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宠婚：重生嫡女不入宫》 第1章 咱们，来日方长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小姐，呜呜呜呜……小姐……”耳畔有人在伤心的哭泣，忽远忽近，桑落只觉得脑中隆隆作响，头疼欲裂。 “人还没醒吗？府医怎么说？”另有一人轻哼一声，似乎极有威严，那刺耳的哭声顿时压了下去。 先前哭泣的那人抽泣了一声，苦苦哀求：“夫人，夫人求求您了！小姐都这副样子了，您能不能为小姐请太医过府为小姐瞧瞧？呜呜呜……小姐都伤成这样了，奴婢担心，担心小姐她……” “哼！请太医？她殷桑落丢的起这个人，我们殷家，可不想因为她成为全天下的笑话！”毫无感情的拒绝了对方的哀声轻求，说什么都不肯松口。 哭泣声和斥责声不绝于耳，桑落的脑袋越来越疼，终于用力的睁开双眼！ 入目的，是一个跪在地上正用力磕头，哭泣着的少女。少女约莫二八年华，青色长裙，一条红色腰带勾勒出盈盈不足一握的腰线。 “小，小姐您醒了？呜呜呜……真是太好了，小姐您终于醒了！”跪着的少女最先看到睁开眼的殷桑落，顿时激动的又大声哭了起来。 桑落没力气搭理她，此时脑海中纷至沓来的繁乱记忆，让她头疼欲裂，死死的咬住唇，这才堪堪按捺住即将脱口的呻吟声！ 接受了一长段记忆，桑落已经疼出了一身冷汗，浸湿了身上薄薄的丝质中衣。 殷桑落，原来她穿成了跟她有着相同名字的这个架空时代的女子吗？从繁乱的记忆中翻找出最需要的那一些，桑落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身为四九城里最有出息的桑家长女，却因为被人牵累，陷害，短短的时间内被迫离开军队，被退婚，最终被家族亲手送上绝路！临死前她也恨，可惜，恨又能怎么样？可是，命运就是这么有趣又调皮，当她以为她只能那么凄凉可笑的死去的时候，她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成了这个历史上完全架空的天武王朝的同名的大小姐！ 最让她觉得神奇的是，这位大小姐身上背负着同样离奇的命运！ ——殷桑落，天武王朝殷大元帅之女！她为人张扬，自私自利，眼皮子浅心思更是歹毒。她从来不讲理，一次次的让家人伤心失望，最终与她生分。而她，仗着父亲的功勋最终入宫为后。却因为种种原因，最终不止踏上绝路，甚至还累及家人，殷家一朝落败！临死之前，幡然醒悟的殷桑落恨然发下毒誓，若有来生，只求家人平安，手刃仇人！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最终来自四九城的她接管了殷桑落的身体，还继承了她前世的记忆！ 桑落用力的闭上眼！ 殷桑落，你比我幸福多了！你的家人爱你疼你惜你，纵然大难因你而起，却至死都不曾真正放弃你！不离不弃，同生共死！ 再睁开眼，桑落的眼底已经是一片决然！ 既然你的身体便宜了我，那么，你的家人我来守护！ 害了你的，害了你的家人的，所有对不起你们的人，我终将如你所愿，亲手送他们上路！ “醒了？没瞧见我在这里，教给你的基本礼仪去了何处？谁教过你见了母亲无需见礼的？”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桑落顺势看去，脑海中的记忆，立刻让她明白对方为何人。 脸若银盘，举手间自有一番风韵和雍容！这个妇人，是原主的亲姨母，更是她的继母，殷大元帅的继室！ 而根据殷桑落原本的记忆，桑落迅速得出一个结论！ 捧杀！冷暴力！ 这就是她的好姨母，好继母给她的所有！ 当年殷家主母李氏因生殷桑落血崩过世，留下年仅七岁的长子，五岁的次子，两岁的幼子以及一个刚刚出生的殷桑落！担心长姐留下的子女会被继室欺负，花一般年纪的李家最受宠嫡小姐毅然主动提出，要嫁给殷大元帅为继室，亲手抚养姐姐留下的幼子。 而后，姨母成了母亲，小李氏做到了当初的承诺。她疼爱长姐留下的儿子，照顾他们甚至不假手于人！可是，无人知晓她对殷家唯一的大小姐却是心怀怨恨——若非她，长姐如何会血崩过世？这样的想法，使得她怨恨难平，一边告知这是姐姐遗孤所以好生照顾宠爱，一边却又带着怨气，视她为眼中钉！于是，不知不觉间，她便将殷桑落给养歪了！可即使发现了不妥之处，小李氏从未更改。 随着殷桑落逐渐长大，小李氏对她愈发的冷淡。她想要什么，小李氏统统都给她，她要做什么，小李氏从不阻拦。在外博一个好名声，可谁又知道，殷桑落会成为众人口中那般不堪之人，全因她而起！ 说起来话长，其实也不过只是弹指间的想法。桑落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母亲说的是！” 又朝还跪着的少女示意：“宝瓶，过来扶我起身！”宝瓶，莲心，她的两个大丫鬟，忠心耿耿。 宝瓶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扶着桑落缓缓坐起身来。 桑落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火辣辣的在疼，不过是一个起身的动作，就让她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目前的形势再结合背上的伤势，桑落立刻明白现在所在的时候，心头顿时一动。 看来，她还来得及改变殷桑落前世的命运轨迹！ 不过那件事暂且不提，先应付眼前这个小李氏才好。 “母亲，女儿身子不适，想要见礼怕是难了！都说母亲疼爱女儿，将女儿和哥哥们视为己出，想必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是吧？”桑落面色有些苍白，嘴角却抿着笑意，笑吟吟的说道。 小李氏唇角微抿，看着桑落的目光中带着简直无法掩饰的怒意和怨恨，口中却是冷笑一声：“可不正是如此？若非我这当母亲的疼爱你，你又岂会犯下这等大错？落姐儿，你可是让母亲好生失望。” 桑落无辜的眨眨眼：“母亲，女儿虽自小养在母亲身边，聆听母亲教诲。可女儿年纪尚小，比之母亲相差自然是极大。女儿若有错处，母亲直言教诲便是。”说到这里，她冲着小李氏灿烂一笑，“有母亲在身边提点，女儿又怎会犯下大错？母亲，您说是不是？” 换句话说，若是犯下大错，那便是你这当母亲的没尽到母亲的责任！ 桑落这赤裸裸不加掩饰的打脸之言，顿时让小李氏一阵堵心！ 不过到底也是大家出身，又怎会被桑落这三言两语给压住：“没想到伤了一场，落姐儿你看的倒是明白了。平时有我这当母亲的在你身边提点自是无事，可这一次不过是带着你五弟六弟去外祖家小住几日，哪料得到你竟会做出这等事情来！若非事情尚有转圜余地，你……落姐儿，你可是让母亲好生失望！” 桑落展颜一笑，只当没听懂她的话：“母亲教训的是，不过事情不是还没成吗？母亲何必再生气？” 也不等小李氏再开口，桑落给出会心一击：“女儿好生想念外祖和外祖母呢！母亲，女儿可是有大半年不曾有机会拜见二老了，下回母亲再回外祖家，可否带女儿一同前往？”若是你带着我去了，这事儿不就不会发生了？无论何时都将我排除在外的时候不曾想到你是我母亲，现在教训我的时候就想起自己的身份了？ 小李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桑落话里没带半点的埋怨。可是这话听在小李氏的耳里，却成了活生生的嘲讽！ 尤其是她想起回府之时与她错身而过的殷大元帅眼底的那一抹深思，小李氏的心顿时揪成一团。 “倒是好口才！”小李氏不无恼恨。 桑落微微一笑：“母亲教导的好！” 小李氏：“……” 一股子怨气被生生的顶在了胸口却出不得半分，小李氏猛然甩袖离开，不愿再看到那张让她怨恨的脸！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昏睡一场醒了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牙尖嘴利的让人无从下手！小李氏觉得她再站在这里，难保会气愤难平。万一说出什么怒极之言可就不好了。 桑落在小李氏离开之后，强撑着的一口气顿时泄了，眼前阵阵发黑，要不是有宝瓶撑着，怕是已经倒下了。 “小姐，小姐您怎么样了？奴婢立刻去请府医，小姐您……”宝瓶吓的魂飞魄散，刚才还好好的小姐怎么又是一副要昏倒的样子？ 桑落还有心情笑：“用不着，莲心不是去熬药了吗？待会儿喝下就好，皮肉之伤而已，无需担心。” “可是……”宝瓶抹了一把眼泪，毫无美感可言。 桑落倒是觉得挺顺眼：“你扶我趴下就好，歇会儿就行了。” 宝瓶闻言也不敢再劝，只好扶着桑落趴了下来——背上全是鞭伤，预计十天半月的是别想好生躺着了。 这样的伤势，桑落知道还有一件大事一定要尽早处理。殷桑落上辈子的苦难，就是在这件事发生后才不可更改的。 “宝瓶，若是父亲回来，立刻来通知我！”桑落昏睡过去之前，还来谆谆叮嘱宝瓶。 等宝瓶一脸正色的点头答应之后，桑落才任由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我的好母亲，你生生将一个渴慕亲情的孩子捧杀，以冷暴力来对待一个视你为生母之人，你的心，何其之狠？ 你造就了那个自私又张狂无度的殷桑落，你让她一步步走上绝路，最终连累所有亲人，让她含恨而终！ 而今，一切重新开始，你还有那机会吗？ 你等着，咱们，来日方长！ 第2章 爹爹，我错了 殷大元帅殷纵横跳下马，面色有些阴沉的进了府门，眼尖的看到桑落院中的小丫鬟匆匆的转身跑开。原本走向自己院落的脚步一顿，转身跟在那小丫鬟身后，走向桑落所在的十月斋。 桑落昏睡了有两个时辰，部队里养成的习惯让她克制住了继续睡下去的冲动，睁眼喝药。刚拒绝宝瓶递到自己嘴边的蜜饯，问道：“父亲可回来了？” 莲心与宝瓶一样，穿着青色衣裙，腰中系着红色腰带。府中有等级的丫鬟都是青色衣裙，只以腰中腰带颜色来区分等级。像是宝瓶和莲心是一等大丫鬟，才有资格用红色腰带。二等的是蓝色，三等的则是灰色。 闻言莲心回答：“奴婢已经让院中的小丫鬟去门口候着了，一等元帅回府，她定会及时来报！” 正说着，就见小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在门口焦急的等候。 莲心扬声问道：“可是元帅回府了？” 小丫鬟连忙道：“是！”说着还偷偷摸摸的回头去看，眼底焦急之色更重。 莲心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想必是元帅亲自过来了。 桑落也看的真切，让两人服侍自己套上外衣，这才慢吞吞的下了床。背上的伤口剧烈的刺痛，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直让两个丫头心疼的连眼圈都红了。桑落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原本在部队的时候也接手过无数危险任务，好几次都跟死神擦肩而过，这点小伤也不在她眼里。再者，连亲人亲手绝她生路的事情都经历过了，眼前的这点小事情，她着实不放在心上。 “父亲！”桑落的步子虽然慢，却很稳当。走到负手而立背对着自己的高大男子身后，桑落低低轻呼，心里也不知怎么的，竟然一阵激荡。 男子回身，垂眸看着桑落，一言不发。 桑落大大方方的打量着这具身体的父亲，天武王朝的不败战神，殷纵横！ 浓眉如同两柄利刃，斜刺入天！一双虎目带着精光，横扫而过，仿佛可以看透一切虚妄，让人心惊，不敢直视。眼角的皱纹让他多了几分沧桑，却遮不住他的气度。 桑落暗自心惊，在殷纵横身上，她可以感受到旁人感觉不到的血腥和肃杀之气！这样的气势，只有在无尽的血战中才能累积起来。 这是一个真正的，手中沾满血腥的战士！ 看着面色发白的女儿，殷纵横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他这辈子唯一爱过一个女人，而眼前这一个，则是心爱女子生命的延续。纵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女儿已经被养歪了，自私狂妄到让他也无从下手。可是，他爱那个女人，也爱眼前这个融合他们骨血的女儿。动手打她的时候，他的心也在滴血。 可是，他不得不硬下心肠。 “伤口可好些了？”半晌，殷纵横才冷声问道。 桑落仰起脸，毫不惧怕的与他对视着，勾唇微笑：“无妨，十天半月就能好了。” 殷纵横愈发的心疼，难得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了。 桑落根据殷桑落的记忆，早已知道父亲对她着实是疼到骨子里的，也不惧怕跟他说实话：“父亲，您可是入宫了？” 殷纵横以为她又要提想要入宫之事，脸色又难看起来：“你非得入宫？”不是殷纵横看不起自己的女儿，而是她这样的性子，日后嫁一个门当户对或是比殷家略差的，只要殷家不倒，她自然可以过的舒坦。可一旦入宫，他根本无法护得住她。有个万一，怕是连殷家都要跟她一起倒下。 “今上心中有属意女子，此事让他有些为难。”殷纵横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无奈和愤怒，“一月之后，朝中镇南将军，小王爷穆战北归来，将在宫中为他接风洗尘，届时京中未出阁的女子亦会收到邀请入宫。你若是不想更改主意，等一月之后，今上答应可召你一见，你……” “爹爹！”桑落轻声开口，一声低唤，却是让堂堂大元帅，当今战神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那个还扬面看着自己的少女。 在他的记忆中，桑落在三岁之前都是叫他爹爹！每当听到白嫩嫩跟雪团子似的小人儿软软糯糯的叫着自己爹爹，殷纵横一颗心都会化成一滩水。再往后，他只记得桑落调皮捣蛋，直到最后的嚣张跋扈，却再也记不起她何时唤过自己爹爹！ 桑落的心里也有些发堵，这不是属于她的情绪，这是属于原主殷桑落的。再看到被她牵连的父亲，她心中有愧疚，更想扑进这宽阔让她感到安全的胸膛里大哭一声。 这一声爹爹，是她代替殷桑落而叫的！ “爹爹，女儿知错了！女儿已经不想入宫了，女儿只想陪在爹爹和哥哥们的身边，一家人安安生生的在一起。”桑落盯着殷纵横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女儿真的想通了！还请爹爹原谅女儿之前的胡作非为和不懂事！” 殷纵横褪去眼底的震惊和激动，缓缓皱起了眉头。 几个时辰之前她还在执着于要入宫，怎么现在就立刻改口了？ 是真的想通了，还是别有它意？ 桑落也没想过殷纵横会立刻相信自己的话，她只是要表明一个态度：“爹爹，女儿说的句句属实！以前不懂事，觉得爹爹不让女儿入宫，是不为女儿着想。可今日当女儿躺在床上，恍惚间忽然就明白了。爹爹不是不为女儿着想，而是太为女儿着想了！女儿的性子，太过焦躁又不知收敛，如何能入宫？若有爹爹护着自是千好万好，若是没有爹爹护着，以女儿的性子，怕是连一月都捱不过。爹爹，女儿说的可对？” 殷纵横嘴巴动了动，其实想说若是无他护着，在人吃人的后宫之中，其实她连一日都捱不过。不过到底是心尖儿上的宝贝，他最终还是没开口。 不过，桑落的一番言辞，到底让他相信了几分。至于能不能全然相信，只看桑落日后的表现了。 “好生歇着去吧！”殷纵横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在她头顶抚过，一如她年幼之时那样。 桑落却是上前一步，无视所谓的礼教，直接伸手抱住了殷纵横的腰。 在有些僵硬的殷纵横的胸膛轻轻蹭了蹭，一颗浮动的心，果然缓缓沉淀了下来。 “爹爹，谢谢你！”谢谢你对殷桑落不离不弃，让她信念不死，最终重生。谢谢你对殷桑落疼爱不止…… 殷纵横离开十月斋的时候，身体仍然有些僵硬，他完全没有料到，女儿竟会跟小时一样在他怀里撒娇。 直到走到自己的院落跟前，他才停下脚步，蓦然冷声吩咐：“立刻去查！在我离开府中的这几个时辰里，小姐到底遇上了何人，发生了何事？一个时辰之后，我要看到全部消息。” “是！”有声音在无人处响起，只余下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的风声过后，再无声息。 殷纵横的眼底一片阴鸷，他不信女儿会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就有了大变样。定是有人在她跟前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这才让她有这种改变。 虎目中阴霾阵阵，掀起一阵狂风骤雨。 若是被他知晓有人竟敢在背后用不为人知的手段对付自己的心肝儿，那便是对他殷纵横宣战！ 而他，定会不死不休！ 桑落完全不知殷纵横因她的改变而在怀疑有人对她下暗手，她在送走殷纵横之后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的歇着。 短短的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内忧外患，让她头疼。 不过其他事情先不提，既然是承载了殷桑落的命运，那么，她一定要先修复跟那些疼爱她的家人之间的关系。 今天跟殷纵横亲近了一些，接下来就先努力刷殷纵横的好感度吧。 桑落愉快的做了决定，药效上来，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3章 猛刷好感度 一个时辰之后，殷纵横黑着脸坐在书桌前听着手下的回报。 “……小夫人说殷家丢不起人，不肯递贴子请太医，只让府医过来看了看，开了药……”来回禀的手下事无巨细，将殷纵横离开府邸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一一道来。 殷纵横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那张脸越来越阴沉，直到最后简直让人不敢亲视！ “她往日都是这般对待小姐？”直到手下说完，殷纵横沉默片刻，这才问道。 手下停顿了一下，这才说道：“往日元帅军中事务繁忙，顾不得家中的少爷和小姐，都是小夫人一手照看的。小夫人对少爷那是真真的好，掏心窝一般。” 也就是说，对小姐不好了？那么他平时看到的慈母模样，只是做出来给他看的了？ “小夫人，对小姐很是，宠爱！但凡是小姐想要的，不管何物，小夫人都会应下。哪怕是少爷心爱之物，小夫人也会让少爷让给小姐……说是当哥哥的一定要让着妹妹……小姐若是犯了错，小夫人从不责罚，只当没瞧见……” 殷纵横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手下人的话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捧杀！ 这个女人，竟然用这种手段在对付他的女儿！他就说，小时候又软又糯又听话的宝贝女儿，怎么会在长大之后变成这副模样？ 殷纵横心中有滔天怒火！ 当年他再娶，仅仅只是因为她说的那句话。 “如何能让姐姐用命换来的幼女无人照看？” 这话，为她博了一个美名，也让他点头应允这门亲事。 这些年来，他看着她精心养大了他的孩子，对外母慈子孝，在家中更是处处关爱。他放心的将整个元帅府都交给她，更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也交给她。他军务繁忙，只因府中有她，只觉安心。谁曾想，她竟然在背后这样对待他的宝贝女儿！ 捧杀！ “好，好，好！生生将本帅的女儿养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好手段，果然是好手段！”殷纵横怒极反笑。 跪在地上的手下低下头，甚至都放缓了呼吸。 其实小姐的转变他们多少也是有些知晓的，只是这是元帅内宅的事情，他们又如何能多嘴？对于小夫人的所作所为，他们之前不了解，现在得知详情，也是有些反感。 哪怕是养大的一条狗，那也是有感情的。放在身边养了十五年，却生生将一个好孩子养成了废物！ 用心何其歹毒？ “你下去吧！”殷纵横很快压下怒火，冷声吩咐，“让十三和十四从现在开始暗中保护小姐，本帅给他们最高权限。” 手下顿时心头微惊，却不敢多嘴。 最高权限也就意味着，一旦遇上他们认定对小姐有危险的人物和事情，无论对方是谁，他们都可先动手！有任何问题，殷大元帅将亲自出面解决。 “是！”手下人应声之后，见殷纵横没有其他事情要吩咐，这才退了下去。 殷纵横挺直着背坐在原地，许久都没动弹！ 他放任女儿不管不顾，因为对她失望更是不曾私下打探消息，女儿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是他的错！ 只是，他殷纵横的女儿，岂能容许旁人来欺凌？ ----- 桑落本想刷好感度的事情，因为她半夜开始发烧而耽搁了。 背上的伤口没有及时处理，这具身体似乎又有些跟外表的强壮不同的虚弱，桑落半夜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忽冷忽热，想开口叫宝瓶和莲心，却死活都张不开嘴。幸好莲心心细，躺在脚踏上略歇了会儿，很快就发觉不对劲之处了。 于是，整个大元帅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殷纵横在第一时间就被惊动了，这才想起自己只顾着生气，竟是忘记请太医了。 让人拿了他的帖子，直去请太医，他则是转身就去了十月斋。 桑落烧糊涂了，恍惚中看到了很多破碎的画面。 过去的荣耀，枪林弹雨中挣来的功勋，背叛，亲人的抛弃和狠毒……还有属于殷桑落的那些破碎记忆，父亲和哥哥的疼爱，失望过后的疏远，知晓她出事之后的悲伤…… 太多负面的情绪让她脸色更加惨白，冷汗涔涔。 一只粗糙的手，有些笨拙的替她擦去脸上的冷汗。那股子温暖存在记忆当中，本以为遗忘，却从未褪色。 “爹爹……”就像是本能，桑落口中低唤一声。 正笨手笨脚给他擦汗的殷纵横手一顿，往日对女儿的失望早已烟消云散，只余下对女儿满满的宠爱。 等太医来了，诊脉开药，又熬了药喂桑落喝下之后，天边已经微微泛白。一夜未眠的殷纵横要上朝，只能暂时离开。不过他也不放心没个顶事的人看着，想了想，让人把刚好在府中的二子叫了过来，让他在院中守着。 殷桑落有三个哥哥，他们四兄妹一母同胞。殷桑落后边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弟，是小李氏所出。殷桑落跟他们的关系，竟是要比跟三位嫡亲兄长都要亲厚一些。不得不说，小李氏的手段还是很高明的，不然的话，前世的殷桑落也不至于被她养成那样还无人说她半点不是。 殷桑落的三个哥哥，大哥殷远之，自小就跟随父亲在军中锻炼，现在也已经凭借自己挣来的军功，在军中站稳了脚跟。 二哥殷宁之，文韬武略，绝对是个人才。只可惜无心仕途，反而一心想要经商。 三哥殷浅之，只比桑落大一岁，是个小书呆！ 至于底下的那对双胞胎弟弟殷齐和殷哲，今年不过才九岁，都继承了他们母亲的脾性，心眼极多。 殷宁之纵然有诸多抱怨，可是对这个妹妹到底还是疼爱的。现在她受了这些苦头，他能不心疼？ 可是再想想妹妹做的那些糟心事，殷宁之又是满心惆怅和恼怒。 两种情绪堆积在一起，桑落醒过来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的，就是自家二哥那张扭曲的俊脸。 桑落被逗乐了，随即升起的一种感慨。 殷桑落到底有多久没去关注过自己的亲人了？连本该是最亲近的二哥泄露半点情绪，都能让她觉得神奇！ 桑落让莲心替自己盖上薄被，这才让她请了殷宁之进来——礼教与她无关，谁敢嚼舌根子，那正好让她趁机发作，将养不熟的那些个东西全都给清扫出去！ 殷宁之倒也没多想，自家妹妹受伤，他这当哥哥的进了闺房看一眼又能如何？殷家本就是泥腿子出身，在军中立下赫赫战功才有今日风光，在礼教这方面，倒也不是太在意。 一进屋，就见桑落趴在床上，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却还冲着自己愉快的笑：“二哥！” 殷二哥一下子疼的心都快裂了，打从心底涌起的那股子怜惜，让他恨不得桑落的那一身伤都落在他身上。 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关心愈发浓厚，桑落笑的更加的愉快。 刷一刷老爹的好感度，也要顺便刷一刷哥哥的好感度才行啊！家里兄弟多，本事又大，往后那可都是她的资本！日后等她横行霸道，背后还站着三个强大的哥哥，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再者，殷家迟早是哥哥们的！她要对付小李氏，首先就要争取到哥哥们的赞同！ 想到这里，桑落的笑容更加的灿烂，直让殷宁之又心疼又怜惜，一颗心早就软的一塌糊涂了。 于是，新一代妹控由此而生！ 第4章 捅捅软刀子 “可好些了？”殷宁之蹲在床头，难掩心疼的问道。 桑落俏皮的眨眨眼：“好多了，让二哥担心了。” 殷宁之有些意外的扬眉，他都多久没见到自家妹妹这副懂事的模样？ 不过殷宁之也没多想，只当是这一次吃了大苦头，让她收敛了一些。至于往后能不能懂事一些，殷宁之觉着还得往后看。他们曾给过太多次机会，可是每次都在期望过后收获失望。殷宁之也是人，次数多了也是会被伤透的。 “二哥，我渴了！”见殷宁之这副模样，桑落也不觉意外。要是她刚一改变态度，就让这些曾经被她伤透心的亲人软化态度，那才会让她觉得意外。不过，想要刷哥哥的好感度，桑落还是很有把握的。 因为身子不适而变得软糯的声音，再加上苍白的脸色，殷宁之的心又软了下来：“我让莲心进来伺候你！” “二哥！”桑落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我想二哥喂我喝！”桑落觉得自己重生一次脸皮已经厚的刀枪不入了，二十多岁的芯子顶着十五岁的皮，撒娇毫无压力！ 男女七岁不同席，纵然是亲兄妹，也没有这么大了还要兄长喂水的！ 可是桑落这是在刷好感度啊，借着身体不适撒个娇，简直就是猛刷好感度的天赐良机啊！至于礼教大防什么的，暂时先不管了吧。 殷宁之先是一愣，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刚才他家妹妹说什么？让他喂她水喝？ “二哥……”桑落露出恰到好处的忐忑之色，那副委屈的小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殷宁之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哪里还有不答应了。倒了茶水，还细心的试了试温度，这才送到她嘴边，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来，小心一些！” 其实桑落一点儿也不渴，醒过来之后还喝了一大碗苦药呢！不过，她还是就着殷宁之的手，一气儿喝干了一杯茶水。 殷宁之没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可还要？” 桑落小幅度的摇头，展颜一笑：“不要了！谢谢二哥！” 殷宁之这下子多少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不过他什么都没提，只是坐在一旁陪着桑落说了会儿话。 桑落到底还是身子虚了，兄妹两人闲聊了不到一个时辰，她就昏昏欲睡。 “乏了？那就快些歇着！”殷宁之轻声道。 桑落用力的睁眼：“不困，想要二哥多陪我会儿！”刷好感度也是门艺术，首先话就要说的好听。同一个意思，说成是她想要殷宁之多陪她会儿，殷宁之立马有种被依赖的感觉。 不过殷宁之也没纵容她：“先歇着，等你睡醒了，二哥再来陪你说话好不好？” “二哥……” “落儿听话！”殷宁之柔声劝哄，“你先歇着，二哥去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红豆枣泥糕！等你醒来，正好趁热吃，可好？” 桑落乖巧的点头，依依不舍：“那二哥一定要早些回来！” “好！”殷宁之答应了下来。 等桑落乖巧的闭眼，呼吸开始平稳悠长了下来之后，殷宁之才起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今日的小妹实在是太不寻常了，往日里别说是在他们跟前撒娇，她甚至都不愿意跟他们多说一句话。 果然是受了伤，所以收敛了？ 不对！倘若只是收敛了脾性，她也不会在他面前撒娇，这根本就是性情大改！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小妹变成这副模样！ 殷宁之的眸色倏然沉了下来，看来他该把大哥找回来，好好商量一下了。 桑落并不知道她的改变让殷宁之起疑，不过就算知道她也是要这么做的。父亲和哥哥们个个都把她放在心尖上，要是她再不改一改态度，真等他们彻底寒心，她又该怎么挽回这一份亲情？再者，她也心中有数。就算她的表现跟以往有差别，可疼爱她的父兄绝不会往那些光怪陆离的方面去想。他们最多会以为她是受了大刺激，这才开始改变。 等殷宁之离开之后，原本看似睡熟的桑落睁开眼，回想着殷宁之举止间的那些细心和温柔，原本因为桑家的绝情而变得有些冰冷的心，稍稍缓和了有些。 她也是真累了，就这么趴着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直到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刚睁开眼，就见一对长的一模一样的双生子不客气的推开挡在门口一脸焦急的宝瓶和莲心给推开，快步走了进来。 不消说桑落也知道，这就是小李氏所出的双生子，殷齐和殷哲了！ “五弟，六弟是来探望我的么？”桑落对这对心眼极多的兄弟没有半分感情，笑眯眯的捅了一记软刀子，“五弟和六弟有心了，怪不得大家都说母亲养在身边的孩子个个都是懂事知晓分寸的，瞧五弟和六弟的模样就可窥一斑了！” 两个孩子到底才九岁，年纪小，再多心眼也有些羞耻心，其中一个顿时涨红了脸。 他们不管不顾的擅闯姐姐的闺房，说破了天去这也是他们无礼。虽说以往他们偶尔来这里桑落也不会拒绝，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桑落有伤在身，他们却是不管她在休息，硬是冲了进来，这便是错处！ 另外一个没脸红，反而怒目圆睁，不客气的呵斥：“殷桑落，我们来这里那是给你脸！再说了，满京城谁不知母亲最疼爱的人就是你？你阴阳怪气的说这些话，果然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五哥！”涨红着脸的殷哲不安的扯了扯殷齐的衣袖，一双跟桑落有几分相似的眼睛却是可怜巴巴的看着桑落。 殷家的双生子很好区分，虽然长得一样，可是老五殷齐脾气暴躁，嚣张的程度不在桑落之下。而老六殷哲胆子很小，总是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可桑落却是知道，这对双生子并不像是外表看起来的那样好懂。殷齐的确过于急躁，可偏偏能听得进殷哲的劝说。两人在一起总是一个负责找茬一个负责卖可怜，两人联手之下，几乎没人能真看穿他们的本质。 殷齐见状只是冷哼一声，果然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殷哲眼眶很适时的微微泛红，怯生生的上前一步，不安的问道：“四姐，你，你可好些了？” 桑落笑眯眯的，让人摸不清她心里的想法：“还可以，让六弟挂心了。” 她这副样子反而让殷哲心里没底，停顿了一下，他才咬咬唇，低声说道：“四姐，昨日父亲也只是怒极，并不是真的想要责罚你的，四姐你不要生父亲的气！母亲听闻你受伤就急匆匆的赶回来了，一夜都没睡好，今儿早上去给母亲请安之时，还听母亲念叨。只是府中有些要事先处理了，这才无暇分身来看望四姐的。” 桑落真的想笑了！ 屁大点的小孩居然还学会了上眼药？口中说着父亲不是故意责罚她的，可实际上就是在提醒她，她是被父亲打成这模样的！这要是换成以往那个尖锐张狂的殷桑落，岂不是会恨上殷纵横？ 现在回想，她跟父兄的关系疏远，这对双生子也是“功不可没”！芝麻大的事情也会被他们无限放大，勾起殷桑落心中的怒火。久而久之，她自然而然的就跟父兄疏远了。 “六弟说的对！父亲其实这也是因为太过疼爱我，这才会生这么大的气。”桑落一本正经的应话，“母亲怜惜，我心中有数。昨日伤口疼的紧，若非是母亲匆匆赶回来让府医替我好生瞧过了，又开了药，怕是要遭大罪了！现在行动多有不便，还要劳烦六弟去见母亲之时替姐姐道一声谢！就转告母亲，待伤口好一些了，我会亲自去向母亲道谢！”桑落刻意的在“府医”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眼底带着一丝促狭之色。 殷齐的脸又涨红了！ 府中的府医其实更多的是给府中的下人们看病的，主子们不过偶感风寒这等小病才会找他，若是想要稳妥，定然是拿了帖子去请太医的。可是，昨儿小李氏却是只叫了府医不肯请太医。小李氏也只是怒火攻心之下才会如此不理智，本以为没什么大事，谁曾想半夜桑落会高烧。等殷纵横递了帖子请过了太医，这件事也就顺理成章的被人传了出去。现在外边已经有人在暗中怀疑小李氏往日里的慈爱只是做做样子，不然桑落受伤，为何当时不请太医，反而半夜病大发了才请？ 好名声堆积起来极难，想要毁去不过只是弹指间。小李氏辛辛苦苦这些年累积的好名声，现在已经有些崩塌。 也正是因为如此，兄弟两人才要来找桑落。只要桑落聪明一些肯配合，小李氏的名声不但会无损，甚至还能更好一些。 小兄弟两人的打算桑落是不知情，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在这对年纪不大心却挺黑的小兄弟心口上，不轻不重的捅几把软刀子…… 第5章 卖萌无压力 “殷桑落你敢说母亲的不是？母亲对你百般疼爱，你居然敢颠倒黑白，非议母亲，你还是个人吗？”殷齐气的大叫。 殷哲却是红着眼眶咬着唇，要哭不哭的拉住殷齐不让他靠前，眼睛还是盯着桑落：“四姐，母亲是真的很疼四姐的。昨天母亲匆忙之下来不及下帖子请太医，这才让府医先看一看。四姐是女子，万一医治不及怕是身上要留疤。这是母亲疼爱四姐的一片心意，四姐，四姐你千万不要误会才好！” 桑落勾唇，眼神意味深长：“六弟放心，我懂！” 殷哲：“……” “母亲心善仁慈，放眼整个京城谁不知晓？五弟六弟放心。若有人敢误解母亲，你们都替我一一记下来。等我伤好之后，我一定要亲自登门找他们理论，为母亲正名！”桑落信誓旦旦，嚣张的态度让人无法直视。 殷齐和殷哲出了十月斋的院门，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刚才的愤怒和怯弱都消失不见，阴沉着脸快步离开。 殷桑落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只要随随便便的说上几句话就能挑拨她跟父亲和兄长们的关系。这导致了她跟父兄越来越疏离，相对的，跟他们和母亲则是越来越亲近。可是今天他们这一套居然不管用了，这样忽然变聪明的殷桑落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们一定要快点告诉母亲才行。 桑落哪会猜不到这对兄弟要做什么，不过现在她行动不便，也没必要追赶着去跟小李氏对上。 就像是初次见面所想的那样，他们来日方长！ 桑落在床上趴了一天，晚膳之时坚持起身。她动作娴熟又足够小心，太医用的药也足够好，伤口居然也没撕裂。不过饶是如此，也让新出现的妹控殷宁之忍不住念叨了几句。 晚膳是在十方斋用的，殷大元帅和殷家老二殷宁之，老三殷浅之都到了。唯独殷家长子殷远之因军务缠身无法脱身，只能缺席。 殷家行伍出身，军人的脾性是刻在骨子里的，这一点光是从殷家人用膳的速度上就能看出来。哪怕是殷浅之这个走路都是慢吞吞的慢性子，只要一拿起饭碗，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顿现。 所幸的是，就算速度快，好歹还能保持一种别样的优雅，至少不会让人觉得粗鲁。 父子三人，一人干掉三碗饭，几乎是不分先后的放下筷子。 桑落只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块小点心，时间拿捏的极好的也跟着放下碗筷，倒是让父子三人有些意外。 “可吃饱了？”妹控殷宁之放软了声音，很忧心的想着是不是该再请太医来替妹妹看一看，吃的这么少，指不定就是身子不适。待会儿再让厨房准备点好克化的宵夜备着，难保妹妹待会儿就要饿了。 桑落的笑容有点甜：“吃饱了，爹地和哥哥吃饱了吗？” 已经见识过桑落的乖巧的殷大元帅和殷宁之已经接受了她的转变，可是这样乖巧的桑落，让殷浅之立马有些惊愕了！ 什么时候他家那个骄纵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居然也会有这副乖巧的样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瞧见自家弟弟惊愕的样子，殷宁之眼露鄙夷。 没出息！ “三哥，你明儿找几本书借我看看可好？这还得在床上躺几日呢，光是想想就无聊透了。”桑落时时刻刻不忘刷好感度，小书呆三哥还是刚见，先愉快的来一发再说。 被需要是很能让人满足的感觉，眼见着妹妹用那种期待的眼神眼巴巴的盯着，小书呆殷浅之也有点挡不住，下意识的点头：“好！落落喜欢什么？要不三哥让人去找些话本回来？”殷桑落出生的时候殷浅之虚岁不过才两岁，还不太会说话，咬字最清晰的不过也就是“落落”这两字。 桑落顿时笑弯了眸子，犹如月牙：“就知道三哥最疼我了！我不要话本，三哥那儿可有游记？要那些就好！” 殷浅之受宠若惊，连忙点头：“有的，我明天一早就给你送过来。” 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落落，你身子尚未复原，不如多歇息。等你好一些了，再看也不迟。” 桑落乖乖的点头：“知道了，我不会累着自己的。” 这副乖小孩的样子，顿时惹得殷家父子三人都有些手痒，恨不得狠狠的揉一揉她的头发，再用力的抱一抱她！ 三人眼底都带着不加掩饰的疼爱，桑落暗松一口气。 刷好感度也是挺累人的！装乖小孩真心不拿手！不过能让这么疼爱自己的亲人与自己渐行渐远，殷桑落也真是够作孽的！ 到底都挂心桑落的伤势，殷家父子三人只坐了会儿就要走。 临走之前，殷大元帅坚定的目光与桑落对视，眼底一片晦暗莫测：“落儿，你受的委屈，爹爹定会替你讨回来！” 桑落心知肚明他说的就是小李氏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桑落却不想让殷大元帅沾手！ “爹爹！”桑落细声慢语，语气却坚决的很，“殷家男儿顶天立地，岂能让爹爹为了落儿插手内宅之事？落儿知晓爹爹疼爱落儿，可落儿也心疼爹爹，绝不想爹爹因为落儿而落人口舌！” 说到这里，她忽然抿嘴露出一抹笑意：“殷家人，从来都是有仇报仇！落儿可是爹爹的女儿，这京城，还真没人能坑了落儿还能全身而退的。爹爹，您就瞧好吧！” 要说之前父子三人只是觉得桑落性情有些变化，说不定只是因为她受伤，所以有些脆弱而已，并非是真正的改了性子。可现在她的表现，足以让父子三人确定，桑落的确是性情大变了！ 父子三人心头的怒火再次腾然而起！不是对桑落的，而是对小李氏的。 桑落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只是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爹爹，二哥三哥，你们都知道的，我只负责闯祸，你们可要替我收拾烂摊子的！” 这种撒娇又不要脸的话说出来真心毫无压力，桑落活了两辈子发现自己居然可以随意刷新下限！ 真是太糟心了！ 殷家父子三人却是瞬间觉得自己被治愈了，被宝贝女儿（妹妹）需要的感觉，实在太让他们满足了。 至于准备好收拾烂摊子的事情……父子三人表示，他们破天荒的觉得收拾烂摊子其实也是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第6章 比谁横！ 殷家位高权重，平时大家都上赶着要跟殷家拉近关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完美的借口，殷家的大门都差点被人给踏平。桑落的十月斋的厢房里，已经堆满了各种来探病的人送过来，还没来得及收进库房的礼物。 来探病的自然都是各家各府的小姐们，桑落有见的，也有没见面直接把人送走的。这就要看对方的出身如何，倘若是与殷家相差太大，自是没出面相见的必要。 “小姐，安平侯府的七小姐和左相府的五小姐来了。”宝瓶轻声来通报。 桑落放下手中的游记，借着喝茶的空档努力回想了一下。 安平侯府的侯爷夫人和左相府的夫人乃是嫡亲姐妹，两家走的一直都很近。不过据桑落所知，这对表姐妹对自己一直都是深恶痛绝，在多个场合当中这对表姐妹也联合起来对付过自己。最重要的是，这两家乃是文官出身，讲究正统，是以对殷家这种以军功强势崛起的家族一点都看不上。就算是在朝堂之上，时不时的也会给殷大元帅添点堵。 想起了这两人的出处，桑落也就顺势放下茶杯，轻笑一声：“没想到她们也来了！” 让宝瓶把人请到花厅中去，她则是让莲心伺候着慢条斯理的换了一身衣裳，又裹的严严实实的，这才慢吞吞的朝着花厅而去。 花厅当中，等丫鬟奉了茶之后便退了下去，安平侯府的七小姐孟芝娘浅浅品了一口茶，秀眉轻蹙，不疾不徐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也只有殷桑落这种破落户才敢用这茶来待客！”贺柔儿却是轻哼一声，不屑的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茶几上，满脸鄙夷。 孟芝娘轻轻皱眉，提醒：“柔儿，慎言！” 贺柔儿轻哼一声：“怎的？连句实话都不让人说了？不过是个一时走了好运道的泥腿子罢了，倒是脸大了！” “柔儿！”孟芝娘略微提高了音量，不让贺柔儿再胡言乱语下去。 有些话说得有些话却是万万说不得！她们虽是以个人名义来这探病的，实际上谁不知道这就是代表着家族的态度？在殷家的地盘上对殷家说三道四，难保会被人认为这是他们两家对殷家的真实态度。 见贺柔儿果真闭上嘴，孟芝娘才谨慎的朝四周打量了几眼，这才压低了嗓门厉声告诫：“柔儿，你也该好生管管自己的脾气。这是什么地方，能容你说三道四？就算是姨夫，那也断然不会在旁人的地盘上对人说三道四的！你这副样子若是被姨母知道了，定会重重罚你！” 贺柔儿原本按捺下去的怒火又被挑了起来，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怒声反驳：“我哪里又说错了？谁不知道殷桑落那个废物不要脸的想要入宫这才被她爹给打了！就这么个人，多看她一眼都让人觉得恶心，还需要特意来探病么？要我说，要离她远远的才好，免得沾染了她的晦气！” “柔……” “你不愿意来，我还不愿意见你呢！贺五，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的地盘上张牙舞爪的叫嚣？”孟芝娘刚开口，就被走到门口的桑落直接扬声的喝骂声给压了下去。 花厅里的孟芝娘和贺柔儿同时脸色一变！ 不同于搀扶着她的宝瓶和莲心一脸的怒色，桑落脸上丝毫不见怒意，只有满满的轻蔑和浓浓的傲气。就算她脸色有些苍白，可微抬的下巴和带着藐视的眼神，足以让她显得极为傲气，让人一看就觉得心里不爽。 贺柔儿轻易的就被她给激怒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好心来看你……” 她话还没完就被桑落不客气的给打断了：“好心来看我？贺五小姐，你当哄三岁的无知小娃娃么？哪个好心来探病的能在主人家中对人说三道四的？” 刻意停顿了一下，她眼眸一横，扭唇冷笑：“还是说，左相府和安平侯府在背后就是这么议论殷家的，所以贺五小姐才会跑到我们殷家来指手画脚的？” 贺柔儿心头狂震，忍不住惊呼出声：“什，什么？殷桑落，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那样的话了？” 桑落轻嗤一声：“要不是你们两家就是在背后这么议论殷家的，难不成还是贺五小姐自己琢磨出来的？” 贺柔儿这时心里也是懊悔不已。她跟殷桑落一直不对付，可是以往殷桑落也没这么难对付，而且，以前就算是偶尔说殷家一两句不好，殷桑落也不至于这么咄咄逼人。 她也知道适才说的那些话有失妥当，可是一想到不得不来探望殷桑落，她心里就膈应的慌，这才逞一时口舌，说了那些话。谁承想那些话就被殷桑落给听了个真切，现在倒好，被殷桑落逼得骑虎难下了。 孟芝娘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缓和气氛：“殷小姐，柔儿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们两家长辈在背后授意的，又不是故意的……”桑落拖长了尾音，一双饱含嘲讽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玩味之色，“难不成是贺五小姐嘴巴碎，自己胡乱编造出来的？” “你……”贺柔儿脸色大变，顿时冒起一身冷汗。 一个世家大小姐，若是被人认定是嘴巴碎的，她往后还怎么议亲？ 谁敢要她？ 孟芝娘的脸色也变了！经常谁不知道她孟芝娘跟贺柔儿走的近？这要是被坐实了这恶名，莫说是贺柔儿，连她和孟家的女儿们也都会被牵连。 桑落嗤笑一声：“这倒是有趣了！往日里都说殷四顽劣不堪，是个谁见了都要嘲笑一句废物。不过好歹我殷桑落也不喜欢在背后编排他人的不是，这嘴巴碎，行为不端的罪名倒是不至于落在我头上。贺五小姐，你说这要是被人知晓了你的为人，这往后你我之间谁的名声要更差一些？” 贺柔儿的脸上红了又青，青了又白，精彩极了。 她又不是真蠢，起先也不过是心中不忿这才脱口而出。现在被桑落这么不依不饶的抓住了错处不肯放，她还能如何？ 缩在衣袖之下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掐近肉中，剧烈的疼痛才能让她保持冷静，不再错上加错！ 好不容易才收敛了内心的愤怒，贺柔儿掩去眼底的怨毒，终于低头。 “殷小姐，适才是我不懂事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 桑落傲气的一扬下巴，嗤笑一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也不想想她殷桑落在京城早就没有名声可言，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什么可怕的？惹到了她她就算翻了天，她的名声还能差到哪里去？可是她们这些大小姐们敢跟她比横？ 没那胆子就别强出头，敢伸出脑袋在那儿叫嚣，她能让她们在她面前嚣张？ 她会让京城里的那些大小姐们都知道，废物殷四是她们万万沾染不得的！ 从今往后，就只有她嚣张的份，没她们嘚瑟的地儿！ 第7章 你好大的面子 贺柔儿本以为她已经低了头，这件事也该就这么揭过去了。 可是，桑落是那种见好就收的人？ “一句说错话了就能把所有事情都揭过了？贺五小姐好大的面子！” 贺柔儿脸都绿了：“那你还想怎样？” 一旁的孟芝娘连忙打圆场：“殷小姐，柔儿只是无心之失。她也已经向殷小姐道了歉了，还请殷小姐给芝娘一个面子，这件事……” 桑落冷眼斜睨着她，嘴角挂起嘲讽的笑意：“你开口我就得给你面子？贺五小姐的面子大，你孟七小姐的面子可是比她都要大！”贺柔儿在说三道四的时候她只是随口提醒了几句，背后说人被抓了个正着她才开始讨要面子？说来说去不过就是担心被贺柔儿连累到自己的名声，仅此而已！ 什么姐妹情深，放在这种家族出身的女子身上果真是个大笑话！ 往常殷桑落只有被她们姐妹联合起来陷害的时候，她们何曾被人这般驳了面子过？饶是孟芝娘心思颇多，乍一碰到这种不给人留半点面子的人，也是有些担不起，一时间涨红了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桑落轻笑一声，不无嘲讽之意。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眉头微微一扬。 被她这么丝毫不留情面的一番抢白，孟芝娘和贺柔儿就算有心想要争辩，却无从下手。最要命的是，被桑落这么嘲讽，她们却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抹黑殷桑落一个字！毕竟追根究底，贺柔儿在殷家毫无忌惮的诋毁着殷家在先。倘若她们敢在外边说上殷桑落半个不字，最后倒霉的只能是她们。 谁让殷桑落的名声早已不能坏的不能再坏，而她们却决不能让自己的名声出现半点差池。 最后，贺柔儿和孟芝娘也只能灰头土脸的离开了殷家。至于家族给她们的任务，也只能抛在脑后了。 离开殷家之后，贺柔儿上了马车咬着牙低声咒骂着殷桑落和殷家，孟芝娘却是没搭腔，神情淡淡的。 若是没有贺柔儿管不住嘴巴在先，何苦让她这般没脸？ 孟芝娘越想越觉得糟心，生平第一次，觉得贺柔儿这个蠢货着实碍她的眼！ 元帅府中，桑落也没离开花厅，把玩着孟芝娘和贺柔儿送上的玉簪，笑容有些怪异。 “小姐今儿心情很好！”莲心让外边伺候着的小丫鬟换了新茶，笑着说道。 桑落轻笑一声，随意的放下玉簪，喝了一口茶之后，眉眼舒展了开来：“还好！头前在这伺候上茶的是哪个？”心情自然是好的，那对表姐妹不是据说感情深刻的紧么？她的咄咄逼人，总该在她们之间撬开一道裂缝了。恐怕从今往后，她们也没法真正一条心了。 莲心能在桑落身边伺候，自然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主子不说，她自然也不会多问，只是应声道：“是紫珠！” 紫珠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嘴角自然的上扬，面相讨喜的紧，看起来也是个机灵的。不过眼睛很清澈，乍一看也不是个有野心会生事的。 “怎的给贺家和孟家小姐上了陈茶？”桑落对茶道并无太多研究，不过还是四九城里的桑家长女的时候，自小也是培养过的。旁的不说，好歹还是能品出来的。 紫珠恭恭敬敬的见了礼，闻言眨着眼，老老实实的回答：“陈茶剩下不少，奴婢以往听人提过贺五小姐和孟七小姐品味独特，便想着指不定她们就喜欢陈茶。” 桑落成功的被她逗乐了！ “莲心，我记得院中除了你和宝瓶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人可用了？”桑落想了想，她有了宝瓶和莲心两个贴身大丫鬟，按照规矩应该还能有四个二等丫鬟。不过，她对其他人没什么印象，只能问莲心。 莲心应声：“原还有两个二等丫鬟，不过她们粗手粗脚的，近日里奴婢也没敢让她们到跟前伺候。” 桑落顿时明白，那两个丫鬟应当就是小李氏身边的人了。右手轻轻抚了抚左手手背，忽然问道：“府中主子跟前伺候的丫鬟若是年纪大了，都如何应对？” 莲心不是宝瓶那种粗神经，闻言立刻猜到自家小姐这是想要动那两个丫鬟了，心头顿时呼呼擂动了几下。 这是真的吗？因为那两丫鬟是夫人所赐，往日里小姐对她们可是宠爱的紧。若非她和宝瓶是陪着小姐一起长大的，怕是连大丫鬟的位置也早就被她们给夺走了。可现在小姐这么问，明显就是想要动那两个丫鬟的意思…… “家生子，大多都是许了府中同是家生子的下人。”莲心轻声说道。 桑落也知晓以往她做的错事太多，现在忽然的转变让莲心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她没必要解释，说的再多，不如做的多。 “我院中的下人，如何发配可要经由夫人同意？”桑落又问道。 莲心摇摇头：“小姐院中的下人，卖身契全都在小姐自己手中，自然是不需夫人同意的。” “那就好！”桑落轻笑一声，“我记得那两个二等丫鬟的年纪都不小了，留在身边反倒是误了她们。那你就替我掌掌眼，瞧瞧这府中有哪些合适的人选，早些把她们许个合适的人家才好。” 莲心提到半空的心，倏然就放了下来：“是！” 瞧着莲心满是欣喜的模样，桑落也是颇有感触。在殷桑落的记忆中，宝瓶和莲心忠心不改，从不曾背叛过她。只可惜这样忠心耿耿的丫鬟，却没能得到一个好的结局。殷桑落有机会重新来过，这两个大丫鬟也是她想要补偿的吧。 “这紫珠我瞧着不错，你先带在身边调。教一番，若是合适，就提为二等丫鬟吧。”以莲心的忠诚程度，她能留下来的人，也会是忠于桑落的人。 莲心何尝不知桑落的用心，眼底顿有惊喜之光乍现，随即涌起的，是满满的激动和欣喜。 不是为了她自己得到了赏识，而是因为小姐真的变了！ “小姐，奴婢，奴婢……”莲心的唇蠕动了几下，心情太过激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桑落轻轻拍拍她的手，浅浅微笑：“我懂！” 是的，殷桑落已经懂了！何为忠，何为奸，殷桑落在前世临死的时候，就已经真正的明白过来了。 莲心又想哭又想笑，神情颇为滑稽。 桑落心中感慨，可也忍不住被她逗乐，正想要说笑几句，却见宝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说是瞧见小李氏来了…… 第8章 暗讽 桑落唇角扬起，眼底是看不清的晦暗之色：“是吗？紫珠，再去泡壶热茶来。” 紫珠再伶俐此时也有些拿捏不准，只好开口询问：“那这茶……” 桑落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她一眼：“母亲亲自过来探病，自然是要将咱们‘最好’的茶拿出来款待。我瞧适才款待贺五小姐二人的茶就不错，就这个吧！” 紫珠咧咧嘴，连忙收敛了下来，脆生生的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宝瓶还有些状况外，莲心却是抿抿嘴，眼底盈满笑意。 果然过不过时，小李氏就到了。 “母亲！”桑落起身，礼节十足，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却让人有种揍上去的冲动。 小李氏显然也没见过桑落这副模样，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过到底是忍住了火气：“怎么不躺着多歇息？伤口可好些了？” 桑落笑眯眯的应道：“回母亲的话，我年纪轻，身体底子又好，咱们府中的府医又是个有真本事的，女儿的伤口好的快。” 说着又一本正经的道谢：“劳母亲惦记免了女儿每日去请安，女儿原也想哪天好些了去请安，也好亲口感谢母亲那日那么快的叫来府医给女儿医治。母亲，劳您费心了！” 小李氏只觉得脸被打的火辣辣的疼，原本雍容的面容有瞬间的扭曲，看起来狰狞无比。 桑落一口一个府医，不外乎就是在嘲讽她这个当母亲的拎不清，心思歹毒。嫡女受了那样的伤势，竟然只叫了府医来看！ 这就够小李氏糟心的了，桑落还要轻飘飘的再在小李氏心口上捅上一刀：“母亲，您可千万别误会女儿的意思。女儿知道您是疼爱女儿，那些太医可都是架子大的，真要请他们过来，指不定得耽误到何时呢！往日里五弟六弟染了风寒母亲下了帖子，他们都拖拖拉拉的，没得耽搁病情。还是母亲当机立断，又给咱们府找了个好府医，不然这次女儿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苦呢！” 这一刀补的够狠，小李氏的脸上顿时像是开了染料铺子，精彩无比。 小李氏知道这件事若不好好处理，她往日里努力营造的端庄大度的形象，可要毁于一旦了。 桑落是在断章取义，这一点小李氏清楚的紧。小李氏自问对亡姐留下的三个外甥还是尽心尽力的，他们年幼之时哪怕是磕磕碰碰的，她都紧张的很，非得请太医过来瞧了才能安心。至于她自己的儿子，自然也不可能不挂心。唯独对桑落的感情复杂，这么多年以来，已经从最初的爱恨交织，到了现在的厌恨。偏偏桑落年幼之时多病多灾，可年纪长了之后压根就风寒都不曾得过，自然也没找过太医为桑落看病。 可这些桑落知道，她知道，外人却是完全不知情的。桑落只挑选了部分事实来说事，听在旁人耳里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意味。 小李氏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这些时日也是猜不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那个被她下意识的给养坏了的殷桑落，事事听从她的殷桑落，到底怎么会忽然变成这副模样？ 她有种事情即将超脱她掌控的感觉！ “母亲当时也是一时情急了！”小李氏按捺下内心的焦躁和怒火，语气缓和了下来，“母亲只是听说你又惹了你父亲动怒挨了罚，你是母亲一手养大的，你伤了母亲又是心疼又是慌乱，又来不及去请太医，也只能先让府医替你瞧了瞧。好在你现在也无大碍了，母亲的这一颗心也就放下了。你呀，现在也是大姑娘了，眼瞅着就要及笄，往后可不要再折腾那些有的没的徒惹你父亲生气。你也该收收心，等你及笄之后母亲也该给你相看人家了。” 桑落抿唇浅笑，洗白自己的同时还要顺便给殷大元帅上点眼药么？还有，这是在提醒她，她的人生大事决定权还捏在她的手里，所以这件事就该这么过去，不然大家只能两败俱伤？ 啧，她要真是个等着到了年纪就嫁人相夫教子的古代女人，或许还真要被她给吓唬住了。 不过很可惜，她不是！ 秀眉轻轻一扬，说不出的肆意张狂：“哦？母亲这都已经想着帮女儿相看人家吗？不过母亲，您确定能找到跟女儿身份相匹配，又能心甘情愿娶女儿的？” 小李氏有些被堵得慌：“那自然，是有的！” 有？怎么可能？能娶殷家独女的人家也就那几家，可那些人家，谁想娶殷桑落这种为人张狂，又一无是处的废物？ 桑落眨眨眼，垂眸多了点女儿家的娇态：“母亲真是辛苦了！” 小李氏脸上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住了，实在不想接这话茬，顺手拿起一旁的茶盏小小的抿了一口。一双修剪的极为精致的秀眉瞬间蹙起，口中的那一口茶水让她咽不下却也吐不出。 桑落也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见她这副样子，很歉疚的笑了笑：“母亲见笑了，女儿这只剩下这点陈茶。不过母亲还请放心，虽是陈茶，喝起来也别有风味。” 说着又笑的一副开心的模样：“适才左相府和安平侯府的小姐来女儿院中探病，对女儿这的茶水也是赞不绝口呢！” 打击一重接一重，小李氏终于绷不住脸上虚伪的笑。 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殷桑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装不下去了才好，明明相看两生厌，何苦假装感情深厚？ 心里这么想着，桑落的脸上仍然习惯性的挂着浅笑：“母亲这话说的，倒是让女儿心中不安。不过母亲真要问女儿想要做什么的话嘛……简单的说，母亲这些年对女儿的‘疼爱’让女儿铭感于心，真心想要‘好好的报答’母亲！” 小李氏的瞳孔猛然一缩，心头顿有骇然之意，心头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知道了！ 如果殷桑落知道了，那么殷纵横呢？如果他也知道了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小李氏的脸色有些发白。 桑落看在眼里，却只当没看到，笑的很愉悦：“母亲且放宽心！母亲对女儿那么好，女儿肯定会好好的报答母亲的。旁的不说，母亲成日忙着府中的事情，也没时间看管五弟六弟。女儿正琢磨着等女儿身子大好了，就去求父亲应允，平素得了空闲就能多陪陪五弟六弟。毕竟就如母亲所说的，女儿也快及笄，该许人家了。留在家里的时日怕是不多，也该跟娘家兄弟好好的培养培养感情，母亲，您说是不是？” 小李氏急怒攻心，猛然一拍桌子，冷声呵斥：“你好生照看好你自己便是，府中的事情哪由得你多操心？你父亲又岂能容你胡作非为，没得惹怒了他再挨一顿家法！” 桑落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眼底满是浓浓的挑衅之色：“哦？那母亲以为，若是我开口，我爹爹会如何做呢？” 小李氏紧紧的咬着唇，差点冲出口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她对自己的话完全没信心！殷纵横对原配的感情众所周知，对长相尤其像是亡妻的殷桑落更是疼爱无比。若非如此，她又哪里有机会能借此把殷桑落捧杀，养成一个废物？ 若是殷桑落真的开口那般要求，小李氏难堪的承认，殷纵横怕是真的会同意下来…… 第9章 挡路的，全是敌人！ 小李氏在最初的愤怒不安之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当了这些年的当家主母，这点定性还是有的。遇上桑落的事情失去镇定，不过是因为习惯了桑落对自己言听计从，现在却有种抓不住的不安感而已。 “你想要如何？”小李氏冷眼看着桑落，眼底满是遮不住的憎恨之色。 桑落不答，反而很确凿的直言：“你恨我！” 小李氏瞳孔微缩，语气中更像是带着冰碴子，冷的刺骨：“对，我恨你！”双方早在桑落成为殷桑落的那一刻就撕破了脸，既然她要将最后一层遮羞布也给揭开，小李氏自觉没必要再遮掩。 “为什么？”桑落不悲不喜，只有淡淡的疑惑。 “为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小李氏就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样陡然怒意爆发，倏然站了起来，凶狠无比的瞪着眼前这张让她恨入骨髓的脸，“你既然都能看到我恨你，难道还会猜不到吗？我为什么要恨你？殷桑落，若非要生下你，姐姐她又怎会血崩而香消玉殒？姐姐她不过才二十五，她有大把美好的岁月还不曾度过，她还没有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她原本是整个京城最让人羡慕的女人，可就是因为你，这一切都没了！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恨你？” 桑落忽而嗤笑一声，看着她的眼神却冰冷了下来：“所以，这就是你恨我，要亲手毁了我的原因？在你恨我之前你可曾想过，我是母亲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你若是真的与母亲姐妹情深，你这般对我，待你百年之后你用何种面目去见母亲？” “你……”小李氏心神一震。 桑落却压根没打算听她把话说全了，斜眼看着小李氏，眼神不屑：“所以，别把你自己看的那么高尚！说到底，你不过就是利用我们兄妹无人照看的由头，博了一个好名声，嫁进了我们殷家的势力女人而已。往后也切莫再拿我母亲来说事，就你，也配跟我母亲相提并论？” 这些话不可谓不狠毒，饶是小李氏这般心性，也被堵的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当年小李氏借着“为了亡姐照顾孩子而甘当继室”的名头，博取了多少佩服和赞扬？可这些习惯了内宅争斗的人哪个是善茬，又有几人当真相信这说法？人性本善不适用在深宅后院，小李氏的做法在外人心中不过就是借机上位而已。李家有什么？若非有殷家这个姻亲，岂能有今日荣光？只是这些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说，最多也只能放在心中。 可现在桑落直接将最后的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直接就将小李氏或者有，或许没有的心思，就这么赤裸裸的摊开。 见小李氏如此，桑落只是冷笑一声，丝毫不不在乎把话说的这么狠辣。 小李氏对殷家兄弟确实疼爱，这一点无从否认。可对她呢？当年起因或者果真是为了不让自己亡姐的孩子受人欺凌，可时间久了，能没有自己的小心思？更何况，当初的行为，说到底也是存有私心。只是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在欺人，也在自欺！ “殷桑落！”小李氏回过神来，一字一顿，双目喷火，“我是你母亲，你竟敢……” “我有何不敢？”桑落冷笑着打断她的斥责，眼神说不出的轻蔑，“你做得，我便说得，姨——母！” 忽然改变的称呼让小李氏脸色倏然发白，浑身颤抖了一下。 “我好歹养了你十五年，就算只是养条狗也养熟了。倒是不知你的心这么狠……”小李氏冷下脸来，明知不该跟殷桑落一般见识，可被撕开了那层遮羞布让她失去了镇定，她无法控制内心的愤怒。 桑落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心狠？要论心狠谁比得上你？这十五年来我把你当成生身母亲一般看待，处处敬你，依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听从。你的心肠不歹毒？这些年养着我，你用了什么手段存了什么心思，难道真要我一一说明不成？我现在都很怀疑，当年我母亲的死，是不是也与你有关！” 这话不过只是桑落为了气小李氏顺口所言罢了，却不料小李氏的眼底陡然有一抹惊慌之色掠过。虽然她掩饰的极快，可桑落却没错过，心头猛然一惊。 难道当年殷桑落母亲的死，果然跟这个小李氏有关？ 小李氏脸上的愤怒之色压过了其他情绪：“就算你不当我是你的母亲，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小小年纪心思竟是这般歹毒，那是我嫡亲的姐姐，我能害她？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桑落眸色微沉，嘲讽的笑意却愈发的明显：“我打小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心中遗憾却期望，伤心之下口不择言也是可以理解的。倒是姨母你这样惊慌，又是为何？” 小李氏眼底有怨毒之色，深吸一口气：“说的是，你年纪小不懂事，说错了话我这当姨母的又能说你什么？好了，既然你身体大好，明日开始你就跟以往一样去请安吧。以往你不爱学我也就由着你去了，不过你即将及笄，也快要嫁人了。有些规矩，我也该好好的教导教导你了！” 桑落嗤笑出声，微微抬起的下巴，带着浓浓的轻蔑和不屑。 “好啊！我也很期待你能好好的教导我学习那些规矩呢，‘母亲’！” 刻意加重的“母亲”二字，再次在小李氏的心口上狠狠的捅了一刀！ “莲心，宝瓶，还不快替我送一送夫人！”桑落收回视线，侧眸斜睨了自打小李氏来了之后就跟柱子似的杵在一旁连头都没敢抬的丫鬟一眼，“瞧你们这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哪里有半点殷家人的气势？这要是被人看了去，只会嘲笑我们殷家小家子气，都快比不上外边不知哪来的阿猫阿狗了！” 宝瓶和莲心冷汗涔涔，暗自苦笑。 别说气势了，她们连头都不敢抬！之前只以为自家小姐这是看透了，跟夫人不再亲近了。这就已经够好了！毕竟夫人也是长辈，小姐再生气也会有个度。可谁曾想，小姐竟然会毫不遮掩的就撕开了夫人的遮羞布，半分情面都不留。 这，这也太大胆了！ 小李氏哪里会听不出这指桑骂槐的行为，却也知道压根不能跟桑落计较。她一个小辈不懂礼节在胡言乱语，她若是斥责一句，那就是默认了那些话就是在说她。 “明日可别忘了时辰！”小李氏面色阴沉如水，拂袖而去。 等她离去之后，莲心也是抹了一把冷汗，一脸担忧：“小姐，您跟夫人就这么撕破脸，这……” “不妥当？”桑落轻笑一声，垂下的眼睑遮去了眼底的阴霾，“有什么不好？她敢做，难不成我还不能说？与其遮遮掩掩的，不如一次说个清楚。干脆的撕破脸，也省的往后我还得虚情假意的伺候着她。” 敢把殷桑落养成无所顾忌的废物，那就请她品尝一下废物疯狂之下会制造的滋味。 从她成为重生而回的殷桑落的那一刻起，她眼前就只剩下一条路，无路可退！ 挡在她跟前的，全是敌人！ 第10章 立规矩 这边小李氏来十月斋里走了一趟，还没等她回到住处，谈话内容已经全部送到殷大元帅和殷宁之跟前了。 殷大元帅只扫了一眼，面色微微一变，半晌之后到底也没多追究。 “无论小姐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绝不能有被泄露的可能！听到的看到的人，一律要盯好。一旦发现敢在背后嚼舌根的，你们就自己处理了。”殷大元帅冷声叮嘱。 来送信的人点点头，很快消失在屋内。 相比殷大元帅的淡然从容，殷宁之那边就要显得躁动的多。 殷宁之扔下手中的账本，站在书房门口朝着十月斋的方向遥遥看着，眼底有情绪翻腾，湮灭！ “养育之恩，可能大过血脉亲情？”殷宁之忽然开口问道。 手握书卷的殷浅之头也没抬：“视情况而论！”却是没有直接下定论。 殷宁之也知道自己小弟的尿性，别看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实际上他们兄弟三人当中就属他心最黑。尤其是他有一个书呆名头在外，谁都以为他好欺负好拿捏，而事实则是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算计过了。最有意思的是那些人迄今为止都没发现，算计他们的就是这个书呆子。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算心里有定论，说话也会留一半，势必要先等别人把话说全了才行。 是以，殷宁之很直白的再次问道：“如果事关落儿呢？” 殷浅之倏然抬头，总是带着一缕茫然的眼底，倏然有狠戾之色涌起：“血浓于水，谁敢欺之，杀！” 一个“杀”字，被他说的气势勃发，让人心惊，一股寒气直冲脑门！ 殷宁之垂眸，半晌之后轻笑出声：“是啊！只可惜，有人始终都看不透！” 殷浅之倒是难得的主动开了口：“父亲尚未开口，想必是由着落落的性子胡闹了。大哥不在府中，就有劳二哥多关心关心。不过落落正玩得兴起，我等做兄长的也只需在她没顾着的地方替她解决麻烦就好。其余的，就顺了落落的意，让她自己去折腾吧。” 殷宁之不置可否。 桑落对这些并不知情，不过多少也能看出父兄的态度，心里也就更加有底了。 第二天一大早桑落就被莲心和宝瓶给叫醒了：“小姐，快到时辰了，您该起身去夫人院中了。” 桑落睁开眼，迷茫很快褪去，很快就清醒过来，顺势起身。 “小姐……”等桑落洗漱更衣过后开始用膳，憋了好半天的宝瓶终于没忍住，忧心忡忡，“您真的要去夫人那儿吗？” 桑落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的食物：“夫人是当家主母，整个内宅可都是夫人在管理的。既然夫人这么要求了，我作为晚辈，自然是要听从夫人吩咐的。” “可是小姐的伤还没好呢，万一伤口再裂开，太医可说了那是要留疤的。”宝瓶闻言更加的担心。 桑落被她逗乐了，难不成这丫头以为小李氏还敢故意弄伤了她？瞧这些年小李氏只想着把她宠废了却不曾责备她半句就知道，小李氏是绝不会让她的身体受什么伤害。 莲心也担心，不过她也知道自家小姐自从受伤昏迷醒过来之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瞧前些时日对付那些打着探病的幌子来看笑话的大小姐们的样子，就知道小姐是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再者，原本是该给夫人请了安再回来用膳的，可小姐偏生就先用了膳再过去，莲心多少也知道小姐这是猜到了夫人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这才这般作为。 等桑落用了膳了，让宝瓶留在院中，带着莲心一同去了小李氏居住的锦绣园！ 当年殷大元帅在娶了心爱的女子之后，将自己的院落改为揽月轩，只因夫人闺名之中有个“月”字。李氏过世之后，殷大元帅独自居住在揽月轩中，就算小李氏过门，也没资格搬进去，只能住在揽月轩旁边的锦绣园。 桑落的十月斋距离锦绣园不算远，不多时就到了。 不同于十月斋只有满目苍翠却少有花团锦簇，锦绣园不负这个名字，院内各色鲜花错落有致，绿叶穿插其中，引人注目。 锦绣园的下人们也是得了小李氏的吩咐，并未刻意为难桑落，让她毫无阻拦的直接进了屋子。 “来了？”小李氏端坐在上首，眼皮子也没抬，自顾自的喝着茶。 桑落笑了笑，微微欠身见礼：“母亲！” 联想起昨儿她说的话，再听她叫一声“母亲”，小李氏从未发现她竟是如此厌恶桑落这么叫她！ 不过再厌恶，她也只能忍着：“今儿可是来晚了！不过念你许久没来请安了，我也不跟你计较。往后要记着时辰，宁可早了在外候着，也不可晚了被人说道。在娘家是千万般的好，等嫁人当了媳妇，你若是再这样，可是要被婆家给嫌弃的。”小李氏的说教乍一听很是在理！说来说去，她这当母亲的不就是为了桑落好，这才这般提点么？ 桑落却是想笑，真当她是蠢的好拿捏不成？许久未请安是为何？她不过是受伤行动不便这才短缺了几日而已，以往哪天没来给她请安？ 虽是如此，桑落面上也不显，轻笑一声：“母亲说的极是！不过说起来女儿倒是极为羡慕母亲，听人说当初祖母尚未去庄子里休养之时对母亲也极为偏爱。母亲时常因为照顾我们兄妹顾不上给祖母请安，祖母都很是理解母亲。平日里女儿听大家说起，那些夫人们对母亲也很是羡慕呢！都说得了这么好一个婆婆，当真是前辈子修来的大福份！女儿倒也不奢望能有母亲这般好命，只想着日后若是嫁了人，但凡婆婆有母亲这般好，女儿就心满意足了。” 小李氏端着茶盏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眼底顿时阴鸷之色洇出。 这听似夸赞实则贬义的话，字字诛心。小李氏当年跟殷老夫人看似和睦实则不合，这件事阖府上下谁人不知？只可惜小李氏的表面功夫实在是做的好，当年又有好名声在头上顶着。最后殷老夫人为了家宅安宁，径自去了庄子里。名为休养，实际上不过就是想要避开小李氏。 可不管如何，因为婆媳不合，闹到婆婆离府休养，到底还是有人在背后说小李氏的不是的。可以说，殷老夫人就是这些年来一直戳在小李氏心头上的那根刺。 而现在，桑落不但直接把这桩小李氏拼命想要忘记的事情翻了出来，甚至还把她心头的那根刺往肉里捅了捅。 让她如何不恨？ 桑落嘴角轻勾，看着小李氏不舒爽，她心里可就舒坦了！不是想要给她立规矩么？也好，那大家谁也别给谁留脸，看最终到底落了谁的脸！ 第11章 谁的规矩大 小李氏很快也镇定了下来，雍容的姿态不减：“婆家跟娘家自是不同，就算到时候婆家的人待你再好，你也不能再跟娘家似的由着性子胡来，免得被人抓住话柄。” 桑落轻笑：“母亲教训的是！不过母亲那么疼爱女儿，相看人家之时自是会选择跟母亲性情相似的不是吗？母亲选的人家，女儿肯定不需要担心那些婆媳问题才对。” 小李氏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这是自然！”不管怎么听，似乎都有些咬牙切齿的。 这话说的，就好似万一日后桑落日子过的不好，那全都是她这个当母亲的错！小李氏现在只觉得满心憋屈，那股子恶气积压在心头，让她连呼吸都变得不畅快了。 暗吸一口气，压下那点子躁动，小李氏冷声说道：“既然你也知道你快及笄也该说人家了，就该明白这些年母亲太由着你的性子，你该学的规矩还知道的不多。正好趁着你尚未及笄之前，母亲也该好好的教导教导你！这一点，你可明白？” 桑落垂眸，浅笑：“母亲一片爱女之心，女儿明白！” 小李氏嘴角翘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想要找个好人家不还得看她这个当母亲的么？你殷桑落再蛮横再得宠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让殷纵横这个大男人来替你安排婚事？没得招惹笑话！ “咱们这种人家，最重规矩，这一点你要记清楚了。该做的事情，样样都不能少。就如今日，既然是来请安，自然是该来的早一些。我这当母亲的都在等你了，你才姗姗来迟。若是在婆家，岂不是显得你对人不恭敬？” “是！女儿记住了！”桑落低眉顺眼的应声。 小李氏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对桑落今日的温顺有些不安：“你真的明白我说的？” 桑落抬头，一脸惊诧：“母亲说的浅白易懂，女儿当然听的明白！”是听的明白，至于有没有听进去，会不会去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李氏显然也明白桑落话里的含义，有些不愉：“落姐儿，母亲这可是为了你好。你在家使性子，家人都可包容。可你若是成了别人家的人再使性子，到时候谁能容你？” 桑落又垂眸，从容淡定：“是，女儿明白了！” 又是这一句！小李氏心头的火气又被挑起来了，对桑落这副“你说我听，听完就忘”的样子着实厌恶的紧。 “罢了！这些你自己记住就行，今儿你就学着伺候长辈用膳。” “是！”桑落很淡定的应声，跟着小李氏去了一旁的偏厅，已经有下人把小李氏的早膳送了上来。 小李氏的早膳要比桑落的丰富的多，各色精致小菜有六样，点心四样，羹汤一样和一份清粥。桑落眼睛一扫，就明白小李氏这是刻意要刁难自己了。 小李氏坐定，眼尾朝桑落扫了一眼。桑落也没推迟，只当没看到小李氏朝羹汤瞧去的眼神，直接拿起勺子舀了满满的一勺子粥，朝着小李氏跟前的碗里扣了上去！ 一个盛粥的动作，也被她弄出点气势磅礴的架势！ 她的动作这么凶猛，可意外的是粥居然一点也没洒。只不过就算如此，小李氏的脸色也难看了下来。 实在是太粗鲁了！ “母亲，女儿听人说早膳吃的清淡些对身体好。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子，若是不好好保养，难免会老的快一些。”桑落轻声慢语，看似在解释，实际上每一个字都跟一把刀子似的，直直的戳进小李氏的心里。 小李氏手指哆嗦了几下，好容易才压下那怒火：“你倒是有心了！” 竟也不计较，慢条斯理的开始吃了起来。 她淡然，桑落比她更加从容。不管小李氏想要什么，桑落只当没看到。偶尔顺从一两次，淡淡然的给小李氏布菜。 等小李氏吃完已经是两刻钟后，小李氏轻轻擦了擦嘴角，努力的压着翻腾的恶心感。眼尾轻挑，淡淡的扫了桑落一眼：“差强人意，往后要更加努力才好。既然是要伺候长辈，那就该事先摸清长辈的习性，何物能吃，何物不喜，何物不能碰，你都该一一记在心中，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 “女儿记住了！”桑落应声。 小李氏见状，又这么折腾了桑落一圈，到底心情舒畅了些：“记住就好！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用膳了。”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罢了，往回走费事，你就在这吃吧。”嘴上留人，却没有让人重新上膳食的意思，看来是想让桑落吃了那些剩下的饭菜了。 桑落皮笑肉不笑：“母亲费心了！不过女儿今儿起了早了一些，估摸着母亲尚未起身，就先用了早膳才过来的。女儿这也是想着身子没大好，万一饿久了还伺候不好母亲，这才擅自作主。母亲不会生气吧？” 小李氏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停顿了半晌才勉强从嘴里挤出一句：“身子要紧，母亲自不会生气。” 桑落笑容甜甜的：“女儿就知道母亲最疼爱女儿了！既如此，那女儿就不打扰母亲歇息了，女儿告退！”也不等小李氏应允，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停下脚步，回头笑眯眯的提醒：“女儿瞧着母亲早膳似乎有些用多了，吃的太多对身子怕是不好，母亲不如起来多走动走动。” 小李氏的脸瞬间黑如锅底，看着扬长而去的桑落直气的浑身都在哆嗦。她如何会知道桑落竟敢先用了早膳再过来伺候她用膳？倘若早知道，她何苦为了折腾桑落故意拖延时间，最后竟让自己比往日多吃了两倍的膳食？ 不过若丝毫小李氏知道接下去的事情，恐怕会更加后悔竟然想着要给桑落立规矩的事情。 桑落出了院门就让莲心命人去找府医：“就说夫人心中欢喜，早上一高兴就多用了些，有些积食，身子不适，让府医过来瞧瞧。也不用避着人，这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夫人爱吃府中厨房做的东西，那说明厨房用心。待会儿回去之后，让宝瓶从我的库房那儿支出点银钱来，去赏给厨房的人，就说母亲吃的好，我这当女儿的心中感念。” 莲心嘴角止不住的翘起，不过很快又努力的压了下去，别有深意的提醒：“小姐，奴婢听说京中陈记新出的水晶山楂糕对积食极有好处……” 桑落赏了她一记赞赏的眼神：“那正好，待会儿宝瓶去厨房的时候你跟着一起去，在厨房找个得用的人出府去给夫人买些水晶山楂糕回来。记住，可千万要让人管住了嘴皮子，不要说是给夫—人—用的。” 莲心哪有不明白的，笑眯眯的脆声应了下来：“奴婢记住了！” 桑落长叹：“母亲处处为我着想，要教导我学规矩，这份慈母之心，让人铭感于心呐！” 莲心眨眨眼：“小姐又想做什么？” 桑落的笑容甜丝丝的，可眼底的狡黠遮不住：“又在胡乱猜测什么，我不过就是觉得许久不见祖母，心中着实想念的紧。再者祖母年岁也大了，总是住在庄子里身边也没个晚辈伺候的，我这当孙女儿的心中难受的慌。莲心啊，你说我是不是该去庄子里拜见祖母，再说服她老人家回府来？祖母若是在府中，平日也好让我们这些当晚辈的多伺候伺候，你说是不是？” 莲心低眉顺眼：“小姐说的极是！” 瞧瞧，她家小姐多记仇！ 莲心毫无诚意的为小李氏鞠一把同情泪！ 第12章 殷老夫人 等小李氏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京城早就传扬开了。市井当中那些嘴碎又能说的，编排出各种模板的故事来，核心不过都是小李氏是个贪嘴的。 也有消息灵通的知晓小李氏这是给殷桑落立规矩的时候才会如此，立刻精准的抓住了重点！ ——怕是刻意要刁难殷桑落，这才刻意为之吧。 再联想起关于小李氏对殷家唯一的大小姐宠溺无限的说法，众人心里自然也有了计较。 不过又是个沽名钓誉的虚伪之人罢了！ 小李氏知道之后，砸烂了房间里触手可及的所有能砸的东西！ 桑落当天就得了消息，知道锦绣园那边的动静之后，只是笑了笑，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 莲心现在也有些摸不准自家小姐的脾性，要说她收敛脾气了吧，可是张狂依旧。不管是夫人还是京中各家各府的小姐们，小姐仍然是那副张狂，目中无人的样子。可要说她依旧狂妄无度吧，她偏偏总是脸上带着温和笑容，一副“我很软萌任由你们捏扁搓圆”的样子。 想不通就不想，莲心向来有自知之明，主子的心思当下人的永远不要去多猜。 歇了三两天，桑落跟殷大元帅提了提，便由殷宁之相陪，兄妹二人出了京城，朝着西去。 殷家蒙受皇恩，先皇赏赐颇多。不过距离京城驾车约莫一天路程的西郊有一处小庄子，不大，只不过有桑落的十月斋那么点大的地方。这里正是殷家老宅所在之地。殷家先祖一直居住在此，等殷家起家之后，这边的宅子也只是每年修葺维护，又将周边一小圈空地给买了下来。殷家老宅所在的村落，叫做梨花庄。这个村子里盛产一种梨，个大皮薄汁水多，而且纤维很细，口感极好，酸甜可口。靠着这些，梨花庄的百姓日子过的还是很富足的。 殷家在梨花庄里口碑极好，照说像殷家这样的家族，把整个庄子收归自己名下也是理所当然。当初先皇也提过，只不过殷纵横拒绝了而已。至多，殷家也就是将周边无主的土地归在了自己名下。不过若有庄子里的百姓想要租赁，殷家也从未苛待过。 兄妹二人天色微明就已出发，殷宁之担心桑落的伤口不曾痊愈，而桑落则是第一次可以亲眼看看府外的风景，两人也不着急赶路。等晃晃悠悠的到了庄子里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下来。 门口有一个胖乎乎的，看起来很是和善的老妇人，并一个略微黑瘦，有些精明，可眼底仍有几分暖意的老头儿带着人站在门口候着。一瞧见他们的马车，顿时激动起来。 殷宁之先跳下车，又扶着桑落下了马车，这才回头笑着看那老妇人和老头儿。 “林嬷嬷，管家爷爷！” 桑落也跟着叫了一声，她可是记着这二位的。都是跟了殷老夫人好几十年的老人了，说是家人也不过如此。光是从称呼上也能听出一二。 林嬷嬷乐的直抹眼泪，瞧见桑落的时候眼前一亮，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却很快又想起什么，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哎，小姐也来了？马车坐的可乏了？快些进屋先歇着，嬷嬷让人备了小姐小时最喜欢的点心……” “嬷嬷！”桑落上前两步，抱住林嬷嬷胖乎乎的身子，软软的，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 她知道林嬷嬷刚才上前是想要抱一抱她，并非是逾矩，只是小时候抱惯了。从殷桑落遗留下来的记忆中看，似乎她七八岁的时候，还是肯让林嬷嬷抱的。再后来，别说是林嬷嬷了，连殷纵横都被她厌恶着。林嬷嬷怕也是被伤的次数多了，所以才不敢上前。桑落看在眼里，心里疼的慌。 桑落的举动显然是让林嬷嬷和林管家震惊万分，林嬷嬷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哎？哎！”迟疑了一下，林嬷嬷才抬手，小心翼翼的轻轻抱了抱桑落。 殷宁之倒不想要打断两人的亲近，只不过桑落背上的伤口还没好利索，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 “嬷嬷，落儿背上受了伤，伤口没好利索……” 殷宁之话还没说完就被脸色大变的林嬷嬷给打断了，急急慌慌的追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打我们家小姐？” “是父亲！”殷宁之老老实实的回答，在这两位犹如嫡亲祖父母的长辈面前，他不能说谎。 林嬷嬷倒是没忘记主仆地位，只是满脸心疼的拉着桑落不放：“就算是老爷也不成！待会儿嬷嬷跟老祖宗说，让她找老爷算账给小姐出出气！” 桑落被逗乐了，连忙握紧林嬷嬷的手，声音里不自觉的多了一丝娇软：“哪有二哥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小伤罢了！再说了，原也是我的错，爹爹责罚我那都是为了我好，哪能怪爹爹呢！” 林嬷嬷被桑落撒娇的模样给震到了，一时间只会应声，哪里还想的到其他。 倒是林管家意外的多看了桑落一眼，又带着几分疑惑的看向殷宁之。 殷宁之冲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林管家的眼底顿时有欣慰之色涌起。 殷家的祖宅并不大，两进的小院落。干净，利落，正是四月时节，桃花将落，梨花含苞欲放。 “……咱们这梨花庄旁的景色没有，等这梨花开了，漫山遍野的，倒是好看的紧。小姐若是有时间，倒是可来庄子里住上几日，也好陪一陪老祖宗！”林嬷嬷温声软语，似在提点。 桑落乖乖的应了下来：“嬷嬷，我知道了！还要多久才是梨花最美的时节？” 林嬷嬷估摸了一下：“十天半月吧！” 桑落闻言也暗中算计了一下，十天半个月的话，正好宫中的那劳什子的宴会也该结束了。等她先跟那杀千刀的小皇帝说清楚之后，她就来这庄子里住段时日。倒不是想躲清静，只是很多事情她都需要时间来整理一下，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差池。 “那我就那时再来庄子里住上一段时日。”桑落应允。 林嬷嬷果然开心的很，露出了笑脸，一连声应道：“小姐若是能来，老祖宗肯定高兴的紧！” 桑落浅浅一笑，她也这么希望。 “芳娘，说什么这么高兴呢？”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桑落下意识的抬头，正好看到那个穿着普通棉布衣裙，头发花白，犹如邻家老奶奶那样和蔼的老夫人走了过来。 莫名的悲伤涌了上来，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这是属于殷桑落的情绪！在她的记忆中，这个为了子女付出了所有的老人，最后被她连累，殷家倒下之日，她也就被拖垮了。临终之时，她惦记着的，仍然是殷桑落这个不孝孙女。知道她是被人蒙蔽，她担心的是这个笨丫头会没有好下场。 殷桑落终究没有什么好下场，只不过她的悔意也到底被上苍感受，得以重新再来的机会。 “祖母！”桑落抬头，暗恼眼泪压根不被自己掌控，完全止不住。 殷老夫人的脸色顿时一变，连忙上前几步，一把抓住桑落上下左后前后的看了个遍，发现没有什么伤处之后直接把人抱进怀里，转脸就瞪着殷宁之厉声喝问：“说！谁给落儿气受了？” “……” 桑落眼睛都直了，她算是明白殷桑落为什么会被养成那副模样了！这府里上上下下的，全把她当成了宝贝疙瘩一样疼着，被小李氏有心利用一下，简直太方便。 殷宁之苦笑着被自家护犊子护到一定程度的祖母训斥着，眼角余光正好瞧见自家妹妹一副呆愣愣的样子，这副又软又萌又呆的样子，让殷家二少的心都要化了！别说被训斥了，现在就是被揍一顿，他也心甘情愿呐…… 第13章 老夫人威武 等一行人在屋里坐定，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殷老夫人握着桑落的手不放，左看右看的，就好似怎么都看不够。 桑落乖巧的坐在一旁，暗忖估计殷桑落一辈子都没这么老实过。被遗忘的殷宁之老老实实的呆在下首，刚才被老夫人知道桑落受伤的事情，老夫人差点让林嬷嬷拿拐杖想要抽殷宁之一顿了。 罪名是“护妹不利，父债子偿”！ 殷宁之着实觉得委屈，他倒是想要护着，可是那动手的不是自家老爹么？他这当儿子的难道还能跟老子动手？更别说他其实根本打不过自家老子，凑上去了也只有挨揍的命。 不过殷家上下就属这老祖宗最大，连自家老子在这一位跟前也从不忤逆，殷宁之很聪明的认错，绝对没有半点怨言。 看够了，殷老夫人这才拍了拍桑落的手，怜惜的紧：“落儿放心，等哪天你爹爹来了，祖母定会好好的替你出出气！” 桑落：“……” 老祖宗你这么宠溺无度真的好么？ 不过心里这么想着，嘴角却止不住的往上扬。哪个人会嫌弃得到的宠爱太过？被人这么无条件的宠爱着，桑落的心都被填的满满当当的。 想起来这里的正事，桑落觉得她现在又多了几分把握。 “祖母为何要等爹爹过来？祖母都好久不曾回府了，落儿和二哥三哥都是闲人一个，倒是有时间能成天往这儿来陪祖母。可爹爹和大哥成日在军营，想来陪您都难。祖母，您回府好不好？这样我们兄妹也能时常陪在祖母身边聆听教诲，二哥你说是不是？” 被点评为“闲人一枚”的殷宁之摸摸鼻子，义无反顾的点头表示赞同：“正是！” 殷老夫人闻言轻哼一声：“我一个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老家伙懂什么，在我身边聆听什么教诲，没得让人笑话！府里那一个不是大家出身，饱读诗书，又是慈母典范，找她岂不是更好？” 这话不免有些酸溜溜的，桑落立刻就明白，这还是她造下的孽。殷家三兄弟对小李氏很是尊敬，可是那种尊敬始终是带着隔阂的。哪里像是桑落似的，简直是把人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殷老夫人当初搬离元帅府，一来是不想让殷大元帅为难，二来因为自己太过维护小李氏，让殷老夫人多少有些伤心吧。 想到这里，桑落真心想扶额哀叹，殷桑落到底是造了多少孽？ “祖母！”桑落坐直了身子，清澈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殷老夫人，认认真真的说道，“以前落儿不明白，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是养条狗，养了十几年也会有割舍不下的感情。可是现在落儿才明白，人心是肉长的不错，人心可也是偏的。不是从自己肚皮里钻出来的，又哪里比得上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养条狗也割舍不断感情，那么养了她二十几年的四九城的桑家，又怎么能狠下心把她送上绝路？桑落想不明白，最终只能归根于，人心都是偏的！她虽为长女却不得喜爱，既然成了废子，不如断送了之后为桑家再寻求一条出路。 缓和了一下语气，不再去想那些让她痛恨的事情，这才继续说道：“落儿和哥哥们虽不是在祖母跟前长大的，却也知道祖母是一心为我们兄妹着想。所以，落儿是真的很希望祖母能回元帅府，也好让我们兄妹能好好孝敬祖母！” 要说桑落之前的乖巧只是让殷老夫人觉着有些古怪，最多也就是认为桑落挨了打心里委屈，所以来这里散散心。可这话一听，殷老夫人脸上倏然有厉色掠过，眼底精光一闪，不过很快又湮灭：“你身子虚，又赶了一天路，你林嬷嬷早就让人备好了热水，你去洗一洗，先歇一歇。待会儿晚膳备好了，就让你去叫你。” 林嬷嬷也笑着说道：“咱们庄子里吃的可都是自己种的东西，小姐嘴挑，肯定喜欢的紧！” 桑落心知殷老夫人这是要支开自己，不过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让殷老夫人知道她的立场就好，其余的事情，殷宁之知道该怎么说。 顺从的跟着林嬷嬷去了特意给她留的厢房，沐浴更衣。她这趟出来只带了宝瓶，莲心聪慧一些，留在家里若是有事也能随机应对。 “小姐，林嬷嬷替您备了新衣裳，您可要试一试？”宝瓶将一套淡青色棉布衣裙拿了上来，轻声问道。 桑落瞥了一眼，点点头：“林嬷嬷的手艺一向是最好的，做的衣服穿着可是舒适的很，就穿这个便好。”要比起来，她更喜欢棉布衣裳，穿着舒坦。 等穿上之后，桑落觉着自己的选择还真没错。 那一边，等桑落走后，殷老夫人就沉下脸来，让殷宁之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殷宁之也没隐瞒，开始从桑落挨打之后开始说起，接着把他们父子各自调查的事情也仔仔细细的，慢慢的全部说给老夫人听。 事情从头再说一遍，殷宁之的心里仍然不舒服，更别说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殷老夫人了。 哐当！ 殷老夫人直接砸碎了手中的茶盏，暴跳如雷：“那个杀千刀不要脸的贼婆子，厚着脸皮死活进了咱们殷家的大门居然还敢折腾这些幺蛾子！真以为老太婆不跟她计较就能在殷家只手遮天了？我们殷家就这一个宝贝居然也敢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暗算，好，好的很！” 骂完了怒火也消退了几分，殷老夫人又坐了下来，开始慢条斯理的喝茶：“年纪大了总动肝火可不好，不过谁让事关咱们家唯一的宝贝姐儿呢？宁哥儿，你说是不是？” 殷宁之对自家祖母的做派早就习惯了，闻言也只是苦笑着点头。 他敢说个不字么？旁人府中都是重男轻女，可他们殷家往上数三辈也没出过一个女儿。桑落一出生，他们这些儿子自然是不值钱了。 不过殷宁之也不会吃醋，毕竟他对桑落的疼爱也不比殷老夫人少上半分。 “那祖母可能与我们一同回京？”殷宁之低叹，眼底有祈求之色，“父亲军务繁忙，大哥又在京中，小弟又是个小书呆，我倒是有心也有闲，可我们父子毕竟都是男子，诸多不便，更别说内宅之事也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落儿现在性情变了些，那人的确也止不住她。可是那人毕竟占了一个母亲的名头，落儿又即将及笄，这婚事……若是祖母能回去，有您在，至少落儿的婚事可以由您做主。祖母，您说是不是？” 殷老夫人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决定，正想要答应，忽然想起桑落这次挨打的缘由来，脸色倏然又沉了下来。 “你刚才说，落儿这次挨打，是因为想要入宫？怎么？你们父子这是打算把落儿送进宫去？”殷老夫人的心又毫无理由的偏了。 殷宁之的额头顿时有冷汗低落，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第14章 你是谁？ 等桑落过来的时候，意外的瞧见殷宁之一脸的狼狈：“二哥，你怎么了？” 殷宁之哀怨的看了她一眼，暗自腹诽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个小宝贝疙瘩么？不过殷宁之倒也真不舍得让自家小妹多想，只推说是饿的。 桑落满头黑线，就不能编一个合理点的借口么？ 不过他们不愿意说，她就算心里明白也不会多问，祖孙三人坐在一起用了膳。林嬷嬷和林管家恪守规矩一辈子，是说什么都不肯跟他们一桌用膳的。 就如林嬷嬷所说的，这里的吃食都是最新鲜的，只用最简单的方式来烹饪，保有蔬果的原汁原味，淡淡清香在舌尖萦绕。 吃饱喝足后祖孙三人又在一起闲话一场，殷老夫人已经明确的同意要跟着一同回京城了。这让桑落很是高兴，能有人压制小李氏是一个原因，不过最重要的也是能好好的陪一陪殷老夫人，敬敬孝心！到底是殷桑落曾经亏欠过的人，桑落既然占用了人家的身体，总是要多做点什么的。 见老夫人面上有倦色，桑落这才跟殷宁之一同告退，桑落感慨了一下这具身体的不得用，很快就入睡了。 夜半时分，恍惚间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桑落猛然睁开眼睛，披上衣服起身往外走。刚出门就被殷宁之给拦了下来：“用不着你！” 桑落听他这么说也没坚持，回房等了半晌，只听到马蹄声在庄子跟前停下，有开门关门，还有人压低嗓门说话的声音。许久也没其他动静，桑落也就没再多想，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次日，清脆的鸟鸣声拉开新一天的帷幕，桑落洗漱后，精神抖擞的去了前院的小花园，昨儿她似乎看到那儿有块空地。 在部队待了那么多年，桑落习惯了每天的操练。不过现在还不能大幅度的活动，放慢了速度打了一套军体拳。饶是如此，一整套打完之后，后背也隐隐有些抽痛，她只好收手，改成了太极拳。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挥之不去，桑落不动声色，慢吞吞的打着拳，倏然一个转身，直直的看向那个方向！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如最黑的夜空般深邃，神秘，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除了那双让人屏息的眸子之外，长的也很出色。只不过桑落背心微微一寒，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嗜血气息，无一不在告诫她，这个男人的手上必然沾染过不少鲜血！ “你是什么人？”桑落很快镇定了下来，她也不是没见过血的。当年执行秘密任务的时候，她也亲手杀过不少人。只是跟眼前这个浑身都散发嗜血气息的人是没法比的。 大概是见桑落居然没像其他人似的被自己吓跑，反而还有胆子反问他是谁，男人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见他不说话，桑落也不再追问，从容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于是一个打太极，一个就直挺挺的站在那儿认认真真的看着，气氛无比的诡异。 等打完整套太极拳，桑落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起来。 侧眸朝那男人看了一眼，见他仍然保持那一个动作没动弹，桑落也没凑上前跟人说话套近乎的意思，转身就走。 直到她快要走到前方转弯处，身后忽然传来带着几分金属质感的冷冽声音：“穆战北！” 桑落脚步也没停，径自离去。 至于出于礼貌是不是要留下自己的名字……桑落表示，一问一答才是正道！刚才她问了，他回答是应该。他没问，她为什么要告诉他？ “将军！”男人，穆战北的身后出现一个穿着青衫，长相极为出色的年轻男子。那一双桃花眼极为勾人，每一个动作都让人有种被魅惑的感觉。 穆战北头也没回，绷紧的身体如同一杆标枪，始终不曾晃动半分。 早就习惯了自家将军的闷葫芦性格，桃花男也不在意，朝桑落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主动说道：“那一位应该是殷家的宝贝疙瘩，殷大小姐殷桑落！据闻性格乖张，喜欢胡搅蛮缠，还是个什么不会的草包！” 穆战北也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愿意听旁人这么说桑落。她的表现，还有她温和的声音，那根本不是一个草包会有的。 桃花男刚才也看到了桑落打拳的场面，也禁不住怀疑：“不过从刚才来看，这一位还真算不上是草包。难道是豪门恩怨，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不得不装成废物好降低别人对自己的关注，然后等到合适的时机来个大逆袭？” 穆战北头也没回，抬步就走。 有个成天喋喋不休，比婆娘都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军师真是够糟心的了。 桃花男也不生气，摸着没一根毛的下巴笑的一脸猥琐，白瞎了那一张脸。不过他的确觉得这件事挺有趣儿的，原本只是因为出了点事情两人先行回京，不得已只能来梨花庄借宿一晚。谁知道就能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是自家将军居然还主动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一个女人！ 难道是铁树要开花，多年的木墩子要动情了？ 有趣，太有趣了！ 桑落陪老夫人一同用了膳，林嬷嬷和林管家已经把行礼准备妥当了，只等出发。 林嬷嬷和林管家都是老夫人身边最得用了，这些年下来早就成了最亲近的，自然是要跟着老夫人一同回京的。林管家和林嬷嬷有三子一女，大儿子自小跟在殷大元帅身边，二儿子则是元帅府的大管家，剩下一个小儿子跟在身边。林管家要去京城，林家小儿子自是留下来照看庄子。有他在，老夫人也能安心。 桑落又兴致勃勃的跟着殷老夫人和林嬷嬷去地里头拔了不少新鲜的蔬菜，林嬷嬷说了这是要带回去给殷大元帅尝尝的。 “你爹爹跟你大哥可是最喜欢你林嬷嬷做的饭菜了！”殷老夫人无意中提了一句，桑落顿时恍然。 她就说似乎忘记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原来她竟然忘记去刷大哥的好感度了！ 那可是殷家的长子，据闻也是个出色的，妥妥的就是要接过殷大元帅饭碗的新生代好青年啊！ 桑落握拳，决定了，回京之后就抓紧时间去刷殷大哥的好感度！ 第15章 上眼药 走到半途马车后就响起一阵马蹄声，桑落大大方方的揭开窗户上的帘子朝后看去，正是在庄子里见着的那男人。不过只是瞬间，那男人立刻就感应到了，准确无误的捕捉到她的视线。 被人发现了桑落也不觉得丢脸，友好的冲着对方露出个笑脸，这才把帘子放下，没瞧见男人深邃的眸中掠过的一丝愕然。 殷老夫人看在眼里，忍不住教训：“没半点女儿家的矜持。” 桑落笑嘻嘻的巴着她的手臂不放：“老祖宗，落儿这不是刚想起那人是谁，心中佩服，所以才忍不住的嘛！” 这话倒是不假，桑落起先刚见着那人的时候还真没想起那人是谁。只是等想起来之后有点后悔没先把握住机会刷一刷好感度。 若要说殷纵横是“军神”的话，那么，这一位就算得上是新一代的“战神”！ 战神，穆战北！ 穆战北乃是先皇幼弟，与先皇年纪相差颇大，先皇是把穆战北当成儿子养大的。要论感情，先皇跟穆战北的感情，甚至要超过跟今上。根据殷桑落的记忆，宫中似乎还有传言，当年先皇是想把皇位给穆战北的。自小更是把他当成储君来培养的。只可惜穆战北无心皇位，十三岁从军，十五岁上战场，十八岁立下赫赫战功封将，而现今不过才二十五岁。可在边关，说的稍微夸张点只要穆战北往那儿一站，哪怕是只身匹马，就能震慑的对方千军万马不敢上前半步！由此可以想见他在战场上的赫赫凶名！ 殷桑落的记忆中对他印象不深，完全是因为这人基本上一直都在边关驻守。殷桑落前世在宫里折腾的时候，也好像听闻太后要皇帝给他赐婚，却一直都被他拒绝，让太后颇为操心。 到底没见过几次面的，桑落一下子还真没想起来。不过这人还算正道，殷家的敌人太多，桑落觉得刷刷好感度，就算日后当不成朋友，至少别当敌人！ “落儿，祖母有话要问你！”殷老夫人想起之前殷宁之所说的桑落想要进宫挨打的事情，面色稍微凝重了一些。 桑落仰起头，娇俏的眨眨眼：“老祖宗想知道什么呀？” 对这每时每刻都在刷好感度的孙女儿，殷老夫人当真是疼到骨子里的。见状就算有那么点怒气，也顿时烟消云散，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听你二哥说，你这次挨打是因为……亲事？”入宫什么的，老夫人还是觉着难受的慌，不想说出这些个字眼来。 桑落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老祖宗，这件事……如果落儿说整件事其实就是个误会，您信么？” 殷老夫人“慈爱”的看着她：“当真？” 桑落眼角抽了抽，老老实实承认：“……假的！” 不等老夫人再开口，桑落连忙解释：“总之，当时也是鬼迷心窍，后来爹爹打了我一顿，我就明白过来了。自个儿的性子自个儿知道，心气儿高又受不得委屈，胸无大志心眼儿又小。若是嫁给老祖宗和爹爹给选之人，现在有老祖宗和爹爹在，日后还有三位哥哥在背后撑腰，落儿自是能舒舒坦坦的过一辈子。可若是入宫，以落儿的脾性，怕是只有给人当垫脚石的份儿了！想通了，也就不执着了。现在呀，落儿就想多陪陪老祖宗和爹爹，再多享受几年哥哥们的疼爱。等哪天老祖宗嫌落儿碍眼了，再把落儿嫁出去也不迟。” “就你会强词夺理！”殷老夫人忍不住嗔怪的拍了她一下，到底没舍得用力。 要说殷老夫人没感概那是假的，尤其是桑落的变化她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有怀疑的。可是，桑落没遮遮掩掩的，就这么大方的将自己的变化展现在最亲近的人跟前，老夫人又无比确定眼前这个就是殷家的心肝儿。借尸还魂这种事情不过只是个传说，若不能亲眼所见，老夫人是不会相信的。是以，老夫人也只是以为桑落是忽然开窍了，又或者，这孩子往年就是在藏拙…… “落儿与那一个惯会做戏的向来亲近，怎的忽然就疏远了？”老夫人又问道。 桑落的眉头倏然就皱了起来，沉吟了片刻，这才缓声说道：“老祖宗，这件事您就算是不问，落儿也想找个时间悄悄问一问您！落儿知道当年爹爹娶了母亲之后，跟老祖宗的关系很是亲厚，情同母女，这可是真的？” 殷老夫人点点头，也有一丝伤感：“我这辈子就你爹爹一个儿子，殷家子孙单薄，又少有女儿。等你母亲嫁入殷家之后，我也不是个想拿捏儿媳的恶婆婆，你母亲的性情又极为温婉，我们婆媳自然很合得来。要说是母女，也不外如是。”只可惜，她到底没女儿命，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初伤心的也不止殷大元帅一人。 桑落没避开老夫人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老祖宗，其实……在落儿受伤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老夫人心中一动。 桑落轻声道：“落儿记不全了，可是落儿记得在梦里落儿好像看到了一些东西……”关于殷桑落的前世，她不能说，也不敢说。像是殷老夫人这种斗心高手，难保会从她的梦里分析出什么东西来。但是，不能把梦全部告诉老夫人，并不妨碍她可以挑拣一些事关小李氏的东西来给小李氏上点眼药。 于是在她的梦里，小李氏看似温和实际上心思深沉，当年李氏之死跟她有莫大关系，以及还“看到”小李氏最后会背叛殷家…… 真真假假的，等她说完，殷老夫人的脸色也有些阴沉了下来。 桑落毫不客气的又往小李氏身上再捅一刀：“……落儿也知道梦里的事情做不得真，可是那一日，落儿尚且沉浸在梦中难以自拔，她来院中找落儿。落儿心中愤恨，与她起了口角，落儿口不择言之下说当年母亲之死难保与她有关。虽然她遮掩的极好，可落儿敢肯定，她的脸色顿时大变，像是想起了什么让她极为恐惧之事……” 内宅之中的争斗自是黑暗无比，殷老夫人虽不需跟殷家的争斗，却与其他各府的妇人们明争暗斗多年，经验何等丰富？不说她对殷桑落无比宠爱，光是听她说的梦见就足以让她多注意小李氏，甚至暗中调查。现在听桑落这么说，再联想起当初的怀疑，殷老夫人何尝猜不到，当年之事恐怕另有隐情。 殷老夫人沉默了半晌，最后拍了拍她的手：“这件事，祖母会调查的，落儿不能再插手！” 桑落的本意也是如此，小李氏到底有一个长辈的身份，她要是插手太过，只会对她自己不好。如果老夫人接手，先不说能不能还原真相，至少出了问题无人敢说老夫人半个错字。 这样就很好了，桑落的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等太阳开始往西斜，京城的城墙和大门也遥遥可见。 一直不疾不徐跟在后头的穆战北二人忽然加快了速度，策马从马车旁疾驰而过！桑落只掀开一条缝看了一眼，却只来得及看到那人挺拔的背影…… 第16章 堵心 殷老夫人回京了，殷大元帅早就让人在城门口候着。远远的看到驰来的挂着“殷”字的马车，立刻跑回去通知了。等马车到元帅府门口的时候，已经带着府中众人在门口候着的殷大元帅连忙上前，亲自掀开车帘子。 “爹爹！”桑落笑眯眯的摆手。 殷大元帅眼角余光上下扫了她一眼，见面色红润，显然也没累着，也就不搭理她。 “母亲！”殷大元帅伸手扶着老夫人，搀着她下了马车，“您辛苦了！” 殷老夫人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老老实实跟着走过来的殷浅之身上的时候神色缓和了下来：“浅哥儿，过来让祖母瞧瞧！” 殷浅之见殷大元帅和桑落一人一边扶着老夫人，左右一迟疑，勇敢的挤开了殷大元帅，扶着老夫人，笑容也有点呆呆的：“祖母，您可让孙儿想念的紧！您瞧瞧，孙儿想您想的都瘦了……” 桑落风中凌乱的看他，原来不是小书呆，是个萌书呆？撒娇无压力什么的，简直亮瞎她的双眼！ 殷宁之忍不住揭他老底：“也不知道谁枕头底下都藏了好吃的，半夜还能摸出来咬一口！” 殷老夫人好笑的捏捏殷浅之的脸！殷家兄妹几人当中，就殷浅之的脸到现在都带着些许婴儿肥，桑落一直觉得这或许也是殷浅之平时装呆的缘由之一。 殷大元帅虽然没开口，不过冷肃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不少。 这里一家人和乐融融，气氛温馨的让人忍不住微笑。可是看在小李氏眼里，只余下满满的怨恨！ 她才是殷家的当家主母，她尽心尽力的为这个家付出，可结果呢？竟是无人把她放在眼里！ “老夫人！”小李氏袅袅上前，伸手想要去扶老夫人，脸上挂着柔美温顺的笑容，“好些时日不见您了，老夫人身子可好？” 不管是殷浅之还是桑落，都只淡淡的笑着，可谁都只当没看懂小李氏的意思，并未顺从的让开位置。 小李氏的手僵硬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有瞬间的凝固。不过很快，她就微笑着放下手，恭恭敬敬的退到一旁，道：“元帅，老夫人坐了一日马车怕也是乏了，不若先回府歇一歇，再叙旧也不迟。” 殷大元帅淡淡的颌首：“母亲，咱们先回府吧！” 殷老夫人笑道：“哎！对了，芳娘，把咱们从庄子里带来的东西，挑选家人里爱吃的，你亲手做几样。” 林嬷嬷连忙应声，让人把东西送进老夫人往日在京城之时所住的院落小厨房里，合着家里几口人的口味，各自选了一样准备了。 几口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府，只留下小李氏站在门口，眼底的嫉恨几乎要化为实质。 “夫人！”朱嬷嬷担心的看着自家夫人，生怕她沉不住气。 小李氏深吸一口气，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住内心的愤怒。 本以为殷桑落就算是跟她疏远了，最多也是难拿捏点。哪想得到，她竟然会把这个老虔婆给找回来。当年她进门的时候，就属这死老太婆最为反对，若非看在殷宁之他们对她亲近的份上，怕是她最后都不会松口。等她过了门，莫说“母亲”这二字，连婆母都不准她叫。身为殷家的主母，竟然只能叫自己的婆婆为“老夫人”，这是何等的侮辱？好不容易拿捏着孩子把人给逼走了，转了一圈，最后竟然一切都回到了起点！ 不！现在甚至都比不上当初，至少当初她还能用尚未长成的孩子来拿捏住老夫人！可现在，她还有什么？ “夫人，您不能这么认输！您还有五少爷和六少爷，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他们想想！若您就这么认输了，那两位少爷可怎么办？”朱嬷嬷轻声在她耳畔提醒着。 小李氏猛然惊醒过来！是了，她还有自己的儿子！他们并不得殷大元帅的喜爱，若是她就这么认输了，那么日后这元帅府，哪里还有齐哥儿和哲哥儿的立身之处？ “走吧！”小李氏昂起头，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眼底有战火在燃烧。 朱嬷嬷见状也放下心来，总归夫人能有动力就是好的。 饭桌上的气氛还是不错的，殷老夫人还问了殷齐和殷哲，得知他们在先生那儿，先生严格，每次要住上三五日才能归来，老夫人闻言也顺势问了问两人的学习情况。对小李氏不喜是一方面，殷齐和殷哲到底是殷家子孙，老夫人再不喜欢，也不至于真正的漠视。 老夫人年纪到底大了，再者这次她回来也会长住，自是没必要计较这一天两天的。用了膳，也就各自回房歇下，一夜无语。 殷家老夫人回京了，这消息当天就传遍了。第二日众人都体贴的没上门打扰老夫人歇息，打从第三日开始，各府的夫人老夫人们也都纷纷上门。有来叙旧的，也有特意来拜见的，不过也有想来看笑话的。当然，这类人最少，而且就算心里那么想，可到底也没胆子真表现出来，老夫人也只当没瞧见。 对于众人都好奇老夫人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忽然就回京了，老夫人在一日跟老姐妹闲话的时候，轻描淡写的提了：“落姐儿年岁也到了，等及笄之后也该议亲。你们也知道我老婆子最心疼的就是这丫头，何况当年我也答应过她母亲，自是要回来替她寻摸一门好亲事。” 消息一传出去，众人恍然，原来是为了殷桑落的亲事来的。 小李氏得知消息后，直接掀翻了刚送过去的晚膳，扭曲的面容看起来狰狞无比！ 老虔婆这是不打算给她留后路了！殷桑落的亲事本该由她这个当母亲的人来决定，现在她直接越过自己，甚至已经放话出去！那老虔婆将她这殷家主母置于何地？ 朱嬷嬷安抚了半天，小李氏才冷笑一声：“也是！殷桑落‘名声在外’，要不舍出她那张老脸，谁还能上门来求？我倒是要好好瞧瞧，她那张老脸，到底能给殷桑落换来什么人家！” 而桑落此时也有点凌乱，老夫人这是真打算在她及笄之后就把她给嫁出去？自打老夫人放出风声之后，这几日来府里的那些夫人们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待价而沽的货物！ 她就是想要刷刷家人好感度，在殷家多待几年，而后找个不需要太糟心的人家嫁了就行了。可现在老夫人来了这么一手，难道真要盲婚哑嫁？ 忍了三天，桑落觉得自己已经忍够了，再忍就得成忍者神龟了！转念一想，殷桑落本就是出了名的张狂，既然如此，何苦留在这里当好孩子？ 于是，桑落起了个大早，去厨房亲自做了一大锅的卤肉，今天就去刷一刷大哥的好感度吧！ 第17章 大哥难搞定 无论是殷纵横还是穆战北，他们在他们直属的军队上，刻下深深的烙印，永不磨灭！这样的军队，除了刻下灵魂的那一人之外，将是谁都无法指挥的。 殷纵横的军队驻扎在京城外十里处，这个距离拿捏的很好。既不会让人觉得皇室是在忌惮殷纵横，不会因为距离太远万一发生事情延误时机，又可以恰当的防备一下殷纵横，有个万一还能有机动时间。 桑落一路策马狂奔，距离军营尚有五里的时候就知道她过来的消息已经传向军营了。远远的看到军营大门，也顺带看到了站在大门口，手持武器警戒着的一列士兵。 “来者何人？” 桑落跳下马，双方的距离只余下五六步，这才停下脚步，视线瞬间锁定最中央的那个中年男人。 中等身材，五官平凡，下巴上有一条狰狞的伤疤。可他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站在人群当中，再出色的人，也无法遮掩他的锋芒！ 那是一种从血海里厮杀出来的血腥气，是一种踏着白骨走到最后的戾气！ 最难得的，是他那双幽深不失锐利的眼底沉淀着的从容和不符合他年纪的干净！这是一个真正的，也是一个没旁门左道心思的，纯粹的军人！ 桑落挺直了背，惯有的笑容缓缓消散，抿紧了嘴角，直直的与这男人对视。 中年男人眼底陡然暴起一团精光，倏然上前一步，无形的杀意在瞬间仿佛化为实质，犹如一把出鞘的宝剑一般，势如破竹般的刺向桑落！ 桑落脸色微微一白，却被激起骨子里的倔强和不服输的脾性。她不但半步不退，反而跟着上前一步，清澈的眸底洇出浅浅的血色，竟是硬顶着这杀意，有心凭借己身力量对抗！ 就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那中年男人身上的杀意来的快，去的也快。看着仍然傲然而立的桑落，男人的眼底多了几分好奇。 “殷小姐！”中年男人淡淡颌首，“您来这里可有事？” 桑落背心汗湿一片，闻言也知道自己算是通过这莫名其妙的考验了，又恢复了平日里笑眯眯的样子：“这位大叔，我来找我大哥，他可在？” 男人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对她另眼相看：“无关人等，若无元帅首肯，不得擅入军营！”尤其是女人！ 桑落笑眯眯的掏出早上顺便从殷大元帅那儿顺来的令牌：“来前已经告知爹爹，这是爹爹给的令牌！” 男人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不过令牌也是做不得假的。至于其他的，他都是没想过这是桑落偷来的。毕竟谁都知道殷大元帅疼爱女儿，可是殷桑落这个废材小姐对殷大元帅却一直都不亲近。要说不惊动大元帅就偷到他的令牌，恐怕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这些人知道桑落现在跟殷大元帅父女关系修复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既然有了大元帅的令牌，男人也只好带着桑落进了军营。 “殷小姐，军营重地，还请不要擅自走动。万一您出了差池，不好跟元帅交代！” 桑落笑着应声，又反问道：“大叔，您跟我爹爹很熟？” 男人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曾跟在元帅身边当了几年的副将！” 桑落仍然在笑，心头也是微微一惊。 跟在殷大元帅身边当了几年的副将，明显这人至少也是将军级别的。没想到他居然还肯留在殷家的军队里，而没有选择自立门户。 对于这样的人，桑落的确是有敬重的。尤其是她也是部队出身，同为军人，那种喜悦是做不得假的。 她这里喜悦不已，男人——李光——也是暗自意外。他跟殷大元帅很亲近，自然是知道殷桑落是个什么样的人。刚才爆发杀气，一来是看到她的眼神所以就心生试探，二来则是想逼她离开。没想到这位传言中的废物小姐，不但抵挡住了他的杀气，转眼竟然就跟个没事人似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废物？ 难道是传言有误？ 李光没往深处去想，他原本也不是个喜欢探人隐私的人。 殷远之正在练兵，他与军中另外一名将领各自率兵百人，各自列阵厮杀。桑落眸子轻轻一眯，这些士兵手中拿着的全都是真刀实枪，殷纵横领兵之所以可以百战百胜，跟平日里点点滴滴的训练也是分不开关系的。 桑落跟着李光站在一旁，看着两方厮杀。百人的队伍中三人为一小组，十人为一小队，指挥起来得心应手，上峰的指令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传达到每一个士兵。阵型不断变化，有受伤的会被同伴在第一时间顶替，受伤的则是退出对抗。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分出胜负，殷远之获胜。 受伤的士兵被送下去包扎，殷远之则是在交代完事情之后走向桑落：“落儿，你怎么来了？” 殷远之比桑落足足高出一个半脑袋，桑落不得不抬头看着他：“大哥许久不曾回府了，我想大哥了，所以过来瞧瞧大哥。” 殷远之微微一怔：“你有心了！” 桑落有点头疼，看来又是个被自己伤透的人。这话说的，太生疏了。 “大哥，这是我亲手做的卤肉，爹爹说很好吃，你尝尝？”桑落厚着脸皮，大言不惭的自夸。 殷远之的眸色有些深沉了下来，深深的看着桑落，半天没吱声。 桑落带着微笑，坦然面对他的审视。 半晌之后，殷远之终于伸手接过：“好！” 停顿了一下，殷远之又开口：“你早些回去，莫要让家里人担心。” 桑落笑着应了一声：“我出门之前跟祖母报备过了，大哥放心就是了。” 殷远之心中微动：“可跟家里其他人说了？” 桑落哪里会不清楚他想要知道什么，乖巧的一一回答：“爹爹被召进宫里了，二哥和三哥一大早就出府了，说是有事情要办。” 殷远之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确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哪里还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想起前些时日殷宁之跟他说的那些关于桑落的事情，殷远之也有些迟疑了。看来是真的跟小李氏生分了，出门都不曾告知。 难道落儿伤了一次，当真性情大改？ 殷远之目光复杂的看着桑落，不知道是不是能再信她一次！最疼爱的妹妹变得不可理喻，且跟他们父子关系恶劣，殷远之心中一直是难受的。可是，他也害怕桑落还会变成以前那样，刁钻跋扈。 “大哥，那我就先回府了！要是吃着好吃，下次我再给大哥送来！”殷家大哥跟二哥那个妹控不同，好感度不是那么好刷，桑落觉得已经差不多了，欲速则不达，干脆的告辞。 殷远之送桑落出了军营，桑落利落的翻身上马，回头眨眨眼，问：“大哥，我还能来找你么？” 殷远之停顿了一下，淡淡颌首：“若是你有空的话，可以！” 桑落立刻笑弯了一双眸子：“那太好了！大哥，那我先走了！对了，那些肉你快些吃了，下回我再来的时候，再下厨给大哥做些其他好吃的。大哥，我走啦！” 说罢，一扬马鞭，马儿立刻扬蹄，踏尘而去。 桑落并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一道熟悉的昂然身形出现在殷远之身畔，深邃如夜空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桑落远去的方向，眼尾状似不经意的又扫过殷远之手里的大瓦罐，眼神晦涩不明。 “还有事？”殷远之回头看到穆战北看着桑落背影的眼神，下意识的不喜。 穆战北收回目光，漠然道：“三日之后宫中设宴，你可能去？” 殷远之皱了皱眉头：“若是当日无事，或许会去。” 穆战北闻言有片刻的迟疑，本想问一问殷桑落会不会去。可是转念一想，他这么问一个未婚女子，未免有些过火了。再者，他也只是觉着那人有点意思而已，要是问出口了，说不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意料外的麻烦。 这么一想，穆战北也就放弃了询问的念头。 只是临走前，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朝着殷远之手中的瓦罐再看了一眼。 卤肉什么的，他真的一点都不好奇！ 真的！ 第18章 小白花呀小白花 小皇帝为穆战北设宴在凌霄宫，风景独好。正值春末夏初，凌霄宫里的景色自是极好。在这一片大好风光中，桑落却是无心风景，顺带还有些无奈。 不是她不懂得欣赏，而是打从她一踏入这凌霄宫的花园当中，就被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给锁定了。桑落眼尾扫过，除了她颇有印象的左相府五小姐贺柔儿之外，还有几个她印象不深。原本她是不想理会的，她到底不是真正的殷桑落了，以一个成年人的心性再去跟一群没成年，心眼又小的小姑娘们计较，她还真没那兴致。可是，她不去找人麻烦，可不代表别人不来找她。 “殷，殷小姐……”细细柔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桑落回头的动作太过利落了点，站在她身后的那个穿着一身素色衣裳，瘦瘦弱弱，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似乎被吓到了，顿时后退一步，看着桑落的神色就像是下一刻就要被她吓跑了似的。 这人…… 桑落眉头一扬，似笑非笑的看着这少女：“吴二小姐，好久不见！” 京中其他的女子殷桑落留下的记忆中并没有太过的印象，可眼前这一位，殷桑落记得太清楚了，以至于桑落一眼看到她，就立刻想起来了。同时想起的，还有那些让殷桑落无法忘却的回忆。 吴菲菲，前一世比殷桑落逼死的，小皇帝的心上人！而吴家正是太后娘家，也就是说，小皇帝跟吴菲菲是表兄妹。 也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桑落有点想笑。自古表哥表妹就容易有情缘，自小一起长大，又有一层血缘关系，情分自是跟其他人来的不同。虽然还没亲眼见过小皇帝，不过能有本事登上这位置的，想必也不是普通人。这样一个强硬又有城府的男人，遇上眼前这么个处在绝对弱势的，又善解人意的表妹，日久生情那是妥妥当当的。郎有情妾有意，太后也是想要提携娘家的。自家儿子娶了娘家侄女，就算不是冠绝后宫，至少也是一个贵妃。而且儿子还会看在她这个当母后的份上，对吴家自然会多加照顾。无论是谁都看好这门亲事，偏偏前世的时候殷桑落横插一脚，最后还逼死了小皇帝的青梅竹马。小皇帝被迫娶了那么个皇后，太后不得不接受那么个儿媳，他们能甘心？殷桑落又是个不省心的，矛盾积压，闹到那样的结局，也在情理当中。 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是几个念头转过，神情之中仍然带着些许傲意。 这样的殷桑落才是正常的，吴菲菲小心的收回打量她的目光，微微垂首，怯生生的道：“殷小姐，我，我……虽然有点无礼，可，可是能不能拜托你放过我们好吗？只要你肯放弃，我们一定会补偿你的，真的！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有，就一定会满足你的。好不好？” 桑落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吴菲菲这是在说自己想要入宫，在她和小皇帝之间横插一脚的事情。 这一世她完全不想介入吴菲菲和小皇帝之间，她倒是要瞧瞧，没有她的介入，这两人是否还真能恩爱一世！ “我已经改变主意了，对他没有半点兴趣！”桑落撇撇嘴，兴致缺缺。 可吴菲菲一听这话，眼眶顿时就红了，一双满是愁绪的眸子里，顿时盈满泪水，泫然欲泣的看着桑落。 桑落被她这副委屈的样子弄的难得的有些发毛，这种分分钟变身成被欺负的小白花是什么节奏？ 眼尾一扫，果不其然！吴菲菲这副委屈的模样，已经吸引了诸多同情的目光。相对的，她殷桑落得到的，惟有嫌弃和隐晦的鄙夷。 桑落暗叹一声，小白花果然是大BUG啊！再恶毒的小白花，在被揭穿之前，只要掉几滴眼泪，妥妥就能拉同情啊！ “殷小姐，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我……”化身为小白花的吴菲菲哽咽了一下，这才把话说全了，“我爱他啊……” 桑落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说好的古人很含蓄呢？还有拖长的尾音，如果再加上一只尔康手……桑落被自己的强大脑补给打败了。 不过桑落真不愿意听吴菲菲跟唱大戏似的玩“小白花与恶毒女配”的游戏，破天荒的再次申明：“你尽管爱他好了，我都说了，我已经改变主意了……” “我，我知道了！”吴菲菲落下两行清泪，眼底布满绝望之色，凄苦的低声抽泣了一声，“对，对不起，我不打扰你了……” 桑落眼睁睁的看着人用手帕遮着脸，就这么低着头跑开了。 活了两辈子，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喂，殷桑落，你是不是又欺负菲菲了？”刚才就在关注着这边的有些人忍不住了，气势汹汹的来责问桑落。 桑落扫了对方一眼，领头的那个穿着粉色衣衫，一脸傲气样的少女她知道。其母为乐阳公主，是小皇帝的长姐。虽说只是一个不得宠的美人所出，不过当年跟先皇的关系尚可，过的自然也不错。这一个为被封为笑颜郡主，比吴菲菲只大了三个月。笑颜郡主跟吴菲菲，还有小皇帝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虽说小了一辈，可说是情同兄妹也不差。而笑颜郡主有小皇帝撑腰，平时行事自然也有些张扬，尤其是遇上殷桑落。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欺负她了？”桑落傲气的抬起下巴，不屑的反问。 要比张狂，她殷桑落自称第二，谁敢尊第一？ 笑颜郡主咬着牙，凶狠的瞪着她：“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那是你眼瞎了！”桑落轻蔑的瞥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 笑颜郡主哪里料得到她会忽然说这话，顿时被噎了一下。 桑落得理不饶人：“被我说中了没话说了？没话说就边儿去，一个接一个的凑上来，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嫌？” 笑颜郡主被她气的肝儿都在疼：“谁招人嫌？你才招人嫌！满京城你就去打听吧，看谁才是最招人嫌的！” “你！”桑落只说了一个字，就足以让笑颜郡主气的浑身都开始哆嗦了。 “殷桑落！”笑颜郡主死死的瞪着桑落，恨不得撕了那张嘴，“你，你好的很！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你好大的胆子！你，你给我等着！”怒火攻心之下，她连话都说不全了。 桑落冷眼斜睨着她，嘴角一勾，冷笑一声：“我就等着了，你能怎么着？找你家大人告状，说我欺负你，让你家大人来揍我？行啊，你倒是快点去啊！我倒是要瞧瞧，郡主都这么大个人了，到底是怎么能厚着脸皮哭着回家找娘亲，让娘亲来给自己出头的！” 笑颜郡主气火攻心，摇摇欲坠：“你，你……”她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桑落一脸嫌弃的摆手：“还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快些去，我在这儿等着你找长辈来呢！” 笑颜郡主这辈子都被人这么羞辱过，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甚至都想要不顾身份不顾形象的尖叫几声，再狠狠的在殷桑落脸上留下几道抓痕！ 可现在她只能深吸一口气，生生压下内心的怒火，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话：“殷桑落，你……” “我等着呢！”桑落轻蔑的一扬眉头，下巴扬起，那模样有说不出的狂妄。 笑颜郡主一口气被顶在胸腔中，连忙深吸一口气，在桑落还来不及再开口之前，转身踩碎杂乱的莲步快速离开。 周围小心的观察着的少女们见桑落在短短的时间内完胜这里身份最为尊贵的两人，自然也明白这一位的伤势肯定全好了，而且胆子有增无减。就算有心想要上前占几句口头便宜显摆自己的，也都迟疑了一下，最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放弃。 桑落看在眼里，轻笑一声，她倒是希望她们来找茬，也好让人认清她的战斗力！ 不过没人敢再过来，桑落也没兴趣去找她们。正想找个地方赏赏花，一个小太监低着头就走了过来，轻声在桑落耳边说了几句，又将手中的东西给桑落看了一眼。 桑落暗叹一口气，点点头：“带路吧！” 跟小皇帝的那笔烂帐，今天就彻底的了结了吧…… 第19章 “告白” 除却记忆中的那已经开始模糊的印象外，桑落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小皇帝。 说是小皇帝，其实今年二十有二，也不过只比穆战北小上三岁。不过相比穆战北的冷冽，小皇帝跟他有两三分相似的眉宇间就多了几分柔和。不过这并不能遮去他那种凌人的帝威！ “臣女殷桑落见过陛下！”桑落只扫了一眼，就垂头见礼。小皇帝纵然长的确实让人侧目，可是，她对这样的男人完全没有半点兴致。真要觉得这张脸好看，她还不如去看穆战北，好歹那男人是个表里如一的。 桑落完全不知道，很快她就要为自己的妄下定论付出代价了。 桑落这副淡然的模样反而让小皇帝有些意外！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每次看到自己都会露出一副痴情样的殷桑落，也会主动收回目光？ “免礼！”小皇帝，康宣帝穆华锦敛去讶然，带着浅浅的笑意开口。 桑落谢了恩之后，这才垂首站在一旁，并无再追看小皇帝的意思。 这让康宣帝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殷小姐，朕找你过来，也是因为上次跟元帅所商讨的结果，想必元帅也跟殷小姐提过了。”康宣帝缓声开口，语气很是温和，甚至还能让人觉察出里边的些许暧昧，“殷小姐对朕用心，朕，亦是很感激。说起来，太后前些时日还跟朕说起这件事，想来朕也确实到了该立后生子的年纪了……” 桑落算是明白为什么殷桑落前世死活要嫁给这个小皇帝了，除了她自己动心之外，恐怕跟小皇帝说话暧昧不清，让人遐想也脱不开干系。 这番话但凡是说给任何一个对他稍稍有点心思的人听，怕都会相信小皇帝要立后的对象，就是自己。 桑落暗叹，自古飞鸟尽良弓藏，当皇帝的觉得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稳了就想要除掉当初为自己打下江山的将领们了！ 小皇帝的心思，她懂！只可惜，她不会顺着他的意思就是了。 当下也只当没听懂他的意味深长，反而笑了笑，一脸真诚的道喜：“太后娘娘说的是，陛下您乃是九五之尊，您的子嗣问题自然也是天下百姓最为关心的。”全无要推荐自己的意思。 康宣帝几不可见的愣了愣，随即又有些恍然：“连殷小姐都如此说，看来果真是朕太过疏忽了。说起来殷小姐对京中各府的小姐们要更熟悉一些，不知殷小姐觉着，哪个更适合当朕的皇后？” 桑落大胆的抬眸看着他，免得被误会言不由心：“陛下也知道臣女跟她们大多合不来，您还真是问住臣女了。不过既然陛下问起了，臣女觉着国舅爷府上的吴二小姐就挺不错的。” 康宣帝眸色微凝：“哦？殷小姐如何认为她就适合当朕的皇后？其他就没更适合的？” 桑落瞪圆了眼睛，一脸的惊讶：“难道不适合吗？臣女听她们说吴二小姐与陛下青梅竹马，又深的太后娘娘的喜爱，这亲上加亲之举，自然很合适了。”要比演技她可从来不认输。 康宣帝这下子是当真有些吃惊了！殷桑落明明一心想要嫁给他为后，若非如此，他怕是早就要立吴菲菲为后了。可现在他好不容易想通了，身为皇帝自然有无奈之处，为了这江山，他已经做好对不起吴菲菲的准备了。可是这一晃眼，怎么事情就来了个大转变，殷桑落居然完全没有嫁他的意思了？ 这不可能！ 康宣帝下意识的抹去桑落不再对自己执着的念头：“除却吴二小姐之外，殷小姐可还有其他人选？尽管说来，也好让朕听一听。” 桑落疑惑的眨眨眼：“陛下，您大婚可是普天同庆的大事。一个优秀的一国之母，对天下百姓来说也极为重要。这般重要的事情，又岂是我一个小小的大臣之女敢妄言的？适才举荐吴二小姐，不过是因为陛下让臣女说一说，臣女大着胆子就说了。可是再让臣女举荐，岂不是僭越了？” 康宣帝敛去嘴角的惯有的那点笑意，双目直视，干脆的把话说的清清楚楚：“那么，殷小姐你呢？”如果说当初殷纵横来找他，是代表着殷家的态度。那么现在殷桑落的放弃，是不是也代表着殷家的态度？再联想起刚刚回京，明显又跟殷家关系比较亲厚的那一位，康宣帝的眸底蓦然有了些许的阴暗。 桑落一脸疑惑：“臣女？臣女怎么了？”桑落的演技简直逼真到爆表，紧跟着又露出一副懊恼憨憨的样子，“陛下是在说前段时间臣女做的事情么？臣女后来也想过了，陛下您身边需要一个能统管后/宫，不让陛下有后顾之忧的贤内助。而臣女又是个惯会闯祸的，又怎能祸害了陛下？陛下这般圣明，百姓都称陛下将会给咱们天武带来一个盛世。所以，臣女今日来此，其实也是来向陛下告罪。前些时日是臣女太过任性，给陛下带来不少麻烦，还请陛下原谅则个！” 真真假假的话还顺带表忠心，拍一记小马屁。毕竟这件事是她理亏在先，不能为殷家招来灾祸，低一次头也是应该的。 她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康宣帝还能说什么？难道让他说，他就是想要让她当自己的皇后？别说他从来没喜欢过她，哪怕一丝一毫。就算有，他堂堂帝王，难道还要去求人嫁给自己为后？ “既然如此，朕会好好考虑殷小姐的建议。”康宣帝笑了笑，径自转身离去。 被人委婉的拒绝了，就算他对这女人一直都没什么好印象，可是，心中仍然有种难堪和愤怒感涌起。 不过他更在乎的是，殷桑落的拒绝，是不是就代表着殷家态度的转变？ 桑落也猜得到小皇帝会怎么想，可是只要她不给别人陷害她的机会，那么，谁也动不了殷家！ 这件事也算解决了，不管如何，小皇帝是不会让她入宫了。桑落的心情也好了一些，这也就意味着，殷桑落前世的悲剧已经开始改变。 “谁在那里？”正想要回去找殷老夫人，一转头，眼角余光恰好瞄到不远处的假山后似乎有衣角飘过。 那人似乎没料到会被发现，停顿了片刻，这才走了出来。 桑落有些讶然：“是你？”玄衣墨发，面容冷峻，深邃的目光悠远深长，可不正是上次在庄子里见过的穆战北？ 穆战北静静的看着她，略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你怎么会在这里？”本该是见礼的，不过这念头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儿就自动消失了。桑落直觉的认为，这个男人并不需要人在他面前展现虚伪的礼节。 穆战北不答反问：“为什么拒绝？” 问的有点没头没脑，桑落却是一脸惊奇的盯着他反问：“为什么不拒绝？” 穆战北的唇又抿成一条直线，停顿了半晌才说道：“他们说，你喜欢他！” 桑落更正：“应该说，我曾经以为我喜欢他！” “他，不错！为什么要拒绝？”得，又回到原点了！ 桑落对穆战北难得的有耐心，认认真真的回答：“他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从这一点来看他非常不错！可是他再不错，也不是我想要的那一个。” 穆战北眉头皱了皱：“除了身份，没有其他让你喜欢的地方？” 桑落一脸惊讶：“除了这一点还有什么可以让他独一无二的？长相？要看他那张脸，我还不如看你这张脸呢，至少还顺眼点！”表里如一什么的，至少不要表面微笑内心准备捅刀子啊！ 不过话一出口，桑落就后悔了。这可不是她的前世，她这么说话，妥妥就会被人误会她对这男人有意思啊！ 可话都说出口了，她哪里还能改口？正想要说什么来把这话题带过去，就见穆战北倏然皱起了眉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女孩子家家要矜持一些，难道这些你都不知道？”他怎么会料到桑落会忽然向他告白——对，这一定是告白！不喜欢那个人，我觉得你更顺眼一点什么的，这一定就是在告白！ 活了二十五个年头，忽然被一个女子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给告白了，完全没做好准备的穆战北，忽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桑落张口结舌：“我，我……”她哪里不矜持了？这不就是顺口秃噜出来的么？要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啊？ 穆战北的脸一黑：“好了，不要再多说了！你再不走会让殷老夫人等着急了！”停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又教训了一句，“矜持的好女孩是不会独自出来跟人见面的，往后不可再这么做！”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桑落下意识的要把人拉住好解释一句：“你等等……” 她不说还好，一开口，穆战北的步子反而更加快，眨眼就把距离给拉开了。 京城的女孩子胆子都太大了，穆战北烦恼的思考着，忽然这么跟他告白，难道还想让他立刻给她一个回答吗？他们才见面几次？这样的感情会不会太不牢固了？而且如果他们在一起的话，他就要比殷远之他们矮上一辈了，这会不会不太好？ 真是的，连点缓冲都不给他，要是他拒绝了，她万一哭了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要不，就给她一个喜欢自己的机会？ 那，那就这样吧！虽然她悄悄的喜欢着自己，不过他这么大方，就不跟她计较了！ 穆战北面无表情的快步走着，心思翻动，耳尖悄然红了起来。 落在后头的桑落完全不知道，在她丝毫不知情的前提下，她被允许继续暗恋了！ 第20章 炸毛 020 解决了小皇帝的事情，桑落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她并不担心小皇帝会出尔反尔再对她上心，毕竟以一个帝王之尊，被拒绝之后再贴上来，那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 在凌霄宫里没有再看到吴菲菲，虽然免不了有其他人，比如左相府的贺柔儿之类的对她厌恶莫名，似乎总是在似有若无的打量着她，不过桑落完全没压力，尽情的赏花。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落在殷老夫人眼里，头疼不已。 “你这孙女儿倒是个有趣的！”正跟殷老夫人闲话的一位雍容老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夸赞。 殷老夫人着实无奈：“倒是个懂事的，就是那散漫的性子，实在让我头疼。” 对于殷老夫人夸赞京城中第一张狂的废物大小姐是个懂事的，这位老夫人并未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笑了笑，就岔开了话题。 桑落并不知道这一茬，只等着宴会早点结束好快些回家。至于中午被留下用膳，桑落觉得她能在那么多人的虎视眈眈中慢条斯理的用了膳，已经充分的展现了她强悍的心理素质。至于穆战北，从头到尾也不过是陪着小皇帝出来露了个面而已。 好不容易等宴会结束了，桑落殷老夫人和小李氏一同离开，殷家的男子已经在宫门口等候，一家人遂与来时相同，一同回府。 在桑落的想法中，不停歇的刷家里人的好感度之外，遇上了穆战北那就偶尔刷几次就行了。毕竟跟穆战北的关系太过密切了，会让小皇帝忌惮。 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出个门想买些点心来讨好家人，也能偶！遇！穆战北？ “王爷！”桑落垂眸，这真是太巧了。 穆战北微微皱眉，不喜欢她的称呼。明明之前在宫里都没有叫他王爷，怎么在这里就要忽然改口？ 咦？难道这就是司马那家伙说的，逃避感情？ 穆战北觉得自己真相了，毕竟殷桑落一直在暗暗的喜欢着自己。而她或许以为因为她的坏名声所以不可能得到他的爱，所以才绝望的不想让他发现她偷偷的喜欢着他。所以在最初的妄想之后，再看到他的时候，只能默默的压下内心澎湃的爱意，用疏离的态度来逼着她自己忘记这份爱…… 桑落古怪的看了穆战北一眼，这人挡着路还不说话，那一张面瘫脸让人根本无法猜测他到底在想什么。 “王爷，若是无事，那我先告辞了。”桑落提醒。 穆战北抬眸，眸色冷冽：“去做什么？” 桑落愣了愣，扬了扬手中的点心：“家中长辈和哥哥们喜欢吃的点心，要趁热才好。” 给其他男人买吃的东西？穆战北心里有点不舒服，就算是亲哥哥什么的，可那也是男人。明明她在暗恋他，不是应该全心全意来讨好他才对吗？为什么买东西没他的份？ 转念一想，又觉得毕竟她还是在暗恋阶段，所以不敢那么大胆的买了东西给他也是正常。毕竟她那么自卑，又容易受伤害…… 穆战北觉得，他应该给桑落一个讨好自己的机会。毕竟，他都已经允许她暗恋自己了！ “我不喜欢白糖糕！”穆战北忽然开口。 桑落一愣：“啊？”下意识的看看手中拿着的白糖糕，这是她家二哥喜欢的，可是跟穆战北有什么关系？ “也不喜欢杏仁酥！”穆战北冷着脸继续说道。 桑落有点傻眼：“什么？”她给三哥买的杏仁酥碍着穆战北的眼了？ “更不喜欢枣泥山药糕！” “……” 见她仍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穆战北忍不住要皱眉，她怎么这么笨？他都已经给她一个讨好自己的机会了，难道她已经自卑到连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敢伸手去抓了吗？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喜欢云片糕！” 同时沉默过后，两人竟是不分先后的开口。 桑落满头黑线，他喜欢云片糕，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是打算让她请客吗？堂堂王爷，同时还是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难道连买云片糕的银子都没有吗？ 不过想起要刷好感度的事情，桑落还是忍住了吐槽的冲动，默默的回头让人打包云片糕。 “王爷，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希望能合王爷的口味。”桑落让人把东西送到穆战北手中，说了句客套话。 穆战北面无表情的点头，修长的手指捏住云片糕的样子，让人侧目。 “王爷，那我先告辞了，就不打扰王爷了。”今天刷够了，桑落再次告辞。 穆战北这次倒是没拦着她，只是看着她手里的大包小包，心情仍然不是很好：“往后，不要再给人买这些！” 桑落忍不住想要翻白眼，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给家里人买难道还要给你买？” 话一出口桑落就忍不住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对自己管不住嘴的行为简直要觉得惊悚了！天知道她以前可是经过专门的训练的，理智甚至可以控制本能。可是这脱口而出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的理智遇上穆战北就消失了？ 穆战北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黑着脸瞪着她：“什，什么？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难道你都不知道女儿家要矜持一些吗？”真是太乱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让人羞耻的话，难道她真的不知道“害羞”这两个字怎么写吗？真是的，她就是拿准了他太过善心，给了她暗恋和讨好自己的机会，所以才会这么大胆！ 真是恃宠而骄！ 桑落也有点凌乱，她不过就是顺口说了句不附和现在的社会现状的话而已，至于这么炸毛吗？对，就是炸毛！明明就是高大上外加面瘫冰山属性，干嘛忽然摇身一变成了被踩尾巴的猫啊？ 矜持，矜持！不矜持的难道是她吗？明明就是他拦着她的去路，还非得说什么这不喜欢那不喜欢，明里暗里都让她替他付账买云片糕！ 真是莫名其妙！ 桑落不甚明显的瞪了穆战北一眼，转身就走。 她觉得穆战北这人有点难搞，明明年纪不大，可骨子里就是个老古董！ 穆战北觉得桑落这人太不矜持，暗恋他却不懂得讨好他，给了她机会，她就打蛇随棍上，简直太不要脸了！ 对，就是太不要脸！穆战北捏紧了手中的云片糕，面无表情的在心里教训桑落，耳根子却莫名的有点发红。 下意识的看向已经被自己捏的有点变形的云片糕，忽然觉得这家的云片糕味道很不错什么的，一定只是个错觉…… 第21章 占我便宜的是王八蛋 桑落很快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溜达到府门口的时候正好跟要出府的双生子迎面碰上了。 殷齐侧目朝她手中大包小包扫了一眼，冷哼一声：“除了成日胡乱花钱之外，你还能做点什么？” 殷哲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袖，歉疚的朝桑落笑了笑。那怯生生的模样直让桑落牙根子都疼，就好似被奚落被欺负的是他们似的。 不过她也不生气，只是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的斜睨了殷齐一眼：“殷家你当家？银子你赚的？不是你当家不是你赚的银子，我花了多少你管得着么？没事回去找母亲，让她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长幼有序。连姐姐的事情你都能管了，年纪不大手伸的倒是够长！” 殷齐哪里料得到桑落居然把话说的这么直白，顿时恼羞成怒：“殷桑落，你敢教训我？满京城谁不知道你殷桑落只会大手大脚的花钱，难道我还说错了？你不过就是出去一趟手里就提着这么些东西回来，真以为咱们府中的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 桑落嗤笑一声：“要论大手大脚，谁比得上你啊五弟！前几天我才听说，五弟你又请书院的同窗一起去一品膳去大吃一顿？不是当姐姐的说你，五弟，你也说了，咱们府里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这么大手大脚的可不好啊！” 殷齐顿时一愣，涨红了脸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倒是一旁的殷哲怯生生的插嘴：“四姐，五哥他也只是想要跟诸位同窗处好关系，而且花的银子并不多，平时大家也都会互相请客的……” 桑落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他，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倒胃口了。 “瞧六弟这话说的，就好像我故意要害你们跟同窗处不好关系似的。这不过只是你我姐弟说些闲话罢了，像这些事情，我从不放在心上的。” 殷哲的委屈表情差点没维持住！明明他们才是被她嘲讽的人，为何又会变成她从不放心上？难道被嘲讽的人还要去安慰出口嘲讽人的？ 对于殷哲，桑落完全没有半点好感，还不如殷齐这火爆脾气的呢！一个大男人，好吧，就算现在只能算是个小男孩，可好歹也是个带把的！成天一副娇弱样，动不动就怯生生的模样，重话还没说一句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桑落恶意的想着，等他长大之后还这幅模样就有意思了，放在她的前世那个社会里，妥妥的就是白莲小三呐！ 桑落觉得有点可惜，要是殷哲再大几岁就好了，正好可以跟吴菲菲配成一对！ 殷哲不吱声了，殷齐也已经回过神来，怒视着桑落，恨声道：“我们那是正当交友，你呢？买了这些都又是为了什么？” 桑落轻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东西：“你们的理由正当，那就是说我给家人买些点心就是不正当了？我倒是不知道，何时孝敬长辈也成了不正当之举。” “你……”殷齐瞪大了眼睛想要反驳，可他到底也只是个九岁的小屁孩，就算平时被教的再好，再这种明知道随口回答会出大问题的事情上，他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桑落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事情，有些怪异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动：“说起来倒是羞愧，每月十两的月例我这当姐姐的还时常觉着不够用，倒不如两位弟弟善会打理。” 殷齐和殷哲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一品膳是出了名的物美价高，一顿饭下来，没个十几两是根本下不来的。他们去那儿可不止一次两次，不然桑落也不至于拿出来说事。明显这是在怀疑他们手中银钱的来路，换句话说，殷家现在内宅当家的可是小李氏，他们的生母！ 殷齐下意识的申辩：“母亲就算私下给我们银子，也都是从她的嫁妆里出的！” 殷哲也红着眼圈，嗫嗫的道：“母亲处事向来公道，对我们兄妹几人一直都是一碗水端平。四，四姐，你是不是对母亲有什么误会？” 桑落似笑非笑的看着这对双生子，就知道从他们嘴里说不出好话来。被他们这么一说，有过错的反而是她了。 “你们倒是提醒我了！”桑落忽然笑道。 兄弟俩心头又是一跳，总觉得今天遇上殷桑落不是什么好事：“什，什么？” “嫁妆啊！”桑落笑眯眯的道，“原先我还没想起来，不过你们今儿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这么件事情来了。母亲从嫁妆里分出银子让五弟六弟在外交友，我可是记得我母亲也有嫁妆留在府中。哦，应该是母亲替我收着？正好我去问问母亲，毕竟每月十两的月例，的确有些不够呢！” 说着，对两人突变的那两张脸只当没看见，笑的一脸感激：“这还得亏了五弟和六弟提醒，我这就去找母亲去！” 说罢也不给两人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进了府。 殷齐和殷哲互相对视几眼，再也顾不得维持往日卖力营造出来的稳重得体的形象，撒丫子就冲小李氏的锦绣园跑去。 他们哪里会想到，不过是跟殷桑落斗斗嘴罢了，没赢过她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话题会诡异的跑到嫁妆上去？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小李氏的亲儿子，又怎会不知道他们母子之所以能过的这么滋润且不损小李氏半点名声，不就是因为小李氏掌管着家中的财政却不曾中饱私囊和额外填补自己的儿子？而这一切，全都是建立在殷桑落的母亲李氏当年给殷桑落留下的嫁妆上的！ 而现在他们的无心之语却是提醒了殷桑落，不，或许她早就有这个打算，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顺理成章的说了出来而已！ 她不说，他们就可以当做不知道！可她真的开口要拿回李氏留下的嫁妆呢？ 不，不行！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这么一想，兄弟两人跑的更快了。 桑落正心情愉悦的给家人送点心去了，她自然不可能真的直接去找小李氏。这件事，还需要跟老夫人再通通气，谁让她是个懂事又礼貌的“好女儿”呢！ 至于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桑落嗤笑，这母子三人过着舒坦的好日子，手头宽松的很，这可都是从她这儿夺去的！花她的用她的，还要顺带养歪她，打压她，敢情这世上所有的美事都让他们母子三人给占全了！ 殷桑落是什么人？占她便宜的王八蛋，她能放过了？ 小李氏识相的把东西交还给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不不，桑落觉得，她个人其实更喜欢小李氏拿在手中不肯交还！事情就该这样才有趣啊…… 第22章 厚脸皮 殷老夫人得了桑落送来的枣泥山药糕，吃了一小块就放下了。 “这点心可合祖母的心意？”桑落笑眯眯的往老夫人身上凑，一副邀功的模样。 殷老夫人笑骂：“这没脸没皮的劲儿也不知是像了谁！满京城去打听打听，也没谁家的姑娘跟咱们家的似的，没个正行。” 桑落也不觉着没脸，理直气壮的巴着老夫人不放：“那是因为别人家的祖母不若咱们家的好！” “瞧瞧，瞧瞧！这小马屁精，嘴儿可真够甜的！”殷老夫人笑瞪了她一眼，对一旁的林嬷嬷说道。 林嬷嬷一本正经的回话：“咱们家的大小姐，确实要比别人家的姑娘们要嘴甜！” 殷老夫人笑骂：“尽宠着她，把她惯得这没脸没皮的。” 林嬷嬷也笑了起来：“要说，咱们家里最惯着小姐的，可是您呢！” 桑落笑眯眯的插嘴：“谁让落儿听话乖巧又懂事，祖母和嬷嬷能不疼落儿？” “这丫头！”殷老夫人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点心也送了，好话也说了，现在不如就说说，你有什么事情想让我帮你吧！” 脸皮厚的人就算是被看穿了小心思也不会觉着尴尬，桑落坐直了身子，说正事之前不忘先夸自己一番：“旁的不说，那点心当真是落儿去买了孝敬老祖宗和嬷嬷的……”被老夫人嗔怪着瞪了一眼，她这才笑嘻嘻的转到正题上，“不然怎么说咱们殷家是老祖宗您当家呢，一眼就瞧出来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前些时日看到五弟六弟连着几次请同窗去一品膳‘培养’感情。落儿就想着这一品膳也是不便宜的，咱们兄弟姐妹一月的月例也不过才十两银子。爹爹又是出了名的廉洁之人，一年的俸禄也就是那个数。这要是被有心人瞧见了，指不定会有人对爹爹说三道四的。于是落儿就去提醒了五弟六弟一声，可两位弟弟说了，这也不是拿着咱们府中的银子，是母亲嫁妆里出的银子！” 说到这里，桑落嬉皮笑脸起来，嘿嘿直笑几声，这才继续道：“祖母也知道，落儿花起银子来有点那什么，大手大脚的，时常会觉着不凑手。被五弟六弟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年幼之时曾听爹爹提及，我母亲过世之前曾说过，她的嫁妆是要全部留给落儿的。所以就想着，是不是能把母亲的那些嫁妆拿回来……” 殷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你倒是机灵！不过你尚未出嫁，这也没道理让未许人家的女儿家自己掌管着嫁妆！” 桑落笑嘻嘻的也不觉着臊的慌：“落儿眼瞅着要及笄了，您可是说了等落儿及笄之后是要许人的。日后嫁妆里的那些商铺庄子的，那也都是得落儿自己着手处理的。正好趁着还有时间，落儿也想着要跟祖母好生学一学该如何管家，您说是不是？” 殷老夫人看着她，也明白桑落说的是实情。女儿家的，总是要成为别人家的人的！桑落十五岁了，京中有点头脸的人家，女儿家十五及笄之后也就该议亲，十六岁出嫁也是顺理成章的。她不舍得桑落，可最多也就留她到十七岁，再多，说不定就会害了她！想想自己的宝贝孙女儿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殷老夫人心里堵得慌。 “祖母？”桑落有些疑惑的看着殷老夫人，怎么忽然就走神了？ 殷老夫人猛然回神，对自己刚才的忧心反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年纪大了，果然会想的太多。 低头喝了一口茶，这才别有深意的说道：“你‘母亲’替你管了这些年的商铺庄子，也是尽心尽力。” 桑落心领神会：“落儿心中亦是感激，是以这些年商铺的收入，庄子的产出，但凡是母亲花销出去的，便当成是落儿对母亲的谢意吧。至于那些嫁妆……落儿全然陌生，又不想祖母太过操劳，就先试着跟着祖母学习该如何管理商铺吧。祖母，您看如何？” 要让小李氏把到嘴里的肉全部都吐出来，祖孙俩是压根没那么想过的。而且，就算她们彼此间已经算是撕破脸，没转圜余地了，可是表面上的功夫该做还是得做。先拿回商铺，光是清洗小李氏留下的势力，就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桑落也不着急把其他东西都这么强行要回来，她会得到最合适的时机，让小李氏不得不把东西全部送回来！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拿到当初母亲出嫁之时的嫁妆单子！如若不然，就算到时候小李氏不得不把她母亲的嫁妆还给她，恐怕也能堂而皇之的扣下不少。 嫁妆单子李家是肯定有一份的，可是现在李家的荣耀全靠小李氏在支撑，李家又岂能把嫁妆单子给她！ 至于殷家，小李氏当家这么些年，又怎会留下这对她全然不利的证据？ 那么最后就只剩下一处地方有可能了！ ——当初母亲的陪嫁！她记得当初那些人被小李氏以“瞧见亡姐身边的人难掩思念，心中难受”为由，陆陆续续的给下放到了各处的庄子里。也有一些是直接成了小李氏的人，桑落觉着那些人恐怕最初就是小李氏安排过来的。 想来想去，桑落认为最有可能有嫁妆单子的人有两个，母亲的奶嬷嬷郝氏，或者就是母亲的贴身大丫鬟彩烟！只是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关于两人的事情，看来还得事后费心思去找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就要先把商铺拿回来才是。 殷老夫人对此自然是毫无异议的！ 她的确也疼爱殷齐和殷哲，都是殷家的种，哪怕是再不喜欢小李氏，那也不影响她对他们的疼爱。 可是人心都是偏的，她疼殷齐殷哲不假，可心尖上的还是殷桑落！哪怕知道她这么做会让殷齐和殷哲也记恨她，老夫人仍然没打算看在他们的份上，不去作难小李氏。 “东西拿到手后，可不许糟践了！”殷老夫人还是先提醒了桑落一句，那是她亡母留下的东西，可不能跟以前那样随意的就给祸害了。 桑落难得郑重的点头：“落儿有分寸，母亲留给落儿之物，落儿又怎会不珍惜？” 殷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让人去把小李氏给叫来，同时又细细的叮嘱待会儿凡事有她，让桑落千万莫要随意开口，免得损了名声。 桑落对此浑不在意，她哪里还有半点好名声？不过就是家里人偏爱她，所以才觉得她事事都好而已。 不过老夫人的疼爱之心，桑落也是知道的，倒也没多说。 不说桑落在这边刷老夫人的好感度，求她替自己出面。另外一边，兄弟两人冲进了锦绣园，急吼吼的就把这事儿给小李氏学了一遍。 小李氏的脸色当时就阴了下来…… 第23章 吞了我的，吐出来！ 就如桑落所预测的，小李氏这些年“替”桑落管理着嫁妆，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的就把那些东西全部都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 当年殷纵横求娶李氏，大元帅是动了真心的，聘礼自然丰厚。李家得以攀上殷家，自然不遗余力的拿出了一半的家产给了李氏当做嫁妆。是以当年李氏出嫁之时，十里红妆，让人羡慕。 轮到小李氏作为继室嫁入殷家之时，李家自然不会再掏空家底的拿出相同分量的嫁妆了。这也是小李氏记恨多年之事，哪个女儿家不希望自己的嫁妆丰厚？这可是直接关系到日后在婆家底气是否十足的。 所以当李氏的嫁妆由她代为保管之后，心中的怨恨慢慢的侵蚀，又因为桑落的不上进，小李氏也就把李氏的那些嫁妆当成自己的了。 逍遥轻松了这么些年，殷桑落竟然想要拿回嫁妆！ 小李氏咬着牙，面容狰狞。 那些是李家的东西，是属于她的，她绝对不会交到殷桑落的手中！ “母亲！”殷齐难掩焦急之色，“现在该如何是好？不还给她不行吗？” 他这么一说，小李氏反而冷静了下来：“自然不行！她敢这么跟你们说，想必是已经有准备了。你们祖母可还在府中呢，有她在背后撑腰，想要拿走那些嫁妆，我难不成还能拒绝？” 殷哲有些内疚：“母亲，都是儿子不好。若非我们提及，她也不会找到借口。” 小李氏摆摆手：“她怕是早有这想法，就算今日不在你们身上找借口，迟早也会找到其他的法子来说起此事。” “那母亲，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殷齐忧心忡忡。 小李氏冷笑一声，笑容略微有些扭曲：“当年你们姨母的陪嫁不少，尤其是商铺和庄子收入最为丰厚。她不学无术，那些铺子和庄子就算到了她手里怕也是没什么用处。就算是你们祖母，也得考虑考虑。说到底，她拿走的不过就是库房里的那点东西。反正都是不能用的，给了便是。” 小李氏也不是蠢的！库房里的那些东西，大多都是赏赐而来，就算她有心动用，也要考虑一下是不是会被发现。与其胆战心惊，不如从开始就不去碰。是以商铺被她掌握在手中，可库房里那些造册登记过的东西，她是一样都没碰。自然，属于李家的，又不是皇帝赏赐下来登记入册的东西，她也早早的拿走，放进了自己的库房之中。 她敢这么大方的决定把库房里的东西还给桑落，不过是因为当年知道嫁妆有何物的陪嫁们早就被她打发出府了。至于嫁妆单子，李家有一份，可是李家现在全靠着她，他们难道还敢把单子给殷桑落？ 当殷老夫人的人来请她之时，小李氏已经让人拿了库房的钥匙，又命人备好了那些商铺，庄子的地契房契，甚至还有历年的账册，一股脑的全都给带上了。 “母亲不是说只把库房里的东西给她吗？为何又要带上这些商铺的地契？万一她想要商铺……”殷齐皱着眉头，小小年纪，眼底竟有一丝阴霾。 殷哲轻声慢语的解释：“既然此事祖母也插手了，母亲自然是要将戏做全套了才好。那些商铺庄子可都是要有心思有本事才能管理的，祖母既然帮她出头，自然是想让她得好。若是被她败了该如何是好？母亲带上这些也不过就是过个场子，届时这些东西全都会跟着回来的。” 殷齐心中稍安，不过仍有忧虑：“那若是祖母提出要代为保管该如何是好？” 殷哲也不着恼，继续替他解惑：“祖母年岁到底是大了，心有余力不足！再者，以母亲跟过世的姨母的关系，有母亲在，哪有婆母出面替管理姨母嫁妆的道理？”就算老夫人有心如此，可为了颜面，也不可能真伸手接过。 殷齐这才恍然。 到了殷老夫人的住处，刚进了院子就听到房中桑落和老夫人的笑声。 小李氏的脚步微微一顿，眼底有阴霾掠过。 殷齐和殷哲也是小脸微微紧绷，殷齐更是难掩恼恨之色。 等母子三人进了屋，笑容戛然而止。 桑落扫了小李氏母子三人一眼，待小李氏和殷齐殷哲给老夫人见了礼后，这才起身，冲着小李氏一笑：“母亲！” 她也不见礼，这副狂妄的模样，顿时惹得殷齐对她怒目而视。 小李氏却似乎浑不在意，嘴角挂着笑意，目光柔软：“落姐儿身子可彻底好利落了？” 桑落笑眯眯的：“谢母亲关心，女儿让府医来确诊过了，身子已经彻底康复了。” 又是府医！ 小李氏差点咬碎一口牙，这事儿还没完了是吗？ “恢复了就好！”在殷老夫人面前，小李氏也只能生生的咽下这口恶气，挤出一抹笑容，“你也莫嫌母亲总管着你，不过你往后多陪陪老夫人，切莫再跟你父亲作对了。你父亲都是为了你好，你要听话懂事些才好。” 桑落脆生生的应了一声，笑道：“母亲教训的是。以前是女儿不懂事，让父亲母亲操心了。不过现在跟在祖母身边，有祖母的细心教导，女儿也会努力学规矩，不让母亲再为女儿闹心的。” 小李氏的笑容差点没绷住！ 这是在说她以前没学好都是因为她这当母亲的没教好吗？ “都坐下吧！”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桑落的手背，又对小李氏和殷齐殷哲说道。 小李氏明知这是老夫人在维护殷桑落，她却也只能依言坐下，不再趁势发作。 殷老夫人也是瞧见了小李氏身后的丫鬟婆子手里拿着的东西，眼底波澜不兴，缓声道：“想必你也是知道此番为何叫你过来，我便也不再多言。只不过落姐儿眼瞅着就要及笄，待她及笄之后也该相看人家。咱们府中唯一的大小姐，往后嫁了人就算不争管家权，再不济也是要管好自己的产业。她母亲临终前曾有遗言，她所有的陪嫁之物都是要给落姐儿的。也该趁着这时候，教一教落姐儿该如何管家了。” 小李氏敛眉垂目，恭恭敬敬的应声：“老夫人说的是，是媳妇疏忽了。从明日开始，媳妇会细心教导落姐儿的。” 老夫人淡淡的拒绝：“殷家上下全靠你打点管理，想要分神也难。我这老太婆身子骨还算硬朗，教导孙女儿的精力还是有的。” 这话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信不过她了！小李氏心中暗恨，暗道都说婆媳相处难。她自认为已经够谦卑，却始终得不到婆母的欢心，甚至连最基本的信任也得不到了吗？ 恶婆婆恶婆婆，果然如此！ 心中如是想，面上却是不显半分：“能得老夫人亲身教导，是落姐儿的福气。若非媳妇琐事缠身，也想跟着老夫人您多学学呢！” 说笑着，又命人将东西全都放在了桌上，看着桑落笑着说道：“落姐儿，这些是库房的钥匙，商铺和庄子的地契。姐姐当年的陪嫁之物大多都陛下恩赐，全都造册入库的，你可要先看一看？” 桑落笑容真诚：“库房之物有母亲看管着，女儿自是放心的。再者，女儿要跟着老夫人学习如何管家，库房之物暂且也用不上，就劳烦母亲再多操心了。不过这商铺和庄子，女儿就先接管了，母亲您看这可行得通？” 真当她是傻的吗？库房里的死物都是只能看不能用的，她拿来做什么？里边能用的东西，小李氏恐怕早就拿走了。她傻乎乎的就这么私底下接了过来，那些缺了的东西，她上哪儿要去？ 她今日要的，就是商铺和庄子！库房就让小李氏继续管着去吧，别看她在殷老夫人跟前说的大方，什么只当孝敬了小李氏。她不是真正的殷桑落，她对小李氏没有那么大的恨意。可是，她若是就这么便宜了小李氏，那就是对不住死去的殷桑落！ 迟早有一天，她会让小李氏把那些吞了她的东西，全都给吐出来！ 第24章 成了 小李氏母子三人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下意识的就看向殷老夫人，似乎想要在她那里听到反对的话！ 殷老夫人双目微合，似乎打起了瞌睡。 小李氏几乎咬碎满口银牙，哪里还会不明白，这是变相的认可了殷桑落的说法呢！ 这个老不死的！ 可不管如何，让小李氏就这么把攥在手里的铺子给交出去，哪里能那么容易？ 既然不能指望殷老夫人，小李氏也只能自己说动桑落了：“落姐儿，不是我这当母亲的不肯答应。只是你往些年也没经过手，更没下过心思学习管理商铺。这管理商铺可不是儿戏，乐意了就接手管上几日，不乐意了，随手就旁边一扔。这可都是不行的，这商铺也是该自己盯着的……”说到这里，她朝桑落看了一眼，饱含深意。不外乎就是在提醒桑落她什么都不会，要自己盯着商铺是万万没那本事的。 桑落笑眯眯的满足了她的小心愿：“女儿自是知道母亲是为了女儿好，那以母亲的意思，女儿该如何是好？” 小李氏没敢去看殷老夫人，只盯着桑落，带着几分试探的笑道：“原本有老夫人在，母亲也不需阻拦。只是落姐儿你也知道，老夫人可教你如何管家管商铺，可让她分心去替你管理商铺，那就有些不妥当了。按母亲的意思，这商铺和庄子呢，母亲就先暂且多替你保管些时日。等你及笄，议了亲，届时你也该从老夫人这儿学了该如何管理商铺的本事了。到了那时候，母亲自然是会将商铺和庄子都送到你手中，你看如何？”这次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那边就算做过手脚留了后路，可一时间也是没法将那些痕迹清扫干净的。殷老夫人这么个人精，能瞧不出当中的猫腻来？只要拖延过去，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哪怕是商铺回到了殷桑落的手里，她也是丝毫不担心的。 可是，桑落能给她这机会？ 闻言她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小李氏：“要说母亲开了口，当女儿的合该听从母亲的吩咐才是。只不过……” 小李氏心头一跳：“只不过怎么？” “只不过，我现在正好闲着无事，有几个商铺玩一玩，好歹也能打发打发时间呢！”桑落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看着小李氏的眼神饱含深意。 小李氏的心呼呼擂动几下，好不容易才维持住了那一丝笑容。可饶是如此，那笑容也显得有些渗人。 一旁的殷齐忍不住拧紧了眉头，恼声道：“四姐，商铺也不是小玩意儿，能让你随手拿来玩了解闷？你有那功夫，还不如留在房里好好的学习女红！” 桑落斜睨了他一眼，有些懒洋洋的应道：“女红有什么可学的？再说了，我愿意玩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殷齐就看不惯她这副明明是个草包，却仍然狂妄到没边的样子，当下就有些恼了：“怎么没关系？因为你，我们被人嘲笑多少次了？琴棋书画无一精通也就算了，好歹勉强能攀得上‘女子无才便是德’。连女红都不会，往后外人说起咱们殷家的大小姐居然是个除了吃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咱们殷家的颜面要往哪儿搁？” “住嘴！”厉声呵斥的不是殷老夫人，更不是殷桑落，而是脸色陡然一变的小李氏。 殷齐脸色变了变，倒是没出言反驳。 小李氏狠狠的瞪了引起一眼，又小心的偷眼看了殷老夫人一眼，见她似乎没睁眼教训的意思，揣测她这是看在殷齐也是殷家子孙的份上，该是不会计较刚才殷齐失礼之事了。 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许，这才看向桑落，带着几许歉意：“落姐儿，你弟弟也是为了你好，一时心急才说错了话。你这当姐姐的，可千万不要跟他计较。”殷老夫人回府了，这殷家内宅就不是她说了算的了。小李氏不笨，该低头的时候她会低头。 桑落轻笑一声：“母亲何须担忧？女儿自小是在母亲跟前养大的，也算是看着五弟六弟长大的。母亲教导有方，弟弟们为人如何，女儿心中有数，又岂会胡乱计较？” 小李氏的眼底有阴鸷之色瞬间掠过，很快又被笑容遮掩了下去。殷桑落刻意的在“教导”两字上加重语气，是在提醒她，她这个当母亲的教导有问题吗？ 桑落并没有看清她眼底的情绪，不过就算看清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原本就撕破脸了，小李氏对她有多少恨意恼意，难道她会不知道？她们彼此都卯足了劲儿要把对方弄残了，废了，难道这当口她还会去在意小李氏的那点恨意？ “都交代好了？”殷老夫人像是瞌睡醒了似的，睁开眼，缓声问道。 桑落笑眯眯的指着桌上的那些账册，地契，钥匙给老夫人看：“祖母，您瞧瞧，母亲可是把这些物什都给带来了，还都分门别类放好了。怪不得常听人说母亲是个管家的好手，以往落儿还不信，现在可是真正信服了。这一样样的，就算是落儿这么个门外汉，也都能看得懂一二呢！” 殷老夫人朝小李氏扫了一眼，淡淡的道：“你母亲管家自然是不错的！” 小李氏恰时的浮起笑容，想要自谦一句：“老夫人谬赞，要论管家的本事，比您还差得远呢！”不管如何，先让老夫人高兴一些再说。至少，要争取一点缓冲的时间出来。小李氏这么琢磨着，却被老夫人接下去的一句话，直接掐灭了念想。 殷老夫人并未接话，自顾自的说道：“既然说好了那就好，落儿你将账册和地契都先收好，待你母亲使人把那些铺子的管事的都给叫来，你再好好的认认脸。” 桑落笑着应道：“落儿知道了！宝瓶莲心，把东西都收好了！” 小李氏目瞪口呆，事情的发展怎么能这么快？她张嘴就想要争辩几句：“老夫人，这……” “对了祖母！”桑落就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一样，微微提高的音量，恰好压住了小李氏的声音，“适才落儿跟母亲商议过了，这库房里的东西现在也找不到嫁妆单子。要说落儿是肯定相信母亲的，可是没嫁妆单子就这么接了过来，日后被人说起，指不定会有那些个心思不正的人胡乱怀疑母亲。是以落儿跟母亲商量好了，库房的钥匙就暂且由母亲先掌管着。等去外祖家找了单子，到时候再开库房也不迟。您说呢？” 殷老夫人闻言只是深深的看了桑落一眼，最后缓缓点头，竟也是应允了她的说法。 小李氏的脸色，倏然有些发白…… 第25章 各有算计 有殷老夫人坐镇，小李氏到底不敢再糊弄桑落，憋屈着把东西都给交了出来。 桑落就如之前所言，只拿走了房契地契和账册，却将库房的钥匙又推回到了小李氏的跟前。 小李氏咬咬牙，只能又收回钥匙，勉强挤出笑容告退。 一回到锦绣园，小李氏黑下脸，直接砸了桌上的茶壶。这还不解恨，眼角余光瞄到多宝格，快步走过去就想要拿起上边儿的东西给砸个粉碎。 “母亲！”殷哲及时出声，制止了小李氏气愤之下的行为。 握着小李氏气的发颤的手指，殷哲稍稍用力，牵着她走到一旁坐下。又让人送上了茶水，等小李氏喝下一杯茶，情绪稍稍稳定了些许之后，这才轻声说道：“母亲，事已至此，何苦再生气糟践自己的身子。再说，现在事情也并非没有缓和的余地，我们从长计议便是。” 殷齐却是有些恨恨然：“还能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你没瞧见祖母都站在她那边了吗？现在连地契和账册都交出去了，怎么还能把东西拿回来？” 小李氏却是看向殷哲，秀眉轻蹙：“哲儿有法子？” 殷哲轻声分析起来：“母亲，孩儿适才偷偷注意着祖母呢。殷桑落说起要商铺和庄子之时，祖母并未有意外的神色。可是当她拒绝接受库房钥匙的时候，祖母虽然遮掩的极好，可孩儿仍然看得出，祖母也是有些意外。也就是说，这事儿是殷桑落自作主张的。祖母历来偏疼殷桑落，想来此番也是因为殷桑落眼红，这才闹着要拿回嫁妆。老夫人疼爱她，自然是应允了。但是，母亲您掌管这些商铺多年，里里外外的，哪个不是您的人？殷桑落想要顺顺利利的将那些铺子都收归自己手中，她焉能有那本事？最后不还得靠祖母帮衬？然而，祖母的年纪到底是大了，精力不足。她能在一旁指点教导，可真让她费心去管理，就算她受得住，以父亲孝顺的程度，也是不肯让祖母费神。祖母不能接管，父亲军务繁忙，哥哥们又是各有事情要忙，且为了避嫌，也是不能接过那些商铺的。这么一来，若不想让那些商铺被殷桑落给败光了，最后也只能乖乖的把那些铺子交到母亲手里，让您替着管理。母亲，您说是不是？” 是与不是，现在心绪有些乱的小李氏也分辨不清。不过听起来，的确有那么点道理。殷纵横是个重情的人，虽然也有不少人想要往元帅府里塞人，可他从来就没接受过，这也导致了，府中跟她不对付又能帮殷桑落做事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哲儿，你多注意点，母亲不方便过多关注。还有，待会儿你出去一趟，跟那些商铺的掌柜的都说一声，让他们把账册都弄好了。殷桑落现在拿到了东西，肯定按捺不住，说不定第一时间就要去查账。让他们手脚干净点，别让那老太婆抓住了把柄。”小李氏吩咐道。 殷哲应了下来，又劝慰了小李氏几句，见她逐渐冷静下来，也就没多留，带着殷齐径自出了府。 等出了府门，殷齐才有时间追问：“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最后那些商铺真能回到咱们手里。” 殷哲浅浅一笑：“那是自然！府中能用的不过就是这几人，她管不好，若不想那点产业就这么败了，最后只能依仗母亲！” “那就好！”殷齐大大的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拉着殷哲就朝着最近的铺子而去。 倒是殷哲的笑容背后，有一丝阴霾。 别听他说的这般确定，实际上他心里也是有些摸不准的。若是以前的殷桑落，他敢保证不过三天，那些商铺就能回到母亲手里。可是，他总觉得现在的殷桑落跟以前相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她的为人处世，尤其是做事手段，都让他捉摸不清，拿捏不准。 万一事情没按照他设想的发展，那…… 不，不会的！殷哲连忙打消那些念头，安慰自己！事情一定会按照他设想的那样发展的，肯定不会让殷桑落的计谋得逞的。 一定不会！ 桑落可不知道这母子三人认定了她肯定很快就会把商铺还给他们，现在她正赔着笑，凑在老夫人跟前讨饶。 “祖母，落儿错了！”桑落偷觑了双目微合的老夫人一眼，心知自己的擅自做主让老夫人有些不舒服了，“落儿不该瞒着祖母，让她把库房钥匙给带走了……” 老夫人没开口，甚至都没睁眼看她一眼。 桑落心头略略有些惊慌！她并不是担心老夫人会因为这件事对她不喜，从而就放弃她，不再帮她。她是真的喜欢老夫人，享受被放在心尖儿上疼爱的滋味。若是因为这件事让老夫人跟她生分了，她失去的不是庇佑，而是亲情。 “祖母……”桑落可怜巴巴的看着老夫人，一双眸子竟然蕴起淡淡的水色，老夫人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长叹一声，她在桑落额上重重的一点：“你这孩子，你让祖母说你什么好？都说了那点东西就给了她算了，你非得来这一手，让她把库房钥匙拿回去！” 桑落心知老夫人的气消了，毫无廉耻心的卖萌求关注，揉着额头一副委屈样：“落儿这不也是没办法嘛！一想到我掏心掏肺的对她，真的很想当她的孩子，可是最后却……总之，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我宁可放在库房里积灰尘，也绝对不要给她！” 这话说的孩子气，可是听在老夫人的耳里，一颗心都要化成水了，疼惜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半分的恼意？ 落儿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她打小就是养在那女人跟前的，小孩子哪个不想被母亲疼着怜着？可那女人做了什么？生生把人给养废了！不说她是当后母的，退一万步说，她可也是落儿的嫡亲姨母！心思歹毒至此，怨不得落儿违背了自己的吩咐，也不肯让那女人好过！ 这么一想，老夫人哪里还会生气，也就顺水推舟的顺了桑落的意思，睁只眼闭只眼的，任由她去折腾了！ 第26章 厚脸皮的好处 拿回了铺子，其实不过只是拿回了地契房契而已。桑落心知肚明，当年殷老夫人本着家和为贵的想法退了一步之后，小李氏顶上没了婆母压制，就能将自己的势力发展遍布到了整个殷家。而今不过只是几个商铺而已，以小李氏的手段，想要紧紧的拿捏在手中，实在只是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等回了十月斋，见宝瓶放好账册，跃跃欲试的像是要查账，忍不住嘴角勾了勾：“宝瓶这是要做什么？” 宝瓶瞪圆了眼睛：“查账！” 桑落忍不住笑出声来：“为何要查账？” 宝瓶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茫然之色，账册都拿到手了，为何不查账？ 莲心见她满头雾水的样子，忍不住叹气，解释道：“小姐的意思是，这些账册怕是没有查的必要。” 宝瓶没反问，不过那一脸呆样，看也知道她是没明白。 桑落笑了笑，也没解释，让莲心把账册先放置在一旁，等她有空的时候慢慢看就是了。 以小李氏的为人，自然是会未雨绸缪。就算不知道她会忽然要求拿回商铺，可小李氏从一开始就会留下后手，在账册上做手脚。这些账册其实没多少可看性，如果能拿到那些商铺管事手中真正的账册，那才是她能用到的。 不过她现在根本没有可以用的人，而且，眼瞅着着六月就要到来，她要做的，迫在眉睫的事情，可是别有其他。 “莲心，二少爷可在府中？”桑落想来想去，这件事能帮她还能信任的，也只有殷家二少爷，殷宁之了。殷远之太忙，殷浅之是个小书呆，虽然馅儿是芝麻的，有点小腹黑。不过他平日里是需要去进学的，实在是没时间。只有殷宁之这位二少爷现在无所事事，找他帮个忙总是可以的。 莲心着小丫鬟去前边问了问，门房只说二少爷尚未出府。 “……五少爷和六少爷刚刚出去了，看起来行色匆匆的，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宝瓶忧心忡忡，担心这两位年纪不大可心眼极多的小少爷又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桑落笑了笑：“你使哪个去的？怎么去问二少爷的事，这又打听了五少爷和六少爷的事情了？” 宝瓶大概是担心桑落会怪罪那小丫鬟多事，连忙解释：“是让院里做洒扫的小丫鬟红芽去打听的。红芽是咱们院里管小厨房的陈婆子的小女儿，年岁小，可能说会道的，机灵的很！她做的活也轻省，闲暇之余就喜欢满府乱窜，是咱们院子里出了名的包打听。谁养了猫，死了狗，她都能打听的到。不过红芽的嘴巴很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主子的事情她从来都不说，也是奴婢多问了一句，她才告诉奴婢的。” 桑落笑了笑：“看来这红芽的确讨人喜欢，连宝瓶都要为她说话。” 宝瓶吓了一跳，还以为桑落生气了，屈膝就要跪下。 “得了，我这可没半点责怪的意思，你跪下做什么？”桑落摆摆手，她又不是个小气的。只要做好本职工作，不当个出卖主子的叛徒就够了，业余有什么小爱好，她又不会管。 不过这红芽的这点小本事她还真的看在眼里了，包打听什么的，现在可算是她用得着的人了。 找了个空当，桑落跟莲心小声吩咐了几句，莲心转头就找了个没人的时候把红芽给叫进了自己的厢房。 红芽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吓得眼泪都出来了，还不敢哭出声来，端的是可怜无比。 莲心暗笑在心，面上却是冷着，先呵斥了几句，而后又委婉的让她日后多用心一些，好多打听些消息。 可怜红芽不过十岁的年纪，被这么一吓，哪里还敢去打听什么八卦，只连声说自己再也不敢了。 莲心被她气笑了，伸指狠狠戳了戳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你这个不争气的！平日里让你少撒丫子到处跑你不肯听，现在宽着你了让你满府乱跑了你倒是没那胆子了。平日的那点本事上哪儿去了？” 红芽一脸茫然：“啊？”她怎么听着莲心姐姐的意思，是真让她到处乱跑打听消息？ 莲心见状心知要说的明白一些才好，当下面色微沉，细细的叮嘱：“咱们十月斋也不过就是这么点地方，你老娘也是咱们院子里的。当初能把你留在这儿，也是瞧了你老娘的面儿。平时你爱到处乱跑，只要不慌了活计，我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不过日后可不许这样了！等你洒扫完，你才可去府中做你爱做之事。有些事情你打听的多了，也就该心里有个数……不用说出来，你知晓就好。日后何处能去，何处不能去，你心里也该有个章程。主子也不是个喜欢听人嚼舌根子的，该说的会让你说，不该说的，你就算听到了也要烂在肚子里！你可听到了？” 红芽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到底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见她一脸恍然又有几分惊慌的模样，莲心又敲打了一番，在离开前才给了她一个精致的小荷包，说是主子赏的。 等莲心走后，红芽半晌才回过神来。纠结了半晌到底也没敢去找她老子娘，生怕多说多错。过后才想起来看那荷包里的东西，竟是一小包碎银。数了数，竟有五六两之数。再结合刚才莲心所言，红芽顿时明白，这是让自己打听消息的时候来打通关节用的。 收好银子，红芽越想越是激动。她本就是十月斋的人，她老子娘在府中多年，当年也是老夫人赐给小姐的。她也是在十月斋出生长大，本就是为小姐做事的，打听八卦不过就是她的小喜好。现在又能玩儿，还能为小姐做事，她只有兴奋，哪里还会拒绝？ 得知殷宁之在府中，桑落拿着特意去外边买回来的，本就打算给他的白糖糕，带着莲心去了殷宁之的院落。 半个时辰之后，桑落才从殷宁之的宁园走了出来，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果然二哥是疼她到了骨子里，她就是把自己的难处跟二哥这么一说，二哥啃完了她送的白糖糕，拍着胸脯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真不枉她以二十几岁成年人的芯子，厚着脸皮卖萌猛刷好感度求关注！ 第27章 感觉有点糟 小李氏那边东边警告西边敲打的，就是担心在老夫人的帮助下，桑落会立刻开始查账，担心的嘴角都起泡了。可眨眼小半个月过去了，别说去查账了，桑落甚至连那些商铺都没去过。这没能让小李氏安心，反而更加不安，直担心殷老夫人这是暗中筹备着些什么。 不止是小李氏，殷家兄弟也是拿不准桑落到底想要做什么。 自打桑落开始无耻卖萌之后，兄妹间的感情自然而然的回温，纵然平时各有事情要忙，不过偶尔聚在一起说说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这一日，桑落让人备了酒菜，邀了殷宁之和殷浅之兄弟二人一同去了花园凉亭小坐。殷家的子女都承袭了殷大元帅的好酒量，一坛子酒，三人喝的不算尽兴。 酒至半酣，殷宁之随口就说起了此事。 “趁早查账，也好打她个措手不及！这半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她做手脚了。”殷宁之叹息，也不知是不是在感慨桑落没抓住机会。 桑落嘿嘿一笑：“二哥你就别故意试探我了！到底还有那么个辈分摆在那儿呢，你我都知道那些账本肯定有问题，可就算查出来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让她把这些年拿走的东西还给我？”桑落早就知道，库房的东西可以逼着小李氏偷偷的补齐，可是商铺这些年的收入，她却是要不回来了。小李氏自己能有多少收入？逼得狠了，万一小李氏做了什么事情，最终损的总是殷家的名声。不管什么时候，一个好名声总是有些价值的。尤其现在殷家也是处在风口浪尖上，身为殷家大小姐，她也该付出点代价的。 是以，这些时日按兵不动，其实也并非是想要吓唬小李氏，而是她真的没有查账的必要。 听她这么说，殷宁之和殷浅之也明白她这是看的明白，不打算为了银子跟小李氏杠上，让殷家没脸了。 殷浅之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夸赞：“落落长大了，懂事了！” 桑落笑了起来：“银子够用就好，再者，我也不至于眼皮子浅的为了那点银子，就让外人看了咱们殷家的笑话。” 可不就是眼皮子浅么？小李氏要是聪明点，就不会为了那点银子做出这种事情来。不过她有脸做，桑落可不会因为银子跟她闹起来。想让小李氏没脸又不损了殷家的脸面，日后有的是机会。 有了桑落给的这一粒定心丸，殷宁之兄弟二人可就要安心的多了。随后兄妹三人又说起寻人的事情，殷宁之只说有了消息，具体的却是要等些时候。 桑落笑道：“不急！等我及笄之日再把他们带回府中就好，不然这场戏可就不精彩了。” 殷宁之眸色闪了闪，脑子转了个弯，立马就猜到自家小妹想要做什么了。不过他也就没阻拦的意思，脸面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但凡小李氏对落儿好一些，心态放的稳一些，届时自然不会被落儿算计。 兄妹三人说的话题跳跃极大，丢开了这个话题，很快又说起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月都没回家过的大哥殷远之了。 殷浅之忽然说道：“落落，你可见过穆将军？” 桑落心头一跳，面色不动：“在祖宅见过一面，宫中设宴之时也远远的看了一眼，三哥不是知道吗？为何又会忽然问起此事？” 殷浅之呆愣愣的眨眨眼：“穆将军与大哥是好友，若是大哥回府，穆将军说不定也会过府一叙。落落你以前不是说过，想要听听边关打仗的那些事情吗？到时候你缠着大哥，他会同意你一同听一听的。” 桑落的嘴角抽了抽，三哥你让你没许人家的妹妹撒泼撒娇卖萌的闹着要去见一个外男真的好么？殷四的名声够差了，真的不需要再来一次了！ 殷宁之抬手就一巴掌抽了过去：“殷三儿，你再敢胡说八道，看我抽不死你！” 殷浅之虽然是个小书呆，可是连桑落都会武，殷浅之自然也会。就算比不得殷远之和殷宁之，不过躲过一巴掌还是可以的。殷宁之见一巴掌落空，再一瞧殷三儿还是那副呆愣愣，完全不知错的样子，心中更来气，紧跟着反手就是一拳。殷浅之也不反击，面容呆愣，可动作极为灵活，很快又躲了开去。 桑落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坐在一起开心喝酒的兄弟俩大打出手，假模假样的叹气：“真是太苦恼了，哥哥们打起来了，我该怎么办呢？” 宝瓶和莲心：“……” 小姐，麻烦你快收起兴奋的笑，那样会显得你的说辞多了那么点的真诚！ 其实殷浅之说起穆战北并非只是无心之言，而是他无意中听一位同窗随口说起，好似在一家点心铺子里看到他们家落落和穆战北说了几句话。殷浅之面上不显，可心里实在是不舒服。穆战北那样冷心冷情的性子，哪怕是在今上面前，不过就是在必要之时说上几句话。在外人跟前，他向来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他跟落落什么关系？又或者说，落落有什么值得他另眼相看的地方？不然的话，为何他会跟落落说话？ 之前是找不到理由问落落，今日说起大哥，他才顺势引导说起穆战北！他瞧的清楚的很，当他说起穆战北的时候，落落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一定是穆战北先勾引落落的！妹控的殷浅之毫不讲理的认准了这一切都是穆战北的错，暗暗握拳，他绝对不会让那个老男人有机会再勾引落落的！ 至于这些年对穆战北的欣赏和崇拜，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不过三日之后，殷浅之就知道什么叫做好的不灵坏的灵了！说起穆战北会来府中不过就是个借口，谁曾想，殷远之在休沐之日回了府，同来的，赫然就是穆战北！ 桑落在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刚听到大哥回府的兴奋还没过去，就被穆战北也一起来府中的事情给打击到了，笑容有点僵硬。 脑海中冒出那个冷着脸说着自己不喜欢吃什么，喜欢吃什么的男人，桑落觉得有点糟…… 第28章 脑补是病，得治！ 不同于桑落有点糟的心情，穆战北此时此刻的心情很不错。 自从发现桑落暗恋自己又不敢开口之后，穆战北生平第一次认真的思考战术之外的东西。综合各种信息，考虑过各种关系，最后他决定，虽然暂时他不能也喜欢她，不过他可以大方的给她一个喜欢他的机会！ 在点心铺子相遇的确是偶然，不过让穆战北很气愤的是，他都那么大方的给她机会可以更靠近自己了，可她居然完全不懂得把握机会！难道她不应该感激涕零，然后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吗？ 当然，最后她终于体会到了自己的好心，为了讨好他，送了他云片糕。 看在她那么诚心的份上，他勉为其难的吃光了那些云片糕。既然接受了她的心意，于是他决定再大方一点。手底下的人说过她喜欢在街上逛，最近还喜欢上去那家铺子买各种糕点了。所以，穆战北一连好几天都去了那家铺子，可是桑落根本就没出现。 穆战北顿时就觉得心情不好了！这人有没有暗恋人的自觉的？他都主动给她机会来靠近他了，难道什么叫做“好！好！把！握！”都不知道吗？ 为此，穆战北黑着脸回了府中，咬着牙一连半个月都没再去过那家铺子！ 不知好歹的家伙！给你机会不知道把握住，那就别怪我收回这么好的机会了。 在府中生了半个月的闷气，然后穆战北忽然就想通了。 是了，他虽然默许了她的暗恋，可是她不知道啊！说不定就是觉得自己不够聪明不够出色不够完美，然后各种自卑。尤其是之前的那些糟糕的名声，说不定就会让她因为这些，一边深深的暗恋着他，然后一边自卑着，不敢靠近他！ 一定是这样没错了！ 穆大将军自信满满，他这么出色的人，被人暗恋什么的，真心太正常了！只是以前那些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他也就一时大意的没想到一个只敢偷偷暗恋别人的人，会有怎么样的心态。 看来，他应该再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知道她是有资格暗恋他的为好！ 于是，在殷远之邀请他一同过府一叙的时候，他完全没推脱，堂而皇之的跟着人一起去了。 穆战北自然没在第一时间见到桑落，名声好歹暂且不论，至少也是元帅府的大小姐，人家还没出阁呢，能随随便便出来见个外男？虽然这两人见过的也不是一次两次的…… 殷远之三个多月没回府了，桑落来这里之后也不过一共见了他两回，这还都是她主动跑去城外军营怒刷存在感。也正是那两次见面，让殷远之对自家小妹的改变多少有了些了解，再加上从殷宁之和殷浅之那儿了解来的，殷远之回府第一件事就想询问小姐在哪儿。 回话的是得了桑落的吩咐过来传话的红芽，小丫鬟的声音脆生生的，蹦豆子似的，快的很：“回大少爷的话，小姐说大少爷喜欢她做的卤肉，所以正在小厨房亲手为大少爷做些，做好了就给大少爷送过来。” 殷远之的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虽然还是那张紧绷着的面瘫脸，不过让人感觉那瞬间他的锋芒就收敛了起来，整个人都柔软了很多。 同样都是顶着一张面瘫脸，穆战北显然不太高兴。 居然只为自己的大哥做吃的，那他呢？真是该死的，他都给了她机会来讨好自己，现在都主动送上门来了，难道她就真的不知道抓住机会吗？ “在这里用午膳？”殷远之的笑容一闪即逝，忽然觉得邀请来的好友有些碍眼。顺口的邀请，是因为他知道这人肯定不会同意。之前来了府中那么多次，留下来用膳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穆战北忽然就明白桑落的心意了！ 唔……一个女孩子家的暗恋他，的确是不能随便告诉人的。所以，她要用这种方法，委婉的来告诉他，她其实这都是为了他吗？ 穆战北被治愈了，或许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他对她应该稍微和善一些。比如给个笑脸什么的，虽然有那么点困难…… “好！”穆战北一口答应了下来。 殷远之扫了他一眼，再次觉得自己今天邀请这家伙来府中是一件极其错误的事情。要不自家妹妹做的卤肉待会儿还是不要拿出来了，等穆战北回去之后，他再拿出来独自享用好了！ 老夫人回府至今殷远之也没时间回来拜见，现在回府，自然首先要去的地方就是老夫人的福寿园。穆战北之前就是认识老夫人的，不然也不会在庄子里遇上桑落。当下也就跟着一起去了，他甚至还是有备而来的，还带着厚礼。 殷老夫人见着殷远之，搂着就红了眼眶。 独子长孙，她自然也是放在心尖儿上疼着的。这些年的不闻不问，说到底也是为了他们，为了这个家好。当初的想法没有错，可是现在回想，也是为了自己的狠心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都是殷家的骨血，她到底是有多狠心，才会不管不顾？ 殷远之恭恭敬敬的给老夫人磕了三个头，面瘫脸上也有几分动容。 他年纪最长，跟在老夫人跟前的日子也是最多的，感情自然深厚。老夫人当初为何而走他一清二楚，可是老夫人执意要走，他只是个小辈，如何能开口阻止？ 再相见，他已经长大成人，而老夫人的额间又多了不少皱纹，更显老态。 殷远之有些心酸！ 一旁的穆战北静静的等祖孙二人收敛了情绪，这才上前，朝老夫人抱拳施礼：“老夫人！” 殷老夫人显然也是极为喜欢穆战北的，脸色好了几分，慈爱的看着他：“一直想邀王爷过府来吃顿便饭，今日王爷既然来了，留膳可好？” 穆战北扯了扯嘴角，眸色也稍微柔和了些许：“那就叨扰了！” 年幼之时皇兄溺爱不假，可也时常被人暗中排挤。旁人对他恭恭敬敬，表面笑着背后却指不定在想着什么阴损之事，何曾有过半点真心？唯独殷家之人，既不需要趋炎附势，也有一颗坦荡之心，不至于表里不一的待他。年岁小的时候最是知晓谁对自己是真的好，是以他也时常跑来殷家，时常蹭饭。直到他长大之后，为了避嫌，才减少来殷家的次数。就算过来，也不过就是待上一会儿，却是极少再留下来用膳了。 他的应允也让老夫人果真欣喜了几分，连忙让林嬷嬷亲自下厨去做几道菜。 这本该让自己高兴的场面，在殷远之想起小妹亲手制作的卤肉之时，忽然让他觉得有些碍眼了…… 第29章 难吃 因为穆战北的到来，桑落难得的有些忧伤起来！ ——走了会儿神，肉咸了还有点糊了！ 说好的要在大哥面前刷好感度呢？就这么一锅一口能就一碗饭的肉，她是刷好感度呢还是去打脸？ 尽管她很想从头再来，只可惜时间不允许，都到了饭点了，大哥那儿还在等着呢！ “老夫人让奴婢传话，今儿是家宴，小姐可一同前往用膳！”老夫人院里的小丫鬟跑来传话，毫不留情的打碎了桑落最后的希望。 其实给自己开小灶什么的真的没关系，她一点都不会觉得孤独的！她是真的不忍心去看大哥那张可能要变得更黑的脸啊！ 桑落让莲心把卤肉装进食盒，只希望大哥不要因为一块肉就跟她手足相残！ 不过，穆战北是在府中留膳的，老夫人为何会用“家宴”这么一个由头，让她也跟着一起出来用膳？纵然殷家不至于跟京中那些世家那样需要女子恪守礼节，可到底男女有防，这未免有失妥当了吧？ 也不知怎的就联想起自己尚未定亲一事，桑落心头猛然一惊，祖母这不会是有心撮合她跟穆战北吧？ 不是吧？穆战北是正儿八经的王爷，小皇帝的亲叔叔。她可是没忘记穆战北是被先皇当儿子一样养大的，甚至一度动过心思想要传位给他！可不就是因为被小皇帝和太后忌惮，所以他才主动跑去边关打仗，动不动整年都不回来么？而她是殷家嫡女，殷大元帅手握重兵，真要是他们两人议亲，小皇帝绝对分分钟都想着要怎么弄死他们啊！ 不行！她宁可孤独终老，也绝对不要跟穆战北在一起！ 转念一想，桑落又觉得自己如果真要嫁人的话，其实嫁给穆战北也是件好事！身份倒不是她在意的，毕竟身为殷家嫡女也没几个人有那胆子真敢对她不利。她满意的，穆战北常年在边关，极少回京。真要是嫁给了他，那她的自由仍然是大把大把的。上头没婆婆，当今太后会成为她的皇嫂，如若无传召，她甚至都不需要入宫去拜见。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想什么时候回娘家就能什么时候回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入乡随俗，到了这么一个朝代，在这么一个环境里，她只能随波逐流的嫁人！相比之下，还有比嫁给穆战北更加省心的人么？ 桑落有点纠结，嫁或者不嫁，她都有充分的理由，实在是让人为难至极。 不过等到了福寿园，桑落就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 ——不过就是她的猜测，她居然会为了根本不存在的嫁或者不嫁的问题苦恼了那么久！ 每次事关穆战北，她总是要倒霉几分，果然她应该远离穆战北吗？ “祖母！”敛去情绪，桑落无视她一进门就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笑眯眯的往老夫人身上蹭。 老夫人笑骂：“没瞧见王爷在此，还不快些去见礼？” 桑落笑嘻嘻的又蹭了一下，凑在她耳边小声道：“祖母是落儿最亲最敬的人，自然是要先要在祖母这儿讨个好才行！” 殷老夫人被她这没脸没皮的劲儿给弄的哭笑不得，连忙推开她。 桑落也不觉着尴尬，顺势站直了身子。 她自然是看到穆战北了，就算她想要目不斜视，可是穆战北那快把人刺穿的目光可是一直都戳在她身上，就算她是个死人都得被看活了。 “王爷！”对这个上次逼着她替他付了买云片糕的银子的王爷，她有点没好感。 穆战北淡淡扬目，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既然说是家宴，这些虚礼免了如何？” 老夫人笑了起来：“王爷说的极是！落儿，王爷与你大哥乃是多年好友，与我们殷家也一直极为亲厚。王爷比你大哥略大，你可叫一声穆哥！” 桑落面上不显，乖巧的顺从老夫人的意思叫了一声穆哥，实际上内心都快要颤抖了。 难道穆战北跟殷家真的那么熟吗？虽说她到现在都没太把地位阶级放在心上，可是她好歹也是知道连当今皇帝也要叫一声“皇叔”的人，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有什么样的地位！而她现在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叫人一个“哥”真的好么？这么算起来皇帝要叫她“姑”了，再想起她刚穿过来之时跟小皇帝不得不说的那点事，桑落忽然觉得有点喜感。 除却老夫人和桑落之外，还有就是殷远之和穆战北，还要加上一个后来才赶上的殷宁之。 午膳很是丰富，样式算不上精致，不过味道都是一等一的好。林嬷嬷的家常菜做的极好，就算卖相比不得酒楼里的，可是那种家的味道极为浓厚。 然而放在最当中的那一碗卤肉，实在太吸引注意力了。 尤其是那种肉香中带着点点焦香的味道，简直让人侧目！ 桑落厚着脸皮甜甜一笑，大大方方的给自家大哥夹菜：“大哥，尝尝我新研制的卤肉！” 殷远之看了她一眼，在她的期待中面无表情的咬了一大口。 啧！ 桑落有点小心虚，刚才提醒大哥一下就好了！这么一大口，要不要让人备茶？ 殷远之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深深的看了桑落一眼，这才面无表情的嚼了几下就把肉给吞了下去。 桑落干笑一声，转开目光，正好看到同样面无表情的穆战北。瞧见她的视线转过来了，穆战北手中的筷子朝着空着的碗碟虚空点了一下，目光移向那碗卤肉。 这是要让她给夹菜？ 上次是逼着她付银子，这次又是非得给他夹菜，这个男人简直了！桑落顿时恶从胆边生，抱着死一个不如死一群的念头，满是恶意的给穆战北夹了一块卤肉，皮笑肉不笑的招呼道：“穆哥，尝尝我的手艺，千万别客气！” 穆战北瞧了她一眼，这才慢吞吞的接过她送到跟前的卤肉，一副“我这是看在两家的交情上给你点面子”的模样。 桑落看的直想磨牙，刚才仅存的那点歉意也没了。 倒是殷远之和殷宁之两人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尤其是殷远之，再次后悔自己把穆战北叫家里来的决定。 抢妹妹做的食物的人，一律要被排除在外！ 等穆战北也面无表情的把那块卤肉吃完之后，桑落笑眯眯的又给殷宁之也送了一块，殷宁之笑的一脸灿烂，如果他眉头不跳的那么快的话，桑落或许会觉得他已经修炼有成了。 等他们都吃完了，桑落这才问道：“味道怎么样？” 殷远之：“很好！” 殷宁之：“很……特别！” 穆战北皱了皱眉：“……难吃！” 桑落真想狠狠的把肉拍在穆战北的那张面瘫脸上！ 难吃你就别吃！ 第30章 拉的一手好仇恨 一顿饭，吃的穆战北心满意足，也让桑落食不下咽，形同嚼蜡！ 由此，桑落再次肯定自己的想法！ 珍爱生命，远离穆战北！ 穆战北临走之前，老夫人数度张口欲言，可最后只是深深的看了穆战北一眼，神色复杂，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对于穆战北的那句“难吃”的评论，让原本对他就没太多好感的桑落，印象直接降落到负值。于是他前脚刚走，桑落直接把人丢到脑后了。 殷远之难得回府，殷浅之也特意告假，兄妹四人终于到齐了。 不过在相聚之前，殷远之先去了一趟锦绣园，给小李氏请安。 小李氏其实对三个外甥的确是不错，至少看到殷远之的时候，那种喜悦不是装出来的。 “远之难得回来，陪母亲多说会儿话可好？”小李氏笑着问道，眼底有还算真挚的疼爱之色。 殷远之沉默了片刻，最后淡淡的摇头：“难得回府，本该多陪陪母亲！只不过落儿犯了错，我作为长兄，也该去好生教导一番，免得她再给母亲惹麻烦。” 小李氏的笑容冷了下来：“她常年犯错，屡教不改，若是你说了她便听，何尝会名声败坏？” “落儿年纪尚小，又被家人千宠万宠着长大，做错事情也是难免的。不过经此一事她也明白些事理了，正该趁热打铁，好好教她些事理才是。” “你的意思是我这当母亲的不肯好好的教导落儿，才让她有今日这坏名声了？”小李氏显得有些冷淡起来。 殷远之垂眸，不让人看清他眼底的神色：“母亲多虑！母亲对我们的好，孩儿都铭记在心，从不曾忘，又如何会指责母亲没教好落儿？”养育之恩记在心中，可这却抵不过血脉亲情！你对我兄弟三人疼爱，却独独对落儿手段用尽。不会指责于你，不是因为你没错，仅仅只是因为你是长辈，仅此而已！ 只可惜，小李氏不知道殷远之心中所想。她自认为对殷远之三兄弟疼如亲子，就算是她亲儿子，也不会有比他们更好的待遇。养育之恩大于生恩，就算现在殷桑落处处跟她作对，可她也相信，她养出来的儿子，断不会与她生分了。 她只知道，现在她养大的孩子，正为了一个养不熟的殷桑落跟她置气呢！ “怎么？难不成落儿不学好，反倒是都成了我的错？”小李氏气不过，这是她第一次见殷远之与她说话之时这样客套。 客套的就如同陌生人！ “孩儿不敢！”殷远之只是垂着眸子，面瘫脸上惯无表情，让小李氏完全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小李氏心里憋闷的很，最后冷笑一声，咬着牙：“既然如此，那你就快去陪着落儿吧，也别杵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那孩儿就不打扰母亲歇息了！”殷远之点点头，不失礼数的道了别，这才转身离去。 小李氏气僵了脸，好容易缓过神来，又砸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 多宝格上放着的属于桑落的东西她已经放回库房了，这下子砸的可都是她自己花钱买的。砸的时候一阵痛快，砸完之后却是一阵心疼，原本就缩水的荷包要再次大出血，这让小李氏对桑落的怨恨更加深刻。 桑落全然不知大哥去小李氏那儿走了一趟就给自己刷新了一下仇恨值，要是她知道了，估计得夸果然不愧是她大哥，拉的一手好仇恨。 兄妹四人凑在一起——双生子自小跟他们就不太亲，自然不被算在其中——其实也就是个变相的教育大会！在殷远之的要求下，桑落将自己受伤，而后跟小皇帝的见面，以及跟小李氏和京中各世家之女们之间的纷争，一股脑给说了出来。当然，从桑落嘴里说出来的自然是经过美化的，在她的描述中，她成了一个被压迫被欺负，忍无可忍之下为了殷家的颜面奋起反抗的小可怜。至于跟小皇帝的那一段，她倒是难得的说了真话，没半点修饰。当然，她毫无压力的把跟穆战北的那一段给掐掉了。、 要是被哥哥们知道她跟穆战北还在宫中私下见过面，说不定要怎么教训她呢！ 殷宁之倒是没给她留面子，她说的太夸张的地方他都说纠正过来。对此，厚脸皮的人显然是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的，从小可怜变成女汉纸，桑落也只是嘿嘿笑了几声，神色坦然无比。 对自家小妹忽然就从一个纨绔变成了一个明明变优秀了可是脸皮的厚度让人仰望的女子，兄弟三人都是满心无奈。 三人都是打心眼儿里疼桑落的，就算是回府之前还打着要多观察观察，再决定要不要相信她的殷远之，现在也是对她疼的不得了，有种生怕自家孩子受半点委屈的感觉。以前疏远她是因为恨铁不成钢，现在她变好了，又愿意跟他们亲近，兄弟三人也是发自真心的高兴。这一高兴，他们就着了桑落的道了。 桑落现在是拿到了铺子，也的确是没急着去把铺子收回来。可她能一直当个挂名东家吗？说到底，她现在不就是没人可用吗？正好，自家哥哥们现在正想尽了办法要好好疼她呢，不趁乱打劫的那得多蠢？ 于是，桑落拍好了马屁后，大大方方的问殷远之和殷宁之各自要了人。 从军营中因伤退下来的人，要为人本分，做事有分寸的。而殷宁之那边，要求则是奸诈圆滑的都行，那怕是见钱眼开的也没问题。 殷浅之有些呆呆的看着她：“落落为何要奸诈圆滑之人？那等见钱眼开之人又如何能用？你重用了，万一他们背叛了你又如何是好？” 对这个外表很白很呆，内在其实是黑芝麻馅儿的三哥，桑落显然是很喜欢的。闻言笑眯眯的应道：“这就要靠二哥来调教了呀！再说了，背叛就背叛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兄弟三人都有点无语，连小呆瓜殷浅之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家小妹。 背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话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说出来真的没关系吗？感觉就好像她就是希望有人背叛她似的！ 桑落也不解释，不管什么样的人都能收归己用，就看怎么用而已！ 第31章 三哥黑芝麻馅儿 转眼就进了六月，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香味，令人沉醉。 殷家嫡女殷桑落即将及笄，这是殷家唯一的女儿，虽说名声不太好，在背后人人都嘲讽的说上一句“废物”！不过，殷家对这唯一的女儿宝贝的程度同样也是众所周知，想要跟殷家打好关系，自然是要将此事看的重要一些。 打从进入六月之后，殷老夫人就不许桑落踏出府门半步。左右现在出了府门也无事可做，桑落乐的在老夫人跟前讨好卖乖。 殷宁之和殷浅之不消说，殷大元帅也是答应桑落会告假陪桑落三日！殷远之也让人来传了个话，说是会提前一日回来。 这是父兄的疼爱和重视，桑落很是高兴，琢磨着弄出几道新鲜吃食来，到时候也好一家人聚一聚。 当初将小李氏送来的两个二等丫鬟给许给了同为家生子的适龄小厮后，除了当日泡茶的紫珠外，桑落又选了三个伶俐又忠心还有一技之长的丫鬟，等莲心调教了一段时日，认为可用之后，就提拔了四人为二等丫鬟。除却紫珠，分别为擅长烹饪的紫苏，会一手好绣活的紫夜，还有一个则是桑落发现她极会模仿他人的声音，让人真假难辨，名为紫苑。 紫苏膳厨艺，但凡是桑落形容出来的吃食，有个大致的模样材料，她都能摸索的七七八八。桑落甚至想着，说不准紫苏还能研究出个蛋糕来。 这边桑落除了去陪老夫人便成天窝在十月斋的小厨房里，力求在父兄都齐聚之日，好为父兄准备些特别之物。 另外一边，有几家重要的府邸，殷宁之和殷浅之亲自把帖子给送到了。 其中，就有穆战北！ 帖子是殷浅之送去的，穆战北正好在府中，就由他亲自接了。 距离上次在殷家相见，穆战北已经许久都没见到桑落了。这让穆战北有些不悦，觉得桑落实在是太没毅力了！他又没有直接拒绝她不是吗？她这么一直都不出现，真的不担心他一生气就不让她继续暗恋他了吗？ 没必要的善心，果然是要不得！ 面无表情的收下帖子，穆战北硬邦邦的说了一句：“届时，会准时过去！” 殷浅之的笑容也是呆呆的：“如此，殷家上下恭候王爷大驾！” 穆战北：“……”为什么总觉得他好像不是真的在欢迎自己？ 沉吟了一会儿，穆战北觉得自己应该再大方一点，再多给殷桑落一个机会。所以，他是不是应该趁机问一问殷桑落的事情？ 除非必要，穆战北从来都很少主动开口与人说话。原本也琢磨着殷浅之来送了帖子，说不准就会提一提宴会之事，那样他就可以状似不经意的提及殷桑落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了！可是等了半天，殷浅之既不告辞，也不说话，只是睁大眼睛，呆愣愣的看着穆战北！ 穆战北觉得有点闹心，殷家的兄妹可真闹人！一个暗恋自己明明给她机会了却仍然自卑的不敢表现出来，更抓不住他给的大好机会！另外一个则是跟个呆子似的，连最基本的客套都不懂！ 算了，谁让这书呆子是自己的未来小舅子呢，他就……等等！他可是还没答应殷桑落那个胆小又自卑的家伙，现在就把这个书呆子当成未来小舅子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可是，不是未来小舅子，他干嘛要给人面子？ 两个念头就那么转了一下，穆战北觉得还没到他可以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就听到自己已经问出口：“我跟殷远之是多年好友，府中近日可忙的过来？若有需要，尽可开口！” 话一出口，穆战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不是还没做出决定吗？都主动先开口了，难道是潜意识里已经认同这书呆子是自己未来小舅子？ 简直不能再糟心了！暗恋什么的，殷桑落那个笨蛋实在是太让他为难了。 殷浅之还是那副呆愣愣的模样，直愣愣的说道：“有长辈在操持，人手也足够，应该是忙的过来的！” 穆战北等了片刻，一个面瘫一个呆子，两人对视半晌，愣是没人开口说半个字。 说好的要很识趣的说起殷桑落那个笨蛋的事情呢？去哪里了？他都已经已经退让了那么一大步，都勉强认可他未来小舅子的身份了，难道主动说一说殷桑落不是最起码的礼貌了？ 简直不能更糟心了！ 穆战北的眉头快挤到一起了：“老夫人可安好？” “好！” “殷元帅可好？” “好！” “……宁之？” “……好。” “……你？”穆战北有些迟疑。 殷浅之低头打量了自己几眼，然后抬头，一副呆样：“……看起来，极好！” …… 躲在暗处的暗卫们全部破功，简直要笑尿了！ 这是返老还童，去玩过家家的节奏吗？ 大概是觉得穆战北问遍了家里其他人却不曾问起自家小妹，殷浅之傻乎乎的主动问道：“王爷为何不问及小妹？” 穆战北薄唇微抿，总算是上道了！果然不愧是兄妹吗？刚才也肯定是不好意思没做铺垫就主动说起，瞧现在不就是主动开口了吗？ 殷家的孩子这么害羞自卑真的好吗？ “殷小姐，可好？”穆战北一副“本王这是给你面子这才客套的问一句”的样子，又冷又拽。 殷浅之老实的摇摇头：“算不得好！每日要留在府中不得外出，小妹只好日日窝在厨房琢磨吃食，据说厨艺大进！及笄之后祖母也想早日为小妹觅得佳婿，便让小妹取了先母留给小妹的嫁妆，让她学着掌管，理家！