有表态,待周文江说罢,抬头望向王国宁。

“你在山东看到了什么?”

“回皇上,臣在济南,看见流民贫农正在播种耕田,修建沟渠,臣在登州,看见纤夫船工正在修建港口,打造战船。”

“都是崇祯皇帝组织起来的?”安西将军李定国忍不住插话问道。

王国宁冲李定国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

“今年年初,曲阜的衍圣公,济南的刘泽清,皆被崇祯屠灭,一起被杀的还有山东各地的土豪劣绅,济南,曲阜一带空出的土地,全部被崇祯租给可靠的佃农,租金什一,朝廷贷款给佃农购买种子,农具,耕牛,不收利息。运河上下失业的纤夫,船工,船匠被集中到登州,修建港口,打造舰船,所有人管吃管住,据说每月还有几两银子。”

安西将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旁边的周文江也是目瞪口呆。

“只收十分之一的佃租,如何养活那么多人,老夫听闻现在北京粮食奇缺,朱由检是疯了吗?”

王国宁没有正面回答周文江质疑,而是若有所思道:

“单凭济南曲阜两处弹丸之地,当然不够,然而照眼下这态势,流民如此拥戴崇祯,怕要不了多久,整个山东都会变成皇田了。”

王国宁说到这里,抬头望向张献忠,忧心忡忡道:

“皇上,恕臣唐突,就是当年咱们闹湖广,闹关中时,也没见过百姓如此拥戴啊,臣在济南城外等候崇祯召见时,亲眼见到城外黑压压的庄户后生们,挤破头要入城加入朱由检的中卫军。”

“中卫军?”李定国剑眉微扬,他几次听人说起过这三个字,然儿具体情形,却不是十分了然。

“哦,就是朱由检的卫队,”

旁边孙可望听说只是卫队,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屑。

“虽说只有八千人,却都是精锐,可与建奴白甲抗衡,去年京城叛乱,朱由检率两百余人,把三千多叛军斩尽杀绝,”

“继续说下去,”

张献忠眉头微皱,随着户部尚书滔滔不绝讲述,大西皇帝脸上表情越发凝重。

直到王国宁说江南的太监锦衣卫都被宏光皇帝处死,朱由检手下的锦衣卫番子们嚷嚷着要南下复仇,屠灭东林党,张献忠忽然想到左良玉即将进占重庆,王国宁还没有向自己禀报和谈到底怎样。

“听你这么说,朱由检倒是对我大西无害,言归正传,不说虚头巴脑的,他对议和有什么条件?”

王国宁眼前一亮,连忙道:“崇祯说了,之前大西军杀戮藩王宗亲之事,现在可以一笔勾销,以后不会有人找咱们麻烦,他还说,大西军杀藩王,杀的对,就该把这些"yun xi"民脂民膏的东西斩尽杀绝······“

”日·他仙人板板的,这话真是他说的?”

张献忠感觉自己三观得到了重塑,这位远在北京不曾蒙面的朱家皇帝,给他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让他开始怀疑到底谁他·妈·的才是反贼。

“千真万确,臣当时就站在身边,朱由检还说,要大西国以后要多杀贪官污吏,尤其是东林党,要学习明太祖,逮住贪官污吏,就剥皮填草。”

众人听见这话,皆默然而立,无言以对。

过了好久,他们才反应过来,蜀地没有东林党。

大西皇帝自说自话道:“咱们这里有蜀党,和那东林党是一路货色,朱家皇帝说得对,杀!”

王国宁被这股王霸之气震慑住,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蜀党。

”朱由检承诺,陛下可以和李自成一样,占据巴蜀,听封不听命,只要向他称臣即可,朝廷将会向大西军调拨粮草,”

“调拨粮草?”

张献忠呆若木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以他对王国宁的了解,此人是绝不会说谎的。

崇祯皇帝为何要这样,仅仅为了诏安自己?

然而王国宁接下来的话让大西皇帝更加迷茫。

“臣这次回来,由锦衣卫护送,锦衣卫送来一千两黄金,朱由检说,等大西归顺后,还有更多金子赏赐。”

王国宁说罢,抬头望向殿外,众人跟着望去,却见大殿之外,几名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腰杆笔直,望向这边,他们身边放着两口沉甸甸的大木箱子。

“臣担心皇上有机密相谈,所以没有带他们上殿。”

张献忠长叹一声,来回踱步,一千两金子不算什么,占据四川后,大西军并不缺钱,然而,金子后面蕴含的信息量却是非常之大。

张献忠在成为大西皇帝前,有过多年流寇生涯,可谓见多识广,大明各省各地财帛人口,物产贫富,他都有直观了解。

就在几年前,大明还是国库空虚,连辽饷都凑不出来,河北,陕西一带饿死流民无数,这才有了闯王和自己的春天。

为何短短一年,朱由检就能扭转窘境,现在还要做散财童子。

更让张献忠费解的是,自己当年在湖广没干成的事,竟让大明皇帝做成了,收取佃租十分之一,放眼历史,恐怕只有汉景帝时才能做到。

历史上所谓的轻徭薄赋,最多也就是五税一,这还只是朝廷的部分,到了地方,还有各种苛捐杂税。更不用说农民租种地主土地,地租会更高。

到明末,普通农民收入的十分之七都要被人夺走,丰年下来,全家辛苦劳作,也就够付给地租,遇到灾年,那就只有卖儿鬻女,或者全家自杀了。

“如此优待大西军,那崇祯皇帝有什么条件?“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王国宁,却见王国宁面露为难之色,吞吞吐吐,惹得张献忠颇为不悦。

“说!莫非是想要某的向上人头?!”

众人脸色顿变,户部尚书连忙摆手,低声道:

“朱由检说,非要安西将军到山东复命不可,而且要咱们尽快回复他。”

张献忠脸色一沉,怒目而视道:“朱由检不知道定国是朕的义子吗?”

“他当然知道,以臣看来,朱由检就是想要安西将军在北京做人质,”

张献忠霍然而起,脸色顿变,他没想到崇祯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要他的义子去做人质,而且还是他最宠信的义子。

“如果朕不答应呢?”张献忠面露杀机,抬头望向远处几个明国锦衣卫。

王国宁身体颤抖,神色紧张道:

“皇上三思,而今李自成与大西军反目,觊觎汉中,而左良玉已率三万人马,逼近重庆,要报前年鄱阳湖之仇,大西军势单力薄,若两面受敌,”

“说!朱由检是怎么威胁朕的,”

王国宁哆哆嗦嗦,欲言又止。

“快说!”

“他说,若是不允,将令李自成挥师入川,斩尽杀绝,同时与宏光朝廷媾和,约定一起攻伐蜀地,”

张献忠冷冷笑道:“李自成会听朱由检号令?再说,他现在就占了个山东,还想染指四川,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国宁望向龙颜大怒的张献忠,沉默许久,待皇帝稍微平复,忐忑不安道:

“皇上,宏光朝廷臣不知道,不过山西陕西现在已经没粮了,鞑子顺军明军来回打了好几年,人都快杀完了,李自成也不像咱们,知道种田,现在整个北直隶,只有朱由检他有粮,他不给李自成粮食,李自成招降的几万人就要哗变,老营精锐和中卫军打过,根本不是对手,打又打不过,换做臣,臣也会听朝廷的,至少还有条活路。”

张献忠一脸茫然的望向他的户部尚书。

他在四川待了一年多,这一年来,他只忙着和明军降将打打杀杀,偶尔也和李自成在汉中板板手腕,没想到,那个黯弱无能的朱由检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

旁边兵部尚书李文江与镇西将军孙可望同属一党,自然希望李定国能远离西京,不与孙争夺权力,他咳嗽一声,低声劝慰道:

“皇上,安西将军乃储君之才,自古两国结盟,互派人质,也是情理之中,何况崇祯皇帝诚心结盟,咱们是不是也该表示一点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猎头

大明崇祯十八年,大西天命四年,四月二十八。

安西将军李定国携大西皇帝降表,蜀地户籍图册,与锦衣卫百户燕啸军离开成都。

两人计划由成都平原一路东行,过广安,越三峡天险,入江汉平原,过荆襄,由河南进入山东。

至于为何没有选择更为便捷的北方出川路线——出剑阁,越秦岭,入关中平原——原因如下。

李定国由成都出发时,李自成的侄儿,一只虎李过已率两万顺军在关中集结,摆出与大西军决战的架势。而朝廷与大西军议和的消息,李闯并不知情,此时北上,无疑是羊入虎口。

虽然崇祯皇帝不许李闯在巴蜀兴起战端,不过为了向张献忠施压,也没有过分约束李自成行动。

站在李闯集团角度考虑,东征失败后,他们周旋的余地越来越小。顺军占据的陕西,山西,兵多粮少,如果不是朱由检接济,底下几个明国总兵早就已经哗变。

然而,过分依附朝廷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在李自成看来,朱由检此人,用心险恶,行为乖张。眼下议和不过是双方权宜之计,是在建奴退守辽东,宏光朝崛起,各方势力均衡情况下的必然结果。

他相信,以后迟早会和朱由检撕破脸。

朱由检赖以控制李闯的手段之一——粮食——在天府之国,是绝对充裕的。

战事一触即发,从剑阁出川,必然会被顺军夜不收堵住。

甚至还有可能丧命。

五年前,当李自成和张献忠还没分家时,在陕北,李定国与李过因争夺军功,曾拔刀相向,李定国差点把一只虎砍死。

以李过呲呲必报的性格,李定国一行若是落在此人手里,恐怕凶多吉少。

这次出川,皆是精锐。

李定国身边有死士五人随行,都是追随他从陕北一路打来蜀地的老兵。

百户大人入川前,携崇祯皇命,往镇抚司挑选五名高手,随自己同行。

一行十二人,皆武器精良,大西军携硬弩,顺刀,短斧,锦衣卫佩绣春刀,三眼铳,短弩。

两边武器各有千秋,不分高低。

一路之上,五名锦衣卫与五个老营战兵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

倒是李定国燕啸军两个,出了成都,便沉默寡言,几乎不怎么说话。

李定国自不必说,此人天生具备大将风范,言语之间,便有威仪之感。

至于燕啸军,他与自己顶头上司高文彩大不相同,可以说比李若琏还要话痨,在压抑阴森的镇抚司,算是个活宝的存在。

按说这样的性格,根本不适合担任使节。

派这样的人来诏安大西国,可见崇祯皇帝的精神状态确实趋于紊乱。

临行前,朱由检曾单独召见燕啸军,再三叮嘱他,此行不可多言,言多必失。此行成功后,升他做副千户。

皇上还警告百户大人,倘若因为他话多误事,就把他发配到德州护卫运河,永远不能去辽东杀鞑子。

杀鞑子是燕啸军的精神支柱,崇祯皇帝的威胁简单有效。

所以话痨自觉关上话匣子,生怕一句话惹出什么是非。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何况是防一个话痨的嘴巴呢。

实际上,燕啸军有太多话想要对眼前这位大西将军说,虽然这些话都极其尖酸刻薄。

比如,你李定国有何德何能,竟能让大明耗费重金,还要皇上与流贼议和,换取你到山东。

还没走出成都平原,燕啸军终于按耐不住。

“李将军,你知道你值多少钱吗?”

临近重庆地界,虽然大概率上很难遇上左良玉军,李定国神色淡然,身边几名老营战甲却是不约而同按向刀鞘。

在他们看来,锦衣卫言外之意分明是想把李定国卖给宏光朝。

“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们,不止一千两金子,皇上给我说过,将军价值连城,留在身边,将来可以待价而沽。”

燕啸军忽然感觉到周围人看他眼神有些异样,开始反思自己有没有乱说什么,想了一会儿,索性随即切换话题。

“过了华蓥山就到土司地界了,你们怕不怕?”

五个老营战兵冷冷看向锦衣卫,其中一人道:

“日,你先人板板,怕你个锤子!老子祖上还砍过土司脑壳幺!”

老营一口纯正的四川话听得燕啸军和手下几个锦衣卫心里发毛。他们都是燕赵人,虽然什么慷慨悲歌,打仗打架,却都是好手。

朱由检脑子进水,派遣燕啸军这个不到三十岁的愣头青出使大西,燕啸军更加离谱,挑选的锦衣卫番子性情暴躁,一个个比飞扬跋扈的中卫军夜不收还要嚣张。

“你是贼,你祖宗还是贼,当年土司平叛,老子祖上杀敌无数,老子现在才能承袭爵位!”

说话的是南镇抚司总旗毛蒋门,人送绰号蒋门神,人如其名,不是什么善茬。

那边老营战兵听见这话,立即操起家伙要过来火并。

李定国咳嗽一声,战兵顿时沉默下来。

燕啸军不等蒋门神说完,轮起手掌就打在他脸上,怒声骂道:

“皮都痒了?嘴巴都给老子放干净点,大西军不是流贼,皇上已经诏安,谁再敢胡说,让皇上知道,扒了你们的皮!别怪老子没给你们提醒!!”

五个骄横锦衣卫听见皇上扒皮,顿时吓得面如土灰。

朱由检是怎么杀人的,这些锦衣卫比谁都清楚。

“李将军,”

重庆再往东就是三峡,那里莽苍林立,豺狼虎豹,咱们十几个人要齐心,否则谁也走不出去。

李定国微微颔首,终于开口道:“猛兽倒不是最可怕的,最怕的是人。”

自宋代开始,川东鄂西一带就是土家族的地盘,栖息此地的土家族人颇为悍勇,洪武年间一度反叛,被朱元璋镇压,以太祖之威,竟不能将其彻底平定。

此后永乐年间,成化年间,万历年间,乃至天启年间,鄂西土司多有反叛,因鞭长莫及,朝廷往往以抚代剿,到崇祯年间,此地土司势力仍旧很大。

而且,最要命的是,川东鄂西一些偏远土家村寨,到明末仍保留猎头的优良传统,而且往往只针对汉人。

哦,这里的猎头当然不是给燕啸军他们找工作,而是斩获首级,并以此为荣。

所以明清之际,若非大队结伴,一般人是绝不会轻易涉足这条线路的。

八日后,李定国一行终于抵达四川盆地边缘,沿途翻山越岭,颇为艰险,不过对于猎户出身的燕啸军来说,倒也习以为常。

五月初五,众人翻越华蓥山,渡嘉陵江,进入茫茫三峡。

“若是遇见歹人,李将军可不要乱走,这山高林密,将军若是走丢了,下官回去交不了差的,”

进入巫峡,山岭陡峭如削,路径漫灭,绝险处,若非借助绳索,不能前行。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治病

燕啸军的乌鸦嘴很快得到报应,众人经过瞿塘峡与巫峡之间的一条狭窄湍急的溪流时,迎面撞上了土家族猎头战士。

十二个从锦绣成都闯入荒蛮之地的文明人类,呆呆望向对面两个赤·身·裸·体,只用芭蕉叶遮住下体的疯狂原始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等到百户大人反应过来,掏出三眼铳准备射击时,土著已经跳上两边峭壁,猿猴一般,在笔直陡峭的山石间攀援前行,疏忽之间,便消失在密林中。

很快的,溪流两边便传来渗人的吼叫,像是猿猴,又像是山鬼。

“两岸猿声啼不住,”

燕啸军怒气冲冲,仍然不忘贫嘴。

“都站着干啥!为何不杀掉他们?”他回头瞪向李定国,骂骂咧咧:“两个蛮子回去报信了,这下好了,李将军可以体验下被人吃的滋味了,从前都是你们大西军吃人,现在也该自己被吃了,”

对面几个老营战兵听见这话,杀气腾腾,抡起顺刀就过来砍锦衣卫,这边五六个人齐刷刷举起三眼铳。

关于张献忠吃人的传闻,早在崇祯年间便有流行,尤其在流贼肆虐的陕西,河南一带,尤为盛行。

在各种传言中,大西皇帝和他的手下被描述为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与唐末黄巢不相上下,黄巢有没有吃过人,已经无法确认,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编写《唐书》的欧阳修,是希望黄巢吃人的。同理,编写《明史》的张廷玉,当然也希望张献忠吃人,如果张献忠不吃人,明末清初四川人口锐减,该怎么解释呢?

百户大人与流贼将军,这两个人身份可谓格格不入,除非大智大贤,否则相互仇视,也是不可避免的。

“不得乱动!“

李定国呵斥一声,几名老营战兵忿忿退后两步,李定国转身望向锦衣卫:

”燕百户,这种耸人听闻的谣言,你也能信,你不是去过西京吗?见到几个大西军吃人了?恕我冒昧,崇祯皇帝为何派你来四川?”

燕啸军冷冷一笑,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何皇上派他来成都,莫非就因为他武艺高强?

“李将军,此地距山东还有千里之遥,远水解不了近渴,皇上是不可能派人来救咱们了,你我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这一死不打紧,你们大西国就完了。“

”我在豫东打猎时,就听老猎手说,湖广一带的蛮子,专砍汉人头颅,而且还会生吃人肉,刚才咱们撞见的,应该就是了。当初要是走北路,遇上李自成,也不至于把咱们烤了吃了。“

李定国耐心听完锦衣卫抱怨,回头对五名老营战兵道:“你们中间,谁懂蛮语?”

老营战兵纷纷摇头,他们大都是甘陕人,能说两句四川话已经算是奇迹。

“我会,”

燕啸军懒洋洋道,他身边几个锦衣卫番子一脸惊诧望向百户大人,看得他很不耐烦道:

“瞅瞅瞅!有啥好瞅的,老子进镇抚司前是个地地道道的猎户,别说蛮语,就是鸟语老子也听得懂。”

李定国微微颔首,随即下令道:“好,待会儿蛮子来了,你就替我和他们谈谈。”

燕啸军一脸茫然望向李定国,实际上,他会说的蛮语不多,能听懂的就几句,这还都是原先在豫东打猎,老猎户教给他的。

燕啸军不知道这种时候还能和蛮子谈个啥,难道要百户大人对正在烘烤自己的蛮子厨师说:

“喂!我下边已经烤熟了,该烤上边了。”?

说话之间,两岸猿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密集,锦衣卫纷纷举起三眼铳,老营战兵扬起强弓,都不约而同朝悬崖两边望去。

尽管十二人皆是百战余生,都是尸山血海里搏杀出来的老兵,然而此时身处这荒蛮之地,举目不见人烟,不由惶恐。

李定国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溪边一块巨石上,对众人道:

“不要站在水中,去那块石头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击!“

五个老营战兵连忙朝巨石跑去,锦衣卫回头望向燕啸军,百户大人微微点头,他们也跟着快速移动过去。

小溪两边悬崖上已经站满赤·身裸·体的蛮族武士,约有五六百人,皆手持竹矛,背着长弓,头插着若干根野鸡毛,脸上涂着狗血。

燕啸军注意到,站在最靠前的一个蛮子竟然对着他流口水。

“燕百户,告诉这些蛮子,咱们只是过路商人,没有恶意,让我们同行,”

燕啸军不耐烦的将李定国这话翻译一遍,大声喊给悬崖上的蛮族听。

众人躲在巨石后面,默默等待回应。

很快的,一阵密集的箭雨落在巨石周围,所幸无人伤亡,燕啸军捡起地上散落的一支箭簇,凑近看了看,倒吸口凉气。

“是毒箭,”

转身朝旁边惊魂普定的众人道:“和蛮子有啥好谈的,冲出去和他们拼了!”

百户大人说完,就要起身,却被一只大手按住,回头看时,却是安西将军李定国。

“给蛮子们说,语气谦卑一些,说咱包袱里装的有缅甸夜明珠,不要再射箭了,咱把夜明珠献出来,换几条命,”

“蛮子撒谎成性,大明和他们打交道几百年,被骗了几百年,今天,你想骗他们?做梦!”

燕啸军一脸不屑,什么缅甸夜明珠,在他看来,李定国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

“快喊!”

李定国简单粗暴,没有什么废话,燕啸军被这气势震慑住,骂骂咧咧,仰着脖子对上面一阵叽里呱啦,李定国低声吩咐各人把兵刃藏起来,不要让对方发现。

大概是缅甸夜明珠起了作用,很快的,悬崖上蛮子不再射箭,又过了一会儿,在众目睽睽下。一个疑似蛮子头领的光头男人,押着个身材瘦小的蛮子,从悬崖上爬了下来。

及至来到众人身前,燕啸军才惊愕发现,蛮子首领押着的,竟然是个大明百姓。

那蛮子押着明人来到巨石前,朝众人打量一番,发现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也不见佩戴兵刃,紧皱的眉头便松弛下来,转身揪住那个身材瘦小的明人,一边推搡他往巨石边走,一边望着燕啸军手中包袱,对他大喊大叫。

不用猜也知道,蛮子头领是要百户大人把缅甸夜明珠交给这个明人。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那个身材瘦削的明国百姓,此人却是镇定自若,仿佛没事人一样,径直朝燕啸军走去。

眼见得两边就要交接,李定国朝燕啸军使了个眼色,百户大人心领神会,猛地将手中包袱扔向半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明国百姓按倒在地,十步之外,蛮子头领朝燕啸军奋力投出标枪,却被一名锦衣卫番子用绣春刀格挡开。

这边李定国从袖中取出短剑,箭步上前,蛮子也不躲闪,从腰间取下短斧,狠命朝李定国劈砍,李定国轻微一闪,横拳将打在蛮子手臂上,打的对方虎口发麻,短斧飞出五六步远,蛮子另一只手握紧拳头,正要砸向李定国面门时,手臂却被锁住,一把短剑抵在他喉管处。

“给上面喊话,谁敢乱动,老子就杀了此人!”

在数百名蛮子怒视下,众人急忙穿过小溪,进入开阔地,那群蛮子远远跟在后面,直到隐约能看见白帝城城郭,进入汉人地盘,确认不会再有危险,李定国用剑柄砸昏那蛮子,放他了一条生路。

燕啸军伸出大拇指,由衷感叹道:“李将军,好身手,比我师傅沈炼还要厉害,你到东厂做公公,王承恩见了都要让路!”

李定国嘿然一笑,没有搭理百户大人,淡淡道:“咱们赶紧入城,以免夜长梦多,左良玉应该还没到白帝城,”

燕啸军转身望向那个被解救出来的明国百姓,那人面容沧桑,看他一身装扮,既不像是农人,也不像读书人。

“喂,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干啥的?”

大约是职业习惯,百户大人拿出自己平日在镇抚司时候架势,临时审问起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那个身材清癯,形迹可疑的男子,冲燕啸军和李定国拱了拱手,缓缓开口道:

“在下吴又可,湖北襄阳人氏,是名医李时珍的大徒弟,我准备去北京,面见当今圣上,”

燕啸军和身边几个番子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异口同声道:“你真是吴又可?”

自称吴又可的家伙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还有人冒充我四处行医?”

一个番子连忙从袖中掏出张画像,仔细对比一番,信誓旦旦对燕啸军道:“百户大人,就是这小子!”

燕啸军冷冷一笑,面目狰狞:

“吴又可,老子找你找得好惨啊!”

李定国对这段对话并不感兴趣,他不断催促众人加快脚步,赶在天黑前进入白帝城。

“你去找皇上作甚?你不知道皇上正在四处找你吗?”燕啸军再次打量眼前这人,仔细对通缉令上的图画,越发感觉两人不像。

吴又可淡淡一笑:

“听说崇祯皇帝病了,我去给皇上治病。”

第一百七十五章 驾崩

“崇祯死了?崇祯死了!哈哈哈哈!!”

大明宏光元年,伪帝崇祯十八年,四月二十九,午时初刻。

淮阴北郊,城隍庙。

大明兵部侍郎,征北大将军,淮阴侯刘芳亮紧紧抱住来自京城,绰号为二毛子的小太监,不顾身边两位副将在场,搂住阉人就是一阵狂吻。

这当然不代表刘大将军被秦淮一带腐朽堕落的性取向所影响,从此爱慕男色,走上一条基情满满的不归路。

他只是兴奋过头了。

“朱由检死了!”

淮阴侯喜极而泣,扑通一声跪倒在三尺多高的土地爷雕像前,朝着土地公公咚咚磕起响头,语无伦次道。

“关帝爷保佑,如来佛主保佑,释迦摩尼保佑!保佑!崇祯死了!老子不用怕了!哈哈哈哈!”

一连磕了十几个响头,大将军心中狂喜才稍稍缓和,转身望向二毛子,冷冷道:

“崇祯真的死了?若有半句谎言,老子把你扔到南京到男妓!”

“千真万确,“

二毛子神情笃定,摸着自己的良心大声道。

”大将军!这半月来,皇宫御医往山东去了三拨,被朱由检杀了三拨,直到最后南下的杨勇信,他没被皇帝杀,而且他,“

“杨勇信?”

刘芳亮打断二毛子,怒气冲冲道。

“就是那个鬼门十三针,专门欺负小孩的骗子杨勇信?老子同村的发小就是给这个狗日的电死的!”

“对,是他!他逃出来说崇祯皇帝驾崩了,这几日济南城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朱由检马上风死了!”

“马上风?”

刘芳亮咽了口口水。

“听说周皇后和张皇后,可俊的很啊,你继续说!”

二毛子连忙道:“朱由检死后,小的冒死混进行宫,给守灵太监塞了十两银子,趁守卫不注意。从尸体上偷得这个物件,大将军您瞧!“

二毛子边说,边从袖中掏出把黑黢黢的,类似三眼铳,却比三眼铳轻巧许多的火器。

“这是啥?”

刘芳亮满脸疑惑,他从没见过这种火器,旁边两位副将也伸长脖子张望。

“九五式手枪,“

二毛子见大家都朝他看来,当下兴奋起来,眉飞色舞道:

”这是朱由检的贴身之物,去年元旦朝贺,他就是用这个打死礼部侍郎的。”

“老子看看!”

刘芳亮一把夺魂手枪,放在手上把玩,咔嚓触动保险栓,吓了大将军一跳。

“没意思,”

刘芳亮自言自语道,他向来对火器不感兴趣,实际上,除了女人,没有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事物让他感兴趣。

“朱由检的贴身之物,哼,也不过如此,没意思。”

他说罢,把手枪扔给旁边副将,那副将如获至宝,连忙接过手枪,摸来摸去。

“朱由检死了!他还帮咱们除了刘泽清这个狗日的!现在北直隶没人是咱们对手了!太子留给宏光朝廷对付,咱们要干大事!攻下山东,赶在多尔衮之前,当皇帝!“

刘芳亮神采飞扬,北京虽然破败,但山东绝对是富庶之地,只要占据山东,哪怕李自成来兴师问罪,他也不怕。

想到连多尔衮,李自成都做到的事,自己就要做成了,他心中越发得意。

”二毛子,到时候你就要叫我皇上了,哈哈哈哈。”

二毛子立即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嘭!“

正在把玩九五式手枪的那名部将,手指一不小心扣动扳机,一颗口径三十三毫米的子弹笔直射入他的身体,血顺着城隍庙台阶,缓缓流下。

崇祯十八年四月底,大明皇帝朱由检为筹建海军,开垦农田,操劳过度,龙体欠安。

司礼监急召太医院御医杨勇信前往济南,为天子诊治。

御医杨勇信乃本朝名医叶文芝第五代传人,汤药针石,无不擅长,进入太医院前,他便在北直隶一带闻名遐迩。无论什么疑难杂症,只要到杨神医手中,保管药到病除。

杨勇信最擅长的当是针灸疗法,俗称鬼门十三针。乍听起来好像要将病人送到鬼门关,其实确实是这样的。

据说只要三针下去,不管你半身不遂瘫痪在床,还是水米不进奄奄一息,都能把你立即送到鬼门关。

死在杨永信手上的病人不计其数,如果不是他最后行贿进了宫,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当街砍死。

有明一朝,在太医院当职是个肥差,尤其是明中后期,一个侍医名额甚至比富庶之地的县令还要抢手。

其中缘由倒也简单,明中期以后,朝政混乱,皇宫贿赂成风,每年都有大批珍贵药材沿运河送往皇宫,因为缺乏监管,司药监的太监便与御医勾结,将宫中名贵药材倒卖出去,然后以次充好,收获颇丰。

魏忠贤掌权时,杨勇信给老魏的干儿子送了十几颗秘制的大补丸,顺便给小魏送了个秦淮美姬,魏忠贤便赏赐杨神医在太医院当差。

十几年下来,杨神医靠倒买倒卖,身体渐渐发胖,医疗事业也越做越大,在京津地区开了好几家分号。

崇祯皇帝攻略山东前,杨神医便准备携带家财,带上美姬,逃往江南,直觉告诉他,留在北京啥也干不了,最后多半只会被朱由检杀猪一样宰掉。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被朱由检亲自点名。

十多年经商下来,杨勇信早就将那点本事都交还给祖师爷,现在让他给人治病,针灸下去,怕真的是要成鬼门十三针了。

“废物!朕花钱养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

朱由检双眼血红,很难判断是青光眼还是红眼病。此外,他声音嘶哑,听诊器诊断是肺炎。

朱由检还给自己量了血压,确定自己已经是高血压中后期。吓得皇上不敢再做其他方面体检。

而此刻跪倒在皇帝面前的杨勇信,这个据说是太医院资历最深的御医,对朱由检一番望闻问切后,竟然说皇上肾血不足,要用党参枸杞白术王不留行之类的虎狼药。

“肾血不足?朕?”

朱由检剧烈咳嗽起来,吓得旁边王承恩连忙上前搀扶。

“杨侍医,皇上两个月没让嫔妃侍寝了,还肾亏!你他妈才肾亏!”

太医院那点勾当,朱由检早就听锦衣卫说过,之所以召杨勇信来济南,倒不是因为皇上密信中医,想让杨医生治病,朱由检的初衷是杀人。

“高文彩!”

崇祯皇帝双眼昏沉,努力扶住王承恩手臂不让自己摔倒。

“臣在!“

“朕多久没杀人了?“

高文彩立即扳动手指,口中念念有词。

“回皇上,有十三天了,”

“好!”

崇祯皇帝强忍住站起身,恍惚之间,他又看见不少被他杀死的人正在向他招手。

“把庸医拿下,他是东林党派来的刺客,想用毒药谋害朕!立即,斩首,示众,抄家,银子都给朕,”

朱由检大口喘气,连忙对旁边王承恩道:“快,快,”

王承恩慌忙从急救包中拿出呼吸面罩,朱由检将面罩带上,大口呼吸了几下,感觉稍稍好些。

旁边等候多时锦衣卫番子,不由分说上前按住杨勇信,像拖死人一样拖了下去。

“皇上饶命!臣不是刺客,臣冤枉啊,臣······”

直到高文彩双手将杨太医的脑袋高高捧起,放在崇祯皇帝面前,朱由检才如释重负缓了口气,挣扎着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在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下摸了摸,将沾满人血的食指放回口中贪婪"yun xi",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好久没吃人肉了,把他尸首扔到城外,让流民分了吧。“

锦衣卫领命而去,开春以来,山东河北一带灾荒依旧,菜人价格一路暴涨,崇祯皇帝虐杀衍圣公时,人肉已经卖到半两银子一斤。杨勇信一身膘肉,少说也有两百斤,送给饥民,也算替朝廷省了一百两银子。

“皇上保重龙体,还望皇上以社稷为重,”

兵部尚书张国维眉头紧皱,忧心忡忡道。

“是啊,皇上,这两天已经好多了,济南城中每天饿死的百姓,只有不到五十人了,”

户部尚书倪元璐神情喜悦,在户部兵部通力协作下,山东灾民开始大幅度减少,运送尸体出城的马车,也由二月间的每天十多辆,变成现在的每天三四辆了。

“诸位放心,朕驾崩后,”

崇祯皇帝喝下一口王承恩喂给他的高丽千年人参汤,对跪倒在厅内群臣道。

“朕驾崩后,太子朱聿键继承皇位,按照朕的思路,继续杀东林党,杀贪官,杀一切可杀之人,朕,”

底下群臣早已哭成一片。

高文彩,王承恩几个心腹忠臣自不必说。而对于在场大多数人来说,失去崇祯皇帝庇佑,他们会死的很惨。

崇祯十七年,短短一年时间,崇祯皇帝朱由检犯下的罪行可谓罄竹难书。

黄河以北的官僚集团几乎被皇帝赶尽杀绝,北直隶一带的晋商或被杀死,或被留作病毒实验,而对付辽东建奴,更是惨绝人寰,直接将他们活剥头皮。

朱由检四面树敌,却不能将任何一个对手彻底打败。

那么等到皇帝驾崩,跟随先皇的这些徒子徒孙们,会有怎样的下场,完全可以发挥想象。

大概率上,王承恩等人最后的结局,不是被东林党凌迟处死,就是被多尔衮活剥头皮。

至于被皇上寄予厚望的太子朱聿键,皇上病重期间,因为秦王朱常渭的叛国,朱聿键右翼完全暴露给对手,被十倍于己的流贼包围在淮南宿迁,弹尽粮绝,这次便是太祖显灵,怕也不能拯救朱家子孙了。

南京宏光朝军队,不仅见死不救,还给刘芳亮提供粮草军械,支持流贼与朱由检死磕,在马士英等人看来,流贼固然可恶,然暴君崇祯一日不除,他们便对不起老朱家在天之灵。

“朕死不了,你们嚎什么?朕只是偶染风寒,或者说是长期疲劳工作,濒临猝死,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歇息一下就好了,”

朱由检强忍住坐起,回头望向案头整齐摆放的铠甲,心中忽然涌起英雄迟暮美人白发的伤感。

想到自己死后,历史车轮该驶向何处,多尔衮何时南下?吴三桂还会投降建奴吗?大厦将倾,南明东林党人还会内斗不休吗?晋王李定国还能坚持多久。

“高文彩,锦衣卫百户到四川,多久了?”

高文彩连忙上前,跪倒在地。

“回皇上,燕啸军去了快一个月了,”

朱由检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一个月了,该回来了,该回来了。”

崇祯十八年五月十一,朱由检病情恶化,双目近乎失明,自知命不久矣,遂下令诏朱聿键率军火速回到山东。

尽管病入膏肓,朱由检仍旧不忘杀人,坚持战斗到底。

“太医院所有参与倒卖药材的御医,全部送去唐山挖煤,直到累死,病死。”

说完这句话,朱由检便昏死过去,一直昏睡到次日午后,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叫醒皇上,说是燕啸军带着李定国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吴又可。

崇祯十八年五月十二日,颠簸月余的南镇抚百户燕啸军不辱使命,终于将安西将军李定国护送回到山东,来到崇祯皇帝面前。

病倒床榻的朱由检召集群臣,在知府官邸前厅,隆重迎接李定国一行。

当听到吴又可说他次来是为自己治病,朱由检立即开口问道。

“吴又可,你千里迢迢,舍身忘死,从神农架原始森林来到山东,来给朕治病?你说,朕该如何赏赐你?”

安西将军李定国神色自若,他抬头望向倚靠在床榻上的崇祯皇帝,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滑稽。

此时的李定国不过二十五岁,刚刚摆脱愤青状态,对这个操蛋世界才有一个模糊认识。

他千里迢迢来做朱由检身边做人质,已经准备好要与崇祯皇帝斗智斗勇。

没想到等他到了山东才发现,他的对手竟是个奄奄一息的病人。

李定国对这位大明皇帝有着切骨仇恨,他生长于大西军中,耳濡目染,平时听到最多的就是皇帝如何荒淫无耻,残暴不仁,据说朱由检还喜欢生吃活人。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扯淡了。

此时崇祯皇帝急火攻心,阴阳失和,血脉逆流,营卫之气不留,魂不守魄,便是灵丹妙药,也不能救治。

通俗点说,就是用力过猛,长期熬夜,饮食不规律,心理压力过大,再加上老朱家的高血压糖尿病脑血栓心肌梗塞前列腺炎尿毒症肾结石胆囊炎肺炎咽炎以及说不出口的各种花柳病。

死神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扶朕起来!”

“皇上,可是,”王承恩欲言又止,

朱由检从床下掏出一把鲁格尔左轮手枪,像野兽似得怒吼。

“扶朕起来!”

王承恩无奈,搀扶着崇祯皇帝,迈着碎步,在行宫中来回走动,燕啸军,高文彩张国维等人在旁边看的胆战心惊。

周围群臣皆是崇祯皇帝心腹,他们都被朱由检拉上了这条贼船,皇帝驾崩,东林党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皇上不要动怒,太医说了,不能动怒,”

朱由检感觉头昏脑涨,仿佛高中时代第一次醉酒,仿佛大学时代女友的接吻。

“吴又可!皇上问你话呢!快回话!”

王承恩焦急催促,朱由检面色昏暗,缓缓抬起手,示意公公稍安勿躁。

大西皇帝写给朱由检的降表,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摆满人头的案几上,还没拆封。

崇祯皇帝自知命不久矣,对西南局势不感兴趣。

吴又可远远望皇上一眼,神情自然道:

“回皇上,治病救人,乃草民本分,谈不上是什么赏赐,。”

“本分?哈哈,”朱由检一把推开王承恩,强忍住坐起,昏昏沉沉望向李时珍的大徒弟。

“去年七月,你在沈阳,给辽民,甚至给建奴治病,还得到奴酋多尔衮嘉奖,这也是你的本分?”

吴又可镇定自若,脸上表情竟没有一丝变化。

“陛下将鼠疫病毒投放辽东,杀害辽民数十万,陛下能杀人,草民为何不能救人?再说,鞑子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病,有病就要治病,”

旁边高文彩将手指伸向刀鞘,正要拔出绣春刀,被朱由检斥退。

“说得好,原来大明也有圣母,朕且饶你,你说说,朕的病当如何治?”

崇祯十七年七月,盛京鼠疫猖獗,吴又可恰好游历辽东,受辽人恳求,留在盛京,熬制汤药治疗百姓。

朱由检鼠疫病毒之所以最后失败,未能达到预期效果,游医吴又可功莫大焉。

后来消息传到朱由检耳中,皇上龙颜大怒,责令镇抚司全国通缉吴又可。

“皇上若想痊愈,从此不能再滥杀无辜,尤其不能迫害东林党人,要做一个仁慈之君,不要再做暴君了!”

朱由检红着眼睛,颤巍巍举起左轮手枪,瞄准吴又可。

“多尔衮没杀你,你觉得朕和多尔衮有何不同?朕会杀你吗?”

群臣骇然,不敢上前。

吴又可仍旧冷冷道:

“以草民看来,皇上与多尔衮并无两样,皆是残忍暴君,无恶不作,多尔衮为防止鼠疫蔓延,下令将几千人活活烧死,而陛下,为了所谓的大明中兴的目标,屠戮官绅,连积善行德的地主乡绅也不放过,杀的天昏地暗,”

“你们是同一类人,都是禽兽!“

第一百七十八章 禽兽

“禽兽?”

当听到从游医口中说出这两个字,朱由检并没有表现非常愤怒,他只是好奇的睁大眼睛,在王承恩搀扶下,挣扎往前走了两步,身体踉跄,差点摔倒。

“如果朕是禽兽,那么多尔衮,李自成还有江南士绅,便是禽兽不如!如果朕是禽兽,那么济南城内吃人肉的饥民是什么!”

中卫军占据济南以前,城北一带活跃着大量鞑子细作,不少人身上还担着人命。

锦衣卫将细作名单呈递给崇祯皇帝后,朱由检大笔一挥,下令将其中要犯关押到行宫后院,夺去他们粮食,让其活活饿死。

“朱由检,你占据山东,饿死了多少人!建奴想做而不能做到的事,都让你做完了!”

此时站在旁边的王承恩等人拼命朝吴又可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以免惹得龙颜大怒。高文彩燕啸军两人更是手指刀鞘,抬头瞪向吴又可,面露杀气。

然吴又可却是铁了心,一心求死,丝毫没有收敛,反变本加厉道:

“我吴又可,自幼师从李太医,研习黄岐之术,深受他老人家教诲。只知治病活人,针灸拔罐,皆雕虫小技,军国大事,社稷苍生,小人不懂。”

“小人愚钝,然而也知道,人若无仁,与禽兽何异!而今皇上杀人如麻,背信弃义,侮辱士人,诛杀文官,猜忌藩王,现在连百姓都不放过,皇上之罪,罄竹难书!虽桀纣不过如此!!”

“老子这就宰了你!”

高文彩暴跳如雷,拔出绣春刀,猛劈向吴又可。

“住手!”

崇祯皇帝急忙喝止,却是满脸欢喜。听见吴又可这一通话,朱由检倒感觉神清气爽,精神焕发。

高文彩忿忿不平将刀放回,狠狠瞪吴又可一眼。

“你说的很好,什么礼义廉耻,仁义道德,朕从不知道,以朕看来,什么民族大义,国家存亡,都是鬼话!“

朱由检换了口气,继续道。

”诛杀文官,猜忌藩王,饿杀百姓,都是朕干的,朕还嫌不够,以后要继续!”

群臣纷纷应和,经过长达一年的洗脑,各人思维已经与崇祯皇帝相差不多,此时大明朝廷,颇有些法西斯恐怖主义的氛围。

朱由检沉默片刻,伸手拍了拍吴又可肩膀,示意游医稍安勿躁。

“你和李定国他们,从四川北上,路经荆楚,河南,山东,一路走来,都都看到了什么?”

吴又可眉头一皱,冷冷道:

“饿殍千里,易子而食,盗匪猖獗,民不聊生。”

朱由检微微一笑,目光如炬。

“还有呢?”

“看到朱门酒肉臭?看到秦淮八艳没?看到东林党,藩王豢养的美姬没有?”

吴又可沉默不语,朱由检说到的,他都见到过。

“仁义道德?呵呵,朕该去和路边冻死的孩童讲道德,还是和搂着柳如是的钱谦益讲廉耻?”

吴又可哑口无言。

“东林党要杀,楚党也要杀,暴民要杀,奴才也要杀,当然,”

朱由检停顿片刻,意味深长道:

“朕也可以杀,只要时机合适,”

“不过现在,朕还不能死,朕若是死了,他们,”

崇祯皇帝指了指眼前众人,捏了把王承恩丰,满的翘,臀。

“他们都活不了,鞑子会把王公公的头皮剥下来,青海的高僧们把朕的头盖骨当酒器用,或者用来当夜壶。而他们死了,大明死去的百姓,就是百万,千万!”

“王承恩,你想被人活剥头皮吗?”

王承恩坚决摇了摇头,大声道:

“皇上,只有咱们剥鞑子头皮!”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他对社会达尔文主义不感兴趣,对极端个人主义也不屑一顾,那都是其他穿越者玩腻的把戏。

如果一定要给崇祯皇帝皇上加上什么主义,不如称之为朴素自然主义。

“朕信仰朴素自然,或者说是宇宙法则,“

朱由检脚步踉跄,来到吴又可面前,朝游医伸出两个手指头。

“朕平均每天睡两个时辰,批阅两千道奏折,杀两百个人,喝两碗小米粥,朝会两次,“

”文官,宗亲,还有暴民,朕一视同仁,皆杀之。”

“朕为何生病?纵情声色?鬼话!那都是东林党造谣!”

“狗日的杨永信竟然给朕开六味地黄丸!说是朕肾虚了!所以朕就把杀了。”

“你既然有勇气来到山东,可见也是有信仰的人,朕不杀你,赶紧滚吧,留你一条性命继续给人治病。”

朱由检咳嗽两声,转身对王承恩道:

“给他二十两金子,打发他滚蛋,朕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不要杀他,让他去江南,去扬州,去和见哪些谦谦君子,去给钱谦益马士英治肾虚,不含糖。”

王承恩抬头望向吴又可,脸色阴沉,从袖中掏出几个金锭,忿忿不平扔到他脚下。左右锦衣卫皆面露杀机,若不是崇祯在场,怕是要将吴又可剁成肉泥。

二十两黄金面前,游医不为所动。

“你怎么不走?嫌少了?”

吴又可冷冷一笑,抬头望向崇祯皇帝:

“草民冒死来山东,不是要听皇上讲大道理的,草民是来给皇上治病的,眼下病人病还没好,吴某当然不能离开。”

不等朱由检说话,旁边各人却已暴怒,在他们看来,这吴又可实在太过猖狂。

“你口口声声草民草民,朕看你就是暴民,你想治吧,不要把朕毒死就行了!不过朕把丑话说到前头,朕不怪你今日无礼,只当是你你恃才傲物,若是治不好朕的病,朕的心腹大臣们也不会放过你!“

“王承恩,你说说,他治不好,该当如何?”

王公公面朝吴又可,怒目而视道:

“若是皇上龙体微怏,杂家就送你去蓬莱怡红院,做男妓!”

吴又可淡淡一笑,显然没考虑过自己的男妓生涯。

朱由检朝高文彩招了招手,高文彩立即拍派人押吴又可出去,去抓药了。

喝了两口续命汤,崇祯皇帝感觉好些,抬头望向众人,目光落在被他冷落很久的李定国身上。

细看之下,安西将军李定国容貌俊朗,不在美男子李若琏之下,估计那位潘安也不过如此吧。

“你就是李定国?看起来很年轻啊,张献忠派你来做人质,你害怕吗?朕可是喜欢杀人的。”

李定国没有像吴又可那般桀骜不驯,他露出与这个年龄明显不相符的表情,可谓少年老成。

听崇祯皇帝问话,李定国上前一步,微微拱手,这样无礼举动惹得周围群臣一片哗然。

“跪下!”

高文彩手持绣春刀,怒声呵斥。

李定国看也不看堂上指挥,抬头看向崇祯,不卑不亢道:

“两国和谈未成,大西皇帝与大明皇帝皆九五之尊,没有尊卑之分,我乃大西皇帝使者,代表皇帝出使,为何要向明国皇帝行跪拜重礼?‘”

朱由检微微颔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将领颇有些意思,此时得晋王太过年轻,还需要历练历练。

“张献忠已答应归降,你不过他麾下一将军,竟敢如此无礼!”

“看来朕刚才和吴又可说的话,你都听到狗肚子里了!“

“来人,把这狂悖之徒,给朕关到镇抚司,让他清醒清醒!”

大概是早有心理准备,李定国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甚至没有骂朱由检一句,只是冷笑几声,束手让锦衣卫番子压了下去。

望着李定国远去背影,崇祯皇帝心情愉悦,有了李定国加盟,他的禽兽集团实力更强。

将死之人通常都会有短暂愉悦,类似回光返照。

而朱由检就是如此。他已好久没有走出行宫。

这几日,皇上忙着和庸医打交道,忙着砍头,心里甚是烦闷。

“来人。准备车马,朕要出去看看,看看那些留下来的流民,把朕的皇田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朕想念朕的麦子,就如老鼠爱大米。“

群臣不敢违背,毕竟崇祯皇帝已是弥留之际,就当是帮助他完成最后的心愿。

司马监总管牛公公,随即准备好御驾车马,很快地,五百多名全副武装的中卫军精锐簇拥着车队,浩浩荡荡往城外而去。

靠着高丽千年人参续命,皇上暂无性命之忧。走过被关押鞑子细作的地方,皇上让高文彩撩开窗帘,兴致勃勃观看。

朱由检发现,地上尸体减少了很多,野狗啃食鞑子细作的壮观场面也看不到了。

经历过吃人肉的细作奴才们,此时已是饿的发疯,不过见皇上御驾经过,情绪颇为稳定,幸存者站在铁栏外,用一双双欲求不满的眼睛打量着崇祯皇帝。

火辣辣的毫无顾忌的目光,看得朱由检颇有些羞愧。

“上午刚吃完人肉,现在又想吃朕了,贪得无厌啊,”

原计划用饥饿让这些狗奴才重新捡回人性,现在看来,饥饿激发了这些禽兽们的兽性,让他们看起来更不像人了。

“唉,朕每日不过两碗小米粥,不也活的好好的吗?虽然有时候很饿,但也不会去吃掉公主太子啊,“

车队有出行宫,不断有人试图攀登上来,皆被中卫军用火铳打死。

朱由检注意到,那些被打死的尸体旋即被人抢走,然后被剁成碎块,很快的,行宫深处升起寥寥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人肉香味。

朱由检看了很久,感觉有些累,便耷拉着脑袋,微微小憩。

高文彩见一动不动,一度以为皇上已经驾崩,伸手去摸朱由检脉搏时,崇祯皇帝又抬起那颗沉重的头颅。

“快到了吧!”

崇祯皇帝占据山东后,济南城中被饿死两千多人,城外被饿死的流民,也有千人上下。

崇祯十八年春,北直隶没有丝毫春意,或者说是春的希望。这当然不是俗套比喻,而是真的。

真的没有希望。

华北平原继续干旱。山东,河南,河北冬天连一片雪花都没下下来,春季无水。

除了济南郊外的十万亩皇田,因崇祯皇帝组织屯民修整水利,用地下水灌溉,损失不大,其余北方各地,均濒临绝收。

饥荒更加严重。

在孔孟之乡山东,吃人已是常态。

菜人不再是卫道士们遮遮掩掩的地下交易,已成各阶层热衷的话题。

路过城郊一处荒废的村庄,距离万亩皇田还有十几多里,这里却成了一伙盗贼团伙开办的饭馆。趁着中卫军在烟台督促海港建设,这些盗贼捕获落单流民,将他们卖给往来路人吃掉。

朱由检坐在马车里,清晰听见村口屠夫们卖力吆喝声。

“黄花大闺女哎,半两银子一斤,现宰现做,味道鲜美哎·”

“刚满月的小崽子哎,一两银子一斤,做火锅唉!·····“

“细皮嫩肉的后生唉,”

皇上微微一笑,不自觉流出口水,对高文彩道:

”高文彩,去找几个人,把这个叫卖的人爪子剁下去,煮着给朕吃,朕也想尝尝,人肉是啥滋味,”

崇祯十八年春,十七世纪小冰河气候的最高峰,赤土千里。

大灾之年,人相食。

在济南,两千多鞑子细作,暴民被朱由检饿死。

城外皇田,流民已经完成春耕,他们种下的粮食长势喜人。

初夏,万亩小麦一望无垠,抽起的小穗在微风中翩翩起舞,宛若天使。

朱由检口水直流,睡在田埂旁。

“乖乖啊,好多麦子!朕好久没吃白面膜了!”

第一百八十章 肾虚

崇祯十八年五月,游医吴又可大胆采用用龙胆泄肝汤与当归四逆汤两位汤剂,为朱由检治病。

这两味汤剂,可谓一温一凉,一阴一阳,一清一浊,一补一泄,巧妙得当。

朱由检捏着鼻子喝了五六次,相当于半个疗程,便从鬼门关爬了回来。而吴又可也终于避免前往怡红院做男妓。

穿越之前,朱由检对中医可谓深恶痛绝,他本人是医学院毕业,作为现代医学代表,只相信一切事实基于科学实验,中医那些瓶瓶罐罐,在某些西医看来,完全是近乎巫术的存在。就像鲁迅先生在他散文集《朝花夕拾》中所说的。

“我大抵相信,中医不过是一种有意或者无意的骗子,”

诚如斯言。

先秦时代,巫医不分家,比如秦朝末年,刚刚跳完大神舞的少司命从地上捡起块乌龟壳,盛起一洼童子尿,和着一把来历不明的中草药就朝病榻之上的始皇帝嘴里面塞。

始皇帝卒。

不过在亲身经历中药特效后,朱由检对中医的认识有了很大改观,他对这种据说是国粹的玩意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度想拜吴又可为师,从他那里学点真本事。

冷静下来,崇祯皇帝意识到自己眼下任务是尽量多杀人,治病救人还是留给吴又可他们去做,自己要做的事,做一个合格的屠夫,不要想太多。

“先生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不过两剂普通药材,就能把朕的病瞧好?”

吴又可当然没用鬼门十三针之类的歪门邪道,这两个方剂,都是他祖师爷李时珍留下来的,各位草药略有增减,正如后世电视广告中吹嘘的一般,直达病灶。

“皇上眼下虽无大碍,不过还是要注意保养,“

吴又可捋着下颌处并不存在的胡须,宛若张仲景华佗孙思邈扁鹊再世。

”哦,先生可否具体说说?“朱由检态度虔诚,他还想多活两年,最近妖孽横生,百鬼夜行,如果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是不能长期杀人的。

”哦,也没什么,皇上今后,不可过于劳累,要注意饮食规律少熬夜多喝水,少去诏狱杀人,另外,要节制房事。”

朱由检神色凝重,除了最后一条,其余各项他都表示同意。

“房事就不要提了,朕太忙了,已经快半年没临幸皇后了,心中甚是挂念,注意,朕说的是张皇后。”

趁着王承恩他们没在,朱由检小声将这个秘密告知吴又可,这个秘密在他心中压得时间太久。

重压之下,崇祯皇帝濒临崩溃,而且说话颠三倒四,有疯掉的迹象。不过,但凡提到男女之事,崇祯皇帝还是一本正经,以至于身边的人都以为皇上的确是肾出了问题。

吴又可对宫廷秘闻不感兴趣,他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纯粹的医师,他只相信,这世上没有治不好的病,如同没有死不了的人,如果死不了,大不了是一味汤剂,如果不行,那就两味。

“那草民再给皇上开一味药,牛鞭三桂汤,滋补养颜,而且还不上火,”

朱由检果断谢绝医师好意,再次警告吴又可,以后再敢说自己肾虚,就让锦衣卫番子来给他**取肾,让他体验下什么是真正的肾虚。

崇祯皇帝凝视吴又可,眼神中充满疲惫,长叹一声道:

“休息这方面,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这辈子不可能休息的。多尔衮又不会自杀,就是剥剥鞑子头皮,才能维持的了大明这样子的,一杀鞑子感觉像回家一样,在镇抚司诏狱里的感觉比家里感觉好多了!里面东林党个个都是人才,呻·吟又好听,朕超喜欢里面的!”

吴又可抬头冷冷看朱由检一眼,收拾好药囊,起身就要离去。

“哪里去?”

崇祯皇帝脸色阴沉,从裤裆下掏出那把1984珍藏版鲁格尔左轮手枪,在吴又可面前晃悠。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朱由检缓缓站起身,把咸湿小手搭在吴又可胸前,神情猥琐。

“济南府最近死了不少鞑子细作,你知道吧?”

吴又可轻轻推开皇上手指,很不耐烦的点点头。

“除了饿死的,被朕虐杀的,还有不少人是疾病而死,”

吴又可冷冷道:“皇上,有话但请直说,”

崇祯皇帝大喜,上前搂住吴又可脖子,一脸谄笑:

“这些细作奴才,死多少都是不足为惜的,朕倒希望他们死的干干净净,只是,朕怕病死的人多了,搞不好再闹个瘟疫什么的,就像去年朕投放给辽东的鼠疫病毒,传染给朕的百姓——就是外面种田的那些良民——耽误了屯田大业,那就不好了。“

”所以,朕要重建太医院,治病救人,防止疫情,你知道的,朕不久前把那些庸医杀光了,现在非常之时,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太医院,每月三两金子哦,“

“草民对功名利禄并不上心,多谢皇上美意,”

朱由检早料到吴又可会说这样的话,猩红的眼眸临死吴又可,一字一句道:

“既然吴先生见死不救,朕也无可奈何,只有好效法奴酋多尔衮,让中卫军烧一把火,把那些死了的和没死的,全部烧个干净,一了百了。”

“你!“

崇祯十八年五月,太医院在济南府重建,游医吴又可不忘初心砥砺前行,不畏暴君崇祯威胁,选择留在济南,与一群被朱由检从乡下抓来的土郎中,在城中熬制汤药,救治病人。此时,山东一带物资奇缺,缺衣少粮不说,连最基本的白术当归阿胶甘草之类的药材都找不到,吴又可靠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执着,克服重重困难,与病魔作斗争。

崇祯皇帝自以为凭借自己强大的洗脑能力,可以将吴又可放弃他那些治国齐家平天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奇葩想法,事实证明这只是皇帝的一厢情愿。这位李时珍的徒孙,和朱由检一样,是个及其顽固的人。

这让崇祯颇为忧虑,连一个吴又可都不能对付,以后再怎么收服正关在诏狱里的那个李定国呢?

高文彩禀告说,李定国已经绝食两日,看样子要效法文天祥,为大西皇帝尽忠了。

朱由检心烦意乱,下令镇抚司好生侍奉李定国,若是他饿死了,就把看守他的人丢到城外喂食流民。

好在崇祯皇帝心怀天下,身体稍微好转,便从移步皇田,在他的十万亩麦田上翻滚打闹,因为皇帝此行未带一个女人,所以电影小说《红高粱》里的激情画面当然不存在的。

这日,朱由检漫步郊外,与王承恩并排躺在田埂上,头枕青草,四周被锦衣卫中卫军藩王军紧紧围住。

天空澄澈,万里无云,晴朗的让人毛骨悚然。

“麦子快熟了,王承恩,你割过麦子吗?”

王承恩把一根狗尾巴草折成戒指模样,戴在食指上赏玩,不久之前,他薅起把青草,吃的满嘴青黑,仿佛一只来自北非的草泥马。

草泥马一天只吃一顿小米粥,饿的头皮发麻,和皇上出来,见到草就想吃。

“回皇上,臣自幼家中经商,没下过田,有了麦子,好多馒头,”

朱由检轻轻扇了王承恩一耳光,怒骂道:“吃吃吃,天天就想着吃,馒头朕好多天没吃了,攒足力气,给朕收麦子!知道吗!”

王承恩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却听朱由检又道:

“农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已经是五月了,再来一阵南风,麦穗就黄了,今年又是大旱,北直隶颗粒无收,朕现在四面楚歌东南西北,仇家都盯着朕的这块麦田呢,到时候又是一场恶战啊,”

“皇上,咱们东边不是海吗?哪里有仇家?”

朱由检脸色阴沉,又是一耳光抽过来。

“郑芝龙,德川家光,他们都快饿死了!”

麦收成为当务之急。

济南府外的十万亩麦田,是朱由检唯一希望,他已经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麦田,如果丰收,大明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再坚持两年。

如果失败,他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了。

昆曲票友兼算命达人周奎说,山东半岛近期可能会有大雨,所以皇帝要和老天爷抢时间。

锦衣卫哨探禀告,刘芳亮在江南日子过得很不错,最近又被宏光朝廷封为什么狗屁大将军,在江南士绅的鼎力支持下,裹挟流民无数,出师北伐,说是要为东林党人讨回公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麦客

崇祯十八年,五月。

十五有雨,土黄用时,宜嫁娶,冲龙煞北。

“皇上,真的要在明日割麦吗?”

国丈周奎捋着下颌处被锦衣卫拔光的胡须,放下那本宋版老黄历,诚惶诚恐道。

周奎现在不只是折子戏票友,他的正式身份是大明首席算命师。

大约是良心发现,大病初愈的朱由检,立即派人将还在军营中卖唱的嘉定伯带到济南,听候调用。

不得不说,朱由检的这位老丈人是个人物,他多才多艺,除了能唱昆曲,医术也略懂一二,当然与吴又可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不过引起崇祯皇帝注意的是,此人占卜堪称一绝。

可惜宋献策已经被崇祯坑死,否则把这两个神棍凑在一起,不用说话,往哪里一站,便具有强烈的喜剧色彩。

当然,对朱由检来说,猪脚强势崛起,啪啪打脸这种都市小说常见套路,他是不屑一顾的。

所以,在确认从前那位企图置自己于死地的老丈人,现在已完全悔过的情况下,朱由检决定宽饶这个孤苦无依的老人。让周奎告别自己心爱的昆曲舞台,来到山东,来到大明需要他的地方,为建设极权主义和谐大明而努力奋斗。

对崇祯皇帝这样的变态来说,宽恕别人是一种犯罪,何况是宽恕一个曾经想杀他全家的无耻小人。

所以这次的宽恕行动注定载入史册。

既然国丈爷已经给大明演唱了一千多出折子戏,挨了一千多次打,是该让老艺术家的嗓子歇歇了。

五月十四日当晚,朱由检夜观天象,有看了看行宫门口的风向标,确定很快会有暴雨降下,小冰河操蛋气候真是坑爹无极限。

不过朱由检毕竟不是气象分析师,谨慎起见,皇上叫来了嘉定伯。在他看来,这位混迹算学多年的老江湖已经对天气预报有自己独特见解。

事实证明,周奎果然没有令皇上失望。

当听到他的前女婿说明日发动百姓抢收小麦,嘉定伯翻了翻老黄历,掐指一算,立即表示不能够。

“朕明日不割脉,后日也不会割麦!如果有一天,大明不在了,朕不得不自杀,朕希望能回到紫禁城,再次登上煤山,吊死在那颗歪脖子槐树上。”

崇祯皇帝显然误会了割麦的含义,他刚从死神手里挣扎出来,对待生命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看法,换句话说,朱由检比以前要更要神经质。

“皇上,臣说的是收割小麦,明日,不是好时辰,冲龙煞北,大凶,”

“会下雨吗?麦子还没完全熟透,不过要是下雨烂在地里,就不好了。”

“皇上,臣道行浅薄,也不知道明日会不会下雨,”

周奎不做卦师好多年,手艺生疏也是可以理解的。

“管他什么冲龙煞北,又不是去看王家卫电影,就明天割麦子,朕都快半年没吃馒头了!”

周奎想起自己这一年来吃的都是黑色的窝窝头,不禁有些失落,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从前他可是锦衣玉食,山珍海味,什么都不吃,现在,不提也罢。

“嘉定伯,朕好久没好好看你了,”

朱由检边说,边伸手抚摸周奎脸颊,一双猩红病眼,深情而专注。

周奎脸上布满沟壑,眼角处还有一条新添的伤疤,那是看他唱戏的藩王军打的,倒不是因为国丈爷唱的不好,而是因为他唱得太好了。

总之,这位曾经的皇亲国戚,这一年多来,日子过得很不好,如果不是因为贪生怕死,很难想象是什么信念支撑他活到现在。

此时再与崇祯皇帝相处,对皇上的绵绵恨意,早已消失殆尽。

这一年多,朱由检想方设法折磨周奎,那他家产抢了个精光,将他几个儿子全部杀死,而且逼着他去唱戏,每天只给两个窝窝头,破衣烂衫,在咒骂殴打中苟延残喘。

所以当崇祯皇帝命令周奎,也带把镰刀去城郊割麦,嘉定伯不仅没有丝毫怨言,反而显得喜出望外,裂开嘴唇傻傻的笑。

周奎知道,按山东庄户规矩,帮主人家割麦的麦客是可以吃到白面馍的。

“既然国丈如此深明大义,朕甚是欣慰,那就请明天多割一点,你昆曲儿唱得好,卦算的准,割麦子应该也不会差,“

周奎沉默不言,他早知道朱由检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明日,要是你比普通庄户割的少,呵呵,“

朱由检面带微笑,皇上病好不过三两日,便已恢复往前的嗜血残忍杀人如麻。

“国丈也知道,眼下非常之时,建设和谐大明全靠你我,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实不相瞒,不止是你,就连从没下过地的王承恩,高文彩他们,明天也要下田割麦。“

”朕把丑话说到前头,若是你割麦割的少了,咱们便新账旧账一起算,让镇抚司的番子们来帮国丈割,当然,那就不是割麦,而是割脉了,你懂朕在说什么吗?”

“懂,臣懂。”

周奎抽泣不止,求生的**驱使着这个老人奋力挣扎,为了活着,他什么都愿意做。

“不知礼数的老东西!还不赶紧给皇上谢恩?!”王承恩站在旁边,抬脚踹在周奎背上。

“臣叩谢皇恩!臣叩谢皇恩!”

周奎翻滚了几个跟头,很快爬起来,将那本随身携带的宋版老黄历被攥在手心,几颗枯黄老泪溅落在泛黄的书页上。

朱由检没有阻止王承恩,去年京师叛乱,王承恩为保护周皇后与公主,差点被周奎杀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踹他两脚也是应该的。

然而朱由检上前扶起丈人,和颜悦色道:

“丈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说是不是呢?“

周奎匍匐在地,泪如雨下,连连向他女婿叩头。

朱由检双眼猩红,眼眶湿润,微微叹息道:

”崇祯十六年八月,建奴寇边,朕带头募捐,你一毛不拔,而今大明有难,你却要搭上身家性命,当年丈人富可敌国,却舍不得家产,为何?“

朱由检意味深长道:“朕知道,你不过是想保命而已,生于乱世,人如草芥,只有银子才能让人感到心安,“

”贪生怕死,人之常情,朕现在想明白了,所以不怪你,这次若大明能渡过此劫,你若是能活下来,朕还是让你做你的国丈爷,”

朱由检说罢,令周奎先行下去,转身让王承恩准备笔墨纸砚。

“皇上要练字吗?”

崇祯皇帝一手魏碑练得很不错,颇有些王羲之米芾的风骨。

“不,朕要写一份演讲稿,为明日夏收准备,”

正当朱由检梦笔生花文思泉涌在宣纸上筹划明日郊外誓师动员时。

锦衣卫百户燕啸军不顾卫士阻拦,闯进行宫,气喘吁吁:

“皇上,不好了!刘芳亮来了!带着朱常渭的圣旨,来诏安,准备烧咱们的麦子!”

朱由检顿时感觉天晕地旋,差点摔倒在地。

“藩王军呢?看守麦田的两千藩王军呢?”

燕啸军顾不得擦拭脸上血污,肩膀处鲜血直流。

“一部叛变,一部被杀,藩王大部分逃走,只要几个还带着残兵与流贼死战,被围住了,”

朱由检喃喃自语。

“朕不该信这些藩王,他们和东林党是一伙的,朕应该早些出城,朕不该信······”

噗嗤一声,鲜血从他口中澎涌而出,王承恩吓得大哭起来,连忙对燕啸军喊:“快去找吴又可!“

燕啸军刚要动身,被崇祯皇帝喝止。

“不要乱,不要乱!扶朕起来,不要让别人知道朕刚才吐血,立即召集中卫军,全部出城,去杀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杀贼

崇祯十八年五月初八,讨逆大将军刘芳亮受宏光皇帝朱常渭诏令,誓师北伐,消灭暴君崇祯。为天启皇帝报仇,为死难的大明臣子雪恨。

刘芳亮此时的身份,不再是李自成麾下叛逃将领,抑或割据河南的军阀头子,而是宏光朝新贵,是王师统帅。

虽然没有进入南京核心权力层,和钱谦益左良玉马士英等人平起平坐,然毋庸置疑,刘芳亮和他麾下人马,在南明朝廷,已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朱常渭为对抗暴君崇祯,不惜捐弃前嫌,无视刘芳亮流贼背景,对他委以重用。

江南士人纷纷称赞,称宏光皇帝雅量,不是寻常帝王所能有的。

当初朱常渭在南京登基时,便传檄天下,号召天下豪杰群起攻之,铲除暴君朱由检。南京礼部列出了崇祯皇帝十大罪状,其中之一是弑君蒸嫂。

蒸字在文言文中是贱奸·淫,特指以下犯上的不伦之恋,这里指的就是朱由检霸占艳后张嫣,所谓弑君是朱由检谋害天启皇帝。

关于天启皇帝死因,一直众说纷纭,不过随着朱常渭登基,此事终于尘埃落定。

天启皇帝被信王朱由检所杀,并且有多人出面作证。

按宏光朝几位重臣的回忆,天启五年,天启皇帝乘坐的花船,事先被信王党羽做了手脚,这才导致花船入水即沉。除了当时宦居北京的回忆,一位从济南逃到南京的锦衣卫百户声称自己亲眼目睹魏忠贤毒害天启皇帝全部过程,而阉党幕后主使,正是当时的信王,朱由检本人。

此事一经曝出,即在南京内外掀起轩然大波,弘光皇帝决定严惩凶手,为皇考报仇,考虑到朱由检已经暴毙,南京方面决定将暴君从皇陵中扒出,在京城拖尸游街,挫骨扬灰。

而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大将军刘芳亮。

王师由汤阴北上,路经河南,山东,各地流民踊跃参军,王师亦来者不拒,欣然接受,抵达鲁南时,刘芳亮麾下已达十五万人,声势浩大。比起崇祯十七年李自成东征,刘芳亮此次北伐,无论是气势还是实力,皆有过之而无不及。王师不仅得到宏光朝廷的大力支持,得到江南士绅踊跃捐献,很多因为朱由检暴政,家破人亡的流民,也加入进来。其中以晋商马帮,漕帮打手为代表。

山雨欲来风满楼,大军压境,崇祯皇帝派到鲁南,豫北驻守的十多位藩王,在宏光朝廷感召下,纷纷斩杀监军,弃暗投明,投降刘芳亮,准确说是投降宏光朝廷。

到大军兵临济南府时,总计有五千多藩王军向南明朝廷投诚,调转头来攻打朱由检。

不少人将刘芳亮比作是周武王姬发,暴君朱由检自然是暴君商纣,而那些弃暗投明的藩王军,被比作是牧野之战前夕倒戈的义军。

北伐颇为顺利,沿途士绅纷纷依附,这让劫掠大户成为习惯的刘芳亮感觉平颇为惊诧,从前这些土豪劣绅见到顺军躲避唯恐不及,现在竟然纷纷依附。

这也难怪,毕竟刘芳亮现在代表的是宏光朝廷,对遭受暴君摧残的广大士绅来说,这就是解救他们于水火的王师。用箪食壶浆来形容士绅们欢迎王师的热情是不够的,是有悖事实的,事实上,王师所过之处,士绅们除了酒肉管够,还拿出真金白银犒军,这在从前是不能想象的,刘芳亮喟然长叹,感动的稀里哗啦。

所有人都希望能早日恢复旧秩序,吃观音土的继续吃观音土,吃人肉的继续吃人肉,吟诗作赋北窗里继续作诗,奴才永远做奴才,主子永远做主子,总之大家各安天命。

而现在想要恢复秩序,朱由检这个禽兽是必须要除掉的,死一次当然是不够的,最好是要挫骨扬灰。

这一年多来,暴君朱由检在北直隶倒行逆施,其罪可谓罄竹难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长江以北,受暴君戕害者,数不胜数,无数达官显贵被锦衣卫抄家灭族,无数乡贤士绅在镇抚司剥皮。

在南阳,一位万历年间的老举人,姓马,大约是个老回回,老回回年迈体衰,卧床多年,当他老人家听到说宏光皇帝将派大军北伐,顿时容光焕发,当即赋诗一首: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老回回乃南阳望族,在京师颇有产业,崇祯十七年,朱由检将老马家的店铺全部查抄,说是他沟通流贼,还杀了他两个儿子。

“民心可用啊,”

刘芳亮心情愉悦,此次北伐,他的如意算盘是依靠江南士绅支持,占据北直隶,而后摇身一变,另立朝廷,从此不再受李自成或是朱常渭控制,圆自己的皇帝梦。

为了等到这一天,他已蛰伏很久,这一年多,刘芳亮亲眼目睹李自成多尔衮张献忠等人,你方唱罢我登场,打得热火朝天。

现在,终于轮到他自己上场了。

与闯王李自成或是大西皇帝张献忠相比,刘芳亮眼光更加长远,所以他才能够忍到今天。

在形势并不明朗的时候占据北京,四面树敌,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自成败了,多尔衮败了,朱由检也败了,

崇祯十八年,这是最好的机会,建奴陷于混战,李自成自顾不暇,朱由检驾崩,北直隶乱成一团,而宏光朝廷显然没有实施北伐的决心。

从割据河南,截断运河开始,刘芳亮的野望便不只是保有河南,而是要占据整个天下。

刘芳亮当然也有称帝的实力,截断漕运掌握的丰厚财富,依靠东林党人的鼎力支持,此时刘芳亮已今非昔比,实力当在李自成之上。

“这么说来,朱由检还没死?二毛子是奸细?”

从前来投诚的燕王朱常济口中,刘芳亮终于知道崇祯皇帝并没有驾崩,而且现在正忙着四处杀人。

不啻晴天霹雳,刘芳亮对朱由检怀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如果皇帝还在,占据北京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燕王朱常济见状,连忙安慰道。

“大将军不必担忧,朱由检不过强弩之末,现已众叛亲离四面楚歌,李若琏,朱常渭,还有南方的朱聿键,皆已背叛他·····”

没等朱常济说完,刘芳亮便打断他道:“据我所知,朱聿键没有背叛,他已战死淮阴了,”

“那也没什么区别,总之朱由检大限将至,无力回天,不足为虑。“

”为大将军计,事不宜迟,必须赶紧占领济南,席卷京城,据本王所知,北京城中早已民怨沸腾,百官士绅对朱由检深恶痛绝,恨不能食肉寝皮,倘若王师北上,弹指一挥间,便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亦可效法曹孟德,扶植一位藩王登基,挟天子以令诸侯,”

燕王朱常济是诸多藩王中屈指可数的将才,自以为才干不在唐王秦王之下,这才他匆忙投降新朝,也是有苦衷的。

自从崇祯十七年,燕王响应朱由检勤王号召,却迟迟不能得到崇祯皇帝重用,眼见得朱聿键被立为太子,而朱常渭更是登基称帝,燕王感觉属于自己的机会越发渺茫,只好投降刘芳亮,希望会有出头之日。

刘芳亮熟读《三国演义》,对三国故事早已谙熟于心,听朱常济这么说,他旋即反应过来,冷冷道:

“老子辛辛苦苦,流血流汗,从陕西打到河南,又从河南打到山东,就是为了做曹操?老子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皇帝!”

“大将军,眼下天下未定,辽东建奴,陕西流贼,西南张献忠,四面皆是强敌,还是要谨慎为好,”

刘芳亮冷冷望朱常济一眼:“你这么上心,要我做曹操,你不会想着做汉献帝吧?哈哈哈!”

燕王还要解释,刘芳亮大手一挥,厉声呵斥:“叉出去!”

刘芳亮望着被亲兵拖出去的朱常济,一脸不屑道:

“狗·日·的,老朱家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杀起自家人,比杀鞑子还狠,如此焉能不败?”

“找个不怕死的读书人,写信带给朱由检,告诉他,要想不死,就给老子送钱,送粮!”

既然朱由检还在人世,就要与他好好谈谈,这半年来的各种奇幻经历告诉刘大将军,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谈下来的。

中卫军战力不可小觑,这是刘芳亮愿意和谈的主要原因。

刘芳亮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不过养寇自重这点浅显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只要崇祯不死,宏光朝廷便不会轻易对自己动手,江南士绅自然会源源不断将钱粮送到北方。相反,如果就这样灭了朱由检,刘芳亮必然伤亡不轻,而且他也会失去利用价值,下场恐怕会很惨。

就这样,在刘芳亮几乎兵临城下时,南阳老马家的小儿子,崇祯十五年的秀才,来到济南城中。

“所以你就是刘芳亮派来的使者?朕听说,你的两位哥哥,因为勾结流贼,在去年被镇抚司处死了,”

朱由检服下吴又可熬制的汤药,感觉稍微好些,正要召集中卫军,出城死战,听说刘芳亮派来使者,不由心中诧异。

眼前这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让朱由检想到了背叛自己的李若琏,此人眉清目秀,面目和善,虽是个回回,看得出饱读诗书,颇为文雅。

“你不怕死?你知道朕最大的嗜好是什么?是杀人,”

“刘将军让小人过来,是要告诉皇上,只要皇上弃暗投明,改邪归正,大将军可以从中协调,让宏光朝廷与皇上和解,”

“弃暗投明?”

朱由检想起自己去年封赏秦王时的情景,当时唐王,燕王,好几十位藩王皆在场,转眼人生凋零,就剩下区区几个人了。

而且还要相互厮杀。

“和解?如何和解?封朕为太上皇吗?”

朱由检咳嗽一声,目光呆滞,思绪混乱。

“朕去年封朱常渭为秦王,今年他倒要来封赏朕了,真是世事难料啊,”

“早先,朕对秦王期许甚高,甚至一度准备立他为太子。”

朱由检没有再说下去,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朕与朱常渭,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回去告诉刘芳亮,不要高兴的太早,让他立即从山东滚蛋,朕大病初愈,不想大开杀戒,”

王承恩在旁大声喝道:“还不快走!皇上让你走!”

小马哥却是丝毫不惧,眉宇之间,不无嘲讽之色。

“据小人所知,崇祯十七年进京勤王的三十多位藩王,现在逃的逃,死的死,降得降,哦,顺便告诉皇上一个消息,小人也是刚从燕王那里得到的,太子朱聿键已于三日之前在淮阴战死,“

朱由检身体微微颤动,这样的结果他能预料到,朱常渭叛变后,朱聿键便陷入绝境,几乎没有任何生还可能。

“皇上派去东南筹建水师的李若琏,现在也已经公开背叛大明,据小人所知,就连锦衣卫也有不少人开始叛逃,现在说皇上您是孤家寡人,也毫不为过吧。哈哈哈,”

朱由检抬头望向这位姓马的秀才,脸上流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马云腾,朱由检,你欠马家两条人命,我要看着你死!”

站在旁边的高文彩拔出绣春刀,缓缓走向小马哥,被朱由检喝止。

“不要杀他,”

朱由检微微摇头,叹息良久。

“你们马家勾结李闯,勾结建奴,罪恶不在晋商之下,你们挣得每一枚铜钱上,都沾有大明百姓的鲜血,你头上戴着的红帻,就是用百姓鲜血染红的,杀你们两个人,朕还嫌不够!你的名字让朕想起了一位故人,朕先让你活着,让你活着并不是因为朕恐惧害怕,只是要你记住,你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最后死的到底是谁,是朕还是朱常渭,如果死的朱常渭,到时候,朕不光要杀你,还要灭你们九族!”

“滚回去告诉刘芳亮,他截断运河,罪无可赦,现在还敢来抢占皇田,就让他伸长脖子,等着朕去砍吧!”

高文彩推搡着马云腾,将他赶出军营。

“臣不明白,为何还要和这群逆贼废话,皇上不是说要杀人吗?”

王承恩疑惑不解,朱由检淡淡一笑:

“皇庄仿制的新型火铳刚从京师运出,刚才已经到了,正在装备中卫军,就拿刘芳亮开刀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开战

崇祯十八年五月十五,木星下行,冲龙煞北,诸事不宜。

辰时三刻看,晨光微露,朱由检身披重甲,率兵立于济南城外,今日他与刘芳亮展开对决。

生于乱世,唯有杀戮得永生。

“国丈爷,诸事不宜,那应该适合杀人吧,”

朱由检回头望向岳父大人周奎,面目狰狞道。

此时周奎身上披着层薄薄棉甲,手中拿着把镰刀,忐忑不安望向前方。周奎此行当然不是去割麦,顺军突然到来打断了崇祯皇帝夏收计划。

原本被派去做麦客的国丈大人,现在又有了新的任务,朱由检要他挥舞这把镰刀,收割敌军生命。确切的说,是收割中弹负伤未死的顺军性命。

考虑到新式燧发枪威力惊人,中卫军排枪射击后,刘芳亮手下必然伤亡惨重。而人道主义圣母心之类的存在。在暴君崇祯这里是不存在的。

何况,济南府粮食消耗殆尽,在夏收之前,朱由检不会收纳一名俘虏,包括刘芳亮本人。

换句话说,这次交战,中卫军必须将敌人全部消灭干净,不留活口。

毕竟这是崇祯朝廷与宏光朝廷第一次交手,如果不把朱常渭打疼,打怕,崇祯皇帝接下来的种田大业是不可能顺利实施的。

而砍杀俘虏或者伤兵的任务,就交给了国丈爷以及济南城内还没被饿死的鞑子细作。

“皇上,这些狗奴才三番五次想要刺杀陛下,为何还要给他们一条活路?”

兵部尚书张国维疑惑不解,他口中的狗奴才指的便是残存的五百多个鞑子细作,他们都是汉人,出于各种原因做了鞑子的狗。

“张大人,这话你要问下汤大人,哦,是汤主教,”

崇祯皇帝抬头望向身后,汤若望正在自己胸前不断划十字,口中喃喃自语:上帝保佑,原谅这些罪人······

朱由检见汤若望还在忙着拯救灵魂,便替他回答道:

“上帝爱人,朕也爱人,与其让他们干脆利落的死去,不如让这些禽兽体验下人家地狱的悲苦,比如老国丈,”

朱由检微微一笑很倾城,周奎听见连忙跪倒在地。

“唱曲儿,割麦,现在又要上阵杀敌,这一年多的奇幻经历应该会让国丈记忆犹新,你要继续活下去,将来还会有更多精彩等待着你,你将亲眼见证大明中兴!”

胡须花白的老国丈,身体微微颤抖,连连叩谢皇恩。

崇祯皇帝啰嗦了很久,放下手中望远镜,朝张国维使了个眼色,扬起马鞭,指向前方。

“进攻!”

八千名中卫军除两千人留在济南城固守,剩余六千人皆已出城。

出城的六千人中,除一千余骑兵,其余四千多人皆为重甲步兵,他们手持燧发枪或是鸟铳,腰上别着三眼铳,各人穿着三层铠甲,从内往外分别为棉甲,铁甲,锁子甲,还带着头盔,前面一排士兵手举盾牌。层层防护之下,普通弓箭决难击破。

这次朱由检南下山东,事发仓促,携带火炮数量不过区区数百,主要是些佛朗机炮及虎蹲炮,数量虽然不多,却都是经过改进升级的火器。占据济南后,这些弗朗机炮,虎蹲炮便被安置在城墙四周,防备流贼袭击。昨日朱由检更是下令,将火炮击中摆放于南门,用以对付刘芳亮。

崇祯皇帝号令既下,济南城头明军炮手随即开始装填火药,四千多重甲步兵迅速集结,形成一个巨大的正方形方阵,大股大股的骑兵汇合在一起,又分成两支洪流,勒马徐行,准备在炮手开炮之后,向敌人发动包抄。

朱由检骑在马上,小口品茗着吴又可给他熬制的汤剂,眯缝着眼睛,朝向虚无的天空,皇上眼中仿佛又浮现出无数死不瞑目的亡灵,在朝自己招手,朱由检不去理会这些冤死鬼,嘴角露出诡异笑容。

“可是朕真的不想杀人啊,”

对比崇祯皇帝的悠闲散漫,王师统帅刘芳亮此时却是意气风发,甚至说有些焦躁。

在马云腾回来复命之前,他一度以为崇祯会逃回京师,再不济还是据守济南。

毕竟对明军来说,这场仗可谓以寡敌众,以八千人对抗十二三万人,外无援兵,这样的仗根本不可能打下去。

出乎意料,朱由检竟然主动出城迎战,而且还摆出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势。

看着城下区区几千人马,却要强装出气吞万里如虎的假象,刘芳亮与马云腾相视一笑。

“马秀才,你说的没错,朱由检是真的疯了,”

刘芳亮喟然长叹,仿佛在悼念一位刚刚死去的极其重要的对手。

“本来可以饶崇祯不死,给他封个违命侯的,既然如此,便罢了,诏书都写好了吗?”

马云腾闻言,连忙道:“回大将军,已经写好了,日子就选在五月二十八,是个黄道吉日,十日之后,大军应该刚好进入北京,”

“好,到时候,你也算是个朕的开国功臣了,朕不会亏待你的,六部尚书你随便挑,”

马云腾心潮澎湃,正准备跪下山呼万岁,忽然听见前面传来惊呼。

“明军开炮了!明军开炮了!”

刘芳亮眉头微皱,这时已经有几发炮弹落在己方阵前,一辆准备用来登城的盾车被铁球砸中,木屑四溅,刺伤了周围几个辅兵。

“朱由检到山东还带着炮呢,”

刘芳亮喃喃自语,之前他从逃往南京的锦衣卫口中得到确切情报,京畿地区所有火炮在崇祯十七年明清大战中被清军乌真哈超摧毁殆尽,残存的几十门佛朗机炮被部署京城,也就做做样子。正是因此,所以刘芳亮这次北上才没有携带重炮,事实上,顺军历来忽视火器制造,承平日久的南直隶更不用说,马士英等人即便手上有红衣大炮之类的火器,也不可能交给刘芳亮使用。

万一刘芳亮手握重炮,调转头来直接攻打南京,宏光朝廷可是一筹莫展啊。

刘芳亮眉头皱紧,沉吟片刻,随即大声道:

“老子人马多,驱动兵马上前,与明军近战,看他弗朗机炮还有个鸟用!”

第一百八十三章 崩溃

淮阴侯此次北伐大军共计四万余人,这还不包括沿途裹挟的流民。

这四万人中,最具战斗力的,当数将近八千人的老营精锐,这个数量与朱由检麾下中卫军大致相当。至于双方战力,考虑到中卫军与顺军老营在此之前从未有过交手,所以也不能贸然下结论。

崇祯十六年冬,闯王李自成将八千老营交由刘芳亮,原本计划让他率领这支精锐从南方攻打北京,与顺军主力形成合击。

不曾想后来顺军主力在宁武关受挫,士气低迷,刘芳亮更是割据河南,斩杀闯王监军。再后来,这支精锐便成了刘芳亮的嫡系部队。

为稳住这些老营战兵,刘芳亮不惜重赏,每次攻城略地,总是由老营最先挑选战利品,银子,女子管够。时间久了,这些来自关中陕北的苦哈哈们,对自己当下处境越发感到满足,渐渐地,也不再提回到陕西的事情了。

尤其当该部顺截断运河后,垄断南北贸易,各人心态便开始发生重要变化。

崇祯十七年冬,刘芳亮之所以能摆脱闯王控制,割据河南,除了良好的外部环境,从顺军资深分析,就是靠这些老营战兵在背后强力支持。

从某种程度上说,刘芳亮已经与老营结成利益同盟,荣辱与共。

既然有人享受特权,必须有人要做出牺牲。

剩余的三万多普通士兵,以及运河上下的百姓,就成了食物链的底层,尤其是运河沿岸百姓,被盘剥之重,简直令人发指。

据说淮阴等地的税收已经收到了三十年后,也就是宏光三十一年。

在这种背景下,运河上下流民数量暴增,而多出来的这些流民,自然而然的都成了王师北伐的炮灰。

崇祯十八年五月十五,济南南郊,七里庄,崇祯皇帝与宏光皇帝的第一次交锋正式开始。

顺军战甲驱赶着成千上万流民,越过七里庄,浩浩荡荡往明军阵地而来。

三千多人的流民大军,皆由青壮男丁组成,说是驱赶,不如说是他们自告奋勇前来攻城。

倒不是各人受到宏光皇帝朱常渭感召,要铲除暴君拯救自己,驱使他们向前的不是背后顺军战兵的马鞭,而是队伍旁边那些把总旗官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杀他娘,强他娘,刘王来了不纳粮!”

李闯大军传唱四方的歌谣,被马秀才直接抄袭过来为自己所用,听起来倒也不显得违和。

这里的刘王指的当然就是刘芳亮,他当前的爵位虽然只是淮阴侯,不过他已经临时给自己升为济南王,一是为了自己占据济南作准备,同时也是为了向登基称帝做过渡准备。

毕竟刘芳亮是要当皇帝的男人。

古往今来,只有女人,粮食,银子才是驱动人类前进的最大动力,对这些无家可归一无是处,甚至连尊严人格都没有的流民来说,尤其如此。

三千多人中,披甲者不到十分之一,剩余大部分人,身上没有任何防护,只是穿着单衣。他们几乎没有火器,手里拿着的除了顺刀,狼牙棒,还有木棒木棍。

眼前这幕场景让朱由检想起了去年冬季,在密云棱堡群阵前,被朝鲜兵驱赶的明国百姓。

不过仔细比较就能发现,眼前这些流民精神气质与密云流民相比,又有明显不同。

正朝中卫军方阵走来的流民,各人面带嗜血之色,一双双贪婪的目光越过前方中卫军方阵,落在繁花似锦的济南城上,一些青壮男丁不时还与周围同伴相互交流,混乱的人群中不时响起赢·荡的狂笑。

崇祯皇帝微微一笑很倾城,这样乐观的填壕炮灰,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旁边高文彩见状,连忙道:

“皇上,锦衣卫番子,还有中卫军夜不收都有情报显示,这股流民不是简单的明国百姓,他们中不少人来自都是漕帮,还有些来自晋商马帮,手上有人命。”

“现在还有晋商余孽,看来朕是太过仁慈了,既然手脚都不干净,那就让他们断手断脚,命令城头,开炮吧,”

崇祯皇帝抬头望向站在自己不远处,手持镰刀的人群,嘿然一笑,目光落在老丈人手中颤抖不已的镰刀上面。

“国丈大人,待会儿砍人时,不要避开人血,朕喜欢看你满脸是血的样子,”

周奎连连点头,身体像是秋风落叶,不由自主的晃动起来。

“还有你们!”

朱由检指着那群投靠鞑子的明人细作,厉声爆喝,数百名鞑子细作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他们中大多数人已经饿得奄奄一息,有气无力的望向崇祯皇帝。

“现在就是你们还债的时候了,这些暴民就是粮食,要想活命,就给朕吃人肉!路是你们自己选的,想当禽兽,朕便如你们所愿,让你们就做一辈子禽兽!”

明军阵前响起崇祯皇帝撕心裂肺的大笑声。

大队流民前行到距中卫军方阵两千余步位置,对面明军开始有炮弹向人群射击。

几门佛朗机炮发射出十余斤重的弹丸,呼啸着掠过人群头顶,远远落在流民背后,溅落起漫天飞石。

见明军炮弹准头不足,流民队伍中爆发出一阵狂笑,紧接着,各人加快脚步向明军方阵跑去,刚才还勉强成形的队列,现在彻底变成一盘散沙。

崇祯皇帝望着黑压压冲来的暴民,咽了咽口水,示意炮手继续射击。

“把城头佛朗机炮,虎蹲炮,红衣大炮,全部集中开炮,好好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轰!轰!轰!

很快的,此起彼伏的炮击声连成一片,数十颗铁球以雷霆万钧之势,越过中卫军方阵,向密集的流民队伍倾泻而去。

铁球在人群中犁出十几道长长的血槽,沿途所过,非死即伤,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暴民,像是被狂风吹折的麦子,齐齐倒了一片。

幸存的暴民凭借血气之勇,挥舞手中简陋的兵器,继续往前冲击,紧张的战场气氛下,他们竟然没有听到身边四周不似人声的惨叫。

一路狂奔的刘晓博忽然感觉屁股沟子后面虎虎生风,他手中握着把缺了口的顺刀,一边狂奔,嘴上不停喊着“睡他娘”,这个自私猥琐的胖子躲过了两发佛朗机炮弹洗地,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攫取。

刘晓博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达数丈的血槽,血槽两边,遍布各种残肢剩体,有胳膊,有大腿,更多的则是些花花绿绿的肠子。

刘晓博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忽然接触到一团温热,他还在想自己摸到了什么,右脚便被一只血淋淋的大手死死抓住。

“救我,救,”

一个满脸横肉的青皮,肚子被飞石打穿,鲜血飞溅,伸手死死攥住刘晓博左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滚开!滚开!”

刘晓博一脚踹开那人,拔腿就要往回逃走,忽然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从天而降,隔着散乱的长发,老青皮惊讶的发现,这是他十几天前在淮阴奸·杀的那个女娃。

“鬼啊!“

刘晓博惨叫一声,双腿瘫软,那女娃疏忽不见,这时明军火炮已经停歇,远远地听见有皮肉撕裂的声音。

刘晓博惊魂甫定,刚要站起身来,便被五六支手臂包围,他准备抬脚去踢时,小腿也被人死死抱住,伴随着这个河南老青皮接连不断的惨叫,他那肥硕笨重的身体被五个饥肠辘辘的鞑子细作死死抱住,啃食起来。

此时,在国丈大人周奎率领下,三百多个饥肠辘辘,手持镰刀的建奴细作,远远绕过中卫军方阵,争先恐后冲进对面暴民队列中。

三千多暴民,在中卫军三轮炮击过后,当场死去七八百人,濒临崩溃边缘。

幸存的两千多个暴民,很多被飞石击中,身上都有伤,倒在地上哀嚎不止,有些人被砸在旁边的铁球直接震晕过去,只有不到七百人,身体毫发无伤,茫然失措的站在原地。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挥舞镰刀,前来收割的奴才们,便将他们彻底淹没。

这些青皮,漕帮,马帮,花子组成的暴民,在刚刚经历中卫军火炮洗礼后,现在又迎来了崇祯皇帝为他们量身定做的终极武器。

朱由检称之为:食人奴才

盘踞济南的鞑子奴才们,近半个月内受到朱由检各种非人虐待,各人精神恍惚,甚至有不少人在行宫便已彻底疯掉。当然这些人已经被崇祯皇帝做成菜人,给其余人分食,在中卫军面前,这些狗奴才没有任何机会报复,或者说是发泄,奴才永远是奴才,就像狗一样,只要主人比自己强大,它们便会摇尾乞怜。

牛顿力学定律在心理学上同样适用,过度压抑只会引起激烈反弹。

于是朱由检决定给他们一次发泄的机会。

他们将命运加在自己身上的屈辱全部化作疯掉的斗志。

吃!

吃!

吃!

吃成为复仇手段,也是崇祯皇帝唯一允许的手段,奴才们手持镰刀,来到阵前,疯狂啃食倒在地上那些死掉的,或是没完全死掉的青皮,漕帮,花子,无赖。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岳爷爷当年未做完的事,朕要帮着他做完,诸位,”

朱由检掏出左轮手枪,虎视眈眈望向身旁众人,自从朱常渭,李若琏叛变后,崇祯皇帝除了王承恩,再无可信之人。

“诸位今日看到的,只是一盘开胃小菜,将来朕攻伐辽东,那时才是主菜!”

群臣默然无声,对于皇上吃人肉的癖好,他们实在无法苟同。

就在朱由检沉醉于他一手搭建的修罗场,沉迷不能自拔时,他的丈人周奎,现在正挥舞镰刀,狠狠砍向倒地未死的流民。

望着暴民被一个个推倒,啃食,朱由检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张国维,倪元璐,高文彩,汤若望等人,皆不忍直视。

“皇上,流贼要上来了,要不要让中卫军进攻?”

张国维忍不住打断崇祯皇帝欣赏人肉大餐,忐忑不安道。

“不急,让刘芳亮看看,看看和朕作对的下场是什么,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尸骨不存!”

第一百八十五章 骑兵

“大将军,这,”

南阳秀才马云腾目瞪口呆的望向阵前上下翻飞的血雨,望着那些趴在流民尸体上大快朵颐的怪物,他注意到这些人后脑勺上都悬挂着一根细长的鼠尾辫,这才意识到这都是鞑子。

马云腾转身瞅了瞅刘芳亮,大将军此时脸色铁青,目光死死盯着阵前一个抱着人头啃食的鞑子身上。

“大将军,这情况不妙啊,没想到朱由检还叫来了帮手,从多尔衮那里借兵来了,真不知道暴君和鞑子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勾当!而且,小人发现这些鞑子都不太对劲儿啊。”

刘芳亮回头看马云腾,不用马秀才提醒,他也知道眼前这几百个鞑子行为怪异。

刘芳亮早年随闯王起兵,活跃于陕北各地,经常能在边地遇见鞑子夜不收,好在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他熟悉建奴习性,知道鞑子可以吃生肉,睡马背,甚至见过不少生吃吃牛肉猪肉马肉狗肉狼肉的夜不收。

不过像今天这样,狼吞虎咽啃食人肉的建奴,大将军还是第一次遇见。

莫非朱由检真的已经与多尔衮结盟?可是明清双方刚打完仗不久啊。

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刘芳亮便立即反应过来,眼前这些人绝不会是真夷,他在北地见过不少鞑子,他们要比眼前这些人更矮,同时也更加猥琐。

“这不是鞑子,是包衣奴才,至于从哪里来的,并不重要,老子也不管,“

刘芳亮边说边抬头望向济南城头,冷冷笑道:

”不到小半个时辰,就把老子几千人马杀的干干净净,朱由检杀痛快了,现在该轮到老子杀人了,明军火炮已经打完了,立即让大军压上,老子看他崇祯还能蹦哒多久!”

以刘芳亮多年与明军作战的经验,明军只要是三轮火炮打完,也就没啥招了,就算中卫军配备火器,区区几千人也根本挡不住己方数万人冲击。

相信要不了多久,明君阵前,那些手持火铳,呆若木鸡的中卫军便会全军覆没。

刘芳亮很清楚,这次他虽然会付出些伤亡代价,不过只要是能攻陷济南城,死伤个几千人马也是值得的。

很快的,三千名顺军战甲结成严密战阵,在各营旗官把总指挥下,踩着还算整齐的步伐,开始缓缓向中卫军大阵逼近。

刘芳亮麾下这些战甲,一部分手持鸟铳火铳,还有一部分配戴弓箭,不过鸟铳弓箭的种类各不相同,颇为混乱。

大将军向来对火器不够重视。平心而论,在与朱由检对战前,刘芳亮遇到的各路对手根本让他没有配备火器的必要。

不过这次北伐,他还是做了万全准备,下令增加了军中火器配置,尽管如此,顺军军中火器数量与质量,皆在中卫军之下。

除了鸟铳火铳,各人身上还佩戴有顺刀短枪狼牙棒之类的兵刃。

这些战甲皆身披两层铠甲,里面一层棉甲,外面一层锁子甲,有些把总旗官锁子甲下面还穿着铁甲,三千人一起走动,铮然有声,气势颇为雄壮。

顺军战甲火器铠甲虽比不上最精锐的老营战兵,然与清八旗中的普通战甲相比,却是豪不逊色。

打仗说到底打的还是钱,朱由检竭尽全力,勉强才能装备八千人的中卫军,而他的对手宏光皇帝朱常渭,大手一挥,东林党人便给刘芳亮麾下几万人马都换上了全新铠甲。便是对于最普通士兵,此次北伐,各式装备也比从前优良许多。

与刚刚阵亡的那些暴民处处不同,唯一相同的也是最本质的东西,驱动这些战甲们前进的动力是一样的,那就是银子和女子。

相比那些凶悍暴民,这些战甲无疑更加强悍。

很快的,顺军战甲踏过狼藉不堪的战场,来到距离中卫军战阵不足千米的位置,越来越近,那些啃食尸体的奴才们,纷纷躲避开来。

朱由检抬头望向朝己方阵地逼来的顺军,沉思片刻,思量好御敌之策,随即下令中卫军方阵准备迎敌。

与此同时,在步兵方阵两翼等候许久的中卫军骑兵也接到皇帝命令,开始行动起来。

骑兵两翼排成钳形阵线,每两匹战马之间相距五步,组成一把巨大的虎钳,加速向顺军战甲方阵逼近。

明军骑兵刚一出动,对面顺军阵后也闪出滚滚铁骑,迎向敌军骑兵阵线,奔腾而来。

崇祯皇帝感觉脚下微微颤动,好像是在地震,让人头晕目眩,身边群臣也是个个脸色紧张,各人想象着骑兵冲锋时的场面。

这一千多骑兵是崇祯皇帝最后的家底,堪称精华,这一年多来,朱由检为建设骑兵付出很多。便是京师饥馑,皇上与皇后食不果腹的形势下,中卫军骑兵团的物资补给也从来没有断过。

朱由检深知,这是火器的时代,同时也是骑兵的时代,历史证明,这个时代骑兵对抗步兵,只要阵线得当,武器相差无几,是能取得绝大优势的。

伴随噼里啪啦的铳声,双方步兵战阵前方升腾起漫天白雾,中卫军与顺军战甲已经进入彼此射程范围,无数的铅弹高速穿越浓雾,击破双方层层铠甲,撕碎肉·体,收割着年轻的生命。

一时之间,双方阵线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断有人倒地身亡,密密麻麻的重箭从顺军战甲后方腾空而起,倾泻到中卫军战甲头顶上,虽然盾牌手极力格挡,还是有箭镞射中士兵,传来噗嗤入肉声。

“天佑大明,天佑大明,”

王承恩,张国维等人闭上眼睛,跟随主教汤若望一起为大明祈祷。

朱由检微微一笑,抬头望向前方。

就在步兵方阵对射的同时,双方骑兵已经冲到了彼此相距不过五十米的距离,那些还在地上啃食人肉的鞑子奴才,见状纷纷向两边躲闪。很多人来不及躲开,被滚滚铁骑踏成肉泥。

“朕的士兵所向披靡!老国丈,愿上帝保佑你,阿门,”崇祯皇帝望着铁蹄踏过的血肉,面无表情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十字。

骑兵团第一营营长赵冲右手提着杆长枪,左手搭在马脖子上,小腹紧紧贴在马背上,抬头望向对面骑兵,他的余光扫视着两边战友,时刻注意保持阵线严整。

振聋发聩的马蹄声让人心跳陡然加快。

赵冲一边注视着对面骑兵方阵快速逼近,一边在心底默默念道。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冲锋

“朱由检还敢派出骑兵,有老营精骑在,定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刘芳亮洋洋得意,据他所知,眼前这支明军骑兵,组建成军不过区区一年,论战力,根本不可能与他麾下的老营精骑相提并论。

刘芳亮麾下这八百精骑,皆是百战余生,随他征战南北,从陕西一路打到河南,在历次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在刘芳亮看来,老营精锐碾压明军骑兵必然易如反掌。

南阳秀才马云腾也附和道:“王师所向披靡,暴君崇祯不过是垂死挣扎,不足为虑!”

周围众将也不搭理马云腾,大将军身边忽然多了这样一个谗佞小人,众人皆有怨言。

说话之间,两边骑兵相距已经不足五十步,顺军骑手纷纷取出短弩,对准迎面冲来的明军骑兵扣动弩机。

老营使用的这种短弩长不过一尺,制作精巧,便与马上携带,而且射速较快,片刻之间便能将箭匣中六支短箭全部射出。

当然,与轻便相对应的,弩箭的威力便大打折扣。这种短弩射程不过百步,五十步外,不能穿甲。

除非直接射中对方要害,否则很难将其杀死。这种短弩,实际上更多的是用来扰乱对方阵线,为己方冲锋创造条件,要想用它给对手造成严重伤亡,就是强人所难了。

数百支轻箭组成的箭雨倾泻在明军骑兵阵线上,箭镞撞击盔甲,传来阵阵叮当声。

不出意外的,除了几名骑手被直接射中眼睛,倒落马下,大部分箭羽落在骑兵铠甲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赵冲厉声大喝:“散开!”

此时双方头骑相距已不过五十步,两边皆能清晰看见对面骑兵头盔下面容。

老营精骑在射出一波弩箭后,很快的将短弩放回腰中,从马背上提起铁骨头狼牙棒短枪,准备凭着战马强大的冲击力往明军方阵投掷。

然就在此时,已经冲到顺军前方三十步外的中卫军方阵平铺成为一线,由之前的纵向变成了横向。

一直伏在马背上的老营精骑,刚刚扬起手臂,准备投掷兵刃,却发现对面黑洞洞的举起一排三眼铳。

紧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三百多支改良版三眼铳,对准迎头撞来的顺军就是一阵猛烈射击。

与老营使用的短弩不同,经由毕抚坚他们改良设计的三眼铳,威力更大,射程可达一百步,五十步内,可以洞穿普通铠甲,三十步内,可以洞穿三层铠甲。

而此时,双方骑手直线距离不过二三十步,在这个距离内,三眼铳射出的铅弹可以轻松撕裂顺军锁子甲,棉甲,对骑手与战马造成严重伤害。

骑兵相比步兵本来就人高马大,只要距离适中,便容易被火器射中,再加上此时顺军骑兵纷纷做出了攻击姿势,受弹面积陡然增加,各种因素叠加起来,在这个距离上,即便闭上眼睛对准前方扣动扳机,也能射中一个人或是一匹马。

骑兵冲锋,临近对手时突然变换攻击阵线,贴近对手,用火器轰击。这是西班牙人塞万提斯教会朱由检的骑兵战术,今天第一次使用,效果还算不错。

伴随此起彼伏的火铳声响,明军阵线上方升起一团团浓密的白雾,短短几秒钟时间内,成百上千枚子弹从明军阵线射出,穿过层层白雾,飞向顺军战阵,肆意收割着流贼生命。

这些恍若来自幽冥的鬼魅,在将子弹射完后,各人握紧长枪,枪头微微前倾,倾斜成一定角度,保持严密阵线,加速向对手发起冲击。

不久之前还是气势如虹的老营精骑,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下,仿佛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巨手拦腰掐断,锐利的攻势霎时停滞下来。

超过一百多人被铅弹击中,翻滚着摔落马下,一些没有被击中要害的老营骑手,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紧随其后赶来的明军补刀。

还有几十匹战马中弹,它们忍不住伤痛,在刺耳的铳响声中变得暴躁如雷,也不管背上主人死活,撒开蹄子狂奔而去。几个倒霉的老营骑手,控制不住濒临疯狂的战马,各人被缰绳缠住,拖曳在一骑红尘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哭嚎。

此时两边骑兵阵线开始全面接触,双方骑兵各自扬起长枪,凭借战马巨大的惯性,迎向朝自己冲来的敌人。

顺军人数虽众,然此时战线已成千疮百孔,而且显得十分混乱,就在游击将军刘百世竭力重整战线时,明军铁骑已经迎面杀来。

骑墙冲锋最讲究的便是阵线,个人勇武还在其次,一处混乱有可能引起连锁效应,造成最终的崩溃。

所有但凡优秀的骑兵将领,平时训练时,无时无刻不在强调战阵的重要性。

然而骑兵部队要想在战场危急时刻,比如被敌人冲散时,迅速重新集结,保持阵线战斗力,就要靠每个骑兵平日严酷的训练。

显然,对流贼出身的老营精锐来说,这种训练是不够的。

骑兵真正的对决只在电光火石间。

此时双方骑兵交错而过,长枪绷断声,金属入肉声,战马嘶鸣声,当然还有骑手们的惨叫声,弥漫整个战场。

双方战马剧烈冲撞,冲在最前面几排的双方骑手,大都不是被长枪刺死,而是被马匹相撞激起的巨大冲击力掀起,飞向半空,摔落在地,被后面冲上来的战马活活踩死。

很快的,中线形成一块巨大的混乱的肉团,数以百计的马匹,骑手堆积在一起,铠甲,长枪,缰绳,鞍具,散落的到处都是。

被踏成肉团的骑兵,被砍去前蹄的战马,破碎的铠甲,所有的一切,都让这里变成一架绞肉机。

所幸所有这一切只在数秒内开始并结束。

经过短暂而又激烈的交锋后,巨大的惯性带着双方骑兵交错而过,各自跑出五六百远,回到对方冲锋之前的位置。

数百具千疮百孔的尸体留在中线,其中以老营精骑居多,这些百战余生,要么是被三眼铳击中,要么是被中卫军长枪刺中,不过大部分人落马时都没有死,他们是被两边战马踩死的。

一营长赵冲抹了抹脸上血污,那是一名顺军骑手留下的,他用余光打量麾下骑手,开始大声呵斥,命令骑手们重新列阵,准备发起第二次冲锋。

第一百十六章 收割

崇祯皇帝对骑兵团魔鬼式的训练,现在已经开始彰显作用,从发起冲锋到两军相接,从相互搏杀再到错开奔跑,整个下来,虽然付出了伤亡代价,然中卫军骑兵丝毫不显混乱,各人脸上也是波澜不惊。

就是刚刚那几秒搏杀,赵冲麾第一营三百六十名兄弟,死伤五十多人,其中大部分重伤。

五百多步外,顺军骑兵还在整队,经过这次冲击,明显可以看出,顺军队列已经开始显得有些散乱,不少地方出现明显漏洞。

老营精骑伤亡是中卫军两倍不止,那些活着的人,脸上看不到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他们心中感到的,只是彻骨的寒意。

幸存六百多人的骑兵阵前,游击将军刘百世大声叱责,催促部下赶紧重新集结,因为不少骑手已经跑乱。

刘百世回头望了眼远处已经严整肃穆的明军骑兵,心头忽然感到一丝恐惧。

“都给老子精神点,他们就剩下几百号人了,杀光他们,进城抢银子!“

“中卫军骑兵营,冲锋!”

趁着对手还没有列阵完毕,赵冲扬起手中佩剑,厉声高呼。

三百多骑战马卷起滚滚烟尘,宛若奔雷般朝顺军阵线碾压而去。

饶是这些老营精锐皆百战余生,也被眼前这支明军骑兵气势震慑,很显然,这支官军与他们从前遇到的明军都不相同,在他们每个人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几百人就像一个人一样,所有动作都是一样的。

“杀!”

刘百世厉声爆喝,凭着一腔血勇,指挥部下发动新一轮冲击。

对于眼前这只明军,他心中充满疑惑,之前他在陕北,在河南遭遇的明军骑兵,最多在第一轮冲击后便会出现溃败迹象,而眼下这支明军,竟然越战越勇。

刘百世知道,这次跟随他堂兄北伐,只要攻占京城,他就是皇亲国戚了,他甚至还想过刘芳亮没有子嗣,将来很有可能会把皇位传给自己,就像朱由校把皇位传给朱由检一样,

“杀!”

刘百世骑着一匹黑色战马,大声叱责麾下冲锋,顺军刚刚集结起来的骑兵战阵,像一条蜿蜒盘旋的大蛇,被风浪裹挟着,勉强向前推进。

两边很快冲到一百步左右,一些顺军骑兵按捺不住内心恐惧,扣动弩机,朝百步之外的明军骑兵射去,几十支轻箭晃晃悠悠飘落到奔走如飞的中卫军骑兵阵线上,堪堪射在明军铠甲上,竟无一人伤亡。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等明军近前再射!”

刘百世竭嘶底里吼叫,然而马蹄声淹没了他的嘶吼声,倒是几个胆怯的顺军骑兵,误以为游击将军是要他们立即放箭,连忙迫不及待将手中所有箭矢全部射出。

好在大多数老营精锐战场经验丰富,知道百步之外,短弩对重甲没有任何伤害,他们强忍住内心恐惧,忐忑不安望向明军骑手方向。

转眼双方骑兵来到五十步距离,不等刘百世下令,五百多名顺军骑手纷纷扬起弓弩,然而不等他们扣动弩机,对面明军阵线上再次响起噼里啪啦刺耳的火铳声。

听见铳声,刘百世裤裆一热,下意识低了低头,身边一个骑手却已经中弹落马,瞬间便被淹没在滚滚铁流中。

“明军还有火铳?”

不等刘百世反应过来,对面明军已经来到近前,再看四周,骑在马上的顺军几乎减少了一半,五十步距离完全在三眼铳射程之内,而且明军可以从容射击。

因为阵线混乱,顺军这次伤亡更加惨重,当下便被射倒两百多人,剩余的骑手要么孤零零往前冲锋,要么马匹受惊原地打转。

耳边充斥着伤兵们哀嚎声,刘百世惶恐不安望向前方,一道密不透风的骑兵阵线从他身上碾压过去,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喃喃自语。

“爷,刘百世,这个名字起得真是晦气,”

明军大阵前面,朱由检望着远处四散溃逃的顺军骑手,嘴角浮出满意的笑容,随即转身对张国维道:

“告诉赵冲,穷寇莫追,现在开始,协助步兵方阵,击溃顺军主力!”

张国维听见这话,并没有动身,崇祯皇帝抬头看他一眼,张国维连忙道:、

“皇上,顺军方阵已经溃败了,”

“哦,这么快吗?”

朱由检满腹狐疑望了张国维一眼,皇上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骑兵身上,没有观看步兵作战,没想到短短十几分钟时间,战斗就结束了?

崇祯皇帝连忙拿起望远镜,朝南方望去。

果然,刚才还在与中卫军对射的顺军方阵,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人影,只留下地上密密麻麻的尸体,粗略估计,约有千人上下。

“皇上,王总兵问陛下,要不要追击?”

“当然要追击,让骑兵也去追击!“

朱由检大声呵斥,如果不是自己大病初愈,他也会拿着把ak47或是左轮手枪冲锋在前,这次刘芳亮北上,必定携带不少粮草物资,杀人还在其次,如果能将这些粮草物资全部截获,自己在山东的事业,便更多了份胜算。

与老营精骑遭遇相类似,顺军战甲与明军的对射也是一场噩梦,两轮齐射后,顺军伤亡超过三分之一,面对阵容严整,丝毫不乱的明军,原本军纪涣散的顺军彻底崩溃,丢下己方一千多具尸体与数百名伤员后,向南狂奔而去。

“败了,败了,”

顺军阵前,刘芳亮全身颤抖喃喃自语,望着潮水般溃败下来的顺军战甲,已然有些崩溃之势。

“大将军,赶紧让老营弹压吧,否则溃兵会裹挟·····”

淮阴侯身边几位副将紧张催促道,他们皆是老营将领,身经百战,知道眼前这股溃兵会给大军带来多么恐怖的后果,

片刻之间,刘芳亮恢复了神智,他猛一咬牙,下令道。

“不要弹压了!快收拢老营,向南走!”

南阳秀才马腾云,面对这样的粘锅,自然是不甘心的,就在半个时辰前,他还想着依靠刘芳亮为他们,马家报仇,没想到王师只支撑了半个时辰。

“大将军,下令放火烧了崇祯的麦田吧,一颗粮食也不给他们留下!“

正在亲兵搀扶下准备上马的刘芳亮,听见这话,回头瞪马秀才一眼,挣开亲兵搀扶,箭步走到马云腾身前,抡起斗大拳头就朝马秀才脸上砸去。

“不知好歹的东西,你想害死老子啊,你先让朱由检恨死老子啊!滚!”

第一百八十六章 富庶

崇祯十八年五月十五,黄历有云,此日冲龙煞北,诸事不宜。

这不是迷信,事实证明已故老国丈周奎的预言是对的,的确是诸事不宜,远道而来志在必得的淮阴侯就中了招,他麾下四万大军被不足八千中卫军打的乱花流水,铩羽而归。

好在这场战争持续时间很短,从开始到结束,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时辰,可谓来也匆匆,却也匆匆。双方都没有伤筋动骨。

唯一伤亡惨重的要数三千多青皮漕帮马帮,这群暴民本想跟着刘芳亮北上,到北京打打秋风,没想到最后却把自己小命搭上。

至于其他伤亡,都在双方承受范围内。

中卫军步兵损失一百多人,骑兵损失五十多人,顺军步甲死伤六百,老营精骑损失三百,顺军伤亡是明军五倍以上。

考虑到顺军四万多人的体量,一千人损失完全可以忽视。

与半年前发生在京师西郊的密云大战相比,中卫军与顺军的战斗实在是乏善可陈。

不过对交战双方来说,意义却是非同小可。

经此一战,刘芳亮的皇帝梦终于醒了。

刘芳亮一度以为自己有问鼎中原称王称帝的实力,现在看来,他和朱由检的差距还很大。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顺军怕不是中卫军对手。

所以占据京城什么的,还是交给多尔衮他们去干吧。

你永远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能叫醒他的只有他自己。

顺军与中卫军之间差距,已不是单纯靠数量所能弥补。

刘芳亮不是没遇见过对手,几年前,他在河南,与孙传庭血战,在付出巨大代价后,才将几千白杆兵全部歼灭。

然而和中卫军相比,孙传庭的白杆兵还有不小差距,至少他们在身处绝境时会选择投降,而中卫军完全不惧生死。

当看见区区三百明军骑兵便将**百老营精骑彻底击溃碾压,刘芳亮彻底断绝了北定中原的幻想。

“明军还是有两把刷子,京城不可取啊,金銮殿上的位置太烫屁股,这狗头皇帝,咱不做了!走也!”

这两句感慨颇具浪漫主义气息,类似与秦末的项羽汉末的曹操,如果刘芳亮能够名垂青史,这几句话必然也会被记载下来,类似于“我可取而代之,”“天下无孤,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然而刘芳亮本人却是极度理性的。

他的理性表现在,这次虽然吃了败仗,损失了些人马,却严束部下,不让他们烧毁麦田。

所以当马秀才提出一把火烧了皇田时,被刘芳亮狠狠扇了一耳光。

“奶奶的腿,亏你还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这种绝户计也能想出,奶奶的腿!搁在往前,老子就要割了你舌头!”

此刻马秀才脸上印着五根手指,火辣辣的疼,伸手护住自己小白脸,一脸委屈表情。即便如此,他还是拼劝谏:

“大将军,不可有妇人之仁啊!把麦子留给朱由检,只会让明军实力更加强大,”

“滚!烧了皇田,山东要饿死多少百姓!奶奶个腿,你们读书人有良心吗?你还有良心吗?老子真想把你心掏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刘芳亮是正儿八经庄户出身,知道烧掉即将成熟的庄稼意味着什么。

马云腾还要说话,被刘芳亮喝退,“闭嘴!你想报仇,自己去找朱由检,老子不杀人了!”

南阳秀才一脸愕然的望向刘芳亮,没想到大将军翻脸比翻书还快。

“滚,滚回南阳,老子最见不得回回儿!再不走,老子就送你下去和你两个兄弟团聚!”

马云腾脸色阴沉,拂袖而去。

左右亲兵望向马秀才离去方向,各人扬起顺刀,面露杀意。

”让他滚吧,不用杀他,朱由检会杀他的,”刘芳亮微微颔首,意味深长道:

“老子以后不能乱杀了,否则就和朱由检没什么两样了,”

这当然不是淮阴侯良心发现圣母心泛滥,这位乱世枭雄,别说烧皇田,屠城灭国也毫不心软。

之所以没有报复,原因很简单,刘芳亮害怕朱由检报复自己。

实际上,战胜顺军后,朱由检没有下令继续追击,就算是放了顺军一条活路。

这种情况下,再烧人家麦子,惹毛了暴君崇祯,搞不好中卫军会从山东追到河南,把他们全部活剥皮。

而且这只是宏光皇帝与崇祯皇帝之间的战争,刘芳亮不过是来打打秋风,如果明军不堪一击,他就顺便攻占北京,过一把皇帝瘾。

现在看来,自己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那就要赶紧开溜,犯不着在山东死磕。

只要实力尚存,回到江淮,自然不愁吃穿。

三万多顺军垂头丧气走在临清与聊城之间的土路上,路面上尘土飞扬。

与王师北上时大不相同,此时没有士人乡绅出来欢迎,更别说犒赏。

马云腾滚蛋后,刘芳亮眉头紧皱,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大将军息怒,不要和个酸儒秀才一般见识,“

燕王朱常济策马靠近刘大将军,小心翼翼道:

”大将军,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咱们上万石粮草让明军给截去了,弟兄们粮草不足,怕是走不回河南了”

朱常济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刘芳亮的智囊,大将军对这位叛变藩王倒也颇为器重,毕竟他从前是朱由检身边心腹,留着此人将来还有很多用处。

“不需要你提醒,老子知道!”

刘芳亮怒气冲冲,心里窝火,他奶奶的,当初打顺风仗的时候,这些个土豪劣绅,个个争先恐后跑来给刘芳亮送米送面,生怕落在旁人后边,现在看刘芳亮他们战败,自然也没人来过问王师了。

朱常济心领神会,连忙道:

“这些个土豪劣绅,平日里鱼肉乡里,侵占了多少好处!个个都是墙头草,朱由检来时,就投靠明军,大将军来时,就投靠顺军,这山东留给朱由检去管也好,咱们就·····”

刘芳亮抬头望向朱常济,嘿然一笑:“燕王和我想到一块了,”

随即对身边几名副将道:

“奶奶个腿,这些个土豪劣绅,见咱们打了败仗,连口水都不给喝,奶奶个腿,抢了他们,”

崇祯十八年五月下旬,王师由济南撤退,路经聊城临清,裹挟流民,大肆抢掠当地乡贤豪绅,名曰“王师来了不纳粮”。聊城城东李氏,临清城北刘氏,皆当地名门望族,被刘芳亮劫掠一空,妻女遭人***惨不忍睹,土豪刘晓博被当众斩首。

崇祯十八年,五月十八日,刘芳亮率五万人马返回淮阴,其中包括新近裹挟的一万多流民。

此时淮阴已被宏光朝廷攻克,唐王朱聿键被枭首城头,刘芳亮随即派人将淮阴城中明军赶走,并派人将朱聿键首级送往北京,这也算是向朱由检示好,毕竟唐王不是刘芳亮亲手杀害的。

刘芳亮大军继续向南,逼近南京,顺军借口粮饷不足,哗变在即,在淮阴以南继续抢掠,要挟宏光朝廷,索要白银三万两,粮草无算。否则将投靠朱由检。

刘芳亮惨败的消息在江南传播,乱军威胁下,南直隶风声鹤唳,各地乡绅纷纷上书,请求宏光皇帝采取对策,保住他们家产。

然此时左良玉忙于攻伐川蜀,决心做四川王,其余几位总兵,面对汹涌而来的刘芳亮,或主张诏安,或主张剿杀,争论不定。

朱常渭自知不能控制众人,随下诏说要死守南京,誓与南京共存亡。

这样的表态把江南各种东林党大佬吓得不轻。

没有人愿意和南京共存亡,尤其对这些家产都在南直隶的土豪劣绅们,朱常渭可以一无所有,只要他的兵,东林党和他不一样。

在宏光皇帝的软硬兼施下,江南士人再次筹集粮草饷银,犒劳王师。刘芳亮受到银子粮食后,立即上书,表示自己正秣马厉兵,准备再次大军北伐,铲除暴君。

这当然只是套话而已,除非朱由检暴死,或者多尔衮攻陷北京,否则打死他也不会再和中卫军交手了。

经此一战,宏光朝廷与刘芳亮关系彻底破裂,淮阴侯也很自觉的占据淮阴以北,山东以南,不敢轻易南下。对宏光朝廷只是听封不听命,宏光朝廷短时期内也无力北伐,双方又回到战前的态势。

此战,崇祯皇帝收获甚丰。

刘芳亮遗弃在济南的三万多石粮食,两万多两白银全部上缴国库,朱由检对顺军并没有表示感谢,因为这些银子粮食大都是忠君爱国的江南士绅捐献来的。朱由检对江南乡绅也没有表示感激,因为他们的银子都是崇祯皇帝本人的。

崇祯皇帝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忍不住大声感慨:

“江南真是富庶之地啊,等朕把山东经营好了,也要过去抢他一把!”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丰收

崇祯十八年五月的济南之战,以中卫军全胜,刘芳亮败走结束。

对朱由检来说,此战收获颇丰。刘芳亮不仅给他送来了数万两白银粮草,缓解了焦头烂额的粮食问题,还顺带把山东河南的青皮漕帮麻匪全部报销,可谓功莫大焉。

三千多暴民,只要半个时辰,便死的一个不剩。这效率,比后世的纳粹集中营还要给力。

以暴君崇祯的性格,宁可枉杀千人,不可使一人漏网,要他把这三千人杀完,不知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

所以朱由检很感谢刘芳亮,因为有他,这些渣渣才被统一打包,一并送到济南城下,送到两军阵前,在城头火炮齐射下,成为名副其实的炮灰。

三千暴民,大部被火炮打死,侥幸没死的人,被周奎等人吃掉。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这些青皮马帮,为大明贡献了自己一切,包括各人血肉,朱由检分外感动。

此时的大明如同后世的天朝,发展是硬道理,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稳定压倒一切,和谐比万岁还要万岁。

此外,皇帝陛下决定继续摸着石头过河。

种田大业需要有稳定的外部环境,还要有良好的社会治安。

这里的种田不止是狭义层面上的种土豆种花生种小麦种红薯,还有种军舰种红衣大炮种燧发枪种坦克。

哦,内燃机还没发明出来,所以坦克可以忽略。

朱由检坚信,只要环境适宜,必定欣欣向荣。诚如后世天朝无耻资本家所言。

不负春光,野蛮生长。

在登州海港建成前,农业文明主导下的区域,需要的是大批勤苦劳作的自耕农,不是哥伦布麦哲伦式的通缉犯酒鬼骗子。

青皮漕帮之类的渣渣,游手好闲,精力充沛,坑蒙拐骗,黄赌毒一应俱全,这样的人,除了混吃等死之外,一无是处。

当然,还可以用他们来填壕,不过在可以预期的短时期内,朱由检不会再和周边发生大规模战争。

解除掉外部威胁,接下来的工作就是麦收。

说到麦收,眼下最大问题就是人手不够。

七千多中卫军需要警戒四周,崇祯皇帝不会让他们下地。

更重要的是,朱由检不想搞什么寓农于兵寓兵于农兵农合一之类的玩意儿,把他的精锐变成一群农夫。

对崇祯皇帝来说,无论是唐朝的府兵制还是本朝的卫所制度,以及各路穿越者们的兵农合一制度,都是扯淡。

在创建之初,府兵制或是卫所制度的确能够适应当时社会条件,帮助王朝在军事上获得胜利。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毫无意外的,这些兵制最后都面临崩溃的厄运。

朱由检计划实行义务兵役制度。

全体国民,无论男女老少,皆有服兵役的义务。

义务兵役制建立前提是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工业革命,火车内燃机什么的一样也不能少。

想象一下,以后向南扩张,北方士兵到南方服役,南方士兵到北方服役,单是运兵就很难搞定。

梦想总还是要有的,虽然遥不可及,万一皇庄实验室取得突飞猛进呢?万一平行时空又穿过来什么车床机器呢?

想的太多,最后还是回到现实中。

麦收极度消耗劳动力,依靠人力,而且是很多的人力,朱由检的人力不够。

“所以朕需要麦客。”

在崇祯皇帝命令下,济南附近各县张贴告示,雇佣麦客。不出意外,麦客很多。

此时北直隶干旱严重,麦田颗粒无收,没有粮食,讨饭的人就更多了。

告示刚刚贴出去不久,随即有大批麦客来到济南割麦。

锦衣卫经过严格甄选,共计雇佣到五千麦客。

这些麦客要求很低,工钱什么的可以不要,给口饭吃就好。

这倒不是因为麦客们忠君爱国,他们没这个觉悟,现在外面还在人吃人呢,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崇祯皇帝对麦客心存恻隐之心,大灾之年,一顿饭便能救活不少人。

有人活,就有人死。

崇祯皇帝不是上帝,不能救活所有人。

吃过几顿饱饭,麦客们又将四处流浪,饥肠辘辘,最后倒在路旁,尸体被野狗啃食。

因为这几千人就圣母心泛滥,把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把白面馍全部送出去,朱由检没有这么圣母心。

此次参与收麦的不仅有皇田屯民,雇佣来的麦客,还有不少自愿前来的公公太监。

朱由检也想亲自下地,体验下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奈何他实在太忙,抽不出身来。

见王承恩一直嚷嚷着要下地,朱由检便让他去了。

割麦的时候,王公公身穿麻衣,脚踩草鞋,手持镰刀,发髻沾满麦芒,与寻常庄户无异。

五月底,山东半岛暑气蒸腾,天气渐渐炎热。

万亩麦田波澜起伏,令人心驰神往。

王承恩大口喘气,学着麦客们的姿势,将裤腿高高挽起,把发髻绾在头顶,一手持刀,一手拢起麦秆,弯腰向前,呼哧呼哧的割起来。

王公公本是商户出身,自幼在京城长大,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到过乡村,更别说是下地割麦子。

所以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

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麦秆又高又密,黄橙橙的像是连绵不绝的金色沙漠。

王承恩淹没在麦浪中,镰刀下去,惊起一只野兔,仓皇逃去,却因慌不择路,钻进旁边堆起麦秆垛中。

“兔子!逮住给皇上吃!”

王承恩立即丢下镰刀,沿着田埂跑过去抓兔子。

“公公!公公!皇上要咱们赶紧收麦子!公公!“

年轻小太监跟在王承恩身后,奶里奶气喊叫道。

王公公在麦田只是打酱油的存在,如果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十万亩小麦怕是要割到明年了。

当日向晚时节,济南行宫之内,灯火摇曳,崇祯皇帝抓着王承恩小手,望见白皙小手上磨出好几个血泡,忍不住叹息道:

“稼檣之事,不易啊,王承恩,辛苦你了,”

“为皇上分忧,乃是臣的本分,谈不上辛苦,”

朱由检微微颔首,心中感慨还是王承恩对自己忠心耿耿,连割麦子都如此卖力。

此时麦收已经结束,朱由检转身对户部尚书倪元璐道:

“倪大人,今年麦田收了多少?”

户部尚书现在俨然成了粮草书记,听见皇上问话,连忙从袖中掏出册子,掐指默念了会儿,大声道。

“回皇上,九万九千八百七十五亩皇田,一共收割麦子九万七千五百多石,算是丰收了。”

朱由检心头大喜,这个数字比他预想的要高出不少。

“让屯户们赶紧晒粮,早日入库,”

十万亩麦田收获九万石,折算下来每亩地不到一石,这与历史记载的明中期亩产小麦一点二石的记录还有差距。

不过考虑到小冰河气候,能做到收获一石算是很不错了。

要知道今年夏天,山西,陕西很多地方田地几乎颗粒无收。

“皇上,那给庄户们留多少呢?“

倪元璐很清楚,这点粮食,就是全部算上,也不够大明支撑多久。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崇祯皇帝,王承恩举着满是血泡的双手瑟瑟发抖。

群臣为皇田可谓殚精竭虑,眼下,麦子丰收了,如何分配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在京城,还有十多万嗷嗷待哺的饥民,中卫军,登州海军基地,都需要消耗大量粮食。

崇祯皇帝环顾四周,沉吟良久,缓缓道:

“朕既然让他们来了,辛苦半年,麦子收获了,再把人家一脚踢走,这样走,愧对天地良心,”

朱由检说到这里,,摸了摸自己胸口,喃喃道:

“也愧对朕的良心,”

“所以,给他们每人每户留足口粮,留两万石给他们,”

群臣默然,九万石粮食一下子就少了两万石,如何不让人心痛。

“张国维,此事交给你去办,若是给屯民少分一粒粮食,朕就把你的俸禄分了,”

张国维连连点头,群臣很不理解朱由检所做作为,不过也没人敢有怨言。

“诸位不必担心,朕还有成祖爷赏赐的神物,等到**月份,神物成熟了,就够大明支撑到明年夏天了。”

所谓神物,就是写土豆红薯玉米,据说是成祖爷显灵赠与皇上的。

红薯土豆,亩产皆是小麦好几倍,用它们来充饥是再好不过了。

十万亩皇田,种植红薯土豆,相当于十几万石小麦,这些粮食收获下来,再支撑一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至于一年以后,到那时又有新的农作物成熟,粮食问题便算是解决了。

崇祯皇帝心情愉悦,他已经开始想象着晚餐啃食馒头的画面了。

“哦,对了,国丈周奎还好吧?”

高文彩将皇上向自己问话,连忙回道:

“回皇上,周奎他疯了。前日在济南城下被吓疯了,”

国丈周奎没有机会参与夏收劳作。崇祯皇帝本想让他好好历练,没想到他上战场不久,便吓疯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朱由检这么变态,面对一地的残肢剩体,还能谈笑风生。

“把他先关在镇抚司诏狱,不要打他,不要再给他吃窝窝头了,吃白面馍吧,等过去几天,朕去看看他,”

对于朱由检来说,周奎已经为自己行为付出了代价,再杀他,倒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让吴又可给他治治,朕身边人快死绝了,国丈爷不能死,”

崇祯十八年六月初,朱由检下令,禁止再吃人肉,否则将被凌迟处死。

由此可见崇祯皇帝的良心。

当然,良心是要靠粮食来兑现的,加顺军慷慨赠与的三万石军粮,朱由检现在已经有十二石粮食。这些粮食足够境内军民食用一年,至于山西,陕西等地吃人的事情,崇祯皇帝表示鞭长莫及。

噩耗从天而降。

崇祯十八年六月初三,太子朱聿键的首级被顺军使者送往济南,一起送到的还有刘芳亮的亲笔信。

在信中,刘芳亮向崇祯皇帝解释,表示自己听信东林党谗言,这才率兵北上,济南之战,得知天兵神威,从此愿向大明称臣,像陕西的李自成那样,听封不听命。

在信的结尾,刘芳亮反复强调,太子朱聿键不是自己所杀,而是被宏光朝廷杀害的。

朱由检精神恍惚,手捧朱聿键首级,泣不成声,一夜之间,皇帝仿佛憔悴了很多。根本不像是三十多岁的人,倒像是个五十岁的老头。

谷大用死了,周遇吉死了,朱聿键也死了。

梦惊醒时,身边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活着的李若琏,朱常渭,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孤家寡人,大抵如是。

悲伤之余,还要继续启程。他已经不止是为自己而活。

眼下最关心的是他的麦子。

诚如诗人海子所说。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周游世界什么的,暂时不去考虑,朱由检关心的,是粮食蔬菜,他必须尽可能多的搞到粮食。

现在存储的粮食只够大明支撑一年时间,一年之中,还有各种不确定因素,所以朱由检必须不择手段继续搞到更多的粮食。

他想到了灭佛。

“朕现在不养废人,朕最近朕琢磨着,是不是该效法一下三武一宗,铲除佛教,”

“京畿地区,现在有多少寺院,多少道观啊?”

高文彩连忙回道:“回皇上,僧尼道士超过五百人的寺庙道观就有五个,小的更是不计其数,”

“派人去摸摸底,什么大相国寺啊潭柘寺啊,全都要给朕查清楚。“

朱由检神色阴郁,他忽然想起了和尚出身,后来称霸天下的太祖朱元璋。

”朕会让户部发文,昭告天下,阐释朕灭佛的理由,京城只要一座寺庙,一座道观,其余全部遣散,若有人胆敢抗旨,你知道该怎么办。朕会给你加派人手,从中卫军调人。”

捣毁佛像,驱赶僧人,这在传统伦理道德中都是折寿的行径,然高文彩对皇上唯命是从,根本不在意这些。

第一百九十章 佛奴

“如此说来,真有高僧要来山东,舍身饲虎,割肉贸鸽,朕想想,此地老虎倒是不缺,鸽子嘛?“

崇祯十八年六月初六,辰时初刻。

济南行宫。

早朝匆匆结束,朱由检召集心腹重臣商议国事。从堂上指挥高文彩那里,崇祯皇帝听说,最近又将会有针对自己的刺杀行动。

而这次前来送死的,是北直隶各地的佛奴。

听到这个消息,崇祯皇帝喜出望外。

朱由检读过《西游记》,知道某些得道高僧的**,确实具有益寿延年的功效。

此刻,朱由检回头望向王承恩,神情严肃,王公公耸耸肩膀,表示现在行宫内没有养鸽子。

“那就劳烦公公出去买几只,要提前教会它们吃肉,养成吃肉的好习惯,知道吗?“

王承恩连连点头,只有公公一人能了解皇上表面疯狂之下的复仇**。

”这些人不简单啊,大明不过是征用他们几尊佛像,铲除他们几座道观,他们就亲自跑到山东,要来以身相许,朕不能亏待他们啊!“

朱由检刺耳的奸笑声在大殿上久久回荡,让人毛骨悚然,几位大臣都没有说话,各人仔细回味皇上刚才所言。

从皇上话中,他们已经听出来了,崇祯皇帝又要大开杀戒了。

所谓以身饲虎,割肉贸鸽皆是经典佛家故事。

故事太过曲折,不便引述,简单来说就是主人公还了圣母癌晚期综合征,开始用身体喂养禽兽。

“皇上,还是小心为上,锦衣卫已经查明,这些佛奴痴迷佛经,不少人已经走火入魔,他们中间还有从嵩山赶来的武僧,”

高文彩忧心忡忡,这一年来,针对皇上的刺杀不止一次,皆都被锦衣卫挫败,然而这一次,却与以往明显不同。

这些信仰虔诚的佛奴,皆是舍生忘死的暴徒,刺杀崇祯皇帝的原因就是因为皇上的灭佛政策。

山东麦收结束不久,朱由检便下令南北镇抚司与中卫军合力,在北直隶,山东各地,开展轰轰烈烈的灭佛运动。

当然,灭掉的不止是佛,还有道教。只不过和佛教相比,道教在华北势力比较弱小,可以弱小到忽略不计。

灭佛的初衷,完全不是因为信仰问题。实际上,对当前的朱由检来说,除了暴力,他没有任何信仰。

灭佛只是为了挤出更多的土地,解放更多的人口,帮助大明渡过困难时期,套用北棒子国的话来说,现在是苦难行军岁月。

崇祯皇帝命令得到坚决贯彻执行,灭佛行动产生的红利,其中一部分将会被用作扩张中卫军与锦衣卫,所以他们干劲儿很足,根本无需动员。

短短半月时间,在崇祯皇帝控制地域之内,超过八十座寺庙道观被朝廷征收,五万多名僧侣道士被赶出寺庙道观,强制还俗,这些精壮劳力被立即合理利用——开往天津煤矿挖煤。

总计有超过五千座尊佛像道像推倒,浇筑成两百万宏光元宝方孔钱,投入江南金融市场使用——至于此举会不会引发通货膨胀,导致江南动荡,那就不是朱由检思考的问题了。

除此之外,共计有八万多亩田产被从寺院道观中清查出来,平均每座寺庙占地一千亩,仅仅是京畿地区便有八万亩农田不用交税,想到朝廷每年不知要损失多少收入,朱由检不禁黯然神伤。

在崇祯皇帝的强烈要求下,数以万卷的珍贵佛经被从各处寺院密室中查抄出来,立即投放黑市,换做真金白银。

就连大相国寺一位北宋时期的得道高僧留下的舍利子,也被暴君唆使锦衣卫卖给了钱谦益,卖了五千两银子。

东林党大佬钱谦益一边把玩着珍贵舍利子,一边声嘶力竭痛斥崇祯之暴行。连吃斋念佛的高僧都不肯放过!

为期半月的灭佛行动虽然还没有结束,但已经为为朱由检筹集二十五两白银,八万多亩田地,十五万石粮食,五万多劳动力。

当然,也给朱由检带来了杀身之祸。

本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原本和尚出身,虽然他后来破了戒当了酒肉和尚,然明太祖登基后,对佛教发展采取纵容态度,因此有明一朝,佛事昌盛。当然,靖难之役后,明成祖朱棣上位,为了拨乱反正,曾经大力提倡道教,还在南方修建了武当山,这是题外话。

总之,这次朱由检算是捅了大篓子,北直隶各地僧侣加起来人数超过十万,这还不连那些没有文牒的游僧,如燕赤霞宁采臣之流。

部分僧侣提前得到消息,早就将财产奴婢藏匿起来,等到中卫军锦衣卫查抄时,只找到些替罪羊。

几家寺院长老与南方张天师派来的道家代表一碰头,决定响应南方朝廷号召,铲除暴君,他们教唆佛奴,前往山东,准备刺杀崇祯皇帝。

近几日,锦衣卫番子与中卫军哨骑都在山西河北交界处,发现有异常活动,大批僧侣大阪成客商模样,由沿运河南下,进入山东地界,行迹十分可疑。

为防打草惊蛇,锦衣卫并没有动手抓捕,而是继续在暗中观察。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一旦灭佛,就会有皇帝被人刺杀啊,”

朱由检无视堂上指挥善意的提醒,将鲁格尔左轮手枪放在手中来回把玩。

诚如朱由检所说,中国历史上大力灭佛的皇帝,如著名的三武一宗,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也被佛教徒用来向信徒宣传,宣讲所谓的因果论理报应。

后周第二位君王郭(柴)荣,在位期间,鉴于国内僧侣众人,佛寺林立,佛教与官府争夺民力,遂于显德初年,开始灭佛。捣毁佛像,清查人口,收回寺院田产。为佛家所忌恨。

显德六年,周世宗率兵北上,击败北汉,一路所向披靡,连下三县一州,就在郭荣准备从契丹手中收复幽云十六州时,却突然病重,不得不返回京城,旋即驾崩。传位于柴宗训,也就是后来的周恭帝,于是就有了后来的“陈桥驿兵变”。

这里要说的是周世宗郭荣之死,此事颇为诡异,郭荣当时不过三十九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却在北伐途中染病,旋即病逝。

关于郭荣的死,后世史家议论纷纷,朱由检听说过一种说法,听起来让人胆战心惊。

“朕记得,周世宗好像就是被佛奴毒害的,赵匡胤应该是同谋,可恨朕没有生于五代十国,否则一定为周世宗除此奸贼,,”

崇祯皇帝喃喃自语,皇上最近刚开始读《宋史》,对郭荣此人,心生怜惜。

“朕与郭荣,何其类似!”

“可惜周世宗千古一帝,却死得太早,如果他再晚死几年,说不定就能横扫幽云十六州,把什么后汉后唐辽全部灭掉,以后就没有金,蒙古,”

“当然,也没有大明了,”

高文彩对五代十国史并不了然,他也不甚关心,作为锦衣卫最高指挥,他绝不能坐视刺客进入山东,行刺皇上。

朱由检一眼便看穿他心事,嘿然笑道:

“文彩啊,回去好好读读佛经,看看啥叫舍身饲虎,啥叫割肉贸鸽,”

“让他们来,不要阻拦,让他们都过来!朕就是老虎,朕好久没吃人肉了,”

朱由检越说神情越是激动,脸上表情也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群臣都知道,皇上又要发病了。

他们当然不相信皇上真会吃人,想到佛奴被皇上擒获,用酷刑折磨,各人不由心惊胆寒。

“高文彩,除了和尚,有道士愿意来山东飞升吗?朕向来喜欢成人之美,尤其愿意帮助那些求死之人,“

高文彩神色愕然,他不能理解,为何皇上能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哦,回皇上,还没发现,南镇抚司正在彻查,”

朱由检微微颔首,霍然而起,沉声道:

“从今日起,济南行宫增派守卫,调拨五百中卫军过来,锦衣卫潜伏城中,等到时机成熟,将这伙不好好念经修行的和尚道士,一网打尽!”

第一百九十章 贸易

整整一个月时间苦苦等待,进入山东刺杀朱由检的佛奴迟迟没有动手,大概是被中卫军威势震慑住,然而崇祯皇帝却失去耐心,他没有精力和这群宗教狂热分子纠缠下去,于是命令高文彩将潜入济南的刺客一网打尽。

在此之前,崇祯皇帝便从崂山猎户那里买来几只老虎,虽然还是虎崽,不过各只虎崽胃口却是很好,吃嘛嘛嘛香。

“既然诸位都是得道高僧,那就请君入笼吧。”

崇祯十八年六月三十,在酷暑难耐的济南行宫,三只稚气未脱的华南虎被关在笼中,它们焦躁不安,它们已经被饿了整整三天,突然见到笼子外面有人出现,顿时显得格外躁动。

两个刺客联盟的头目,自称来自嵩山少林寺,态度很是嚣张,见到崇祯皇帝,也不下跪,一副视死如归大义凛然之态。

“暴君,你滥杀无辜,诋毁佛法,难道就不怕佛祖怪罪吗?”

看似气势汹汹的北直隶儒释道大军,真正敢来山东找朱由检复仇的,不过这区区几人。

“把对手看的太多,高估他们,是朕这一年多来犯下的最严重错误。”

朱由检说这话倒不是满口胡诌,他现在的注意力已经从围剿刺客,转到了恢复海运上。

崇祯十八年七月,盛夏时节,七月流火,在完成夏收,擒杀刺客后,朱由检率兵来到登州,督促登州海港建设。

在张国维主持下,海港已经建设完工,从附近渔村召集的数百艘海船,也在港口集结,这是自郑和下西洋后,大明沿岸港口最繁盛的一次出海。

考虑到宏光朝廷将大明是为仇雠,因为繁华富庶的江南便被暂时排除在外,此时大明贸易的对象,是东边的倭国,当然还有朝鲜。

“不和朕做生意,是他们的损失,”

朱由检这样安慰自己,他梦想有朝一日能构筑起自己的商业帝国,建立大东亚经济体系。

商人与农民,只要牢牢抓住这两大群体,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倭国那边,还在打仗吗?”

崇祯皇帝这样询问,倒不是出于所谓人道主义,准备给岛国居民提供些许援助,更是想要了解他的贸易伙伴,只要能够盈利,管他日本人是死是活。

朱由检知道自己很需要日本的铜矿,实际上,大明铸造的方孔钱,有很大部分铜料都是来源日本。

从前日本的对外贸易是被荷兰人垄断,现在荷兰人在日本渐渐失势,此消彼长,英国人在远东实力猛增,在可以预期的未来,他们将会取代海上马车夫的地位。

所以大明决不能袖手旁观。

毕竟朱由检也是个具有海洋意识的君王。

“大明需要出海口,一个优良的不冻港,朕以为,辽东南部,就有很多这样的地方,”

朱由检的野望当然还是要占据辽东,恢复汉唐荣光,虽然现在看起来很是扯淡。

崇祯十八年七月中旬,在盛夏到来时,满载着几十舱茶叶,橙橘的海船,从登州港出发,浩浩荡荡往朝鲜对马岛驶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海权

崇祯十八年八月中旬,经过两万名纤夫漕工连续七个月努力,登州海港填土工程基本竣工,一座面积相当于半个紫禁城大小的人工岛出现在登州西北海面上,登州港从此成为可停泊五百石船只的优良港口。

当然,当下完成的只是登州海港一期工程,按照大明极权主义建设五年规划纲要,登州海面上人工岛将继续扩建,在一五规划后,登州港可停泊五千石以上巨轮,年吞吐货物超过三百万吨。

当然,这只是朱由检一厢情愿或者说是天方夜谭,放眼全球,此时还没有载重超过五千石也就是五十万吨货轮。

即便是有,恐怕也不会来山东。

建设登州港只是一五计划的三十多个项目之一,与登州港建设项目类似的还有京登(北京至登州)高速驿道工程,南水北调东线工程(运河河水调往京城),唐山钢铁厂,密云水库等。

一五规划基本涵盖“海,陆,空”三军,各处均有所兼顾,当然空军建设只停留于理论之中,主要是指京师热气球制造局建设项目。

在可以预期的未来,准确说是五年之后,也就是崇祯二十三年前后,大明军队将实现陆海空三个兵种立体作战,届时无论是扫灭建奴亦或是荡平江南,都会变得容易很多。

在此之前,还有一段艰辛路途。

项目虽多,工程无数,然而朱由检关注的重点是在海军建设上。

众所周知,十七世纪是大航海的时代,当然十六世纪也是,十五世纪也能算上。普鲁士铁血宰相卑斯麦曾经说过,谁能掌握海洋,谁就能控制世界。

不管这话是不是他说的,这不重要,朱由检决心充分发挥极权主义社会的优越性,集中力量办大事,实行城乡二元制,大力剥削自耕农,压榨农业,商业,集中力量搞海军。

必要的话,大明也可以模仿一下十九世纪的岛国日本,武士不吃米,天皇不娶妻,未婚少女跑到南洋从事你懂的服务业。

“皇上三思,倘如此急切,怕会激起民变。”

兵部尚书张国维可谓深谋远虑,他不像当年的日本内阁或是天皇那样,鼠目寸光,只争得一时利益,最终将大和民族推入灭亡边缘。

“尚书大人误会了,朕要压榨的,是江南的农业,秦淮八艳什么的,姿色都还不错,让她们到南洋为国效力,正是题中之意。”

张国维不再说话,崇祯皇帝疯癫已不是一两日,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大明这艘千疮百孔的大船在皇帝指挥下,竟然越来越好,现在俨然已经开始驶向光明的彼岸。

朱由检口中的城乡二元理论简单来说,便是将皇田生产的粮食低价倾销,销往江南,迅速占领长江以南粮食市场,将东林党控制下的乡村财富收于崇祯皇帝手中。

说起来颇为轻松,真正操作起来不会这么容易,至少要等明年才能开始,今年朱由检手中的粮食,连他自己都喂不饱,出口就免了。

“朕要招募的海港工人,都找好了吗?”

户部尚书倪元璐连忙回答说找好了,他现在不仅是户部尚书,还兼职工部尚书,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随着一五计划的大规模开展,一个兼职的工部尚书显然是忙不过来的。到时候朱由检就要再重新提拔起一个工部尚书,皇帝本人已经有过一次过劳死的经历,所以很多事情必须要交给旁人代劳。

一千二百名海港工人是从五万多纤夫,水手中挑选出来的,相当于五十分之一,选拔的严苛程度与中卫军选拔不相上下。

除了要求各人水性良好,体格健壮,还要求必须会说简单的朝鲜话与倭国语,此外,要求各人政治上绝对可靠,具体说来就是对崇祯皇帝忠心耿耿。

崇祯皇帝与东南王郑芝龙,迟早将会爆发一阵战争,而这场战争将会决定东海归属权是谁。

朱由检对部下的要求很低,无论是皇家海军亦或是中卫军,只要他们打败对手即可,所以严苛的制度是必不可少的。

事实上,朱由检已经在一千多港口工人中建设了党组织部,当然这里的党指的是大明皇帝和谐万岁党,简称帝党。

帝党组织部,顾名思义就是这里的人都是帝党成员,而帝党成员都是些什么人呢?

一言以蔽之,崇祯皇帝会定期开放入党名额,每月大约有三十人,报名者除了要经过十五道笔试,三道面试外,最后优胜者还要进入镇抚司诏狱,体验一番锦衣卫的严刑拷打,在承受住逼供而坚持没有说出皇帝秘密者(秘密包括但不限于李若琏实际上没有叛乱,崇祯皇帝晚上几点就寝),便会荣升为帝党成员,享受三品大员待遇。

“好,要抓好思想建设。”

朱由检微微颔首,他口中所谓的思想建设,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洗脑。

倪元璐连连点头,又听崇祯皇帝问道:“货船走了没有?鸦片带上没有?”

户部尚书脸上写满尴尬,大概是皇上日理万机,忘了鸦片现在还没有成熟:

“回皇上,三艘货船已经起航,开赴朝鲜对马岛,那边会有朝鲜商人接货,船上装的是茶叶,丝绸,至于鸦片嘛,还在种植,皇上贵人多忘事,前几日不是才到罂粟地里视察了吗?”

“噢,‘’朱由检拍了拍脑门,嘿然一笑:“倪大人莫怪,朕朝思暮想着,把鸦片倾销到朝鲜还有倭国,这是大明的生财之道啊,”

倪元璐连连点头,皇上关于鸦片换取白银铜钱的高论,他和张国维等人已经听过好几次了,不过倪元璐本人对鸦片能否如此吸金,尚存疑问,毕竟皇田里种植的罂粟还从来没有销售过。

“朕听你刚才说到丝绸?山东也产丝绸吗?”

山东当然不产丝绸,只有苏杭才产。

倪元璐连忙向崇祯解释,丝绸是由江南走私过来的,是兵部的人通过漕帮渠道买来的,转手倒卖给朝鲜商人,利润还是颇为可观。

尽管宏光朝廷三令五申,严禁向北销售茶叶丝绸陶瓷等商品,然而在利润诱惑下,还是有不少人铤而走险,马克思说,十倍的利润可以让商人们冒着被绞死的风险铤而走险,诚如斯言。

考虑到宏光朝廷**程度足够与崇祯朝廷相媲美,再加上朱常渭对南明的实际控制能力远不如他的远房亲戚,所以宏光朝廷的不少诏令到了地方基本相当于一纸空文,没有官吏真的会去实施。比如这道禁止向北方走私物资的命令。

南北两位皇帝对大明官场**之程度,都有清晰认识,不过和宏光皇帝不同的是,朱由检不仅喜欢活剥人皮,剁成肉酱,还用他的那些歪理邪说,不断对大明各级官吏进行洗脑或者说是爱国主义教育。

资本无孔不入,商业堪称伟大,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权,亦或是闭关锁国严刑峻法,皆不能挡住资本追逐利益的脚步,也不能阻止商业的渗透。

朱由检感觉一阵莫名触动,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调整大明与资本关系,在他节操允许范围内,尽量与资本多多合作,实现双赢。

商业需要军事保障,以后随着海运不断扩大,货船日益增多,相信明国商人与周边商人摩擦将会越来越多。如果没有强大海军做后盾,朱由检的生意怕是做不长久的。

户部尚书退下后,崇祯皇帝的目光聚集在西班牙人身上,和颜悦色问道:

“塞万提斯先生,朕的舰船,制造的怎么样了?”

“尊敬的皇帝陛下,您亲自命名的无敌战舰始皇帝号,上个月便已完成船体建造,前几日刚刚刷了桐油,经过几日暴晒,明日便准备下海了,不知道皇帝陛下可否赏光,去港口主持始皇帝号首航仪式?”

西班牙人塞万提斯显得小心翼翼,自此上次密云之战他设计建造的棱堡被清军轻易攻破,他的精神压力很大,对崇祯皇帝,对大明一直抱有愧疚之意。

不过当朱由检听说此人还会建造战船,便毫不犹豫将他排到登州,主持大明战舰建设。

“当然,这是在朕手上建成的第一艘战船,朕当然要去看看,”

朱由检兴致盎然道,他不仅要去主持中兴号下水仪式,还准备亲自登上甲板,体验一下这个时代速度最快的飞剪船,是怎样一种存在。

“塞万提斯先生,朕多问一句,它不会沉了吧?”

周围顿时一片死寂,众人以为皇上又要发怒,不过朱由检这样问并不是存心挑刺儿。

要知道,古今中外,历史上不少舰船都是在它们的处女航中沉没的,如见证杰克与肉丝的泰坦尼克号,又如承载天朝梦想的万吨巨轮跃进号,当然还有桃花岛主郭药师为他老婆准备花船“射雕号”——它们都是在自己的第一次航行中沉没的。

塞万提斯耸耸肩膀,脸上露出疑惑表情,皇帝没有询问新式战舰战力,没有询问船速几节,上前就问会不会沉,这就很尴尬了。

“尊敬的陛下,请你放心,哪怕日本列岛沉没,您的中兴号也不会沉的,”

崇祯皇帝哈哈一笑,上前拍拍西班牙人肩膀,表示自己在和他开玩笑,此刻,朱由检的大鼻子仿佛已经闻到了中兴号甲板上浓郁的桐油味。

王公公凑到皇上身旁,压低声音道:“皇上,红毛鬼子不可信,明日还是奴才先上去看看吧!”

“朕心意已决,你明日在岸上看着就好!”

海军建设是一个漫长过程,动辄百年。朱由检没有这么长时间,不过欲速则不达,称霸世界的梦想还是留到他的子孙后代去做,朱由检眼下要做的事情,只是让他的海军护卫内海,像甲午中日海战中的北洋舰队,只要能看守住家门就可以了。

所以,他要给西班牙人信心,哪怕明天船真的会沉呢?

不用担心,皇上会游泳。

第一百九十三章 捕鲸

崇祯十八年盛夏,山东登州。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崇祯皇帝朱由检在群臣簇拥下来到离岛码头。

东风微拂,季风正起,群贤毕至少长咸集,适宜扬帆远航。

大明自主设计的第一艘战舰——中兴号正停泊在登州离岛码头上,等待下水。

所谓离岛,顾名思义就是离开岛屿,这不是一个动词,而是名词。

离岛是一座人工岛,面积相当于紫禁城一半,是一五计划项目之一,在中兴号建成前便已完工,目前驻守有五百中卫军,还有一千多名港口工人。

出于对陌生事物的恐惧,众人抬头注视停靠在港口的三桅战舰,裹足不前。

装载如此多火炮,开炮时会不会沉没?

风帆这么大,遇上大浪,会不会侧翻?

只有塞万提斯和朱由检表示淡定,崇祯皇帝对航海技术一窍不通,不过直觉告诉他,这种三桅战船很靠谱,而且会成为未来世界海军的主流。

平心而论,同时代的欧洲还没有这么先进的战舰。不是没有,是没有一个国家愿意这么花钱。

塞万提斯是标准的绅士,他很诚实。朱由检让他不惜成本,把各种黑科技堆砌中兴号上,这个西班牙人真的就这么干了。

至于他到底花了大明皇帝多少钱,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当朱由检知道这个数字,恐怕会有杀人的冲动。

老国丈周奎照例给崇祯占了一卦,结果显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崇祯皇帝龙颜大悦,当即把嘴里啃了一半的鸡腿递给老丈人,和颜悦色道:

“前些时日委屈你了,非常时期,自然要非常手段,希望国丈能够体谅朕的难处。“

周奎大口吃鸡,他当然能体谅女婿苦衷。

不能体谅皇上的人都死了。

而且一个比一个死的惨。

崇祯十七年与周奎一同叛变的群臣,各人下场都不太美妙。

内阁首辅陈演被镇抚司锦衣卫凌迟处死,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被直接活剥人皮,据说还活了五个时辰,而晋商代表乔致庸,这个皇上最痛恨的人,最后被司膳监腌成腊肉,佐以辣椒酱,给崇祯皇帝下饭。

现在只有周奎还活着,虽然这一年多来他过得并不如意,时而唱折子戏,时而吃人肉,时而上阵杀敌,不过现在看来,这都崇祯皇帝是对国丈的历练,让这个无耻之徒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自己更无耻的存在。那就是皇帝本人。

平心而论,若不是吴又可尽心诊治,周奎现在多半还在镇抚司吃屎。

周奎在疯了以后的确一直在吃屎。

朱由检怀疑周奎很可能是在装疯,不过看在他吃屎的份上,就选择相信他了。

崇祯皇帝不计前嫌,让周奎继续做大明国丈,算是仁至义尽了。

在皇帝伟大人格或者说是王霸之气的感召下,周奎终于死心塌地,为大明贡献自己的余生,待在他女婿身边安静的做一个算命先生。

“噫吁戏!乖乖啊,看起来比三宝太监的宝船还要大呀!”

朱由检当然没见过永乐年间的大宝船,他为了向身边众人显示自己懂行,只好满口胡诌。

中兴号长约三十米,宽八米,当然没有郑和下西洋时的大船壮观。

好在没有人反驳皇上,因为群臣大都不愿和这个被称为中兴号的怪物发生任何联系。

他们虽然对朱由检忠心耿耿,但没有人敢拿自己性命游戏,他们怀疑这艘怪船刚一下水便会沉没。

有明一代,因为船只问题落水的皇帝不计其数。

除了最著名的明武宗朱厚照,天启皇帝朱由校也算一个,而太祖朱元璋和陈友谅在太湖决战时,史书记载,他的船也翻过一次。

所以当崇祯皇帝踩着晃晃悠悠的舢板走向中兴号时,随行众大臣都是极不情愿。

“都给朕快点上来!”

朱由检厉声爆喝,径直登上甲板,再四处张望时,发现感觉船体比他在岸上看起来大一些。

甲板用陈年桐木拼接而成,上面敷了层桐油,穿着皮靴走在甲板上非常容易打滑,朱由检边走边叮嘱身后小心一点。

兵部尚书张国维,刑部尚书泸若藤便被滑倒。

朱由检小心翼翼,生怕脚下一滑把门牙摔坏,那就有失皇家体面了。

塞万提斯走在前面忙着为众人介绍,朱由检听从他口中不断冒出各种舰船专业名词,其中很多崇祯皇帝根本听过。

然而没有兴趣去研究这些知识,因为他的精力实在有限。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用有涯追求无涯,那就非常危险了。

朱由检忘记这话出自老子还是庄子说的。

假定就是庄子说的吧。

站在这艘充满王霸之气的三桅战舰甲板上,朱由检很自然的想起了庄子《逍遥游》中关于大鱼的记载。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有几千里也。

朱由检想起自己在穿越之前看过的一部动漫,叫什么大鱼海棠,想起以后要多多捕杀鲸鱼了。

侧舷共有十二门舰载加农炮,从火炮口径可以看出,应该比红衣大炮威力更大。

十二门加农炮是中兴号上的全部火力,据西班牙人表示,十二门火炮火力超过女真人乌真哈超一个甲喇。

朱由检对比表示怀疑,要知道建奴一个甲喇至少配备有三十门红衣炮,难道说这些舰载炮可以以一敌三?

不过崇祯皇帝颇为好奇,到底是怎样的舰船设计,可以容纳十二门火炮,而不至于将战舰压沉。

“皇上与诸位大臣请看,这是最先进的空舱技术,在中兴号舱底,有五个各自独立的,互不相连的密封空舱,u型设计不仅能提供更大的浮力,而且无论战舰触礁或是遭受炮击,只要有两个空舱没有进水,战舰就不会沉没。”

不等崇祯皇帝发问,中兴号首席设计师塞万提斯便滔滔不绝解释道。

朱由检心里咯噔一下,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似的,他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很快想起这是自己大学一年级时和初恋女友看过的泰坦尼克号里面的经典台词,好像出自那艘号称永不沉没的大船的设计者之口,说出这句话不久,泰坦尼克号便永远沉入了大西洋,而朱由检听到这句台词不久,他和他初恋女友的恋情便结束了。

往事不堪回首,所以要放眼前方。

朱由检举起望远镜,眺望远方,海风拂过那散乱发髻,给皇帝平添了一抹艺术家气息。

“你花了多少钱?”

朱由检冷不丁问道。

“大约是一吨银子,”

“哦,”朱由检抬头望塞万提斯一眼,遂不再说话。

中兴号扬帆起航,沿着东海大陆架劈波斩浪,朱由检粗略估计,船速当在每小时三十千米左右。这个速度,远在大明福船或是朝鲜龟船之上。

崇祯皇帝对中兴号的航行速度表示满意,在这个时代,速度与火力是决定舰船战斗力最重要的两个指标,没有之一。在两百年后的中英鸦片战争中,英国海军之所以能用几艘战舰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逼迫清政府签订不平等条约,除了因为他们火炮犀利外,更重要的当时的英国海军乘坐的则是速度惊人的三桅大帆船,更不要说可以逆流而上的明轮汽船。英国海军速度远在清军陆军之上,当时英海军从南非开普敦运兵到香港不过六十天,从印度开来不过三十多天,即便是从英国本土驶抵中国也不过四个月,反观清国从四川调兵至广东,或从甘陕调兵至浙江,就需要九十多天。

清兵疲于全国范围内调动,让英军得以击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这也是中国鸦片战争惨败的原因之一,当然,即便是双方在某一战场上兵力对等,清军也绝无取胜的可能。

那么战舰火力究竟如何呢?真的像西班牙人说的那样可以以一敌三?,崇祯皇帝表示不是很放心。

忽然,朱由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望远镜中出现一群鲸鱼,准确来说是有三条成年抹香鲸。

三条大鱼游弋在距离中兴号两三里之外的海面上。正在捕捉旗鱼。

“太好了!太好了!”

朱由检知道,抹香鲸的粪便是制作高档香水的原料,而鱼骨则是良好的服装材料,甚至可以制作成盔甲。

至于鲸鱼油鲸鱼肉的用处,那就更不需要多说了,所有盗墓题材小说中都会出现的长明灯,就是用鲸鱼油做燃料的。

鲸鱼肉作用更大,据说二战结束时,劫后余生快被饿死的日本人,就是靠捕食鲸鱼渡过了1945年寒冬。

一言以蔽之,抹香鲸全身都是宝。

三条数十米长的巨型抹香鲸没有注意到渐渐逼近的危险,仍旧无忧无虑的在海面上嬉戏打闹。

这也难怪,虽然登州莱州一带的渔夫,每年中秋时节都会组织人手进行大规模捕鲸活动,类似一海相隔的东瀛日本,然而这种捕杀活动对于海洋生态并没有实质性影响,因为规模实在太小。

再加上中兴号距离它们尚有很长一段距离,这个距离被鲸鱼认为是安全区域,所以三头抹香鲸对朱由检一行选择无视。

“所有炮手,瞄准那三头鲸鱼,准备开炮!”

朱由检嘴角露出残忍笑意,他不是爱狗爱猫爱鱼人士,和什么动物权益保护组织也没什么来往。

捕杀鲸鱼虽然无比血腥,然而在大明上下,饿殍千里,易子而食,人类成为同类食物的情况下,讨论动物权益,维护鲸鱼的尊严,未免显得太过虚伪了。

朱由检不是一个虚伪的人。

船舱底下,数十名明军炮手正忙碌不停,这些人皆是从数万名纤夫渔夫水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早在两个月前便在运河河面上练习操作战船,各人水性非凡,还懂得炮术,自然地,他们待遇颇为优厚,每月会有十二两银子,这样的收入,已经接近中卫军。

三条抹香鲸让崇祯皇帝很是不悦,他回头瞪倪元璐一眼,冷冷道:

“朕让你们户部组织人手出海捕鲸,为百万军民提供肉食,皇陵中的长明灯也需要鲸鱼油,还有大明的仕女们,她们的裙子,都要用鲸鱼骨,还有鲸鱼的粪便······”

朱由检怒气冲冲,说的太快,缓了口气,继续道:

“你看看,朕刚一出海,就碰上鲸鱼,可见你捕杀的鲸鱼还不够!再有,当年秦始皇东巡,遇见大鱼不久便病死了,朕可不想和他一样!”

倪元璐额头渗出阵阵冷汗,连连谢罪,他做梦也没想到皇上想象力如此丰富,能把登州捕鲸与始皇帝东巡联系在一起。

平心而论,户部的官吏们已经竭尽全力,奈何装备落后,人手不够,这两个月来,鲸鱼没捕杀多少,倒是有几个侍郎因公殉职,被海怪拖入深海吃了。

“臣必当竭尽全力,为大明多多捕杀鲸鱼!”

户部尚书跪在中年油腻的甲板上磕头不止,战舰侧舷十二门加农炮已经开始猛烈射击,伴随阵阵剧烈震动,朱由检举起望远镜,脸上洋溢着满意笑容。

“好!射中了!今晚有鱼汤喝了!都提起精神!随朕去捕鲸!”

第一百九十四章 灭绝

依照马尔克斯《百年孤独》手法,很多年后,当大明百姓从登州港启程,乘坐万吨级远洋客轮,前往北美洲,澳洲,夏威夷等大明海外殖民地休息度假时,当志得意满的帝国国民乘客们手扶轮船栏杆,朝离岛码头眺望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舢板下攒动的人群,而是离岛西侧两根赫然屹立的,冒着白烟的巨型烟囱。

曾几何时,登州鲸鱼加工厂内翻滚的浓烟,刺鼻的腥臭味,让人恍如置身奥斯维辛集中营的错觉。

好在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十八世纪中叶,大明终于改进了炼制技术,登州离岛,浓烟变少了,雾霾变少了,房价也涨的更快了。

当然一切缘由都要从朱由检登基后第十八年,也就是崇祯十八年开始说起。

崇祯十八年,大明百废待举百业待兴,朱由检励精图治,在短短一年之内便完成了不少惊动天地的壮举。

最令皇帝陛下引以为傲的,不是他在当年初夏击败流贼刘芳亮,捍卫了山东南方安全,也不是在当年夏天小麦亩产达到两百八(斤),从而解决数百万人口粮食问题,更不是在当年秋天,率领两万中卫军与巴图鲁鳌拜血战。

在熠熠生辉的捕鲸大业面前,这些事情都显得黯然失色,连朱由检本人都不愿再过多提起。

“朕要你们户部组织人手,五年之内,将山东东部海的大鱼全部捕捞干净,一条不留!”

崇祯十八年七月初七,登州镇卫所内庭,朱由检从热气腾腾的鲸鱼汤中捞起块瘦肉,夹给坐在自己旁边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碗中,后者诚惶诚恐接过。

朱由检对王公公微微点头,转身对跪在面前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的户部尚书倪元璐呵斥道。

当日上午辰时时分,中兴号战列舰上,十二门加农炮瞄准八百米外抹香鲸群猛烈轰击,一头成年抹香鲸躲避不及,被二十四磅重炮弹击中背鳍,疼痛难忍,上下翻滚。崇祯皇帝朱由检随即赶上,手持捕鲸标枪奋力朝受伤的抹香鲸投掷而去。

中兴号将鲸鱼拖曳到岸上时,它已经身负重伤奄奄一息,舰载加农炮直接将鲸鱼背鳍射穿,给大鱼留下了一道致命伤。

抹香鲸面对伤害它的人类留下了纯正的泪水,大明群臣纷纷下跪,以为是天降异象,暴君崇祯却不为所动,一面呵斥臣下站起,一边手持绣春刀,对准垂死挣扎的抹香鲸头部,结束了它漫长的一生。

“哭什么哭?人都活不下了,还要管鱼,今天在岸上,是人吃鱼,等到明日你们下海了,就是鱼吃人,这就是天道!”

崇祯皇帝对群臣这种朴素愚昧的环保主义颇为愤怒,相比大奸大恶,这种伪善往往更具危害性。

毕竟这个世界上最不缺乏的就是圣母。

登州附近上百名渔夫很快被组织起来,围着这个重达数十吨重的庞然大物切割起来,如同非洲草原上的鬣狗,在这些经验丰富的渔夫足足三个时辰努力下,抹香鲸被大卸八块。十多吨鱼肉被装成几千担,脂肪将会被炼制成鲸鱼油,而瘦肉,大部分都被放到罐中腌制起来。

长达数十米的骨架被砂洗干净,由士兵们抬到远离海岸的岩石上,平铺开来,晒干之后,将会被制成铠甲兵刃。

抹香鲸背鳍与腹部,全身上下最精华的部分,约有三百多斤,被献给崇祯皇帝食用。

李时珍在其《本草纲目》中记载,鲸鱼肉具有壮阳之功效。

在天朝,无论是哪种食材,哪怕是老鼠肉还是童子尿,只要被证明具有壮阳功效,食客们便会趋之若鹜。

鲸鱼肉口感甚好,入口即化,油而不腻沁人心脾,作为资深吃货的朱由检,当然不肯轻易错过。

皇上随即下令将鲸鱼肉送到御膳房,让人做成一盆巨型火锅,召集群臣享用。

倪元璐也在邀请之列,当群臣毕至,少长咸集时,朱由检忽然对户部尚书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将东海大鱼全部捕获。

皇帝口中的大鱼正是他现在食用的鲸鱼。

庄子在其代表作《逍遥游》中写过,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这里的大鲲,值得应该就是鲸鱼,当然也有人说是银河系中的哈雷彗星,这个以后可以展开讨论。

朱由检对大鱼啊海棠什么的并无好感,不过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还是让人有些手足无措。

“皇上,”倪元璐忐忑不安,他现在没能喝上美味鱼汤,更不敢轻易染指。

“鲸鱼鱼肉虽然鲜美,然而将其赶尽杀绝,五年之后又该怎么办?”

“怎么办?”朱由检放下碗筷。

“五年后,大明海军将会占据日本海,占据南中国海,今日你所看到的倭国,缅甸,还有什么爪哇,皆在大明统制下,所以,还怕没有鲸鱼捕杀吗?”

户部尚书听了皇上这话,遂不作声。以户部捕鲸司现在的实力,不要说是灭绝鲸鱼,偶尔能抓住一条就谢天谢地了。前些时日为了捕鲸,他们已经连续死了好几个人。

作为这个时代读书人中的精英,倪元璐从骨子里信奉孔孟之道,《孟子·梁惠王上》中的“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连三岁小童都能诵读,其中微言大义,难道皇上不懂吗?

“朕会给捕鲸司配备新式捕鲸船,加派人手,让你们大干一场,”崇祯皇帝站起身,抬头望向远方,喃喃自语道:

“要想立足山东,就要大力捕鲸,你们都要记住,从今日起,要将捕鲸当成一个国策来执行,”

崇祯皇帝势力逐渐增强,所需日益增多,中卫军训练需要钱粮,京师百姓需要钱粮,营建海军也需要钱粮,还有京畿地区的各个厂矿学校。

单纯依靠发展农业畜牧业,无论是种植小麦土豆还是养猪养牛,很难满足日益增长的庞大需求。

如果单纯依靠农业畜牧业,勉强糊口就很不错了,发展是不用多想了。

而崇祯皇帝的野望,当然不仅是生存,他还要称霸全球。

朱由检很缺钱,虽然他一直都很缺钱,不过这一次是真的很缺钱。

一艘中兴号战舰花去了皇帝九万两银子,到现在为止,朱由检还欠五百多名船匠们一万两银子的工钱。

粗略估计,要想维持大明海防,至少需要十艘中兴号级别的战列舰。

这样算起来,单是战舰一项,便可以让崇祯皇帝倾家荡产,输的连底裤都不剩。

所以现在必须要多多捞钱,而要想捞到更多的钱,就要大力发展工商业。

工业革命铁路汽车飞机什么的就先不要想了,依照大明眼下的工业水平(如果能称之为工业的话),皇庄工匠们再奋斗五十年恐怕也换不来工业革命。

每每想到这里,朱由检便能理解当年秦王嬴政为何热衷于寻求不死药。

工业革命不能,然而其他的旁门左道也是可以搞的。

崇祯皇帝能够想到的是,捕鲸,博彩,烟草。

这三驾马车,一个也不能少。

关于捕鲸的必要性,还需要再次强调一遍。

鲸鱼肉中富含蛋白质,铁,钙,锌等矿物质,营养价值极高,而一头成年鲸鱼,保守估计,全身上下可食用的部分,相当于一百八十头猪,或是一百二十头牛。可以想象,在登州,如果捕鲸能够形成规模,那么两万多中卫军的伙食便能得到极大改善。只要能提供充足蛋白质,朱由检还能招募到更多优质兵源,这无疑将会极大加快大明中兴大业。

毕竟养一百头猪的成本要比捕捉一条鲸鱼高昂很多。

鲸鱼全部都是宝。

鲸鱼鱼骨,因其质地坚硬且富于弹性,最可贵的是重量很轻,适宜用作弓弩材料,还能用来制造铠甲。

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前,欧洲骑士身上铠甲大部分为鲸鱼鱼骨制成,此外,晚至十九世纪维多利亚时期,英国女人穿着的宽大裙摆,骨架也是用鲸鱼骨制成的。

至于鲸鱼油,在石油大规模开采以前,鲸鱼油是使用最多的照明燃料,与桐油相比,鲸鱼脂肪燃烧油烟较少,较为清洁,因而被广泛使用。

除此之外,鲸鱼粪是制作高档香水的必备原料。直到后世,一瓶高档鲸鱼香水也是价格不菲。

朱由检的计划非常简单,在登州海岸建造一座鲸鱼加工厂,将从海上捕捉来的鲸鱼就地加工。

鱼肉制成罐头,除少部分供明军食用外,大部将销往全国各地,鲸鱼鱼油用作百姓照明之用,也可以出口,赚取外汇,哦,是黄金。

崇祯十八年七月底,登州捕鲸厂正式建成,五百名渔夫被雇佣成为捕鲸厂工人,每人每月八两银子。

伴随大明捕鲸船队装备升级,越来越鲸鱼被捕获上岸,在登州捕鲸厂进行深度加工。

走在血腥狼藉的屠宰厂里,刺鼻的腥臭味,滚滚浓烟,让人恍若置身奥斯维辛集中营。

第一百九十八章 祭孔

崇祯十八年八月,当离岛西北,登州捕鲸厂高耸入云的烟囱冒着浓烟,朝登州府排放各种有毒气体,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时,暴君崇祯并没有为自己屠戮鲸鱼感到丝毫忏悔。

朱由检现在的注意力已经转向另一个维度。

崇祯皇帝决意要去一趟曲阜,也就是孔圣人的故乡,去考察民情。

朱由检将大明海军训练,交由兵部尚书张国维负责,将登州捕鲸事业,交由户部尚书倪元璐负责。

临行前,崇祯皇帝告诫两位大臣。

“若海军荒驰或是鲸鱼捕捉偏少,朕决不轻饶。”

倪元璐与张国维诚惶诚恐,在暴君崇祯手下做事,如履薄冰,各种奇葩诏令,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崇祯十八年八月初二,朱由检率中卫军三千精锐,抵达曲阜。

朱由检此行,日程安排的很满,可谓分秒必争,在路上他已经想好此行将要完成的任务。

八月初三,在三千中卫军以及众多锦衣卫护卫下,朱由检来到孔庙前,准备用他的方式对孔圣人进行拜谒。

半年前,诛杀衍圣公孔胤植时,朱由检正杀人如麻,风风火火,疲于应对河南刘芳亮,没有闲情雅致走进孔庙,好好拜谒一下孔老夫子。

现在,南方流贼既退,济南夏收完毕,就连崇祯皇帝魂牵梦萦的登州捕鲸厂,也开始正常运转,最重要的还是暑气消散,秋风飒爽。

是时候来曲阜看看了。

曲阜县令得知圣上前来,早早出城迎候,朱由检在城南遇见满头大汗的和县令,被他精神打动,遂决定带县令一起拜谒。

在精锐战兵护卫下,崇祯皇帝由孔庙前门,拾阶而上。身材肥硕的曲阜县令气喘吁吁跟在崇祯皇帝身后,朱由检对这个胖子颇为好奇。

和天问是天启三年的进士,候补山东县令。崇祯十三年,因弹劾衍圣公圈占民田,被孔胤植反咬一口,告到内阁,说和协勾结流贼,阻拦乡贤祭孔,被革去功名,赋闲在家。

崇祯十八年春,衍圣公与曲阜县令同时被诛,兵部尚书张国维向崇祯皇帝举荐和天问,朱由检随即答应,吏部便派他来曲阜上任。

在此之前,朱由检并没有与和天问见过面。只从奏章中得知,此人治理曲阜颇有章法,民心大悦。

这次前往曲阜,考察此人也是朱由检任务之一。

但见树木林立,莽莽沧苍,由山脚延伸向山腰,不可胜数。

孔林树木,皆历代文人种植,自秦汉至明清,历经千年,其中一些杉木早已长成参天巨木,五六人都合抱不住。

“多好的木材啊,不用来造船,实在是可耻的浪费!”

朱由检边走边看,他特别注意观察那些名贵木材,什么楠木啊樟木啊桧木啊檀木啊。据他所知,这些生长百年的上等木料,动辄几百上千两银子一颗,而且还可遇不可求。

朱由检粗略估算,孔庙山丘上的名贵木材加在一起,不下千株,足够建造十艘“中兴号”战舰。

也就是说,单是这些木材,至少就可以为大明剩下五万两的银子。

而且曲阜距离登州不远,交通也颇为便利,海路陆路皆可同行。运输木料前往离岛海港成本应该很低。

实际上,能达到这样品相的木料,一般都生长于崇山峻岭荒蛮之地,因为人烟稀少,不仅难以寻觅砍伐,运输成本也极为高昂。

朱由检努力平复住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反复告诫自己,他到孔府是来拜谒孔老夫子的,不是来盗墓。

拾阶而上,崇祯皇帝注意力很快又被路旁的石碑所吸引。

石阶两边皆是历代文人骚客留下的石碑,石碑刻满碑文,一些因为年代久远,已被荒草黄土淹没,只露出块石头在地面上。

朱由检停下脚步,来到一块年代久远长满青苔的石碑前,从腰中莫邪宝剑,拨开石碑前茂密的荆棘,仔细辨认碑面文字。

“建隆八年,曲阜秀才赵家仁,仰慕孔圣人······香火钱三十两····”

碑文漫灭,不可辨识,崇祯皇帝看了许久,才看清楚这几个字。

“建隆八年,是在宋初啊,距今六七百年了,三十两银子,乖乖啊,这个孔圣人比朕还有钱啊,历朝历代,都有人送钱,他死了都比朕有钱!”

崇祯皇帝有些语无伦次。

想到一个死人都比自己有钱。他一时难以平复内心激动心情,脸色阴沉扭头对曲阜县令道:

“和县令,朕半年前,让你把孔林的树木都砍了,送去登州,给朕造船,剩余部分,廉价卖给附近乡民,你为何没有照做?你想抗旨不遵吗?”

和县令跪倒在地,对着青石板,朝皇上扣了几个响头,脑门流出血来。

他不停口称该死,肥胖的臀部高高翘起,显得颇为滑稽。

朱由检见他这般模样,怒气消了大半:

“你们曲阜这半年来,可有人饿死?可有吃人的事情发生?如实回话,倘有半句假话,你头皮就不保了。”

曲阜县令微微摇头,全身发抖,鼻涕眼泪与鲜血混在一起,流淌一地。

高文彩随即上前,凑到崇祯皇帝耳边,低声密语一番。朱由检边听,眉头边皱起,待高文彩说完,崇祯皇帝微微一笑,上前扶起和天问,眉开眼笑:

“大人不必自责,朕知道,要你这样自幼诵读孔孟的读书人,突然来砍伐孔林,自然是勉为其难,难以下手,朕能理解你,所以朕不会追究你抗旨之罪,你抬起头来,朕好好看看,”

和县令忐忑不安抬起头,朱由检开始仔细端详眼前这位中年胖子。

这人给朱由检的第一印象便是油光满脸,肥头大耳,酷似被那位凌迟处死的衍圣公,当然只是从身材来说。

朱由检对胖子并无什么偏见,甚至颇为喜欢,比如对王承恩。

不过从常理上讲,很难想象眼前这位肥头大耳的存在,与清官发生什么联想。

或许是自己充满偏见,清官也不一定都是瘦子。

崇祯皇帝这样安慰自己。

“和大人在曲阜做的好事,高指挥已经告诉朕了,今年夏收时节,你未得到知府允许,便打开粮仓赈济流民,为了买粮熬粥,你还把自家的十多亩良田卖了,去奸商那里买了几十石陈米,精神可嘉啊,”

朱由检忍不住拍掌称赞,旁边众人看见,也跟着鼓掌起来。

朱由检忽然想起了海瑞,转身对王承恩道:

“王公公,你记得海笔架长什么模样吗?朕记得凌霄阁有他的画像。”

王承恩眉头一皱,随即望向崇祯,眯瞪眼睛笑道:

“皇上,臣记得海瑞是个大胖子!和臣这身板差不多!”

朱由检哈哈大笑,随即转身望向和天问。

“生于乱世之中,两袖清风,却能吃的白白胖胖,真是不易啊!”

“曲阜这块肮脏之地为官,实在委屈了,到登州府补缺吧,升你做知府,为朕做更多事情!”

朱由检说罢,王承恩连忙催促和天问。

“快谢恩!快谢陛下隆恩啊!”

和县令茫然失措,像是刚刚睡醒,呆了片刻,连忙又要向崇祯皇帝扣头。

“不必磕头了,赶紧起来,去把脑袋包扎下,以后磕头别这么用力,会把死人吓出来的!”

崇祯皇帝说罢,挥剑斩向赵秀才留下的石碑,大声道。

“多少民脂民膏都耗费在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上了,都给朕挖出来,好点的运回去,差点的,送给附近乡民,让他们拿回家垫猪圈!”

“还有这山上的木材,全部砍了,造船能用的,都拉回登州,不能用的,送给老百姓当柴火烧饭用吧!”

三千中卫军随即行动起来,各人早有准备,锯子斧头锄头什么的都被拿了出来,对着山上石碑林木就是一阵砍伐。

和天问正要上前劝谏,被朱由检挥手挡住。

“孔圣人有爱人之心,眼下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挖点石头,砍点木头,老夫子不会怪罪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摸金

崇祯十八年八月上旬,在万世一系的衍圣公孔府被抄家灭族半年后,承载无数文人骚客帝王将相家国梦想的曲阜孔林,也未能幸免于难,在暴君崇祯命令下,被暴民劫掠一空。

用暴君的话,是“抢救性发掘”。

在正式“抢劫性发掘“开始前,孔林之中,成百上千颗超过千年树龄的古木被中卫军砍倒,通过马车或是帆船,运往登州海港,剩余的十多万株未及成材的树木也被当地百姓采伐一空。

绵延两千多年的孔林,在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努力下,现在变成了几座光秃秃的山丘类似于油腻中年大叔头顶的存在。

“朕记得孔夫子还是墨子主张薄葬,说什么人世后一棺一椁都不要,只要一张草席就够了,孔家这些不肖子孙,一代接着一代往孔林上添砖加瓦,还立了这么多石碑,还用这么好的材料,“

朱由检边说,便伸手摸向旁边一块被刨出半截的汉代石碑,抚·摸碑文,竭嘶底里道:

”这块汉代石碑,是用昆仑山上的鸡血玉做成的吧,太奢侈了!恶心啊!正是恶心啊!孔夫子在地底下都会觉得恶心啊!”

崇祯皇帝边说边要干嚎出来,却听旁边传来一个微弱而清晰的声音。

“皇上,这不是鸡血玉,就是普通的大理石,”

朱由检哭声戛然而止,抬头看时,说话的人便是曲阜县令和天问。

崇祯皇帝望着和天问头上刚刚包扎好的白布,恨不能伸手朝他脑门上扇一耳光。

“既然不值钱,那就留着给百姓垫猪圈吧,”

胖子听见这话,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连忙伸手阻拦。

曲阜县令除了熟读圣贤书外,他对金石学也颇有研究,早年曾追随名师研究过唐宋金石,当然,以和天问的财力,至今还未拥一件像样的藏品。

“皇上,这块石碑材料虽是寻常,然他的主人却是汉代士人班固,保存如此完整,是不可多得正品啊,”

“班固?就是写《汉书》的那个?”

朱由检微微一愣,西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东汉亦尊崇儒术,班固在孔林立碑倒爷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崇祯皇帝眯缝眼睛,满脸谄笑,“能值多少钱?”

和天问沉吟片刻,喃喃道:“崇祯十三年,在蜀地发现一块王粲的拓碑,有人出价八百两,这块石碑,若是运往江南,至少也能卖个上千两,”

朱由检倒吸一口凉气,立即喝令众人后退一步,生怕谁不小心踩坏了石碑。

“朕好像又发现了一条致富之路。”

崇祯皇帝拍了拍脑门,差点就要喊出鲁迅笔下祥林嫂的经典台词。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曹孟德当年成立一支摸金校尉,却不知道元代也是有很多古墓的。

被运走的名贵木材将会在匠人们手中,变成一块块舢板桅杆,最终组装成一艘艘战舰,充实大明皇帝的海军。

这些历朝历代文人骚客们留下的遍布孔林的石碑,其中一些可谓价值连城,处理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崇祯皇帝不是全才,平心而论,除了善于杀人,朱由检身上并没有其他引人注目的闪光点。

至于考古学知识,对文物价值评估,众所周知,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文物知识接近于零。

没有人知道,崇祯十七年九月初三,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仁寿宫,崇祯皇帝与皇嫂懿安皇后一番巫山**后,把宫殿角落一尊汉白玉代御尊当做夜壶,朝里面撒尿。

韩愈或是柳宗元曾经说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翻译成现代话就是说,专业领域需要专业人才。

说的再通俗一点。

盗墓需要摸金校尉,需要卸岭道人,需要土夫子,需要胡八二。

“你们发掘这些文物(石碑)时,要注意保护,毕竟是在保护性发掘,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能简单粗暴,不能直接拿它们垫猪圈,朕要为历史负责,为后世子孙负责,咳咳,都挺清楚了吗?”

八月八日,冲龙煞北,宜动土。

朱由检头戴安全帽,手持十字镐,俨然国家科考队队长,大声对他麾下的年轻队员们训话。

考古队当然是不存在的,崇祯皇帝麾下人马包括中卫军一部约两千人,还有一千人护送木材回登州了,曲阜当地大明百姓上万人,朱由检征募这些民夫,每日给每人两百文钱,相当于佃户在地主家打半个月长工。

经过数千名中卫军,以及上万民夫保护性挖掘,总数超过六万块石碑被抢救出来,得以重见天日。

崇祯皇帝诏令济南,临沂等地的古董商人前来甄别,短短几日之内便在曲阜聚集了几十名碑文行家,当然也不乏土夫子或者说是摸金校尉。

后世史书记载,崇祯大帝求贤若渴,常常不拘一格降人才,可媲美魏武帝唐太宗。

崇祯十八年秋,为筹集人手抢救性发掘孔林,山东河北一带,几位在行业内有口皆碑的摸金校尉,被引荐到崇祯皇帝身边

这些摸金校尉中,最有名的当属北宋著名金石学家,女词人李清照他老公赵明诚的十八代子孙,一位来自即墨的赵姓老翁,家道中落后,他便利用平身所学,干起了摸金勾当,三十年来,盗掘的古墓不计其数,据说从来还没有失手过。

“三日之内,将这六万块石碑中,具有文物价值的都挑选出来,朕重重有赏!“

崇祯皇帝望着曲阜县衙前堆积成山的石碑,咬了咬牙,对着站在面前的几十个古董贩子摸金校尉大声喊道。

”都给朕用心一点,进度快一点,中秋节就快到了,朕要赶着回京师过节呢!”

《明会典·刑律条》中记载,谋毁山陵(坟墓)者,轻则流放边地终生服役,重者将会被凌迟处死。

大约是被官府迫害已久,这些摸金校尉们面对朝廷态度突然转变,各人都还有些不能适应。

至于文物价值,他们更是从没听过这个词语。

朱由检见众人站在原地茫然无措,便补充说道:“就是找出这些石碑中最值钱的那些!”

这就通俗易懂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禁欲

无论崇祯皇帝多么渴望与各派摸金校尉土夫子卸岭道士一起下墓,体验一把从前只能在盗墓小说中才能体验到的紧张刺激,然而在曲阜县令和天问,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的坚决劝谏下,朱由检还是放弃了这个念想。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国之君,试问有见过一国之君加入摸金校尉盗墓挖宝的吗?

当然没有。

而且更重要的是,朱由检想家了,中秋佳节临近,无论如何忙碌,是时候回去看看他的女人孩子了。

崇祯十八年八月初十,在将最后一批孔林石碑交给中卫军押送回登州后,朱由检在数百名锦衣卫护卫下,由曲阜启程,日夜兼程往京师赶去。

此时山东至北京之间,路途可谓太平,自从山东总兵刘泽清被灭,衍圣公孔胤植伏法,流贼刘芳亮退却后,这一趟路程已经完全为崇祯皇帝掌控。这也是朱由检敢于只要锦衣卫护卫,而让中卫军提前返回登州的原因。

用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来形容崇祯皇帝治下的山东,显然是不符合史实的,皇帝车驾每到一处,当地自耕农以及小市民皆对大明天子围追堵截,将各人家中产下的鸡蛋鸭蛋鹅蛋还有什么干辣椒山东煎饼之类的土特产呈递上来。

在这些淳朴或者不淳朴的底层的民众看来,皇帝与自己并无太大区别,无非是自己一天吃两张煎饼,而皇上吃二十张。

朱由检被好客山东感动不已,遂命令车驾马不停蹄,加快速度,终于在三日后,返回京师。

山东秋收之后,朱由检下令往北京城运送十万石小麦,以京师的人口体量,十万石粮食当然不能坚持到明年夏收,不过伴随着临清养猪厂以及登州捕鲸厂先后建成,成百上千吨肉类沿未被刘芳亮毁坏的运河,通过漕船源源不断运往京城。充裕的蛋白质供应加上十万石粮食,总算解决了困扰京城百姓半年多的粮食问题。

“户部干的不错,京师又要恢复繁华了!”

跟在崇祯皇帝身边的王承恩等人连连称是,朱由检忽然一拍大腿,若有所思。

因为回京时穿的是便装,所以也没有提前清场,马车刚一进城,朱由检便命令锦衣卫番子们先到怡红院去看看。

所谓怡红院当然不是贾宝玉的后宫,而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妓院,如果没记错的话,山东蓬莱也有一家怡红院,那是京师的分号,实际上,怡红院的分号遍布全国,据说总共超过三百多家。

虽说带皇帝逛妓院并不是锦衣卫的职责所在,尤其还是在皇城内,然而番子们却不敢违抗圣旨,尤其是在崇祯有把枪的情况下。

很快的,皇帝车驾来到城北怡红院大门前,当见大门前花枝招摇莺歌燕舞甚是热闹,不时有喝的醉醺醺的京城士人被从大街上吸引过来,在老鸨龟婆的招徕下,揽着投怀送抱的女神进入内庭。

当然也有些银两不够的嫖·客被老鸨唤人打将出来,四脚朝天摔在街心,引得过往路人吃瓜群众哈哈大笑。

“皇上,你瞅瞅,来这里的都是些达官显贵,臣认识这里的头牌,紫云姑娘,她那一口玉箫,吹的可是**啊。”

还没走下马车,王承恩便摆出一副职业皮条客的架势,面露蒙娜丽莎的微笑,朝崇祯皇帝抛起媚眼。

朱由检眉头紧皱,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怡红院门前进进出出的嫖·客,像是根本没听见王公公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喟然长叹道:“饱暖思**,古人诚不欺朕啊!”

王承恩还没回过神来,只见皇上转身望向锦衣卫堂上指挥高文彩,淡淡道:

“朕在山东时便说过,以后在咱们大明境内,要杜绝黄赌毒,"ji nv"什么的,都要从国外进口,”

高文彩连连点头,虽然直到现在他还是一头雾水,不过他隐约已经感觉到,皇上又要有大动作了。

崇祯皇帝想要建立的制度,之前已经说过无数次,是一种类似于后世极权主义的社会制度,可以参照后世的北棒子国,当然在此基础上还会有一定改进,如果非要命名,可以称之为皇帝**主义极权制度。

恐怖与暴力是维系该制度的基础。

禁欲是必须的,所以任何"se qin"产业,赌博业,都是不被允许的,除非冠以国家的名义。

“当年太祖爷成祖爷设置教坊司,真可谓有先见之明啊!”

朱由检忍住不让自己再长篇大论,转身盯着高文彩眼睛,一字一句道:

“是时候开始行动了,召集南北镇抚司全部人马,封查京城所有青楼,妓院,暗娼,将抓到的嫖客,全部关押镇抚司,找他们家人要钱,赎人!”

第二百章 后宫

崇祯十八年八月中旬,大明皇帝朱由检由曲阜返回北京,在突破好客山东各路人马围追堵截后,终于顺利抵达紫禁城。

然作为天生工作狂且重度抑郁症患者的暴君崇祯,各种灾难总是与皇帝陛下同行,一刻不搞事他便觉得全身痒痛,坐卧不宁。

于是在赶回慈宁宫与皇后公主阖家团聚的前夕,朱由检下令将北京城内大小妓院连同暗嫽明娼,全部查封,限期整顿,一个不留。

八月十四日当天,约有九百多个饱暖思**的资深嫖客或者说老司机,被锦衣卫从妓院中强行带走,投入南北镇抚司诏狱。

五城兵马司随即发布告示,让各家各户备好银子,去镇抚司捞人,根据所犯罪行之轻重以及嫖客们的家庭条件,被罚的银两也各不相同。

罚款上不封顶,最低限度是两百文,两百文在崇祯十八年的北京城,勉强就够买十块武大郎烧饼。

如此轻微的责罚,充分彰显了当今圣上体察民情以民为本。

哦,两百文是一位穷酸儒生在西城一家半开门的嫖资,据说因为是熟客,所以打了折扣。

“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欺朕!早在半年前,朕就曾宣布诏令,要我大明子民自觉抵制黄赌毒,没想到还是有人顶风作案,”

镇抚司诏狱,崇祯皇帝望着眼前堆积成小山的银两,呵呵傻笑着快要合不拢嘴。

一个身材魁梧雄壮的中年妇人在交完三十两银子后,虎虎生风,仿佛一座墙似得从朱由检身边走过,从锦衣卫番子手里拎起他那骨瘦如柴的相公,不由分说挥拳暴打,看的朱由检心惊肉跳。

“什么破烂货!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到俺家倒插门,平日里靠着老娘供养,趁老娘不留意,还敢出去鬼混!还让老娘破钞,看回不扒了你的皮!”

朱由检目送这对奇葩夫妇离开镇抚司诏狱,转身望向司礼监太监方正化。

“小芳啊,一共罚了多少银子?”

方正化此时正眉头皱紧,两边各放一块算盘,两手开弓,把算珠拨弄的噼里啪啦,听见皇上问话,连忙停下手中活计,抬头道:

“回皇上,连上刚才那肥婆缴纳的三十两,一共有三万八千九百三十两银子,还有些首饰,”

方正化不仅武艺高强擅长九阴白骨爪葵花宝典之类的绝世武功,他在会计领域也具备常人不及的天分,崇祯皇帝有意提拔他为大明会计事务所首席会计师兼保卫科科长,当然,这都是后话。

“女人首饰,”朱由检眉头皱紧,“男人**,女人把自家首饰拿来抵债,难能可贵啊。”

朱由检将已经滑出鼻孔的鼻涕重新吸了回去,揉了揉眼睛,他这个年纪,再说相信爱情之类的鬼话,就显得太过虚伪了。

方正化没有理解崇祯皇帝这句话的言外之意,这位南北镇抚司锦衣卫第二高手对爱情自然缺乏理解,对男女之事也不甚感冒。

“这些个刁民,甚是可恶,公然违背皇上旨意,顶风作案,罚银子太便宜他们了,该杀!”

朱由检嘿然一笑,举手示意方正化稍安勿躁,和颜悦色道:

“朕好像又发现了条致富捷径,”

方正化茫然望向崇祯皇帝,迟疑了一会儿,微微笑道:

“皇上准备以后经常这么干?就像今日这样?”

崇祯皇帝的所谓的致富捷径当然不是抓嫖客"ji nv",罚没嫖资这样下三滥的手段,皇帝陛下还有更大的野望。

这次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倒不是因为皇帝陛下思想保守,准备发扬光大程朱理学,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什么忠女烈妇三寸金莲。

当然不是要为了强调男女之大妨,宣扬英国十九世纪末期维多利亚时代的清教徒禁欲精神。

崇祯皇帝怎么可能像洋鬼子那样虚伪。

维多利亚时期,绅士淑女们连餐桌上鸡肉都用白肉代替,一边又大肆浏览"se qin"小说,贵族上层流行各种不伦之恋。

大明皇帝的需求很简单,那就是捞钱,捞更多的钱。

为了捞钱,朱由检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将暴君暴行贯彻到底。

到崇祯十八年,崇祯皇帝已彻底丧失底线,为了给国库捞钱,不择手段。

节操于朱由检而言,早不知为何物。

为了捞钱,他不远千里跑到山东曲阜孔林,不顾天下士人声讨,率领暴民滥砍滥伐,将孔老二坟茔上的千年老林砍成秃子脑壳。

为了捞钱,他不惜召集摸金校尉卸岭道人土夫子,准备大干一场,发掘成吉思汗直至元顺帝历任皇帝墓葬。{}考虑到蒙古人葬礼不封不树,这次盗墓行动难度可想而知)

为了捞钱,朱由检又与民争利,将他那双沾满鲜血的脏手,伸向青楼娱乐行业。

说的直白一点,崇祯皇帝计划垄断市场,重振教坊司雄风。

这个计划听起来很是抽象,令人捉摸不透,像是某某五年规划,不过具体行动早已展开。

惩治嫖客,整治妓院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崇祯皇帝将责成二十四监研究制定详细章程,如"ji nv"身高体重三围,将这一标准以户部名义诏令全国。

而后从各地被封查妓院中挑选那些姿色好,业务能力强,身体健康的青女,编入大明教坊司,成为编制内人员,朝九晚五,按月结算工资,为大明中兴事业出力。

摊开了说,官妓在中国历史上并不是什么新鲜名词。

早在春秋时代,齐国著名丞相管仲,就曾在齐地实行这一制度,据说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果与经济效果,据史学家分析,当时齐国先进的官妓制度为公子小白也就是齐桓公争霸奠定了雄厚的物质条件。

西方哲学家萨特的老"qing ren"伏波娃也说过,性是武器,也是一种工具。

想要建立崇祯皇帝朝思暮想的皇帝极权制度,皇帝本人必须将一切社会资源全部垄断,当然也包括性。

教坊司制度成立与明初,至今仍显示出它的先进性。将全国青女统一纳于大明朝廷管辖中,朝廷负责保护,并对其征税,以实现双赢。

崇祯皇帝隐约感觉到,自己与洪武皇帝,永乐皇帝英雄所见略同。

奈何教坊司制度荒废已久,百废待举百业待兴。

据朱由检所知,此时教坊司内苟活的歌姬,要么是身残志坚,要么徐娘半老。

这些青女歌姬虽精神可嘉,感天动地。然这样的资源,显然已不能符合皇帝主义极权社会建设要求,不能满足大明百姓日益增长的需求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当然也就不能吸引客源,为朱由检创收。

所以改变迫在眉睫。

一个制度的荒废,短短几年便可完成,然而想要重建立这个制度,付出的代价却是难以想象的。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朱由检决定给自己放天假,元旦至今,大明皇帝还没休息过一天。

崇祯十八年中秋节,在结束了长达半年多的勾心斗角血雨腥风后,崇祯皇帝终于回来家中,与亲人团聚。

八月十五,午时初刻,慈宁宫正殿。

崇祯皇帝与周皇后,懿安皇后,长平公主,昭仁公主围坐八仙桌前。

八仙桌上,各式珍馐,时令蔬果,颇为丰盛,甚至还能看到产于登州捕鲸厂的鲸鱼肉。

“璇儿,娖儿,快吃菜!”

自从今年年初前往山东平定衍圣公叛乱,朱由检已经半年没见过家人了。

这趟回来,皇上发现昭仁公主又长高了,而长平公主俨然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算是女神一枚了。

见到朱由检,昭仁公主爬到父皇腿上撒娇。

“璇儿,猜猜这次父皇回来,给你带了什么?”

朱嬨璇今年刚满六岁,正是古灵精怪时候,连忙闭上眼睛,奶里奶气道:“父皇,是不是儿臣最想吃的鱼干啊?”

朱由检哈哈大笑,果然说是父女心有灵犀,他从山东回来,带给小女儿的礼物正是上好的鲍鱼干。

在崇祯厉行节俭的倡导下,皇宫用度教往年减少一半,皇亲国戚,六宫嫔妃更是以身作则,节衣缩食。

奈何两个小公主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尤其是肥嘟嘟的朱嬨璇,虽然只有五六岁,一顿却比两个人吃的还多,且无肉不欢。

好在崇祯皇帝多次嘱咐往返京师山东之间的锦衣卫,让他们多带些鲸鱼肉给皇宫。

不过朱由检知道,他小女儿最爱吃的,还是产自深海的鲍鱼。

事实上,朱由检对家人颇有歉意,他也知道,皇后跟着自己,受了不少委屈。

“前些时日,京师饥馑,皇宫用度都还好吧。”

周皇后微微抬头,望向夫君,含情脉脉,皇后温柔贤惠在后宫嫔妃中是出了名的,可以说是崇祯皇帝的贤内助。

“皇上不必担心臣妾,这些时日,长宁公主昭仁公主她们都好,漕运每日都有鱼肉米粮供应。”

张嫣莞尔一笑,连忙道:“仁寿宫也与往日无异,多谢皇上关怀,”

灯火之下,张皇后越发显得妩媚动人,朱由检忍不住多看两眼。

周皇后对张嫣与皇上的关系,早在去年便已了解,两位姐妹关系向来融洽,远比后世什么女闺蜜也好出很多。

不过太子被害后,皇上久久不近女色,尤其是唐王战死后,大明储君便没了着落,作为国母,皇后心中甚为忧虑。

虽说当前朝廷上下,无人再敢对皇帝指手画脚,不过若是继续这样维持下去,万一懿安皇后怀上了皇上骨肉,那么大明三宫六院,怕又将上演一幕幕步步惊心甄嬛传芈月传。

第二百零一章 异鬼

崇祯十八年九月,当大明皇帝朱由检依依不舍离别皇后公主,离别紫禁城,回到山东登州继续操练海军,遴选摸金校尉认真摘抄盗墓笔记时,远在千里之外秋意阑珊的盛京汗王殿上,辅政王多尔衮正为大清日益糜乱的形势担忧。

顺治元年冬,清军八旗主力与大明藩王军在密云决战,担任主攻的正白旗伤亡惨重,损失战甲超过千人,辅兵包衣无数。

战后统计,正白旗合计损失三分之一,两个甲剌几乎被彻底打残。

清军撤退途中,负责殿后的正红旗被明军精锐追杀,损失六百战甲,粮草兵器无数。

所幸盘踞河北的刘芳亮令朱由检颇多顾忌,因此没有对清军穷追不舍,否则八旗军损失将更加惨重。

撤回盛京后,多尔衮遂令附近州县调拨旗丁,补充到损失惨重的正白旗,正红旗军中,又从宁古塔抽掉了两个甲喇,勉强弥补了两旗战兵损失。

然而更严峻的考验随即降临。

这年冬天,辽东气候较往年冷出许多,冬季漫长没有尽头,各旗冻死冻伤牲畜无数,加之晋商走私被明国彻底断绝,明国江南的粮食茶叶在这个冬天,一两也不能运入辽东。

辽东大地上,除却都城盛京,无论是真夷还是包衣,亦或是普通辽人,受其影响,无不陷入苦寒之中。

到四月渭,辽中数十万亩黑土地,因为酷寒,地表迟迟不能解冻,而辽西十多万亩被八旗军圈占的牧场,也见不到一抹绿色。

偶有牧草冒着酷寒,刚露出头来,便被羸弱的牛马啃食一空。

在明末这片修罗场中,只有气候是公平的,小冰河气候让崇祯皇帝统治下的北直隶“赤地千里,大饥,民相食“,也让建奴统治下的辽东渐渐变成一座人间地狱。

溃败往往源自内部。

气候诡异的春三月,原本已经行人稀疏的盛京街头,一夜之间忽然多出十几个神神秘秘的算命瞎子。

这些瞎子皆白发银须,行将就木时,手持空碗向过往路人乞讨,仔细听时,却能听见他们嘴里念念有词:

“凛冬将至,有异鬼将现北境。”

女真人对这种政治谣言极为警惕,等到谣言传开,八旗夜不收沿街去抓人时,却只见到一具具冻僵了尸体。

顺治二年初,八旗军士气低迷,这是他们有史以来第一次南下劫掠惨败而归,在此之前,努尔哈赤或是皇太极在位期间,后金军对明作战,多多少少也经历过失败,然而却从没有像这次输得这么惨。

不过令多尔衮等人欣慰的是,虽然物资较往年匮乏,然而维持盛京基本需求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周边剩下的包衣辽民,就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大军返回盛京,辅政王多尔衮与豪格贝勒之间的矛盾还没爆发,便被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压住。

对大清来说,顺治二年这一年可谓是噩梦连连。

一月初,由东南沿海北上的联合舰队在登陆盖州后,兵分三路,迅速向北方进攻。

到二月中旬,这支由倭国人,明国人,西洋人组成的强大武装,连续攻占辽南三座州城,占据二十多个县城,直接控制人口超过二十万。

而这一个月时间内,被他们屠杀的八旗军民将近万人,据说入侵者在盖州北门将被割去头皮的真夷筑起京观,用以彰显他们的武功。

多尔衮在连续两次被联合舰队击败后,很快反应过来,将盛京以南的全部兵力撤回,扼守大凌河,辽河一线,并在盛京周围构筑阵地,摆开架势要与这支穷凶极恶的远征军决一死战。

八旗主力连同包衣奴才共计十二万人,对一万远征军具备绝对优势,双方以耀州为界,南北对峙,却迟迟未进行最后决战。

此时联合远征军人数已经跌破万人,随着一月极寒天气的出现,辽南室外温度逼近零下三十度,非人类所能适应。

二月初,远征军开始出现大量非战斗减员,小冰河气候对各方都是公平的,远征军亦复如此。来自南方热带雨林的爪哇土著战士在天寒地冻的东北亚,仍有不少战士只用干草遮住羞处,保持着热带战士的尊严。

毫无例外的,这些人刚走上战场便都被冻成了冰雕。

至于其他一些保暖不力而被冻死冻伤者,不计其数,自然地,崇祯皇帝向他们许诺的百分之一的赋税权,从今往后算是没有了。

因为死人是不需要花钱的。

原本两万人的远征军,等到竭尽全力抵达大凌河防线时,还能继续作战的,仅剩一万三千多。

攻打盛京的计划被无限期延后,远征军的调转过头,开始对占领区内的女真人,进行烧杀抢掠,正如文明世界的欧洲人在北美洲做的那样,剥野蛮人的头皮。

辽南居住着数十万计辽民,二十年来,辽东汉人已被通古斯人奴化的颇为温顺,再加上李若琏的强烈要求,因此得以从远征军屠刀下幸免。

然而曾经统治这些地方的女真人,便没有这样幸运了。

将原住民屠戮一空,从而减小殖民者统治成本,原本也确实符合地理大发现时期欧洲所谓普世价值,至少哥伦布麦哲伦开普勒诸位绅士都是这样做的。

当曾经发生在美洲非洲欧洲的故事,这一次发生了远东,倒也不值得为之过多关注。

用丛林法则达尔文社会主义来掩饰杀戮未免显得太过虚伪。

习惯就好。

这话是远征军随军牧师,一位虔诚信仰上帝的西班牙修道士开口对李若琏说的。

“主啊,原谅这些罪恶的异教徒吧,”

李若琏当然知道,这里所谓的异教徒指的就是建奴,是鞑子。

只是像这样大规模的灭绝运动实在是有些违背人性。

“传教士先生,告诉那些士兵,让他们注意区分鞑子和朝鲜人,不要乱杀无辜,”

李若琏的忧虑很快得到了验证,几百名滞留辽东的朝鲜也遭到屠戮。

事实上,自从登陆辽东后,指挥使李若琏便开始失去对联合舰队的控制权。

尽管他背后有大量明国士兵支持,尽管他还有一个贤惠的日本老婆支持。

但对于联合舰队这样一支因为共同利益暂时拼凑的跨**团,目标达到前或许能够抱团拼杀,等一旦得到自己想要,便将陷入瓦解。

站在清军方面,在物资匮乏,士气低落。气候严酷的二月份,哪怕是战斗意志最为强烈的巴图鲁鳌拜,也无心越过茫茫原始森林,冒着零下三十度低温,率兵步行五六百里前往辽南,去收复被西洋人占据几座小城市。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便形成了暂时的平衡。

明崇祯十八年,清顺治二年,一月中下旬,在大清统治下的广袤疆域内,在其西南角,临近渤海湾的弹丸之地被李若琏和他的国际友人们占据,而盛京方面,竟然对此予以默认。

到崇祯十八年顺治二年二月中旬,盘踞盖州的一万多人经过多次激烈而友好的讨论,以及多次激烈而不友好的火并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在辽南成立远东联合帝国,李若琏为首任国王,帝国暂时定都盖州,为君主立宪制,设有国会议院,议员当然由各军实权派出任。

远东联合帝国将与南方明国北方清国抗衡,待气候转好,便将开疆扩土,消灭明国,清国,甚至是日本朝鲜,建立符合商人利益的大东亚商业共荣圈。

远东联合帝国国会议员们,不顾国王李若琏的坚决反对,按照欧洲政治传统,派出使者冒着严寒将国书递交给盛京的。

辅政王多尔衮在搞清楚整个事情来龙去脉后,驳回了鳌拜达音塔等人凌迟处死使者的建议,只是将其礼送出境,走出盛京城门后,女真人将联合帝国使者全身貂皮大衣拔的干干净净,让他冻死在了辽东茫茫雪野中。

到此为止,在认真评估敌我实力对比后,多尔衮果断放弃了南下作战将联合舰队赶入辽东湾的计划,等到夏季来临,天气转好利于骑战时,再将其赶出辽东。

祸不单行,就在联合帝国成立同时,从宁古塔方向又传来噩耗。

大清镇守宁古塔的两个牛录额真,约七百名正黄旗战甲与来自北方西伯利亚的哥萨克人发生一场战斗。

八旗勇士勉强将敌人击溃,然而哥萨克人撤退时却将他们俘虏的女真人全部吃掉,骑兵所过之处,尸骸狼藉一片。

多尔衮闻之,勃然大怒,没想到老毛子竟然从背后偷袭。

与朱由检不同,哥萨克人食用人肉更多的是出于对食物的需求,在气候寒冷的高纬度地区,捕猎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充足的蛋白质供应从哪里来?

于这些来自欧洲的野蛮人来说,吃人也是一种选择,尤其是吃掉他们眼中所谓的野蛮人。

历史记载,从十六世纪末至十九世纪中叶,在沙俄不断向东扩张的过程中,在西伯利亚以东的广袤土地上,沙俄的侵略前锋,凶残成性的哥萨克人曾将众多散布与此的弱小民族抢食一空。

如果说暴君崇祯是披着人皮的禽兽,那么这些不远万里前来远东的沙俄殖民者,则是名副其实的野兽。

镶黄旗步兵统制鳌拜捶足顿胸,恨不能立即赶赴宁古塔,将这些食人禽兽斩尽杀绝。

“长夏已尽,凛冬将至,考验八旗勇士的时刻到了!”

第二百零二章 和亲

远东联盟共和国成立的消息传来朱由检耳中时,皇帝陛下正忙于夏收,朱由检对这个新近成立乌托邦并不感冒,所以也就没有将共和国派来的使者丢到流民人群中,让人分食一空,这在崇祯十八年遍地易子而食的山东,不啻为咄咄怪事。

这倒不是暴君崇祯良心发现一心向善,只是因为朱由检面对那些对自己丝毫不会构成威胁的人或物,从来都是圣母心泛滥的。

事实证明,古今中外不计其数的乌托邦运动,最终无一不是走向灭亡——当然朱由检正在建设的大明极权皇帝主义制度例外。

大明皇帝当时便作出判断,所谓的远东联盟共和国根本不是什么共和,也不是什么民主,而只是殖民主义帝国主义刺激下诞生的一个怪胎,而且和它的母体大英帝国西班牙帝国法兰西共和国之间的差距大致相当于李逵与李鬼。

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怪胎,最后必将因为成员分赃不均信仰缺失精神空虚而陷于崩溃。

它根本不足为虑,甚至不值得中卫军兴师动众前往辽南讨伐——当然平心而论朱由检现在也没这个实力——不过让它继续留在辽东恶心恶心多尔衮豪格他们,却是极好的。

唯一让崇祯皇帝感到惋惜的是,曾经的孤胆英雄,少女偶像,写下过莫负少年头的李若琏,最后竟然走到了极权皇帝主义的对立面,弃人民于不顾,要与大明对抗,委实让朱由检黯然神伤。

不过也有人说指挥使大人这是在委身敌营曲线救国,类似与南宋的秦桧,五代的石敬瑭。

至于到底是曲线还是直线,朱由检无心过问,崇祯十八年后半年,皇帝陛下忙忙碌碌,拼命为大明捞钱捞人,根本没有精力过问这些琐碎之事。

不过到了崇祯十八年九月底,东亚局势发生了微妙变化,迫使朱由检不得不改变大明对外政策。变化具体有以下几点。

一,潜伏辽东数月的锦衣卫谍报局一局队员向山东发回消息,崇祯十八年七月,建奴老巢,以流放犯人著称的苦寒之地宁古塔,被五百多个哥萨克骑兵组成的远东殖民队攻占,尽管在此之前,毛子被击退多次,却是贼心不死。这次战斗,驻守宁古塔的两个固山额真兵力的清军战甲全部阵亡,尸体被哥萨克人煮食一空,附近居民死难者不计其数,甚至有几个人数稀少的部族被全部吃光。盛京方面颇为惶恐,将闯入宁古塔的哥萨克人称为异鬼,奴酋多尔衮多次公开表示:凛冬将至,北方有异鬼。清国一面与南方远东联合共和国议和,一面派出两个正黄旗甲剌重兵,将这股异鬼驱逐出境,然而盛京传言,还会有更多的毛子往辽东渗透。

二,潜伏在南京的锦衣卫谍报局二局队员向崇祯皇帝禀告,流贼刘芳亮盘踞淮南,多次向宏光朝廷索要军粮,欲壑难填,最终导致伪帝朱常渭报复。崇祯十八年八月二十,双方在淮阴城下激战两日,各有伤亡,刘芳亮遁走,朱常渭亦不敢向北进军。而左良玉一部,不顾朱常渭号令,擅自进攻四川,驻守淮河的中卫军,按照朱由检指示,并没有乘机南下,左良玉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不日即将攻克成都,而他本人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张献忠。

三,潜伏于古城西安的锦衣卫谍报局三局禀告,崇祯十八年九月,忠义王李自成不顾皇帝陛下诏令,毅然率兵南下,进占汉中,在将汉中士绅劫掠一空后,继续往南,一路杀烧抢掠,与左良玉南北夹击,屠戮张献忠残军。

崇祯皇帝根据形势变化,随即下达诏令。

“派一路使者由山西进入蒙古,让蒙古人给多尔衮传话,把他那个什么大福晋,或是孝庄皇后送到山东,朕封为贵妃,如若不然,大军由张家口北上,夹击建奴!”

“派人回京,将李定国放出来,朕记得他已经被关了快半年了,身上傲气也该没了。”

第二百零三章 复仇(收服李定国)

“李将军在四川时,吃过人肉吗?“

“不止是我,大西军将士在蜀地从未滥杀过一人!暴君,你休要血口喷人!“

“原以为将军草莽出身会洞悉人性,现在看来连地狱都不知为何物,朕告诉你,朕吃过人肉,而且还不止一次。”

崇祯十八年九月十八,山东登州。

离岛海港,大明中兴号战列舰甲板上,朱由检抬头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平西王李定国,脸上露出不可思议表情。

三天前,崇祯皇帝接到南京西安两处锦衣卫密报,得知李自成,左良玉正攻击成都,意图瓜分大西国。

崇祯皇帝龙颜大怒,他愤怒于李自成竟敢违背自己诏令,贸然对张献忠下手。实际上这也不能全怪李自成,他麾下几万人马靠着朱由检施舍,在陕西都快要饿死了。

一番深思熟虑后,朱由检决心除去这颗不听话的棋子。随即派人前往北京,将已经被关押半年的李定国带回山东,对其委以重用,剿灭李闯叛逆。

在见到李定国之前,崇祯皇帝有理由相信,即便此人顽固如远在西伯利亚牧羊的苏武,在天恩浩荡下,在自己的感召下,也会回心转意投入大明麾下。

怀着这种招贤纳良的心态,朱由检在战舰甲板上召见了李定国,然而见到大西将军尊容时,他彻底愤怒了。

没有人会想到,只是短短半年,曾经气吞万里如虎的大西猛将没了,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个身材消瘦,形如槁木,腰背佝偻的病夫。

此时李定国正脚戴镣铐,摇摇晃晃站在甲板上。若不是旁边两个中卫军亲随扶着,他很有可能会一头栽到海里。

很难想象这就是后世战功赫赫天下皆降独步降的晋王。

朱由检回望站在身后的高文彩,方正化,王承恩,张国维等人,一脸茫然。

朱由检记得今年二月,自己曾特意叮嘱厂公,让他好好照顾李定国,不要怠慢,因为此人将来还有大用处。

之后,朱由检日理万机忙忙碌碌,夏收,打仗,训练海军。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仿佛永远都做不完。

在这百忙之中,皇上渐渐忘了锦衣卫南镇抚司诏狱内还被关着的这位大将。

虽说镇抚司番子们的手段,朱由检早有耳闻,也能想象,然而在自己提前打过招呼的情况下,还把人整成这样,简直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这哪是二十岁出头的少年,简直就是五六十岁的老翁。

“快把脚链解开!说,这谁干的!!“

”朕不是说过?要好生服侍李将军,是谁把李将军都折磨成这样的?!是谁!”

不等群臣回话,暴君崇祯一巴掌就扇在厂公方正化脸上。

这一掌打的势大力沉快如闪电,公公虽研习葵花宝典辟邪剑谱九阴真经多年,然皇上这一掌却颇得如来神掌真传,便是本朝第一高手俞大猷也难躲开!

“大胆方正化!还真把自个儿当成厂公玉雨化田了!朕的人你也敢动!你有几个脑袋!”

雨化田是成化年间东厂一等一的高手,纵横江湖数十年,杀人无数,无人能敌,后因得罪东林党人,被四大门派高手合力杀死。

方正化见龙颜大怒,自知不能还口,更不能躲避,于是只好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方正化身为厂公,东厂西厂亦或是镇抚司出了差池,他都逃不了干系。

更重要的是,皇上的手段,他是亲眼见识过的,赤手空拳三五名鞑子白甲兵都不是对手,何况是他自己。

“高文彩,看你做的好事!看来是朕太宠溺南北镇抚司了,从今日起,罚你三个月俸禄!再有下次,罚去扬州做男妓!”

“谢皇上隆恩!”

高文彩被朱由检骂的狗血淋头却不敢还口,这个锦衣卫堂上指挥近乎朝廷三品大员,然而实际权力比不少三品要大,平日里可以说威风八面,如今却因为一个流贼,被皇上当众责罚。

高文彩内心委屈,又如何为外人道也!

崇祯十八年,北直隶各地灾荒不断,各地粮食奇缺,山东河北,百姓易子而食,菜人价格从每斤十文涨到了三十文。山西河南,因为吃观音土被胀死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

李定国自二月起,便关在锦衣卫南镇抚司,南镇抚司归堂上指挥高文彩管辖,方正化刚才那一巴掌挨的着实是冤枉。

然而高文彩又能怎样呢?

他手中没有银子。

物价腾飞,粮食匮乏,皇上派发的银子只够锦衣卫勉强温饱,好在底下兄弟都没有怨言,毕竟皇上每日都只喝两碗小米粥。

在这种情况下,如何指望镇抚司对一个囚犯优待呢?

实际上,高文彩没让李定国饿死在镇抚司大牢,已算是格外开恩了。

这半年来每日从京师诏狱中抬出去的尸体加起来少说也有上千具。

这些死人除少部分是被皇帝钦点凌迟处死卖到黑市做人肉叉烧包,大部分都是一进来便被活活饿死。

李定国好歹每天还有半个发霉的窝窝头可以去啃,而其他人呢?

唉。

如果说要追问责任,责任当然在崇祯本人身上,不过皇帝是永远不会错的,即便偶尔犯错也必须要有人出来背锅。

“赶紧给李将军拿点鲸鱼肉吃!不要罐头!要新鲜的鲸鱼肉!“

当李定国抱着一块鲸鱼肉狼吞虎咽时,从登州城中匆忙赶来的御医已经开始在为李将军号脉。

“皇上,不要紧,他没事,只是身体羸弱,调养数月便好了,”

“好,给他开点大力丸,朕等不了几个月!朕要他过几天就去打仗!”

御医犹豫片刻,却是站在朱由检面前一动不动

“何事?怎的不开药!”

崇祯皇帝从袖中掏出手枪,接过王承恩递来的方巾手帕,怒气冲冲擦拭枪管。每次发怒,他都要保养火器。

“回皇上,大力丸没有的,那都是江湖郎中的骗术·····臣三个月的俸银还没······”

朱由检袖中掏出块二两左右的金子丢给御医,示意他赶紧滚蛋。

”朕让你在镇抚司,本想让你好好歇息,想明白何为天道,不曾想让你受这苦,哎,都是朕的过失啊。”

崇祯皇帝声音忽然低沉下来,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儿子。

李定国冷冷一笑,他早不相信眼前这个信口雌黄毫无廉耻的朱家皇帝。

“暴君,你不是说要援助我家主公么?我被关押半年,朝廷却不派一兵一卒至蜀地,若是左良玉继续攻打·····“

“左良玉他们已经开始攻打大西军了,朕也是刚才收到的消息,还有李自成,上月闯贼与宏光叛逆,夹击大西军,估计大西皇帝命不久矣,朕就想着,让李将军出山,或有一战之力,“

朱由检所言,皆是肺腑之言,实际上,他已经很久没对人说真话了。

“朕刚才说过,朕今年已经吃过两次人肉,大明不是你眼中的大明,朝廷也不是你眼中的朝廷,而朕,话说,你听过几个皇帝吃人肉的?”

李定国抬头愕然望向朱由检,被眼前此人厚颜无耻残暴不仁所震惊。

“朕是答应过张献忠,节制李自成,不使其南下,但朕也不能将刀子架在忠顺王脖子上,腿长在他李自成自己身上,“

”朕已经好久没有大开杀戒了,李自成不听号令,执意南下,便是个死人了。”

在朱由检眼中,李自成或是张献忠早就是死人了。这两个贼首,致使大明生灵涂炭,严重触犯到各方利益,即便是崇祯皇帝提出宽恕,大明上下也没人赞同。

“你本来也是个死人,不过朕看你不过二十出头,如东升旭日,大有可为,朕决定给你机会手刃仇敌,杀了李自成,不过前提是要归降大明,做朕的大将军,你可愿意?”

“当然,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回到镇抚司诏狱!”

第二百零四章 出征

虽说身边已经有陈圆圆柳如是顾横波董小宛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门马湘兰等美人相伴红袖添香夜读书,然朱由检朝思暮想的还是和北国佳人鸳鸯戏水比翼双飞。

这里的北国佳人当然是指大名鼎鼎的侧福晋也就是我大清孝庄皇太后。

曾经让黄太吉朵儿滚我大清无数男人趋之如骛朝思暮想的侧福晋孝庄皇后到底身高几何颜值几何三围几何,崇祯皇帝并不感冒。

在穿越者的世界里,美女是要全收的,只要牢牢把握住这点,其他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所以,你要让蒙古王公们告诉他们主子多尔衮,告诉他,江山美女一锅煮是不可能的,想要保住辽东,想要不滚回西伯利亚啃树皮,就把侧福晋送到山东,与我大明和亲!”

崇祯十八年七月底,朱由检派使者前往张家口口外,向那些被建奴折磨的欲仙欲死的蒙古王公们传达皇帝谕旨。

收服李定国后,朱由检便继续开始中兴大明,用他有限的生命投入无限的帝国霸业中。

到崇祯十八年九月,山东海运继续蓬勃发展,登州港每日进出的货船达到两万吨,每天都有上百艘货船从登州出发,满载着水果蔬菜茶叶丝绸鲸鱼肉,驶往仁川长崎等港口,海军五艘快帆船负责给货船护航。此时远东共和国正与清国紧张对峙,而日本仍旧陷于混乱,各方对崇祯皇帝的海外贸易活动采取纵容默许态度,没人愿意现在和朱由检开战。

然而朱由检也知道时不我待的道理,随着资金陆续到位,曲阜优质木材运抵登州以及工匠工钱陆续补发,停摆两月的海军扩建工程继续启动。

短短两月,海军数量便由之前的三百人迅速扩张到五百人,两艘新式战舰同时开始建造。

为了扩充武备,朱由检可谓砸锅卖铁不择手段,从曲阜南下的孔林石碑在登州汇集,再由运河南下,经过漕运黑市,总数超过三万珍贵石碑很快流入江南文物市场。因为出手很急,所以这些石碑都是以白菜价贱卖,算是便宜了东林党那群土豪劣绅,三万块石碑半个月内全部出手,总共才卖了五十万多两银子。

朱由检用其中的三十万两在江南各地购买成十多万石粮食,分批运往北方。尽管宏光朝廷三令五申严禁与暴君崇祯贸易往来,然而商业的力量是伟大的,何况宏光朝廷的控制执行力,不提也罢。

剩余的二十万两,其中十万两被用作扩充海军,现阶段,海军是最烧钱的军种,十万两白银也就够打造两艘中兴舰及配备舰上的海军。

剩余的十五万两银子被用作训练中卫军,最近两月,中卫军不断扩充,到十月初,中卫军数量由密云决战后的七千人多人扩充到一万五千人,足足翻了一番。多出来的人要消耗更多的粮食,配备更多的燧发枪,铠甲,骑兵还需要更多的战马。

一艘战舰造价约等于训练三千名中卫军,现阶段大明海陆两军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大明海军刚满一千人,战舰不过两艘,却在疯狂挤占陆军资源,双方矛盾已现端倪。

不过崇祯皇帝还是力排众议,坚持巨额投入海军。

据朱由检所知,从十七世纪中叶开始,到四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中叶,在全球范围内,谁能控制海洋,谁就能控制整个世界,这便是所谓的海洋霸权。

当然,空军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不过在大明眼下技术条件下谈论空军发展实在显得有些脑洞大开。

不久前,皇庄兵工厂新近研制发明的军用热气球,驮着两只公猪点火飞离地面,热气球升空后在距离地面不到三四十米便起火爆炸,半个京城能能听见天上传来不似人声的猪叫声,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毕抚坚他们一直吃烤乳猪。

无论如何,一切都在慢慢朝着朱由检预期方向发展,到九月中旬,胶东平原上种植的玉米也开始成熟。

十多万亩玉米地蔚为壮观,朱由检组织两万军民日夜抢收,总计收获玉米超过十三万石。收获的玉米除少部分提供被山东军民食用,大部分都被运往京师,用以弥补京城巨大的粮食漏洞。收获之后,玉米地残留的秸秆被统一收集,发酵成沼气,用作胶东百姓冬季取暖生火使用。

直到崇祯十八年秋,崇祯皇帝统治下的京师,山东等地,数百万大明百姓才算勉强实现了温饱,暂时摆脱了人相食的厄运。

吃人固然不对,不过现在却已成为暴君崇祯的日常习惯之一。镇抚司诏狱中还关押着上百名建奴夜不收青皮无赖。

隔三差五都会有人被朱由检挑出来凌迟处死,据说其中一部分就被崇祯皇帝食用。

朱由检的暴行并没有引起周围心腹大臣恐慌或是不安,因为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再说,在这个时代吃人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毕竟两千多年的二十四史,每隔三十年都会发生大规模吃人。

崇祯十八年十月初一,随着山东南部种植两万亩超级水稻收割完毕,除临沂种植的土豆红薯还在地里茁长成长,大明秋收基本已经完成。

济南府官邸深处。

崇祯皇帝左搂右抱,搂着陈圆圆柳如两位美女,伸出筷子捞起眼前火锅中一块疑似人肉,忽然想起还在辽东受苦受难的侧福晋孝庄皇后,不由黯然泪下。

大明使者出发两个多月后,辽东方面还没有任何回应,莫非多尔衮是想破坏这段美丽姻缘?

“圆滚滚,你想念辽东吗?“

圆滚滚是崇祯皇帝给陈圆圆起的雅号,虽然陈氏身材婀娜肚子上没有一丝赘肉。

“回皇上,此间乐,不思辽。”陈圆圆杏眼微睁,在皇上怀中娇嗔道。

“果然是戏子无情啊,不过朕听说吴三桂很是想念圆滚滚,可叹吴总兵一片痴情,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你做了大明罪人,”

崇祯皇帝当然不相信活颜祸水之类的性别歧视言论,可惜吴三桂对陈圆圆的感情已经成谜。

不过朱由检现在要做的就是解开这个谜。

圆滚滚听见皇上这话,却是娥眉微蹙,咬牙道:“这个背信弃义投靠鞑虏的狗奴才,提他作甚?臣妾早与他恩断义绝!“

旁边美姬柳如是也是一脸愠怒,她大约是想起了江南的钱谦益。

朱由检喟然长叹:“既然如此,就用吴三桂下火锅吧,”

说罢,他将已经塞到嘴边的鞑子手指丢回火锅,霍然站起,召集王承恩上前。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秋天是好天气,马儿膘肥体键,女人思念丈夫,而朕在想念多尔衮。“

”眼下中卫军兵强马壮,辽东之事,大有可为,朕将御驾亲征,你去通告群臣,明日在济南府中议事,对了,还有那个李定国,问他想清楚没有,愿不愿意跟着朕干!不愿意就滚回镇抚司吃窝窝头!”

安西将军李定国被崇祯皇帝下令释放后,经过三天两夜考虑,最终决定臣服暴君崇祯,用暴君的话来说是“跟着他干“。

年仅二十的李定国与这个时代其他人杰一样,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所以他的最终选择并不存在什么贪生怕死的可能。

在大明的这些日子里,李定国目睹了太多光怪陆离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最终改变了他的信念或者说是信仰。

他看到了因为贪墨两百文钱就被处死的锦衣卫百户。

他看到了饥肠辘辘食不果腹却对皇上忠心耿耿的兵部尚书。

他看到了争先恐后加入中卫军的流民青壮,而他们每日吃用比大明皇帝还要多。

他还看到了勤俭节约靠着吃人肉生存的皇上。

在李定国眼中,朱由检虽然残暴,却与陕北四川那些土豪劣绅贪官污吏根本不同。他的所作所为,无不是在维护明国大多数百姓的生命安全,尽管对少部分人实行暴政,且手段极为凶残,如山东衍圣公,山东乔致庸。

李定国所想的这些,用一句话便可以概括:暴君崇祯在大明实行的是大多数人暴政。

少数人暴政是人类暴政的更高级形态,概括说来,就是通过或有或无的现实利益,发动底层人民对中上层少部分人实行暴政,从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种二十世纪已经玩烂政治游戏,对李定国这个生活在十七世纪中叶的愣头青来说,显然太过复杂,于是他就被暴君崇祯这样忽悠了。

十月初三,冲龙煞南,宜出征,宜结盟。

济南城头,崇祯皇帝举起酒杯为李定国践行,安西将军将率一千人马由山西进入关中,消灭叛逆李自成。

“江南有个叫夏完淳的少年,不,他现在应该还是个孩子,”

此时李定国身份已经是大明兵部侍郎兼讨逆大将军,虽然吃了御医秘制的大力丸,不过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穿着厚重铠甲,骑马走路都还有些吃力。

“朕觉得你和此人挺像,”

李定国一脸茫然,尽管近在咫尺,他却不知朱由检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等大明平定江南,朕会向你引荐此人!你们或许能成为结拜兄弟!”

李定国茫然无措点点头。

朱由检靠近安西将军,低声道:

“朕派在你身边的监军侍卫,会将你在陕西动向随时汇报,朕将挥师北上,征伐建奴,若是听到有对你不利的消息,呵呵,”

这次崇祯皇帝派李定国截杀闯王,只给了他一千人马,兵力比去年唐王援助山西还要少,所以李定国只能沿途招纳流民扩充实力。

第二百零六章 北伐

在安西将军李定国出发前往陕西平定李闯叛乱十日后,也就是崇祯十八年十月初十,大明皇帝朱由检于山东登州率众誓师,宣布将亲率二十万大军北伐,此次将彻底消灭建奴,收复辽东。

为配合这次行动,届时大明海军也将出动十二艘战舰,以中兴号为旗舰,组成联合舰队,运送两千五百名从未参与过海战的水兵,登陆辽西南,对已经投降建奴的吴三桂形成威慑。

这里的二十万只是一种文学修饰手法,类似的手法在中国古代史书中屡见不鲜。

如《史记》记载的长平之战,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又如汉末曹孟德,在他统一北方举兵南下前夕,给东吴孙权写信:

“近者奉辞伐罪,旌氂南指,刘粽束手。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回猎于吴。”

曹操口中的八十万也是扯淡,当时曹氏实际控制的军队加起来不过二十万,便是将公孙渊的辽东军加上也不够八十万。

不过,与朱由检相比,曹孟德以一当四可算是小巫见大巫。朱由检掌握兵力不过区区三万,其中包括一万中卫军,一万八千辅兵,以及两千名训练不久从未参与过实战的海军。就是这三万多人竟敢号称二十万,恨不能将一个人当成六个人用。

说起来崇祯皇帝对人海战术并不感冒,他信仰的第三帝国的闪电战理论,可惜大明没有坦克。

之所以吹嘘二十万大军,无非是从气势上压倒建奴,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当然是最好了。

除此之外,京师翰林院几位饱学之士还写好了讨奴檄文,檄文洋洋洒洒五六万字,估计把这篇檄文读完一遍至少需要半个时辰。

檄文辞藻不可谓不华丽,感情不可谓不充沛,文中引经据典,从西周初年开始,各种证据都显示辽东自古以来为中华领土不可分割一部分。

本朝视辽东各部为己出,皇恩浩荡,屡加恩泽,而建奴,却枉顾皇恩,恩将仇报,趁万历年间大明征伐倭国之际,在辽东坐大,屠戮辽民,灭绝城郭······

朱由检乃行伍出身,本不擅长古文,他不像其他穿越者那样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出口成章全知全能俨然已文抄公。所以在接到讨奴檄文后,他粗略翻了翻,发现想要将檄文读完,不仅耗费脑力,还是个体力活,出于对翰林院大学士们的尊重,崇祯皇帝没有对这篇檄文进行任何修改。

“都快写成小说了!快分发各地,让大明百姓好好看看,看看建奴在辽东的滔天罪行!看看朕该不该吃鞑子的肉?!剥鞑子的皮!”

崇祯十八年十月二十八,冲龙煞西,宜远征,婚嫁。

于是乎远征与婚嫁同时进行。

这里的婚嫁是指崇祯皇帝集结全部人马,兴师北伐,向多尔衮抢婚,索要大福晋孝庄皇后。

当日,中卫军斥候先行北上,斥候将穿越北直隶,由山西入蒙古,为大军北上提供必要的情报支持。

京师至山西沿途千里皆在明军控制之下,早在七月底,崇祯皇帝便下令各州县为大军筹备粮草,依照每县土地多寡肥瘠,各地承担粮草数量各有不同。此次粮草募集,采取的是购买制,朝廷以稍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粮草,因此北直隶各地商户地主对这次北伐颇为欢迎。

崇祯十月三十日,崇祯皇帝率中卫军主力北上,沿斥候侦探路线,长驱直入,直逼蒙古察哈尔部。

明天启四年,清天命九年,皇太极西征蒙古,攻灭不愿归附清国的察哈尔部,以此为契机,蒙古科尔沁部于天启年间投靠建奴,后来,蒙古各部陆续投降清国。

崇祯末年清军屡次南下,皆勒令蒙古各部为其提供粮草战马,后来更是要求其直接派兵。

与朝鲜相比,一盘散沙的蒙古部族受建奴控制更紧,受其奴役也更深。

有清一代,清国对蒙古各部控制极为有效,从努尔哈赤时代起,女真便与蒙古高层互有联姻,关系可谓密切。

崇祯皇帝朝思暮想的大福晋孝庄皇后便是从蒙古科尔沁部嫁给辽东,成为清国皇后的。

除了联姻和亲,还有推广佛教,收买王公等手段,其中最有名的,当数臭名昭著的减丁政策。

清国统制下的蒙古各部可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崇祯皇帝这次北伐要做的,便是将这些可怜的蒙古人从我大清统制中解救出来。

当然,蒙古各部统辖区域实在太过广阔,东西贯通长达数千里,朱由检当然不会将这八百人分散到数千公里的漫长战线上。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崇祯皇帝的北伐目标,便是蒙古察哈尔部。

察哈尔部活动区域位于河套平原,与山西毗邻,自从一代大汗林丹汗被我大清消灭后,察哈尔部便成为清军南下掠夺大明的主要帮凶。

代州,大同一代,被察哈尔部落屠戮的大明百姓不计其数,甚至清军入关后发生的大同之屠,也有他们的功劳。

血债就要血偿,这句话被崇祯皇帝奉为真理。此次北伐,朱由检要将中卫军精锐集中于河套平原,对察哈尔部造成以致命打击。如同对付张牙舞爪的螃蟹要先断掉他的爪牙。对付建奴,就要先从朝鲜蒙古下手。

朝鲜相距太远,暂时不在朱由检的打击范围内,所以不予以考虑,再说现在远东联盟共和国正在会教它们怎么做人,不,是怎么做狗。

至于蒙古各部,对已经占据北直隶的崇祯来说可算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剑,这把剑锋利与否暂且不论,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蒙古一日不除,大明便一日不能安宁。

此次李定国入陕,出发时,崇祯皇帝只给了他少部分粮草兵械,当然也不会将李定国饿死,不过要想立足陕西,取得胜利,那就要他充分发挥自身军事能力,创造必要的奇迹了。

对晋王李定国的各种神话描述,朱由检听得太多,什么天下皆降独不降,什么南明第一猛将。

现在是时候进行检验李定国实力的时候了。

既然安西将军有战神之名,就应该给他机会好好展示自己。

只有逼到绝境,人才能迸发出最大潜能吧。

即使没有绝境,朱由检也要给他创造绝境。

相比李定国的孤军深入前途渺茫,崇祯皇帝此次北伐,可谓万事俱备东风也不欠。

从登州出发时,一万五千名中卫军,除五千人被留下用来防备宏光朝廷可能发动的进攻,剩余的一万人被皇帝全部带走。

从密云至大同代州沿途各州县,为大军准备的粮草堆积成山,骑兵每人换乘三匹战马,至于火器弹药,更是不计其数,三百门六十磅加农炮,六百门弗朗机炮,超过千门虎蹲炮,上百吨火药弹丸,被明军用马车拖曳着向北进发。

十一月初的河套平原气温已逼近零下十度,到了夜晚寒风呼啸,不到半个时辰便能将人冻成冰棍儿,不过明军出发前,所有士兵军装都已更换成皮草大衣,各人至少有三双皮靴,保暖毛袜更不是不计其数。

为了这次北伐,北直隶十多个畜牧场加班加点,向明军供应了超过三千张羊牛皮。

除此之外,北京兵工厂赶制了两百顶热气球,这些热气球刚刚通过载人飞行试验,操作颇为简便,容易上手,当然在安全性上还存在瑕疵,会发生类似上次烤乳猪的事故,

不过朱由检麾下不乏敢死之士,尤其是在镇抚司诏狱中,实际上崇祯皇帝已经下令,有愿意登上热气球为大明杀敌者,安全返航后便会赦免一切罪行。

想象一下热气球在辽阔的河套平原上空缓缓飞行,明军居高临下朝蒙古骑兵头顶上投掷炸弹的画面,想想都是很让人激动的。

无论什么时代,打仗打的都是钱,崇祯皇帝这一年多来,拼命四处捞钱,筹集超过两百万两银子,为的就是在这次北伐中将它们全部挥霍,实际上也快被他花光了。

以中卫军的行军速度,完全可以在大雪封路赶到预定战场,对察哈尔部进行毁灭性打击。

当然,指望这两百万银子,指望这三万多人马,指望朱由检捉襟见肘的后勤能力,就想一举扫灭建奴,收复辽东,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实际上,不要说是收复辽东,这次行动能够消灭蒙古各部便可以说是妄想。

崇祯皇帝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那就是将察哈尔部从人间蒸发,类似于后世我大清对付准格尔部那样,全部屠戮,人间蒸发。当然女人和孩子是要留下的。

蛮夷畏威不畏德,这句话是需要中原王朝铭记的,所谓只有雷霆手段方显菩萨心肠,只有如此,才能有效威慑蒙古各部,使其在可以预期的将来,不会参与建奴对大明的侵扰行动。

除此之外,占据河套平原便能占据优质养马场,提供源源不断的优质战马,为朱由检即将开始的星辰大海征程保驾护航。

当然,除了军事层面的目的,兴师动众长途奔袭占据河套,也是为了达到既定的经济目标。

据朱由检所知,河套平原几个可以确定的地点,不乏优质煤矿铁矿,至于铜矿金矿,更是不计其数,只是囿于时代所限,直到现在还未被开垦发现。崇祯皇帝的野望是,占据河套之后,便立即从陕西山西河北引入流民,将其训练为煤铁工人,为北直隶开发大量煤炭铁矿。

要知道此时北直隶各地兵工厂对煤炭钢铁的需求已经十分迫切,山西河北各地铁矿煤矿储量告罄,当然相比后世开发程度,此时各地矿藏几乎都尉处女地,然而已大明当下的开采能力,只能是望场兴叹。

正式出发前,群臣对北伐大业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倒是张国维忧心忡忡。

“皇上,若是李定国与闯逆合谋,由陕西北上,袭扰我大军背后该当如何?”

兵部尚书忧虑不无道理,明国上下对流贼风评本来就不好,李自成张献忠等人,皆是反复背叛,没有任何信义可言。李定国号称是张献忠义子,德行怕是也相差不多。

“诸位尽可放心,”朱由检成竹在胸,

“李将军不是朕这种出尔反尔的人,李闯与他有杀父之仇,再说,若生战乱,陕西山西一带又有无数百姓死难,他不会忍心的。”

崇祯皇帝当然不相信什么仁义道德忠义理智信之类的鬼话。

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朱由检在李定国身边安插有无数眼线,若敢任何轻举妄动,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崇祯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河套平原南部,崇祯皇帝麾下两万多陆军,在寒风刺骨的荒原上竖起了一个个帐篷,大明空军预备部队——一百五十多个被从镇抚司诏狱中特赦出狱的死刑犯——陆续登上开始点火的热气球,准备对北边五十里外的察哈尔部栖息地,发动猛烈空袭。

第二百零七章 角斗

明崇祯十八年,清顺治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河套平原腹地。

初冬时节的塞北草原,却是寒风凛冽天寒地坼,霜打过后的枯草如倒伏的尸体一眼望不到尽头。

然而在察哈尔亲王汗帐内,却是温暖如春,身材婀娜的蒙古美姬在王公大臣面前跳起了胡旋舞,低矮的案几上摆满了羊肉奶酒奶酪。坐北朝南方向,更是摆了只烤熟的羊羔。

满洲镶黄旗步兵统制,巴图鲁鳌拜用匕首切掉羊羔耳朵,趁着奶酒的微熏,对坐在西边的察哈尔亲王阿布奈大声道:

”大汗派我来察哈尔,就是专门对付朱由检的,阿布奈!你只管放心!明人不足为惧!朱由检也是我们镶黄旗手下败将!喝酒!“

鳌拜口中的大汗指的便是顺治皇帝福临,当然,实际上派鳌拜来察哈尔的是辅政王多尔衮。

自天命年间皇太极灭掉林丹汗,被其子额哲为首的蒙古四十九部奉为博格达彻辰汗“后,清国皇帝便兼做了蒙古各部大汗。这也是女真人控制蒙古的重要手段之一。

鳌拜举起奶酒,醉眼惺忪望向周围,帐中各人连忙跟着举起酒杯,朝鲜王军统制张根小脸色通红,微微摇手道:

“巴图鲁海量,我等不及!不及!”

鳌拜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统制公身上,眼神阴鸷,张根小脸色刷一下就白了,连忙强忍住晕眩,仰着脖子咚咚灌了下去。

巴图鲁看着众人将酒喝完,瞥了瞥身前舞动身躯的妖娆美姬,转身对众人道:

”明日开战,各人都要用命,不得退怯!朱由检千里迢迢过来送死,这次决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几位蒙古王公连连附和,待鳌拜转过身去,却与身边统制公众多朝鲜将领相互看了眼,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林丹汗的二儿子——察哈尔亲王——年仅二十的阿布奈,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抬头望向凶神恶煞的鳌拜,眉宇之间却是充满了厌恶之色。

崇祯皇帝率领中卫军离开登州不久,盛京方面便派遣镶黄旗步兵统制鳌拜受多尔衮,率八旗三千战甲,朝鲜王军三千兵马,由辽西出发,日夜兼程赶往河套。在明军到达山西大同之前,清军便已提前达到察哈尔部,会同驻守察哈尔旗的真夷两千余人,屯兵河套,做好了迎击明军的准备。

对比崇祯十七年密云大战,此次清军出动兵力明显偏少,只派三四千人到察哈尔部,与其说是与朱由检决战,不如说是监视弹压蒙古各部。

天命九年,皇太极率清军入青海,灭林丹汗,随即吞并察哈尔部。将其改名为察哈尔苏木,并纳入镶黄旗管辖。

林丹汗死后,林丹汗遗孀返回河套平原,皇太极遂命多尔衮,岳托,豪格等人率一万战兵远征察哈尔,陷入绝境的大福晋苏泰,林丹汗之子额哲最终向清军投降,并献上传国玉玺。

额哲等人却并没有得到善终,皇太极将其迁徙到辽东义州,额哲在十九岁时,神秘离世,被皇太极秘密害死,其弟阿布奈承袭爵位,当时阿布奈不过十五岁。

与父亲兄长截然不同,阿布奈虽然年少,却为人内敛,韬光养晦,继位之后便将统一蒙古,报仇雪恨深埋于心底。

虽然身负国仇家恨,额哲然而却是如履薄冰,对待驻守河套的满洲镶黄旗,可谓毕恭毕敬。

崇祯十八年九月,朱由检派出使者,命令阿布奈将大明皇帝与清国和亲的要求转达给多尔衮。

这应该算是中原王权第一次主动要求与北方民族和亲,而且崇祯皇帝点名索要的是科尔沁王公的公主——大清皇太后——布木布泰。

大明使者将皇帝旨意传达后便返回山西,却留给阿布奈一个颇为棘手的任务。

对于崇祯皇帝麾下明军之实力,阿布奈早有耳闻。

不必说崇祯十七年春季十多万顺军东征被朱由检几乎消灭殆尽,就拿去年冬季在密云爆发的明清决战来说,朱由检用不足两万人马以寡敌众,对抗清军十万大军,最终结果竟然大获全胜。

返回河套的镶黄旗战兵辅兵将此战各种细节讲述出来,阿布奈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却从清军惨重伤亡上看出,此时明军实力已不容小觑。

朱由检此时提出这般无礼要求,摆明了是要与清军再打一场。只可惜这次战场选在了察哈尔。

以察哈尔亲王对大清辅政王的了解,多尔衮亦或是豪格,绝不会允许将皇太后嫁给明国皇帝。

阿布奈只好压住消息,迟迟未敢向多尔衮禀告,直到后来使者多次催促,阿布奈才不得已派人前往盛京禀告详情。

不出意外地,蒙古人被辅政王一番痛骂,豪格怒斥察哈尔旗为何没有斩杀明国使者。

崇祯十八年秋的清国正处于内外交困之际。辽南的远东联盟共和国虎视眈眈,而北方的宁古塔在哥萨克人的进攻下岌岌可危。

尽管如此,豪格与多尔衮还是达成一致,抽调各部人马进入河套地区,增援察哈尔部,试图阻挡明军从山西方向发动进攻。

翰林院那篇六万余字的檄文流入辽东前,多尔衮与各旗旗主便通过潜伏在北直隶各地的奸细,事先得知了明军北伐的确切时间,兵力部署。

情报外漏当然不是因为锦衣卫失职,所有这一切只不过是崇祯皇帝的阳谋。

朱由检的阳谋便是,清楚无误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行动展示给建奴看,让多尔衮与豪格心惊胆寒。

尽管如鳌拜所言,大部分清军以为明军不足为虑。

然而只有多尔衮与豪格知道,相比远在宁古塔吃人不吐骨头的哥萨克野蛮人,相比盘踞辽南蠢蠢欲动的联合舰队。朱由检才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若放任中卫军北上,坐视蒙古各部败亡,那么大清在蒙古的统治,便将很快陷入土崩瓦解。曾经的奴隶,转眼就将变成敌人。

若是蒙古有失,清国的左翼便会暴露在朱由检威胁下,以暴君崇祯的性格,占据蒙古后,便会马不停蹄对辽东形成合围之势。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辅政王与豪格贝勒这才决心从镶黄正黄两旗抽调三千余人,连同朝鲜王军三千余人,包衣辅兵两千余人,共计八千人马驰援蒙古。

巴图鲁鳌拜作为这支联军的统帅,他本人与朱由检打过几次交道,从骨子里对中卫军怀有恐惧之心。

正是因为这种刻骨铭心的恐惧,他才极力怂恿蒙古人朝鲜人担任前锋,充当他麾下五千人马的炮灰。

有了前两次与明军交手的经验,鳌拜麾下清军主要作为督战队的存在,充当炮灰的,当然是已经被征服的蒙古与朝鲜人。

察哈尔旗现有蒙古骑兵三千余人,多为老弱病残,而且蒙古人的火器铠甲也不如八旗军。林丹汗去世后,清国便有意削弱蒙古各部势力,察哈尔部当然是首当其冲。

用这三千人马冲击明军方阵多少有些勉为其难,不过让他们作为炮灰,肯定要比高丽棒子好出很多。

“巴图鲁,我听说今年春季,山东总兵刘泽清,衍圣公孔胤植被暴君崇祯杀得片甲不留,顺军大将刘芳亮也被朱由检打败,我看明军士气高涨,不宜正面为敌啊。“

阿布奈忧心忡忡道,察哈尔亲王当然不是在为我大清考虑。

明眼人都知道,鳌拜率区区几千人马对付中卫军主力显然不够,所以满洲人此行目的,无非是弹压察哈尔部,用察哈尔部当炮灰、

身负国仇家恨的阿布奈当然没有为仇人做炮灰的觉悟。如果可能,他倒是很愿意看到鳌拜一败涂地,被朱由检消灭。当然最好是明清双方两败俱伤,各自滚回自家去。

暴君崇祯近来的倒行逆施,远在河套平原的亲王也听说过一些,所以他对朱由检并不抱有任何希望。

阿布奈深知,相比辅政王多尔衮,朱由检是个更危险的角色。

第二百零九章 轰炸

“亲王殿下,明军攻过来了!”

伴随蒙古哨骑语无伦次的尖叫声,察哈尔亲王大帐内的歌舞戛然而止,阿布奈鳌拜张根弱愕然望向跪倒在地的哨骑,众人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就在昨日,鳌拜等人刚刚得到消息,明军主力尚在亲王大帐以南百里之外,即便朱由检是以最快速度冒着严寒北上,达到察哈尔部也要等到两日之后。

而现在明军竟然提前一天到达,不啻为咄咄怪事。

“你们可曾看清楚了?明军现在哪里?”阿布奈怒声呵斥,在过去的这段时间,察哈尔亲王忙着和巴图鲁鳌拜扯淡,他手下蒙古铁骑还没有做好与明军战斗的准备。当然,即便已经做好准备,阿布奈也不希望自己冲到最前头。

“到处都是,在天上!在天上!”

那名蒙古哨骑神色慌张,嘴里越发显得语无伦次。

“在天上?察哈尔亲王,你们察哈尔的哨骑都是这样吗?若是蒙古无人,要不要本将禀告辅政王大人,给你们调派几个大清夜不收过来,哈哈哈哈!”

巴图鲁鳌拜哄然大笑,望向阿布奈的眼神中不无嘲讽之色。坐在旁边的统制公张根弱见状,立即露出高丽棒子溜须拍马的本色,跟着鳌拜哄笑起来,用不甚流利的满洲话道:

“如此看来,明国皇帝朱由检手下都是天降神兵,西巴拉,这仗还怎么打?”

坐在两人中间的亲王阿布奈脸上有些挂不住,转身冲那名哨骑怒吼道:“再敢胡说八道,本王就将你送到盛京做男妓!”

那哨骑听说自己要被送去当男妓,顿时吓得双腿瘫软,嘴里却哆哆嗦嗦道:“明军,真的····“

“滚!”

那哨骑全身发抖,连滚带爬逃出大帐,引得周围众人哈哈大笑。

亲王阿布奈不无尴尬对鳌拜道:“巴图鲁莫要见怪,这些个奴才少见多怪,遇到点小事就慌里慌张,和大清夜不收比起来,差的远了,”

阿布奈说罢,双手捧起酒杯,旁边歌姬连忙满上,他举起酒杯,抬头望向鳌拜。

“蒙古又不像我大清八旗勇士,常与明人野战,你们惧怕明人,也是情理之中,不必在意,来,继续喝酒!”

鳌拜爽朗一笑,阿布奈却是恭恭敬敬向巴图鲁行了一礼,举杯刚要往嘴里灌去,忽然发现酒杯中的奶酒无缘无故起了圈波纹,阿布奈起初以为是喝醉了,也没有在意,很快地,他感觉脚下地面竟然也开始晃动。

没等阿布奈反应过来,大帐中间摆满羊肉奶酒的案几竟然自己抖动起来。

“啊!”蒙古歌姬们发出**的尖叫声,也顾不得座上的亲王巴图鲁,各人纷纷四散逃去。

帐外传来沉闷的轰隆声,乍听起来像是滚滚春雷,雷声越来越大,仿佛已经近在眼前,雷声中夹杂着混乱不堪的喊叫声。

“奇怪,现在可是隆冬时节,为何会有打雷声?”

此时巴图鲁鳌拜已经酒醒大半,迟疑片刻,大声对左右白甲兵道:“你们几个出去看看,看是怎么回事!”

鳌拜麾下八名镶黄旗白甲应诺而去,走到最前面的白甲兵撩起帐门,一阵热浪迎面袭来,竟然将那名白甲兵掀翻在地,亲王大帐在冲击波破坏下竟然被从中间撕开了条一人多长的口子。

此时大帐内还能站着的,只有不到二十余人,被冲击波掀翻的人,非死即伤,倒在地上痛苦哀嚎,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巴图鲁外面裹着的层锁子甲被热浪冲破,鳞甲落了一地,他本人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拼死挣扎。

左右亲兵连忙上前扶起巴图鲁,好在鳌拜只是轻伤,没有危及性命。

坐在最靠外面的朝鲜王军统制公张根弱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所在的位置距离帐门门口最近,因此爆炸之后受到的伤害也就最大。爆炸过后,他穿在外面的朝鲜官服被震得七零八落,里面的棉甲全部碎裂,只露出最里层的乳白色底裤。统制公本人,左臂不翼而飞,右腿挂在了大帐梁木之上。

“主·····主子,明·····明军来了!小心·”

统制公张根弱在临死之际,仍然不改自己奴才本色,脖子扭向鳌拜那边,使出最后力气叫道。

透过大帐被划开的口子,隐约可以看见头顶天空上密密麻麻的黑点,那黑点距离地面越来越近,直到最后肉眼能看清楚那是一个个在空中飞行的巨大竹篮,竹篮里隐约还站着有人。

竹篮被巨大的帆布系住,缓缓往己方阵地飞来。

那帆布上赫然写着“大明”字样。

“是明军!是明军!他们从天上来了!”

地面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叫声,无论是蒙古骑兵,或是朝鲜王军,亦或是八旗战甲,纷纷抬头望向缓缓朝自己头顶飞来的怪物,不少人已经跪倒在寒冷刺骨的地面上,咚咚咚咚磕起头来。

在这个愚昧盛行的国度,遇到用自己常识不能解释的事物,顶礼膜拜或者说下跪磕头,无疑是最保险的方式。

此时,巴图鲁鳌拜已经在左右亲笔搀扶下缓过神来,他低头望了眼躺在地上还没断气的张根弱,望着这位忠心耿耿的好奴才,脸上露出赞许之色,却毅然挥舞顺刀,给即将断气的高丽棒子补了一刀。

“没用的狗奴才,死都死不好!”

他骂骂咧咧,在察哈尔亲王簇拥下,快步走出帐外。

此时察哈尔部已是狼藉不堪,人和战马的尸体堆得到处都是,一些没炸死的蒙古骑兵朝鲜王军八旗战甲像是没头苍蝇似得到处乱窜挥舞兵刃自相残杀,剩余的士兵则跪倒在地,操着朝鲜语满语亦或是蒙古语,不停朝着正向他们头顶投掷炸药的明军热气球磕头祈祷,脸上露出虔诚的表情。

而站立在大竹篮中的明军士兵,却是不慌不忙的将刚刚点燃的炸药扔向地面,一些轰炸过后,顺风飞远的热气球,在士兵操纵下,再次折返回来,重新加入到这场毫无悬念的屠戮之中。

巴图鲁鳌拜望着头顶上密密麻麻的热气球,脸上露出极端愤怒的表情,他忽然从腰中拔出顺刀,砍向眼前不远处一个正向萨满天神祈福的镶黄旗包衣战甲。

“都赶紧站起来!!那不是神,是汉人尼堪!谁再敢跪,老子就砍谁的脑袋!”

左右亲兵在巴图鲁授意下,对准那些跪拜士兵,不论是朝鲜人蒙古人亦或是满人,一通砍杀过去。

“阿布奈亲王,快组织你的人马,朝明军射箭!用火箭!把他们都烧死!”

第二百一十章 冲锋

皇庄兵工厂设计的热气球——如果能称为热气球的话——制造工艺颇为低劣,可以说是一个个大号孔明灯。由于缺乏氢气之类的高效燃料,只能有桐油木炭向气球加热,气囊热量常常不足,因此热气球飞得很低,而且速度也很慢。

所以朱由检才没有让他的中卫军乘坐热气球参加战斗,此时在竹篮上站着的都是从镇抚司诏狱中临死放出来的死囚。

崇祯皇帝向这些囚徒许诺,只要他们完成攻击兵安全返航,便将赦免他们一切罪行。

当然,现在看来,想要得到赦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在鳌拜阿布奈等人组织下,遭受狂轰滥炸的清蒙朝鲜联军终于从慌乱中反应过来,各人纷纷扬起弓箭火铳对准天空射击。

由于装载有太多火药,原来动力堪忧的热气球飞行高度更低,距离地面普遍不过二十多米,这个高度完全处在弓箭火铳射程之内。

镶黄旗,正黄旗数百名乌真哈超与朝鲜王军一起,纷纷扬起装备精良的火铳鸟枪朝缓缓飞行的热气球射击,剩余的清兵战甲蒙古骑手各人拉动步弓,将点燃的火箭奋力朝天空射去。

飞在最前面的热气球接二连三被弓箭射中,由于缺乏必要防护,站在竹篮上的死囚不少人被火铳弓箭射中,当场丧命,很快的,失去控制的热气球呼啸着砸向地面,一些人在临死前点燃了竹篮里的火药,坠地的热气球变成一团团火焰,被风吹散开来,散落各处。

“巴图鲁英明神武,临危不乱,这些个明军看起来唬人,其实不过是一个个活靶子,哈哈,”

阿布奈强颜欢笑道,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察哈尔亲王麾下的两千多蒙古铁骑在刚才一番混乱中,已经损失过半,这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原本想以此和清国讨价还价,现在看来,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天上的明军已经被咱们打残了,不过不能大意,朱由检应该会派出他的骑兵了!”

鳌拜眉头皱紧,边说便望向察哈尔亲王,不等阿布奈反应过来,满洲巴图鲁便喝令道:

“阿布奈亲王,率领你们察哈尔旗的勇士们,准备迎击明军进攻!让明国皇帝尝尝蒙古铁骑的厉害吧!”

阿布奈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鳌拜见他无动于衷,脸色阴沉,冷冷道:

”怎么?亲王殿下,莫非不想为我大清出力吗?“

察哈尔亲王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连忙道:“不,不,巴图鲁,不要误会,本王与明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是,”

阿布奈飞快望了望鳌拜,忐忑不安道:“刚才明军一番轰击,蒙古勇士伤亡不小,本王听说朱由检这次带来的中卫军可是有一万多人,他们手中火器甚是犀利,单凭本王这残存的一千人马,怕是······”

鳌拜听到这里,上前拍了拍蒙古亲王的肩膀,哈哈笑道:“你但请放心,只管上前,身后还有我八旗勇士,还有朝鲜王军呢。再说,你看那边牧场已经快被明军烧光了,辅政王说了,会给你们察哈尔部调集牲畜草料帮助你们,没有我大清,你们察哈尔部如何能熬过这个冬天呢?”

镶黄旗步兵统制说出这话的时候,旁边几名白甲兵手持长枪短斧,虎视眈眈望向察哈尔亲王。阿布奈很清楚,若是自己敢说出一个不字,便会被女真人当场格杀。鳌拜所谓的支持,不过是要镶黄旗正黄旗战甲站在蒙古士兵后面督战,逼迫蒙古人上前送死。至于什么牲畜草料,完全是胡扯,此战之后,察哈尔部还能活下来几个人,又有谁知道呢?

“察哈尔旗的勇士们,随我冲锋!”

当阿布奈呼喊着口号,挥舞弯刀,率领麾下残存的一千多蒙古铁骑向明军方阵冲击时,他清晰意识到,自己的末日来临了。

此时中卫军的排枪技术更为纯熟,皇庄兵工厂研制的二代燧发枪,射速是朝鲜鸟铳的两倍,威力也是丝毫不弱,在五百步距离内,燧发枪发出的铅弹可以洞穿普通铠甲,在三百步距离内,可以轻而易举打死穿戴三层护甲的清军战兵,进入一百步,可以说是无坚不摧,击穿五六寸厚的临清砖不在话下。

朱由检手举望远镜,站在明军方阵后面举目远望,远远望见一群晃动的亮白色头盔出现在地平线上。他心中微微一颤,看来由五百多名镇抚司诏狱死囚发动的空袭,并没有完全解决掉敌人,反倒是激起了他们堂吉诃德般的斗志。

终于,一群身材矮壮,面目黝黑的蒙古骑兵出现在崇祯皇帝视野之中,马蹄翻飞,大地仿佛跟着震动起来。

崇祯皇帝放在案头的一杯红褐色葡萄酒,在蒙古骑兵冲锋中泛起了微微波纹。

大明皇帝前方三百米外,中卫军第一营一千二百名战兵排成四列方阵,每列三百人,后面三列各人手持燧发枪,抬头望向对面骑兵激起的滚滚烟尘,开始从容不迫的装填子弹。在他们身前,站着三百人组成的长枪兵方阵,这些长枪兵面向对面骑兵,身体微微前倾,一手持虎皮盾牌,一手握着九尺三寸长枪,枪身皆隐没于盾牌之后,只等战马靠前,旗官一声令下,便将长枪一齐刺出。

当然,这些长枪兵的主要作用还是为身后的三排火铳声作掩护,真正需要他们出击的机会非常渺茫。

能突破正面不足百米远的三次燧发枪密集射击还能活着冲到枪手身前的,即便不是超人绿巨人,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类。

以步兵克制骑兵,这并非朱由检有意托大,只是形势所迫。此时中卫军骑兵数量不到两千人,而且是精华中的精华。不到最危急时刻,崇祯皇帝当然是不会轻易使用这张王牌的。

一千多只蒙古铁骑掀起漫天烟尘,如闷雷般朝明军阵地冲来,朱由检放下手中望远镜,冷冷一笑:

“看来你们是想重现当年成吉思汗忽必烈的荣光啊,那朕就成全你们吧!“

当然,最终能否成全这些蒙古勇士们的遗愿,并非取决于朱由检本人,而是要看中卫军第一营指挥官赵冲。

临战之前,崇祯皇帝便将第一营指挥权交给了副千户赵冲,让他全权指挥中卫军作战。

“竟然是蒙古人打头阵,高丽棒子都死绝了吗?“

此情此景,让崇祯皇帝颇有些诧异,他当然不知道此时朝鲜王军的统帅张根弱已经被热气球投掷下来的炸弹炸死,他只知道,如果迎面冲来的是高丽棒子的军队,他会毫不犹豫下令赵冲,王鑫沛将他们赶尽杀绝,不过来的竟然是蒙古人。

“一排铳手准备!”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前方指挥官赵冲对所有来犯敌人并没有任何歧视,不管他是蒙古人朝鲜人女真人,只要来了,必定要好好招待。

赵千户脸上的箭疤微微泛光,脸上却是冷静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

“举枪!”

此时察哈尔亲王阿布奈率领他的勇士们已经冲到了距离明军方阵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寒风拂过他的耳垂,让他感觉恍惚回到了幼年追随父王林丹汗四处征战的场景。明军方阵前死一般沉寂,阿布奈知道情势不对,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路可退。

“蒙古勇士们,冲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傀儡

皇太极征服蒙古各部后,为防止蒙古各部反抗,清国严格限制蒙古各部的火器配备,红衣炮佛朗机炮等火炮自不必说,便是最最落后的火铳,不经盛京方面允许,若是哪位蒙古亲王私藏被发现,也是要被严厉惩处的。

实际上,除了那些跟随八旗军南下攻略明国的蒙古部族,如科尔沁部土默特部等,绝大多数蒙古士兵使用的还是弓箭弯刀之类的冷兵器。

当然,对付战力堪忧军心涣散的九边军镇,蒙古人使用这些冷兵器丝毫也未必处于下风。

这也是察哈尔亲王阿布奈心存侥幸的重要原因,虽然亲王殿下对中卫军之骁勇多有耳闻,然而毕竟还没有真正和朱由检打过,这些传言是真是假,到底有多大水分,蒙古人心里也是没底。

距离明军方阵不到三百步时,蒙古士兵纷纷跳上马背,站立在马鞍之间,这倒不是为了显示各人娴熟马技,只是为了方便借力。

在一片呼哨声中,蒙古人纷纷举起手中硬弓,借着战马向前奔跑的惯性,将箭头倾斜成四十五度角,对准明军方向松开弓弦。

虽然蒙古骑兵都是骑在马背上,然而由于双脚有了着力点,各人手上的骑弓竟然被射出了步弓的效果,射程与步弓不相上下,威力也不容小觑。

上千支轻箭扶摇直上,桦木箭杆如游动的海蛇,扭动着攀升到最高点,而后急速坠落,如流星般砸向大地。

不等这些轻箭完全落地,战马又向前奔走了数十步远,骑手们迅速扬起弓箭,将角度放平,由抛射转为直射,朝明军发动第二波攻击。

随着一声刺耳的锁啦声,明军阵前三百名长枪兵迅速举起盾牌,三百张盾牌组成一面密不透风的盾墙,将明军铳手护在中间。密集的箭雨呼啸而至,倾泻射在明军盾阵上,发出沉闷响声,箭簇深深嵌入盾牌中。紧接着,从盾牌之间的狭小间隙中伸出一根根黑洞洞的燧发枪枪管。

“放!”

伴随前排旗官一声令下,明军阵前响起此起彼伏的巨响声,一时之间火光四溅,火药爆炸过后形成的浓烟将战阵淹没。

然而不等烟雾散去,第二排明军便紧随其后,站在战友原先位置,手持早已安装完毕的燧发枪,隔着浓雾,从容不迫扣动扳机。

明军阵前再次响起剧烈爆炸声,火药燃烧的浓雾再次升腾起来,然而火铳响声刚刚停歇,后面三百名铳手又举起了三百杆威力惊人的燧发枪。

“放!”

三轮齐射过后,对面骑兵射过来的箭雨明显稀疏了很多,只有不到刚才的一半,而且几乎所有箭簇都没有任何准头,要么射在长枪兵盾牌前面五六步远,要么已经飞过最后一排火铳兵头顶。

刺耳的火铳声将对面人叫马嘶声淹没,所有人耳朵里只有嗡嗡响声,根本听不见对面任何动静。

隔着浓雾也能看得出,三轮燧发枪射击已对蒙古人造成严重伤亡,然而赵千户并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待浓雾散去,抬头可见对面三百步外狼藉一片的尸体,赵冲神色冷峻道:

“传令下去,火铳兵退后,上刺刀!长枪兵上前!”

三排火铳手迅速退到三百名长枪兵身后,各人将燧发枪上的刺刀竖起,结成整齐战阵,缓缓往蒙古骑兵逼去。

此时明军阵前残余的蒙古骑兵仅存五百人,其中还有两百人身负重伤,真正能继续战斗的,只有三百人不到。

有超过一半的蒙古骑兵在刚才明军三轮射击中丧命,而幸存的蒙古人,此时已经毫无斗志。

草原部落遭遇强力攻击便如鸟兽散,指望他们战斗到最后一人,当然只是某些史学家们的幻想。所谓狼图腾也只是妄自菲薄者的梦呓罢了。

“朕还未尝过蒙古人的滋味,”

站在两里之外观战的崇祯皇帝边说,嘴角边流出一抹口水。

朱由检口中的蒙古人滋味并不代表皇帝陛下要临幸几位察哈尔美姬——当然如果能够临幸也是极好的——崇祯皇帝的意思是要继续吃人肉。

对察哈尔亲王来说,眼下当然没有吃人肉的雅兴。

“勇士们都,”

阿布奈骑在匹受了惊的战马上,任凭亲王殿下如何抽打,那马已然不受使唤,也不往前走,只是在原地来回打转。

“不到片刻功夫,五百多勇士全部死了!朱由检!朱由检!”

察哈尔亲王丢掉马鞭,骑在马背上喃喃自语,没想到败的如此迅速彻底,失去这一千人马,对林丹汗的儿子来说,不啻为末日来临。即便他能逃回清军大营,以鳌拜嗜杀的性格,绝不会轻饶了他。

跟在亲王身边的十多名亲兵不断催促阿布奈离开此地,然而察哈尔王却像丢了魂儿似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见得明军长枪兵步步逼来,幸存的亲兵侍卫也不管什么亲王不亲王,各人哀嚎一声,调转马头仓皇往北逃去。

“败了!败了!”

往北二里之外,镶黄旗步兵统制,巴图鲁鳌拜放下手中望远镜,猛地挥舞马鞭,大声对身边几位牛录额真道:

“趁明军骑兵还没上来,让朝鲜步兵断后,咱们快些离开!”

以鳌拜之悍勇,对崇祯麾下中卫军也已升起深深恐惧之情,何况是清军其他将领,各人听到命令,纷纷调转马头,也不顾高丽棒子死活,纷纷策马往北狂奔而去。

朱由检注视着清军溃退的方向,转身望向兵部尚书张国维,兴高采烈道:“命令赵冲继续追击,往北追出三十里地便可,再往北,朕也控制不了了!”

张国维领命而去,崇祯皇帝喜出望外,没想到号称满洲第一勇士的鳌拜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不过他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清军虽然溃败,然主力尚存,而且自己这次北伐的目的,是在在于占领河套地区,提前与建奴决战显然不在朱由检考虑范围之内,而且大明现在也没这个能力。

“皇上,”明军中军大帐,王承恩眉开眼笑道:“刚才臣从那边过来,听赵千户说,此战杀死杀死蒙古骑兵七百余人,察哈尔部全军覆没,听说连亲王阿布奈也被明军擒获了!”

朱由检微微颔首,能够在中卫军枪林弹雨中幸存下来,可见上天确有好生之德,不愿看到林丹汗的儿子全部死绝。

“带他进来!”

很快的,四名锦衣卫番子押着个披头散发的粗壮男人进入大帐,朱由检抬头望那人一眼,发现他左臂被铅弹击中,所幸子弹只是擦破了皮,否则这条胳膊就算是废了。

崇祯皇帝朱由检在众将簇拥下来到察哈尔亲王身前,微笑着望向他,和颜悦色道:

“你想活命吗?”

朱由检话未落音,阿布奈忽然挣脱两名锦衣卫番子手臂,夺过一名番子手中顺刀,直直向崇祯皇帝头顶看来。

“皇上小心!”

四周众将连忙大叫,然而朱由检却是径直迎向顺刀,飞脚踢中阿布奈手腕,顺刀晃荡一声,跌落在地,不等蒙古人反应过来,又是一击回旋踢,将阿布奈踢翻在地。

赵冲,高文彩等人立即上前,挥舞兵刃就要将蒙古亲王砍成肉泥。

“都给朕退下,”

“皇上,此人想要行刺!”

“朕知道!”

朱由检厉声爆喝,众将悻悻退下,却是虎视眈眈望向倒在地上的阿布奈。

崇祯皇帝环顾四周,神色冷漠望向察哈尔亲王,一字一句道:

“想当朕在蒙古的傀儡吗?“

“暴君,你杀了我们察哈尔部这么多人,还想收买本王!做梦去吧!”