只可惜，恶奴欺主，小妹又不想家人为难，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着。我等心疼，却又不能逆了……只苦了小妹，连个笑脸都少了，着实让人心疼。” 暗卫众：“……” 小少爷你这么大大咧咧的就把家中内宅的那点破事说出来真的没关系吗？ 穆战北的眸色沉了几分。 不多时，殷浅之起身告辞，穆战北只将人送至花厅门口便止步。 殷家有人在欺负那个暗恋自己却笨的要死的女人，他是要帮忙呢？还是要帮忙呢？ 殷浅之出了王府大门，呆愣愣的双眸之中掠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坏笑！ 王爷是会帮忙呢？还是会帮忙呢？ 第32章 你管得着么？ 晃眼就到了桑落及笄之日！ 殷家大小姐及笄，这在京城也算是一件大事。但凡是收了帖子的，无一例外，早早的就备好了厚礼上门。至于那些没收到帖子却又想趁机跟殷家靠一靠关系的，也厚着脸皮备上厚礼去试一试。 所幸的是，殷家并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纵然他们没有帖子，也客客气气的请他们进了府中。 本以为会被拒绝的众人心头一松的同时也涌起些许古怪的情绪。 殷家肯让他们进门，不会是因为他们手中的厚礼吧？连没帖子的人都让进，难道就不担心有人趁机捣乱？ 当然，有这样想法的人只是在少数。殷家有多大的能量，光是从今儿来这里的客人的身份就可窥一斑了。 将军，相爷，御史……几乎整个京城能脱开身的官员都到齐了！谁会不给殷大元帅面子？ 谁有那胆子在这儿闹事？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作为今天的主角，桑落天色未明之时就不得不起身，任由两个丫鬟一顿折腾。等用了早膳不多会儿，她的院子里就来人了。 安平侯府的孟芝娘，左相府的贺柔儿，御史府的三小姐周湘湘……还有，国舅府的吴菲菲和笑颜郡主！ “桑落今儿好生漂亮。”一进门，吴菲菲就柔柔的一笑，“瞧惯了桑落往日里简单的打扮，再与今日盛装之下的容貌相比，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美的让人屏息！” 这是在说她平日的装扮如男子丢了女儿家的面子呢，还是在说她今日漂亮不过就是因为丫鬟的巧手装扮？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桑落嘴角一勾，斜眼睨了她一眼：“你管得着吗？” 吴菲菲顿时就红了眼圈，眼泪都差点被逼了出来。 听听，听听！这还是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吗？她不过是关心一下，你高兴不高兴听的，好歹也敷衍一下吧？就这么直接出口顶刺，难怪名声好不起来。 吴菲菲哽咽了一下，却还要强颜欢笑：“桑落，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只是觉得你今天特别漂亮，我……” “谢谢啊！”桑落最烦她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这种小事就不劳吴二小姐操心了！不过今儿可是我的好日子，吴二小姐在我及笄之日当着我的面哭上一场，是不是有点太丧气了？” 一旁的莲心和宝瓶忍不住要呻吟，小姐你真的不能稍微委婉一点吗？这打脸啪啪啪的，打狗都得看主人呢，好歹要给国舅爷和太后留那么点面子吧？ 不过这吴菲菲自己也欠打脸，大好日子在人跟前装什么柔弱？眼泪一掉，这得多丧气！ 吴菲菲涨红了脸，低垂着头紧紧的咬着唇不敢再说话。可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还是清楚的展现在众人眼前。 对吴菲菲一向很是喜爱的笑颜郡主显然心疼了，对着桑落怒目而视：“殷桑落你这是何意？菲菲特意过来祝贺你，你就是这么待客的？” 桑落还真没打算给笑颜郡主多少面子，毫不客气的指着吴菲菲，似笑非笑：“吴二小姐这模样是来祝贺我的么？我怎么瞧着像是来哭丧的？” “小姐！” “殷桑落！” 莲心和笑颜郡主同时惊呼一声，只不过一个是担心，另外一个则是惊怒！ 贺柔儿轻笑一声，不无挑拨的道：“殷小姐，菲菲本就胆子小，被你一吓才差点哭出来。这不是也没落泪嘛，说是哭丧，不免难听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菲菲跟殷小姐差了辈分呢！” 哭丧多为辈分低的为长辈而哭，贺柔儿这是在提醒旁人她在占便宜吗？ 桑落冷笑一声，这贺柔儿倒是还真是够不死心的，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让她倒霉吗？占旁人便宜倒是小事，可是吴家可是当今太后的娘家！说了吴菲菲不打紧，可是牵连到了家族，她刚才说的话笃定可成为被人抨击之言了。 这要是遇上好说话些的人，难保就要被拿捏住了，说不得要后退一步。 可殷桑落是谁？满京城出了名的胆大包天的主儿，她能就这么任人挑衅？ 她丝毫没客气，冷眼斜睨人的模样说不出的张狂：“都说贺五小姐舌绽莲花，最能说话了！上一回领教了一次，没想到今儿还能有机会听贺五小姐说一番大道理！下次若有机会遇上贺家夫人，定当向夫人请教一番，如何悉心的教导，才能学的这般伶俐？” 说完只当没看到贺柔儿发黑的脸，谦虚了一句：“我这人最不擅长言辞了，跟个闷葫芦似的。说不定在贺夫人跟前聆听一番教诲，就能改一改这笨拙劲儿！” 众人几欲被气得吐血！ 你还不擅长言辞跟闷葫芦似的？说的话字字诛心，看似占据了大道理，实际上哪句话不是在拿着利刃往人心窝子上戳？ 就这样的人，居然也好意思说什么闷葫芦！ 不过其他人也不过就是觉着闹心，被“求教”的贺柔儿则是白了一张脸。 一如上一次来探病之时一样，若是被人传扬了出去，自己的名声便是毁定了！一个因为嘴碎毁了名声的女子，她敢赌父亲会为了她而不顾家族名声吗？ 她知道自己根本不会赢！真要那样的话，她恐怕会被送进庙庵，从此青灯古佛一生！ 心思翻转，见桑落仍然保持那副笑模样看着自己，贺柔儿在最初的愤怒过后，只余下满心无奈。 她知道，殷桑落这是在等她低头认错呢！ 也是，殷桑落这般张狂骄纵的人，能被人挤兑了？ 孟芝娘在一旁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帮贺柔儿说个情，缓和一下气氛。可又想起前一次也是发生相同之事，她求情，却被桑落直言嘲讽她好大的脸，这么一想，求情的念头又消了去。至于笑颜郡主正低声哄着吴菲菲，两人就好似没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而周湘湘则是眼睑微垂，嘴角带笑，似乎眼前的一切与她全无关系。 心知无人为她出头，贺柔儿纵然觉得脸上烧得慌，也只能咬着牙，低下头：“殷小姐见谅，刚才一时失言，还请殷小姐大人大量，莫要见怪！” 桑落露出一个笑模样，大度的摆摆手：“诸位都是今日来为我庆贺的，我感激都来不及，何来见怪？贺五小姐，不过是芝麻点大的事情，咱们也不用再提了，不然只显得斤斤计较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最后一句话却是向着屋中众女说的。 吴菲菲等人几乎呕的要吐血，敢情刚才斤斤计较的人不是你吗？这好话，歹话，可都由你一人说尽了，还让她们说什么？ 第33章 人蠢，能怪谁？ 桑落笑眯眯的，将这几人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她知道一旁的莲心都急的要跳脚了，更明白这几人敢在这时候给她添堵，不外乎是人为今儿是她的好日子，她为了自己的名声指不定就得收敛。 照说确实是这么个理，可殷桑落，是她们能轻易看透的？有一就有二，今天要是她退缩了，难保日后她们会趁着各种机会再拿话刺她。正好需要敲打一下，这贺柔儿就傻乎乎的出头了。人蠢，能怪谁？ 贺柔儿被敲打了两次，丢了面子不假，不过还没真正让她疼到不敢再放肆的地步。桑落也不着急，心里累积了怨气才好，哪天需要立威的时候，正好让她出头，再拿她当典型。 不过借此她倒是也摸清了这几人的立场！笑颜郡主自然是跟吴菲菲同一阵营的，吴菲菲的手段好，能让一个郡主处处维护，小白花的外皮果然好用。至于这笑颜郡主，桑落倒是不认为她当真就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皇家出身的，要真是好拿捏的，能有几个活的自在？ 那周湘湘是个中立的，刚才无论是对上吴菲菲还是贺柔儿，这周湘湘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置身事外，明哲保身。不愧是周家的人，前世殷桑落出事连累殷家的时候，朝中大臣或是倒戈或是力挺，这周家始终不曾表态，坚定的当着中立派。 不过无妨，能不能当成助力，可不是由他们周家人自己说了算的。要把人拖进自己的阵营，她有的是手段。 这件事也不需要急在一时，桑落自是放下没再多想。 至于那孟芝娘，跟贺柔儿的关系的确一向亲近。只是她们运气差，惹上了她这么个时不时犯点混的主儿，再加上上次她的借势逼迫，孟芝娘又是个聪明的，自然不可能再犯相同的错。这两人原本就因她有了些许嫌隙的关系，日后只会越来越糟糕。 真是喜闻乐见！ 吴菲菲大概是被笑颜郡主给哄好了，怯生生的将自己备好的贺礼送到了桑落跟前：“桑，桑落，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望你莫要嫌弃！” 那副委屈的小媳妇模样直让桑落看的牙疼，小白花什么的，果然最糟心了。 贺礼是装在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里的，桑落大大方方的道了谢，接过了木盒。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桑落不要嫌弃才好。”小白花吴菲菲又委委屈屈的快速看了她一眼，连忙又移开了视线，将一个被恶势力欺压又不敢反抗的小白花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桑落的牙更疼了，这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果然，笑颜郡主白了她一眼，不客气的说道：“菲菲，就送个一般的贺礼不就得了？礼轻情意重，难道还有人嫌弃贺礼轻的？” 吴菲菲连忙摇头：“不，不是的！我，我就是怕我挑选的东西不合桑落的心意，而且也真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一根白玉……唔！”像是说漏了嘴，吴菲菲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眼圈又红了。 桑落觉得这及笄之日简直不能更糟心了！这么大的一朵小白花，杵在这儿实在是太烦人了。 笑颜郡主果然很配合的低呼一声：“什么？你把你最喜欢的那支白玉簪子送过来了？”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抢桑落手中的木盒子。 吴菲菲惊呼一声：“郡主，不要……那是我已经送给桑落的东西了！”嘴里喊着，作势欲扑，偏偏半天都没往前挪动半分。 桑落看的有趣，果然这后宅的女人，个个都是影后！ 不就是想让她打开这盒子吗？遂了她的意又能如何？ 当下也只是手腕一翻，避过笑颜郡主的爪子，随意的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白玉发簪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温润的白玉，镂空雕刻出七朵形态各异的花型，花蕊中点缀着点点细碎的红宝石，看起来简单大气又不失娇贵。 见桑落已经打开了，吴菲菲咬了咬唇，小心的看了桑落一眼，轻声解释：“桑落，今儿你及笄，我也不知送你什么好。上回你瞧见我带着的这玉簪子，说是喜欢。当时我，我没把这簪子送你，后来想想是我的不是。所以今天就当贺礼送来了，你千万不要嫌弃。” 桑落还没开口，笑颜郡主就不负众望的呵斥起来：“殷桑落，你这是强抢！你明知道这是菲菲的祖母送她的东西，她平时最喜欢了。你到底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你……” “郡主！”吴菲菲娇弱的低呼一声，拦着她不让她多说了，“只要桑落喜欢就好，我，我真的没关系的……” 说着，又睁着那双红的跟兔子似的，笑中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桑落，你戴上试试，看看喜不喜欢……” 桑落笑了笑，伸手就要去拿那玉簪子，可眼角余光却是一直盯着吴菲菲。 那讨好人的样子实在是太虚伪了，自己要真信了她的话，那就是蠢的没边了。 果然，眼见着她的手指就要碰到那跟玉簪子了，吴菲菲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了一丝难以控制的紧张，捏着帕子的手指倏然缩进。虽然她很快反应过来又努力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可这怎么可能逃过一直注意着她的桑落？ 桑落心中冷笑一声，敢在她及笄之日来搞破坏，这吴菲菲还真是令人厌恶的很！要知道，这一世殷桑落尚未入宫，她们现在可不是情敌！无冤无仇，居然敢来坏事，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桑落原本手中也扯着帕子，指尖一挑一掀，直接用帕子盖住了那玉簪子，顺手就捻起。在吴菲菲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之前，竟是直接把那玉簪子准确无误的插在了吴菲菲的发间！ 面对这忽然的变故，众人都惊呆了！唯有桑落笑的很诚恳：“吴二小姐，既然郡主都说了这是你的心爱之物。君子不夺人所好，虽然我不是什么君子，不过我也不至于夺走你心爱之物。这样，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可这玉簪子，你就拿回去吧！” 说完了，还要再添一句：“这簪子还是吴二小姐戴着好看，郡主，您说是不是？” 笑颜郡主哪里还能回答是或者不是，等吴菲菲反应过来，面上顿时血色全无，一声绝望之际的尖叫声，陡然拔地而起！ “啊！快拿下来，快给我拿下来……”吴菲菲尖叫着，拼命的拍打着自己的头发，就跟疯了似的想要把那簪子从头发里弄出去。 除了早有准备的桑落似笑非笑的在一旁看戏之外，包括笑颜郡主在内，其他人都惊呆了！ 这跟疯子一样跳着脚，中气十足的尖叫着的，真的是那个娇娇弱弱的，一阵风都能吹倒了似的吴菲菲吗？ 第34章 发作 原本就只是松松插在发间之物，吴菲菲这么一拍打，果真飞落下来，恰恰砸在一旁的桌角上，顿时碎成几节。 饶是玉簪子已经落地，可吴菲菲还是没缓过神来，一脸惊慌的就要往外冲。 “菲菲，你怎么了？”笑颜郡主这才缓过神来，赶忙拉住吴菲菲，一脸担忧，眼底有惊异之色闪动。 吴菲菲好似这才反应过来，身子陡然一僵，嘴唇蠕动，却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桑落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吴二小姐可是身子不适？莲心，上禀了祖母，拿了祖母的帖子去请太医过府为吴二小姐瞧病。” 莲心应了一声，抬步就要往外走。 吴菲菲现已经反应过来，如何能让桑落使人真去请了太医？这要是太医来了，那她…… “殷小姐，这几日一直难以入眠，适才不过是精神恍惚了一下，并无大碍。”吴菲菲垂着头，又恢复了那副娇娇弱弱的样子，“有劳殷小姐关心了，菲菲心中感激。” 桑落若有所悟：“既不是身子不适，又时常难以入眠，莫非是撞了邪？” 她露出一脸的惊愕之色，连忙吩咐：“莲心，快些去找到吴家夫人，说吴二小姐怕是被邪气给魇着了！” 转而又诚恳的劝说吴菲菲：“吴二小姐，这事可大可小，却也不能等闲视之！都说西山灵佛寺里的平安符最是让人心稳，吴二小姐千金之躯，如何经得起这般磋磨？吴二小姐若是哪日等闲，不如去寺里诚心求一道平安符，担保吴二小姐日后不再会有此困扰。” 吴菲菲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也顾不得身份，连忙扯住莲心不让她出门。 她刚刚的不过就是个借口罢了，这往日谁会把话外皮都剥了个干净来看芯子的？一时措手不及，才让桑落把话说到这份上。可是这话说倒也说了罢，倘若真让这丫鬟到京中的贵妇人们跟前喊一嗓子，她吴菲菲焉能有颜面残存？一个被邪气魇了，在外边行径就跟疯魔了似的女子，恐怕是要被人彻底的嫌弃了。莫说想要入宫为后了，怕是为了吴家的名声，家中长辈就要强行将她送进庵里去了。 吴菲菲心中大恨，可她失常在先，又亲口承认自己精神恍惚在后，在场的，可不全是与她亲厚的。到了此时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殷桑落这是看明白了她暗中做的手脚，这是逼她低头呢！ 她自是不愿跟殷桑落低头的，可更明白，她此时若是不低头，以殷桑落胡来的程度，怕是当真会不顾这及笄之日，先毁了她再说。 一个毫无顾忌，一个百般忌惮，吴菲菲也心知这一次，是自己落了下乘！ 深吸一口气，吴菲菲到底只能咽下这口恶气，低垂着眼眼眉，委屈的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桑落，我真的没事了。刚才也真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打碎了那玉簪子。若是坏了你的好心情，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一顿出出气的。” 就连道歉的时候也要顺便黑她一把吗？桑落对这女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阴人的女人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以前的她在信息发达的现代社会中，精英教育之下，十五岁的时候也最多只能算是有点心机，不会被人随便算计。可这个才十五岁的古人，竟然随时随地都能让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只要不把她的退路卡死，她就能顺带着让人堵心，甚至一个不小心就被她翻身了。 果然，时时刻刻都准备着为吴菲菲而战斗的笑颜郡主立刻柳眉紧蹙：“殷桑落，明明是你胡说八道在先，菲菲也不过是看在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不想为难与你。倘若你再不知好歹……” “郡主意欲何为？”桑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郡主可是想着要出去宣扬，说我殷桑落咄咄逼人，不知好歹？” 笑颜郡主拿捏不准她心中所想，只是冷哼一声：“你心中有数就好！” 桑落轻笑一声，笑容却淡了下去：“我倒还真是要向郡主请教一番，我心中该有何数？今日是我及笄之日，诸位能来送贺礼，我心中感激。好茶好水的招待着，想着不管往日里有什么矛盾，不过就是小孩子间耍闹罢了。各家长辈都是为了陛下做事的，关系也是亲厚的紧，哪能因为咱们小孩子家家的闹矛盾就给长辈们添乱。可最后倒好，送到的贺礼我尚未上身，就被送礼的吴二小姐给砸了。吴二小姐这砸的是贺礼么？这砸的，可是我殷家的颜面！我殷桑落不过一介不起眼的女子，落了面子也无妨。可是，今日邀请众多贵宾，诸位给的是我殷家的脸。” “然，就算吴二小姐当着我的面落了我殷家的脸，可我也是本着来者是客的想法，先是要拿了帖子去请太医，又是担心吴二小姐身子不适，要请了吴家夫人过来，有了主心骨，也好有个定夺。这西山灵佛寺的灵验也是众所周知的，我说这个，不外乎就想给出个主意，也怕吴二小姐过于忧心己身罢了。可最后呢？一腔好意全成空不说，还落了一身的不是。吴二小姐哭着喊着说任打任骂，这是在暗示我殷桑落是个粗鲁无礼，毫无教养，对谁都能出手之人？而郡主口口声声说我不知好歹，我如何不知好歹？郡主今日倒是说个清楚，免得我心中憋着难受了，待会儿见着了长辈就要寻个明白人求个解释了。” 一席话，顿时震住了屋内所有的人！ 殷桑落历来都是不讲理，胡来之人！以往就算是被冤枉了，她也从来不愿解释，直接动手了事。谁曾想，今日不过是挤兑了几句，竟然让她这一通发作！刚才那一通话，竟是逼得笑颜郡主和吴菲菲都是目瞪口呆，千言万语到了舌尖来回滚动了数圈，最后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们还能说什么？多说多错，真要找了人来评理，难道有人会以为是殷桑落在惹事？及笄之日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乃是出嫁之前最为重要的日子。在旁人眼中，殷桑落就算是再浑，能在自己及笄之日上闹事？除非是个傻的，也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可是，殷桑落是傻的么？ 吴菲菲拢在袖子底下的手指，死死的掐进掌心，红着眼圈到底是低了头：“桑落，你莫要生气，适才，是我不对……” “那就劳烦吴二小姐把眼泪收回去，免得让人误会是我欺负了吴二小姐。”桑落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道，“虽然我的确是个咄咄逼人，不知好歹之人，不过这毕竟是我的大日子，我可是不想听人在背后嚼舌根子！” 吴菲菲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不敢再多刺半个字！ 笑颜郡主虽未道歉，却在她再次嘲讽吴菲菲之时保持了安静，也就证实了她的退步。 桑落很满意，早这么听话懂事不就行了？ 人呐，果然是不修理，不成才！ 眼角余光在断成几节的玉簪子上划过，再联想起吴菲菲的失态，桑落心中冷笑一声。 有人嫌自己的日子过的太舒心了，不给人添堵就不畅快了。 也好，她等着！待事后，她定会一一讨要回来！ 第35章 好粗壮的大腿 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凝滞。 不过好在不多时又有几位平时勉强跟桑落关系尚且亲近的世家小姐也过来了。这些年岁不大的小姑娘们个个都是人精，一踏进屋里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再看殷桑落和吴菲菲，一个得意满满，一个可怜巴巴，一看就知道之前肯定两人交战，而殷桑落胜的毫无悬念！都有了出头鸟，她们焉能傻的再出头？不如老老实实的道贺，送礼，至少落个表面和谐欢欣。 不多时，陆陆续续有不少官宦世家小姐都过来了，今日的后花园是特意留出来给她们使用的，干脆都去了后花园里说话。 桑落是今日的主角，身边时时刻刻围着人，桑落却是盯住了那周湘湘。拉拢周家可不急在一时，可是，这并不妨碍桑落让人疑心这周湘湘跟她关系相近，从而让周湘湘不得不主动爬上她的船。 “湘湘，你一人站在那儿做什么？快些过来，正好陪我说说话。”桑落招手，笑容无比的愉悦。 周湘湘眼底有惊愕之色掠过，却很快恢复了正常，温柔一笑，到底没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桑落的亲近。 就算拒绝又有什么用？一向坏脾气的殷四赤裸裸的展现着对她的亲昵，她很笃定现在这些人都下意识的认定了她跟殷桑落关系亲厚。 桑落亲热的挽着周湘湘的手臂，不露痕迹的微微用力，让周湘湘跟着自己去跟其他人打招呼。 周湘湘有苦说不出，不能挣扎，当然她就算敢也挣脱不了，桑落用巧劲压着她呢！况且，她也不能得罪桑落，只好带着微笑，顺从的跟在桑落身边，桑落负责打招呼，她负责微笑。 周湘湘看的很清楚，今儿来这里的小姐们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心中暗叹，知道今天算是被桑落给算计了。 周家只保持中立，就如殷家一样，只忠于帝王！可就算是如此，想要拉拢周家的人也是从未断绝。而今日，她被迫跟桑落亲近，只消通过这些个大小姐们的嘴，立刻就能传到各家各府的当家人耳里去。都说内宅也是一个战场，更是跟官场息息相关。她今日与桑落走的近，几乎等同于在宣告，周家和殷家关系亲厚。 她现在别无他想，只希望回府之后父亲能够信她的解释才好。 早知如此，不若只送了贺礼来，何必亲自过来，无端端的就被殷桑落给算计了。 “我瞧见我祖母了，领你去见见。”桑落远远的看到殷老夫人与几个年纪相似的老夫人在说话，只知会了周湘湘一声，直接拖着她往那边去了。 周湘湘欲哭无泪，这真的是拖着！她完全没用力，就身不由己的跟着桑落走了，这简直太过分了。 桑落凭借着一手巧劲和一身蛮力，硬生生的把周湘湘给拖到了殷老夫人跟前。 殷老夫人这边连带着她在内，一共五位老夫人，其他的都要小上一辈，由小李氏作陪。 “瞧这孩子，今儿可都及笄了还没个稳重样子。各家的夫人们可都在，你这莽撞的样子，可要让大家瞧了笑话了。”小李氏笑意盈盈的嗔怪了一句，看起来就像是疼爱孩子的母亲只口头上责怪孩子几句罢了。可实际上细细品味，难免会被误导着，觉着桑落就不是个稳重人。至少小李氏身边的几位夫人，眼底的趣味淡了几分。 殷老夫人脸上还带着笑，可眼底的温度却是降了下去。 她早知道这个小贼婆子不是个大度的，本想着好歹也为殷家开枝散叶了，就给了几分体面。她倒好，还蹬鼻子上脸了，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落儿没脸。 不知轻重的蠢妇！ 她不能说，可桑落是吃了暗亏不敢吱声的？ 当下脸上堆满笑容，笑眯眯的回道：“母亲，女儿这不是交了好友急着想让祖母瞧瞧嘛！再者说了，女儿自幼在母亲身边长大，这一言一行可都是母亲教出来的。母亲在京中是出了名的稳重人，女儿又能差到哪里去呢？您说是不是？” 小李氏的笑容差点就僵在了脸上！ 她能怎么回答？人是养在她膝下的，真非得说殷桑落是个不稳重的，岂不是就是在说她自己吗？ 小李氏眼尖的瞧见身边的几位夫人脸色都有些变了，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桑落可不管她要如何为她自己洗白，扯着周湘湘就凑到老夫人跟前，笑眯眯的介绍：“祖母，这是周湘湘。落儿今日与她一见如故，引为知己，所以就带来给祖母瞧瞧。” 事到如今，周湘湘哪里还有退路？只好恭恭敬敬的给几位老夫人见了礼，请了安：“湘湘见过老夫人。”话里话外却是半点都没提她只是赶鸭子上架，被桑落强行给拖过来的。 殷老夫人显然很喜欢周湘湘这个安静的女孩子，立刻把人拉到一旁说了几句话，还送了一份极为贵重的见面礼。 桑落就愿意看周湘湘明明巴不得立刻跟她拉开距离，却偏偏只能强忍着，还得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正看得起劲，殷老夫人身边的一个雍容的老夫人忽然朝她招招手。 桑落愣了愣，倒也很快反应过来，走了过去。 这位老夫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几眼，瞧的很仔细，却不会让人觉着反感。不过桑落总觉得这眼神感觉像是……在相看？ 桑落被自己的猜想雷到了！ “晃眼落姐儿都这么大了，都长成大姑娘了。”这位老夫人握着桑落的手，有些感慨。不过扭头看着殷老夫人的时候又笑着骂道，“你这老糊涂的，这都多少年了，落姐儿早该不记得我了。光顾着自己说话，也不知道给我跟落姐儿介绍一番。” 殷老夫人闻言笑了起来：“老姐姐教训的是，是我疏忽了。落儿，这是景王府的老王妃，也是祖母的手帕交。按辈分，你也该叫一声姨祖母。” 桑落的双眼瞬间就亮了！ 景王府的老王妃？那可是皇家现今身份最高的那一人了，哪怕是穆战北见着了，那也合该恭恭敬敬的叫一声皇婶！ 好粗壮的一条大腿！ 忙着抱大腿怒刷存在感的桑落完全忽略了，她叫穆战北的皇婶为姨祖母，硬生生的就比人矮了一个辈分。 不过仔细算起来，她还叫穆战北一声“穆哥”，这关系简直混乱的不能再乱了！ 第36章 撑腰 036 老王妃对桑落显然也极为喜爱，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还给了一份厚礼。桑落瞧的真切，这怕是早就备好的，特意给她留着的。 “落姐儿长的可真真好，这眉眼，倒是让我想起你母亲来了。你跟她呀，还真是有七八分的相似。”老王妃叹了口气，多了几分惋惜。 桑落歪着脑袋，一副乖巧模样的看着老王妃：“姨祖母也认识我母亲么？” 老王妃瞧着这乖巧的样子，一颗心都快软成一滩水了：“自然是认识的。当时谁不羡慕你祖母有一个好儿媳？孝顺，和善，从不跟人红脸，将殷家上下照顾的妥妥当当的。你祖母那时候啊，每次出门都要带上你母亲，一听人夸赞你母亲，就好似喝了蜜似的，笑的合不拢嘴的。只可惜……哎！”说到最后，老王妃也轻叹一声。 老王妃并未刻意的压低嗓门，这话清清楚楚的传到周边这些人的耳里。小李氏只觉得脑中隆隆作响，整个人都懵了，脸上火烧火燎的。 老王妃当年确实偏爱李氏不假，可小李氏何曾想到，老王妃竟然会在这种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李氏不说，竟然还大肆夸赞，这简直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噼里啪啦的在抽打着她的脸！ 李氏样样都好，孝顺和善，所以殷老夫人当年一出门就带着她。而她就不孝恶毒，所以连殷老夫人都离开了殷家，更别提带她一同去拜见其他府中的夫人了吗？ 小李氏感受到周围的那种隐晦的，嘲讽的视线，眼前阵阵发黑，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住了。 倒是有几个人略微有些同情，可到底也只是寻常交情。一个继室而已，还当不起她们为她出面。再者说了，眼前这位老王妃，哪怕是太后见着了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皇婶，她们可没那胆子反驳她的话！ 小李氏等了半晌也没人肯站出来为她说上一个字，心中只觉得羞愤更甚，一张脸火辣辣的烧着疼。她不敢恨老王妃，可是相对的，她对老夫人和桑落的恨意却是又加深了几分。 桑落心中冷笑一声，小李氏就算收敛的再好，可她桑落是什么人？在生死边缘游走那么多年，能察觉不到那股杀意？ 恨吧，恨的越深越好！恨的要死却不敢出手，先让她承受着心灵上的的折磨。等她腾出手来，迟早要让这个狠心的女人为冤屈而死的殷桑落陪葬！ “姨祖母莫要难过，母亲既是个孝顺人，想必是不愿看到长辈为她而伤怀的。”桑落轻声安慰，微垂的眸子里似乎有湿意涌现。 老王妃连忙按了按眼角，拍了拍桑落的手，笑道：“瞧我这说风就是雨的臭脾气，年纪大了总是爱多想。今儿可是落姐儿的好日子，咱们不说那些伤心事，说些开心的。” 说着回头笑问殷老夫人：“落姐儿也及笄了，合该说亲了。你心里可有成算？这要是有觉着合意的人也说出来，我替你把把关。我们落姐儿这么个乖巧的孩子，我瞧着心里就喜欢，疼的紧，可不能随随便便的选个夫婿就嫁了。” 说着，竟又拍了拍桑落的手，半真半假的打趣道：“落姐儿自个儿也可选一选，就可着你看着顺眼的人来。看不顺眼的，咱们全都给剔除咯。” 这番话一出，满场沉寂！ 自古婚姻大事，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何到了殷桑落这儿，却能让她自己做主说了算？这老王妃，对殷桑落是不是太过宠溺了？ 小李氏直气得指尖儿不停的哆嗦。原本老夫人回来就言明桑落的婚事由她做主，这已经够让小李氏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没脸了。可现在老王妃横插一脚又算是什么意思？这摆明了是要告诉外人，她这个殷家的当家主母，连殷家小姐的婚事都不能沾手了？ 这满京城还有比她更没权力的当家主母吗？ 她生气，可在场的其他夫人们心思却是活络了起来。 能当上主母的有几个是没手段没眼力劲的？老王妃这番话听似在说笑，可实际上谁会只当个笑话听过就抛在脑后？ 老王妃这是在给殷桑落撑腰呢！ 单看桑落的名声的话，她们的确都是不喜。毕竟殷家废物的名声着实响亮，传闻中骄纵的脾气也不是个儿媳的好人选。可是这短短片刻，她们观桑落的一言一行，虽然不是什么八面玲珑之人，却也绝不是那种蠢的没边的人。 心头都禁不住冒起一个念头，难道以前的蠢和张狂都是装出来的？ 这信息量可就大了，大家都下意识的朝小李氏看了一眼，若有所悟。 不过，既然殷桑落也并非真正愚蠢张狂之人，又是殷大元帅的心头肉，现在又有老王妃护持着。倘若能娶了这样的人到自己府中，哪怕她就有那么点小脾气，那也是有天大的好处的！ 这么一想，这些人看着桑落的眼神立马就火热了起来。 当然，脸厚心黑的桑落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要是换成其他人，听老王妃这般打趣，指定会觉着羞涩不已。可是这并不包括从婚姻自主的时代而来的桑落，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又怎会觉着奇怪？不过，眼角余光瞧见一旁的周湘湘微红着脸抿嘴轻笑的样子，桑落还是应景的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姨祖母您又打趣落儿！落儿年纪还小，要在家中多陪伴祖母，爹爹和哥哥们，可不要嫁人！” 老王妃呵呵笑了起来，笑容竟是有些促狭：“这女儿家长大了自然是该嫁人的，再说了，姨祖母跟你祖母都一把老骨头了，现在最想看到的便是咱们落姐儿风风光光的嫁人了。要不这样吧，落姐儿你不好意思，不如就让我这当姨祖母的替你掌掌眼。我心里还真有那么几个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道你祖母肯不肯让我替你做回主了。”说着，还朝殷老夫人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殷老夫人和桑落同时心头一跳，暗叫糟糕！ 老王妃这哪里是在询问她们的意见，这根本就是专门为了什么人来提亲事的吧！ 第37章 人要作死谁也拦不住 在场的哪个不是心思玲珑的？老王妃这番话下来，心中不免都有了猜测，这位老王妃，怕是得了什么人的请求，来给桑落做媒的。 能请的动这一位的，怕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难道是…… 刚刚还觉着桑落得了老王妃青睐想要与殷家做亲的人，全都歇了这心思。这天下都是那一家的，倘若真是那一位看上了桑落，她们趁早歇了那心思，免得惹祸上身。 不过，之前还听闻那一位对殷家之女多有不喜，因此殷桑落还被殷大元帅重重责罚，人都差点没了。怎的忽然就换了想法，又求了老王妃来说亲了呢？ 桑落哪知道这些心思玲珑的夫人们竟是想成是小皇帝要让她入宫为妃了，老王妃说出那话，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完了，要如何拒绝”？ 紧跟着第二个反应却是成了“穆战北，你害我”！ 是的，桑落毫不怀疑，倘若真有人能请得动这一位老王妃，唯有穆战北！ 天武王朝不过经历两代帝王，先皇也是从马背上打下这江山。再往前，穆家不过是个世家，底蕴深厚了些罢了。先皇登基之后，与他亲近的族人自然也都得了封赏。老景王当年也是跟着先皇征战沙场多年的，可一旦建国安定了下来之后，立刻将手中的兵权全都还给了先皇，只得了个景王的封号和所属封地，成了逍遥王。建国初期，诸位开国功勋手中各自握着重兵，除却殷纵横得了先皇全部的信任之外，其余人先皇都是信不过的。而景王的做法，也是让先皇心中一安，再往后收回兵权之路也就顺畅了些。也正是因为如此，先皇给予了景王诸多荣宠，恩赐不断。 老景王只娶了老王妃这一位妻子，只得一子二女。其子醉心诗词，是个文雅之人，更不会入朝为官。这么一来，先皇对景王府更是偏爱。 穆战北是先皇亲手养大的，景王更是偏疼于他。尤其是老王妃，自己膝下孩子少，穆战北当时又是小辈当中年岁最小的，老王妃恨不得把人带回自己府中抚养。这一来二去的，自然感情深厚的紧。 这些也是桑落看到老王妃之后，才从记忆深处翻出来的。所以她才敢断定，倘若老王妃真要为人说亲，也只可能为了穆战北。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转瞬间罢了。桑落面上压根不显，笑眯眯的只当做没听懂：“姨祖母，落儿才不要说亲呢，落儿就想留在府中陪祖母，嫁人一点都不好玩。”熟女心萝莉身真心伤不起啊，她脸皮再厚，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装傻卖萌她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听她这么说，老王妃也不见着恼，只笑了笑，打趣了桑落几句，竟也就这么揭过去了不再提起。这又让众人心头疑惑，难道猜错了？老王妃莫非也只是这么一说而已？ 不过不管如何，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她们是断不会来殷家提亲的，以免有个万一。 忙忙碌碌了一整个早间，及笄礼过后，殷家亦是设宴款待来宾。用过午膳，除却关系亲近之人，其他来贺礼的也都纷纷打道回府。 桑落陪着老王妃和老夫人说着话，还强压着周湘湘不让她走。周湘湘已经没脾气了，现在满京城哪个不知道她周湘湘跟殷桑落交好？就算想要避嫌也已经来不及了，她也懒得跟桑落犟了。 桑落一边说着话，一边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她是打算在这时候说起嫁妆的事情，要借用一些非常手段，逼着小李氏把库房里的死物还给她，顺带还必须要确保小李氏日后再也没胆子敢插手商铺的事情。毕竟她有个长辈的名分，在这个孝道比什么都重要的时代里，桑落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也不能让殷家因她蒙受损失。 只是，老王妃是个意外。要说论身份，有老王妃替她出头的话，日后小李氏是半点手段都不敢做的。可这也算是欠下了老王妃一份人情。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她是半点都不想沾染上的。 只可惜，她这边还在犹豫呢，那一头小李氏却是主动的跟留下来的几位夫人说起了这件事。 各家都有女儿或是庶女，说起嫁妆之事，小李氏半真半假的笑着说道：“要说你们可不比我省心，我们殷家可就落姐儿这么一个姑娘，哪个不放在心尖儿上疼着？要我说呢，我这当母亲的自是要为女儿寻个好人家，这是当母亲的责任所在。可我们落姐儿也是个心气儿高的，到底把在庄子里休养的老夫人给磨回来了。要不说咱们家老夫人心善，疼爱子孙呢！这不，被落姐儿这一磨也就回府了，要在亲事上替落姐儿把把关。这些时日便是将我那早早过世的姐姐留下的铺子也都拿回去了，正是要趁着说定亲事之前，好请老夫人亲自教导该如何管家呢。”一番话，说起来笑容满满，可话里话外的那股子酸味儿，简直令人倒牙。 她的声音本是不大，可也算是她运气不好，说这话的时候，风向变了变，恰好让落在了下风处的老王妃一行听了只字片语的。 桑落脸上笑容不改，只暗道人要作死，谁也拦不住。 果然，殷老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了下来。在老王妃跟前，她是不做假的。 老王妃没听太真切，却不妨碍她问起此事。 “这是怎么回事？”老王妃问道。 桑落轻描淡写的道：“只是小事，不敢让姨祖母操劳。” “说来听听也无妨。”老王妃笑道，“往年你母亲遇上了难事，可也是会说给我听听的。虽然不定能为你做主，可我到底比你多吃几十年饭，比你知晓的总是要多些的，说不得还能为你拿拿主意。” 老王妃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桑落眼角余光扫了老夫人一眼，见她并无不悦，这才捡着重点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母亲过世前留下了不少嫁妆，祖母有心无力，落儿又是年幼，便有夫人代管了。落儿想着已经要及笄，不管落儿想不想嫁人，日后总是不能一直留在家中的。往年落儿玩心重，对这些是全然不上手，便想着趁着祖母回府，求着祖母教导落儿，也好学着管家。夫人将商铺给了落儿，不过担心落儿胡乱作为，所以夫人替落儿继续管着库房钥匙。” 老王妃显然是看不上小李氏的，是以桑落很聪明的用“夫人”来代替了“母亲”这个称呼。再者，原本在她心里小李氏就算不得她母亲。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心有不满无意识的撅了撅嘴，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连忙收起这副神情，带着些许不高兴的继续说道：“可是铺子里的人都不听我的话，那些账本又好多，我也算不明白，又不想麻烦祖母，实在是闹心。”这番小女儿作态的闹脾气的话，却是让老王妃等人忍俊不禁，都露出了笑模样。 见状桑落也是暗松一口气，她说那番话的时候，也知道有告状的嫌疑。这些在内宅争斗了一辈子的老夫人们自然都是不喜的，对她这种以下犯上的做法指定有些想法。然而她故作小女儿姿态，说话毫不顾忌，一副“算账我不喜欢，被人管着我也不喜欢，可是我又很喜欢银子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的苦恼样子，成功的让老王妃等人放下了心中的忌讳，对她这不作伪的样子反倒是喜欢了起来。 亲眼看着这些位老夫人的神情变化，周湘湘简直要给桑落跪了。 这还是那个做事莽撞，为人张狂又不知所谓的殷家大小姐吗？就她这副样子，就算明知道她没说实话，可也忍不住要为她出头了。 果然，老王妃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那就让姨祖母为你做回主，你觉着如何？” 桑落瞪圆了眼睛，一脸的喜气洋洋：“果真？嘿嘿，那会不会为难姨祖母了？” 心里也是喜滋滋的，果然卖的一手好萌，才是立足之道啊！ 第38章 “疼”我 老王妃自然是不会嫌麻烦的，事实上，她也的确是穆战北请来的。不过他并没有在老王妃跟前说起要娶亲之事，只是他对老王妃本就尊敬，老王妃作为他唯一亲近的长辈，自然也会提及他的亲事。穆战北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老王妃眼睛多毒？起先就因着他忽然上门求她为殷家老四出头就觉着奇怪了，再说起亲事之时她心头微动就提了一嘴。穆战北对其他人选都是一口否定，只有在说起殷桑落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神还闪烁了几下。 这下子老王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然，她并不知穆战北不反驳，只是因为想起殷桑落对他“情根深种”，却又因自卑而不敢开口言明，只能独自一人承受着“暗恋”的苦楚。若是再当着自己的长辈面否了，倒是觉着有些对她不起。 “既然已经答应给她机会，那便要说到做到，谁让本王是个厚道人”！穆战北面无表情的赞了自己一句。 虽然老王妃和穆战北的思维没在同一条路线上，可结果是惊人的相似。老王妃觉着自己真相了，穆战北这小子是动了心了。 可让她发愁的是，殷家那丫头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啊！虽说她跟殷老夫人交好，也知道殷家后来的那个小李氏不是个省心的，教养殷家丫头的时候难保下了暗手。就算以讹传讹，殷家丫头的名声难听也是事实。再者，小皇帝忌惮殷家和穆战北，若是这两家结亲，小皇帝那儿…… 老王妃一宿没睡好，最后只决定先去殷家看了再说。若是殷家丫头是个好的，那她便提一提这亲事。在小皇帝和太后那儿她也是有几分薄面的，到时候再为穆战北周旋一二便是。若是殷家丫头果真如传言那般不堪，那么她便遂了穆战北的恳求替殷家丫头出个头，至于亲事，自然是不会再提及了。 好在殷桑落没让她失望，看似个骄纵无知的，实则进退有度。行事间不拘小节，就算有小算计，也敢当着人耍出来，偏生能拿捏好分寸，让人一眼就能看明白，却完全不会令人觉着反感可笑。而且，明摆着她就是在借力使力，可是那坦荡荡的模样，直让人就算是被她算计了，可也不会觉得心里不舒坦。 这样的人若是个骄纵不知轻重的废物，那这满京城的后宅女子，全都是比废物还不如的蠢货了。 桑落可不知道老王妃对她的评价有这么高，小李氏自己作死的提起了这件事，老王妃摆明了伸出大腿让她抱着了，她要是不趁机发作，那就蠢的没边了。 殷老夫人当即就把小李氏给唤了过来。 小李氏脸上堆满了笑容，她得罪不起殷老夫人，更得罪不起在座的几位老夫人和老王妃。就算明知道她们不喜自己，也只能逼着自己露出笑模样。 “叫你过来是要跟你说说落儿的嫁妆之事。落儿也及笄了，我这当祖母的就算再不舍，也是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的时候了。旁的不说，落儿也该学着如何管家。你将铺子和庄子都给了落儿，现在这库房也就交给落儿。喜欢不喜欢的，让她先挑选了，有些不当用的也就可剔除，也正好可教教落儿哪些是要添补的。”殷老夫人轻描淡写的说道。 小李氏只觉得脑袋中“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这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把库房的钥匙交出来？她就不相信殷老夫人会不明白她动用了里边的一些东西，现在正慢慢的往库房里补呢！这要是现在就开了库房，比照了嫁妆单子，到时候一个“继室动用先夫人的嫁妆添补自己”的恶名压下来，她日后还要不要在这圈子里走动的？ 对了，嫁妆单子！ 小李氏的心勉强定了下来，不说其他，那嫁妆单子可是在李家手里，断没有李家出卖她的可能。 这么一想，小李氏更加的安心。 当下也是牵强笑了笑：“老王妃，老夫人，并非是妾身贪图先夫人之物，之前替落姐儿保管也不过是因着落姐儿年纪小。现在落姐儿也及笄了，合该还给她了。不过这些年来铺子都是妾身手底下的人管着的，也都是得用的人。他们尽心尽力的也没个错处，不如……” 老王妃只当没听到小李氏的话，笑着对桑落说道：“说起这事儿，姨祖母身边倒是有几个得用的。这年纪一大呀，精力就不济了。平日里铺子里的那些事情姨祖母也不精心，都是身边那些个得用的人在照看着，倒也没出过什么差池。若是落姐儿现在身边没个合心意的，不如姨祖母借你一两个，让你使唤段时间。等你上手了，再交由你自己管着也不迟。” 桑落一脸惊喜：“那都是姨祖母身边得用的，若能来帮落儿些许时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老王妃撑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个大方的，连句客套话都不提，这就一口应承下来了？” 桑落嘿嘿笑着，娇憨的模样让殷老夫人和老王妃几人都忍俊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唯独被晾在一旁的小李氏几乎咬碎满口银牙，手中的帕子死死的绞紧了，指尖更是不停的颤抖着，心中的怨恨几乎可以化为实质。 可是怨恨之余，她亦是满心担忧。 铺子里的那些人都是她放着的，他们互相掣肘，互相帮扶。若是老王妃的人果真插手，那日后…… 小李氏不敢再想下去，事实上，她也不能继续琢磨，眼前还有事情尚未解决。 “走吧，去库房看看！你母亲成亲之时，我们几个也都是去给添了妆的。只可惜，唉……”老王妃拍拍桑落的手背，满心感慨。 桑落乖巧识趣的扶起老王妃，说着宽心话。 “逝者已矣，姨祖母切莫再伤心。落儿听闻祖母，爹爹和哥哥们说起，母亲在世之时便是个孝顺的。若是泉下有知知晓姨祖母如此，却是不能安心了。” 老王妃何尝不知这个理儿？不过是年岁大了，时常容易感慨罢了。当下也是顺着桑落的劲儿站了起来，也不再提这个茬儿。 小李氏眼睁睁的瞧着自己被忽视了个彻底，再想着库房里的那些欠缺，心中也不知该作何想法。 “老王妃，老夫人，照说落姐儿要开库房也是应当的。只是先夫人的嫁妆单子遗落，唯有李家尚余一份。不如今日暂且先不开库房，等从李家拿了单子再说也不迟？”小李氏试探着问道。 桑落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道：“夫人莫要担心！要说这世间巧合之事多呢？前些时候想寻个合心意的厨娘，无意中碰到了当年在母亲身边伺候过的大丫鬟，彩烟。夫人也知道彩烟当年便有一手好厨艺，据闻最合母亲心意。想着我并未有机会承欢母亲膝下，便让人把彩烟送了过来，本是想要打听打听母亲过去的事情，也好有个回忆。后来无意间说起此事，彩烟竟说手中还保管着母亲当年的嫁妆单子。夫人疼我，满京城谁人不知？我便想着，拿了嫁妆单子对比着也好，免得有人嘴碎，在暗中说母亲毁了嫁妆单子只是因为不想让人知晓当初母亲的嫁妆有几何，是想要偷偷密下。所以，夫人切莫再担心此事。待会儿开了库房对比之后，旁人就会知晓夫人到底有多疼我了！” 小李氏的脸上，倏然煞白无血色！ 第39章 小李氏倒霉 倘若小李氏不主动说起此事，桑落作为晚辈倒是不能当着老王妃的面就这么说出来。不然的话，只要小李氏略作姿态，桑落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也算是落实了。可小李氏偏偏作死的咽不下那口气，轻描淡写的想再坏一坏桑落的名声。这可巧，摆明了就是来给桑落撑场子的老王妃听了个真切，主动问起此事来，桑落实话实说那是对老王妃的敬重，合该那么做！ 小李氏原本心存侥幸，却在桑落说出彩烟的名字之后，已是明白今儿她是栽定了！ 可是…… 一想起被她拿走的那些东西，小李氏心里顿时焦躁起来。这儿可是这么多人呢，若是被她们知晓她竟是暗中拿走了先夫人的东西来添补自己，就算先夫人是她嫡姐，她的名声也就毁定了。 不行，绝不能让人有那样的想法！她必须要先把自己摘出来。 心中想法一定，她立刻也就有了主意。纵然不想给桑落半点好颜色，可现在也只能暂时低头了。 所幸的是这算是家事，老夫人也知道这小李氏肯定暗中做了手脚，也没打算让人再看笑话。除了殷家几人之外，也唯有老王妃一同前往。 就算是丢脸，也不过就是在这几人跟前丢了。 小李氏暗自咬咬牙，愣是挤出了笑意：“要说落姐儿也是个可心的，这些年没少从库房拿东西孝敬长辈……” 桑落眨眨眼，一脸的讶然：“夫人，女儿何时……” 忽然又是一怔，随即一拍手，笑着自我解释道：“瞧我这记性，竟是忘记了。想着拿些布匹留在库房也是浪费，这些年倒的确是劳烦夫人拿出来为两位弟弟裁剪了不少新衣。” 又说道：“夫人还请放心，这些布匹搁着也是浪费，不如善加利用了。两位弟弟又在书院，自该穿的整齐些。既然是女儿说要拿出来的，哪里又会计较这些？” 还对老王妃笑道：“姨祖母，您也瞧见了，夫人对落儿可是疼爱的紧呢！不就用了那些闲置着的布匹心里也还不安呢，就夫人这份心意，又哪能苛待了落儿？” 老王妃笑骂道：“姨祖母何时说你夫人苛待你了？这小嘴儿倒是快，还给不给人说话了？” 桑落嘻嘻一笑：“落儿这不是仗着姨祖母疼爱落儿么？换了他人，落儿可不敢这般行事了。” 老王妃顿时笑了起来，指着她对老夫人说道：“瞧瞧，瞧瞧！这张小嘴儿利索的，可不比你当年差。” 殷老夫人也笑着应道：“这小孽障不也是仗着老姐姐真心疼惜她么？换个人来，她哪敢这么说话？” “就是，就是！”桑落也在一旁附和，一副真心诚意的模样。 再加上一旁贴身的嬷嬷和丫鬟凑趣儿，三人倒是笑声连连。只苦了小李氏，有心插话却是连半点机会都没有。她也知道自己打的主意都被看穿了。这点小手段在老王妃和老夫人跟前哪有半点用处？可是若是不让殷桑落退后一步，恐怕到时候她就要被那现实羞辱的连半点脸都剩不下。 可是现在她根本插不上嘴，难道还要不管不顾的，就这么直接打断老王妃她们说话不成？ 她再蠢，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 焦急间，已经走到了库房之前。 早有人迎了上来，老夫人淡淡开口：“库房钥匙拿来！” 小李氏动作一顿，心中愈发焦急：“老夫人……” 殷老夫人一双锐利的眸子仿若夹带着冰碴子，扫视间让人心惊胆战：“怎么？我这老婆子使唤不动你了？” 小李氏面色发白，哪敢再有半点犹豫？让人把库房的钥匙呈了上来，一张脸上已有灰败之色。 桑落亲自拿了钥匙开了库房大门上的铜锁头，又让莲心和宝瓶推开了大门。 李氏当年陪嫁而来的物什都在库房当中，分门别类安置的整整齐齐的。 桑落当着众人的面，大大方方的拿出了嫁妆单子。也不先查看，反而递给了老王妃：“姨祖母和祖母当年也是清楚母亲嫁妆有何物的，这单子虽是从母亲身边大丫鬟手里拿到的。不过到底是真是假尚有待查证，是以请姨祖母和祖母看上一看，这单子可是真的？” 小李氏捏着帕子的手倏然紧了紧，满心只盼老王妃和老夫人当初没瞧过这单子。这样的，万一有个差池，她也能以“这单子做不得真”为由先糊弄过去。 只可惜，老王妃和殷老夫人当年确确实实是见过这单子的。当下接过细看不提，很快就颌首：“这的确是你母亲的嫁妆单子，当初给她添妆之时我们几个还倚老卖老的瞧过几眼，置换了几样不合用的。” 小李氏面色一白，整个人如坠冰窖，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背心很快被冷汗浸透。 一番比对下来，最后老王妃和殷老夫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尤其是老王妃，看着小李氏的眼神带着十足的恼意。 桑落暗道运气，小李氏也算是倒霉透顶了。 当初老王妃给李氏添妆的时候送了一套当时极为流行的头面和一颗夜明珠，虽说这也是看在殷老夫人的面上才出手这么阔绰。不管怎么说，这两样东西是她亲手送出的，自然也是有附加价值的。那套头面只是特意定制的，却也是可以动用的。小李氏有段时间极为缺钱，后来把主意动到了这里，这头面是金的，也不是入册的好东西，她大着胆子直接拿剪子绞了给用了。至于那夜明珠，起先被殷齐给拿去玩儿了，前些时候被敲打了才还回来。殷齐本就不是个仔细人，这东西又被当成是自个儿的玩物，哪能好生保管？老王妃什么眼神？一看就知道这东西被人给当成玩物给折腾了够，哪里还有半点原本属于夜明珠该有的华贵了？ 都说了这库房钥匙都是小李氏手里握着的，自然不可能是桑落给折腾的。再联想起桑落说的那些话，老王妃有一瞬间，连撕了小李氏的心都有了。 先夫人可是她的嫡亲姐姐，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东西，竟是连自己亡姐留给嫡亲外甥女的东西都要给祸害了！ 混账东西！ 第40章 本王勉强给你个机会 “老王妃，老夫人，请听妾身解释！”小李氏冷汗涔涔，冷风吹过，整个人都像是窝在冰窖中，冷的刺骨。 老王妃看着她的眼神里就像是带着永不融化的冰碴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莫不是要说你拿走的那些东西，全都是落姐儿让你拿的？她不过一个不知事的小娃娃，吃穿用度府中都不曾刻薄了她，平日里的花销也是靠着月例。你想用这等可笑幼稚的理由，这是在嘲笑本王妃愚蠢么？” 小李氏额头有冷汗低落，连声告罪，心惊肉跳的解释：“妾身不敢，妾身不敢！妾身不敢相瞒，元帅性情耿直，府中有段时日并无其他进项，妾身一介妇人，无计可想，只能动用嫁妆。只是妾身是继室，嫁妆自是比不得亡姐，这才，这才……” “府中无进项？”老王妃冷笑一声，“你这是在暗示先皇恩赐不够多，让偌大的殷家连饭都吃不上了？” “老姐姐！”殷老夫人轻轻握了握老王妃的手，这话却是说的有些诛心了。若是有心人听着了，万一误会了殷家人果真有这想法可就不好了。 老王妃也是气极，回过神来才想起来殷家与她交好，却是不能因着小李氏这么个见不得人的贼婆子来坏了殷家的名声。 桑落也是暗吃一惊，没想到老王妃动了怒，说起话来也是有些激进的。幸好在这里的人都是嘴巴严的，不然难保不会给殷家带来麻烦。 老王妃吸了口气，也是有些着恼自己的火爆脾气又来了。不过按捺下之后，她也就冷静了下来。 “殷家先夫人嫁入殷家之时，十里红妆，羡煞世人！她又是个善会理财的，不过短短数年，便让手中的庄子和铺子盈利翻倍，这事儿满京城谁不知道？她一过世，殷家就入不敷出了？内宅当家，这是主母之责。你当不起，那是你无能！有那些庄子和铺子的出息你都不能管好殷家，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诉苦？”这话若是旁人说来那便是逾矩，可老王妃的身份摆在那儿，自然是能说的。而且就算是被斥责了，小李氏甚至都不敢反驳半个字。 看着唯唯诺诺的小李氏，老王妃也没了训斥的欲望。 桑落也一直保持着安静，这时候若是开口，不管是为小李氏说好话还是落井下石，只会让老王妃觉得她这人不知好歹，太过虚伪。再者，小李氏现在可还是殷家的人，做事还是不要太过的好。 殷老夫人淡淡的开口：“老王妃的话你也听到了，念你为殷家开枝散叶，落儿又是个心善的，过去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不过，日后原本该属于落儿的东西，你也就别再插手了。” 小李氏就算心中有不服，可哪里还敢再表现出来？更何况，有老王妃为殷桑落出头，她也明白从今往后，那些铺子庄子和这些嫁妆物什，她是别想再沾手一星半点了。 “是！”小李氏到底还是低了头。就如她用孝道来压桑落一般，在老夫人跟前她本就要低一头。现在还多了个老王妃，她哪里还敢多言？ 这件事就这么轻拿轻放的解决了，小李氏除了无法再有横财之外，并未受到实质上的惩罚。不过桑落也不以为意，左右她就是想要收回这些东西罢了，现在有老王妃和殷老夫人替她彻底解决了，她也就满足了。至于小李氏是否会怀恨在心，她倒是不怎么精心。反正来日方长，何必计较这一时半会儿的。 及笄之后，桑落的日子就过的充实起来。铺子里的那些个碍眼的人，尤其是对小李氏忠心耿耿又或者是太过贪婪的人，全都扫了出去。除了老王妃那儿派来的几个管事的之外，殷宁之找来的人也都到了。果真如桑落所要求的，有勤勤恳恳的，也有贪心却能把握好分寸的，桑落自是有办法把这些人都分派到最适合他们的地方去。至于老王妃那儿的人，能用，却不会重用。毕竟是老王妃一手培养起来得用的人，她也没想着要把人从老王妃那儿抢过来。所以，还是不要重用依仗的好，免得到时候要把人送回去了，她这儿又得掉链子。 老王妃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却也只是满意的一笑，并未不悦之感。 唯二觉着不高兴的，一个是殷浅之，另外一个就是穆战北了！ 殷浅之不高兴，是因为他之前本着试探的念头把事情透露给穆战北了，谁曾想穆战北居然把老王妃这一尊大佛给请了出来。这倒好，证实了穆战北对他家小妹心存念想，也让殷浅之极度不爽。 但凡是跟他抢妹妹的人，都合该被鄙视！ 穆战北不爽，却是因为他好心帮了忙，可最后连个道谢都没有。那个女人实在是太过愚钝了，若是抓住机会来跟他道谢，看在殷家的份上他自然会见她。这么一来她不就多了一个可以跟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她难道都已经自卑到这种地步了吗？ 穆战北觉得自己真相了，在府中憋了七八天，到底没忍住。 算了，大方的男人总是要主动一点的。 于是，在命人注意殷家那边的动静后，他到底等到了桑落出门去点心铺子的机会。 两人再次在点心铺子“偶遇”，桑落暗叹，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孽缘呐？ “见过王爷！”桑落微垂着头，眼神乱飘，时刻关注着是不是有人在注意这边的动静。好在穆战北选的地方还比较偏僻，没人注意到这里。 穆战北看在眼里，心中又是一动。都已经不敢正面看着自己了吗？果然是偷偷的爱恋他都快到极致了吗？ 看在她这么痴心的份上，穆战北觉得自己应该大度的给她一个靠近自己的机会：“……来买点心？” 桑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来点心铺子不买点心难道买首饰？ “是！” 穆战北几乎要皱眉，怎么这么笨？总是抓不住机会难道还想让他先开口？ 他忽然明白过来了，难道这女人真的在等他先开口？真，真是太胡搞了，明明是她先暗恋自己的，怎么能等他先开口说这件事？难道她就不知道暗恋一个人就该真诚一点吗？ 他轻咳一声，决定给她点提示：“……云片糕的味道还马马虎虎。” 桑落简直不知道这王爷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了。上次就要了云片糕还不付钱，让她一个女孩子家的给他付账。现在又是这样，难道王府已经穷的连云片糕都吃不起了吗？ 桑落想了想，觉得还是要申明一下自己的立场，总不能遇上了就给他买云片糕吧。 “王爷，其实我想说……” 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穆战北瞬间紧张起来，肌肉紧绷。 来了，来了！她就要表明她的心意了吗？这，这么突然，他还有点没做好准备怎么办？万，万一她告白了，那，那他该怎么回答？ “……其实我想说，我……” 穆战北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未尽的话：“好，好吧，我可以看在你那么真心的份上，我就勉强给你一个机会好了。” 桑落：“……” 王爷您这是打算给我什么机会啊你倒是说清楚啊！ 第41章 求嫁？ 穆战北嫌弃的看着她呆愣愣的样子，理所当然的提醒：“既然我都勉强同意了，你就该乖乖呆在府中，不可再与人过于亲近。” 桑落蓦然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什，什么？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不对，你到底同意什么了？” 穆战北有些恼羞成怒：“是你先求嫁的，我都这么大方的给你一个机会了，难道你还不应该听我的？你，你要守妇道！”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居然会这么大胆，竟然要求他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种赤裸裸的话！ 不过算了，他都那么大方体贴了，不在乎再多一点。 五雷轰顶！ 桑落懵了，明明穆战北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为什么凑在一起，她就一个字都没能明白过来？ 求嫁？她什么时候求嫁了？她躲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求嫁？ 桑落觉得她要尽快解释清楚。 “我，我哪里不守妇道了？”桑落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说好的解释呢？重点跑偏了好不好？ 穆战北着恼的瞪了她一眼，耳根子有点发红：“你知道要守妇道就好！总而言之，你以后要听话。只要你肯听话，我会让人去府上跟老夫人和元帅说的。虽然不能立刻娶你，不过先通通气也不是不可以。”这么大胆的跟人说自己亲事的女孩子他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是被求亲了么？ 桑落发现自己在遇上穆战北的时候，嘴巴永远比脑子快：“你什么时候去？” 穆战北顿时炸毛了，恼怒的狠瞪她一眼：“你就这么着急吗？多等两天都不行吗？”真是的，她怎么可以这么心急？他们之间都还没好好的互相了解一下呢，她已经爱自己这么深刻，都不愿再多等两天了吗？ 见他一副“你这么心急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桑落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光，连忙想要挽回：“王爷，其实我真的不急的，我……” “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了！”穆战北一脸正经的说出让桑落觉得极其不正经的话，“总，总之，你好生生的呆在府中就是。既然我都已经同意了，那，那明日就劳老王妃去府上吧。” 桑落震惊了：“什，什么？明天？为什么明天去？”说完她又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了，这话听起来实在太有歧义了好吗？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战神王爷，实际上就是个脑洞大开的脑补帝。没开口他自己就能脑补出一堆东西来，这么有歧义的话，他妥妥的要脑补跑歪啊！ 穆战北果然顺理成章的认定了桑落这是嫌弃明天去实在是动作太慢了，一边感慨着这女子爱自己都要癫狂了实在让人承受不住，一边暗叹自己真是太善良了居然可以接受这么个人：“这种事情，哪能随随便便？至少要请长辈出面才行，你别误会，本王这只是给殷家面子！”言下之意就是你别太得意了，本王请长辈那是因为殷家在，才不会承认是为了你呢！ 桑落真想一拳揍到这张脸上，敢不敢不要顶着一张面瘫脸说出这种话？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桑落觉得必须要尽快跟穆战北说清楚，免得造成这种误会到时候会一发不可收拾。虽然她也知道穆战北对她来说是一个最合适的嫁人对象，可是，合适不代表她一定要嫁吧？尤其是这个男人认准了她暗恋他，简直不能更虐了好吗？ “王爷……” 穆战北瞪了她一眼：“好了，不用再解释了。大不了本王现在就回去准备便是了。” 玛德！ 桑落终于熬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他到底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王爷，我并没有想让王爷明儿去殷家的意思。”桑落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腾的那股气，试图跟这人好好的沟通一下。 穆战北却是误会了她的意思，觉得她这是后知后觉的害羞了。 “我都明白，明日在府中等着便是。”穆战北丢下这么一句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桑落直愣愣的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简直就要抓狂了。 他到底敢不敢让人把话说完了？什么暗恋，什么求嫁，这都是他自己的脑补好不好？ 还有比这更倒霉的吗？ 眼见着穆战北都走远了，她总不能在这大街上大喊人家名字再追上去吧。真要这么做了，估计不用一个时辰，她殷桑落响当当的名字会再次响彻京城！ 带着十分的怒火，到底还没忘记要给家人买点心。拿着点心，临走前不忘记恶狠狠的朝着周围少数几个刚才好似注意到他们动向的人扫了一眼，威胁之意不言而喻。碰触到她目光的人立刻都低下头，心头有点发颤，暗自嘀咕这殷家的废物大小姐怎么忽然有这么有威胁力的眼神了？ 渗人的要命！ 桑落可不管他们怎么想，她今天算是被穆战北害惨了。 回了府之后把点心送了出去，独自一人窝在十月斋里生闷气。 还没气多久，就有在府中到处撒丫子乱跑的红芽一溜烟的跑了回来，说是大少爷回府了。 桑落眉头一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及笄之时大哥就休沐回府了，照说这时日他不该回府的才是。这突然的回府了，不会是…… 果然，没多会儿就有小厮过来求见，说是大少爷有请。 桑落现在其实有点胆秃，她对穆战北无意她自个儿自然是知道，可架不住人家王爷认准了她对他爱慕已久，至死不渝啊！这要是穆战北在殷远之跟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她…… 桑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果然到了殷远之的院中，殷远之静静的盯着她，半晌后这才沉声说道：“王爷有意与殷家结亲，说你并无反对之意，当真如此？” “大哥，落儿只想留在府中多陪伴祖母，爹爹和哥哥们，一点儿都不想嫁人。”桑落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的看着殷远之，觉得跟自家大哥应该能说的通吧。 殷远之定定的看着她，缓声说道：“女儿家不嫁人自是不妥当的，不过，我殷远之的妹妹若是要嫁人，自然也不能有所敷衍，过于马虎。” 桑落连忙点头，就是这么说，所以穆战北那个家伙提议的什么结亲的想法，立刻掐灭吧！ “……王爷为人不错，既然你们互相属意，他想要求娶我殷远之的妹妹，那便让他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才行！”殷远之慢条斯理的说道。 “……” 桑落觉得自己千疮百孔的心，又被自家大哥狠狠的捅了一刀！ 第42章 “一家人” 其是殷远之肯同意这门亲事，也是有他自己的思量的。 虽说桑落在受伤之后有了极大的改变，殷远之也看得出来，自家妹妹现在的想法跟以前都是完全不同。就好似在那一次受伤之后，直接换了个人似的。可是妹妹已经及笄了，也该说亲了。殷家的女儿自然是不愁嫁，可那些娶她的人能有是单单为了她妹妹这个人的？ 他不信！ 殷家四小姐的名声有多糟糕，他身为长兄又怎会不知？再多的努力，也是架不住以前的殷桑落自己不停的作。名声这东西，败坏起来轻而易举，想要再挽回，比登天都难。 那些求娶的，看到的唯有殷家的那点权势。殷家若在，他的妹妹自是地位稳固。可朝堂之上，瞬息万变，谁人敢保永世不变？他身为长兄，岂能不为唯一的妹妹多做些筹谋？ 穆战北跟他可说是一起长大，对彼此也最是了解。虽说他冷淡了点，又因为身份过于敏感的缘故常年驻守边关。可是，就算小皇帝再忌惮穆战北，却也是不敢动他半分。换句话说，若是桑落嫁给了穆战北，那么穆战北不管在何时，都会护桑落周全。 再者，以穆战北的地位，谁家女儿不肯嫁？这些年也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上心，偏偏今儿特意来告知，说是要请老王妃上门，说一说亲事。能特意请了地位颇高的老王妃，又亲自出面跟他这个未来大舅子说此事，足以证明他对桑落的看重。 穆战北从无争夺江山之心，自然无需利用殷家的权势。算来算去，他的求娶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 他对桑落有心！ 一个不管在何时都能护住桑落的，还对桑落看重，上心的男人，这男人还是自己熟识的……种种条件加起来，殷远之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必要！ 唯一的不妙之处就是穆战北的战斗力太强了，要是哪天让他家落落伤心了，不一定能揍的了他。 殷远之默默的想着，实在不行，到时候就群殴吧！ 见自家大哥状似已经决定了，桑落都想给他跪了。 这三言两语的，连她嫁给谁都已经被决定了？ “大哥，我没说要嫁给穆战北！”情急之下，桑落开始直呼穆战北的名字。 殷远之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你确定？”私下都已经互相称呼对方的名字了，怪不得王爷都说了他们两人互生情愫了。 桑落才不管他怎么想，反正她就是不想嫁人：“非常确定！” 殷远之看了她半天，最后微微皱眉，提醒道：“你已及笄，许人是迟早的事情。就算不是王爷，也会是其他人。你宁可由祖母替你选个你没见过的？” “……” 桑落忽然发现，这就是个没出路的圈啊！一定得嫁人，要么嫁给穆战北，要么嫁给哪个侯门子弟。左右就是得选一个。 这要命的时代啊，天知道在她那个时代，十五岁还是个天真烂漫不知情爱为何物的年龄啊！现在倒好，十五岁就该备嫁，十七岁出门就算是晚婚，十八二十那可就算是没什么好名声的老姑娘了。 左右得选一个，桑落最后只能暂时屈服：“一切但凭大哥做主。” 不屈服能行吗？既然来了这里，也只能选择融入这个世界。单身贵族在这里是不存在的，不嫁人，毁的可不是只有自己的名声，连带着整个殷家的名声可都会被带坏。 算了，最差不过就是嫁人，怕什么？再说了，瞧老夫人的意思，并不想让她嫁入皇家。小皇帝对穆战北和殷家同样的忌讳，恐怕也不会应允这门亲事。好歹给足了大哥颜面，到时候被人拦下了，那可就不是她的错处了。 她的情绪变化殷远之看在眼里，只垂眼不语，也不点破。 在回军营之前，殷远之去了一趟福寿园，跟老夫人独自在房中说了些什么，出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至于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却无人得知。 第二日一大早，景王府的老王妃果真到了府中。等跟老夫人携手坐下之后，笑呵呵的先招呼了桑落过去：“落姐儿，快些过来让姨祖母看看。好些时日不见，可让姨祖母好生惦记。” 桑落顺从的走到跟前，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上下打量着，嘴儿可甜的笑道：“有姨祖母挂念着，落儿自然万事皆好。姨祖母身体可好？落儿近日忙着跟着姨祖母分来的管事学着做事，没去拜见姨祖母，还请姨祖母不要怪落儿才好。” 老王妃笑眯眯的道：“咱们落姐儿这嫁了人可就是要成当家主母的，这学着管家是当务之急。来，这支玉钗是姨祖母的一点小心意。”说着，让人给桑落呈上一支样式简单，水色碧绿通透的玉钗，放在桑落手中。 殷老夫人瞧了一眼，替桑落婉拒：“老姐姐，这好似当年老王爷亲手雕刻出来送你的东西，她一个小辈哪能受得起？快快收回去，可别让这丫头糟践了。” 老王妃瞪了她一眼：“怎么就会糟践了？我瞧着落姐儿就是个好的，也是个会爱惜东西的。更何况，都是一家人，哪里还有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 桑落心头一跳，老王妃说“一家人”的时候，她总有种别有深意的感觉！ 不过想了想，这玉钗她到底还是收下了：“那落儿就谢谢姨祖母了，这玉钗落儿一眼就看上了，合了眼缘，可是喜欢的紧呢！”长者赐，不敢辞！老王妃虽是带着目的而来，可是对她也是当真有几分疼爱。若是不收，反倒是寒了老王妃的心。 老王妃这才觉着心中欢喜了一些，拍拍桑落的手，笑道：“这才对，没白疼你。” 说笑一番，老王妃向老夫人使了个眼色，老夫人会意，让伺候着的婆子丫鬟们都退了下去。还让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守着门口，不让人靠近。 桑落也知道，今日的重头戏来了。 老王妃笑道：“老妹妹，落姐儿，我也不瞒着你们，今儿我的来意，你们想必也都清楚了。我呢，是想要来给落姐儿说门亲事，今儿就是来听听你们的想法的。” 桑落几不可见的撇嘴，她的想法？若是她说了算，她压根不想嫁人好么？ 穆战北那个坑，简直快坑死她了！ 第43章 被人暗恋什么的 殷老夫人并未一口应承下来，纵然有殷远之事先告知，事到临头，她仍然是迟疑了起来：“老姐姐，你来给落姐儿说门亲事，我心中也是欢喜感激的。只是能请动老姐姐出马的，怕是只有那一个人。以咱们老姐妹儿的感情，我也不想遮遮掩掩的说瞎话。老姐姐怕也是知道我们殷家现在的处境有些微妙，老姐姐来说亲的那一位，也是处境尴尬。我们两家心中知晓这只是合两家秦晋之好，可是落在外人眼中恐另有他想。说句老姐姐不爱听的话，殷家，是真的不愿介入天家的纷争当中去……” 桑落心头一跳，看来老王妃与老夫人之间的交情比她所猜测的还要深刻。这种被皇帝听到完全可以一怒之下就抄家灭族的话，老夫人竟然也能在老王妃跟前坦然说出来。光是从这一点看，这两人的交情之深厚，怕说成是一家人也不为过了。 老王妃果然没动怒的意思，脸色一整：“此事我也是心中有数，只是那孩子来求了我，我却是不能否了他的心思。那孩子打小就聪明的紧，他皇兄当年的心思咱们这些个老的哪个不清楚？本是天潢贵胄，却生生被逼的十几岁就上了战场去厮杀，去拼命。这些年下来，他跟谁都不亲近，跟谁都要保持距离，可不就是怕那里边儿的人误会么？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跟我开口，第一次求我办事儿，我能拒绝的了么？” 想起发生在穆战北身上的那点糟心事，殷老夫人也有些沉默了下来，眼底亦有几分心疼之色。 但是，心疼归心疼，该问的事情还是要问清楚。 “老姐姐，既然王爷有心求娶，那里的那一位若是不应允，又该如何？” 老王妃的笑容轻快了起来：“这是自然，那孩子都说了，只要殷家能允了这门亲事，其余之事他自能解决。” 殷老夫人的顾虑其实有很多！若是桑落嫁给门当户对之人，日后但凡有龌龊，殷家自能出头为她讨回公道。可若是嫁给穆战北，那日后万一桑落受了委屈，难道他们还能问穆战北要个公道？ “老姐姐……”殷老夫人迟疑了一下，干脆心一横，把话一次都给说全了，“落姐儿的脾气算不得好，若是日后跟王爷的侧妃闹了脾气，恐怕会惹王爷不愉……” 桑落顿时惊悚了，她居然忘记了这个时代男人纳妾有通房是天经地义之事！ 难道说她以后还得跟其他女人争宠？ 光是想到那种画面，原本觉得勉强还算顺眼，应该算是个合适的嫁人对象的穆战北，在她心里的地位一降再降！ 算了，嫁给王爷实在是太麻烦了，还不如到时候找个好拿捏的，好歹只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 老王妃不露痕迹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又朝老夫人使了个眼色。 老夫人微微一愣，倒也顺了她的意思：“落儿，祖母跟你姨祖母有体己话要说，你先出去吧。” 桑落满头黑线，祖母您老人家的委婉呢？在最关键的时刻这么直白的把主角之一给赶走真的好么？ 不过老夫人都开了口，她也不能反驳，也只好起身告退。 一等她离开之后，老王妃才说道：“我也不瞒你，在我心中那孩子的是要比落姐儿的分量重得多。可是，落姐儿是否会幸福，我也是想过的。那孩子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你也清楚，他防备人防出习惯了，谁都不能轻易靠近他。我还是第一次看他把人这么放在心上过，你这话我还真问了他，你知道他回了什么话？” “什么话？”老夫人跟着追问了一句。 老王妃叹了口气，一字一顿的道：“愿得一心人，此生不负卿！” 老夫人神色一动，眼底似有千百种情绪翻腾，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可到底神色缓和了下来。 老王妃倒是笑了起来：“好了，你也莫要做出这副姿态。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落姐儿也是真得我心，我岂能害她？那孩子是个好的，虽说看起来冷了点，可那颗心软着呢！落姐儿若是嫁了他，他定能妥妥的护着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又有殷远之的分析在前，老夫人也着实没了拒绝的理由。 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道：“如此，那便劳烦老姐姐操持了。” 老王妃的笑容便又多了几分诚心。 到底是没确定的事情，不说其他，小皇帝那儿便是个大问题，虽说两家商定了要结亲，可这事情知道的也不过就是寥寥几人。至于小李氏那一脉，却是无人会去告诉他们。以小李氏对桑落的恨意，万一出个纰漏，到时候弄砸了亲事后悔都来不及。 于是，桑落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定给了被她当成万年大坑的穆战北！ 穆战北在得到老王妃回复的确切消息之后，沉默了许久，最后有些别扭的开口：“她，怎么说？” 老王妃撑不住，扑哧就笑出声来，看着穆战北的眼神里也是满满当当的揶揄。 好在穆战北也在战场上锻炼出自己的脸皮来了，就算有种恨不得钻地缝的冲动，好歹还是绷住了，撑住了场面。 等老王妃乐够了，这才打趣儿他：“说亲事的时候我们可是特意把她留在房中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反对过。虽然什么都没说，可瞧着那副样子就是乐意的。” 要是桑落听着这些话估计得给老王妃跪了，她从头到尾没反对，那是因为她们压根没给她反对的机会。再说了，她们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她是乐意的？她明摆着是不情愿的才对！ 穆战北的耳朵动了动，耳尖悄悄的染上一丝晕红。 没有反对什么的，果然她是爱慕着他的吧！不过，她是不是太不知道矜持了？说起亲事她一个未嫁女子不是应该害羞带怯，躲起来不肯听才对吗？居然敢这么大胆的听着长辈议论自己的亲事，她难道一点都不会觉得羞涩吗？ 唔，一定是因为太想要嫁给他了！ 穆战北这么一想，整只耳朵都红透了。 被人暗恋什么的，真是让人太有压力了！ 第44章 断不能娶殷家女 这件事办的隐秘，就算是康宣帝花了大力气，也没能打听到确切的消息。可是，殷桑落刚刚及笄尚未婚配，穆战北刚刚回京也始终不曾大婚，康宣帝很快就联想到了一起。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绝对不能同意这门亲事！ 结亲结亲，结的可不单单只是一门亲，而是两家势力的联合！天武历年战争不止，立国年限亦是不够长远，使得兵权旁落，不能集中在帝王手中。这让胸中有大抱负的康宣帝一直引以为憾，心心念念的便是想着要在有生之年，将兵权慢慢收拢。可现实就是，不管是殷纵横还是穆战北，皆是手握重兵。他身为帝王，不但是势弱的那一个，而且还不能动半点心思把兵权从两人手里收回。 这让康宣帝对他们很是忌惮，可是一个是两朝重臣，而且殷纵横对朝廷向来忠心，绝无半点差池。而另一个是他的小皇叔，嫡亲血脉。这两人他就算心有忌惮却轻易动不得，这也让他对他们愈发的防备起来。 穆战北始终不曾娶妻，其实也是康宣帝喜闻乐见的。除非他娶的是无权无势的小家子家的小姐，不然的话，不管娶了谁，都会让康宣帝心存他想。可就算是心里乐意见到穆战北不娶，却仍然要表现出对穆战北的关心和对赐婚的热衷。 这一次穆战北回京亦是如此，康宣帝和太后都提起此事，最后如他们所愿的被穆战北一口否了。 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穆战北居然想要迎娶殷桑落！ 这门亲事要是成了，强强联手之下，但凡穆战北有那么点心思，自己拿什么跟他争？ 康宣帝在御书房里转了半天，最后转头去了太后的永福宫。 先皇元后是糟糠之妻，没能活到享福之时，也不曾留下子嗣。先皇后娶了吴氏之女为继室，便是当今太后。太后现在其实不到四十的年纪，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小不少。雍容华贵的气势浑然天成，眉宇间带着几分锐利。 母子两人的感情尚可，利益又是一致，这些事情康宣帝也没隐瞒，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听完康宣帝所言，吴太后有片刻的沉默。 要说吴太后对穆战北毫无感情，却也做不得真。当年她入宫之时，穆战北已经略知人事。都说长嫂如母，元后膝下无儿无女，对穆战北那真是当成自个儿的孩子疼爱。是以吴太后入宫最初，跟穆战北的关系并不算好。可是吴太后也知道先皇对这个幼弟的疼爱，自是花了心思好生与他培养感情。吴太后虽然也是别有原因，可对穆战北，实实在在也是有几分感情的。穆战北那时候到底也是个孩子，她对他好，自然也开始跟她亲近了起来。可好景不长，吴太后有了康宣帝，先皇对穆战北又是太过宠爱，那架势哪里是在养弟弟，那根本就是在培养继承人。有了自己的儿子，吴太后也就有了私心，有了自己的算计。这在平时行事间，多少就露出了几分。小孩子最是敏感，穆战北很快就察觉到皇嫂已经不跟以前那样疼爱自己。有意无意间，也是在拉开两人的距离，更是在给他灌输皇位不该是他，而是属于皇嫂肚子里的孩子的理念。 穆战北懂了，也就克制着自己不再去靠近吴太后。 其实吴太后看着自己一直养着的孩子明明渴望，却逼着自己远离自己的样子，心里也是难过的。只是这种难过，跟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以及娘家和自己的美好未来想比，实在是太过微小。她只能亲眼看着穆战北慢慢的用冷漠来武装自己，然后在十三岁的时候直接请旨奔赴边关。自那之后他就极少回京，等到先皇驾崩，他回来的次数就更加稀少。 现在听到康宣帝说穆战北想要娶妻了，吴太后的第一个反应其实是为他高兴。自己养的孩子就要娶妻生子，她这当长嫂的，如何不喜？ 可是下一个瞬间，这份感情就如潮水般退了下去，理智回归，对这门亲事也就抗拒了起来。 “皇帝有何想法？”吴太后沉默之后，淡淡开口。 康宣帝并不知吴太后心中的纠葛，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小皇叔想要娶亲自然是好事……”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这话本就违心，不过很快只当没事人一般，又说了下去，“按理，朕是该为小皇叔赐婚。只是，小皇叔娶谁都行，唯独，不能娶殷家女！” 吴太后并未直接提出自己的看法，反而说起了无关紧要之事：“那殷家女儿，哀家往日里也听过她的传闻。哀家还记得，她爱慕皇帝，想要入宫？” 康宣帝不以为然：“无稽之谈罢了。”话虽如此，可脑海里忽然闪过在宫中相见之时，殷桑落那张郑重其事的脸庞。康宣帝也是微微一怔，没想到除了表妹之外，还有能让他思及就能想起模样的女子。 吴太后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并未继续这个话题：“你小皇叔十三岁从军，至今已经十二年。你父皇在时最挂心的就是你小皇叔，时常跟哀家说要给你小皇叔找门好亲事。现在他有这心思自然是最好，皇帝也是该下旨赐婚，以彰显对皇帝对你小皇叔的敬重。” 停顿了一下，吴太后这才说出了重点：“至于人选，皇帝觉得你外祖家的表妹，菲菲如何？” 康宣帝心头猛然一跳，倏然抬头看向吴太后，眼底净是不敢置信之色。 有那么瞬间，康宣帝认为这么荒唐的建议，只是吴太后在跟他说笑。可吴太后的态度，证明了他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母后，您忘了吗？朕年幼之时就许诺过，待朕登基之后，是要迎娶表妹为后的。” “皇帝也说了，那是年幼之时所说的话。”吴太后语重心长的道，“皇帝跟菲菲是表兄妹，感情好也是应该。懵懂之时说出的话，又岂能作数？”就算真的情深意重，江山，美色，孰重？ 康宣帝沉默了下来，心中纠结不已…… 第45章 心有算计 吴太后看他的表情，心知也的确是难为了他。可是她的儿子，她同样很了解。 要说皇帝对吴菲菲真有多上心，那压根做不得真。要真上心，早在他登基之时，就该册封吴菲菲为后，迎娶她入宫了。可是他没有，只因在他心里，有远比感情要重要的多的东西！ 江山为重，为君者，自然是要处处算计。哪怕是自己的婚姻大事，也须算计在其中。迎娶吴菲菲，其实对他来说并无太大助力。毕竟，吴家是皇帝的外祖家，就算他不迎娶吴菲菲，吴家也会忠心不二。他一直拖延着不曾立后，为的不就是等着选择对他最有助力的那一人出现么？ 而现在他的抗拒，其实不过是因为原本默认了该属于他的“东西”要转给其他人，让他有种“所有物”被人拿走的不悦而已。 停顿了片刻，她放缓了声音，这才开口道：“皇帝，母后也知道难为你了。但是，现在也唯有你外祖家，才会全心全意的为皇帝你设想。把菲菲嫁给他，是最好的选择。” 康宣帝其实哪里会不明白？除非让穆战北去迎娶那些小门小户之女，不然的话，跟谁结亲都会让他觉得不安。可是，真要那么做了，他这个皇帝怕是会惹人诟病，日后在史书上也会留下一个“嫉妒贤能”的恶名。这种明摆着会失了民心之时，康宣帝绝对不会去沾手。算计来算计去，他不想让穆战北得到外力相助，又不想惹人诟病，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以走！ ——把他绝对可以信任之人嫁给穆战北！ 诚如吴太后所说的，吴菲菲是最合适的人选。她出身吴家，而吴家与康宣帝的利益，至少从目前来看是绝对一致的。这也就意味着，康宣帝无需担忧吴菲菲的忠诚度，更不需担心穆战北会得到吴家的帮助。最重要的是，有吴菲菲在穆战北身边，总是可以打探到一些安插在穆战北府中的探子无法得到手的消息。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沉默良久，康宣帝才开口，声音略微有些暗哑：“吴家，可会应允？”穆战北的冷和穆战北的狠，是众所周知的。而且，穆战北也不是个傻的，又怎会不知道这是往他身边安插眼线呢！可以想见，吴菲菲真嫁给穆战北的话，她的日子将会如何难过。作为自小就被当成未来一国之母培养出来的吴菲菲，也是颇得吴家看重。现在就这么要把人送进火坑，吴家能肯？ 吴太后轻叹一声，道：“哀家自有把握能让吴家点头应允，高高兴兴的把人嫁出去。只是现在的问题并不在于吴家，而是在你小皇叔身上。” 康宣帝也是数度张口，最后无力的合上。 是了，小皇叔的性子他又这么会不清楚？但凡是他认准的事情，谁也无法扭转？一如当年他因为母后疏远自己，一如他不顾父皇竭力反对，跑去边关从军。这些年他的无欲无求，让自己差点都忘记了他一旦坚持起来是多么难以说服的了。 直接给小皇叔赐婚？这个念头也不过一闪而过，康宣帝心里明白的很，若是他真这么做了，恐怕适得其反，说不定叔侄两人还会反目。 “皇帝还是宣他入宫，先探探他的口风也不迟。”吴太后也深知穆战北的性情，开口道，“不管如何，先试着提出这件事。在适当的范围内，皇帝亦可做出些许退步。” “若是小皇叔认准了只娶殷家女呢？”康宣帝绷着脸，嘴角抿紧。 吴太后迟疑了一下：“他……皇帝先试了再说。再者，结亲是两家人的事情，若是殷家不同意，以他的性情，应该也不会勉强才是。” 康宣帝心头微微一跳，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母后，既如此，朕便先宣召小皇叔入宫一叙，探探口风也好。”康宣帝做了决定，直接让人宣穆战北入宫。而他也跟吴太后道了一声，起驾去了御书房。 至于该如何做……光是想起心中的那个念头，康宣帝的脚步就忍不住轻快了几分。 身为天子，从来只有他选择别人的份，何来别人抗拒他的时候？殷桑落，殷桑落！原本对他多有痴迷，为何忽然转变态度？是因为殷家？还是因为，那份爱慕已经消散？ 不管出于哪种理由，康宣帝已然做出决定，纳殷桑落入宫！贵妃，甚至于后位，他皆可给她！ 这么一来，这个让他有些在意又有些反感之人会留在他身边，同时还能得到殷家的全力支持，以及顺便打消小皇叔可能存在的妄想。 一举三得，甚好！ 永福宫里的吴太后却是沉默许久，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可是她直觉的认为，他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 她对穆战北的了解，只是基于往年的相处和后来的推断。而现实是，穆战北在远离家人庇佑之后顺利的成长到这等高度，他的想法恐怕已经不是一把人可以看透的了。她当年可以兵不刃血的逼着他远离京城，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种小手段，真能让他再次顺着她的心意去做？ 迎娶吴家女…… 吴太后垂眸，满心苦涩。 恐怕穆战北这辈子最恨的，便是吴家女吧！ 但是，为了儿子的江山，她必须要尝试一把。实在不行的话，就算是用尽手段，做尽丑事，她也一定要坏了穆战北和殷家的这门亲事。 吴太后深吸一口气，对穆战北的那点滴愧疚顿时被打消了去，开始着手处理此事。 再说穆战北接了口谕后入了宫，直接被引着去了御书房。 “小皇叔，快坐！”康宣帝一等穆战北进门，连忙走了下来，权作敬重。 穆战北淡淡颌首见礼：“谢陛下！” 他这副风清云淡的样子让康宣帝心头略有不愉，偏又无可奈何。当年穆战北去了边关之后回京，先皇明白他的用意，心中怜惜，特意下旨给了穆战北，准他日后在任何人跟前免跪。这任何人，包括先皇自己，更包括康宣帝！是以康宣帝就算心中不悦，却不能表露半分。 叔侄两人都入座之后，陷入一阵沉默。康宣帝毕竟年岁要轻些，且定力不如穆战北，到底先破了静谧，开了口。 “小皇叔，朕今日请小皇叔入宫，是有一事想要听听小皇叔的意见！”康宣帝坦然一笑，心中却是有些紧张，因为他打算先下手为强，“朕登基有些时日了，朝中大臣也数度提及中宫无人。是以，朕想娶妻立后，又不知朕属意的人选是否合适，属意想要听听小皇叔的意见！”他一边说着，一边暗中关注穆战北的神情，心中也是不停的打着鼓。这一手烂棋也是无奈之举，但是他也想过了，若是他先提及要册封殷桑落为后，那么，身为长辈的穆战北，又怎能再开口说起要娶殷桑落呢？ 而且，康宣帝也想过了，既然当初殷桑落一心想要入宫，自然是对他心存爱慕。而殷元帅豁出脸皮来求他一个恩典，显然也是心疼女儿，不想再反对这门亲事。既然如此，他的赢面应该也不小。 至于桑落事后的抗拒和拒绝，康宣帝选择性的无视了。 穆战北闻言，那深邃的眸子里有微光快速掠过。他本就聪明过人，思维敏锐，不然又岂能在战场上那般灵动的压制敌人！康宣帝一开口，他就知道皇帝在打什么主意了。 既然如此…… 穆战北眸色轻闪，低沉冷冽夹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在御书房内响起：“臣今日入宫，亦有一事相求！” “小皇叔……”康宣帝心头一跳，顿有威胁感袭来，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刻把事情说明白，“朕想……” “臣想迎娶殷家之女殷桑落为妻，恳请陛下下旨赐婚！”穆战北只当没注意到康宣帝未出口的话，面色淡然却极其快速的将自己要说的话，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康宣帝到底没忍住，脸色一变再变…… 第46章 绝对不行！ 一步错便步步踏错！康宣帝习惯了摆布他人，也习惯了言谈间打机锋，哪里比得上穆战北有话直说，简而化之的军人作风？倘若他开门见山的直接说出他要立殷桑落为后的话来，说不定还能堵住穆战北的要求。可是他没有，所以才失去了开口的机会，同时还彻底丧失了先手。 现在穆战北都说了他要娶殷桑落，难道他这个当侄儿的，还要开口跟自己的皇叔说，他也想要娶那个女子？这种话莫说他这个帝王，哪怕他只是个寻常人，也不可能说出口。 康宣帝心中暗恨，面上却是不显半分：“小皇叔想要娶殷家女？殷大元帅可应允了？小皇叔和殷元帅都是国之栋梁，是朕的左膀右臂。纵然朕可下旨赐婚，可毕竟是两家结亲，朕却是不能罔顾元帅的想法……” “既如此，陛下不如宣殷元帅进宫问个清楚也好。”穆战北淡然自若，只当没听出康宣帝话里的推脱之意。 康宣帝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强笑着应允，命人宣殷纵横入宫。 在等殷纵横的空挡，康宣帝到底稳下心绪，快速的思考起来。 他没有料到穆战北会这么直接的开口，倒是让他这个当侄儿的根本没法开口跟自己的皇叔抢人。现在只希望殷纵横可以聪明点，拒绝穆战北的提议就好。那么只需要再缓和一小段时间，他就可以让殷桑落入宫了。 殷纵横应该会拒绝吧？毕竟这几年以来殷纵横越来越谨慎，尽量减小可能引起的帝王的忌惮。以殷纵横的聪明，肯定知道他对殷家和穆战北的结合最为反对，殷纵横就算平时再疼爱女儿，也不至于会因为女儿的亲事，就不顾一切的惹他的忌讳。 康宣帝这么想着，不过心里同时也做好二手准备。万一穆战北有意向同意穆战北的提亲，他又该如何拖延时间，想办法慢慢的弄黄这段姻缘。 一边打着主意，一边康宣帝还不动声色的试图从穆战北嘴里打探消息。 “小皇叔回京也有些时日，母后最为挂心的便是小皇叔的亲事。前几日母后还在说要朕选些合适的人选让小皇叔过目，没成想小皇叔已经有心仪的人选了。”康宣帝微笑着说道，眼神一片诚挚。 穆战北微垂着眼睑，淡漠的样子就好似对这带着试探意味的话全然无知一样：“有劳太后和陛下挂心，不过是区区小事，不敢劳烦。” 康宣帝笑容微微即可不见的微微一顿，又笑着说道：“小皇叔这话就见外了，本是血脉亲人，何来劳烦之说？小皇叔是朕唯一的亲叔叔，父皇尚在之时最为疼爱的也是小皇叔，当年朕可是没少吃醋，甚至一度觉得小皇叔抢走了朕的父皇，对小皇叔很是敌视呢！” 穆战北保持着那副巍然不动的模样，波澜不惊：“臣惶恐！” 康宣帝的笑容再次有些僵硬，面瘫着脸用这么冷漠的话说自己惶恐，谁信？ “小皇叔常年驻守边关，让母后好生心疼。此番述职，小皇叔不若多留些时日，也好让母后稍稍安心。” “臣遵旨！” “……朕也无其他人可说心事，若是小皇叔得空，也可时常入宫陪朕说说话，哪怕只是闲话家常。”康宣帝暗暗磨牙。 “不敢叨扰陛下！” “小皇叔与朕本是亲叔侄，何来叨扰之说？”康宣帝顺势下坡，终于捡起了自己想要说的话题，“说起来朕最近也是有些烦心事，不知小皇叔可否给朕一些意见？” 穆战北终于抬起眸子，深邃的双眸中带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他就这么定定的看了康宣帝半晌，这才缓慢的点点头：“为陛下解忧，是臣分内之事。”纵然身为皇叔，也不过是臣子。身为臣子，继续推脱反倒是落了下乘，徒惹帝王之怒。 康宣帝皱眉道：“小皇叔也莫要再跟朕客套，今日不过是你我叔侄闲话而已。” 穆战北点点头，道：“陛下有话但说无妨。” 康宣帝闻言长叹一口气，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不过是那些闹人的。朕外祖家有个表妹，已经及笄。母后只有朕这一个儿子，便将朕那表妹当成了自己女儿那般疼爱着，一心想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让朕下旨赐婚。这可让朕头疼坏了，这京城里要说有出息的适龄男儿自然是有的，可母后要求还颇多，长相才华要出众，年岁要比表妹稍大，说是年纪大的才会疼爱自己的妻子。还要家底丰厚，说是怕表妹嫁过去了会吃苦。笼笼统统的一大堆，闹的朕现在都不敢去永福宫给母后请安了。” 穆战北仍然是那副泰山崩地都面色不改的面瘫模样，一板一眼的道：“陛下慢慢寻摸便是，急不得！” 康宣帝笑了一声，看着穆战北，略带几分试探：“说句实在话，若是小皇叔心里无人的话，朕倒是愿做一把媒人。毕竟朕那表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管家也是一把好手，在京中也是有着好名声的……” 穆战北只当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正色道：“还请陛下不要再说这等令人误会之言，臣倒是不碍事，可万一损了人家姑娘家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再者，臣心中已经有妻子的人选，此生得一娇妻足矣。其他人再出色，与臣也是毫无关系。”他在外人这么给那个女人面子，还说了娇妻什么的，绝对不能让那女人知道。不然的话，她肯定会误会自己对她也很是喜爱，到时候说不定又会翘起尾巴来了。 女人，绝对不能宠着！前些时候就是给了她点好脸色，再瞧瞧现在，她都直接求嫁了，还给他找了这么多的麻烦。 穆战北羞恼的想着，我的媳妇儿太热情什么的，简直太让人操心了！ 他跟前的康宣帝就没他这么好的心情了，一听他这明显就打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这次是真的震惊了：“什么？小皇叔，你可是朕唯一的亲叔叔，难道你只娶一个王妃？这绝对不行！” 这怎么能行？他还想着万一这门亲事他阻断不了，那就让吴菲菲同时进门。以吴菲菲的手段和殷桑落的张狂愚钝，哪怕吴菲菲只是个侧妃，迟早也能把持住穆战北的亲王府。可穆战北只娶殷桑落一人，那吴菲菲怎么办？那他还怎么往他府中塞人？ 这绝对不行！ 第47章 值！ 这边穆战北在应付康宣帝，元帅府里另外一个当事人桑落也正叫进了殷大元帅的书房，心中忐忑。 殷大元帅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若有所思：“落儿跟王爷何时认识的？” 桑落这几天一听到穆战北的名字就要脑仁疼，偏偏眼前这个问话她还不能躲避，只得老老实实的坦诚：“去庄子里找祖母之时有一面之缘，后来在宫中设宴之时又见过一回。大哥邀了王爷来府中之时见了第三次，还在点心铺子偶遇两回。”原本是有这遮掩的，可是面对殷纵横，她却是没法敷衍。以她对殷大元帅的了解，他来问了，肯定代表着他已经把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的了。若是再有隐瞒，反而徒惹疑心。 “原来如此！”殷大元帅微微颌首，看着桑落的目光愈发的深邃。 桑落有那么点头皮发麻，于是习惯性的开始撅嘴装傻卖萌：“爹爹，其实落儿跟他真的不熟嘛！就是偶遇那么几回就开始说亲，是不是太过儿戏了？再说了，落儿还不想嫁人，留在家里多好，可以陪祖母，陪爹爹陪哥哥。嫁了人就没意思了，成天要独自待在王府，那落儿该多闷呐！” 殷大元帅倒不为她这番话动气，反而问道：“你待如何？” 桑落一边唾弃自己的无节操和厚脸皮，一边毫无压力的往殷纵横身上蹭去：“爹爹，要不您跟祖母说说，亲事再过个几年再提？落儿也不是说不嫁，王爷他……人也不错！”这话实在是太过违心，桑落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只是落儿还是想在家中多留几年，何况王爷此番回京也是来述职的，很快又要回边关去了，落儿若是嫁给王爷，岂不是只能一人留在王府？” 殷纵横眉头轻轻皱了皱，有些赞同：“你一人留在王府，的确是个问题。”那么个爱折腾的人，若是上头没人压着，整个王府又只有她说了算，怕是整个王府都得被她给掀了。 桑落顿时心头一喜，看来有戏！于是立刻加大咯度，彻底的抛弃仅存不多的节操，抱着殷纵横的手臂撒着娇：“爹爹也赞同是不是？落儿才不想一个人在那么个空荡荡的府中待着呢，所以啊，落儿真的不想嫁人……不，是落儿不想现在就嫁人。爹爹，您就帮帮落儿吧！” 殷纵横深以为然：“一个人留在府中的确是有些问题……” 瞧着桑落一脸“瞧吧瞧吧，就是这么回事，爹爹您英明神武”的崇拜模样用力点头，殷纵横眼底忽然快速的掠过一丝笑意：“不过落儿可随同王爷同往边关，那便不是独自一人留在府中了。” “……”笑容僵硬在脸上，桑落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出奇的愚蠢。 她刚才是被自家爹爹给揶揄了吧？刚才爹爹眼里闪过的是促狭吧？ 桑落简直要给自家爹爹给跪了，明明就是高大上的冷硬作风的爹爹，怎么忽然就改了画风了？ 爹爹您这么捉弄您的宝贝女儿真的没关系吗？ “爹爹……”桑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现在习惯性的装傻卖萌，可她又不是个真的天真懵懂。大哥的想法，同样出身世家的她轻而易举就能猜到。只是她没料到爹爹也会这么说，难道爹爹真的想让她嫁给穆战北？ 殷纵横其实也有些意外自己竟然会有这份捉弄的心思，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女儿太乖巧了，那副总是想要亲近他的小模样也让他想要有个可心的宝贝女儿的愿望被满足了，所以难免就会做些平时没想过的事情。 不过，他也只是逗弄了一次罢了：“我殷纵横的女儿，无需为寻求庇佑而嫁人。你若不愿，这门亲事就作罢，爹爹自会替你做主。不过落儿，你终究是要嫁人的。而王爷也到底是王爷，不可能久等下去。爹爹希望你想清楚，莫要让自己后悔。” 桑落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又化为无声。 她知道，爹爹隐隐也是赞同这门亲事的，理由跟大哥相似。穆战北这人看似冷情冷心，对谁都不放在心上。这些年来不亲近女色，却唯独在见了她之后上门求娶。穆战北是爹爹看着长大的，对他的性情最是了解。他这么做，怕是动了真心的。穆战北又并非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这样的人自然也不需担心他日后会妻妾满院。对于穆战北这样的女婿，爹爹也应该是有几分满意的。左右她都是要嫁人的，不如选个自己知根知底的。 桑落暗叹一口气，既然只能随波逐流，那她也就只能选择一个男人嫁了。她总是反悔，其实不是因为穆战北那人不合适，而是她的心态调整不过来。现在爹爹都这么说了，那么她也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样的选择了。 “那，好吧！”这话说出口，桑落反而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下来。 反正逃不过要嫁人的命运，不如干脆点！ 穆战北虽然是个万年大坑，不过人家好歹高大上，颜又正，嫁就嫁了吧。 当然，如果他不再胡乱污蔑她暗！恋！他，那就更完美了。 父女两人说完话，正好宫里来传口谕的人也到了。殷纵横什么都没说，临出门前看了一眼还挂在自己身上的桑落，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动作有点僵硬的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这才离开。 桑落脸上乖巧的笑容在殷纵横离开之后逐渐消散，最后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垂眸喝茶。 嫁给穆战北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起先是她想岔了，认为拒绝穆战北的婚事可以减少小皇帝对殷家的忌惮。可事实上，不管殷家跟谁结亲，小皇帝都是会忌惮殷家。这种忌惮在他心里扎根，慢慢发酵，一旦有了导火索，立刻就会迸发。而殷家和穆战北的结合，只会让小皇帝更加的忌惮。这种忌惮，会让小皇帝要么加快速度对殷家和穆战北出手，他越是着急，就越有迹可循。要么，他会因为忌惮而更加的小心筹谋，这么一来，她就有更多的时间来为殷家争夺喘息的时间了。 至于前世蒙蔽殷桑落，让她做出那种事情最终导致殷家覆灭的幕后黑手，借助穆战北的势力，调查起来想必要容易一些！ 这么想着，桑落的嘴角缓缓勾起一道小小的弧度。 利大于弊，这门亲事，值！ 第48章 同意了？ 殷纵横到御书房之时，满室沉寂，气氛让人觉得压抑。 殷大元帅恍若未觉，恪守礼节的分别给两人请了安。 “元帅免礼，赐座！”康宣帝和颜悦色，笑着说道。 殷纵横谢了恩，这才走到下首坐下，身板笔挺，目光幽怨宁静。微抿的唇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股子肃杀气势。 康宣帝不露痕迹的在殷纵横和穆战北身上来回扫了一眼，尤其是看到他们一模一样的坐姿，以及相似的神态，指尖轻轻掐了掐手心。 面上却是半点不显，笑着说道：“听闻元帅爱女已然及笄，也该是到了要说亲的时候了吧？” 殷纵横淡淡颌首：“是。” 康宣帝眸色微深：“那元帅心中可有属意人选了？” 停顿了一下，抢在殷纵横开口之前状似关心的提醒了一句：“元帅乃是国之栋梁，又是两朝重臣。殷四小姐乃是元帅独女，身份何等尊贵，元帅可不能选个比之不及的。听闻府中老夫人也说了，殷家小姐日后可自行择婿，朕觉得这个不错。”说着，他别有深意的朝两人各自又扫了一眼。 穆战北和殷纵横仍然是稳着那一张冷脸，却哪里会不明白，康宣帝这是在暗示着什么呢！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暗示穆战北是个合适的人选，可穆战北和殷纵横是什么人？能听不出他这是在提醒殷纵横，在亲事上要慎重选择，应该多看多选么？殷家地位超然，先皇子嗣单薄，天潢贵胄本就稀少，能比殷家还要身份贵重还要适龄未娶的，还能有几个？不过就是康宣帝和穆战北叔侄两人罢了。 更何况，谁的身份地位，能比康宣帝还要尊贵？ 是以，他看似在为穆战北说亲，实际上不过是想要提醒殷纵横，他这天子才是最合适的。 “谢陛下关心，臣谨遵陛下吩咐！”殷纵横不动声色的应道。 康宣帝心头悬起的石头放下一半，看样子殷纵横是明白了他的暗示了。这样也好，女方不同意，他这当皇帝的总也不能勉强人家吧？等殷纵横拒绝了穆战北，再过些时日，他再与殷家结亲也不迟。 更何况，就算万一殷纵横答应了，他也事先提醒了要顺从殷桑落自己的选择。而殷桑落之前对他一往情深，若是他开口，她怕是会在第一时间就应允吧。这么算起来，他的赢面才更大一些。 这么想着，康宣帝的态度也平和了下来，这才说起今日的主题。 “元帅有所不知，今日朕宣元帅入宫，其实是小皇叔有些话想要当面问一问元帅，还望元帅能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康宣帝说着，又朝穆战北看了过去，半真半假的笑道，“小皇叔，虽然朕与你才是亲叔侄，可是元帅乃是我天武的栋梁。朕丑话可要说在前头，元帅若是不愿意，小皇叔可不能勉强于他。不然的话，朕也是会为元帅做主的。” 穆战北淡淡的颌首：“陛下安心！” 他肯这么应承，康宣帝的确有些安心。刚才他给的暗示已经这么明显了，殷纵横但凡稍有托词，他便能让这门亲事告吹。 “那就好！小皇叔，此事还是由你自己来开口更合适。”康宣帝笑道。 穆战北也没跟他客气，转向殷纵横，神态自若，眸底却多了几分郑重：“元帅，本王对元帅之女心存爱慕，有心求娶，不知元帅可否应允？”其实心存爱慕什么的，都是为了给那个女人留颜面才虚构出来的。穆战北有些愤愤，明明就是她在暗恋自己，为了给她留有颜面，他都吃了这么大亏了。 恋人太痴心什么的，果真让人太头疼了。 殷纵横并没有一口答应或是拒绝，反而眉头微敛，沉声说道：“臣唯有这么一个女儿，爱若珍宝，臣也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是以，若是要娶小女，臣却是有要求，断不许那人再娶妻妾。王爷乃是天潢贵胄，这苛刻的条件，想必不能……” “本王亦不需身边有闲杂人等折腾，是以本王早已决定，此生只娶一妻，相伴终身足矣！”穆战北神情漠然，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康宣帝的神情已经不怎么好了，只娶一妻这种想法他是肯定没有的。若是只娶一人，如何开枝散叶？ 难道殷纵横的本意，是想要同意穆战北的提亲？难道刚才他的提点，殷纵横全然没听进去吗？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 再想起之前想要说的话被穆战北打断，才让事情突变到眼前这局面。若是那种情形再来一次，那他也未免太愚蠢了。 这么想着，康宣帝当机立断的就想要开口阻止两人再说下去。 “若是王爷能做到，臣恭敬不如从命！”殷纵横沉声开口，低沉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人忽视的坚定。 康宣帝的笑容陡然凝固在脸上！ 两次！他连着两次都没能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出口，白白被人给堵住了不说，还让原本应该占据上风的局面，硬生生的被扭转到对他不利。 要不是还有那么点理智，康宣帝简直都想撩起一旁的砚台砸下去了。 这叫什么破事？ “多谢元帅！”穆战北起身，恭恭敬敬的见礼，给足了殷纵横这个未来岳丈的面子。 殷纵横倒也没闪躲，只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他的这个礼！ 康宣帝嘴角一抽，这算是翁婿相见欢了？那他呢？他这个一国之君的脸面，简直就被他们扔在地上来回无数遍的践踏了。 忍了又忍，最后康宣帝开口笑道：“这门亲事若是能成，朕即可下旨赐婚，让内务府早些开始准备起来。不过，听爱卿适才说起亲事也要听听殷四小姐的想法，不如爱卿先问一问四小姐，等确定了之后，朕再赐婚也不迟。小皇叔觉得如何？” 那个女人都爱他爱的主动求嫁了，还需要问什么？要不是因为她求嫁，他又这么善良的不想让她太过伤心，他会主动上门求娶么？穆战北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善良了，最后还给自己招来这么多的麻烦，实在是太麻烦了。 这么想着，穆战北暗叹一口气，这些话不能说出口，真是太烦心了。 殷纵横却是说道：“臣多谢陛下关心！不过入宫之前臣与小女已经谨慎商谈过，王爷为国为民，驻守边关多年，为我天武百姓求一个安居乐业。这般英雄人物，小女也应允了这门亲事。” “什么？”康宣帝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撼，猛然起身，不敢置信的看向殷纵横。 殷桑落亲口同意嫁给小皇叔了？这怎么可能？她明明之前对自己还是情深意重，一门心思的想要入宫。更是因为这个，她对吴菲菲多有刁难。 难道就因为之前他的拒绝，她就真的放弃了？ 这怎么可能？康宣帝第一次正面当初在皇宫中殷桑落说的那些话，难道那些都是真话？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殷桑落以退为进的负气话而已！ 这，这该如何是好？ 穆战北的嘴角倏然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很快又压了下去。 她之前还不肯承认，现在总算是确定了，她果然暗恋自己！哼，之前还故作姿态呢，现在还不是一口答应了？ 这么任性，还口是心非，真不知道除了他这么大方善良的人之外，还有谁肯包容那么别扭的她！ 第49章 母子算计 康宣帝自觉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般丢脸过！ 他自信满满的想要断了穆战北和殷家结亲的心思，在落后一步的前提下，自信满满的找来殷纵横，想借由殷纵横的口来断了穆战北的心思。 可最后呢？穆战北不说，竟然连殷家都有心思结亲！而他却在事先已经开了金口，说要为他们下旨赐婚。 难道让他事到临头了再反悔？ 康宣帝暗恨不已，却是已经被逼到绝路上，转机在何处？ 拖延了半天，咬咬牙正要开口，却听门外忽然响起一直伺候他的内侍大总管何公公有些焦急的声音：“陛下，永福宫来人了，说是太后娘娘身子不适，晕厥过去了！” 何公公的话就如同冬日里的那一抹暖阳，顿时拯救了康宣帝。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极为古怪，看不出是喜是焦虑。不过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很快镇定下来，连忙起身，眉头紧锁：“下旨赐婚之事朕心中有数了！母后身子不适，朕要快些过去看看才能安心。” 穆战北闻言并未露出不满之色，只是跟着起身：“太后凤体要紧，臣等先告退！”太后只是他皇嫂，更何况双方关系并不算亲厚，也没缘由让他提出一同前往永福宫。 康宣帝现在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哪里还有不同意的。 而后就直接去了永福宫，那一副焦急的模样，若是不知实情的人，倒还真会以为母子情深。 不说穆战北和殷纵横如何，康宣帝到了永福宫，正好迎头碰上太医走了出来。康宣帝心头一跳，刚才他只以为是吴太后特意给他找了台阶下，怎么太医真来了？ “母后现在如何？”康宣帝对吴太后还是孝顺的。 太医连忙道：“太后只是过于忧心，气血不顺，微臣一会儿让人送了药丸过来，吃上几日即可。” 这么说来便是没有什么大事，康宣帝这才放下心来，示意他先离去。 等见了太后，吴太后只是面色有些不好看，倒是没有什么大事。 “皇帝，你太心急了。”吴太后看到康宣帝，千言万语，却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不过是不久之前才说过要小心应对，没想到他竟然转身就把事情就把事情给弄砸了。 说句实话，吴太后其实是有些失望的。她汲汲营营一辈子，虽说先皇的后宫并没有几个人，可是，她能坐稳后位，自然也不是轻而易举的。可是康宣帝跟她不同，作为先皇的嫡子，还是唯一的那个能够顺利长大成人的嫡子，他甚至都没经历过兄弟阋墙的戏码。就算当初先皇对穆战北偏爱，有心培养他成为继承人，可最后逼走穆战北的还是她，康宣帝从头到尾都被她保护的妥妥当当的。 本来以为保护儿子是应该的，可是现在看来，她错了！没经历过明争暗斗的康宣帝，终归在某些方面是有所欠缺的。 暗叹一口气，可是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她总不能不管不顾。 “皇帝仔细想一想，自古婚嫁大事，那可都是由家中长辈父母做主。到了如今，我天武秉承习俗，男子不管内宅之事，换句话说，这内宅之事，就该有当家主母做主！一如你父皇还在世之事，后宫之事，也都是母后做主的。” 康宣帝到底也不是傻的，顿时眼前一亮，明白了过来：“是了！这婚嫁之事也属于内宅之事的范畴之内，殷家的主母尚在，殷家之女纵然不是她所出，可亲事到底是她能说了算的。” 见他终于明白过来了，吴太后才松了口气，道：“的确如此！不过此事断不能再操之过急，尤其是殷元帅和王爷那两处，皇帝也该细心一些，尽量拖延时日，万万不能让两家有意结亲的消息先泄露出去。一旦如此，以王爷的性情，怕是会直接下聘去求娶。” 康宣帝心中也明白，点了点头，道：“朕心中有数！”那小李氏只是个继室，不得殷纵横的欢心。而她对殷桑落看似慈爱，实则厌恶的事情暗中早已传遍了。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好办事，若是那小李氏果真是要为殷桑落着想的，那这门亲事也就不能借由她的手来了断了。可事实上小李氏对殷桑落的怨恨极深，偏偏她又是殷桑落的“母亲”，对她的亲事自然可以插一手。就算有老夫人想要为殷桑落做主，可小李氏才是当家主母，再有他暗中相助，难道还能摆不平那老太婆？ 康宣帝也有了计较，这一次他并没有直接做出决定，反而先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行事的过程跟吴太后细细说了一遍。 吴太后到底是个中高手，下暗手的本事要比康宣帝高了不止一筹。康宣帝一边说，她一边听着，顺带着往里填补着。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母子二人才说完了。 “只可惜了，这对王爷有些不公平了。”末了，吴太后幽幽来了一句，眼底神色复杂。 当年穆战北看着她的那种依恋渴慕的眼神这些年始终印刻在她脑海里，若不是…… “母后，日后朕定会为小皇叔安排一门好亲事的。”康宣帝信誓旦旦的安慰，实际上，母子两人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这个“好”，无非是他们母子认定的，而不是穆战北认为的。 吴太后也不过是伤感一下罢了，小叔子哪里有自己的儿子重要？ “罢了，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这件事皇帝去做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一些，莫要让殷元帅和殷老夫人察觉出来。”吴太后细细叮嘱。 康宣帝自是一一应承下来，而后便让人安排了下去，要将“穆战北有心迎娶殷桑落”的消息，借由殷家双子，殷齐和殷哲的嘴巴，传到了小李氏的耳里。 “什么？”小李氏听闻这消息，果然震惊万分，失手打碎了手中的茶盏。 殷齐面上有焦急之色：“母亲，此时千真万确。我跟哥哥的那同窗好友家中有兄长在今上身边做事，今日正好是他轮值，亲耳听到今上说的。而且，今天今上还把父亲和王爷都宣进了宫中，说的就是这件事。听说今上都已经应承，不日即将下旨赐婚！” 小李氏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潜意识里拒绝相信这件事，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殷哲，希望从这个做事稳重点的儿子口中听到不一样的回答。 只可惜，殷哲见状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小李氏眼前一黑，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第50章 一手好算计 一时间，小李氏脑海中只隆隆作响，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母亲，母亲？”殷哲有些担忧的握了握小李氏的手，母亲的反应让他有些担心。 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小李氏有些回神，看着眼前满脸担心的儿子，心头的急躁更加按捺不住：“哲儿，这可如何是好？那小贱人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了，忽然就开始处处跟咱们作对。若是真让那小贱人嫁给王爷，那日后这府中哪里还有咱们娘仨的立足之地啊！不行，绝对不行！这门亲事，绝对不能行！” 殷齐也是一脸的愤慨：“就凭她哪能攀上王爷？指定是那不要脸的贱人看上了王爷，所以才厚着脸皮去求父亲为她说项的。哼，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她又不是没做过，当初为了入宫，还不是闹的人尽皆知，巴不得让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殷桑落厚颜无耻的想要凑到今上跟前，倒是让殷家跟着她好生没脸！” 殷哲闻言皱了皱眉头，训斥道：“事关天家，岂能妄言？不管如何，她总是殷家的人，那种不光彩的事情过去了最好，再提及损的也是整个殷家的颜面。小齐，这些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殷齐有些不服气：“我不过只是在你和母亲面前说说而已。” “在我们面前也不能说！”殷哲的眉头皱得更紧，“你可知正是因为我们母子三人感情最为深厚，你才不能说。隔墙有耳，万一这话被人听到了，只会认为这是母亲教导的，不然的话，你一个小小的孩童，又怎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难道你想要连累母亲被人误会？” 殷齐虽然脾气暴躁了些，可跟小李氏的关系却是极为亲厚的。闻言看了小李氏一眼，虽然心有不甘，可到底没在开口。 劝服了殷齐，殷哲这才给小李氏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哄着她慢慢喝下，等她神色稍稍平静一些之后，这才开口：“这事情还没成呢，母亲也切莫慌张，这门亲事自然是不能听之任之，让其成事了。不过，王爷和父亲都有这意向，我们也该快点行动才好。免得万一哪天就得了圣旨，到时候我们再想阻止可就晚了。” “哲儿，你可有什么办法？”小李氏连忙拉住殷哲，她现在心中不定，只想找个人给她出出主意。 殷哲停顿了一下，垂下眸子，淡淡的道：“想要阻止一门亲事，左右不过就那几个法子而已。虽然有些阴损，不过为了我们母子日后能活的自在些，也只能试一试了。” 殷齐皱眉：“母亲是殷家主母，好歹也是那小贱……殷桑落的母亲。照说这亲事也该由母亲过问的余地，难不成就不能让母亲强硬些？” 殷哲叹了口气：“谈何容易？老王妃对她爱护有加，府中又有祖母和父亲为她做主，三位哥哥自来都是偏爱她的。母亲随时当家主母，可一家之主是父亲，而天武最重孝道，有祖母出面，母亲根本无法插手。不然的话，一旦有所争执，错的只会是母亲。” 殷齐闻言眉头紧锁，这烦躁的表情在还有些婴儿圆润的脸上出现，显得极其的滑稽。 小李氏原也只是一时间失去了稳定，现在被殷哲这么一分析，也慢慢的稳下心神：“哲儿所言极是，若是想要断了一门亲事，能做的不过就是那几个手段罢了。不过，我倒是不觉得那些法子过于阴损，殷桑落是什么样的人，谁能比我清楚？那个废物，不管嫁进了谁家，肯定都会闹出笑话来。就算是嫁给王爷又能怎么样？到时候王爷去了边关，她一人独守空闺，一旦做出丑事来，到时候引得雷霆震怒，王爷跟殷家一直友好的关系可就要断了。哼，这哪里是结亲，这根本就是要结仇！” “母亲！”殷哲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小李氏，“这些话母亲万万记得不能再说了！同为殷家血脉，她的名声毁了，我们几个又能好到哪里去？再者，万一被父亲听到……还请母亲慎言！” “她是什么东西，也敢跟你们比？”小李氏泄愤似的骂了一句，可到底是把殷哲的话听了进去，没再口出恶言。 琢磨了一下，小李氏摆手让他们离去：“这件事母亲心中有了成算，无需你们再多关心！记住，这件事你们毫不知情，知道了吗？” “可是母亲……”殷齐有些不解。 殷哲却是阻拦了他，一字一顿的道：“这件事，我们兄弟二人毫不知情！” “小哲！”殷齐有些不愉，一下子并没能想明白为什么殷哲要这么说。 小李氏却是有些欣慰，这才让他们离去。等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之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让一直守在门外的朱嬷嬷进来。主仆两人关紧门窗，开始低声的谋算起来。 而出了锦绣园，才回到两人居住的院落，殷齐就忍不住追问：“小哲，为何不帮助母亲做这件事？难道你真想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贱人嫁给王爷，继续嚣张跋扈？” 殷哲皱紧眉头，恨铁不成钢的在他额头上用力的点了点：“你怎么就这么笨？就是为了母亲好，我们兄弟两人才不能插手！” “我不懂！” 殷哲叹了口气，慢吞吞的给他解释分析：“都说母凭子贵，这话做不得假。你要想想，这当家主母轻易可以换，可是嫡亲血脉能换吗？这件事只能让母亲出手，就算有个万一差池的，引得父亲震怒。只有我们兄弟两人还在，只要父亲还顾念这单血脉亲情，母亲自然也不会有大碍。若是连我们也参与其中，届时父亲怒火之下，我们母子三人哪里还有出路？所以，这件事我们必须当做不知道，哪怕事情败露，也坚决不能承认，你记住了没有？” 殷齐一直都想以殷哲为首的，现在听闻殷哲这么分析，心中虽有些不满，可到底也是听进去了。 这母子三人都有一手好算计，却不知他们商议的内容，不过一刻钟后，就立即送到了殷大元帅和殷家兄弟的手里。殷纵横只是目光倏然变得犹如凶兽，无比慑人。殷家兄弟的定力就要差一些，一个笑的阴险至极，却直接砸碎了手中的茶盏。一个呆呆傻傻的，紧绷着的脸上自有一股凶悍之气。手下笔锋一转，犀利无比的一个“杀”字落下，寒意四射。 这一切小李氏并不知情，她好容易才跟朱嬷嬷初步商定了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却意外的接到娘家——李家的消息，说是她母亲病倒了，心心念念的，让她速速回李家一趟。 小李氏心里咯噔一下，细细问了送信之人李家的消息，确定了她母亲确实病了之后，连忙命人备了马车，急急忙忙的就回了娘家…… 第51章 筹算 李家原本也算是书香世家，出过丞相之才，只可惜是在前朝。不过天武立国之后，先皇也并未拘泥于此，又因李家也曾出过点力，对李家倒是尚可。李家的后人遵循先人遗训，力求饱读诗书，只可惜有点跑歪了，书香世家反倒是出了一群酸腐文人。口口声声不沾铜臭，认为唯有读书者为高，也就造就了整个李家所有的进项基本上都靠着内宅女人在打理，而这群爷们儿，只专心看书。 李老爷子当年也曾官拜户部尚书，后来为了不阻了子孙的官途便致了仕。没曾想，子孙后辈当中就没一个能出人头地的，最好的那一个也不过是一个二甲的进士出身，在翰林院三年本就过的艰难，后来他致仕，也不过是替他在户部谋了一个小官职。 不过到底架不住他命好，膝下有两个并不得他宠爱的女儿，先后成了殷家的主母。当初看在殷纵横的面子上，得了户部侍郎的职位。不过也到此为止了，这辈子怕也是无法再高升了。 李家府邸大门处的石狮看起来有些陈旧了，就好似李家一样，打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腐朽。 小李氏下了马车，一时间看着那对石狮竟是有些出神了。 “姑奶奶？”前来迎接的李家下人有些不解，连忙呼唤了一声。 小李氏回过神来，淡淡的扫了对方一眼：“走吧！” 于是，小李氏带着从殷家带来的下人昂首阔步的走在前头，李家的下人则是有些缩头缩脑的，跟在后头，不敢有半分的不敬。 当下人的有几个没眼力劲的？现在李家又算什么？若非有殷家这么一门姻亲，这京城哪里还有李家的立足之地。眼前这位姑奶奶嫁入殷家之后，虽然殷家不若以前那样继续帮扶李家了，可好歹这位姑奶奶也是现在殷家的主母。伺候好了她，拉得她跟李家亲近了，这才能让李家过的更好。李家好，他们这些在李家当下人的，才能过的更好。 到了李家内宅，见着了李家的夫人阮氏。阮氏同样也是出身书香世家，不过比之李家自然是不及的。只不过她生了两个好女儿，在李家的地位自是不同。更何况现在李家长辈不过还剩下一个不问俗世的老爷子，这李家也就由着阮氏当家做主了。 小李氏细细盯着阮氏看了几眼，立刻就明白阮氏这摆明了就是在装病。 “母亲使人让我回来，是有何事要吩咐？”小李氏心中有些不耐，对阮氏的态度就有些冷淡了。 阮氏也不以为意，只是嗔怪道：“没事就不能让你回来了？这可是你娘家，娘也时常惦记着你，你个没良心的！” 小李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烦躁：“母亲又不是不知现在婆婆回府了，我哪里还能跟以前那样时常回娘家？今日是以为母亲生病了，这才急急忙忙的回来了。这要是被婆婆知晓母亲并无大碍，只是为了让我回府撒谎，到时候让婆婆怎么看待咱们家？” 阮氏有些怔然：“那，那又如何？这是我们李家的事情，难道还要让她多嘴指责不成？” “可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是她的儿媳，她就能管着我！”小李氏烦躁的回嘴，“母亲有话就快些说，我还要早些赶回府中去。” 阮氏结结巴巴的，似乎还想遮掩一下，先探探小李氏的口风：“星姐儿，母亲让你回来真的只是想你了。再说了，那老太婆回来了，你在殷家也提心吊胆的，不如回家里来松松气，母亲已经让人备了你最喜欢吃的菜肴，你……” “若是母亲没有其他吩咐，那我就走了。”小李氏不耐听她絮絮叨叨的尽说废话。当了这么多年的正房太太都没半点长进，成日里只会显摆些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小把戏。怨不得这上上下下的，没一个人真心愿意跟她亲近。明明皮相是最好的，偏生任意一个姨娘都能把父亲从她这里抢走。要不是她的肚皮争气，怕是早就让父亲休下堂了！ 起先阮氏还想再虚伪一下，可见小李氏果真起身要走人了，连忙把人拽住，笑声有些干巴巴的：“星姐儿还是这般性急，母亲这不是不知该如何跟你开口好，所以才这么说的么！不过你总是这么性急可不好，在母亲跟前使小性子也就罢了，可在你夫君面前千万莫要这样，不然如何讨夫君欢心？母亲这些年跟你父亲相敬如宾，靠的可不是这一张脸，而是……” 眼见着她又没什么重点的开始胡言乱语，絮叨那些没人愿意听的，小李氏有些火了：“母亲，尽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什么相敬如宾？不过是看在她是殷家主母的份上才给了她足够的体面。不然的话，就她这性子，父亲这辈子都难主动踏进她院里半步！ 不过见阮氏似乎被她吓了一跳，有些嗫嗫的样子，小李氏到底还是心软了。 说到底，阮氏再多不是，对她的宠爱也是真的。毕竟是亲母女，她哪里真会不管阮氏？ 主动到阮氏身旁坐下，小李氏给她倒了一杯茶，勉强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一些：“母亲，近些日子府中事情太多，有些劳累，难免脾气急躁了一些。火气太重，惹了母亲，还望母亲莫要跟女儿一般计较。” 阮氏连忙把茶水送到她跟前，上下打量着她，难掩心疼：“星姐儿，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身子是你自个儿的，拖垮了你可怎么办？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齐哥儿和哲哥儿想想才是。” 小李氏点了点头：“女儿记住了！” 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今儿的主题上：“母亲急急忙忙的把女儿叫回来，到底是为了何事？我们是母女，最亲不过的。母亲跟旁人需要遮遮掩掩的，跟女儿再这么着，却是生分了。” 阮氏好歹也是个肯听女儿话的，听她这么说，老脸微红，倒也说了实话：“这不是前些时候殷家的那宝贝疙瘩及笄了吗？想着她也该说亲嫁人了，本以为殷家对她的宠爱，这几日就会定下来。没成想到了现在还没动静，是不是府中还没决定人选啊？” 小李氏太阳穴突突一跳，闭了闭眼：“母亲想要说什么？” 阮氏看了她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不是你大哥家的侄儿今年也十九了，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年幼之时又是一同玩耍过的，还有表兄妹情分在。既然……既然殷家都没决定人选，不如使使劲，让你侄儿试一试？那丫头最听你的话了，若是有你在一旁敲打，说不定这门亲事就成了……” 第52章 拎不清 小李氏都不知该有什么反应才正常，只听闻自己不带丝毫感情的反问：“母亲可是忘记了，婆婆已经开口，说过落姐儿的亲事由她做主？” “可你才是殷家的当家主母，是落姐儿的嫡母！”阮氏理所当然的反驳，“你有这个资格替她决定亲事！” “不，我没有！”小李氏冷冰冰的开口，“婆婆是长辈，有祖母出面，就算我是嫡母又能如何？” 停顿了一下，她的语气更加的冷：“更何况，我哪里是什么嫡母？母亲可是忘记了，落姐儿的嫡母，是姐姐！” 阮氏怔了怔，这才反驳：“可是你姐姐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了，你才是殷家的主母。” “那也改变不了落姐儿并非我所出的事实！”小李氏的语气倏然严厉了起来，“落姐儿是姐姐所出，我说到底不过就是房继室。就算是正室，可在婆婆眼中，我也只是个后母！落姐儿是她的宝贝疙瘩，你以为她会任由一个后母去摆布落姐儿的亲事？” 阮氏呆了半天，最后才张口结舌的，结结巴巴的努力想要抓住重点来提醒：“可，可是，女婿不是娶了你吗？都娶了你了，肯定就说明他对你也是有心，殷家的老夫人又怎么会把你当成个寻常的后母，处处提防你呢？” 小李氏面容上有瞬间的狰狞：“母亲可别忘记了，当年为何他会娶我过门！” 阮氏顿时愕然，这才想起当年发生的那一幕幕。 是了，是因为星姐儿当着众人的面，抱着几个孩子不放，言之凿凿，为了照顾亡姐的孩子自请为继室。 小李氏揉了揉眉心，嘴里有些发苦。 她并不后悔当年之举，固然也是为了自己谋一个出路，可那时候，她对几个孩子也的确放心不下。只是当主母的时间久了，慢慢的就忘记初衷了罢了。 “那，那怎么办？你大哥说了，虽说殷家和李家有你牵拉着也够了，可要是再稳定一下对李家也会更好一些。”阮氏犹豫不决。 小李氏扫了她一眼，不屑的道：“我大哥说？我是看是那我好大嫂说的吧。”她大哥什么性子难道她不知道？整个李家上上下下的男人，没一个是有出息的。打着书香世家的名头，一身打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酸腐臭味，没有文人的才华，却有一身要不得，让人觉得可笑之极的傲骨！她父亲好歹有几分能耐，可她大哥就是一滩烂泥，心比天高，才比纸薄！成天之乎者也，千万般教导，到底也只得了一个举人的身份，却连进入官场的资格都没有。 最让小李氏气的心口疼的是，当初她最为风光之时想要给他走动走动，哪怕是出钱捐个官职也好。可他倒好，当着众人的面，口口声声说着读书人的风骨，断不会做这种事情，还大骂小李氏一通。可事后背了人，又找上门来让小李氏吹吹枕头风，让殷纵横主动提出帮他弄个一官半职的。 就这种没多少本事还要维持那点用不着的，令人觉得可笑的风骨的人，小李氏觉得她是疯了才会找殷纵横提出这种要求。 平时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喊得最响的就是她大哥，又被阮氏养成了一个万事不粘手的恶劣性子。这种事情，他可不会去关心。 倒是她那个大嫂，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际上算计多着呢！ 阮氏的笑容有些尴尬，很快又反应过来，笑道：“你大哥和大嫂本就是一家子，谁说的都一样。不过星姐儿，这件事母亲也觉着可行。自古以来都有亲上加亲的，何况落姐儿以往最黏森哥儿了，这对小兄妹俩的感情也一直都是最好的。撇开了殷家主母的身份不提，你好歹也是落姐儿的嫡亲姨母。再跟女婿吹吹风，这件事准定能成。” 成什么成？ 小李氏简直烦透了娘家人的理所当然，用力压了压怒气，这才说道：“母亲，这件事女儿可没法帮忙。母亲应该也听说了落姐儿及笄当日，景王府的老王妃对落姐儿可是百般满意。落姐儿的亲事那一位可也是看着呢，哪里还能轮得到我插手？” 阮氏到底是个按捺不住的，顿时有些急了：“怎么就插不了手呢？老王妃当日也去了？又怎会对落姐儿另眼相看？这，这怎么可能？” 说到这儿，阮氏有些懊恼：“早知老王妃也会去，你就该早些让人告知一声，也好让我带上你几个侄女外甥女的一同过去，指不定就有谁能入了老王妃的眼呢！” 小李氏的目光倏然一冷：“说起这件事，我倒是要听听母亲的想法了。落姐儿及笄，作为外家，竟是只送了一份薄礼，无人亲自登门！母亲，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件事现在满京城都传开了，都说咱们李家不会办事。这些日子我都不敢出门，就怕被人给嘲讽了。” 阮氏干笑几声，目光有些游离：“那不是那一日有些急事，着实分身乏术么！再说了，有你在不就行了？母亲相信你，这些小事情你肯定能解决的。何况，我们也送了礼了，这不就行了！” 小李氏揉了揉额角，满心疲惫。对娘家这些人的奇葩想法，她已经算是无法可想了。以前一直觉得帮着娘家，也就是帮儿子多留条后路。可现在看来，她该好生考虑一下了。 都说外家是助力，可这哪里是什么助力，这根本就是拖后腿的！ “星姐儿……”见她不做声，阮氏有些心急了。 小李氏用力的闭了闭眼，最后同意了下来：“我知道了，母亲！这几日我会命人送帖子过来，邀森哥儿连同几个侄女一同过府游玩。届时再让他们接触接触！” 阮氏有些忍不住：“不如今日就让森哥儿跟着你一起过去吧！反正是亲姑侄，让森哥儿去殷家住几日也是没关系的，你……” “母亲！”小李氏声色俱厉，“你当殷家是什么破落户吗？我一个出嫁女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娘家侄儿带回府去住几日，这府中可还是有未出嫁的姑娘家！这要是被人传出去，殷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你这是在逼着我去死吗？” 阮氏被她的怒火吓了一跳，连忙安抚：“好了好了，我这不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哪来这么大的脾气呢？” 小李氏气的胸口直疼，懒得再跟拎不清的阮氏再说下去。 就这傻乎乎还自以为聪明的性子，被人当成枪使还不自知，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带着怒火离了李家，不过在马车上，小李氏也平静下来了，觉得顺势让娘家侄儿过来一趟也是不错的。 王爷有意又能如何？殷家的废物大小姐，跋扈又自傲，做事只凭自己喜好。若是她自个儿跟旁的男人牵扯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情来了，到时候这门亲事黄了，那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第53章 有辱斯文 桑落这日子只觉得时间太慢，活着太累！任谁每天被嬷嬷丫鬟们盯着要学着刺绣，制衣，她就恨不得再死一次。 拿惯了刀枪的手——虽然不是自己原来的那双手，可是蠢笨程度完全一样——再让她来拿绣花针，真的是太难为她了。 可是嬷嬷们都说了，这等日后她定亲之时，按照天武的规矩，是要亲手制衣送给未来夫君的。虽说只是里衣，可是殷家嫡女这样的身份，嫁的人身份地位能差了？要是她的手艺实在是太难以拿出手，到时候岂不是丢死人了？ 桑落欲哭无泪，上头还有老夫人压着呢，只能苦哈哈的跟细细的绣花针“搏斗”着，努力的比着花样子绣鸳鸯。 “小姐，等等！您的绣线缠在一起了！” “小姐，您的手指真的没事吗？” “小姐，花样子上的是鸳鸯，奴婢很好奇您到底是怎么把鸳鸯绣成肥鸡的？对了，这鸡脑袋上顶着的是什么？花环？” “小姐……” 在屋子里闷了整整三天，在指尖上留下无数个孔之后，桑落直接砸了绣花绷子，还不解恨的踩了几下。 “更衣！”桑落怒气冲冲的，显然正在气头上。 莲心朝众人轻轻摇头，示意几个嬷嬷暂时先别管了，跟宝瓶一起替桑落更了衣，换上从书呆三少爷那儿顺来的青色男儿衣裳，从后门溜出了元帅府。 桑落其实来这里之后出门的机会并不算多，虽说平时长辈也不拘着她，可她又不是真没心没肺的，又怎会跟以前那样没事就往外跑？这次没什么目的，干脆带着扮成小厮的宝瓶和莲心随意晃悠起来。 一如殷桑落的记忆中那样，京城的繁华是可以亲身感受的。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看的，但凡是想的到的，都能找的到。 桑落给宝瓶和莲心买了几样小东西，成功的让宝瓶这个没心没肺的高兴的差点抱着桑落原地转圈。桑落赶忙把人推到莲心身边去了，免得在自己跟前晃悠。 路过书坊的时候进去了一趟，买了几本没看过的游记，又买了几本新出的话本。虽说无聊了些，大多都是些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用来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 “哼，有辱斯文！”桑落选好了话本正要交给莲心去付账的时候，她身边的一个中年儒衫面白无须的男子手拿一把折扇，满脸不屑的斜睨了她一眼。 桑落满是惊愕，她拉仇恨的技能难道满点了？不过就是买几本话本，居然也能招来训斥？ 还有，这位大叔，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大概是看到桑落明明听到了他的训斥却不做回应，这中年男子干脆不客气的指着她手中的话本，极其不屑的冷哼一声：“看你也该是个读书人，不用心研读诗书却看这种不入流的话本，简直有辱斯文！” 桑落真想把手里的书全拍在眼前这张又白又宣的胖脸上！ “关你什么事？”变个声对桑落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傲气的抬起下巴，满眼轻蔑。 中年男子显然没料到桑落会是这么个反应，竟然一下子愣住了。 桑落也懒得跟这种自诩高人一等的读书人计较，选好了话本径自去付了帐。 等主仆三人出了书坊之后，才听到后边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白面馒头似的中年男子冲到她们跟前，气势汹汹的拿手指点了点：“也不打听打听老爷我是谁就敢这么对本老爷，你等着！这辈子你都休想出人头地！哼！” 重重的哼了一声后，转身昂首阔步的扬长而去。 桑落简直都想给他跪了，她这是遇上了传说中的老纨绔了？ 不过，这男人看起来真的有几分面熟。到底是哪里见到过的？ 正琢磨着，却听宝瓶夸张的长出一口气，有些后怕的拍拍胸脯：“可真是吓死我了！” 桑落一愣：“怎么了这是？” 宝瓶动作一顿，一脸讶然：“小，少爷！舅老爷最喜教训人，您平时不是最讨厌听他说教了么？” 舅，舅老爷？桑落有些凌乱了，怪不得觉得这人这么面熟，原来是她舅舅？ 宝瓶还在那儿嘀咕：“舅老爷竟是没认出小姐，倒是让我们逃过一劫。”出门前自家小姐在她们三人脸上都抹抹画画的，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是看在别人眼里就多了几分陌生。 桑落嘴角抽了抽，不过是简单的改变一下脸部轮廓而已。其实要是熟人的话，肯定是可以认出来的，她又没有刻意做大改变。不过她这个便宜舅舅，恐怕是对她完全不熟悉，不完的话，不可能一点怀疑都没有。 一旁沉默的莲心忽然开口：“少爷，舅老爷这是……” 桑落闻言顺势看去，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去。 她那便宜舅舅现在正满面春风的跟一个年轻人说笑，看起来很是熟稔。 看到这个年轻人那张线条熟悉的脸庞，还有嘴角谦逊的笑容，心里有一股不属于她的怨恨倏然涌了上来。 殷桑落的记忆中有这个人，前世在殷家摇摇欲坠的时候，就是这个年轻人拿出了所谓的“证据”，彻底的将殷家推入深渊。 吴瀚，太后嫡亲侄儿，吴家长子嫡孙，吴菲菲的亲大哥！ 桑落的目光又落在一旁的“舅舅”身上，她也想起来了，之所以觉得这个舅舅眼熟，是因为他就是前世为吴瀚作证的那个人。只可惜他没什么好下场，作了证，毁了殷家之后，他也就因为“自知罪孽深重，只愿一死来还一身清白”的名头，在家中“自尽”以全读书人的风骨了。 在殷家还如日中天的时候，吴家就开始筹划了吗？ 桑落若有所思的又看了吴瀚和她的舅舅——李廉一眼，见他们一同朝前走去，桑落顿了顿，叮嘱了宝瓶和莲心几句，悄然跟了上去。 要论跟踪的本事，她自认为还是不错的。不过宝瓶和莲心就不成了，而且三个人的目标太大，宝瓶和莲心纵然有心反对，可到底也拧不过桑落。 主仆三人却没注意到，在路旁的一家酒楼的二楼，有两个人一直关注着她们。 眼见着桑落动作娴熟的跟踪了上去，其中那长相如妖孽的男子笑的趴在桌上半天动弹不得：“你这小未婚妻实在是太有趣了……哈哈，你瞧见没有？她居然跟踪自家亲舅舅！哎，你别说，跟踪的水准不低啊，要不是特意关注着，还真会直接忽略过去了。”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深邃的眸中满是阴翳和怒火的，可不正是穆战北？ 穆战北此刻简直要被殷桑落给气死了！ 真是该死的！他都已经满足她的奢望了，她居然还不安分于室！抛头露面不说，竟然还敢女扮男装去跟踪其他的男人！ 简直太不知羞了！ 第54章 我是大傻子 李廉和吴瀚进了一品膳，桑落整理了一下衣物，也跟了进去。 一脚踏进了门槛，动作忽然慢了半拍，状似不经意的回头朝身后看一眼。 那种被偷窥注视的感觉瞬间消失，桑落神态自若，动作连贯的进了一品膳。 是谁在偷窥她？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品膳的价格略高，不过这里的大厨手艺极好，哪怕是最简单的食材，也能做出令人享受的美食来。是以有点身家的，还有这些达官贵人，都喜欢一起来这儿品尝一下美味。 李廉和吴瀚二人要了一个二楼的雅间，桑落自然而然也跟上了二楼，要了个隔壁的雅间。只可惜一品膳雅间的隔音太好，她什么都听不见。偏偏这两人选的还是临街的雅间，桑落就算有本事爬出去偷听也没办法躲过街上那么多来往行人的眼。 难道要白来一趟？ 在屋里来回走动几圈，要是有趁手的工具倒是还能偷听，可她现在就是空着双手来的，这让桑落有点泄气。 好日子过的太久了，都快忘记该时刻保持危机感了。 正想东想西，手还不停的在墙壁上摸来摸去，雅间的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来人一看桑落明显走神，两只白嫩的爪子还在墙上猥琐的摸来摸去的样子，一脸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你在干什么？” 桑落眼角余光瞄了自己的手一眼，镇定自若的收手站了起来，很不客气的反问：“你来干什么？” 穆战北原本就气不顺，这下子差点没被她给气死：“你说呢？” 桑落眨眨眼：“用膳？” 穆战北没说话，脸又黑了几分。 桑落憋的肠子都快笑抽了，表面上还是那副茫然的样子：“不是用膳？难不成是来喝茶的？” 穆战北眼角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手背的青筋猛然跳动起来。 他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要不要跟皇帝说一声他不想娶这个蠢的要命的媳妇儿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穆战北咬咬牙，告诉自己不要跟这个笨女人计较。 说起这事儿桑落就想叹气，她能说是来偷听结果发现隔音措施太好导致了她功亏一篑吗？ “闲着无事，过来品尝一下一品膳的美食。” “穿成这样，成何体统？”穆战北冷哼一声。 桑落看了自己的打扮一眼，再次嘴巴比脑子快：“要是跟平时那样出来被人看到了，到时候万一丢你的脸可就不好了。” 话一出口桑落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穆战北这家伙绝对是她的克星！平时都好好的，可是一遇上这家伙，嘴比脑子快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还是那张面瘫脸，可桑落却能感受到他因为自己刚才的那一句话散发出来的浓浓的喜悦。 穆战北低头看了桑落一眼，两人同时偏过头去。 一个是累感无力，另外一个则是觉得“这个女人已经爱我到无法自拔俨然已经以我的未过门的妻子的标准来衡量自己的行为实在太痴心了真拿她没办法”，再对视下去他担心会让她更爱慕自己，万一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可就真不好了。 桑落要是知道穆战北心里是这么想她的，估计真会把桌上的饭菜全部拍在他脸上。 “一起过来吃吧！”穆战北动作略微有些僵硬的走到桌边坐下，招呼桑落。 桑落翻了个白眼，这是她叫的饭菜好么？ 穆战北用膳的时候还是浑身散发着喜悦，可这一顿饭倒是让那个桑落吃的堵心透了。 好不容易出趟门都能碰上，她跟穆战北可真是“有！缘！”极了！ 孽缘！ 桑落本就不饿，只吃了小半碗就搁下了。 “吃饱了？”穆战北皱了皱眉头，对桑落的饭量很是不满。 吃的这么少，怪不得这么孱弱。这样的小身板日后跟他去了边关可怎么办？风沙那么大，说不定就会被吹跑了。 桑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好一点：“适才在路上买了些吃食，现在并不饿。王爷多用一些，若是不够，我再让人送些过来。” 穆战北被取悦了，心里想着“她果然很在乎我”，加快速度打扫桌上的饭菜。 桑落眼睁睁的看着穆战北以无比迅猛的速度，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甚至还干掉了五碗米饭！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亮闪闪的念头！ 高冷王爷他是个饭桶！ “吃饱了？”桑落不露痕迹的看了他的肚子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 穆战北眉头都没皱一下：“算了，回府之后可再用也不迟！” “……”王爷，请收下臣女的膝盖！臣女错了，饭桶怎么能形容你？您是饭缸啊！ 两人本也没什么话题，桑落倒不是抗拒穆战北这个人，只是他们之间不算熟悉。而且穆战北这个人实在太傲娇又喜欢脑补，她真的很担心随便说句什么就被穆战北给扭曲歪理解了，她实在不想在被迫“暗恋”人之后，再背负上更多莫须有的名声。 穆战北又有点不高兴了，眼角余光不露痕迹的从桑落脸上掠过，对这个女人的蠢笨简直无语了。 明明刚才还那么的热情，说起话来都那么的露骨，怎么现在空下来了特意给她留出时间来了，她反倒是一声不吭了？难道还在等他先开口吗？ 简直不能更笨了！ 穆战北心里憋着气，等了半天也不见桑落开口，心里愤愤的想着，他果然是太纵容她了！他轻咳一声，决定跟桑落好好的，来一场有深度的谈话。 “你……”穆战北开口，桑落讶然侧眸，水眸之中漾着一丝茫然，定定的看着他。 穆战北的脑子有瞬间的短路，刚才想好的话一瞬间就忘得干干净净的。而且那双似乎在说话的水眸，像是小猫爪子似的在他心上这么轻轻的一挠，痒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有那么点狼狈的移开目光，不过很快又理直气壮的看了回来。只是霸气十足的谈话到了嘴边，立刻换了腔调：“……以后麻烦事情交给我！” 桑落更加茫然，她家里父兄本事都大着呢，有麻烦不找他们找他这个外人做什么？ 不过好歹这次没嘴快的把这话给说出来，破天荒有些乖巧的点点头。心中暗忖，反正就这么顺耳一听，顺便点头，她避开他都来不及，傻子才会主动送上门去求他！ 穆战北见她这么乖巧的模样，顿时心气顺了，刚才的不顺当消散了。 而桑落很快就知道，她其实就是个主动送上门的大傻子！ 第55章 简直神烦 两人没话说，待在同一个屋子里实在是不怎么美妙，桑落迟疑了一下，正想要开口先告辞离开，却被穆战北扫了一眼，不容置疑的道：“等着！” “等什么？”桑落不解。 穆战北的眼神让桑落忍不住目光左右移动两下——那种“愚蠢的女人你的智商实在太可悲了”的眼神——真的很想找东西砸在他满脸血花开，这人实在是太欠揍了！ 真的要跟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吗？万一觉得不能愉快的过下去了接不接受退货？ 不过被誉为战神的堂堂亲王被退货的话，是不是有那么点难看？到时候万一穆战北这家伙觉得下不了台，会不会分分钟弄死她？ 桑落的眉头都拧成了一团，嫁个王爷什么的，果然不令人愉快！ 穆战北继续维持着他高大上的冷傲模样，眼角余光却是不露痕迹的，时不时的就朝桑落看上一眼。对这个完全不会找话题，趁机讨好他的女人他已经很绝望了，不过她现在的表情还是挺有趣的。 胡思乱想最容易打发时间，桑落也没等多久，就知道穆战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她听到有一阵脚步声走远，紧跟着，房门被轻轻的敲响。 穆战北在桑落开口之前就先说道：“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跑堂小厮打扮的男子，长相平实无华，明明让人觉得眼熟，可转头又想不起来具体的眉眼。桑落的心微微一跳，这样的人最适合当探子，当初她也有个线人，游走在各种场合，为她打探到了不少的消息，可从来就没被人捉到过。直到她死，那线人还活蹦乱跳的到处蹦跶呢！ “爷！”那小厮样的探子将一小卷纸样的东西交给穆战北，随后立刻退了下去。桑落特意提起精神注意了一下，这探子出了门之后，连脚步声都没响起，可仅有的那点气息却远去。 桑落的目光禁不住朝穆战北那儿游离了一下，该夸赞这男人连个探子都培养的很厉害啊么？ 被暗地里夸奖了的男人摊开手里的东西看了起来，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起来很有力量感。桑落连忙收回视线，再次哀叹只要跟穆战北在一起，她总跑偏重点。 不过等穆战北把东西送到她跟前，等她看完之后，她就不得不承认，穆战北其实用处挺大的。 当然，如果穆战北不露出这副“你快点来求我啊你这个蠢蛋”的表情的话，她想她的赞美会更加的真诚一点。 只是，她仔细的考虑过，她自己现在完全没人手可用。爹爹那里或许有可以用的人，可是那些人首先是对爹爹忠诚，然后才是她。这样的人她不想用，毕竟现在有太多的事情在没有头绪之前，她并不想让家人知道。至于三位哥哥那边，相同的道理，要是真从他们手里弄到专门用来打探消息的人，他们肯定会追根究底。加上他们三人的妹控属性，到时候她做事都会束手束脚的。 唯一可以随便用，而且还是毫无压力的使用的人，就是穆战北了。 想起刚才自己还信誓旦旦的发誓找穆战北帮忙自己就是个大傻子呢，果然事情无绝对，她现在就上赶着主动当傻子了！ 真是打自己一顿！ “王爷，我要这个人！”桑落毫不客气的开口要人，刚才她费劲心思没办法偷听到吴瀚和李廉的对话，转眼穆战北的人就把两人的对话，从头到尾，没一句落下的都给送过来了。这样的人才，千万不能放过。 穆战北那双冷眸微微一眯，冷冽的气势不变，可是桑落却能感受到这个家伙因为她的低头，再次愉悦了起来，简直都快冒泡了。 “好，给你！”穆战北一口答应了下来，就好似完全没想起来刚才答应送出去的，是他放在京城最得用的探子之一。 不过，送出了东西，总得要点好处。 穆战北眯着眼睛看着桑落，慢吞吞的说道：“我送了人给你，你要怎么报答我？” 桑落正想着要该怎么样才能让穆战北不去打探她想要知道的消息，闻言想也没想，顺口就应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报答？多俗！” 穆战北哪里会聊到桑落居然会说出这么劲爆的话来，耳根子顿时就染红了一片，以他的定力都差点跳了起来。 “什，什么一家人？你，你，你简直是……不知廉耻！” 桑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知廉耻什么的，穆战北你是个文盲吗？成语用不好就别用，毁人闺誉你不怕半夜鬼敲门吗？ 真想糊他一脸黄泥！ “好吧，如果王爷介意的话，那就算我刚才说错了，我们不是一家人！王爷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报酬？”桑落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反正她刚才也就是一时嘴快而已。 穆战北果断又被她气到了！ “水性杨花！”立刻改口说不是一家人了，难道她忘记了他们就快议亲了吗？难道她除了他之外，还有想要嫁的人吗？ 简直不知所谓！ “……”真想掀桌，果然不是一个档次的，玩不到一起去！ 不过到底是从穆战北这里得到了好处，她现在也的确是很需要人手。穆战北是亲王，他能缺少什么？想来想去，想起穆战北的那点小傲娇和小心眼，桑落试探着说道：“不管怎么说，王爷又不是外人，说报答很见外吧？不如这样，下回我送王爷一些云片糕……” 见穆战北一脸不满足的样子，桑落只好又主动加上：“……再准备点我自己做的酱肉好不好？” 穆战北面无表情的看了她半天，最后提要求：“两样都要是你亲手做的！” “我不会做云片糕！”桑落的笑容有点裂，这个得寸进尺的男人！ “那就去学！”穆战北丝毫不给商量的余地。 桑落的笑容没维持住，在穆战北不肯退半步的前提下，拿人手短，她认了：“……好！” 穆战北的心情又轻快起来，虽然上回吃的酱肉有点糊了，可是一想到是这个女人亲手做的，他就觉得挺高兴的。 亲手为爱慕的人准备食物什么的，一听起来就特别的美好。 桑落的心情有点阴郁。 傲娇王爷什么的，简直神烦！ 第56章 破落户 穆战北送的探子不仅长的路人化，名字同样也很路人，叫做甲二。听说穆战北手底下那些特意培养出来在各行业做事情的人，都是以这种方式来命名的。数字越靠前，代表着能力越强大。 穆战北也不是不识趣的，看了刚才甲二送来的消息就知道桑落怕是想做些不让人知道的隐秘事情。虽说对桑落还要防着他的举动有点不爽，可到底先主动告诉桑落，这人给了她，他便不会再过问。她让人查探出来的消息，除非是她自愿，不然的话，唯独她自己能知道。 不管如何，虽说不得不为穆战北准备点吃的，可桑落觉得不但目的达到了，还有了额外的收获，她今天也算是满足了。 穆战北让甲二来跟桑落见了个面，告知甲二日后桑落才是他唯一的主子，甲二脸色不变，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桑落跟甲二确定了联络信号之后，也没打算当着穆战北的面让甲二去办那些事情。 再次跟穆战北到了谢，临分别前，桑落很真诚的保证：“我会尽快学会如何做云片糕的。” 穆战北傲然的扫了她一眼：“我不会嫌弃你做的太难吃的！” “……”有本事你就别吃啊！ 桑落咬牙切齿的转身就走，她真是疯了才会对穆战北心生感激。 过后的日子，桑落跟甲二联络了一次，让他去调查吴家和李家的事情。她并不认为甲二会真的只对她忠心耿耿，可是，她需要的忠诚也不是百分百的。只需要甲二给她办事，而且还不会给她惹来无穷无尽的“为什么”，这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除非有急事，不然的话，甲二以每三天送一次消息的频率，不急不缓的让桑落知晓着这两家的消息。 叶长宁接到甲二第一次送来的消息的那天，她正好听最会打听消息的红芽不满的说着刚打听来的消息。 “什么？李家的表少爷表小姐要来府中住上几日？”宝瓶大惊失色。 红芽同样的气愤：“是啊！刚才才从锦绣园的小满那儿听说的，说是小夫人特意邀请的，好增进一下两家人之间的感情。”现在的十月斋是完全掌握在桑落手中的，她院里的人，对小李氏都是抗拒的紧。是以在私底下，总是一口一个“小夫人”，打心眼里不愿意认可这个“主母”！ 莲心不轻不重的掐了她一下：“‘小夫人’也是能叫出来的？没得落人口舌，徒惹祸事！若是给小姐惹来麻烦，仔细你的皮！” 红芽嘻嘻一笑，全然不惧。 桑落只是一笑，她不喜跟前的人太过拘束，就算喧闹些，也好过表面皆恭良，背地里却是勾心斗角。 “表少爷表小姐何时来府中？”桑落问道。 红芽连忙答道：“听说是明日就来！” 桑落点点头，并未再多问。傍晚时分，她用了膳在院中走了几圈，回房的时候视线扫过桌面，倏然一顿！ 放在上面的纸卷，是她刚刚出去之时尚未见到过的。 脚步轻移，恰好挡住了跟在身后的宝瓶的视线。长袖拂过桌面，放置着的纸卷顿时不见了踪迹。 “宝瓶，将我前些时候刚买来的话本拿来。”桑落从容的吩咐，等宝瓶拿了话本掌灯之后，便让宝瓶退了下去，随意的翻开话本，好整以暇的借着话本的遮掩，看着刚刚收到的消息。 “八日之前，有行踪隐匿之人与李家暗中联系，寻线深入，同日有人借由殷府五，六二人与内宅之人互通消息。经查，内容相似。然，殷府内宅之人并不知实情……” 寥寥不过几十个字，桑落却是笑容逐渐浅淡下去。 不过是一门亲事而已，倒是让那些坐在顶端之人都坐不住了，纷纷出手了。 吴家，李家，小李氏，殷齐，殷哲，还有那高高在上的那几位…… 柿子都朝软的捏，在他们眼里，原来她就是那个谁都可以来捏一下的软柿子！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桑落嘴角含笑，起身进了净房，将纸卷点燃。幽幽跳跃的火光燃起，火舌很快将纸卷全部吞灭。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纸片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想挑拣她这个软柿子捏，那就让他们来吧。 她等着！ 第二日，殷家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桑落却是没有去跟他们见面的打算。 原本的她为了讨好小李氏，放下架子跟李家的表亲们打好关系。有的时候为了小李氏的一个笑容，她甚至都会放下殷家嫡出小姐的骄傲，被欺负了也笑脸相迎，被打压了也只一笑而过。 可这群白眼狼，把她当成踏脚石，让人看到殷家小姐都对他们那么亲热，甚至还低他们一等。于是借由这股东风，他们纷纷找到好出路，嫁个好人家。可等殷家即将倒下的死后，他们跟着小李氏和李廉他们，给了殷家狠狠一击。 桑落现在挺希望他们来招惹她的，原本的殷桑落那一口恶气，还等着她来替她出呢！ 红芽洒扫完了，一溜烟的又跑了。不过半个时辰，她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一脸的愤慨。 “……雪青表小姐还跟小，夫人说，她挺喜欢十月斋的，所以打算到这里来住上几日，也好跟小姐叙叙旧……还有学岙表少爷，居然附和说十月斋的确不错，他也想住过来。最过分的是小夫人，居然主动提出让学森表少爷住到距离十月斋最近的海棠苑里！” 红芽气的浑身直颤，个子明明不大，骂街的气势倒是十足：“……都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咱们家大小姐的地儿也是他们能想的？咱们小姐什么身份，他们什么身份？痴心妄想，也不怕遭天谴！” “臭丫头，说话没个遮拦的，你欠打！”宝瓶一边呵斥着，一边伸手去拍红芽。不过瞧她那副神色，却是极为赞同红芽的说法。 原本就是如此，小姐乃是堂堂大元帅嫡女，李家那些人算什么？不过是借着殷家的势力，这才勉强维持着现在的体面而已。 就那种破落户，也敢跟他们小姐别风头？ 也不怕折寿！ 正巧让下人搬着行礼过来打算霸占十月斋的李家大房的二小姐，李雪青正好把几人的对话都听在耳里，直气的浑身颤抖不已！ 上不得台面？痴心妄想？ 呸！她殷桑落是个什么货？不过就是仗着命好了点，找了个好肚子投胎而已。殷家也不过就是个泥腿子出身的暴发户而已！ 这不学无术的废物，还不是得伏低做小讨好她？ 待会儿就让她自打嘴巴，也好让她瞧瞧，什么叫做真正的破落户！ 李雪青的脸上露出一抹恶毒的笑意…… 第57章 骂的谁？ “桑落表妹！”李雪青脸上露出笑容，踩着细碎的莲步，自以为风姿万千。可桑落只扫了一眼，只觉得这李雪青完全是东施效颦了，那模样做作的简直令人发指。 “雪青表姐！”桑落淡淡的颌首，完全没有李雪青想象中的那样，急忙起身去迎接她的意思。 李雪青笑容微微一凝，殷桑落这副做派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这是怎么了？往日见到了，最为热情的不就是殷桑落吗？ 不过李雪青也没多想，笑眯眯的自顾自的到桑落对面坐下：“桑落表妹近日可好？说起来有些汗颜，前些时候表妹及笄，原本我等姐妹都该来庆贺的。可是临时出了点事情，只好委屈了表妹。不过都是自家人，想必表妹也能原谅则个的！” 这是在暗示他们是一家人？ 桑落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顺手捅出一把软刀子：“表姐说笑了，哪能委屈呢？原也不过是小事情而已，亲近的人也都来了，还得了不少合心的贺礼，交了几个门当户对的朋友，我高兴着呢！” 李雪青的面色倏然一变，差点一口怒气没憋住。 不过到底是忍下了，只是笑容有些牵强：“不过是一段时间未见，表妹倒是爱开玩笑了。不过这话可不对了，旁人再亲，能有外家亲近？若是祖母听了这话，怕是会觉得伤心了。” 桑落笑眯眯的又朝她心口上捅了一刀：“表姐教训的是，看来日后若是有人说起此事，我会依着表姐的话，告诉大家正是因为外家最为亲近，所以及笄之时有没有来人，都是无关紧要的。心意到了就好，表姐你说是不是？” 李雪青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是什么是？明明是殷桑落在断章取义，可偏偏她就是没法反驳。刚才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就是那般。可外人若是听了，只会觉得她小小年纪却心思歹毒，明明是血亲，偏偏毫无情义。若是被人误解成了那般，她这辈子就别想再嫁入高门了！ 见她跟见鬼了似的表情，桑落只是勾唇轻笑，并未显得过于得意。 红芽有一句话说的对，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什么可得意的？ 她还不配！ 李雪青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身边的丫鬟和婆子却是不依了。 这李雪青长相标致，自幼也是得宠。再加上她往日里跟桑落的关系最好，趾高气扬的很。这些丫鬟婆子是最会看眼色的，拿捏住了殷家大小姐就是个草包，明明身份高贵却自愿伏低做小，平时也仗着有李雪青护着，对桑落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现在居然瞧见这个草包居然对她们的雪青小姐这般没好气，顿时就按捺不住了。 一个长相伶俐，嘴唇略薄，看起来就有几分厉色的丫鬟上前一步，看似恭敬，实则极度无礼的说道：“表小姐，我家小姐特意好心前来陪伴您，这也是看在与表小姐的情分上。表小姐身为主家不欢迎倒也罢了，又为何用言语来嘲讽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心善是有口皆碑的，没曾想到了表小姐跟前，倒是成了被羞辱的缘由！难不成这便是表小姐的待客之道？” 这一番咄咄逼人的言辞，顿时让宝瓶莲心几人怒火熊熊，恨不得一把抓花这个小贱蹄子的脸。可是想起小姐以前对表小姐一直都是忍让的样子，她们都下意识的看向桑落。心中暗自决定，只要小姐露出一丝怒色，她们拼着事后被责罚，也要上去撕了她的嘴。 一个婆子不客气的扫了宝瓶几人一眼，眼底满是轻蔑之色，附和道：“适才还听闻表小姐院里的下人们在嚼舌根子，表小姐，不是老奴倚老卖老，这些小贱蹄子不好好的调教就不能听话。表小姐若是狠不下心，我家小姐住在十月斋的这几日，就让老奴替表小姐好好的调教调教这群不懂事的小贱蹄子！” 宝瓶和红芽几人目眦欲裂，愤恨无比的瞪着那贼婆子。 李雪青一直垂头不说话，等两人开口训斥完了，她才抬头充当好人，轻声慢语的训斥：“杜鹃，窦嬷嬷，表妹年纪还小，偶尔犯错也是正常的。你们是下人，又怎能这样跟表妹说话呢？还不快些跟表妹道歉！” 桑落真想吐槽，就这演技，可是比小李氏差多了。 假，实在太假！ “雪青表姐，窦嬷嬷说的是！”桑落轻轻一笑，朝红芽扫了一眼，道，“红芽，殷家是最重规矩的。你身为下人，却敢说客人的不是，却是犯了错了。既然犯了错，那就该罚！我就扣你三个月的月例，你可服气？” 红芽连忙垂头应声：“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服气！” 心下却是暗道，原本月例就没几个钱，她们十月斋的人平时得小姐的赏银那才是大头。再者她成天跑来跑去的玩耍，这也是有好处可拿的。不过是三个月的月例，她才不放在心上呢！ 宝瓶和莲心几人也没开口求情的意思！这些时日小姐的变化她们都看在眼里，小姐每次这么笑的时候，总会有人倒霉。 她们可是期待接下去的画面了！ “表姐，这样处罚可能让表姐满意了？”桑落侧眸，浅笑着问李雪青。 李雪青心头一松，因为刚才桑落的牙尖嘴利而提起来的心顿时放回了原地。 原来还是那个蠢的要死的草包！ “日后表妹再严加管教就好！”李雪青慢条斯理的开口，神情又倨傲起来，“下人嘛，总该有个下人的样子。没上没下的，没得让人看了笑话。” 桑落深以为然：“表姐说的太对了！这下人嘛，就该有个下人的样子。不听话又以下犯上的下人，就该狠狠的教训。表姐，你说是不是？” 李雪青一愣，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阴阳怪气的？ 不过话粗理不粗，这话她也没法否认，当下也是点点头：“表妹能明白这个理儿也就好了！” 桑落笑眯眯的一摆手：“表姐也懂，是不是？” “那是自然！”李雪青更加弄不懂她想要说什么，回答起来不免有些小心翼翼了。 桑落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那张笑脸倏然就沉了下来，冷声喝道：“来人！把这两个以下犯上的丫鬟婆子给本小姐捆起来！” “是！”十月斋干粗活的婆子和丫鬟气势汹汹的上前，直接拿下了杜鹃和窦嬷嬷，拿着绳子绑的结结实实的，还拿脏抹布堵住了嘴，直接往地上一扔。 这画风的转变来的太快，直到杜鹃和窦嬷嬷被扔在地上，李雪青才反应过来，顿时尖叫一声，怒不可遏：“殷桑落，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疯了吗？你敢绑我的人？你信不信我让姑母……” “让你姑母如何？”桑落虽然在笑，可眼底的寒芒吞吐，让人心惊。 李雪青被她吓唬住了，舌头打结，半天都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桑落倏然又换上一张笑脸：“表姐，你瞧我的丫鬟犯了错，我已经惩罚她了。虽说来者是客，可这里是殷家，表姐的丫鬟喧宾夺主，还敢以下犯上，这要是不严厉惩处一番，传扬出去可是要连累了表姐的好名声了！表姐最是深明大义，肯定不会置之不理，为这两个刁奴说情的，是不是？不过是两个上不得台面的货色，仰仗主人家鼻息勉强活的人模狗样的，却还敢这般欺人。这样的刁奴留在身边也是恶心人，不如发卖了事！表姐，你觉得如何呢？” 李雪青还能觉得如何？她只觉得脑中隆隆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疼！ 殷桑落这哪里是在骂刁奴？她指桑骂槐的，骂的可不就是她和李家人？ 第58章 处置刁奴 李雪青倒抽了好几口凉气，那副嘴巴微张不停喘息的样子让人觉得她下一刻或许就会窒息了。 “你，你……”好半天，李雪青才喘息着开口，只是连句整话都说不全。桑落觉得这或许是因为李雪青继承了李家人骨子里的那种书香世家惯有的傲气，所以才会听到她撕开虚伪的，光鲜亮丽的伪装之后，才会这样难以接受。 桑落笑眯眯的，就好似刚才说的诛心话跟她完全没关系似的，继续说道：“雪青表姐也不用感激我，毕竟就像是表姐说的。李家是我的外家，关系总是要亲厚点的。你瞧，就像是前些时候偶尔还挺长辈说起及笄之日没见到我的外家，觉得很不妥当。不过我还是维护了外家，表姐也无需感激我，这是我应该做的。当然，让我们回归正题，这婆子和丫鬟却是万万留不得了。我记得表姐只比我大上一岁吧？也该是议亲的时候了，若是身边有这样只会坏事的丫鬟婆子，只会坏了表姐的名声。听说去李家提亲的人也不少，由此可见大家对表姐的印象很是不错呢……” 李雪青原本白中带着青的脸色在听到这句明显是夸奖的话的时候，居然稍微缓和了一下。身为一个未婚女子，有诸多媒人上门提亲，这便是一种荣耀。再想起桑落及笄之后似乎还没听说有人上门求娶呢，当然，这是因为她没资格知道来求娶殷桑落的人是多么的位高权重，以至于其他人都不敢妄动。可是这么对比起来，李雪青只觉得满心欢愉，心里有种恶意的快感。哪怕是刚才得到的羞辱都减轻了不少，她就愿意看着殷桑落被自己压下一头。 桑落就好似没看到她的得意，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毕竟，李家也是殷家的姻亲！” 李雪青的得意之色还没消散，顿时就凝固在脸上。有那么一刻，桑落身后时刻关注着她的连心和宝瓶的身体都有瞬间的紧绷。她们甚至做好了李雪青发狂，她们要在第一时间制住她的准备。 桑落却是完全不在意，就好似刚才只是顺口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而不是在把李雪青捧上一个高度后，狠狠的又把她炮打下来。 李雪青脑中一阵隆隆作响，她想要尖叫想要撕烂桑落的那张嘴，可是她最终却只会坐在原地，手指和嘴唇都不停的颤抖着。 她是想狠狠的发泄一通，她是想要撕烂殷桑落的嘴！ 可是她不能！ 以前可以随意欺负殷桑落，那是因为殷桑落总是在他们面前露出那副讨好人的模样。可是现在的殷桑落不同，她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同。可是她就是知道，眼前这个殷桑落，绝对不会向以前那个一样任由自己欺负！ 见她明明气的一直在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桑落只能感慨，表示身份这东西真心挺好用的。 “莲心，若有下人胆敢以下犯上，按照规矩，该如何处置？”桑落慢条斯理的问道。 莲心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道：“回小姐的话，若有下人胆敢对小姐不敬，按照府里的规矩，即刻杖毙！” 杜鹃和窦嬷嬷倏然瞪大了眼睛，被堵住了嘴说不了话，只能拼命的发出“呜呜”的声音。她们纵然张扬惯了，可到底是知道贵贱之别。别说她们的确是以下犯上了，哪怕没有，可殷家的嫡小姐若是非得指鹿为马的说有，这罪名也一定会妥当的落在她们头上。 现在杜鹃和窦嬷嬷后悔透了！本来以为这殷家大小姐还跟以前那样没脑子，好好的身份不利用，偏生要摆低姿态。是以到了这里，在看到她发怒的时候，她们居然还想着跟以前那样上去用话刺她。其实她们在她有那副表现的时候就该警觉起来，若是还是以前的那个殷小姐的话，又怎会对李雪青那般不客气？ 她们哀求的看着桑落，却见她只是嘴角挂着微笑，明明笑容看起来那么的温和，可眼底的那片寒光，让她们有种死期到来的感觉！ 杜鹃和窦嬷嬷吓的打了个哆嗦，立刻转而看向一旁的李雪青，只求自家小姐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为她们说句好话。 事实上，李雪青没把桑落的话太放在心上。 这杜鹃和窦嬷嬷是她打小就留在身边伺候的，也是她用惯了的。而且，在她需要有人为她筹谋的时候，这两人便是最得用的。所以，她是肯定不会允许任何人真对她的人做什么过于严厉的惩罚。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两人的卖身契是在她的手中，殷桑落再强势，难道还能来真的杖毙她的下人？ 这么一想，李雪青给了两人一个安抚的眼神，努力压下怒火，冷声道：“桑落表妹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杜鹃和窦嬷嬷虽然犯了错，可也是事出有因，不过是护主心切罢了。再者，她们到底是我们李家的下人，表妹喧宾夺主的要杖毙李家的下人，不免有些不妥当吧？” 桑落侧眸轻扫，轻笑一声：“有什么不妥的？在殷家的地盘上对我不敬，就算当场杖毙也是活该！” 在李雪青面色一变的时候，她又是神情一缓，笑道：“不过既然是表姐开口了，那我这个当主人的，也不能不给面子！这样吧，莲心，这两个刁奴以下犯上，拖下去各打十板子！” 十板子而已！ 不管是李雪青还是杜鹃和窦嬷嬷，都明显的松了口气。 李雪青甚至没打算继续跟桑落在这种事情上争辩，她今天在桑落这里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多了，她出于本能的有点畏惧，不想让桑落有更多的机会指桑骂槐的嘲讽她。 看着她们松口气的模样，桑落的嘴角勾起一道小小的，嘲讽无比的弧度。 然后，轻飘飘的又补充了一句：“……十板子打完之后，把人送到夫人的锦绣园去。就告诉夫人，这两个刁奴竟敢恶奴欺主，败坏雪青表小姐的名声。偏生雪青表小姐心善，念着她们伺候多年，纵然心中难过也没严惩她们。这两人就任由夫人处置，免得哪天犯下大错，拖累了整个李家！” “是！”莲心面色不改，自自在在的应下来。就仿佛完全没看到李雪青惊愕无比的模样，更是不顾杜鹃和窦嬷嬷疯狂的挣扎，直接把人给拖了下去。 很快，院门外响起木板跟隔着衣料的皮肉大力接触的闷响声。 啪！啪！啪！ 啪…… 李雪青觉得那板子就好似狠狠的打在她脸上那样，疼的让她连睁着眼的力气都没了。 最后索性双眼一翻，软塌塌的晕了过去…… 第59章 牙尖嘴利 桑落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慌张：“快扶住表姐！这是怎么了？人怎么忽然就昏倒了？还愣着干什么？红芽，快去锦绣园通知夫人，让她拿了帖子去请太医，就说李家的小姐晕倒了，让人快些过来瞧瞧！” 红芽起先有些不情愿，倒不是不服气桑落的指派，而是觉得李家小姐一有不合心的事情发生就喜欢晕倒，有必要大惊小怪的去请太医吗？转眼就看到一旁的二等丫鬟紫苏正朝他挤眉弄眼的，忽然一个激灵就明白过来。 当即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是！奴婢这就去请夫人下帖子请太医过府！”话还没说完，一溜烟的人影都不见了。 桑落的嘴角暗自勾了勾，似笑非笑的朝紫苑看了一眼。紫苑连忙收敛了几分，露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她院里的倒是一群机灵鬼！ 等红芽跑了，桑落才回头看着手忙脚乱伺候着李雪青的丫鬟和婆子，不无责备的道：“你们小姐身子不好，你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就该细心一些。这得亏是在殷家，这要是换在其他地方，难保还以为你们家小姐体弱，隔三差五的就会随地晕倒呢！” 李雪青也不过是气急攻心，晕倒之后很快也就清醒过来。可是刚要清醒，正好听到桑落红口白牙的在颠倒是非，一口气又没提上来，立马又晕了过去。 桑落惋惜的叹了口气：“……看来是该请太医好生看看了，不然这无缘无故就晕倒了，指不定是身体真不好呢！” 丫鬟众：“……” 紫苑四个丫鬟：“……”小姐，请收下我们的膝盖！ 桑落没打算把自己的院落让出去给李雪青，她不开口，刚刚见识过她的狠心的李家丫鬟婆子们自然不敢主动开口求一个房间。只得在院中几人一同扶着李雪青，一边焦急的等着小李氏那边传来消息。 有几个忠心的，还拐不过弯来的，眼底还藏着丝丝怨恨。只想着小李氏在殷家地位显然，殷家大小姐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听小李氏的话？等待会儿她们定要在姑奶奶跟前狠狠的告状，谁让姑奶奶最疼雪青小姐了呢！ 紫苑紫珠几人将她们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嘴角一勾，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不屑之色来。 还当是以前呐？想让小夫人来收拾小姐，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哼，现在指不定小夫人愁成什么样呢。 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事实上，锦绣园里的小李氏，现在也的确很不好过。 她的确挺疼李雪青的，虽说有不靠谱的爹娘，可小李氏觉得李雪青打小就跟她最像，难免多照应一些。只是这一次邀了他们过来住上几日，她其实并不想让李雪青再跟桑落起争执的。 今时不同往日，殷桑落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软柿子了。她现在身边有太多的人护着，哪怕是可以被她用孝道压着的殷家三兄弟，也会在殷桑落需要的时候挡在他们的妹妹跟前，跟她这个继母作对！ 只是她现在不美妙的处境并不能告诉李家人，提点了李雪青几句，见她似乎并没有坚持，便让下人带她下去了。反正府中人口并不多，空置着的院落数量并不少，随便选一个便是了。 然而，十月斋的莲心先押了两个被说成是刁奴的下人过来，三言两语的就给这两个下人扣上了“以下犯上，影响主子闺誉”的恶名。 小李氏当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来不及恼恨李雪青的自作主张，立刻就明白了殷桑落在打什么主意！ 可是，李雪青身边伺候着的这些下人什么德行她也是知道的。莲心说话有条不紊，有理有据，小李氏明白她说的纵然有几分添加，可总体是肯定没错的。这要是不惩处这两个刁奴，那李雪青的名声怕是真的要毁了。 小李氏一咬牙，左右不过是两个不会看眼色的下人罢了，卖就卖了！ 就让殷桑落继续得意去吧！等事成之后，她也会明白什么叫做爬的越高，摔的越惨！ 正想要开口直接发卖那杜鹃和窦嬷嬷，却听通传说是十月斋有人来了，说是雪青表小姐晕倒了！ 好不容易等缓过一口气来，小李氏眼尖的发现来通报的丫鬟目光有些游离，当即眉头一拧：“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了！” 丫鬟被她怒意满满的呵斥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把刚才刻意隐瞒下来的话一股脑全都给说了出来。 “……大小姐说了，麻烦夫人您拿了帖子去请太医过府为表小姐看病，毕竟表小姐是夫人娘家的人，身娇肉贵的……” 小李氏心口一阵发堵，眼前阵阵发黑！ “夫人？夫人，夫人您没事吧？夫人……”小李氏身边的朱嬷嬷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扶住小李氏，急声唤道。 小李氏唇白无血色，心中大恨！ 她是个爱惜羽毛之人，这些年来不管内心对桑落的想法如何变化，可表面上对她对桑落的照顾始终都是周周到到的。唯一的依次例外，是在桑落为了入宫闹出事端来的那一次。她暗恨桑落不管殷家名声，怕她的行为会连累了她的宝贝儿子。于是在盛怒之下，她才会直接让府医给她看病了事。谁曾想，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污点，偏就成了抹不去的黑渍！ 现在她若是真去请了太医，岂不是就是在告诉外边的人，殷家的唯一的嫡出大小姐，还比不上一个只能勉强靠着殷家苟延残喘的李家的次小姐？可李雪青刚进府就晕倒了，若是只让一个府医过去瞧上一眼，她娘家人得知之后岂能罢休？ 小李氏眼底洇出一丝淡淡的血色，最恨的时候，她甚至都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跟殷桑落撕破脸，拼个你死我活！ 可她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小李氏深吸一口气，情绪遮掩的完美无缺。 她绝对不会输！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胜利者，她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把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微微垂眸看似恭谨站在一旁的莲心眸底有一丝阴翳掠过…… 第60章 架子大又怎样？ 最后小李氏让人把李雪青安顿在了距离十月斋不远的芙蓉阁，只让府医去替李雪青瞧了瞧。 不出意外的，这让李雪青和李家其他几个人都气的要命，第一次对小李是心生不满，觉得她这是在看低他们。 小李氏明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可到底什么都没说。对于只会索取，从来不会体谅她的李家人，她现在也是心生隔阂。左右不过互相利用的份了，谁能过的更好，谁就能掌握话语权。现在她才是整个李家的支撑，李家人纵然对她心中不满又能如何？ 李雪青得宠不假，可李家这些小辈也个个都是有城府的。说到底，性子冲的李雪青就是李家小辈的探路石。之前只听说殷桑落个性大变，可谁都没亲眼瞧见，哪能轻易相信？可现在就连平时跟殷桑落关系最好的李雪青也被她落了面子，这件事恐怕就是假不了了。 这么一来，除非是个傻的，不然谁还会去触霉头的找桑落的麻烦？ 也因为这个，在李家几位小姐少爷们来殷家的第一天，桑落居然破天荒的吃上了一顿安稳的午膳。午膳过后，她就窝在小厨房里，跟着她院中管小厨房的陈婆子，也就是红芽的老娘学习做点心。 桑落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可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自然也会努力做到。不管喜欢不喜欢，既然答应了穆战北亲手为他做云片糕，那她当然不会假手于人。只是制作云片糕首先要炒米，炒米倒是不难，难的在于炒制研磨之后需要搁置半年的时间陈化。就算她有心等上半年，可是穆战北那破性子能等？桑落很确定，要是十天半个月的还没把东西送到他手里，他都能找个理由上门来索取！ 所以，这两个步骤只能跳过。其他的要细说起来倒也是不难，可是“学会”跟“好吃”，这完全是两种概念。糖要放多少，火候怎样，这全都会影响成品的口感和味道。桑落的手艺也就那么回事，做个肉食什么的还能凑活事，让她做这种精细的，还真是挺难为她的。学了这几天了，做出的成品也就勉强能入口的程度。 学了一下午，浪费了不少材料，最终做出的成品自个儿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尚可，比前两天有进步了。就算没到入口即化的程度，可好歹能算是个点心了。 云片糕甜蜜蜜的味道还在唇齿间弥漫着，心情也就不错，所以在听到李家的表小姐和表少爷想来见见她的时候，也没一口拒绝。 “来的是谁？”桑落问了一句。 来通禀的正好是红芽，小嘴儿吧嗒吧嗒的，速度极快：“回小姐的话，是学森，学岙两位表少爷，以及雪绿，雪蓝两位表小姐！”除了还躲在芙蓉阁的雪青表小姐之外，这次来府中的表小姐表少爷可全都到齐了。 桑落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笑，颌首道：“也罢！紫夜，紫苑，你们二人跟红芽过去，就说天色渐晚，虽是自家亲戚，可到底男女有别，再请两位表少爷进十月斋多有不便。请他们先到荷花池畔的凉亭之中稍坐，那儿人来人往的，也可避嫌。我要亲自备些点心茶水，劳烦他们稍候片刻。” 紫夜和紫苑都是机灵的，脆生生的应了，转头就笑的一脸的纯良的带着茫然的红芽走了。 紫珠笑眯眯的道：“小姐时常夸赞奴婢泡茶的本事最好了，不如让奴婢给表少爷和表小姐泡上一壶前些时候研究出来的花茶？”好茶叶给他们喝了那就是白白糟践了她的手艺和小姐的好茶，若是用以往小夫人送来的陈茶也是不妥，李家的那几位指定会在暗中嘲笑小姐不得宠，只能得了陈茶呢！算来算去，还是花茶最为合适了。都是园子里摘的，前些时候还有几样半废品。光是好看了，乍一喝能入口，可细品之下，只是不入流的。 最配李家的几位表小姐和表少爷！ 最善厨艺的紫苏神态自若：“小姐，奴婢正好下午也做了些糕点，不若一同送上请表小姐和表少爷品品？” 桑落真想给自己的丫鬟们送上自己的膝盖！ 这得是多么忠心的丫鬟，才会跟自家主子这么同仇敌忾？茶水也就罢了，紫苏下午做的糕点可全都是用她剩下的边角料做的。虽说她手巧，做出的点心味道必定不差。可是，那些糕点本就不可能入了主子的口，大多都是下人各自分了的。她倒是好，竟是想直接拿给李家的小姐少爷们吃。 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心，倒是没从了她们的心思。 她也不至于暗中用这种小手段泄愤，左右也不是会吃亏的人。 选了几样小糕点，又让紫珠煮了一壶香甜的花果茶，又换了一身衣裳，这才慢悠悠的去了荷花池畔的凉亭中。 李家兄妹四人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李学森是大房长子，年纪最长，他父亲便是李廉，也就是李氏和小李氏的嫡亲大哥。李学森嫡亲兄妹三人，他最长，李雪蓝为长女，李雪青最小。李雪绿是三房嫡女，李学岙则出自二房。 李雪绿在这里年纪最小，现在不过十一岁。等了半天不见人影，只觉得是桑落故意在折腾他们，忍不住怒从心头起，冲着紫苑骂道：“真是太过分了！让客人久候，自己迟迟不出现，这就是你们家小姐的待客之道？” 紫苑一板一眼的回答：“回雪绿表小姐的话，表小姐有所不知，老夫人一直教导小姐，越是尊贵的客人就越要注重礼节一些。正是因为小姐看重表小姐和表少爷，所以才要准备的充分一些。” 李雪绿被她一番明显是狡辩的话气的直咬牙，可偏偏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李学森倒是微微一笑，安抚道：“雪绿莫要心急，桑落表妹与我们兄弟姐妹几人感情一向深厚，又怎会刻意的冷落我等？左右无事，不过是多等片刻罢了，何必计较？” 话音刚落，就见桑落从拐角处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学森：“学森表哥这话是的是，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多等片刻又能如何？”这个李学森，说话可也真够阴损的。明明风度翩翩的模样，可说出的话却是让人极度不爽。看似在为她开脱，可实际上不就是在暗讽她架子大，让他们好等吗？ 不过他说对了，她就是架子大那又怎样？ 说到底，不就是一个“贵”，一个“贱”么？他心不甘又能如何？还不得乖乖的受着？ 第61章 恶狗 李学森能成为李家小辈的领头羊，这点忍耐力总是有的。虽然被桑落刺了一句，脸上竟然还能维持着笑意。 桑落多看了他一眼，原主对这个李学森的记忆其实没剩多少了，只知道一直玩的挺好。这个李学森看似风度翩翩，又会说话，对原主也一直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尊重。李家那群奇葩的存在，衬得他成了唯一的好人。原主对他难免有几分亲近。李家连同外人对殷家出手的时候并没有他的身影，不过仔细回想的话，李家的所有行为背后都有他的身影。 跟他比起来，小李氏都成了纯良的人！ 这就是一头披着伪善人皮的恶狗！ 对李学森有了初步的看法，桑落走进亭子里落座，脸上仍然是那副微笑的模样。 “桑落表姐可是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以前的桑落表姐可热情了。每回我们来殷家的时候，表姐总是在第一时间就陪着我们。以前有人说表姐长大了就不会对我们好了我还不相信呢，现在我才算是知道了。哼，要不是大哥也在，怕是都不能把表姐请出来。看在来表姐的眼里，也就只是剩下大哥一个人了！”李雪绿的语气有些尖锐，居然还带着一丝让人觉得无比诡异的嫉妒！ 在旁伺候的紫苑紫夜几人闻言都有些气急败坏的瞪着嘴巴没个遮拦的李雪绿，脸皮可真是够厚的，到了这时候还不忘记往自家人脸上贴金！ 桑落似有若无的扫了李学森一眼，见李学森闻言笑容愈发的温柔，桑落只觉得恶心的要命。 许也是察觉到了桑落的注视，李学森做了个姿态，不痛不痒的斥责了李雪绿一两句：“雪绿妹妹莫要胡说八道，桑落表妹与为兄不过就是兄妹之情罢了。更何况，我等几人之间的感情不都向来亲近？雪绿妹妹这么说，倒是显得为兄厚此薄彼了。” 李雪绿撅撅嘴，明显还是有些不服气。不过她身旁的李雪蓝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隐晦的给她使了个眼色，李雪绿这才有些不甘愿的闭上嘴不说话了。 桑落轻笑一声，别有深意的朝李学森看了一眼：“学森表哥倒是个聪明人。” 李学森笑了笑，对桑落明显带着几分嘲讽的说辞竟是没有半点反应，反而轻松的聊起家常。 桑落也从善如流，就算对李家人是千百个厌烦，可表面上仍然那一副笑模样。在李学森的压制下，李家其他三人倒也勉强接受了桑落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由他们随便欺负的傻子的事实。五个人你来我往的，说些心口不一的话，居然也能聊的挺欢庆。 这天黑的也挺快，暮色降临，李学森拿捏好时机抬头看了看天，笑着说道：“不知不觉这天就黑了，不如今儿就先说到这里，莫要打扰了表妹按时用膳才好。” 桑落这才想起按照以往的惯例，她应该很识相的开口邀请他们一同用膳。然后他们会拒绝，而她则会陪着笑脸一再邀请，最后他们则是露出一副“哎呀你这人怎么能这么黏人不过算了我还是勉强同意吧谁让你这么热情呢”这样的表情，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冷傲和不情愿，享受着她这么个大小姐低声下气的恳求。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李家的这几口人，都到了这时候了，明知道她现在跟以往不同了，居然还能等着她开口邀请？ “天色是不早了！”桑落笑眯眯的，看起来一副很软很好捏的样子，只是说出来的话不免就有些不解风情了，“都这么晚了，想必夫人已经准备好了晚膳，表哥和表妹也该去陪夫人用膳了。” 李学森的笑容微微一顿，不过很快遮掩了过去：“桑落表妹说的是！不过我等也是许久未见，不若表妹也一同过去？”山不就我，不如我去就山！李学森自诩胸中有沟渠，自然不会拘泥于这种小原则，总归能够达到目的就够了。 他说的直白，桑落也拒绝的干脆：“不用了！” 李雪绿见桑落一而再的拒绝他们，心中的怒火再次涌起，想也没想，话就脱口而出：“表姐这是看不起人么？都说来者是客，既然我们来了殷家做客，作为主人家，表姐是否有些过于冷淡了？不邀请我们一同用膳联络感情也就算了，大哥主动邀请却被表姐拒绝，表姐不觉得这有些过分了吗？” 桑落的眉头倏然蹙起，盯着李雪绿，半晌才一脸怪异的说道：“我怎么就不懂雪绿表妹的意思？过分？哪里过分了？表妹可是忘记了，我已经及笄了！” “那又怎样？你及笄了就可以不认亲戚了？”李雪绿也是嘴巴永远比脑子快。 桑落眼角余光看到李学森三人的脸都绿了，简直有点同情他们了。 这猪一样的队友在身边，简直拉低他们的智商和战斗力啊！ 不过，既然李雪绿都把机会送到她跟前了，她岂能放过？眼见着李学森想要开口糊弄过去，她看似不疾不徐，却硬生生的抢在了李学森之前先开了口：“雪绿表妹说这话不免让人有些诧异了！女子及笄，便代表着已经成人，可说亲嫁人了。这种事情是常识，表妹又怎会忘记？七岁不同席，我等感情深厚些，关系亲近些，这些年相见之时大多也都是同席用膳。现在我也及笄，若是再与外家的表亲们太过亲近，倒是我不懂事了……” 说到这里，她脸上绽露出一抹欢愉的笑容：“……毕竟，李家可是书香世家，最重规矩了不是？” 一句话，就连李学森都没按捺住，脸上神情顿时一变。 口头上称赞李家人最终规矩，可是再联合刚才李雪绿说的那番言辞，追根究底，这哪里还是在夸赞，这根本就是在狠狠的打李家人的耳光，把李家的尊严踩在地上狠狠的碾压！ 可李学森到底还是按捺住了，很快敛去了脸上的灰败，一脸诚挚的致歉：“表妹说的是，是我等鲁莽了！天色不早，我等先行回去了。明日若是有空，我们兄妹再聚也不迟！” 桑落盈盈一笑：“也好！” 李学森冲她淡淡颌首，这才带着李雪绿三人快步离去。 桑落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脸上的笑容才冷了下来。 这个李学森，虽然年纪尚轻偶尔有些把不住，可是以他的年纪来说，能做到这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人，绝对不能久留！ 第62章 离心 李家兄妹一同去了锦绣园，按照惯例，李家的小辈来殷家暂居几日之时，初来之时大多都会在小李氏那儿留膳。 以往桑落从来都会主动作陪，而且在用膳之后，桑落还会主动送上一些应景的小玩意儿。基本上都是值钱的，且是李家几人明里暗里提起过的。现在桑落性情大变，不吃半点亏不说，她压根不现身，闹得他们还少了一笔额外收入，这让眼皮子有点浅的李雪绿心中更是愤慨。 再加上因为李雪青在桑落那儿“受辱”，可小李氏最终却为了殷家的颜面没替李雪青出头，这让李家的几个小辈除了李学森之外都是有些不满。尤其是李雪绿和李学岙，城府不够深，举止间多少是显露了几分。 小李氏看在眼里，最初的恼恨过去了，倒也没几分在意。左右这娘家人已经成了拖累而不是助力，她一个出嫁女，自然是要向着夫家才是。更何况，李家还要依仗着她殷家主母的身份才能过上好日子，她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些白眼狼，只当白疼他们一场。 一顿饭，几人心中各有所思，气氛沉闷至极。 待晚膳过后，小李氏只留下李学森一人，李雪绿三人则是先被人送了出去。 一出锦绣园的院门，李雪绿就憋不住那一肚子的话：“父亲还说姑姑最念情分，哼！我瞧姑姑是半点情分都不念，她眼里就只有他们大房的几个人！” 想起还躺在院中没出来的李雪青，她忍不住又冷笑一声，心中有种诡异的泄愤快感：“往日里总说雪青姐姐最像她，对雪青姐姐也是百般疼爱。可事到临头，头个放弃的，还不就是雪青姐姐？人都躺在房间里出不来了，竟是只让府医去瞧上一瞧，丢死人了！”看以后李雪青还在她面前显摆什么？ “雪绿！”话最少的李雪蓝赶紧捏住她的胳膊，谨慎的超四周看了一眼，见周边无人，这才暗松一口气。不便在外细说，只跟李学岙说了一声，便拉着李雪绿一路回了住处。一等进了屋子，这才松开李雪绿的手。 “雪蓝姐，你干嘛拉我？难道我说的不对么？”李雪绿心中不忿。 李家几个小姐，就属李雪青平时架子摆的最高。相比之下，同样是大房所出的李雪蓝因为话不多，反而不如李雪青得宠。她比李雪青大了一岁，今年已经十七。可是李家上下只关心李雪青，对她这个大小姐反而不怎么上心，至今还没说上一门好亲事。李雪蓝平时似乎也什么都不争，对李雪绿比对李雪青这个亲妹妹都要亲昵一些。是以就算是心中不悦，李雪绿到底也只抱怨了一句，却是不敢跟李雪蓝叫嚷。 李雪蓝眉头微蹙，轻声训斥：“雪绿莫要忘记了，这里可是殷家。姑姑已经出嫁，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姑姑帮着咱们，那就是念着情分。若是不偏向娘家，那也是人之常情。你总不能要求一个出嫁了的女子，事事都偏向娘家吧？” “可是……”李雪绿心中不服。 李雪蓝对她很是了解，闻言立刻猜到她想要说什么：“你是想说那是姑姑应该做的，是么？雪绿，你细细想一想，那真的是姑姑‘应该’做的么？” 自然……不是的！出嫁从夫，既然嫁了人，就是成了夫家的人。既然是夫家的人，帮助娘家是情分，而不是必须为之的事情。 可是…… “你应该知道，姑姑最喜欢的是雪青！”李雪蓝知道她已经拐过弯来了，只慢吞吞的点明，“原本我们只能借用姑姑的身份，在说亲的时候稍稍有些便利罢了。你可曾想过，姑姑膝下无女，桑落又跟她不再亲近了，日后但凡有好亲事，她会想到谁？” 李雪绿只是年纪太小，城府不深，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总还是想的明白的。被李雪蓝这么一提醒，她稍稍一想，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是了，现在殷桑落跟小李氏不再亲近，以小李氏的身份，自然是有不少人想要借由结亲跟她攀上关系的。就算李家只是殷家的姻亲，可是对有些人来说这又有什么关系？借由小李氏跟李家结亲，不等同于间接的跟殷家扯上关系了？ 当然，真正的世家是肯定不会这么做的。但是，凭着李家的地位，原本也不该奢望跟那些人家结亲的。只要是比李家地位高一些的，不要太次的，这对她们来说可不也是一件好事？ 小李氏现在对李家不像是以往那样亲厚又有什么关系？左右她以前亲厚的也只有李雪青，说到底，真正有损失的不过就是李雪青一人罢了。 这么一想，李雪绿立刻心情愉悦了起来。 见她想明白了，李雪蓝也趁机教育了她一番，最后在李雪绿的撒娇讨饶下才作罢。 不止是这对姐妹俩心中有算计，小李氏和李学森那边也不外如是。不过这些桑落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小李氏这种内宅女子，左右也就是那些手段。而且甲二的本事大的很，有他盯着她也能安心一些。而且，红芽这小丫鬟现在越来越精，一些旁人看起来毫无用处的消息，她都会一一记下来，撇开真正没用的，其余的一些消息则是都努力串联起来，拿捏不定的就先跟紫苑她们说一说，有用的则是告知莲心和宝瓶。这么一来，府中的一些事情，桑落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 小李氏的打算她清楚的很，也早就做好了准备，等着人自动送上门呢！ 接下去的三两日，李家的兄妹时常上门相邀。桑落只看自己的心情行事，心情好就陪他们玩一玩，心情若是不好，那就干脆把人拒之门外，她则是窝在厨房继续学习做她的云片糕。 在答应穆战北的第十二天，桑落亲手制作的云片糕终于成功！经由紫苑四人以及莲心宝瓶的共同鉴定，桑落的云片糕，至少是跟最善点心的紫苏不相上下了。 桑落松了口气，瞧天色尚早，干脆又动手重新做了一份云片糕，还顺带做了卤肉和几样新学会的小点心。等全都做好了之后，这才装进了食盒，避过了老夫人的眼睛，偷偷的出了府，径自去了穆战北的亲王府！ 与此同时，亲王府内的穆战北正咬牙切齿往外走，觉得善良真是要不得！那个女人，拿了好处居然敢不履行承诺！ 说好的亲手制作的云片糕和卤肉呢？这都几天了？ 难道她就那么笨，连这么简单的点心都学不会吗？简直不能更蠢了！ 穆战北愤愤然的想着，这么蠢的女人，幸好他大发慈悲勉强成全了她的暗恋。不然的话，就她那么蠢的人，肯定都没人愿意去说亲！可是他都这么大方的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难道她不该更加知情知趣一点吗？ 简直不能更闹心了！ 第63章 伤风败俗！ 桑落自然不会直接敲门进王府的，她跟穆战北的亲事现在才刚有那苗头，知道的也不过就是那几个人。更何况穆战北在天武绝对是男神级别的存在，桑落虽然不是那么在乎那点名声，可也真心不想因为这个成为公敌。原本是打算到了地方让人把东西送进去就是了，为了避免被人看到，她是先跟甲二打听了之后，直接去了后院。 据甲二说，后院守着门的是能信得过，且很是忠心的人。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守后门的才是最忠心的，不过桑落还是信了甲二的话。 刚抬手想要拍门，厚实的木门忽然就打开了，桑落连忙收回手，定睛一看，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还能比眼前这情况更虐吗？她都特意躲着来了后门，居然跟穆战北就这么直接碰上了！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桑落硬着头皮打招呼。 穆战北那双深邃的眸子倏然就眯了起来，盯着桑落不放松：“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桑落顺嘴就回了一句：“找你！” 穆战北虽然也知道桑落能来王府那肯定是来找他的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说的这么直白！ 先是偷偷暗恋他，然后还主动送东西给他吃，现在居然还主动找上门来了！ 这，这简直太有伤风化了！ 穆战北的身体有些僵硬，努力维持着那张冷脸：“找，咳……找我什么事情？” 桑落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又开始脑补那些有的没的了，不过现在她已经不跟之前那样激动了。这个男人脑洞有点大，她反正早就知道了，好歹也能接受。 “这是给你的！”桑落将手中的食盒递到穆战北的跟前，暗忖着这笔交易算是完成了吧。 穆战北接过食盒的动作有那么点生硬，耳根子有些发红，嘴上呵斥着：“你的动作太慢了！这都十几天了，我还以为你打算赖账了呢！” 桑落轻咳一声，她才不会告诉穆战北自己手艺不行呢：“最近这几天府中有客人，而且是要给王爷的，总是要精心制作才好。” 穆战北只听到了关键的“精心制作”这四个字，心中得意起来，果然是深深的爱着自己吧？不然的话，怎么会连小小的云片糕都要花费十几天的时间去精心制作呢！ 穆战北的心情顿时就愉悦了起来，感觉整个人都好了。 不过他也有点苦恼，看来得尽早定下亲事才好，不然的话，就依照这个女人爱慕自己的程度，万一她为爱疯狂的做点让人震惊的事情可就不好了。 有个深深的爱着自己的人，实在是让人有点头疼。 不过，现在他觉得应该表示一下自己的赞许，毕竟她这么认真的去做了！ 于是，他板着脸看着桑落，准备好了夸奖的言辞：“……以后做事利索点！” 桑落努力按捺住了内心的鄙夷，这个王爷实在太傲娇，明明高兴的要命，浑身冒出来的喜悦的泡泡都能用肉眼看见了！偏偏还要做出这么一副高冷的样子，简直神烦！ “知道了！”桑落敷衍着，暗想着这也得有以后再说。 穆战北的心情愉悦指数一直在水平线上，也不计较她的敷衍：“最近可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若是需要帮助，你尽可找我！”然后就能再提出点要求什么的，当然也要让她明白，不能把爱意表现的那么明显。毕竟他们现在还名不正言不顺的，他一个大男人倒是不在乎什么名声，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总是要多注意一点。 桑落只当没听懂：“一切尚可，再者家中有爹爹和哥哥们为我做主，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穆战北有点不高兴了：“为什么找他们？你有事情应该找我，毕竟你是我的……”妻子这两字到了嘴边又被吞了回去，穆战北想起来他们的亲事还没个准信儿呢！这么一想心情有点不好了，小皇帝实在太多事了，看来他得尽快把小皇帝那儿的麻烦解决掉。 桑落想扶额，这没说完的话听起来更加的暧昧好么？更何况，他们现在真的没什么关系，有事找他那才是不应该！ “王爷有事尽可去忙，我先回府了。”桑落觉得不应该继续跟穆战北待下去，作势要告辞。 还没等转身，就被穆战北忽然伸出的手一把给拽住了。 桑落手指一抖，多年的训练让她差点就反手还击了！所幸理智还没跑远，在动手的前一刻立刻停了下来。饶是如此，也让穆战北目光微凝。 桑落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王爷，您这是何意？这天也不早了，我该回府了。”差点忘记她现在只是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废材大小姐了，刚才那种直接的反应根本不能出现在她身上。 穆战北顺着她的视线朝两人肢体接触的方向看了一眼，理直气壮的要求：“跟我进府！” 桑落想也没想，一口否决：“我不去！” 穆战北顿时不高兴了：“为什么？” “因为于礼不合！”桑落去扯他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你我现在可是没有半点关系，我一个还没说亲的女子，怎么能私自进王府？” 穆战北的耳朵倏然红了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的瞪着桑落：“你，你简直……” 停顿了一下，他才愤然给了个点评：“伤风败俗！” 伤你妹！ 桑落真想糊这家伙一脸血，简直不能更虐心了，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携手了？ “既然王爷嫌弃我伤风败俗，那就快些放手吧，也好让我这个伤风败俗的人早些从王爷跟前消失！”桑落捏着穆战北的手指，想让他痛快的松手。 穆战北的手指经年握着刀箭，虎口和指腹上都带着一层薄茧，触感略微有些粗硬，却不会让人不舒服，还让人有种干净，温暖的感觉。桑落几乎是无意识的，顺手在他的手指上滑动了一下。 天地良心，桑落敢发誓她真的是无心的，完全没有去勾引的意思！ 穆战北就像是被蝎子蛰了一般，第一次没在桑落跟前维持那张面瘫脸，气急败坏：“还，还不快放手？这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简直不能更大胆了！她，她居然都主动到这种地步了，难道她不知道这么做有多么的伤风败俗吗？ 桑落有点要崩溃了，指责她之前能不能先松开她的手？ 王爷你握着人家的手不肯放还口口声声说人伤风败俗真的大丈夫吗？ 第64章 真是太贪心了 桑落坐在硬邦邦的石凳上，嘴角有点抽搐。 穆战北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这个傲娇王爷居然跟个土匪似得，直接把她拎进了王府！那种被人当成小鸡崽，毫无反抗余地被人拎着的感觉，桑落完全不想再回忆一遍。 这个男人，简直不能更混蛋了！ 这都是什么破毛病？吃个点心还得让做点心的人坐在对面看着，难道这样会让点心变的更美味吗？ 穆战北吃东西的动作说不上优雅，却有一种特别的韵味。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吃东西的速度。桑落准备点心的时候考虑到了穆战北的食量，原本数量就不少，至少也是三人份！可就是这么多的东西，穆战北保持着良好的用餐礼仪，在一刻钟之内全部一扫而空。 看着光溜溜的白瓷盘子，桑落有点歪楼的想着，估计亲王府的厨房打杂的都没事情可干。吃的这么干净，盘子都不用洗的。 “你在想什么？”穆战北好整以暇的吃下最后一口云片糕，喝了一口茶水，这才开口。 桑落拉回跑歪的思绪，笑容有点假：“在想王爷这么给面子，我很高兴！” 穆战北的耳根子微微有些发红，掩饰似的瞪了她一眼，心口不一的批判：“是你主动送过来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太难看！”都这么热情主动的亲自送上门来了，万一他不给她全了颜面…… “我不喜欢看到女人哭！”穆战北很认真的提醒。 桑落硬生生压住翻白眼的冲动：“多谢王爷厚爱！”说的就好像她真会因为他不喜欢自己的点心而大哭似的，能不能不要想的这么多？ 穆战北满意的点点头，知道她得了多大的便宜就好。 “王爷，既然你我的交易已经完成……”虽然改变不了两人可能要成亲的事情，可是在成亲之前，她完全不想再跟穆战北有什么私下的来往。桑家估摸着反正两人的交易已经完成，不如先跟穆战北说一声，以后两人还是别见面了。 “没有！”穆战北忽然硬邦邦的打断她的话。 桑落一愣：“什么？” “没有完成！”穆战北盯着她，认认真真的说道，“云片糕勉强可以入口，你应该多努力。从明天开始，每天都送一些过来吧。” 桑落简直震惊了，什，什么？说好的只做一次云片糕和卤肉呢？每天送过来是什么节奏？王爷你当我穿越过来所以就成文盲可以随便糊弄了吗？ “不行！”桑落坚决反对到底。 穆战北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不想跟你有私下往来！不过这话到了嘴边桑落还是咽了下去，要这么说，估计穆战北肯定会翻脸。 “因为什么？”穆战北果然更加不高兴了。 “男女授受不亲，你我私下会面本就不该，王爷应该可以体谅吧？”桑落有点头疼，这个王爷怎么这么喜欢追根究底？ 穆战北的耳朵顿时火烧火燎起来，他猛然绷紧了身体，惊怒交加的黑着脸半天没说一句话。 什，什么？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她这是在提醒他早些迎娶她过门，好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吗？暗恋，求娶，现在都直接开口要求他尽快提亲了吗？真，真是太任性了，他们两家结亲哪里会是那么简单的？没看到现在他已经很努力的在解决问题，好早点满足她的心愿了吗？ 真的是太宠她了，简直越来越贪心了！穆战北愤愤然的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开始考虑尽快让小皇帝下旨赐婚了。 桑落懒得去揣摩他的小心思，反正东西送到了，她也该走了。 穆战北这一次倒是没有阻拦，只是在送她到后门的时候，忽然问道：“你要跟吴家的人和今上保持距离！” 桑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吴家和康宣帝是她一直在关注着的。殷桑落前世弄死了吴家最受宠的吴菲菲，让原本就对康宣帝忠心的吴家在后期就跟疯狗似的咬着殷家不放。而现在她又意外的发现吴家跟同样背叛了殷家的李家还有牵连，她肯定不会放松这条线索，要跟吴家和康宣帝保持距离，恐怕有点做不到。 没得到桑落的应允，穆战北的眉头稍稍皱了皱：“吴家是今上的外家，一荣俱荣，在利益上是一致的。今上也到了立后册妃的年纪，吴家有意将吴家女送入宫。京中适龄的女子虽是不少，可身份适宜的也不过寥寥数个！虽然你会是我的人，但是这件事除却少少几人之外，吴家也不会知晓。更何况，你之前对今上……哼，所以现在对吴家人来说，你便是眼中钉。吴家虽然不会做什么事情，但是吴家女却是不一定。内宅女子的手段，你也该防着点，小心为上！”随时在提点桑乐，可是在说起之前桑落对康宣帝一片痴心的时候，穆战北心里就在冒酸水。 桑落在诧异他居然能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有些心不在焉的就顺嘴安抚了一句：“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那不是年少不懂事，所以识人不清嘛！”不过“你会是我的人”这样的话，也的确太亲密了一点，真是让人有点受不住。 穆战北被她的话给顺毛了！以前识人不清，那就意味着现在看清楚谁才是自己想要的，谁才是最出色的了吗？ 很好！好歹没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李家的人还在殷家，穆战北是知道的。至于李家在打什么主意，他当然也能轻易的猜到。不过既然桑落没开口要求帮助，他也不会主动提起。更何况，桑落今天能悠闲的出府，也就证明那几个废物根本不在桑落的眼里。 穆战北眼角余光淡淡的扫了安静却腰杆挺拔的走在他身旁的少女一眼，心中很是满意。 他要的从来不是娇滴滴，只会攀附男人存在的菟丝花。旁边这个人虽然太过深爱了他一点，又太主动了一点，可是她足够聪明，也足够独立。这样的人，不需要他时时刻刻的去扶着她往前走，更不需要分神去把她保护的滴水不漏的。这样的人，他尽可放手让她自己去闯，而他要做的，不过就是在适当的时候伸手帮她一把，然后在她疲惫的时候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这就足够了！ 嗯，果然他的眼光还是最好的！ 穆战北绷着脸，有点得意洋洋…… 第65章 看穿 这边桑落被穆战北这货闹得身心俱疲，那边的元帅府里，小李氏也是心惊肉跳，神魂难安！ 殷老夫人双目微合，似乎在打瞌睡。小李氏站在一旁，心知肚明这是老夫人在拿捏自己呢，可她偏偏有些心虚，就是不敢说话引得老夫人的注意，也不敢擅自坐下，只能这么老老实实的站着。只是她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住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的苦楚。只觉得双腿麻痹，若非有身后的丫鬟不露痕迹的支撑着，她怕是都要倒地了。 老夫人却是磋磨她，她心里就越是没底。老夫人一直不喜欢她，在这节骨眼上她又把娘家的子侄弄进府来了。她的小心思，怕是早就被看透了。 一想起这些小李氏就有些焦躁，李学森做事面面俱到，这平时看起来是个极好的习惯，成大事者哪个会莽撞？可是现在这非常时期，他的面面俱到只让她烦心的很。不过就是用些计策，让一个小丫头片子自毁名声而已，哪能那么难？这都几天了，他竟是半点进展都没有！ 小李氏心中暗恨，说什么李家的希望全都在森哥儿身上了，可见她也是看走眼了，根本就是个没出息的。 老夫人终于睁开眼，好似果真打盹醒过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李氏心中恨的不行，面上还要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回老夫人的话，妾身听闻老夫人近日有些精力不济，恰好前些时日娘家侄儿说是同窗那儿有一支百年老参，就磨着转手了，正好送来给老夫人用着。” 殷老夫人等林嬷嬷倒了热茶，喝了几口热茶，直等小李氏的笑容有些僵硬了，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娘家的侄儿？是森哥儿？” 小李氏连忙应道：“正是森哥儿！这孩子是个孝顺的，对老夫人也是敬爱的很。直说老夫人德高望重，又是个心慈仁厚的，还羡慕齐哥儿他们能时常在老夫人跟前聆听教诲呢！”小李氏其实也知道李家人不得老夫人欢心，可是趁着这个机会，她总是要为森哥儿说些好话的。 老夫人淡淡颌首：“森哥儿也是个懂事的！听说森哥儿几个正在府中做客？我老婆子年岁大了，难免精力不济，又忙着要给落姐儿找门好亲事，森哥儿几个来了竟也没瞧上一瞧，倒是我的不是了！” 小李氏忙说不说，笑道：“都是一家人，老夫人这话可是要折煞这几个孩子了！他们何德何能的，还能当得起这话？” 老夫人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这话说的是，可不就是一家人？” 小李氏心头微微一突，这老不死的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殷老夫人又缓声开口，目光有些锐利起来，“纵然是一家人，也该避避嫌了。你也知道，现在不比往日，落姐儿已然及笄，正是说亲的时候。以往他们年岁小，让他们进府来陪落姐儿开开心也是人之常情，可现在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再让他们在府中久居，万一折损了落姐儿的名声，那可就不好了。” 小李氏笑容微僵：“老夫人，妾身也正是想着落姐儿及笄了，也不能跟往日那样出府了，这才让她的几个过来陪落姐儿说说话。再者，他们都是嫡亲的表亲，都是一家人，旁人纵然得知，也不会说什么的。” “旁人会不会说什么我不知道，我这当祖母的，却是容不得落姐儿的名声再出现半点问题！”殷老夫人忽然轻哼一声，语气倏然有些严厉了起来。 小李氏连忙垂头认错：“老夫人莫要生气，妾身知错了！妾身这便让森哥儿和岙哥儿回府去……不过老夫人，可能让青姐儿几个留下来？毕竟是嫡亲表姐妹，说不定……”小李氏的话没说完就被迫咽了回去，有那么瞬间，老夫人的眼神简直要吃人似的。 等她低头不敢再说话，殷老夫人才冷声道：“你可别忘记了，齐哥儿和哲哥儿虽然年纪尚小，可是这府中还有三个没有说亲的哥儿！你留下表小姐在府中久居是何居心？难不成我殷家还要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说是殷家的少爷说不上亲事，打算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让表小姐留在府中跟殷家少爷多接触，然后好来个顺水推舟，亲上加亲？” 这话不免诛心！京中自然也有不少夫人会因为各种原因留下表亲在夫家府中居住，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老夫人这么说纵然是强词夺理了，可实际上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只是这种隐晦的指责李家妄图用这种手段攀上殷家的暗示，让小李氏心中大恨。 一个“孝”字当头，小李氏心中就算有千万般委屈恨意，也只能低头认错：“老夫人教训的是，是妾身思虑不周！老夫人放心，妾身这便让人将他们送回李家去。” 殷老夫人也未阻拦，只是淡淡颌首，道：“也好！青姐儿几个也该说亲了，若是因着这些小事，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误会她们妄图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攀附富贵可就不好了。毕竟也是姻亲，若是她们名声不好了，也该连累落姐儿了。林嬷嬷，打开库房给青姐儿几个选些得用的东西送过去，就说是我老婆子的一点小心意。” “是！”林嬷嬷恭恭敬敬的应了，老夫人的库房钥匙一直都是她管着的，当下便带人去了库房选些物什。 小李氏被老夫人说的那番话气的脑仁直疼，偏生挑不出，也不敢挑老夫人的半点错处，只能勉强维持住脸上的恭谨，还得替李雪青几个谢过老夫人的赏赐。 见时辰也差不多了，殷老夫人也不耐烦小李氏待在她跟前，直摆摆手，道：“天色也不早了，你有事情就去忙吧。” 这就是下了逐客令了，小李氏恭恭敬敬的应了，转身就走。 临走到门口了，却听老夫人忽然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殷家就这么个大小姐，可不是什么猫三狗四能配得上的，你说是也不是？” 小李氏的面上倏然血色全无，眼底满是惊恐之色。 好半晌，小李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是自然！咱们殷家可就这么一个大小姐，自该选一个配得上落姐儿的好夫婿才是。” 老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道：“届时也该让你这个当母亲的来掌掌眼……罢了，你下去吧！” 小李氏不敢久留，整个人就好似踩在棉花里似的，也不知道是如何回的锦绣园。直等灌下两杯热茶之后才缓过神来，这才发现背心汗湿一片，额角都有细密的汗珠沁出。 小李氏躁怒不已，森哥儿尚未成功，现在那老不死的又要插手了，她已经不能再留森哥儿几人了！ 可是，她当真不甘心！ 第66章 白馒头公公 小李氏心中有再多算计，也不能跟老夫人对着干，当天下午就把李家几个直接送了回去。临走前，小李氏跟李学森独自聊了足有半个时辰，等李学森离开的时候，姑侄两人看起来都极为淡定。 送走了李家人，殷老夫人收到消息之后只冷笑一声，并未多说半个字。 殷纵横在夜色降临之后才回了府，身后还跟着一个白白胖胖，脸上笑眯眯的太监。殷纵横带着人直接去了福寿园，殷老夫人心头猛然一跳。 “老夫人，咱家有礼了！”那白胖馒头似的太监笑呵呵的给老夫人见了礼。 老夫人赶忙起身，笑着道：“福公公可要折煞老身了！快，福公公请上坐！” 这福公公是吴太后跟前得用的人，像是老夫人这等超一品的诰命，自然也是极为熟悉的。 福公公这样的人最会看碟下菜，殷大元帅是个有实权，且让今上不得不倚重的，他自不会自抬身份，给他们脸色瞧。当下也客套了一番，最终只坐在下首，没越过老夫人和殷纵横去。 “老夫人这也是许久不曾回京了，怕是有五六年了吧？”福公公感慨了一句。 殷老夫人笑道：“福公公好记性，的确有六年了。年纪大了就不中用了，就干脆在庄子里多住了些时日。” 福公公也跟着笑道：“老夫人是有福之人，福泽延绵，后福大着呢，哪能说这丧气话？” 殷老夫人心头微微一跳，心知肚明这福公公是话里有话。什么有大后福，只盼事情不是她所猜想的那般才好。 “老身这辈子该享的福也都享了，现在就想着家里的这几个不知事的能懂点事，能时常陪在老身身边就好。”殷老夫人不动声色的笑道。 福公公也笑呵呵的，明白老夫人这是已经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了，正在表明她的立场呢！ 只是，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说起来，殷家的祖宅是在梨花庄吧？听说梨花庄出产的梨子味道最好，前两年太后还赏了咱家几个，别说，那味道到现在咱家都忘不了呢！”福公公不露声色的把话题引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老夫人何尝不明白？只是她就算可以凭借身份无视福公公，可她能无视福公公身后的那人？心里就算明白，却也无能为力。 “公公若是喜欢，待过些时日梨子下来了，便让人多往宫中送一些。” 福公公笑呵呵的道了谢，而后才说道：“依着时日来算，现在梨子也可入口了吧？听说这梨子尚未完全成熟的时候吃，也是别有风味。” 老夫人只当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现在入口倒是还有些酸意，若是喜欢吃酸的，倒可以品尝一番。公公若是喜欢，老身这便让人去庄子里摘些送来。” “哪敢劳烦老夫人？”福公公笑眯眯的，终于把今天的来意给点明了，“这不是太后娘娘听闻这梨花庄现在正是好时候，这两天事务繁忙，娘娘也许久不曾出宫了，这就想着去梨花庄走一走，散散心。也不知道去叨扰一番，老夫人可否欢迎？” 能不欢迎么？这福公公说的好听，看似在打商量似的，可是开这口的可是当今太后。连今上也得给太后几分颜面，何况他们这些食君之禄的臣子？ 明知太后这是有后招，殷老夫人在不露痕迹的看了殷纵横一眼，见他几不可见的颌首之后，也笑着一口答应了下来：“福公公实在是太客气了，娘娘能去梨花庄，那是老身求也求不来的福分！福公公最懂太后娘娘，还要劳烦公公提点提点老身，也好让老身早做安排，也好讨娘娘的欢心！” 一番话，也是让福公公笑了起来，两人你来我往的互相客套了一番。等福公公起身告辞的时候，两人该打探的都已经打探完了。 福公公那张白胖的脸上堆满笑容，客客气气的道：“那咱家就告辞了！老夫人，大元帅，请留步！” 又客套了几句，最后福公公只让林管家送了几步。离开前，福公公从林管家手里得了一小叠银票，笑眯眯的放进了袖袋之中。 屋子里，殷老夫人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笑意，转头看向一直没开口的殷纵横，急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太后娘娘又怎会忽然说要去庄子里？”特别刚才福公公可是明示暗示了一通，说是要带着小辈一同游玩，尤其还说了要带上桑落。 这不是明摆着跟穆战北的亲事有了岔子么？不然的话，太后又怎会让福公公传话让桑落也跟着去？ 殷纵横面色微沉，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母亲莫要担心，此事儿子心中有数。” 殷老夫人厉声呵斥：“你若真心中有数，又何苦闹到这种地步？都到了这光景了，难不成你还要隐着瞒着？”事关她最心疼的落姐儿的终身大事，殷老夫人跟自己的独子也是急了眼了。 殷纵横是个孝子，见老夫人心急如焚，停顿了一下，挑拣着说了几句：“母亲当真无需过于忧心，太后和今上也有自己的思量，不同意这门亲事也只是暂时而已。” “可是……”老夫人心中有不安。 殷纵横却是轻轻握了握老夫人的手，沉稳，有力：“母亲，王爷他，已经长大成人了！” 他的话别有深意，却也让老夫人的心慢慢的放回了原处。 是了，王爷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对这个孩子也是极为了解。自小便是个主意正的，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何况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可以被个妇道人家排挤的人了。既然他想要求娶，那，安心等候便是！ 左右，不过多些许波折而已！ 第二日，殷家老夫人的帖子就送了出去。邀请的，都是京中名声极好，跟她又是极为亲近的各府的老夫人。殷老夫人并未言明太后也会过去，却写明了带上几个最喜爱的小辈一同过去。打着的旗号是“年轻人多一些也多些活力，让孩子们多亲近亲近也是好事”，实际上收到帖子的人都明白，这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 这让大多数收到帖子的老夫人都有些迟疑，他们也是知道殷家的大小姐到了该说亲的时候了，难道这是殷家打算为殷大小姐挑选夫婿？可之前景王府的老王妃不是暗示过了，难道那件事没成？仔细一想，老王妃暗示了一通，事后的确没什么动静，难道是她们弄错了？若是那一位没那心思，她们是不是该试一试？若是能娶了殷家女，对自家家族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殷桑落那么个性子，若是娶回府，怕是要家宅不宁啊！ 一时间都是有些犹豫，直到她们听闻，老王妃也将携着最出色的后辈一同前往，这些老夫人们立刻都定了主意！ 去！ 第67章 倒霉的周湘湘 三日后，各府的马车组成了车队，天色刚刚启亮就动身出城，摇摇晃晃的朝着梨花庄而去。桑落没睡好，又不耐烦去应付人，干脆死皮赖脸的窝在老夫人的身边睡了一觉。殷老夫人有再多的愁绪也被她这副无赖样给气没了，在她身上拍了两下，到底没舍得用大力。 桑落又不傻，亲事一直不顺利，现在太后又来这么一手，显然是想要拒绝她跟穆战北的亲事了。 这让桑落很是不喜！ 倒不是因为她对穆战北有多喜欢，只是不管是吴家还是皇帝，都是她的死敌！而现在连亲事都要被死敌拿捏着，她不喜。更让她不喜的是，吴太后和小皇帝这番举措，明显是想要让她放弃穆战北，选择小皇帝！ 这让桑落只想冷笑数声！ 看不上她的是他们！小皇帝不说，前世吴太后对殷桑落也是百般挑剔，这对天武王朝最为尊贵的婆媳两人时常闹得不可开交。在殷桑落被人引诱出了那件事之后，第一个开口要将她打入冷宫，甚至是赐死的，就是吴太后。 而今，她没打算再跟他们纠葛在一起，可想要抓着她不放，想让她改变主意入宫的，还是他们！ 当天子当太后久了，都习惯了可以摆布任何人了，这便是容不得她有自己的想法了！ 她真想呵呵他们一脸！ 只可惜前世的殷桑落堕落的太久，醒悟的太晚。好不容易让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偏偏因为她对康宣帝的抗拒，不想再入宫，弄的原本既定的历史轨迹发生了改变。至少前世的殷桑落入宫之后，没有穆战北，也没有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情。现在她的优势减少了很多，而她的劣势始终没抹平，这让她现在做起事情来很是束手束脚的。 …… 被老夫人叫醒的时候，桑落揉了揉眉心，或许该找个时间，跟三位哥哥好好的聊一聊了。至于自家爹爹……暂时还是不要了，爹爹忠君爱国，有些事情还不是让爹爹知道的时候。 中午时分在路上的小茶肆停下，这些富贵惯了的夫人小姐们自是不会去吃茶肆里卖的玩意儿，只是歇了脚，给了茶肆主人一些银两，借用了茶肆的简陋厨房，快手快脚的将带来的一些吃食给热了热，糊弄的吃了一些。 等女眷们歇息够了，跟随在后的男儿们才由殷家老大和老二带着一同过来，不过并未进入茶肆，只在不远处停下。 女眷们连忙都凑到了一起，只敢偷觑着这些可以说是京城最为出色的年轻男子。 其中殷远之和殷宁之自然是最为出色的，尤其是殷远之，得到的关注也是最多的。桑落瞧见好几个女子都看着殷远之红了脸，一副娇羞模样。心中顿时有些嘚瑟，这种“我家哥哥已长成”的自豪感简直要爆表！ 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极目眺望，却有两骑疾驰而来。桑落只看了一眼，立刻就猜到来人是谁了！ 黑发如墨，冷眸深邃，整个人散发着冷峻的气息，让人不敢直视。长的这么妖孽偏偏还要当面瘫的，除了穆战北还能有谁？ 等马儿近了，认出穆战北的诸多少女已是震惊万分，再等看到穆战北身边的那个男人之时，忍不住又是倒抽一口凉气！ 一双桃花眼漾着浅浅的笑意，皮肤白皙，就好似一掐就能出水似的。薄唇勾起一道惑人的弧度，那股子似笑非笑的模样，简直快把快人的魂儿都勾走了。 这个长相如妖孽的男子又是哪个？ “你来晚了！”殷远之跟穆战北的关系最好，同样出色的两个男子站在一起，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穆战北眼角余光在场面上一扫而过，桑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顿了那么一下，而后才听他用同样平板没有起伏的语气硬邦邦的回了一句：“有点事情耽搁了！” 桑落真心要醉了，两只面对面的面瘫，简直不能更萌了！ 穆战北的出现不过就是一个小插曲，不过等休息完要继续赶路的时候，桑落成了香饽饽，接到各种盛情邀请。桑落门儿清，不就是觉得她家大哥和二哥“秀色可餐”，身家又不错，所以打算从她这里下手，试探试探。只可惜，她们有这想法，她却不想成全她们。 视线一扫，正好看到周湘湘悄悄的要溜，桑落毫不客气的上前一把拽住周湘湘，笑眯眯的扯着她上了周家的马车。 周湘湘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周围那些大小姐们几乎要吃人的火辣辣的目光，都快把她切成块了！ 可是她一个身娇体弱的娇养大小姐哪里拧得过桑落？小心的挣扎了一下挣脱不开，只好顶着这么多人有些怨恨嫉妒的目光，带着一脸笑容的跟着桑落上了马车。 天知道她有多么想转身就跑！ 其余的人也知道暂时没法跟桑落套近乎了，心中对桑落有些怨气，至于可怜的周湘湘，已经彻底被打上了“殷桑落密友”的标签。 其实马车内的气氛并不如外边想的那样的和谐。周家老夫人笑呵呵的把马车让给了她们这对小姐俩后被殷老夫人拉上了自己的马车，最后马车上就只剩下周湘湘和桑落两个人而已。 “殷小姐，您……”周湘湘有点笑不出来了。 桑落笑眯眯的松手：“湘湘怎么这么见外？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这要是被人听到你跟我还这么客套，说不定会误会我太霸道了，对自己最好的朋友都这么不客气呢！” 周湘湘暗自苦笑，可不是么？现在谁不知道她周湘湘是殷桑落最好的朋友？ 既然如此，她也索性放开了：“桑落，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为什么非得要拉着你？”桑落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她一眼，“湘湘，在我眼里，这满京城的同龄人当中，就属你最聪明。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又怎么会真的想不明白。你也不用怀疑，我的用意，跟你所猜想的，其实没差多少。” 周湘湘心中残存的最后那么点奢望也顿时被抹除，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露出一抹懊恼之色：“为什么不是别人？周家……你不觉得把我绑到你身边，并不代表着别人会把周家看成是跟殷家站在同一战壕的盟友！”所以你这么算计我，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桑落的笑容中多了几分肆意：“那又怎么样？”只要他们看到了她们的亲近，只要双方家族没让她们撇清干系，那么在有些人的眼中，周家自然而然就是殷家的盟友！ 这就足够了！ 她明白这个道理，周湘湘何尝不明白？可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她心里才会更加的郁卒！ 谁都殷家大小姐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凭空算计了她乃至整个周家，光凭这份胆识和这一手好算计，就足以甩掉那些自以为内宅争斗高手八条大街！ 第68章 难对付 大概是见她太过失落，桑落还好心的劝了劝：“别担心！你跟我关系好也不是没好处的，我们府中可是还有三个哥哥全未说亲。不是我自夸，我那三个哥哥，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绝对是旁人眼中的香饽饽！你作为我唯一的闺中密友，近水楼台先得月总是可以的。” 周湘湘差点没被她给气死！一时间竟也顾不得在外人跟前维持自己大家闺秀的风范，猛然扑上去捂住桑落的嘴，怒气值瞬间爆棚：“快闭嘴！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要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我对你哥哥完全没有兴趣，你不要胡说八道毁我名声！”真是该死的，这么多年的良好修养就这么毁在这个满口胡话的家伙手里了！周湘湘恨不得能回到这个家伙及笄的那一天，早知道她就让人把贺礼送去就得了，也不至于被这么个家伙给缠上不放了！ 桑落笑的眉眼弯弯，也不挣扎，任由周湘湘折腾。 等周湘湘宣泄够了，桑落才扒拉开她的手，硬生生把那张漂亮的脸挤出了几分猥琐的味道来：“嘿嘿，我哥真的挺不过的，你不考虑一下？”桑落这话倒是挺真心的，她挺喜欢周湘湘的。反正她哥也都是要娶妻的，如果真有哪个跟周湘湘看对眼了，她也觉得不错。 “……”周湘湘真恨不得把手边搁置着的点心匣子拍在她脸上。 周湘湘完全没发现，她跟桑落在一起已经变得极其的暴力！想要解决麻烦的事情也压根不去想那些可以把自己摘出来的点子，而是下意识的想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不得不说，桑落把人往歪路上拐的手段还是挺强的。 如果撇开算计的事情不提，两人其实还是挺合得来的。一路上先是你来我往的互相是试探了一番，发现对方口风紧的很完全挖不出有用的消息，于是又轻描淡写的开始说八卦。胡乱说了一通之后又开始新一轮的互相试探，等车队到梨花庄的时候，两人各自撇过头装作朝外看风景，实际上都是暗松一口气，又同时翻了个白眼。 这个家伙真不好对付！ 两人同时愤愤然的想着，回头看到对方的时候又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手牵着手下了马车。 自从上次桑落来这里把老夫人请回京城也已经好几个月了，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原本一直不让人扩建的老夫人，这一次竟是主动让人在祖宅周围又起了几个院落，将这些院落全都连在了一起。也亏得老夫人这么做了，不然的话，来了这么多人，还真没地方安顿了。 不过饶是如此，地方其实也只够女眷居住。至于那些跟着一同过来的男子，则是只能在空旷的地方扎营，住的地方比较简陋。 桑落坚持要跟周湘湘住在一起，所幸殷家一共也就她这么一个嫡女，小姐俩要住在一起也有地方。景王府的老王妃自然而然也住进了殷老夫人住惯的院子，这对老姐俩的关系要比旁人亲厚的多，住在一起也是方便。 坐了一天的马车了，天色又暗了下来，大家也没兴致现在就去游玩，用了膳后也就各自洗漱休息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夜色浓重之时，有一辆马车悄悄的进了庄子，径自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最为僻静的那一处空旷院子。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色微明，桑落就被吵醒了。抬头看向床铺的方向——昨天晚上她发挥主人的风格，把床铺让给了周湘湘，她则是睡在软榻上——一脸讶然：“你起这么早？” 周湘湘自行穿衣，淡淡的道：“在府中之时每日要去给长辈请安，自然是要起的早一些。” 桑落撇撇嘴，她家祖母并不是个爱摆架子的，每日去陪她说说话就好，哪舍得让他们兄妹几个早早的去给她请安？至于小李氏，她倒是想要立规矩，只可惜老夫人都无需他们去请安，她有那胆子越过老夫人去？所以来天武这么长时间，她还真没体会过每日早起去给长辈请安的滋味。 不过既然醒了，也就跟着起身了。 这次她带着来的丫鬟只有宝瓶，紫珠和紫苏，莲心做事稳重一些，就让她留在了府中。若是小李氏那儿作妖，也能有个应对的。 紫苏膳烹饪，等两人收拾完毕之时，她已经备好了早膳。 香滑可口的鱼片粥，软绵香甜的白米粥，可一口一个的精致菌菇包，甚至还有颇具特色的，由桑落口述，紫苏自行准备的肉夹馍。味道极为不错，只有婴儿拳头大小，放在白瓷碟子上，看起来还挺赏心悦目的。除此之外，还有四样荤素点心，同样是精致可口。 老夫人那边传了话来，让两人先行用膳，过后再去请安也不迟。周湘湘和桑落也没坚持，两人一同用膳。 “味道不错！”周湘湘有些意外，这次出来并没有带着厨娘，本以为这些丫鬟做的东西味道要稍稍差一些，没想到居然入口都很是不错。 桑落笑了笑：“这是我院中的二等丫鬟，叫做紫苏，最善烹饪。你若是喜欢，日后可常去殷家陪我说说话，到时我定会多请你几回。” 周湘湘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邀请别人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热情一点？ 吃饱喝足，两人这才起身去了老夫人的正房处。 “走吧！”老夫人见她们来了，只同老王妃一同起身，显然是等着她们一同外出。 周湘湘有些意外，带着几分疑惑的看向桑落。桑落却是立刻就想到这次游玩的起因，也明白怕是那位也到了。当下也只是朝周湘湘使了个安心的眼色，两人一并跟上老夫人和老王妃的脚步，朝着庄子里最僻静的那一处院落走去。 周湘湘瞧她这副淡定从容的样子也就没多想，可等到了地方见到了人，周湘湘简直都想敲开她的脑袋瓜子看看里边装的到底是什么了！ 说好的游玩连同变相的相亲呢？不是说好了最出色的男子只会是殷家少爷和亲王殿下吗？太后娘娘偕同陛下来这里算几个意思？ 这最大的两尊佛外加最出色的亲王殿下就这么突兀的摆在她跟前了，她还能安心的起来吗？ 绝交！周湘湘内心在咆哮，她一定要跟殷桑落绝交！ 第69章 红口白牙 见过太后，康宣帝和穆战北之后，周湘湘识趣的走到一旁站定，眼观鼻鼻观心！周湘湘自认为也是个识趣的，就如同周家的行事风格一样，入宫，高嫁王府这类想法，从来都没涌起过。今天不过是个意外，她也绝对不想借此机会出头。 桑落垂眉敛目，不谄媚，也不至于缩手缩脚。这副模样倒是让原本对她的印象极其不好的吴太后有些意外，原本皇帝说殷家这丫头的脾性变了不少她还不相信，瞧这模样果真有些变化？ 不过吴太后就算对桑落有再多的不喜也不会表现出来，笑着招呼桑落到她身边，握着桑落的一只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而后才笑着对一旁的老王妃和殷老夫人夸道：“都说殷家的落姐儿是个颜色好，又有福气的。以往这匆匆忙忙的，还真没机会细细打量，恍惚就记得小时候是个坐不住的。没成想，这女大十八变，果真越变越漂亮了。老夫人，哀家瞧着落姐儿这眉宇间呐，还真有几分老夫人年轻时候的模样。” 殷老夫人自不会因为她的一句夸奖就情绪波动，要论做戏，她们都是信手拈来：“一个皮猴子，哪当得起太后娘娘夸奖？” 又对桑落说道：“还不谢过娘娘夸奖？” 桑落从善如流的谢恩：“娘娘夸赞，臣女惶恐，愧不敢当！” 吴太后眉宇间满是慈祥之色：“这孩子，哀家说的可是实在话，你当得起！皇帝，你说是不是？” 康宣帝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桑落一眼：“殷老夫人和元帅养出来的女子，自然是不会差的。” 穆战北的眸色暗了暗，抿紧的薄唇成了一条直线。 周湘湘的脑袋垂的更低，再次后悔昨天没跑的快一点，不然的话今天就不用这么倒霉了。 吴太后夸了好几句，最后跟康宣帝交换了一个神色后，示意身边伺候的宫女拿出了两个精致的荷包，先将其中那个看起来稍微差一些的上次给了周湘湘。周湘湘低头谢恩，规规矩矩，任谁都挑不出半点错处。要不是场景不对，桑落都想大笑三声了。这个周湘湘现在肯定巴不得能够从这个屋子里消失，再不济也是可以当成透明人那样，不被任何人注意到。偏偏太后为了彰显公平，又不能做的太过分让穆战北心生不悦，周湘湘自然而然就成了分散注意力的唯一人选。 周湘湘现在指不定都想生吃了她，桑落不负责任的想着。 吴太后的目光又放在了她身上，将手中的那个绣着精致牡丹花样的荷包塞进了她的手中，笑容和蔼：“哀家瞧着落姐儿心中就舒坦，这是哀家赏你的，落姐儿可喜欢？” 桑落明确的感受到，在那荷包被塞进她的手中的那一刻，刹那间至少有三道视线直接落在她的手上！ 犹如烈火焚烧，烫人无比！ 桑落眼睑微垂，眼角余光却在瞬间从冷着脸站在一旁的穆战北身上划过。 嗯，脸果然又黑了！ 心中得意，可面上却是不显，在吴太后别有深意的注视下，大大方方的接下了这个荷包。 “臣女谢太后娘娘赏！”桑落抬起头来，脸上盈着灿烂的笑意。 吴太后和康宣帝似乎都是送了口气，尤其是吴太后对待桑落的笑容又亲切了几分。不过相对的，穆战北的脸色也愈发的阴沉。只是他习惯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竟是无人察觉，至多也就是觉得屋里的温度似乎有些降了下来。 吴太后有些满意桑落的识趣，不过这种事情也理所应当的。毕竟，自己的儿子那可是天子，哪个女子不想至尊至贵？一个是亲王，一个是天子，做什么样的选择，本就轻易的很。 她没敢去看穆战北的脸色，她也是心中有愧。可是，她首先是皇帝的母后，然后才是穆战北的皇嫂。孰轻孰重，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为了自己的儿子自私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你喜欢就好！”吴太后看着桑落的眼神简直都快要柔软的漾出水来了。殷家上上下下最得宠的就是这个没什么脑子，又爱慕虚荣的嫡女了。只要说动了她，那么，让她入宫为后也就成了铁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到了那时候，殷家自然而然也会被绑在自家皇儿身上。 用一个皇后的虚位换取一个殷家的支持，值！ 要说勾心斗角的本事，遇上太后这么个段位的，桑落也是心知肚明不是对手。可是，她当年游走在生死边缘做着危险工作的时候，有的时候对方的任何细微变化都代表着不同的结局，为了活命，她自然也成了察言观色的个中高手。现在瞧吴太后这副模样，摆明了就是不怀好意。将前因后果连接到一起，桑落哪里还会不知道这是在唱哪一出？ 这是在送见面礼么？这压根就是在给定礼啊！ 这吴太后倒是好算计，也不说明送的是什么。先是赏赐了周湘湘，再跟着赏了她。太后赏赐谁敢不接？周湘湘的荷包里应该属于正常的赏赐之物。可是她的这个荷包里装着的东西，恐怕不是那么的简单。她若是笨上那么一点点，恐怕这次真要被太后和小皇帝给算计了。 可是现在嘛…… 桑落双眼闪亮的看着太后，目光灼热，一脸欢欣：“自然是喜欢的！不过太后娘娘，您这般厚爱臣女，臣女实在是有些不安……” 穆战北的身体瞬间绷紧，两只手死死握成拳。 吴太后的笑容愈发的温柔。 桑落一副害羞模样，继续说道：“……不过只是及笄而已，就让太后娘娘送出这般厚礼……” 然后只当没看到吴太后的笑容有瞬间的凝固，一脸感恩的做了个总结：“太后娘娘，您对臣女真是太好了！” “……”吴太后倏然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临了临了，被一个完全不被她看在眼里的废物给釜底抽薪了！ 她的确是在算计桑落，而且是算定了她的算计铁定会成功。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殷桑落的脸皮竟会这么的厚，竟是将她给出的定礼红口白牙的歪曲成了及笄赏赐！ 她竟也说得出口！ 第70章 闷亏 这红口白牙，指鹿为马的本事，桑落打小就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就是那么回事儿么？这吴太后可以算计她，难道她就合该老老实实的被算计？前世殷桑落的死和殷家的毁灭，跟小皇帝和吴太后有着直接的关系。她既然接管了殷桑落的身体，那么就该继承她的仇恨，保护她的亲人！ 嫁给自己的仇人？当她是白莲圣母？ 更何况，就算她对穆战北还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可只要是有眼睛的，就能看得出穆战北远远要比小皇帝这个渣男好上千百倍！ 她脑袋被驴踢了才会老老实实的吃这闷亏！ 她吴太后不是喜欢遮遮掩掩的，不把话说清楚明白，想要来一个“你知我知不用说出来”么？那她就干脆可劲的往歪处解读吴太后的所作所为。 这才叫真正的闷亏！ 吴太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按捺住了内心的怒火。这都多少年了？只有在当年先皇还在世，对自己的儿子不甚关注，却对穆战北这个幼弟百般呵护的时候，她才如今日一般这般憋屈过！没想到，相隔这么多年，她竟又在这么个恶名满京城的废物身上，再次体会到了这种憋屈！ 要不是，要不是有殷家在…… 吴太后并非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人，可是自从穆战北远赴边关至今这么多年，她顺风顺水惯了，又何时再受过这些？ 可是，殷桑落不是她可以随便处置的人！她哪怕再厌烦，只要殷桑落背后的殷纵横和殷家还在，那么她就动不得殷桑落半点！ 好歹按捺住了愤怒，吴太后看起来至多也就是笑容稍微浅淡了几分而已：“及笄乃是一个女子人生当中最为重要的大事之一，殷元帅乃是国之栋梁，落姐儿又是这般聪慧过人，哀家甚是喜欢，这不过就是哀家一点小小的心意罢了。” “谢太后娘娘！”桑落笑弯了眸子，“娘娘，您真好！” 好…… 吴太后又捏紧了帕子，视线朝殷老夫人移了过去：“落姐儿既然已经及笄，也该说亲了！老夫人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说起来，哀家倒是有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呢！” 殷老夫人一听，立刻开始大吐苦水：“太后娘娘心慈，劳您费心了！娘娘也知道，殷家就这么个宝贝疙瘩。她爹爹对她宠爱的紧，这不，老身还没开口，她爹爹就放出话来了，这丫头要选夫婿，首先就要看她自己是否喜欢。若是她喜欢，一切好说。若是不喜，哪怕是老身给定下的人，他也是不允！娘娘您听听，这叫什么混账话？这满京城就没这样当爹爹的人。娘娘您是不知道啊，老身差点没被那逆子活活气死！” 吴太后修剪完美的眉头轻轻跳了跳，心中暗恨。都说当兵的出身的都是痞子，兵油子！这话却是没有半点错处！哪怕是内宅女子，也全都是滚刀肉！ 吴太后是个会吸取教训的人，刚才不就是因为没把话说明白，所以才让桑落红口白牙的把原本妥妥当当的局面给翻转了吗？所以现在她也不跟人绕圈子，开口就想要把自己的目的说的明明白白的。至于会不会得罪穆战北，这个就容后再论吧。 “说起来，哀家倒是有一门好亲事要说一说……”吴太后隐晦的朝穆战北和康宣帝扫了一眼，决定直奔主题。 殷老夫人和老王妃面色微微一变，吴太后这手段实在是太过下作，她这是打算逼着殷家不得不同意这门亲事吗？ 穆战北幽深的眸子沉了沉，举步向前就想要开口。 桑落含羞带怯的声音，却恰恰赶在他开口之前响起：“太后娘娘，您，您真的觉得这门亲事很合适吗？” 穆战北的动作一顿，眉头微微一皱，到底没再开口。 吴太后对桑落胆敢打断自己的话虽然有些不悦，可是现在她总不至于跟桑落翻脸，只能笑了笑：“哀家要说的那门亲事，自然是最为适合落姐儿的！本是天潢贵胄，自该由落姐儿这般勋贵相伴左右。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若能结秦晋之好，也是一桩美事！”说着，她还颇具深意的朝一旁的康宣帝看了一眼。 桑落只当没看到这一幕，反而微红着脸，羞涩的朝康宣帝身旁的穆战北看了一眼，霞飞双颊：“那，太后娘娘愿意赐婚吗？臣女也知道，臣女其实是配不上他的……可，可是，如果娘娘也能支持臣女的话，那，那臣女愿意试上一试的。” 说着，她睁大了眼睛，圆溜溜的眼睛看起来就跟小猫儿似的，脸上更是羞涩中带着几分期待：“太后娘娘，臣女对王爷是真心的，您愿意为臣女和王爷赐婚，臣女感恩戴德！日后也一定会同王爷一起，好好的孝敬娘娘的！”以为她会傻乎乎的把先开口的机会送给别人吗？ 这一次，吴太后的脸色当真是变了个彻底！ 不止是她，连康宣帝也变了颜色。若非不想在穆战北跟前丢了面子，他甚至都想甩袖而去。饶是如此，康宣帝先行离开之时，脸色也不大好。 吴太后一肚子的怒火，偏生桑落还在那儿满是无辜，可怜巴巴的问：“太后娘娘，是臣女说错什么话了么？娘娘说了，本是天潢贵胄——这天潢贵胄的，难道说的不是王爷吗？难道是臣女想岔了，娘娘说的并非是王爷的亲事？娘娘，臣女也知道这是高攀了王爷，可，可臣女一片痴心……”桑落简直要为自己的胡搅蛮缠点个赞了！这恶心的台词，果然是连脑残片都快医治不了她自从穿越后就往歪路上狂奔的智商了！ 被她这么委委屈屈的一堵，吴太后纵然心中有万千怒火，也只能硬生生的压下：“自然不是！只不过王爷的亲事也要问过他本人的意愿，哀家可不能就这么直接给定下了！若是王爷不应允，哀家却也不能勉强他半分的。” “皇嫂！”一直在一旁当背景布的穆战北在这时候上前一步，顶着那一张面瘫脸，恭敬却仍旧冰冷的开口，“臣弟觉得殷家小姐很好，臣弟很是喜……臣弟赞同这门亲事，皇嫂若是能赐婚，臣弟铭感于心！” 看着吴太后的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庞瞬间失去血色，笼罩上一层灰败之色，桑落衷心的想要为穆战北点上一个赞！ 简直神补刀啊！ 殷老夫人和老王妃暗松一口气，话赶话的逼到这份上了，吴太后哪怕只是为了勉强维持她跟穆战北之间的和平，也不会再出面凑拢桑落和康宣帝了。 她到底是太后，还不至于做那么没脸的事情！ 至于角落里的周湘湘，她觉得要是现在手里有把刀，她肯定分分钟捅殷桑落这个家伙几刀！ 皇家隐秘是谁都可以听的么？太后丢脸的场面能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经历的？ 果然殷桑落就是个大祸害，一认识她之后居然连灭口的危险都经历了…… 第71章 拍的一手好马屁 吴太后勉强让自己的脸庞不那么的扭曲：“落姐儿，这婚姻大事，哪能由女子自己说出口？这可不好！”吴太后也心知肚明今儿是骑虎难下了，可是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自古婚姻大事，自该有长辈做主。桑落是个待嫁女子，哪能主动提出要嫁给何人。这种事情往重了说，什么难听的恶名可都是能往她身上掰扯的。 桑落暗自冷笑一声，这就是在逼着自家祖母出面了？也是，她是太后，祖母纵然是超一品的诰命，那也是要差上不少的。她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若是让祖母接话，那么，至少可以将这门亲事往后再推一推。 难道她会蠢到就这么老老实实的把占据的先机就这么双手奉上？ 当她傻么？ 心里想着，桑落已经上下嘴皮子一搭，义正言辞的说道：“太后娘娘明鉴，父亲曾说过，殷家人自该坦坦荡荡，有话直说，敢爱敢恨！也只有当个磊落坦荡的人，才能一门心思的为陛下做事，为我天武百姓谋福！所以，臣女对王爷……爱慕已久，在太后面前又如何能够遮遮掩掩，用谎话来敷衍太后娘娘呢？” 说完更是得意的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讨好：“再说了，太后娘娘这么疼臣女，祖母和姨祖母亦是心疼臣女之人，才不会允许旁人说臣女坏话呢！太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吴太后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心塞过，明明是在胡搅蛮缠，偏偏说的话句句好听。大张旗鼓的拍着马屁，让她纵然有一肚子的怒火，也压根发不出半点。 难道还要让她否认所谓的“殷家人该忠君爱国”的言论？ 吴太后自认为也是聪明一世，不然的话，也不可能稳稳当当的坐在皇后的位置上那么多年，又妥妥当当的让自己的儿子成了皇帝。虽然也有先皇子嗣少的缘由在其中，可是先皇的兄弟可是不少。若没点真本事，她岂能有这般风光？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是被殷桑落这么个有着废物名声十几年的小丫头，用话堵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口郁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偏偏喜欢神补刀的穆战北脸色倏然一沉，语气也冷了一两分：“皇嫂可是不愿意为臣弟赐婚？” 自然是不愿意！ 吴太后的心都在滴血，她投鼠忌器，不管是穆战北还是殷家，她都不能为了这点事情就这么开罪了。最后只能露出一脸笑容，笑着应承了下来：“怎么会？先皇尚在之时最为关心的便是小弟你的亲事，现在你好容易有了倾心相对的姑娘，哀家开心都来不及，又怎会不愿为小弟赐婚呢？赶明儿回了京城，哀家立刻就下懿旨，给小弟和……落姐儿赐婚！”吴太后咬咬牙，倒是把这话说给全了。 一想起那已经驾崩的先皇，吴太后心中更是怨恨。 平时对穆战北这个幼弟更上心也就罢了，临死之前竟然还是喊着“北哥儿”！这哪里是在养弟弟，这比养自个儿的儿子可都要上心的多了！ 当年那么点大个孩子就敢往边关跑，他怎么就不死在那儿？是了，以先皇对他的喜爱，又怎会不在他身边放上足够护他周全的人？ 一时间，吴太后的面容有些狰狞！ “谢皇嫂！”穆战北面无表情的谢了恩。 “谢太后娘娘！”桑落也笑眯眯的谢了恩。 吴太后看着她的目光早已没了之前的温度，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冷淡的道：“哀家尚且有些困乏，尔等先退下吧！” “臣弟告退！” “臣女告退！” …… 几人起身，纷纷告退，恭恭敬敬的离开了这院子。 一等远离了这院落，殷老夫人突地停下脚步，回身狠狠的在猝不及防的桑落额头上戳了一下：“你啊，你这个胆大包天的臭丫头，你，你可真是气死我了……” 桑落先是愣了愣，随即嬉皮笑脸的握住老夫人的手指就凑了上去，一脸的讨好：“祖母，落儿这不是没办法么？若不是……落儿这么善良，又这么单纯，难道祖母真忍心让落儿去那个地方？” 老王妃的眼底漾起满满笑意，周湘湘和穆战北则是嘴角抽了抽。 善良？单纯？这人自夸的时候怎么就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脸皮可当真是够厚实的！ 殷老夫人也被她气乐了，可到底气不过，在她手臂上拍了好几下。不过力度已经轻了很多，不痛不痒的。 在外边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殷老夫人也是气狠了才这么训斥了几句。再者，老夫人也有自己的思量。桑落这般不遮不掩的说她爱慕穆战北，她也是担心穆战北和老王妃会对桑落的行为有些不喜，这才在这时候发作，其实也是为了给桑落一个解释的机会。 现在训斥过了，桑落也上道的解释过了，见穆战北和老王妃的样子也没什么反感的，她也就不再多说了。 “行了，你们也别跟着了，自个儿找人玩去吧！”殷老夫人眼不见为净，这丫头玩的太大了，让她的一颗心到现在都有些不安。 桑落厚着脸皮在老夫人和老王妃跟前又蹭了蹭，卖萌什么的真心无压力，而后才目送老夫人和老王妃带人离开。 周湘湘更不想再跟桑落在一起，今天她受到的刺激够多了，周湘湘觉得她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疗疗伤！ 桑落也没拦着，一来是知道穆战北有话要说，二来嘛，凡事都该有张有弛，周湘湘被拉进她的阵营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若是逼得太紧了只会坏事，绑在脖子上的绳子总得偶尔松快一下，免得一下子把人给勒死了。 桑落和穆战北一路绕了过去，出了后门，顺着小路上了山。 现在正是梨子要熟不熟的季节，黄澄澄的大梨暂时没有，不过尚且青色的梨子带着些许酸涩，吃起来也别有滋味。 桑落毫无气质可言的顺手摘了一个，擦了擦，就咔嚓咔嚓的咬了起来。 走在前方的穆战北额头青筋猛然一跳，这个粗鲁的女人！ “要说什么？”啃着梨子，桑落问道。 现在山上还没有人，两人正走到半山腰，周边高大的梨树可将他们的身影完全的遮掩住。穆战北停下脚步，回头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他要说的实在是太多了！他想要知道她怎么就敢去接太后的赏赐？明知道万一弄个不好，她可就要被算计入宫了！她这么笨，还这么蠢，真进了宫还能活么？他更想要知道，她身为一个女子，怎么就敢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来？什，什么敢爱敢恨，对他喜欢的不得了什么的，简直不能更大胆了！ 实，实在是有些过于开放了，身为女子，她怎么就能毫不犹豫的说出那样的话呢？ 真是爱他爱到不能自己了么？穆战北耳朵有点烫，对于有这么一个大胆奔放又热情，而且还深深的爱着自己的准未婚妻，实在是太让他操心了！ 真让人没办法！ 桑落好奇的看着他，等着这个脑洞又大开的王爷回神，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穆战北回过神来，看到她好奇的模样觉得稍稍有那么点丢脸。干脆板下脸来，决定要为了她今天不妥当的行为跟她好好的促膝长谈一番。千言万语，在跟那双清澈含笑的眸子对上了之后，化为一句话：“……梨子好吃么？” 桑落：“……” 她这是被王爷给涮了的节奏么？ 第72章 恶毒心思 吴菲菲是跟着吴太后来的，原本殷家的事情她是半点都不想参与的，却不想她心心念念的皇帝表哥竟是要过来，她二话不说，缠着吴太后非得跟着一同过来。 皇帝表哥有心想让殷桑落那个贱人入宫，这对吴菲菲来说，简直无法容忍！ 殷桑落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有个有本事的爹的废物而已！头脑里空空荡荡的，琴棋书画无一精通，为人粗鲁又张狂，就那么一个贱人，竟然也妄想抢走她的皇帝表哥？ 吴菲菲恨不得将殷桑落给撕成碎块！ 尤其让她伤心的是，她的好姑母，那个打小就告诉她，日后会让自己入宫为后的太后娘娘，竟然也同意了皇帝表哥的建议。更有甚者，她甚至一大早就将自己打发了出来！ 吴菲菲冷笑一声，不就是不想让她在那儿碍事么？一个废物而已，也值得他们那般费心？怎么就不见他们为了自己这么上心过？ 越想心中越是不甘，吴菲菲的那张脸都有些扭曲起来。 “吴二小姐！”正发着狠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就听身后有人客客气气的招呼了一句。 吴菲菲来不及收回脸上的狰狞之色，回头一看。那微笑着，温润的男子，让她心头微微一跳，下意识的换上有礼又带着几分羞涩的微笑：“原是李家大哥！” 纵然是对皇帝表哥情根深种，可是李学森平日里一副温柔模样，也让京中不少闺阁女子对他颇有好感，吴菲菲也不例外。只可惜，李学森的家世差了一些，若非没有殷家扶持，怕是连现今的这份地位也保不住。当然，这李学森其实自个儿也不算是个真正出彩的。是以，对他颇具好感是一回事，可实际上也的确没几个是真动了心思想要嫁进李家的。 当然，一码归一码，看到了李学森，就算是吴菲菲也是想要维持好自己的形象，多了几分羞涩。 李学森对她们的想法其实也是心知肚明，不过这又如何？现在不到娶亲的时候，若是他想要娶妻，自然有本事娶到自己想要的那一个。 李家自然也没有受到邀请，只是李学森平日里惯会做人，自然也有他的法子过来。殷家和李家好歹是姻亲，殷老夫人纵然知道了，也只能默许。 看着吴菲菲那羞涩的笑模样，再想起刚才她露出的那狰狞样子，李学森只觉得可笑。不过饶是如此，面上也是不显半分：“没成想会在此处遇上吴二小姐，实在是巧的很！” 吴菲菲浅浅一笑：“确实很巧！”她自是知道这不可能是偶遇，只是李学森不提，她也没必要上赶着应话。 见她如此，李学森也习以为常，眸中含笑，不轻不重的试探了一句：“上次来这梨花庄，还是桑落表妹年幼之时。那时候梨花盛开，甚是漂亮。转眼就这些年过去了，桑落表妹也及笄，也能说亲了。想起当年那个粉嘟嘟的小娃娃就要嫁人，我这当表哥的心中都有些难受。也不知道哪家男儿能入得了姑丈和老夫人的眼呢！” 吴菲菲的脸色倏然就变了！ 哪家男儿？殷家的胃口可是大得很呢，他们看上的可是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那个男人！ 吴菲菲在这一刻，完全扭曲了事实，只当是殷家想要攀上她心心念念，视为自己囊中物的皇帝表哥，对殷桑落的恨意自然又多了几分。 李学森看在眼里，嘴角几不可见的淡淡一勾。 如他所想，这个吴菲菲对桑落可是恼恨的很。 如此最好！ “吴二小姐，其实我今日来此，是想跟吴二小姐做一笔交易。”李学森的语气始终温润如一，说出的话却是让吴菲菲猛然抬头。 “什么交易？” 李学森上前一步，只以两人可闻的音量将自己的建议提出。 吴菲菲越听眸子里越是光芒闪耀。 他竟然想要殷桑落那个贱人！不过也是，李家势弱，一个不得宠的小李氏又能帮助李家多少？若是李学森跟殷桑落那个贱人成就了好事，那么日后哪怕是为了让殷桑落的日子好过点，殷家也会不遗余力的帮助李学森。 这李学森倒是一手好算计！ 只是，李学森就算家世不出彩，可是这人长得还算不错的。难道要就这么轻易的让那个贱人得了这好处？ 不过，若是这件事成了，殷桑落那贱人的名声也差不多就毁了个彻底。这么一来，好歹她也能出口恶气。而且，如果殷桑落没了贞洁名声，那姑母和皇帝表哥自然也不会再让殷桑落入宫。这么一来，皇后之位只能是她的！ 一举数得，何乐不为？ 这么一想，吴菲菲也就顺势同意了下来。两人又细说了一番细节问题，这才敲定下来。 “如此，你我二人也算是上了同一条船，还请吴二小姐多多费心了。”李学森微笑着说道。 吴菲菲笑中带着羞涩：“李大哥也是为了菲菲着想，菲菲心中感激的紧，哪能不尽心呢？事成之后，菲菲定会让家兄亲自设宴感谢李大哥。”她的大哥吴瀚同样也在京中颇具名声，不同于李学森徒有长相却无家世，吴瀚这个国舅爷的嫡长子，身份自然不同。吴菲菲在这时候摆出她大哥来，无非也是在暗示李学森，她背后可是有吴家撑腰，让他心存忌惮些。 李学森微微一笑：“能有这机会跟吴瀚兄把酒畅言，李某人求之不得！” 两人同时对视一笑，各自告别之后，这才分头离开。 直等回了住处，李学森脸上的温和笑容才收敛了起来。 原本他也不想将事情做到那地步，只是现在殷桑落性情大变，他这个原本最容易成为殷家乘龙快婿之人已经失去了那资格。而且，恐怕从梨花庄离开之后，就该决定殷桑落的亲事了。他已经等不起了，只能险中求胜。而今这个吴菲菲，便是送上门来的，最好利用的那一个。 吴菲菲自然不像是她表面上的那般纯良纤弱，这一点李学森哪会不知道？但是，没有吴瀚在身旁指点，再加上她对今上的那点执着，吴菲菲也就成了他目前最好利用之人。事成最好，若是不能成，他也能让吴菲菲成为替罪羊，将自己好生摘出来。 他对桑落自然没多少喜爱，可是殷家女婿的这个身份，他确实非常的喜欢。 至于万一事败又得罪了吴菲菲会不会引来报复……李学森暗自冷笑一声，只要殷家还没倒下，只要吴家还没那本事跟殷家对上，那么李家的存在就是必要的，他自然也会安安稳稳的当他的李家大少爷。 第73章 债多不愁 吴太后赏赐的东西是一块暖玉雕刻而成坠子，除了样式透露着古朴之外，桑落还真看不出这坠子有什么特别到可以让吴太后把这东西当成定礼送给她。 穆战北看到这东西之后眸色微微一凝，在桑落发觉之前又敛了下去。 他还没忘记这东西原本的含义，想起桑落收的那么的爽快，极其不悦。 其实桑落还是挺失望的：“这东西能值多少银子？”倒不如送她一锭金元宝，好歹还能拿来花了。 “……”穆战北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果然他不应该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猜想一个能把暗恋成天挂在嘴边之人的真正想法。敢情她收赏赐收的那么快，是想把这东西换成银子花出去！ “不能换银子！”穆战北心头高兴，脸上还是很冷，“这东西很重要，你要好生保管。”这坠子关系极大，吴太后恐怕想破头都想不到，她这随便一送，到底送出了什么宝贝！ 桑落一脸无所谓的收了起来，可心头却是突突一跳。 因为这一世的选择改变，连带着剧情也出现了极大的差池。不说其他，前世这时候她已经入宫。她已经在康宣帝和幕后黑手的算计中，慢慢的将自己和殷家推上绝路。而且，那时候没有穆战北，自然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吴太后一直都不喜欢她，自然也没有送她这坠子过。是以在她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坠子的存在。可是，穆战北用这般郑重的语气说这东西很极为重要，那这东西就是真的很重要了。 就这么一个坠子，到底重要在哪里？ 偏离的剧情让桑落有些头疼，那么多的谜团没解开，现在又出现更多需要解开的谜团。 算了，债多了不愁，穆战北是肯定不会告诉她这东西重要在哪里，她干脆静观其变吧！ 两人也没在山上多留，到底还是没正式定亲的，若是被人看着了难免落人口舌。 不过临下山前，穆战北接到专门放在京中探听消息的探子送来的消息。打开一看，穆战北的脸色顿时更加的阴沉。略一沉吟，将纸条送到了桑落跟前。 桑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接了过去。 刚扫了一眼，顿时冷笑一声。 一条想要攀上殷家的恶狗，一朵手段不太够却善会卖柔弱的白莲花，贱贱联手，果然更贱！ “王爷，我需要你的帮助！”桑落开门见山。这种事情不宜闹大，她大哥和二哥是妹控，被他们知道了事情可就要闹大了。可事情要是闹大，对她反而没好处。她不如将计就计，在背后狠狠的捅人一刀再说！她手里没什么得用的人手，反正这位王爷大人成天宣称让她有困难就找他，那就让他好好的显摆一下吧。 穆战北一口应了下来：“好！”心中自得，果然到了关键时刻只能依靠他吧！这女人，平时还嘴硬的很呢，早跟现在一样老实不就好了？ 具体如何作为两人自有一番详谈，等大致的商议好了，也走到了山脚。桑落径自离去，至于穆战北，他若是想要避开旁人的耳目，有的是办法。 等桑落回了宅子，各个院落也已经热闹了起来。不管哪家小姐还是少爷，就没会赖床的。 等收拾妥当，众人分成三拨，分别上山。 吴太后既然来了，自然也不会不出面。以吴太后为首的京中贵妇及各府的老夫人们，只在山脚下游玩，并未往上攀爬的性质。纵然这山间有修筑好的小路，不过爬山也着实累人，这些养尊处优年岁又大了的夫人们哪会自讨苦吃？ 桑落身为主人，则是伙同周湘湘，带着这群年纪相仿的各府小姐们一同顺着小道往山顶游玩。这青色梨子的味道也尚可，虽然还有些做不出边走边啃梨子的粗鲁行为，不过能凑在一起说说话，看看风景，心情也是愉悦的。当然，以周湘湘为首的一些姑娘家，则是在桑落的带领下，竟也做出随手摘了梨子擦一擦就往嘴里送的行为。这让阻拦无效，跟在她们身旁的丫鬟们几乎都要吓哭了。 至于殷远之和穆战北等人，则是顺着另外一条小路，直奔山顶。按照行程，等到了山顶，双方也就能遇上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也是给各府的小姐少爷们一个彼此接触的机会，自然，也仅仅只是一个表面的接触而已。毕竟男女之防也是该有的，私下见面总也容易落人口舌。 等啃完一个梨子，桑落适时的地上自己的帕子，笑着道：“湘湘，快擦擦手！” 周湘湘：“……”好想远离这个倒霉蛋怎么办？ 不过周湘湘到底也是周家老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纵然气的肝儿都在颤着疼，脸上仍然是那副微笑的模样：“谢谢！”接过桑落的帕子，慢慢的擦拭着手指。 桑落下巴一扬，故意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你不是说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是朋友就不要磨磨唧唧的！”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坐实她跟周湘湘是好闺蜜的事实，至于她们两人交好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含义，那就是仁者见仁了！不过她相信，今儿也来这里的那一位，肯定会多想那么一点的。 周湘湘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她压根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可是，当初一着不慎被桑落给算计了，现在难道她能一点面子都不给桑落留在，说所谓的友谊深厚都只是桑落一个人自编自演的假象？ 偏偏周家是中立派，作为中立派最主要的，就是哪边都不开罪。要真那么说了，那殷家和周家的关系恐怕要降至冰点了，这也等同于周家中立的局面不得不为止改变。 简直不能更心塞了！ 吴菲菲轻喘了一口气，一脸羡慕，细声细气的说道：“桑落和湘湘的关系真好呢！我记得你们两个以前关系也只是一般，没想到忽然就这么亲近了。能多一个这么要好的朋友，可真真让人羡慕不已！” 说着，还一脸好奇的追问周湘湘：“湘湘，你快说说跟桑落到底是怎么成为好友的，我也好取取经，多学点！” “……” 如果她说她是被迫成为殷桑落的好友的，她们信不信？ 第74章 自找罪受 周湘湘微笑着口不对心的应对：“桑落是个好相处的，大家接触多了就知道了。” 吴菲菲掩嘴轻轻一笑：“那也是！不过以往我也时常听说湘湘你是个好脾气，又好相处的。桑落，你觉得呢？” 这就是在说她其实不是个好相处的了！桑落冷笑一声，吴菲菲还真猜对了，她殷桑落的确不是个好相处的。所以，她何须给人留面子？ 当即傲气的冷笑一声：“吴二小姐说的极是！我这人脾气急躁，性子又直，就喜欢那等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真性情之人。湘湘这人性情温柔，又不会成天阴阳怪气的憋着劲儿想要使坏，更不会因为那些有的没的没事自己找气受，动不动就落泪没事找气受，没得让人心烦。所以像湘湘这样的人，自然是好相处的。吴二小姐，你说是也不是？” 吴菲菲顿时被气的倒仰！ 什么叫做憋着劲儿使坏？什么叫做没事自己找气受落泪？她这是在夸周湘湘么？殷桑落这个贱人这根本就是在影射她吴菲菲！ 不止是吴菲菲这么想，其他周边听到这话的各家小姐们也都下意识的朝吴菲菲看了一眼，想法各不相同。不过很诡异的，不管是不是跟吴菲菲一向交好的，见状都有种诡异的舒畅感。 吴菲菲也感受到了周围这些不怎么怀好意的视线，顿时又气又急，眼圈红了不说，眼泪也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眨眼就能落下来了。 桑落一脸惊讶：“咦？吴二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就哭了？是谁得罪你了？你别害怕，今儿你们可都是我的贵客，你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出气。”桑落拍拍胸脯，一副“你说话我办事”的义气模样。 周湘湘嘴角抽了抽，艰难的压下了涌起的笑意。 这种抽了别人一耳光，还揉着对方被打了的脸义正言辞的说要为对方出气即视感，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吴菲菲硬生生的压下心中的委屈和愤恨，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生生的逼回了差点落下来的眼泪。她含着泪，搭配着怯生生的笑，我见犹怜。 “桑落，没关系的。”她泪中带笑，柔弱无比，“只是沙子眯了眼，哪是哭了？你不用为我担心的！” 谁特么为你这种白莲花担心！ 桑落暗自冷笑，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们殷家招待不周，所以让吴二小姐受委屈了呢！这可不好，万一被祖母知晓我没好好招待客人，到时候准得家法伺候了！”没招待不周就哭哭唧唧的，这是不想给殷家好脸呢！ 吴菲菲暗暗咬牙，心知肚明现在是殷桑落稳稳的占据上风呢！说来也奇怪，现在的殷桑落有的时候当真让她看不明白。明明是跟以前一样的臭脾气，爱听好话，做事只凭自己的喜好，完全没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可是，同样的一句话，从现在的她嘴里说出来，却硬是开始让人听了之后有些心神不宁，做什么回答都要先计较一番，免得被抓住了话柄。 这样的殷桑落，实在是让人费解。 不过现在也不是多想的时候，吴菲菲到底是没想把事情闹大，温柔的笑着，只当没听懂桑落的话，温声应对。 桑落和吴菲菲最后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冒起相同的想法！ “等过后再收拾你！” 周湘湘不动声色的左右各看一眼，最后转头盯着手边的梨子，就好似能把这梨子盯出朵花来似的。 她们要争便去争吧，与她何干？ 这山其实并不高，这里的梨树对高度湿度也都是有要求的。说是一座山，其实也就是一个小山丘，很快就见了山顶。人还没到呢，就听到山顶上已经有说笑声了，显然殷远之等人已经到了。 还没瞧见人影呢，除了桑落和周湘湘之外，这些个大小姐们已经让身边带着伺候着的丫鬟们替她们悄悄的收拾了一下。 不说她们都还是没定亲的，光是想着有这么些出色的男儿要跟自己遇上了，哪能不好好的收拾一下自己。好歹，也要给人留下个好印象才是。 桑落带的是宝瓶，宝瓶也忍不住想要给桑落收拾一下，只可惜桑落只是摆摆手，最后只肯接过沾了水的帕子将有些黏腻的手指擦了擦，这就算完事了。 “大哥，二哥！”桑落眼见，一抬头就看到了人群当中的殷远之和殷宁之，连忙招呼道。 殷远之身边的赫然是穆战北，两人同时抬头看了过来。殷宁之则是跟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而后就快步走了过来。 “落落，累不累？”现在殷远之和殷宁之都随了殷浅之，一口一个落落，倒好似让兄妹间的感情拉近了一些。不过为此殷浅之很是郁卒，他一个人的落落，现在倒是成了三兄弟共有的了。 瞧着一脸担忧，恨不得背着自己继续走的二哥，桑落满心无奈。 她又不是瓷娃娃，不过就是爬个山而已，至于一副担心她快累死的心疼样么？ “二哥，我一点都不累。二哥你累不累？”自家二哥喜欢把肉麻当乐趣，桑落从善如流的满足二哥的喜好。 果然，殷二哥被满足了！ 妹妹关心我，妹妹疼爱我什么的，最能让妹控心满意足了。 “二哥这么大人了，难不成还会累着不成？你们刚爬上山来，这边也正好修了供人歇脚的亭子，不若你们都去歇一歇？”殷二哥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若非心疼自己的妹妹，他才不会关心其他人。 既然是变相的相亲，桑落自然也不会拒绝殷家二哥的建议。今儿能来这里的，大多都是跟殷家关系尚可的。若是这些人能内部消化了也不错，总好过让这些人最后跟殷家关系恶劣的家族成了姻亲。给大家一个初步接触的机会总是好的。 这么一想，桑落立刻就同意了下来。 这山顶早已被铲平，种着的梨树并不算多，两座凉亭隔着梨树相望，倒别有一番趣味。 于是，殷远之等男子占了一个亭子，桑落等女眷则是占了另一个凉亭。两者相距并不远，略略提高音量，便能传到另外一边去。 饶是如此，也有面皮薄的几个女子羞红了脸，立刻都成了锯嘴葫芦，半天不吐一个字！ 其实锯嘴葫芦挺好的，周湘湘欲哭无泪的想着，对坐在自己身旁说个没完的桑落简直恨的牙痒痒！ 就不能放过她么？ 第75章 双眼一闭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好好的一场闲聊大会最后居然变成了吟诗作对，简直不能更心塞！ 桑落对吟诗作对压根没半点兴趣，前世上学的时候背诗就够了，学个书法绘画那都是陶冶情操！他们有太多的东西要去学，各种知识，人情世故，甚至后来还被扔进部队去接受训练，成天忙的很！哪像是现在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们似的，被后世当成陶冶情操的东西，是这些个小姐们可以做的全部的事情了。作诗这种高桥段的东西，她们不说信手拈来，好歹也能像模像样的！而她…… 桑落捏捏手指，郑重考虑真有不长眼的来挤兑她的话，她是不是要借用一下唐诗三百首什么的……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什么的，听起来非常高大上吧？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哪个不长眼的敢找上她，她就这么高大上的甩出这么两句诗过去，肯定啪啪打脸！ “桑落，听闻你在府中也偶尔会作诗，不如你作首诗，也好让大家开开眼！”吴菲菲温柔浅笑，眼底带着几分得意和嘲讽，有心想让桑落出丑。 她刚才作了首诗，桑落也得承认这吴菲菲的才情的确是有那么点的。至少在作这种酸溜溜的诗句的时候，总是要好过心中知识千万万，却连七言绝句都拼凑不出的自己要顺手的多。不过…… “没兴趣！”桑落一口否了吴菲菲的建议。当她傻么？上赶着去给人当笑话？ 吴菲菲其实也知道自己没必要在这时候跟殷桑落杠上，可是刚才她好不容易吟出一首自己也觉得上佳的好诗，连对边的那些公子哥儿都拍掌叫好，偏偏这殷桑落居然在走神！ 这根本就是不把她看在眼里！气愤之下，吴菲菲这才死活咬上桑落，说什么也都要让她出个丑。 见桑落不肯同意，吴菲菲使了个眼神，立刻有人应和，好话一箩筐的扔过来，一边吹捧，一边要求桑落作诗给她们开开眼。 她们说的起劲，桑落也不吱声，只是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们一眼，眼底的那抹冷然，顿时让她们心头猛然一跳，下意识的住了嘴。 来这里的虽然都是跟殷家关系亲近的，可桑落也明白这并不代表这里的人都是向着殷家的。尤其是这些女眷，她们的阅历尚浅，做事还不能做到面面俱到。有的时候，从她们身上就能捕捉到她们身后家族的一些动向。来之前她也让甲二大致的调查了一下受邀的这些家族，再加上她也有原主殷桑落的一些记忆，知道这些受邀家族当中最后有几个是保持中立，几个是始终站在殷家身旁，还有哪些最后也是倒戈，背叛殷家的。 不出她所料，刚才开口怂恿她的，无一例外，全都是最后背叛了殷家的那些家族出身的。 桑落跟原主不同，并不认为最后跟殷家划清界限，没出手相帮，甚至是一起陪葬就是背叛。大难来时各自飞很正常，不管是中立还是划清界限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她不能接受倒戈的！落井下石，这才是一种真正的背叛！ 想到这里，桑落的眼底陡然有一丝锐利之色暴起！ 那几个女子平时跟吴菲菲关系尚佳，而且家中也支持她们跟吴菲菲拉好关系。毕竟吴家可是今上的外家，跟吴家关系融洽总是没错的。再加上她们平时对桑落也都是不怎么喜欢，现在旁边还有那么些出色的男子看着，她们一时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冲昏了头脑，这才出口挤兑！可现在被桑落那吓人的眼神一扫，顿时惊醒过来，脸上顿时一片苍白！ 她们，她们怎么就忽然昏了头的去挑衅殷桑落？这，这万一要是惹怒了殷家，日后她们家族该如何自处？ 这么一想，背心顿时冷汗涔涔，身体摇摇欲坠！ 桑落只当没看到，不作不死，自己要作有什么办法？ 吴菲菲暗自咬牙，心里骂了一句废物。这种没用的东西，还没把殷桑落挤兑的真站出来吟出她作的那种狗屁不通的诗，居然就这么蔫了！ “桑落若是一时作不出来也无妨，毕竟桑落你最擅长的也并非是吟诗作对！”吴菲菲很体贴的说道。 桑落不屑的轻哼一声，不过眼珠子一转，说道：“也是，要说作这种无病呻吟的酸诗我自是比不过你，不过要说骑马射箭，我还是有些自信的。不若我们比一比？我可是听闻吴二小姐也善骑射，只可惜一直都没机会遇上。” 吴菲菲的笑容微微一顿，很快又遮掩了下去：“这，也不太方便，等日后有机会了，我们再比一比，互相学习一番。” 互相学习么？到这时候还要抬高自己？桑落笑的一脸的轻蔑：“互相学习？就你？别给你点脸就真当自己脸上金光闪闪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咱们就立刻下山，现在就去比一比！” 吴菲菲快要被桑落的变脸本事被玩坏了！一会儿大家闺秀的矜持模样，一会儿又是跟以前那样的张狂劲儿，这到底在玩什么？ 不过吴菲菲也知道要是不给个说法，以殷桑落的霸道脾气，肯定会拽着她直接下山去比一比的。 算了，左右不过是退一步而已，就让她再高兴一会儿！ 当下有些委屈牵强的一笑：“桑落说的是，要比骑射我肯定不比你！” “哼，是真的知道不比我么？你若是不善骑射，又善什么？吴二小姐，你可别太过客套了！” 吴菲菲连忙道：“果真不善骑射，真要说的话，勉强算得上是善舞吧……”吴菲菲这话倒是不做假，桑落记得她自小学习跳舞，前世入宫之后，吴菲菲还时常为小皇帝跳舞，颇得君心！ 桑落算准了她会说自己善舞，早在这儿等着呢！ 闻言大大方方的一笑：“既然如此，不若就请吴二小姐下场为我等跳上一曲？” 她还一本正经的以自己为例来劝说吴菲菲：“我不善吟诗，却会骑射，所以我很乐意为大家展示我擅长的那一面。吴二小姐既然擅长跳舞，不若跳上一曲，也好让我等欣赏欣赏，你说是不是？毕竟这地方风景不错，刚才我还在遗憾没带着舞娘一同上山，现在好了，有善舞的吴二小姐在，肯定能跳的让人觉着赏心悦目！不过你放心，我等并不会把你当成舞娘的。对了，你可需要伴舞之人？”说着，目光还从刚才为吴菲菲说话的那几个少女身上掠过，直吓的她们更是面色惨白。 周湘湘等人默默的低头，真心同情吴菲菲！ 要论胡搅蛮缠，哪个比得过殷桑落？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跟人讲过道理？没事她都能搅三分，现在无缘无故的就惹到她头上去了，她能就这么忍气吞声？ 瞧吧，这一胡搅蛮缠的，堂堂国舅爷家的掌上明珠，在她嘴里就成了一个没地位的舞娘了！随便动动嘴皮子就把人推上两难境地了！ 跳吧，那就是自降身份，吴菲菲哪里会肯？ 不跳吧，那又得自打嘴巴，承认自己刚才在说谎，其实自己并不善舞！ 吴菲菲这次眼泪真的掉下来了，最后干脆双眼一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76章 殷桑落真讨厌！ 好好的一场出游，最后因为吴菲菲的晕厥草草结束了。桑落身为主人又是让人送吃的喝的，又是亲自上门想去探望。只可惜吃了个闭门羹，据说吴二小姐尚未清醒。桑落只好站在门口提高音量“好心好意”的指导了吴菲菲的贴身丫鬟几句。而后又叫来大夫，就站在院门口仔细询问了吴菲菲的病情。 于是吃了闭门羹的桑落，让吴菲菲“体虚，受不得刺激”的病情，在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梨花庄！ 吴菲菲得知消息之后，直接把一碗还有些烫手的汤药砸在了把桑落拦在门外的丫鬟身上，气的浑身直打哆嗦：“你是个没脑子的么？就这么把她堵在门口让她在那儿掰扯我？你让表哥听了之后会如何想我？你，你这个蠢的没边儿的，还要你留在我身边有什么用？” 这丫鬟也只是随身带来的二等丫鬟，她平日里跟着吴菲菲外出的机会并不多，这次也是听从了吴菲菲身边大丫环的吩咐做事的。她哪里会知道殷家大小姐是个行事这么浑的？现在闯了大祸，根本不敢想再有出头之日，只想着小姐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够饶她不死。 她忙着磕头，却是没看到吴菲菲和她身边的大丫鬟看着她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似的。 出了这种事情，总是要有人让吴菲菲泄愤的。 吴太后和康宣帝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吴太后闻言只是叹了口气，要说不失望也是假的。她对吴菲菲一直都是寄予厚望，自小培养她跟皇帝的感情，自然也是有她私心在其中的。皇帝在登基之前需要外家扶持，可是等江山稳稳的掌握在他手中了之后，外家恐怕也会成为皇帝忌惮的存在。到了那时候，慢慢的削弱外家的势力也是顺水推舟的。若是枕边人也是外家出来的，皇帝到时候也会顾念情分，总算不会让自己的外家太过难堪。等吴菲菲诞下龙子，若是能成为太子，那么吴家的风光至少能有百年光景。 诸多算计，却没算到吴菲菲竟是个扶持不起来的。可转念一想，殷家那个废物与从前想比相差实在是太大了，连在她这个太后手中都没吃上半点亏！ 这么一想，一颗心又软了下来。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女，吴太后对吴菲菲还是真心疼爱的。让人去安慰了一番，只说一切待回京之后再说也不迟。 至于康宣帝，他对吴菲菲这个表妹自然是有感情的。青梅竹马，吴菲菲又是个娇弱需要呵护的，大大满足了他大男子的虚荣心。对于这次发生的事情，他也不觉得是吴菲菲太过娇弱。不过对于桑落的咄咄逼人，他也有一些反感。毕竟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一个做事无所顾忌又咄咄逼人的女子，并不适合娶来当做妻子。 这么一想，康宣帝对桑落的那点难得的兴趣也淡了几分。 也是，原本他看中的也只是殷家的权势，对于殷桑落这么一个人，其实兴趣真的不大。 穆战北则是很满意！ 一个吃了闷亏还不知道反击的，遇上事情只会哭哭啼啼的人，对他来说那简直就是个废物！ 敢伸爪来挠人，那就要干脆利落的把对方伸出来的爪子给剁掉！就是要让对方疼了，才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那个笨的要死的女人，这件事干的漂亮！ 殷老夫人和老王妃倒是把桑落叫了过去好一顿训斥，不过翻来覆去的就是训斥她没照顾好客人。至于其他的，两人是半个字都没提，显然也不认为她做的那些事情过分了。 这让探听到消息的吴菲菲又是气极，偏偏那两位地位权势那都是她不能去碰的，只能生了一顿闷气，又砸了一回药碗。 因为吴菲菲的事情，闹闹腾腾的折腾了一早上，大家用了午膳之后又去游玩了。当然，吴菲菲并没有出现，而且之前那几个帮吴菲菲出头的几位也声称身子不适没跟着一同出去。桑落这次倒是没为难人，只让大夫去给她们瞧了瞧，还让紫苏留了下来，去厨房为她们准备些养身子的吃食。 少了一个吴菲菲，下午的游玩显然要有意思的多。甚至换了一身利索衣物的大小姐们还纷纷起码跑了一圈儿，欢快至极。 就如桑落所说的，她在骑射方面的确有天赋。尤其是射箭，有前世玩枪械的加成，准头不止精准了一星半点。不说百发百中，至少说射眼睛不可能射中鼻子！ 殷远之和穆战北带着一些人冲进周边的小山群里，等回来的时候手里都提着猎物。一众人等满载而归，心情说不出的好。 相比起以往出去赏景只不过就是看看花，吟诗作对，悲春伤秋，这一次的出游大得人心。相应的，这些拘在深闺里养出来的大小姐们开心之余，对桑落的看法也稍稍有了些改变。 “晚上要把这些都做了吃么？”周湘湘也放下了拘束，有些期待的问桑落。 这里可是有不少野味，她们还采了一些野菜呢！这可是她们第一次手沾泥土的掐野菜呢！ 桑落狐疑的侧眸看她：“你们也要吃？” 周湘湘一怔，随即一怒：“你没打算给我们吃？” 桑落一脸的鄙夷：“就你们成天为了维持身材的小肚量，给你们吃也是浪费。” 众人：“……” 算了，殷桑落还是那个张狂到没边的殷桑落，觉得她还不错什么的，果断就是错觉！ 她们还是继续讨厌她吧！ 桑落说归说，可最后到底还是没小气，让厨房把东西都给做了，送到了各自院落中去。 当然，她没忘记让厨房的人去送吃食的时候要告诉诸位小姐一句，为了体谅她们保持身材的心情，所以送的数量是按照她们往日的食量来的！ 看着盘子里的三两块野味，众人只觉得满是期待的心顿时被打入深渊。 果然殷桑落这种人是不值得喜欢的，她们绝对该厌恶到底！ 吃饱喝足，天色也终于黑了下来，桑落也如愿的收到了来自吴菲菲的“邀请”。 桑落跟周湘湘和正巧受邀来这儿闲聊的两位大小姐说了一声，这才起身出去赴约。 这一去，顿时就闹出一件大事来！ 第77章 让你选！ 一弯月牙被乌云遮去半边，月光晦涩不明。李学森站在半山腰，周边的梨树隐藏在黑暗当中，看起来极为渗人。 不过李学森并不觉得害怕，他向来不敬鬼神。隐藏在黑暗当中眺望山脚下庄子里的灯火通明，他内心只有一片平静。 他对殷桑落这个可以说是看着长大的表妹根本没有半点感情。往日对她态度和善，不过是看在她是殷家大小姐的份上。而今他需要一个往上爬的机会，殷桑落就成了他最好的目标。 如果能得到殷桑落，他将平步青云。 今天晚上是很关键的一环，一旦事成，殷家恐怕会在第一时间就知晓殷桑落是被算计了的。作为这件事最大的获利者，李学森也心知肚明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大风暴。但是，是他主动抑或是被动的获利，这才是他是否可以得到殷家支持的关键！ 李学森的嘴角勾起一道小小的弧度，这时候，一个别有用心的合作者就非常需要了。吴菲菲就是那一个最好的人选。当然，她也不是吃素的，怕是也早就想好了托词，一旦事发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把责任全部怪罪在他头上。 不过无妨，他们的想法一致。而且，他的赢面可远要比吴菲菲大的多！ 现在，他只需静心等候就好！ 等了没多久，耳边忽然响起细微的呼吸声，李学森心头猛然一惊。 他什么人都没看到！ “谁？”李学森警觉的低喝，瞪大了眼睛戒备着，试图找出谁在暗中盯着他。 下一刻，脖子处一阵剧痛传来，他只来得及暗叫一声不好，眼前却是一黑，直接软了下去。 穆战北冷着脸站在一旁，任由李学森以扑街的方式往前当下去。这要是砸个正着，估计李学森那张脸也就毁了。 关键时刻，他身后猛然窜出一道身影，眼疾手快的一把就拽住了李学森……的头发！饶是李学森在昏迷当中，头发被狠劲拽住往上提的痛楚，也让他发出一声无意识的闷哼声。 避免了李学森毁容的下场，拽住他的头发的人这才松开手站直了身子。 “王爷，你怎么不扶着他点？”桑落有些不满，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李学森现在最大的筹码就是他是殷家的姻亲，剩余的就是那一张脸了。他要是毁容了，她的计划也没办法实行了啊！ 穆战北的脸又冷了两分，对刚才桑落居然伸手去“扶”李学森的行为极其不满：“摔不死！”李学森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他伸手去扶？ “啧！”桑落借着夜色的遮掩，嫌弃的白了穆战北一眼。 不过等低头看向扑街的李学森的时候，眼底布满憎恶之色。 什么表亲？需要的时候上赶着当亲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仍然会毫不手软的在背后捅刀子！ 真够恶心人的！ “他要怎么处置？”穆战北现在没心情挑刺，他看着李学森的目光简直就是在看死人。 李学森和吴菲菲想要做什么，他们早已一清二楚。桑落赴约，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吴菲菲和李学森各自有算计，吴菲菲出面邀约，虽然是跟李学森商谈好的条件，可这也不过是因为她很确定，就算桑落出了事情，殷家不可能张扬。而她背后的吴家和太后姑姑，也不可能让她被殷家责怪。再者，殷桑落和李学森说是她出面邀请的人，证据呢？她派出去的那丫鬟不过只是前些时候进府的粗使丫鬟，这次带来也不过是跑跑腿，打打杂的。她转头就会把人给处理了，到时候卖身契一烧，人伢子那儿自是不敢出卖吴家。到了那时候，谁还能找到把柄？ 吴菲菲自信可以把这责任撇个干干净净，至于殷家会不会记恨……就算被记恨又有什么关系？殷家和李家的关系本就势同水火，难不成吴菲菲好好的对待殷桑落，就能让那个两家关系改善？别做梦了！只要皇帝一日不能将殷家的兵权拿回来，那么作为皇帝最为忠诚的外家势力，就是不可或缺的！两家之间的矛盾，也是不可缓解的！ 相同的，李学森也是一手好算计。人是吴菲菲约的，出了什么事情反正咬死了不放就行了。到时候木已成舟，难道殷家真会杀了李学森不成？哪怕是心不甘情不愿，殷家最后也只能风风光光的把人嫁进李家去。只要人进了李家，害怕把这么个废物当成心中宝的殷家人会不尽心帮他？ 桑落冷笑一声，只可惜这两人还嫩了点！好歹原主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要是原主前世真遇上这样的事情，恐怕还真得由他们拿捏着玩儿了！ “我记得，你说太后身边还带了一位小公主！”桑落慢吞吞的说道。 穆战北的眸色微沉：“是有一个！”说是公主，其实地位连笑颜郡主这个小辈都比不上。先皇对元后和继后很好，不过身为帝王，子嗣单薄也不成。其他不论，至少庶出的女儿还是有几个的。笑颜郡主的母亲乐阳公主，是先皇宫中一个美人所出。只不过乐阳公主命好，她善骑射，又是长女，颇得先皇欢心，这才地位尚可。 而桑落和穆战北所说的这一个，同样是先皇宫中的美人所出，封为素阳公主，今年不过才十四，却也没有乐阳公主那般好命。那美人生下这一位公主的时候血崩死了，吴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将人养在自己身边。只是没教出好性子来，看似柔弱，算计颇多，跟吴菲菲倒是相似。 这一次这位素阳公主也跟着一同过来了，而桑落提起她，是因为她恍惚记得，这位素阳公主，就对李学森极为爱慕！ 桑落算不得什么好人，可也不至于随随便便毁了一个姑娘家的下半辈子！她会说起素阳公主，完全是因为这位素阳公主前世嫁的人，就是李学森！李学森到底走了什么门道尚了公主，桑落不得而知。但是，这一位素阳公主下嫁进李家之后，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在殷家倾倒之时，她下手也是极其狠辣的！ 这么一个人，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了！ “你想把他丢在素阳那儿？”穆战北眉头轻轻皱了皱。素阳为人确实不如何，但是，她到底也算是他的侄女。让他亲手毁了自己的侄女，穆战北自认还没那么冷血。 桑落冷冷一笑：“不！我要请公主来‘勇救美男’！” 前世殷家甚至都没选择的余地就被这些人联手逼上绝路，而她现在可是明明白白的给了这些人一个选择！如同现在，她不过是告诉素阳公主一个“微不足道”的消息，然而来或是不来，上当与否，全凭素阳公主自己做主！ 瞧，她多么的善良！ 至于穆战北…… 桑落微微垂眸，遮去那一点冷意。 这同样也是给穆战北的一个选择！帮她，或者为了亲情选择保护素阳公主。 如果是前者，那么他们就会按照之前的约定，成亲！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们之间的那点孽缘，也该结束了。 她要的，是可以帮亲不帮理，只偏心她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让她相信在殷家受制的时候，会全力出手相助！ 如若不然，她宁可不要！ 第78章 来，我给你解释解释 “亲眼瞧见人过去了？”吴菲菲坐在软榻上，冷笑着问道。 身边探听了消息来复命的大丫鬟黄鹂恭恭敬敬的应道：“是，奴婢亲眼瞧见人过去了。”想了想，有些担心的又问了一句，“小姐，那李家少爷可信得过？不然奴婢还是让人过去再瞧瞧，好歹能亲眼确认了才行。” 吴菲菲摆摆手，得意的扬起唇角：“用不着！黄鹂，你要记得，这件事跟咱们可是没半点关系。殷桑落夜半私会外男不怕败坏名声，我可不愿听这些肮脏事，没得脏了自己的耳朵。再说了，李家少爷入夜之后把自家表妹约出去在无人之处相见，端的是情意深重，我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去掺和，你说是不是？” 黄鹂心头一跳，连忙附和。 吴菲菲勾唇笑了笑，对黄鹂的愚蠢并不着恼。这黄鹂虽是愚笨了点，可胜在忠心，吴菲菲也不吝啬提点她一些。 不过就如她所说的，这件事她是半点都不会往自己身上沾的。总而言之，下手的可不是她。到时候惹人动怒，自有李学森替她挡着。那李学森想要得到什么，自该付出代价。还真当她全然不知他的打算么？想拉她下水，想的倒是美！ “小姐，陛下让人赏了一盅燕窝，您现在可要尝尝？”奉着燕窝过来的是同为一等丫鬟的喜鹊。 吴菲菲眼前一亮：“皇帝表哥赏的？什么时候赏的？表哥人呢？” 喜鹊连忙回答：“是陛下赏的，送来的是陛下那边儿的公公。适才才送过来，奴婢也打听了，公公说陛下心情不好，晚上不过才用了几口，这燕窝没不肯吃一口，只让公公给小姐送了过来。” “表哥心情不好？”吴菲菲眉头蹙起，有些恼恨，“指定又是因为那个贱人！哼，不就一盅燕窝么？我还不稀罕！” 说归说，可是想起这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表哥送的，吴菲菲的心情很快又愉悦了起来。她生了一下午的闷气，晚膳原本用的就不多，当下也就将一盅燕窝都给吃了下去。 又想起表哥晚膳没用多少，吴菲菲心疼的紧，干脆起身让人去小厨房备了些点心，要亲自送往康宣帝的住处。 康宣帝自恃身份贵重，自不会跟穆战北似的跟一群人住在营帐当中。在梨花庄里寻了一处干净的农户，独自一人占据了好几间大屋子。反正距离也近，现在庄子里也是灯火通明，吴菲菲自认就算去了表哥那一处，也不至于被人说什么。 喜鹊和黄鹂也不敢多劝，只好跟了上去。 “表哥？”吴菲菲没让人跟进去，原以为表哥尚未入睡，进了屋子才发现表哥竟是背对着她躺在床上。 吴菲菲颇为惊讶，表哥这就要就寝了？ 当下也有些狐疑，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去，伸手要去拍康宣帝的手臂。 就在那一瞬间，只听一声细微的风声响起，下一刻，刚才还一动不动的康宣帝猛然一颤，反手一把就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吴菲菲伸出的手，毫不怜惜的一拽，直接把人拽上了床！ “表哥！”吴菲菲低呼一声，被人这么突兀的压在身下，饶是那人是她爱慕着的表哥，也让她羞涩不已，一颗心怦怦乱跳。 如果吴菲菲仔细一些就会发现，康宣帝现在瞳孔有些扩大，目光涣散，整个人看似清明，实际上已经失去了理智。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康宣帝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而吴菲菲正好赶在这时候出现。没有迟疑，也没有纠结，康宣帝动手撕裂了吴菲菲的衣裳，青纱帐落下，烛火中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随之响起的还有难耐的喘息和呻/吟！ 屋外的黄鹂和喜鹊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心急如焚，却在看到眼观鼻鼻观心的守在门口的公公和侍卫们之时，只能努力压下内心的惊恐，甚至都不敢再抬头。 没有人注意到，在木已成舟之后，有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到了半山腰无人之处，穆战北放下桑落，眉头微蹙：“为什么这么做？” 桑落的话说的极其的漂亮：“满心爱慕一个人的滋味我深有体会，所以这是为了帮她一把！”其实就是以牙还牙，加倍报复而已。 别说穆战北没动气，就算真动气，也被她这一句话给抹去了。 他动作僵硬的撇过头去，对这个女人的口不遮掩虽说早已习惯，可到底还是有些抵挡不住。 都说了知道她对他情根深种了，怎么还成天拿出来说？再，再说了，他这不都是已经同意娶她了吗？为何还总是一副爱慕了别人没得到回应似的委屈模样？ 等等！回应？ 穆战北不敢置信的蓦然回头瞪着桑落，脑海里冒出一个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来！ 难道这个女人还妄想从他这里得到相同的感情？ 她，她也太敢想了！ 穆战北有些愤愤然，果然女人都是喜欢得寸进尺的！ 看来他得好好的制定一下家法了，首先第一条就是要让她看清楚形势，想要他爱她什么的，她想也别想！ 感谢这片黑暗，桑落目力不及穆战北，自然是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变化。见他有些沉默，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的手段不够磊落。不过她也不在乎，管它什么手段，好用就行！ 两人并未久留，很快就各自分开回了住处。 桑落回去的时候那两位受邀而来的客人尚未离去，见桑落回来倒是有些不自在起来，找了借口便起身离去。 桑落和周湘湘也不挽留，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到房门口。 周湘湘就好似刚才没瞧见桑落出去过了似的，只是洗漱的速度快了一些，干干脆脆的爬上床，打算入睡。 桑落知道她这是打定主意不掺和到自己的事情中来了，可是若是不能拉她下水，岂能让她死心塌地的为自己遮掩？ 于是，周湘湘只觉得盖的好好的被子忽然就被人掀开，温热的身躯死活挤了进来。 要不是理智尚存，周湘湘差点失声大叫起来。 饶是如此，她也连滚带爬的坐起身来，惊愕无比的回头瞪着始作俑者：“你这是做什么？” 桑落死皮赖脸的躺下，笑眯眯的道：“你我情同姐妹，就算同处一个被窝也在情理当中！正好今儿有兴致，不如我们一起好好聊聊，如何？我知道湘湘你对我有很多好奇的地方，我就大方一点，趁着今儿有时间，给你好生解释解释。”厚脸皮的人自夸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的。 周湘湘差点翻脸！ 谁对你有兴趣，谁需要你解释啊？她现在真心半点都不想听她说那些她压根就不想知道的事情好不好？真以为她蠢，不知道那些事情一旦她听着了，那她就不得不选择一个阵营站着了么？ 第79章 让我们从头说起 周湘湘当然不蠢，事实上，她比大多数女子都要聪慧的多。可是，她碰到的是根本不按理出牌的殷桑落，再多的理智和聪明，也没有半点用处。 这头她正想着要坚决拒绝听桑落“从头说起”呢，那头桑落嘎嘣脆的，一句话概括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吴菲菲算计我，我将计就计就把吴菲菲送到今上床上去了！” 晴天霹雳！ 周湘湘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皇帝的事情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让人知道的吗？她作为一个养在深闺，自认为安分守己的大！家！闺！秀！她真的完全不想知道这些事情啊！ 桑落笑的一脸的俏皮，亲昵的拉着周湘湘的手臂：“湘湘，我们躺下说话，说着说着就能睡着了，明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周湘湘眼眶都泛着红，吸吸鼻子，果真顺着她的力道躺了下来。 两人并排躺着，桑落也不急着开口，好歹要给周湘湘留点缓过神来的时间啊！ 瞧，她就是这么的善良！ 足足一刻钟后，周湘湘才抽噎了一声，缓过神来了。 桑落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担心！” 周湘湘仅存的那点伤心顿时消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桑落笑了笑，仰面透过青纱帐看着屋顶：“我？京城之中哪个人不知道我殷桑落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人家都算计到我头上了，难道我还得受着？” 周湘湘勉强忍住了反驳的冲动，就算不忍着，那也不需要把人送到今上的床上去吧！那可是天子，就算殷大元帅功勋盖世，声望滔天，可那也禁不住帝王一怒啊！万一今上怒了，真要下旨办她，难道殷大元帅还真能为了她就跟今上对着干，让这天下生灵涂炭？ 不过周湘湘也算是了解殷家大小姐的那点尿性了，这人就是头倔驴！顺着来什么事情都好说，可谁要是敢拽她一根毛，她脸上笑眯眯，转头就能把人往死了阴！ 忍了又忍，最后才说道：“不管怎么样，她想算计你是有错，可你也不能沾染到今上！这万一……到时候大元帅想要保你也难！” 桑落倒是不反感周湘湘的这番说辞，说到底多少也是有点情分在其中，不然何必劝说？ 不过，她可是没半点悔意！当下也没遮拦的，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跟周湘湘说了一遍。周湘湘听了一半就明白过来了，这一次的事情怕是要闹大了。 不过想一想，若是她是桑落的话，就算不敢算计到今上的头上去，可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么一想，她倒是觉得桑落做的这么狠也是情有可原了。 只是想起心底的那点疑惑，周湘湘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忍住了没问出口。 桑落却是不给她半点退缩的机会，笑眯眯的侧头看她：“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不把吴菲菲送给李学森，反而把素阳公主也算计了进去？” 这一点便是周湘湘心中的疑惑所在了，不过她对桑落的大胆也算是服气了。这人可真够狠的，算计了今上，又算计了素阳公主！ 这天底下，怕是没人是她不敢算计的！ 这么一想，周湘湘发现自己居然极为诡异的觉得心里舒坦了很多。 连今上和公主都敢算计，她不过区区御史之女，就算被算计了，似乎……也挺有面子？ 周湘湘被这个诡异的想法弄的自己有点错乱，连忙抛开这让人惊悚的想法，把注意力拉回到正题上来。 债多了不愁，周湘湘想通了反正已经是被这个家伙拉下水了，多知道点少知道点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的确很好奇！” 桑落嘿嘿笑了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笑眯眯的分析起来：“很简单啊！吴家是太后的娘家，对今上是死心塌地的。不过自古帝王多疑心，外戚掌权可是大忌！原先需要外家扶持，等当皇帝的坐稳了江山，自然也会开始收拢权力。可等到了那时候，外家的权势也大了，要收回还不能引起反弹，劳心费力！所以，必须要让吴家跟今上的关系更上一层，这样一来，今上现在有多依仗外家，日后就会有多忌惮外家！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想象一下，日后那场面，肯定特别的有趣！” “至于李家嘛……不管如何，今上跟吴菲菲总是有情分的。若是这时候把人送进了李家，万一今上记恨上了，我可是会害怕的！你恐怕不知道吧，李家现在可是跟着吴家混饭吃的。你瞧着吧，若是李家尚了公主，今上肯定会大加扶持李家。呵呵……原本跟着自己混饭吃的人现在企图跟自己争夺权势，恶犬相争的场面，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周湘湘欲哭无泪的想要抽自己一个巴掌！简直不能更糟心了，她怎么能这么多嘴的真去问上一句？刚才还只是小儿女间的纷争，虽然闹大了点，可是总好过现在被牵扯进家族之间的权势之争要好的多吧！ 周湘湘吸吸鼻子：“桑落，其实我在周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儿家而已，你跟我说这些没用！” 桑落勾勾唇：“呵呵！” “……”周湘湘这下子真的眼泪都落下来了。 她现在真的挺怀疑等她回府之后把这些事情详细的告知自家父亲之后，父亲是不是还能给她留个全尸！ 就没见过哪家姑娘家出门交个朋友，最后还硬生生把保持中立的家族都给拖进浑水当中的！ 她就该在桑落邀请她一起居住的时候就坚决拒绝的，现在倒好，被人算计的连渣都不剩了。 “你从最开始就算计好要把我拉下水了？”周湘湘瘪瘪嘴，委屈的问道。 桑落但笑不语：“呵呵！”那是自然！打从在府中第一次见到周湘湘开始，她就一直在做铺垫把周湘湘拉到自己这边来。事实证明，她做的很对。周湘湘现在知道的太多了，她已经被迫的打上了“殷”家的印戳！ 最关键的是，她没做什么能让周家忍不住站出来撇清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是私底下的，若是周家真的大张旗鼓的站出来，恐怕反而会让人觉得是刻意为之的。然而只要不撇清，那么周家只能被逼着一步一步的，踏进殷家的阵营！ 桑落明白，周湘湘也明白，只是心情各不相同罢了。 周湘湘也知道无力挽回了，干脆闭上眼打算睡觉。 临睡前，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得到解答：“你真不怕今上事后动怒，责罚于你？” 桑落低笑一声，语气轻快：“我忘记告诉你了吗？回京之后太后会下旨赐婚，我会嫁入亲王府！也就是说，我很快就是今上的小皇婶了！” “……” 这一刻，周湘湘特别想回家！ 第80章 挨训！ 等耳畔响起平缓的呼吸声后，桑落眼底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难怪她看周湘湘顺眼，这么聪明知进退而且看得开的人，不喜欢才怪！ 想起那个肯定守在外边的男人，桑落嘴角止不住的扬起。周湘湘想必也猜到了外边有人守着，不然也不可能有那胆子陪着自己议论帝王之事。 替周湘湘扯了扯被角，又卷了一半过后，翻身也闭上眼睡觉了。 明天还有一场大硬仗要打呢，不养足精神怎么成？ 等屋内的呼吸声逐渐平缓了下来，一直隐在院中的穆战北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想起刚才那个女人就这么大喇喇的跟人说她就要嫁给自己了这种话，穆战北的眼底瞬间涌起的喜悦和恼怒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有点搞笑。 既高兴那女人有那份“是他的人”的自觉，又恼怒她居然没说清楚是她暗恋他，他勉强接受她的这个事实！ 不过算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让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暗卫来继续守着，他则是转头去了殷远之的临时住处。 有一些事情需要先跟殷远之打个招呼！ 夜色深了，除了几盏灯笼还亮着照明之外，整个梨花庄很快陷入一片宁静。 在这片宁静当中，有些东西已经开始从黑暗之中生根，发芽！ 第二天一大早，因着前一日的闹腾有些疲乏的各家小姐少爷们尚未起身，恍惚间似乎听到有几声嘶吼声响起。不过等他们想要起身细听的时候，又发现什么动静都没了。左右也不是出了大事，尚未解乏又没到时辰起身的诸位又倒下睡了个香喷喷的回笼觉。 当然，桑落和周湘湘是没那好命了，那似有若无的动静闹出来没多久，就听宝瓶敲门说是老夫人使人来传话了。 桑落和周湘湘对视一眼，认命的起身收拾，很快就去了老夫人和老王妃居住的正房前候着。 等进了屋，殷老夫人一看到桑落抬手就忍不住狠狠的拍了她两下，冷笑一声：“没成想，你倒是好本事，好手段！你，你竟敢……你这是要气死我不成？” 桑落二话没说，“噗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了下去！那一往无前，势如破竹的气势，让屋里人都猛然一震，错愕无比！ 周湘湘跟着一同跪下，昨晚被桑落给拖下水了，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为了日后让殷家老夫人和老王妃能够放她一马，这一跪是免不了了。 跪下之后她还小心的偷觑了桑落的膝盖一眼，暗忖跪的这么响亮，也不知道她的膝盖受不受得住！不过这苦肉计倒是使的挺好的，她都瞧见老夫人似乎有些心软的迹象了。 其实要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光是为了桑落，一辈子不低头的老夫人都厚着脸皮求到老王妃头上这一点，就能看出她对桑落的疼爱。 可是，这次的事情真要闹起来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事关今上和当今公主，她怎么都得多在意老王妃的态度一些。呵斥桑落，一来是真心动了怒，二来，也有想抢先训斥，好让老王妃从轻发落。 老王妃哪会不明白？瞧桑落跪的这般气势如虹，也有些绷不住了，到底没再维持那副严肃模样。 “落姐儿，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一些！”老王妃轻叹一声，“你要知道，泼天富贵，那都是天子赏赐下来的。能赏，自然也能剥夺！姨祖母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殷家往些年，锋芒太盛！这些年你父兄行事已经足够低调，可饶是如此，殷家在军队和民间的地位，始终都悍然不动！功高盖主，这是大忌！你父兄处处避让，可你瞧瞧你，竟敢胆大包天的去算计今上！你，你……唉，你难道就没想过有个万一，到时候殷家该如何是好？” 桑落想说她很确信现在康宣帝是绝对不会动殷家的，因为他担心把殷家逼急了会站到穆战北的那一边去。可是，老王妃今天说出这番算是大逆不道的话来，她也知道老王妃是真心待她，也的确是为了她，为了殷家好。所以，再多的解释也不能说出口，只是低头认错。 “祖母，姨祖母，落儿知错！” 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是真的知错了，老夫人和老王妃对视一眼，到底心疼的紧，只能叹口气，不再多苛责。 一旁陪跪的周湘湘小声的问道：“殷老夫人，那边，现在如何了？”周湘湘觉得自己结识殷桑落之后的人生，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现在都陪跪了，真不知道这倒霉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老王妃先开了口，叹气道：“湘姐儿，我知你是个知事的。落儿这丫头做事向来没个章程，又不羁惯了，性子太野。日后你也要多拘着她一些，若是她不肯听，你尽可来找我们二人，可千万别让她再弄出这些胡闹事了！1” 周湘湘老老实实的应承：“湘湘记住了！”心中也是暗暗松口气，总算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了。至于老王妃交代的事情，她也记住了。想着日后哪天抓住桑落的小辫子了，铁定去告上一状，好让她多吃点苦头才行。 桑落撇撇嘴，没敢在这当口吱声。 不过等老夫人让周湘湘起身到一旁坐下，任由她一人跪在原地之后，桑落就觉得她快要失宠了！ 好在老王妃也没让她们久等，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早上那动静是李学森和康宣帝闹出来的，这两人一大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活色生香的一幕，再一看怀里的人，脑海中千转百回，最后化为一声大叫。 李学森躺在素阳公主的床上，而康宣帝的怀里，则是躺着吴菲菲。 康宣帝那边，毕竟是帝王之事，没人敢打探，就算老王妃也不过是得知大概的事情。倒是素阳公主那儿，老王妃知道的要详细一些。 那素阳公主平时是养在吴太后跟前的，她胆子有些小，又是个惯会作柔弱的，老王妃着实不喜，平日里也知之不多。出了事情才听说，这素阳公主对李学森一直都很是上心。不过两人为何会躺在一张床上，素阳公主只是落泪，哭着说自己对昨夜的事情全然不知。只是喝了一杯茶，等醒过来就是眼前这副模样了。 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第81章 三道旨意 事情到底没闹大，只是康宣帝的心情不是太好。 原本他的确是想让吴菲菲入宫相伴的，只是登基之后，慢慢的又觉得吴菲菲是个可利用的。若是以赐婚的方式来拉拢人脉，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自然，多年的情谊又让他对旁人能拥有吴菲菲这么个想法有些抗拒。 正迟疑间，事情就突兀的发展到这一步了。人心就是这么的古怪，事情发生了，他反而开始恼怒不能用吴菲菲来拉拢人脉了。 尤其是他昨晚上明显是被算计的，心中的不甘更甚。 可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吴菲菲又是太后亲侄女，总是要顾及到太后的颜面。再者，吴菲菲在背地里做什么事情他哪里会不知道？他没阻止，不就是想要顺水推舟吗？最后被人将计就计了已经够丢人了，他也不想继续丢人下去。 起身之后只扔下一句“回京之后入宫”之后，阴沉着脸转身就走。 吴菲菲虽然有些难过表哥的态度，不过一想到她回京之后就能入宫为后了，心里就禁不住甜滋滋的。她却是没注意到，康宣帝只说了会让她入宫，却压根没说是让她入宫为后的。 至于素阳公主和李学森那一边，吴太后动了怒。虽说素阳公主和李学森只是躺在了一起并没有做任何事情，可是素阳公主的闺誉还是坏在了李学森的手里。就算公主不愁嫁，不过哪怕是看在殷家的份上，也不能为了保全一个不受宠的素阳公主的名声，就去毁了李家。想来想去，左右也不是自己真心疼的人，吴太后干脆一咬牙，在责罚了两人之后，做出一脸无奈失落之色，到底是同意了两人的亲事。 这两件事，不管是吴太后还是康宣帝，其实都能猜到跟桑落是撇不清干系的。李学森和吴菲菲在打什么主意，他们心里都是有点谱的。他们都乐见其成，所以没干预。谁能想到最后这苦头却是得由他们自己来吞下，光是想着心中都憋的慌。这对母子对殷桑落简直是狠的要命，偏生现在已经动她不得了。 说来说去，她背后的殷家才是最碍眼的！ 桑落跪够了，高高兴兴的拖着周湘湘爬上山去摘梨子，今儿可就要打道回府了。 出门的时候“偶遇”皇帝陛下，两人恭恭敬敬的见礼，得到皇帝陛下别有深意的冷眼一枚。 等回了京，桑落先是被父兄一通训斥，而后被罚禁足三月！当然，桑落表面上是听从的，至于背后会如何行事，那就天知地知了。 不过桑落也的确没什么时间出去晃悠了，回京的第三天，一道懿旨，两道圣旨，震惊了整个京城！ 太后赐婚天武战神，亲王穆战北！ 今上下旨，册封安平侯府七小姐孟芝娘，左相府四小姐贺蜜儿，国舅府中二小姐吴菲菲，及太傅府嫡长孙女公孙秀分别为贤，良，淑，德四妃！ 今上旨意，先皇幼女，今上之皇妹，尚京城李家嫡子长孙，李学森为驸马！ 三道旨意，炸的众人头晕眼花！ 这三件事当中，今上册封妃子的事情反而是最不受关注的。今上年岁也到了，后宫无人，册封妃子那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那第一道懿旨是怎么回事？战神穆战北，那可是百姓眼中的保护神！那么出色的一个男人，居然要迎娶殷家的那个成天只会惹是生非的大小姐？ 这绝对不可能是战神大人自愿的！再一联想这是太后赐婚，黑暗的念头全部冒了出来。 可是，这也太不公平了！功高盖主是大忌没错了，可若不是战神的庇佑，他们如何能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连这样的战神都容不下，果然是最是无情帝王心吗？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反对是因为殷家和穆战北手中的兵权都太大了，他们两者的结合，那绝对是强强联手！这万一有点不臣之心……这些人被自己脑补出来的场面给吓坏了。 至于李家尚公主这件事，大家也只议论了一嘴，带着酸意的刺了李家几句，只说走了****运。一个眼见着就要没落的家族，居然能好运的尚了公主，日后的富贵也是可以预见了的。 不管如何，议论归议论，再多的争论也不能改变这三件事。 首先是李家的李学森先尚了公主，据闻今上有意赐下驸马府，却被李学森和素阳公主严词拒绝！这对夫妇两人说了，现在正是需要银两来建设天武之时，何苦浪费银两新去修缮府邸。再者，虽为公主之尊，可出嫁从夫，住在李家伺候长辈，也是为人媳者该做的。 这番言论一出，素阳公主和李学森的名声立刻大涨。不明真相的百姓自然是听风就是雨，对素阳公主的这种想法夸了又夸。 当然，其实真相是今上余怒未消，素阳公主不敢在这当口去触霉头，干脆把姿态摆足了，不说能得到她那皇帝哥哥的欢心，至少不要惹怒她才好。 果然，之后皇帝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一些。虽然没坚持赏下府邸，不过也赏赐了不少陪嫁之物。再者，她有个公主的身份在，又是自小养在太后跟前的，就算是住进了李家，也是没人敢给她脸色看的。更何况，她嫁的是她最为喜欢的李学森，这么一想，素阳公主仅存的那点委屈也就消散了。 公主出嫁，不说十里红妆，场面也是极为可观。这一下李家也算是大出风头，就算李家人心中隐晦的觉得公主出嫁没赏赐个驸马府实在是有些丢人，可到底李家风光不再，这一次能这么出风头，也是素阳公主带来的。不说其他，至少现在出了门，其他人见了李家的人，好歹能主动给个笑脸了。 至少是跟皇亲国戚搭上边儿了！ 至于今上册封妃子，以及穆战北大婚则是要在三个月之后才能举行。由此也可窥见素阳公主是多么不受宠，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就这么快的给嫁了出去。 周湘湘成了殷家最受欢迎的客人，隔三差五的就出现在殷家。老夫人喜爱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桑落被关在府中，每日只能学着做做女红，再学个厨艺，她实在是闹心的紧，急需有人作陪。原本周湘湘是不愿意的，可等她去了一回，看到桑落手指被绣花针戳的鲜血直冒，一脸苦哈哈的样子，她立刻爱上了去殷家报道顺便“陪伴”桑落的日子！ 实在是太解恨了！ 第82章 病倒了 吴菲菲得知自己入宫竟不是为后的时候砸碎了整个房间里能砸的东西，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就听说跟她一同入宫的，竟然还有另外三人！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贤良淑德，以贤妃为首，而贤妃竟然不是她！ 连接而至的打击，让吴菲菲身心俱疲，最后干脆病倒了。 同样病倒的，还有小李氏！ 小李氏虽然决定以夫家为先，可到底也是想要帮助李家的。她打着主意让李学森得到殷桑落，这样也好让李家的地位往上提一提。可是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先是老夫人出手干涉，让她不得不先把人送回去。转头老夫人就邀请了一众人等出了京城去了祖宅。而她作为殷家的当家主母，竟是连去的资格都没有！这让她在京城之中完全成了笑柄，小李氏至少有半个多月都没脸出去见人，受了邀请也都找借口拒绝了。 然而，李学森尚了公主成了驸马这件事，则是狠狠的往她心窝子里戳了一把刀！ 她是看在李家人的份上才出手帮忙，没想到累得她得罪了殷家的老夫人，他们却是转头就沾边成了皇亲国戚！ 尚了公主成了驸马之后的李学森压根没来府中拜见过她不说，就算是身为她娘家，得她帮助良多的娘家人，竟也一改以往的态度，傲气盛人！对她的恭敬不再不说，甚至都不再亲近！ 这让小李氏几乎要气疯了，原本想要找自己的母亲说一说，让他们好明白开罪了自己最后会得什么样的下场，可是她母亲阮氏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奇：“星姐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森哥儿现在可是驸马，那是皇亲国戚！你是出嫁女，算是殷家的人。森哥儿不同，他可是姓李！只有森哥儿好了，咱们李家才会好，哪能让他跟你低头呢？再说了，你可是森哥儿的嫡亲姑姑，帮他是分内的事情！星姐儿呀，你什么都好，可要是跟你姐姐比起来，就是心眼要小的多！” 一席话，让小李氏当时就喉头发甜，等勉强回了殷家，当夜就倒下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尤其是小李氏本也的确是个心眼子小的，一点儿的小事就能让她计较半天，更别说这种事情了。她躺在床上日日夜夜的算计，本还琢磨着听闻她病倒的消息之后，娘家人指定会觉得后悔，一准儿会来负荆请罪。 倒不是小李氏天真，而是以往李家人太捧着她了，让她习惯了这种追捧，认为娘家人靠着自己，所以凡事先可着她的心情来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这左等右等的，甚至还特意让身边伺候的朱嬷嬷去了李家报信儿。谁知道，朱嬷嬷是抹着眼泪回来的。先开始还不肯说，等小李氏着急了，她才抹了把老泪，告诉小李氏李家人压根没当回事，只让她带了根“老参”回来让她补补身子。 小李氏一看那所谓的“老参”，当时就凄厉的嚎叫一声，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小李氏病了，这让锦绣园上下也是好一翻折腾。殷哲殷齐也请了假回府半步不离的陪着。李学森也出了一口闷气，其实他也明白，就算他尚了公主，可殷家这门亲戚也是不能丢的。他需要得到助力，当然，他会跟小李氏达成友好的合作关系，而不是跟以往那样的接受帮助。只有让两人的关系平等，才能让这种合作关系进行下去。现在也是时候了，他便带着李雪青等人到了殷家探病。 小李氏起初自然是不待见他们的，不过等李学森独自一人留下跟她好生沟通了一番之后，小李氏的态度就稍微缓和了一些。等李学森等人要走的时候，小李氏还僵硬着脸，不怎么上心的留膳。不过李学森也不至于这么没眼色的，客客气气的道谢之后也就告辞了。 “夫人现在好些了？”桑落现在无聊的慌，红芽的小道消息和各种八卦就成了她打发时间的消遣。此时她正一边用着午膳，一边听红芽及激情澎湃，绘声绘色的说着府内外的八卦，正好说到小李氏的事情，她就顺口问了一句。 红芽笑眯眯的道：“听锦绣园的豆儿说已经好多了，不过没什么胃口。听说早晨送过去的点心只用了少少一块儿，剩下的全赏了院里的人。像豆儿那样的，也得了一块！”说到这里她不屑的想起豆儿还以为她想要抢她的点心吃，那一副护食的模样，真真让她想要喷她一脸口水！平日里十月斋里的点心可是不断的，她连小姐亲手做的都吃过，难道还稀罕她的那一块？ 对于红芽嘴里经常出现的那几个人名桑落倒是有几分印象，那豆儿似乎是锦绣园的打杂小丫鬟，倒是也有几分机灵，不过估计比不得红芽。 红芽很快把豆儿的事情抛在脑后，继续兴致勃勃的往下说。 府里也就那点子事情，重头戏是她满府乱跑从那些能出府去采买东西的下人口中打探到的市井消息。 “……嘿，小姐您都不知道，奴婢可是听说那些百姓都在议论小姐和王爷的亲事呢！他们可都说了，小姐和王爷那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哼，算他们都有眼光！”红芽满脸兴奋，就好似被夸的是她本人似的。 桑落则是撇撇嘴，她明明记得前些时候红芽还是一脸愤怒的在说那些百姓都是瞎子，居然敢说她配不上穆战北！这才几天的功夫，居然开始说外边的人有眼光了。 不过这风向改的也太快了，以原身这些年创下的“名声”和战绩来看，百姓们对穆战北这个战神有多看重，对她就有多鄙视！所以，要是没人在其中做引导作用，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口风大改。 嘴角禁不住勾了勾，这种事情也就那种看似冷然实际上出奇纯情的笨蛋才会去做！ 此时此刻，那个纯情的笨蛋，一本正经的交代手底下的人要继续关注市井传言，要在第一时间内引导话题往正面上走后，起身进了宫。 他跟皇帝之间，还需要一场足够深入的，能让他们彼此保持平衡的继续相处的谈话…… 第83章 深！入！的谈话 除了桑落认为穆战北本质上是个纯情的逗比之外，在其他人眼中，穆战北就是个气势强大，不苟言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真汉子！在这样的人跟前，不论是谁都会有压力的。 就算是当今天子也不外如是！ 康宣帝目光复杂的看着坐在对面的穆战北，心神难安。 刚才穆战北入宫求见的第一句话就是：“臣，从无不臣之心！”康宣帝甚至愣了数息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是什么，等反应过来之后，他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从无不臣之心吗？他就知道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皇叔其实是个最为通透的人，他看似善待小皇叔，可实际上一直都在暗中打压。就算如此，穆战北也创下不败神话，成了百姓心中真正的战神，地位仅次于殷纵横！ 穆战北有多出色，他最为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加的忌惮。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当彼此心知肚明的话被说开了之后，竟是会让人觉着这般难堪。 他的防备硬生生的让他低了一头似的！ “小皇叔，朕一直都是相信小皇叔的！”沉默了片刻，康宣帝才开口。 穆战北并没有反驳的意思，淡漠的目光没有多少温度。 说到底，穆战北对康宣帝和太后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他年幼之时当时先皇元后尚在，元后对他疼爱有加，真真是把他放在心尖上。后来的继后，也就是当今吴太后成了他的皇嫂。吴太后起先对他也尚可，只是穆战北那时候还小，对这个新出现的皇嫂多少有些抗拒。吴太后的耐心倒是十足，当然，这也是因为她那时候没有孩子，心知肚明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就该对穆战北更好一些，因为先皇对这个幼弟简直疼到了骨子里。 抗拒新皇嫂是因为年幼，同样的，年幼的穆战北开始放下防备接受这个对自己很好的新皇嫂。就在他开始把新皇嫂当成真正的亲人的时候，新皇嫂有了自己的孩子！从那之后，穆战北付出的一腔感情，全部化为乌有！他的信任和依恋，换来的是新皇嫂的处处防备。 成长，离家，上战场。随着他年岁的增长，他在战场上快速成长起来。与此同时，他开始不断的被人陷害，刺杀。动作很隐秘，可是他知道是谁在背后主导这一切。 他本不是个感情淡漠的人，只可惜所有的亲情，早就在这些小动作中被生生抹去了。 就算眼前的这个，是他嫡亲的侄儿，他也吝啬给他半分感情。 或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冷漠，忽然有些闹扭成怒的康宣帝面色就这么阴沉了下去：“小皇叔或许并没有不臣之心，可是拥戴小皇叔的人，可不在少数。” 穆战北静静的看着他，冷淡的提醒了一句：“坐在皇位上的人是陛下！”所以，何必再惶恐不安？在他这个先皇幼弟并无不臣之心的前提下都护不住自己的皇位，何谈治国，何来一世明君？ 康宣帝的拳头倏然握紧，眼底竟是有一丝愤恨之色：“那又如何？朕知道有不少先皇老臣都对朕不满，心中都认为小皇叔坐这个位置才是理所应当的。这皇位是父皇传给朕的，朕才是天子！” “既然陛下知晓，为何心中不安？”穆战北的语气漠然如昔，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难道还需要他这个当皇叔的去安慰不成？ “难道是朕想要心中不安？”康宣帝冷笑一声，将内心的话一股脑的干脆的说了出来，“小皇叔莫要忘记了，是谁的存在让朕不安。”当初父皇最喜欢的是小皇叔，最疼爱的是小皇叔，有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先给小皇叔，就算他快要咽气了，想着念着的，还是小皇叔！他这个亲儿子算什么？小皇叔尚在京城之时，父皇时常把他跟小皇叔放在一起做比较，有多少次都在感慨他不如小皇叔？等小皇叔从军之后，逢年过节，都亲自挑选各色赏赐，要么快马加鞭的送往边关，要么就锁进专门的库房里，说是要等小皇叔回京之后赏给他的。 明明他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他才是太子啊！为什么父皇的眼里看到的，永远都是小皇叔？ 最让他感到愤怒的是，就连父皇身边的那些老臣，竟然也都是对小皇叔疼爱有加！他们私心里，也肯定认为小皇叔继位才是最合适的！ 他不服！明明他才是正统！ “大婚之后，臣会择日回边关。”穆战北淡然的说着自己的计划，“臣并无留在京城的心思，此番回来久留，除却述职之外，只为多陪伴皇婶几日。等大婚之后，臣也该回边关了。”穆战北的确没有久留在京城的心思，当年既然已经从这里走出来了，他就没想过要回来这里。不管康宣帝信不信，他从来都对这个位置没有半点兴致。 将自己要说的话都说完了，穆战北也就不再多留，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康宣帝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小皇叔，我，可以信任你吗？” 穆战北头也没回，冷冰冰的扔下一句：“我从未动过心！” 既然康宣帝以侄儿的身份求解，看在皇兄的份上，他自不会遮掩，干脆的给了个准话。 以前唾手可得的时候没动过心，现在要耗费心思去争夺，他自然是更加不会动心。 康宣帝果然没再多问，只是神色晦涩不明，是不是把这话听进去了，是不是真的信了穆战北，唯有他自己知道了。 等出了宫之后，穆战北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觉得自己跟康宣帝的谈话果然足够深入！ 真希望在经过了这么一场深入的，又极为坦白的谈话之后，康宣帝能够稍微注意一点。当然，主要也是希望在他迎娶那个女人的这三个月里少发生点事情。 没办法，那女人实在是太爱慕自己了！趁着现在别人还不怎么知道之前先把人娶回去，免得到时候万一她按捺不住，闹得人尽皆知就不好了。 当然，等娶过门之后他一定要先给她好好的说说家法，首先第一条就是千万不能在外边表露出对他深深迷恋的模样！ 两人独处的时候……穆战北的耳朵有点红红的，愤愤然的想着，实在不行的话，独处的时候他就大方点，勉强忍受一下那个女人的热情好了…… 第84章 自夸 康宣帝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不过给殷桑落和穆战北的赏赐却是在半个月后不断的送了下来。穆战北明白，这算是康宣帝的一种妥协了。至于他是不是真的信任自己的说辞，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了。 随后，即将入宫受封为贤妃的安平侯府七小姐孟芝娘也不空手的去了殷家几回。这便是代表了康宣帝的态度，不然在这当口孟芝娘也不可能踏进殷家的大门。 要独独说孟芝娘这个人，桑落其实也不怎么反感，不过现在再看到孟芝娘，她的感觉有点复杂。 前世的安平侯府虽说也没帮助殷家，可也不至于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然而，这一世因为她的插手和介入，弄的现在孟芝娘竟是要入宫为妃了。换句话说，这日后孟芝娘连带着安平侯府，可全都是被绑上今上的船上了。日后但凡有所龌蹉，两家怕是要翻脸了。 让孟芝娘和安平侯府的人被牵连进这种事情，她多少有那么点愧疚。 孟芝娘就跟周湘湘似的，虽然表面上滴水不漏，可是从只字片语中也能听的出来她其实并不想入宫。 不过，相处之后，桑落倒是动了心思，觉得这个孟芝娘，要论城府手段，比吴菲菲另外三人可是要强多了。尤其是安平侯府手中也是握着兵权的，相较于出身文官之家的另外三人，康宣帝恐怕会更加的看重安平侯府一些。 想归想，到底也没付诸行动。殷家和穆战北的结合已经足够让小皇帝忌惮万分了，现在殷家还是低调点好，免得到时候被有心人利用，让原本就不满的小皇帝更加的不高兴。 不过，康宣帝以这种默许的姿态来承认这门亲事了，其他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小李氏自是怨恨无比，可是她娘家原本就在殷家跟前说不上话。而今又因为李学森尚了公主，让李家人有些得意忘形，趾高气昂起来。现在就算是她，在李家说话也不怎么好用了。这时候她才算是真正的看明白，当初太傻，一直都在扶持娘家根本就是蠢的要死的行为。她为了娘家忽略了殷家，更是因为跟自己的母亲亲近，对自己的婆婆各种抗拒。而今她就算想要弥补都难。 在她生病的时候，她的管家权力暂时被老夫人给接了过去。就算她病了半月之后身子见好，老夫人也只让人去跟她说过了一句，暂时管家的权力不能给她，因为她要将殷桑落带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导她该如何管理一个偌大的府邸。 一没娘家可依靠，二来连管家的权力都被拿走了，小李氏气的浑身直颤抖，可到底也只能忍气吞声。再多的怨气她也只能自己受着了，这殷家上上下下的，除了自己生出来的两个儿子之外，谁还能为她说句话？ 小李氏消停了，整个殷家也就消停了，桑落无奈，也只能安心备嫁。 原本新嫁娘该自己制作嫁衣的，不过在桑落亲手为穆战北做了一件衣服之后，穆战北让人回话，说是嫁衣届时会由宫中赐下，她无需亲手制作。 桑落闻言挺高兴的，能少干一点是一点。倒是周湘湘暗自撇嘴，王爷把话说的这么委婉不过只是为了维护一下她的面子，可有些人的脸皮实在是太厚了。难道她真以为她们没看到她给穆战北做的那件衣裳是什么样的吗？可以说，除非穆战北长成畸形模样，不然的话，那件衣服只能扯了擦桌子用！ “其实我觉得我刺绣还是很有进步的！”桑落在老夫人和老王妃跟前很诚恳的自我夸赞，“我上次送给湘湘的‘彩蝶戏花’的帕子就不错，湘湘一直很喜欢。”脸皮厚的人完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周湘湘默默的垂眸，迫于桑落的压力，没敢说她刚刚才知道那是所谓的“彩蝶戏花”的花样！ 还以为是飞蛾什么的…… “那你就绣鸳鸯戏水的枕套吧！”老王妃笑着说道，不会做衣裳也不打紧，反正他们这样的出身也不需要自己做衣裳。其实会不会刺绣都不打紧，只要会做简单的针线就好。到时候去了边关，好歹在无人能伺候的时候缝补个衣服就行了…… 想气这件事，老王妃偷眼看了老夫人一眼，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 殷家把桑落看的多重她是知道的，把这么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娃娃送到边关去……光是想想就知道这件事想要达成怕是难了。 桑落可不知道老王妃在愁什么，鸳鸯戏水这种绣活对她来说实在是难了一点。她绣了半天，绣出的鸳鸯看起来就跟野鸭子似的，被老夫人看到之后一顿训斥。 折腾了好几天，最后老夫人也算是服气了，让她专心学习管家就好。 桑落也总算找到个做起来比较顺手的事情了。 虽说桑落前世上学也只到高中就停下来了，后来在部队是一边学习一边往上爬的。但是，连最为精锐的部队都能管理好，现在来管个家，虽然繁琐了不少，可也有很多相通之处，问题也不算大。 之前从小李氏那儿拿回来的铺子，她慢慢的穿插了一些她自己的人进去。就在前不久，她忽然用了雷霆手段，将那些蛀虫和忠于小李氏的人，赶走，发卖，还有些个干脆直接送官。那些铺子之前做工的人还留着一些，原本还没怎么把桑落看在眼里，现在却是被她的狠辣给吓坏了。这些原本就是墙头草，现在也都老老实实的，开始为真正的东家做活了。 这天，桑落在收到底下管事送上来的当月账册之后，算了算，之前因为某些人的阴损手段，让她稍微亏损了一些。不过因为之前她的手段稍微狠了一点点，这个月就开始盈利了。 之前老王妃借给她的管事也已经放手不管了，最多在桑落需要，或者是没关注到的时候提醒那么一句。管事也说了，等桑落大婚之后，她是要回到老王妃身边去的。 桑落想了想，拿起账本去了殷宁之的院子…… 第85章 生意经 殷宁之在府中不说，最近这段时间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哥殷浅之也在府中。不过桑落在看到殷浅之的时候，嘴角抽了抽。 把账本给了殷宁之，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 原本以为她会有什么长篇大论的殷浅之有些郁卒，忍不住问道：“落落，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桑落手一顿，一脸惊诧的看向殷浅之，一副“原来是三哥啊我才认出你来”的样子：“三哥？你这是怎么了？” 殷浅之更加郁卒了，一脸哀怨的看着桑落。 难道他能说因为她的事情，他才被父亲，大哥和二哥轮流收拾了都快一个月了吗？ 一想到这里殷浅之就觉得委屈，之前找王爷帮落落的忙，他们不都是知道的吗？现在今上赐婚了，明明是件好事，他们居然开始翻旧账，时不时的抓住他来/操/练他不止，还偷偷的下黑手揍他！ 实在是太过分了！ 桑落就算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自家三哥被揍的这么惨，肯定跟自家父兄脱不开关系。不然的话，以殷家护短的那股劲儿，敢出手动自家三哥的人，肯定早就被一肚子坏水的哥哥们连骨头都给拆了。 大概是见他太失落了，桑落拍拍他的手，安抚道：“三哥，其实努力一点还是能认出你来的！你瞧，至少还能看到你的眼神呢！” “……”这种安慰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了好吗？再说了，她到底是怎么从肿成核桃那么大的眼睛缝里看到他的眼神的？ 桑落逗自家三哥的空挡，殷宁之已经快速将账本全都看完了。 “落落，这些账本都没问题，你可以放心！”殷宁之还以为桑落拿着账本来是想让他帮着看看有没有问题。 桑落愣了愣，眼睛弯了弯。 哥哥们凡事都是在为自己考虑，这份情，她铭记在心。 “现在我手里统共有十一个商铺，五个庄子！”桑落整理了一下思绪，有条不紊的说道，“这十一个商铺里，其中有九个是在闹市上，占的都是好地方，不管做什么生意，稍稍用心一些，也都是稳赚不赔的。其余三个地势稍偏，不过地方很大。这十一个商铺，其中五个是母亲的陪嫁，其余的六个，全都是母亲嫁进殷家之后，以陪嫁的铺子的盈利买进来的。所以，这十一个商铺虽说名义上都是母亲的陪嫁，实际上并非如此！” “落落，你这……”殷宁之向来聪明，立刻就猜到了桑落想要说什么，皱着眉头要阻止。 桑落却是抢先说道：“二哥，三哥，你们听我说完。” 殷宁之和刚要开口的殷浅之只好不再言语，示意她先说完。 桑落这才继续说道：“至于那五个庄子，两个小庄子是母亲的陪嫁，其余的三个，一个是爹爹送给母亲的礼物，另外两个中的一个是母亲特意为我们兄妹买的，最后那个才是为了生意买进的。这些，二哥应该都清楚吧？” 殷宁之眉头轻皱：“是这样没错！不过落落，这些都归在母亲的名下，也就是母亲的嫁妆。你是我们唯一的妹妹，这些东西合该是母亲留给你的！” “可是你们也是母亲的孩子！”桑落的语气很坚决，“母亲置办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没有我……二哥，三哥，我知道你们想要说什么。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母亲在置办这些东西的，同样也是为了你们在着想。难道二哥和三哥，不想接受母亲的一片心意？” “落落！”殷宁之皱紧眉头，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 母亲过世的时候他已经有记忆了，母亲的早逝是他心头的一道伤，永远无法愈合。 桑落也知道这话说的有点重，轻声道了歉，稳了稳心神，这才继续说道：“二哥，那九个在闹市的铺子，有两家是酒楼，一家玉器铺子，还有一家是卖各色布匹的，这几个是最为赚钱的。所以，我想了一下，我留下四个商铺，剩余的七个，三位哥哥每人分到两个。多余的那一个，是额外给二哥的！五个庄子，我拿走两个，父亲送给母亲的那个庄子，我是一定要的。至于其他的还有几个染坊之类的……” “全都给你！”殷浅之皱着眉头开口。 桑落这次倒是也没有拒绝，赚钱的营生拿到手也是不错的。虽说跟哥哥们略微提了提一些不怎么光明的事情，但是前世的那些记忆，不是能够随便分享。日后殷家肯定很需要银子，暂时留在她手里也好。 其实桑落也不是穷大方，更不是为了拉拢关系才这么做的。只是她觉得，人不能不知好歹。三位哥哥对她好，疼她，这是情分，不是本分。他们对她好，难道她就真的能这么毫不愧疚的接受，然后丝毫不知回报？那迟早会把情分给磨灭了。 再者，把东西分给哥哥们也是经过考虑的。这些商铺，最后肯定要让殷宁之来管理的。而殷宁之一心想要从商，只是他没胆子跟大元帅提。桑落则是认为她家二哥这么腹黑，果断符合黑心商人的条件。为商者，并不是全部都是地位低下。如果能成为皇商，那地位自然不言而喻。当然，让殷宁之自己出面当那皇商是不可能的。只康宣帝那一关就过不去，桑落的想法是，让殷宁之弄个傀儡出来充当门面，背后则是他自己去处理就好。 桑落的态度不似作伪，又因为她说的那些话。这好歹也是母亲留下的一点念想，他们自该接受母亲的拳拳爱子之心。大不了，多给落落一些陪嫁，然后在这些铺子的收成里抽出多半给落落就是了。 要论生意经，桑落自然是比不过殷宁之的。可是，桑落好歹也是来自那个花花世界，见识自然也是非凡。殷浅之虽然不是做生意的料，可胜在看的书多且杂，三人凑在一起说起该如何将铺子发展下去，越说越起劲，最后连晚膳都是凑在一起胡乱解决了。等商量出了个大致的章程，三人这才讶然发现天都黑了。 殷浅之和殷宁之将桑落送到十月斋的门口，这才回了自己的院落。 桑落心中暗叹一声。 她知道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多少是让两位兄长有些疑惑的，可是她只能这么做。徐徐图之固然是好，前提是要有充足的时间。可是，前世从原主入宫到最后殷家彻底倒下，满打满算也就一年的时间。这一世因为她的出现，或许会让事情延后，可是，在这空当，殷家表面如昔，背后却是要做大改变。要论军权自是当仁不让，可是，单靠殷家自己，是养活不了那些军队的。 钱，粮，这就成了殷家急需之物。 而且…… 桑落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心，不想继续去想万一小皇帝要对殷家出手，穆战北到时候会如何选择了…… 第86章 猪队友 距离大婚只剩余一月的时候，殷家兄妹手里的商铺，已经从十一个，发展到了十八个！除了其中两个地势较为偏僻之外，其余的全都是在闹市之中。民以食为天，这些铺子里，改成酒楼和各色吃食的铺子较多。至于那俩那个过偏僻的铺面，则是桑落力主盘下的。 “落落想要在这里做什么生意？”殷浅之一脸的愕然，“那里可是冷冷清清的，虽说距离闹市也不过一条街之隔，相差却是极大。” 桑落刚才在扒拉算盘，对于这段时日资产翻滚着往上涨的趋势极为满意。闻言也不计较她家三哥是个书呆，笑眯眯的解释道：“三哥也觉得冷清吗？那三哥觉得这儿去买吃食什么的，可方便？” 殷浅之愣了愣：“自然也是方便的！”跟闹市只有一条街的距离，来回走动也不费劲。 “那三哥你说，我把这儿改成可对外出租的小隔间如何？”桑落想起前世的那些单身公寓了，借鉴一下其实挺有用的。 殷浅之一时间没转过弯来：“落落，你打算租给谁？” 桑落有点头疼，她三哥真的是读书读傻了：“三哥，明年春闱，可就全国各地的举子们进京赶考之时了。” 殷浅之这下子算是彻底的明白过来了。 全国各地来京赶考的人可不算少，京城的客栈也都是人满为患。殷浅之虽然没去亲身感受过，不过同为读书人，他可以体会到那些学子们的无奈。成天人来人往的，还有各种叫卖声，哪里还能静下心来温书。若是能有个地方足够清净，要价又不高，而且偶尔觉得心烦了走上几步就能踏入闹市之中，任由喧哗声带走自己内心的空虚和烦闷，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就住进那地方。 以己度人，殷浅之这下子对自家妹妹也是服气的很了。 桑落笑的一脸得意，转头就把事情全部扔给了殷宁之，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至于忙的脚不沾地的殷宁之的抗议——她可是要成亲的人了，难道还让她继续在外边抛头露面？ 殷宁之都快被自家妹妹给玩吐血了！新购进的商铺都没有挂在他们的名下，这些年殷宁之也是培养出了一些可用的人，不需要考虑忠心的问题，他自然是要为日后当幕后大皇商做准备了。这些铺子都是挂在一个叫做鲁飞的生意人名下。这鲁飞是殷宁之信得过的，他原本出身商贾世家，最后却因为得罪了吴家，生生被逼的家破人亡。在最落魄的时候得到了殷宁之的相助，此后他就一直跟着殷宁之了。桑落和殷宁之商量过，一致认为这个鲁飞从目前来看是最为适合的人选。 可就算鲁飞是是表面上负责之人，殷宁之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这些时日，他的的确确是忙的脚不沾地。现在桑落又随手丢给他这么一件事，他都快累瘫了。 桑落其实也的确挺忙的，只剩下一个月就要嫁人了，她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绣活就算了，她绣出来的鸳鸯戏水的枕套送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扫了一眼就愣了半天，最后只吩咐绣娘赶紧点，半句没替让桑落自己再动手的话来。 桑落忙着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忙着陪老夫人，撒娇装嫩。然后再缠着殷纵横，各种卖萌手段毫无压力的拿出来，刷的一手好存在感，简直让殷纵横的一颗老心都快化成一滩水了。殷远之那儿也没忘记，时不时的就让人去送些吃食给殷远之，都是她亲手准备的。好吃歹吃的都有，这样反而更能让殷远之怜惜她。这让这对性情极为相似的父子对她即将出嫁的这个事实愈发的不满，于是，正专心准备迎接大婚之日的穆战北错愕的发现，殷纵横和殷远之找他“谈心”的次数增多了，下手更狠了，甚至还有好几次居然这两父子私下联手，狠狠的压着他揍了个爽。穆战北莫名其妙透了，一个殷纵横就足够占据上风了，这对父子俩居然还联手揍他，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桑落忙着备嫁，平日里能来陪她的也只有周湘湘，孟芝娘倒是来过几回，不过虽说她入宫的日子在自己大婚之后，可到底身份已经不同，也不可能时常出来。更何况，她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到，她若是时常过来反倒是令人觉得奇怪。除此之外，就连本该跟她最为亲近的外家，压根连个人影都没出现过。 两家的关系早就生分了，所以当桑落听红芽来通禀，说是李家老夫人使人来请她过府一叙。 桑落有些讶然：“李家老夫人？红芽，你没弄错？” 红芽脆生生的应道：“小姐，奴婢没弄错，确实是李家老夫人使人来了。说是老夫人思念小姐，想请小姐过府。”红芽说完还撇撇嘴，思念小姐？这些年都没听说过李家的老夫人思念自家小姐过，恐怕是小姐要嫁入王府了，他们才肯高看一眼。不过说起来，太后娘娘赐婚都这些时候了，怎么才来邀请？ 她不明白，桑落和莲心等人哪个又会猜不到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就是自恃现在李家也尚了公主，眼见着地位要往上提一提了，这是在摆谱呢！只是他们也不想一想，就算李学森成了驸马又能如何？一个连府邸都没赐下来的庶出公主，不过是多了那一层身份罢了。先不说在殷家面前根本不经看，单说桑落嫁给穆战北之后，光是那身份就足以素阳公主一头！ 一个是母妃身份低微之人所出的不得宠的公主，一个是堂堂亲王妃，夫君甚至还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哪头重？ 端着架子等她主动上门，到底没等到，到了现在才不得不放下架子来让人请她过去。 “小姐，您要去吗？”宝瓶对那家子可是没半点好感，平时占便宜没够，架子摆的那么高，就指着面子活着了。 桑落嗤笑一声：“去，为什么不去？外祖母‘亲自’让人来府中请我了，我这个当晚辈的，怎么能不去？” 身边有这么一群拎不清的猪队友，李学森这还能爬上去其实也是蛮拼的了！ 第87章 想的心都疼了 桑落到李家之前便有先去李家报信儿的，等到了李家的时候，跟着去的莲心还没来得及掀开帘子，就有人在外边一把拉扯开了。 “桑落表妹的架子可真够大的，不时常来给自家外祖母请安不说，这还得等长辈张了嘴三催四请的，才能让你来露个面儿！还说什么孝顺，怎么像是长辈要顺着表妹你了？”外边的果然是李雪青，一张嘴就是一通冷嘲热讽。 李家的居住之处看似风雅实际上较为偏僻，正门所在的这一条街上，也不过只住了三两家清贵人家，家世不显，街上自然也就没什么来往的人。 当然，桑落要发脾气，也绝对不是因为场合而改变的。就比如现在，她的一张笑吟吟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占据了坐在马车上的高度优势，下巴微抬，以俯瞰的姿态阴测测的盯着李雪青：“你这是在质问我，还是不欢迎我过来？” 李雪青现在跟桑落势同水火！她身边最得用的丫鬟和婆子就这么被殷桑落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发卖了，就算她想要寻都寻不回来。没有那两人为她冲锋陷阵，为她出谋划策，这些时日她在府中的日子过的都差了下来。 所以今天得知殷桑落会过来，她主动说来迎接，其实不过就是想要发泄一通而已。 谁曾想，桑落竟是半点颜面都不给她留着，出口反倒是比以往更加的傲气，这让她在激怒之下，纯粹泄愤的话脱口而出：“你算什么东西？你爱来不来！” 桑落冷睨了她一眼，甚至懒得跟她多说半句废话，直接让马车掉头走人。 “莲心，你去通知李老夫人一声，就说李家门槛太高我殷桑落不敢进！”桑落冷笑一声，要走的姿态完全不作伪。 “是！”莲心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果真是要下车去李家通禀一声。 自然是要去说一声的，没得落人口舌说是自家小姐性子傲气，竟是到了门口也不去拜见外家长辈。 李雪青的脸都绿了，愤恨，不甘，委屈，惊惧……诸多的负面情绪纠缠在一起，最后在莲心跳下马车，目不斜视的要入府的时候，她终于惊慌了起来，连忙让人拦下了莲心。 “雪青表姐这是何意？”桑落冷冷一笑，“是担心我去外祖母跟前告状？表姐尽可把心放回肚子里，以表姐在李家受宠的程度，即便我让莲心去说的都是实话，想必外祖母也不会因此责罚表姐的。” 李雪青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以往她有人帮衬，小李氏又对她偏疼的紧，家里自然没人会给她脸色看。可现在还是以前吗？若是她今儿就这么逼走了桑落，她敢肯定，禁足半年是没跑了。要是以前被禁足也就罢了，可她现在已经十六了，这年纪也该出嫁了。尤其是现在哥哥成了驸马，她的身份也该水涨船高，总是能接触到殷桑落那身份层次的人了吧？若是在这里得罪了桑落，又让家里动怒，那她的亲事该如何是好？ 小李氏喜欢李雪青也不是没理由的，在想通了这些之后，李雪青咬着牙，竟也压下心中的那股怨恨和怒火，陪着笑脸改了口：“桑落表妹，表姐刚才那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么？咱们姐妹的感情可一直都是最好的，哪真能为那点小事动气，你说是不是？快下来吧，祖母可是等了你许久了。对了，昨儿宫中正好赏了新鲜的鹿肉下来，祖母那儿的鹿肉特意都留下来的，就说等着桑落表妹你来了，好一起用一些呢！” 桑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似乎能看穿一起的眼神，直让李雪青心头有些发虚。 “瞧表姐说的，刚才我那也只是逗着表姐玩呢！”桑落慢条斯理的说道，又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外祖母这般疼爱于我，若是我不去，岂不是枉费了外祖母的一片心意？也罢，那就去吧！莲心，来扶我下来。”说着，虚虚伸出的手，有意无意的正好就在李雪青跟前。 李雪青哪里会不明白桑落的意思，一张脸顿时气得铁青。可饶是如此，她竟也能带着笑容，很自然的就伸手扶住了桑落：“桑落表妹近些时日要备嫁，原本我们也是想要去多陪陪表妹的。只是祖母也说了，表妹要嫁入王府，宫中的那些规矩太多，我们若是去了反倒是会添乱。表妹，你不会生我们的气吧？” 桑落借着她的力道下了马车，对这李雪青倒也是多看了一眼。 小李氏看重的人，果然也是有那么点心气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算暂时低头也甘愿吗？ 这样的人，会抓住所有的机会不断的往上爬，真等爬上去的那一天，就该是回头算账的时候了吧。 用的好，这个李雪青说不定就会是她以后可以用来从内部瓦解李家的棋子！ 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她还需要再多观察一段时间。而且，她现在也的确分身乏术。 李家，桑落来的次数也是不少的。当然，原主对李家并没有什么好感，每次过来也仅仅只是因为想要讨小李氏的欢心。像今天这样单独过来的次数，还真是一次也没有。 李家名义上还是个书香世家，自然处处附庸风雅。李家的府邸并不奢华，但是小桥流水，梅兰竹菊，别有一番滋味。不过从有九成新的细节上就能看出来，这里是新近修缮过的。不过想也是，好歹是公主下嫁，没了府邸，小皇帝总也该让内务府的人出面处理，想必是让工部的人来修缮过了。 桑落对这里的记忆并不深刻，也是想不起阮氏住在哪个院子里。也就跟着李雪青，爱答不理的应和几句，私下观察着李雪青的情绪变化，很快也就到了阮氏的住处。毕竟，李家不比殷家，住的宅子也是要小上不少。 李家都是嫁进来的女人操心家用，个个都是搂钱耙子，心思城府样样不缺。唯一的例外，就是阮氏了。凡事不粘手不操心的性子，反倒是让她看起来要比原本的年纪要年轻不少。气色很好，也大概是因为新近好事不断，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带着一种醉态的兴奋。 还没等桑落去见礼呢，那阮氏忽然就嚎啕起来，假惺惺的按着眼角。 “我可怜的落姐儿，我的心肝儿呀，可是让外祖母想念的心都疼了……” 桑落眼角余光看到在屋里的其他李家人一脸被雷劈了的诡异模样，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 外祖母是奇葩什么的，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第88章 劝说 阮氏假模假样的哭号了几声，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屋里的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再看那个她预想中应该陪着她一同落泪的外孙女儿，看着她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戏似的。阮氏有些讪然的用帕子按按眼角，刚才也只是干嚎了几声，哪能真落泪？ “落姐儿，快让外祖母好好看看你！”阮氏眨眼就换上一副笑模样，拉着桑落的手不放，左看右看的，一脸欣慰。 桑落也不拒绝，任由她把自己当成货物似的翻来覆去的看。 阮氏其实也就是顺口那么一说，原本是打算打个苦情牌。可刚才哭了一嗓子了，再哭，似乎不太对劲了。再者，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在看到桑落红润的脸色的时候也只能都收了回去。 这一看就是气色极好的，难道她还能睁眼说瞎话，说她脸色不好，吃了苦头？再说了，殷家是什么人家？能让这唯一的一个大小姐吃了苦头？ 一时间，阮氏的确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桑落看在眼里，暗自憋笑。 其他的不说，摊上这个么长辈，要是两家关系亲近桑落怕是会觉得很头疼。可是两家明显日后是要翻脸的，再回头看待这位长辈的时候，桑落只觉得有种“敌人的猪队友才是真正的小伙伴”的感觉。 “母亲，这落姐儿都来了，您也不用急在一时，不如先让落姐儿坐下，陪您好好说话体己话！”开口的坐在一旁的长得有些干瘦的女子，样貌尚可，不过那长相总是有几分刻薄短命相。桑落记得她，是原身大舅的嫡妻邱氏，也就是李学森和李雪青李雪蓝三人的生母。若是没记错的话，这舅母的的确确是出身书香世家。别瞧她这副模样，据闻当年也是才情过人，若非如此，桑落她大舅也不至于娶了这么个长相的正妻。 现在因为李学森的驸马身份，也让大房原本就足够高的地位，再次往上涨了不少。她一开口，连阮氏这个当婆婆的也要给她几分颜面。 听她这么说，阮氏连忙笑眯眯的道：“瞧我这记性，还是你舅母说的是！落姐儿啊，快些坐下，陪外祖母说说话。” 桑落笑了笑，也顺势坐下了。她可没打算一直站着被她们左右打量的。 屋里的其他几个人也都跟桑落打了个招呼，说不上和善，眼底也都带着几分探究。 李家的人口就要比殷家多得多，老爷子就有三个兄弟，不过当家的老爷子，另外两房都分了出去，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走动。身为正妻的阮氏生有三子两女，姨娘所出的则有四子三女。至于年轻一辈就更加多了，李学森则是年纪最长。 能进这里的自然全都是正房，李家既然是书香世家，在嫡庶这方面看的还是挺重的。饶是如此，人数也不在少数。不过桑落本也没打算跟以往一样放下架子任由他们磋磨，有人来打招呼她也不过只是淡淡颌首，只权当是应了。 这副做派自然是让人不喜的，不过想想她就要嫁入亲王府了，以后说不得还要沾沾光，也只能按捺住了。 阮氏是个抓不住重点的人，东拉西扯的，正题半句没说，闲话倒是说的让人脑仁都疼。 “母亲！”邱氏轻声提醒，“母亲之前不是还说有东西要送给落姐儿么？” 阮氏顿时想起今儿的正事了，笑道：“竟是忘记了！落姐儿，这是外祖母的一点心意，你也别嫌弃。”说着，将一个成色尚可的玉镯子套进桑落的手腕，拉着她的手不放，顺势就语重心长的劝了一句，“这日后嫁人了可不能再任性了。亲王府不比寻常人家，皇家本就是规矩说，你可千万要忍耐再忍耐，莫要做出让你娘家人为难的事情来。这女儿家，跟娘家人的关系好差，可是关系到日后在婆家是否能立得起来。所以说啊，你可千万要跟娘家人把关系处理妥当了。” 桑落只当没听懂她的话：“外祖母多虑了，爹爹和哥哥们都是待我极好的，我自不必担心！” 阮氏一愣，怎么没听懂自己的话呢？连忙又说道：“现在是自然！可日后等你哥哥们都娶亲了呢？这妹妹是重要，可是自己的妻子孩子也是重要的，难保有什么差池。”说到这里语气又是一缓，笑呵呵的劝说道，“不过落姐儿也莫担心，李家好歹也是你外家。更何况现在你表哥成了驸马，李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了。这日后就算亲王敢欺负你，李家也是能出面为你说句公道话的。” 桑落只觉得好笑！他们到底怎么会认为在忽视，欺压了她这么些年之后，还能让她上赶着再来讨好他们？ 就一个李家，也配？ 她一脸忧心：“外祖母说的极是！毕竟王爷可是陛下的小皇叔，这真要欺负了我，我还真没有地方可去求助呢！听外祖母今儿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那日后我跟王爷有了矛盾，外祖母可千万要让素阳公主和学森表哥为我出头啊！” 阮氏顿时被噎住了，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邱氏。 邱氏也是张口结舌，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们竟是忘记了那一位可是今上的皇叔，连今上看到他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素阳公主面子再大，能大的过今上？ 一时间，一群人面上都是有些讪然。 “桑落表妹也是好些时日没来府中了，府中的风景倒是好了不少。祖母，不如让我们姐妹几个陪着桑落表妹去花园走走？”李雪蓝起身，恭恭敬敬的问道。 阮氏和邱氏几人巴不得有人来缓和气氛，现在李雪蓝主动揽下这事儿，哪里还有会不满意的，连忙应下了。 桑落也就允了，跟李雪蓝几人一同去了花园。 花园中已经有人在了，一个是李学森，还有一个，却是张生面孔。 到底是外男，李学森也就带着人要走，好把地方腾出来。 双方之间并没有靠的太近，李学森和那男子也只是朝桑落的方向淡淡颌首，算是打了招呼。 就在错身而过的时候，李学森也不知道跟那男子说了什么，那男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却充满愉悦的低笑声！ 桑落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脑中轰然一声炸响，浑身顿时就僵硬了下来，猛然回头，朝李学森身边的那个男人看了过去！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一直都存在她的记忆当中！不，更确切的说，是存在前世已经死去的那个殷桑落的记忆当中！ 正是这个声音的主人，一直在诱哄着她一步步的走上绝路，一手葬送了她自己和整个殷家！ 没错，就是他！ 第89章 就是他！ 这一看之下，桑落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太过鲁莽了！ 果然，那男子瞬间就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看似漫不经心，却在第一时间就准确的捕捉到了她的视线，立马看了过来。 桑落会做出这等失态之色也是因为这人对于原来的殷桑落来说，怨恨刻骨铭心，所以才会在乍一听到这男子的声音之时才会绷不住有些失态。可她就算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现在性子又变了许多，时不时还能厚着脸皮来卖个萌，然而骨子里仍然是那个铁血的，随时都能拿起刀子刺进敌人心口的军人！就算有那瞬间的失态，不过在那男子看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在对上那男子的目光的时候，她还能很傲气的扫了对方一眼，那眼神甚至还带着几分鄙夷，很是符合她在外的那点“好”名声！ “那是我姨母家的表妹，性子有些急躁，不过人不坏。”李学森见状解释了一句，不过很快又笑出声来，“瞧我这记性，俞先生也不是第一次来京城，想必也是知道我这表妹的。” 俞姓男子已经收回目光，闻言笑了笑：“以往来京城还真没机会见过殷大小姐的真人，今日得见，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意外归意外，那股子傲气的模样，果真不负她为人张狂的名声。毕竟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种张扬是刻在骨子里的，不然也不能有那样恶意的眼神。 他哪里又会知道，因为职业的习惯，桑落的演技可是一流的。 李学森笑着应了一句，对于这个俞先生他其实也是才刚刚认识的。这还是素阳公主给介绍的人，让他跟俞先生多多亲近，说是对他有好处。他有那么多的抱负想要实现，首先就要让素阳公主在他身边过的舒心。好在素阳公主对他的确是挺有心的，他的日子也过的挺滋润。至于这俞先生，听说每次来京城也不过只住个一两个月，一年也就来个一回。过不了多久这俞先生也该离开了，两人的交情也算可以，素阳公主说这就足够了。 俞先生也没继续议论桑落的意思，两人又随便闲聊了几句，也就出了花园。 桑落已经彻底的稳下心神，确定两人走远了之后，这才带着几分刺人的傲气，跟李雪蓝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 李雪蓝比李雪青要会做人多，大概也跟是否受宠有关，明明身为李家大房嫡女却不如身为次女的李雪青受宠，这些年李雪蓝也养成了忍气吞声的温吞脾气。当然，桑落观她的言行，这温吞恐怕也是装出来的。至于内在是什么样的人，那就不是桑落会去关心的了。 李雪蓝不像是李雪青那样的现实，至少不会明晃晃的把“我对你好是因为日后要你帮着我”的想法放在脸上的。她的语气很平和，陪桑落说着话，场面有些冷淡下来的时候也会适时的展开一个新话题。 桑落本意是懒得搭理她们的，不过现在也是有自己的打算，也就应付了几句。而后再不经意的问起：“大表哥和素阳公主新婚燕尔，怎么没瞧见大表哥陪着公主反倒是陪着自己的同窗逛花园？” 李雪蓝笑了笑：“大哥和公主感情极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不过那一位是大哥从外地来的好友，又是难得来京城。公主体谅，大哥这才作陪在花园中走动的。” 桑落立刻就明白，那所谓的李学森外地来的好友肯定是个托词，那男人，恐怕是跟素阳公主认识的！ 可是，素阳公主怎么会认识一个外男？ 眼角余光瞥见李雪蓝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桑落没再继续追问。这件事她自会让甲二去调查，继续追问下去只会让李雪蓝怀疑。毕竟这一个，可不像是李雪青那样心思单蠢到成天只想着借用别人的东风嫁入侯门世家。 随后，桑落便以自己已经定了婚期在外久留不合适为借口，连午膳都没留下来，直接打道回府。 回了殷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甲二留了消息，让他尽快调查出留在李家的那个男人是谁。 甲二来的速度极快，当天晚上就送了消息过来。可是，桑落收到的纸条里并没有她想要的消息，她完全没有想到，甲二竟然会告诉她，他只能调查出那个男人姓俞。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他每年都会进京一次，明面上是布商。 这样的消息自然是没人会相信的！一个布商，又怎么会连出身之处和出身都不能被调查出来？而且，一个普通的布商，能跟公主扯上关系？ 让甲二继续调查，实在不行，就让他去从穆战北那儿调人手，她会跟穆战北说的。 送走甲二之后，桑落躺在树下的软榻上，眉头微皱。 她继承的并不是原主殷桑落全部的记忆，事实上有一些记忆很模糊。有的是因为时间太久，她当时经历那些事情的时候也没太注意，记忆自然也就不深刻。而有些，桑落却是认为那是因为当时的心境波动太大，才让有些记忆模糊不清。 她只记得，那个姓俞的男人出现的时候，正是她因为被康宣帝嫌弃心中愤恨难忍。其实殷桑落跟这个男人并没有太过深刻的交往，殷桑落纵然骄纵张狂又无知，可是在感情上却也是很是专一。桑落私以为她那么做，其实就是因为想要泄愤，那仅仅只是一种报复。 后边的事情暂且不提，现在回想起来，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个姓俞的男人到底是谁？谁让他来的？ 康宣帝？ 素阳公主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是康宣帝的帮手？还是她所忠心的另有其人？ 一时间，各种猜想纷至沓来，桑落只觉得头昏脑涨的。 不过桑落本也不是会悲春伤秋的实在人，想不起来就先不想，查不出来就慢慢的查，她已经有了很大的金手指。至少，她现在知道该防备什么人，该亲近什么人。 康宣帝，吴太后，吴家，李家…… 这些欠了她的，迟早都是要还回来的！ 第90章 出嫁要从夫？ 转眼离桑落和穆战北大婚的日子就只剩下最后的三天，不止是殷浅之和殷宁之，就算殷纵横和殷远之回家陪着桑落的日子也多了起来。等出嫁之后，纵然穆战北府中无长辈，桑落也能时常回府，可是感觉就算不同了。毕竟嫁了人，就算是别人家的人了。 桑落倒是被他们这举动弄的有些别扭起来：“爹爹，女儿嫁的这么近，想回来的时候抬脚就到，跟没出嫁又没什么区别。”虽说出嫁的女子若是没婆家允许也不能随意归娘家，可是她嫁过去之后，整个亲王府就是她当家！穆战北很快就会回边关，她什么时候想回殷家不都可以？ 殷远之面无表情的揉了揉她的发顶：“日后……却不是好相见！”出嫁从夫，嫁了人可就不单单只是他们的宝贝妹妹了。日后她的人生中会出现一个比他们更加重要的男人陪着她，保护她。光是想想就来气，穆战北那个家伙果然还欠揍！ 桑落呵呵傻笑一声：“以后这不都是我说了算嘛？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反正也没人能管我！” 殷远之的手顿时一个停顿，这话听起来怎么有那么点不对劲？ 什么叫做想回来就回来还没人管着她？等她去了边关，就算想要回来也不容易才是！ 殷浅之有些哀怨：“等你去了边关，想回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一想到自家宝贝落落日后只能待在物资贫乏的边关，他的心都在滴血。 桑落这下子是实实在在的愣住了：“去边关？谁要去边关？我？为什么？我不去！”自问自答的模式开启，殷家父子全都愣住了。 殷纵横的眉头轻皱：“王爷没跟你说过要去边关的事情？” 桑落摇摇头：“祖母说在成亲之前要少见面，我好些时日没见过他了。”穆战北虽然脑洞大了点，骨子里又是个傲娇的逗比，可是他也是守礼的，既然老夫人和老王妃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就照办了。 当然，偶尔找个借口来府中找殷家兄弟，顺带匆匆忙忙的来见她一面的时候也是有的。只是那种时候自家兄长都跟防贼似的盯着他，两人也不可能那么深入的聊起成亲之后的生活。 不过现在想起来，桑落也觉得是自己想的太理所当然了。穆战北驻守边关多年，他的嫡系军队都在边关。回京是不可能的，光是康宣帝的防备，就首先掐断了这种念头。 可是，桑落打心眼里不愿意去边关。远离京城，也就意味着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局面将再次超出她的预测。她若是留在京中，但凡有什么征兆，她也能凭借前世的记忆，趁早做出应对之策。可要是远离了京城，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她就算能够提前知晓会发生什么事情又能有什么用？ 更何况，跟穆战北走到一起，是因为两个人合适，更因为穆战北家里没长辈，而且他会驻守边关，她可以拥有更多的自由。 要是跟着他去了边关，那么当初的思虑不全都成了一场空？ 不行！她绝对不要去边关！ 可是这一次，殷家父子的想法却是出奇的统一。 他们的确不舍得桑落，更不愿意让她脱离他们的视线。可是，边关现在由穆战北当家做主，他说了算。去了边关，最起码桑落的安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最主要的是，从今上赐婚就可以看出来，京城的安稳日子，恐怕很快就要到头了。 诚然，今上赐婚也是因为素阳公主跟李学森搅和在一起了。可若是今上想要拒绝赐婚也并非难事，所谓公主，享受着天大的福运，自然也该付出极大的代价。她们是天潢贵胄不假，可说穿了，其实也就是皇家用来拉拢势力的工具而已。可是今上到底还是赐婚了，这说明他心中怕是有了另外的打算。 而，贤良淑德四位妃子即将入宫，这更说明今上这是在为自己积蓄力量了。谁不知道这四家要么就是对今上忠心耿耿的，要么就是手握重权却还在观望状态，并没有选择明确立场的。自家的女儿成了妃子，这也就意味着完成那妃子背后的家族选择了自己要效忠的对象。 今上忌惮穆战北，更确切的说，今上那是在惧怕穆战北。而身为穆战北的妻子，若是桑落留在宫中，怕是有诸多的不便。与其成天担心有个疏漏让桑落遇上危险，不如让她跟着穆战北去边关。 京城中的人手再长，怕也是没那胆子伸到穆战北的地界上去。 可这话是不能跟桑落明摆着说的，这人的脾气他们现在也算是摸清楚了。别看她平时卖萌装傻都是一把好手，厚着脸皮自夸撒娇也没有半分压力，可这人心眼小也是真的，还出奇的护短爱操心。这要是被她知道了京城的这点动向，而且他们让她去边关是为了保全她，生怕殷家出了问题会牵连她，怕是她连京城的城门都不肯走出半步的。 这么一想，殷家父子全都保持了缄默，只想着现在先不跟她争辩，事后再跟穆战北去说吧。只希望穆战北能有点力度，到时候能把人给随身带走才好。 穆战北有没有这个力度不好说，不过桑落当天晚上就决定要跟着去边关了。 因为甲二送来了消息，那个姓俞的布商，每年从京城离开之后，都会绕上很长很曲折的路，看似在走商，可实际上最后都会到达最后一个目的地，那就是边关！ 桑落现在愈发的猜不透这个姓俞的到底是什么来头，可这并不妨碍她有种抓住这个男人就能抓住前世那幕后黑手的线索的直觉。这种直觉听起来不靠谱，可桑落却是毫不犹豫的就相信了，前世这种直觉多次带着她从绝境中逃生。 转眼就到了大婚之日，天边尚未泛亮，桑落就被宝瓶和莲心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梳洗，装扮，还有亲近的长辈和好友亦会在这时候过来陪着说几句吉利话，也有些会再送些贵重之物当成压箱底的额外添妆。这些都是事儿，若是起的晚了，只怕会误了吉时！ 桑落跟个木偶似的被她们折腾的没有半点脾气，看着铜镜中有些朦胧的身影，忍不住苦笑。 上辈子快三十了还没能嫁人，这辈子才十五岁，居然就要穿上嫁衣了！ 简直不能更加讽刺人了！ 第91章 出嫁 披上红盖头，拜别爹娘！小李氏站在一旁笑的一脸扭曲，桑落和穆战北拜别爹娘的时候，她原本打算上座接受这一拜。她殷桑落不傲气，不愿意在她这个继母跟前低头吗？这拜别爹娘的时候，她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的磕头？ 谁承想，殷远之竟是将李氏的牌位给请了出来，堂堂正正的放在殷纵横身旁。 小李氏差点咬碎一口银牙，笑容也实在是绷不住了。 殷家父子那坦然的模样，充分说明了他们早就认可了今天会有这番行为。 小李氏已经不敢去想今天这件事之后她该如何出门面对那些嘲讽的声音了！ 只是，女子出嫁拜别生母并不会惹人诟病。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些人私下认为小李氏这个继母受个礼也是理所当然的，可也没人真会说出口。 没瞧见娶妻的是亲王，是皇上的亲叔叔吗？死者为大见个礼也算合理，一个继室而已，难道还能受得起堂堂亲王的大礼？ 桑落可没心情去关心小李氏，原本以为出嫁也就是走个形式，她没太大的感觉。可等拜别了父母，桑落忽然就伤感了起来。听着老夫人带着些许鼻音的说了几句吉祥话，桑落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 “落落，大哥背你出门！”殷远之在桑落跟前蹲下身，要背桑落出门。 一旁的殷宁之和殷浅之有羡慕有嫉妒，可更多的还是不舍。 殷远之的背挺拔有力，透过层层叠叠的嫁衣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这种温度让她有些安心。 “落落，别委屈了自己。”受了委屈一定要回来说，殷家可不是当摆设的。就算是穆战北那家伙，胆敢对落落不好，他们殷家父子也能揍的他满地找牙。 桑落低低的应了一声，心情难免有些低落。 上了花轿，随着迎亲队伍的唢呐声响起，殷家嫡女殷桑落，也终于出嫁了！ 按照穆战北的吩咐，迎亲队伍要绕皇城三圈，以宣告他今日迎娶殷家嫡女为妃。一时间，桑落和穆战北成了整个京城最为热门的话题。 尤其是在看到那一条街都摆放不下的嫁妆，十里红妆，羡煞世人。 桑落觉得自己就跟木偶似的，跨火盆，拜堂，然后被送入洞房、 刚在床头坐下，就是眼前一亮，竟是穆战北直接掀起了红盖头。 “哎呦王爷，这可万万不可，这不符规矩啊！”一旁的喜娘吓的魂飞魄散，哪能在这时候掀起盖头的，这，这于理不合啊！ 穆战北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我的地方，我就是规矩！”之前王妃没到手，他也就按着对方的规矩来了。现在人都到手了，难道还要循规蹈矩的不成？ 桑落嘴角抽了抽，这么酷帅狂霸拽的话，果然符合穆战北的身份！ 喜娘也知道这一位的脾气不是太好，再说这一位的气势也太强了，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自己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一旁的宝瓶和莲心却是暗松一口气，姑爷脾气虽然冷硬了一点，可看样子也都是为了自家小姐好，她们也就安心了。 穆战北并没有在房间里多了停留，只是让人替桑落准备了一些吃食后就出去招待宾客了。 康宣帝也来露了个面，不过并未留下，至于太后则只是让人送了不少贵重的赏赐下来，并没有亲自过来。倒是景王府的老王妃算是穆战北的长辈了。 桑落这次出嫁，不单单是带了宝瓶莲心这两个用顺手又忠心的大丫鬟，连紫苏等这四个二等丫鬟也带来了。除此之外，连红芽这爱八卦的小丫头也有幸被挑选上，一同带了过来。至于十月斋那儿，她则是将原本被小李氏赶走的，原本是李氏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彩烟留在了那儿。彩烟这些年被小李氏给害苦了不说，光是小李氏当年坐下的那些恶事，就足以让彩烟记恨。不过彩烟也是个知分寸的，想必会在不影响殷家的前提下，让小李氏尝一尝当年的苦果。 让其他伺候着的人都下去之后，折腾了一圈儿之后桑落又累又饿。穆战北让人送了些粥品和几样荤素点心，桑落给自己留了一些之外，其他的也都让宝瓶几人给吃了。 “小姐，奴婢去打听过了，王府里的下人并不多，也没有那么多的门道，没什么需要小姐多加在意的。最重要的是……”红芽吃完之后一抹嘴，压低了嗓门说道，“奴婢都打听清楚了，王爷从来没往王府里安置过什么人，通房侧室，统统都没有。府里伺候的大多都是婆子，还都是以前先皇赏赐下来的。所以，小姐您就放心吧！” 桑落满头黑线，她是不是该夸红芽这丫头能干？这才多长时间，居然都能打听到这么多的消息？还有，什么叫她可以放心了？难道穆战北有没有其他女人，跟她有很大的关系吗？ “当然有了！”宝瓶也忍不住有些大惊小怪起来，“难道小姐想往后跟一堆狐媚子争抢王爷的欢心吗？” 桑落也是要醉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她为什么要抢穆战北的欢心？虽说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可是就穆战北那黑脸的模样，有几个能那么大胆子的来靠近他？就算有，在穆战北还是她的时候，她能眼睁睁的看着放任不管？有了她还敢跟其他人牵扯不清，这样的男人要来做什么？绝对是分分钟休夫的节奏！ 一直没吭声的莲心默默的咽下口中的粥，觉得宝瓶想的实在是太多了！难道她没看到王爷看着自家小姐的眼神有多么的沉迷吗？王爷的本事自然是大的，可要单论情商，就王爷那样的，来十个都玩不过自家小姐。只要小姐对王爷稍微上点心，王爷怕是这辈子都别想逃出小姐的手掌心了！ 桑落可不知道自己这几个丫鬟到底在想什么，吃了八分饱也就够了。本以为不会有人来，可等宝瓶几个刚收拾完，就听到外边响起一阵脚步声。人还没见到，就听一阵说笑声传了进来…… 第92章 陪聊 来的三人当中，桑落只认识笑颜郡主。至于另外两个……桑落大大方方的打量了几眼，其中那个脸上带着一点婴儿肥，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的小姑娘，应该是跟老王妃有些关系。眉宇间依稀可以看出有一两分老王妃的模样。至于另外一个，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她也认不出来。 “你就是我们小皇婶吗？”那有小虎牙的小姑娘凑到桑落跟前，仔细打量了她好几眼，最后笑眯眯的问道。 桑落弯了弯眸子，脸上似乎多了几分新嫁娘的羞涩：“是啊！你是……” 小虎牙闪亮了一下，小姑娘笑的眼睛都成了月牙：“我叫穆安锦，在景王府排行第六，小皇婶你也可以跟大家一样叫我小六。” 果然是景王府的人！ 桑落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那我就不客气了！小六，是你祖母让你来陪我说说话的么？”老王妃对她一向都好，怕也是担心她刚刚来了新环境心中有不安，这才让人来陪着她说话的。 穆安锦笑嘻嘻的摇头：“才不是！是小皇叔让我们来的，说小皇婶你第一天来亲王府，人生地不熟的，肯定会害怕。所以我们就来陪小皇婶说说话，小皇婶，你真的会害怕吗？” 桑落差点喷了！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做她是不是真的会害怕？要不是这穆安锦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片真挚，眼神也是极其清澈，她都差点以为这人是来砸场子的了。 其实桑落哪里会知道，这穆安锦是老来女，在景王府极为受宠，也就养成了她有些天真烂漫的直率性子。她没那些弯弯绕绕，心里有什么话都憋不太住。不过她也不是真的一无所知，遇上陌生的人，若是觉得顺眼的，她才会当场直接问出疑惑。要是换个让她看着觉得厌烦的人，她恐怕是连半个字都懒得跟人多说了。 桑落是不知道，可是知道她这副德行的笑颜郡主和另外一人都极为诧异的看着穆安锦。尤其是笑颜郡主，看着穆安锦的笑容对桑落的嫉恨又是深了几分。 要知道，穆安锦就算是对着她也是没多少笑容的。一个脾气张狂不知收敛，水性杨花勾引了今上又缠上皇舅祖的贱人，凭什么得到穆安锦的另眼相看？ 光是想想殷桑落从此以后就成了自己的长辈，自己见了她都得见礼，这么一想，笑颜郡主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穆安锦可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反正凭借第一印象觉得看桑落挺顺眼的，自然也就给了一个好脸色。她还主动给桑落介绍了一下另外那个作妇人打扮的女子，原是景王府的世子妃，也就是穆安锦的亲大嫂秦玉。 秦玉的父亲驻守边关多年，最后战死沙场，只留下孤儿寡母独守京城。偌大的家业就凭她们母女如何守得住？所幸景王府的世子爷在自己祖母举办的赏花宴上见到了这一位，顿时动了念头。景王府地位特别，娶家大业大的女子只会让景王府的日子不好过，这么个娘家连撑腰的父兄都没有的女子，反倒是最为合适的。于是，一个有心想娶，一个有意要嫁，这门亲事很顺利的就成了。当初也是太后下旨赐婚，双方结为秦晋之好。这一晃，也有三四年了。 只闲聊一会儿桑落就看出来了，这穆安锦是个性子直率不喜欢遮遮掩掩的。有什么不满或者是有什么高兴事，她一般当场就说了。或许不少人会因为她这么直接觉得损了颜面对她心怀不忿，不过桑落倒是很喜欢她这个性子。至少相处的时候不需要头疼该怎么把话说的更委婉，免得闹得大家都不高兴的。 至于秦玉，刚接触的时候世子妃的气度显露无疑。可等接触久了桑落就知道，这人骨子里还是那个大将军的女儿，而不是养在深闺，打小就会算计的小家子气的人。这么一来，桑落对她也就热情了两分。 原本自认为可以跟穆安锦她们统一战线的笑颜郡主，现在反倒是独自作战了，这让笑颜郡主看着桑落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的不善。 穆安锦和秦玉之前跟桑落自然也是见过面的，只不过那时候的殷桑落张扬跋扈，做事又是随心所欲，时时刻刻都在得罪人。穆安锦出身又不比桑落差，自然也是没心情去跟那样的人交好的。前段时间景王府的老王妃在府中时常会夸赞桑落几句，她们起先没当回事，谁承想后来就听说穆战北要迎娶殷桑落！ 这让众人震惊无比，同时，在深知两人的亲事并不容易之后，对桑落也是有了几分好奇。尤其是穆安锦，刚开始还觉得自家祖母只是因为殷老夫人才说上几句好话，不过听的次数多了，也对桑落多了几分好奇。难道真的大变样了？ 是以这次小皇叔让她过来陪殷桑落聊聊天的时候，她一口就应允了，拉着秦玉就一同过来了。 至于笑颜郡主，则是奉了她母亲乐阳公主的叮嘱，不得不在这时候过来。 穆安锦性子直，有话就直说，桑落又偏生喜欢她这真性情，秦玉也是个直爽的，三人竟然很谈得来。 “小皇婶，都说传言不可信，我以往是觉得这话有失偏颇。不过今儿见了小皇婶，才算明白原来那些传言果然是做不得真的！”穆安锦满是感慨的说道，“一直都听说小皇婶脾气坏，做事又没个章程还喜欢跟人争个高低，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虽说我没亲眼瞧过，不过大家都这么说，我还真就信了。不过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小皇婶也跟我似的是个爽快人。” 桑落哭笑不得，这算是在夸她吗？ 不过这种自夸的方式，跟穆战北绝对同出一源。 笑颜郡主死死的拧着帕子，可她到底也是个知情重的。殷桑落现在明摆着是她的长辈了，又得了景王府老王妃和穆战北的看重。若是她不知好歹的在穆战北大婚之日跟殷桑落唱对台戏，到时会倒霉的只会是她。 说不得恨不得，还得陪着笑脸，笑颜郡主忍不住恨恨的想着，怎么就不能出点什么事情，好坏了这些人的好心情，也好让人看清楚殷桑落就是个祸害，谁沾染上了谁就倒霉！ 正想着，房门忽然被推开，一身红衣的穆战北大踏步走了进来，面色看起来愈发的阴沉。 桑落三人心头都是一跳，发生什么事情了？ 唯有笑颜郡主心头一喜，难道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第93章 王爷被我迷住了？ “小皇叔？”穆安锦站了起来，有些惴惴。 穆战北对她的态度尚可，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径自走到桑落跟前。 “发生什么事情了？”桑落抬眼看他，已经在猜测能让们殷战北在招待宾客的中途黑着脸离开，恐怕是宫里又闹什么幺蛾子了吧。 穆战北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中似乎还蕴含了一丝让人不太能分辨出来的怒意。 “宫中送了消息出来，太后忽然晕厥，乐阳等人已经入宫，你等也可入宫探视。” 吴太后忽然晕倒了？ 这是在给她下马威，还是打算给她扣上一个冲撞太后的罪名？ 桑落心中冷笑一声，吴太后这是气昏头了么？连这种幼稚到可笑的手段都拿出来了？ 笑颜郡主顿时露出焦急之色：“那，那皇外祖母现在如何？太医怎么说？”她的心急倒是不做假，毕竟乐阳公主也得吴太后欢心，他们能过的好，也全靠吴太后的那几份欢心。 穆战北漠然扫了她一眼，眼底的阴冷顿时让笑颜郡主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扭过头去不敢跟穆战北对视。 她也是一时情急，不然也没那胆子敢追问穆战北的。 桑落现在只想知道穆战北有什么打算：“太后身体欠恙，我们也合该进宫去瞧瞧才好。” 穆战北却是一口拒绝：“今日大婚，自该遵循礼法。再者，太医也已经透了口风，太后只是近日过于忧心，这才昏厥过去，并无大碍。安锦，你们三人可入宫一趟，本王已命人备好了马车，即刻送你们入宫。” 笑颜郡主不敢置信的浑身一颤，却没勇气抬头去看穆战北，连忙低着头，借以遮去眼底的惊骇！ 竟，竟然不入宫探望皇外祖母吗？ 她有心想要劝说，更想借此机会坐实殷桑落跟皇室相冲的罪名，可是站在她跟前的是穆战北，她的的确确没那胆子。 穆安锦倒是没多说，立刻应了下来。 三人出了府，外边已经有马车在候着。亲王府的马车可直接进入宫内，这是当年先皇的赏赐，这也免去了她们的麻烦。 “我瞧着笑颜似乎不喜小皇婶？”走到半途，穆安锦忽然露出小虎牙，笑眼弯弯。 笑颜郡主眉头轻轻皱了皱：“是不喜欢！她……平日里并不是这副模样，想必是知道嫁了人之后要讨好夫家之人，这才做出那副好说话的模样。平日若是遇上了，哪次不仗势欺人？不说旁人，菲菲的性子弱又心善，满京城谁不知道？可是她每次遇上了，总能把菲菲给欺负哭了。” 秦玉和穆安锦对视一眼，对着笑颜郡主的面色又浅淡了几分。 身在天家，资质可以差一点，人可以笨一点，可要是连最基本的识人的本事都没有还以自己的身份自居，那么连死也就不远了。 撇开吴菲菲的身份不说，她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但凡是心中有些计较的人都能看的出来。那吴菲菲真是个性子弱的？要是真是个性子弱还心善的，能把一个郡主当成枪使唤吗？ 只可笑身为堂堂郡主，却身在其中看不清现实还成天为人出头。 她也不想一想，现在的殷桑落岂止是殷大元帅的嫡女，她是小皇叔的人，连陛下看到她都要叫上一声小皇婶！连最起码的形势都看不明白，也真是枉费了乐阳公主自小的悉心教导。 笑颜郡主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没成算，只是她跟吴菲菲相处久了，两人关系非凡。关系有亲疏，她为吴菲菲出头也是在情理当中。只不过她不该在穆安锦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也不怪自此之后，穆安锦对她的态度愈发的冷淡，平素更是几乎不再走动。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送走了穆安锦三人之后，穆战北也没出房门，直挺挺的站在屋子中央目不转睛的盯着桑落看。 饶是桑落自认为脸皮够厚，也有些脸烫：“王爷这般看着我，难不成是被我迷住了？”脸红归脸红，桑落说出的话还是足够让穆战北跳脚的。 果然，穆战北一听就厉声呵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就长成你这副模样，谁会被你迷住？你当我眼瞎了吗？”真是太不知羞耻了，居然还能这般自夸！难道她不知道谦虚这两字怎么写吗？幸好这里没有外人，不然都要被人笑死了。 桑落嘴角抽了抽，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能够坦诚一点？夸她一句就那么难吗？ “真不用进宫？”桑落不想在刚才那个话题上继续，被自己的夫君嫌弃什么的，实在是令人心情不能愉快。 穆战北眼角余光偷觑了她一眼，她低着头又转开了话题，是因为刚才自己那话让她伤心了？ 看着桑落看起来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硬邦邦的应道：“不用！”太后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过就是觉得心堵得慌所以没事找事罢了。 一想到这里，穆战北的脸色愈发的难看。明知道今天是他大婚之日，却又做出这种事情来，这是想要坏了他的大喜之日吗？ 她却是忘记了，自来也没有小叔子听闻嫂嫂身体有恙就不管不顾先去探望的。想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拿捏他和这个笨女人，她想也不用想！ 桑落想了想，不说对这门亲事是否重视，只说这大喜之日，也没必要去触霉头。吴太后自己喜欢作就让她作吧，作够了也就行了。 “那明日可要入宫谢恩？”桑落又问道。虽说太后只是皇嫂，不过这婚也是太后赐下的，是不是该去谢恩？ 穆战北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色愈发的阴沉：“不用！” 想起刚才这女人似乎有点伤心的样子，觉得自己的语气稍显生硬，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去景王府！” 这倒是在桑落的预料之中：“好！明儿一早就要去吧？那你接待完宾客就早些回来歇着！”闹的太晚到时候起不来可就不好了。 穆战北原本已经在桌旁坐下，闻言“腾”的就站了起来，整张脸黑如锅底，可迎着光却能看到两只耳朵已经鲜红欲滴。 只见他瞪着眼双眼，恶声恶气的指责：“你，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简直，简直不知廉耻，不知所谓！”天啊，这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不知羞的女子啊？ “虽，虽然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深深的爱慕着我，暗恋已久！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成婚，日后相处的时候多着呢，你何必急在一时？难，难道你不知道这要是被人知道你这么的，饥渴，会嘲笑你不知羞耻的吗？真是太恃宠而骄了！”穆战北愤愤的训斥着，耳朵更加的红了。 桑落觉得自己真傻，真的！她居然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深深的爱慕穆战北”，简直太失职了！ 大概是看桑落有些傻眼，穆战北以为她这是被自己训斥了觉得委屈了，动作僵硬的要往外走。临出门前，他迟疑了一下，才回头僵着脸说道：“算，算了，我会早点回来的！”说好的女儿家的矜持和羞涩呢？居然这么期待洞房花烛夜，还敢让他早些回来！ 真，真的是太大胆奔放了！ 穆战北觉得整张脸都有些发烫，恼怒的想着，快点把那些碍事的送走，等他回房之后一定要先跟她好好的立一立家法了！ 这么大胆的女人，简直都快让他受不了了！ 第94章 王妃您威武雄壮！ 皇宫里，吴太后的确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心里堵得慌，脸色有些难看罢了。偏巧她娘家吴家的嫂嫂，也就是吴菲菲和吴瀚的母亲正好递了牌子求见了吴太后，一瞧吴太后心气儿不顺，脸色又是难看的紧，当时就急的不行，大惊小怪的把当值的太医全都给叫进了宫中了，给太后看诊。 吴太后能在宫里护着自己的儿子最终成为胜利者，城府算计本就要高人一筹，能不知道自己这嫂嫂在打什么主意？本是大喜之日，她本不该这么做，可是这道懿旨她下的憋屈，鬼使神差的就默许了吴夫人的一番作为。等醒过神来自然也是后悔的，穆战北好歹也一直本本分分的敬她为嫂，并无对不起她的地方。 可是，等穆安锦和笑颜三人入了宫，再听笑颜说了穆战北竟是压根没打算入宫的事情之后，吴太后的心火又上来了！ 不说长嫂如母，好歹她还曾经养过他。光是这份情，也合该在听到她身子有恙的时候进宫来瞧一瞧吧？他倒是好，竟是连问都没多问一句，更别说来看她了。 吴家的夫人娘家姓朱，吴菲菲的长相七分像了朱氏，母女两人都是娇娇弱弱的，惹人怜惜。只不过朱氏相比起吴菲菲来说，城府心计都要高上好几个段位。不然的话，也不会八面玲珑的，既能让国舅爷对她敬爱有加，这些年宠爱不绝，又能让吴太后这样的女人也跟她关系极好，情同姐妹。 见状，她忙给吴太后斟了一杯热茶，轻声软语的安抚：“娘娘也莫要动气，气大伤身，为了旁人身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当！” 吴太后轻哼一声，脸色到底缓和了些许。 朱氏见状，心知她的怒火消退了些许，这才继续说道：“今日是王爷大喜之日，这刚刚成亲的男人可不就是这副德行？想必也是知道娘娘身子无恙，这才有这份胆子。这可不都是知道娘娘心慈，这才敢这么做么？王爷是什么性情娘娘岂会不知道？好歹当年也在娘娘跟前养了几年。只是娶妻娶妻，娶的可不单单是一个女人，还有岳丈家的权势。娘娘一向偏疼王爷，想也是心疼王爷，这才心气儿不顺。王爷若是知道了，也会对娘娘心存感激！” 她一番话说下来，吴太后的脸色到底彻底缓和了下来，想来也是对她这番话极为赞同的。 穆安锦垂下眸子，遮去眼底的那点嘲讽。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朱氏和吴太后能关系亲密，原来还真是脾性相近！ 那朱氏口口声声的，不就是在说吴太后仁慈，小皇叔不孝顺吗？而小皇叔的不孝顺也并非是天生，因为他是放在吴太后这么个德行高贵的人跟前养大的。现在变了，是因为权臣殷家的缘故。 后宫不得干政，无论哪朝哪代都有这个规矩。先皇还在的时候，她们敢说这种话？殷大元帅忠心为国，天武之所以能建国，周边国家不敢大肆来犯，这全都是因为那些敌国都知道，有殷纵横在，天武就坚不可摧！现在倒好，依仗着殷大元帅才能有这番富贵，转头就在这儿装腔作势，就好似殷大元帅心存不轨一般。随意议论朝堂之事，将朝堂纷争带入后宅争斗，成日里只会勾心斗角，打着机锋，还觉得自己见不得人的那点小心思是多么的高尚似的。 没脸没皮的东西！ 不过想归想，穆安锦也不至于真会直接说出口。她是直率，可也要看人去。对吴家那一窝子见不得人只会勾心斗角，明着装可怜转头就捅人一刀的自私玩意儿，她连动嘴皮的想法都没有。 所幸吴太后也不愿意让景王府的人在旁听着她们说话，景王府识时务不假，可是识时务太过了，反倒是成了不作为之举。就如老景王只愿当个闲王，当初是觉得极好。可现在想要让景王站到帝王这边，偏偏景王府还拿着当年跟先帝的协议说事，说什么都不肯出仕，实在是让人心中膈应。 走了个过场，见吴太后气色红润，完全没有半点不适却还半靠在榻上一副愁苦样，穆安锦和秦玉识趣的告退。 吴太后假惺惺了几句，又赏了些东西，两人这才离了宫。至于笑颜郡主，则是留了下来，乐阳公主可还在陪伴呢！ 一等出了宫门，穆安锦才嗤笑一声：“破落户的德行，没得脏了眼！” 秦玉拍了拍她的手背：“安姐儿，慎言！”不过眉眼间倒是没几分反对的意思，想来也是赞同她这话的。 回府跟老王妃回了话，穆安锦又发泄了一次。老王妃也不呵斥，只是淡笑一声：“盛极则衰！这个道理，吴家却是没吃透。” 近些年来吴家是越来越张狂了，也不想想不过就靠嫁了一个好女儿罢了。帝心，岂是那般轻易就能拿捏住的？ 穆安锦倒也没再多说，只是暗自嘀咕了一句，早知道不如留在亲王府，还是小皇婶有意思的多。现在没她陪着，也不知道小皇婶会不会觉得无聊。 此时此刻，被穆安锦担心是否无聊的桑落，正涨红了脸，慎重的在考虑要是出嫁当日把自家亲王夫君给干掉，会不会牵连整个殷家被灭族？ 这个男人的脑回路到底是跟正常人相差多少？平日里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胡咧咧，说她暗恋他也就算了，她勉强当成是两人的小秘密，或者说是闺房之趣！ 可是，这男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当着来闹洞房的，他手底下做事的那群兵痞子说什么“本王的王妃爱慕本王已久，本王已经大方的答应要早些回房陪她，也好两人独处”这种话到底是要闹哪样？难道他没看到被他拦在门口的那群兵痞子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吗？那一脸“王妃您威武雄壮”，“王妃您好奔放”的模样，简直神烦！ 桑落呕了一肚子的气，她连扶墙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好么？ 新婚之日干掉夫君，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95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桑落憋着一口气，还得连带笑容眼睁睁的看着自家新出炉的面瘫夫君一边败坏她的好名声，一边努力往他自己脸上贴金！ 简直不能更混账了！ “将军，您这可就不对了！”说话的汉子嗓门极大，桑落离的那么远都觉得耳朵嗡嗡的响，“想当初其他兄弟娶婆娘的时候，将军您虽然没闹洞房，可也没少灌酒。现在将军您成亲了，这酒不喝，连洞房也不让闹，这可不成！” 桑落嘴角抽了抽，笑容有点裂。 婆娘？ 不过桑落也知道这些叫穆战北将军而不是王爷的，基本上全都是跟着他一起上过战场的。桑落对穆战北其他的事情不清楚，可是他带出来的兵全都骁勇善战她是知道的。这些人大多都是从小兵开始往上爬，冲锋陷阵个个都是好手，打起仗来全都是不要命往前冲的。换句话说，这些都是不要命的浑人！这种人，粗鲁，可也忠心直率！ 桑落以前也带过这样的兵，对这样的人自然也是心生好感。虽然被对方称呼成“婆娘”，她也忍了。 穆战北冷着脸，锐利的眸子犹如刀子似的，嗖嗖的朝着对方刺去：“不喝，不许闹！” 那汉子嚎了一嗓子，死皮赖脸的要往里冲：“那可不成！闹洞房可是咱们那儿的规矩，不闹不行！再说了，将军您娶婆娘，这得是多重要的事儿？今儿您说不闹也不成！兄弟们，往里冲！”这浑人说着就撸起袖子要往里冲。 “谁敢？”穆战北冷眸横扫，煞气凛然，果真镇的一群人不敢动弹半下。 “将军，您这可就不厚道了！”说话的那人桑落见过，是时常跟在穆战北身边，有着一双勾人桃花眼，长相极其妖孽的那家伙。 不同于那汉子的粗鲁，桃花眼说话就要文绉绉的多：“将军，咱们这些兄弟打从一开始就跟着您，说句不敬的话，对咱们来说，将军是长官不假，可也是可以把命交到您手上的兄弟。将军今天娶了嫂子，旁的不说，也该让我们在嫂子跟前露个面儿，混个脸熟。这日后但凡嫂子有要跑腿的活儿，也能找到人帮她做，您说是不是？” 穆战北眼底还是带着煞气，反正说什么都不为所动。 桃花眼继续说道：“将军，别人不说，您能跟嫂子认识，那不全都是因为那时候我提议去梨花庄暂时歇歇脚吗？说起来，我可是将军和嫂子的媒人。将军您英明神武，总不能干那种新人娶过门，媒人扔过墙的事儿吧？” 穆战北凉凉的扫了他一眼，他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桑落却是暗自咬牙切齿的，她就说那时候穆战北怎么会忽然去庄子呢！以穆战北的性子不应该会在半夜三更去打扰人家才是，原来是这个家伙闹出来的事情。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这群家伙意志坚强的很，是说什么都想要凑过来闹个新房了。 闹就闹吧，早闹早完事儿。这杵在门口的，她看着就觉着眼累！ “王爷！”桑落开口，天知道她一直维持这么一张笑脸真的很累啊，能不能稍微体谅一下她？ 穆战北倏然回头，看着她的眼神清清楚楚的透露出“我都为你忙成这样了你还来添乱简直太不懂事了”的讯息。桑落嘴抽了抽，王爷你嫌弃我不懂事那你倒是快点把事情解决啊！这杵在门口当门神，看着多碍眼啊！ 桃花眼看的真切，眼底趣味盎然。 要不然怎么说“一家人”呢？桑落这话压根没说出口，可偏偏穆战北就是心领神会。他也不废话，一抬脚，直接把一群人全都给踹飞了出去。最惨的就是那桃花眼，他武功最弱，却冲在最前方，这下子被踹飞了出去，就算穆战北用的巧劲，实际上并不算疼，落地的时候还有肉垫在底下。可这一砸，仍然让他半天都没爬起来，眼睁睁的看着房门被关上，他也只能抬头看天。 这天色还没落下呢，这么早就入洞房，将军您真的好意思吗？ 桑落的笑容果断的裂了，想法在这瞬间和桃花眼神同步！ “王爷，咱，咱们先说说话，成不？”眼见着穆战北朝着自己一步步的走过来，桑落往后挪了挪，想跟穆战北打个商量。 外边的人可都没走呢，这是打算光明正大的听墙角？ 穆战北被搭理她，径自走到她跟前，朝她伸出手…… 桑落双颊微红，忍住想要一拳揍过去的冲动，有那么点羞涩：“王，王爷，还，还没喝合卺酒呢！”她的思绪忍不住有些发散，宝瓶和莲心那几个丫鬟可真够有眼色的，居然猜到了穆战北这家伙会清场，早早的就把那喜娘都给一起拽了出去！真是够可以的了，难道都忘记谁才是她们的主子了吗？这么没义气的丫鬟，趁早找个合适的把她们都给嫁了！ 穆战北一时间竟然也没反应过来桑落这话背后的意思，直到他把桑落头上带着的那宫中赐下的沉重无比的凤冠给拿了下来，两人才同时回过神来，顿时惊呆了！ 桑落双颊飞红，这男人居然只是想要帮她拿下凤冠？天啊，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那点聪明才智一遇上穆战北就全都变成了一团浆糊了？ 穆战北差点把手里的风凤冠给捏碎了，倏然指着桑落的手指都在不停的颤抖，整个人就跟炸毛的狮子似的：“你，你……不知所谓！实在是太不知廉耻了，难道你以为嫁给了我，有了可以撒娇的权利就可以这样的任性妄为？你，你实在是太不懂事了！”这个女人到底要恃宠而骄到什么地步？天啊，他都不知道这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不懂事的女子！他简直不敢想象，除了他之外还能有谁可以忍受这么不懂事的女子！ 桑落自嘲，是啊，听他这么说起来，她都快要觉得她不是个合格的妻子了！不过谁让他刚才一言不发就做出那样的举动的？难道他不知道，那样的举动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吗？ 不过…… “王爷，我……” 穆战北毫不犹豫的打断她的话头：“好，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如果你实在是等不了的话，我会勉强接受的。” 实在是拿她没办法！穆战北愤愤的想着，刚才她脸蛋红红，双眼泛着水光的样子，这全都说明了她在担心他不要她！真，真是的，他不都顺着她的意思娶她过门了吗？难道她就不能安生点，对自己多点信心吗？算，算了，看在她这么痴心爱慕着自己的份上，那他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 看着他全身都透露出“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我这么大方就迁就你一次”的愉悦气息，桑落的脸都绿了。 其实她只想说，王爷，您那群手下都光明正大的贴在门上听墙角呢，你就不能把人赶走？ 难道要让你那群手下都传言，“王妃爱慕王爷，白日就那个什么什么”吗？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第96章 见鬼了！ 最终还是那群兵痞子笑的太放肆，被穆战北狠狠揍了一通，带着一身伤，心满意足的滚了！ “我想洗一洗！”桑落有些嫌弃的在脸上擦着擦，好歹也是出嫁，她脸上也擦了不少粉，难受的紧。 穆战北的眼神有些怪异，看了她一眼之后，直接一把拽着她往后走。 绕过铺着大红色被子的床铺，绕过屏风走进另外一个隔间，最后才在一个铺着犹如青玉的石池子前站定。 看着那氤氲的白雾，桑落又是讶然又是嫉妒：“温泉？”这亲王的待遇未免也太好了，居然能在京城这地界弄个带温泉的府邸，先皇这得多疼穆战北，才能这么待他啊！要不是这么多人都证明穆战北只是先皇的幼弟，她都快以为穆战北是先皇的私生子了！ 穆战北淡淡的颌首：“这亲王府也是因为这汤池才改建赐下的！”他没说的是，这温泉池子在这京城里，除了他这儿之外，怕是再也没有第二处了。就连宫中也没有！当初吴太后还曾想把这儿改成太子府，只是刚在先皇那儿起了个话头，先皇直接拉下脸一顿怒斥，随后就是一道圣旨，将这宅子赏赐给了他不止，只说但凡他这一脉还在，这宅子就属于他这一脉。 桑落扯起复杂繁琐又拖曳在地上的裙裾，伸手在温热的泉水里扒拉了一下。 对于温泉她倒是不陌生，以前做完任务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去泡温泉，洗去疲乏，也洗去身上挥散不去的血腥气。很久没泡了，原来还真是有些想念。只不过这温泉虽也不算太稀罕，可在京城也是没有的。倒是有李氏买下的一个庄子里好像听说有，只是她还没有机会去。没想到，这亲王府倒是有一个。 “先皇很疼王爷！”桑落顺嘴说了一句。 穆战北微微垂眸，没应声。 能不疼么？改建成亲王府，不过是因为那时皇兄带着他来游玩的时候，那时他尚且年幼，觉着新奇，就顺嘴说了一句他喜欢。皇兄当时什么都没说，却命内务府的人监管，让工部的人赶工出来，当成礼物送他，逗他开心。 “长兄如父！”半晌之后，穆战北才说了一句，觉得这话最能体现他跟皇兄的感情。而且，既然是夫妻了，她想要知道他的家人的事情，也是勉强可以的。 桑落正在走神，闻言有些狐疑的抬头，一脸迟钝的问道：“什么？” 穆战北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这女人，简直无法无天了！ 不行，他一定要给她好好的立立家法！ “王爷，我能在这儿沐浴吗？”桑落没注意到穆战北的情绪变化，虽然她什么事情都没干，可这成亲也的确太累人了，她需要放松一下。 穆战北好不容易准备起来的一肚子的话顿时被堵了回去，只好瞪了她一眼，憋着火气扭头就走。 不让她在这儿沐浴他带她来做什么？这个女人难道就不能偶尔用一用她那颗脑袋瓜子？ 蠢死了！ “王爷，可否让我的丫鬟进来伺候？”桑落倒不是真需要人伺候才行，只是她需要有换洗的衣裳，她可不知道该穿哪些，平时都是莲心在做这些事情的。 穆战北的脚步倏然一顿，猛然回头瞪着她：“你居然敢让其他人看你的身子？” 桑落被他吓了一大跳：“什，什么？她们是我的丫鬟，让丫鬟伺候不是很正常吗？难道没丫鬟伺候过你？” 穆战北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没有！”小时候在宫中，是公公和皇兄伺候他。等再长大一些，则是去了军营。周围都是粗糙的大老爷们，自然开始自力更生了。丫鬟？他从来不需要！ 桑落拍拍脑袋，差点被他绕进去了：“那王爷总也是有小厮伺候的吧？” 穆战北理直气壮的反驳：“没有！小时候只有宫里的公公们，再小一些的时候有皇兄。” 这朵奇葩！ “同样是女子，让我的丫鬟进来又能怎么样？”桑落简直神烦，没好气的道，“王爷不让她们进来，难道还要亲自伺候我吗？”她又不是让丫鬟给她洗澡，这不是要找衣裳吗？大不了让她们准备好衣物再让她们出去不就行了？ 等等，她又被带歪了吗？那些是她的丫鬟，她为什么真要听他的，不让她们伺候？ 穆战北看着桑落的眼神简直像是见鬼了！ 让他伺候她？ 天啊，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想让自己的夫君伺候自己入浴？ 等等！穆战北脑海中灵光一闪，再联合起刚才这女人说要喝合卺酒的事情……穆战北瞬间就悟了！ 啧，果然是个不知道什么叫做矜持的女人！就那么点时间她居然都等不了了吗？她，她简直太大胆了，竟然敢这么直白的邀请他！ 穆战北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烫，冷哼了一声，甩袖而去，硬邦邦的丢下两个字：“等着！” 桑落见状松了口气，好歹是说通了能让丫鬟进来了。不过这男人还需要好好的调教啊，这么傲娇又喜欢脑补而且占有欲放错地方，实在是太差劲了！ 一边想着，桑落已经手脚麻利的脱下那繁琐的嫁衣，穿着红色绣着戏水鸳鸯的肚兜，穿着亵裤就下了水。 温泉的温度略微有些热，不过很舒服。坐在台阶上，最初的微微发烫的刺痛感过去，桑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随手扯过一旁脱下来的嫁衣，沾了水在脸上抹了又抹。好在现在的胭脂水粉都是纯天然制作的，擦起来还是挺方便的。 一晚上没睡好，又折腾了一天，放松下来之后，不免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喝了！”穆战北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桑落猛然睁开眼，却掩去眼底的那一丝惊骇。 她居然毫无戒备的接受了穆战北的气息，在他靠近的时候，她竟是全心的信赖，没有半点的抗拒！ “什么？”她压下内心的那点躁动，虽然现在的姿势不太雅观，不过却出乎穆战北预料的镇定，大大方方的就这么靠在台阶上回视着他。 穆战北神色不动，耳尖悄悄染上一丝晕红。 “合卺酒！” 虽然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没让自己的丫鬟进来，不过看着这合卺酒，桑落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在这儿喝合卺酒？再想起她刚才顺嘴说了句让他来伺候她沐浴的话，以这个家伙爱脑补的习惯…… 他，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第97章 王爷，你不行！ 见桑落跟傻了似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半天都没反应，穆战北顿时有点焦躁了，粗鲁的把酒杯塞进她的手里，冷声催促：“快点喝！”说着，直接扯过她的手跟自己的手交缠在一起，顺手就把酒杯凑在她嘴唇边灌了进去。 “……” 真想喷他一脸！ 愤愤然的喝下倒进嘴里的酒，酒水带着果子的甜香，入口极好。不过再好也弥补不了被穆战北逼着喝酒的郁卒，这男人简直霸道到了极点。 喝完之后，穆战北整个人都好似放松了下来，慢条斯理的开始脱身上同样繁重复杂的喜袍。 桑落动作不显的往旁边挪动了一下：“王爷这是要作甚？” 穆战北的动作没半点停顿，不过也没回头看她，只是硬邦邦的甩出一句：“沐浴！”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入洞房！” 桑落差点整个人都滑进池子里去，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男人。 他真的想现在圆房？这天色尚明，府中的宾客还没走完，他这么做想要让她陪他一起成为京城的头条笑话吗？ 压下心中的愤慨，她轻咳一声，说道：“王爷，现在还太早了。您今儿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先去歇息一会儿？” 桑落敢发誓，她真心是为了穆战北着想。要说她抗拒两人的亲密也做不得真，既然嫁人了，她也就没想过真的要跟穆战北保持距离。他们两人成亲了，自该成为最为亲密的存在。就算两个人之间存在的不单单只是感情，还有利益上的纠葛。就算今天要圆房她也可以接受，所以说，这劝说完全是出于好心。 可是，这话听在穆战北的耳朵里，硬生生多了另外一层含义！ 说他累了一天了让他早点去休息，这是在嘲笑他不行吗？ 穆战北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羞辱过，也从来都没觉得像现在这样愤怒过！ 他的新婚王妃，居然认为他不行！ 好，很好！ 穆战北的脸阴鸷的可怕，只穿着亵裤，直接下了水。 眼前忽然出现一具半果的身体，桑落没忍住，眼角余光滴溜溜的就粘了上去。 穆战北是属于典型的看着不胖脱了有料的类型，健康的麦色肌肤，柔韧的肌肤下包裹着线条完美的肌肉，只要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看出这具身躯里蕴含着的恐怖力量！最让桑落移不开目光的是，他居然有八块腹肌！ “好看？”穆战北低下头，看着正盯着他的身体半天没说话的女人，眼底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得意。 瞧，刚才还在装模作样，现在不就全都露陷了？还说什么要等天黑，眼睛都快黏在自己身上了！ 自己的王妃爱慕自己不说，现在还被自己的身体给深深的吸引了，穆战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了，浑身散发着得意的气息！ 桑落看了半天，没控制住自己的爪子，忍不住伸出去轻轻摸了摸穆战北那诱人的八块腹肌。 “你！”温热触感倏然袭来，那酥麻的感觉顿时引爆，穆战北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想要呵斥。却在看到桑落眼底的那一丝赞叹之时又硬生生的把话收了回去，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搂住这个胆大包天又不知羞的小王妃，动作比理智快，火热的唇直接就压了上去。 没有退缩，也没有避让，更没有阻止的意思。眼前这个俊美又出色的男人是她的，这个认知取悦了桑落。 不就是圆房那点事儿嘛！桑落也想通了，毫不羞涩的就顺势揽住了穆战北的脖子，热情的迎了上去。 穆战北来势汹汹，可他又没有实战经验，只凭借本能压了上去，唇舌却是有些笨拙，不知道接下去该如何是好。 他的笨拙更是让桑落身心愉悦，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才正常的时空，她却找到了一个这么纯情的男人，心情好到爆表！舌尖伸出，俏皮的在他唇上舔了一下，笑弯了一双眸子。 穆战北浑身如同遭受雷击，随后又气急败坏的厉声呵斥；“你，你这都是跟谁学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这个不知羞耻的……” 桑落笑嘻嘻的主动凑上去堵住他的唇，这个男人的古板她早就摸清楚了，哪里会在意这种事情？ 穆战北的一通训斥被堵住了，动作僵硬了一下，可随即也反应过来，就像是赌气似的，毫不客气的用力回吻了过来。他尝试着学着桑落的样子在她唇上轻轻舔了一下，却因为桑落顺势启唇捕捉到他的舌尖而一颤。下一刻，已经不需要再引导，滑腻火热的舌就一路破关斩将，毫不客气的冲了过来，勾缠着她的，啧啧水声不绝。 接下去的事情是那么的顺理成章，桑落放松了自己，任由穆战北带领着自己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春/宵苦短，桑落是被莲心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小姐？”莲心在门外有些心焦，昨晚上是她在院中守着的，房间里时而有小姐的斥责声传来。现在都过了小姐起身的时间还没动静，不过是小姐的倔脾气犯了，跟王爷打起来了吧？ 桑落蹭了蹭抱着的火热“抱枕”，抬眼就看到穆战北微眯着眸子，一脸餍足的模样。 啧！ “王爷，该起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由此可见昨晚上战况多么的激烈！她都喊停了，可这个小气的家伙居然还死活不肯放过她，最后她只记得床顶那百子千孙帐的模样，然后就全无印象了。 稍微动弹了一下，浑身骨头都在痛苦的叫嚣着，好在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穆战北铁臂一紧，揽着她的腰，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需要多休息的人是你！”所以累了就不行了要先歇着的人，才不会是他！ 桑落算是服了，这个家伙就为了她好心说的那一句话折腾了她一整夜。早知道这样，她宁可说自己不行了也绝对不说他半个字。 “要去景王府，王爷快些起身吧。”她决定不跟这男人继续讨论“行还是不行”这样的问题，毫不客气的在他胸膛上一撑就想要爬起来。 穆战北的眸色倏然幽深了下来，却在看到那娇嫩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的点点淤痕后又按捺了下来。 扬声让莲心进来，不过碍于穆战北这个家伙的那点德行，到底也只是让她们把备好的衣物送上来之后就让人退下了。 穆战北在丫鬟进来的时候用被子把她裹的严严实实的，等人出去之后才一脸不愉的松开她。 桑落也没管他，两人也都不是愿意让人伺候的，利索的收拾完毕之后，这才让宝瓶莲心她们几个进来，替她盘起发髻，也不需要过多的装扮。等洗漱之后又用了些紫苏早早准备好的清淡早膳，桑落这才有心情跟穆战北说话…… PS，现在只能当拉灯党…… 第98章 别扭的男人 “当真不需入宫？”虽然她是半点都不想入宫去看吴太后的那张脸，不过还是客套的问了一句。 穆战北面色微冷：“自然是真的。” 桑落斜睨了他一眼，提醒了一句：“他们也是你的亲人！”她并非大度，只是需要依据穆战北的反应来调整日后对待康宣帝和吴太后的态度。 穆战北硬邦邦的扔下一句：“我的亲人在景王府！” 这就是对宫里的那对母子没有半点情分了，桑落心中满意，这样往后她行事也能有个分寸了。这么一想，对穆战北也多了几分满意。 以牙还牙才是真汉子，以德报怨？很抱歉，她的字典里没有这个成语！ “王爷，王妃！”一个约莫五十来岁，长得黑胖黑胖的老者，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打扮的跟个大红包似的，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笑呵呵的给穆战北和桑落见礼请安。 穆战北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淡淡的说道：“这是府中的张管家，亲王府建立之后就来了府中做事。若是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尽可吩咐张管家去做。” 又对张管家说道：“府中诸事都由王妃做主，王妃的命令等同于本王的命令，阖府上下须从之！” 桑落和张管家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冲着对方笑呵呵的，立刻明白对方在穆战北心里的位置。 桑落明白穆战北的话，既然是亲王府建立之时就入府，且还能成为管家伺候到现在的，这张管家肯定是先皇安排的，而且还对穆战北忠心耿耿的。 张管家也是心中了然，对自家王爷来说，这位王妃恐怕会是府中唯一的女主人了！ 张管家也是看着穆战北长大的，现在见王爷这态度，压根就不是外边传的是为了两家联合才娶妻的。怕是把人都放在心尖儿上了，不然的话，也不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来。 再看这位新王妃，虽然外边的传言不怎么好听，可以他的眼神，刚才那一抹笑容，哪里会是市井传言中的一无是处的废物才会有的？ “王妃，老奴已经命人备好马车，要送往景王府的一应物什也都准备好了。您可要先瞧瞧？”张管家笑呵呵的问道。 桑落瞧着这张管家挺有趣的，见惯了白胖子，还第一次见黑胖子，再裹一身红衣，瞧着可真喜庆。 既然嫁了穆战北，当家做主也是应该的。不过她也不打算现在给张管家立规矩，当下也只是笑道：“王爷倚重张管家，张管家办事定是妥当的，本王妃信得过你！” 张管家的笑容立刻多了两分真诚。 要说桑落是新主子，给府中的下人立个规矩也是应当的。这张管家对穆战北也是忠心耿耿，也自治做事要有分寸，毕竟主仆有别。可是这张管家在亲王府主事这么多年了，若是桑落半点儿面子不给他留，直接要求查看他准备好的礼，张管家心中自然也多少有些不舒服的。别看这点看似不起眼的不舒服，这直接关系着日后桑落在掌家的时候是否能更顺畅。 所以说，现在退一步，意味着往后就能进一步。不管是桑落还是张管家都是心知肚明，不过张管家也容易接受，不至于反感。 “走吧！”穆战北既然把王府交给了桑落来管理，他就不会再插手。她能跟张管家相处融洽，穆战北也是满意的。毕竟张管家可是当年皇兄给他留下的人，又是忠心不二，他也是要念旧情的。更重要的是，她能跟张管家一个下人也能相处的好，那么，日后对他的那些兄弟，想必也能相处的好。这么一想，穆战北愈发的满意，对自己选媳妇儿的眼光实在是佩服的紧。 在外，桑落自然是要给穆战北面子的。浅笑着应了一声，举步就跟着穆战北往外走。 