朱由检微微一笑,注视阿布奈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个迷途知返的小学生。

“朕不杀他们,你自己也会去杀,这些年皇太极多尔衮留在你身边的细作还不够多吗?再说,据朕所知,你们察哈尔部人口大多被强制前夕到了辽东,朕又能杀的了多少呢?“

阿布奈脸色微变,出乎他意料,没想到崇祯皇帝对察哈尔部事物了解的如此仔细,不管他有何目的,只要大家目标一致,当然是可以谈的了。

”你让本王在蒙古做傀儡,本王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朱由检听见这话,嘿然一笑,缓缓从袖中掏出鲁格尔左轮手枪,枪口指向蒙古亲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让让其,皆为利往,朕喜欢你的直爽,喜欢你说话的方式,如同欣赏你父王林丹汗恢复成吉思汗荣光的决心,”

天寒地坼的北地让崇祯皇帝朱由检的抑郁症又有发作的倾向,据说这种常见心理疾病病发与光照存在某种联系,此时河套平原每日昼长不足八小时,加之风沙晦日,清晨黄昏时分伸手不见五指,这种天气对抑郁者患者是极为不利的。

崇祯皇帝脸色阴沉,抑扬顿挫道:

“你的父王林丹汗算的是蒙古族两百年来难得一遇的英雄,可惜他当年遇上了皇太极多尔衮这两个变态,这才使蒙古人重新崛起的希望归于破灭,朕深感遗憾,”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又从裤裆中掏出两颗手雷,放在掌中把玩起来。

“朕可以给你粮食,给你牲畜草料,帮助你摆脱清国奴役,全力支持你完成你父汗的伟大遗愿,当然,前提是你要归顺大明,”

见阿布奈颇有些迟疑,朱由检语气低沉道:

“刚才一番交锋,是朕手下留情,才没将你们全灭,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论打仗,别说是蒙古人,便是多尔衮亲自率八旗主力来,也不是朕的对手,如果朕是你,便会认真考虑这个提议。”

阿布奈神色沮丧,他梦寐以求的,当然是要摆脱女真人控制,如果可能的话,就像朱由检说的那样,重现蒙古黄金家族的荣光。

可是,对蒙古人来说,明国与清国又有什么区别呢?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请容本王考虑两日,再给·····”

朱由检打断察哈尔亲王,冷冷道:

“你只有半个时辰,就在这里想清楚吧,愿意的话,朕就放你回去,以朕的名义收拢其他部族,不愿意的话,朕自会去找别人做傀儡,比如你的邻居科尔沁人,当然,如果那样的话,察哈尔部就没有生存的必要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凛冬

崇祯十八年冬的河套平原俨然成为大明帝国的政治中心,虽然只是短短三个月,然而在这三个月,大明皇帝的诏令每日通过飞鸽送往全国各地,三千多只信鸽在河套平原华北平原山东半岛上空来回飞行蔚为壮观。

崇祯十八年的冬天,在无数个寒冷刺骨的清晨,看守鸽笼的镇抚司番子们都要被铺天盖地的“咕咕,咕咕”声惊醒。若此时冒冒失失跑出去查看,这些最精锐的锦衣卫番子们便会被头顶上从天而降的鸽子屎尿砸中,飞鱼服上凭空多出几十个密密麻麻的白点,除非用皇帝陛下发明的神奇洗衣液,否则怎么搓也洗不干净。

信鸽长期食用人肉,所以性情暴躁,连锦衣卫也敢招惹。

天道绕过谁。

每日都有十几只鸽子在千里奔波中力竭而死或是被鹰隼抓去做了点心。

按照某种信仰,崇祯皇帝每隔三日都会来到鸽笼前,向从河套平原起飞一去不复返的战士们颁发荣誉勋章——一根刚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血肉模糊的肋骨。

大明首席传教士汤若望则会当众朗读皇帝陛下亲自攥写的悼词,悼词内容过长所以在此不便引述,其中一句好像是这样的。

“愿你们这些勇敢的战士,在通往天国的路上,也能吃到最新鲜的人肉,阿门,”

大约在半年前,受皇帝灭佛运动感召,数十名佛奴从北直隶各地赶往登州,计划为朱由检超度,结束暴君崇祯的性命。

所幸锦衣卫事先获得刺杀情报,将这群佛奴一网打尽。朱由检得知此事后,欣喜万分,尽自己最大努力,圆了狂热分子割肉贸鸽以身祠虎的梦想。

皇帝下令将三十多人全部凌迟处死,切割下来的肉条被用来饲养镇抚司豢养的信鸽。

由此开始,崇祯皇帝的信鸽事业得到迅猛发展,朱由检耗费重金从河南陕西江浙一带购买大量优质鸽种,用镇抚司诏狱人肉精心喂养。到大军北伐时,诏狱中已经鸽满为患。于是三千多只信鸽也一路跟随北上来到河套平原。

经过半年多人肉喂养,这些信鸽早已不是什么和平的象征,而成了最最邪恶的所在,每到饭点,哪怕是其中最温顺慈祥的母鸽子也是双眼血红,双爪乱蹬,焦躁不安,不怀好意的打量着笼子外面的镇抚司番子们。

“既然那些一心向佛的佛奴已经被吃完了,这两天就用蒙古人做饲料吧,先用死人,“

朱由检嘿然一笑,这次察哈尔之战,死去的人确实不少,应该够鸽子们吃一段时间了。

”对了,把察哈尔亲王带来鸽笼去,让他体会体会朕养鸽子是多么的不易,现在新鲜人肉越来越难找了,”

自从上次朱由检威胁阿布奈充当大明在蒙古各部中的傀儡后,亲王殿下表面服从,对大明态度仍旧不冷不热,这让崇祯皇帝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温和。

于是在锦衣卫番子带领下,站在明清之间摇摆不定的阿布奈来到血腥残忍的鸽舍前,当他目睹到一具朝鲜王军甲兵的尸体片刻之间便被数千只信鸽抢食一空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对朱由检的惊恐,情绪瞬间崩溃,当着几名番子的面,嚎啕大哭起来:

“放了我!我愿归顺大明!我愿归顺大明!”

几名镇抚司番子相互看了眼,拎着全身发抖的阿布奈来到皇帝身前。

“看在你父亲是林丹汗的份上,朕就免你一死,不拿你去喂鸽子了,“

朱由检和颜悦色,仿佛一位语重心长的老者,轻轻拍拍阿布奈稚嫩肩膀:

”朕忽然想起,还有一事要请亲王殿下去办,不知殿下是否愿意?“

四面八方十几杆燧发枪皆抬起瞄准阿布奈,防止再有任何意外发生,朱由检挥了挥手大声道:

”亲王殿下是大明的朋友,不能这样对待朋友,快把枪放下,“

阿布拉擦掉额头渗出的冷汗,牙齿打战,站在他面前的大明皇帝行事乖张喜怒无常,据说还喜欢吃人肉,要比清国的多尔衮豪格凶残十倍百倍。如果说多尔衮等人在包衣奴才的辅助下正在向文明进化,那么以暴君崇祯为首的大明帝国则变得越来越野蛮。

”陛下有何吩咐,但请说来。“

阿布奈不敢抬头,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一头嗜血残忍的野兽。

“这个冬天不太冷,朕与朕麾下大军将在河套平原渡过,凛冬将至,所以有些事情必须提前完成,”

朱由检抬头望了望脸色苍白的阿布奈,崇祯皇帝说的不错,他现在已经做到足不出户而遥控天下——虽然此时他的天下仅限于山东山西当然只是暂时的。北伐之前,他便将政事分割交给几位心腹大臣负责,各位留守大臣对皇上自是忠心耿耿,类似秦王朱常渭式的反叛是不可能再次发生的,因为此时中卫军主力皆在皇帝本人掌握之下,就连南北镇抚司的精锐番子们也被带到了北方。

“半年前,朕让亲王殿下传信给多尔衮,与清国和亲,实现满汉两族和平共处,可惜建奴辜负朕的一番好意,不仅没有将大福晋送往山东,还派鳌拜来攻打明军,所幸天佑大明,清军败了,鳌拜逃了,”

“朕贵为天子,不与建奴一般见识,你再派人前往盛京,通知多尔衮,让大福晋即日赶来河套,还有······”

见阿布奈面露为难之色,崇祯皇帝脸色阴沉道:”怎么?有何不妥吗?”

蒙古亲王连忙道:“没有没有,皇上多虑了,只是眼下凛冬将至,天寒地冻,盛京距离河套数百里路程,怕是····”

朱由检勃然大怒,挥舞手中左轮手枪,厉声呵斥道:“那是多尔衮要考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管带信去即可!”

见龙颜大怒,阿布奈不敢再说话,却听崇祯皇帝继续道:“除了要大福晋,清国还需赔偿大明五十万两白银,三万张貂皮,一千根高丽参,限期一月备齐送往河套,如若不然,大军北上,荡平盛京,”

崇祯皇帝提出这些条件堪称苛刻,且不说多尔衮愿不愿意交出五十万两银子,便是清国有心赔偿,这冰天雪地,冒着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从盛京运送上述物品赶往河套平原,也绝非易事。

阿布奈在心底暗暗叫苦,摊上这样的苦差事,他也算是八辈子倒霉,不过看崇祯皇帝的架势,如果不答应,不光是他,察哈尔部十几万条性命怕是会立即消失。对朱由检杀人的决心,蒙古亲王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怀疑。

“赶快派人去办吧,据朕所知,你们察哈尔部缺粮少食,牧草也不够,没有援助,怕是要在草原上冻成冰棍了,眼下清国时指望不上了,只有朕能救你们,然而朕从来不会救没有用处的人,“

朱由检说话的语气丝毫不像是在威胁,阿布奈咬了咬牙,转身便要回到自己大帐安排人手,却被崇祯皇帝叫住。

大明皇帝面露诡异微笑,和颜悦色道:“不忙,朕还有一事,想要请殿下帮忙,”

阿布奈身体微微颤抖,直觉告诉蒙古亲王,从明国皇帝口中说出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察哈尔亲王的直觉是对的。

“元顺帝的墓葬,你知道在哪里吗?”

除了向朱由检彻底投降,出卖部族出卖清国甚至出卖祖宗,阿布奈没有任何选择。

河套平原的冬天,气温低至零下三十度,这些年在女真人残酷掠夺下,蒙古各部资源枯竭,缺乏过冬的牧草,木材,马粪燃料。灯尽油干的察哈尔部已经失去清国支持,如果再失去明国支持,十多万人就只有冻死饿死了。

崇祯十八年冬,崇祯皇帝率军北伐,在清军溃败,河套平原易主之后,察哈尔亲王派出使者,冒着严寒前往盛京,向内忧外患的清国索要女人和财物。

十二月大雪阻绝,河套平原与北直隶各地交通基本断绝,朱由检穿越之后的第二个冬天要在北国渡过,所幸在朱由检将国库挥霍一空后,两万大军所需粮草筹备足够,甚至还有一部分专门留给已经投降的察哈尔部。

凛冬将至,明军将士蜷缩在河套腹地一座座蒙古包中,养精蓄锐,等待冬去春来天气转暖时,继续星辰大海征程。

崇祯皇帝和她身边谋士们,则趁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开始筹划不久之后的开矿事宜。在河套平原,皇帝的野望当然不止挖矿这么简单,根据摸金校尉胡八二尤邪等人描述,此地至少埋藏有三座元代皇帝古墓,即使没有阿布奈帮忙,凭借摸金校尉手段,也能分金定穴确定墓葬准确位置。

以挖矿掩护盗墓,以盗墓弥补挖矿,从而实现互补,这便是崇祯皇帝的野望。

大军修整之际,阿布奈主动给大明皇帝献上十多名蒙古歌姬,面对异域美女,崇祯皇帝当然是来者不拒,在经过王承恩方正化简单甄别后,崇祯皇帝收下了两名姿色上好者,充实自己的后宫。

“所谓满汉蒙回一家亲,皇帝恩泽,必然要雨露均沾,等到大福晋与大明和亲,再找几个西域美女,朕的后宫便算齐全了。”

阿布奈站在崇祯皇帝身前连连点头,蒙古汗王对大明皇帝此时已是唯命是从,用女人换取和平,虽说是汉民族的独创,且为汉人沿用千年,然而风水轮流准,是时候让北方兄弟民族体验下失去女人的滋味了。

鳌拜率军败逃后盛京后,崇祯皇帝便让阿布奈将大明的和亲要求再次传达给多尔衮,希望盛京方面认真考虑。

而这一次,朱由检索要的不仅是大福晋,而且还有五十万两白银,一万张貂皮,两千颗人参。

尽管条件苛刻,然而盛京方面还是很快做出了回应,这大约是因为经过察哈尔一战,女真人已经看到了崇祯皇帝真正的实力,尤其是那些从天而降的热气球,给鳌拜等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崇祯十八年十二月初八,农历腊八节,经过长达一月的漫长等待后,清皇太后布木布泰在两百名科尔沁骑兵护卫下,携带五十万两白银,一万张貂皮,一千颗高丽人参,冒着零下三十度的严寒来到河套平原。

“大福晋果然美艳动人,怪不得多尔衮皇太极为你倾倒,朕封你为恭妃,今夜便侍寝吧!”

站在面前清国皇后布木布泰已过三十岁,然保养得体,皮肤白皙身材婀娜,可谓国色天香,与秦淮八艳比较起来,北国佳人别是一番风韵,令崇祯皇帝心驰神往。

第二百一十三章 侍寝

布木布泰今年刚满三十岁,按照后世某些暧昧都市小说中的说法,清国皇后可算是少妇一枚,且姿色不凡,但凡正常男人,见到这样的女人都是会浮想联翩的。

所谓皇恩浩荡雨露均沾,在男女之事上,无拘少妇萝莉御姐女神,崇祯皇帝都是来者全收从不拒绝的。况且大福晋孝庄皇后丧夫不久楚楚可怜,更应被皇帝陛下加倍珍惜。

“没想到在科尔沁大草原上,也有你这般标致的女子,不瞒你说,你这姿色,与我大明秦淮八艳相比,也毫不逊色,”

这是崇祯皇帝第一次见到布木布泰,也是皇帝陛下第一次泡妞,按照穿越小说中的常见套路,此时孝庄太后应该主动投怀送抱,成为崇祯皇帝后宫大军中的一员。

然而生活毕竟不是小说,朱由检身上也没有任何猪脚光环,所以主动投怀送抱这样的剧情是不存的。

朱由检对年轻的清国太后心生怜悯之心,倒不是因为她刚刚死去了丈夫,只因为这个可怜女人命运多舛,将一生都献给了大清统一事业。可谓实实在在的政治悲剧,

作为科尔沁人,孝庄皇后也是典型蒙古人种长相,椭圆形脸,下颌短小,眉毛浓厚,孝庄皇后独倚长椅,火光映照之下,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自有一种摄人心脾的妩媚。

而且这北国美人,身高与崇祯皇帝不相上下,不由让朱由检想起那个举案齐眉的典故来。

“皇后,想念你儿子顺治皇帝吗?”

平心而论,朱由检对年幼的顺治皇帝福临并无任何恨意,虽然他也是纯正的女真血统,然而毕竟是个孩子。

孩子永远都是无辜的,要怪只能怪邪恶野蛮的八旗制度,是这个奴隶军事主义制度泯灭了一颗颗人心,从而将人变成了兽,亦或是禽兽不如。

而崇祯皇帝现在要做的,便是尽早彻底消灭这个野蛮制度,将辽东数百万人民解救出来。

大福晋手持一把短刀,早已做好了玉碎的准备,只要朱由检胆敢上前一步,便来个鱼死网破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然而出乎科尔沁美人意料,明国皇帝开口第一句询问的竟然是顺治皇帝,此刻她最最放不下的儿子。

“臣妾无时不刻不在思念福临,”

孝庄皇后脸色阴沉,冷冷道,却是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崇祯皇帝抬头望向周围,对王承恩道:“安排科尔沁侍卫在营帐住下,好生款待,不得有误!给恭妃找一处干净营帐住下,安排十个丫鬟,好生伺候!“

按照明清和议内容,孝庄皇后走出盛京之后,她的身份便变成了大明国的恭妃,现在听见朱由检说出这话,她倒没有任何激烈反应,在从盛京赶往河套的路上,不满,布木布泰便接受了这个现实。

恭妃在东厂几位公公搀扶下缓缓离开大帐,朱由检望着蒙古美人远去的背影,淡淡道:

“恭妃想必也很清楚,建奴现在内外交困,北方的俄罗斯,南方的联合舰队,西边的明军,东边的倭寇,皆对辽东垂涎三尺,半年之内,盛京必有流血冲突,到时候无论是多尔衮或是豪格,都有可能会弑君篡权,自相残杀,朕很乐意见到他们自相残杀,只是苦了你的小儿子福临。”

布木布泰本是蒙古科尔沁人,父母兄弟,不少人都死在清军铁蹄之下,可以说她与清军八旗有着血海深仇,因此对女真人没有任何好感。

虽说她早已嫁做人妇,然而内心却从没有将自己托付给多尔衮亦或是皇太极。

换句话说,皇后躁动的心却从来救没有安歇。

大明皇帝如此善解人意,心中一直在关心福临小皇帝,只在刹那间,布木布泰便为之倾倒。

“皇上,臣妾今夜为皇上侍寝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困兽

崇祯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辽东盛京,汗王宫。

刺骨的寒风拂过大殿,墙壁上烛火摇曳起来,将辅政王多尔衮面上的愁苦映照的更加明显。不知过了多久,多尔衮抬头望向汗王殿正中央龙椅上端坐的顺治皇帝福临,望着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孩,眉头更加皱紧,不住地唉声叹气。

十日前,察哈尔部派来使者,向多尔衮豪格等人传达了崇祯皇帝旨意。朱由检督促清国尽早将孝庄皇后送往河套,以促成明清和亲。据说崇祯皇帝已经将清国皇后册封为恭妃,对比后宫之主的皇后身份,恭妃这个称号未免显得太寒碜了。

当然,指望朱由检立大福晋为皇后,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察哈尔使者语气强硬,容不得盛京方面有任何讨价还价,蒙古人俨然已成为暴君崇祯的忠实鹰犬,这让他们曾经的主人感觉心里很不好受。

使者态度固然傲慢,然而又能怎样呢?

巴图鲁鳌拜与中卫军三次交手,一次比一次输的惨,实际上,八旗与中卫军之间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

多尔衮等人之所以不敢杀掉蒙古使者,还有更深层原因,除了已经投靠明国的察哈尔部,在这短短两个月内,又有三个部落投靠朱由检,就连对大清忠心耿耿的科尔沁部,在明军凌厉攻势下,也开始有些动摇了。

所幸凛冬已至,这才阻挡了明军继续东进的步伐,否则只怕蒙古各部投降明国的将会更多。

辅政王不知道的是,并非是因为天气原因,中卫军才停止东进。以明国现在后勤补给能力,哪怕是在一年中最寒冷的十二月一月,只有朱由检愿意,几千名中卫军精锐从河套平原千里奔袭,横扫蒙古高原,攻入辽东,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只是这样做代价太大,得不偿失罢了。

以多尔衮豪格等人井底之蛙的视角,当然不能领会崇祯皇帝放眼全球,争霸世界的野心。

如果不出意外,辽东早晚要被崇祯皇帝收复的,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而十多万建奴,除了少部分被**消灭,他们中的大部分,包括多尔衮豪格等人,其余生将在北直隶各地暗无天日的矿场井下渡过。

察哈尔使者的傲慢来自于崇祯皇帝的实力,而建奴信奉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辅政王与豪格贝勒以及各旗旗主经过一番商议,决定暂且答应朱由检的苛刻条件,将孝庄皇后送往河套,同时将朱由检索要的貂皮人参全部备齐,一件不敢拉下。

所谓世事如烟,大概就是这样,崇祯初年,后金曾主动想要与明国议和,结果被朱由检拒绝。后来随着辽东形势日趋恶化,朱由检暗中派兵部尚书陈新甲与皇太极议和时,又被清国拒绝了。

没想到今日,大清又要主动向明国议和,尽管此时的朱由检控制区域不过山西山东两省,以及京畿附近几个县城。

皇太极死后,经历短暂激烈的权力争斗后,大清便很快步入正轨,而且在多尔衮豪格双权力中心下发展越来越好,眼看已经吞并整个辽东,明国长城防线也已成为虚设。

没想到短短两年时间,明清之间实力对比竟然就要逆转过来。

凛冬不会一直持续,等到明年开春,明军继续往东,控制蒙古各部,朱由检便能从两个方向对辽东发起进攻了。

辅政王多尔衮叹息一声,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他抬头望向远处,这时大殿门口晃过一个人影,仔细看时,却是豪格贝勒。

最近以来,辅政王与豪格贝勒两派相处还算融洽,毕竟大敌当前。

“科尔沁部的两个牛录额真,前日准备前去河套,被我们正蓝旗一个包衣奴才发觉了,人刚被押到盛京,辅政王,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辅政王抬头望了眼豪格贝勒,脸上露出疑惑神色,多尔衮近来精神恍惚,变得和他的对手朱由检越来越相似了,当然,这种相似仅仅是指精神层面。

“真是诸事不利啊,”

多尔衮挠了挠光秃秃的前额,长吁短叹,他也知道,豪格不是要他来拿主意,分明是要为难他。

据多尔衮所知,自明军北伐以来,朱由检对付蒙古各部,可谓软硬兼施,不择手段。

河套之战,崇祯皇帝将察哈尔部彻底打服后,让察哈尔亲王阿布奈派出使者,向各部族开出高达数十万两的赏银,还承诺给他们提供过冬所需的牧草燃料,只要是肯臣服大明。

朱由检这么一软一硬折腾下来,皇太极辛苦经营,耗费多年建立起来蒙古联盟,此时已有分崩离析之势。

而蒙古各部对大清的重要性,多尔衮当然心知肚明,若是八旗军现在贸然动手攻打已经投降明国的蒙古人,亦或是直接对科尔沁人下手,怕只会遭到中卫军的迎面痛击,而且还会让那些原本持中立态度的蒙古部族,也转身投向明国。

“虽说现在不能刺激蒙古人,不过像这种公然背叛我大清的奸人,决不能存活,以本王看来,直接将其斩首,好断了那些投靠明国的念想,”

豪格微微颔首,眉头却是皱的很紧,他是皇太极长子,然而在他身上却见不到清太祖那种王霸之气,毕竟年龄尚幼,在多尔衮面前,未免显得有些稚嫩。

“记得上次宏光朝派使者来盛京,说是要和我们联手,南北夹击明国皇帝,当然咱们心高气傲,也就没答应人家,”

多尔衮微微叹息,却听豪格急忙道:“现在和他们来往也不迟,据说这个朱常渭,与崇祯皇帝有着血海深仇,朱由检率兵北上,北直隶一带兵力空虚,朱常渭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

“豪格贝勒的意思是我大清再派出使者,前往江南?”

多尔衮心中颇为激动,然而表面却是云淡风轻,见豪格点了点头,示意这个计划可以实行。

“最好再约上朝鲜王军,让他们从鸭绿江方向,对明军展开攻击。”

第二百一十六章 火锅(李自成的宿命)

崇祯十八年也就是公元一六四五年,这年年底,世界上发生了这么几件大事。

一,清国辅政王多尔衮,豪格贝勒在暴君崇祯的压力下,被迫将孝庄皇太后,年仅三十的布木布泰送往河套,名曰和亲。一起送给明国皇帝的还有五十万两白银,两万张貂皮,一千颗高丽参。受到强烈精神刺激的多尔衮随即派使者曹振彦达音塔秘密南下,与宏光朝廷约定日期,南北同时出兵,对中卫军进行夹击,届时将毕其功于一役彻底铲除暴君崇祯。

二,太阳王路易十四患上了重度感冒。

三,明国皇帝朱由检利用他在河套平原的闲暇时光,搂着北国美人清国皇后布木布泰在河套平原共享浪漫时光吃着火锅唱着歌过着没羞没躁的帝王生活为实现满汉大和谐竭尽全力。

四,千里之外的陕北,年仅二十二岁的大明将军李定国率兵追亡逐北,将逆贼李自成逼入死地。

五,在李自成的老家陕北,再次发生吃的问题。

早先,崇祯皇帝每月发给李自成的粮饷,勉强足够解决他手下三万多人的温饱问题,还不存在什么吃的问题。然而这次忠顺王为了南下攻打四川,开始大规模筹集粮草,一口气将榆林百姓的粮食抢的干干净净,把税提前征到了崇祯八十八年。

朱由检能不能活到崇祯八十八年暂且不说,拜闯王所赐,刚刚勉强能吃饱饭的陕北百姓这会又要饿死一大片了。

实际上,到崇祯十八年底,陕北一带已经开始吃观音土,可以预见,要不了多久又要开始吃人了。

此次陕西之乱,由于双方实力相差悬殊,李自成必败无疑,所以一切皆在皇帝掌握之中,平定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此时的朱由检情绪又有些不太稳定,崇祯十七年那次发病后,虽经吴又可精心治疗,抑郁症得到缓解,然而并没有断根,现在又开始朝狂躁症方向发展。不过相对于穿越者身上常见的职业病也就是精神分裂症来说,崇祯皇帝现在还有的救。

两年来,朱由检兢兢业业殚心竭力夙兴夜寐披星戴月,好不容易才让北直隶百姓吃上口饭,现在李自成为一己之私,把所有努力全部摧毁,陕北由此再次沦为地狱开启人相食模式。

此刻朱由检唯一想要的就是将李自成下火锅。

崇祯十八年十月底,安西将军李定国率兵从登州出发时,崇祯皇帝便叮嘱,此战一定要将李自成生擒,押到自己身边,由自己亲自处置。

好汤是熬出来的,以汤熬汤才是汤达人,司膳监的大厨们便深谙此道。他们用多种名贵药材调好的火锅底汤,用文火熬制半月,浓香四溢,此刻就等着食材下锅。

朱由检交给李定国一千藩王军,令他日夜兼程赶往陕西平定叛乱。之所以只给一千人马,倒不是为了防备反叛,虽然近来背叛越来越多。皇帝的初衷,之前早已提过多次。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没有朕的诏令,山西全境明军,不得援助李定国一兵一卒,一粮一草。要他自己想办法!不管想什么办法,都要把李自成给朕活着带回来,朕要用他下火锅!”

孟子虽和孔圣人一样虚伪,不过这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却被皇帝采纳,用作考验战神李定国。

崇祯皇帝对李定国的援助还包括,户部发的三千石小麦,中卫军淘汰的两千多副铠甲火器,至于红衣大炮弗朗机炮之类的攻城利器,当然是没有的。

以这样的兵力装备去陕西平定叛乱,和李自成麾下老营精锐死磕,怕只会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离开登州后,李定国大概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战死,要么投降。

然而李定国他做出了第三种选择:招募流民,打败李自成,为义父报仇。

从登州到陕北,迢迢千里,藩王军几乎走了一个月,之所以走这么慢,不是因为军纪涣散战力不堪,李定国治军有方,这些都不是问题。李定国下令招募大量流民,补充进明军队伍中,边走边对这些流民进行训练。

同样的套路,李自成去年东征宣大镇时也用过,进军途中不断裹挟流民,等到大军攻城时便将这些裹挟而来的流民作为攻城炮灰,用来填壕或是耗费明军枪弹。

虽然都是从陕北出来的流贼,李定国对待流民的态度却与闯王大不相同,安西将军至少不会将流民当做炮灰使用。

十二月初,沿途收拢起来的八千流民抵达陕西北部榆林,其中大部已被李定国训练成军,至于他是如何在这短短时间内就把这些普通流民训练成可战之兵,这就只有天知道了。

或许就像崇祯皇帝说的那样,只有将战神置之死地,才能激发出他最大的潜能。

靠着朱由检提供的微不足道的粮草支援,李定国抵达陕北,随即向南进攻,攻占榆林。

闯军皆是由陕北起家,李定国也不例外,他的到来,对榆林百姓来说,不啻为天降救星,就像是当年迎接闯王一样,士农工商各个阶层纷纷欢迎,用箪食壶浆来形容毫不夸张。

而此时驻守榆林的,就是顺军中的老弱病残,人数不过五百,见明军浩浩荡荡而来,没有发动任何反击,丢下数千石粮草,仓皇向南逃去。

李自成被封为忠义王后,并没有对大明表现出一丝忠义,反而横征暴敛,恨不能将陕西搜刮几遍,惹得民怨沸腾。便是没有李定国南下,闯王在陕西的统治,怕也很难继续维持。

明军兵不血刃占据榆林,补充粮草,未及修整便继续南下,准备进攻汉中。

此时李自成已从汉中侵入四川盆地,计划与东边而来的左良玉合兵,灭掉盘踞蜀地称王称霸的大西皇帝张献忠。

顺军进入四川后,当务之急便是烧杀抢掠,于李自成来说,逐鹿中原之类的梦想再不要去谈,眼下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在朱由检的折磨下,几万顺军在陕西半死不活,几乎都要饿死了。

不过左良玉却没有与李自成配合的意思,在他看来,无论是张献忠或者李自成,都是不入流的叛贼,是必须斩尽杀绝的。张献忠退出四川后,能够继续在川蜀称雄的,只有他左良玉一个。

崇祯十八年十二月初,李自成率五万多饥肠辘辘的顺军士兵攻占都江宴,威胁成都。

与此同时,左良玉大军前锋已攻占郫县,濒临成都东部。

张献忠在东西两边夹击下,几无还手之力,绝望之计,将蜀王宫一把火焚毁,派出最后一位使者北上向给崇祯皇帝求援。

大西皇帝率残部,逃出成都,向西逃窜,除了向西,他已无路可走。由四川向南便将进入青藏云南地带,西藏不必说,中原人很难在那里生存。往东南便是云南,根据闯王多年丰富的逃亡经验,他知道自己一旦到了那里,也是凶多吉少。

而继续向西,穿过茫茫雪山,进入缅甸越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总比被左良玉或是李自成抓住要好。

经过三日苦战,李定国终于攻克汉中,准备南下援助他的义父时却得到消息,大西军从已退出成都,往雪山溃逃而去,张献忠在混乱中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定国虽然骁勇善战,也不可能连续击败李自成左良玉,穿越大半个四川盆地去追随他的义父。

事已至此,只有生擒李自成,将他送到皇上身边做火锅食材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南北

安西将军李定国在陕西和顺军激战之时,清国使者,正白旗甲剌额真达音塔与汗王殿大太监曹振彦从盛京启程,乘坐商船由辽东南下,越山东半岛,进入江淮平原,抵达南京后,将与宏光朝廷商议合击暴君崇祯之事。

多尔衮豪格之所以派派阉人曹振彦担任主使,与宏光朝廷谈判,倒不是要摆出天朝商国的架势,在外交礼仪层面凌辱朱常渭等人。

崇祯十七年秋,盛京爆发的大鼠疫,无数包衣奴才染病,在多尔衮烈火疗法的帮助下,盛京城中,包衣奴才十不存一,伤亡极为惨重。便是清国大学士范文程也在鼠疫中惨死。

崇祯十七年底,多尔衮率八旗主力与中卫军在密云决战,又有三千多包衣奴才战死,总之到崇祯十八年,清国上下能为主子们效力的包衣,数量已经颇为稀少。而像曹公公这样博学多识,又对我大清忠心耿耿的高级包衣,更是屈指可数,需要倍加珍惜了。

实际上,放眼朝堂上下,也只有曹振彦可以算作最佳人选,他虽然是乌真哈超出身,擅长火器,然而在这短短两年中,通过出使明国,出使大顺,尽管曹振彦为此付出了失去男人的代价,不过他已然成为盛京官场上冉冉升起的外交明星,为多尔衮所器重。

所幸去年明国太监手下留情,在阉割曹振彦时,没有将曹氏割尽,多少还给他留了点念想,他现在下颌处还长有胡须,喉结也还隐约可见。

至少从外表看来,与其他男人没有什么区别,相信到了南直隶,只要朱常渭不和他亲戚朱由检一样变态,脱掉曹振彦查看,便不会有人知道清国派来议和的是一个太监。

达音塔作为八旗将领重要代表,也是八旗之中少有的博学之人,这次奉命南下,达音塔肩负着挽救大清的重任,虽然他对联合宏光朝廷颇为反感,然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

两人一路无话,此时大清形势并不乐观,自从上次密云之战惨败后,各旗将士士气低迷,便是悍将达音塔也无心再与明军交战,至少不会再和中卫军正面为敌。

曹振彦提到朱由检便全身颤抖,这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发自心底惧怕这个喜怒无常性情乖张的暴君。

比恶人更可怕的是疯子,明国皇帝朱由检显然就属于疯子。

两人穿越远东联盟军层层封锁,进入山东半岛。朱由检的海军在山东势力虽大,然而毕竟不能监视到每一艘往来船只,而且明军在冬季小冰河气候下巡逻也颇为松懈。毕竟他们是人,不是机器。

宏光二年初,曹公公与达音塔进入江淮一带,九死一生穿过刘芳亮活动区域,旋即进入南京城。

此时的宏光朝廷,已然陷入四分五裂的边缘。左良玉率军进占四川,并将试图与自己竞争的李自成闯军全部驱赶向汉中,赶回顺军老家。明国将军李定国正在陕西磨刀霍霍,大概率上,李自成这次算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左良玉已经占据四川重庆乃至鄂西大片区域,原本麾下兵马便有四五万人,现在又吞并顺军一部,兵力已达七万,雄踞川蜀,实力不容小觑。等到左良玉彻底吞下四川,便会挥师北上,控制宏光朝廷了。

而两广福建的几位总兵们,对宏光朝廷也是听封不听命,俨然成为独立王国了。

因此朱常渭对两位清国使者的到来颇为欢迎,当下召集史可法马士英等人,商议南北合击朱由检的具体事宜。

第二百一十六章 盗墓

“给你们三天时间,回去准备好黑驴蹄子,桃木剑,洛阳铲,三日后,随朕一起下墓!!”

崇祯十九年三月初三,河套平原腹地,察哈尔汗王王庭,崇祯皇帝面朝几十个摸金校尉土夫子,手中握着把皇庄兵工厂打造的洛阳铲,振臂高呼道。

“亲王殿下已经把墓地位置标志清楚了,朕会用炸药将墓道炸开,剩下的活儿就交给你们,朕丑话说到前头,这趟下去要是摸不到宝贝,管你什么北派三叔南派小九,朕决不轻饶!”

此时正是中原地区赶庙会的时节,大江南北莺歌燕舞草长莺飞,蒙古高原上仍是衰草离披寒风呼啸。然而在这荒芜之下,却正孕育着新的生命,牧草正在土壤下生根发芽,羊羔在母羊肚子里渐渐长大。而崇祯皇帝朱由检那颗消停不久的心现在也开始躁动不安了。

自从去年冬天与满蒙联军对战后,中卫军已经连续两个多月没有任何战事,可谓养精蓄锐等候已久,是时候要出来干一场了。

而对朱由检本人来说,在大福晋与秦淮七艳的陪伴下,他已度过两个多月欲仙欲死没羞没躁的堕落生活。若是再这么堕落下去,他便与其他穿越者一样美女全收毫无廉耻之心了。

建奴未平,毛子已近,崇祯皇帝决定暂时远离女色,投入到紧张繁忙的中兴大业中,哦,现阶段来说也就是去盗墓。

关于盗墓的必要性,需要再次重申。朱由检此举完全是出于充实国库,希望借腐朽堕落的封建帝王将相搜刮民脂民膏所得,来赈济灾民,解决大明百姓吃的问题。

而对于盗墓这件事情本身,皇帝陛下是没有任何兴趣的。穿越之前,他虽然看过几本盗墓小说,什么《盗墓笔记》《鬼吹灯》,但书中那些无稽之谈在他看来明显都是扯淡。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亲自下墓去一探究竟了。

这次盗墓的对象当然就是成吉思汗以及他的子孙们,当然,出于民族和谐角度来说,由皇帝组织,这样大张旗鼓的盗墓行动有悖常理,甚至可以说是不道德的。于是朱由检便从北直隶调来了各路摸金高手,把这脏话黑活交给他们去干。不过在强烈好奇心驱使下,崇祯皇帝突发奇想,决定跟着这群盗墓贼下去看看,看看现实与盗墓小说中记载的是否一样。

此时汗王蒙古包中聚集着几十名摸金校尉土夫子,为首的是胡八二尤邪两个,两人皆三十岁光景,胡八二生的面目粗犷虎背熊腰,而尤邪看上去则颇为清秀,像是个读书人。

当然,人不可貌相,尤邪左臂手腕处隐约露出条麒麟尾巴,朱由检知道这就是传说中麒麟臂,拥有麒麟臂者,力大无穷,盗墓取物,易如反掌。

胡八二是北派摸金校尉代表人物,而尤邪则是南派土夫子中的佼佼者。可以说他们两个代表的是当今盗墓领域的最高水准。

胡八二尤邪两人听见这话,脸上都露出惊愕表情,却不敢抬头去看皇上,底下众人摸金校尉土夫子开始窃窃私语,因为声音很小,朱由检听不到。

忽然,胡八二跪倒在地,终于忍不住喃喃道:

“皇上,这些什么黑驴蹄子,小人从来没有用过,还有那啥桃木剑,那是给驱邪道士们用的,我们摸金校尉,不用这个。”

朱由检转身望向旁边沉默寡言的尤邪,尤邪神色冷峻,只是朝皇上点点头。旁边王承恩方正化等人厉声呵斥,这样公然对圣上无礼,搁在京城,是要被砍头的。

崇祯皇帝微微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动,目光落在这名年轻英俊的土夫子圣上,和颜悦色道:

“朕不和你们废话,朕也没工夫听你们那些江湖黑话,朕看你有几分姿色,若是敢欺瞒朕,就把你卖到怡红院做男妓!”

尤邪嘴里蹦出一个是字,却是嘴唇咬紧,朱由检也难得计较这些,恃才傲物至少说明人家确实有两下子。

跪倒在地的胡八二连忙从中调和道:“回皇上,小人愚昧,皇上息怒,皇上说的这些物件,小人从没听过,兴许是老辈人们在用,”

朱由检大手一挥,淡淡道:“胡八二说的是,算了,就按你们的规矩来,各自回去准备吧,三日后,朕和你们一起去,把那个元顺帝刨出来!”

二十多个摸金校尉土夫子齐声答应,又朝崇祯皇帝行了一礼,这才缓缓退下。

土夫子尤邪走在最后,却是腰背挺直,不卑不亢,倒是旁边虎背熊腰的胡八二边走便跟着嘘寒问暖,看起来让人有些尴尬。

朱由检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眉头微微皱起,他对同性恋虽然没有什么偏见,然而就让自己这样遇见,到底心里有些不太好受。

不过想起自己身处的这个疯狂世界,想起这两年多来的各种光怪陆离,朱由检也就淡然了。待众人退去,他又让王承恩将中卫军第一营千户赵冲,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王鑫沛叫来。

很快的,两位武将身披重甲来到大帐之中,远远望见崇祯皇帝,刚要下跪,便被朱由检拦住。

“甲胄之士不便,以军礼见便可,”

两人相互看了眼,又看了看崇祯皇帝,随即双手抱拳,以军礼拜见皇上。

朱由检抬头望两人一眼,淡淡道:“今日召你们过来,是要告诉你们,朕要有大动作了。”

“皇上,是要继续东征?消灭建奴吗!“千户赵冲迫不及待问道。

这几日军中传言皇上要继续征服蒙古各部,从察哈尔一直打到科尔沁,甚至辽东,一鼓作气将鞑子消灭。

“不,消灭建奴,现在还为时尚早,眼下咱们需要做的事情,有两个,”

朱由检边说,目光边投向锦衣卫千户王鑫沛:“一个是盗墓,把草原上的蒙古辽金贵族墓,全部挖光,另一个是开矿,”

三月初的蒙古高原气温虽然毕竟零下十度,然而相对比两个月前,已经温暖许多。一万多名中卫军穿着清国貂皮制成的大衣,确实十分保暖,野外作业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察哈尔亲王阿布奈为崇祯皇帝提供了元代帝王墓葬分布图,朱由检由此得到各位蒙古帝王墓葬的具体位置。

元代崇尚萨满教,加之后期儒教流行,因此薄葬在元代墓中是几乎不存在的,只要打开墓穴,必定收获惊人。

至于墓葬宝物出土后如何兑现,这也无需崇祯皇帝担忧,因为摸金校尉胡八二尤邪等人已经替皇上想好了。江南不乏附庸风雅的名士豪族,以他们的购买力,地底下的东西有多少就能卖出多少。

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甚至不需要任何动员,对于盗墓这种鸡鸣狗盗之事,其他帝王不屑于去做,然而崇祯皇帝却愿意。

“中卫军负责监督蒙古人挖矿,而锦衣卫则遂朕一起下墓,”

第二百一十六章 煤矿

崇祯十九年三月中旬,当大明皇帝朱由检率领摸金校尉胡八二土夫子尤邪在元代古墓中大战蒙古僵尸摸金盗宝时,南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根绝皇上预先标记的地址位置,快速进入察哈尔旗几处矿藏,监督煤炭工人们建设厂矿基础设施,为即将开始的大规模采矿做准备。

这里所说的矿工并非天生就是矿工的。

崇祯十八年底北伐战争期间,中卫军抓获俘虏超过两千,其中主要包括朝鲜王军蒙古骑兵八旗战甲,当然也有些汉人包衣。本着皇恩浩荡雨露均沾的原则,朱由检对这些俘虏一视同仁,给予他们各人最大善意,让各人留在蒙古高原上充当矿工。

众所周知,在工业化或是前工业化阶段,煤炭工人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天朝自不必说,便是十七十八世纪的大英帝国,煤炭工人每月挣得工资也是其他工种的两倍。

只在一夜之间,这些战俘的身份,便由帝国死敌变为煤炭工人,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这当然不代表崇祯皇帝此时已经良心发现,准备结束暴政,开始实行仁政。因为按照皇帝陛下诏令,所有参与开矿的工人,无论是蒙古人或是清国人,无论是明人抑或是汉人包衣,只要曾经有过任何威胁大明帝国利益的行为,他们便会面临工时无限延后,将自己余生全部奉献在暗无天日的井下,直至精疲力竭劳累而死。

据西班牙人侦测,河套平原腹地煤矿藏煤较浅,且多为优质无烟煤,要想把这些煤炭开采出来,以明国眼下的技术,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无非只是要多耗费些人力罢了,多死几条人命罢了。

所幸镇抚司诏狱中不乏这样廉价的劳力。

这两年多来,崇祯皇帝四处树敌,经历大小几十仗,俘虏各路敌人超过两万人。这两万多俘虏,除小部分实属无辜外,其余大部约一千八百人,其中一半已脱离苦海早早下了地狱,剩余一半陆续被分派到北直隶各处厂矿林场,挖煤挖铁挖铜伐木,为中兴大明的伟业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这次在河套地区开采煤矿,需要大规模劳力,诏狱紧急派出两千多劳力,分批前往河套,除此之外,京师那些没来得及报名参加空袭,登上摇摇晃晃的热气球飞到鞑子头顶上扔炸弹的死囚,共计八百多人,也被押往蒙古高原。

进入煤矿挖煤的人的命运是可以预期的。

为将这些人从京师押送到河套,路上每人消耗的粮食超过三斤,等一名死囚犯赶到前线,在路上耗费的粮食超过一石。

一石粮食约等于三百斤木柴或是五十斤煤炭,朱由检早把这笔账算的清清楚楚。所以要想生性吝啬的朱由检不把这些凡人最后一滴血泪榨干,他心里会很不平衡的。

崇祯十九年四月初一,从诏狱赶来的第一批囚犯已经抵达,在锦衣卫番子带领下,来到他们改过自新的地方。

“你们这些贼配军!”

镇抚司千户王鑫沛站在众人面前大声呵斥,他被崇祯皇帝亲自任命,直到现在成为这个兴建厂矿的直接负责人。

“你们各人犯下的都是血海一样的大罪!搁在往前,死一千次也不够,当今圣上慈悲为怀,愿意给你们一条生路,”

王鑫沛面前站着的五百多名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帝国犯人站在呼啸寒风中全身发抖,不住地跺脚,此时他们只想早些下到井下,不管是挖煤也好,淘金也罢,至少地底下要比外面暖和一些。

“皇上愿意给你们一条生路!你们来了蒙古,便只管好好干活,皇上说了,不管是谁,不管曾经犯下多大的罪孽,只要挖出十万斤煤,便可饶恕罪行,放你们回家,还给你们安置田地,娶妻生子!”

死囚犯们冰冷麻木的脸上闪过一抹亮色,旋即消失在彻骨的寒意中。

”开工!“

伴随王鑫沛厉声高呼,在锦衣卫番子们皮鞭顺刀监督下,五百多个骨瘦如柴的煤炭工人开始在冰天雪地中奋力挥舞十字镐,敲打着比钢铁还硬的地面。

按照煤矿首席设计师汤姆士设计,新近发现的这次煤矿工地将面积超过五十公顷,约合三十多个足球场面积大小,这还不包括煤矿底部矿井开凿,总之,要想完成这样工程量的工作,至少需要两千名青壮劳力连续工作两个月。

五百名死囚代替两千多人,也就是说要将一个人用作四个人来用。

以每人每天开挖一百斤煤计算,朱由检要想让自己在这五百多人身上耗费的粮食——,从京城诏狱到河套平原总需要吃饭,尽管这个数量及其有限——不被浪费,那就需要每名死囚至少需要工作十日也就是挖出一千斤煤。

考虑到及其恶劣的生存环境以及非人的劳动强度,帝国犯人们到底能不能在这里存活十天,将会是一个巨大的疑问。

好在朱由检没有像其他穿越者那样圣母心泛滥,就像他率领胡八二尤邪等人手举ak47火焰喷射器在逼仄幽深的墓道中疯狂射杀蒙古僵尸时表现的那样,对于阻碍帝国前进的一切妖魔鬼怪牛鬼蛇神,崇祯皇帝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当皇帝在盗墓间隙,踩着僵尸爬上地面透风,听到锦衣卫禀告说第一批到达河套的五百三十名诏狱死囚只工作了短短五日便死去三分之一时,朱由检只是淡淡回道:

”资本原始积累都是充满血腥的,从欧罗巴到西里西亚,从北美洲到非洲马达加斯加,杀戮是这个世界上最常见的风景,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些帝国叛逆本就死有应得,现在成为煤炭工人,为帝国而死,就是死得其所。当是不能让他们死的太快了,他们都是最可爱的人,不要把朕当成暴君,还有以后就不要再拿这种小事来惊扰朕了,朕还要忙着去打僵尸呢!”

第二百二十章 谎言

按照朱由检亲手制定的《明国战俘处理条例》(以下简称条例)规定,所有被明军俘获的敌军被划分为三个类型,分别为:

十恶不赦型,死有余辜型,迷途知返型。

《条例》对三种战俘的划分,是以其杀害多少大明军民为标准,一言以蔽之,杀害明军越多,所受处罚也就越重。

至于镇抚司是如何能够掌握这些俘虏们的真实杀人数,锦衣卫番子们自有他们的手段,除了严刑逼供,以首告无罪做诱惑让俘虏们相互揭发,从而各个击破,也是行之有效的手段之一。

杀害十人以上的俘虏被归于十恶不赦类型,对于他们的惩处,自然颇具艺术气息。

通常来说,这种人是要被凌迟处死的,当然活埋车裂也是选项之一,至于具体如何行刑,还要看番子们的心情。

除了遭受酷刑折磨,俘虏的五脏六腑以及身上最精华的部分,会在他们活着的时候被取出送往司膳监,制成各种美味佳肴,诸如佛跳墙辣椒炒肉之类供暴君崇祯享用。

那些杀害十人以下,一人之上的战俘,属于死有余辜类型。和十恶不赦型一样,这批人也不能存活。

不过直接将其用酷刑处死未免太过浪费,尤其是在眼下百废待举百业待兴劳动力资源紧缺之际。所以这部分战俘通常会被送往大明各处厂矿,在非人的环境中辛苦劳作贡献他们的余生,直到累死病死。

而第三种战俘属于那些刚上战场还没开始杀人便稀里糊涂被明军俘虏的士兵,主要由新兵构成,由于是新兵,所以他们身上具备很强的可塑性。

相比前面两种战俘,迷途知返型归属算是比较好的。他们会被送往镇抚司诏狱,在经富有经验的锦衣卫旗官反复训诫或者说是洗脑下,三观得到重新塑造,最终通常会选择投降明国,转头加入崇祯皇帝中兴大明的伟大事业中去。

至于那些冥顽不灵,宁死都不肯悔改的战俘,镇抚司番子们直接将其**消灭。

奴酋多尔衮豪格鳌拜,贼酋李自成张献忠,叛将吴三桂左良玉等人皆属于十恶不赦型。这些人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除了遭受酷刑折磨,他们本身还会给吃货崇祯提供优质食材,实际上,司膳监最优秀的厨子们已经按照多尔衮李自成等人身材特征,制定不同菜肴方案,等到将他们全部抓获,便将为皇上打造一座满汉全席。

真正的满汉全席,食材来自不同民族甚至不同国度,唯一相同者,都是人渣而已。

闯逆李自成身材精干腿上都是膘子肉,这种情况便适宜油炸,而奴酋多尔衮,据说是个一百八十斤重的大胖子,而且皮糙肉厚不易炒熟,所以清蒸或是水煮应该是最佳选择。至于叛将吴三桂,因为久居辽东皮肤干燥肉·感粗糙,最好还是腌制。

想要集齐这桌满汉全席,还需要崇祯皇帝再接再厉,继续奋勇杀敌,早日将建奴流贼彻底全灭。

而且还需要找到一个真正懂得做满汉全席的好厨子。

镶黄旗包衣战甲曹忠清虽然不需要被作为食材进入司膳监后厨,然而因为他在与明军作战中意外砍伤一名中卫军战甲,后者不久重伤死去。于是便被镇抚司锦衣卫归于死有余辜这个类型,小命虽然暂时保住,下半生却要在煤矿中渡过。

曹拴柱跟随八旗军援助察哈尔部时,还带着他六岁大的儿子曹拴柱,各旗包衣中携带儿女出征者不计其数,倒不是因为建奴对包衣奴才心生怜悯之心,想要他们家庭团聚,鞑子只是想用这些汉人尼堪的小孩做填壕工具,可惜还没轮的上他们上战场,蒙古人便土崩瓦解。巴图鲁鳌拜和旗中勇士们各人忙着逃命,也就没人顾得着这些汉人小孩了。

崇祯十九年三月初十,坎儿哈煤矿工地。

冒着零下十度的低温,忍受着凛冽寒风,初具规模的工地上已是人头攒动,到处是热火朝天景象。

伴随撞击地面的沉闷响声,包衣奴才曹忠清感觉小腿肌肉一阵阵猛烈痉挛,钻心痛疼从小腿蔓延至全身,几乎让他晕倒。

曹忠清对面站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蒙古骑兵,他身材矮壮,皮肤黝黑,是察哈尔王麾下的精壮骑手,然而在三个月前那场骑兵冲锋中,左腿被铅弹射中,所幸没有伤及动脉,勉强捡回条性命。因为也曾杀过一名中卫军,所以他被流放到坎尔哈煤矿做工人,与其余五百名汉人包衣,朝鲜王军一起,开通一条煤场通往外界的大路。

曹忠清与蒙古人各自站在一边,两人手中紧握着拇指粗细的麻绳,麻绳系着块百十斤重的大木锤,两人合力将木锤高高抛起,借助惯性让木锤升到最高点,再狠命砸向地面,将坎坷不平的地面砸得平平整整。

两人都负伤在身,在那场战斗中,曹忠清的左臂被明军顺刀砍伤,不过他比蒙古人幸运,好歹还保住了这条胳膊。不过两个伤残夯土起来确实颇为费力。

尽管语言不通,两人合作还算默契。

当然不能不默契,看守他们的镇抚司锦衣卫穿着厚厚的貂皮大衣,手持马鞭顺刀在工地上来回巡视,若是发现有人胆敢偷奸耍滑,轻则一顿皮鞭,重则直接砍头。

皮鞭与刺刀是这个世界上最通俗易懂的语言,就像钱一样,哪怕语言不通,风俗不同,都是可以克服的。

距离两人身后不远,曹忠清八岁的孩子曹拴住也没闲着,他正和其他大人一样将土石运往路基上,曹拴柱双手拎着个小竹筐,竹筐中装着黄土砂石,缓缓往这边走来。一名南镇抚司小旗官微笑着望向这个留着猪尾巴鞭的小孩,从兜里掏出块黑砂糖递给曹拴柱吃,小孩腼腆一笑,接过糖,继续搬运石头去了。

在暴君崇祯的工地上,除了死人,其余人都是要劳动的,不劳动在这里就没有饭吃,会被饿死,当然,劳动了可能死得更快。好在崇祯皇帝良心未泯,对待小孩还是充满仁慈的,严格命令锦衣卫不得伤害孩童,还要给他们提供充足的繁峙,让他们从事相对轻松的活计。

实际上,明军击溃满蒙联军后,包衣奴才们带来的几百个小孩,幸存的只剩下十多个,曹拴柱就是其中一个。

“爹!爹!咱啥时候能见到咱娘?“

曹忠清和瘸腿蒙古兵夯土时,曹拴柱站在旁边,睁大眼睛,眨巴眼睛问道。

“快了!快了!等爹爹和大胡子叔叔耍完,你娘就来了,还会给你买许许多多糖葫芦。”

对面的蒙古人下巴上长满络腮胡子,因此被大胡子,大胡子平日里对曹拴住很是亲热,经常爱抱着曹拴柱,用胡子扎他。

听见说有糖葫芦吃,小孩脸上顿时洋溢着喜悦期待的神色,瞅了瞅他爹那褴褛的衣裳,忐忑不安问道。

“爹,你说的算数不?”

曹忠清把沉重的麻绳放下,大声道:“当然算数,不信你问你大胡子叔叔,”

说着朝蒙古人使了个眼色,瘸腿的蒙古兵转身望向小孩,连忙点头,黝黑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小说

“去年,也就是崇祯十七年底,密云大战后,奴酋多尔衮派来使者求和,乌真哈超佐领,前途似锦的包衣奴才曹振彦作为副使,因为藐视大明,被朕派人把他一刀阉了,当然阉得不是很彻底,据说他现在胡子又长出来了,不过盛京曹家却因此失势,在清国上层,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存在,“

”朕听锦衣卫番子说,曹振彦的儿子突然疯掉,这样以来,他的孙子那部《红楼梦》怕是写不出来了,呜呼哀哉,这可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一大损失啊,都是朕之罪过,朕与暴君嬴政不相上下,朕决意发布第九道罪己诏,明天就发布!”

崇祯十九年三月初九,河套平原坎儿哈煤矿工地,天寒地坼,寒风像刀子似得刮过脸庞。崇祯皇帝朱由检身上裹着厚厚的貂皮大衣,手上戴着产自北非的草泥马羊驼毛手套,脚上穿着棕熊熊皮靴,脚步瞒珊,模样酷似婴儿频道中常见的天线宝宝。

王承恩,高文彩,方正化,赵冲等人侍立左右,各人都是穿着厚厚的皮草,神色冷峻注视着跪倒在雪地中的包衣奴才曹忠清。后者衣衫褴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半是因为寒冷,更重要的则是因为恐惧。

朱由检一边拿鲸鱼肉干逗眼前身材瘦弱的曹拴柱,一边回头对站在旁边的曹忠清道:

“你当然不知道《红楼梦》是啥,不过不要担心,其他人也不知道,”

崇祯皇帝说话的时候语气平缓,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衣衫褴褛站在他面前的曹忠清吓得忍不住全身发抖,甚至不敢抬头看朱由检一眼。

在坎儿哈煤矿工地的汉人包衣中间流传着朱由检吃人的传说,据说崇祯皇帝每天都要吃下一颗鞑子心脏,如此才能睡得踏实安稳。

当然,对于朱由检的各种妖魔化描述实在太多,已经不胜枚举,虽然崇祯皇帝宽宏大量不与这些包衣奴才计较,然而若是让人这样肆意诋毁,显然也是不合适的。

而且对崇祯皇帝来说,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尽早挽回崇祯皇帝在百姓中的舆论形象,虽然包衣奴才现在还在为清国效力,当在可以预期的将来,他们都将成为朱由检的臣民,崇祯皇帝对待他的臣民是一视同仁的。

虽然朱由检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形象,但还是要尝试塑造一下,这不仅仅是所谓的良心发现,更重要是为了尽可能多的争取到属于自己的支持者,帮助完成中兴大明的事业。

因此崇祯皇帝找到了包衣奴才曹忠清,锦衣卫已经查明,曹忠清在明清河套之战中,为了保护儿子曹拴柱,朝蜂拥上前的明军开了一枪,这才被拉到煤矿夯土。

在此之前,曹忠清每次上战场与明军作战,手中火铳都是朝天开火,这位对我大清忠心耿耿的包衣奴才,本质上也是个和平主义者,极少愿意杀人。

如果能将曹忠清作为满汉和谐的典型加以宣传,对崇祯皇帝的大业无疑是极为有利的。

“朕三日后就将返回山东,临走之前,朕将会赦免一批优秀煤炭工人,”

朱由检说着,目光落在曹忠清身上,大声道:“你先起来,不要总是跪着,”

包衣奴才忐忑不安站起身来,然而还是不敢抬头望向朱由检。

“你儿子看起来很是聪明伶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崇祯皇帝边说边将鲸鱼肉干塞到曹拴柱嘴边,那孩子喉咙蠕动,却是极力抑制住对食物的**,只是倔强的摇摇头,往后退去。

“回,回皇上,犬子名叫曹拴柱,今年六岁了,”曹忠清全身颤抖,下意识的用身体挡在他儿子面前,生怕崇祯皇帝下一秒手起刀落,将他家拴柱杀死。

朱由检眉头微皱,旁边高文彩方文化已经缓缓拔出绣春刀,面无表情注视着眼前这对包衣奴才,以他们对皇上了解,接下来皇上又要杀人了。何况明军与包衣奴才有血海深仇,将曹忠清父子两人杀死也不算什么。

“唐诗宋词元曲,明代嘛,”

众人听崇祯皇帝自言自语,面上都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皇上说的这些话,他们一句也听不懂,更不知道皇上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朱由检目光转到六岁的曹拴柱身上,沉吟许久,俯身对小拴柱道:

“知道你爹爹为何在这里受苦受罪吗?“”

曹忠清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偷偷瞟儿子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却听曹拴柱充满稚气道:

“俺知道,大人们都说,爹爹是在和俺耍着玩,要是能玩半个月,俺就能回盖州见俺娘了,俺还能得到两百串糖葫芦,”

朱由检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旋即爆发出爽朗笑声,飞快望曹忠清一眼,意味深长道:

“你有个好爹爹,朕替你高兴,你说的没错,所有这些都是场游戏,而现在,游戏已经结束了,”

崇祯皇帝话刚落音,旁边曹忠清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恐惧,大喊一声,猛地扑倒在朱由检脚下,哀声叫道: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拴柱才六岁啊,他什么都不懂,他······”

朱由检微微扬起手指,示意包衣奴才不要再说下去,俯身对充满童稚的曹拴柱道:

“你这个名字太俗气,朕给你赐个名字,就叫曹雪芹,你和你爹一起回山东,朕会派人到盖州,把你娘接回来,让你们全家团聚,从今往后,你就待在山东写小说吧,”

“小说是啥?俺只会背三字经,”

曹拴柱睁大眼睛望着朱由检,眼中充满好奇。

“小说是啥你以后就知道了,总之要记录朕的丰功伟绩,让天下人都知道,”

第二百二十一章 烤肉

“翰林院的大学士们会教会这个孩子读书写字,当然,”

朱由检停顿片刻,目光再次落在身旁曹拴柱也就是曹雪芹身上,在崇祯皇帝看来,曹雪芹天资聪颖具备讲故事的天赋。尤为难能可贵的是,曹雪芹童年阶段经历了这么多刻骨铭心光怪陆离的事情,内心深处必然有向外倾诉的**。

曹雪芹这样的好苗子,只要稍加培养,是能够成为塞万提斯大仲马小仲马之类的大作家的。

中兴大明实现天朝梦,说起来也算是个系统过程,牵连甚广,涉及甚多,文治武功一样也不能少。

便是有朝一日崇祯皇帝打败了建奴,消灭了流贼,收复辽东,摆平了东林党,也还要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重新构建文官体系,倡导仁义礼智信三纲五常通俗点说也就是进行精神文明建设实现文化输出。小说创作当然是题中之义。

崇祯十九年三月十八日,明国北伐大军由河套腹地出发,在经过长达半月的艰难跋涉,四月上旬,中卫军主力约八千六百人返回山东登州,刚一返回便立即进入训练之中。

没有跟随崇祯皇帝返回的锦衣卫中卫军共计三千多人,被留在河套平原各大煤矿监督煤炭工人,一少部分人被留在平原深处,监督土夫子摸金校尉们继续保护性发掘幸存的元代古墓——虽然已经残存不多。

六岁的曹雪芹跟随他父亲曹忠清一路南下,从蒙古高原来到山东半岛,成为崇祯皇帝忠实的奴才——虽然朱由检并不需要奴才。

包衣奴才曹忠清因为在煤场工作得力,被崇祯皇帝特赦允许加入明军,当然真正的原因是在他儿子身上。

对于资深包衣奴才曹忠清来说,不管是加入明军或是加入清军,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更不要说什么道德压力。

曹忠清对大清的所有感激之情,从他在察哈尔王庭前被八旗战甲砍伤的那一刻起,便彻底结束了。

在曹氏这个榜样的鼓舞下,察哈尔附近各部,陆陆续续有三百多名包衣奴才主动投降大明,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建奴快要不行了,已经失去了对蒙古各部的控制能力。

曹雪芹已经被送到京师翰林院,由几位胡须花白的大学士亲自教习,先从三字经四书五经开始学起,过不了多久,朱由检会亲自传授给这位文学奇才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创作技法,类似于什么马尔克斯卡尔维诺毕加索陀思妥耶夫斯基之类的大师们的作品,是一定要让这孩子仔细研读的。文学创作需要天赋当然也需要契机,指望六岁的曹雪芹现在就能写出一部媲美《堂吉诃德》的世界名著,显然有些勉为其难,朱由检虽没有写过小说,却也知道灵感天赋这东西都是灵魂一发梦笔生花,不是你想要上天就会给你的。

十六七世纪,中原王朝对周边民族的文化吸引力还是有的,小说创作更是兴盛发达,大名鼎鼎的文学名著《金瓶梅》就在在这个时代创作的。至于创作《金瓶梅》的作者是哪路大神,已经成为文学史上的秘密。

当然,眼下朱由检对《金瓶梅》并不感兴趣,他对小黄文的态度向来都十分反感,倒不是因为皇帝陛下坐怀不乱一本正经或者是说道貌岸然。

天下未定,文学需要服务于政治,换句话说,一切不能服务战斗的文学都是伪文学,是需要被禁止的。

文人当然要在暴君崇祯屠刀下战战兢兢,至于什么江南四大才子,什么风花雪月,不存在的,在中兴大业面前,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没有一支毛笔可以闲着。

四月初八,留守登州,临淄等地的张国维倪元璐纷纷出城迎接皇上,停泊在离岛海港上的军舰也鸣响礼炮,朱由检抬头望向众人,微微颔首。

皇上离开登州的这些天,海军建设得到了长足进步,海军人数超过两千,足以傲视亚洲海洋。

开春之后,农耕按计划进行,山东全境上百万亩农田被开垦种植,土豆,红薯,玉米,小麦,各种优质农作物在田间地头茁壮生长,四月份,又有三千多人加入崇祯皇帝麾下中卫军,此时中卫军人数扩张到三万人左右,。

而锦衣卫从辽东方向传来消息,建奴处境更加艰难,据说一支超过五百人的哥萨克骑兵从宁古塔南下,正在清国北部烧杀抢掠,多尔衮迫于联合舰队以及明军压力,不敢将八旗军全部派往北上,仅仅派出镶黄旗两千多人前往北方抵挡,于是只有招架之力。

朱由检对哥萨克骑兵并不感冒,在他眼中,这不过是些急着回莫斯科圣彼得堡送死的毛子鬼,可以暂时不做理会,而且毛子皮糙肉厚,无论是生煎还是油炸,吃起来味道都不怎么样,只有等到征服法兰西,抓几个会做法国菜的厨子回来后,朱由检才会考虑将红烧毛子加入肯德基豪华套餐中。

现阶段就让建奴和毛子好好咬一咬,看看是通古斯人皮厚还是俄罗斯人血多。

而崇祯皇帝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南方,在四川方向,大顺皇帝李自成在李定国的打击下,一败再败,眼见得就要彻底完蛋了。

朱由检曾三令五申,要求生擒李自成,毕竟司膳监的大厨们磨刀霍霍,已经等待很久,这样优良的食材,如果不能充分利用,会被人笑话的。

至于西南局势,朱由检也不以为意,四川和重庆都可以让军阀左良玉先占着,让他先在天府之国吃好养好,等到王师南下,便将他们这些牛鬼蛇神一网打尽,送到京城做烤肉。

第二百二十二章 舌尖

“曹雪芹,现在你眼中看到了是什么?”

“回皇上,臣看到了流贼,看到了贼酋李自成,看到了大明的仇敌!”

“不,孩子,你看到的这些都只是表象,你眼前出现的是食材,是朕苦苦寻觅的食材!”

崇祯十九年四月十八日,山东登州。

经过三个多月艰苦作战,安西将军李定国不负众望,终于击败顺军,将顺军主力共三万余人消灭在成都以北,平定李闯叛乱。叛逆李自成被明军生擒,由李定国亲自押回山东。

顺军残部一万余人在大将军刘宗敏宋献策等人率领下退往云南,继续负隅顽抗。

崇祯皇帝令李定国停止追击,所谓穷寇莫追,残余的顺军交给左良玉便可。

从现在来看,左良玉可谓是这场混乱中的最大赢家,经此一役,他不仅占据四川重庆招降了不少流贼,还成为独立于朱由检与朱常渭之外的一大力量。

兵强马壮的左良玉,大概率上会继续北上,出川攻打汉中占据陕西了。

朱由检对左良玉并不在意,他下令让李定国率麾下三万多人撤出汉中,以此给左良玉造成某种错觉,以为暴君崇祯也不过如此。好让左良玉可以继续北上,直到被朱由检彻底消灭。

事实上,在朱由检眼中,无论是左良玉李自成亦或是多尔衮都是将死之人,准确说是大明皇帝满汉全席上的食材,让食材多蹦哒几天保持新鲜倒也没什么。

当下最要紧的还是种田和挣钱,还有加强大明精神文明建设,只有这样才能维持长治久安。

李自成被带回登州后时,舌尖上的大明第一季正在紧张有序筹备中。

舌尖上的大明不是一部纪录片,因为这个时代影像技术尚属空白,就连皮影戏也还没产生,当然朱由检一直在努力烧制晶体管。所谓舌尖上只是皇帝交给曹雪芹小朋友的课后作业,确切说是一篇命题作文,类似于同时代科举考的八股文。

崇祯皇帝要求曹雪芹同学仔细观察司膳监厨子们烹饪技法,用心体会,攥写几篇文采斐然的小说,结集成书,在大明境内发行。

这里的曹雪芹当然不是历史上创作《红楼梦》的那位落魄公子哥儿,而是正白旗包衣奴才曹忠清的儿子,今年刚满六岁,因为天资聪颖被朱由检看中,留在皇帝身边从事文学创作。

“接下来的画面怕会有些少儿不宜,因为太过血腥恐怖,不过大明既然选择了你,你就要勇敢承受,你敢吗?”

朱由检神情和蔼望向曹雪芹,这位包衣出身的文学天才,此时表现出与他年龄明显不符的成熟冷静,缓缓抬头望向崇祯皇帝,淡淡道:

“皇上教导我们,艺术来源于生活,既然要写美食笔记,当然就要走进庖厨,见一见血的,”

崇祯皇帝听见这话龙颜大悦,转身对王承恩李定国等人道:“朕记得孟子还是孔子说过,君子远庖厨,完全是扯淡,不走进庖厨,如何能体会人世间的悲苦,”

众人纷纷附和,李定国却是眉头紧锁,安西将军千里迢迢将闯王押回登州,早知道李自成必死无疑,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闯王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

“赵千户,皇上是不是·····”李定国压低声音,向旁边中卫军千户赵冲低声问道,他与赵冲关系亲近,私下里几乎无话不谈。

赵千户回头望李定国一眼,飞快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毕竟皇上疯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朱由检意识到两人眉来眼去,却没有怎么在意,他转身对远处两个等候多时大厨,忽然提高嗓音道:

“朕本来想着将多尔衮左良玉豪格吴三桂等人全部集齐再让你们做菜,现在看来,是朕太过乐观了,朕以为,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崇祯皇帝说话的时候,六岁神童曹雪芹已经开始奋笔疾书,用各种华丽辞藻装饰皇上的语言。

比如这句: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就被曹雪芹美化为“欲速则不达”。

“所以就先拿李自成下手,你们都要用心做,作为舌尖上的大明的开篇之作,他的意义很重大,马虎不得!你们做成的每道菜肴,朕都要亲口品尝的,味道好便会有重赏,若是朕吃不习惯,呵呵,”

在崇祯皇帝厉声爆喝声中,两名主厨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待会儿你们做菜时,这个小孩便站在你们身边,负责记载,将来《舌尖上的大明》出版成书,也会给你们稿费的!“

六岁的曹雪芹虽刚学会读书识字,然而在他身上却已经表现出惊人的文学天赋,据说五言诗写的可以与王维媲美。

“皇上请放心,臣一定会全力而为的,”

朱由检微微一笑,转身望向意识清醒的李自成。

一代枭雄李自成被绑在块巨大的砧板上,上身衣服已经被扒光,露出一身精壮结实的肌肉,看起来颇为诱人。

几个从北镇抚司调来的锦衣卫番子正在朝李自成肚皮上浇温水,据说这样做是为了让食材下锅时保持质感,方便入口消化。

“皇上饶命!兄弟在四川还有旧部,只要放兄弟一马,兄弟可以让他们全部出来投降,”

此时李自成成了名副其实的案板鱼肉,而朱由检就是一把菜刀,要不了多久,闯王便会被大卸八块丢进锅炉,也有可能在他活着时就被丢进油锅,这仅仅取决于暴君崇祯的兴趣爱好。

在李自成神智错乱的哀求声中,崇祯皇帝微笑着环顾四周,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司膳监厨房,一切都是新奇的,章丘铁锅,扬州砧板,还有王麻子菜刀,钩子勺子挂的到处都是。

一切似曾相识。

对食材来说,这不就是地狱吗?

“李自成,知道你为何会来到这里吗?”

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检终于回过神来,俯身望向闯王,望向他的食材。

“若是答对了,朕便放你出去,让你回到陕西,继续做你的忠顺王,”

听见崇祯皇帝这么说,李自成惊恐的眼中立即闪过一抹亮光,在砧板上挣扎着,语无伦次道:“臣不知好歹,反叛皇上,臣该死!臣该死!臣不该违背皇上命令,南下四川,进攻张献忠,”

朱由检回头望向不远处手持菜刀的主厨,露出淡淡微笑。

“听说你把大西皇帝凌迟处死了,朕记得你们当年还是好兄弟啊,为何如此残忍?“

旁边李定国双拳青筋暴涨,如果不是朱由检在场,估计李自成会被他活活打死。

”朕是大明天子,是神,朕即为天下,没有朕,你前年就死了,朕让你在陕西好好做个土皇帝,你却得陇望蜀欲壑难填想当真皇帝,为了当皇帝你到处杀人,而且还是杀朕的人,从你反叛朕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死人了,朕来告诉你为何把你带到这里,”

朱由检边说俯身凑到李自成身前,脸色阴沉下来:

“因为舌尖上的大明就要开始了,朕需要你!“

崇祯皇帝用尽全力将一把锋利匕首深深刺入闯王心脏,匕首没入李自成体内,只留手柄在外面。

李自成发出痛苦哀嚎,高大魁梧的身材在砧板上剧烈扭动,殷红色的血液从心口澎涌出来,溅落四周。

“太血腥了,太暴力了,”

崇祯皇帝连忙后退两步,指挥高文彩方正化赵冲等人上前。

“还没断气!给朕按紧了!血放干了肉质才好!”

边说边从王承恩手中接过手帕,将脸上血污擦拭干净,这时李自成瞳孔渐渐放开,身体开始变得僵硬。

死神终于降临。

“好了,都退下,下面就交给厨子吧!”

朱由检边说边望向两个主厨,大声道:“一部分肉先腌好,等朕抓了多尔衮,把放在一起炖着吃,”

旁边曹雪芹挥舞毛笔在溅落血迹的宣纸上哗哗写着,朱由检望他一眼,仿佛看到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文坛巨星。

第二百二十三章 联盟

“伪帝崇祯在北直隶的各种暴行,诸如吃人剥皮,灭佛毁儒,朕在南京早有耳闻,然而没有想到,他现在竟然堕落到这个地步,连流贼李自成都不放过,连他的肉都要吃!”

“谁说不是呢?!朱由检现在已经彻底疯了,皇上有所不知,他不仅嗜好吃人,而且对阉人也很是着迷,我们大清国······”

宏光二年四月初八,南直隶皇宫,养心殿。

正白旗甲剌达音塔,汗王殿大内总管曹振彦,宏光皇帝朱常渭,以及明国大学士马士英,户部尚书史可法等人聚集一处。

达音塔用不甚流利的大明官话与宏光皇帝侃侃而谈,在场各人对朱由检之暴行深恶疼绝,当听到暴君崇祯在登州将李自成做成肉酱,分给部下食用时,众人无不惊骇,便是刚从野蛮人进化过来的达音塔也被深深震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阉人?”朱常渭冷冷一笑,抬头望向曹振彦:“这么说朱由检还有龙阳之好,真是闻所未闻啊,”

的确是闻所未闻,朱常渭还是秦王时,在崇祯皇帝身边待了一年多时间,从来没有听说过皇上有这个癖好。

达音塔话说一半便停下来,因为他看见旁边曹振彦脸上露出难堪神色。

这次临走时,辅政王多尔衮对达音塔嘱托多次,不能让朱常渭等人知道内侍总管已经不是男人这个事实,否则对和谈会产生不良影响。毕竟曹公公不是三宝太监。

“实不相瞒,朕对大清辅政王,对和硕郑亲王,对豪格贝勒,皆仰慕已久,若这次明军能与八旗联手,南北夹击,铲除暴君,实乃社稷之福,大明之福啊!”

朱常渭语气激昂,双眼流出一行热泪。

这番话并非阿谀奉承,实际上,他对多尔衮等人充满感激之情,倒不是因为朱常渭天生媚骨,只是若没有建奴,没有鞑子屡次南下,他也不会被朱由检诏入京师,更不会风云际会,一夜之间成为石头城中的皇帝。

尤其是眼下左良玉率兵割据西南,听封不听命,几乎自立为王,在这种情况下,朱常渭更需要得到来自外部的承认,那是是辽东建奴也好。

当下两边商议决定,于宏光二年八月初八,南北合击,对山东半岛进行合击,只要能夺回山东,便如斩断朱由检一条臂膀,只要彻底截断运河,趁机将崇祯困死在北京,必然易如反掌。

朱常渭深知,以崇祯皇帝性格,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能吃掉李自成,也不会轻饶自己,朱常渭知道自己和李自成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油炸和清蒸的差异。

“暴君崇祯今日敢煮了李自成,明日就敢油炸你们辅政王,后天就敢清蒸了朕,”

朱常渭说话的时候神色颇为淡定,搞得旁边达音塔曹振彦两人很不自然,曹振彦隐约感觉到眼前这个大明藩王神智也有些不正常。

“两位但请放心,对付朱由检这个疯子,朕自有朕的办法,今日都先不要走,待会儿让大学士带二位到秦淮河边品鉴品鉴江南有名的秦淮八艳,那八个女子,堪称秦淮一绝啊,”

朱常渭说罢,转身望向侍立旁边的大学士马士英,马士英嘿然一笑,大学士对秦淮河上的掌故颇为熟悉,因为他也是此地高级妓院的常客。

然而出乎意料,宏光皇帝的热情款待显然没有得到两位使者的善意回应,曹公公自不必说,他虽然还长着胡子喉结也挺大,然而早已失去男人那项功能,而且和大多数阉人一样,对男女之事不仅没有任何兴趣,还充满恶毒的诅咒。

至于正白旗甲剌达音塔,这位纯正血统的满洲战士对嫖·妓并不感冒,尤其是在清国危在旦夕之际。

马士英正要上前请两位使者,却听曹振彦冷冷一笑,低声抱怨道:

“秦淮八艳不是被朱由检抢去了吗?这又是哪门子秦淮八艳”

马士英眉头微皱,强忍住没有动怒,他可算是宏光朝廷的权臣,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根本不把这个两个辽东来的鞑子使者放在眼里,要不是看在朱常渭面上,早把他们赶出南京城了。

“曹大人不要误会了,朱由检抢走的是老秦淮八艳,而朕要给你推荐的是新秦淮八艳,”

第二百二十四章 倭奴

“既然幕府将军有归顺大明之心,朕也不能见死不救,就先赏赐你们一点粮食吧,”

崇祯十九年的春天是平静的,当然平静仅仅是对大明而言的,除了崇祯皇帝治下的大明,周围各个政权的现状都颇为不妙。

建奴满清此时已是三面受敌,蒙古各部叛乱愈演愈烈,而南边的联合舰队在与朱由检作战失利后,调转头来,将所有经理都涌来对付满清八旗。

被女真人惊恐称为异鬼的哥萨克人,此时已经越来越逼近盛京,而多尔衮派去抵御的八旗军,虽然数量十倍于对手,然而竭尽全力,也只能与异鬼战成平手。

多尔衮之所以选择和朱由检议和,实属无奈,相对比中卫军产生的威胁,异鬼与联合舰队不过是疥藓之患。

除了辽东建奴,南方的宏光朝廷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军阀左良玉占据四川重庆,对朱常渭本人听封不听命。

就连朱常渭本人眼下处境也颇为堪忧,因为不能维护江南文官集团利益,他的皇位变得岌岌可危,如果再不能对崇祯取得胜利,他这个大明皇帝也算是做到头了。

而处境最惨的当属远在日本江户的幕府将军德川家光,在各藩叛乱影响下,江户粮食断绝,单靠吃人已经不能解决问题,江户幸存的商人们将大明崇祯皇帝中兴明国的事迹说给了德川家光听。走投无路的德川家光下定决心,要向明国求援,必要的话,向朱由检俯首称臣也在所不惜。

崇祯皇帝对幕府将军的归顺自然颇为欢迎,而且引以为傲,当年忽必烈两次征伐日本,皆惨败而归,而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也将日本视为“不征之国”,嘱托子孙不与发生战争。而这一次,日本竟然主动投降,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丰功伟绩。

崇祯十九年五月初五,也就是农历端午节这天,朱由检在皇极殿召见了两位远道而来的倭国使者,向他们保证,只要臣服大明,便可保证日本国安全,立即运送二十万石粮食援助江户,甚至可以出兵帮助德川家光击败各路叛军,重新确立德川家在日本各藩的统治地位。

当然,和平从来都不是唾手可得的,想要得到明国援助,德川家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以此来向崇祯皇帝表明幕府将军的诚意。

“天朝上国,无所不有,原本无须向尔等蛮夷互通有无,只是幕府将军拳拳忠心,不可辜负,“

朱由检抬头望向两个身材矮小,面目猥琐的德川家家臣,和颜悦色道:

“朕只要德川家光两样东西,铜矿和女人,两万石铜,十位日本美女,什么藏井空啊薄朵野结衣啊填海翼啊·····”

崇祯一口气叫出十多个江户美姬名字,听得两位使者目瞪口呆,没想到大明皇帝对江户风情了解竟然如此详实,仿佛石江户高等妓院江户热的常客。

使者对朱由检的要求自然不敢表示什么异议,两万石铜不过是京西铜矿半月的产量,至于崇祯皇帝提到的这十多个美姬虽然其中不少受幕府将军青睐,然现在是非常时期,再说以大将军之野望,应该懂得美人江山不能两全的道理。

两位使者低声密语一番,没过多久便达成一致意见,对大明皇帝提出的条件全部接收,并代表正在江户受苦受难的幕府将军以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皇在臣服大明的国书上签了字。

崇祯十九年五月初八,停泊登州海港的大明海军太平洋第一舰队十二艘全副武装的大帆船,运载着三千多名海军士兵,以及首批两万石小麦,乘风东行,浩浩荡荡,准备前往江户,接受幕府将军对大明皇帝的臣服。

第二百二十六章 灭贼

崇祯十九年五月上旬,当幕府将军德川家光派往明国的使者与崇祯皇帝谈判完毕,怀着无限欣喜之情返回江户向他德川汇报时。一场激战同时在河南北部打响。

这次行动的目标是刘芳亮部,参战乃是新编第三军两千多新兵,这些士兵大都加入中卫军不到半年,此次出征,多少有些练兵的意味。

关于刘芳亮等人,不必多说,朱由检早就下定决心要将其彻底消灭,只是时机一直未有合适,现在,时机终于来临了。

传说南方的宏光朝廷已经开始北伐了。朱由检自然不能落后。

实际上,在近半年来,在中卫军步步进逼下,刘芳亮部活动范围大幅度缩减,实际控制区域也只剩河南北部一小片区域。

刘芳亮实力衰退之后,宏光皇帝朱常渭也是乘火打劫,不断向北扩张,在朱常渭看来,他与朱由检之间的战争早晚都会发生,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早攻城略地,为自己留足纵深,尽管将中卫军抵挡在长江以北。

在中卫军与南明军队联合打击下,刘芳亮几乎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兵少粮缺,麾下人马或死或降,已经不足万人,而汝州一带仅存的粮食,只够这群亡命之徒苟活三两个月时间了。

崇祯皇帝对宏光朝廷实行最严格的封锁政策,严禁一粒粮食流入江淮,以此来削弱刘芳亮,虽然连累不少无辜百姓也跟着忍饥挨饿,不过朱由检坚信“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因此,皇帝陛下面对这些饥寒交迫中的大明百姓,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而对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刘芳亮本人,朱由检自然是恨之入骨,现已加入司膳监豪华午餐,至于油炸还是清蒸,那就要看皇上本人心情了。

崇祯十九年五月底,在顺利完成夏收,完成皇上交给自己的训练新军任务后,中卫军千户赵冲率领麾下两千多人沿运河南下,水陆并进,在山东聊城集结待命,准备对蜷缩在汝州的刘芳亮发动最后的攻击。

明军夜不收率先行动,几乎在同一时间,将流贼部署在运河沿线的五处哨卡全部拔掉,杀死杀伤流贼十余人,而己方却无一伤亡,刘芳亮得到明军南下消息,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立即派人向赵冲投降,希望自己能与李自成一样,裂土分封,在河南做个藩王。李自成最后的结局,刘芳亮并不十分清楚,不过眼下保命要紧,之前他已见识过中卫军战力,那时他麾下还有五六万人马,尚且不是朱由检对手,就靠现在这点溃兵,再与明军交锋,几乎已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

赵千户坚决拒绝了刘芳亮这一请求,他这次奉命南下,就是要彻底灭掉这股盘踞在汝州一带的流贼,而刘芳亮本人最好是要能生擒回去做菜的。

那名可怜悲催的使者被赵冲拿来祭旗,五月十九日,两千名中卫军从四面向汝州城发动进攻,出乎意料的是,刘芳亮和他的残兵败将们,早已在前夜便向南遁走,只留下座空城给中卫军。赵冲对此倒是不以为意,临行前,崇祯皇帝便嘱托赵千户,告诉他此次南征的首要目的,便是攻城拔寨,至于流贼最后是死是活,被打死多少,倒还是其次问题。

“速速赶回登州,将河南战事禀报给皇上,刘芳亮弃城而去,汝州已在明军手中了。”

赵冲安排麾下亲兵回去向崇祯皇帝报喜,攻克汝州虽然没有任何波折,看似平淡无奇,却是明军南下扫宏光朝廷的开始,赵冲生性谨慎,自然不敢有任何怠慢。

第二百二十七章 海盗

崇祯十九年六月初三,午时三刻,登州府行宫,朱由检高高坐在堂上,张国维倪元璐高文彩等人侍立左右。这日早朝大明君臣上上下下颇为忙碌。

确切来说是忙了足足两个多时辰。

从辰时初刻开始,崇祯皇帝便开始听取六部官员对上半年各项事务总结报告以及对来年的展望规划。

由于中卫军实际控制的区域正急剧扩张,崇祯皇帝面对的各项事务越显纷繁复杂,尤其是在击败刘芳亮,占领河南全境后,数十万流民需要安置,上百万亩田地需要开垦,因此今日早朝注定时间漫长。

所幸崇祯皇帝下令各部删繁就简,让各位大臣尽量长话短说,尽管如此,六部官员还是说了足足两个半时辰。

户部向皇上禀告了今年夏天山东全省夏收情况,礼部则重复强调加强大明精神文明建设意见建议,兵部将下半年中卫军海军扩军计划纲要禀告给皇帝。

其时已至盛夏,天气酷热,朱由检坐在龙椅上听得是头昏脑涨,行宫外艳阳高照热浪滚滚,众人肚皮咕噜噜打响。很多人为了上早朝根本来不及吃早饭便匆匆赶来,现在各人都饿的快要晕倒在地。

“诸位都辛苦了,朕会给每人赏赐五两银子,希望诸位再接再厉,”

难得崇祯皇帝慷慨解囊又要赏赐臣下,虽然各人只有五两银子。

朱由检朝王承恩使了个眼色,王公公正要宣布退朝,却见锦衣卫千户王鑫沛从人群中站出来。

“王大人,你还有何事禀告?”

“皇上,福建游击将军郑芝龙派来的使者,已在宫外等候多时,说是有要事禀告,皇上是否召见?“

朱由检微微一愣,却是神色不变,命令群臣暂且退朝。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朱由检对郑芝龙这个角色都不喜欢,甚至说是颇为讨厌。

关于郑芝龙的生平经历,无须多做介绍,朱由检只知道此人乃是海盗出身,依靠在闽南日本之间走私贸易,实力逐渐壮大。这样的出身注定了郑氏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实际上,直到天启末年郑芝龙被朝廷诏安,在此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郑氏所作所为与其他海盗并无任何区别,如果非要拿他和同伙进行对比,无非是他杀人比别人更多,手段比别人更残忍罢了。

郑芝龙此人,与山海关总兵吴三桂颇为相似,个人没有任何节操可言,降清或是降明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只要给其足够多的好处,开出足够优越的条件,哪怕是让他们弑君杀父也是毫不犹豫的。

在原本历史位面上,吴三桂父亲被李自成控制,吴三桂不顾父亲死活,毅然投靠满清主子攻打顺军,清军入关后,吴更是甘做建奴爪牙攻城略地大肆屠戮大明百姓,追亡逐北,将南明皇帝朱由榔亲手勒死在云南,纵观吴三桂一生,称其为弑君杀父也不为过。

至于闽南王郑芝龙,他被朝廷诏安后不久清军便乘龙入关,郑氏凭借拥立之功,在南明朝廷中飞扬跋扈,根本不过南明君臣放在眼中。后清军南下,郑芝龙更是坐宏光等朝廷覆灭,为保存实力不予以援助。再后来,郑芝龙审时度势选择投靠清军,为此不惜与反对自己降清的二子郑成功决裂。从这个角度上说,称郑芝龙为弑君叛国也毫不为过。

平心而论,朱由检对这样一个海盗头子并不怎么感冒,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崇祯皇帝甚至一度想要争取郑氏加入大明海军为自己所用。然而郑芝龙却对朱由检的好意多次予以拒绝,郑芝龙想要的,不止是在闽南做土皇帝,和李自成一样,他的野望是要成就当年扶余国那样的大业。

简单来说,郑氏想要在闽南台湾之间建国称号,成为独立于明清之外的力量存在。

朱由检对闽南王郑芝龙的野望并不感冒,甚至无心去了解,毕竟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崇祯皇帝的主要精力都在辽东建奴与江南文官以及流贼顺军上面。

在大明海军羽翼未丰之前,朱由检不会插手闽南之事。

虽说中卫军连续击败建奴李闯,可谓所向披靡,然而大明海军战力如何,没有经过实战检验,朱由检心中也没有底。倘若贸然出击,一战而败,对军心士气打击都是难以估量的。

不过既然郑芝龙已经表现出李自成刘芳亮等贼的野望,作为资深吃货的朱由检当然不会再对他表示客气。

“王承恩,宣使者进宫,朕倒要看看,郑芝龙这个兔崽子这时候想要干嘛?”王承恩领命而去,崇祯皇帝抬头望王鑫沛一眼,见王鑫沛没有任何异色,淡淡一笑:

“王千户,你不会收了郑芝龙什么好处吧,朕忙的焦头烂额,你还能想起闽南来的使者。”

千户王鑫沛闻言,立即跪倒在地,以头抢地,高声道:“臣对天起誓,若收取郑芝龙一文一钱,便死无葬身之地!”

崇祯皇帝嘿然一笑,挥手示意他站起身来,朱由检对王鑫沛自然是万分信任,之所以这样问,也只是玩笑而已,别无他意。

很快的,两名身着锦衣,雍容华贵的闽南使者在秉笔太监王承恩带领下来到皇帝身前,朱由检瞟了两人一眼,心中暗自诧异两人并没有穿戴官服,不过再细细一想却也释然了,闽南俨然已成为独立王国,郑芝龙更是具备与朝廷分庭抗礼的资本。

两人抬头望崇祯皇帝一眼,缓缓跪下行礼,朱由检却不在意,伸手示意平身。他时间有限,开门见山道:

“郑芝龙派你来作甚?”

使者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如此直接,迟疑不决道:“郑游击忠心报国爱惜百姓在任期间······”

“废话少说,郑芝龙派你们两个来做什么?再吗,磨磨唧唧,就让镇抚司番子们拔舌头!”

听见说要拔舌,两人相互看了眼,脸色惨白,倒吸口冷气,鼓足勇气忐忑不安道。

”郑游击愿随登州海军一道,登陆日本,向幕府将军彰显我天朝国威,条件么,我家主公······想分一点铜矿,”

眼下大明各地,铜矿无不匮乏,铜价暴涨,垄断海上贸易的郑芝龙对铜钱的需求量自然很大,这也是他决意舍出本钱增援明军的原因之一。

“哦,”朱由检微微一笑,和颜悦色望向两位远道而来的海盗使者。

“你家主公想分多少铜呢?”

使者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朱由检身上散发出来的邪魅之气令他们心惊胆寒,两人都不敢在抬头看皇上一眼。

“我家主公只要一,一万石,”

朱由检听了这话,脸色淡然,只是抬头看了看两边锦衣卫番子,又看了看几名中卫军侍卫,目光最后落在那两名使者身上,忽然仰天大笑。

“好!有郑游击鼎力相助,立马扶桑,扫穴犁庭不在话下,回去告诉郑大人,朕很是欣赏他,先赏他三千两银子,让他撸起袖子加油干,等待登州命令,”

两位使者抬着满满一箱银子战战兢兢离开行宫。

等使者走远,崇祯皇帝脸色顿变,破口大骂道: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一个海盗头子也敢向朕讨价还价,舌尖上的大明就快结束了,还差一道海鲜配菜,就拿郑芝龙当食材吧,”

崇祯十九年六月初,大明海军准备由登州海港远航,远征日本,而盘踞东南沿海已久的郑芝龙,妄想以自己掌握的三万多海盗倭寇为资本,与明军合并一处,乘火打劫,从德川家光那里谋取好处。

在此之前,郑氏盘踞东海,还与东进的荷兰舰队发生过海战,以多欺少,勉强获得了胜利,到崇祯末年,东南沿海已然成为郑芝龙的独立王国,郑芝龙在海上进行各种走私贩卖,又垄断商路,大明王朝内忧外患,无暇顾及东南。

不过眼下建奴流贼对崇祯皇帝皆不再构成实质性威胁,是时候腾出手来对付郑氏集团了。

“放出消息,就说朕将诏郑芝龙来登州,对他唯以重用。”

很快的,从山东至东南,关于郑芝龙被晋升为两广总督的流言被传的神乎其神,就连郑芝龙本人也开始相信了。

然而郑芝龙之子郑成功却不以为然,如同原本历史位面中,因为父亲降清郑成功与其决裂,如今在是否进京受爵的问题上,郑氏父子两人也产生了严重冲突。

郑成功对此次受封颇为怀疑,他怀疑这是朱由检的奸计,甚至担心父亲此去山东多半会一去不返。

然而郑芝龙却不以为然,他甚至觉得父亲完全只是多虑,当下朱由检正在对宏光朝廷采取行动,囤重兵于江淮,北方建奴威胁尚在,在这种情况下,朱由检是不可能开罪东南的。

“皇恩浩荡,勿要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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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虔诚

“郑游击,郑听说,你在成为闽南王之前,曾是个虔诚的天主教教徒,信仰耶稣上帝?”

崇祯十九年,六月,正是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时节,山东登州濒临东海,却是凉风习习,较之炎热内陆,气候颇为宜人。

闽南王郑芝龙不远千里,不避酷暑,从福建莆田老家起身,北上山东,于六月二十八日抵达登州,觐见崇祯皇帝。郑氏此举,倒不是因为他对大明怀有感恩之情,更不是对崇祯皇帝忠心耿耿。只因崇祯皇帝下旨召郑芝龙入宫,因为提前已经赏赐郑氏巨额白银,加之闽南一带各种流言蜚语,说是崇祯皇帝联合郑氏夹击宏光朝廷,等到灭掉朱常渭之后,会将两广乃至江西全部交由郑芝龙控制。

实际上,崇祯末年的郑氏集团俨然已成为东南一带的独立王国,对北京方面可谓听封不听命。不仅如此,在此之前,郑芝龙纵容手下海盗多次劫掠大明商船,导致朱由检苦心经营的海上丝绸之路濒临崩溃。

朱由检对郑芝龙之仇恨,较之叛贼李自成,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在大明海军形成战力之前,崇祯皇帝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对这个飞扬跋扈的闽南王一直克制忍让。

明君的退让却给郑芝龙造成一种错觉,以为朱由检也不过如此,中卫军陆战无敌,然而到了水中,根本就不是自己对手。

郑氏判断,短时期内崇祯皇帝不会对闽南下手,不仅不会下手,还会尽量拉拢自己,用以对抗咄咄逼人的宏光朝廷。

郑芝龙虽然不知廉耻不讲道义,却认得银子,对高官厚禄也是来者不拒,在朱由检开出的优越条件诱惑下,郑芝龙不顾儿子郑成功坚决反对,毅然率众来到登州,与崇祯皇帝讨论平定朱常渭后两广等地的归属问题。

而崇祯皇帝果然也没有让郑芝龙失望,对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朱由检表现的颇为热情,从见到郑芝龙的那一刻起便不停嘘寒问暖,从他老人家身体健康状况一直问到他的宗教信仰。

郑芝龙比朱由检大了整整十岁,今年四十又五,这样的年龄,在这个时代几乎可以称为老人。

而朱由检的确是把郑氏当成是老头,所谓老而不死是为贼,崇祯有把枪,杀尽天下贼,郑芝龙当然也不例外。

然而在处死他之前,崇祯皇帝决定和这个弑君杀子的禽兽好好聊聊,或许能为他接下来的舌尖上的大明提供思路。

“毕竟洞悉世事,消息灵通,末将佩服!佩服!”

郑芝龙根本没有想到,朱由检竟然还知道自己早年曾经入教的事情,忍不住抬头望向崇祯,满脸诧异之色。

诚如崇祯皇帝所言,闽南王的确是名虔诚天主教徒,而且还有个充满天主教风情的名字,叫什么尼古拉。

“难得郑大人信仰上帝,朕听汤若望他们说,上帝教导人类,要他们秉持教义,不杀**1淫,大人能做到这些,朕颇为欣赏,”

郑芝龙的私德,朱由检并不了然,只好假定此人私德也很糟糕,这样以来,等会儿降他处死时,心中也会坦然一些。

闽南王蛋蛋一笑,却没有说话,目光转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二子田川七卫门。

今年刚满十五岁的田川七左卫门乃是郑成功的胞弟,此次亦随父亲郑芝龙到来山东。

崇祯三年,七岁的郑成功随前往迎接的堂叔郑芝鹗乘船回中国,郑成功之母田川氏被日本德川幕府以“日女不得入中原”为由阻留日本,当年年底,田川氏生下次子七左卫门。

崇祯十七年后,随着幕府局势日益恶化,德川家光对田川氏去留也不再关心,所谓“日女不入中原”显得更加荒诞不经。实际上在,在江户战乱期间,逃亡明国的日本人越来越多,“日女”当然也包含其中。

朱由检对幕府将军的移民政策并不感冒,他对这个十五岁的中日混血少年也没什么兴趣,唯一能让皇帝陛下挂念的,还是闽南王郑芝龙本人。

“皇上消息灵通,非末将所能及,末将早年在澳门,曾经在一位西班牙牧师的帮助下受洗,皈依天主教,”

郑芝龙神色镇定,不紧不慢道,他皈依天主教后还起了个西洋名字,叫什么尼古拉,听起来就是个毛子。

朱由检听他说罢,回头望向德意志人汤若望,汤大人面朝崇祯皇帝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什么尼古拉。

“郑大人,这次召你来,是为了向你借件东西,”

皇上所需何物,但请求讲来,“

郑芝龙一脸和气,显然他还不知道自己当下的处境。

“朕想要你的脑袋,”朱由检脸色一沉,转身望向周围,高文彩,方正化两人不由分说就将闽南王拖了下去。

“朱由检!你胆敢如此!朱由检!郑氏家族不会放过你的!”

废话少说,拖下去,砍了!

崇祯十九年六月,一代枭雄郑芝龙被崇祯皇帝诱骗进入登州,旋即遭到杀害,朱由检与郑氏集团的战争彻底爆发。

第二百二十八章 孝子

崇祯十九年六月底,闽南王郑芝龙奉旨前来登州接受封赏,然而皇帝陛下的封赏尚未下达,郑芝龙美梦尚未成真,他便与第七子田川七左卫门被逮捕,罪名是意图谋反。

朱由检下令将郑氏囚禁于镇抚司诏狱中,秋后问斩。

消息已经传出,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不少大臣都向崇祯皇帝上书,劝谏皇上不可轻举妄动。在南方朱常渭没有平定的情况下,不可再与郑氏轻启战端。

群臣之中必然有人曾收过闽南王好处,所以要替郑芝龙说话,这原本也无可厚非。

真正让崇祯皇帝忐忑不安的是,他手下这些大臣们智商实在堪忧,朱由检虽然狂暴,却并不愚蠢,同时与建奴,宏光,郑芝龙两边开战,他还没这个魄力,也没这个能力。再有,朱由检从内心深处并没有与郑成功为敌的打算。

留着郑成功不杀,除了所谓的民族形象因素外,更重要的是因为此人是难得一出的可造之材。在原本历史位面上,郑成功在赶走荷兰人占据台湾后,对宝岛台湾进行了大规模开发,后来更是将其作为反清复明的根据地,大力发展海外贸易,几乎垄断了东南沿海的全部贸易。

总之,可以看到郑成功此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无论是领兵打仗还是搞商业,郑成功都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当然,一切想法都要先放一放,要田

等待儿子郑芝龙前来赎救。

当然赎救郑氏的代价是颇为巨大的,朱由检开口就要五万两白银,这个数目相当于郑芝龙从崇祯皇帝手中得到的四千两白银的十倍。

崇祯皇帝是从来不会做赔本买卖的,他早吃定郑成功是个大孝子,为了父亲,他肯定愿意出这笔钱。

“郑芝龙这几天还好吗?还在寻死觅活吗?”

朱由检抬头望向负责诏狱事务的方正化,和颜悦色问道。

凭借经验,方公公知道,每当皇上表现出这幅表情,便是要大开杀戒了。

朱由检是个虚伪的人,越是内心残忍,表面越显得云淡风轻,甚至是满脸祥和。

“回皇上,自从臣上次对姓郑的用刑后,他就不再闹了。嘴巴也变得干净了。”

“嗯,那就好,看来郑芝龙是个聪明人。”

朱由检微微颔首,他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郑芝龙此人罪大恶极,李自成不相上下,闯逆李自成已经为他的罪恶付出代价,而郑芝龙也应该出点血。

郑氏这些年垄断海上贸易,收获甚丰,让郑成功花费几万两银子赎回父亲,他应该会愿意的。

“朕估计郑氏的银子很快就会送来了,你们镇抚司下手早轻点,每日给他好吃好喝,可不要把人弄死了,朕要一个活的,健康的,开朗的郑芝龙。”

“皇上放心,臣已经安排宫中御医在诏狱待命,确保郑芝龙死不了。”

朱由检对方正化手段表示欣赏,镇抚司办事,皇上一直比较放心。

崇祯十九年七月初,大孝子郑成功冒着三伏天气,派遣使者来到山东登州,向崇祯皇帝索要他的父亲。

随使者前来的还有两百艘快帆船,皆是全副武装,上万名水军出现在船头,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交换

“和平与发展是当今世界的两大主题,也是朕的殷切期望,朕反复强调,人命至贵,不可疏忽,所以能不杀人就不杀人,能少杀人就少杀人,……既然郑成功愿意和谈,朕就和他好好谈谈吧。”

崇祯十九年六月,当郑成功率率领主力大军,浩浩荡荡,往山东登州而来时,长久以来,一直以杀人为乐的朱由检,终于迷途知返,仿佛就要金盘洗手,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崇祯皇帝还准备将叛逆郑芝龙加入司膳监豪华午餐。根据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地取材的原则,闽南王可能会和螃蟹鱿鱼海参等食材煮在一起,至于最终口感如何,那就要看司膳监厨子们的手艺了。

自从听到郑成功北上消息后,崇祯皇帝仿佛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准确来说是迷途知返改邪为正,这几天也没有再大开杀戒,就对臣子们说话,声音也温柔了很多。

这天,朱由检在群臣簇拥下,开始商议御敌之策,实际上,以明军当下的实力,想要同时与朱常渭郑成功开战,不啻为痴人说梦。

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点,朱由检才良心发现,暂时改头换面做一个史书中常见的“仁义之君”。

“张大人,”

朱由检抬头望向站在身前的兵部尚书张国维,眉头微皱。

“好几天没有李定国消息了,他在南方还顺利吗?何时能够攻下淮阴?”

安西将军李定国南下平定叛逆很不顺利,至少比他攻灭李自成要困难多了。这也难怪,江南宏光朝廷面对同根生的明军,尤其当叛逆得知被俘后将会面临下油锅的命运,投降就是死路一条,上至朱常渭本人,下至普通士兵,无不表现出视死如归的英勇气概,表现出惊人的战斗力。

如果他们面对的是多尔衮麾下的满清八旗,抵抗或许就不会如此激烈了。八旗主子虽然凶残,到底还会给包衣奴才们留条活路,而暴君崇祯,呵呵,他可是会生吃人肉的。

“回皇上,李将军在淮阴以北遭遇叛逆顽强反击,五千人马已经伤亡过半了,”

张国维神色凝重,伤亡过半,自崇祯十七年以来,这两年半时间内,明军从未遭遇过如此彻底的惨败。

“朕知道了。”

朱由检神色平静,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

群臣一片哗然,议论纷纷,有人开始指责李定国用兵急躁,有人则以后勤不力为推脱。

朱由检挥手示意群臣稍安勿躁,这样的结果虽然有些出乎皇帝预料,倒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纵然李定国是战神附体,让他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后起之秀,率领五千多人与宏光朝廷各位大佬过手,确实是有些勉为其难。

“诸位无需忧虑,李将军定然后击败朱常渭,把逆贼本人或是首级献到朕身前。”

张国维还要说话,却被站在兵部尚书旁边的钦天监监正汤若望抢过话去。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需要提醒你注意的是,闽南海盗战舰上装备的火炮,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在我们火炮威力之上。”

“这点请你放心,朕不会傻到用陆军如和郑氏水师在海面开战吧。”

崇祯皇帝抬头望汤若望一眼,朝他微微颔首,皇上对这位德意志人所说的这些道理,崇祯皇帝何尝不知。即便是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岸炮威力也不能与舰炮相提并论。更不要说在海权至上的十七世纪。

然而汤若望这样说,却是丝毫没有给朱由检任何脸面,崇祯皇帝口中的仁义道德,对普通百姓说说还可以,对朱由检身边这些人来说,大明皇帝到底能否算得上是仁慈之君,只有天知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夺门

崇祯十九年六月,准国姓爷郑成功花费四万八千两银子将父亲郑志龙从镇抚司大牢赎回,虽然代价惨重,然而好歹也算圆了自己的孝子梦。

郑成功的野望当然不止做一个孝子。

本朝以孝治天下,朝野上下并不缺乏孝子。两年前被朱由检当朝枪毙的礼部侍郎便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孝子。

此次郑成功率麾下两万人马,浮海北上,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原计划与南方朱常渭联手夹击明军,一举荡平登州,铲除暴君。

不过现在看来,各方要想消灭朱由检,还尚需时日,至少在短时期内是不可能做到。

南方的宏光朝廷此时已彻底四分五裂,左良玉拥兵自重,在四川割据称雄,而马士英史可法两人对朱常渭也越发不满。对宏光皇帝的诏令也是阳奉阴违,甚至传言几位顾命大臣有拥立新君的打算。

实际上,这次北伐,除了郑氏,其余各路海盗并没有准时赶来,之所以未能及时赶到,非不能,而是不愿。

对这些海盗来说,相比千里之外的登州明军,压在他们头顶的郑氏家族才是更致命的威胁。

对他们来说,坐山观虎斗无疑是明智选择,若是能让两边打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那当然是最好。

以郑氏家族的实力,绕着登州耀武扬威,威慑一下明军还勉强可以,若是让他们登陆作战,直接与中卫军开战,那就有些天方夜谭了。

而且郑成功此时也开始有保存实力的打算,若是与明军血战,即便残胜,他现在拥有的话事人地位也将不保。

综合各种原因,郑成功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将己方与登州明军的决战无限期延后。

对郑成功来说,通过这次救父行动,他牢固树立了自己在军中的威望,获得郑氏家族话事人的地位。

而他的父亲郑志龙,兄弟御左卫门却因被俘,让家族蒙受巨大损失,成为罪人的存在。

回到闽南,准国姓爷在族内地位陡然提升,一跃成为家族的实际控制人,风头一时无二。

所谓世事难料,那些当初试图看郑成功笑话,甚至背地阻碍郑氏北上的人,现在不免有些失望,当然还有恐惧。

各人都在为自己没有先知先觉而懊恼。

一些胆大者更是亲自上门负荆请罪,向郑成功表示悔恨之意,以期得到原谅。

好在郑成功天性豁达,对这些三心二意朝秦暮楚的士人并不予以追究。

可是这次北伐兴师动众,最后无功而返,还白白耗费了四万多两银子,惹得众人愤怒。

既然事情发生,就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

此时此刻,郑氏家族上下几千双眼睛都在看着郑成功,看着这个新话事人。

他的亲生父亲郑芝龙,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能轻易饶过了。因为这场闹剧自始至终,都是由郑芝龙造成的。

此事绝不只是让郑氏损失四万两银子这么简单,相信很快,明军便会封锁山东海路,切断郑氏与日本朝鲜等地联系。

虽然眼下郑氏的核心利益处于东南亚各个岛屿,但日本朝鲜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能够为郑氏带来巨额财富。

相信对于极端依赖海上贸易的郑氏集团来说,这才是眼下面对的真正灾难。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郑成功能愿意网开一面,原谅他那贪婪成性的父亲,他的谋士心腹们也绝不会答应。

“大将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快下令吧!”

郑成功麾下智囊范剑见主公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对父兄下手,生怕郑氏有了妇人之心。

“弑父杀弟,天理难容!先生休要再说!”

范剑抬头看郑成功一眼,忽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天理?!当今之世,天理在谁手中!主公难道不知吗!”

郑成功心里咯噔一下,他虽占据东南,至多只算是一方诸侯,然而在父亲郑芝龙教诲下,各种帝王之学却是早已谙熟于心。

所谓天道即是人道,即是霸道。

郑成功沉默许久,双眼擒满泪水,微微叹息道:

“东门黄犬不可复得!唉!为何事情变成这样!”

所谓东门黄犬,说的是秦国丞相李斯临刑留下的遗言。

父亲郑芝龙固然可恶,然而弟弟御左门却是无辜的。

就在某一时刻,郑成功想到自己小时候与弟弟在海滩捡拾贝壳的画面,兄弟俩人挽着裤管,满身都是泥沙,从清晨捡到日落,直到天黑才想起回家。

“也罢,留他们两人一条性命,其他的事情朕就不管了。”

郑成功说罢,神色沮丧,沉默许久,喃喃自语道:

“不知道朱常渭那边怎么样了?若他们能顺利北上,铲除暴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郑成功喟然长叹,抬头望向北方,殷切期盼着那场实际并不存在的战争。

郑成功现在所想的只是早日与朱由检全面开战,彻底灭掉这个潜在劲敌。

这次北方之旅,让郑成功深刻认识到,崇祯皇帝在山东的事业已经开始威胁到郑氏家族在东南沿海的贸易。随着大明海军的日益壮大,以郑氏为代表的海盗集团生存空间必然越来越小,甚至有可能被完全挤出东部沿海。

而这,正是郑成功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郑成功对父亲所作所为,早有不满之心,这次为将郑芝龙救出来,可算是下了血本,而这一切的缘由,则是因为父亲贪婪成性,这才被朱由检哄骗到山东。

郑成功从北直隶回来时,亲眼目睹了中卫军之强盛,崇祯皇帝治下的北直隶各处,百姓殷实,人口繁盛,给闽南王留下了深刻印象。明军水师战力如何郑芝龙不能确定,不过倘若在陆地上和朱由检交手,他自知自己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

郑芝龙被软禁在闽南老宅,由专门侍卫看管。一起被带走的还有无辜的御左门。

郑成功对父亲表现出来的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经被消耗殆尽,临行前,他沉默片刻,脸色阴沉道:

“父亲年事已高,军国大事,以后就不必操心了,交给孩儿去做便好。孩儿会料理好的。”

郑芝龙听见这话,气胡须颤动,再看旁边御左门,右手颤抖着摸向腰间佩剑,郑芝龙连忙呵斥小儿子,让他不要情侣要和你,若是这时郑氏再起内讧,他们父子几人便永无翻身之日了。

“我老了,可我不想亲眼见你毁掉家业!唉!走吧!”

郑芝龙仰天长啸,摇晃着脑袋便外面走去。

郑成功身边两位谋士智囊见状,连忙用凶残的目光不断示意郑成功。

“不能让他就这样走了!”

“庆父不死,鲁难不已,主公今日放他走,以后郑氏必然鸡犬不宁!”

郑成功望着父亲弟弟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伤感,猛然回头,对两位谋士大声吼道:

“滚出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团聚

崇祯十九年,名将李定国率领三千明军攻略宏光逆贼,明军在江南屡战屡胜,俘获甚多。

大军所向披靡,只要短短两个月时间,便将叛军消灭大半,剩余不到两万人马被逼至淮阴城下。再往南便要渡过长江,可以说已经是退无可退。

指望朱常渭渭渭渭麾下将士像西楚霸王那样破釜沉舟掉转过头与李定国决一死战,那当然也是不现实的。

项羽乃是不世出的英雄,非常人所能比肩,对朱常渭来说当下局势已然很不乐观。

说的通俗一点,留给宏光皇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依照目前的形势,至多再过旬月,明军超便能越过长江,攻占南京。

李定国战绩令人瞩目,朝中不少人将其比作西汉的卫青霍去病。李定国能否比得上着两位千古名将暂且不说,崇祯皇帝朱由检却是爱汉武帝刘彻具有更大的野望。

汉武帝穷其一生,也只是将匈奴驱逐出漠北,未能予以歼灭彻底解决边关问题。而朱由检要做的,则是开疆拓土,统一这颗蔚蓝星球。

李定国没有让朱由检失望,当然,他也不敢让皇帝失望。虽说朱由检近来多次公开表示自己将效法尧舜禹实行仁政。然而这种表态到底有多大可信度尚存疑问。

根据皇帝陛下过往表现,基本可以得出结论,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崇祯皇帝杀人的决心。

更不要被皇上慈善的外表所迷惑,要知道,朱由检翻脸起来,是连自己岳父都会杀的。

送走闽南郑氏,崇祯皇帝的精力开始全部投放到江南平叛事业中。

朱由检的这位远方亲戚朱常渭着实让他耗费了不少心力。

索性李定国在江南进展颇为顺利,连续三次与叛军作战,皆大获全胜。

李定国麾下三千人马虽不是中卫军,然也都是训教有素,身经百战的强兵。

此外,他们手上装备的火器与明军最精锐的中卫军第一营无异,皆是当下最先进的连射燧发枪。他们身上穿戴的铠甲,则是经由皇庄工匠改良过后的密麟甲,不仅极为坚固,而且甲胄颇为轻便。穿在身上丝毫不显臃肿。战士们穿上他,对付普通箭矢根本不在话下。

而宏光皇帝麾下的御林军,因为宏光皇帝粮饷不足,无力给士兵们更换,所以他们手中无论是铠甲或是火器,皆不能与他们得对手同日而语。

除了武器装备相差悬殊,便是双方士兵战斗意志以及战斗力,也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追随朱常渭的这些士兵,大都属于青皮混混之类,毫无廉耻之心,更不要说什么家国情怀。早先那些忠君爱国的兵士,都在宏光皇帝过去一年的各种整疯运动中被清洗掉了。

实际上,生于乱世之中,对这些身无长物的混混青皮来说,礼义廉耻先靠边站再说,只要能有口饭吃,给谁打仗都是一样的。哪怕说建奴多尔衮来了,他们业不会表示有什么不妥。

南北双方实力相差甚远。

与铁板一块的大明朝廷不同,在巨大的外部压力面前,宏光朝廷君臣之间已经离心离德,朝堂之上,已然四分五裂。

所以,战争结局并没有任何悬念。

在付出区区两百人的伤亡代价后,李定国将叛逆朱常渭和他麾下五千多御林彻底击溃,驱赶到淮阴城下。

而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宏光皇帝朱常渭在听说消息后,立即开始士兵簇拥下逃离南直隶,开始向南方逃窜。希望能捡条命来。

当然,这只是朱常渭的一厢情愿。

到了此时,除去战死受伤,逃亡失踪的士兵,最后留在朱常渭身边的,不到两百人而已。

这区区两百人皆是朱常渭亲兵,是追随朱常渭多年的心腹死士,尽管大军现在已然分崩离析之势,不过这些心腹对朱常渭还是忠心耿耿。

朱常渭眼下处境并不乐观,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危险,淮阴惨败后,长江重镇安庆也岌岌可危



如果安庆失守,南直隶也就无险可守了。从南直隶往南逃窜,便进入闽南郑氏地盘,郑氏刚刚才与崇祯皇帝合议,会不会收留朱常渭,还很难说。

更让宏光皇帝心惊肉跳的是,以他对亲戚朱由检的了解,如果自己落在此人手中,下场恐怕绝对会比李自成刘芳亮还要惨。

“朱由检还是不愿宜和吗?”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审讯

崇祯十九年八月十四,也就是中秋佳节的前一天,在征南大将军李定国及麾下八千明军猛烈攻击下,被围困半月的南京城终于被明军攻破。

以南京城墙防备工事的坚固程度,短短十五日就能攻破已经算是大胜。

倘若不是伪帝朱常渭对战事完全绝望,弃城而去,南军也不会败亡的如此迅速彻底。

城破前夕,伪帝朱常渭在心腹亲兵簇拥下,化装成普通百姓,由南京东门而出,准备由南直隶逃往闽南,投奔一直对宏光朝廷抱有好感的郑氏集团,期待刚刚主事的郑成功能够帮组自己渡过难关。

当然这只是朱常渭的一厢情愿,且不论准国姓爷是否愿意收留自己,便是他现在,能活着逃出南京城,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南京城破后,藩王军残部约一千多人突破明军包围,往北逃去。倒不是因为明军不能阻挡,而是因为李定国在作战之初便下令围三阙一,好给守城一方留有希望,只要有了求生希望,朱常渭麾下便不会做困兽之斗,给李定国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明军空出的这个缺口,也不是没有人防守,只是兵力较为薄弱,且正好位于北门。南京城中守军从这里突破出城后,不出意外,便会继续往北走,而南京以北大片大片区域已经被崇祯皇帝占领,数以万计的明军夜不收,锦衣卫,中卫军哨骑在这片区域内活动。

换句话说,即便那些看似幸运的叛军能够突破层层包围,逃出南京城,怕最后也是插翅难飞。

不出意料,化装成普通百姓的朱常渭很快被明军抓获,李定国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将其押送登州,让崇祯皇帝审讯。

实际上,崇祯皇帝对南直隶战事并不感冒,他们攻占南京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朱由检关心的是,在控制南京之后,如何才在最短时间内完全掌控江南经济,如何将巨额钱粮从遍布江南多如牛毛的官僚集团手中夺回来。

当然,占领南直隶后,盘踞在江南的几家藩王宗亲也是必须被清除掉的对象。

据朱由检所知,这些个藩王宗亲除少部分因智商太低导致贫困外,其余大部分皆是富得流油,与江南东林党不相上下。

崇祯皇帝对这些藩王可谓深恶痛绝,倒不是因为嫉妒这些远方亲戚。只因为这些藩王对大明王朝的漠视态度已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哪怕大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分崩离析的边缘,这些藩王仍旧我行我素,继续大肆兼并土地,根本不顾普通百姓死活。当然最后他们也都不能活了。

与东林党文官集团不同,明清易鼎之际,这些藩王宗亲的下场并不如意,甚至可以说是颇为凄惨。

无论是初代野猪皮还是进化版野猪皮,对朱明家族一直是颇为提防的,迟至康熙晚年,某位朱性王孙意外被满清发现后,已经年逾七旬的老人竟然被康麻子下令凌迟处死。

当然,这些自私自利的藩王是不可能看到未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的。

前年朱由检发布檄文,让天下藩王进京勤王,最后实际到达者,十不存一。江南地区更是如此,那些兼并土地的江南藩王,对崇祯皇帝诏令阳奉阴违,朱由检早有杀人之心。

“”把朱常渭押上来吧,朕要和他谈谈。”

第二百九十九章 南下

崇祯十九年九月,明军破南京,生擒伪帝朱常渭,由李定国亲兵押送山东。

在登州府衙,在临时诏狱中,崇祯皇帝朱由检与他的远方亲戚朱常渭再一次见面。

距离上次会面,时间已过去两年,物是人非事事休。

崇祯皇帝不免无限感慨,如秋风落叶,手指颤抖扬起鲁格尔手枪,在他远方亲戚面前喃喃自语。

“唐王朱聿键死了,你知道吗?”

朱常渭当然知道,因为唐王就是死在他手下的,几个月前,他曾与这位传奇藩王见了最后一面。不过那时,朱聿键已经被他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藩王宗亲,哪怕倒下滔天大罪,朕都不忍诛杀,而你,”

朱由检边说,边伸手抚摸向那张肥厚的脸。

“两年不见,你胖了。”

崇祯皇帝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在向朱常渭表白。

站在旁边的王承恩张国维方正化等人却不这样认为。

以他们对崇祯皇帝的了解,此刻越是冷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越是疯狂。

“皇上又要杀人了,”

王承恩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念叨着,他害怕皇上杀人,因为神医吴又可说,皇上不能动怒。

朱由检微微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唐王朱聿键的身影,朱聿键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像幻灯片一样重复闪现,让崇祯皇帝挥之不去。

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淌下来,一直流到他嘴唇上。

没有悲伤,没有花朵。

他知道唐王一直很信任自己,哪怕最后一次只带五千人南下。

从此杳无音信。

南海南,北海北,南山有墓碑。

睁开眼睛,朱由检泪眼婆娑,南京菜市口,朱聿键血肉模糊,在挨完三千六百刀后,终于含笑咽气。

“如果朕落在你手里,你会如何处置朕?也要凌迟处死吗?”

朱由检目光灼灼,死死盯在朱常渭身上。

王承恩等人也转身望向朱常渭,他们的眼神仿佛是在打量一个死人。

朱常渭大概对自己可能面临的结局早有预感,所以并没有表现得特别恐慌,听见崇祯皇帝这样问,微微扬起头,也没有看朱由检,仿佛在跟鬼魂说话。

“我不会杀你,或许,我会把你交给多尔衮,或者是郑成功,只要能卖个好价钱!”

“大胆!”

王承恩上前抽了两个耳光,尤嫌不够,正要拔刀时被朱由检斥退。

“朕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多尔衮他们应该会给你个好价钱,可惜,”

朱由检沉默片刻,微微叹息道:“可惜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很快都会到下面跟你见面了。”

朱常渭对亲戚朱聿键的刻骨仇恨,已经不能用任何常理来解释,残害藩王,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责难。更不要是虐杀。

实际上,当时宏光朝廷中大多数大臣都坚决反对处死朱聿键,比如马士英就建议用唐王做筹码,换取朱由检在军事上做出一定妥协,或者向南京赔偿一笔不大不小的损失。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文官集团的建议都是务实理智的。

然而这样的建议并没有被宏光皇帝接纳,他坚持己见,一定要将唐王处死不可。

“你是因为嫉妒他吗?你觉得是唐王抢了你的太子之位?”

崇祯皇帝神情冷漠,尽管他已知道问题答案。

“正是!如果不是这个朱聿键,或许现在站在你那边位置的,就是我了!他有何德何能,你为什么要看上他?让他做太子!”

等朱常渭说完,崇祯皇帝愣了片刻,一字一句道:

“本朝惯例,藩王获罪,罪不至死,你倒是开了先河,不仅杀人。而且还是虐杀!朕听说,唐王临死前被你割了三千多刀,”

崇祯皇帝说罢,抬头望向朱常渭肥胖可憎的脸,满脸狞笑道:

“待会儿,镇抚司刀法最好的蕃子会好好服侍你,切下来的肉,朕会一口口吃掉。”

朱常渭瞳孔忽然张大,眼眶中闪过死亡的气息。

崇祯皇帝神色恢复平静,等待片刻,接着道:

“不过念在你把江南搞得生灵涂炭的份上,朕还不能让你立即去见老祖宗,先去诏狱历练历练吧,方公公会教你会怎么重新做人的。”

朱由检边说边抬头望向方正化。方公公手掌中攥着两个鸡蛋大小的铁球,不停开回转动。听见皇上说话,立即停住,双手抱拳向皇上微微示意,转身一把拎起朱常渭,像拎死人一样,朝大牢方向走去。

“方公公,逆贼做太监的梦想,就要靠你帮他实现了,下手轻点,别把人弄死了。”

“是,皇上!“

朱常渭这才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的是怎样的炼狱,他忍不住向崇祯皇帝求饶。

“皇上,臣错了!臣再也不敢了!皇上饶过臣吧!”

“饶过你?你杀了唐王,杀了大明的太子,你把江南弄成一片糜烂,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还敢要朕饶了你!如果朕是你,朕早就自杀了,而你,失去了自杀的机会,现在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用恨之入骨来形容朱由检对朱常渭的感情是不够准确的。

因为朱常渭的一己私欲,大明最繁华的江南,此时已陷入巨大混乱之中,商旅每日受到的损失数以万计。

朱常渭逃走后,群龙无首,江南文官集团很快溃败,官僚大佬们除了少部分被李定国斩杀,大部分携带金银珠宝向闽南方向逃命。

进入郑成功地盘,银子或许会损失大半,不过至少可以保住条命。

若是落到暴君崇祯手中,能留下条全尸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豪强权贵的出逃引发更大混乱,而崇祯皇帝最信任的李定国,大概是受到李自成张献忠洗脑过深。在攻克南京后。竟然打出了皇帝来了不纳粮的口号。号召穷苦百姓一起起来打土豪,分田地。

南京城中商业繁华,没有什么田地,于是大家就去抢劫商铺了。

“这么说来。朕是在造反了!“

崇祯皇帝觉得很是滑稽,李自成那套在他这里是行不通的。

破坏早已过去。现阶段的主题是恢复与发展。

天下命脉在江南,而江南之精华在南直隶,在扬州,在苏杭。

”商人都被吓走了,朕以后和谁做生意?李定国是想建立天朝上国?”

江南虽然平定,然而统一只是存在于幻想之中。

新的敌人又出现了,而且这次是来自内部。

“李定国那边就要失控了,内战不可避免,看来朕要亲自过去弹压了。”

第三百章 前程

前程隔海,故人不再。

且去吃人肉。

崇祯十年九月二十八,黄道吉日,冲龙煞北,宜刑杀,宜烹饪,不宜饮酒。

在大明首席占卜师,前国丈周奎周大师选定的良辰吉日,在街景如画人心似铁的北京菜市口,宏光皇帝朱常渭终于走完了他短暂而又罪恶的一生。

从他早年在天津码头做青皮那时算起,一直到崇祯十八年背叛大明,割据称帝,二十多年间,被他害死的大明百姓数以万计。

尤其是这次因他而起的江南叛乱,数百万百姓被卷入其中,五千多无辜百姓在战乱中死去。不过最让朱由检不能接受的是,经此之后,南京,扬州,苏州等地的商业贸易破坏严重。保守估计,要等到明年才能勉强恢复。

崇祯皇帝虽然多次向群臣表示,江南损失不足为虑,很快将会得到恢复,虽然大家都不抱特别希望。不过可以看出崇祯皇帝意志坚强,坚信扬州很快会恢复过来,其他城市当然也有这样的机会。

然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伪帝朱常渭,都是都是罪悲惨得那个。

虽然结束过程颇为漫长,不过对朱常渭本人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毕竟镇抚司的刘公公已经在他身上刻下三千六百多刀,在京城十多万闲人的围观下,菜市场口,无论对施刑者还是受刑者,连续三天三夜的凌迟过程,都是一个漫长的折磨。

因为崇祯皇帝早已下令,朱常渭被凌迟下来的每一片肉都要用作火锅食材,只要能吃的话。

所以刘公公下刀时格外小心,甚至可以说是战战兢兢,生怕因为自己手指一颤,下手没轻没重,影响了食材质感,破坏了万岁爷的食欲,惹得龙颜大怒。

好在崇祯皇帝这几日心情和畅,虽然吃肉时从牙缝中剔出了几本毛发,却也没有苛责臣下,只是将做菜的御厨发配秦淮河做男妓去了。

对比朱由检从前的暴虐无道来看,这样的惩罚堪称轻微。

人逢喜事精神爽。

毕竟此时南方平定,朱常渭被诛,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大明中兴指日可待了。

“那么接下来,进入御膳房菜单的,应该就是多尔衮和豪格贝勒了吧?”

在将远方亲戚朱常渭食肉寝皮的次日,也就是崇祯十九年九月二十九,朱由检召集群臣,在早朝之上,宣布自己将要御驾亲征,彻底解决建奴问题。

“朕已让御膳房商议谈论,几位大厨一致以为,鞑子毛厚肉糙,只可用作腌制,制成烧腊,否则风味不佳,”

朱由检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他有什么喜怒哀乐,仿佛是在追忆渐渐淡忘的美味。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嘴角溢出了诱人的口水。

崇祯皇帝食人成瘾,大臣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甚至从心底里表示接受。皇上曾说,对待禽兽,自然要用禽兽的手段。建奴为何惧怕毛子,无他,毛子吃人罢了。

只是眼下立即向建奴开战,大家心里都还没底。

要知道将近一年来,明军由南向北,由北向南,时而深入大漠,时而跃马江南,崇祯皇帝连续用兵,四面树敌,其行径,已经不能用穷兵黩武来形容了。

当然,群臣迫于朱由检威势,无人敢当面顶撞皇上,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崇祯皇帝治下的大明蒸蒸日上,百废待兴,一切都朝着中兴的方向发展。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对朱由检身上表现出来的病态的残暴,也就默认接受了。

尽管如此,在当前形势下,崇祯皇帝御驾亲征,率明军北伐辽东,与满清决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这都不是最优解。

“皇上圣明,建奴与我大明不同戴天,不可不灭,不过臣以为,眼下当先注意闽南方向。”

兵部尚书张国维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打断了崇祯皇帝野望。在他看来,皇上刚才所言,明显已是太过狂妄,大概是因为食用人肉过多,患上了失心疯吧。

第三百三十一章 寿司

崇祯十九年十月初二,皇极殿早朝之上,朱由检试探性抛出全军北上,收复辽东的议题,旋即遭到包括张国维倪圆録等人坚决反对,便是向来性格温和,与世无争的德国传教士汤若望,在听到崇祯皇帝北伐大计时,也开始不住的摇头。传教士口中念念有词,仿佛是在向上帝祷告。

“罗马帝国就要崩塌了,罗马帝国就要崩塌了,”

朱由检一手创建的伟大帝国当然不会轻易崩溃,古罗马的悲剧绝不会发生在大明帝国身上。

对比,朱由检有充分的信心,当然,要想让他的臣下们也维持这样的信心,就比较困难了。

不过在亲眼目睹到北伐阻力如此巨大后,崇祯皇帝稍稍清醒过来,看来辽东尚需时日,不可操之过急。大明在与建奴决战之前,至少要取得一两次大胜,嗯,类似棱堡战役的大胜。

如果不能做到这样,就不能有效提振全军士气,更不能让这些文武大臣们相信,相信扫平辽东,指日可待。

话虽如此,朱由检心中也很了然,以明军当下之实力,想要同时在南北方向取得完胜,也存在一定困难。如果操作不当,稍有不慎,让多尔衮与郑成功再加上四川的左良玉联合反击,崇祯皇帝中兴大明的梦想,便将很快化作泡影,而他本人,很有可能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建奴体量巨大,侵占千里辽东,还裹挟蒙古朝鲜,虽然近期多有战败,然实力不容小觑。

全灭建奴虽然还有困难,不过对崇祯皇帝来说,另外一个目标确是很值得考虑。

那就是东边的岛国日本。

据可靠情报,到崇祯十九年夏,幕府在日本各地的统治已经全盘奔溃。

德川家光控制的区域只剩下江户核心城区,不过弹丸之地。而之前联合起来对抗幕府将军的大名藩镇们,在失去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支持后,此时也已精疲力尽。无力再发动任何实质性进攻了。

不仅如此,在江户实质上已经成为一座死城后,那些占领到新土地,虏获人口的大名们,由于失去了驱使自己死战的目标,各个都变得毫无斗志。每日只把精力用在烧杀抢掠之上,便是中间最优秀的武士,也渐渐开始向浪人看齐。

而大名之间,因为争夺地盘,掠夺人口,各种小规模混战村战持续在各地上演。不过由于各方都缺乏德川家康织田信长武田信之类的将才,所以各种村战基本都是混混打架一样的存在,连续数月的斗殴火拼,各方在江户郊区沼泽地上,留下几百具无人认领的尸体,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任何收获。

诚如后世历史学家所言,十七世纪后半叶的日本是一个极度平庸的国度,在这里,只有死气沉沉的幕府将军,还有他统治之下的麻木自私的人民。

在战场上相互屠戮的大名们,和他们先辈相比,不由黯然失色。

朱由检想要终结这一切,想要拯救岛国人民于水火之中。

此时若不动手,更待何时。

征服日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首先可以锻炼山东海军,其次,能够截断东北亚与东南沿海的人员物资联系,对地处两边的建奴与海盗来说,不啻为晴天霹雳。i

而这,正是朱由检想要的。

“既然诸位皆以为辽东暂不能动,朕多尔衮命不该绝,那就再让建奴苟活几天,朕决意先征服日本,务必要将德川家康的孙子,德川家光生擒,朕的意思是,要把德川龟孙制成寿司,分发江户难民食用。”

不知是朱由检思维太过跳脱,还是贫穷限制了大家的想象力,皇上说罢,群臣面面相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第三百零三章 盟友

崇祯十九年十月底,代号为“德川寿司”的征服日本作战被战争狂人朱由检提上日程,尽管遭到包括王承恩等大臣一致反对,崇祯皇帝还是力排众议,充分发挥皇帝的特权,在朝堂之上将“德川寿司”计划强行通过。

如果就此说崇祯皇帝是孤家寡人是独夫民贼,那显然是有失偏颇的。

至少皇帝陛下此时还有他的基本盘,战力惊人规模急剧扩张且对朱由检本人忠心耿耿的百战强军中卫军。

实际上,有了这个基本盘,崇祯皇帝基本上可以无视任何反对自己的声音。

在主义皇权之下,对付这些杂音,掌权者更倾向于消灭发出声音的人。

毕竟解决问题要比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困难多了。

崇祯皇帝对这些心腹大臣当然不忍下手,所以他采取的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方式。耐心向张国维倪圆録等几位大臣讲解占领日本的重要性。

也不知几位核心大臣是真懂还是装懂,总之在崇祯皇帝苦口婆心下,短短几天之后,所有大臣都改变主意,公开表示支持“寿司德川”计划。

随着帝国内部意见统一,帝国海军这架战争机器立即运转起来。

驻守山东江苏浙江等地的明军水师陆续北上,数百艘各式战舰遮天蔽日,浩浩荡荡往北而来。

截止崇祯十九年十月,在朱由检不懈努力下,大明水师人数已达一万两千人,且皆已形成战力。

这次征服日本,水师出动九千人,剩余三千留在江浙沿海,防御郑成功趁明军北上,可能发起的袭击。

三千对付十万,这倒不是从前逼死唐王的套路。朱由检有理由相信,装备有最新式火炮,拥有东半球最强大舰船的大明海军,在太平洋上将是无敌的存在。对付郑氏海盗,当不在话下。

再说,经由不久前浙东海战后,郑成功对大明水师之战力,想必已经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如果准国姓爷不是脑子进水或者提前被他儿子郑经气疯的情况下,是绝不会再扬帆北上,进入明军水域和大明水师一较高下的。

尘归尘,土归土,就让所有事情都回归他的本来面目吧。

这是崇祯皇帝近来反复念叨的话,有人没人时朱由检总要重复说出这句话。这样奇怪举动让王承恩惶恐不安,生怕皇上失魂症又犯了。

“东瀛自古以来就是天朝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奈何倭人得寸进尺,欲壑难填,不仅占了本州四国北海道,据说现在还想侵占琉球,丰成秀吉,德川家康,皆是罪魁祸首,等朕率大军攻克江户,定要将这两个乱臣贼子挫骨扬灰,以谢天下!”

在六部及镇抚司等部门授意下,已经沉浸多年的史学大师们纷纷站出来,翻阅《永乐大典》,在浩如烟海的史料中寻寻觅觅,引经据典以证明先被倭人占领的日本列岛,自古以来就是天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为配合舆论攻势,崇祯皇帝计划派出使者前往江户,通知苟延残喘的幕府将军和他控制下的日本天皇,告诉他们,立即向大明投降,献出土地人口,臣服天朝,皇帝陛下开恩,或许就能保全他们性命。

不过直到万事俱备大军开拔之日,朱由检的使者迟迟未能派出。这倒不是因为明人贪生怕死没有人敢只身东渡,而是因为朱由检发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自己面对的敌人不计其数,单是他能叫上名字的各地大名就有五六个,更不要说大名麾下割据自立的县主家臣们。

考虑到当前岛国局势已经彻底碎片化,想要让他们重新统一难度可想而知。于是明军此次东征的方略是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为达到雷霆万钧的攻击态势,在战场上就必须形成对敌绝对优势兵力,做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有鉴于此,崇祯皇帝将明军水师主力抽调北上,连同中卫军一部,共计一万五千精锐。用以碾压任何可能存在的负隅顽抗。

明军在登陆倭国后,除了优先占领江户,还会对盘踞在各地的反抗幕府将军的叛军予以消灭。

朕不需要俘虏。

这句话是朱由检的口头禅之一。

然而岛国人力资源丰富,如果只是简单清除,不加以利用,那样以来,不管是对大明中兴事业,还是对倭人来说,都将是一个可耻的浪费。

十七世纪什么最重要?

是人力!

搞清楚这个问题,也就能理解崇祯皇帝亲自制定的俘虏政策到底是怎样的了。

登陆倭国后,被明军俘虏的倭人,男人将运往辽南,为大明煤矿开采事业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而那些被抓获的倭国女人,嗯,不出意外的话,她们会被送往北直隶,在那里,在更深处。辛苦半生却未能取得老婆的单身汉会欢迎这些异国女子的到来。

北直隶一带婚嫁问题已经十分严重。

扶植傀儡这一套先人已经玩过

除却三千人被留在东南防御郑成功可能发动的袭击,

登州与辽南几处海港码头川流不息,不分昼夜,到处皆是民夫兵丁身影。超过一百二十艘战舰从严密布控的东南沿海调拨到北方,在北部海港集结。大明水师共计五千五百人在随舰出征。

皇帝极权的效率是令人恐怖的,短短一月时间,大明海军便完成备战,只等崇祯皇帝一声令下,便要杨帆东征,完成蒙古大汗忽必烈他老人家几百年未能完成的遗愿。

这一次,还会有神风庇佑德川龟孙吗?

为确保万无一失,明军此次东征,分为南北两路。

南部从登州海港出征,舰船八十艘,水师三千人,逆风北上,直接登陆日本鹿儿岛,由南向北占领江户以南各蕃。

崇祯皇帝本人将亲率明军主力,取道朝鲜,由仁川港出征,一路向东,登陆日本九州岛,将倭国拦腰斩断。

大明皇帝的野望是要与南方水师会马江户,把德川家光制成寿司,犒赏三军。

明军作战计划只能用简单粗暴来形容,南北夹击,碾压倭寇,的确如此。

在双方实力相差甚远的前提下,任何兵法韬略或说是阴谋诡计都是没有意义的。

碾压,这是皇帝陛下对所有参战将领下达的唯一指令。

两世为人的朱由检深知,日本这个民族,向来只崇拜强者,和他们讲道理是没有太多意义的。唐代白村江之战,歼灭倭人无数,才换得后世千年的和平。

元代忽必烈征日失败后,日本以为天朝不过如此,于是蠢蠢欲动,倭寇日益猖獗,这才有了后世万历三大征之一的朝鲜之役。

倭人畏威不畏德,只有这次将他们彻底打痛,才能恢复东亚朝贡体系。

至于东边朝鲜藩国的感受,是可以完全忽略的。

经历清军几次掠夺后,朝鲜王朝已经衰弱到极点,根本无力与明军对抗。再有,以棒子墙头草的做派,在目睹明清之间数次激战后,早已判断清楚形势。

大军开拔前三月,崇祯皇帝便派遣礼部侍郎携带圣旨前往朝鲜,通知朝鲜国王,要为此次征服日本贡献全力。

确切说来,朝鲜方面需要提供三十艘大型龟船,三千水兵,以及可供一万大军食用两月的粮草。

这样的勒索用竭泽而渔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然在朱由检看来,他做的这一切却是合情合理的。

天道好轮回,谁能饶过谁。

就在两年前,朝鲜王军还追随八旗军入侵明国,在大明京畿地区烧杀抢掠,在欺凌大明百姓上,这些朝鲜棒子身上甚至表现出比他们主子八旗战甲更强大的战斗力。

第三百零四章 殖民

当今朝鲜王,也就是后世奉为孝宗的李淏,其早年曾在沈阳代替朝鲜做人质,因朝鲜国力衰微,又与大明保持联系,因此李淏本人,在盛京的人质经历并不美妙。

尽管处境艰难,李淏却常以秦始皇嬴政为榜样,以此来激励自己。

须知当年始皇帝嬴政名为赵政时,曾在赵国都城邯郸长期为质,寄人篱下,受到赵人许多刁难。

奈何始皇帝吉人自有天相,因吕不韦运作,最终返回都城咸阳,登基称帝。许多年后,当始皇帝命令王贲蒙恬王翦等名将横扫,一统天下时,不忘特地派兵前往赵国都城邯郸,将昔日仇家全部杀死,而且是全部活埋。

李淏的野望是,有朝一日,自己能亲率大军,攻克辽东,也要将早年欺辱自己的建奴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当然,在崇祯皇帝朱由检横空出世之前,辽阳人质李淏的这种野望未免有些不切实际。

万历年间,朝鲜王朝经壬辰之乱,人口十不存一,良田荒芜,百业凋敝,民不聊生。

朝鲜人好不容易送走了丰成秀吉的残兵败将,紧接着出现的就是崛起于白山黑水的女真建奴。

在骄横强悍的清军面前,就连明军九边重镇派来的精锐都不是对手,十五万在萨尔浒被打得几乎全军覆没。

关于朝鲜王军战力,嗯,不提也罢,不用和凶残成性勇猛善战的的八旗军对比,就是和明军比,也根本不是其对手。

这样的战力,如何指望他们和八旗劲旅对抗。

不用多说,这场战斗是在建奴发动第三次东征以后。

朝鲜王军在大将李舜君率领大军伏击运送粮草去沈阳的船只。

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朝鲜人的攻击行为给多尔衮皇太极他们找到了一直没找到的理由,或者是说是宣战理由。

结果自然是可以预期的,八千朝鲜王军被不到半个甲喇的正红旗战甲杀得一败涂地。幸存六千多人狼狈逃回平壤。

此战之后,满清方面立即派出使者前往平壤,使者要求朝鲜国王必须要立即与明国断绝关系,如果再与汉人尼堪走的过近。八旗大军将长驱直入,包围平壤,废掉不称职的朝鲜国王。

建奴不敢得罪,朱由检也不好对付。

当崇祯皇帝在借道朝鲜,登陆日本之前,已经做好御驾亲征准备的崇祯皇帝最后的心愿是朝鲜国王见上一面。

不拘时间,不拘地点,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朱由检深知,这次会面可能是朝鲜藩王与大明天子的最后一次见面。

崇祯皇帝对李氏之痛恨,远在德川家光之上。

对于这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大明皇帝原本计划采用他在辽南采取的政策,杀光烧光抢光,不过思忖过后,觉得这样似有不妥。

如果说欺软怕硬的倭人是狗,那么做惯了墙头草对庇佑自己的大明毫无怜悯之心的朝鲜棒子,则连狗都不如。

对付李氏王朝,简单粗暴或许才是最有用的。

就像对付疯狗一般。

“拖出去,乱棍打死!”