张管家的瞳孔微微一缩，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看。 他刚才可是清楚的看到，王妃并没有落后王爷一步的距离，竟是跟王爷并肩而行。而王爷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反对的意思！ 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对王爷来说，王妃并不是他的附属，而是可以跟他比肩的存在！ 看来，他应该重新摆正心态，伺候王妃了！ 其实张管家真的是想太多了，桑落就算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是这种细节上的事情她还真没注意。不过就算知道她也没打算只当个依附穆战北的小女人，与自己的夫君比肩而行，两人才能走的更远！至于穆战北……这样纯情的人，只会满意自己的妻子跟自己半步不离，又哪会在意这种小问题？ 上了马车桑落就放松了一些，身体酸软，不舒服。 “坐好！”穆战北看了她一眼，对她软绵绵的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行为表示不满。同时稍微放软了一些身体，好让她调整位置，靠的舒服点。 桑落没好气的蹭了蹭：“都是你，都快累死了！”就跟几百年没开过荤似的——好吧，连丫鬟都没近过身的穆战北的确是只童子鸡——折腾了一整晚，她现在这身体不过才十五岁，现在还能站起来就该夸她天赋异凛了！ 穆战北的脸黑了下来，冷着声音呵斥：“你，你别以为撒娇我就能纵容你！还有，那种事情你也敢在这光天化日的说？真是不知羞！”这样恃宠而骄又厚脸皮的妻子实在是太让人头疼了！不过想起昨夜她的热情和那温热柔软又吸引着他的目光的身体……穆战北有点口干舌燥，耳朵微红的想着，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粘人了！不过就是这么点时间都忍不住了吗？看她黏黏糊糊靠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劲儿，真是拿她没办法！ 这么想着，穆战北的嘴角往上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原状。冷眼看了桑落几眼，见小妻子偶尔皱眉，在不断调整姿势的样子，忽然一把揽起她的腰，直接把人安放在自己的腿上。 “王爷？”桑落这次的确吓了一跳，她两辈子都没有坐在男人腿上的经验啊！再说了，他的腿真的很硬，做起来还不如马车舒服呢！ 穆战北凶巴巴的呵斥：“你总在我身上蹭来蹭去，难道是我没满足你吗？好了，不要动了，就这么呆着！”妻子这么不安分，真是太让他操心了。 桑落眼角余光正好看到他发红的耳朵，到了嘴边拒绝的话也只好收了回去。斜靠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上，桑落没发现自己的嘴角禁不住的扬起。 真是个别扭又嘴硬心软的男人！ 第99章 敬茶 景王府的人一大早就在府中等着了，亲王会带新媳妇敬茶，昨晚上就让人来景王府知会过了，说是一早就过来。 景王府的正厅之中，老王妃坐在上首，穆安锦则是赖在她跟前，正撅着嘴缠着老王妃不放。 “祖母，小皇叔和小皇婶何时才会来？这都等了好半天了，孙女儿让厨房备好的吃食都快凉了！” 老王妃被她逗乐了，捏了捏她有些圆润的脸颊肉，跟坐在右下首的景王爷笑道：“瞧瞧这没出息的劲儿，还真以为谁都跟她似的好吃呢！这小皇婶以往没瞧见跟她多亲近，这昨儿才见了一回就念叨上了。往日里也得三催四请的才能起身，今儿倒是早早的就起来等着了。待会儿亲王妃来了，可是要好生谢谢她才是！” 景王爷是老王妃嫡亲的儿子，并不出仕，只时不时的邀请京中的一些出了名的才子一同聚一聚。景王这人，有才情，难得的还是个聪明人。知道老景王不出仕是为了什么，想要他们这一脉传承下去，那就安分的当个闲王。是以到现在为止，无论是哪方人马，明示暗示的，他只充耳不闻。 景王府的子嗣并不算多，景王也就一个嫡子一个嫡女，原本也有几个庶子庶女，不过大多都夭折了，最后活下来的也只有三两个。是以景王对几个子女都颇为疼爱，尤其是这个性子直的老来女，自然也是偏疼的紧。 听老王妃这般说，他也打趣道：“可不是？平时这光景哪能见着人影？今儿倒好，连吃食都备好了，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 穆安锦得意的扬起头：“闻所未闻就对了！这满京城的女儿家，除了我嫂子和小皇婶之外，哪个不是人前做出一副娇滴滴的模样，人后什么黑心事儿都干？我嫂子不说，小皇婶可不是那样的人。” 老王妃逗她：“哦？那你说说亲王妃是什么样的人？” 穆安锦嘿嘿一笑：“旁的不说，以小皇婶的行事作风看来，小皇婶从来不是个记仇的人！这一点，这满京城有几个能做到？” 老王妃顿时就乐了：“这我倒是承认！那孩子不记仇，是因为她有仇当场就报了！不然你以为那些人能拿她的名声说事？” 这话穆安锦很是赞同，同样赞同的，还有刚刚走到门口的穆战北和桑落！ 姜是老的辣，桑落觉得老王妃简直是自己的知音！仔细说起来，不管是原主还是她，可不都是有仇先报了再说的人么？ “皇婶！”穆战北放慢了脚步好配合自家妻子，眼角余光还时不时的关注一下，一边嫌弃一边心疼。 老王妃倒是习惯了穆战北来这儿不喜人进来通报的脾性，见他就这么进来了也不吃惊，笑道：“北哥儿怎这么早就过来了？也不多歇息一会儿！” 桑落敏锐的发现，穆战北在景王府的时候，虽然仍是那张面瘫脸，可眉宇间却是柔和了几分：“不早，该给皇婶敬茶了！” 早有在旁伺候着的下人奉着茶送了上来，桑落取过一杯，实实在在的跪了下去，扬起笑脸：“皇婶，您喝茶！”穆战北愿意为她敬重她的家人，就凭昨日接亲之时为她屈膝给自己的爹娘和祖母磕头，她也愿意为他亲近他看重的人。更何况，老王妃本就待她很好，跪一次也能接受。 老王妃自是舍不得拿捏她，不说她原本就喜欢桑落，单说这个老来侄儿好容易才有相中的人，才娶了亲，她高兴还来不及，还拿捏什么？ 当下就接了茶喝了一口，这才将准备好的礼给塞进了桑落的手中。 一对色泽极好的暖玉镯子，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许是瞧见桑落多看了那荷包一眼，老王妃憋着笑，道：“上回你祖母可说了，你总在她跟前抱怨旁人给你塞的东西都是些用不着的，还不如给你来点金子合心意。皇婶瞧着也没什么可送你的，就干脆让人用金子打了些小玩意儿，也好满足满足你！”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怕是要觉得没脸见人了。也就是桑落这样面厚心黑的，竟是笑着应道：“还是皇婶最了解侄媳了！那些有的没的，哪有金子实在？” 老王妃被她逗的合不拢嘴，指着她笑道：“瞧这没脸没皮的样子，难怪你祖母老是在我跟前抱怨。” 桑落笑眯眯的，也不觉着尴尬。 景王爷和景王妃的茶就不用敬了——桑落得意洋洋——谁有她辈分升的快？本来还是个小辈，见了哪家夫人都要见礼。现在好了，连比她爹都要大上一两岁的景王，现在也成了平辈了。 不过饶是如此，景王夫妇也都备好了厚重的见面礼给了桑落。桑落也没小气，现在连世子夫妇都成了她的晚辈，见了她还要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小皇婶，天知道世子的孩子都要比她大了！有红芽在，自然是事先打听过景王府诸人的性子，选的礼也都是贵重且能用得上的。庶子庶女的要差一层，世子夫妇和穆安锦的最为贵重。 “叔祖母！”世子夫妇的孩子同样是恭恭敬敬的见了礼，可这称呼，顿时让桑落如遭雷劈，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辈分升迁太快，原来也有后遗症！ 看着她有点凌乱的给小辈送见面礼的样子，老王妃和景王都有些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想也是有些难为她了，她现在也不过才十五岁，却让比她还大的人叫她一声叔祖母，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在情理当中。 景王府的人都是极好相处的，桑落又有心跟景王府的人打好关系，气氛自是融洽的很。 不过这是成亲的头一天，去敬茶也就成了，穆战北和桑落也没在景王府留膳，掐着点儿就回了王府。 两人去景王府也没遮掩的，转头刚回亲王府，宫里就接着信儿了，亲王这是没打算进宫谢恩敬茶。 早早在宫中等着的吴太后，狠狠的砸了手中的茶盏！ 简直岂有此理！ 吴太后喘了口气粗气，生生压下翻腾的怒火。 很好，这是连面子都不愿意做了！既然他们敢做初一，也别怪她做十五！ 第100章 棍棒与甜枣 回到亲王府，厨房就已经准备好了午膳。两人一同用了午膳之后，桑落被穆战北拖着美美的睡了个午觉。 等睡醒了，桑落收拾妥当了，便让宝瓶去通知张管家，让他将府中的管事都给召集到一起。身为新主子，她也该跟他们见个面，好让他们认一认新主子！ 亲王府的主子统共也就两人，偌大的王府伺候的人再少，该有的也都有。先前众人还在揣测着新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在王爷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原先已经听说王爷对王妃极好，众人也都知道规矩，姿态也摆的很低。可等他们到了偏厅，却愕然发现，王爷竟是陪在王妃身边！ 就连张管家，也又是心头一震，算是彻底明白自家王爷有多看重新王妃了。 ——从没听说哪家主子娶妻之后，在妻子召见府中下人立规矩的时候会亲自在一旁压阵的！ 见原本的五分恭敬，现在变成了十分，虽然有仗势的嫌疑，不过向来只求结果不问过程的桑落很满意。虽然男人看起来冷淡了点，可他也的确是个好男人。 “老奴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张管家是最为审时度势的，见了王爷的态度，哪里还会不明白日后新王妃在府中的地位？当下二话不说，恭恭敬敬的给新王妃磕了头。 其他的管事都是以张管家的行事为准则的，见他都先跪下磕头了，当即也都齐齐的跪倒，恭敬的磕头：“老奴叩见王爷，王妃！” 桑落微微一笑，虽不至于跟平时那样的张扬，却也不会刻意的露出温和模样。今儿是有穆战北坐镇，当家主母若是过于温和了，只会让这些惯会看人眼色行事的老油子们不放在心上。她可不想往后这府中上上下下的，对她的命令阳奉阴违。 “想必大家也都听说过本王妃在京中的名声。”桑落也没让人立刻起身，只是笑眯眯的说道，“本王妃也不是个小家子气，惯来喜欢勾心斗角欺压人的。日后府中的大小杂事该由谁负责就由谁负责，本王妃也没插手的意思。不过，有一个前提，却是要先说一说。” 桑落脸上的笑容微微敛了下去，声音中也带来几分震慑：“忠诚！这是本王妃对你们唯一的要求，既然身在王府，那就将自己的忠心献上来。丑话也说在前头，这要是谁没能管住自己的嘴……你们听了那些市井传言也该知道，本王妃从来不是个会顾忌名声之人！” 包括张管家在内，心头都是突突一跳，连忙应声：“是！” 既然给了一巴掌，接下去就该给颗甜枣了。当下语气微微松快了些，笑道：“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其他的本王妃也不会计较。以前你们如何做事的，往后也依着做便是。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王爷和本王妃也不会计较这些小事，你们自己把握好分寸便是。” 张管家等人心头又是一跳，心知肚明王妃这是知道他们肯定会中饱私囊，这是在提醒他们呢！可听王妃这意思，是示意他们继续这么做，只要别太过贪心？ 桑乐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让他们起身之后，这才由张管家开始自报家门，也好让她知道一下这些人在府中各自负责哪个方面。 每出来一个，莲心就将早就准备好的赏赐给出去。 桑落现在又不缺银子，府里的这些老人都是伺候惯了的，往后还得同处王府许久呢，给出的赏赐自然也是不轻。管事一律给了三十两的银票，张管家则是得到了一个小巧却鼓鼓囊囊的荷包。等离开之后打开一看，心头顿时一跳。 里边装着的竟是满满一袋子金豆子！饶是他看惯了精贵物什，也被自家新王妃的赏赐给吓了一跳。 再想想王妃刚才的话，张管家那张黑胖的老脸上禁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 除此之外，府中的下人也都得到了赏赐，按照等级赏了下去。就算是最低等的杂役，也至少是得了二两银子。一时间，整个王府的积极性都被调动了起来，对王妃更是夸赞不绝，心中也是喜悦万分。 他们高兴，桑落也高兴！赏赐用的是自己的银子不假，可是这王府现在不也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库房里的东西可多着呢，往后可就是自己的了。再说，桑落也不是个会算计银子的人。在她看来，能用银子这种东西换来下人们尽心尽力的干活，多合适的买卖！ 莲心和宝瓶她们几个，桑落并没有安排她们插手府中的事情。不过她和穆战北居住的画桑院里的大小事务，则都是让莲心几人负责了。 桑落和穆战北的相处也算融洽，穆战北虽然总是为了一些小事，或者是她随口说出的话而气急败坏，可桑落却并不在意。这男人隐藏在深处的好，旁人是体会不到的。虽说除了自家父兄之外也没接触过其他男子，可是她好歹也是知道这个时空的男人是多么的大男子主义。可穆战北虽然表面上凶巴巴，总是嫌弃她做这做那太不知矜持，也总说他一定不会妥协。可实际上，他在遇上她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多上几分耐心和细致。 她早起的时候喜欢先喝一杯温水，穆战北很抗拒外人进入房间，虽然嫌弃桑落麻烦，可是每天桑落睁开眼，他就会绷着脸在第一时间把温水送上。 她喜欢晌午歇息之前靠在床上先看几页书，他一边嫌弃她没规矩，一边给她准备好要看的游记。 她习惯早晨会先打上几套拳锻炼身体，他一边嘲讽她动作无力又毫无女子该有的淑德，转头却是让人将画桑院小幅度的整改了一下，让她有地方可打拳。 …… 桑落对这样的日子其实也很满意了，她有的时候也会想，若是前世没出那样的事情，是不是现在已经跟那所谓的未婚夫结婚了？如果真是那样，恐怕她现在的日子过的犹如一潭死水。她从不会把穆战北拿去跟那个未婚夫做比较。 不是同一个层次的，毫无对比之处！ 两人刚开始磨合，就迅速进入老夫老妻的模式。很快，也到了桑落三朝回门的日子！ 第101章 回门 桑落和穆战北两人又是起了个大早，素了二十多年好容易才娶媳妇开荤的王爷这几日正在兴头上，为了今儿陪自家王妃回娘家不得不吃素，这让穆战北心情有些不好，一张面瘫脸更加的臭了。 回门礼自然有张管家早就命人准备好的，整整三辆马车，样样都是珍品，处处彰显对王妃的看重。 等上了马车之后，桑落有些好笑的看着还绷着脸的穆战北：“王爷，紫苏准备了些点心，王爷可要用一些？”问归问，她已经捏起一块芸豆糕直接往穆战北的嘴里塞了。 “王爷，来，张嘴！” 穆战北瞪了她一眼，有心想要呵斥，嘴巴却是下意识的张开接住还温热的芸豆糕。 桑落笑眯眯的凑了上去，在他还没来得及恼羞成怒之前问道：“王爷，好吃么？要不要再来一块？” 穆战北停顿了一下，撇开目光，耳根子有点发热。 自家王妃这么爱黏人的行为果然改不了了，真是太让他头疼了。这往后要是他上战场去打仗，她又这么离不开他，到时候多让他分心？看来说好的家规还得往上多加几条规定，免得她总是这么粘着他，真是让他太操心了。 一看就知道自家脑洞开的比较大的闷骚夫君又开始跑偏了，不过桑落也没打搅他的意思。两人一个热心的捻着芸豆糕不停的喂，一个“勉为其难”的吃，不多时也就到了元帅府。 穆战北先下了马车，临下车前有似懊恼的道：“往后不许在外边这么爱撒娇，也不许把自己不喜欢吃的点心都塞到我这里，听到没有？” 桑落憋笑在心，明面上倒是笑眯眯的应了：“听到了！”听到归听到，可做不做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更何况，他真以为她不知道他是个爱吃甜食的人么？明明吃的兴高采烈的人是他，转头发脾气的人还是他。 真是太难伺候了！ “落落！”等下了马车，早就在门口等候着的殷浅之快步迎了上来。只冲穆战北拱拱手，立刻小跑到桑落跟前，忙不迭的上下打量着她。 “三哥！”只不过三天没见，桑落发现自己对殷家的人也是想念的紧。任由殷浅之盯着自己看，最后还抛下冷着脸的穆战北，跟殷浅之小声的边走边嘀咕。 殷浅之一脸心疼：“落落，你瘦了！是王府的吃食不习惯吗？不是带着紫苏那丫头一起过去的？让紫苏在小厨房给你做吃的，别委屈了自己。” 这话连一旁的殷宁之都快听不下去了！ 什么叫瘦了？什么叫委屈了自己？他家小弟是读书读的眼神都坏了不成？小妹的脸色明明好的很，而且，脸颊都圆了好些。更何况，小妹什么时候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不过想归想，到了嘴边的话最后却也变成了附和：“就是！落落，你可别委屈了自己。要是王府没有的，你尽可来找二哥，二哥肯定给你弄到手。” 穆战北脸都黑了！ 倏然上前一步，一把拽住桑落的手，冷硬的丢下一句：“本王的王妃，自有本王自己负责，不劳你们操心！”这些大小舅子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了，难道他穆战北是会委屈自己媳妇的人吗？再说了，他的王妃，他自己负责，为何要他们插手？ 多管闲事！ 殷宁之和殷浅之被他气得牙痒痒，果然抢走自己妹妹的人最令人讨厌。 老夫人一行早已在正厅等候，不同于老夫人发自内心的喜悦，坐在下首的小李氏脸上的笑容就要显得生硬牵强的多。 尤其是看到穆战北牵着面色红润的桑落走进来的场面，她的笑容愈发的维持不住了。 “祖母！”桑落甩开穆战北的手，厚着脸皮就凑到老夫人跟前去了，可着劲儿的撒娇卖萌，“祖母，落儿可都想死您了！这好些时日没瞧见祖母，落儿都吃不下饭，这都瘦了呢！” 穆战北原本黑着的脸顿时抽搐了一下。 吃不下饭？饭量完全不像是女儿家，一吃至少两碗饭的人到底是谁？昨儿晚上剩下的最后一颗鹿肉丸子最后是被谁给抢走的？就这样，还敢说自己因为思念都饿瘦了？明明抱着的时候肉都多了一些！ 一想起抱着的那种滋味……穆战北愤愤然的移开目光，这女人居然无时无刻都在引/诱他，真是太让人拿她没办法了！ 明知道桑落是在撒娇拍马屁，可老夫人就是吃这一套，一颗心都快软成一滩水了，抱着就是喊着心肝，忙让人把早早备好的点心都送了上来，好让她吃一些。又让厨房早些准备吃食，今儿用午膳的时候能早一些。 在老夫人这儿撒完娇，又厚着脸皮去殷纵横跟前凑了凑。殷纵横一向纵容女儿，也就由着她抱着自己不肯放。原本冷硬的脸部线条也柔和了下来，最后还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等在哥哥们面前也刷够了存在感，桑落好似这才想起还有一个继母在，规规矩矩的给小李氏见了个礼。 至于磕头？想也不用想了，断没有一个亲王妃给一个填房磕头的份儿。就算她肯，小李氏也受不起！ 小李氏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明白归明白，她仍是克制不住的有些动怒。忍了又忍，最后才笑容略显僵硬：“瞧着王妃的气色很好，想来王爷对王妃也是极好的，如此，母亲也能安心了。” 桑落笑眯眯的应道：“王爷是个面冷心热的，待我极好，母亲自会安心了！” 她附和的这么干脆利落，小李氏起先还是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桑落口中的母亲，并非是她而是已经过世的李氏，一张脸顿时难看起来。 穆战北给老夫人和殷纵横都行了晚辈礼，至于小李氏，他不过只是淡淡颌首算是打了招呼。偏生他地位极高，小李氏心中恨的不行，却是半个字都不敢指责。其他人不说，唯有双胞胎见状有些心疼。 过后，穆战北跟着殷纵横几人留在前厅，桑落一行人等则是跟着去了老夫人的福寿园说话。 刚进了福寿园坐定，小李氏就忍不住开了口：“王妃，这嫁了人可跟在娘家不同。王妃可要记住，要尽快将王府的管家权力拿到手。也免得日后等有新人进了府，王妃会拿捏不住！” 这话充满了森森恶意，成功的让老夫人变了脸！ 这个见不得人好，眼皮子浅的蠢笨东西！ 第102章 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贴心 两人的关系是无法缓和的了，当然，桑落原本也没打算跟她缓和关系。闻言也不客气，冷笑一声就直接刺了回去：“夫人这话可千万莫要在外人跟前说起，免得旁人听了说我殷家的当家主母心眼小，见不得原配留下的孩子好！新出嫁的姑娘三朝回门，夫家尚未没准备让新人入府，夫人就先主动提及了。知道的人明白这是夫人怜惜我呢，这要是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夫人这是巴不得有新人快些将我这个正儿八经的嫡妻给打压下去！” 也不管小李氏面色发青，冷笑连连：“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贴心！” 小李氏这辈子也没被人指着鼻子这么一通指责过，一时间千万言语，竟是堵在了喉咙口，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落儿！”老夫人冷冷的扫了小李氏一眼，不过对桑落的行为也不是太赞成。毕竟现在小李氏可是占着嫡母的身份，桑落又是嫁进了皇家，行事总也是要顾忌些许的。 桑落笑呵呵的应了下来，不过任谁都看得出她的不以为然。可就算是这样，老夫人也没再说她半个字。 殷家女眷统共也就没几人，小李氏不受待见，也只有老夫人拉着桑落，细细的追问这几日在王府的生活。时不时的还会劝说几句，总归也就是让她对穆战北耐心一些，管家的时候恩威并施。身在皇家，不要胡乱惹事，可也不要怕事。有殷家在背后替她撑腰，更何况瞧穆战北的样子，也不是会让她吃亏的。 桑落一一应了，很聪明的选了些不是太懂，却也不会复杂的事情来请教老夫人。年纪大的人总归是希望自己还是被需要的，桑落的这番作为正好讨了老夫人的好。她将自己这辈子的经验都拿出来细细的跟桑落说了，只希望她的日子能顺畅些。 “落儿，王爷没说什么时候入宫拜见太后？”老夫人忽然问道。 桑落笑了笑：“原先也想着要去的，不过王爷那儿是有先皇诏书在身。诏书上也申明王爷成亲无需入宫谢恩，王爷说了，死者为大，既是先皇诏书，那便依着为好。” 老夫人一愣：“连这都有诏书？”先皇为何会给穆战北这么一个诏书？ 桑落点点头：“是！不过到底也是太后，过几日也要入宫谢恩的。”其实桑落是嫁过去之后才知道，先皇给穆战北的诏书有很厚的一摞。各种赏赐的不算，就连“成亲之后若是不喜无需入宫谢恩”这种毫无内涵的诏书都有。桑落看了直咋舌，对穆战北所受到的宠爱程度的认知再次攀上更高峰。 老夫人没再计较诏书的事情，认可了她说过几日要入宫谢恩的事情，而后才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上。 这边气氛正好，穆战北和殷家父子那边的气氛就说不上好了。 殷纵横父子，除了双胞胎之外，看着穆战北的眼神都是极其不善，甚至连杯热茶都没给上。 穆战北倒也不在意，面色如常的任由他们跟刀子似的眼神嗖嗖的往他身上戳。 殷齐和殷哲对视一眼，殷齐有心开口，却被殷哲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们现在的府中的地位已经有些尴尬，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跟殷桑落的关系闹僵竟是意味着被自己的父兄，甚至是整个殷家所排斥。原本偏帮他们的李家也跟他们离心，他们能做的只是努力改变双方之间尴尬的局面。 尤其是，他有心攀上眼前这一位！若是能得到他的另眼相看，那么就算不能继承殷家，至少也能在他成长起来之后得到足够的帮助。 都说这一位对殷桑落疼爱有加，不过他并不这么认为。哪个男人能只钟情一人？尤其是殷桑落还是那样一种性子。这一位之所以娶她，外边说的再好听又有什么用？殷哲相信时间长了，这一位肯定会无法忍受殷桑落。等到了那时候，殷家和这一位肯定会有龌龊。而他的机会，也就到了！ 设想的极好，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在殷家和这一位尚且交好的时候，他一个不过才九岁的孩子，该如何跟他搭上话？ 殷哲眉头几不可见的轻轻皱了皱，他该尽快想个法子才好。 至于阻止殷齐，不过是因为担心他抢在父亲跟前强出头，惹来父亲不悦倒是小事，万一让这一位不喜，反倒是会坏了他的好事。 到底还是殷纵横先开了口，冷冰冰的语气哪像是在跟女婿说话，完全就跟审犯人似的：“落儿在王府过的如何？你有没有为她撑腰？” 他先开了口，殷家兄弟也都忍不住了。 殷远之冷着一张脸，不客气的威胁：“若是让落落受半点委屈，拿你是问。” 殷宁之则是嘴角带笑，眼底寒芒闪现：“府里最好别出现什么莺莺燕燕，不然的话，就算你是亲王也照样打残你！” 殷浅之仍是那副呆呆的模样，给出的反应却是让人汗毛倒竖：“呵呵！” “……” 殷宁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呵呵”是几个意思？ 殷齐是半点都不想为殷桑落出头的，倒是殷哲怯生生，偏又带着几分坚韧的小声说道：“四姐现在很厉害的，要是王爷您欺负四姐，我，我也会帮四姐出气的！” 这带着颤音的威胁之词，倒是让殷家父子多看了他一眼。穆战北也顺势扫了一眼，眼神没有半点波动。 殷哲心有不甘，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出头的时候。就好似刚才的那一席话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有些羞怯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被轮着威胁了一通，穆战北神色不变，说出的话却是沉稳有力：“她会是我唯一的王妃，我会为她撑腰，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府中也不会出现其他女人！”更何况，他也不需要其他女人。他的妻子那么爱他，如果他有了其他人她该多伤心？ 穆战北的性子殷家父子也都是知道的，既然他敢做出这样的保证，也定是可以做到。父子几人虽然还有不满，可到底也没过于为难他。最多也不过是拖着他去了演武场地，车轮战，混打，团战接连的上。谁也没碰穆战北的脸半下，不过身上估计也没一块好肉了。 穆战北在岳父大人和舅兄们跟前把话说的挺满的，然而等他们从殷家打道回府的时候，在路上就被拦住了去路！ ——太后赏赐了两名颜色极好的宫女下来！ 第103章 本王妃善妒！ 桑落活了两世，从来都没觉得像这一刻这样被取悦过。 要说奇葩她的确遇上过不少，可真奇葩到吴太后这样的，她还真的是第一次遇上！ 说到底，她不过就是穆战北的嫂子。虽说长嫂如母，可是当初排挤穆战北，甚至还暗中想要弄死他的时候，她可都没手软。穆战北这样的人，能不知道实情？只不过是看在先皇的份上没有说破而已。她以为吴太后和穆战北之间都应该有了默契达成共识，彼此之间互相不干涉，维持表面功夫就行了。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吴太后也是个聪明人。事实上，吴太后平时做事也的确干脆利落，是个聪明的。可是在遇上穆战北的事情，桩桩件件，她就没干过一件漂亮事。 就单论穆战北娶妻一事，既成事实，木已成舟，但凡是个聪明点的，就是做个面子活也会安分下来，顺带给点赏赐，装出点热情态度反倒是能显得大度。 吴太后可好，以往的阻拦在情理当中，可在三朝回门的时候就直接送来两个宫女是做什么？最可笑的是，居然当街拦下了，这是打算逼着穆战北为了维持双方的颜面，就默许把人带回去？ 也是，这个选择对于穆战北来说还算有点难度的。如果拒绝，那就是不给太后留面子。可要是真把人带回王府了，哪怕是转头就把人给打发走了，那也已经是落了殷家的面子。 只可惜，吴太后算计来算计去，忘记算计一件事。 那就是她殷桑落的态度！ 不说以往，只说她嫁给了穆战北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两人要牵手走下去，怎么也是要有感情维系的。所以，自从定亲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是打着要跟穆战北好好发展感情的主意的。既然都有了这打算，她能如同太后所想的那样就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等着穆战北做选择？ 除非她脑子坏掉了！ 当下只是轻轻捏了捏穆战北的手，安抚了一下他的怒火，出了马车，俯视着挡住去路的那几个。 那长得白面馒头似的公公她认识，可不就是上回去殷家宣旨的福公公？ “奴婢见过王妃！”福公公脸上笑眯眯的，礼数周全的先给桑落见了礼。 桑落微微一笑：“原来是福公公！福公公无须多礼。” 福公公笑呵呵的说道：“谢王妃！奴婢拦下马车实属无奈，还请王妃见谅。” “是为了这二人？”桑落微微含笑的目光在福公公身后的那两个美艳宫女身上掠过，笑着问道。 “是！”福公公连忙应声道，“太后娘娘说了，王爷自小也是在宫中长大的，怕是府里伺候的人不应手。这两人是跟在太后身边多年的，最会伺候人。娘娘也是怜惜王爷和王妃，这才将这两人赏下，可安排在房中伺候，也好让王爷和王妃舒心一些。”福公公一边说一边笑眯眯的打量着桑落的反应，心中却是笃定就算这一位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可也没有拒绝的本事。 除非，她连最后点名声都不想要了！ 桑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笑话似的。 “福公公，太后娘娘可真是太善心了，连这些都考虑到到了。前些时日王爷还在说，在他年幼之时太后对他多有照顾。虽说我们家王爷只是太后的小叔子，可民间有句话叫做‘长嫂如母’，瞧，现在可不就证明了太后对王爷的关心程度了？连小叔子房中的事情都关心到了，着实让我们夫妻感激万分。”桑落嘴角一勾，说出的话却是无比的尖锐。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人，心惊胆颤的开始低头快步走人。甚至连周边的铺子都轻手轻脚的关门，他们是绝对不想被迁怒的。不过八卦之心使然，好些人还是贴在门缝上继续听八卦。 不过也别说，虽说太后娘娘是高，可是她能管自己儿子房里的事情，总也不能把手伸到自己小叔子的房中去吧？ 这有仁厚心慈之名的太后娘娘，看似做事情也不是那么的宽厚？至少不够地道！ 管天管地，没真没听说过当嫂子的管小叔子房中事情的。 福公公显然也没料到桑落居然会这么落太后的颜面，当街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那张白胖脸上的笑容也有些维持不住了。 “王妃见谅，不过太后娘娘这也是心疼王爷……不如这样，王妃还是先问一问王爷的想法，再做决定可好？” 桑落心中冷笑一声，这是吃准了穆战北不想跟他们撕破脸，所以就厚脸皮的玩这一手？ 考虑到这种事情往后恐怕发生的次数不会少，她也不想等以后再因为这种事情跟穆战北折腾，干脆一次性说个清楚。 这么一想，索性就回头问穆战北：“王爷怎么说？可要把人带回王府？”问归问，眼神不是太友善。要是穆战北真敢点头，那么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那点感情，今天也要耗尽了。 穆战北也走了出来，皱眉看了她一眼：“王府的大小事情不都交给你处理了？为何问我？” 桑落嗤笑一声：“这不是这么漂亮可人的人儿，我怕你舍不得。” 穆战北瞪了她一眼：“本王已经有妻子了，为何要舍不得其他人？” “王爷！”福公公的笑容有点撑不住了，王爷这是打算拒绝太后娘娘的好意？ 桑落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心中满意的不得了，等回府了她可以亲自下厨做些云片糕奖赏他！ 不过眼前要解决了福公公再说！ 轻笑一声，道：“福公公想必也听到了我们家王爷的话了，这两人，公公还是带回去吧。” 福公公脸上的笑容终究是消散了下去，语气也有些强硬起来：“王妃，这恐怕不太好吧？这人到底是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王妃这般推辞，这不知道的，怕还会误会这是王妃容不下人，心中嫉妒呢！”善妒乃七出之一，就算是殷家嫡女，怕也是不敢承认的吧？ 却不曾想，桑落竟是毫无顾忌的点头，态度同样无比的嚣张：“有什么不好？本王妃就是善妒，我家王爷娶本王妃之前便已发下毒誓，此生唯有本王妃一人！这些花花草草的，谁爱要便要。旁人本王妃管不着，可谁要是胆敢把人往王爷身边送，那就是不把本王妃看在眼里，就是在跟本王妃作对！” 说着一顿，语气又是一转：“当然，福公公千万莫要误会，本王妃断然没有责怪太后娘娘的意思。毕竟，太后娘娘是把王爷当成亲子般看待的。” 福公公被她这一出出的闹的心里堵得慌，面色也难看下来：“那王妃的意思，这两人您是不收了？” 桑落笑了笑：“收了也可以！左右本王妃正琢磨着该选些得用的好物什先给陛下，权当谢礼。太后娘娘身边这般得用之人，想必有独到之处。若是先给陛下，想也适用。福公公，你觉得呢？” 福公公的脸彻底的阴了下来，最后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既然王妃为一己之欲执意不收，奴婢也不敢多劝。这两人奴婢便带回宫了！奴婢恭送王爷，王妃！” 桑落扯扯嘴角，全不在意的进了马车。 她满意的喝了口茶水，估计不消一个时辰，亲王妃善妒的名声应该就能传遍整个京城了吧？ 光是这么一想就觉得很满意，那些有心思往王府送人的，也该再掂量掂量了！ 穆战北瞧了她一眼，默默的扭开头，耳根子烫的很。 他的王妃实在是太善妒了！不过，那么深深的爱慕着他的王妃善妒一点，其实也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当然，回府之后他还是要跟她好好的讲讲家法和家规，光天化日之下的就这样表露心迹，实在是太不矜持了…… 第104章 相处 果然，亲王妃殷桑落是个妒妇，不说纳妾，甚至都容不下亲王身旁有其他人的消息，在当天晚膳之前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气的那些没什么作为自诩一肚子才华高人一等，实际上只会作些酸倒牙的诗文的文人们都被气得大喘气，吹胡子瞪眼的直说这样的女子娶不得，堂堂战神竟是娶了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太委屈他了。 倒是各家的女子听了这消息，虽说暗自笑话的也有，可是笑话之后也有些感慨。谁想跟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她们个个都巴不得独享夫君的宠爱。只可惜自小就习惯了这样的教育，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甘却也只能忍下，眼睁睁的看着不说，甚至有些还得主动为夫君选些得脸好颜色的女子送到自己的夫君房里。 这么想想，其实她们也是佩服殷桑落的。至少，她敢大声的说出她的不情愿。当然最让她们羡慕的是，亲王竟也给出了明确的回答。他的反应足够表明他的态度，那是在正式承认殷桑落的说辞！ 当然，像是吴菲菲和笑颜郡主之流的却是全然不信，只等着看笑话。今日说的多嚣张，等日后亲王在纳侧妃的时候，她的脸就被打的有多响！ 她们都等着看！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影响不到桑落，她敢当街那么做，也是看准了穆战北是肯定不会反驳的。更何况，穆战北的身份太过特殊，若是她手段不强硬点，难保日后这种事情是不是还会发生。她没那个闲工夫成天去处理这种事情。 回了亲王府，鉴于自家王爷的出色表现，桑落换了衣裳进了小厨房，在紫苏的指导下还是做些点心。眼见着天气也逐渐转冷了，桑落做完了点心，又在紫苏的指点下炖了一锅羊骨汤，里边还放了大块的羊腿肉。等汤汁变成奶白色，大块的肉也已经软而不烂，再加上紫苏自己琢磨出来的秘制酱料，在殷家的时候吃过一回，差点都没让她把舌头吞下去了。 穆战北对她能够亲自下厨准备云片糕的行为表示了赞许：“味道一般，以后要多练习！” 桑落白了他一眼，嫌弃不好吃就少吃点，这一块接一块的往嘴里送还得嫌弃她做的不好？ 就没比他更加难伺候的！ 不过他她也看出来了，穆战北的神色虽然不变，可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丝凝重。想了想，她还是问道：“你怎么了？遇上难事了？”她希望他们之间可以有商有量，而不是各自过着小日子。既是夫妻，互相交流应该也是蛮重要的。 穆战北似乎没料到她会主动询问，有些讶然的抬起头，不过在看清楚她眼底的那一丝关切之后，缓缓的平静了下来。原本这些事情是不需要跟一个女子说起的，不过穆战北觉得自己的王妃似乎也不是寻常女子，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她提一提。 “边关送来的消息，临近年关，敌人有些蠢蠢欲动，最近已经有小股敌人来偷袭几次了。” 桑落闻言一脸的了然：“敌国的日子不好过？” 穆战北倒是没多想，这些常识一般人都知道：“天武虽然立国年数不长，但是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若非是之前连年的征战拖累，百姓的日子远要比现在好过。即使如此，除了少数地方之外，基本上也能糊口。大沥朝原本是最为富饶之地，水路通达。只可惜近些年来多有决堤之事发生，使得大沥朝的百姓日子越来越难过。大沥朝跟天武又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历年来年关临近之时便会不断的骚扰，出战，也好抢夺些东西回大沥朝。” 桑落觉得自己很能体谅大沥朝那些百姓士兵的想法！ 谁不想过个好年？可眼瞅着自己要粮食没粮食，要银子没银子，肚子都要填不饱了，偏偏就住在自己对面的死敌吃穿不愁，家里还有存粮，恶从胆边生那是理所当然的！ “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桑落柳眉倒竖的骂道。 穆战北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之前也没发现他家小王妃有多关心这些事情，怎么忽然就动怒了？ 难道…… 穆战北忽然喉头有些发痒，心里顿时熨帖了下来。 咳咳，是因为关心他，在乎他，所以才开始逼着自己关心这种事情吗？妻子努力改变自己就是为了赶上他的步伐什么的，实在是太热情了，真让他拿她没办法！ 这一次穆战北倒是猜对了一大半，桑落会叱骂还真是因为穆战北。谁让边关那一亩三分地是她家王爷的地盘，那里的百姓那就是自己人啊！敢抢他们自己人的东西，那不是欠抽么？ “王爷预计何时回边关？”桑落想了想，还是主动问起这个话题。 穆战北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其实这个话题他一直想说起，却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是肯定要带着桑落走的，夫唱妇随，那是理所当然。更何况自己的妻子又那么黏着自己，穆战北觉得要是把妻子留在京城，说不定哪天她就会因为思念自己就独自偷偷跑边关去了。可是，等成亲之后他抱着小娇妻入睡的时候才想起来，边关风沙大，物产其实也不算丰富，吃食方面也是有所欠缺。更重要的是，边关的冬天极为寒冷。就算他驻守所在的将军府里也可改建地龙，可到底是跟偏向南方的京城不同。他的妻子不曾出过院门，若是将她带着去了，万一她适应不了该如何是好？ 可要是不带她去…… 穆战北眸色沉了沉，这么爱黏着他的妻子，他真的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京城。 “半月之后！”穆战北定睛看向桑落，想要问一问她的意见，“边关……比京城要冷得多，你……”你要不还是留在京城，免得跟着我受苦？这话到了嘴边，却如何都说不出来。 桑落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惊奇，说出的话更是理所当然：“那又怎么样？夫唱妇随，王爷能去，难道我就不能？还是说王爷压根就不想带着我去？” 说着还凑到穆战北跟前，危险的眯起眼睛：“难道，王爷在边关金屋藏娇了，生怕我这个新出炉的王妃发现了？穆战北，我告诉你，你要敢说是，本王妃绝对跟你死磕到底！”她爹还是元帅呢，真敢对不起她，她家父兄分分钟阉了他！ 穆战北先是松了口气，随即怒火冲天，最后又风平浪静，情绪变化之快都让他的脸有点扭曲了。 “胡说什么？本王都说了只有你一人，你怎么成天就只关心这点破事？”穆战北不客气的呵斥着，一条铁臂却是温柔的把人揽到自己的膝盖上坐着。 “哼哼，最好是真的！”桑落哼哼唧唧的了两声，低头开始看甲二刚送来的消息。 穆战北也没说话，不过垂眸看向怀里的人之时，嘴角悄悄的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真是太麻烦了，这么爱黏人又小气的妻子，也只有他能这么大度的容忍她！不过晚上一定要跟她好好的说说家法了，不能总这么惯着她，不然惯坏了还会闹的更厉害的。 这么想着，下意识的调整了一下身体，好让桑落靠的更加的舒服。 心情愉悦的穆战北伸手去拿桌子上的书信，眼角恰好看到桑落手里的一张画像，顿时一愣。 “你认识这人？” 第105章 俞家的目的 桑落闻言也是一愣：“王爷认识？”这人便是那个姓俞的布商，甲二这几次送来的消息多数跟他有关。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人这几日就要离京，最后的目的地则是在边关。 想到这里，桑落心头忽然一动。 这个姓俞的布商每年都是这时节来京，除却这一次之外，其他时候大多数停留的时间并不长。然而他在天武走一趟，最后到达边关的时间，大多都是临近年关。 而大沥朝每年也是在年关时节引起大小战争，这人当初又是引诱殷桑落做出那等事情，盗出那东西。这当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是一瞬时间思绪翻转，穆战北已经做出了回答：“这人姓俞，是边关最大的布商。除此之外，俞家名下还有几家粮食铺子和酒楼，这人也是边关出了名的大善人。”最重要的是，这人的身份有些可疑，他已经命人在暗中盯梢足有一年了。只可惜这人做事滴水不漏，迄今为止尚未露出什么可追寻下去的线索。 只是，他的小王妃怎么会想到去调查这个人？ 年轻有为，乐善好施，出身富贵，这世上果真有这么完美的人？ 桑落不信！姓俞的表现的越完美，就越发的可疑。 “你为何会忽然想要调查他？”穆战北又问道。 桑落笑了笑，不甚过心的随口道：“如果我说我梦见了这人是个坏人，最后我被他害死了，所以现在想要调查他，找到机会报复他你信不信？” 穆战北的脸冷了下来：“说实话！” 桑落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他：“王爷，说实话我现在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个人让我觉得很可疑，所以才想调查他的。你瞧，他每年都会来京城，差不多都是这时候来的。这个且当是正常，毕竟他是个商人，来京城进布匹也是应该的。但是，购买了布匹之后，他原本是应该直接回边关才是。偏偏他不是，每一次从京城离开之后，他都会游山玩水，而且每次行走的路线都不同。看似是要看不同的风景，不过我……”说到这里，桑落倏然倒抽一口凉气，她知道那姓俞的在做什么！ 穆战北的眸色倏然沉凝了下来，很明显他也猜到了桑落想要说的话。 “地图！”两人同时说出答案，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是了，一个布商为何每次都要绕大远路在天武行走？明明目的地在最北边，偏生要绕圈子，而且每次去的地方大多都是富庶之地不说，连那些险峻之地也没放过。要说独独只是游玩，两人却是半个字都不信的。再加上穆战北适才也说了，这人是他监控的对象。一条线串联到一起，足以说明这人的目的不纯。算来算去，唯有一个可能。 ——这人在绘制天武地图！ 桑落更加的笃定，是因为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人诱使她偷到军事布防图，却没有要求有地图。这时候的地图全部是要用手绘制的，宫中的地图不是最为完善的，可到底能包罗大致区域。这人没要求，只可能是他自己手里就有完整的地图。 “王爷，这俞家在边关发家多少年了？”桑落忽然问道。 穆战北略一沉吟：“从目前打探来的消息来，恐怕是在天武立国之前就已经有俞家了。边关多有风沙，尤其夏日极为炎热，哪怕是棉质衣物也不妥帖，多用麻粗布来制衣才能凉快一些。这俞家原本就是贩卖自制的麻粗布的。边关土地并不太适合耕种，立国后为发展边关，便采取重商政策。俞家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开始发家，最后一跃成为边关最大的布商。至于酒楼和粮食铺子，倒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发展起来的。有俞家和布行打底，倒也发展的不错。” 桑落的面色微微一沉。 如果俞家真的是安插在天武的探子，那么，是原本就是其他人的眼线？还是在近些年才被人收买？ 不管怎么说，有原主的记忆，桑落确信姓俞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至于他为谁做事，一时间怕也是查不出来。 看来，这一次边关还是一定要去的了。 可穆战北因为这也有了其他想法：“你……”可想留在京城？ 这话到底没说出口，想起刚才这人鲜活的喜怒，本身又是不愿意把人丢下的，这话穆战北到底是没说出来。 桑落满意的勾了勾唇，悄悄松开握紧的拳头。 都已经说过的事情敢再反悔，她也会让他尝尝她的拳头的味道。要论力气她比不上，可要论近身格斗的技巧，她可不认为穆战北能胜得过自己！ 穆战北可不知道自己被自家王妃给看低了，既然已经决定带着她走，那就该再多做些准备了。这一次走，若是没有大事，恐怕也需要一年的光景才能回京。边关的冬天冷如冰窖，夏天热如火炉，这些他这娇嫩的王妃可都是没经历过的，他都得让人先做好准备。 穆战北暗中叹气，果然成亲的男人会很辛苦！这么多事情要操心不说，妻子还出奇的黏人，他真担心去了边关，万一有战事的时候她会吓哭。 啧，这个女人果然太麻烦了！ 穆战北愤愤然的想着，顺口接过这个“麻烦”的妻子递过来的点心，一边嫌弃不已，一边琢磨着晚上让厨房准备个新鲜鹿肉丸子吧。 当然，这绝对只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不说这对夫妻对外边风风雨雨的只充耳不闻，窝在府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单是皇宫里，就为了今儿这事情闹出了大动静。 吴太后不消说，穆战北和桑落的反应让她气的浑身直哆嗦，直接将手中的茶盏砸在了回话的福公公身上。不过好歹也是跟在身边多年又得用的，这茶盏倒也没冲着脑门去。 福公公连忙谢罪，倒也没添油加醋的，只是将当时的场面仔仔细细的，一个字不差的全都重复给吴太后听。桑落的嚣张和穆战北的纵容，又让吴太后气了一通。 这还不算，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得了信儿的康宣帝又来了。他这一次忍了半天没忍住，到底说了几句重话，让吴太后消停点。木已成舟，既然无法改变，为何不能将事情做的圆满一些？这三朝回门就巴巴的给自己小叔子房里塞人，这是在给人送话柄呢？ 吴太后也是一时气愤，又是习惯了世家出身之人的行事，这才敢这么做。哪知道那两人不按理出牌，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人留？闹成这样本就让她堵心，现在竟然连她的亲儿子都来指责她做事不妥当？ 气急攻心，吴太后时不时的装病，这一次可是真的气病了…… 第106章 气死人不偿命 吴太后这一病，桑落和穆战北进宫的日子就不得不提前了。 两人入了宫，不过被挡在了门外，说是太后喝了药已经睡过去了。 “……娘娘睡前说了，若是王爷和王妃有事情，也可先行离去。等娘娘醒了之后，再让王爷和王妃入宫一聚亦可！”太后身边的嬷嬷一板一眼的转达着太后的叮嘱。 桑落心中冷笑，这要是识趣点的，怕是有心要走，听了这话都得留下来。 当然，她殷桑落恰好是属于“不识趣”的那一伙！ 当下也顺势站了起来，一脸感激：“太后娘娘真真是心慈仁厚！那劳烦嬷嬷待太后娘娘起身之后转告一声，就说我夫妻二人明日再入宫。” 说着，甚至都没给那嬷嬷开口的机会，径自跟穆战北一同离去。 那嬷嬷目瞪口呆，直等人都走远了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老脸顿时青青红红，颜色好看的紧。 哪个听不出太后娘娘留下的那话完全就是在变相的逼着他们留下？但凡是有点眼色的都该知道这时候就合该老老实实的在这候着，哪怕太后不愿见人，他们也得等着，直待太后娘娘赶人为止。更何况，太后娘娘此番会病倒，谁不知道就是因为被这一位的善妒给气的？现在倒好，罪魁祸首竟是这般嚣张无知的，就这么走了？ 嬷嬷直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眼前顿时一黑，身体禁不住摇晃了几下。 打从她跟在太后娘娘身边开始，就没见过行事这么浑的！ 王爷竟也允许那人这般行事，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怒火发泄出来之后，嬷嬷又有些发愁了。这等太后娘娘醒了，又该如何跟娘娘回话？说人没来？这样只会让太后娘娘更加的生气。可要是说来了，那就得实话实说了。真要是那样的话，怕是太后又会受不住，到时候再动怒可就不好了。 不过这事儿到底还是瞒不住，等吴太后醒过来之后，慢条斯理的喝药用膳，这才像是刚想起来似的，问起嬷嬷亲王夫妇可来了。嬷嬷不敢撒谎，只说来了。太后本还想那俩人有再大的本事现在不也只能在外候着？这么一想，身心舒畅。却没想到那嬷嬷在等她装个样子似的问起这两人是不是还在外边的时候，嬷嬷迟疑片刻，到底还是说了实话。 吴太后这辈子享尽了荣华，被人高高的捧在云端这么多年，心气儿自是高的很。而今，先是送给小叔子的人被退了回来，再来是那个让她看不顺眼的弟！妹！丝毫没给她脸，而后还被自己的儿子责怪。再被这么一气，刚刚才好转过来的吴太后，立马整个人又是不太好了。 吴太后这边折腾的又是一整夜，桑落和穆战北这对始作俑者却是连入宫侍疾都不用。 ——也没让小叔子给嫂嫂侍疾的说法。 不过过后的几天桑落倒是每日都会入宫去“探望”吴太后，只可惜吴太后一次都没见她过。桑落也不动气，每天准时到，吴太后宫里的人奉了命令有些怠慢，她也无所谓。只是第二天再入宫的时候带着食盒，说是给太后准备的一点心意。可等到了地方，她就慢条斯理的享受自己带来的东西。等吃饱喝足，再假惺惺的问一句太后可有时间见她。当然，得到的答案各有不同。不过最终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后没有时间见她！ 桑落也不着恼，轻描淡写的应了，等时间到了就收拾好东西，扔下一句“我明儿再来给娘娘请安”之后，拍拍屁股走人。 一连四五天全都是这样，虽然没见着太后，不过根据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太后估计又是不太好了。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康宣帝直接下旨，说太后需要静养，无需任何人入宫探望。这圣旨还特意送到亲王府一趟，以避免桑落装聋作哑再入宫。 不得不说，康宣帝这一次倒是猜对了桑落会有的举措。 “真可惜！本来还想着紫苏刚琢磨出来的特制芝麻糖糕味道不错，明儿想送进宫给太后娘娘尝尝呢！”桑落一脸的惋惜，要是圣旨没送到她手里该多好？这下子想要装傻都不行了！不过这康宣帝和太后也实在是太小气了，这么经不起调/戏…… 穆战北闻言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低头只管自己看边关送来的军情书信。 现在边关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他也是想要早些回去坐镇。再等数日吧，皇帝过几日便要立妃了，而后他就能离开了。 “这几日，你可开始收拾行礼，我们过几日要走。”穆战北忽然说道。 桑落笑了笑：“早已让人开始准备了，王爷可要额外带着什么？若是有，也好早些准备。”她要带的东西不多，紫苏这段时日一直在准备美味又便于携带的干粮。在她的提醒下，还弄出了便于携带的干面。当然，紫苏也是要跟着她走的。至于其他的衣物，多带了些厚实的，不过不多，等到了边关再准备便是。 穆战北摇摇头：“你只需准备你自己想要带的东西就好！”原本想说一切以轻便为主，可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他的妻子这么柔弱，跟平时相处的那些士兵可是不同。若是准备的不充分，苦了她，她肯定又要跟自己撒娇了。 桑落可不知道他在脑补什么，只是在琢磨要带什么人。 紫苏是肯定要带的，她又不善厨艺，偶尔做一顿还行，时常做就没那个必要了。除此之外，还会带着紫苑。紫夜和紫珠则是留在王府，这里也需她们打理。红芽留下，不过宝瓶和莲心，还是带着一同走吧。她们两人都有功夫在身，她虽然不需要她们保护，可有点拳脚功夫的人总是要适用些。有个突发状况，也能应付一二。 大概也就这些事情了，接下去桑落要做的便是跟家人朋友道别。 家人不说，朋友的话，除了周湘湘之外还真没什么其他的朋友。不过嘛…… 桑落咧咧嘴，就这么走了多没意思？她这一走可是要很久呢，走之前可得做点什么，才好让那些个不长眼的，牢牢的记得她们有个死敌叫做殷桑落！ 第107章 王妃是财迷 桑落倒也不至于真不懂事，吴太后这还病着呢，总不能在她病着的时候就邀人来府中游玩。不过吴太后原本也就是气急攻心，这心气儿顺当了就好。更何况，若是以往她拿着“身体抱恙”的借口倒是可以多拿捏桑落几天，可过不几日就是四妃入宫的日子。于是红芽在桑落的提醒下，发挥她自己发展出来强大人脉的作用，很快市井当中就有传言，明里暗里的在说吴太后是否跟四妃犯冲？不然的话，怎的四妃要入宫了，太后就病倒了呢？ 可真不吉利！ 消息传递的速度本也不满，很快宫里就听到了消息。吴太后为此又狠砸了一通，还寻了个由头杖毙了两个做事不得力的宫人。不过到底第二天就下了懿旨召见了几位诰命老夫人入宫闲话。 桑落又被有意无意的给忽视了，不过她原本也不在乎这些。当天就下了帖子送往各府，不管好的歹的，但凡是她有那么点印象的，一个没拉下。这还不算，除了正房嫡女之外，她在帖子里都说明了各府的庶女也可一同前往，左右不过只是喝茶游园而已。 这帖子一下，整个京城都有点轰动起来。 不说这帖子是新出炉的亲王妃下的，光说游玩亲王府，就足够吸引注意了。谁不知道穆战北常年在外，就算回京也从不邀请任何人入府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机会，她们能放过？更何况，甭管她们心里是不是因为殷桑落以前的名声而看不上她，可她现在可是实实在在的亲王妃，地位崇高，若是能得了她的眼，日后于她们的亲事，也是有极大的好处的。更何况她现在身后可是穆战北和殷家给她撑腰，哪怕是缓和了关系，对家族总也是有几分好处的。 这么一算计，各府有适龄的女子，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出的，哪怕是平日里不得宠的，也都被通知到了。连夜赶制新衣，面首来不及定制便去买现成的。胭脂水粉更是可着好的贵的来，只盼着能让自家的女儿更出色一些，好在亲王妃跟前挣个脸。 桑落得了铺子管事送来的消息——京城现在最出名的成衣，胭脂水粉和面首铺子可都是殷家兄妹名下的——笑弯了眸子，都说女儿家的银子好赚，这道理亘古不变。瞧瞧，这不过才短短的一天，她就下了个帖子，就让自己的这几个铺子赚到了至少三个月的利润。 打从她上回拿了王府的库房钥匙，闲着没事拉着他开了一回库房之后，穆战北就知道这人最是财迷。现在瞧她这副得意的模样倒也习以为常，只是实话实说：“也不过就这一次。”是因为她的帖子下的太晚，各家才没时间慢挑细选，只能可着好的贵的选了。事实上哪家邀人过府游玩也不至于像她这么着急的，更别提也没人会让把各府的庶出女儿都一同带来的。以往最对哦也不过就是那些嫡女会带上一两个跟自己关系稍微亲近一些的庶女，一来彰显自己府中姐妹亲厚，关系融洽。二来也是盼着有哪个能看中了，到时候哪怕只是把人送过去当个侧室，也好让府中多条路走。 桑落笑眯眯的把账册放下：“无妨！这些人口袋中可都有银子呢，慢慢想办法掏出来就是了。” 穆战北也不说她，由着她折腾。 不过想起刚刚收到的消息，提了一句：“他此次离京之后顺着小道往东南方向去了。” 桑落心头一动。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那姓俞的布商，穆战北驻守的边关确切的说是在西方方向，这人的目的地在边关，却偏偏南辕北辙的去了东南方向。要说游山玩水勉强可解释，那么从小道走就显得可疑了。要说之前认为他在绘制地图只有五六分把握，那么现在也算是能够确定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动他的好时候，若是推测没有出岔子的话，那么俞家埋藏的也实在是太深了。他背后的势力恐怕错综复杂，这么一来就不能随便动他了。只能暗中收罗证据，慢慢调查，以期能把俞家和俞家身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不过这件事也是急不来的，桑落还是先顾着眼下的事情为好。 亲王府是当初先皇为了让穆战北高兴，让内务府和工部花了心血修建的。除了桑落和穆战北居住的“画桑院”之外，其他的院落和后花园都各有风情，美不胜收。既然请人来游园，桑落也就挑选了两三个有特色一些的院子，再加上后花园，这就足够游玩的了。中午不留膳，不过也会准备一些茶点。这些只需要吩咐下去就好，也不用她操心。 第二天天色未明，桑落就睁开了眼，然后抬脚就踹了穆战北一脚。 ——都说了今儿有事情，偏偏这家伙折腾了她大半个晚上！要不是她身体足够好，今天恐怕都要起不来了。 穆战北醒的比她早，挨了一脚也不动怒，板着脸翻个身直接把人压住了半个身子。 桑落被气乐了，这脸皮厚的！ “起了，今儿还有事情。”又狠狠的踹了两脚，这才推开他，让人把放在熏笼上暖着的衣服给送了进来。 两人都不是会赖床的，穆战北也知道昨天晚上做的过分了，倒也不再折腾，两人一同起身收拾，一同用了早膳之后，穆战北去了城外军营找殷远之，桑落则是听着莲心有条不紊的说着今儿的安排。 “帖子该送的都送到了？”这事儿也是莲心去办的，哪个都知道莲心是亲王妃身边最得用的，她出面可不等同于王妃自己么？有她办事，桑落也能省心不少。 “是！除了往日有些来往的，或是在哪个场合遇上过，说过话的之外，但凡是京中有品级也能上得了台面的，奴婢都让人送了帖子过去。接了帖子的，想必没有意外的话，应该都能来。”莲心应道。 话虽说的谦逊，不过谁都知道这接了帖子的，除非是想要落了亲王府的脸面，不然的话，谁会不来？ 又让莲心稍微细心些安排，不多会儿，就听有下人来通禀，说是御史府三小姐，带着御史府的其他三位小姐一同过来了。 第108章 周家姑娘 桑落行四，外边人以前称呼她一声四小姐，不过是因为殷家人丁不旺，殷大元帅又不是个好女色的，估计殷家也就那几口人了。不过其他府邸则是不同，如同周湘湘是御史府的三小姐，却是算不得同辈的排行。她头上还有两个姨娘所出的姐姐，年岁相差都不大，一个已经订了人家，过年就要出嫁。另外一个则是在相看，只不过到现在还没什么好动静。除此之外，周湘湘底下还有三个庶出的妹妹，最小的才三岁，最大的十岁。她此次过来，除了那个没相看好人家的庶出姐姐之外，带着的便是那个十岁的庶出妹妹。 “臣女见过王妃！”周湘湘板着脸带着人给桑落见礼。 桑落有些想笑，周湘湘每回看到她都不是特别高兴，心里指定在想能远离就远离。不过等有外人在她倒是要好几分，反正现在都知道她们两人要好，要是一副别扭样，说不定那些嘴碎的又会在背地里胡乱猜测什么乱七八糟的！ 相比之下，她那位庶出的姐姐就要热切的多，恭恭敬敬的给人见了礼，声音也是娇软的很：“臣女叩见王妃！” 桑落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起身亲自将周湘湘扶了起来，笑道：“湘湘，你我私交笃定，何须这等虚礼？” 周湘湘垂眉敛目，听似恭恭敬敬的应道：“王妃仁厚，臣女铭感于心！不过礼不可废，臣女不敢逾矩。”所以，这么宽厚的王妃，麻烦您以后别再刻意的亲近了成不成？ 桑落笑眯眯的牵着她的手，看似温和实则不容拒绝的扯着她到一旁坐下，这才笑道：“湘湘这么说我可是要伤心了！就算成了王妃，可这也不影响你我的交情不是？还是说湘湘这是不想再跟我交朋友了？”想跟我撇清干系，门都没有！好不容易才把周家拉下水，现在你想跑都已经晚了。 周湘湘咬牙切齿，终于破功，使劲的甩开桑落的手，有些懊恼：“王妃多虑了！”实在是不能更心塞了！既然说要伤心了好歹也露出个伤心的模样来，带着一脸笑容说要伤心，这是骗谁呢？ “湘湘不会疏远我那就再好不过了！湘湘，你真好！”桑落一脸的激动，还冲着周湘湘使了个眼色。 周湘湘差点没被气死！ 好什么好？她倒是想要做个坏人，可是能行么？她不过只是御史之女，能跟元帅之女，亲王正妃使坏？ 逗弄了一番周湘湘，桑落心情特别好，这才有功夫去看周湘湘带来的周家庶女。 这一细看，她也算是知道为何周家的这个二小姐到现在都没能说好亲事了。 实在是这个周二小姐周倩倩，长得过于妖艳了。 黛眉如弯月，修剪的仔仔细细，极为好看。她的眼线有些长，杏核似的眼睛也是出奇的好看。那眼尾极为自然的上扬，却平添了几分妖娆之色。若是不笑倒也罢了，一笑起来，波光流转，整个人生生就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妩媚。再加上挺直的琼鼻，花瓣儿似的鲜艳且也天生带着几分笑模样的唇，真真是看起来又妖又媚！ 要说颜色，这样的女子自然是极好的。可是颜色好有什么用？这样的女子，哪怕是个嫡女求娶的人怕也不多。尤其是那些注重门风的，哪个不想娶个端庄的？偏偏还是个庶女，当正房怕是难了。再看她面色红润，穿的也都是极好，想必其姨娘也是个受宠有手段的。所以这位周家二小姐的心气儿有些高，高不成低不就的，也就耽误了下来。 不过算起来她应该还没到十七，不过是嫁人晚一些罢了。 至于那位周家的四小姐周桃桃，见礼行事有些一板一眼的，可配上一张包子脸，怎么看都惹人发笑。 许是看到桑落注意到自己了，周倩倩连忙挺直了腰背，把那点不甘和嫉妒收了回去——不过是个嫡女的身份，让她处处都比不得周湘湘。在这位原本谁都看不起的亲王妃跟前，周湘湘这个迂腐的竟又要比自己得脸——这让周倩倩的嫉妒有些泛滥。 桑落看在眼里却也只当没注意到，周湘湘那么个聪明人，要是连个庶姐都打压不住，那就枉费她这么看重了。 “以往听说御史家的姑娘个个都漂亮的跟天仙似的。原本还不信，只以为也就湘湘长得好看一些罢了。今儿见了二小姐才知道，什么叫做国色天香！”桑落给了一个极高的评价，要真论长相，周倩倩也当的起。 顿了顿，又朝周湘湘笑道：“湘湘，你这个姐姐，倒是长得不比你差。” 周湘湘眼皮子都没抬，皮笑肉不笑的：“王妃谬赞，臣女也就勉强能见人罢了。” 周倩倩却是有些不甘不愿之色！也难怪，她自认为自己的脸长得是最好的，可偏偏周湘湘将父母出彩的地方全继承来了，得了周御史百般疼爱不说，这张脸也是越长越好看。没有嫡女的身份还抵不过对方得宠，好不容易有机会在王妃跟前露个面儿，这周湘湘不帮她不说，竟还说这等话来！ 这是见不得人好，想要断了她的路不成？ 心里想着，面上倒是露出一抹柔婉的笑意：“谢王妃夸赞！不过臣女不过蒲柳之姿，哪比得上妹妹？以往眼界浅，也没得见几人，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有些姿色。没成想，不单比不得三妹妹，再见了王妃，臣女才知道自己成了井底之蛙了！”也不说明是比不上周湘湘什么，只说比不得，旁人以为是姿色，其实说的不过是身份罢了。至于眼界前见的人少，那就是在暗示周湘湘能有现在这般名声不过是因为身份足够了，见的人多了，这才得了这么个名声。至于夸奖的那些言辞，纯粹是在拍马屁了！ 桑落听了也只是淡淡一笑，不过对周倩倩也就冷淡了几分。 ——刚才那些话只是在试探罢了，现在也瞧出这周倩倩完全不如周湘湘，自然无需再费心。 倒是那周桃桃，做事极为认真又恪守礼教，可骨子里跟周湘湘还真有几分相似。逗弄的紧了，这孩子也会忍不住破功。看到那张包子脸上露出焦急懊恼的神色，实在是让桑落身心愉快。 周家姐妹是来的最早的，只闲话一场，不多时景王府的世子妃秦玉和穆安锦就来了。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人来的不少，桑落也就起身，跟周湘湘，穆安锦和秦玉几人说说笑笑的，朝着后花园而去…… 第109章 没遮拦的嘴 亲王府的后花园虽然比不得御花园，可也算是京城难得的好地方。王府的花匠都是先皇赏赐下来的老人了，在照料花草上都有一手。就算现在万物萧瑟，可这后花园仍然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左相府的五小姐贺柔儿死死的捏着手中的帕子，眼前的美景没有让她拥有一个好心情，反而让她嫉恨无比。 凭什么？凭什么连殷桑落那样的废物也能嫁进亲王府？要论姿色，论出身，论才情，她哪样比殷桑落差？明明她什么都不如自己，这一份富贵荣华，她比殷桑落更加应该拥有！ “五姐，你没事吧？”站在她身边的一个清丽少女眉宇间有几分懦弱之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贺柔儿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用得着你来问？管好你自己，别给我丢人就成了。” 那清丽少女吓了一跳，有些瑟缩的想要后退一步，又想起贺柔儿的叮嘱，只得站在原地，神情中满是不安之色。 贺柔儿无比嫌弃的瞪了她一眼，对这个庶出的七妹完全看不上。这次带着她过来，不过是因为府里跟她年纪相仿的姐妹就只有她一个而已。 被瞪了一眼，贺馨儿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贺柔儿不屑的冷哼一声，对贺馨儿这种跟小鹌鹑似的模样显然嫌弃的很。 “柔儿妹妹！”迎面有两个少女并肩走来，人还没走近，就已经先笑着跟贺柔儿娴熟的打着招呼。 贺柔儿抬起头，脸上的笑容略显别扭生硬：“婉姐姐！”太傅府公孙家的二小姐，公孙婉。她身边那个也是公孙家的，不过年岁较小，平时见的倒是不多，一时间贺柔儿还真认不出对方是谁。 公孙婉只比贺柔儿大了几个月，不过相比起贺柔儿总是按捺不住脾气，这公孙婉则是更擅长于人沟通。平日里左右逢源，有的时候就算明知道她只是在拍马屁，可心里就是舒坦的紧。纵然只是个庶出的女儿，可是相比起嫡长的公孙秀的端庄，这个公孙婉则是在这圈子里更吃的开一些。 公孙婉握着贺柔儿的手，笑容欢快又明亮：“柔儿妹妹，这不过才短短数日未见，刚才都差点没认出妹妹来！都说女大十八变，怎的妹妹就能在这么几日就变得这般好看？柔儿妹妹，我可不管，待会儿你可要好好的教教我，这到底有什么诀窍才行！” 明知道这是在奉承自己，可贺柔儿的心里就是觉得无比的舒坦，脸上得意的笑容也有些撑不住了。 “婉姐姐，你就会开我玩笑。这才几日没见？能漂亮到哪去？”贺柔儿半真半假的嗔怪道，“倒是婉姐姐你，又是白嫩了几分。这满京城的，哪个不羡慕姐姐你？” 这话倒是真话，公孙婉的五官并不出色，也就只能算个清秀佳人，在京城里是肯定排不上号的。可是她的皮肤特别的白皙娇嫩，都说一白遮百丑，更何况她原也不是个丑的，这倒是衬出几分特别来了。 公孙婉哪里不知道贺柔儿的小心眼又犯了，一脸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什么？羡慕我？除了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这点皮肤占了便宜之外，还有什么可羡慕的？我倒是羡慕妹妹你呢，天生丽质，羡煞我了！” 说着，还一脸感慨的道：“柔儿妹妹却是不知，我都暗中羡慕妹妹多久了。这么漂亮，又是这么个温婉可人的性子，这天底下怎么就能出了妹妹这么样一个人呢？老天可真是不公允！” 一番感慨，就算是知道她说的没几分真话，可是贺柔儿还是高兴了起来。刚才还有的那么点冷淡，现在已经是拉着人家不放，谈性大起。 又应和了几句，公孙婉才状似不经意的问起刚才的事情：“……瞧着柔儿妹妹似乎有些不开心，是哪个惹了妹妹了么？不如跟婉姐姐说说，虽说婉姐姐是个笨的，出不了什么主意，可好歹能帮妹妹顺顺心气儿！” 不提倒也罢了，说起刚才的事情贺柔儿又觉得满心的怒火翻腾：“还能是哪个？可不就是殷桑落那个……” “柔儿妹妹！”公孙婉的神色倏然一变，连忙提高音量压下了贺柔儿那明显就是僭越的话。压下她的声音之后，有些胆战心惊的朝四周打量了一眼，幸好她们站着的地方比较靠边，没人注意到。不过饶是如此，公孙婉也是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贺柔儿会这么没头脑，她就不会特意过来打招呼了。 这里可是亲王府，站在人家的地盘，直呼亲王妃的名字不提，竟还敢带着那般明显的恨意。这要是万一被人听着了，连带着她这个旁听的，说不定也得吃瓜落。 贺柔儿其实也知道自己僭越了，可是知道归知道，看着公孙婉刚刚还在奉承自己，转脸竟又这般忌惮殷桑落，忍不住又是嫉恨又是不甘。 公孙婉调整了一下呼吸，笑容到底有了一分尴尬：“柔儿妹妹，请慎言！这可是在亲王府，有些话妹妹可千万不能说出来，以免无端招惹祸端。”公孙婉这番话虽然也为了自己着想，可也的确是在提醒贺柔儿。 只可惜，这天底下有的是不识好人心的。 贺柔儿当下就冷笑一声，直接翻脸：“我要说什么了？公孙二小姐这是这都能猜到别人心里在想什么了？都说公孙二小姐巧舌如簧，八面玲珑，这是打算要上赶着去讨好人家了？” 公孙婉都想直接抽自己一巴掌了，知道贺柔儿骨子里是个草包，可没想到这人在这种场合都是这么一副扶不起的模样。早知如此，还凑上来做什么？宁可跟随便哪个府中最不得宠的庶女闲话，也好过来讨好她！ “柔儿妹妹说笑了！”公孙婉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来，眼神还是那么的诚恳，就好似完全没听到贺柔儿刚才在嘲讽她似的，“柔儿妹妹，我才想起应了妹妹要带她去瞧瞧那边的花儿。这大冷天的竟还有盛开的这般娇艳的花儿，着实让人心生欢喜。我们姐妹就先走一步了！”说着，也不给贺柔儿冷脸的机会，拉着颇为机灵就跟上了的妹妹快步离开。 贺柔儿被气了个倒仰，差点扯碎了手中的帕子。心中的愤怒无法宣泄，想要扯下身旁的花儿又怕待会儿被人瞧见了说不清，干脆动作隐晦的在贺馨儿手臂上恶狠狠的掐着。 贺馨儿疼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又不敢叫出声来，只能任由她施为。 贺柔儿一边掐着一边还不干不净的骂着，不过好歹也知道压低了嗓门不敢让人听着。 “贱人……一个废物而已，嚣张什么……这富贵就该是我的，凭什么让你得了……”更难听的言辞也从她嘴里蹦出几个，活脱脱一个市井泼妇。 却没看到身后正是转角处，正好走过来听个清楚的周湘湘和穆安锦几人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桑落倒是勾唇一笑。 啧，这是看上她家闷骚王爷了？ 第110章 打击 “贺五小姐，好些时日没见了，贺五小姐近日可好？”桑落略带嘲讽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的时候，贺柔儿吓的浑身一个哆嗦，差点尖叫出声。 饶是憋住了尖叫的劲儿，可回过头来的时候，仍然能看出她的惊恐和无措。 桑落低笑一声，这倒是挺难得的。跟贺柔儿交手以来，这人向来都要不怕死的先冲锋陷阵，办一些没脑子的事情，而后才会被她逼迫，不得不低头。然后养精蓄锐，等下次再碰面的时候再战！怎么这一次就这么轻易的被吓住了？ “贺五小姐站在这儿，可是喜欢这株牡丹？”桑落也是暗自赞叹这亲王府的花匠有本事，这本该只在四五月份盛开的牡丹，竟是顶着寒风绽放。 贺柔儿再蠢，也知道亲王妃的身份跟元帅嫡女是不同的。在元帅嫡女跟前说几句酸话最多也被当成是小女儿间斗嘴，不合。可要是敢当面给亲王妃脸色看，这个罪名她可是担不起的。 是以心中纵然有再多的不甘，此时也只能低头：“回王妃的话，王府的花儿好看的紧，尤其是这株牡丹，臣女一瞧见就喜欢上了。”天知道，她压根都没注意到身边的这株到底是什么花，不过是顺着殷桑落的话说而已。 桑落笑了笑，眉宇间竟是多了一丝揶揄：“是么？那贺五小姐就好好的欣赏会儿吧！” “是！”贺柔儿暗自咬牙，生生压着内心的怒火。 一旁的穆安锦忽然凑到那株盛开的娇嫩花儿跟前仔细看了半天，这才回头一本正经的提醒：“小皇婶，您可是看错了！这哪儿是牡丹啊，这根本就是株芍药。乍一看一模一样，实际上内里还是有区别的。” 秦玉也是个嘴巴毒的，闻言居然也凑上去看了几眼，这才笑眯眯的应和：“还真是株芍药！果然呐，都说凡事不能看表面，得看看内在才好。这看似花中之王，实际上压根不是，倒是白费了一腔喜悦。” 桑落轻笑道：“左右不过一株花儿罢了，看走眼也是常有的事。毕竟有时被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迷住了眼，看不透本质也是正常的。好了，我们过去吧！”在这儿她不但身份最高，就连辈分也是最高的。她一开口，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反对，也都跟着走了。留在原地的贺柔儿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一张本是俏丽的脸变得无比的扭曲。 芍药和牡丹最为相似，不同的是，牡丹在人眼中最为华贵。而芍药？不过是形似而已，撕开那层外衣，里子始终低了一等。 这是在嘲讽她徒有一张华贵的外衣，实际上永远比人低一等么？ 贺柔儿恨的心肝肺一股脑全嘶拉拉的疼，内心的狂躁让她想要撕碎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想不顾一切的大喊大叫，好肆意的宣泄内心的那种愤怒和不甘。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只因为那些个羞辱她的人，全都是她惹不起的！ 如果，如果站在亲王身边的人是她……如果亲王的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份……如果这份泼天的富贵属于她…… 在羞愤之下，贺柔儿内心涌起的这个念头，却是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了。 桑落可不知道贺柔儿又在痴心妄想自家王爷了，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会放在眼里。嫁给穆战北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他会跟人暗度陈仓。这人有一是一，绝对不会表里不一。不说桑落其实也是相信他的一生只一人的承认，退一步说哪天他要是真的对其他人动了心，也肯定会光明正大的告诉她，而不是偷偷摸摸的。 当然，要真有那一天，他们两人之间也就彻底的拉倒了。 刚才贺柔儿跟公孙婉之间的对话，桑落几人也都听的清清楚楚的。比起战斗力渣五的贺柔儿，桑落现在对这个公孙婉反而更加感兴趣。 看的清形势，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该沾染什么。就算是奉承人，也不会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太低。偏偏八面玲珑的，就算是明白她说出的话仅仅只是奉承而已，可就是忍不住对她一再的妥协。 这样的人要是放在她原本的世界，铁定可以一展宏图。 不过，很可惜，她是公孙家的人。不管公孙秀是否要入宫为妃，哪怕没遭事，这太傅府至少在名义上也是站在康宣帝那一边的。 康宣帝的友军就是她的敌人，这一点，绝对更改不了。 不过这个公孙婉倒是可以利用一二，等机会合适，说不定还真能有用处。所以，趁着现在这公孙婉还没发展起来，稍稍给点帮助，也算是她预支的酬劳了。 后花园中的凉亭周边有一处空处，早已摆放好桌椅。桑落走到主位坐下，其他人自然也都寻了个位置坐下。 坐在桑落左右下首的分别是秦玉和穆安锦，周湘湘坐在穆安锦的下首，而秦玉身畔的那个位置却是空着。 有那么瞬间，秦玉觉得自己都有点坐不住了——落在她身旁的那张椅子上的目光实在是太热切了，连带着让她也有些发烫。 这个位置落在谁的手中，那背后所蕴含的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尤其像是周倩倩这样本就带着那种意思来的人，更是渴望无比。 坐在了那儿，那就意味着得了亲王妃的另眼相看！这样的殊荣，谁不想要？ 桑落的嘴角含着一丝笑意，那笑丝毫不遮掩，有些张扬，还有些让人看不透的邪气。 她就这么直白的，坦然的在众人脸上一一看过，目光落在谁的身上，那人都会心头一颤。努力不让自己的渴望泄露出来，却还要用力抬起头，好让亲王妃能更加看得清楚自己。 贺柔儿心中怨恨，这时候都恨不得要活剐了桑落了，可在桑落看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昂首挺胸。 桑落的目光最后终于落定！ “那位是公孙家的二小姐吧？走近些，让本王妃看一看。”说着，还朝秦玉下首的那张椅子指了指，示意她坐到那儿去。 众人顿时轻抽一口凉气，又惊又怒又是羡慕的看向公孙婉。 而公孙婉，则是一张脸倏然雪白一片…… 第111章 一唱一和 公孙婉的心都揪成了一团，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她是想要为自己搏一个锦绣未来，也的确希望自己能入了亲王妃的眼。可是，这并不代表她想让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出风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傅府的姑娘本就不少，嫡出大小姐即将入宫为妃，其本人更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后边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比她出色的也是比比皆是。公孙婉很有自知之明，她并不得宠，也没有比家里姐妹更加拿得出手的本事。算来算去，她只有一张巧嘴和玲珑手段才能为自己谋一个未来。可是，眼前的局面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 不说其他家的姑娘，就是跟亲王妃交好的周湘湘的庶姐不也是站在一旁没能得到坐在亲王妃身边的资格吗？她一个小小庶女，而且明显还是站在今上身后的太傅府出身的庶女，怎么可能得了这么大的风光？ 桑落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眼底有一丝揶揄之色闪过。 看来她没看错人，这个公孙婉看似爱拍马屁，说起夸奖人的好话的时候顺溜的很。一脸的真诚让人觉得她就是在说真话，半点不掺假。可实际上，这个公孙婉聪明的很。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有小聪明，却不会不自量力的把这点聪明胡乱应用。 这样也好，聪明的人才好用。 “都坐吧！”桑落可没打算现在就把这公孙婉推到风口浪尖上，赐座不过是借此看看她是真聪明还是假智慧。现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就没必要让公孙婉更加打眼了，免得到时候还没用上就先被人给暗中掐了。 见桑落的注意力没再继续放在公孙婉身上，大家也都暗松一口气。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们会忽视，好歹人还在上边儿坐着呢，这就足够让她们眼热的了。 桑落轻笑一声，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张扬：“本王妃今儿请大家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着见天儿冷了下来，各家各府的大小姐们又都是惯来风雅的，园子里过于萧瑟，难保会让大家觉得心里不舒坦。好在亲王府旁的没有，这花花草草的还是不少。本王妃和王爷又都是粗惯了的，这种精细的东西也看不出个好歹来。王爷怜惜本王妃自大婚之后也不曾跟在场的诸位‘好友’相聚过，便允了本王妃邀请诸位过来一聚。也不知道亲王府的景色，可否能入得了各位的眼？” 刚刚坐下的众女立刻又站了起来，齐齐的低头行礼，言语间也有些惶恐：“王妃宽厚，臣女不敢！” 穆安锦咧咧嘴：“小皇婶这般客气，可莫要把人给吓坏了。谁不知道亲王府是旁人不得擅入的？就算是我，统共也不过只来了寥寥数次。小皇叔可是出了名儿的厌烦有人来府中扰他的清净。还是小皇婶面子大，瞧小皇叔为了让小皇婶开心，竟是主动答应让小皇婶请人过来游玩。这次连我和嫂嫂都是沾了小皇婶的光了。” 说罢，笑的露出两颗小虎牙：“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女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却是连忙应和：“是！” 穆安锦笑了起来：“既然知道这是沾了光了，怎么不见你们向王妃谢恩？” 众女忙不迭又向桑落谢恩：“臣女谢王妃恩典！” 桑落呵呵笑了两声，先免了礼，又对穆安锦嗔怪道：“都说了这不过是跟昔日好友聚一聚罢了，被你这一折腾，倒成了是本王妃逼着旁人要记得感激本王妃了似的。在场的哪个不是大家闺秀？她们品性如何，本王妃最是清楚。往日里也没少跟大家接触，她们对本王妃的好，本王妃可是从未忘却呢！你再这么胡闹，往后可是不再邀你过来了。” 穆安锦笑呵呵的，也不见半点生气的迹象：“哪能呢？大家闺秀最是知礼，这一点我知道啊！只是看大家想要谢恩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生怕主动谢恩会被小皇婶怀疑是故意献媚，这才给了机会好让人能开个口。怎么我好心好意的，反倒是要落一身不是了？小皇婶，您这可是冤杀我了！不如您先问一问，是不是这个理？” 桑落还果真顺着她的话看向其他人：“哦？可是果真跟公主所说的那般？”景王府历来低调，先皇为彰显皇恩浩荡，且也因穆战北亲近景王府，穆安锦出生之时便册封她为公主，而不是郡主！ 众女心惊胆颤，被这两人的一番话都闹的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什么叫做对她的好她从不忘记？谁不知道以往她们只会挤兑排挤殷桑落，有几个真上赶着跟她交好了？什么主动谢恩就成献媚？她们一时间尚未从以往的相处模式中走出来，这是压根就忘记要谢恩了才是！ 可现在被这么追着问，她们可敢否认？ 当然不敢！所以，也只能做出一副诚心的模样，应和着穆安锦的话：“是！王妃厚爱，臣女铭感于心。” 桑落笑眯眯的道：“好了好了，本王妃也明白你们的心思了。不过都说了今儿就是聚一聚，也别来这些虚礼了。都快坐下吧，这站着可别累着你们了。” 众女差点狂躁！要说别来虚礼那就早说啊，她们这都来来回回行礼数回了她再嫌弃她们多礼，这到底是要闹那样？ 尤其是她们两人的对话，这完全是在把她们当成猴子在耍弄着玩么？ 有心思细腻又懂得看形势的很快也想明白了，这是穆安锦在为殷桑落出头呢！而殷桑落……好吧，她原本行事就只凭喜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以前是殷家嫡女的时候就是这般，现在成了亲王妃，她有那个资格随心所欲的做事。 当然也有嫉妒心强一些，或是还没摆正心态的。穆安锦本是天潢贵胄，她们下意识的就绕开了她，只满心想着那个原本被她们看不起，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殷桑落，现在竟是这般折辱她们，心中的愤恨难以消解。 桑落看在眼里，只当没看见。 折辱？呵呵，她们很快就会发现，她们实在是太甜了！ 以前她们怎么“招待”她的，她总也得“招待”回来吧！ 仗势欺人？恃功矜宠？日后会落人口舌？ 呵呵，她会在乎？ 再说了，不把她们逼紧了，打狠了，她的计划怎么能顺利往下走呢？ 第112章 荷包 桑落和穆安锦两人的一唱一和，把现场的气氛调动了起来。当然，气氛是好是坏可不是她们两人会关注的。有下人将早已备好的点心和热茶送了上来，这天儿的确有些寒冷，喝了热茶，又用了些点心，整个人都热乎了起来。桑落这才率先起身，说是要领着大家逛逛亲王府的花园和几个有特色的院子。 “亲王府旁的没有，也就只有这几个院子勉强能入各位的眼，诸位就随本王妃各处走走，看看吧。”桑落笑眯眯的说着客套话，又惹来一连串的“不敢”之类的应和声。 桑落的身畔是穆安锦，周湘湘和秦玉。周湘湘最是心不甘情不愿，自是话不多。穆安锦和秦玉就要放得开一些，尤其是穆安锦，说说笑笑的，最为放松。走了没几步，桑落忽然回头，把特意落后想要降低存在感的公孙婉给叫了上来：“公孙二小姐，过来陪本王妃说说话。” 好不容易拉开点距离降低了那么点存在感的公孙婉，瞬间又成了众人瞩目的存在。 公孙婉欲哭无泪，已经可以想见日后自己在公孙家的尴尬地位了。 被冷落，可又碍于亲王妃的面子不能被隔离在外。她苦苦奋斗了这么多年的好局面，瞬间支离破碎中。 饶是如此，公孙婉却也不敢当众驳了亲王妃的面子，只好带着笑容走了过去。 这五人的小方队走在最前方，其余人等，哪怕是跟着周湘湘来的周倩倩和周桃桃，也只能跟随在后，没桑落开口，她们也是不敢凑上前的。 这让周倩倩又是嫉妒又是不满，明明都是周家的人，凭什么周湘湘就能得了亲王妃的眼，而她就不行？更何况她也没要求得到太多啊，她甚至只需要能有机会跟亲王妃走在一起就行了。这对她来说，也已经有了足够可以做文章的资本了。 周倩倩不甘的咬着唇，琢磨着该如何才能让亲王妃对她和悦一些。 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当然也有对桑落避之不及的，纵然她已经是亲王妃，可她们也没想上赶着求人给自己脸色看。比如贺柔儿之流的。 至于周桃桃这样的，则是心态好的很。人有亲疏之心，这是人之常情。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了。更何况，周桃桃年纪虽小，有些事情也是看的明白。她是周家的小姐，再不济，周家也不至于随便说门亲事就把她嫁出去。就算是庶女，周家的女儿也不愁嫁。 当然，二姐除外！周桃桃小心翼翼的收回目光，心里暗道。不过很快又觉得自己太不厚道，这有违母亲和姨娘的教训，连忙敛去所想。 “一直听闻公孙家的几位小姐自小启蒙，除却适合女子的书籍之外，尚且学习圣贤书？”桑落似乎对公孙婉很感兴趣，笑着问道。 公孙婉心知今天是来错了，可事已至此，她也不至于扭捏，坦然也不失恭敬：“回王妃的话，家中姐妹的确也读圣贤书！家祖曾说过，读书，只求明理，明德。女儿家虽是要嫁人，可若是不明理明德，何来相夫教子？” 桑落有些意外的多看了她一眼，看来这个公孙太傅倒是有些想法。还以为教导家中女子断文识字是为了往公孙家的脸上贴金呢！ “公孙太傅果真奇人，让人敬佩！”这话倒是有两三分的诚意。 “谢王妃夸赞！” 桑落笑了笑，道：“公孙二小姐无需多礼！不过是请大家来游园，闲话一场而已，这般客套倒是失了本意。” 她能这么说，可公孙婉也不敢那么做，只道王妃仁厚，恭敬却是不减半分。 桑落也不计较，又拉着她说了一些闲话，对公孙婉这人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是个聪明人，也是个会为了自己的锦绣未来拼一把的人。相比起其他女子，她多了几分狠意。要是能善加利用，这人的作用也能很大。 正说着闲话，眼角余光忽然在公孙婉的腰间掠过，视线倏然一顿。 “公孙二小姐的荷包很是别致。”桑落忽然换了话题，笑着夸道。 其余几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公孙婉腰间的确挂着一个小小的荷包，墨绿色打底，绣着一朵含苞欲放的玉兰花。 虽然精致了些，可也不至于值得夸赞一句吧！ 公孙婉显然也楞了一下，低头一看之后，第一次有些尴尬。 “谢王妃夸奖！不过，这个荷包并非是臣女自己所绣，是别人送的。”她倒是没冒认下来，反而说了实话。 桑落笑了起来：“你倒是个实诚人！不过这绣工倒是别致，也不知是哪家姑娘送的。” 公孙婉停顿了一下，也没隐瞒：“是……贺家的的五小姐，贺柔儿小姐前些时候送的。”这话倒也不做假，只不过当时其实只是贺柔儿被她夸赞了两句心中高兴就顺手送给她的。今儿带着，一来是能衬自己穿的衣裙，二来也是想若是能让贺柔儿看到了，说不定还能让彼此的关系更近一步。只是没想到贺柔儿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让她压根忘记了这件事。现在被桑落夸奖了，她也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桑落闻言并未说什么，只又夸了一句好看。 一旁的周湘湘忽然插嘴道：“臣女看着这绣工也是极好！公孙二小姐，湘湘斗胆，可否借湘湘一观？” 就算自己的祖父位列三公，可是对方的御史的嫡女，又是亲王妃你的闺中好友，公孙婉岂能拒绝？当下就接下那荷包，笑着送到周湘湘跟前：“周三小姐客气了，谁不知周三小姐一手好绣活，时常听母亲夸赞周三小姐，说是三小姐的绣活有灵气。哪像是我们几个，也就能勉强绣个物什罢了，灵气却是半点都无。” 周湘湘浅浅微笑：“公孙二小姐过奖了！湘湘也是瞧过公孙二小姐的绣活的，也是极好，并不比湘湘逊色多少。”说着，看了那荷包几眼，顺手就把荷包送到了桑落的手中。 桑落一边听着周湘湘霸气侧漏的自我夸赞，暗自憋笑，一边已经顺手接过那荷包，顺带领了周湘湘的这份情。 ——这是看出了她对这荷包有想法，这才主动提出要看对方的荷包的。 荷包一入手，那特殊的触感，顿时让桑落笑容一顿，微垂的眸中情绪翻腾…… 第113章 配合默契的试探 抬起头来的时候，桑落已经恢复了正常，笑着把荷包还给了公孙婉。反正都到了这地步了，公孙婉倒是不介意把东西送给桑落来讨个好。只可惜这并非是她自己的东西，再转送似乎有些不好，当下也就作罢。 “王妃不喜欢贺柔儿！”周湘湘直白的开口，完全没半点遮拦的意思。穆安锦和秦玉倒是习以为常，可是公孙婉却是心头猛然一跳。 不管所处的位置有多高，对自己的朋友从来都是纵容的。桑落对周湘湘的确多有算计，可也是真把她当成朋友看待，也不在意她的语气，嗤笑一声：“她那样的人，你能喜欢得起来？” 周湘湘撇撇嘴，倒是没否认她的话。贺柔儿这人太过急躁，又是个急功近利，看不清形势的。这样的人，还的确让人喜欢不起来。 “她比你以前更让人讨厌！”周湘湘说了句大实话。 穆安锦“扑哧”笑出声来：“湘湘，你这么说小皇婶，就不担心小皇婶翻脸？” 秦玉倒是嘴角翘了翘，眼底漾起一层笑意，也没说话。 周湘湘轻哼一声：“我说的是实话！身为亲王妃，理当最有胸襟才是，又怎么会为了一句真话而动怒？” 桑落斜睨了她一眼：“就如你所说的，我这人什么时候有过胸襟？难道你不知道我这人最喜欢斤斤计较，而且睚眦必报？” 周湘湘一摊手：“真要是这样，那我也无话可说。下回你要办我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我也认了！” “肯认罪就好，免得我还得让人打你板子！血淋淋的，看着就倒胃口。”桑落也刺了一句，嘴里说着狠话，可眉眼间笑意浅浅。 “不过话说回来，小皇婶不喜欢贺柔儿也是应该的。”秦玉说道，“小皇婶许是不知道，以前贺家可还是妄想过把自家女儿送到小皇叔身边来呢！不单单如此，当初我跟世子成亲之前，贺家人也同样打过相同的主意。只可惜，贺家野心太大，世子不肯应允。到了小皇叔这儿，干脆都没搭理。贺家的女儿就跟货物似的，哪儿行情好就往哪儿送。我估摸着，他们指定不肯轻易放弃往小皇叔这儿塞人。”说起往事，秦玉脸上也露出一抹厌恶之色。 穆安锦柳眉倒竖：“有小皇婶在，他们敢？” 周湘湘接腔道：“有什么不敢的？王妃是正妃，这不是还有侧妃的位子吗？对贺家人来说，只要能进了亲王府，压倒正妃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能轻易放弃？” 桑落轻蔑的扬眉：“他们要是有那本事能受得住我爹和我哥哥们的怒火，他们可以试试！” 周湘湘和穆安锦秦玉三人憋笑，殷家父子的怒火，还真没人受得住。自古文武大臣就不对付，左相和殷大元帅原本就合不来，左相在庙堂之上更是多次跟殷大元帅对着干，两人的气场完全相斥。这要是贺家真有那胆子把手伸到殷家最为受宠的殷桑落身边来，殷家父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穆安锦感慨：“被小皇婶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希望贺家能做点什么了。”那将是多么恢弘又令人热血沸腾的场面！光是想想就觉得特别的过瘾。 桑落白了她一眼，又轻描淡写的说起来其他的话题。 唯有一个公孙婉，脸上血色全无不说，一颗心早就沉到了谷底，更是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消失在这里。 就刚才她听到的那些，哪一件是她可以听的？景王府的过往，贺家和殷家的对立，贺家被看穿的算计……哪一件，都是她不该听的！ 公孙婉这辈子都没这么后悔过！她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早知如此，她宁可留在府里安安分分的等着家族给她安排一门亲事，哪怕嫁的人地位低一些她也愿意啊！好歹那样她全无性命之忧！现在倒好，想要为自己搏一个锦绣未来，未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就先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用力的掐了掐手心的嫩肉，公孙婉不让自己继续多想下去。再这么悲观下去，不等别人动手，她自己就该先倒下了。 亲王妃不会对自己出手的！甚至于，她恐怕是想要提携自己。 等冷静下来，公孙婉的脑子也终于恢复了运转，很快就想通了。 自己的身份在这几人跟前都是不够看的，占据绝对优势，身在高位的殷桑落等人，又何必用这种小手段来算计她？ 用更直白的话来说，就是她这样一个小人物，也能当得起她们的算计？ 所以，她们几个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话，无疑是在试探自己。或者说，她们想要知道自己听到这些话后的反应。如果她的表现能入得了她们的眼，那么，恐怕她想要的锦绣未来很容易就能到手了。 唯一的前提，怕是要为她们所用，又或者，能拿出让她们满意的东西！ 公孙婉目光复杂的看着身边的四人，以她看人的眼光自然看得明白，这根本不是四人商量好的事情。应该是亲王妃临时起意，而当她做出第一个试探的时候，另外三人就立刻反应过来，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相助一把。 不管是哪一个，这样的默契，这样的信任，这样的心计，无一不彰显着她们的城府和出彩。 而最终的选择权，是特意放在了她的手中。 吃下这香甜的诱饵？又或者，拒绝？ 公孙婉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一时间也是拿不定主意来。心里想着事情，人就不免有些恍惚。桑落看的清楚，也就明白这人是明白过来了。 明白了就好，能明白就说明这人如她所想的，是个能用的。 至于她会不会答应…… 嘴角微微扬起，桑落可不认为一个八面玲珑，巧舌如簧的人会放弃到嘴边的，这么大的一块肥肉。 只要张张嘴，吞下去，她想要的，她所渴望的，很快就会送到她手里。 而她要付出的，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她完全可以承受得起的代价而已。 稳赚不赔的生意，有谁舍得往外推？ 桑落可不那么认为！ 第114章 好竹出歹笋，蠢透了！ 逛完了后花园，桑落又领着众人去了留春居。留春居距离画桑院最近，原本是正妃居住的地方。不过穆战北这人又不是个喜欢按照规矩办事的，左右也只会有这么一个妻子，夫妻两人何必分开住？ 也正是因为本该是正妃的院落，这儿的景色极为精致。也不知先皇出于什么样的缘由，整个留春居只种植着一种花——紫藤！ 浅紫，深紫，蓝紫……紫色层层叠叠，从屋檐，树木上垂挂下来，经过专业的修剪，平添几分深幽。 “真漂亮！”秦玉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梦幻般的紫色，心中满是震撼。 周湘湘几人不约而同的点头附和，的确漂亮的很。就算是贺柔儿这样的人，也被吸引了心神。 其实桑落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被震撼到了，除却满院子的紫藤之外，她其实更震惊于那些老花匠的本事。留春居，果然是将春天的美景给留下来了吗？ 简直要逆天了！ 原本桑落是打算带着她们去其他几个院子走走的，只不过留春居的景色着实过于摄人心神，见众人都是依依不舍的，桑落也就改了主意，就让这些人在这儿待会儿就好了。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她跟穆安锦一唱一和之后，就足以让这些人印象深刻。 ——跟以前一样蛮横不讲理，跟穆安锦这个难搞定的公主关系亲近，再加上亲王妃的身份。她殷桑落就像是一根刺，不管什么时候都在今儿来这里的这些人心里戳着。 而且，也有了一点意外的收获。今天的任务也算是有了额外的收获。 换句话说，她懒得再招待这些人了。就让她们在这儿待一会儿，这些人也都是会看人脸色的。既然是知道不留膳的，等时候差不多了也就该走人了。 贺柔儿盯着公孙婉半天了！好不容易等桑落有了个错眼，公孙婉看景色有些入神，跟桑落她们岔开了几步。贺柔儿举步就走了过去，一把拽着公孙婉就拐了个弯，借着紫藤的遮掩，寻了个无人处说话。 公孙婉被她吓了一大跳，好在忍住了没叫出声来：“柔儿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环境下，公孙婉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惯有的样子。 贺柔儿皱起眉头，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轻蔑之色：“婉姐姐！你倒是好本事，之前还是我低看你了，竟然没想到你表面讨好我，背后居然还跟殷桑落勾搭上了！啧啧，我可真是佩服你的这一手本事。” 公孙婉讶然的瞪大了眼睛：“柔儿妹妹说的这话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懂？我对妹妹好，那是因为你我两家也算是世交。妹妹又比我年幼一些，我这当姐姐的自该多照顾妹妹一些。不过这勾搭亲王妃又从何说起？亲王妃身份高贵，高高在上，又岂是我一个小小的庶女可以高攀的上的？柔儿妹妹怕是有什么误会吧！”这误会可大了不是？还表面讨好她，背后勾搭亲王妃？她算个什么东西？有哪样能比得上亲王妃？ 自抬身价！ 贺柔儿冷笑连连：“果然是好口才，都做的这般明显了还不敢承认？”若非是讨好了殷桑落，又如何能让殷桑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把人放在了自己跟前？贺柔儿压根不想承认，她其实在内心也是嫉妒公孙婉的。 公孙婉再好的忍耐力此时也有些动怒了，贺柔儿完全是在强词夺理，简直不可理喻。 “柔儿妹妹说的话我可是半点都听不懂！亲王妃何等身份？我岂能有那资格高攀的上？妹妹若是不听我解释，那么多说无益，我先走了！”公孙婉的语气也多了一分强硬。她又不是真没有脾气，贺柔儿这人就跟疯子似的，只要她认为是正确的就压根不听别人解释，实在是太烦人了。 她想走，可是贺柔儿能肯？想也没想的就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嘴里说出的话更加尖酸刻薄：“你也知道你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庶女？什么样人生的女儿就是个什么样，到哪儿都是低人一等！” 公孙婉的脸色倏然煞白，眼底终于浮起一丝怒意。 她的姨娘是正房夫人的陪嫁，有了她只是个意外。她不认为那是姨娘的错，更不认为是自己的错。谁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可是，被人当面这么辱骂，她能继续忍气吞声？ 当下笑声也冷了几分：“我是出身低微不假，那又如何？比不得贺五小姐你身份高贵，却仍能得了王妃青睐！贺五小姐可知道为何？就因为贺五小姐自认为身份高于其他任何人，总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实际上在其他人眼中，她贺柔儿只是个跳梁小丑！这话在舌尖来回翻滚了好几回，公孙婉到底还是咽了回去。气愤之下发生口角只是小事，这话要是说出口，那就是真的要交恶了。 可她还是高估了贺柔儿的承受能力！顺风顺水惯了，偏偏在殷桑落这儿连连受挫。这就够让贺柔儿怒火攻心了。现在居然连个出身低微的庶女也敢跟她叫嚣了，真当她贺柔儿好拿捏？ 啪！ 贺柔儿想也没想，直接甩了她一耳光！双目洇出淡淡的血色，眼底有着一丝疯狂。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般跟我说话？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殷桑落来了，她也不敢……”贺柔儿说出的话是她内心最深处，最见不得人的。可此时此刻被愤怒糊住了心眼，哪管说不说得，先发泄了再说。 “哦？就算本王妃来了，也不敢如何？”桑落带着几分冷笑的声音倏然在她身后响起，吓的贺柔儿猛然打了个哆嗦，整个人顿时僵硬在原地。她缓缓转过头，似乎头能听到自己的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在她身后，以桑落为首的众人就这么站着那儿，除了桑落之外，其余之人脸上神情各有不同。可最多的，是对贺柔儿的怜悯，以及一丝嘲讽。 桑落的笑让人有些头皮发麻：“来，贺五小姐！本王妃在这儿听着呢，你快说说，就算本王妃在这儿，也不敢如何？” 直呼王妃名字，以下犯上，在王府嚣张至极，光是这些个罪名，就足以让贺柔儿倒霉了！包括周湘湘在内，简直都忍不住快要同情贺柔儿了。 这么蠢，到底怎么能活到现在的？左相那么个聪明的老家伙，又到底是怎么才会教养出这么个蠢东西来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好竹出歹笋？ 第115章 掌掴 贺柔儿哪里敢当着桑落的面再重复那样的话？可桑落问话她敢不回答？心里一时间也有些膈应，有点不想在桑落跟前低头，憋了半天才干巴巴的回了一句：“王妃恕罪，臣女刚才只是被有些人给气着了，说的话不由心，臣女绝无对王妃不敬之意。”至于这个有些人到底是谁，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桑落冷笑一声，招手示意公孙婉过来：“婉婉，你没事吧？瞧你这脸都肿了，疼么？莲心，去拿一盒上回王爷拿回来的那消肿的膏药来。”这倒不是说假话，贺柔儿气愤之下有些失去理智，那一巴掌的确让公孙婉的脸颊都高高的肿起，鲜红的指痕清晰可见。 桑落这么一说，众人寻声看去，也是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这些姑娘家不管嫡庶，有几个挨过掌掴？女儿家的脸面最是要紧，平时就算犯了错长辈也只会以禁足，罚抄女诫之类的来作为惩罚。 尤其是公孙婉的肌肤本就是出了名的白嫩，这也让她的脸看起来尤为吓人，对贺柔儿的霸道行径多少也有了几分反感。 莲心很快就去取了膏药，桑落亲自替她抹上。公孙婉只觉得脸上清凉一片，刚才的火辣倒是减少了几分。 “谢王妃！”公孙婉垂下眸子，轻声慢语的，再加上那张红肿的脸，让她看起来惹人怜惜。 至于王妃叫她“婉婉”这种事情，公孙婉拼命的遗忘，自欺欺人的权当没听到。 桑落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低声叮嘱了莲心几句，等莲心再次离开之后，这才回头看着脸上尚有不忿之色的贺柔儿，面色倏然沉了下来：“贺五小姐，本王妃今日邀请大家过来，只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贺五小姐在王府之中这般行事，欺凌本王妃邀请来的客人，这也太不将本王妃看在眼里了！本王妃倒是要好好的问一问左相了，难不成贺家的家教就是这样善妒，且上不得台面？” 贺柔儿面色一僵，惊怒之下张口就反驳：“殷桑落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善妒？” 以前两人起口角的次数多了，贺柔儿这人又是个时常嘴比脑子快的，还没意识到，不该说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这下子，众人看着她的眼神中就没几分怜悯，只有满满当当的嘲讽之色。 脑子不够使还敢惹事，难怪会惹祸上身！ 女子善妒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还是高高在上的亲王妃？殷桑落本来也就是个难缠的人，现在当着她的面揭她的伤疤，她能善罢甘休？ 相比之下，这直呼王妃名字的罪名倒是被人给忽略了。 桑落冷笑一声，忽然就上前一步。 贺柔儿正是又后悔又想要硬气的强挺着咬死自己没错，见桑落这动作，下意识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殷……王妃，臣女犯了什么错？您凭什么打臣女？” 这下子连跟贺家最为亲近的孟家姑娘也是想要彻底跟贺柔儿撇清干系了。 人丑点笨点没关系，别看不清形势！看不清形势勉强过得去，可也别上赶着作死！明明嘴里喊着人家王妃，自称臣女，就该明白上下有别！在京城这种天潢贵胄满地走的地方还敢这么行事，这不是找死么？ 桑落闻言还果真停下了脚步，一脸赞同：“你说的对，本王妃还真不能打你！” 贺柔儿心头一松，刚刚魔怔之后她也反应过来了，想先跟桑落低个头。这么多人都在跟前呢，只要能逼得殷桑落不得不先放过她，那么她也就不需要担心了。 可还没等她开口，就被桑落的下一句话给定在了原地：“就你还不配让本王妃动手！宝瓶，掌嘴！” 早就看贺柔儿满肚子怒火的宝瓶气势汹汹的上前几步，抡圆了胳膊就给了还来不及反应的贺柔儿一个响亮至极的耳光。 这还不算完，小姐不都说了要掌嘴吗？一个怎么够？ 于是，宝瓶反手又是一个耳光，连着噼里啪啦打了整整六个，这才停了下来，心中还有那么点遗憾。 她倒是想要多打几下，可小姐之前就说过了，在这种场合惩罚别人的时候不能太过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贺柔儿背后还有个左相府呢，总得给人家留那么点颜面的。 虽然，宝瓶其实觉得小姐动手打了人就没给人留下颜面了。 整个留春居寂静无声！ 大家都被彻底的震住了，谁也没想到桑落居然真的这么狠，敢让丫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的掌掴贺柔儿！ 这这这，亲王妃这是打算跟贺家杠上吗？ 再看看贺柔儿立刻肿起来的脸颊，众人偷偷吞了口口水。 这也太狠了！ 不过，那种隐秘的舒爽感是怎么回事？她们真的没想幸灾乐祸啊！当然，只是偶尔想起贺柔儿以前的霸道行径所以觉得这场面很和谐什么的，她们是绝对不想承认的！ 桑落默默的咽回刚才都到了舌尖上的话，其实她只是想让宝瓶赏贺柔儿一个耳光就够了。谁知道这丫头的动作那么快，她都没来得及开口，她六个耳光都打完了。尤其是打完了之后，居然还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一脸“小姐这就够了您千万要听奴婢的劝现在不是跟贺家翻脸的时候”的模样，她真心服了。 你知道不是翻脸的时候那就别打那么多啊！瞧瞧，这都快肿成猪头了！ 正想着，却听人群外有惊慌的低呼声响起，有人忙不迭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纷纷跪倒一片：“臣女见过王爷！”最先开口的人声音倒是不小，正好刚才都被宝瓶气势汹汹的耳光给吓到了，这儿安静的很。这一嗓子，让众人蓦然回神，纷纷看向来源处。下意识的踉跄着后退几步，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发白的齐齐见礼。 桑落有些讶然的扬眉，这人不是说去军营找殷远之商量事情了？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莫不是是为了这些莺莺燕燕？ 桑落摸摸下巴，默默的盘算着假设男人真是为了这个回来的，她要使用哪几样酷刑！ 有点走神，就没瞧见回过神来的贺柔儿眼底燃烧着的恨意和在看到穆战北之后的那一丝渴望和嫉恨！ 而穆战北的眼里从来只放得下那个爱自己爱到连看到他都会失神的妻子，旁边的那些女子在他眼里都比不上练功用的木桩子！ 于是，当穆战北走到桑落跟前的时候，见忽然有个双颊浮肿，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女子一边哭着一边朝他身上扑来的时候，他毫不怜惜的，完全出于本能的，一把就把人给甩的倒飞了出去。 看着哭声戛然而止，一脸惊愕的躺在花丛中的贺柔儿，众人默默的扭过头。 如同梦幻般美丽的场景都彻底被破坏了…… 第116章 神转折 “王，王爷……”贺柔儿简直要疯了，她明明都算计好了距离，也自信哪个男人都不会拒绝这种投怀送抱的，为什么偏偏到了她这儿就出了岔子？王爷那毫不遮掩的嫌弃算怎么回事？ 不，不对！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定是王爷没看清楚她的样子！对，一定是这样！不然的话，王爷肯定会先让她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她就能把亲王妃苛待的事情说出来。为了自己的颜面和贺家的关系，王爷就算不当面责罚殷桑落，也一定会在事后惩罚她的。而这么一来，她已经被亲王抱过了，再让父亲出面为自己说说话，等到了那时候，嫁入亲王府当侧妃总是可以的。等她进了亲王府，她就不相信凭借自己的手段还笼络不住亲王的心！等到了那时候，哼！ 不得不说，贺柔儿的自信心绝对要强过在场的任何人。至少像她这样连八字都没一撇，就直接脑补着把后续全部串联上的信心，还真没几个人能有。 穆战北目不斜视，径自走到桑落跟前站定。 桑落笑着问道：“王爷怎么过来了？” 穆战北面色有些冷淡，可打量着她的眼底有几分担心。 再看到穆战北身后跟着过来的莲心，桑落顿时明白了，浅笑道：“受伤的不是我，王爷莫担心。” 穆战北眉头微皱，不客气的呵斥：“谁担心你了？自作多情！”说是这么说，可还是又打量了几眼，见她的确没半点伤痕，这才放了心。 桑落对他的口不对心早就习以为常，闻言也不生气。至于这男人这么说会不会让人觉得不给她留情面什么的，她也完全不在乎。她可是巴不得别人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好，她自己知道男人只是在害羞，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她就够了。 不过穆战北的反应看在其他人眼里却成了另外一种样子，众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浮起一个想法！ 王爷不喜欢王妃！ 贺柔儿一察觉到这一点，立刻就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本想再扑过去，可想起刚才被甩开的样子，到底没那胆子，只是扑倒在穆战北跟前，哭的凄凄婉婉。 “王爷！王爷求您为臣女做主啊！臣女不是故意碍了王妃的眼的，臣女，臣女冤枉啊！求王爷做主，求王爷做主……”贺柔儿也不把话说清楚，只口口声声的喊着自己是冤枉的，求穆战北为自己做主。 这是换成任何一个寻常人，不管是不是对她有想法，也不管是不是想搭理她，可出于常情也是该问一句的。贺柔儿也是打着这主意，只要王爷肯开口询问就好，接下去该如何回答，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穆战北能是寻常人？就是当年在先皇跟前，他若是不想开口，连先皇都拿他没办法！一个对他来说还抵不过练功用的木桩子吸引人的陌生女人，他会主动开口跟人说话？ 别做美梦了！ 他甚至连眼神都欠奉，直接问桑落：“出了何事？” 桑落轻哼一声：“在我的地方出手打人，惹我心情不好了，罚了！” 穆战北闻言点点头：“谁家的？” “左相府！” 穆战北也不废话，径自吩咐守在外边的侍卫：“送回左相府！就说是本王说的，日后没事别把人放出来碍了王妃的眼！” “是！”这几个侍卫是跟在穆战北身边上战场的，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直接上前就想要一把拽住贺柔儿的手臂，倒是桑落连忙阻止。 “宝瓶，你带人把贺五小姐送上马车，护送贺五小姐回贺家！”再不喜欢贺柔儿，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毁了她的闺誉。她自己的名声本就不好也不在意，可也没打算为了这种事搭上穆战北的名声。 贺柔儿瞪圆了眼睛被这神转折给彻底的震住了！ 怎么会是这样？王爷不是应该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她可以有机会告状，再让父亲对王爷施压——她可是无意中听父亲说起过今上对王爷忌惮的很，想要拿住他的短处——让王爷退步娶她为侧妃…… 这样才是她预想的，合理的发展不是吗？为什么王爷会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就让人把她送回贺家？这还不算，什么叫做别放她出来，免得碍了王妃的眼？ 明明都是这么简单的话，为什么凑到一起，她有些听不明白了呢？ 这一发愣，她就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被宝瓶带人直接捂住了嘴巴硬生生的就拖了出去，径自送回了贺家。至于穆战北说的那句话，自然也是一字不差的带到了。 被贺柔儿这么一闹，大家的兴致也都败的差不多了，桑落也就让人回去了。当然，她也没忘记让人备了小小的礼物人手一份。周湘湘姐妹和公孙婉姐妹，收到的则是一份比较厚重的大礼。 王府里很快就清净了下来，因为穆战北的神助攻，现在成了亲王妃的殷桑落，在京城各家各府姑娘们心中赫然成了绝对不能去碰触的毒蜂！ 见人就蛰！尤其还有殷家人和亲王在纵容她，这人张狂的都要没边了！ 想跟她作对？想背着她去勾引亲王？先看看贺家五小姐的下场，再考虑要不要那么做吧！ 谁不知道贺五小姐在亲王府闹了一场被直接打包送回贺家之后，贺家人在暗中打探了一番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连夜就把贺柔儿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去，对外一律宣称“忽然疾病，去庄子里休养”。实际上谁不知道这是因为得罪了亲王妃，亲王一怒为红颜，逼着贺家把人送走的？ 桑落很满意，现在外边人可都在议论她。她的名头也有了改变，以前是“殷家的废物大小姐”，现在则是成了“有殷家和亲王撑腰的霸道王妃”。面对宝瓶和莲心的不满和愤愤不平，桑落指出，这是质的飞跃，她个人极其满意！ 不管如何，桑落的目的彻底达成。 转眼就到了康宣帝的四妃入宫的日子，穆战北带着桑落一同入了宫。宴席之中，酒至半酣，却有疾驰的马儿直冲进来。 八百里加急，大沥朝集结重兵，边关告急！ 第117章 暂别 桑落毫无形象的趴在桌子上，叹息不已。 早知道要被“抛弃”在京城，她就不特意树立她恶毒的形象了！ 八百里加急，急报边关告急。桑落当时还特意关注了一下，吴太后和康宣帝的脸色都变了。再回头看看自家那个面瘫王爷神色不动，波澜不惊的样子，她深深的觉得自豪了。 当然，自豪过后她就高兴不起来了。边关的事情太着急，穆战北带着人必须要快马加鞭的赶回去。原本桑落是觉得没关系，以前整整一个月，除了急行军和执行紧急任务，一天只能睡两个小时她也能精神抖擞的撑下来。不过穆战北说什么都不肯同意，她争论半天才想起来现在急行军可是要骑马的，也只能同意了穆战北的要求，留在了京城。现在边关的形势不知如何，穆战北只应允边关稍微稳定一些，再来接她。 原本确定好的行程不得不更改，倒是让桑落也觉得有些失落。尤其是她一人留在京城之中，实在是无所事事。 因为边关告急之事，闹得京城人心惶惶。吴太后当天晚上就病倒了，听说是受了惊吓。桑落回了王府，被穆战北拒绝同往之后，一等穆战北连夜离去，她就连夜请了太医过府替她看病。于是，第二天病歪歪的桑落就去了皇宫探望吴太后。吴太后心思多，虽然的确是受了惊吓，可是现在穆战北离京，桑落在京中，她又如何能放过这机会？也不得不说吴太后着实有些魔怔了，原本的聪明和城府，在遇上桑落之后已经变成了偏执和浮躁。 本来是打算的好好的，借了病，再寻个由头惩罚她一番。谁承想，桑落那病歪歪的样子，挨了训斥也不反驳，只是捂着胸口大喘气。那副样子，就好似一口气要是没提上来就得过去了似的。吴太后七窍生烟，最终也只能厌烦的赶人。 于是，穆战北走了三天，她除了去了一趟皇宫之外，这三天都在府中窝着没动弹。 “……听说四妃入宫之日边关出了事情，圣上烦心公务，没去四妃的宫殿。不过第二日圣上就翻了贤妃的牌子，据说圣上对贤妃很是满意，赐住永和宫。”红芽垂眉敛目的说着八卦，若非语气太过兴奋，桑落都要以为她这是稳当起来了。 不过对这消息桑落倒是扬起眉头：“那看来的确是挺满意的！”永和宫是距离皇帝的宫殿最近的那一个，在没有立后之前，一般只有宠妃才能有那资格住在那儿。 不过也是，贤妃孟芝娘可是出身安平侯府。有一个掌有兵权的娘家，贤妃得宠是必然的。尤其是现在这么一个不安稳的时候。 想起也同样入宫为妃的吴菲菲，桑落嘴角忍不住扬起。 以那个女人的脾气，现在怕是气的心肝肺无处不疼，偏偏还要在太后和康宣帝面前维持着柔弱的小白花模样，估计真快要呕死了。 事实证明，桑落的确是了解吴菲菲的人！ 贤良淑德，没成为领头的贤妃也就罢了。好歹都是四妃，她跟今上自小有情谊，宫中又有太后相帮，得天独厚的条件，比起其余三人，她总是占了先机。可是，她满心羞涩的等着皇帝表哥召她侍寝，为何最后第一个被翻牌子的人，是贤妃？ 吴菲菲一整夜没能安睡，再等天明之后听到康宣帝下旨，贤妃入主永和宫之后，吴菲菲气的一巴掌打在去打探消息回来，她从娘家带来的喜鹊脸上，喜鹊的脸顿时就红肿一片，连连磕头不止。 “娘娘无需动气。”垂眉敛目站在一旁暗中观察了吴菲菲半天，太后赏赐下来的大宫女上前一步，轻声开口，“圣上雨露均沾，身为帝王自该以子嗣为重，娘娘何苦为了这点小事动气？” 对于吴太后派来的人，吴菲菲也只能勉强按捺住怒火，毕竟日后要依靠太后的地方可是不少。 “桥姑姑，本宫心里觉着委屈……”吴菲菲拉着这桥姑姑，眼底有泪花闪闪。 桥姑姑神色不动：“娘娘何必委屈？奴婢来娘娘身边之前，太后也叮嘱过奴婢好转告娘娘一句话。” 太后姑姑还有话让桥姑姑转告给自己？吴菲菲一愣，连忙问道：“太后娘娘说了什么？” 桥姑姑语气丝毫不变，声音却是低了几分：“这哪宫哪院住着谁都是暂时的，最后还是得看，谁的肚皮最争气！” 吴菲菲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猛然明白过来。 是了，皇帝表哥宠爱谁又有什么关系？当初先皇不也只爱元后吗？可最终呢？先皇仍然立太后姑姑为后，太后姑姑更是肚皮争气的很，一举得男！这皇位，到底不成了流有吴家血脉的皇帝表哥的囊中之物么？ 她占据了这么多的先机，如果肚皮再争气一些，一旦她诞下皇长子，她的地位何人能撼动？ 这么一想，吴菲菲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也终于有心情收拾自己，眼巴巴的等着康宣帝的临幸。 好在康宣帝也的确没让人等太久，过后的三日，他一日只去一个宫殿，最后临幸的才是淑妃吴菲菲。 吴菲菲暗自咬牙，不过再转念一想，虽说以前她跟皇帝表哥之间无媒那什么，可这四妃当中，她才是第一个得到皇帝表哥的，这是头一份。这一次虽然是被放在了最后，可这也是因为她跟表哥关系最为亲近，所以表哥才先去了其他三妃的宫殿。 她这么认为的，浓情蜜意之后也是羞羞答答的这么试探着问了。 康宣帝就算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在这种时候自然也不可能真说出来。反正她都想好了理由，康宣帝也就顺势默认了下来。 虽然他其实并不是这么想的。 不管如何，现在宫中也就四妃，又都是将将入宫，相处起来勉强还算和谐。不过吴菲菲到底有吴太后庇佑，德妃公孙秀深谙中庸之道，只做分内之事，绝不管其他事。而良妃贺蜜儿在贺家被贺柔儿压着好些年，也习惯了汲汲营营的生活。在看清楚形势之后，在吴菲菲稍一拉拢之后，也就顺势形成了统一战线，一致排挤孟芝娘。 而吴太后对自己的侄女自然是有心偏帮，虽说现在不至于给孟芝娘什么难堪，可也绝无阻拦吴菲菲暗中排挤的意思。 孟芝娘的日子，开始难过起来！ 第118章 闹心 又过了几日，吴太后大好，桑落的“病”也跟着一起好了。她打算回殷家看看父兄，不过在此之前，只能先进宫一趟去见一见吴太后。 吴太后对她仍然是不冷不热的，不过有四妃在，吴太后倒也不至于对她做什么。 倒是吴菲菲看到桑落，浅浅的挂着笑容，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听母后说亲王妃身子不适，瞧着这脸色确实不太好，难怪这些时日都没看到亲王妃来给母后请安呢！” 桑落漫不经心的扯扯嘴角：“淑妃娘娘这是在指责本王妃故意不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么？”吴菲菲打什么主意，真当她不知道？不就是想着她现在是淑妃，而自己只是个亲王妃，说这话一来是在太后跟前给她上点眼药，二来就是想用身份来比她低头。只可惜，她算错了筹码。 吴菲菲果然有些意外，语气中立刻多了一丝委屈：“本宫怎么会那么想呢？本宫只是觉得，给母后请安是我等小辈应该做的。再者，亲王不在京城，亲王妃多来宫里坐一坐也是好的。” 桑落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淑妃娘娘说的是！只不过本王妃毕竟不是住在宫中，偶尔来陪皇嫂坐坐说说话倒是可以。可若是时常入宫打扰，恐怕是会耽搁了皇嫂管理后宫！毕竟现在陛下未曾立后，皇嫂还得代掌凤印，管理后宫诸多事宜，怕也是没多少闲暇时间的。” 吴菲菲的笑容这下子倒是真有些僵住了。 这也算是被说中了心事，今上中宫无人，这凤印一直由吴太后执掌。现在四妃入了宫，按照以往的老规矩，其实这凤印尽可由四妃，或者是当中选择一两个代为掌管。可是，她们入宫到现在，太后从来就没提起过这个话题。就算她们入宫的时间尚短，可太后连提都不提，多少也让心中有想法的四妃，尤其是吴菲菲有些不舒服。 ——原来她以为入宫之后，太后姑姑至少会让她跟着学习执掌后宫的。 吴太后压下心里的那点不满，淡淡的扫了吴菲菲一眼，不让她再开口，缓和了一下气氛：“好了！亲王去了边关，偌大的一个亲王府可都要亲王妃独自一人管理，也是忙的紧，哪里能成日得闲入宫来？” 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又对桑落说道：“亲王妃若是得闲，那便入宫来陪哀家说说话。你也才刚嫁进亲王府，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或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都是一家人，无需客气。” 桑落笑了笑，在说客套话这门艺术上，吴太后果然是要比吴菲菲强的多。瞧，有心想要插手亲王府的事情，还能把话说的这么漂亮。这要是哪天吴太后真能找到什么由头往亲王府送一个两个人的，怕是要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多谢皇嫂体谅！”桑落笑眯眯的装傻充愣，“不过亲王府的人口少，管家又是先皇赐下来的，最是能干。府里上下又都是吃苦肯干的，有张管家帮衬着，倒也是能勉强上手的。” 吴太后的“好意”被不软不硬的给拒绝了，面上的笑意浅薄了几分：“能上手那是最好的了！不过哀家那小叔子打小就是个嘴闷的，凡事是好是坏全都闷在心里不说出来。不过是个好孩子，亲王妃既然嫁给了他，也该多体谅他一些。就如此次他独自离京，虽说他闷着不肯说，说话也有些冲，不过也是为了你好，你可莫要跟他动气。” 桑落哪里会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不就是穆战北连夜离京那天晚上她起先非得跟着去，那男人嘴笨说不过她，气急败坏之下硬邦邦的往外一个一个的吐字，声音又大了点，想必那些话都传到太后耳朵里了。 仔细回想一下，那男人不过也就是略微大声了些许，只说了“闭嘴”，“你敢”，“不准”这几个字而已。这是被人误会亲王大怒，所以在训斥她么？ 垂首站在后头的莲心敛去眼底的一丝笑意，其实那哪是自家小姐被训斥了？明明是小姐故意在气王爷，小姐说“穆战北你别说话不算话啊？我们说好的事情你敢反悔别怪我翻脸”，然后王爷说“闭嘴”。小姐又说“你敢不带我去我就自己一个人跟着去”，王爷很生气的说“你敢”。两人低声嘀咕了一阵之后，小姐好似被说服了，到底同意不去了，可是偏偏又加了一句“你要是不安全点回来小心我改嫁”，于是王爷气急败坏的怒喝“不准”什么的。再然后…… 莲心连忙挥开脑海里回忆起的不和谐的场面！王爷一脸别扭的抱着笑的一脸得意的王妃，嘴里愤愤的骂着王妃不守妇道，然后羞红着耳朵拉着脸对王妃上下其手的场面，实在是不敢回想。 至于眼前这些对小姐和王爷的感情完全不看好的人嘛…… 莲心有些嘲讽的想着，这些成天只会勾心斗角，在感情上附加利益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小姐和王爷之间的感情是多么的真！ 桑落也不傻，这吴太后的身份摆在这儿，现在穆战北又不在这儿，她也会谨慎一些，免得让人找到从她这里着手去伤害穆战北的借口。而且她的身份也摆在这儿，她只是吴太后的弟妹而不是儿媳，吴太后想要拿捏她也不容易，只要她别蠢的自动把把柄送上去就行了。所以，装傻充愣最好用了，还能顺便气气人，一举两得！ 当下听了吴太后含义深重的这么几句话，她也能笑的轻松自在：“皇嫂说的是！夫妻本该一条心，王爷虽然什么都不喜欢说出来，可也是个疼人的。以往就常听皇婶说穆家男儿个个都专情，先皇也是，对皇嫂也一直都是敬爱有加。王爷不爱说话不假，可私下里也是个会疼人的，想必也是小时候跟在先皇和皇嫂身边久了，认为夫妻就该是这模样了。” 吴太后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 穆家人是专情不假，可是她根本不是先皇的原配，难不成还专情她？可是要挑错处也当真没有，谁不知道当初先皇对她一直都很是敬爱！只是感情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先皇对她再好也掺杂着利益关系，在他心里，恐怕只有元后才是他真心敬爱着的那一个。 心里气的不行，吴太后也不想再跟桑落胡缠下去，只是顺势轻轻抚了抚额道：“哀家有些乏了，尔等也先回去吧！亲王妃，得闲的时候多进宫来陪哀家说说话。” 桑落也就顺势起身，笑道：“是！皇嫂多多保重身体，臣妾告退！” 吴太后只摆摆手，示意她离去就好。 实在是看着太闹心了…… 第119章 太后的思量 等桑落走后，贤妃孟芝娘几人也都起身告退，唯独吴菲菲留了下来。 一等人都走后，吴菲菲才撅着嘴，有些不依的靠在吴太后身边：“母后，您瞧她那副得意样，实在是太气人了！您为什么不好好的训斥她一番呢？您可是太后啊！” 吴太后有些头疼的看着她，恨铁不成钢：“菲菲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笨？枉费哀家教了你那么长的时间，半点长进都没有。你，你这是要气死哀家啊！” 吴菲菲连忙抱着吴太后的手，委委屈屈的撒着娇：“母后，菲菲怎么会想气您呢！只是那个殷桑落实在是太气人了嘛！” 吴太后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是心疼的紧。见她这副模样，明白是顺风顺水惯了，遇上殷桑落这么个让她不顺畅的，一时间让她放下也难，只好从头教起：“你看今儿她进来到离开这段时间，德妃她们可开过口？” 吴菲菲一撇嘴，对德妃孟芝娘一直都记恨在心，自是不愿提她：“那是因为她们没有母后您撑腰，又是胆小惯得，有话也不敢说出口。” “那是因为她们聪明！”吴太后又被她一句话给气到了，“你怎么就这么笨？怎么不好好的想一想，那殷桑落现在是个什么身份？” 吴菲菲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撅着嘴咕哝道：“不就是个亲王妃吗？您是太后，我是淑妃，难道还比不过她么？”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这个亲王妃，现在对咱们来说有多重要！”吴太后叹了口气，对吴菲菲的不开窍有一丝失望。 吴菲菲愣了一下，忽然灵光一闪：“母后是指，边关？” 见她好歹不至于蠢到极致，吴太后的脸色这稍微缓和了一些：“正是！边关告急，你以为为何亲王要连夜奔赴边关？不过是因为西北边关，只有亲王在那儿镇守，才会万无一失。这么些年西北虽然纷争不断，却无大战爆发，天武更是寸土未失，是因为谁？就算不想承认，可也抹不去事实！你在府中也该听你父兄偶尔说起过，西北边关之所以安然无恙，就是因为有亲王在！在天武百姓的眼中，亲王是战神。可在大沥朝百姓的眼中，亲王就是杀神！现在边关告急，还要多多依仗亲王。若是哀家在这时候对付亲王妃，你以为亲王知道之后会如何？” 吴菲菲到底也不至于是个蠢的没边的，闻言也冷静了几分。 “母后，若是如此，只要亲王在，那就是半分都动不得她了？” 吴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前，的确不能动！至于日后……那且等下去再说。”日后？自然是要动的！穆战北和殷家，迟早都是个祸害！功高震主，现在百姓当中多少人只知战神和军神？明明身为上天之子的陛下，都被遮掩了光芒！这可不行！这天下是她儿子的，这殷家和穆战北现在是他儿子手中的刀，且正是需要的时候。可等日后天下太平，海晏河清，这杀人的刀子，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吴菲菲闻言也只好忍下了心中的那口怨气！ 要是对上的是其他人，吴菲菲也不至于气到失去方寸。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看到殷桑落就无法控制内心涌起的怒火。那种感觉，就好似看到了两世仇人一般！ 不得不说，吴菲菲在某种程度上的确真相了！ “往后看到亲王妃的时候你也要克制点自己的脾气，和善一些。”吴太后又叮嘱了一句。 吴菲菲有些不甘愿的应了一声。 吴太后见状心知她有些抗拒，可又是打不得骂不得的，实在是堵心的很。 这傻丫头也不想想，撇开殷桑落背后的势力不说，单说她是亲王妃，在辈分上也要比她们高上一些。虽说君臣有别，可是穆战北这亲王，是其他那些能随意当成臣子来看待的天潢贵胄吗？以先皇对穆战北的宠爱，他能没留下后手？御前免跪，入宫可骑马，可佩剑……甚至可以说，先皇是希望穆战北把皇宫当成家，怎么舒服就可以怎么来的！更别提当初先皇下的可不是口谕，而是实实在在的圣旨。就凭这，穆战北和殷桑落就不是随便能拿捏的！没听到殷桑落只在她面前自称臣妾，却在她们这些小辈跟前自称“本王妃”吗？这可都是先皇给的赏赐，连她这当太后的都没资格去多嘴说一句！ 又提点教导了她一番，吴太后也索性让她回去了。好在现在这后宫里还是她说了算，这日后慢慢的提点，总是能教会的。吴太后这般自我安慰着。 再说桑落出了宫后先回王府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带着紫苏刚做好的点心，直奔景王府。 一早就送了帖子过来，桑落到的时候穆安锦和秦玉两人都等了半天了。桑落来这儿是为了跟老王妃说一声，她要回娘家。 要她说，这嫁了人的确麻烦多。哪怕抬脚就能到的娘家，在回去之前还得跟婆婆先报备一声。她没婆婆，不过老王妃被穆战北当成自己唯一的长辈，她就直接来这儿说一声了。 老王妃一等她说明来意，顿时就乐了：“这倒是奇了，你这丫头居然还能记住这种事情！我还以为这山中无老虎，你这泼猴要当大王，什么事情都要可着自己的脾气来了。这般乖巧，可真真是让人惊奇了。” 桑落喝了口茶，笑眯眯的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王爷最敬重的便是皇婶您了，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来跟您报备了！谁让您是咱们家的一宝呢？这茶喝着不错，皇婶您快让人拿些给我，正好让我带回去跟祖母一起尝尝。” 见她毫不客气的张嘴就要东西，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老王妃直笑的合不拢嘴：“你这丫头倒是好生脸大，问人要东西还能这般理直气壮的，也不嫌羞！” 桑落满不在乎的又喝了一口茶：“一家人还客客气气的，有什么意思？” 这倒是说到了老王妃的心坎上去了，搂着她一顿心肝的叫。穆安锦被她这种厚脸皮的模样给惊到了，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桑落在景王府待了会儿，又厚着脸皮蹭了饭，这才拿着从老王妃这儿要来的茶叶，径自去了殷家。 一到殷家，来不及跟殷宁之叙旧，直接把手里的一个荷包丢给了他：“二哥，立刻派人手出去查，这样的布料，京城哪儿有售？若是没有出售，那就立刻调查谁手里有相同的布料，最好查清楚来源！” 这墨绿色打底，绣着娇嫩玉兰花的荷包，正是上次在公孙婉那儿看到的那一个！ 第120章 思念一点点 把桑落要求的事情吩咐下去之后，殷宁之这才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桑落也没隐瞒，将她跟穆战北的猜测和所掌握的线索串联起来详细跟殷宁之说了一遍，最后才加上自己的主观猜测。 “……公孙家的二小姐带着这个荷包，当时问了一声，那位公孙家的小姐是个聪明人，当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可她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回府之后就吩咐丫鬟把这荷包压进了箱子底下，再三叮嘱若无她的吩咐，绝对不能再拿出那荷包来。有了她指引方向，这荷包也就很顺利的拿过来了。”说起这荷包的来源，桑落带着些许笑意。这个公孙婉，的确很有意思。要不是因为她是公孙家的人，她甚至都快要动心思把人弄回来给她二哥了。虽说是个庶女不假，要在这儿比论身份的话的确差了那么点。可是架不住她那舌绽莲花的模样，跟自家二哥完全是绝配啊！ 殷宁之嗤笑一声：“这么说起来倒的确是个聪明的！不过落落，这东西恐怕有的人不是一个两个。真要往下查，不一定能查出什么端倪来。” 桑落也知道这一点，只是这种布料是俞家产出的。而那俞先生进京的时候的确是带着一些布匹的，要说他一个布商带着自己特有的布匹进京做生意也是正常。可是，他带来的布匹太有特点，俞家的布很不错，随便找个铺子跟人做个交易，这些布匹肯定很快就能卖出。京城贵妇这个圈子，哪样东西好就能立刻流行起来。一旦流行，其他人也会跟风。换句话说，这布匹要是真的按照寻常模式开始出售的话，那么这些年京城里肯定也是流行过。 可事实是并没有流行起来过，甚至有这种布匹的人都是极少。在大大小小的铺子里，同样也没有见到过。 那么那些布去哪里了？以前从来没见到过的时候，可以当成那只是姓俞的一个幌子，那些布并没有流传出去。可现在见到了，那就只能说明这些布匹，只去了姓俞的想让它们去的地方！ “二哥，先往下查了再说！”沉默了片刻，桑落说道。 殷宁之倒是没反对的意思，又仔细的关心起自家妹妹在王府过的怎么样。 “王府里的那些奴才有没有刁难你？吃的还习惯吗？住呢？不行，现在那家伙没在京城，局势也不是太好，你要不还是搬回来住一段时间吧。反正那家伙离京之前也跟大哥提过，要是有个万一就让你先回殷家。”殷宁之的妹控属性全开，絮絮叨叨个没完。 桑落有点头疼的看着他：“二哥，王爷什么性子你又不不知道。他的王府里，能出什么刁奴不成？再说了，就算有刁奴，难道我还对付不了？至于吃的，带着紫苏呢，平时也都是小厨房里自己做，哪里会不习惯？那么大的王府我一个人当家做主，能住的不舒服么？暂时还是先不回府了，太后和老王妃那儿还时常得去坐一坐。再说了，虽说都是在京城，可要是搬回娘家住着，那些盯着的人可不就有话说了？” 殷宁之冷笑一声：“谁敢？” “话虽如此，可现在咱们殷家和王爷那边本就地位有些尴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桑落眉梢轻扬，脸上满是嘲讽之色，“这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咱们家呢！更别说咱们殷家这几个人外加王爷，除了我之外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就算他们想要找错处也是找不出半点来。偏偏有我这么个不长进的在，我这一举一动的，怕是全被人看在眼里呢！现在还不是跟人翻脸的时候，还是低调一点为好。”殷家是不怕事，穆战北更不怕！而他们为了自己，主动惹事都在所不惜。可是他们疼爱自己，她不能毫无负担的去挥霍。她可以张扬，可以霸道，甚至可以在太后面前不退半步。可是她不能真糊涂，这要是回了殷家待着，只会给殷家带来麻烦。 殷宁之看着桑落的目光有些感慨，可更多的却是怜惜：“落落懂事了！”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的不爽？妹妹不是应该负责软软糯糯的叫着哥哥，然后一脸崇拜的看着哥哥，等着哥哥为自己揍坏人的吗？怎么他妹妹忽然就长大了？他还以为妹妹可以软萌一辈子的！ 桑落被他的目光盯的有些麻爪，连忙问起生意上的事情。 说起生意，殷宁之终于正常了起来，虽然还是那副温和微笑的模样，可看起来整个人的气势都不同了。眼底的自信和坚定，是桑落很少在殷宁之身上看到的。 “那二哥打算着手做什么生意？”桑落问道。他们在京城的生意涉及很广，却没有专门做哪一样。这样的生意现在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跟殷宁之的想法可是还差了一大截。之前两人就商量过要先专精一种生意，等局面扩大了，基础打稳了，再来考虑发展其他的生意。 “落落觉得，什么人的银子最好赚？”殷宁之反问道。 桑落扬起眉头，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女人和孩子的银子最好赚了！二哥有想法了？” 殷宁之笑了起来：“对！有找到一个有老手艺胭脂匠人，祖传的本事，以前是大沥朝御用的老字号。后来家里出了个白眼狼，正牌的传人被陷害，豁出去求了原本交好的贵人却反被诬陷。心灰意冷之下就来了天武，找了个小地方一窝就是二十来年。现在家里一共就父子两人，开了一家极小的胭脂水粉铺子，卖的贵，种类只有那一两样，父子俩勉强糊口。” 桑落也来了点兴趣：“御用的匠人总不至于这点本事，他们是故意的？” 殷宁之笑出声来：“可不是？到底是从大沥朝逃出来的，两国关系一直都不友好。再者，现在他们没靠山，自然不敢张扬。何况在那种小地方，就算能做出百八十样的，谁买？要不是我的人路过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那对父子在自己的院中研制新胭脂，这还发现不了他们呢！” 又说了些细节上的问题，桑落也没多管。殷宁之是个做事有章程的，既然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她也不需要再插手，免得打乱殷宁之的计划。 桑落也没在殷家留宿，只去老夫人跟前撒撒娇，又一起用了晚膳，这才打道回府。 从喧闹声中抽身出来，一时间竟是觉得有些静的过分。也不知道那个别扭又傲娇的男人怎么样了，算算时间怕也是到了边关了。 啧，男人就是不细心，连报平安都不知道吗？ 桑落有点滑稽的咧咧嘴，无法否认这一刻她的确是在挂念那个面瘫。 与此同时，远在边关的某面瘫面无表情的打了个喷嚏，整个营帐里的将领都惊愕了！ 原来将军也会打喷嚏！ 桃花眼呵呵笑了起来：“这是有人在想将军了！” 穆战北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冷冰冰的呵斥：“闭嘴！” 耳根子有点点发烫，那个又爱他又喜欢粘着他的女人又在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了！这才分开几天，居然就这么思念他！ 这么不懂事的妻子，真是太让人。操心了！ 第121章 各路消息 三天之后，桑落同时收到甲二和殷宁之送来的消息。 公孙婉的荷包的确是贺柔儿送的，可是这布料，却是贺家的连襟孟家出来的。贺柔儿去孟家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孟家姐妹有这么一匹布，觉得喜欢就给要走了。不过贺柔儿也就眼热那么会儿，这布匹拿走之后又觉得不喜欢了，索性就裁下来，描了样子做了几个荷包。公孙婉见到了就顺势夸奖了几句，那贺柔儿也就顺手把这荷包给了公孙婉，这才被桑落给看到了。 桑落原本也是认为姓俞的更有可能是跟吴家和贺家有关系，没想到最后牵出来的，居然是孟家！ 安平侯府孟家！立国之前这安平侯府就是跟着先皇的，穆家也不是草莽出身，原本也是世家。这孟家往上数三辈，也是跟穆家成过姻亲。相比起殷家这样后来才跟着穆家，为穆家打天下的家族来说，这孟家应该对穆家更加忠心才是。 “手握兵权，这心思就大了吗？”桑落轻笑一声，眼底尽是嘲讽之色。 这人心呐，总是填不满的。得到的越多，渴望的也就越多。要是这孟家真有那心思，那可真是有趣了。一边跟敌国勾结，一边就把孟家最出色的女儿送进宫里，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忠心。这是要让小皇帝放松警惕，好方便他们行事？ 转念一想，这可不也是条路子？当初她为何被人选中做那些事情？不过就是因为她身在深宫，身份特殊，只要稍微用心一些，总是能够打探到一些宫外之人打探不到的消息。而且这孟芝娘显然是要比前世的那个殷桑落聪明的多，她要是真出手，想必也更加容易达成目的。 甲二和殷宁之送来的关于这一部分的消息很相似，桑落看完了之后也就暂时扔在一边了。她现在不能去边关，穆战北恐怕要忙碌于战乱的事情，一时间也是分身乏术，这件事可以暂时先搁置着了。 甲二送来的消息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关于吴家，李家和贺家的事情。 四妃中的两个出自吴家和贺家，那贺蜜儿在贺家其实不算受宠，长相比贺柔儿略胜一筹，性子柔弱一些，只是是个立场不坚定，没什么主见的。不过这不管是对康宣帝还是对贺家来说，都算是一个优点。康宣帝不需要自己的妃嫔太过聪明，勾心斗角只会让他厌烦。而贺家则是觉得，一个没主见的女儿才更加的好控制。毕竟她想要在宫里站稳脚跟，就必须要依靠娘家的势力。她没主见，所以娘家人给的意见她才能更加的听从。 相比之下，吴菲菲有太后在庇佑，又跟康宣帝有情意多年，而且吴家还是康宣帝的外家。尤其是两家还有共同的敌人——殷家！贺家算计一番，跟吴家的关系亲近了起来。现在这两家虽说没真正的成为同盟，不过在朝堂之上，两家时常会联手挤兑殷大元帅的次数却是多了起来。 桑落看了这消息只是勾勾唇，这种同盟不过是暂时的，也是最好打破的。只要吴菲菲和贺蜜儿怀上龙嗣，到时候斗的最厉害的也肯定是他们。 至于李家，李学森春闱的时候要下场，暂时也就只是赋闲在家。可李学森的父亲李廉却是升官了，原本李家老爷子拼尽了全力也只让这个没什么能力的儿子成了户部的一个小官员，也不过就是吃着口皇粮，实际上都没什么权力的。可等李学森尚了素阳公主，他在户部的地位就开始节节攀升，现在已经是正四品的户部侍郎。 而李廉的升迁，跟吴家却是没有半分关系。原本李家是要靠着吴家往上攀爬，自然是有心交好。现在自觉身份不同了，除了李学森之外，李家这一窝子好高骛远又自觉读书人高人一等的货色，对吴家也不免轻慢了起来。尤其是素阳公主还有意无意的透了口风，说李家也有机会把女儿送进宫里去。就算不能立刻封妃，可也不是没机会往上爬。这么一来，李家人更加的得意。为此，吴瀚连着几次找李廉，李廉居然都没给个好脸色。吴瀚当面一副包容模样，实际上气的把李廉撕了的心都有了。 不管如何，这两家心生嫌隙，对桑落来说也是件好事，至少看戏的次数多了。桑落摸摸鼻子，或许还真得觉得要想个办法把李家的人送一个进宫里去。以李廉的自我膨胀，恐怕以前为了升迁而讨好吴瀚的那些事，现在都成了他引以为耻的事情。而吴瀚当初为拉拢李廉，肯定也是放出了一些香甜的诱饵，换句话说，这李廉怕是知道吴瀚的一些秘密。吴家家大势大，而李廉显然现在有得了康宣帝示意的素阳公主支持，要是李家再有个女儿入宫成了康宣帝的枕边人，这两家的战火，指定会熊熊燃烧起来了。 光是想象一下那样的场面，桑落就觉得热血沸腾。 有了事情可干，桑落也就不再觉得日子过的慢。穆战北在她身边陪伴的日子到底不算长，就算有的时候会禁不住想起这么一个人，可还真不至于会让她思念的茶饭不思的。 说到底，就是感情没深到那地步。 转眼，就到了年节，桑落也开始忙的脚不沾地，就更加没心情去想穆战北了。她自己手里当做嫁妆的铺子有几个，再加上后来陆陆续续购进的，现在她手里的铺子大大小小的，已经有十六家。这还不算她入股的，由鲁飞出面在京城之外购进的铺面。 其中有十来家还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入手的，这年底对账，那些惨不忍睹，乱成一团的账本，让桑落也是头疼欲裂。这还不算，，往年穆战北也不关心这些，年底对账也都只是让张管家瞧上一眼。可现在不同了，张管家知道穆战北对这个王妃有多看重，也知道若是没意外，王妃将会是唯一的女主人。他一个当下人的，还不至于拎不清的要去跟当主子的争夺这点权势。于是，亲王名下的那些铺子的账册，也全部都送到了桑落的手里。 “……”桑落默默的看着张管家刚送来的那厚厚的一摞账册，觉得她有点想吐血，“张管家，这是什么？” “今年的账册！”张管家恭恭敬敬的应道，“这是其中一小部分，王妃您可先把这些看了，而后奴才再把剩下的送过来。往年的账册奴才也全都放在王妃您的书房里了，王妃什么时候想看都可以。至于庄子的出息，年前几天才会送来，王妃您到时候再看也不迟。” 桑落的眼睛黏在了账本上，艰难的开口：“那，张管家，今年王府要对的账册还有多少？” 张管家笑起来的时候那张黑胖的脸一股子的憨厚相：“回王妃的话，不多了！” 桑落心头微松：“那就好！” “……大概还有这样的十来摞吧！”张管家笑眯眯的，往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真的不觉得多啊！ “……” 桑落觉得她不需要抢救了，就让她这么去了吧！ 第122章 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所幸桑落也不是个吃不起苦的，又有莲心和较为细心的紫苑打下手，这些账册在年前那两天也都查的七七八八了。自己的铺子先不用管了，把王府的在京中的各家铺子的管事的都给叫了过来。 桑落也是第一次见这些商铺的管事，等人都到齐了之后，她只站在拐角无人能看到的地方，仔细的观察这些管事的。既然铺子都到了她手里，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总是要看清楚的。 穆战北的个人资产还是很丰厚的，不说其他，今天能来王府的管事的就有二十来个。据说这还只是在京城的铺子管事，其他地方的管事则是在每年六月的时候带着账册进京的。至于庄子，田产之类的，则是在开春前，秋收后，这两个时间段来王府。 这些人大多都是先皇过问过挑选出来为穆战北做事的，也有几个是子承父业，可以说，这些人原本都是得用且忠心的。可是时间久了，穆战北又是那么一个不爱管事的性子，常年在外，哪里会去关注这些。这些人当中也有几个心思不免就慢慢的大了起来，这从态度上就能看出来。桑落至少看到有三个人的神态都不太对，尤其是有一个，眉宇间偶尔竟然还有几分轻蔑和不耐之色。虽然很快掩饰了过去，可桑落还是没错过。 当然，还有几个是老而成精的，眉目不动的静静候着。这样的人桑落反而要更加的关注，这种神色不动的老家伙，对付起来更加的棘手。 约莫半个时辰，桑落的时间拿捏的极好。半个时辰会让没耐心的人焦躁，这时候出面反而会有意外收获。 整理了一下衣裙，桑落这才带着莲心和张管家缓步走了出去。 走到主位上坐下，桑落朝张管家看了一眼。张管家会意，上前一步，笑眯眯的道：“诸位，还不快见过王妃？” 各位管事不管心里怎么想，礼法不可废，自然是恭恭敬敬的上前给桑落见了礼。 桑落摆摆手，淡然勾唇，嘴角挂着一丝浅笑：“诸位管事免礼！本王妃有事情耽搁了，让诸位久等。” 各位管事连忙说不敢，就算不以为然，可王妃是主家，还能解释一句就算不错了，难道还能奢望王妃给他们赔罪不成？ 当然，他们也就只能想想罢了。殷家之女恶名在外，他们可没那福分接受她的道歉。 桑落只当没注意到他们的情绪变化，自顾自的浅笑道：“诸位为王府做事，也是辛苦了！王爷那人最不爱管这些事情，往年都劳烦张管家费心。张管家是先皇指派给王爷的，做事又是尽心，王爷和本王妃都是信任张管家的。不过，既然本王妃接管了王府内务，这些事也只能接过来。当然，本王妃还年轻，不懂之处，仍是需要张管家多多提点。”这话却是对张管家说的！不管如何，张管家都管理了王府这么多年，将王府打理的井然有序。现在她一来，张管家就得将这些权力都交出来。就算他忠心不二，可心里也应该是不舒服的。桑落干脆当面说出来，也算是给张管家全了颜面。 张管家那黑胖脸上的笑容果然真诚了几分，连说不敢，可腰杆还是挺了几分。 张管家的态度摆正了，桑落的态度就更正了，示意莲心将几本账册拿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放，笑意盈盈：“本王妃呢，其实是个最讲道理的。你们都是为王府做事的，做的好，本王妃有奖。做的不好，自该惩罚。这有奖有罚，才能督促着诸位跟着本王妃一同进步，才能让王爷在战场上更加安心。诸位说，可是不是这个理？” 把王爷都搬出来了，谁敢说不是？ 桑落的笑容愈发的清甜：“转眼这可就到了年节了，本王妃让人备好了一些薄礼，人手一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给诸位家中小辈的一些小玩意，诸位可不要嫌弃。” 有稍微聪慧些的，心头都是猛然一震，态度也立刻谦恭了起来，连道不敢，额头有冷汗冒起。 这是在提醒他们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王府的事情，小心祸及家人么？ 见该懂的都懂了，剩下的则是稍显愚钝的是真不懂，还有几个则是充耳不闻，只当没明白。 不过她也不需要都明白！都明白了，她这杀鸡儆猴的鸡，可要去哪儿找？ 笑容不减，可眸色倏然有些沉了下去：“王爷待人最是亲厚，张管家又是忠心从主的，这些年王爷和张管家，应该没为难诸位一星半点吧？既然没有，本王妃倒是好奇，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做出这等事情来！” 一根修长白嫩的手指在桌上的账册上点了点：“张管家，将这几本账本上用来糊弄王爷和本王妃的地方，全都拿出来给人看看！”粮食铺子的生意什么时候差过？竟是用这等手法来糊弄她！嘿，这是觉着她殷桑落她废物之名在外，入了王府肯定要揽权，偏生又是个蠢的，所以做点手脚也不怕她发现吗？ 敢动她殷桑落的东西，也不怕撑死！ “……购进上等粳米一百石，支出合计一百八十两白银……”这下子，张管家的脸色也变了。 天武北部不适合种植稻子，大米的价格也的确一直都不算低。这上等粳米不是一般人家吃的起的，在京城一向都是极为抢手。可就算如此，就算是去铺子里购买，一石上等粳米也不过就是一两银子。更别说这铺子是在种植之处购进的，价格本也要更低一些。 桑落低笑一声：“这位管事的倒是心善的紧！买进来一石要一两多，卖出去却只要一两，这剩下的，可是这位管事的自己倒贴？” 语气中满是嘲讽揶揄之意，那管事的——正好就是刚才被桑落选出来的那个用来“杀”的鸡——涨红了脸，据“理”力争：“王妃，您这是在污蔑！属下家中两辈都为王府做事，忠心不二，王妃您刚来王府就这么对待为王府做事的老人，属下不服！更何况，这些上等粳米是属下好不容易才寻到手的，就算是多花了些银子，那也是在情理当中。更很快，今年铺子也是盈利的，属下自认为有功，属下……”他越说越激动，就好似桑落真的污蔑了她似的。 桑落却是淡淡的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 第123章 我讲过道理？ 桑落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哦？你认为你有功？你功在何处？” 纵然桑落的身份高高在上，可这管事对桑落还是有些看不起。在娘家的时候废物，这到了王府反倒是张狂起来了。可废物就是废物，他自认为也是让铺子盈利了，难不成这废物王妃还真能对他如何？ 闻言当下也丝毫不退，看似恭敬实则倨傲的一拱手，道：“王妃，自从属下家父过世之后，属下不得不弃文从商。不过这是为王府做事，属下也是心甘情愿。这些年，属下也是兢兢业业，从无懈怠之时。虽说这两年的利润略有下滑，可每年为王府带来的收入也上百两！这难道不是功？每年若是遇上青黄不接之时，属下也将库房之中往年剩下的陈米低价出售，为王爷博得好名声，这不是功？” 桑落笑的眉眼弯弯，她说怎么能脸皮这么厚，原来是个读书人？ 不过这书，怕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今年四十岁，三十六岁那年接手的铺子，这一点，本王妃没说错吧？”桑落眉梢轻扬，说不出的肆意。 那管事微微一愣，怎么跟他设想的反应不同？ 桑落也没等他回答的意思，自顾自的往下说：“你六岁启蒙，三十六岁那年接受了铺子当了管事。整整三十年，你连秀才都没考中！莫跟本王妃说你怀才不遇，时运不济。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你没这份运气怪的了谁？你二十三岁那年天武恢复科举，你场场不落，只可惜连个秀才都没中上。所以，所谓的为了王府弃文从商，实际上不过是个笑话。” “你所经营的铺子是王府在京中最大的那一个，卖的又是粮食。这本就是不会亏本的生意，往年你父亲在管理的时候一年至少盈利五百两以上，你偏偏一年只能盈利不过区区百两，也敢自称有功？” “你将陈米出售，确实降价了不说，也的确得了好名声！可你真以为本王妃不知道，这好名声是谁得去了？” 这管事见事事被反驳，也有瞬间的难堪，不过也是不服桑落所说的：“那些百姓愿意念着属下的好，这又不是属下去求来的。” 桑落嗤笑一声：“那你在降价的时候，可曾提过是你主家让你这么做的？”果然说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旁的不行，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倒是玩的挺顺溜。特意把铺子是谁的这个概念给含糊了，让人以为这是他的铺子。然后再给人点好处，这是在用她殷桑落的东西为他买好名声吗？ “总之，属下问心无愧！”这管事有些无赖起来，“何况属下是为王爷办事的，往年连王爷也不曾说过属下办事不利。王妃硬是要给属下按上一个罪名属下也无话可说，不过等王爷回来之时，属下也一定会求见王爷，请王爷为属下做主的！” 桑落扶额，这人书没读出来什么来，怎么人就先傻了？真以为拿王爷就能逼着她退步？也不想想，谁才跟王爷是一家人！ 桑落挥挥手：“张管家，你尽快找个得用的人把这人替下去。”懒得浪费口舌。 张管家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是，奴才立刻就让人去接手。”蠢的没边的人，留着也没用。 那管事的哪料得到桑落竟是直接要把他给换掉，顿时就急了：“王妃，属下不服！您，您怎么能这么做？那铺子是家父给属下的，属下……” 桑落抬手就桌上的那几本账本直接砸到了那管事的身上，眉宇间皆是戾气，冷笑一声：“那铺子是先皇赏给王爷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先皇所赐之物当成己物，你这是想满门抄斩！若非是看在你父亲为王爷忠心做事多年，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跟本王妃说话？前几年的账本本王妃也懒得去查，就今年账上缺失的那些银子一文不差，全都给补上！如此，本王妃还能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的话，你就等着官府上门吧！” 管事的脸色一片苍白，又是心疼银子又是不甘要飞掉的管事肥缺，嘴里只反复念叨着：“这不应该的，属下不服！王妃您不能这么对属下，属下两代人为王府做事，王妃您刚来府中就这么对属下等，属下等心寒啊……” 桑落嗤笑一声：“王府给了你们银子，让你们做事，这便是合作关系。你们有一半是跟王府签过卖身契的，为主子做事那便是理所应当。这些年王府没有亏待过你们一星半点，该给的，从没少给过。你们这些管事，哪家婚娶之时，王府没备上一份贺礼？这样的主家，你们上哪儿找？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年王爷的不管不问，倒是养肥了你们的胃口！今儿本王妃的话就放在这儿，你们若是觉得不合理，觉得本王妃让你们寒心了。你们尽可离去，本王妃绝不挽留！” 这话丝毫不给人留情面，起先众人也是有瞬间的恼怒。可到底都是混迹多年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等冷静下来之后也回过味来了，王妃这是在杀鸡儆猴，这是在敲打他们！的确，他们这些年习惯了王府的不过问，都快忘记他们其实只是为王府做事的管事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就算还有那么点不舒服，可好歹也能按捺住了。 只有粮食铺子的那管事还在不甘：“王妃您不能这样不讲道理，属下不服！” 桑落扬起眉头，眸子里盈满冷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回答：“我能！”因为她是王妃，因为她是主家，所以她能！ 也不管他絮絮叨叨的，桑落的指节不耐烦的叩了叩桌面，声音有些冷冽了下来：“本王妃知道你们心里会委屈，觉得是本王妃咄咄逼人！可就算有委屈那也得憋着，本王妃从来不是善男信女，没那么好说话。做事认真的，就算盈利不高，可本王妃也知道你们是尽力了。这些人，以及精心经营铺子之人，本王妃都会拿出利润的一部分，给予不同额度的奖励！往后也是如此，只要尽心办事的人，本王妃绝不会委屈了你们。可若是办事不利还敢振振有词为自己开脱的……那就别怪本王妃心狠！” 目光扫过，见众人脸上喜愁不定，可看得出刚才这些话他们都听进去了。 今天的目的达到，这只“鸡”杀的不错！ 桑落心满意足的起身离去，没走两步，刚刚回过神来的那管事厉声大叫起来：“王妃，王妃您不能走！您，您这是不讲理，您不能这么对属下！属下是王爷的人，属下……” 桑落蓦然回头，嘴角的冷笑阴森可怖，犹如杀神降世！冷眸横扫，但凡遇上她的目光之人，全都下意识的低头，心惊胆颤。 恐怕以往的传言都不可信，这样的王妃，怎么可能是个废物？ “不讲理？”桑落冷冷一笑，微微扬气的下巴，显得傲气凌人，张扬无比，“本王妃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众人：“……”王妃您这么诚实真的好么？ 张管家默默的擦了一把冷汗，王妃您这么拽王爷知道么？ 第124章 一个字，爽！ 不管如何，桑落的杀鸡儆猴成功的敲打了这些个管事的。再者，就算当时心有不甘，可是等他们回去冷静下来之后也就想明白过来了。 他们这些掌事的自然也不可能一清二白的，多多少少能有点额外收入。以往是因为张管家也收了他们一些好处，只要不过分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怕是那些东西王妃也都看出来了，她只发作那一人，不但是为了敲打他们，恐怕也是在给他们一个讯息。 ——要贪，可以！合情合理，手脚干净点，心不要太大！ 能有丰厚的工钱，做的好还能有额外的奖励，平时还能在合理范围内的贪下那么点，这让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莲心是知道桑落的想法的，可宝瓶知道后心有不甘：“小姐为何要允许他们贪下银两？拿了主家的月钱就该安生做事，哪还能做那种事情？” 桑落满心无奈，怎么就不能聪明一点呢？ 这手底下的人多了，总不可能要求他们个个都两袖清风的给主家做事吧？真要有那种不贪一针一线的人在手下做事，她反而要觉得不安了。真有那种人，要么就是个蠢货，要么就另有目的。这些管事的能被先皇选中，还能一直为亲王府做事到现在，能是个蠢的？既然不是蠢的，真有这样的人那就是别有目的。 无欲则刚，而在合理的范围内贪一点，这是有欲/望的表现，用起这样的人反而更加得心应手。 不过宝瓶既然想不通，她才懒得解释。所幸莲心知道宝瓶甚深，立刻给她找了个活干，宝瓶扭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所以说，心思简单的人最好应付了。 府中的打扫，年节的筹备这些事情都不需要桑落去关心。大年夜，宫中设宫宴，桑落也在受邀之列。仍然是带着莲心一同过去，让宝瓶留在府中负责张罗年夜饭。去宫宴不过是走个形势，填饱肚子就别想了，不如等回府了好生吃一顿。 穿着的衣服华丽繁琐，桑落着实不喜欢这份厚重感。只可惜规矩就是规矩，她也没打算让吴太后他们在这儿挑出她的错处来。 桑落入宫的时候遇上了景王府的老王妃等人，老王妃笑着招呼她过去：“落姐儿，快些过来！” 桑落迎了过去，先给人见了礼：“皇婶，新年好！” 老王妃拍了她一下，笑骂道：“今儿可是还没过新年呢，你就算提前给我拜了年，我也不会给你封红包的。” 桑落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皇婶，甭管早晚，这年都已经拜了，您怎么能不给红包呢？这样的话落儿可就要不依了，您要不给，赶明儿落儿可是要让人多赶几辆马车上景王府去了。” 穆安锦一愣：“小皇婶为何要多赶马车去景王府？” 桑落得意的睨了她一眼：“可不得多赶几辆？到时候我看中了什么东西就可劲的往咱们自己王府划拉，我这不是合计着景王府的好东西太多了，这一辆马车可装不下。” 扑哧！ 穆安锦和秦玉都被她这副无耻的态度给逗乐了，老王妃更是笑的合不拢嘴，直点着她的额头说她作怪。就连一旁的景王和世子也是嘴角轻扬。之前虽然从老王妃和秦玉她们口中听闻一些桑落的事情，不过也一直没什么接触，最多也就只有一个笼统的概念。今儿这短短的相处，倒也让他们对她改观不少。 老王妃是真的疼爱桑落，就是瞧着她这副贪心又厚脸皮的模样也是觉得好的不得了。连儿子儿媳都不要了，一路拉着桑落边走边说，还有穆安锦和秦玉这两个相熟的，轻声慢语的谈笑着，转头也就到了设宴的河清殿！ 进了河清殿，有已经到了的皇亲国戚见了老王妃过来，连忙过来见礼。老王妃现在可是穆家辈分最高的那一个，连太后可都要小上一辈。 这大过年的，老王妃的态度也要比平时和善的多，笑着一一应了，这才在众人围绕下走过去先坐下。 说是宫宴，其实也算是家宴的一种。最上首的位置自然是属于太后和康宣帝，老王妃则是能上半阶，也就是在太后下首。康宣帝的下首本该是穆战北的地方，不过穆战北不在，就该由景王坐下。也不知道负责此次宫宴的吴太后和四妃是怎么想的，竟是把地方硬是指给了桑落。 桑落眉头轻皱，却是一口拒绝，说的冠冕堂皇，义正言辞：“景王乃是兄长，本王妃岂能越过兄长去？再者，本王妃年纪轻，第一次参加宫宴怕有礼数不周之处，还指着老王妃能提点一二。”说罢，也不管那太监脸色有多难看，自顾自的到老王妃的下首坐下了。 不管如何，桑落这一番话说的没半点错处。那太监也看出了桑落的坚定，再说。他也不过只是奉命行事。亲王妃都拒绝了，他一个当奴才的还能反对不成？先这么着吧，总不能在这当口得罪了亲王妃。这么想着，先命人往太后那儿先送了信儿。 不管这里的人以前是否看得上桑落，可现在桑落的身份摆在这儿。就算是乐阳公主几人，看到跟他们自己的子女差不多年纪的桑落，也得恭恭敬敬的见礼，叫上一声小皇婶。是以除了老王妃之外，桑落这儿也是人来人往的，能来这儿的基本上都来给桑落见礼了。 桑落这“小皇婶”的谱还是摆的挺足的，只是在看到笑颜郡主这种跟她年纪相仿，却比她小了两辈的人的时候，她嘴角有点抽。 穆战北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拖后腿了，这是硬生生把她给叫老了啊！ 不过，等素阳公主领着李学森过来给她见礼的时候，桑落的心情就立刻好了起来。 虽说辈分乱了点，可是看着明明依附着殷家却还要在背地里算计殷家的李学森低下头，恭谨的给自己请安。桑落看的清清楚楚，在李学森跟着素阳公主叫出那一声“小皇婶”的时候，他整张脸都扭曲的成抽象图了！ 桑落暗搓搓的爽到了，满意的给穆战北点个赞！ 辈分高，就是好！ 第125章 那你们全家能去死么？ 亲王妃不肯就坐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吴太后手里，吴太后原本正拉着吴菲菲跟康宣帝说话，这一听，面色当时就不好了。 重重的将茶盏往桌上一放，吴太后的语气明显不太好：“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哼，这要是先皇还在，哪能任由亲王娶了这么个没教养没眼色的。” 康宣帝眉头轻皱，有些不赞同的道：“母后何苦说这些？若是小皇叔在京中倒是好说，可小皇叔不在，她……小皇婶……”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康宣帝觉得自己后牙槽有些酸疼，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毕竟也是刚刚嫁进亲王府的，小皇叔一向跟景王府亲厚，也一直把景王当成兄长，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 又朝吴菲菲看了一眼，康宣帝提醒道：“母后，中宫无人，四妃又是刚刚入宫，对这些事情本就不清楚，还需要母后多多提点才是。若有母后看着，定不会有这等尴尬事情发生。这日后还是要劳烦母后多多上心，切莫再发生相同的事情。”此次宫宴由太后带着吴菲菲和贺蜜儿筹备的，这便是在暗示吴菲菲等人办事不利，思虑不周了。 吴菲菲眼眶微红，吴太后面上略讪然：“哀家这不也是为了皇帝好？皇帝年纪也不小了，你父皇当年在皇帝这年纪的时候，早就有了安阳了。你倒好，到了现在连个皇后都没立下。” 康宣帝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打算？只是立后一事非同小可，总要仔细考虑清楚才是。原本殷桑落入宫的话，以殷家的地位，他倒是可以直接封后。然，这四妃不管是哪一个，以她们的背景，立为皇后总让他觉得似乎要差了一截。 “母后，立后一事事关重大，朕不急！” 吴太后眉头紧蹙：“皇帝，这朝廷大事哀家从不会过问，可这后宫之事，哀家总是能说上话的。哀家也知道皇帝心里有成算，哀家也不逼你，不过你好歹也得给哀家一个准话吧。”皇帝不急，可其他人心里都是着急的，这有多少双眼睛可都在看着呢。 康宣帝沉吟片刻，到底给了个准话：“既如此，母后，皇家以子嗣为重。四妃当中，无论是谁先为朕诞下皇长子，便是朕的皇后。母后以为如何？” 吴太后其实并不满意康宣帝的这答复，她担心吴菲菲不能先诞下皇长子。不过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下来。 总归是想要子嗣昌隆的，不管是哪个妃子诞下龙子，都能让康宣帝的皇位更加的稳固。她虽然有心帮扶娘家，可娘家如何比得过自己的儿子重要？只有她儿子的地位稳了，才能让她的地位更加牢固。而只有她好了，她娘家才能兴旺。 这么一想，吴太后也就拍板：“那就如皇帝所说的这般！”又对四妃提点道，“你们四个也都听到了，谁能为皇上开枝散叶，诞下皇长子，谁便能入主中宫！” 四妃情绪各有不同，却都掩饰的极好，顺从的谢了恩。 吴太后要先带四妃去跟这些入宫的皇亲们先见个面，便带着四妃先行一步，皇帝则是会掐着时间过去。 吴菲菲最得吴太后宠爱，自是上了太后的车辇，左右宽敞的很，多她一个不多。 “母后，您怎么这就答应表哥的建议了？”吴菲菲忧心忡忡，“万一被她们三个抢先了可怎么是好？您不是说过，这嫡长子一定要从吴家人的肚皮里出来，这才能让吴家一直繁荣下去？”她被吴太后悉心教导了一段时日，有了疑问现在也能憋着，而不是直接询问。毕竟是入宫为妃，已经不能跟以往那样，但凡有疑惑就直接询问皇帝表哥了。 吴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那你就争气点，早些怀上龙种不就好了？”真说起来，菲菲承恩泽的日子可要比其他三妃早了许多，怎么就能没半点动静呢？ 吴菲菲有些不高兴的撅起嘴：“我也想啊！可是表哥这都好几日没去我那儿了，就算我想要怀上，光靠我一人怎么能够有？” 吴太后叹了口气：“你啊，别总跟以前那样耍小脾气。以前你是皇帝的表妹，现在是他的妃子，身份不同，你也该改改性子。要说，你跟皇帝有自小的情意，本该是最能让皇帝挂心的才是。瞧瞧你现在这模样，没得让哀家替你/操心。” 吴菲菲郁卒的垂下眉眼，眼底有几分阴翳之色。 怀上龙种怎么就那么难？她母亲当年嫁进吴家之后，头个月就开怀，第二年就诞下了长子。女人有了儿子才能立身，这可不是真就那样？母亲有了大哥之后，心里就镇定下来，孩子才能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同样都是父亲的女人，有几个姨娘急着生下孩子来争宠，可成天勾心斗角，心思不宁的，最后还不都成了不下蛋的母鸡了！ 就说姑姑吧，当年入宫的时候不也只能伏低做小，对最得先皇疼爱的亲王百般宠爱？后来还不是因为有了表哥，这才腰杆直了！本来以为姑姑是最能体谅，最会帮她的人，可瞧现在，还不是得靠自己。 想起现在在表哥跟前最得脸的贤妃，吴菲菲眼底有狠辣之色掠过。 皇长子只能从她肚皮里出来！其他人？呵呵，别说她们还没怀上，就算比她先怀上了又能怎么样？这怀上了，也得看生不生的下来！ 跟在太后后边的车辇里，贤妃孟芝娘绷直了腰杆，眼睑微垂，如小扇般的睫毛微微垂下，洒下淡淡的阴影。 皇长子吗？孟芝娘嘴里泛起苦涩滋味，一只手无意识的轻轻拂过肚子。 到了河清殿，众人又纷纷来给吴太后见了礼。吴太后倒是没拿乔，只说这是家宴，无需多礼，甚至还领着四妃，给老王妃见了礼。 见了太后，桑落也不能当做没看到，礼节妥帖的给太后说了新年贺词。不过就是选些好听的话祝贺一番罢了，反正也不会少块肉，桑落一点都不吝啬。那好听的话顺口就来，直让听惯了翻来覆去只那几样吉祥话的太后听的一愣一愣的。 “亲王妃可真会说话，这些吉祥话可都是以往没听过的呢！”吴菲菲浅浅微笑着，轻轻柔柔的给桑落上点眼药，“母后，待会儿臣妾可是要跟亲王妃多亲近亲近，学学该怎么说吉祥话。不过想想殷家的老夫人倒是好福气，可不用跟臣妾娘家的长辈似的，每天只听那几句话，耳朵都得听生茧子了。”先说吴太后也没听过，再提自己娘家的人，顺带夸一夸殷家老夫人好福气，换句话说，这就是在说桑落以前进宫给太后请安却是连句真心诚意的吉祥话都不说，这是在贬低吴太后呢！ 桑落简直想叹气，为了这么几句话都要扯个话题出来不成？难道她说几句吉祥话就真的能实现了？那她想让吴家满门去死，吴家能不能去死啊？ 第126章 赏赐 吴太后脸色未变，只是淡淡笑着看着桑落。在外人跟前，吴太后这点雍容还是可以维持的。 桑落笑眯眯的应道：“不过几句吉祥话而已，淑妃娘娘言重了。早就听闻淑妃娘娘自小博览群书，想必书中也是有不少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看可否细心去探寻了不曾。不过淑妃娘娘有一点倒是说错了，本王妃胸中那点墨水哪够用？不过是想着第一次来宫宴，所以特意让王府的账房先生替本王妃选了几本书，临时抱佛脚的翻了翻，又在府中练了几日口舌，这才能这么顺畅的说出来。”所以能这么巧舌如簧，舌绽莲花是因为她看重太后用心去学了。 吴菲菲这次也注意到了桑落的自称，虽说也听了吴太后的劝，知道以穆战北带给桑落的庇佑，殷桑落的确只需要在太后和皇帝跟前要谦卑一些之外，在他们跟前根本无需有所改变。可是就算知道，她心里也是有些不甘的。打从殷桑落及笄之前就有些压不住她了，反被她连压带损的这么大半年。好不容易自己入了宫，成为妃子，偏偏还要碍于对方的身份不能对她做些什么。这让吴菲菲心中的不甘越发的厚重。 吴菲菲嘴角噙笑：“亲王妃还是一如既往的能说会道！” 桑落笑意盈盈：“彼此彼此！”本王妃一如既往的阴损，你也一如既往的清“蠢”！ “好了，都坐下说话吧！”吴太后淡淡的开口，没打算再让两人继续往下说。 “落姐儿，到皇婶这儿来。”老王妃笑呵呵的招呼桑落，那态度就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刚才双方之间的那点矛盾似的。 桑落冲吴菲菲客套的一笑，老神在在的到老王妃下首坐定。 吴菲菲的笑容略微扭曲了一下，不过到底还是按捺住了。 因为桑落的不配合，位子稍微有些变动。康宣帝和太后在上座，老王妃也在半阶之上。她下首的则是桑落，原本桑落该坐的地方被她拒绝，景王也婉言拒绝，那位子就空了出来。最后景王落座在桑落的对面，其余的人才依着辈分地位往下排。贤良淑德四妃虽是皇帝的妃子，仍然只能排在桑落之后。 对此，在收到吴菲菲那略有不甘的眼神之后，唇角微扬，送了个十足的挑衅目光给她。 没办法，妾就是妾！哪怕是皇帝的妃子，那也就是个身份贵重点的妾而已！一个妾，也敢妄想跟明媒正娶的妻子比待遇？ 吴菲菲本就跟她熟识，哪会猜不透她这是什么意思。当下只被她气的暗暗咬牙，小眼神就跟刀子似的，时不时嗖嗖的往桑落那儿戳去。 吴太后许也是看到了，却并未说什么。只是在尝了一道菜之后，指了指那道白玉鲜鱼羹，吩咐身旁的福公公：“哀家尝着这道菜味道倒是不错，送去让亲王妃也尝一尝。” 要说皇帝太后赏赐菜品倒也是常有的，而且这也算是一种看重的表现。只是殷家嫡女的洁癖性子满京城有名，太后对桑落的事情几乎样样清楚，又怎会不知这一点？将自己常了一口的菜品赏下，这是让桑落吃还是不吃？ 吃，她的洁癖受不住！不吃，那就是枉费太后一片好意。 些个看桑落不过眼的，尤其是吴菲菲和贺蜜儿等人，看着桑落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在等着看好戏呢！ 桑落眼睑微垂，看着福公公放在自己跟前的那道鱼羹，嘴角浅浅的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也难为吴太后这么个高高在上的人，居然用这种小手段来对付她！不过也是，太后也只是尝了一小勺，要说的确是干干净净的。她忽然想起原主的记忆里，前世她入宫之后太后也是这般赏赐过她的。只是那时候原主洁癖太严重，又不是个肯吃亏的性子，也为此跟太后闹起来过。 其实她本人是没什么洁癖的，当初在部队执行任务，有什么吃什么，老鼠之类的不说，有的时候连虫子都能生吃了，还会抗拒被人尝过一口的东西？但是，不抗拒不代表她就要忍受吴太后特意为吴菲菲出头的行为。 “亲王妃不尝尝吗？连母后都说味道不错呢！”良妃贺蜜儿浅笑盈盈。 桑落抬起眼皮，笑了笑：“倒是想要尝一尝，却是没这般好命……太后娘娘，臣妾年幼之时曾有过一次大病，太医说了，臣妾的体质不能食用鲜虾。这鱼羹里为了提鲜却是放了鲜虾的，臣妾不敢尝试，辜负了娘娘一片好心，还请娘娘恕罪！”后一番话却是对吴太后说的！这一点她倒是没说谎，殷桑落的确是虾肉过敏的体质，螃蟹鱼肉之类的没有半点干系，就是不能碰虾肉。 她都这么说了，吴太后还能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康宣帝眉头轻轻皱了皱，对吴菲菲和贺蜜儿的行为都是有些不满。拿起酒盏抿了一小口，眸色微沉。母后自从表妹入宫之后，行事愈发没个度量了。他知道母后的想法，然，他又怎能允许吴家女荣华不绝？吴菲菲不过是用来牵制吴家的，可不是吴家用来牵制他的！ 不过是个家宴，康宣帝也厌烦看着又闹将起来，干脆将自己跟前的几样菜品指了指，道：“将这几道菜赏给四妃！” 身旁伺候着的太监和宫女连声应了，各自端起一盘菜往下送。 吴太后隐晦的看了皇帝一眼，心知他这是有些不耐烦了，也不免有些烦闷。 其实这一次桑落和皇帝也都是误解太后了，她其实真没为难殷桑落的意思，忽然赏赐，也是因为想起现在穆战北在西北边关，连个年都过不上，她心里不得劲，所以才顺带着赏了桑落而已。只是这种见不得穆战北好，可偶尔又会觉得对不起他的想法，她又怎能跟人说起？这点憋屈，也只能自己受了。 京城周边并不产虾，皇宫的鲜虾多是特意从南方送来的。是以康宣帝赏赐下来的也都是以鲜虾为原料做出来的菜品，带着虾子特有的腥气和鲜香。 那淡淡的气味随着端菜的宫女走动而飘散着，良妃贺蜜儿和贤妃孟芝娘同时脸色一变，一股气就这么顶了上来，直接干呕出声。 吴太后乍现的惊喜，吴菲菲的茫然和公孙秀的淡定，最后落在孟芝娘那苍白的，毫无喜色的脸上。 桑落嘴角缓缓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好戏，就要上场了！ 第127章 王爷的家书！！ 贤妃孟芝娘和良妃贺蜜儿在宫宴上犯了恶心，太后立刻命太医入宫诊脉。应诏而来的几位太医轮流诊脉，万分确定之后，这才齐齐跪下，恭贺连连！ 贤妃和良妃各自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吴太后和康宣帝都是大喜，给两位妃子各自赏赐无数。位份虽是不改，可因怀有龙嗣，在两位妃子的月例上是提升了一个台阶，等同于贵妃。 不止是后宫，整个朝堂之上的风向也顿时有了改变。 当时康宣帝亲口说出只要先诞下皇长子就能册封为皇后的话，很快也就经由几个当事人的嘴传进了各自的家族里边。孟家不说，尤其是贺家现在也是心思颇多，自有一番思量和算计。 一心想要成为皇后的吴菲菲和吴家人都有点傻眼了，他们都没有想到，贺蜜儿和孟芝娘居然在同一时间就怀上了！而同时进宫的吴菲菲和公孙秀，却是连半点消息都没有。这让吴菲菲气的几乎要发疯，将自己宫殿里的东西砸了个稀烂之后，又去吴太后跟前哭诉了几次。只可惜事关龙嗣和康宣帝的地位是否稳固，吴太后再疼爱吴菲菲也不可能为她做主。 吴菲菲在康宣帝跟前装委屈，装清纯习惯了，为了这事儿，她又是故技重施，在康宣帝跟前哭了好几次。她也不说是在嫉妒羡慕，只是在康宣帝来她这儿的时候，用委屈的，隐忍的目光看着他，一脸的祈求。殊不知康宣帝现在每次看到她这副委屈的模样，就会很诡异的想起殷桑落的那双明亮的，总是充满勃勃生气的眼睛。原本最让他喜欢的这副娇弱姿态，现在反而让他心里堵得慌。如此几次之后，康宣帝索性减少了来吴菲菲这儿的次数。 相比之下，公孙秀就要从容的多。她本来就是个话少的，也不跟人勾心斗角，每天只窝在自己的宫殿里，绣花，看书，有的时候还自己动手养养花，修剪枝桠。明明花样的年纪，偏有成年人的稳重。康宣帝对她没多少感情，可这副不争不抢又安静的姿态还是让他觉得挺舒服的，到她这儿的次数也就增多了。 这让吴家人和吴菲菲愈发的着急，暗中在算计什么，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这些都是后话，且说宫宴匆匆结束，桑落等人离宫各自回府。到了亲王府的时候，亲王府里灯火通明。人口虽然不多，却也是喜气洋洋，年味十足。 桑落从来不是个小气的，年前让张管家安排下去，府里的下人每人都得了新衣。加上亲王府的伙食又好，这几天又是天天加餐，现在桑落在府里这些下人眼里的地位都快超过穆战北了。 说起穆战北，桑落倒是有点想他了！这是她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新年，身边却是没有家人陪伴。她有那么点后悔，还不如当初咬着牙跟着穆战北去边关算了，好歹身边还能有个人陪伴。 也不知道他在边关的日子过的怎么样，上次送来了捷报，据说边关的形势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小型的战斗时有发生，大沥朝的人在偷袭几次不成反而被反击成功之后，已经老实了不少，风闻还有心跟天武建立邦交。 不过，就算局势稳定下来了，他恐怕也不能过一个好年。毕竟西北边关的物资紧缺，据说能多吃几顿肉就算是不错了，更别想其他了。也不知道今天他能不能吃上一顿热乎的饺子，又或者只能跟平时那样来点萝卜土豆？ 脑补了一下穆战北默默的啃着萝卜土豆的样子，桑落有点想笑，可又有点心酸。 “小姐，王爷来家书了！”刚进了画桑院，就见宝瓶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桑落眼前一亮：“信呢？在哪儿？” 等宝瓶刚拿出来，立刻一把拽了过去，兴致勃勃的就要打开看。 莲心有些苦恼的提醒她：“小姐，您不如先去换了衣裳，再坐下慢慢看可好？紫苏指定已经熬好了姜茶，您也去喝一口，去去寒。” 桑落一想，也是。这一身朝服压的她都快趴下了，还是换了再看也不迟。 等她换好轻便的，又喜庆的衣裳，喝了姜汤，这才捧着手炉，倚在软榻上看起了穆战北给的家书。 看了几眼，桑落就忍不住嘴角有点抽抽。 “……本王一切安好，无需你挂心！”说的谁好像时时刻刻把你挂在心上似的。姐忙起来就立刻把你抛在脑后了好么？ “什么都不缺，无需你多此一举让人为本王托送东西。你女红太差，本王完全没期望你为本王亲手缝制新衣……”王爷你想的太多了，本王妃可是半点都没打算让人给你送东西。 桑落吸口气，觉得有那么点心塞了。穆战北这是在暗示她给他送东西吧？一定是！既然想，那就直接开口不就是了？成天喜欢说反话，难道他不知道她这人最是正直，完全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吗？ 正直的亲王妃抽抽鼻子，继续往下看！ “路途遥远，你可继续留在京城，免得蠢笨的走错路……” “既已嫁给本王，若是有人欺负你，那便报上本王的名号。虽说本王也知道你过于愚蠢，然，本王不希望有人驳了本王的颜面。” “……已为人/妻，便要恪守妇道，莫以为旁人都会与本王一般能容忍与你……”是啊是啊，说的她好像随时都在准备红杏出墙似的。真难为他能那样的包容她了，不然她是不是就该担心要嫁不出去了？ “本王知道你离不开本王，也在思念本王。但是，本王既然已经娶你，那就会对你负责，你无需担心本王会抛弃你。所以，无需时时刻刻都想着本王，本王会很困扰……” 桑落挂着诡异无比的笑容，有气无力的看完了一封洋洋洒洒，用蝇头小楷写了足足三大张纸的家书！ 玛德，这难道是一个正经的王爷会写的家书？这是哪个逗比写的吧！ 写了那么多的废话，说到底不就三两句话就可以概括了吗？ 谁担心他会抛弃她啊？谁又在时时刻刻思念他？两人这两地分居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他到底有什么可困扰的啊？ 这种家书，简直不能更虐心了！他真该庆幸他现在没在她跟前，不然她绝对忍不住会把这东西拍在他脸上去！ 桑落倒是没发现，她难得因为年节这么重要的日子而浮起的那点阴郁，在看完这封让她气得半死的家书之后，早已烟消云散了！ 第128章 想你 亲王府的年夜饭很丰盛，桑落也没拘着人，除了巡逻的要轮流着来之外，其他的人就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还有几个小孩子，桑落给了一人一封红包。 第二天去给老王妃请了安，老王妃见了她倒是高兴，非得留她用膳。桑落婉拒，只推说老王妃今日怕是不得闲，她也不添乱了。老王妃一想也是，今儿来的宗亲怕不少，强留倒是会冷落了落姐儿。还不如等过两天清净一些了，再让落姐儿过来聚一聚便是。 太后那儿也不用去请安了，昨儿太后亲口许的，说是贤妃孟芝娘和良妃贺蜜儿身子重，今年就不需大家进宫请安了。 桑落乐的不去给吴太后请安，从景王府回来之后，早膳用的晚，左右现在也不觉着饿，干脆去书房准备给穆战北回信。 写家书对桑落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活了两辈子，这是她第一次提笔写家书。她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捏着笔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扭头问莲心和宝瓶：“家书，都要怎么写？” 莲心和宝瓶都是齐齐摇头，她们都是没老子娘的孤儿，哪里写过家书？ 桑落叹了口气，只好搔搔头，按着自己的想法写了起来。 她就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比如各个铺子里的管事做事失了分寸被她罚了，比如给太后请安，太后没见她，她就直接走了，惹得太后大怒。比如因为穆战北所以现在辈分太高了，感觉自己被叫老了。再比如年节去给老王妃请安的时候，老王妃给了她满满一荷包的金豆子和其他贵重的东西。 觉得自己没写什么东西，可是等停下笔的时候，她讶然的发现居然写了满满的四张纸了，居然比穆战北写的还要多！ 桑落控制不住的想着，以穆战北这家伙的德行，下次回家书的时候，肯定要嫌弃她絮絮叨叨的没完，浪费纸张，还满是废话。 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又低头加了几句。 “……王爷定要好生保重身体，如若不然，本王妃这般出众之人，定不愿留在会让自己受伤的莽汉身边！”唔，估计这句话会让那家伙气的口不择言。 想了想，又在署名之前，添了两字。 “想你！” 晾干墨迹的时候，桑落看着那小小的两个字，笑的恶意满满。 那个别扭的家伙，恐怕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就会耳根子都红了，然后面无表情的焦躁的来回走动，最后再气愤的责骂自己不知廉耻，连这种羞人的话也敢说出口吧？光是想想那个场面，她就忍不住身心愉悦！ 啧，越是想起那家伙，她对他的思念就更多一分呢！不过也是，好歹也是她来这儿时候跟她关系最亲近的人之一，哪能真一点都不在乎呢！ 将家书安置好，桑落又将穆战北写来的家书翻看了一下，迟疑了半晌，抬头想要问宝瓶和莲心讨个主意。 “你们说，我要不要给他准备些吃的让人送过去？” 也没等两人回答，桑落已经做了决定：“让红芽去大厨房跑一趟，就说下午我要用大厨房。再让紫苏准备一下，要让她给我打下手。”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的要跟那家伙过日子，可好歹她还需要借用他的势力，为他做点小事情也是应该的。 不过桑落的计划没能实行，她几乎忘记了她现在跟太后是一个辈分的，刨除小皇帝不算，乐阳公主，素阳公主，以及笑颜郡主等人，按照规矩，也是应该来府中走一遭的。 不管是不是待见他们，这一下午的，桑落的时间全花在喝茶闲话上了。更别说来的都是晚辈，穆战北又不在府中，她这个新出炉的亲王妃，只能自掏腰包的给出一份份厚重的赏礼。 折腾了一下午，她哪里还有心情去给远在边关的穆战北准备吃的？用了晚膳就早早的歇下了，她可是忙得很。 年初二，回娘家的日子。桑落早早的起身，收拾妥当之后便将从元帅府带来的丫鬟一窝全给带上了，浩浩荡荡的回了元帅府。 殷家就这么一个姑娘，又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这满府上下，除了小李氏那一脉之外，其他人都早早的准备好，就等着自家宝贝姑娘回府了。 一家子人都在老夫人的福寿园里坐着，跟桑落感情最好的殷浅之有些坐立难安的，时不时的就吩咐门外候着的丫鬟去跑腿，备上他忽然想起的，自家妹妹喜欢的东西。那模样，简直是恨不得将桑落喜欢的东西，全都给备上一份，送到桑落跟前来。 殷老夫人和殷家父子完全没阻拦的意思，甚至连殷远之都隐隐有些赞同的意思。自家妹妹出嫁之后，他可是一次都没见过，殷远之也是挂念的紧。 这通做派，却是让小李氏和殷哲殷齐母子心中恨的要命。尤其是小李氏，现在李家不再是以前那个事事都要靠着她的李家了。她也懒得回去看那些个嘴脸，尤其是素阳公主说不上三句话就眼圈发红，一副被她欺负的模样，干脆就留了下来。可是现在她又有些后悔了，殷家的当家主母可是她！大小姐要回来，她难道安排的有失妥当？偏偏殷家父子就好似她这个当继母的不肯好生安排，刻意要委屈了人似的。 真真是半点颜面都不给她留吗？ 殷齐和殷哲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父亲的宠爱，兄长的疼爱，这些他们同样渴望得到的东西，不管他们再努力，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而殷桑落不过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往年他们费尽心机才能让殷桑落做出那么多蠢事伤了父兄的心，从而被疏离。可最后她不过就是做出一副后悔的模样，却能够毫不费力的再次得到父兄毫无隔阂的疼爱。 凭什么？明明他们才是最小的那一个，哪家人不是偏疼幼子的？为何到了殷家，他们再努力再出色，都比不过那个废物？ 真的是，太不甘心了！ 第129章 帝心难测 桑落到殷家的时候，吃惊的发现殷家五兄弟居然都在门口等着！ “大哥，二哥，三哥，五弟，六弟，你们怎么都在这儿？”桑落一脸的讶然，殷宁之和殷浅之会来接她倒是在她预料之中，可是大哥殷远之和殷齐这对双生子居然也会出来，简直让她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是难以置信。 节奏不太对的感觉！ 殷远之伸手扶了她一把，桑落在外边还摆着亲王妃的谱好堵住外人的嘴呢。一进了府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立刻就跟没骨头的软体虫似的，顺势赖在殷远之身上不肯下来。 殷远之的手臂抖了抖，没敢用大力。桑落好歹也是有真功夫的，不依不饶的扣住了殷远之的手臂没松开。殷远之只甩了一下，见没甩开，迟疑了一下也就由着她去了。 桑落面上不显，心里可是得意透了，甚至还有闲心给拼命压着诧异不显露出来的二哥和三哥抛了个得意的眼神。 自家大哥霸气威武难亲近，殷宁之和殷浅之更是自小被大哥揍大的，阴影颇深。现在再看被桑落抱住手臂，冷着脸却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来配合桑落的样子，殷家兄弟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人真是他们大哥？感觉被掉包了！ 桑落也是得意非凡，大哥多难亲近啊！这次好不容易才抓住机会，她能这么轻易放过大哥吗？这要不是今儿穿的衣服不合适，她都想跳到大哥背上，让大哥背着走，也好让兄妹感情更深一些了！ 只可惜殷远之没给她这机会，只是任由她耍了会儿赖，然后就手臂一震，直接把人给甩开了。 桑落瘪瘪嘴，又兴致勃勃的凑到二哥三哥跟前去了。殷远之隐晦的朝她看了一眼，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臂有点空落落，凉飕飕的。 不出意外的，殷齐和殷哲又被有意无意的排除在外了。其实桑落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跟两个小屁孩计较，过了年这两人也不过才十岁而已。可是，殷哲的小白花模样和殷齐的霸道张狂，都让桑落喜欢不起来。尤其是他们俩还有那么一个母亲在，以往也没少算计原主。他们之间除了血缘关系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感情。更何况她回娘家，他们也没露出几分高兴模样。殷齐显露出来的愤恨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冷眼看的清楚，自然不觉得有必要跟他们亲近了。 到了福寿园，桑落一瞧见殷纵横和殷老夫人，立刻就把殷家兄弟给抛弃了。 “祖母！”桑落气势恢宏的在老夫人跟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落儿给祖母拜年了！” 老夫人哪里会料到她居然会来这么一手，顿时吓了一跳：“哎呦你个傻丫头，还不快起来！你现在这都是什么身份，哪能…… ” “祖母！”桑落抬起头，认认真真的说道，“在殷家，落儿是您孙女，不是亲王妃！”所以，磕头拜年是应该的。她还是桑家大小姐的时候，每年过年还都得给家中长辈磕头拜年呢！ 老夫人闻言又是高兴又是怜惜，可一颗心还是舒坦了起来。自自在在的受了礼，这才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送到她手里：“这是祖母给你的，快接着。” 有钱能不拿？桑落高高兴兴的接了过来，又给殷纵横磕头拜年。 等从殷纵横手里接过赏礼的时候，桑落的嘴角抽了抽。大过年的把匕首当成红包送出来，有这样的父亲她也是醉了！ 老夫人被殷纵横的不按常理出牌气的牙根疼，狠狠的瞪了他几眼才作罢。 至于小李氏，桑落只是微微欠身算是行礼了。本就是彼此忌惮怨恨的人，现在不过是看在她为殷家开枝散叶的份上，给她点应有的尊重罢了。更何况小李氏的身份本就不如她，没由来让她堂堂亲王妃去给一个继室磕头。 小李氏哪里会不知道这个理儿？单说当初桑落成亲的时候，穆战北和殷桑落只给过世的生母磕头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往后她是别想再让桑落在她面前低头了。可知道归知道，心里仍然是不舒坦的。 桑落可不会管她的不舒坦，都已经拜了年了，就算不给磕头，可是该收的礼还是要收的。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份，小李氏就算是咬着牙也得大出血一次，给的东西总不能太寒碜了。 殷家三兄弟也都给桑落准备了礼物，大哥最像殷纵横，给的是一把小巧的手弩，桑落很是喜欢。不过被老夫人瞪了几眼，她没敢显露出来。二哥最实惠，给的是银票。桑落没打开看，不过厚度很可观。三哥送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据他自己说是他托人买来的。不过事后殷宁之偷偷告密，这马儿是殷浅之那小书呆用自己呆呆的表象扮猪吃老虎，从别人手里赌赢过来的。殷齐和殷哲年纪小，自是不用送的。 桑落也备了回礼，殷家也不是缺银子的，准备的东西都是亲手准备的。送老夫人的是一副抹额，桑落亲手绣的。虽然绣工一般，不过好在绣东西的时候不至于戳破自己的手指头。绣的又是简单的花色，好歹也能看了。还给老夫人缝制了一双羊毛护膝。老夫人年纪大了，关节不太好，绑上也好让腿脚舒服点。 给殷纵横的则是亲手缝制的衣服，从里到外，一整套。照说她这外嫁的女儿是不太适合这么做的，不过桑落从来不是那种讲究的人，穆战北没离京之前她就着手开始准备了，直到年前才做完。虽然针脚一般，可桑落清楚的看到殷纵横在拿到衣服的时候流露出来的愕然和随之而来的惊喜，心头微微一酸。 连忙又把其他人的东西拿出来，大哥的是她纳的鞋子和腰带。二哥和三哥一人一副露指手套，又分别得了荷包和扇套。绣工着实不怎么样，可也是她精心制作的了。 至于小李氏和殷齐殷哲的东西就要简单的多了，送了小李氏一副头面，双生子则是一人一套文房四宝和一荷包的金银豆子。 ——好歹是亲王妃，该做的礼数她都会做到。 殷齐和殷哲大概也是没料到桑落居然会给他们准备东西，收到的时候也有些愕然。 各自送完了东西，老夫人拉着桑落坐下，这才有空细细关怀她来。 最后说起穆战北来，殷老夫人就顺势问起她是否要去边关。 桑落还没回答，殷纵横却是忽然开口：“边关大捷，现在落儿想去边关怕是不行了，走不了！” 桑落一愣，随即却是明白过来，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 边关大捷，现在已经稳定下来，听说大沥朝有心跟天武缓和关系。小皇帝这是有心卸磨杀驴，担心她也跟着去了之后，没法子拿捏住穆战北了？ 果然是帝心难测！ 第130章 过往 沉默了片刻，桑落就跟没事人似的，说道：“王爷来了家书，这几日要准备些东西给王爷送去。边关寒苦，落儿也不知道短缺什么，该送些什么过去。爹爹也曾去过边关，最是知晓那儿需要些什么，不知爹爹能否给落儿列个单子，好让落儿照着准备？” 殷纵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后缓缓点头：“也好！！” 桑落笑眯眯的谢道：“落儿谢过爹爹！不过爹爹无需急在一时，落儿要给王爷准备衣物，怕是要等上一些时日。”那别扭的王爷申明了好几次“不用”给他捎带衣物，要是真不给他送过去，还不知道这人会气成什么样呢！ “……”殷纵横后牙槽有些酸，其实穆战北不需要穿新棉衣这种话，他很想说出口。 在殷家用了午膳，有老夫人和殷纵横在，小李氏和殷齐兄弟二人倒也老实。一家人也算是气氛融洽的用了一顿饭。 又陪着家人磨了半晌，到底没留下用晚膳。这天色不太好，黑沉沉的，让人心里也觉得压抑。等到了亲王府，刚下马车就看到雪花飘飘扬扬的落了下来。 “下雪了！”宝瓶扬起头，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桑落伸出手，细碎的雪花落在指尖上，有着淡淡的凉意。 门口候着的张管家轻声说道：“往年听跟着王爷去边关的将士说，边关多雪，最厚的时候积雪都能掩盖到成人腰腹处。王爷十五岁正式上战场那一年，边关闹了雪灾。本是贫瘠之地又闹灾，最苦的时候连粗粮窝头都吃不饱。那儿穷的连野物都没有，闹了雪灾粮草不能及时送到。眼瞅着剩下的粮食还不够大家每人吃一个窝头了，才十五岁的王爷让伙头兵把剩下的粮食都给做了，只选了一百人，可着劲儿让他们吃饱。当天夜里就带着这一百人夜袭敌军，对方哪料得到这连路都看不清的大雪天居然会有人来突袭，匆匆忙忙提刀应战的时候，好些人连棉衣都来不及披上。听说那一战，王爷带着那百人小队大败敌军五千人，冻死的，砍死的，被慌乱的敌军自己踩死，误杀的，足足有两千余人！” 桑落听的出神，见张管家停顿了一下，问道：“后来呢？王爷可受罚了？”纵然是为了士兵们着想，然，擅自行动便是大忌。就是穆战北是亲王，可在军队之中，他首先是士兵，而后才是亲王，受罚是必然的。 张管家那黑胖的脸上露出一抹讶然之色，不过很快掩了下去：“受罚了！受罚之后边关的守将又写了折子，为王爷请封了。说来也巧，往常对方五千守军也只是做个样子，毕竟那等天气谁会出战？大沥朝有个宠妃所出的次皇子本是为了往自己身上拉些功劳，本来他呆在大军之中自是安安稳稳，偏生他心高气傲的来了前方，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天纵奇才，也能上阵杀敌。他又是个好享受的，粮草不说，各种吃食和御寒之物也是不缺。混乱中他被王爷一箭射杀，那些粮草也全都归了咱们。大沥朝的将士一听皇子被杀都吓坏了，竟是顾不得这天气就匆匆出战，想要为皇子报仇。最后却反被咱们的将士们给反杀了回去，大获全胜。粮草有了，敌人还吓的不敢再战，王爷犯了军规，却也立下大功。” 他没说的是，当先皇听到这消息之后，当着天下人的面给了天大的赏赐，却在事后来了亲王府，在王爷的房中独自一人坐了许久。他在外伺候，只恍惚听到先皇似乎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就算没功勋在身又如何？朕却只希望他能安稳的在朕视线里待着”。 宝瓶一脸的惊叹：“王爷真是太厉害了！怪不得大家都说王爷是天将转世，专为守护天武百姓的！” 桑落仅有的那点心疼也被她给生生磋磨没了，有些无力的扶额：“先进去再说，杵在这儿吹风呢？” 张管家也是心有感慨，不过他也看出王妃是有些心疼王爷的。主子的事情他不敢管，可王爷是他看着长大的，哪能不希望王爷喜欢的人也能多顾念着他一些？现在瞧王妃这模样，他好歹也是安心了一些。 桑落原本觉着有些乏了，可等到了画桑院，也不知怎的，抬头看着酸枝匾上写着的，笔力锋锐的那三个大字，再想起张管家说的话，一时间竟是觉得有些迈不动脚了。 那个嘴巴硬，心口不一，脾气别扭的男人，其实对她比她认为的更好。在感情上，他有一颗干净透彻的赤子之心！ 大概是受了刺激，桑落反而不觉着累了，带着莲心和最擅绣活的紫夜去库房选了几匹上好的布，又挑了几块完整的皮子，比照着穆战北往年的衣服，开始动手为他缝制新衣。 紫夜绣活好，当初桑落选她当二等丫鬟之前，还让她试了一把。做了个抹额，针脚整齐细密，刺绣精致，还透着几分灵气，最主要的是速度还是极快。桑落想要亲手给穆战北做一身衣裳，也只能让紫夜指导，她则是努力加快速度。虽然，这速度在紫夜眼里也是惨不忍睹。 桑落现在辈分高，除了偶尔入宫一趟之外，就可将时间都耗费在为穆战北准备一应物什之上。制衣累了，便去厨房跟着紫苏学习制作方便携带又耐储存的吃食。大概是因为觉得亏欠了穆战北一些，桑落的手脚利落了很多。竟是赶在元宵节之前，便将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准备了一些吃食让莲心送回了殷家，说是她亲手做的给家人尝尝。莲心回来的时候，便带上了殷纵横特意写好的，穆战北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桑落没打开看，只是将所有给穆战北送去的东西全部都打包好了，这才跟甲二联系了，让他把东西送了出去。 衣物吃食都是要过明路的，至于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甲二自有法子送出去。 殷纵横其实并非无法暗中跟穆战北通消息，只是现在小皇帝盯的太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桑落不肯把甲二的存在直接告诉殷纵横，也并非是不信任，只是她需要有这么一个只为自己做事的。甲二的存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少，在她找到可以顶替甲二且只忠于自己的人之前，她没打算让其他任何人知道甲二的存在。 元宵节的时候宫中并未设宴，只说贤妃和良妃娘娘有身子，太后成日挂心。干脆一应免了，只等皇长子出身，再邀宗亲进宫庆祝也不迟。 现在李家逐渐崛起，吴家也有逐渐式微的迹象，贺家和孟家态度未明，京中的局势正处在一个极为微妙的平衡点上。桑落现在是巴不得宫里稍微清净点，也好让她慢慢的让这微妙的平衡打破。 浑水才好摸鱼！ 只是要将这水搅浑的机会，却是要慢慢等候。 赴京参加春闱的各地句子纷至沓来，整个京城都喧闹了起来。正月二十一，孟家老夫人寿辰，贤妃孟芝娘得了圣恩得以出宫恭贺。亲王府现在地位尴尬，亲王妃很识趣的只让人送了贺礼却未亲至。 正午时分，一顶不起眼的软轿，将本该在孟家休憩的贤妃，送进了亲王府！ 第131章 谈交易 孟芝娘向来都是沉稳的性子，桑落也有耐心的很。两人坐在暖阁中，抱着手炉，垂眉敛目，就好似这手炉罩子上的刺绣有多精致，多吸引人目光似的。 沉默了足有半刻钟，到底是时间有限的孟芝娘先打破了这静谧。 “好些时日没在宫里见到亲王妃了。”孟芝娘轻声开口。 桑落浅浅一笑：“贤妃身子重，太后心慈，免了贤妃晨昏定省，碰面的机会自然是少了一些。”事实上太后很少会让她入宫，尤其最近这段时间似乎有意避免她跟贤妃和良妃碰面。桑落冷笑，这大概是担心她会克了龙嗣？ 孟芝娘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桑落，眼底有一丝淡淡的苦涩：“说句托大的话，本宫和亲王妃好歹也认识多年，今日本宫来见亲王妃，也是想要跟亲王妃说说体己话。” 桑落半真半假的笑着推脱：“贤妃娘娘这话严重了！哪个不知咱们亲王府不能随意结交朝中大臣，这后宫贵人更是不能轻易走动了。这知道的，明白这只是因为贤妃娘娘顾念跟本王妃的旧情。这不知道的，怕不是该怀疑这是亲王府暗中在筹谋什么。现在王爷远在边关，本王妃自该体谅王爷，万不能让王爷有后顾之忧。贤妃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想要用交情说话的前提是她们之间有交情，没交情来跟她讨要什么人情？既然是来找她帮忙的，那就实实在在的说出来。这藏着掖着的，还想着当个那什么还得立个牌坊？当她是圣母呢？ 孟芝娘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最后长吐一口气，原本绷的紧紧的身姿，好似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她脸上绽开一抹轻浅的，却显得轻松的笑容：“桑落说的是，是我着相了！今日在太后跟前求了恩典，一来是为家中祖母贺寿，二来却是为了借着这个时机与你一见。” 桑落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她片刻，到底没驳了她的面子：“都是一起长大的，两家又是世交，当初我受伤的时候芝娘还来殷家探望过我。这件件桩桩我都记得。我这人脾气差，可是没几个朋友，芝娘这么忽然过来了，倒是让我好生不安，只能暗中胡乱琢磨了。”客套话少说为妙，不如把实在话都说了。 孟芝娘骨子里也有几分利落劲儿，闻言也干干脆脆的笑道：“是我不是了，来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说个正题。其实来这儿，我是想要跟桑落做一笔交易。” 大概是见桑落也没一口拒绝，她也就微微一笑，很自觉的往下说去。 “当初太后询问立后一事，陛下……”孟芝娘先将立后这件事的由来先跟桑落解释了一通，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心里都有数。 桑落安安静静的听完，然后嘴角一扬，毫不客气的道：“这跟我没半点关系！不管是哪个成了皇后，跟亲王府没有半点干系。” “那跟殷家呢？”孟芝娘定定的看着她，直戳红心，“诚然，无论是谁成了皇后，这对亲王府来说差别不大。因为亲王是个没野心的，对那位子毫无兴致。可是殷家不同，旁人不说，若是良妃和淑妃成了皇后，她们会轻易放过殷家吗？的确，殷家也不是可随便拿捏的。可是，君臣终究有别。我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陛下对殷家……可是一直都不友善呢！” 桑落的笑容微微敛去两分，小皇帝对殷家有什么态度，她门儿清的很！不过孟芝娘也算是抓住重点了，的确，有穆战北在，她安全无虞。可是也正是因为穆战北的身份地位，所以也让殷家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局面，变的更加的危险。 “说下去！”桑落抬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见她终于肯给几分反应了，孟芝娘也是暗松一口气，其实她也是没多少把握。主要是现在的殷桑落做事太随心所欲，就算是她也摸不准后者的心思。 当下稳了稳心神，这才继续说道：“其实不管你信不信，我原本并没有想要争夺中宫之位的心思……我知道你不信，我找到你，不过也只是为了自保罢了。”说着，将一个精致的荷包放在了桌上，推向桑落。 桑落没拿起来看的意思，只是狐疑的看了那荷包一眼。 孟芝娘主动解释道：“这些时日我有些心神不宁，睡不安稳。我带着入宫的，用惯了的丫鬟便缝制了一个香囊，装的是从太医那儿拿来的宁神之物。只挂了一天，肚子就隐隐作痛。毕竟是在深宫之中，免不得多心一些。又事关龙嗣，便宣了太医。太医说……有滑胎之象！而缘由，便是这香囊。” 她长叹一口气，神情复杂，不自觉的伸手轻抚平坦的小腹，笑容愈发的苦涩：“入了宫，我本只想安分守己的过我的小日子。四妃之首又如何？我并不想要的！可是，又怎会想到运气竟是这般好，淑妃一心想要龙嗣却求而不得，我一心想凭借自己的聪明游离在权力争夺却偏偏有了龙嗣，成了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既然不能有那份清净，所以干脆搏一把？”桑落轻轻一笑，说不出的讽刺。 实际上，她并不认为孟芝娘的想法是错的！的确，孟芝娘要论城府心机都不错，可是想要在宫中明哲保身的生存下去，只抱着安分守己的想法却是要不得的。哪怕是寻常女子嫁人之后，也是需要有子嗣傍身的，何况是深宫之中？既然想要有子嗣傍身，必然会身不由己的开始尔虞我诈。不成功，便成仁！要么没本手没靠山就早早的选定支持的对象，而后祈祷自己支持的那一个真的可以入主中宫。要么就干脆撸起袖子自己干，杀出一条血路，踏上最高峰。 桑落并不认为孟芝娘会选择第一条路！聪明人有聪明人的骄傲，又怎么可能甘愿被人当成枪使？ 孟芝娘轻叹一声：“是我最开始的时候没想通！既然入了宫，哪里还真能躲得了清净？这次来找你，也是认为我们之间是可以合作的。我们之间有共同的利益，也有共同的敌人，最终想要的东西也不同。而且我很确信，现在能跟你做这笔交易的人，也只能是我！”说到最后，孟芝娘的态度愈发的诚恳。 孟芝娘现在势单力薄，更需要桑落的付出。而在日后，孟芝娘则是要付出更多。现在摆在两个人面前唯一的问题是，能不能给彼此一份信任！ 孟芝娘破天荒有些紧张的捏紧了手指，等着桑落给出最后的那一个答案！ 第132章 活法 “你想要我做什么？”桑落终于开口，也让孟芝娘的一颗心顿时放回了原地。 孟芝娘浅浅的笑了起来：“以前陛下对吴家有多依仗，现在便有多忌惮。若非如此，怕是陛下早就依着太后的意思，册封淑妃为后了。可到头来吴家女连贤妃的位置都没能得到，足以看出陛下的心思。良妃是贺家的人，原本良妃的本意是想要依附着淑妃和太后娘娘的。谁能料到她得了这运气，以她和贺家人的心思，跟吴家是不能一条心了。” “就算如此，现在贺家也不会跟吴家拆伙。有你在，贺家的第一目标在你身上。而吴家……吴家自然也想借贺家的手对你出手，最好是暗中使绊子，让你们自相残杀最好。最终获利的，总会是吴家。”桑落以事论事。吴家和贺家当然不可能真的一直联手下去，左右不过是临时的合作关系，时过境迁，厮杀的最厉害的也会是他们。 这一点孟芝娘也是心知肚明：“淑妃原本满心依靠太后，然而，在这件事上吴太后的态度完全出于淑妃的意料。”所以，太后和淑妃这对姑侄，现在已经有了嫌隙。 桑落也很赞同她这说法，太后的确是吴家人不假。可是娘家和儿子对她来说哪个更重要，这根本不需要耗费心思去选择。康宣帝想要江山稳固，子嗣就是首要先解决的问题。吴太后没有太过冷硬的心肠，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其实是个没大主意的人。她希望吴家能繁荣下去，可是，为了儿子的江山，就算皇长子不是从吴家女的肚子里出来的，她其实也可以接受。光是这一点，吴家人和吴菲菲就不可能赞同，他们之间有嫌隙也就顺理成章的了。 只要不再是一条心，再想要个个击溃也就要容易的多。 “朝堂之上的事情亲王府是没法帮你的！”桑落勾勾唇，“当然，像我这么庸俗的生意人，要是你能拿出足够的好处，帮点力所能及的小忙，比如解决点什么人，偶尔落井下石，或是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之类的，这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孟芝娘的嘴巴动了动，半晌没说出话来。 亲王妃您说话这么直接，本宫没法愉快的往下接啊！ 孟芝娘今日过来也只是要跟桑落达成个合作的协议就足够了，她们彼此之间没有半点信任，若是现在就提出互相要做些什么反倒是让对方更加无法相信彼此。不若等合适的机会再出手，到时候就能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意了。能让殷桑落应允已经是出乎预料，她出宫的时间有限，也不能再耽搁了。 当下起身告辞，桑落笑着跟着起身相送，道：“前些时候恍惚听王爷说起过，王爷年幼之时是个赵姓太医专门给他请平安脉的。那赵太医为人耿直了一些，做事最是上心。我家王爷那锯嘴葫芦似的性子哪个不知，没成想居然还能夸上那太医一句。就是不知那太医是否还是在太医院，贤妃娘娘消息灵通，也不知听过那赵太医不曾？这些时日忙的头昏脑涨的，也想着过几日得闲了，请那赵太医过来请个脉！” 孟芝娘很上道的轻笑：“亲王妃谬赞，哪里又消息灵通了！不过要说太医，本宫倒是知道几位。这赵太医……太医院的赵姓太医却不止一个两个，也不知亲王妃可否知道那赵太医的大名。”不过敢说亲王是锯嘴葫芦的，这天底下怕也就眼前这一人有这份胆子了！ 桑落眨眨眼：“当时只听王爷顺嘴提了一句，倒是记不真切了。好似叫做赵平？对了，就是这个名字！” 孟芝娘想了想：“本宫倒是没听过这名字，待回宫之后本宫使人去太医院问一问。连亲王都能夸赞一句的，医术定是极好的。” “贤妃娘娘若是有心，试试也可。”桑落笑了笑，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孟芝娘本以为桑落出于公平的目的会提出什么要求，可等她都上了软轿，桑落都没再把话题往这上扯过。孟芝娘数度欲开口，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上了软轿，看着桑落嘴角噙着轻松笑意，一如既往的张扬和肆意，在理智回笼之前，孟芝娘已经开口将内心最深处的话给说了出来：“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活的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想笑就笑，想闹就闹，受了委屈不会为了颜面硬生生的受着，纵然闹个天翻地覆也要让自己活的舒心。孟芝娘有的时候也会想，是不是这样活着才不枉费来这人间走一遭？成日汲汲营营，辛辛苦苦，凡事先要想别人如何看才能应对着如何去做，这样活着还算是有血有肉的人么？ 桑落这下子是真撑不住笑出声来：“各人有各人活法！我过不了你那样的生活，你也没法如我一般活着！” 孟芝娘只笑了笑，命人转头出了亲王府。 是的，她过不了殷桑落那样肆意的日子。她习惯了那些条条框框，也习惯了随大流的活着。而桑落活的肆意，却要被主流所排斥。 用名声去换取自由，她做不到！ 更何况，她没有像殷桑落那样事事以她为先的家人！殷家教养子女，只求他们选择自己想要的活法。而孟家人，自小受到的教育，是要事事以家族为先。 比如她，她牺牲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为的，不过是让安平侯府，让孟家有个出头的机会！ 所以，她的确不需要羡慕殷桑落，因为她们要追求的东西不同。 等孟芝娘走后，莲心伺候着桑落用了些点心。桑落最近忙着铺子的事情，胃口有些不好。 “小姐若是帮了孟家，日后孟家得势，万一孟家反悔……”莲心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问出口。 