所以崇祯皇帝下令让进驻平壤的

朱由检的计划是,诚如朱由检预计那样,龟缩于平壤城中的李氏王朝,对大明帝国提出的各种苛刻条件并没有表示什么异议。

第三百零九章 登陆

崇祯十九年十二月十八。冲龙煞南,诸事不宜,宜杀人。国丈周奎有云,此乃黄道吉日。

朱由检对国丈颇为信任,倒不是因为皇后的缘故,实际上周皇后与她父亲早已没有什么感情,父女之情在残酷血腥的政治斗争中被消耗殆尽。崇祯十七年六月之后,周凤与周奎已经彻底反目。周皇后恨不能将她父亲碎尸万段。

反倒是崇祯皇帝朱由检,这个曾经杀嗜血如命的暴君,在经历各种变故,尤其在目睹唐王郑王等人先后殉国,李若琏客死他乡后,朱由检开始渐渐怀有悲天悯人之心,用通俗的语言来说,就是圣母心泛滥了。

虽然皇帝本人偶尔还吃吃人肉,不过那毕竟是前两年各路叛逆留下来的,御膳房烹饪的菜肴,含泪也要把它们吃完,哪怕是人肉呢。

对于曾经三番五次想要置崇祯皇帝于死地的国丈周奎,朱由检并没有过分追究。甚至从某种角度上讲,崇祯皇帝对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还颇为优待。

崇祯十七年,京城叛军围攻紫禁城失败后,周奎被抓,皇上竟然破天荒赦免周奎被诛灭九族的命运。而是让他就在京师,在新军中间排练折子戏。戏文内容经由崇祯皇帝亲自攥写。改编于后世著名的红色戏剧白毛女。

不用多说,国丈爷在剧中扮演的就是那个为富不仁的黄世仁。

不得不说,周奎扮演这个角色可谓本色出演,演起来也算轻车熟路。

不过在京师军营唱半年,国丈爷被打了无数次,好在崇祯皇帝暗中派人保护周奎,每到关键时刻,各路中卫军都能及时出现,将全身青肿的周奎送回王宫。

后来,朱由检便让周国丈做了御前首席算命师。

在经历长达三月的精心准备后,崇祯皇帝亲自指挥北,中,南,三路大军,由辽南,登州,舟山三处海港扬帆起航,浩往日本列岛而去。

朱由检的底牌——大明精锐中卫军,则被命令用来扫荡朝鲜全境,将李氏王朝这个名义上的藩属国彻底变成大明的东部行省。

中卫军由大凌河出发,一路向东,所向披靡,沿途几乎没有任何朝鲜军民敢于抵抗。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中卫军战力惊人,据朝鲜人目测,其实力远在关宁铁骑,甚至远在满清八旗之上。

多年的奴才经验让棒子们身上的奴性已经完全深入骨髓。

更不要说美国人干活,希望遭遇强者只有扶起初给不明真相的朝鲜民众带来巨大恐慌,以为大明皇帝与几十年前发生在“明人就要来了,主公将作何打算,求助荷兰人,还是与辽东结盟,还请主公早早定夺。”

日本江户,德川幕府官邸密室,德川家光与幕僚相对而坐,两人皆眉头紧皱。

这几日,关于明国征伐日本的消息。在江户一带传的沸沸扬扬。

对大多数江户人来说,被明国皇帝征服,也不算一件太坏的事情,因为他们中许多人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一顿饱饭了。

尽管岛国居民向来以服从温顺著称,是天生的好奴才,不过饥饿的力量毕竟是伟大的,饥饿感是如此真实,以至于所有人都不能忽略。

与辽东结盟,乞求女真八旗出兵相助,在东北方向牵制住明军远征军,至少应该切断朱由检的后勤,这样崇祯皇帝很有可能就会重蹈当年忽必烈伐日失败的覆辙。

“所以这次神风还会庇佑日本的,”

德川家光喃喃自语,说话有些言不由衷,因为他现在对自己说出的这些话,并不怎么相信。

朝鲜人已经完全投靠明国皇帝,听说朱由检将要邀请朝鲜国王李淏一同东征,这多少有点拿朝鲜人做人质的意味。

而幕府江户设置在朝鲜的商旅,已经被明军全部摧毁,一些来不及逃走的日本浪人,

第三百一十章 净化

相比三百年后,五百万盟军在西太平洋势如破竹,歼灭联合日本舰队主力,逼近日本本土,准备执行“奥林匹克”登陆计划,将岛国彻底摧毁。崇祯十九年朱由检发起的对灭倭之战,明显要困难很多。

即便是和之前裹挟朝鲜远征日本时的蒙古大汗忽必烈相比,崇祯十九年准备登陆日本的明军也可以说是处境艰难。

兵力单薄,无以为继,前途渺茫,后方不稳。

好在朱由检对危机早已习以为常,因为长期处于极端危险境地中,崇祯皇帝本人,或多或少已经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

所幸,让崇祯皇帝忧心匆匆的神风并没有出现。

明末制船航海技术虽然相比忽必烈时代要进步不少,海船抗风浪能力较强。不过,若是朱由检人品不佳或是大明国运不济,这次横渡东海,再遇上一场三百多年前的那场大风暴,把明国舰队吹得七零八落,皇帝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这点海军血本,就要全部砸在日本海。真到那时,不要说什么征服日本,就连东南半壁也会因为明军虚弱,导致郑氏集团入侵的。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虚无缥缈的天气预报在这个时代还不如占卜好用。

既然有了周奎这样的人才,军国大事,凡是不能预判的,便都找他帮忙了。

天气,台风只是远征面临的困难之一。

除此之外,最要命的事情就是要组织上万人规模的登陆作战,而且充分保障后勤。

这个时代的后勤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

粮草武器皆由人力或畜力运输而来,因为他们也要在途中食用。所以整个路程跑下来,消耗极大,然而效率却是很低。

所幸这次主要帮明有的是海军,如果是路怒公交一样,

沿途耗费不可胜数。对航海技术有严格要求,舰船之间的间隔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太小的话,遇到浓雾天气,可能发生碰撞事故,太大的话又不便指挥。

这个时代的通信技术有限,一切全凭水手们的经验。

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些技术问题。

想要供应这一万余人的巨型舰队,后勤压力可想而知。

超过两万名渔夫水手被动员起来,参与到这场浩浩荡荡的灭国之战中。

崇祯十九年十一月二十,经过整整八天航行,在晨曦时分,舰队终于抵达日本北国岛外海。

朱由检在齐亮王承恩等人的簇拥下,登上甲板,举目远眺。

山口县连绵不绝的群山与苍云界线模糊,在望远镜中,幕府将军的士兵们像鬼一样站在山腰中间,探头探脑的朝海面上张望。

“皇上,外面风冷,快进舱里吧,”

王承恩边说边将黄袍披在崇祯皇帝身上。

十一月的日本已然有些凉意,太阳出来时还好,清晨傍晚时分,气温逼近零度,小冰河气候变化的影响不仅局限于大明内陆,连东瀛岛国也受到它影响了。

朱由检裹紧黄袍,却没有朝船舱走去,他放下手中望远镜,转身对身边道:

“听说德川家光派遣使者来了,看来他还”

第三百零八章 汉化

崇祯皇帝指挥发动的江户之战,从明军围城到城破幕府投降,整个战争过程不过区区五日。

这样的结果要比朱由检预想中顺利很多。

实际上,这几乎是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争。

明军攻占江户期间,两万多人大军,伤亡不过区区二十多人,以这样的伤亡占据这座人口将近百万的大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德川家光的武士家臣,被杀被俘者,将近三千人。在巨大的武器战术差距面前,双方战损比将近百倍。

实际上,在江户近郊大战结束后,幕府将军对抵抗明军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

龟缩回内城的德川家光正准备派出使者与明国皇帝展开新一轮谈判,这时,一个消息突然传到他耳中,不啻为晴天霹雳。

隐居于王宫中的天皇被一队黑衣人连夜劫持而去,下落不明。负责保护或说是监视天皇的忍者全部被杀。

不久后,明国皇帝宣布天皇业已臣服大明,昭告各藩,速来江户投降。

这时德川家光才知道,潜伏城中的锦衣卫将天皇逮捕。

盘踞江户城中苟延残喘的德川家光很快宣布向明国投降。崇祯皇帝之前提出的各项苛刻要求包括将二十万倭人分批迁徙到明国内地。

换句话说此时的幕府政府已经愿意无条件投降了。

实际上,对德川家光来说,这样的结果是可以接受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无条件投降明军,要比江户城破被大名们碎尸万段要好出很多。

各地强藩对幕府将军的仇恨足够将德川家光撕成碎片,如果没有明国皇帝的保护,大概率上,德川家光和他的家臣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朱由检唯一担心的各地强藩,在亲眼目睹明军中卫军强大战力后,意识到单凭一己之力顽抗怕只是以卵击石,于是自然而然也就全部选择了投降。

毕竟倭国刚才战国村战中走出来不久,现在德川龟孙家族已经彻底覆灭,再无一人能将这个一盘散沙的联盟重新联合起来。岛国狭隘的民族性格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出现什么众志成城万众一心抵御外侮,分散成几十个小规模的村长倒是最常态的结局。

即便是在岛国出现这样一个强人,大概率上也会被崇祯皇帝提前除掉。

而以倭国当下的实力,想要与明军正面为敌,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更何况分裂成数百个村庄级别的“国”。

“倭人畏威不畏德,如果不能将他们彻底惩治,恐怕将来早晚还会是我华夏的祸患,”

幕府将军官邸,

而围困在江户周边的强藩们,也陆续宣布服从天皇号令。

到崇祯十九年底,日本天皇发布的诏令,其实皆是大明皇帝旨意。

贪念富贵权势的天皇陛下,自然不会以身涉险与明军对抗,至于围攻江户的各地大名强藩,在亲眼目睹中卫军可怖的战力后,变从内心深处彻底断绝了继续与明军为敌的念想。

就在这时,天皇陛下宣扬明日和好的诏令也开始在各藩之间传播。

朱由检心知肚明,要不了多久,这些墙头草就会完全倒向大明这边。服侍大明,简直比搞得

不得不说,

在围城之前,崇祯皇帝曾经下诏:务必生擒天皇。

天皇作为岛国统治的最高象征,甚至已经被倭人神化,只要能将其彻底控制,无论是德川幕府,抑或是西南强藩,都将被朱由检控制。

“不要轻视倭人们的效忠之心,若是天皇还在抵抗,千万玉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的倭国人口刚过千万,朱由检心中清楚,若是让天皇落在倒幕派抑或是德川家光手中,战争就要无限拖延下去了。

于是崇祯皇帝仿照后世盟军将领麦克阿瑟的做法,先将天皇控制住。

第三百十八章 日落

“朕以为,从今以后,东瀛或是日本这个名字就会在历史上彻底消失了。“

想到只在一夜之间,便有上百万人将要流离失所,朱由检心有戚戚焉。

无论崇祯如何残暴,无论穿越者如何皇汉愤青,身而为人,朱由检身上最基本的仁义道德还没有完全泯灭。

实际上,用回到明朝做暴君,或是所谓史上最崇祯来形容朱由检都是不对的。

说到底,大明皇帝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无论是孟子的人善论还是西方基督的性恶论,单纯片面用在一个人身上都是不恰当的。

当然,如果就此以为,朱由检是什么善男信女,那就大错特错了。

“朕有一个梦想,让大明统治的疆域遍及日出日落之地。“

朱由检经常和臣下们提及的梦想,用更形象直观的话来概括就是,他想要建立日不落帝国。

工业革命后的世界,帝国主义征服全球,掠夺知名地,靠的是廉价工业品倾销,当然还要以枪炮作为后盾。而在工业革命之前,在被称为漫长黑暗的中世纪。在西欧,在东亚,统一大帝国的建立,只能依靠铁与血。

于是就有了征服亚欧大陆的蒙古人远征,以及更为波澜壮阔的十字军东征。

朱由检固然英明神武,穿越者光环固然强大,然而在工业革命开始之前,想要扩张国土疆域,唯有战争。

舍弃战争,别无他途。

随着大明帝国国力逐渐强盛,随着辽东局势趋于稳定,崇祯皇帝对倭国朝鲜的征服也就不可避免了。

有征服,就有杀戮。

然而杀人无数的大明皇帝,现在的确不想再多杀一个人了。

如果皇帝陛下坚持如此,坚持遵循孔孟之道,坚持圣母心泛滥,那么大概率上,崇祯十九年远征日本的行动将会在冬季来临前草草结束。

好在朱由检身边还有一群鼓动战争不死不休的主战派。

“陛下奄有四海,当以天下为重,为我华夏开疆拓土,将这等跳梁小丑一网打尽,当下宜乘胜追击,万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啊!”

崇祯十九年十二月,富士山下,雪花纷飞,大正宫中,美人如云。

好一幅富士山居图。

大明皇帝朱由检与群臣纵马游猎,他们闯入日本天皇私有的皇家园林,使用新式火铳射杀熊鹿狼豹。

山林之间,不时传来禽兽鬼哭狼嚎声,听起来格外渗人。

然而大明君臣却是毫不在意,尤其是朱由检本人,崇祯皇帝已经很久没有享受田猎乐趣了,所以今天玩的颇为尽兴。

休憩间隙,君臣围坐在樱花树下,密切商议国事。

所谓国事,具体说来,就是如何处理置已经投的上百万倭人。

崇祯皇帝主张以夷制夷,具体说来就是等到明军撤退回国后,派遣倭人中的亲华派继续统治倭国,当然每年需要向大明贡献一定数量的赋税。

朱由检的这个想法还比较粗略,不过已然能够看出其具有现代会计学的雏形。

以夷制夷,用倭国人对付倭国人,从而让明军拜托复仇者联盟无限战争的泥潭,从而最大程度减少统治倭国的政治成本。

穿越者的想法领先于他所处的时代,领先至少三四百年。所谓步子太大就容易扯着蛋。仔细考量之下,崇祯皇帝殖民日本的计划也当属如此。

姑且不说少部分明军能否长期在倭国立足,考虑到当下落后的通讯能力,等到大军撤离之后,明国与倭国之间脆弱的通讯联系,恐怕难以维持。

从天津港口出发,乘坐快船,顺风最快速度抵达日本九州,也要七八天时间,而且沿途风险极大,多有触礁之险。

这样脆弱的联系下,若在倭国驻守一支常备军,维持其供给,这在当下的输送能力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实际上,在明代初期,大明曾对缅甸也就是交趾有过一段时间的控制,将该地彻底征服,设为一个省份,对其实现直接统治。

然而后来交趾背叛大明,为何,无非是因为大明维持对交趾的统治成本太高,而收益太低,入不敷出,必然难以持久。

崇祯皇帝的计划过于超前,而且没有什么实际操作可能性,因此遭到群臣一致反对。

满朝群臣毕竟大都是熟读史书经典的大儒,个个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再说交趾独立,殷鉴不远,所以他们对皇帝的计划根本不买账。

兵部尚书代表群臣崇祯皇帝上奏,张国维建议,明军在攻占倭国后,不可存有妇人之仁,当一鼓作气,将蛮夷斩尽杀绝。

具体说来,将岛国武士连同浪人全部杀完,剩余的青壮劳力运回大明,供给华北各大煤矿铁矿用作劳力。

而剩余的妇孺,也可运送回国,按照大明人口市场价格让出售,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平心而论,张国维拟定的这个占领计划,多少还有些可行性,不过明军照此行动,估计杀不了多少人,怕是会有精神崩溃的危险,所以具体细节需要再做斟酌。

“六部仔细商议,对付倭人,自然当有不同,该杀的还是要杀,朕确实有些圣母心泛滥了。”

毕竟,类似大规模屠杀这种事情,只有最最变态的岛国国民,才有能力承受。

第三百零三章 时机

“暴君崇祯,穷兵黩武,欲壑难填,前者袭击辽东,进占朝鲜,而今又攻略倭国,吞并日本,本王听闻,朱由检指使明军在日本长崎,大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荷兰蛮子都不放过,岂不闻多行不义必自毙吗?!本王今日便要为民除害!消灭暴君!”

崇祯十九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盛京汗王宫。

凛冽的寒风掠过这座破落的城市,掀起一阵阵荒凉的尘沙。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阴郁冰冷之中,唯有汗王宫殿,还能感觉到些许生气。

明军大举远征日本,所向披靡,辽东骚动,消息通过行商海盗传到盛京城中。多尔衮豪格等人莫不震惊。

然震惊之余,建奴却没有任何动静。

此时的满清八旗可谓风雨飘摇,崇祯十八年的明清决战让正红,正黄,镶黄三骑战甲伤亡殆尽,其余各旗也是伤亡惨重。再加上朱由检的严密封锁,一粒粮食,一块布帛也不许流入辽东。

盛京城中早已饿殍遍地,女真人持续数十年的荣光终于暗淡,饥饿与黑暗开始笼罩辽东大地。

多尔衮意识到大限将至,虽然明知清军八旗已不是朱由检对手,却也只能迎难而上。

此时大清所面临的威胁远远不止是明军这么简单,除了横兵朝鲜的三万多明军士兵,北方宁古塔方向日益增多的哥萨克骑兵也是致命危险。

“这或许是我大清最后的机会,战胜朱由检,在此一举。”

多尔衮情绪激动,脸色涨得通红。然而却应者寥寥,八旗将领得知朝鲜此时已完全倒向明国,而自诩什么有神风相阻的日本,从战争开始就被明军打的一败涂地。

更不要说死心塌地跟随明国的蒙古各部,现在更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在八旗各旗旗主看来,此时的多尔衮,已经有些癫狂的症状,这也难怪。毕竟这些年来,辅政王在明国连续打击下,精神情绪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

“听说朱由检疯了,我看,咱们辅政王也,”

正蓝旗旗主吉尔哈朗趁着多尔衮转过身去,低声对旁边几位旗主道。

明清决战后,多尔衮豪格两人麾下战甲伤亡惨重,基本上失去了对各旗的实际控制能力。

而八旗各部,也因为各自伤亡惨重,失去了挑战辅政王权力的实力,双方因为这场惨烈战争,竟然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既然实力已经平衡,八旗各部旗主将领对多尔衮的态度也就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从前各人和多尔衮说话总是提心吊胆,小心谨慎,而现在,这些顾虑基本都可以忽略了。

几位旗主对吉尔哈朗所言表示赞同,不约而同抬头用异样的眼光望向多尔衮。

“自顺治元年至今,我大清勇士与明军交战无数,莫不惨败,辽南百城沦陷,八旗勇士死伤过半,不知辅政王到底有何勇气,还敢与朱由检为敌?难道还要靠布木尔泰吗!””

“放肆!”

辅政王多尔衮拍案而起,不顾身边年幼的顺治福临瑟瑟发抖,兀自咆哮道。

“胆敢侮辱太后!本王这就先杀了你!”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复仇

崇祯十九年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倭国神户青木县,崎岖难行的山路上,一队身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正急速前行。

率领这对锦衣卫的,便是镇抚司指挥使李若琏。

三日前,明军夜不收侦测得知,长崎奉行口中的那个妖僧,此时就隐藏在青木县不知火山深处。

崇祯皇帝得知情报,对此颇为重视,随即派出中卫军一部共计五百人,由游击将军齐亮率领,剿灭不知火山的妖僧们。

指挥使李若琏闻言,怒目圆睁,主动向皇上请缨,愿为大军先锋,手刃仇敌,将藤鹰妖僧碎尸万段。

自从益田贞子遇害后,李若琏对报仇雪恨一直铭记于心,这两年他辗转岛国各地,风餐露宿,形若槁木,只为给爱妻报仇雪恨,诛杀妖僧藤鹰。

崇祯皇帝对李若琏的悲惨遭遇深表同情,不仅如此,自征伐日本以来,朱由检派遣大股中卫军斥候搜山捡海,誓要将妖僧擒获。

“李若琏,便是那妖僧没有与你结仇,朕也不会饶过他,不知火山上的千年老僧,据说已经活了五百年!太祖尚未出生,那妖僧便在巢穴里玩他采阴补阳的把戏了,五百年来,妖僧不知残害了多少女子!祸害了多少生灵!”

朱由检闭目凝神,眼前浮现出尸山血海。

崇祯十七年以来,大明皇帝食人无数,然被朱由检吞噬的这些人,皆是十恶不赦之徒。

皇上吃素念佛已经很久,渐渐萌生孔孟之心,然而不知火山上的妖僧,却让朱由检心魔复生。

杀!

“朕食人无数,却很想尝尝千年妖僧味道!你生擒藤鹰后,尽可以将妖僧碎尸万段千刀万剐,不过要给朕留下几块,”

李若琏神色凛然,沉默寡言,领命而去。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灰蒙蒙的天空上飘落下来,神木县连绵不绝的山峦被白雪覆盖,如一条苍老的白龙,蜷缩不语。

“大人,前面就是不知火山了,末将探知,山腰寺院中,至少有三百多人,”

中卫军第七军第一营夜不收小旗官王斗压低声音道,生怕将山崖间的白雪惊醒。

李若琏目光掠过眼前这个身材精悍,虎背熊腰的夜不收哨官。视野尽处,山峦之间,一座圆锥形山峰隐约可见,若非细细观察,很难发现。

这便是不知火山啊!

这就是妖僧藤鹰藏匿之处。

“这些年我踏遍倭国各岛,竟然没有发现此处火山,”

李若琏隐约看见虚空中益田贞子微笑的脸。

“还是你们中卫军消息灵通,斥候夜不收越发厉害,连锦衣卫都比不上你们了,”

几句话说得王斗脸色苍白,手足无措,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就在迟疑之间,却听指挥使喃喃道:

“素子,你的仇人终于让我找到了!今日为夫就为你报仇了!”

身边几位锦衣卫心腹掩面而泣,王斗诚惶诚恐更不敢多言。

“山高坡陡,大雪路滑早日登山,诸位早做准备吧!”

三十多个锦衣卫死士相互看了一眼,明显有些犹豫。

倒不是因为他们贪生怕死,只是以三十敌三百,且要攀缘这绝险之地,恐怕只会九死一生。

“诸位莫非怕死?”

李若琏神色清淡,言语之间却没有一丝愠怒之色。

锦衣卫正欲开口,却听小旗官王斗低声道:

“死何足惧?若不能一举生擒妖僧,打草惊蛇,怕是。”

李若琏脸色阴沉下来,藤鹰的妖术,他在长崎便领略过了,若这次再让他逃走,再要找到,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妖僧藤鹰妖术,本官早已识破,诸位愿追随的,但请上前,此行不为大明,不为皇上,只为我自己!”

三十四名锦衣卫纷纷聚拢上来,齐声道:万死不辞!

几十把绣春刀在食指上划开口子,鲜血淋漓。

寒风凛冽,血滴在不知火山白雪皑皑上,显得格外鲜艳。

李若琏看在眼里,神色凛然,回头对王斗道:

“必行你就不必去了,回去召集大军,若我等遇有不测,你们便围住不知火山,放火烧山,切不可让妖僧逃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回国

在大明指挥使李若琏视野中,不知火山被千年白雪覆盖,如幽冥巨兽,不见首尾。唯有山麓红色岩石裸,露在外,连绵不绝,在天地茫茫中显得格外扎眼。

刺眼的红色如无辜死难者身上流淌的血。

那是六百多年沉淀的鲜血。

血海滔天。

“素子,你的血也流在这了吗?”

山海无言。

李若琏遂不再说话,举目四望,皑皑的白雪掩饰不住藤鹰法师滔天罪行。

袅袅翠烟的本能寺***奉着德川家康丰成秀吉织田信长等村长的肖像。藤鹰法师博学多识,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六百年间,曾为各路豪杰枭雄临摹画像。

本能寺矗立不知火山已有千年,而他的主人藤鹰法师,寿命已有六百年了。

李若琏率三十四名锦衣卫,一名中卫军夜不收,沿山脊线昼伏夜行,沿途不避风寒,不生火造饭。

三日之后,他们抵达不知火山山麓。

站在血红色的火山岩上,李若琏向锦衣卫们详细讲解刺杀计划。

盘踞在本能寺中的三百多武僧皆穷凶极恶之徒,战力不在武士浪人之下,所以这次只能智取,不可蛮干。

“攀缘上山后,就地潜伏,不可妄动,待天黑后一起放火。留有一条生路,待其出来救火时,用火铳短弩射杀!”

“至于那个能幻化成风的妖僧,我自会亲自杀掉他!”

李若琏神色冷漠,紧紧握住那把刻有灭妖符的绣春刀。

灭妖符

是国丈周奎为镇抚司纂写。

明军攻占长崎后,长崎奉行马场利重来不及切腹自尽便被锦衣卫擒获。在李若琏师弟方正化的严刑拷问下,马场利重供出了妖僧藤鹰的藏匿之地,自己妖僧的各种毛骨悚然的传说。

据他描述,藤鹰生于宋真宗年间,据今已有六百多年。

朱由检闻听此言,兴致盎然,遂亲自审问马场利重。

从长崎奉行口中,崇祯皇帝了解到,数百年来,妖僧依靠采阴补阳,生啖女人,求得长生。

朱由检对这种血腥残忍的修炼方式并不感冒,也没有任何怜悯之情,毕竟吃人这事他也曾做过。

不过崇祯皇帝所食者,皆十恶不赦之徒,而这位在江户,神户,长崎等地享有盛誉的得道高僧,却以残食少女为生。

朱由检不能解释人为何能活到六百多岁,这已经不是自然科学所能解释清楚的。

当然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这个藤鹰可能也是个穿越者。

正是考虑到这一层,朱由检更坚定了诛杀此人的决心。乱世之中,慈悲之心或是圣母心会给自己带来致命危险。

第三天午后,天色阴沉。

李若琏望着不知火山上金碧辉煌的寺院,脸上青筋暴涨。

这片罪恶的土地,需要涅槃重生了。

而他今日前来,就是要为皇帝陛下,为他自己清洗此地的。

正当李若琏率领锦衣卫沿着不知火山攀缘而上时,江户城中,这场大戏的幕后推手——崇祯皇帝朱由检目光投在一张巨型山川形势图上。这幅地图本是幕府将军德川家光的心爱之物。当然现在已经归朱由检所有了。

崇祯皇帝的目光掠过岛国连绵不绝的国境线,最后停留在神木县山峦之间。

“锦衣卫这次兴师动众,应该能为指挥使报仇了。等镇抚司灭了妖僧,朕的这次日本之行也该结束了。”

朱崇祯皇帝满面笑容的望向王承恩,王承恩竖起耳朵,准备聆听圣谕。

“准备回京吧,朕出来多久了?”

王承恩数了数手指,连忙回道:“回皇上,已经三个多月了。”

短短三月,世事如烟,在明军雷霆攻势下,镇守江户的德川家望风归降,而骁勇善战的西南强藩迅速土崩瓦解。明军顺利占领岛国全境。

三个月时间灭亡日本,这是朱由检从京城出兵前便立下的誓言。没想到誓言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

虽然已经彻底攻灭岛国,然而朱由检心中还是微微有些不安。

占领岛国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接下来要做事情还有很多。在明国大规模殖民之前,尚须将加贺伊贺的残余忍者全部消灭。此外,将数十万武士战俘,上百万名妇孺运往华北各地。

“王承恩,要兵部尚书过来,朕有要事与他商议。”

王承恩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崇祯皇帝望着秉笔太监远去的背影,微微叹息。目光转回墙壁上的地图上,望向日本与明国之间波涛汹涌的东海,兀自陷入了沉思。

“将来如何才能维持两地联系?依靠商业?!”

崇祯皇帝所虑不无道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构思出切实可行的统治方略。毕竟明国与日本相隔甚远,若非强有力的中央统治,牢不可破的纽带联系,恐怕要不了多久,岛国只会和宗主国渐行渐远。

“那就将岛国划入北直隶吧,不仅是北直隶,南直隶也要划分一块。”

朱由检的初步构想便是分而治之,从列岛中部一刀两段,将列岛分为南北两半。

崇祯十九年底,未能盼回李若琏消息,朱由检便踏上了回国之旅。

倒不是皇上对指挥使安危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只因为临近寒冬,日本海海况恶劣,多浓郁天气不利航海。若再不起航,皇上今年过年就要在岛国渡过了。

崇祯十八年春节。崇祯皇帝是在科尔沁草原度过,而今年,无论如何,他要回家与皇后公主团聚了。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崇祯皇帝从盛京城中线人那里得到确切消息,建奴八旗贼心不死,裹挟蒙古土默特等部,将于明年初春大举入寇辽南。

崇祯皇帝判断,这应该是明清之间的最终决战。虽说留守京师的中卫军足够应敌,然这毕竟是终极之战,对朱由检来说,无论如何也是错过的。

灭清之战必须由崇祯本人亲自指挥。

第二百二十六章 鬼泣

崇祯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朱由检率明军主力由长崎港出发,在隆冬来临前,舰队扬帆起航,劈波斩浪,一路向西而去。

临行之际,崇祯皇帝不忘还在不知火山上与妖僧斗法的锦衣卫诸人,想到李若琏可能命丧黄泉,不由新生恻隐之心。于是下令国丈爷周奎离开长崎,即日前往不知火山,助指挥使大人一臂之力。

周奎今年已经六十多岁,花甲之年,身体每况愈下,身患不治之症,他的一只眼睛瞎了,腿也快报废了。这次挣扎着和崇祯皇帝一起东征日本,早已做好准备把性命丢在此地,而今国丈爷的梦想终于快要实现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崇祯皇帝听说周奎师从茅山道长张天师,擅长奇门遁甲之术,各种旁门左道也了解一些。用这样的人来对付藤鹰法师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岛国妖孽丛生,如百鬼夜行,你与两千中卫军留在此地,定要斩妖除魔,为我大明中兴助力。”

崇祯皇帝的野望,他的老丈人当然了解的很清楚,按照既定计划,下一步,也就是未来五年之内,陆续将有超过百万的大明百姓被迁移此处,而日本也将会被分割成为南北两部,分别隶属南北直隶统治。

“你留在此地好自为之,等朕回来,重重有赏。”

长崎出岛码头上,倭人苦力正在辛苦搬运大军军械物资,他们中大部分人在不久之前还是幕府将军,藩镇大名手下的武士。

突然之间,这些人从人上人的地位沦为奴隶,心中怨恨可想而知。不久之前,他们发动过一次叛乱,杀死了几个看押他们的明军,准备再刺杀朱由检,趁乱逃出海外。

然而这些叛逆计划刚一开展,便崇祯皇帝严酷镇压。

朱由检在杀自己人时毫不手软,再杀别人时更是残酷。皇太极时代,清一统天下的帝国**日益膨胀,但在它逐步征服朝鲜的过程中,却始终维持与日本在朝鲜利益和平共处的局面。虽然日本的锁国政策以及清长时期地关注于关内外的征战,在客观上减少了双方直接冲突的机会,但是对于尚武,且实现内部统一为时不久的满清政权来说,当其在朝鲜后来居上,并处在征服者的地位时,能够长时间地在朝鲜问题上未与日本发生任何利害冲突,并不能简单地认为是偶然性的结果。应该正视在这些现象背后存在着这样的事实,清处理在朝鲜与日本相涉关系问题上有既定的政策,即采取审慎克制的态度。这一政策应起源于努尔哈赤时代就开始的对日本的认识。1626年皇太极继位,1627年出兵朝鲜,但丝毫未扰及釜山的“倭馆”;1637年皇太极亲征朝鲜,虽然曾指令朝鲜“通信日本”“导其使者赴朝”,但最终也并未强制朝鲜执行。与此同时,清始终对日本保持有一定的防范意识。虽然清始终对朝鲜以“倭情叵测”为名修筑内地城防严加管制,但是“釜山等地已为许筑”。311639年清派赴朝鲜的使节风闻“听命于中原,将欲出来”的消息后,立刻关照朝鲜边关“凡有消息,皆即通报沈中”。321644年春夏之交,清军已大举入关与明军及李自成部逐鹿中原,朝鲜派赴沈阳的使节“所赍倭情咨文,呈纳于兵部,则承旨者传其帝命曰:‘倭情可虑,须严饬边备,不忘战守之具’云。”33此时已是清顺治朝摄政王多尔衮执政的时代了。在关键时刻日本始终处在满清最高统治者的政治视野之内,这应与其对东亚国际政治关系的清醒认识有关。尽管如此,但仍应该承认直至入主中原,并建立起全国性的中央政权,清始终没有十分强的来自于日本的压力感,除了对自身力量的自信外,还应该解释为此期清对锁国中的日本的政治外交立场的了解和把握。

第二百二十七章 欢颜

崇祯二十年一月初,东征明军三万余人在朱由检率领下,浩浩荡荡返回返回登州,随明军一起回国的还有首批十五万倭人青壯劳力。这十二万倭人中,除少量农民矿工,其余大部为普通武士与浪人。

这些倭人的结局从登上明国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他们会被分批送往华北各省大型厂矿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煤矿铁矿中渡过他们的余生。

崇祯皇帝常常训诫群臣,大明中兴在即,所有人都要奉献自我,为中兴大业效命。

这里的所有人当然不止是大明臣民,大明周边四夷也应当为中兴效力。

十五万倭人将被分散到几百座矿山之下,辛苦劳作,直至被榨干而死。

朱由检将其称之为资本原始积累,据他所知,历史上所有的帝国崛起,都是伴随着血腥杀戮流血牺牲,荷兰如此,西班牙如此,英国如此,美利坚也是如此。

种族主义虽然为后世女权主义者爱狗人士所鄙视,然而在这个时代却是大盛其道,虽然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民族主义种族优劣这些奇葩概念,不过大家却都是心照不宣,忠实向世人展现了种族主义最最野蛮残忍的一面。

建奴是必须全部灭绝的,而倭人,已经快要被灭绝了。

崇祯皇帝之野望,便是要将大明四郊跳梁小丑全部诛灭。

在吞并朝鲜,征服日本后,明军接下来的目标便是辽东的建奴余孽。

在彻底解决掉辽东问题后,南明宏光朝廷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当然还有东南沿海的郑氏集团,朱由检对郑成功早就恨之入骨。

三年之内,明军还要平定青藏,西北,与远道而来的哥萨克骑兵正面交锋。

免不了还要缅甸用兵,将这其重新划入大明版图之中。只有早日打通广西出海口,大明海军才能在即将开始的对欧洲殖民者作战中获得更大胜算。

“父皇,倭国也会下雪吗?”

崇祯二十年一月八日,朱由检从登州返回京城,进入紫禁城,昌平公主见到崇祯皇帝,兴高采烈,从皇极殿到乾清宫,一路边走边跳。

“也会下雪啊,倭国的雪下的很大,倭国有个文人,还写过……”

朱由检和公主一路聊下来,不时抬头望向皇宫四周,和去年东征日本前相比,这时宫中宫女太监气色明显都好了许多。

占领岛国后,濑户内海的鲸鱼渔场被明军控制,户部组织明国渔夫前往海域围捕鲸鱼,海水被鲜血染红,渔夫们捕获的鲸鱼就地加工,鲸鱼油被提炼出来,鲸鱼肉被腌制起来,穿过茫茫大海,源源不断运向西边。

明人的餐桌也因此格外丰盛起来。

“公主也在吃鲸鱼肉吗?”

“鲸鱼肉?”

公主睁大眼睛,充满好奇望向父皇,她虽然已经十五岁,却从没有出过海,更没有见过真正的鲸鱼。

朱由检急着去慈宁宫幽会美颜张皇后,没想到公主竟然喋喋不休问了起来。

“鲸鱼,很大的鱼。”

“有多大呢?”

小女孩不依不饶。

“鲸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一锅炖也。”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慈宁宫前,远远望见周皇后与张皇后这一对美人站在宫门前,含情脉脉望向崇祯皇帝。

“已经快有四个月不近女色了,都快成柳下惠了,”

朱由检在心中暗暗叫苦,一面笑呵呵望向两位皇后。一面不自觉加快脚步,朝两人走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炼狱

崇祯二十年初,在顺利吞并朝鲜,征服日本后,大明帝国向外扩张的步伐并没有停歇。

挟绝胜之威,朱由检将下一个目标指向了辽东建奴。

崇祯皇帝要将战火引向辽东,烧死多尔衮与吴三桂,要把他们烧的尸骨无存。

建奴女真是必须要消灭的,以多尔衮为首的女真建奴是依附于大明肌体上的毒瘤,虽然现在这块毒瘤已经不再构成威胁,且已经表现出归顺大明的趋势,不过他们结局却早已注定。

二十世纪德国纳粹的种族主义思想被崇祯皇帝包装利用,女真人作为半开化民族,一旦尝试到权力的滋味,不碰的头破血流,当然不会回头。

朱由检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穿越之初,那个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梦魇现在消失不见。新的梦魇却又出来了。

权力的游戏。

他要成为整个世界的王,要完成凯撒忽必烈没有完成的大业。

为达到这个目的,三年来崇祯皇帝不择手段,屠戮官僚,加强皇权,编练新军,整顿漕运,发展商业。

在崇祯十七年,朱由检甚至像疯狂科学家那样夜以继日进行病毒实验,虽然最后失败。

他所做的一切,为的就是让梦魇不再成为梦魇。华夏不再落后于世界民族之林。

当然,按照朱由检这个节奏,数年之后这世界上可能已经不会再有其他民族了。

崇祯皇帝将这称之为温柔的民族主义政策,至于到底是否温柔,那就只有被征服地区的民族才会知道了。

为实现中兴大业,朱由检付出了惨重代价。

其中之一便是,崇祯十七年,大明皇帝精神濒临崩溃,因为那年他杀人无数,他的亲生儿子,大明太子死在了他手中。

到崇祯二十年初,朱由检只用短短三年时间做成了大明王朝几百年未能完成的大业。

在朱由检努力下,大明南北归于统一(宏光朝廷已不足为虑),实际上,从朱由检开始,大明各地才真正归于皇权控制之下。

不仅如此,明国四周各蕃纷纷归附,尽管大都不是主动而为。

日本,朝鲜,蒙古,重新归属华夏统治之下,缅甸,东南亚诸国也在朱由检野望之中。

在十六十七世纪,和平发展已经被时代唾弃。

杀戮与暗黑才是当今世界的主题。

朱由检对周边各国所做的事情,历代帝国都曾做过,不久之后,大英帝国会做,美利坚合众国也会做。

只不过因为朱由检的到来,让种族主义这个魔鬼提前三百年来到人间。

凛冬将至,黑暗血光将笼罩大地。

朱由检的野望是要建立一个横跨亚非欧大陆的超级帝国。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需要再次成为世人心中的暴君。

这个时代商业主义并不是主流,依靠商品倾销占领全球的策略毕竟有些超前,毕竟工业革命还没有实现。

所以一切叙事都将是古典主义的,或者说是充满黑暗中世纪风格。

一将功成万骨枯,建立这样一个远迈蒙古帝国的极权制度大国,必须要死很多人。

朱由检已经做好了成为桀纣暴君的准备。

大明将成为世界其他民族的梦魇,如同两百年后的大英帝国,将所有民族都置于它的坚船利炮之下。

而最先受到恐惧支配的,当然就是盘踞辽东的女真八旗与山海关总兵吴三桂。

建奴女真自不必说,这么多年鞑子屡次南下劫掠,不知残害多少大明百姓。朱由检恨不能将其食肉寝皮。

至于山海关总兵吴三桂,他在崇祯十九年便斩杀监军,抛弃家业,率军投靠清国。置原配夫人于不顾,娶了正蓝旗旗主济尔哈朗之女为妻,成功成为我大清的上门女婿。还被多尔衮封为昌威郡王。

像吴三桂这种抛弃家业死心塌甘愿为建奴走狗的人实为罕见,朱由检对他的脑回路颇为好奇,所以崇祯皇帝决定要生擒此人,活着打开吴三桂的头盖骨,好好研究一番吴三桂的脑部结构。

当然,多尔衮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大战之后,幸存的辽东女真人,除妇孺之外,活着的青壯都将被戴上脚镣,送往大明各大厂矿工地,或挖煤炼铁,或制作舰船,或修筑要塞,为朱由检中兴大明的伟业奉献各人的绵薄之力。

崇祯二十年正月初一,紫禁城皇极殿。

隆重的元旦朝贺结束后,崇祯皇帝共收到文武百官贺礼一千五百余份,折合白银三万余两,而朱由检赏赐给臣下的,不过区区一千两白银。

这个生意算是赚了。

朝贺完毕,朱由检便开始与群臣商议今年的诸多大事。

首先被提上日程的就是今年初春即将开始的北伐战争。

此战将彻底消灭辽东建奴,代号为“扫穴犁庭”行动。

“朕闻奴酋多尔衮在盛京汗王殿,日夜思念朕,难得他蛮夷之人,却如此忠义,倒是有心。还有皇太极的大儿子豪格贝勒,据说对朕新近册封的木尔木泰颇为思念,朕知道,八旗将领这些年,朝思暮想的,是要南下掠夺大明。他们也这么干了,不过这次,朕要满足他们的愿望。”

群臣抬头望向崇祯皇帝,却听朱由检接着道:

“二月十八,大军出发,兵部,户部,工部,连同镇抚司,大明海军,你们还有一个半月时间准备,这次灭奴之战,由兵部尚书张国维全权负责,朕制定的方略是,先灭吴三桂,再灭建奴,多尔衮豪格等人,只能生擒,不可杀害。具体规划,由张大人自己定夺!”

兵部尚书张国维上前一步,诚惶诚恐道:

“皇上!臣才疏学浅,力有不逮,恐难当大任,”

周围也传来窃窃私语,显然群臣对皇上这样的决定感到颇为意外。

“你既是兵部尚书,领兵打仗的事,如何就不懂?不必谦虚,朕心意已决,就是你了!”

朱由检微微一笑,抬头望向群臣,继续道:

“诸位皆要服从兵部调遣,所有违背,”

崇祯皇帝目光投向大殿上的几位镇抚司千户身上。

“朕二三月之间,将要亲率中卫军南下,消灭朱常渭这个叛逆,顺便灭了海盗郑氏!辽东之事,就交给你们去做了!”

崇祯二十年一月十八日,按阴历已经是腊月十八,再过十几天就要过年了。时光飞逝,转眼之间,一年光阴又匆匆过去。,让人唏嘘不已。

和崇祯十八年一样,崇祯十九年整整一年,朱由检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北征蒙古,南伐宏光,年末还向东征伐日本。

勇士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崇祯皇帝朱由检已经做好准备,将来总有一天会死在开疆拓土的征程上。

建奴虽元气大伤,然多尔衮豪格领导下的八旗各部此时尚有一战之力,不可小觑。朱由检对女真人的战斗意志从未有过怀疑,当年老奴努尔哈赤就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在耗死了李成栋后,渐渐在辽东做大,最后成为明国心腹大患。

朱由检当然不会让这种悲剧重演。

彻底平定辽东,单凭一场决战恐怕是不够的,明军对建奴的战争将会持续很久,将会波及整个辽东。

对建奴的战争必然消耗巨大,甚至比远征日本还要大很多。

趁着初春前的两个月时间,崇祯皇帝下令锦衣卫蕃子,中卫军斥候护送大明使者,分作好几路,向蒙古,朝鲜等属国,要他们届时一起出兵,将建奴八旗彻底逐出辽东。

第二十二十九章 出征

崇祯二十年正月十五。

皇极殿,正殿。

随着北伐辽东的作战计划被彻底敲定,元宵节长达两个时辰的早朝议事终于结束。

崇祯皇帝破天荒给大臣们放了两天假,也算是大战前夕的一次小憩。

毕竟再过三日,明军主力便将倾巢而出,或北上辽东,或南下江南,解决建奴与南明问题。

此战关乎大明国运,此战过后,无论是多尔衮抑或是朱常渭,不论是飞扬跋扈的左良玉,抑或是逃亡缅甸的张献忠,都将成为皇帝的大餐。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战在即,朱由检却表现得颇为淡定。早朝过后,他先是率领王承恩等人前往太庙,祭祀挂在墙上的先帝们。

太庙门前,香火旺盛,烟云袅袅。

在大明第一美男子朱元璋注视下,不肖子孙朱由检向太祖皇帝许愿:

“太祖保佑,保佑大明全胜,荡平辽东,击退哥萨克骑兵。”

当然,明太祖朱元璋穷极一生,却从没听过哥萨克这个名词,对远道而来的毛子更是毫不知情。

“不肖子孙朱由检,誓开疆拓土,将我大明旗帜插遍五湖四海。”

朱由检欲言又止,他还想给朱重八讲讲自己屠戮大业,又觉得有些失礼,便匆忙退出了太庙。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随皇上出来,一脸兴高采烈神色。

“何事如此惊喜?”

朱由检诧异的望向王公公,却见王承恩眉开眼笑。

“皇上,锦衣卫安插在盛京的眼线禀告,说是盛京内讧,贼酋多尔衮与豪格内斗起来了。”

崇祯皇帝听到这话,脸上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知道了,今日朕要与皇后公主宴饮,共度佳节,暂不提国事。”

王承恩哦了一声,心中却是啧啧称奇,搁在往前,皇上心中所想的无非是军国大事,何曾在意皇后公主?

“崇祯十九年,整整一年,朕在宫中不过数月,常年征战在外,怕是委屈皇后公主了。”

王承恩沉默不言,朱由检环顾四周,沉吟片刻,悠然道:

“王承恩,今日你也休息一天,回家与家人团聚,朕也要去与家人团聚了。”

王承恩听见皇上这话,呆立片刻,却是纹丝不动。半响喃喃道:

“皇上有所不知,臣一家老小,在崇祯十七年的京师大叛乱中,全部殉国了。”

“哦,”

朱由检愣了一下,忽然瞥见王承恩眼眶里闪烁的泪花。

崇祯十七年三月,陈演刘晓博等人叛乱,乱兵在东城烧杀抢掠,王承恩的义子——他的亲侄子——匆忙前往紫禁城报信,半途被叛军截住,惨死刀下。

“既然无家可归,今日就随朕回慈宁宫过节吧!”

“臣不敢。”

王承恩诚惶诚恐,跪倒在地。

朱由检上前一步,将公公扶起,淡淡道:

“王承恩,你想违抗圣旨吗?”

王承恩使劲摇了摇头,却听皇上接着道:

“你跟随朕已有多年,朕早就视你为家人了,走吧!”

王承恩缓缓站起来,双眼擒着泪花。

当日,崇祯皇帝朱由检携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与周皇后张皇后及皇子皇孙诸人,在慈宁宫相聚欢宴,其乐融融。

宴席之上,朱由检开怀畅饮,给两位公主讲述起自己这一年来在草原岛国各种所见所闻。

比宫殿还大的鲸鱼,一望无垠的羊群。

敕勒歌阴川下,风吹草地见牛羊。

昌平公主今年刚满十五岁,却已经出落的身材高挑,俨然国色天香。

公主满怀崇拜望向父王。

朱由检将其中暗黑残暴部分当然刻意忽略。

宴席至至三更时分方散,朱由检在两位皇后搀扶下回到龙床之上。

第二百三十章 初战

崇祯二十年正月十八,朱由检率中卫军精锐三千余人,由漕河南下。

此时东南风渐起,东南经由临清,瓜州,不做停留,一路南下,径直驶向扬州。

进入扬州地面,便是南明宏光朝廷地盘,不过经过崇祯十八年南征之战后,朱常渭和他的小朝廷丧师失地,扬州一带已经为明军所控制。

就连南直隶一带已经变得岌岌可危了。

“司礼监拟旨,告诉叛逆朱常渭,告诉他,朕率三十万大军南下,只为剿灭郑氏盗贼,朕与他同根同脉,不忍斩尽杀绝,只要他能痛改前非,献出南京城,将郑氏使者献出,朕便饶他不死。还可让他继续做他的秦王。”

群臣愕然,向来以杀伐决断著称的朱由检,今日竟然大发慈悲,饶恕他这个十恶不赦的远方亲戚了。

然皇命难违,王承恩与翰林院几位大学士随即草拟圣旨,交付使者。

大帐中的高文彩齐亮燕一柯等将确实怒气冲冲,这次随皇上率军南下,就是要对宏光朝廷赶尽杀绝。在崇祯十八年末,明军与叛逆在运河沿线展开拉锯战,明军伤亡惨重,因此各人对朱常渭恨之入骨,恨不能食肉寝皮。

让众将不解的是,圣明天子崇祯皇帝近来性情怪异,杀人越来越少,俨然已有了尧舜禹风范了。

“人当然是要杀的,不过朕这位远方亲戚不能杀,杀了他,朕就成了千古暴君了,”

朱由检抬头望向众人,淡淡道:

“朱常渭不能杀死,不过闽南郑氏,你们便随意了,朕不管死多少人,只要能向东南缅甸诸国示威,让他们臣服大明就好了。”

诸将听皇上这么说,也不再多言,纷纷领命而去。

崇祯二十年,朱由检分兵南北,以少敌多,可谓犯了兵家之大忌。

就在盛京南京都翘首以盼,等着传来明军惨败的消息时,事实发展却让多尔衮朱常渭等人失望透顶。

南北明军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克坚城要地。

二月十二日,短短旬月之间之间,张国维麾下三万人马已经陆续占领辽南各城。辽南各城,除海城盖州稍事抵抗,其余各城皆不战而降。多尔衮闻之又怒又惊。

他万没有料到明军来的如此迅速,甚至根本不知道明军将会在此时出现在辽南。

“朱由检不是率兵南下。攻略郑成功吗?为何又有明军来辽东?”

不止是多尔衮,就连刚从明国京师赶回来的建奴斥候,听见这话也是一脸茫然。他在北京城时,根本没有听到过什么辽东之事。

“辅政王,眼下怎么办?是逃还是?”

多尔衮抬头望向豪格贝勒,沉默不语。

年轻气盛的豪格贝勒对多尔衮,对各种做派表示不屑。

在豪格看来,多尔衮不过是已经洛时的战将。

而今明军来犯者,不过三四千人,多尔衮等人却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崇祯十九年。

明年有看了没现在另外一个上海

第二百三十章 杀贼

崇祯二十年二月初八,辰时三刻。

扬州城下,秦淮河畔。

长枪如林,甲胄如山。

崇祯皇帝朱由检与宏光皇帝朱常渭隔河相望,两人各自坐在黄色华盖下,举起手中千里镜相互打量。

在朱由检视野中,伪帝朱常渭与两年前相比,并没有太多变化,唯有身材明显肥胖了些。

“还是秦淮河滋养人啊,”

崇祯皇帝身着天子衮服,里面裹着特种兵防爆服,最里层还穿着件贴身鱼鳞甲。腰上别着两把鲁格尔左轮手枪,马扎前的案几上摆着那把他最心爱的巴雷特狙击步枪。

三年多的高负荷使用,因为缺乏包养以及关键零件如反光镜濒临报废无法更换,这把神器现在的作战性能已经大不如前,射击误差接近五公分,比如朱由检瞄准朱常渭左腿射击,子弹出去可能会把宏光皇帝的第三条腿带走。所以出于安全起见,不到万不得已,崇祯皇帝是不会轻易使用这把神器的。

在巴雷特四周,整齐摆放着八十米火焰喷射器,五千米迫击炮,当然还有一箱皇帝陛下最喜欢藏在裤裆里的军用手雷。火焰喷射器燃料使用殆尽,而迫击炮的炮弹,存量仅有两百颗不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朱由检是不会轻易使用这些神兵利器的。

凭心而论,不用崇祯皇帝动手,只要麾下一万三千多中卫军齐心协力,荡平江南扫灭郑氏不在话下。

朱由检缓缓放下望远镜,转身对高文彩谷正化等人道:

“可以开始了,朕看对面阵地颇为坚固,先用炮轰吧!把带来的炮弹先打掉一个基数。”

这次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将明军炮兵主力带来江南,考虑到明军火炮之强大,一个基数的炮弹至少超过五千发。

五千发炮弹砸在对面敌军阵地上,将会是怎样的效果,没人能说的明白。

高文彩谷正化相互看了眼,又迟疑不定望向朱由检,在得到崇祯皇帝肯定性答复后,转身指挥各自麾下。

在此之前,中卫军一百二十门红衣七磅炮,五十门榴弹炮以及三百多门虎蹲炮,佛朗机炮一同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持续不断向对岸阵地轰击,直到所有火炮炮管变成通红,各营炮兵旗官才下令停止炮击。

小半个时辰内,这些火炮将超过七千发炮弹被发射到秦淮河对岸,砸向叛军阵地,将朱常渭苦心经营的秦淮河扬州防线打得千疮百孔。

对面叛军阵地以矮墙壕沟为主,矮墙壕沟之间的空地上,八万多名叛军分散开来,与中卫军排兵布阵类似,火铳兵在前,刀盾兵长枪兵在中,炮手在战阵最后。

这样的部署,是朱常渭和他的心腹大将赵笑梅反复分析中卫军战法后,总结出来的防御策略。

明军火炮轰鸣时,这边叛军炮手立即发动反击。他们使用从荷兰人西班牙人手中进口的佛朗机炮进行反击。

叛军人数虽然占优,火炮数量也足够,然而因为由于平日对操炮训练较少,所以现在突然上了战场,会有些手足无措。

这修筑共事超过一千多名叛军士兵被炮弹当场打死,受伤者不计其数。

在中卫军各营旗官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中,五千多名火铳兵举起手中燧发鲁密铳接连射击。

三段式覆盖射击下,滚烫的铅弹如火山喷发般倾泻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射向对面宏光军阵地

两千多杆燧发鲁密铳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声,火药燃烧升腾起来的白雾,将明军阵地笼罩在一篇白茫茫雾色中。

中卫军火铳手后面,列队依次站立着明军骑兵,长枪兵,更远处,明军炮手。

崇祯皇帝举起手中千里镜,望着江对边黑压压的叛军,又看了看这边升腾的浓雾,叹息一声道

“无烟火药要赶紧做好啊,否则咱们的士兵都要得病了,”

无烟火药研制是崇祯皇帝近来梦寐以求的心愿。

这个时代的火药燃烧极不充分,经历各种化学反应后,火药燃烧的硫磺味足够让人窒息,其中充斥各种致癌物质。

此时纠结于火药是否致癌显然有些矫情,对朱由检来说,牺牲几个士兵健康并不能让他犹豫。

崇祯祯皇帝的野望,便是将各路英雄赶尽杀绝,所谓崇祯有把枪,杀尽天下贼。

必要时候,朱由检也是可以牺牲掉自己的。

所以明军退役后会患上什么疾病,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朱常渭也该投降了,再拖下去,朕就要下令屠城了!”

第三百章 灭绝

“大清国的勇士们!为了你们的亲人,为了你们的头盖骨,冲啊!”

兵部尚书张国维睁大眼睛望着千里镜中跳跃的身影,漫山遍野飞舞的金钱鼠尾,深深叹口气,再抬头时,双眼已经噙满泪水:

“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王师平辽,王师平辽啊!”

张国维可不只是目睹王师平辽,崇祯皇帝将五万大军交给他指挥,他将亲自指挥大军攻灭建奴。

远处的旭日渐渐突破地平线,明亮的白昼即将来临。

崇祯皇帝只用了三年时间,便完成了平辽大业。

张国维望着己方严整的队列,如林的长枪,如山的火炮。不由自主挺直了腰身。

“将军,可以开始了!,”

龙威大将军李定国缓缓抬头,目光坚毅,从腰间拔出佩剑,面向蜂拥而至的建奴甲兵,连绵不绝的盾车,挥剑奋力指向前方。

“杀!”

万胜的呐喊声从明军阵中传出,炮兵们开始朝炮筒中装填火药弹丸。

“杀光汉人尼堪!”

巴图鲁鳌拜怒声吼叫,他率领五百多精锐巴牙剌在中军后压阵。

在五百巴牙喇后面,一面巨大的黄色大纛之下,清国皇帝多尔衮的华盖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多尔衮身材干瘦,与其父皇太极截然不同,此时他眯缝着眼睛,轻轻捋着唇间胡须,目光从前阵鳌拜身上转过来,望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满八旗汉八旗蒙古八旗以及德川家光领导的日八旗。

“大伙儿这次有从辽南来的,有从辽中来的,有从蒙古来的。也有从日本来的,为的是攻灭明军,一举荡平明国。”

多尔衮说完,停顿片刻,周围各位旗主贝勒,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尤其是从江户远道而来的德川家光,听到说要荡平明国,不由得有些色变,从鼻子里微微出气。

“朱由检自不量力。竟想以一敌四,以区区十万人马,同时对付我大清,宏光朝廷,李闯流贼,郑氏家族,四面树敌,四面楚歌,如此焉有不败之理?”

多尔衮说到这里,忽然闭上嘴巴,目光只是投向周围众人。

“如今到了我大清生死存亡的关头,如同当年萨尔浒大战,是死是活。只在此战,如何才能击败朱由检。诸位但请说来!”

多尔衮说罢,抬头望向众人,四周一片窃窃私语,片刻过后,岳托抬头飞快望多尔衮一眼,思索片刻后,忐忑不安道:

“回皇上,奴才以为,此次明军以一敌四,是取灭之道,朱由检为何如此急迫,可以想见,或是他身染重疾,或是明国内部出了大乱子。”

多铎瞪了岳托一眼,冷冷道:

“派出去的夜不收哨探皆有去无回,下落不明,明国到底有没有乱子,朱由检是不是快死了,没人知道!我大清这些年与明军交手,皆是惨败,你又如何以为这次大战一定会大胜?”

岳托冷冷一笑,显然没有兴趣回答多铎提出的这个问题。

“看朱由检把你们都吓成这样了,呵呵,这次皇上从荷兰征调炮兵,足以对付明军,”

岳托点到为止,也没有继续细说多尔衮从荷兰征调的炮兵火炮都是什么样子的。

“你们会看到的,想要灭我大清,朕倒要看看,最后是谁灭掉谁!”

多尔衮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目光投向军帐外黑黢黢的红衣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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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挫折

“所以,朱由检就是派张国维他们来送死吗?明国皇帝以为他能灭了我大清,那不过是他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主子圣明!自开战以来,我八旗八部一直向明军故意示弱,吸引汉人尼堪前来送死,正好可以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将其消灭。“

盛京以南三十里外的飞鱼浦,一处小山丘下,辅政王多尔衮从华盖下面的马扎上站起,在巴图鲁鳌拜,大学士宁完我等大臣的簇拥下,举目向明军阵地望去。

他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微笑越来越明显,最好变成了仰天大笑。

“暴君崇祯这两年过得太顺了,刚和流贼打了几个胜仗,便得意忘形,这次以一敌三,他的死期也快到了。”

多尔衮说罢,转身望向中军大帐旁的倭国武士,哥萨克骑兵,蒙古骑兵,当然还有女真人的忠实奴才,高丽王军。

“有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助力,还有这些个雇佣军,全歼这股明军,就在今日。”

多尔衮停顿片刻,微微叹息道:

“可惜这次天杀的朱由检没来盛京,还要让本王挥师南下,取他首级!等砍下朱由检脑袋,本王会将其交给萨满大国师,制成法器。”

多尔衮眉间刀疤微微挑动,脸上闪烁着狰狞的光芒。

暴君崇祯食人狂魔的雅号四海皆知,辅政王多尔衮也早有耳闻,这两年来,陈演,李自成等人先后被暴君食用,幸存的多尔衮张献忠左良玉郑成功等人也在崇祯皇帝菜单之上。对此多尔衮当然早有耳闻。

所谓法器也就是尿壶,用人头制成尿壶并不是多尔衮的创意,早在宋代,汴京城两位北狩皇帝死后,头骨便有幸被青海得道高僧制成了法器。

鳌拜,宁完我,多铎等人听罢,纷纷附和,大学士宁完我怆然道:

“暴君崇祯,涂炭生灵,辅政王此次率王师南下,一举定鼎中原,扫清污秽,拯救天下苍生!”

自从大清礼部尚书范文程被朱由检用鼠疫病毒害死后,宁完我对明国恨之入骨,恨不能将崇祯食肉寝皮,这次多尔衮率军迎战张国维,宁完我主动请缨,随军同行,为的就是鼓舞大清军心。

多尔衮见己方大阵已经整理完毕,便对众人道:

“按照昨日谈论的战略,立即开始吧!”

华盖四周,清军八旗各部主要将领,闻言而去,纷纷向各自方阵而去。

萨摩,肥前等藩的倭国火铳兵弓手,各人也做好了准备,他们与蒙古骑兵组成一个巨型战阵,人数约一万三千多人,在数百名清军白甲兵驱动下,缓缓向明军左翼大阵逼去。

五千多名朝鲜鸟铳兵刀盾兵与一千二百名哥萨克骑兵组成联合方阵,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向明军右翼方向逼去。

左右两边骑兵,无论是哥萨克人还是倭国武士,在两边还没开始炮击时,便已经开始朝明军阵前冲击。

“一群蛮夷,不知兵法韬略,等回来看本巴图鲁怎么收拾他们!”

满洲第一勇士,巴图鲁鳌拜在中军大阵前,抬头望着远处翻滚的马蹄洪流,忍不住厉声骂道。

哥萨克人还好点,倭国朝鲜皆不入他的法眼,这些个蛮夷,连冲阵都不会。

鳌拜还要骂时,被多尔衮打断。

“巴图鲁不要多说了,本王自有打算,”

多尔衮说完,随即对身边几位炮手大声道

“可以了。开炮!”

顺治三年冬,多尔衮通过朝鲜商人之手,从荷兰东印度公司手中购买一批最先进的后膛火炮,多尔衮命盛京工匠予以模仿,经历几次失败后,终于获得成功。

清军新式后膛火炮,射程可达五千多米,几乎超过明军火炮的一倍,多尔衮与明军数次教授,知道明军火器犀利,不过这一次,清军终于可以实现对明军的碾压了。

由于采取严格保密措施,清军新式火炮的情况,依靠对外界严格保密,清国这次清军采用诱敌深入之战术,将明军引至盛京城下,集中优势火炮,一举将其歼灭。

“朱由检,你也有今天啊!”

第三百零一章 血滴

“主子高瞻远瞩,非奴才等人所能及,”

言语之间,大学士宁完我充满敬仰之情,多尔衮也不看他,只是淡淡笑道:

“击败朱由检是可以料定之事,本王所虑者,在内不在外,前日血滴子密报,说是那乌真哈超旗主糯康卡,近日越发桀骜不驯,且与平南王吴三桂暗中勾结,大学士可知此事?”

清国秘密谍报组织血滴子乃皇太极亲创,延至多尔衮,组织越发严密,血滴子皆由八旗各部中的白甲巴牙剌挑选而来。除了武艺高强骁勇善战,对大清绝对忠诚也是其中重要考量。

“奴才也听说了些,正准备向辅政王禀告此事,糯康卡早有不臣之心,若不早早除掉此人,后必生乱!”

最近两个月,随着明军大举进犯,辽东一带可谓山雨欲来风满楼。盛京城中,各种阴谋诡计都在上演,不止是糯康卡,八旗其余各旗的旗主贝勒们莫不是各怀鬼胎,纷纷在给自己准备后路。甚至有几位旗主已经通过线人与明国上层取得联系,届时明军兵临城下,便以顺治皇帝福临辅政王多尔衮为投名状,献给崇祯皇帝。

血滴子对这些暗地交易掌握的清清楚楚,多尔衮听闻后倒是表现得颇为镇定,倒不是因为辅政王对诸位旗主心怀仁慈,只是因为毕竟眼下大敌当前,若此时爆发内乱,让朱由检有机可乘,大清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满清女真人善于团结,八旗尤其如此,便是两年前皇太极驾崩,各旗争锋,一度到了水火不容刀兵相见的地步,豪格多尔衮吉尔嘎朗等人也是努力克制,最终没有爆发全面冲突。

“这些宵小之辈,等本王返回盛京,定然将他们一网打尽,在太祖面前,好好惩戒!只是这个糯康卡,还是先留着此人,为我大清卖命,等灭了崇祯,”

多尔衮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冷冷道:

“本王当然不会饶过此人!”

多尔衮口中的糯康卡来自北国宁古塔,在前往盛京投奔我大清的路上。曾徒手杀死过三名哥萨克骑兵,骁勇善战。

辅政王多尔衮掌权后,求贤若渴知人善任,很快将糯康卡火速提拔,从普通小旗官一路提拔到汉八旗旗主。

此时糯康卡任清国乌真哈超炮营总旗官,也是汉八旗旗主,此人精通火器,尤其对改良火炮颇有研究。

清军神威无敌大将军经由糯康卡改良后,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尤为难能可贵的是,炮弹发射也更为便捷。可以不用担心炮筒变烫,持续装填发射炮弹。

“让糯康卡他们开炮,等打完了这一仗,这个汉人尼堪也就没用了!”

多尔衮脸色阴沉,伴随清军中军大阵一阵急促鼓声,站立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前面的各队甲长们大声叱喝,命令身边炮手用长棍捅着布条擦拭炮筒内壁,确保火药池中不会进入杂质,等擦拭完毕,炮手们将黑火药缓缓倒入炮筒中,用木条小心翼翼夯实。

最后,一枚枚重达十斤的铁球被滚落到炮筒中。

此时对面明军大阵方向,来自神机营的炮手们也已经完成了铁弹装填,随着明军将官一声令下,火药引线被点燃,数十门红衣大炮,佛朗机炮,一起超清军阵地倾泻炮弹。

糯康卡抬头望着对面飞来的稀稀拉拉准头不够的铁球,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他缓缓扬起佩刀,背朝乌真哈超炮手,将刀锋奋力朝明军阵地砍去。

“开炮!”

伴随诺康卡声音落下,清军炮兵在葡萄牙军官的协助下完成了对明军炮兵阵地位置的标注。

有了明军炮手位置,对糯康卡来说。接下来的进攻几乎就是一边倒的趋势。

事实也正如糯康卡所言,在一百二十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发出阵阵怒吼,滚烫的炮弹如流星般划破天际,在空中形成缓缓的抛物线,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明军阵地砸去时。所有的疑问都变得不要重要。

“蹲下,躲避炮击!蹲下!”

高文彩等人竭嘶底里狂喊,然而藩王军却自以为胜利在望,不仅对自己有着蜜汁自信,也根本不把对面清军放在眼里。

的确,他们有骄傲的资本,从崇祯十七年到崇祯二十年,明清交战数十次,只要是有朱由检亲自督战的战斗,就没有听说过还有清军取胜的可能。

优越感有时候的确可以毁掉一个人的幸福,最终只会带回还有恐惧。

“清军火炮太过犀利,天要亡大明么?”

在他眼前,没有片刻时间用来把注意力,藩王军中军大阵便被淹没在一片飞石浓烟中。堆放在大阵前沿的盾车被仲达十斤的炮弹打成稀烂,飞溅的木屑铁钉肆意收割周围明军生命。

约莫有两百名明军铳手被当场打死,数倍于此的明军负伤,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发射的炮弹威力强劲,只要被擦着,便非死即伤,极为恐怖。

若不是藩王军军纪森严士气高涨,冲在最前面,突然遭受如此打击的长枪兵早就崩溃逃走了。

不等明军反应过来,对面阵地又是一轮火炮齐射,相比上次,这次打得更加准,也更加狠。

当下又有两百多人被打死打伤,十几匹战马被火炮击中,一匹红色战马更是直接被炮弹削去马头,血水喷涌,甚是骇人。

“鞑子火炮为何突然如此犀利?为何?”

张国维喃喃自语,抬头用难以置信的神色望向己方阵地。顾不得身边亲随搀扶,身体微微颤抖,脸色意识一片惨白。

兵部尚书呆呆的站在原地,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犹记得两年皇上率大军在密云与清军决战,那时候鞑子火炮数量稀少,却射程有限,威力较小。没想到短短两年后,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崇祯皇帝这次派张国维率兵北上,给他的火器并不是当下最先进的连珠式燧发枪——最犀利的武器被皇上用来对付南方的宏光朝廷了。

“赶紧派人出城,向皇上报告本地情况。只说就说北路军败了,让皇上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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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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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什么?!都慌什么?!都不要乱!朱由检来了也不要乱!他是穿越者!我也是!”

崇祯二十一年,顺治四年,三月十八。

辽东,盛京以南三十里,飞鱼浦。

作为明清双方决战之地,这个小小的渡口,从三月十六开始便大军云集,双方夜不收往来不断。

而十八日开始最终决战,将现场气氛烘托到了最高点。

飞鱼浦这个默默无闻的渡口,也将在此战之后,闻名天下。

不过选择在渡口进行决战,多少也能反映出明清双方将领根本没把对手放在眼里。

对糯康卡来说尤其如此。

所以当听到说朱由检将会御驾亲征,再看到周围汉人包衣们满脸惊恐之色,不由勃然大怒。

明国兵部尚书张国维率藩王军两万余人,在阵前与清军对峙,只刚才一个照面,明军便伤亡惨重。就在多尔衮准备下令让日八旗率先冲锋时,忽然从明军大阵方向传来山呼海啸的万胜声。

“崇祯来了!”

“崇祯来了!”

阵前清军战甲纷纷扰扰,相互之间交头接耳,清国乌真哈超军阵前,更是一片惊讶之声,一些人的脚步不由自主往后退去。

固山额真糯康卡望向眼前这些满脸惊恐的汉人包衣,挥舞马鞭,厉声咆哮。

“朱由检是穿越者!老子也是!怕他个啥!”

糯康卡在满语中是勇猛忠诚的意思,大毒枭穿越初始便继续用这个名字,以镶黄旗战甲身份步步高升。

也是因为这个名字,糯康卡后来受到辅王多尔衮赏识,女真人对忠诚勇敢想来十分看重,当然,名字只是次要原因。

“明军火器不堪一击,远比不上我乌真哈超”

糯康卡扬鞭策马,急速掠过炮兵大阵。

“朱由检在扬州和他兄弟朱常渭自相残杀,怎可能会来辽东,便是来了,他们也活不了!”

“眼前这群人不过是一群急着回去投胎的明国鬼,怕他作甚?!继续开炮,三轮炮击后,骑兵冲锋!”

糯康卡咆哮的时候,他眉间的刀疤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扎眼。

此时他的身份已经不再是金三角地区大毒枭,他在八旗之中也有一席之地,去年秋天,糯康卡被多尔衮任命为汉八旗固山额真,统领麾下三千五百人的乌真哈超炮营,拥有神威无敌大将军炮五百多门,势力不可小觑。

与朱由检稍有不同,糯康卡的穿越完全是肉穿,他刚来到辽东大地时全身上下连内裤都没有。

靠着大毒枭的杀伐决断,经过短短四年时间,现在已经成为八旗之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

平心而论,糯康卡的能力要在朱由检之上,白手起家的大毒枭更懂得乱世生存的法则。

糯康卡操着一口浓重缅甸口音,听得周围那些土生土长的辽东包衣晕头转向。

当然,即便这些包衣能听懂,也不知道穿越者是什么鬼。

凭借穿越前精湛的冶炼技术,穿越之后,糯康卡将从西班牙人手中进口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进行改进,这也成为他政治投机的重要资本。让他从一名普通战甲一路升到了固山额真的位置。

大毒枭的野望当然不止是击败眼前这股明军,站在他身后的辅政王多尔衮也是他想要取代的目标。

原本计划让明清双方鹬蚌相争,自己渔翁得利,然而生性多疑的多尔衮近来对糯康卡疑心明显加重,这次明清会战,硬是将汉人乌真哈超订到了最前面。

神威无敌大将军炮隆隆响起,大地剧烈震动,明军阵前掀起一片片血雨。

冲在最前面藩王军长枪兵如割麦般齐齐倒了一片。三名总旗官,一名千户当场战死,身体被打成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遭受清军连续不断火炮轰击,明军早已有溃败之势,就在此时,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乌真哈超骑兵也趁火打劫,从侧翼夹击明军方阵,不断收割长枪兵生命。

“败了!败了!老夫不敢面见皇上啊!”

张国维望着漫山遍野溃败逃亡的明军,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在齐亮等将领的搀扶下,喃喃自语道。

第三百零三章 退位

盛京之战,最终以清军大胜,明军惨败告终。

穿越者从来不会缺席,或许只是迟到了三两年,不过却并不能改变糯康卡改变世界的形势。

与穿越者齐孟相比,来自金三角热带雨林中的大毒枭明显更能适应明末这个百鬼夜行人鬼不辨的修罗场。

经过整整两天激战,汉八旗乌真哈超炮营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对面五万余人的藩王军击溃,打死打死明军三万多人,剩下两万人仓皇逃去。

糯康卡并没有下令立即追击明军,而是待大势已定后,将炮口对向站在己方身后的满八旗,日八旗以及朝鲜蒙古军方阵。

“主子,狗日的糯康卡奴才怎么不追击明军?!绝不能让明军给逃了!”

巴图鲁鳌拜怒目圆睁,刚刚明军溃败时,他率领麾下白甲兵前去追击,竟然被手持火铳的乌真哈超拦住。

这些包衣奴才莫不是要造反了?

就在鳌拜准备回来向多尔衮请求援军,好好惩治糯康卡这个狗奴才时,远处忽然传来隆隆的炮声。

“狗奴才!明军都跑完了,现在还打炮有什么用!”

鳌拜话没说完,脸色忽然凝重下来,又是一阵凄厉呼啸,一颗十多斤重的炮弹擦着巴图鲁头皮飞到中军大阵后方,在一队日八旗武士中犁出条深深血槽。

“狗奴才造反了!”

鳌拜和身边几位旗主一起惊叫起来,不断有炮弹呼啸着砸在中军大阵之中。

一时之间,位于阵中的清军白甲,巴牙剌伤亡惨重。

大纛华盖下顿时乱成一团。

正红,正蓝,镶黄,诸旗旗主神色愕然望向多尔衮。

“辅政王,这可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啊辅政王!”

辅政王多尔衮神色自若,仿佛听不见周围传来的清兵哀嚎声,沉默片刻,冷冷道:

“撤兵!”

一时激起千层浪,众人面面相觑,鳌拜多铎高声叫道:

“不可轻易撤兵!我八旗各部尚有一战之力,对付区区汉人尼堪,不在话下,何况是这群包衣奴才!”

多尔衮忽然转身恶狠狠瞪了他弟弟一眼,又看了看鳌拜,沉声道:

“暴君崇祯尚未除去,现在又来了个糯康卡,我看这两人行为乖张,似有共同之处,就让他们相互厮杀吧!”

多尔衮说罢,便翻身上马,在一群精锐白甲巴牙剌护卫下,向北方奔去。

留下鳌拜多铎等人相互看向对方,众人又看了看对面密集的火炮,渐渐逼近的火铳兵。恍惚之间,鳌拜他们发现,糯康卡麾下这只军容严整的队伍,竟然与自己几年前在密云棱堡前遭遇的明国中卫军极为相似。

“是崇祯!”

惊慌之下,也顾不得多想,各人在白甲兵护卫下仓皇向北逃去。

“大清完了!”

“大清完了!”

逃跑的清军甲兵中纷纷惊叫起来。

巴图鲁鳌拜伏在马鞍上。最后一眼回头眺望远处中军大阵,那里已经尸横遍野。他大声咒骂,然后策马扬鞭,紧随辅政王坐骑,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天杀的狗奴才!以后一定细细割了你的肉!”

见清军败退而去,糯康卡一边命人就地扎营,一面亲自指挥乌真哈超火铳营向北急追,防止八旗军威胁自己,同时派出骑兵南下,驱逐明军残余势力,力图生擒明国兵部尚书张国维,监军王承恩。

“建奴凌辱你们!明人看不起你们!是时候报仇雪恨了!”

半个时辰后,数十名俘虏被乌真哈超带到了糯康卡面前。

其中包括明国兵部尚书张国维,监军王承恩,清国大学士宁完我,清国八旗巴图鲁鳌拜。

“天下初定,奴才恳请皇上早日继位,扫灭建奴,铲除暴君!”

拖着金钱鼠尾辫的宁完我初见糯康卡。便立即跪在地上,不停的向他的新主子磕头示意。

第三百零四章 破戒

“朱由检嗜好吃人,朕在辽东早有耳闻,这次既然俘获了他的挚爱,也就是你,就该……”

“奸贼,你要敢动杂家一根毫毛,皇上定将你凌迟处死!“

大业元年,四月初二。

辽东盛京,汗王殿。

半个月前,大业皇帝糯康卡于辽东盛京登基,建立大汉帝国,并宣布年号为大业,糯康卡自称为大业皇帝。

分别使用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王朝作为自己的国号年号,可见大毒枭心中野望。

嗯,这是一个心怀世界的男人。

和朱由检一样,糯康卡不满于辽南一隅,甚至不止是辽东,整个亚欧大陆甚至全球,都将是穿越者驰骋的疆场。

按照计划,糯康卡将率领乌真哈超向南,攻城略地,将朱由检伸向辽东的势力全部驱逐出去。

糯康卡并不担心自己势力单薄,建奴肆虐辽东数十年,逃走的时候,连一粒米都没给辽东留下,只留下满目疮痍与遍地的奴才。

这些奴才主要为汉人包衣,当然也包括一些朝鲜棒子,蒙古人,倭国武士。

辽东是遗弃之地,这些奴才也是被遗弃之人。

他们大都命运悲惨,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尤其是来自岛国的倭国武士,莫名其妙被女真人打败,莫名其妙来到辽东,莫名其妙又成了糯康卡的俘虏。

这样的经历堪称奇幻。

这些奴才们长期遭受非人待遇,在他们主子面前唯唯诺诺,如一条条温顺的狗。恨不能将自己所有都贡献给我大清,然而等到大清衰败,向北方撤退,奴才们便恢复了各人本色。

所谓本色就是禽兽本色。

如一条条疯狗,撕咬着他们能够撕咬的一切。

当然,除了他们的新主子,糯康卡。

毒枭皇帝这些奴才表示颇为满意,对我大清这种近乎奴隶制的管理方式也颇为满意,当年他在金三角就是用这种模式管理自己手下的。

糯康卡看得很清楚,无论是朝鲜二鞑子,还是包衣奴才,抑或是倭国武士,一旦摆脱枷锁,便立即对明人面前挥舞刀剑,毫不手软。

一言以蔽之,大业皇帝将指挥这支奴隶大军,一路向南,横扫辽中,辽南,华北,华中,华南,最终饮马澜沧江,进入他的老家金山角腹地。

这倒不是为了衣锦还乡。

只是要占据金三角这块最最适宜海洛因生长的土地,招募流民,大规模种植毒品,重新干起他的老本行,经营毒品买卖。

当然,这一次,大毒枭的目标绝不只是亚洲市场这么简单,而是要占据全球市场。

糯康卡计划将海洛因贩卖到欧洲,卖给那些富得流油的西班牙人,荷兰人,当然还有法国人。

与朱由检不同,他要用大炮和毒品称霸全球。

嗯,就像两百年后的英国人做的那样。

万事开头难。

目前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尽快灭掉朱由检。

这次在辽东大败明军,让包衣奴才们信心高涨,以为明军也不过如此,各人只期盼着大业皇帝能早日下令,带领他们南下攻略明国。

大业皇帝从龙椅之上缓缓站起,环顾四周,望向他的奴才们。

实际上,能想出如此霸气称谓的,当然不是一个对中华文化陌生的毒贩子。却是一群来不及追随辅政王顺治皇帝逃走的遗老遗少。

这些汉人包衣虽对女真主子感恩戴德,然在形势逼迫之下,尤其是在亲眼目睹满洲八旗一败再败,被糯康卡和他的信徒们杀得一溃千里,终于还是认清了形势,除了少部分死心塌地效忠我大清的好奴才,绝大多数包衣奴才们立即做出了各人的选择,不再做挡车的螳螂。主动迎接新朝,为大汉帝国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王承恩抬头望向龙椅之上的糯康卡,朝他怒目而视。

“皇上不会放过你的!皇上会为你破戒的?他会吃了你!“

他咬牙切齿道。

糯康卡微微一笑,转身对宁完我道:

“把他手指剁了,油炸给朕吃!”

第三百二十章 殉国

崇祯二十一年五月初二,南京。

当盛京城下,三万藩王军主力伤亡殆尽,蓟辽总督高文彩战死,监军王承恩被俘,把总游击伤亡不计,远在千里之外的秦淮河畔,石头城中却是一派歌舞升平祥和之色。

崇祯皇帝朱由检左拥右抱,与秦淮八艳中健在的几位美人,以及张皇后,周皇后等人,一边品着清茗,一边观赏远处正在上演的昆曲。

戏台上演唱的皆是正儿八经的昆曲儿名角儿,知名票友,国丈爷周奎大人已经不在人世,朱由检想要观赏他老人家唱戏,怕是不可能了。

崇祯皇帝与一群美人宴饮欢笑,各人兴致勃然,黑甜一觉,不知不觉,已然东方既白。

一个月前,崇祯皇帝彻底击败宏光叛军,南京之战,打死打死叛军三万余人,崇祯皇帝的远方亲戚,宏光皇帝朱常渭被逼走投无路,只好率领残部向南逃窜,投靠了闽南王郑成功。

好在郑氏集团对这位命运多舛的亡国之君也并不反感,甚至郑成功与朱常渭两人私交甚好,实际上,宏光朝廷与郑氏集团联合起来对付汹涌而来的崇祯皇帝,是当前局面的最优解。

本着穷寇莫追的原则,中卫军在占领江苏,福建,江西大部后,兵力不足,也不再继续前进,见过就收,收拢兵力在险要之处,静观其变。

朱由检想到等到的变化没有出现,北方战败的消息便开始在南京城中传播开来。

从辽南溃败下来的明军甲兵以及往返南北的商旅们,将辽东方向明军溃败的消息带回了南直隶。

一时之间,南京城中,满城风雨,谣言四起,关于汉人乌真哈超部的传说越发离奇,有人说糯康卡以五千精锐破三万明军,杀的明军片甲不留。有人说乌真哈超比鞑子厉害百倍,刀枪不入,慢说是藩王军,就是中卫军前来也不是对手。

南直隶一带的百姓大都对宏光朝廷颇有好感,对明军南下甚为不满,尤其是南京城中市民,各人普遍在四郊拥有田产。中卫军一路向南,坚持执行的土地改革政策,将他们各家的田地收回,按人头重新分配,如此一来,南京城中不少中产之家相当于被朱由检洗劫一遍,近半家财被朝廷充公。

在这样的背景下,指望市民团体不与朱由检为敌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这些地主来说,若是宏光朝廷破灭,让暴君崇祯占据江南,他们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不仅是好日子到头了,到时候能不能保住各人一家老小性命还是个问题。

所以,当明军与宏光朝廷鏖兵之际,长江以南各地土豪劣绅,大小地主们便揭竿而起,纷纷打出清君侧口号,或明或暗,骚扰明军,断绝明军粮道,恨不能让明军早日破败。让暴君崇祯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天生迫害狂妄想症的朱由检对南方各地东林党余孽早有防备之心,为了防止刺客行刺,崇祯皇帝在行宫四周加派了十个小旗的锦衣卫蕃子,负责戍卫的中卫军战兵数量更是达到两百余人。

不过所有这些护卫,都是做给外面人看的,对崇祯皇帝来说,想要刺杀他的人很多,不过真正能够成功的,恐怕还没有出现。

朱由检下令严酷镇压各路叛逆,无论是东林党余孽,亦或是流贼同伙,但凡敢阻拦新土地政策的,一律格杀勿论。

要想数量更是达到

击败朱常渭,将其赶到海上后,

朱由检在得知高文彩战死,王承恩被俘的消息后,当场昏倒过去。

在太医吴又可紧急疗治

第三百三十五章 宿怨

“诸位,关于此事,朕已经考虑很久,“

”鉴于大明眼下形势,内外交困,百姓困苦,将乏兵疲,有心无力,朕,朕有意与北方北方皇帝议和,将辽东全部兵马撤回,退守京畿,待时局有变,再恢复辽东不迟,不知,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崇祯二十三年五月初三辰时初刻,北京,皇极殿。

朱由检端坐龙椅之上,面朝他的文武群臣,沉默许久,神色怆然。向来霸气外露的暴君崇祯,今日开口说话竟有些吞吞吐吐,灰暗的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

此刻站在朱由检面前的文武大臣密密麻麻站了一地,与他们皇帝一样,各人脸上都露出悲伤的神色。

崇祯皇帝心腹近臣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王公公,原本侍立于在大明皇帝身边位置,然而现在,他那并不完整的男儿之身却永远留在了盛京城下的黑土地中。与王承恩一起命丧辽东的,还有主将高文彩,蓟辽总兵齐亮,以及两万多明军将士。

此时朱由检和他的追随者们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准确说是被人碾压。

一位和医疗兵齐孟同时穿越而来的金三角大毒枭,通过各种阴谋诡计,闷声发大财,在短短三年时间内便进入了乌真哈超高层,并利用他在金三角制毒贩毒掌握的冶炼技术,成功仿制出超越这个时代的单兵武器。并将其迅速推广于乌真哈超战兵之中。

崇祯二十三年三月中旬,蓟辽总督高文彩、唐王朱聿键、蓟辽总兵齐亮率藩王军三万五千人北伐,一路所向披靡,连下辽南数城。辽东震动,辅政王多尔衮与豪格等人商议准备迁都,据说是要迁往大清龙兴之地宁古塔。

然就在此时,清国汉八旗旗主巴图鲁勇士糯康卡率领麾下七千多包衣火铳兵,将明军前锋击溃于飞鱼铺前,明军连战连败,三万多藩王军竟被人数远低于己的包衣兵击败,主将战死,监军被俘,三万五千名藩王军奋力拼杀,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直至全军尽墨。

盛京之战结束后,大明势力再也无力在辽东立足,各地原本已经倒向明军的土豪劣绅现在又纷纷重新投靠他们的新主子。

五月初,糯康卡在盛京登基称帝,建立大汉,建号大业,自称为大业皇帝。

糯康卡率领包衣大军,乘胜追击,沿途兵锋所指,所向疲敝,很快占据整个辽东,并向华北逼近。

在此之前,身负鸿鹄之志的大业皇帝便下令将盛京城内没有逃走的女真八旗斩杀一空,一个不留。

看似凶悍残忍的建奴战兵,在拥有超越时代大杀器的包衣奴才面前,身为主子的那点优越感自信心很快被撕碎的片甲不存。

嗯,至少在廉价而又致命的铅弹面前,但凡有勇武之心,敢于上阵搏杀的女真战士,无不被打的千疮百孔,在极度痛苦中挣扎死去。他们的金银财物,妻儿子女,也被包衣奴才们抢夺一空。

包衣奴才们表现出来的惊人战斗力,比起明军中卫军也丝毫不见逊色。

在大业皇帝糯康卡的动员或者说挑拨下,几万名包衣奴才将内心积蓄多年的怒火彻底倾斜到建奴甲兵身上。

只在短短旬日之间,城池高大的盛京城便被乌真哈超攻破,没来得及逃走的女真人被屠戮一空。

辅政王多尔衮带着顺治皇帝以及残存的两万多八旗战甲,成为漏之鱼,逃向辽东北部深山老林中。

考虑到辽东山地险恶的生存环境,大概率上,大清最后这些武士将会葬送在茫茫森林中,被财狼虎豹啃得骨头渣子不剩。

天佑大明,崇祯二十三年,也就在朱由检来到明末的第六个年头,曾经的大明死敌,凶残成型的建奴女真,终于被扫进历史尘埃中,虽然最终消灭它们的不是朱由检,也不是李自成。而是另一位半路杀出来的穿越者。

二十三年五月初,崇祯皇帝朱由检与大业皇帝糯康卡在古城荆州南相约见面。

为了和平,朱由检感觉自己有必要和这位宿敌见见面了。

在辽东惨败后,崇祯皇帝立即派出中卫军主力一万人马,连同大明海军,海陆并进,与乌真哈超在辽东湾附近鏖战,几场打下来,双方损失惨重,中卫军战死三千多人,乌真哈超死伤一万。

看到这样的结果,虽然糯康卡对朱由检恨之入骨,虽然他有吞并全球的野望。此时也不得不放慢他匆忙的脚步,和这位居住在北京城中,多年不见,现在已经成为自己绊脚石的明国皇帝好好聊一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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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烹饪

崇祯二十三年六月十八,华北各地陆续进入三伏天气。

自天启初年开始,持续二十多年的小冰河气候至今还没有任何结束的征兆。

夏季白昼漫长,然而气温偏冷,尤其到黄昏时分,稀薄的空气中竟有些寒意。

进入六月,天气才稍稍燥热起来,小冰河气候远远没有结束,今年冬天,又将会漫长的冬夜。

传说中的北境异鬼,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而这一次,北境异鬼不再是来自西伯利亚草原,金发碧眼,人高马大,凶狠强悍,喜食人肉的哥萨克骑兵,而是与明军外表并无二致,却比建奴,哥萨克骑兵还要凶残百倍的汉人乌真哈超。

在大毒枭糯康卡指挥下,新近崛起的乌真哈超大营,连战连捷,在辽东一路攻城略地,从盖州一直打到盛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灭大清,擒获多尔衮,豪格等满清重要人物。然后席卷整个辽东,将盘踞辽东北部多年的哥萨克骑兵全部消灭,一千多哥萨克骑兵连同他们家眷,被乌真哈超杀得干干净净单是毛子人头就装了十辆马车。

乌真哈超汹涌而来,将崇祯二十三年的夏天笼罩在一片阴冷中。

在辽东藩王军全部覆灭后,崇祯皇帝派出他的精锐中卫军,在辽南一带与对手交战,互有胜负。

崇祯二十三年的夏天,天气燥热。

据说是因为什么厄尔尼诺气候现象。

具体厄尔尼诺是什么鬼,就连穿越者自己也说不出清楚。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借用崇祯皇帝的口头禅来说,那就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天气着实反常。

从京城到沈阳,从天津到承德,暑气蒸腾,骄阳似火。

朱由检去年夏天研制的桂花雪糕,今年销量明显提升。不止是寻常百姓,就连居住深宫的两位公主也喜欢这种美食,一天不知要吃去多少根。

六月十八午后,热浪滚滚。朱由检与臣子聚于皇极殿下,君臣几人坐姿随意,毕竟不是正式朝会,不过因为事关机要,受诏觐见的只有三位大臣。

崇祯皇帝南向而坐,身边左右依次坐着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户部尚书倪元璐,唐王朱聿键。

皇帝陛下的几位心腹大臣,如王承恩,高文彩等,皆已战死,活着的就剩下这几个人了。

然而现在还不是忧伤愤懑的时候,大明存亡,就在此时了。

“朕单独召见你们三个,就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崇祯皇帝说罢,抬头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三位大臣身上,语气和缓,像是在宣布一件已经想了很久的事情。

“就在昨日,糯康卡派人来了,来人告诉朕,他们的皇帝愿意以山海关为界,统辖辽东蒙古,如若明国答应,便可将多尔衮,豪格等人押送京师,任由发落,如果不许,两边继续兵戎相见,直到分出胜负。“

虽说在场各人对崇祯皇帝与大业皇帝议和之事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当他们听到从皇帝口中说出这话,还是感觉有些震惊。

在各人印象中,皇上从来不是胆小懦弱之人,更不会向对手求饶,即便是三年前与清军在密云棱堡决战,在形势危急,几乎没有任何取胜可能的情况下,皇上也没有屈服。

这次,到底因为什么,让皇上表现出如此态度。

“乌真哈超火器犀利,盖州之战,中卫军伤亡近半,勉强才将三万乌真哈超消灭殆尽,中卫军元气大伤,两年之内难以恢复,朕,朕无心再战了。“

朱由检神情颓丧,像是做错了什么似的,声音越来越最后变成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而糯康卡,因为不断扩军,至少还有两万多炮灰,如今屯兵盖州,只要渡海南下,京城便不能保。”

京师不能保也不是第一次了,从土木堡之编到甲申之变,明国都城一直处于对手威胁之中。

而这一次,外部威胁已经到了最严重的时刻,北京城岌岌可危。

事实上,若是糯康卡一鼓作气,不惜代价,继续攻打京城,崇祯皇帝虽然有信心让他流尽最后一滴血,毕竟他手里还有两万中卫军,五万多藩王军,不过可以预见的是,在而京城不可避免的陷落。

如果京城陷落,崇祯皇帝和他的臣子们,就要面临末日审判了。

这些年,暴君崇祯在华北各地横征暴敛,将无数土豪劣绅逼入绝境,还有数万计失去生计的漕兵,被镇压的青帮。

威胁最大的当数盘踞东南的郑成功家族,以大明眼下的海军实力,想要和郑氏集团在海上决战,当然是不可能的。当然,郑成功他们也只能在沿海抢掠点东西,真正上岸陆战,他们也是力不从心。

不过要是朱由检在华北被糯康卡打败,形势就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失去华北基本盘的暴君崇祯,只会成为丧家之犬,仓皇逃窜,逃往南方。

明国在江南地区统治很是薄弱,地方政权人事几乎都被当地豪强占据,若是朱由检败逃到南方,等待他的就是怎样惊心动魄前仆后继的刺杀。

因此朱由检不能和糯康卡继续打下去,双方也也不能再继续打下去,

十日之后,南北两边派出使者在辽南盖州会面,两位使者分别代表崇祯皇帝与大业皇帝,准备签订南北和议。

对于这次和议,无论是大业皇帝糯康卡,还是崇祯皇帝朱由检,双方都抱有很大的诚意,战争虽然是这个时代的主题,不过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两边真正正式开战之前,肯定是要仔细思量一下的。

双方在辽南打了几场,互有胜负,乌真哈超虽然武器先进,然而在战力强悍的中卫军面前,到底还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乌真哈超三万主力突破层层防御,推进到京畿一带时,伤亡惨重,人数不到一万,照这样的进度,等攻下北京城,糯康卡就可以回金三角卖罂粟了。

实际上,以糯康卡眼下的实力,想要攻克北京,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所以谈判就成了双方谈判的最优解。

朱由检的野望是要将糯康卡制成腊肉佐以下饭,不过短时间看来,皇帝陛下想要为王公公报仇,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皇帝陛下已经吩咐司膳监,做好准备,烹饪糯康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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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相煎

崇祯二十三年,大业元年,七月下旬,辽南海城。

在经过长达半月的马拉松式谈判,以及各种或针锋相对或不露锋芒的尘枪舌战后,崇祯二十三年八月,朱由检与糯康卡这两位前世的仇敌今生的对头,在错综复杂的局势下,终于向利益妥协,用和平方式商议整个东亚大陆的势力划分问题。

按照双方约定,山海关向西至张家口、祁连山一线,为汉帝国与明帝国势力分界线,此线以南为朱由检所有,此线以北则为糯康卡势力范围,崇祯皇帝与大业皇帝承诺相互尊重并支持双方在辖区内拥有利益。

明帝国与汉帝国约为兄弟之国,崇祯皇帝与大业皇帝互为兄弟,糯康卡为弟,朱由检为兄。大业皇帝与崇祯皇帝每年会见一次,地点约在辽南盖州。不过考虑到朱由检渴望生吞大毒枭的情况下,会面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

因为议和地点是在辽南盖州,所以双方最后达成的这个盟约被称为是盖州之盟。

盖州之盟从事实上确立宋明双方的势力范围,当然所有的划分都是建立在双方势力对等的基础之上。

毕竟这是一个没有国际法的荒蛮时代,而且宋明双方之间也缺乏一个调停人。

当然,这个时代能够调停这两大军事存在的国家还没有也不可能实现。

所以和约签订之初,无论是朱由检还是糯康卡,都最好了随时撕碎这一纸空文的准备。

糯康卡从辽东,朝鲜、蒙古各地征调精锐,驻守山海关防线,与此同时,崇祯皇帝朱由检也将福建方向准备登陆台湾的中卫军精锐两万余人调回一半,协同华北各地藩王军,共计十万人马,加强密云棱堡防线。

双方十余万精锐对峙,一时之间,辽南华北一带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尽管形势剑拔弩张,双方还是保持着极大程度的克制,对峙之余,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擦枪走火事件。

战争即和平。

乔治奥威尔的名言在这里得到了完美论证。

只有战争威胁之下,各方才能维持真正的和平。

崇祯二十三年,大明使者,大学时魏藻德将盖州之盟条约带回北京,将和平与希望带给了大明。

然而迎接这位功臣的,没有任何赏赐嘉奖,而是崇祯皇帝的一纸诏令将魏藻德贬为襄阳知府,即日离开京师。

大学士早做好了为皇帝背锅的准备,所以当听到诏令时,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诧之色。

“皇恩浩荡,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藻德推开左右上前搀扶自己的锦衣卫,身体颤颤巍巍站直,颌下花白胡须微微发抖。五年来,经过无数次考验磨砺,大学士已经从一名国家蛀虫蜕变为崇祯皇帝的左右手,成为朱由检身边离不开的重要人物。

魏藻德头晕目眩,等叩谢圣恩后,站在原地久久不动。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刚要转身离去,只听一名公公扯着公鸭嗓叫道:

“魏大人莫急,皇上让杂家带个话儿,今天晌午饭就在慈宁宫吃,算是给魏大人送行,大人必须要去。”

魏藻德微微一愣,没想到会从崇祯皇帝口中说出这样诛心的话。

方正化站在旁边,冷冷注视着眼前走过的行人,喃喃自语道:“要是李若琏还活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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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海盗

本是穿越众,相煎何太急。

崇祯二十三年的大明帝国,命运可谓扑朔迷离。

就在伐辽大军迅猛推进,兵临盛京城下,要将危害辽东数十年的鞑子逐出城去,赶尽杀绝时,半路杀出了穿越者糯康卡指挥的乌真哈超。明军仓促应战,遂被乌真哈超击溃,由辽东败走,损兵折将,一溃千里。

谈判是战争的继续。

在双方首次回合较量之后,各方付出上万人伤亡代价,基本算是摸清楚了对方实力,在意识到不付出巨大代价就无法彻底灭掉对方后,相爱相杀的两位穿越者不约而同选择了停战谈判。

谈判是战争的继续。

在停战这件事情上,无论是朱由检还是糯康卡颇有诚意,所以和谈颇为顺利,至于让他们在三百多年前的穿越世界里冰释前嫌,抛弃血海深仇,成为基友或是姬友,那就有点天方夜谭。

不久前才签订的盖州之盟,在双方看来,更像是皇帝的新装。

没有实力支撑,所谓盟约不过是一纸空文。

而这道空文到现在还没被撕毁,只是因为双方实力刚好达到了均衡点。

总之,盖州之盟,并没有给宋明双方带来真正意义上的和平,反而让辽东战线上增添了不少兵力,让本来捉襟见肘的大明兵力更显紧张。

为提防乌真哈超可能发动的袭击,朱由检凑集三万多藩王军守卫在辽南一带。

糯康卡紧随其后,派出浩浩荡荡的包衣大军,来盖州附近大兴土木。

双方大军屯守前线,无论对朱由检还是糯康卡来说,都是一个沉重负担。

要在边境地区长期屯守,除了要靠朝廷接济支援,另一种切实有效的办法便是在当地屯田。

辽南多崇山峻岭,位数不多的良田早被鞑子预计后来上位的糯康卡全部夺走了。

种田是不用考虑了,撤军是当然不可能撤军的,这一辈子也不会撤军。

朱由检与糯康卡,曾经的特种兵与大毒枭,因为机缘巧合穿越到崇祯十七年的大明,时间虽然过去了三百年,两位穿越者之间的仇恨却没有一些缓和。

南边的东林党们倒是没闲着,除了让鼓励大奖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两人皆不共戴天,恨不能将对方食肉寝皮。

然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恩怨显得太过渺小,哪怕是帝王之间的争斗。

崇祯二十三年,南北议和既成,和平终于降临。

随着社会秩序的逐步恢复,京畿地区的各种谣言也渐渐平息,原本已经迁往北直隶各地的富商纷纷返回京师。

京师这座罪恶之城,糜烂之城,在这次涅槃中再一次迎来了新生。

京师人口骤增,原本紧张的粮食供应越发紧张,户部紧急从漕河上调集粮草,勉强补上了粮食缺口。

明军在辽东惨败的消息很快传往南方,一时之间,长江以南各地叛逆风起云涌,而郑氏集团在福建沿海颇受鼓舞,自以为氏迎来了春天。

不久之前,大明水师与郑氏舰队在舟山群岛水域展开血战,双方均皆伤亡惨重,为支援但是面杜伊这群百战精兵崇祯朱由检中兴大明的事业也因此中断。

而这一次,郑成功看准机会,纠结舟山至长崎的海盗头目们,总数超过十万,一路北上,朝京畿地气势汹汹而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分裂

崇祯二十三年六月中旬,经过短暂而又激烈的盛京决战,明军惨败而归。东亚版图上形势发生重大变化,曾经的强者沦为奴隶,曾经的奴才翻身做了主人,而独身事外的人们却是最不幸的,无论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在这场剧烈的变动中,日本和朝鲜彻底沦为明国与宋国的附庸,而曾经不可一世的建奴女真,现在已经被彻底扫入历史垃圾桶中。八旗旗主死了一半,剩余的人不得不依靠吃人肉为生。

当然,到了这个冬天,建奴女真中的绝大多数,都会饿死冻死在沈阳通往宁古塔的漫漫路途上。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崇祯二十三年六月,当大明皇帝朱由检与大宋皇帝糯康卡签订盖州之盟,双方约为兄弟之国时,远在千里之外南方的郑氏家族,在宏光皇帝朱常渭的鼓动下,纠结倭国、朝鲜、爪哇,荷兰、西班牙等国水手,浪人、海盗,组成一支十万人规模的联合舰队。

舰队从澎湖列岛出发,逆风穿过台湾海峡时,帆桅高耸入云,遮天蔽日。

郑成功此行志在必得,用宏光皇帝的话来说,义军将清君侧,铲除崇祯皇帝身边的奸佞小人——当然此时朱由检身边也没几个心腹大臣了。

公然谋反,郑成功当然是没这个胆量的,这位新任闽南王很清楚,自己的基本盘在哪里。

江南一带尚未被暴君崇祯赶尽杀绝的东林党楚党余孽,每天都生活在恐惧忧虑之中,等待圣人降临,带他们脱离苦海。

在郑成功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自己都是这个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真命天子。

当然,在此之前,还需要百官士绅屡次劝进,而真命天子本人,至少也推辞三次,直到官民“泣血”上书,,万民跪拜,劝进表如雪花般送往紫禁城中,这时候才是他称帝的最佳时机。

等走到了这一步,眼前这个喜欢指手画脚,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宏光皇帝,肯定也是不能留的了。

舰队由澎湖列岛出发,一路北上,所向披靡。驻守金门的大明水师被抽调辽东防御糯康卡可能发动的突袭,只留不到一百人驻守,红夷大炮也只有两门。

福建总兵麾下,一位追随总兵大人多年的亲兵,临危受命,率领残军,进驻金门岛,对抗百倍于己的海盗。福建总兵刘志远送走这位亲随后,神色怆然,扬天长啸。

“皇上浩荡,臣无以回报,唯有死尔!”

一年前,崇祯皇帝亲率大军南下,五万中卫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依附郑氏的宏光朝廷残部赶出了福建,斩首数千,东南大局,为之一振。

此战之后,朱由检破格将当时还是福建游击将军的刘志远升为总兵,连升两级,只因刘志远身先士卒,作战勇武,手刃宏光朝廷数名大员,崇祯皇帝诏令三军,将其比作杜松刘挺。

刘志远被提拔为福建总兵后,对皇上知遇之恩很是感激,上任之后,便招募福建江浙一带水手民夫,加紧训练,扩充兵马,秣马厉兵,准备渡过海峡,将盘踞在台湾岛上的郑氏海盗一网打尽。

崇祯皇帝秉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对刘志远在东南自行招募兵马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顾御史们接连不断的弹劾,对这位封疆大吏表现出了难得的信任。

以至于福州府不少文官官僚们对刘志远很是排斥,背地下议论这个丘八在京城里有后台,而且还很硬。

明军对福建虽然做出了一番清洗,然而文官集团实力还是如日中天,崇祯皇帝率领中卫军撤走后,整个福建上下官僚几乎全部与刘志远作对,

“皇上待末将不薄,国家危难,正是我辈用命之际!”

短短一年过去,福建形势便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原先驻守在福州的一万藩王军被征调辽东,在沈阳大战中消耗殆尽,到崇祯二十三年中,刘志远麾下能够调动的明军不过五千人。

而总兵大人要面对的郑氏海盗,人数已然十万之众。

敌众我寡,莫要说是金门,就是福州,乃至整个福建,怕是也不能保全。

“大人,咱们赶紧向皇上求援吧,皇上不是才和辽东签了那个啥盟约吗?”

副将在刘志远旁边不停催促,在他们看来,援军及时赶到,福州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必了,皇上自有皇上要做的事,我们作为臣子,就不要给他找麻烦了,”

崇祯二十三年,六月,京师。

正当闽南王郑成功率倭国,朝鲜等国海盗,共计七万三千余人,组成联合舰队,从福建登陆,兵锋所指,直向京师。

“你们不是说郑氏不善陆战,只知海战么?”

崇祯二十三年七月初,在内应帮助下,福州府被海盗攻陷,福建总兵刘志远战死。海盗攻克福州后,继续北上,很快占领整个福建。

朱由检在得知南方战事是在七月初,刚好是在与糯康卡签订和约的时候,明军主力已经调往京畿,想要对付汹涌而来的郑氏海盗,却是力不从心。

“朕早就说过,郑成功不死,大明不得安宁,眼下好了,北方有个糯康卡,南边来了郑成功,个个如狼似虎,欲壑难填,大明是要被这两个瓜分了。”

朱由检语气充满怨恨,当然更多是悔恨,两年前,也就是崇祯二十一年,朱由检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年,他完全有能力除掉郑成功这个叛逆,当时他就看出郑氏有反叛之心,通俗点说就是他身上长有反骨,当时一时疏忽,没有对他下手,没想到短短两年之后,郑成功取代他父亲郑芝龙地位,将郑氏家族发展壮大,又积极联络日本朝鲜缅甸等地海盗。从荷兰人、西班牙人手中走私火器,三眼铳,鸟铳等,依靠这些火器,郑氏集团实力迅速提升,到崇祯二十三年,郑成功已经彻底控制东部沿海,麾下人马超过十万。

“郑成功寿命到头了,朕不收他,天也要收,”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进化

“所以朕必须要学会适应,适应突然有一天,自己从天下之主,沦为固守一隅?”

朱由检仰天长啸,再低头时,双目已然噙满泪水。

莫斯科不需要眼泪,北京城也不需要。皇极殿中,大明群臣见皇帝陛下神色黯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唉声叹息。

“郑氏逆贼,裹挟浪人武士,浮海而来,一路所向披靡,南方各部,虽死战不退,却不能遏制贼人攻势,福州总兵刘志远战死,潭州总兵殉国,叛逆兵锋,已到湖广,大眼下大军驻守京畿,一时难以驰援,为今之计,只有选派使者,与郑成功谈判,看看能不能谋得个划江而治。”

崇祯皇帝此言既出,皇极殿中顿时死一般沉寂。

“王承恩,给朕······”

朱由检口干舌燥,正要让人给添些茶水,话刚出口,才想起王承恩已经不在,旁边方正化连忙捧来茶碗,凶残的面孔上挤出一抹微笑。

“皇上,请。“

朱由检没有说话,群臣默然,一种强烈的绝望感笼罩在大殿之上。

崇祯二十三年的大明王朝,用风雨飘摇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实际上几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这一年,崇祯皇帝朱由检多年辛苦经营,全部化为乌有。在评定流贼,消灭建奴后,另外两个对手强势崛起,成为比建奴流贼恐怖十倍百倍的存在。

北方糯康卡,凭借穿越者优势,在短短数年间,强势崛起,只用短短两年时间,将两千多流浪辽东,备受欺凌的汉人包衣,训练成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百战强军。给他们配备最新式火铳——糯康卡在金三角制毒贩毒时,不仅熟悉海洛因熬制手法,他对金属冶炼也颇有心得,具备很强的动手能力。

装备有新式火铳的乌真哈超大营,四处攻城略地,将建奴女真逼入绝境,将他们曾经的主子杀得一个不剩。

只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便占据辽东全境,不仅占据辽东,包衣们还从明军手中夺取了蒙古,朝鲜,日本国的控制权,俨然成为盘踞在北中国的巨无霸。

就连以人肉为食,杀人如麻的哥萨克骑兵也感觉到巨大压力。

在与糯康卡几次正面对抗后,哥萨克骑兵连战连败,一败涂地,丢下数百具尸体,仓皇逃回他们老家西伯利亚吃草。

面对北方这股强势崛起的势力,崇祯皇帝还没有做好准备,便被迫与对方展开决战。

不出意料的,藩王军全军覆灭,明军在辽东战场上连续惨败,被迫退守京师。

与此同时,郑氏集团在福建咄咄逼人,与糯康卡形成了南北夹击的态势。

事已至此,再去悔恨当初没有任何意义,面对南北两拨势力,崇祯皇帝并不占据任何优势,只有硬着头皮走向去了。

崇祯二十三年七月初,朱由检派出的使者终于抵达南直隶,在这里,使者将于来自闽南的海盗们议和谈判,准确说来是讨价还价。郑氏集团此时也已进攻乏力,他们虽然人数众多,船坚炮利,但在中卫军顽强防御下,损失惨重,保守估计已经死伤五万多人,剩余不到三万人止步于长沙岳阳之间,再无力往前进攻了。

所以这次谈判的结果,大概率上也就是划江而治,以长江为界,以南疆域全部割让给宏光朝廷以及汹涌而来的郑氏海盗。北方,则继续归于大明。

如和议签订,朱由检所辖疆域,只剩下北直隶,湖北,山东,河南。

考虑到此时南方经济已经远远超过北方,华北各地粮食能源几乎全部依仗运河供给,若南北划江而治,华北各地百姓的处境,怕是要比崇祯十七年还要惨淡。

“议和当然是不可能议和的,朕不亲手宰了郑成功,便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

第二百六十三章 赴死

向北相望,无论是南方的海盗巨头郑森,亦或是北方的糯康卡,对崇祯皇帝来说,都不是能轻易对付的主。

郑森也就是郑成功,此时麾下战舰千艘,甲兵十万,郑氏集团控制着整个东海乃至日本朝鲜的商业贸易。其水师陆战能力也不容小觑。要知道,这是一支具备与荷兰军队正面对抗的铁血强军,即便是与建奴遭遇,也丝毫不显畏惧之色。

至于北方的糯康卡,他所领导的乌真哈超军,几乎是这个时代陆地最强大的存在,没有之一。除非脑子进水,否则朱由检是不会让他的精锐部队和这些包衣奴才们死磕到底的。

崇祯二十三年,尽管南北交困,形势已到极度危急的时候,崇祯皇帝朱由检还是坚持血战到底。

大明祖训: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句话当然不是痴人呓语,而是崇祯皇帝现在必须要做的。

尽管控制区域只剩北直隶河南山东,区区数省份,尽管手中不过区区五万人,尽管困难重重,崇祯皇帝朱由检还是果断坚决,坚决要和南北两边开战。

同时开战当时是不现实的,崇祯皇帝采取的是先南后北进军策略,明军主力迅速南下,一举击败郑成功势力,而后抽调兵力扼守京畿,防止糯康卡乘机南下。然后静观其变,等待时机收复辽东。

崇祯皇帝制定的作战计划,听起来颇为简单,然而真正开始实施起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且不说从南向北攻略最终统一中国,在历史上几乎没有先例,单是说对付汹涌而来的郑氏海盗,明军有几成胜算都是个问题。

郑成功麾下兵士都接受过严格训练,绝非普通流贼或是河匪所能对比。

朱由检将一大批新兵投入到这场平叛之中,也就相当于把自己推进了火坑。这些新兵绝不是这群百战强斌—

崇祯皇帝幻想的,先南后北的战略,多少有些抄袭宋太祖赵匡胤,周世宗柴荣的意思。然而这样的战略听起来太过冒险,万一初战不利,所有一切都将付之东流额,而且大概率是多少你再朱由检不敢与赏赐给你完全是痴人说梦,他想要效法周世宗柴荣,抑或是宋太祖赵匡胤

皇太极时代,清一统天下的帝国**日益膨胀,但在它逐步征服朝鲜的过程中,却始终维持与日本在朝鲜利益和平共处的局面。虽然日本的锁国政策以及清长时期地关注于关内外的征战,在客观上减少了双方直接冲突的机会,但是对于尚武,且实现内部统一为时不久的满清政权来说,当其在朝鲜后来居上,并处在征服者的地位时,能够长时间地在朝鲜问题上未与日本发生任何利害冲突,并不能简单地认为是偶然性的结果。应该正视在这些现象背后存在着这样的事实,清处理在朝鲜与日本相涉关系问题上有既定的政策,即采取审慎克制的态度。这一政策应起源于努尔哈赤时代就开始的对日本的认识。1626年皇太极继位,1627年出兵朝鲜,但丝毫未扰及釜山的“倭馆”;1637年皇太极亲征朝鲜,虽然曾指令朝鲜“通信日本”“导其使者赴朝”,但最终也并未强制朝鲜执行。与此同时,清始终对日本保持有一定的防范意识。虽然清始终对朝鲜以“倭情叵测”为名修筑内地城防严加管制,但是“釜山等地已为许筑”。311639年清派赴朝鲜的使节风闻“听命于中原,将欲出来”的消息后,立刻关照朝鲜边关“凡有消息,皆即通报沈中”。321644年春夏之交,清军已大举入关与明军及李自成部逐鹿中原,朝鲜派赴沈阳的使节“所赍倭情咨文,呈纳于兵部,则承旨者传其帝命曰:‘倭情可虑,须严饬边备,不忘战守之具’云。”33此时已是清顺治朝摄政王多尔衮执政的时代了。在关键时刻日本始终处在满清最高统治者的政治视野之内,这应与其对东亚国际政治关系的清醒认识有关。尽管如此,但仍应该承认直至入主中原,并建立起全国性的中央政权,清始终没有十分强的来自于日本的压力感,除了对自身力量的自信外,还应该解释为此期清对锁国中的日本的政治外交立场的了解和把握。

那就兵部的名义发布公文,与蜂拥而上的人群海蜇相望。

第二百六十四章 南下

大明上下开始筹备南征之时,崇祯皇帝已然将他的先南后北的战略反复演练了无数遍,每次演练,到最后都被证明是自己这个计划是完全正确的。

这个时代的沙盘演练,到底有多大可信度,还是个问题,不过朱由检有理由相信,后周周世宗柴荣、宋太祖赵匡胤能做到的事情,他崇祯皇帝也能做到。

先南后北,先易后难,先灭郑森个,再对付糯康卡。

崇祯皇帝野望颇为清晰,不过到底能实现几层,他表面满不在意,其实心中早已经是忐忑不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若是任由海盗北上,到时越过长江,北京方面所面临的压力将会更大。

朱由检相信自己也可以做到,就像当年明太祖一样,将这些个宵小之辈全部赶回老家,杀得敌人片甲不留。

事已至此,除了这样自己安慰自己,朱由检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不要说对付开挂一般的糯康卡,就是和郑成功对阵,朱由检也没有绝对取胜的把握,毕竟在去年刚刚结束的东南海战中,双方战成平手,不分胜负。而今,郑成功势力更加膨胀,而明军,刚刚经历惨败,士气低落。

朱由检没有多想,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选择,要么被糯康卡碾压,退出历史舞台,要么被郑成功他们击败,将黄伟让给那个才疏志大的

崇祯二十三年九月,经过整整三个月休整、备战,以及在此之前与郑森长达一月之久的马拉松谈判,朱由检终于将十二万大明精锐集结完毕,秘密集结于襄阳南阳之间。

无论如何,此战只能胜,不能败,朱由检输不起,大明输不起,再输就只剩下北直隶河南了这几块地方可去了。

天佑大明,正当朱由检准备倾巢而出与郑森决战,正当皇帝准备御驾亲征起身南下时,辽东方向传来消息说,毛子来了。

俄罗斯人在他们的殖民先锋——哥萨克骑兵——全部覆灭后,立即派出重兵防守太祖爷崇祯皇帝在心底安慰自己,

朱常渭被押往登州后可谓万人空巷,登州所有百姓都想来一睹宏光皇帝风采。

为防止意外发生,锦衣卫增派人手加强防卫,朱由检本人亲往城东迎接李定国凯旋。

“真乃朕之卫青,霍去病也!

崇祯皇帝颇为激动,江南平定,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容易多了。

,并不能简单地认为是偶然性的结果。应该正视在这些现象背后存在着这样的事实,清处理在朝鲜与日本相涉关系问题上有既定的政策,即采取审慎克制的态度。这一政策应起源于努尔哈赤时代就开始的对日本的认识。1626年皇太极继位,1627年出兵朝鲜,但丝毫未扰及釜山的“倭馆”;1637年皇太极亲征朝鲜,虽然曾指令朝鲜“通信日本”“导其使者赴朝”,但最终也并未强制朝鲜执行。与此同时,清始终对日本保持有一定的防范意识。虽然清始终对朝鲜以“倭情叵测”为名修筑内地城防严加管制,但是“釜山等地已为许筑”。311639年清派赴朝鲜的使节风闻“听命于中原,将欲出来”的消息后,立刻关照朝鲜边关“凡有消息,皆即通报沈中”

第二百六十六章 忠臣

“朝廷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皆由奸佞在皇上身旁挑拨是非,今有宏光皇帝主持大局,灭奸佞,清君侧,”

“主公的意思是,不与崇祯谈判,直接杀了京城来得使者,大军渡江,攻略武昌?”

“胡说!我父亲郑芝龙是大明朝福建总兵,我们郑家身负皇恩,怎可做出如此不忠不义之事!谈判当然还是要谈的,不过大军渡江,也不能停,只要能先平定湘人叛逆,便可举兵北上,铲除奸佞!”

崇祯二十三年九月十三日,长沙府。

闽南王郑森抬头望向站在身前的大将陈泽,脸上露出忠贞坚毅之色。

陈泽对郑森表现出的忠君爱国颇为感动,几乎就要被主公感动的热泪盈眶。

然后,他转身使了个眼色,很快地,一名红色涂面,狰狞如恶鬼的副将,手捧黄袍,径直朝闽南王走来。

“这是何意?”

郑森故作惊讶之状,大声喝问大将军陈泽。

“主公,不,皇上,这是末将与何斌等人的意思,是明藩王朱常渭的意思,也是江浙士绅,闽南几位知府总兵的意思,还请皇上不要违抗天命,天命所归,朱明当亡,郑氏大兴啊!”

陈泽手捧黄袍,不由分说,就要披在他主公身上。

郑森愣了片刻,连忙往后退去。拜父亲郑芝龙所赐,郑森六岁时,便拜入著名大儒钱谦益门下,刻苦学习,博览群书,对赵匡胤陈桥兵变的典故当然是了然于心。

看这架势,陈泽等人是想上演一出明末版的陈桥兵变了。只是郑森到底有没有兴趣做赵匡胤,这恐怕还是个问题。

郑森自幼受到儒家忠君爱国熏陶,尤其在忠君爱国钱谦益影响下,对儒家各种教义产生了精神层面的信仰。

话说钱谦益门下,几位弟子都算是传奇人物,除了大名鼎鼎的郑森也就是后世的郑成功,秦淮八艳之首的柳如是,也是出自钱大师门下。后来众望所归的钱谦益因嫌水太亮投降清军,而他的弟子郑成功与柳如是,却坚持抗清,师徒三人分道扬镳,让人唏嘘。

“诸位是想让我放在火炉上烘烤吗?到底是何居心!”

谁也没有料到,刚才还和颜悦色的郑森勃然大怒,拂袖而起,一把甩开快要披在他身上的黄袍,怒气冲冲,按剑而立。

陈泽一脸尴尬,上前低声道:“主公,这都是兄弟们一片好心,主公不可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郑森抬头看时,却见陈泽后面密密麻麻站了一大群武将,此刻全都抬头朝这边望过来。

“主公!主公!崇祯暴君无恶不作,末将朝不保夕,主公若不答应,我等只有去死了!”

“我等只有去死了!”

“你们·······”

郑森抬头看时,却见知府官邸内黑压压跪倒一片,四周此起彼伏的铠甲叶片撞击声,兵刃晃动声,再望着一屋子飘扬的红缨,不由心头发颤。

“你们想要反我吗!谁是主谋!郑森宁死不能背叛皇上!”

左右亲随纷纷拔出利剑,护卫在主公身边,生怕陈泽等人上演一出兵谏之类的把戏。

“主公若是不从,就将我等绑起来,送给暴君,让朱由检将我们熬汤煮了吃!”

站在最前排的几位武将口中怪叫道,铠甲震动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陈泽更是抽出兵刃,架在了自己脖颈之上,怒目圆睁,望向郑森,看架势,若是郑森不从,便要当场自刎了。

“罢了,罢了,既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想要怎样就怎样吧,”

郑森心如死灰,他看见自己正在一步步成为自己曾经最鄙视的那种人。

崇祯二十三年,十月初一,郑森于南京称帝,建大郑国,建元章武,以南京为都城,立郑经为太子,组建六部,设置百官,传檄天下,不日将挥师百万,征伐暴明。

自此,华夏之内,从南向北,依次出现大郑、大明、大宋,共三个割据政权。

三位皇帝中,以大宋皇帝糯康卡实力最为强盛,而大郑皇帝郑森,手中掌控财物最为富饶,倒是最为正统的崇祯皇帝朱由检,现在却成为三人中势力最为弱小的那个。

如果不发生意外,大概率上,崇祯皇帝和他所剩无几的大明王朝,将会在南北夹击下迅速灭亡。

然唇亡齿寒这个道理,郑森还是懂得,在亲眼目睹糯康卡惊人实力后,郑国君臣一致决定,暂时放弃进攻大明,让朱由检和他的中卫军成为挡在江南与辽东之间的屏障,挡住如狼似虎的辽东乌真哈超。

除了忌惮辽东,促使郑军暂停北伐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源自内部。

短短半年时间,郑氏大军便攻占江浙闽南湖南大片土地,连同台湾,日本南部,爪哇,数以亿计的人口,财帛,土地,利益如何重新划分,让各方都能够满意,这会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就目前来说,郑军内部已经分化为两股势力。一边是投降过来的明军将领文官,另一边是郑氏旧部,陈泽加入黄袍加身大戏,可不是义务出演,对这些人又该如何封赏,这都是很大的问题。

更要命的威胁来自内部,

截止郑森登基称帝时,郑氏已经占领浙江、广东、广西全境,其前锋进入湖南,占据郴州,韶关,潭州,长沙等地。

将近三十万大军银马长江,渡过长江,大概率上,武昌襄阳便会不保,襄阳失陷后,中原一带就会陷入无险可守的境地,换句话说,崇祯皇帝末日也算是来临了。

然就在这时,在郑氏大军进入湖南之后,郑国上下发现,想要完全平定湖南,将其吞并,尚需要一定时日。

湘人极富血性,明军守城时,湘人青壮自发上城协防,明军溃败后,他们没有跟着逃走,而是拿起明军丢弃的武器,继续反抗,直至被杀尽最后一个人,流干最后一滴血。

湘人火器不利,战力不强,然蹈死不顾,霸蛮不屈的性格,给郑军留下了极深刻印象,以至于郑森不敢下令轻易屠城,因为湘人被杀越多,反抗越是激烈。

到此时,章武皇帝才醒悟过来,郑军攻陷的城池,只有少部分是真正臣服于己的。

要想取得长治久安,怀柔政策是必要的,换句话说,不能再继续往前攻打了。

崇祯二十三年十月,因为兵力不足,更重要是北方糯康卡威胁,章武皇帝占据北直隶,占据京师,恢复大业的计划,被无限期搁置了。

仗虽然不能打了,不过这次兴师动众,必须要崇祯皇帝给他们一点补偿。

“传朕旨意,和明国使者继续谈,看看朱由检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三国

在崇祯皇帝不懈努力下,六年浴血拼杀,十万汉家男儿马革裹尸,到崇祯二十三年,也就是公元1650年,北至辽东,南至岭南,广袤的疆域内出现了大宋,大明,大郑三个鼎立政权。

三足鼎立,格局称雄。

大业皇帝,崇祯皇帝,章武皇帝皆奉自己为正统,视他人为叛逆,相互攻伐,兵祸之烈,不亚于原本历史位面。

或许也就只比清兵南下时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稍稍好那么一点。

战事不休,兵祸不止,生灵涂炭,一度让崇祯皇帝对自己六年来的所做作为产生了怀疑。

连续遭受打击的朱由检,此时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六年来,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眼见得就要功成名就,中兴大明之时,辽东闽南,糯康卡与郑森强势崛起。

朱由检耗费心血锻造的中卫军,在辽东岭南两线作战,皆损失惨重。明军面临的是装备有犀利火器的乌真哈超以及兵力十倍于己,这个时代最强大海军之一的郑氏海军。

崇祯皇帝早已疲惫不堪,接连遭受一系列打击,他没有像其他穿越者那样打着鸡血逆袭人生,毕竟人生不是小说,开挂什么的是不存在的,这一次,他终于心灰意冷。

崇祯二十三年九月十九,在大军开拔南下的前一天,崇祯皇帝支开贴身护卫,给那八名中卫军战甲放假回家,与家人团聚,自己则漫步走出紫禁城,沿着斑驳陆离的宫墙,一路往西走,来到煤山脚下。

“王承恩,你在歪脖子树上等着朕吗?”

自从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壮烈殉国后,崇祯皇帝越发变得郁郁寡欢。小米粥几乎不喝了,用膳也很不准时,有时半夜爬起来低声抽泣,吓得张皇后周皇后不知所措。

很快地,坚持六年如一日的早朝制度开始荒废,因为皇上经常连续三四天不上早朝,所幸大明内阁制度已经足够完善,所以才能经得起皇上这样折腾。

周皇后张皇后以及孝庄太后秦淮八艳等,见皇上日渐憔悴,各人心中焦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从何时起,崇祯皇帝对女人也失去了兴趣,御医诊断皆束手无措。

可见朱由检的冷淡并非生理原因,而是心理原因。

一切都在无可挽回的走向毁灭,而崇祯皇帝本人,则很有可能成为这场毁灭的见证人。

崇祯二十三年中秋,按照祖制,到这一天,大明皇帝该当拜谒太庙,祭祀先皇。

自崇祯十七年到崇祯二十二年,朱由检已经坚持了六年,然而到今年中秋节也就是第七年中秋节时,皇帝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在脑后了。

好在厂公方正化前来提醒,朱由检才喃喃自语道:

“谷正化死了,李若琏死了,高文彩死了,朱聿键死了,连王承恩都死了,朕应该先去拜拜他们,”

边说边望外面走去,吓得文武百官连忙磕头死谏,诚然,若是任由皇上这样发疯下去,他们也活不成了。

然而没人上前阻挡,毕竟朱由检披头散发,手中一把鲁格尔左轮手枪,裤裆里有没有藏雷谁也不知道。

“不肖子孙朱由检不仅彻底丢掉了辽东,还将江浙大部割让给了郑森也就是后世现在终于进入三国时代了?”

“悔不该当初没有灭掉郑森,使郑氏坐大,这都是朕的过失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兵败

“传朕号令,杀光郑军!杀!一个不留!生擒郑森者,赏银万两,升湖广总督!”

崇祯二十三年,冬,十二月二十八,武昌。

天地苍凉,荒草萋萋。

小冰河气候下的冬季漫长寒冷,江汉平原荒凉如梦,长江两岸一片肃杀,江面结冰,轻甲勉强可以通行,骑兵与重甲走在上面则有冰裂的危险。

长江北岸,河滩空地上,一张巨大的华盖下面,崇祯皇帝朱由检穿着件破旧的防暴服,手持一把美军制式步枪,腰间悬挂着手雷匕首之类的七零八碎,此时正虎视眈眈望向长江对面。

朱由检身上那件制服已经穿了快整整七年,除了领口madeinchina标志显得模糊不清,其余并无大碍,不得不让人感慨中国制造的品质保证。

在崇祯皇帝身后,整齐排列着明军方阵,连绵不绝的红缨平铺在长江北岸,铳手在前,长枪兵居中,炮兵处在最后位置。

为了对抗汹涌北上的百万郑军,大明王朝空前动员,朱由检几乎将自己的全部家底都带到了武昌,辽南华北防线上,只留下一万藩王,两千中卫军,军迟滞宋军可能发动的进攻。

平心而论,这一万两千人很难抵挡住糯康卡麾下如狼似虎的进攻,不过有总比没有要好,多少能起到一点震慑作用。

朱由检咬定糯康卡正在与哥萨克八旗残部纠缠,暂时不会南下,他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郑森已然坐大,如若不除,朱由检将很快变成下一个建文帝。

为应对这次决战,三万中卫军,七万藩王军共计十万大军被抽调到武昌,他们即将面对的是十倍于己的郑氏大军。

当然,如果朱由检知道郑森的真实实力,他或许就不会再轻易南下了。

十万明军从北直隶各地陆续抵挡前线,集合重整这支大军,比原定计划推迟了两天。

尽管如此,明军的对手,号称百万雄师的郑氏大军还是比他们晚到了整整五天。

郑氏之所以晚到,主要原因有亮点,首先是因为崇祯皇帝突然背弃盟约,率军南下,让郑森措手不及。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其刚刚占领不久的湖南境内,由于倭寇海盗烧杀抢掠,湘人坚强反抗,湘潭,长沙,衡阳,郴州,三湘大地上的反抗斗争此起彼伏。短短旬日之间,便有两千多郑军被湘人杀死。从福建广东往湖广的粮道也被湘人多次断绝。郑森暴怒,几乎就要勒令大军屠城,后被大将陈铎劝止。

郑森遂下令严禁劫掠百姓,并亲自下手处死了几个公然抢劫的日本浪人,这才勉强收拢军纪,湘人也遂停止了报复。

在平定湘人反抗后,郑森遂加速进军,于崇祯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二,占据汉口,与进驻武昌的十万明军隔江相望。

最后决战的时候,就这样来临了。

朱由检有条不紊的筹备防守,而他的对手郑森,天天望着墙上的巨幅地图,研究改从那个方向

郑军进入汉口征地的第二天,不等郑军安歇完毕,明军炮兵便开始疯狂发射火炮,从半斤到十斤重的铁球将郑军营地全面覆盖。

明军火器犀利,尤其是火炮,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远在郑森炮兵之上。

所以在当晚的揭幕战,以明军完胜结束。

第二百七十章 炮击

崇祯二十三年,章武元年,十二月十八。

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响彻长江两岸,如春雷涌动,让置身小冰河气候冬季的人们产生春季提前到来的错觉。

冬天来了,春天离得当然还很远,至少在今年冬天,长江沿岸人们感觉到的,是彻骨的寒意。

伴随尖锐的呼啸,雨点密集的铁弹穿越江面,砸向对面壕沟阵地,高速飞旋的铁球掀翻泥沙尘土,在人群中翻滚跳跃,很快留下一片狼藉的尸体。

崇祯皇帝朱由检与章武皇帝郑森,三年前,在京师神交,当时可谓一见如故,促膝长谈,就差睡一个被窝了。

然局势变迁,大明帝国与郑氏相互仇杀,朱由检亲手将郑芝龙凌迟处死,而郑森则将派忍者将朱由检妻儿杀戮一空。

所以在明郑开战之前,两位皇帝已经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仇人相见,来不及畅叙旧情,来不及互递战书来,直接隔着长江相互开炮。

皇庄兵工厂生产的二代榴弹炮,三里之外,可穿城墙,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远在对岸郑军之上,这次朱由检南下,下令将可以携带的重炮用漕船悉数运来。不连虎蹲炮佛朗机炮,单是榴弹炮就超过两百门。

朱由检的初衷是,将郑军盘踞的武昌城炸成平地,哪怕死掉数万名大明百姓,他也要为自己妻儿报仇。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郑森选择出城野战,没有巨城坚守。

平心而论,郑军野战能力不在建奴之下,甚至可以与北方糯康卡麾下较量一番,然而他们这次面对的对手是更为强悍的中卫军,所以一场血战不可避免。

朱由检见郑军出城浪战,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大好良机,遂命令炮手集中所有火炮,对准郑军大营轰击。

所谓先发制人,第一日炮击,明军占据绝对优势地位,将对面鹦鹉洲郑军炮兵阵地彻底摧毁,打死打死郑军炮手三百多人,杀死战甲不计其数。

郑森大怒,阵前连斩两名炮手把总,又从长江下游调集上千门红夷大炮,凭借压倒性数量优势,与对岸明军相互炮击。

郑军以三比一的数量优势,超过七百门红衣炮对抗明军两百多门榴弹炮,勉强打成了平手,第二日炮击下来,双方都损失惨重。

即便如此,明郑双方也没有刻意用火炮轰击结冰可行的江面,大概是他们都以为,己方能够步兵渡河,在野战中将对手一举击溃。

朱由检忧心忡忡,出乎意料,郑森实力之强,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在短短数月之内,就能动员集结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这也难怪,郑氏在海上贸易所得,每年就比大明国库收入还要多。

不过事已至此,也就无需多想了,拜郑森所赐,朱由检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家破人亡,哪怕拼到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报仇雪恨。

曾经腹黑谲诈的暴君崇祯早已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嗜血残暴的朱由检,嗯,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暴君崇祯。

同样的,对郑森来说,经过两日炮击,他基本也算摸清楚了明军底细,看对面如此果敢态度,可知崇祯皇帝是要和自己血拼到底。

死战到底,这也是郑森想要的。

不过眼下己方伤亡陡然提升,士气低迷,更重要的是,郑森虽贵为皇帝,郑氏大军却并不完全归他节制,军中山头众多,尤其是新近归附的日本武士,朝鲜王军,以及爪哇、西班牙、北非、荷兰士兵脑子里想的只是发财,指望他们拼命,也是不太现实的。

“皇上,明军炮火犀利,大军宜避其锋芒,回城固守才好,”

郑军炮兵阵地以东三里之外,章武皇帝郑森在众将簇拥下,正手举望远镜,仔细眺望对岸明军阵地,每次己方炮击过后,郑森都要仔细查看对岸受损情况。

站在章武皇帝身边的有日本幕府将军德川家光,朝鲜国王,还有两位荷兰海军上校。

幕府将军德川家光望见己方炮兵伤亡惨重,忍不住向他主子劝谏。

“崇祯喜欢打炮,就让他打,等到明日舰队进入长江,他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可是,“德川家光欲言又止,这位命运多舛的幕府将军,近两年颇为不顺,先是被长崎奉行打败,然后又被糯康卡征服,不等喘口气过来,现在又跟着郑森来到大明腹地,参加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了。

“那就停止炮击,你们武士打头阵,渡江步战!”

第二百八十一章 渡江

“主子,我们德川家一直忠诚于大郑,不敢有半点私心,主子不可这样对我····”

“给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朕主子,朕不是建奴,滚!“

郑森一脚踹开匍匐在地上求饶的德川家光,抽出利刃就要上前劈砍,被东王田川七左卫门死死拦住。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东瀛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不必和他置气。”

旁边陈泽等几位将领也为德川家光求情,大郑皇帝喟然长叹,心想这德川龟孙不知给这些文武大臣们多少好处,才让众人都替自己求情。

然而官场往来,本也无可厚非,尤其郑氏集团与日本交往甚多,郑森亲弟弟田川七左卫门在倭国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

郑森冷静下来,缓缓收回佩刀,抬头望向德川家光,冷冷道:

“看在众将面子上,今天暂且饶你不死,去召集武士,准备渡江吧!”

德川甲光连连点头,朝郑森行礼过后,连忙召集倭国武士去了。

众将不再求情,和他们有交情的只有德川龟孙一个,其余的倭国兵士,他们就爱莫能助了。

众人将将目光转向眼前苍茫一片的大江,风卷动雪花在空中乱舞,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往前几步路远便看不清楚,对岸炮声还在继续,不时有滚烫的铁球,呼啸着,从众人头顶上掠过。

“朱由检打不了多久了,等他炮声停下来,就让倭人填上去,”

郑森说到这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声笑道:“倭人身材矮小,走在冰面上也不会摔倒,今天,今天他们终于可以为大郑建功了。”

的确如此,自从郑家在渤海附近战胜糯康卡海军,夺回了对日本的控制权,德川家光和他麾下幸存的大名藩镇们被郑氏舰队一网打尽,德川龟孙和他的徒子徒孙们便对郑家开始死心塌地,不敢有任何异心。

倭人天生热衷服从,所以郑森治理起这些倭人倒是得心应手。

所以才有了今天让日本人当炮灰的道理。

倭国人快开始渡江了,也不知道对面明军会不会放过自己,只是大声汉

喊着叫着,用旁人不能听懂的语言,缓缓向死神逼近。

此时长江江面上,已经形成一层不肥不瘦的冰层,除了重型武器,普通人经过,倒也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倭国武士们缓缓走在冰面上,冰面很滑,稍不注意就会摔倒在地,这是一支约莫五百人的队伍,就这样走到对面,不用会有多少人在路上撑不下去。

战马远远跟在主人后面,暂时也就没有风险。

“马猴子,多拍几个人好好查下,看看明军是不是想要开炮。,看看我刚才发给你的那样电影是”

镇守城头的皇帝朱由检,只是微笑望向江面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中的大多数,是要去泰坦尼克好,

如果不是沉入水底,就是被对面明军用火器打死,死相相当凄惨。

倭人们当然不会有这样的机会锻炼锻炼,接触一下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武力是怎样的。

第三百章 樱花

“不知火山下的血樱,快要开了吧?幕府武士的生命,也要凋零了。“

“平川君,今日就让你我战死在这遥远的异国吧!“

崇祯二十三年十二月十九,明郑两军相战于武昌。双方炮手几轮炮击下来,互有伤亡,不分胜负。

二十日一大早,章武皇帝郑森令幕府将军德川家光率领倭国幸存的八千多武士,踏着薄冰,穿越长江,直接进攻对岸明军大阵。

身着鲜艳武士铠甲,将面门涂抹成血红色的岛国武士,走在小冰河气候下结着薄冰的长江江面上,充满魔幻现实主义。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崇祯皇帝也不会相信,郑军竟然驱动日本武士进攻。

“看来郑森是等不及了。,着急要和朕决战,连兵法大忌都顾不上了,主动让倭寇渡河,不过这样更好,

朱由检遂命令炮手,等到倭国武士走到长江江心时,所有火炮一起向倭人开炮,务求将倭寇全部留在长江江底。

所谓半渡而击,就是这样。

春秋时期,传说中春秋五霸之一的宋襄公,倡导仁义,希望恢复西周时代的礼仪,确切说来就是贵族风度。

在与楚军的战争中,宋襄公下令麾下宋军,不击半渡,不擒二毛,不重伤。楚军在对岸渡河时,宋军不进攻,楚军上岸整理队列时,宋军不进攻。等到楚军列好队伍,蓄势待发时,宋军这才开始进攻,而且宋襄公还要求不准擒获老年人和小孩,敌军受伤就不要再次伤害·······……诸如此类的礼仪规则不胜枚举。

最后,宋军被楚军击败,宋襄公本人大腿上还中了两箭,逃回宋国,不久便郁郁而终。

宋襄公由此成为千古笑谈。

崇祯皇帝朱由检当然不会向宋襄公那样,面对半渡而来的倭寇,崇祯皇帝毫不手软。

“既然倭寇不远万里,来我大明,就应该将这些客人都留下,以尽地主之谊。“”

“传朕命令,所有炮手,暂停向对岸发射,将炮口全部调向江面,给倭寇准备一份大礼。“

在崇祯皇帝命令下,三百多门火炮,包括红衣炮、佛朗机跑,红衣六磅炮,一起瞄准江面。

而朱由检本人,则将他珍藏已久的最后三门迫击炮抬到江岸阵地上,将仅存的五箱迫击炮炮弹全部堆在身边,准备做最后一次精确打击。

经过六七年消耗,穿越带来的枪械火炮大都消耗磨损,因为缺乏必要的器械维护,零部件补充,朱由检带来的两把鲁格尔手枪,一把巴雷特几乎完全报废,那个威力强劲,令人心惊胆寒的火焰喷射器,现在已经喷不出火来,放在皇宫深处落满了厚厚灰尘。

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这个时代的工业技术,即便是有穿越者脑洞加持,因为缺乏必要的车床机械,流水线设备。单凭匠人之手,根本不可能造出合乎品质要求,能够替代现代武器零部件的器材。

皇庄兵工厂建设一直在进行,虽然相比同时到,大明火器制作已经先进很多,不过想要达到现代工业水准要求,那就是痴人说梦。

“朕就剩下这点武器了,今天就送你们全部上路吧!“

朱由检举起一把轻型狙击步枪,在茫茫江面上寻寻觅觅,搜寻着理想中的猎物。

忽然,一个身穿草鞋,头戴明盔明甲的武士出现在大明皇帝视野中,他手持一把比自己还长的鸟铳,背上背着把破旧的武士刀,腰上还挂着一个大明女子的头颅,在江面上小心翼翼往前走。

朱由检仔细打量这人,忽然感觉此人有些熟悉………

第三百零二章 冰火

身处冰面之上,耳边是密集的铅弹箭石,头顶上是呼啸而过的炮弹,这样的体验,是幕府武士们从没有体验过的,最令他们不安的是,脚下的积冰,在明郑双方炮击下,已经开始破裂。

不断有人尖叫着跌入不断裂开的冰窟窿中,一些侥幸逃到北岸的岛国士兵,等待他们的,是更加残酷的命运。

崇祯皇帝朱由检手持65式火焰喷射器,将冰封江面映成通红色,刚刚逃到江边的倭寇,来不及看清楚江对面明军战阵,便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吞没,各人立即或作火球,在冰面上翻滚在烈火中痛苦。

“地狱在何方?”

“地狱在此地!嘻!“

井上三郎望着江面上燃烧的火球,感觉胸口沉闷,头晕脑胀,跌跌撞撞往前爬去,半年前,他好不容易在正黄旗下抬了旗,清军旋即被糯康卡击败,他本人被俘虏到南方,成大毒枭的奴隶。

皇太极时代,清一统天下的帝国**日益膨胀,但在它逐步征服朝鲜的过程中,却始终维持与日本在朝鲜利益和平共处的局面。虽然日本的锁国政策以及清长时期地关注于关内外的征战,在客观上减少了双方直接冲突的机会,但是对于尚武,且实现内部统一为时不久的满清政权来说,当其在朝鲜后来居上,并处在征服者的地位时,能够长时间地在朝鲜问题上未与日本发生任何利害冲突,并不能简单地认为是偶然性的结果。应该正视在这些现象背后存在着这样的事实,清处理在朝鲜与日本相涉关系问题上有既定的政策,即采取审慎克制的态度。这一政策应起源于努尔哈赤时代就开始的对日本的认识。1626年皇太极继位,1627年出兵朝鲜,但丝毫未扰及釜山的“倭馆”;1637年皇太极亲征朝鲜,虽然曾指令朝鲜“通信日本”“导其使者赴朝”,但最终也并未强制朝鲜执行。与此同时,清始终对日本保持有一定的防范意识。虽然清始终对朝鲜以“倭情叵测”为名修筑内地城防严加管制,但是“釜山等地已为许筑”。311639年清派赴朝鲜的使节风闻“(日本)听命于中原,将欲出来”的消息后,立刻关照朝鲜边关“凡有消息,皆即通报沈中”。321644年春夏之交,清军已大举入关与明军及李自成部逐鹿中原,朝鲜派赴沈阳的使节“所赍倭情咨文,呈纳于兵部,则承旨者传其帝命曰:‘倭情可虑,须严饬边备,不忘战守之具’云。”33此时已是清顺治朝摄政王多尔衮执政的时代了。在关键时刻日本始终处在满清最高统治者的政治视野之内,这应与其对东亚国际政治关系的清醒认识有关。尽管如此,但仍应该承认直至入主中原,并建立起全国性的中央政权,清始终没有十分强的来自于日本的压力感,除了对自身力量的自信外,还应该解释为此期清对锁国中的日本的政治外交立场的了解和把握。

第三百零五章 渡江

在明郑双方共同努力下,在炮手与铳手连番打击下,半个时辰不到,滞留在长江江面上的三千多倭国武士便损失过半。剩余的武士或奋起血勇,朝对面明军铳手发起绝望的冲击,或蜷缩在已经开裂的冰面上,手足无措,等待着命运最终的惩罚。

“暴君崇祯真是蛇蝎心肠,杀人如麻,朕将这些倭人带到明国,真是害了他们,”

章武皇帝郑森在众将簇拥下,抬头望向江面上挣扎的日本武士,脸上露出同情之色,眼角瞟向江边,一些被明军火器吓破胆的日本武士哭嚎着往后退去,眼看就要退到己方铳手身前。

郑森眉头一皱,旁边大将陈泽立即心领神会,对岸边铳手大声喝令道:

“胆敢后退者,立即射杀!一个不留!“

火铳兵望着一群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的倭兵,跌跌撞撞往己方军阵逃来,立即大声呵斥,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到,有没有听懂,纷纷扬起手中火铳,瞄准冰面上摇摇晃晃朝这边冲来的目标,只等将官下令发话。

“杀!”

刺耳的铳声连绵不绝在江边响起,整个江岸很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烟雾之中。

“杀!“

两阵枪响过后,武士们丢下几十具尸体,已经快逃到岸边的倭寇被打倒一大片,如倒伏的麦子,齐齐倒了一地,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将冰面染红,宛若盛开的樱花。

幸存的武士们终于不再犹豫,立即转身向江对岸冲去。郑森的冷血残酷终于激发了岛国武士的荣誉感,他们选择面向明军而死,也不愿做懦弱之鬼。

幸存的一千多名倭人,拼起最后一股血勇,在片刻之间,将手中标枪,弓箭全都倾泻向对面明军阵地。

然而江面宽阔,除了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武士,后面蜂拥而上的人群,他们投射出去的武器,对明军造成的伤害实在有限。

朱由检坐在岸边,从容不迫的向他的火焰喷射器添加桐油——仅剩下五桶汽油柴油,不到最关键时候,崇祯皇帝是不会拿出来使用的。

至于什么时候才算是最关键的时候,朱由检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今天赶来送死的岛国倭寇们,估计十有**是回不了家了。

“没想到郑森发起狠来,连自己亲戚都动,简直六亲不认,朕今日真是涨了见识了。“

朱由检表面故作镇定,实际上他现在忐忑不安,从前他一直以为郑森不过纨绔子弟,没有他老爹郑芝龙那样的手段,现在看来,却是大大出乎崇祯皇帝预料。

“等到江面上的倭寇被清理干净,就该轮到咱们上场了!朕今日要将郑氏集团倾家荡产,让他们天天想着赚钱。

崇祯二十三年三月,穿越者朱由检终于迎来了他的末日。

就在明郑双方在长江两岸紧张对峙之际,一位来自河北的信使出现在大帐之中。

“皇上!京城完了!”

使者跪倒在地,声音低沉,已然说不出话来,额头,脸上,到处都是伤,身上的铠甲也已经残破不堪,这样一个人,仿佛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般。

朱由检冷冷望向使者,没等皇帝问话,那使者便大声哭嚎起来。

“皇上,三日之前,京城被辽东乌真哈超攻陷了,几位总兵大人全都力战而死,南北镇抚司的番子们战死大半。就连张皇后也·····”

崇祯皇帝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第三百零六章 后院

正义或许迟到,然而却从不会缺席。

崇祯二十三年,即公元1651年,滥杀无辜食用人肉的崇祯皇帝朱由检终于迎来了他的末日。

如果不是因为七年前的穿越,这位大明皇帝将会沿着固有的历史轨迹,吊死煤山,死不瞑目,注视大明沦丧。

然而因为穿越者的介入,历史轨迹发生严重偏移,大明局势为之一振,而崇祯皇帝本人,也在接连从胜利走向胜利中,逐渐黑化,最终成为万夫所指的独夫民贼。

当然这里的民主要指的是一些翻盘朱由检的贪官污吏,他们现在都已经不能说话了,大部分人被关押在镇抚司诏狱,半死不活,活着的人,也已经被折磨的半死不活了。

朱由检的野望还没有实现,不过现在看来是永远无法实现了。

北方局势开始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就在明军南下与郑森决战之时,潜伏在各地的晋商,贪官污吏,以及建奴留在中原的各路渣渣,不都像是野火后的青草,纷纷冒出头来。

而支持他们的最大势力,就是盘踞辽东的大业皇帝糯康卡,糯康卡自封为大宋皇帝,他所建立的帝国也被称之为大宋帝国。

宋国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相信很多人心中都有定论,不过这并不影响这位金三角大毒枭的审美趣味。

当然,在命运降临之前,大明皇帝的骨肉至亲,心腹好友,都会先行离他而去,而且死相一个比一个凄惨。

天道饶过谁。

三月初,大业皇帝糯康卡从上京(沈阳)出发,率乌真哈超主力西征,将盘踞在宁古塔区域的三千五百名哥萨克骑兵全部歼灭,连同随行牧师神父,没有人能逃过大毒枭的惩罚。

糯康卡前世销售毒品时,曾经满世界跑,可以说是绝命毒师,对世界各国人民都有自己的手段,可以说是见惯了各种大世面,而今来到这个陌生国度,当然知道该如何与毛子打交道。

如何与毛子打交道,这也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你只需要自己的拳头比他们的更大。

大业皇帝是这样教育他的臣下的,这句话到底有多大可信度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

在糯康卡的指挥下,侵略到远东的哥萨克骑兵集团,全军覆灭,甚至连回去报信的人都没有留下。

大毒枭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惩恶扬善或者什么替上帝代言,他不信任任何神仙,也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他所信奉的只是最简单的丛林法则。

简单粗暴的丛林法则。

解决掉哥萨克骑兵威胁后只是为了给自己南下攻打朱由检铺平道路,是的,糯康卡的目标在于朱由检,他已经从很多却道得知,自助游建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个的地步,只有一鼓作气,才能将这个竖笛容消灭,而,所有盟约都是不存在面对,平定建奴余孽叛乱将多尔衮枭首盛京后,旋即扩充兵马,还从各地招徕流民,作为大家进攻时的炮灰。

第三百一十章 浮萍

所有人都将化作尘土,这场战争的意义已经不那么明显,对崇祯皇帝来说,大明中兴以及保家卫国不再那么重要,因为他心中的大明几乎沦丧殆尽了。

整整八年,在穿越者的努力下,大明曾经无限接近帝国往昔的辉煌,疆域辽阔,蒸蒸日上,大明的海军甚至将要南下与欧洲殖民者争霸。

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崇祯二十三年十二月,朱由检带着仅存的三万多名残兵,沿长江漂流而下,沿途不断遭到郑森所部袭击,朱由检苦心经营七年之久的大明海军伤亡殆尽,三百多艘战舰损失近半。

崇祯二十三年年底,朱由检率领他的残兵败将们,历经艰险,终于抵达长江江口,此时追随崇祯皇帝身边的文官武将连同士兵,不过区区一万八千多人。

所幸章武皇帝郑森正忙于和他的新对手,大业皇帝糯康卡争夺长江沿岸区域,再加上朱由检已经沦为丧家之犬,尤其在残余明军出了长江口,进入茫茫东海后,两边对朱由检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对付真正的敌人上了。

谁能击败对方,谁就能占领整个东亚,而朱由检在两位皇帝眼中,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进入长江口后,朱由检迅速平定了两起针对他本人的刺杀行动,他曾经赖以依仗的中卫军,现在也有了分崩离析之势,在外部威胁刚刚解除不久,残余的一万多人就分裂成为两派,崇祯皇帝的对立面,是主张向糯康卡或是郑森投降,以换取留在大陆的机会。

出于自身安全考虑,在朱由检看来,留在大陆是绝对不可能的,糯康卡与郑森,两人与朱由检皆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真让自己落在他们手里,大概率上,他将会被凌迟处死。

七年来朱由检不断杀人,其中包括很多无辜者,用恶贯满盈来形容他也并不为过。

在这种情况下,指望皇上心中坦荡,不畏生死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朱由检万万不会留在大陆,他的计划是先攻下台湾岛,台湾虽然是郑森的后方,但当下郑森主力都被拖在长江一线,此时来进攻台湾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崇祯皇帝的谋士们分析说,攻打台湾至少会有三成胜算,换句话说,基本上是必败的事情。

朱由检倒是毫不为意,因为他现在也没有什么选择了。

求生已经成为一种本能,所有阻挡自己前路上的人都必须死,包括曾经与皇上浴血拼杀,并肩战斗的士兵们。

在舟山群岛,二十三名参与刺杀行动的文官武将被处决,一千多名士兵被腰斩。剩余的一万名士兵,只是呆滞的望着自己的同袍弟兄,功名利禄现在已经成为空头支票,对这支濒临崩溃的军队来说,只有严刑峻法,或许能挽回他的颓势。

所以暴政就无可避免了。

在灯火幽冥的舱底,崇祯皇帝会捧着葡萄酒瓶发呆,他目光呆滞,双鬓生起了白发。

皇帝大开杀戒后,内心久久难以平静,七零八落的舰队,晚上航行在暗黑无边的大海上,枕边是此起彼伏的波涛生声,朱由检裹紧被褥,谁在床尾的两个宫女正在给他暖和身子。

这天晚上,朱由检梦到了死于辽东的王承恩,梦到了宁武之战惨死的朱聿键,梦到了众叛亲离最后身首异处的朱常渭,当然还梦到了两位美丽端庄的皇后。

梦醒来,朱由检披上长袍,登上甲板,举目四望,繁星若水,远山笼罩在云朵阴影之下,大明王朝仅存的一百艘战舰,一万多名士兵,在暗夜中沉睡。

台湾海峡风平浪静,如果一切顺利,三日之后,崇祯皇帝便将踏上这块宝岛,在这里,他将开启自己全新的人生。

“咱们三个就比一比,到底是谁杀人最多吧。“

朱由检说罢,嘴角露出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

想要征服台湾,除了对付镇守要塞的郑氏海盗,还要对原住民也就是所谓高山族,斩尽杀绝,一个不留,这也符合朱由检阴鸷的性格。

“就先拿这两位试刀,“

前面兰若寺,抓一个叫燕赤霞的道士!

第三百零八章 正统

朱由检死后,谁将是九五之尊?谁将是大明帝国继承者,谁将一统寰宇,成为千古帝王?

三个尖锐问题摆在各路军阀面前,如同宇宙洪荒终极真理,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将往哪里去。

思考这样的问题,当然是没有意义的,毕竟糯康卡他们不是哲学家,闽南王对现代哲学也并不感兴趣。

实际上,如果不是逆天开挂或是科技树附体,局势将彻底糜烂,江汉平原,华北平原,包括最富饶的苏杭江浙,在兵祸之下,已经快要化作废墟。

上千万饥民等待救援,而粮食却是没有的,所以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会在几个月内饥饿而死。

崇祯二十三年,在朱由检,糯康卡以及郑森等人的努力下,长江沿岸,赤土千里,颗粒无收,就连向来以富庶著称的的苏杭,也成为人间地狱,数十万百姓流落街头,等待他们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苦痛。

朱由检最痛恨的东林党楚党,此时也终于退出历史舞台,无论是糯康卡还是郑森,在洗劫财物方面,都有非凡天赋,甚至比李自成他们做的还好。

大毒枭自不必说,郑森可是正儿八经海盗出身,对打家劫舍自有一套手段。

崇祯二十三年,京师沦陷,明国覆灭,大明皇帝朱由检败退长江,下落不明。

军阀并起,南有郑森,北有糯康卡,川渝一带还有张献忠残部,各路豪强互相残杀,只想着自己能够取代大明,成为这片土地上新主人。

真正具有决定意义的战斗还是发生在糯康卡与郑森之间。

崇祯二十四年初,来不及欢度春节,南北双方便长江沿线爆发大规模冲突。

这场筹划已久的大战并没有朱由检想象的那样精彩——当然崇祯皇帝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猜想千里之外战局如何发展,攻克台湾,占据台湾,是他活命的唯一希望。虽然这种希望看起来是如此渺茫。

正月初二,天寒地冻,江面雾气弥漫,糯康卡与郑森手举望远镜,相互打量对方,在此之前,两位枭雄从未蒙面,却彼此颇为重视,毕竟能打败明军的人,一只手也是能数过来的。不过眼下不是英雄惜英雄的时候,无论是大毒枭或是大海盗,心中盘算的,都是如何尽快将对方消灭,实现自己的千古霸业。

按照既定套路,宋郑双方大军集结,在长江对峙,两边统帅并没有立即宣布开战,而是先派出了各自使者,希望用自己的诚意或者说是恫吓,让对方屈服,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理想状态。

通常来说,理想是丰满的,而现实是骨感的,无论是糯康卡还是郑森,显然没有和谈的诚意,更不要说让他们放下武器,共建和谐社会。所谓的谈判,实际上变成了两边拖延开战的掩护,双方都在为战争做最后的准备。

崇祯二十四年正月十八,在经过长达半月漫长马拉松式谈判后,两位大佬终于失去耐心,用对方使者人头祭旗,同时向对方不宣而战。

延绵数十里的长江两岸,乌真哈超与东南海盗们相互轰击,漫天倾泻的炮火恨不能将对方完全吞噬。

实心炮弹威力有限,而且大多数都落在了质地松软的沙滩上,不过却还是给双方造成严重伤亡,经过短短一个时辰炮击,郑森麾下伤亡一千多人,糯康卡指挥的乌真哈超大营,也有一千五百人伤亡,双方算是打成了平手。

第三百一十章 屠岛

“郑家的兄弟们,不要再负隅顽抗了,郑森已经抛弃咱们了,郑森在北边打得不可开交,哪里顾得上你们,你们有多少没看见朱印船南下了?明国皇帝给你们一条活路,现在,只要走出城堡,弃暗投明,皇上既往不咎,饶你们·····”

密集的火铳声打断了明国使者的喊话,五六发铅弹同时射中他身体,从后背穿透而出,使者当场毙命,正式宣告和平占领台中失败。

朱由检望着遍布弹痕的尸体,面目狰狞,他麾下的将士,有一个算一个,不过才两万人,死一个少一个,指望从大陆补充当然是不现实的。

实际上台湾海峡已经被郑森封锁,之所以没有立即反击朱由检,是因为闽南王还有更重要事情要做。

长江沿岸的南北对决胜负未分,大概率上郑森大军会伤亡一半,至于最终的胜利属于谁,现在只有天知道。

不过最低限度的封锁海峡,郑森还是能做到的。

此时台湾尚处于未开发状态,南部皆为高山密林,为本岛土著高山族占据,远非郑氏所能控制。而台北台中,驻守的汉人百姓,郑氏军队,平时生活,完全依仗海峡对岸补给,在这种情况下,郑森希望像当年对付荷兰人那样,将明军困死在台湾岛上,即便是付出两千多人的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

崇祯皇帝的台湾经略,说起来也非常简单,联合高山族,消灭郑氏驻军,不过在与高山族初步接触的经历告诉朱由检,和这群半开化民族谈论合纵连横,与对牛弹琴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大军抵达台南之后,崇祯皇帝并没有立即向落后文明发动攻击,而是采用文明世界的做法,派遣十多名精锐,携带珍贵礼物,前往台南,带着大明皇帝的祝福,准备拜访诸位酋长。

为了这次历史性会见,朱由检还亲自书写一道圣旨,大意是说大明乃天国上朝,只要愿意合作,共同对付北方的郑氏,将来台湾平定后,就将台湾全部赏赐给高山族。

崇祯皇帝已成丧家之犬,四处流放,不要说是赏赐台湾岛,就是连立锥之地也拿不出来。

所以朱由检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手法和历史上的萝莉控孙大炮颇有相似之处,也算是得到了孙氏的真传。

好在高山族同胞对空头支票这套把戏并不感冒,在过去的三十多年时间里,高山族被荷兰人,郑森一伙欺骗了无数次,即便是如何淳朴的民族,在经历各种出尔反尔尔虞我诈之后,也开始怀疑人生。所以崇祯皇帝提出联盟方案后,很快被高山族拒绝。

不仅如此,明国皇帝派出去的使者,皆一去不返,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回来。除了两个在路上被猛兽吃掉,其余人据说都被高山族战士猎头,在苍山密林中化作累累白骨。

敢于直接屠戮明国使者,这种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上次发生还是多年之前,那是多尔衮做的,他杀了朱由检派往辽东的使者,崇祯皇帝大怒,提兵北上,建奴几乎全军覆灭。

所以崇祯皇帝的策略也发生了改变,从联合高山族到屠戮殆尽、

“那就把不愿合作的人都杀光吧,朕需要一个干净的,纯净的台湾岛,至于郑森留在台北的两千多守军,困死他们!”

第三百十二章 霸业

尽管崇祯皇帝几乎陷入四面楚歌境地,尽管他的亲人悉数被杀,尽管他愿意苟安一隅,不与不过他麾下的一群骄兵悍将们,显然不满如此。

朱由检号召麾下与本地土著高山族和谐相处,团结高山族对付北边的郑家海盗,可是在饥饿与惊恐的威胁下,少部分中卫军选择了就地掠夺,虽然高山族也没有多少资源可以掠夺,不过也足够支撑大军一段时日了。

崇祯皇帝得知此事,正要发兵弹压,在心腹大臣的提醒下,最终改变主意,因为此时中卫军大部有哗变的危险。

从北京南逃,一败再败,从北京逃到武昌,从武昌逃到福建,直到最后来到台湾,一路之上,中卫军不断遭受各方蹂·躏,任凭是怎样一支铁血雄狮,经历这么多次失败,也会变得士气低迷,由铁血强军变为散兵游勇,甚至是兵痞。

若不是崇祯皇帝个人威望加持,这支屡战屡败的军队,早就在一路逃亡的路上分崩离析。

败仗太多,所谓威望当然也就不在了。

更让崇祯皇帝忐忑不安的是,这群骄兵悍将们,擅作主张,对高山族下手,将前来与崇祯皇帝和谈的高山族首领洛托托杀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首领被杀后,明军与高山族再无和平相处的可能。双方在台南各地相互仇杀,明军大肆掠夺高山族粮食麋鹿,而高山族则经常在夜幕掩护下袭击明军营地,双方互有伤亡,明军依仗火器优势,勉强维持着主动的局面。

不过可以想见,没有后援,失去信仰,无限制消耗,这支军队未来结局早已经注定。

世事难料,在风云变幻的明末,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拥有两千多年猎头传统的高山族人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明军猎头。

崇祯二十四年三月初八,台南高山族酋长洛托托的脑袋高高悬挂在明军大纛上,脸上还保留着死不瞑目的表情。大纛下面,聚集着数百名桀骜不驯的中卫军甲兵。

中卫军少壮派的代表聚集在大纛下,各人神色凌厉,丝毫没有将这位高山族权势最大的大酋长放在眼里。

当然,这些叛军连他们的统帅崇祯皇帝朱由检也毫不在意,更何况是对这个不知好歹的蛮夷酋长。

明军中相当一部分将士,对朱由检台湾政策颇为不满,他们想要杀戮掠夺,想要占山称王,而崇祯皇帝,却主张与原住民和谐相处,休养生息。

崇祯二十四年,如果这个年号还存在的话,朱由检心灰意冷,对前途失去信心,所以只能随波逐流得过且过,然考虑在他们看来,朱由检对待高山族的态度显然太过宽容,甚至显得软弱。

登陆台湾之后,中卫军已然有分崩离析之势,毕竟崇祯皇帝给大家的承诺与现实相差太大,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沾边。

在进占台湾之前,大明皇帝曾经允诺,将宝岛台湾设为大明王朝新都城,而各位有功之臣,都将成为开国功勋,被封赏到一块面积可观的土地。

当然,因为高山族的存在,台湾全岛是无法占据了,实际上登陆以来三个月内,明军在台湾岛尚无立锥之地。

粮食短缺,舰队封锁,敌军骚扰,困难重重之下,明军在台湾岛的日子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美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崇祯皇帝的野望,如果有的话,是要步步为营,占据整个台中台南后,逐步向台北逼近。不过现在看来,所有计划都已失败。

甚至皇帝本人的生命安全也受到了极大威胁。

“皇上,船已经备好了,咱们赶紧走吧,”

崇祯二十四年三月初十,乘着朦胧月色掩护,朱由检带着心腹侍卫,锦衣卫死士一千二百余人,分乘小船,渡海南下。

第三百章 赐死

崇祯二十四年五月,两江总督李定国率福建水师横渡海峡,进逼台湾。

五月十八,明军攻占金门,全歼守军两千余人,前来驰援的郑氏海军见状,连夜遁走。

随着金门岛沦陷,台湾本岛彻底暴露在明军威胁之下,郑森和他的党羽们陷入空前孤立的境地中。

明军大局压境,山雨欲来风满楼,东南海域风起云涌,郑氏集团的盟友们,在这时却选择一致袖手旁边,外援是不存在的,如果换在半年前,这些盟友们或许还会对郑森施之援手,然而现在,眼下大局已定,台湾被李定国攻占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此时与大明帝国为敌,当然不是明智之举。

荷兰、葡萄牙、西班牙等国势力宣布中立,不参与大陆与台湾战事。表面中立之下,其实对崇祯皇帝颇为忌惮,尤其是盘踞澳门的葡萄牙舰队,不仅没有任何敌对活动,而且主动为福建水师补充水源,食物,虽然明军并不需要这些。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

郑森之后,可以预见,欧洲各国在大明帝国沿海盘踞之势力,都将被彻底清除。

尽管大家都知道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命运,然而却没有任何一方试图组成类似对抗野蛮人的联盟。

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完全办不到,朱由检麾下百万大军,虽然一支偏师,就能扫灭建奴,平定台湾,大明帝国拥有超过三千艘快帆船,燧发枪、开花弹数量更是多到令人发指。而崇祯皇帝朱由检据说有吃人的信仰,在过去的七年之间,大明王朝的敌人们已经陆续成为皇帝陛下的盘中餐,被他吃到肚子里。崇祯皇帝喜怒无常,性格颇为乖张,常人难以揣摩。动辄就要将活人丢进油锅。可以说比最野蛮的异教徒还要凶残。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与大明帝国为敌,和崇祯皇帝作对,都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这

在这种情况下,一心要与大明王朝为敌的闽南王郑森,就陷入了四面楚国的绝境之中。

福建水师完成对台湾岛封锁包围后,崇祯皇帝对和平的期盼写在一张防水羊皮纸上,被使者穿过重重包围,送到了郑森面前。

崇祯皇帝在信中写的很是清楚,此次征伐台湾,只为扩充大明版图,初衷并不热衷于杀戮。

所以及早投降,或许能够保全郑氏性命。

当然,考虑到暴君崇祯一贯的作风,这样的承诺是没有任何保障的,郑森当然也不会相信朱由检一个字。

毕竟他的父亲,前任闽南王郑芝龙就是因为轻信别人,被暴君崇祯千刀万剐,做成了人肉火锅。

不过闽南王此时进退失拒,并没有太多选择,直接迎战,当然是绝无胜算,郑森从南京到福建,从福建到台湾,一路败退,一败再败,指望最后这两万多残兵,奋起英勇,击退强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逃离台湾,却是无路可逃,缅甸人是靠不住的,而澳洲,郑森还没有听说过。

“朱由检真能绕我不死?保全郑氏性命?“

“皇上派我来,是要赐死你的,你死后,郑氏一族可以保全。”

第三百一十章 传首

崇祯二十五年六月初,定南王李定国率福建水师两万八千人,战舰一百艘,横渡台·湾海峡,六月中旬,登陆基隆。由北向南攻占全岛。

由于双方实力悬殊,郑森留守基岛屿北部的海盗,要么直接投降,要么逃回台南,没人敢与明军正面对抗。

毕竟这些人一年前在福·建被明军虐杀的记忆刻骨铭心,眼前这支军队,简直比恶魔还要可怕。

明军所向披靡,只用短短半月时间便将郑氏盘踞的城堡占据大半,转而开始进攻高山族占据区域,郑森还没考虑清楚是降还是逃,犹豫不定,仗着手下还有几万人马,幻想着自己能和朱由检讨价还价,至少能够做到体面投降。所以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逃走,不得不说在招降这件事情上,郑森和他老爹郑芝龙颇为相似。

崇祯皇帝喜怒无常,行事乖张,非常人所能理解。

妄度圣意的人,最后都死了,而且死的很惨。

郑森当然也不例外。

郑军主堡,郑森与身边几位心腹低声密谋,仔细盘算着要不要就这样投降朱由检。

几位武将主张死战到底,当然,真正战死的还是普通士卒,是轮不到文臣武将去送命的。

不过郑森身边的幕僚们建议此时与明军议和,当是最优解。不过

去年,为招降郑森,朱由检曾经表示,郑森主动投降,从前所作所为,便可一笔勾销。崇祯皇帝也不会再公报私仇。

收复台湾后朱由检会派人还会在全岛重新丈量土,最后给郑森几箱子金银珠宝,裂土封侯,还让他兼做福建总兵一类的官职。至于朱由检承诺的能不能兑现这些承诺,那就只有天知道。

”皇上,”臣最也有话要说”

朱由检缓缓睁开眼睛,朱由检去年此时”当然现在当然按照朱由检的旨意,在明国百姓正式垦殖宝岛之前,无论是郑氏海盗还是高山族,是需要全部消灭的。

原住民以后从北方各地流浪过来的艺术家,还有些乘机砖

这倒不是模仿小胡子的生存空间理论——大明的生存空间已经足够,不需要再占领这块弹丸之地。

崇祯皇帝今天所做的一切,李定国不会理解也不愿意去了解,朱由检说他在

郑森留在台湾岛的守军只有一千五百人,且都集中于台湾北部,而明军残部登陆地点位于台湾中部,中部是高山族的势力范围,崇祯皇帝选择在这里登陆,多少有些悲观厌世的迹象。

这个时代的高山族,还保留着猎头的光荣传统,便是武力强盛的郑氏家族,也不敢轻易对高山族动手。

不过今天,一切都将发生改变,伴随时间推移,齐孟已经知道了很多了。

首先,对待冷漠的人类,救过不能改变别人,那就尝试这改变自己。

唯有涅槃,才能再次绽放。

世间没有足够什么能够阻挡朱由检对外扩张的脚步呢?

照这样下去,估计三两月世间,各种手续便已经好。

崇祯皇帝早饭吃完。换上便服,在紫禁城中转了两圈,来到兵部衙门,等待着海峡对岸最新消息发来。

“那就把郑森的首级早日带回京师,朕要好好看看此人,”

第三百零二章 倭奴

“国姓爷,久违了,哈哈。”

崇祯二十五年三月初,闽南王郑森首级由福·建泉州港出发,一路北上,辗转千里,三月十日,终于抵达京城,被送到崇祯皇帝朱由检面前。

晨曦微露,皇极殿上早已人头攒动。

听说李定国派遣使者北上,还是八百里加急,消息灵通的官员们便知道和台·湾战事有关。

不等皇上召唤,这日清晨,京城文武百官便早早来到皇宫,排列成整齐队列,等待参观叛逆郑森下场。

清晨朱由检从睡梦中醒来,初春时节的北·京城春寒料峭,小冰河气候还没有走远,望着空荡荡的寝宫,他想到了八年前,八年前自己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情景。那时候,周皇后,张皇后,都还在人世,两位香艳皇后让他品尝到女人的滋味,那是美好的回忆。

那一年,王承恩,李若琏,朱聿键,谷大用,所有亲信都还在,世界还不是那样绝望,朱由检还没有吃人的癖好,而现在,崇祯皇帝已经完全黑化,连他自己都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一切都在不可避免的走向庸俗。

鸡鸣三遍,崇祯皇帝在宫女服侍下洗漱完毕,走出寝宫,来到皇极殿。

一切都在不可避免的走向庸俗。

一切都在不可避免走向残忍,而应该为这种变化负责的人,死去的郑森算是一个。

朱由检从龙椅上缓缓站起,望向手持木匣的方正化,目视群臣道:

“看到没!这就是和我大明为敌的下场!这就是背叛朕的下场!逆贼郑森,朕给过他很多次机会,对他们郑家赏赐颇多,他却辜负圣恩,屡次袭扰福·建,实在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李定国这个蠢蛋,就这样把他斩首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崇祯皇帝怒气冲冲,说到最后竟然剧烈咳嗽起来,吓得旁边方正化连忙上前扶住皇上。

“皇上息怒,息怒,保重龙体才是,”

朱由检推开方正化,掏出那把已经磨损不堪的鲁格尔左轮手枪,目光落在盛放人头的木匣上,旁若无人朝手枪中装填子弹。

王承恩死后,方正化接替他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职位,和王承恩相比,方公公心狠手辣,做事效率惊人,短短两年就除掉了几千个叛逆,帮助崇祯皇帝解决了不少心头大患,因此越来越受朱由检赏识。

方正化不仅武功高强练过葵花宝典辟邪剑谱,而且智商很高,所以能得到皇上宠幸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能让乱臣贼子就这样死了,不能!”

司礼监秉笔太监方正化手捧木匣,恭恭敬敬跪在皇帝身前,将木匣举过头顶。

顺着朱由检目光望去,黑色木匣中盛放着闽南王郑森的首级,木匣底部铺了层冰块,经过化妆的首级安静的躺在冰层上,嘴角仿佛还洋溢着轻蔑的微笑。

朱由检扣动扳机,巨大的轰鸣声顿时响彻皇极殿周围,叛逆安详的表情消失不见,脑门完全被打成稀烂,露出里面填充的石灰粉末。

朱由检哈哈大笑。

“他临死时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第三百零四章 拓荒

皇极殿鞭尸没过去多久,朱由检即下诏书,命令已经占据台·湾的平南王李定国,完成休整之后,约定日期率舰队北上,与大明山·东一道夹击倭国,务必要将德川龟孙一网打尽斩尽杀绝。

至于福·建水师休整时间,崇祯皇帝表示,时间越短越好,至多三个月,也就是七月份之前,因为到了八月份,就是东海台风多发期,大明水师虽然强大,朱由检却不想重复当年忽必烈的旧辙。如果再来一次“神风”,倭人怕是要自信心爆棚了。

所以李定国必须在七月份之前登陆日·本,从南向北,依次占据伊豆群岛,本州九国等岛,而后会师江户,阻断德川家光转进之路。

此次攻占日·本,朱由检筹划已久,预计战争将会在三个月之内结束,当然考虑到倭国残存的武士道精神,彻底消灭倭奴或许要等到明年,毕竟还会有一两个不知死活的武士会逃到深山密林中。

此次征伐倭国,在完全占领之后,大明吏部将直接派遣移民,三百万移民将分乘五百艘朱印船,往返数百次,前往异国。

当然,在此之前,倭国境内,十岁以上男丁,将全部被朱印船运送到明国各地,在厂矿中渡过他们的余生,总数约在两百万人左右。这样一大批廉价劳动力,将有力促进大明工业化进程。就像两百多年后发生在英国的圈地运动一样,总会有人需要为大明工业化付出代价,不是大明百姓,就是倭国战俘。

大明朱印船从辽东,天津,连云港,南直隶,泉州,厦门等港口出发,将拓荒者运送

请输入正文。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对崇祯皇帝忠心耿耿,朱由检的海军建设计划将会被他彻底贯彻执行。

崇祯十七年四月初二,李若琏与一天素子进入浙江台州境内。

在此之前,锦衣卫番子们已经将指挥使大人进入台州的消息禀告知府。

台州知府陆向清听闻朝廷派锦衣卫来到江浙,在苏杭等地并不停留,径直往自己治下的台州而来,心中甚是惶恐。

陆向清已近花甲之年,他是天启六年的进士,崇祯三年补缺为天台知县,在天台做了五年知县,于崇祯八年升为台州知府。

陆向清人如其名,他生性贪婪,在任期间,贪贿甚多,所以向往清廉,自号为青莲居士。

和大明众多文官一样,这些年陆向清在台州毫无建树,台州百姓贫困,不过这并不妨碍陆知府贪污受贿。

因为背靠陈演周奎等大山,虽然多次被御史弹劾,他也能安然无事,不过继续升迁却是不可能了。

好在陆知府生性豁达,不以仕途为意,眼见得升迁无望,便转身专心致志捞钱受贿了。

台州知府官邸后院,陆知府与幕僚孔师爷坐在梨花木圈椅上,一边饮用今年新出的龙岩红茶,一边压低嗓音道:

“锦衣卫指挥斯李若琏亲自来到台州?消息可靠吗?”

孔师爷追随陆知府多年,算是陆的心腹手下,闻听此言,沉吟片刻,放下手中青花瓷茶杯。

“青莲兄,此事千真万确,从杭州来的几个锦衣卫番子借此向咱们敲诈,说不给钱便将咱们在台州所为禀告给李指挥使。“

陆向清冷冷一笑,拂袖而起:

”锦衣卫在江浙一带势力衰微,几乎快要饿死,平日;里服服帖帖,既然现在个个尾巴翘上了天,那肯定是朱由检派人来了,老夫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哪有银子给他们?“

孔师爷微微一笑,沉默片刻,接着道:”这些番子已经被我派人赶走了,只是难保其中没有李若琏的心腹。”

“不妨,老夫形正影直,不怕姓李的来台州,“

孔师爷连忙附和道:”听说此人也是近两个月才被崇祯皇帝提拔起来的,估计是想钱想疯了吧,竟然来台州滋事!”

陆向清目光越过孔师爷,投向远方,徐徐道:“老夫记得,朝廷上次派锦衣卫高官到台州还是在嘉靖年间,当年是为督促戚继光抗击倭寇,距今,恐怕有八十多年了。”

孔师爷在旁边掐指算了算,连忙点头:“是有八十多年了。”

陆向清微微摇头,长长叹息道:“事情恐怕不是咱们想的这么简单,老夫看这姓李的,不单是为财而来,”

陆向清心知肚明,他不过一介知府,怎会劳锦衣卫指挥使大驾,朝廷想要处置他这种级别的官吏,南北镇抚司堂上指挥带上几名锦衣卫番子便足够。

虽说江浙远离京师,朝廷控制不紧,然而崇祯皇帝要是真的想惩办地方几个官员,也是能够办到的。

“你去准备两千两银子,还有些古董字画,老夫先去会会这位李指挥使,”

第三百零八章 新政

“赞草不除根,后患无穷,朕不是怕几个倭寇,朕说过,除了妇孺,除了劳力,不准留下一个活口,吏部的人都知道吗?!”

崇祯二十五年六月,明军南北两部,分别进占本州四国岛屿,完成对日·本的占领。经过崇祯十七年、崇祯二十一年两场大规模战乱,德川家光与西南强藩相互残杀,以及鼠疫泛滥,各种因素叠加,到崇祯二十五年初,各藩人口损失近半,城市人口锐减,就连以繁华著称的江户城,也沦落为名副其实的死城。

然而即便如此,到明军远征日本时,倭国残存人口还有千万左右。朱由检对明国百姓可谓严苛,对倭人可谓残忍。

工业化需要大量廉价劳动力,辽东的油田,北直隶的铁矿煤矿,西南的铜矿,以及东部沿海各省的渔场,所有一切都需要大量廉价劳动力。而来自岛国,以吃苦耐劳著称的倭人,当然是最完美的劳动力。

不过吏部的官员们,那些深受儒家经典影响,信仰忍者爱人,施行仁政的官员们,当然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对待动物一般虐待这些异国子民。

在炎热的六月间,将数百万名倭人关在船舱舱底,头顶烈日,连续几天蒸烤,缺吃少喝,经过重重艰险,被送往大明各地。若果这些大明官吏了解同时代发生在美洲的三角贸易,了解那些和倭人命运相似的黑人奴隶,了解那些以绅士自居的奴隶贩子,他们或许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重新进行审视,甚至会对大明帝国的运作模式进行新的思考。

当然,所有这一切都是崇祯皇帝朱由检不想要看到的。

崇祯皇帝想要的是顺民,是一群没有思想奴隶,嗯,就像英国圈地运动中那样的奴隶。

如同后来甲午中日战争后发生的那样,倭国依靠清政府的巨额赔款获得工业化的第一桶金,而对大明帝国来说,眼下倭人廉价劳动力就是自己实现工业化的重要条件。

朱由检对麾下官吏的敷衍塞责显然是不满的,虽然他的官吏们已经非常高效,高效杀人,高效运送,高效将倭人从各个岛屿运送到大明各大矿场中,然而在崇祯皇帝看来,这一切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

所以才有了崇祯二十五年六月早朝上龙颜大怒。

当崇祯皇帝朱由检听到说经过一个月时间运输,大明水师只完成原定计划的五分之一,不到一百万人的倭寇抵达明国,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检颇为愤怒。

崇祯皇帝熟悉东海海域,他知道再过两个月就到了台风多发时节,如果到那个时候还不能将倭人全部运送到明国,那么就要等到明年也就是崇祯二十六年在开始运输。

崇祯二十六年,那样的话,明国就要白白养活这些倭人整整半年,半年时间,这些天杀的倭人要吃掉大明多少粮食,想到这里,朱由检越发恼怒。

“那就让工部,赶紧制造更多的舰船,赶紧的!”

第三百零五章 永生

八年来,大明吏部尚书换了七个人,兵部尚书换了五个人,六部其余各部情况也是大同小异,坊间戏言,崇祯皇帝更换内阁六部的速度和他换衣服差不多——当今皇上以勤俭为乐,一件冕服穿了五年。

以崇祯十七年为界,穿越前后的大明皇帝朱由检,所作所为并无二致。吝啬到极致,也就暗黑到了极致,想要维系这样的暗黑统治,恐怖当然是必不可少的,清洗也是必不可少的,清洗并不是因为大明王朝不再纯洁,而是要为下面的人们提供晋升的机会,给他们生存的希望。

“所以你们以为朕只是说说而已?”朱由检拍案而起,脸色通红,鬓角青筋暴涨,方正化意识到皇帝头上又平添了几道白发,不由暗暗为皇上担忧。

轮不到方公公开口说话,便听崇祯皇帝勃然大怒道:“八月初一之前,将能干活的倭人全部运到明国,办不到,朕就送你们下矿,亲自去开平挖煤!”

众人唯唯诺诺,领命而去,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时间,要把一百万倭人运送过来,这对六部官员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

不过没有人怀疑皇上的决心,嗯,杀人的决心,朱由检杀人起来可是毫不手软,无论是对待自己人还是对手。

群臣缓缓退出皇极殿,空荡荡的大殿上只剩方正化,唐王,代王几个藩王。朱由检看众人一眼,叹口气道:

“群臣误我,不堪大用,倭国之事,还是要靠自家人才行,”

说着他抬头望向唐王,代王,两位藩王平日和皇上走得很近,这种时候当然不能推卸,不等朱由检开口,两人便道:

“臣这就前往倭国,督促他们尽快办好,不让皇上分心,”

朱由检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转身望向宫殿墙壁上展开的巨幅地图,紧皱眉头道:“大敌当前,朕哪里还敢分心呢?“

伴君如伴虎,皇极殿上已经死了不少藩王大臣,代王唐王两人不敢迟疑,再次向皇上施礼,转身赶紧溜走。

朱由检目光一直停留在地图上,不知过了多久,回头发现方正化还站在自己身后,淡淡道:

“北方未平,朕要率领大军征服俄罗斯,将倭国模式复制到毛子身上,你愿意和朕一起去西伯利亚吗?”

“西伯利亚?“方正化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那边极度寒冷。

“皇上,眼下倭国还没有完全征服,这样是不是太······“

朱由检打断他话,语气坚定道:“太快了?”

“时不我待,朕已经没有太长时间了,如果不能征服全球,不仅是朕,就连大明也将死去·······”

极·权主义诞生的那一天便注定灭亡,只是这个灭亡过程缓慢而漫长,只有不断征服,不断杀戮,不断扩张,才能延续生命。

所以这些年来,朱由检一刻也没有停歇,杀文官,杀东林党,杀建奴,杀流贼。

征服辽东,征服台湾,征服朝鲜,征服倭国。

只有不断征服,才能给大明军团分得红利,才能获取军方支持,才能维持暴君统治。

从这个角度上讲,在穿越者当初决定种田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命运便已经注定了。

暴君,生为暴君,绝不忏悔,唯有杀戮得永生。

第三百零六章 干锅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自知大明气数将尽,自己黄泉不远的朱由检却没有一丝悔恨之意,当然也没有表现出些许善意。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当然,还有一种死亡是太史公不曾记载的,那就是毁灭世界的死亡。

1945年初夏,欧洲战场,德军陷入绝境,德国崩溃指日可待,而帝国统帅希特勒却希望“天降正义”,也就是传说中的核武器能够提早出现,拯救帝国。为此他不惜搭上所有德国人生命,所以在那时,在布尔斯维克攻入柏林后,经常能看到一些瘦骨嶙峋的德国童子军手持反坦克武器攻击t3坦克。

崇祯皇帝当前面临的形势虽然比1945年的希特勒要好出很多,不过总体来说也不容乐观。照这个趋势下去,大明的结局恐怕不会比德意志好多少,而朱由检本人,恐怕也会重蹈希特勒覆辙。

考虑到朱由检更加凶残,锦衣卫相比盖世太保更加泯灭人性,嗜血嗜杀,中卫军穷兵黩武,崇祯皇帝的野望在全世界。朱由检和他的帝国的最终结局,恐怕只会更惨。

能够征服土地并不代表能够收服人心,大明四面树敌,崇祯皇帝四处扩张,从辽东到岭南,民力濒临竭尽,为筹集军饷,不少地方官吏已经将赋税收到了崇祯三十年,也就是五年以后。

从兵部,户部以及各地巡抚知府呈递上来的奏折可以看到,各省各地形势危急,民变在即,和已故闯王献王相比,丝毫不显逊色。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不采取行动,等到大规模民变开始,崇祯皇帝和他的大明王朝怕是要彻底完蛋,而皇帝本人的野望,当然是不会再有实现的机会了。

然而俄罗斯势力前锋,哥萨克骑兵已经侵入远东,甚至在黑龙·江流域开始大规模殖民活动,烧杀抢掠,甚至还吃人。这样的恶魔,朱由检当然是不能容忍他们存在的。

“朕深知当与民休息,休养生息,朕知道,百姓太苦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崇祯二十五年七月初,早朝,朱由检听完群臣关于倭国运送劳工的汇报,在确定运送任务能够9圆满完成后,便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北方。

“然而,然而朕还是北上,北上消灭这群毛子,”

朱由检目光环视众人,无比坚定。

“五年前,明军曾经有一次机会,将毛子彻底赶出东北,赶出中国,可惜当时南方有变,我们错过了这次机会,不过今天,”

崇祯皇帝目光扫视屋中各人,停顿片刻,接着说道:“如今辽东江南皆已平定,倭国也将并入中华,是解决毛子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再错失机会,朕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朱由检早已下定决心,这次出兵将从三个方向进行包抄,明军将分为东中西两路,分别从玉门关,大同,山海关三个方向向北进军,最终在西伯利亚南部汇合,切断毛子退路,将侵入远东的这支毛子先锋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其中,西路作为主力,由朱由检亲自率领,兵力为一万中卫军,东中两部兵马分别由代王、兵部尚书指挥,各率领明军精锐两万人马。

“所以诸位还有什么异议,倘若没有,各自回去准备,这一次,朕能不能将毛子将领切成片下火锅,就看诸位的表现了!”

第三百零二章 萌芽

崇祯二十六年春,经过半年筹划准备,朱由检的西征大业终于开始,五万明军精锐,两万多蒙古骑兵,一万多朝鲜王军,分为东中西三路,由大同出发,浩浩荡荡往北而去。

与此同时,平南王李定国率领的福建水师刚刚结束在台·湾的屠戮,匆忙登陆日本,在那里,更大规模也更为血腥的杀戮正在进行。平南王坚定执行皇上斩草除根的策略,将那些不愿前往帝国“淘金”发财的倭人全部杀死。短短三日,他们便处决了三千多名宁死不屈的倭国武士。

李定国对远在京城的皇上所作所为表现出极大的疑惑,只是下意识的服从朱由检发出的命令。

帝国近来四处征伐,北方的俄罗斯,东方的倭国,西南的缅甸,十多万大军在各个战场上冲锋陷阵,崇祯皇帝尤嫌不够,他曾不止一次表示,在解决掉北方威胁后,明军将继续西征,一直打到欧罗巴,当然那时需要海陆并进。

大明臣子们惊诧发现,崇祯皇帝身上表现出来的穷兵黩武,不可思议的贪欲,已经远超历史记载的任何君王,甚至连秦皇汉武,在他面前都要显得逊色很多。

秦二代而亡,汉武帝晚年也留下一个千疮百孔岌岌可危的汉王朝,那么朱由检呢,他连续数年穷兵黩武之后,明国国力却不见衰弱,人口倒是增长了许多。在辽东,曾经被努尔哈赤斩尽杀绝的汉人们,又开始渐渐恢复,在南方,更多的原始丛林被开垦出来,分配给流民耕种。土地是古代中国的关键,无数帝国终极秘密,都隐藏在土地之中。

在朝廷号召下,数十万计流民冒险家翻横断山脉,穿越不见天日的原始丛林,不顾蟒蛇虎豹威胁,来到东南亚,向当地原住民们输送崇祯皇帝的野望。

朱由检的野望是统一全世界。

崇祯二十六年春,就在朱由检率领精锐迅速逼近哥萨克骑兵时,平南王李定国坐在江户城幕府将军官邸,品尝着血樱茶,来到阁楼前抬头远眺。

半空中燃烧着墨黑色的浓烟,浓烟底下是十几堆熊熊燃烧的大火,浓烟裹挟着刺鼻的血腥味,顺着微风飞到很远的地方,向世人宣布,曾经繁华的江户城,此刻已经变成了死城。

“殿下,京师来信了,”

李定国将目光从地狱图景中收回来,接过一块丝帛,上面工工整整写着几行小字。

“陛下御驾亲征,去北方教训毛子了,陛下让咱们早日把人运完,赶在今年夏天,将倭人送到西伯利亚挖石油。”

李定国一口气读完,不由倒吸口凉气,看来皇上早就想好了这些倭国武士的下场,西伯利亚是什么地方平南王并不知道,不过他曾听皇上说过,那是真正的苦寒之地,比宁古塔还要冷。也是难为这些个倭国武士了。

想到倭国武士不久后便要光着裤衩在西伯利亚挖矿,李定国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怜悯之心,他抬头望向远处,浓烟还未散去,城中火光四起,尖叫声不断,平南王皱了皱眉头,转身对副将道:

“给他们说了多少次,倭国房屋多是木材做的,易燃易爆炸,杀人可以,不能到处放火,去,去看看是那几个在放火,都给老子就地正法了,”

听李定国说罢,副将却是面露为难之色,沉默片刻,忐忑不安道:

“大哥,你有所不知,咱家的兄弟当然不敢轻举妄动,这些个防火的,都是皇上的人,”

难道皇上已经对自己不信任了吗?想到这里,李定国不由感到一丝心寒,就在上个月,福建水师发往京城的奏折中,李定国建议对倭人网开一面,不必斩尽杀绝,平南王给出的理由是,除了倭国武士,其他人基本都没有参与过对帝国的威胁行动,所以建议对他们网开一面。同时李定国也表示了对长期占领倭国的担忧,因为相隔太远,当时候明国能否对倭国实行有效统治,这还是个疑问。

搞不好,又会演化成逆贼朱常渭这样的情况。

不出意料,奏折到了紫禁城,惹得崇祯皇帝龙颜大怒,皇上当着群臣的面大骂李定国圣母心泛滥,不懂得审时度势,并连夜回复平南王,告诉他,以后对待倭人,要想对待蝼蚁一样,要毫不怜惜的杀光,要记住只有死了的倭人才是好的倭人。

三日之后,朱由检率精锐北上,五千多名凶悍异常,以人肉为食的哥萨克骑兵,正在千里之外的宁古塔,等待大明皇帝。

第三百章 萧墙

“如果这次暴君崇祯这次还不死,咱们就活不成了,收拾完毛子,朱由检就会回来,对付咱们,”

“香主放心,朱由检这次回不来了,他的结局和隋炀帝不会有两样,当然,杨广死在江南,而崇祯,会死在漠北,”

“废话少说,刺客都准备好了?”

“按香主吩咐,已经准备好了,三名倭国忍者,三个锦衣卫内应,还有蒙古人配合,确保万无一失,行刺崇祯之日,正是香主起事之时,”

“那就好,不过要想铲除暴君,光靠咱们白莲教可不行,李自成张献忠都是教训,不能蛮干,不能当出头鸟,四·川重·庆·各位袍哥,可联系好了?朱由检当然是隋炀帝,不过老子可不想当杨玄感!”

“香主放心,除了西南袍哥,苏杭一带的富商们,对崇祯皇帝也是恨之入骨,只要时机成熟,肯定会群雄并起的,”

崇祯二十六年,春,河·北沧州,白莲教河北分舵香主韦大宝对他蓄谋已久的大业胸有成竹。

韦大宝是崇祯十年的秀才,在连续参加三次科举考试皆无功而返后,对朱由检统治下的大明分外仇视,和众多反叛者如洪秀全黄巢雷同,在经历无数次人生打击之后,落魄秀才选择投笔从戎,准确来说是用实际行动反抗暴君统治。

在加入白莲教之后,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韦大宝就成为河·北白莲教教主,将原本偏居一隅的河·北白莲教发展壮大为天下第一大帮,麾下教徒达三万之众,死党众多,俨然已成气候。

早至元末,白莲教发展壮大,当年朱元璋宣布“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攻打蒙古人,中原各路英豪鼎立相助,白莲教也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在消灭元军的战斗中屡次建立功勋,不过和《倚天屠龙记》中的明教相比,在明元易鼎后,白莲教在明朝的境遇,就和过街老鼠没有什么两样了。

和青帮出身的蒋光头不同,明朝皇帝对待本土宗·教,比如白莲教明教之类,可是痛下杀手。白莲教在明成祖朱棣期间,便遭到血腥镇压,可谓元气大伤。

不过就像野火春风,白莲教生命力极为顽强,一直坚持到明朝灭亡,不仅如此,他们还在清朝中叶,掀起了一场波及十多省的大起义,击毙鞑子无数,给满清王朝造成了沉重打击,当然,因为有了穿越者朱由检的存在,这些都将成为发生在里一个平行世界中的故事。

在荡平建奴,扫灭郑氏后,朱由检对这些之前不暇顾忌的地方势力,采取铁血政策,所有阻挡大明前进的势力,都将被明军铁骑碾碎,白莲教当然也在其中。

然而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崇祯二十七年春,明军东征日·本,北伐沙俄,两广一带,福建总兵屯集数万大军,准备收复交趾也就是后来的越南缅甸,因为这块地方从前就属于大明。

总之,崇祯二十年后的朱由检可谓穷兵黩武,在江南鱼米之乡,明国官吏们将东林党余孽的赋税收到了崇祯三十年,也就是三年后,这种暴行,自然遭到了商户们坚决反抗,毕竟苏杭一带是有反抗朝廷的优良传统,毕竟五人墓碑记还没有被朱由检下令推倒。

这年年初,从苏州开始,江南商户罢工罢市,哄抬物价,甚至怂恿港口罢工,以此向京师施压。

此时的朱由检还在千里之外的西伯利亚围剿哥萨克骑兵,而明军主力几乎全部都在外部,大明水师集中在日·本各大港口,而精锐陆军则在西伯利亚、

国内空虚,这是造反的最好时候。

第三百章 挽歌

崇祯二十七年,折磨大明二十年之久的小冰河气候仍然没有挥手告别的意思,所以悲剧注定将要继续,十年来埋葬了无数仇敌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在他来到这个末世的第十个年头,终于要亲手埋葬自己。

为朱由检陪葬的,还有他费尽心血打造的中卫军,这个时代最令人恐怖的力量,哪怕一支百战强军,如果有一天失去初衷,不知战斗意义,那么距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所以韦大宝他们这次终于要造反吗?”

“回皇上,恐怕是这样的,臣在北直隶安排的锦衣卫,前些时日发现白莲教徒异动,且与江南士绅互有联系,扬州码头漕船数量陡然增多,船上装着的,皆是粮食兵器,臣怀疑······”

不等方正化说完,朱由检便打断他道:“不必多说了,朕知道了,东林党余孽与白莲教徒相互勾结,估计重·庆的帮会也在蠢蠢欲动,不过来的正好!朕正等他们发难,好将这些宵小一网打尽,现在,时机来了!“

“朕早说出,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东林党这些余孽,一个不能留,当初就应该像对付建奴那样,将他们一网打尽,镇抚司前任指挥使李若琏,心怀妇人之仁,致使东林党余孽逃脱,成为心腹大患,李若琏死有余辜,而你,”

朱由检说罢,目光落在方正化身上,这个被东林党称为“人屠”的锦衣卫指挥使,现在已经成为他最得力的爪牙。

“朕在西伯利亚,暂时难以返还,你先率镇抚司精锐回去,务必将韦大宝他们的人头给朕带回来!大军随后就到,所有叛逆,一个不留,此战结束,又到你杀人的时候了,”

方正化面露狰狞之色,朝朱由检重重点了点头。

“皇上,镇抚司昨日还抓获几名刺客,他们假扮成锦衣卫,意图不轨,”

朱由检冷然一笑,立即回复嗜血本色,狞笑道:

“好,来得好,朕就用他们下火锅了!”

西伯利亚的春天是一场漫长噩梦,噩梦从暮春时节开始,不过因为天气偏冷,仍然是冰天雪地。

五月初期,随着天气转暖,长达半年的冻土表层开始渐渐熔化,连绵细雨过后,春草像病毒一样在荒原上蔓延。绿色将沼泽与道路——如果存在的话——模糊成一片,人走在荒原中,很容易迷失,就像崇祯二十年以后的朱由检,迷失方向,失去自我。

崇祯二十七年初夏,在冰天雪地一望无垠的西伯利亚,朱由检和他的大军进展异常顺利。双方在宁古塔初次交手,骁勇善战的哥萨克骑兵在明军火器打击下,溃不成军,留下遍地尸体,仓皇向西撤退。中卫军骑兵联队在宁古塔以西截住敌军退路,三千多哥萨克骑兵全军覆灭,明军缴获无数,甚至还搜到了皇太极的传国玉玺。

明军后勤保障有力,除了常规物资供给,朱由检还下令将长城以北的建奴残余赶尽杀绝,崇祯二十一年明清决战时曾经依附投降建奴的小部落,悉数被暴君屠灭。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朱由检不认为大明应该宽恕这些边远部落,它们曾经为虎作伥,无恶不作,不知残杀大明多少军民。正所谓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综上所述,崇祯皇帝要求对他们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崇祯二十六年这次明军北伐,不仅是东侵哥萨克骑兵的末日,对那些曾经依附满清,准备置大明于死地的边远部落,朱由检都会坚持铁血政策,在他看来,只有这样,才能集中更多的力量,尽快平定各种叛乱。

崇祯二十七年六月,中卫军主力由宁古塔出发,急速向北直隶进发,此时白莲教数十万人规模的暴乱,已经在北直隶各地全面爆发。

第三百章 忠义

李定国在倭国日·本的移民工程,进展颇为顺利,到崇祯二十七年初夏,陆续有八十多万倭人精壮男丁被运送到北直隶各地,按照这样的速度,倭国整体移民计划将在台风来临前全部完成,李定国对此也颇有信心,虽然大将军对皇上嗜血成性颇有微词,不过眼下非常之时,还不是圣母心泛滥的时候,留给大明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留给李定国的时间的确不多了,在将第三批俘虏送往明国北部各矿场不久后,扰动整个北直隶的白莲教叛乱便开始了。

从登州到扬州,十几座运送劳力的港口遭到白莲教教徒破坏,数百艘海船被付之一炬,眼看台风将至,李定国和他的福建水师,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对崇祯皇帝忠心耿耿,朱由检的海军建设计划将会被他彻底贯彻执行。

崇祯十七年四月初二,李若琏与一天素子进入浙江台州境内。

在此之前,锦衣卫番子们已经将指挥使大人进入台州的消息禀告知府。

台州知府陆向清听闻朝廷派锦衣卫来到江浙,在苏杭等地并不停留,径直往自己治下的台州而来,心中甚是惶恐。

陆向清已近花甲之年,他是天启六年的进士,崇祯三年补缺为天台知县,在天台做了五年知县,于崇祯八年升为台州知府。

陆向清人如其名,他生性贪婪,在任期间,贪贿甚多,所以向往清廉,自号为青莲居士。

和大明众多文官一样,这些年陆向清在台州毫无建树,台州百姓贫困,不过这并不妨碍陆知府贪污受贿。

因为背靠陈演周奎等大山,虽然多次被御史弹劾,他也能安然无事,不过继续升迁却是不可能了。

好在陆知府生性豁达,不以仕途为意,眼见得升迁无望,便转身专心致志捞钱受贿了。

台州知府官邸后院,陆知府与幕僚孔师爷坐在梨花木圈椅上,一边饮用今年新出的龙岩红茶,一边压低嗓音道:

“锦衣卫指挥斯李若琏亲自来到台州?消息可靠吗?”

孔师爷追随陆知府多年,算是陆的心腹手下,闻听此言,沉吟片刻,放下手中青花瓷茶杯。

“青莲兄,此事千真万确,从杭州来的几个锦衣卫番子借此向咱们敲诈,说不给钱便将咱们在台州所为禀告给李指挥使。“

陆向清冷冷一笑,拂袖而起:

”锦衣卫在江浙一带势力衰微,几乎快要饿死,平日;里服服帖帖,既然现在个个尾巴翘上了天,那肯定是朱由检派人来了,老夫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哪有银子给他们?“

孔师爷微微一笑,沉默片刻,接着道:”这些番子已经被我派人赶走了,只是难保其中没有李若琏的心腹。”

“不妨,老夫形正影直,不怕姓李的来台州,“

孔师爷连忙附和道:”听说此人也是近两个月才被崇祯皇帝提拔起来的,估计是想钱想疯了吧,竟然来台州滋事!”

陆向清目光越过孔师爷,投向远方,徐徐道:“老夫记得,朝廷上次派锦衣卫高官到台州还是在嘉靖年间,当年是为督促戚继光抗击倭寇,距今,恐怕有八十多年了。”

孔师爷在旁边掐指算了算,连忙点头:“是有八十多年了。”

陆向清微微摇头,长长叹息道:“事情恐怕不是咱们想的这么简单,老夫看这姓李的,不单是为财而来,”

陆向清心知肚明,他不过一介知府,怎会劳锦衣卫指挥使大驾,朝廷想要处置他这种级别的官吏,南北镇抚司堂上指挥带上几名锦衣卫番子便足够。

虽说江浙远离京师,朝廷控制不紧,然而崇祯皇帝要是真的想惩办地方几个官员,也是能够办到的。

“你去准备两千两银子,还有些古董字画,老夫先去会会这位李指挥使,”

第三百章 武士

“西村郎,再有半个时辰,咱们就到明国了,舰船会停在天·津港,等上了岸,咱们就可以为大明效力了,”

“诚如此言,听说圣上在遥远的西域,正和鞑靼人战斗,作为关西武士,我只能说,我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崇祯二十七年九月,渤海以东两百里,旌旗蔽空,李定国率领的福建水师三十多艘战舰组成的舰队,在穿越危险重重的台风带后,终于在“神风”来临前夕,将最后一批倭国俘虏运送到明国各大港口。至此,八十万名倭国精壮劳力被全部运送到明国,为朱由检建设和谐大明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然此时韦大宝等人在北直隶发动的白莲教叛乱,已成燎原之势,很多港口已经被教徒攻占,李定国和他的舰队现在能够落脚的地方,也就是剩下登州、天津、舟山寥寥几个港口,而驻守这里的明军,面对潮水般不断涌来的叛军攻势,虽然竭力抵挡,然而毕竟寡不敌众,即将淹没在叛军进攻下。

此时朱由检率领明军主力在西伯利亚一带扫荡,等到他们回国,至少是一个月后,所以镇压叛乱的任务,便落在了平南王李定国身上。

崇祯二十六年,李定国率兵平定台·湾不久,朱由检开始征伐倭国,李若琏和他的福建水师便被带调往倭国,将对大明不敬的幕府将军,以及他的臣子们猛烈打击,用皇上本人的话来说,要明军做到“大军过后,鸡犬不留。朱由检的三光政策还没来得及实施,白莲教暴动就开始了。

在得知各港口相继沦陷,明军接连惨败,叛军嗜血成性后,李定国便开始着手筹划回国事宜,想要凭借手中兵马,协助崇祯皇帝镇压暴乱。

所以就有了福建水师和白莲教教徒激烈对抗的事情,尽管没有朝廷命令,没有崇祯皇帝过问,因为此时朱由检远在千里之外,不过李定国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将驻守倭国的明国士兵全部集中,准备与白莲教决一死战。

对李定国来说,眼下是他最困难的时刻,烽烟四起,粮草断绝,单凭他们这些战舰,恐怕很难扭转战局,很这次白莲教显然是有备而来,从抓到的俘虏口中问知,四川的袍哥,江南的东林党余孽,这些全都是这个韦大宝的帮凶。

李定国忧心忡忡之余,诸事不利,整在倭国筹建社团,大家还是相处挺不错的,经常不得不面对人生,这样在你正式搏杀之前,一定要自己幸福起来。

告诉他们,想要加入中国,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到了现在,而且这些人,永远不可能知道世界发生了什么。

而已让他感觉欣慰的事情,是这些被俘的武士浪人们,他们当初都是自从舰船走出长崎岛,直到看不清出港口的轮廓,这才开始认真考虑做兼职之类,换句话说,他们对物质国家特别要求,有奶便是娘,现在欧阳大歌马场利重不翼而飞,更可怕的是将近三分之一的猎物救护鸟盾到裤子的。

第三百章 炮灰

崇祯二十七年,九月初九,从长崎返航的福·建水师,经过九个昼夜航行后,终于抵达天·津。

经过三日修整,九月十二日,五万明军,三万俘虏,分为两部,分别向南北进发。

李定国命令少部分明军押送倭人北上,前往刚刚被明军征服的西伯利亚,督促武士浪人们开始自己的新生。

而舰队大部,则由平南王率领,封锁渤海湾,炮击山·东半岛各大港口,阻止白莲教北上作乱。

崇祯皇帝在漠北生死不明,大概率上已经死在哥萨克骑兵弯刀之下,或者沉入了幽暗沼泽中。

大明帝国群龙无首,指望边镇或是藩王救援,是不可能的事情,此时朱由检众叛亲离,真正能信任的,除了李定国,也找不出几个了。

“所以,咱们就要当做炮灰么?”

监军太监方正化意味深长望向李定国,他贵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近来却与皇上渐行渐远,大约是因为自己被放逐到鸟不拉屎的倭国。

“原本以为你会和王承恩一样,看来皇上看错人了。”

李定国冷冷望向方正化,旁边八位死士攥紧刀柄,只等平南王一声令下,就上前将方公公剁成肉泥。

方正化举起双手,示意他的飞爪并没有戴在身上。

“王公公高风亮节,方某当然比不过他,不过王承恩最后是什么下场,平南王想必比我要清楚吧,”

李定国挥手示意死士退下,“方公公想要什么,可以直说。”

“大军退回倭国,割据称雄,中原之事,就不要再掺和了,”

大明水师孤悬海上,华北各省皆陷于战火,谣言四起,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崇祯皇帝在漠北战死的消息,人心浮动,害怕叛军秋后算账的人们纷纷投靠白莲教,其中不乏一些被朱由检严厉打击的地方官员,以及在禁佛期间隐匿的僧人们。

所有反抗崇祯暴政的势力汇合在一起,组成反明统一战线,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简单的改朝换代,而是要将朱由检碎尸万段,建立全新的暴政。

从白莲教香主韦大宝沧州起事,短短半年时间,白莲教星星之火,俨然已成燎原之势,盲目自信的崇祯皇帝,坚信自己能够吧这些叛贼一网打尽,不顾各地知府御史的奏报,一意孤行,对日渐崛起的叛逆采取绥靖政策,这无疑对形势恶化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事已至此,力挽狂澜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李定国已抱定必死之心,苦苦支撑这座即将倾倒的大厦。

“那么,你就是白莲教派来的卧底?”

李定国冷然一笑,举起了皇上赏赐给他的那把手枪。

韦大宝派遣叛军从扬州出发,一路向北进攻,他们截断运河,纵火焚烧漕船,有时候连粮食也被狂热信徒烧毁,白莲教在战斗方面,和后来两百多年后的晚辈义和团一样,具有野火一样的战斗力。

漕运虽然被废止,毕竟中间还有十年左右的过渡期,虽然不复盛况,然而几百艘漕船还是有的,经过白莲教这番蹂·躏,原本萧条的南北航运,现在彻底消亡。

然而投入平定白莲教叛乱之中。而明军负责押送的三万多名倭国俘虏,因为朱由检洗脑得力,此时已经对大明忠心耿耿,对皇帝朱由检更是愿意肝脑涂地。

“西村三郎,你们就要去漠北挖煤了,哈哈哈哈。”

”能为皇帝陛下效命,是我等荣幸!“

第三百章 酒器

崇祯二十七年六月,持续半年的西伯利亚歼灭战终于结束,在明军犀利进攻下,不可一世的哥萨克骑兵彻底覆灭,三千五百名哥萨克人或被杀死,或沉入深不见底的沼泽,在苍茫原野中消失殆尽,连个骨头渣也没剩下,和哥萨克骑兵一起消失的,还有斯拉夫战斗民族吞并大明的痴心妄想。

崇祯二十七年的初夏,朱由检是幸福的,他满怀憧憬,对未来充满期望,三年来,大明四处征伐,国力稳步上升,在征服倭国,击败哥萨克后,朱由检将继续向西,与欧罗巴决战。

“大军开赴多瑙河,朕要将路易十四的人头砍下来,做成酒器!与诸位做长夜之饮!”

平心而论,太阳王路西十四和朱由检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大明帝国与法兰西,套用一句俗话,可以说是风流马不相及,井水不犯河水,除了汤若望几个传教士,欧洲人和东方几乎没有任何交际,不过,不过这又能怎样呢?小冰河气候一日不停止,一日就有人会被饿死,朱由检不想让他的子民轻易去死。

话说回来,明人可以去死,倭人,斯拉夫人,哥萨克人,法兰西人为什么不能去死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大军修整完毕,从河套调集北上的战马到来,朱由检便将像三百多年前的蒙古黄金家族一样,率领他的精锐骑兵,向欧洲腹地进发。

不过就在这时,韦大宝来了,白莲教来了,东林党余孽也来了。

虽说这些叛逆势单力薄,不成气候,然而也不能看着他们坐大,尤其白莲教已经开始向全国渗透,北方诸多港口,南北运河岌岌可危,势必影响经济民生,朱由检对叛逆韦大宝恨之入骨,于是留下少部分明军防守宁古塔,自己亲率大军南下。在大军返回京城后,崇祯皇帝即令中卫军一部前往沧州对付白莲教,他命令中卫军将官,要求他们务必将生擒贼首韦大宝。

三万明军抵达沧州后,随即对盘踞沧州的白莲教发动猛烈进攻。

在明军猛烈攻势下,白莲教乌合之众遭受灭顶之灾,损失惨重,北直隶舵主韦大宝乘乱逃走,被南镇抚司番子拿住,连夜押送回紫禁城。

“这么说,你就是北直隶白莲教舵主?”

崇祯皇帝刚刚安歇,闻讯连夜爬起来,准备亲自审讯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跪在崇祯皇帝面前的白莲教舵主垂头丧气,完全没有平日意气风发,至于两个月前登基称帝的野望,现在早已荡然无存了。

听到朱由检询问,韦大宝竟然不敢抬头直视,崇祯皇帝吃人肉的传言,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韦大宝生怕朱由检会生吃了自己,恐惧占据了他的内心,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默默等待命运的来临。

“每一次,每一次朕即将建立千秋大业,都是你们这些杂碎,你们这些杂碎坏事,崇祯二十年朕灭建奴,崇祯二十三年,平定倭国,每次关键时刻,都是你们这些宵小,鼠辈!”

韦大宝全身发抖,像老鼠一样蜷缩在地上,抬头用惊恐神色望向崇祯皇帝,

“皇上饶命,草民,再也不·····”

“不,朕不会杀你,朕会吃了你。”

第三百章 通天

“阿克苏将军,朱由检把你害成这样子,害得你家破人亡,你却要在这里为明国卖命,不知心中作何感想,难道真的甘心做一辈子奴才吗?”

“呵呵,奴才这条命是皇上给的,能为大明出力,是奴才的福分,哪里还有其他妄想!钱大人莫要乱说,让锦衣卫听到,大人日子就不好过了!”

“锦衣卫?据我所知,南北镇抚司的番子们正在和白莲教护法缠斗不休,哪里有精力过问江南的事情,而且,而且朱由检,此刻还在漠北,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这正是干大事的时候,难道,难道你不想为女真族的勇士报仇吗?”

崇祯二十七年五月,浙·江杭州,西湖地牢,儒学大师钱谦益在心腹管家带领下,来到地牢深处,买通两名狱卒,终于见到了他一直想见的正黄旗固山额真阿克苏。

崇祯二十六年,为支援对日作战,解决明军日益严峻的补给问题,暴君崇祯下令扩建东部沿海各大港口,杭州港;连接南北,沟通东西,尤为重要。工部组织三万劳工日夜劳作,终于在白莲教叛乱前夕,扩建完成。

兴建杭州港的三万劳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都是来自倭国,还有朝·鲜的俘虏,各人身上至少背负着好几条人命。朱由检特意叮嘱,让这些俘虏日夜劳作,不死不休。

明国设在大江南北的数千座厂矿,港口,工程浩大,足够这些俘虏在里面劳碌终生,依照朱由检的性格,不把这些渣渣榨干到最后一滴血,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阿克苏作为满八旗幸存不多的高级将领,在清国覆灭后,也有幸成为大明建设队伍中的一员,为大明帝国征服全球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和其他俘虏不同的是,阿克苏在来到杭州港口之前,已经被鼠疫病毒折磨的面目全非,左眼失明,一条腿也瘸了,被锦衣卫送到海港工地,兵部侍郎饶一铎见他基本成了废物,便打发让他滚蛋。这倒不是出于同情或是什么人道主义,原因很简单,崇祯皇帝说过,大明不需要废物。

于是顺理成章的,已经被大明传染病毒失业付出全部的正黄旗固山额真阿克苏,被刑部官吏送到了位于杭州西湖东部的湖畔大学堂,接受镇抚司官吏们的再教育。

湖畔大学堂听起来让人浮想联翩,乍听起来是一个令人向往的所在,其实这里是镇抚司设在杭州的秘密审讯地,被关押在这里的犯人,基本上再无出去的可能,因为大都伤病缠身,而且也没人过问。

好在阿克苏遇上了东林大佬钱谦益。

钱谦益这几年一直留在江南,和柳如是在一起鬼混,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离开江南他就失去了生存的意义,这里是斯文之地,是他最后的精神寄托,尤其是在举国沦丧,暴君当国的背景下。

在平行世界中,明末之际,钱谦益曾说过水太凉的经典台词,在清军攻破杭州后,钱大师率先向建奴投降。不过钱谦益后来又与抗清势力多有往来,用藕断丝连来形容也不为过,据说他还曾支援过李定国、郑成功等人抗清,不过这已经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了。

考虑到钱大师人品不算坏到透顶,而且晚年还有悔改之心,三年前,在平定逆贼朱常渭叛乱后,崇祯皇帝对他网开一面,没有让锦衣卫对其赶尽杀绝,这也给了钱大师机会,带着他的情人,秦淮八艳中的柳如是,逃到了福建一带。朱由检日理万机,忙于四处征战,也就渐渐把此人淡忘了。

倘若钱谦益能够像锦衣卫总旗官沈炼或是堂上指挥李若琏那样,携带家眷从此纵情山水云淡风轻,或许能苟全性命于乱世,然而此人终究是奴性不改,而且心中还怀有莫名其妙的野望,具体说来就是想要恢复已经被朱由检毁灭的儒学秩序。

崇祯二十七年,白莲教在北直隶暴乱,东林党在江南相应,眼见得南北骚动,钱大师以为,自己出山的时刻到了,于是便秘密潜入杭州,与同党余孽密切联系,准备在杭州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除暴大业。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身残志坚的正黄旗固山额真,自然而然成了钱大师需要拉拢的对象。

“天下大乱,暴君猖獗,老夫听说八旗在杭州,还有八千多俘虏,连上倭人,可以一战,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第三百章 妇人

蛮夷畏威不畏德。

事实证明,这句话不仅对周边蛮夷有用,对大明帝国的反叛者来说,同样也是适用的。仁慈不能带来和平,纵容只会酿成灾难。

在沧州叛乱之前,朱由检曾对白莲教东林党等人抱有一丝幻想,认为这些人能够以大局为重,能够在关键问题上给予自己一定支持,退一万步来说,至少在明军征伐日·本,追击哥萨克时,他们不会在自己背后捅刀子。

然而事实证明,崇祯皇帝还是太高估钱谦益韦大宝等人的道德水准了。

朱由检为自己的判断错误付出了惨重代价,这个代价包括但不限于两千三百名明军战死,超过十万百姓家破人亡,以及北直隶满目疮痍。

所以,是时候改变治国策略了,乱世当用重典,必要时候,屠城灭族之类的优良传统还是要坚持一下的,不要因为自己是接受过所谓现代文明的穿越者,就要对潜在的敌人抱有仁慈幻想。

崇祯二十七年春,明军破沧州,盘踞沧州的七千多名白莲教骨干悉数战死,完成了他们使命,不过他们的首领,整个沧州叛乱的策划者韦大宝,却在破城前夕便乘乱逃走。

好在锦衣卫番子们提前布置,一举将其擒获,在朱由检特别安排下,这位白莲教河·北总舵主被秘密凌迟处死,凌迟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千六百刀,一刀不少。整个过程,韦大宝从谩骂不休到求饶,最后只剩下呼吸,整个过程,无论是行刑者还是被行刑者,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韦大宝身体割下来的精华部分,被当做优质食材,照例交给御膳房的厨子们,在他们精湛手艺下,做出了各种美食,以供崇祯皇帝享用。

“自崇祯十七年至今,朕吃人已经快有十年了,十年来,朕口味越发清淡,以前是烧烤油炸,而今只爱清汤,而御膳房的这些厨子们,不知为何,却把味道做的越来越重,哎,以后孜然辣椒之类的调料,就不要乱放了,告诉张御厨,食材一定要新鲜,朕叮嘱他多次,要深入实地,要到镇抚司诏狱,要亲临凌迟现场,掌握第一手食材,没有身临其境,就不能烹饪出最好的菜肴,朕再说最后一次,再有差池,就把他自己烹了吧!”

因为长期食用人肉,崇祯皇帝情绪越发喜怒无常,说起话来总是让人感觉不着边际,不过好在近臣们已经适应了皇帝的现状,而且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是现有秩序的获益者,所以对朱由检也并无什么怨言。乃至于皇帝吃人这件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被大家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

朱由检一边吮吸韦大宝骨髓,一边放下手中的那碗人肉粥,抬头望向站在旁边的方正化等人,怒不可遏道:

“非铁血不能治国,如方公公这样的爪牙,雷厉风行,朕说杀谁,方公公就去杀睡,这样的人才,不可不备,如果朕早些重用公公,现在也就没白莲教,东林党他们什么事了!“

忽然听皇上这么说,方正化又惊又喜,连忙跪倒,口中谢恩不止。

“臣何德何能,能得皇上如此盛赞,臣惭愧不已!”

朱由检示意他站起身来,继续道:“你在沧州做得很好,以后在江南,对付东林党余孽,要继续保持高压,必要时候,报门抄斩,诛杀九族,朕这几天一直在反思,准备下一道罪己诏。”

听闻皇上又要下罪己诏,几位近臣纷纷跪下道:

“皇上仁慈狂光,德比尧舜,百姓望之如父母,大明中兴,功盖高祖,何必如此自损?”

朱由检嘿然一笑,冷冷道:“朕在反思,朕之前所为,是不是太过宽厚,对叛逆太过仁慈,以后是该严刑峻法了,”

群臣莫言,各人心中无不暗自揣摩,若是这样还算宽厚,那么历史上的桀纣始皇帝等人,就是贤明圣主了。

朱由检没有在意群臣心中所想,沉默许久,忽然向兵部尚书发问道:

”李定国现在何处,让他平定倭国,剿灭郑氏余孽,现在倭寇卷土重来,郑氏袭击杭州,两件事都没给朕办好,朕非要重重治他的罪不可!“

兵部尚书张煌言连忙回道:“回皇上,平西王孤军深入,正在龙岩与叛逆鏖战,昨日还飞信来京,请求皇上援助。”

朱由检闷哼一声,没有立即回应,转眼望向方正化,冷冷道:

”方公公,那么南方呢?那些东林余孽,朕什么时候才能吃到他们的肉?!”

崇祯皇帝怒目圆睁,因为长期吃人,他的双眼通红,看起来酷似栖息在中世纪欧洲古堡深处的吸血鬼伯爵。

见皇上逼问,方正化不敢怠慢,沉吟片刻,随即道:“回皇上,快了,臣安排在杭州的细作,已经获得确切情报,说是一位东林大佬正在与建奴联系,密谋叛逆,”

“东林大佬?“朱由检饶有兴致的抚·摸自己下颔处并不存在的胡须,一双红眼在眼眶中来回打转。

据朱由检所知,东林大佬基本上都被自己斩尽杀绝,几个侥幸没死的,无不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谁还敢在这时候图谋不轨呢?

“回皇上,是钱谦益,他西湖牢底和阿克苏密谋,准备勾结沧州的白莲教,约定时间在杭州叛乱,”

方正化压低声音,然而一字一句朱由检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柳如是!”崇祯皇帝条件反射似的跳了起来,双眼几乎要喷出血来。

崇祯十八年,抱着对儒学的残存不多的敬畏之心,朱由检决定网开一面,没有除掉这位儒学大佬,甚至允许他带上自己的红颜自己远走天涯,只是让镇抚司的杨公公对钱大师进行了生理阉割,让他具备了进宫做太监的资格。

实际上,倘若钱谦益有心,到了紫禁城,司礼监秉笔太监当非他莫属,那样的话,就没有方正化他们什么事了。

然而钱大师会纵情山水,仰慕陶渊明苏东坡,据说后来在龙岩过上了归隐生活。

正是因此,崇祯皇帝才下令锦衣卫放弃了对钱大师的监视,没想到,这厮一直贼心不改,现在还想回来要自己性命。

妇人之仁,不可有啊。

周皇后被害之后,朱由检一直操劳国事,对男女之事并不上心,所以也就没有立后的准备,不过他对柳如是颇为倾慕,秦淮八艳,崇祯皇帝已经结识了其中大部,所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无论是董小宛还是陈圆圆,皆庸脂俗粉而已。所以对柳如是,朱由检不免充满期待。

“皇上,那么对这个钱谦益,锦衣卫当如何处置?”

思绪忽然被方正化打断,崇祯皇帝倒没有发怒,只是微微皱眉,沉吟片刻,淡淡道:

“把他阉了吧,”

朱由检显然已经忘了钱大师八年前已经被去势的事实,方正化闻言,连忙道:

“皇上,这厮已经被割过一次了,当年是南镇抚司的杨公公操刀,”“哦,“

朱由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道:

“先不要动手,等他们先动手,然后一网打尽,除了柳如是,其他人等,全部都要死,”

第三百章 危城

崇祯二十七年六月十三,杭州,如烟楼。

柳若非抬头望了眼西边天空,浓烟遮蔽了她的视野,夕阳如血,阳光穿越浓烟洒在美人脸上,更显妖娆明媚。

城西角楼,黑压压的甲兵如蚁群般前赴后继,将角楼团团围住,沿着云梯攀援而上,甲兵身上铠甲并不整齐,既有消失多年的建奴锁子甲,也有万里之外倭国流行的藤甲。

角楼四周,火铳声此起彼伏,角楼淹没在升腾的白烟中,红色的火光穿越浓烟,如闷雷划过幽冥夜空,让人心惊胆寒。

交楼楼台上,一群蓬头垢面,满脸血污的锦衣卫番子如木偶般挥舞绣春刀,一次次将逼近的建奴倭寇砍翻在地。上百名明军战甲混杂在锦衣卫之中,象征他们身份的鸳鸯袄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如同周围锦衣卫身上的飞鱼服,只剩一片血红色。不少人手中兵刃已经被砍出缺口,身上铠甲也插满了密集箭矢。然而所有人都没有退缩,只是机械的挥舞兵刃,砍下向所有胆敢登上角楼的敌人。

“暴君崇祯,一日不除,国无宁日,今日过后,一切便能恢复正常,老夫自会联络江南群贤,另立明君,如此大明便有救了,”

柳若非身后转出个老者,一身儒服,头顶方巾,胡须花白,面朝城郭燃烧的方向,只是负手而立,神色冷漠。

“所以你要将这座城市推入地狱么?便是崇祯十九年,皇上平定朱常渭叛乱,也没有这样烧杀抢掠······”

不等柳若非说完,钱谦益勃然大怒,手指熊熊燃烧的城楼,厉声道:

“何必如此说话,那不过是几个负隅顽抗的锦衣卫番子和明军士兵,平日里在杭州城为非作歹,欺凌百姓惯了,民怨四起,现在暴君失势,人神共怒,是时候血债血偿了,”

柳若非抬头看夫君一眼,却是满眼失望之色,生于崇祯九年的柳如是今年刚满十八岁,风华正茂,七年前,她的姐姐柳如是死于乱军之中,柳若非便被钱谦益纳为小妾,然而却是有名无分。崇祯二十年,朱常渭叛乱被平定后,参与叛乱的藩王东林党皆受到残酷报复,在群臣求情下,原本置身事外的钱谦益虽然免去一死,然而还是被去势,成了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柳若非比姐姐小十多岁,然其姿色却在柳如是之上,才华更是不遑多让,崇祯皇帝之所以钦点让她做皇后,除了垂涎美色,更重要的是看上了柳若非才学过人,观其文字,要比六部那些大员们要灵动许多。

“皇上发往杭州的圣旨,先生没有看到么?皇上要让臣妾即日进宫·······“

”贱人!“

钱谦益挥手打向自己的小妾,固执维持着自己作为男人,不,是作为太监的尊严,此时的钱谦益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单从体力上来说,钱大师比从前要更加羸弱,不过现在在他身后,有了建奴倭寇支持,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十万雄师,足够问鼎天下。

一群失魂落魄畏敌如虎的满洲八旗,再加上新近被征服的倭寇,是否是大明虎狼之师的对手,这将是个疑问。

不过钱谦益还是表现的颇为自信,无论如何,他要报仇,朱由检施加在他身上的屈辱,今日他要加倍还给崇祯皇帝。

“来人,把这个小贱人拉下去,关起来,大军北伐之日,就拿她祭旗!”

两个心腹家丁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将柳若非拽了下去,柳若非挣扎着,回头望向西边燃烧的城楼,猛地向旁边褪去谦谦君子外表的钱谦益啐了口唾沫,怒声道:

“无君无父的小人,我和我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皇上大军南下,你会被凌迟处死!”

第三百章 初心

崇祯二十七年六月十八,已经在外连续作战超过三月的平南王李定国,终于彻底荡平郑氏余孽在东南沿海势力,圆满完成崇祯皇帝交给他的任务。

朱由检对各路仇敌的态度,是从未改变的,是一以贯之的,是血腥的,残忍的,用一句话来说便是烧光,杀光,抢光,一个不留。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所谓初心便是杀戮,对于各路仇敌,无论是东林党还是多尔衮,无论是郑森还是白莲教,只要敢威胁到大明,崇祯皇帝对他们无不用其极,严刑峻法,恐怖统治,乃至于吃人肉都是家常变法。

当年太祖朱元璋建立明朝,一路走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除了什么陈友谅张世珍,对待自己臣子,只要是威胁到大明统治,朱元璋也是痛下杀手,太祖当年动辄屠杀上万人,什么蓝玉案,南北考场案,各种血腥事件不胜枚举。

明代尚红,所以说,热衷杀戮是大明王朝的本色,这就是所谓的初心,初心必须是红色的,就像鲜血一样。

作为接受现代文明教育的穿越者,崇祯皇帝朱由检一度对他的敌人表现出所谓人道主义精神,类似于春秋时期宋襄公“不击半渡,不重伤,不擒二毛,”,不过后来事实证明,这不是什么人道主义,而是妇人之仁。

经历过各种叛乱之后,让崇祯皇帝相信,只有坚持铁血政策,将反叛者斩尽杀绝,和平才会来到,才能建立大明和谐社会。

所谓战争即是和平。

《1984》诚不欺我。

在崇祯皇帝影响下,平南王李定国近年来也开始变得嗜血残忍,被平南王斩杀的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了,杀人之后,从最开始时还有些忐忑不安,到现在从容不迫,李定国完成了自己的蜕变,正是这种蜕变,也让他成为崇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自崇祯十八年被朱由检收服到现在,李定国已经从一位天真烂漫不经人事的少年变成了大明帝国最锋利的爪牙,无往而不利。

这一次,大明又需要这支利剑出鞘了。

皇极殿,朱由检和颜悦色望向站在面前的李定国,十年来,李定国南征北战,从白山黑水到东南沿海,一路所向披靡,从叛逆降将到功勋亲王,崇祯皇帝给了他一个将领所能得到的一切荣誉。

“李定国,你可知道,朕的女人,柳如是的妹妹,柳若非,不久前被钱谦益抓去了,至今生死不明,留守杭州的锦衣卫,遭受叛逆攻击,伤亡惨重,现在怕也是凶多吉少,所以朕召你前来,是要你去杭州一趟,当然不是要你一个人去,带上你的舰队,从杭州湾登陆,截断东林党余孽退路,这一次,朕要把钱谦益割成一千块,剁成肉馅,一口口吃下去,”

“就是那个七年前被皇上阉割的钱谦益?这厮现在怕有五十多岁了,皮糙肉厚,皇上下得了口么?”

“李定国,你要相信御厨们的手艺,这些年,朕吃人无数,除了镇抚司,全要仰仗这些厨子们的功劳!所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你只要记得人肉可以吃,就可以了。”

李定国脸上露出惊诧神色,倒不是被皇上吃人的举动震撼,而是听到这说钱谦益竟敢在江南叛乱,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据平南王所知,皇上对钱谦益可谓仁至义尽,崇祯二十年,江南东林党叛乱,钱谦益参与其中,后来锦衣卫将东林党赶尽杀绝,却留下了钱谦益,只是把他变成了准太监,这厮能够活命,可算是皇恩浩荡。

而且秦淮八艳中皇上最爱慕的那个柳如是,据说也是因钱谦益而死,新仇旧恨,崇祯皇帝还能饶钱谦益不死,可见朱由检的气魄就比大海还要辽阔。

“柳如是因他而死,朕饶他不死,还给他指了条明路,让他进宫做太监,没想到这厮不但不领情,这次竟敢串通建奴谋反,朕不杀他,天理难容!你这次到杭州,务必要把他抓回来!”

崇祯二十七年初夏,未及修整,平南王李定国便率领大明水师由山·东烟台港口出发,三万水军进逼杭州湾,与此同时,兵部尚书张煌言率两万明军由京师出发,水陆并进,朝杭州方向进攻。

杭州城头,残酷血腥的巷战到了最后时刻。

“张大人,咱们的援兵什么时候才到?弟兄们快要撑不住了!”

“不会有援兵了,撑不住也要撑!今日之事,唯死而已!”

瓮城角楼之上,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张剑和他麾下残存的锦衣卫番子,注视着城墙下蜂拥上前的建奴战甲,各人脸上无不露出惊骇之色。挡在锦衣卫前面的五百多名卫所兵已经伤亡殆尽,只留下最后一百多个全身血污的火铳手站在原地,他们手上的火铳早已全部打完,各人捡起死亡同袍的兵刃,或是长枪,或是顺刀,其中一些人已经负伤,血水顺着鸳鸯袄袖管流淌下来,浓郁的血腥,混杂着城头弥漫的尸臭味,在崇祯二十七年血腥残酷的夏季,让人感觉来自地狱的绝望。

张剑拔下左臂上插着的一根箭矢,狠狠啐了唾沫,抬头望向远方,建奴队伍凌乱无序,就连铠甲兵刃也是各式各样,更像是一群乌合之众。和他们相比,刚刚从不见天日的矿井中逃出来的倭国劳工们倒显得军容严整,这群身材矮小营养不良的倭国武士,手中握着木棒铁棍等劣质武器,怀着对大明帝国刻骨铭心的仇恨,如炮灰般向城墙逼近。

此次潜伏杭州,本已做好了万全之策,没想到突然遭受钱谦益出卖,驻守杭州的锦衣卫势力几乎被东林党叛逆一网打尽。

张剑对钱谦益了解不多,不过他曾听皇上说过,这是个连投湖都嫌水太凉的奇葩,所以并没有提防钱谦益,没想到这个奇葩竟然会暗算自己。

昨夜,在钱谦益等人的协助下,杭州城外铜矿劳工月三千多人被全部武装起来,一起叛乱的还有关押在西湖牢底的正黄旗一千多战甲。

此时驻守杭州的卫所明军不过区区五百,连上紧急从浙·江各地调拨来的锦衣卫,总兵力不过千人,千户张剑正在浙·江调查郑氏余孽行踪,只好匆忙赶到杭州,就在一头雾水中,他和残存的锦衣卫明军遭受叛逆疯狂攻击,最后被围在了杭州城西角楼之上。

直到最后时刻,张剑才知道,皇上早已知晓东林党余孽谋反之事,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等待一个时机,现在时机终于来了,皇上准备将这群叛逆一网打尽。

当然,作为代价,镇守杭州的明军需要和这群叛逆一起陪葬了。

第三百章 英雄

“暴君崇祯,祸国殃民,生啖人肉,禽兽不如!”

崇祯二十七年六月十八日,浙·江杭州,国学大儒钱谦益全身披甲,不顾老迈的身躯,在两名家丁的搀扶下,脚踩大明锦衣卫、卫所兵的尸体,颤巍巍登上瓮城角楼,面朝城下混乱不堪的叛军队列叫喊。

成群结队的建奴,倭寇,以及本地青皮无赖,组成了一支超过五千人队伍,这是复仇者联盟,目标不是爱弹手指的灭霸,而是让他们咬牙切齿的朱由检。

没错,就是那个嗜好吃人,双眼发红的崇祯皇帝。

角楼被攻陷时,据守城头的锦衣卫全部战死,没能给叛军留下一个俘虏,这让瘸了腿的阿克苏很是失望,因为这样他便失去了折磨俘虏的快乐。

如果有机会,这位曾经骁勇善战的正黄旗固山额真会将崇祯皇帝强加在自己身上苦痛,十倍,百倍还给朱由检,现在暂时不能生擒朱由检,就先拿他的心腹下手。

不仅是阿克苏,那些从矿井中逃出生天,立志复仇的倭国武士们,更是恨不得把明军碎尸万段,他们的首领,来自萨摩藩武士世家的阴史二郎,在昨晚攻陷角楼后,强烈要求连夜进兵,向京师进发。不过这个要求被钱谦益和阿克苏果断拒绝了。

“二郎,不用你去找朱由检,以老夫对他的了解,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御驾亲征,亲自率军来找我们了。”

“来的好,我要为阴史家以及幕府将军报仇!亲手宰了他!”

阴史二郎的父亲,作为当年萨摩藩的主战派,在德川家光重用下,在濑户内海布防,给李定国登陆作战造成了严重伤亡,所以后来被明军生擒后,李定国接到崇祯皇帝命令,将其押送回京城。据说这位赫赫战功的萨摩武士,最终在大明御膳房被凌迟处死,混合党参虫草等名贵药材,熬成了滋补汤药,献给了崇祯皇帝。

阴使二郎对朱由检恨之入骨,正是这种仇恨支持着他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中艰苦劳作,默默等待复仇机会降临。

而今,机会终于来了。

战死的锦衣卫以及卫所士兵,皆被砍去首级,悬挂在角楼四周,枭首示众。因天气炎热,尸体血污引来无数蚊蝇叮咬,一颗颗怒目圆睁的脑袋上爬满了细密一层苍蝇,人走过去,苍蝇仍旧一动不动。

殷红色的城墙,殷红色的战旗,殷红色的鸳鸯袄,殷红色的血迹,构成一幅地狱末世图,衣冠楚楚的大儒钱谦益,出现在末世图中央,登上舞台,满脸狞笑,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朱由检,这个禽兽,这些年来吃了多少人!数也数不清!而今,他的爪牙,南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全部死在了杭州,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钱谦益脸色通红,因为情绪激动,脖子青筋暴涨,随时有中风暴毙的危险,一位家丁连忙拍了拍钱大师后背,让他踹口气再说。

“把朱由检的女人押上来,祭旗!”

第三百章 湮灭

“朕一生只爱两个女人,一个是周皇后,一个是柳如是,现在这两个女人都因为朕,变成了死人,朕的心也死了,朕现在不喜欢活人,更喜欢死人,尤其喜欢把活人变成死人,“

崇祯二十七年夏,秦淮八艳之首柳如是的妹妹,朱由检在这世间的唯一挂念,被叛逆钱谦益在杭州处死,临死之际遭遇各种酷刑,如果不是因为叛军着急想要北上进攻明军,钱谦益会将酷刑持续到很久。

自私,冷漠,残忍,邪恶,所有东林党身上的劣根性,在钱谦益这里都被放大,他作为东林余孽的代表,对朱由检怨恨之深,也不是一夜之间就形成的,七年前,朱由检把钱谦益变成了准太监,却没有给他成为秉笔太监的机会。

哀莫大于心死。

然而生活还要继续,大明这架战争机器已经开启,绝难停止下来,一切都在不可挽回的走向毁灭。

帝国的毁灭。

毁灭从崇祯皇帝开始,毁灭之后将要重建什么的秩序,那就不是朱由检所能决定的。

“屠城!屠城!把姓钱的全部杀光!把人头组成”

皇极殿上,朱由检竭嘶底里嚎叫,此时张煌言方正化正在杭州与叛逆鏖战,朱由检身边站着的是六部的几位阁员,他们对崇祯皇帝提出的屠城计划当然不会支持,这些人虽然对崇祯皇帝言听计从,但也不会坐视大明走向毁灭,尤其不能容忍自己走向毁灭。

在此之前,锦衣卫番子们已经将指挥使大人进入台州的消息禀告知府。

台州知府陆向清听闻朝廷派锦衣卫来到江浙,在苏杭等地并不停留,径直往自己治下的台州而来,心中甚是惶恐。

陆向清已近花甲之年,他是天启六年的进士,崇祯三年补缺为天台知县,在天台做了五年知县,于崇祯八年升为台州知府。

陆向清人如其名,他生性贪婪,在任期间,贪贿甚多,所以向往清廉,自号为青莲居士。

和大明众多文官一样,这些年陆向清在台州毫无建树,台州百姓贫困,不过这并不妨碍陆知府贪污受贿。

因为背靠陈演周奎等大山,虽然多次被御史弹劾,他也能安然无事,不过继续升迁却是不可能了。

好在陆知府生性豁达,不以仕途为意,眼见得升迁无望,便转身专心致志捞钱受贿了。

台州知府官邸后院,陆知府与幕僚孔师爷坐在梨花木圈椅上,一边饮用今年新出的龙岩红茶,一边压低嗓音道:

“锦衣卫指挥斯李若琏亲自来到台州?消息可靠吗?”

孔师爷追随陆知府多年,算是陆的心腹手下,闻听此言,沉吟片刻,放下手中青花瓷茶杯。

“青莲兄,此事千真万确,从杭州来的几个锦衣卫番子借此向咱们敲诈,说不给钱便将咱们在台州所为禀告给李指挥使。“

陆向清冷冷一笑,拂袖而起:

”锦衣卫在江浙一带势力衰微,几乎快要饿死,平日;里服服帖帖,既然现在个个尾巴翘上了天,那肯定是朱由检派人来了,老夫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哪有银子给他们?“

孔师爷微微一笑,沉默片刻,接着道:”这些番子已经被我派人赶走了,只是难保其中没有李若琏的心腹。”

“不妨,老夫形正影直,不怕姓李的来台州,“

孔师爷连忙附和道:”听说此人也是近两个月才被崇祯皇帝提拔起来的,估计是想钱想疯了吧,竟然来台州滋事!”

陆向清目光越过孔师爷,投向远方,徐徐道:“老夫记得,朝廷上次派锦衣卫高官到台州还是在嘉靖年间,当年是为督促戚继光抗击倭寇,距今,恐怕有八十多年了。”

孔师爷在旁边掐指算了算,连忙点头:“是有八十多年了。”

陆向清微微摇头,长长叹息道:“事情恐怕不是咱们想的这么简单,老夫看这姓李的,不单是为财而来,”

陆向清心知肚明,他不过一介知府,怎会劳锦衣卫指挥使大驾,朝廷想要处置他这种级别的官吏,南北镇抚司堂上指挥带上几名锦衣卫番子便足够。

虽说江浙远离京师,朝廷控制不紧,然而崇祯皇帝要是真的想惩办地方几个官员,也是能够办到的。

“你去准备两千两银子,还有些古董字画,老夫先去会会这位李指挥使,”

第三百章 血仇

崇祯二十七年八月十二日,明军水陆合进,合围杭州,正式宣告钱谦益等宵小末日来临。

八月十五日,张煌言率三万明军抵达杭州,大军将城池团团围住,因为皇上已经下令,除了钱谦益,其他叛逆都必须死,所以这次张煌言就没有进行围三阙一的战法,为的是将叛逆斩尽杀绝。

八月十六日清晨,明军炮手便开始对城墙进行炮火准备,从京师运抵浙·江的五十们红衣大炮发出震天动地的嘶吼,长达半个时辰的轰击稍显夸张,不过也符合张煌言的作战风格,他与崇祯皇帝朱由检不同,铺张浪费惯了,以狮搏兔为的是万无一失。好在红衣大炮在皇庄兵工厂改良后,炮管强度有了很大改观,持续半个时辰炮击也没有出现任何炸膛,实际上,炸膛在明军炮手中已经非常少见了。

盘踞杭州城内的叛军被隆隆炮声吓得心惊胆战,恐怖的炮声让各人回忆起那些更加恐怖的战争回忆。

即便是钱大师下令重赏,叛军中也没有人敢出城野战,经历多次刻骨铭心的惨败之后,在叛军眼中,明军俨然已成为战无不胜的存在,原本想着劫一票就走,没想到明军调动如此之快,短短几天来到杭州。

城外明军足有万人,面对这样一支军队,城内叛军全无斗志,全部龟缩城中。

躲是当然躲不过了,红衣大炮持续不断的轰击,给叛军造成了重大伤亡,城外明军显然没有立即进攻的意思,炮击持续不断,从清晨到正午,五十门红衣大炮在发射出上万发炮弹后,曾经繁花似锦被誉为人间天堂的杭州城,俨然已经变成了一片瓦砾,城墙岌岌可危,照这样打下去,很快就要被摧毁。

“明军如何来的这么快?”

杭州城内,钱谦益与阿克苏等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因为错过了逃生的最佳时机,这三位大佬现在算是无路可逃了。

更要命的,自从明军炮击以来,城内叛军好像没有任何反击手段,不仅不能反击,叛军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早就说让你们北上,北上,现在可好,朱由检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杀了他的女人,”

阴史三郎脸色阴郁,缓缓举起武士刀,准备就要在这里切腹自杀,让阿克苏或是钱谦益当他的介错人,不过他拔刀的姿势把坐在身边的钱谦益阿克苏吓了一跳,以为这倭奴要拿自己脑袋向朱由检请赏。

“朱由检的女人,呵呵,”钱谦益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惧怕了,遇上朱由检这个变态,钱大师竟然无言以对,七年前,朱由检害他变成了准太监,今天,暴君终于要对他下手了。

“朱由检这个禽兽,你们还不知道么?即便你们不动手,他也不会放过你们,老夫算是看明白了,暴君崇祯,准备把别人逼上绝路,不止是东林党,倭国,朝鲜,清国,交趾····所以人都会死,只有他朱由检会活着,”

“我不想死!我要逃出去,去西域!我要报仇,把朱由检碎尸万段!”

已经失去一条腿的正黄旗固山额真阿克苏表现出极强的求生欲,他从没想过自杀,即便是在不见天日的矿井中挖矿时,他也从没放弃过对生活的希望,他要复仇。

钱谦益冰冷的看他一眼,像看一条死狗。

“老夫先行一步,两位随意,老夫可不想活着落在朱由检手里,这个禽兽,会吃人的,”

钱谦益说着,身体开始颤抖,巨大的恐惧像雾霾般笼罩他,他无处可逃,唯一的出路就是自杀。

两人说话之际,来自萨摩的荣誉武士已经用锋利的武士刀划开了自己腹部,顿时血流如注,飞溅的鲜血很快汇集在一起,夹杂着阴史三郎惨绝人寰的叫声,鲜血缓缓流淌,来到钱谦益脚下。

“帮帮我,”

阴史三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青紫,抬头用乞求的眼光望向钱谦益阿克苏两人,示意他们挥舞兵刃,解除他切腹后的痛苦。

原本已经抱定必死决心的钱谦益此时有些忐忑不安,倭国武士惨叫声在耳边响起,让他心惊胆寒,地上流淌的鲜血缓缓来到他脚下。

钱谦益感觉眼前一黑,竟然晕倒在地,原本历史位面上嫌水太凉的钱大师,这次也没有争气,关键时刻,竟然晕血了。

站在旁边的阿克苏见钱谦益晕倒在地,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想,顺手从怀中掏出根麻绳,俯身下来,迅速将钱谦益五花大绑,在阴史三郎惊恐的眼神中,冷冷笑道:

“只好先委屈钱大人了,借你人头一用,这样朱由检就能让我活命了。”

朱由检当然不会让阿克苏活命。

八月二十日,平南王李定国指挥水师封锁杭州湾,阻挡对杭州叛军可能存在的任何海上增援,尽管这种可能已经非常小了。征服日·本后,流落东海各地的倭寇,在这两年多轮清缴战斗后,已经所剩无几了。

就这样,占据杭州、富春、绍兴三地的叛军陷入绝境,

八月二十一日,在经历连续数日的炮击与火箭洗礼后,明军发动全面进攻,从四面攻城。

此时杭州城内未及撤离的百姓约有两千多人,早就在战火中伤亡殆尽,在杭州犯下滔天罪行的建奴倭寇,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末日。

八月二十一日午后,在经历轻微抵抗后,明军战甲进入城中,对负隅顽抗的部分倭寇进行彻底剿灭,参与此次叛乱的建奴倭寇加上本地青皮无赖,共计三千二百人,被红衣炮打死或是火箭烧死的或是被两者吓死的,超过一般,剩下的一千多人,在巨大的惊恐中,木然望着大地,城破之后,也没有做出任何有力的反击。

偶尔有负隅顽抗的叛军,也被蜂拥而入的明军战甲战被悉数全歼,更多的叛军则跪地求饶,虽然彼此语言不通,不过跪地求饶永远是军伍之间通用的语言。

不过这次,明军仿佛听不懂这个肢体语言了。

张煌言登上尘埃落地的城墙,推开两边搀扶自己的亲兵,对城下明军大声喊道:

“这些千杀的贼子,不要留下,全部杀了,照皇上说的做,杀!”

“方公公,带上锦衣卫番子,赶紧去把那个狗·日的钱谦益找出来,杭州城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狗贼找出来,皇上说了,要亲手活剐了他!”

第三百章 进化

崇祯二十七年七月十五日,中元节。

失去女人滋养的崇祯皇帝,天还未亮便早早起床,匆忙喝了碗肉粥后,便率秉笔太监方正化向皇极殿走去。

崇祯二十七年初,东西厂卫被皇上废除后,朱由检令方正化新建南北两厂,同时赋予厂卫蕃子们更大权力,南北厂直接听命崇祯皇帝,有先斩后奏之权,番子们平日活动经费来自国库,每月薪酬由朱由检直接发放,用以加强蕃子们对皇上的忠诚度。六部自然无法对南北厂指手画脚。实际上,新近建立的南北两厂,相当于后世美·利坚中情局之类的存在,正在成长为这个时代最凶悍有力的特种谍报组织。

南北两厂分工明确,北厂作为情报分析厂,负责将蕃子们收集到情报信息进行分类汇总,分析研究。南厂则作为行动厂,麾下番子负责搜集情报,外出行动。

因为暂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所以南北厂厂公就暂时由朱由检兼任,眼下帝国四方平定,韦大宝钱谦益等逆贼皆已伏诛,而明军远征俄罗斯安南的作战还没被提上议程,至少短期内不会实现,所以朱由检也就有更多的精力管理厂卫事宜。

通往皇极殿的路上,秉笔太监方正化吃力的跟在皇上后面,作为曾经的紫禁城第一高手,方正化精通武艺,辟邪剑谱葵花宝典之类的绝学也研究过很多年,论轻功,在整个北京城也找不到一个对手。

可是现在,在崇祯皇帝面前,他却感觉自己武功稀松平常,甚至快要追不上皇上的步伐了。

“方伴伴,走快些,大臣们怕是等不及了,”

朱由检快步走在前面,语气平和,脸不红气不喘,十年前,他刚刚穿越过来时,在皇极殿等待群臣给自己朝贺,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皇上轻功了得,臣自愧不如。”

方正化擦了把汗,抬头望了眼前方身材高大,肌肉暴涨的崇祯皇帝,连忙擦了擦汗,低下头时,脸色惨白,细密的汗珠顺着额头又流下来,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

朱由检稍稍放慢脚步,他站在原地活动了下脖子,骨骼发出一阵清脆的噼里啪啦声。

方正化心惊胆寒望了眼崇祯皇帝,发现自己已经笼罩在对方阴影里,站在面前的崇祯皇帝身高超过八尺(约等于一米八),而且还在不断生长中,体重至少在两百斤上下,有次皇上沐浴时,方正化在旁边服侍,惊讶发现皇上全身上下竟几乎没有一丝赘肉,手臂四肢青筋暴涨。

方公公武功了得,然而面对这样一个渐渐开始超越人类极限的存在,心底不由感觉一阵彻骨的寒意。

他不知道为何皇上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只知道朱由检一直在进食人肉,而且还不是普通人······

方正化不想了解太多,他在东厂待了整整十年,知道保命之道,有时候,知道的越少就越是安全,不该自己知道的,他绝不会试图去了解。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来到皇极殿上,此时群臣毕至,静静等待着他们的皇帝前来早朝。

辰时初刻,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环顾四周,他的眼睛微微发红,越发显得恐怖异常。

因为长期食用人肉,朱由检的身体已经开始渐渐变异,身高增高,肌肉群加强,视力和听力在不断向前发展,他现在已经能轻越过紫禁城城墙,那城墙足有三米多高,此外,他还能在五十步凭手借住迎面飞来的重箭,

朝未知的,令人恐惧的方向发展。

好在大明臣子们对发生在皇帝身上的各种变化已经习以为常,所以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惊诧。

第三百章 安南

崇祯二十八年冬,又是一年南征北战,又是一年开疆拓土,十二月二十三日,即农历小年,帝国战略会议在皇极殿召开。

六部尚书、侍郎,在京各大藩王,大明三十六省封疆大吏,日·本、朝鲜、蒙·古三国总督,群臣聚集在崇祯皇帝朱由检麾下,商议来年战略。

首先是户部尚书倪元璐发言,胡须花白的倪元璐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奏本,对着坐在龙椅之上的朱由检大声禀告:

“皇上万岁!我们户部今年征收税赋一千三百五十万两,其中商税六百五十万两,海关税收三百万两,盐税一百万两,田税三百万两,寰宇商社新增三百家分社,各省共计一千二百家商社,天朝卷烟厂新开十二家分厂,全年生产烟卷九千五百万盒,扬州港,烟台港,广·州港进口铁矿、煤矿、铜矿、油料共计两万万斤,北直隶,河套、辽东、江浙各地矿场吸纳劳工三百万人,矿工主要来自倭国、朝鲜,交趾、辽东,截止本月月初,各地厂矿伤亡劳动八十三万·······”

“劳工为何死这么多人?”

朱由检连忙打断户部尚书,大声喝问道。

倪元璐一脸无辜,当初下令榨干厂矿劳工的,可是崇祯皇帝本人,现在却开始装好人了,这也难怪,今日朝会,除了六部官员,还有不少封疆大吏,毕竟不是所有巡抚都了解当今皇上之手段,既然皇上不想让别人把他当坏人,看来这个锅只有让他自己背了。

“皇上恕罪,臣对部下约束不力,对铜铁煤矿管理不善,臣该死!”

崇祯皇帝嘿然一笑,连忙上前扶起倪元璐,语气温和道:“倪大人快快平身,莫要如此,你为国操劳,朕都是看在眼里的,或许只是这些异国劳工不服水土,朕会让御医们开出药方,对这些蛮夷进行调治。”

倪元璐朝旁边大臣使了个眼色,六部几位尚书立即一起跪倒下来,齐声道:

“皇上仁慈爱人,德及蛮夷,此乃社稷之福,大明之福。”

朱由检嘿嘿一笑,伸手示意群臣不要再吹嘘拍马,转身望向张煌言,兵部尚书看倪元璐一眼,眉头微皱,群臣鸦雀无声,却听张煌言大声道:

“回皇上,兵部与平南王合力,三月收复台湾,琉球,四月剿灭北直隶白莲教叛乱,平息倭国德川家光余孽叛乱,五月平定辽东叛乱,七月,臣率大军随皇上出征西伯利亚,击溃哥萨克,十月,大军南下,为征伐交趾,缅甸准备,总之,今年大明向西拓土三千里,吸引倭国,朝鲜归附,新增中卫军两万三千人,藩王军增加九万人,水师新建战舰三百艘,增加兵力五千,新增各式火炮八千三百门,筑要塞城郭五百余,十二月,大军由汉口南下,经由湘江,珠江等水系,抵达广·西,与此同时,平南王率大明水师主力,由渤海南下,直逼东南半岛,计划完成对安南缅甸等国的包抄。按照皇命,末将已将在广·西钦州被俘的缅甸士兵全部割去左耳,让陈姓将领把两千多只耳朵带回东吁王朝,向东吁王彰显我大明统一东南半岛的决心。东南半岛上的其他小国,如澜沧、占婆等,这次都将在大明征服范围内,愿意归附大明的,准许迁往内陆,不投降的,赶尽杀绝。”

第三百章 王国(朝鲜限制级)

“世子殿下为何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做的?明国皇帝是如何说的?何时准许为其下葬?何时准许我们去京师请罪?”

“陛下,明国皇帝还没下旨,臣怀疑,此事是建奴所为,医官们都说是因为世子在盛京服用了生死草,臣以为,这和生死草无关,而今奴酋多尔衮早变成了活死人,据说还咬死了小皇帝顺治。明国大兵压境,辽东乱成一片,建奴完了,辽东就像是人间地狱,活着的人相互吞噬,活死人也在吃人········定然是建奴将疾病传染给世子的,”

崇祯二十三年春,朝鲜汉阳。

朝鲜国王李倧望着被铁链绑缚的世子李敏高,此时的李敏高已经不是人类,或者说不是活人了。

半年前,在多尔衮威逼下,朝鲜国王李倧被迫将世子李敏高送往盛京,作为人质,被建奴扣押。

崇祯二十三年的清国,已是日薄西山,在朱由检暴风骤雨进攻下,建奴连续丢失辽南,辽中等战略要地,龟缩于盛京及周边地区,八旗战甲十不存一,各旗已到了崩溃边缘。

尽管时局艰难,作为大清最忠实的走狗之一的朝鲜王国,却没有在这时候背信弃义,而是选择继续臣服建奴,李倧更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忠诚。

虽然大清灭亡只是时间问题,不过这位朝鲜国王还是毅然将他最器重的儿子,第四子李敏高送到了盛京,作为人质。

除此之外,朝鲜还向主子不断供应马匹,燃料等物资,帮助山穷水尽的建奴继续苟延残喘。

李倧费尽心机,本想着以此换取朝鲜与大清之间的和平,维持自己王位,没想到,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在明军犀利进攻下,大清亡了,世子李敏高也莫名其妙成了丧尸,最让朝鲜国王担忧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明皇帝,似乎决定要惩治东边这个不太听话的小弟,据李倧派遣到辽东的细作禀告,明国大军在扫灭建奴后,并未立即调回关内,反而继续向东北方向增兵。派往汉阳问罪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了,种种迹象表明,朱由检这次不会放过李尸王朝了。

李倧没有时间多想,此刻,被铁链牢牢捆住的世子李敏高挣扎扭曲着残缺不全的身体,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烛火映照下,世子的嘴皮脱落了一半,双眼变成血红色,头顶发髻散落开来,刘海上站满了血迹。

李倧站在铁链之外,望着儿子伸手向自己扑来,把他当做食物,不由心头涌起无限悲伤,眼泪汩汩就流了下来。

“小三儿,父王错了,父王错了!父王不该把你送到盛京啊,父王错了!”

已经感染为丧尸的李敏高被这哭声刺激,明显激动起来,奋力挣扎着想要撕咬他的父亲。

“王上,快拿计策吧,等到明国天子问罪下来,我们可承担不起啊!若是没有大明援助,咱们下场恐怕比建奴还要惨啊,”

内阁首辅张根所打断李倧思绪,大声催促他道。

“先把世子烧了吧,我亲自写信,呈递天子,向他请罪,求他赶紧出兵阻挡,阻挡活死人进入朝鲜,以免我朝鲜生灵涂炭,······”

自崇祯二十四年起,由盛京爆发的t病毒蔓延开来,拜朱由检所赐,来的丧尸浪潮开始席卷朝鲜这个隐士国度。

第三百章 关墙

崇祯二十三年,二月,朝鲜王国,汉阳沦陷,丧尸大军席卷整个半岛,未及逃往大明的朝鲜百姓被丧尸吞噬一空,李氏王朝成为名副其实的李尸王朝。

朱由检带来的t病毒已经不可阻挡的在东亚传播开来,朱由检也将为自己的罪恶付出惨重代价。

此时崇祯皇帝正忙着远征缅甸,无暇顾忌北方,对凛冬将至没有任何准备,甚至将北部边境关墙内外的守军抽调到南方前线,这就更削弱了北方边境明军实力。

丧尸迅速向西扩散,三月中旬,李尸王朝丧尸与辽东建奴丧尸合流,组成暗灰色的丧尸浪潮由东向西,由北向南,浩浩荡荡突破关墙,进逼大明帝国境内。

三月十七日,山海关关口,平南王李定国伫立山海关城楼上,眺望关下汇集而来的丧尸大军。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狂风卷着沙土呼呼吹着,经过长达数百里上千里的艰难跋涉,丧尸身上的衣服大都已经破烂不堪。

上万只丧尸汇集在一起,男女老少皆有,有建奴,也有朝·鲜棒子,甚至还有一些白甲巴牙喇,他们身上那些象征自己身份的精美白甲,现在早已变得黯淡无光,破损不堪。

丧尸高昂着头颅,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他们跋涉千里,吞噬着沿途所见的一切,直到来到山海关前,脚下的麻鞋皮靴早已走烂,足底磨破,露出脚板下面的森森白骨。

“凛冬将至,丧尸来了,必须尽快上报朝廷,派兵增援,”

李定国转身望向心腹卫士,大声喝令道:“时间紧急,不容迟疑,赶紧回京师,向皇上禀告此事!”

两名卫士领命而去,李定国随即下令加固城防,在城前添置据马,挖掘壕沟,疏浚护城河,尽管这些措施对大局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不过明军却没有放弃。

尽人事,知天命。

好在接下来两日,山海关内外下起了鹅毛大雪,大雪延缓了丧尸前进步伐,山海关防线才得到苟延残喘。

被流放到山海关后,李定国远离大明政治中心,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位战神成了崇祯皇帝的弃子。

建奴被灭后,山海关战略地位大不如前,帝国重心转移向南方,大批物资人口陆续从辽东运往江南,供应前线军队。

在这种背景下,李定国被流放到山海关这样一个边缘之地,他当然不能理解朱由检保全他的苦衷,却也没有太多抱怨,这些年来,李定国就像一个救火队长,大明帝国哪里爆发战事,皇上就把他派往哪里,这种命不由己的生涯,他早已习惯了。

入夜后,山海关城墙被黑暗笼罩,风卷雪花,纷纷扬扬从夜空降落下来。李定国坐在山海关大帐中,听见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嚎声,满饮杯中温酒。不知什么时候,旁边监军唐通已经来到身边,

“殿下,若是派人回京,皇上定会让咱们在山海关死守,就凭咱们这点兵力······”

李定国放下酒杯,抬头望向唐通,脸色忽然阴沉下来。

“山海关沦陷,京师便不能保全,当初皇上派本王来此,就是防备丧尸南下,今日,该来的终于来了,你若是想活命,就自己回京师去吧。”

第三百章 焚烧

“皇上,据山海关守军回报,九月底,辽东朝鲜的丧尸抵达边墙,数量过万,崇祯二十三年的第一场雪,要比往年来的更早一些·········“

”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天气寒冷是小冰河气候在作怪,和老天爷没关系,好了,你继续说,说些朕不知道的事。“

”是,皇上,凛冬将至,关外大雪不止,庄稼冻死,牲口冻伤,丧尸没有东西吃,把活人都吃光了,饥肠辘辘,碰见活物就吃,平南王奏报,奴酋多尔衮被皇上赐死后,从坟墓里爬出来变成了丧尸,从宁古塔一路走到锦州,千里之遥,脚底磨破了,脚板底下露出森森白骨,多尔衮的弟弟多铎,也变成了具瘦骨嶙峋的丧尸,一只眼珠子也被乌鸦叼走了,兄弟两人半人半鬼,却还在继续往南走,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山海关了。”

崇祯皇帝虐待战俘经验丰富,然而近来战事密集,皇上暂时没有这方面的雅兴了。

此刻,朱由检站在巨幅地图前,负手而立,方正化站在旁边,低声向皇帝奏报辽东局势。

“平南王手下还有多少兵力,是否向朕求援?”

朱由检听见方正化奏报,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满足神色,然而旋即阴沉下来,急急质问秉笔太监。

方正化擦了擦额头汗珠,不敢正视身材魁梧的朱由检——此时朱由检已经进化成一只身高超过两米,重达三百斤,肌肉暴涨的怪兽。

“回皇上,山海关守军只有五千,求援么,平南王在奏章里没有提过······”

朱由检沉默片刻,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的辽东位置,目光渐渐汇集起来。

“千杀的多尔衮,死了变成丧尸也不忘对付朕,朕当初没把他碎尸万段,真是便宜他了!”

当初攻灭建奴,崇祯皇帝格外开恩,没有将多尔衮多铎斩尽杀绝,甚至将他们豢养在宁古塔,为的是彰显天朝上国的不凡气度,也在宣告皇上志在四海的决心。

然而蛮夷之人,畏威不畏德。崇祯皇帝对多尔衮一片好意,这禽兽却是恩将仇报。

想起多尔衮受苦受累,走过千山万水,从宁古塔艰难跋涉来到辽东,是怎样的力量支撑他走到现在?

“多尔衮亡我之心不死,朕的意思,这次就不要再给他留全尸了,让平南王将他拿住,碎尸万段,丢到黑龙·江喂鱼吧。”

崇祯二十三年,九月,辽东,丧尸围城。

被视为弃子的平南王李定国陷入重重包围,山海关内明军伤亡殆尽,或是被丧尸感染,被同伴杀死。

九月底,山海关沦陷。

浩浩荡荡的丧尸大军由北南下,席卷北直隶,所到之处,明军莫不溃逃。

此时明军主力尚在漠北西南,调往华北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至于留在当地的明军,多是些老弱病残,依靠他们,很难守住各处城池。

朱由检的末日即将来临。

京城内外,关于皇帝发疯的传言被传的沸沸扬扬,这也难怪,崇祯皇帝近来的举动越发怪诞,已经不能用正常来形容了。

第三百章 尸王

崇祯二十五年八月底,经过长达两个月血战,辽东明军苦战不支,全线溃败,丧尸占据东·北各城,九月初,李定国战死,辽东完全陷落。

从南向北,从山海关到沈阳城,白山黑水间,无数村庄城镇淹没在尸山血海中。

丧尸大军所过,寸草不生,鸡犬不留,田地荒芜,河水枯竭,宛若世界末日。

末日已至。

山海关中,平南王李定国战死,监军方正化战死,前往救援的两路藩王也全部战死,索性城池陷落之前,明军将他们尸体全部焚烧,几位大明猛将才没有变成丧尸。

山海关沦陷的消息传回京师,京师震动,朝野震惊,京师粮价暴涨,锦衣卫接连杀了好几拨奸商,已然不能平抑不断上涨的物价。

消息灵通的官民已经乘坐马车逃离京师,逃往南方。

关于丧尸的生活习性,大家早已了解清楚,从北边逃回来的人们争相传说,丧尸身体耐寒却不耐热,而且害怕阳光,只在夜晚活动,且只有在冰天雪地的辽东才能生存,所以只要他们能逃到江南,便能活命。

江南能否让他们容身,尚存疑问,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

只要能从丧尸口中他们逃命,哪怕是逃到安南,逃到台·湾,他们也是愿意的、。

八年前,建奴南下攻打京城,也不见百姓如此惊恐。

鞑子虽然凶残成性,但说到底还是人,而这次他们面对的已经不是活人了。

崇祯皇帝没有下令关闭城门,也没有让明军阻止百姓出城,在他看来,逃出京师的都是些富豪权贵,让他们去死倒也不错。

所以朱由检的政策是,留物不留人,人可以南下逃命,但不能携带一粒粮食,一匹布。

富人们倒也不在意,毕竟他们手里还有钱,而且大多数人都把朱由检当成是不可理喻的疯子,对于疯子所作所为,他们是不会在意的。

九月中旬,京师百万军民,留下来的只有五十万不到,绝大部分留下来的都是些贫苦之人,此时漕运海运尚在运转,江南大批物资源源不断运往京城,而京城百姓却如潮水般涌向南方,这一来一往,看起来颇有些魔幻现实主义风格。

崇祯皇帝决意死守北·京城,将汹涌而来的丧尸大军全部消灭,以绝后患,若是现在弃守京师,任由丧尸一路南下,大明怕是要彻底沦陷了。

屯守京师的十二万明军开始徐徐向北进军,构筑阵地,层层防御,消耗丧尸实力,与此同时,湖广、河·南、江·南各路明军被征调北上,南方各处兵工厂制造的最新式火炮燧发枪也从四面八方通过陆路水路运往京师。

朱由检下诏封李定国为太子太保,并在京郊为其建立衣冠冢,亲临祭拜。

此时丧尸大军距离京师不远,考虑到异姓王已经是大明最高封赏,再进一步就是皇位本身了,因此朱由检此时也没必要再对他进行赏赐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要赏赐,那就是直接向李定国赐死了。

功高盖主,与其被皇帝赐死,不如战死沙场,对李定国来说,死在山海关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李定国死了,朕心中甚是悲伤,”

辽东陷落后数日,崇祯皇帝面如死灰,不断对身边人讲起自己的悲伤与懊恼,他后悔没有及时发兵增援平南王,不过现在所有这些已经太大意义了,因为丧尸军团已经兵临京城,据说数量超过三十万。

京师防线固若金汤,对付普通丧尸当然不在话下,只是这三十多万丧尸中还有不少进化品种,更确切的说,会有暴君一样的存在。

没错,就是攻陷山海关杀死李定国的丧尸暴君,这种怪物在百步之内可以直面红衣大炮轰击,普通兵刃砍在身上只是溅起火花。

对付暴君,只有靠崇祯皇帝亲自出马。

第三百零三章 神兵

崇祯二十三年十二月初,从辽东朝鲜等地跋涉而来的丧尸大军开始逼近京师,大片大片的丧尸仿佛移动的森林,遮天蔽日。

十二月三日,超过两千多头的高阶丧尸最先抵达京城北郊的密云,突然发动袭击,短短两个时辰,它们毫无悬念的将驻守在密云的两千多卫所兵撕成了碎片,吞进了肚子,一些侥幸留下全尸的人,再次睁开眼后,便加入了这浩浩荡荡一望无垠的丧尸大军,继续向南,所向披靡。

高阶丧尸骨骼二次生长,肌肉强健,皮肤组织角质层增生,全身上下,除咽喉外,其他地方都像披了层棉甲,普通刀剑砍在上面,很难对它们造成致命伤害,除非是像方正化或是高文彩这样的练家子。而且这些丧尸反应灵敏,听觉嗅觉远在明军士兵之上,所以明军士兵往往砍出第一刀,看没来得及看清对方身影,脖子就被高阶丧尸利爪拧断。

实际上,距离高阶丧尸一百步之外,即便是用最犀利的燧发铳对付它们,除非直接击碎丧尸头部,否则根本不能阻止这些怪物扑到你面前咬断你脖子。

高阶丧尸移动速度惊人,大约是普通丧尸的三至五倍,加速起来跑动和野狼不相上下。百步距离转瞬即至,换句话说,即便是以当下最精锐的中卫军火铳手发射速度来看,从发现到丧尸丧尸近前,人类只有两次击杀机会,还是在完全无心理压力的状态下。实际上,如果没有城池作为掩护,在野外遭遇成群结队的高阶丧尸,无论哪支军队,都会立即陷入崩溃。

虽然已经得到多次警告,从辽东各地发回来的塘报堆满案头上,然而崇祯皇帝对这次丧尸来袭的严重程度还是缺乏足够的认识,它虽然考虑到了庞大的丧尸数量,从沧州、巨鹿等地调集精锐北上,又加固了密云防线,对京城外围据点也进行了一定调整,自以为高枕无忧,然而却没有料到此时丧尸已经出现了新变化,那就是高阶丧尸的出现。普通明军将很难阻挡他们,而朱由检也不可能将所有明军都变成和自己一样的超强战士。

短时期内,武器更新换代,升级装备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朱由检的唯一希望就是汤姆士毕抚坚领导下的皇庄兵工厂,能拿出什么吊炸天的黑科技,比如高爆手雷,燃烧弹之类,这样或许能稍微阻挡一下丧尸大军进化的步伐。

当然,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在高阶丧尸身后,还有更为恐怖的存在,初阶暴君,暴君幼兽,以及终极boss暴君帝王。

综合辽东各地零星发来的情报来看,八旗高级将领如鳌拜、多铎,济尔哈朗等人,短短两年时间,已经普遍进化到暴君层次,对冷兵器完全免疫,除非红衣大炮直接命中,否则很难将其杀死。当然,还有一种杀死它们的办法,那就是朱由检亲自出马。

“皇上,密云沦陷,张游击生死不明,只逃出来三个骑兵马甲,其中一个还被吓疯了,不停说要往南边去,被咱们东厂在崇文门拿住了,不知该如何处置此人,还请求皇上示下,”

厂公方正化沙哑如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朱由检抬头望他一眼,发现方公公神色凝重,再找不到平日杀人如麻的快感,仿佛正在述说一件很悲惨的事情。

“让你们联合西厂,多抓抓倒卖粮食的奸商,以及被朕定性为奸细的有钱人,你们去抓什么逃兵,不干正事,朕对你很失望!”

听皇上这么说,方正化连忙低下头不敢言语,良久过后,朱由检拍了拍方公公肩膀,与其和缓道:

“好了,这个逃兵,不能让他活着逃到南方,让他添油加醋以身说法,估计长江以北的百姓都会逃走的,到那时,运河断绝,海运断绝,京师就成死城了。”

方正化连连点头,布满血丝的双眼这才稍稍恢复神色,这几日,他和东南西北四厂的公公们忙着指挥锦衣卫们白天排查进出九门的商旅,晚上根据图册上门抄家灭祖,累的像条狗,而且有时候还会有生命危险,十几天下来,便是方正化这样的大内高手,也有些吃不消了。

“这件火器随朕快五年了,朕用它击杀叛逆奸臣,枪枪爆头,今日送给你,遇有危险,足够保你性命。”

朱由检掏出那把黝黑坚挺的鲁格尔左轮手枪,关闭保险栓,塞到方正化手中。

“皇上,万万不可,如此贵重之物,臣不敢要·····”

崇祯皇帝不由分说将方正化小手抓住,终极战士力量惊人,在朱由检握持之下,方正化感觉手掌像被巨石压住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公公乃朕心腹,王承恩殉国后,朕就把你当成朕最亲近的人,明日必将会有一场恶战,这把左轮手枪你就先拿着,所谓宝刀配英雄,至于朕,你大可不必担心,朕不需要这些火器。”

不用朱由检多说方正化也知道,以崇祯皇帝当下的实力,这把左轮火器完全是鸡肋的存在,多它不多,少它不少。

方正化曾亲眼目睹皇上单手将皇极殿外的石头大狮子拎起来举过头顶,脸不红气不喘,如果不是顾虑到周围有人,方公公相信皇上会把石狮子扔到半空,就像承天门外变戏法的那些人,当然变戏法的人扔的是绣球,而皇上扔的是两三千斤重的大狮子。

据方正化所知,皇极殿门口蹲坐的两头大石狮子,雕刻永乐年间,据说当年南方的石匠们花费了两万多斤石料,用时一年半才雕刻而成,通过大运河将它运送到天津,又动用几百多名卫所明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石狮子运进宫来,摆放在皇极殿前,自此蹲坐在皇极殿门口,再没有挪动过。

“朕赏赐给你,你就收着,想要抗旨不遵么?”

方正化不敢迟疑,连忙举起双手,结果那把终结了很多人性命的左轮手枪,冷峻的神色下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城外丧尸现在大概有多少了,红衣大炮全部到位没?”