桑落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的点心，嗤笑一声：“有什么关系？左右不过是合作关系，能暂时彼此利用就行了。爹爹在朝堂之上也是需要有人联手的，孟家正当宠，小皇帝又打压爹爹惯了，有些事情有孟家在旁帮一把，爹爹也会轻省点。至于日后嘛……孟家想要反悔，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孟芝娘要利用亲王府的势力，她也想借用孟芝娘那“贤妃”的名头。正好可以互相利用，暂时统一战线又有何不可？ 第133章 换人 孟芝娘从孟家消失了了不过一个多时辰，回了她出嫁前的院落之后，那两个轿夫在脸上呼噜了两把，原本憨厚黝黑的脸顿时一变，细看的话，这两人的眉眼跟孟芝娘有三两分的相似。 “父亲，您怎么看？”孟芝娘看向当中那个年纪较长的男子，“父亲以前也见过亲王妃，外边流传的那些流言现在看来倒是做不得真了。”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看局势比她还要透彻。天知道她一直认为自己在同辈女子当中算是佼佼者不说，哪怕是在那些天之骄子之间，她都能保持那份自傲。可偏偏现在这份自傲在殷桑落面前，有些被打碎了。 孟芝娘出宫的时候就已经先跟家人通过气的，不过她并不信任其他人，只告诉了她的父亲安平侯，以及她大哥，侯府世子孟子骞。孟芝娘的行踪不能有半点泄露，在孟家还好说，可离开孟家之后的行踪想要遮掩，孟家父子两人也是不放心其他人。更别提现在孟芝娘肚子里有龙种，他们承担不起任何闪失。干脆父子两人换上了下人的衣服，充当成轿夫亲自送孟芝娘去了亲王府。同时，短暂的会面也能让他们有机会近距离的再观察亲王妃一番。 安平侯闻言轻叹一声，神色有些复杂：“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孟家，亲王府，殷家，已经是密不可分的同盟！孟家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你肚子里的皇子必须要安全的生下来。只可惜……”只可惜，今上扶持孟家看中孟家，是因为孟家手里的那点兵权。可是殷家这前车之鉴还在那儿，今上又怎会真让他们孟家成为第二个殷家？这种扶持也是有限度的，只等利用孟家压制住吴家之后，他们的价值也就被耗尽了。 出于这些目的，孟家父子三人心里清楚的很，今上或许是会在意孟芝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可是这种在意，绝对不至于让今上出手庇佑孟芝娘。在后宫里，没有太后和皇帝的庇佑，孟芝娘势单力薄，孟家在朝堂之上再有力度又能怎么样？孟家不想倒下，只能寻找同盟。而这同盟之人，只能是亲王府，亲王妃！ “亲王妃……应该已经察觉我跟父亲二人的身份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孟子骞忽然开口。孟子骞的性子跟殷远之有些相似，为人有些沉默寡言，不过不至于是张面瘫脸。 孟芝娘和安平侯眉头同时一敛，随即又都放松了下来。 或许，流言的确只能是流言，真实的情况永远都是不同的。 “赵平太医……”孟子骞开口。 轻浅的笑意在孟芝娘的眼底缓缓晕染开来：“等我回宫立刻让人暗中打听！”既然亲王妃都把人送到她手边来了，她岂能辜负这份好意？能一直给亲王请平安脉的，怕也是能确定是个忠心的。 孟家父子对视一眼，都没出言反对。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两天后，永和宫的太医换成了赵平赵老太医，据闻他最擅调养体虚孕妇，贤妃娘娘的身体原本就要比寻常孕妇弱上几分。今上在再三询问太医得到相同的结果之后，赏了赵太医，责令他认真伺候好贤妃娘娘和她肚子里的龙种。 与此同时，冷宫里洒扫的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宫女忽然急症，当夜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了，悄然被运出了皇宫，扔在了城外乱葬岗上——那是很多入了宫的宫女太监们最终的去处。 第二天，在京城西街新开的一家酒楼雅间里，桑落见到了那已经“死去”的独眼宫女。 “是你把我从冷宫带出来的！”那独眼宫女虽然只有一只眼睛，可那眼神看起来极度的不善。 桑落轻轻笑了笑，她知道这独眼宫女为什么看她不爽。 “我把你从那种地方弄出来，免得你继续再受苦。我知道我够善良，不过你别太感激我了，这都是小事。”桑落一副大度的模样。 那独眼宫女气结，沉默了好半天才咬牙切齿的回道：“是吗？那我可真是要多多感激你的‘多管闲事’了！” 桑落勾勾唇：“好说，好说！” “……”难道真的是因为在冷宫里待着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她都不知道现在这些女子脸皮都是这么厚的了？ 长吐一口气，独眼宫女眉头轻轻一挑：“说吧，你用药把我放倒了，还大费周章的把我弄出来到底是为什么？”她也是很郁卒的好不好？在冷宫那种地方，别说是里边当过主子的那些人都吃不好，更别提她们这种当下人的了。谁会记得给她们送吃的？她平时吃东西都是自己去御膳房找的，这次顺手拿了只烤鸡腿，谁知道御膳房里的吃食上也放了药，偏偏还是她吃了，直接就把她给放倒了！这要说只是运气那根本就不可能，再看现在这形势，摆明了就是刻意去算计她的！ 桑落满意的笑了起来，要的可不就是这句话么？她这还是在孟芝娘来做交易的时候才忽然想气宫里有这么个人是她想要的，所以才把赵太医介绍给了孟芝娘，又在孟芝娘暗中协助下，赵太医才能把人弄出来。费了这么大的劲，这人要是没点用处怎么能行？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桑落笑眯眯的样子，一看就是没安好心，“我想弄个平时收集点情报的，偶尔做点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无本小买卖。当然，若是喜欢，偶尔客串一把强盗什么的，也都是可以的！想来想去，还缺个能帮我打理的。我就想到了你，所以就把你给请来了。你放心，我给的报酬可是很高的。” 独眼宫女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没兴趣！如果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后会无期！” 桑落低头喝茶，浅笑盈盈：“这就要走么？难得能遇上百灵姑娘，不如先一起吃顿饭？” 这独眼宫女的身形猛然一顿，那只独眼死死的盯着桑落，眼底瞬间有杀意暴起：“你到底是什么人？” 桑落不回答，反而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笑眯眯的道：“百灵姑娘，现在我们可能先坐下来好好的谈谈了？” 独眼宫女紧紧的盯了她半晌，那带着丝丝歹毒之色的眼神一般人恐怕早就扛不住了。桑落却是淡定自若，任由她盯着自己看。 最后，独眼宫女缓缓的坐了下来。 从头到尾，桑落都掌控着主导权！ 第134章 百灵 桑落手中一直无人可用，之前抱着慢慢来的心思倒也不急在一时，谁知道局势忽然来了个大扭转，这让很多的事情都变的无法掌控起来，她急切的需要可用之人。甲二在收集情报方面的确很厉害，而且穆战北把甲二给了她，也就意味着甲二手中掌握的那张关系网就是她的了。 可就算是这样，一个甲二，这么一个关系网，根本不够她用！她要做的事情太多，小皇帝的心太黑，吴家等家族的心思太大，躲在暗处的黑手隐藏的太好。就比如那个俞先生和他背后的势力，她不能让甲二跟着走，现在能得到的消息就不够完全。穆战北有足够的关系网，可是那不是她的。而她殷桑落，也绝对没有一直依附别人的想法。建立起自己的关系网，就势在必行。 而那天临时想起的，也就是眼前的这个独眼宫女，百灵，就是她所需要的人。 百灵并不是她的真名字，这只是她入宫之后所使用的名字而已。这女人年纪不大，可是也算是充满传奇色彩的人了。据说，她祖上就是包打听，靠贩卖消息为生的。到了百灵这儿出了点岔子，百灵是个天生的消息探子，原本她接手家族生意也是稳稳妥妥的。只可惜她年纪不大的时候据说遭遇了大难，从那之后百灵就开始性情大变，改而成了杀手。只要对方肯出钱，她不管是谁她都敢杀。直到后来惹上了不能惹的，她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价脱身，从那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桑落之所以会忽然想起她，这还是因为在这次春闱之后，百灵的行踪就暴露了，对方潜进了皇宫。这件事情闹的比较大，原主还差点被牵连，这才让她有那么点印象。 现在人都到手了，她绝对不可能放过。 “你想要我为你卖命？”百灵冷冷一笑，她长得并不算漂亮。甚至于她身上还有一种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锐利无比的戾气！这样的人，过刚易折，却绝对不是会轻易屈服的人。 所幸，桑落也没让她现在就屈服于自己的意思。 “现在这不叫卖命，这叫雇佣关系。”桑落毫不客气的展露自己的野心，“等以后你想为我卖命的时候，我们可以再详谈。” 百灵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最后不屑的嗤笑一声：“是么？你认为自己有那本事让我为你卖命？你很自信！” 桑落挑起眉头，也是冷笑一声：“至少我有这份自信让你为我卖命，而你却是没半点机会让我为你卖命！” 百灵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桑落也不在乎，反正她说的是事实。说她做事不光彩也好，说她仗势欺人也罢。百灵再厉害，能厉害的过殷家和穆战北？ 说到底，两人的身份地位，注定了是否有底气！ “我也没打算跟你说废话，我让人把你从宫里弄出来，这不做假吧？事实上，你也应该感谢我……” “多管闲事！” 桑落嗤笑一声，将收到的消息直接扔到百灵跟前。毫不意外的，看完之后百灵面色微微一沉。 “就算是这样，我帮你做事，我又有什么好处？”百灵知道对方来头很大，不然的话，她也不至于丢掉一只眼睛。可就算是这样，她给人打杂，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桑落笑了起来，眉眼间有一丝傲然之色：“你给我做事，我庇佑你！你的敌人那边的事情我来摆平，而你要做的，是尽快把关系网往大了发展。当然，无本买卖是你最喜欢的，你也可以努力发展。等哪天你百灵的名字可以吓唬夜啼的小儿，那就算你成功了。” 百灵看着桑落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笑话：“你？庇佑我？” 桑落的眼神比她更嚣张，更加充满侵略性：“对！我庇佑你！” 百灵的那独眼顿时眯了起来，眼底的嘲讽赤裸裸的，丝毫不加掩饰：“你凭什么？” 桑落下巴轻扬，眉眼含笑，整个人却有说不出的锐利张狂气势：“凭我叫殷桑落！” 百灵的神色终于变了变，眉头轻蹙，仔细打量了桑落几眼。 桑落出门的时候稍加打扮，稍稍化了个淡妆，却是很自然的让五官多了一点小小的改变。百灵是知道殷桑落这么个人的，可是她们两人也的确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要不是桑落自报家门，她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 “你是殷大元帅之女，战神穆战北的妻子，殷桑落？”百灵眉头皱的更紧，“我见过她，长得跟你不太一样。” 桑落也不解释，只是用帕子沾着茶水在脸上擦了擦，五官顿时发生了变化，这才让百灵确定了眼前这人的确是殷大元帅之女，亲王妃殷桑落。 “你有整个亲王府和整个殷家做后盾，又何必找上我？”百灵很疑惑。 桑落耸耸肩：“我总有些不想被人知道的小秘密的，而且我爹那人比较正直，要是被他知道我喜欢做点无本买卖，估计他都能不顾我亲王妃的身份先打断我的腿再说。而且我这人喜欢听八卦，万一我用他的人去宫里打听八卦，我估计我两条腿都保不住！” 百灵露出进这儿来之后的第一个笑容：“你倒是实诚！” 桑落笑呵呵的：“生意人嘛，总得童叟无欺，心口如一！” 信你才有鬼！ 百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沉默了片刻，最后干脆的一点头：“好，你帮我解决麻烦，我给你做事。不过，我不是给你卖命，这只是各取所需。” “暂时来说的确是这样！”桑落笑了起来，得意非凡，“不过我很确定，不久的将来，你会很愿意为我卖命的！”都把卖命这两字放在嘴上了，那就意味着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只要有过这想法，那就一切都好说了。卖命卖命，都已经把自己的命标注好的价格，那么迟早有一天，她就能用足够的价格，把百灵的命给买下来。 “为了庆祝我们达成友好关系，来第一笔交易吧！”桑落笑眯眯的，趁热打铁，“我用这些银票，买你留在宫里的一点人脉。不需要太多，我只要求你的人能保护好淑妃娘娘，让她安安全全的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行。” 百灵无所谓的点点头，她在皇宫都窝了三四年了，总不可能真这么虚度过去。不过是安排几个人明里暗里的护住一个妃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随手翻看了一下，这银票不算少，约莫有十万两！ 十万两买几个人，这笔交易很合算。 “等我安排好了再来找你！”百灵收起银票打算走人。 桑落也不拦她，笑呵呵的追加了一句：“你收了我的银票那就别忘记做事，那十万两就是建立消息网和网罗人才的费用了。” 百灵顿时一个趔趄，一张脸都扭曲成一团了。 十万两就让她去建起消息网？ 她疯了吗？ 第135章 接触个人 等黑着脸的百灵走后，殷宁之走了进来，一脸无奈之色：“要是父亲知道你在外边这么忽悠人，说不定真会打断你的狗腿！”他真不知道自家小妹居然这么能忽悠人，什么叫做父亲知道了她喜欢做无本买卖就会打断她的腿？就父亲疼爱她的程度，就算知道她喜欢做无本买卖，也绝对舍不得说她半个错字。 桑落很干脆的丢掉了自己的节操，厚着脸皮抱着殷宁之的手臂蹭了蹭：“二哥那么疼我，才不会让爹爹知道呢！” 殷宁之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要是我真说了呢？” 桑落笑眯眯的威胁他：“那我就告诉大哥你欺负我，让大哥揍你一顿。等王爷回来，再让王爷揍你一顿。” “……”算你狠！ 殷宁之抹了一把脸，一本正经的说起正事：“那人真能用？父亲要是知道了，倒的确会是件麻烦事。” 桑落摆摆手，撇嘴道：“二哥你也太高看我了，你以为我做的这点小动作爹爹会不知道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身边有爹爹的人！估计是保护我的，不过我这边要是出现不能确定是否安全的人，爹爹那儿肯定一早就收到消息了。”所以，根本不用去担心她在做的事情是不是够隐秘，是不是能瞒住殷纵横了。 殷宁之干笑一声：“父亲这不是关心你么？” 桑落点点头：“我知道，爹爹和哥哥们都是真的关心我，在乎我，所以我并不认为这样的关心会让我有压力。”而且她相信殷纵横，他只需要她安全就够了。不管她要做什么，他就算知道了也绝对不会让人把她的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就算他知道了百灵的存在，知道了她想要建立自己的情报网。但是，殷纵横却是绝对不会干涉她的事情。 桑落有这份自信！ 殷宁之被自家妹妹乖巧的样子给萌翻了，一脸激动：“落落知道父亲和哥哥们最疼爱的人就是你那就最好了，你……” “二哥，我银子不够了，你借我个百八十万的，怎么样？”桑落就好像没看到殷宁之那副激动的模样，笑眯眯的问道。 殷宁之的笑容有点僵，百八十万的，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多？要论资产他现在是不少，可是这不是得继续往里投资么？买铺子，招人，进货，开拓渠道，打通关节，这可都是需要真金白银的！ 桑落紧紧的盯着他：“没有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殷宁之最后还是咬着牙，点点头。 “二哥，你真穷！”桑落以“你这么穷居然还好意思出来混”的眼神斜睨了他一眼，殷宁之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他被妹妹嫌弃了！他妹妹居然嫌弃他太穷！这对一个立志做天下首富的伟大人物来说，简直像是用刀子在戳他的心！ 桑落当然不是真想问殷宁之要银子，实际上，现在他们兄妹的资产每天都在不停的往上涨。就算是身在军营从来不关心这些的殷远之，该给的他们从来不落下他，现在殷远之的身价也是极为可观的！ “这些时日京中赶考的举子越来越多，二哥要辛苦一些了。”逗弄完了二哥，桑落也说起了正事。 殷宁之点点头：“我知道！落落最近这段时间少出王府，就算出来也要多带些人。”人越来越多，安全总是要降低一些的。自家妹妹什么德行他门儿清，要是不提醒她，她恨不得自己一个人成天在外跑。 桑落无所谓的应了下来，事实上春闱这段时间她也的确没什么兴致出府。街上人来人往的，实在是烦人的很。她有那功夫，还不如跟紫苏一起多研究点吃食，他们现在家大业大，酒楼，糕点铺子，哪个都需要点能吸引眼球的独家秘方。她不擅厨艺没关系，吃过的东西总是不少。她说，紫苏做，简直搭配的天衣无缝。 想起这次找殷宁之的另外一件事，桑落想了想，还是说道：“二哥，你最近注意一下进京赶考的举子当中一个叫做关白的人。最好是让三哥去跟他接触。” 殷宁之一愣：“你想要拉拢他？” 桑落点点头，却又很快摇头：“让三哥看着办吧！如果三哥觉得值得拉拢的话那就试试，如果三哥觉得不合心意，那就让三哥自己看着办。” 关白！如果历史的轨迹不会发生更改的话，那么这个关白，恐怕就会是今年春闱的状元郎了。关白文韬武略，天纵奇才。最难得的，他还有一颗赤子之心。桑落真不明白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在官场混得下去，而且官路亨通的很！她能记得这个人，是因为在原主的记忆中，在人人落井下石来对付殷家的时候，关白这个跟殷家可以说是毫无关系的人，最后为了殷家而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因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当着小皇帝的面破口大骂吴家，最后连小皇帝也一起骂了！小皇帝怒火之下，给了他一个腰斩之刑！ 关白死的那年，才二十三岁，甚至都未曾娶妻！ 只是这一世有太多的改变，桑落不知道关白这个人是否还会出现。更不知道这个关白，是否还跟前世那样有一颗赤子之心。正好让外表呆萌好捏内在黑芝麻馅儿的三哥去接触接触，能帮就帮一把。 大概也是想起自家小弟的那副表里不一的蠢样子，殷宁之的嘴角有点抽搐。 生意上的事情殷宁之自己会处理，而且桑落自己也有铺子要管理，两人只是互通了一下有无，桑落也就打道回府了。 百灵带走了十万两的银票，这一走就是七八天。这让知道一点内情的莲心都有些坐不住了，桑落倒是自在的很。她也不出门，每天就是跟紫苏一起研究吃食，每次折腾出好携带便于储存的，就让人多准备一些，直接送往边关。 第十天，百灵终于送来了消息，人已经安排到孟芝娘的身边了。 桑落看了消息之后，只是笑了笑，把纸条给烧了。她相信百灵的本事，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过后，百灵每天都会给桑落送一次消息，不过两人也基本上没再见过面。 春闱正式开始的那一天，桑落再次收到了穆战北的家书！ 一打开，那种穆战北羞红了耳朵气的暴跳如雷只能用呵斥来隐藏自己心思的即视感扑面而来…… 第136章 王爷要发疯 在家书里，穆战北以极为严厉的言辞，严肃的斥责了桑落没有半点女子该有的矜持，说话太过露白，让人实在无法接受的错误行为。他甚至还说了，等他回来一定要给她好好的上上家法，然后亲自给她再补补课！ 桑落一边看一边笑，直笑的前俯后仰，合不拢嘴。 这个别扭的男人，这种古怪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绝对是先皇的教育太失败了，不然的话，听说小时候也很软萌的亲王，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莲心和宝瓶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笑什么，听到自家小姐的笑声，还以为这是收到了家书心里高兴了。一想到这儿她们也跟着高兴，小姐跟王爷感情好，她们也能放心了。 “小姐，您给王爷送的东西王爷可都喜欢？”莲心给桑落送了红糖糕，这才笑着问道。 桑落并未回答，只笑了笑，停顿片刻这才说道：“莲心，往后你跟宝瓶也改了口吧。既然都嫁进了亲王府，你们也该改口叫王妃了。”以前没让她们开口，是觉得她跟穆战北的感情似乎没到那份上。不过穆战北对她的好她不是看不到，就如这家书一样，就算他在训斥她，可细细品味的话，也能体会到他藏在暴躁言论下的别扭关怀。承认身边有这么个人，显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她这么说，莲心只微微一愣，随即就如她所吩咐的改了口：“是，王妃！” 桑落弯了弯唇角：“下去吧！” 莲心顺从的就出去了，等出了门才想起来自己被糊弄了，刚才的问题王妃可是没回答呢！ 至于那些东西穆战北是否喜欢……那还用说么？ 远在西北边关的穆战北这些时日其实并不算太好过，在他赶回去之前天武的军队损失有些严重。虽说他及时赶到，并未伤及元气，可是到底让他多年的部署几乎功亏一篑。 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穆战北丝毫不怀疑有人在里应外合。 当初他接手西北边关的时候，就开始暗中部署，想要让大沥朝进入天武的第一条防线更加坚固。 西北边关无论是对于天武还是对于大沥朝来说，都是最为难守的一条防线。因为地势的关系，两国的边界线不过就是一条并不十分宽阔的河流罢了。可就是这么一条河流，却让两个相邻的国家过着极度相反的日子。天武的土地肥沃，而河另一边的大沥朝却是土地贫瘠。是以，大沥朝前赴后继的跟天武死磕，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可穆战北不这么想！他身为边关守将，他想要让天武百姓不再常年经受战乱之苦，他想要让大沥朝不敢再将自己的手伸向天武。所以，他在刚接手边关之后就有了自己的筹谋。 却在现在差点功亏一篑，穆战北岂能善罢甘休？在巩固防线的同时，也在暗中调查有可能早已潜伏在军中的内应。一忙起来连个黑夜白天都没有，穆战北刚到边关的时候，还真忘记了要给桑落写信报平安。 直等收到了桑落送来的东西，他的脸色才好看那么点。 针脚这么不细密，除了她还真没有人有那胆子和脸皮送人了！穆战北一边黑着脸抱怨，一边小心翼翼的把桑落亲手缝制的衣服拿出来，或许待会儿可以换上先看看合不合适。那个女人那么笨，他都没在跟前，说不定她的衣服缝制的不合身。 对，就是为了试一试！绝对不是他想要穿上她缝制的衣服！这么丑，谁稀罕？ 点心和肉干之类的味道还凑合吧，那个女人也就这么点拿得出手的本事了。穆战北冷着脸一边想，一边往嘴里送桑落和紫苏新研究出来的五香牛肉干和香辣肉丝。 至于家书……穆战北一脸嫌弃的打开，真不知道那个女人絮絮叨叨的要说些什么。不过就是写一封家书而已，居然有那么厚厚的一叠。最可笑的是那些字，殷元帅写的一手好字，殷家三兄弟也都不差。哪怕是最没心思学的老二殷宁之也写的一手好狂草，瞧瞧，瞧瞧！这都写的叫什么？狗爬似的，要多丑就有多丑，真难为她还拿得出手！ 再看看她平时在京城做的都叫什么事？把太后气的暴跳如雷，难道她不知道太后不是什么好人，他不在身边会没人护着她的吗？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了！还有，给一包金豆子就让她这么高兴，还得特意把这件事拿出来炫耀了？他把整个亲王府都给她了，怎么没听她说半个谢字？不讨好自己的夫君，却为了别人给的蝇头小利而高兴，这个女人蠢到这地步，她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等等！难道她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觉得他们是一家人，所以他把整个王府给她，就好像是把银子从左手放到了右手，所以才能让她波澜不惊？而别人给的东西，对她来说就是额外的收入，所以才高兴？ 唔，这么一想，感觉特别通啊！一定就是这么回事了！ 穆战北得意起来，继续往下看，越看越不对劲。 什，什么？这个，这个该死的女人，她胆子居然敢这么大？她竟然说要是他受伤她就要去爬墙！ 穆战北的脸黑如锅底，心中的焦躁让他都坐不住了。他捏着家书在营帐内来回走动了数圈，最后实在气不过，一把捏碎了桌上的——点心！ 她敢爬墙，他就先杀了敢碰她的人，然后砸了那堵墙，最后把那不知羞耻的女人给关进地牢，这辈子都别想再见阳光！ 穆战北继续往下看，目光瞬间一凝，那两个蝇头小字就像是一把巨锤，在他猝不及防之下，就这么准确的，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之上！ 他有片刻的发懵，脑海中一片茫然！ 等反应过来，穆战北整个人都快爆炸了！这个不知矜持的女人，她，她竟然敢这么厚脸皮的把想念挂在嘴边？她居然敢这么直白的说她想他？ 看着纸上那两个小小的，甚至还挺丑的“想你”二字，穆战北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对劲了。 他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他又是觉得高兴又觉得愤怒，他还没法正常的思考，眼睛好像出毛病了，看家书都看的不太清楚了。 他是不是病了？ 第137章 贤妻“美名”永流传 接下去的几天里，西北边关穆战北身边的几个将领们都发现自家将军不对劲了。虽说将军平时也没什么表情，一天到晚都是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可是看习惯了那就是正常现象，他们从来不觉得那样的将军可怕。 可是，将军这几天居然会偶尔皱起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皱眉啊！他们将军居然会皱眉！这简直就像是河对岸的大沥朝那些狗杂种们会主动无条件投降那样不可能啊！ 要说这还真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有一次在议事的时候，有个憨憨的副将出着馊主意，说要带人渡河，偷偷爬墙进大沥朝边关的守城里，一把火烧了对方的粮草。这不过就是这么一说，谁不知道真烧了大沥朝守军的那点粮草，反而会让要饿肚子的士兵们发疯，战斗起来更猛的？谁知道，还没等他说完将军就一道冷光扫了过来，吓的那副将差点都要尿裤子了！这还不算，将军黑着脸就要把人拖出去，说要一起舒活舒活筋骨，跟副将对打一场。 那副将简直要给跪了！他们平时三个人一起联手上也干不掉将军，他自己一个人上，那不是欠虐么？ 最让他发狂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招惹将军了啊！要知道他还能改，这不知道就被揍一顿，是不是太惨了点？ 于是，这憨到傻的副将就傻愣愣的这么问了。穆战北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成日胡说八道，那就是闲的慌。既然闲，那本将便给你找点事情做。” 副将都要哭了，他到底哪里胡说八道了？等等，那些话他平时也说过啊，今天唯一的不同，就是多说了一个，爬墙？ 这又憨又傻的副将在其他将领来不及堵住他的嘴之前，就一脸震惊的，老老实实的问出口了：“将军，难道是因为夫人爬墙了？” “……”众将领恨不得跪成一排给这二傻缺磕头了，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吧！跪求下次找死之前先不要牵连无辜围观者好么？ 心眼实的副将惨遭狂揍，一连数日都被穆战北挑选出来当做对战人选。穆战北下手又有分寸的紧，只把人打疼了，却绝对不会碍了正经事。睡上一觉第二天也肯定能活蹦乱跳的，断然没有把人揍的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时候。 揍了人，穆战北的心情舒爽了起来。 换个角度想想，妻子这么说那不也是在关心他么？只要他不受伤，或者受了伤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 至于妻子那么厚脸皮的敢在家书上明晃晃的写上“想你”什么的，这种歪风邪气不能助长，他一定要好好的给她说说家法！当然，如果她不肯听，往后还敢这么做的话……算，算了！反正天高皇帝远的，如果她真的那么厚脸皮的还说那样的话，那他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穆战北愤愤然的想着，耳尖有点红。 想通了穆战北心里也就舒畅了，给妻子去了一封家书，义正言辞的训斥了她一通。当然，给她顺带送点边关的特产什么的，仅仅只是因为他出于对没能实现承诺带着她一起来边关的补偿而已！ 当然，妻子有的时候还是很懂事，一如既往的爱慕着他！瞧，谁家妻子像他的那小妻子似的，时不时的就差人往边关给东西的？各种新鲜没见过的吃食，还时而有鞋子，以及那叫做手套的东西……这都足以证明妻子对他的爱慕越来越深刻。 而很快的，整个军营的人都知道将军娶的小妻子是个很乖巧很懂事的，还会做各种吃食。当然，那手女红就勉强凑合了。不过这都是小事，最主要的在于一点，将军夫人她！很！爱！将！军！ 天啊，将军的运气怎么能那么好，居然能找到一个守得住寂寞，还愿意陪他吃苦的好夫人！听说还是夫人先爱上将军，主动允婚的？ 实在是太令人羡慕了，他们怎么就不能碰到这样的好事？ 于是，在穆战北的宣传下，在桑落还没亲自去边关之前，她先“爱慕穆战北到无法自拔最后主动允婚”的事迹，已经传遍大西北！等桑落来这里之后的日子会有多潇洒，简直是喜闻乐见！ 远在京城的桑落哪里会知道穆战北这个家伙居然会让人这么误解她的“贤妻”行为，此时的她，正好穿了男装跟着黑芝麻馅儿的三哥，去“以诗会友”！ 春闱已经结束，京城里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喧闹。桑落在府中也闷了好长时日了。她现在有了百灵建立自己的势力，情报的收集也开始快捷了起来。虽说看起来百灵只是暂时为她做事的，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很，百灵往后想要走，那也得看桑落肯不肯点头。除非百灵肯背井离乡的离开天武，不然的话，只要是在穆战北和殷家的势力范围之后，百灵绝对没有可能摆脱殷桑落！而百灵在最困难的时候都不曾离开天武，也证明了她这人再不济，骨子里还是只对天武有归属感的。 换句话说，现在百灵已经绑在了桑落的船上，只不过暂时百灵嘴硬不肯承认罢了。有了百灵，桑落就让甲二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吴家和李家身上。已经到了可以慢慢收拾吴家的时候了！ 之前春闱期间她就在忙这些事情，现在百灵那儿也是上了正轨，她也有心情出去溜达了。更何况，三哥也跟关白有些来往，桑落想要去亲眼看看这个前世跟殷家莫名有了牵扯的关白！ 聚会的地点是在京城新开的名为逍遥楼的酒楼，这酒楼其实是桑落的产业，不过是百灵安置在京中用来打探消息的地方之一。当然，酒楼的经营桑落是有插手的，借着春闱的名义，酒楼大酬宾，酒水吃食一律打半折！ 京中的酒楼最高只不过三层，一楼大堂，二楼雅间，三楼则是特意为聚会留出来的。想要隔间便用屏风相隔，若是像今日这般的聚会，则是直接让整个场地都一目了然即可。 桑落是跟着芝麻馅儿的三哥一起到的，刚踏入三楼，一个穿着有几个补丁，却洗的干干净净的灰色儒衫的年轻男子就快步迎了上来，冲着殷浅之一拱手，和煦的笑容就如同春风拂面。天生的微扬的唇角，就好似有魔力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就跟着他扬起嘴角。 桑落也被拐带着扬起唇角，随即眼角有点抽！ 这人，想必就是关白了！ 第138章 关白是话痨 关白给人的第一印象犹如春风拂面而来，满心舒畅。可等坐下来闲聊开来才知道，这么个温润的人，他居然是个话痨！ 桑落顿时明白为什么关白前世会成为御史，就这滑溜的嘴皮子，不让他去当言官御史简直是暴殄天物。 “浅之贤弟，愚兄认为……”关白一开启闲聊模式就有点收不住，上嘴皮和下嘴皮子就这么飞快的碰触着，就好似再也停不下来了似的。 桑落都有点看直眼了，转头就去看她家芝麻馅儿的三哥。 这人这么唠叨，她三哥真不觉得烦？ 殷浅之一看就显得有些呆愣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有几分羞怯的微笑，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听关白唠叨。那副认真呆萌的样子，实在是太具欺骗性了。 关白显然是被欺骗了，一看这浅之贤弟居然这么认真的在听自己唠叨，一颗心顿时满足的不得了。要知道，当年连爹娘都嫌他唠叨，后来还是先生三申五令，不准他在外多开口，他这才能顺顺利利的进学。没成想，到了京城居然还能遇上这么一个肯听自己说话的人。 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呐！ 桑落嘴角有点抽，三哥果然芝麻馅儿！从头到尾他都没说上几个字，不过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点个头，表示自己在听，又或者附和一两个字，算是赞同关白的言论！就只是这程度而已，就已经让关白把他引为至交了！ 不过她也看明白了，自家三哥对这个关白还是很满意的。这要是换成其他他看不上的人，别说听人唠叨这么长时间了，估计人家说十句话他都要嫌烦了。 关白虽然出身贫寒，可他并没有贫穷之人惯有的那种自卑。相反的，他那种气度，哪怕是满是补丁的衣裳，也硬是被他穿出了世家子弟的风采。 唠叨了足有一刻钟，关白喝了口茶，这才像是刚刚发现桑落的存在。 “这位是……”关白冲着桑落笑了笑，扭头问殷浅之。 “……”难道她的存在感真的这么低？ 殷浅之露出傻傻的笑容：“这是我的好友，战贤弟！”临进门前殷浅之问过，桑落想也没想，借用了穆战北名字中的一个。 这天底下有怪癖的人多了去了，关白也不至于迂腐到一定要知道对方姓名才会相交。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至交介绍的，他是知道殷浅之的身份的，自然也下意识的认定这个战贤弟应该是哪个世家子弟，不愿意随便跟陌生人透露姓名的了。 “战贤弟！”关白笑呵呵的一拱手，“关某比浅之贤弟痴长几岁，也就托个大，叫你一声贤弟！你放心，愚兄把浅之贤弟当成至交好友，既然战贤弟是浅之贤弟的好友，那自然也是愚兄的好友了！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桑落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这人得是有多喜欢说话才能一个小话题都能引发长篇大论？她现在很怀疑前世这家伙其实并非因为为殷家说话惹怒小皇帝而被腰斩，说不定就是因为他话太多了小皇帝实在是受不了了然后就把他给咔嚓了！ 殷浅之请了好些个人，等人都来了之后殷浅之作为主家自然也是要去应付一下的。关白倒是没起身的意思，再看其他受邀而来的举子们也没靠过来的意思。桑落甚至还清清楚楚的看到有好几个人看着关白的眼神中带着惧色。 桑落暗自惊叹，话痨的杀伤力都这么大了么？ 大概也是看桑落是个好说话且不会嫌弃他麻烦的，关白就拉着桑落兴致勃勃的天南海北的胡侃起来。桑落因着几分对关白的歉疚，再者关白虽然话多，可是撇除那点废话，其实他也是个很有见识的人。最让桑落意外的是，他居然还去过不少地方，对各地的风俗人情都很清楚。 “关兄曾游学过？”桑落很好奇，这关白显然不像是只是寒窗苦读，不问窗外事的书呆子！ 关白咧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正是！我在学堂只待到十一岁，我爹娘就先后过世了。我无牵无挂的，学堂的先生离开之时便带着我一同走了。先生是个有大学问的，只可惜他说我学识太浅薄，资质又是一般，不肯收我为弟子。我跟先生走走停停，游学八年，这才回到了家乡。至于后来进学，则是先生安排。” 桑落顿时有了兴致，也不嫌弃他啰嗦了，连忙问道：“那关兄既然游学八年，定然去过不少有趣的地方，也见过不少有趣之人，让人好生羡慕！小弟都没出过京城，若是关兄不嫌烦的话，可否给小弟讲讲关兄曾遇上过的趣事？”她有种直觉，这个关白对她来说很关键。可是关键点在哪儿，她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关白本来就是个话痨，现在一听桑落居然想要听他游学时候遇上的事情，顿时就兴致盎然，拉着桑落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要说最有趣的，还是有一年我跟先生路过一个小县城。那里有一个小财主要嫁女，正学人家抛绣球！我跟先生想着，嘿，这绣球可千万不能去接，这万一被砸中了人家小姐非得赖上咱不可！所以先生非得拽着我想要避开，也不知道那个倒霉催的，挤来挤去，直接就把我给挤出去了……”所以是真人版的接绣球？桑落干笑一声，她真没觉得这戏码有趣啊！ “其实还有比这个更有趣的，那是我跟先生刚开始游学的时候……”沉浸在美好回忆当中的关白没注意到桑落的表情，说起往事他自己也是有些沉醉进去了。 “有一年我跟先生路过一处极为险峻的高山，先生说那山里头有很多的山珍……先生不肯让我去，还骗尚且年幼的我说山里有大虫。我不信，还特意去问了当地人，都说那儿很邪门，只要进去了谁都出不来。我还真被他们吓唬住了，在那儿住了几天，我果真没敢进去！” 说起这件事，关白现在回头想想觉得自己挺傻的。嘿嘿笑了两声，自嘲道：“其实就是我自己胆子小了！临走前我还特意去山脚下转了一圈，虽然隔得远了点，可我还真看到有人从山里走出来了！只可惜后来我跟山脚下住着的村里人说了，他们谁都不信。说起来我跟先生继续行走的时候，还看到过跟那人身形样貌有些相似的人过。不过那人是个布商，也不可能去深山里，想必是我看错了，我也就没跟先生提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桑落只听到布商二字，顿时心中一动…… 第139章 探花郎 “小弟也觉得许是关兄弄岔了！依着关兄那般形容，那该是个人烟罕至之地。小弟府中也有做布庄生意，时而也会去外地贩布匹，不过这都是有固定路线的。是以小弟觉得，关兄或许是没看真切？”桑落笑着说道，话里话外就是在说关白当时眼花了。 关白也不生气，笑呵呵的道：“大概吧！那时候年纪小，许是没看真切。不过说来也巧，那布商愚兄后来又遇上过一次。就此番进京赶考，在路上就碰到了。虽说也隔了几年，不过愚兄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桑落配合的露出惊奇感慨之色：“这么巧？要依小弟愚见，关兄与那人也算是有缘了。” 关白深以为然，不过也有些遗憾：“天地之大，竟能无意中两次相遇，的确算是有缘。只可惜本不是同路人，就算相见也不相识，可惜！可惜！” 停顿了一下，关白又笑了起来：“说起来愚兄跟着先生也去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人。能让愚兄记住的人有不少，不过也不知为何，唯独这一人让愚兄记忆深刻。后来想想，大概是因为当时恍惚看错了人，所以心中放不下，这才一遍遍的加深了那人的模样。不过说来也怪，那布商行走的路线跟上次却是不同，这一点跟贤弟所说的有些出入了。” 那是因为这布商的目的根本不在于走商贩布！ 桑落心里暗自反驳了一句，不过面上却是不显，她也大致确定了关白嘴里的那个布商，应该就是俞先生无疑了。 “听起来关兄对那地方很是推崇，也不知那让关兄都为之却步之地到底在何处？等哪一日小弟能离京了，定要亲自去走一遭，再去立块碑。关兄此番定能高中，等功成名就之日，小弟立下的碑，指定会被天下人熟知！到了那时，小弟也算是仗着关兄的名声留下厚重的一笔了！”桑落一本正经的说道。 关白先是一怔，随即放声大笑起来，那副豪爽的模样，顿时镇住了满屋子的举子们！ 桑落倒是笑吟吟的，部队里的糙汉子比这更夸张的都有，她早就习惯了。 关白笑够了，一拍桌子，叹道：“贤弟果真是个妙人！怪不得浅之贤弟也时常会说起贤弟，愚兄跟浅之贤弟一见如故，无话不谈。本来还嫉妒什么人能让浅之贤弟这般挂念，今日得见，愚兄总算是明白了。” 随后痛痛快快的，又带着几分趣味的将那地方也说了出来：“其实离京城不远，出了京城一路往南即可。坐马车的话，约莫十来天的路程。” 说着，还沾了茶水在桌上给桑落画了个大致的地图。等桑落记下之后，他还不忘笑着提醒一句：“若是贤弟果真是要立碑，可千万要记得写上愚兄的名字啊！” 桑落闻言笑了起来，连声应下。 关白见桑落对他所说的游记那般感兴趣，当下又兴致勃勃的开始天南海北的闲扯了起来。桑落从他这儿得到意外之喜，对他的经历更是感兴趣。说不得哪个人无意中的经历就能让旁人得到难以想象的好处，这种事情她已经经历了，自然也有那个耐心了。 不过关白描述的画面也的确挺诱人，不止是桑落，甚至连其他刚才不愿意跟关白亲近听他唠叨的举子们也纷纷围了上来。他们当中基本上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哪里又会有那么多的经历可言？现在听到关白说的那些风土人情，也让他们深深的迷醉其中。 芝麻馅儿的殷浅之一直呆愣愣的坐在一旁，那乖巧的样子不止是桑落，甚至连同为男子的那些举子们也是看的心都要软了，直把这人当成自家小弟弟看待。 有关白在，殷浅之这次的招待也算是很成功。以诗会友倒是成了幌子，大家都去听关白絮叨了。不过好在从这之后，大家对关白也不再那么抗拒，反而有种隐隐以他为首的感觉了。 对此，桑落和殷浅之都是喜闻乐见。桑落高兴是因为知道关白这人肯定能入朝为官，而且他身边聚拢的人越多越好。关白这人，殷家定下了！至于殷浅之为什么高兴……那就没人知道了！想要从他那副呆愣的模样下猜出他的心思，实在是太过艰难了。 转眼就到了放榜之日，关白和殷浅之自是顺顺当当的获得殿试资格。 康宣帝亲自出了考题，殿试之后，点中温和如春风，让人看着心里就舒坦的关白为状元。康宣帝哪能不知道关白跟殷浅之交情极好，可是，康宣帝就有那份自信。他是皇帝，殷家也是为他做事的。难不成还要他为殷家让道不成？就算现在是跟殷家交好的，可是，最终这关白会选择效忠的对象，只能是他这个天子！ 第二名榜眼则是一个年纪略长，眉眼间有几分沧桑的中年人。 最后这探花郎，赫然便是殷家三子殷浅之！ 这结果一出来，顿时在京中掀起一波波的浪潮。尤其是一甲三进士骑着高头大马游街的时候，面红齿白，长相俊逸又呆萌的探花郎简直快把围观的人给萌翻了。鲜花，绣帕，纷纷往殷浅之身上砸。可怜的看似文弱实际上一身不俗功夫的殷浅之却是不敢有所反抗之举，只能咬着牙被人砸的头昏脑涨的。身上满是花儿的汁液不提，连帽子都被人砸翻好几回。 状元郎也没多好过！虽说大家也打听到这状元郎关白是个家贫的，可是架不住这小子长得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还天生就能拐带人看着他就笑。而且，家贫也有好处不是么？他以后想要升迁说不得就要多靠着岳家的势力，这么一来，他就得对妻子更好一些。这么一想，别说是那些先只看外表的世家小姐们了，哪怕是为了自家女儿思量的贵妇人们，也纷纷将手中的花儿应景的砸了下去，直砸的状元郎狼狈不堪。 相较之下只有一看就是家中肯定有妻儿的榜眼无人问津，这榜眼也是个妙人，优哉游哉的跟着走，直幸灾乐祸，断无上前帮扶一把的心思。 桑落带着宝瓶几个，在自家王府花园里摘了好几筐子的鲜花，早早的就守在逍遥楼里等着了。一等队伍到了逍遥楼楼下，桑落捞起一筐花，就这么对准了殷浅之，一股脑给倒了下去！ 被从天而降的鲜花淹没是种什么概念？殷浅之被砸的差点连脑袋都抬不起来，整条街上的欢声笑语瞬间凝固，下意识的就抬头看向这么霸气无双来砸花的人！ 这得是多喜爱这探花郎，才会做出这么霸道的事情！ 桑落也不怕被人看，慢条斯理的倒完几筐花，这才冲着殷浅之招手，笑容倏然绽放。 不同于殷浅之的无奈和宠溺，关白觉得那笑容就如同一把小锤子，就这么突兀的，狠狠的，直接就砸开了他毫无防备的心门…… 第140章 劝说 事后，唯有吴太后以她“抛头露面，妨碍游街”的名头，不轻不重的训斥了桑落一番。桑落表面诚恳的认错，转头就把太后的话扔在了脑后。 ——自己连后宫那点破事都管不好，还成天把手伸的那么长想要管东管西的，也不嫌丢人。 自从百灵把自己发展出来的人安排进了永和宫后，孟芝娘的日子终于好过起来了。她也不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可是现在摆明了没其他法子。她在宫中的资历太浅，又不像是吴菲菲那样有吴太后可以撑腰的。吴太后执掌凤印那么多年，这宫里的，有几个人是能确保不对吴太后忠心的？殷桑落现在跟她彼此达成协议，她也算是为殷桑落做过事情，她没的选择，只能相信殷桑落安排的人。 事实上，她给出的信任没有被辜负。她带进宫伺候的人也不尽是全部都能用的。百灵自有办法查探，确定了是能用的，孟芝娘才会将她们留在身边。如若不然，就找借口慢慢的不让再近身伺候，或是将人带回娘家搁置着了。这么一来，她反而变得安全了。之前那样的事情再没发生过，赵平太医的的确确是穆战北的人，他对穆战北的忠心程度，根本不是外人能估量到的。可以说，只要是穆战北开口让赵太医做的，赵太医宁可自己九族被灭，也绝无二话。有这样的人在，孟芝娘也不用担心太医被人买通，连安胎药都喝不安心了。 孟芝娘这儿就像是形成了铜墙铁壁，这让吴菲菲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娘娘，这是特意让御膳房给您做的燕窝粥，您就少用一些吧。”喜鹊轻声劝慰，淑妃娘娘今儿一整天都没用多少，这让喜鹊也是心焦的很。她可是娘娘从娘家带来伺候的，眼前能依附的只是眼前这位主子。若是主子都倒下了，她左右逃不过一个死字！ 吴菲菲一把将送到跟前的那燕窝粥给打翻了，眉宇间满是怨恨焦躁之色：“吃什么吃？本宫连地位都快保不住了，还有什么心情吃？你们这些小贱蹄子都打算看本宫的笑话是不是？本宫告诉你们，若是本宫地位保不住，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 “娘娘！”喜鹊连忙跪了下去，一脸哀戚之色，“娘娘，奴婢自小就跟在您身边，您跟陛下的那份情意，奴婢是瞧的真真的。以陛下对您的感情和太后对娘娘的疼爱，您的地位是再稳固不过，又何来地位不保之说？不过是小人得志，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以娘娘的家世，容貌和手段，难道还会比不过那些小人吗？” 要说喜鹊在吴菲菲跟前得宠，无非也就是因为她比黄鹂能说会道多了。上下嘴皮子那么一碰，说出的话能让人心里舒坦极了。 吴菲菲现在憋闷的很，正是想要听好话的时候，现在被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舒坦了一些：“你以为本宫不知道？本宫就是见不得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贱人那副得意样！本宫跟陛下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她们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本宫和陛下之间插足？本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说着说着，吴菲菲心中的怨气又涌了上来。 喜鹊一边又替她盛了一碗燕窝粥，一边轻声软语的安抚着：“娘娘，那些人连您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一时的荣宠算什么？不过是因为陛下需要借用她们娘家的势力罢了。要论交心，谁能跟咱们吴家比？咱们吴家可是陛下的外家，陛下对吴家是真真的放心，也十分的信任。若非如此，陛下又怎会那般信任跟娘娘您之间的感情，又怎会如此待您？” 吴菲菲眉头皱了起来：“就因为相信本宫，所以才这样冷落本宫？” “那可不是？”喜鹊也是一脸的认真，“娘娘您想啊，这要是关系远的，自该是客客气气的。可这要是亲近的人呢？是不是有什么样的想法什么样的脾气，都会实实在在的展现出来？陛下跟您感情笃定，知道暂时的冷落是为了更好的拉拢那几个，也知道娘娘您是肯定不会生气的，这才这般行事。您若是为了这点事情就跟陛下生分了，岂不是伤了陛下的心，也让那几个心中得意，占了便宜去？” 被她这么一说，吴菲菲也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挺大的。毕竟，她跟表哥这么多年的感情，岂能说没就没呢？ 是了，喜鹊说的很对！表哥心中的抱负她是知道的，殷家和亲王穆战北都是表哥心头的刺，表哥一直想要收拢兵权却不可得。现在拉拢孟家也是无奈之举。而若是表哥再跟以往那样只跟她亲近，岂不是让孟家寒心，不肯对表哥忠心不二？正是因为表哥知道她吴菲菲，以及吴家对他都是实心实意，所以他才能放下心来，全身心投入的去应对孟家。 吴菲菲本就是个偏执的人，越是这么想，她心里就越发的笃定就是这么一回事。 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当下也肯在喜鹊的劝说下吃了燕窝粥，甚至还允许喜鹊再让人送些点心上来。 原本吴菲菲想要打扮一番，再让人去把康宣帝请到她这儿来的。可喜鹊却是拦住了，笑着劝说道：“娘娘，您这几日挂念着陛下，一直都休息不好。陛下若是瞧见了，指不定有多心疼呢！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娘娘又是心疼陛下的，若是再让陛下多担心，最后心疼的还不是娘娘您？以奴婢之下，娘娘不如先好好休息两日，再让太医给您开些补气养身的。而后您再亲自下厨为陛下准备些吃食，请了陛下过来坐一坐。到时候啊，您心情好，陛下瞧见您这健健康康的模样，心中也是舒坦的。” 吴菲菲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倒是个会说话的。”不过也顺势允了她的说法，果真没急着去请康宣帝。 毕竟她也知道自己过于心急了，这些时日没休息好，她脸色一直不好看。现在表哥身边可不止她一人，她又怎肯让自己不美好的一面展露在表哥跟前呢？ 第141章 赏花宴 等过了几日，吴菲菲带着喜鹊，亲自给康宣帝送了她自己下厨做的一盅银耳莲子羹。 康宣帝本是有些不耐烦的，却在看到这盅莲子羹后愣了愣。 他并不得先皇喜爱，至少比不得穆战北在先皇心中的位置。年幼之时他并没有其他人相伴，吴菲菲比他小，也最为黏他。等穆战北离京之后，先皇对他愈发的冷淡，那个时候，只有吴菲菲的陪伴才让他不再难过。吴菲菲五岁那年为了哄他开心，非得下厨为他做吃的。当时做的便是这银耳莲子羹，那时候吴菲菲还小，不知道偷工减料，非得亲手做，还被烫伤了手。康宣帝已经忘记当初那盅银耳莲子羹的味道了，他只记得当时的那种被人关心的滋味。 暖暖的，甜甜的！ 现在再看到吴菲菲亲手做的莲子羹，记起往日的那点温暖，康宣帝到底心软了下来。 当天，康宣帝就摆驾去了吴菲菲的昭和宫。吴菲菲也一改往日的那种委屈落泪的模样，带着康宣帝最喜欢的羞怯笑容，陪着康宣帝说说话，偶尔看向康宣帝的眼神更是带着满满的崇拜之色。这让康宣帝有种满足感，对吴菲菲的态度也愈发的温和。一个有心讨好，一个有心补偿，再加上两人原本也有点感情基础，一夜春宵自是不提。接下去的数日，康宣帝也时常会去吴菲菲的昭和宫坐坐。哪怕真的只是去那儿坐一会儿，喝杯茶的功夫就走。 不过这一切就足以说明，康宣帝对淑妃娘娘的看重。不止是宫中，甚至连朝堂上的风气又一次有了些许的转变。 吴太后对此极为满意，不止夸奖了吴菲菲几次，还赏了不少贵重东西给她。吴菲菲嘴上说着姑母对她最好了，可私底下，她已经在逐渐信任喜鹊，疏离吴太后派给她的桥姑姑。 从子嗣这件事上吴菲菲就看出来，这个一直疼爱她的姑母，其实也是会为了更重要的东西抛弃她的。她已经被好姑母抛弃过一次，难道还要傻乎乎的任由她抛弃第二次？ 谁也靠不住，最后她不也是只能靠自己？ 吴菲菲跟吴太后心有嫌隙的事情孟芝娘知道的最清楚，不消说，这其中也有百灵派来的人立下的功劳。至于公孙秀，孟芝娘觉得那个女人应该什么都看在眼里，心里更是明白的很，可她就是什么都不说，只安安静静的当她的德妃。不争，不抢，要不是因为朝堂之上还有公孙太傅在，康宣帝时不时的会赏赐她一些东西，几乎所有人都要忽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 不过就算如此，百灵对公孙秀的警觉没减少过。越是不叫的狗咬起人来就越很，百灵根本不相信公孙太傅一手调教出来的嫡长孙女真会是个安安分分，什么都不争的人。 因为吴菲菲的安分，宫中现在气氛正好。这一日，吴菲菲甚至还得了太后和康宣帝的允许，趁着春暖花开，邀了京中与她交好的几人进宫赏花。桑落这个与她感情“非同一般”的人，赫然在受邀之列！ 对她的孜孜不倦，桑落也是醉了！不过既然请了她就走一遭，正好她最近也挺闲的，多点乐子也好。 赏花那一日的天气出奇的好，阳光也是暖洋洋的，少了几分春天的寒意。 吴菲菲邀请的人并不多，德妃公孙秀偶感风寒没来参加之外，四妃中的另外三人全都到齐了。除此之外，还有嫁入李家的素阳公主，安阳公主府的笑颜郡主，御史府的周湘湘，景王府的穆安锦。也就这么几个人，桑落扫了一眼，眼底泛起一丝笑意。 这倒是好了，她的仇人来了一大堆，朋友倒是只来了俩个，这是要跟她开展的节奏啊！ “臣女见过贤妃娘娘，淑妃娘娘，良妃娘娘！”周湘湘在这儿地位最低，先给三位妃子见了礼，这才又见过桑落几人。 桑落拦着她没让她行礼，笑着看向吴菲菲：“今日淑妃娘娘相邀，说了只是往日的朋友间小聚，这些繁文礼节不要也罢。淑妃娘娘以为呢？”她这么大一尊佛还在这儿呢，真要说见礼，她们到最后仍然得乖乖的到她这儿来给她这个皇婶见礼！ 桑落在心里再次为穆战北点个赞，在想膈应人的时候有个高辈分，简直无敌了！ 吴菲菲显然也想到这儿了，左右也只是小事。不过是免去了周湘湘一人的繁文礼节，却可以让她不需要给殷桑落见礼，怎么想她都是合算的。 “淑妃娘娘，本宫听闻淑妃娘娘邀人来御花园赏花，想着这御花园的花儿定是开的娇艳，一时心中想念的紧，这才不请自来，还请淑妃娘娘见谅。”穆安锦笑眯眯的还多解释了一句，“本宫给太后递了牌子，得了太后应允才进宫的。冒犯之处，还请淑妃娘娘莫要见怪。” 吴菲菲浅浅一笑，眉宇间自然而然的带着一抹娇弱模样：“公主能来，本宫只觉得满心欢喜。公主以往极少出府去赏花，本宫还误以为公主并不喜欢赏花，这才没敢给公主送帖子，还往公主不要见怪才是。” 这话倒是真的！穆安锦这人性子又直又有些傲气，不是她看得上的人，一般送了帖子她也直接无视的。就算她跟皇帝不是亲兄妹，可好歹她也是公主，地位甚至比素阳和安阳公主都略高一些，这从她能与小皇帝一般，名字中能用一个“锦”字便能窥见一斑。毕竟安阳和素阳公主，可是没这资格用“锦”字！ 而今她主动入宫，又是给太后递了牌子的，吴菲菲哪里还能说出一句反对的话来。 穆安锦抿唇笑了笑，扭头就蹭到桑落身边去了：“小皇婶，你都好些时日没去景王府找我玩了！难道小皇婶最近很忙吗？” 桑落好笑的在她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我不去景王府，你就不能去亲王府了？上回是谁说了我去了景王府好几次，下回就轮到自己去亲王府的？你言而无信，还敢倒打一耙？这好赖话怎么都能让你一人给说尽了？” 穆安锦皱着鼻子想了想，还真想起来她是说了一回这话。只是等小皇婶去景王府习惯了，她还真给忘记了。 “想起来了？”桑落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她一眼，“现在可知道错了？知错就快些认错，说不定还能看在你是小辈的份上，就饶了你这一回。” “小皇婶你欺负人！等小皇叔回京了，我可是要在小皇叔跟前告状的。”穆安锦愈发的不服气，张牙舞爪的。 桑落笑个不停，一脸促狭：“你觉得你小皇叔到时会帮谁？我？还是你？” 见穆安锦还真有些发愣的在比较，桑落更加的乐了。一时间，两人闹个没完。 看着穆安锦跟殷桑落这般亲近，众人神色不一。 良妃贺蜜儿微微垂下眼睑，眼底是浓郁的挥散不开的阴沉！ 第142章 一台戏 “小皇婶和安锦妹妹的感情真好！”一旁的素阳公主轻声开口，一脸羡慕模样。 桑落扫了她一眼，素阳公主和吴菲菲是同一国的，两人都是一副娇弱好推倒的模样。不过，素阳公主显然要比吴菲菲高段的多。吴菲菲在遇上殷桑落之后就处处吃瘪，私底下也是个受不得气的。这素阳公主则是到前世原主死的那一天为止，她始终就是这副娇弱模样。 “素阳皇姐说的是，小皇婶风趣幽默，我就厚着脸皮多缠着小皇婶了。”穆安锦露出小虎牙，对素阳公主的态度不疏离可也绝对说不上亲近。 素阳公主浅浅一笑，自有一股娇弱气质油然而生，惹人怜惜：“可不是？我也时常听驸马说起小皇婶，只可叹我没能早些认识小皇婶，不然的话，说不定也能跟小皇婶早日成为好友呢！” 这话说的就好似她们现在成朋友了似的！ 桑落似笑非笑的看了素阳公主一眼：“素阳这话说的极是！只可惜素阳一直养在深宫，哪里是我想见就能见的。”殷桑落的名声京城里哪个没听过？当年对她不假辞色，只把她当成洪水猛兽般防备着。现在转头又想伸出橄榄枝与她交好，真当她殷桑落那么不值钱，她们想如何她就得顺着？ 素阳公主神色不动，只当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小皇婶说的是！不过现在好了，素阳已经出嫁，李家又是小皇婶的外家。素阳跟小皇婶现在也是亲上加亲，若是小皇婶不嫌弃，素阳也就大着胆子，日后要多多叨扰了。” 这亲上加亲她还真不想要！ 想归想，桑落表面上还是笑的客客气气的：“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这日后哪天得空了，小皇婶再邀你去府里坐坐。等你小皇叔回来，到时再请你们几个一同过去，一起吃顿家常便饭。”至于这哪天才能有空，那就由她说了算了。 素阳公主的笑容微微一顿，随即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 一旁的穆安锦看在眼里，心里乐的要命。 穆战北在同辈当中年纪最小，就连今上跟穆战北也不过只相差三两岁。可以说，穆战北其实是跟康宣帝，穆安锦这些小辈的人一起长大的。可是他辈分毕竟大了，平时又是个不苟言笑，极为慑人的存在。要说起这个小皇叔，就连小皇帝这九五之尊，以及穆安锦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会下意识的忌惮，害怕，更别说像是安阳和素阳公主这些并不受宠的存在了。桑落一说就是等穆战北回来就宴请他们这小一辈，素阳公主哪里还会觉得高兴？她现在怕是巴不得桑落只是顺口一说，真要是小皇叔宴请他们，素阳公主只怕连饭都不敢吃了。 “小皇婶，公主，都先坐下说话。”吴菲菲微笑着说道，“今儿只是大家一起聚一聚，说说闲话，免了那么些繁文缛节，大家都只当是以往那时候，都坐下吧。” 说着，还让身后伺候着的喜鹊将手里的锦缎软垫送给桑落那儿：“瞧本宫这记性，倒是忘记了多带几个软垫。喜鹊，把本宫的这软垫给小皇婶送去，这天儿还有些凉意，可别冻着了小皇婶。” 桑落似笑非笑的勾唇：“无妨！我这都习惯了，天寒地冻之时都会跟着父兄去校场呢，哪里会怕这点寒意？倒是贤妃和良妃身怀龙嗣，现在乃是重中之重。淑妃有心，不如将这软垫给了两位娘娘中的哪一位？” 吴菲菲的笑脸顿时一僵，给谁？给贤妃那就是得罪良妃，给了良妃，那就是说明她更亲近良妃。不管给哪一个，总归是要得罪另外一个的。 笑颜郡主掐了掐手心，强忍着没朝桑落瞪视，笑着让身后伺候的丫鬟将自己的软垫送了过去：“淑妃娘娘，我这还有一个软垫，正好给良妃娘娘用。淑妃娘娘这一个，不如就给了贤妃娘娘吧。”一人一个，倒是正好给吴菲菲解围。桑落也浑不在意，反正这些年笑颜郡主始终都是吴菲菲的脑残粉，为了吴菲菲她出头逞强多少回了？左右也不多这一回！ “多谢小皇婶！”贤妃孟芝娘冲桑落微微欠身，又笑着对吴菲菲道了谢，“劳烦妹妹了。” 吴菲菲柔柔的一笑：“贤妃姐姐何必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孟芝娘只是笑了笑，就把这话题给跳了过去。 “小皇婶，这是御膳房最拿手的点心，是用御花园里的鲜花做馅儿制成的，入口即化，还带着鲜花特有的芬芳。小皇婶尝尝，看看可顺口。”吴菲菲将跟前的点心推到桑落跟前，笑意盈盈，“听说小皇婶做点心也很有一手，还时常给边关的小皇叔送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有那荣幸，尝尝小皇婶亲手做的点心呢？”成日下厨，纵然是为了小皇叔，可你殷桑落也成了个笑话！不如就自降身份，干脆当个厨子给人做吃的算了。 穆安锦眸色微沉，笑容也敛去了几分。要不是知道小皇婶是个不肯吃亏的，她都想直接骂上去了！ 小皇婶那是小皇叔看中的，放在心尖儿上的！但凡是有点脑子的，就不会跟小皇婶杠上！莫说旁人，没看到连今上也对小皇叔客客气气的吗？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淑妃而已，入了宫，还真以为自己就母仪天下了？君君臣臣，这都没成君呢，竟然敢把小皇婶当成臣了！ 凭她也配！ 桑落倒是没穆安锦这么愤怒，闻言只是笑了笑，大方的应允下来：“那有什么问题？等你们小皇叔回京的，到时候我就下帖子邀你们过去，到时候我亲自下厨！” 吴菲菲的笑容终于没撑住，眼底似乎有凶光掠过，最后只能干笑一声，含糊了过去：“本宫也只是说笑，哪能让小皇婶下厨呢？” 穆安锦嗤笑一声：“可不是？这要是小皇叔见了还不得心疼死？谁不知道咱们小皇叔最疼的，可就是小皇婶了！” 看着吴菲菲连声说着是，眼底还带着几分怨气的模样，穆安锦只觉得满心舒畅。 把小皇婶比作厨子，那也得看小皇叔肯不肯！ 第143章 讨好 被这么一打岔，气氛也有些冷了下来。笑颜郡主一脸的不忿，估计是想要为吴菲菲出头。可是她到底没忘记最近这段时间安阳公主的三申五令，知道得罪谁都行，就是不能得罪殷桑落。 这让笑颜郡主心中很是不甘，可她也知道，只要穆战北的地位一天不被动摇，殷桑落，就绝对就不是她可以去碰的人！ 孟芝娘只当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似的，笑着说道：“小皇婶，前些时日陛下赏了本宫一支百年老参。本宫在宫中也用不上这个，平日里又有太医照看着，左右放着也是放着，也就借花献佛，还望小皇婶莫要嫌弃。”说着，便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锦盒奉上。 良妃贺蜜儿也笑着凑趣：“那可真是巧了！前些个时候陛下也赏了本宫上好的东珠，上回……总之对小皇婶多有冒犯，小皇婶宽宏大量不计较，可本宫心里也是难受的紧。这东珠就转送给小皇婶，也算是赔罪了。” 一支老参，一匣子的东珠，就这么直接的，明晃晃的送到了跟前。 吴菲菲差点撕碎了手中的帕子！ 她知道这两个贱人是想要讨好殷桑落的，她也不在乎。总归她们这些身在深宫的人身份地位不同，自然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跟人走的太近。吴菲菲想的很好，若是她们敢拉拢殷桑落，到时候她在圣上面前可就能直接告上一状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贱人居然会来这么一手！什么时候送礼也能这么光明正大了？人家都做的这么明显了，还需要她去跟圣上告状吗？ 说抬眸试图拉拢殷桑落，从而能从亲王府获取助力？真要是拉拢，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出手？ 别开玩笑了！ 眼角余光看到吴菲菲脸上青青红红的样子，桑落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好了！大大方方的收下这东西，她们敢送，难道她还不敢接么？ “那就多谢贤妃和良妃了。”桑落笑着道，“不过我可是没带东西入宫，可给不了回礼。不如等皇子出生，到时候再送上一份厚重的贺礼。” 一句话，让良妃贺蜜儿脸上带笑，也让吴菲菲一脸的郁卒。 皇子，皇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生下来呢，就在这儿高兴什么？就算能生下来，又能知道肯定是皇子？这可是有一半的机会，指不定就是个长公主！ 孟芝娘仍然是那副温婉的模样：“那本宫就厚着脸皮，先多谢小皇婶了！本宫多说些好话，小皇婶到时候可是要将贺礼备的更加厚重些。” 桑落笑眯眯的道：“没问题！你们也知道王爷是个惯会攒家产却没时间没地儿花的，府里好东西多着呢！别是不说，等皇长子出生，贺礼是肯定不会轻了。” 吴菲菲暗自咬牙，发出嘎吱一声。 皇长子！殷桑落这是故意的吧？说来说去就围绕着皇子，皇长子来转。皇长子只能从她肚皮里钻出来，其他人，她们别妄想了！ 桑落暗中也是在关注着吴菲菲，见她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她也就见好就收。 逼急眼了，倒霉的可就要是孟芝娘了！现在好歹她们也算是盟友，真逼急了吴菲菲闹了起来，到说话百灵的人也要受累。 素阳公主一脸羡慕：“贤妃和良妃跟小皇婶的关系也是很亲近呢！” 相比起吴菲菲这种小白莲，其实桑落更厌烦素阳公主。吴菲菲虽然喜欢装白莲花，可是她本质上还是那个被宠坏的，只凭借本能想要将利益最大化的娇小姐。可是素阳公主就不同了，她这人城府太深。当一个人的伪装已经深入骨血之后，也只能证明这样的人太有心机，也太会演戏。这样的人常常都是会躲在暗处，等待最合适的时机就跳出来，将人一击毙命。 桑落也不是没让甲二去调查过素阳公主，可是最多也只能证明素阳公主跟她平时看到的有很大的不同。可是要想找出点证据，却是比登天还难。连甲二都无功而返，除了有甲二不能尽力调查的缘由，剩下也只能说明素阳公主的伪装太成功了。 闻言桑落也没跟她客气，淡笑着就压了回去：“假以时日，等素阳能有闲暇时间跟我多处处就知道，我这人最是好说话。对我的人，我自然也是投桃报李。平素里不亲近的，那自然也是亲近不起来的。”好关系是要靠处处来的！平时没见来跟她相处，现在一口一个羡慕这羡慕那的，事儿精！ 被刺了一句素阳公主也没见脸色有大变，只柔婉的笑了笑，又微垂着头，不说话了。 桑落最不喜欢看她这副样子，看在旁人眼里是柔弱，看在她眼里这完全就是发蔫的鹌鹑，着实碍眼无比！ 赏花不过是个噱头，一行人打着机锋说着闲话，一番较量下来都是劳心劳力的，累的要命。最轻松的反倒是周湘湘，也不知道吴菲菲是出于什么心态把人给请来了，不过周湘湘最有自知之明，原本也不是个喜欢出风头的性子，从头到尾也就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存在感微薄的就好似没她这个人说的。 装模作样的该赏的花儿都赏了，素阳公主和笑颜郡主最先提出要告辞。桑落和穆安锦也顺势站了起来，亲亲热热的也说一并离去就好。 吴菲菲居然也没挽留的意思，居然顺顺当当的就说等日后有口感了再聚就让人走了。 这又不是她该有的性子，桑落嘴角几不可见的轻轻勾起，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与周湘湘，穆安锦三人一同出宫，还没绕出御花园，桑落就忽然脚步一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叹气道：“瞧我这记性，竟是把东西落下了！安锦，你带着湘湘先去王府，我出来前便已命人备了膳食，就等你们过去。我去去就来，也就先后脚的事情。” 穆安锦皱了皱鼻子：“我们陪着小皇婶一起去！” 桑落笑着拒绝：“抬脚的事情，哪要多费那功夫？莫不是你还担心我会被人欺负不成？放心吧，他们只会敬着我，断不会动我半分。”她家男人手握重权在边关打仗呢，太后和康宣帝能动她？更何况，她爹爹手里的那些兵难道是摆设？ 穆安锦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当下也就没再坚持。 “小皇婶，那你可不能慢了，我跟湘湘先走了。”穆安锦叮嘱了一句，便带着周湘湘先行离去。 桑落则回头去了御花园，迎头就碰上了急匆匆而来的宫女。 那宫女一看到桑落就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见礼道：“奴婢叩见王妃！王妃，奴婢是奉了主子之命来请王妃一叙的！”说着，将手中拿着的一块小玉牌展露出来给桑落看。 上面赫然是个“贤”字！ 桑落眼底泛起丝丝笑意，面上却是微微一冷，傲气的轻抬下巴：“带路！”正好看看玩什么把戏！ 第144章 宫斗必备荷花池 小宫女领着桑落七拐八绕的，脚程不快，一路上还口齿伶俐的有问必答，恭谨的态度着实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桑落只不动声色的打听了几句，这小宫女虽然机灵，可到底年纪轻，又哪里会是殷桑落的对手？只三言两语间，桑落就能更加确定对方是来者不善了。 既然都准备妥当了，那就陪她们玩玩吧。 桑落心中愈发的安定，跟着那小宫女很快到了一处荷花池畔！ “王妃请稍后，我家主子很快就过来。”小宫女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句，想要退下。 “你等等！”桑落心中忍不住嗤笑，荷花池果然是深宫阴谋诡计里必备的场地，“在这陪本王妃说说话，左右你主子还没来呢！” 小宫女显然没料到桑落会有这么一说，迟疑了一下：“回王妃的话，奴婢嘴巴笨，王妃这般尊贵的人，奴婢害怕万一不会说话惹了王妃不开心，那奴婢就……” “本王妃让你待着你就待着，难不成本王妃还使唤不动你了？”桑落的脸倏然就沉了下来，语气也有些阴沉。 小宫女吓得一个哆嗦，连忙低头，喏喏的应声：“奴婢不敢，奴婢遵命！” 桑落这才脸色稍缓：“哼，早该如此！若不是知道你家主子是个温婉的，还以为她永和宫出来的都是些不知好歹，任性妄为的！” 小宫女的脸色白了白，脑袋垂的更低，眼底晕染上一丝慌乱：“奴婢知错，请王妃恕罪……” 桑落趁她低头的空当又看了她一眼，眸底是淡淡的嘲讽之色。 这种小宫女想必在哪儿都是没什么地位的，鸟为食亡，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真道理！也不知道是得了多少好处，就能这么傻乎乎的强出头了！真以为自己能是个例外，不会因为被牵连而杖毙？她甚至可以想见，不管事成与否，这个小宫女是肯定要被灭口的。成了，会被盛怒的今上杖毙。败了，她背后的主使能让她继续活着，有机会把真相说出去？ 蠢的天真脱俗。 随后桑落还真是一副跟她闲聊的架势，只随口问了她在永和宫里是做什么的，主子对她们如何之类的问题。 小宫女谨慎的回了话，心中也是有些害怕起来。这个王妃有些吓人，也不知道她问这些做什么。尤其是她心里有鬼，实在是不敢跟亲王妃多接触。 在桑落拉着小宫女不让她离开在闲话的时候，贤妃孟芝娘和，良妃贺蜜儿，以及淑妃吴菲菲都脚步匆匆的朝着荷花池的方向二来。 吴菲菲面色不太好：“陛下果真去了荷花池？好好的，他怎么就会去荷花池？” 脚步匆忙跟在她身后的喜鹊也是有些焦急：“奴婢不知！是那边送来的消息，说是陛下原本是在御书房待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在陛下跟前说了什么，陛下就忽然摆驾来了御花园，瞧陛下去的方向，正是荷花池。奴婢收到了信儿这就急着给娘娘说了，虽说不敢确定，可终归差不离。” 吴菲菲咬着牙，又是气愤又是庆幸，一时间也不知自己该有何种情绪才算正常。 她的确没料到康宣帝会在这时候去御花园，她可是知道往日她那皇帝表哥一直不喜欢跟殷桑落碰面。尤其是在她成为亲王妃之后，除了少有的几次避不开之外，康宣帝就没见过殷桑落。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把人请进来，才能心安理得的算计她。 可现在陛下明知道亲王妃还在御花园，他忽然就去御花园算是什么意思？ 算了，还是快点过去。谁让自己的人为了确定目标达成，连时间都掐算的极好。按照时间，现在陛下过去了，恐怕见到的会是整件事的经过，而不是“贤妃被亲王妃推下荷花池”的结果。 这边吴菲菲着急忙慌的赶着，那边康宣帝已经到了御花园当中，不过并未像是喜鹊说的那样，目标是荷花池。康宣帝来这儿也是心血来潮，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时候，看到了西北边关发来的折子，上面的内容让他心神不宁的同时，也是有些隐约的烦躁。 心情一急躁起来，康宣帝也就没心情继续批阅奏折，干脆要摆驾昭和宫。 “陛下，淑妃娘娘前几日跟您提过，今儿要邀请亲王妃等几位以往的闺中密友在御花园赏花，此时怕是不在昭和宫。” 康宣帝眉头轻皱，脑海中却忽然闪过那一双明亮的，生机勃勃的眸子，心头一动。在理智回笼之前，他就听到自己已经开了口：“摆驾御花园！”他只是去看看淑妃罢了，绝对不是想要去看那个名义上是他皇婶的女人！ 不巧的是，等康宣帝到了御花园，吴菲菲等人已经离开了。康宣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在松了口气的同时，隐隐有些失望。 康宣帝意识到之后，脸色不是太好看。也没心情去昭和宫，干脆屏退了身边的人，独自在御花园中闲逛起来。 正走着，眼前忽然有熟悉的身影从前边拐角处闪过，康宣帝一愣，鬼使神差的就跟了上去。 前方的身影不疾不徐，他快对方也快，他慢对方也跟着慢下来。要说这其中没鬼康宣帝是肯定不相信的，可是，那熟悉的身影让他始终没法停下脚步，甚至他都兴不起半丝让伺候的人跟上来的念头。 就在康宣帝打定主意要赶上去的时候，那身影忽然就在花丛中这么消失了。康宣帝的眉头皱了起来，心知肚明这是有人故意引他来这儿的了。可是，引他过来做什么？ 心里想着，随着春风拂面而来，有急促的说话声传来。循声走去，康宣帝这才发现自己站着的地方极为巧妙。可以很好的隐蔽自己的存在，又是在下风处，对方说话的声音恰好可以传过来，还不会被人发现。 尤其是在他看到站在荷花池旁边的居然是那个他想要见又抗拒去见的人的时候，康宣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居然真的就在那儿一站，静静的听着荷花池畔的争辩声。 第145章 戏码 康宣帝看的真切，站在荷花池畔的是殷桑落，淑妃和已经显怀的贤妃。三人起先的声音很轻，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可随后大概是起了争执，吴菲菲的声音就率先传了过来。只见吴菲菲一边激动的指着两人尖叫着说她们狼狈为奸，说出的话简直不堪入耳。这让康宣帝有些厌烦，他最烦女人跟个泼妇似的闹个没完了。没想到平时在他跟前温婉的表妹，私底下竟是这副模样。 也不知道贤妃和亲王妃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吴菲菲气愤之下竟是冲着殷桑落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桑落在贤妃伸手相助一把后踉跄着才勉强站稳，可出力太大的吴菲菲却是一个没稳住，人立刻就往荷花池边冲了过去。 相距太远康宣帝没看清楚，可是他却清楚的看到，原本该掉下荷花池的吴菲菲没掉下去，最后落下荷花池的，是怀有身孕的贤妃！ 前后不过一息的空当，下一刻，好容易才站稳的亲王妃也是急呼一声，转身就跳下了荷花池去救人了！ 等康宣帝赶到的时候，亲王妃已经扶着贤妃到了荷花池畔，可上来的路却是被吴菲菲给挡住了！ 康宣帝看到的只有吴菲菲得意的笑容，以及在看在自己后立刻转变的委屈惊慌模样。再低头看看面色苍白的贤妃，在浑浊的水中隐约可见的微微凸起的肚子，以及一脸愤怒，被池水冻的连连打了几个寒颤的殷桑落。康宣帝也不知道是怜惜贤妃，还是心疼贤妃肚子里的龙嗣，又或者是在心疼某个让他不敢直视的人。理智在怒火中烧，康宣帝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狠狠的抽在吴菲菲细嫩的脸上。 “贱人！” 吴菲菲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了一耳光，耳朵里嗡嗡直响，脸上火辣辣的痛楚却掩盖不住那种被人当中掌掴的羞辱感！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被表哥给打了？ 表哥居然为了这么两个贱人当众打了自己不说，还骂她是贱人？ 这，这怎么可能？不会的，表哥不会这么对她的！ “表，表哥……”吴菲菲惊愕无措之下，忘记了她现在首先是淑妃，然后才是皇帝的表妹。 康宣帝连眼角余光都吝啬给她，一把甩开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已经蹲下身，伸出手去！ 只是，他的手伸出的方向，为什么会是殷桑落？ 桑落只愣了半秒，立刻就反应过来，不露痕迹的将贤妃的身体往康宣帝的方向拽了一下。这么一来，康宣帝就像是朝着贤妃伸出了手一般。 康宣帝只看了桑落一眼，手指轻轻一颤，视线落在贤妃在水中微微隆起的肚皮上，到底没再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来。 桑落在底下托了一把，康宣帝小心翼翼的将贤妃给拽了上来，反手就将扯下来的披风裹在她身上。 桑落的身手倒是很利落，只可惜荷花池里的淤泥实在是太厚了，桑落挣扎了一下，到底没爬上来。无奈之下，只好接受康宣帝的好意，借用了那只尊贵无比的“龙手”。 那只手带着池水的冷意，不如寻常女子般那么柔软，手心处似乎有些茧子。可就是这么一只手，却是让康宣帝心头微微一荡，下意识的收紧了手指。 桑落在上了岸之后，见康宣帝似乎还在出神，竟是没有在第一时间松开她的手。眼底顿有嘲讽之色掠过，指尖轻轻一弹，康宣帝顿时就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立刻松开手。 “多谢陛下相助。”桑落淡淡颌首，眼底很应景的带上一丝暖意，像是在对康宣帝施以援手而感激。 康宣帝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以前是那么厌恶眼前这人，可是看着她这副狼狈却仍然傲气的样子，只觉得像是有爪子一直在挠着他的心似的。 正要开口，却又注意到桑落打了个寒颤。初春乍暖，她又浑身湿透，这春风吹来很是刺骨。 康宣帝已经没有第二件披风了，又不能不管贤妃。转眼就看到一旁还呆愣着的吴菲菲还披着暖暖的披风，想也没想，极为粗鲁的就扯了下来，转手就递给了桑落。 “你……先披上！”那句“小皇婶”到了嘴边，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有些叫不出来了。 桑落顶着吴菲菲集惊愕和怨毒为一体的眼神，大大方方的披上了。 刚才还觉得今天天气挺好，可是下了一趟水才知道，今儿可真是冷。 “皇上，贤妃娘娘身怀龙子，这又是受惊又是落水的，脸色这么难看，您还是宣太医吧！”桑落朝正瑟瑟发抖的贤妃看了一眼，提醒道。 康宣帝到底也不会对自己的子嗣无动于衷，更何况孟家现在是他要重用的，自然不能让贤妃在这要紧关头出问题。真要出了事情，一尸两命，到时候他在孟家跟前根本无法解释。 冷眼一一扫，这才暗恼自己竟会让身边伺候的人不许跟着，早知如此，他哪会做这种事情？ “还在这儿傻看着做什么？还不快宣太医！”康宣帝不耐烦的瞪了吴菲菲和她身后的喜鹊等人一眼。喜鹊吓的打了个哆嗦，也不敢等吴菲菲的反应，连忙跑下去让人宣太医了。 康宣帝见贤妃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连忙将她打横抱起，疾走两步又想起这边还有个殷桑落，脚步连忙一顿：“你……也跟着一起？先去永和宫换下衣服，太医也快过来了。天气太过寒冷，若是得了风寒……” 停顿了一下，他立刻又解释道：“朕只是担心无法向小皇叔交代。” 桑落礼貌的点点头：“多谢陛下！” 衣服自然是要去换的，这池水真的冷到刺骨，她现在感觉浑身都有针在扎，春风吹的她止不住的在哆嗦。要是就这么回亲王府，她敢保证一定会病倒。 康宣帝也没再多言，得了信儿的太监宫女都已经急匆匆的赶到。跟着赶到的是永和宫的宫女，其中两人很有眼色的就上前扶住桑落上了车辇，朝着永和宫的方向急匆匆的赶去。 在永和宫的偏殿更衣，又让赵太医诊脉，又开了几服药。桑落问了贤妃的状况，赵太医也说了只是受了惊吓，邪风入体，不过并无大碍，龙嗣更是妥当的很。确定之后，桑落也就出了宫。 她还有事情要去问清楚！ 第146章 你要倒霉了 桑落回了亲王府，落水的消息早就已经送到了。仗势闹的有点大，桑落被莲心和宝瓶直接送进温泉，死死的盯着她，说什么都不让她轻易起身。桑落差点被泡的脱皮，这才跟煮熟的大虾似的，整个人红彤彤的被扶了上来。 而后又在絮絮叨叨的张管家的紧迫盯人下，桑落不得不灌下一大碗的姜汤。地龙又烧了起来，桑落被迫窝在里边，不让她走出半步。 周湘湘和穆安锦先确定了她的确没事，这才问起具体事由。 “听说是淑妃推的人？不是说忘了东西没拿，怎么就跑到那儿去了？你怎么这么笨？淑妃那人没安好心难道你不知道？难道你是被骗到那里去的？你倒是快点说啊！”穆安锦小嘴吧嗒吧嗒的，连声催促着。 桑落嘴角有点点抽：“你问了这么多，你想让我回答哪一个？” 见穆安锦柳眉倒竖，一副要骂人的泼辣样，桑落连忙举手示意投降，一一回答：“回去拿东西的时候正好有个小宫女说贤妃请我过去……等等，我不是蠢，我只是想看看那些人要玩什么把戏就跟着过去看看了。至于后来嘛，出了点小问题，贤妃不小心就被……咳咳，掉进了荷花池。不管如何，她肚子里的是穆家的后代，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了，荷花池也就是淤泥多了点，淹不死人，我就跟着跳下去了。当时着急了点，忘记了现在天气有点冷……好吧好吧，天气是非常的冷，然后就变成你看到的这副模样了。”没说是不是吴菲菲直接推的，不过故意说漏嘴的部分足够让人想象了。桑落有那么点小小的内疚，其实这算在算计景王府了。不过就算不这么说，宫里发生的事情也肯定会在小范围内传开的。不管她怎么说，景王府这一次是肯定要为她出头的了。而且康宣帝这一次，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吴家。 穆安锦气的要命，先是狠狠的训斥了桑落一顿，也顾不得一同用膳，转头就火急火燎的回了景王府。她自己骂归骂，骂完了还是心疼，这口气可是一定要出的。 桑落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回头看周湘湘：“湘湘，你，你瞧见没？那丫头居然以下犯上，指着我的鼻子训斥了我一顿！简直太大胆了！” 周湘湘一直在慢条斯理的喝茶，闻言也放下茶盏，慢吞吞的道：“你故意以身犯险，安锦只是训斥你一顿已经算是很按捺脾气了！你等着吧，你明儿就有的受了。”景王府的老王妃，殷家的那一大家子，哪个是省油的灯？只要几下一还原，肯定就能猜出端倪来。等到了那时候，殷桑落有多受宠，受到的责骂有多狠！ 桑落干笑一声，她哪里会想不到？想想即将到来的狂轰滥炸，她现在都想偷偷离京千里寻夫了好么？ 此时的桑落又怎么会知道，真正的狂轰滥炸，很快就要出现在她眼前了！ “湘湘！”桑落拉着周湘湘的手，可怜巴巴的，“如果我说我也是被迫的，你信不信？” 周湘湘慢吞吞的，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用帕子擦了擦手，一副碰到脏东西似的模样直把桑落气的七窍生烟，这才笑眯眯的道：“我信……有什么用？要那两位信，要大元帅信，还要亲王信，这才有用！与其说服我，你还不如好好的想想，该如何向那些关心你的人解释。” 桑落又抓回周湘湘的手，有些苦恼的捏了捏：“没法解释……” “那就没办法了。”周湘湘又慢吞吞的掰开她的手指，转身就走，“就算你有分寸，可你在以身犯险之前若是想想关心你的人，就该更有分寸一些。今日欠我一顿饭，下回记得补上。” 桑落眼睁睁的看着她扬长而去，忍不住咋舌：“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居然都有那胆子以下犯上，真以为本王妃不敢动她们不成？嘿，难道不知道本王妃的名声有多响亮，惹恼本王妃的，个个都……” 最后桑落垮下肩膀，不得不直面一个事实：“啧，本王妃还真不敢动她们！”相反的，得了信儿的老王妃，老夫人，爹爹和哥哥们，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她就是了！她现在该庆幸她家王爷现在没在京城，鞭长莫及么？想起那男人别扭却又宝贝她的程度，桑落再一次庆幸！ 庆幸完了，也该说正事了。 “来了挺久了吧？过来坐！”桑落垂眸，屋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她却像是在跟熟人说话似的。 眼前一花，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百灵已经大大方方的走到一旁坐下了：“你没事吧？” 桑落轻嗤一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现在是没事，今晚上勉强能度过，不过明天有没有事情就不好说了。” 百灵唯独的那一只眼里充满森森恶意，不安好心的劝说：“放心吧，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你也放心，哪天我要死了也会让你陪我一起走的。”桑落更加充满恶意的说道。 两人互相瞪视了一眼，这才同时轻哼一声，别开头。 “说吧，到底为什么让我往下跳？你知不知道这水真的挺冷的？”桑落很是不满，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以身犯险？要不是因为孟芝娘那女人和百灵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她需要为了让那一场戏圆满一点就配合的跳下荷花池里泡着么？她软嫩嫩的小手都被穆华锦那小子给捏了，她感觉她的手都不纯洁了！ 百灵耸耸肩，很自在的从桑落那儿顺走一盘点心，边吃边道：“其实只是临时决定！永和宫里总不可能全都是我的人，总得给其他宫里留些安插忍受的空隙。估计这次昭和宫的那个蠢女人只是想安排一出俗气的要命的戏份，就把你跟永和宫的那位都给骗往荷花池了。”当然，这也不排除昭和宫的淑妃的确脑子简单了点，以为这是可以糊弄过去的。反正只要那结果出来了就行，反正真要顺了她的意思，倒霉的不是贤妃就是殷桑落，这两人都是她的仇人，哪个倒霉她都愿意看到。 桑落也是有点头疼的揉揉眉心。 不是我军太聪明，而是敌人太愚蠢的戏码，真心让人扛不住！ 第147章 被训成狗 “巧的是，那小皇帝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临时想要去御花园走走。”说起康宣帝的时候，百灵的语气显然很是不敬，也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过节，“我的人先送了消息过来，我跟永和宫的那个临时一合计，就顺口提出了这么个意见。她肚子里有孩子……啧，你那算是什么眼神？我没你想的那么狠心，我问过她了，是贤妃自己同意的。所以就找了个人，诱着小皇帝往荷花池的方向去了。后来的事情，你自己也都知道了。” 可不就知道了？因为连她都被算计进去了不是？ 康宣帝当时没听到，看起来就好似吴菲菲在欺负人，实际上根本就是她和贤妃一人一句的在刻意挑衅吴菲菲。吴菲菲怒火中烧，可也知道不能光明正大的动贤妃。打了桑落最多落个以下犯上，不敬尊长的罪名，她好歹还有太后帮衬，出不了大问题。可要是伤了龙嗣，光是太后那一关就过不去。吴菲菲又不是真傻，哪里会不知道这种事情？被怒火烧了理智，就下意识的抬手要打桑落。 就吴菲菲那种速度也敢想动得了桑落？在私下跟桑落动过手的百灵门儿清，就近身格斗这方面，力量不足的桑落仅凭技能就能干掉自认为本事还不错的自己。所以，百灵才敢这么大胆的让桑落以身犯险。当时康宣帝离得远，压根没看清楚桑落的狼狈完全就是装出来的。 贤妃在恰当的时机上前一步就挡住了吴菲菲，差点落下水的吴菲菲肯定会下意识的抓东西来稳住自己。于是，只要桑落在恰当的时候轻轻的那么一戳，贤妃就角度很好的掉下了荷花池。当然，桑然不至于真的让贤妃这么直接掉下去，好歹人家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在贤妃落水之前她用了巧劲，减去了冲击力，让贤妃就感觉像是被轻轻的放进水里一般。 而后发生的事情就那么顺理成章了，在康宣帝的眼里，她勇敢的跳下水去救了贤妃。而淑妃娘娘吴菲菲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当然是要挡在她们上岸的地方。当然，如果当时康宣帝能在跟前，应该就会发现那是反应过来的吴菲菲一边怨恨着，一边伸手想要去把她们拽出来。康宣帝之所以看到吴菲菲的面容狰狞，其实只是她一时间没控制好情绪而已。 再然后，吴菲菲挨打，贤妃受惊，她跟着倒霉…… “我真想把你供出去。”一想到自己的要经受的那些责骂，桑落就恨不得把百灵给供出去。 百灵老神在在的嗤笑一声：“你舍不得！”好不容易才把她弄到手，能舍得就这么扔出去？ 桑落呲牙咧嘴的，牙根子都在发酸。 好吧她承认，她的确是舍不得把百灵扔出去的。 心里还在跟自己憋气，瞧吧，这就是人手不足的可悲之处！这要是能用的人多了，她能舍不得把这家伙扔出去？ “行了，永和宫那儿你多盯着点。疏漏可以有，总得让人可以往里安插人手，不然的话，那些人也该着急了。不过别出什么意外，贤妃娘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一定得安安稳稳的生下来。”桑落看着百灵憋气，又叮嘱了几句，一脸嫌弃的就赶人。 百灵嘴巴动了动，最后在桑落嫌弃的注视下，干脆的转身走人。 至于那个消息……呵呵，她这都被嫌弃了，心情极度不好！心情一不好，偶尔忘记点什么，那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桑落哪里会知道自己的一点小小嫌弃的表现，就让百灵这个没什么节操的属下打算给她点排头吃？事实上她也没那心情去管，到底是下了水又吹了冷风，当天晚上就有些发烧。宝瓶和莲心吓得魂飞天外，张管家那张黑胖的脸更加的黑了，让人拿着王府的帖子去请了太医。 来的正好是赵太医，忍不住絮叨了几句。桑落烧的迷迷糊糊的，还得苦哈哈的看着宝瓶和莲心眼泪汪汪的模样，还得被黑胖张管家语重心长的叮嘱，现在还得被太医“提点”，她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太好说话了？不然怎么一个两个的，全都敢给她脸色看？说好的身份地位决定一切呢？她明明是亲王妃不是么？ 不过她也明白大家都是在关心她，她总不至于不知好歹的去责骂。只能瘪瘪嘴，老老实实的受了。好在她的确不舒服，谁也没敢多说。等赵太医开了药，喝完之后又被压上两床厚重的被子，捂出一身的汗，又被压在被窝里换了干净的衣裳，药效发作，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桑落到底底子好，一帖药下去又捂出一身的汗，跌日坛就活蹦乱跳的了。当然，活蹦乱跳也有坏处！老王妃和殷家老夫人前后脚进了亲王府，先是和蔼慈祥的问了她是否安好。又叫了宝瓶和莲心来确认一番，直到确定了桑落现在完全恢复了健康，老王妃和老夫人那张笑脸陡然一冷，拎着桑落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 桑落都快被骂蒙圈了，可是这俩老的骂她她也没那胆子吱声啊！只能老老实实的垂着脑袋，任由两人一同上阵，训的她死去活来。 俩老的走了之后，殷纵横也来了！这一位段数更高，就这么在那儿一坐，浑身呼呼冒着冷气，不说话就能让人连脑袋都抬不起来了。 桑落最后豁出去不要脸了，扑进殷纵横的怀里抽抽搭搭的哭着，直让殷纵横僵硬的半天连胳膊都没敢动一下，在桑落快要哭不出来之前，这才勉强心软，拍了拍她的背，然后一把把她丢到一旁了。 虽然从头到尾自家爹爹一句话都没说，可桑落在爹爹走后还是忍不住擦一把额头冷汗。 ——爹爹走前那眼神，是在告诉她再敢做这种事情，就直接打断她的腿么？ 她都嫁人了还要被爹爹打断腿，那会不会凄惨了点？ 而殷远之急匆匆的来了亲王府，只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最后冷笑一声，转身就走。桑落顿时惊愕了，我家大哥这么酷帅狂霸拽，简直帅透了！ 不过有点渗人！ 二哥和三哥相对来说要好脾气的多，只不过二哥拉着她名为点拨，实际上偷偷揍她一顿的行为，实在是太没美感，更没兄妹爱了！至于在呆呆的在一旁呐喊助威的三哥，果然是越来越黑了！ 桑落的日子不好过，昭和宫里，吴菲菲的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了…… 第148章 见不得人的心思 身为当事人，吴菲菲当时就察觉到自己被算计了。事实上，她也的确想要做出弥补。可是殷桑落实在是太了解她了，只是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吴菲菲就发现自己身体的反应远要比理智来的快，原本想要伸手拽人的动作，下意识的就改成了挡在她们的面前。这动作在外人看来，根本就是在阻止对方获救！ 偏偏看到这一幕的人，就是吴菲菲最不希望他出现的康宣帝！ 被当众掌掴，而且盛怒之下的康宣帝根本就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禁足三个月不说，要不是有吴家在求情，她差点被降了位份。这一次贤妃差点被连累伤到了龙嗣，连吴太后都对吴菲菲有些微词，这让吴菲菲的日子愈发的难过。就算有喜鹊可以作证当时的情景并未康宣帝见到的那模样，可是她是吴菲菲的贴身丫鬟，她说的话谁会信？若非有吴太后一句话，喜鹊甚至差点被拖出去杖毙。饶是如此，喜鹊也吓的不敢再吱声。 至于那个小宫女，就如桑落所想的，在查出来是她把殷桑落引到荷花池畔的当天，就直接被杖毙了。 吴菲菲****求见康宣帝，却一次都没能让康宣帝来昭和宫见她一面。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吴菲菲又是害怕又是怨恨，日渐消瘦。 康宣帝这一次也是动了真怒，吴菲菲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他的底线。他的颜面，他的孩子，以及心里那个不能说也不想让人碰的那一抹柔软，这些就是他的底线。 借由这件事，康宣帝也是拿准了机会，吴家这一次也不太好过。吴太后原本对吴菲菲也是有怒气，对康宣帝也心存内疚。可因为这一着，她的心又开始摇摆，觉得事情闹大了，难保就有皇帝刻意为之的原因在里边。这么一想，她对吴菲菲倒是又关注了起来。 总归是娘家的人，除非吴菲菲真的不能再留，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作为始作俑者的贤妃现在表面上是受害者，当然她也的确吃了点苦头。当时落水的时候虽然有桑落刻意的帮助没让她受到太大的冲击，可是池水的寒意就不是桑落可以帮她解除的了。孟芝娘这么拼，说到底也是在铤而走险。她需要有足够的时间筹备好对付吴菲菲，至少，要尽量的延迟吴菲菲有身孕的时间。只有她的孩子先出世，才能让她的地位更加的稳固。 至于贺蜜儿，孟芝娘却是没太放在心上。 她不是个狠毒到可以对无辜的孩子下手的人，可是，贺蜜儿跟吴菲菲走的太近了。她想要利用吴菲菲，可事实上，吴菲菲也不过是在利用她。现在吴菲菲是自顾不暇，可等她缓过气来，当她发现没办法接近自己，那么吴菲菲首先要除掉的就是贺蜜儿肚子里的那块肉。 她不恶毒，可也不善良。进了这吃人的深宫，谁还能顾得了旁人？连自己的肚子都护不住，那也只能算是自己的命！ 不过有个万一，也一定要让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才是。不然的话，只有她们两人同时怀有龙子，有个万一，另外一个必然会成为唯一的可疑目标。 不管如何，现在的贤妃日子是最好过的。除了安胎之外，她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为了弥补她这次受到的伤害和惊吓，一连半个月的时间，康宣帝每天都会来她这儿坐一坐，每隔两天就会在她这儿住着。都说风水轮流转，这殊荣之前还属于吴菲菲，现在已经换了个人享受了。 “陛下，臣妾想让人送些东西去亲王府。”这天，等康宣帝照常过来一同用午膳，贤妃小心翼翼的看了康宣帝一眼，轻声说道，“亲王妃救了臣妾，也救了臣妾肚子里的孩子，臣妾铭感于心。前些时日臣妾身子没大好也没精力去想这些，这几日好些了，臣妾便想着亲王妃帮了臣妾这么大的忙，臣妾想要好好的谢谢亲王妃。”一个后妃给大摇大摆的给亲王府送贺礼显然不是一件小事，贤妃没那么傻，会直接越过皇帝或是太后就直接往亲王府送东西了。 康宣帝夹菜的动作顿时一顿，眉头下意识的蹙起，不过很快就松开了：“爱妃若是要送便送吧，不过不用送太过贵重的，也不过是个心意。朕这几日也在琢磨着要赏些东西过去，只不过没选好，这才耽搁了。爱妃肚子里的是朕的皇子，大头由朕来出也是理所应当。” 贤妃只微微一顿，脸上顿时有笑容绽放，笑靥如花。一双水眸更是漾着盈盈水光，欣喜的看着康宣帝：“陛下……您对臣妾真好！” 对于贤妃这副乖顺的模样康宣帝还是挺满足的，相比起吴菲菲的看似柔弱实际上心肠歹毒，眼前的这个女人就要真诚的多。当然，康宣帝也不可能认为贤妃就是真的无害的，可至少她够聪明，这就足够了。 “你是朕的爱妃，朕不对你好，对谁好？”康宣帝顺势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嘴里说着情话，可眼神却是有瞬间的闪烁。 两人甜甜蜜蜜的用了午膳，贤妃有孕之后反应极小，这一点跟成天吃了就吐的良妃截然不同。不过贤妃嗜睡，用了膳与康宣帝一起在永和宫里随意走了两圈消消食，她就有些困乏了。 “爱妃去歇着吧，朕也该回御书房批阅奏折了。”康宣帝让人来扶着贤妃回去歇息，轻声安抚。 贤妃点点头，刚打了哈欠，一双美眸漾着点点水光，看起来尤为动人。这双看起来有些无辜的眸子跟记忆中的一双眸子有瞬间的重合，鬼使神差的，康宣帝低头轻轻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贤妃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可很快就反应过来，将错就错的轻轻挣扎了一下，推开了康宣帝。 康宣帝的感觉也是极为敏锐，也不说话，只是低头看她。 贤妃面色更红：“陛，陛下……这儿还有人呢！” 见她神情间没有半点做作，只有最坦诚的羞涩，康宣帝这才笑了笑，道：“朕走了！你好好歇着，若有什么事情便让人去御书房通秉。旁的事情你无需多挂心，好好的照顾好你肚子里的小皇子就好。” 贤妃浅浅的笑着应了，目送康宣帝走远后这才转身回了寝宫。 一等寝宫只剩下最贴身的宫女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眼底是满满的震惊之色。 康宣帝的反应太过反常了，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讨厌桑落的皇帝？把他平时的一言一行，以及那天在荷花池那儿的表现综合到一起，贤妃最后得住的结论将她自己也给惊住了！ 陛下他，他竟然…… 这种动心，莫说是在皇室当中了，哪怕是在民间也是断断不能出现的才对！ 贤妃愈发的心神不宁起来…… 第149章 画面太美不敢看 宫里这明争暗斗的桑落完全不知情，不过康宣帝和贤妃先后送了不少东西过来，桑落毫无压力的就收下了。 ——好歹也是出过力的，该她的东西她才不会傻乎乎的抗拒呢！ 自从被百灵和贤妃拉下水，被迫演了那一出戏之后，桑落的日子不是太好过。景王府派出了穆安锦，殷家有芝麻馅儿的三哥殷浅之，还有御史府的周湘湘，这三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三人轮流来亲王府，名为拜访，实际上就是来盯着她，顺带给她洗洗脑的。 桑落欲哭无泪，可也知道这是家人朋友们对她的关心，她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受着。不过接受归接受，她除了偶尔查账，或者给铺子里想点新招揽钱之外，剩余的时间一部分用来练习女红。她那一手女红在经由周湘湘和穆安锦一致的嘲讽后，只能乖乖的拿起绣花针好好的学学。只可惜手还是太笨，捻起绣花针就跟要她命似的，学了许久还是那副模样。 除此之外，她也就只能在王府里瞎折腾了。跟三哥一起打一场，她最擅长近身格斗，芝麻馅儿的三哥最擅长的却是骑射。于是桑落就这么毫无廉耻心的跟殷浅之比近身格斗。 这还不算，王府的伙食不错，可桑落最近实在是太闲，于是总回想着以往吃过的那些好东西。她已经不满足自己说紫苏做了，干脆拉着周湘湘和穆安锦一同下厨自己去做。可以想见，三人折腾出来的成品大多都是惨不忍睹的，整个王府的人被她们祸害了个遍。 也正是因为如此，百灵的刻意忽略，以及几个知情人被桑落折腾昏头了完全想不起来提醒，桑落完全不知道，真正的“灾难”即将降临！ 这一日桑落跟殷浅之狠狠的打了一场，从射箭到兵器，再到近身打斗，两人打的昏天暗地。当时挺爽快，可晚上泡了澡桑落也忍不住呲牙了。 她家那芝麻馅儿三哥下手实在是太重了，她左肩都青了很大一块，甚至还有些肿起来了。 啧！三哥实在是太狠了，下次一定要在大哥跟前告他一状，让大哥狠狠的揍他一顿！桑落毫无节操的，厚着脸皮琢磨着。 正想的出神呢，就听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她正好背对着屏风趴着，能进来这里的只有宝瓶和莲心。一边呲牙咧嘴的揉着受伤的肩膀，一边顺口吩咐道：“莲心，把王爷留下的活血化瘀的脂膏找出来。”要是不好好的揉一揉的话，估计明天只能成独臂人了。 没人应声，下一刻，却愕然听到有人下水的声音。桑落陡然一惊，一把扯过放在一旁的衣物，随便一裹，也来不及回头，反手就是一拳横扫过去。 手腕被人牢牢的握住，下一刻，一条铁臂紧紧的扣住她的腰，以不弄疼她的力度，巧妙的压制住了她可能有的反击！ 桑落的紧绷在感受到背后那人身上的温度，以及鼻端萦绕着的那种熟悉的气息之后就已经放松了下来。手腕被握住她也不挣扎，只是不轻不重的往后捅了捅：“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冷冽如高山清泉，偏又带着几分金属质感的低沉声音在身后响起。胸腔的缓缓震动，带着让人心安的力度。 桑落放任自己在这个属于自己的怀抱里磨蹭了会儿，然后毫不客气的张嘴就道：“放开！等我穿了衣服起来说话。” 身后的穆战北有些不悦的抿起了唇，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收紧了手臂。 桑落顿时被气乐了，这是打算要耍赖么？ “放开！”桑落才不愿意光溜溜的跟人聊天！ “不放！”三番两次的被自己的小妻子拒绝，穆战北的脸有点黑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抱你，天经地义！”更何况她还总是在家书里写那些让人都不敢直视，简直可以羞死圣人的露骨言辞，不就是为了撒撒娇，好让他多亲近她一些吗？现在他都好心的满足她了，都已经这么做了，难道她还不满足吗？ 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桑落没好气的拿脚丫子往后敲了敲他的腿，一时不察，心里话脱口而出：“我长得这么漂亮，你再不放开万一兽性大发怎么办？” 话一出口桑落就知道要糟，手肘狠狠的往后一击，正因为吃惊而愣住的穆战北被打了个正着，吃痛之下下意识的松开手。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桑落手脚并用，哪管姿态优不优美，先跑了再说！ 可她到底低看了穆战北的反应，她还没爬上去了，穆战北已经怒气冲冲的，一把把她抱了回来。桑落挣扎的太厉害，穆战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身体把人压在了浴池边上的青玉石上。 桑落抬起头看着穆战北，这一晃两人都已经有小半年没见了。桑落本来以为她已经都快忘记穆战北的脸了，相处的时间太短，她拿什么去记住？可是等看到穆战北，她才反应过来，她的记忆深处其实把穆战北记得清清楚楚的。 有点瘦了，而且眉宇间的疲惫让人看的真切。想必是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的，也不知道花了几天时间，说不定又是急行军。 不过这么煽情的话不适合在这时候说，桑落现在只想去穿上衣服，而不是光溜溜的跟穿戴整齐的穆战北说话！ ——这让她气势弱了太多了，实在是不利于两人接下去的对话。 “王爷，你……”桑落很客气的想要请穆战北先松开手。 却不想，穆战北盯着她，有些委屈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你都不想我！” 桑落正在小幅度的挣扎，闻言想也没想，直接一句顶了回去：“我为什么要想你？” “……” “……” 两人的动作忽然都是一个停顿，桑落惊愕的抬起头，看着穆战北的眼神就像是见鬼了似的。 她忽然感觉这场面太美有点不敢看怎么办？她没听错吧？这男人刚才是在跟她撒娇？ 穆战北显然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顿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再一听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居然还敢这么说，简直又羞又怒，理智轰然一声给烧光了。当下想也没想，直接就堵住了这张总是说出让他气愤交加的嘴！ 桑落暗叹一口气，这下好了，她不用逃了！ 随即也有些沾沾自喜，果然她没说错！瞧，王爷不就是觉得她长得太好看，于是就忍不住了么？ 第150章 王妃色眯眯 二傻模式全面开启的殷桑落被“神勇无比”的自家王爷当成一条鱼一样按住，从浴池里又滚到床上，酱酱酿酿，直到半夜桑落都迷迷糊糊的快要失去神智了才算完。好不容易可以入睡的桑落终于从二傻模式中挣脱了出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是不是有点太傻了？被按住的时候不是应该先用过人的智慧把人稳住，然后再动之以情晓之于理的说服对方不要冲动吗？而她做了什么？居然在洋洋自得自己那愚蠢的想法？ 简直不能更虐了！桑落愤愤然的想着，然后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穆战北已经将近一个月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回到了王府，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其实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原本他是打算回来就先休息的，谁知道…… 穆战北的耳根有点发红，一张总是硬邦邦的面瘫脸上也多了一丝淡淡的晕红。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不懂事了，没迎接远归的夫君也就罢了，居然还故意的勾/引他！要，要不是因为觉得她都做到了这地步，万一被拒绝真的是太令人尴尬的话，他才不会就这么满足她！ 妻子太热情，太饥/渴什么的，真是让他受够了！ 穆战北愤愤然的想着，却不知道自己在看向在他怀里沉沉入睡的那眼神有多么的温柔 他也的确是累了，抱着桑落躺下，想了想，又将人往怀里抱了抱，下巴在她发顶轻轻蹭了蹭，停顿了一下，又蹭了蹭，这才满意的闭上眼睡了过去。 一个是奔波一月又被榨干，现在娇妻在怀而且还身处安全的环境，另外一个则是被迫去把人榨干了，自己累傻了，而且还能抱着暖洋洋的大型人肉抱枕，简直舒坦死了！于是这两人毫无节操的，干干脆脆的一觉睡到自然醒。 桑落睁开眼的时候先是愣了愣，眼前的那蜜色肌肤和线条分明一看就知道蕴含着恐怖爆发力量的胸肌让她有瞬间的失神。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她在泡澡的时候她家王爷回来了，而且还兽性大发的把她当成鱼干翻来覆去的煎了无数回。那记忆画面实在是不怎么美好，她一点都不想去回忆。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那个起先抗拒，过程享受，结局受不住了差点哭出来的人是她的！绝对不承认！ 穆战北睡着的时候五官柔和了很多，桑落觉得这大概是因为他醒着的时候眼神太过吓人了。睡着的穆战北看起来就像是正在酣睡收起尖利爪牙的猫，五官俊美的让人禁不住要流口水。 至于睁开眼的穆战北…… 桑落抿抿嘴，将涌上来的笑意压了下去：“王爷，早！”睡醒睁开眼的穆战北顿时完成了从无害的猫变成慑人猎豹的过程，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有威慑力了。 穆战北垂眸盯着她看了半晌，桑落下意识的想要遮掩住自己的身体，被窝下可是光溜溜的。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你光我光大家光，要比脸皮厚她从来不输人。穆战北这个老顽固都没害羞呢，她害什么羞？ 这么一想，桑落立马就很光棍的动也不动，用比穆战北那隐晦的眼神要露骨的多的目光，色眯眯的瞪了回去。 不得不说，她家王爷无论是长相还算身材，绝对称得上是一流。再加上他那身世，桑落就不明白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之前一直没被人给骗走，居然还能落到她手里！ 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想的入神，桑落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不安分的手已经摸到了那匀称的肌肉上，摸来摸去，手感真棒！ 穆战北哪里料得到妻子居然这么大胆的敢光明正大的吃他的豆腐！ 简，简直太大胆了！就算他是个大方的男人不会跟自己的妻子计较，可是身为亲王妃，难道她不应该做出表率吗？这么不矜持真的没关系吗？再说了，哪怕他们已经成亲了，可是就这么抚摸他会不会太过亲密露骨了？ 妻子实在是太任性了该怎么办？ 不行，他一定要好好的给她上上家法！ 当下按住她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轻咳一声，做好了促膝长谈的准备。 “王爷，你饿了么？”桑落回过神来，突然觉得自己肚子有点饿。 穆战北：“……饿了！”好吧，促膝长谈什么的，其实可以选个更好的地方。床上，显然不太适合讨论那么严肃的话题。 于是两人起身洗漱，紫苏和厨房的人一同准备了丰盛的——早午饭！实在是不早不晚的，勉强算是午膳。 简单带着淡淡的清香的蛋卷，鲜香可口的鱼肉羹，汁水甜美的海鲜灌汤包和紫苏出品的生煎，小碗还撒着青葱粒，香气扑鼻的鸡丝面，色泽鲜艳入口即化的蔬菜粥…… 桑落被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的确已经饥肠辘辘，低着头一阵猛吃。当然，动作看起来还是很优雅的，就是速度快了点。 穆战北有些不悦，难道亲王府会饿着她吗？为什么要吃的这么快？还有，刚刚归来的夫君就在跟前呢，身为妻子，难道她不知道先伺候夫君吗？ 妻子这么不懂事，真是让他太头疼了。 桑落吃到一半一抬头：“王爷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先吃点垫垫肚子，待会儿再让厨房给王爷准备些王爷爱吃的。”说着，将一只饱含汤汁，一面酥脆，另外一边软糯的生煎蘸了醋，放在穆战北跟前的碟子里。 “王爷尝尝这个，这是我跟紫苏一起研究出来的，味道还不错。”桑落很热情的让穆战北尝尝。 穆战北看了她一眼，神色缓和了一些，夹起那只生煎小小的咬了一口。果然，浓郁的汤汁滚滚而来，竹笋的爽脆，海参的软糯，还有剁成肉糜的混合猪肉牛肉的香嫩一股脑的袭来，让人禁不住想要再尝一口。 见穆战北果然喜欢，桑落的神情也愉悦了几分。很殷勤的把生煎全都放在穆战北跟前，她不喜欢大早上的吃的太油腻，正好让穆战北解决了！桑落毫无愧疚的想着！ 妻子果然爱自己爱到不可自拔，把好吃的东西全都给他吃什么的，实在是让人有点受不了她的热情！不过看在她这么爱慕本王的份上，本王就勉强接受吧！穆战北耳根子发红，傲气的想着！ 第151章 王妃太热情 吃饱喝足，桑落才有功夫想起来问穆战北。 “王爷怎么忽然回京了？”不是说没有宣召不得回京吗？现在小皇帝的后宫闹成团了，他又快有皇子了，能在这时候把穆战北叫回来？更何况，要康宣帝真下旨让穆战北回京，她不可能半点消息都收不到。 难道是有什么事情秘密回京，所以才不让任何人知道？ 并不知道自己被百灵等人给涮了的殷桑落，在脑补这条道路上，越走越歪。 “有事！”穆战北应了一声，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左右很快要传扬开来的，也就解释了几句，“大沥朝输了，想要跟我们签订和平协议，鼓励经商，互通有无。大沥朝为彰显决心，派了和谈的人过来，就带进京城来了。” 桑落顿了一下：“来的人身份很不一般？”不然的话，也不需要穆战北这么重视的直接把人带进京城来。 穆战北点点头，对于妻子能够想到这一点觉得很正常。毕竟他的妻子，才不会那么笨：“大沥朝皇帝的亲弟弟。”当年被他射杀的小皇子死后，大沥朝当时的皇帝过于愤怒，又因为头脑发昏的想不顾一切的为小皇子复仇，弄的人心惶惶，最后闹的不可开交。大沥朝当时的太子殿下抓住机会，成功登顶！太上皇又气又怒，没两年就驾崩了。没了钳制的大沥朝年轻皇帝开始大展手脚，这几年大沥朝除了在农业上还没突破性的发展之外，国力倒的确一直在增长。 可就算如此，大沥朝的皇帝当初登基也算不上太光彩。虽然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是在那最后的过程中的确是做了点手脚的。这么一来，其他几个眼馋这位子的兄弟姐妹们，自然是不甘心的。于是在背后做点手脚，明争暗斗的始终没停止过。大沥朝的皇帝在还是太子的时候的确够手段，可是等成了皇帝多少还是有了点忌讳。所以到现在为止也没把这几个闹事的给弄死，这次两国和谈多少也有点阻力。所以，为了确保大沥朝亲王的安全，穆战北自然只能亲自把人送回来了。 桑落若有所思！ 两国要和谈的确是好事，毕竟这么一来，西北边关的百姓日子就要好过多了。除此之外，少了一大笔的战争支出，赋税也就该降低，百姓们的生活自然而然要好的多。 只是相对的，西北边关安定了，穆战北这个驻守的将军要怎么安排？ 回京？还是继续留守？ 其实桑落个人是倾向于让穆战北继续留守的！她的确需要借助穆战北的势力来护住殷家，顺带要复仇。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会罔顾穆战北的个人意愿，去勉强他为自己做出牺牲。 穆战北是不想介入皇权争夺当中去的，如果穆战北回京，难保就会被牵连进去。而且穆战北一直在边关的话，她势必也是要跟着去的。偶尔一次两地分居也就算了，可万一等以后他们有孩子了呢？ 是的，孩子！桑落觉得有点蛋碎，她这身体现在不过才十六岁，居然就开始考虑孩子的问题了！事实上，这还真不是她杞人忧天。她跟穆战北的，咳咳，生活美满，要说有孩子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真要有了孩子的话，不管是景王府也好，殷家也罢，还有她家这面瘫，哪个都会当成宝似的，绝对不允许有“她不要孩子”这种思想存在。等到了那时候，她可以跟穆战北两地分居，那孩子呢？没有父亲或是母亲，这都是不科学的！ 算了，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穆战北回京之后就把剩下的事情交给桃花眼去做了，身为狗头军师，总得多做点事情的。于是穆战北很空闲的就留在王府里，陪了殷桑落整整一天。 真的是一天！打从睁开眼开始，无论桑落是去厨房还是去书房处理事务，他都一步不离的跟着。 桑落在厨房做菜，他就亦步亦趋的跟在身旁。然后桑落温柔的笑着，捻起新做好的糖醋排骨，情意绵绵的说“爷，您帮人家尝尝味道”，然后穆战北张嘴接过，顺带舔了舔她沾了酱汁的指尖，两人对视一眼，情深意长……别想了！那么肉麻的画面怎么可能出现？事实是桑落后退一步踩到一只脚，前进一步撞到一个人，碍手碍脚的，她的菜都焦了好么？做的不好吃是她的错么？绝对不是啊！ 一下午没干一样正经事的桑落终于按捺不住了，拉着穆战北到一旁坐下喝茶，顺带闲话。 “王爷，若是不打仗了，你打算留在哪儿？”桑落觉得自己胡乱猜测没什么意义，不如问当事人更好。 穆战北垂眸看她，反问：“你呢？” 桑落皱了皱眉，成年人的狡猾！不想回答的问题就扔回来，让人自己回答。 算了，看在这男人刚风尘仆仆的回来的份上，满足他一次好了。 “王爷做决定就好！我知道王爷喜欢留在边关，那就去边关吧。”桑落很大方。 穆战北愣了愣：“你不怕边关条件太艰苦？”他简直不敢相信居然还有人愿意陪着他去边关！之前说带着她去她也同意了，穆战北一直都认为那只是因为她不得不跟着去。现在不同，如果说他要留在京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可她居然说愿意跟他去边关！ 天啊，这女人到底是该有多爱他，所以才愿意为他做到这地步！ 穆战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 桑落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只是皱着眉，说着自己的看法：“有吃有喝不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如果你要回京，你的兵权就势必要交出去了。这不妥当，兵权还是留在你自己手上更合适一些。而且，边关也需要有人镇守，没人比你更了解大沥朝的将领了，还是你留守最合适。” 转眸看了穆战北一眼，桑落觉得这是难得的交心时刻，所以实话实说更好：“再说，等我们有了孩子，总该有个强大的父亲在身后保护着。所以，你留着兵权，我们一家去边关就好。” 穆战北脑中一阵嗡嗡作响。 什，什么？孩，孩子？她居然说到了孩子！难道他们已经有孩子了？ 穆战北慌慌张张的看向桑落的肚子，那昨天晚上他那么努力的耕耘，会不会伤害到孩子？不，不对！他都离开那么长时间了，肚子还是平的，那就是没孩子了。 幸好…… 等等，她忽然说起孩子，难道是在暗示他应该再努力一点，好让她早点有个孩子吗？ 穆战北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妻子太过热情露骨简直让人无法坦然自处！ 实，实在是太不知羞耻了，我的妻子这么不懂事该怎么办？ 第152章 穆战北的礼物 桑落窝在书房，一边看着这两天送来的账本，一边一心两用的听着张管家说着这两天府里的大小事务。顺带还要偷偷摸摸的揉揉腰，昨天那别扭的男人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居然又折腾了她大半个晚上。她坚决反对说不要的时候，那傲娇货居然还理直气壮的说这都是她自己要求的，他作为一个好夫君，只是在满足妻子的建议而已！至于他后来说的什么孩子之类的话，她只当自己是累糊涂了，在做梦呢！ 正说到穆战北名下的庄子的事情，张管家就想起一事来，笑着说道：“王妃，老奴这记性差了，倒是忘记提这茬了。您来了王府之后，王爷将名下的几个庄子都转到了王妃的名下，您……” “等等！”桑落忽然抬头，准确的抓住重点，“转到我的名下？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张管家也是一愣：“王妃不知道？王爷没跟您说吗？” 桑落暗自呲牙，那男人多闷骚难道张管家不知道吗？为了维持他高大上的冷贵形象，他肯定不会把这种事情挂在嘴上。 桑落不知道她无意中就真相了，在她看来穆战北是傲娇货，可是在别人眼里，穆战北妥妥就是霸气侧漏啊！ 张管家只当自家王妃粗心没注意到，一副“我理解”的表情，笑道：“想必王爷是要给王妃您一个惊喜，倒是老奴多嘴了！” 桑落也懒得解释，问道：“那几个庄子都有什么出息？在哪儿？” 张管家一一解释道：“有两个是在京城附近，也只种植了一些新鲜的蔬果，平日里府中所用的蔬果大多都是那儿当天采摘当天送来的。还有个别院，是建在山里头的，没大动那儿的一草一木，又是个有主的地儿没人敢去，倒是清净的很。还有几个庄子距离京城有些远，不过每年出息也不少。” 桑落对那山里的别院倒是挺有兴趣：“距离远么？那儿有什么好的？” 张管家笑呵呵的道：“老奴只跟着王爷去过一次，那还算先皇还在的时候，咱们王爷那时候不过才五六岁的光景，骑射上就有了真功夫。先皇欣喜，带着王爷去了庄子一回。山上什么都有，兔子，野鸡，对了，王爷还跟先皇一起打了一头小鹿。那时候王爷年纪小，哪儿像现在这样神色不动的，打了一头小鹿可把他高兴坏了，连着两天都可着那鹿肉吃呢……对了，山上还有不少菌子，味儿可鲜美了。不过王爷不爱去摘那玩意儿，倒是挺喜欢吃的。那时候有个厨娘最会做菌子，有一种用面粉裹了菌子炸出来吃的，王爷一回能吃一大盘！第一次吃的时候还吃撑了，先皇又急又气，差点没把那别院都给掀翻了。不过等回了京，就把那庄子赐给王爷了。还特意叮嘱过，不要轻易动那儿的一草一木，凡事看王爷喜好。只可惜……”张管家说到这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僭越了，连忙停下不说了。 桑落倒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想必是后来因为有了康宣帝，穆战北逐渐成了多余的那一个。再后来去了边关就一直没回来，等回来了先皇又驾崩了。穆战北跟先皇的感情那么深，越是记忆深刻的地方想必是愈发的不想去踏足，因为会触景生情。 张管家却是有不同的想法，王爷其实每次回京都会去那别院走一趟的，只不过他从来不带任何人一同过去。他也没想到王爷竟会将那别院送给了王妃，得知这消息之后他就知道王妃在王爷心里有多重了。 桑落没再多问，又听张管家说了些府中的琐事。她并不是个喜欢抓着权力不放的人，她又不傻，她是王妃，多的是可以为她做事的人。她尽可放手让他们为她做事，紧紧的捏着权力不放除了让她自己累死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大多数府里的事情她都是放手让张管家去做。画桑院的事情则是交给莲心和宝瓶负责，她只需要隔三差五的听一听他们的报告，偶尔再负责处理一些突发事件以及他们不能做决定的事情就够了。 这也是张管家对她恭恭敬敬的原因，别人府中若是有了主母，哪个会不抓权？张管家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若是一下子把他架空了，就算他对亲王府忠心，心里也不会舒坦。可现在桑落的做法，只会让张管家在安心之余，也对她极为感激和忠心。 不外乎就是那些人情来往和琐碎的事情，桑落只让张管家多多负责就好。只一样，王爷现在回京了，过几日怕是人情往来会多一些，桑落想了想，还是让张管家都拒了。 “王爷本就不是个爱热闹的性子，这些时日在边关也是****操劳，瞧着这都瘦了。”桑落眼底的心疼倒是有几分真切，“往日也没几个敢往咱们府中送帖子相邀的，现在若是有也一律拒了便是。至于来拜访的……就说王爷连日奔波，需要多多歇息才是。”至于会不会有拒绝不了的，桑落表示她毫不担心。自家王爷的武力值爆表，谁敢不长眼非得往上凑？ 张管家笑着应了，看着自家王爷和王妃感情好，他能不高兴？若是府中能多几个小主子，那他的人生就圆满了。 王爷的孩子……光是想想那场面张管家也是醉了，他们家冰块似的王爷说不定就快有孩子了，有了王妃就会有小主子，这总该没错吧。以前还担心自家王爷那痞子没人敢嫁呢！再看看自家王妃，张管家愈发的觉得顺眼，恨不得都把一颗忠心掏出来献上了。 什么京城第一废物，第一纨绔女的，那全都是屁话！明明这全天底下的女子加起来都比不得自家王妃一根手指头！ 桑落可不知道自己在张管家心目中的地位再次提升，把该吩咐的都吩咐下去之后也就让张管家下去了。 穆战北一早就进了宫，中午的时候才回来。两人一同用了膳，一起在院中散步消食的时候，桑落就把自己之前想好的事情提了提：“王爷，咱们去山里的那别院住几日吧。” 她让赵太医来给穆战北诊过脉，虽然赵太医当时只说穆战北只是有点过于劳累。可事后她让百灵去“请教”过赵太医，赵太医说了，穆战北可不是一点点劳累，而是真正的劳累过度。穆战北去了边关之后直到回来的这小半年的时间里恐怕都没有好生休息过，要不是他底子好，这下子就能把他身体给掏空了。 桑落再没心没肺，也不可能让穆战北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她可不想早早的守寡。而且依着百灵送来的消息，这几天恐怕会有事情发生，未免让他们两人被牵涉其中，还是早早的避开为妙。 第153章 我选第三种 穆战北没拒绝，夫妻俩卷起包袱，只带了紫苏和宝瓶，当天就溜了。下午的时候康宣帝命人来宣穆战北入宫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康宣帝得知小皇叔带着他的小妻子偷溜出去游玩之后，当时就砸了一个茶盏！伺候的人只当康宣帝是找不到亲王有些动怒，却不知道康宣帝气的是那两人独处，说不得感情又会加深。 桑落可不管这些，牵着自家王爷，快马加鞭的当天晚上就到了地方。殷家出来的人个个都会点武艺，骑马自然也不在话下。紫苏到了地方还有力气在厨房做了几样可口又好消化的夜宵，一行人吃饱喝足后也就休息了。 大概是因为觉得桑落骑马会累着，穆战北难得没折腾人，两人早早的就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在鸟儿清脆悦耳的鸣叫声中睁开眼。 即将进入六月天，早晨的山中其实还有些凉意。不过空气清新，满目苍翠。算得上是鸟语花香的地方，让人身心都像是被洗涤过一般。 早上紫苏和别院里的厨娘一起做了一顿别有风情的早膳，山里套来的野兔肉剁成肉糜，加上山里采的菌菇和野菜包成精致的，一口一个的小笼包。兔肉做馅儿其实不算好，不过里边添加了这里的厨娘秘制的酱料，肉糜鲜嫩滑口，包子的味道反倒是不错。再配上很有乡土气息的野菜粥，桑落吃的很过瘾。只是在吃完之后看了穆战北一眼，起身去了厨房。 让紫苏帮着打下手，手脚麻利的做了几个韭菜饼。不过就是用鸡蛋和水将面粉打成糊糊，再加上切成小段的新鲜韭菜拌匀，烧锅用油涂上一层，将面糊倒下去就成。韭菜容易熟，两面煎熟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很快就端着一盘子韭菜饼走了出去。 穆战北只是微微一愣，随即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有点小诡异。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低下头开始一顿猛吃。不一会儿，端上桌的饭菜全部一扫而空。 等了半天没见穆战北提出什么意见，桑落好心的开了个头：“味道怎么样？”刚才看到厨房有新鲜的野鸡肉，待会儿让人去炖上两只。穆战北的身体需要慢慢的进补，鸡汤就不错。 由于她有些走神还错开了目光，根本就没看到穆战北的神情有瞬间的狼狈和羞恼。 “凑合！”穆战北硬邦邦的扔出两个字，对妻子的任性妄为和无法掩饰的爱慕简直已经没办法了。实在是太不知收敛了，他的压力真的太大了。 桑落回神，忍不住嘴角微抽。 那可真是太委屈战神您老人家把东西都给吃了！ 别院的人并不多，一个管事的，两个厨娘，两个打杂的，还有四个护卫。山下不远处也有小村庄，不过基本上没有村民会来这山上。都知道这山是有主的，谁也不想随随便便的得罪个达官贵人的。是以平时这山里也是清净的很，偶尔有误入的或是只是来采点野菜之类的，别院里的护卫也不至于驱赶。这么一来，别院跟周边的村民也算是相安无事，要做的事情自然也就少了。 跟别院的人见了一面之后，两人便带上弓箭和竹篓子，去山上打猎顺便采些野菜菌菇回来。 “王爷，皇上会同意跟大沥朝和谈，通商吗？”桑落随口问道。 在原主的记忆当中，前世大沥朝和天武和谈应该是在一年之后。只不过和谈并未成功，双方之间协商不成。相反的，最后因为和谈不成的事情，两国之间还爆发了一场大战。那一战，穆战北的战神之名再次响彻天武！ 穆战北脚步未停，冷淡的道：“不知！” “那么王爷呢？王爷可希望停战？”桑落侧眸问道。 穆战北的眉头轻轻一皱，眼底有戾色掠过。 虽然速度很快，可是桑落却没错过。光是这一个表情，就足以让她猜到很多穆战北应该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了。 穆战北不想和谈，更不想停战！ 以她对穆战北的了解，他会这么想绝对不会是因为想要借此继续壮大自己的名声——若单单只为了这些，他不可能甘愿留在边关——那么剩下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想要一劳永逸。 打败大沥朝，彻底的打垮他们，这样才会让天武的百姓真正的免受战乱的痛苦。 桑落有些无言，可多少还是有些动容的。 这要是个正常人，肯定会认为穆战北有些不择手段，不顾士兵的死活了。毕竟打一场仗，死的人可不会是一个两个的。 可是桑落是个正常人么？她这么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顶着一张嫩皮就能毫无节操的卖萌抱大腿，三观早就不正了！更别说她原本也是个当兵的，为了任务好人坏人她杀过。在她眼里，只要达到目的就好，至于在过程中损失的那些东西，包括人命或是财产，那都是必要的投资。 如果能一举灭了大沥朝，一劳永逸，何乐不为？哪怕在这过程中死上一些人，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见男人有些沉默下来，眼神甚至很隐晦的扫过她几次。 桑落皱起眉头，难道这是在怀疑她猜出了实情所以觉得他可怕要疏离他？ 这男人到底能不能对她多那么点信任？作为夫妻，难道她是会拖后腿的吗？ “王爷！”生气归生气，可桑落也是见不得这男人这副沉闷的样子，慢条斯理的道，“若是王爷有个仇人，家大业大。王爷要报仇，眼瞅着就能把仇人杀了，偏偏有几个或好或坏的人就挡在王爷复仇的路上了。王爷你猜，我是会劝说王爷暂时放弃，不要滥杀无辜呢，还是会支持王爷不顾一切的报仇？” 穆战北的脚步一顿，回头定定的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桑落也跟着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在王爷看来，我肯定会劝说王爷放弃的，是么？难道王爷就不能对我多那么点信任？” 穆战北幽深的眸子里慢慢的染上一丝淡淡的温柔，看着桑落的目光柔和的让人有点想要沉溺其中了。 这样的穆战北，让桑落恶从胆边生。 “现在王爷是觉得我会选第二种，是么？” 如她所愿，穆战北的脸色又变了，眼神也顿时变得危险起来。显然他知道妻子这是在逗他了！ 退后一步，让两人可以平视，她不喜欢仰视别人，即使是自己的男人！ “我不会拦你，也不会劝你，我选第三种！”桑落冷笑着说道，一双眸子闪亮的让人不敢直视，“我会帮你杀了挡路的，好让人手刃仇人！”所以，也不要这么愚蠢的连问都不问，就直接认定我会做什么选择。不管是夫妻还是伙伴，需要的是沟通后的信任！ 穆战北没有说话，只是在定定的看了她许久之后，就跟抓小鸡似的一把把她拎了过去，用几乎可以说是粗暴无比的动作，狠狠的碾压上她的唇。 唇舌交缠间，穆战北眼底的愤然之色才展露出来。 说这么煽情的话不就是想让要自己更加怜惜她，疼爱她一些吗？ 什么帮你杀人什么的，妻子这么善于表达爱意，实在是太让他头疼了！ 第154章 事儿大了 穆战北因为妻子的一句话有些失控，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那种亲密的事情，事后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闷声不吭的打了两只野鸡，又抓了一只肥兔子。等桑落掐了点菌菇和木耳之后，就绷着脸带着桑落回了别院。 一到别院就把人给丢下，独自一人回房了。 桑落撇撇嘴，眼神满是不屑，可嘴角禁不住扬起。 这男人也真够别扭的，不就是一时情难自禁在外边亲了她一口么？她都没在意，他居然在回过神来之后生闷气了！ 我的夫君太纯情肿么破？ 不过她并不后悔让穆战北明白她的心思，他们是夫妻，有话就要说开。不能总想着为了对方好就刻意的隐瞒，她这么想的，所以就这么说了。免得到时候真出了问题，穆战北不知道她的本意为了照顾她的想法，最后反而让他自己出意外。 她又不是什么好人，哪怕哪天有人告诉她，要她屠城换取穆战北的一条命，她也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正确的道德观！ 不过，今天这件事对穆战北的冲击估计有那么点大。毕竟在这样一个对女人有诸多苛求的时空，她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过于大逆不道了。 当然，桑落对穆战北还是挺有信心的。穆战北别扭，更多的应该是因为那个吻，而不是她说的那些话。 果然，中午的时候穆战北喝上了桑落让人熬煮的鸡汤，还有改良版的叫花野鸡，穆战北的心情愉悦指度直线上升，下午的时候在桑落一脸热切的“请求”他陪着一起去山里玩耍的时候，他用一脸“总是这么喜欢撒娇实在是太粘人了真让人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回应了她，然后就带上桑落，高高兴兴的去山上游玩了。 等晚上回来的时候，穆战北就收到了从宫里送过来的消息。 事情闹大发了，良妃贺蜜儿小产，贤妃孟芝娘则是堪堪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还虚弱的躺在床上。 桑落听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她知道宫里会出事，不过她压根没打算去管。就如贤妃说过的那句话一般，在人吃人的深宫里若是连自己都不能护住自己的孩子，难道还能依仗别人？贺蜜儿入了宫，有了孩子，这是她的命。可是不能及时的发展自己的势力，不能保住自己的孩子，这也是她的命。 但是，贤妃怎么也会跟着出事？桑落知道这人也是个狠茬子，为了达到目的也会不择手段。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人绝不会用自己的孩子冒那么大的险。当时用落水设计吴菲菲，也是在确定自己的孩子不会出事的前提下，这才敢去做的。 这是怎么回事？ “查出来是什么人干的？”桑落问穆战北。 穆战北面色微沉：“是熏香的问题！” 熏香……再看穆战北的脸色，桑落哪里还会不知道这熏香到底是哪里来的。 “太后赏赐的？” 穆战北微微点头：“安神，对腹中的孩子好。”不然的话，贤妃和良妃也不会一起中招。 桑落有些苦恼的揉揉眉心：“我们明天就回去吧。”现在事情超出了原本的预计，既然出了意外，他们两人也不能置身事外。之前要来这里，也只是为了避开被牵连的可能。不过这时候要是不回去，恐怕又该惹祸上身了。 穆战北也知道，只是好不容易出来一回，现在又不得不会去，这让他的心情不是那么的好。 其实事情远要比桑落想的要严重的多！贺蜜儿小产，胎儿满打满算已经有七个月了，早就已经成型。是个男孩，只可惜落下来的时候就没了气息。贺蜜儿当时就晕死过去，连带着康宣帝的脸都黑沉沉的。 至于贤妃孟芝娘，她肚子里的孩子勉强保住了，但是太医也说了，这情况不是太好。得往后看，他们也只能尽力，却是不敢保证百分百能行。 康宣帝一共就四妃子，现在统共也就两个有了身孕。可好不容易养到七个月，眼见着就要瓜熟蒂落了，一个成型的皇子就这么没了，另外一个还岌岌可危。饶是康宣帝这种自私的性子，也是动了真怒。 这熏香是太后赏赐下来的，也是经过各自宫里的太医认可的。这熏香也是放在可以相信的宫女手中管着的，没道理会出这样的问题。 这事儿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这是吴太后为了吴家日后的发展，所以才下的狠手。可是这毕竟是龙嗣，吴太后这段时间一来的表现大家也都看在眼里，看得出她是真的期盼这两个没出世的孩子的。更何况熏香是她赏赐的，她再蠢也不至于会做这种事情。 可若不是吴太后，谁又能同时在熏香上动手脚？淑妃吴菲菲？吴菲菲被禁足当中，这段时间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铤而走险？一旦事情暴露，她怕是只有直接打入冷宫的下场，她能那么干？ 偏偏两宫里管熏香的宫女也在同一时间暴毙，线索直接就被掐断了。 康宣帝震怒之之下下旨彻查整个皇宫，等桑落和穆战北回京的时候，宫里已经血流成河。 就算如此，这也没能查出到底是谁下的手。 穆战北有事情要处理，桑落在第一时间就找来了百灵。 百灵一出现，什么话都没说，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跪下了。 不管她嘴上怎么说，她心里都明白她是殷桑落的属下，是为殷桑落做事的。这一次出事是她的疏忽，要不是发现的及时，她留在贤妃身边的人又是略同岐黄之术，赵太医也是个有真本事的，怕是这一次连贤妃肚子里的孩子都难以保住。 错了便是错了，她不是喜欢推脱责任的人。既然身为属下的办事不利，认错总是应该的。 “起来吧！”桑落轻叹一口气，百密一疏，百灵虽然有不对，可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总不能把责任都怪在百灵身上。 百灵依言站了起来，将事情详细的跟桑落说了一遍。 那个管理熏香的人也是她安排的，只是在事发暴毙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安排的人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掉包了。若非如此，这次的事情也不至于闹的这么大。 “贤妃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桑落有些头疼的问道。 百灵道：“没问题了，贤妃也是个警觉的，安排在她身边伺候的人也通岐黄之术，只是那天她恰好被支开了。索性回的及时，应对的也及时，这才能拖到赵太医过去。赵太医的医术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好的多，现在说不能确定也只是为了保证贤妃的安全。”淑妃的运气就要差的多，这也怪她自己太不小心。不然的话，至少可以拖到太医赶到。只可惜，她吸入的量太多了，等太医赶到的时候，孩子已经落下来了。 第155章 知心好弟妹 “查到什么了？”桑落相信百灵的本事，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打探消息。要说在这方面，估计连穆战北手下的人也不能跟她比，谁让人家家学渊源呢？ 百灵面色微冷：“跟吴家没有什么关系，太后的确想要让吴家立足更稳当一些。但是，对于妃子们肚子里的皇子她还是很看重，断然不会下手。淑妃有那心思，事实上按照原本的计划，淑妃会买通良妃宫里的人下手，再将污水泼到贤妃身上，一举两得。但是，事发突然，淑妃也没能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 “排除贤妃和良妃自己用苦肉计的可能，吴太后不会下手，淑妃没来得及，那么剩下的就有一个人。”桑落眉头轻皱，“但是那人没有理由那么做。” 能对怀有身孕的妃子出手的，除了淑妃吴菲菲之外，就只剩下同为四妃的德妃有那可能。但是德妃自从入宫之后就表现的安安分分的，那副淡然根本不是假装出来的。更何况，能在百灵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这恐怕不是德妃能够做到的。 “她是最有可能的人之一。”百灵对德妃反倒很是怀疑，这人实在是太安分了。或者说，整个公孙家都太安分了。安分到都快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无欲无求。可越是安分的人，在百灵这种阴谋家眼里反而更加的让人怀疑。 “你有证据？”桑落是个能听得进别人意见的人，既然百灵这么说了，她自然也愿意听听百灵怎么解释。 百灵闻言却是摇头：“没有任何证据！线索断的太干净，不过也正是断的太干净了，所以才更加惹人怀疑。外边往宫里送人不容易，那两个死的看起来像是自尽，实际上是被灭口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灭口再安然离去还不露出半点马脚，只能说明动手的人是在宫里的。或者说，至少是有在宫里有地位，有身份的人相助。” 但是这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证据，能怎么办？ “你自己看着办吧。”桑落有些头疼，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大沥朝过来的那个亲王，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事情太巧了，大沥朝的亲王来了，事情就发生了。时间卡的这么巧合，实在是太令人怀疑了。 百灵摇摇头：“暂时没有查出两者间的联系！”不过她也没放松警惕就是了，那边也放了人，正在尽力排查。 这件事需要百灵自己亲自出马，桑落也没久留她，只吩咐了几句后就让她先行离开。 这几天京城风声鹤唳的，她也没打算去景王府或是殷家。在得知贤妃的胎儿安稳了些后，便递了帖子，先去了吴太后那儿请了个安。 不过数日未见，吴太后就好似一下子就老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憔悴。 “太后娘娘，事情已经发生了，您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才好。”桑落轻声安慰，态度诚恳。 吴太后这几日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熏香是从她这儿出去的，她明白自己是无辜的，可是康宣帝心里能没半点猜疑？即使他表现出来十足的信任，可是母子两人到底没有以前的那样交心了。吴太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事情闹成这样，母子离心，再加上一个好好的皇子就这么没了，她心里能舒坦？所有的事情都累积到一起了，吴太后一下子就憔悴了下来，精气神都没了。 不管桑落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可是她用这诚恳的态度说出来，吴太后这几天的烦闷忽然就涌了上来，眼圈一红，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 桑落惊呆了！ 天，天啊，她其实就是习惯性的口头安慰一句，完全没有真心安慰的意思！可是她一句话就把吴太后给安慰哭了是几个意思？她就是顺嘴那么一说，完全没有当知心弟妹的意思啊！ “哀家这心里苦啊！”吴太后用帕子按着眼角，眼泪止不住，“这是做了什么孽？好好的一个皇子就这么没了，哀家这心里实在是疼的慌……”最疼的还是皇帝他居然会怀疑她！她的亲生儿子，竟是连这点信任都不给她。回想起那些年的风风雨雨和艰难，吴太后的眼泪落的更欢了。 桑落诚恳的表情稍稍有点裂：“太后娘娘请节哀！”天啊，就算她会安慰人，可也真心不想安慰吴太后啊！ 吴太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倾诉欲望，闻言反而眼泪落的更凶了：“哀家这千盼万盼的这么多年，有个皇子容易么？哀家疼惜都来不及，哪里能做伤害皇子的事情？哀家……” “……太后，节哀……” 最后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吴太后，桑落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真是受够了！ 从明天开始，她一定要说自己身子不适，打死她都不要再进宫听吴太后絮叨！ 不过，等进了贤妃的永和宫，桑落脸上的气愤和憋屈立刻一扫而空。 今天入宫又在太后跟前刷刷存在感，不过是为了能在太后那儿过个明路，好过来看看贤妃。刚才她的坏脾气展露无遗，可以让太后放心了。 桑落冷笑一声，要论演戏，她也不差！那吴太后看似委委屈屈，可打从她落泪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吴太后是在试探她了！虽然不知道在试探什么，可是，两人一向不合，以一个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女人的心性，能在自己的对手跟前落泪？ 别开玩笑了！当她真是个蠢的么？ “奴婢叩见王妃！”前来迎接的是永和宫的喜姑姑，是贤妃身边最得信任的。当然，这个喜姑姑也是百灵安排的人。 “免礼。”桑落扫了那喜姑姑一眼，长相清秀，眼神澄净，那是一种经历过风浪后沉淀下来的澄净。桑落还算满意，这样的人好过满心算计的，也好过心思纯净的，“本王妃来瞧瞧贤妃，贤妃现在可醒着？” 喜姑姑连忙道：“娘娘正好醒着！听说王妃您入宫了，娘娘就盼着您能来呢！” 桑落笑了笑：“醒着便好，带路吧！” “是！”喜姑姑应声，这才起身，恭恭敬敬的带着桑落入了寝殿。 贤妃面色略微有些苍白，整个人似乎都消瘦了几分。那娇弱的模样惹人怜惜。刚一看见桑落，贤妃的眼圈顿时红了起来。 桑落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她今天算是倒了血霉了，怎么走到哪儿都得看人落泪？ 第156章 小小心意 不过贤妃孟芝娘到底是个能自控的人，很快就调整过来，露出一个歉疚的笑容：“让你看笑话了。” 桑落扯了扯嘴角，坐到她身旁，直接跳过这话题：“身体怎么样了？” “赵太医医术出众，已经无碍了。”其实那熏香对她自己本身没什么作用，只是对府中的胎儿有些影响。这几日吃的苦头，也仅仅是因为要保住胎儿。 桑落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是我的错！我答应过要护你周全，是我没做到。”百灵是她的人，百灵疏忽犯下的错也就等同于她的错。毕竟当初做交易的是她跟孟芝娘。 孟芝娘微微颌首：“我接受你的歉意。”当然，她知道自己也是有错的。合作伙伴就是合作伙伴，她错在不该因为信任对方就自己疏忽起来。若是平时能够稍加注意一些，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旁伺候着的喜姑姑眼观鼻鼻观心，可心里也快要炸开锅了。 这两人，一个道歉够直白，另外一个接受歉意居然也能这么直白！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各自都含蓄一些么？ 桑落喝了口茶，道：“刚才去了太后那儿，太后这几日也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孟芝娘心领神会：“太后心慈，那是心疼未出世的皇子。说起来，也是我跟良妃自己不注意，倒是连累了太后。” “太后若是知道贤妃能够理解，心中也该是极为宽慰的。” “希望如此。” 一旁的喜姑姑嘴角抽了抽，若是只听说话不看二人从容的态度的话，倒是真有几分说服力，说不定还真能让人相信她们是在真的担心太后。 其实桑落入宫来看孟芝娘，除了认为应该当面给她道歉之外，也就只是看看孟芝娘是否安康。现在能确定了，倒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 倒是孟芝娘主动把话题引向了这次做下这等事情的人：“此次事情定不是吴家所为，不然的话，不可能把太后牵扯进去。”吴家最大的依仗就是太后，他们不可能蠢到把太后拉下水的地步。 也不等桑落开口，她轻轻皱了皱眉头，又说道：“若非要说宫里哪个人有嫌疑的话……”说到这里她又停了下来，眼神有瞬间的迷茫，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桑落心头微动：“若是宫里有人有嫌疑的话，你认为谁最有可能？” 谁最有嫌疑，那还用说吗？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没必要继续摊开说了。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各自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就好。 “你安心养身体！”桑落起身，语气十足的诚挚，“这次的事情是我的错，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发生了。” 孟芝娘点点头，不过也明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不可能再将自己的安全问题全部交给殷桑落来解决。 线索断了，就算有可以怀疑的人又有什么用？良妃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没了的事情，也只能暂时告一段落。至于私底下如何作为，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沥朝的皇族姓原，桑落第一次见到大沥朝的亲王，原野的时候，是在她的逍遥楼。 本来以为来的也只有原野，没想到到了地方才发现，康宣帝也微服出访，除此之外，还有金科状元关白，和探花郎殷浅之。 “皇上！”桑落微微欠身。 康宣帝淡淡颌首：“无须多礼，今日无君臣。”又对穆战北道，“小皇叔。” 穆战北的气势可是要比康宣帝足多了，只扫了他一眼，微微颌首，也算是见礼了。 康宣帝放在膝上的指尖有瞬间的紧绷，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他永远都比不过小皇叔么？就连气势上也要比他输上一筹？ 康宣帝咬牙，就算父皇以前这么说过又能怎么样？皇帝是他，他一定会比小皇叔强！ “见过亲王，王妃！”关白恭恭敬敬的给穆战北和桑落见了礼，只是在看到桑落的时候，眼底有瞬间掠过的难过。 那个笑容俏皮，张扬的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的女子，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而且她嫁的，还是那么个位高权重的。 不在同一个层次之上，他甚至都生不起半点对比之心！穆战北之于天武百姓来说，就如殷纵横那般，那是近乎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关白是个磊落的人，受了恩，自然不会置之不顾再去肖想那些龌龊的东西。 对于关白，桑落倒是挺有好感。虽然这人话痨了一点，可的确是个磊落的实在人。跟这样的人相交没有半点压力，至于他上次看到自己露出来的那种动心的目光，桑落倒不是很在意。这人有文人的傲骨，不是那种明知不可为偏要去做的人。 再说了，桑落很得瑟的想着，他当时动心也只能说明她出色！当然，作为一个顾家又专一的好妻子，她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家王爷的。 “穆将军！”那大沥朝的王爷原野也站起身来，微笑着打着招呼。对于大沥朝的人来说，穆战北是镇守边关的将军，也是他们眼中的杀神。相对的，穆战北亲王的身份对于他们来说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至少，目前并不重要。 桑落这才有时间仔细的打量这位大沥朝的亲王！ 原野的年纪跟穆战北差不多少，不过不同于穆战北的气势逼人和精壮，原野显得很白净，瘦弱。他面色是有些不健康的苍白，嘴唇红的有些淡淡的发紫。桑落眉头几不可见的轻轻皱了皱，这个原野的身体恐怕不怎么好。 穆战北闻言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原亲王！”又侧眸看了桑落一眼，一直牵着没松开的手动了动，拉着桑落到一旁坐下，顺便介绍，“我的妻子！” “穆夫人！”原野连忙拱手见礼，笑道，“听说穆将军成亲了，本王一直都很好奇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降住穆将军这般人物。今日得见，实乃本王之幸。”说着，让身后伺候的人将一个锦盒奉上。 “穆夫人，这是本王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穆夫人不要嫌弃。”说着，亲手打开了锦盒的盖子。 桑落看了一眼，真想开口告诉原野，这点“小小的心意”，她真的一点都不嫌弃！ 虽说送新婚贺礼是送匕首的稍稍有那么点奇葩，不过当初在景王府连弓弩都收过了，也不差这点。不过，匕首上镶嵌满满的各色宝石，她真的一点都不嫌弃啊！ 第158章 厚脸皮 小李氏来的突然，走的也很及时。只是桑落看着她的背影，眸子轻轻眯起。 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没有那么融洽，要说小李氏这是特意来送点心的，打死她她都不信。而且，看她走前眼底掠过的那一抹狠意，这小李氏暗中怕是在算计什么吧。 桑落算起来也只能算是初来乍到，毕竟原主留下来的不过就是点记忆，她也没打算强出头的去掺和这件事。至少，在殷家和穆战北没遇上明确的问题之前，她是没打算掺和的。 中午在殷家蹭了一顿饭，饭后殷家父子和穆战北去了书房，桑落则去了福寿园在老夫人那儿待着。她脸皮本就够厚，丝毫没有羞愧感的跟老夫人分享了同一张床，蹭着老夫人舒舒服服的歇了晌。对于她这种厚脸皮的行为，老夫人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心里到底是舒坦的。年纪大了，总是希望子孙能跟跟前多陪伴的。殷家的人都算是孝顺的，殷家父子也每天都会来福寿园坐一坐。不过老夫人心底还是最疼桑落，再说，到了她这样的年纪，还能让自家孙女蹭着一同歇晌的，能有几个？这要说出去，指不定那些老姐妹们如何羡慕呢！ “都醒了怎么还不起来？”老夫人年纪大了，觉少。一刻钟也就睡够了，她一动，桑落也就醒了。 老夫人错估了桑落没下线的程度，她蹭了蹭被子：“懒得动！” 老夫人都被气乐了，这人懒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她这辈子都快活到头了，这也是第一次遇上。 “快些起来。”老夫人重重的拍了她一下，笑骂道。 桑落撇撇嘴，其实她就是撒个娇而已。 等收拾过后，老夫人喝了口茶，想起了正事：“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可要操办？” 桑落摇摇头：“祖母，落儿不过就这点年纪，一个生辰罢了，何苦大操大办的。”而且当初她的生母是为了生她死的，她并不想过生辰。因为每次庆贺，都是在提醒她和殷家父子这一点。之前是因为她及笄，不得不操办。至于往后，若非必要，她是半点都不想操办的。 老夫人何尝猜不透桑落的心思？眼圈也是有些发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叹气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落儿也不必再耿耿于怀。你爹想必也跟你说过了，你母亲当时是逼着你爹同意用她的命换来你的命的。所以，你该记得她的好，可也不要时常想着这是你的错。”这又哪会是这丫头的错？当初太医就说了，孩子和大人说不得只能保一个。殷家是注重子嗣，可是也绝对不会因为子嗣就不顾殷家媳妇的命！可是李氏说什么都不肯，后来发生意外的时候，她也逼着殷纵横让太医留下孩子。当母亲的，哪个不是这心思？孩子，总归是要比自己重要一些的。 桑落软塌塌的趴在老夫人的怀里，神情有些仄仄的：“祖母，落儿知道！只是母亲因为落儿没命的也是真的，落儿不想过生辰。”因为那一天，是她和殷家父子最难过的日子。 殷老夫人闻言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搂着她拍了拍她的背，也没再多劝。 桑落生辰在六月十八，她不愿意过生辰一来也的确是因为生辰那一天对殷家父子来说太过痛苦，二来却是因为现在身份不同，要庆贺生辰的话，说不得又得宴请一大堆人。 烦！ 祖孙俩都有些沉默，半晌之后还是老夫人笑着推开了桑落：“还不快些起来？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压散了！” 桑落最后蹭了一下，这才坐直了身子：“虽然不过生辰，不过若无意外的话，落儿会回府来。”父兄是肯定不会忘记的，哪怕是当初原主那么糟糕，殷家父子也从来没忘记过她的生辰。不大操大办，却是可以回来给李氏磕个头，再陪父兄一起吃顿家常便饭。 老夫人自然是连声答应，哪会拒绝？ 又闲话一通，桑落的话头不经意的拐了个弯，问起了小李氏：“祖母，落儿瞧着她脸色尚且不错，近日想必是过的不错了。” 老夫人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闻言也是轻哼一声，脸上的笑意瞧着就淡了下去：“能不好么？李家出了个能耐人，尚了公主。现在李家可不是以往那个需要殷家提点着的了，驸马爷也去考了科举。虽说不是个一甲，可好歹也成了二甲进士。要说那驸马爷，可算是李家亲家之后最有出息的一个了。” 驸马爷自然便是李学森，他今年也参加了科举。天武并不拘着驸马出仕，若是有才能，就算尚了公主成了驸马也是可以在官场上一展宏图。李学森一心想要走科举闯出一条路来，只可惜他的才华有限，能有这样的成绩还是因为有额外的“辅助”！ 想到这儿桑落禁不住暗自冷笑，可不就是“额外辅助”么？若是她猜的没错的话，李学森的官路亨通程度，估计也就跟关白相差无几了。 “她跟李家的关系一向都好！前些时候还闹出矛盾呢，估计这段时间又和好了。”桑落轻哼一声，对小李氏的厌烦根本不加掩饰。 殷老夫人暗叹一口气，心情也是有些复杂的。当初李氏还在的时候，殷家对李家诸多关照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李氏是个聪明的，将夫家和娘家的关系处理的极好。不会寒了娘家人的心，也断然不会有损夫家的利益。可小李氏过门之后，她一直都是在用殷家的资源，一力支撑起了李家。这也是殷家人对小李氏始终都不能全盘接受的缘由。 不过，这些也不是桑落可以说的。 “落儿，她到底占着长辈的名义，这话在外边可万万不能说。”殷老夫人提醒了一句，不想因为小李氏让桑落的名声不好听。 桑落应了一声，又“顺口”说了几句关于李家的话题后，见老夫人并不想多说，也就干脆的换了话题。 不过小李氏能这么快又跟李家和好倒是在意料之外，想必是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又或者，素阳公主许诺要给小李氏什么好处？ 第157章 果然如此 关白现在也算是康宣帝比较看重的人，这人能言善辩，舌绽莲花，出身又是极为简单，孑然一身也不需要担心他是否会跟其他家族联合。这样的人，康宣帝也的确想要继续用下去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关白的官路会很亨通！ 今日小聚，其实也是私底下想要谈论一下关于两国通商的问题。以桑落的看法，就是高大上的问题都需要放在朝堂上解决的。这种双赢的局面以及各种见不得人的利益分配，则是需要在私底下商讨出个结果来的。至于这么重要的场合为什么她能来，则是因为她担心她家王爷在阴谋诡计和利益分配方面不擅长，吃了闷亏可就不好了。 不过很显然桑落其实误解了她家男人的霸气程度，这要论起争抢好处，穆战北也从来是个不吃亏的。不然的话，他在边关这么多年，有吴太后在背后做手脚，但凡穆战北不擅长争夺，这些年他手下的兵哪能像现在这样舒坦？ 所以，当引入正题开始，穆战北就抢钱模式全开。说到利益分配，他半步都不肯退让。 两国若要通商，好处是肯定的。自古盐商就是最搂钱的，天武也有产盐之地，但是在这方面却是比不得大沥朝。光是这一方面额外的利润，就足以让众人在私下争论一番了。 在这里，穆战北和殷桑落代表的是西北边关的将士和百姓。殷浅之则是代表殷家一系，关白暂时归拢到康宣帝的阵营。倒不是康宣帝不想一人独占，只是独吞只会让他寸步难行，而且还容易让穆战北等人与他离心。左右这利益是要分出来的，他何苦做不必要的挣扎。 不动声色的斜睨了一眼气势大变的自家王爷，桑落默默的喝茶。 本来还以为需要自己来帮忙的呢，没想到这男人在讨价还价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既然如此，她还是默默的当一个贤内助就好了。 涉及到利益问题，想要立刻有个结论谈何容易？从大早上的磨蹭到快到晚膳时分，最终还是没谈拢。不过桑落也不傻，知道他们今天虽然没个结论，可至少是能够大致的知道对方心里的一个底线。这有利于他们继续详谈的时候，或多或少的退步或者进一步了。 桑落和穆战北在康宣帝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跟殷浅之约好第二日要去殷家。 ——反正不管他们去或者是不去，康宣帝都会认定两家肯定要私下交流。 果然，桑落注意到康宣帝眼底有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掠过。 第二天一大早，桑落和穆战北果然去了殷家。殷纵横，还有一直在军营的殷远之也都回来了，殷家父子四人全数到齐。殷哲和殷齐年岁太小，而且殷纵横也没打算让小李氏所出的两人参与到殷家的事务中来。这两人被小李氏教导坏了，殷家父子做事首先要考虑到的是家人，而那对兄弟二人在小李氏的教导下，凡事首先考虑的是他们自己。 都是自己的儿子，殷纵横其实也不是不疼爱殷齐和殷哲。只是他本就不是个能说会道的，而且他们对他这个父亲的在乎更大的原因在于他们需要用到殷家的权势。这样的父子情当中掺杂了太多的东西，殷纵横也会失望，自然而然也就疏远了他们。 不过小李氏并不这么想，在她看来，殷纵横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更看重的是原配所出的子嗣，对她生下的两个儿子不够看重。得知桑落和穆战北回了殷家，偏偏昨天晚上殷家父子谁也没提，殷齐和殷哲早早的就去了学院。 小李氏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她不会去想殷家父子是否事先得知，也不会想到殷齐和殷哲年纪太小，有些事情并不适合让他们知道。她只一门心思的认定这是殷家父子刻意的在疏离殷齐和殷哲。 这种想法让小李氏恨的不行，咬咬牙，干脆让人从厨房随便拿了几样刚出锅的点心，直接去了海棠苑。 穆战北和桑落今儿来殷家其实也不全都是为了两国通商的事情，昨儿这么说，一来只是为了让康宣帝看到他猜测的那一幕，二来则是因为穆战北回京之后还没有陪同桑落回过殷家，最后才是因为通商之事。事情有先后缓急，既然不是特意为了两国通商之事而来，一行人也只是说着闲话。 等小李氏到的时候，殷家父子和穆战北正听着桑落和殷宁之斗嘴！ “落姐儿在说什么呢，这般高兴？”小李氏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大老远的就听着你笑的开心，想是遇上了什么好笑之事？” 就算注意到她一过来笑容就停歇了，可小李氏还是咬着牙，只当没注意到一般，让人把点心奉上，而后才笑着对殷纵横说道：“元帅，听闻落姐儿和王爷过来了，妾身便让人备了些落姐儿以往爱吃的点心过来。”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运气，随便拿的那几样点心，还真有桑落爱吃的。 殷纵横自然是知道女儿好哪一口？闻言淡淡的扫了一眼，见的确是桑落爱吃的点心，倒也没给她脸色看。 小李氏许是见殷纵横面色没那么冷，心知肚明这是因为她讨好了殷桑落。这让她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在啃噬似的，又疼又痒。 即使是继母，可是让她一个当长辈的去讨好一个小辈，才能让自己的夫君多看她一眼，这让小李氏心中如何能不恨？ “夫人请坐！”桑落笑容款款，态度亲切，做派优雅。 小李氏被她的称呼噎了一下，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自从这个死丫头被元帅抽了一顿鞭子之后，两人的关系就江河日下。到了她出嫁之时，更是以行动公开表明两人之间关系不融洽。而穆战北的偏帮和殷家父子的沉默，都让小李氏的地位日渐尴尬。以往受邀去各种宴会，她从来都是万众瞩目。而现如今，那些人不话里话外的挤兑她就不错了。 这一切都是殷桑落受伤之后不再听从自己的吩咐开始的，再听听她现在的称呼？夫人？什么时候连声母亲都不能叫了？ 小李氏暗自咬牙，忽然想起上回回李家的时候，素阳公主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了…… 第159章 好处 事实上，素阳公主还真给小李氏许下了不少的好处。 因为李学森尚了公主，小李氏对于李家来说地位就不是那么高不可攀了。尤其是当李家人知道小李氏在殷家也并非他们所想的那样重要，他们就忘记了这些年小李氏对他们的帮助，然后心安理得的去讨好素阳公主。 ——一个出嫁的李家女儿，能跟今上的妹妹素阳公主相提并论？ 桑落并没有关注过小李氏，这段时间以来小李氏的日子是极为难过的。在殷家，上边有老夫人压着，殷纵横本来对她就没用心过。不过以前也因为她管着内宅，表面上也能善待他的孩子，他对她没情意，却也给了足够的尊重。可现在不同，小李氏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够让他对她再多半点的情分。殷远之三人就更别说了，血浓于水，他们把自己的小妹看的最重，哪能原谅小李氏的作为？算来算去，小李氏在殷家也就有一个主母的地位，可除了她自己的儿子，已经没人会给她更多的尊重。 而在李家，小李氏的地位一降再降。就算偶尔回娘家，连她的亲生母亲阮氏，时不时的也会说话毫不顾忌。 小李氏一下子就憔悴了不少。 直到上一回，也就是良妃落胎之前，阮氏让人传话过来，说是身子不适，思念闺女。 小李氏现在也是两边不是人，可孝道压在头上，纵然她心中不想=愿意，也只能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赶了回去。 当然，阮氏面色红润身体健康的很。让她回去，不过是因为素阳公主找她有点事情。 “本宫该叫你殷夫人，还是姑母？”素阳公主脸上漾着轻浅温柔的笑容，问的话却是让小李氏心头倏然一颤。 同一个人，两种不同的称呼，代表着的是一种态度，以及选择的立场。 小李氏心头思绪翻滚，面上却是带着一丝笑意：“倒是我高攀了，若是公主不嫌弃的话，便跟森哥儿一般，叫我一声姑母便是。”事到如今，她在殷家地位一落再落，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素阳公主脸上的笑容顿时诚恳了几分，亲亲热热的拉着小李氏的手，笑道：“瞧姑母这话说的，本宫既然嫁给了驸马，自然也是李家的人。姑母是驸马的亲姑母，那也就是本宫的亲姑母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话说的倒是跟真的似的！小李氏心中暗自冷笑一声，面上却是半点不显，跟素阳公主说着亲密的私房话。 话题很快转到了殷齐和殷哲身上，素阳公主忽然叹了口气，有些心疼的看着小李氏：“姑母心中的苦处，本宫也能理解。殷大元帅那般出众伟岸之人，当他的儿子可不是件容易之事。齐哥儿和哲哥儿本宫也是见过的，是两个好孩子。偏偏……哎！本宫说句越界的话，到底是两位表弟年岁小了些。” 就算知道素阳公主说这些话是别有深意，可这话的的确确说到了小李氏的心坎上。 可是殷哲和殷齐太小了么？他们二人现在不过才十岁，可是殷家的大少爷殷远之现在都已经二十有二了。连二子殷宁之今年也是及冠之年。三子殷浅之虽然才十七岁，可已经是高中探花，自小惯有神童之城，前途无量。她的儿子前边还有那么三个出色的兄长在，日后他们还能从殷家得到什么？ 不过饶是如此，小李氏也只是眼眶微微一红，倒是忍住了没直接吐苦水：“这也是他们的命！不过好歹都是殷家的血脉，日后他们的兄长也不至于会干看着却不伸手帮衬一把。” 素阳公主笑着安抚道：“姑母说的是，亲兄弟那可不正经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哲哥儿和齐哥儿到底是殷家的子孙，元帅总不能真不给他们安顿好。” 这话听起来到底有些不顺耳，小李氏的笑容略微艰难了些许，一时间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素阳公主贴心的紧了紧握着小李氏的那只手，轻声道：“姑母，说句实在话，这满京城哪个不知道姑母当初是为了照顾亡姐留下的孩子才甘愿嫁给元帅做个填房的？这么些年来，姑母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到头来处处被打压也就罢了，为何连姑母辛辛苦苦养大的晚辈都能对姑母指手画脚了？更别说姑母嫡亲的孩子，为何不能拥有已经过世的大姑母留下的孩子相同的地位？这对姑母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小李氏哪怕是明白这是素阳公主在挑拨离间，可是不可否认的，素阳公主说中了她的心思。 可不是么？她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是心甘情愿去当填房的？她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得到了什么？ 小李氏微微敛眉，半晌之后才抬起头，面上已是一片平静：“公主也无需再费心思说服我，我知道公主的意思。不过公主说的对，就算我能这么马马虎虎的过着，可却不能不顾我儿子的未来。所以，公主想要我做什么，又能给我什么，不如请公主明白的说出来就好。” 素阳公主轻轻笑出声来，原本柔弱的模样依旧，可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娇媚和戾色：“姑母若是能这么想那便是最好了！说起来，有件事还是真的非得由姑母去做不可。当然，哲哥儿和齐哥儿好歹要叫本宫一声表嫂，本宫这当表嫂的，总不能不管自己小叔子。旁的不说，事成之后，殷家之子该得的，本宫敢保证，一样都不会缺少了他们二人。” 小李氏一脸精明：“公主这般说，我又如何能相信公主所说的全都是真的？” 素阳公主轻轻笑出声来，宽大的衣袖遮住了纤细的手指，手指轻轻一翻，已经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拢在袖中展示给了小李氏。 “这东西姑母总是知道的吧？现在，姑母可能相信本宫了？” 小李氏的瞳孔倏然紧缩，眼底有竟还之色猛然掠过。脸上有挣扎之色，可最后所有的情绪归拢，只剩下决绝之色。 她什么都可以不争，却不能不为自己的儿子考虑。既然殷家已经不给她后路，她何苦苦苦挣扎？ “那么，公主要我做什么？” 素阳公主温柔的一笑，将早已准备好的纸条送到了小李氏的跟前。 小李氏低头一看，面上的震惊之色再也遮掩不住，猛然站起身来，一脸惊恐的看着素阳公主。 素阳公主也没逼着她，只是笑容温和：“兹事体大，若是姑母暂时无法决定也是理所当然。不如就请姑母先回去好考虑考虑，反正，咱们还有的是时间！” 小李氏的确不能一口应承下来，她需要时间考虑。 然而，桑落和穆战北这一次来殷家，也让小李氏下定了决心。 第160章 得意 桑落跟穆战北从殷家出来的时候没急着回王府，两人乘坐马车到了闹市，便下了马车顺着人流闲走着。 “王爷，原野亲王就独自一人来的？”桑落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开口问道。 穆战北面无表情的将刚刚停驻的摊子上拿起来的一把雕工很精致的桃木梳放了回去：“与我进京的唯有他地位最高。”其他的都只是些侍卫。 桑落也跟着他拿起那把木梳：“王爷喜欢这个？”雕工的确还不错，不过也只是把普通的桃木梳而已，有什么值得穆战北看的？ 穆战北有些粗暴的从她手里拿了下来，扔回摊子上，硬邦邦的否定她的说辞：“不喜欢！”妻子这么蠢怎么办？他也不过是想起他手底下的那些将领说起妻子是要哄的，不过不能太宠。平时买把梳子，买个首饰什么的送一送就够了。送的东西太贵重，只会让妻子恃宠而骄。瞧瞧，他的妻子可不就是恃宠而骄了？他都在看梳子了，难道她就不能猜到他的想法吗？他一个大男人喜欢梳子这种愚蠢的想法，她到底怎么冒出来的？ 桑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追问，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上：“原野亲王既然是打头阵的，大沥朝还另外派了使节团过来？” “嗯！”既然两国要友好邦交，使节团是定然要过来的。毕竟还需要详细的谈一谈两国之间的各种利益分配。 桑落纠结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使节团里不会有大沥朝的公主吧？”和亲的戏码什么的，实在是太常见了。不管是在什么年代，联姻似乎是消除敌对双方之间矛盾的最快，也是最好最惯用的方法。 穆战北的脚步倏然一顿，回头盯着她：“你听谁说的？”虽然现在大沥朝没有明说，不过也是有这意思的。听说这次随着使节团过来的，还有大沥朝皇帝的嫡亲妹妹。 桑落顿时惊愕了：“还真有？”她能说这是前世小说里惯有的情节么？和亲联姻什么的，实在是太常见了。 “有！”穆战北干脆利落的给了她一个回答，目光在前方摊位上微微一顿，以粗鲁却又不会弄伤桑落的力度，扯着她直接走了过去。 “爷，我不喜欢这些。”桑落瞄了一眼，是做工很精细，也挺特别的木钗，顺口先拒绝了，而后才继续刚才的话题，“真有……那个一起过来的话，会轮到谁？那一位吗？” 穆战北的手还在半空当中就被桑落给打击到了，他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又不是给你买，你着什么急？”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居然敢拒绝他的好意！ 果然是平时太放任她了，弄的她现在连王府是谁当家做主都给忘记了！他就说应该时常给她上上家法，免得她忘记他才是当家的！ 桑落一愣，随即用比他更加恼怒的语气质问：“不是给我买，那你打算给谁买？”这男人胆子大了，这是要在外边养外室的节奏？桑落目光不善，要是他敢那么做，她分分钟就下毒弄死他。 不过在看到穆战北耳尖微微有些发红之后，桑落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个男人的本性。转念一想，刚才他应该是想要选了东西送给她，她一口给否了，所以才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了吧？ 这么一想，桑落的语气稍缓，朝那摊位点了点：“刚才没看仔细，这的木钗还都挺别致的。” 又抬头一脸高兴的看着穆战北，笑的有点狗腿：“不愧是我的夫君，眼光就是好！” 穆战北的耳根子愈发的红了，心里的那点怒火还没能旺盛起来，就被这甜蜜蜜的小眼神给扑灭了。他有些别扭的撇过头，轻哼一声：“知道就好！”不过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说“我的夫君”什么的，妻子这么爱撒娇他也真是拿她没办法。 桑落就爱看他这副别扭又傲娇的样子，忍住笑意，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夫君，那你选一个送我，可好？”撒娇卖萌什么的，那必须没有丝毫压力。没办法，谁让她脸皮够厚呢！ 穆战北被彻底的取悦了，虽然一脸“你这么爱撒娇实在是太缠人太让人头疼”的表情，维持着高大上的态度，替桑落选了一支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莲花的木钗扔给桑落，又扔了一小块银子给那个被他们夫妇两人弄的呆的跟鹌鹑似的摊主，这才拉着脸，扯着桑落快步离开。 妻子太热情，实在是让人头疼透了！ 这小矛盾就这么算是翻过去了，两人的话题又回到了最初：“或许！宗亲当中适龄没娶亲的也有几个，届时再看。” 桑落闻言这才舒坦了点，要论适龄又出色的，首当其冲的就该是穆战北了。想到这儿桑落有些得意起来，不管怎么说，她先把穆战北抢先给吃到嘴了，其他人现在也就剩下肖想的份了。 毫不迟疑的默默的给自己点个赞！ 桑落在得意，穆战北在最初的茫然之后更加的得意了。 那个狗头军师一点都没说错，果然自家王妃已经爱他爱的不可自拔。现在不过就是听说大沥朝的公主要来京城，或许是来和亲的，他的王妃就开始着急了。这是生怕他被那公主选中，然后他会再娶一个大沥朝的公主，然后对她不能再专宠了么？ 穆战北更加的得意，妻子爱慕过所以太爱吃醋什么的，实在是太让他无奈了。 桑落可不知道穆战北的馅儿也开始变黑了，不过就算知道她也无所谓。她必须地承认，她对穆战北的感情和占有欲已经超过了她原本的设想。当然，她不是个会纠结这种小问题的人。本来就是决定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能更在意一点也不是件坏事。 不过事后想想她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 以康宣帝和吴太后对穆战北的忌惮，能把大沥朝的公主嫁给穆战北么？穆战北要是得了大沥朝的助力，哪怕是要改朝换代恐怕都只是举手之劳了。 不管如何，只要和亲这种事情别跟她和穆战北沾边，这就够了。 第161章 该恨谁 两人日子过的悠闲，又因为极有可能会有的和亲戏码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两人哪能不舒坦？ 不过相比起他们，康宣帝就要愁的多。 大沥朝的使节团还在路上，不过消息已经送到了康宣帝的手里，康宣帝也是知道了大沥朝有心和亲。 “皇上因为大沥朝有心送公主过来和亲忧心却是为何？”同在御书房的有康宣帝年轻的心腹，关白，太傅府的长子嫡孙，公孙铭。开口询问的是关白。 康宣帝叹了口气：“朕在愁这和亲的人选。” 关白直言直语：“既然是和亲，皇上留在身边最为合适。”到底是大沥朝的公主，留在眼皮子底下才能盯得住。这要是安排着嫁给了其他人，难保在背后做什么手脚。 康宣帝何尝不知？只是他对那个大沥朝的公主已经私下调查过，不同于原野的温和，那公主是个城府极深且手段狠辣的。康宣帝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尤其是在他刚刚才失去了一个儿子的时候，在他的子嗣没能安然落地之前，他不想身边有这种人。 公孙铭跟皇帝的年纪相差无几，又因为公孙太傅的缘故，两人打从识文断字开始便在一起。要说亲近程度，他们可说是近乎兄弟般的存在。说起最了解康宣帝的人，莫过于公孙铭。 虽然他没解释，可是公孙铭立刻就猜到了他的想法，道：“皇上顾虑的极是！上次之事之后，的确该更加小心龙嗣才是。贤妃娘娘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大沥朝的公主若是入了宫，但凡有个万一，也是损失不起的。” 康宣帝点点头，他最担心的便是在这里。后宫女子的心思本就深沉，再来一个大沥朝的公主，若是有个万一，就算事后他能严惩甚至是杀了对方，可那能挽回什么？就如这一次，良妃肚子里的皇子就这么没了，就算他能找到下手的人，再把人满门抄斩了，那皇子还能再活过来？ 关白问道：“那依皇上，谁才是最合适之人？” 康宣帝张张嘴，到底没把到了嘴边的那个名字说出来。 “左右使节团还没到，慢慢再考虑便是。”关白劝慰道，“再者，现在主动权在我天武手中，若是皇上认为和亲不合适，在和谈之时让大沥朝送一名质子过来即可。”不管是和亲的公主还是送来的质子，其实都是被放弃的皇亲国戚。左右都是一样的地位，既然作为占据上风的一方，他们自然有权力要求对方改送质子过来。 康宣帝并未表态，将使节团过来之后的安顿工作交代给关白和公孙铭之后，便让关白先行离开。 等关白跪安之后，御书房只剩下公孙铭和康宣帝二人。康宣帝原本紧绷着的姿态，顿时放松了些许。 “皇上在担心什么？”公孙铭盯着他，眉头轻皱，“难不成皇上是想要将那大沥公主赐婚给亲王？”他了解康宣帝，更明白只有涉及到穆战北的时候，康宣帝的表情才会变成那般。 可是，不说穆战北已经娶妻，而且娶的还是殷家嫡女。光说穆战北现在的处境，就绝对不适合将大沥公主指婚给他。 这一次，连公孙铭都有些想不通康宣帝的想法了。 康宣帝眉头轻皱，没打算将自己内心的那点龌龊事情拿出来说给公孙铭听。那种见不得人的心思，他怎么能说出来？ “朕不会把人指给小皇叔的，你多虑了。”康宣帝也不知道自己内心到底在胡乱期盼什么，难道让穆战北再娶一个，就能得到殷桑落？不可能的事情，何苦再去考虑？ 摇摇头，挥散那种要不得的想法，康宣帝这才恢复了正常：“待使节团过来，你跟关白一同负责诸多事情。关白是个可用的，你也可趁机多观察观察，若是是个可信任的，到时候再提拔也不迟。” 说起关白，公孙铭也要问上一句：“关白跟殷家老三走的近，皇上若是重用他，这万一他跟殷家……” 康宣帝笑道：“所以朕才要你多多观察。你跟朕自小一块长大，朕的想法你最清楚，你对朕是否真心朕也心知肚明。若是你觉得可用，关白定是可用的。你若是觉得不行，到时候朕不再重用便是。更何况，这江山是朕的，他若是看不清这一点，这人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公孙铭对他这说辞倒是颇为赞同，点了点头，道：“微臣定会细细观察。不过那关白舌绽莲花，又是个直言不讳的，看起来倒不是个城府深的。” 康宣帝只笑了笑，让公孙铭多多观察，也没再多说。 良妃贺蜜儿自从失去了腹中胎儿，整个人近乎崩溃。她和贺家对这个孩子寄予了多深的厚望，现在就有多绝望。 那可是皇长子啊！贺蜜儿甚至都已经暗中让贺家找到了合用的人，在合适的时机，在不会损害自己的身体和腹中胎儿的前提下，她会在淑妃和亲王妃跟前，因为某些原因“不小心”就碰到了肚子，导致早产。即可让自己的孩子早些出世，亦可顺带着陷害淑妃和亲王妃，一举两得！至于为什么不牵连贤妃，在贤妃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之前，陷害贤妃是不明智的行为。 可眼见着就要到合适的时候了，偏偏出了那么个意外。她的孩子没保住，她的儿子，她的皇长子，同时失去的，还有眼瞅着就要到手的皇后之位！ 贺蜜儿诸多期盼最后成了一场空，她没疯就算是她足够坚强了。贺夫人也时常入宫相伴，可再多的宽慰，也不能让贺蜜儿的痛苦减少。 “娘娘，事情已经发生了，您保重自个儿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贺夫人轻轻按了按眼角，心里也是酸涩发疼，“娘娘的身子好了，才能再有孩子。若是连娘娘也垮了，那才会让旁人得利呢！” 孩子，孩子！ 贺蜜儿的心都在滴血，她又怎么能告诉他们，她已经不能再有孩子了！她早早的就服下了药，那药药效来的慢，有足够的时间让她等到合适的时机。可偏偏熏香里多了那一味药，宫里人都在传贤妃的运气比较好，其实不过是因为她吃下的那药，才加速了孩子掉落的时间。偏偏她还不死心，当时逼着太医留住孩子。到最后，孩子没留住，她也因为伤了身子，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都是吴菲菲和殷桑落的错！贺蜜儿眼睛洇出血色，偏执的认定了这是她们的错。若非因为她们，她又如何会吃下那种药？若是没吃下那种药，她一定可以跟贤妃一样好运的！ 对，就是殷桑落和吴菲菲的错！ 第162章 王妃也是要醉了 桑落可不知道她无意中就要蒙受一场无妄之灾，这些时日她的日子也不是太好过。 穆战北暂时要留在京城，这也就意味着桑落每天晚上被折腾的次数变多了。对于这个傲娇又精力充沛的家伙，她也实在是醉了。她有的时候不过只是随口说上一句毫无关联的话，穆战北这个家伙都能够很顺理成章的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最后，事情肯定会变成“你这么爱撒娇又喜欢粘人而且还成天缠着我真是太不知羞耻了”，然后就是“除了我也没人肯这么包容你了你实在太任性了”，最后的局面就是“你看你又缠着我没办法只好满足你了”。 桑落简直要给他跪了，每天抱着她翻来覆去的跟煎鱼一样，她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腰酸的连打拳的力气都没有了好么？ 一连七八天都是这样，桑落也终于怒了。吩咐厨房打从今天开始每天都是下火的清炒豆芽，海带炖汤。 连吃两天，穆战北面色不改，晚上的运动也没见减少半分。桑落自己倒是觉得有点受不了了，一大早上一脚把穆战北踹下床，转身就带着宝瓶和莲心出了王府，往御史府和景王府送了帖子，直奔逍遥楼。 约莫一个时辰后，周湘湘，穆安锦和秦玉几乎同一时间到了逍遥楼。逍遥楼后边有个不大的院子，也属于逍遥楼的产业，平时也就桑落和殷家兄弟会在后边休息会儿。 “这是怎么了？”周湘湘看着院子角落里堆着的碎成小块，勉强能看出原本桌子形状的东西，“怎么碎成这样了？” 桑落嘿嘿一笑：“我二哥犯了错，大哥揍他了！”不小心就把石桌给弄碎了，她原本想着用碎石头妆点一下院子的，然后就给忘了。 穆安锦三人一脸的怀疑，她们怎么觉得是殷桑落这个家伙告黑状了，所以殷家老二被陷害了？ 不得不说，穆安锦三人绝对是最为了解桑落的人！ 周湘湘嗤笑：“真同情殷家二少，想必平时没少被你折腾。” 桑落笑的贼眉鼠眼的，凑了上去：“湘湘，我二哥那人虽然爱折腾了点儿，可我敢保证，一定会是个一心一意的好男人，你……” “殷桑落！”周湘湘气的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用帕子堵住她的嘴，“你再口没遮拦的，我日后可就再也不搭理你了！” 平时在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今儿竟是当着安锦和世子妃的面说这事儿了，她胆子也忒大了！ 桑落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笑眯眯的也不再多言。 其实她倒是真的挺希望周湘湘进殷家的大门的，她家三个哥哥看起来都是一副精英范儿，各种高大上。实际上他们三人哪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大哥都二十有二了，成天就是窝在军营里，一副终身大事无需解决的光棍样！二哥也到了及冠之年，可是看他成天到处瞎跑，恨不得跑遍全天下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要娶妻的架势？至于三哥……一只黑芝麻馅儿的小书呆，她也已经是醉了！ 不过说归说，她也不至于真的要去当这红娘。偶尔逗弄一下周湘湘也就罢了，这也就是让周湘湘有个大致的概念。周湘湘是个有主意的，若是她自己有了那心思，自该对她家的三个哥哥多一丝关注。若是真能看对眼，那也不错。 当然，事情不能做的太过。毕竟已经不是那个婚姻自由的年代了，她不能太出格。 “你今天找我们来是做什么？”秦玉虽然年纪比她们大一些，而且还有了孩子。不过她的脾气爽直，在四人当中也扮演着能一锤定音的姐姐的角色。 桑落叹了口气，口不对心：“闲着无事，找你们过来聊一聊。”难道她还能告诉她们，因为她被自家王爷煎鱼煎的腰酸腿软快要挂掉了，所以今天一脚把自家男人踹下床，不想面对男人的怒火所以就跑出来了吗？这必须不能透露半个字啊，这三个可都是妥妥的损友！真要说了，她就该做好这辈子都要被嘲笑的准备了！ 三人一副“我不相信”的神色，死死的盯着桑落，试图在她脸上找出点可怀疑的东西来。 只可惜要论厚脸皮的程度，桑落绝对是宗师级别的。就算被三人盯着，也是丝毫不路半点端倪。 三人只好收回目光，假装相信了她的说辞。 “说起殷家的兄弟，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了。”周湘湘忽然开口说道。 桑落一挑眉，难道湘湘真的看上了她家不靠谱的哪个哥哥了？ 周湘湘白了她一眼，这种不雅的动作以往她可是不会做的。可在桑落跟前，再好的休养也会化为乌有，周湘湘三人在悲叹的同时，已经习惯了。 “你别想的太多，我说的是你家的那双生子弟弟。” 殷齐和殷哲？ “他们怎么了？” 周湘湘轻咳一声，面色微微有些发红：“前两日姹紫嫣红来了新胭脂，我与府中的姐妹一同过去瞧瞧。我无意中好似看到他们二人去了……那地方！” 桑落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了。 姹紫嫣红是殷宁之的产业之一，当初他无意中找到的那从大沥朝逃出来的那对皇商父子，祖传手艺，有他们坐镇，姹紫嫣红已经在京城站稳脚跟了。 姹紫嫣红的铺面是桑落转手给殷宁之的，所处的位置稍稍有那么微妙。 ——不远处拐个弯的那条街，是男人都爱去的，同时也是女人最厌恶的地方。 花街！ 周湘湘说看到殷齐和殷哲，又是这副表情，她哪里还会猜不到对方到底去了哪里！ 不止是她，穆安锦和秦玉也都想到了，两人的脸色也变得极为古怪。 “他们才十岁！”秦玉都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 桑落也是有点无语，十岁逛花街！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难道她还能自欺欺人的说那是因为他们兄弟俩年纪小，走错地方了？ “他们应该不是自己去的。”周湘湘连忙补充道，“我没看错的话，他们应该是跟着吴家的长子，吴瀚一同过去的。”还有一个人她只瞄到个背影，也不是什么熟悉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们一起的。想了想，也就没说。 吴瀚，又是吴家人！先是李廉，再是殷齐和殷哲，吴瀚这到底打算做什么？现在李家用不着吴家了，吴瀚就有那胆子直接把手伸到殷家来？ 桑落可不认为吴家有那胆子！ 第163章 周家的糟心事 “这件事恐怕有什么内情。”穆安锦皱眉，“不说其他人，吴家的吴瀚不是个做事莽撞的。”带着十岁的孩子逛花街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吴瀚能做出来的事情。 秦玉和周湘湘也同样这样认为！如果说吴菲菲是吴家人宠坏的结果的话，那么作为继承人的吴瀚，则是完全继承了吴家人该有的城府和能力。这人乍看之下有点粗，可实际上这人有城府有手段而且心够狠。康宣帝一直有心将吴家的权势收回，可前世直到她死为止，康宣帝仍然没能做到。靠的，也就是吴瀚。 桑落对吴瀚的了解也不少，自然也知道吴瀚就算是有心，也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莫说两家关系本就不融洽，哪怕是真正的世交，这要是真带着世交之家未及冠的嫡子去花街，两家也绝对会闹的不愉快。 吴瀚不蠢，殷齐和殷哲在殷家还比不得她受宠，这一点满京城人人都知晓。要说有人想要估计陷害这对双生子也不太可能，十岁的孩子能干什么？得罪了殷家还得不到好处，那得是多么愚蠢的人才能做这种事情？ 这件事毕竟算是殷家的家务事，周湘湘三人也没多嘴的意思。刚才说起了亲事，周湘湘倒是有一肚子的牢骚。 “我母亲最近张罗着给二姐说亲事！我母亲已经为这事儿动了好几回怒了，我母亲看中的，父亲她不同意。父亲认可的，母亲不肯应允。闹到现在，二姐的亲事没个着落，连带着我们几个也连着好几天被母亲寻了由头训斥了一顿。今儿若非是桑落你递了帖子，母亲都不想让我出府。”周湘湘抱怨着，倒是一副小女儿姿态。桑落就喜欢看她这样子，这可是比她以往那副股规规矩矩的样子要鲜活的多了。 周湘湘的二姐周倩倩，上回在王府赏花宴的时候桑落见过，倒是还有些印象。当时就在琢磨这周倩倩的亲事怕是不太好说，没想到还真被她给说中了。 这周倩倩不是长得丑，只是她的长相过于妖媚。哪怕是在她的前世那样开放的时空里，那样的长相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够端庄，过于狐媚。更别说在这个对女子有诸多苛求的时空里了，周倩倩那样的长相，断然不是高门大户的人所喜欢的。 “也不是没人来说亲！”周湘湘一脸的郁卒，她最近都被这件事烦死了，“我二姐那人，心气儿有那么点高。低门小户的她看不起，一心想要嫁入侯府世家。嫡庶终有别，她是个庶女，若是想要嫁入那等家门，要么就是嫁给那些同为庶子之人。要么，就只能当个填房，甚至是侧室。我父亲哪能允许我们姐妹当人侧室，这一条首先就是否了。要娶填房的，大多都是年岁较大的，莫说我二姐了，连我母亲都不同意。要是以我母亲的想法，二姐虽说是庶出，可到底是周家的女儿。只要周家不倒，低嫁也是好的，至少能让我二姐过的安安稳稳，在婆家也不受半点委屈的。可是二姐也不知如何跟父亲说的，父亲到现在也没同意母亲看好的那几家。” 要她说，非得往高门大户里嫁做什么？周倩倩一个御史府的庶女，就算她挤破了脑袋，当真能嫁进高门大户又能怎么样？她这样的出身，除非是运气逆天的能找到一个真心待她，婆家又好说话的人家，不然的话，迟早是会被人压下去的。她母亲也算是个心慈的，可说到底，她母亲待她们跟庶女总是有区别的。这些年难道二姐就看不清楚这一点？ 虽说她是个嫡女，这般说话更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自己的身份改不了，难道还要下一代延续相同的命运么？就算当的是填房，可那种年纪娶的填房，怕是连孩子都跟她周倩倩相差无几，甚至比她还大了。她生的的确算是嫡子嫡女，可是，到最后她的嫡子嫡女也比不过原配所出的。夫家的种种，她能得到什么？ 只可惜，周倩倩也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她决定的事情，谁劝了都是个错。 穆安锦撇撇嘴：“你管这些作甚？她再蹦跶，左右也是高不过你去。还是你现在就想着要嫁人，所以就等不及的想要把周倩倩先嫁出去？” 周湘湘气的倒仰，一张俏脸顿时涨的通红：“穆安锦！你，你好生不讲理！你这胡说八道的，你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穆安锦瞪大了眼睛，一副惊叹模样：“哎呦，你们听听！什么时候周家三小姐居然也能这么个泼辣样了，真该让我们家祖母瞧瞧你这副模样，指定都能让她老人家连嘴都合不拢了。” 周湘湘又气又急，忍了半天没忍住，最后到底扑过去，可劲的挠着穆安锦。 穆安锦笑的前俯后仰的，最后还把秦玉和桑落给拖下水，四人闹成一团。 在逍遥楼用了午膳，四人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瞎扯了半天，眼瞅着天色有些暗了下来，这才各自打道回府。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桑落让马车往姹紫嫣红那儿拐了过去。周湘湘是不会说谎骗她的，看错人倒也不至于。殷家双生子在京城还是很显眼的，只要看过一眼，再看到也不至于会看错。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奇怪。吴瀚那人也不是个头脑简单的，若是他果真跟殷家双生子一同去了花街，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缘由了。 眼睑微垂，她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也就接收了原主的仇恨。可时至今日，她连原主的一个仇人都未曾拔除，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吴家！吴瀚！ 那就让她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吧！她已经沉默了太久了，若是再什么都不做，任由事情慢慢发展，原主的仇还怎么报？ 这边思忖着，马车很快就穿过小逍遥楼所在的街道，拐进了姹紫嫣红所在的那一条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运气逆天，她刚让人把马车停在拐角处，迎头就碰到殷家双生子躲躲藏藏的从花街走了过来。 双方一碰上面，顿时都呆在了原地…… 第164章 王爷气疯了 殷齐和殷哲很快就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转头就跑。 “站住！”桑落冷哼一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里，带着渗人的冰碴子，“你们若是敢跑，今儿我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或许是做贼心虚，也或许是因为桑落的语气中带着戾气，让人胆战。原本跟殷桑落最为不合的殷家双生子，竟是在浑身一颤之后，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原地。 桑落冷笑一声，缓步走到他们跟前，眉眼间满是狠戾之色。 “四姐！”殷齐和殷哲都被她慑人的气势吓到，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这才反应过来，堪堪站稳，呐呐的叫道。 桑落又是一声冷笑：“五弟，六弟，你们二人倒是好兴致！” 殷哲面色有些发白，抬起头看着桑落的时候就立刻变得有些可怜巴巴的了：“四姐，这，这都是误会。事情不像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们可以解释的。” 桑落下巴一抬，气势更加逼人：“好，你解释，我听着！”她倒是要听一听，十岁的孩子跑花街到底有什么可解释的。 殷哲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了。 说什么？一五一十的解释给殷桑落听？莫说他们之间的矛盾多如牛毛，就算他们真的感情尚可的亲姐弟，他也不能将自己为何来这里的事情告诉殷桑落啊！可是不说的话，她转头就去告诉父亲，恐怕父亲连解释都不会听，直接就会家法伺候！ 旁的侯府世家的子弟多会来这些地方喝喝花酒，人不风流枉少年！可是殷家的子弟不行，殷家到现在为止，哪个抬过侧室有过妾？殷家男人大多都是从一而终的，他们母亲能入殷家的门，不过是因为当时兄长们和殷桑落需要人照顾，父亲这才勉强应允的。而他们的来历其实说到底也是一场意外，并非是父亲想要他们。是以，父亲在这方面是容不得沙子的！两位兄长已然及冠，若是放在其他家族孩子都该有了，可是自家两位兄长的的确确连花酒都不曾喝过一回！ 他们现在不过才十岁，若是父亲知晓他们来此地，根本不会听他们解释。 “关你什么事？我们只是路过，看一眼而已。”殷齐已经回过神来，冷哼一声，不悦的反驳道。 桑落被他这理直气壮的语气给气乐了：“路过？好一个路过，我倒是希望到时候见了爹爹，你们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说罢，也压根不管这两人神色大变，干脆利落的让宝瓶和莲心把给人给拎上马车，直接送回殷家。 “殷桑落，你敢！”殷齐勃然大怒，拼命挣扎着，完全没有半点反省的意思。 桑落也没打算跟她客气，把人直接捆了就扔进马车。 动了真怒的殷桑落谁敢不敢再去触霉头，莲心的功夫比宝瓶更好一些，便由她跟着马车一同回了殷家。其中的来龙去脉，莲心自会跟殷纵横说个一清二楚便是了。 “管他们的事情作何？不过他们以往可是没少做坏事，让他们吃点苦头也好。”宝瓶愤愤然的说道。 桑落有些无语，这丫头始终就聪明不起来。她把殷齐殷哲直接捆着扔回殷家去，虽说多少也存着趁机教训他们的意思，可更多的却是因为她不得不这么做。不管如何，这两人是她的弟弟，跟殷家是捆绑在一起的。一损皆损，不管他们有什么原因，可是十岁稚龄跑花街来就是个错处。也不知道他们一共来了几次了，希望没被其他人注意到。不然的话，御史一道奏折，就能让殷家颜面扫地。她可以不要脸，但是殷家的颜面，殷纵横的脸面却是不能不要的。 宝瓶不明白便不明白吧，左右身边已经有个够聪明的莲心了，宝瓶笨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么一耽搁，回王府也就晚了。 穆战北的脸黑了一整天了！他的妻子居然敢踢他下床，简直不可理喻！他就没见过比这女人更加胆大妄为的，哪家夫人不是以夫为天？她倒好，仗着他平时让着她宠着她，竟然胆大包天的踢他下床！ 家法！一定要好好的给她立立家法！ 谁知道他就是迟了那么一步，这胆大妄为的女人居然还带着人跑出府去了！这个恃宠而骄的女人，难道她出门之前不是应该先告知他这个一家之主吗？ 穆战北气的连吃早膳都觉得不香了！他本想把那女人追回来狠狠的训一顿的，可后来转念一想，凭什么让他去把人追回来？她，她爱回不回！他才不会去把这样不懂事又不听话还不知道什么叫做以夫为天的女人追回来！ 心中愤愤然，穆战北憋着一口气没地儿出。先把那只狗头军师给拎出来揍了一顿，美其名曰是训练他。然后直奔殷远之所在的军营。两人各自带着百人小队打了一场，直打的昏天暗地，最后穆战北惨胜。这还不算，百人小队打完了，穆战北拖着殷远之又打了一场。从马上对战到近身肉搏，尤其是肉搏战，简直是拳拳到肉。而且两人同样的损，打人最喜欢打脸。憋着一口气的穆战北占据了上风，他心满意足的离开的时候，殷远之的脸上已经被揍了好几拳了。 穆战北回了府，心里还想着若是这女人自己能认识到错处的话，那他就大方点原谅她好了。谁让他是个这么大方的男人呢！ 但是，人没回来是什么意思？他这一家之主都回府了，她居然还没回来！ 穆战北的脸都绿了，简直不能再容忍了！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不懂事，太任性了。 “王爷！”桑落回了府就听张管家挤眉弄眼的告诉她今儿王爷心情不太好，联想起早上她把人踹下床的恶行，桑落也知道他在气什么。她一肚子的怒火早就在早上踢出那一脚的时候宣泄够了，现在也该安抚这傲娇王爷了，“你今儿回来的挺早的！” 穆战北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斜睨了她一眼，准备给她立立家法。 桑落将一包香甜的云片糕放在桌上，笑着道：“这是我刚刚给王爷买的，王爷快趁热尝尝。” 穆战北瞪了她一眼，把云片糕放在一旁，硬邦邦的道：“都要用晚膳了，还吃什么点心？用了饭再吃。” 至于家法什么的，要不还是等用过晚膳，再吃过点心之后再立吧…… 第165章 坦白 这边桑落三言两语的就哄的穆战北把立家规这么重要的事情暂时搁浅了，气氛和谐又美好。相对的，殷家此时的气氛简直压抑的让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殷齐和殷哲跪在一旁，低着脑袋，忍不住瑟瑟发抖。 殷纵横坐在上首，面沉如水。殷宁之坐在下首，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冷笑，说不尽的嘲讽和冷意。 小李氏虽然也是坐在殷纵横的身边，可是看她坐立不安，频频看向双生子的样子，想必也在想着要如何求情才能不热闹殷纵横，而且还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你们谁先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殷纵横的脸色很难看，他平时对这两个儿子的确关心不算多，可他也并没有太过偏心。哪怕是对长子，他当初也是这般放养，唯独偏心疼爱的也就是殷桑落。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俩个孩子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逛花街！的确，这种事情在其他侯府世家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他儿子想要去逛花街，殷纵横觉得自己也能容忍了！ 可是，十岁！这两个不孝子今年才十岁，他们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是，刚满十岁的孩子就算去了花街也肯定做不了什么事情。但是，越是因为这样，就越是会惹人诟病。就算他殷纵横不怕因为儿子被人弹劾，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能容忍儿子去做这种事情。 “父，父亲，孩儿……”殷齐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不管如何，他们对父亲的渴慕总是真心的。现在因为这种事情被父亲责问，饶是殷齐一向脾气火爆，有什么说什么，此时也是有些熄火了。 殷哲眼泪汪汪的看着殷纵横：“父亲，事情并不像是四姐看到的那样的。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们才十岁，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换句话说，也就是在说殷桑落刻意的误导，是在冤枉他们了。 殷纵横的眸色倏然深沉了下来，眼中的戾色犹如实质：“我殷家的儿郎，只流血，不流泪！收起你的眼泪，不许再哭！”殷纵横最看不上的就是殷哲这一点！他知道殷哲心思深沉，有点城府。他并不反感这些，他的儿子，文官也好，武将也罢，哪怕是当个普通的商人甚至只是当个富贵闲人，他都不会责备。只要是他们自己选的路，他为何不赞同？但是，他不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就跟个女儿家似的，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的，就好似被人欺凌了似的。要知道，殷桑落从小到大也没怎么落过泪。殷纵横有的时候甚至怀疑殷哲是不是生错性别了。不然的话，又怎会这副小女儿姿态？ 殷哲被吓了一跳，眼泪瞬间就收了回去，有些瑟缩的不敢再吱声。 殷纵横冷冷的道：“实情终究如何，你们不说，那我便让人去调查，总归能水落石出的。” 殷齐和殷哲哪会不知道若是殷纵横真的让人去调查，肯定很快就会有个结果的。毕竟身为天武唯一的大元帅，要说殷纵横手段通天也差不多了。 殷齐傻乎乎的看不明白，殷哲却是知道这是父亲在给他们最后坦白的机会。 左右都是要被父亲知道实情的，若是自己说，父亲恐怕会重重的责罚他们。可是，责罚也代表着，父亲并非会放弃他们。可若是他们什么都不说，等父亲自己调查出结果的时候，恐怕就是父亲放弃他们的时候了！ 殷哲咬咬牙，到底是开了口。 其实事情算不得复杂，不过跟桑落原本猜测的稍稍有些出入。 原本李家的李廉一直在讨好吴瀚，不过李廉这人没什么出息，又是个势利眼。现在李家稍稍得势，他也不知道从谁哪里听说这是今上要重用李家，要疏离吴家，他深信不疑，也就对吴瀚的态度冷淡了下来。 不过李学森要比李廉聪明的人，因着成了驸马的缘故，跟吴瀚也能拉上点关系，两人的关系反而比以前要好的多。 这一点，桑落却是猜错了！ 当然，去花街的事情李学森的没份儿的，毕竟他成了驸马也算是一步登天，逛花街这种事情总不能挨着。 吴瀚跟李学森的关系好，从他嘴里，殷家的事情他知道的也就更多，更详细。李学森说这些不外乎要借用他的手去搅合殷家，吴瀚心知肚明，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跟李学森交好，更不妨碍他借此可得知更多殷家的事情。 事实上，殷齐和殷哲两人去花街也的确是吴瀚所邀请的。不过，他们也的确不是去做什么，他们仅仅只是跟着吴瀚去接触一些平时接触不到的东西而已。 “接触什么？”殷宁之眉头轻扬，低笑一声，“五弟和六弟也是殷家人，照说也不该有什么东西能让你们忘记长辈的教导，偏偏跑去那种地方。想必你们吴瀚大哥给你们的诱饵香甜无比，不如说出来，也让我这个二哥听一听。” 殷齐和殷哲厌恶殷桑落是半点不做假，可对殷纵横有着孩子对父亲的渴慕，对兄长也同样有相同的渴望。现在听殷宁之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种话来，他们一时间也是觉得有些难堪。 小李氏死死的捏着帕子，笑容有些牵强：“元帅，宁之，哲哥儿和齐哥儿肯定是有原因才会那么做的。他们两个自小就乖巧懂事，这次的事情肯定是被人蒙骗了才会……” “闭嘴！”殷纵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那冷漠的眼神就像是带着冰碴子一般，让小李氏没说完的话顿时全数冻在了嘴边，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殷哲和殷齐不敢为母亲辩解，事到如今再各种解释只会让父亲和哥哥们反感，这么多年母亲竟是半点都不懂。这也难怪到现在为止，母亲始终不能在父亲心中占据一个位置。相反的，母亲现在的地位日渐下降，其实不外乎是她在父亲眼里的地位越来越低。只是母亲看不明白，连他们的劝解也没用。 吴瀚对殷齐兄弟两人也并不是急在一时的拉拢，只是让他们看到一个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个充斥着各种黑暗的世界，一个权势可以操纵一切的世界！ 第166章 要么受罚，要么休书 除了殷家几口人之外，谁也不知道殷齐和殷哲到底说了什么。从那天开始，殷纵横直接让这对兄弟留在府中，请了先生来教导。这种事情时常有发生，倒也没惹人注意。最多只有几个平时跟殷齐和殷哲关系较为亲近的各家子弟会感慨一句，他们也是许久都没能见到殷家兄弟了。不过他们到底年纪还小，这种事情转头也就忘记了。 殷纵横做出让殷齐和殷哲不得随意出府，若是有违背定然重罚的决定之时，小李氏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过当她听到殷纵横做出这决定还不算，对殷齐二人的所作所为做出严惩，直接请出家法让殷宁之执行，各打十鞭子的时候，小李氏哪里还能忍得住，顿时就爆发了！ “元帅，齐哥儿和哲哥儿才十岁，他们哪能受得住宁之的鞭子？这件事就算他们有错，可是您不是已经责骂过了？他们还小，被人哄骗也是正常，您就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小李氏护着殷齐和殷哲，气的浑身直颤。 不就是犯了点错误吗？难道就为了这点错处就非得上鞭子了？以往殷桑落犯下多少错误，惹了多少祸事，他动用过几次家法？她儿子不过就犯下一次错，就非得要家法伺候？ 她绝对不会同意！ 殷纵横眸色极冷：“身为殷家子嗣，犯下这等错处，理应受罚。” “元帅若是非要责罚，那就先打死妾身算了。”小李氏恨极，极为冲动的叫道，“左右我们母子在府里也是碍人眼，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元帅把我们母子三人都一起打死算了，也省的元帅日后再多操心。” 殷纵横的面色阴沉如水：“你身为主母却连孩子都教导不好，你以为你没错？不责罚你，是想要替你在孩子面前保全面子。既然你自己愿意提及此事，也罢，我就成全了你！” “父亲！”殷哲心中大急，虽是忍住了眼泪，可到底红了眼圈，跪行几步上前，连声道，“父亲，母亲只是心疼孩儿，并非有心与父亲作对。再者，犯错的是儿子，母亲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这真的不关母亲的事。儿子愿领责罚，还请父亲看在母亲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的份上，饶了母亲这一次。”殷哲是很自私，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李氏跟着一起受罚。更何况以他的聪明自然也明白，殷纵横会请家法，说到底也是承认他们这两个儿子。若非如此，殷纵横根本无需这般教导，这般严惩。换成是个可随时当成弃子的，殷纵横只需将他们远远的送离京城，随便找个别院关着也就可以了。 换句话说，被责罚虽然让他有些难堪且害怕，可是心里更多的却是欢喜。 毕竟，这是他懂事以来，父亲第一次明明白白的表现出对他们兄弟二人的在意。 殷纵横眉头轻轻一皱，冷眸扫了他一眼，到底没再多说。 可他能看在殷哲的份上饶了小李氏这一遭，小李氏却像是魔怔了似的，说什么都不肯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受罚：“元帅，哲哥儿都知道错了，他们兄弟二人才十岁。难道十岁的孩子犯下点错处，就非得要严惩不成？元帅可否告诉妾身，这算是什么道理？” 殷纵横被她的胡搅蛮缠闹的心烦，眸色愈发的冷冽：“闭嘴！我的儿子，自然我说了算。” “父亲！”殷齐和殷哲齐齐低呼一声，两人面上都有几分激动之色。 从记事以来，这可是父亲第一次亲口说出他们是他的儿子这样的话！天知道他们一直认为，在父亲的眼里，只有三位哥哥和殷桑落才是他的孩子！ 原来，在父亲眼里，他们也是父亲的孩子么？ “他们是妾身的儿子！”小李氏脱口而出，“在元帅心里只有姐姐所出的孩子才是你的孩子，元帅什么时候把我们的儿子也当成自己的孩子过？” 这话未免有些诛心了！一旁的殷宁之的面色也不是太好看。 的确，他们对殷哲和殷齐近来的确有些疏忽，且不是那么的亲近。可这些是谁造成的？殷齐和殷哲刚出生的时候，他们有了年幼的弟弟，那时候对小李氏也还算亲近，对这两个弟弟自然也是喜欢的紧。可是小李氏怎么做的？面上虽是笑眯眯的，可是左防右防的，他们连抱一抱两个弟弟小李氏都会让奶娘立刻把人抱走。说是担心累着他们兄弟，可他们又不傻，难道真会看不出来她这是在担心他们趁机害了弟弟？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们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他们三兄弟比殷齐和殷哲大多少？殷家摆明了日后是要由大哥来继承的，其余的东西自然都会均分给他们兄弟几个。说句实在话，殷齐和殷哲日后怕是还要靠着兄弟诸多提拔，帮衬。而且，他们对殷远之根本就没半点的威胁。等他们成长起来的时候，大哥殷远之的地位早就牢不可撼了。 他们也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既然小李氏要防着他们“害”了弟弟，他们就不再亲近。小李氏要为自己的儿子争夺殷家，对他们看似不变，实则日渐冷淡，他们也就顺从她的心意，把放在她身上的对母爱的渴慕收回。反正不是亲生的，他们可以接受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再关心他们。当初在母亲过世，她嫁入殷家之前说的那些话，他们可以当做没听到过。 件件桩桩，都是顺了她的心，到头来，她居然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父亲头上。 殷宁之简直都不知道该说小李氏什么好了，敢情她一人占据了全天下的道理！ 殷纵横也是懒得跟她多费唇舌，浑身气势一变，只丢给她两个选择。 要么老老实实的回锦绣园去，没他的允许，这段时间不可再外出。 要么，拿上一纸休书，送她回李家！ 当然，不管她选哪一条路，殷齐和殷哲都是要受罚的。既然他们姓殷，那么，就由不得她做主！ 小李氏心里有一股气，差点就脱口而出她要选第二条了。可话到了嘴边，还是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她没得选择！ 第167章 相邀 殷齐和殷哲到底还挨了十鞭子，而后还被禁足，没有允许不能随意出府。桑落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虽然没亲眼目睹当时的情景，不过在听殷宁之含糊的说起小李氏也被禁足之后，她也就能大致脑补出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对于小李氏自己喜欢作死的行为桑落不发表任何意见，暂时看不到她蹦跶也不错。 不过，吴瀚和李学森关系亲近，且吴瀚经常去花街的事情，倒是可以稍加利用一番。 桑落拉着殷宁之和殷浅之，兄妹三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殷宁之一脸的坏笑，而殷浅之始终是那副呆呆的模样，不过要是细看的话，还是可以发现他嘴角几不可见的抽搐了好几下。 桑落一本正经的拍拍他的肩膀：“三哥，全靠你了！” 殷宁之随手将手中装风雅的折扇收起，笑眯眯的安抚：“三弟放心便是，倘若有个万一，到时候为兄自会在父亲面前为你说情。旁的不说，绝对可以保住你的小命。” 桑落和殷浅之都偷偷鄙视他！ 言外之意就是万一被父亲知道了要责罚，只要不出人命他就绝对不出头惹祸上身么？ 果然是“好”兄弟！ 殷浅之跟关白的关系极好，两人的交情在春闱之前，到现在也算是瓜熟蒂落，可以算得上是近乎等同于手足。 而关白这人最能交朋友，加上他又是个毫无背景的新贵，连康宣帝都对他另眼相看，是以在京城，关白也算是朋友遍地。而且这人交朋友不拘一格，不管是出身高贵的，还是普通百姓，甚至只是路边的乞丐或是小混混，但凡能说上话的，他都乐意跟人相交。当然，在他眼里更是没有阵营的区别，不管是哪一派的都有他交情不错的朋友在。说来也奇怪，不管是哪个，哪怕是防备心再重的人，跟他在一起总是能卸下点心防，偶尔还能说上一两句真心话。 当然，关白心中最看重的人还是殷浅之。虽然关白说这是因为缘分，不过桑落觉得这是因为自家芝麻馅儿的三哥是个小书呆，听关白唠叨的时候最认真，所以才能让关白真心相待。 这天，关白神秘兮兮的扯住正要走的李学森，笑眯眯的拱拱手：“李大人这是急着回府？” 对于关白，李学森自然是会给几分薄面，也笑着拱拱手：“正是！不知关大人有何指教？” 关白轻咳一声，朝四周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低声笑道：“这不是闲着无事，想要找李兄一同去喝一杯么？” 李学森心头微动，关白跟他的关系算不得亲近，不过平时也偶尔能去喝杯酒的交情。只是向来都是他邀请关白的，这还真是关白第一次邀请他。 “关兄这是……有想去的地方？”李学森认为自己抓住了重点，莫非是这关白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所以才主动相邀？ 至于这要去的“地方”，那就不用明说了。男人嘛，爱去的不外乎就是那些个地方而已。 关白嘿嘿笑了几声，就当没听明白他的意思，道：“关某在逍遥楼订了雅间……不过，关某还邀了浅之贤弟。许是关某多事了，不过关某见浅之贤弟跟李兄似乎有点小小的误会。关某厚着脸皮，想要替二位说合说合。” 李学森微微一笑：“关兄多虑了！浅之是在下的表弟，我们表兄弟也是一起长大，关系最是亲厚，哪需要说合？” 关白轻笑一声，压低了嗓门，凑在李学森耳边低声说道：“大沥朝的使节团即将到京，承蒙皇上看重，关某也会与之周旋一二。不过关某需要几个能力出众之人相帮……李兄是个聪明人，想必是能猜到关某的意思。” 李学森眼底顿有亮光闪现！ 明白，他当然明白了！有康宣帝在背后撑腰，他要往上爬也并非难事。但是，李学森自然也是希望自己能凭借实力往上走。毕竟没什么功劳在身爬的太快只会惹人非议。李学森可不想做个遗臭万年之人，若是可以的话，他自然是希望自己有足够的功勋在身。 现在这机会就被关白这么直接的送到手边，若是能在大沥朝的使节团手里为天武争夺到更多利益，就算不能青史留名，至少也能让他名正言顺的在康宣帝的帮助下，拥有可以跟吴家抗衡的资本。 李学森心中冷笑一声，他该庆幸天武并不限制驸马的仕途。所以才能让他得到了公主和皇帝的扶持，才能让他有机会翻身，不再因为家族的缘故一直有才却无处施展。 不管如何，现在关白抛出了橄榄枝，加上他跟殷家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和睦，自然也没拒绝的理由。 “如此，那在下就厚着脸皮跟着关兄一起去喝一杯了。”李学森笑着说道。 李学森笑呵呵的，亲亲热热的拉着李学森就上李学森的马车。关白本就是个能言善辩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的。两人都有心拉近彼此的关系，是以一路上话题不断，笑声连连。等到了逍遥楼的时候，两人都快磕头拜把子了。 关白的年纪要比李学森大，等下马车的时候，两人已经是“贤弟”和“兄长”互称了。 说来也巧，两人往楼上雅间走的时候，迎头就碰上了从留下走下来的吴瀚。 “吴大人！”关白这人来熟笑着跟人打着招呼，“这可真巧，没想到在这儿遇上吴大人了。” 吴瀚也笑着拱手回礼：“关大人和李大人这是来逍遥楼用膳？” 关白笑道：“李贤弟最顾家，今儿好不容易才赶在他回府之前截住了人，就请了李贤弟一同过来喝一杯。吴大人可要要事在身？若是无事，不如一同喝一杯？” 还没等吴瀚开口拒绝，关白已经上前一把拽住他，拖着就往楼上走：“吴大人，这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遇上了，吴大人就赏个脸，一同喝一杯，如何？” 吴瀚也是个放得开的，顺势跟着走了，还笑着打趣他：“吴某现在就算是想要走都难了不是？关大人这般热情，吴某却之不恭，却之不恭！哈哈！” 李学森举步跟上，笑着应道：“如此最好！相逢即是缘，今日我们几个就好好的喝一杯。”然后还能顺便谈一谈，关于接待大沥朝使节团的事情。 第168章 意外 酒至半酣，不管心里如何想，至少场面上很是好看，四人的关系也是有了质的飞跃。 吴瀚笑着拍拍面色酡红的殷浅之的肩膀，笑呵呵的道：“以前跟浅之虽然时常见面，却是未曾有机会深交。若是早知浅之是这般有趣的人物，愚兄早该厚着脸皮跟浅之论交情去了。” 殷浅之又喝了一杯，耳尖已经鲜红欲滴，一双眸子更是漾着淡淡的水汽，看起来无害至极。他听闻吴瀚这般说，丝毫不谦虚的点点头：“是极！我家妹妹说了，这世间再无我这般人物，我深以为然！” 噗！ 关白三人齐齐喷酒，连连咳嗽不止。 关白抹了把嘴，看着殷浅之自斟自饮，还自我夸赞的样子，笑的极为无奈：“浅之这是喝醉了？”一定是喝醉了吧，不然的话，哪来的那般厚颜自夸？ 李学森也是一脸无奈：“这么多年了，还真没见过浅之喝醉酒的模样。没想到喝多了之后，竟是这般模样。” 吴瀚看的有趣，还主动为殷浅之倒上一杯酒。也不用劝，殷浅之已经主动拿起酒杯，一边嘟囔着吴瀚太过小气，一边已经嘴角绽露一丝笑意，要往嘴边送了。 谁知道殷浅之喝醉了酒竟会是这般模样？三人觉得有趣的同时，多少也有些无奈。 “要不，先送浅之回去？”李学森问道。 关白还没开口，吴瀚眸色微微一闪，笑着建议道：“既然大家今儿难得好心情，不如在下做东，请三位一同去消遣一番，松快一下。” 李学森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张嘴想要拒绝。素阳公主虽然爱他极深不假，可是素阳公主私下里也是个极为偏激之人，最是容不得他有半点的花心。若是被素阳公主知道他私下敢去那等地方，难保会做出什么让他无法承受的举止来。 “咳咳，这个嘛……”关白轻咳一声，看向李学森，“这就要看李贤弟怎么说了。若是李贤弟说去，那咱们就去。呵呵，开开眼界，开开眼界而已！”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更别提关于今儿的主题还没说上几句正话。若非殷浅之醉的太过自然，太过明显，他都要以为这是殷浅之和关白刻意为之，掐在这时候故意装醉，好阻止他们说正题了。 既然如此，李学森只迟疑了片刻，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就算去了那种地方，只要他守得住己身即可。素阳公主也不是听不进解释之人，等回府之后他再细细解释也不吃。 吴瀚笑着问殷浅之：“浅之，愚兄带你一同去个好地方开开眼界可好？” 殷浅之抬起头，一张脸已经晕红一片，原本呆愣愣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人看起来反而憨态可掬。 饶是吴瀚这等见过“世面”之人也是忍不住呼吸为之一窒，差点没能移开视线。 没想到殷家的小书呆竟然是这般出色的人物！不过也是，当初殷元帅的嫡妻可是个出了名儿的大美人，现在的小李氏虽说与她是亲姐妹，相貌也有些相似。可是李氏可是要比小李氏长相精致，有气质的多。李氏的三儿一女，在长相上有诸多相似不说，那份精致也是一脉相承。只不过殷浅之以往总是板着一张脸，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呆愣去看他的长相而已。 “好！要开眼界。”殷浅之眨着有些水汪汪的眼睛，这样子说不出的乖巧。 吴瀚心头顿时止不住的一荡，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微微弯起：“那就走吧！”话说完了，他也反应过来了，心头更是猛然一怔，顿时连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会被一个人牵连心神这种事情以往从来都没发生过，更别说牵动他心神的那个人，居然还是死敌的儿子！ 吴瀚顿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其他人倒是没注意到，吴瀚坐在殷浅之身边，可他心里正不舒服，下意识的伸出手后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关白先上前几步扶起了殷浅之。 四人摇摇晃晃的出了逍遥楼，也没坐自己的马车。吴瀚心里有鬼，便拒绝了关白一同过去的说法，让逍遥楼空出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去了花街。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走着，李学森和吴瀚坐在头前那辆马车上。两人各有心思，也没说话，干脆都闭目养神，想着自己的心事。 眼见着马车就要拐进花街，意外陡生！ 一辆失控的马车突兀的冲了过来，顿时引起一片骚乱。驾驶马车的汉子穿着普通，长着一脸大络腮胡子。此时他正一脸慌张，扯着已经有些嘶哑的喉咙大喊着：“快，快躲开！马儿疯了，快躲开！” 吴瀚和李学森心头微惊，下一刻，他们的车夫也是有些惊慌的低喝一声，原是他们的马儿受了惊，竟是不听他的使唤，拼命的朝花街狂奔而去。 吴瀚和李学森还没松口气又立刻心头一跳，李学森百忙之中回头一看，又是一声压制不住的低叫。 吴瀚心头一惊，一把掀开车帘子往后一看，恰恰看到那疯了似的马车，跟关白和殷浅之乘坐的马车迎头就轰然撞上了！ 只听马儿凄惨的嘶鸣声响起，两匹马儿在最后关键时刻擦身而过。可是它们避开了，后边拖着的马车已然避不开！ 木头互撞破碎的声音清晰可闻，随之响起的还有熟悉的，陌生的惊叫声。 吴瀚的心呼呼猛然擂动起来，下意识的就想要站起身来。 浅之，关白！ “小心！”李学森伸手就要去抓吴瀚，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不受控制的马车翻了，吴瀚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身体。好不容易等马车不再晃动，他尚且清醒。却在下一刻，有什么笨重之物狠狠的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吴瀚双眼一翻，软软的倒了下去。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只看到李学森狰狞的脸！ 吴瀚醒过来的时候，陌生的青纱帐，还有鼻端萦绕着的淡淡脂粉香，他一时间并未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又身在何处。 等所有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吴瀚猛然坐直身体。后脑勺上有一个明显的鼓包，脑袋突突的疼。 他忍着翻腾的恶心感觉，强打精神打量了周围一眼，这才发现他这是在他安置在这儿的棋子的房间。 吴瀚喘了口气，之前发生的事情太快，而且毫无预兆。尤其是最后那一幕，让他现在有种危险逼近的感觉。 他需要尽快弄清楚，这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第169章 难以善了 等他的人来，问起与他同车的李学森的时候，只听闻李学森只是受惊过度，坚持要自己回府。吴瀚昏迷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想必李学森此时已经回到府中了。 吴瀚心中冷笑一声，不说他被打晕前看到的那一幕是否真实，光是他昏迷过去，李学森却是不管不顾的直接自己先行离开，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人膈应的了。就算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但是这样的合作伙伴，也的确让人担心。现在他可以毫不顾忌的就先行脱身离开，谁知道是不是在哪一天遇上困难的时候，他会不会毫不犹豫的就出卖自己。 不管如何，他现在也没心情去管李学森如何。 “可打听到殷三少和关大人身在何处？”不可否认，吴瀚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殷浅之！若是意外倒也罢了，可要说有人刻意算计，思来想去，恐怕也就是殷浅之会这么做了。虽然，他一时间也想不通殷浅之为何要这么做。 说起这二人，来回禀的手下的语气也有些沉重起来：“主子，此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当下也不停顿，快速将事情的经由说了一遍。 原来那失控的马车的确是跟殷浅之和关白所乘坐的马车迎面撞了个正着，那马车当时就撞毁了。殷浅之醉了酒，本就反应迟钝。那关白虽说因为游学的经历身手比寻常人矫健一些，可事出突然，他又是个重情义的，哪愿意放弃殷浅之自保？护着殷浅之的下场，就是两人一个都没逃出来。 吴瀚的心猛然揪成一团，顾不得自己头晕脑胀，吴瀚一把拽住跟前的手下，厉声追问：“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殷三少现在在哪里？快说？”吴瀚甚至都说不清此时此刻自己心里的那种绝望到底是怎么来的，脑中隆隆作响，那种踏在悬崖边上的感觉，几乎要把他逼疯了。 手下也没去想主子为何只担心殷三少，只立刻回道：“属下无能，人在殷家，属下手下的人不敢去殷家查探。不过几个太医都去了殷家，皇上也下旨让几个太医就在殷家照看着，想必情况有些紧急。” 吴瀚的心尖猛然一颤，深吸一口气，好容易才稳下心神，冷声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快就能接回殷家去，难道真的是殷浅之刻意安排好的？ 那手下这才详细的解释起来。 那两辆马车对撞之后，车毁人伤。可那马儿还在疯狂当中，眼见着错乱的马蹄就要往人身上踩去，亲王穆战北和王妃正好路过，虽不知道差点丧命的是殷家三少，不过有亲王出手，那疯了的马儿到底还是被击杀。等亲王妃殷桑落发现受伤的竟是自家三哥之后，当时就跟疯了似的，红着双眼操起刀子就想把那车夫给杀了偿命。最后还是被亲王劝住了，先把人放上马车送回殷家。亲王又让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速速赶往殷家，亲王妃则是亲手捆了那车夫，直接拖着也跟着回了殷家。 殷家又不是寻常之地，在宫里要打探点消息都不是什么难事。可殷家上下看似松散，实际上近乎是一块铁板，一旦进了殷家的府门，想要打探到消息可就难了。到目前为止，吴瀚手底下的人也是半点消息都没打探道。 “那车夫也给亲王妃给带走了？”吴瀚眉头微皱，后脑勺还是突突的跳着疼，说话都有些缓慢下来。 “是！若不是亲王阻止，亲王妃差点就当街杀人。”饶是如此，亲王妃在把人拖走之前，也是狠狠的抽了两鞭子。那嚣张霸道的姿态让人侧目，不过也让人感受到了亲王妃的愤怒。 吴瀚闻言也是眸色微沉，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起来。 首先，要立刻将自己从这件事当中摘除。他们四人当时在逍遥楼喝酒，他们都没有刻意的隐瞒，殷家只需去问上一问，就立刻能调查到事实。一辆马车足够四人乘坐，偏偏他主动提出要分开走。然而，他和李学森的马车安然走过，出事的就是紧随在后的殷浅之二人。怀疑此事与他有关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有几个人会相信这只是个巧合？更何况现在躺下的是殷浅之，吴家跟殷家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因为这件事怀疑上吴家，也无可厚非。 其次，要暗中调查一下李学森在这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们四人一同出来，殷浅之和关白受伤，生死不知。他被人偷袭，而且偷袭他的那人根本就像是李学森。唯独李学森一人只是“受惊”过度，不管怎么看，这其中都有点猫腻。当然，这也不排除李学森是被人刻意陷害，所以才让他成为唯一一个没受伤的人。 最后，他让人一直盯着殷家和殷桑落。若是那个车夫没被带走或许还能找到什么线索，不过现在人落在那个做事毫无章法极度乱来的殷桑落手里了，再想要从那人嘴里掏出点什么来恐怕是难了。不过暂时也先盯着再说，难保能打探到点意外的消息。 吴瀚只是被硬物砸到了脑袋，请来的大夫说了许是被马车撞到的。不过吴瀚自己心里有数，他是被人砸的，而不是被马车撞到的。 等后脑勺不是那么疼了，吴瀚缓了缓气，让人备上马车，直接去了殷家。 殷家倒也没将他拒之门外，至少殷宁之和殷桑落还能露个面。 “你来做什么？”桑落的语气显然不是很好，知道内情的她看到吴瀚还能活蹦乱跳，自然高兴不起来。 “落落！”殷宁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太激动，这才看向吴瀚，惯来有笑意的面上此时显得有些冷：“不知吴少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要事？殷家现在有诸多不便，若吴少爷无要事，请恕我殷家不能招待了。”言下之意就是有要事就说，没有就滚蛋！ 饶是之前吴瀚就明白殷家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也被这么一顿抢白，面上也是有些难堪。 “我是来看看浅之贤弟的情况的！今日之事只是个意外，吴某也是极为遗憾。吴某刚刚醒来，听闻浅之贤弟受了伤，就想过来瞧瞧，不知可有吴某可帮得上忙之处。”吴瀚将姿态放低了一些，诚恳无比的说道。 可就算他把话说的再真心，殷家四小姐的脾气一上来，谁人压得住？ 只见桑落倏然起身就冲到吴瀚跟前，纵然她比吴瀚要矮上一个脑袋，可那气势仍是不减半分：“要你装什么好人？你以为你是谁，需要你来殷家猫哭耗子？我三哥现在会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全都是你害的！现在你活蹦乱跳的来我们殷家，你安的什么心？” 哪个不知道殷家的这姑娘最是彪悍，又是个性子张扬的。吴瀚今儿可算是亲身领教到了，被她指着鼻子一通骂，他竟是也不能解释半分。 第170章 如坠深渊 这一次，连殷宁之也只是一副不赞同的看了殷桑落一眼，却是没再开口。 吴瀚心知肚明，这是殷宁之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的确，一行四人一同出去，现在他能站着过来探望，而殷宁之却只能躺在床上。站在对方家人的角度，的确是不太能够接受的。 深吸一口气，吴瀚压下内心的那点莫名的焦躁：“王妃，此事是个意外还是另有隐情，吴某都会调查清楚，给浅之贤弟一个交代。” 桑落丝毫没给他面子的意思，下巴一抬，眼神极度不屑：“你拿什么来给交代？你的交代能让我三哥安然无恙？你的交代能让发生的一切倒回？如果什么都不能，你的交代有什么用？” 吴瀚被她堵的心里闷得慌，明知道她是在强词夺理，偏偏她说的每个字他都反驳不了。 “落落，够了！”殷宁之拍拍桑落的肩膀，不让她继续说。来者是客，总没必要弄的客人没脸为止。 原本吴瀚还以为殷桑落只会当做没听到，没想到她还真的顺了殷宁之的意思，只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果真没再咄咄逼人了。 吴瀚见状也是暗松一口气，现在也算是对殷桑落的“张扬”一说有了亲身体验。就这咄咄逼人的性子，在他们这样的圈子里的确少见的很，这样的性子让她有那样的名声，倒也不是旁人冤枉她。 缓了口气，吴瀚才难掩关心的问殷宁之：“浅之贤弟到底如何了？太医怎么说？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殷宁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道：“还真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撕开虚伪的客套，殷宁之也是直接的很，“浅之出门一趟就受了伤，关白关大人也受伤不轻。现在不止是我们殷家，恐怕连陛下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你也身在其中，不如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瀚苦笑：“我也知道这么说你们可能不相信，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下也没隐瞒，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说了出来。甚至包括他主动邀请殷浅之几人一同去花街，以及他提议乘坐两辆马车的事情也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唯一隐瞒的便是他为何要提出乘坐两辆马车的真正缘由，有些事情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人知晓的。 让他庆幸的是，关于被他含糊过去的这一点，殷家兄妹倒是没追问。他转念一想，像他们这样出身的人若非必要，也的确没人会主动要求与人一同乘坐一辆马车的。这么一想，倒是显得他自己过于心虚了。 人家都主动答应会给一个交代了，殷宁之也不能再过于追究，不然倒是显得殷家过于强势，得理不饶人。 最后，吴瀚也说起了那车夫。他只试探着问一问可否让他带走那车夫询问一番，被自家二哥压着不能出头的殷桑落只冷笑一声：“如果他离开殷家大门的时候还有气的话，吴少爷你尽管去问。” 这也就是说她是肯定不会手软了！ 吴瀚暗叹一口气，看来想要从这车夫这儿着手是没可能了。 直到吴瀚离开的时候他都没能去看殷浅之一眼，不过来殷家的太医并非全部留在殷家了。他转头就去找了来殷家看病的太医，对国舅爷家的大少爷，那太医倒也没拿着不放，仔细的回答了吴瀚的话。 殷浅之和关白的确都受伤了，尤其是殷浅之，他当时醉了酒，虽有关白相助，可是反应太过迟钝，是以有些内伤，还撞到了脑袋，怕是有什么后遗症。 连太医都这么说了，吴瀚这才彻底信了。 到了现在，他已经不怀疑这是殷浅之刻意陷害他的行为了。这要感谢殷桑落的反应，以吴瀚对殷桑落的那点了解，明白这人就是个藏不住心思的直脾气。连半点面子都不给人留了，还出手那么狠辣，若只是殷浅之自己设计的，她能有那样真实又火爆的反应？ “藏不住心思的直脾气”亲王妃殷桑落，此时正与殷宁之并排站在一起，垂头丧气的承受着大哥殷远之的嗖嗖冷气。 殷远之是个话少的，动怒也从来不开口怒骂。他只嗖嗖的发了一阵的冷气，然后把人拎到小校场上，轮流的把这两个不省心的弟弟和妹妹一人揍一顿。这一次连桑落都没能讨到好，尤其是她心虚的很，没敢怎么还手。等殷远之停手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呲牙咧嘴的，无比肯定自己身上肯定淤青一片。 不过相对于殷宁之来说，殷远之其实已经对她很留情了。可怜的殷宁之被自家大哥狠狠的揍了一通，殷远之可是半点情面都没留，打的他鼻青脸肿的，预计接下去的半个月他都不用出门了。这还不算，因为他跟着殷桑落胡闹，随后又被穆战北和殷纵横各自“招待”了一顿。为此，殷宁之足足有一个半月没敢踏出殷家一步。 至于另外一个当事人，则是因为的确受了点伤，所以暂时押后不罚。不过等事情过后，他的下场也是显而易见的。 下场会不怎么美妙的殷浅之此时正在自己院落的厢房里，与本该“受伤昏迷”的关白面对面而坐。 关白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他的确受了点伤，而且当时也的确昏睡了过去。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那些太医才会认定他是受伤昏迷。其实他就是胳膊划了一道口子，看起来有些吓人，实际上也没什么严重的。 相比起他身体上受到的伤害，其实内心的那种受伤感觉更加的严重。 他向来聪明的喝骂，只不过听到只字片语，他就已经把事情的经过猜个七七八八了。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都否认不了一个事实。 他被自己最看重的朋友给利用了！ 关白都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心情才算是正常，就算是听到殷浅之的道歉，他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最后，他狠狠的，无比粗鲁的抹了一把脸，抬起头，笑容有些苦涩：“也就是说，你以身犯险，甚至冒着可能让我们两人的友情彻底了结的危险，为的就是算计吴瀚和李学森？”天知道，他多想听到殷浅之的反对，然后告诉他这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可惜，希望只是希望而已！ 殷浅之认真的点点头：“对！” 一句话，让他如坠深渊！ 第171章 奇葩两朵 事情的的确确从头到尾都是在殷家兄妹算计当中的。 李学森本质上是个什么货色，别人不知道，原主能不知道？就算原主留下的记忆对李学森并不算多，可再加上殷家兄弟对他的了解，总结出一个大致总是没问题的。这样的人，不管是当朋友还是当盟友都算不得合适。不过要让吴瀚和李学森有嫌隙也不是简单的事情，不过现在李学森身边有了个素阳公主。这是一条美人蛇，而且还是独占欲特别强的美人蛇。有她在，要算计起来也要简单一些了。 然而，他们的计划需要有一个局外人以“无意”的姿态来让这件事能够顺理成章的进行！ 那个人，只能是关白！ “最巧的是，我的确想要找你跟李学森与我一起做事，所以在无意中，我让你都不需要主动开口就直接把理由给送上了。”关白自嘲的笑了一声，“所以你的计划很顺利的就开始实施了！那你醉酒也是假的了？”第一次见他醉酒，自己担心的不得了，看来他的担心他也是多余的了。 殷浅之面色如旧，只不过也没否认。 醉酒当然是假装的了！谁也不知道殷家三子殷浅之是个千杯不醉的酒中好手，他五岁的时候就能把轮番上阵的大哥二哥灌倒了。七岁的时候再加上一个殷纵横，父子三人连番上阵都只能败在他的手底下。不过是几杯薄酒，他能醉？只是他喝酒最会上脸，喝一口酒就会脸红，看起来像是醉了，实际上跟他的酒量半点关系都没有。 装醉，却是桑落提出来的。根据原主的记忆，桑落琢磨出来这吴瀚用她那个时代的话来说，就是个不怎么笔直的男人！而且看似文弱的吴瀚其实骨子里最是强硬，自家三哥喝了酒之后的那副模样外人从来没瞧见过，桑落有八成的把握，那吴瀚见了自家三哥的样子会有那么点“不正常”。而他们要的就是吴瀚的“不正常”，这样才能让四人分开走。当然，这并非是唯一的计划。其实不管吴瀚是否会狼狈的避开跟殷浅之独处，最后的结局都会是分开走，殷浅之和关白的马车会遭到袭击。 当然，这些事情殷浅之是绝对不会开口告诉关白的。 他丢不起这个人！ 关白能看不出他有所隐瞒？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被朋友算计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没心情关心其他的。 暗叹一口气，关白也知道这件事其实也没法怪殷浅之。谁让他自己平时三教九流的朋友遍地走，而且这次还主动送上门去？就他这样的，不算计他还要算计谁？ 再错眼一看，殷浅之的脑袋上似乎有什么油光发亮的：“你脑袋上那是什么？” “撞的！”殷浅之很镇定，“没关系，不疼！” 关白恍惚想起自己当时急着把人扑倒，好护着人安全。当时好像的确听到“砰”的一声闷响。 难道是那时候撞的？ 没想到罪魁祸首是自己，加上关白生性豁达，虽然被出卖了一次，不过也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这不得不说当初带着关白游学的那先生本身是个奇葩的人，言传身教之下，教导出来的学生跟正常人也有些不同。被利用的感觉的确不怎么好，可关白就能换个方向去想，相对于吴瀚和李学森来说，他自然是更在乎殷浅之。最初的失落过后，他已经收拾好心情了。总不能因为两个他不喜欢的人，去厌烦一个他最要好的朋友吧。 这么一想，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也有心情关心其他的了。 “浅之，既然是要让李学森和吴瀚心生嫌隙，只让吴瀚心中觉得膈应也不成。照说你们的计划不会这么不完整，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他的这份豁达，连殷浅之都有些惊讶了。 再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殷浅之也忍不住咋舌，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有！”不过殷浅之能是普通人？既然苦主都不在乎那些事情了，他自然也乐的跟人分享。当然，这也是因为知道关白是个聪明人，这件事他在其中也扮演了陷害对方的角色，自然不需要担心他会出卖他们。 这两个没一个是正常人，这刚刚出炉的，还新鲜热乎的“利用事件”就这么连朵浪花儿都没掀起，就直接湮灭了。两人兴致高昂，就好似平时闲话一般，将事情从头到尾的细细说了起来。时不时的，关白还会插上一句话，将计划中不完美的地方提点出来。殷浅之也认真的听取他的意见，表示日后若是再有这样情况的时候，一定会改进。 这让在外边被自家妹妹拖着来听墙角的殷远之也是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这两人是缺心眼吧？这天大地大都说不定没这两人缺的心眼大！ 他们算是服了！ 这件事对于殷浅之和关白来说就这么揭过去了，原本这该是两人友情结束，甚至是交恶的一个坎儿。可这两个不正常的家伙，就这么以不正常的方式给轻松的揭了过去。 可对于李学森和吴瀚来说，这件事却是不容易揭过去的了！ 吴瀚没受什么伤，可是被打晕之前的那最后的一个画面始终都在他脑海里挥散不去。人就是这么古怪，只要认定了一件事，不管从哪个角度去想，最终总是改变不了这个思维方向。邻人偷斧，这是半点不做假。吴瀚认为看到的是李学森动手打晕了他，所以不管怎么想，李学森就是最可疑的那一个。尤其是听闻他们四个人，他们三个都受了伤，唯独李学森一人只是“受惊过度”，这怎么看都有猫腻。 难道作为合作伙伴的李学森在私下里又跟谁联系上了，想要引爆吴家和殷家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能让李学森毫不犹豫的抛弃吴家和殷家，而且同时还要对吴家和殷家都心怀恶意的，只有一个！ 康宣帝！ 李学森是素阳公主的驸马，而他恰巧也知道素阳公主看似不受宠，其实比起乐阳公主，这素阳公主私底下跟康宣帝的关系要更加亲近一些。 这么一想，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难道真是康宣帝？ 吴瀚这边基本上已经认定是李学森了，而在李学森那边，素阳公主和李学森，也同时把吴瀚给记恨上了！ 第172章 俗套的算计 李学森清醒过来的时候，屋里点着灯，昏黄的灯光，陌生的房间，淡淡的熏香也是他从来不曾嗅到过的花香。李学森皱起眉头，双目有些无神的看着青纱帐顶。 片刻的空白之后，之前的那点记忆犹如潮水般，忽然就涌了上来。 李学森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他清楚的记得，马车倒下的瞬间，他稀里糊涂的就被吴瀚撞了一下。鬼使神差的，他忽然就有股无名邪火就冒了起来。 他原本压根就没想来这地方，是吴瀚非得让他们来的。现在出了这事情，尤其是殷浅之和关白一看就倒了大霉，说不定就是这吴瀚刻意安排好的！他们不是合作伙伴吗？可吴瀚居然连他都算计进去，是不是事后还得把他当成替罪羊？ 这么一想，那股火就怎么都压不住了。 李学森倒下的时候，手边正好摸到一块破木块。盯着吴瀚正对着自己的后脑勺，他明明听到脑海里有声音拼命的喊着不可以，可是他的手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在他理智回笼的时候，他手中坚硬的木块已经砸在了吴瀚的后脑勺上。 吴瀚那不敢置信的眼神只在他眼前出现片刻，可就是这片刻却也是让李学森有些胆寒。 他这是魔怔了不成？他居然对吴瀚下了手？ 看着躺在地上的吴瀚，李学森其实有那么瞬间心里是起了杀心的。可是，马车外的喧闹声，以及已经回笼的理智，都硬生生的压制住了他的那点杀心， 他打了吴瀚，不过日后就算追究起来，他也只要咬准了那是个意外，并非是真的要打他便是了。可若是杀了人，这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人，他是怎么都逃脱不了干系的。他舍不得自己的前程，所以也就一屁股坐倒。等有人来了之后，他就做出一副惊慌——事实上他打了吴瀚当时也的确很惊慌——的模样，非得叫了马车自己先行离去。 再然后呢？他为什么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李学森努力的回想，却发现自己好似什么都记得，可是真正的记忆，却到打晕了吴瀚之后，就开始变得模糊，直至全部消失。 李学森有些惊慌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过很显然，他现在没回李家。都已经点灯了，想必天色已晚。素阳公主不是个好相与的，他这么晚都没回去，素阳公主指不定会在事后如何呢！ 试着动弹了一下身体，李学森发现除了身体略微有些脱力之外并无大碍。支撑着坐了起来，也没敢叫人。他记不起为什么会来这里，自然不可能再出声把人招来。以免有个万一，他连跑都跑不了。 只可惜，他都到了这里，哪里还能有机会全身而退？ 李学森最后的记忆只有越来越火热的身体，以及怀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娇软，散发着淡淡馨香的娇躯，他只记得最后最舒畅的时候那一阵哆嗦。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李家自己的房中。而素阳公主正坐在床头不错眼的看着他，一看他醒过来，眼眶顿时就红了，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 “驸马！”素阳公主眼泪汪汪的，那副哀婉的模样，就像是李学森下一刻就要咽气了似的。 李学森一时间还记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已经下意识的开始哄着素阳公主：“公主，这是谁欺负你了？别哭，你一哭我可心疼了！” 素阳公主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落，抽噎了一下：“除了驸马你，还能有谁敢欺负本宫？驸马，你这般对待本宫，本宫这心里，就像是有刀子在割似的疼。” 李学森吓了一跳：“我怎么会欺负公主？这又是哪个嘴碎的在公主跟前嚼舌根子了吧？公主，你我夫妻二人这么久，难道公主还不知道我对公主的一片真心吗？” 素阳公主擦了擦眼泪，委屈的模样不变，说出的话却是与表情截然相反的阴狠：“真心吗？那驸马的真心还真是与众不同。寻常人表真心可不若驸马这般，竟是以出去喝花酒来表示真心，驸马也算是难得了。尤其是驸马去喝花酒却是连银子都不带，还得让本宫亲自带着银子把驸马从那些个不长眼的贱人床上带回来。这般真心，本宫是不是该特别的感激驸马一番呢？” 李学森已经彻底的惊住了！ 什，什么？喝花酒？别的女人床上？ “公主这是在说什么？我，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李学森有点凌乱了，这怎么跟他的记忆完全不符合？ 素阳公主的眼泪说收就收，她轻叹一声，看着李学森的目光仍然是那么的温柔，却也成功的让李学森毛骨悚然：“驸马，你昨儿累着了，这几日就在府中好好的歇着吧。本宫待会儿让人给驸马熬些滋补身子的汤，驸马可要好好的补补才行。本宫还有事情要处理，驸马好生歇着吧。” 说罢，素阳公主完全不等李学森回答，转身就走。 事实上李学森现在也没那心情再跟素阳公主解释，他只是想要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是素阳公主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是谁在背后用这种见不得人的，下三流的色/诱手段来对付他？ 吴瀚？殷家那几个？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哪怕是殷桑落那种人，也不会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是。若非如此，殷桑落往年的名声也不会那么难听，说到底不就是她不会用这种阴损手段么？ 他倒是不怀疑关白，毕竟一个毫无根基的关白，是不可能跟他作对的。他也是不知道，关白这也是被人利用，在其中扮演了最为重要的，穿针引线的作用。 但是不管如何，他对吴瀚的怨恨倒是多了几分。若不是吴瀚非得让他们去，他哪里会因为关白，也跟着走那一趟？现在倒好，他落了一身的不是！ 他这边咬牙切齿，素阳公主也是气的不轻。不管李学森如何，这一次他的的确确是被人给算计的了。素阳公主起先也怀疑这是殷家之人所做，可是殷浅之再疯可以把自己搭进去，可是能连关白都一起算计了？以关白的聪明，若是真被殷浅之算计了，他能就这么忍下来？关白今儿早上已经出了殷家，他对此闭口不提，而且对殷浅之一如既往的关爱，这足以说明关白并未与殷家离心。换句话说，此事怕是跟殷家没什么关系了。 不是殷家，更不会是关白，被算计的是李学森，提出去花街的吴瀚，最后什么事情都没有的，还是吴瀚。 不是吴瀚，还能是谁？ 第173章 消息 不得不说，桑落用这种不入流且无比狗血的手段实在是太“英明”了！像是素阳公主和吴瀚这种人，习惯了以己度人，连随口说句话都得在脑海里先打七八个弯儿，遇上了这种事情能不阴谋化？这种事情但凡是个笨一点的，第一时间就会认准了这件事是殷家人所为，而后就能顺着这条线往下调查了。殷家兄妹再本事，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内就把所有的蛛丝马迹给抹除了。可偏偏这些人就是喜欢往复杂了想，等他们再回头想要往殷家兄妹身上调查的时候，已经晚了！ 其实原先殷家兄弟也是不愿意用这种手段的，在他们看在，实在是太过简单粗暴了。桑落也不反驳，只是笑眯眯的问他们，若是他们遇上这种事情，他们身处吴瀚和李学森的位置，会有何种反应。兄弟俩一想，二话没说，干脆的配合桑落了。 事实证明，这简单粗暴的计划远要比他们原本设定的复杂的，需要种种手段才能达成目的的计划效果好的多。 现在武汉和素阳公主已经心生龌龊，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不过因为她的胆大妄为，而且还特意隐瞒，穆战北也是动了气。一连数日桑落都没能在穆战北那儿看到个脸色，哪怕她特意做了吃的喝的去讨好他，穆战北都无比高冷的忽视了。 对这么个傲娇还容易犯病的男人，桑落也完全是醉了！尤其是这男人一副高大上不原谅她的样子，晚上该折腾她的时候从来没手软过。桑落简直要给跪了，有本事真疏离她不行么？白天给她脸色看，晚上还要折腾她算是怎么回事？ 这男人绝对精分！ 不过好在穆战北很快也开始忙碌起来了，大沥朝的使节团在七月底的时候终于到了京城，比原本预计的时间晚了大概有十来天。据闻是因为使节团里身份地位最高的那一位公主殿下也不知道怎的，大概是嫌弃赶路太累，于是闹了点脾气。 桑落对这种娇气又分不清状况的公主实在是无语至极！她以为这是游山玩水么？她被选中送到天武来，那就证明她被选中当成牺牲品了。和亲的公主是那么好当的？大沥朝的皇帝会因为内疚或者是其他原因，可以满足她的大多数要求，也会让送她过来的额使节团对她有诸多的包容。可这只能证明那位公主恐怕再也没有回大沥朝的可能，最有可能的是在不久的将来因为两国之间的矛盾再次爆发，她就会被彻底的牺牲。 若是她规规矩矩的倒也罢了，大沥朝的皇帝，乃至现在就在天武的亲王原野，或许还会因为愧疚为她做更多的安排。可她这么折腾，只会把原野他们仅存的那点愧疚给抹除了。当然，这也不排除那位公主心知肚明自己的下场，所以才会忍不住这么闹腾。对此，桑落只能说那位公主说不定有点头脑不清楚。 不过不管如何，穆战北能因为这个忙起来，也顾不上生气了，桑落觉得那公主到底还是干了一件漂亮事情。就凭这，见面的时候她指定能给一个好脸色。 大沥朝的使节团进京的动静很大，穆战北一早就入宫了。不过他并不负责接待，伤势早就痊愈的关白和殷浅之，以及几位专门负责的官员一同接待了使节团，将他们安顿在专门接待别国使节的四方馆。 大沥朝的使节团刚刚安顿好就接到了康宣帝的圣旨，圣旨只说顾念他们舟车劳顿，让他们暂时安顿休息，过后再设宴款待他们。 大沥朝的那位公主殿下连面都没露，等知道康宣帝让他们等着宣召，摆明了就是要冷遇他们，公主殿下完全不在意。可在问起天武战神，得知对方不会出现，大沥公主转身回了房，沉默半晌，直接砸了她从大沥带来的一个琉璃盏。 也住在四方馆的原野听了下边人的回禀之后，只沉默了半晌，最后摆摆手，让他们无需多管。 “公主做事有分寸，你们好生伺候着便是。” 等底下人应了，原野眉头微微一皱，又提点了一句：“跟来的可都是嘴巴紧的？盯着些，公主屋子里的事情莫要让外人听着了。”这四方馆里自是有人伺候着的，不过这些伺候人的也等同于朝廷的耳目。这儿但凡发生点什么事情，这些耳目都会在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出去。其他的他不管，不过公主屋子里的那点事情，是万万不能让天武皇帝知道的。 底下人心头都是一凛，齐齐应声。 只不过原野到底小看了穆战北训练出来的人！在原野的示意下，康宣帝的确没能得到公主房中发生的事情。不过，穆战北的人和百灵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把消息给送到了桑落手中。尤其是百灵，这人打从跟了桑落学了一些后者前十的化妆伪装技巧后，再加上她祖传的本事，最近这段时间一直热衷于改变自身的模样和身份到处跑。再加上觉得这事儿看似只是件小事，可仔细品味的话让人深思。于是她改了身份，亲自跑到亲王府给桑落送消息。 “我敢肯定，那女人对你男人肯定有别样的心思。”百灵幸灾乐祸的道，“我看你得小心一些了，免得到时候被人算计，这王府还会再多个女主人。” 桑落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百灵，你打算改名儿叫麻雀了？”这叽叽喳喳的嚼舌根子的模样，实在是嘴碎的可以。 百灵不以为然，嘴碎就嘴碎，殷桑落这种人平时实在是太难搞定了。现在好不容易能有机会看看她嫉妒的模样，被说上几句百灵表示她真的不介意。 桑落没给百灵啰嗦的机会，无比简单粗暴的把人给弄走了。贤妃孟芝娘已经九个来月了，赵太医说了上次的事情多少有些伤身子，孩子大概也就在这几天就会落地了。偏偏大沥朝的使节团在这当口到了京城，现在京城表面上一片祥和，实际上暗中已经是风起云涌。在这关键的时刻，桑落是绝对不能让孟芝娘出事情的。 百灵撇撇嘴，倒也没再多言，转身回宫。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永和宫盯着，时不时的还换个身份去其他宫里打探消息，或是暗中做点小手脚。若不是因为她，那小皇帝的妃子又怎么会到现在连个蛋都没再怀上？当然，百灵也没打算绝人子嗣，不过是让这些人迟些怀孕，也好让孟芝娘的地位稳固一些。 桑落等她走后也忍不住撇嘴，她家男人有多出色她能不知道？那大沥的公主能看上她男人，算她有眼光！ 第174章 怨妇附体？ 不过得意归得意，有人觊觎自己碗里的这块肥肉，桑落还是很不爽的。再加上这块肥肉最近实在是太难伺候了，桑落更加的不爽。于是在穆战北从书房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家王妃正一脸不愉的瞪着他。 穆战北的脚步微微一顿，到底还是按捺住了想要转头要躲避的冲动。 “王爷！”桑落起身走到穆战北身边，慢吞吞的说道，“这些年王爷在边关立下赫赫威名，以往我在京城也听说不少关于王爷的传说。对了，我还经常听到有人偷偷地说若是能嫁给王爷这样的人，那是三生有幸呢！” 穆战北的耳根子一下子红了个彻底，恼羞成怒的狠狠的瞪了自家王妃一眼！ 这，这个女人能不能不要成日里将喜欢，爱慕之类的话放在嘴边？他都知道她深深的爱慕着他了，难道她就不能稍微收敛一些，非得成天把这些话放在嘴边吗？ “够，够了！”穆战北有些粗鲁的把人揽入怀里，硬邦邦的训斥着，“本王不是已经娶了你了？本王从来说话算话，当初应了你的，且在岳父和舅兄面前说的话，本王从不曾忘记。”说了此生只有她一人难道还不够吗？这女人，成天试探他，担心失去他，不就是想让他哄哄她？ 这女人，实在是太恃宠而骄了！ 桑落嘴角抽了抽，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只好窝在他怀里，自感气势都弱了一大截：“听说不止是在天武，连其他国家的女子都对王爷很是钦佩呢！”话说完了桑落也忍不住咋舌，这话说出口了怎么感觉不太美妙呢？酸了吧唧的，她这是怨妇附体？ 穆战北以自己无比“出色”的理解能力，再次秒懂桑落的言下之意。 这是因为大沥朝的公主来了，所以她担心自己会跟大沥朝公主和亲而不要她吗？妻子实在是太笨了真是让人太操心了，都跟她保证过那么多次了难道她还是不能够安心吗？真是的，不就是想让他说几句好听的话来哄哄她吗？这么腻歪的话还真是听不够，妻子这么爱撒娇，真是让人头疼。 不过算了，谁让他是个优秀的夫君？妻子这么没安全感也是因为太爱他了……穆战北垂眸看了桑落一眼，正好看到桑落被自己的那酸话雷到，有点凌乱的样子，穆战北的一颗心顿时有点软的不像话了。 他悄悄的紧了紧搂着人的手臂，虽然妻子露骨了点，不过这么爱他，又这么黏人，本质上还那么乖巧，知道出嫁从夫，不怕吃苦的妻子，他觉得这是最好的妻子了。 幸好他出手快，不然的话，这么好的妻子万一被其他人抢走了可就不美妙了。 既然这样，他就再满足她一次好了。 “本王只有你，也只要你！”其他女人什么的，不需要再拿出来试探他了。 桑落咧咧嘴，其实她真的挺想说刚才她只是一时脑抽，她真的没吃醋，更没有在试探。她其实就是被百灵传染了，所以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她的默不作声让穆战北再次发挥自己“出色”的理解能力，“恶意”曲解了她的本意。 这么缠人的妻子好软不说话了，是因为还在担心吗？真是的，她实在是太自卑了，看来他要给她更多的信心才是。 “你很好！不需要自卑，本王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穆战北低头，做出保证。 桑落牙根子都在疼，那真是谢谢他了！不过自卑什么的，王爷你的脑洞真的开的太大了，本王妃真的半点都没自卑过。而且王爷你这么爱脑补你的对手知道么？难道王爷你这个天武战神，其实是因为你脑洞大开，脑补太多，别人跟不上你的非常人的思维方式，所以才能让你战无不胜？ 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桑落还真是真相了。 不过她的持续沉默，让穆战北有些苦恼起来。 他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妻子这么自卑他该怎么才能说服她，让她相信自己的承诺？ 想来想去，穆战北决定听从那混蛋军师的话。 说的不如做的，来点实际的应该就能让妻子明白他的心思了。要是能趁机有个孩子，那妻子肯定不会再怀疑了。 说干就干向来都是穆战北奉行的行为宗旨，在桑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被穆战北压倒，然后又开始翻来覆去，无休止的煎鱼了。 对于穆战北这种说着说着就动手的行为，桑落表示强烈的谴责。具体表现是在煎鱼的过程中努力的反抗了几次，不过这种类似于鱼儿下锅之后反射性的跳动被“大厨”穆战北直接无视。 被下锅煎鱼煎了大半个晚上的殷桑落，第二天又可怜巴巴的扑街了。 不过她的运气显然不佳，原本打算一觉睡到自然醒。只可惜，只比穆战北多睡了一个时辰，就被莲心给叫醒了。 “有事？”桑落看了一下日头，默默的哀叹着自己堕落了！不过这都是穆战北的错，若不是他太过分了，她怎么会起不来练拳的？ 莲心轻声道：“王妃，宫里送来消息，贤妃发动了。” 桑落只花了一秒的时间来消化这消息，猛然坐了起来，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怎么回事？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发动了？”虽说知道孟芝娘也就这几天的事情，可是这样的发动来的太过急促了，明显有些不太正常。 莲心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而后才以正常的音量说道：“王爷让人来说了，若是王妃有时间的话可进宫去陪伴太后。毕竟，现在无中宫，太后又是经不住疲惫的，若是有人能在永和宫坐镇是最好的了。” 桑落眉头微皱：“更衣，命人备好马车，立刻进宫！”自然是要去的，中宫无人。吴太后虽然想要贤妃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可是其他人可不这么想，她担心吴太后压不住。而且穆战北既然能这么说，想必康宣帝也是这么希望的。皇帝都同意了，她也没必要拒绝，更何况她也的确担心孟芝娘的情况。 莲心也没多说，立刻安排了下去。 桑落只匆匆收拾了之后，只在马车上用了些点心，直接赶往永和宫。 第175章 要生了 孟芝娘昨儿个晚上开始肚子就隐隐作痛，不过永和宫里有经验的嬷嬷早就候着了，只说这是正常现象。早上起身的时候孟芝娘觉得有些不对劲，没到中午就发动了。 起先还没察觉，可一等发动了孟芝娘就发现不对劲了。 宫寝殿里伺候的人太少了！ 自打良妃贺蜜儿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之后，孟芝娘的永和宫就成了守备最为严谨之地。太医不能时时刻刻的留在这儿，便由医女守在这儿。负责接生的嬷嬷，负责伺候，以及等孩子落地后照顾的嬷嬷丫鬟，全天候的听后差遣。再加上百灵安排在那儿的人手，七七八八的算起来，此时在她跟前伺候的最少也该有十几个。 可事实上此时守在这儿的，不过只有五六人！ 其他人呢？ 所幸百灵还在这儿，平时在孟芝娘跟前的人的确不多，人多了容易出事。但是听到这儿的动静，其他人应该已经赶过来了。人没来，只能说明出了什么问题。 “娘娘稍安勿躁。”百灵稍加修饰自己的外貌，她的独眼本是最为明显的特征，不过在她的巧手之下若是不细看压根看不出她的问题。此时她的神色无比的平静，也让孟芝娘有些躁动不安的心缓缓平静了下来。 “好！”孟芝娘在她的帮助下缓缓躺下，又吃了一盏燕窝，生孩子是个体力活，她得保证自己有足够得力气。 等都安顿好了，百灵这才冷着脸让她的人看好孟芝娘，她则是转头就去了偏殿。 倒是有本事了，这当口刻意的把人调开，真以为她为了这好日子就不敢见血么？ 也好，正好趁着这好机会，该清理的清理，该杀的杀。江湖人不穷讲究，就来点鲜艳的颜色，权给即将出世的小皇子送礼了。 这份贺礼也算是别出心裁，绝不是寻常人能接受得了的。 百灵这样的人能不狠？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对手想要暗中下手，她干脆趁着这个消息暂时被封锁的时机，将永和宫里剩余的那些不属于她安排下来，且别有心思的人，直接除的干干净净。一时间，永和宫里血流满地，浓郁的血腥冲天。 等吴太后和康宣帝，以及剩余三妃赶到的时候，永和宫里已经是一片祥和。孟芝娘时不时的呻吟几声，不过永和宫里的人也在嬷嬷和百灵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开始做着事情。 “怎么样？”吴太后也是有些紧张，这是她的第一个孙子，她的确很在乎。 赵太医是最快过来的，孟芝娘刚刚发动不久，他刚进去把过脉，闻言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贤妃娘娘虽然身子受过损，不过有太后娘娘和皇上赏赐的诸多滋补身子的东西养着，身子大好。老臣已经把过脉，贤妃娘娘和腹中的小皇子都安然无恙。若无意外，定能顺产。” 吴太后紧张的揪紧了手中的帕子，另外一只手则是拿着一串佛珠不停的摩挲着。 康宣帝的面色微微有些发白，只因贤妃忽然发出几声惨叫声，凄厉无比。康宣帝哪里经受过这些，既担心贤妃，也担心贤妃腹中的孩子。到底之前受过损伤，又失去过一个儿子，康宣帝难免紧张。 “皇上莫要担心，贤妃有皇上挂念，定能安然产下皇子。”良妃贺蜜儿柔声说道。 吴菲菲心里就像是有蚂蚁在啃噬一般，疼的慌！她刚才已经暗中找了一圈了，她好不容易用尽手段埋下的人手现在一个都没瞧见，再加上他们这么快就都得到消息过来了，她哪里还会不知道她的眼线全部被拔除了？ 这个贱人的命怎么就这么好？良妃肚子里的那块肉早早的掉了，她却能安然熬到生孩子？ 吴菲菲暗自咬着牙，眼底有一抹狠戾之色掠过。 就算真的能生下皇长子又有什么用？能不能长大还是个问题呢！ 这么一想，吴菲菲的心气儿就顺畅了不少，也开口安抚起吴太后和康宣帝来。 桑落是在孟芝娘刚发动不久就收到的消息，等她到了永和宫的时候，秦玉也已经到了。其他宗亲其实关系已经比较疏远，来的不过就只有秦玉和桑落二人罢了。 “你们可算是来了！”吴太后看到桑落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躁动的心极为诡异的就平静了下来，竟是直接起身拉着桑落，颇有松口气的样子，“哀家这心里着实慌得很，有你们能在这儿陪着哀家，哀家心里也能舒坦些。” 桑落简直要受宠若惊了！ 吴太后，那个看她不树眼，在她出嫁三日归宁的时候敢当街往她男人身边塞女人的吴太后，居然这么热情的拉着她，还一脸“有你在我就安心”的态度这是要做甚？ 妈蛋，本王妃这是要成定海神针了？ “太后，贤妃有太后和皇上庇佑，自会顺顺当当的生下皇长子！”当然，表面上桑落还是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配合的露出安抚的神色来。 吴太后显然也是需要有人在这时候多给她一些信心，哪怕只是说上一两句安抚的话，对她来说也是足够了。 秦玉也适时的安慰了几句，不外乎就是恭维太后和康宣帝几句，然后再说说有他们坐镇，贤妃自然能够顺利生产之类的话。 吴菲菲看着桑落咬牙，笑容有些虚伪：“亲王妃的消息倒是灵通，母后，皇上和本宫几人不过才收到消息，贤妃转头也跟着进宫了。要说起来亲王妃对咱们贤妃还真是挂念呢，不然怎的这边刚有动静，亲王妃就能得到消息呢！” 桑落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就轻避重的绕了过去：“贤妃肚子里的可是皇上的长子！龙嗣本就是大事，又是咱们穆家小一辈中的第一个，多关心些也是自然。”至于消息灵通与否，她可是掐着时间进来的。不说太后送的消息，光是穆战北能送出话去，也必定是得了康宣帝的默许的。最大的两个都应允了，有她一个小小的妃子多嘴的余地？ 果然，太后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是哀家让人传了亲王妃入宫来陪着的！你们一个个都是不顶事的，难不成哀家还不能找个能顶事的来？” 吴菲菲有些难堪，不过也没那胆子跟太后唱反调，只能呐呐的不言不语了。 可她不说话了，桑落就能这么轻易的翻过这篇去？ 第176章 皇长子 顶着孟芝娘的惨叫声——桑落已经事先得知孟芝娘这胎应该很顺利，担心也就少了几分——桑落看了吴菲菲一眼，摆着“皇婶”的架子，语重心长的教育着：“淑妃，你也是！为穆家开枝散叶是最紧急的，你陪伴在皇上身边这么些日子却是连半点动静都没有，你也该多上上心了。” 说着，还跟一旁颇有赞同之色的太后赔了个笑容，叹气道：“皇嫂也莫怪我管的太多！只是王爷前不久还在担心，说是穆家子嗣太过单薄。多少侯府世家的男儿，到了皇上这年纪也是儿女环绕了。偏生皇上为了这天下苍生太过操劳，每日只醉心国事，却是把个人的事情抛在脑后了。这子嗣在寻常人家也都是最为重要的，何况是皇上？这可是关系着咱们天武世世代代传承的大事，哪能不多多注意？皇嫂，您说是不是？” 这是桑落第一次叫太后“皇嫂”，事实上，这一声“皇嫂”还真是没半点水分。不说今儿吴太后的态度出奇的亲昵，光说现在眼见着孙子要降生了，吴太后心里止不住的高兴。可这孩子又不是她寄予厚望的吴菲菲肚子里出来的，她心里又有几分憋屈。再联想到康宣帝到现在为止这才是第一个孩子，她又是着急的很。多种复杂情绪纠缠在一起，最后也使得她对桑落的说辞很是赞同。 更何况，桑落是实打实的亲王妃，是先皇亲弟明媒正娶的妻子，更是康宣帝的皇婶！作为长辈关心一下后辈的子嗣有错吗？这完全就是应该的不是么？ 是以，吴菲菲被吴太后狠狠的瞪了一眼，心里对吴菲菲也多了一丝恼怒。 也是，她明明是跟了皇帝时间最长的，她作为姑母还特意为她创造不少机会。可到头来莫说是抢先怀上龙子了，还给她惹出那么多的麻烦。这段时日还常来她跟前哭诉，说是皇上不去她那儿。就她成日里折腾的那股劲儿，换了谁，谁都要疏离她。 当初在吴家选了她入宫，说不定也是选错人了。 吴太后暗叹一口气，却是懒得再为她多花心思，现在最重要的是里边儿的贤妃，和即将降生的皇长子！ 吴菲菲跟在吴太后身边这么多年，能感觉不到她的情绪变化？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心里也是更加的憋屈。 不能怀上孩子难道是她的错么？皇上表哥都不去她的昭和宫，她一个人能怀上孩子？ 更可恨的是，她已经尽量在这个问题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偏偏这个该死的殷桑落竟是这般光明正大的就把她刻意躲避的问题，拿出来放在明面上说个清楚。偏偏殷桑落在名义上是长辈，长辈可以过问后辈的子嗣问题，而她作为晚辈却是连半点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简直不能更心塞了！ 一旁的良妃和德妃则是安安静静的，权当自己不存在。她们又不傻，这种时候还是别凑上去的好。太后和皇上的心情如何谁也不能保证，何必去自讨苦吃？ 倒是康宣帝在听桑落说起子嗣问题的时候，眼角余光忍不住朝她的方向游离过去好几回。心中的滋味有些怪异，酸酸的，涩涩的，让他一颗心就像是被人捏在手里，随意的捏出个形状来。 孟芝娘这一胎的确还算顺畅，桑落进宫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听产房里有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不止是吴太后，就连康宣帝，桑落和秦玉都是明显的松了口气。随即四人都露出一脸欢愉的笑容，桑落笑着恭喜吴太后和康宣帝。百忙之中还没忘记扫了吴菲菲三人一眼，吴菲菲的嫉恨，贺蜜儿瞬间的失落难过和最后涌起的怨毒，以及德妃的风轻云淡，她都一一看在眼里。 不多会儿，接生的嬷嬷就抱着黄色襁褓裹着的新生儿走了出来。 “恭喜太后娘娘，恭喜皇上，贤妃娘娘顺利产下皇长子殿下，母子平安！” 吴太后的眼睛早就盯着那襁褓中的婴儿不放了，不过到底还是没越过康宣帝去。这是康宣帝的长子，理应让他这个当父皇的先抱一抱。 那嬷嬷也是个知事的，连忙将皇长子送到康宣帝跟前。 桑落扫了一眼，不消说，新生儿本来都是丑丑的，就跟红皮小猴子似的。她看了好几眼，始终都没能体会到嬷嬷夸奖的什么“皇长子跟皇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的样子。 康宣帝动作僵硬的抱了皇长子片刻，这才被太后给接了过去。这是吴太后的第一个孙子，吴太后也是怎么看都觉得合心意，还兴致勃勃的拉着桑落和秦玉，一个劲的夸这皇长子的眼睛和鼻子跟康宣帝长得像。 桑落没忍住，看了康宣帝一眼，又看了那皇长子一眼。原谅她，她真的没看出来两者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穆家的人长相都不错，康宣帝虽不如穆战北，可长相也同样俊美。比吴太后怀里的那只小红皮猴子，那可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的。 不管如何，贤妃孟芝娘顺利诞下皇长子，康宣帝大喜，本该在满月之时赐名，不过这皇长子显然很合康宣帝的心意，当即赐名。 穆怀年！ 能在出生之时便能得到赐名，这也算是一大恩宠了。而且康宣帝之前便也许诺，谁诞下皇长子便能入主中宫。且孟芝娘背后的孟家现在依旧恨得康宣帝的心，孟芝娘封后也没什么意外。更别说皇长子出生，其他妃子尚未有动静，皇长子但凡资质好一些，被册封为太子的可能也就大了许多。 这么一来，就连德妃公孙秀的面色也微微有了些许的改变。 桑落和秦玉也没多留，至少孩子两人也没上手去抱。康宣帝倒是不介意，甚至还主动询问桑落要不要抱一下。不过桑落婉言拒绝了。她不会对小孩子做什么事情，可是架不住这孩子身份不同，可能有的麻烦她半点都不想沾染。 不过她拒绝的时候，怎么觉得康宣帝似乎有些失望？ 大概是她看错了吧，桑落没往心里去。 第177章 苦熬一个月 贤妃孟芝娘顺利诞下皇长子穆怀年，待皇长子满月之时，康宣帝也将册封贤妃为后。 桑落回了王府，穆战北已经回府多时了。 “如何？”穆战北对康宣帝无感，自然也对所谓的皇长子不在意。不然的话，他早该才知道宫里的情况了。 桑落喝了口茶：“目前来看，一切顺利！”不过接下去的这一个月是最为关键的时候，其他三妃以及她们的娘家人，是肯定不想让贤妃成为中宫之主的。 尤其是上次熏香之事的幕后主使到现在都没能找出来，这本就会混乱的一个月，怕是那幕后主使是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的。 桑落也算是烦透这些糟心事了，只可惜她不但不能置身事外，还得主动的往前冲。 简直不能更心塞！ 她在走神，一旁的穆战北也有些走神。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问道：“皇长子……很好看？”看她的样子，似乎对皇长子不反感？ 桑落愣了愣，随即一撇嘴：“丑，特别的丑！”虽说孟芝娘和康宣帝的优良基因摆在那儿，那孩子就算再丑也不至于丑的难以见人。可是现在的小红皮猴子的确挺丑的，她一点都不喜欢。 穆战北眉头轻皱：“你不喜欢孩子？” 桑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不是我自己的孩子，为何喜欢？” 穆战北秒懂，如果是他们自己生的孩子她就会喜欢，是这个意思吗？ 果然还是在暗示他应该早点一起生个孩子吧？不过这个想法很好，穆战北非常赞同。 他们的孩子，肯定会是这天底下最可爱，最漂亮，最乖巧的宝宝！当然，他们未来的孩子千万不要跟妻子一样爱撒娇又爱黏人，那样就最完美了。 桑落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会对这个想法奇葩的夫君妥协的。她现在有些担心永和宫里的情况，现在皇长子都有了，康宣帝和吴太后肯定要让永和宫有些变动的。之前他们也插手，可是不会尽全力的去做。毕竟那时候孟芝娘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确定是男是女。现在有了皇长子，又是挺合君心的，地位自然不同，加大防备力度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有心人抓住机会。 也不知道百灵有没有做好准备！ 桑落本以为那些人好歹要准备几天才会出手，没成想第二天一大早，百灵就悄无声息的进了王府，那只独眼里满是阴翳之色。 “出事了？”桑落眉头轻皱，看得出来百灵眉宇间有一丝疲惫之色，那只独眼里也布满血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百灵不客气的道：“让人送些吃的进来。”她干了一整晚的活，一等天亮就直接出了宫来找人，再不吃点东西她都该倒下了。 桑落也没多话，只让人去厨房拿了些吃的过来。 百灵吃了个七七八八的，这才舒坦的叹了口气。 “从昨天晚上开始，有不下十拨人马，约莫是来自七八个不同势力的人想要夜探永和宫。”说起昨晚上的事情百灵就是一肚子的火气，入夜之后她几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若非她跟桑落两人之前就讨论过皇长子出生之后会遇上这些事情，她又及时的让人跟孟家安排的人联系上了，昨天晚上差点就没能守住。那一拨拨的人马，花样百出的想要进永和宫。她要在不惊扰到小皇帝的前提下，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就算是她，这一整晚的奔波强度，也差点拖垮了她。 对方不想暴露行踪，更不想被人发现。她同样有相同的想法，要知道，以她一个在宫中毫无基础的人，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暗中发展出属于她的力量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那些可不单单是她的眼线，手下，那也是她的命根子！她可舍不得随随便便的就把她的人消耗掉，更不想让皇帝注意到，到时候她可就真的举步维艰了。 大家都抱着相同的想法，她只需要守着，占据一定的优势。来的人马所属的势力太杂，彼此之间又互相忌惮，不可能彼此信任，也不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所属哪方势力。这么一来，她才能在占据那么点微弱的优势下，把来夜探的人一拨拨的给打发走。 杀了一些，也伤了一些，她自己的人也有伤亡。当然，伤亡最大的是孟家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人手。不过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百灵倒是不觉得可惜。 桑落听了也是有些头疼了！第一个晚上就来这么多人，接下去的时候恐怕人会更多。尤其是最初的试探过后，恐怕有些势力就要联手了。一旦如此，百灵这边的压力可就要大了。 “你的人暴露了？”桑落揉揉眉心，问道。 百灵否认：“还没有！我让人做了点小伪装，那些人会以为是小皇帝暗中留着保护贤妃和皇长子的。不过瞒不了多久，而且小皇帝很快也会加派更多的人手，两边都来人的话，我这里就要暴露了。” “你想怎么做？”桑落自认为是个民主的人，自然也要问一问百灵自己的想法。 百灵翻了个白眼：“我说怎么做就能怎么做？” 桑落充耳不闻，坚决当成没听到：“永和宫不能出半点意外，皇长子满月和贤妃立后的事情也不能有任何的变动。”这已经不单单是协议了，扶持孟芝娘上位就等同于把孟家放到吴家，贺家和公孙家，以及依附着，或是与他们联合的势力的对立面上。一下子对上这么多家族，孟家独木难支。孟家需要强大的助力，而这助力，只有殷家和亲王府这边才能提供。这么一来，孟家也只能主动对殷家和亲王府示好。而如此，殷家和亲王府这边便能占据先机，日后要做些什么，也就便利的多了。 她有她的想法，百灵也有：“我的人不够！”而且她的人，她绝对不会让他们为了一个孟家就消耗光的。 所幸桑落也知道要在宫里发展出这么一股势力不是简单的事情，也没打算真让百灵把她的人都给牺牲了，当下也就承诺道：“我会让孟家的人再努力努力的！”实在不行的话，她还能问穆战北要几个人。 百灵这才满意了！ 第178章 智商欠费 大沥朝的使节团足足被晾了半个月，康宣帝这才下旨设宴召见，款待。桑落和穆战北自然也在作陪之列，设宴当日，两人早早的入了宫。 桑落作为女眷是要先去给吴太后请安的，便提出跟穆战北分开走。 穆战北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没吱声，可也没打算分开走的意思。桑落想了想，他去给太后请个安倒也应当，当下也就没多话。 两人到了慈安宫，除了吴太后之外，吴菲菲也在。 “臣妾给太后请安。”桑落笑着福身。 穆战北也拱手见礼，安静的站在一旁，并未跟太后寒暄的意思。 所幸吴太后也早就习惯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了，倘若哪天穆战北会主动跟她闲话，她才会大吃一惊才是。 “快坐着说话。”吴太后脸上挂着笑容，连声让人赐座。 桑落也笑着谢了恩，这才拉着穆战北到一旁坐下。 “太后……” 吴太后看了穆战北一眼，笑着打断桑落的话：“都是一家人，莫要太生疏了。你也跟着北哥儿叫哀家皇嫂吧。” 听到她说出“北哥儿”这个称呼的时候，原本神色不动的穆战北眉头轻轻一抬，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桑落倒是从善如流的改了口，笑道：“皇嫂！这几日不见，皇嫂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这面色红润，肌肤又细腻。皇嫂这是用了什么好东西，看着竟像是越来越年轻了。” 哪个女人不爱听人夸？饶是吴太后，闻言也是笑的有些合不拢嘴了，笑嗔道：“都说现在就属你小嘴儿甜，哀家以往没大注意，今儿才知道，你倒是果真是个嘴甜的！皇长子都出生了，哀家已经老啦！” 桑落一本正经的反驳：“皇嫂这话从何说起？皇长子出生那是皇上和皇嫂福泽深厚，子嗣绵长，这跟皇嫂老了哪能混为一谈？再者说了，皇嫂若是跟臣妾一同出门，那些个不认识的，肯定会以为皇嫂跟臣妾是嫡亲的姐妹！”她才十六，她的嫡亲姐妹年纪再大能比现在的吴太后大？这是拐了弯儿的在夸她年轻呢，吴太后听了能不高兴？ 果然，吴太后闻言愈发的高兴。桑落敢保证，不管是原主记忆中的吴太后也好，还是这一世她来了之后的吴太后也罢，这绝对是她第一次看到吴太后笑的这么毁形象。 “这般能说会道的，哀家看着倒是喜欢的紧。”吴太后又看了穆战北一眼，脸上笑容微敛，像是松了口气，“先皇走前最挂念的就是北哥儿，生怕他这冷冰冰的性子找不到一个知心人。现在有你陪在北哥儿身边，想必先皇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 说着，又对穆战北说道：“北哥儿，你若是有闲暇，带着桑落去拜祭你皇兄，把人带给他看看，也好让他安安心。” 穆战北敛眉，一如既往的孤冷：“臣弟谨遵懿旨！” 吴太后张了张嘴，神色略微有些复杂，可到底没再说什么。 桑落伸手拍了拍穆战北的手背，带着几分安抚之意。穆战北的面色虽然还是有点冷，可周边的气息到底缓和了下来。但凡是有点眼力劲的人都能看的明白，冷心冷情的战神，对自己的夫人宠爱不说，而且还有发自真心的敬重。 当然，只有桑落本人才知道，她这根本就是在顺毛！ 桑落跟吴太后说了几句闲话，气氛也就缓和下来了。 吴菲菲看的真切，虽然穆战北从头到尾都是冷冷淡淡，似乎万事不经心的模样，可实际上他的视线几乎没有从殷桑落身上离开过！ 这让吴菲菲忍不住咬牙，殷桑落怎么就能这么好命？在家受宠，出嫁之后还能受宠。明明那么一个性子，竟是可以让亲王这样出色的男子为她做到这地步！当初亲王娶亲之时公开宣称此生绝不纳妾的事情，哪个不知？本还以为只是做给人看的，可是到现在为止，这桩桩件件的，哪样不在彰显着这亲王对她的确上心？ 吴菲菲的目光这般不善，桑落能忽略了？不过原主前世那样的脾气和智商都能把吴菲菲给炮灰掉，这一世也就明白这人智商有点欠费了。起先倒是她过于多虑了，这吴菲菲跟孟芝娘她们根本就不是同一级别的。 换句话说，吴菲菲是一直在不停的作死当中！ 比如现在！ 吴菲菲笑容甜甜的，至少她自以为很甜：“小皇叔真会疼人，王妃好福气！” 桑落还没说话，穆战北就冷然扫了她一眼，硬邦邦的吐出两个字：“亲王！” 吴菲菲的笑容微微一僵，一时间没大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穆战北再次重复：“淑妃往后可叫本王为亲王！” 吴菲菲的笑容没能维持住，桑落也没能绷住严肃脸，嘴角止不住的翘了起来。 自家王爷要不要这么狠？就因为吴菲菲不愿意称呼自己为小皇婶，所以连“小皇叔”的称呼都不给她用了吗？ 不过就算如此，谁又能说出个反对理由来？毕竟妃子说到底也不是正妻，允许她们叫一声“小皇叔”那是给留了面子。可若是恪守礼教不让她们如此称呼，这也是天经地义！ 吴菲菲瞧见殷桑落那明晃晃的嘲笑之色，整张脸青红交加，偏偏还不敢在吴太后和穆战北跟前流露出半点怨恨，一时间也是精彩的紧。 吴太后有没有这心思说合也都没用，总归不会为了一个让她也有些不满的吴菲菲，去让穆战北心在不悦。 穆战北也没多留，只默默的作陪。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连茶水都没喝一口就走人了。 康宣帝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去准备一番。 桑落则是留下来陪同吴太后说话，吴太后刚成了祖母，话题自然很快就转向皇长子。 “这也好些时日没进宫探望皇长子了，不过听王爷说上回皇上还夸那孩子的模样跟皇嫂有些相似呢！”桑落笑着说道，“当时臣妾就跟王爷说了，这孩子像祖母可是件好事，有福！” 吴太后可不就愿意听这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可对桑落的态度也就愈发的好了起来。两人一来一往的，说说笑笑，把吴菲菲给彻底的遗忘在一旁了。 吴菲菲看着两人这般模样，直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不行！她绝对受不了以后就让自己的孩子这么被人压在底下！ 绝对不行！ 第180章 嫁不出去 穆战北绷着脸，被妻子拽着站在一旁，周边的人都快被他冷冽的寒气都冻成冰雕了。 桑落见他不吱声，下巴一抬，特霸气的问道：“王爷，告诉他们，在你眼里本王妃是不是这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虽然她也知道因为这么脑残的问题折腾到现在实在是有些太蠢了，不过来者是客，既然这位大沥朝的公主殿下有这想法，她作为主家，自该奉陪才是。 虽然都知道这是个很无聊的话题，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桑落这般自信的表现下，众人的眼神整整齐齐的都落在了穆战北身上，还真的在等他给一个结果。 穆战北额头青筋突突跳动了好几下，有这么一个任性妄为，又时常会不顾场合的表露对他的爱意的妻子实在是太让他头疼了！就为了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他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她竟是这般幼稚的跟人去比谁更好看！ 简直不能更心塞了！ 穆战北很认真的在考虑，他要是就这么转身走了，这个闹心的妻子会不会哭？ 垂下眸子，正好看到妻子那熠熠生辉的眸子，以及眼底的那跃跃欲试和满满的期待，穆战北觉得自己不能妥协。不然的话，这女人说不定往后又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 “穆将军！”原楠公主看着穆战北，笑容中多了几分真情。 穆战北充耳不闻，盯着桑落硬邦邦的道：“在本王心里，本王的妻子自然是这天底下最好最美的女子！”算了，要教训她还是等回府关上房门之后再说吧，现在有外人在，他就勉为其难的，给她留些颜面吧。穆战北愤愤然的想着，觉得耳朵有那么点发烫。 桑落笑靥如花！ 果然不愧是她男人，够给力！ 原楠也在笑，不过相对于桑落的甜蜜，她的笑容就要显得生硬的多。 也大概是因为这么一遭事，原本以为要剑拔弩张的宴会，居然顺顺当当的，半点岔子都没出。 而桑落自信心爆棚的回答也很快就流传了出去。若说殷桑落的反应结合她过去的“光辉历史”的来看是正常之举的话，那么穆战北的回应就足以让人震惊不已。谁也没料到，穆战北竟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敢在太后和皇上跟前说这种话能是假的？可要是这话都是真的，那他们也只能“呵呵”了。 没办法，亲王实在是太重口了，竟然喜欢这种调调的女子！ 桑落则是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她男人一直都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只不过傲娇的本性使然，而且又是个脑补帝，所以才让他在众人跟前一副高冷的模样。实际上，他们两人之间从头到尾都是他先动心的才是！ 宫中设宴之后，双方之间的接触就多了起来。两国已经大致拟定好和平协议和通商协议。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关键之处，原楠公主留在京城和亲？又或者，留下原野亲王，作为质子！ 其实朝廷百官是倾向于将原野亲王留下当质子的，可穆战北也坦言，原野亲王对于大沥朝的皇帝来说非常的重要。想要把原野留下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能付出的代价太大，实在不是合算的买卖。 穆战北从来不是个妄言之人，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就明白也只能选择和亲了。 然而紧跟着而来的问题就是，谁娶？ 最合适的人自然是康宣帝和穆战北！只是，那原楠公主显然对穆战北有些意思。可穆战北又是在殷家人面前发过誓的，除了正妃殷桑落之外，是不会再有其他任何人的。而康宣帝对那个原楠公主明显也没多少想法，更没有要把人纳入宫里的意思。尤其是现在皇长子尚未满月，康宣帝膝下太空，暂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需要好生护着才是。真要是把这么一个人放进了宫里，成日里就得东防西防，实在是太过累心。 当然，若是穆战北真松口了，康宣帝也不会放心。穆战北守的正是西北边关，跟大沥朝打交道的时间最长。若是他去了大沥朝的公主，万一跟大沥朝做点什么不干不净的手脚，到时候西北门户大开，大沥朝的军队长驱直入。再加上穆战北的名声，殷家的扶持，真有那种时候，恐怕天武的江山分分钟就会易主！吴太后打从康宣帝落地就开始防着穆战北，康宣帝也是自小就被灌输这种概念，对穆战北的忌惮和防备自然也是极深。这种可能性极大的事情，他是断然不会去碰触的。 这么一来，这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回到了最初的那一点上。 谁娶？ 桑落知道这事儿后很无良的笑扑了！ “王爷真不想娶？”问出口了发现自己有点嘴贱，其实她敢发誓她真的没什么别的意思，“我是说，那原楠公主长得也很漂亮，就比我差了那么点。不管这么说也算是个美人儿了，怎么就没人肯娶？” 穆战北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实际上内心有点小荡漾不过他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说人家长的好看的时候还得再把自己搭上说一句，想要自夸尽管直说不就好了？ 至于她多嘴的问自己的那一句，穆战北权当没听到。军师说了，妻子询问夫君想不想娶其他人的时候，其实就是因为对自己太没有自信了。他懂，妻子很爱他，所以才会一遍又一遍的追问。作为一个大方的夫君，他是不会揭穿妻子的这点小小的心思的。 “身份，麻烦！”穆战北很高冷的丢出四个字。 桑落一琢磨，倒也明白他的意思。 也是，原楠公主那么个身份，虽说摆明了就是被送出来当和亲公主，成了工具了。可是，和亲公主那也是公主，又是代表着两国和平的“吉祥物”，康宣帝能随随便便的把她指婚了？康宣帝倒是可以直接把人纳进宫里去，可明显这个公主也是个会闹腾的，进了宫，往后康宣帝还想不想过安生日子了？ 不管怎么算，这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接都难。 桑落沾沾自喜，瞧，她都说了她比原楠要出色的多！她一嫁就是个好男人，原楠公主漂亮有什么用？别说好男人了，连男人她都难寻！ 穆战北也隐晦的看了妻子一眼，这副荡漾的笑模样，也不知道蠢妻子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妻子，也真是让人头疼的要命…… 第179章 本王妃绝世无双 吴菲菲的神情点滴变化桑落都看在眼里，面上却是不显半分。说笑间，她也暗暗的观察过吴太后的神情。现在的吴太后看起来就跟寻常刚刚得了大胖孙子的老太太似的，笑呵呵的，也分辨不出她是否注意到了吴菲菲的模样。不过桑落也猜得到，从目前来看吴太后和吴菲菲之间的利益并不是相同的。吴太后不会放任吴菲菲对孟芝娘母子下手，至少在吴菲菲生下皇子之前，吴太后都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桑落微笑着，遮去眼底的那点冷意。 这还不简单？只要不让吴菲菲有机会怀孕生子，那么吴菲菲想要得到吴太后的帮助来对付孟芝娘母子，那就是难于登天了！ 至于这法子是不是阴损，她有什么可在乎的？ 说起皇长子的话题，吴太后简直有点停不下来。等好不容易要停歇了，德妃公孙秀和良妃贺蜜儿又来了。再接着景王世子爷和世子妃，还有穆安锦也到了，不管是哪个，难免都要说一说皇长子，这让吴太后的诉说欲望再次暴涨。相同的话题听了一下午，饶是桑落定力过人，也实在是有些厌烦了。 好在宴会的时间也到了，听吴太后说要动身的时候，桑落暗松一口气。 再听吴太后唠叨下去，她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到了地方，今儿该来的客人都已经到了。这里除了太后之外便是桑落辈分最高，而且吴太后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莫名的就觉得在子嗣这个话题上，她跟殷桑落有很多的共同语言，于是拉着桑落坐在了她身旁。地理位置极好，视野开阔，桑落也就在第一时间看到了站在原野身旁的那个少女。 “原野亲王身旁的那就是大沥公主，原楠公主！”她身旁的穆安锦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嘲讽。 吴太后听的真切，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却是没有责备半个字。很显然，她对这个原楠公主也同样看不上。 桑落正要点头，却见那原楠公主的视线，倏然就转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对上，桑落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朝原楠公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就够了！不管这原楠公主要嫁给谁，辈分都是要比她矮，断然没有她去拜见那原楠公主的道理。 原楠公主停顿了一下，侧头跟原野耳语几句，原野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来，随后便带着原楠公主一同走了过来。 “大沥原野，见过天武太后娘娘！”原野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让人心生好感。 原楠也跟着欠身：“大沥原楠，见过天武太后娘娘！” 吴太后在这种时候还是很拿的出手的，笑道：“远来是客，都免礼吧！” 又招手让那原楠公主走近了，看了一通后，夸赞道：“果然是个长相标致的！” 这原楠公主的长相的确精致过人，不过眼底的那点自傲不免让人无法心生亲近之意。倒是跟她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原野，看起来更让人舒坦一些。 闻言这原楠公主先客客气气的谢过吴太后，随后竟是眉头一扬，目光落在了桑落身上：“这位便是战神夫人了吧？一直听闻战神的妻子颜色极好，本宫也一直想要亲眼看看，到底是怎样绝世无双的人，才能让战神动心！今日得见，本宫倒是好奇，本宫和战神夫人，到底哪一个长相更好？” 被人这么当面挑衅，桑落也是要醉了！她长得好看不好看跟旁人有个屁关系，这原楠公主是脑袋长包么，居然跑到她跟前来跟她比美？ 至于么？ 吴太后没应声，事实上这种问题也没必要回答。原野大概也没料到原楠公主会忽然有这么神来一笔，面上也有瞬间的难堪，不过到底按捺住了。 “太后，将军夫人，原楠被宠坏了，行事难免有失分寸。还请太后和将军夫人不要见怪，原野定会好好教导的。”原野也是郁闷了，千里迢迢的到了这儿，居然首先想着的是要跟人比美？他们果然平时太由着她了，倒是养成了这等不知事的性子。 实在是丢人！ 原楠公主眉头轻蹙：“本宫有错吗？当然，若是战神夫人不敢回答，本宫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流言不可信，多为以讹传讹。本宫之前也只是听信传言，这才心生比斗之意罢了。” 桑落被气乐了，这言下之意就是她若是不回答，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证明她殷桑落长得好看这种事情就是传言了？那是传言么？她脸上那俩大窟窿里搁着的难道不是眼珠子？这么大个美人儿，好吧，她现在还没完全长开，可也能看得出来她日后一定会是个大美人的，就这么活生生的在面前站着，难道都看不见？ 更何况，她好看不好看，跟她原楠公主有一文钱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要比傲气，她殷桑落能比人差了？这都跑到跟前来嘲讽她了，她要是能忍气吞声，那她还是殷桑落么？ 当下也是眉头一挑，那股子傲气和张扬，完败原楠公主：“要比就比，难不成本王妃还能心生畏惧？本王妃得承认，公主长得也不错。不过跟本王妃相比，那可就要差一些了。” 全！场！震！惊！ 吴太后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她活了这半辈子了，还真没见过一个比殷桑落更加自信，更加……不要脸的！自夸也就算了，可这种绝对的自信心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各花入各眼，这话是半点不错，她到底是怎么说服自己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她一定比原楠公主更加好看的话来的？“ 原楠公主显然也没料到桑落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竟也是有些愕然，随后才反应过来，眉头紧蹙：“战神夫人这话说的不免有些过于自信了，要论长相，本宫可从不认为有谁比本宫更加出众。” 桑落傲气的抬起下巴：“正好，本王妃也一直这么深深的自信着！”要论厚脸皮，桑落自认不输人。 为了增强说服力，桑落招呼正往她们这儿看的穆战北，一边还带着几分促狭的跟原楠公主打赌：“不信的话，本王妃让王爷过来，问一问他本王妃到底是如何的绝世无双，才能让他一见倾心，死心塌地的爱上本王妃！” 一句话，顿时让原野和原楠公主面色一变，也让刚刚走过来的穆战北差点转身就走。 第181章 别逗了 桑落以为那原楠公主虽然有点缺弦，而且智商略微有些捉急，可她的的确确没料到，这个原楠公主居然没头脑到光明正大的到了亲王府！ 一口气堵在胸口，桑落觉得自己有点内伤，需要扶墙。 那原楠公主一定是来讨债的，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这点脑子都没有就直接找上门来？ 还嫌他们亲王府事情不够多？ “王妃？”宝瓶有些担心，自家王妃这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要把人生吞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要不然还是让人回了，就说王妃身子有恙？不然的话让王妃就这么去见那公主，她担心王妃会把人给打了。 这会不会引起两国纷争？宝瓶觉得自己身为一个丫鬟还要操心国家大事，她实在是太心累了。 桑落觉得自己也挺心累的，可人都到家门口了，她能拒绝？就算这一次避而不见，下一次呢？ “把人请进来吧。”桑落叹了口气，让宝瓶下去把人请到花厅，自己则是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去见人。 原楠公主打量了桑落几眼，眉头微皱，开口就是一句指责：“天武的待客之道，便是让客人久候？” 桑落不软不硬的一句顶了回去：“在天武但凡有教养的人，出门拜访之前都会先送上帖子，从无匆匆上门让主家措手不及的时候。” 原楠公主的眉头皱的更紧：“你这是在指责本宫没教养？” 桑落也是寸步不让：“本王妃只是以事论事。” 原楠公主显然有些不悦，抿起唇角，眼神有那么点渗人。 对于她的不悦，桑落表示毫无压力。第一次见面，再加上这一次相见，他们之间的矛盾始终都是原楠公主先挑起的。她不过只是以牙还牙罢了，为何要在乎对方是不是生气？ 半晌之后，原楠公主才不客气的看着她：“你这么牙尖嘴利不饶人的样子，想必在战神面前没显露出来过吧？”不然的话，那样出众的男人，怎么会娶了这么一个女人？ “不过听说你是殷家的女儿？战神会迎娶殷家的女儿这倒也实属正常，毕竟殷家有殷大元帅在，战神也需要助力。” 桑落实在是无力吐槽，她家王爷是习惯性脑洞大开，可这公主显然就是脑子有洞，智商全都变成水流光了！ 她跟穆战北的亲事有那么多的波折，可不全都是因为她是殷家的女儿？原楠公主觉得最正确的理由，其实是他们最大的阻碍。 不过也难为这原楠公主居然还有这份心思替穆战北着想，虽然当着原配的面一副“我正在肖想你的男人”这种姿态其实有那么点过于嚣张了。 而她，正好是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嚣张的！ 当下笑容就变得冷傲起来，不客气的道：“原楠公主来我天武京城也是有些时日了，可别说不曾听闻关于我的事情。”殷家女的嚣张和废材传说，打从原主年幼之时就开始传扬开来了。这都传了十几年了，就算原楠公主是个外来的，可她会没听过？不过是假装不知道，想要借此来嘲讽她罢了。可她也不想想，若是她会在意这些，她会让自己的名声落到这地步？ 原楠公主原本的打算跟桑落所猜测的相差无几，只是她没料到的是桑落竟然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让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桑落也不管她，说话愈发的不客气：“既然公主也听说过了，也该知道本王妃根本就没必要在王爷跟前有所遮拦。本王妃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性子，会做什么样的事情，王爷早就一清二楚，本王妃何必来那虚伪的一套？” 这话倒是真的，就算是原楠公主也是挑不出错处来。当然，就算明白原楠公主也没法露出笑模样了。 见她这样子，桑落反而忽然就笑了起来：“或许公主不知道，我们家王爷就喜欢这调调。公主想啊，王爷自小就呆在军营之中，早就习惯了直来直去的军人脾性。这世家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虽说进退有度，可换个方向看，其实很死板。王爷就不喜欢那种说句话还得拐上七八个弯，动不动就无声落泪的女子。所以，在知道本王妃也就是脾气耿直了一些，所以才一直被主流被排斥之后，王爷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嫁给王爷这些时日，王爷只要求我这当妻子的能有话说话，莫学那些大家闺秀似的，有什么话都心里憋着，连受了委屈都不敢开口，这些行为在王爷眼里可都算是懦弱之举，从不提倡的。” 原楠公主眉头紧蹙：“果真如此？”她多少有些疑惑，寻常男子哪会喜欢这样的女儿家？她对桑落的话，还是有些不信任。 桑落一副坦然的样子：“不然公主以为呢？的确，寻常男子都喜欢温婉的女子，可王爷是寻常男子么？” 当然不是！ 原楠公主信了七八分，不过倒也没再继续说这话题：“今日冒然拜访，其实也是因为想要跟战神夫人打听一些消息，同时也想请战神夫人帮个忙。” 桑落很客套：“公主请说。”她只是要听一听而已，至于答不答应，那就得看她求帮助的是什么事情了。 原楠公主又开始皱眉，她本以为桑落会一口答应下来的：“战神夫人想必也是知道本宫来这儿是为了和亲，本宫的皇兄原本是有意让本宫与贵国的皇帝和亲的。不过本宫仗着皇兄的疼爱，讨了个赏赐。本宫可以到了天武京城之后，若是有看中的人，可向天武皇帝求个恩赐，也好为本宫赐婚。”说到这儿，原楠公主停下话头，别有深意的看着桑落，等着桑落接话。 桑落就跟在听故事似的，瞪圆了眼睛，瞪着她往下讲：“然后呢？”真当她傻么？让自己接话，然后就能顺理成章的说她原楠公主看中的那个人，就是她家王爷穆战北！ 把自己男人送到别人嘴边去，然后跟人分享男人的蠢事，她会干？ 不要嘲讽她的智商好么？ 第182章 不是朋友 对于桑落这种做事明显跟正常人不一样的行为，原楠公主一时间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应该会很好奇的询问她看中的人是谁吗？她都已经准备好措辞，要努力的说服她主动让穆战北娶她为平妻。甚至于，她都已经准备好会给殷桑落很多的好处，只要她能进了亲王府的门。 可是她不接腔让她该怎么继续？ 不过好在自小受到的教育开始发挥作用，自我解决困境也不是什么难事。左右不过就是这么一件事，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不就可以了。 于是原楠公主用自认为很诚恳，同样也直白的让人无语的语气说道：“其实本宫今天特意来亲王府，就是想要跟战神夫人说一说，本宫之所以跟皇兄讨了这么一个赏赐，是因为本宫心中一直有喜欢的人，他……” “原楠公主！”桑落忽然略微提高了音量，不客气的打断了原楠公主自以为是的话。 原楠公主没料到桑落会忽然开口，猝不及防之下果真停顿了一下。 桑落的语气也有些不客气起来：“原楠公主心有所属那是公主的事情，说句实在话，本王妃跟公主这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公主身份高贵，本王妃自叹不如，也不敢高攀公主，与公主相交，所以……” “若非本宫有事要与你说，你以为本宫想要跟你多废话？”原楠公主听话喜欢听偏，被桑落打断的羞恼让她口不择言，把内心最深处的话一股脑都给说了出来。 桑落闻言也是冷笑一声，不再虚伪的假装自己不敢高攀了：“说的好！事实上本王妃也压根没打算跟公主成为朋友。也正是因为你我不是朋友，所以公主有什么心事，也不管公主喜欢谁，想要做什么事情，本王妃没有半点知道的兴趣。” 赤/裸裸的打脸！ 原楠公主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这个殷桑落，就这么一个名声不佳的殷桑落，居然敢这么对她说话！ 什么叫做“压根没想跟她成朋友”？又是什么叫做“没有半点知道的兴趣”？ 简直不能忍！ “本宫更无意与你这样的人交友！若非本宫喜欢的人是……” “那是公主的事情，无需说给本王妃听！”桑落再次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眼底的嘲讽之色很是明显。 原楠公主气的大喘气，最后恨恨的道：“那好！既然如此，本宫也无需再给你留颜面。你记住了，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待本宫进府之后，你也休想再让本宫对你好言悦色！”大不了直接让天武皇帝下旨赐婚便是！她是和亲而来的公主，代表着的是两国的友谊，她就不相信天武皇帝会拒绝她的要求。 桑落也实在是醉了！她明明记得这公主应该是个城府极深，善于算计的人。可是，说好的城府和算计呢？这副刁蛮公主的样子难道是伪装？ 吐槽点实在是太多了，桑落有点吐槽无能，只好摆摆手，一副不屑一顾的嚣张样：“公主请自便！”等她进府？呵呵，先进府了再说吧！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当然，其实是原楠公主单方面的不高兴。至于桑落，遇上这么一个奇葩也算是奇迹。而且她也很好奇，百灵口中的那个善心计，有城府的公主，怎么会摇身一变成小白的。 不过百灵最近有点忙，桑落没打算去触她眉头。这年头东家不好当，手底下的人干活的时候脾气大，她这当东家的还得看人脸色，也实在是够可怜的了。 好在不能找百灵，她家里还有个万能夫君在！等穆战北回来的时候，她就先拉着人问起原楠公主的事情了。 说的心机女摇身一变成小白，她有点接受无能。而且，她也不相信能被大沥朝皇帝选中送来和亲的，是这么一个蠢货。 谁知道说起这事儿，穆战北始终漠然：“与本王何干？” 桑落说的口干舌燥，对他这反应很是不满：“我没说跟你有关系，这不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问一问你而已。” 穆战北的反应更加的直接：“不碍事！” 不碍事的意思，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桑落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穆战北点了点头，总算给了一个反应。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而且看他这样子显然是有事情瞒着她，而且也没打算解释。桑落想了想，也就算了。左右这个女人暂时对她来说也没什么用处，而且她们也成不了朋友，知不知道隐藏的秘密也就无所谓了。 就如桑落所料的，原楠公主想要嫁进亲王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是去康宣帝面前请旨了，光是原野亲王就不可能同意。 原野也不是不知道自家妹妹的心思，可是，局势不同了，他们在战场上输给了穆战北，天武就跟着占据了先机。更何况，天武土地肥沃，商业也要比大沥发达的多。不管是在哪方面，大沥都要输给天武一层。换句话说，现在大沥虽不至于要看天武的脸色，可大沥没了先机，处处受制也是事实。 更何况，天武当家做主的，还是皇帝！若是穆战北有不轨的心思倒也罢了，让原楠嫁给他便是最好的选择。可偏偏穆战北至今为止连半点这种心思都没表露出来过。原楠嫁给穆战北，就根本半点用处也没有了。 既然是和亲，总是要将利益最大化。明知嫁给穆战北不能为大沥带来任何好处，原野岂能同意？更别说，皇兄当初应允了原楠，想必也只是糊弄而已，又岂能真的任由她选择了，再去找天武皇帝赐婚？ 当下也不管原楠公主的哭诉和闹腾，原野直接命人把她送回房，牢牢的看守着。没有他的吩咐，不准原楠再踏出房门半步。 ——早知道她竟敢就这么跑去亲王府，他就早该把人禁足了才是。 康宣帝自然很快收到了消息，不过并未作出任何表态。哪怕是原野试探着询问过，康宣帝也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几句棱模两可的话糊弄了过去。原野有心，可也不至于不会看人眼色的追问。 这么一晃，很快就到了皇长子的满月庆典和封后大典！ 第183章 送礼 桑落这是第二次见皇长子，第一次还是他刚出生的时候。 一个月的皇长子已经褪去了最初的小红皮猴子的丑模样，他被养的很好，白白嫩嫩的，小脸肥嘟嘟的。相比之前，现在的皇长子细看之下，跟康宣帝的确有几分相似度，甚至依稀还能看出跟吴太后有那么点的相似之处。 总体来说，皇长子还是个漂亮的小婴儿。 “小皇婶可要抱一抱？”孟芝娘主动问道，一边已经将皇长子送到了桑落跟前。 桑落其实挺不想抱的，不过还没等她拒绝，皇长子就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冲着她的方向张开无齿的嘴，笑的几位欢庆。 原本到了嘴边的拒绝言辞，最后全数收了回去，伸手接过皇长子。 这软塌塌的生物并不怎么好抱，至少孟芝娘和屋里其他人都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桑落居然抱着人的姿势挺正！ “亲王妃可比贤妃要好的多，贤妃第一次抱皇长子的时候都差点被吓哭了。”说话的是孟芝娘的母亲，陈氏。 孟芝娘笑了起来：“可不是？本宫以前也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软软的，刚上手的时候本宫可是担心坏了，就怕自己手劲儿大了，伤着他。” 桑落笑着解释了一句：“以前抱过弟弟！”其实是她在自己的世界的时候抱过自己的弟妹，不过没必要在这里解释，任由他们想象成是抱过殷齐和殷哲。 良妃贺蜜儿笑着说道：“皇长子看起来很喜欢亲王妃呢！”说着，还伸手要去碰皇长子，“皇上和贤妃的长相都是出众的，难怪皇长子长得这般俊，让人看着就心喜。”若是她的儿子还在，定不会比这小贱种差！ 桑落脚步微微一错，抱着皇长子的手轻轻抖了抖，像是在哄着小孩子逗乐子，有意无意的，恰好就避过了贺蜜儿的手。 贺蜜儿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神态自若的收了回去，在宽大的袖子的遮掩下，指尖几不可见的微微颤动了一下，将指甲缝里的点点粉末弹了出去。 心里有一丝遗憾，可不管殷桑落是故意的还是无意之举，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再觉得可惜也只能按捺住。第一次是逗弄孩子，再来一次只会惹人怀疑。到时候皇长子真有个闪失，恐怕让殷桑落背黑锅不成，她反倒是要替人背黑锅了。 桑落眼角余光只扫了贺蜜儿一眼，逗弄皇长子的动作没停顿，低头看着皇长子那副笑模样，一颗心倒是的确有些软了下来。 “皇长子还真真喜欢小皇婶呢！”孟芝娘也有些惊奇了，皇长子的脾气其实不算好，除了她和康宣帝，以及太后和自己的娘亲之外，连奶娘和嬷嬷他都不是很喜欢。这还是除了他们这几个人之外，皇长子唯一一个可让抱着还不嚎啕的人。 见她一副“本宫要吃醋”的样子，桑落笑出声来，让莲心将准备好的荷包拿了过来。 “这是我这当长辈的一点心意。”贺礼自然以王府的名义送上，这一个则是她自己的私产里出的。景王世子爷和秦玉也有孩子，不过那孩子在她嫁入亲王府之前就早早已经出生。皇长子才是她成了穆家人之后，才有的第一个后辈。差了两辈，她都成叔祖母了。虽然这辈分让她有些忧伤，可给了世子爷嫡子什么礼物，自然也要给皇长子备上一份。 孟芝娘倒是也没跟桑落客套，直接替皇长子接下了。 吴菲菲有些不怀好意的笑道：“亲王妃私产颇丰，也不知道送了什么好东西给皇长子？贤妃不如打开看看，也好让本宫等开开眼界。”自从上次被穆战北毫不客气的打脸之后，现在除了今儿要封后的贤妃之外，其他三妃看到桑落只能叫一声“亲王妃”，却是不能再叫皇婶了。当然，现在看到穆战北她们也只能叫“亲王”，而不是“小皇叔”！ 孟芝娘的笑容微微一顿，对吴菲菲这种不知所谓的行为实在是深恶痛绝。 照说这种看在私交之上额外送贺礼的时候，送的东西都不会太贵重。毕竟只是一个心意而已，太过贵重也没那必要。可是被吴菲菲这么一说，若是她打开了之后只是寻常贺礼，她就算真欢喜，看在旁人眼里也都会成了虚伪客套。而送出这贺礼的人，难免觉得面上不好看，能不心生隔阂？ 桑落只顾着逗弄皇长子，看着他笑个不停，随口就应了一句：“不过只是点小小的心意罢了，算不得什么好东西。既然淑妃要看，那就劳烦贤妃打开吧。” 孟芝娘听她这么说，也立刻明白她送的东西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打开一看，除了一对精巧的带着铃铛的金镯子之外，还有一张房契！ “小皇婶，这份贺礼太过贵重了。”孟芝娘也是暗暗一惊，没想到桑落出手居然这么大方。亲王府送的贺礼本就不轻，她也没想到桑落居然在私下送贺礼的时候，一送就是一个京城最繁华街上的一个旺铺。 桑落随口道：“给皇长子的，又不是给贤妃你的！再说，穆家的嫡长子都有，也不是独独给了皇长子。” 秦玉笑着作证：“可不是？我也早就厚着脸皮，替我家寰哥儿收下了。” 听她这么说，孟芝娘这才松了口气，笑着收了下来。朝吴菲菲扫了一眼，眼底有几分嘲讽之色。 吴菲菲微微涨红了脸，难堪至极。她哪里会猜得到，殷桑落一出手就是一个铺子？那条街上的旺铺哪里是那么好到手的？她当初想要一个作为嫁妆却是没能得到，可现在殷桑落却是随随便便的就送出手一个！ 最让她气愤的是，殷桑落明明白白的说着“穆家的嫡长子”，也就是说，日后她有了皇子也是不能从她手里得到什么了。 算了，她才不想要殷桑落的东西！吴菲菲愤然的想着。 桑落眼角余光从她身上扫过，只是冷笑一声。又看了始终都坐在一旁，都快成背景布的德妃一眼，眉头快速皱了皱…… 第184章 人心 封后的过程简单，前期的准备有多复杂只有孟芝娘自己去体会了。不过孟芝娘难，桑落这一天也过的蛮艰难的。那兔崽子皇长子说什么都不肯从她身边离开，哪怕是孟芝娘去抱，他都拽着桑落的衣襟不放。稍微用点力，他就哭的跟被人揍了似的。 魔音穿耳，桑落也是服了。所幸吴太后也是个会看场合说话的，孟芝娘跟桑落又交好，康宣帝则是心中有着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这场面倒是被圆了过去。 不过穆战北显然不怎么高兴，妻子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抱着其他男人，简直不能忍！ 幸好没人能光看他的面瘫脸就能猜出他想要说的话，不然的话，连一个刚满月的小娃娃的醋都要吃，这样的战神实在是太掉价了。 册封仪式上很正常，在此之前谁也没有想到孟芝娘可以一举诞下皇长子后封后。如果说之前大部分人对孟家只是保守着在示好的话，那么在孟芝娘封后，且膝下有皇上唯一的皇子之后，孟家的地位水涨船高，可以想见，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安平侯府孟家将会炙手可热。 皇长子满月则是设了晚宴，只邀请了在京城的宗亲，权当家宴了。 皇长子下午睡着的时候被抱走，桑落好不容易歇了会儿。可一等皇长子睡醒了，吃饱喝足第一件事就是找桑落。在各种诱哄无效，在吴太后的示意下，奶娘把皇长子送到桑落跟前。 桑落其实不太想抱了，皇长子喂养的极好，胖墩墩的，抱着还是很有分量的。抱了几乎一天了，她的手很酸。而且，她是亲王妃，理应跟皇长子保持距离。就算这只是个婴儿，可在有心人眼里其中蕴含的意义实在是太深，她不想被人拿捏到这种把柄。 可惜，这小祖宗完全不肯听劝，死活要往桑落的方向去。 桑落正无奈，穆战北冷着脸，忽然伸手就把人接了过去。 皇长子看到桑落扬起的嘴角立刻拉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盯着穆战北。没哭，可那笑模样也立刻消失了。 大的是面瘫，小的才满月居然也能不笑不哭，一大一小面对面的，气氛竟是出奇的诡异！ 众人有片刻的沉寂，看着这一大一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当然，这也只是短短的片刻而已。下一刻，穆战北的脸就绿了！ 裹着尿布的大皇子很不客气的，往穆战北以别扭的姿势托着他的屁股的大手，就送了一泡热乎乎的，新鲜出炉的童子尿！ “……” 穆战北冷眸横扫，所有嘴角开始往上扬的人立刻收敛了几分，没人敢顶着穆战北的冷眸放肆。哪怕是康宣帝，也没那胆子。 桑落倒是没那么多顾忌，等大皇子被打理干净舒爽了再送出来的时候，她无视穆战北的冷眸，把那个干了坏事还笑的极度“无齿”的小兔崽子接了过来。 一顿饭，在穆战北冷着脸的瞪视下，除了浑不在意的桑落和“目中无人”的皇长子之外，其他人谁都没能吃下去。 一等皇长子睡着，穆战北也不顾宴会还没结束，直接把备着的贺礼送上，拎着桑落转身就走。 对此，康宣帝难得的露出得意的笑容。 以他对小皇叔的了解，今儿跑的这么快，肯定是他儿子的那一泡童子尿的功劳！ 想想自己在小皇叔的阴影下苦苦挣扎那么多年，没想到他儿子才满月就为他老子报了仇。 康宣帝难得不靠谱的琢磨着，就为了这事儿，他还得给皇长子多点赏赐才好。 不过，众人也看的明白，这皇长子对穆战北似乎也不抗拒。对于皇长子喜欢亲近亲王和亲王妃一事，众人也有各自的想法。而作为今天最大的赢家，孟芝娘始终都是带着满足而幸福的微笑。 虽是册封为后，不过孟芝娘并未改换宫殿，只是将永和宫的建制改了，紧赶慢赶的在封后之前才完成。 当夜，康宣帝临幸永和宫，一夜无话。 第二日康宣帝走后，孟芝娘也就跟着起身了。 “皇后娘娘何不多歇息会儿？这些时日娘娘也是累了，给太后请安还早呢！”说话的是百灵，孟芝娘是知道百灵的本事的。而且百灵本人见识也广，闲暇之余孟芝娘还是很愿意跟她闲聊的，两人要论私交也算可以。 听百灵说起太后的时候完全没什么尊敬的语气，孟芝娘也只是习惯的淡淡一笑：“左右睡不着了，躺着也乏，不如起来坐坐。” 听她这么说，百灵也就由着她了。 时辰的确还早，这时候去了慈安宫只会打扰了吴太后，孟芝娘果真只坐着想着心事。 “娘娘，现在您已经成了皇后了，为了皇长子着想，往后可得跟亲王妃疏远一些才行。”等百灵下去的时候，特意入宫来伺候她坐月子的奶嬷嬷轻声提醒。 孟芝娘眉头倏然皱起，猛然回头盯着她：“这是奶嬷嬷自己的心里话，还是家里人的意思？” 奶嬷嬷吓了一大跳，迟疑了一下，这才老实的回答：“是，夫人的意思！” 孟芝娘紧蹙的眉头这才微微松开了几分，若只是母亲的意思倒在情理之中。幸好，这不是父亲和哥哥的意思。不然的话，卸磨杀驴这种事情一旦做出来，她跟殷桑落好不容易和缓下来的关系会瞬间崩塌不提，恐怕往后两人还会交恶。 百灵有多大本事，她自认为还看不透。而桑落能把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送到自己跟前无疑就是在公开宣称，她根本就不怕被自己知道她的能量。而孟芝娘也确信，殷桑落手里的能量可不会只有百灵这么一个。尤其是殷桑落那人最是小心眼，脾气又差，而且记恨。她能封后，她的儿子能这么顺利的生下来，殷桑落功不可没。而她若是在得到了利益之后就敢抛弃殷桑落，那么毫无疑问的，殷桑落绝对会报复她！ 殷桑落可以让她得到，自然也能让她全部失去！ 好在，父亲和哥哥不是那么拎不清的人！ 不过想起母亲，孟芝娘无奈之余，也是面色微沉。 她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可是，不该母亲插手的事情，她还是不要多操心的好。 她也没惩罚这奶嬷嬷，只是让人把奶嬷嬷送了回去，说是自己已经出了月子，无需奶嬷嬷再留在身边伺候。随后又让人给父亲和哥哥送了一封信，将此事稍稍提点了一番。该如何去做，父亲和哥哥明白的很。 她不知道，在她的信还没送到孟家父子手里的时候，百灵的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桑落的手中…… 第185章 意外的收获 穆战北也在，扫了一眼，面色不改，不过桑落很敏锐的就能察觉到他有些不悦：“要我帮忙？” 桑落笑了笑，随手把纸条烧了：“不用！” 想过河拆桥也得看她肯不肯！当然，她并不认为孟家父子和孟芝娘会做那么愚蠢的事情。孟夫人对于他们的合作知道的恐怕并不多，她会这么做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孟芝娘现在成了皇后，还有一个极有可能成为太子的皇长子傍身。而她的夫君是亲王，还是手握重兵的亲王，又有同样兵权在手的外家帮扶。但凡有点外心，就足以对皇长子未来的道路造成不可挽回的恶劣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孟夫人忌惮也是应该的。 穆战北向来都会给桑落足够的尊重，既然她说不用那就不用，反正也只是小事情罢了。 在皇长子百日的时候，天武和大沥朝终于达成了共识，利益分配也已经没有争端。那么接下来就剩下最后，也是关键的一环了。 和亲！ 桑落和穆战北在这期间回了一趟殷家，虽说都明白康宣帝是肯定不会让穆战北娶那原楠公主的。可是女婿就是抢走宝贝女儿的恶人，于是殷家三兄弟在殷纵横的纵容之下，又联手跟穆战北打了一场。双拳难敌四手，穆战北单挑能把人干翻，可是在不拼命的前提下，他干不掉三个舅兄。于是可怜的战神被狠狠的揍了一顿，不过等晚上的时候吃了亏的战神为了白天妻子不但不帮自己还乐呵呵的看笑话的行为，毫不客气的把鲜嫩的妻子当成小鱼，熬了一晚上的鱼汤。 不出所料，原楠公主最后的归宿，是入宫为妃。择了良辰吉日，册封原楠公主为楠妃，入主南巽宫。之后，康宣帝一连临幸南巽宫三日，也算是极大的恩宠了。 不过这恩宠是不是原楠公主想要的，这就不是旁人会去考虑的了。 与此同时，百灵的人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的安插进了南巽宫，而且南巽宫原本就有她的人在，在其中有一个在里边地位也不算低。不过短期内想要得到原楠公主的信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百灵也不着急，慢慢来就是了，她有的是耐性。 这天，穆战北前天晚上接到殷远之送来的消息，一大早就去了军营。桑落想了想，最近这段时间把重心放在王府和皇宫里的那点杂事里头，倒是很长时间没去过自己名下的那些产业看看了。难得有空闲，便带了宝瓶和莲心一同去了逍遥楼。 正让逍遥楼的管事的把最近收集到的，已经分类过的情报送上来翻看着，就听趴在窗口往下看的宝瓶说道：“王妃，二少爷和三少爷来了！” 桑落一愣，自从上次回殷家，哥哥们联手揍了穆战北，她又被以此为借口狠狠的欺负了几回之后，算起来她已经挺长时间没见到自家哥哥们了。大哥不用说，三哥也步入官场，又因为跟关白一起负责跟大沥朝的使节团交涉的缘故，他空闲的时间很少。而二哥前段时间因为外地的生意出了点问题，带着鲁飞一同出了趟京城。难得她心血来潮的出来一趟，居然还能恰好遇上两人。 不过等见到了她就知道，这两人根本就是听到消息特意来找她的。 “怎么了？”桑落有些意外，是生意出了问题？ 殷宁之面色微沉，将东西放到桑落跟前。 桑落打开看了一眼，面色也微微沉了下来。她没着急往下看，只是抬头朝莲心和宝瓶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领会，去了门外候着。 桑落这才继续往下看！ 当初关白在说起他以前游学的经历之时说过他曾经路过一片深山老林，最终因为各种传言没能进去。偶尔看了一眼还见到一个自己后来有缘能再次遇上的布商的事情，关于这件事桑落一直都记得。之前已经让百灵和甲二去调查过，不过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一些事情她也已经又选择性的告诉了自家哥哥们。 巧的是，鲁飞的奶娘老家就是那儿的。鲁家当初也是大家族，只可惜被人陷害弄的家破人亡。当初鲁飞能逃出去也有奶娘相助的缘故。后来鲁飞成了殷宁之搁置在前边儿的代理人，现在也是名声在外。鲁飞是个懂得感恩的，在自己有能力之后自然也对奶娘一家回报颇多，关系一直都是亲近的很。 有鲁飞在，奶娘的家人倒也没隐瞒，殷宁之也得知了更多当地人才能得到的消息。 “……我的奶哥哥有个堂兄是个猎人，胆儿也大，偷偷的进过林子。那林子不是那么好的进的，别看山脚下随便去，可进林子深处的没一个人能回来。我奶哥哥的堂兄也就进过两三回，虽然也弄到点好东西，可一直都没敢出手。”鲁飞解释道。 “得到的东西有什么问题？”桑落立刻问道。 鲁飞道：“林子里边弄到的东西一看就能看出问题来，我奶娘住的那村子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县城也就那么大点地方，没有秘密。奶哥哥的堂兄弄到手的是老参，根本不是他们那样的庄户人家能有的。所以就算弄到手了，也没那胆子拿出去换钱。” 桑落眸子轻眯，有了好东西不敢拿出手换钱，是因为在林子里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所以不敢让人知道他进了林子？ 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对！”鲁飞点头，“虽说没亲眼看到，不过我那奶哥哥的堂兄的确是个打猎好手，他说那林子里有不少的陷阱。而且那陷阱不是对付野兽的，是对付人的。而且他还在林子里发现有人久居的痕迹，没有意外的话，居住在林子里的人可不算少。最重要的是，居住在林子里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善人。” 殷宁之将一样东西放在桑落跟前：“这是鲁飞的奶哥哥拿来的东西。” 桑落打开一看，里边是一个小小的，生锈的贴牌子。上边只有一个“七”的数字，反正则是有明显的，被利器划出来的一道痕迹。 这又是什么？ 第186章 铁片 桑落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能先收下了，找甲二和百灵来问问再说。 鲁飞是殷宁之的心腹的确没错，不过桑落并没有打算让鲁飞知道更多的事情。毕竟这件事牵涉太深，鲁飞还是不适合知道更深层次的事情。 鲁飞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不该问的自然不会问。不过有些事情他在询问奶哥哥的过程当中也是知道的，所以这话题上他还得补充一句：“之前二少说过的关于那个布商之事，前两日那布商来京城了。我奶哥哥看了画像也说过，以前在县城好像也见过那布商。不过时间有些长了，他也不能确定。” 俞先生来京城的事情桑落倒是还没收到消息，甲二前两天才给她递了消息，估计俞先生是刚刚才到的。 “那布商昨日才刚刚到京城，今天早上给我送了帖子，邀请我明日在这儿相见。”鲁飞说道。 桑落眉头一扬：“他找你谈生意？”不过也是，现在鲁飞在京城也算是名声显赫，而且他名下也有染坊和专门的商铺来卖染坊自产的布匹。尤其是他还雇佣了一批织娘，专门织布来提供给染坊的。在这方面鲁家本就有自己特有的秘方，再加上殷宁之又是个会折腾的，网罗了几个有祖传手艺又过的落魄的。而且桑落还是个能折腾的，其他的不说，提供印花布之类的想法也是可以的。现在布匹是殷宁之手上除了姹紫嫣红之外最赚钱的产业了。 鲁飞点点头：“他每次来京城购买的布匹其实都不是时下最流行的，京城里多贵人，喜欢绫罗绸缎的更多。不过这些在边关并不算受欢迎，毕竟这些布匹价格较高，也不适合边关的天气。我们手中的印花麻布样式新颖，透气性又好，正适合边关炎热的秋夏两季。他想要从我们手里购买印花麻布也是正常的。” 能不正常吗？这印花麻布本就是她特意准备好，用来跟姓俞的建立合作关系的。 “约在明天什么时候？”桑落动着心思。 殷宁之眸子倏然眯了起来：“落落，你又打算做什么了？我先声明了，你要是敢女扮男装跟着鲁飞去见那个姓俞的，我立马告诉穆战北！”他家妹妹打从一年前挨了揍之后换了个人似的，他就觉得改变后的妹妹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肥，实在是太让人担心了。 桑落没有半点迟疑的就果断的抛弃节操，厚着脸皮撒娇：“二哥……二哥你最疼落落了，是不是？你前些时候还说了呢，这世上最疼落落的就是你，连王爷和爹爹都得往后让让的。二哥，好二哥……” “……”鲁飞一脸的惨烈，这毫无下限在撒娇的，真的是刚才那个气势逼人的亲王妃？ 殷宁之显然有点扛不住，不过还在垂死的挣扎着：“落落，不是二哥不疼你！这件事让二哥去做就行了，你乖乖的。大不了二哥事后再描述给你听。”不说自家妹妹已经嫁人了，他原本也不愿意落落去接触这些东西。再者，那姓俞的明显不是好人，他是半点都不想落落主动去沾这事儿。更何况，这要是被父亲和大哥知道自己居然没拦下落落，事后一人一顿痛揍妥妥的跑不了。而且还有一个可恶可战斗力爆表的穆战北，他又打不过穆战北，算起来他统共得挨三顿揍！ 这么一想，殷宁之愈发的打定主意要阻止桑落了。 桑落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撒娇不管用了，干脆的敛去讨好的笑容，斜睨着殷宁之，呵呵冷笑几声：“二哥，你说要是哪天忽然有人找上爹爹，告诉爹爹她有了你的孩子，为了证明这件事，还能告诉爹爹你屁股上有一块圆形胎记，你说爹爹会不会先揍死你？” “……”鲁飞觉得自己可能要被灭口了，这种话题他真心不适合听到啊！ “……”殷宁之狼狈的抹了一把脸，对刚才还在讨好自己的妹妹忽然变脸的行径已经麻木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落落……”殷宁之挣扎着，试图说服殷桑落，“要不你回去问问王爷再说？” 桑落嘿嘿一笑，威胁道：“不管是爹爹，大哥还是王爷，若是他们知道了，不管是谁走漏的风声，我都会告诉他们，是二哥你同意我这么干的！” 晴天霹雳！ 殷宁之苦笑不已，左右是个死，还不如铤而走险试一把。落落也是不想让父亲他们知道的，让她去了反而还能有机会瞒着。 等跟鲁飞约好了见面的时间，桑落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那块铁片打道回府。 雅间里只剩下殷宁之和鲁飞，两人各有心思的喝着茶。 最后鲁飞一本正经的轻咳一声，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让人尴尬的沉寂。想了想，他说道：“……二少，你屁股上真有胎记？” 殷宁之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他决定了，要是走漏了风声他挨了揍的话，一定要把鲁飞踢出京城去！ 桑落回王府之前让人往宫里送了消息，她回王府也不过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百灵就到了。 “你看看这东西，可曾见过？”桑落将从鲁飞那儿得来的铁片递给百灵，百灵是包打听，要说这东西谁能见到过，桑落觉得百灵是最有可能的。 百灵接过看了一眼，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那只独眼里顿时有精光掠过，猛然坐直了身体，紧紧的盯着桑落：“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这便是知道了！ 桑落没先追问，只将这东西的来历说了一遍，等着百灵作答。 百灵皱着眉头，停顿了半晌才说道：“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以前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杀手？” 桑落点点头，这事儿她当然记得。她这么说，是跟她当杀手的那段经历有关系？ “的确有关系！虽然我也自己组织了一些人手，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加入另外一个杀手组织。那里的杀手同样也是什么都干，只要有钱，不管目标是好是坏都会下手。而且只要对方能出钱，不管什么事情，包括打探消息之类的，组织里的人都会接。吸收进组织之后，可以凭借能力和任务的完成度提升自己的排位。铁片就是身份证明，这人排行第七，铁片上就是一个七字！”铁片在人在，铁片都到了这里，那就只能说明这排行第七的杀手已经死了。 桑落有点郁卒，真心有狗血一大盆的感觉。 不过她也很好奇。 “那你呢？排行第几？” 百灵撇撇嘴，从身上掏出一块相同的铁片，扔到桑落跟前。 上边赫然刻着鲜明的一个“三”字！ 第187章 榨干了 桑落扬起眉头：“百灵，没想到你混的不错啊！” 百灵没好气的道：“组织里的排名是看任务的完成度，我完成的任务多，所以才能成为三号！事实上，我完成的任务大多都是打探消息。暗杀的人虽然也不少，可算起来我也不是专职暗杀的。” 就算如此，能让百灵都变色的组织，她能排名第三也算是不错了：“这组织叫什么？” 百灵翻了个白眼：“没名字，不管是组织里还是组织外的人，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 “……”桑落其实挺想提醒她，独眼翻白眼的时候，效果双倍，让人不忍直视！ “除了我之外，排名前五的另外四个全都是专职的杀手。”百灵正经了起来，“第一和第二很少出手，不过每次出手杀的目标都不简单。而且要成功的杀了他们还不能被人察觉是杀手动的手，一般来说很难完成。” 桑落蹙起眉头，完成了任务还不能被人察觉，换句话说这就是那些目标死了还得被人认为是出了各种意外，或是将责任放在其他人的身上去？ “对！”百灵听她这么问，想了想，，举了个她听来的例子，“景王世子妃其实原本是有个兄弟的，只是因为意外早产是以自小体弱一直养在院子里，少有人知。秦将军出事之后，秦家人都是大受打击，秦将军的独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了。秦夫人受不了这打击，也就跟着去了，只留下景王世子妃一人。后来秦家旁支的人欺负景王世子妃一介女流，步步紧逼，害的景王世子妃差点都坏了姻缘，嫁不成景王世子！” 桑落心头猛然一跳：“世子妃从未提过她有一个兄弟！”之前秦玉自己说过一次秦家的事情，可是并不曾说起过她还有个早逝的弟弟。 百灵白了她一眼：“因为她也以为她那可怜的弟弟是受不了秦将军战死的打击，过于体弱，一时没经受住就过去了。” 桑落也明白百灵这是在告诉她，秦玉的弟弟其实是死在组织的杀手手中了。 “几号干的？” “二号！”百灵耸耸肩，“二号这人做事有些阴损，最喜欢对妇孺下手。不过每次干完活，他都喜欢去喝点花酒。可惜他常年都乔装打扮，就算暗中见过他几次，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的真正长相。” 桑落沉默了下来！ 她习惯性的会阴谋论，就比如现在！看似这更像是秦家人为了霸占秦将军留下来的家产买凶杀人，可是，她却是想要的更多。 秦将军当年跟过殷纵横，后来一直都在穆战北手下做事，算得上是穆战北的心腹大将。秦将军那人忠心不二，也正是因为如此，穆战北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连康宣帝的妃子都不能让他多施舍一个眼神，可他对秦玉还算是宽容。桑落也知道穆战北因着当年没能帮到秦玉，事后也是暗中做了补偿。秦家分家的人当初抢夺了秦玉的家产，可现在在京城，哪里还有一个秦家？那些分家的人早早的就因为穆战北暗中的作为在京城销声匿迹了。这也足以看出穆战北对秦将军的看重。 如果当初秦玉有一个兄弟撑腰，哪怕只是个躺在床上动不了的病秧子，分家的人再嚣张，也绝对越不过他去。若是运作的好的话，秦家势力就不会就这么没落了。而那一直默默养着的秦家嫡子一死，秦玉又是个要出嫁的姑娘家，分家才有机会趁机争抢了秦家的家产。不得不说，那病秧子的死，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是不是有人特意为之，就是趁机争抢秦家的东西？至于后来穆战北的出手让秦家销声匿迹，这是意外，还是这也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一时间，桑落脑海中被各种阴谋诡计充斥着。 这件事多想也没用，不过下次可以探探秦玉的口风，看看秦家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值得那些人动手。当然，如果仅仅只是因为分家觊觎秦将军的家产的话，这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言归正传，这铁片在林子里，是因为七号死在那儿了，还是因为跟组织有关系？ 百灵难得的严肃起来：“这件事我会让人去调查，你的人不要再往那儿去了。如果被组织知道你们在打探组织的事情的话，对你们很不利。虽然你们身边都有不少人保护，但是一号和二号都不是简单的人物。真要是豁出去，他们想杀皇帝都不是难事。” 桑落也没打算让人继续往那儿凑，不过对于用皇帝来举例子她倒是不置可否。不说那一号二号，想必百灵要杀皇帝都不是什么难事。 “好吧，那就交给你了！”就算百灵不说桑落也能猜得到，百灵跟那组织之间肯定有没消除的矛盾，或者说是仇恨。既然百灵愿意接手，那就让她去做吧。 “需要什么助力，你可以从我这边拿走。”桑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其他的东西不多，办事需要银子，或者是一些人力的话，她还能提供的。 百灵也没跟她客气，事实上两人也不需要互相客气，当下也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又说了说关于宫中的事情，尤其是着重说了些皇长子的事情。孩子见风长，满了百日的皇长子愈发的灵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跟桑落有缘，皇长子不单单是喜欢黏桑落，甚至同样的东西，他都能一眼就挑选出来，巴着不肯放。 对此，桑落既觉得骄傲，又觉得自己应该少进宫才是。皇长子跟亲王妃亲近总不是件好事，她应该多避嫌才是。 只是，这样对待一个单纯喜欢她的孩子，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所以等晚上跟穆战北躺床上闲话的时候，桑落忍不住就说起皇长子的这件事来了。 “王爷，你说是不是该跟皇长子保持距离？”缘分是种奇妙的东西，皇长子喜欢她，她这样看似温和实际上也算是冷心冷情的人，居然也挺喜欢那个软绵绵的白团子的。 穆战北半撑起身体，垂眸看她：“你喜欢孩子？” 她挺喜欢那只白团子，不过穆战北这么说，应该也没错吧，白团子的确是个孩子不是吗？ 见她果真点了头，穆战北默默的为自己优秀的理解能力点赞！ 果然是在暗示他，想让他快点让她生个孩子吧？ 这么不矜持的妻子，实在是太让他头疼了。 穆战北默默的红了脸，愤愤然的想着，然后把人扑倒，开始努力的耕耘。 妻子真是太不懂事了，都快把他榨干了！ 第188章 管事鲁德 第二天，桑落还没开始游说穆战北出城去军营，宫里就来了口谕，康宣帝宣穆战北入宫。桑落强忍着兴奋，殷勤的送走了穆战北，回头就换了早就准备好的男装，从下人进出采买的后门里溜了出去。就为了这事儿，宝瓶念叨了一路。从身为主子不该从下人进出的后门出门，到已经嫁人做男儿装扮出门实在是不妥，桑落和莲心的耳朵惨遭荼毒。桑落决定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坚决不会再带宝瓶一同出门。 到了逍遥楼，俞先生和鲁飞还没有到。桑落趁着这机会去了后边厢房又换了一身装束，姓俞的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她今天要以鲁飞新培养的心腹管事的身份出现，那么就该做的真实一些。所幸她的化妆技巧还不错，等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饶是宝瓶和莲心这般亲近的人，也是半点没认出来。 晌午时分，俞先生和鲁飞这才前后脚的到了逍遥楼，桑落作为鲁飞的心腹管事，已经先到逍遥楼订好了雅间恭候着。 “俞老板！”鲁飞笑呵呵的冲着俞先生拱了拱手，那一脸诚恳的笑容就像是看到了多年没见的亲人似的，“久仰，久仰！” 俞先生也是笑容满面，拱拱手，笑容更加的亲切：“鲁老板客气了！久闻鲁老板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俞某之大幸！” “哪里，哪里？鲁某人才刚刚上手，哪里比得上俞老板？以后还要请俞老板多多指教才好！”鲁飞的姿态摆的很好，很客套的就把人放在了前辈的位置上。 当然，这话也就是这么一听。商场如战场，上了战场话可以说的漂亮。可改动手的时候，谁都不会手软。 两人虚伪的客套了一番，等坐下来之后，俞先生这才像是刚刚看到站在鲁飞身后的殷桑落。 “这位是？”俞先生不露痕迹的打量了桑落几眼，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笑着问道。 鲁飞的演技也是一流，就算身后站着伺候的这一个是亲王妃，可现在是以他的心腹管事的身份站在这儿的，他就绝对不会露出半分让人能看出破绽的客套来。 听俞先生询问，朝桑落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过来见人，同时介绍道：“这是鲁某身边的一个管事，刚刚上手，鲁某看他还是有点机灵劲儿的，就带在身边好好的调教调教。说不定以后还能有点用处。” 又道：“鲁德，还不快点来见过俞老板？” 转身就成了管事鲁德的殷桑落闻言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冲着俞先生行礼：“小人鲁德见过俞老板！”桑落装扮的鲁德年纪也不大，不过十六七岁的光景。她刻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这时候的少年声音还带着几分清亮，略有些沙哑，乍一听有些雌雄莫辩。 俞先生的视线不经意的朝眼前这少年的喉咙上掠过，小巧的喉结随着少年说话的声音上下滑动着。随即他的视线又朝少年的耳垂上滑过，耳珠饱满，带着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特有的光泽。 没有耳洞，有喉结！声音虽然有些雌雄莫辩，不过更倾向于男子的声音，这应该没有错了，的确是一个少年才是。 俞先生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很想关注这个少年。更让他觉得自己行为古怪的是，他居然会冒出一个“这少年是女子假扮”的猜想。 他是太累了，所以才会疑神疑鬼吗？ 俞先生暗自摇头，对自己不靠谱的行为有些无奈。 “鲁管事无需多礼！跟着你们鲁老板好好的学，哪怕只学了一星半点儿，对你也是有大好处的。”俞先生笑着说道，态度很是亲切。 桑落笑呵呵的点点头，原本有些机灵的脸上露出几分遮不住的憨厚之色：“是！能跟在东家身边学，是小人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说着，又像是窃笑了几声，这才收起那副憨厚样子，有一丝不好意思：“小人现在懂的太少，都帮不上东家什么忙，实在当不起一声管事的称呼。俞老板这样厉害的人可千万不要这么叫小人，小人有些受不住。” 这单纯又机灵的少年一朝被天大的机遇砸中，可一飞冲天，高兴的同时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赏识他的人，同时心里还有些担心自己做不好会让人失望的种种复杂想法，都在少年的脸上一一显露出来。 俞先生看的有趣，对这少年最后的一丝怀疑也顿时消去了。 “鲁老板慧眼！俞某可是替鲁老板看好了，这小管事日后可是会成为鲁老板的左膀右臂。”俞先生笑眯眯的夸奖，半真半假的叹息，“要不是这人是鲁老板一手培养起来的，俞某可都想抢走了。” 鲁飞笑着应付了过去。 俞先生当然也只是顺口一说，桑落这个管事也很有眼色的退回到鲁飞身后。只是偶尔的，当鲁飞说起什么生意经的时候，桑落还会很配合的用无比狂热的眼神超鲁飞看上两眼。 俞先生看在眼里，愈发的觉得这少年有趣。不过也仅仅如此而已，倒是没想过这人可疑。 两人很快就切入正题。 俞先生替鲁飞斟满一杯茶，笑道：“想必鲁老板也知道，俞某这次邀请鲁老板一叙，其实是看中了鲁老板手中的印花麻布！鲁老板也知道，俞某常年在边关。西北那地方，夏天风沙大，而且出奇的炎热。尤其是这两天，也不知道为何天气越来越炎热。不巧的是，去年俞某在京城进了一批质量极好的棉布，最后几乎全部砸在手里，只能低价卖出。不过听闻鲁老板手里的印花麻布，花样新颖不说，透气性好，而且还跟以往麻布的粗糙不同，很是贴身细软？” 鲁飞点点头：“鲁某运气好，认识一家有祖传手艺的，把棉布和麻布能凑合到一起去。不过鲁某愚笨，也不知道该如何作为。总之成品还不错，综合了两者的优越之处。当然，这种印花麻布的造价要比棉布都高上一筹，价格算不上便宜。在京城也就是卖一个新鲜劲儿，倒是还比不上棉布的销量好！” 俞先生闻言笑的愈发的高兴：“如此，那俞某还正想要跟鲁老板谈一笔大生意！” 对方不好卖，他大量买进，可不正好可以压低价格？ 第189章 狮子大开口 都是奸商，谁也别想糊弄谁。鲁飞继承了鲁家人的经商天赋，又有殷宁之在后边调/教，能猜不透俞先生的想法？要是这样都能让俞先生占了便宜，那鲁飞也趁早可以让殷宁之放弃了。 也不动声色，笑呵呵的道：“俞老板能照顾鲁某的生意，那自然是求之不得。旁的不说，鲁某铺子里出的布匹虽然价格略微高了一些，这要是放在其他小地方也的确该担心销量。不过谁让这儿是京城呢？都说在京城这地儿砸块砖下去就能砸中个有身份地位的。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尤其是各家各府的夫人小姐们，最喜欢的就是新奇的玩意儿。这印花布可就只有鲁某这儿有，虽说只卖一个新颖，可别说，这些夫人小姐们还真的都喜欢的很。” 说着，让站在身后的桑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几块样布。 “这印花手艺是鲁某买下的祖传手艺，虽然研制新花样有些麻烦，但是架不住配色容易。俞老板瞧瞧，就这一块布，跟另外几块不管哪块搭配，都是别致的紧。你说是不是？” 接下去的一盏茶的功夫里，桑落算是亲身体会到为何殷宁之会这般看重鲁飞了。 这人长了一张能把死人说活，又能把活人说死的嘴！ 这一盏茶的时间里，鲁飞愣是没给俞先生开口的机会，滔滔不绝的说着这京城里夫人小姐们的钱如何好赚，又夸他的印花布如何的别致，还兴致勃勃的拉着俞先生自由搭配这些印花布，最后还感慨这印花布的新花样实在是不好弄。他又是个生意场上的新手，凡事都是刚上手，原本以为的轻而易举，现在才知道不管做什么，要学的东西都是很多很杂，实在是太累人了…… 俞先生的耐性就如原主记忆中的那般的好，不过所幸桑落已经不是原主，她也有足够好的耐性。甚至于，鲁飞一个人滔滔不绝的说了一盏茶的时间里，“鲁德”作为一个狂热的崇拜着鲁飞的脑残粉，极度配合的给出脑残粉该有的热情。 好不容易等鲁飞满意的停下来喝口茶补充水分的空当，桑落觉得自己也真的太不容易了。 脑残粉，没活路！ 俞先生也是充分的体会到鲁飞表达出来的“我的东西有人买降价处理给你那你就不要肖想了”的意思。对这么一个简单的意思要花费这么多废话的鲁飞，俞先生也终于明白为何他认识的一些商人都对鲁飞是又爱又怕了。 这人实在是太难说了。 “其实俞某今天是想要跟鲁老板谈一谈合作的可能的！”俞先生在接收到鲁飞的意思之后，从善如流的改变了主意。 鲁飞笑呵呵的道：“合作？能跟俞老板合作，那可真是荣幸之至啊！” 俞先生的嘴角轻轻抽了抽，都没谈到什么样的合作呢，这荣幸之至到底是从哪里来？ 俞先生要谈的合作不过就是从鲁飞的染坊里学习如何染印花布，双方可签订协议。日后俞先生的印花布只在西北边关贩卖，而且每年都会从印花布的利润中抽出两成给鲁飞。 鲁飞呵呵一笑，当他缺心眼？不卖鸡蛋直接把下蛋的鸡送到别人手里了，他得蠢到什么地步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退一万步说，就算能这么做，只给他两成利润就能打发他了？ “俞老板果然是个生意人！”鲁飞笑呵呵的道，“这一来就把鲁某的营生给吃下去了，鲁某可是要被俞老板给吓着了。” 俞老板笑眯眯的道：“鲁老板这说的是哪里话？俞某这不是在跟鲁老板商议吗？再者，就算俞某从鲁老板手里学了那印花布的方子去，这不是还会每年给鲁老板送上一笔利润吗？鲁老板若是卖的布匹，路途遥远，俞某还真没法一下子买走太多。俞某一年来一趟，西北那一块儿的收益鲁老板可是吃不到嘴了。若是将方子教给俞某，你我合作，每年鲁老板收到的那一笔利润，绝对会比只卖布多不说，而且还不需要鲁老板自己费心费力。这也算是你好我好的大好事，鲁老板考虑考虑，如何？” 鲁飞若有所思，看了俞先生几眼，而后才说道：“俞老板的确聪明，鲁某自叹不如。印花布的方子也不是不能给俞老板，不过这利润分成却是要变一变。” 俞先生一笑：“若是能成，那就三七分成。你三，我七！” 鲁飞眉头轻皱，直接伸出一只手：“五五！” 俞先生也跟着皱眉头：“鲁老板，这五五分成却是有些过了。先期的投入，风险的担待全都由俞某一人承担了，鲁老板张嘴就要分走利润的五成，俞某劳心劳力还得承担风险，最后这不都成了给鲁老板做嫁衣了？” “五五分成已经是鲁某最后的让步了！”鲁飞坦然相告，“说句实在话，若非觉得跟俞老板合得来，这种明摆着有市场有利润的方子，鲁某是半点都不想让出去的。当然，鲁某也不会强迫俞老板，俞老板可考虑考虑，若是觉得可接受，我们再谈也不迟。” 俞先生果然是没法做决定，点头道：“若是如此，那俞某的确要考虑一下才好。” 可不得好好考虑？方子他的确想要，可是风险他担了，利润却是转手就要给人送上一半，他能一口应下才是怪事。 除了这个之外，其他生意倒是不难谈下。等吃饱喝足，生意也就谈的差不多了。 “今日就多谢鲁老板招待了，俞某会好好考虑，也希望鲁老板能考虑一下是否可变一变这利润的分配。”俞先生起身告辞，走前目光从一直站在鲁飞身后，用无比热切的眼神看着鲁飞的“鲁德管事”身上掠过，也不知道怎么的，俞先生忽然就有种冲动。 “鲁小管事，俞某倒是挺喜欢你。若是哪天你不愿意留在鲁老板身边了，尽管去西北边关俞家，就说找俞影承便是。” 少年一撇头：“小人只想跟着东家身边，多谢俞老板好意。” 俞先生也不着恼，又跟鲁飞笑着夸奖了少年几句后，这才转身离去。 一确定他已经离开，鲁飞连忙起身站到一旁，请桑落先坐下再说。 让亲王妃给他当了小半天的跟班，还伺候他吃饭，他也算是够了！ 万一被亲王知道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留下小命了！ 第190章 当年记忆 桑落倒是没介意，只是叮嘱了一句，两人一同去了后院，殷宁之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大致将事情说了一遍，殷宁之看着桑落那一身打扮嗤笑出声：“没想到落落你穿上男装也是这么的受欢迎。” 桑落翻了个白眼：“说点正经的！那俞影承前天才进的京，可打听到他跟谁见过面了？” “跟他合作多年的老伙计，钱记。东家姓钱，这钱记在京城年头也不短了，有自己的染坊和固定的布匹供应之处。还有一条南方的商路，关系一直都很好，彼此合作挺愉快。” 桑落可不相信那俞影承会真的只跟一个寻常布商合作，而且一合作就是这么多年。 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殷宁之嗤笑一声：“那姓钱的当然只是个幌子，背后可也是有主子的。那姓钱的是贺家的人，私下跟贺家的一个管事来往很密切。那管事在贺家也是个得力的，他能跟那姓钱的一接触就是这么长时间，想必也是有人在背后授意。当然，钱记的生意虽然比咱们的要差上那么点，不过在京城也算得上是佼佼者。这钱记的收入每年也都会送往贺家，总归是没错了。” 说到这里，也不知想起什么，竟是促狭的笑出声来。 “二哥笑什么？”桑落有些嫌弃，二哥这样的笑容实在是太猥琐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嫌弃的殷宁之按捺住笑意，道：“那钱记的东家似乎还不止一个主子！虽说这利润每年都往贺家送，可是我的人有正好跟钱记东家身边的小厮有些牵扯的，原本只是想要打听钱记跟贺家的关系，没成想无意中就顺藤摸瓜的发现，那钱记的东家居然还是个两面三刀的，看似自己是东家，实际上但凡恶意竞争或是想要打压对手，遇上了麻烦，这都是贺家暗中替他解决。可是明明该是贺家的人，他偏生暗中又偷偷的跟公孙家的人有往来。若是碰巧得知，恐怕还真不知道这人倒真是个有本事的。” 桑落也是有些意外，该说那钱老板是棵墙头草，还是该说他玩的一手好无间道？ “俞影承跟贺家的关系更亲近？” “难说！”殷宁之嗤笑一声，“姓俞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他有生意往来的也不少，其中有贺家的，也有公孙家的，甚至连孟家，吴家的人都有。”唯独没有殷家的！之前是因为殷家的这些商铺大多都在小李氏手里，小李氏在经营一途上并没有什么天赋，且每年的利润还得给殷家兄妹留下。为此，小李氏跟底下的管事勾结，双方都要先填饱自己的欲望，都忙着争夺利益了，在经营上也就落了下乘。再者，好歹也是殷家的产业，俞影承在潜意识中就不愿意跟殷家的人扯上关系。 不管如何，桑落和殷宁之对此还是挺满意的。如果有太深的生意上的牵扯，日后操作起来对殷家也是有些不利。 “除了姓钱的，没跟其他人再有联系了？” 殷宁之朝鲁飞看了一眼，鲁飞立刻将一张写满这两日跟俞影承有过接触的人名和去处的纸张送到桑落跟前。 桑落扫了一眼，无非就是这两日俞影承跟谁接触了，住在何处，购买了何物等等之类的。相对应的，还有之前俞影承来京城的时候跟谁接触了，去的何处之类的，跟这两日的做个对比。很显然，俞影承每年居住之地都是相同的，至于接触之人，有相同的，可每年也有新增的。毫无意外的，这每年新增的接触之人，都是当年铺子生意最红火的布商。 “继续盯着吧！”每次想起俞影承，桑落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她也知道这是原主留下的记忆带来的负面影响，因为她本人对俞影承并无太大的厌烦。只是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俞先生当初何等的温柔？能收服原主那样桀骜张扬性子的人，这姓俞的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当初付出了多少桑落不知道，她只知道，这姓俞的把他的温柔变成了一把刀，最终害死了原主，还连带着让整个殷家倒下。 “要注意他跟吴家有多深的牵扯，是不是有私下的往来。”桑落又补充了一句。 当初姓俞的可以进入深宫，诱/惑了身为皇后的原主，要说这其中无人相助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康宣帝在其中肯定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当然，桑落并不认为这是康宣帝一手策划的。毕竟堂堂天子，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的。不过，康宣帝就算是发现了也会选择无视，左右原主最后都得死，更何况原主死了，康宣帝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 而能把姓俞的弄进宫，且还能让康宣帝不怀疑——或许会怀疑，只不过都想着当那只捕蝉的黄雀所以权当不知情——的人，只能是跟康宣帝关系最亲近的吴太后。桑落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手脚，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姓俞的是个关键。 康宣帝，吴家人，俞影承，大沥朝…… 关系错综复杂，尤其是那借由原主来摧毁整个殷家的幕后黑手，都让桑落感觉不是太好。 “落落？”殷宁之有些担心的看着桑落，不知道自家妹妹的脸色怎么忽然就难看起来了。 难道是生病了？殷宁之忧心忡忡，伸手探了探桑落的额头，并无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我没事！”被他温暖的体温一碰触，桑落整个人就好似立刻从阴沉的回忆中走了出来，轻松不少。 既然现在跟俞影承已经搭上关系，加上俞影承出于未知的原因，显然对桑落扮演的“鲁德”有些兴趣。那么接下来，桑落也会时不时的跟随鲁飞出现，也好让人知道鲁飞身边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前提是，她不能让穆战北知道这件事。 所幸穆战北这几日似乎有些事情要忙，早出晚归的。桑落也就安了心，一连数日都以“鲁德”的身份跟在鲁飞身边出现。很快众人就得知，鲁老板身边有个机灵能干的小管事。 对此，桑落乐见其成。 当然，她运气显然不怎么好。这天跟着鲁飞同样在逍遥楼跟俞影承商谈生意的时候，迎头就碰上了穆战北！ 第191章 似曾相识 桑落前辈子有无数次在生死险境上走过的经历，也在任务途中发生不可抗力的意外，面临被人揭穿的危险。可她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自己就先差点露了马脚的时候过。桑落甚至想不起来当时的她到底有什么样的感受，她只知道，穆战北的视线在她身上掠过的那瞬间，她背心一片汗湿。 万幸，什么都没发生！穆战北的视线只是从她身上扫视而过。然而桑落却也知道，这件事恐怕没完。因为穆战北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个小小的瞬间。 这个直觉比狼都敏锐的男人，绝对认出她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她都这样了，难道等回去了穆战北还能把她生吃了？ 这么一想，心态极好的殷桑落老神在在的就跟着鲁飞走了，看向鲁飞的狂热不减半分。鲁飞心惊肉跳的收到穆战北暗中奉送的一记眼刀，看看，看看！他都说了这几天让亲王妃伺候他用膳是要折寿的，现在报应就来了吧？ 也不知道他依附着殷家的这个身份，能不能让亲王留他一具全尸！ 在逍遥楼的雅间，鲁飞和俞影承最终谈成了这笔交易，利润四六分成。鲁飞可以将印花布的方子给俞影承，而相对的，俞影承要跟鲁飞签订协议，将每年利润的四成分给鲁飞，算是方子的报酬。当然，这种利润的分成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期限是十年。十年之后，俞影承就无需再将利润跟鲁飞分享了。 鲁飞倒是没那么贪心想要俞影承付出更多，毕竟印花布的方子其实就胜在新颖上，实际上没太大的技术含量。而且他之前也只是说的夸张，实际上这种棉麻布在京城的销量也就那样。占据了一个“新”字，过后也就一般了。要是送往西北边关的话，销量的确会不错。但是，俞影承说的更对，毕竟距离太远了，为了那点利润送往边关，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现在把这方子卖给俞影承，那么西边那块的市场就由俞影承去吃下了。而这么一来，他们不需要做什么就能坐享其成，的确是件美事。 当然，无商不奸，双方都心知肚明俞影承虽然签下协议只在西北边关那一亩三分地里贩卖，可实际上他要说卖给其他地方的人，难道桑落他们还会拒绝吗？毕竟这最终的利润，桑落他们是可以分到四成的。 至于每年拿到的利润是不是够数了，这种事情双方更是明白其中的猫腻。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拿到银子就好！ 当然，桑落还是挺希望看到俞影承看到方子的时候会露出的表情的。 肯定很精彩。 说完了正事，话题也就轻松了下来。 俞影承看了桑落一眼，笑道：“鲁小管事，过些时日俞某就要回边关了，鲁小管事当真不愿跟着俞某同行？旁的不说，你在鲁老板身边有什么待遇，俞某给你双倍，如何？” 鲁飞半真半假的指责道：“俞老板，您这可就不对了啊！鲁德可是鲁某看好的，鲁某可是指望着日后他能帮衬鲁某的。俞老板这把人给挖走了，鲁某还能指望谁？” 俞影承同样也是半真半假的笑道：“不瞒鲁老板，也不知为何，俞某一看到鲁小管事就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才冒昧的提了这么一句，还请鲁老板莫要见怪。” 话虽如此，不过他也明白这话题是无法继续的了。毕竟作为当事人的“鲁德”看着鲁飞的狂热眼神始终不曾减少半分，想也知道这少年是肯定不会跟着他走的。 不过也是，这年纪的孩子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也正是可以为了崇拜之人付出一切的年纪。鲁飞能在这短短一两年里崛起，也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鲁德崇拜他，想要跟在他身边也是很正常的。 事实上，俞影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这少年其实也就是机灵了点，这样的人多的是。只要他想要，比这少年资质好的多人也能轻松找到一堆。可是，他偏偏就对这少年另眼相看。他也没说谎，他在看到这少年的时候的确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说句矫情做作的话，就好似他们前世就认识了一样。 不过，光是这样一种感觉，还不足以引起俞影承的重视。在调查鲁德的身份没有任何的出彩之后，他也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他认为这只是一种错觉，却不知道在他半神半假的说出那“似曾相识”的话之时，桑落的心头却是突然微微一震。 似曾相识吗？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才知道原主当年对这俞影承也是有一种另类的动心，原主被冷落，被疏离，她在胡闹的同时也是希望有人可以温柔相待。俞影承的出现恰好补足了她心中的渴望，对俞影承刻意塑造出来的那个温柔出色的男人动心也不是件难事。 只是这种动心在前世原主因为俞影承而死，同时还连累了整个殷家之后就彻底的消失了。她记住俞影承，是因为恨！ 她也很肯定这俞影承肯定不是重生的，只是他为何会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感觉的出来这并非是客套话，俞影承在说真话。 若是这般，那是不是将来会有人纵然不是重生，却依稀可以拥有属于前世才该有的记忆或是感觉？ 心里想着，脸上也没表现出来。 俞影承也不是个会纠缠的人，既然桑落不答应，这件事也就作罢。他主动请了鲁飞和桑落一同吃了一顿饭，又跟鲁飞约好了去染坊的时间，这才告辞离去。 她的猜想也仅仅只是猜想而已，现在也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穆战北已经回了王府，当务之急是先去跟男人解释这件事。不然的话，以那男人的别扭傲娇程度，难保又会以此为借口坚持不懈的折腾自己。 鲁飞走的时候带走了百灵手底下的人装扮的“鲁德”，她则是摸进后院换回了自己的装扮，这才打道回府。 刚下车还没等她问起穆战北，就见红芽一溜小跑的迎了上来。 “王妃，公孙二小姐来了半天了，正等着您呢！”红芽喘了口气，回禀的同时还不忘记说一说她打听来的八卦，“听说公孙二小姐要许人了，是当填房，公孙二小姐不愿意，是公孙府的正房夫人逼着她这么做的，也好为公孙家的大少爷多铺条路！” 第192章 填房 一般大家族里的小姐夫人们并不会喜欢红芽这样性子的下人，不过桑落倒是觉得挺好。若非红芽过来年纪，且她老子娘又是双全，桑落都想把她送到百灵手底下去做事了。 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探到很多旁人不知道的八卦，这也勉强算是一种天赋。 “她在哪儿？”原本打算立刻去见穆战北的决定只好先更改了，来者是客，更何况这客人之于她还有不小的用处，自该先去见上一见才是。 公孙婉是偷偷的来的，所幸亲王府的人嘴巴都是严的，且张管家也是知道这一位公孙府的庶出小姐还算得自家王妃的青眼，当下也就把她请到了桑落时常用来接待较为亲近好友的灵木院。 灵木院距离桑落夫妇居住的画桑院不远不近，正是接待客人的好地方。公孙婉来的急，桑落也没再去换衣裳，直接去了灵木院。 公孙婉是个聪明人，而且特别会演戏。可桑落见过她谄媚的，郁卒的，大度的样子，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她发自内心的暴躁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我府里的花儿招你惹你了，怎么就得遭受这种待遇？”桑落嗤笑一声，怜惜的看着满地的花瓣。敢把亲王府花园里的花儿都给摘了揉碎了扔满地，公孙婉也是蛮拼的。 公孙婉以一眼就能看穿的虚伪客套致歉：“公孙婉知错，还请王妃见谅！” “……”这么一看就能看出不诚心的道歉还真是挺膈应人的！ “好了，你有话还是直接说吧。”桑落叹了口气，不管如何就眼前来说，这人也算得上是自己的朋友，总不能为了点花儿就跟人计较吧。 公孙婉也没跟她客气，直白的道：“夫人要将我许配给人当继室，好为他的儿子多铺条路。” “谁家？什么人？” “吴家，淑妃族叔，虽是庶出，却与国舅和太后自小一同长大，关系极为亲近。又是个善于经营的，吴家的家产至少有大半是靠他得来的。” 桑落嘴角抽了抽，她虽然嫁给穆战北辈分暴涨，可是穆战北也仅仅只是辈分高，年纪相差却不是很大，至少他跟自家大哥的年纪相差不大。可是吴菲菲的族叔就不同了，即使算起来跟穆战北是平辈，可是据桑落所知，那人可是实打实的跟吴太后他们年纪相差无几，而且连孩子都跟她们差不太多了。 让公孙婉这么一个花儿般娇艳的姑娘家，去嫁给一个足以当她爹的男人？ “公孙太傅看来还是年纪太大，以至于看不清形势了。”桑落感慨了一句，完全没有当着面儿说人坏话的心虚。 公孙婉没好气的道：“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罢了，你以为祖父会关心？再者，府中庶务本就是夫人在把持，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女，有几个真会关心我嫁给谁？” 对于这个时代嫡庶的天壤之别，以及父母之命就可决定子女的婚姻大事的习俗，桑落不置可否。莫说公孙婉只是个庶女，在大部分的家族，不管男女，嫡庶，其实都是为了家族在服务的。为了家族的延续，幸福又算得上什么？只要能为家族得到好处，什么都可牺牲。 若说那公孙太傅全然无知，桑落是半点都不信。那样的人，莫看表面上凡事不经心，实际上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也都会让他们立刻警觉起来。世家婚嫁之事，与****无关，只合两姓之好，两家利益互相结合罢了。 至于为何选择吴家，而非现在正如日中天的孟家，桑落倒是可以理解公孙家的想法。 孟家的确是出了一个皇后孟芝娘，还有一个皇长子。可小孩子没长成，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古往今来，冤死的皇子有多少？而孟家虽然也是老牌世家，有底蕴，可这底蕴早就慢慢的破败了。孟家手中有兵权，可这些年有穆战北和殷纵横在，孟家的兵权还能剩下多少？更别说光是战神和军神的名头一出，哪支军队会拒绝这两人的指挥？ 而吴家不同！吴家出了一个太后，是皇帝的外家，深的皇帝信任。更何况公孙家跟皇帝是绑在一起的，若是再跟吴家关系密切一些，不但能让公孙秀在宫中的日子更好一些，也能让两家的关心亲近起来。淑妃至今未能有身孕，若是两家关系更亲近，倘若淑妃始终不能有孩子，而有一日德妃公孙秀有了身子，产下皇子呢？太后想必是会更加偏爱德妃的皇子才是！ 当然，公孙府里的人也不是傻子。跟吴家关系太过亲近了也不好，谁也保不准皇帝最后是不是会对自己的外家过深拆桥。所以，让两家嫡系的人绑在一起是绝对不行的，可如果只把一个庶女嫁过去当同样是庶出的吴家人当填房，这便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想到这儿，桑落撑不住笑出声来：“你的运气也真够差的！公孙府也不单单只有你这么一个庶女，可偏偏就选中你了！” 公孙婉都快抓狂了：“你没瞧见我现在都已经烦透了？填房？呵呵，倘若只嫁给哪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当个填房我倒是也认了！可谁让那人是吴家的？他都跟我父亲差不多的年纪，孩子也跟我差不多大。我一嫁过去就给跟我年纪相差无几的人当继母？”明摆着是没出路的人家，让她嫁过去，这不是想要折腾死她吗？别以为她没去打听过，那人的确是个有本事的，可也是个花心的。屋里的侧室小妾通房，还有外边的外室，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这样的男人，这样一个可以当她爹还花心的男人，她宁死也不要嫁！ 桑落笑够了，这才安抚了一句：“莫慌！若是你自己先慌了，那谁也帮不了你。” 其实，桑落第一个反应是要促成这门亲事的！公孙婉算得上是她的人，如果能把她送进吴家，这对她来说还是很有好处的。 只是，看着公孙婉气急败坏，却又带着几分信任的样子，她到底还是心软了。 这人在她心里就算不能跟周湘湘和穆安锦她们相比，可好歹也是能让她多看一眼，勉强可以算得上是朋友的人。明知是条绝路，她亲手把人送进去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第193章 奢望 不说身为庶女，哪怕嫡女嫁人都不由自己，像是桑落这般被家人宠着的那是绝无仅有！一个庶女能有什么地位？在吴家还有用处的时候，这庶女就是联系两家的桥梁。公孙太傅又不是个不会看形势的，这吴家有个万一，区区一个庶女，随时可以为了家族牺牲掉。而且也因为是个庶女，到时候就算被牵连，对家族的影响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桑落暗叹了一声，她到底不是什么好人。不然的话，朋友在遇上这种事情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应该就是帮忙，而不是想着要促成这件事。 不过现在反悔也来得及，毕竟她也只是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口。而且，公孙婉不是个会人命的人。若是真的不管她，任由她嫁入吴家当填房的话，那个期待她继续为自己做事，打入吴家内部的想法就不能成行了。 “你有想嫁的人？”桑落问道。 “没有！”公孙婉诚实的摇头，“我只想嫁一个能把我放在心里，日子能过的松快些，可家里也不需要太过复杂的普通人就行。”哪怕只是嫁给那个不得宠的庶子，然后能被分出去单过，借不上夫家的助力，她也愿意。 对于公孙婉这样的想法桑落其实是有些意外的，之前的公孙婉带着面具讨好能对她有助力的人，无非也是要嫁一个好人家。没想到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她居然改变了主意。 桑落想了想，道：“我答应过你，这件事我也会尽力去做。不过我也先把丑话放在前头，我帮你可以，首先你要证明，你能为我做点什么。”她们首先是合作伙伴，其次才是朋友。她可以帮她，前提是要看公孙婉可以拿出让她帮忙的酬劳。 公孙婉似乎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闻言眼底只有淡然：“你想要从公孙家得到什么？”她本人什么都没有，殷桑落想要什么，只能是让她从公孙家去拿什么。 桑落伸出三根手指：“三样东西！第一，我要知道公孙秀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第二，有一个公孙家的故交，我不确定他跟公孙家的关系如何，要你去确认。至于第三，等你嫁了人之后，我希望你能够继续‘耳聪目明’，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尽全力的帮我一次！” 公孙婉定定的看着她，笑容有些嘲讽：“这么说来，我下半辈子就只能为你而活了。”亲王府的地位本就尴尬，她若是牵连进去，下半辈子何来安宁？逃离了吴家，又陷入亲王府，这对她来说还有什么区别？ “若是你这么想可以让你接受起来容易一些的话，你尽可这么想。”桑落嗤笑一声，既然想要得到什么，自然要付出等同的代价。 公孙婉垂下眼眸，没应声。 桑落眉头微敛，到底没太过难为她：“我不至于拖着你一辈子，至多也就是最近这几年的事情。而且，说不定最后根本就用不着你。更何况，只是让你提供一些消息罢了，我不会太过为难你。” 事到如今，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好，我答应你！”公孙婉抬起头，淡淡的点头，“那么，劳烦你动作快一些，至少先打消夫人的念头再说。”婚嫁不急在一时，但是公孙夫人那儿是一定要先打消她的念头的。 桑落点头应了下来。 公孙婉的心安定了下来，明白自己对于殷桑落来说还有不小的用处，这人肯定会尽心帮自己的。‘ 临走前，到底没按捺住内心的那点点想法，她问了一句：“你，会让我嫁给谁？” 桑落仍然在笑，可眼底的笑意却缓缓的消退了下去：“我自有安排，届时你若是不喜，可再议！” 公孙婉有些牵强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她知道这是个奢望，只是来这里找殷桑落之前，她内心同样也是忍不住升腾起这样的渴望，更确切的说是奢望。 不过很显然，殷桑落听懂了，也明确的拒绝了她。 罢了，本就是奢望罢了，早该死心了。 她只是……想赌一次而已。 桑落等她走后面上也是有些不愉。 虽说刚听到红芽说八卦的时候，她有类似的猜想。只是她也认为公孙婉是个聪明人，不该她去想的事情她不会去想。没想到到最后，公孙婉果真还有那想法！ 直白的问会把她嫁给谁，公孙婉这哪里是想要知道未来夫君是谁，她这是想要从自己这儿打探一下，是否可嫁入殷家呢！ 桑落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人人平等在这个时空就是一个空口号！若是她的哥哥们真看上了哪个女子，只是个庶女的话，她也不会反对。可是，她不能容忍别人主动觊觎她哥哥！好吧，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这种兄控情节有点过分，但是，公孙府和殷家摆明了就是死对头，她能让死对头嫁进殷家？就算公孙婉是个好的，可是她是公孙家的人，光这一条就足以让她拒绝公孙婉的期望了。 死对头的女儿嫁进了殷家，日后是要事事告知，还是处处防备？娶个媳妇儿，最后弄的家里要上演间谍大战，何苦？ 当初她嫁给穆战北，虽然也有部分形势站队的原因，可更多的却是因为她愿意。相同的，她希望哥哥们娶妻的时候，要娶合心的，而不是为了家族去娶一个可能会让殷家家宅不宁的。 不过公孙婉会在走前问上这么一句，想必也是知道这是她自己在奢望了。换个角度去想，这也是因为自家哥哥们实在都是太优秀了，哪个少女不怀春，所以她一时没忍住，这才想了一把。 这么一想，对于公孙婉刚才的试探她也就释然了。 当然，哥哥们的亲事也该提上行程了，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单着。 穆战北当初也是诸女心目中的大英雄，不过桑落相信自家哥哥们在那些大小姐们的眼中更是香饽饽。谁不知道殷家的儿郎都是专情的？这瞧她爹就知道了，痴心不说，位极人臣，到现在为止连个通房侧室都没有。即使男子三妻四妾是寻常情况，可谁不想嫁个专情的夫君？桑落可以想见，若是放出风声去，想必整个京城的女儿家都要行动起来了吧？ 哥哥很出色什么的，想想心情就蛮好的！ 桑落得意的琢磨着，完全忘记了还有自家那别扭的男人正在等着她回去解释…… 第194章 鸡汤面 穆战北面无表情的看着房门，好不容易才压下想要冲出去把那女人给揪回来的冲动。 这，这女人也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他就说前些时候怎么那么赞同他成日往外跑——当然，他才是家主，想做什么自然就能做什么，也轮不到妻子来管——原来她是要背着他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她胆子也太肥了，居然敢女扮男装的跟着其他男人去谈生意？ 最不可饶恕的是，她居然还敢假扮成人家的小管事！人家吃饭她看着，人家喝茶她斟茶…… 穆战北的手蓦然握紧，眼底洇出淡淡的红色！ 真是该死的，她都没这么伺候过他呢！现在倒好，他这个当夫君的还没享受到的好处，居然全都让其他男人给享受去了！ 反了天了！他就知道，家法这种东西就该早早的摆出来！明明就是他看在她对自己痴心一片，又时常卖萌撒娇的份上才对她网开一面！ 恃宠而骄！妻子绝对就是在恃宠而骄！ 最可恶的是，他明明已经收到消息知道这人回来了，他还想着身为男人要大方点，如果她认罪态度好的话，他就勉为其难的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就算是用爬的现在都能爬回来了，这女人居然还没回来！ 不行！今天就算她哭着求他，他也绝对要给她好好的上上家法！他绝对，绝对不会轻易的原谅她！ 穆战北几乎咬碎了一口牙，他发誓！ 桑落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送走公孙婉的半个时辰之后了。穆战北那别扭的男人这一次肯定气的狠了，桑落也知道要哄好他怕是难了。不过那男人顺毛摸的话，至少不会惩罚狠了。有的时候她觉得穆战北就跟傲娇的喵星人似的，尤其是那股子“本喵是看在你爱死了本喵的份上勉为其难的配合你一下”的调调，每每都让桑落有点小激动。 咳咳，总之，要顺毛摸的话，首先就要让战神阁下吃的满意，然后还得让他看到自己承认错误得诚意。比如亲手下厨，比如亲手为他做任何能做的事情，这都会让战神阁下心情舒爽不少。 所以，桑落去了厨房，问了厨房穆战北中午没用多少东西之后，没去弄什么点心，而是用厨房里一直吊着的鸡汤，又把已经软烂的鸡肉切成细丝。感谢她多年的锻炼，桑落一边切一边自嘲的想着，没想到她用来杀人的刀工用来切菜还是挺不错的。又在掌厨的指导下，用撇去油的鸡汤和了面，揉成面团醒过之后，这才摊成面饼细细的切了，下了一大盆鸡汤面。 “王爷！”桑落还没进门就欢喜的先叫了对方一声，对于屋里的那张面瘫脸她有点不敢直视，“听说王爷午膳用的少，我去厨房给王爷做了一碗面，王爷快趁热尝尝。” 也不管穆战北是不是愿意，桑落无比热情的就开始摆桌。她自己做的只有鸡汤面和一份凉拌鸡丝，倒是紫苏又贴心的准备了薄饼，凉拌土豆丝和卤牛肉，看起来还是挺丰盛的。 大概是没料到桑落会这么热情的招呼他吃东西，穆战北原本板着脸的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道该露出何种表情。各种情绪凑在一起，最后导致的便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被人给抽了似的！ 桑落强忍着没敢笑，谁让她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而且公孙婉的事情她还需要穆战北帮点小忙。 穆战北咬了咬牙，他怎么有种一口气被堵在胸口的感觉？ “王爷，你尝尝好不好吃，好不好？”桑落殷勤的给人盛面，期盼的看着穆战北。 穆战北盯着桑落看了半天，最后轻哼一声，低头去看面，耳尖略微有些发烫。 用这么热切渴望的眼神看着本王，简直不知羞耻！ 鸡汤面里放着切的细细的鸡丝，还有翠绿的小白菜，香气扑鼻。 穆战北虽然隐隐觉得不能给她面子，不然要被牵着鼻子走了。 可是…… 面很香，他也饿了，最重要的是，妻子还眼巴巴的看着他，怯生生的样子就好似他要是不吃这面，下一刻她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哭就哭吧，他都说了哭了也不轻易原谅她！穆战北这么告诫自己，眼角余光正好扫到妻子期盼的样子，最终还是决定要摆一摆家主的谱！ “王爷……”桑落垮下脸，看起来可怜透了。 穆战北：“……” 算，算了，他还是先吃面吧！不然的话，她要是真哭了，到时候还不得劳烦他来哄么？ 这么一个爱撒娇还爱哭的妻子，实在是太不省心了。 穆战北有些恼怒的想着，低头开始吃面。 桑落看着他开始吃面，脸上还维持着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却是活络开了。 肯吃，就代表这别扭的男人被他自己脑补出来的东西给说服了，这对她来说就是成功了一半了。那么等他吃饱喝足，再厚着脸皮磨一磨，估计这件事就能这么过去了。 桑落的嘴角止不住的往上微微扬起，这男人虽然别扭了点，可是每每妥协，其实都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感情。 这么一个出色的男人为了自己而动心，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蛮棒的！ …… 等穆战北吃饱喝足放下手中的筷子放出的轻响声，立刻拉回了桑落有点跑远的思绪。 宝瓶和莲心连忙撤走了东西，紫苏又送上一壶清茶，这才都退了出去。 桑落不是个扭捏的人，错就错了。这又不是她以前那个为了做任务什么事情都要做的时候，这时代对女子有诸多的苛求。她嫁的男人已经算是不错了，她也该把握好分寸，该道歉的时候，她也不能退缩。 诚恳无比的道了歉，虽说不认为自己会被人看出破绽，但是总不能说杀人未遂就没罪。 看着妻子诚恳的道歉，穆战北一时间居然有些手足无措。 说好的强硬到底呢？说好的死不悔改呢？不是应该她没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他动怒，借机好好的训斥一番，给她上上家法吗？ 她都这么干脆利落的认错了，那他准备好的措辞怎么办？他的家法怎么办？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今天肯这么老实的认错，说不定就有什么事情求着他！ 桑落见差不多了，于是陪着笑，想要求他帮忙。 “王爷，其实今天我还有件事，想要找你帮帮忙……” 穆战北一副“果然如此本王就知道你没按好心”的神情，得意无比的看着殷桑落！ 第195章 夫纲不振 要不是因为这男人是自己的，而她刚犯了错，现在还有求于人，桑落都想把手里的那茶杯拍在那张得意的脸上了！ 真不知道这男人到底在得意什么！刚才还在因为她的错误在闹脾气，转头居然就能开始得意。 所以她应该说傲娇的喵星人其实都是喜欢脑补的单纯物种么？ 不过，她没那胆子在这时候去撩拨他。 想了想，将今天公孙婉的来意详细的说了一遍。她跟着男人彼此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不过桑落从来都不是那种打着为了对方好的想法就各种瞒着对方行事的人，这件事需要穆战北帮忙不说，她也不希望为了这点小事让穆战北多心。 穆战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想让她嫁给谁？” 桑落笑呵呵的，有那么点心虚。 她想让公孙婉嫁的，仍然是吴家人，同样也是分支。 那人是吴家的一朵奇葩，叫吴青元。吴青元很出色，不同于吴家人从文，这吴青元就是当中唯一从武的那一个。而且，这人天生神力，还是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主。吴青元在吴家的地位有些尴尬，他是分家的人，但是跟吴瀚年纪相仿，吴瀚对他也是各种亲近。只是这人对吴家显然有些看不上，在公开场合都说过“吴家是靠着女人上位”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吴太后当时气的不行，直接让人出宫宣了懿旨，让国舅爷把人带回去狠狠的揍了一顿板子，还整整禁足一年。 吴青元浑不在意，下一回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也没见他怕过一次。 而桑落之所以能够想起他，是因为原主的记忆中，这吴青元前世虽然没开口帮过殷家一句，却在小皇帝对付殷家的时候，暗中帮过殷家不少次。只是他没那本事改变这种结局，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殷家倒下。最后，他干脆脱离了吴家，去了边关投奔穆战北。 她仔细分析过原主的记忆，若是没料错的话，这吴青元其实从很早开始，就应该算是穆战北的人。不然的话，他脱离吴家，被因为觉得被背叛而愤怒的吴瀚下令逐出家门之后，穆战北不可能会直接对上吴家只为了一个吴青元。而事实是吴青元的的确确成了穆战北麾下一员大将。 至于这吴青元为什么那么奇葩，会为了殷家跟吴家闹翻，又能大大咧咧的跑气求得穆战北的庇佑，桑落分析来分析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因为这吴青元是殷纵横和穆战北的脑！残！粉！ 不过不管往后如何，总归这吴青元现在还是吴瀚最亲近的人。若是让公孙婉嫁给这人，想要从吴家打探一些消息也要容易一些。当然，桑落也不至于会真把公孙婉推入深渊，这吴青元前世也没娶妻生子，貌似房中也没什么侧室通房。而且这人能让穆战北收入麾下，本质也应该不坏。对于公孙婉来说，也算是一个好归宿。 就如桑落所预测的，当她说出吴青元这个名字的时候，穆战北那双深邃冷凝的眸子，倏然危险的眯起！ 桑落脸上在笑，忍不住暗自腹诽。好在她不是吃素的，不然还真要被他这眼神就吓死了。 “吴青元，我的人！”穆战北一开口却是让桑落吓了一跳，她没想到穆战北居然会这么轻易的就说出吴青元跟他的关系来。 这，是信任她？ 心思微转，神态自若的应道：“我知道！” 于是，一个没再问为什么她会知道连他身边最亲近的军师都不知道的事情，另外一个也没解释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而她又从哪里知道的。 有些时候，如果足够亲近，足够信任，就算探知了对方的秘密，其实也不是不可接受的。 “好！”穆战北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知道自家妻子要做什么，不过就是想要在吴家安插自己的眼线。事实上，他也赞同她的做法。吴家最近这几年愈发的无状了，吴青元这人骨子里有铁血男儿的血性，没把他带走也是吴青元自己的想法。一来脱离家族投奔穆战北会让穆战北惹上更多的麻烦，二来他留在吴家也能得到一些外人不容易查探到的消息。然而，吴青元的本性使然，他的确是有点大大咧咧的。很多细节上的东西，他也的确不擅长去发现。 可公孙婉不同！这个公孙家的庶女穆战北其实也是知道的，跟自家王妃关系稍微亲近点的人，他都让甲一他们去调查过。公孙婉虽然看似靠着谄媚的态度获取他人的好感，实际上穆战北倒是觉得这人要比其他那些自诩身份，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们要聪明的多。至少她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努力的靠着自己去争取的人。 这样的人会很注重细节，不然也不能投其所好的迅速跟人拉近关系了。若是把这样的人放到有些粗枝大叶的吴青元身边去，的确会有很大的好处。 穆战北答应了就好，桑落有些喜滋滋的，也顾不上去讨好穆战北了。她这副过河拆桥的表现，让穆战北很是不满。 果然，不上家法这人就是不会懂事！ 于是，得意忘形的殷桑落干脆利落的过河拆桥，傲娇的喵星王爷决定立立家法。于是笑呵呵的殷桑落被捞起来扛着进了房间，直接被扑到，翻来覆去的被一通折腾，直到累极了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昏睡前，她第一个反应是亏大了，明明是帮人忙，为什么要她肉偿？ 第二个反应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过河拆桥表现的这么明显，绝对就是欠虐！ 不过等第二天醒过来之后，桑落又觉得挺值的了。 好歹这次过了明路，把人手安插进了吴家。 而且，穆战北昨天就光顾着惩罚她过河拆桥了，她乔装打扮的事情居然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简直不能更棒了！ 作为另外一个当事人，穆战北的心情也是舒爽的同时带着一点愤然。 舒爽的是他吃的很顺口，也很饱。愤然的是，他被撒娇的妻子一闹腾，居然忘记跟她算一算她敢乔装打扮还伺候其他男人吃饭的这笔账了！ 实在是太亏了！ 果然有个会撒娇的妻子，总是有点夫纲不振吗？ 第196章 说八卦 吴青元那儿是肯定没什么问题的，他原本就没什么喜欢的人。倒不是他有什么隐疾，只是出身吴家这个让他很是憎恨的地方，他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却不想把自己的亲事贡献出来再为吴家增添哪怕一星半点的助力！从他到了差不多该说亲的年纪，但凡有媒婆上门，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打出门去。国舅爷看在吴瀚的份上原本还为了准备了一门还算不错的亲事，没曾想，这吴青元也半点面子没给国舅爷留，差点没把国舅爷气的厥过去。他又有吴瀚护着，以至于到了现在已经没人敢上门了。 再者，有吴瀚替他出头，他要娶公孙家的庶出小姐倒不是什么难事。唯一的难处，在于公孙家。 不管这门亲事是因为公孙夫人的私心也好，还是有公孙太傅的暗中授意也罢，总归公孙家的人是想要把公孙婉嫁给吴瀚的那位族叔当填房的。相比起鲁莽的吴青元至今一事无成，吴家的那位族叔可是手中握着吴家的经济命脉。嫁给他，好处总是要比嫁给吴青元来的多。 至于公孙婉嫁给那可以当她爹的族叔是不是会幸福，谁又会关心？ 不过是拿一个不值钱的女儿去换利益罢了，好比下棋之人又怎会关心棋子的想法？ 桑落想来想去，在不损害吴青元和公孙婉的名誉为前提，她也只能从德妃公孙秀那儿着手。 要从公孙秀那儿下手，就不能太过直接的找上门去。桑落摸摸下巴，看来她还是得先进宫一趟。 自从有了皇长子之后，吴太后跟桑落的关系居然莫名的就融洽了起来。当然，两人的融洽也仅仅是跟以前做比较罢了。 既然入了宫，总是要先去见见太后的。去的时候吴太后才知道吴太后今儿还宣了吴家的小姐入宫，吴菲菲作陪。都是花儿般的年纪，看上去也是个知礼的，比起吴菲菲要好上不少。不止是嫡女，吴家的庶女也有得了青眼的，其中有一个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在给桑落请安的时候，还略微有些羞怯。 桑落有些意外，这姑娘的羞怯倒不是装出来的，她只是好奇吴家还真有能知道羞怯二字怎么写的人？ 她并未在慈安宫久留，再者吴太后也是知道皇长子喜欢殷桑落的，倒也没拘着，让她好早早的脱身去了永和宫。 一等出了慈安宫，问起那吴家小姐。领路的宫女得了赏赐，这也不是见不得人不能说得事情，自然也就安心的收下赏赐，大大方方的说了。 巧的很，那吴家小姐恰好就是吴青元那族叔的长女，吴怡儿。这吴怡儿年方十四，容貌也渐渐长开，长相倒是不比吴菲菲差。而且，其父在吴家的地位特别，是以这吴怡儿就算比不得吴菲菲受宠，可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吴太后以往最喜欢的是吴菲菲，不过对着吴怡儿倒也不差。今日把吴家的几个尚未婚配的姑娘都宣进宫来，说是得空了宣几位姑娘入宫来陪她说说话。 “哦？太后这般说？不过太后成日只能在宫中想必也是闷得慌，宣几位侄女入宫也是解解闷。”桑落不动声色的套话。 那宫女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跟红芽相差无几。不同的是，红芽会说八卦，却不会把主子的消息说给外人听。这宫女则不然，迟疑了一下，在莲心又不露痕迹的塞给她一小颗金珠子之后，眼底又惊喜之色掠过，嘴巴就松快了一些。 “奴婢听宫里的姑姑和嬷嬷在背地里说了！”小宫女机警的朝四周看了几眼，见无人走过，这才压低了嗓门，开始爆料，“有嬷嬷无意中听到太后在对淑妃娘娘生气，说是入宫这么长时间了，皇长子都快能走了，淑妃娘娘却是肚子都没半点动静。现在皇后有皇长子傍身，良妃因为痛失皇子也让皇上多怜惜两分。德妃是太傅孙女，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向来都让皇上高看一眼。现在又有一个身份特别的楠妃入了宫，若是淑妃始终没动静，再这么下去莫说是争夺那位子，怕是连现在的恩宠都维持不住了。” 小宫女显然是听了这八卦却不敢跟人说，现在一打开话匣子，简直有点收不住。 “那嬷嬷还说了，淑妃娘娘很是不服，说这事儿怪不得她。更何况，现在吴家的确是靠着太后不假，可往后，还得看她的。为了这话，太后动了真怒，当即就冷笑，说是吴家也不是少了可送进宫来的姑娘。淑妃娘娘只是不信，没成想，太后娘娘今日果真把国舅爷家的几位姑娘都宣进宫来了。” 小宫女兴致勃勃的说着八卦，等到了永和宫的时候，她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早有人过来通报过，自有人前来迎接，桑落径自进了永和宫，莲心却是刻意落后一步。 那小宫女脸上笑容未消，莲心浅浅一笑，道：“若是有人问起王妃问了你何事，你该如何回答，心中也该有数。不该说的，可半个字都不要透露出去。”多的，她却也是不会去提醒了。若是说了不该说的，就像是之前关于太后和淑妃娘娘之间的龌龊，本就不该由一个宫女去多嘴，若是她敢说王妃的闲话，下场如何，便是她自己该去体会的了。 那小宫女也就这么点年纪，不过是因为贪心了一些，也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这一说闲话心里倒是舒畅了，可现在回过神来，又被莲心这么一警告，笑容顿时就僵硬在了脸上，止不住的开始后怕，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莲心也只是提醒一句，虽说也是为了杜绝她在外边胡说，被太后抓住把柄说桑落“打探后宫之事”，可多少也有点在提点这小宫女的意思。这么点年纪的小宫女在宫里也是最底层的，嘴快也是因为在宫里憋的。只是主子的闲话还是少说为好，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们主子那般不随意伤人命的。 其实莲心哪里知道，她们家主子还真不是什么善良人士。就如若是有必要，就算是无辜之人她也能下得了手。 再比如，为了公孙婉，为了自己的目的，她也可以去算计其他人一般！ 第197章 皇后的用处 看到桑落来了，最热情的永远都是皇长子！ 几个月大的孩子好歹不是最初那种软塌塌的模样了，皇长子百日的时候已经可以勉强翻身。再等大一些，他便不喜欢躺着了，不过身子骨到底软，在赵太医的指导下，也不过是让人竖着抱着。不过这也足以让皇长子满足了，他也是个闹腾的，除了睡觉吃奶的时候能乖巧一些外，其余的时间就喜欢闹腾着让人抱着转圈。 桑落进了正殿之时，正好迎头碰到了被抱着出来遛弯的皇长子。 算起来桑落也差不多一月的时间没见过皇长子了，还以为他不一定能认得出她了，没成想刚见到，这小娃娃便兴奋的手舞足蹈，两只白嫩嫩，胖乎乎的爪子拼命的冲着桑落的方向伸着。 桑落唯独对这小奶娃心疼的很，见状连忙上前几步接过，熟练的颠了颠，笑着逗弄：“这是又胖了？再这么胖下去，可是要变的不帅气了。” 皇长子嘴角都是口水，趴在桑落肩膀上，一张胖脸用力的往桑落脸上蹭，蹭的桑落哭笑不得，脸上湿漉漉的一片。 奶娘和嬷嬷都吓了一跳，连忙想要上前接过。 皇长子立刻就不乐意了，两只爪子想拽紧桑落，似乎又觉得不牢靠，干脆举起爪子就紧紧的拽住了后者的发髻。 桑落差点笑不出来了。 这小子，还真的下的去手！ 好容易哄了皇长子松开手，桑落示意奶娘她们都在一旁伺候便是，也免得她再遭受这小子的荼毒。这一停顿，孟芝娘已经走了出来。 “这都好些时日没见了，他倒是好记性。”孟芝娘笑道，还做出一副要去抱他的模样。皇长子顿时就不依，一扭头就扒着桑落不肯放手，倒是让孟芝娘乐不可支。 笑闹了一番，桑落抱着跟牛皮糖似的黏着不放的皇长子，跟孟芝娘说话。 桑落也没瞒着的意思，大致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孟芝娘秀眉微蹙：“所以，你想让本宫帮忙在德妃那儿施压？” 也不知怎的，桑落觉得她的眼神有那么点古怪。 “不行？” 孟芝娘苦笑：“你莫非是忘记了本宫现在是皇后？” “所以？”桑落努力的缩回被皇长子拽着往嘴里送的手指，随口应道。 孟芝娘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罢了，公孙家难不成还能因为一个庶女冒着得罪本宫，让德妃的日子艰难的危险？”她不过只需寻个由头召见几人入宫，然后适当的表现出对公孙婉的喜爱。然后顺带着问一句她的亲事，也不用说替她做媒，仅仅问上一句就足以让德妃示意公孙夫人不能随便给公孙婉找门亲事了。 毕竟，这后/宫除了太后之外，皇后才是那个当家做主的！她费神多关注哪怕只随口过问一句，这就足够让那些善于揣摩上位者心思的各家夫人小姐们多想了。莫说现在孟芝娘这皇后母凭子贵，光说为了维持后/宫的平衡，康宣帝在公开场合肯定是会偏帮皇后。这么一来，她的过问一句，足够让德妃敲打公孙府的人了。 “……” 桑落真不想承认她想的太多了，以至于直接忽略了最基本的这一点！ 好在孟芝娘是个识趣的，心中明白就好，也不会开口多问。 两人边逗着皇长子，边说着闲话，只是说的话不再是跟以往那样无所顾忌。现在的永和宫人员过于混乱，有些人明知不能献上忠心，孟芝娘却是不能不用。百灵安排的很好，只是她们要多些顾忌，总不能跟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做事。说完了正事，总得给人打探消息好传话出去的机会。 有皇长子在，话题总是少不了的。皇长子哭了，笑了，看到父皇就尿了，芝麻点大的事情都能让孟芝娘拿出来说一说。桑落对这小子也的确是特别的偏爱，要是换成其他小孩子，她根本连听都懒得听，哪里又会跟现在这样兴致勃勃的跟孟芝娘讨论。 皇长子到底还小，虽然缠着桑落许久，可是也就比平时多清醒了一个时辰，而后就窝在桑落怀里沉沉入睡。 让奶娘把皇长子抱走，桑落也该告辞了。 “这件事就麻烦你了！”桑落压低了嗓门说了一句，眼角余光准确的捕捉到有人影从门外自然的走过，“这孩子倒是颇得我心！对了，这天气尚且有些炎热，我听嬷嬷说用冰对孩子不好。上回我依稀看着王府的库房里放着一块好玉，入手沁凉。而且据王爷说，那玉搁在身旁还能免得那些扰人的小虫子近身。明儿我让人送进宫来！”这话是说给有心人听的，不过桑落也不至于说谎，王府还真有这样的玉！ 孟芝娘也是知道，浅笑着婉拒：“皇长子还小，哪里能让小皇婶给他这等贵重之物？再者，太后和皇上也是恩宠不断，本宫可不敢收小皇婶的东西。” 桑落白了她一眼：“能一样吗？太后和皇上赏赐，那是心疼这孩子。本王妃拿东西来，那是本王妃的一片心。还是皇后觉着本王妃的东西不够好，看不上？” 孟芝娘借着无人能看到的角落偷偷的回瞪了她一眼，这才道：“小皇婶这话可是要折煞本宫了，能得小皇婶的重礼，本宫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看不上？既然小皇婶都这般说了，那本宫也不跟小皇婶客套。对了，本宫听说姹紫嫣红又出了新胭脂，就属小皇婶那儿东西最齐全了。明儿小皇婶使人送东西入宫的时候，那便顺带送本宫一些吧。” 桑落被她这副理直气壮的语气给气乐了！ 倒是伺候着的宫女们都低下头，没胆子抬头看亲王妃的面色，拼命的忍着吐槽的冲动。 皇后娘娘您这么厚脸皮皇上知道么？ 不过，两人的对话该听的人也都听了去，会如何应对，是否该上报各自的主子，那就不是桑落和孟芝娘会担心的了。 过了几日，皇后娘娘果然下了旨，把各家各府的几个姑娘家都召进了宫，说是陪着说说话，赏赏花。 在赏花之时，皇后娘娘也不知怎的，竟是对公孙府的庶出二小姐公孙婉有些亲切。不但给了赏赐，还问了德妃是否给公孙婉说亲了。德妃只笑着说不曾，府中的几个妹妹的亲事都是公孙夫人做主，要细细挑选，找个门当户对的。这是人家家事，皇后娘娘也就没再过问，只说她对公孙婉倒是有几分欢喜。 德妃当时并未说什么，只是转头就让人递了话给公孙夫人。公孙府具体如何应对无人得知，不过没过几日，国舅府的吴青元便使媒婆上门求亲，求的，赫然便是这公孙府的二小姐！ 第198章 聪明人 都说虎父出犬子，公孙太傅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嫡长子是个付不起的阿斗。不但如此，这嫡长子娶的正房夫人也同样是个不得他欢心的。好在公孙秀这一代足够出众，哪怕是公孙秀这个女儿家，也远远要比自己的长子出色的多。 不过公孙太傅到底也是老了，过于偏执也导致了他现在失去了年轻时候有的睿智。公孙婉的亲事就是如此，虽说也是因为公孙夫人私心使然，可他也是知道的，只是在思虑再三之后，并未开口阻拦罢了。 左右只是个庶女罢了，能为公孙家换些利益那就是最好的了。至于公孙婉心中如何想，那不是他该考虑的。在他的想法中，身为公孙家的人，能享受公孙家带来的锦衣玉食，那么为公孙家获取利益就是理所当然的。 原本计划的好好的，甚至对方都快来议亲下聘了，偏偏皇后娘娘横插一手。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插手公孙家的事情？还是，想要借机把公孙家拉入孟家的阵营？孟家该知道公孙家是坚决站在皇上身后的，理应不会蠢到这地步来试图把自己拉过去。 又或者，这仅仅只是因为皇后娘娘想要把德妃拉到自己身边，也好应对吴家？ 就如孟芝娘和桑落所说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自诩算无遗策的公孙太傅，以及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德妃公孙秀都忍不住开始往深处去想。 于是，原本简单的事情就变得复杂。而原本彼此都心中有数的亲事，也只能这么作罢。 等吴青元请的人来说媒的时候，公孙夫人就算再不想应承，也只能咬着牙同意了。 原因无他，德妃说了就算皇后转头就把公孙婉忘了，也要以防万一，不能就这么把公孙婉随随便便的嫁出去。嫁给一个年纪足以当公孙婉父亲的男人当填房，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出现在公孙婉身上的。 公孙家不是想要跟吴家的关系更密切一些吗？吴瀚不用肖想，可这吴青元虽然不及那位族叔，可架不住吴青元这人愣头愣脑的却颇得吴瀚欢喜。这往后吴家当家的，不用说也肯定是吴瀚。既然如此，何不卖吴瀚一个好，就允了这门亲事？一来公孙家原本的目的也差不多达成，二来还能借此机会跟吴瀚拉近关系。 公孙太傅也认可了德妃的想法，于是，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就这么水到渠成的，桑落甚至都没费多大心思，这件原本以为会挺复杂的事情就这么完成了。 两家定了亲事之后，公孙婉借着出门买脂粉的机会，跟桑落见了一面。 “我以为你不会让我嫁入吴家。”不得不说，公孙婉虽然也打听过这吴青元的为人，可是不管怎么看，那吴青元显然也不会合她心意。 桑落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她一眼：“你以为我只是随便糊弄你，又或者是想要把你送进吴家为我做事，所以才选了这么一个人？” 公孙婉没有半分的遮掩，也没有退缩的意思：“不是吗？” 桑落没急着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公孙婉这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倔强和愤怒，眼底甚至还有一缕像是被背叛之后的那种痛苦。 沉默半晌之后，桑落才忽然勾唇笑了起来：“你没说错，我的确是想要把你嫁进吴家。你若是进了吴家，对我来说很有好处。” 公孙婉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眼底除了痛苦之外，又多了一丝失望。 桑落的笑容有些恶劣起来：“不过公孙婉你是不是也太小看我了？既然我应允了你，自然会做到该做的。以现在公孙家的立场，你觉得你能嫁入谁家？低嫁？若是随便找户人家低嫁了，那我为何还要辛辛苦苦的为你东奔西跑？当初便说好了我们之间是交易，你要为我做什么，我才能为你付出什么。我从来不是什么善良人士，既然你找我帮忙，那么你就该为我做事。只帮忙却没好处的事情，你以为我会做？” 自然是不会！但是，公孙婉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桑落淡淡的说道：“你不能低嫁，鉴于公孙家的处境，你能嫁的不过就是那么几家而已。你不愿为侧室，不想当填房，当然，你也不愿与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吧？这么笼统的算下来，最后你能嫁的人家，又能有几个？” 公孙婉看了她一眼，神色闪动了一下，可到底没说出口。 桑落却是懂了，露出一丝嘲讽之色：“你想说殷家是么？公孙婉，你以为我会把我哥哥拖下水么？有德妃在宫中，待日后德妃有了皇子，公孙家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位子落在孟家手里？殷家的处境你也该明白，公孙家的人若是进了殷家的大门，日后万一龙子相争，你让殷家如何自处？到了那时候，哪怕殷家只一心忠诚于帝王，可谁会信？” 公孙婉也没料到她会把话掰碎了这么直白的给说出来，一时间也被她的直白弄的有些尴尬。 桑落也没给她多少时间去难堪，她只是以事论事。她们之间有友情，但是在友情之前，她们只是合作关系！公孙婉不是周湘湘，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帮人一个大忙。 好在公孙婉也是个聪明人，拐过弯来也就想通了。 本就是无亲无故，总不能要求一个外人无偿的帮助自己。 “这吴青元跟吴家人不合？”想通了之后的公孙婉还是很能抓住重点的。 桑落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虽然聪明的合作伙伴不是那么好控制，不过跟聪明人合作总好过有一个猪样的队友。 “这个嘛，等你自己去发现了。”桑落没给她解释，只是含糊的保证，“总之，矮子里找高个，这吴青元还算不错的。至少到现在为止他房里一个人也没有，看样子也不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又是个庶子，在吴家也算不得出头鸟。瞧，你没低嫁，不是填房，不是侧室，不用与人分享夫君，你想要的，全都齐备了。” 公孙婉：“……”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第199章 多事之秋 公孙婉的亲事定在年底，下聘之后桑落还让人送了一整套姹紫嫣红新出的胭脂水粉去了公孙府。在公孙夫人遮遮掩掩的问起亲王妃如何会关注的时候，负责送东西的宝瓶笑呵呵的应道，说是王妃在亲王府请人赏花之时就觉得公孙府的二小姐合眼缘。现在又听闻皇后娘娘也对公孙二小姐高看一眼，便凑个热闹，送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过来，权当凑趣儿了。 半真半假的，公孙夫人想不太明白偏又喜欢多想，倒是闹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公孙太傅和德妃娘娘这两个聪明人，自然也有自己的一番思量。不管如何，公孙婉的嫁妆上没再受到半点苛待。 对此，公孙婉因为之前桑落对她的冷淡引起的些许不快也烟消云散。 再者，她也让人好好的去了解过吴青元了。刨除最初的偏见再去看吴青元这个人的话，发现其实还算不错的。在京城这种地方，哪怕只是个富商之子大多都习惯花天酒地。即使是庶子，可吴青元实际上也有资格当个纨绔。 可是他没有！虽然为人鲁莽了点，可是在这方面简直可以说是单纯如白纸！这还不算，公孙婉让人去打听了，这人到现在为止的确也是动手打过人，可是打的都是出了名的纨绔。 若说公孙婉在桑落的直言不讳之后对这门亲事有了三分期待的话，那么现在她便是对这门亲事有了七八分的满意。 她高兴了，可有人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比如德妃，再比如，原本要促成公孙婉和吴家族叔这门亲事的吴菲菲。 这件事莫名其妙的就不成了，为此吴菲菲转头就找上了德妃。 “这便是德妃的处世之道？做了承诺却是轻易的反悔，德妃这未免也太不把本宫看在眼里了。”吴菲菲咬牙切齿，双目之中带着怨毒之色。 她现在的处境不是太好，所以她需要更多的资源来支持自己。于是，她联系上了族叔。族叔在家族中的权利还是很大的，若是他能帮助自己，在银子这方面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族叔提出的要求很简单，他要公孙家的二小姐！要说这位族叔对公孙婉有感情那根本就是假的，一个跟自己闺女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娃，他能喜欢到哪里去？不过是公孙家的姑娘对他有点用处，而且，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明白这公孙婉并非寻常人眼中的那个谄媚的主儿。不说娶妻娶贤，不过懂得看形势，有点脑子的妻子，总好过成日只会惹是生非的。 吴菲菲应了，然后就来找了德妃。德妃自然也有自己的一番计较，于是，各取所需的两人达成了共识。虽说没忙着定下亲事，可是这门亲事也算是双方都默认的了。 可谁能想到，她的好姑母竟会让吴家的姑娘入宫见了面，尤其是对族叔的女儿青睐有加。 姑母说了，吴家，可不单单只有她一个女儿！这句威胁犹在耳边，更没有想到，皇后孟芝娘竟然横插一手，无形之中就逼得公孙家不得不后退一步，公孙婉跟族叔的亲事还没过明路，就已经被生生堵死了！ 就这，吴家族叔能不生气？喜欢不喜欢是一回事，可是自己看中的被人给截胡了，就算截胡的这是自己的晚辈，可也架不住男人的那点傲气。吴家族叔对吴青元倒也是疼爱，那憨憨的家伙好容易动了娶妻的心思，他能拦着？而且，这小子找媒人之前还傻兮兮的拉着他，生平第一次遮遮掩掩的，结结巴巴的问了一通。再加上有吴瀚在旁，吴家族叔自然是没二话。 可没二话不代表他就能咽下这口气！他舍不得折腾吴青元，还舍不得吴菲菲？原本还看在她是皇帝的妃子的份上，多少要收敛一些，至多只是不私下再帮衬便是。可现在吴太后动了心思，看中了他女儿，他还能继续咽下这口气？他不至于傻到明面上去动吴菲菲，可是断了她私下要的那些东西总是可以的。 ——往年是吴家要全力培养吴菲菲，目标是后位，他才不得不对自己的女儿亏待了一些。 而现在，已经没必要再亏待自己的女儿。给吴菲菲这个扶不起的阿斗私下提供的资源，还不如全数留给他的女儿。 女儿和侄女，孰轻孰重？ 吴菲菲哪里会想到自己安排好的一条路就这么被硬生生的断了，她何尝不知道这件事跟德妃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趋利避害是本能，德妃不过是选择了比她吴菲菲更有利可图的皇后罢了。 只是她的一口恶气要有处和宣泄，族叔，太后，皇后，她谁都不能去得罪，最后只能找德妃宣泄。 德妃也不是吃素的，闻言只单单的冷笑一声：“本宫也只是答应会试上一试，不过到底嫁的不也是吴家人？有什么区别？” 吴菲菲咬牙，区别大了去了！ 德妃也没给她太多啰嗦的机会，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彻底让公孙婉跟家里离心了还没能落好，她跟吴菲菲也是相看两生厌！ 两人最后不欢而散！ 这消息很快就送到桑落手中，桑落只扫了一眼，嘲讽的勾勾唇。 “把消息给公孙二小姐送去！”她提笔写了几句话，交代莲心。 莲心了然，接过了纸条，又把红芽给叫了进来，低声叮嘱了几句便让她出去了。 至于红芽会如何把消息送到公孙婉手中，那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总之莲心从不担心，红芽这孩子鬼着呢！ 十一月底的时候，吴家的吴怡儿被送进了宫。被康宣帝临幸之后，封了一个怡贵人。出乎众人预料的，她没住进众人认定的昭和宫，而是住进了良妃所在的熙和宫的偏殿。 这一年注定不是什么安稳的年份！穆战北这次回京之后数次想要早日回归西北边关，却屡屡被琐事缠身，不得离开。穆战北如何不知这是康宣帝的暗中授意，想要留下他？然而，现在边关处在平静之中，他连离开的理由都没有。 俞影承离开了京城，这一次他并未再往天武境内走，直接往边关而去。只是他这副作态反而更让桑落心中不安，总感觉好似有事情要发生了。 又是临近年关，公孙婉出嫁，与此同时，宫中连连传出喜讯。 怡贵人，良妃，以及楠妃先后有了身孕！ 这还不算，皇后娘娘在安排宫宴之事的时候忽然晕倒，太医把脉之后，连连恭喜闻讯而来的皇帝陛下，只说皇后娘娘又又了身子。 接二连三的好消息都快把太后和康宣帝给砸晕了！然而在这喜悦的背后，阴霾也逐渐逼进…… 第200章 天生丽质难自弃 虽说这不是两人成亲后的第一个年节，不过实打实是两人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头。穆战北显然心情不错，在桑落成日忙着府里和她自己手里的那点铺子庄子的事情之时，穆战北也会时不时的帮点忙。不过桑落前一年已经树下了自己“你可以贪却得合理的贪不然本王妃就弄死你”的光辉形象，杜绝贪婪的情况是不可能的，但是都不至于敢大胆的让桑落再抓住把柄。 对此，桑落觉得还是挺满意的。如果不给手底下做活的人留点额外收入的余地，她也不放心继续让他们干下去。有好处，这些人才会尽心尽力的干活。 当然，今年有穆战北坐镇，也让这些管事的彻底的明白王妃在王府中的地位。自此，仅有的那点小心思也都抹去了。他们本也够忠心，只是久居其位心有点野了。现在拉回来也正是时候，总归是用惯了的，忠心也是有的，好过再寻新的人安插进去。 穆战北也算是充分体会到了桑落的辛苦，为了这，桑落过了好几日的松快日子。穆战北不成天把她当成咸鱼翻来覆去的煎了，她也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殷宁之的生意链终于算是做起来了，一年多的时间里，殷宁之和鲁飞倾尽心血。虽说现在说要富甲天下还有点距离，但是，鲁飞之名，以及殷宁之的财富，的的确确已经达到了他们预期的第一个目标。 殷纵横和殷远之始终都在军营，殷纵横跟小李氏的关系早已降至冰点。小李氏倒是一心为双生子考虑，只是方法不得当。而双生子也有自己的考量，且十岁的孩子正是崇拜英雄的时候，双生子对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们本就崇拜的很。小李氏的一心筹谋，最后反倒是把双生子推到殷纵横这一边了。至于殷远之，在穆战北娶妻之后，他就成了京城女儿家最想要嫁的男人，媒婆都快把殷家的门坎给踏平了，可殷远之仍然成日窝在军营，就好似完全不知道已经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 殷浅之……小书呆保持着呆子的模样。以前是坑同窗，现在是坑朝廷官员。自从上一次跟大沥朝的利益分割中胜的漂亮之后，小书呆的黑芝麻属性全面被激发，在坑死人不偿命这条道路上，死不回头的狂奔而去。尤其是现在跟以往不同了，他以前坑个同窗，大家都是同龄人，实在坑苦了好歹家长还能处处面呢！现在坑的是朝廷官员，难道这些官员也能回家找爹娘？是以，现在关白和殷浅之，都快成了朝廷官员们的拒绝往来对象了。 用桑落的话说就是把人际关系经营成这样，其实这两人也是蛮拼的。 在忙忙碌碌当中，转眼就到了大年夜。 这次不例外，桑落和穆战北还是要提前一些入宫。吴太后请了老王妃入宫，桑落和穆战北就是去作陪的。 到了慈安宫的时候，吴太后正满面笑容压不住的跟老王妃在闲话呢！进门的时候听了一耳朵，不出意外的说的是皇长子和已经有了身孕的几个。尤其是再次有孕的良妃贺蜜儿和怡贵人吴怡儿，现在在吴太后眼里的位置只不过比皇长子略低而已。至于皇后，她已经有了一个皇长子，现在孟家势头正旺，她其实也是希望有人可以压一压，免得孟家彻底的取代吴家。 桑落跟吴太后和老王妃请了安，也给足了在座的几位妃子面子。穆战北到底是男子，并未多留，桑落则是被老王妃拉着坐到她下首。 桑落一边笑着应和着老王妃和太后的话，眼角余光一边不经意的从良妃身上掠过。 良妃的身体她是知道的，当初她中了招，孩子没保住，她的身体也是大损。百灵是特意带人暗中进过良妃的寝宫，神不知鬼不觉的替她把过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百灵说了，良妃坏了身子，想要有孕怕是难了。 可是这才多久，良妃居然再次有了身子！桑落当然不会怀疑百灵在跟自己说谎，她只能说，这贺蜜儿的命实在是太好了。都这样了，这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几率，她也偏偏能够碰上。 至于为何当初决定要让皇长子年纪略大再让这些妃子有孕，则是因为穆战北有一次无意的提醒。 想让皇长子平安的长大，就必须要让他有其他的兄弟。毕竟，危险不止是来自内部，还有大沥朝也是在虎视眈眈。就这么一根独苗，宫里人就算能压得住，可是看在外敌眼中就不同了。干掉了这根独苗能获取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现在是桑落和百灵护的好。可若是有个万一呢？ 桑落跟百灵碰了个头，知道最近压力的确大了点。最后让百灵通知了孟芝娘一声，百灵悄无声息的让人解了下给那几位妃嫔的药。 不过孟芝娘也实在是太争气了，没想到她居然又能怀一个！在这多子多福的时代，能生的皇后简直是香饽饽！就算寻常百姓不关心这些事情，可传宗接代是人生大事，一国之母能生，这在百姓眼中就是一件吉祥事。百姓是国之根本，他们的想法，躲躲闪闪也是可以影响到当权者。当然，前提是当权的不是个昏君！ 只是，这个良妃…… 桑落的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皱了皱，总感觉有那么点的违和。 “你这丫头又在想什么？”老王妃好笑的捏了捏桑落的脸颊，笑道，“跟你说话都听不着，这是在想北哥儿了？” 桑落一脸委屈：“皇婶您又打趣我！王爷刚刚出去呢，我想他干嘛？这不是想着明年宫里又能添几个小娃娃了，光是想着那光景心里就舒坦么？”自从上回穆安锦胆大妄为的捏了她的脸颊被老王妃看到之后，现在捏她脸颊都快成老王妃的爱好了。 不过桑落又不能拒绝老王妃，只好安慰自己，好吧，谁让她天生丽质难自弃，老王妃喜欢她也是应该的。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自信！ 第201章 管的真宽 皇家添人进口的速度向来都很快，相比起去年参见宫宴，今天的宫宴在人口数量上显然又有突破。 穆战北从来不是个旁人可以左右的人，康宣帝即使给他了独有的殊荣留了位子，可他到底还是拒绝了，坐在桑落身边。 康宣帝的面色几不可见的微微冷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倒是他身旁的皇后笑容微微停顿了一下，适时的低头轻轻拉了拉自己的衣袖，遮去了那点不自在。 “小皇叔，小皇婶！”轻轻柔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怯懦。 不用回头桑落也知道，能把柔弱刻入骨子里的，也只有素阳公主了。 心里再多的不屑，抬头的时候她脸上已经挂起称得上是温和的，礼貌可又带着淡淡疏离的笑容。 “是素阳啊！”说着还仔细的看了她一眼，素阳公主比上回见到的要圆润了些，遂笑道，“瞧着气色就不错，一看就知道素阳的日子过的极好。驸马，素阳是个好的，你可得好好的对待才是！不然的话，小皇婶也不会轻易饶了你的！” 桑落一边说，一边假意训斥陪在素阳公主身边的李学森。那副“我是长辈就该好好的敲打敲打你们”的样子，直让李学森牙酸不已。 不过李学森倒是有了长进，当然，桑落其实也知道李学森的长进是因为上一会吴瀚和李学森的互相猜疑，最后让素阳公主怒火攻心之后的爆发有关。不管如何，李学森听了这话内心如何想不说，表面上倒是做的妥妥当当的：“小皇婶教训的是！现在公主有了我们的孩子，学森更会将公主照顾的妥妥帖帖了。” 桑落微微一愣，低头看素阳公主尚且扁平的肚子：“素阳有身子了？这倒是好事，怎的没听你说过？” 素阳公主浅浅微笑，笑容有些甜蜜：“前几日才刚刚得知，月份尚浅，也就没知会，小皇婶可莫怪素阳不懂事。” 桑落嗔怪：“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有了身子是好事，谁能怪到你的头上？你也莫要走来走去给人见礼了。虽说你是小辈，给长辈见礼是应当，可现在凡事应当以身子为重，快些去歇着。” 一番话，完完全全便是长辈的口吻。素阳公主倒是能维持住惯有的小白花模样，不过李学森的本事要差上一点点。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桑落之前当了他十几年的表妹，然后忽然间表妹变皇婶的感觉实在是太劲爆，让他无法坦然接受。 不一会儿，素阳公主也有了身孕之事所有的宗亲也都知道了。 等开了席，也不知道怎的，原本正跟老王妃说话的吴太后忽然就看向桑落，问了一句：“说起来，亲王和王妃成亲眼瞅着也快两年了，怎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桑落还在笑，眼角余光扫过穆战北。虽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桑落就是知道这男人现在极为不悦。 这种事情是不用期望穆战北开口的，桑落笑了笑，道：“臣妾和王爷年纪尚轻，迟些也没关系。”一句话含糊了过去，没打算仔细回答。难道还要她当着这么多宗亲的面，跟她们大谈特谈为何不要孩子吗？ 吴菲菲这个新年显然不太好过，饶是桑落跟她坐的有些距离，也能看得出在厚重的脂粉下遮不住的憔悴。 