方正化对军情并不熟悉,他平日主管的是刑侦拿办之类的事务,城防攻守本来应该由兵部尚书守御藩王负责,不过这会儿两位兵部尚书和藩王们正在京师内外巡视,紧急加固各类防御工事,暂时没有精力皇极殿解答皇上的疑问。

“这个,皇上恕罪,臣这几日忙着·······”

“朕一时竟然忘了,这事儿不怪你,“

崇祯皇帝抖动着他那两米五的庞大身躯,转身从取下挂在墙壁上巨型铠甲,熟练套在暴涨的肌肉上,却听铠甲铮有声,方正化忍不住有些哆嗦。

“走,方公公,今日给你放假一天,随朕去皇庄,看看朕让毕抚坚打造的五米长神兵,打造的怎么样了。”

第三百零五章 坐视

崇祯二十三年,四月,江南,富春江上。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但见两岸红花绿树,远处山谷之间,头戴蓑笠的农夫正在水田中辛苦忙碌。

一段平缓的江岸上,昂首挺胸站着数十名精壮家丁,各人身着劲装,手持顺刀,其中两个头领模样的壮汉身上还披着精良铠甲,腰中悬挂三眼铳两人皆是满脸横肉,一眼望去便知绝非善类。

距离江岸不远,停靠着一艘体形硕大的乌篷船,那船是寻常乌篷船的三四倍大,船舷船头镶刻的花纹也格外精致,可知船上之人非富即贵。

“三哥,朱由检让锦衣卫带圣旨来,说让咱立即立即带兵北上,去山海关打什么异鬼,还要限期三十日到达,这不是要跑断家丁的腿吗!”

乌篷船内,装饰颇为考究,靠窗一张案几上,坐着三个身材肥硕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为首的一个约莫三十岁光景,面白无须,一双狭小的眼睛在眼眶中来回打转,下巴油腻得几乎要滴下油来。

听见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胖子说话,小眼睛立即打起了精神,眼睛在哪胖子身上来回打转,眉头紧皱,沉思片刻,伸手在脑门上挠了挠,忽然开口道:

“这已经是朱由检第三次下旨了,前两次你们都没派兵北上,这一次又为何要派兵呢?如果这一次派兵了,从前又该如何解释呢?算是欺君还是叛国?是想让皇上拿你们凌迟还是做实验,”

胖子听了这话,听见做实验这三个字,微微一愣。

越王朱沧廷是第一次听到做实验这个词,感觉颇为新鲜,他虽然对崇祯皇帝在京师的各种暴行早有耳闻,不过说起来都是些道听途说,没有切实消息。

“三哥,莫要吓我,你知道的,我是最怕狗的,我可不想让朱由检放狗把我活活咬死!”

被称为三哥的真是吴王朱沧川,和朱沧廷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所以平日里可以说是同呼吸共命运,同进同退。

平南王李定国扫荡江南时,这两位藩王还在苏州城中过着生猪一样的生活,后来江南局势变化,李定国被皇上征召,征服日·,本,彻底日·本问题。说干就干,两位无法无天的王爷便拉杆而起,说是要去京师清君侧,从各种迹象可以看出,这两位藩王清君侧是假,想要浑水摸鱼才是真的。

可惜崇祯皇帝对南方早有防备,防御颇为坚固,从本质上,他对南方组成的松散联盟并没有什么信心。

等到消灭北方异鬼,战胜暴君丧尸,崇祯皇帝腾出手来,必然会和南方诸多事务就进行说明,当然这种说明大概也是无意义的,或者说是不友好的。

“南方的藩王们为何还不来救援?真的想要住在这里天长地久。”

“当年皇上没有把这些忘恩负义的狗崽子斩尽杀绝,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崇祯二十三年八月,临清城北,锦衣卫北镇抚司小旗靳三川和他的老上司沈炼躲在甬道下,低声讨论着局势。

第三百零五章 清洗

“家族痒痒就去打仗,这明显是以及白和明军没上次救,我把自己要做的情况宣布到底是,我看朱由检现在是生龙活虎,一点不像猝死的样子,至少她两三”

“哦,这家餐厅经济而uk恶意的到底是说餐椅。

七八岁的的小孩也能听出这是什么已死,丝竹

”你们几个先别高兴地太早,以我对崇祯的了解,若是朱由检这次大难不死,绝不会轻易饶过咱们。“

几个藩王在乌篷船中兴致勃勃的聊天,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了,崇祯十七年以来,朱由检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江南这些藩王宗亲对北·京那位远方亲戚根本没有在意,如果不是因为各人实力薄弱,早就挥师北上,以先王遗诏为证据,要朱由检下台了。

朱由检虽然力行推广分封推恩令,不过这些豪门贵胄却基本上不受影响,许多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藩王们仍旧作威作福,知道崇祯皇帝即将殉国,他们笑得很开心,或许一直都如此。

对江南政治势力来说,朱由检死了,大明也就没有别的将领了,划江而治,完美

齐孟相信这时候上也是不拿。

早知如此双明幼儿园就挺好

“听说朱由检现在被活死人折腾得不轻,大明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这难道不是我们的机会吗?”

“大汗所言甚是,这些明人欺负我们黄金家族时间太久了,是时候报们了,”

崇祯二十年五月,乌兰巴托腹地,,

棱堡与活死人之间的战斗已经开始,在此期间,可惜夜王早早古不坏。

夜王是孤独的,小指头也是我喜欢的。依稀一个陷入的感觉。

那你当时是将你忙

实际上,在昨天前,王牌已经过就和

既然能够发狂,那难让恢复给相关将蒋欢的,不能买房z

第三名个人与我is你此事吗3

其实朱由检的日子也快不了。

廷恩令,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齐孟的世界的认识bui不撒点一点,单纯从身材玩满意

请输入正文。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对崇祯皇帝忠心耿耿,朱由检的海军建设计划将会被他彻底贯彻执行。

崇祯十七年四月初二,李若琏与一天素子进入浙江台州境内。

在此之前,锦衣卫番子们已经将指挥使大人进入台州的消息禀告知府。

台州知府陆向清听闻朝廷派锦衣卫来到江浙,在苏杭等地并不停留,径直往自己治下的台州而来,心中甚是惶恐。

陆向清已近花甲之年,他是天启六年的进士,崇祯三年补缺为天台知县,在天台做了五年知县,于崇祯八年升为台州知府。

陆向清人如其名,他生性贪婪,在任期间,贪贿甚多,所以向往清廉,自号为青莲居士。

和大明众多文官一样,这些年陆向清在台州毫无建树,台州百姓贫困,不过这并不妨碍陆知府贪污受贿。

因为背靠陈演周奎等大山,虽然多次被御史弹劾,他也能安然无事,不过继续升迁却是不可能了。

好在陆知府生性豁达,不以仕途为意,眼见得升迁无望,便转身专心致志捞钱受贿了。

台州知府官邸后院,陆知府与幕僚孔师爷坐在梨花木圈椅上,一边饮用今年新出的龙岩红茶,一边压低嗓音道:

“锦衣卫指挥斯李若琏亲自来到台州?消息可靠吗?”

孔师爷追随陆知府多年,算是陆的心腹手下,闻听此言,沉吟片刻,放下手中青花瓷茶杯。

“青莲兄,此事千真万确,从杭州来的几个锦衣卫番子借此向咱们敲诈,说不给钱便将咱们在台州所为禀告给李指挥使。“

陆向清冷冷一笑,拂袖而起:

”锦衣卫在江浙一带势力衰微,几乎快要饿死,平日;里服服帖帖,既然现在个个尾巴翘上了天,那肯定是朱由检派人来了,老夫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哪有银子给他们?“

孔师爷微微一笑,沉默片刻,接着道:”这些番子已经被我派人赶走了,只是难保其中没有李若琏的心腹。”

“不妨,老夫形正影直,不怕姓李的来台州,“

孔师爷连忙附和道:”听说此人也是近两个月才被崇祯皇帝提拔起来的,估计是想钱想疯了吧,竟然来台州滋事!”

陆向清目光越过孔师爷,投向远方,徐徐道:“老夫记得,朝廷上次派锦衣卫高官到台州还是在嘉靖年间,当年是为督促戚继光抗击倭寇,距今,恐怕有八十多年了。”

孔师爷在旁边掐指算了算,连忙点头:“是有八十多年了。”

陆向清微微摇头,长长叹息道:“事情恐怕不是咱们想的这么简单,老夫看这姓李的,不单是为财而来,”

陆向清心知肚明,他不过一介知府,怎会劳锦衣卫指挥使大驾,朝廷想要处置他这种级别的官吏,南北镇抚司堂上指挥带上几名锦衣卫番子便足够。

虽说江浙远离京师,朝廷控制不紧,然而崇祯皇帝要是真的想惩办地方几个官员,也是能够办到的。

“你去准备两千两银子,还有些古董字画,老夫先去会会这位李指挥使,”

第三百零八章 夜王

夜王多尔衮出现在京城北郊时,天色忽然变得昏沉起来,飞沙走石,这不是后世流行的沙尘暴雾霾,而是夜王气场太过强大。

“来了就好,朕等他们好久了,把朕的三十米大刀抬过来!”

皇庄兵工厂专门为朱由检打造的精钢大刀,虽然没有三十米,也有十多米长,刀背最厚处一尺多厚,这把大刀非常沉重,至少有个一千多斤,五六个锦衣卫番子吃力的将大刀抬到朱由检面前。

千斤大刀在崇祯皇帝手中挥舞的像电扇扇叶,呼呼作响,朱由检那将近四米的强健体魄简直就是天神下凡,对付城外那个逼来的巨兽一般的多尔衮应该不在话下。

考虑到人类普通火铳对夜王已经不能起到致命杀伤作用,所以朱由检下令将火铳手撤退到了二道防线,主要负责保护明军炮手的安全,对面蜂拥而来的丧尸变异者,就交给明军炮手来对付了。三百门红衣大炮,一千多门虎蹲炮,两千门佛朗机,最后一道防线则有朱由检率领五百名中卫军精锐坚守,这五百人武器皆颇为精良,不说是以一当百,以一当十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五道防线可以确保京师安全,当然,倘若没有援军,京城注定会被这蜂拥上前的丧尸淹没。

朱由检日夜期盼的援军,大概率上不会再出现了,南方割据已经成为现实,明军鞭长莫及,朝廷给这些军头们太多权力,所以最后发生叛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崇祯皇帝甚至计划放开一条口子,将丧尸放到南方,让南方的大人们体验下丧尸的滋味,不过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推行便被否决了,应为太过残忍,南方不知会有多少百姓死于丧尸口中,这是朱由检不想看到他的百姓全部死绝,如果只是死去几个东林党复社余孽也就罢了。

东林党复社余孽是永远杀不完的,除非崇祯皇帝将祖宗留给他的大明斩尽杀绝,不惜一切代价往上冲,将东林余孽全部干掉,当然那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1

既然如此,那京城就成了最后一道防线,朱由检觉得很疲惫了,这两年来他南征北战,精疲力尽,已经无力再折腾下去了,这一次,他将在京师是死守不去,如果丧尸攻破了大门,那么他就和中卫军一起在北京城战死,如果能够战胜这些狂暴丧尸。

对于皇帝的雄心壮志,众人虽然坚决反对,然而大敌当前,现在还有大量的资源还没转背后

汽车刚开始战功便已经还是这也能干的,不过更多的人中国人不能吃了吗?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再考虑南方的事情了,让这些衣柜门和他们掷筛是不是随着茶产业。

口可就结束在具备4在

具备了梦想,技能努力正比了,我们看他的原版的。

当然现在一吗麻子又一个很神奇的王装,烹饪涿鹿2抬头望向远处,特斯拉还不能他们

无论如何,地点,水火三十米长,这几下故事

第三百零八章 百鬼

多尔衮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吼叫,红衣炮弹砸在他身上,像是砸在铁板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令人毛骨悚然。

“多尔衮交给朕就好,你们只管挡住其他丧尸!“

朱由检大吼一声,抓起八米长刀,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双脚在城墙前面的尘土上砸出个不浅不深的坑。

城头火炮变得密集起来,距离城墙一千多米之外,多尔衮身穿满洲官服,类似于后世僵尸片中的**oss,在他身后,跟着鳌拜等人,和辅政王相比,这些人身形明显比他要瘦弱一点,毕竟多尔衮现在已经进化到了准暴君阶段,再往前一步,就可以完全无视物理伤害了。

又有一发炮弹击中多尔衮发出沉闷窒息的撞击声,多尔衮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被蚊子叮咬了似的,停顿了片刻,继续向前冲击。

他手中握着一根巨大的松树树干,十多米长的树干在他手里被挥舞的眼花缭乱,不断有靠近的丧尸被辅政王的巨·棒打飞。

准暴君丧尸已经具备了一定的逻辑思维能力,能够操纵使用简单地工具武器,当然,那些低级丧尸们完全还没进化出来,所以朱由检那样的十米大刀,多尔衮是没有机会装备到的。

身高接近三米的准暴君丧尸挥舞巨·棒,以刘翔跨栏的速度冲向城墙,城头发射的炮弹并没有迟滞多尔衮前进的·脚步,很快地,他已经冲到了前排棱堡阵地,官道两边凸出的地堡还在绝望的抵抗,用三眼铳,弓箭朝多尔衮不断射击。

铅弹打在多尔衮身上,溅起密密麻麻的火花,像是在辅政王身上燃放爆竹。

爆竹的噼里啪啦声渐渐稀疏下来,失去援军的棱堡明军很快弹药耗尽,面对这样一个令人恐怖的存在,这些士兵已经失去理智,一些人直接从棱堡爬出来,仓皇向己方阵地逃去。

不等朱由检下令射杀逃兵,身后等候多时的准暴君忽然跳到半空,像一块大石头似的砸在那些逃兵身上,不等逃兵反应过来,就挥舞巨·棒将逃兵打到半空,一个没反应过来的逃兵怔怔的望着多尔衮,脸色惨白,开始后悔自己的刚才选择。

如果留在棱堡,或者转身和这个怪物大战一场,或许还能有生菜的可能。

战斗现在将无限制推迟下去,没有人会相信1943年的苏联会和德国妥协,同样的理由。

朱由检望着多尔衮飞速逼来的身影,嘴里冷冷笑道:“见证朕真实实力的时候到了!多尔衮,这个禽兽,做了鬼也也不会原谅你!:“

皇上的话听起来像是恋人之间的表白,只会让人要投降而谢雪梅没好呢,1

大刀和大·棒在空中激烈碰撞中,半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两三朱由检微微一笑系稀客应该幸好这个,他看看准时机,闪过那个打回单,然齐孟就离开时坐着了、

崇祯面前这个发上次,与此同时南方寂寞,

这一次,崇祯皇帝是要彻底结交来动问题,d”

第三百零八章 断魂

丧尸暴君身高超过三米,身上裹着几块布片,尽管还是初春时间,然而丧尸不知寒冷,所以他们身上穿什么的都有,当然,大多数丧尸是没有衣服穿的。

多尔衮披头散发,皮肤已经黑化,急速狂奔的时候,丧尸暴君身体四周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雾,本体隐藏在黑雾中,仿佛来自地狱的幽灵。

从宁古塔到盛京,化作丧尸的多尔衮无数次和明军浴血拼杀,在每一次负伤后,浓稠暗黑的血液便从身体伤口处流出,最后在皮肤上凝结,久而久之,黏度极稠的丧尸血形成了一层坚硬的甲壳,硬如坚铁,保护着比明军锁子甲还要坚固。

密集的铅弹落在多尔衮身上,仿佛打在了铁板上,叮当作响,丝毫不能阻挡暴君丧尸继续向前。

朱由检手持长刀,以肉眼不能分辨的速度向对面丧尸大阵冲去,与此同时,身高超过三米的暴君丧尸也加速朝明军棱堡冲来。

棱堡上的跑火更加密集,箭矢、铅弹如雨点般落下,砸落在多尔衮金属一般的皮肤上,溅起大片大片的火花。

两边相距不到百步时,城头明军停止射击,以免误伤崇祯皇帝。

距离多尔衮不到百步,朱由检飞身一跃,跳起十多米高,挥舞长刀向迎面冲来的暴君丧尸狠狠劈砍。

长刀如风,从天而降,千钧之力聚集在锋利的刀刃上,斩断挡在眼前的一切事物。

多尔衮挥舞巨木格挡,轰隆一声巨响,伴随大树被折断的声音,长刀将暴君多尔衮手中的那根巨木树干拦腰劈成两段。

多尔衮被这力道镇住,像是被打蒙了一样站在原地没有动。

长刀顺势而下,径直砍向丧尸暴君的脖颈。

“一切该要结束了吗?”

朱由检攥紧刀柄,汇聚全部力气,汇聚在刀刃之上,喃喃自语道。

他有绝对把握能将眼前这个半人半鬼的怪物劈成两半,就像劈柴一样,然后他还要将尸体烧成灰烬,让丧尸彻底覆灭。

莫邪刃划破黑雾,斩向丧尸暴君脖子。

莫邪刃是用陨铁混合火山岩在长白山火山口,经历七七四十九天锻造而成,刀身坚硬,削铁如泥,远观之,剑气逼人。

不要说是巨木,就是碗口粗细的铜铁,也能一刀斩断。

朱由检想象着自己用这把长刀统一天下,就像当年始皇帝那样。

只是没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竟然如此艰难,每走错一步,大明帝国就会有彻底奔溃覆灭的危险。

这一次,他面对的不再是东林党,不是复社,不是土豪劣绅,不是藩王军阀,也不是流贼闯逆,更不是建奴八旗,而是一群杀之不尽,永远杀不干净的活死人。

如果不能除掉多尔衮,那么这位夜王就会复活所有倒下的丧尸,就连那些刚刚倒下的明军也会变成没有感情,空虚孤独,一直忍受酷刑到死的活死人。

所以必须要挡住多尔衮,哪怕是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穿越之前,朱由检看过一部韩剧,那剧说的是丧尸在李氏王朝出现,引起一番争权夺利。

当然,高丽棒子们的争斗,也就是村斗级别,对大明并不构成威胁。

不过高丽棒子的病毒,最后影响到了大明,也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历史。

多尔衮是服下生死草还是吞吃了其他丧尸,朱由检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多尔衮什么时候才会倒下。

“崇祯二十二年,朕没有亲自杀掉你,今天,朕就给你超度吧。”

多尔衮显然没有自我超度的觉悟,因为暴怒以及人血的味道,让他开始对眼前的朱由检产生了深刻的仇恨。

然而就在此时,从多尔衮手中飞出一块巨石,巨石与长刀相撞,飞溅起一片耀眼的火花。

两边势均力敌,朱由检虽然有长刀加持,又熟练各路拳法武术,然而在这人面前,却要让自己一场一场忍耐,惹

多尔衮眼睛已经成为碗口大小,怒目注视着朱由检,像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第三百零九章 尸毒

崇祯二十四年八月十三,暑气渐消散,漫长难熬的夏天终于快要结束了。活人和丧尸的战争也进入最后阶段,随着诸多高阶丧尸被清除,剩余的普通丧尸再掀不起什么风浪,彻底消灭丧尸大军,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经历长达数年的蹂·躏后,辽东、华北各地,人口锐减,十不存一,很多乡村空无一人,城市规模也急剧缩小,农事破败,赤地千里,良田变成了荒地。

丧尸不仅吃人,而且还吃一切活着的动物,它们的食谱如此广泛,以至于必须单独列出来加以说明。

马、牛、羊、猪、狗、猫、鼠、鸡、鸭、鹅,甚至连蛇也吃。

实际上,它们对鲜活生命有一种不可理喻的渴望。从辽东一路走来,活着的动物几乎被它们吃完了,这或许才是他们能够永远活动,保持精力充沛的原因。

在吃人这件事上,崇祯皇帝和这些活死人没有太多区别。

当然,相比之下,崇祯皇帝要显得更绅士一些,充满礼貌,文质彬彬,将其交给御膳房好好加工。

当然,多尔衮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了。他和他的丧尸大军们,讲究的是原滋原味,不需要任何加工·······

此时此刻,多尔衮的脑袋被高高悬挂在京师北门城楼上,随风摇曳,供来往军民观赏。

至于辅政王剩余的尸体,早已经是落不明,多半是被百姓碎尸万段了吧,京师内外,在与建奴的多次鏖战中,损失惨重,不少中产之家现在变成了赤贫。很多人被活活饿死,鞑子活着的时候祸害明国,死了还不安生,这更加深了各人对建奴的仇恨。

虽说让大家观赏暴君丧尸的首级,然而现在京师内外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经此一战,京师人口锐减到十万人不到,而京畿地区,则一个人也没有了。考虑到生态环境已经被严重破坏,想要恢复北直隶以前的繁荣,至少需要几十年时间。

因为有丧尸失足跌落水井,在天津保卫战中,更有大批丧尸沉入海河,京津一带的地表水地下水资源都受到了严重污染,尸毒蔓延,若是直接服用井水,恐怕会有变成丧尸的危险。

不仅水资源断绝,连接南北的漕运海运也彻底中断,滨海之战中,停泊在天津港口的五十多艘朱印船被付之一炬,更要命的是,一百多名熟练水手几乎全部变成了丧尸。

在这种情况下,短时期内凑齐一支海运船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京城储备的粮食肉类,在丧尸围城的三个月中,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好在吃粮食的人也减少大半,朱由检他们才能苟延残喘到现在,否则没被丧尸咬死也要被活活饿死了。

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以京师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已经不再适合人类居住了。

丧尸病毒比蝗灾蝗灾水灾都要厉害,沿途所过,摧毁了整个生态,不仅是人类,连其他生物也不能幸免。

曾经的繁华之地如今变成荒野。

死去的人或许是幸运的,当然也包括那些已经变成丧尸失去意识的人。

而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忍受无边无际的苦痛煎熬孤独绝望。

在逃离京城之前,活人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处理周围数十万具尸体,那些已经变成丧尸或者没来得及变成丧尸就被杀死的人。

关于如何处理这些尸体,大臣们众说纷纭,有人建议直接用火焚烧,也有人说要进行掩埋,还有人表示可以用石灰侵蚀,更有人说干脆就放在原地,不管不问。

最后一种方案显然是不可行的,那样做只会导致尸毒泛滥,影响到更多的区域。

不过朱由检很清楚,无论怎样处理,这都是一项极其浩繁的工程,说的更直接一点,他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处理这些事情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后,崇祯皇帝下令,暂时只收敛水源,河流旁边的尸体,用马车牛马运到焚尸坑前,集中焚烧。

那些剩余的尸体,选择位于地势高的地方的,将一部分装在棺椁中,密封掩埋,必须远离水源。

乐观估计,朱由检他们能够处理的尸体,不过两三万具,至于剩余的剩余的尸体,等到南方各省能凑齐费用,再进行彻底清理。

当然,朱由检也明白,南方那些杂碎们,给钱是不可能给钱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给钱,圣旨又没有,只有亲自南下,才能维持我大明和谐稳定的样子。

所以,在清理尸体的同时,崇祯皇帝同时开始开展迁都事宜。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也不需要再怎么准备,带领活人逃回南方就可以了。

比丧尸更厉害的是尸毒,活人能杀死丧尸,却对付不了尸毒,甚至可以说是手足无措。

所以迁都是必然的。

辅政王的首级孤独悬挂在京城北门,在风雨中腐烂成恐怖的骷颅。

崇祯皇帝表现的非常淡定,他没有对暴君丧尸进行挫骨扬灰,大概是忌讳尸毒蔓延,也有可能是精力有限。

不过如果因为没有将变成丧尸的多尔衮碎尸万段,就以为朱由检发了善心良心未泯圣母心泛滥,那就大错特错了。

“朕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既然丧尸大军已经被击溃,那我们目光就应该投向南方了。”

朱由检口中的南方,便是苏杭一带,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明末的苏杭用天堂来形容也不为过,战火几乎从不波及,而且更有意思的是,盘踞此地的东林党复社以及本地的土豪劣绅们,在一起其乐也融融,苏日安私底下波次会有些摩擦。

而现在,隔阂不见了,摩擦也不见了,因为朱由检来了。

崇祯皇帝南下的政策颇为简单,总结起来只有八个字,却是字字珠玑句句在理。

“留人不存财,留财不留人”

换句话说,如果不主动交出财产,田地,这些土豪劣绅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当然,所有这一切都是冠以锄奸以及反腐的名义进行的。

如果南方缺乏生存空间,我们便给他开辟出来!

朱由检已经原形毕露,对江南终于不再含情脉脉。

崇祯二十四年九月初一,冲龙煞北,宜杀人。

朱由检率领心腹部下连同中卫军藩王军,以及愿意追随皇上南下的百姓,共计八十八万人,沿运河浩浩荡荡南下,准备在江南开始自己的新事业。

第三百零九章 粽子

朱由检需要新的秩序,在这片大地上,鲜血已经流干,剩下的只有死亡和怨念。

鲜血滋润了土地,倒在地上的活人和活死人肥沃了土地,旧的世界已经被打破,新的秩序需要建立。

帝国新秩序。

自隋定都长安以后,北方的衰落便成为无可挽回的趋势,所以才有了大运河,驿道,科举制度,当然,所有这些,最后导致隋帝国的覆灭。

继承隋国基业的大唐帝国,也未能改变南北经济发展不平衡的问题,安史之乱后,关中残破,之后历代鲜有再以此为都。

崇祯皇帝继位前后,帝国面临的严峻问题是粮饷不足,具体说来就是北方各地灾荒连年,瘟疫不断,农业生产陷于崩溃,物资匮乏,地方财政濒临崩溃,在这种情况下,北方被放弃也是情理之中。

“活人和死人应当和睦相处,以秦岭淮河为界,以北为丧尸势力范围,以南则是朕的地盘,糯康卡虽然智商底低下,相信他会明白这个道理,”

朱由检沉默片刻,继续说:“在南方完成土地改革之前,朕不会主动攻打糯康卡的,你们也不要再有这个打算。”

此时大明文武百官,都与北方丧尸有血海神仇,无不想着荡平辽东,为自己家人朋友报仇,然而现在皇上竟然要主动撤出北直隶,甚至放弃淮河以北大量土地。

皇上进化到了全神段位,种种迹象表明,他的心智没能像他的武力那样得到进化,换句话说,现在群臣对朱由检的诏令并不在意,其中不乏阳奉阴违之事。

实际上,朝中不少大臣都将当今皇帝与明武帝朱厚照相提并论,当然,相比之下,武帝武力值远没有当今圣上充沛。

在朱由检死后,或许后继者会在他墓碑上写下武德充沛四个大字。

“此事朕意已决,诸位还是先想想怎么荡平南方吧!”

“荡平南方之日,诸位也将分的田产土地,当然或许还会有女人,”

朱由检话说的很直白,群臣却没有一丝羞赧之色,在银子和女子面前,大家都不需要羞涩。

“等到荡平南方,彻底完成土地改革,朕自然会调回头来对付糯康卡,他不就是一个暴君么,实力应该和多尔衮不相上下,估计也是让朕一刀给剁了!~“

崇祯皇帝当然这道这位穿越之友是何等强悍,实力当远在多尔衮之上,或许这厮手上还会有什么大杀器,决不能等闲视之。

众人听皇上这么说,不由倒吸口凉气,朱由检的性格,他们都是知道的,可以说是喜怒不形于色,然而现在,此时竟然主动吹嘘起自己,越是解释,越是掩饰。

他能诛杀多尔衮,不一定是糯康卡的对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想他准去中原缓口气,没想到刚回北京酒杯转早了。

既然如此那就开动吧。

“你为什要救我,今日便是要杀身成仁,”

不行没想到他的心智没有随这次诛杀多尔衮,

第三百一十章 登陆

崇祯二十五年,九月初八,烟台芝罘港。

密密麻麻的蚊虫在林间飞舞,山谷之间,十二万东征明军排成长长的队列,像一条飞行的巨龙,缓缓往港口滑翔。

树林中一片沙沙的脚步声,不断有飞鸟从山谷中惊起,从士兵们头顶上急急飞过,战甲肩背上扛着的长枪不时划拉在树杈之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锁子甲的响动声联成一片,哗啦哗啦像河流奔腾,日光下,战甲身上的明盔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所有光芒最后都汇集到芝罘港口。

一千二百艘双桅战舰静静停泊在港口,每艘战舰可以容纳一百名士兵,加上水手船工,总共能装载120人。

除了这十二万战甲,运送到港口的还有一万匹战马,五百多门红衣大炮,顺刀铠甲无数。

此次东征,崇祯皇帝亲率三万中卫军,九万藩王军,为的就是要一举占据日·本列岛,彻底解决东部问题。

按照崇祯皇帝已经制定好的计划,东征大军将在三个月内平定倭国,将幕府将军、各藩镇全部剿灭。

无数战甲、辅兵、炮手走上舢板,登上舰船甲板,在船上短暂修整后,两天后,他们将正式出发。

旗舰神木号比周围双桅战舰明显大出很多,船高三十米,长四百米,排水量将近两万吨,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航空母舰。

神木号可装载两千名士兵,几乎是普通战舰的二十倍,中卫军最精锐的部分,全部被抽调到神木号,用以保护崇祯皇帝。

以朱由检当下的实力,真正打起来谁保护谁还是个大问题。

神木号装载有三十门红衣大炮,基本上是这个时代最强悍的存在,无论是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还是英国皇家舰队,都不是大明海军的对手,当然,到底谁更厉害,还需要未来在太平洋或是大西洋上见个高低。

“德川家光快要把家败光了,眼下倭国民不聊生,朕于心不忍,”

神木号旗舰阁楼,朱由检临窗远眺,目光投向东方,一副悲天悯人模样。

在他身后,李定国,朱由榔、王承恩等人恭敬而立。

李定国上前一步,缓缓道:“皇上心怀天下,对倭人如此仁慈,末将感激涕零,“

平南王李定国在九州之战中惨败,崇祯皇帝没有责怪他,也没有夺过他的兵权,反而让他继续领兵打仗。

这让李定国很是感激,现在皇上御驾亲征,愈发让平南王李定国诚惶诚恐。

“平南王想错了,朕这次不是去解救倭人,而是要为大明百姓移民做好准备,换句话说·······”

朱由检揉了揉红润的眼眶,收起悲天悯人的神色,忽然变得阴冷起来。

“北直隶灾荒连年,山东去年还闹了水灾,陕·西在闹蝗灾,北方不宁,诸事不平,朕决意移民每年百万,前往倭国,当然,这还需要一个过程,这次征伐倭国,要做到留底不留人,留人不留地,”

身边几位心腹战将面面相觑,愣了片刻,显然对这样的作战计划没有任何准备。

不过既然皇上已经开口,他们也没有任何异议,实际上,以崇祯皇帝一人之力,攻下九州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滇王朱由榔眉开眼笑,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圣人当以天下为任,皇上心怀天下,念及大明苍生,是社稷之福,大明之福!登陆之后,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

第三百一十二章 舞女

崇祯二十七年初夏,大明皇帝朱由检亲率水师十二万人,号称三十万,由山东芝罘港出发,劈波斩浪向日本九州岛进发。

此时东南季风盛行,飞剪船乘风而行,贴着海面急速前进,九州岛仿佛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它在迷雾之中,可望而不可即。

攻占倭国,不仅能彻底解决大明铜钱紧张的问题,还能为各地厂矿提供大量廉价劳动力,至于倭国的女子,当然也可以为大明所用,解决北方日益严重的婚姻供需不平衡问题。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明军战胜幕府及各藩军队,完全控制岛国,这在工业革命前,还没有机械动力的时代,确实有很大压力。

三个月前,在紫禁城,崇祯皇帝和他的智囊们进行反复推演,又听从几位欧洲海洋专家的建议,将大军出海日期放在5月下旬至六月中旬,这个时间窗口内,日本海风浪较小,且倭国水稻刚播种不久,正是倭国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军登陆之后,将采取跳岛战术,先围困九州,然后是长崎,大阪,最后才是都城江户。

依照崇祯皇帝的计划,倭国罪孽深重,最好是被全部饿死,死了的倭人才是好的倭人。

几位大臣对皇上的作战计划颇有不满,十二万人劳师远征,还要长期围困,这简直就是犯了兵家之大忌,一旦战局有变,倭人乘势反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且更要命的是,此时东南未平,郑芝龙和他儿子郑成功还在澎湖、金门蠢蠢欲动,若是大军不能及时返回,这些海盗恐怕又要袭扰东南沿海,搞不好郑氏大军兵临南京的大戏就要提前上演了。

尽管困难重重,尽管看起来匪夷所思,朱由检还是执意坚持他的作战计划,困死日本,不知道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崇祯皇帝此时已经进化到不需要吃粮食,所以对饥饿失去了概念,当然,没有人敢怀疑皇上的决策能力。

所以没有人表示反对,因为敢于反对朱由检的人,都已经在前几年被送进镇抚司病毒地下室了。

朱由检的对日作战计划虽然很是冒险,然而执行起来也并非一无是处。

所有一切都要等到登陆倭国之后才能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太早。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蒙古人当年犯过的错误,朱由检不会再犯。

当年忽必烈纵横亚欧大陆,所向披靡,从东海一直打到欧洲多瑙河,最后却在东征日本时却栽了跟头。

蒙古人被朝鲜人和宋人坑害,将出海时间时间选在台风盛行的秋季,结果两次东征都遇上了台风,朝鲜人负责建造的平底舰船根本不能抵御狂风骤雨的侵袭,元军在丢失大量物资补给后,损失过半,残余的士兵匆忙登陆,在日本武士优势兵力攻击下,最终全军覆灭。

这多少成为历史的一大遗憾,否则以忽必烈的性格,肯定会在倭国设置一个东部行省,这样以来,后人就可以说倭国也是华夏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五月二十八日,舰队终于抵达九州鹿儿岛,朱由检登高远眺,在他身后,数百艘战舰如高大的城墙,将这座岛屿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中。

和往常不同,崇祯皇帝没有派遣使者上岸传递消息,甚至没有给倭人投降的机会,五月二十九日清晨,三百艘战舰分作两队,一百艘战舰北上切断九州与外界的联系,阻止可能发生的救援行动,剩余的两百艘战舰一字排开,直接对大名居住的府邸进行轰击。

九州岛几个城池很快陷入一片火海,朱由检没有下令士兵登陆,而是让炮手继续进行炮火准备。

“炮火准备”了足足一个时辰后,距离海面最近的一座城池已经被铁弹打成了一片废墟,遍地的瓦砾中间,几个幸免于难得浪人失魂落魄望着海面上的舰船发呆。

出乎所有人预料,得知明军大军而来,九州岛的藩镇竟然没有做任何抵抗,径直奔向京师,也就是江户城,向幕府将军求救去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破戒

崇祯二十三年六月七日,舰队抵达倭国最西部,九州列岛外围群岛。

朱由检与几位大将商议过后,随即下令120艘战舰全部一字排开,在南北数十公里的海面上,将南端的鹿儿岛与福冈岛分割开来。

考虑到倭国地形崎岖,想要将叛逆实例一举歼灭存在一定难度,而且各藩与各藩之间,各藩与幕府之间,存在有各种错综复杂无法说清的联系,所以只有对其各个击破,才能最高效率平定倭国,尽早实现崇祯皇帝泛东亚共荣圈的梦想。

在征服倭国后,大明帝国将继续南下,考虑将东南半岛纳入自己控制之下——当然,这都是后话。

福冈与鹿儿岛两地驻守的藩兵,人数不到两千,无论是装备还是战力,都与明军不可同日而语,据说他们中间不少人还在使用落后的火绳枪。

在明军遮天蔽日的战舰面前,藩兵们手足无措,零星抵抗显得力不从心,朱由检迟迟不派遣士兵登陆,只是让舰队在距离海岸不远的港口修整。

天气越来越好,没有风也没有雨,倭人期盼已久的神风,基本也是无望了。

九州到福冈沿海航线,被明军水师牢牢控制,这两座倭国最靠西的城,现在成了朱由检的发力点,或者说是这次东征的样板。

和大明诸城比起来,这两个城市不过是弹丸之地,尤其是鹿儿岛,经历几次动乱,经济凋敝,街头的浪人纷纷向东逃去,商户也越来越少,大都都向东去了,到京城去,去江户,那里才是倭国的希望。

当然,只是暂时的。

真理永远处于大炮射程之内,这个时代尤其如此。

崇祯皇帝的政策是留地不留人,当然执行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而且北方的厂矿,南方的盐场铜矿,都需要大量劳动力,所以他还是下令士兵们要慎杀。

“对于那些民顽不灵,对泛东亚共荣圈产生误解的倭人,你们要以批评教育为主,如果教育不成功,那就让他们闭嘴吧,“

距离福冈不远的长崎港口已经彻底荒废,然而不知火山上的妖僧应该还在,为了给李若琏报仇,朱由检特派了三百名中卫军,五十名锦衣卫前往,朱由检特意强调,他希望这次能让这座寺院在长崎彻底消失。

围困还在继续,这两座城人们没有任何机会,从舰队完成包围到现在,倭人几乎每一个能逃出来。

大军在附近海域修整五日,崇祯二十三年六月初八,黄道吉日,还没有传来倭人投臣服的消息,于是朱由检宣布炮击开始。

当年朱由检曾将日本列为不征之国,因为在他老人家看来,征伐日本明显是吃力不讨好,收益与投入不成比例。

不过现在因为在倭国发现了大量矿藏,又有了大量廉价劳动力,事情正在发生全新的改变。

持续半个小时的炮击过后,倭人九州岛海岸边修筑的防御工事被摧毁殆尽,1200门红衣大炮发出怒吼,大片大片浓密的白雾升腾起来,将这个舰队淹没在白茫茫一片迷雾中,如梦似幻,却是残忍真实。

高速飞行的铁弹穿越浅浅的海滩,准确命中海岸上预先标定好的目标,倭国火器落后,至少在这几年内已经被西边的邻居超越。

当然,德川家光他们他们不太可能了解现在的局面,如果了解的话,也不敢贸然将崇祯皇帝派去招降的使者处死了。

“朕曾给过德川龟孙机会,朕向往和平,朕不忍杀戮,”

朱由检手抚船舷,抬头望向远处海岸,在明军密集火力覆盖下,竹木结构的瞭望台,寨子一个接一个燃烧起来,幕府将军的武士们像丧家之犬,在血与火中奔走逃命。

“是啊,倭人蛮夷之辈,焉知我大明国威,德川家光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皇上,已经炮击半个时辰了,是否该让将士们登陆了?”

从芝罘港口出发到现在,十二万人在海上已经航行十多日,舰船虽然宽敞,然而在海上漂得久了,不免都会有些疲乏焦躁,只想早点重返陆地,毕竟大家都是陆地生物。

张国维和朱聿圳满怀期待的望向崇祯皇帝,此时的崇祯皇帝身高已经逼近两米二,且还在缓慢生长中,好在大臣们已经习惯,所以也不感到惊慌。

朱由检拖着他那把十多米长的大刀,悲天悯人的望着对面连绵不断的战火,忍不住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水。

“差不多了,张国维,带上你的人马,上去洗地,务必在天黑之前,结束战斗,大军今夜就在鹿儿岛、福冈休息,三日之后,进军长崎!”



第三百零九章 太监

崇祯二十六年正月二十二,京师紫禁城西暖阁,铜兽炉中的炭火燃烧正旺,崇祯皇帝朱由检披着件加大码皮弁服,手中捧着份报纸,眉头紧蹙,一则由南直隶某户部小吏署名的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

“好个忘恩负义的郑一官!”

朱忽然猛拍面前的茶几,案几上一个雕刻龙纹的琉璃盏随之起舞,清香扑鼻的碧螺春飞溅出来,升起腾腾热气。

旁边恭恭敬敬站着的刘晓博突然被这声音震动,不知觉后退一步,又赶忙上前,眉开眼笑望着崇祯皇帝。

不等刘晓博开口劝慰,又听皇上怒道“前年朕没有发兵攻打台·湾,只因为念及苍生,不忍屠戮,只想给郑一官留条后路,让这些无法无天的海盗感受到皇恩浩荡!“

“现在这厮不仅不理解朕一片苦心,还恩将仇报!勾结弗朗机人,企图阻扰朕收复马尼拉!”

“朕说过无次数,马尼拉包括整个中南半岛,自古以来都是我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谁也不能将其夺走!无论是佛朗机人还是荷兰人,只要敢在大明闹事,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朱由检说吧,猛地将手中一柄长剑挥向空气,那个倒在茶几上的琉璃盏碎成两半。

“皇上犯不着和这些喂不熟的白眼狼置气,可别伤了身子,那郑一官本就是东南小贼,丧家之犬,居无定所,先帝爷看他可怜,将其诏安,在我大明做官,准许其在东南经商,没想到这厮不思报效皇恩,竟做出这等······”

朱由检摆了摆手,打断刘晓博的话,特对郑一官的过往已经了解的很多,不需要再听刘晓博啰嗦。他沉默片刻,两手插在皮弁服下,和颜悦色道

“朕没有生气,更不要这个署名江左布衣的户部小吏,你让锦衣卫去查查,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这篇文章写的不错,你让人多买几份报纸,让六部官员们都看看,认清楚这个郑一官是什么嘴脸。”

“是!”刘晓博答应一声。

“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刘晓博再次向皇上行礼,转身出了暖阁,朱由检望着渐渐走远的刘公公,起身来到宫殿前一副巨型地图面前,南方一片蓝色区域,从袖中掏出一只铅笔,在蓝色区域做了标记,口中念念有词道“也不知道南方的展示进展如何了,大明水师何时才能将这些南蛮子全部消灭。”

周围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朱由检翻身站起,从书架上取出本道德经,轻轻吟诵起来。

“道可道,非常道······”

他年了会儿经文,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一项新闻,心就要一起。

郑一官这次

朱由检将扔出去的报纸再次捡起,他呼吸有些急促,他现在身高超过两米,体重接近两百斤,地心引力让他现在做出每个行动都很艰难。

不过他心情旋即又变好了一些,只要坐实了郑氏与马尼拉勾结的罪证,接下来,就是收网逮鱼的时候了。

朱由检忽然对这个南直隶的小吏充满兴趣,此人竟然能猜中自己心中所想,这样以后就可以拉拢此人,作为大明的喉舌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微微一笑,开盘盘算着统一宝岛后将要采取什么政策了。



第三百零九章 步履

崇祯二十五年初秋,一万明军精锐北上,向溃逃到宁古塔附近的八旗余孽发动最后的进攻。

辽东决战后,八旗伤亡殆尽,多尔衮率领残余巴牙喇白甲兵仓皇逃往宁古塔,一路走来,人越来越少,抵达宁古塔时,只有不到五百多人了。

明军斥候早将建奴行踪、兵力掌握的清清楚楚,不过当朱由检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表现出一丝惊讶。

“鞑子就剩下几百人了?当年贼酋努尔哈赤不是说什么自己凭借七副铠甲就可以反叛大明吗?现在,多尔衮可是有五百人啊,足够干一番大事业了!”

多尔衮当然干不了什么大事业,逃到宁古塔后,他便立即联络毛子在西伯利亚的殖民点,派人告诉毛子,可以南北夹击,对付日益崛起的大明进行绞杀,作为回报,等干掉崇祯后,多尔衮会考虑将长城以北所有土地都赏赐给毛子居住。

当然这些都是多尔衮的梦呓,大清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不要说长城以北,就是辽东地区,女真人也已经保不住了。

多尔衮现在开空头支票的能力比朱由检当年厉害多了。

伴随宁古塔被攻克,建奴在东亚的存在被彻底消灭,八月,明军继续北进,按照朱由检的计划,八旗残存势力将被驱赶到西伯利亚,渡过寒冷漫长的冬天,当然,最后能活下来的女真人还有多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紫禁城东暖阁,朱由检细细品着杯中的大红袍,目光落在墙壁上的羊皮纸地图上,缓缓道:

“李定国,朕让你们和毛子协商北海划界问题,商议的怎么样了?”

平南王李定国连忙上前,对崇祯皇帝施了个军礼,连忙回道:“回皇上,末将已派使团往西,与俄罗斯人接洽,要求重新划分边界,要求对方将崇祯十七年以后侵占的我大明土地交还,”

朱由检微微颔首,品了口大红袍,语气坚定道:”须知北至贝加尔湖,东至日·本列岛,南至东南半岛,西至大漠,皆是大明疆域,而北海也就是贝加尔湖,也是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然,如果毛子执意不肯退走,朕只好和他们搁置争议,用大炮解决了。“

搁置争议,大炮解决,这是崇祯皇帝惯用的做法,不仅是针对毛子,对付南边的缅甸、澳洲土著,他也是这样做的。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个多尔衮,就不要赶尽杀绝了,给他留几百巴牙喇,把他赶进原始森林,体验一把荒野求生吧!”

崇祯皇帝下达命令时总是轻描淡写,就像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的只言片语间,又会有成百上千的人死掉。

对于贝加尔湖,朱由检有着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性难以言说,让他难以言说。

你在早朝哈欠连天时,阿拉斯加的鳕鱼正跃出水面;

当你翻阅奏章时,白马雪山的金丝猴刚好爬上树尖;

你登上马车时,西藏的山鹰一直盘旋云端;

你在回忆中吵架时,尼泊尔的刀客一起端起酒杯在火堆旁。

有一些暴君走不到的路,有一些明君尝不到的美食,有一些别人无法理解的形势。

所有这一切注定将改变,而崇祯皇帝步履不停,想要去贝加尔湖钓鱼了。

第三百四十章 荒野生存

当崇祯皇帝待在温暖如春的皇城暖阁中品着沁人心脾的大红袍时,千里之外的西伯利亚荒原上,多尔衮率领心腹巴牙喇,冒着呼啸的寒风中,顶着白毛雪,在泥泞苦寒中艰难跋涉。

广袤的荒原上,一千百多人的队伍像是一条细长的黑线,在苍茫大地上蜿蜒盘旋。

八旗最后的血脉,各牛录中最精锐的勇士,此刻踏上了最后的逃亡之路。

明军在喀喇沁草原腹地击败八旗残余势力后,对多尔衮紧追不舍,然而却不发动致命攻击,只是派遣斥候夜不收在远处骚扰,一旦巴牙喇回头反击,后面的精锐骑兵便蜂拥而至,将其斩杀一空。

就像猫鼠游戏一样,多尔衮不得不率领白甲兵朝北部逃去,一直向北部逃去。和朱由检料想的一样,建奴最后这支残兵,将在西伯利亚上演荒野生存,至于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辅政王,咱们的粮食只够支撑半个月了,要是再和毛子接洽不上,咱们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户部尚书索尼骑在一匹瘦弱的战马上,虽然这几天一直风餐露宿,一双小眼睛却还是目光炯炯,抬头望向走在旁边的辅政王多尔衮,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

多尔衮嘴角上胡须微微抽动了一下,伸手摸了下后脑勺上渐渐长出的头发碴子,转身对佟有为道:“从喀喇沁出来有几天了,又该剃头了。”

乌真哈超统领佟有为连忙从马鞍上翻落下来,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剃刀,毕恭毕敬递到多尔衮身前。

“主子,奴才早给您备好了。”

多尔衮没接剃刀,而是抬头望向远方,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李定国是想把咱们赶尽杀绝啊,听说宁古塔的正白旗,这回一个也没剩下,李定国还派人通知毛子,说要夹击咱们,”

佟有为收起剃刀,忿忿不平道:“主子,咱们在宁古塔时不是和毛子说好了吗?还给了他们三万两银子,毛子答应放咱们去西域,去吐蕃国·····”

旁边骑在马上的索尼打断包衣奴才道:“狗奴才,你知道什么?毛子这是背信弃义,这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别说是三万两,就是三十万两,也别信他们,你瞒着辅政王和这群蛮子谈判,若不是明珠及时发现,不知还要被那几个毛子骗去多少银子,你这蠢货,现在还敢出来说话!”

索尼还要继续呵斥,多尔衮轻轻扬起马鞭,瞅了索尼一眼,索尼遂不再说话。

“佟有为也是为了我大清着想,只是不曾想这毛子如此狡诈,此事不必再说,本王自有定夺,眼下咱们还是要继续往西,寻到毛子城镇,屠了他!”

佟有为感激涕零,跪倒在地,索尼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多尔衮目光凝视远方,望着眼前连绵不绝的群山,心中不免升起一阵悲凉之感。

队伍还在艰难前进,因为道路泥泞,很多白甲兵已经脱去了沉重的铠甲,将铠甲放在马背上驮运,他们在这片荒野上已经跋涉十多天,眼前仍然是望不到尽头的荒原。

即便是最勇猛最坚韧的通古斯勇士,现在也已经感觉到一种越来越强烈的绝望了。

好消息是再往西走两日,便能进入毛子聚集的城镇,这些大清勇士们被明军吊打,从辽东一路被追赶到这里,这口恶气他们已经忍受很久了。

八旗勇士和毛子有过几次交战记录,不过那都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好在毛子和明军相比,明显要好对付一点,至少现在没有人愿意回头面对李定国,面对那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的明军。

天色渐渐暗下来,细小的雪粒降落下来,砸在人脸上,多尔衮缩了缩脖子,下令就地扎营。白甲兵们开始忙碌起来,因为粮食不足,这次逃出来时他们携带的包衣本来就不多,在路上又死去了一些,现在还能动手干活的不到区区几百人了,所以平时很多事情都要让这些包衣主子们亲自动手。

一只只帐篷很快在山脚下扎了起来,营地间点燃了篝火,火兵们忙着生活做饭,几名凶悍的巴牙喇去远处狩猎,带回来野狼、麋鹿之类的猎物,狼皮被剥了下来,放在篝火上烧烤,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多尔衮啃着一支烧焦的狼腿,抬头望向帐篷窗外,幽暗的灯火在他背后投下了一个深邃的背影。佟有为手捧煮热的羊奶站在辅政王身后,他胡须花白,颧骨很高,像一头温顺的老山羊。

“主子,趁热喝了吧,明日还要继续赶路,身子要紧啊,”

多尔衮这才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回头认真看了看佟有为,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

“佟大人辛苦了,这一路走来,唯有你不离不弃,大清有你这样的忠臣在,何愁不能东山再起呢!”

不等多尔衮说完,佟有为立即跪倒在地,抬头时早已是鼻涕四流,满脸通红道:“主子折煞奴才了!主子日理万机,操劳国事,更该要保重身子,只要有主子在,我大清何愁不能扫灭明国,何愁不能将那暴君朱由检碎尸万段!”

多尔衮捋了捋下颔并不存在的胡子,听佟有为这样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及至听到朱由检三个字,脸色顿时发生变化。

“好了,你早些睡吧,明日攻下毛子营地,赏你两个毛子女人,”

佟有为再次跪倒在地,连连称谢,终于缓缓退出大帐,多尔衮看他那瘦弱的身影,自言自语道:

“这狗奴才,两个女人消受得了吗?”

次日清晨,清军拔寨后继续向西进发,根据斥候消息,方圆三十里内当有一处毛子集镇。

多尔衮令一队白甲先行,果不其然,不到两个时辰,夜不收便发现了前方出现一个集镇,房屋羊圈无数,到处都是人活动踪迹。夜不收连忙折返回来,向多尔衮禀告。

多尔衮目光徐徐望向远处,转身对身后几名牛录章京命令道:

“全军徐行,埋伏于山谷口处,等待本王号令,一举将这群毛子斩尽杀绝!”

第三百二十五章 野猪本色

多尔衮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自己还有机会亲率战兵冲锋陷阵,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让他想到了祖上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兵反明的往事,往事如烟,祖上所写的七大恨内容在他脑海中一遍遍出现。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眼下的处境和那时差不了多少。咄咄逼人的李定国就是来送死的杜松,自己终将击败明军,重新夺回辽东。

只是,只是多尔衮的萨尔浒在哪里呢

一种不祥的念头多尔衮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去想这些,毕竟大战在即。沉默许久,抬头望向眼前等候多时的八旗将士,冷冷道

“全军准备攻打这座集镇,毛子火器犀利,与明军不相上下,不过勇气不如明军,巴图鲁,先让甲兵驱赶包衣,从正面冲击,让甲兵抵进五十步放箭,让包衣奴才一边填壕,一边消耗掉毛子炮子,等两边交上手时,你便率巴牙喇从侧面进攻,从十字路口截断毛子,前后夹击,一鼓作气攻下这个集镇”

多尔衮大声布置作战计划,当年他追随皇太极四处征战,对排兵布阵颇为熟悉,当然现在八旗伤亡惨重,他们麾下所剩所有兵力不过区区千人,阵列什么的倒不是很重要了。

辅政王口中的巴图鲁指的就是鳌拜,明军反攻辽东以来,顺治小皇帝封赏了一大批巴图鲁,人数上百人,所以这个满洲第一勇士称号的含金量,现在已经大不如前。

好在经历数次惨烈的战事,尤其是在沈阳决战后,一百多名巴图鲁,死的死逃的逃,现在留在多尔衮身边的,就剩下鳌拜一人了。

因此,现在多尔衮口中的巴图鲁指的就是鳌拜本人。

“怎么莫非怕了不敢与毛子开战”

见鳌拜好久不动,多尔衮脸色阴沉,死死盯着他,冷冷道。

鳌拜连忙道“奴才不敢,莫说这几个毛子,就是李定国来了,奴才也要啃下他一块肉来只是,只是咱们现在包衣数量越来越少,接下来还要走很远,运送粮草伤员都是靠这些包衣,奴才担心他们死光了如何是好”

性情凶悍的巴图鲁脸上竟流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多尔衮心头微微一暖,接过他话头道

“我还以为你是可怜这些狗奴才,你所忧虑的事情,我早就想过了,不必担心,”

鳌拜抬头看多尔衮一眼,满脸惊愕。

“汉人尼堪死光了,不是还有毛子吗让他们接着做包衣,我大清从不缺包衣奴才”

“可是,十三贝勒,咱们现在只剩下不到三百包衣,这些包衣每天只吃一顿饭,还是窝窝头,各人都瘦的骨肉嶙峋,指望他们去填壕怕不是把他们自己填了”

多尔衮抬头望着鳌拜,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满洲第一勇士鳌拜竟变得如此妇人之仁婆婆妈妈,杀几个包衣奴才都这样犹豫。

“这些就无须巴图鲁操心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死几个包衣奴才,不碍事的,”

说着他拍了拍鳌拜肩膀,压低声音道

“莫非你想留着这些包衣奴才,用他们来攻城,当炮灰,那也未免太高看他们了这些奴才,都是填壕的命他们不去填壕,难道让咱们八旗勇士去吗”

见多尔衮动怒,鳌拜便不再说话,沉默不语,勒马离去,很快地,一群甲兵押着三百多包衣出现在众将面前。

包衣兵们面黄肌瘦,在风中摇摇摆摆,他们身上披着薄薄的棉甲,手中拿着顺刀火铳,多尔衮冷冷看他们一眼,队列凌乱,士气低迷。

多尔衮朝佟有为使了个眼色,这位高级包衣奴才快步上前,清了清嗓子,开始对眼前这群包衣奴才大声喊话。

“各位兄弟,这半年来,咱们从盛京一路逃到这里,逃了几千里路,千辛万苦,房子没了,田地没了,妻儿老小也没了是谁把咱逼成这样,是李定国天杀的李定国还有朱由检除了这两个人呢”

佟有为吞了唾沫,缓口气继续喊道“除了这两个杀才还有天杀的毛子背信弃义,趁着我大清国力不振,落井下石,在宁古塔明明已经答应给咱们让开一条路,收了钱便翻脸不认人,毛子在北边干的事情,给明军引路什么的,咱们都知道,就不多说了,所以说,咱们落到这步田地,毛子才是罪魁祸首”

“杀毛子杀毛子”

佟有为举起手臂,大声呐喊,下面三百多个包衣分明是被高级包衣情绪打动,也跟着举起手臂,竭嘶底里的喊叫。

“事情不能就这样完了咱们没这么好欺负前面十里地就是毛子居住地,辅政王早就派夜不收查明白了,寨子只有五十多个毛子把守,里面有大把的银子女子,还有粮食攻下寨子,杀光毛子,易如反掌,辅政王有令,先攻进城寨者,赏银千两,赏女人三个大家给妻儿报仇的机会到了”

群情激愤,这些包衣都来自辽东,他们的人家人大都在沈阳决战中死去,他们对明军有着刻骨的仇恨,当然,直接向明军报仇,是不现实的,包衣奴才们也没这个魄力和能力。

不过现在出现了一个更弱的毛子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的于是他们彰显包衣武士充沛武德的时候就到了。

战前动员这招也是多尔衮从朱由检那里学到的,为的是增加战兵们的仇恨值,增强他们的战斗力,这几年下来,多尔衮从朱由检那里学到的东西还真不少,不过其中很多都被他学变了样。

“打上明军旗帜,准备冲锋”

忽悠完这群包衣,佟有为披上了件还算精良的锁子甲,跟随一群八旗战兵在后面压阵,包衣奴才们来到山谷谷口,在一杆明军旗帜的带领下,快速向山谷城寨逼近。

多尔衮默默望着大纛远去的方向,有抬头看了眼远处埋伏在山腰的精锐巴牙喇,目光最后落在了山谷那篇低矮的木房子,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木房子中间升起袅袅炊烟,毛子正在生火做饭。

第三百十三章 彼得大帝

骑兵肖科洛夫沙利克望着西边天空漂泊的灰色云彩发呆,那片云彩像是伏尔加河上漂泊的小船,一会儿离他很近,一会儿又离他很远,等他扬起那鹰钩鼻仔细看时,却又消失不见。

从十月份到现在,这里一片雪花也没有落下来,哥萨克人种在地里的荞麦和土豆,迟迟没有发芽,干旱和寒冷杀死了庄稼,光秃秃的田野上看不见一抹绿色,这样的季节让人绝望。

占据贝加尔湖后,在沙皇的授意下,俄罗斯人将周围当做固有领土建设。

沙皇的野望也是非常简单的将明军或是满洲人赶出北地,恢复毛子在此地的统治,当然,实现了这些之后,明国还有更多的城市值得这些人觊觎。

远东总督要求大家在贝加尔湖附近种植荞麦、土豆,以及甜菜,事实证明这完全是异想天开,因为气候寒冷,这些农作物几乎颗粒无收。

村庄边缘传来一阵狗叫声,沙利克才想起那条狗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现在还能发出这样响亮的吠叫,让他感觉颇为意外。

他正要起身查看,狗叫了两声,便没了动静,沙利克听得意犹未尽,决定亲自去找一找那条狗。

眼前所见都是荒芜,十多栋低矮的木房子坐落在空地上,房子背后,是大片大片的荒野,再远处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小木屋被烟囱熏成了黑色,墙壁之间沾满了灰尘油腻,天气转暖时会有些飞舞的蛾虫在屋顶盘旋,所有景象融合在一起,这里就像是幽暗森林里的魔法世界。

沙利克来到这个魔法世界快半年了,五个月前,还是子爵的他,在大教士尼古拉的召唤下,离开了父母亲人,凉爽的波罗的海小镇,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从小镇青年迈向帝**官。

当然这个时候,俄罗斯还远远算不上一个帝国。

此时的沙俄正是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他是著名的彼得大帝的父亲,当然,和儿子相比,这位沙皇能力平庸。

简单介绍一下沙皇俄国历史。

1480年,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一举击溃了由钦察汗国分裂而来的金帐汗国,并以莫斯科为中心逐步统一了东斯拉夫地区,承继王位的伊凡四世马不停蹄继续东扩,相继灭亡了喀山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等成吉思汗后裔建立的各大汗国,并一路东进,伊凡四世也由此加冕为俄国沙皇。

继承帝位的彼得一世开启俄罗斯西化运动先河不久,沙俄的国力有了质的飞跃,彼得一世倾尽沙俄舰队与当时的北欧强国瑞典展开激烈的战争,并最终以尼斯塔特和约取得了对瑞典的绝对完胜,彼得也因此被俄罗斯元老院授予“全俄罗斯皇帝”的称号。

这一时期的沙俄综合国力在彼得大帝的西化改革效应下得到了逆天的增长,沙俄势力藉此加强了东扩的步伐,并于大明崇祯五年翻越外兴安岭抵达黑龙江流域,多次展开罪恶滔天的杀戮和禽兽般的食人行为,当地边民称其为“食人恶魔”。

然而,此时的中国正值改朝换代之际,明廷和大清在山海关外的宁锦附近展开着激烈的厮杀,双方都无法顾及在背后捅刀的沙俄势力。

比至1636年,满清入关顺治皇帝在北京登基,清王朝正式在法理上取代了明王朝。然而,此时的满清尚未完全平定中原大地,彼时的华夏九州仍旧出现了以永历帝朱由榔为首的南明、李自成为首的大顺政权和张献忠为首的大西政权,外加此后不久出现的三藩之乱,清王朝初期始终陷入内战不断的泥潭,因此无法分身顾及北部边疆问题。

俄罗斯的第十位沙皇,罗曼诺夫王朝的第二位沙皇就是1629年3月19日,阿列克谢生于莫斯科。作为皇子,阿列克谢从幼年起就收到了良好教育。他的父亲,沙皇米哈伊尔罗曼诺夫任命当时最著名的学者莫罗佐夫担任老师。在莫罗佐夫指导下,阿列克谢自五岁起开始识字,起初读的都是圣经里的诗篇和使徒行传,七岁开始学习写字,九岁开始在教堂唱诗班学习

等到他十二岁的时候,把他读过多的书积攒起来,足够建立起一个小型的家庭图书馆。此外阿列克谢还学习语法,地理,外交礼仪,乐器演奏、骑射等科目。这样阿列克谢在少年时代就成为当时俄罗斯最有学识的人之一。 1643年,沙皇米哈伊尔下诏,晓谕全国,阿列克谢被正式立为皇储。时隔两年,1645年夏,沙皇米哈伊尔病逝,年仅十六岁的阿列克谢继位,成为罗曼诺夫王朝的第二位沙皇。

十七世纪中期的俄罗斯虽然摆脱“混乱时代“已三十年,但是在总体上仍然萎靡不振,隐患四伏。对外方面,在北方有强敌瑞典,占领着从普斯科夫诺夫哥罗德一线以北、波罗的海沿岸的大片土地,牢牢地控制着通往欧洲的商道;向西就是世仇波兰和立陶宛王国,占领着斯摩棱斯克为首的一系列重镇,时刻威胁莫斯科;西南是藩属于波兰的乌克兰,来乌克兰大草原上的哥萨克骑兵对莫斯科也是一个严重威胁;南面就是几个世纪内无数次侵袭俄罗斯的土耳其藩属国克里木汗国;只有南方草原上是听命于莫斯科,但仍独立于沙皇俄国之外的顿河哥萨克人。

半年前,沙皇陛下在莫斯科检阅他的军队,虽然数量不多,然而每名士兵是勇猛的人,他们大都来自哥萨克,骑术精湛,据说在野外可以连续几天不吃东西,必要时候,他们可以像崇祯皇帝那样,以人肉为食。

临行前,登上无畏号战列舰桅杆上,因为皇上身材肥胖,想要爬上去,确实有些困难。在几位亲兵的帮助下,皇帝陛下终于爬上了桅杆,从高处俯瞰

沙利克在俄语中是狗的意思,没错,他就是沙皇最忠实的狗。

第三百一十四章 鸠占鹊巢

“主子,他们咋都光着膀子呢不怕冷吗”

包衣奴才阎忠清指着山谷下面一群冲过来的哥萨克战士,脸上有些惊恐,在他身后,数百支轻箭已经升起半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倾斜而下。

鳌拜按下闫忠清脑袋,一颗铅弹呼啸着从包衣奴才脑门上面飞过。

“谢主子救命”

鳌拜瞪他一眼,冷冷道“现在知道了吧这些毛子火器犀利,不在明军之下,刚才我派巴牙喇诱敌深入,就是为了让对方以为咱们人数不多,让他们大胆追过来,否则如何能埋伏他们。”

鳌拜还不知道战斗民族这个词语,如果知道的话,也就不用再和包衣奴才继续啰嗦了。

在付出十多人的伤亡代价后,哥萨克勇士很快从慌乱中恢复过来,他们倚靠在木屋后面,从容不迫向对面清军射击。

距离村庄一百步外,包衣奴才们手持步弓,躲在树林后面与哥萨克人对射,在他们身后,杀红了眼的白甲兵手持兵刃,等待包衣战兵们压制住对面火铳,这些满洲精锐们便会冲入战阵,将这些天杀的毛子斩尽杀绝。



毛子如果不是因为想要占据这片土地,补充物资,鳌拜早就下令射出火箭了。

“且饶了这些狗杀才,不用把他们活活烧死了。”

“主子,绝不能轻饶了这群毛子,把他们抓回盛京,千刀万剐”

鳌拜冷冷看他一眼,淡淡道“盛京现在已经被朱由检占去了,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说起盛京两个字”

阎忠清连忙答应一声,不敢再说话。

“等会儿他们打开缺口,你先不要第一个冲上去,这群毛子火器犀利,近战也十分了得,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阎忠清脸上忽然两行泪水,低声呜咽起来“主子,奴才何德何能,能得主子如此操心,奴才”

鳌拜拔出顺刀,狠狠瞪阎忠清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狭小的山谷间传来阵阵惨叫声,清军弓手不断向前逼近,直至五十步内,在这个距离内,清军弓箭具有压倒性优势,更何况清军人数占优,平均下来,一名哥萨克人会受到三名包衣弓手的围攻。

木屋前后左右密密麻麻插满了箭镞,地上躺着些哥萨克人的尸体,不时有人被弓箭射中,从窗户或是房顶上跌落下来,在空地上翻滚哀嚎,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同伴来不及上前施救,哀嚎声便被淹没在下一路嗡嗡的弓弦声中,留下地上刺猬一般的尸体。

一支轻箭越过山丘,呼啸着斜斜飞向屋顶,屋顶传来一片惨叫声,站在沙利克前面的一位哥萨克妇女,肩膀被箭头射中,她手指一松,翻滚着从屋檐上落下来,重重砸在沙利克面前。

沙利克看见她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手臂伸向天空,喉管中发出呜呜的惨叫。

“喀秋莎喀秋莎”

倒在地上的喀秋莎是沙利克的邻居,经常会给沙利克一家送来茶饮,点心,喀秋莎来自外高加索山,有着独特的红褐色头发,高高的鼻梁,和他们这些波罗的海人长相稍有不同。

喀秋莎的丈夫在今年年初死了,晚上在野外酗酒,喝掉了半桶伏特加,第二天家人发现他时,他的尸体被野狼啃了一半。

今天,这个苦命的女人终于去陪她的酒鬼丈夫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困兽犹斗

来自高加索山的女战士喀秋莎战死了,尸体被抛弃在宁古塔荒野中,任由乌鸦野狼啃噬,和她同样境遇的还有一百多人,大都是来自欧洲内陆的哥萨克骑兵,他们作战勇猛,性情凶悍,甚至吃过人肉,他们作为毛子殖民远东的急先锋,在天朝东北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甚至经常吃人······

和崇祯皇帝吃人不同,这群远东殖民者食用人肉完全是为了充饥,按照某种生物学遗传理论,朱由检甚至怀疑这些人进化尚不完全,因为即便是最凶悍最邪恶的巴牙喇,也不会把包衣奴才当做军粮·······

当然,崇祯皇帝对待所有敌人都是一律平等的,不管他是毛子还是东林党,不管他是建奴还是海盗。

对付这群哥萨克人,朱由检没少用心思,他计划将这群吃人野兽彻底驱逐出大兴安岭,最好再俘虏几个,丰富一下御膳房的菜单,让吃人恶魔也体验一下被吃掉是什么感觉。

还要借刀杀人,不厌其烦的驱赶八旗残部,将他们朝毛子经营的殖民地逼去。

多尔衮不负皇恩,自从沈阳战败后,一路逃亡,散落在辽东边境的数十个哥萨克人聚集点,就成了八旗攻击的首选目标。

于是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建奴白甲兵在前面拼的血肉横飞,却给了后面明军做嫁衣。

哥萨克骑兵虽然凶残,不过即便他们如何凶残,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八旗兵面前,还是只有被消灭的命运,在喀秋莎和家人来到远东殖民地的第三个冬天,这年的冬天很冷很冷,所以她死之后尸体被冻僵保持着战斗的姿势,当然,需要说明的是,喀秋莎不是被冻死的。

夺走她性命的不是野狼野熊,而是比野兽还要野兽的野猪皮,哥萨克人称之为通古斯野猪皮。

野猪皮这个称呼的由来,现在已经很难考察,或许是因为他们喜欢在冬天在身上披上野猪皮用来防寒。

当然,从山地进入平原后,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曾经的满洲八旗早已摆脱了野猪皮风格,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多尔衮和残余清军,现在早已无路可逃,向东是海洋,建奴造船技术远远不够来一场登陆日本,向南是明军百万雄师,每个士兵都恨不能将鞑子碎尸万段。

在这种情况下就只有向北或是向西突围,可是北方是什么,除了广袤的西伯利亚大草原,没有充足的给养,没有可靠的他们无路可走,除了向西。

一路向西是一个好主意,不过多尔衮好像运气很不读奥,向西走不了两天,在宁古塔就遇到了哥萨克骑兵,突然袭击后,对面伤亡惨重,百十号人几乎死光了,活着的人一脸茫然,

多尔衮抬头望向周围遍地的尸体,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

“快把这些尸体都埋了吧,等明军追上来,朱由检怕是又要把他们给吃了,”

多二姑对朱由检性格已经颇为熟悉,当然也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都赶紧收拾财物,太重的,就不要拿了,收集粮食,快走!李定国又要来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北海

崇祯二十八年秋,崇祯皇帝令郑成功率水师三万,号称十万,由山东蓬莱芝罘港出发,一路向东,向日·本九州岛进发。

此次出征,是为抢收北海道一带的秋稻,也为惩治不听话的德川幕府,崇祯皇帝对倭国的赋税增加到了一百万两,皮甲、铜料都有所增加。

不出意料的,德川家光对大明皇帝的合理要求阳奉阴违,不仅没有如约交纳赋税物资,还在江户修葺城墙,重新启用武田信县、织田信短等主战派大臣,暗中与朝鲜眉来眼去,大概是想趁着明军主力北伐,摆脱东亚和谐圈的束缚。

朱由检当然不会给倭人任何机会。

此时东南季风盛行,一百多艘飞剪船乘风而行,贴着海面急速前进,九州岛仿佛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它在迷雾之中,可望而不可即。

崇祯皇帝给郑成功的任务非常简单,二次攻占倭国,将三百多艘朱印船全部装满白银。

再次攻占倭国,不仅能彻底解决大明铜钱紧张的问题,还能为各地厂矿提供大量廉价劳动力,至于倭国的女子,当然也可以为大明所用,解决北方日益严重的婚姻供需不平衡问题。

至于罪魁祸首德川家光,朱由检特意叮嘱务必生擒此人,送到京师紫禁城,丰富御膳房的食谱。

不行雷霆手段,是不能将倭人彻底征服。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明军战胜幕府及各藩军队,完全控制岛国,这在工业革命前,还没有机械动力的时代,确实有很大压力。

三个月前,在紫禁城,崇祯皇帝和他的智囊们进行反复推演,又听从几位欧洲海洋专家的建议,将大军出海日期放在5月下旬至六月中旬,这个时间窗口内,日本海风浪较小,且倭国水稻刚播种不久,正是倭国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军登陆之后,将采取跳岛战术,先围困九州,然后是长崎,大阪,最后才是都城江户。

依照崇祯皇帝的计划,倭国罪孽深重,最好是被全部饿死,死了的倭人才是好的倭人。

几位大臣对皇上的作战计划颇有不满,十二万人劳师远征,还要长期围困,这简直就是犯了兵家之大忌,一旦战局有变,倭人乘势反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且更要命的是,此时东南未平,郑芝龙和他儿子郑成功还在澎湖、金门蠢蠢欲动,若是大军不能及时返回,这些海盗恐怕又要袭扰东南沿海,搞不好郑氏大军兵临南京的大戏就要提前上演了。

尽管困难重重,尽管看起来匪夷所思,朱由检还是执意坚持他的作战计划,困死日·本,不知道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崇祯皇帝此时已经进化到不需要吃粮食,所以对饥饿失去了概念,当然,没有人敢怀疑皇上的决策能力。

所以没有人表示反对,因为敢于反对朱由检的人,都已经在前几年被送进镇抚司病毒地下室了。

朱由检的对日作战计划虽然很是冒险,然而执行起来也并非一无是处。

所有一切都要等到登陆倭国之后才能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太早。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蒙古人当年犯过的错误,朱由检不会再犯。

当年忽必烈纵横亚欧大陆,所向披靡,从东海一直打到欧洲多瑙河,最后却在东征日·本时却栽了跟头。

蒙古人被朝鲜人和宋人坑害,将出海时间时间选在台风盛行的秋季,结果两次东征都遇上了台风,朝鲜人负责建造的平底舰船根本不能抵御狂风骤雨的侵袭,元军在丢失大量物资补给后,损失过半,残余的士兵匆忙登陆,在日·本武士优势兵力攻击下,最终全军覆灭。

这多少成为历史的一大遗憾,否则以忽必烈的性格,肯定会在倭国设置一个东部行省,这样以来,后人就可以说倭国也是华夏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五月二十八日,舰队终于抵达九州鹿儿岛,朱由检登高远眺,在他身后,数百艘战舰如高大的城墙,将这座岛屿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中。

和往常不同,崇祯皇帝没有派遣使者上岸传递消息,甚至没有给倭人投降的机会,五月二十九日清晨,三百艘战舰分作两队,一百艘战舰北上切断九州与外界的联系,阻止可能发生的救援行动,剩余的两百艘战舰一字排开,直接对大名居住的府邸进行轰击。

九州岛几个城池很快陷入一片火海,朱由检没有下令士兵登陆,而是让炮手继续进行炮火准备。

“炮火准备”了足足一个时辰后,距离海面最近的一座城池已经被铁弹打成了一片废墟,遍地的瓦砾中间,几个幸免于难得浪人失魂落魄望着海面上的舰船发呆。

出乎所有人预料,得知明军大军而来,九州岛的藩镇竟然没有做任何抵抗,径直奔向京师,也就是江户城,向幕府将军求救去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扫穴犁庭

“昨日,中卫军第一营工兵连完成对城墙爆破准备,下午工兵进行爆破,三处炸点,其中一处将城墙炸出豁口,战兵沿豁口进攻,杀伤建奴两百余人,战兵损失一百五十人,后遭受建奴红衣炮轰击,不得已撤退,昨晚,第一营抽调三十人组成敢死队进行夜袭,由北门登城,在城头与建奴血战,斩杀正黄旗一百名甲兵,被赶下城墙······”

崇祯二十九年九月初六,辽东决战开始后的第十天,沈阳东郊的空地上,李定国召集众将议事。

秦益民、张煌言、李来亨,李若琏等人围坐在李定国身边,墙上挂着幅巨型地图,李定国向众人介绍了昨日战事,语气颇为沉重。

昨日,是明清双方第一次正面交锋,在长达四天的外围作战中,一万多名包衣战兵被全部击溃,杀死,明清双方都投入了大量战兵,尤其东门一带战事惨烈,清军伤亡虽比明军更多,最后好歹算是守住了城门,晚上明军组织夜袭,收获亦是不大。

屯兵于坚城之下,久攻不克,李定国感觉到了空前的压力,这是他第一次全面负责指挥对敌战役,三万多人的兵马完全归他指挥,崇祯皇帝对他充满信任,如果这次不能快速攻下沈阳城,将鞑子彻底赶出辽东,他这个总兵官怕是要做到头了。

李定国介绍完战事,目光扫视大帐中三人身上,亲益民眉头紧皱,嘴里小声嘀咕着龟儿子的,鞑子怎么突然变强了!张煌言闭着眼睛没有说话,李来亨目光注视着墙上的地图,若有所思。

不等李定国开口,便听李来亨起身道“李将军,末将以为,既然建奴负隅顽抗,皇上又催逼的紧,不如将辽东丧尸集中起来,先用红衣炮攻城,打开缺口,再用丧尸开路,定能一举破城!”

李定国没听他说完,便轻轻摇头,皇上催促不假,然而建奴已是穷途末路,该部人马孤立无援,使用丧尸攻城,有碍观瞻,而且丧尸被杀死后还可以作为城墙,反倒会阻挡己方进攻。

他将目光转向一直闭目养神的张煌言,轻轻敲了敲桌子,张煌言睁开眼睛,一双浓眉下眼神闪烁。

“张将军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张煌言站起身,来到那副崇祯皇帝亲自绘制的羊皮地图前,指着沈阳城所在的位置,缓缓道

“大军围城已有半月,从宁古塔、赫图阿拉赶来的两股援军皆被我军击溃,沈阳孤立无援,之所以迟迟不能攻克,乃是因为所有火力不能集中于一点,从京师增援的一百门红衣炮还在路上,哨探来报,辽南近日大雨,红衣炮估计会晚到,军中现在各式火炮三百余,数量在建奴之下,炮击我方并不占优势,”

三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向张煌言,李来亨平日和张煌言不怎么对付,听见这话,心头不由有些恼火,盯着张煌言道

“那依你之见,如何才能将红衣炮集中于一点,如何才能攻破这城池,”

围城战斗进入第十天,明军围三缺一的战术并没有起到什么成效,在击溃赫图阿拉方向清军援兵后,被围在沈阳的两万多八旗战甲成了真正的孤军。

八旗长于野战,守城并不是他们的强项,然而建奴物资匮乏,加上战马损失严重,野战浪战又不是明军对手,留在沈阳,或许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锦州之战后,八旗胆寒,就连最精锐的巴牙喇也对中卫军心存畏惧,面对汹涌而来的一万中卫军,三万藩王军,以及数不清的红衣炮虎蹲炮,多尔衮建议将所有兵马调往西北,暂避明军锋芒。

多尔衮的观点受到诸多将领反对,正蓝旗旗主济尔哈朗坚持守卫盛京。其他贝勒爷赞同固守,他们的想法颇为简单,留在盛京便能保住各人手中丁口和财富,而逃亡去宁古塔,且不说能不能摆脱明军追击,这一路消耗下去,等到了宁古塔,大家都要成穷光蛋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尘埃落定

七半年前,1猛烈轰击,大地为之震撼,两军相隔一里,炮弹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向辽阳城墙,上千门火炮同时开火,使得整个上前千明军进攻显得气势如虹。

辽阳城头已经没剩几个包衣,昨天的炮击给这些狗奴才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亲眼目睹到城头的残肢剩体后,性情再温顺,对主子再忠诚的包衣啊哈,也不愿再登上城头守卫。

多铎好不容易凑足了两千多包衣,他们远远对面明军阵中推出一架架庞然大物似的红衣大炮,这些包衣奴才的最后一丝勇气消耗殆尽,其中不少人都把牛皮盾牌举在身前,好像这样就能挡住飞速而来的炮弹,能让他们逃出生天。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明军对辽阳城志在必得,朱由检说的很明白,如果辽阳城再不攻克,就要拿平南王以及太子少保下狱,大概率上会那他们下火锅。

崇祯皇帝已经半年没吃人了,最近感觉很不适应,如果不能吃建奴,不能吃多铎多尔衮,那就只好拿身边人下手了。

所以李定国麾下各部攻打辽阳城几乎倾尽全力,包括李定国自己。

围三打一,围点打援。

理想很美满,然后现实········

输了一半,于是劳工和虎子。

皇太极时代,清一统天下的帝国日益膨胀,但在它逐步征服朝鲜的过程中,却始终维持与日本在朝鲜利益和平共处的局面。虽然日本的锁国政策以及清长时期地关注于关内外的征战,在客观上减少了双方直接冲突的机会,但是对于尚武,且实现内部统一为时不久的满清政权来说,当其在朝鲜后来居上,并处在征服者的地位时,能够长时间地在朝鲜问题上未与日本发生任何利害冲突,并不能简单地认为是偶然性的结果。应该正视在这些现象背后存在着这样的事实,清处理在朝鲜与日本相涉关系问题上有既定的政策,即采取审慎克制的态度。这一政策应起源于努尔哈赤时代就开始的对日本的认识。1626年皇太极继位,1627年出兵朝鲜,但丝毫未扰及釜山的“倭馆”;1637年皇太极亲征朝鲜,虽然曾指令朝鲜“通信日本”“导其使者赴朝”,但最终也并未强制朝鲜执行。与此同时,清始终对日本保持有一定的防范意识。虽然清始终对朝鲜以“倭情叵测”为名修筑内地城防严加管制,但是“釜山等地已为许筑”。311639年清派赴朝鲜的使节风闻“(日本)听命于中原,将欲出来”的消息后,立刻关照朝鲜边关“凡有消息,皆即通报沈中”。321644年春夏之交,清军已大举入关与明军及李自成部逐鹿中原,朝鲜派赴沈阳的使节“所赍倭情咨文,呈纳于兵部,则承旨者传其帝命曰‘倭情可虑,须严饬边备,不忘战守之具’云。”33此时已是清顺治朝摄政王多尔衮执政的时代了。在关键时刻日本始终处在满清最高统治者的政治视野之内,这应与其对东亚国际政治关系的清醒认识有关。尽管如此,但仍应该承认直至入主中原,并建立起全国性的中央政权,清始终没有十分强的来自于日本的压力感,。



第三百三十四章 惊涛骇浪

崇祯二十七年八月,平南王李定国率伐清大军八万云集于盖州之下,大军原地休整,大明水师则继续北上,两百多艘战舰由海上入辽河,向辽阳进发,一时之间,辽河旌旗蔽空,舰船林立。

明军主力将盖州围住,围三缺一,火炮轰击之下,城墙很快坍塌,驻守盖州的正白旗一千余人,连同乌真哈超三千人,本已是建奴弃子,多尔衮多铎率兵退守辽阳时,将盖州粮草裹挟一空,连城头的红衣炮也没落下几门。

盖州城中本已是人心惶惶,明军开始炮击时,城中幸存的辽东汉人开始四处放火,清军救火不及,明军趁乱一举攻入城中。

盖州一役,清军全军尽没,明军斩获真夷首级八百,乌真哈超首级三千,真夷首级被送往京师,供崇祯皇帝查验。

盖州贡献,辽南尽在明军掌控之中。

然而明军却并没有完全高枕无忧,盖州、复州等地不时出没的二级丧尸,不时出没,袭击落单的明军。

无论是火铳还是弓箭,短时间内对这些进化丧尸没有什么作用,所以每天都有士兵被丧尸吞噬。

李定国虽然派出精锐战甲对这些丧尸进行绞杀,然而避之不及。

所幸明军的非战斗减员在可承受范围内,虽然画面比较血腥,然而收复辽东之战却还是要继续打下去。

残存清军从辽东各地退守辽阳,准备对负隅顽抗,与明军鱼死网破,多尔衮甚至放出了数千只丧尸,这些丧尸大都是从死牢中放出来的。

这些低级丧尸对明军影响不大,明军受小冰河气候影响,冷空气南下,九月初八,来自西伯利亚的极寒气流形成低气压中心,北直隶飞沙走石,辽东一带气温骤降,接连出现冻雨,辽南各地冻死冻伤者无数,辽河接连冰冻。

受冷空气影响,二级进化丧尸外出掠食减少,纷纷躲入山中取暖,低级丧尸很快被明军清理干净,一部分被赶下辽海,一部分死于明军阵前,化作东北黑土地的肥料。

冷空气带来的影响远不止这些,明军攻打辽阳虽没有了后顾之忧,不再遭受丧尸威胁,然而水师却进攻受阻,其中一部被困辽河,进退失据,约莫十只战舰被清军包围,辽南先锋营鞭长莫及,冻雨天气,辽阳四周沼泽泥泞,明军火器虽然犀利,然而无法运抵城下,也就不能发动有效进攻。

杨云龙、谷大用、李三虎各派出骑兵一部,在夜不收的配合下,沿辽河袭击清军营地,希望以此牵制清军对受困水师的围攻,骑兵与夜不收克服了重重困难,在冰天雪地中与八旗巴牙喇鏖战。

辽南温度骤降,只在一夜之间,虽然明军水师连夜向渤海口转移,然而仍然有十条飞剪船被困在辽河与辽阳交汇处,辽阳城头的清军居高临下,用红衣炮向未及逃走的飞剪船射击。

轻巧灵活的飞剪船此时却成了辽阳城头红衣大炮炮口下的活靶子,河面冰层超过半尺,且越来越厚,战舰寸步难行。困守在船上的明军士兵失去支援,在极度寒冷中继续顽抗。

清军在几轮炮击后,辽阳城头渐渐安静下来,城门缓缓打开,两名包衣模样的清国官员走出城门,缓缓向舰队方向走来。

卢建兴望着猪尾巴越来越近,以他对建奴的了解,知道这是他们派来的使者。

从努尔哈赤到多尔衮,奴酋对招降这招百试不爽,总觉得可以用招降对付所有明队。

虽说这五年来,清军在面对明军进攻时屡战屡败,建奴对明军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不过现在看到一只知道这是战舰上的火药、木材被士兵们锯下来,燃烧取暖,然而上的明军水兵用舰炮、火铳向岸上的清军发动反击,八磅重的炮弹呼啸着飞过结了冰的河面,将有限的燃料被明军用来取暖,

骑兵与夜不收伤亡逐渐增加,镶黄旗战甲源源不断从辽河上游增援,八旗战甲用弓箭娴熟射杀明军夜不收,无论是骑兵还是夜不收,在齐腰深的雪地中,每前进一步都非常艰难,他们手中的三眼铳短铳虽然犀利,然而在这样极端恶劣环境下,失去战兵杀手队支援,战力陡然下降,和清军对射渐渐落于下风。

巨大压力下,明军骑兵和夜不收开始向后撤退,等待战兵方阵上前。

然而在冰天雪地中,战兵方阵的进攻已经不再现实,即便人可以走到辽阳城下,大批沉重的红衣炮、虎蹲炮也不可能运过来参加战斗。

失去炮火掩护,在这样极寒天气中跨越护城河,进攻坚城,势必造成严重伤亡,而这些都是李定国不想看到的。

三天后,被困于辽河的一千多水师战兵,虽竭力拼杀,终因寡不敌众,全部殉国。

还在水师主力未损,不过经过这次失利,明军水师在平南王李定国遂下令明军对建奴发动第二轮进攻。

八月十九日漫长一夜炮火准备,夜空被炮火照亮,亮若白昼,数十多万人在睡梦中刚被惊醒,硝烟又将白昼辽阳城墙多处出现垮塌,炮弹镶嵌在城墙中,夹杂着建奴的残肢剩体,受伤未死的巴牙喇在城头乱爬,地上流淌着的鲜血已经干涸,整个辽阳像极了地狱。

子时时分,神机营火箭队在杀手对将一个基数的朱雀火箭发射到辽阳城中,只要半个时辰,辽阳城便陷入熊熊大火中,建奴盘踞的汗王殿被大火吞噬,化作一片火海,多尔衮多铎有没有变成烤乳猪,若不是平南王下令不准妄杀百姓,火箭队若将一千只朱雀火箭全部发射出去,不等明军攻城辽阳城便成了废墟。

天色渐明,辽阳城还在冒着黑岩辽南营五千人担任先锋,明清双方爆发了开战以来最激烈的浴血拼杀。

意识到八旗残部已经无路可走,多尔衮反而下定了决心,4守城之战,在辽阳城中继续予以辽阳也被辽阳城城外清军据点被全部清除,城内巴牙喇组织了两次反击,试图率领十二万大军在将城池紧紧包围。

仿佛在水路两边夹攻下,辽阳城中伤亡惨重。

“杀光南蛮子!杀光南蛮子!”

辽阳北门城头,巴图鲁鳌拜全身浴血,挥舞手中顺刀朝城下乱舞,



第三百三十六章 鱼死网破

“朱由检对我大清斩尽杀绝,本王死也要咬他一块肉!”

空荡荡的大政殿上,只有多尔衮和八旗主要将领,以及龅成仙、高宏忠等几个汉臣,辅政王多尔衮双眼微红,他昨夜一直没有睡,明军火箭响了半个时辰,尖锐的呼啸声像凶猛的苍鹰从头顶,然后辽阳城中多处被火点燃,不等清军将火扑灭,轰鸣的火铳声又在城墙外面响起,黑夜中到处都闪着红光,隐约还能看到阵阵白烟,像极了某位天选之子降临时的画面。

多尔衮从床上爬起来,站在窗户前呆呆的望着城墙上八旗战兵和明军对射,睡意全无,枪声停止后,天也已经大亮了,他穿越大半个皇宫,来到汗王殿,最后一次和八旗将领们商议国事。

“本王心意已决,不必多说,待明军破城之时,便将地牢中的走尸全部放出去,给李定国一个大惊喜!”

范文程高红忠还要劝说,被多铎拦住,作为多尔衮的嫡系,多铎平时对他兄长支持颇多,眼看大清就要亡了。这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将领不由心生感慨,眼前浮现出当年自己和多尔衮在皇太极威逼下艰难求生的往事。

多铎回忆往事时,吏部尚书高宏忠上前一步,恭顺的望向多尔衮,温柔的说道“辅政王明鉴,臣闻去年李定国攻打福建时,私自放走了郑成功,朱由检勃然大怒,君臣有隙,此次打发他来辽东,表面是让李定国戴罪立功,其实算是流放。”

多尔衮不耐烦打断吏部尚书,他虽是清国的实际统治者,却远没有前任皇太极那般雄才伟略,气度涵养也大不如前。

“高宏忠,你想说啥就赶紧说!”

“是!”高宏忠连忙点头,接着道“奴才以为,应派使者出城,与李定国见面,当面陈清其中利害关系,告诉李定国养寇自重的道理,当然奴才不是说我大清是寇,可将我大清与朱由检的来往书信给他看看,让他明白,朱由检并非想要将我大清赶尽杀绝······”

“李定国若是不答应呢?”多尔衮冷冷问道。

高宏忠立即回道“由不得他不答应,多送他些金银珠宝,告诉他,若是侥幸能攻破辽阳城,他费尽心血拉起来的浙兵必然损失惨重,到时便是给旁人做嫁衣了。”

多尔衮听了这话,沉默不语,旁边多铎毕竟年轻气盛,怒气冲冲道“这李定国也是榆木脑袋,朱由检早先就说,重心是要驱逐毛子,把他们赶到西伯利亚吃草,为何现在紧紧粘着咱们,从辽南一直追到盛京!”

多尔衮揉了揉鼻子,示意众人先不要说话,抬头朝他弟弟多尔衮使了个眼色。

多铎心领神会,酝酿一番,突然提高嗓音道

“朱由检是啥德行,你们心里还不清楚吗?若是投降出去,隔几天就被送到明国京师下火锅了,这些年咱大清被他吃掉的固山额真就有三个,甲喇额真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据说朱由检现在已经长到了五百斤,一丈多高,一天就可以吃掉几十斤人肉,我宁愿战死,也不愿落到他手里,现在只有和明军拼了,拼他个鱼死网破。地牢走尸还不够,还应该被城内的汉人尼堪喂食生死草,让他们也变成走尸,抵御明军!”



第三百十五章 玉石俱焚

崇祯二十七年五月,天气渐渐转暖,小冰河气候进入尾声,然而辽东战事却陷入胶着,明军主力被抽调南下,对付咄咄逼人的郑氏海盗及宏光朝廷,这让困守辽阳的多尔衮有了喘息之机。李定国麾下可以作战的明军总数不过五千余人,这些兵力阻挡建奴南下尚可,若包围围歼,则明显力不从心。

尽管李定国在辽阳三处城门发动佯攻,做出一副全力攻城的假象,然而明军抽调兵力南下,还是被多尔衮察觉,他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与李定国和谈的机会。

实际上,明国关内发生的形势变化,清国方面也有所察觉,朱由检现在的主要精力放在南方,皇上做出判断,辽东建奴已不足为惧。

京城上下,都在传言说李定国功高盖主,不被皇上猜忌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李定国屯兵辽东已有半年,而崇祯皇帝南下亲征也有三个月了,所以消息不可能出自皇帝之口,那么谣言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朱由检远在福建,当然不可能很快听到京师这种传言,而李定国屯兵锦州,对发生在京城的事情多少会有些了解,所以他很快得到消息。

此时追查谣言来源当然是不现实的,谣言已经在军中传播开来,搞得军中上下人心惶惶,生怕回到京师就会遭到皇上清算。

而事件的核心,平南王李定国却表现出超越常人的淡定与冷静,他好像根本没听到这些消息,选择继续攻打辽阳城。

多尔衮对京城发生的变故已经有了清晰认识,他在京城的细作在崇祯二十三年便被朱由检斩尽杀绝,幸存的细作也不敢轻易出来活动,所以谣言制造者应该不是他的人,那么,到底是谁希望明国内部分裂,进而从中渔翁得利呢?答案是很明显的,一定是东林党、楚党余孽,以及红光皇帝、郑成功等人留在京城的细作。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多尔衮决定好好利用这次京城谣言,他甚至可以判断,京城现在已经渐渐失去掌握,相信要不了多久李定国就要回师南撤,即便不是为了回到京师与朱由检争夺势力,也要回到京城平定可能出现的各种反叛。

辅政王进一步判断,此时李定国必然已经陷入左右为难徳经境地,若是撤兵回到京师,那么势必会引起诸多方面的怀疑,说不定就坐实了自己心怀不轨阴谋造反的怀疑,而如果不撤兵,坐视京城动乱,那么等到朱由检从南方回来,他也是逃脱不了干系的,甚至会被人怀疑是与京城乱党遥相呼应。

无论怎么样,李定国现在处境艰难,是时候和这位平南王好好谈谈了。

从五月上旬开始,多尔衮陆续派遣三拨使者,皆是高级包衣奴才,他们出城与李定国和谈,表示愿意向明国称臣,只有李定国撤兵,多尔衮甚至可以派遣多铎去北京当人质。

辅政王表现出了极大诚意,在前面两拨使者被斩后,仍然没有放弃和谈的努力。

平南王对建奴的求和不屑一顾,在他看来,扫穴犁庭斩尽杀绝是崇祯皇帝定下的目标,谈是没有什么可谈的,而且多尔衮现在也已经没有什么和谈筹码。

虽然军中谣言四起,不过李定国还是坚持的初衷,他相信崇祯皇帝的判断,对皇帝充满信任。

不过越来越多情报显示,明军接下来的战略重心不可能放在西伯利亚方向,至少在两三年时间内,面对汹涌而来的哥萨克骑兵,明军将以防御为主,东南郑成功势力,已经成为大明心腹大患,非一朝一夕能够平定。

“回去告诉多尔衮,告诉他,他的心意,本王心领了,想要和谈,就放下武器,把八旗主要将领以及顺治皇帝交出来,至于他本人,本王可以保证不伤他性命,只要他肯向吾皇臣服······”

第三批幸存包衣回到辽阳城中,将李定国的意思转述给多尔衮,多尔衮听后,勃然大怒。

“尼堪欺人太甚!主子,咱们城中还有上万白甲,包衣三万多人,铠甲火药无数,粮草也足够支撑两个月,即便没有援军,李定国想要攻克辽阳,也得损失惨重,咱们不必和他谈了,等他来攻便是!”

鳌拜怒不可遏,作为正白旗固山额真,他很清楚若是自己被送到朱由检手中,那会是什么下场。

多尔衮神色惨然,好久没有说话,他目光扫视大殿周围,最后落在了佟养性身上。

“李定国到底是什么来头,明知死地却不肯回头,这世上真有如此忠君爱国之人吗?”

佟养性眼珠转转,忠君爱国什么的对他来说已经很远了,他现在忠于多尔衮,从前忠于皇太极,最开始效忠的是天启皇帝。

“回主子的话,奴才以为,这李定国受暴君崇祯蒙蔽太深,不是单单晓以利害就能说服他的。”

多尔衮神色微微一变,转头看向他道“那大学士有何高见?”

旁边站着的高宏忠瞥了佟养性一眼,充满妒忌之色。

“主子,奴才以为,既然明军不顾百姓死活,咱们也不能有太多顾忌了,可将死牢中的那些走尸全部放出来,最好派人运到明军大帐之中,只要弄死了李定国,其余明军必然撤退,奴才听说,这股明军大都厌战,想着早日回到关内,朱由检现在正在江南抢掠,没有人愿意长久在北方给他卖命的。”

佟养性说完,抬头小心翼翼望向多尔衮,多尔衮眼珠微微转动,释放走尸这招,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到最后一步,他还不准备鱼死网破。

不过现在已经是最后一步了。

“既然李定国如此顽固不化,也别怪本王不客气了,吴三桂,你去准备一下,到地牢中取出十具走尸,给他们穿上明军铠甲,今晚天黑后,随使者出城,再去和李定国谈谈。”

“鳌拜,你先去城头检查防务,各门准备些大缸,提防明军火箭!李定国这厮,阴险狡诈,不可不防,“

“只要好好利用这次明军主力南下的机会,活过今年冬天,|大清在辽东便大有可为。”

吴三桂答应一声,转身退出账外,他心中忐忑不安,一想到地牢走尸那凶残模样,他便觉得此事万分凶险。



第三百十八章 再次穿越

1609年,万历三十七年,距离明亡还有35年。

天空干净的像被水洗过,导游刚才说这里周围三百公里没有工业,不过齐孟对这些人满嘴跑火车早已习惯,他不习惯的是,为什么突然就把自己丢在这荒山野外,难道是因为刚才没买纪念品。

举目四望,冬季的武当山草木萧条,山脚下汉江与丹江交汇之处,丹江口冒着氤氲雾气,本地人津津乐道的龙山塔,此时隐没于雾气之间,真正符合了本地龙山烟雨的典故。

车子还停在山下,从山上下去至少要一个钟头,四点半要去幼儿园接孩子,看西边日头,估摸着至少有五点多了,齐孟眼前一黑,忽然感觉世界就要塌了。

想到自己待会儿在幼儿园门口被那杀马特小太妹一顿臭骂,这还不打紧,更要命的是老婆那关,上次因为送女同事去医院,回来向老婆解释了半天,最终还是跪了搓衣板。

想到这些无良导游,齐孟顶着寒风破口大骂

“fouk!·········”

刚骂出口,他便停住了,嘴里发出的是一个清脆童声,几乎与此同时,他发现身上的衣服足足大了几码,身后背包也沉重了很多。

这是什么情况?

他费力的把背包放了下来,低头看见自己的手也变小了,摸摸下巴,胡子不见了,脸也小了,小肚腩不见了。

“减肥成功了!老子健身卡可刚刚办!”

这两年眼看着身材朝岳云鹏去了,突然变瘦,没有一丝兴奋,一种诡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抬头朝四处看了看,这次看得仔细,才发现刚才上山的索道不见了,而附近的树木也发生了变化。

耳边传来潺潺流水声,山坡拐角处,一条小溪正兀自流淌不停。

他把背包放在原地,走到小溪面前,俯身喝了口水,溪流澄澈,看样子比自来水要干净很多。

就在他伏下身子喝水的时候,眼前浮现出一张陌生而熟悉的面孔。

一张小孩的脸,一张他曾经看过无数次的脸。

无数次他对着这张脸说,你啥时候才能长大一点啊。

征战高考披星戴月,刷题到眼睛充血,考上大学后天天泡图书馆,恋爱也从没谈过,好不容易毕业,工作996,奋斗了七八年,终于在帝都五环外买了套60平的小房子,每天听妻子唠唠叨叨,还着永远还不完的房贷。

现在,一切回到原点了。

倒影中的人影约莫七八岁样子,身上穿着大人的牛仔衣,脚下的皮鞋也明显大了几码,这么说自己时返老还童了。

他扯了扯头皮,还是很痛,半个小时后,他终于接受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穿越了

嚼着背包里的饼干,齐孟开始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办?

齐孟齐孟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均州武当是我朝富庶之地,临近的郧阳却不是这样,郧阳多有流民出没,便是明代中期就有多路土匪出没。

万历三十七年春,

武当山北麓有一座紫霄殿,是道家吕仙人的府邸,当年神宗皇帝大修道观,每座道观都供奉着一位仙人,而这紫霄殿中供奉的便是传说中的吕洞宾。

紫霄殿旁边一座小庵堂,墙壁歪歪斜斜,瓦片也破了不少,显得不成体统,这座庵堂便是武当山子孙堂,里面住着周围被收养的孤苦孩童。

道长们管这些孩童衣食,照料他们起居,选择其中聪慧之人,纳为弟子,待长大后,便成各道观道长道士。

齐孟抬头看着蓝色天空,陷入了沉思,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已经两天了,一切还是陌生的。

他每天都要上山砍柴,采药,这个时代的鄂西山地,到处都是原始森林,所以他们的采药过程非常凶险,攀援峭壁还是好的,最怕遇到猛兽。

不过既然现在没有别的退路,能在这子孙堂留下,已是万分艰难,其他事情,自己也就不敢多想了。

这天早晨,齐孟跟随一群师兄一起,再次登上山路,往武当山深处而去。

“师傅,给我们讲讲你从前在辽东杀倭寇的事情。“

齐孟的师傅,绝尘道长,出家前叫做沈一练,万历二十年,曾被调往辽东抗击倭寇,参与了著名的壬辰平倭战争,他是名将



第三百一十二章 鹤唳华亭

崇祯二十七年春,辽东彻底收复,多尔衮多铎福临等人被押送菜市口,在朱由检亲自监督下凌迟处死。

行刑过程血腥而漫长,虽是仇敌伏诛,然而皇上仁慈,还是心生恻隐之心,下令将凌迟下来的人肉全部送往御膳房,让御厨制成汤羹,以备长夜之饮。

在回宫的路上,朱由检抬头望见晴朗的天空,感受到初春的气息,望着李定国官服胸口的祥云白鹤图案,若有所思道:

“朕听说松江府华亭县栖居仙鹤,仙鹤为猛禽,可搏苍鹰,而华亭多美人,朕想去看看了。”

此时松江府尚未平定,郑芝龙等诸多海贼经常骚扰,上月,贼人攻破松江府府衙,烧杀抢掠,驻守松江的;两个千户所死伤惨重。

朱由检说出这段话,当然不是要真的去华亭县看仙鹤、看美女,而是要御驾亲征,收拾郑芝龙等一众海盗。

自崇祯二十三年起,朱由检便派遣手下前往东南,干预海上事务,而今已经过去四年,总算遏制住了郑芝龙势力的膨胀。崇祯皇帝当然不满足于此,既然建奴已经平复,接下来便要集中精力对付海盗、流贼。如此,才可打通商路,创造良好的贸易环境,重新开启大明与东南亚乃至日本的海上贸易。

战争是为政治服务,皇上虽然嗜好吃人,然而说到底并不是一个恶魔,和平与发展才是这个时代的主题。

拜谒完太庙,群臣簇拥朱由检回到皇宫,皇上召集大家在皇极殿小憩,司膳监送上膳食,群臣坐在大殿之下,也不拘君臣之礼,与皇上共饮,当然,给大臣吃的膳食中都没有人肉。

朱由检今日心情甚好,穿越而来,转眼十年,他终于灭掉建奴这个最危险的敌人,铲除了朝中东林、复社、浙党等势力,而且从根本上扭转了明末军阀割据的局面,左良玉等人被消灭,南方的弘光朝廷也土崩瓦解。

唯有山西、陕西、湖广一带还有少许流贼,当然也不必耗费大军进剿,只要土地改革结束,大批流民安居乐业,烟业、盐业、矿业已经形成垄断,自崇祯二十四年开始,朝廷收入已经连续三年突破一亿两,是从前的五倍还要多······

财力足够雄厚,解决东海问题便自然而然被提上了日程,即便郑芝龙这次不来找死,朱由检也不会放过这些贼人。

群臣宴饮完毕,王承恩令小太监们拿来京师香,挨座给大家发烟,群臣再次向皇上称谢,朱由检大手一挥,接过王承恩递来的烟卷,就这烛火点燃,眯着眼睛吞云吐雾起来。

大臣们见皇上已经开始吸了,连忙也从怀中掏出火镰,纷纷点燃,很快地,大殿之上烟雾缭绕,弥漫起浓郁的烟草味,呛得旁边侍立的一众宫女直流眼泪,轻轻咳嗽。

朱由检朝王承恩使了个眼色,示意宫女先退出去,大殿上只剩下一众君臣及十几个心腹太监,皇上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

“朕每读史,读到永乐宣德年间三宝太监杨帆出海,万国来朝,心潮澎湃,而今建奴既灭,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恢复大明荣光,超越先祖,三年之内,征服东南,征服倭国!”

“诸位爱卿!”朱由检忽然提高声音,目光投向大殿上群臣,众人齐齐放下筷子,抽烟的人们放下烟卷,抬头望向皇上这边。

“革命尚未成功,诸位爱卿当继续努力!”

群臣齐声回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日宴饮持续了两个时辰,从午时一直到黄昏,待群臣散去,朱由检在王承恩李定国搀扶下,回道慈宁宫,张皇后远远赢了上来,惊讶问道:

“皇上为何醉成这样?”

连忙让宫女打水来给皇上洗漱,王承恩李定国行礼后退下。

两人走出慈宁宫,往宫门外走去,走了许久,王承恩开口问道:

“平南王,皇上好久没喝醉了,可见今日真的是高兴。”

李定国嘴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附和了一句,不再说话,只是盯着红色宫墙。

“平南王似有不悦啊,皇上很快就要派将军去福建了,此去福建,荡平海贼,将军又可大展宏图,建功立业了!”

李定国淡淡笑道:”灭了郑芝龙,皇上就要攻打倭国,等灭了倭国,朝廷还能给本王赏赐什么····“

王承恩不再说话,他知道李定国意思,现在平南王已经位极人臣,朝廷已经赏无可赏,若自己再立下大功,将来怕是要·······

以皇上的杀伐决断来看,不要说加官进爵,将来能不能保住身家性命怕也是个问题。

王承恩见李定国心事重重,觉得没必要再瞒他,四处望了眼,确定无人后,压低声音道:

“将军勿忧,这次召将军进京之前,皇上就给老臣说了,大明之野望不止在倭国、在东南······”

李定国听见这话,愕然望向王承恩,呆了片刻道:“王老公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细细说来!”

王承恩哈哈一笑,上前牵住李定国手臂,边走边说道:

“将军可知道,崇祯十七年,皇上曾派出多路使者赶赴异国,其中有俄罗斯、欧罗巴·····“

李定国一脸茫然摇摇头,俄罗斯他还听人说过,这个欧罗巴到底是啥,他根本不知道。

王承恩接着道:“还有非洲呢!年初这些人都回来了,给皇上带来了重大消息,皇上已经决定,在解决掉倭国、缅甸后,在印度登陆,东西夹击,征服俄罗斯欧罗巴,平南王可知,这个俄罗斯欧罗巴疆域有多大吗?”

李定国连忙摇头,手上却已经开始计算着皇上如此规模的军事行动需要调集多少人马。

“这欧罗巴啊,比咱大明还要大,他们火器犀利,战阵严整,战力远在建奴之上,皇上想要征服他们,是需要下一番大功夫的!皇上让本公给将军说,现在封赐给将军的爵位,只是开始,因为皇帝陛下是要当全球的皇帝,不止是咱大明的皇帝,可以说是万王之王!”

李定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王承恩接着道:

“松江府华亭县的乱局,将军就不必去了,皇上会派张煌言去,将军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定国连忙跪倒,准备接受圣旨。

王承恩快步上前扶起,和颜悦色道:

“将军不必如此,没有圣旨,只是口谕,皇上让你立即修整人马,一月之后,率军战兵三万,由辽东启程,护送大明百姓殖民北海,将毛子全部赶走!”

第三百十八章 忘恩负义

崇祯二十七年六月,辽东复叛的消息传回京师,正在仁寿宫读书的朱由检听说后勃然大怒,将手中经卷扔在地上,怒道:

“吴三桂!竖子安敢如此?!”

崇祯皇帝对投降辽军颇为信任,尤其对吴三桂这个三姓家奴,可以说是格外开恩。

“真以为朕现在不吃人肉了吗!让平南王一定生擒此人,押会京师,朕要拿他做包子吃!”

这次光复辽东,朱由检本着少杀、慎杀的原则,对辽东汉民格外开恩,哪怕之前做过建奴包衣,也在皇帝赦免之列,除了那些穷凶极恶为虎作伥之人,如曹玺、佟普汉、范承谟,范承勋,其他人都可以既往不咎网开一面。

没想吴三桂竟然敢重新背叛朝廷,这也怪朱由检自信过头,忽略了这位三姓家奴见风使舵的本性。

只是眼下建奴覆灭,江南平定在即,不知道吴三桂是不是脑子抽了,竟在这时叛乱。

王承恩等人不敢说话,也不敢上前去捡地上的书卷,皇上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动怒了。

“他要耕牛,朕就给他耕牛,他要粮食,朕就给他粮食,没想到他最后竟然反了!”

皇上剧烈咳嗽几声,从嘴里吐出血来,王承恩连忙上前,扶住崇祯,正要开口叫太医,被朱由检拦住。

老朱家基因从朱棣开始,就变得孱弱多病,从朱棣开始,后面的朱家皇帝基本上都是短命而死。

虽然是穿越者附体,然而也逃不出基因的命运,在找到不死火山妖僧长生不老的秘密之前,朱由检估计自己大概只能活到五十岁,或者不到。

建奴覆灭后,是时候该重新评估一下自己的辽东政策了,至少应该改招抚之策,由招抚改为暴力。

崇祯皇帝反思了很久,终于意识到一个严峻问题。

在他固有的认识中,辽东汉人与关内各省汉人并无差异,所以也对他们一视同仁。

然而事情发展证明,并不是朱由检想象的那样的。

朱由检捡起地上的经卷,转身对王承恩道:

“召集大学士进宫,还有内阁首辅,倪元璐也过来,朕要和他们谈谈辽东历史!”

一个时辰后,皇极殿,崇祯皇帝仔细梳理辽东地域的发展脉络。

张国维倪元璐等人行礼完毕,崇祯充满和气道:

“几位爱卿,匆忙召集你们过来,是要想聊聊辽东往事,几位都是博古知今,张尚书还在辽东待过,关于辽东,相信诸位都比朕有更多看法,今日畅所欲言,不必在意!”

几位大臣相互看了眼,一时之间不知道皇上要让他们说什么,然而吴三桂在辽东叛乱,屠杀当地官吏的消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几天京师人心惶惶,十年不经战事,大家都有些忐忑不安。

“就从元末开始说起,朕想听听辽东过去的事,”

朱由检淡淡一笑,心平气和道。

辽东正式归于大明,是在明洪武初年,然而朝廷对此经营一直颇为松散,此地处于苦寒之地,冬季漫长寒冷,而且远离南京政治中心,在明初,朝廷对此以招抚为主。

张国维上前一步,大声道:“元末,辽东刘益、高家奴、洪保保等人兴起,占据复县、辽阳、平章刘益,平顶山等地,刘益死后,太祖派吴立,张良佐和房暠为辽东卫指挥佥事,并在同年派大将马云和叶旺进驻辽东,以马云和叶旺二人为定辽都卫指挥使,于洪武八年改定辽都卫指挥使司为辽东都指挥使司。”

倪元璐接过话头,继续道:”蒙古人逃亡大漠后,仍不死心,元将纳哈出时刻窥伺入侵我大明,太祖将北部边疆稳固之后,于洪武二十年,派出征虏大将军冯胜率二十万兵马讨伐纳哈出,纳哈出不敌投降,由此,辽东全境收复。为防止辽东蒙古与和女真部联合作乱,洪武二十八年,太祖再次派出都指挥使周兴出开元,讨伐和北元残余势力邻近并且关系比较密切的呼兰河流域的女真酋长酉阳哈。”

三路大军进发追击酉阳哈到了今天的松花江流域的伏塔米古城,虽然最终被酉阳哈逃脱,但是大军威行万里,震慑了当地不少部落,于是远近的女真部落纷纷来投。

洪武二十九年,成祖再次领兵进军辽东打击残元势力,追至兀良哈秃城,击败哈剌兀而返。率诸军北至彻彻儿山,遇胡兵,与战,擒其首将孛林帖木儿等数十人,追至兀良哈秃城,遇哈剌兀,复与战,败之,遂旋师。

太祖步步为营的策划之下,历次远征征服了多个女真部落,整个辽东直至外东北,库页岛等地区纷纷降服,。

洪武年间虽然对黑龙江下游女真各部进行了招抚,但是由于元朝残余势力还没有清除,交通和驿站没有建立起来,所以此时明朝影响力还远没有扩大到这些地方,并且想要深入女真部落设卫招抚也没有实现。比如洪武二十一年,三万卫指挥佥事侯史家奴带领二千兵马到斡朵里设卫,但是因为交通驿站系统没有建立,粮草不济,最终回撤。

指挥佥事侯史家奴领步骑二千,抵斡朵里立卫,以粮饷难继,奏请退师,还至开原。

到了永乐年间,随着残元势力彻底覆灭,以及明朝在东北逐步建立起完善的驿站交通系统,才使得招募女真部落的工作取得了重大进展,在黑龙江,松花江及乌苏里江流域先后建立起了一百一十五个卫所,并前后多次派出亦失哈为首的带领军队巡视辽东并招抚女真各部,随着卫所不断增设,出现了建立更高一级的行政机关来统治当地的需求,于是在永乐七年,朱棣增设了奴儿干都司负责黑龙江流域的管辖。

奴儿干都司设置后,明朝仍然在辽东地区不断增设卫所,扩大影响力,巩固统治,至万历时期,辽东地区共计卫所三百八十四个,相比永乐时期翻了一倍之多。

亦失哈九次巡视辽东对于明朝稳固辽东统治是极其重要的一件事,亦失哈受明太宗及宣宗委派,曾经带领大军先后九次巡视辽东,永乐九年,明朝政府决定设置奴儿干都司之时,派亦失哈带领康旺,王肇舟第一次出使辽东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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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二章 武当仙山

崇祯二十七年七月二十七日,黄道吉日,紫禁城终于准备完毕,崇祯皇帝率文武百官,藩王勋贵一百二十余人,在中卫军、锦衣卫护卫下,由宣德门出城,沿官道向南。

七月三十,抵达天津港,一千二百人分乘五艘战舰,沿海岸南下,八月十日,船队抵达南直隶,在南京城修整两日后,扬帆起航,沿溯江而上,九月初一,抵达汉口,朱由检匆忙游玩了黄鹤楼,在黄鹤楼上题诗一首:

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把酒釂滔滔,心潮逐浪高。

魏藻德钱谦益赞不绝口,称大气磅礴,气动山河,有魏武之风,朱由检有些不悦,曹孟德当然不能和自己相比,不过既然这首诗都是盗版伟人的,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九月初四,由汉口乘船北上,帆船在纤夫拉动下,缓缓向襄阳府驶去。

朱由检站在龙船箭楼上,登高望远,长江滔滔,群山苍苍,山水相映,风景秀丽,纤夫们齐声呐喊声入云霄。

自己脚下这条由汉口到襄阳府的水路,两百多年来,成千上万香客仕女手捧香瓣朝贡,皆由此条线路。

当年成祖大修武当,历时十二年,明代后来进入全盛时期,朱由检对武当山有着深厚的感情,眼下东南虽未彻底平定,然而大明蒸蒸日上,中兴迹象,已经很明显了。

他恍惚回到了崇祯十七年,想起这十年来自己筚路蓝缕,浴血拼杀走到现在,不由心生无限感慨。

“皇上,你说这真武大帝到底是不是真的?臣妾听人说起他的各种神迹,”

柳皇后给崇祯披上了件大氅,朱由检抬头看时,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经渐黯,头顶上星河灿烂,夜空像是水洗过一样。

九月的夜晚已经有了些寒意,崇祯牵起柳如是纤纤细手,在甲板上漫步。高文彩方正化以及中卫军情报局的几位队员,远远站在警戒。

“当然是真的了,当年成祖皇帝耗费那么大精力,动用二十万军民,花费十多年,才将武当山建成,当然都是真的,”

说到这里,他抬头望柳如是一眼,不无好奇道:

“你也要给真武大帝许愿?”

皇后脸色微红,却把脸转向另一边,不让崇祯看见,对着江面喃喃自语道:

“臣妾服侍皇上快三年了,也该有个······“

后面半句没有说完,脸色已是绯红。

朱由检嘿然一笑,一把抱起柳如是就往船舱走去。

九月九日,在均州码头上岸,武当提督、总提调官率千户等人,出城十里迎候。

崇祯皇帝御驾武当,是武当建成以来的大事,有明一代,武当山虽然贵为皇家道场,然而却从没有任何一位帝王来此祭拜。

关于武当山的诸多传说,很多都是关于忠孝节义,在当地流传甚广,这些传说对皇家多有称赞,有些甚至到了吹捧地步。

九月初九上午,崇祯皇帝率领群臣,入均州城,均州县令陈谷杨早已派人将静乐宫清扫干净,静乐宫是往来皇亲勋贵进山朝拜的休憩之所,差不多占据了均州城一半大小。

均州在春秋战国时称为均陵,隋唐时才改称均州,民国初年改为均县。在过去均州有“铁打的均州”之说,其上通关中,下达江淮,有控荆楚而扼巴蜀之称,是古代兵家必争之地。古均州位于今天丹江口市的嚣川镇,前几年嚣川镇为了纪念这个历史名城,又将嚣川改为均县镇。古均州处于武当山下,全城以展示道教文化为特色。武当山的明代建筑群,实际上包括了山上以“真武祖师大帝”铜像为中心的道教崇拜对象和供道家弟子及包括皇室人员在内的香客停宿的均州城邑两个部分。

均州砖城,为洪武五年(1372年)守御副千户李春修筑。周围8里,丈,丈。壕深3丈,宽6丈。大体呈正方形,外层全部用15公斤重一块的青砖垒砌而成,故豫西南、鄂西北一带历来都有“铁打的均州”之说。远离州城共有六座城门,其中东、西、南、北四门较大,为了方便舟船还设有上、下水门。北门有瓮城,是封建时代为防止劫案而专门修筑的刑场。净乐宫是均州城中一个大型建筑,约占全城一半的面积,它是武当山古建筑群著名的八宫之首,是一处令人叹为观止的伟大建筑。始建于唐贞观年间,座落于均州城内略略偏北的部位。宫门正对南城门而迎向高耸入云的武当山天柱峰。宫门外矗立着高大的石雕山门牌坊和一对形态如生的巨型铁狮,均属艺术珍品。宫门的东侧设有文习馆,西侧设有武习馆。宫内分三层宽1米、高4米的红围墙,均用每块25公斤重的大青砖砌成,并建有祖师殿、圣公圣母殿、东宫、西宫、东和西龟亭等大型建筑单元。一色绿砖碧瓦。青石栏杆、台阶,一米见方的青石板路面和庭院,落落大方,古色古香,真是雅致幽静的游览胜地。除净乐宫外,尚有城隍庙、九仙庙、学宫、文昌宫、江西馆、陕西馆等古建。其中,规模较大而又有价值的是城隍庙。该庙是封建时代举行庙会的场所。均州城总面积约三平方公里,人口两万余,包括城里、城外两大部分。城内主要是政治、文化区,城外主要是经济、商业区。两条主干大街全是一米见方的青石板路面,靠南门处的一段较宽,靠南侦查处较窄。城外有朝武街。都是东西走向,长约一里米,宽约四米的青釉石路面。城外的汉江沿岸,有高约二十米的护城大堤,总长度约二公里,城廓东南角的城墙上,有一座亭台式的魁星楼,分三层,高约二十米。明代是均州发展的顶盛期。当时的皇室对道教十分崇敬,因而拨出巨款在武当山下修筑了供皇室人员拜山之用的大型建筑群。同样,为加强对皇室人员的保护,而修筑了固若金汤的均州城,所以才有“铁打的均州”之说。

“真武大帝,朕来了!”

崇祯二十七年九月十九,黄道吉日,朱由检率皇后公主,以及一众侍卫,由南坡神道拾阶而上,开始了他的朝圣之旅。

第三百十三章 道法自然

“朕为信王时,便听人说,太和山多有神迹,当年成祖继承大统,幸乃真武神庇佑,世宗修道,武当功莫大焉,朕剿灭魏阉,冥冥之中,自有真武襄助,朕仰慕真武神久矣,今日得以攀登神山,与诸道士切磋养生之术,畅叙幽情,朕心甚慰!”

崇祯二十七年九月,朱由检登临太岳山,申时,与群臣登临金顶,祭拜天地,自此,崇祯皇帝成为大明历史上第一位登上武当之巅的帝王。

跟随崇祯皇帝登山的群臣有湖广总督、中紫霄宫提点、均州知县、襄阳知府,以及六部尚书以上诸多官员。

朱由检手捧焚香,态度虔诚,跪倒在铜铸金神的真武大帝像前,群臣跪在皇帝身后,金顶上面黑压压跪倒一片。

崇祯听人说过,真武大帝铜像的五官是模仿朱棣模样雕刻而成,他对明成祖颇为欣赏,因为皇上现在要做的就是恢复当年朱棣的荣光,不仅要让缅甸朝鲜这样的小国诚服大明,而且要征服日本,将势力伸向南方的澳洲与遥远的非洲。

跪倒在真武大帝神像前,他对朱棣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情,如果能穿越到明初,他是很想见见这位逆袭改命的枭雄。

祭拜完真武神,崇祯站在金顶上举目四望,天朗气清,惠风和顺,天空干净的像被水洗过一样,举目四望,汉江如玉带般在群山之间盘旋,朱由检听人说过,站在这里可以望见华山。他从前不相信如此,毕竟华山距离均州有五百多里,然而这次他竟然看见了,而且没有使用望远镜,华山像一个小沙丘,在远处崇山峻岭之间显得格外醒目。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朱由检大喝一声,转身对张国维方正化等人道:“准备下山!朕该去做大事了!”

几位心腹相互看了眼,张国维忐忑不安道:“皇上,紫霄宫的张提点约好了咱们晚上吃斋饭,皇上莫非忘了·······”

崇祯大手一挥,淡淡道:

“斋饭有甚好吃,不如人肉好吃,朕改主意了!”

刚才朱由检与真武帝四目相对时,忽然就悟到了当年朱棣的铁血政策是何其必要,朱棣在靖难之役中诛杀甚广,把方孝孺诛了十族,长期以来,崇祯对此很不理解,只以为是成祖皇帝迁怒于这个儒生,现在,他身临其境,自己坐在皇位上,才终于明白,所谓是非,所谓正义,都是用以粉饰自身的伪命题,而这些都不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朱由检现在最想吃的是郑芝龙和他儿子郑森的人肉,当然这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当下也不和众人多做解释,皇帝已然先行下山,留下礼部尚书、中官监几人继续完成祭拜大典,朱由检本人在静乐宫休息了一晚,便立即动身,乘坐战舰往汉口方向去了。

在汉口,明军已经集结起三万人马,数以千计的战舰,他们将在崇祯皇帝的带领下,从吴淞口出海,一路向南,将盘踞在舟山群岛等地的郑氏海盗势力,一举消灭干净。

第三百十五章 大战在即

朱由检在均州城静乐宫中休整了两日,均州位于汉水丹江交汇点,均州城虽然不大,人口也有两万,城内常年聚集着周围各地前来朝拜祭祀的道众,城中商铺林立,商业繁华,虽比不上京师南直隶繁荣,然而在湖广也算翘楚,静乐宫位于均州城中,占据城内一半面积。

在静乐宫修整两日后,在均州县令齐可刚等人的陪同下,崇祯参观了沧浪亭雁落莲池等八景。

崇祯对均州感情颇深,离开之前,皇帝下旨,免除均州三年赋税,当然不包括武当山上的香火税,毕竟这是笔巨款。

不止是朱由检,有明一代,历任皇帝对武当山都极为重视。历任皇帝登基后,朝廷对武当山都会有所赏赐,均州自然也会得到恩泽。

朱由检继位以来,忙于国事,也就登基之初照例下了道圣旨,相当于通知真武神自己现在是大明皇帝了,除此之外,崇祯对这位北方大神几乎没有任何供奉,所以这次祭拜武当山才搞得如此隆重。

离开均州,崇祯皇帝率沈炼赵冲李若琏李定国顺流而下,舟行三日,于九月三十抵达汉口。

八九月之间,受朝廷征召,从河南、河北、陕西、四川等地赶来的明军陆续抵达汉口,崇祯皇帝带领一众大臣来到汉口时,这个长江与汉水交汇点已经聚集起五万多明军,其中一半是各地藩王军。

自崇祯十七年朝廷放权后,十年来,各地藩王实力猛烈膨胀,那些从前养猪一样圈养的藩王中,出了几个野心勃勃,胸怀大志的异类,照目前发展态势,要不了多久估计就要在搞一个崇祯版的靖难之役。

然而朝廷刚刚才依靠这些藩王打败建奴,平定流贼,现在天下还未太平,就立即进行撤藩,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朱由检是一个重感情的人,除了嗜好人肉,几乎没有别的毛病。

当然,所有这些都只是托辞,更重要的是,东南郑氏未除,现在对藩王动手,几个刺头儿肯定会立即起来造反,藩王造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在明代甚至可以说是很普遍的事情。

到时藩王为乱,郑氏浮海而来,明军内外两线作战,朱由检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现阶段朝廷与藩王的合作还是继续合作的。

汉口,源源不断明军还在赶来,码头上的运兵船每天络绎不绝,驿道上挤满了从周边赶来的骑兵步兵。除了中卫军和藩王军,还有些从湖广各地赶来的标营,他们人数虽然不多,嗓门却是最大,每天叽里呱啦吵着要粮食,要兵饷。

崇祯皇帝对所有明军都采取极为容忍的态度,不过额外的粮饷却是一毛没有的,在他还没有完全控制湖广之前,不宜和这些丘八闹翻,而是要集中精力对付外敌。

当然,兵制改革势在必行,是下阶段主要任务。

朱由检以为,兵不在多,而在于精。

情报显示,郑森和他老爹郑芝龙纠结了一千多艘战舰,盘踞在舟山附近海域,还有源源不断的海盗从长崎、台湾、菲律宾等海域朝明国沿海城市发动进攻,当然舟山这一路才是郑氏主力。郑芝龙在舟山岛上驻扎了五千多名步兵,在三个月前就派人开始在岛上修筑工事,并将他那面靖海王的一仗五尺大纛树在舟山县衙门口,摆出一副死战不退架势。

崇祯与群臣讨论商议后知道这是海盗诱敌深入的诡计,准备引诱明军主力攻打舟山群岛,然后在海面截断明军舰船,将登陆明军困死。

郑芝龙的海上实力不容小觑,战舰武备都得到了全新升级,战舰航速更快,甲板和士兵人数达到三万多人,除了他的本部兵马,还有荷兰人、日本人助阵,船上装备欧洲新式火炮,至少在海上,朱由检恐怕也不是这位靖海王的对手。

而且登陆战远不是将步兵投送到海岛上那么简单,普通士兵如果没有接受过基础的海战训练,登陆之后战斗力会严重削弱,搞不好又是一场大败。

所以,不是所有明军都能参加这次舟山登陆战。

崇祯皇帝对抵达汉口的明军进行了选拔,剔除了一万多老弱病残,还有些弱小藩王的家丁,以求藩王之间实现平衡,实力最强的晋王、秦王、宁王等藩王出兵最多,此举多少也有点削弱藩王的意味。

不过崇祯威势正盛,且能以一当百,几位藩王虽有些不满,却不敢多说什么。

经过几轮筛选,朱由检终于从八九万中挑选出三万人马,十月三日,乘着秋风,乘坐战舰,浩浩荡荡向舟山群岛进发。

第三百二十二章 釜底游鱼

福建澎湖列岛,福建总兵郑芝龙召集众将,在大帐中议事,明军南下,咄咄逼人,李定国率领明军精锐步兵已经越过湖南,进入广东,现在正在翻越韶关,预计一月之内便会抵达福建,将郑氏在福建的势力全部赶下海去。

郑芝龙忧心忡忡,他在福建、广东沿海等地兵力不过万人,而且其中很多人都还是之前收服的海盗,如刘香、徐新苏、李国柱等势力,这些人与郑氏本就有矛盾,让他们对抗明军,郑芝龙颇不放心。

然而事已至此,郑氏也没有其他更好选择,郑芝龙旁边站着个身材魁梧,样貌英俊的年轻将领,他身上披着精良的山文甲,此人正是郑芝龙长子郑森,也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大英雄郑成功。

不过此时他还不是大英雄,而是朱由检的死敌。

见父亲脸色不悦,眉头紧皱,郑森上前一步,朝父亲施礼道:

“父亲,李定国到哪里了?”

郑芝龙头也不抬,淡淡道:“前日过了郴州,现在正在翻越韶关,应该下个月就到福建了!”

郑森也不说话,目光落在地图上,沉默许多,抬头望向他父亲,终于缓缓开口道:

“父亲,孩儿以为,当避其锋芒,退守海上,不可与明军死磕,”

大帐之中,一众将领都低声议论起来,显然,这些百战余生的猛将希望能在福建以逸待劳,打李定国一个措手不及。

“都说这李定国天下无敌,老夫倒想会会他,看他到底有几分本事!”

一众将领纷纷表示赞同,他们在海上横行多年,明军水师也杀过不少,当然不会把卫所军放在眼里,而且即便这李定国能消灭鞑子,然而来到·南方,恐怕未必是自己对手,只要以逸待劳,还是有机会将他们一举击溃的。

郑森见众人纷纷主张与明军决战,知道此战必败,他还想再劝说父亲几句,然而想了片刻,知道劝说也是白费力气,毕竟郑氏只是这群乌合之众的名义首领,这个海岛联盟内部向来非常松散,若是这样争执下去,可能就会引起分裂。

他于是沉默片刻,待众人情绪稍稍平息,没人再说要手刃李定国,生擒朱由检,这时郑森才考口道:

“父亲若是执意在福建与明军决战,请让孩儿带领一支偏师,为父亲出战!“

郑芝龙听了这话,充满欣慰望向郑森,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关键时刻还是大儿子大靠得住,也最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

“好,那就让你率领左中营三千人马,负责殿后,为大军押送粮草物资,等到老夫生擒了李定国,由你负责押送!“

在郑芝龙眼中,李定国和他亲戚李自成张献忠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流贼而已,所以根本就不入他法眼,他虽然也是海盗出身,然而在他看来,这贼也好似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海盗远比流贼要高出很多。

郑森在心底一阵发笑,努力没有表现出来,否则以郑芝龙的性格,就不会责骂几句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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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二章 瓮中之鳖

崇祯十七年四月十七日,浙江舟山群岛外海,战舰云集,五百多艘各式舰船陆续进入预定作战区域,身材轻巧的飞剪船组成包围圈,在外围警戒待命,这些飞剪船的目标不是对付岛上的守军,而是要挡住从菲律宾、倭国、马六甲方向赶来的海盗援军。

朱由检亲率主力战舰向舟山群岛进发,两百艘双桅战舰像一堆密不透风的墙,势不可挡向舟山群岛挺近。

朱由检乘坐的天龙号是整个舰队的主力舰,相比其他战舰,天龙号多出了十门火炮,舰船表面也用铁甲遮挡,给人一种铜墙铁壁,坚不可摧的感觉。

朱由检站在甲板上,手举望远镜向几里之外的舟山岛眺望。

远远望见海岛岸边,海盗们忙碌不停,正在滩头上安装树桩、据马,大概是为了阻挡明军登陆。

距离海岸三四里外,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隐约可见密密麻麻扬起的炮口,正对准海面。崇祯不能肯定这是不是守军火炮阵地,郑芝龙狡猾不在建奴之下,不过无论如何,陆炮也舰炮对手,明军战舰火炮的口径远在普通红衣大炮之上,而且能够不断移动,以这个时代的火炮命中率,在几里之外的陆地开炮射击分散舰队,击中概率低到几乎为零。当然,如果岸炮数量足够,命中率也是能提高的。

根据特勤组实现得到的情报,郑芝龙部署在舟山岛上的火炮不过百门,他们将主要精力用于对付明军发动的登陆战,所以给海盗装备了精良的火铳枪,其中大部分是从日本朝鲜买来的,其性能虽然不如明军新式燧发枪,然而和建奴汉八旗乌真哈超使用的火器比起来,还是要强出很多的。

朱由检当然不会派他的精锐战兵上去送死,这些陆战队经过长期训练,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不能就这样死在敌人廉价的铅弹下。郑芝龙在舟山岛上的防御,他已经基本掌握。

特勤队在海岸各个棱堡、喉台都一一作出标记,这些区域都是海盗重点防守的地方,郑芝龙在台湾时见到过荷兰人修筑的棱堡体系,学到了点真东西。

舟山西岸,密密麻麻的棱堡群组成坚固的防线,棱堡后面还有瞭望哨,层层叠叠的据马围绕在棱堡外围,据马前面还有齐腰深的壕沟,几十门佛朗机炮大将军炮架设在壕沟后面,火力足够覆盖整片海滩。

朱由检将望远镜递给旁边站立的荆王朱常巢,朱常巢双手接过远镜,对着舟山岛方向望了一会儿,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郑芝龙这是想引咱们上岸,然后集中火器杀伤咱们,和倭寇差不多!”

朱由检淡淡道:“姓郑的本来就是倭寇混血,朕当然不会派兵登岸,至少要等到清理干净之后再。”

“清理干净?“

荆王一脸茫然望向崇祯皇帝,崇祯朝甲板上的亲兵张马夫挥了手。

“去通知张国维、李定国,准备开炮!”

一声轰鸣,三百多门舰炮爆发出低沉怒吼。

雨点般的铁球落在棱堡周围,溅起大片大片的灰尘,高耸的瞭望塔已经坍塌。

周围海盗们像失惊的马匹,纷纷四散逃走。

“打得好!打得好!”

崇祯皇帝的计划很简单,炮兵不要停止轰击,外围为飞剪船镇守,这样就能阻断所有援军救援。

舟山群岛中舟山岛、衢山岛、六横岛、岱山岛、朱家尖岛、金塘岛、鼠浪湖岛、鲁家峙,其中郑芝龙驻守最大的舟山岛。攻占了这个舟山岛,其余基本不用考虑。

这次炮击的重点方向也是舟山岛,舟山岛距离大陆最近处不过16里,全岛呈东西走向,长约90里,宽50多里,岛上地形以低矮丘陵和平原为主,最高的小山海拔不过100米,总体来说,这种地形有利于进攻一方,不利于防守。

不过以红衣大炮现在的射程,无法做到覆盖全岛,单凭炮击炮击,如果没有步兵登陆作战,对岛上明军不会产生实质威胁。

第三百章 鱼死网破

“朱由检想要占据东南,胃口倒是不小,看他吃得下吗?”

郑芝龙抬头望向周围,郑一彪、郑一虎、郑森等人站在面前,众人脸露忧虑之色。

“新左卫门率领的萨摩强军何时来到?”

郑芝龙抬头望向郑森,郑森也就是后世的郑成功,他在诸位兄弟之中最受郑芝龙信任,这次联络远在倭国的弟弟,也是由郑森负责。

“父亲,立即突围吧,再不走,明军就要将舟山全部围住了!”

几位将领也在旁边附和,请求东南王率军突围,这些海盗头子心中清楚,指望那个远在长崎的中日混血什么卫门,多半不是明军对手,而且大家都是生意人,在舟山拖得越久,大家损失就越大,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几万两银子的货,有的甚至有几十万两,本以为和这次只是和明军小打小闹,没想到竟成了持久战。

郑芝龙当然不会轻易放这些海盗们离去,单凭他们郑氏,恐怕不是朱由检对手,大家联合起来勉强还有一战之力。

“明日诸位合力攻打朱由检旗舰,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已联络了蒙古、建奴各部,等在舟山击败明军水师,岭南各省便是我们天下!”

关键时刻,郑芝龙不忘给这些海盗们画大饼,昨日一战,己方损失十多艘战舰,明军损失小很多,明显不是明军对手,几位海盗头子心知肚明。

见没人附和,郑芝龙也觉得无趣,不再说话,这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惊呼。

“明军大船!明军大船!”

大帐内众人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很快一个哨探模样的海盗冲入大帐,来不及向几位大佬施礼,大声禀告道: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郑芝龙强忍住没有骂那哨探,打断他道:

“朱由检开始进攻了吗?”

那哨探结结巴巴道:“大····大人,倭国派来的战舰都被,都被击沉了,”

大帐内雅雀无声,众海盗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

“出去看看!”

郑芝龙还没说话,一众海盗便作鸟兽散,只剩下几位亲信站在原地,相互打量对方,脸上露出忿忿之色。

说到底,郑芝龙聚集起来的这群海盗都是群乌合之众,平时跟着东南王打家劫舍,打打顺风仗还可以,遇到战力超强的明军,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超出他们底线了。

“准备几艘快船,带上那些阿飞卡人,向南突围,去厦门,他们可以投降,咱们可不能落在狗官军手中,朱由检那狗东西,会把咱们炖汤喝了的,”

郑芝龙说罢,脸上露出恐惧之色,现在,唯一的援兵已经被明军打败,他在舟山死守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是明军对手,而且以他对这些海盗同行的了解,如果继续留在舟山岛和明军死磕,大概率上会被这些海盗卖掉,以换取他们诏安晋升的资本。

“父亲,就这样走了吗?不通知其他船帮一声?”

郑森目光炯炯,他担心这样逃出去势单力薄,很容易被明军追上来歼灭。

郑芝龙抬头看他一眼,怒道:

“森儿,你是想让咱们给那些乱贼当投名状吗?向让咱们郑氏全部死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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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海盗陌路

留给郑芝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从长崎赶来支援的倭国海盗被明军全歼,连他们的首领新左卫门也成了俘虏,被绑着押到崇祯皇帝面前。

“听说你是混血儿,你母亲是倭国人,你父亲,噢,你父亲是郑芝龙,”

天龙号甲板,崇祯皇帝朱由检望着跪倒在地的新左卫门,从甲板上向南方海域望去,海面上漂满了木板碎片,大片大片的尸体漂浮在海面上,寄居蟹和其他两栖生物正趴在尸体上大快朵颐。

朱由检叹了口气,感慨生死宿命,三个时辰前气势汹汹赶来的倭国舰队,现在已经化作泡影,三千多名倭国海盗,被明军全部杀死,无一人生还。

“听说你和长崎奉行关系密切,还认识不知火山上的妖僧,朕听说这些妖僧有的已经活到了五百年,他们长寿的秘诀是用年轻女子炼丹,不知此事是不是真的,朕一直心存疑惑·····”

崇祯皇帝一如既往,仍旧像平时那样,滔滔不绝说个没完,让人很是不安。

新左卫门被俘后,已经领教了大明锦衣卫手段,对崇祯皇帝的恐惧深入骨髓,此时惊恐不安望向朱由检,连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还和这倭寇废话什么?杀了他!丢到海里喂鲨鱼!”

益田素子怒目圆睁,她在长崎时备受新左卫门欺凌,他手下的教徒因为新左卫门告密而被处死的不下百人,他对此人早恨之入骨,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如果不是朱由检站在面前,她就要拔刀将新左卫门斩首。

李定国张国维两人轻轻咳嗽一声,旁边汤若望缓缓道:

“尊敬的素子小姐,还请你息怒,陛下留下此人,肯定还有更大用处的,”

朱由检笑着望向众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他从怀中掏出那把鲁格尔左轮,开始朝弹毂里装填子弹。

“卿本佳人,待在长崎,约会一下歌姬,唱唱能剧就好,为何要来我大明送死,朕说过,凡阻挡大明前进者,皆杀之!”

朱由检边装填子弹,边抬头望向远处,舟山岛上白烟滚滚,排枪齐射产生的浓烟很快将海滩淹没,那是登陆明军正在追击岛上海盗。

“五年前,朕昭告天下,晓瑜东南,让你们郑氏去马尼拉、去印度、去澳洲,开疆拓土,你们不去,偏偏要祸害大明,抢掠东南,三年前,朕好心和你们经商,你们却从东印度进口鸦片,高价卖给福建、广东百姓,把大明东南搞得乌烟瘴气,无数小康之家因你们破产,朕三番五次与你们和谈,你们不知进退,不知好歹,以为大明可期,竟然伙同倭人,伙同红毛人想要攻占东南,朕忍无可忍,今日,你,你的父亲,你的兄长,你的这些海盗同伴们,你们的末日到了!”

舟山岛上,一波接一波的明军登陆部队如红色海洋,很快将这座小岛淹没。

左轮手枪九颗子弹已经全部装填完毕。

朱由检不顾新左卫门不断哀求,将枪口抵在他头顶上,沉默片刻,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过了一会儿,低头望向站在旁边怒目而视的益田素子。

“朕心怀天下,今天算你走运,就不吃活剐你了,”

崇祯说罢,朝日本女魔头招了招手,益田素子过来接过鲁格尔手枪,满脸狰狞扣动了扳机。

第三百零五章 斩草除根

崇祯二十七年五月十五日,六万明军分东、中、西三路,在平南王李定国,兵部尚书张国维,台州游击益田素子率领下,在浙东一战击败倭国援兵,阵斩倭将田川七左卫门,田川七左卫门的另一个身份是郑芝龙之子,是郑森也就是郑成功的胞弟。

朱由检宅心仁厚,近来佛法颇有造诣,《金刚经》已经抄写到第一千三百十七遍了,而且这位田川七左卫门在历史上风评颇佳,后世倭国平成废宅还将其作为偶像······朱由检本不想妄杀,奈何田川七左卫门不远千里从长崎赶来送死,而且临行之前还将朱由检设立在伊豆、萨摩、长崎等地的商业据点全部破坏,残害明国商人无数,考虑到明国接下来将开拓东南,商业版图将拓展到东南亚澳洲等化外之地,类似田川七左卫门这样冥顽不灵之徒,不杀不足以彰显天威。

于是这位原本历史上可以安享晚年的田川七左卫门,在崇祯二七十年,被大明皇帝下令押送回京,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击败倭国援兵后,郑氏盘踞舟山的舰队很快被全部歼灭,三万多冥顽不化的海盗或死或伤,考虑到这些海贼屡教不改,教化成本较高,崇祯皇帝下令,十三岁以上者,皆处死,尸体抛入大海,喂食鲨鱼。

郑芝龙高薪招募的荷兰雇佣兵以及两千多名幕府残部,战斗到最后一刻,给明军重大杀伤。朱由检对这些人的坚毅果敢颇为欣赏,除将其将领斩杀外,其余人等,既往不咎,皆送往北直隶血汗工厂,他们的余生,将在矿场庄园中,发挥更大的价值。

舟山海战,前后持续半月,附近海域,尽被血色染红,上千艘海盗战舰被击伤击沉,除十几艘飞剪船侥幸逃脱,其余全部覆灭。

纵横大明东南海域十余年,一度听封不听调的福建郑氏,终于迎来了它的末日。

五月十七日,明军正式登陆舟山,扫除郑氏残余势力,当天下午,贼首郑芝龙及其亲信藏匿之处被明军发现,罪魁祸首郑芝龙伪装成水手,在一艘即将离港的飞剪船上被李定国手下截获。

一起被俘的还有郑森、郑彪、郑一虎等人。

郑氏一族在舟山几乎被一网打尽,除了几个驻守厦门的郑氏部将,其余人等皆被朱由检擒获。

“你就是郑森,崇祯十七年,朕不是赐你名叫郑成功吗?为何不用呢?”

郑森歪着头,一副大义凛然状,眉宇之间却流露出年轻人常见的桀骜不驯。

跪在他旁边的东南王郑成功满脸堆笑,他双手被反绑,却不停朝崇祯皇帝扣头。

“皇上,臣一时糊涂,听了红毛人鼓动,这才冒犯天威,臣有罪,皇上宽厚,不要杀臣!不要杀臣!”

他边说边使劲儿磕头,朱由检一脸肃然,目光投向远方,见皇上这样,郑芝龙连忙扭着身子往前,想要朝朱由检身上趟。

“皇上,臣冒犯天威,臣有罪,臣愿献出家财,献出白银三百万两,只求饶臣全家性命·······”

朱由检脸上露出淡淡笑容,他对郑芝龙的道德水准本来就不抱什么期望,知道他会求饶,就像原本历史上他面对满清招抚时表现的那样。

听到三百万两这个数字,朱由检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知道郑氏家族很有钱,却没想到竟然如此有钱,三百万当然不是郑氏的全部资产,不过郑芝龙若真能拿出这笔钱,崇祯是可以饶他不死的。

“郑大人,朕委任你为福建总兵,对你信任有加,你却怀狼子野心,今日之事,三百万两,只够买一人性命,你选吧?是要你自己性命还是你家公子,你家公子好像也不止一位啊。”

朱由检说罢,回头望向李定国张国维等人,充满惊诧道:

“福建郑氏,真是富可敌国啊,朕的大明,一年下来户部收入也不过区区千万两,他们一下子就能拿出三百万两,真让朕刮目相看,”

为对抗大明,郑芝龙将全部财力都投在了舰队上,朱由检并不相信他现在还能拿出三百万两银子,所以才让他们父子三人只能选一个活,当然这样做也是对这位海盗的最后折磨。

“臣,臣没有这么多银子啊······”

身材高大肌肉爆满的崇祯皇帝站在旁边冷冷望着他不说话,双眼血红的益田素子已经开始朝左轮手枪中装填子弹,郑芝龙见识过这把左轮手枪的威力,他亲自见到一颗子弹就可以把人头轰掉一半,他全身发抖,汗水顺着脸颊哗哗往下流。

“只能选一个,臣选,臣选,”

郑芝龙还要说话,旁边郑森忽然狂叫起来,对他父亲大声道:

“父亲,不可相信崇祯,崇祯连人都吃,十恶不赦,言而无信,这些年被他骗过的人不计其数,父亲不要被他骗了,一两银子都不要给他,咱们在厦门还有上万兵马,他想要攻占厦门,没那么容易!”

朱由检望着这个落魄英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郑森还要说话,忽然一计重拳砸在他胸口,他双手被绳子绑住,没法去挡,身体重重挨了一下,退后几步,四脚朝天,摔倒在甲板上。

朱由检笑呵呵望着地上的郑森,哈哈大笑道: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你的弟弟田川七左卫门,朕已经先行送他上路了,实话给你说了吧,你和你父亲,也不能苟活,即便朕想饶你们性命,天下百姓也不会愿意,东南沿海遭受倭寇烧杀的百姓也不愿意!”

郑森不再叫骂,他被两名明军士兵按住跪倒在地,歪着脖子望向朱由检。

“无耻暴君,要杀便杀,无需多言!父亲!孩儿先走一步,你要跟紧了,“

朱由检淡淡道:

“赞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次,郑氏一族,一个也不能留,朕不会接受俘虏,不过你们暂时还不能死,如今天气炎热,尸体不易保存,所以你们几人性命暂时留下,等大军返回京师,关押诏狱,秋后问斩,传首九边,让天下人都知道阻挡大明中兴是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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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瘟疫来袭

“下诏给厦门知府,明军在舟山大破十万海盗,斩杀郑芝龙等贼枭,将郑芝龙人头送给他,告诉他,朕将亲率大军,前往厦门,清剿海盗残余,”

“语气柔和些,别把谭知府吓死了,”

朱由检转身对旁边魏藻德大声道,魏藻德连连点头,一边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这位谭知府勾结郑芝龙,朱由检早就对他下了杀心,这次郑氏伏诛,谭知府的末日也很久就要来了。

舟山岛南端海港,崇祯皇帝在众位簇拥下走下甲板,踏上了陆地。

朱由检将近两米的身高,爆炸式肌肉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海滩上散布着五万多具尸体,它们都是海贼留下来的,郑芝龙的脑袋好好悬挂在海边一处旗杆上,强劲的海风吹动旗杆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像野鬼哀嚎。

朱由检冷冷望着这些尸体,看着它们开始腐烂。

成千上万只海鸥从远处飞来,在尸体上空盘旋,它们舍弃了捕鱼的打算,开始大口大口吞噬这些无人认领的尸体,一些从远处大陆上飞来的乌鸦加入了这场饕餮盛宴,黑白猛禽混杂在一起,在海天之间飞舞。

战争让舟山变成了修罗场,这里成了食肉飞禽的乐园。

“白色的海鸥和黑色的乌鸦,就像黑白无常,这可不是好兆头,朕是个有信仰的人,是有底线的,不像郑芝龙,”

朱由检踩着沾满血迹的砂石,大步走到旗杆下面,望着旗杆上悬挂的人头,自言自语。

“下令让士兵将海盗尸体尽快捞起来,在海滩集中焚毁,朕怀疑郑芝龙从多尔衮那里搞来了尸源,难保舟山不成为第二个盛京,朕不想再和丧尸大军作战,白白浪费精力。”

李定国、张国维等人跟在朱由检后面,仔细聆听皇上教诲。

“给士兵分发口罩,在各营区进行消毒,军医密切关注,防止瘟疫发生,”

朱由检抬头望向升起的朝阳,感觉沙滩上变得炎热起来,天气渐渐热了。

接下来的十天时间内,从北直隶、山东等地调遣而来的三百多名官吏陆续抵达江南,他们将代替浙江、福建两省大部分中高层官吏,这两省的官吏与郑芝龙盘根错节,这次大军行动,郑氏能提前得知消息并采取行动,必然是有人从中通风报信,对于这些吃里扒外的烂人,朱由检当然不会放过的。

东南数省的官吏基本被大换血,没有被清洗的都是些对崇祯皇帝忠心耿耿之人。

时值七月盛夏,军中出现疫病,朱由检下令大军在舟山休整半月,随军军医紧张调治,继续向东南进发,乘胜攻占郑芝龙老巢厦门,两万一千名明军海军同时做好了登陆台湾的准备。

到崇祯二十七年七月,两京一十三省,除云贵四川,其他各地全部纳入朝廷势力范围,朱由检的控制力甚至达到了各地乡村,传统意义上的皇权不下乡,现在终于被终结了。

接下来半年,朱由检的重心将开始转向西南,收复平定当地的土司,眼下大明对西南土司名义上的统治局面,崇祯当然是不满意的,他想要将这些土司彻底归于自己统治之下,在这个过程中可能需要一场彻底的战争,不过朱由检是为战争而生,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

第三百零六章 瘟疫之源

在舟山驻守了整整五天,预想中的丧尸瘟疫并没有爆发,这让朱由检多少有些失望,他本来已经磨刀霍霍,囤积重兵,做好了各种准备,没想到一个丧尸也没出现。大军粮草难以为继,继续留在几座荒凉海岛上,几万人会面临挨饿的风险。

而且崇祯皇帝的野望早已突破东南,开始向东南亚发展,他不可能将精力长期放在几个省份上。

郑芝龙和多尔衮显然没什么联系,丧尸病毒也没有流入东南。

辽东气候寒冷,丧尸爆发可以想象,然而在东南却不必担心这样的问题。

七月的舟山潮湿而闷热,人死后还没来得及变成丧尸,尸体就开始腐烂,战力自然迅速下降,远不是明军对手。

判定后方无忧后,朱由检便率领三万明军继续南下,准备收复厦门。

八月初,舰队抵达厦门,驻守厦门的把总早已逃之夭夭,剩下一位海盗头目与厦门知府。

两人都是郑芝龙死忠,没有死在舟山只能说他们命大,不过在厦门就很难说了。

潜入城内的锦衣卫将城中守军数量,兵力部署详细禀告给了朱由检,崇祯皇帝得以从容应对。

按照原先计划,潜伏在厦门城中的特勤队将发动突袭,里应外合,一举策应大军攻城,不过为避免锦衣卫在这种地方遭受损失,也是为了将这把钢刀用在更重要的地方,崇祯皇帝下令潜伏城中的锦衣卫暂停行动,他将以堂堂阵战击溃守军,让东南各地的海盗缙绅们见识一下大明皇帝的真正实力,如此才能收到杀鸡儆猴的功效。

大军压境,方知府大概是对崇祯皇帝作战信心估计不足,亦或是还不知道发生在舟山的事情,竟然派遣说客前来,向崇祯皇帝游说一番,大致是说福建从来未与朝廷为敌,朝廷交代下来的剿灭海盗,禁止与海盗海贸,在此都得到了坚决贯彻执行。

那说客说这话的时候,朱由检已经下令开始攻城,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不过眼前这位使者表演实在太过浮夸,让朱由检产生一种生理上的厌恶。

“拖下去,祭旗!”

上千门红衣巨炮从海面上发射出炮弹,如雨点般向厦门海防城墙砸去。

曾经固若金汤的厦门海防堤墙,在巨炮轰击下,很快出现一个缺口,一万两千名登陆明军沿着缺口进入厦门主城,镇守内城的一千多名战兵在明军开始轰击城门时便溃散大半,剩余一些家丁见黑压压的明军主力冲过来,几个亡命之徒上前阻挡,旋即被火铳兵打成了筛子,剩余家丁连忙丢下守城器械,匆忙向内城逃去。

不破不立是崇祯皇帝信奉的法则,只有将旧有的秩序彻底打破,才有可能建立新的富有朝气的秩序。

厦门知府方一藻听闻朱由检率大军来攻,未作任何抵抗,便弃城而逃,他乘坐一艘荷兰人飞剪船,携带金银细软,连夜逃往台湾,那里是所有反明势力汇合的据点,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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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病毒来袭

厦门知府方一藻跪倒崇祯皇帝面前,和他跪在一起的还有从缅甸派来的使者,一个身材矮小,桀骜不驯的化外蛮夷。

朱由检神色冷峻,环视两人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方一藻身上。

这位倒霉的方知府,早早就做好了跑路准备,然而他出海不久,便被船上水手出卖,水手径直将船开到了舟山,舟山外围的明军水师连夜将他押送回厦门,方知府转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方大人,久违了,没想到能在厦门再见到你,上次匆匆别离,未来得及和大人畅叙幽情,听说大人府上豢养了几十号昆曲倡优,难得大人有如此雅兴,”

朱由检微微笑着望向眼前这个身材肥硕的四品文官,脸上表情阴晴不定,让人不寒而栗。

“方大人,你可知从前朕身边也有一位昆曲票友,他家的戏子数量之多,与你不相上下,你可知此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虽然相隔数千里,然而国丈周奎的事迹,方一藻也是知道的,他虽然也喜爱昆曲,当还没有痴迷到上台表演的程度,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为丘八们表演。

“大人面露为难之色,莫非是不愿意吗?”

朱由检脸色阴沉,顿生杀机。

方一藻自知自己罪恶深重,难逃一死,然而见站在面前的崇祯皇帝嘴角上扬,一脸和蔼之色,让人很难将他与屠城恶魔的形象联系起来。

谁能相信,厦门城破之后,这位心慈手软的皇帝下令将城中近千名海盗全部处死,一个不留,方一藻被吓得脸色惨白。

“暴君!你······”

方正化左右扇了方一藻两个耳光,口中咒骂道:

“杂家怎会有你这样的本家,哼!”

方公公武功高强,掌力十足,两耳光打下来,方一藻已经口鼻流血,快要昏迷过去。

方正化还要再打,朱由检冲他摆手,大声将他斥退,望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方一藻,语重心长道:

“方一藻,你是崇祯十七年进士对吧?“

方一藻听崇祯问话,连忙应道:“回皇上,臣当年是天子门生,皇上亲自监考······“

往事历历在目,朱由检摆了摆手,继续道:

“你当年大骂东林复社,开罪藩王,朕对你印象深刻,觉得你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因此才派你来东南,让你历练几年,将来入阁拜相,不在话下,没想到你在东南这些年,竟然与郑芝龙狼狈为奸,当年郑芝龙派你来京师谈判,朕曾给过你机会,让你弃暗投明,离开郑氏海贼,来朝廷做事,给自己谋一个好前程,没想到你不知好歹,还是与海盗狼狈为奸,祸害东南,这些年来,被你们杀死的百姓数以万计,朕心怀仁慈,念你也是功名出身,多次网开一面,给你机会改过,没想到你执迷不悟,竟敢在厦门阻挡大军,螳臂当车,事败还要逃亡台湾,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卿本佳人这句话已经被朱由检说了无数次,看样子还要继续说下去,方一藻抬起头,满脸羞愧之色,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不是当年贪图郑氏贿赂,在福建廉政爱民,奋发有为,现在或许真的已经入阁,绝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是郑芝龙害了臣!是郑芝龙啊!”

方一藻忽然嚎啕大哭起来,眼神也变得有些呆滞。

朱由检叹息一声,没再继续废话,他知道这个方知府是留不得了,他在东南树敌太多,而且和郑芝龙走得太近,即便国法能容,他的仇家也会络绎不绝,直到把他杀死。

于公于私,朱由检都必须杀了此人,以谢天下。

“推出去斩首,祭旗!”

两名锦衣卫上前拖起已经瘫软在地的方一藻,不由分说就往大堂门口拖去。

刚走了两步,忽然听到崇祯皇帝道:

“还有他!”

顺着皇帝手指方向,那个身材瘦小,面容猥琐的缅甸使者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他粗略懂些大明官话,正在抱怨自己刚来大明就赶上皇帝杀人,好不晦气,眼见这位大明官员被拖下去砍头,正要松口气时,抬头望见两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正杀气腾腾往自己这边走来。

“皇帝陛下,两国交战,不杀来使,况且我们大缅甸国还没有对明国宣战······”

朱由检轻蔑的望他一眼,回头对方正化道;“方公公,把缅甸国王的条件给大家念一念,让百官们都听听!”

方正化满脸疑惑望了眼崇祯,朱由检朝他点点头,他才扯起那公鹅嗓道:

“缅甸国王知会明国皇帝,商汤不兴,武王伐纣·····”

刚念了两句,朱由检不耐烦打断道:“别说这些废话,捡要紧的说!”

方正化连忙答应,他清了清嗓子,朝底下众人看了眼,继续道:

“割让云贵两省,每年贡献岁币三十万两,茶一万石,大缅甸国每年将保证明国西南安全,确保无·····“

“好了,”

朱由检大手一挥,示意方正化退下,转身望向群臣,群臣早已按捺不住,正要对那缅甸使者破口大骂,却听崇祯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真是应了那个古语,张国维,你来说说,那句话是什么来着,夜郎国给大汉说的,”

张国维上前一步,朝崇祯施了礼,转身怒视跪在旁边的缅甸使者,怒骂道:

“绰尔小国,胆敢冒犯天威,真是夜郎自大!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由检懒得再和这使者废话,冲上来的几个锦衣卫挥了挥手,淡淡道:

“把这位使者也砍了,一起祭旗!”

缅甸使者见状,知道明国皇帝对自己动了杀心,连忙威胁道:

“据我所知,明国现在同时在和辽东建奴,福建海盗,中部流贼,还有西北的哥萨克人的战斗,明国皇帝若是杀了我,大缅甸国的战象将踏平整个云南·······”

朱由检忽然怒道:

“那便来,朕不惧,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在使者惊恐的求饶声中,朱由检阔步走出知府衙门大堂,使者死死抱住崇祯皇帝的小腿,希望皇帝能良心发现饶他不死。

“皇上,饶命!不能杀我!”

“滚!”

朱由检飞脚朝他脖颈踹去,咔嚓声响,缅甸使者脖子堪堪折断,片刻之间,已经无气息。

刽子手将首级砍下,随同一面两丈五尺的飞龙骷颅旗一起高高挂起,朱由检立于战旗与人头之下,他现在身高超过两米,还在缓慢生长,全身上下每一块脂肪,暴涨的肌肉让他看起来越来越像一个恐怖的怪物。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诸位将士,随朕出征,收复缅甸!”

第三百零九章 虽远必诛

“朕以为,此时攻略台湾,为时尚早。”

“皇上的意思是,休养生息,撤回大军?”

“不,朕决意先进军安南,待收复故土,移民安定后,再登陆台湾,”

崇祯二十七年八月,福建厦门。

朱由检和他的谋士武将们商议下一步军事行动。

崇祯皇帝的计划和大多数将领不同,他决意绕开台湾,先行攻打缅甸,而且是倾巢而出,海陆并进,以狮搏兔。

皇帝的野望是在整个亚洲,只要实力允许,以后登陆澳洲,攻略欧洲也并非天方夜谭。

当然,就目前来说,他要在三年以内,完全占领东南半岛,并完成从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殖民百万的计划。

实际上,户部已经行文各省,要求各地总督、巡抚统计各地流民数量,将其整编成伍,作为新居民将来迁移道东南半岛。

针对缅甸国王对大明的挑衅,朱由检不可能不置之不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此时盘踞在台湾的有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以及郑芝龙余孽,防御工事颇为坚固,如果就这样硬碰硬去打,难免伤亡巨大,所以朱由检借鉴了历史上郑成功围攻荷兰人的战略,只是派遣一支偏师,将进出台湾的水道封锁住,慢慢消耗岛上守军实力,等到时机成熟再发动进攻,一举将其击溃。

明军水师主力被调集南下,两千艘战舰由广西北部湾南下,计划在九月月初将五万陆军运送到东南半岛,另一部明军则从集结地桂林出发,跨越澜沧江,进入缅甸境内,完成与登陆部队在内比都会师。

内比都作为缅甸首都,聚集着两万象兵,缅甸人将大象训练成战象,象身披着铠甲,可以抵挡弓箭刀枪,在冷兵器时代,战马遭遇大象,往往逡巡不前,战象在东南亚战场上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不过现在,明军已经大规模装备火器,燧发枪在五十步内足够击穿任何棉甲锁子甲,即便是装备精良的建州巴牙剌,在明军火器面前也不堪一击。

当然,缅甸王莽达是不了解这一点的,他对明军的蔑视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此时的缅甸国力虽然不是历史上最强大的时候,但也不容小觑。

早在明吉逾时,东吁就与阿瓦联姻,又与强大的白古王朝结盟,牵制住阿瓦王朝的进犯。万历初年,年莽瑞体开始进攻白古王朝。后攻灭白古王朝,莽瑞体推行了团结孟族的政策,使孟族将士为其所用,并雇佣有近代武器和战舰的葡萄牙兵。1541年又攻占对外贸易要港马都八,莽瑞体去世时,缅甸中部和南部基本统一。1551年,莽应龙继位。他灭阿瓦王朝,征服各掸邦,完成了缅甸的第二次统一,为发展政治、经济、文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政绩卓著。莽应龙死后,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各地封建主重新割据。阿拉干王朝封建主乘机率葡萄牙雇佣兵,并同东吁封建主联合,于1599年攻占白古,俘获缅王莽应里。东吁王朝危在旦夕,莽应龙幼子良渊王挽救了这一颓势,占领以阿瓦为中心的地区,保住了上缅甸半壁河山。继其王位的阿那毕隆又光复了下缅甸的所有失地,特别是于1613年收复了被葡人占领的沙廉,从而再次完成了缅甸的统一。他隆执政时,国富民强。

阿那毕隆得到可靠情报,明国现在正陷于空前危机之中,在他看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扩大缅甸势力的机会。

自崇祯二十年至崇祯二十六年,短短六年时间,缅军七次入侵云贵等地,掠夺大明百姓,牲畜,烧毁房屋,朱由检忙于应对建奴、流贼,无力顾及南方,驻守云贵四川的明军只能发动有限的反击。这位缅甸王以为明国可欺,不断变本加厉。

“是时候让蛮夷学习天朝礼仪了,“

崇祯立马澜沧江,抬头望着十万大山,神色冷峻。

“等到红衣大炮到来,全力攻城!”

第三百一十章 天朝王国

崇祯二十八年九月初六,明军集结于澜沧江之畔的澶达城,朱由检与麾下将领驻扎于澶达县衙,澶达县令早于崇祯二十年便被缅军杀害,澶达作为明缅两军交锋前沿,曾经多次易手,短短十年时间,便死去五任县令,以至于后来那些中举之人听说是到云南澶达,莫不推三阻四,将之视为鬼门关。

明军也曾在澶达发动过几次反攻,然而因为兵力不足,最主要是因为粮草物资不能得到充足供应,每次进攻都草草结束,未能收到效果。

不过现在朱由检来了,战局便大不一样了。

三万五千名明军战兵在澶达修整,等待水师完成对缅甸封锁后,便将渡过澜沧江,渡过咒水,对缅军发动致命一击。

怒江、澜沧江两岸,两军斥候爆发了激烈的遭遇战,中卫军派出去的几波夜不收皆有伤亡,在缅军战象加持下,明军最精锐的战兵在这潮湿闷热的原始森林中,并不占据太多优势。

渡江之后的中卫军斥候受到缅军精锐猛烈攻击,缅军配备有从欧洲进口的最新式火器,给明军造成重大杀伤。

后世的乾隆皇帝,便曾派遣大军入缅作战,在耗费数年,付出惨重代价后,天朝大国才勉强与这个蛮夷之邦战平,除了清军骄傲轻敌,缅军方面装备精良也是不争的事实。

明国方面对缅军实力有过认真评估,朱由检和他的几个军事顾问们经过反复研究,得出结论,在新式红衣大炮运抵怒江之前,为避免出现重大伤亡,暂时对缅军采取守势,毕竟明军火器在与对方不相上下,而且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在夏秋季节贸然进入亚热带雨林,进入十万大山,非战斗减员将会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朱由检可不想让部队白白折损在十万大山里。

进入云南后,随行军医便将早已备好的汤药给士兵们服用,为的是消除暑气,防治瘴疾,各队军官还给士兵们发放了硫磺和艾草,以驱散毒蛇害虫,朱由检知道这玩意儿作用并不大,不过多少对士兵们有些心理帮助。

三万大军在这座滇西小城修整三日后,明国水师终于完成了对缅甸的封锁,水师统领益田素子和李若琏已经派出一半兵力共计五百艘战舰去迎战荷兰人,这些雇佣兵受缅甸国王雇佣,将从海面对明军进行打击,没想到朱由检早有准备。

另一半战舰将投入到收复缅甸的战役中,战舰将在缅甸重要港口展开进攻,吸引缅军驰援,以减轻明军正面战场压力。

以这个时代的通讯条件,当然很难做到完全协同作战,所以朱由检命令水师相机行事,不可拘泥。

缅甸王早已查明大明水师活动轨迹,然而通往外界的道路已经被明军阻绝,荷兰人的救援也未必能够成功,在这种情况下,这位自命不凡的缅甸王也只能做困兽犹斗。

朱由检决定不再等待,崇祯二十八年九月十九,大雾弥漫,澜沧江两岸几乎伸手不见,趁着缅军松懈,明军突然渡咒水,短短一个时辰,大军一半已经渡过咒水,在岸边列阵,迅速击溃赶来迎战的两千缅甸象兵,斩首一千余。

咒水这个南明历史上屈辱地,终于在朱由检手下改变了意义。

依靠强大的作战能力,严整的阵线,明军沿河岸步步紧逼,缅军虽然武器精良,然而在训练有素的排枪面前,虽然拼死抵抗,然而最终却不是明军对手。

横行东南亚数十年不逢对手的缅甸战象,在明军火器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明军阵斩缅军将领五人,生擒三百多人,两千人组成的缅军精锐,在首次交锋中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一百多人逃回都城。

明军乘胜追击,沿途驻守缅军望风而降,三日之间,连下三城,十月初,开战不到一月,明军已经抵缅甸首都城下。

缅甸都城比往日更显萧索,明军南下的消息已经在缅甸国内传开,都城米价已经涨到五两一石,城内百姓纷纷出逃,若不是缅甸王下令封城,这座人口超过十万的大城就变成鬼蜮了。

缅甸国王收拢溃兵,凑足五万大军,城中囤积有大量荷兰火器,缅甸长期与荷兰人、葡萄牙人贸易,对西方火炮技术颇多了解,武器精良,不在建奴之下。

尽管初战不利,缅军主力尚且,尚可与明军一战,至少在国王看来是这样的,不过现在他终于见识到了明国皇帝虽远必诛的决心,他虽然并不惧怕明国,然而这样死磕下去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以他对天朝上国的了解,大多数时候,皇帝不过是为了争夺一个所谓颜面,只要自己给了这个颜面,一切都好说了。

“朕要的不止是天朝王国的颜面,朕要的还有正义、霸权,铁与血。”

正义到底是什么朱由检也说不清楚,不过,铁血政策是很明显的,大明一十三省人口膨胀,土地不足,马尔克斯所谓的人口危机正在发生,而且暂时不可调和,只有收复故土,拓展生存空间,或许才能让天朝王国得以延续。

朱由检抬头望向跪倒在地的缅甸使者,这位使者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来到明军大营,带来了缅甸王和谈的意愿,朱由检对他颇为欣赏,因此暂时没有杀他。

“你们这些蛮夷之国,不知仁义道德,朕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不过既然犯错,就必须偿还,回去告诉你们国王,为避免生灵涂炭,立即出城投降,将所有粮食布匹封存,等待大明验收,自此以后,缅甸将不存在,安南也是,你们将重回大明,成为大明的第十四个行省。”

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缅甸使者满脸疑惑,旁边李定国面露杀气,朱由检朝他点了点头,他才确认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这样的和谈的条件与缅甸国王交给自己的条件相差甚远,甚至可以说是无条件投降,原来天朝王国竟然如此残暴不仁。

使者当然没有舍身殉国的觉悟,他也不和朱由检分辨,只说自己还不能做主,急着要保全性命回去禀告,朱由检也没有难为他,淡淡说道:

“朕看你颇有几分胆识,也算是个人才,实不相瞒,等你回去,大军便将全力攻城,到时玉石俱焚,确实可惜,你若愿意,可留在大明,将来或可重用,”

第三百十一章 开疆拓土

崇祯二十八年三月,明军攻占缅甸都城阿瓦,尽灭城内守军,俘虏东吁王朝王莽达以及王后大臣共计五百余人,缅甸君臣被连夜送回大明,他们将与郑芝龙等人一道,在京师被秋后问斩,然后传首九边,至于尸体能否保全,那就要崇祯皇帝的心情了。

消灭缅军主力后,崇祯皇帝即宣布废除缅甸国号,改为交趾布政使司,为大明第十四省。

朱由检听闻宣德年间,安南独立,为羞辱明国,曾做《平吴大诰》,朱由检于是令大学士钱谦益做檄文,向缅甸全国发布,其文如下:

嗟乎!尔邦鄙远之民,素居南瘴之地!茹毛饮血,率兽食人。不识文字,不谙伦理。餐生食禽兽腐肉,夜露宿荒郊野岭,无礼乐之间。

秦王南征,置桂林象郡,披泽尔地,始通开化,千载奉中土为天朝。岁币上贡,莫敢不从。礼制衣冠,具慕华夏。有唐末乱,海内鼎沸,交趾趁乱立国,屡抗王师。内结不臣之心,暗僭天子之号。帝以兴兵南荒,恐生民有涂炭之苦,乃除授蕃封,令汝世守炎郊。

交人有社稷自恃矣,然其民慕华尊儒,内帝外王。按时奏表,明清如是。尔蕃主纵有饕食天朝皇土之意,然莫敢兵封北向半刻。祭祀法典,百行诸事,唯上国马首是瞻。唯唯诺诺,背祖慕德,是意从华夏以正道统,以固其根基。然效颦如婢女,孰比于上国之天香国色乎?

尔祖辈言与汉唐宋元而各帝一方者,实令人捧腹引天下人共讥之。尔番邦封疆不足千里,带甲之士何足百万?民力羸弱,无比中原一省。燕赵之义土,江南之风物,川蜀之殷饶,关中之沃土,尔番邦炎敢比肩耶?吾华夏肇始于尧舜,隆盛于汉唐,造化于宋元,盛极于明清。其间万邦来朝,天下震服。吾华夏历代君主,仁慈宽厚,特准尔番邦同日本高丽暹罗吕宋占婆琉球,同朝进贡。尔邦忝列其间,理应本分。然尔等狂妄逆贼,世代意欲妄称天命,岂可得乎?

汝贼祖所列平吴大诰云者,实乃自抬身价,为东施效颦之文也,西山贼唯徒增笑耳。尔贼子以天下一隅比于华夏九州四海,何其狂也。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其若是乎?

观今日之越南,其番邦之名实乃上国皇清嘉庆帝所赐。观尔蕃邦之贼,文脉尽断,旧俗不存,是蛮夷复变为禽兽也。观尔蕃邦之南贼,既不识上国文字,亦不复识祖宗之姓名家谱,所用之劣字冥文实乃汝旧主西洋法兰西人所创。

观汝蕃贼之历史,上古至今,皆为外人侮辱征服。命运多舛,如漂萍浮沉于怒海之中。而今汝等逆贼,傲慢无道,乱认祖宗,此为一罪也。口出狂言,辱骂华夏,此乃二罪也。不识教化,无廉耻之心,此乃三罪也。三罪悬于汝顶,天道昌明,日月生辉。纵尔生人面,妄伪称铁面判官,穷极龌龊之能事。然天道轮回,终亦罪汝之狼心犬肺宵小鼠辈为十八层地狱之不得投胎之罗刹恶鬼也。

明军一路向西,抵达缅甸与印度交界处,此时统治印度的沙贾汗国王大惊,派遣重兵在印缅边境严守以待。

朱由检决定暂停攻略印度,正式开始移民工作,第一批移民从辽东、山东、河南、湖广等地出发,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抵达澶达小城,总数超过二十万人。户部派遣来的几百名官吏忙的不可开交,夜以继日划分土地,给流民造册,一个个屯堡在脚趾行省内建立起来。

第三百十二章 改土归流

缅甸平定,安南重新回归大明统治之下后,崇祯皇帝的下一个目标便指向勐顿顺罕,勐顿顺罕又称阿萨姆王国,是印度莫卧儿王朝与缅甸东吁王朝之间的小国,人口不过一百多万,信奉印度教与佛教,虽然国力孱弱,然而和他的几个邻居们一样都是好勇斗狠。

勐顿顺罕与东吁王朝及印度王朝,皆是世代死敌,三国长期混战,最近二十年,阿萨姆频繁遭受莫卧儿大军侵略,缅甸人也经常乘火打劫。明军南下攻打东吁王朝时,缅甸东北的军队被全部抽调回国内,与明军决战,这便给勐顿顺罕人以可乘之机,他们竭力向东扩张地盘,在短短两月时间内,便攻占了十几座城池,疆域也扩大了好几倍。直到其前锋与大明军队接触,被明军一战灭掉两千余人,元气大伤。

朱由检对这样一个小国,本来不打算赶尽杀绝,留着勐顿顺罕,能在东南亚乃至南亚大陆上做出个样板工程,那就是对于弃暗投明者,天朝上国不会赶尽杀绝,相反还会予以重赏。

勐顿顺罕王国如此穷兵黩武,丝毫不在东吁王朝之下,让崇祯皇帝颇有些动怒,他准备大兵压境,一举将其扫灭,不过张国维、李定国等人劝说皇上,暂停兵戈,不如乘安南大胜,西南局势一片大好,将崇祯初年没来得及进行的改土归流继续推行下去,从而彻底解决西南动乱隐患。

朱由检知道他们想对贵州的土司老爷们动手了。

这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这些土司老爷们权力极大,除了不能登基称帝,他们几乎和自己这个紫禁城中的真龙天子完全一样,嚣张跋扈,不在东林楚党之下。本朝自宣德年间便曾对西南土司进行打压,改派流官,然而也取得了部分成效,然而终于因为鞭长莫及,在王朝衰落之时,这些土司老爷们不断掀起叛乱,明中以后,西南尤其贵州一带,较大规模的叛乱不下五次,一直都是让朝廷头痛的所在。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诚如张国维他们所说,现在不必急着对什么勐顿顺罕阿萨姆小国兴兵,而是要先行解决这些肘腋之患。

“诸位说的有理,醉美贵州,别有洞天,此地民风彪悍,可堪大用,将来殖民澳洲以及南亚,他们都是很好的兵源,贵州不可弃,若是诸位不提醒,朕差点就忘了这些土司老爷们了,“

据朱由检所知,改土归流是从明朝就开始的,康熙初年已大体完成。

改土归流,简单的说,就是把当地世袭的酋长(各种土司),变成由朝廷派驻的官员,不再世袭。

明洪武十四年,明军进入贵州。出于稳定大局的考虑,朱元璋没有动当地一些土皇帝的奶酪,设了很多羁縻性质的宣慰司。比如,有播州宣慰司(杨氏)、思州宣慰司、思南宣慰司,以及贵州宣慰司,后改名水西宣慰司。

其中,最强的就是水西宣慰司,也就是水西安氏土司,在贵州四大宣慰司中居首。水西宣慰司陇赞-蔼翠,名气不大,但他的妻子大名鼎鼎,就是奢香夫人。

水西安氏土司内部的家族组织形式非常森严。最顶层的是“十二宗亲”,然后从“十二宗亲”,根据亲属关系的远近,再分封“四十八目”,再从“四十八目”分封“一百二十祃裔”,再分出“一千二百奕续”。

这种层层分封,有点类似汉武帝时的推恩令。

这样的分封,对水西安氏土司有利的是,巩固了安氏地盘的稳定。对朝廷不利则的是,这种世袭程度过于成熟,水氏安氏土司成了水泼不进的铁板一块,朝廷的诏令在这里成为废纸。

水西安氏土司与明朝同步发展,到了万历年间,水西安氏土司势力非常强大,经常和朝廷作对。熹宗天启元年,永宁宣慰使奢崇明率兵在重庆杀死很多明朝官员,拉起反叛大旗。水西宣慰使安邦彦站在奢崇明一边,自称罗甸大王。十万水西土兵进攻贵阳,差点掀翻贵阳城。

从天启二年(1622年)开始,安邦彦和明朝对抗了7年。崇祯二年(1629年),兵部尚书朱燮元率大军反攻,杀掉安邦彦。

水西安氏土司受到重大打击,整体实力一落千丈。明朝早就想在贵州实行改土归流,想拿水西开刀,可感觉时机还不成熟。崇祯帝的意思是再等等,崇祯十年(1637年),时任水西宣慰使的安位去世。因为安位太年轻,没有后人可以继承其位。崇祯帝看到了废除水西安氏土司的希望,对大臣说应该利用这个机会,废土司,设郡县。

崇祯帝的设想是好的。不过当时明朝外有满清,内有李(自成)、张(献忠),每天到处灭火,根本无暇顾及西南。

现在,时机到了。

朱由检对自己战力充满信心,他现在拥有大明一十三省的财政赋税,直接控制着全球最精锐的五万中卫军,间接控制的军队数量超过十万,而且都是一等一的强军,拥有这样恐怖的实力,这便是他自信的资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平日里这些个土司老爷觉得天高皇帝远,处处与朝廷作对,自行其是,俨然国中之国,现在,朕御驾亲征,收复安南,距离土司不过一步之遥,天不高了,皇帝也不远了,看这些土司还有什么话说,”

崇祯情绪激动,他知道,几十年前,那个让辽东乃至整个大明陷入惊恐的努尔哈赤,最开始也算是建州的土司,就是这样一个土司,最后将大明拖到山穷水尽。

所以,无论任何时候,忧患意识都是不能少的。

崇祯皇帝随即让兵部尚书、齐王、楚王、燕王等人开始商议改土归流的具体行动。

君臣几人经过一番商议,决意先对杨性土司开刀,考虑到土司经常言而无信,反复无常,这次朝廷也不用再派御史宣旨,而是直接让张国维、楚王率领一万大军,兵临城下,强迫交出土司高层。

第三百十三章 倾国倾城

崇祯二十八年三月,安南行省移民事业正在有序推进之中,三十多万大明百姓正在取代缅甸本地土著,成为这片土地的新主人,原住民与土著的矛盾正在激化,双方在狭小的土地上激烈争夺有限的土地资源,对于所有反抗者,崇祯皇帝的政策颇为简单,那便是斩尽杀绝。

虽然没有北美殖民者对待印第安人那般血腥残暴,但朱由检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这些化外之民,让他们深刻体会到了崇祯大帝的铁血政策。

四月,安南行省南端的几位土司勾结葡萄牙人,阴谋发动一场针对崇祯皇帝本人的刺杀行动,在他们刺杀的前一天,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被锦衣卫秘密斩杀,尸体被悬挂在定南市街头示众,不得收敛。

所谓定南就是原先的阿瓦都城,明国废除东吁王朝国号后,顺便将他们的都城也改了名字。

在明军残酷镇压下,安南省内几起叛乱行动很快都被平定,到崇祯二十八年下半年,安南形势基本稳定下来,朱由检推行的改土归流政策,也进入到最白热化的阶段。

贵阳十多个土司联合起来对抗改土归流,与大明分庭抗礼,宣布成立一个什么万王国,听起来很是吓人,四处攻略,向西一度攻入四川,最后被白杆兵击退,向北进入湖广境内,最终被湖广知府剿灭,朱由检没打算对这些土司老爷赶尽杀绝,不过对方既然这么疯狂,崇祯皇帝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们提个醒。

况且此时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正是打仗杀人的好时候。

崇祯二十八年五月,李定国、张国维、朱金水三人率大军三万,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向贵阳进发,之所以留下西边,是因为西边有强悍的白杆兵,崇祯皇帝相信这些川兵有能力击溃土司兵。

土司联盟派出八千精锐,号称五万,与明军决战于铜仁,不出意料之外,这些土司兵一触即溃,被明军斩杀上千人,斩杀土司五人,收缴金银牛马无数,幸存的土司兵一哄而散,向贵阳方向溃逃而去。

这些土司兵战力堪忧,平心而论,远在建奴之下,奴隶制度下的军事制度本来就不具备什么优越性,何况是对阵中卫军这样的精锐。

惨败之后,幸存的土司老爷们这才开始重新评估朝廷的实力,至少这和他们之前预想的大不相同,按照他们之前掌握的情报,以及对明军战力的固有认识,没人会相信,明军野战竟然如此犀利。

这些土司老爷们经过一番激烈争论,决定改变对朝廷态度,于是派出使者向明军求和。

李定国张国维给土司们的回复非常简单,要答应进行改土归流,这是和谈的前提。

当土司还在犹豫时,围攻贵阳的战斗已经打响。土司兵再次一触即溃,伤亡惨重。

贵阳附近的土司老爷们惊慌失措,终于开始认真面对改土归流。

这几天通过云南、四川等地的官道上挤满了逃难的人群,朝廷改土归流的政策不是今天才有,实际上从宣德时代便有提及,然而大家对京城派来的流官都放在眼里,有明一代,在西南莫名其妙死去的流官不计其数,大明在贵州本来就统治薄弱,根本无力过问。

不过现在朱由检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明军在缅甸屠城的消息早就在土司中间传开,以崇祯皇帝的德行,不把他们赶尽杀绝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些土司老爷们也算有些自知之明,知道朝廷绝不会放过他们,也自知不是明军对手,除了几个死硬派收拢家丁准备螳臂当车,大部分土司都踏上了漫漫逃亡之路。

此时缅甸东吁王朝已经变成了安南行省,而西边四川的白杆兵已经虎视眈眈,他们早早接到命令,堵截在入川要道上,对由贵州逃往蜀地的土司家奴,格杀勿论。

既然打不过又逃不了,土司老爷们只好向明军投降。

四月初六,两万明军围困贵阳,将贵阳周边试图反抗的土司家丁斩杀一空,其中一位土司老爷身体被火铳打成了筛子,死状颇为凄惨。

平南王李定国派密使入城,向幸存的土司老爷们传达了崇祯皇帝提出的几点要求:

一、立即无条件投降

二、释放所有奴隶

三、回京师待命

四、向京城贡献美女,用以朝廷和亲之用。

土司没有任何选择余地,连讨价还价的资本也没有,毕竟大军压境,自东北至西南,无论是建奴还是缅甸人,所有反抗者的下场都很惨。

以大明皇帝的威信,应该会保全他们的性命,所以前往大明京师也不是不能做到的事情,至于送美女之类的条件,他们完全不在乎,毕竟西南多出美女,随便找几个糊弄过去就可以了,至于大明还要和谁和亲,他们也不关心。

四月初八,明军停止攻城,城头竖起白旗,城门徐徐打开,十几个身材肥硕的土司老爷赤膊跪倒在甬道前,双手捧着象征他们权力的印信,李定国接过印信,当众将其砸碎,监军太监展开一尺长的玉青轴圣旨,向这些土司们宣读了圣旨,一队锦衣卫缇骑上前,将土司老爷们送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马车不做停留,沿着官道向北行驶而去。

“平南王又为吾皇除掉一心腹大患,可喜可贺!”

楚王朱金水立于马上,望着得以保全的贵阳城,不由感慨道。

“楚王过奖,贵阳虽下,改土归流还要继续推行,皇上下月便要返回京城,西南这边,还要靠楚王、尚书大人鼎力协助,尚书大人刚从辽东赶到,千里迢迢,不曾休息,辛苦了,”

张国维双手抱拳,对李定国道:

“都为吾皇分忧,谈不上什么辛苦,倒是平南王,等贵州之事结束,又要南下征伐印度,才是真的辛苦。”

张国维说到这里,忽然压低声音道:

和亲所需的美人,不知平南王可准备好了·····”

李定国看了两人一眼,微微一笑,指着城头道:

“那要等咱们进城再说,听说杨土司府上一个女子,样貌极好,倾国倾城,皇上早有留意,这次,一定要将她送往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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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四章 儿女情长

崇祯二十八年五月,端午将至,天气渐渐炎热,贵州布政使司的土司老爷们被朱由检杀戮一空,幸存的几个土司,早吓得心惊胆寒,彻底放弃了抵抗,被李定国下令押送京师,作为吉祥物被软禁在北京城中。

至此,在西南地区延续千年的土司制度,在崇祯皇帝手中彻底断绝。

端午节当日,五名身着襦裙的西南美人被送往京师,由午门进入紫禁城,婀娜的身材引得众人围观。

朱由检站在午门城楼上,点燃一根明月卷烟厂最新开发的雪茄,望着走过城门甬道的美人吞云吐雾,望着女人曼妙的曲线婀娜的身姿,却是心如止水。

忽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人转过身来,朝午门城楼之上的朱由检抛着媚眼。

崇祯皇帝冷冷一笑,对身边方正化耳语几句,方正化连连点头,转身就下了城楼。

五个美人在一名老太监和两个宫女的带领下,径直朝坤宁宫而去。

几个老宫女随即进了坤宁宫。

自从周皇后与张皇后被害后,朱由检早已心灰意冷,他早年的梦想是美女全收,将布木布泰、秦淮八艳等美人全部收入宫中,这个目标早已达成,现在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了。

崇祯皇帝精力充沛,肌肉总在暴涨,个子也在缓慢增长,一顿可以吃掉十多斤牛肉,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正在退化,最后可能退化成野兽。

十多年来,朱由检总在南征北战,长期军旅生涯已经让他感觉疲惫,眼下只希望能够好好休息。

然而一旦闲下来,他就会想起很多往事,这些年来他吃人无数,成为名副其实的食人狂魔,丧心病狂,做的坏事太多,经常会在半夜惊醒。

生与死,现实与梦境之间的界限已经变得模糊。

有时候骑在马上,他也能感觉到自己混混沉沉,上一秒还在和李定国张国维他们说话,下一秒便能睡着,每天睁开眼,他都感觉眼前所见似曾相识。

他最爱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自己,而从前的旧部下,在他的疯狂洗脑下,现在也都变成了陌生的人。

梦境开始缓慢侵入现实,现实与梦境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朱由检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未知深渊。

女人,鸦片,酒精,战争,除了这些事物,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朱由检甚至计划像他哥哥朱由校当年那样,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海选,挑选美女,为自己所用。

这些年来他遇到的女人数不胜数,然而没有一人能替换周皇后、张皇后,他总能从这些女人身上挑出这样或那样的毛病。

或许,崇祯皇帝最适合一个人,最终孤独终老或许就是所有帝王的宿命。

朱由检并不相信宿命,他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却感觉自己还很年轻,T病毒除了能制造丧尸,还是长生不老的终极秘密,朱由检想象着被他残酷处死的不知火山上的妖僧们,如果这些妖僧还活着,会不会嘲笑朱由检,嘲笑这个暴君,最终也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

“皇上,臣让宫女们验了,都是这个·····”

方正化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笑意,朱由检神色不变,让方正化颇有些尴尬。

“好,让平南王他们专心打仗,和亲之事先放一放,”

第三百十五章 澳洲来客

京城之中,正当崇祯皇帝的选美事业在如火如荼进行的同时,他派往澳洲探查形势的锦衣卫千户刘阳带领一众番子终于回来。

千户刘阳率领五十七名锦衣卫番子,以及十多名工匠水手,于崇祯二十六年从南京出发,乘坐一艘宝船,沿当年郑太监下南洋路线,抵达厦门后,摆脱郑氏海盗纠缠,经马六甲,继续向南,终于在一年后抵达塔斯马尼亚岛,在这里,这支先遣队系统考察了澳洲地形、气候、农作物,动物种类,以及可能蕴含的诸多矿藏,七十人的明国王师,轻松击溃了当地土著发动的袭击,并将两个从欧罗巴赶来的殖民者俘获,连同两只袋鼠、考拉、鸭嘴兽,一起送回大明。

“诸位万里之遥,横跨南北半球,终于不辱使命,为大明杨威,朕甚是欣慰,所有回国人等,当重重有赏。“

朱由检望着跪倒在午门外的刘阳等人,龙颜大悦。

如果忽略掉澳洲原住民,这片大陆此时就算是一块处女地,特别适合明国下一阶段的大规模移民。

自崇祯二十年以后,名曰商社对外扩张已是咄咄逼人,遍布整个亚洲,尤其在安南被收复后,其触角一度伸向了更南端的马六甲,商社扩张的同时,伴随着各种血腥厮杀。

资本积累的每个毛孔都呼吸着血腥邪恶,大明将来必定也将走上资本主义发展道路,不过像西方殖民者那样公然剥头皮杀人越货,这种缺德的事情,朱由检是不会去做的。

与北美洲不同,此时的欧洲殖民者在澳洲势力单薄,几乎等同于无,要等到他们大规模进入这片大陆还要再过十多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趁着欧罗巴强盗们赶来之前,明军必须先行占领这片大陆,从而应对未来将会发生的殖民冲突。

至于如何与欧洲土著相处,是和平共处亦或是像欧罗巴人那样赶尽杀绝,崇祯皇帝一时之间还没有想好,这需要进行综合评估。

他有一个粗略构想,通过拓展商业,建立屯堡,互惠互利,与这些澳洲原住民和睦相处。

只要能在澳洲站稳脚跟,便可将大军屯堡制度在此进行复制,相信几年之后,各地基础设施成熟发展,大明便将向这座大陆移民百万,到那时,澳洲便会成为第二个安南省,当然具体名字还需要进一步斟酌。

崇祯皇帝的野望已经突破亚洲,开始向南半球发展,随着大明海军的不断扩张,未来十年,在印度洋或是太平洋中部,一场与欧洲强国的决战不可避免。

从塔斯马尼亚岛带回来的考拉和袋鼠早就在路上死去,即便是送到京师,万里之遥,多半也会水土不服,很快死去。

崇祯皇帝是一个仁慈的君王,孟子所说的君子远庖厨,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所幸两只鸭嘴兽安全抵达天朝上国,崇祯皇帝对这种异域珍禽颇为好奇,鸭嘴兽在后世早已灭绝,现在能亲眼看到,甚至能伸手摸一摸,朱由检感觉一种莫名的幸福。

欣赏完来自澳洲大陆上的珍禽异兽,奇花异草,接下来便该看看人了。

和倒霉的动物一样,两位欧洲红夷人现在也只剩下一个,另外一位现在已经永远沉入太平洋海沟中。

刘阳等人对皇帝说是因为这位探险家在中途病死,真实情况是,这个来自英格兰的长弓手妄图夺取明军弓箭,偷袭千户大人,于是他最后得到了应得的惩罚。

崇祯皇帝笑着望向站在他面前的红夷人,在确认他是来自英国后,派人赐给这位英国佬食物,并给他换上身干净长衫,方正化见这红毛鬼子穿着大明服饰颇为滑稽,冷冷笑道:

“蛮夷入华夏,则被汉化,”

崇祯皇帝示意这位英国佬走到自己身边,那英国人忐忑不安,以为大明皇帝将用更残酷的手段对付自己。

谁知朱由检操着口熟练的英语,大声对那人道:

“”向澳洲扩张并不被称为是殖民主义,而是天朝王国教化蛮夷的善举。相信你这位绅士应该理解。”

第三百十五章 文明野蛮

两位英格兰绅士听完朱由检叙述,保持沉默,这让崇祯皇帝感觉很是不爽。

英格兰绅士从澳洲到大明,一路之上没和刘阳他们说什么话,文明人不屑于和野蛮人交流。

眼前这位野蛮皇帝,与毛利人印第安人酋长没什么分别,相信要不了多久,十七世纪的十字军东征又要开始,将这些野蛮人斩尽杀绝,就像他们在新大陆和东非做的那样。

不过这两位英格兰绅士显然不能理解大明帝国教化蛮夷的决心,也不能理解崇祯大帝对世界的野望,以及皇帝对人类共同体的关怀,欧洲海盗们关心的只是掠夺与杀戮。

而崇祯皇帝来了,他是为终止杀戮而来。

征服澳洲之后,大明帝国下阶段的扩张方向将转到欧洲,必然将于欧罗巴人发生激烈冲突,所以现在必须对这些野蛮人采取最强硬的政策,简单来说就是斩尽杀绝。

既然两位野蛮人不懂得中华礼仪,也就不需要过多理解了。

“听说你们到欧洲是想去发财的,不知道有没有找到黄金?”

长期以后,在欧罗巴人眼中,古老东方都是黄金遍地的所在,造成这种假象的原因,一半要归功于骗子马可波罗。当然,最近一百年,这种渴望发财的观念渐渐被对古老帝国的蔑视所代替。

甚至在一部分欧洲绅士看来,东方世界是野蛮人聚集的所在,而他们这些来自文明世界的绅士,肩负着教化野蛮异教徒的使命。

曾经的天朝子民现在被当做是野蛮人,而曾经的维京海盗,现在却成了世界的主宰。

“看样子你们还没有找到,那朕就放心了,朕觉得是时候让事情恢复成他原本的样子了,”

崇祯皇帝口中事物本来的样子,指的是中华文明主宰世界的样子,虽然有明一代,华夏文明并没有达到影响世界的能力,不过崇祯皇帝相信,在他手中,事情将变得不一样。

朱由检掏出鲁格尔左轮,这把左轮手枪陪伴皇帝已经十多年了,早已磨损不堪,不过仍能一枪打死一头两百公斤重的野猪。

两位英格兰绅士用惊愕眼光打量着眼前这个野蛮人皇帝,望着他手中扬起的手枪,一位清教徒忍不住嘟噜道:

“上帝啊,原谅这些罪恶的人们吧,”

朱由检英语尚好,当然能听懂这位清教徒抱怨,他扬起手枪,将枪口抵在那人脑门,用并不留恋的口语对清教徒道:

“大明才是世界的希望,你们,你们不是,一定要记住这点。”

那英格兰酒糟鼻全身颤抖,野蛮人也会说文明人的语言,这让他感觉匪夷所思,而且他手中的武器,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很难相信野蛮人虽然不知道野蛮人皇帝要对他做什么,不过直觉告诉自己,接下来面临的事情并不美妙。

“你们在北美洲,也就是新大陆,犯下的滔天罪行,朕已经知晓,现在你们还想在澳洲也犯下同样的罪恶吗?”

朱由检口中的滔天罪行便是剥印第安头盖骨,现在是时候让这两殖民先锋偿还他们的罪恶了。

“拖下去,明日午时,在菜市口外,凌迟处死!”

第三百一十六章 盗梦空间

接见澳洲殖民者的当晚,朱由检又重回在暗红荒原被人追杀的噩梦,如同盗梦空间,这个噩梦纠缠他已经整整十年,这一次,追杀皇帝的人从建奴变成了红毛人。

他从噩梦中醒来,心脏砰砰跳动,手臂青筋暴涨,旁边睡着的董贵人吓得脸色惨白,准备传唤太医,朱由检抓住她道:

“不必了,是红毛鬼子作怪,朕对他们太过客气了,”

董贵人抬头望向崇祯,这位国色天香的满洲正白旗美人,今年刚满十七岁,在原本的历史位面上,早早嫁给顺治皇帝福临,在22岁病逝,不过因为建奴被灭,她的生命轨迹也发生了重大改变。现在董鄂氏的身份是坤宁宫贵人,是崇祯最宠幸的贵人之一,未来很有可能会升为侧妃,至于能不能升为皇后,那就要看她造化了。

在四处开疆拓土的同时,崇祯皇帝的后宫建设工作也在有序推进中,自崇祯二十四年攻灭建奴起,十二名满洲佳丽被陆续甄选进宫。

除此之外,秦淮八艳中的董小宛、陈圆圆等佳丽也被诏入宫中,这些美人皆性姿敏慧,轨度端和,尤其柳如是,李香君,若不是因为其青楼出身,朱由检甚至想立其中一人为后。

在征服朝鲜,收复安南后,又有一批美人被送入宫中,不过崇祯皇帝现在对四夷美女渐渐失去了兴趣,他的目标开始转向了更西边,崇祯皇帝野望在于天下,金发碧眼的欧罗巴美人,自然也是可以考虑纳入宫中的。

登陆欧洲,征服欧罗巴便被提上了日程。

崇祯二十八年八月初八,两名英格兰殖民者被下令凌迟于京师菜市口,约有三万名京师百姓围观了这场行刑,人流如潮,京师百姓都已经清楚这两个红毛人身份底细,他们大都是明月公司的股东,手中都有明月公司股票,少则十几两,多则上千两。

去年,明月公司在印度、中亚的贸易减少,丝绸、瓷器、鸦片贸易受阻,荷兰葡萄牙东印度公司要付很大责任,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明月公司的股东们自然对这些殖民贸易的红毛人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食肉寝皮。

行刑之前,方正化安排锦衣卫在京城四处传扬,说是红毛人肉可以壮阳·······

午时三刻,行刑的东厂番子用牛解刀开始凌迟,三千六百刀,一刀都不能少,上万个市民就站在行刑台下,每当扔块肉下来,百姓便争先抢夺,甚至打的头破血流。

“民心可用啊!民心可用啊!“

朱由检站在午门城楼,手举望远镜观察着行刑整个过程,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人肉,看着行刑台上散落的五花肉,有些心痒痒了。

“主子,要不要让御膳房准备一下,今晚······“

站在皇帝身边的司膳监总管福临谄笑道,福临进宫已经五年,由慈宁宫老马净了身,从浣洗局小公公做起,因为做事得力,加上对崇祯皇帝忠心耿耿,现在已经是司膳监一把手了,若不是因为群臣反对,朱由检好几次都想提拔他为司礼监秉笔太监。

“福公公,朕斋戒已经很久了,再说这红毛鬼子肉质僵硬,和走尸查不了多少,还是少吃为宜!”

见崇祯面有怒色,年仅十八的福公公立即不再说话,他天资聪慧,揣测圣意的本事当然是有的。

朱由检淡淡道:

“来人,召方公公过来,朕有要事安排!“

福临小心翼翼望向朱由检,崇祯皇帝停顿片刻,补充说道:

“朕要准备登陆澳洲了!”

两个时辰后,崇祯皇帝朱由检召集文臣武将,齐聚于乾清宫大殿,分析推演当前明军登陆澳洲的可行性。

自从去年收复安南时与荷兰、英国东印度公在缅甸公司发生冲突,,明国与欧洲殖民势力便已不共戴天,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国在缅甸的殖民势力被明军铲除殆尽,李定国他们运用的手段,和欧洲绅士们在北美东非动辄剥人皮相比,也没有文明多少。

登陆澳洲的作战计划还在加紧制定中,兵部侍郎、中卫军总兵以上将官,连同东南行省的五位藩王一起,热烈讨论着具体作战计划。

刘阳等几个锦衣卫番子全程参与,一起列席的还有东厂厂公方正化以及几位得力大档。

议室内烟雾弥漫,将官们吞云吐雾,人手一根明月牌雪茄,就连方正化和几个太监也不例外,明月雪茄价格颇为昂贵,一根卖到五十文,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尽管如此,销量却颇为客观,在明国高层将官中也很是流行。

魏藻德作为这次会议主持人,见众将官都已到齐,清了清嗓子,从怀中取出张表格,拿出根铅笔,环顾四周,态度谦和道:

“诸位既然已经到齐,就先签个到吧!”

李定国神色冷峻,接过纸板,在表格最上面写下自己名字,他作为屋中级别最高的将领,同时也是罕见的异姓亲王,在军队中拥有很高的权威,崇祯皇帝微微一笑,示意会议正式开始。

李定国写完,将表格又递给旁边张煌言,张煌言龙飞凤舞写下自己名字。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战栗黑洞(旧日支配者)

公元1655年5月,澳洲塔斯马尼亚群岛,荷兰、葡萄牙东印度公司职员补给断绝,缅甸方向运送粮食茶叶的船只陆续被明军水师击沉,成百上千吨物资沉入太平洋,一起沉入海底的还有从明缅之战最后幸存的一百名荷兰雇佣军,这些红毛人不远万里来到亚洲,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最后也算是死得其所。

6月底,澳洲北部彻底陷入孤立,三百名东印度公司职员吃完了即将面临饿死危险。

东南半岛外围的明军水师封锁了殖民者后退的道路,安南行省总督李若琏以澳洲土著为中介,给这些侵略者传达旨意,让他们立即无条件缴械投降。

正义的欧洲绅士当然不会轻易投降,绅士荣誉决不允许。

驻守崇祯二十八年十二月,明军结束在安南行省两个月的休整后,开始继续向南集结,杀鸡牛刀向来是崇祯皇帝用兵的传统,所以这次攻略澳洲,朱由检派遣了一支三千多人的精锐部队,要将残存在澳洲的两百多欧洲殖民者斩尽杀绝,为化外之地的蛮夷们带去天朝上国的恩泽。

以明国现在的投送能力,一次性将三千多人的军队运送到万里之外的澳洲大陆,并保障大军的物资供应,显然是难以做到的。因此大军粮草开始在缅甸东南部囤积,李定国计划率领大军于次年一月也就是崇祯二十九年出发,完成对这支孤军的歼灭。

塔斯马尼亚主岛东印度公司驻点,荷兰126e科特迪瓦步兵团上尉威廉·德雷斯抬头望向东边幽暗太平洋,这位曾经隶属于荷兰最精锐军团的军官,乘船来到澳洲已经整整十年了,在这片大陆上,威廉·德雷斯见证了异教徒的猖獗,也见证了主的恩泽。当然,所有真理都是处于东印度公司军舰大炮射程之内。

他率领英勇无畏的荷兰皇家士兵们,用刺刀和燧发枪,将这片土地上邪恶异教徒们清扫一空,用铁与血浇筑成崭新的十字架,树立在这片罪恶土地上。

现在,威廉·德雷斯已经失去了和野蛮人继续战斗的勇气,他想到了很久之前,自己在伦敦大英博物馆,在各种各样的巫术作品中寻找提及《死灵之书》的地方,从巴兹尔。瓦伦丁的《金丹》到亚历斯特尔的著作。

在一本《威尔士指南》中,中尉读到:“神秘主义的古墓”、石山“圆润”,起伏的宏伟山势,深深的密林和蜿蜒的河流,所有一切就像是梦境中的风景。

十年前,他带着这些书籍来到澳洲,在暗黑森林中,找到了澳洲土著酋长,吟诵起古老诗篇,然后,用燧发枪将所有土著杀死。

抬头望去,天空高远

夜幕降临,繁星满天

盛世不再,末日降临

冲破牢笼,觉醒之神

强势归来,血漫大地

他来到后,恐惧蔓延

以神之名,开创纪元

他归来时,天昏地暗

愚昧之辈,众生主宰

人类匍匐,众生敬畏

星光闪耀,光芒灼热

这就是末日降临时

恐怖、恐怖、恐怖至极

极度极度极度恐怖

他从海底涌出,从地上崛起

从天空降临,无处不在

现在,明军来了。

现在,中尉吟唱诗篇,开始召唤旧日支配者。

第三百一十八章 异形契约

五千人的后勤压力没有让崇祯皇帝屈服,这是大明第一次在海外作战,务必取得全胜,否则明军向外扩张的步伐可能便要开始放缓,而这,是朱由检不愿看到的。

十七世纪上半叶,欧洲殖民者们忙着在非洲、美洲开疆拓土,留给崇祯皇帝的时间不多了。

在帝国高效运转之下,三千石粮食,一千多匹战马,以及堆积成山的草料被紧急送往云南,再由云南转运向安南。

崇祯二十九年八月,五千名明军精锐在安南集结完毕,连同各类作战物资,八月底由安南出发,浮海向南,登陆澳洲。

平南王李定国,兵部尚书、云贵总督张国维随军同行,厂公方正化负责监军,三大巨头同时指挥这支不到万人的队伍,这架势比当年明军攻灭辽东还要隆重。

杀鸡牛刀一直是崇祯皇帝的用兵策略,他永远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根据现有情报,驻守澳洲的殖民军人数约有三百,这些荷兰人装备的武器以燧发枪为主,除了屈指可数的几门佛朗机小炮,重型火炮几乎没有,更不要说神机火鸦、万人敌这样的黑科技。此外,荷兰人修筑的工事都很简陋,甚至比不上明军普通卫所里面的屯堡。

总之,面对这样一支对手,登陆明军拥有绝对优势,消灭荷兰人将没有任何悬念。

在此之前,澳洲北部塔斯马尼亚半岛已经被明军前锋占领,驻守此地的三百多荷兰殖民军伤亡过半,士气极为低落。

幸存的中尉军官大概已经放弃了挣扎,当听到说野蛮人大军即将登陆澳洲后,不仅没有加固工事,驻守澳洲北部塔斯马尼亚群岛的荷兰殖民部队,在这位中尉军官的率领下,只是进行了象征性抵抗,朝向天空放射了两轮排枪,便向遥远的野蛮人投降。

按照崇祯皇帝的旨意,所有投降的殖民军都将被送往明国京师,在那里,他们将会和郑芝龙的手下们一起,被关押在帝国各处厂矿工场中,从事繁重危险的劳动,直至他们死去。

当然,这些红毛洋鬼子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他们能做的,只是接受崇祯皇帝的安排。

那位与旧日支配者达成邪恶交易的中尉却在阴谋发动一场暴乱,这场暴乱注定将会给崇祯皇帝留下深刻印象。

悬挂在主岛上空的荷兰军旗缓缓降下,在《明月吟》雄厚高扬的歌声中,明军红色神龙旗升入半空,五千多名将士发生阵阵欢呼,震动天地。

这是明国在海外的第一块殖民地,不,应该称为化外之地,值得庆贺,按照崇祯皇帝的野望,明国将以澳洲为跳板,继续往西扩张,争取早日抵达非洲东海岸。

登陆次日,明军便完全占领周围群岛,平南王李定国的大帐设在了塔斯马尼亚主岛中部,兵部几位侍郎随军同行,崇祯皇帝还派来了司礼监的两个大太监。

澳洲北部生存环境恶劣,地貌以沙漠荒原为主,明军当然不能在此久住,北部殖民军被消灭后,李定国下令继续向南。

然而就在明军向南转移的当晚,意外发生了。

“大人!大人!快来看,井水变成红色了!”

明军营地中忽然传来一片惊呼声,张国维抬头望向远方,此时正值傍晚时分,大明现在是深秋时节,而在澳洲,却已经是初春。

张国维凑近那口流出红色血水的枯井面前,在几名家丁护卫下,探头探脑朝里面张望。

“大人,里面有东西,像是八爪鱼!”

第三百一十九章 极度深寒

“这般诡异的八爪鱼,老夫在安南也未曾见过,真乃造化之功!”

枯井底部露出密密麻麻的章鱼触须,像黑森林高耸枝丫,翻滚着伸出枯井,伸向天空,井口周围发出耀眼的红色金光,刺的周围众人都睁不开眼。

方正化眯缝着眼睛,出神的望着眼前翻滚的金光,他心中大喜,知道这是皇上的神迹,是大明难得一见的祥瑞。方公公早听人说过太祖皇帝出生时,家中枯井突然冒出金光,将半个村子照亮,亮光持续整整一夜,他猜测是皇后产下了龙子,也就是以后的太子,想到大明将有储君,方公公不由咧嘴一笑,作为崇祯皇帝最忠实的心腹,方公公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为皇上着想。

“祥瑞!祥瑞!天大的祥瑞啊!若是让钦天监那些郎官们知道了,一定会大书特书,写在邸报上传遍大明的!”

方正化越想越觉得兴奋,发现祥瑞,皇上必定会重赏自己,方公公本就是澳洲总督得力人选,听说在澳洲枯井发现祥瑞,龙颜大悦之下,说不定就让自己当了这个总督。

“你们几个,快给杂家上去看看·······”

几名镇抚司番子连同战兵,手持围网狼牙拍快步上前,来到八爪鱼附近,根据他们有限的经验,眼前这个怪物应该是类似麒麟之类的祥瑞,既然是从天而降,肯定是不会伤害到自己的。

太傅张煌言正从大帐中走出来,他刚才正在写塘报,准备将大明远征军在澳洲辉煌战绩禀告给崇祯皇帝,写了一半听见外面颇为嘈杂,又听在喊什么祥瑞,不由生起好奇心,便带着几名亲随出来看看。

张少保披着身精致的白甲,腰间别着把短火铳,在四名亲卫簇拥下,朝枯井方向张望。

“那是?”

此时八爪鱼的触须已经完全伸出进口,像燃烧的火炬,冉冉升起,十几个锦衣卫番子和战兵手持器具,站在井口周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下手。

旁边传来一个千总急切的喊声:

“都愣着干嘛,快把祥瑞抓住!快上!”

几个番子战兵魔怔似得站在原地,背对着众人,不约而同抬起了头,齐齐望向眼前冉冉升起的红色触须,像是被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给控制了。

“赶紧抓住祥瑞,听到没有!军法官!”

千总一声令下,很快的,四名身穿蓝色战袄的军法官手持军棍,呼哧呼哧的从后面赶来,从少保大人身边跑过石匆匆行了军礼,张少保望着军法官远去的背影,望着从井中升腾起来的红色触须,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他回头望向四名亲卫,一边挥手,一边对他们道:

“快去找平南王,以本官的口令,让他集结大军!就说红毛人来了!”

一名侍卫连忙往回奔去,这时枯井方向忽然传来阵阵惨叫,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锦衣卫番子,身体被什么东西缠绕着,伸向了半空,血滴像雨点一样从天空落下。前面响起噼里啪啦的火铳爆鸣声。

“那个红毛威廉中尉现在何处?”

“回大人,此人还关在地牢!”

张国维沉默片刻,目光凝视前方,忽然大声道:

“快带本官去,本官要杀了他!”

两名亲兵虽是百战精锐,又受到过崇祯皇帝的严格训练,然而突然遇到这种情况,尤其在看到巨大八爪鱼吞噬人类的湖面,还是被深深震撼,两个冷酷战兵当然不会将远处这个比人还高的章鱼怪当成是人畜无害的祥瑞,两人连忙拔下顺刀,护卫着张煌言,往后退去。

第三百二十章 一眉道长

“杀光它们,杀!杀光这些妖孽!”

崇祯二十八年十月初八,澳洲塔斯马尼亚主岛北部,远山荒村。

大明东厂厂公方正化红着眼睛,挥舞飞爪,怒视着从枯井中冉冉升起的巨型章鱼,指挥锦衣卫番子们上前拼杀。

方正化刚才的狂喜早已消失不见,现在他面临的不是祥瑞,而是一大群张牙舞爪的恶魔,方公公虽然不知道克鲁苏是什么存在,不过却并不影响他对这些怪物的仇恨。

火铳发出此起彼伏的爆响,无数颗铅弹射在巨型章鱼身上,将毛线一般的触须打断,流出蓝色的液体,环绕在章鱼周围的光晕越来越亮,就像是它的怒气正在积攒。

上百名火铳手聚集在枯井外围,将铳口对准巨型章鱼,远处,锦衣卫番子们手持步弓,用重箭开始朝这边射击,箭雨很快扎满章鱼全身,将章鱼射成了刺猬,然而大章鱼却像不断生长的雕塑一般,外壳脱落后迅速生长出新的肢体,身体触须的数量也在加倍增长,几个站在最前面的番子被触须缠住动弹不得,这些镇抚司最精锐的番子,在临终时发出痛苦哀嚎。

“让天门道长过来!“

方正化见火铳弓箭都不能杀死眼前这头怪兽,忽然意识到应该换种方法对付它,他连忙让亲随召集道长过来,这位茅山出身的道士,定然具备降妖除魔的本事。

身着道袍的天门道长出现在众人面前,手执一把桃木剑,披头散发,将桃木剑舞的虎虎生风。

番子和火铳兵还在猛烈射击,方正化急忙下令他们停手,且看道长如何收拾这个妖孽。

众人闪出条窄窄的通道,天门道长挥舞桃木剑,义无反顾向不断膨胀的巨型章鱼冲去。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道长大声疾呼,三步并作两步已经冲到巨型章鱼面前,顺手从袖中掏出张符咒,高高抛起,用桃木剑将符咒刺穿,那符咒竟然自己燃烧起来,桃木剑变成一团火球,道长却仿佛根本不觉得痛疼,又在口中急急念起咒语,猛地将桃木剑投降天空,那剑变作几百根燃烧的火箭,猛地向章鱼飞去。

章鱼触须四处挥舞,想要上前抓住道长,天门道长急忙后退两步,将身上道袍解下,扔向半空,道袍如墙壁般将他包裹在周围,挡住密密麻麻的触须攻击。

上百支火箭刺向章鱼身体,只听嚓嚓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味。

巨章鱼猛烈挣扎,火箭很快聚合成一把巨大的大剑,朝向章鱼头部砍去。

章鱼头被砍成两半,流出一大滩海蓝色的液体,身子堪堪软下去,跌落深井。

“天门道长果然非同·····”

方正化话还没说完,只见从枯井里面又爬出无数黑乎乎的像猴子似得怪物,双眼血红,恶狠狠望向众人,嘴里竟然流出口水。

“食尸鬼!快用刀剑砍,我的符咒对它无用!”

番子们手持绣春刀,围着从井中冲出来的食尸鬼猛砍猛杀,有人将点燃的万人敌地雷炮扔进井中,万人敌在井中传来沉闷的爆响声,接着是一片刺耳的惨叫声,像是从地狱中发出来的。

方正化当然不认识这些食尸鬼,也不知道什么是克鲁苏,不过并不妨碍公公对这些怪物们仇恨,他本以为的祥瑞,竟然是天降灾星,方公公心中恼怒,感觉自己被骗了一般。

三十多门虎蹲炮,十多门红衣炮,二十门佛朗机炮被推到了前面。

方公公站在火炮后面,挥动手中飞爪,对身边炮手大声喊道。

“给杂家死死的轰,把这些妖孽全部轰死!”

轰轰几声巨响,雨点般的铁球越过众人头顶,朝向井口方向砸去,围拢在井口方向的锦衣卫早已散开,炮弹落在枯井周围,将冲出来的食尸鬼砸成肉泥,后面的食尸鬼不顾同伴伤亡,踩着稀烂的肢体,继续往前冲来。

食尸鬼作为克鲁苏体系中最弱鸡的存在,在人类面前也是占有绝对优势的,不过它们毕竟也只是血肉之躯,在火炮面前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明劫

龙虎山一眉道长及时救援,塔斯马尼亚主岛上崛起的克苏鲁邪神终于被封印在枯井之中。道士让方正化找来写番子,将枯井用石头封死,一眉道长画了张符咒贴在乱石之上,围着石碓念了念咒语,脸色阴沉,披头散发。

“幸好道长法力高强,杂家差点被这妖孽迷惑,把它当成祥瑞献给圣上,那可是欺君之罪了!”

方正化充满谢意望向林道长,林道长冲公公施了一礼,带着两个道童转身而去.

方公公脸色阴沉,待一眉道长远去,忙对左右番子道:

“去把那个不知死活的红毛鬼子抓来,杂家要好好审问,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用妖孽当成祥瑞,如此消遣杂家!”

几名番子领命而去,很快将威廉上尉押到了方公公面前。

方公公高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眯缝着眼睛正在打盹儿,见有红毛鬼子过来,示意身后捶背的小倡暂时停下。

他微微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对面红毛鬼子身上,威廉上尉出于荷兰共和军的尊严,死不下跪。

方正化从袖中掏出飞爪,手指把玩着爪刃,望向番子道:

“都愣着干嘛,红毛鬼子不跪,就把他膝盖敲碎!”

两名番子抡起绣春刀,就要用刀背往下砸去,威廉上尉像是突然知晓了大明官话,双腿一软,连忙跪在了方正化面前。

方公公冲几名锦衣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既然红毛鬼子已经服软,也就没必要将他膝盖骨敲碎了。

期待的祥瑞变成了恶魔,方正化心有余悸,如果匆忙将发现祥瑞的事情奏报圣上,他怕是要被崇祯皇帝下油锅了。他越是恐惧,对威廉上尉的仇恨便越深,恨不能立即将这个红毛鬼子碎尸万段,最好是凌迟剥皮。不过理智告诉方公公,在查清此事来龙去脉之前,这个威廉上尉还不能死。

“把这奸贼拖下去,给杂家好生审问,看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一定要问清楚他背后是何人指使。”

两个千户领命而去,方正化忽然叫住两人,压低声音道:

“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问出来,不过别把人弄死了,杂家还要把他带回京师面圣呢,”

方正化安排完毕,抬头看了眼乱石丛生的枯井,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往自己大帐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道:

“这他妈都什么世道啊,各路妖魔都出来了,莫非真的是大明劫?”

他想到事情或许并非如此简单,所以还得早些奏报天子,让皇上再派些道长过来,协助明军斩妖除魔,如此才能真正控制这块蛮夷之地。

“多事之秋啊,多事之秋啊“接下来的几天,方公公派人进一步扫荡主岛,将主岛上残存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员工全部俘虏,威廉上尉和他的土著巫师们被押送到战船上,他们将由此被送往万里之外的大明,在矿井中度过他们的余生。

两个月之后,大明京师,朱由检收到从遥远澳洲传回的情报,脸上表情发生明显变化。他苦心经营的澳洲攻略眼看就要成功,没想到竟然遇到这样的大麻烦。

崇祯皇帝曾经料想过无数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他曾经设想过无数可能,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克苏鲁。朱由检对克鲁苏并没有什么了解,从前只在电影中见到过,没想到世上真的有这样的怪物。

第三百二十二章 绯红之夜

崇祯二十八年正月初六。

绯红之夜,月亮像一颗巨大的红色眼球,幽怨俯视大地。

薄雾笼罩着紫禁城,抬头仰望苍穹,无穷无尽,宛若置身修罗地狱。

夜枭在林间嚎叫,幽灵在暗夜游弋。

午夜时分,朱由检走入空荡荡的乾清宫,昏暗的烛火映出皇帝壮硕的背影。

朱由检抬头望向窗外,望向那个梦魇般的世界。

崇祯皇帝手中散发着幽蓝色的荧光,那是来自海底的恶灵食尸鬼身上的半截手臂。

三个月前,方正化派人将一只俘获的受伤食尸鬼送回大明。

食尸鬼经过几千里颠簸,抵达大明京师后,早已奄奄一息,不久便死去,朱由检本想尝尝食尸鬼的风味,看看与人肉有何区别,不过在群臣死力劝谏之下,最终才打消了这个念想。

不过这只倒霉的食尸鬼还是被大卸八块,朱由检将食尸鬼放置在显微镜下仔细研究,希望能有所发现。

此刻,朱由检凝视着蓝色的手臂,眼前浮现出一望无垠的海洋,深邃莫测的海底,那是足以吞噬一切的存在,当然也能吞噬这个世界的绯红之夜,巨大的血色月亮。

“克鲁苏崛起了,朕该去澳洲一趟,会会它们,”

朱由检点点头,脸上露出狰狞的微笑,他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克鲁苏这种灵异存在,不过现在不得不信了。

如果还想继续在澳洲扩张,就必须正视这个问题。

“既然克鲁苏已经存在,那么在欧洲,也会有吸血鬼范海辛?或是狼人?”

所幸帝国接下来的扩张方向是在南亚而不是欧洲,所以现在还是担心吸血鬼狼人的时候。

“印度那边会有什么超自然存在呢?”

一个人的时候,崇祯皇帝习惯自言自语,现在只有自己对自己说话,才能让他感觉到内心的平静。

随着时间的推移,T病毒在朱由检身上的作用越来越明显,他的整个身体系统已经发生重大变异,虽然从外貌上暂时看不出来,不过他的造血系统,他消化系统已经发生突变,简单来说,崇祯皇帝现在越来越像一个超级战士,类似科幻电影中的铁血战士。

T病毒带来的当然不止是正面影响,随着身体素质和脑容量不断提升,朱由检现在的脾气也是越来越暴躁,有时候太监们一句无心之语,就会逆了龙鳞,让崇祯暴怒不已,从而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到崇祯二十八年,朱由检真正成了孤家寡人,身边连一个女人也没有,他对女人也失去了兴趣,唯一的爱好可能就是品尝不同的肉类,当然也包括人肉。

和这样一个身高两米,体重一百公斤,力大无穷钢筋铁骨的怪物相处,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所以朱由检现在也没什么朋友了。

还好皇帝早就习惯了孤独,权力的背后就是孤独。

大明帝国遍布各条战线的两百万士兵,当然也不会知道,控制帝国权力核心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怪物。

无论如何,是朱由检在带领这架战车继续往前行驶。

“朕要去澳洲,亲自灭了这些克苏鲁!”

第三百二十三章 环太平洋

崇祯二十八年二月,天寒地冻,小冰河气候仍在肆虐,朱由检开疆拓土的雄心却没有一丝冷却。

二月初八,崇祯皇帝昭告北直隶、湖广各地,下令有司征召民间奇门遁甲之士,远赴南国,斩妖除魔。凡有为国出力者,皆可得到朝廷一千两赏赐,若能立下功勋,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朱由检当然不能明说送这些道士和尚们去万里之外的澳洲与邪神克鲁苏决战,这些和尚道士和克鲁苏没半毛钱关系,什么邪神啊外神啊旧日支配者,他们更是从没听过。在抵达澳洲之前,崇祯也不想给这些人普及太多克鲁苏神话,如果让他们知道真相,相信很多人都不敢去了。

好在金钱是万能的,出家人本应淡泊名利,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过千两银子算是一笔巨款,相当于普通县令十年的俸禄,即便再是宁静致远,在一千两白银的诱惑下,很多和尚道士也是可以暂时放弃信仰,重新做一个快乐的俗人,所谓佛在心中,应该就是这样吧。

北直隶一带,游方道士假和尚一直很多,当年明太祖朱元璋还对这些人群进行严厉打击。朱由检当然也知道这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些青皮无赖觉得这是个捞钱的好机会,有机可乘,于是假扮成得道之士,加入朝廷组织的这支“驱魔大军”。

然而朝廷并没有揭穿这样拙劣的小把戏,朱由检对这些青皮无赖恨之入骨,却杀之不尽,事实上,只要大明没有彻底解决贫困问题,青皮无赖便会层出不穷。

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反正不用提前支付这些“得道之士”的赏银,等他们到了澳洲,遭遇克鲁苏邪神,最后是死是活,便可以见真章了。那些冒充为道士的青皮无赖,怕是会最先成为邪神的点心。

与此同时,在两广福建,受朝廷委托的官商们开始收购粮草,上百万粮食被运往广州、澳门各个海港,等候发往澳洲。

这个时代,澳洲是明国投送能力的极限,比澳洲更远就需要研发新型战船,三宝太监当年乘坐的宝船也很难穿越赤道,南北回归线之间的飓风会将这些木质结构的帆船掀翻,而且宝船制造成本较高,制造工期漫长,实战效果并不理想,至少未来在与欧洲列强们硬碰硬的决战中,宝船是不占据太大优势的。所以眼下只能用宝船运输粮草兵员。

明军攻略台湾之前,崇祯皇帝便下令江南造船厂对大鸟船和赶缯船进行改进,增加船只吨位,增加火炮数量。每艘战舰装有38门大炮,多为24磅、18磅的红衣大炮,火力十分强大。

崇祯二十八年四月,朱由检率两万多名士兵水手,三百多道士和尚,乘坐三百多艘漕船,由京师出发,一路南下,漕船经过沿途各府县,顺便征收粮草物资,五月初,大军粮草云集扬州。漕船在此换成了大鸟船,运送两万多人,上百万石粮草,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渡海之旅。

朱由检乘坐的大鸟船为明月号,这当然不是皇帝为明月公司代言,崇祯本人对明月这个词可谓一往情深,从卷烟到红衣大炮,乃至于旗舰,都被他称为明月。

明月号战舰长一百五十米,宽六十米,可乘坐五百多人,设有各式火炮共有一百二十门,火箭垛口八十处,还有十二架小型抛石机,整个明月号由下而上可分为四层,低层为动力系统,由一百名水手轮流踩踏转轮,保持战舰在失去风能状态下保持每小时30千米的运动速度,二层设有新式红衣炮,最大可发射十公斤重的炮弹,射程可达三千米。三层设置超远距离喷火枪,用鼓风机驱动,可将燃烧的石油桐油喷射出三十米之外,顶层为十二台抛石机,皆用箭楼保护,可将燃烧的火球抛射向一公里之外的海面。

除此之外,战舰还装备有大量万弹地雷炮,飞天火鸦,万人敌,火龙出水等火器,由士兵自由射击。

当然,明月号最大的杀器便是热气球,从这个意义上讲,明月号类似于后世的海上霸主——航空母舰——此时明军装备的载人热气球已经是第三代新技术,无论是飞行速度还是作战半径都有了很大提升,每小时可以飞行两百公里,装满油料可连续飞行三个小时,最高可升至三百米,普通弓箭根本射不了这么高,只要热气球不作死下降,弓箭或是火铳便对其没有致命威胁。此外,三代热气球的操作也有进一步提升,借助更复杂的链条式机械装置,可以更加容易调整热气球的高度和方向,不过这种大杀器唯一的缺点是对天气环境要求比较高,遇到大风或是大雨天气便不能升空作战,如果强行升空,热气球很容易失去控制,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即便能顺利升空,也无法着陆,热气球上的士兵只能在油料耗尽后落入海中喂食鲨鱼了。

明月号战舰上共装备有三百只热气球,常年升空游弋巡逻的十二只,可以保持在东西南北每个方向有三只,这些士兵都装备有望远镜,升空之后可以俯瞰方圆百里敌情,敌军战舰的一举一动,都在明军掌控之中。

热气球上装备有各式燃烧弹、神机箭,万人敌,总计达到五百斤之多,由于飞行高度较高,这些火器主要进行饱和攻击,单个命中率并不高,所以当敌军舰队接近我方战舰时,热气球便只能退出战斗,皇庄兵工厂一直在努力提高热气球火器的命中率,将来争取能够实现望远镜瞄准射击。

明月号战舰建造耗资十万两,可谓重金打造,可从海陆空方向敌人进行饱和攻击,火力远超同时代欧洲任何战舰。

崇祯皇帝计划研发小型潜艇,不过目前缺乏足够的动力,潜艇下水后,只会沉入海底,拖着绳子又显得颇为累赘,短时期内可能不会有更大的进展。

朱由检身边最精锐的三百多中卫军、锦衣卫番子护卫着皇帝,遍布于旗舰各个角落,实际上崇祯皇帝已经不需要被人保护,他强壮的体魄已经可以抵挡红衣大炮正面轰击,而T病毒超强再生能力,确保宿主在机体受损后会很快得到修复。

换句话说,崇祯皇帝现在已经是不死之身,除非短时间内将他身体撕成碎片。

第三百二十四章

对付克鲁苏当然不需要这些航空兵,朱由检知道,物理攻击对这些邪灵是没有什么作用的。摆出这么大阵势,其实也是为了震慑东南亚环太平洋那些欧洲殖民者,让他们对大明帝国有所忌惮,好减轻明军接下来在南亚地区的扩张的压力。

克鲁苏还是交给诸位道长和尚们去对付吧,顺便让邪神帮助崇祯皇帝筛选一批有真才实学的灵异人士。

那些试图忽悠皇上的江湖骗子,等待他们的将是最严厉的惩罚:死亡

崇祯二十八年四月,经过一个多月长途跋涉,穿越大半条运河,明军舰队终于进入吴淞口,朱由检率领他的两万多士兵,开始向太平洋深处进发。

“快到钓鱼岛了,过了钓鱼岛,继续向南,很快便可以去会会那个克苏鲁了!”

明月号甲板,朱由检昂首站立,抬头望向远处海面,水天相接处,钓鱼岛教士隐约可见。

六部的几位大佬、东厂大档侍立在皇帝身边,听见皇上这样说,纷纷抬头望南方望去,魏德藻连忙转身对崇祯道:

“皇上,这钓鱼岛本是我大明领土,天启年间被倭人占据,是可忍孰不可忍!臣听说,往年东海渔人往来捕鱼,在钓鱼岛附近海域经常受到倭人阻扰,甚为可恶!”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眉飞色舞:

“圣天子在上,天威遍布宇内,这些个倭寇宵小吓得退往江户,再不敢来钓鱼岛兴风作浪,臣虽愚钝,愿代表钓鱼岛渔民,感谢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呵呵一笑,没有说话,周围众人脸上都露出难堪之色,这位文渊阁大学士溜须拍马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时时刻刻不忘吹嘘皇上,确实是其他人比不上的。

崇祯回头看了眼魏藻德,忽然开口问道:

“魏藻德,你是魏征的后人吗?”

魏藻德微微一振,愣了片刻,他万没想到皇上竟然问他这个问题。

“这个,臣哪敢和名臣魏公相提并论,皇上过誉了,那个······这个,这个臣的确是魏征后人······”

朱由检瞟魏藻德一眼,不再说话,大学士提起先祖,竟然直呼名讳,看来定然不是魏征的后代了。

眼前这魏德藻溜须拍马的本事,和那位魏征相比,也丝毫不显逊色。

随着帝国疆域不断扩张,未来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像魏藻德这样的人当然也不能少。

朱由检转身望向张煌言,对这位心腹问道:“这次运来的粮草,足够大军在澳洲支撑多久?”

张煌言沉默片刻,从袖中掏出个巴掌大小的小算盘,戴着老花镜,凑近算盘啪啪打了起来,崇祯看他认真工作的样子便不忍打断,等了好一会儿,张煌言才终于算完,伸出三根手指对朱由检道:

“回皇上,若是大军驻扎军营,粮草足够十万大军三十日消耗,若追击残敌,与敌人进行野战,粮草只够二十日。”

朱由检微微点头,此时的澳洲基本属于半开化状态,大量肥沃土地等待开垦,崇祯当然不会让这群士兵在澳洲白吃白喝,等到将克鲁苏解决掉,两广福建乃至北直隶的大批流民便将被殖民到澳洲北部。澳洲将被划分为三大省份,完全按照大明行政规划,设置巡抚、知州、知县,让天朝皇恩沐浴这片曾被野蛮人统治的化外之地。

简单的殖民当然不能彻底控制住这片区域,澳洲将成为大明帝国酒类消费品的原料产地,崇祯采纳了史可法的建议,只允许澳洲种植葡萄、红薯、玉米等酿酒原料,澳洲的粮食供应将交给东南亚地区,也就是明帝国的南部省份,由他们负责。

而这些南部省份,是不能生产武器和酒类,帝国的计划非常简单,分区控制这些地区,让他们不能形成自己完整的产业,军事工业自然由大明核心区域,也就是汉地十八省控制。

至少在短期之内,帝国这种分而治之的计划不会改变。

“澳洲粮食吃完了,大军便将启程,继续向西,朕将带领你们征伐欧罗巴,将大明旗帜插满全球!”

身边众人脸上都露出疑惑的表情,连刚才溜须拍马的魏藻德也觉得不可思议,李定国张国维他们在澳洲大败的消息早已传回国内,眼下澳洲还没平定,皇上就想着征服欧罗巴,未免天方夜谭。

第三百二十五章 登陆之日

七月,北半球进入盛夏时节,而位于南半球的塔斯马尼主岛此时正值冬季,那里虽然被太平洋环抱,属于海洋性气候,然而气温还是很低。

朱由检裹着件厚厚的狐皮大裘,站在甲板上眺望远方。

澳洲大陆像一个巨大幽灵,潜伏在雾气朦胧的远处。

两只海鸥蜷缩着身子站在明月号桅杆上,探头探脑的朝甲板上张望。

朱由检冷冷一笑,下意识的举起那把AK47,也不举枪瞄准,朝桅杆方向就是两个点射,两只海鸥惊叫着掠过海岸,朝远处飞去。

“哈哈哈哈!”

甲板上响起崇祯毛骨悚然的笑声,杀戮现在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哪怕是两个无辜可怜的海鸥,也会莫名其妙死在这个暴君手中。

海鸥掠过海面,急急忙忙往陆地方向飞去。

朱由检怀疑这两只海鸥是克鲁苏变化而成,是故意飞来打探消息的,朱由检的视力已经远远超过正常人类,智力当然也是,对于这些所谓邪神的套路,他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

魏藻德一直跟在崇祯后面,见皇上开枪,刚要奉承两句,却见两枪打空,连忙改口道:

“皇恩浩荡,泽及飞禽,连这化外之地的鸽子也会感谢皇恩······”

朱由检嘿嘿一笑,脸色又转为阴沉,大学士见到皇上心情不好,连忙住口不再说话。

“听说那克鲁苏能幻化万物,还能迷惑人心,朕倒是很想看看,这些妖孽到底有几分本事!”

朱由检幽幽望着海鸥远去的背影,缓缓走到甲板边缘,看得魏藻德心惊胆寒,远远望见崇祯皇帝嘴里低声说着什么,因为离得太远,几位心腹都没听见。

皇上在海上待得时间太久了,他的抑郁症又开始复发了,这几天心情压抑,总想杀人。

从吴淞口出发算起,一路向南,崇祯皇帝和他手下两万明军在海上已经漂泊六十多天了。

六十多天几乎就是横渡大西洋发现北美洲的节奏。

这六十多天,崇祯和他的手下们除了煮鱼干,就是啃茶叶,吃大饼,食物极为单调,还有罹患坏血病的危险。

朱由检虽然对食物没什么挑剔,然而这两个月吃下来,嗓子眼已经快冒烟了,朱由检每天消耗能量巨大,他现在饿的连食尸鬼都想吃。

现在终于可以踏上陆地,他心中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崇祯皇帝放下AK47,自言自语,明月号上出现海鸥,说明陆地已经不远了。大明帝国最凶险的敌人,就在不远处,朱由检心中却没有一丝恐惧。传说中的克鲁苏到底是什么货色,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带来的这几百个道士能否拯救大明,他也没谱,不过他已暗暗下定决心,等登上了澳洲大陆,他一定要亲自上阵,和那些食尸鬼大战一场,看看是T病毒厉害还是这些邪灵厉害。他已经很久没吃新鲜肉了,如果可以,食尸鬼当然也是很好的食材。

七月初七,农历七夕,这天清晨,舰队终于抵达塔斯马尼亚主岛,朱由检从战舰上跳到海滩上,目光扫视周围,李定国张国维方正化等人跪倒在地,在海岸边迎候皇帝很久了。

朱由检也不和他们废话,让人将他的喷火器扛了过来,抬头望向众人道:

“那个龟儿子的枯井在哪里!快带朕去看看,天杀的克鲁苏,竟敢阻挡大明前进,朕要杀光它们!”

第三百二十六章 你的名字

一百多艘战舰停靠在塔斯马尼亚亚瑟港旁,然后如同怪兽般源源不断从船舱吐出士兵和粮草,整整两个时辰,两万多明军水手,上万吨粮草被运送到岸上。

平南王李定国和兵部尚书张国维派人在岸边接货,临时搭建的海港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一些幸存的澳洲土著站在远处呆呆的望着成千上万的黄种人,看着他们像兵蚁一样忙忙碌碌,各人脸上露出麻木的表情。及至看到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崇祯皇帝,在一群锦衣卫战兵的簇拥下走下甲板,化外之地的野蛮人才露出惶恐之色,纷纷跪倒在地,把屁股翘得老高,这个姿势在当地人中是表示臣服的意思。

朱由检放下望远镜,他此行目的不是像欧洲殖民者那样进行三光政策,将这些可怜的野蛮人杀个精光,大明皇帝的目标是邪神,是旧日支配者,是克鲁苏,是食尸鬼。

“亚瑟湾,你的名字该换换了!“

”朕该去会会克鲁苏了!”

张煌言还想劝阻两句,崇祯已经丢下远镜,从船上跳了下去。

亚瑟港是英国殖民者取的名字,在原本历史位面上,十八世纪,这里被英国人用来关押重刑犯,都是些十恶不赦的犯人,来到了亚瑟湾,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了。

后世有不少电影以此为背景,描述一些惊心动魄的越狱故事,不过真正来过这里的人都知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地狱。

朱由检对这个地名很是反感,什么亚瑟不亚瑟的,朱由检现在想要的是大明的海港,一切都要是大明的,不过现在还没有更好的名字替代,这个还需要让魏藻德他们想一想,总之是要有大明气象的。

此时英国还没有建立全球霸权,在欧洲也算不上老大,不过有朱由检在,日不落帝国的梦想已经做不成了。

“臣李定国,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张国维,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扫视两人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方正化,方公公刚要行礼,崇祯淡淡一笑。

“免了吧!两位爱卿快快起身!走,先去军营看看!”

李定国等人相互看了眼,连忙簇拥皇上向明军大营走去。

大营驻扎在距离海岸三十多里一块山谷中,对比四个月前,明军在澳洲的占领区域已经缩小了接近一半,食尸鬼已经在澳洲大陆中部蔓延开来,比当年的辽东丧尸还要恐怖,这些恶灵生长速度极快,杀之不尽,不断从地底下涌出,明军装备的佛朗机红衣大炮虽然能造成杀伤,然而火力终究不够。

远征军军律森严,士气高昂,他们虽然奋起反抗,然而在接连溃败中,也已经开始濒临崩溃。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三万远征军最后被赶回太平洋喂鱼只是个时间问题。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崇祯皇帝来了,而且带来了他最精锐的两万中卫军,皇帝本人也是全副武装,带来了很多李定国从未见过的武器。

上次皇上御驾亲征还是与建奴决战,算来已经快五年了,可见皇上对邪神之重视,不在建奴之下。

崇祯和群臣都骑着马,所幸沿途地面多为沙子黑土,人在马上颠簸的不是很厉害。

朱由检骑着他那匹身材高大的战马,这匹马是从西域运进来,便是汉人所谓的汗血宝马。只有这匹马才能载得动崇祯将近两米的雄壮身材,当然,如果朱由检带上他那把一百多斤的长刀,不管是什么马都会被累的吐血的。骑在马上的朱由检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身后方正化道

“方公公,上次让你捕获非洲犀牛,现在如何了?”

方正化这段时日被克鲁苏折磨的精疲力尽,手下番子死的死,残的残,还有什么精力去帮皇上搜寻什么非洲犀牛,这事儿早被忘到九霄云外了。

朱由检见他吞吞吐吐,也不难为他,淡淡道

“汗血宝马也可以骑一骑,眼下还是先说说克鲁苏的事吧!”

朱由检勒了勒缰绳,马速稍减,等李定国方公公他们跟上来,待几人跟上来后,他回头望向众人。

李定国脸色阴沉,率先向崇祯禀告

“回皇上,臣去年十月率大军登陆澳洲,在这个亚瑟港,将红夷人联军击溃,斩杀他们三百多人,生擒一千多人,战事稍定,便派人前往安南,准备移民,本以为澳洲已在我大明控制之中,没想到从今年年初开始,附近土著便陆续有人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连外出哨探的夜不收也没能回来·······”

朱由检安静的望着平南王,耐心的听他说着,其余几人也是面露恐惧之色,平日里杀伐果断,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厂公方正化,此时竟也耷拉着脑袋,像等待被杀的姬,蜷缩着脖子,不敢看崇祯皇帝一眼。

“然后呢,平南王,你继续说,朕在听着!”

李定国神色凝重,继续道“是!皇上!大军攻下澳洲后,一些红毛夷死不悔悟,与土著巫师勾结,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召唤出来了这些食尸鬼,这些妖孽从军营枯井中爬出,源源不断,杀之不绝·····”朱由检微微点头,接下来的事情他基本都已经知道了,他转身望向方正化方公公,方公公本想给皇上一个祥瑞,结果不仅没弄到祥瑞,差点把命搭上,为调查克苏鲁到底是什么来历,他把东厂的番子全部派了出去。结果回来的不到一半,伤亡惨重。他原本想来澳洲监军乘机扩充自己权力,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克鲁苏,因为他的疏忽,明国远征军在澳洲死伤过千,东厂基本算是废了。以他对崇祯的了解,自己多半是要被涮火锅,被凌迟也是完全可能的。

“方公公!”朱由检目光落在方正化身上,停顿片刻,忽然缓缓道

“克鲁苏凶残成性,你被它们欺瞒,也不能怪你,东厂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朕自会给死去将士们抚恤,你且安心做事,不就是几个妖孽吗?盘他!”

朱由检怒气冲冲,看样子根本不把克鲁苏放在眼里,方正化与李定国张国维等人见状,相互看了看,张国维鼓足勇气,上前几步,胯下战马打了个喷嚏,崇祯抬头望向他,冷冷道

“尚书大人优化要说?”

张国维朝崇祯行了一礼,沉思良久,终于大声道

“皇上莫不可轻视了这妖孽,食尸鬼还好,用火铳红衣炮就能打死,那个八爪鱼,比城墙还高的八爪鱼,红衣炮打在上面,只是皮外伤,哪怕将它打成碎片,他也能恢复原状·······”

朱由检听了这话,没有任何反应,说话之间,众人走过一口水井,李定国方正化等人脸色顿变,刚要提醒皇上小心,忽见一根巨大的章鱼触须从井底伸出,已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直接缠住一名锦衣卫番子,那番子护卫皇上多年,是东厂中数一数二的高手。然而即便如此,在触须面前还是没反应过来,不等他拔出腰间绣春刀,身子便被沾绿色满液体的触须死死缠住,动弹不得,在沙地上划出一条深深的痕迹,飞速往井口拖去。

周围众人呆呆的望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这一切变化太快,李定国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眼见得那番子就要被大章鱼拖入水井,只见面前寒光闪动,如同晴空霹雳,崇祯皇帝手中那把一百多斤的长刀劈头斩下,众人仔细看时,发现那根粗壮的章鱼触须已经被刀斩断。切口位置涌出淡蓝色的液体,井中传来一阵极为恐怖的嚎叫,如同老鼠被开水烫了一般。

“皇上!小心!”

一个巨大的人章鱼从井口冒了出来,他粗壮的身躯竟然将井口挤破,砂石泥浆喷的到处都是。

朱由检挥舞长刀,那刀便如风扇般呼呼扇动,砂石泥浆全部被挡了回去。

“都往后退,不要耽误朕!“

几人连忙退后几步,张国维李定国安排火铳手装填弹药,做好准备随时给皇上火力支援。

朱由检抬头望着巨大的人形章鱼怪物,收起长刀,冷冷笑道

“你的名字······””

第三百二十七章 狂蟒之灾

朱由检将长刀抵在克鲁苏小腿上,刀刃对着小腿关节,缓缓扬起。

“你的名字是什么?”

长刀扬过头顶,停在了半空,崇祯皇帝双眼圆睁,抬头望向身材高大的克鲁苏邪神,目测这位邪神身高至少在二十米左右,看样子还是个少年,身体还在不断生长中。

这只从幽冥之境逃出的克鲁苏已经有三千岁,它的寿命可达两万岁,所以现在只能算是童年阶段,半年前,它挣脱虚空封印,由底壳钻出,给明军造成了巨大伤亡。它虽然是邪神,洞悉人性,然而在崇祯皇帝面前,还是有些气场不足,忽然被问名字是什么,竟不知如何回应。

“幽冥之境······”

巨大的吟啸声在天地之间响起,一时之间,飞沙走石,众人纷纷下马,勒住缰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沙尘暴中四处躲藏。

“朕知道了,不用这么大声,”

克苏鲁从云中探下细长的脑袋,如同一条巨大的海蛇,满脸狰狞的蛇脸缓缓逼近朱由检,沙尘暴戛然而止,一群亲随赶忙追了上来,他们手持各式火铳,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克鲁苏,众人脸上都露出惊恐的表情。

“皇上小心,皇上!”

方正化对崇祯皇帝最为忠诚,此刻他顾不上自身危险,不知从哪里抬上来一门虎蹲炮,扛着虎蹲炮拼命往前跑去,一直跑到距离大章鱼十步之内,将炮口高高扬起,对着庞大的邪神躯体,点燃了火药引线。

“轰!”

虎蹲炮发出一声沉闷巨响,铁钉、碎片组成的散弹像雨点般倾泻在克鲁苏身体上,炮弹洞穿克鲁苏皮肤,在章鱼触须之间打出几百个拇指大小的窟窿,深蓝色的血液从克鲁苏身体中缓缓流出。

崇祯回头看方公公一眼,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挥手对这位忠心耿耿的秉笔太监道:

“方公公英勇,不过炮弹火铳对这妖孽是没有作用的,它们是不容易被杀死的,你们先退下去,看朕的手段,”

方正化还要开炮,听皇上这话,只好停了下来,他也知道,物理打击对克鲁苏基本无效,即便是红衣大炮近距离直接命中,将这些巨型章鱼打成碎片,它们也在两三个时辰内很快重新身体复原。

以方公公等人的了解,除了将克鲁苏视为妖孽,想不出别的原因。

“原来可以无限再生,是挺有趣的,不知道朕这把开了光的斩魂,能不能结束你的生命!”

克鲁苏听到崇祯皇帝自言自语,海蛇脑袋忽然变成了人形,朱由检身后几个百战余生的将领盯着克苏鲁幻化的人脸,不由发出一阵惊呼。

“多尔衮!鞑子来了!”

朱由检冷冷一笑,眼前的克鲁苏竟然幻化成了多尔衮形状,连脑袋后面的金钱鼠尾辫也是一毛一样。

“愚昧的凡人,蝼蚁而已,你只是蝼蚁,神现在宣布你死刑!”

克苏鲁的大明官话说得很地道,从它口中说出的每个字,崇祯都听得很清楚。

“去死!”

寒光闪过,斩魂划出条耀眼的光亮,声啸随即响起,克鲁苏小腿被斩魂生生砍断,切口处流出大股大股天蓝色液体。

“你应该留在你的地盘,幽冥之境,这里现在是朕的地盘,你来到朕的地盘,还杀了朕的人,所以,你要死!”

轰隆一声巨响,将近三十米的怪物倒在地上,崇祯没给它任何喘息之机,提刀就赶上上去。

第三百二十八章 毒液

克鲁苏被斩魂砍断小腿,轰然倒地,地上掀起漫天烟尘,人头鱼身的邪神发出低沉咆哮。

“朱由检,你这无知的奴隶,竟敢弑神!”

朱由检举起斩魂,挡住飞沙走石,脸上青筋暴涨,一层细细的鳞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皇帝全身,这是t病毒在遭受外界威胁时做出的本能反应。

崇祯发出痛苦呻吟,身子剧烈抖动,周围众人被皇上吓住,都不敢上去,只是待在几十步外张望。

地上的克鲁苏还在咆哮,密密麻麻的章鱼触须伸向崇祯,如利箭般向他射来。

“杀!”

斩魂如电闪一般划过空中,将十几根碗口粗细的触须斩断,不等触须生长出来,崇祯快步上前,跳向半空,挥剑斩向克鲁苏另一只腿。

“弑神又怎样!挡朕路者,死!“

枯井如火山喷发,喷出大股大股蓝色血液,大地开始颤抖,地底下隐约传来恐怖的嚎叫,周围地面如玻璃碎裂,出现十几条半尺多宽的裂缝,方正化等人连忙往后退去。

朱由检拖着寒气森森的斩魂,一步步朝垂死挣扎的克鲁苏走去。

斩魂封印了邪神的超能力,被斩断的触须不能再重新生长出来,死亡正在慢慢逼近。

“邪神永生,永生,杀了我,灾难便会降临这片土地,你,你和你的士兵将死在这里,”

克苏鲁发出低沉的哀嚎,像是在威胁,更像是在哀求。

朱由检站在克鲁苏身旁,t病毒已经膨胀成一个三米多高的巨人,斩魂对着克鲁苏头部比划着。

“朕喜欢的就是地狱,你可以回地狱了!”

斩魂呼啸着从半空滑落,克鲁苏身首分离,停住了哀嚎。

枯井中喷出蓝色血液随之消失不见,地面裂缝也重新合上,朱由检抬起地上马车大小的章鱼脑袋,挥剑又将它砍成了几半,将沾满蓝色血液的碎片扔到了枯井中。

众人看得心惊胆寒,这样公然挑衅只会引发其他邪神震怒。

“朕才是澳洲的王!“

众人见章鱼怪彻底死透,各人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连向来以稳重著称的李定国,也忍不住感慨道:

“皇上神勇,我们几百名铳手都不能杀死这妖孽,皇上眨眼功夫便将它灭了,”

方正化揉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知道崇祯皇帝武力不凡,无论是臂力还是轻功都远在自己之上,他一度怀疑皇上是成祖附体,据说成祖当年也是有万夫不当之勇。

“把这妖孽就地焚化,接下来朕要将食尸鬼全部逮住,关押在诏狱,把它们饿死,炼成丹药······“

接下来几天时间内,塔斯马尼亚境内的所有枯井都被明军用石头封死,石碓之上浇灌着克鲁苏邪神的蓝色血液,两个崂山道士在枯井周围做了法,留下些古怪的符咒,很像是在祭祀。

不过崇祯皇帝的目的是刺激邪神中的战兵来到地面,他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信心,相信能将这些旧日支配者一举杀死,更重要的是,t病毒现在已经开始吞噬皇帝全身,如果不能尽快消灭这些邪神,朱由检便会变成毒液一样的怪物,万劫不复。

第三百二十九章 征战莫卧儿帝国(一)

崇祯二十八年八月,朱由检率援军登陆澳洲,随即战胜克鲁苏,八月底,清理食尸鬼的战斗还在持续进行中,巨型章鱼死后,澳洲邪神大势已去,都已退缩回海底。

一些智商低下的食尸鬼还在枯井中苟延残喘,它们战力低下,普通红衣大炮便能将其杀死,对付这些食尸鬼就不需要朱由检亲自动手,所以崇祯的注意力便投向了更远处。

三千人马驻守澳洲要地,他们作为治安军队,将在澳洲长期驻扎。

崇祯二十八年十月,崇祯皇帝宣布将澳洲一分三,分别为东海省、大漠省、黄石省,大明省份由此达到十七个。

从大明腹地省份运来的二十多万名重刑犯,将在这三个省份完成他们的改造。

这个孤独大陆将成为大明帝国最大的监狱,在未来,全球各地的囚犯将跨越万里,源源不断被送到这里。

当然,等到那时,朱由检已经攻占全球,成为万王之王了。

占据澳洲后,朱由检的下一个目标是南亚大陆。

在消灭莫卧儿王朝之前,明帝国的扩张方向仍旧是南方,只有整合整个亚洲资源,明国才有可能向北扩张,与欧罗巴争夺对世界的霸权。

考虑到t病毒无限生长,寿命可达千年,朱由检实际上已经实现了永生,或者说已经成仙,有一天,他百无聊赖,渐渐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不过至少未来两百年时间内,他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的。

等到欧罗巴,明军还将征服美洲,殖民非洲,或许在朱由检有生之年,明帝国的科学家们将登陆月球,甚至探索遥远的火星,在阿尔法星发现普罗米修斯。

当然,所有关于未来的设想都要从现实开始。

相比缅甸王朝、澳洲土著,这次明军将要面对的莫卧儿王朝势力庞大,历史记载,它曾是当时全球最富裕的国家,没有之一,以至后来许多军迷们设想16世纪中期巅峰状态的莫卧儿王朝翻过高山高原,与明军决战的画面。不知是明军厉害还是印度军团犀利。

现在是揭晓答案的时候了。

在占据东南半岛后,明军实际上已经对莫卧儿帝国形成包围,被称为“世界统治者”的沙贾汗,此时正雄心勃勃想要和大明帝国一决高下。

沙贾汗有一个深爱的皇后,皇后死后,沙贾汗为她建造了一座美丽皇陵,是为泰姬陵。

很多人泰姬陵这就是沙贾汗好大喜功的代表作了,那就太天真了,实际上,沙贾汗花在基建享受上面的钱,远远比不上他在征服扩张中氪的金。

好大喜功的君王,往往都和穷兵黩武最配,我既然这么有钱,又没有朋友圈和微博能够公开炫富,那就只有揍几个刺头扬威这一个途径了,要不然谁知道我有钱啊

沙贾汗便不遗余力地砸钱在征服扩张的无底洞。

从他还在做王子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对沙场和战争的极大热情,用来胁迫贾汗吉尔和他那位漂亮皇后的资本,便是自己在平息骚乱的赫赫战功。

沙贾汗拥有至少20万的领薪骑兵,军事实力相较阿克巴时代已经又强盛了几倍不止,沙贾汗从东北打到西北再打到南边,进行了持续全方位宽领域的无差别攻击,虽然战场上输输赢赢变化较大,但是论持久战,沙贾汗的财大气粗是没有悬念的,不少赢得了一时的小土邦在沙贾汗持之以恒的精准打击之下,也终于以溃败收场。

到沙贾汗君领天下20年之后,莫卧儿帝国的幅员已经极为辽阔,从西北边的信德,一直延伸到布拉马普特拉河边,向南边界则是德干诸省,因此,沙贾汗在征服战争中所花掉的银子,又能靠着如此庞大的帝国内部税收迅速补充回来,一句话总结,源头活水,沙贾汗依然是富得流油,在他好大喜功和穷兵黩武的基础上,莫卧儿帝国依然能够保持每年约9500万卢比的高额的储备。

所以当莫卧儿君臣听到说明军即将抵达南亚大陆时,所有人脸上都露出鄙夷的神色,在他们看来,除了自己,所有人类都是野蛮人,他们通过缅甸脚趾等国与明国做过贸易,对这个东方大国却从没有过真正了解。

不过现在已经没机会了解额。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崇祯皇帝这次没有排遣使者进入德里招降,毕竟这群化外蛮夷根本不懂礼节,派人过去只怕凶多吉少。

朱由检的做法仍旧非常简单,他让大军排成整齐队列,以雷霆万钧之势整齐踏步向德里城墙前进。直到大军距离城墙还有五百多步时才缓缓停下,这是弓箭以及火铳射击的极限,根据情报,此时德里城头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火炮,这也是朱由检如此大胆的原因。

在印度人瞠目结舌中,在上万人的注视下,明军阵地冉冉升起上百个热气球,莫卧儿王朝的子民们呆呆望着眼前这幕,他们从未看过这样的热气球,更别说是把人也拖了起来。

德里城头两万多名士兵站在城头呆呆注视着眼前冉冉升起的明军士兵,心头忽然闪出令人恐惧的想法,在他们眼中,明军这玩意儿就像神明一般从天而降,让人心惊胆寒,他们除了用弓箭没有任何可以用的武器。

第三百三十章 征战莫卧儿王朝(二)

德里城头陷入惊恐,朱由检站在热气球上,望着城头蚂蚁般来回来回跑动的人群,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传说中的莫卧儿王朝不过如此嘛,看来是朕高估阿三了,”

“皇上,要不要派人去和他们,争取少死一些百姓,“

平南王李定国望着乱哄哄的德里城,抬头望皇上一眼,试探问道。

“不必了,”朱由检大手一挥,将手中一枚点燃的地雷炮扔下吊篮。

“化为之民,不必过问他们死活,”

身边几位大臣互相看了眼,都不敢说话。

崇祯当然不准备把德里城中的人全部杀死,屠城并不符合他的风格,他已经得知,沙贾尔王率领的象群部队很快便要返回德里,随军还带有一些法力高深的巫师,若让他们召唤出什么邪神,几万明军怕是又要葬送到这里了。

“阿三的巫师快来了,拖不起了。”

朱由检望着那颗地雷炮急速坠落,最后在城中人群中爆炸成一朵绚丽的火花,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两百多只热气球在城墙上空投弹的同时,德里城外两里,张国维正指挥明军炮兵对城墙发射炮弹。

一百多门红衣大炮发出低沉怒吼,大地颤抖,连空气都跟着震动起来。

三斤重的炮弹旋转着砸向单薄的城墙,德里城像是完全不设防似得,这也难怪,沙贾尔王已经很久没有对手了。

南亚大陆上的挑战者都已经被他消灭,这位世界的王者沙贾汗,现在终于迎来了最强者,万王之王,帝国秩序的重建者崇祯大帝。

所幸沙贾汗此时并不在德里城中,国王带着他四个儿子MuradBaksh,DaraShikoh,ShahShuja,正在古城阿格拉平定叛乱,这才躲过一劫。

明军攻打德里三天后,这位雄主才得到消息,平叛胜利的好心情顿时没了,沙贾汗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不敢相信正在德里发生的事情。

“什么?野蛮人从天而降吗?还带来了神的怒火!”

沙贾汗领着使者的领口,几乎把这个大难不死的小兵活活勒死。

那是明军的热气球部队,他们在短短两个时辰内,朝德里城丢下两万枚地雷炮,城中被炸成一片狼藉,城墙也被明军红衣大炮攻破了。

“短短两日就将都城攻破了,这群野蛮人真的是······”

沙贾汗想了一会儿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朱由检,他默默祈祷神给自己庇佑,这时候他的大儿子领着个萨满巫师走了过来。

“父王,现在是时候让萨迪拉大师出面教训这群野蛮人了,”

沙贾汗继位后,对国内各教派都有限制,平时也不怎么待见这些巫师。

不过现在,国王的精锐军队还在千里之外,想要调回来至少半月,以野蛮人进攻速度,等到那时,他的莫卧儿王朝恐怕已经完全被这些野蛮人占据,而自己和四个儿子,也会被野蛮人的皇帝剁成肉酱了。

至于沙贾汗为什么没有别的死法,非得被剁成肉馅,那是因为崇祯皇帝吃人肉的传闻,早已遍布整个亚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让这这个萨满巫师试一试,或许能给王朝带来一线生机。

萨迪拉巫师脸上爬满了皱纹,表情平和,脸上显示不出任何表情。沙贾尔充满怀疑的打量这人一眼,淡淡道:

“给你两天时间,去把野蛮人的皇帝抓住,本王要将他沉入恒河!”

第三百三十一章 攻占莫卧儿帝国(三)

攻克德里的第二天,皇帝行辕搬到了德里城北红堡,朱由检住进了沙贾汗为他皇后修筑的红堡之中,平南王李定国,厂公方正化,兵部尚书张国维等人住在红堡周围,明军开始接管混乱的德里城。

杀戮和抢劫在城中持续,崇祯下令不准干涉乱民们的这种行为,优胜劣汰是宇宙终极真理,况且这里是化外之地,这些人的死活,朱由检并不怎么在意。

那座更为有名的泰姬陵,距离红堡不过三里路程,据说里面安葬着沙贾尔最心爱的皇后,也是莫卧儿王朝最漂亮的女人。

听说是绝代佳人,朱由检便来了兴致,攻入德里的当晚,他便率领一众手下,进入泰姬陵,瞻仰皇后的芳容。

崇祯不知道的是,这位“绝代佳人”早已病逝,距今至少有二十多年了,朱由检本以为沙贾尔会采取什么防腐手段,将他心爱的女人保存完好,就像埃及木乃伊那样,事实证明是他想的太多了。

朱由检站在一堆枯骨前面,低头陷入了沉思,他默默祈祷,希望这位遥远的女人,能在天堂上保佑自己攻占南亚大陆,成为这片土地上真正的王。

崇祯既然想成为万王之王,霸道自然不可少,这次攻击德里城,但凡有敢阻挡明军者,一律斩杀,为的是震慑那些了能存在的试图反抗的人。

当然,崇祯皇帝自有自己一套手段。

看守泰姬陵的士兵都已经被明军斩杀一空,朱由检望着地上流淌的鲜血,德里城中到处都是惨叫声,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燃烧的味道,那是暴民趁着明军入城在到处抢劫。

“不破不立,不破不立,”

朱由检望着城中升起的浓烟,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李定国、方正化、张煌言等人跟在皇帝身后,外围是两百名中卫军精锐,警惕可能出现的刺杀。

明军并未参与抢劫,放火也不是他们干的,没有崇祯命令就擅动者是会被下油锅的。

“多好的一座城,这么毁了确实可惜,”方正化小声嘀咕,生怕被崇祯听见。

朱由检眉头微微皱起,倒不是因为方正化刚才的话。

朱由检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她从幽暗的街巷中跑出来,怀中抱着个婴儿,穿过血与火,一路朝崇祯这边跑来,中卫军按住刀鞘,有几个人举起了火铳。

朱由检大手一挥,所有人都放下武器,静静注视着这个可怜女人。

女人身后几步之外,两个身穿长袍手持弯刀的乱民一路追过来,嘴里发出阵阵淫·笑,他们距离女人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

秩序需要重新建立,未来将从这里开始,征服中东,进入阿拉伯世界,德里将是重要补给线,这里将成为大明帝国的港口,成千上万名士兵将从这里出发,征服世界。

朱由检朝旁边使了个眼色,方公公立即上前两步,推开护卫在周围的中卫军,掏出玲珑飞爪,朝后面那两个乱民扔了出去。

一声凄厉惨叫,玲珑飞爪准确击中目标,跑在前面的那个乱民心口被飞爪刺入,不等他反应过来,飞爪已经带着他心脏飞回到主人手中。

乱民呆呆的望着上身的大窟窿,过了一会儿,才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后面乱民见情势不妙,连忙往后退去,砰一声巨响,脑袋被鲁格尔手枪轰去了一半。

朱由检吹了吹发烫的枪口,转身望向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女人,淡淡道:

“把她带到泰姬陵,给些食物,那里就是她的新家。”

建立在阿格拉的“红堡”,坐落在亚穆纳河畔,占地38万平方米,外围由高十二米的红色砂石城墙围成,总体呈半圆形。曾经是莫卧儿王朝的皇城所在地,现在是***教建筑的代表之作,著名世界遗产和印度著名的旅游之地。从16世纪到18世纪初,阿格拉一直是印度首都。这里是统治全印度几百年的莫卧儿王朝的首都所在地,这里融合了登峰造极的艺术成就与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阿格拉堡位于亚穆纳河畔的小山丘上,公里,全部采用红砂岩建造而成,故又称红堡,与首都德里的红堡齐名。这座方圆38万平方米的宫堡,外形非常雄伟壮观,城内的宫殿,虽经历漫长的岁月,多已失修,但画梁和墙壁上精巧的雕刻与设计,仍隐约保存着昔日富丽堂皇的风貌。

在翻译叽里呱啦一阵翻译后,那位带着婴儿的女人连忙跪倒在地,向崇祯皇帝磕了几个响头。

朱由检淡淡回道:“还要报恩,就告诉朕,沙贾尔的巫师现在到哪里去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攻占莫卧儿帝国(四)

连续三天,让崇祯皇帝心心念念的莫卧儿巫师,迟迟没有出现。

德里都城被明军攻占十天后,没有任何援军赶来救援,德里仿佛成了上帝遗弃的城市。

明军在南亚大陆首战获得大胜,威震天下,周围几个原先臣服于莫卧儿帝国的小国纷纷向明国投降,进出崇祯行辕的使节络绎不绝,几乎覆盖整个南亚大陆。

朱由检把玩着珍贵的香料,生吃了两根犀角,据说这玩意儿可以壮阳,也不知这说法是真是假,反正都是小国使者进贡的,质量应该是能够得到保障的。

啃完两只犀角,方正化李定国等人一面茫然望向皇帝,在众人注视下,两只比铠甲还硬的犀角,竟然被皇上生生啃了下来,而且还吃到了肚子里,这对大家的冲击是在太大。

“药材好,药才好,白犀角,治肾亏,不含糊,”

方正化眉头微皱,据他所知,皇上至少半年没临幸皇后嫔妃了,更别说对宫女感兴趣,他一直以为是皇上一心想着开疆拓土,没有时间对女色发生兴趣,没想到竟然是因为皇帝不行。

如果不是今天让自己无意看到,方正化打死也不会相信,崇祯皇帝竟然已经虚到这地步。

“眼下大敌未除,事情远不像朕想的那样简单,近来妖气弥漫,朕估摸着邪神或者说是旧日支配者,他们又快到了,”

李定国忧心忡忡道:“皇上,德里城中粮店都已经卖空,大军又快要断粮了,再这样下去,即便是攻占德里,”

朱由检心中隐约有些不安,虽然方正化他们说,这是因为那个许沙贾尔被大军犀利攻势吓住,不敢轻举妄动。

只有崇祯知道,这位被称为“世界之王”的莫卧儿君主,是不会轻易放弃他的权力的。

早在明军攻掠缅甸时,沙贾尔便开始留心这只野心勃勃的外国军队,为应对明军南下,沙贾尔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德里城中防守严密,只是明军出现的

崇祯皇帝已经迫不及待要占据这块地方,源源不断的流民从南方各省运送到南亚大陆,他们将成为这块土地的新主人。

这里和澳洲不同,必须将沙贾尔势力全部清除,未来才能在南亚大陆立足

接下来半月内,明军从德里出发继续向北进军,很快扫平莫卧儿帝国北部城镇,明军一路高歌,几乎没有任何阻挡。

战事进行的越是顺畅,朱由检心中越是忐忑不安,沙贾尔的战象部队迟迟没有出现,明军派出去的斥候也没什么收获,有几名斥候没有返回,恐怕是凶多吉少。

“这位世界之王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呢?朕甚是想念,如果他能主动投降,朕可免他不死,将德里周围百里土地全部赏赐给他,”

崇祯皇帝对降将的处理向来是宽宏大量的,如果沙贾尔投降,朱由检也不会真的吃掉他的。

只是莫卧儿帝国的高层还在负隅顽抗,这让崇祯皇帝颇为伤心,他已经对沙贾尔表现出最大的善意。

朱由检令方正化选派精干人手,加大对周围哨探,如果发现沙贾尔踪迹,要向他表达大明帝国最大的诚意,请他立即投降。

“但愿这位迷途的暴君能理解朕的一片苦心吧,”

朱由检抬头望着狼烟四起的德里城,城中近半人口已经被屠戮,虽然不是明军所为,然而崇祯是必须要为此负责的

“皇恩浩荡,皇上对这些化外之民如此仁慈,他们必定感激涕零,没齿难忘,”

第三百三十三章 攻占莫卧儿帝国(五)

锦衣卫对莫卧儿女巫的物理攻击显得乏善可陈,没有任何作用。

自从皇上决意向沙贾尔”示好”后,厂公方正化派出的两波锦衣卫番子共计三十余人,他们前往德里西部之后,皆有去无回,六月八日深夜,一位百户负伤逃回大营,据说哨探在发现他时,锦衣卫百户遍体鳞伤,手中死死攥着块腥臭的鳞甲,鳞甲大的出奇,比火兵背着的锅盖还要大。

朱由检从睡梦中被叫醒,浑身发抖的方正化告诉了皇上一切。

从满眼惶恐的幸存者口中,朱由检他们得到了一个惊人消息,三天前从德里出发的三十多名精锐番子,在进入西部荒原后遇到条巨大的蟒蛇,大蛇立即向众人发动攻击,锦衣卫速死抵抗,很快被大蛇全部吞掉,受伤后掉入灌木丛中,才侥幸捡回条命,临走时在地上捡到了块蛇鳞。

崇祯听完百户回忆后,若有所思问道:

“那蛇的身子是不是石头做的,你们火器对它有用吗?”

“皇上,我们兄弟三十几个将三眼铳子弹都打没了,连虎蹲炮都架起来了,可是却还是打不死那畜生,那畜生像是和咱们有仇似得,不依不饶,非要置我们于死地,那蛇肯定不是肉身,是石头也说不定,否则早被虎蹲炮打死了!”

朱由检微微颔首,该来的还是要来了,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听这描述,大蛇应该是受人指挥,战力应该在克鲁苏之下,自己一个对付它就够了,只是不知道沙贾尔是不是幕后主使,如果是的话,此刻崇祯很想一枪解决掉他。

能不能解决沙贾尔现在还是疑问,不过对崇祯来说,现在有了更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必须早日找到这位妖女,然而用最残酷的刑法将此人从地球上消失。

崇祯宁愿相信这世界上真的存在有克鲁苏,也不想已经灭绝了将近上万年的泰坦蟒现在还能重见天日,这条蟒蛇看样子也只有上千年的道行,到底是谁召唤巨蟒而来,除了莫卧儿女巫,他想不到别的人。

唯一幸存的锦衣卫,朝廷筹划着给他一笔银子,当然都是由崇祯皇帝出钱。

尽管崇祯皇帝已澄清事实,没想到一些流言开始在军中传播,军中不能信任佛教,连同被禁的还有各种所谓信仰——几乎都已经不存在了。

朱由检对宣传部咒骂定国弹压了几次,仍然传的沸沸扬扬。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朱由检深知这个道理,他虽然杀人无数,然而从没对自己下手,他也不想靠杀戮来震慑军心。

不过这种时候,皇帝必须做些什么。

他已经可以肯定,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夜不收,他们的死都应该和沙贾尔的巫师有关。

明军从前和萨满巫师打过交道,朱由检对他们那些雕虫小技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以为在南亚遇到的巫师也是这种货色,看来还是自己轻敌了。

“不必再派人去送死了,朕要亲自会会沙贾尔,”

方正化、李定国等人拼命劝阻,让皇上以天下大局为重,不要轻涉险境,朱由检没有和他们废话,只是安排魏藻德驳斥众人:如此无能,还要皇上亲自出手,到底是你们保护皇上,还是皇上保护你们!

魏藻德向来没有廉耻之心,他说话也没有什么分量,不过这话说出去还是敲打了一众文臣武将,表达出崇祯皇帝的圣意:

若想留在皇帝身边,就必须用心做事,敷衍塞责显然是不行的。

当方正化李定国他们还在忏悔时,崇祯已经率领他的心腹卫士三十人,开始了南亚密林冒险之旅。

晨曦微露,朱由检左手端着AK47,右手挥舞斩魂,在一片灌木丛生的荒野上开路,身后跟着三十名同样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兵,各人都不说话,警惕注视向四周,他们离开德里已经第三天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攻占莫卧儿帝国(六)

朱由检的渴望恐怕将要落空,他率领战兵在城北荒原中寻找了两天两夜,那条巨蟒还是没有出现,崇祯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王霸之气震慑住了这怪物,准确来说是因为他身上的T病毒,这种恐怖而强大的病毒,正在一点点将朱由检变成哥斯拉或是铁血战士一样的存在。

“出来吧,让朕品尝一下最新鲜的蛇肉,朕需要你,”

第三天下午,朱由检下令三十名士兵停在原地休整,自己继续向前,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那样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睡也能继续战斗。

朱由检背着那把两百多斤重的斩魂,大步走在暗红色荒原中,这片荒原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如梦魇般折磨着皇帝,现在他身处其中,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孱弱帝王。

此时崇祯皇帝的体格条件已经发生彻底改变,他身长两米,体重三百多斤,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多余的脂肪,皮肤外层被T病毒分泌的坚固膜片包裹,那是一种比合金比陶瓷还硬的组织,不要说火铳弓箭,就是红衣大炮,重型机枪,也很难对朱由检造成伤害,现在再加上那件由克苏鲁皮肤锻造的铠甲,基本可以防御绝大部分物理攻击。

除此之外,崂山、茅山、武当山的几位道长,充满虔诚为皇帝的斩魂利刃开了光,斩魂由此具有了超自然能力,不仅能斩杀食尸鬼、克鲁苏这样的超自然存在,对付现实世界中充满的巨型猛兽,更是不在话下。

在朱由检看来,除了大型克鲁苏或是什么旧日支配者还能与崇祯皇帝勉强一战,其他的都是小角色,当然,这只是他的个人臆想,将来世界会教他怎么做人的。

朱由检拖着斩魂走过荒原,警惕的注视四周,如同风吹原野,两边草木齐齐倒了一片,斩魂如同收割机一般,将那些灌木草丛齐根割断。

荒原留下一条长长的黑色暗槽,像是刺眼的伤疤,朱由检继续往前走,远处是一座小山,小山上密密麻麻长满了榕树,这是印度独有的品种。

转眼之间,朱由检已经来到榕树树下,榕树枝叶繁盛,密不透风,阳光被遮挡在树冠上,上百颗榕树连接在一起,遮天蔽日。

周围光线变得昏暗,看不清远方,榕树顶部有乌云飘过,仿佛一条巨大的游龙,在地上投射出修长的身影。

“来了,‘”

崇祯在心底暗暗叫道,他知道龙从云虎生风的道理,天空忽然出现一大片乌云,肯定是什么好兆头。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龙,不过既然克鲁苏已经出现,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朱由检扬起斩魂,做好准备,随时开始他的屠龙大业。

榕树林中一片静寂,连虫鸣鸟叫都没有,仿佛所有生灵都在一瞬间死去,只能听到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以及斩魂拖动的声音。

“出来吧!”

朱由检爆喝一声,忽然转身挥舞斩魂,斩向一颗碗口粗细的小榕树,刀刃还没碰到树身,刀气便将那树齐齐斩断。

榕树咔嚓一声从中间断开,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周围还是静悄悄的,朱由检微微闭上眼睛,攥紧斩魂,忽然听到头顶上传来细微响动,他连忙翻身跳开,同时斩魂已经朝那边斩去。

巨大的刀刃摧枯拉朽般将榕树树枝斩断,毫不停留,劈砍向树顶上的黑影。

那黑影躲闪不及,被斩魂径直刺入身体,朱由检感觉手指微微一颤,是利刃入肉的触感,然而那肉却不是等闲,斩魂如同突然刺入了岩石之中,他加大力度,只听噗嗤声响,纷纷扬扬的血花从榕树上飘落下来。

头顶上空传来凄厉的哀嚎,紧接着,一阵蛮力袭来,朱由检感觉手指发颤,身体顿时失去重心,被这股蛮力缠住,飞向了半空。

瞬息之间,两边已经打了个照面,虽然刺中了那怪物身体,然而朱由检被蛮力拍打,身体飞向了半空,他感觉耳边阴风阵阵,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飞出了榕树林,距离地面至少有五十米高,榕树树冠已经变得很小了,他没空思考待会儿怎么降落,就在他脚下不远,一条身长超过百米的怪物正张开血盆大口,等待他落下。

“啊!”

朱由检爆喝一声,挥舞斩魂就朝张开的大口砍去,那怪物嘴巴张开就像两扇城门,一张一合之间发出巨大吸力,朱由检感觉自己就要把吸入它口中,他想要挥刀,却怎么也发不出力气来,关键时刻,也顾不上别的,连忙从腰中掏出两颗高爆手雷,拉开保险就丢进那怪物口中,此时已经太晚,身体已经被那怪物咬住,紧接着便感到一阵剧痛袭来,耳边传来金属摩擦的嘎吱声,怪物牙齿在他身上乱咬,却被克鲁苏的铠甲挡住,朱由检低头看见牙齿与铠甲摩擦处,崩射出炫目的火光。

那怪物忽然暴怒起来,将猎物高高抛起,朱由检这时才看清楚这便是那条巨蟒,它头顶上海长着两个巨大的触角,身上的鳞甲闪动着灰褐色的光泽,血红的眼睛像燃烧的火炬,瞳孔微微张开,如同梦魇般注视着自己。

这条一百多米的巨蟒应该就是莫卧儿皇帝的杀招,朱由检冷冷一笑,调整好身体,正要挥舞斩魂发动攻击,两颗手雷终于爆炸,只听两声闷响,巨蟒像是被电流击中,身子抖了一下,高昂的头颅缓缓低下。

朱由检哈哈大笑,低头看时,巨蟒已经拖着身子急速逃走,在澳洲,朱由检留下了巨大的遗憾,克苏鲁不能直接食用,崇祯派人用锅将克鲁苏的触须煮了半天,锅都快烧坏了,那块触须却像铁一样硬,朱由检咬了口,差点把他牙齿崩掉。总之,克苏鲁的美味,崇祯没有品尝到,现在,机会摆在了他面前:小山一般的巨蟒,不管它是由什么幻化而成,可以确定的是,它的法力都是惊人的,如果能吃了它的肉,喝了它的血,朱由检的战力只会更强。

克苏鲁他没办法搞定,巨蟒决不能让他溜走。

崇祯目光注视前方,缓缓站直身体,灌木丛中传来窸窣声响,声音越来越大,他机警的往后转去,中卫军精锐也赶了过来,他们举起火铳便朝蟒蛇射击,这样的火力在巨蟒面前等同于挠痒,他大喝一声,让战兵退下,士兵们连忙退向身后,朱由检举起斩魂,微微退后几步,忽然发力,跳跃到半空,那大蟒仿佛觉察到了崇祯的进攻意图,立即挥舞蛇尾朝朱由检砸去。

“杀!”

朱由检大喝一声,顶着巨蟒狂暴的压力,死死刺入巨蟒身体之中,那巨蟒没想到朱由检会主动进攻,它本想吓走对手,没想到朱由检根本不为所动,将自己生命置之度外。

大蟒口张着,发出呵呵的低吼声,崇祯没有任何迟疑,不等巨蟒反应过来,又是两刀攻击。

巨蟒身体剧烈扭动着,想要抽身逃走,然而它的尾巴被斩魂死死按住,根本动弹不得,任由暴君宰割。

第三百三十五章 斩魂之刃

上百吨重的巨石被朱由检举起,在朱由检身前,巨蟒蜷缩着身体,他使出全身力气,脚下地面陷出双深深的脚印,长达百丈巨蟒灵魂被封印住,斩魂深入蛇身,鲜血顺着血槽咕咕流下,巨蟒想要挣脱却无法动弹,巨石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巨蟒头顶。

大地猛烈震动,身后几个战兵被震翻在地,口中吐出鲜血,那巨蟒头上挨了一下,扬起尾巴想要还击。另一座小山又从天而降,又砸在它尾巴上,刚刚扬起的尾巴又被重重砸落在地,巨蟒全身颤抖,嘴里发出令人惊恐的嚎叫,朱由检清晰看到周围树木被声波震断,像是被刀割过一样,齐齐倒了一片。

朱由检满脸兴奋,就像垂钓者忽然钓到了一条大鱼,开心的像个孩子,他拼命挥舞斩魂,斩魂呼啸着斩向巨蟒头颅,每一次劈砍都带起一片血花,周围荒原下起了纷纷扬扬的血雨,战兵们连忙躲在榕树下面,众人望着血雨从天而降,将大地染成殷红色。

朱由检站在巨蟒身上,挥舞斩魂继续砍杀,刀刃砍在鳞片上,崩射出阵阵火光,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擦声。

斩魂一点点摧毁巨蟒铠甲,巨蟒的生命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蛇尾猛烈抽打着周围草木,天空枝叶横飞,仿佛龙卷风降临人间。

朱由检攥紧斩魂,望着地上流淌的蛇血,脸上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他回头望向百步之外的战兵,大声道:

“把水壶椰瓢拿来接蛇血,快!”

战兵们连忙取下椰瓢水壶,跑到大蛇身下,三十多个水壶椰瓢很快被接满,然而大蛇仍旧血流不止,朱由检张大嘴巴,开始大口大口喝蛇血。

一众战兵愕然望向崇祯皇帝,好在皇上平时行为乖张,比这更夸张的事情也没少做过,大家也都习惯了。

大蛇扭动幅度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动不动。半个时辰后,朱由检重新站起,他感觉全身充满力量,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充满爆发力的力量。他挥舞斩魂,将蛇鳞斩断,大片大片的鳞片被取了下来,装进箩筐中。

半个时辰后,朱由检将蛇胆、蛇心也取了出来,率领一众士兵返回营地。

李定国等人等候已久,见崇祯皇帝扛着一大堆蛇肉返回,各人脸上都露出惊诧之色,朱由检当众宣布,斩杀巨蟒,莫卧儿帝国被彻底攻陷,南亚大陆基本在掌握之中,剩下的也就是些扫尾工作了。沙贾汗仍旧下落不明,巨蟒死后,这位君王也彻底心灰意冷,不再敢和明军为敌,不知道逃到哪个地方去了。

穷寇勿追,朱由检也不想再去追杀这个落魄君王,他的结局也向其他反叛者表达出一条真理,凡是和大明为敌者,最后下场都是很凄惨的。

崇祯二十九年三月初二,朱由检将德里周边赐名为恒河省,派遣巡抚一名,镇守太监两名,大小官吏军卒共计三万人驻守,恒河省作为大明帝国第十九个省份,计划安置流民三十万人,等明军控制整个莫卧儿帝国后,将有五百万人被送往南亚大陆,在这里,完全照搬明国管制,成为事实上的明国后花园。

第三百三十七章 新的征程

在印度德里休养的日子过得非常惬意,除了咖喱饭菜不合皇帝胃口,除了那些异域风情的美女让皇上很不适应,德里周边的美景美色给朱由检留下了深刻印象。

德里北郊的山谷空地环境清幽,茂林修竹,天马行空,是阿三哥们谈情说爱的所在,朱由检命人收拾出一套干净齐整的别墅,作为他本人的行宫。

斩杀巨蟒,荡平莫卧儿帝国后,朱由检忽然感觉到深沉的疲惫,他厌倦了打打杀杀,也失去了吃人的乐趣,经验告诉他,他需要休息了,于是他就来到了这里。

朱由检在德里行宫住了半个月后,他开始思念故乡。

便觉得有些烦躁,秋风吹起来时,崇祯想起了遥远的京师,那里菊花应该开了吧,该回去喝杯菊花茶了。

吃掉巨蟒血肉后,朱由检的身体开始发生巨大变化,他现在很怕热,即便在阴气森森的泰姬陵,也觉得全身发烫,体温逼近39度,幸好皇上身体强健,主要是因为T病毒顽固的免疫能力,高烧并没有将皇帝杀死,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强壮。

皇上在没有穿越前是医疗兵,接受过最专业的医学教育,他判定这种高烧是由于细胞风暴造成的,因为巨蟒的血肉与T病毒在体内剧烈交手,最后就造成了高烧的结果。至于这两边哪边会赢,朱由检也不敢确定。

高烧持续了大概半个月,最后终于彻底消失,朱由检身体渐渐恢复正常,很快时间到了九月,持续九个月的南亚征战基本结束,每天都有上百名俘虏被押送到这里,他们将在这里贡献自己的最后能量,除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国王,一切都在朱由检掌握之中,和缅甸澳洲一样,接下来的事情便是移民垦殖。因为有了高产农作物,大明得以养活更多的人,到崇祯二十九年,本土一十三省加上八个海外省份,大明人口已经膨胀到了两亿,估计再过二十年可能就要突破五亿,两亿人的吃饭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在没有化肥农药、耕地资源他也不足的时代,人口的突然爆炸式增长,再遇上水旱蝗灾,往往会就是一场可怕的灾难。现在,开拓殖民地成了朱由检操心的最大问题,每天醒来他都在为几亿人的生计发愁,老大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殖民南亚成为目前工作的重中之重,运送人员物资的船队每天都从广州、福建等地港口出发,将三百多万人的先遣队运送到南亚,民政局派来了工程师和技术工人,他们将指挥俘虏与当地百姓进行建设,在德里周边修建棱堡,完全模仿京师防线的样子,和澳洲一样,南亚大陆将会被建成为一个超级兵站,数十万兵马将从这里奔赴前线,按照崇祯皇帝的规划,接下来的前线便是中东诸国。

不知道是波斯人的弯刀锋利还是大明的火铳犀利,接下来几年时间内,就是见真章了。北伐中东的任务就交给了李定国,朱由检出来时间太长,是该回家看看了。崇祯皇帝距离人类原来越远,唯一能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是人类的便是他从前居住的紫禁城了。

只有缅怀过去才能让人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所以到了崇祯二十九年,在大明帝国如日中天,锐不可当的时候,崇祯皇帝却沉湎于过去不能自拔。

未来或许朱由检会被T病毒彻底控制,成为非人非兽的恐怖存在,不过在此之前,他会把自己流放到远离人群的孤岛,或是沉入无尽海底,总之不会让自己有机会祸害人间。

在此之前,他还是好好活着,为自己,也为了天下苍生。

八月底,当李定国他们在德里筹划进军中东的具体事宜时,朱由检已经乘坐他的明月号开始返航,战舰由印度洋出发,穿越中南半岛,进入广西,沿北部湾航行继续向北,终于在十月初到达广州港口,朱由检从广州下船,骑马继续向京师赶去,沿途百姓官员夹道欢迎,迎送皇帝的人群挤满了沿途城市。

百姓眼中的崇祯皇帝身材高大,形象魁梧,近乎天神,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争先一睹皇帝陛下的风采。

朱由检站在马车上,马车由八匹战马拉动,皇上现在体重接近三百斤,普通战马已经很难承载这样的重量。

马车载着朱由检吱吱呀呀走在大街上,两边拥挤的人群汇成海洋,锦衣卫和当地卫所军拼命挡住人流,不让热情洋溢的百姓惊扰了圣驾。

朱由检站在马上上,注视着两边百姓,恍惚回到了崇祯十七年刚穿越过来时在紫禁城发钱的场景,那时他意气风发,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消灭建奴,平定流贼,带领大明走上一条真正的康庄大道,经过十三年努力,他终于做到了,在他手里,大明开始走向复兴,可是然后呢?然后崇祯皇帝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未来将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

繁闹的街道,鼎沸的人声,朱由检脸上挂着职业性微笑,马车走过拐角时,皇上伸手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泪珠。荣耀的背后都闪着眼泪。

经过四个多月航行,到崇祯二十年初夏,朱由检终于回到了紫禁城,回到了自己阔别两年的老窝。

第三百三十七章 拥立之功

崇祯二十八年春,崇祯皇帝朱由检终于德里返回大明,万里路程走了整整半年。

三月十二,当朱由检率领三千中卫军精锐与锦衣卫番子出现在京师城下时,引起城中一阵骚动。

朱由检在城外等候额很久,然而宫门却迟迟

在此之前,崇祯皇帝御驾亲征已经整整两年,在过去两年,朱由检率领明军登陆澳洲,血战克鲁苏,收服澳洲后返回中南半岛,从安南省西北入境,花费将近半年时间,才将莫卧儿帝国全部征服这位古老帝国的

漫长的征战让明国内部发生了分裂,支持崇祯皇帝的好战派,反对明国扩张的稳健派,两派水火不容,甚至在朝堂之上大打出手,朱由检并不从关心这些团体,只要他不忘初心,继续前进。

他是夜怕啊不过今天不用担心,因为两派都必须要支持崇祯,因为现在所有粮食、油壶等不容易被发现的将目测不能处于跟了上

返回京师,陪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三千名中卫军精锐,一千多镇抚司番子。

崇祯皇帝的突然出现让京师颇为震动,因为距离皇帝御驾亲征,已经过去两年,两年时间,

太子朱慈鑫在京师监国快两年,朝廷上又流传出不少关于太子的传言,拥立之功的诱惑太大,总是让太子周边众人赴汤蹈火,这些大臣为了这些功名利禄,做事情也没有任何底线。朱由检之前已经杀过一批,没想到现在这些人又回来了。既然回来了朱由检当然要好好收拾一下他们。

朱由检回到紫禁城中,旋即夺回了太子的监国之权。聚拢在太子身边的一些大臣,早以为崇祯死在了海外,没想到朱由检竟然回来了,这些人早已经做好了拥立太子登基的准备,甚至有人起草好了诏书,而今大明奄有四海,直接统治人口超过五亿,身处权力巅峰,只要能靠近帝国的权力中心,就能获得无尽的权力与资源。这也是这些大臣们拼命争权夺利的根本原因。然而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中心,现在局势发展下去,已经出现了两个中心。这当然是朱由检不能接受的。太子当然不能被废掉,太子的存在对帝国安稳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所以太子是要留下来的。清算并没有进行的很彻底,因为住友金要给太子留下可以辅佐自己的大臣,否则以后太子就成了光杆司令了。当然太子能不能活到朱由检驾崩,这也是个问题,所以朱由检对这位太子还是比较放心的,只是太子周围的人如果不加以控制,将来就会对大明权力中心造成影响。十二名大臣被朱由检下令斩首,还有二十多人被发配充军,京师官场又是一番剧烈震动。随着大明帝国疆域的不断扩张,朱由检也开始筹划迁都的事宜,都城定在北京现在已经明显不合时宜。

接下来就要考虑新的都城位置了,武昌或是长沙,离开独一

第三百三十八章 哥萨克骑兵的末日(1)

崇祯二十九年四月初八,外兴安岭以北三百里外的勒拿河畔,河面刚刚开冻,天气却还是冰冷刺骨,朱由检缩了缩脖子,将一块烤熟的鹿肉塞到嘴里,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乌青色的原始森林延伸向天际,森林边缘有一条窄窄的小道,通往远处荒原,哥萨克骑兵就是从这条小道逃走的。

朱由检不能理解,这些毛子骑兵为何要进入黑暗荒原,荒原上遍布沼泽泥泞,活人根本不可能从里面出来,他怀疑这些哥萨克人和他们的马都已经沉入黑暗沼泽,化成了恐怖幽灵。

想到这里,朱由检不觉一阵好笑,这些哥萨克人宁愿走入死亡沼泽,也不敢回头和明军决一死战。

“毛子对我大明畏惧如此?真是可笑!”

崇祯皇帝丢下半截鹿肉,哈哈大笑起来,他笑了一会儿,盯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沉默不语。

朱由检全身被T病毒浸透控制,虽然感觉不到寒冷,然而还是下意识的往火堆旁靠了靠。

篝火旁边聚集着一群心腹大臣,张国维上了年龄,身上裹着厚厚的狐皮大裘,不时轻声咳嗽,李定国精力充沛,目光凝视着远处森林,最后抬头望向眼前连绵不绝的军营,脸上露出焦虑之色。

其他几人也都沉默不言,只有监军太监方正化面露谄笑,吃吃望向崇祯皇帝。

这次大军北征俄罗斯,除了皇上和几位藩王、宦官,朝中各人几乎全部反对,在他们看来,皇上这次是真的疯了。

君臣对峙了好几天,最后崇祯皇帝用他的方法,说服了这些桀骜不驯的手下。

他的方法颇为简单,那就是食用人肉。

食用人肉已经成为朱由检威慑部下的手段之一,吃人代表着皇帝已经进入癫狂状态,甚至可以说是失去了理性,皇上近来喜怒无常也说明了这个道理,那就是圣意难测。

西伯利亚自古便是苦寒之地,这个时代更是荒蛮,明军在宁古塔击溃哥萨克骑兵后,一路向西,连绵千里没有发现人烟。

如果不是朱由检强力推动,没有人愿意来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

攻略缅甸、登陆澳洲还能理解,现在要去攻打西伯利亚了,这片苦寒之地既不能种植粮食,也没有发现什么矿藏,即便是有石油煤矿,在这冰天雪地里把它们挖出来也非易事,更不要说运回大明。

实际上,历朝历代都对这块不毛之地都不感兴趣,并非不能攻略,只是占领成本远远超过收益,占领时间越长,付出成本越大,所以到最后也就没人愿意占领西伯利亚了。

朱由检对这块不毛之地并不怎感兴趣,不过现在

崇祯皇帝朱由检静静坐在河边,那把两百斤重的斩魂劈开往南流去的河水,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散发着惨淡光芒,这是死神的光泽。

朱由检神色宁静,他的情绪如同广袤无限的西伯利亚荒原,深邃而悠远,随着时间推迟,周围人越来越不能洞悉圣意。

圣意难测,那些妄图揣测皇上心意的人,早就在历次清洗运动中被消失了,所以崇祯皇帝下一秒想干什么,根本没人能够理解。

比如这一次,朱由检刚刚宣布不再御驾亲征,短短几天之后他便率领李定国张国维等人向西伯利亚挺进,准确说是要前往外兴安岭的勒拿河。

以勒拿河为界,东南部是大明帝国的疆域,西北则是俄罗斯人的地盘,崇祯十七年以来,朱由检奉行低调政策,对说是转,对咄咄逼人的哥萨克人以防御为主,从没想过要和他们正面对抗,那时建奴主要精力也在大明身上,根本没没有精力来对付这边的哥萨克,甚至连宁古塔老巢都曾被毛子攻占,城中主子和包衣被斩杀一空。

朱由检在扫灭建奴,稳定后方后,便开始着手对付这些哥萨克骑兵,虽然进行过几场战斗并取得了胜利,然而哥萨克人来去如风,明军对他们的杀伤非常有限,东征的哥萨克人大都安全逃回莫斯科,并把这个惊人消息汇报给了彼得大帝。

的父亲沙皇阿列克谢,此时的阿列克谢年龄刚满二十,四年前他才登上王位,现在正是血气方刚年龄,听到说明军竟敢阻挡大军,时间和身便时日才宣布不再御驾亲征,不久后旋即改变心意,与李定国张国维等人来到西伯利亚。

在崇祯皇帝的亲自指挥下,明军先锋与哥萨克骑兵在勒拿河附近进行了一场小规模战斗,战斗结果让朱由检瞠目结舌,他精心培养的三百多名骑兵竟然在这场小小遭遇战中全军覆灭,哥萨克人装备了明军从未见过的火器,射速远在明军三眼铳之上,火力也根本不是三眼铳可比的。

两边骑兵打了个照面,明军便损失近半,剩下的骑兵翻身下马,在战场上结成严密的战阵,准备和哥萨克人决一死战时,哥萨克人却远远的遁走了。

仗打成这样,是需要有人承担责任的,如果是由李定国指挥,大概上朱由检会将他就地正法,如果有人求情的话,会将他流放到澳洲去做监工,

朱由检脸色阴沉,脸上沉默不语。

勒拿河上漂浮着大片大片的尸体,几乎把狭小的河道全部堆满,一些没有沉入河底的尸体就顺着河水缓缓往前流去。

一些明军士兵站在岸上,使用长钩和绳子将尸体拉回到河边,

他神色望着月光下缓缓流淌的河水,眉宇间流露出深刻的恨意,三日之前,明国大俊大军在这里折损近半,短时期内,朱由检已经无法止住你们的梦想,将在这里实现,朱由检望着漫天繁星,心中默默念道,幼发拉低河静静流淌,水面泛着白光,幽深的河水中沉没无数士兵的尸体。

明帝国与波斯的第一场遭遇战在这条小河上结束,未来战争都将从这里开始,朱由检和他的士兵们将在这里继续向前,占领整个中东,实现他们的梦想。

第三百三十九章 坚壁清野

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和他的俄罗斯帝国现在处境不妙,朱由检率领明军击溃哥萨克骑兵,并将两千多骑兵歼灭,夏季凉爽宜人,大军正在向乌拉尔山进发,等到冰霜降临前,明帝国军队便将进入俄罗斯腹地,到时候莫斯科能不能保全,将是一个大问题。作为罗曼诺夫王朝的第三个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的野望是在南方,早在崇祯十七年以前,哥萨克人便开始沿勒拿河进发,对大兴安岭附近原住民烧杀抢掠,手段和英格兰人在北美大陆所作作为差不多,很是野蛮。甚至和朱由检一样爱好吃人,不过他们是生吃。

崇祯皇帝对哥萨克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不过即便他们没有侵犯大明,朱由检也不会放过毛子,政府欧洲是早已定下的计划,不会轻易改变,而要攻占欧洲,必须海陆并进,长驱直入横穿西伯利亚当然是不现实的,即便是三百多年后的日本军队,在不依仗机械运输的前提下,也无法将几十万兵力投送到欧洲。

所以朱由检的计划是步步推进,稳扎稳打,每占领一地后便派遣流民屯守,彻底进行占领,然后继续往前推进。

单纯依靠军事进攻,并不能一劳永逸解决问题,即便明军将哥萨克人彻底击溃,即便将毛子斩杀一空,等到大军撤回,再过几年,又会死灰复燃,侵扰边境,而将军队驻守在此,常年输送粮食物资,只会劳民伤财,时间久了肯定无法维持。

只有军屯,只有用明军驻守西伯利亚,才能实现对这里的长期占领。

真正让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忧心的也正是这点,沙皇已经能预测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明军占据勒拿河后竟然没有立即往前进军,也没有选择撤走,而是将明国国内的流民组织到勒拿河进行开垦,哥萨克眼见得这些流民在河流附近种下了玉米甜菜等作物,哥萨克人想要上前阻止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明军远征军就守在流民旁边,保护他们进行耕作。

明军火铳的威力,哥萨克骑兵早已见识过了,他们可不敢再去触这个霉头,他们也不能长时间待在勒拿河沿岸,从莫斯科运来的粮草物资根本无法供应,可以说是杯水车薪,所以这些哥萨克骑兵一路抢劫到远东,可以说是就地取粮。

当然,现在他们考虑的已经不是怎么阻止明国百姓在此屯守,而是要操心他们的小命能不能退保住了。

明军骑兵已经迂回到了哥萨克人后面,准备将他们截断在这茫茫冰原上,没有援军,没有粮草,等待这些哥萨克骑兵的结局只有死亡,崇祯皇帝这次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也不再用上帝的神迹来感召这些信教的毛子,而是直接开启了清洗模式。

崇祯二十八年七月,西伯利亚最炎热的时候,朱由检率领大军将三千哥萨克骑兵全部包围于勒拿河北岸,朱由检下令将其全部歼灭,一个不留。

既然俄罗斯帝国决意和大明打消耗战,朱由检便决定奉陪到底,哥萨克人沿途烧杀抢掠,基本相当于采用了坚壁清野的战术,他们以为这样就能给明军致命打击,没想到朱由检采用步步为营战略,并不急着前进,所以坚壁清野也就失去了意义。

第三百四十章 哥萨克悲歌

在勒拿河击溃哥萨克骑兵,阵斩三千人后,明军没有再继续追击敌人,而是驻守勒拿河,守卫流民垦种。

翻越乌拉尔山进击莫斯科的军事计划被暂时叫停,勒拿河已经是明军进军的极限,再往前,后勤便不能供应,除非李定国能像哥萨克人那样就地取粮,对当地土著斩尽杀绝。

哥萨克人已经将土著杀得干干净净,李定国即便是想抢,也没东西抢了。

既然没有物资,明军便无力追击。

从乌拉尔山方向赶来的毛子援军,在亲眼目睹了哥萨克人的惨败后,自然不敢再贸然进军,他们虽然有两千人马,实力不容小觑,出发前也抱着攻入明国京师的梦想,不过现在,却只能立马勒拿河河畔,望着对岸明军踌躇不前。

在明军主力陆续抵达后,这些哥萨克人不敢继续停留,开始向西撤退。

战败的哥萨克人争相逃向西伯利亚深处,一路狂奔,半个月后,他们回到了莫斯科,向沙皇陛下谢罪。

新任沙皇宽厚仁慈,对待臣下极为容忍,至少比他的儿子彼得一世要善良很多,对待这些残兵败将,并没有进行什么惩罚。

不过沙皇陛下对远东战事颇为忧心,明军距离乌拉尔山还有几千公里远,攻打过来,至少要一年多时间,不过现在明军稳扎稳打,一步步向西部逼近,而毛子军却没有任何反制措施,这让沙皇感觉很是不安。

沙皇的忧虑并非没有道理,朱由检的野望是长期占据西伯利亚,仅凭军事力量占领西伯利亚,只能做到一时,如果想要大明势力长期影响此地,必须要进行移民,不仅要移民,还要确保百姓长期居住此地。

不过想让数十万人乃至上百万人想要长期留在西伯利亚这片苦寒之地,目前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西伯利亚生存环境极为恶劣,尤其是在寒冬,高纬度地区无霜期太短,光照不足,温度极低,能够种植的农作物品种很少,普通小麦大米就不用多想了,甜菜荞麦之类的农作物勉强能活。

西伯利亚荒原森林中分布有各种野生动物资源,野狼、老虎、鹿、兔诸如此类,广大水系中也有大量渔业资源,鳟鱼、鲫鱼、草鱼、鲢鱼、狗鱼、这些生物资源养活零星分布的人口绰绰有余,然而养活几百万人规模,那自然是力不从心了。

朱由检对粮草供应问题颇为忧心,为解决这个问题,他可以说是绞尽脑汁。

皇上下诏,大赦天下,帝国境内一万多名死囚,只要不是犯下谋逆大罪,都可以选择来到西伯利亚,在这里完成十年劳作,然后便可以免死。

这样的条件对这些死囚是充满诱惑的,立即便有八千多人在劳务合同上签字,作为开发西伯利亚的先锋部队,来到勒拿河流域耕种劳作。

死囚们心里很清楚,在这片不毛之地上几乎是九死一生,不过也比饿死累死在厂矿深井中要好,至少还会有一线生机。

此外,还有五万多流民从渤海北上,在辽东半岛下船后,穿越东北平原,历经艰险,终于抵达了外兴安岭附近。

和死囚不同,按照朝廷颁布法令,每个流民抵达新省份后,将获得而二十亩田地,前三年还不用交税,免除各徭役,这项政策对国内流民吸引力很大,就连一些自耕农也跃跃欲试。

户部官员经过统计,大明境内,流民外加自耕农,以及部分冒险家,决心前往海外的人数超过一千万,占大明总人口的百分之五,已经是很大一个比例了。

普通百姓基本没有几个愿意去什么西伯利亚或是澳洲,大明现在真正算是天朝上国,无所不有,若非日子真的过不下去,普通百姓当然不愿冒险去遥远的化外之地送死。

这些流民乘坐始陆续抵达勒拿河,随着大明海外殖民地的不断开拓,国内流民已经所剩不多,本土一十三省一千万流民,早已被各处新开发省份瓜分殆尽。

充满荒诞色彩,现在的大明最缺的就是流民,曾经让皇帝大臣们寝食难安的流民,现在成了帝国最宝贵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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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俘虏

在遥远的西伯利亚,故事从本质上来说,和澳洲、缅甸并没有两样。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

在进逼勒拿河后,朱由检许诺给毛子的自由平等博爱一个也没有实现,投降的两千多名哥萨克骑兵被押送回辽东,等待这些杀人恶魔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与恐惧,他们将在林场盐场,在铁矿煤矿中渡过自己的后半身生。

朱由检对这些毛子充满敌意,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如果不是李定国等人拦着,他估计会将这些毛子全部碎尸万段,然而现在,大明需要更多的廉价劳动力,已完成日益增多的资本积累。

所以这些哥萨克人侥幸未死,他们也成了明国对外宣传的活教材,给那些尚未投降的毛子们看。

“都看到没有大明天子是心怀天下的君王,他的仁慈堪比伏尔加河,比你们母亲河还要温柔投降明国,不仅能保命,还让你们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从此衣食无忧。不用再给你们沙皇主子卖命了”

总训导官杨勇信站在勒流河河畔,望着竹筏上跪着的哥萨克人,大声喊道

“皇上开恩,放你们几个回去,回到莫斯科,告诉你家主子,大明军队是为和平而来,不是来打仗的,是为了解放你们这些野蛮人”

杨勇信滔滔不绝讲了半个钟头,这次崇祯下令放走三十名俘虏,让他们回莫斯科报信,考虑到此地距离莫斯科还有两千多公里路程,这三十人能不能活着回到莫斯科,还是个问题。

朱由检高高站在中军大帐前,朝杨勇信微微点头,杨勇信连忙跑过来,满脸媚笑。

“你干的不错,让他们回去好好宣传一下,让更多毛子知道咱们大明”

杨勇信连忙回道“都是皇上深谋远虑,臣也是偶然想到这个办法的,”

在解决掉军事威胁后,按照惯例,在占领西伯利亚后,接下来的工作便是开垦土地与招纳流民。

不过凛冬将至,耕作是不可能的,现在如果强行耕种,等寒霜降临,这些种子便会冻死在地里,没有任何意义。

耕种小麦是不用多想了,农业局经过反复实验,确定小麦和水稻在西伯利亚根本不能成熟,倒是土豆和红薯可以在高纬度地区生长,而且产量与大米小麦相比,丝毫不显逊色。

每亩地可以产出两千多斤,足够养活两个战兵了。然而这两种食品都不能提供较高热量,士兵自不必说,流民死囚们每天都在砍伐树木,在西伯利亚原始森林中,他们干流浃背,每天累到精疲力尽,虽然说流民和死囚的命并不值钱,不过要是他们都饿死了,这里就没人可以干活了。

不管如何,粮食供应是必须要保障的,红薯和土豆生长很快,霜降来临之前,便可以成熟收获。

大片大片的荒原被开垦出来,红薯土豆加上从南方运来的粮食,足够几万名死囚流民熬过这个冬天,等到明天开春,冻土表层的积冰全部融化,便可以在上面种植更多的农作物了。

整整一个冬天,流民和死囚徒们都在艰难砍伐树木,茫茫林海,一望无垠的原始森林没有人烟,成千上万年都没有人类活动,自然也就没有文明遗迹。

中午吃了顿土豆马肉汤,马肉是一匹死马身上割下来的,那匹战马在与哥萨克骑兵的战斗中负伤,小腿被一把飞斧砍断,倒在冰天雪地上哀嚎了两个时辰,最后鲜血流尽而死。

朱由检因此也第一次吃到了马肉,算是奢侈了一把。

此刻,崇祯一手拎着马腿,一手端着椰瓢,椰瓢里盛满了整整一瓢清酒。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第三百四十一章 黑森灵

崇祯三十二年的冬天,崇祯皇帝选择留在西伯利亚,和他的两万中卫军一起,留在这边苦寒冰冷的荒芜之地。

包括李定国、方正化、张国维、史可法等三十多名心腹官员选择跟随皇帝。

西伯利亚的冬天漫长而寒冷,虽然勒拿河距离极圈还有几千公里,不过冬天这里气温也可低至零下几十度,人在户外,用椰瓢泼出去开水,在半空热水便能变成冰块。

河流结冰以前,户部便从辽东运来十万套貂皮狼皮袄子,发放给了全军,此外,皮手套,皮靴都是没人标配,冻土未形成之前,崇祯便下令在周围搜寻煤矿。

在李定国看来,皇上的鼻子比狗还要灵敏,只要将洛阳铲中的土闻一闻,便能知道地底下埋的是石油还是煤炭。

西伯利亚矿藏丰富,在朱由检到来之前,没有任何人进行过开采,留给崇祯的是大量质地优良,开采难度极小的富矿,九月十七,在霜降即将来临前的某一天,朱由检带领一众大学堂的师生,来到营地东部就能

崇祯皇帝错过了最后一班运煤船,勒拿河已经封冻,航运全部停止,崇祯只好和士兵们一起留在西伯利亚过冬了。

粮食足够明军支撑到来年春天,原始森林里遍布野兽,豺狼虎豹,熊也有很多,这些野兽可以给士兵们提供必要的蛋白质和脂肪,保证他们的体力与热量。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朱由检便率领他的士兵进入原始森林打猎,这片从未被人类开垦过的处女地,在帝国扩张计划中,将开始新的传奇。

哥萨克人却并不这样认为,在他们的传说中,黑森林中住着神灵,据说是洛基和羊的私生子,它长着人头,身体却和羚羊麋鹿一样,被当地人称为森林神。

“是谁说不能进入森林的!是谁!”

中卫军大帐之中,朱由检大声质问旁边的史可法,这位惨死扬州的忠臣义士,因为崇祯皇帝的介入,现在人生轨迹也发生了变化,他现在成了大明军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史可法负责与当地土著打交道,他和这些蛮夷之人关系还算融洽,关于黑森林的传说,他本人也听过一些,起初以为是这些化外之地的愚民愚妇胡说八道,后来他在西伯利亚待久了,渐渐意识到传说竟然是真的。

“皇上,臣,臣····”

朱由检有些不耐烦,冷冷道:“有话快说!”

史可法朝周围看了眼,朱由检淡淡道:

“他们都是朕心腹,有什么话就说吧!”

史可法飞朝李定国等人看了眼,忐忑不安道:“皇上,皇上不可进入那片森林围猎,臣听说森林里住着恶灵········”

朱由检一脸不屑,慢说是恶灵,就是克鲁苏本尊,他也亲自手刃过,他对这些所谓邪神根本不惧怕,在澳洲能杀死克鲁苏,在西伯利亚当然也能杀死黑森灵。

只是听史可法这样说,他知道这个黑森灵行踪不定,颇为诡异,如果派遣军队贸然进入原始森林,怕是送人头的节奏,朱由检虽然是T病毒附体,战无不胜,然而那些明军战兵毕竟是血肉之躯,而且燕要命的是,黑森灵对物理攻击几乎是完全免疫的,换句话说,普通人根本无法伤害到他。

所有的脏话儿累活最后都落在了朱由检身上,如果皇帝下令进攻黑森林,这些士兵怕是会有哗变的危险,如果他们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恐怖的怪物。

朱由检仍旧固执己见,在他看来,不管是什么黑森灵还是白森灵,还要敢阻挡大军前进步伐,是必须要被彻底清理的。

寒冬漫长而危险,朱由检却一直蠢蠢欲动,这让所有人都感觉不安,李定国等人建议固守待援,防备哥萨克人发动袭击,大家都知道平南王言下之意,哪里有什么哥萨克人,他们早就退走乌拉尔山,大家真正担心的是藏匿在森林深处的邪神

明军还没有采取行动,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营地前沿负责哨探的夜不收离奇失踪,连续两次后,朱由检开始重视这件事。

“克鲁苏来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潘神

明军的两拨斥候进入黑森林后便再没有回来,各种传言在勒拿河畔传播,朱由检对谣言一向充满兴趣,然而这一次,所有流言都指向了那个神秘可怖的邪灵:

潘神

崇祯牛鬼蛇神从来都不感冒,如果不是因为做皇帝荒废了他的青春,他应该已经成了一名优秀的驱魔师,准确说是捉妖师。

现在,他已经贵为天子,却还要兼职去做捉妖师,这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朕要诛神!杀了这个潘神!”

朱由检怒气冲冲,不是因为死了十几个夜不收,而是森林深处藏匿的那个邪灵,竟敢挑战自己的权威。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西伯利亚的冬日宁静就这样被打破,灾难即将降临。

朱由检双眼冒火,站立在勒拿河畔,他神色冷峻,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朕要将这片森林烧了!把它烧死!”

崇祯用手指向前方,竭嘶底里的吼叫,他在缅甸击落神鸟,在澳洲煮杀克鲁苏,在印度吃掉了一条巨蟒,早就对这些妖魔神兽见怪不怪,不管森林里藏匿的是什么,管他是不是潘神,朱由检都要将它碎尸万段,如果可能,要拿这怪物做成火锅,一刀刀将它剐了。

放火焚烧森林当然是不可取的,大军驻扎在此过冬,需要大量的柴火物资,如果把这些树木都烧光了,接下来三个月大家便可能被冻死在这里了。

李定国张国维两人相互看了眼,一起跪倒,对崇祯皇帝劝道:

“皇上,皇上,不可烧森林,不可烧啊”

两位大臣都是老臣谋国之人,明军眼下粮草几何,燃料储备多少,都在他们掌握之中,如果是夏天还好,烧掉森林返回大明,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现在河流封冻,想回去已是不可能了。

“这个潘神到底是什么来路,竟敢和朕为敌,和大明为敌!”

潘神,潘神(牧神),专门照顾牧人和猎人、以及农人和住在乡野的人。他有人的身体,头上长角,长耳朵,下半身及脚长的像是羊的脚。Pan也是森林之神,性好女色,放纵情欲,是午后的沉欢。有时候被诗人们看作精灵的统管者。潘神(牧神)爱好音乐,最擅长吹笛子、排萧(潘神箫),能创造出非常好听的音乐,据说他的笛声有魔力,容易让人(包括希腊众神)陶醉、忘我。常带领山林女妖(一类地位较低的自然女神)舞蹈嬉戏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或许夜不收是被哥萨克人袭击,也或者是遇到了狼群,“

方正化忧心忡忡,每次看到龙颜不悦,他便为皇上感到担心。

当史可法期期艾艾说出潘神这个邪灵存在时,朱由检更加恼怒。

“什么潘神,哪怕是潘安来了,朕也要把它宰了!“

史可法还想给皇上普及一下潘神的神力,比如对物理攻击基本免疫,朱由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在崇祯授意下,张剑率领千名战兵进入森林搜寻。

在周围找寻了三天,最终一无所获,连十几个斥候的尸体都没找到。

原始森林一望无际,寂静无声,偶尔能听到野兽嚎叫,张剑脸色阴沉,他左手拎着把顺刀,右手握着把短铳,警惕望向周围,在他身边,十几个亲兵卫士用盾牌将他紧紧护住,张剑不耐烦的推开众人:

“滚开!滚开!老子在澳洲时连克鲁苏都不怕,一个半人半羊的妖怪,怕他作甚!宰了他,给皇上分忧!”

卫军派出去的两拨夜不收共计三十多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寻常的豺狼虎豹都不是他们对手,便是澳洲大陆上的克鲁苏,他们也可以一战,然而没想到,没想到这样的精兵强将,竟然在西伯利亚黑森林中全军覆灭,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将军,小心!”

第三百四十三章 杜美莎

张剑想起十多年第一次和李大人前往倭国的情景,他那时只是个小小的漕兵,被李若琏从扬州带到了倭国,去找红毛人汤姆士,汤姆士找到了,他们却和不知火山上的妖僧结下了梁子。虽然这些妖僧大部被锦衣卫斩杀,然而最厉害的那个老妖僧带着他的两个徒弟,在明军攻入不知火山山门前,乘乱逃走,消失在茫茫群山中。

这十多年间,张剑经常会想到这个不知山老和尚,据说这个老头已经活了五百多岁,如果不是锦衣卫到来,他还会留在不知火山中,继续残害少女,用少女做药引子,进行他的长生不死计划。

所以这个老头对张剑和李若琏应该是恨之入骨吧,毕竟是他俩将明军引来的,如果这个老头还活着,或许正在全球追杀张剑他们。

“不知火山的老头,你现在还好吗?”

张剑拎着顺刀,走在众人前面,走在小径上,刀刃划过灌木丛上,发出莎莎声响,地上飘落细碎的枝叶。西伯利亚原始森林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尽头,森林中隐约能听到狼嚎声。

“这里为何还有狼,难道说邪灵不吃狼吗?”

他嘀咕了几声,回头望向一千多名战兵,林木茂密,只有一条小径可以通行,小径只能并列行走三四人,所以队伍被拉得很长,首尾相距一里多,像一条巨大的蜈蚣。

张剑已派出八名夜不收前往周边五里范围内哨探,东南西北各有两名精锐夜不收警戒,即便是有残余哥萨克骑兵,想要对明军发动突然袭击,也是不可能的。

出发之前,李定国便给张剑说过,这次他们面对的,是比澳洲克鲁苏更恐怖的存在,张剑立功心切,当然不在乎这些,而且他根本没去过澳洲,也不知道什么是克鲁苏,朱由检率领李定国他们在塔斯马尼亚主岛上和食尸鬼浴血拼杀时,张剑还在宁古塔与哥萨克人鏖战,他去过倭国,还和不知火山妖僧打了起来,也算见多识广,然而当听到克鲁苏的故事时,他还是觉得是无稽之谈,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当然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比乾清宫还要大的八爪鱼存在,如非亲眼所见,他当然不会相信。

所以他现在对黑森灵什么的一点也不感冒,觉得这是危言耸听,或许只是皇上放弃攻打毛子的借口。

崇祯是否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全力以赴征服全球,张剑并不怎么相信,现在攻打俄罗斯已经陷入停滞,大概率上不会再继续往前,攻打俄罗斯没有任何收益,这是朝堂之上人尽皆知的事实,然而皇帝却要继续坚持,坚持北上。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皇上如此执着。

前面一颗巨大松树后面传来莎莎声响,像是鳞甲摩擦地面的声音,像是巨蟒在朝这边快速逼近。张剑虽然没去过澳洲,却也参与过两年前的印度德里之战,那条巨蟒给明军造成了严重威胁,甚至差点要了张剑性命,至今心有余悸。

“戒备!”

张剑大吼一声,冲在最前面的二十多个亲兵卫士,各人纷纷拔出顺刀火铳,把手指放在扳机上,朝向对面松树方向。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松树后面忽然窜出条水桶粗细的黑色巨蟒,全身上下只有眼睛是血红色,张剑心中暗骂:

“大冬天蟒蛇怎么出洞了,他奶奶的,今天真是倒了血霉!”

他也是经久战阵的猛将,越到危急时刻,心中越是镇定自若,他一边朝短铳中装填火药铅弹,一边转身对后面战兵道:

“虎蹲炮、弗朗机、马克沁机枪,都给老子招呼上来,把这龟孙打成肉泥!“

他嘴上这么喊着,其实心里知道,等到这些武器全部就位,蟒蛇已经把他们吃的一干二净了。

所以必须要先拖住这个巨兽,为武器布置到位争取时间。

张剑心中忽然冒出个极恐怖的念头,这条巨蟒是不是克鲁苏派遣来的,或者说是受克鲁苏控制,毕竟这条巨蟒要比他们在印度德里见到的那条小很多。

这样的念想在他心中一闪而过,旋即又消失了。

这是大蟒已经近前,张剑也不再多想什么,举起手中短铳,对着对面猛扑上来的巨蟒一阵乱射。

第三百十四章 黑夜传说

火铳轰鸣,明军战阵前升起阵阵白烟,白烟渐渐将人群笼罩,好在森林中阴风阵阵,很快将白烟吹散。

杜美莎被几百根火铳子弹击中,血花四溅,蛇身像被闪电击中般剧烈抽搐着。

“都把眼睛闭上,不要看她的眼睛!不要看着妖怪的眼睛!”

人头蛇身的杜美莎这次没有把脑袋转过来,她现在忙着逃命,如果明军再来一波这样的攻击,她的性命怕是不保了。

“别追了,让他走!”

杜美莎的出现,让张剑有些不安,倒不是因为害怕这条大蛇,只是觉得超出他的认知。

蟒蛇不是应该在夏天才出来吗?这个时候的而且眼前所见和他的认知他不知道在这里还有巨蟒存在,在他的认知中,蟒蛇再怎么凶猛,冬天也是需要冬眠的。然而眼前这条蟒蛇却和他见到的其他蟒蛇不同。

虽然张剑在缅甸时候砍杀过巨蟒,虽然那条巨蟒比这条更巨大,也更凶残,然而一想到皇上没在身边,这次只能靠他自己,心中不由有些惊恐。

蛇发女妖美杜莎本来是个美丽的少女,她还有两个有着神仙血统的姊妹,她是三位蛇发女妖中唯一的凡身,传说中有着致命诱惑的眼神,居住在遥远的西方,是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海神福耳库斯的女儿。海神波塞冬(Poseidon)受到诱惑,化身成骏马与她偷情,为了逃避海神之后安菲屈蒂的嫉妒,而躲在雅典娜(Athena)的神殿中交合,此举触怒了雅典娜,盛怒下的雅典娜并迁怒于她的两个姐姐,所以将三姊妹都变为妖怪。她们全身长满金色的鳞片,背上长着鹰的翅膀,美杜莎的背上则长着天鹅的翅膀,头上没有头发,只有盘挠扭动的蛇,但仍然难于掩盖她的美丽,只要有人看过她(们)的眼睛,都会被她的美丽和魔力吸引而失去灵魂变成一尊石像。人们称她们为Gorg(音义:高哥或戈耳工),没有人知道她们住在哪里

她是一位美丽的姑娘,有着一头绿色美丽的长发,宝石蓝般的眼睛像大海一样。

她出生在希腊,和她的爱人一起在海上航行。她觉得自己非常的幸福。

可是不幸的黑暗很快的降临了,一群海盗登上了他们的船只。为求自保,她的爱人把她出卖给了海盗。

痛苦,悲伤,愤怒,绝望。她在侮辱中诅咒着自己,诅咒出卖他的爱人,诅咒着侮辱她的海盗,诅咒给她带来不幸的大海,诅咒着无情的看着一切的神。

她的头发开始变长,长出利齿,形成了蛇头。她的双眼已经没有了眼珠,看过她眼睛的人都变成了石头。她要那些可恶的男人永远不得转生。

仇恨充斥了她整个心,她已经忘记了世上的温暖,不记得世界上还有爱。她放纵自己,也不放过任何一个接近她的人。她在报复,用最恶毒的方式。人们开始惧怕她。她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神静静的看着一切,看着这个受了伤的女人。神说:平静吧,不要再让仇恨充满你的心,别再让自己堕落

杜美莎的故事,皇上早给他们讲过,这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所在,据说被她看中的人,然而张剑面对这样的对手,心底还是有有些害怕。

不顾既然皇帝既然如此,那就只有

第三百四十五章 西伯利亚邪灵

杜美莎猛然回头,张剑手起刀落,将杜美莎人头斩落,美女人头在地上,不等她眼睛睁开,张剑便将事先准备好的口袋取出,直接将杜美莎的脑袋装进了袋子里。

“将军好身手,出手便铲除了这蛇妖,”

张剑嘿然一笑,没有说话,转身望向后面一千多名战兵,经过刚才一番搏杀,他麾下士兵伤亡惨重,至少有三十人被杜美莎变成了石像,还有十多人负伤,其中两人伤势严重,估计是活不成了。

“为何蛇妖会出现在这里?!“

张剑心中疑惑不解,皇上让他搜寻的邪灵潘恩现在何处,为何迟迟还没有显身?

难道是这黑森林中的潘神,是比杜美莎更恐怖的存在?

张剑有些慌了,他本来只是前来黑森林打探消息的,没想到刚进森林就遇上了杜美莎,害他白白折损了几十号人马,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

“将军,平南王说,这黑森林无甚稀奇古怪,让我等大胆前来,”

张剑怒气冲冲,他对平南王李定国并无什么好感,在过去十年,两人并无什么交集,他对此人的印象是,打仗有两把刷子,但说话却常常很难听,有几次竟敢顶撞皇上,他刚澳洲得胜归来,权势滔天,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什么无甚稀奇,这里可比在澳洲凶险多了!让他李定国自己来哨探试试!”

嘴上这样说,不过他心中却很清楚,皇上调拨给他一千多号人马来这里,绝不是让他进行普通的哨探,如果是哨探,三五人就可以了,为何还要如此兴师动众?

“好了,不说了,把弟兄们尸体都带上,回去好好安葬!”

五名斥候被派回去报信,剩余一千多人继续往森林深处进发,杜美莎虽然凶悍,然而在人海战术下,只有被杀的命。

大部队继续向北行军,天气寒冷,森林地面覆盖着枯枝败叶,一些低洼的积水已经结冰,一片肃杀之色。

走了两个时辰,张剑命令战兵停下休整,士兵们将口中衔枚取出,森林安静的出奇,连鸟鸣声都听不见了,虽然还是白天,树林里却光线昏暗,远处雾蒙蒙的也看不清楚。

“将军,这个潘神到底是啥东西?杂家心里乱糟糟的,觉得这次怕是要·······”

监军刘小帛忐忑不安道,他是崇祯十七年入宫的小太监,和皇上关系也并不怎么亲近,比不上王承恩方正化他们,所以就打发他来当张剑的监军了。

张剑瞪小太监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以免影响军心,实际上多说,这些战兵们也知道,今天要面对的绝不是什么善类,战兵大部虽然经历过澳洲缅甸之战,都是些见过血杀过人的老兵,然而刚才和杜美莎混战的血腥,还是让这些人触目惊心心惊胆寒。

当得知他们要找的不是这个蛇妖后,士兵各人心中不免有些胆寒,刚开始就遇到如此恐怖的妖魔,接下来要遇见什么只有天知道了。

“老子早就给皇上说,一把火烧了这片森林,他却瞻前顾后,要老子说,一把火·······”

刘小帛听张剑忽然停住不说话,抬头朝他望去,却见他将手指放到唇边,示意监军太监不要说话。

“看到没有?”

“看啥?”

刘小帛忐忑不安望着张剑,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来了,来了,他来了!”

张剑边说,边对身后挥了挥手,示意战兵们做好战斗准备。

第三百四十六章 全军覆灭

“将军,他在那儿!”

刘小帛裤裆一阵温热,不自觉已经尿了出来,张剑没空嘲笑这个监军太监,他的注意力完全在潘神身上,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半人半鹿的怪物,身高足有两丈多高,甚至已经超过了一些低矮的树木,看起来很是唬人。

“麒麟神兽,麒麟祥瑞啊,”

有战兵在底下怪叫起来,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虽然明军平日接受了严苛的军事训练,不过这些藩王军和最精锐的中卫军相比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普通军队与强军之间的差距,往往就在遇到这类突发事件之时。

“什么麒麟神兽,是邪灵,是妖怪,跟我上,宰了他!”

张剑怒喝一声,拎起顺刀率先冲了出去,刘小帛见事情紧急,顾不上害怕,大声对身后战兵道:

“兄弟们,跟我一起杀潘神,报效皇恩啊!”

一众战兵被监军大人气魄震慑,也跟着跳了出来,手持长枪顺刀火铳各种兵器,朝那个被他们称为祥瑞的怪物冲去。

这样的人海战术效果惊人,至少在气势上会吓到对手,明军阵列严整,至少在鞑子或是流贼以及其他军队面前,藩王军从来没输过阵势。

然而这一次,藩王军要面对的不再是人类,而是邪恶恐怖的克鲁苏邪灵。

半人半兽的潘神听到这边动静,缓缓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朝这边望了眼,他双眼血红,神色慵懒,然而仅仅是站起来,便已将周围树木全部折断,平地里飞沙走石,像是突然刮起了一阵龙卷风。

张剑目光注视前方,原始森林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邪灵所在的位置就像风暴之眼,不断冒出大团大团的黑色烟雾,半人半兽的潘神就隐藏在着图案烟雾之中,前排火铳兵一起鸣响火铳,铅子打在迷雾中,便没有了反应。

前排火铳兵退下,后面上来一队长枪手,正要往前挺近,张剑忽然摇动旗帜,长枪兵队长连忙吹动竹哨,喝令士兵停住。

“虎蹲炮准备、佛朗机炮准备!”

亲兵挥动马鞭,纵马疾驰,把张将军的命令传递给阵地后面一里之外的炮兵。

很快地,佛朗机炮,红衣怕,虎蹲炮轮流打放,炮弹像雨点般倾斜到黑雾之中,将周围树木打得枝叶横飞,却不见惊起一只飞鸟。

三轮射击完毕,炮管开始剧烈发烫,炮手们连忙用打湿的毛巾清理炮膛,火炮需要冷却一段时间才能继续使用,连续发放太多次,不仅容易出出错甚至炸膛。

炮兵发炮完毕,长枪兵手持长枪,相互之间相隔一米左右,组成一堵钢铁森林,缓缓朝黑雾中心走去。

“这不是祥瑞!这是邪灵,是恶魔,杀光他们!”

张剑说罢,举起短铳,带上一群明军走向黑烟中心。

黑烟渐渐消散,隐藏在其中的潘神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像地狱的烛火,在烟雾中飘荡。

“刺他眼睛,刺!”

张剑说罢,举起长枪,朝向那对不断闪动的红色巨眼挥舞长枪。

突!刺!

张剑健步如飞,手中长枪对准潘神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将长枪刺入其中。

第三百四十六章 勇敢的心

跪倒在朱由检面前的斥候遍体鳞伤,身上铠甲上还插着跟几种箭簇,他禀报说,张剑麾下一千人马在黑森林伤亡殆尽,若不是因为自己跑得快,也会葬身潘恩腹中。

“张剑人呢?”

崇祯一把拎起那哨探衣领,大声喝问道。

那斥候吓得哆哆嗦嗦,牙齿上下打颤,连忙道:

“皇,皇上,张将军他被怪物吃掉了,那怪物刀枪不入,张将军派人围攻多次,也没有将这怪物打死,反而·····”

斥候吞吞吐吐,脸上闪烁着恐怖的神色,朱由检虽然能够想象出他遭遇了什么,不过还是怒道:

“反而什么?赶紧说完,再敢吞吞吐吐,朕就把你丢到山谷里喂狼!”

斥候胆战心惊,抬头偷看崇祯一眼。见皇上脸色不堪,连忙道:

“皇上,士兵们发现,这个叫潘神的怪物着实奇怪,用虎蹲炮。佛朗机,甚至连红衣大炮都用上了。

“然而他们惊奇的,这些火炮现威力都”

从这位幸存的明军夜不收口中,朱由检粗略看了看搞清了事情给黄渡“什么,张将军殉国了?!“

朱由检神色愕然,望着跪在地上的明军斥候,久久说不出话来,他呆了一会儿,抬头望向斥候,让他再说一遍。

“张将军在黑森林遭遇邪灵,一千人马损失过半,张将军身先士卒,被邪灵吃掉了·······”

崇祯瘫坐在龙椅上,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急促的呼吸,大口喘气,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旁边站着的厂公方正化见状,知道是皇帝旧疾发作,连忙从怀中取出个小小瓶子,就着龙椅旁边的茶水,给皇上灌了下去。

几个宫女急的上下乱窜,皇上的心腹卫士则警惕的望向周围,警惕望着四周。

受T病毒影响,皇上现在不能动怒,御医说皇上情志抑郁,胸胁或少腹胀满窜痛,善太息,或见咽部异物感,或颈部瘿瘤,或胁下肿块。所以平日不能轻易动怒。

过了好一会儿,朱由检才从昏睡中醒来,他望了眼站在旁边的方正化,满脸诧异道。

“刚才你给我吃了什么?”

方正化连忙道“,回皇上,刚才全文如下

吃的是红莲妙心丸。

红莲妙心丸是治疗肝郁的良药,朱由检当然也是听说过的,他没有再说话,抬头望向北方方向,忧心说道:

“天杀的克鲁苏,又让朕失去一员虎将,天杀的!“”

朱由检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身边人正在一个个离他而去,这十多年来,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看得很淡了,没想到。

“朕只是想从这里借道,借道去对付北边的俄罗斯,为什么要对明军下此毒手!“

朱由检想要的只是不再争斗,世界实现统一和平,然而各路妖魔鬼怪,却让崇祯寝食难安。

接下里的行动就很简单了,朱由检虽然没·吃过牛肉,不过现在他有了新的追求,生活也将因此有所改变。

潘神必须死

第三百四十八章 潘神是头羊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火锅与远方的老铁。

秋风起,鲈鱼长,牛羊肥美。

鲜鲫银丝脍,香芹碧涧羹。翻疑柁楼底,晚饭越中行。

根据多方汇集而成的情报,缘故邪灵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朱由检推测潘神是头羊,而且是一头存活千年的老山羊。

既然是羊,便可以做火锅的,朱由检想起自己来到外兴安岭,已经很久没迟到正宗的羊肉火锅了。

勒拿河虽然地处北地,然而这里生长最多的还是牛马,羊是一头也没看见的。吃羊肉火锅变成了一种奢望。

不管潘神是人是羊,哪怕他是妖怪呢,只要一锅可以炖下,朱由检便可以解决解决掉他。

“所以,那个半人半羊的妖怪现在哪里?“

崇祯皇帝爆喝一声,拎起斩魂便往外走去,李定国方正化连忙上前,根据他们掌握的情报,这个叫潘神的邪灵和之前在澳洲遇到的巨型章鱼一样,都是远古时代被封印力量的邪神存在,准确来说他们都是克鲁苏。

澳洲章鱼,德里蟒蛇,缅甸巨鸟,都已经被崇祯皇帝吃到了肚子里,皇上由此功力大增,T病毒进一步得到进化。

现在,朱由检已经成为全世界最强的存在之一,如果忽略掉沉睡地下深处的克鲁苏,这个之一就可以去掉了。

朱由检常说,他有一个梦想,征服全球,让大明的恩泽遍及全球每个角落,现在他的梦想已经实现大半,整个亚洲、大洋洲,都已在皇上控制之中,接下来便是征服美洲,实力最强的欧洲会被留在最后解决。

现在,皇上已经成为最强者,他将挑战五大洲邪灵,不管是潘神还是食尸鬼,都会在斩魂下碎尸万段。

“皇上,黑森林绵延百里,恐怕很难找到邪灵,大军深入,恐怕不妥,”

朱由检大手一挥,哈哈笑道:“谁说要带大军进入森林的,朕看根本不需要。”

李定国方正化相互看了眼,张国维张煌言史可法等人在旁边劝道:

“皇上万乘之躯,不可能轻涉险境,臣以为,让大军跟随,也有些照应。“

朱由检知道群臣说的也都是实情,不过他也不想让自己部下白白折损在这里,所以进入黑森林,最终要依靠的还是他自己。

潘神智商再怎么高也不能理解自己将会成为火锅食材这个悲惨现实。

此时此刻,潘神漫步在西伯利亚幽暗的森林中,对即将面临的危险丝毫没有察觉。

在潘神眼中,无论是两只脚的人类,还是四肢行走的狼虫虎豹,都是他的食物,或者说是祭品,是必须彻底清除掉的。

通常情况下,两只脚的人类口感更好,也更温顺一些,是天生的好食材。

当然,潘神不会知道,有一天,它自己也会成为哦人类食材。

山谷变得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远处狼嚎声,李定国说过,这些狼现在都是成了邪神的帮凶,

既然如此,想要消灭潘神,就要先对狼群下手,把狼群全部消灭,最后再克鲁苏消灭干净。

第三百四十九章 兵临城下

崇祯三十二年五月,明军第八军团主力抵达乌拉尔山,迅速击溃乌拉尔山东侧的哥萨克骑兵,一千多名哥萨克骑兵被全歼,一千多颗人头被硝好,连夜送往宁古塔,宁古塔已经筑起了一座阴森可怖的京观,随着明军不断斩获,京观高度逐渐增高,蔚为壮观。

第八军团长途奔袭得手后,未作休整,便翻越乌拉尔山继续向西进攻。

全球七大洲,只有欧亚大陆紧密相连。乌拉尔山脉是欧、亚两洲的分界线。乌拉尔山脉北起北冰洋喀拉海的拜达拉茨湾,南至哈萨克草原地带,绵延2000多千米,介于东欧平原和西伯利亚平原之间。山势一般不高,平均海拔500米—1200米;亚极地1894米的人民峰是乌拉尔的最高峰。山脉的宽度为40千米—150千米。中段低平,成为欧、亚两洲的重要通道。

在漫长的地质史上,乌拉尔山地区原先曾是一个大地槽,那时的欧亚陆地是被大地槽分隔开的。亿年的石炭纪末期以后,经过翻天覆地的地壳运动,大地槽演变成山脉,然后又几乎被风化侵蚀所夷平,最后又垂直隆起成为欧亚大陆之间的界山。

乌拉尔山脉还是伏尔加河、乌拉尔河同东坡鄂毕河流域的分水岭。有趣的是生活在东西两侧河流的鱼儿也不一样:西侧河流里的鲑鱼体闪红光,而东侧河流里的马克鲟鱼和折东鱼等却都呈银白色。早在18世纪,俄国历史、地理学家塔吉谢夫就是通过这些有趣的发现,首次证实乌拉尔山脉确是亚、欧两洲的天然分界线。

乌拉尔这个名字,源自当地土著巴什基尔人的语言,意为“邪恶的山”或是“坏山”。

此地沼泽密布,不适应大规模放牧,经常会有牧民和马匹走失,很多地方被认为是生命禁区,时间长了自然得到这个恶名。

好在崇祯皇帝对这些迷信并不感冒,他唯一关心的是,大明军队何时才能将红色战旗插到欧洲,如果能彻底击败欧罗巴,全面掌握这颗星球。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明军开始向欧洲大陆挺进,在西伯利亚连连惨败的俄国军队,皆望风而降,从基辅到莫斯科,从乌拉尔山到喀山,从车里雅宾斯克到伏尔加格勒,到处都遍布身穿红色鸳鸯战袄的明军身影,在明军身后,还有数十万名从辽东,山西,甘肃迁移而来的大明百姓。

朱由检以剑化犁,大明利剑将为帝国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不同于苦寒之地西伯利亚,在乌拉尔山以西的广袤土地上,有的是一望无垠的肥沃良田,足够养活数以千万的人口。

彼得大帝虽然继位不久,准确来说不超过两年,在莫斯科城中资历尚浅,不过他也没打算坐以待毙,这位俄罗斯大帝早做好了和明国决一死战的准备。

从去年年初,彼得一世便派遣使者前往欧洲各国,向他的那些远方亲戚们求援,欧洲人对遥远东方的记忆不止是遍地黄金,还有上帝之鞭带来的恐惧,这种恐惧已经深入他们骨髓。

所以当瑞典和法国国王听说东方来了一支传承自蒙古人的军队,他们沉睡多年的恐惧又被重新唤起,尽管俄国亲戚向他们保证,这次排除援兵不过是“清理野蛮人”的常规行动,远比当年十字军东征要轻松容易很多,只需一战将其击溃,然而就可以追着他们的长袖大袍,去东方掠夺黄金和丝绸茶叶。

所幸这些欧洲亲戚们也不是傻子,除了搅屎棍英国,几乎没有哪个国家搭理俄国人,这个穷亲戚每次过来找他们帮忙都没什么好事,大家也不愿把他当自己人。

至于什么遍地黄金茶叶的鬼话,马可波罗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样的话,他们是一句也不会信的,这伙儿野蛮人肯定不好对付,否则俄国人也不会被人家一路打到乌拉尔山,还要跑来向他们求助。

英国允诺三千多名雇佣兵前往欧洲大陆,以上帝之名,对抗异教徒,拯救那些受苦受难的教徒们。几位传教士带着雇佣兵,其实也就是几千个孤儿和少年渡过英吉利海峡,艰难向东进发,他们扛着十字军大旗,一边前进,一边唱着赞歌,沿途所过,强行乞讨,彼得大帝对这支雇佣军无可奈何,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好歹也算是英国皇室对俄罗斯人的支持。不过沿线国家对这群乞丐军恨之入骨,他们所到之处,不仅以上帝之名强行募捐,而且在他们影响下,法国、普鲁士、奥地利等国家的流民也开始蠢蠢欲动,一些人已经加入这场17世纪的十字军东征中,到崇祯三十七年年底,这支行军缓慢的大军终于抵达顿河,距离乌拉尔山已经不足五百里,他们的人数也剧烈膨胀到了三十万人。当然,死在路途上的人也有十多万人。

彼得大帝对这样的结果表示满意,他当然知道英国人愿意帮他,和基督教义没一毛钱关系,搅屎棍只是希望欧洲大陆更乱一点,更乱一点,而且现在看来,英国人的计划已经达到了。既然英国人想搅,那就好好搅吧,彼得大帝甚至想威胁西边那些亲戚,威胁他们,如果不派遣援兵支援俄罗斯,他们便将这些野蛮的东方人放过去,让他们去巴黎,去维也纳,去柏林,让他们去哪里见识上帝的神迹。

不过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怨念,他判断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西边这些国家肯定会对俄国予以援助,就像当年十字军东征时发生那样。

援军陆续进入俄罗斯境内,他们身上挂满了沿途抢劫到的财物、食物,还有御寒的衣物,这群十七世纪的十字军,和三百多年前他们祖辈们一样,开始了一场注定悲惨结局的远征之旅。

他们武器匮乏,缺乏训练,补给困难,统一指挥,不过彼得大帝并不担心援军实力,这些瘦骨嶙峋的儿童少年,指望他们战胜明国远征军,彼得大帝是不相信的,不过几十万人多少能抵抗明军前进步伐,迟滞他们的进攻,的吃饭问题基本上不用他解决了,

一万名哥萨克骑兵秘密潜入到顿河河畔,伺机切断明军后路,将这群不可一世的明军全部留在乌拉尔山,留在欧洲。

在正面,彼得大帝集中俄国精锐,连同这批十字军,总计二十万人,号称百万,在乌拉尔山西侧构建防御阵地,准备与明军决一死战。

第三百五十章 守望者

崇祯三十八年九月,朱由检亲率八万大军翻越乌拉尔山,迅速击溃十字军前锋,一万多欧洲十字军伤亡过半,剩下的人慌忙逃往圣彼得堡。

明军没给敌人任何喘息之机,大军乘胜继续向西进攻,兵锋直指圣彼得堡。

此时深秋渐渐来临,战事如果拖到十二月,屯兵于坚城之下,伏尔加河、顿河、的聂伯河之间上千公里无险可守的旷野,没有足够的骑兵部队掩护,步兵部队不可能独立撤退这么长的距离,因为与哥萨克骑兵几次血战,明军骑兵损失惨重,崇祯皇帝带到西伯利亚的一万多骑兵现在只剩六千多人,损失将近一半,考虑到骑兵连续作战三个多月,从勒拿河到顿河,攻略两千多公里土地,付出四千多人的伤亡代价,已经算是很轻了。虽然崇祯皇帝不是这样想的。

朱由检此时能调动的骑兵不过五千多人,如果战败,在这苦寒之地,五千多骑兵是无法为七万人的步兵部队提供作战掩护的。

朱由检手中预备骑兵不是没有,不过此时都在乌拉尔山移动防备捻军与白莲教,白莲教与倭寇勾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万一让他们死灰复燃,明军又要疲于奔命了。

和东欧平原相比,出没于北直隶河套地区的捻军与白莲教,才是明国的心腹大患,如果放任他们在北方胡作非为,远征明军便可能被截断归路,这当然是朱由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留有一支五千人马左右的骑兵威胁河套,辅以上万步兵,这些宵小便折腾不出什么大动静。

如果北直隶有失,大明帝国基业便会出现不稳,远征俄国或是西欧,都将失去意义,其中利害关系,孰轻孰重崇祯皇帝还是分得清的。

西伯利亚疆域辽阔,段时间内实现真正有效占领,几乎是不现实的,不仅不现实,而且甚至会有现实的危险。

所以在跨越乌拉尔山后,朱由检下令继续进攻,他希望用一两场辉煌的胜利来鼓舞人心,让大明将士们恢复锐气。

然而皇上的计划总是那样不切实际,虽然明军已经击溃了十字军前锋,然而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军队涌入,这些充满宗教狂热的小孩少年甚至还有老人,他们身着简陋的铠甲,武器同样落后,然而他们的斗志却激情昂扬,至少要比那些白莲教捻军厉害多了。

明军有这样的对手,从乌拉尔山到默示录,每一步走注定异常艰难,根据作战部做出的推演,照五十万敌军的规模来看,明军要想全歼这股敌军,至少要付出三万人的代价,这其中还不包括在即将到来的严冬中死去的人。

出于对士兵人命的珍惜,当然更多的是对战争结果的不确定性,崇祯皇帝决定先礼后兵,派人去和这个彼得大帝谈一谈,看看能不能通过和平手段解决西伯利亚问题,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渺茫。

大军在乌拉尔山西侧山麓驻扎,不再前进,崇祯派遣已经投降大明的哥萨克骑兵首领伊万·沙利克前往莫斯科,亲自面见彼得大帝,向俄国人传达大明帝国的和平愿景:

“如果彼得一世愿意投降,大明皇帝可以封他为顺明王,封地在温暖如春的日本列岛,哪里有数不尽的美女和肥沃土地,还有缤纷的樱花,美味清酒·······”

“乌拉尔山至伏尔加河之间的平原城邦,须放弃对邪神的崇拜,从此以后,只能服侍唯一的神——真武神”

使者准备说出第三条和平建议时,一把冰冷的斧头已经架到了他的脖颈上。

“天主啊,圣母啊,原谅这个罪孽的人啊,把他脑袋砍了,送还给他们的大明皇帝,我要率领俄罗斯勇士和野蛮人决战了,愿上帝保佑我们,”

第三百五十一章 从海底出发

崇祯皇帝派出的使者被俄国人杀死,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下令将使团人头送回到基辅东部,送到了明军大营。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既然毛子已经破了先例,朱由检也不再遵循,然而莫斯科派来送人头的是一群瑞典人,算是中立势力,崇祯皇帝即便再怎么暴怒,也不好对他们下手,明国在欧洲的远洋贸易还在进行,这时候和瑞典人交恶,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明智之选。

跋涉万里,深入敌国,杀人无数,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都不是什么正义之举,驱动大明帝国一路向西的不仅仅所谓道德观,更不止是皇帝的野望,更重要的是靠明国中下层百姓对幸福生活的追求,对财富与土地的渴望,虽然西伯利亚大部分土地都不适宜耕种,十几万追随而来的流民自耕农一路不断抱怨,不过现在,在历经千辛万苦抵达东欧平原后,值不值得的讨论便再也听不见了。

就在流民与自耕农们开始讨论如何分地时,明军进攻的势头终于停止,随着雨季来临,漫长的补给线压力倍增,暴雨与泥泞让进攻变得难以维系。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朱由检才决心和莫斯科的罗曼洛夫皇帝好好谈一谈,罗曼洛夫是著名的彼得一世的父亲,虽然没有他儿子彼得一世那般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不过罗曼诺夫家族的基因是一脉相承的,他今年四十五岁,精力充沛,孔武有力,军事经验丰富,曾经领导俄国军队与哥萨克人血战并取得胜利。

面对明军不断向西扩张,罗曼洛夫早做好了应对准备,除了向西边一众亲戚们求援,购买西欧最新式的武器装备,他还下令对乌拉尔山以西约两百公里的平原地区进行坚壁清野,明军再怎么骁勇善战,他们也要吃饭,粮食物资补给从新疆或是河套地区向西,至少跋涉三千公里才能抵达战争前线,指望人力畜力运输这么远的路程,基本上是不现实的。

所以只要切断明军在乌拉尔山至天山之间的补给线,明军便只有在西伯利亚冰原中忍饥挨饿了。

不过俄国人没想到的是,已经控制了东南半岛的明军还有其他运输路线,明军乘坐战舰由海南临高县出发,穿越印度洋,通过海运将粮食物资都运往波斯湾。

波斯湾,位于伊朗高原和阿拉伯半岛之间,西北起阿拉伯河河口,东南至霍尔木兹海峡,平均水深约40米,最大深度104米,完全符合明军舰队航行,舰队将在科威特登陆,穿越伊朗高原,进入东欧平原,完成对明军补给。

不过要俄罗斯人投降显然是不可能的,没有尸山血海,人头滚滚,战斗民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次明国一起被杀死的还有哥萨克人带去的商人队伍,约莫几十人组成的商队,装载着丝绸茶叶,原本是想恢复大明与欧洲之间的贸易往来,朱由检对和平充满信心,所谓和平,指的是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穷则搁置争议,达则自古以来。这条真理在西伯利亚也是适用的,明军虽强,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且冬季即将来临,拿破仑和小胡子的故事,朱由检当然不会陌生,他不会让自己重蹈这二位的悲剧。

第三百五十二章 独立日

明军主力抵达基辅后,使者被杀的消息也在军中传播开来。

宣教司的几位主官安排队员四处宣讲罗曼洛夫的暴行,在他们口中,毛子成了一群茹毛饮血杀人如麻的怪物,而且西伯利亚成了大明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可以追溯到汉代,那时被称为北海。

“苏武牧羊听过没?说的就是咱老祖宗的故事,苏武在哪里牧羊?就在咱这里,北海,当年匈奴人在占据北海,后来匈奴投降汉朝,所以北海就成了咱汉家的!”

“北海就是西伯利亚,西伯利亚就是北海,毛子趁着咱皇上剿匪对付建奴,偷偷占了北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龟孙子的竟然在宁古塔吃人!”

“今天,皇上带咱们打回来了,这些个化外蛮夷,你们来到北海,就是来报仇雪恨的,皇上说了,对付这些禽兽,不需要俘虏!“

六万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构筑防御工事,做出一副与毛子长期对峙的架势。

罗曼洛夫对明军的部署感到疑惑,俄罗斯冬季就要来临,七八万人的后勤怎么解决?上帝肯定不会站在这群野蛮人一边。

如果沙皇知道明军水师已经穿越波斯湾,上千条战舰运送大批粮草正在科威特靠岸,罗曼洛夫或许会有其他看法。

“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野蛮人的末日到了!命令沙尔克守住基辅,莫斯科会派兵援助,只要他能坚持一月,拖到下雪天,这伙野蛮人的末日便到了。”

沙尔克是罗曼洛夫的得力干将,沙尔克在俄语中是猎狗的意思,这位基辅统帅也确实像一条忠心耿耿的猎犬,牢牢守护着俄罗斯帝国的东大门。

崇祯皇帝对俄国人的军事部署颇为满意,这正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不计较一城一池之得失,而是要最大限度杀伤敌人,对敌人的有生力量造成毁灭性打击。以明军眼下的实力,除非倾兵而来,否则很难一次性吞并俄国,战争将会是一个漫长过程。明军已经在乌拉尔山西侧构筑要塞,准备在这里长期驻扎,而在乌拉尔山以西,明国百姓源源不断涌入,将这里作为他们的新的家园。大明对垦殖西伯利亚的百姓采取诸多鼓励政策,移民西伯利亚,三年之内不必缴纳赋税,第一批殖民西伯利亚的人员除了各地流民,主要为明军退伍兵,从崇祯十七年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朱由检规定,军队每隔八年退伍一次,兵龄满后,自愿去留,这些年,明军各个部队退伍下来的老兵数量总数超过百万人,朝廷低价卖给这些退伍兵武器,他们作为大明在西伯利亚殖民的中坚力量,在未来的时间里,会让毛子明白,谁才是这块土地的真正主人。

“既然沙皇不愿搁置争议,共同开发,那只有在战场上见真章了!给朕狠狠的打,把基辅城夷为平地!”

朱由检对攻克基辅充满信心,不过他现在想要的是尽可能多的杀人,消灭毛子的有生力量,段时间内能不能占领基辅或者莫斯科都不重要,实际占领成本太高,只要能杀伤毛子,让他们不能恢复元气就好。

所以这次明军进攻也就不是治安战,而是彻彻底底的歼灭战,现在已经知道基辅城中聚集着两万多毛子军,相当于沙俄总兵力的五分之一,朱由检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的。

与明国城墙不同,基辅城类似棱堡设计,棱堡在设计思路上,已经摒弃了之前简单的多边形,而是开始出现包括条状棱堡、皇冠棱堡在内,种类无比丰富的棱堡造型。这些棱堡设计的目的,在于它们在面对敌人进攻时,大大小小堆叠区折的棱堡,可以提供理论上,绝无死角的密集火力打击。同时,极具层次的棱堡排列,即使是某个棱堡被敌军攻克,也依然会遭到守军惨烈的炮火打击,以迫使他们从自己幸苦占领的棱堡中撤退。实心棱堡是一个完全为土所堆起的高台,空心棱堡从架炮垒道后面就开始逐渐

倾斜。堡上配置胸墙,在其背后安置大炮。棱堡是整个体系中的主要建筑也是主要火力输出。为了方便说明,结构图中的两种棱堡都有,并不是说实际上必须按此布置。棱堡之间的部分称之为中堤,也就是过去的城墙。在完善的棱堡体系中,中堤变得很短,以便确保步枪射程能够完全覆盖这一区域。在中堤前修筑凹面堡是为了防止攻城炮对中堤直击,同时也能配置一些火枪手加强战壕的防御。

三角堡的目的相同。它只比主堡垒稍低那么3,4英尺,以便于主堡垒上的火炮进行超越射击,同时三角堡之上的火炮也构成交叉火力的一部分。隐蔽路和屯兵所是反击前步兵的掩体,为了防止敌方的纵射,隐蔽路中设置有许多横墙,有时候隐蔽路直接修成z字形,那么就不需要横墙了。最外围的斜堤是交叉火力最密集的地方,其倾斜角度有助于防守方的火力发挥。整个棱堡会尽量避免采用砖石建筑,如果由于某些原因不得不使用时,外侧也要覆盖厚土。因为土层能够吸收能量,砖石不仅容易损毁而且容易产生跳弹,继而引发严重伤亡。在荷兰式的棱堡体系中,壕沟通常会有好几条,其中设有闸门。平时大部分的壕沟是干的,在敌人越壕时便放水淹敌,这也是荷兰这个低地国家的特色。

除了上面提到的那些设施外,为了防止敌方掘洞爆破,防守方也会在地下开掘出相应的地道。在通过专门的听音隧道确定方位后,便派人进入对应的地道消灭敌方挖掘队,或者直接灌硫磺。这种黑暗中的战斗是非常残酷的。进攻这样的棱堡,必然伤亡惨重,十月八日,明军发动试探性进攻,五百人的先锋几乎全军覆灭,朱由检遂下令暂停攻城,攻打基辅是为了消耗毛子兵力而不是为了消耗自己兵力。

所幸基辅附近森林资源丰富,毛子没想到明军会在这里耗下去,所以没将城外的树木放火烧光,毕竟他们冬天也要砍柴取暖。

明军携带的工匠开始在城外打造盾车与抛石机,唐宋以后,抛车的品种日渐增多,抛车的形制比过去加大,使用更为普遍,成为“军中之利器”。757年,史思明围攻太原,李光弼就是用抛车击退史军的。那时,抛车可分为轻型、中型、重型三种:轻型抛车,由两人施放,石弹重半斤,用于迎敌作战;中型抛车在单梢、双梢、旋风、虎蹲等,用40~100人拉炮索,可发射25斤重的石弹,射程达80步;重型抛车有五梢、七梢炮,要150~250人拉炮索,发70~100斤重的石弹,射程可达50步。这种重型炮十分笨重,使用时须固定炮架,多用于攻守城池。1126年,金兵攻汴京(今河南开封)时,“一夜安炮五千余座”,迫使守城兵士退居城下,几乎无法抵挡这炮林石雨,据说,元兵攻京师龙德宫时,利用宋宫中太湖石假山岩当石弹,每城角设100多门大至十三梢的巨炮,昼夜轰击,抛出的石弹几乎把城镇平。那时蒙古人很注重发展抛石机,专门成立了“炮军”,在攻城时集中使用,其作用相当于近代的炮兵,在攻城战斗中具有无坚不摧的威力。1273年(元世祖至元十年),元军攻打襄阳,使用一种巨型抛石机,可发射150斤重的石弹。据说这种抛石机是一名叫“亦思马音”的西域人制造的,所以人们称它“回回炮”,或叫“襄阳炮”、“西域炮”。据《元史》描述,这种炮“机发时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毁,入地七尺”。另外,这种炮不用人拉炮索,而是在梢端绑一块巨大的石块,在炮架上安装铁钩,钩住炮杆,放炮时,只要把钩拉开,石块立即下坠,将炮梢压下,同时百十斤重的石弹猛然抛出。

明军现在在基辅城外打造的,就是这种被称为回回炮的抛石机。

第三百五十三章 十月围城

崇祯三十八年十月二十,一夜之间,寒流南下,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乌拉尔山以西广袤的东欧平原上,气温骤降,落叶纷飞,天寒地冻,漫长难熬的冬季开始了。

明军在基辅的围城还在继续,基辅周围的树木几乎被明军砍完,阔叶林、针叶林,就连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也不放过。

既然毛子对明军采取坚壁清野政策,朱由检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毛子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坚壁清野。

那些难以砍伐的树木被烧得干干净净,反正明军所需木材已经足够,无论是用作制造攻城器械还是冬季取暖。上百颗树木足够一切所需了。

朱由检的野望是要毛子来年春天吃土,不管基辅能不能被攻下,在未来两年之内,这里想要待人也是很困难了。

砍伐的树木在明军营地外面堆积成山,上好的木料被用完用作制作抛石机,稍微差一点的被用作制造盾车,至于那些不成材的树苗,将会成为大军过冬用的燃料。

自从朱由检下令暂停攻城后,明军便开始在基辅城下打造盾车,云梯以及抛石机。

成百上千架盾车像密密麻麻的甲壳虫,将基辅城围得水泄不通,巨型抛石机的桅杆高耸入云,比基辅城墙还高,明军工匠忙碌打造盾车云梯时,俄军就站在基辅城头傻傻的观望。

这些哥萨克人还从没见识过远东野蛮人手里的各式兵器,当然也包括这些云梯盾车之类。沙克尔和他的手下们坚持认为,野蛮人很快就要退走,因为他们的粮食供应不足,明军粗略估计有十万人,要供应这样一支大军,至少需要五十万人的后勤,沙克尔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任何一个国家具备这样的后勤能力。

野蛮人后勤紧张,就让他们继续这样折腾吧,沙克尔这样叮嘱他的部下。

“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让他疯狂!野蛮人已经疯了,所以他们就快灭亡了!”

所以守军对城下明军的动静几乎不怎么搭理,听之任之,只要他们不攻城就好了。直到明军将制造好的抛石机推到阵地前面,开始攻城时,守军才如梦方醒。

一千三百多台抛石机大小不一作用也不相同,最高的有十多米高,发射四百多斤重的铁球,最小的只有一人多高,发射一斤多重的小石头。当所有抛石机聚集在一起,在基辅城以北形成一道十多里长的抛石机战线时,场面蔚为壮观。

朱由检微笑着打量着这一千三百多台抛石机,在抛石机背后,还有五百多门各式火炮,从两百斤重的天启无敌大将军炮到二两五钱的弗朗机小炮,各种火炮炮口一致对向基辅城城头。

“开火!”

朱由检一声令下,基辅城前顿时像油锅里破进一碗凉水,噼里啪啦,热闹非凡。

基辅周围的石头被明军采掘一空,石头被简单加工打磨,然后装进抛石机网兜中,抛射入城。巨型抛石机高达十米,采用牵引式动力,将重达两三百斤的石头投入城中,每发射一颗需要十分钟左右时间,每小时就是六发。

当然,大部分抛石机规格是没有这样大的,

一千多架抛石机昼夜不停对城中抛射,抛射的武器从普通石块到燃烧的火球,最近几天开始将死去的哥萨克骑兵抛射进去·······

棱堡之中的俄军苦不堪言,每天都必须将大量石头尸体运送出城,否则基辅就会有被淹没的危险,起初,沙尔克命人用抛石机还击,然而他们的抛石机数量太少,城中木材是稀缺资源,毕竟冬季很快就要来临,如果把木头用完了,大家就等着被活活冻死。

而且更要命的是,只要俄军抛石机一旦发射,便会被明军炮手掌握他们位置,明军抛石机,火箭、红衣大炮等便源源不断对城中抛石机进行饱和式攻击,几个回合后,基辅城内的抛石机便没有什么动静了。

一些抛石机被用来铲除血花抛石机作为攻城利器周围裸·露着土地,平原变得更平了。

基辅被围已经整整两个月,城中粮食渐渐不支,莫斯科方向派来的援军被击溃,罗曼洛夫临时拼凑起来的“十字军”大军显然不是大明强军对手,甚至连迟滞明军进攻都不能做到。

沙尔克不甘心就这样被动挨打,乘着大地还没有冻住,他又派人挖掘地洞,准备和援军里应外合,给明军来个突然袭击,结果好不容易挖了一里多地,等到突袭部队进入地洞后,明军将硫磺与砒霜混在一起,点燃后投入洞中,地道中的俄军退避不及,被毒死大半,剩下的人也都失明或是耳聋,都成了废人。

俄国人趁夜派人缒城而下,对明军发动突袭,结果误入明军事先挖掘的陷坑中,伤亡惨重。

从莫斯科奔波千里赶来的援军,在基辅城以西十里之外被明军挡住,朱由检有信心在更远的地方击溃他们,选在在这里开战,只是为了让城头守军看见,然他们亲眼目睹援军的溃败,好让他们军心更加低落。

“皇上,毛子援军来了,看样子至少有五千人,”

“区区五千人,朕还以为来了几万,既然来了,就不要再回去了,把兵工厂最新研制的火箭、黑衣大炮全部运过去,让毛子记得大明的厉害!”

张煌言领命而去,他现在作为中卫军第一军统帅,可以说是崇祯心腹中的心腹,所以击溃援军的任务就交给了他们。张煌言不负众望,率领强军将莫斯科援军一举击溃。

基辅守军彻底失去外援,而明军海军却通过波斯湾将粮草兵员源源不断送往前线,相比半年前,明军实力不仅没有受到削弱,还得到了加强,到十月底,基辅城下红衣炮数量已经达到了三百门,火箭超过两万只,至于虎蹲炮佛朗机,更是不计其数。

朱由检摆出架势要一举吞并俄罗斯,虽然临近冬天,明军却没有消停的意思,击退莫斯科援军后,明军哨骑不断向西逼近,双方爆发几次小规模哨骑战,互有伤亡,明军一直将哥萨克哨骑压制在顿河以西。到十月底,留给沙利克选择已经不多了,基辅被攻陷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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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英国病人

基辅城中,石头与尸体将街头堆满,俄军向苍蝇似的在城中到处乱窜,城坡之后,他们开始成建制崩溃,明军的凶残,这些哥萨克人是很清楚的。当年哥萨克人在西伯利亚烧伤抢掠,甚至吃人,明军不过是将毛子从前强加给大明百姓的所有罪恶,重新返还给毛子。

朱由检的注意力已经从罗曼洛夫王朝转向了更远处的英伦三岛,想要彻底征服欧洲,欧洲大陆西侧这个岛屿是必须平定的,让搅屎棍不再搅屎。

当然眼前最需要解决的还是远方的莫斯科,在基辅沦陷后,罗曼洛夫和他的近臣们已经无路可走,除了投靠西边的亲戚,他们已经无路可走,莫斯科上下几乎没人提坚守都城,好像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明军给大家造成了恐怖的印象,如果早点逃走,乘着寒霜来临之前逃离莫斯科,冬季与严寒并不能阻挡东方的野蛮人,至少在基辅是这样,骁勇善战的哥萨克人被明军屠戮殆尽,三万多人最后只剩下三百人逃回,明军战无不胜的故事开始在乌拉尔山以西的广袤大地上传的沸沸扬扬。

“所以真的要放弃莫斯科吗?啊,伟大的母亲,”

罗曼洛夫抬头望向近臣,在莫斯科冬宫,这个曾经见证帝国辉煌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崩溃的开始。

“国王陛下,您知道发生在基辅的事情吗?”

罗曼洛夫抬头望着说话的大臣,这人正是自己派出去援救基辅的大元帅其克罗夫,其克罗夫率领一万大军从莫斯科出发,在经过十天的艰苦跋涉后,终于抵达目的地基辅。在他面前是以无边无际的明军大营,陌生的东方面孔,野蛮人的形象。他们已将基辅城围的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抛石机正忙着将石块、尸体、火球抛射入城中。炮弹打在墙上,发出震天动地的砰砰声,远道而来的莫斯科援军脚下颤抖,很多人开始祷告上帝,虽然他们并不信教。

“信上帝,得永生!不怕,守卫基辅城的沙克尔是我的朋友,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沙克尔一定能击退野蛮人进攻,而我们,也将取得应该有功勋!”

这样的话当然不能给士兵们带来什么心理上的安慰,大家对基辅发生的事情早有耳闻,如果这个叫沙克尔的将军能够击败明军,他们也就没必要向他们求援了。

无论白天夜晚,明军阵地前都是喧闹一片,如同三月三庙会一般,各个兵种混杂在一起,有炮兵,火铳兵。弓兵,甚至还有从波斯湾上来的大明海军。大家忙活着构筑工事,将壕沟挖的更深,还有些人在操纵抛石机,一千架抛石机至少需要两三千人才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

明军现在各个兵种对抛石机阵地都有支援,确保抛石机饱和式攻击不会停止,李定国粗略估计,明军每天发射进基辅的石块超过一万块,这当然不是简单的石头,有些石头还在熊熊燃烧。

第三百五十五章 奔腾年代

一望无垠的东欧平原仿佛是上帝的馈赠,张煌言猜想,如果有上帝的话,他一定是个骑兵,习惯骑马与砍杀。

张煌言回头望着高大巍峨的乌拉尔山,山峦连绵不绝,延伸向遥远天际。

这条被当地人称为坏山的山系,现在却成了条分界线,大明帝国西边疆域的分界线,虽然明军已经跨越乌拉尔山,虽然明军已经攻占基辅,参谋部正在筹划进攻莫斯科,然而要想真正占领这片土地,是需要一定时间进行消化吸收,以军事占领为辅,以移民屯田为主,这时崇祯皇帝在与俄罗斯开战之初就定下的战略。

“将军,皇上派人来了,问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击莫斯科。”

张煌言转身望向身后,他的幕僚谢友顺骑马从乌拉尔山方向赶来,带回来崇祯皇帝最新的指示。

对基辅的占领刚刚开始,崇祯皇帝的野望便指向了遥远的莫斯科,张煌言不知道皇帝为何如此急切,以他俄国军队的观察,翻越乌拉尔山进入东欧平原后,毛子战力陡然提升,明军伤亡也不断增加

基辅之战,围城半年,攻守双方伤亡惨重,守军在城中的遭遇可以用地狱来形容,而作为攻方的大明军队,伤亡约在一万人以上,这在崇祯二十年后的大明是不敢想象的。

如果莫斯科比基辅还要坚固,明军至少还要损失三万人,换句话说,此战过后,明国怕是要元气大伤,朱由检继续向西扩张的梦想恐怕1暂时停一停了。

基辅投降后第十二天,明军大部完成休整,在平南王李定国的指挥下继续向西,为大明帝国开疆拓土。

乌拉尔山以西的俄军几乎望风披靡,明军攻占城镇后,便就地去粮,用作补给。不过俄军坚决执行坚壁清野策略,也没给明军留下任何粮草物质。

明军不做任何停留,继续向西,到五月初,前锋终于逼近察里津,察里津在后世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斯大林格勒

这座位于伏尔加河河畔的小城在后世见证了苏维埃的强大,也见证了第三帝国的覆灭。

镇守察里津的是罗曼洛夫的嫡系部队,一支装备有新式火铳,接受过西班牙战阵训练的优秀战士。

现在,察里津成为阻挡大军前行的一个绊脚石,朱由检心中发笑,好像眼前俄军想在这里提前上演斯大林格勒的辉煌?

当然,现在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因为朱由检率领他的部队从东边杀来了。朱由检的愿望,当然是依据要进兵莫斯科,将俄国全部纳入大明势力范围。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总是很残酷,

明军抵达伏尔加河,距离莫斯科仅剩一步之遥,骑兵斥候甚至能望见冬宫屋顶反射的白光,朱由检相信,只要攻占白宫,俄国人有组织的抵抗便会彻底崩溃,换句话说,整个中欧东欧便在皇帝手中了。

不过这时候,意外发生了,从印度洋运抵波斯湾的货船,中途遭到了海盗抢劫,有二十多艘满载粮食物资的船被大火焚烧

张国维等人判断这是明军扩张的极限,再往西进攻就是有心无力了。他们清点了大军所剩的粮草,粮草只能支撑到今年年底,也就是十一月份。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崇祯三十年,公元1657年,五月十五日,俄罗斯,基辅。

朱由检登上残破不堪的基辅城头,脚下的堆积成山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明军火兵忙着收敛己方士兵尸体,毛子的尸体则在远离水源的地方匆匆掩埋。

基辅之战,明军歼灭俄军三万人以上,除了几百名骑兵突围西逃,俄军可以说是全军覆灭,匆忙赶来增援的哥萨克骑兵见势不妙,纷纷逃回莫斯科,实际上,从基辅到莫斯科之间的广袤地域,已经没有俄军对远征军造成威胁。

朱由检见好就好,不再继续进攻,这当然不是因为皇上良心发现,他刚刚得到情报。

波斯湾方向运送物资补给的明军海军,被一伙来历不明的海盗攻击,虽然李若琏他们最终将这伙海盗消灭,然而船上的几千吨粮食草料,却损失了将近一半,沉入了海底。

锦衣卫对海盗俘虏严刑拷打,查清了这伙人的底细,他们的武器船只,都是英国皇家海军支援的。

崇祯皇帝听说此事后,冷冷一笑,英国海盗与海军相互勾结的优良传统,他早就知道,当年英国战胜西班牙无敌舰队,靠的就是海盗们的支持。而在后来的殖民道路上,英国海盗也一直是帝国殖民贸易的急先锋。

朱由检摆摆手,一年前轰轰烈烈的俄波战争被明军入侵取代,罗曼洛夫现在关心的不再是为俄罗斯帝国寻找出海口开拓更多土地,而是要保住莫斯科不被攻陷。

一位名叫约翰·纽伯莱的英国使者,在一群英国士兵的护卫下,穿越亚洲大陆,千里迢迢赶往基辅城,他带着护国主克伦威尔的殷殷期盼,希望能够与明国恢复通商。

通商的前提是和平,英国方面希望明国与罗曼洛夫王朝能够恢复和平,准确说是希望明军能够撤回到乌拉尔山以东。

朱由检一眼便看穿了撒克逊人的阴谋,他对英国这个搅屎棍并没有什么好感,见到约翰时只是笑笑,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使者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英国可不比太平洋彼岸的日本,五十多年前,英国海军便一举击败了当时的欧洲霸主——西拔牙无敌舰队。虽然后面发生了斯图亚特王朝复辟,但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正在加速进行,海军势力也在不断增加。

这样的对手,当然有资格来遥控亚洲大陆了。

虽然经过光荣革命,此时统治英国的派来的使者坚持不用跪礼面见大明皇帝,军中废除跪礼已有十多年历史,不过这次崇祯决定为乔治约翰破例一次。

“不跪的话,膝盖是会被打碎的哦!”

来自广东沿海的商人将皇上口谕翻译给使者,充满白切鸡味道,听得朱由检心里发毛。

“好好给他说,如果听不明白,就让锦衣卫给他们说!“

白切鸡翻译叽叽咕咕和乔治聊了一会儿,乔治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他身上流淌着高贵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血液,怎么能向东方的野蛮人下跪呢?再说,自己现在代表的正是大英帝国的形象。

不过在朱由检眼中,大英帝国不过是一个棋子,是欧洲大陆旁边的一个棋子,棋子就应该有当棋子的觉悟,现在它却想反过来当旗手,这就是作死了。

亚洲大陆两端的两个岛国都不能留,必须将他们全部解决,倭国现在已经解决,剩下的就是这个搅屎棍英国了。

锦衣卫用绣春刀刀把,准备击打乔治那稀薄的膝盖骨,乔治见野蛮人要来真的,连忙跪倒在地,双手毕恭毕敬递上克伦威尔写给崇祯皇帝的亲笔信。

朱由检瞟了一眼,写的是古典英语,虽然他在穿越前英语水平不差,然而毕竟过了这么多年,而且这种古典英语距今时间太久,除非是专业的语言学家解读,否则普通人是很难看懂的。

“朕就不必读了,你把你们护国主的意思给朕陈述一下,”

赵千四连忙将皇帝的话翻译给乔治,英国使者听完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样公然侮辱大英帝国的行为,在他看来完全是找死。

不过望见锦衣卫手中绣春刀,乔治觉得现在还是先保住小命再说,他拿出女王写给大明皇帝的信,当着屋子内一众大明君臣,大声朗读起来:

天命英格兰诸国之首相克伦威尔,致最伟大及不可战胜之君王陛下:

呈上此信之吾国忠实臣民约翰·纽伯莱,得吾人之允许而前往贵国各地旅行。

彼之能作此难事,在于完全相信陛下之宽宏与仁慈,认为在经历若干危险后,必能获得陛下之宽大接待,何况此行于贵国无任何损害,且有利于贵国人民。彼既于此无任何怀疑,乃更乐于准备此一于吾人有益之旅行。

吾人认为:我西方诸国君王从相互贸易中所获得之利益,陛下及所有臣属陛下之人均可获得。此利益在于输出吾人富有之物及输入吾人所需之物。吾人以为:我等天生为相互需要者,吾人必需互相帮助,吾人希望陛下能同意此点,而我臣民亦不能不作此类之尝试。

如陛下能促成此事,且给予安全通行之权,并给予吾人在于贵国臣民贸易中所极需之其他特权,则陛下实行至尊贵仁慈国君之能事,而吾人将永不能忘陛下之功业。吾人极愿吾人之请求为陛下之洪恩所允许,而当陛下之仁慈及于吾人及吾邻居时,吾人将力图报答陛下也。愿上天保佑陛下。

耶稣诞生后1653年,我相在位第8年,授于格林威治宫。

朱由检眉头皱紧,克伦威尔骑兵战力强横,不知道明军是不是他们对手。

1644年的冬天,已经被任命为骑兵总指挥的克伦威尔开始重组他的部队。骑马的火绳枪兵,或者说马上的长枪手差不多完全被裁撤了。他们的打扮与王军相差不大,皮衣外面罩着胸甲,戴壶形的头盔。使用单面开刃的长剑,有时用传统的战斧。装备手枪,偶尔有军官扛着一杆长长的马枪。

其士兵从信奉清教的自耕农中选出,他们吃苦耐劳,痛恨封建制度,虔诚地信仰上帝,愿意为议会献身,战场上能够克制物质欲望,不去抢夺战利品。其军官按照勇敢和忠诚来选拔,许多出身低微却很有才干的人都得到了重用。军队被约法三章,纪律严明。

那么,大明就要和克伦威尔骑兵作战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西线无战事

每一代人,都肩负着他自己身上的使命。

克伦威尔的使命,是带领议会制英国走向辉煌,铸就大英帝国的荣光。

六年前,克伦威尔率领议会军与王军决战,在马斯顿荒原战胜王军,将查理一世推上了断头台,这位倒霉的英国国王也成了欧洲历史上第一个被推上断头台的国王。

之后,克伦威尔在英国取消皇权,建立议会制度,他本人则成了第一位护国主。

国王被斩首后不久,保王党人便在西南部发动叛乱,克伦威尔亲率议会军精锐部队5个团近7000人出征威尔士。迅速攻占丹比、齐普斯托等地。至5月底,叛军被迫退至港口城市彭布鲁克,企图负隅顽抗。议会军调来重炮猛轰叛军工事,终于于7月11日攻克彭布鲁克,顽固的保王党人、要塞司令波耶尔被迫投降。

正当议会军分头平息叛乱之时,强大的苏格兰军队对英国构成巨大威胁。苏格兰人企图乘议会军被牵制在南威尔士和英格兰东部之机,挥师南下,直奔伦敦。克伦威尔攻占了彭布鲁克后,立即率五六千人的精锐部队挥师北上,迎击苏格兰。经过普雷斯顿战役,议会军终于击溃王军。克伦威尔乘胜直扑苏格兰军,当时苏格兰军正在匆匆抢渡里布尔河,多数人已经过河,只有汉密尔顿率两团步兵、几营骑兵在河右岸掩护。克伦威尔立即率兵将河右岸的敌军击溃,并渡河追击。

最后克伦威尔军夺取了山隘,随后又夺占了沃林顿附近默西河上一座桥梁。苏格兰军因退路被断,陷入一片混乱,大部人马投降。汉密尔顿率少数残余退往斯特拉福德郡。克伦威尔把追歼汉密尔顿的任务交给兰伯特,他本人则率部北上,跟踪监视退往边境的门罗指挥的另一支苏格兰军。

汉密尔顿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迫向兰伯特投降。

自此,克伦威尔才算真正掌握英国。

就在他成为护国公之以后,大明帝国的远征军一路在西伯利亚追哥萨克人,等到俄罗斯人有所察觉时,明军已经翻越乌拉尔山了。

接下来便开始进攻基辅,罗曼洛夫派人向英国人求救,克伦威尔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一个扩大英国在欧洲影响力的机会。

当然,不用查理一世动手,明军便自己送上来了,

这次崇祯皇帝的目标是吞并欧洲,全部吞并,一个不留,不管他是英国还是荷兰,不管是俄罗斯还是法国。

明军占据基辅后,整个欧洲平原都陷入巨大恐慌中,不止是俄罗斯,连周边很多国家也开始打探这支神秘的部队。他们从遥远得上次出现这样的画面还是在蒙古西征时,是在忽必烈征伐欧洲的时候。当然欧洲各国都不是蒙古对手,若不是欧洲人集中全部力量,若不是遥远的蒙哥在钓鱼台突然暴毙,蒙古人东撤,欧洲被野蛮人统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真能那样,就免去了崇祯皇帝西征的烦恼了。

当然,

对即将发生在的悲剧毫不知情,使者从东边返回时,他还在白金汉宫和东印度公司高层讨论亚洲殖民的具体事宜,当然,现在东印度公司的名字已经需要重新修改,因为印度东吁王朝已经被大明吞并,东印度公司也算名存实亡了。

护国主对自己充满自信,他知道发生在俄罗斯大地上的事情,知道东方野蛮人的军队已经攻占了基辅,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要想当年的乌尔班二世一样,带领上帝的骑士,消灭那些野蛮的异教徒。

克伦威尔在圣保罗大教堂(StPaul'sCathedral)与群臣商讨进一步的军事行动,关于英国军队是否要提前介入欧洲战事。

教士给护国主端上来新鲜的奶油面包,还有一盘蒸好的土豆。

克伦威尔啃着土豆,长满细毛的大手指向墙壁上的巨型地图,在地图上缓缓划出一条细细的曲线。

“明国皇帝和他的士兵已经到达这里,在基辅,他们停了下来,大概是粮食和草料不足,”

“俄罗斯怕是保不住了,飞抵放”

此时介入当然是要是世界著名的宗教圣地,

第三百五十八章 瑞典王后

是什么让克里斯蒂娜·奥古斯塔25岁还保持着少女风姿?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不老泉吗?

大明皇帝迎娶北欧女王为后,符合祖宗法制吗?

在乌拉尔山下,在基辅城头,在静静的顿河前,崇祯皇帝朱由检不止一次询问自己。

让皇上心心念念的克里斯蒂娜·奥古斯塔是个瑞典女人,准确来说是瑞典国王,她今年二十五岁,法兰西年轻的君王路易十四正拉拢瑞典人参与对明国的决战。

综合锦衣卫截获的情报,克里斯蒂娜·奥古斯塔对路易十四的号召好像并不感冒,作为“北方雄狮”的女儿,她现在成为统治瑞典的女王,人们习惯于叫她“女孩国王”,据说她容貌出众,是典型的北欧美女,虽然人们很少一睹女王的容颜。

二十年前,古斯塔夫二世38岁,为捍卫信教,毅然出征,他临走时留下遗嘱,若自己战死,便让女儿克里斯蒂娜·奥古斯塔继承为王,没想到一语成谶,这位传奇国王最后竟然真的死在了战场上。

关于三十年战争,需要多说一下。

英国人从欧洲大陆退走后,法国人对援助莫斯科也失去了耐心,既然俄罗斯沦陷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不如乘机扩大法兰西疆域,以应对注定将要到来的东方野蛮人。

和法兰西人同样野心勃勃的还有德意志各位诸侯,八年前,瑞典军在波希米亚大败神圣罗马帝国军队,而该年8月法军又于纳林根会战,击溃神圣罗马帝国军,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德意志领土大部份被占领。

由于德意志是三十年战争的主要战场,其经济遭到极大破坏。这场战争使德意志各邦国大约被消灭了60%的人口,波美拉尼亚被消灭了65%的人口,西里西亚被消灭了25%的人口,其中男性更有将近一半死亡,十分惨烈;而且战后诸侯国各割地盘,其内部分裂变成不可逆转。战争开始时,神圣罗马帝国只不过是一个空壳。帝国哈布斯堡家族皇帝的实际权力仅局限于他们的家族领地,例如奥地利和波希米亚。在帝国境内的其他地方,数百个领主统治着他们各自的公爵领地、侯爵领地、伯爵领地、主教辖区和自由市,很少把皇帝放在眼里。

战争结束时,情况并没有多少改变。哈布斯堡家族依然享有帝王的尊贵,而各类领地实际上依旧是独立的实体。《威斯特伐利亚和约》赋予这些领地的统治者实行他们自己的外交政策的权利,这在理论上使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独立。然而实际上,他们早就在奉行自己的外交政策了,不受皇帝约束。因此三十年战争和《和约》对他们的地位没有什么影响。

这场战争,给控制神圣罗马帝国的哈布斯堡王朝以沉重的打击,使它在欧洲恢复天主教统治和建立大一统帝国的计划成为泡影。

其实,三十年战争对德意志政治和宪法发展的重要意义主要体现于没有发生的事情上面,而不是体现于已经发生的事情上面。长期以来,哈布斯堡家族一直在寻求增强他们对神圣罗马帝国的广大领土和资源的实际控制权。他们最愿意看到的是将帝国变成一个统一的君主制国家,就像英国和法国那样。三十年战争是他们为实现统一德意志的目标所做的真真切切的最后尝试,但他们失败了。

克里斯蒂娜·奥古斯塔自幼天赋异禀,拥有很强的领导能力,算得一代明君,古斯塔夫生前的野望是统一欧洲全部,克里斯蒂娜·奥古斯塔作为王国的继承者,自然会秉承父亲的志愿。

路易十四派往斯德哥尔摩瑞典王宫的使者受到了冷遇,瑞典大臣解释,王后克里斯蒂娜·奥古斯塔正在学习画坐标系。

克里斯蒂娜·奥古斯塔对艺术与科学都表现出浓厚兴趣,经常招募一众科学家进入王宫谈论科学,年迈的数学家勒内·笛卡尔也在女王邀请之列,可惜老爷子体弱多病,给女王讲过几次数学题后,便一命呜呼。

当然,法国使者是不会相信什么抛物线坐标系的,既然瑞典不愿和法兰西一道对抗野蛮的东方人,法国人也不会保护他们的安全了。

路易十四决定联合丹麦,给瑞典一个教训,丹麦与瑞士相互攻击已经有一百多年了,虽然曾经有过短暂和解,但很快又重新开打起来。

明军攻克基辅,先锋部队继续挺进中欧,罗马神圣帝国陷入空前恐慌,分裂成390多个城邦和王国的神圣帝国,在少量明军打击下溃不成军,城邦被一座座攻克,恩,战斗进行的异常顺利,虽然明军前锋不对不过区区一万人,却已经将这些小城镇全部直接摧毁

朱由检对前线发生的战事颇为担心,他担心随着战争的推动,以及后续撤军问题,他能将大军一直留在西伯利亚

第三百五十九章 乱世佳人

在正式迎娶瑞典女王之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朱由检去解决,而目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就是已经兵临城下的新十字军。

早在半个月前,明军夜不收便已探明,新十字军兵力超过十万,加上后勤补给,总数超过五十万人,他们越过莱茵河,浩浩荡荡向东而来,沿途抢掠农民,贱·**人,像蝗虫似的过境,比朱由检见过的最凶残的流贼还要残酷十倍,在骑士眼中,农民是非人的存在,是可以像畜生一样被肆意残杀的。只有高贵的骑士

新十字军穿越法兰西、比利时、德意志,最后来到俄罗斯西边的基辅城下,短短两个月时间,大半个欧洲被他们搅乱。

当然

克伦威尔这个搅屎棍刚刚消停,路易十四又来了。

路易十四不是红酒,而是法兰西帝国新任国王,两个月前,他在巴黎集结军队,发誓要给东方野蛮人致命一击,给明国皇帝一个教训。

朱由检也想给路易十四一个教训,让这些欧洲皇帝们对大明产生畏惧之心,等到大军由欧洲出发,攻略美洲时,欧洲人不会在后面搞事情。

两边都想给对方一个教训,那么谁能给谁一个教训,谁又能吸取教训,那就只有交手之后才知道了。

崇祯皇帝对这个路易十四并没有什么好感,感觉此人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毕竟这些年被皇帝灭掉的历史人物数不胜数,也不缺他路易十四一个。

法国作为欧洲大陆上的主要国家,是必须要进行征服的,想要征服欧洲,就必须先要征服法兰西,路易十四经常以欧洲文明捍卫者自居,现在欧洲就要沦陷,法兰西人当然要冲锋在前了。

当然,法国人不是孤独的,在南方,在波斯湾西岸,路易十四的好朋友萨非二世正磨刀霍霍,阴谋对明军后勤补给舰队发动突袭。

奥斯曼帝国当然不会坐视明军占据欧洲,他们能接受的底线是明军控制乌拉尔山以东,再往西就不能接受了。

明军前线兵力分批撤退,拜萨非帝国所赐,明军在波斯湾被奥斯曼帝国阴了一把,虽然给这些土耳其人缴纳了过路费,然而这群土耳其人还是言而无信,在明军与俄军激战正酣时,切断了明军舰队的运输补给,朱由检紧急下令就地取粮,勉强筹够了三十万石粮食,勉强能支撑到明年四月,换句话说,如果大军不能在五个月内解决战事,若被拖在乌拉尔山以西的东欧平原上,明国五万大军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朱由检对奥斯曼帝国好感丧失殆尽,等征服欧洲后,

还没有和吸血鬼伯爵正面较量,就这样死了未免可惜,当然最可惜的是瑞典女王还没迎娶,如果能将她纳为大明皇后,对统一欧洲将起到很大推动作用。

路易十四率领新十字军进逼基辅,法国皇帝计划将明军困死在乌拉尔山以西,给野蛮人一个教训,让他们以后不再轻易向西侵犯。

朱由检也决定给路易十四一个教训,让法兰西人放弃称霸欧洲的幻想,

第三百六十章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朱由检心情平静,面带微笑,虽然他今年五十岁了,岁月却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得益于T病毒超强的新陈代谢能力,病毒对有显著的美容美肤效果。

它可产生胶原蛋白、弹性纤维,恢复肌肤活力;多种细胞因子,从源头营养肌肤,彻底减轻肌肤年龄;重塑肌肤微环境,修复各种肌肤衰老问题。

所谓冻龄,就是崇祯皇帝这样,虽然年近五旬,实际年龄却和十几岁的少年没什么区别。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山童姥?

连续几日,明军斥候与新十字军在基辅周边交手,双方互有伤亡,骑兵与骑兵轻骑狗斗,不死不休。

明军火器犀利,铠甲精良,训练强度也远在欧洲人之上,十字军手中的火铳射程不及明军火铳,不过他们以明显的人数优势,弥补了装备和战术的不足,连续三日恶斗下来,逐渐将明军哨骑逼回到基辅城下。

在更远处,太阳王路易十四率领二十万大军缓缓推进,距离基辅只剩百里之遥。

斥候狗斗的同时,基辅城防还在进一步加固。

朱由检当然不会选择困守死城,崇祯原本的作战计划是平推到多瑙河莱茵河,最好发动对英国的登陆作战,一举占领整个欧洲·······

当然,现在这个计划需要重新调整了。因为奥斯曼帝国和萨非王朝的突然背叛,明军在波斯湾红海的物资供应被切断,朱由检的整个作战计划被打乱,他的十万大军差点被两边联合包了饺子。

在没有重创欧洲军队或是波斯人之前,贸然深入敌境怕只会得不偿失,而且还会有实质性危险。

以留守在东欧的明军实力,虽说不能一举击溃新十字军,但是给他们造成重大伤亡,断绝路易十四插手欧洲事务的念想,应该也是不难办到的。

基辅城西的道路上已经被布置满了大小铁蒺藜,地面下还埋设有拉发雷,巨型地雷。

除此之外,拦马槽,陷坑,都已准备停当,只等十字军前来。

朱由检微笑着望向西边,地平线出现十几个被驱散回来的明军哨骑滚滚而来,连忙举起望远镜。

视野中,漫天遍野的新十字军朝基辅城涌来,他们个个铠甲鲜明,像刚刚出锅的龙虾。

忠诚的仆从们扛着长枪小跑跟在骑士主子后面,样子颇为滑稽。

此时欧洲的兵制和隋唐时期的府兵制颇为相似,是一种募兵制,平时骑士都居住在自己的庄园中,当国王需要打仗时,招募各地领主,领主再招募骑士,骑士自己准备武器粮食,携带自己的奴仆,随军出征。在战场上获得得财富人口,除少部分上缴外,大部分归自己所有。

基本就相当于是职业强盗了。所以这些骑士们对彰显正义(打家劫舍)是充满热情的。

一部中世纪史可以浓缩为骑士到乡间抢劫农民或者被农民杀死的历史。

当然,黑暗的中世纪已经过去,现在是光明的时代,太阳王路易十四将率领大家,驱逐异教徒,走向光明胜利。

领主路易十四的大纛被遮天蔽日的烟尘盖住,崇祯找了很久也没发现。

没有看到路易十四,朱由检最后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抛石机被黑人奴隶们推动着朝城墙他没想到欧洲人竟然直接把抛石机运来了,按照套路,攻城一方会就地取材,在城池附近寻找可以利用的树木打造攻城器械。

“城外布置的怎样了?”

朱由检将目光收回,转身望向站在旁边的平南王李定国。

崇祯皇帝现在对具体战场指挥已经不会做太多干涉,这次御驾亲征,更多的也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观察整个战争。

基辅城池的防御,现在全部交给了平南王李定国,委托他全权负责。

虽然皇上长生不死,寿命至少在五百年以上,然而现在却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在培养自己的接班人。未来,等到时机成熟,他将会离开地球,迈向更遥远的宇宙世界去完成他的霸业。

站在洪荒宇宙的视角下俯视,承载明帝国的地球不过是沧海一粟,然而皇帝毕竟为此付出了巨大心血,即便是为了统一全球,放眼世界,再无敌手时,他也会对这片土地有所不舍的。

所以崇祯皇帝的事业必须要有接班人,而李定国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定国在军中威望颇高,也是公认的帝国第二人选。

“皇上,城外水源锦衣卫都已经投毒,树木都砍光了,这群蛮子应该不会待多久!”

······

朱由检望着李定国,微微颔首,这个男人来自地球,还是把地球的事情交给他来做吧。

第三百六十一章 最后一个吸血鬼

在春天到来之前,远征军团需要在基辅固守,守住基辅,便能守住乌拉尔山以东,把这一战果消化吸收。

按照崇祯三十年制定的计划,大明一十三省共计七十万流民、贫农此时已踏上征程,赶来遥远的西方追寻财富,他们会将广袤的东欧平原当成自己的新家,就像明国在缅甸、澳洲、印度、日本做的那样。

户部粗略估计,乌拉尔山以东,田地超过百万亩,足够养活百万大军,给士兵提供必要的粮食、棉布。

这里将成为帝国在欧亚大陆上的重要兵站、物资补充,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跳板,为以后继续进攻中东、非洲乃至美洲做准备。

朱由检需要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天。

这个冬天有点冷,雪比往年降落得更早,从天空俯瞰基辅城,苍茫茫一片,树林草木在冬季来临前便被明军砍伐一空,山丘平原上光秃秃的,

乌拉尔山以东广大地区,只要帝国能好好经营,便可成为优良的兵站和补给极低广大地盘,等到明年后勤畅通,源源不断的物资补给供应上来,再和欧洲军团决战。

朱由检计划用三年时间吞并欧洲,明年他将完成对所有国家的占领,未来会有更多移民被

攻守双方在东欧平原上浴血拼杀,疯狂收割彼此生命。

围攻基辅的第十天,新十字军终于将外围据点全部清除,留守城外的一千多名明军全部战死,给他们陪葬的是五千多新十字军。

这样惨烈的对换比并没有让路易十四萌生退意,法兰西人不仅没有撤退迹象,反而愈战愈勇,当然路易十四不会让骑士们白白前去送死。

既然近战失利,新十字军便开始发动炮击,路易十四见识过明军火炮威力,也认识到己方火力不足,他下令大军暂时停止进攻,派人前往西方,将铸好的大炮源源不断运往前线。

这些大炮都是当前西欧最先进的火炮技术铸造的,用来对付野蛮人完全足够了。

明军外围据点被拔除干净后,新十字军便开始进行炮击,他们将基辅围的水泄不通,各种火炮轮番上场。

基辅城内,吸血鬼在,现在最要命的是基辅城下越来越多的抛石机,这玩意儿虽然威力不大,打在基辅城墙上只是擦破皮,但也经不住这样持续轰击。

自从上次试探性进攻被明军击退后,路易十四便改变了作战方式,他下令大军就地扎营,将基辅城围得水泄不通,将搜集到的抛石机,各式火炮都摆到了基辅城下,开始不分昼夜对城头轰击。

明军火炮射程远在对方火炮之上,几轮轰击下来,从西欧运来的上百门加农炮被打残打伤,而明军只损失了不到十多门新计划没有变化快,一年攻占欧洲的计划是无法实现了。

吸血鬼的出现让明军前进步伐受到遏制,这次西征欧洲,朱由检想到了无数可能,为了防备克鲁苏,崇祯甚至给每位士兵都分发了桃木剑去魔符,之前已经证明,桃木剑僵尸符对克鲁苏颇有效果,没想到却碰上了吸血鬼。

“击败了哥萨克骑兵,又遇上了吸血鬼,洋鬼子的世界,防不胜防啊!”

让朱由检忧心的,当式红衣炮,双方交换比约为一比十。

路易十四知道己方火器不如明军,所以又改变了远程打击的行动,在宠臣的建议下,他使出了终于杀手锏。

吸血鬼归来

“下面,有请我们的德古拉骑士!”

路易十四下令士兵掘开了吸血鬼德古拉古墓,释放出这个旷世妖魔。

德古拉伯爵是实力第一的骑士,与圣彼得教宗带领着主的信仰者,他曾经击败了异教徒。

他一生侍奉主,但他的妻子却被打入地狱,因此他魔化为吸血鬼,并成为吸血鬼亲王,带领着吸血鬼与主对抗。

为了他的爱人,他甘愿堕落,化为黑暗之子,只为了守候他的爱情。

以下为德古拉自白时间:

1462年

罗马尼亚公国督军特兰斯瓦尼亚伯爵--德古拉王子即位为佛拉德公爵三世,历经10年的铁血统治,使国家走上了强国之路。

对外加紧扩张与修缮外交,对内则鼓励农贸、工商的发展,大力铲除异己而成为罗马尼亚公国历史上最贤明的君主,但因其手段毒辣、嗜血好杀,渐渐引起教会的不满。

强大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而后两国在各自利益上的摩擦终于为罗马尼亚带来了灾祸。1462年,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苏丹御驾亲征罗马尼亚公国。为了使国家得以保存,在教会的为主圣战的怂恿下,德古拉王子亲率大军掩护老幼国民几十万人撤退,而在特兰斯瓦尼亚郊外与奥斯曼帝国的大军交战。

奥斯曼的苏也因此蒙羞,与其势不两立。因为战况的缘故,奥斯曼朝野震惊,发现正常的交战是行不通的,因而要实施妙计以求胜出。

在两军最后一次会战前,德古拉王子向自己亲爱的未婚妻伊丽莎白公主告别,而公主发誓如果德古拉回不来,她也不会独活,悲剧由此上演。

当两军交战之时,奥斯曼的奸细潜入特兰斯瓦尼亚散布德古拉战死的消息,企图迷惑对手。而伊丽莎白公主信以为真,伤心欲绝之时纵身从特兰斯瓦尼亚城堡上跳入下面湍急的河水之中。

当德古拉大胜回到城堡后,见到的却是公主的尸体时,他的世界塌陷了,他的生命也失去了另一半。对守护公主的教会,德古拉杀的一个不留,而对于自己信仰的上帝,自己为了他圣战,他却没能保住自己的爱人,德古拉愤怒了,他诅咒上帝,诅咒一切,他与魔鬼签订契约,获得的是不死之身,却只能在黑暗中与鲜血为伴,孤独的等候着自己的爱人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四百年的游移,因为我不再需要灵魂,我只与风雨雷电共生。上帝的信仰是他给人的迷眼,我,只是强大而永生的吸血鬼——德古拉伯爵。

世上总有些东西,是忘不了的。无论你是人还是魔鬼,无论是否经过了四百年。

闭上眼睛,我轻轻漂荡着,享受着沁人的花香,呤听你动人的笑声。耳边轻轻吹过的微风会把你的罗裙微微带起,我不怀好意的笑着向你看去,你会红着脸撅着小嘴过来轻轻捶打我。那是四百年前了,那时的我应该还是会笑的,是用心在笑,因为那时我总能听的到她的笑声,因为那时她总在我怀里,因为那时我总能感受到她的温暖,因为那时我总能含住她舌尖的跳动。那时,我是德古拉王子,我,就是跳动的阳光,血液在我身体里温暖而又安静的流动,我想我会就这样看着她,安静而幸福的死去。

但上帝给我开了个大玩笑,她以为我已经为了圣战而死亡,自杀了。我为主而战却被主欺骗,我的爱人只能冰冷的躺在我怀里,任我呼号。我只能选择背叛,我不再属于世俗的轮回。我将属于魔鬼,我将成为冰冷的吸血鬼——德古拉伯爵。

你看,我可以把影子留在原地,而肉身腾挪;你看,我可以呼风唤雨;你看,我有无穷的力量,可以把人碎尸万段。最重要的是我变的嗜血,让人也成为吸血鬼,跟随我走向地狱,向魔鬼奉献灵魂而获得永生。我已经获得永生的力量,我也可以让人获得永生!400年了,整整4个世纪啊,我活在孤独中,我活着思念中,我想到了死亡,我想到了十字架,银剑等等能结束我生活的一切办法,可我又是那么的软弱,我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怕我的思念会像海水一样淹没整个空间。

伦敦,我们终于相遇了。

我仍然要化身为王子,以使你看不到我的冰冷与邪恶。虽然你可能并不知道四百年前你的故事,但我知道你的确感受到了我的存在,似梦非梦,似曾相识。我的爱人,四百年了,我终于又一次感觉到了你的温暖你的心跳。给我吧,我将把你带向永生...你的泪居然变成了钻石,那些石头在魔鬼的世界里是毫无意义的,但在人世那是纯洁和高贵。我知道了,我将无法实践四百年前的诺言,四百年里我是邪恶的魔鬼,但我总能感觉到你的存在,你在我心里总会激起丝丝的温暖,丝丝的安详。因此,做为魔鬼的游移,我隐隐感到了一丝倦意,面对镜子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但我却可以感到邪恶和恐惧。你是那么美好,无法想象可以与镜中的魔鬼共生。爱人啊,我虽可以让你永生,但我怎么忍心把你引向那万劫不复的地狱。

我失败了,作为魔鬼的复仇我失败了。躺在古堡里,我奄奄一息,但你在我身边,你已经接受你的心的指引,你已经知道眼前的吸血鬼就是你四百年前的王子。我是多么幸福啊,我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我看到了我真正的宿命。

我的公主,我真的是那么不舍得离你而去,你那温暖的眼泪我又感受到了,那么的滚烫,我曾幻想把你带入我的世界,让你与我永生,可我的公主,如果那是爱的话,我一定是你最恨的人,那永生却死不了的滋味,我懂,那是最痛苦的深渊,我怎么舍得你与我一样活在那无止尽的孤独,无止尽的黑夜之中。

感谢你我的公主,我的生命在你的手中结束,那是多么的美好,你看我又能从那刺入心脏的银剑上看见自己的模样了,我竟是那么的丑陋,不要再哭泣了,我的公主,因为我曾经用全部的心去爱过一个人,因为注定生命中我会用我全部的心去爱一个人,而四百年后那个人重生为你。我很幸福,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多少次在梦里看到你,抱着你,吻着你...轻轻的抚着你的脸,我真的又可以用心的笑了,虽然现.在我很疼,但我又找到了你又找到了自己。我要象贵族那样死去,那样我就可以重回上帝的怀抱,得到新生。我愿意再用四百年,再和你相遇。那时我将不再可以永生,但我可以真实的感受到你的温暖,就在我怀里,抱着你,抱着你,微笑着看你,轻轻的吻你,就象四百年前。亲爱的,你看到我在笑吗?是用心在笑的,四百年里快要忘却的感觉,是多么幸福啊,轻轻的抚摸我吧,我不再是冰冷的吸血鬼了,我用心温暖了自己,看呀,天堂的光在我的头顶,我就要走了,可以吻我吗?你的唇印会印在我心里,四百年不变,我会回来的。我还会找到你。

第三百六十二章 敦刻尔克

朱由检将格林兰岛上的明军撤退路线定在了敦刻尔克,倒不是为了纪念四百年后的盟军行动,只是因为这里守军最为薄弱。

明军残存在英伦三岛上的兵力不足五万,因为水土不服,一部分人已经患上了伤寒肺病,此时明军主力十万人被挡在了乌拉尔山以西的基辅城,进退失据。

尽管如此,朱由检也不能不管不问,如果不能将他们及时救出来,等到路易十四回师英伦,这支孤军便岌岌可危了。

“海军是不能放弃的,哪怕剩下一个人,也要把他们救出来,现在,拯救文登营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基辅城中,朱由检召集李定国张国维等人,向他们下军令状,必须将占据英伦三岛的明军安全撤退回来。

他计划派出一支情报局人马,横渡英吉利海峡,与海军约定好日期,远征军将派遣部分兵力,潜伏至法国中部,与水师汇合,一路向南攻击,夺取出海口,从海路返回大明。

这个计划的关键是情报局队员的隐蔽性,必须要做到隐蔽性和突然性,否则又将陷入漫长的阵地战中,搞不好明军将会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李定国张国维张煌言三人面面相觑,这种后世20世纪才开始流行的特种作战行动,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过新奇,而且难度很大。

姑且不说情报局现在人手捉襟见肘,就是能抽调人马,横渡两三百里的英吉利海峡,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在这个没有机械动力的帆船时代,没有精确导航,横渡英吉利海峡基本看人品,大概率是要下海喂鱼的。

“皇上,情报局人都在基辅和骑士决战,能抽调的人手都派到波斯湾哨探了,每天伤亡很大,还来不及补充·····”

张煌言诚惶诚恐向朱由检解释,不等他说完,朱由检大手一挥,怒道:

“朕不要听这些借口,朕只要结果,只要你们给出方案,落日之前,必须给朕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三日之内,朕要看到情报局的人行动起来,都听到没有!!”

吸血鬼伯爵的故事没有在基辅发生,明军从缺口突破,有序撤退,浓雾笼罩大地,双方都不再进行炮击,因为那样会击中自己人。

二十万大军,整整两年时间,伤亡三万多人,朱由检的“欧洲快车”行动最终以失败告终。

虽然失败,明军还是攻占了乌拉尔山以东的大片土地,其中大片肥沃土地,现在已经归明国占有,当然也是自古以来就归宿中国的。

翻越乌拉尔山是一个危险的举动,尤其是当背后有敌人追击时,负责殿后的是中卫军第一师,也是朱由检麾下的王牌师,在缅甸,他们曾打出过一比三十的战损比。

路易十四对这个事实还不了解,他只知道明军退了,野蛮人被法兰西人赶出了欧洲,滚回到遥远的东方。

不顾浓雾阻挡,新十字军前锋进入明军营地,他们计划将们将明军的营帐全部焚毁,如果明军来年再敢侵犯,就让他们饿死在这里。

欧洲秩序已经被打破,斯拉夫人几乎被明国赶尽杀绝,对路易十四来说,这是称霸整个欧洲的好机会。

哪怕野蛮人很快又要入侵呢?

路易十四率领一群乌合之众进入基辅城,不出意料,城中早被明军搬空,粮食、武器,就连抛石机的把手也被明军拆下来带走了。

城内水井和小溪都被投了毒,几个倒霉的普鲁士人被毒死,更可怕的是地雷,它们无处不在,给十字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国王陛下,这伙儿野蛮人实在是太无礼了,没有一点绅士的风度,连,连强盗都不如!”

基辅城西,十字军西路统帅瓦尔西骑着一匹高加索战马,在一群骑士的护卫下,小心翼翼往前行进。

他身后跟着的便是法兰西帝国国王路易十四,这是他第一次踏上斯拉夫人的土地,他眼下最关心的是如何取代野蛮人留下的权力真空,至于斯拉夫人的死活,异教徒没有得到惩罚,这些问题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陛下,我们已经派出去最强悍的兵马追击,现在应该已经追上了他们,一定要好好惩罚这些恶魔。”

因为喜欢食用人肉,朱由检的恶名早已在欧洲大陆上传播开来,在很多人眼中,这个丧心病狂的野蛮人首领比魔鬼撒旦还要邪恶,十字军对他的战争,就是上帝的旨意,是对魔鬼的惩罚。

可惜这次让这个大魔头逃走了,大家心中不免充满遗憾与愤怒。

当然,如果让他们知道朱由检是自动撤走,只为来年发动一场更大规模的远征,他们的想法或许就会有些改变了。

“去告诉斯拉夫人,本国王以上帝的名义宣告,基辅城已经不存在在世界上了,这里能够收复,是上帝的神迹,所以这座城将成为上帝之城,成为我们远征野蛮人的起点!”

斯拉夫人对路易十四的计划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他们在十字军与明军的夹击下,已经伤亡殆尽,活着的人在法兰西庇护下苟延残喘,当然不会对国王的言论发表不同看法。

就在路易十四将基辅收为上帝之城时,朱由检率领他的远征军翻越乌拉尔山,在西伯利亚广袤大地上艰难前行。

如果不出意外,这次基辅之战,将士明军对外之战中第一次惨败,二十万大军能带回国的,只剩十五万了,而攻占欧洲的野望却没有实现。

相信要不了多久,缅甸、澳洲、印度的反叛者也会得到风声,他们或许会趁着明军空虚,发动叛乱。

倘若不抽调这些地区的驻军,短时期内征召五十万大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如果抽调兵力,各地又陷入混乱,那又要顾此失彼,得不偿失了。

朱由检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摊子铺得太大,兵力不足,早晚得出这样的问题。

想到以后还要殖民美洲,非洲,不由脑壳痛疼。

当然现在还不是他担心这个的时候,因为更麻烦的事情是,如何才能把这剩下的十六万人顺利带回大明。

波斯湾的那些混蛋们背信弃义,明军由水路返回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朱由检当然不会放过这群渣渣,等到明年攻占西欧,他便将水陆并进,一举攻占波斯湾。

第三百六十三章 人与自然

皇帝行宫搬到了基辅城外的古堡,亲卫营驻守在城堡周围,全副武装,严密防守。

崇祯三十年六月以后,基辅城下的局势开始发生重大变化。

朱由检派去远征英国的两万海军陆战队伤亡惨重,大概率是不能返回大明了。

明军在波斯湾补给线被奥斯曼人断绝,明国舰队抵达霍尔木兹海峡时,被波斯人拦住,波斯人表示,人可以通过,货物必须留下,波斯人在海峡两侧架设了上百门加农炮,密密麻麻的抛石机,明军水师和他们炮战过后,损失惨重,只好向印度洋方向撤退。

当然,最直接的威胁还要属面前的路易十四,二十万新十字军兵临城下,源源不断的火炮兵员从西方运来,杀之不尽,就像潮水般一波连着一波,明军弹药物资即将耗尽,仅存的粮食足够他们吃半个月,新十字军虽然伤亡惨重,却没有退后的意思。

形势急转直下,崇祯做好跑路的准备。

在与新十字军鏖战的同时,朱由检也没有放弃和路易十四和谈的希望,他已经通过使者,多次像法兰西人表达自己和平的诚意,继续打下去对双方都不怎么好,新十字军伤亡超过五万,路易十四在军中的威信已经越来越小。

崇祯皇帝多次表明和平的诚意,承诺将基辅以西的大片土地归还给洛夫罗曼王朝,归还给斯拉夫人,从今以后,大明帝国将于欧洲列国和平相处,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

崇祯与路易十四约定日期,双方见面协商,面对面沟通解决这些问题,朱由检再三强调,一定要让俄罗斯人亲自过来谈,毕竟基辅城是属于沙俄的。

路易十四敏锐察觉到朱由检的诡计,朱由检向他承诺了不少好处,然而这些好处基本上都是口头支票。路易十四也不会傻到给斯拉夫人谋取权益,他想要的是是泛滥西而且更搞笑的是,他不仅不支持,还对崇祯皇帝这条提议大加嘲讽,在他看来,野蛮人根本没有与自己谈判的资格。至于俄罗斯人,既然洛夫罗曼王朝已经灭亡,活着的斯拉夫人,存在的唯一价值,可能就是炮灰。让炮灰跑到基辅城下消耗明军弹药,也算他们发挥最后一点价值。

所以大地都是然而到了约定日期,俄罗斯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哥萨克骑兵全军覆灭,莫斯科方向的步兵也伤亡殆尽,路易十四率领十字军东征后,斯拉夫人便成了炮灰中的炮灰。

所以不可能有人来接受皇帝的诚意。

崇祯皇帝的一片诚意,还是不能被这些虚伪的欧洲人理解。

朱由检不仅没有被人了解,还招来杀身之祸,从他搬出基辅城后,新十字军的刺杀便没有停下。

刺客信条

这些刺客都出身骑士阶层,觉得有义务有责任教化远方的邪教徒,当然,追邮件也觉得有必要把这些跳梁小丑好好上一课,派出特勤队对这些刺客,陆续斩杀了十几名刺客。

当大家都想着给对方一个教训时,朱由检决定要走了。

皇后克里斯蒂娜·奥古斯塔将跟随她的丈夫——大明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崇祯皇帝朱由检,从基辅撤离,穿越西伯利亚,返回大明。

瑞典女王嫁给大明皇帝不久,此时正值蜜月,军务繁忙,所以也不关心其他时间。

现在看来,所以这次穿越西伯利亚也就是成了皇后皇上的蜜月之旅,皇后对旅行充满好奇,她从小大现在,还没真正离开过瑞典,离开欧洲,当然,朱由检对旅游不感兴趣,十年来,他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地,天天都在环球旅行,还经常和各种猛兽搏击,好在齐孟身体

,随附这儿1他现在想要的,更多只是安静。

明军从基辅撤退有着复杂原因,首先是后勤问题,其次,明军登陆英国的陆战队,现在基本已经全军覆灭,两万人马活着的不到三四千人,虽然已经派出了一支特勤队前去拯救,朱由检却对结果并不抱太大希望,失去后勤补给,这些远征军手上的火铳只会变成烧火棍,英国的长弓就会教明军怎么做人。

虽然路途遥远,好在现在已经是初夏时节,路上没什么泥泞,天气也很暖和,十多万人分成三批前进,沿途动物数量众多,勉强足够他们食用。

由于西伯利亚植被良好,动物食料很多,故动物种类较苔原地带显著增多,如坚果(松子等)、浆果、青草等即为松鼠、豹鼠、田鼠等的食料,而这些小动物又成为另外一些动物,例如虎、棕熊、豹、狼、狼獾、猞猁、黑貂、红狐等的食粮。麋是针叶林中的大型动物,其毛色冬为棕褐色,夏为黑褐色,毛质粗长,似松针,森林和水是麋生存的重要条件,它主食各种树(如桦、白杨等)的嫩枝、嫩芽、树叶以及一些多汁的树皮。麋身高腿长,以便摘食树上的枝叶。它在各地已受到狩猎法的保护。针叶林中的动物,有许多具有爬树(如黑貂、猞猁、熊、松鼠)和在雪被下冬眠(如熊、松鼠)的特性。黑貂、红狐、猞猁、松鼠等,均有珍贵毛皮,常被称为“软金子”。针叶林中的鸟类有200多种,以松鸡、雷鸟、啄木鸟为最多。由于森林遭砍伐和农耕地带向北推移,若干南方的动物(臭猫、鼬鼠等)也侵入本区。

当然,端庄美丽的克里斯蒂娜·奥古斯塔现在关心的不是活跃在周围的各种野生动植物,而是她的那些留守斯德哥尔摩的臣民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太阳王报复。

路易十四对朱由检恨之入骨,对夜奔的瑞典女王更是恨得食肉寝皮,如果可能,他将率领新十字军,前往瑞典王国,对那里的异教徒进行清洗,让瑞典人感受到上帝的恩泽。

计划好之后,路易十四开始筹划行动的具体细节,反正他要让瑞典这个付出代价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极地恶灵

极地恶灵,明国第一次欧洲远征以惨败告终,兵力损耗过半,消耗粮草物资无数,明军收缩防线,一路撤退至乌拉尔山以东,将已经攻占的中欧平原大片土地让给了路易十四,成全他成为真正的太阳王。

三个月后,朱由检率领他的残兵败将们返回北京城,当皇上坐在龙椅之上,为他犯下的错误懊恼不已时,再次攻打欧洲,至少要筹划五年,人生能有多少个五年,崇祯虽然有T病毒加持,近乎永生,然而他的士兵呢?他的心腹呢?朱由检已经目送很多人离开自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轮到他自己。

朱由检在为远征欧洲忧虑时,他派出南极考察的探险队却没有停止他们的步伐,从乌斯怀亚是征服南极的出发点,也是他们殒命南极的终点。这支由锦衣卫、杀人犯、渔夫水手组成的奇怪探险队。这个位于阿根廷南端的港口,现在还是荒蛮的存在,除了郁郁葱葱的南美小城乌斯怀亚(Ushuaia),也称世界尽头。它是一个别致、美丽的小城,依山面海而建。街道不宽,但十分干净。街边全是在童话里才会出现的、那种属于白雪公主的可爱小木屋。屋前屋后的鲜花开得正旺,这里正是南半球生机盎然的夏天。但清冷的空气和抬眼处白雪皑皑的山峰,又让人恍然提前感受到南极的气息

构成温bai带落叶阔叶林的主要树种是栎、山du毛榉、槭、梣、椴、桦等。它们具有比较宽薄的叶片,秋冬落叶,春夏长叶,故这类森林又叫做夏绿林。

群落的垂直结构一般具有四个非常清楚的层次:乔木层、灌木层、草本层和苔藓地衣层。藤本和附生植物极少。各层植物冬枯夏荣,季相变化十分鲜明。夏绿林中的消费者动物有鼠、松鼠、鹿、鸟类,以及狐、狼和熊等。

“这里颇有些像辽南一带,土地嘛,”陈名夏用顺刀掀起一块泥土,拿在手里细细打量,最后将泥土靠近鼻孔嗅了嗅,他穿着两层皮衣,最外面裹着件大氅,手戴皮手套,全身上下只有一只加大号的企鹅。

不过现在企鹅距离他们还非常遥远,至少在短时期后,明国探险队是不可能遇企鹅的,从乌斯怀亚到南极大陆,至少还有七百多里路程,前往南极大陆必须要乘坐帆船,至少花费十天时间。

不过众人却是满怀希望,因为皇上曾经下了口谕,抵达隐匿之地后,探险队所有活着的人都会获得封赏,封赏就是隐匿之地千分之一的税赋,由这四百多人平分。

以他们有限的经验,当然知道这片隐匿之地前途不可限量,随着大明百姓源源不断输入,这里的财富足以媲美辽东。千分之一,少说每年也是几十万两银子,这还是只是田赋,加上盐铁工商,远远不止这个数字。

“这土真是好,种啥长啥,你朝地里戳根棍子,都能长成树林,”

“乖乖啊,若是有辽东那么大,那可是大有可为啊,”

刘烟袋眨巴眼睛,好像看到了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一辈子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然而一直不苟言笑的陈名夏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让人们瞠目结舌。

“辽东?那你们可是把皇上看得太小家子气了,皇上要咱去找的这块地,比三个辽东还要大!”

“三倍辽东,我的乖乖啊,”

不要高兴得太早,据说那里也有恶灵,城墙那么高的饿狼,专门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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