闻言尚且不等太后开口，她掩嘴轻轻一笑，道：“亲王妃说的也是！说起来，还是皇后娘娘最让人羡慕。最先有了皇长子不说，现在又怀上了。”言下之意便是你殷桑落总得瑟什么？我们几个里边儿你身份比不过皇后，连生孩子这方面也是比不过皇后。都是半斤八两，着实可笑！ 桑落笑容微敛，果然敌人的猪队友，永远是她的好朋友：“淑妃说的是。皇上乃是天子，皇后是皇上正妻，沾染了龙气，自然也是个有大福气的。”同样沾染了龙气的淑妃你到现在都无子，只能说明你是个没福气的。 吴菲菲被她一句话就堵的胸口疼，忍了半天，到底勉强忍住了，不过语气还是多了一丝尖锐：“说的倒是！女儿家嫁了人，就该有个孩子傍身，不然总是心中不安。” 桑落的笑容终于全数敛去，抬头淡淡的看着吴菲菲，语气也有些冷了下来：“淑妃说的极是！只是一来，本王妃原本打算跟着王爷去边关，现在有孩子多有不便，到了边关再说也不迟。二来……” 她刻意的停顿了一下，面色不是很好看：“二来，即使淑妃是皇上身边的人，身份自该贵重。可是，今日是家宴，皇上看到本王妃也得叫一声小皇婶呢！本王妃倒是不知何时淑妃倒是能够过问本王妃和王爷的事情了！” 淑妃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带着满满的惊慌，立刻看向康宣帝和吴太后。 果然，无一例外，康宣帝和吴太后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不止是他们，在场的，听到吴菲菲说的这话的宗亲们，同样面色不是太不好看。 莫说是晚辈，就是长辈，倘若不是极为亲近的，有几人能问起房中之事？没听吴太后也只是问起孩子的事情，却半点都不往穆战北身上带吗？就算她是皇嫂，她能有资格去管小叔子房中之事？这淑妃倒是好，开口过问长辈之事不说，竟是还冷嘲热讽的，真当他们都是个傻的，听不出来么？ 康宣帝没给她留解释的机会，冷淡的道：“淑妃酒量不济，言辞有失妥当，还请小皇叔，小皇婶见谅。” 又冷冰冰的吩咐身边的何公公：“何公公，你亲自送淑妃回昭和宫！让当值的太医送些醒酒丸给淑妃，再让人盯着些。等淑妃酒醒了，再来回禀朕！” 何公公连忙应了，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去强行搀扶吴菲菲，要把她送回昭和宫。 吴菲菲哪里会肯？她也知道自己这会儿犯了错，若是真被这么送走，那她还有出头之日？她却是没去想一想，若是顺从的离开，保全皇上的体面，事后再求个情，认个错，康宣帝还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原谅她。可是这一挣扎，可不就是当众抽打康宣帝的脸？ 见她被何公公让人捂住了嘴巴强行送走的样子，众人也都心知肚明这淑妃的下场了。 这下子可是真真正正的彻底失了君心了！ 第202章 福祸同享 强行送走了吴菲菲，康宣帝的面色冷的吓人。不过在看向桑落和穆战北的时候，还是缓和了一下。 “皇上莫要动气，气大伤身！是臣妾没管教好，臣妾有罪！”皇后轻声软语的安抚康宣帝，起身朝着穆战北夫妇微微欠身，语气诚挚，“小皇叔，小皇婶，本宫身为中宫之主，却是没管教好宫中之人。此事事后，本宫定会给小皇叔和小皇婶一个满意的交代，还请小皇叔小皇婶见谅。” 身为皇后在这时候站出来替康宣帝扛起了责任，还给了一个台阶下。康宣帝对皇后也是满意的，哪怕是不看皇长子的面，光是她的这份识趣，就足以让康宣帝对她多一分赞许。 穆战北没应声，桑落则是浅浅一笑，道：“皇后娘娘言重了！皇上仁德，太后心慈，皇后娘娘也是个心善宽厚好说话的，谁能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这并非皇后娘娘的错，皇后娘娘切莫自责才是。” 太后笑着打圆场：“好了！你们两人也别互相夸来夸去了，今儿是团圆的好日子，莫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亲王妃，哀家记得你不能食用鲜物！尝尝这道菜，味道倒是不错！”说着，让人将自己桌上的一道菜送到桑落那儿去。 说话到现在倒是还没几个人正式在用东西，太后也知道了桑落的那点德行。而且有穆战北在这儿，她也不可能真把吃过的菜品送到桑落跟前来。毕竟那在旁人眼中是种赏赐，可在桑落和穆战北眼中，那绝对不属于赏赐的一种。不过吴太后也不会动气，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穆战北往年参加宫宴的时候，先皇只会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他。穆战北觉着好吃的，会跟先皇分享。算下来，连先皇都只有吃穆战北剩菜的份，她这个当皇嫂的就更别提了。 “谢皇嫂！”桑落笑着致谢，这一次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还顺带夹了一块送到穆战北跟前的小碟子里。 穆战北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桑落送过来的蜜汁鸭片，在众人都以为他不会去碰的时候，这才慢吞吞的夹起来送到嘴里。 也不知道怎的，众人看他吃了，忽然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桑落笑了笑，并未在意。在别人眼中的穆战北是个冷傲又不近人情的。可事实上这么认为的人只是因为不了解他，穆战北仔感情上，仍然是那个当初被迫离开京城的小娃娃。他本能的要保护自己，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去跟人接触，尤其是这些看似应该最亲近，实际上由伤他最深的亲人。 康宣帝道：“听小皇婶刚才的意思，小皇婶这是打算跟着小皇叔去边关生活不成？” 桑落点点头：“是！若是王爷哪天回边关，臣妾自是要跟着一同过去的。” 康宣帝眉头轻皱：“边关多清苦，纵然是寻常军士也极少拖家带口移居！小皇婶……怕是殷大元帅不能同意。” 桑落笑呵呵的道：“多谢陛下关心！不过家父已经说了，嫁鸡随鸡，既然嫁给了王爷，他日王爷驻守边关，臣妾身为王爷发妻，自当一同跟随才是。” 见康宣帝似乎还想要规劝，她笑着说道：“有道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臣妾与王爷是夫妻，自该福祸同享。再者，若是王爷一人在边关，臣妾也是挂念的紧。不如跟着王爷一同过去，好歹两人也能在一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康宣帝还能说什么？不过就算他有心再多说，吴太后也会阻拦下来：“亲王妃说的对极了！女儿家这嫁了人，自该跟夫君在一起才是。这种感觉呀，你们这些粗心大意的男人可不能了解。”嗔怪的瞪了康宣帝一眼，看似在嫌弃他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实际上却是在提醒他适可而止。 刚才淑妃是为何被赶走的？不就是以下犯上，没头脑的去管长辈房中之事？即使是皇帝，这管天管地的，还能管自己叔叔夫妻之间的事情了？ 康宣帝也就顺势停下了话头。 皇后也跟着打圆场，这话题自然而然的也就掠过了。 只是，不管是康宣帝忽如其来的这一手，还是桑落的回答，稍微有心点的人自然也都听在耳里。尤其是穆战北，他的情商不高，可是他有着比动物更加敏锐的直觉，他知道康宣帝在打什么主意。只是，那点怒火在桑落的回答之中，早就烟消云散。 福祸同享吗？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淑妃吴菲菲闹的那一出和皇帝的怪异，都没让气氛冷下来。尤其是皇后和几位妃子有身孕的事情，都足以让众人高兴。当然，是真高兴还只是表面功夫，那就只有自己心中知道了。 宫宴结束的时候时辰尚早，康宣帝牵着皇后，先送了吴太后回慈安宫，这才与皇后一同携手回了永和宫。 按照惯例，这一晚康宣帝是要在皇后宫中留宿的。 老王妃带着穆安锦几人先行离去，桑落和穆战北在离开的时候被人偷偷截胡，请他们去了僻静处，楠妃原楠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穆将军！”原楠一看到穆战北双眼就有些放光，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桑落眉头轻皱，身形微微一动，恰好拦住了楠妃的去路。 楠妃目光略有不善：“亲王妃这是何意？本宫只是要跟穆将军说几句话罢了，你有何资格挡住本宫？” 桑落也懒得跟她计较，只是侧眸斜睨了穆战北一眼。 穆战北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他的眼神始终只放在桑落身上。收到她的眼神，捏了捏她的手，转身就走。以行动来表示对楠妃的无视，以及表明他绝无跟其他人牵扯的意思。 桑落笑了笑，满意的看到楠妃一张脸瞬间就扭曲了。 “楠妃今日拦下本王妃夫妻二人是何意？”桑落收起笑容，冷冰冰的问道。 以往就算了，现在都已经嫁了人还有了孩子，居然还敢肖想她男人！这个原楠是脑子进水了吗？ 楠妃有些气愤的瞪着桑落，咬牙切齿：“你竟敢如此跟本宫说话，本宫……” “楠妃若是无话要说，那本王妃就先行一步了。”桑落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头。不是最初见面的时候已经嘲讽过她在京城是个没名声可言，过于张狂之人吗？既然如此，她何苦给人留颜面？ 再者，这楠妃想必也没想要什么颜面！ 第203章 她一定要蠢死！ 楠妃跟桑落打交道的次数有限，哪里会知道殷家桑落这人为人处世就是个随心所欲的。她要是乐意，哪怕是出身不如她的人，甚至只是个街上的乞丐，她都能给个好脸色。可她若是不乐意，就算是身份比她高的，她该骂还是骂，从来没打算给人留半分面子过。就如笑颜郡主，当初在原主殷桑落手中吃了多少苦头？ 现在的桑落也会用笑容来掩饰内心，可本质上，在遇上让自己心烦的事情之时，桑落还是会套用原主的脾性，该张扬跋扈的时候，从来不手软。 楠妃惦记穆战北，桑落并不生气。男人不出色，能被人惦记？可是，你惦记就自己惦记着吧，偏偏还要作死的跑到她跟前来挑衅。 这简直就是把脸送到她跟前来求抽打！ 桑落手指动了动，人家脸都送过来了，不打简直对不起自己！ 楠妃气的浑身直哆嗦，颤巍巍的指着桑落，只可惜骂人的言辞匮乏，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你，竟敢如此对本宫！你这个，你这个……” 桑落好心的替她按下手指，稳住了她不停哆嗦的手，道：“楠妃莫要激动！好歹是双身子的人，若是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楠妃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桑落没兴趣逗弄这样的人，嘴角一撇：“既然楠妃并无其他事情吩咐，那本王妃便告辞了。” 说罢，松开楠妃的手，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就听背后的楠妃用一种愤然夹带着几分恶意的痛快的语气挑衅道：“本宫已经决定，待本宫之子出身之后，本宫会给他起个小名，就叫北儿！” 五雷轰顶！ 桑落这次真的被气乐了！她活的这么大，还活了两辈子，这可真真是第一次看到蠢的这么清新脱俗的女人！ 说好的宫里的女人善斗，城府深呢？这货不是公主吗？智商全被狗吃了？ 还北儿！她怎么不索性宣称她生出来的那个是穆战北的儿子得了？ 她回头看着楠妃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滩烂泥，冷笑一声，说出的话已经不带半分客套：“楠妃尽可去做，难不成本王妃还能拦着楠妃不成？不过本王妃的话也摆在这儿，楠妃现在在本王妃跟前也是小辈。对长辈心存念想将会遭天下人耻笑，但凡有点羞耻心的人都该死死的压在心里，死也不能让第二人知晓！楠妃胆子够大，那楠妃就去跟太后，跟皇上说吧，就说你已经决定给未来的皇子殿下起好了乳名。至于为何会起这个名字，就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们，因为楠妃你一直心悦穆将军，嫁给皇上是因为逼不得已，可是你心里也始终只有穆将军一人。你做不来其他，就用这名字来做个纪念，也免得忘记。” 说到这儿，桑落面上的嘲讽之色愈发的深重：“到时候说不定皇上会感怀于你的痴心不悔，到了那时候，说不准你还能得偿所愿。当然，更有可能的是皇上雷霆震怒，然后你们大沥朝辛辛苦苦刚跟天武进入和平时期，又会因为楠妃你的‘伟大之举’功亏一篑！啧啧，等到了那时候，也不知道大沥朝的皇帝比相爱和亲王，是不是会活活气死？说起来，本王妃倒是期待的很！若是他们一气之下都死了，那大沥朝被天武吞灭也不是不可能的。楠妃，你说是不是？” 楠妃张口结舌，面上的神情更是变化多端。 对这种蠢的没边的人桑落也懒得多看！蠢可以，可不要蠢的要死还在秀智商！北儿……呵呵，想要给她添堵，那也得找点带劲点的话题来！就这个连可能性都没有的事情，说出来有意思？ 她是确定了，这楠妃若是哪天死了，绝不会是被人害死的，她一定是要活活蠢死的！ 楠妃没再出声，桑落跟等在不远处的穆战北汇合，两人携手离宫。 回到王府的时候，王府已经装扮好了，热热闹闹的等着两位主子归来。 丰盛的年夜饭过后，桑落和穆战北屏退所有人。今儿是除夕，府里伺候着的下人也该放松一下，热闹热闹。 “在想什么？”穆战北的神情似乎有些缓和，从背后抱住桑落，轻声问道。 桑落在他怀里找了个让自己舒服的角度，这才道：“在想去年的时候，陪伴我过新年的，只有你的家书一封。” 穆战北心头微微一疼，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叹息：“对不起！”他放不下边关，从军这么多年，他也已经习惯了那种生活。所以，不能时时刻刻的陪伴在妻子身边。 桑落嗤笑出声：“对不起什么？因为不能一直陪着我？嫁给你之前就知道你是做什么的，难不成嫁给你了之后还要再矫情？”她还是桑落的时候，新年的时候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多了去了，早就忘记新年是该跟家人一同度过的了。再说了，现在穆战北不是陪着她吗？这就足够了。 穆战北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搂着她的胳膊紧了紧。 “你以前可知道那原楠公主？”桑落忽然问道。 穆战北虽然不喜欢她在独处的时候提起旁人，不过倒也是闷声回答了：“知道！据闻，聪明，睿智，有城府，有手段……”话说到一半，穆战北也是眉头微皱。 桑落道：“你也发觉了吧？这位原楠公主跟传闻中的相差太大了。”就算传言跟真实情况有差别，可也不至于相差这么大。她可没错过她嘲讽楠妃有可能得偿所愿的时候，楠妃眼底掠过的那一抹惊喜之色！桑落可不相信那一位是影后，能有这么出色的表演。 穆战北眉头皱的更紧：“这件事我让人去查。” 桑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想了想，今儿是除夕，总不至于为了这种人弄的自己心情不好。在理智回归之前，她顺手捏了捏穆战北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手感不错！”桑落笑眯眯的夸奖，“不愧是我男人！” “……” 穆战北的脸腾的红了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的瞪着桑落。 简直不敢想象，妻子到底是怎么才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调/戏夫君的话来？ 第204章 还家 成亲之后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年节，两人什么都没做，只是窝在一起守岁，而后便相拥着入睡。 第二天也只是给老王妃去请了安，桑落得了赏，也给出不少。午膳过后，不管远近，这些皇亲贵戚也纷纷上门，拜见亲王和亲王妃。 原本桑落以为穆战北会在外接待客人，她只需接待女眷即可。哪知道问了穆战北之后才知道，往年就算有皇亲国戚来府中拜年他也从来不见。除非是运气好正好遇上了，不然的话，那些人只能把贺礼送上，再留下一张帖子，也只能打道回府。 沾了穆战北的光，他不见客，桑落也就不用去见了，左右也没人敢有意见。 所以，这个年初一，桑落和穆战北出奇的清净。 年初二，又是回娘家的日子。这一回有穆战北陪着，桑落心情还不错。两人进了殷家先一同去拜见了殷老夫人，桑落留下陪着老夫人说话，穆战北则是跟着殷纵横父子六人走。 “祖母身子可大好？前些时候听说祖母染了风寒，现在可好了？”桑落拉着老夫人的手，对老夫人的关系不做半点假。细看的话也能看出老夫人眉宇间有丝倦色，想必是前些时候身子有恙伤了元气。 殷老夫人被她这副忧心忡忡，跟小崽子似的可怜眼神给逗乐了，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不是差人跟你说了，也就是出门的时候吹了冷风罢了。年纪大了，身子骨总是差一些，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你不也送了好些补身子的东西过来？再休养几日便好了。”前些时候老夫人染了风寒之事桑落是知道的，桑落怕家人生病也不告诉她，特意让赵太医注意些，若是家人请了太医都会通知她。老夫人染病的时候她忙的不可开交，老夫人也不肯让她过来，她只能送了些补身子的药材过来。 桑落有些不愉：“身边伺候的人怎的不注意些，都是死的不成？这么些人伺候老夫人一人都伺候不好？怎的就能让老夫人吹了冷风？”又对老夫人道，“祖母，若是身边伺候的人不得力，不如换几个。” 老夫人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都是在身边伺候的老人了，用顺手了。这也不关他们的事情，前些时候下了雪，贪好看，就在外边走了走，还学小孩家家的，没忍住去捏了个雪团子。你林嬷嬷正好去厨房熬姜汤了，回来的时候看着了，好一顿念叨。原本还嫌你林嬷嬷唠叨呢，谁成想就染上风寒了。他们也是劝了，就是拦不住，怨不得人。” 桑落撅着嘴，有些不高兴：“那他们也该仔细多劝一劝。”老夫人年纪到底是大了！桑落估算过，这个时空活七十岁就算是高寿，正常都在六十多岁也就到头了。老夫人眼瞅着也快到六十了，若是不仔细调养身体，难保一个风寒就能要了她的命。桑落对殷家人不光光是因为要替原主报恩，更多的是她真心把殷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老夫人对她诸多偏爱，处处为她着想，她是真的希望老夫人能够活的长一些，更长一些！ 对她的任性老夫人表现出满满的包容，更何况自家宝贝这是在心疼她，老夫人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舍得去说她。 桑落也就是这么抱怨，有林嬷嬷在其实她也是放心的。只是这一次老夫人吹了冷风之事的确也是要不得，今天她弄这一出也是为了敲打这些下人一番。 跟老夫人唧唧歪歪的黏糊了半天，见老夫人神情略有疲倦，桑落也跟着皱起眉头：“祖母可是乏了？离用膳尚有些时辰，祖母不若去歇一歇可好？” 刚去给桑落做了点心回来的林嬷嬷有些担忧：“今儿起得早，说是要盯着厨房给王妃准备吃的。老奴劝了也不肯听，身子本就没大好，太医都说了要好生休养的……” 殷老夫人连忙打断她，笑骂：“就你个老货话最多！我这不是好好的？” “祖母！”桑落略微提高了音量，开始发挥她蛮不讲理的本事，“您身子不好就该歇着！林嬷嬷，快扶老夫人去歇着，要歇够了才能让祖母起身。”大不了就是午膳的时辰往后挪一挪罢了。 殷老夫人倒也没拒绝，她的确是有些乏了，也就由着桑落和林嬷嬷把她扶去歇着了。 等老夫人入睡之后，让人好好的陪着，这才转了出来。 小李氏从头到尾都跟隐形人一般坐着，等看到桑落，这才抬起头，厚厚的脂粉遮不住她的苍白：“我想跟你谈谈。” 桑落嘴角勾起，笑意却达不到眼底：“好！” 两人没留在福寿园，让各自的丫鬟远远的跟着，两人在府中闲走着。 她们是该谈一谈了！ 与此同时，在殷纵横居住的揽月轩的书房中，殷纵横打发走其他几人，只留下穆战北一人。 西北边关的形势穆战北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他的人每天都会把消息送到他的手中。殷纵横也不跟他说其他，只说这一回大沥朝的态度。 “使节团前几日已经到了大沥朝的朝都，不过原野早已写了密折让人送了回去。至于楠妃有孕之事，我让人暂时压下来了，等开春了再送出去也不迟。”穆战北冷声说道。 殷纵横微微颌首，道：“不管如何，开春之前你也该回边关才是。大沥朝的野心向来不小，你久留京城，得利的只会是大沥。” 穆战北微微抿了抿唇，他哪会不知道？只是康宣帝疑心太重，左阻右挡的，他本该在护送原野进京之后就回边关的，可事实却是到现在为止他都被困在京城。 是的，困在京城！这两年在京城待着的时间，甚至比过去的十年加起来都要多。之前是为了娶妻，他认了！可是这一次，明显就是康宣帝想要借此机会慢慢的架空他。穆战北相信，在他留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康宣帝已经把手伸向西北边关的驻军当中了。 “我会的！”半晌，穆战北冷冷淡淡的应了一句，语气却极为坚定，自信！ 殷纵横没兴趣看他霸气侧漏，不过是提点一句罢了，现在也该继续下一个话题了。 “你可调查过原野亲王和原楠公主的过往？” 穆战北眼底精光一闪：“有！不过原楠公主的调查出了偏差。” 殷纵横点点头，道：“楠妃，不是原楠公主！” 第205章 破绽 楠妃自然不会是原楠公主！桑落和穆战北也不是傻的，尤其是穆战北驻守西北多年，对大沥朝的几个人物也是了若指掌。原楠公主若真是个傻到这地步的，他也不可能探听不到半点消息。既然传言和探听到的消息不是假的，那么楠妃的真假就有待商榷了。 只是穆战北之前并未分神去观察过原楠公主，再加上原楠公主在见到他之前就被妻子给分分钟灭掉了，他还真没注意到这原楠公主是假的。 “来的时候是真的！”殷纵横冷淡的道，平静无波的态度没有半点指责，可还是会让人觉得羞愧，“真正的原楠公主的确是跟着使节团一同入京了。只是在原野亲王带着使节团离开的时候，她也偷偷跟着离开了。” 穆战北面色微沉，将殷纵横拿到的消息仔细看了一遍，眸色微凝。 也就是说，在接风的宫宴上见到的，以及跑去王府的那个原楠公主是真的。只是被封为妃子进入皇宫的，是个假的！ 那原楠公主倒是好本事，居然胆子大到这地步！ “原野不知道！”穆战北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眼底的精光愈发的浓烈，“她想要做的事情，是想要瞒着原野和大沥朝的皇帝！”所以，才会在提出一堆要求后不情不愿的跟着使节团来了天武。所以才会在宫宴上有那样的表现，以及大摇大摆的去王府，跟桑落见面。 至于换了一个人留在京城……只要天武的人没发现，再控制住留在这儿名为服侍，实际上是在监视“原楠”的人，大沥朝的人想要发现怕是不容易了。寻常人见不到“楠妃”，能见着的人也不会傻乎乎的跑去跟人告状，说你们送来和亲的公主实际上是个草包！这么一来，只要天武这边的人不主动戳破，原野和大沥皇帝根本不会发现原楠公主被掉了包。 而发现内情的人能去告诉原野亲王和大沥皇帝吗？当然不会！ 殷纵横轻敲桌面，冷声道：“大沥有以女儿身登基称帝的历史，这一位原楠公主，恐怕是不甘心被送来天武当个和亲公主吧。” 穆战北没接话，但是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锋利起来，大脑极速运转起来。 若是无差错，那原楠公主志在九五之尊的位子，那么这么一来，大沥朝国内的稳定日子恐怕就不长了。两国暂时的和平并非他想要的，他不是好战分子，可是他早已决定要一击将大沥打残。毕竟这种和平是有限的，西北边关的动荡岁月太长久了，不能继续这么下去。 现在原野亲王和大沥皇帝还不知道原楠公主的心思，这对他们天武来说就是个好机会。原楠公主恐怕也真是个会筹谋的，那原野亲王虽然跟大沥皇帝关系亲近，谁又能保证他果真没半点问鼎的心思？ 可以想见，大沥朝的内/乱指日可待。等到了那时候，就是天武最好的机会！ “我会让人拦截消息，压下这件事！”穆战北冷声道。 殷纵横淡淡颌首：“你看着办便是！” 穆战北之前没察觉出这原楠公主是个假冒的，殷纵横并不打算计较。那原楠公主做事看似寻常，破绽百出。可也正是因为破绽太多，反而一环扣一环的，被她给连接上了。至于他为何会发现，也是因为无意之举。将事情串联起来再看也就是能想明白，这个“无意之举”，也应该是原楠公主的手笔。毕竟她需要有人发现她的作为，而这发现的人必须是他或者是穆战北。这么一来，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有能力强行压下这件事。他们的保密，是一种互相利用，可也会给原楠公主带来极大的便利。 说到底，他们双方都是在与虎谋皮！至于最后谁胜谁负，那就要看谁的手段更强一些了。 这边两人正事一堆，那边桑落应了小李氏之邀，两人在府中闲走。桑落也不着急，慢吞吞的等着小李氏先行开口再说。 在新年的缘故，殷家也多了些点缀，处处挂着喜庆的红灯笼。来来往往的丫鬟们带着红色头花，小厮们则是收拾的利索的，脸上都挂着欢喜的笑容。 桑落对下人本也算不上有多苛待，现在身份又高，这些下人看着了也远远的见礼。桑落虽未回应，可也挂着淡淡的笑容，算是圆了今儿的场景。 小李氏有些古怪的看了桑落一眼，对她的行为显然有些不放在心上。 不过这么一来，她倒也不至于继续沉默下去。沉吟了片刻，到底先开了口：“素阳公主有身子了，你可知道？” 桑落淡淡勾唇：“宫宴之时素阳说了。” 小李氏眉头微皱，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你嫁入王府也有些时日了，怎的没点动静？不若招个太医看一看，说不定……” “夫人多虑了！”桑落打断她的话头，“此事本王妃和王爷心中都有数。”所以也用不着你来多管！ 小李氏准确的了悟桑落的言下之意，面色就不是太好：“母亲也是为了你着想。” 桑落笑了笑：“夫人好意，本王妃心领了。” 小李氏又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才有些干巴巴的道：“母亲知道你不愿意听这些！只是亲王毕竟身份高贵，也该早早的有子嗣才好。若是你……总归要先处置好，总好过日后被人拿捏住了，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好。” 她的话说的隐晦，桑落却是立刻就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了。 这是在提醒她早些给穆战北弄几个侧妃妾室的来生孩子，就因为他们成亲到现在还没有孩子所言就肯定是她殷桑落无法生育？ 这不像是小李氏自己的主意，这是谁在背后乱出主意呢？ 素阳？李学森？ “这个就不劳夫人挂心了！” 小李氏又沉默了片刻，终于把话题拉扯着往正题上拐了。 “不管如何，若是你身边能有几个娘家人帮衬，也能稳住亲王的心。” 桑落这下子真有些撑不住要笑出声来了！看来这时代有点能耐的男人不三妻四妾的，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夫人果真这么想？”桑落按捺住了笑意，一脸惊喜样，“夫人能这般想那是最好的了！殷家还是子嗣过于单薄，既然夫人都这么想，过后我去跟爹爹说说，往府里抬几房姨娘，也好让夫人有个伴儿！” 小李氏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厉声道：“你敢？” 翻脸比翻书快说的就是桑落，脸色顿时一冷，冷笑连连：“夫人都能往王爷身边塞人了，我找些人进府来陪陪夫人，那也是为了夫人你好，好让那些人帮着夫人稳住我爹爹的心！” 给脸不要脸，自找的！ 第206章 送人 小李氏气的浑身直哆嗦，有那么瞬间，桑落都觉得她眼底的怨毒都快形成实质了。不过她最后也只是大大的喘了口气，居然还真压下了怒火，硬邦邦的道：“我这是为了你好！边关那种地方，你这样娇生惯养的人能吃得了那儿的苦头？不若挑选两个人陪在王爷身边过去伺候，一来你也不用去吃那份苦，二来也不用担心王爷身边无人伺候。一举两得不是？” 说来说去，就是要往穆战北身边塞人。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桑落也没打算给她留脸。 “这要说还真不是亲生的不知道心疼！这天底下谁家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的时候会被劝说要主动给夫君纳妾的？夫人回李家的时候，可有人这般在夫人耳边说过了？”桑落冷笑一声，眼底满是不屑之色，“夫人可要弄清楚了，本王妃尊你一声夫人，那是看在父亲的份上。说到底，夫人只是个填房，本王妃是原配嫡女，上头还有个老夫人在，夫人焉能管到本王妃的头上？更何况，夫人虽是个诰命，却是越不过原配去！本王妃是亲王正妻，不说亲王自己不曾说过要纳侧妃，哪怕连当今圣上，甚至是族中长辈，谁也不曾提起此事，夫人什么身份？有资格管到本王妃和亲王头上来？” 小李氏被她这般不留情的嘲讽，脸上一时也是挂不住。只不过出乎桑落的意料，这人居然现在还能有这份忍耐的功夫，愣是忍着没原形毕露。 按捺了半天，她才勉强挤出话来：“这不是为了落姐儿你好么？莫说是天家，就算是寻常人家也是要以子嗣为重。落姐儿嫁过去也有小二年了，至今尚未有个确切消息。寻常人不敢在亲王跟前说，可背地里还不知怎的编排你！母亲是你娘家人，女儿家的娘家才是最大的依仗。娘家人难道还能不为你着想？现在王爷是没说什么，可是时日长了呢？你能肯定王爷还是这心思？不如干脆早些自己先做安排为好，好歹你能占个主动，还能博个好名声。选两个你信得过的放在王爷身边去，好歹你也能拿捏的住，日后也不用担心起什么幺蛾子。” 说来说去，还是劝她给穆战北纳侧呗！ 桑落实在是不明白那些会主动给自己的夫君纳妾养庶子的女人的心思，除非是半点感情都没有，不然谁会甘愿与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她没那么大的心胸，所以，这种事情她也是肯定不会干的。 小李氏好歹占了个长辈的名头，桑落就算是亲王妃，逮着她的错处可惩罚一番。可若是那么做了，说起来总归是不给自己父亲的面子。不过，不能明着碰她，恶心恶心她总是可以的。 桑落也不动怒，只是笑的邪气凛然：“看来夫人这是铁了心了要往本王妃跟王爷的房里塞人了！也好，本王妃的话就放在这儿，夫人若是有这本事能往里塞了，那本王妃还真就认了。” 小李氏眼前一亮：“当真？”只要她肯松口，自然有人能往亲王府送人的。 桑落呵呵一笑，穆战北若是个好女色，随便任人拿捏的，他们也不可能走到今天！她不反对，不代表穆战北会点头。更何况，她可没说她认了就是真的同意有人进府。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有人真敢送，她就三天一个的，往那敢把爪子送进王府的人房中送青楼出身的******。 反正她身家丰厚，有的是银子！ “夫人许是不知，爹爹虽然人过中年，可在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家眼中，爹爹这样的人正是最有吸引力之时。前些时候还有人偷偷向我打听爹爹的事情呢！”桑落笑的恶意满满，“说起来，夫人这些年忙着出来府中内务，倒是顾不得多陪伴爹爹。所以呀，夫人觉着给爹爹再纳两房侧室如何？唔，这主意不错，待会儿就跟祖母提一句，也好让人早些进门。”说着，她还真一副动心的样子，慢吞吞的算计起来哪家的姑娘合适。 小李氏的脸都白了，到底没敢再提一句纳妾之事。 人好歹也是在她身边养大的，这性子也是她一手纵容成的，她能不知道殷桑落这个死丫头犯起浑来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真把人逼急了，她还有那胆子往府里放人。以殷纵横宠她的程度，就算把人放进来了也不去碰人家，可是光是摆在那儿就够让自己堵心的了。 见她也终于知道闭嘴不言了，桑落才轻笑一声，嘲讽的斜睨了她一眼：“本王妃倒是不知道夫人何时变得这般好糊弄了？没胆子找上本王妃和王爷，倒是有胆子来挑唆夫人跟本王妃提这件事。哪个不知道本王妃的脾气差？那人倒是聪明，让夫人开这口，就算本王妃动怒发脾气，冲的，可都是夫人你了。夫人可真真心善的紧。” 小李氏暗自咬牙，她心善？她是心塞！ 活到这把年纪，她还真没见过当女儿的非得给自己亲爹纳妾的。 小李氏只满心怨恨，倒是没想到她这个当继母的还死活要往原配长女的夫君房里塞人呢！自己做的，旁人却是做不得，这种思想倒也算是奇葩了。 桑落见好就收，总之让对方堵得慌，她心里就舒坦了。至于谁让小李氏开这口的，从小李氏说出要让桑落选两个人替代她陪着穆战北去边关，而让她留在京城的时候，她就知道是谁在背后鼓动了。 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呐，果真是贱的么？当初原主上赶着求嫁却不能得偿所愿，前世的原主更是为此早早香消玉殒。而她接管了这身体，改变了主意，那人又各种表深情的这是要做什么？来一场虐恋情深？ 幼稚不幼稚？ 简直神烦！ 小李氏也觉得烦，当她愿意来开这口么？不过是想要给李家的姑娘再找个出路，顺带也好完成一下交托给她的嘱托罢了。现在倒好，事情没办成，还被殷桑落翻过来给威胁了。 都快呕死她了！ 第207章 吴贵人 回了王府之后桑落先说了小李氏提出的话题，她不怀疑穆战北的用心，不过这种事情迟早也是要传到穆战北的耳里的。与其等人说，不如先自己开口，把自己的立场说清楚，也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穆战北盯着她：“你信我！”语气很肯定。 桑落笑着捏了捏他的手，坦然点头：“信！”若是不信，也不至于会跟他说起这些事情，她早就自己私自解决去了。 她的回答很肯定，态度也很坚决，眼底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温柔。穆战北原本略微有些紧绷的肌肉缓缓松懈了下来，反手握住桑落的手。 她信他，这就够了！而且，以前她是不太信任他的，遇上这样的事情她都会把选择权放在他手中。这是试探，是不信任的一种，若是信任早就反驳回去，又哪里会让他自己来做选择！ 现在，她终于直接拒绝，然后才告诉他缘由了。 当然，穆战北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他才不会承认他现在很高兴。 说完了桑落这边的糟心事，就该说穆战北那边的发现了。 等把原楠公主那边的事情解释了一遍之后，桑落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原楠公主是个西贝货的事情，在除夕听那楠妃气急攻心之下说出的话里就能猜出一二了。现在听自家爹爹和夫君这么一说，顺着思路往下想，还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原楠公主想要争夺江山，若是她留在大沥皇帝和原野亲王的视线中，她要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大沥朝是有女皇的先例的，大沥皇帝能对原楠公主半点防备都没有？和亲的举措，说不定也是大沥皇帝和原野亲王顺势而为，就是为了断了原楠公主的后路。 而对于原楠公主来说，这一次的和亲恰恰也是她脱离那两人的视线，可以由明转暗的好机会。于是，她先摆明了自己不愿意和亲的态度，再闹几场脾气，最后在得到大沥皇帝的诸多承诺和赏赐之后，勉为其难的来了天武。当然，桑落有理由相信那位公主出发之前肯定要表明了她是为了穆战北而来的态度。 算起来，倒也是个聪明人。诚然，就算他们发现了不对劲，知道了那楠妃是个假冒货，为了天武的利益，他们也绝对不会去戳穿原楠公主的筹谋。 毕竟，算起来最后获利最大的有很大的可能是他们呢！ 又说起殷纵横建议他开春之后回边关的事情，桑落皱眉：“皇帝会肯同意？” 穆战北眸色微沉：“会！”就算他不同意，他也有的是办法让他点头。只是之前看在皇兄的份上，对皇帝有诸多避让罢了。他也不想跟他争抢皇位，不过是只想回边关好好的守着。他若是同意那就最好，若是不同意…… 桑落知道这人有办法，穆战北能走到今天，纵然小皇帝对他忌惮万分却至今拿他没半点法子，也足以看出他的手段。既然他都说了没问题，那便是没问题了。 不用说，这一次穆战北回边关，她是肯定要跟着去了。 桑落眼底有跃跃欲试的喜色，俞影承就在那儿呢！这可是导致原主坠入地狱的直接祸害，能跟他近距离接触，她可是高兴的紧。 穆战北有些狐疑的看了妻子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会这么高兴。而且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实在是有那么点……古怪？ 笑的一脸猥琐的桑落若是知道她家王爷竟然用这么委婉的词来形容她的笑容，估计就能明白这就是所谓的，真正的真爱了。 正月对于有穆战北这镇宅“神兽”在手的桑落来说，其实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根本就不用跟去年那样，为了全了面子，不得不招待那些所谓的宗亲和各家夫人小姐们。 不过这日子对于康宣帝来说就不是那么的顺畅，成日忙的脚不沾地。原本想要处置淑妃吴菲菲的，可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都没能挤出时间来。 吴太后也明白这一次皇帝恐怕不会那么简单的小事化了了。事情是不大，但是吴菲菲犯下的错处，正好犯了皇帝的忌讳。皇帝是她亲手教养出来的，平时再稳重也架不住他现在就是个还不能完全控制好脾气的年纪！ 她倒是没多少为吴菲菲求情的心思，毕竟，现在吴家有一个吴怡儿已经怀有龙种。相比起进宫小二年还没有半点动静的吴菲菲，吴太后心中的天平已经在开始倾斜了。 吴菲菲处事也是越来越出格了，吃点苦头也是好的！说来也怪，以前只觉得她那副娇娇弱弱的样子还是挺可人的，怎么忽然间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让人心生厌烦呢？ 吴太后感慨着，也没插手此事的意思。凤印早就给了皇后，左右她也管不上。更何况，皇帝的心气儿没顺呢！先让他顺当了再说。 正月十五之后，皇后寻了个由头，直接下了旨，剥夺了吴菲菲的妃位，降为贵人。这位份恰好卡着了，吴菲菲失去了独居一宫的资格。在她几乎癫狂的状态下，被迫搬入偏殿。而原本的怡贵人在太医诊出怀有双胎之后，直接由贵人升为妃子，顶替了原本吴菲菲的位子，成为四妃之一的淑妃。更巧的是，她入主的宫殿，就是昭和宫。 母凭子贵，说的便是这种情形了！ 吴菲菲从四妃之一，忽然就降成了贵人！这不单单是位份上的改变，这更像是一种信号，在告诉众人！ 吴家嫡系，怕是要不太好了！ “吴贵人最近还折腾？”听百灵将最近这些时日宫里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之后，桑落很关切的问了一句。 百灵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觉得还兴致勃勃的？ 她真的挺感兴趣的！前世吴菲菲会死，是因为原主不择手段。小皇帝又是个自私的，吴菲菲当时痴心一片，还真是朵小白莲，死了也是正常。可这一世她其实都没动什么手脚，最多也就是让百灵给她下了点药，让她至今没能怀有龙种而已，她居然战斗力就直接下降到零了1 不过想想也是，孟芝娘前世可没入宫，更没有皇长子和被册封为后。 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连带着也改变了其他人的吗？ 第208章 心都凉了 百灵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慢吞吞的尝着王府的美味点心：“当然是闹的不可开交！还偷偷跑去了昭和宫一次，若不是发现的及时，估计新淑妃的孩子也要保不住了。不过闹腾了这么一次，事关龙嗣，连吴太后也是动了怒，直言严惩不贷。康宣帝没插手，也就意味着皇后可以全权处置吴贵人。于是，皇后以‘残害龙嗣’为由，把吴贵人发配到了距离冷宫最近的静心宫去了。虽然不至于打入冷宫，不过其实也相差无几了。” 静心宫虽然不是冷宫，可是距离冷宫不过是一墙之隔，而且，距离皇帝承乾宫和皇后的永和宫都是距离极远。基本上已经绝了她安排“偶遇”皇帝，或是在皇后跟前刷好感的机会。 桑落还是叮嘱了一句：“先留着，慢慢磋磨，不过也要小心她会反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并不会小瞧对手。毕竟吴菲菲身后还有个国舅爷，国舅爷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这么拖死？桑落不信，只是吴菲菲也不会死在她的手里，日后还有用得着她的时候。 百灵点点头，到了她嘴里的猎物从来没有吐出去的时候，她向来喜欢玩残了再弄死了。 桑落也只看了她一眼，没打算管。 国舅爷自然不会轻易撒手！吴菲菲是国舅爷嫡出的女儿，这些年虽说的确把人给宠坏了，可是那是他的亲闺女，他哪里舍得让她吃这么大的苦头？ 事情坏就坏在那丫头心有不甘去招惹上了怡儿那孩子！怡儿是他庶弟之子，吴家之所以能有今天，吴太后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吴家对皇帝多有助益，尤其是在银子这方面，吴家一向对皇帝大度。而吴家的那点家当，大半都是他的庶弟挣来的。换句话说，皇帝能给吴家这些恩宠，至少有一半是因为国舅爷的那位庶弟！ 因为吴菲菲跟皇帝之间的感情一向笃定，吴家和太后都默认两人的亲事。也正是因为这样，吴家人才会对吴菲菲百般宠爱——能不宠着吗？那摆明了是日后要进宫替代吴太后，再为吴家带来几十年荣宠之人！ 可是现实却给了国舅爷一个大巴掌！ 他的女儿被宠坏了！不说按照预计的成为皇后了，现在的地位甚至都等同于被打入冷宫了！ 而他却因为吴菲菲招惹的是有了身子的吴怡儿，为了维持住他跟庶弟之间的关系，他甚至都不能直接为她说话！ 当然，他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想了想，还是让自己的夫人递了帖子，求到了吴太后跟前。 吴夫人朱氏到了太后跟前，没说上三句话就哭了出来。 “太后，妾身也知道娘娘犯了大错，理应重罚。娘娘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她打小就是个心善的，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这次的事情是她猪油蒙了心犯了错，您怎么罚她都是应该的。”朱氏好歹没蠢的没边，知道先替吴菲菲认错，也没急着求情。 吴太后还是堵着一口气，冷笑一声，道：“心善的？哀家本也以为她是个心善的，没成想一而再的想要对龙嗣下手！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皇帝，还有没有哀家？这些年，哀家可是白疼她了！”整一个白眼狼！ 朱氏连忙跪了下来，哽咽着哭求：“娘娘犯了错，太后您生气也是应当了，谁让娘娘辜负了您这些年的栽培？只是太后啊，娘娘在私底下也跟妾身哭诉过，她打小就喜欢她皇帝表哥，一心想要嫁给皇上，为皇上生儿育女。可是入宫这一年多来，她再怎么努力都没能怀上孩子。这话还不能跟别人说，她心里苦，这才犯下这件件桩桩的错事。娘娘也是后悔的，就是看着其他娘娘有了孩子，她羡慕啊！太后，这些年最疼娘娘的就是您了！娘娘自小也跟您最亲，小时候她还总说您才是她亲娘，因为您比妾身更疼她呢！” 说起往事，吴太后到底有些心软了下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年她对吴菲菲的疼爱也是做不得半点假。之所以动气，其实也是期望过多后得到的失望，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承受。 轻轻叹了口气，吴太后的语气到底缓和了下来：“那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能不心疼么？只是皇家本就子嗣不算旺，又有良妃落胎之事在前。你也不是不知道，良妃落胎之事也显示跟菲菲那孩子有些牵扯。不管是有人陷害也好，是她真的伸手了也罢，皇帝的心里能没半点在意？这一次她又是当众落了皇帝的面子，对长辈之事多嘴多舌，皇帝心里又是记了一笔。原本皇后降了她的位份，若是她摆出个认错的姿态来，有哀家和怡儿在旁说说话，过不了一两个月，她好歹能有机会让皇帝回心转意。可她倒是好，胡乱折腾，这要不是怡儿命大福气好，她肚子里的龙种岂不是又要跟良妃当时似的护不住了？现在送她去静心宫也好，让她稳当稳当。”更何况，这当口就算她是太后也不可能为吴菲菲说情，皇帝的那股邪火还没消呢！ 朱氏心中大急！这是要稳当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或者是半年一年？皇帝的后/宫总归是要时常添新人的，菲菲还等得起吗？还有，什么叫做怡儿命大福气好，这是在说她女儿就是个命不好且没福气的？ “太后……”朱氏也是没办法，只能先求了再说。只要吴菲菲能从静心宫出来，哪怕只是个贵人，她也好歹有跟皇帝碰面的时候。她再好好的劝劝她，不要再闹脾气。男人都是喜欢温柔小意的，菲菲以前不就做的很好？只是现在心态出了偏差，这才会造成眼前这样的局面。 只可惜，这件事太后不能帮她！ 朱氏也不敢求的狠了，见太后始终不肯松手，最后也只能按捺住了，只求了太后，说是想要去静心宫探望吴贵人。 本以为这只是件小事，没想到最后吴太后居然没答应下来，只说皇帝说了不让人探视。 朱氏的心都凉了！ 第209章 疑惑 内眷这边本该是最好走的路子，可是吴太后的漠然最终让吴家人铩羽而归。等哭哭啼啼的朱氏回了吴家，也没添油加醋，这时候实话实说更能让人觉着心寒。 果然，国舅爷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皇帝和太后这是打算过河拆桥了吗？ 国舅爷的眸色倏然阴沉了下来，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走下来，为了扶持皇帝登基，为了让皇帝的皇位更加稳固，吴家在私下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以说，吴家现在造下大杀孽，多少人家因为吴家而家破人亡，这都是因为太后和皇帝！他们倒好，自己落了个干净，心安理得的享受吴家拼命争夺来的财富，然后再来一个狡兔死，走狗烹？ 没那么容易！ 只是现在庶弟那边也不是那么的指望的上了，所幸他还有个能干的儿子。 想了想，吩咐道：“去把瀚儿叫来。”有些事情，他也只能跟自己的儿子好好的讨论一下。 这边因为太后和皇帝的冷处理态度而内心有了怨恨的吴家人正在暗自商议该如何应对，桑落这一边则是事情顺利的很。 小皇帝也不是真废物，至少对皇宫里的掌控还是可以的。楠妃私下拦下她和穆战北的事情，小皇帝很快就知道了。只是当时琐事缠身，又有吴菲菲的事情在那儿摆着，他也没什么功夫去找楠妃的麻烦。不过事后桑落也听百灵说了，恰恰是小皇帝什么都没做，才更让人心里憋得慌。楠妃这人桑落也说不好到底是个什么心态，行事风格就像是公主病和偏执狂的综合体。她喜欢穆战北，这从她居然胆大妄为的想要给未来的小皇子冠上穆战北的名字就可窥一斑。桑落有理由相信，原楠公主选定这样的人来当替身，说不定就是为了恶心一下穆战北。 然而，楠妃对穆战北的偏执，并不代表她就会无视皇帝的心情。在她看来，她是为了大沥不得不成为皇帝的妃子。她是皇帝的女人，现在还有皇帝的儿子，她得到皇帝的宠爱是理所应当的。为了大沥牺牲，她痛苦的爱着心里的那个男人。为了心中那隐秘而说不出口的爱意，她想要任性一次是应该被所有人理解的才是。 可是皇帝居然因为这件事就对他不闻不问了！就算赏赐不断又有什么用？她要的是才不是这个！ “你可真能想！”孟芝娘一脸诡异的看着桑落。 楠妃的事情孟芝娘自然是知道的，对于几个妃子的事情，她其实知道的要比皇帝都清楚。只是她没想到，不过是跟桑落提了这么一句，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怀疑之情，桑落居然还能脑补出这么一长段故事来。 桑落哈哈笑了一声：“恐怕这是最贴近事实的一个猜测了！” 孟芝娘不置可否。 桑落微微勾了勾唇，没说话。她知道康宣帝和孟芝娘都很疑惑，为什么传说中那么出色的楠妃，居然会是这么个没头脑的。可是他们就算是调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殷纵横不说，穆战北和她也没打算告诉康宣帝关于原楠公主的事情。 殷纵横本就不是什么死忠的人，他忠于皇室，也不是单单只忠于皇帝一人！皇帝连自己枕边人的真实来历都调查不到，难道还要他去帮他调查？ 穆战北则是觉得没必要，在想法上跟殷纵横几乎神同步。 至于桑落，她前世只知道忠于国家，忠于人民，现在让她忠于一个前世害死原主的皇帝？她没什么大的心胸！ 更何况，她男人要做的事情，正好要利用到这一点。若是让小皇帝知道了，她男人怎么办？谁亲谁疏，她分得清的很！ 小皇帝那儿不能泄露半点，桑落自然也不会告诉孟芝娘。孟芝娘的富贵和高高在上，目前是建立在小皇帝的地位稳固上的。桑落可不会傻到用这种事情去试探跟孟芝娘之间的，所谓的友情。 二月二，龙抬头！一二月的天气渐渐回暖，可时而会忽然降温，倒是比冬天更冷上几分。 说到天气冷，孟芝娘也忍不住问了一句：“若是王爷回边关，你果真要跟着一同过去？” 桑落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她一眼：“若是你嫁的夫君是时常要远离家乡的，难不成你不陪着一同过去？” 孟芝娘眉头轻蹙，没回答。 她想，她应该不会跟着一同过去吧！边关那么苦，她自小生活在京城，娇生惯养，能吃得了边关的那点苦吗？她也听说了，那儿风沙大，大多只能吃肉，果蔬不多。而且谁也不能保证边关何时就会起了动荡，有个万一，说不得连自己的命都得搭在那儿。 孟芝娘不会去假设若是她也嫁给穆战北那样的强大又专情的男儿，会不会甘心为他吃苦！她只能从自己的处境出发去想，留在家乡便是她的选择。 桑落也没打算要得到她的赞同，她们之间比盟友进一步，却要比朋友退一步。闲话一番倒是可以，知心话就不用说了。 “皇后现在也已经有将近三个月的身子了，要处处小心才是。”桑落换了话题，“皇后这边要重新排查一遍，有疑点，或是不能全心信任的人，皇后暂时还不要用了。若是得用的人手不够，皇后不如让孟家再想想办法。”所幸现在有身子的不只是皇后一人，好歹分散了一些注意力。不过有了皇长子的皇后，在某种程度上要比其他几个危险一些倒也是真的。 孟芝娘心头微惊：“百灵要走？”不然怎么会让孟家想办法往她身边塞人？ 桑落摇头，对于孟芝娘这般依赖百灵，又是好笑，又觉得可叹。 “只是让百灵暂时去保护皇长子而已！”皇长子的目标要比皇后大多了，护得住皇长子，也就能保得住孟芝娘的地位。 听桑落这么说，孟芝娘也是松了口气。不止是因为百灵不离开，也是因为桑落对皇长子的看重。 她汲汲营营的，起先是为了地位，现在身为人母，自然也是想要护住自己的孩儿，好让他平安长大！殷桑落这人的本事连她都有些看不清，手底下的人能力又是大的很。而且背后还有亲王和殷家撑腰，若是她看重皇长子，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第210章 心塞 过了二月二，穆战北就跟康宣帝提及要回边关之事。他并未在朝堂之上询问，这是他在给康宣帝表明态度。 ——他是臣，康宣帝是君，臣子自然不会借用众人之力逼迫帝王！ 然而，就如他们所预测的，即使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康宣帝仍然态度很好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小皇叔！”康宣帝筹措了一下言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亲近一些，“边关清苦，小皇叔久居边关，朕心中不忍。再者，父皇在世的时候也时常念叨，若是边关无战事，父皇希望小皇叔能回京来。现在大沥朝和天武两国签订和平协议，小皇叔连年征战怕也是累了，不如留在京城多歇息一段时日，可好？” 穆战北没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平静，不带丝毫情绪。 康宣帝的笑容维持了半天，却在他平静的目光注视下，最后缓缓敛去。 “小皇叔不愿意留在京中么？老王妃和母后一直都希望小皇叔能留下来，现在还有小皇婶！小皇婶自小在京城长大，难道小皇叔愿意让小皇婶跟着去边关吃苦？”康宣帝又道。 穆战北垂下眼睑，遮去眼底的那点冷然。 半晌之后，他才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康宣帝，语气平淡：“皇上不若再考虑考虑！臣早年去了边关，早已习惯边关的清苦。京中繁华，却不是臣心中所愿。” 康宣帝抿了抿唇，没回答。 穆战北也不欲多说，临走前态度很平和的补充了一句：“皇上既说当年，臣当年去边关之前便与皇兄说明，此生惟愿驻守边关，定不教皇兄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被人染指半分！晃眼十几年过去了，臣的决心始终未曾变过。” 康宣帝看不到穆战北的神情，光从他平淡无波的语气中听不出他的决心。但是，他听明白穆战北的言下之意了。 当年他决定离开京城驻守边关，是他给先皇的承诺，断不会跟先皇这一脉的子嗣争夺江山。现在，他仍然坚守着他的承诺，那么试问康宣帝，他穆战北的承诺是该继续，还是就此被掐灭？ 康宣帝面色阴沉的看着穆战北远处的身影，最后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 剧烈的疼痛刺骨，康宣帝只觉得自己的一只手都麻木了！可这种疼痛是他现在需要的，他需要疼痛来让自己变得更加的清醒，冷静！ 他不愿意放穆战北回边关，穆战北在西北边关的地位太过崇高，而且这些年边关战事不断，一向有重兵驻守，实在是让他心里难安。康宣帝很清楚，倘若哪一天穆战北真有那心思，只要他开口，整个西北驻军都将毫不迟疑的，拿起武器就跟着穆战北杀进京城来。 然而，就如穆战北刚才的提醒那般。他是先皇幼弟，先皇对他诸多疼爱。偏偏他又是个出色的，就算康宣帝不愿意承认，也知道穆战北其实要比自己出色。这样的人，若是一直留在京城，难道康宣帝会不在意？越是靠近核心，就越是容易被他抓住机会。 至于给人一个封地，让穆战北同时远离京城和边关…… 这个康宣帝不是没想过，只是这根本就不可能实现。他可以让穆战北在京城滞留，哪怕一年两年，他是皇帝，他有这权力！就算西北边关的驻军不忿，可也没人敢反对。但是，要是把穆战北弄出京城，还同时远离西北边关，不说西北的驻军，朝中的诸多大臣，尤其是武将们，肯定会闹翻天。 康宣帝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头，憋着不行，也吐不出来，实在是心塞无比！ 当皇帝当到他这份上，也实在是够了！ 桑落可不知道穆战北让皇帝这么心塞，不过要是知道了，她铁定会安抚穆战北几句，然后再鼓励他再接再厉。 至于皇帝心塞……关她屁事！ 穆战北说让康宣帝考虑考虑，接下去的几日几日还真没再找上康宣帝。除非必要，穆战北也无需上朝，于是桑落就“占便宜”了！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跟穆战北一起近身对战。 不得不说，穆战北是一个很优秀的夫君！其实桑落很多时候会露出不少破绽，她这是有意识的慢慢的让穆战北接受一个跟别人的说法中完全不一样的她。比如她的近身搏斗！以穆战北的眼力，想必一眼就能看出这不是所谓的“三脚猫”功夫，这也不是好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她的一招一式都是用来伤人杀敌的！但是，她什么都不说，穆战北也就什么都不问。最多只是在试探出她的程度之后，以相同，或者是稍稍超过她的实力来陪她对战，好提升她的战力。 对这一点，桑落还是挺满意的。 好歹选了个好男人！ 穆战北的战力自然很强，桑落喜欢这种打的酣畅淋漓的感觉。而且，这人的学习能力特别的强，刚开始她的自由搏击和散打，不拘一格的打斗方式，都让穆战北有些捉摸不准，猜不透她的下一招会是什么。而且眼前这个也不是他的敌人，他不能下死手，打起来就有些束手束脚的。不过时间长了就好了不少，尤其是他很快学以致用，把桑落的招式学会了反用在她身上。当桑落第一次看到穆战北毫无形象的以一个驴打滚的动作躲开她的劈腿的时候，整个人差点没扑到地上去！ 简直不能太心塞！ 在训练，死宅的同时，桑落也开始把手里的铺子和庄子慢慢的交到自己信任的人手当中去。穆战北说过，他们最慢会在三月底离开京城，去往边关。他这么说了，桑落自然相信不会食言。她现在剩下的时间不算多，不过好在她平时就是个甩手掌柜，倒也不至于太过仓促。 在穆战北和桑落筹备着要离京的时候，其余各种势力也是蠢蠢欲动。 这一日，小李氏带着丫鬟婆子出了门，径自去了书坊。近日有新话本出了，夫人间流传的很是火热，小李氏也算是去走走，也好散散心。 第211章 书坊 小李氏正在雅间挑选话本的时候，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殷夫人！” 小李氏有些走神，被这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却见书坊年轻的掌柜的带着和煦的笑容站在距离她三步远的距离。 “原来是文小掌柜的，可是有事？”这间书坊里的话本是整个京城最全最新的，这个小掌柜的姓文，满京城喜欢话本的，没一个不知道他。 文小掌柜的温温的笑着，道：“殷夫人，文某冒昧打扰您了！” 文小掌柜的能撑起这么一间书坊，小李氏哪能猜不到这人背后有人撑腰，平时见了也会给上两分面子，现在也是如此：“文小掌柜的客气了！” 文小掌柜文文雅雅的微微欠身，道：“文某的主子邀殷夫人在楼上雅间喝杯茶，还请夫人赏脸！” 小李氏面色不改，其实也是有些意外。 都说这文小掌柜的背后有人，这还真有人？ “如此，那就叨扰了！”小李氏微微一笑，这么多年下来，表面功夫总是做的出来的。 文小掌柜引着小李氏一路上了二楼雅间，是间小小的茶室，以供来这儿的夫人小姐们在一起喝杯茶，翻一翻话本的休憩之地。小李氏以前也没少来，倒也是不陌生。 小茶室里只有一个女子，而且，还是出乎小李氏意料的人。 小李氏猜想过这书坊是属于吴家的，贺家的，就是没想到，书坊背后的主子居然是公孙家的！ “臣妇给德妃娘娘请安！”小李氏连忙见礼，她的确是万万没想到，出现在这里的居然会是德妃公孙秀。 公孙秀挂着淡淡的微笑，亲自扶起她，道：“这是在宫外，殷夫人无需多礼。倒是本宫冒昧把夫人请来，是本宫唐突了。” 小李氏惶恐：“臣妇不敢！” 公孙秀出奇的好说话，让她坐下说话。也只是说些闲话，甚至还说了几本当下夫人小姐间最为火热的话本内容，甚至还有极为中肯的点评。 小李氏一边恭恭敬敬的回话，心里则是在暗暗琢磨着这位德妃娘娘找自己上来，是意外？还是刻意为之？ 殷家和公孙家一向没大往来，最多不过是办了赏花宴之类的，客套的邀请一下对方罢了。而且就算邀请了，除非是特别重要的，不然一般彼此都会很有默契的选择不去。是以，若是只是偶遇倒也罢了，可要说德妃是刻意为之的，这的确是让她好奇了。 公孙秀有的是耐性，说了半天也没切入正题，倒是不露痕迹的在套小李氏的话。不过好在小李氏在桑落的事情上会犯浑，在该拿出殷夫人的气派的时候，勉强还是能够管住自己的嘴。只是公孙秀的手段太高段，到底还是被她不动声色的打探到了一些东西。不管有用无用，公孙秀都暗暗记了下来。谁也不敢保证，一条看似毫无用处的消息，日后是不是就能成为最大的把柄。 “殷夫人好福气，双生子在天武可是大吉之兆。夫人能有那么一对双生子，连本宫也是时常羡慕。”公孙秀轻叹一声，半真半假的道，“本宫也不敢奢望能有夫人这般好福气，只求能有一子半女便已足够。”说到这里，公孙秀面上也多了几分黯然。 德妃和原本的淑妃，现在的吴贵人，入宫到现在也都不曾有过喜讯。身为女子，嫁人之后最重要的便是为夫家传宗接代，纵然身为妃子也不能例外。德妃长得好，又是个名冠京城的大才女。入宫便是四妃之一，可是没有孩子傍身，到底还是要比其他人差上一层。没瞧见皇上宠爱后前后两个淑妃，宠过皇后，甚至对良妃也是宠过一段时日，偏生就没听闻德妃受宠过。 这么一想，小李氏对德妃倒是有了一分亲近。 公孙秀多会揣摩人的心思？一瞧小李氏这样子，语气自然而然的也就又亲切了两分，也不过分，就是能让人感觉着心里舒坦。 “今儿遇上夫人也是本宫的运气，正好跟夫人碰个面，也是想着沾沾夫人的福气。本宫也不求多，一个就够了。”公孙秀笑道，“老人家都常说，跟有福之人多接触，也能沾上好福气。” 小李氏明知道这只是场面话，可心里还是舒坦：“娘娘谬赞，臣妇愧不敢当！娘娘福泽深厚，子嗣自不是问题。更何况，娘娘入宫也不到两年，缘分到了，孩子自然也就有了。” 小李氏大着胆子打量了公孙秀一眼，奉承道：“恕臣妇斗胆说一句，娘娘这样的面相本就是大富大贵的，娘娘您就瞧着吧，您很快就能有小皇子的！” “那就借夫人吉言了！”公孙秀笑着应下了。 小李氏也客套了几句，于是话题顺理成章的往孩子方面去了。 小李氏再警醒，在说起自己的两个儿子之后，自然而然会放松下来。尤其是公孙秀恰到好处的夸奖，总是能轻易的勾起小李氏身为人母的自傲。 见火候也差不多了，公孙秀笑道：“夫人教养的好，两位小少爷上头的三位哥哥，哪个都是出色的。能教出这般出色的哥儿，两位小少爷哪能差了？夫人就等着享福吧，等他们长大了，有元帅在，又有兄弟帮扶，唯一的姐姐还是亲王妃，位高权重，能不帮衬着些？他们兄弟二人，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 小李氏的笑容略微有些浅淡了下来，应道：“借娘娘吉言！臣妇也不盼他们有多大出息，就希望他们这辈子平平安安的，这就够了。”她自然是希望齐哥儿和哲哥儿能有大出息，可是殷家落不到他们二人的手中。他们能有的，不过是借由父兄的助力，日后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罢了。只是这种话却是不该在德妃娘娘跟前说起，两家可是关系不亲近。 “话是这么说没错！本宫虽然还没有孩子，可也自小听母亲这么跟本宫说，想必为人父母的，都是以孩子平安顺泰为先。”公孙秀好脾气的笑了笑，道，“不过到底是殷大元帅的儿子，殷大元帅这般英雄，他的儿子自然也是不凡。若是父兄都是出色的，自己却要差上一层，想必谁都不会开心。夫人，本宫说的可有道理？” 小李氏捏着帕子的手倏然收紧！ 第212章 云泥之别 一见交心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公孙秀身上。她不过是带入正题，旁敲侧击的，将小李氏掩藏在心底的那点小心思给拖了出来，目前走到这一步就足够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现在殷家也是如日中天，公孙秀也没自负到认为自己可以说服小李氏放弃殷家投靠公孙家的地步。 火候也差不多了，公孙秀也没再往深了说，只是笑着邀请小李氏日后有空来书坊多坐坐。 “若有什么本宫能帮得上忙的，夫人尽管开口便是。”公孙秀浅浅微笑，带着几分诚恳，“今日与夫人一番长谈，本宫甚是高兴。夫人也无需跟本宫客套，偶尔帮个小忙，本宫还是能做到的。” 小李氏连忙起身应了，谢了恩。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算是变相的送客了。小李氏当下也就顺势道了别，小文掌柜已经在外候着了，恭恭敬敬的送了小李氏下了楼，将早已准备好的，当下最火热的话本都准备好了。厚厚的一摞，以及一个小巧精致的匣子，只说是主子准备的小小的心意。 小李氏也没推脱了，这些话本再贵也不过十几两银子，往日收过的礼比这贵重的多的也不少。 等上了马车打开小匣子一看，小李氏心头突突一跳。 一摞百两面额的银票，大致一数，竟是有万两！这还不算，旁边还放着两粒光泽温润，成色极好的东珠。比起当初李氏的嫁妆里的那东珠都不逊色！ 无意中收下这么份厚礼，尤其这还是德妃娘娘送的，小李氏一时间心头也是慌慌的。 直等回了殷家，看着空空荡荡的锦绣园，再想想自己的那两个儿子，小李氏的心才瞬间安定了下来。 德妃娘娘有句话说的对，为人父母者，总是要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她不得元帅的心，儿子前头还有三个深受元帅喜爱的哥哥，日后殷家落不到儿子手里，她这个当娘亲的，总该为自己的儿子着想，谋一份出路吧。 再者，德妃也并未开口要求她做什么。更何况，她当初不是也已经被迫选择素阳公主，放弃殷家吗？既然已经暗中出卖过一次，她又何惧再出卖第二次？ 而且，她对殷家掌控的也不多，殷家父子在大事上从来都是避着她的。就算德妃想要从她这里打听到什么，恐怕也只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这么一想，小李氏心安理得起来。将银票和东珠都妥当的收了起来，虽说她也喜欢这东珠，只是不好随意拿出来，暂时也只能先看看，过过眼瘾了。 公孙秀在小李氏走后，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盏，半晌都没出声。 文小掌柜垂手站在一旁，同样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文哥，你说我是不是变得可怕了？”许久之后，公孙秀才轻声开口。 被称为文哥的文小掌柜的微垂的眼眸之中有复杂之色涌起，最终只是轻轻摇头：“奴才……当不得娘娘如此称呼！娘娘自小心善，断无可怕之说。” 公孙秀在他自称“奴才”之时，面色微微发白，指尖倏然紧缩。 “如此，有劳文……掌柜的平日里多加照应此事了。若是殷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能帮便帮，同样可给本宫送口信。”公孙秀轻声说道，始终没抬头看对方一眼。 “是，奴才遵命！” “你下去吧，本宫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公孙秀示意他先出去。 文小掌柜恭敬的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门里门外的两人同时抬起眸子，眼底的苦涩却是遮不住。 “文哥……”公孙秀低喃，眼圈有些发红。 门外的人没立刻离开，她知道。她在低语，他也知道。只是，云泥之别，隔着天堑，相望，却不相及！ 公孙秀也是有自己的人脉的，桑落收到的消息，不过是小李氏在那家书坊停留许久。至于公孙秀，桑落只知道她今日得了皇后和太后的恩典出了宫，也没大张旗鼓，主要也是因为公孙太傅身体有些不好，这才回府探望。具体的，她没让人往深了去追查，也就没注意到公孙秀和小李氏已经见过面。 目前她每天都忙着去殷家陪伴老夫人，再跟殷宁之碰面，时不时的还得拉上小书呆三哥。 过了最寒冷的时候，老夫人的身体也逐渐好了起来。只是身子还是弱，桑落没办法，只能暗中把太极传授给赵太医，再借由赵太医之手，说服老夫人每日稍加练习。也不求精通，只求老夫人能时不时的舒活一下筋骨，也能让身体好一些。 要说桑落实在是觉得这个时代的人活不长，其实就是因为生活习惯不好。尤其是这些各家的夫人小姐，成日里就是房中捂着，出行全靠轿子马车，休闲就是请人赏个花，聊个天。动不动还为个落花而伤怀，还得成天跟侧室斗，跟妾室斗，往后还得跟庶子庶女斗。弄的成天心里憋一肚子气，吃饭要精致，像她这样一顿至少一大碗饭还得顿顿有肉的女子，满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 她是没办法改变这些人的想法了，只能借由太医的嘴，去说服老夫人适量的活动。她也不求其他，只求老夫人能够多活些年头就好。 除此之外，生意是肯定不能丢的。桑落正庆幸好在还有二哥可以帮衬呢，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殷宁之先给了她当头一棍。 “什么？你要离开京城？”桑落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二哥这是抽风了？说好的在京城当幕后老板，让鲁飞去跑生意的呢？她还有那么多的摊子要靠她二哥撑着呢，他跑了，她找谁去？ 殷宁之被她无耻的想法给气乐了，狠狠的掐了掐她的脸颊：“我总不能当真一辈子窝在京城不动活吧？现在谁不知道鲁飞鲁老板的大名？左右现在明面上的老板是鲁飞，总不能让他继续出去跑。等出了京城城门，只要我不告诉别人我是殷家人，有几个人能认出我来？我出去，总比鲁飞出去合适多了。” 更何况，现在有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可是万万不能错过了。 第213章 真是太甜了 桑落旁敲侧击了半天，殷宁之就是半点口风都不露，只咬准了过些时日就要离京，预计的时间大概跟桑落他们差不多。 对上这么个兄长，桑落也算是服气了。赖皮就赖皮吧，大不了她留个得用的人看着，实在没法子的时候还能让鲁飞帮忙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不过她回了府提及这件事之后才知道，她果然是太天真了！ 她能留下的，得用还能忠心的，同时跟不跟她走都没太大问题的，也就只有她身边的那几个。原本她是想让莲心，带着紫夜和紫珠留下的。当然，她也只是提了这么一句，她是个民主的好主子，总该听听她们自己的意见。 谁知道，刚一说起这话，就遭到了众人一致的反对。 莲心说什么都不肯留下！ “奴婢没那么大的本事，也就只能伺候好王妃而已，奴婢不留下。”莲心沉稳，语气坚决，“奴婢想要跟随王妃去边关，边关清苦，断然没有王妃去吃苦，奴婢留在京城享福的。” “……”现在两人发展贸易，作为跟大沥朝接壤的西北边关，现在正是日新月异的时候，清苦什么的，真心已经算不上了好么？莲心你撒谎的时候眼睛都不眨，当主子的很有压力啊！ “奴婢也要跟着去！”紫夜和紫珠也齐声抗议，“王妃总是需要有人跑腿的，奴婢跑腿最厉害了！” “……”说的就好像是有飞毛腿似的！ 桑落很是头疼：“你们都跟着去了，那谁留在京城？宝瓶？还是紫苑和紫苏？” 宝瓶三人顿时跳了起来，连声反对：“奴婢也是要跟着王妃去边关的，奴婢连行礼都准备好了。” 这是要逼她上吊啊！ 桑落无奈的揉揉眉心：“那总是该有个人留在京城的，你们都跟着去了，这么大摊子的事情，我怎么能放心？” 几人顿时都不做声了！她们也不是不知道轻重，只是跟在桑落身边惯了，她们的确是谁都不想被留下来。 桑落倒也不是个强硬的，她们都不想留下，她也没急着逼她们。反正还有些时间，这几天就先让她们都先上上手，到时候哪个合用一些，哪个能担事点，有个区别，再跟她们说一说也不迟。 倒是宝瓶迟疑了半天，最后小声建议道：“王妃，您看，红芽行不行？” 桑落心中一动。 红芽倒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要说红芽也算是她身边最为特殊的丫鬟了，她原本只是个洒扫打杂的小丫鬟，现在是挂着二等丫鬟的名，拿着一等大丫鬟的月例，还时常会有不少的打赏。事实上，桑落对红芽也算是不错。而且，红芽以她那点天生的本事，在王府内外都很是吃得开。而且人聪明的很，不管做什么事情上手的都快。 想当初她还逗乐子似的问百灵，像她这样出色的人要干百灵这一行，是不是也能出人头地。百灵当时只赏了她一个冷笑，毫不客气的嘲讽她，就她这样的，摆明了就是给敌人送菜的。当时只把她气的一口气都差点没上来，就没见过这么埋汰人的。 可是百灵对红芽却是一直都是青睐有加，甚至还一直动心思想要把红芽给扒拉到自己身边去。只不过红芽有老子娘，一直都不肯而已。 要是把她带过来紧急培训，说不定还真能行。 最重要的是，百灵那家伙对红芽着实是喜欢的紧，把红芽放在这位置上，但凡有什么麻烦，百灵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桑落默默的为自己点个赞，拍板同意，就红芽了。 红芽现在倒是有种宠辱不惊的定力，就算被告知她将会成为王妃留在京城最有说话权的总管事，她也只是一派沉稳模样，道：“奴婢定不负王妃信任！” 桑落给了莲心几人一个大白眼，瞧见没有，这沉稳的小模样，这才是心腹该有的样子。 红芽规规矩矩的谢了恩后，领了桑落的吩咐出去准备。她迈着沉稳的步子，然后被门槛绊倒了，一咕噜爬了起来，继续沉稳的往外走。眼瞅着就要脱离几人的视线了，一脚猜到自己的裙裾，顿时一个踉跄…… 莲心几人默默回头看着桑落，这就是沉稳的小模样？ 桑落摸摸鼻子，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好了，接下去的几日你们要跟红芽一起做事！别给我耍滑头，只留红芽一个在这儿我也不放心，她还有不少事儿要办。我也知道你们不乐意，不过，你们当中是肯定要出两个人，留在京城陪着红芽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桑落也算是给足了她们面子。毕竟，她们几个的卖身契都是在她手中。这也就是遇上她了，换另外一个人看看？当主子的说一不二才是正经，哪有像她这样在小事情上一向都不会强硬要求自己的丫鬟去办事的。 莲心几个也明白，只点头应了下来，倒也是不敢再跟她讨价还价。宝瓶似乎有些不情愿，撅了撅嘴，到底也没敢吱声。 桑落看在眼里，暗叹一口气。 要论忠心宝瓶跟莲心是一样的，只是宝瓶笨一些，又没什么城府，相比起让她省心的莲心，桑落自认为对宝瓶要更好一些。只是，宝瓶还是做不到进退有度。 不过也算是她惯出来的，叹气也没用，好在宝瓶在大事上还是知道轻重的，不至于闯祸就行。 接下去的几天桑落还真是把这几个都带在身边，原本这几个也时常跟在她身边处理府中和商铺的事情，现在笼统的学习起来倒也是不难。尤其是在算账方面，桑落都重回一世了，做事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顺手就怎么来。记账她当然是用她自己的法子来记，多方便？为了跟着主子的步伐，莲心几个也都会这个。这方面也就没了什么问题。 主要是桑落手里有几个铺子都是没过过明路的，连她身边的这几个也都完全不知情。想来想去，到底还是没说明白，只想着到时候确定了谁留下来，看谁合适就把铺子暂时交给谁管着！ 第214章 美人儿 三月初，在康宣帝的不情愿之下，穆战北与他再次密谈。 谁也不知道穆战北到底说了什么，更没人知道这叔侄二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康宣帝居然真的松了口。桑落原本想要问问到底说了什么，不过见穆战北的神色似乎不怎么好，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她二话不说，当时就拍屁股走人，完全不顾身后的男人一张脸黑如锅底。 亲王穆战北在三月底即将携亲王妃一同前往西北边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亲王再冷淡，可地位在那儿摆着呢。这一次是拖家带口去的边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回京！可要是能讨好了亲王，就算亲王不在京城也没关系！尤其是那些府中有不成器，偏生又得宠的熊孩子的，科举是不可能的了，可要是能讨好了亲王，把人送去边关“历练”几年，以后谋个前程总是可以的。 于是，桑落和穆战北接下去的几天，成日收礼都收的腻味。尤其是还不能让人拿捏住错处，但凡是来送礼的，桑落做主都收下，而后同样让人备上一份回礼。 当然，回礼相比起收到的东西来说价值要稍微高一些，也免得日后被人拿出来说嘴。 没办法，有钱就是这么任性，桑落自豪满满的想。 不过，眼前这份贺礼，桑落觉得挺碍眼的！摸摸鼻子，看来作为一个有“妒妇”恶名在外的亲王妃，今天又要再出手了！ 没错，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往王府送了两个娇滴滴的，美若天仙的二八少女！ 当时来送礼的还不止一个，送女子入王府还被亲王妃碰了个正着，其他人都暗搓搓的，暗自舒爽的等着看好戏了。 能不高兴么？亲王妃当初可是连太后送的人都能不留情面的给退回去，哪个狗胆包天的人，居然敢送人过来？ 简直是不想再混了！ 桑落缓缓绽露一个轻浅的笑容，也不着急问人是哪里来的，只是示意张管家和莲心替她送客。 张管家一双老眼毒着呢，一眼就能估算出送来的礼物价格几何。而莲心则是掌管着桑落库房的钥匙，一个估算，一个准备回礼，总不能让人吃亏了。 当然，有些人也是聪明人，礼单上的东西跟实际上送的价值不同。这些人，桑落也会给他们一个面子，收下就收下了，给的回礼略少，也好安安他们的心。 想要看好戏的人在桑落一道淡淡眼神的扫视下，立刻收敛心神，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 他们也为刚才自己的胆大而心惊，留下来看戏？别到时候被那位惹不得的亲王妃给迁怒了，连他们也得跟着人倒霉。 这么一想，他们也没胆子再留下，急匆匆的就离去。 桑落其实刚接到殷宁之送来的消息要出去一趟，哪会知道刚从花厅出来就能遇上这么有趣的事情。 送女人？居然还有人敢往王府送女人？ “你家主子是哪个？”桑落似笑非笑的看着来送礼的那一个，瞧着气度衣饰，该是哪家的管家。 那人连忙跪下恭恭敬敬的请安，而后才回答道：“回王妃的话，奴才是荣郡王府的管家高全！” 这高全也是暗暗叫苦，只道自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打听好了这时候王妃会出府，这才硬着头皮趁着这时候来送人。他哪里不知道这位王妃的霸道程度？可是主子决定的事情，他这当奴才的又能如何？现在倒好，直接就遇上这一位，今儿怕是他这条老命悬咯！ 桑落若有所思，原来是荣郡王那个老匹夫。 穆家打下天下，宗亲总也是有一些的。只可惜大多都是扶不上墙的，好在都识趣，有个皇亲国戚的名头占着，也不出仕从军，一个虚名罢了。先皇对他们也不苛待，虽然只是虚名，只要老实，肥沃的封地总是有的。 有老实的也就有不算老实的，比如这个荣郡王。其实本身跟穆家的关系已经不算近了，只不过当年也出过力，先皇就封了个郡王。这荣郡王旁的本事没有，作妖的本事倒是不小，尤其他还是个好色的。其实穆家之人并不滥情，虽不至于跟穆战北似的只要一人，不过府中一般都不会有太多的侍妾。可这荣郡王不是，娶回来的买回来的用小手段弄回来的，基本上他的后院已经填满了，更别说养在外头的人了。 桑落之所以会记得他，也正是因为他好色，女人一大堆，可膝下却只有一个病怏怏的独女。二则，这个荣郡王，跟素阳公主关系颇为亲近。 所以，一看这没脑子的荣郡王送来的是两个女子，她就知道这肯定是素阳公主的手笔了！ 荣郡王好色爱玩可胆子也小，她可是没忘记宫宴之时这荣郡王看着穆战北就跟小鸡见了老鹰似的，一直都是绕着走的。他就算向天借个胆子，也不敢往王府送人。也就素阳公主能让他这么做，送人进来恶心她！ “荣郡王倒是好兴致！”桑落轻笑出声，下巴微抬，冲着带着轻纱的两女吩咐道，“你们两个，把脸上的面纱给本王妃摘了！本王妃倒是要瞧瞧，到底是多出色的人儿，让荣郡王竟是敢往我亲王府送！” 两人连忙跪下，将面纱摘了。刚才遮着面纱就能看出姿色不俗来，现在摘了面纱，果真是出挑的很。 其中那个长的机灵一些的，连忙回话道：“奴婢只是蒲柳之姿，要论出色，奴婢等哪里比得上王妃？” 桑落顿时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个东西？竟是敢跟本王妃相提并论？掌嘴！” 那女子吓了一跳，她只是想要拍拍马屁而已，这不是想要搞好关系么？王妃怎么就忽然动怒了？ 不得不说，这荣郡王的喜好特别。他喜欢的类型，用桑落的话来形容，那就是胸/大无脑的！美人嘛，好玩就行，太聪明的女人要不得！所以也不能期望他送来的人能聪明到哪里去！ “王妃……”高全吓的打了个哆嗦，不知该如何是好。 桑落嗤笑一声：“本王妃这是使唤不动你们？也是，你们是郡王府的人，本王妃哪里能使唤得动？” “王妃息怒，王妃息怒！”高全吓得老泪都要飙下来了，哪里还敢迟疑，连忙冲过去，拽着那多嘴的女子就狠狠的抽了下去…… 第215章 收下了！？ 不过高全只打了一巴掌，就被桑落给拦下了。 “罢了，高管家。这么张娇嫩的脸蛋，若是打坏了可不好了。”桑落轻笑一声，示意高全停手。 高全和挨打的女子都是欲哭无泪，真要担心打坏了，能不能在打之前就先阻止了？ 桑落脸上笑着，眼角余光却是落在那始终保持安静的女子身上。 心思微动，忽然指着那女子道：“既然荣郡王一片好心，那本王妃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两个人，本王妃都收下了。高管家就去回禀荣郡王，就说本王妃谢过了。” 高全打了个哆嗦，一张脸扭曲的极其的抽象。 什，什么？刚才王妃说什么？她说，把人收下了？ 这，这怎么可能？ “王，王妃……”高全能有今天这地位，舌绽莲花也是必须的。可是他从来都没像是今天这般，一开口发现自己连舌头都快要打结了。 桑落笑眯眯的道：“高管家可是高兴了？高兴就好，那高管家就快些回去，让荣郡王也高兴高兴吧！” 高全浑浑噩噩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等他晕晕乎乎的出了亲王府的大门被冷风一吹，整个人正才清醒过来，一张老脸顿时青灰一片，转头就往郡王府狂奔而去。 糟，糟糕了喂他的爷，这次可是把亲王妃得罪的死死的！ 这往后还能有安生日子过么？ 不出一个时辰，亲王妃收下了荣郡王送过来的两个绝色女子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却没有人知道，桑落转头就把那个挨了打的女子打包，又让人去花街买下一个即将接客的花街女子，悄悄的送进了李家，素阳公主的跟前。 素阳不是要给她添堵吗？正好她也想要给她添点堵，她不至于恶毒到去对付素阳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不过借着她有了身子，然后送两人给李学森侍寝总是可以的吧。 没办法，谁让她是长辈呢？作为一个合格的，关心人的好长辈，她要默默的赞许自己一句！ 至于素阳会不会生气？这个嘛，借鉴一下她让荣郡王往她府里送人会不会关心她会不会生气就可以了。 不过桑落也的确够狠，够能给人添堵的了！荣郡王送来被她转送的那一个倒是没什么战斗力，完全就是一个被炮灰掉的命。可是从花街花大价钱买的那一个，长相妖媚，是桑落特意让人挑选的走冷艳范的女王型女子。换句话说，是跟素阳公主完全不同的额类型。偏偏这人性子冷艳，可是在人需要的时候，还会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最重要的是，那人也是个有心计的。 长者赐，不敢辞！桑落坏笑不已，除非素阳能跟她似的根本不在乎什么颜面，敢丁点面子不给她留，不然的话，只要把人留下来，日后她的日子就会过的很精彩。李学森可是很喜欢女王范的！ 这都是后话，人该送走的送走，桑落把另外一人给留下了。 “你叫什么？”清媚的长相，看似清浅。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干净，清澈。就像是酒杯里的碎冰，散发的光泽让人一眼就会被深深的吸引住。 这女子嗓音就如同她的眸子一样的干净，清雅：“回王妃的话，奴婢歌清。” 桑落面色不动，可心底却是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歌清，果然是歌清！ 居然，真的是她！ 可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为什么，是她？ 桑落没再多问，只是语气平淡的问了她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而后便让莲心将这歌清安顿在府里住下。 “王妃，您怎么就让那么个人住进王府了？”宝瓶忍了半天到底没忍住，王爷和王妃明明彼此间都容不下任何人，为何王妃这次还会让人入了王府？ 桑落面色微沉，语气中带了一丝严厉：“宝瓶，你逾矩了！” 宝瓶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请罪：“王妃，奴婢知罪！”话虽如此，可是许久不曾挨过骂的宝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桑落只是起身离开，并未缓和语气的意思。 她好说话不假，可这并不代表她能让身边人管到她头上去！她平时对跟在她身边的人一直都很是宽容，只是，就如不管她愿不愿意，见了皇帝还是要下跪一样，该守的礼，还是要守！宝瓶性子鲁莽了些，她就偏疼了些，只是像今日这般的行为，她却也不愿容下！ 希望今日的提点能让宝瓶懂事一些，她总归是不能庇佑她一辈子的！ 等穆战北回来的时候已经知道桑落收下了一个女子，还安顿在了王府。 “什么人？”穆战北只随口问了一句，至于桑落让人往李家送人的事情他压根就没提。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不是吗？妻子这么爱他，素阳敢做这种事情，那就该承担后果。若非是希望妻子玩的开心点，现在素阳就该收到他亲自让人准备的“大礼”了！ 桑落眉头轻皱：“跟俞影承好似有些关系，不过现在还不确定。” 穆战北面色不改，也压根没再继续追问。他的小妻子有很多让人费解的小谜团，甚至说不定还有个大秘密，比如很多事情她为何会事先知道之类的，她不说，他也不去问。不过他知道她逐渐学着向他展现出来，很多事情她都没再瞒着他不是吗？ 慢慢来就好！ 其实这一次桑落倒是没说谎，她的确不确定这个歌清跟俞影承之间是不是真有关系。 俞影承是当初在宫中“引/诱”原主的那个人，而桑落之前之所以震惊，便是因为原主前世看到歌清是在宫中。歌清当时只是个普通的宫女，当然，这个普通只是单单就身份而言的。事实上，歌清是跟着俞影承的人。只是原主当时的心思都是在俞影承身上，对歌清的关注倒是不多，连长相也只记个大致的样子。 而桑落之所以留下这个人，却是因为原主的记忆中能看出来，这个歌清是俞影承的人，也帮了俞影承很多。可是，她也在暗中帮了原主好多次。甚至连最后原主没透出军事布防图给俞影承，也是因为有歌清的暗中提醒。 桑落也有些糊涂了，也只能先把人留下再说！ 第216章 恶心人 高强度的训练过后，桑落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让宝瓶和紫珠留下，加上红芽三人，一同掌管她京城的这些产业。 宝瓶当时就哭了，可怜巴巴的看着桑落，桑落没心软。 原主的记忆中宝瓶和莲心都是忠心的，也正是因为这份忠心和宝瓶的憨直，让她对宝瓶太过庇护了。哪个身边的大丫鬟不是得力助手？偏偏她每次要做什么事情之时，第一反应考虑的是把宝瓶摘出来放在不会惹祸的地方。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话果真没错。不过现在也是她该放手让宝瓶试着去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说句难听话，总不能让宝瓶占着一个心腹的位置却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吧。 宫里的事情也要处置好，皇长子那儿不消说，百灵就算不亲自看着，也会让自己信得过的人一直守着。皇长子的安危与否，不单单是桑落喜欢不喜欢他的问题，而是她要慢慢的揪出幕后黑手，就必须要让皇长子安然的长大。 在离京之前，她还有一份“厚礼”要留给他们！ 俞影承出现在原主的身边，吴家人不是在其中充当了极其重要的角色吗？那么，她当然也应该还礼了！ “其实你可以把人送到小皇帝身边去。”百灵建议。 桑落斜睨了她一眼：“往皇帝身边送人哪里那么好送？再说了，现在皇帝身边多一个人或是少一个人，能对吴家造成多大的伤害？”尤其是小皇帝也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人，对于女子他会亲近，宫里皇后妃子好些个，可那不都是为了子嗣和巩固自己的地位着想？没点好处的，他会真心对一个人好？ 百灵那只独眼里闪耀着促狭的光芒，意味深长的道：“这你可说错了！这么说吧，你要是肯同意，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肯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让那小皇帝被迷得昏头转向的。” 桑落敢把自己男人拍在桌上来赌，这人绝对没安好心。 稍稍一琢磨就知道百灵说的是什么样的人了，她嫌弃的皱起眉头：“你可别恶心我了，这种事情你想也不用想！”康宣帝的那点小心思她会不知道？百灵敢这么保证，不用猜也知道她打算送什么样的人到康宣帝的身边去。 光是想想有长得跟她相似的人被康宣帝当做替身这样那样对待，她就觉得恶心。 百灵无所谓的咧咧嘴，她当然只是顺口说一说的而已。这法子的确挺恶心人的，尤其是还有那么一个小心眼的战神在，她向老天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做。 不过，送给吴家的大礼，百灵早已准备妥当，现在就只缺最后一步了！ 桑落也没让百灵独自一人去做，穆战北不是想要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吗？所以桑落干脆算上甲二，用了甲二的人脉之外，还光明正大的告诉他，若是人手不够，尽可去找穆战北。 在桑落和穆战北离京之前，百灵送来消息，一切准备就绪。她还不忘记幸灾乐祸的告诉桑落，之所以一切顺利，是战神大人暗中帮了一把。 桑落撇撇嘴，她又不担心穆战北在发现她心挺黑就会离开她！再说了，穆战北他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半斤八两，她怕什么？ 而且，她不过是顺水推舟了一下而已。吴家费尽心思把几个得用的人送到吴菲菲身边，一来保护她的安全，二来也好提点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总不能让她一直窝在静心宫，真那样的话，国舅爷这一脉可就要势力微弱下去了。而桑落和百灵所做的，只是偷天换日的将其中一个“丫鬟”给换成了他们的人。 说起事情之顺利，桑落也只能感慨一声这就是天意。原本她和百灵还在琢磨该如何把人送到吴菲菲身边，还不能让事情跟他们沾边呢！没成想，国舅爷那一手算盘却是打错了！他那庶弟跟他感情的确好，到目前为止两人还没有争夺的太厉害的苗头。只是，那些个内宅女人的心思从来都是不可捉摸的。于是，在他庶弟尚不知情的时候，庶弟的正妻，淑妃吴怡儿的母亲大人，偷偷的将自己的人安排进了往宫里送的人当中去了。那一位吴夫人是想要在吴菲菲这儿安插人手，一来监视，二来也可以在适当的时候让吴菲菲爬不起来，只能依仗吴怡儿而存在。 当然，这位夫人也不至于蠢到认为让吴菲菲被牵连进某些事情当中去而倒下不会牵连到他们这一脉，她只是想要扬眉吐气而已。 桑落和百灵是什么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她们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百灵找了机会偷偷干掉了吴怡儿的母亲送进来的人，又让自己手下跟那人长得有些许相似之人假扮成那人，堂而皇之的进了吴菲菲现在居住的静心宫。 当然，这不算狠！狠的是，那假扮之人，是个男人！ 把不曾去势的男人送进了宫里，事情可大可小，穆战北这才在背后帮了一把。 “此事可一不可二！”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穆战北提醒了她一句。 桑落老老实实的点头，那宫里也就皇帝，吴菲菲和吴太后跟她有这份大仇怨。这种把戏也只能对付吴菲菲，当然是可一不可二了！ 这份“厚礼”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到成效，桑落也没太精心，等确定人送到了之后也就扔一旁了。 至于做这种显然有些缺德的事情会不会太过分？桑落没在意过，当初吴家不也这么做了吗？再说了，只是把人送到吴菲菲身边而已，会做到什么样的地步她可不知道，只能看吴菲菲是不是可以坚持住了。 时间转眼就过，距离他们离京的日子也只剩下两天。桑落把剩余的大部分时间都放在陪伴家人上，这天陪老夫人用了午膳，等老夫人歇下了才回府。刚到画桑院，就听莲心说前些时候荣郡王送来的那位姑娘求见，已经等了一早上了。 桑落挑挑眉，这就忍不住了？她原以为这人还能再多忍两天呢！ 第217章 细作 歌清其实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进京，入宫，她的人生已经被安排好了，她要做的不过就是按照被安排好的路子往下走。 谁知道她运气居然这么差，原本该把她往宫里送的，突然就被人给截下了。 歌清实在不愿意去回想，她居然被荣郡王府的人给看中了！ 让她去荣郡王那么一个废物身边去？歌清一边暗骂办事的人简直是个废物，可她仍然只能尽快跟人联系上，免得真被荣郡王给看中了。 然而，转机就这么突兀的送到了她跟前！ 荣郡王要选人送进亲王府！ 歌清立刻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可做手脚的地方——若是被送进亲王府，只要不是被直接送出来，她就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脱离暗中监视之人的视线！ 当然，如果亲王妃果真跟传闻中那样善妒，直接就开口赶人的话，她甚至都想着不顾一切的赌上一次！ 然而，她运气很好，她不用去赌，亲王妃居然开口留下了她们！ 接下去的事情就如她所猜测的，进了亲王府，背后监视她的人就彻底的失去了她的踪迹。虽然她现在也是在亲王府的人的看守之中，可她却有一种异样的安心。 她知道跟她一起被送来的那个女子被送走了，而且她很确信，除了当事人之外，谁也不知道被送走的是什么人，留下的又是哪一个，被送到的地方又是在哪里。 换句话说，她暂时安全了。 她本以为王妃会很快就找她，她可没错过当初王妃看着她的那奇怪的眼神。 可是，她就好像是被遗忘了一般。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只是这些都不是她要的。她想要知道的王妃的态度，以及她是否可以换取一线希望。 尤其是在当她知道她之所以被送来，是因为亲王和亲王妃即将去西北边关。眼见着亲王夫妇离开京城的日子就要到了，歌清到底没能按捺住，主动开口求见桑落。 “本王妃以为你这是在等着本王妃去见你呢！”桑落看到歌清的心情其实有些复杂，不过语气中带着几分促狭，就好似在跟许久没见面的朋友说话似的。 歌清规矩的见礼，那双漂亮的，像是碎冰般有光泽的眸子里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宁静，认真的道：“奴家不敢！王妃事务繁忙，奴家不敢轻易叨扰。” 桑落低笑一声：“那为何现在又找上本王妃了？” 歌清应道：“因为奴家知道王妃即将离京前往西北边关，奴家想求得王妃庇佑，能跟随王妃前往边关。” “为何？”桑落嗤笑出声，“谁不知道亲王妃最是善妒，至今不需亲王身边有其他女子。此行除了本王妃一人之外，其他的只有本王妃的丫鬟了。若是再多一个你，那本王妃的面子可是要往哪儿搁？” 歌清能被逼着走到今天这一步，她能是个笨的？一听就知道，这位亲王妃这是明摆着在告诉她，要跟着去，行！先签下卖/身契！ 歌清没有半分的迟疑，直言不讳：“若是王妃您能应允，奴家愿意签下卖/身契。” 桑落一挑眉头：“死契？” 歌清扬起头，正色道：“是！”就算签下死契，生死都拿捏在这一位的手中她也认了！ 只要，她还能回到那里去！ 不过，这位亲王妃可是跟收集到的情报里所描述的完全不同。虽然也没说上几句话，可是打从一开始，谈话的节奏就完全掌控在这一位的手中。让她主动说出来求见的目的，然后顺理成章的让她签下卖/身契！ 这样的人，能是情报中说的那种成日只会招惹是非，空有外表的绣花枕头？ 桑落也没跟她客气，当下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卖/身契让歌清签下，还按上手印。 不管歌清是敌是友，先签下来总是没错的。就算日后确定歌清是敌人，到时候还能拿这东西来恶心一下敌人，反正也是个无本买卖。 歌清心情略略有些复杂，刚才还是自由人，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的丫鬟了。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就得在这人身边待着了。 “现在也该跟本王妃说说你的来历了！”桑落抬起下巴，笑容怎么看都带着几分邪气。 歌清有些迟疑。 桑落也不怕跟她把话说的明白点：“你也别想糊弄本王妃，一瞧你这样子本王妃就知道你肯定有事情瞒着。你宁可自卖己身也要跟着本王妃去西北边关，想必那儿有对你很重要的人？” 见她还是不说话，桑落也不动气，悠悠的道：“本王妃的脾气不是太好，最不喜欢闷声不吭的人！最重要的是……” 桑落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一脸的不怀好意：“本王妃虽然收下了你的卖/身契，可也没保证说你签下了就一定带你去边关呐！”当然，就算答应了本王妃想耍赖就耍赖，谁有胆子来咬本王妃？ 歌清显然也没料到这人居然会如此无赖，一时间竟是抬头看着桑落，一脸的惊愕之色。 桑落明显被取悦了，乐道：“可是觉得本王妃做事不地道了？你还真别说，这不地道的事情做起来还真让本王妃心情愉悦呢！” 歌清嘴角抽了抽，她看出来了。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她也明白桑落并不是在说假话，若是她不表现出点诚意来，恐怕她可真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筹措了一下言辞，歌清到底还是开了口。 “王妃猜的没错，奴婢有很重要的人在边关。奴婢宁可卖了己身也要留在王妃身边，是因为想要借用王妃的势力救出奴婢的家人。” 桑落倒不至于认为她在说谎，虽然她的情绪压制的很好，可桑落看的清楚，在说有重要之人的时候，歌清的眉眼间有压不住的思念和一丝浓烈至极的恨意。 虽说卖给了她也算是自己人了，护短也是应该的。只是，歌清前世跟原主之间的关系有些过于复杂，桑落现在对她还真是亲近不起来。所以，如果歌清能够给出足够的理由，以及让她动心肯帮她的条件，那么，她就大方的让歌清借由她的身份狐假虎威一次吧！ 歌清这一次果真没让桑落失望，似乎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重大抉择，她抬起头看着桑落，含着碎冰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桑落，一字一顿的说道。 “奴婢的家人被扣，所以奴婢被送进京来，其实是要往宫里头送的！”她说道，“奴婢，是大沥细作！” 第218章 烂摊子？ 在歌清的想象中，桑落听了这话之后可能大吃一惊，也可能惊慌失措，甚至可能震怒万分。可她就是没想过，桑落听了这话居然神色不变，仍然笑眯眯的看着她。歌清忍不住怀疑，难道刚才她说的还不够清楚，所以亲王妃根本没听明白？ 她的神情外露的太明显，桑落一眼就看透了：“你这是在怀疑本王妃是不是太蠢了以至于听不懂你的话？” 歌清心头一跳：“奴婢不敢！”那就是听明白了！可是，听明白了的人，为何在听到自己刚买下的人是个细作，还能这么神色不动的？ 其实歌清哪里知道，两人前世就有过接触。能帮助俞影承的人，能干净到哪里去？大沥的细作，这是最符合歌清的身份。 不过这些事情桑落也没必要跟她说明白，她自己知道就行了。 “你以前什么样的身份本王妃不知道，不过本王妃知道，你现在已经是本王妃的丫鬟！”桑落笑眯眯的，提醒她，“日后出去见了人，若有人问起你，你便告诉他们，你是本王妃买下来的丫鬟。当然，现在你也就是个三等小丫鬟，等本王妃看清楚了你的忠心，再提升你当个二等丫鬟。可记住了？” 歌清有些愣住了！ 她本以为自己这细作的身份恐怕会让她这辈子都无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她只能在这一条路上走到死为止。可是，亲王妃这是在许诺她可以拥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吗？就算是为奴为婢，至少她的良心是自由的！ “王妃，您……”歌清的眼底是遮不住的惊愕和慢慢涌起的狂喜。 桑落无所谓的摆摆手：“你也别说什么好听话，你想要什么本王妃不知道，不过，本王妃只知道你既然成了本王妃的人，只要你够忠心，够聪明，本王妃自然也不会不管你。当然，你若是想要借由本王妃来庇佑其他人，那么，就得看你能给本王妃什么好处了！” 歌清的拳头倏然握紧，不是因为不安，而是担心自己会压不住内心的狂喜。 不过，歌清也很快冷静了下来。她刚刚成了亲王妃的丫鬟，亲王妃也给了一个许诺。照说她现在的确该表一表忠心。可是，有亲王妃刚才的话在先，她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先不用说。亲王妃都说了她是个想耍赖就耍赖的人，若是她将手中最后的筹码都扔出去了，万一亲王妃不认账了，那她还如何能借用亲王妃的势力达成愿望？ 不如等到了边关，再说也不迟。 桑落一看她这神情就知道坏菜了！看来她刚才实在是太着急了，就应该先把好东西挖出来，再让歌清知道她是个喜欢赖账的人就好了。 桑落毫无诚意的想着，其实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让莲心把歌清带了下去。还说了，接下的一段时日里，就让紫苑带着歌清。 歌清知道这是在告诉她，她还没被真正的信任。紫苑就是放在她身边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但凡有点诡异之处，都会立即告知亲王妃。 对此歌清倒是很平静，若是亲王妃就这么毫无异议的就给予她信任，她才会觉得这事儿过于诡异呢！ 临行的前一天，吴太后在毓秀宫设宴，邀了京城三品官员以上的各府家眷。当然，此番能去的也只有各府的正房嫡出。再受宠的庶出，也是没那资格去的。 桑落到毓秀宫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在了。看到桑落过来，不管对桑落这个人有什么看法，只要她有亲王妃的身份在，就足以让她们围上来，热情相待了。 桑落一如既往的傲气十足，见谁都是一副用鼻孔看人的样子。 “臣妇见过亲王妃。”周湘湘与一个装扮不花哨，动作优雅的********过来给她见礼。 桑落的态度倏然就缓和了下来，动作有些粗鲁的一把拽起周湘湘，又亲手扶起那美妇笑道：“周夫人免礼！” 周湘湘暗暗翻了个白眼，把自己被拽皱的衣服扯了扯，暗道这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就算懒得跟人搭话，也不至于又把她拎出来当挡箭牌吧。而且动作还那么的粗鲁，她都差点摔了！ 周夫人谢了恩，这才站直身子。 桑落跟周湘湘的关系不错，不过这并不妨碍两人互相拆台看不顺眼！以往都是周湘湘被请出来找桑落，说起来桑落还真没正式见过这周夫人。 不得不说，御史大人虽然脾气耿直了点，怪异了点，可是挑选媳妇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周夫人样貌周正，气质娴雅，不同于其他人明明不想跟桑落亲近，却又因为她的身份刻意跟她接近的样子，周夫人看着桑落的目光却是有着浅浅的，发自内心的柔和。 周湘湘跟周夫人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有眉眼跟御史大人有点想象，这就要显得比周夫人多了几分英气和活力。 “湘湘顽劣，给王妃添麻烦了。”说起两人相交之事，周夫人客气的道谢。 桑落也很客套的道：“周夫人客气了！湘湘与本王妃一见如故，本王妃喜欢的紧，不麻烦！” “……”周湘湘脸都绿了，明明同年，怎么听起来自己都成人晚辈了？ 忍了又忍，到底碍着母亲在身边，周湘湘到底把到了嘴边的反驳给咽了回去。 她可不想因为殷桑落这个家伙，回头还惹母亲一顿训斥。 只是她想的好，桑落可也没放过她的意思。周夫人也只是打个招呼，周湘湘原本想要跟着周夫人走，却被桑落给留下了。 “本王妃担心人都认不全，湘湘你的人缘好，记性又好，就劳烦你陪着本王妃去见见其他人吧。”桑落的理由有多正经，周湘湘就有多郁卒。 谁想陪她啊？她的人缘和记性都不好行么？ 周夫人自然不会反对，周湘湘只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走。 “等我离开之后，会有人去找你。我有一处地方，需要你帮我看着点。”桑落还是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以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周湘湘笑容依旧，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没一脚踹过去。 人都要跑了，居然还要给她留点烂摊子？ 第219章 暂管 “我不要！”周湘湘咬牙切齿，她已经够倒霉的了。殷桑落在京城的时候她得忍受那些人三天两天的试探，话里话外打着机锋，就想从她嘴里探听出殷桑落的事情。更让她觉得气极的是，居然还有人买通了她身旁的人，为的就是待她去亲王府的时候，能借由那些“眼睛”探查到一些寻常查不到的关于亲王府之事。 被买通的是周湘湘身边最亲近的人，自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自小但凡有好吃的好玩的，她从来都没落下过对方。就连她的首饰各种贵重之物，也都是让她看管的。 可最后呢？若非她想着因为殷桑落的事情关注她的人太多，下意识的排查了一下身边的人是否还忠心的时候恰巧让对方露出了马脚，不然的话，现在恐怕她已经因为自己的疏忽中了对方的毒计。让殷桑落对她不喜，说不定也已经拖累了整个周家。 周湘湘何尝不知道这也是因为自己的丫鬟胃口太大，太过贪心才造成这样的局面？只是毕竟是跟在她身边十几年的人，就因为殷桑落才会选择背叛她，再理智，周湘湘也对桑落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埋怨。 原本这点埋怨压在心里也就能糊弄过去了，偏偏这人居然还这么厚脸皮的决定给她留下一堆烂摊子？ 想也不用想！ 桑落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今天心情不好？”就跟吃了火药似的，一开口都呛人。 周湘湘有点憋气，就没有自己生了半天闷气，然后发现罪魁祸首完全在状况外更加令人心塞了！ “你说呢？”周湘湘磨着牙，脸上的微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你心情好不好我怎么知道？”桑落的语气中满是惊奇，“心情好不好，肚子饱没饱，这不都是自己才知道的事情？你连自己心情好不好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周湘湘：……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天生来克她的！打从记事开始，这人就是混世大魔女，满京城里哪家小姐少爷没被她欺负过？她清楚记得这人在五岁的时候在揍人的时候还拖累了身为无辜围观者的她，好不容易躲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安全长大了，这人居然又强势的出现在她身边，而且还以她不可拒绝的姿态让两人成为了朋友！ 好，好吧！当朋友其实是不错的，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要被人一起欺压下去！ 反正她是肯定不会同意帮忙的！周湘湘信誓旦旦的想着。 “别那么小气嘛！”桑落笑眯眯的，亲亲热热的拉着桑落的手，“就是帮点小忙而已！你也知道我这一次去边关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呢！你也知道的，有些担心交给别人我一点都不放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现在谁不知道周家跟殷家和亲王府的关系也是亲近，有这两重关系在，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嘛！” 心塞的简直不想活了！ 周湘湘死死的捏着帕子，她真的好想一拳打掉这人嘴角得意的笑容怎么办？ “你有很多人可以帮你！”周湘湘垂死挣扎着。 桑落一脸“你赚便宜了你知道么”的神情，冲她抛媚眼：“可是大家都知道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呀！而且你看啊，周家和殷家，还有亲王府的关系匪浅，只有你才能让我发自真心的信任嘛！” 周湘湘堵了半天，憋出一句：“……谢谢啊！” 桑落大度的拍拍她的手，道：“不用客气，我们两个谁跟谁？谢来谢去的，庸俗！” “……”一口老血哽住了！ 周湘湘实在是需要有什么可以让她扶一扶，她现在觉得自己不太有力气。 两人边走边聊，说话间已经走出了包围圈，到了稍稍偏僻，清净一些的地方。这里只有两个宫女疾步走过，其中一个朝桑落微微颌首，使了个眼色，而后便见礼后匆匆离开。 “你想让我照看什么？”周湘湘喘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肯定躲不过去了，早死晚死都得死，干脆死的干脆点。 桑落笑呵呵的，压低嗓门在她耳畔低声吐出三个字：“逍遥楼！” 周湘湘心头一跳：“你的地方？”逍遥楼是什么地方她当然知道，那儿的东西好吃的很，就是消费有点高。而且据说逍遥楼那儿还有消息可卖，当初还有人想要打逍遥楼的主意呢，只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不了了之了，逍遥楼还是逍遥楼，半点损失都没有。如果那是殷桑落的地盘，那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打主意的地方了。 桑落眉头一挑，再配上她的有那么点“深度”的笑容，简直让人不敢直视：“你猜！” 周湘湘一口气堵住，差点破口大骂。 猜猜猜，猜个屁啊猜！ 脑海里轰隆隆的跑过这么一句话，反应过来的周湘湘有点欲哭无泪。跟殷桑落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这些年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该有的气质也就越少。 这个大祸害！ 见也逗的差不多了，再闹下去估计周湘湘真得气死了。桑落也就收起笑容，轻声道：“我的地方。平时生意用不找你照看，你只需要每逢初一十五的去一趟即可，到了那儿管事的会告诉你做什么事情……你放心，我没打算让你做什么会拖累你们周家的事情。不过湘湘，迟早是会有那么一天的，就算我现在什么都不错，等日后你，还有周家，也只能做出抉择的。” 周湘湘默然，她知道。可是，现在事情尚未发生，还有时间不是吗？ 桑落也不逼她，只是低声又提醒了几句。 逍遥楼的事情实际上她更想随身带走，只可惜京城才是消息集散地，带走是不现实的。不过还好，有百灵在暗中盯着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周湘湘没再开口拒绝，等桑落说完拉着她要回人群当中去之时，才没头没脑的忽然问了一句：“哪儿的消息？” 桑落眉头一挑，灵动的眸子顾盼生欢：“这儿！” 周湘湘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她想要知道的是逍遥楼主要收集什么消息，殷桑落居然告诉她，逍遥楼主要是收集宫里的消息！ 好嘛，只把逍遥楼让她暂管些时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她死死的挂在了殷家和亲王府的船上了！ 她是不是该夸奖一句好本事？ 第220章 礼 桑落的时间拿捏的正正好，说完了正事儿，太后也带着后妃们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一时间，毓秀宫的花园里齐刷刷的跪倒一片。 桑落站在最前，动作最慢。刚刚欠身就被皇后伸手扶住了，连声道：“小皇婶无需多礼！” 等桑落顺势直起身子之后，她才后退一步，站在太后身后，温声道：“今日母后为小皇婶设宴践行，母后怜惜小皇婶与小皇叔一同远赴边关，心疼小皇婶怕是要吃苦了。” 说着，她还看了太后一眼，叹息一声：“小皇婶，母后也是真心疼你。这几日夜不能寐，成日成日的担忧的紧。当初小皇叔也是养在母后身边的，本宫托大说一句，母后疼惜小皇叔的心思一点都不比对皇上少。对小皇叔和小皇婶也是当成小辈疼爱，小皇婶也莫要把这宴会当成客套场面，这就是母后请了人来陪小皇婶说说话的家宴罢了。还请小皇婶莫要多礼，没得让母后多伤心。” 一番话，说的情深意切，催人泪下。尤其是她身后的那些妃子们，也纷纷压了压眼角，端的是配合万分。 桑落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她敢把穆战北拍在桌上当筹码来赌一把，这绝对是孟芝娘自己扯出来的胡话！她又不瞎，难道会看不到太后跟她面对面的在抽嘴角？ 可惜的是，除了她之外没人还敢站着，也就没人能看到罢了。 吴太后其实也没打算让桑落见礼，事实上桑落嫁给穆战北到现在，见了她还真没几次真正的见过礼。但是，皇后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过夸张，让她这般心性都是觉得有些受不住，面皮上竟是有些臊得慌。 不过她到底也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很快也稳了下来，轻叹一声，道：“皇后说的是！边关清苦，可你跟亲王也都是有主意的，哀家也劝不了你们。只是哀家这心里啊，实在是难受的紧。你今儿就陪哀家说说话，哀家也正好可多叮嘱你些。” “皇嫂有心了！”桑落乐的配合，既然是家宴，那就松快点吧。 太后这才免了其他人的礼，说了几句话后，便拉着桑落边走边叮嘱：“此去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东西要带的齐全些。你自小也是娇生惯养的，也没出过远门，若是准备的不够妥当怕是要吃大苦头了。” 桑落跟皇后一人一边搀着她，闻言应道：“皇嫂提点的是，弟媳记住了！” “吃的喝的要多带着些！身边可有得用的厨子？若是没有，从御膳房这儿带上几个。哀家记得有几个做点心的厨子手艺不错，你若是喜欢，哀家让人给送过去。” 桑落笑道：“皇嫂好意，弟媳心领了。不过能得皇嫂欢心的怕都是伺候已久的老人了。皇嫂已经用惯了，弟媳就不夺人所爱了。再者，把人带走了，没得还让王爷恼了弟媳。皇嫂也知道，王爷是最最念恩之人，皇嫂这些年的疼爱，王爷可都是记着呢！” 太后的笑容凝固了那么一下，就算桑落说的再真诚，这话听在她耳里也是说不出的讽刺。 桑落眼角余光看的真切，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甜美。 心里不舒畅就对了，谁心虚谁就不舒畅！没道理她男人以前吃了那么多苦头就这么随风而过了，以前他是不认识也就算了，现在她为她男人讨回那么点利息，总是可以的吧。 “小皇婶，听说边关风沙极大，最是伤皮肤。前些时候本宫刚得了一种面脂，最是滋润。本宫已经命人备好了，一会儿小皇婶离宫之时一并全都带上。”孟芝娘接话道。 要说太后对皇后孟芝娘虽有忌惮，可好歹也高看一眼，原因就在这上了。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能在必要的时候就把场面给圆下来。只要是带着皇后一起出面之时，太后觉着从来都不会心里不舒坦过。 “皇后有心了！”桑落也笑着道了谢。不管如何，这份心思她也记下了。 德妃和良妃几人自然也是有礼物相送的，桑落一一道了谢，面子活也做全了。 太后又道：“边关多食牛羊肉，蔬果倒是缺的很。就算亲王不说哀家也是知道的，以往亲王也都是在军营之中与士兵同食大锅饭，自是不计较这些。女儿家则是要多爱护自己一些，哀家也会叮嘱亲王，日后不可再跟以往那般疏忽。这世人多数只能同享福，哪里能够共患难？你能陪着他一同去吃苦，光是这份心思就足以让他多多关心你一些了。在边关若是短了缺了何物，尽可写信过来，哀家自会替你准备妥当。” 皇后沉吟片刻，道：“母后这么一说，臣妾倒是想起一桩事情来。臣妾母亲娘家那边有远房亲戚所居住之地却是离边关不远，有个小庄子，也种着些普通的蔬果。虽然种类不多，也不是什么品相好的，可胜在距离边关近，送到了也能吃上个新鲜。太后，臣妾就厚颜当着您的面给小皇婶卖个好，这便让母亲给人修书一封，当季的蔬果都给小皇婶送去，也好让小皇婶尝个鲜。” 吴太后笑了起来：“你这张嘴，真真是能卖好！不过这倒是件好事，品相好赖不提，就如你说的，好歹是个新鲜货。那便这么着，不过哀家也不能让皇后吃亏，哀家让人给你送一斗东珠，也算是补偿了。” 孟芝娘哪敢受，连连推脱。 桑落自然是大大方方的应了下来，其实这件事之前孟芝娘就已经跟她提过了，桑落也没拒绝。毕竟边关的日子是不好过，她又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既然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点，何乐不为？而且也算不得是承了什么恩情，相对于她付出的，这点只是小小的回报而已。 当然，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孟芝娘既然拿出这么一样东西，她当然也会回她一份同等价值的回礼。至于是什么，等孟芝娘收到了便知道了。 随后，吴太后又拉着桑落细细的叮嘱，该带什么样的人去伺候，若是人手不够，她这儿拨出去就好。绣娘要带着，厨子不能忘，还得带上会些拳脚功夫的丫鬟婆子。还问了银子够不够，还赏了桑落一千两。 太后都出了血，皇后自然不能落后。当然，她也不能越过太后去，只给了八百两，说是给小皇婶的小小心意。几位娘娘都不是穷人，虽说有些不情愿，可也纷纷从荷包里掏出了银子。六百五百各有不同，按照等级来。 桑落大大方方的接了，还道了谢。还恬不知耻的暗搓搓的琢磨着，不知道她把出发的日子往后推两天，她再办一场宴会能不能在收一笔白花花的银子？ 第221章 不大能行么？ 当然，这么厚脸皮的想法也就只是想着过过瘾而已。不说订好的行程改不得，光说康宣帝在同意他们离京之后，就恨不得他们立刻圆润的滚出去，省的在面前碍眼。 吴太后拉着她絮叨了半天，倒是思虑的周全，再加上皇后时不时的补充和其他人的恭维，一时间气氛倒是极为融洽。 小李氏也在受邀之列，原本这些叮嘱的话是该由母亲来说的。虽说小李氏不可能这么去叮嘱桑落，桑落也不会去听小李氏的絮叨。可是原本该她做的事情被太后当众做了出来，小李氏只觉得脸上有点火辣辣的。尤其是跟她关系稍微不对付一些的几个夫人，偶尔看向她的眼神，实在是让小李氏臊得慌。 太后这头，也不知道怎的，话题就很自然的转到了孩子上。 “皇长子最是喜欢你，你这一走，皇长子怕是要哭上几日了。”太后打趣道。 桑落笑着道：“都说越是亲近的人，就越容易忽视。皇长子****在皇嫂跟前聆听教诲，已然习惯了皇嫂的存在。再看弟媳这个时不时才出现的人，也就觉着新鲜，这哪是最喜欢弟媳呢？远近亲疏，可不一眼就能看出来了？”皇长子是太后的心头肉，桑落可没打算在这时候让太后心里梗根刺。不管皇长子是不是真的最喜欢她，把话圆下来总是好的。 太后闻言果然愉悦了起来，笑骂：“你这张嘴，最能把哀家哄的团团转了。” 桑落笑呵呵的：“能让皇嫂开心这不是应该的？皇上最有孝心，皇嫂一开心，皇上心情就好，处理起政务来也更有干劲。有这么一个年轻又有干劲，还有能力的皇上，岂不就是我天武百姓之福？” 说到这儿她俏皮的眨眨眼：“这么说起来，我倒是干了件大好事。皇嫂，您可得重重的赏赐弟媳了！” 太后再高高在上，好话能不爱听？尤其是连带着皇帝跟她一起夸了，身在高位的哪个不想听这些好话？当下也就乐了起来，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切：“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赏赐？” 桑落巴着太后不放，毫无压力的就冲着太后眨眼睛卖萌：“皇嫂，我听说西北那边儿有种贡米，叫做珍珠米，最是好吃，就是产量少了些。皇嫂您这么疼我，赏我点呗！”为了目的厚着脸皮卖卖萌算什么？就算以皇后为首的那些贵妇小姐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见鬼了似的，可她真的毫无压力！ 太后也有点被惊住了，看惯了殷桑落的胡闹和不讲理的样子，哪里还见过她这副乖巧软萌的样子？偏生长了一副好颜色，眨巴着大眼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狠不下心来。 西北的确是产珍珠米，只是产量不大，每年往宫里送了，大多也都是给了喜欢珍珠米的太后享用，连康宣帝想要食用，也大多是去太后那儿蹭一顿。 桑落对吃的并不算太讲究，有好的自然是吃好的，没有她也能对付着过。只是她前几日听张管家絮叨的时候，正好听说以前这珍珠米当成贡品送到京城来之后，几乎全给了他们家王爷。穆战北年幼之时过的是最为精致，吃穿用度，全都是最好的。那时候要说最为金贵的东西去哪儿找，不是先皇那儿，是穆战北的亲王府。 只是后来穆战北去了边关之后，才不得不改了以往的金贵，开始随意起来。桑落其实挺心疼穆战北的，她前世虽然在部队也吃了不少苦头，可是也就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苦。其余时候，哪怕是在训练的时候，她也没半点委屈过自己。 正好想着要如何给自家男人要点好处，让他过的好一些呢，太后就主动送上门说要赏她了！ 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那岂不是太蠢？ 好在那贡米倒也不是什么太过金贵之物，太后也是用惯好东西的，而且她刚才话已经说出口，总不能收回。 “瞧瞧，瞧瞧！哀家就说今儿这嘴儿怎么能这么甜，原是在这儿等着哀家呢！”太后指着她笑骂，“你若是喜欢早早的跟哀家说了不就是了，还偏生要先来夸哀家一番，让哀家白欢喜一场。” 桑落笑呵呵的装傻：“弟媳说的全是大实话，不信皇嫂就问问大伙儿！” 谁敢说不是？一群人立刻应和起来。 太后笑了半天，这才道：“行啦，你也莫要糊弄哀家了，哀家可不吃你这一套了！既然你喜欢，那哀家便让人知会下去，你在边关之时，每年的贡米都分一半往你那儿送去。这下可满意了？” 桑落皱皱鼻子：“凑合事儿吧，算是满意了！” 太后被她这副傲气的样子给逗着了，撑不住笑出声来，连连空出手去按眼角。 桑落什么人？她要是抛弃下限和个人喜好去讨好人的时候，就没人能逃出她的魅力！太后以前多讨厌她？现在不照样被她逗的高高兴兴的，而且还主动拿出了不少好东西要赏赐给她？ 桑落又连收了好几样东西，心情舒畅。 这模样的殷桑落是让人陌生的，在众人眼中，殷桑落是张扬跋扈和废物的代表。谁也没有想到，那么难以讨好的太后，竟是会被桑落三言两语的给哄好，进而心甘情愿的掏出好东西，主动给了殷桑落。 不敢置信！ 太后年纪有些大了，今儿说说笑笑的也费力气，不大会儿也有些乏了，便先回了慈安宫。她来这儿也只是做足一个面子，现在也差不多了，她也不会一直在这儿吹风。 桑落和皇后伺候着太后上了车辇，等太后远去之后，这才回身走了回去。 “你往静心宫送人了？”孟芝娘嘴角扬起，嘴巴动作不明显的动了动。 桑落笑弯了一双眸子，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啊！”原本也没打算瞒着孟芝娘，之前没说也不过是因为事情没成，说了也没用罢了。 孟芝娘有些头疼：“事儿大了！” 桑落一勾唇，不大能行么？她做事哪次不是往大了闹腾的？ 第222章 一场好戏 穆战北和桑落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他们出发的第三天了！ 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停在半路填肚子，一接到消息，桑落轻哼一声，心里憋着的一股子气好像突然就这么散掉了一半，顿时胃口大开。 相比之下，穆战北就要显得冷静的多。 “你……”穆战北琢磨了半天，一开口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他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人，打起仗来的时候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他也会让人去使用。只是身为长辈，他好像也不能幸灾乐祸。可是，看着妻子高兴，想让他训斥几句也是说不出来。 桑落斜睨了他一眼，没应声。 倒不是对穆战北有什么看法，只是这件事要是解释起来就得把原主的记忆拖出来说一说了。她现在只想让穆战北慢慢的去了解，挖掘，可没想自己主动解释。 她不说，穆战北也就真不问了。说到底这件事跟他没什么切身关系，更何况，除了一小部分人之外，这件事肯定会被死死的摁住，他有什么可着急的。 “头儿，再这么下去，咱们估计得暴露了！”冷宫边上，几乎极少有人踏足的静心宫外，一个洒扫宫女一边努力的扫着地，一边低声跟身旁的人说道。 被成为头儿的自然便是桑落留在京城的百灵，她认认真真的干着活，就好似这就是她的本职工作一般，随口反问：“外边我能摁住，你这儿还能撑多久？” 小宫女估算了一下，道：“最多半个月！再多就不行了，吴家送进来的也不都是庸手，还有其他人往这儿塞的，再多就会被察觉了。” 百灵皱眉想了想：“半个月太少，至少二十天！二十天之后才是里边那一位的好日子，如果这二十天没效果，让人先撤。等下一次再把人送过来。” “二十天有些长了。”小宫女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头儿，真二十天的话，恐怕机灵的那几个得……”她做了一个隐晦的抹脖子的动作。 百灵点头算是应了：“你自己看着办，太机灵又留不得的人我会安排人过来帮你一把，别再留了。”聪明人活不长，这也不是句假话。 既然头儿都开口了，小宫女哪里还会再废话？当下就兴冲冲的应了，看她那跃跃欲试的模样，恐怕是更希望有人察觉到不对劲，好让她大开杀戒吧。 百灵发展人脉的时候，除了把宫里的一些人以各种手段收买到自己手下之外，她还安排了人顶替了被选来当宫女太监的人选。可以说，这些人进宫之前就是她的人。还有一些就是比较特别的，跟她一样，是因为外边有仇家，也有因为仇家来头太大，百灵几乎用尽手段的，这才把人都给弄进宫来。这些人大多都是被仇恨弄的心灵都有那么点扭曲了，嗜血，收割人命的时候从来不手软。 比如眼前这一个，百灵把她安排在这儿，完全就是因为这人嗜杀之心比她太重。所以百灵当初干脆把人塞在这静心宫，反正这儿基本上没人来。没想到这倒霉的吴贵人被扔到了这儿，害的她只能隔几天往这儿来一趟，免得到时候连吴贵人都被这个黑心的小丫头给弄死了。 尤其是这丫头还特别喜欢做戏，明明就是喜欢的不得了，还要做出一副“我这么善良一点都不喜欢杀人”的样子。百灵有点头疼，其他人还好说，这几个真是一个照顾不到就会出大事。 “你悠着点，别闹的太大了！”百灵不得不提醒，“现在还不是让事情闹起来的时候，你真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摁不住，坏了主子的大事，我可不会护你！” 小宫女乖巧的点头：“头儿，我知道了！” 百灵嘴角抽了抽，做出这副乖巧的样子给谁看？ 离开前百灵还去静心宫的正殿里走了一圈，寝宫里的门窗都关的紧紧的。百灵从鼻孔发出一声轻哼声，耳尖的听到寝宫里隐约有嘶吼声和呻/吟声传出来。 “惹上那么个混不吝的混世魔王，也算是你倒霉了！”百灵也难得的感慨一句，这才转身离去。 桑落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当初不是因为原主深爱康宣帝却不受宠被冷漠相待。所以，出现在她身边的俞影承温柔体贴，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了原主的心。而吴菲菲对康宣帝的感情同样也是深入骨髓，所以，可是她也发现自己深爱的人对她的感情却随时可以消失。陷入痛苦的深渊，她需要得到救赎。所以，送到她身边的那个人，温柔中带着强势，深情一片。最重要的是，这人的长相跟康宣帝有五六分的相似。尤其是那一双带着暖暖情意的眼睛，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一样。 吴菲菲只坚持了几日就彻底的沦陷，在她的想象中，她深爱的表哥就该用这样温柔的眼睛深情的注视着她。 这是他们从小就约定好的不是吗？ 至于现在，反正表哥也不要她了，姑母也不疼她了。甚至连家里人都要放弃她，去讨好吴怡儿那个贱人了！她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就是因为她没有孩子吗？如果，如果她能怀上孩子…… 吴菲菲的沦陷轻而易举！ 不得不说，桑落拿捏的时机实在是太恰当了。而且，她这一手也的确是太狠了！若是吴菲菲把持住了倒也罢了，算她运气。若是她自己沦陷，那么就压着静心宫这边的动静，等吴菲菲“得偿所愿”了之后，再让这件事“自然”的被暴露开来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至于吴菲菲的愿望能不能成真，二十天之后也就能见分晓了。 百灵脚步轻快，不停的在盘算着要是这二十天后真能成事儿，吴菲菲肯定要去算计皇帝。等到那时候，她是该让吴菲菲顺利成事呢？还是该让那小皇帝发现事情的真相？ 不过殷桑落肯定是想要让事情暴露的吧。毕竟她当初说过，穆家的血脉不能乱，这是穆战北的底线。 暴露就暴露吧，反正这场戏也足够好看了，够本了。 第223章 歌清的过往 这一次去边关也不需要赶路，再者某个有点小闷/骚的王爷爱在心里口难开，担心自家没出过院门的小妻子受不了舟车劳顿的，于是特意放慢了步调，游山玩水多过于赶路。 桑落来了这地方之后最远的也就是跟着穆战北去山里的庄子里游玩，而原主前世到死为止则只去过梨花庄。虽说这一次是有目的的前行，不过一路上的风光还是让桑落有些欣喜。 她的好心情直接影响到了胃口，也间接的影响了穆战北的心情。见妻子高高兴兴的，也没有因为一路颠簸而跟寻常女子那般娇气抱怨，穆战北隐隐有点骄傲。 看，他选中的妻子就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当然，这也间接的表明了妻子对自己的爱到底有多深！若非她爱自己爱到不可自拔，又怎么可能肯为自己吃这么多的苦？ 穆战北耳尖红红的，眼神里也透露出一点得意来。 不远处的桑落似有所觉的回头看来他一眼，眼尖的看到这男人耳朵红了，立刻明白这人肯定又在脑补有的没的。对这男人的闷骚程度她也算是服气了，索性不去看他，眼不见为净。 “我有点好奇，什么人对你那么重要，让你竟然肯放弃自己的自由去做那些事情。”桑落有些好奇的问歌清。 歌清现在跟在紫苑的身份当个小丫鬟，一路上膳食由紫苏负责，而歌清作为一个新来的，只能跟在紫苑身边帮着打打下手。不过桑落身边的几个丫鬟都不是什么喜欢磋磨人的，歌清的日子也还算好过。桑落偶尔也会过来看着，心血来潮的时候也就会顺嘴跟歌清聊聊天。 歌清娴熟的将早已冷掉的馒头切成片，架在炭火上慢慢的烘烤着，随口回道：“我弟弟！” 将馒头片翻了个面，这才抬起头看着桑落，补充道：“家里人……打仗的时候都死了，我以前胆子小，是我弟弟拖着我逃命才能活下来的，那时候我弟弟才七岁。后来也是我弟弟出去做工，说要养我。其实我比他大了三岁，身为长姐，本就是该我去养着他的。他拼命的赚钱想要在我生辰那天带我去吃一碗我喜欢的鸡丝面，可是被地痞盯上了，赚来的那点铜板全部被抢光了不说，还被毒打一顿，那时候，他才八岁！” 一旁的紫苏和紫苑已经露出一脸的怜惜同情之色，看着歌清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柔和。 桑落却是面色淡然，就好似听到的仅仅只是一个故事罢了。 她并不认为歌清是在编故事，这应该都是真实的。只是，见多了凄惨的事情，也就开始学会让自己的心硬起来。更何况，无论好人恶人，谁又没有家庭？只要是杀过人的，在杀人的同时也等同于毁灭了一个完好的家庭。都亲手造就过一个个家庭的惨剧，再假装自己还会为了这种事情而心疼，那未免过于虚伪了。 歌清也没在意，要是桑落同情她她反而会更加的不习惯。 事实上，她能把这些事情掰开来讲，也就证明她已经可以正视过往，同样的，她也不需要同情。 “后来呢？”紫苑忍不住问道。 歌清娴熟的又给馒头片翻了个身，随口道：“后来？后来遇上了一家‘好心人’，我跟弟弟都被收养了。他们给弟弟请了大夫，后来就一直在那人家那儿住着了。” 紫苑叹口气：“那就好！” 好？桑落算是明白了，她身边的丫鬟的确是聪明单蠢的各一半。莲心聪慧，宝瓶就单蠢。紫夜和紫珠聪明，这一次带来的这两只就笨一些！她挑选丫鬟的时候，难道还真是按照智商平均分配来的？ 歌清都这么说了，还真难为她们半点都没听出来歌清这是在暗讽。她在“好心人”这三字上下意识的咬的重一些，这就说明她内心根本就不认同对方是好人这一说辞。而且，她说了对方请了大夫，却没有说她弟弟是否被医治好了。结合她现在独自到了京城这一点来看，恐怕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对方策划的。而她弟弟的确应该得到了救治，只是身体恐怕不能恢复到正常人的范畴之内，一个身体虚弱，需要好生养着的下场是跑不了的了。 就这么点简单的事情，这俩丫鬟居然都听不明白。 幸亏她身边的人不多，不然的话，估计光是丫鬟之间的争斗就能把她们干掉了。 “你弟弟看到你回去，肯定会很惊喜。”紫苑还安慰了一句。 桑落和歌清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有一丝无奈的笑意。 惊是肯定有的，不过喜怕是没有，最多也就是个惊吓。 当然，歌清的弟弟其实知道的并不算多。不管是歌清还是对方，一致对她弟弟选择了隐瞒。而且就如桑落所猜测的，她弟弟现在的身体很差，思虑过多对他不好。而他是歌清唯一的弱点，所以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让她弟弟知道太多，免得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意外。 桑落的心思有些跑远，前世歌清到底是进了宫的。她原本的任务是辅助俞影承才对，可是最后她还是选择帮助自己。歌清为什么会那么做？不忍心？幡然醒悟？这恐怕是不可能的！ 心头忽然一跳，冒出一个想法来。 歌清既然会为了弟弟甘愿毁掉自己，成为细作，被当成玩物一样培养起来送入宫去。那么，最后会让她倒戈的原因，恐怕也只会是她的弟弟！ 难道她弟弟没能撑下去？ 若是真的，算算时间恐怕也是近日。毕竟前世原主被算计的时间，差不多也是在这种时候了。 看来得让人先去边关探探路，也免得出了什么岔子。毕竟歌清这人她还打算要留在身边的，而且，她很确定能从歌清身上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至于当初强行“收养”歌清姐弟两人的，肯定不会是俞影承！一个歌清，不至于让俞家的人主动现身去对付。估计是俞家手底下的什么人家去做的，而歌清的弟弟现在应该是被放在哪个安静又人烟稀少的地方“休养”才是。 桑落摸摸鼻子，她手里只有百灵准备的关于边关的一些消息罢了，要说熟悉程度肯定比不上几乎可以称为土著的自家王爷了！看来这件事，还得找他帮忙才是…… 第224章 大发神威 虽然桑落也说了逍遥楼只需要周湘湘初一十五的去走一趟就够了，可周湘湘既然接了差事，总也不能真像是桑落说的那般只去看一眼。再者，即使平时也不是天天碰面，可是少了一个殷桑落，就好似整个京城都有些冷清下来了。 其实不止她有这样的想法，其他人，甚至包括周夫人这些长辈也有这种微妙的感觉。以往殷桑落在的时候觉着她闹腾，折腾的整个京城都不得安宁。现在人一不在，立刻就觉着冷清了。倒也是件怪事。 是以当周湘湘说了要出府之后，周家的老夫人和周夫人都一口应允了。 “权当让她出去散散心！”周老夫人这么跟周夫人说着。 要是周湘湘听到这话估计能活活憋屈死！殷桑落跑去边关了难道她还真的要因为舍不得闹的心情不好？她心情不好根本就是因为殷桑落那家伙临走之前还给她弄出一堆活计来，她嫌烦！ 到了逍遥楼，许是桑落已经叮嘱过，管事的连忙迎了上来，笑道：“周三小姐，您来了！您是到楼上雅间坐一坐，还是去后院儿清净点的地儿歇歇？”去雅间是来消遣的，去后院，则是来查账的。 周湘湘听的明白，想了想，道：“去楼上雅间吧！”她既然答应了殷桑落初一十五才来看账，那就依着说好的规矩来。今日过来也只是想要多看看，免得到时候一头雾水拎不清，没得误了殷桑落强塞给她的“好！差！事”！ 管事的停顿了一下，本以为周家三小姐是来查账的，原来不是！现在这点儿来的客人并不算多，二楼雅间也就只用了两间。管事的想了想，便将人引往最靠楼梯口的雅间。 刚上了楼，就听有雅间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边出来的人，正好跟周湘湘打了个照面。 一看清对方的模样，周湘湘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左相府贺家的儿子！ 贺家出了一个让贺家几乎丢尽颜面的贺柔儿，可又出了一个现在怀有龙种，在宫中还算受宠的四妃之一的贺蜜儿。两项相抵，贺家现在的名声勉强是好名声压过歹名声。 只可惜，许是一脉相承，贺柔儿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贺城，就跟贺柔儿一样，完全就是败坏贺家名声的存在。左相这些年苦苦熬出来的名声，基本上光是这两兄妹就能够全数败光了。 贺城比贺柔儿要大，虽不是嫡子长孙，可也占了一个嫡。要说贺柔儿当初其实是被算计，且因为愤怒占据了理智，这才闹出那一桩桩的事情来的话，那么这贺城就完全是因为骨子里的败坏，才有今日的恶名声。 当初殷桑落被称为是京城第一废物，可她至少不作奸犯科，也不会仗势欺凌百姓。而这贺城却是什么都做，莫说是欺凌弱小了，强抢民女，调戏朝中大臣妻女这种事情他也没少做。 贺城当初对周湘湘亦是出言不逊，现在碰了面，周湘湘能给好脸色？ “这不是湘湘妹妹吗？嗳，湘湘妹妹请留步！”贺城这人嘴贱的很，而且又是别人越是不喜欢他越是高兴的烂脾气，哪里肯让周湘湘离开。 周湘湘自是不会惊慌失措的逃离，她的教养也不允许她做出那般失礼的动作。 “贺少爷！”周湘湘淡淡的颌首算是见礼，对贺城这种人渣只有浓浓的厌恶。 贺城只当没发现，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喝懵了所以完全没察觉到。笑眯眯的凑了上去，一股子冲人的酒臭味顿时袭人而去：“湘湘妹妹怎么会在此地？呵呵，难道湘湘妹妹是知道愚兄在这儿，特意过来陪愚兄说说话的？” 周湘湘“噔噔噔”的后退好几步，那股酒臭味简直让人作呕：“贺少爷误会了，我只是与朋友约好了在此地见面罢了。若是早知道贺少爷也在此地，我也不敢过来叨扰！”早知道你这个人渣在这儿，本小姐宁可窝在房中发呆，也绝对不要出门来走这一圈！ 说来算去，都是殷桑落那个家伙的错！ 周湘湘的眉头简直都要打成结了，尤其是看到这个贺城居然还一脸色眯眯的看着她，那赤。裸裸的眼神，简直令人作呕！ 不止是这样，跟着贺城一同出来的那些个纨绔子弟也开始闹腾起来。大部分跟着他的都是地位较低的，这些人就算是灌多了黄汤，可知道这是御史大人的嫡女，倒是没那胆子当面调/戏她。可也有胆子大的，就在那儿起哄，话里话外的不外乎就是让贺城动作快一些。 什么动作？快什么？ 很快贺城就给周湘湘解了惑，那贺城竟然抬手就去揽她的腰，一张臭烘烘的嘴就这么拱了上来。 周湘湘大惊失色，连忙后退几步，这才堪堪避过贺城的咸猪手。 饶是如此，贺城的气息扑面袭来，他的手在她腰间也不轻不重的碰了一下。 周湘湘只觉得脑海中有那么一根弦，铮的一声，就这么断了！ 被殷桑落给算计也就算了，她们好歹是朋友，为了朋友豁出去了她也认了！可是，这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不该在她因为朋友而气闷的时候遇上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狗屁东西！ 周湘湘怒了也跟寻常人不一样，她掸了掸衣袖，冲着一旁已经要上前来阻拦的管事笑道：“管事的，劳烦你让人看着这楼梯口，莫要让人随意上下了。” 管事的一愣，随即也一口应承了下来，让小二看住了楼梯口，没让人再往上走。 当然，他自己也没离开。周湘湘是主子的好友，若是这贺家少爷真的太过分，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尤其那两位现在还在雅间里呢，总也不能让事情闹的太大让那两位心情不好。 贺城笑的一脸的猥琐：“哎呦，湘湘妹妹这是作甚？难道湘湘妹妹这是要陪哥哥好好的喝一杯，不想让人看着了么？” 周湘湘也不跟他废话，转头进了开着门的那雅间，左右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可当成武器的，随手扯出茶盘拎了出来。 贺城一看就笑喷了：“湘湘妹妹这是要作甚？莫不是要拿这茶盘子打哥哥么？啧啧，哥哥皮糙肉厚的不怕疼，可要是湘湘妹妹伤了自己个儿的小手，哥哥可要心疼……唔？”话还没说完，就见周湘湘果然抡起那茶盘子就朝他砸了过来。 贺城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挡！ 可他喝多了酒反应迟钝的很，压根就没注意到周湘湘只是随手砸上去，压根就没指望真能砸到他。 见贺城去挡茶盘子，她照着殷桑落以前教过她的招数，想也没想的，冲着贺城两腿之间就这么狠狠的，拼尽全力的一脚踹了上去！ 贺城就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鸡一般，只发出了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撕裂的惨叫声，整个人弯曲的跟煮熟的虾米似的，抱着裤裆在地上痉挛着。 包括管事的在内，在场看着的人一片寂静，下意识的都夹紧双腿，一脸惊恐的看着踹了人家命根子还一脸微笑的“弱女子”！ 好，疼！ 第225章 揍死算我的！ 这还不算完！ 人倒地了，手中刚才随手拿来当武器的茶盘子也终于发挥了作用。周湘湘嘴角噙着笑，下手却是没半点犹豫，劈头盖脑的就狠狠的往下砸，哪儿让人疼她就重点关照哪儿。要说贺城再不济也是个堂堂男子汉，要论力气可是要比周湘湘大的多。可他哪里能猜得到周湘湘被殷桑落给教坏了，生生把她骨子里的那点脾性给逼了出来，一脚就差点没断了他的子孙根。再强大的男人挨了这么一脚也的认怂，何况贺城也就是男人中的小弱鸡，这一脚就让他差点没昏过去。是以周湘湘抡起茶盘子狂揍他的时候，他也只能生生的受着。 跟着他一同过来的倒也有几个回过神来壮着胆子想要上前来帮一把，周湘湘冷眼斜睨了他们一眼，冷笑连连：“你们想帮忙，那就是共犯！当众调/戏朝廷大臣府上的嫡女，你们府中长辈就是这么教你们的？连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只教出一群只会胡作非为，是非不分的混账，看来本小姐该跟父亲说一说，是不是该参你们家中长辈一本！养子不教如养驴，养头驴还能拉个磨呢，养了你们抹黑了你们家中长辈！哼，话说回来，连儿子都养不好，还能处理好圣上给出的重任？简直就是辜负圣恩，给皇上抹黑！” 那几个胆子大的，被她吓的张口结舌，站在原地愣是不敢动弹半分！ 什，什么？养子不教如养驴？辜负圣恩？ 他们也不是真傻，自然也明白这件事可大可小。他们虽然没做什么，可贺城的确是口头上占她便宜不说，也真的要上手了。他们虽然没出手，可看好戏的态度很明显。而且，他们也的确帮腔了。 谁不知道周御史就是茅坑里的石头，脾气是又臭又硬。这周湘湘还是亲王妃那个混世女魔头的好友，背后还有个穆安锦公主在盯着。这要是真逼急了，周御史和安锦公主一出马，到时候他们自己倒霉倒也罢了，万一拖累的家族，怕是他们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么一想，谁还敢做半点反抗？ 周湘湘轻蔑的嗤笑一声，低头又笑眯眯的挥舞着茶盘子狠狠的砸着贺城。 这口气憋了多少天了她？殷桑落那个小混蛋，成天算计她也就算了，好歹她们还真算是朋友。可眼前这个贺城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给她添堵！ 揍！必须揍！ “湘湘妹妹……嗷！周三小姐，姑奶奶……”贺城倒抽几口凉气，终于勉强能开口，嗷嗷叫停，“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了？再揍要死了人！难道你还想要给我赔命吗？” 周湘湘嗤笑一声，又是狠狠的砸了一下：“揍死了算本姑娘的！给你赔命？我呸！本姑娘冰雪聪明，长得又漂亮，年方二八，正是花样的年纪，给你这种人渣陪葬，你也配？” “……”贺城哆嗦了一下，面容有些呆愣。 怎么忽然有种跑错场地的感觉？画风有点不符啊！ 明明周御史府中的小姐教养最是严格，周御史那人可是最重礼义廉耻了。可这周三小姐的自夸到底是哪里来的？乍一听，怎么就跟殷家出来的那混世女魔头一样的风格？ 周湘湘到底还没真失去了理智，打了一阵也觉得差不多了，真打坏了左相府也不能善罢甘休了。更何况，宫里头可是还有一个良妃娘娘呢，面子总得给人留下的。 随手把打坏的茶盘子一丢，她抹了一把汗，直起腰来，喘了口气，指着那几个被她吓住的人，冷笑道：“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把人给本小姐带走？” 那几个还真没胆子反对，苦哈哈的就凑了过来把人给扶了起来。 其他的人刚才就没那胆子出声，现在更没那本事出头了，全都灰溜溜的缩头缩脑的跟在后头。 贺城被七手八脚的搀扶着，哆哆嗦嗦的往外走。 周湘湘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冷嘲热讽：“若是贺少爷觉着被一个女人给打了很光荣的话，那就回去求左相给你出头吧。你就告诉左相，你因为出言不逊被我这么一个弱女子给揍了！呵呵，我想到时候左相的表情一定很精彩，真令人期待啊！” “你，你……”贺城被她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是只会告状的人吗？ 周湘湘一脸“我理解你”的模样，安抚道：“别害羞，没关系的，我可以理解你！” 害羞个屁啊！ 贺城只觉得这口老血梗在喉咙口，差点没憋死他。他再也不想在这儿待着了，哆嗦着指着楼梯，挣扎着道：“走，走……” 能不走吗？再不走可真要出人命了！ 其他人拖着贺城一溜烟就跑了，倒是没人敢阻拦。有管事的命人守着，大家也只大约听到了动静，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至于贺家少爷受伤是被谁打的，他们则是都不知情。 等人走后，周湘湘才毫无形象的靠在一旁，喘息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冷静下来之后周湘湘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果然是跟殷桑落那个家伙在一起呆着的时间太长，以至于现在已经被同化了吗？她居然动手打人？竟然还冲着男人的那处儿狠狠的踹了一脚？ 周湘湘顿时凌乱了！ 幸，幸好没人看见，周湘湘这么安慰自己，管事的和当事人不会说出去就好了。这样的话，她周湘湘还是一个温婉贤淑又乖巧懂事的好姑娘！ 周湘湘握握拳，对，就是这样没错！ “吱呀”！ 又是一声门儿轻响，刚刚才说服自己没人知道她这一面的周湘湘，眼睁睁的看着最里边的雅间房门被打开，先后出来两人！ 而且还是她认识的两人！ 完！蛋！了！ 五雷轰顶都没像现在这样令人惊悚，殷家老大和殷家老三在这里是几个意思？他们这是听戏听了个全场么？ 周湘湘脑海中一片空白，眼睁睁的看着那面无表情的殷家老大稳步走到自己跟前站定，垂目静静的盯着她半晌。 殷家人长得都挺好看的，殷家老大有一双很有精神，让人沉迷的眼睛。很好看，就是有点慑人。 “周家三小姐？”半晌，殷远之开口。 声音低沉浑厚，带着几分清冷，就如山泉般冷冽，回味甘甜。周湘湘愤愤然的想着，不甘愿的点头，她其实挺希望殷家这两只能认不出自己。 “可有许人家？”殷远之继续问道，身后已经领悟话外之音的小书呆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周湘湘撇撇嘴，真想回他一句“关你屁事”。可到底没那胆子，只好气鼓鼓的摇头。 “心悦之人？” 殷大少你管的忒多了！周湘湘愤愤然的想着，没那胆子在殷家大少跟前放肆，只好继续摇头。 “吾让你心生厌恶？” 她哪敢啊？殷桑落那个坑朋友的货都快坑死她了，她再敢讨厌殷家人，到时候再被坑一次吗？ “很好！”殷远之直起身子，扭头就走。 跟在后头的殷浅之客客气气的抱拳长辑，周湘湘下意识的还礼，呆愣愣的看着兄弟二人扬长而去。 她跟殷家人果然不对付吧？一定是！ 三日之后，周湘湘终于确定她跟殷家人的确是犯冲！ 因为，殷远之让人来提亲了！ 周湘湘没忍住，偷偷的捏碎了好几块点心。 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周湘湘双颊绯红，愤愤然的想着。 第226章 掩耳盗铃 桑落接到自家大哥看上了周家三小姐，雷厉风行的已经让人上门求亲，而且周家上下居然无人刁难，居然在周御史也首肯之后就应下了这门亲事。年底的时候，周湘湘就会嫁入殷家成为她的长嫂的消息之后，整个人都快疯癫了。 等等，这是什么节奏？明明那两只之前完全没有半点征兆，事实上之前有她在场的时候两人也见过面，可是凭借她的火眼金睛，也完全没看出那两人有什么情愫暗生的模样啊！她这前脚刚离京，他们两人就走到一起了，谈婚论嫁不说还直接定下成亲日子了是要闹哪样？她怎么忽然有种她是王母娘娘，生生分开了一对有情人的感觉？没瞧见她现在一离开，人就快搞到一起去了？ 简直不能更心塞了！ 穆战北得知之后，只是轻哼一声，面无表情的就抛在脑后。 可事实上，穆战北现在也是好奇的要命。 殷远之那家伙跟他不同，他当初是不得不远赴边关，那是一种自我保护。而且那时候会去西北边关，也是殷纵横指点的。而殷远之是从会走路开始就跟着殷纵横去了军营之中，只可惜他姓殷，到现在都没法在战场上一展所长。他唯一能领兵的时候，也只是把军营里的兵拉出去灭个土匪流寇。也或许是因为在军营中生活的太久的缘故，也让他对娶妻生子一事看的很淡。这么些年了，哪家姑娘他都没正眼多看一眼。没想到就这么短短几天，他居然就决定娶妻了！ 周家那丫头他也见过，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来啊！要不是因为她跟自家王妃的关系好，他肯定都发现不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要是桑落知道穆战北是这么想的，准得活活笑死！这人得多没自觉才能这么理所当然得去想别人？他跟殷远之难道有什么区别？ 穆战北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让人去仔细调查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这也是为了殷远之好，穆战北很理直气壮的说服自己。尤其是殷远之总是要上战场的，事实上，那一天也不会很远了。殷远之这些年的憋闷他都看在眼里，等到了那一天，他可以尽情的在战场上发挥自己的所长。而战场无情，早点娶妻生子，对谁都好。 桑落吃惊归吃惊，等冷静下来之后一琢磨觉得还挺美滋滋的！当初她就说了周湘湘可以在她哥哥当中选一个，当她嫂子多好！既能让她们亲近点，还能顺带把周家拖到殷家身边去。没想到一语成谶，当初顺嘴说的东西就这么成真了，她这都能去扛面旗子给人算命去了！ 对于哥哥成亲能不能赶回来这种事情桑落倒不是很在意，反正不能随意回京的是穆战北又不是她。虽说这是默认的事情，可是没人跟她放在桌面上说不是么？既然皇帝他们都没说，她就当做不知情，到时候等她都回京了，难道皇帝还能把她赶出去？ 第二天关于殷远之为何会动心的消息就送了过来，夫妻两人一看，桑落笑的浑身直颤。 周湘湘其实被教养的极好，绝对有当家主母的风范。这一点桑落是不得不承认的，她能当家一来是因为穆战北的疼爱，二来是因为她的家世，再加上她本身，王府人口又少还是忠心的，所以当家才能这么顺利。只是跟周湘湘相比的话，她就是半路出家的，而周湘湘则是正儿八经的大家族里出来的当家主母。 但是，周湘湘也的确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而已。就算教养的再好，其实骨子里也是叛逆的年纪。而她的出现就是一剂催化剂……好吧，其实她就是无聊了，看到周湘湘那么一个做事一板一眼，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她有点没忍住，是不是的逗一逗，没想到就把周湘湘给往歪路上带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她三个哥哥总是要娶妻的。娶一个有当家主母手段，本性又不失率真，知根知底的人呢，总好过随便娶一个。 处在兴奋之中的桑落没发现，穆战北还收到了另外一道消息。 独自看完之后，穆战北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晚上住宿的时候狠狠的折腾了人一回。桑落差点没被气死，这人这是疯了吗？这破客栈的隔音差的要命，隔壁放个屁都能听到。虽说周边两个房间都没让住人，可是那些守夜的丫鬟侍卫可不都得听着了？她明天还怎么见人？ 可穆战北就是没饶过她，只是在等桑落昏睡过去之后，他才撑起身子，定定的看着带着些许怒容的睡眼，久久不曾动弹。 许久之后，他才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一双深邃的眸子此时此刻却是漾满柔情，让人沉溺其中。 “落落……”低喃声在犹如夜风拂过树叶，很快消散在空中。 穆战北之前忙着处理一些事情，见桑落在宫中并未吃亏也就没去多关心。他却不知道，原来这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为他做了那么多。 当年皇兄仍在的时候他的确很喜欢珍珠米，只是后来就再也没吃过。这么多年以来，就算是疼爱他的老王妃，也只是关心他在外是否过的好，吃的如何。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有距离的关心，可他却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人，会因为他的一点点喜好就敢厚着脸皮去要一样东西！她当时肯定没有想过，为了这么点东西开口问太后要了恩典，难保就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于她的名声不利。她当时肯定只想着，他喜欢，所以要去那么做！ 一个时时刻刻把自己的男人放在心上，为了他可以去放下身段的妻子，夫复何求？ 当然，桑落担心的“第二天没法起来见人”的问题也很好解决。她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马车上，对于早上起来看到外边守夜的人的那点尴尬完全没有了。 反正她也不知道是谁守的夜，这么多人呢，她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不就得了。 桑落得意的想着，把掩耳盗铃这种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第227章 下马威 一路上走走停停，桑落只在刚离京以及被穆战北折腾坏了的那两天是老老实实的坐马车的之外，其余时间都是跟着穆战北骑马前行。好在她天生晒不黑，不然的话，肯定会被莲心给念叨死。 “前方便是落霞镇，这是距离边城最近的一个城镇。”穆战北和桑落骑着马慢悠悠的往前走着，指着前方隐约有个城镇轮廓的地方说道。 桑落只远眺一眼，忽然问道：“俞家的基业也在这儿？” 穆战北摇摇头：“在府城！不过这落霞镇也是被俞家把持着，酒楼布庄，俞家的生意在边关这边是最红火的。” 他们并未在府城停留，是以桑落也没去瞧过俞家的生意如何。不过这落霞镇里嘛，她倒是可以去看看。再者，这落霞镇距离边关最近，而且两国通商之后，这落霞镇就是最炙手可热之地。 “平时你们购买物资也都是在落霞镇？”桑落好奇的问道。 穆战北摇头：“驻军营地约莫一个时辰之地有几个小村落，平时的粮食都是直接在村中定好的。”当兵的吃穿都在军中，也没其他什么大花销。轮休的时候也不一定会跑到落霞镇来，毕竟跟军营有三四个时辰的路程。这些年两国矛盾不断，战争频发，在这儿当兵的有几个真敢跑远了？是以之前落霞镇并不算发达，只不过现在两国通商，这才开始发展起来。 当然，这些他并没有亲眼看到，只是消息不断的送到他手里而已。 桑落也就没再多问，一行人进入落霞镇的时候，也不过刚刚过了晌午。 落霞镇虽说只是个镇，可实际上落霞镇的规模现在可是要比县城都大的多。这也难怪，落霞镇的特殊性就奠定了它的规模和地位。 刚进了城门，就有马蹄声响起，不一会儿，一队披着战甲手持武器的官兵就冲到了跟前。 “将军，您可终于回来了！”当首的那个跳下马，连滚带爬的冲到穆战北跟前，伸手就要去抱穆战北的腿。 穆战北的嘴角倏然绷紧，一脚就踹了过去：“站好了！” 那人连忙站直了身子，桑落这才能看清楚他的长相。 黝黑的皮肤，一口大白牙亮闪闪的，五官平凡，一双剑眉却为他增添几分气势，整个人显得英姿勃发。不过桑落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人看起来憨厚，内在肯定是个倍儿奸的腹黑。好在双眼清明，估计这份奸诈是不会用在穆战北身上。对桑落来说，这就足够了。 当然，虽然穆战北神色不变，她也是可以看得出来穆战北对这人的信任和那一份战友情的。穆战北这种人精，若是这人真不是个好的，他可不会付出那么点感情。 那汉子笑呵呵的，被踹了也高兴：“将军，您这一走就是大半年的，我们可都担心坏了。将军您回来怎么不让人早点通知，也好让我们去接您啊！” 穆战北冷眸扫了他一眼，硬邦邦的道：“用不着！” 那汉子瞪圆了眼睛，嚷嚷起来：“怎么用不着？用得着，用得着！” 桑落眼见的看到穆战北眉头突突跳动了两下，又若有所思的朝那汉子看了一眼，嘴角倏然微微扬起。 这，是在给她下马威？照说她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呢，穆战北是个发光体不假，可她殷桑落站在这儿简直就是傲视群芳，她比发光体更加耀眼好不好？可那汉子打从开始就只用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之外，压根没问过她是什么人的意思。 这可有趣了。 穆战北显然也注意到了，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指着桑落道：“本将的夫人！” 他都把话挑明白了，要是再当没注意到可就不好了。这汉子笑呵呵的，退后一步，冲着桑落一抱拳：“末将白明，见过王妃！” 桑落顿时就乐了！ 瞧见没有，她就说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呢！穆战北都说了这是他“夫人”，白明就当没听懂，一开口就是“王妃”，明明他叫穆战北是将军，合该叫她“夫人”不是？ 不过下马威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可没是没用处。她活了两辈子，还从来只有她给人下马威的时候。 “白将军无需多礼！”桑落笑眯眯的道，“本王妃时常听我们家王爷说起军中战友，还说白将军是个堂堂正正的真汉子，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今日得见，白将军果然是个坦坦荡荡的好汉！本王妃佩服！” 白明呵呵傻笑几声，嘴角抽了抽。 这王妃说话可真够损的！他不就是给点下马威看看么，至于拐着弯说他是个小人吗？ 穆战北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侧眸看桑落：“先去休息？” 桑落点点头：“也好！先去歇歇脚，你可有事情要办？” 穆战北在白明眼巴巴的注视下，很干脆的摇头：“我陪你！” “也好！”桑落朝白明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道，“正好陪我逛逛这落霞镇，过两日去了边关要买东西可就不方便了，先把紧要的东西买了，免得到时候缺少了东西还得让人来买。” 穆战北应了，倒是一旁得白明有些惊讶。 这个说话挺损的王妃，这是要跟着王爷住在军营里？这落霞镇里可是有将军府的，虽然将军这么多年来也没来住上几天。可这将军府是按照穆战北该得到的规格造起来的，里边自然也是够豪华的。而且现在落霞镇也很是繁荣，想要买个什么东西也是方便。住在这儿，总好过去住军营吧。先不说军营里缺东少西的，出入也不便，而且进了军营就别想有多少人去伺候了。 这娇滴滴的王妃，能吃得了这个苦？ 等桑落先走过之后，穆战北在经过白明身边的时候，淡淡的提醒了一句：“她姓殷！”殷家人骨子里就流淌着军人的血液，有着军人该有的血性。而且，若非是因为这个，以桑落的那点破脾气，光是刚才白明当众给她下脸的事情，就足够她毫不客气的当众甩他一耳光了。 所以，凡事适可而止。 他的小妻子，可不允许旁人随意欺负！ 第228章 刁难？ 其实穆战北倒是多虑了，军/队里老鸟喜欢给菜鸟点苦头吃这也是传统。再者这白明也只是口头上挤兑几句而已，这点小刁难她也不会看在眼里。 不过既然穆战北愿意为她出头，桑落也就由着他去了，美滋滋的跟着穆战北去了位于落霞镇里的将军府。 这将军府建造好了之后基本上正儿八经的主子没怎么来住过，好在留在将军府的都是从战场上受伤不得不退下来的军士和家属。而穆战北在这儿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给他看宅子，谁能有二心？是以到了将军府的时候，在府里做事的人已经把将军府收拾的妥妥当当的。 “将军！”刚看到将军府的大门，守在门口的几个身穿便服的汉子就直直的冲了过来，激动的小眼神都能把人戳穿了。 穆战北微微颌首，这一次先把殷桑落的身份给说全了：“这是夫人！日后府中的一应事由告知夫人便是，由她做主。” 当兵出身的就这点好，服从命令！穆战北既然明说了，他们就会绝对服从。 “属下见过夫人！”齐刷刷的见礼，没有半点的迟疑。 桑落下了马，虽说这些人比白明的态度要和善些，不过她心知肚明，这些人心里的想法恐怕跟白明是差不多了。 不过无所谓，她当初能扛得住老鸟，治得住菜鸟，难道还会压不住眼前这几只？ 她淡定的很，原本以为会有点冲突等着看好戏的白明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将军娶的这位夫人，跟传言中的那个殷元帅的“孽女”完全不一样啊！不是应该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大闹一场。然后因为看不上这里这么糟糕的环境，接着又闹一场吗？ 那样才是正确的发展不是吗？这么顺顺当当的，实在太令人觉得违和了。 穆战北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压根没打算再出口教训的意思。 妻子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这女人眼里除了他之外再也放不下其他人。所以，其他人，尤其是男人，千万不要在她面前秀智商，更不要在她面前嚣张。因为，她会毫不犹豫的不择手段的，碾压对手的智商，同时也会比任何人更嚣张。 希望白明不要被折腾的太惨！ 将军府跟亲王府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不过这将军府虽不如亲王府精致，却多了几分西北才有的粗犷，桑落倒是挺喜欢的。 虽然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不过厨房还是备好了吃食。只可惜这儿没温泉，桑落和穆战北只能各自去沐浴更衣，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吃食也准备好放上桌了。 酱牛肉，烤羊排，爆炒羊杂，主食是羊肉包子，唯一有蔬菜的一份白菜牛骨汤。 完全西北风！ 白明笑呵呵的道：“将军，王……夫人，先吃东西吧。厨房准备了半天呢，都是将军喜欢的。” 桑落侧眸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王夫人是个什么意思？白将军可千万莫要喊错了，不然将军又该闹脾气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在她去沐浴更衣的时候他肯定被穆战北揍了，不然的话不会半途硬生生的改口。不过他们家王爷这都把人揍了他还敢顶风作案，胆子倒是挺肥的。 穆战北果然不悦的朝他看了一眼，白明顿时吓出一身白毛汗，刚才被揍的地方还疼着呢！ “夫人，您尝尝这些是不是合胃口。要是不喜欢，好让厨房再给您准备一些。”白明笑呵呵的，硬着头皮定顶着穆战北的冷眸，咬着牙也把话给说全了，“不过咱们边城没什么好东西，也就肉管够。东西没京城里的精细，夫人要是不喜欢的话，那末将立刻让人去外边买去。” 桑落觉得她要收回之前夸赞白明是个看似憨直实际上有些精明的评论，这家伙完全就是一条道上跑到黑，撞了南墙也死活不回头啊！明摆着她家男人不喜欢他们做这种事情，他还非得把话给说全了来挤兑她。 真够有毅力的！ “白将军客气了！”桑落早让莲心她们几个下去歇着了，是以自己亲自动手盛了汤，一人一碗，这才一脸讶然，“白将军怎么还站着？” 白明有些发懵：“怎，怎么了？”他站着怎么了？不站着难道还得趴着？哦，对了，听说京城里的那些女人可麻烦了，吃饭还得清场，难道这王妃是让他出去的意思？ 桑落不耐烦的以指尖敲了敲桌面：“坐下啊！难道白将军喜欢站着吃饭？” 白明的眉头都快打结了，怎么事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依言坐下之后，他傻乎乎的看着跟前的那碗汤，有些茫然。 怎么感觉事情有点怪怪的？ 一顿饭，穆战北和桑落都吃的心满意足，唯有白明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嘴巴在动，填饱了肚子可半点滋味都没品出来。 “夫人……还习惯这儿的饭菜？”白明有些迟疑，他记得很清楚，这一位有滋有味的吃了两包子，一块牛肉，一块羊排一碗汤，甚至连一般自诩身份高贵的人不会去碰的羊杂她也很感兴趣的吃了不少。 白明是真的有点糊涂了，这人怎么跟传言中的那一个完全不一样？ 这不应该啊！ 桑落笑眯眯的喝了口茶：“味道还不错！”开玩笑，她是喜欢享受，那是因为她现在有那条件和资格。可是以前做任务的时候什么东西没吃过？生肉，甚至是生的老鼠肉，蛇肉，不吃就饿死，有什么可挑剔的？ 想要借用吃食的差异来挑衅自己，这种招数实在是太无趣了。 当然，桑落也知道这要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打小在京城长大的世家女子过来的话，这一招还真是够用了。毕竟，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没几个是能吃得了苦头的。尤其是习惯了清淡的口味，连多吃几口肉都会担心的爱美的女子，哪个能受得了桌上都是牛羊肉的腥膻味的。 没办法，谁让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呢？ 吃饱喝足，瞧着白明发傻的样子也乐够了，桑落一摆手，招呼自家男人。 “走，去街上走走！” 正好，她想要去看看俞家的产业！ 第229章 招架不住 落霞镇的街道很是陈旧，街道两旁的房子也有些风沙侵袭的痕迹，带着挥之不去的岁月的印痕，和厚重的历史感。 街道上自然是比不得京城那般繁华。不过道路两边的商铺和摊子上，同样也是挤满了人。来来往往的行人当中，还有一大部分穿着一看就不像是天武朝的人，这应该就是两国通商之后从大沥朝过来的商人了。 “原本落霞镇也没这么繁华。”死皮赖脸跟着一同出来的白明主动介绍，“前些时候两国通商，街上的这些商人就是从大沥来的。不过现在来的人还不多，等以后这落霞镇指定能更火热。” 人不多这才是正常的！两国常年战/乱不断，现在的确是和平相处了，也开始通商，互通有无了。但是，这么多年的仗打下来了，彼此之间的仇恨早就磨灭不去了。除非能有几十年上百年的慢慢磋磨，不然互相的仇视是肯定不会消却的。更何况，谁敢保证能进了这落霞镇的商人就一定是真正的商人？控制人数，严格审查之后再让其中有信誉的商人进入，有个万一也好尽快的控制场面。这要真是放进一堆人来，估计别指望发展了，不闹出事情来就算不错了。 “大沥圈养牛羊，多皮毛。且大沥的水土易培育香料，厨子所喜的调味料同样不少。”白明见桑落的视线落在一旁贩卖大沥之物的摊子上，又说道。 至于本土人士贩卖的东西倒没什么太过出奇的，桑落大致过了一遍眼，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的了。 从南边来的茶叶，丝绸，细棉布，精致新奇的小玩意儿都是很受大沥朝的欢迎，不过桑落也发现购买，或者是换取的人并不多。不过也是，这些东西不是普通人能用的起的，可要卖给那些达官贵人，又不是寻常的小商贩能搭上话的。 见桑落看的有趣，白明忍不住继续撩拨：“听说夫人聪慧过人，将王府和铺子庄子都打理的清清楚楚的，让人佩服。不如夫人来猜一猜，大沥商人最喜欢，这儿最紧俏的是何物？” 桑落似笑非笑的斜睨了他一眼，这人果然是憨过头了，就这点破事儿难不成就能难住她？ “大沥寒苦，土地贫瘠，最为紧缺的自然是粮食……”桑落亲眼看着这一脸憨厚的白明开始得意起来的样子，禁不住轻笑，继续道，“只可惜，粮食对于边关来说同样紧缺。更何况，不管是皇上还是驻守边关的将士，都不可能把粮食送到大沥的手中。” 白明觉得自己白欢喜一场，呲牙道：“那依夫人之见，不是粮食又会是何物？” 桑落笑了笑，视线还胶着在周边的商铺和摊子上，她好像远远的看到俞家铺子的招牌了：“若我没记错，京城不能私下购买武器，而边关则是连铁器，马匹，都不能私下交易。所以，这些东西就算是大沥商人发了疯的想要，可也没法从这儿弄走。算来算去，最后就只剩下一样东西了。” “什么？”白明现在也发现了，这一位将军夫人似乎真不是个草包。看待问题很明确，而且，说话有条不紊的，好似早就胸有成竹了。 桑落眯起眼睛，确定了前方那家铺子就是俞家布庄，这才收回目光，看向白明：“还能是什么？大沥连好种植粮食的地方都不算多，更别说草药了。大沥朝地方比我们天武要大的多，人口更是多上不少，天生就长得高大。可这些年仍然被天武压着打，当然，这也是因为王爷，我是说你们将军本事高的缘故。但是，也是因为大沥朝的药草跟不上，医术再好没草药在手有什么用？所以，这药材才是现在走的最火热的！” 白明眯起眼睛，憨厚的脸上满是怀疑之色：“夫人也说了药材在大沥也算是个稀罕货。大沥人长得就天武人要高大强壮，这也不假。这要是给了大沥足够的药材，日后岂不是对天武有大影响？这么一来，夫人为何不认为这药材也是限制交易的东西？” 桑落嘴角一勾，嗤笑一声：“大沥皇帝又不是个傻子，真要是什么好处都不给他们，这和平协议，通商说法如何行得通？铁器，兵器不能交易，粮食不能交易，若是连他们想要的药材都不能交易，还互通有无什么？难道让他们只是拿着皮毛进来跟人交换丝绸？这得多蠢的脑子才能干这事儿？” 一旁正要拿皮毛换丝绸的商人咬着牙，一脸的憋屈。不值钱的皮毛换丝绸有什么错？他们大沥什么都没有，就是皮毛多，难道不行吗？ 白明还是不服气：“那也不能说明就该跟他们交换药材！” 桑落叹了口气，用“你这么蠢还是个将军真是太让人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炮制药材的时候总是会不小心的……有的时候药材进多了，不小心就积压在仓库了，不小心又有点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也不至于影响到药性……这种药材留着不留着都没什么大问题，若是能拿出来换点银子，再去进购点新药材，这样的买卖多合适？白将军，你说是不是？” ……白明毛骨悚然！ 这这这……夫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谁泄密了？ 不对！夫人从粮食开始说起，最后一步步分析到药材上。难道这仅仅只是她分析出来的结果？ 白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桑落对他的反应没什么兴趣，至于白明和穆战北的那些手下愿不愿意接受她这种事情她也不太在意。等她有心情了再去收拾也不迟，不服的揍到他们服气为止。这些都是可以往后推的事情，她现在更感兴趣的，是眼前这个俞家布庄。布庄内人来人往的，一眼就能看出生意好的很。就算是站在门口，桑落也一眼就看到了里边正在贩卖的印花布。 “俞家布庄的生意做的最好，这印花布是最近才开始贩卖的，生意好的很！”白明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 桑落忽然回头看着他，也不说话，直把人看的浑身发毛都没收回视线。 “怎，怎么了？”白明结结巴巴的问道。 桑落轻笑一声，压低嗓门以只有他们三人可听到的音量，小小声的说道。 “我知道很好卖！” “因为，这印花布是我的！” 她可没说谎，俞家布庄卖的印花布她可是有“技术入股”的，要拿利润的！ 穆战北的这群手下不总嫌弃她配不上穆战北吗？嘿嘿，其实明明是他们的将军大人配不上她好吗？她这么漂亮还这么能干，最重要的是，她是赚钱小能手啊她！ 她这么好这么出色，她都快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穆战北脸有点黑，冷眼看着小妻子又得意的鼻孔都朝天的傲气模样，又是欢喜又是生气。 虽然他也知道她这是要尽快得到他手底下的人的认可，但是她这么急切真的好吗？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就是她爱他的一种表现，但是，她其实应该矜持一点不是吗？就这么直白的宣告她对他的感情有多么的深，实在是太让人招架不住了！ 第230章 好名声 “哎呦，这不是白将军吗？白将军，不知您来了，有失远迎，快里边请！”白明刚站到俞家布行的门前，就见一个管事模样的********笑眯眯的迎了出来。这人穿着整齐，打扮利索，身材窈窕，脸上的笑容客套偏又带着满满的真诚。 白明草草的一拱手：“俞管事客气了！” 美妇笑道：“白将军可是许久不曾来光临我们这小店了，不过白将军来得巧，正好这几日上了新花样，您进来瞧瞧？” 白明回头看了穆战北和桑落一眼，桑落淡淡颌首，她原本就是要来这儿看看的。 白明现在对她有种介于顺从却又无法克制的想要挑衅的古怪情绪当中，不过既然她都点头了，他也就应了要往里走。 一边走还一边说着：“这俞管事是这俞家布行在落霞镇的总管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俞管事在负责的。哦，对了，这俞管事也是俞家的人，而俞家可是咱们边关最大的家族了。” 俞管事笑了起来，她不像是京中女子那般掩嘴浅笑，不过也不至于太过夸张，她的笑容让人看着觉着亲切，爽朗：“白将军这般夸奖我可是要担待不起了！” 又朝桑落和穆战北看了一眼，笑道：“这二位，似乎有点面生啊！” 这话不免就是假了！对桑落面生倒是应该，可是对穆战北能面生？这人在边关什么名声？昨儿进城门的时候有白明那么一折腾，动静也不算小，就不相信这俞管事的会不知道。 不过桑落也知道，自家男人平时基本上也不会跟这些人应酬，想必这俞管事还是第一次能当面跟穆战北说上话。耍个小小的心眼，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白明只是表面憨，又不是真傻。不过看将军的样子也知道他没跟人应酬的意思，于是也就含糊了过去：“这是白某的朋友，旁边这位则是嫂夫人。嫂夫人是第一次来落霞镇，俞管事的多多关照。” 俞管事自然是个聪明人，笑呵呵的就应了下来，将三人迎了进去。 在京城，桑落名下布行当然不少，生意也很是兴隆。她也时常会去逛逛，对京城流行什么样式，质地，什么样的布匹容易积压都有一定的了解。这一看也就明白，京城跟边关这儿的确差别很大。 京城多为绫罗绸缎，粗细棉麻。王侯之家不说，寻常人家多是穿麻布，生活好些的则是棉布，冬天则是穿棉衣。而边关麻布居多，绫罗绸缎最少，花样也同样不是京城当季最流行的。换句话说，这儿流行的，是京城已经退下来的，总是要比京城落后一些。而且，这儿棉衣也有，可是西北不产棉花，棉衣的价格反而要比皮毛贵上不少。是以冬天只有有钱人才能穿得起棉衣，而寻常人家只能穿上自己存下的皮毛，或是购买的劣质的皮毛防寒。 桑落扫了几眼后，心里有了大概的印象，目光最后落在人最多的那一处。 那儿卖的就是印花布。 桑落捻起一角轻轻的摩挲了一下，俞影承在边关的名声这么好，他本人也是个爱惜羽毛之人，还真没半点掺假。这印花布跟京城她的铺子里出品的没两样，既有棉布的柔软触感，也有麻布强有力的透气性。 俞管事笑着道：“夫人真是好眼力！这印花布可是咱们东家从京城里耗费巨资购进的，这东西在京城也能卖出个好价格，咱们这儿的价格比京城可都要厚道一些。这印花布现在可是咱们西北这儿最流行，也最受欢迎的了。您瞧瞧，这花色特别不说，裁衣之后很是贴身，而且这颜色也极为衬肌肤。夫人您长得白净，穿起来肯定好看。” 桑落刚才听买布的人询问了价格，这儿卖的价格的确要比京城低上一些。不过这也难怪，天子脚下，哪样东西不贵？俞影承又是拿了方子过来自己动手的，省去了很多的步骤，再加上就地取材，成本要比京城低，价格低一些也实属正常。 “你们东家倒是个好的！”桑落随口夸了一句，内心则忍不住吐槽，假惺惺的夸奖自己的仇人可真够令人恶心的。 俞管事笑道：“多谢夫人夸赞！俞家能有今日成就，全靠边关的父老乡亲扶持。我们东家常说，俞家的发展靠父老乡亲们，在俞家能为这儿的百姓做些事情的时候，自然也是义不容辞。” 这话她没压低嗓门，周边买布看布的人闻言纷纷附和起来，说的不外乎都是对俞家的夸赞。 桑落跟穆战北交换了一个眼神，眸色稍稍凝重了一些。 怪不得穆战北之前就说在边关想要动俞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能把自己的名声维护的这么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从她习惯性的阴谋论的角度来看，俞家的名声越好，也就意味着俞家做出的事情更加的险恶。对外好名声，暗地里做尽丑陋之事的人，在前世她见的多了。当初她经受过的任务，有好几个人在国际上都是有着好名声的慈善家。俞家不过就是几代人的累积，为的就是用好名声来遮掩丑事罢了。 俞家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是没办法解决的，桑落三人只在那儿逗留了不多时，就跟俞管事告别，继续在街上闲晃。 习惯了京城的精致奢华，这儿的东西不免都显得有些次。不过这也不影响桑落的好心情，买了一些边关特色的小玩意儿和各色吃食，多为肉干之类的东西。说到肉干，她忽然想起可以让殷宁之那儿弄点干水果片这些东西来边关这儿卖，这儿水果的种类可不多，而且也没多少新鲜的。本着没新鲜的，干货也好的理念，应该会很受欢迎。 最后又买了一些大沥商人带来的各种调味料，可以让紫苏多研究研究，做些好吃的。 等打道回府之后桑落才想起一件差点被忘记的事情来：“按说我第一次来边关，作为将军夫人，是不是应该举办个宴会，把各家各府的夫人小姐请过来坐一坐，见个面？” 穆战北一愣，要这么做的吗？ 桑落也有些发愣，似乎应该这么做……的吧？ 第231章 谁的？ 按理说，桑落是穆战北明媒正娶的亲王妃，到了这儿虽然大家更倾向于叫她一声将军夫人。可这实打实的地位，到了这儿多少也得给人点脸面。穆战北的地位稳定是不假，可她是个新来的！要知道，夫人小姐们之间也是有团体的。而且，内宅的交际也是必要的，毕竟枕头风这种手段还是很有效果的。 桑落跟穆战北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入乡随俗一次。 这么一来，穆战北要先回军营。好在谁都知道穆战北对这种宴会深恶痛绝，也绝对没人有那胆子去抱怨穆战北是否参加了宴会。所以，这件事就成了殷桑落一人该做的事情。 好在莲心几个和将军府的老人也都是得用的，桑落倒也不至于多费心思。 至于歌清，到了边关之后桑落便让她好生留在院子里，若无她的允许不可外出半步。歌清也没反对，她不能给弟弟招来祸事，对方能有把握把她送进皇宫，这足以说明对方的手段通天。她现在自己都需要依附别人，目前从何谈起去保护弟弟？不添麻烦就是帮了大忙了。 不管如何，穆将军带着小妻子来边关，正在将军府的消息当天就传开了。初来乍到，没人会那么没眼色的当天就凑上去。桑落一连休息了三天，原本这些观望的夫人们都打算带着礼物凑上去拜见了，却先接到了帖子，说是将军夫人过几日要举办一场宴会，邀请各家夫人小姐们一同前往。 边关来了这么一位地位崇高的，偏生没人见过真人，有消息灵通的早就知道这一位在京城之中有什么样的名声。内宅本就没什么秘密，很快殷家嫡女在京城的恶名就在整个边关贵妇小姐们的圈子里传扬开来了。 一个出身不凡，却因为种种原因被养出了一副坏脾气的刁蛮女子！ 相对的，她们也要改变一下应对的态度了。 桑落并不知晓这些人在背地里是如何琢磨她的，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乎。这些人，只要肯老老实实的就足够了，她本就不需要她们有多听话和顺从。 在桑落预备宴席的同时，远在京城的皇宫里，已经闹翻天了。 现在已经是五月底，眼见着就要进入六月。因为上一次良妃落胎之事，闹的现在康宣帝和太后都是极为重视宫中的安全。是以到现在为止，诸位有了身孕的后妃都被安置的妥妥当当的。 当然，这种妥当和安宁也不过只是表面上的，至少皇长子和皇后那儿这段时间是过的惊心动魄。尤其是皇长子那儿，百灵已经至少有两个月没能睡过一个安稳觉。就跟之前与皇后商议好的那般，百灵基本上已经放弃了去永和宫那边关照着，只让人联手孟家安排进来的人一起守着皇后，而她则是全身心的只关注皇长子。 这么点大的孩子莫说是下毒了，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风寒和腹泻，一个处置不当就有可能让皇长子丧生。百灵这段时间也算是大开杀戒，但凡是有点小动作的，哪怕仅仅只是买通了给外边送消息的，百灵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手段，全数给杀了。 这也难怪，原本百灵也不是个好人。只是因为跟了桑落，加上在皇宫杀人也麻烦。毕竟被她杀的人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她懒得去处理那些麻烦，也不想因为杀的人太过被殷桑落唠叨。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如果她询问一次的话就会知道，桑落才不会关心她是不是杀了人。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但是，憋得够久了，加上长时间不能好好的休息，百灵现在完全变回了原本那个狠戾的她。光这两个月的时间，她就让皇长子身边伺候的人换了整整一半！而那新来的一半，又被她换掉一半！在百灵的眼中，“换掉”就意味着“杀掉”。这边的人员消耗过大，她还得不断的给其他几个宫里找点麻烦，好让大家的注意力不要放在皇长子这儿。为此，她又多了一件要做的事情，就跟一个循环一般，让她也是忙的焦头烂额。 所幸，就在这时候，殷桑落离京之前埋下的那根导火索，终于被点燃了！ 起因在于淑妃娘娘吴怡儿念及自己的姐姐在精心宫里呆着，怕她吃苦。于是让人将皇帝赏赐给她的一些滋补之物都挑选了出来，送往静心宫。 东西收了，人没看到。淑妃娘娘不放心，于是又让人去了几趟。 也怪吴贵人运气差，正好出来晒太阳的时候，被偷偷摸进去的人看了个正着。 看到吴贵人的那个丫鬟惊吓过度的跑回了昭和宫，半天才面前把话给说全活了。 吴贵人有身孕了！ 这消息没压住，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康宣帝的后/宫人数少，哪个都不是笨的。怀有龙种这么大的事情，吴贵人为何不让人知晓？要知道，吴贵人之前的行事风格，这人有了龙种早就恨不得昭告天下了，又岂会偷偷的压下来不让人知晓？ 更何况，她都被打发到静心宫去了，何时承恩，何时怀有身孕的？难道是之前？可是在被打发去静心宫之前，她也因为惹恼了皇上，被冷落许久，皇上根本都没去她那儿过。 这件件桩桩的事情一股脑全都给翻了出来，只是众人议论过后也察觉出点什么来，反而都有了默契，这件事谁都不想去沾。 太后当时就懵了，当时就让皇后把人给宣了过来。这一看，这至少也是有了三个月身子。 三个月前她就被罚去了静心宫，这三个月的身子到底哪里来的？ 吴太后被气的倒仰，厉声喝问之下，吴贵人泪眼婆娑的回答说是皇上去过她那儿一回。 “姑姑……母后，臣妾对皇上一片痴心，这些年来从未改变过。臣妾，臣妾又岂会做对不起皇上之事？若是母后不信，可向皇上查证，臣妾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皇上的啊！”吴菲菲一口咬定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帝的！实际上，她知道这孩子肯定不是皇上的。但是她不怕被戳穿，康宣帝的确去过静心宫，而且，那****也的确承了恩泽。就算太后去跟皇帝求证，也只会证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 第232章 野/种 等康宣帝来了之后，面色沉稳，太后问起的时候，也说了他的确去了静心宫，吴菲菲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他的不假。 “母后，吴贵人怀有身孕之时朕就知道了。一直没说也是因为吴贵人之前所做之事让朕余怒未消，让吴贵人继续留在静心宫也是对她的惩罚。”康宣帝正色道。 吴太后悬在半空半晌的心，终于倏然放下，好不容易才压下差点外泄的情绪，责备道：“皇帝，你这也太胡来了。吴贵人有了身孕岂能再继续留在静心宫那地方？她以往是有错，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能让她继续留在静心宫。” 康宣帝从善如流的认错：“母后说的是，这件事是朕思虑不周了。” 吴太后这才笑道：“这便是了！不管如何，吴贵人有了身子便是好事。现在皇帝也有了皇长子，后妃有了身子的也不少，眼见着又能添上几个皇子公主，哀家也有脸去见你父皇了。” 康宣帝忙道：“母后凤体安康，何苦说这些话，伤了儿子的心。” 吴太后笑了起来，母子两人又说了几句体己话，皇后自然也是站在皇帝这一边的，恰到好处的加上一两句，让吴太后愈发的高兴。 吴菲菲坐在下方，看着这三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的模样，捏着帕子的手倏然收紧。 曾几何时，能坐在那儿跟太后和皇帝说说笑笑的人是她！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吗？她现在倒是要看人脸色了。 皇后已有将近八个月的身子，全身都有些浮肿，腰腿也时常有些涨疼。康宣帝见皇后以别扭的姿势在轻轻的揉自己的腰部，起身到皇后身边，伸手替她揉捏了几下：“身子不适？” 皇后受宠若惊：“皇上使不得！臣妾无碍……” “无妨！”康宣帝对这个知道进退懂分寸，且又能将后/宫管理的妥帖的皇后还是很敬重喜爱的，“皇后这些时日好生歇着才是，身子要紧。” 又对太后道：“母后，后/宫诸事还需劳烦母后些时日。朕问过太医，皇后有皇长子那时候多少有些伤身子，不宜操劳过度。能支撑至今也是皇后不愿母后太过累心，只是她身子到底不适……” 吴太后摆摆手，嗔怪道：“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又为皇上诞下皇长子，现在更是有了第二个孩子，难不成就皇帝疼惜皇后，哀家就铁石心肠？” “皇上！”皇后轻轻握了握皇帝的手，笑道，“母后对臣妾向来都是疼爱有加，前些时候母后就说了要帮臣妾暂管后/宫。不过是臣妾听太医说太后近些时日身子有些不好，需多调理，臣妾这才拒绝了。母后对臣妾好着呢！” 康宣帝笑了起来：“罢了罢了，你们母女情深，倒是朕多管闲事了。好了，皇后你先回宫歇着，朕晚上过去陪你用膳。” 皇后心知皇帝这是有话要跟太后说，也不扭捏，起身道：“如此，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太后叮嘱：“小心一些！你们也都机灵着点，好好的伺候着。”后一句话却是跟皇后身边的宫女们说的。 等人都应了扶着皇后退下之后，康宣帝又让伺候的人全都退了下去，等只剩下他们三人之后，那张带着微笑的脸，倏然就阴沉了下来。 “皇帝，你这是怎么了？”吴太后被康宣帝忽然变脸的行为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康宣帝怒极反笑：“怎么了？这话，母后倒是是可以问一问吴贵人到底是怎么了？” 吴太后满头雾水的看向吴菲菲，吴菲菲则是压下满心的惊惧，勉强让自己维持着镇定：“皇上，臣妾不明白您的意思。臣妾是做错什么了吗？” 吴太后也帮腔：“皇帝，有话慢慢说。菲菲现在肚子里可是有了你的骨肉，莫要大声吓坏了她。”吴菲菲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之前被她伤了心不假。可现在吴菲菲既然有了龙种，再看着吴菲菲娇弱的样子，她心中自然还是怜惜不止的。 康宣帝冷笑连连，看着吴菲菲的目光中没有半点情意，唯有浓浓的愤恨：“朕的骨肉？也不知道是谁的贱种，也妄想让朕吃这个闷亏？” 吴太后面色倏然一白，猛然站起身来，厉声喝问：“什，什么？皇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菲菲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帝的？这怎么可能？适才皇帝不也亲口承认了这是他的孩子？莫不是皇帝还在气菲菲，这才故意这么说的？ 吴菲菲也是脸上血色全无，眼泪当时就落了下来：“皇上？皇上，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不是皇上的？那天，那天皇上不是去了静心宫吗？您跟臣妾，跟臣妾……总之，这孩子的的确确是皇上的啊！” 吴太后不相信吴菲菲会背着皇帝做那种不守妇道之事，可也相信皇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到底也是经过事的，很快就冷静下来，问道：“皇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不也是当着皇后的面承认这孩子是你的？” 康宣帝的拳头倏然握紧，一张俊美的脸被恨意扭曲：“那母后让朕该如何做？难不成要朕当着皇后的面承认，说朕让这个贱人给朕戴了绿帽子，而朕为了全了皇家颜面，还得捏着鼻子先认了？” 康宣帝的责问让吴太后无语以对，兹事体大，若是这件事是真的，恐怕连她也要被皇帝迁怒。是以，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弄清楚吴菲菲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皇帝的。 当下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吴太后这才问道：“皇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菲菲说你去静心宫找过她，可是真的？” 康宣帝冷哼一声，倒也没否认：“的确去过！朕念及两家情谊，又想起年幼之时母后对朕说过的话，让朕护着表妹。便想起静心宫有些荒凉，怕她住着不舒服，便带让人备了些滋补身子之物，朕也亲自走了一趟静心宫。不过毕竟她是在那儿受罚，朕也不能驳了皇后的面子，便也没声张。” 这的的确确不做假，当然，其实当时是因为吴菲菲命人送来的莲子羹让他再次心生怜惜。去看吴菲菲，无疑也是想要修补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毕竟，吴菲菲承载了他情愫萌动的岁月里最为美好的回忆。 第233章 不认 “既然皇帝也去了静心宫，那也证明了菲菲没说谎，你怎么……”吴太后有点被闹糊涂了，既然都去了，菲菲说的也是事实，那皇帝又如何确定菲菲肚子里的就不是他的孩子？ 这不是胡闹吗？ 康宣帝冷冷的看了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落泪的吴菲菲一眼，当初只觉得这副模样娇俏可人，可现在看来，只觉得满心憎恶。 “朕去的时候，正好听着吴贵人为了一点小事在打骂手底下做事的人呢！也怪朕，若是让人早些去知会了，吴贵人显然也不会让朕看到那么令人嫌恶的一面。朕静悄悄的去，所以正好可以看个全场。不过就是不小心碰洒了一杯茶，就把人活活给打死了。吴贵人倒是好本事！” 吴太后的面色也不是那么的好看了！要说后/宫女子手里没几条人命那是不可能的，吴太后也不至于会要求吴菲菲手中干干净净的。 但是，光是为了那么点事情就把人活活打死了，的确是有些过于残忍了。 “菲菲许是心情不好！再者，她自小娇养着，因为犯了错被扔在静心宫那种地方，性子急躁了点也是情有可原的。”吴太后叹了口气，到底是为吴菲菲说了句话。 康宣帝自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人，只是他兴冲冲的去，却眼睁睁的看着吴菲菲就跟疯子了似的在做那等事情。原本心目中的那个清纯，单纯而又美好的女子形象，瞬间就崩塌。那种硬生生从他心里挖走一块肉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所以，他只是驻足看了半天，最后没惊动任何人，转身就走。 他不是不能接受这些后妃们出手狠辣，他只是接受不了在他跟前柔柔弱弱，连死了只蝴蝶都会落泪的心爱的表妹，变成了跟那些为了权势不顾一切，心狠手辣的俗人。 当他发现他心目中的美好样子都仅仅只是他想象出来的，那种心理上的落差，让他无法接受。 吴太后心头猛然一跳：“也就是说，皇帝你那天的确是去了静心宫。可因为看见菲菲行事狠辣，你心中不悦，所以压根就没进静心宫，也没跟菲菲见面？” 康宣帝冷冷的扫了吴菲菲一眼，缓缓点头：“若非如此，朕如何能肯定她腹中的孩儿，绝非朕的骨肉？”他都没进静心宫，也至少有半年没再碰过吴菲菲，她肚子里三个月的孩子会是他的？ 吴太后身体踉跄了一下，带着狠戾的目光，倏然刺向吴菲菲：“皇帝说的可是属实？你，你果真做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事情？” 吴菲菲这下子眼泪真的落下来了：“母后……姑母！您是看着菲菲长大的，菲菲对表哥一往情深，您也是知道的。菲菲又如何会做对不起表哥之事？那天表哥的确是去了静心宫，静心宫伺候的人都可证明的啊！”她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康宣帝的，可是，康宣帝也的的确确是去过静心宫，与她春风一度。若非如此，她岂敢留下孩子？可是现在康宣帝只说没去过静心宫是何意？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想要用这种手段来除掉她？ 不，这不可能！她做的事情绝对不会败露的！ 康宣帝冷笑连连：“那你的意思，是朕在信口开河，随意污蔑你了？” “臣妾不敢！皇上，臣妾以前不懂事，的确做了很多的错事。可是臣妾是真的知道错了，自从有了孩子之后，臣妾也一直在悔过，这是真的啊！”吴菲菲哭的梨花带雨，见康宣帝不为所动，只好去求吴太后，“姑母，菲菲真的没撒谎！菲菲身在深宫，岂能用子嗣大事来糊弄姑母和皇上？这可是祸及家族的大事，菲菲又怎会胆大妄为到那种地步？” 吴太后严厉的目光一下子又稍稍柔软了下来。 是了，龙嗣事关重大！真要是闹将出来，整个吴家都会被拖下水，吴菲菲再蠢，也不至于做这种事情。 于是，有些没了主意的吴太后只能又眼巴巴的看向康宣帝。 康宣帝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的确，吴菲菲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做这能满门抄斩的大罪孽。皇家子嗣乃大事，若是皇家血脉弄出大问题，的的确确不是吴菲菲，甚至是整个吴家能承担得起的。 可是，他没进静心宫也是真的！当时只觉得又是生气又是失望，干脆就转身走人了。他记得清清楚楚，因为这个他对同为姓吴的淑妃吴怡儿也满是不喜，原本说过会去陪她用膳的，最后却是改道去了皇后那儿。 他的记忆不会出错，而且他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呢！ 说来说去，问题还是出在吴菲菲那一边。 只可惜，不管怎么细问也是追问不出什么来。毕竟吴菲菲有那么大的一个秘密隐瞒着，说了第一个谎就得有第二个谎言去圆。她瞒住了最大的那一个，必须就要用更多的谎言来维持。既然不能说出真正的实情，在康宣帝和吴太后问起一些细节问题的时候她只能含糊过去。这么一来，吴太后和康宣帝也多少看出她是有所隐瞒的。所以，就算她一口咬定这孩子一定是康宣帝的，可连吴太后都少了几分信任。 “皇帝，你打算如何处置？”吴太后叹了口气，莫说是吴菲菲了，就算是亲孙子，也没有亲儿子重要。吴太后原本是想要帮吴菲菲一把的，可是她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瞒着，她还能说什么？ 康宣帝冷笑一声：“朕已经当着皇后的面认下这孩子了，也不能让吴贵人继续留在静心宫。既然如此，让吴贵人住进瑶华宫的偏殿吧。正好距离母后的慈安宫也近，平日里吴贵人来给母后请安也能方便一些。母后觉得如何？” 吴太后自然是没意见，她知道刚才自己为吴菲菲说话被皇帝有些迁怒了。只是到了现在她又能如何呢？吴菲菲犯下的错处能牵连整个吴家，皇帝没立即发作已经算是全了她的颜面。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臣妾，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吴太后还没说话，吴菲菲却是急了！ 第234章 不能留 对于现在的康宣帝来说，吴菲菲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存在，就是无时无刻在提醒着他，他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被侵害！正是看着吴菲菲厌烦的时候呢，她居然还敢如此这般的叫嚣，康宣帝的眸色倏然就冷了下来。 “无辜？朕没立刻杀了你已经是全了国舅爷的面子！你真以为朕不敢动你？”她肚子里的孩子无辜？那他呢？他这个一国之君却被自己的青梅竹马给戴了绿帽子，他就不无辜？ 他的脸都丢尽了！ “皇上……”吴菲菲心中也焦虑起来，她不能就此退缩。当着太后的面，她一定要确定下自己的地位才行。 康宣帝连看对懒得看她，只淡淡的太后道：“此事就劳烦母后多多费心了！” 吴太后有些迟疑：“皇帝，这不也尚未确定，你……” 康宣帝只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皇家血脉不能乱！”后，扬长而去。 吴太后面无血色，呆坐着半晌没动弹。 皇帝这是真的动怒了，她知道！她更知道，皇帝让她来处置这件事，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诉她，若是处置的不能让他满意，纵然她太后的地位不能撼动，可吴家也算是完了！哪怕是现在勉强算得上受宠的淑妃吴怡儿，她日后尊荣不断，却也不能再帮扶吴家了。就连她腹中之子，日后恐怕也无法肖想那张位子了！ 而这一切，都是吴菲菲造成的！ 吴太后心里忽然就觉得恨了起来！ 二十几年了，她汲汲营营，战战兢兢的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扶持着吴家，为的不就是也能依靠吴家一把。她把自己的侄女一手培养起来选入宫来，为的不就是让吴家的荣华继续下去？可到头来，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吴菲菲，竟是让她辛辛苦苦营造出来的局面，一瞬间崩塌。 吴家，完了！ 吴太后一时间万念俱焚，盯着吴菲菲的眼中都带着让人心惊的恨意。 “母，母后？”吴菲菲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低声呼唤。 吴太后目光怨毒的扫了她一眼：“哀家这些年，可算是白疼你了！吴家倒下了，哀家这些年做的努力也劝白费了。哀家也不怪你，这都是命！是哀家有眼无珠，才培养了你这么个下贱的东西！” 被吴太后这般叱骂，吴菲菲顿时羞红了眼眶：“母后，您怎么……”下贱的东西？母后竟是这般责骂她？ 吴太后却是懒得跟她多废话，冷笑一声：“哀家疼了你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得起当初你父亲对哀家的疼爱了！事已至此，你父亲也该明白该如何选择。哀家也不跟你多废话，你先去瑶华宫住下，过几日哀家会让人给你送上汤药，你乖乖的喝下。哀家会让人传言，说你是不小心踩空了这才落了这孩子。你好生留在瑶华宫养身子，等哪天皇帝的气消了，你再出来也不迟。” 吴菲菲的脸倏然苍白一片，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吴太后，嘴唇不停的颤抖着。 这是何意？这是要让她打掉孩子，然后在瑶华宫无期限的禁足吗？ 不！不不！这孩子是她翻身的唯一的筹码，她怎么能打掉这孩子？不行，这绝对不行！ “哀家这是在保你的性命！”吴太后冷冷的道，“皇族血脉不能乱！你以为若是现在不打掉孩子，你能把他活着生下来？”现在打掉孩子，好歹还能抱住吴菲菲的一条命。可若是她执意不肯，等她生产之日，便是母子双亡之时！ 为了皇族血脉纯净，皇帝和那帮宗亲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吴菲菲还想要据理力争，吴太后也是冒火了：“够了！哀家不想听你再多嘴！总而言之，你若是乖乖的听话，日后尚有一线机会能博得皇帝欢心。可你若是再敢执迷不悟，休怪哀家无情！” 吴菲菲面无血色，只能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她不会坐以待毙，这孩子她一定要留下！ 吴菲菲乖顺的被送走，吴太后看着她绷直的后背，目光逐渐冷了下去。 就如之前所说，吴菲菲几乎是她养大的，她会猜不到吴菲菲在想什么？她想要留下孩子，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命留着！皇帝羽翼已丰，此消彼长，吴家的作用已经小了很多。皇帝可是憋着劲儿一直想要削弱吴家的力量，她和整个吴家的人如履薄冰的，就是担心一步走错，会让吴家万劫不复。这个蠢东西倒是好，亲手把罪证和把柄送到了皇帝手中。 皇帝说的话她信，可吴菲菲说的话她也信！只是，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岔子已经没有关系了，皇帝认定了这孩子不是他的，这才是重点！ 吴菲菲肚子里的孩子是肯定不能留下的，若是留下，恐怕整个吴家都会被牵连。到了那时候，皇帝只要一个“迁怒”的名头，就能让她也束手束脚。 那蠢东西若是非得留下孩子，那么，她说不得也只能狠下心肠来，下一次狠手了。 “来人！”吴太后厉声喝道，眉宇间带着平时根本难以见到的阴狠之色。 半月之后，吴贵人在瑶华宫散步消食的时候不小心滑了脚，腹中的龙嗣没能保住。这是康宣帝第二个在府中就夭折的皇子，连朝堂大臣都得了信儿，有些震动，纷纷上书请康宣帝加大对有身孕的后妃的保护，免得再出意外。康宣帝一脸沉重，一一应允了下来。对于刚刚得到好消息，紧跟着又得到坏消息的国舅一家，则是赏赐不断，算是补偿。 吴家夫人朱氏并不知内情，估计也唯独只有她才会为吴菲菲和她那个好不容易得来却又夭折的皇子而伤心。其余之人都是知道到底为何，可是知道也无用，他们心知肚明那孩子根本就是留不得。真留下来，那才是让吴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罪证。 桑落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是她举办宴会的前一天。吴菲菲一直在作，能有今天这地步，固然有她推波助澜，可同样也有皇帝的蓄势待发和她自己作死的缘故。 只可惜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桑落面色微冷，她不能为了这些事情而自责。当初无人怜悯她殷家上下那么多口人，今日她何必去怜惜她的仇人？若是她手软了，那么日后倒下的，恐怕仍然会是她和她的家人！ 纵然手沾鲜血，她也绝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后悔！ 第235章 愚不可及 同样的消息，她原封不动的让人送到了穆战北手里，而穆战北的回应只有三个字。 “知道了！” 就这三个字就带过了整件事！本都不是什么良善人，那孩子就算出生了地位也是尴尬。他的存在就像是一根梗在喉咙的鱼刺，不管是康宣帝还是吴家，都容不下这么一个身份尴尬的人。 而且，就如小妻子当初说过的。她只是设下那么一个陷阱而已，有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吴菲菲自己做出的选择。 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至少对穆战北来说是过去了。至于桑落那儿，吴菲菲有不同的选择她就做了不同的应对措施。现在明摆着吴家要倒霉了，落井下石是必须的。她也不需要抓着吴菲菲一个人不放，光是得到了又彻底的失去，就足以让吴菲菲痛不欲生。以她的心性，不疯就算是她走运了。再坏不过如此，再从她入手也没多大的效果，不如把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 “怎么？”桑落在收到京城送来的消息的时候，歌清也看着了。桑落现在慢慢的，会让歌清接触一些算得上是秘密的事情。依照原主前世的记忆来看，歌清是个有本事的。她缺人，尤其是缺能干的人。若是歌清值得信任，也不需要她百分百的忠诚，只要能被她所用，她就愿意好好的培养歌清。信任是慢慢培养的，她现在就尝试着让双方建立信任。 歌清垂眸：“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手段稍稍有些过火了。 桑落不以为然，不知道原主前世经历过何种痛苦的人，的确没法体谅她的所作所为。当然，穆战北除外，桑落甜滋滋的想着。 “觉得我这手段太狠？”桑落问道。 歌清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挺认真的道：“手段确实有点狠了，不过尚在情理之中。”跟仇敌还要讲究是否过于狠毒的客套话，那就是纯粹自己找死了。所以，在感情上她认为主子是太狠了一些，可在情理上，这是应该的。 桑落暗暗点头，还好不是个圣母的。 “依你看，接下去当如何？”桑落又问道。 歌清迟疑了一下，说道：“若是以奴婢的看法，趁胜追击效果才最好。不过，无需对吴贵人再次出手，奴婢以前看过关于吴贵人的情报，吴贵人性情看似温婉，实际上过于高傲，且有些扭曲。此次她孤注一掷的作为，加上对家人和爱人的失望，本以为能重新拥有，最后反而失去一切，恐怕她已经是废了。淑妃怀有双胎，乃吉祥之兆，皇帝不会真对吴家出手。不过趁机削弱吴家的势力倒为真，是以，依奴婢愚见，不如从淑妃这一脉下手，分离嫡庶关系。一个是太后亲兄弟，一个是为自己赚来无数花销的庶弟，两方都重要，太后会无从选择，左右摇摆。不管动了哪一方，太后都会出手试图维持平衡。一旦这平衡无法再维持，三方的关系都会随之破裂。届时，便是出手的好时机了。” 她的想法跟桑落的不谋而合，为此，桑落还多看了她一眼。 心思忽然一动，桑落直接开口道：“若是这件事交给你来办，你可能办好了？” 歌清一怔：“什么？” 桑落话一出口也觉得自己魔怔了，现在她的人是不能交给歌清这个还没能让她完全信任的人的。真要歌清负责，难免要把歌清送回京城去。当初歌清肯自卖己身，为的不就是回边关来么？她若是再给送回去，别说歌清愿不愿意，光是歌清的不情愿，就足以让她的计划功亏一篑。 “无事，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桑落摆摆手，这件事只当她没提过，“你先下去吧！”歌清足够聪明，在她还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她看到的东西是绝对不敢说出去的，也就用不着她刻意的提醒。 歌清也乐的桑落不再提及，她的确是不想回京城去，既然桑落不再说，她也只当没听到过就是。 将军府的大门第一次大开，来自各家各府的夫人们纷纷带着自家最为出色的姑娘，盛装打扮，拿着帖子上了门。 “邢夫人，你也来啦！”白明的夫人苏氏笑着跟人打招呼，这邢夫人的夫君是正三品的参将邢钰。不同于白明的看似憨厚实则腹黑，那邢钰是个表里如一的精明人。不过他却娶了个爽利的夫人，这邢夫人是个有话说话的人，一张嘴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偏偏这人的爽直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被她得罪了，下回再碰面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笑脸相对。 邢夫人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鹅蛋脸，眼睛眉毛无一长得有特色的，偏生凑在一起就让人觉着好看，顺眼。 见跟她打招呼的是白明的夫人，立刻笑呵呵的应道：“白夫人，好些时日未见，瞧你这气色倒是不错，看来是过的极好的了。” 苏氏笑道：“有吃有喝，孩子听话也不闹我，哪里能不好了？” 说也奇怪，穆战北手底下的将士要么就是过了及冠，甚至临近不惑都还没娶妻的。可等娶了妻子的，从来就没纳妾的。哪怕是膝下无子，也绝对没人偷偷在外养外室，或是纳入房中为自己生孩子的。这邢夫人卢氏嫁给邢参将三年，肚子一直都没动静。那邢参将都快三十了，可也是八风不动，稳当的很。就算有主动把自家姑娘往他那儿送的，那邢参将也没松过口。 邢夫人也是心大惯了的，换成其他人早就开始担心了，她对自己尚且无子之事倒像是浑不在意，闻言还笑道：“白夫人教养出来的孩子肯定是乖巧听话的，等日后我有了孩子，也定当多多请教白夫人该如何教养孩子才好。” 白夫人苏氏也是客套了几句，相谈甚欢。 “说起来，我听说白将军已经见过将军夫人了，不知白夫人可是对将军夫人有认知了？”说话的是刚刚凑上来的夫人，一脸的好奇。 她一打开这话头，其他之人也都纷纷动了心思，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一听白夫人怎么说，也好对那位尚未谋面的将军夫人多些了解。 苏氏但笑不语，不露痕迹的扫了很是稳当的邢夫人一眼，拗不过的才含糊几句。 心中却是对这些沉不住气的人着实鄙夷的很，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群人常在私底下嘲讽邢夫人是个粗鲁的，可光是邢夫人这份定力就足以甩她们八条大街了！ 愚不可及！ 第236章 各家夫人 桑落人没来，可这里的动静一五一十的，早就传到她耳里了。尤其是此番来这儿还是带着紫苑的，紫苑其他本事都是一般，可架不住人有绝学啊！她最能模仿人的声音，只要她听到过的，她就能模仿的几乎让人分不清真假来。再有被她拖着去的记忆惊人的歌清在，两人一联手，差不多都能让桑落听现场直播了。 “没想到这白明倒是娶了一个贤妻！”桑落轻笑一声，对白夫人的第一印象尚可。 莲心夸赞道：“都说那邢夫人是个容易得罪人的爽利人，奴婢听着倒是个少见的聪明人。” 桑落对此很是赞同！有城府的聪明人遍地都是，可像是邢夫人这样的脾气爽直的聪明人倒是不多见。恐怕也是这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法跟人玩心机，索性就不来那一套。有话说话，当脾气当场就发泄了，得罪人了也不用怕，因为谁都知道她这人是个直脾气！ 桑落对这样的人倒是挺赞赏的！ 紫苑同样深以为然：“来的夫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人，在场的哪个看到了邢夫人都笑呵呵的客套几句。虽说是三品参将的夫人，可能这儿的也不是没比她夫家尊荣的，偏偏就数她最吃的开。光是这手段，就足以让人高看她一眼了。” 其余几人也都纷纷点头。 桑落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被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几分兴致，待会儿可要跟这个邢夫人好生亲近一番才好。” 稳重的莲心和歌清倒也罢了，紫苏和紫苑两人忍不住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明明就是王妃自个儿觉着有兴趣，偏生还拿她们当幌子！ 真够坏的！ 桑落看在眼里，权当没发现。那个邢钰邢参将她是知道的，穆战北说起过。邢钰那人心思细腻，算得上足智多谋，最重要的是，他对穆战北也同样忠心。 虽然穆战北并未细说，可桑落还是敏锐的抓住了他瞬间的情绪波动。尤其是在说起邢钰对他忠心不二的时候，她立刻就明白了。 那邢钰忠诚的，不是朝廷，更不是小皇帝！他的忠诚，只给了穆战北这个人而已！ 索性这人也不是什么偏激的人，穆战北无心皇位，他也就甘心只当个三品参将。事实上以他的军功早就可以升职了，可他硬生生的让穆战北给压下了，这参将一当就是五六年，半点没动窝。 桑落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如果只是个对朝廷尽忠的，她还不待见呢！而且这人也够理智，不是那种狂热分子。也不至于一心想要把穆战北送上那个位子，那样的人容易在求而不得后变/态。 邢钰是个忠心的，出身普通又个性爽利的邢夫人，自然也是值得她高看一眼的。 说走便走，看着火候也差不多了，桑落便起身带着莲心和紫苑一同前往接待女客的花园。歌清需要留在后院，至于留下紫苏，自然也是有盯着歌清的意思。 桑落主仆三人到了花园的时候，头一个看着的便是那邢夫人。 ——她正哈哈大笑，与京中贵妇截然不同，在这儿也是独树一帜。 “将军夫人到！”紫苑气势十足的宣告，顿时让原本充斥着欢声笑语的花园冷静下来，众人纷纷循声看了过来。 这儿只有穆战北才能被不带姓氏，被众人都称上一声“将军”。作为他的妻子，桑落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将军夫人”，而非“亲王妃”或是“穆夫人”！ “见过将军夫人！”不管有什么心思，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谁不知道这边关最有权势的就是穆战北？他的夫人，谁敢怠慢？ 桑落微笑着微微抬手，道：“诸位免礼！” 等都起身后，邢夫人距离桑落最近，落落大方的打量了桑落几眼后，这才笑呵呵的道：“打从将军娶亲开始就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抓住将军那等出色之人，今日一见，夫人果真是国色天香，怪不得能让将军也能倾心。” 桑落再次肯定了这邢夫人是个聪明人！没听着人一张嘴，夸的是她的长相。这是没弄清楚她在穆战北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所以先试探试探呢！ 不过这人试探也是光明正大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弯弯绕绕来，果真是不让人厌烦。 心思转换间，面色不动，浅浅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邢参将的夫人了？邢夫人过奖了！” 邢夫人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夫人无需谦虚！妾身自小在边关长大，这可是头回见长得这么精致出尘的人呢！” 拍马屁都是这么直爽的，桑落实在也是有些醉了。 “我常听将军说起边关风土人情，原本也是有些不信。不过见了邢夫人才知道，原来边关这儿的人说话都是这么的爽直，倒是让人心喜。”桑落的笑容多了一丝真意，“邢夫人这般爽直，我很喜欢！莲心！” 莲心不急不躁的上前一步，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小小的精致荷包送到了桑落手中。桑落亲自将那荷包送给了邢夫人，道：“我很是喜欢邢夫人，这是小小的心意，邢夫人莫要嫌弃。” 邢夫人受宠若惊，瞪圆了眼睛：“夫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妾身怎能收您的东西？” 桑落笑道：“我初来乍到，尚有许多事情不懂。邢夫人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日后我叨扰邢夫人的地方怕是多着呢！” 她都这么说了，邢夫人也就没了推脱之词，索性大方的就收了下来。 “如此，那妾身就谢过夫人了！” 接着，桑落又跟白明的夫人苏氏说了几句话。虽然这苏氏不若邢夫人那般爽直，不过她进退有度，说话也不是喜欢打机锋的，桑落对她的第一印象也算是不错，同样是大方的给了赏赐。 她一边跟邢夫人和白夫人说着话，一边也关注着周边的人。能来这儿的人她都是有收集过资料，约莫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情。她估摸着有人会按捺不住，尤其是在她大方的出书赏赐之后。 果然，一个长的“珠圆玉润”的妇人笑呵呵的主动凑了上来，五官原本应该长的还算不错，只可惜肥肉太多，挤得五官都变形了。摞成三层的下巴，一笑就开始颤抖。 “将军夫人，妾身夫家乃是军粮使，姓秦！今儿能有这机会见到夫人，实乃妾身之大幸啊！”一开口，一股子羊肉的膻味和蒜味扑面而来，直熏的靠的最近的白夫人和邢夫人都是浑身一僵。 桑落早就做好了准备，不露痕迹的屏息错开了。 这人也是她今日特意要关注的一个！军粮使只是个小官员，却是油水最为肥厚的。能当上军粮使，这秦大人也就让桑落多了几分注意。 第237章 跑偏了…… 军粮使说实在是在军中的贫瘠上来看不过是小的几乎可以忽略，只是没人会真正的忽略。这军粮使顾名思义，经手着军队的粮食。这么大块肥肉，原本合该是穆战北的心腹来吞下的。 原本的军粮使的确是穆战北的人，只是前些时候穆战北被小皇帝以各种名义留在京城。同时，小皇帝的人和其他势力的人纷纷挤破头的要往穆战北的军队里安插人手。这个姓秦的军粮使就是那个时候被安插进来的，以穆战北掌握的资料来看，这人表面上是皇帝的人，可实际上估计他背后还有其他人在。 用桑落的理解，这人就是个双面，甚至是多面间谍，手段鬼着呢！ 而且刚才她也注意到了，这位秦夫人一出来，其他人都下意识的跟她保持了那么点微妙的距离。当然，也有几个并未露出异样之色，这些人不管是定力好又或者是有其他什么心思，桑落都不露痕迹的记了下来。 “原来是秦夫人，幸会！”桑落淡笑着颌首。虽然笑容不减，可跟着桑落时间已久的紫苑和莲心一眼就能看出她这完全就是客套的笑容。用桑落的原话来说，这是礼节微笑。 那秦夫人笑呵呵的，额头和鼻子还冒着油光，大嘴一张：“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夫人以前也是锦衣玉食，咱们边关可比不上京城繁华，东西也缺的厉害。不过妾身那夫家还是有点人脉的，虽说夫人不缺那点东西，不过胜在妾身的夫家顺便买东西方便。以后夫人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可吩咐妾身就是了。” 桑落笑了笑，道：“秦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不过军粮使乃是军中要职，军中无小事，虽说是‘顺便’，不过万一有不理解的人误会了军粮使的好意，反倒是会认为军粮使这是借着公务行私事，那便不好了。” 秦夫人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意只当没明白，大大咧咧的一挥手，道：“那些嘴碎的人管他作甚？只要问心无愧就是了！再者，将军为了边关付出了那么多，现在不过是为了夫人做那么点小事，谁敢多嘴？” 桑落浅浅一笑，神色间多了几分正色，略略提高了音量，道：“秦夫人此言差矣！将军驻守边关此乃职责所在，付出再多也是应当的。将军曾跟我说起过，有很多普普通通的人来了边关，为何而来？他们是为了天武，为了这边关的百姓而来！有多少人已经战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是在用生命捍卫这片土地，用生命在守护天武的百姓！又有多少人，他们未及弱冠就来了这儿，将他们的青春，将他们最美好的岁月，全部贡献在了这儿。他们现在还守在这儿，直到他们白发苍苍，再也没能力再守卫这儿了，他们才会默默的离去。” 原本这只是即兴的演讲，可是，她也是从军队出来的，她也被老兵带过，她自己也带过新兵！对军人的感情，不管是在哪个时空都是相通的！ 这一刻，她只想痛痛快快的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了一下内心翻腾的情绪，扬声道：“将军说过，有很多的老兵，在他们无力再驻守的时候，他们甚至连他们应得的遣散费都不曾拿走。因为他们知道，军队时常战事吃紧，需要粮草，需要药物！军队不能独独依靠朝廷，可是西北穷，西北拿不出那么多的东西。所以，他们能省就省，一人省一个铜板，一千个人就是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就可以让一支百人小队有一天的口粮。所以，这些老兵什么都不要，他们在离开的时候也榨干了自己最后的价值。有谁想过这些老兵在离开军队之后会如何过活？” 她扫了这些有些怔住的夫人们一眼，眼圈禁不住有些发红：“少小离家老大回，将军说，他们有的人几十年都没回过老家，老家早就没了他们的立足之地。有运气好的，还能遇上孝顺的后辈，勉强过个晚年。有运气不好的，只能凄凉度日，活一天是一天！” 她的眸色倏然严厉了起来，声音中也不自觉的带起一丝肃杀之色：“守卫边疆，这不是期望得到回报的付出，这是身为军人的职责！” 被她一番言辞给震慑到的诸位夫人小姐们，一时间竟是有些愣住了。 莲心也跟着红了眼圈，可是她没忘记正事儿，拼命的朝桑落使眼色。 王妃，您跑题了！ 桑落接收到她的眼神，顿时有些尴尬。 麻蛋，这神思维，怎么就跟脱缰的神兽似的，跑偏了十万八千里！ 心里哭笑不得，面上还是一副郑重之色，挺神棍的把场面给圆回来：“诸位见谅，平时听将军说这些让人感动的事情太多了，我有些收不住。” 也不等众人回应，她又朝傻愣着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秦夫人淡淡颌首，道：“秦夫人，我的意思是，出嫁从夫。既然我嫁给了将军，来了这儿。那么，这儿的人如何过活，我也跟着如何过活便是。诸位也能安稳度日，我自然也是可以的。秦夫人的一片好心，我心领了。” 莲心和紫苑暗暗的竖起拇指！ 秦夫人干笑几声，干巴巴的应和了几句。 桑落即兴的一番演说，倒是让在场不少人对她的看法有了改变。如果说之前只是来走个过场，顺便看看这一位是不是真的跟传说中的那样跋扈张扬，等确定了之后要尽量跟人保持距离的话，那么现在她们也算是改变了初衷，打算跟人好生亲近一番了。 至少，要自己去接触过，才能确定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么一来，场面立刻就和谐了起来。这一接触她们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一位跟传言中的完全不一样。说话进退有度，纵然在场的哪个身份都没她高，可她仍然没拿捏着架子给人脸色看。不管是谁跟她说话，她都带着浅浅的笑容。 桑落心里门儿清，这些人都能算是军/嫂！她以前也是跟同类的人接触过的，知道这些人受家庭氛围的影响，多少也带着几分军人才有的脾性。她略微放低点姿态，反而会让她们更加和善。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很对！ 第238章 想的挺美 桑落的一番话可以让人对她另眼相看，当然也有人对她的一番说辞不置可否，反倒是认为她这人太过虚伪。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罢了。 桑落早就预料到了，女人间的矛盾和友情都是来的莫名其妙。可以因为一句话两人就成为好友，也可以因为一个眼神，从此相看两生厌。这跟身份地位没关系，对她反感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不忠诚于穆战北的将士家属。 对于这些人她并不会觉着反感，可对有些拎不清，死活要往上凑不知所谓的人，她则是当真喜欢不起来。 就比如这个军粮使家的秦夫人，起先有些讪然的离开了。可没过多久，她转头又牵着两个小姑娘走了回来。 “夫人，这是妾身的两个不懂事的孩子，秦淑，秦慧。你们两个不是一直都说想要来拜见夫人吗？还不快些给夫人见礼？”后面的话却是在呵斥两个孩子的。 这两个孩子，大的大概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小的那个估计才十来岁。大一些的那一个长的有些圆润，不过比起秦夫人要好的多，至少五官尚且能分辨出来，长的也算清秀。小的那一个，桑落觉着应该不是秦夫人所出。至少那五官要比那个叫秦淑的大孩子要出色的多，这是一个美人坯子。而且，桑落看的真切，这小女孩身上所穿的衣服有些不合身，就像是将大人的衣服随便改了改给小的那个穿的似的。 “秦淑见过将军夫人！”稍有些圆润的小胖丫头给桑落请了安，然后就眼巴巴的看着桑落。 “秦慧见过将军夫人！”小丫头垂着脑袋，细声细气的说道。 秦夫人也跟着笑呵呵的看着桑落，一副在等待着什么的样子。 桑落哪里还会不明白？她不免有些被气乐了！ 她也是见过极品的人，可还真没见过这么极品的！这是什么场合？人人都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免得落人口舌。这秦夫人倒好，为了向她讨要那么点好处，竟是连不受自己待见的庶女也顺手带来了！ 这也真是够难为她的了！ “莲心！”她原本就给各家的姑娘都准备了小礼物，是从京城姹紫嫣红带来的胭脂。颜色都很正，而且稍稍有些偏俏。适合小姑娘家，却是不适合已经嫁为人妇的夫人们。 莲心应了一声，让人将早就备好之物都拿了出来，让人分给在场的小姑娘们的同时，笑着解释道：“我家主子说人太多，一时认不全，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此次是跟诸位姑娘们第一次见面，黄白之物太俗气，我家主子也送不出手。现在京城里最为流行的便是这姹紫嫣红里出来的胭脂，这些都是最新的颜色。奴婢特地请教过姹紫嫣红的师傅说，说一盒子统共是两个颜色。可单独使用，也可配合着使用，涂在脸上都是极为好看的。” 哪个姑娘不爱俏？姹紫嫣红的胭脂这儿也不是没得卖，只是从京城运送到边关来，这价格就不是一般的高了。而且，能送到边关这儿来的，大多都是京城已经不再流行的。而现在桑落送的是颜色最好最正，最适合女孩子使用的，可谓是已经走在京城的流行前端了。这些姑娘们最喜欢的不就是比别人领先一筹？更何况她们超过的还是京城里的那些人！ 这么一想，她们哪里还能按捺住心中的兴奋？若非现在情况不允许，怕是都要先试一试再说了。 有高兴的，自然也有失望的。 秦夫人就失望的紧！她本以为桑落会送些见面礼给她带来的孩子，蚊子腿再小也是口肉。她爱财，敛财都成了习惯了，雁过拔毛的主儿，早就眼红白夫人和邢夫人能收到赏赐了。 没想到，到了最后这将军夫人不过是只送了一盒胭脂！而且还是人人都有，这根本就不能衬托出她女儿的特别之处不是吗？ 既然已经送了，干脆一次都送完。 莲心又让人奉上一份礼物，在场的夫人们人手一份。 “这同样是姹紫嫣红出品的，不过不是胭脂。诸位大人留守边关，诸位夫人也同样不容易。我家主子听说边关风沙大，风沙一大就容易伤了肌肤，会让肌肤干裂，粗糙。是以，我家主子准备了这种润肤用的面脂。很是好用，用了之后不但不会让肌肤干裂，更能慢慢的让肌肤变得细腻白皙起来。诸位夫人长得自然都是极好，可哪个人会嫌弃自己再美一些？肌肤好了，可不就是能更美一些了？”莲心在必要的时候口才好的很，而且说话有条不紊，能轻轻的拍一记马屁，让人轻易不会动气。 给诸位夫人的是一个小巧的木盒，她取过一个打开，展示给大家看：“另外一份则是一份口脂，是姹紫嫣红刚研究出来尚未开始出售的。这口脂统共有三种颜色，每个盒子里放的都是一种。至于谁拿到的是什么颜色，那就不好说了。不过奴婢敢保证，诸位夫人都是姿色过人，不管是哪位夫人用了这口脂，都绝对能好看！”莲心给人戴上高帽子，事先说明了，到时候觉得不好看的人也只能老老实实的闭嘴，闹出来就是自己本身长的不好看。 在场的人也不是听不出来，可是这话都说出口了，难道她们还真敢当着面说哪怕一句的反对之言？ 除非是自己认为自己长得不好看！ 桑落笑着说到：“我这丫鬟就是心直口快了一些，不过倒是个实诚的，最爱说真话，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大家莫要跟她一般见识啊！”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难道还真有人敢当面质疑不成？再者说了，女人是最忌讳在同性面前贬低了自己。在场的，哪怕是秦夫人，都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不是个美女，而其他人都是的。 “夫人客气了！” “夫人身边的丫鬟是个好的，说的可句句都是实话呢！” “就是……” …… 一时间，众人纷纷夸赞莲心。 秦夫人收下了东西，被肥肉挤得豆大的眼珠子一转，笑呵呵的道：“夫人初来乍到，有很多事情怕是不知情，连出个门都不方便。不如这样，妾身把小女留在夫人身边，一来呢好给夫人跑跑腿，伺候伺候夫人。二来，也好让她跟在夫人身边，能开阔开阔眼界。夫人觉得如何？” 桑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半天都没开口。 留在她身边伺候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算把她的小胖女儿留在将军府，让她伺候穆战北吧！ 这算盘怎么就能打的这么噼里啪啦响？ 第239章 发狠 在场的跟她有类似心思的人估计也不在少数，不过那些人都足够聪明，把这当出头鸟的机会一致让给了秦夫人！ 要说这秦夫人也是个愚笨的，就这么傻乎乎的就冲了上来，桑落都不知道是该同情她好，还是嘲讽她蠢笨更好。 “秦夫人！”桑落指尖轻轻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尘土，淡淡勾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将军府统共也就我跟将军二人，平时跑腿自有府中之人为我们去做，哪敢让一个小姑娘替我跑腿？再者，我这将军府的门槛虽然不算高，可也不是什么猫三狗四的人都能随随便便进的！”她的语气淡了下来！她可以为了穆战北跟这些夫人们交好，所谓的“夫人邦交”不外如是，该做的她自然会做。可是要论身份，论地位，在这儿谁能越得过她去？她都能放低姿态来接待她们，已经算是全了她们的面子。既然是给脸不要脸，她自然也不会手软。 看她好说话，还真当她殷桑落那张扬性子给磨去了？ 被称为是“猫三狗四”，秦夫人的笑容有点压不住了：“夫人这话，有些不太好听吧？再说，妾身也是一片好心，这不是想让小女来为夫人分忧解难吗？将军平时军务繁忙，夫人又要掌管内宅，有些事情……若是有人能帮着分担一些总是好的，夫人您说呢？” 桑落被她气乐了！ 口口声声的找人帮她“分忧解难”，这是打算把她女儿送进来跟她抢男人啊！ 这秦夫人怎么这般能算计？她殷桑落身为将军夫人要掌管内宅，平素里琐事缠身。而穆战北军务缠身，回府的时候自然是需要“休憩消遣”之地。而这一切都是琐事缠身的正派“将军夫人”夫人提供的。所以身为一个大度的女人，就合该给她男人再找一个可以帮她“分忧”的女人？ 她都不知道是该说这秦夫人天真好，还是说她快蠢死了更好。 穆战北在边关这么多年，有多少人想要爬上他的床，又有多少人试图把人送上他的床？可是他们成功了吗？ 这还不死心，难道是因为穆战北娶亲了，所以他们觉得他开窍了，就琢磨着再给他塞人了？ 不得不说，桑落的确真相了！ 以前他们送了没成功，而后穆战北就娶妻了。不甘失败的人自然会琢磨起来，难不成以前真是因为没开窍，所以他们才没成功？既然如此，那就再试试吧，说不定还真能成了呢？ “秦夫人，这将军府一共就两个主子，能让我琐事缠身，不得分/身伺候将军？秦夫人多虑了！”桑落想了想，到底给秦夫人留了最后的一丝颜面。 可惜有的人就是给脸不要脸，死活要把自己的那点颜面往地上狠狠的踩了才舒坦。 秦夫人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妾身也知道夫人跟将军感情深厚，这女儿家嫁了人，自然是希望夫君身边只有自己一人的。可有些事情总也是要为夫家着想的，尤其是像将军这般的人物，子嗣，总是最要紧的。而且，就像是夫人所说的，一个将军府只有两个主子，实在是有些过于寒碜了……” 桑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眸色却是一寸寸的阴沉了下去。 她低下头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语气轻缓的就像是在说与己身毫无干系之言一般：“我知道有些人打着的小心思，既然如此，那今儿这话我就摆在明面上说一遍。” 她抬起头，带着冷冽寒意的眸子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语气也带着几分森冷：“想必众位也听说过我这人的脾气不太好，我也不瞒着你们，那些传言也都是真的！我这人呐，尊卑贫贱在我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可我就是喜欢心思能通透点的，脑子能清醒点的人。这将军府只有两个主子，那便是将军跟我。你们有那胆子往府里塞人，我也只能说佩服那人的勇气。这人有不测风云呐，真要是把人塞进了府里，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死了，到时候会可别太过伤心了！” 这赤/裸裸的的威胁就像是带着冰碴子似的，狠狠的砸在众人心头之上，直让人觉着冰寒入骨，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夫，夫人，身为当家主母，自该首先看重夫家的子嗣传承不是吗？您，您这般行事，难道就不怕将军怪罪？”秦夫人壮着胆子，结结巴巴的开口。 桑落都要佩服她的勇气了，事到如今她居然还敢开口。这倒是让桑落有些好奇，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了她这等信心。 不过对于她的问题，桑落倒是有些想笑了。 她嘴角一勾，眼底带着几分轻蔑：“将军的麾下，有几个是妻妾满院的？将军的麾下都是如此，将军又岂会例外？” 在场的有一小部分的人面色都是一变，眼底有几分难堪。 的确，穆战北麾下的心腹，当真没几个是妻妾满院的。基本上都是一人一妻，他们平时忙于打仗，哪里还有心思管那些？娶个妻子不就够了，再多几个闹的不可开交的，只会让他们更加闹心。 可是除却穆战北麾下的心腹之外，脸上变色的那一部分夫人们所嫁之人则是还有妾室。彼此之间勾心斗角虽说没有侯府世家那般严重，可到底也是存在的。 秦夫人咬着牙，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低声道：“妾身也是为了夫人着想，妾身不过是想着与其等日后将军弄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往府里抬，还不如夫人先备上几个知根知底的，到时候也能敬着夫人，免得让夫人闹心……” “你现在就足够让我闹心的了！”桑落懒得跟她多啰嗦了，这人蠢的没边还没完没了的。跟这种人说话，她都嫌浪费口水。 “夫人……”秦夫人还在临死挣扎。 桑落的脸色倏然阴沉了下来，慑人的目光冷冰冰的盯着秦夫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好似看着死人一般。 秦夫人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半晌不知该如何应对。 桑落扫过众人的眼神愈发的冷冽，一字一顿的最后提醒：“莫要忘记了，我能当家做主的，除了这将军府之外，还有远在京城的亲王府！” 她一甩衣袖，下巴微抬，整个人傲气十足：“将军府，亲王府。将军也好，亲王也罢。那都是我的地盘，我的男人！我的地盘，我的男人，谁敢碰？” 全场寂静，无人敢出声！ 第240章 泪了 桑落的一番宣告，让人终于彻底歇了声。 说起亲王府，她们何尝没听闻当初穆战北和殷桑落新婚，三日回门之时太后赏赐了女子下来要往亲王府里塞。可眼前这一位，当街就直接驳了太后的面子，把人直接送回了皇宫。 如果说她们之前尚有疑虑的话，那么现在也是彻彻底底的信了。 连太后都敢当众反驳了的人，她还有什么会顾忌的？ 基本上她们也死了往将军府里塞人的心思——连太后往府里塞人都不行，她们送的人能比得上太后，面子能有太后大？ 还是算了吧。 当然也有不死心的，不过至少近段时间之内她们是没那胆子尝试了。真惹怒了这个无法无天的主儿，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是她们。 “夫人的这发钗倒是别致，妾身可是从来没见过呢！”白夫人看着桑落发间的那支发钗，赞叹道。 虽然知道她这是在转移话题，企图活跃气氛。不过桑落也敲打够了，自然也没打算跟她们继续啰嗦下去，没得降低了自己的格调。当下也就全了白夫人的一个面子，笑道：“白夫人若是喜欢，往后多来我这儿坐坐，我那儿倒是有几样款式很适合白夫人。” 白夫人笑着应下，打趣道：“有这么好的事情哪里能错过了？夫人若是不嫌弃，妾身自是会常常叨扰，只求夫人到时候别嫌弃妾身成日来将军府吃喝还拿就好了。” 桑落也笑着回应：“白夫人这般知情识趣，正是我喜欢的人，哪里又会嫌弃了？” 这便是在说有些人不知情识趣了！众人默默的都看了秦夫人一眼，见她一身肥肉都在颤抖之后，又默默的移开目光。 这秦夫人也就是被人当枪使了，桑落心知肚明。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对秦夫人的态度继续恶劣，总归是有那个心思才会被人利用。自己笨，怪谁？ 这边的动静自然很快就送到了军营之中！当时穆战北和一群心腹正在营帐之中开会，穆战北也没避着人的意思，就随口让人说了。 起先倒也罢了，可等听到他们眼中是个被宠坏的刁蛮丫头竟是说出那么一番话来的时候，众人在震惊之余，心情也都沉重了下来，营帐之中顿时静默一片。 来送消息的是将军府里的人，是穆战北的心腹，受了重伤残了一条腿和一支胳膊才退出战场留在将军府做事的。当时听到这话，连他都难以压制内心的动荡。虽然他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他这么个上了战场去了一条腿一支胳膊都没落过一滴泪的大老爷们，当时就红了眼眶，眼泪都差点被逼了下来。 他们其实没那么伟大，心怀天下，那是皇帝和当官的人才要去琢磨的事情。他们来当兵，肯拼命，是因为他们家里穷，从军可以给家里减轻负担。他们想要保护的，是他们的家人。 只是等他们习惯了军队里的生活，习惯了身边都是跟自己有相同想法，可以放心交付后背的同僚，他们就忘记了回家是什么滋味。他们想要战斗，因为他们要为死在战场上的同伴报仇。 可是，这话从将军夫人嘴里说出来，他们的行为变得高尚起来！这让他们愧不敢当的同时，奇异的又生出一种“竟然还有人能够知晓我们的付出”的满足感。 这种被认可的感觉，简直就如同打了胜仗那般，美不可言。 现在再看着这群将军们也是一脸激动，心绪难平的模样，他不仅淡定了，还升起满满的自豪感。 瞧，只有他们的夫人那般人物，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不愧是将军看上的人！ “将军，您娶了一个好夫人！”说话的是邢钰，邢钰的长相略显平凡，可整个人带着淡淡的书卷气。语气平缓，却让人无端的会升起一种信任感。 白明也是露出羞愧之色：“将军，等回城的时候，末将定会上门给夫人负荆请罪！”他犯浑，做了混账事情。夫人来的时候他不分青红皂白，竟是给夫人脸色看，处处让夫人下不来台。他明明比夫人大了那么多岁，却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懂事。这一把岁数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他惭愧啊！ 穆战北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很快又压了下去，冷声道：“无妨，她不会在意。”也不知为何，他的小妻子对于从军之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好感。相对的，包容心就大了很多。若是在京城哪家世家子弟敢如同白明那般出言挤兑，他那小妻子估计当场就得一拳揍上去了。可是白明挤兑了半天，她最多也就是言辞上回敬一两句，扭头就忘了。 说来说去，还是他选的人好！穆战北得意洋洋的想着，对自己的眼光万分赞赏。 像是白明和邢钰这样心细的，自然是发现了王爷刹那间的情绪变化。 将军这是在，高兴？ 天啊，将军居然会笑！ 这个认知就跟晴天霹雳似的，轰的他们外焦里嫩的。简直不敢置信。 那个冷面冷情，从十三岁到了边关开始就没露出一个笑模样的战神，居然会笑！ 在今天之前，他们宁可相信大沥朝明天会无条件的臣服于天武，也绝对不会相信穆战北会笑。 他们这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将军也是跟正常人那般会有情绪变化的。以前没什么感情的模样，不过是因为没遇上一个能让他有情绪波动的人。 现在看来，他们对将军夫人的看法，应该再做一次调整。而他们日后忠心的，除了将军之外，恐怕还得把将军夫人也算进去。 桑落可不知道她一不留神说跑偏的一番话已经成功的收服了穆战北的心腹，不知不觉间她就多了一群人信誓旦旦的要对她尽忠了。折腾了好半天，最后又按捺下性子听着这些夫人和小姐们时不时的夸赞之词，她都有点头晕脑胀了。要知道在京城的时候，她脾气可比现在大多了。而且她在京城实在是恶名在外，一般还真没几个人敢当着她的面磨叽。现在到了边关反倒是要关注一下旁人的心情了，这种角色的转换真够让她头疼的。 又留了这些夫人小姐们一同用了些茶点，这才把人给送走。同样的，她们也出言纷纷邀请桑落，桑落只客套的敷衍了过去。 她是好脾气的请她们过来，还陪她们好生说话了。可这不代表她会一直软萌好欺负下去，这儿她最大，她凭什么要应下她们这些人的邀请，然后傻乎乎的成天往外跑？ 真当她软嫩嫩的好捏么？ 第241章 错综复杂的关系 因为秦夫人的一通胡搅蛮缠，桑落到底没能将自己的和善维持到底。不过她的发作也让人看明白了她的不好相与，尤其是她的那一通宣示，也让人明白了她的底线在哪里。这么一来，除了几个没死心的之外，其他人果真也歇了往将军府送人的心思。 开玩笑，连太后赏赐的人这一位都敢当街给驳了直接给送回去，她们自信自己送的人能比得过太后？还是自认为面子能比太后大？ 至于那些有着其他小心思，想要尝试一把的人，想法自然不同。 不过不管如何，桑落也算是打入这儿夫人们的交际圈了。原本是预定举办了宴会之后就直接去军营的，不过为了稳固一下刚刚打开的局面，她又额外多留了半个月。她年纪不大，今年不过十七，芯子又是个成人，是以不管是夫人还是小姐们，很快她就都能说得上话了。 她本身也不是个小气的，加上有心跟这些人交好。看到顺眼的，自然也会顺手送些京城时兴的，边关少见的小首饰之类的东西。尤其是年纪小的小姑娘和男娃娃们，她还会时常留下他们一同用膳。紫苏当初也是跟着最善做点心的李婆子学了一段时间，做吹的点心精致美味又好克化，深的这些小娃娃们的喜爱，恨不得成日都能窝在将军府里。年纪大一些的女孩子，桑落对她们倒是疏离一些。她心眼小，这时代的女孩子们心眼太多，若是她太过和善，赏赐太多东西，说不得就会被人利用。到时候随随便便诬陷她给人赏赐是看上人家了，想让人家进府来陪她，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相比之下，落霞镇这边的各家夫人们要比京城那些高院里养出来，习惯了勾心斗角的那些女子要显得简单一些。也或许是因为边关青壮年消耗的太快，所以对于这些夫人们来说，孩子尤为重要一些。像京城中的那些夫人们那般可以牺牲掉孩子的心思不同，她们更倾向于“孩子是传承”的思想。所以，桑落友善的对待孩子，让这些孩子都对她喜爱不已的同时，也让这些夫人们对她更加的和善起来。至少在交往的时候，她们的态度里多了几分真切。 对于这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结果，桑落乐见其成。她跟小孩子又没仇没怨的，觉着可爱就顺手照应一下，倒也是没多想。她本也不是个母爱泛滥的，到现在为止，能让她真心疼爱的也不过只有皇长子罢了。 等穆战北从军营回将军府的时候，发现他家夫人以迅猛的速度，在落霞镇有了自己的交际圈。 “你喜欢孩子？”用了晚膳，两人进入老夫老妻模样，坐在书房中一人看兵书，一人算账本，这片静谧中，穆战北忽然开口问道。 桑落愣了愣，随即想起白天穆战北回来的时候她正好看着一群小孩子在花园中玩耍。那群孩子本来还高兴的很，可是一看到冷着脸走进来的穆战北，瞬间从调皮的猴子变成了受惊的鹌鹑，无一例外！那副可怜的小模样，都快让桑落笑疯了。最后她赶走了穆战北都没用，只能让人备了点心，送这些被吓坏的小鹌鹑回府了。 现在听穆战北这么一问，桑落倒是恍惚想起来这问题他都问了好几遍了，顿时品出点滋味来了。 敢情这是在试探，想要知道她对孩子这件事怎么看？ 她眼睛贼，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果真看到穆战北眼底有那么一丝丝异样的光彩，忽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是因为也想要一个孩子，却又不想为难她，所以才试探着问吗？ 只是他不愿意说明白了，她也就当做不知情，笑道：“还行吧！这些孩子还是挺有趣的，比京城里的那群小霸王要乖巧懂事的多。” 这一点她倒不是说的假话，京城那种地方养出来的孩子要么就是有超越年纪的老成和城府，要么就是嚣张跋扈的让人无法喜爱。这儿的孩子的确要懂事的多，大概也是因为坏境的缘故，养成了他们坚强的性子。甚至于，不管是哪家的孩子，只要问起他们长大后要做什么，无一例外，全都是说要从军打大沥朝的敌人！ 穆战北的表情有瞬间的纠结，似乎在琢磨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依桑落对他的了解，他的想法肯定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大上。 “你喜欢，可以在这里多住些时日。”琢磨了半天，穆战北这才说道。 桑落无所谓的摆摆手：“只是普通的人情往来罢了，没什么重要的。” 既然她这么说，穆战北也不会强求。 倒是桑落又想起一件事来：“那个军粮使秦大人是怎么个回事？他那夫人可是三番两次的上门想要把她的女儿给送进府中了。姓秦的到底是谁的人？” 穆战北又低头翻看兵书，随口道：“表面上是皇帝安插进来的人！” 桑落眉头一抖：“表面上？那实际上呢？他是谁的人？” 穆战北眉头轻皱了一下，道：“不确定！” 桑落有些讶然的侧眸看他：“不确定？”之前就知道这秦大人表面上是皇帝的人，实际上还跟其他势力有染。照说以穆战北的本事，到现在应该早就调查清楚了才是，可他居然说不确定？ 有这么个拎不清的夫人的秦大人，居然还是个能人？ 不过等听了穆战北的解释之后，桑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甜了，居然会相信拥有这么奇葩夫人的人会是个聪明人！ 当然，那秦大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讲的确是个能人。拼了命掰扯亲戚关系的话，他勉强跟贺家能拉扯上那么点关系。只是关系实在是太远，估计要不是他自己记得还拼命往上凑的话，贺家人是肯定想不起还有这么一门亲的。这么算起来，他就算是贺家的人。然而他又是个会专营的，娶的这个秦夫人，跟公孙家拐着弯儿的，也有着关系极远的亲属关系。这么一来，他跟公孙家又扯上关系了。可能坐上这军粮使的位置，是因为他跟皇帝安排在这儿的人搞好了关系，明面上也就是皇帝的人。最让桑落无语的是，这人跟俞家的关系也向来亲近。以俞家背后的那点事情来看，这个秦大人恐怕也就干净不起来了。 错综复杂的关系，桑落也算是醉了！ 第242章 俞影承来访 这秦大人暂时是动不得了，至于那位秦夫人，也动不得！桑落完全没想到，那秦大人他就是个妻管严啊！不说寻常的家事，就算是公务，那秦大人回了府跟自家夫人说起来的时候，秦夫人也时常会指点比划几句。而她的意见，向来都是被秦大人听从的。 这么一对拎不清的夫妻，桑落也算是服气了。 穆战北在将军府里留了几天，陪着桑落过了生辰。算算时间，桑落来这儿已经过了三个生辰，时间也不算短了。只可惜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能为原主复仇。 不过不着急，现在的局面总是对她有利的。更何况，比起前世来，手握穆战北这个战斗力爆棚，权势滔天的大利器的她，已经算是硬生生的扭转了劣势了。 慢慢来吧！ 她来这儿的时候，百灵和甲二都留在了京城。等过段时间，桑落打算把百灵先弄过来。想必她在皇宫里也待够了，而且她培养出来的人也不少，足够用了。再说还有甲二留在京城，那边的风向她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现在她每隔三天会受到甲二和百灵送来的消息，百灵负责的是皇宫里的那点破事，甲二则是专门负责吴家等几个家族的消息。 “听说素阳公主动了胎气呢！”桑落的生辰过的很简单，只是跟穆战北两人换了一身衣服去外逛了一天，晚上窝在一起说说话。想起甲二送来的消息，她顺口说道。 素阳公主动胎气说起来跟桑落还是有那么点关系的，当初素阳公主借用荣郡王的手往亲王府里送人。桑落当时看在歌清的份上收下了，转手就把另外一个，再加上去花街买的一个直接送进了李学森的房里。偏生她仗着一个长辈的身份，素阳公主也不敢推辞。毕竟，长者赐，不敢辞不是？ 原本素阳公主是打算等桑落和穆战北离京之后再收拾了那两个的，反正也就是个送人的玩物，悄无声息的给弄了不就行了？可偏偏甲二私下跟百灵关系还不错，偶尔也会被百灵洗脑，在持续调查李家的事情的时候，顺手帮了那俩女人一把。素阳公主一心让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的计划没成功。那两个女人，更确切的说，那个从花街带出来的女人也是个狠角色。一边把跟歌清一起的那女子当成枪使，一边讨好李学森。 于是在素阳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李学森半推半就的跟那女人成就了好事。那女人的肚皮也够争气的，居然就这么怀上了。那女人也瞒的死死的，生怕素阳公主得知之后会不择手段的让她一尸两命。 这事儿被百灵给知道了，百灵这个不怕事儿大的就让人“不经意”的在外放出了流言。于是，素阳公主从市井八卦里才知道自己的驸马多了一个“姨娘”，而她也即将多一个“庶子”！以素阳公主这等心高气傲的人，当时的惨烈表情就算桑落没看到也能想象的到。于是，气急攻心的素阳公主动了胎气。 康宣帝为了彰显对自己妹妹的看重，为了这件事跟李学森发了一顿脾气，还当着李学森的面跟素阳公主说了。若是觉得心中气愤难消，他可以为她做主，让他们两人和离。和离之后，他也可重罚李学森。 素阳公主对李学森的确是真爱，到了这一步她反而冷静了下来。拒绝了皇帝的提议，回府就抬了那一位当姨娘，让人好生的伺候着。她原本的作为都是私底下的，表面上倒是没露半分。现在京中也都流传这素阳公主是个大度的，这才是贤妻该有的模样，不像是有些人似的，心眼小的让人无法忍受。而李学森也因为素阳公主的大度，对她又是愧疚又是敬重，夫妻两人的感情反而更好了。 桑落觉得她这是躺着也中枪！不过能让素阳公主吃瘪她心里还是很舒坦的，而甲二也因为之前的无心之举顺利的让素阳公主倒霉，现在正跟那新姨娘接触。那姨娘对素阳公主可是怨恨的很，毫无意外，有人支持她，她为了自己跟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拼一把。 穆战北对这种事情不太感兴趣，反正殷桑落自己看着办就好。再者，他对穆家的人，也就景王府的那几个能让他稍稍上心一些。至于其他人，哪怕是皇帝他都不怎么关心，更别说是惯会做戏的素阳了。 见他没兴趣，桑落也就不再多说。随即又说起其他的事情，穆战北见她总是絮絮叨叨的没完，，眸色越来越深，最后理所当然的把人给按倒了，翻来覆去的酱酱酿酿了！ 因为他做的太过火，第二天原本两人打算去军营的事情也就作罢，只好又在将军府歇息了一天。用了午膳补了个眠，刚起床就听门房那边有人来通传，说是俞家的家主俞影承求见。 桑落眉头一挑，她还想着要如何跟那俞影承碰面呢，他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把人请到花厅，小心伺候着，莫要怠慢了。”桑落吩咐了下去，换了一身衣裳，这才跟穆战北一同去花厅。 这里没那么多的讲究，更何况将军府现在是她当家，像是俞家这种地头蛇日后是时常要打交道的，自该见一见才是。 俞影承坐在花厅里，静静的等候着。不得不说，不管他站在哪个角度，穆战北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是不同的。可以说，穆战北在西北边关的百姓眼中，地位甚至是远远超过在京中的那位皇帝的。他也不例外，俞影承佩服穆战北！ 不过，有些事情身不由己。穆战北从京城出发回边关的时候他就收到消息了，原本是早该来拜访的。只可惜他尚未娶妻，将军夫人的帖子自然送不到他的手里。而穆战北是出了名的冷漠，这么多年他都没见过穆战北几回，更别说私下的碰面了。这一推就延后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一次也是听说了穆战北也回了将军府，他就趁着这个机会尝试着上门求见。没想到，他还果真有机会进了将军府。 不用说，这肯定是那位将军夫人的意思了！说起来他在京城的时候也只远远的见过一次，平时最多也只是听说关于那一位的种种传言。只是再比照她这段时日在边关的所作所为，俞影承觉得，这一次他貌似得了大好机会能亲身感受一番了。 第243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怦！怦！怦！ 心跳忽然失序，就像是陷入真空之中，周遭所有的声音在瞬间消失，耳畔唯有自己的怦怦的心跳声不断回响，震耳欲聋！ 他这是怎么了？俞影承忽然觉得有些惶恐，他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而带来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个连皇帝和皇后看见了也要给足她面子，甚至尊贵程度称得上是这天底下仅次于太后的女子。 俞影承不明白自己这是到底怎么了，但是他明白他若是露出对这一位的半点不敬之意，接下去绝对要承受战神阁下的狂暴的怒火。他好歹也是俞家自小全力当成继承人栽培出来的，这点定力总是有的，很快也就冷静了下来。至少内心的情绪没表现出来。 寒暄了几句之后，俞影承的心绪也平静了下来，笑道：“此次听闻将军携夫人一同来了边关，草民早有心想上门拜见。今日承蒙将军和夫人接见，草民实在是感激不尽。对了，这是草民备下的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将军和夫人能收下。” 俞影承送上的是一小匣子少见的黑珍珠，黑珍珠难得一见，物以稀为贵，光是这一小匣子黑珍珠的价格就足以让人咋舌。 这是送给桑落的，送给穆战北的则是一把造型古朴的匕首，寒光逼人，不说是神兵利器也相差不远了。 最重要的是，以桑落的眼力可以轻易的看出装着这两样东西的木盒是有隔层的。而以俞影承的习惯，好不容易能有机会进入将军府当面送礼，送的肯定不会单单只有这两样。这么一来，那隔层里做手脚的机会可就大了。估计是银票，而是数额还不会小。 这也算是俞影承的一种试探，就看桑落和穆战北敢不敢接了。 若是换一个人心中有计较，自是不敢接的。毕竟俞影承的身份太过特殊，若是接下了他的东西万一俞家果真是通敌叛/国之人，那么日后一旦事发，难保就会把他们也给牵连下水。 可桑落是什么人？人家送到嘴的肥肉他自然是要往下吞的，有便宜不赚那是王八蛋！ “俞老板有心了。”桑落笑了笑，示意莲心将东西接下后，这才笑意盈盈的看着俞影承，道，“在京城就听说过俞老板，来了落霞镇之后更是常听人说起俞老板年轻有为。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俞影承有瞬间的走神，这样欢快愉悦偏又带着几分客套的亲切的笑容，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不过这也只是短短的瞬间，俞影承谦逊的应道：“当不得夫人夸赞，只是承蒙大家的关照，这才有今日的俞家。” 又看了穆战北一眼，多了几分真切：“将军庇佑边关多年，若无将军驻守，挡下那些狼子野心的大沥恶徒，哪有今日的宁静和大家的安居乐业。在边关的百姓，人人都对将军之重恩铭感于心，永不敢忘。” 既然如此，何苦通敌卖/国？ 这话却是不能问出口的，或许俞影承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若是没有俞影承前世对原主的引/诱，桑落或许会觉得这人也不是无可救药。只可惜，有那么一桩的官司在，就算这俞影承再无辜，桑落却也不会同情他，更不会以德报怨的试图原谅他半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不是圣人，她就是一小人，心眼小，死记仇！ 穆战北冷淡的扫了他一眼：“职责所在！”言下之意便是不需要他记下这份恩情了。 俞影承被当面落了面子也不觉得难堪，只是笑了笑，看向穆战北的目光中的火热仍是不见减少。 桑落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她家男人在边关的地位果真是牢不可动的，哪怕是俞影承，对穆战北的崇拜也是真真切切的，这真让她有那么点淡淡的自豪啊！ “俞老板今日来访，可是还有什么事情？”男人不爱说话，对外交流的责任自然就要挂在她身上了。 俞影承连忙起身拱拱手，道：“夫人，草民只是听闻将军与夫人一同来了边关，想着自该上门来拜见一番而已，并无其他事情。若是有，也只是希望将军和夫人哪日能赏脸，草民希望能宴请二人。” 桑落轻笑，看了穆战北一眼，这才回答道：“俞老板客气了，我初来乍到的，近日有诸多不便之处。待来日有机会，我夫妇二人定不会与俞老板客套。不过等到了那时候，俞老板莫要嫌弃我夫妇二人麻烦就好。” 俞影承连道不敢：“将军和夫人乃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何来麻烦二字？” “如此最好。”桑落笑道。 俞影承也不傻，总不至于第一次能上门就开口跟人要好处。能进将军府已经是在他的预料之外，再听刚才桑落也没一口拒绝他的邀请，而且还收下了他备下的贺礼，这就已经足够了。贪多嚼不烂，关系这种东西，得循序渐进，慢慢推进。 桑落笑眯眯的跟俞影承又是客套一番，最后见时间差不多了，俞影承也就识趣的起身告辞。 桑落也没挽留，让管家把人送了出去。 “他不是好人！”穆战北对俞影承的态度很不好，当然他现在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他的妻子居然对那么一个男人笑脸以对，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桑落笑弯了一双眸子，跟个小财迷似的将匕首和装着黑珍珠的小匣子拿了出来，轻易的打开夹层，里边果然放着厚厚的一叠银票，足有五万两之多。 果然是人无横财不富啊！ 莲心有些迟疑：“主子，您收下这东西，真没关系吗？”那俞影承可不是好人，这万一…… 桑落眨眨眼，一脸的无辜：“我收什么了？谁看着了？那都是污蔑，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从不收人财物的。在京城人家送了那么多的东西，我可都是回了厚礼的呢！” “……”所以当初主子您送回礼就是为了日后再收礼好耍赖打铺垫吗？ 您可真是用心良苦！ 穆战北对这一点完全无所谓，妻子愿意收就收吧。不过，有一件事他是需要好好的提醒一下妻子的。 “往后不需再对其他男人露出那种笑容！你可别忘记了，你已经嫁人了，水性杨花要不得！”穆战北一开口就很是呛人。 桑落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手背：“放心！我只爱你一个人，其他男人在我眼里连你一根头发都比不过！”好话顺手拈来，不要太简单。 穆战北的脸“腾”的红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财迷样的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真，真是太不知羞耻了！她，她居然当着外人的面就敢对他动手动脚，还外带直言表白的！这种话难道不是要留在房中两人私下说的吗？ 她她她，她难道就爱自己到这地步，连回房再开口的这么点时间都已经忍不住了吗？ 妻子这么爱撒娇，这么爱说情话，真让人拿她没办法，穆战北耳根子红红的想着…… 第244章 话粗理不粗 真回房了之后，穆战北倒是想起一件事来，迟疑了片刻，还是跟桑落提了一句。 桑落目瞪口呆，简直要给穆战北跪下了。 “你，你是说我是你的家属且是女子，所以不能进军营？” 穆战北点点头：“约定俗成，惯来都是如此。” 那她之前兴致勃勃的说去军营，而他没半点反对是什么意思？这是打算把人先带来边关，然后再讨论这件事也不迟？ 她这么想，也就顺口问了。 穆战北的回答很理直气壮：“我手下将士纵然娶妻也从无任何家属想要入军营的，我也没想起来。”这么想想，肯跟着他去军营吃苦的妻子是多么难得的妻子，这么一想穆战北整个人又觉得有点好了。 他好了，桑落可是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没想起来！亏他说的出来！ 转念一想，忽然又问道：“军律上可有明文规定身为女子，或是将士家属不得入军营？” 穆战北略一沉吟，摇头道：“并无明文规定，只是其他军中一向如此行事罢了。” 桑落很聪明的抓住了穆战北话里多余的那两个字。 “其他军中？也就是说这儿的军中有所不同？” 对于小聪明不断，而且还敏锐的要命的小妻子，穆战北又是赞赏，又是得意。 聪明！更重要的是，这么聪明的人她死心塌地的爱着本王！ 本王真出色！ “确实不同！”心中一得意，穆战北的气息也愈发的温和，“西北多战事，万不得已之时边关的百姓也会自发上战场。伙头兵自是不落后，那时也有女子入军营，负责伙房。”甚至有胆子大的，她们也会拿起武器一同上战场。 桑落眉头一挑：“这不就行了？既然军律中不曾有明令规定，且西北驻守的军队本就与其他地方不同，这所谓的约定俗成也就行不通了。” 说着，还冲穆战北抛了个眉眼：“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穆战北猝不及防，耳根子略有些发红，轻咳一声，道：“话粗理不粗！” “……” 桑落瞪了半天眼，到底还是咽下这口气。 好吧，话粗就粗吧，能去就行了。 不过第二日桑落就换上早就准备好的男装，把莲心留在将军府。将军府是她在边关的老本营，虽说在这儿干活的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对穆战北也够忠心。但是，他们可也有家属同样在府里做活的。桑落可不相信这些人之间会半点矛盾或是小心思都没有。她没那功夫去折腾这些，让莲心来应付绰绰有余。 紫苏和紫苑她是打算带着的，相比之下这两人的战斗力要比莲心差上一大截。而且紫苑那特殊技能在关键时刻还是会有点用处的，带上也不错。 主仆三人换上男装倒也有模有样，穆战北本来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再者他相信自己的妻子绝不是寻常女子可比拟的。光是平时两人对练的时候他一个不察也会被干掉这一点就足以看出，他的妻子比他麾下不少将士都要厉害。 至少，战斗力爆表。 穆战北没打算隐瞒桑落的身份，将军夫人带着两个贴身丫鬟进了军营的事情，在伙房准备晚饭之前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驻扎的军营之中。于是，穆战北在吃到晚饭之前，就不得不先跟神情有些激动的麾下将士们碰了个面。 “将军，这不合规矩！”白明神情激动，坚决反对。 穆战北眼皮子都没抬：“之前本将说起过，你们无人反对，为何现在又反对？” 白明一愣，随即才大声反驳：“那不是因为大家都觉得王爷您是在开玩笑，所以都没当真不是？”哪有放着好日子不过跑来军营吃苦头的女子？更别说那人还是打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听说京城的女子连和口茶水都得精挑细选的。那么精细的人，来军营那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穆战北抬起眸子，语气有些冷冽；“本将从不开玩笑！” 白明张口结舌，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谁都知道将军为人最是正经，他们好歹还会凑在一起说个荤段子，将军可是从来都没有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来过。 是他们想的太少了？ “将军，这毕竟是军营，夫人身为女子住在军营有诸多不便。更何况，军营之中清苦，日子不好过。夫人这自小就娇养着长大的，怕是吃不了这苦。”其他人也纷纷劝说。 穆战北冷眸一扫：“来军营之前夫人已经知晓会过何种日子，这是夫人自己的选择，无需为她担心。” 白明咋咋呼呼的：“连将军您都是与士兵吃大锅饭，夫人习惯了精细之物，肯定吃不惯这里的大锅饭。” 穆战北的眉头蹙起，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冷意：“军营之中士兵们吃什么，夫人来了军营自然也是一样。这些琐事夫人都是心中有数，你们无需挂心。” 众将士简直要跪了，怎么就说不通呢？ 倒是邢钰沉声开口：“军律之中并无明令规定不许将士军属入军营，我们寻常认可的只是约定俗成罢了。不过将军，入军营也有入军营的规矩，将军从不是徇私之人，这次肯同意，想必是因为夫人有什么特别之处？若是如此，末将斗胆，恳请将军能同意让夫人展示一番，也好堵住大家的嘴。” 邢钰这话一说，大家先是一愣，随即都纷纷表示赞同。 军律上没规定这从本质上来看就没问题了，夫人又不怕吃苦，愿意接受跟大家一样的待遇。加上夫人之前说的那一番话他们都知道了，对夫人其实也挺佩服的不是？可他们知道没用啊，其他人还不知道呢！所以，让夫人展现一下她的不同寻常之处，这样也好服众不是？ 穆战北冷眸冷扫，最后一锤定音：“好！” 他的妻子有多大的本事他到现在都没能摸清楚，他们想要看，那就让他们看！只希望到时候他们不要被吓得站不稳就行了！ 将军都应允了，其他人也就没了什么意见，纷纷起身告退。临走之前，白明和邢钰都朝穆战北使了个眼色。穆战北神色稍缓，微微颌首，算是领了他们的情。 白明打头阵先胡搅蛮缠一阵，再让邢钰出面做个总结，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糊弄过去了。不得不说，这两人倒戈的速度是最快的。当然，谁让他们两人的夫人跟将军夫人是最亲近的，他们知道的自然也要多上不少。 不过就算是他们，也是很期望看到夫人的表现的！ 第245章 军营 桑落从穆战北嘴里听说这事儿后随口就应下了，当年她能爬到那高度，除了有家族的助力之外，她本身的实力也是毋庸置疑。而今这支军队都是她家男人的，助力逆天她要是还不能压了那群小子，那她也不用混了。 晚上的时候桑落也总算尝到伙房出品的大锅饭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 穆战北一向都不在意这些，吃的就是大锅饭，最多就是比别人先盛出来，比其他人的要热乎一些罢了。 可瞧瞧，这吃的都是什么？切成大块的土豆炖的肥肉片，肉片还是那种白花花的大肥肉，数量还少。桑落预计一人能分到一片就算是不错了。就这一个菜，还有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熬成的汤，那滋味，别提有多“提神”了！主食是杂粮做的窝窝头，大概是掺了少量的玉米面，还有西北产的黑麦面。价格低廉，入口粗糙，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一个就拳头大的两个，七七八八的吃下去也能混个肚饱。 “平时都吃这些？”桑落皱起眉头，“有战事的时候也是这样？” 穆战北面无表情的啃窝窝头，就连那肥肉片也能面不改色的往嘴里塞：“有战事之时会加餐，不过干粮居多！”打仗的时候当然会吃的好一点，谁都不知道上了战场是不是还能活着走下来。所以，每一顿饭都当成是最后一顿来享受着吃下去的，伙食当然会好一些。不过真打的昏天暗地的时候谁还能顾得上吃饭，弄点肉干大饼什么的随身带着，也算是加餐了。 就算这只是无战事之时吃的伙食也是太差了，想要牛干活，也得让牛吃草啊！每天的训练任务不停歇，还只能吃这样的伙食，真打起来光是体力上估计就得先吃亏了。 桑落无意中当了一把真相帝！大沥朝能折腾这么多年，可不就是在体力上占了先？ 幸好她把紫苏带来了，明儿就让她去伙房当伙头兵去。有她在，总是可以在有限的食材上改善一下军中将士们的伙食。 不过这也是明天的事情了，虽然这伙食够差，可桑落也是眉头没皱一下，就着那碗滋味特别的热汤和土豆，啃了一个窝窝头。至于肥肉片，好吧她承认她现在的确有点被养的娇气了，在有选择的前提下，她不想吃的东西她还是不会去碰的，最多也只是不嫌弃罢了。 见她闷不吭声的吃下窝窝头，穆战北的眼底闪过一抹心疼之色。只是这是她来之前就知道会有的日子，她认可了，他也只能由着她。 吃饱喝足，桑落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大大方方的窝在穆战北的营帐里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天边刚刚泛起亮光，两人就都醒了。以穆战北的小气程度，在有他在的时候，桑落基本上就没享受过让丫鬟帮着打理自己的好滋味过。跟着穆战北各自打理好自己，出了营帐，正好跟白明和邢钰打了个碰面。 “将军，夫人！”两人连忙停下脚步。 穆战北淡淡颌首，桑落倒是露出一个欢快的笑容：“白将军早，邢参将早！” 邢钰还是第一次跟殷桑落正式碰面，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天地良心，他纯粹就是好奇而已。一个名声不好可行事风格完全跟传言不同且还能牢牢的拿捏住将军，又能跟着将军来军营吃苦的女人，他能不好奇么？ 可就是多看了那么两眼，他家将军周身的温度倏然就下降了不少，这六月天都能让人觉得寒气逼人。 好吧，护食的将军大人得罪不起，他们还是老实点滚蛋吧。 桑落叫来紫苏，连句交代的话都没有，直接把人扔进伙房去了。谁都知道紫苏和紫苑是她的人，敢当面为难她们的人肯定没有，暗中刁难的倒是会有不少。紫苏能不能在伙房站稳脚跟，那就是她自己该担心的事情了，桑落可不会去管。她只给了紫苏三天的时间，三天她就要看到伙食有所改善。 等天亮之后，军中将士已经操练完毕，伙房也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依旧是硬的可以当石头砸人的杂面窝窝头，还有一碗切成薄片和剁碎到几乎找不出来的碎肉熬成的汤。桑落尝了一口，味道略微有些寡淡，不过滋味可是要比昨天晚上那碗“清汤”好的多，想来应该是紫苏的手笔了。 “今天伙房熬的汤味道不错！”白明喝了一大口，有些含糊的叮嘱来送饭的伙头兵，“告诉你们方头一声，往后就照这水准来。”伙房的头头是个姓方的老头儿，大家都叫他方头，是个长得干瘦脾气火爆又别扭的家伙。 伙头兵张了张嘴，最后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暗忖果然是从大家族出身的丫鬟，没想到随手熬的一锅汤就能让上峰夸奖。 吃饱喝足，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桑落身上。 桑落慢条斯理的喝下最后一口汤，剩下的半个窝窝头穆战北接过很自然的塞进嘴里啃了。 也不管白明和邢钰一行被穆战北这般自然的行为吓出一身冷汗，起身勾唇一笑：“不是说了要看看我有多大的本事能进这军营吗？走吧！” 多大的本事吃多大碗饭，想看她有多大的本事，那也得看看他们自己有多大的重量！ 当看起来一阵风沙就能把人整个卷跑的将军夫人把个人武力值算是很高的白明将军也给撂倒之后，在场的将士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这么纤弱的一具身体里居然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这，这怎么可能？ 邢钰最聪明，他原本就选择观望，这时候本该他下场了，他倒好，先问了身边的穆战北：“将军可否告知，夫人可与将军对比过？” 穆战北的视线始终落在场中的桑落身上，闻言淡淡的应了一句，语气中不乏骄傲之意：“有！” “那……”邢钰有些迟疑，看将军这神情，莫不是夫人还能跟将军一较高低？ 穆战北的目光愈发的柔和：“胜败率三七开！”这还是他专注而为的结果，若是一个不注意，他的赢面就会直线下降。 “……”邢钰默默的为倒霉的几个将军们默哀！ 连将军都能打赢的夫人她简直就是个怪物！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场上，却是没人注意到，负责巡逻的士兵路过这里的时候，其中的一人不露痕迹的看了场中的较小身影一眼，眼底倏然掠过一抹狠辣之色…… 第246章 梦境 强者为尊，这一套说辞在哪儿都能说得通。桑落足够强，又有穆战北的原因在其中，将士们不说百分百的信服，可至少接纳她，同时给出点小小的崇拜总是可以的。 将军夫人在军营安生住下的事情当天就传了出去！倒不是穆战北治军不严，只是再严格他也只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最核心的那些人。其余之人有一部分是因为战事，主动应征入伍的。这些人能用，却是不能重用。战事过后没遣散，也是因为之前穆战北被强行留在京城，皇帝的人在这儿折腾出一堆事情来。穆战北回来之后先解决那些事情，倒是没把底下这些事情给清扫掉。这些人的嘴巴也不严，明晃晃违背军律的事情他们不敢做，可是这种事情只是小事罢了。于是，轮休的人回了住处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喝上几杯，哪里还能藏得住话？ 作为地头蛇般存在的俞家人知道这件事倒不是因为这些人，而是因为他在军营中自然也有他的人脉。 接到消息之后，俞影承独自一人坐在书房许久也不曾动弹半分。 那个人，那种异样的心动…… 生意场上总有逢场作戏的时候，俞影承又不是不知人事之人。只是他活了这么些年，从不知何为心动。 直到他这一次去了京城，看到了那个叫做鲁德的小管事。当时他只是觉得这个小管事让他有种莫名的喜欢，而且每次看到他，他总是会有一种亏欠了对方的错觉。这让俞影承百思不得其解，他是做多不少恶事，可是他的记忆里也绝对没有鲁德这么一个人。若是有，他怎么可能半点都记不起。 只是那毕竟是个身份低微的小少年，不能带走，这件事也就作罢。尤其是在他花费了大价钱拿到了染布方子之后，他光是看着方子就够糟心的了，实在是没精力再去琢磨那些事情。 只是等回了边关之后，他偶尔还是会想起京城遇到的那一个少年。 他想，他当时的确是心动了的。若非如此，又如何会三番两次的想要把人带回边关来。 只是，叛经离道的事情，不适合他去做。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看到那一位的时候，怦然心动的感觉再次降临。 俞影承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这些年都不曾心动过，第一次心动是对一个小管事，还是个小少年。第二次就更加了不得了，居然是对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偏偏那女子身份贵重，压根就不是他可以觊觎的。 只是，就算明明知道得不到，也是忍不住想要去关注她，想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军营里买通的几个眼线是他的人，独独只对他负责，而不是对俞家。生平第一次，他在听闻那一位去了军营之后他动了私心，让人时刻关注那一位的动向，然后一一传给他。 “做得了生意，管得了内宅，斗得了太后，还能打得过战神吗？”俞影承也不知为何，心里竟是升起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眼眶都微微有些发热。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了这么一个人，他都快变得不像是他自己了。 俞影承抹了一把脸，长叹一口气，甚至都懒得回房，直接就在书房歇下了。 一如前些时日一般，他迟迟不能入睡。好不容易才勉强睡着了，梦靥又开始降临。 在梦中，他看到自己一身白衣，气质如玉般温润，对着一个女子笑的温柔似水。这个画面这些时日每晚都会出现，他已经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何事。他只能看到自己对那女子百般温柔，这让他嗤之以鼻，他从无心爱之人，缘何怜惜旁人？ 只是，真无心爱之人？他隐约觉得不对，可着实无力反驳。 梦境循序渐进，他看到梦中的自己倏然变得狰狞冷漠的面容，耳畔似乎有那女子心碎的哭泣声。他“看到”他无情的将人推开，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远离而去。 惨叫声，痛骂声，甚至还有利刃捅穿皮肉的声音不断的在梦境中出现。血腥气在鼻端萦绕，挥散不去。 俞影承猛然睁开双眼，身上早已汗湿一片。天色微明，竟是一夜已然过去。俞影承大力的喘息着，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搁置在心口之上。 为何在看到梦中那个女子的时候，他的心会如此难受？ 又为何，那种血腥味会让他有种痛苦难忍的错局？ 俞影承抹了一把脸，他最近越来越不正常了，他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变得正常一些。 桑落可不知道原主前世最大的仇人之一的俞影承在梦境中“看到”了前世发生的片段，她现在在军营里已经逐渐找到前世属于真正的她的那种感觉，如鱼得水。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起床，先绕着军营跑上一圈热热身。倒不是她不想多跑，只是这具身体跟她以前到底有些差距，而且还有穆战北这么个陪练利器在，她更倾向于节省体力跟穆战北酣畅淋漓的打上一场。 于是，每天将军和将军夫人的对战就成了军营中最受欢迎的“娱乐节目”。每当这时候，除了在伙房忙的脚不沾地的伙头兵和巡逻的士兵之外，其他人能来的都来捧场。 起先他们听说夫人能打败将军，都以为这只是将军让着夫人。可等他们亲眼看到了之后就明白了，这哪里还需要将军礼让？就夫人那样的，根本就不需要人礼让。这两人一动手就拼尽全力，一出手就是杀招。没有任何花哨，最简单粗暴的招式，两人都是力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制服对方的狠人。 砰！ 两人同时出拳，同时在最刻不容缓的时候避过，同时出腿。双腿撞击的闷响声，让周边围观的人都觉得生疼。 桑落以技巧取胜，在力量上根本不敌穆战北。两人打了半天，最后还是穆战北跟着桑落学来的一个锁喉，紧紧的压制住了桑落的拳脚。 桑落喘了口气，手肘往后搥了一下：“起开！”最近身体活动开了，每天对战之后她都觉得通体舒畅。 爽！ 让围观的人该干嘛干嘛去之后，穆战北叫来邢钰：“看明白了？” 邢钰点点头，看着穆战北和桑落的眼神有些火热。 桑落笑了笑：“看了这几天火候也差不多了，私下对练的不少，你看准了，先从核心队伍中挑选些人出来。不需要多，总人数不超过百人，求精不求多。一步一步慢慢来，不需要凑人数。挑选好了，你直接负责。” 邢钰沉声应了，转头走的时候眼底还是有压制不住的兴奋之色。 桑落当然不是闲着没事干特意跟穆战北“表演”给人看的，穆战北的心思她明白。她男人的想法，自然是要比皇帝的想法重要。所以，以她的训练方式挑选出一些人来，由她指定训练计划。这一支队伍，将来负责的就是穆战北想要去做却不能做的事情。 第247章 裁军令 紫苑和紫苑在军营中也是如鱼得水。紫苏在伙房露了一手，得了将士们的一致赞扬。再加上紫苏本事大着呢，光是一样土豆就能让她折腾出至少七八种做法，而且每样味道都好，还管饱。光凭这，也足以奠定她在伙房的地位。 至于紫苑，她除了跟着桑落一同训练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中层将士们折腾。巡逻，查夜，一样不落。相比之下她的作用看起来根本不比紫苏，唯有桑落和穆战北才知道，紫苑对危险的直觉极为敏锐。而且光凭她那过耳不忘，且能活灵活现的模拟任何人的口技就足以让人高看一眼。也因为她这点本事，桑落和穆战北还真发现一两个立场不怎么坚定，还会跟外边的人联系一下的墙头草。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就在邢钰组建的核心队伍挑选出了一支绝对忠心，实力又不低的十人小队的时候，朝廷一道裁军令砸了下来，整个边关驻军顿时一片哗然！ 从天武立国至今，实际上不过才两代人。从殷纵横这个军神到战神穆战北，两代人共同的努力，才能有今日天武的欣欣向上。 然而，就在这时候，康宣帝竟是下令裁军！ 的确，以殷纵横为首的年代里，有一大部分的人已经老去。就算是在穆战北的军队中也一样，五十岁以上的士兵至少占据了三分之一！ 按理说，裁军也是应当。满五十岁，也该退伍了。这些年战事不吃劲的时候，有老兵下战场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从来就没像现在这般，直接就下了裁军令的时候过。 桑落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在伙房，分配在伙房里干活的，基本上都是年纪超过五十岁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反应是最大的。 “什么？裁军？” “凭什么裁军？老子在军营里耗了一辈子了，老子死也要死在这儿！” “就是，我们不走！” 一群伙头兵涨红了脸，情绪激愤。 桑落面色微沉，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出了伙房。原本是往她跟穆战北居住的营帐而去的，走了一半，脚步一转，直接去了穆战北议事的营帐。 她不是个做事没分寸的！到现在为止，她的确是在私下让邢钰按照前世特种兵的选拔方式组建了一支小队，也算得上是在插手军务了。可是也仅仅只是如此，在表面上她从不会指手画脚。这些将士可以接受她进入军营，却不可能轻易接受她插手军务。到现在为止，她基本上连议事营帐都没去过。 可这一次例外，她知道穆战北的心思，她必须要去看看。 “将军在里边？”营帐外，白明和邢钰等将领们都跟木桩子似的杵在那儿。桑落走到他们跟前，轻声问道。 邢钰看到她也是暗松一口气，将军的情绪实在是不太好，想必现在也只有夫人能劝一劝了。 “是！将军一个人在里边已经一个时辰了，夫人，您去劝一劝吧。” 桑落摆摆手，走了一步又忽然停下，道：“邢参将，十米警戒。”她想穆战北或许需要一个小小的空间。 邢钰心领神会，让人拉开了十米的警戒，分出一半的将领暂时去安抚军营中众人的情绪，其余的人全都充当士兵守在警戒线上。 桑落进了营帐，穆战北还是冷着那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的那道圣旨。 “现在西北无战事，军中人数越多，消耗也就越大。国库本就不充盈，皇帝也有自己的思量。”桑落给穆战北倒了茶，以事论事。 其实对她来说退伍兵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带过她的，她带过的，最终能留下的能有几人？除非是一直往上爬，不然总是要退的。事实上，她那时候其实更希望身边的人都能熬到退伍那一天。离开，总好过永远都不能离开！ 但是这只是理智上的选择，从情感上来说，身边的人要离开也是很难接受的。 更何况，穆战北有自己的思量。大沥朝的狼子野心根本就不是那么轻易能放下的，碍于两国现在的关系，他明面上只能按兵不动，背地里却是一直都不曾松懈。因为他明白的很，两国之间最终还是有一场大战的。 可就在他积极筹备的时候，他的亲人，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这些本该站在他这一边，同仇敌忾的人，从背后准确的，凶狠无比的捅了他一刀！ 这种滋味，桑落曾经品尝过，也更加能够明白穆战北的那种恨意。 穆战北没回答，只是绷紧的腰背没松懈半分。 桑落暗叹一口气，难得这男人也有钻牛角尖的时候。 她双手撑在桌子上，弯下腰，隔着桌子强迫这人跟她对视。说来也可笑，像她这样完全算不上好人，善人的人，居然有一双很是清澈的双眼。当她用那双眼睛认真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不自觉的就慢慢的冷静下来。 穆战北仍然没开口，可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终于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本就不是什么容易冲动的人，只是太过失望，所以才会失态。现在清楚的看到妻子的担心和疼惜，他也就跟着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他开口，“我知道！”以他从不说废话的习惯，能连着说两次，想必他的怒气还没全消。 桑落叹了口气，绕过桌子拉着穆战北走到一旁面对面的坐下，轻声道：“你要做的事情不能急在一时，有阻力这一方面你想必也早就预料到了。皇帝和朝中那些习惯了享受的昏官们能有和平日子，哪会居安思危。把你强行留在京城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皇帝想要插手西北边关的驻军，想要慢慢的瓦解你的势力。一计不成，自然会有第二种方法。裁军这一办法他用的光明正大，还不能让人挑出半天错处来。可换个角度来看，这也未尝就不是一件好事。” 停顿了一下，她补充了一句：“裁军，看似削弱了你的势力，可事实如何，你且往后看！” 穆战北的眸子缓缓的眯了起来，盯着桑落半天没开口。 他的小妻子，这是又有新想法了？ 第248章 老兵的去处 裁军令一下，裁掉的是五十岁以上的老兵。这些老兵或许经验丰富，但是不可否认的，不管是他们的体力，反应还是速度，都已经跟不上了。裁掉三分之一的老兵，驻军的人数的确锐减也是不假。 “不是所有的老兵都愿意离开军队的。”桑落轻声道，“他们有的人还有个老家可回去看看，可有的人家里就剩下他们这一口了。回去了又能如何？朝廷拨下的银子也不多，勉强也就能让他们回去买点地，做个小营生。” 只是当兵的习惯了军营里的生活，一旦离开了军队，恐怕都会不知道自己该去干些什么。 “与其让这些人回去凄凉度日，不如想个法子让他们发挥余热。”桑落又道。 穆战北捏了捏她放在他手心的手，手心有淡淡的茧子，这是她愿意跟他夫唱妇随的证明，他很喜欢。 “你有什么想法。”穆战北开口，语气肯定。 桑落笑了笑，要说真有什么特别的还想法还真没有。只不过那些老兵无处可去，那就给他们找个好去处。他们的经验丰富，教导新兵绰绰有余。 而且，老兵的体力是下降了，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一个老兵打不过一个敌人，两个联手呢？三个呢？ 换句话说，小皇帝和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们的确是光明正大的削弱了穆战北的势力。可也正因为如此，穆战北却可以从此组建一个不需要对其他任何人效忠，仅仅只需要忠心于他，听命于他的队伍。 守在外边的白明和邢钰等人并不知道营帐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在焦心不已的时候，穆战北亲自走出来，吩咐让人拉开二十米警戒，又让邢钰，白明，以及一个在这次裁军名单之中的老将一同进了营帐。 等人都坐下之后，穆战北指着那老将，对桑落说道：“这是我手下的副将江鹏，跟了我多年。”江鹏中等身材，虽然已经年过五旬，可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精神，腰板挺直，目光坚定，看起来很是正派。 “江副将！”桑落微微欠身，这个江副将她也从穆战北口中听说过。以他的军功其实早就可以升迁，可他就跟白明邢钰等人一样，将自己赫然的军功给压下了，为的也不过是留在这里。这人为人正派，经验丰富，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也能应对及时，在武将当中也很是有些名头。说起江鹏副将来，众多武将也都会称赞一声。 只是没想到，江副将一直都不肯往上升迁，这一次竟是被明晃晃的算计进了裁军的人员当中。按说到他这级别，实在也不应当再算在裁军人员当中的，不消说，这是有人刻意为之。 江副将不慌不忙的抱拳回礼：“夫人！” 穆战北淡然开口：“都坐下说话吧！” 而后，他将桑落刚才提及的事情跟三人说了个大概。这件事需要有人去经营，江鹏就是最好的人选。江鹏出身简单，原本只是个小家族的庶子，处处受排挤。从军之后他也基本上没再回过原本的家中，而且他原本娶的妻子就是西北边关这边的人，只可惜在一次动乱中，妻子一家子都死了。他膝下无子，可后来也一直都没再娶过。穆战北刚来边关的时候也受到他诸多关照，同样得到过江鹏关照的还有邢钰等人。可以说，江鹏在他们这群人眼中还是很有地位的。 这么一来，让江鹏负责这件事，挑选出来的在裁军人员当中的那些人，也能服从江鹏的管理。 至于邢钰和白明，组建这么一支队伍，有很多琐事需要有人配合，有人去负责解决。白明和邢钰一个看似粗鲁实则细心，一个则是手腕玲珑，而且这两人也都是他信得过的，让他们去负责就好。 等他说完一个大概，不说白明了，就算是江鹏和邢钰这两个稳重的，也都忍不住神情激动。 “将军这法子好！既能安顿好那些无处可去的老兵，又能组建属于自己的力量，一举两得！很好！”江鹏也忍不住夸赞。 穆战北冷冰冰的道：“并非本将的建议，这是夫人提议的。” 江鹏有些讶然，不过很快起身，冲着桑落抱拳，长辑到底：“江鹏替万千老伙计们，多谢夫人大恩！” 桑落这一次却是起身避开，浅笑道：“江副将无需多礼，我本意也是替将军解决心中所忧。且老兵付出良多，将一辈子最美好的年岁都给了军队，都用在保家卫国，他们理应得到更好的去处。”而不是仅仅给那么点银子就把他们遣散回家！ 江鹏再次致谢，而白明和邢钰则是羡慕的看了穆战北一眼。 穆战北得意的下巴微抬，眼底涌起一丝喜悦之色。 听听，他妻子是为了他才想出这法子的！没办法，他的妻子就是这么任性这么爱他。 事情只有一个大概，还有很多细节上的问题是需要去解决的。首先就是这么多人忽然消失不是件小事，穆战北可不相信康宣帝真会那么糊涂，这些老兵忽然消失了他也不会关注到。尤其像是江鹏这样的人，他的下落恐怕是康宣帝都会暗中让人关注的。这么一来，让他们如何没有后患的，合理的“消失”，就成了一大难题。 其次，粮食问题也不好解决。这些老兵离开了军队，他们不再是吃军粮的了，也拿不到朝廷发的军饷。好在到时候会选择留下的估计都是没家人的，军饷倒是可以往后推一推。可是，填饱肚子总是必须的。 这一点，最后解决的还是桑落。她有银子有人脉，正好殷宁之不是要做生意吗？粮食生意好做的很，让他多费点心，最起码在她没解决这儿的吃饭难问题之前，只能靠殷宁之来跑动了。 不过这问题的确挺难解决的，桑落自认为不是什么全才，其他方面，哪怕在制作武器，火药方面她都能上手，可是农业方面她的确无处下手。她没学过，以前做任务也没碰上这方面的。就她这样的，难道还让她去改善土质？ 还不如在其他地方赚了银子再花银子去买粮食更现实！ 第249章 杀！ 八月初，裁军令得以执行！不管是不是甘心，可皇帝已经决定的事情谁能更改？到了年纪的老兵拿了遣散费，各自归家。 从驻军营地往最近的小集市唯一的那条路上有一个小山丘，穆战北负手而立，看着他的兵们脱下那一身袍子一步步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眼底晦涩不明。 “不用太担心！”桑落轻轻握了握他带着厚厚茧子的修长手指，轻声安慰。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每一次相聚总是伴随着分离的辛酸。他们这些人可以天南海北的走到一起已经是天大的缘分，缘分尽了，也不能再强求。更何况，人都讲究一个落叶归根，其中有一部分的人还是想要回去的。 穆战北反手也捏了捏她的手指，收下了她的关怀。 最先走到这里的老兵看到穆战北和桑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将军！”老兵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竟是已经哽咽，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他连忙紧紧闭上嘴巴，生怕自己再开口就会撑不住哭出声来。 爷儿们一辈子都是个糙汉子，将军麾下没孬种，流血，不流泪！ 穆战北松开握着桑落的手，同样也是紧紧的闭上嘴，没说话。 人越来越多，直到将这条路堵住。这些老兵们都静静的看着穆战北，有从未消退半分的火热崇拜，还有强行忍住的不甘，失落和痛苦。 桑落悄悄的退后几步，朝早早接到她的消息过来的莲心使了个眼色。 莲心心领神会，一摆手，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坛坛好酒络绎不绝的搬了出来。由白明和邢钰这些将领带着人，亲手将斟满的酒碗送到这些老兵们的手里。 老兵们低声，带着哽咽的感谢，让白明这么个汉子走了一圈下来也是红了眼眶，差点掉泪。 穆战北默默的看了桑落一眼，知道这是她特意安排的。心中感激，却也知道他们之间不需要说些什么。他只是沉默如昔，从桑落手里接过一碗酒，静静的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这里的人，每一个人都曾经跟着他出生入死。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曾经受过伤，最终挣扎着从战场上活着走了下来。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换回了边关的安稳，他们奉献了他们所拥有的一切，而今，他们就要离开这片他们曾经洒过血的土地。穆战北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千万句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最后，他高高的端起酒碗，带着金属质感的低沉冷冽的声音，如同山中清泉般悦耳，却又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丝丝肃杀之意：“天佑天武！” 老兵们齐齐举起碗：“天佑天武！” 一碗送行酒，有多少人从此再无相见之日！ 战场上滚爬下来的铮铮汉子，喝了酒，转头就走！ 穆战北没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老兵从他跟前走过。他看的很认真，就好似要把这一张张脸全部都铭刻在自己的脑海中一般。 直到这些老兵已经走远，穆战北挂在腰上的利剑倏然出鞘，发出“铮”的一声嗡鸣声。 他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利剑，斜刺入天。一声低沉，却带着无尽肃杀之意的低喝声陡然在舌尖绽放。 “杀！” 白明，邢钰，还有随行送别老兵们的将领们手中的长剑同时出鞘，舌绽春雷，杀意昂然。 “杀！” 已经走远的老兵们蓦然浑身一震，却不敢回头再看一眼，只齐齐的停下脚步，三声厉喝响彻云霄！ “杀！” “杀！” “杀！” 西北的风沙席卷着这一声声厉喝声滚滚而去，也遮去了那支远去的队伍中响起的大哭声。 白明狼狈的抹了一把脸，手上****一片。邢钰扭过头，不让人看到他发红的眼圈和眼角的湿意。 穆战北的身形绷的紧紧的，始终不再开口。 桑落上前几步，轻轻握住他的手：“你应该自豪！”而我，也为你自豪！ 这是一支有着军魂的军队，而这支军队的不败军魂，是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一手树立起来的！ 穆战北倏然抓住了她的手，轻声，却极为坚定的道：“我为他们自豪！” 回到了军营，穆战北很快又投入到正常的军务处理之中。而康宣帝和其他有心人士派出的探子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虽说有几个老兵离开军营后不久就失去了踪迹，他们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些老家伙而已，少几个就少几个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者，他们只要盯紧那几个重要的就行，像是江鹏这样的，这都是上头吩咐的。 江鹏的老家在南方，不过他这一支没什么人了。约莫也是在西北待的时间太久了，所以他一路上游山玩水的，慢吞吞的往南方走。跟在他后边的人倒也没失职，只是盯得时间长了多少会懈怠，有的时候江鹏途径寺庙上山拜佛的时候，他们就在山脚下等着，反正人都是要下来的，没必要跟上去。 这些分属于好几个势力的人就这么跟着游山玩水的江鹏，算得上是一路上护送他回了南方老家，等他安顿好，他们甚至还悄悄偷看了他托人往边关送的报平安的信件。至此，他们才算是放下心来。留下一两个人继续盯着之外，其他人也都撤了。 他们却是不知道，真正的江鹏在途径京城的时候就被掉了包。百灵的人在寺庙里好整以暇的等着，江鹏上了山，又确定没尾巴跟着之后，百灵的人就装扮成了江鹏的样子，替代他去了南方。而江鹏本人则是带着百灵派出的一小队人手，悄然回了西北边关。 这些老兵平平安安回老家的人数不少，在途中因为各种意外，急病等死了的也有一些。还有一些无牵无挂的则是在途径某些城镇的时候心生倦意，就干脆留在那些城镇，没再往老家走的人也有一部分。这些并没有引起康宣帝等人的关注，这种事情以往也不是没发生过。而且这些老兵的数量实在是不少，康宣帝他们人手再多也不可能把精力放在这么一群老家伙的身上，对他们的关注程度自然不高。 就这样，由江鹏率领的，由一群老兵组成的队伍就这么在康宣帝等人没注意到的地方悄然成立了！ 九月，百灵的消息率先一步送达。 淑妃吴怡儿产下一对双生子，母凭子贵，吴怡儿因产下二皇子和三皇子，被封为贵妃。 良妃贺蜜儿以前伤了身子，此次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最终诞下长公主。 而皇后孟芝娘，此次倒是顺利的产下四皇子。 与此同时，体弱的素阳公主勉强生下嫡女，据太医说是伤了身子，日后想要有孩子怕是难了。而李学森的那位侧室，因为不小心摔了一跤早产，给他生了个庶长子！ 这几个消息没让桑落多关注，倒是后一个消息让她有些惊讶。 大沥朝的皇帝求娶乐阳公主府的笑颜郡主？ 这算是什么节奏？ 第250章 野狗 关于这一点百灵并没有送来详细的消息，只说了这恐怕是大沥朝皇帝和康宣帝达成了什么协议。不过桑落倒是觉得这主要是因为楠妃那边出了问题，这才闹出这么一桩事情来。 楠妃跟良妃贺柔儿是同一天发动的，照说楠妃的地位不同，皇帝也的确做出了姿态，留在了楠妃的宫殿里。楠妃平时就有些郁郁寡欢的，生产的时候又是因为各种缘故折腾，起先不肯用全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脱力了。最后捱的时间太长，生下来的是死胎。 不过依着百灵送来的消息来看，恐怕楠妃最终只留下一个死胎原因却不是那么的简单。百灵怀疑康宣帝已经猜出这个“楠妃”是个假的，不过康宣帝就如穆战北和殷纵横一样，同样选择了隐瞒。至于大沥朝的皇帝为何会提及迎娶笑颜郡主，这倒是出人意料，暂时揣摩不透大沥皇帝的心思。 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成行的，大沥送公主来天武和亲是受欢迎的，可是要把天武的郡主送去大沥和亲，光是朝堂上的文官武将，就有无数唇枪舌战要打。而且桑落暂时无力分/身去管这些糟心事，她可是大忙人一个。 负重越野，侦查反侦察，潜伏……桑落的日子过的很充盈，邢钰组成的那支队伍让她很是欢喜。一如从前那般制定训练计划，这让她有种回到了前世她最幸福的那段岁月。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每天都是笑眯眯，一副满足的模样，也让成天生活在她的阴影下的那群士兵看到她就觉得双股战战，怕的要死。 “头儿，逮着一条野狗，咱们晚上给炖了呗！”桑落正笑眯眯的琢磨着明儿要怎么折腾这群小子，就听今天被打发出去训练的小子们回来了，嗓门贼大。 这支队伍是由邢钰负责的，但是平时的训练计划都是桑落来制定。毕竟她的经验要丰富的多，而且她的训练计划显然更适合培养出尖兵团队来。邢钰没有半点不乐意，反而下场跟着这群小兵们一起训练，他平时还有军务要处理，江鹏老将军那边的事情也需要他配合，都快把自己累成狗了。这么一来，桑落带着这群小子们的时间反而要比他多得多。这群家伙在被桑落震住之后，也是一口一个老大喊着，发自内心的崇拜。 桑落一边写着计划书，眼皮子抬起随意看了一眼：“不是让你们去山里打对抗赛了？怎么又抓野狗……等等！”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倏然就冷了下来。 西北边关这边的山脉大多都是比较平缓的，而且山上多碎石，植被大多都比较矮小。加上西北这边比较穷，山上的猎物也不多，能偶尔打点野味回来，桑落也从来不拘着他们，任由他们打打牙祭。这只倒霉的野狗想必也是他们在山上训练的时候顺手抓的。 起先她也没在意，他们愿意吃就吃。可是刚才她抬头看了那一眼，直觉的就觉着这只所谓的野狗有些不对劲。 “怎，怎么了头儿？”那拎着这只野狗的小子叫冬至，据说出生的那天是冬至，他老子就给他起了这名字。年纪要比桑落大一些，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人高马大。可是在桑落跟前就跟只小鹌鹑似的，被她冷眼一看，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猎物都给扔出去，“不，不能吃吗？是，是山上打的，不，不是我们去偷人家的！” 桑落眉头轻蹙：“拿过来！” 冬至吓了一跳，连忙把那只绑住了四条腿的野狗给送了过去。 桑落定定的看着这只狗的眼睛半晌，用手一寸寸的，在野狗身上摸过去，连尾巴根也没放过。 这不是一条野狗！野狗性子狠，眼睛里带着的是浓浓的戒备和野性。可这一只，戒备十足，可明显野性不足，看到她的时候分明还带着几分疑惑。 手指在开始挣扎的“野狗”屁股那儿停顿了一下，指尖翻动，从毛茸茸的尾巴根下翻出一个小小的，跟这狗毛色相差无几的兽皮。 桑落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冬至，你最近带着人注意着点，看到山里再有野狗野猫的，全都给抓了，尽量别弄伤了。带回来的时候动静小点！” 冬至看到这兽皮哪里还会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不过这不是他应该去关心的，只是应声下来，闷头就出去了。 等他出去之后，桑落沉默了片刻，等收拾了心情，这才打开这块兽皮。 就如她所想，兽皮里放着的，是军营里的人送出来的消息。 桑落冷笑一声，胆子大不说，连本事也不小。打探不到穆战北营帐里的消息，不过能打探到白明身边的事情，倒也算是本事了。 “头儿？”紫苑也凭着自己的本事进了这支队伍，刚刚训练回来就看到自家主子一脸阴翳外带冷笑的模样，她心里有些发憷啊！ “紫苑，跟我回军营！”桑落冷笑了一声，带着紫苑直接回了军营。 三人小队，十人小组，这里就算没有她和邢钰坐镇也可以正常运行，用不着特意交代。 等回了军营桑落也没着急跟穆战北说这事儿，反而兴致勃勃的拉着紫苑在军营里转了一圈。 “夫人，您可算来了！”说话的壮汉叫简二虎，是白明手底下的一员干将。长得粗壮，绝对是可以吓哭小孩的那一种。 桑落笑了笑：“简大人！” 简二虎摸摸后脑勺，憨憨一笑：“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再叫末将什么‘大人’了，末将是个粗人，哪当得起？” 桑落只又笑了笑，并未作答。倒是一旁的紫苑上前一步，将随身带着的包袱里的东西掏了出来：“简大人，您上回说了简夫人给您准备了一身新衣裳，这是今儿来前简夫人让人送去将军府的。” 简二虎连忙接了过来，一脸感激的道：“劳烦夫人了！” 停顿了一下，又傻乎乎的笑道：“也劳烦紫苑姑娘了！” 紫苑笑眯眯的道：“简大人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简二虎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这才拿着东西离开。转过身，他那双原本就不算大的眼睛里倏然掠过一抹厉色，不过再抬头，他还是那个憨厚的简大人！ 桑落让紫苑留下将顺便“带”来的东西分给托付帮忙的人，她转身朝穆战北的营帐而去。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她的眸色也倏然阴沉了下来…… 第251章 背叛 是夜，风沙席卷而过，原本就晦涩不明的月光愈发的黯淡，唯有营帐周围稀稀落落点着的火把才带来点亮光。巡逻的士兵来回走动着，纵然不是战备阶段，西北驻军的警惕也从来不会减少半分。 在巡逻队伍走过之后，一道魁梧的身影悄然从营帐中钻了出来，以跟他的身材完全不相同的灵巧，悄无声息的朝营帐大门摸去。他对巡逻士兵经过的路线，时间掐的极为准确，每次都能提前避过那些巡逻队伍。 眼见着他已经靠近营帐大门，只要通过这道门，他就能安全的离开这里！ 可是，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这人反而心里开始发虚，额头冷汗都落了下来。 太顺利了！就算他熟知军营里的一切，可是将军的军队，能让人这么轻易的渗透么？ 他没那个自信！ 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再不走，恐怕就再也走不了了！ 一咬牙，裹着黑面巾独独留在外头的那双眼睛里冒出一抹毒辣之色，不管如何，他只能拼一把。 当下按捺下心里的躁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他全身心的在关注着门口的士兵和岗哨，却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摸到了他的身后。 脑后有风声响起，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就被人一手捂住嘴巴，一记手刀就狠狠的砍在他的脖子上。 魁梧的身体顿时软倒，却被后面出手的人准确的接下。三人一组，两个联手带着他，剩下一人则是负责带着他们避过巡逻队伍和岗哨的眼睛，带着这汉子，悄悄的摸出了军营。 一刻钟后，被人扔在地上的汉子只觉得一盆凉水兜头倒下，他打了个激灵，猛然睁开眼。 “简大人可清醒了？”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汉子浑身一颤，他慢慢的回头，火光印在他脸上，可不正是白某麾下的简二虎？ 只是那张憨厚的脸上此时早已没有让人习惯的爽直，余下的只有惊骇和惶恐。 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习惯性的扬起那副憨憨的笑容：“将军，夫人，白老大，这是哪儿？末将怎会在此？” 撇开一贯冷面示人的穆战北，桑落的轻浅笑脸和白明的怒目而视成鲜明的对比。 “冒昧把简大人请到这里来，是有点小小的事情想要跟简大人确认一下。”桑落笑眯眯的道，“有得罪之处，还请简大人原谅才好。” 简二虎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干笑一声：“夫人客气了！不过末将还是没明白，末将为何会在这里？末将记得末将是在军营之中的……” 桑落笑呵呵的道：“哦！我的人出去遛弯顺便打算打打猎的时候，正巧看到简大人在月下漫步，一不小心就把简大人当成猎物给带回来了。简大人放心，只要简大人回答我几个问题，待会儿我就让人把简大人送回去，好让简大人继续散步！” 简二虎呵呵笑道：“那不知夫人想要知道什么？夫人尽管开口，末将知无不言。” 桑落笑了笑，朝白明使了个眼色：“把东西拿出来！” 白明冷冷的看了简二虎一眼，起身从桌子底下掏出一样东西，直接朝着简二虎砸了过去。 简二虎下意识的往后一退，那东西砸在他跟前，砰的一声，尘土飞扬。 等他看清楚是什么之后，瞳孔倏然紧缩吞吐不定。 一条，狗？ 他明白事情恐怕已经败露，可是事到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对方到现在尚未确定是他，这样他尚且还能有机会脱身。 “夫人，末将不懂您的意思！”简二虎努力的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不敢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半分。 桑落脸上的笑容终于收了起来：“没关系，我懂就够了！白将军，把人送下去，待会儿我亲自去招待他。”后一句话却是对身边冷着脸的白明说的。 白明应了一声，走到简二虎身边一把拽起他，直接往外拖了出去。 没人能理解他心里的痛恨！ 他的人，他一手栽培起来，当成左膀右臂，被人看成是他最得力的助手的人，居然选择了背叛！ 他在将军和夫人面前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头儿？头儿，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连个罪名都没有就要定我的罪吗？头儿，我不服！”简二虎冲着白明嚷嚷，平时他们的关系就亲近，也一直都是这般说话。 白明紧抿着嘴，却是不打算应声。 一切，等夫人拿出证据了再说吧。 等两人出去后，桑落捏了捏穆战北的手：“这与你无关！不是每个人都能保持忠心，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感恩的。”简二虎是西北边关这边的人，当初他所在的村子被大沥朝的人给洗劫了，一家人全都死了。那时候是穆战北带着人把大沥朝的人给赶走的，简二虎也是他和白明亲手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的。简二虎后来从了军，白明对他也算是额外照顾。他成亲的聘礼是穆战北出的，他给妻儿购置的房子和田地是白明帮的忙。 可以说，他们仁至义尽，把一个当头儿，甚至是当长兄的责任全给担了。 可到头来，他居然扭头就毫不在意的出卖了他们！ 不止是白明，就算是穆战北在看到送出的消息里所写的那些东西，心里也是一阵发寒。 他们私下组建队伍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升官发财？他的将军不假，可他也是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皇帝看到他都得客客气气，他还有什么可再为自己去谋划的？那个位子？当年他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能按下自己的欲/望，何况是现在？ 他们为的，难道不是这西北边关，难道不是为了天武百姓？皇帝的心思他明白，他也可以理解。那位子对于皇帝来说太过重要，他担心自己会去争抢。所以在无战事的时候裁军，分割他的势力，他懂！也正是因为懂，所以才私下作为。天武和大沥之间，不可能真有所谓的和平存在。总有一天，他一定要一劳永逸。 朝廷不给力也就算了，没想到连简二虎这样因为大沥朝而家破人亡的人，居然也能背叛他！ 不可饶恕！ 第252章 升米恩斗米仇 “我去审问！”半晌，穆战北站了起来，虽然仍是面无表情，气势略显慑人，不过好歹已经恢复了正常。 桑落轻笑一声，眼底的光芒亮的让人不敢直视：“不，我去！” 穆战北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没反对。纵然他并不认为一个女子去审讯是好事，可是他明白妻子的坚持。 ——如果有人背叛了他的妻子，他也会为她出头！他们的心意是一样的，所以他可以理解。 除了两个当事人和作为助手般存在的白明之外，没人知道审讯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将军，简二虎他，他招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白明惨白着脸从邢钰的队伍平时用来做审讯和反审讯训练的地方出来之后，将几张纸递给穆战北。 穆战北眉头轻轻一皱，白明拿着纸张的手居然在小幅度的颤抖！这对于一个上过无数次战场，砍杀过的敌人成百上千的老兵来说，这简直就跟天方夜谭似的。 “怎么了？”穆战北接过东西，没急着看，先问了白明。他这状态不对劲。 白明滑稽的咧咧嘴，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怎么了？他敢发誓，但凡是看过自家将军夫人如何审讯眼线的，是个人都好不起来。 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白明才结结巴巴的道：“将军，您先看看简二虎招供的东西吧！您放心，这肯定都是真的。”被那么“招待”了谁还敢说假话？再说了，简二虎也不是没打算说假话糊弄过去，可是在夫人跟前根本就行不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场面又从脑海里涌现，白明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想。 穆战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等他再问，桑落也跟着出来了。 “白将军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呢！”桑落一抬头就看到白明的脸色有些发青，笑弯了眸子。 白明的脸色就跟打翻了的调色盘似的，五颜六色的：“没，没怎么了，好，好着呢！夫人您要回去了？那您慢走！” 桑落轻笑出声：“看来这天气还是有些热了，大晚上的白将军还出了满头的汗。白将军早些回去歇着吧，也好凉快一些。” 白明连忙点头：“是！末将这，这就走……这就走！”说着都来不及跟穆战北打招呼，转身就走。脚步飞快，就好似背后有鬼在追着似的。 桑落目送他离开之后，这才收回目光，笑着盯着穆战北：“白将军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去？” 穆战北没回答，可眉头却是缓缓蹙起。 白明不对劲，他的妻子更加的不对劲！她爱笑，甚至会习惯性的用笑容来遮掩她的本意。那些笑容可以是肆意张扬的，也可以是温柔如水的，又或者是透着小小的恶意的。可他从来就没看过她露出这种笑容。 怀念，怨恨…… 他的妻子，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桑落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笑了笑，“我真的没事，别担心！”她的确没事，不过是在审讯的过程中想起前世被所有人背叛出卖，被亲人亲手送上绝路的那个时候了。所以她有点没控制好情绪，审讯的时候出手失了分寸。相比之下白明这样的汉子审讯的时候比较保守一些，应该是没看到过那么血腥，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场面。 穆战北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眉头皱的更加的紧：“别笑！”这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会让人看了觉着心酸，他一点都不希望在他的妻子脸上看到。 桑落的笑容最终崩塌，消散。在他难掩关怀的注视下，破天荒的觉得有些狼狈。 推开他的手，揉了揉眉心，到底也恢复了正常：“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大概是见他还想要问，她捏了捏他的手指，道：“穆战北，我真的没事了！只是想起一些不怎么美好的过往，有点难堪罢了。有些事情我现在也不想说，等以后我想好了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穆战北静静的看着她，最后只是伸手轻轻抱住了她：“好！” 不说就不说，他本也不是迫切的想要打探她的隐私。只要她好好的，他可以什么都不问。 结实的胸膛带着暖意，让她整颗心都觉得熨帖了起来。桑落伸手环着他精瘦的腰，有些孩子气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她从来都没像现在这般肯定过，她爱这个别扭，却用本能和真心在爱着她的男人！ 穆战北垂眸看着跟只猫儿似的的妻子，耳根子有点发红，目光有些飘忽。 妻子太爱撒娇什么的，实在是太让人没办法了。所以说，妻子爱上他是多么正确的事情，因为除了他之外，绝对没有其他男人肯这么包容自己妻子的！ 穆战北有些得意洋洋的想着，像他这么出色的男人，还肯这么包容喜欢撒娇的妻子的小脾气，这也难怪妻子爱他爱的不可自拔，恨不得天天黏糊在他身上。 没办法，出色的男人就是应该这么包容任性的妻子。而且，这么好的妻子，那必须宠宠宠啊！ 等回到了桑落平时做事的地方，她已经彻底的平静下来了。审讯的结果已经在穆战北的手里了，至于经过，她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她的手段有点过头了，她明白。只是她确定那简二虎已经被收买，成了别人的眼线，既然如此，她自然也就没必要怀有一颗仁慈之心了。 “……简二虎说他进了军营之后的确是想要忠心于你，忠心于白将军的。只是后来娶妻生子，买房置地，这都需要银子。这一点其实你跟白将军都做错了。”桑落认真的说道，“升米恩斗米仇，你们看他可怜伸手帮他一把是可以的。他从军是他的选择，从军之后就应该让他自己去搏一个未来。可偏偏他成亲娶妻，买房置地，你跟白明都为他考虑妥当了。习惯了从天而降的好处，他又如何能满足已经被养大的胃口？”更何况，那简二虎骨子里就不算什么好东西。灭门之仇，这些年过去了他就已经淡忘。若非他这人薄情又过于自私，岂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第253章 通敌 简二虎就跟那军粮使秦大人一般，卖消息卖的很顺手。只要给银子，不管是谁，他都会给他们想要的消息。当然，核心的消息他是接触不到的。毕竟他算不上是穆战北身边的人，再加上那些人太过警觉，而简二虎对穆战北也有种本能的畏惧。 如果送出去的消息只是些寻常的，桑落或许后来也不至于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人留下。可是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还是这简二虎实在是太有本事了，竟然打探到了穆战北把老兵们集结起来，暗中组建了一支队伍的事情。偏偏他还把这消息往外送了，只可惜他运气不好，训练出来当做传送消息的“野狗”被在山里训练的小兵们给当成猎物抓了打算打牙祭。这就成了他往外送的最后一条消息，而且还没送成功。 “俞家反而没从他手里买过任何消息。”这才是应当的，若是俞影承也要从这么一个消息贩子手里买消息，那俞家也不至于能发展到这地步了，“不过边关另外的几个小有名气的家族倒是没手软，从简二虎手里可是买走不少消息。” 然而，最不可饶恕的，是简二虎还贩卖消息给大沥朝的人！ “通敌叛。国！”穆战北眼底有戾色掠过，“军法处置吧！”既然有胆子做错事，那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桑落撇撇嘴，有那么点心虚的移开目光。 她才不会告诉穆战北，其实处置不处置都没差别了！她审讯的时候还是挺有艺术感，也很有分寸的。 好吧，至少前半段在她没有失控的时候还是很有分寸的。只是结果不太美妙而已，而那简二虎也的确太受不起折腾了。这绝对不能怪她下手太狠！ 桑落可不知道，白明这么个在战场上杀敌跟砍瓜切菜似的人，因为给她当了一把助手，折腾到凌晨都没能睡着。好不容易迷糊了过去，可做了一晚上的噩梦，醒过来的时候汗湿一片，额头更是冷汗涔涔。而后的几天白明将军身边的人都惊讶的发现，他们头儿居然到了饭点也不跟他们争抢了。大块的土豆炖肉他居然只吃土豆把肉都给他们分了，这，这这也太令人惊悚了。 那个吃饭跟打仗似的，下筷子妥妥戳中肉的白将军这是怎么了？ 该吃素了？那可实在是……太好了！ 简二虎的地位也不算低，就这么消失了也得有个说法。穆战北很直白的让白明贴出了告示，就说简二虎通敌叛/国，把军营里的机密往大沥朝那儿送被抓了个正着。 军营里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现在两国的确签订和平协议，且也开始通商，时不时的就要把两国日后的友好挂在嘴上。可是这些当兵的能这么想？他们跟大沥朝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杀了他们的亲人，死了那么多兄弟，这仇就能这么揭过去？以前又不是没和谈过，也不是没签订过和平协议，可最终还不是要打仗？他们可都是做好了不久的将来要继续打仗的准备的。 在这种前提下，居然还有人给大沥朝当眼线，这简直不能忍！ 这些兵痞子们并没有那么多的花花心思，也不会去怀疑这件事是否是真实的。在边关，将军的话比圣旨还好用，将军的信用，根本不需要去怀疑。将军就是公正的代表，连将军都认可的事情，那么错的就肯定是简二虎。 这也是穆战北他们会把简二虎按上“给大沥朝当眼线”罪名的缘由，若是被军营里的士兵知道还有就在这周边的那些大小势力也在简二虎这儿买军营里的消息的话，怕是这群家伙会被愤怒冲昏头脑，偷偷的就跟那些势力对上了。 有仇恨一致对外，至于那些内部的蛀虫，先留着，以后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了他们。 简二虎的妻子知道这件事后什么都没说，把落霞镇里买的房子和屯子里置办的地一股脑全都给卖了。除了留下了她嫁过来的时候那点嫁妆和这些年攒的一点钱之外，卖房卖地的银子全送到了将军府。她只说简二虎没干人事儿，她没脸留在这儿！而且她的孩子有这样的爹，再住在这儿她担心她儿子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她手里的银子足够她带着儿子去一个穷一点的屯子买地养活他们母子二人了。 “等我儿子长大了，让他来从军，给将军当小兵！”简二虎的女人对于西北这边的人来说长得很娇小，五官秀美，可是性子却是极为坚韧，“他爹不是个东西，不干人事儿，等他儿子长大了来给他赎罪！” 听了莲心的转述，桑落点点头，对这个女人倒是有几分赞赏。让莲心暗中观察一番，若是那女人真的是表里如一，那么暗中帮一把也是可以的。毕竟犯错的是简二虎，祸不及家人。 简二虎的女人的确是个要强的，她带着自己的嫁妆和自己攒的银子去了屯子里，独自拉扯着儿子。后来那屯子里有个鳏夫相中她了，那鳏夫没什么拖累，人又憨厚，对简二虎的儿子又好，这件事儿也就成了。简二虎的儿子在满十五岁之后，果然从了军。跟简二虎不同的是，他被教养的很好。感恩，重情重义，敢拼敢杀。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殷桑落从那种不正常的状态恢复过来之后，有一小段时间里她其实还是会偶尔走神。不过好在身边有穆战北这么一个外表高冷内在逗比的傲娇男人在，她好歹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眼瞅着这一年又要往年底奔走了，她也开始准备要回京了。十月初，她收拾好包裹，打算回京了。 照说她跟着穆战北来边关，是不能轻易回京的。可是架不住她花样经多啊，就说水土不服，身子不适，需要回京调理。天知道这水土不服为何会在边关住了几个月之后再出现症状，这就不是她要关心的了。就算是皇帝，也总不能拒绝她回京去“看病”吧。 第254章 爽 她高兴了，可穆战北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妻子要回京了，妻子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妻子说不定连年节都不能回来陪着他过了…… 简直不能更心塞了！ 说来说去，都怪殷远之那家伙！什么时候成亲不好，非得年前成亲。成个亲而已，需要那么着急吗？ 穆战北愤愤然的想着，完全忘记了他当初从下聘到娶亲统共才三个来月就全数搞定。内务府当时忙的差点都崩溃了，哪个都是哭爹喊娘的，可怜的要命。 不管他高兴与否，桑落该准备还是准备，一个是她大哥，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他们成亲她是肯定要回去的。对于男人的反应她早就考虑到了，没办法，只好“舍命陪君子”！回将军府住了那几天，她只好每天都围着穆战北转悠，还主动下厨给他储备了不少肉干之类的。 等她收拾妥当了，也安抚好男人了，包袱款款的上了路，第二天又被原样送回了将军府。 等已经去军营的穆战北快马加鞭的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美美的歇了晌了。 “怎，怎么了？”穆战北喘了口气，他接到消息说是夫人身子不适又被送了回来，他当时就有些发懵了。甚至都没来得及询问到底是怎么了，转头就回了将军府。 桑落撇撇嘴，一脸不善的盯着他：“没怎么，我身子好着呢！” 穆战北皱起眉头，他看得出来妻子似乎在不高兴：“管家说你身子不适！”不然也不会出行一天就被送回来了。 桑落轻哼一声，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说话。 她怎么了？她上了马车还没走出落霞镇就觉得浑身不适，过了一个时辰就开始恶心的要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又不晕马车，这不舒服就够让她不痛快了。换骑马之后，还没跑上一刻钟就开始肚子疼，整个人都不对了。 她又不是傻子，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再天真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对劲，让跟随的大夫一把脉，好嘛，她年纪轻轻就要当娘了，简直喜闻乐见！ 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在大夫的要求下，直接被莲心给原路送了回来。 穆战北抿着唇，皱眉看着桑落，坚持要等到她的回答。 对这人的迟钝桑落也是要醉了！叹了口气，心中的抑郁到底减少了些许。 其实她也不是生气，只是忽然得知这么个消息觉得有些无措罢了。前世她又没嫁过人，跟自己的那个未婚夫见面也只是客客气气的，都比不上寻常朋友那般亲近。偶尔需要两人一同出席的场合，他们最多也只是挽着手。最最亲近的举动，不过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拥抱和只能勉强被称为是礼仪的亲吻罢了。现在嫁人了不说，还就这么忽然的有了孩子，心里的那种惶恐就压不住的浮上心头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的确是深深的爱着这个男人，所以才会看到他犯蠢的时候，那点压抑就忽然没了吧。桑落不怀好意的看着穆战北，没道理她被吓一跳，这男人就该置身事外啊！ “管家说的对，我的确是身子不适！”桑落笑眯眯的招手，“你靠近些，我有话要跟你说。” 穆战北冷眸一扫，呵斥道：“这青天白日的，成何体统？”话虽如此，他还是耳根子有些发红的靠近了一些。 桑落忽然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跟他眼对眼，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这可如何是好？我可都没法回京了，不过大哥和湘湘应该不会怪我的，你说是不是？” 穆战北眸色一沉：“他敢！”他的小妻子身子不适，难道殷远之还要因此来责备他的妻子吗？ 桑落笑容愈发的甜美：“穆战北，你可心悦于我？” 这问题太过惊悚，穆战北浑身一僵，差点把人给弄掉下去了。等反应过来，穆战北顿时面红耳赤，冲着她就是一顿训斥：“胡，胡说八道什么？这青天白日的，你，你这也实在太不知羞了！你，你……” 天啊，妻子这么爱撒娇，还这么坦荡的就承认她实在是太爱他了，所以也想要得到他的回应，这让他太难招架了！难道别人家的妻子也是这样的吗？可是他看白明他们的妻子都不是这样的，难道是因为白明他们的妻子根本就没他的妻子这么深深的爱着自己的夫君吗？ 对，一定是这样的没错了！他手下已经成亲娶妻的人，可都没他这么出色。 这么一想就觉得很正确啊！虽然他的妻子也的确是要比那些人好很多，可是他也要比那些人出色的多。所以这么好的妻子深深的迷恋他什么的，其实也可以接受不是么？ 一看他绷着脸，眼神又开始悠远起来，桑落就知道这男人又开始脑补了。对这个无时无刻脑洞都能大开，思维发散的程度连她拍马都赶不上的男人她也是没办法了，只好二话不说，一口啾了上去。 穆战北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她。可是一来被桑落抱着呢，二来又想起妻子还在生病，只好按捺下了。而且，主动的妻子这么可爱，他的意志力有那么点不坚决…… 等他神魂颠倒的开始反攻的时候，桑落却是忽然伸手推开他，喘了口气，笑眯眯的到：“哎呀，夫君，妾身刚刚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 穆战北的手在她腰间游走，眸色幽深，炽热：“稍后再说！”天塌下来也得先好好得给妻子上上家法，让她记住这家里谁才当家做主才行。 桑落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为何要稍后才说？难道夫君不喜欢孩子，所以都不愿意听妾身说一说么？” 穆战北眉头轻皱，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随口应道：“当然不是！我没有不喜欢孩子……孩子？”他的动作蓦然僵住，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之后，就跟见了鬼似的，一脸惊恐的抬头看着桑落。 桑落立刻又变了脸，笑眯眯的道：“对啊！孩子！”握着穆战北的手又紧了紧，让他的手契合的贴在她的小腹上，“我们的孩子！” 好吧，看到穆战北这副被雷劈了似的样子，她心里最后的那点压抑也全没了。 神清气爽！ 第255章 有孕 堂堂战神，在得知自己即将要有孩子之后，原本那么个精明人就跟个二傻子似的，面无表情，目光涣散的傻坐在那儿足有半个时辰。桑落看的好笑，原本已经睡足了，可穆战北下意识放软了身体让她觉得挺舒服的，最后干脆靠在他身上又迷糊了过去。等清醒过来的时候，穆战北也从第一阶段走出来了。 穆战北的动作有些僵硬，垂目看着桑落。桑落估计他活了这二十几年，就属今天的表情最丰富了。 “也就是说，我要当爹了？”穆战北挣扎着露出一丝纠结之色，语气中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桑落扯扯嘴角，很认真的说了一个冷笑话：“如果你想当孩子他娘，我其实也可以接受的。” 穆战北完全没训斥的意思，他只是忽然就抱着她的姿势站了起来，绷着脸，一脸茫然的就往外走。 桑落被他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带我上哪儿？” “你身子不适，让大夫多给你检查检查！”穆战北的声音有些飘忽，他到现在都没完全消化要当爹的这个消息。 桑落被气乐了，这人是发懵了？ “穆战北，放我下来！”桑落可不惯着他，待会儿被人看到她跟个小孩子似的被人抱着，那得多丢人。 “不行！”穆战北一口拒绝。 “放我下来！”桑落叹了口气，知道这人不是在怀疑自己的话，而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拿人没办法，只能好言相劝。 穆战北皱了皱眉头，到底还是顺了她的意思，停下脚步。 “随行的大夫本就医术不差，回府之后管家又把落霞镇里的那几位医术好的老大夫给请来确诊过。我身子不适只是因为有些疲劳，又骑了马才会那般。大夫开了药，喝上几日便无大碍了。”她软声解释道。 穆战北的嘴角紧抿，最后还是抱着她有些飘忽的回了房。 虽然有了孩子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每个孩子都是上天的恩赐，既然有了，自然是一切以孩子为上。再者，若是她有那胆子揣着小崽子敢跑回京城去，估计等小崽子落地之日，就是她被父兄暴揍之时了。 等穆战北冷静下来，确定了桑落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子。原本该是三个月胎像稳当了之后才会去通知家人，不过这次例外，需要向殷家人解释一番，穆战北便让甲一用特殊的法子往殷家和亲王府送了消息。过后，殷家自会求皇帝下恩典，使个太医往边关去照看着。医女，接生婆子和奶嬷嬷，殷家和亲王府自会解决。唯有奶妈有些麻烦，实在不行也只能在边关寻摸了。 不说殷家父子接到消息后是如何的震惊狂喜，亲王府接到消息的自然是张管家。亲王府人口少，主子统共就那两个，他盼着添人进口这都多少年？一看到这好消息，当时就兴奋的嗷的一声，撒丫子就往外跑，一脚勾在门槛上，当时就叽里咕噜的满地滚了三圈，可把一群人给吓坏了。等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这才强压着兴奋，有条不紊得开始慢慢的寻摸人，力求找到最好最得用的人。药物要多准备一些，西北这些东西都少。还有百年老参，库房里好似还有一些，也得让人带上。也不知道王妃和王爷身边的人是否得用，王妃这都有了小王爷了，这可得精细一些…… 张管家一连好些时日都像是脚下踩着棉花似的，飘飘忽忽的。最后过于担心主子身边的人不得用，他都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把自己也打包了，一同跟着太医去边关伺候主子去得了。 不过好在他理智尚存，知道亲王府这边也的确离不了他，这念头也不过只能想想罢了。 殷老夫人递了牌子，待皇后召见之后，便将此事说与皇后听了。皇后孟芝娘跟桑落的关系非比寻常，赏下不少东西。巧的是，皇帝正好也来了永和宫，略一停顿之后，便应允了老夫人的请求。至于让哪个太医过去，则是让皇后负责安排便是。 过了几日，皇后选了赵太医之子，让他去边关守着。赵太医之子今年才刚刚进入太医院，虽然才而立之年，不过继承了赵太医的一手本事。 老夫人到的时候才知道，老王妃和穆安锦也在。 等都坐定之后，几人倒也没大客套，直奔主题的说起桑落的事情来。 “前几日皇上正好赏了一根老参，本宫也让人备下了。还有，本宫这儿还有个善会做滋补吃食的，做出的吃食最是适合有孕之人。老夫人离宫之时一并带着去了，也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老夫人赶忙谢过了，笑道：“劳烦娘娘挂心了！” 皇后面上挂着浅笑：“老夫人何来此话？不说本宫还得管她叫一声小皇婶，只说私交，本宫能为她做些事情也是高兴的。” 老王妃也帮腔，笑道：“你也莫要客套了！落姐儿是个什么性子你不知道？皇后跟她年纪相仿，两人在宫里又是时常能碰面的。虽说是差着辈分，可感情也是实实在在的。实在不行，你且当是皇长子送的不就行了？那孩子可是对落姐儿欢喜的紧呢！你说是不是，怀哥儿？”说着，还去逗了逗一本正经的坐在一旁听着的皇长子。 皇长子穆怀年已经满一周岁了，这孩子早慧，一岁多的孩子说话口齿清晰，规矩也学的极好。康宣帝对这皇长子显然也是极为满意的，虽说现在并无立太子的意思，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康宣帝这是以教养太子的方式在教导穆怀年。而且穆怀年又占据了嫡长，身为皇后长子，若无意外，日后他必定会入主东宫。 小孩长得白嫩嫩，胖乎乎的，肉嘟嘟的小脸上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总是让人忍俊不禁。不过他显然并不认为如此，闻言仍然绷着脸，奶声奶气的回答：“是！” 停顿了一下，皇长子张嘴就冲着老夫人道：“落姐儿，在哪？” 众人瞬间都惊呆了！ 这破孩子，这是要逆天么？ 第256章 可笑 桑落接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好从边关这儿准备了两车的东西送往京城，权当是给殷远之和周湘湘的贺礼之一。她还准备了一个铺子和一个庄子，一样挂在周湘湘的名下，一样则是转到了殷远之的名下。这是她早就准备好要给三位哥哥娶妻之时的贺礼，左右殷家男人也不会抬妾室，东西准备一次也就足够了。 看到百灵送来的消息中皇长子的表现，桑落笑弯了眸子。不过也不是不担心，那孩子早慧，这不是什么好事。原本她打算把百灵从皇宫里抽调出来，可现在看来只能让她多留一段时间了。等其他的皇子长大一些，分走注意力，才能让皇长子安全一点。 “你很喜欢皇长子！”穆战北的语气带着一丝指责和酸意，他的妻子怎么就能关心那么个破孩子？把那点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才是应该的不是么？ 桑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还是个孩子！”跟个孩子争宠，堂堂战神也不嫌弃丢人？ 穆战北面色微沉，没应声。 最后还是桑落觉得有些不落忍，捏了捏他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当爹了，要多个人争宠了，这家伙最近变得有那么点的幼稚。屁大点的事情他都要说上一嘴，一副吃醋的模样着实让她无语。 军营她是别想去了，至少在胎相稳妥之前，她连将军府都别想走出一步。所幸她现在有精神寄托，筹备冬至那群小子的训练计划，就足够让她打发时间了。 穆战北回来陪她的次数其实也不算多，一个月能回来一两回，每次最多也只能待上两三天。 每次他回来桑落就得放下手里的事情陪着他，弄到最后桑落都快想不起来到底现在是谁需要对方陪伴照顾了。 不过穆战北虽然幼稚了，可理智尚存，桑落在闲暇之余倒是还能抓着他问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手底下最得用的是哪几个？白明，邢钰？”桑落侧眸问道。 穆战北点点头：“还有已经离开的江鹏副将，以及云麾将军秦钟煜！” 秦？桑落心中一动：“这个云麾将军姓秦？跟景王世子妃可有什么关系？” 穆战北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秦家血亲！秦将军那一脉现在只留下景王世子妃一人，秦钟煜是个孤儿，以前倒是跟着秦将军一段时日，姓秦也是秦将军赐下的。秦钟煜寡言，却是个奇才。当年秦将军也曾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过。后来秦将军战死沙场，秦钟煜是知道秦将军尚有血脉遗留的。当时他人微言轻，又不敢将此事被人知晓，等他有手段之时，秦家就只剩下景王世子妃一人了。” 也就是这说，这人是个靠得住的。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穆战北微微颌首：“靠得住！” 想了想，有些事情还是要跟小妻子说一说：“原本他担心秦家落败，分家闹腾，景王府会悔婚。所以，他便求到我这里来。坦言若是景王府仍然愿意按照婚约将人娶过门，好生对待，那自是最好的。可若是景王府反悔，他希望我能出面，让两家只是解除婚约而非景王府退婚，虽然都不是好事，可到底名声好听一些。” “他想娶世子妃？”桑落恍然。 “若是景王府反悔的话，他会！”秦钟煜是个靠得住的男人，他感恩。秦将军当初教导过他，就算双方什么都没说过，可是一个是把人当成儿子来教导的，一个是把人当成父亲来敬重的。秦将军没了，那么秦玉就是他的责任。 桑落没亲眼见过秦钟煜，不过见难得夸人的穆战北都会为秦钟煜说话，她多少也对人高看一眼。 秦钟煜领兵出去剿匪顺带练兵去了，桑落到现在还没见过。 在西北边关继续往北走的地方，是连朝廷都几乎要放弃的地方。最穷恶的地方，那可是连朝廷都不派地方官员的。都说穷山恶水多刁民，事实也相差无几。穷的没活路了，那就只能走歪门邪道，做点无本买卖总是可以的。这么一来，占个山头就称王的土匪窝倒是不少。无战事的时候，这些将领们就会带着新兵去攻打，也算是让这些新兵见见血。当然，穆战北手底下的将士大多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倒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攻打的山寨也都是那些确定是作奸犯科的，那些因为要活下去抢劫点东西的，小惩大诫就可，倒是不会真去攻打剿灭。 人都是禁不起念叨的，殷桑落用亲身经历证实了这句话。他们刚说起秦钟煜呢，第二天她死活赖着跟着穆战北去了军营，迎头就碰上了刚刚回来的秦钟煜。 桑落见了秦钟煜才明白为何穆战北会说这人是个寡言的！长了这么一张稚嫩的娃娃脸，这要是不板着脸，少说话，他这个将军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虽然板着脸，可是那张看起来甚至像是带着婴儿肥的脸，再加上那双圆溜溜，看人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像是带着水汽的双眼…… 桑落简直要笑跪了，寡言也肯定是被逼的！就这张脸，不狠狠的板着难道上了战场要靠装嫩卖萌去吓死敌人吗？ 不过桑落还是挺能装的，心里笑的不行，面上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秦将军！” 秦钟煜绷着脸正儿八经的见礼：“末将见过将军，见过夫人！” “……”艾玛又想笑了怎么办？有点绷不住了！这副模样怎么看都像是未成年的小孩子在装成熟啊！ 不过好在穆战北不肯让她在外多停留，他也有事情要跟秦钟煜说一说，便让她先回了营帐，他则是跟秦钟煜去了议事的营帐。 秦钟煜此番带兵去剿匪，虽说也是为了训练新兵，可实际上是带着穆战北的吩咐，去北边做些调查。 “如何？”穆战北冷声问道。 秦钟煜的娃娃脸绷的更严肃：“将军猜测甚是准确，大沥朝的手的确伸了出来。末将一连剿灭的几个山寨，背后都有大沥朝在支持。” 穆战北的眸色倏然沉了下来，对京城的那一位更是嘲讽无比。 这便是他想要的和平？ 裁军，就为了削弱他穆战北的势力。若是如他所愿，西北边关的势力削弱，而大沥朝却是不减半分，甚至还扶持傀儡闹事。此消彼长，日后一旦再有战事爆发，那么西北边关如何坚守？ 可笑！ 第257章 匪首二蛋 “你暂且休整半个月！”按捺下内心的怒意，穆战北沉声到，“半月之后，你再辛苦一次，有一批人需要你带着去磨合一下。” 桑落之前就提过要找个法子让冬至他们那一批人磨合一下，虽说都算是老兵，也上过战场杀过敌人了，可是现在是新的队伍，新的合作方式，想要让他们发挥出最大战力，自然是需要磨合一番的。 秦钟煜根本就没问要带的人是谁，左右现在也是闲着。将军开了口，他依言去做便是。 “将军，末将抓了几个匪首回来，有些挺有意思的东西需要您亲眼看看。”秦钟煜想起自己带回来的俘虏交代的那些东西，他觉得应该尽快让穆战北亲眼看到才好。 穆战北微微颌首，示意他带路。 作为一个享受新“工作”的正义人士，桑落碰巧知道穆战北要去审讯土匪头目，于是死皮赖脸的跟着一同过去了。所幸她在军营都是以男装示人，倒也不至于引起麻烦。倒是秦钟煜多看了她一眼，对于诸位同僚的习以为常似乎有些意外。 似乎，将军夫人在军营中的地位不同寻常？ 不过他并不是什么八卦的人，又因为他常年绷着脸，比穆战北还寡言，这也使得其他人没那胆子在他面前八卦。是以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桑落一人连着干掉白明几人的事情。他现在也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夫人为何看他的眼神那么不对劲？ 桑落坦荡的收回偷偷打量秦钟煜的目光，拼了老命才勉强忍住不露出笑模样。 没办法，实在是秦钟煜这张脸太有杀伤力了。长得这么萌，脸板的这么紧，这画面是在是太违和，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她敢保证，哪怕当初景王府果真悔婚，秦玉也肯定不会嫁给秦钟煜的。这么一张脸，得是多么有勇气的人才敢对他下手？这亲秦钟煜可是跟穆战北相同的年纪，可是单看外表，穆战北妥妥就是当长辈的份儿啊！这要是嫁给了这么一个人，等自己七老八十了，这人看起来还是这么软嫩，哪个女人受得了？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有些跑远，桑落连忙拉了回来，目不斜视的跟着穆战北去了用来临时关押人的地方。 占了一个大山头为王，在西北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土匪头子猛虎，现在都快变成一只小弱猫了。 猛虎原来的名字叫做二蛋，是西北边关往北走的一个小屯子里，土生土长的庄稼人。原本他家里倒也不算差，他爹是个肯干的，他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姐姐妹妹什么好处都可着他先来。他爹给他挣下一份家业，他的姐妹出嫁给他换来一笔嫁妆。若是他肯干一点，小日子定是能过的舒坦。可偏偏他就不是个肯吃苦的，一来二去，很快就败光了那点家业，成日游手好闲。再加上这两年西北的日子也不好过，尤其是之前两国开战，闹得西边边关周边的百姓人心惶惶不说，庄稼收成也低了，日子不好过。且因为打仗死了家人到处流窜求活的难民也多了起来。 这二蛋虽然是个游手好闲的，可脑子也灵活。一来二去的，他干脆纠集起一群人来，占了个地势险峻的山头，专干些死后要下地狱的恶毒事情。难民中的女人，小孩，被他碰上了就绝对没放过的。西北穷，有的是说不起媳妇儿的单身汉子。这些女人和孩子原本就是抢来的，卖一个铜板那都是赚来的。 听着这二蛋耷拉着脑袋，目光闪烁的说起自己的过往，桑落的表情有些冷。 倒不是这二蛋实诚，他犯下的罪恶秦钟煜早就让人确认过了。只是亲耳听到，对于这么个人渣，桑落还是有些压不住自己的杀心。 “你也是庄稼人出身，好事不干倒也罢了，谁也管不了你。这些事情做出来，你也不怕遭了天谴？” 二蛋瑟缩了一下，咧嘴露出满口黄板牙：“这位军爷，其实这都是误会。您也说了，草民也就是个庄户人家，那里会干那些阴损事儿是不是？草民这绝对是被牵连的，那些罪过事情，跟草民真的没半点干系啊！” 桑落冷笑一声：“我没打算听你的解释，我只是有话要说罢了。你闭上嘴，老老实实的听着便是。再多嘴一句，莫怪我下手太狠！” “……”除了穆战北之外，其他人都有些目瞪口呆，错愕的看着殷桑落。 连解释都不让，那为何还要追问？ 桑落表示，孕妇就是这么任性！ 她就是心中不愉，对这人着实厌烦的紧：“说吧，到底是何人被你背后唆使？你要是个聪明人，就老老实实的，也省的吃皮肉之苦。” 二蛋眼珠子一转，还想要糊弄一下：“草民不知军爷在说什么，草民就是一时走了错路，可那些阴损事儿，真的跟草民没半点干系啊！” 桑落的脸“唰”的就冷了下来：“你以为你不说就本军爷就调查不出来了？你知道通敌卖/国的罪人要受什么刑法？你若是想要尝试一把，本军爷就满足了你！” 二蛋被吓的浑身一哆嗦，眼底顿有惊恐之色浮现：“军，军爷，您，您可别跟草民开玩笑了，草民胆儿小，可，可经不住您这么……”那是死罪，而且还不是直接剁了脑袋的死罪，那是要判处极刑的！ 砰！ 桑落猛然一拍桌子，眼底冷光带着冰碴子，刺骨，冻人：“本军爷没空听你废话，只问你最后一次，到底是谁在背后指派你？” 二蛋又是一个哆嗦，结结巴巴的问道：“那，那草民说了，军爷您能给草民一条活路吗？”他又不是什么有节操的人，被抓住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准备，在没法抵赖的时候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当成筹码跟西北驻军的军爷们讨条生路。 桑落眸色微沉，二话不说就应下了：“只要你肯老老实实的把你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若是能再提供点有用的消息，一切都好商量。” 二蛋闻言大喜，连声应了下来，只说自己肯定知道他们想要知道的消息。 秦钟煜那张娃娃脸上露出一抹迟疑之色，似欲开口阻拦。可眼角余光瞥见将军神色不动的模样，只好又按捺下心中疑惑。 果然还是妇人之仁！一个作恶多端的匪首，如何能饶他一条生路？ 可应允了便不能反悔，实在不行，只能他事后让人去处理了。 第258章 我是小人 桑落可不知道这位长得软萌好捏的秦将军正在琢磨着要替她善后，她给出了承诺，这匪首二蛋就一股脑的，将知道的事情全给说了。 他能独霸一方那么些时日，还能让秦钟煜带兵去剿灭，自然不可能只凭借他自己那点机灵劲儿。不过他显然级别太低，跟他联络的也只是个小喽啰级别的。那样的人遍地都是，谁能从这么个小喽啰身上顺出背后的主使？ 桑落冷眸一扫，笑容很渗人：“你若是只知道这些，那留你何用？来人，拖下去……” “等等！军爷，您再等等，草民还有话说，还有话要说啊！”二蛋眼见着守在门口的士兵气势汹汹的就要上前来拖他出去，能活着谁想死？他起先的那点“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光棍想法早就烟消云散了。现在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明白若是再不拿点有用的东西出来，今天他这脑袋瓜子可就要保不住了。 桑落冷眼相待：“你还有话要说？若是再有之前那等废话，本军爷不会再给你开口的机会，你可要想清楚了。” 二蛋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怂货，到了这份上再被这么一吓，腿肚子都在哆嗦了，连忙求道：“军爷，草民不敢再欺瞒。刚才草民所说全都属实，那人跟草民联系的时候，的确没说过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不过草民曾经派人偷偷跟着他过，那人虽然是天武人，可是他也会跟他背后的主子联系。就前不久，草民的人刚刚截下他送出去的信件，让人都仿了下来。草民不识字，不过草民记得那信纸上画了一个猴儿的脸谱，看起来怪逗人的……” 桑落开口打断他的话：“你确定是一个猴儿的脸谱？” 二蛋心头一喜，这果然是有用的消息不是？ “正是！草民小时候最喜欢看镇上的老头儿画糖人，那猴儿脸谱是最常见的，草民能肯定，那就是个猴儿脸谱。” 桑落没再多问，眉头轻蹙，努力的想要从有些残缺的记忆中挖掘出隐藏在其中的真相。她似乎有那么点印象，可是显然是记不全。 二蛋小心翼翼的问道：“军爷，那草民……是不是可以走了？”刚才说好了要放他走的，这些当官的都是要面子的。话都说出口了，肯定不会反悔就是了。 秦钟煜也跟着看了桑落一眼，心中暗叹，看来他的确要让人准备好暗中去把人做掉才行。夫人都答应人家了，哪怕单单是为了她自己的面子着想，也肯定不会出尔反尔的了。 桑落随意的摆摆手，吩咐道：“既然是证据确凿，那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吧！秦将军原本是打算如何处置的？”最后还是问了秦钟煜一句，照说秦钟煜应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才是。 秦钟煜愣了一下，这才绷着脸道：“斩首示众！”军营里没那么多花样的死法，给个痛快就行了。这匪首干下的那些罪恶之事，足够砍他十个来回！不过夫人现在再问又有什么用？她早前就先该问了自己才是，现在都应允了这匪首了…… 他正琢磨着，桑落一摆手：“既然如此，那就拖下去，砍了！” 二蛋先是一愣，随即猛然挣扎起来，一脸愤怒：“军爷？军爷您刚才不是答应了草民，说是只要草民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您，您就放草民一条生路吗？您亲口说了的，您说了的！” 桑落一挑眉：“是说了！” “那，那您怎么……难道您想要反悔，要当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吗？”二蛋被她坦然的样子弄懵了，结结巴巴的叫道。 桑落不耐烦的皱眉：“对，我就算要反悔！你没听过圣人有言，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么？” 这话是个人都听过，可二蛋现在都快疯了：“可是军爷您这么大个官儿，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您又不是小人……” “本军爷是个女人也是个小人！”桑落不耐烦极了，她现在有些容易急躁，“你们还磨蹭什么？把人给拖下去，砍了！”干了那么多不是人该干的事情，这种人渣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早点砍了好。 那二蛋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是被已经回过神来的小兵一把捂住嘴巴，直接给拖了出去。 秦钟煜有些傻眼，他不假正经的板着脸的时候，整个人就会显得有些傻乎乎的：“夫，夫人？您这是……” 桑落横了他一眼，没开口。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她这人翻脸比翻书快，说出的话反悔了也很正常。再说了，这也算是审讯的一种，谁规定了应允了就一定要做到？但凡那匪首聪明点，就该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他自己傻乎乎的上当，把知道的那点事情一股脑全给说出来了，难道还能怪她过河拆桥？ 更何况，圣人有云，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她是女人，也是个小人，不过就是反悔自己说出的话，有什么了不起的？ 秦钟煜显然是不了解桑落的为人，对她这般干脆利落的默认自己是个小人的行径显然有些发懵，一时只有无措的看向穆战北。 穆战北早就知道自己的小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事实上，打从她一开口应允那匪首的时候，他就知道最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了。 是以，对于得力干将的疑惑，他决定只当没瞧见。尤其是现在他对刚才那匪首所说的关于那个猴儿脸谱的事情有些感兴趣，看妻子的反应，她好似知道些什么。 穆战北也没急着问，这一次秦钟煜带回来的匪首可不止那一个。 也大概是因为最先的那一个被砍头砍的太过气势恢宏了，其他几个匪首都被吓着了。于是还不等桑落他们开口，这些人就自己主动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全都给说了出来。 除了那二蛋之外，还有两三也是背后有人扶持的，这些人自然也没留着的必要。剩余的那几个虽然也是人渣，可到底也没到卖国的地步。相比之下，这些人好歹还能有条活路。 等都处理完之后，桑落和穆战北心里也有谱了。 能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打入天武内部的，不会是大沥朝的皇帝和亲王。至于那位真正的，隐在暗处的原楠公主，以她的聪慧恐怕也不会做这种蠢事。 两人的目光，很快就放在了大沥朝皇帝其他几个“兄弟”身上！ 第259章 那些过往 大沥皇帝当然不可能只有原野亲王这么一个兄弟，大沥先皇可是出了名的能生。只可惜兄弟多也就代表着为了那个位子死的人要更多。腥风血雨之后，大沥皇帝以铁血手腕战胜了其他的兄弟，成功登顶。等他坐稳了那位子，他的兄弟也就死的差不多了。除了一个原野亲王活的颇为滋润之外，好不容易苟活下来的其余几个都是活的比较憋屈，成日都是战战兢兢的。 可是，战战兢兢可不代表他们就无心那位子。当初输了，不代表他们会一直输下去。想也知道，他们会在暗中做手脚，慢慢的积蓄力量。 “大沥皇帝的那群兄弟除了原野亲王之外，还有三个活着。一个郡王，两个王爷。那郡王虽然地位低了点，可是被扔在偏远封地上，日子过的还不错。而且那个郡王年纪较小，庸碌无为，胜在懂得分寸。争夺龙椅之时年纪小又没犯下大错，大沥皇帝不喜欢他，可也不至于讨厌，为难他。剩下的那两个王爷，当时并没犯下大错，不过也牵涉其中。一个被圈禁在外，无诏终身不得离开封地半步。另外一个则是养在京城，甚至还给了恩典，连那一位王爷的母妃也跟着一同送出了宫。”给桑落解释的是闻讯而来的邢钰。 白明也补充了一句：“大沥皇帝除了这几个兄弟之外，还有原楠公主和另外一位小公主还留着。想当初大沥先皇膝下是有好些个公主的，只可惜大沥朝的公主也是可以称帝的。在争夺龙椅的时候下手太狠，事后就都被大沥皇帝借刀杀人，全都给处理了。” 桑落若有所思：“这次的事情，依你们之间，应该是哪一个王爷所为？” 邢钰沉吟了片刻，道：“那位郡王识时务，这种事情怕是不会去做。一旦被发现，他现在的这种日子也该过到头了。被圈禁的那一个，聪明。当初他暗中没少出为其他几个已经死了的先皇子出主意。最后其他人都死了，他自己摘的挺干净的。这样的人有脑子，做事没那么蠢。” 这么说来，最后也只剩下一个人有这种可能了。 “养在京城的那一个？叫什么？” 邢钰道：“闲王！大沥皇帝给他的封号就是闲王，好生生的给养在京城，光有王爷的封号和体面，实际上并无太多王爷的尊荣。最重要的，这闲王还有个不省心的母妃。” 也就是说，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是这位闲王在背后捣乱了。而且，这手段的确有点没脑子。 若是换成另外一个地方，又或者这驻军不是穆战北的军队，或许这种手段还能有点用处。可是穆战北十三岁来边关，这些年过去了，西北边关到现在哪处不是在他的掌控之下？就算有人可趁乱折腾点动静出来，可就那点动静能撼动得了穆战北？ 实在是太天真了！ 这件事自是不需要桑落和穆战北去跟进的，秦钟煜要练兵，邢钰组建的队伍还需要不断的磨合，最后白明一脸无奈的被抓了壮/丁，这种事情太过繁琐，而且就算最终确定了是谁在暗中下的手也不能立刻报复回去，实在是太过无趣。 等回了营帐，穆战北这才像是想起来，问道：“你知道那脸谱？”看她的反应应该是知道的，他也有些好奇她从何处得知的。 桑落点点头，随即又摇头：“恍惚有些印象，但是想不起来。” 记忆这种东西又没带自动搜索功能，一切都得靠人工。她只记得好像有那么点印象，可实际上一下子要翻找出那点深藏的记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既然如此，穆战北也没多问的意思。 桑落在军营又住了一月有余，秦钟煜休整的这半个月当中跟桑落遇上的次数也不算少。江鹏组建的队伍一事并没有告诉秦钟煜，不过邢钰的队伍则是让秦钟煜知晓了。毕竟这些人是要让邢钰分批带出去组队杀敌的。而且，虽说他这张脸有那么点过于童真，可这人的实力也是毋庸置疑的。桑落手痒的很，只可惜她肚子里的这块肉让她无法下场。 说起来她倒是很好命，除了初期的时候有些嗜睡之外，后来只有饭量有些增长，除此之外再无不适之处。 十一月底，桑落的肚子已经有四个多月了，稍稍有点弧度。而她也终于亲身感受到西北的风沙有多大，西北的冬天有多么的寒冷了。 简直不能忍！ “西北的冬天一直都这么冷？”桑落被穆战北裹的严严实实的，抱着手炉，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外边风沙呜呜的吹着，她甚至都能听到沙子刮在营帐上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比前世四九城里的沙尘暴都要惊人好么？人走到外边得紧紧的捂上口鼻，不然只要出去露个脸，回来就是一嘴的沙子，吐都吐不完。 穆战北有些忧心，他也没想到妻子竟会这般怕冷。要知道，现在可是还远远未到真正寒冷的时候。等初春乍暖的时候，那时候的气候可是一年当中最为寒冷的时刻了。 其实他担心，桑落也是郁卒的要命。她以前哪里会怕冷？抗寒训练难道是白做的？说来说去都是肚子里多出来的那块肉的缘故，闹的她现在居然又怕冷又怕热的。 “过两日风沙会小一些，我送你回将军府。”所幸他之前已经让人改建了将军府，安上了地龙，好歹能让她住的暖和一些。而且落霞镇的风沙要比这儿的小上不少，她若是回将军府里待着，想必要舒服很多。 桑落也没拒绝，算算时间京城送来的东西这几日就该到了，她正好回去看看。 五日之后，风沙果然小了不少。桑落被穆战北直接打包，利索的往落霞镇送了回去。 就如她所料的，京城送来的东西正好也到了。宫中的赏赐，亲王府和殷家，以及景王府，御史周家都有东西送来。除此之外，还有皇后赏下的善做药膳的厨子，亲王府和殷家准备的接生婆子，奶嬷嬷。还有被打包一同顺带过来的赵小太医。 不过…… 桑落眯起眸子，一脸不善的侧眸盯着穆战北，指着眼前的那两人：“这两人又是怎么回事？” 吴家的吴青元，还有她的老熟人，吴青元的妻子公孙婉！ 他们在这里是几个意思？ 第260章 辛苦你了 吴青元看着穆战北的那火热眼神，就跟虔诚而又狂热的信徒盯着自己的信仰似的，桑落都快为之震惊了。穆战北倒是好整以暇，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是那一位让我们来的！”公孙婉对桑落解释道，“来之前夫君已经先告知王爷了。” 桑落瞥了人一眼，索性拉着公孙婉换了地方说话：“怎么忽然就把你们弄过来了？”话虽然是这么问，可桑落也知道指定是皇帝的意思。禁不住想要冷笑，皇帝一个裁军令一下还不够，这已经是光明正大的要往西北边关的驻军里塞人了。 真不知道是该夸他好，还是说他蠢好！ 这么光明正大的布眼线，也真是不怕跟穆战北撕破脸。就算要卸磨杀驴，那也得是在确定自己的地位稳固了才行。 “吴家那边怎么办？谁盯着？”桑落皱眉，之前为公孙婉跟吴青元说合，也是有让公孙婉和吴青元为他们有需要的时候，为他们提供吴家的消息，甚至是给吴家狠狠一击的用途的。现在他们夫妻两个打包直接被送到边关来了，那么原先的打算岂不是都落了空？ 公孙婉浅浅一笑：“你可信我？” 桑落斜睨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反问：“你可能让我信任？” 公孙婉被噎了一下，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倒也不至于失态：“出嫁从夫，现如今我不过只有夫君一人最为亲近。我与夫君一同来了边关，做任何事情可都是在王爷和你的眼皮子底下。不说王爷，单凭你的手段，难道还不能轻易操控我们夫妻二人的生死？连生死都由你掌控，你为何不信我？” 桑落盯着她看了数息的功夫，眼底逐渐染上层层笑意：“算你会说话！好吧，我信你，然后呢？” 听她语气也轻快起来了，公孙婉暗中抹一把冷汗，所幸能让她信任：“皇帝直接下了圣旨，来边关其实也出乎吴家人的预料。尤其是因为吴贵人的事情，现在国舅爷一脉并不如以前那般风光。然而吴家庶叔那边却又因为淑妃娘娘……不，现在应该说是贵妃娘娘，诞下一对皇子之后地位水涨船高。此消彼长，现在吴家看起来还是很平静，实际上已经是波涛汹涌。现在若是不抽身离开，以后怕是要走不了了。” 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夫君在吴家这么多年，自是有自己的眼线。而我，恰好跟吴家几位爷的妾室关系比较好……” “谁的妾室？”桑落打断她的话。 公孙婉的笑容挺温柔：“国舅爷，还有那位庶叔。吴瀚大少爷虽然未曾娶妻，也没正式抬妾室，不过通房还是有好些个的。想要跟她们打好关系还是不难的。” 桑落一脸怀疑：“说实话！” 公孙婉撇撇嘴：“做了点小手段，让她们不得不听从我的吩咐，帮我做事罢了。” “什么手段？”桑落有了几分兴致！对于公孙婉这个人，桑落是相信她的那份心计的。只是这人比较懒，大多数时候宁愿把自己伪装成一副喜欢讨好人来达成目的的模样，也不愿意真枪实刀的去算计。可以想见，她都刻意想要含糊过去的事情，肯定能让她惊讶。 公孙婉拉长了脸，显然有些不情愿。 不过到底是没拒绝桑落的要求，硬邦邦的道：“也没什么，就是在请她们喝茶的时候随便下了点东西。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得劳烦她们每个月都吃上一次解药罢了。” 这可真够损的！ “解药在谁手里？” “伺候过夫君的一个家生子，还有我的一个丫鬟手里。两人各有一半的解药，拼起来才能让她们缓解一个月。” 桑落眉头一挑：“你不担心拿着解药的人被买通，也就是说，这两人的命也拿捏在你们手里？” 公孙婉的脸拉的更长了：“对！”若非如此，他们离家之后可不就得担心那两人背叛了？所以，那两个下人从他们这儿得了好处，也要付出代价。他们的老子娘和家里其他人都在他们的监控下，但凡他们敢背叛，那么他们的家人也别想安全了。 桑落满意的拍拍她的手背：“辛苦你了！” 可不辛苦？她在吴家都还没一年呢，就得一通折腾。若非她也足够聪明，都说不准现在倒霉的是谁。 “总之，吴家那边的事情你无需担心便是。”除了那些妾室之外，她还能从另外一两个关键人物手里得到一些消息。不过这些暂时就不用告诉殷桑落了，她总得给自己留那么点后路的。把底牌全部亮给殷桑落了，那日后她还有什么用处？这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往后的日子是否好过，她没那么傻。 桑落也知道她肯定没说全乎，不过她也不在乎。她要的是一个结果，过程如何，那就不需要去担心了。 心里愉悦的想着，视线又从一直垂首站在一旁的，看打扮应该是他们带来的小厮身上掠过。 这小厮看起来有那么点眼熟，而且他站着的姿态有点奇怪。 心中一动，眼角余光禁不住就盯着那小厮打量起来。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怎么都是挥之不去呢？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过火热，那被她盯着看的小厮看起来身体略微有些僵硬起来，还偷偷摸摸的斜眼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顿时惊的桑落猛然站了起来，力气之大，速度之快，手臂直接撞在茶几上，顿时撞翻了上边的茶盏不说，肚子还抽筋了，疼的她额头冷汗“唰”的就下来了，脸色当时就是惨白一片。 穆战北一回头，目光倏然冷冽了下来，连忙走到她身边扶住她：“怎么回事？”平时也没见过她这么失态过，这是怎么回事，竟是让她都忘记自己肚子里还揣了个球？ 桑落连忙深呼吸，刚才只是动作太快了，很快也就缓和过来了。 可是她的心情半点都不能缓下来，惊怒交加的瞪着那让她失态的小厮：“你给本王妃过来！”怒火之下，她的语气中不免就带上了几分威严。 那小厮吓了一跳，迟疑了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的蹭了过来，垂着脑袋在桑落跟前杵着。 桑落又气又急：“你垂着脑袋是做什么？还不快点抬起头来！”这副做派她哪里还会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她所猜测的那个人？ 简直是胆大包天了，竟敢跑到这里来！ 第261章 胆大妄为 小厮抬起头，面相普通的小厮有着一双跟他的长相完全不符的漂亮眸子。现在这双漂亮的眸子里盈满讨好之色：“小，小皇婶……” 熟悉的桑落，还有熟悉的化妆技巧，桑落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晕过去！ “穆安锦，你疯了吗？你竟敢偷偷跑到边关来，你好大的胆子！”桑落简直要被这丫头给气疯了。 小厮，也就是景王府的公主穆安锦，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小皇婶，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么？您就别生气了，好不好？您瞧我这都来了，您总不能赶我走，是吧？” 桑落冷笑连连，好在她之前就为了跟公孙婉他们说话方便屏退了下人，现在这儿也就统共也就他们五个人，她也不用压着怒火。 “你说对了，我不会赶你走……” 穆安锦长吐一口气，可还没等她嘴角翘起，桑落又是一声冷笑，毫不留情的道：“我会让人安排，即刻送你回京，尽量能赶在年前送你到京城！” 穆安锦的笑容倏然垮了下来：“小皇婶……” 见桑落完全不松口的样子，只好可怜巴巴的去求穆战北：“小皇叔，安锦知错了！可是现在西北这般寒冷，安锦这般柔弱，如何能受得住？实在不行，小皇叔和小皇婶可否收留安锦一段时日，待年后春暖之后，安锦再回京可好？” 穆战北绷着脸没说话，桑落却是冷笑道：“你柔弱？我倒是不知这般柔弱的你，竟敢私自离京！穆安锦，你好大的胆子！怕冷是吗？这都是你自找的，怪的了谁？” 穆安锦也知道桑落是动了真怒，偷觑了穆战北一眼，心知肚明小皇叔是肯定不会在这当口帮她说话，只好垂头丧气的窝在桑落跟前，任由她训斥个痛快。 没办法，虽然也是朋友，可是这一个也是自己的皇婶！以两家的关系，莫说只是训斥一顿了，哪怕是她动手鞭打自己一通，等回头祖母和父亲，哥哥嫂嫂他们知道了，也肯定会说一声“打得好”！ 这次的确是她莽撞了！好歹是金枝玉叶，女扮男装私自离京本就是一条罪名。更何况她一个未说亲的姑娘家，偷偷溜出家门本就是一桩错处。这有个万一，她的闺誉可就全毁了。 穆安锦不是不知好歹之人，知道桑落是为了她好，自然是老实了。 桑落狠狠的训斥了穆安锦一通，穆安锦也不敢反驳，小眼神就跟小狗似的，可怜巴巴的，这让桑落有点骂不下去了。 最后还是一旁的公孙婉小心翼翼的劝慰道：“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动怒对孩子不好！” 穆安锦也连连点头：“小皇婶，安锦真的错了！您肚子里可是有安锦的弟弟呢，您千万不要因为安锦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要不这样，您先歇会儿，这顿骂咱们先存起来，等您歇够了，您再继续行不？” 桑落哭笑不得，再多的怒火也发泄不出来了。 “罢了，我也懒得说你了！”她叹了口气，这才冷静下来，“婉儿，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住处，你跟吴将军先去梳洗一番。晚膳已经让人安排好了，待会儿让人去请你们！” 公孙婉也没多话，这一路舟车劳顿的，的确需要好好的梳洗一番，也好解解乏。 吴青元看起来傻，可实际上奸着呢！一看着架势就知道，要是再待下去他们夫妇二人基本上可以算成是同谋了，到时候肯定连他们一起倒霉。当下二话不说，拉着公孙婉转头就走。 等人走后，桑落又回头盯着穆安锦。那眼神，差点都把穆安锦吓哭了。 不过好在桑落最初的怒火发泄出来了，再看到她眼下有些青黑的样子，知道她这一路过来也是累着了。当下也只能暗叹一声，让莲心先带着她去厢房梳洗。之前不知道她要来，现在也只能让人再去收拾个院子出来了。 穆安锦跟她的身形差不多，也来不及准备新的衣裳，莲心便取了她没上过身的新衣给穆安锦送了过去。等她收拾妥当过来，左右晚膳还需要些时候，桑落便冷着脸问起她到底为何会偷偷离京了。 说起这事儿来穆安锦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她本也不是什么鲁莽的性子，这次竟会做出这等败坏名声的事情，还是跟上回桑落听闻的，大沥皇帝想要娶笑颜郡主那一事有关。 “也就是说，大沥皇帝原本属意的人是你？”桑落一脸讶然。 穆安锦嗤笑一声，更正道：“不是他属意的人是我，而是皇上有让我嫁到大沥的打算！” 她对自己的那个“好皇兄”也算是无言以对了，这些年景王府从未有逾矩的言行。当初她祖父甘愿做个闲王，她父亲也是相同的想法。他父亲又不是个没才华之人，她作为女儿，又岂会不知她父亲实际上是个心中有沟渠的人物！那些声名在外的贤者能臣，在她眼里根本连她父亲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可是为了景王府，也是出于本心，她父亲从未有出仕的想法。 她的兄长，文韬武略，天纵奇才。纵然比不得小皇叔，可是放眼整个京城，有几个能比得上他？可他还是安安分分的当他的世子爷，在外人眼中就是个靠着祖荫的世家子。虽说娶妻娶的是他心之所属之人，可秦家落败了也是事实。这京城当中，有几人会娶一个对自己毫无助力的妻子？ 就算是她的嫂嫂，一介女流，可她却是知道嫂嫂继承人秦将军的天赋。若说排兵布阵，她甚至不比哥哥差上几分。她的哥哥嫂嫂时常会在书房关起门来，在沙盘上厮杀一阵，胜负难分。 他们一家子哪个不出色？可是，他们哪样事情不是顺从了皇帝的心思？ 唯一没让皇帝满意的，不过就是对穆战北亲近了一些。可是自己这个小皇叔当年得先皇疼爱，同样也是自己的祖父母看着长大的。人心都是偏的，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偏疼一些原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就为这，不过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事，景王府这么多年的安分，在他眼里却根本没有半点分量。大沥皇帝原本的属意的人就是笑颜郡主，可偏偏皇帝有意无意的，把人选往她身上拉扯。 穆安锦冷笑一声，若非她先溜出了京城，现在传言要跟大沥皇帝和亲的人，怕就会是她了吧。 第262章 出走 桑落叹了口气，最后的那点怒意也都消散了。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好歹她也霸占着人家长辈的名分呢！ “安锦，就算事出有因，你也不该如此作为。”桑落叹气，道，“你想过没有？你是先皇特封的公主，你天生就是天潢贵胄，身份高贵。你现在已经及笄，正是要说亲的时候。皇婶疼你，所以可以由着你多留一两年。可最晚明年，你也该说了亲嫁人了。”这话说的有那么点违心，其实穆安锦年纪比她都要小上那么点，要实打实的算起来，她现在也就十六岁。依她的想法来看，十六岁也是个孩子，嫁人还太早了。 可是这破时代又不能按着她的想法来行事！她前世十七岁的时候在部队里也就是个新兵蛋子，成天就知道训练，学习呢！再看她现在，十七岁已经肚子里揣了个羔子，准备当娘了！ 所以，穆安锦最迟十七岁就该嫁出去也是事实，由不得她来否认。 穆安锦瘪瘪嘴，知道桑落说的是实情。 桑落又叹了口气，道：“安锦，我知道你是个有想法的人，主意正的很！只是这件事你的确欠考虑了，你可有想过你这么跑出来，万一有个不妥，那你当如何？再者，若是被人知晓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你还嫁不嫁人？” 穆安锦撇撇嘴。嘟囔道：“若是坏了名声，大不了不嫁人便是了！” “胡闹！”桑落瞪了她一眼，“你若是坏了名声，你堂堂公主自然不会嫁不出去，可是到了那时候，你嫁给谁可就不是由皇婶说了算，更由不得你自己了！”到了那时候，皇帝只需要摆出为了皇室着想的姿态，就足以压得景王府和亲王府不得开口，随意给穆安锦指婚了。 穆安锦也不是没想到这一层，闻言只好闭上嘴，不敢再还嘴。 她这么老实了，桑落倒是没法再继续教训下去了。憋了半天，最后朝她翻了个白眼：“你倒是好本事！我说当初你总磨着要学这化妆术是为何，原来是还有这准备呢！” 穆安锦什么人？跟桑落混久了，哪里会不知道她的为人？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警报解除了，眼前跟她说话的这个可不是顶着小皇婶这身份的人了。当下长出一口气，直接瘫软在椅子上：“你都快吓死我了！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这还是皇后悄悄让人给我送了消息，我当时也无法，只能求了祖母。祖母当机立断，说我染了急症，送我去了庄子里休养。我前脚刚出了京城，后脚皇帝的人就进了景王府的大门。我若是再晚上一步，可就要被他当成货物送出去和亲了。” 桑落何尝不知道这一点？若非如此，她哪里会这么轻易就放过穆安锦。 不过…… “你刚才说皇婶是送你去了庄子？”桑落的眸子又危险的眯了起来。也就是说，这家伙是擅自做主，半路跟上公孙婉他们的？ 这家伙的胆子也太肥了！ 穆安锦干笑几声：“我都说这也是没办法嘛！当时有点发懵，就算是在庄子里也不安全，万一他不管不顾的，非得让我回京呢？刚好祖母和大元帅他们要往边关稍东西给你，我就一不做二不休的，一狠心就跟着来了。”而且她躲的太好，等第一个发现她的公孙婉看出不对劲的时候，他们的车队已经走了有五天了。五天的路程再往回送也有些麻烦，更何况她又不肯配合，最后也只能顺了她的心了。 只是她也没料到西北这么冷，刚进入西北地界的时候，她差点都想转头跑回京城去了。就在外边吹了一天的风，她感觉她脸上的皮肤都变粗了很多，实在是不能忍。 桑落也拿她没办法：“可给皇婶报了平安？” 穆安锦连忙点头：“离京半月之后就给祖母去了消息。”她也是特意算计过的，半个月之后再让人送消息回去，等王府得到消息之后，距离她离开也差不多有小一个月的功夫了。这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祖母他们推掉这门亲事了。再者，既然皇帝当时没点出她偷偷离京的事情，那么时候为了皇室的颜面着想，皇帝只能帮着景王府把这件事给死死的捂住。 事实证明，她的运气很好，她赢了！ 桑落又叹了口气，她都发现她今天一天叹的气都能赶上她以前一年叹的气了。 “行了，既然来你就在这儿住下吧！等明年开春了，再送你回去也不迟。”桑落有些头疼，“实在是太乱来了！” 穆安锦一撇嘴：“你也不用说我！若是换成你，恐怕你的反应会比我更加的夸张。” 桑落张口结舌，竟是无言以对。 好吧，以原主殷桑落的脾性，这要是遇上了穆安锦那样的事情，还真会跟她说的似的，反应一定会更加的夸张的。 人都到了，这件事也只能揭过去了。吴青元自是要跟着去军营的，公孙婉却是留在了将军府。这么一来，原本觉着无聊的桑落现在忽然多了两个人陪着，日子顿时就滋润了起来。 三人在一起能干的事情可要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要多得多了！最起码，三人麻将总是可以凑出来的。当然，桑落也只是想想，这么高格调的游戏她其实是不会玩的。而且在这里国粹不叫麻将，叫打马吊！ 这只是打个比方，事实上三人凑在一起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说正事！至于什么正事……在沙盘上行军布阵，将府中从军队里退下的老兵挑选到自己的小组里，自己坐镇指挥，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对方干掉……说起来，她们的“娱乐”也比较高调了。 要说对穆安锦在这方面的出色是在预料之中的话，那么对公孙婉在行军布阵上也有这般敏锐的直觉和凌厉的风格，桑落还是很意外的。 也大概是远离了京城，又或者是起先想要藏拙被桑落和穆安锦蹂/躏的太过凄惨，公孙婉干脆的撕破了自己的伪装，现在整个人都要显得精神奕奕的，想必也是玩的高兴的紧。 这天正好轮到公孙婉跟穆安锦在沙盘上厮杀，桑落旁观。三人太入神，完全没看到穆战北几人进了暖阁，安静的在旁观看。 公孙婉再聪明，在这方面浸yin的的时间不如穆安锦，气势凌厉有余，善后还是差了一些。穆安锦以明显的优势，将人堵在山谷之中，以最小的代价将对手尽数灭杀。 公孙婉撇嘴，这一次输的实在是太冤了！ 穆安锦则是一撸袖子，得意洋洋：“嘿，早说了让你投降，谁让你不听的？我赢了，待会儿可就轮到我先选人了。看我今天……小，小皇叔？”她猛一抬头，正好看到站在一旁的穆战北，顿时吓的腿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却没有注意到，穆战北旁边的那一个小将，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第263章 高格调的娱乐 秦钟煜觉得他自从认识将军夫人之后，他的三观就在不断的被刷新。 说好的世家女子都温婉可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说好的无才便是德呢？三个女子围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讨论行军布阵是个什么鬼？ 三观完全被颠覆了！ 在这儿也没那么多的规矩，桑落也就没让穆安锦回避。一如之前桑落第一次看到秦钟煜的印象一样，穆安锦和公孙婉也是瞪圆了眼睛，惊愕交加的看着秦钟煜，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桑落轻咳一声，提醒她们注意点：“秦将军请坐！”人家好歹也是从三品的将军，她们也该差不多点。这么一直盯着人家，实在是太失礼了。 穆安锦和公孙婉连忙收回视线，都有那么点尴尬。 她们原本也不是什么嘴碎不知礼的人，只是秦钟煜这么一张脸出现在这里，就好似一群野狼当中忽然出现一只软绵绵的小绵羊，让人着实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 公孙婉只单纯的觉得这人长得好看，穆安锦收回目光之后，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桑落起先有些讶然，不过随即了然。秦家倒下之后，秦钟煜为了秦玉的事情特意去过京城一趟。穆安锦是秦玉的小姑子，说不得也许碰上过。只是都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穆安锦就算当初见过秦钟煜，可对他的印象想必深刻。 桑落有点恶意的想着，现在穆安锦会有这样的反应，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秦钟煜的这张脸实在是令人记忆深刻。 果然，事后穆安锦询问了自己关于秦钟煜的事情。等得到了桑落的确认之后，她才感慨：“果然是秦大哥！” 也不等桑落询问，她很主动的解释了为何会认识秦钟煜。 说来也是缘分，当时秦钟煜回京是为了解决秦玉的事情。他是做好了景王府悔婚，他要为秦玉讨回公道，而后带着秦玉离开京城的打算的。只是后来景王府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他在确定了世子爷是真的想要娶秦玉，而秦玉也的确是心仪景王世子之后，去景王府拜见了一次。 穆安锦打小就受宠，又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也不知道哪个嘴碎的下人告诉她，来的这人是她准嫂子的义兄，还对自家嫂子有些小心思。这让穆安锦很是不满。她对秦玉一直都很满意，她本就性子直爽，最不喜那些扭扭捏捏，说句话还得拐上十七八个弯，掉片叶子就能伤感半天的大小姐。对秦玉这种有话说话，跟她性子相近的嫂子自是喜欢的。 听闻那人对自己的嫂子有意思，她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悄悄的就去偷听秦钟煜跟自家父兄的谈话。好在秦钟煜本质上就是个明白事理的，而且他说若是景王府悔婚，他会带着秦玉离开，甚至是娶她，这也仅仅是出于想要照顾她一辈子的缘故。这无关****，只是因为他铭记秦将军对他的恩情。 这是个感恩的人！这也是穆安锦对秦钟煜唯一的印象，对这个人她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也没什么交集，日后也再无相见之日，她为何要放在心上？至于为何看到秦钟煜有那么点印象，还真是因为秦钟煜的这张脸。当时躲的太辛苦，听到了自己的要听的消息之后转头就走，无意间眼角余光瞥了人一眼。当时只是觉得这人长得可真够嫩的，好看的紧。 “看过也就抛在脑后了，当时去看也是担心这人真对嫂嫂有什么想法。后来等嫂嫂过门了也曾听嫂嫂说起过，说血亲尚不如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更加有情意。还感慨过若是秦将军还能活着的话，她肯定能多一个大哥可以疼着她。”穆安锦倒是知道秦钟煜是在西北边关的，只是没想到刚来没多久就遇上了。 桑落仔细看了她几眼，确定她对秦钟煜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倒也放了心。 她对秦钟煜并不算了解，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秦钟煜是个有情有义的。若是穆安锦的未来夫君能如秦钟煜一般的人物，那也能让人放心了。她很看好秦钟煜，可是穆安锦不能！穆安锦是公主，秦钟煜是穆战北的手下干将。一个公主对于皇帝来说还是有些分量的，至少可以为他换回不少好处。若是穆安锦真对秦钟煜有那么点意思的话，恐怕穆安锦得吃点苦头了。 桑落也觉得自己在有了孩子之后心境变得有些古怪，明知道穆安锦其实是跟自己相近的年纪。平时两人的相处，其实更像是朋友。可是现在桑落很诡异的发现自己开始爱操心，一想到穆安锦的亲事一波多折，她就忍不住开始担心。 真是简直了！ 午膳过后，桑落被裹的严严实实的，一脸不情愿的倚在一旁看着穆安锦和公孙婉的对战。 按照她们立下的规矩，每次对战之前双方要在沙盘上来一场厮杀，一局定胜负。而后，胜者可优先在将军府的老兵们当中选出十个人。三人一小组，十人一小队，败者也相同。 穆战北和秦钟煜，吴青元在旁观战，尤其是秦钟煜，越看越是心惊。 虽然从之前的沙盘对抗中就看出来这并非指是无知之人随意玩耍的手段，可是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女子竟也是这般厉害！这些老兵肯配合，首先就说明了这种对抗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训练，也是对他们的战力的一种提升。其次，这些老兵不是年老体弱，就是身有残疾。这样的人是肯定上不了战场的，而且，在一般人眼中看来，这样的人基本上战斗力就降低到了最低了。可是现在，他们三人为一组，取长补短。力量不足，便不正面对抗。灵活的游击，他们全心的信赖自己身边的弟兄，所以在他们正面对抗压不住的时候，身边的同伴就会及时的赶上。也正是因为如此，身体有残缺的老兵们，发挥出来的战斗力，连秦钟煜都为之动容。 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秦钟煜的视线，忍不住的就朝绷着脸，一脸严肃的穆安锦看了过去，心头思绪翻腾…… 第264章 好奇 穆战北三人并未在将军府久留，且不止是秦钟煜，连吴青元也已经在落霞镇置办了一处宅子，他们也只是留了晚膳，过后就各自回了住处，连公孙婉也被吴青元给带走了。 晚上的时候，桑落迷迷瞪瞪的将穆安锦说的话转述给了穆战北。本意是想要提醒他一下，可她最近实在是觉多，话只说了一半就睡了过去。就如之前所言，穆战北在这些琐事上有些迟钝，不然的话也不会因为桑落当初的口不择言就认定了桑落暗恋他，还理所当然的把人弄到手了。更何况，当初秦钟煜为了秦玉去京城的事情他也知道，在暗中也是帮了一把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完全没弄懂桑落的言下之意，听过就忘记了。这也导致了日后桑落看着他就牙痒痒，无奈的感慨他们两人的默契不够，脑回路从来没能对接成功过。 十二月十五，是殷远之迎娶周湘湘的日子。桑落其实是有些失落的，虽说相比起爱闹的二哥和外表呆萌内在腹黑的三哥来说，大哥跟她的关系看似比较疏远一些。可实际上她却是明白，若非有大哥在暗中的撑腰，他们兄妹哪能过的那般如意？满京城谁不知道殷家长子是个出色的，若无意外，日后是肯定会继承殷家，一力撑起殷家的？就这，足以让其他人看他的面子，给他们兄妹好脸色了。 “远之不会怪你！”穆战北捏了捏妻子开始变得圆润的脸颊，触手细腻，他顿了顿，没忍住又上手捏了一下。 “……”有再多的忧愁也被他捏跑了，桑落没好气的拍开他的爪子，“我大哥当然不会怪我了！对了，年节的时候你要留在军营？” 穆战北沉吟了一下：“以往都留在军营，不过可轮休，我回来陪你！” 桑落点点头，不置可否。 从军的，能回来那就最好，如果不能回来也在情理之中，她又不挑剔。 不过，穆战北说了能回来陪她过年，桑落心里到底还是高兴的。腊月十八的时候送走了穆战北，便叫上穆安锦和公孙婉，收拾收拾后，一同上了街。 “这儿的年味比京城要重的多。”穆安锦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样子，禁不住感慨。 公孙婉浅浅一笑：“京城过年更多的意味着人情往来，高门侯府又多，当家的要添置年货哪需要自己出面，让人送进府中挑选即可。” 桑落也点头，道：“边关往些年时常打仗，百姓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又提心吊胆的，时刻担心敌人来犯。一年的休养生息，大家能填饱肚子了，过个好年，对来年有更多的期盼自然也是应当的了。” 不过也因为街上的人太多了，穆安锦和公孙婉倒是不敢放心的让桑落去逛了。 说是要来买年货，实际上也只是出来透透气。桑落又不是青春期还没过的任性丫头，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当下也就由着穆安锦她们带领，打算找个茶楼坐一坐。 “草民见过夫人！”还没走上几步路，去路就被人给挡住了。眼前那带着笑意的，一副斯文做派的不是俞影承又是谁？ 一番寒暄之后，俞影承竭力邀请桑落三人到茶楼喝杯茶。边关对男女之防并没有太过苛刻，这或许也是因为边关的男人需要为了家国上战场，很多事情就需要靠女人来撑起。是以俞影承的邀请也不算突兀，左右也是要去茶楼，更何况能跟俞影承接触一番，桑落欣然同意。 四人在二楼坐下，在询问了桑落三人的喜好之后，俞影承便让小二上了一壶茶，迟疑了一下，又给桑落来了一碗杏仁羊奶：“边关的女人有了身子大多都是喝这个，夫人尝尝看，若是不喜，再换其他的也不迟。” 桑落摆摆手，对羊奶无爱，可也不至于挑剔到不想入口的地步。事实上在府中的时候，她也时常会喝牛乳和羊奶。 “俞老板也无需客气！”桑落浅笑道。 俞影承懂了她的意思，停顿了一下，笑道：“既然如此，那俞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口一个草民，的确是过于客气。 桑落也有自己的思量，战神穆战北的亲民在西北边关百姓心里是出了名的，若是听任俞影承对她这个将军夫人太过恭敬，倒是显得是她有些不近人情。 “这是我小姑子！”桑落指了指穆安锦。 俞影承明显吓了一跳的样子，连忙起身，抱拳行礼：“见过公……” “俞老板无需多礼！”穆安锦打断他的话，“你如何对我婶婶，便如何应对我即可。出门在外，这些俗礼也免了。”她可没弄的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也免得日后出个门都想裹着自己的脑袋。 俞影承从善如流的应下了，客套了两句，而后才看着公孙婉，微微一笑：“吴少夫人，听闻青元少爷来了边关，原本还想着等有时间能去拜访，没成想在此处见到您了，不胜荣幸！” 桑落眉头一挑：“你们认识？” 俞影承应道：“是！少夫人未曾出嫁之前，在俞某好友的布庄里有一面之缘，公孙二小姐还帮了俞某一个大忙。” 公孙婉淡笑道：“俞老板客气了，不过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何来大忙之说？更何况，就算没有我多嘴，俞老板也定能将事情处理妥当，不敢承了这份情。” 俞影承却道：“对少夫人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对俞某和好友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少夫人宅心仁厚，不作他想，可这份恩情俞某和好友却是铭记在心。” 桑落一脸好奇：“哦？当时发生何事了？说来听听？”俞影承跟公孙家在暗中有些牵扯不清她是知道的，可俞影承亲近的是德妃公孙秀。公孙婉当初差点被当成货物般的送到吴家去当继室，这足以说明她在公孙家的“地位”。而今俞影承却是口口声声说着公孙婉对他有大恩，完全没有在人前撇清关系的模样，这跟他只在暗中与公孙秀有往来截然相反。 不可否认，桑落的确有了几分兴致。 第265章 交集 俞影承口中所说的大忙，可大可小，因人而宜。像是桑落和穆安锦看来，这所谓的帮忙根本就是拿着“公正”的幌子，在跟人较劲罢了。 说起来公孙婉也不是任何时候都是那副趋炎附势的模样的，她也不是真正的不会与人为恶。事实上，她不喜欢的人有很多，可是会让她跟人对上的，只有周家的二小姐，周倩倩！ 周倩倩长得足够妖娆足够美，可这份美其实是入不得出身大家之人的双眼的。毕竟过于妖娆，只会让人觉得不是那么的正经。 周倩倩不喜欢公孙婉，在她眼里，公孙婉那样的出身，纵然也只是个庶女，可也没必要处处捧着人说好话吧。就她那副下作的样子，在别人眼中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至于公孙婉为何不喜欢周倩倩，说到底也是周倩倩自己招惹来的。同样是庶女，她能凭借自己的手段活的风生水起那是她的本事。可周倩倩倒是好，自己的处境都看不清楚，还做着美梦以为自己以后能够一飞冲天。毕竟她长得好，说不得这副容貌还能让她踏入那道宫门！一个拎不清的人，还处处刁难。公孙婉忍了好些年，最终在周倩倩再次当众落了她的脸，还极为尖酸刻薄的嘲讽她之后，公孙婉算是跟她杠上了。 俞影承说的那次也同样的，公孙婉遇上了周倩倩。周倩倩的丫鬟牙尖嘴利的污蔑那家布庄的出售的布匹来路不正，周倩倩也在一旁看着却没开口阻拦。周倩倩再不济也是周家的小姐，若是这罪名落实了，那布庄的生意也差不多要做到头了。 公孙婉当时也正好去了，原本也没打算跟人对上。偏偏周倩倩身边的丫鬟是个爱惹事的，对公孙婉这惯来谄媚的行径也一如她的主子那般看不过眼，正指责那布庄老板起劲的她忍不住就对着公孙婉呛声了。这倒也罢了，谁承想周倩倩还阴阳怪气的呵斥了那丫鬟几句。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就听得出她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公孙婉被她这一折腾也算是起了暗火，当下三言两语的就把周倩倩的嘴给堵住了。最后周倩倩不但被迫当众责罚了那丫鬟，还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俞影承感慨道：“若非吴少夫人当时仗义执言，俞某那老友的生意可就真要做不下去了。他一家七八张嘴就靠着那布庄过活的，若是生意做不下去了，这一倒下的可就是一家子人了。” 公孙婉淡淡一笑，道：“清者自清，俞老板的老友做生意向来实诚。本就是那丫鬟拎不清的在血口喷人，我也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不值当俞老板惦记。”周家家教甚严，周倩倩又是个不得宠的，她那姨娘也不是出身大家，手中自然不宽裕。当时俞影承和那老板也不是看不出周倩倩那是鸡蛋里挑骨头，纯找事儿呢！若是当时她没出现，那布庄老板最多搭上一些银子，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不过是她出现的巧妙，断了周倩倩的财路，也顺带帮了俞影承二人一把罢了。 俞影承是个极为善谈之人，四人并不相熟，可场面也一直没冷下去。俞影承的姿态并未放的很低，他在西北边关这边也算是地头蛇，若是姿态放的低了，只会让人看不起。倒不如现在这般坦然，至少让桑落三人都能高看一眼。 得知桑落三人今儿是来挑选年货的，俞影承笑道：“落霞镇里的年货只是一般，府城里的样式要多一些，也精致一些。若是夫人需要，俞某可顺便帮夫人捎一些过来。” 说着，还很诚恳的道：“当然，俞某也是要收银子的，最多给夫人便宜一些，这车马费就不算上了。” 桑落浅笑道：“俞老板倒是个会做生意的！”若是没有前世的仇怨，或许她也会乐意跟俞影承这样的人交好吧。 只可惜，注定了他们之间只能是仇人。 半途，有人匆匆忙忙的来找了俞影承，俞影承告了罪，先行离开片刻。 等他走后，穆安锦才皱眉，道：“这人让人觉着有些怪异。”她也说不出为何，只是觉得这人实在是太能让人放下戒心了。这样亲和的人，远要比那些能看出不好应对的人要让人忌惮的多。 公孙婉不发表意见，这人不是好相与的，她早就知道了。 桑落啃了块点心，这里的点心比不得京城的精致。不过这种用牛乳和白糖做出来的点心，却有一种别样的美味，她很是喜欢。 “小皇婶跟他很熟？”穆安锦又凑上前问道。 桑落咽下牛乳糕，又慢条斯理的喝了一杯茶，这才作答：“尚可！来边关之后他曾去将军府拜访过，算不得熟悉。不过，曾听人说起去。” 穆安锦愈发的好奇：“谁？为何独独会说起这人？” 桑落横了她一眼，倒是没训斥，只停顿了一下，这才道：“一个很特别的人！虽沦落风尘，却依旧气质如兰，让人难以心生厌恶的女子。” 穆安锦一个劲的追问，桑落却是不肯再多说，无论穆安锦怎么打探都没用。穆安锦无法，嘴里嘟囔了几句，最后也只能作罢。 俞影承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桑落这次倒也没拒绝，写了几张单子，又给了俞影承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劳烦他替自己在府城购买些落霞镇这儿的稀缺物。尤其是几样药物和京城那边使用较多的调味品，要让穆战北他们过个好年，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 俞影承大大方方的接过了银票，坦言他这两日就要去府城，约莫小年夜之前就会将东西送到将军府。桑落应下了，这才起身与俞影承道别。 她们随着人/流继续往前走，一路上还会停下脚步，在路边的摊子上或者是商铺里购买些小玩意。俞影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眉头轻轻蹙起。 刚才将军夫人所说的那个人…… “歌清还没有消息？”俞影承冷声问道。 身后垂手而立之人面相普通，说话沉稳有力：“联系了那边的人，说是送进了亲王府后被转手送到了李家。只是有人在暗中护着那公主和驸马，京城的人无法靠近。只能大概确认那个传言中是被人从花街带出来，已经成功为驸马诞下庶长子的女子，应该就是歌清。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出身被篡改了！” 俞影承的眼底有焦躁之色掠过，冷声道：“继续查！” “是！”那人无二话，立刻应声。 俞影承也不跟他废话，只是蹙起眉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半晌之后，他才又开口：“着人去看看歌清的弟弟！小心一些，莫要让人觉察出不对劲来。” 那人又应了一声，却是退了出去，安排了下去。 不多时，有人从茶楼走了出去，混入人群当中，很快就找不出来了。 与此同时，桑落收到了她想要的消息。 嘴角轻勾，鱼儿咬饵了！不枉她还利用了穆安锦一把，也好，可以让她顺着这条线找出歌清的弟弟所在…… 第266章 黄雀在后 答应歌清的事情桑落一直都记着，依靠穆战北来找出俞影承把人藏在何处这种想法起先她也是有过的。只是后来发现她想左了！穆战北确实掌控了西北，而且他私下也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可是，俞家在边关的年数远要超过穆战北。尤其是西北边关的百姓多少都是受过俞家的帮助的，其中自然是不乏被俞家刻意拉拢过，对俞家死心塌地的。俞影承只要把人随便往哪个庄户人家房中一塞，只要那户人家的嘴巴严实点，藏下一个人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 到边关之后她也的确让人去找过，就如她所料的，之前歌清待过的地方已经没了她弟弟的影子。想要往下调查，可对方善后做的极好，半点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 磨磨蹭蹭到现在，歌清的弟弟还是没找到。若非确定京城还有人在暗中寻找歌清的下落的话，歌清恐怕现在都已经坐不住了。 这次遇上俞影承是个意外，透露歌清的消息也是临时起意。只希望她走的这一步棋，至少可以得到预期的效果。不然的话，一旦被俞影承的人发现，恐怕歌清的弟弟就要危险了。 所幸，她的运气还没那么的差。就如她所料的，歌清的弟弟的确被养在一户庄户人家家中。桑落的人在踩点的时候还特意关注了一下，哪怕是住在那庄户人家周边的邻居，也没发现他们家里多了一个人。 原本打算是在半夜把人偷偷的带出来的，桑落的人很确定那一户人家都不会功夫，半夜摸进门也没什么大碍。可是意外无处不在，人刚刚要潜进去，就发现有动静。原来是俞影承总觉得心里不安，干脆叫人连夜把歌清的弟弟转移到另外一处安置点。 事发突然，虽然知道不该打草惊蛇，可若是任由他们把人带走，恐怕日后再想要找到就难了。而且，一旦有个什么意外，他们连救援都来不及。 于是，无奈之下桑落的人只能充当了一把跟随在螳螂身后的黄雀！然而，对方也不都是庸手，最后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到底是要带着一个拖油瓶，最后还是被逃走了一个人。桑落的人也有所损伤，不敢过多的停留，只能带着人立刻回转。 桑落最终将人悄悄接进了将军府，这恐怕是唯一一个俞影承现在无法渗透的地方了。要想护着一个人的人周全，除了这儿也没其他地方了。 人到的时候是半夜，桑落也只是安排了下去，并未起身去看顾。第二天临近中午才起身，迷迷瞪瞪的才想起这件事来。 招来莲心，问起这件事来。 莲心一一作答：“……之前给歌清拨了个清净的小院子，昨儿就把人安顿在那儿了。赵小太医去看了，说是……”莲心眉色不动的偷觑了桑落一眼，这才接着道，“说是不大好！年幼时身体亏空的太厉害，后来养着方法也不得当，虚不受补，却是补得有些过头了。” 桑落眉头轻蹙，虽然这一层之前她也是想到了，只是想到和亲耳听到还是有些区别的。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既然是用来拿捏歌清的棋子，那么就会把握好这个“度”！不能养的差了，差了会让歌清心中抗拒，难免坏了大事。可也不能把人养的不出半点问题。若是那般，一个身体健康的弟弟，又如何能让歌清心甘情愿的付出？所以，让他衣食无缺。甚至请人叫他断文识字皆可，不过他的身体是肯定要出点问题，这样才能让彼此之间保持一个平衡的度量！ “可能养回来？”歌清对自己的这个弟弟有多重视桑落也是知道的，若是他真的养不住了，怕是歌清也会支撑不下去。她对歌清的感觉的确有些复杂，可她恩怨分明，帮就是帮过了，原主前世欠下一份恩情也是事实。既然答应了歌清，她也会尽全力的帮上一把。 莲心暗叹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亏的太厉害，怕是养不过来了。赵小太医说了，尽努力调养，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也能活下去。只是子嗣不太容易，且受不得累。”这对于歌清姐弟那样的人来说，这等同于一条绝路。子嗣问题暂且撇过不提，光是好生养着不能受累这一点，就足以压垮他们姐弟了。若是放在任何一家资产颇丰的世家侯门来说，养这么一个人压根没任何问题。可他们姐弟没有这个资本，歌清的弟弟想要活下去谈何容易。 “歌清现在如何？”桑落又问道。 莲心面露不忍之色：“昨儿夜半的时候人送回来的，赵小太医为了让她知道严重性也没瞒着她。知道的时候，像是天都塌下来了。瞧那副样子，奴婢以为她要撑不住了。奴婢也不敢放任她一个，便一直陪着她。今儿早上的时候见她到底是想起病榻上的弟弟还需要她照看，好歹是缓过来了。奴婢瞧她的样子，想来是没什么事情了。” 桑落微微垂眸，似乎在想着什么。 半晌之后，这才说道：“吩咐赵小太医，先慢慢的调理着。若是需要什么贵重之物，库房若是有的便先使着。寻常药草，你让人去镇上寻摸便是。” 莲心应了下来，并无意外之色。想来也是知道自家主子是肯定不会放置不管的。 桑落垂眉敛目，半晌之后才淡淡的又说了一句：“好歹，先把命护住了！” 莲心心头微跳，仿佛有疑虑。可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圈儿，到底还是什么都没问。 她一个当丫鬟的本就是靠着主子赏饭吃，不该问的不要问，僭越了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用了午膳之后，桑落原想去歌清的院子走一遭，却被歌清和莲心一致拦住了。 “主子心善，能帮奴婢把弟弟救出来奴婢已经是感激不尽。不过奴婢的弟弟身子不好，怕是过了病气。主子您有着身子呢，万事要小心。”歌清的确很感激，她弟弟还活着，就凭这，她已经完全认可当初签下的那一纸卖身契。认可了自己的身份，自然也就认可了这个主子。当人下人的，为主子着想是理所应当的！ 第267章 刻薄 桑落又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对歌清的秉性也是有所了解。心知她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既然人家是真心为她，桑落也只好打消了念头。 不过该问的事情还是要问。 “你弟弟现在如何？可好些了？” 歌清点点头，眼底露出几分感激之色来：“赵小太医给开了药，喝了两回了，脸色眼见着好了起来。不过赵小太医说他身子亏空的太过厉害，现在已经睡过去了。赵小太医说了，慢慢调理，两三个月便能跟寻常人那般行动无碍了。” 她说的轻巧，桑落却是心中暗叹。 不说这调理的两三个月需要多少上好珍贵药材，单说她所说的跟寻常人那般行动无碍就足以说明很多事情。这话不过是说的好听，实际上赵小太医也是在提醒她，这人也只能看起来跟个寻常人一般而已。 歌清也知道，只是勉强按捺住了。弟弟现在只能靠她了，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出半点岔子。 沉默了片刻，她轻声道：“主子！照说奴婢已经签下卖/身契，主子赏了奴婢，那是奴婢的命好，万万没有当下人的主动问主子要赏赐的。只是奴婢也是没法子了，奴婢的弟弟那身子需要调理，奴婢现在一清二白，拿什么来给他调理？奴婢思来想去，也只能求主子能开开恩……” 歌清的骄傲桑落如何不知？可是她的骄傲，却是抵不过她弟弟半分重要。桑落纵然早就料到了，可还是有些怔然。 事到如今，她竟是都快忘记前世歌清对原主做的坏事，单单只记得她暗中相助之事了。这或许也是因为原主对她的记恨并不深刻的缘故，毕竟若是没有她的提醒，前世原主或许犯下的错处会更加不可挽回。 罢了，事已至此，总归是“宽恕”二字而已！ 思及此，桑落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些：“当初我便应承过你，即使现在出了些偏差，我也不会更改当初的承诺。你弟弟该如何调理便如何调理，我已经吩咐下去，不会亏了你们姐弟。” 歌清到底红了眼圈，哽咽道：“奴婢，叩谢主子厚恩！”为奴为婢又能如何？相比起当初她被安排好要走的路子，还不如当了不得自由的下人好。好歹，她命好的跟了一个嘴硬心慈的好主子。换了其他人，又如何会愿意花大价钱为一个下人的弟弟调理身子？哪怕只是粗粗估算她都知道，她弟弟光是这两三个月调理身子所需之物，至少也是千两银子起的。更别说日后还需要那些药物温补着，那些东西价值又如何会低廉？ 桑落摆摆手，道：“你也无需高兴过早，你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大善人。我为你做多少，完全取决于你对我来说有多大的用处。你现在于我可是大大有用，我自会多偏心一些。你也莫说感激话，等日后多多让我利用一些就好。” 这话说的着实直白，哪怕是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下人，听了这话未免也会觉得诛心。可歌清却是不这么认为，她不是家生子，更不是年幼之时被卖到桑落身边的。事实上，当时签下卖。身契说到底也是无奈之举，她当时又何尝不曾抱着其他的念头，琢磨着等回了边关之后，在她不需要桑落的庇佑之后，她该用何种手段从桑落这里脱身。换句话说，从头到尾她们两人之间都只是暂时的凑合，都心知肚明说不准哪天就要闹散伙。就歌清这份心思，要论忠心，那可是半点头没有。 而如今，桑落的这番说辞反而更加合她心意。 她还有可利用之处，那就证明她之于桑落便不是一个无用之人。能被利用也好，那么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桑落对弟弟的帮助。毕竟，这是她用己身的用处来换取到的。 当然，歌清也是明白桑落多少也有故意这么说的成分在其中，多少也是全了两人的那点主仆之外的交情。 “奴婢多谢主子肯利用奴婢！”歌清终于露出一抹轻浅的笑容，眼底不再阴郁，多了一丝灵动和喜色。 桑落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倒是奇了，这还有人被利用了还高高兴兴的，我还真要怀疑是不是亏本了买了个傻丫头回来。” 不算好听的话，可听在歌清耳中，却是让她心头微暖。 这人说话不好听，而且也的确是个心狠看利益行事的。可是同样的，这人其实也是有心软的时候的。尤其是那些被她归拢到自己人那一行列之中的，她多少都会偏疼着些。就如现在，她明明是要帮忙的，也早已决议会承担下弟弟后续所需要的花费，偏偏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这么别扭的性子，也不知道战神阁下如何能够忍受，甚至还甘之如饴的。 桑落这边来了一招黄雀在后，把人强行带走了不提，竟也将对手杀的只剩余一个苟活的。俞影承在收到消息让人再赶过去的时候，战斗的现场只余下点点血迹，俞影承手下的尸首都不曾留下。再想要找线索，却发现线索被人硬生生的给掐断了。俞影承得知消息后，面沉如水。 有这份本事让他吃个闷亏的人，在这西北边关可不多。不过，那一位在边关这么多年，双方也算是相安无事。更何况，他并不认为这么一个用来拿捏看似毫不起眼的歌清的小子，会值得那人来跟他正面碰撞。 思来想去，最后俞影承也只大致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京城李家为驸马生下庶长子的“歌清”恐怕是假，真的这个怕是当初就被那亲王妃给截下了。也不知歌清到底做了什么，让亲王妃把人留下了，而且还带回了边关，更是为她出头。 第二，能将事情处理的这般干净，那一位就算没出手，恐怕也帮着善后了。 换句话说，他现在要正面对上的是亲王妃。而连带着要防备的，就是掌控西北边关的这一位战神阁下了。 俞影承的面色有些难看，就算是他，也是不想对上这对夫妻！ 至少，现在不想也不能！ 第268章 双胎 桑落并不知道穆战北的人还负责善后了，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明白带走歌清的弟弟这一点，就足以让俞影承猜出歌清在她这里了。不过她也别无选择，谁让她当初应承了？ 此事过后俞影承将桑落托他从府城顺带之物送到之时也丝毫看不出他神情间有变化，双方的态度都不曾更改半分，就好似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穆战北下午的时候才回了将军府。等捂暖了身子，又沐浴更衣，掸去一身的风沙，这才去见了桑落。 五个月左右的身子，桑落的肚子已经显怀。一如之前那般，她也仅仅只是比较嗜睡爱吃，身体并无其他不适，日子过的还算惬意。这是他们成亲之后的第三个年节，亲人远在京城，想见也难。不过好在肚子还多了块肉，好歹一家人到齐了，到底能松快些。 “有点大！”穆战北忽然皱眉轻轻摸了摸桑落的肚子，虽然平时没关注过，可是记忆中吴太后有康宣帝的时候，六个月了肚子才明显开始加速变大，桑落的肚子似乎有些过大了。 桑落在翻看从京城送来的账册，离开她身边之后，宝瓶做的还算不错。虽说比不上红芽在这方面的天赋，不过好歹也能比得上寻常的管事娘子了。 穆战北名下的庄子和铺子，以及她名下的那些，今年的收成和利润都还可以。她正琢磨着明年若是不回京城的话，庄子里要往亲王府送的那些新鲜蔬果除了留一部分给王府众人之外，剩下的往殷家送一些，景王府和周家也不能疏忽了。若是再有剩余，就让人制成果干和蔬菜干，送到边关来。这里的蔬果种类到底太少，就算是干货能运过来换个口味也不错。 有些走神，正好听穆战北这么说，她就顺口应了一句：“双胎自然是要大一些的。” 穆战北刚才仅仅只是顺嘴那么一说，拿着账册也帮着看了起来。闻言有些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随口道：“双胎？那要仔细一些才好，毕竟双……什，什么？”穆战北手中的账册“啪嗒”一声掉在桌上，那张面瘫脸上此时已经是布满惊愕之色。 双，双胎？怎么是双胎？不对，他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怎么没人告诉他？ 桑落闻言一脸讶然的抬头：“没告诉你？”她怎么记得应该说过了？难道最近睡糊涂了，所以在睡梦中说的？ 穆战北眼角抽了抽，这种“妻子肚子里有两块肉身为当事人我却毫不知情”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桑落其实自己也不太敢肯定是不是真跟穆战北提过了，事实上，赵小太医到的时候替她诊过脉，那时候才确定的。她也没太放在心上，一个是养两个也是养，有赵小太医在她也不用担心。再者，她其实也是想过这件事的。毕竟双生子这种本事也是有家族遗传的原因在其中的。小李氏不也有一对双生子？而且穆安锦也说过，除了淑妃吴怡儿所出的那一对之外，以前穆家也是有过双生子的。所以在得知自己也是有一对之后她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忘记了要跟穆战北说一声。 不管如何，即将有一双双生子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穆战北稍微有点凌乱，不过好在他也逐渐习惯妻子的那点秉性。再者，当一个孩子的爹跟当两个孩子的爹，其实压根没什么区别。 吴青元和公孙婉，以及邢钰与妻子卢氏也一同到将军府吃年夜饭，左右他们也都没有其他亲人。 晚上的时候，桑落终于觉得不在京城过年节还是挺不错的。至少，不需要去参加让人心堵又毫无意义的宫宴了。难得人多，大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吃饱喝足，一张嘴要满足三个人的桑落满意的拍拍肚皮，圆润的回房去养膘。 莲心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在这种好日子去给桑落添堵。 是以等第二天桑落接到消息的时候，愣了片刻。 “你是说，吴贵人她……”那个字到了嘴边打了几个转儿，可桑落却发现说出口的时候竟是有那么点困难。 莲心很体贴的道：“是！消息是昨儿到的，说是吴贵人自从‘不小心’落了孩子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太医说了，心情差了，身子也就有些亏损，始终都没能好起来。今年京城的气候过于寒冷，虽是皇后怜悯，一应好物都赏赐了下去，可吴贵人是个福薄的，没能撑住，薨了！皇上感念两人过往的情意，心中难受。皇后做主，得了太后的首肯，追封吴贵人为贵妃，也好以贵妃之礼下葬。” 桑落眸色微沉，轻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嘴角缓缓翘起，露出一抹似嘲讽，却又让人捉摸不清的古怪笑容来。 “薨了？呵呵……” “主子？”莲心心头一跳，有些忧心的看着桑落。 桑落摆摆手，面色仍旧有些古怪：“只是觉得物是人非罢了！莲心，你先去歌清那边看看吧，大过年的，也莫要让他们姐弟两委屈了自己。日后歌清于我还有些用处，好生待着。出了正月，你先把歌清呆在身边。莲心的弟弟……你也多关心一些，他现在年岁也不大，若是他愿意，可为他请个教书先生过来。”她当然不会白养着一个人，她听歌清说起过，她弟弟是个聪慧的，以前也是进过学堂，颇得先生喜爱的。俞影承的人恐怕不会悉心教导，干脆为他请个先生过来。虽说现在身子垮了科举怕是难了，他那身子撑不住。不过能多学点也是好的，说不得日后就有大用处。 莲心还是有些担心，可也知道自家主子这是想要独自一人清净一会儿。当下也不再多言，顺从的退了出去去了歌清的院落。 等莲心走后，桑落斜靠在软榻上，垂眸看着自己放在隆起的肚子上的那只白皙近日略显圆润的手，半晌之后忽然低低的笑出声来。 真是太可怜了！ 痴心一片，却将真情托付错了人！最初的爱恋总是最为美好，吴菲菲从懵懂之时就爱慕着康宣帝，这一爱便是两世！可最后呢？前世她的死固然是有原主殷桑落的缘由在其中，可是那何尝不是因为康宣帝做出了选择，用吴菲菲来换取一个将原主和殷家一击必杀的机会？这一世亦然，康宣帝仍旧选择了牺牲吴菲菲。 只可惜吴菲菲，怕是两世都不曾明白，她深深爱慕着的那个男人，骨子里不过就是个卑劣的，虚伪的小人而已！ 爱？他从来只爱着他自己罢了。 桑落越笑越大声，越来越畅快。尤其是当她看到闻讯而来的穆战北步履匆匆，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竟是有几分紧张失措之色，桑落的心中愈发的畅快。 瞧，殷桑落，我的眼光就要比你好的多！ 第269章 死了一个 因为她的反常，接下去穆战北留在将军府的两天时间里，他都寸步不离的跟着桑落。这让已经冷静下来的桑落神烦：“我真的没事，你有事去忙就好。”只求别再用担心她下一刻就要咽气的古怪眼神盯着她了，她都快扛不住了。 穆战北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你一直都说自己很好！”可还不是忽然跟中了邪似的大笑，这话根本就不可信。 “……”这话说的太利索，桑落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不过好在穆战北不能在将军府多留，年初三就回了军营，桑落倒是可以松口气了。 等穆战北走后，桑落才有心情把莲心叫来问一问细节。前些时候她忙着看账册，京城送来的消息一般都会交到莲心手里，这也是为了让她少劳累些。这件事的细节和后续问题，她现在还不知道呢！ 其实吴菲菲的身子当时就有些不太好了！吴太后往年有多疼爱吴菲菲，事发的时候就有多憎恨她。这么多年的教导全数成功倒也罢了，她汲汲营营这么多年，纵然是为了自己和皇帝搏一条出路，可何尝也不是为了吴家的荣华富贵？到头来，吴家教养出来的女儿竟是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连带着皇帝对她也多了几分疏离。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时尚在愤怒之中的吴太后几乎忘记了吴家还有一个女儿在宫里，当时也有了身子，更忘记了就算是吴家倒下了，她这个当太后的仍然可以尊荣余生。 气愤的时候难免会做出一些没有理智的事情，而宫里伺候的那些宫女太监们最是会看人眼色。为主分忧是当一个懂事的好下人的首要指责，不过对方到底是皇帝的女人，又是太后的亲侄女，他们也有顾忌。可是，他们也不做狠了，只不过是暗示了开药方子的太医开的药稍稍猛烈一些罢了。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措，就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辈子。就因为这么一碗药，吴菲菲当时就没了半条命。吴太后知道之后，还在气头上，自然也就没去过关心。只有皇后让太医看着点，至少也要护着吴贵人能活着。 吴菲菲几乎癫狂了！她笃定孩子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皇帝表哥的，可是她的痴心一片换来了什么？ 表哥不承认，姑母不帮她还那样对他，母亲懦弱也就罢了，最疼爱她的父亲和哥哥竟然也没再出面帮她！亲情爱情在同一时刻抛弃了她，再加上吴怡儿时不时的探望，还经常会劝解吴菲菲，说是日后她的孩子就像是吴菲菲的孩子一般，让吴菲菲不需要担心。 身子差，又怒火攻心，吴菲菲的精气神一天天的差了下去。等吴怡儿诞下一对龙子，而后又被册封为贵妃之后，吴菲菲一下子就病倒了。一场小小的风寒，拖拖拉拉的几个月都没能好起来。各色补药也是源源不断的送进吴菲菲暂时居住的瑶华宫里，不管是太后，皇帝还是皇后，送来的赏赐更是让人眼红。 可就算是这样，人还是没了！ 桑落听完前因后果，轻笑一声，不乏嘲讽之意。 一场小小的风寒，太医院那么多的太医，哪个提溜出来不能把人给治好了？其中的那点弯弯绕绕，也只能各自体会了。 “吴家现在如何？”桑落又问了一句。 莲心答道：“这便是京城送出来的第二个消息了！吴贵人没了，皇上下旨以贵妃规格下葬。与此同时，给吴家的赏赐也不少。国舅爷因为遭受了丧女之痛，已经致仕！皇帝深表痛心，所以，现在吴家的长子吴瀚，已经进了兵部！” 桑落蓦然一愣：“兵部？” 小皇帝这是疯魔了？之前还在各方面的打压吴家，居然转头就把吴瀚送进了兵部！ “大臣们没闹？”桑落有点好奇。 莲心眼底泛起笑意，语调也轻松了起来：“闹了！言官谏言，若是皇帝一意孤行，他们要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皇帝当时就说了，谁要死谏的先列个名单给他。也好让他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一死死一堆，他还得再分心给他们家人点赏赐。皇帝这话一说，朝堂之上也就没反对的声音了。” 桑落虽然也没想到小皇帝到底要做什么，不过肯为了吴瀚把话说到这份上，恐怕所图不小。 不过也是，现在孟家逐渐势大。为君之道在于一个“平衡”，吴家要打压，可不能直接给掀翻了。国舅爷致仕是吴家和吴太后退一步的表示，那么让吴瀚上位，则是小皇帝安抚吴家的一个态度。 “我爹怎么说？”桑落又问了一句，兵部不比其他，殷纵横总该有些反应才是。 莲心摇头：“元帅没有任何反应！” 桑落眨眨眼，自家高大上的爹爹居然没反应？ “莲心！”桑落可耻的眨眼卖萌，“你说我爹爹是不是因为有了儿媳妇正眼巴巴的等着孙子出生，所以就不想管这些糟心事了？” “……” 都说一孕傻三年，所以说主子您这是先傻上了？ 不过事实证明，桑落长了一张铁嘴，说什么准什么！ 正月二十八的时候，殷家老夫人身子不适，景王府的老王妃过来串门，顺便请了太医一同过府。替老夫人把完脉，所幸老夫人也只是有些累着了，并无大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老王妃神来之笔的让太医给周湘湘也把了脉。好嘛，周湘湘当时就傻眼了。 她才刚成亲一月多些时日，可她居然就怀！孕！了！ 这让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立刻使人往军营里送了消息，让殷远之有空就回来一趟。等殷大元帅回府之后听闻自己就要当祖父了，心情显然也不错，脸色倒是缓和了下来，眼底多了一丝笑模样。 等殷远之回府的时候，殷纵横跟殷远之前后脚进了殷家大门。殷纵横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隐晦的夸赞：“不错！” 殷远之还不知道周湘湘有身孕的事情，满头雾水的被父亲夸赞了一句，心里都有点发毛。 从小到大挨得揍多如牛毛，得到的夸奖这是破天荒头一遭。 父亲这是要改走慈父路线了？ 第270章 几家欢喜 殷远之在得知自己新婚的小妻子有了身孕之后，这才明白父亲大人为何会夸他一句。于是对于这夸奖，他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陪了周湘湘片刻，他起身去了殷纵横的书房。 “来了！”殷纵横正站在站在一张地图面前，听到声音头也没抬，淡淡的说了一句。 殷远之应了一声，稳步走到他身边，也静静的看着那张地图。 天武西北有大沥，东边尽头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天武和大沥都不擅长造船，更没有人知道海的另外一边是什么模样。然而，天武的南边和西南方向，则是由一些零散的小国。这些小国家有的甚至还跟大沥朝靠的很近，只是不管是天武还是大沥，出兵对付这些小国家的次数并不多。倒不是不想扩张领土，尤其是大沥，立国的年头可是要比天武长的多，大沥的皇帝哪会不想将那些地域都占为己有。可是天武忽然崛起，偏偏能人辈出，大沥反而逐渐落了下乘。到了这一步，大沥想要出兵，就得要担心天武会不会趁机攻打大沥了。双方互相牵制，最后反而这些小国之间经常爆发战争，可大沥和天武则是没得到半点好处过。 殷纵横沉默许久，最后在地图西南方向，隔空重重的点了一下。 殷远之也没急着说话，半晌之后才开口：“父亲预计还需要多长时间？” 殷纵横眸色沉凝：“最慢两年，最快，今年之内！” 殷远之点点头：“孩儿会做好准备！” 南边不提，可西边和西南跟大沥相距也不远，那些地方便是大沥和天武迟早要去争抢的。现在西北边关战事暂歇，这并不意味着双方真会进入和平时期，换个角度来看，这反而更像是双方要换一个战场了。 穆战北驻守西北，他的军队自然不可能轻易开拔。然而，西南和西方，说不得又会成为两国之间的新战场。 西边还好一些，那边的驻军其实可以算得上是殷纵横带出来的。西南那块的驻军就基本上属于摆设，真要有战事，还得从其他地方抽调军队过去。殷纵横的人马就是最合适的，只可惜小皇帝恐怕不会轻易让殷纵横离开京城，那么能掌控殷家的军队，还能有足够本事的，也只有殷远之了。 虽然殷远之并未真正的率军征战过，不过殷纵横并不担心他的本事。他能走到今天这高度，是因为时势造就！真要细细分析的话，他的儿子在军事上的天赋根本不比他逊色。他当初是靠自己摸索，而他儿子的起点就比他高，站在他的肩膀上继续往上走，显然是要比他高端的多。 “把吴瀚弄到兵部……”殷远之眉头皱了皱。 殷纵横点点头：“有这方面的想法！等你出征之时，恐怕孟家，贺家都会有人跟着你一起走。” 殷远之并不觉得意外。若是皇帝到时候什么都不做就任由他带着兵马离开，他反而会觉得古怪。把他的人也安插进去，倒是符合皇帝惯来的行为。 不过殷远之也不会担心，从小到大，跟他年纪相仿的同龄人，基本上惹到他头上过的每个都挨过他的揍。当然，穆战北除外！更何况，他们就算有再多的阴谋诡计，真当他是吃素的不成？真要跟着他离开京城，他反而能有更多的机会整治他们！ 殷家好事不断，自有一番喜悦在心头。可他们的日子好了，有些人就会觉得堵心了，尤其是那些对殷家尤为关注之人。 李家，素阳公主面色略微显得有些苍白，听着手底下办事的人说着殷家的事儿，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跪在底下的人说完了事儿，可半晌等不到主子回答，他心惊胆跳的，差点连如何呼吸都快忘记了。 许久之后，素阳公主才将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的搁下，轻笑一声：“殷家的运道倒是好的很，好事连连！”呵呵，殷大元帅位高权重不说，殷家子女之间也无需尔虞我诈。再有殷桑落好命的嫁给了小皇叔，再看现在周湘湘不过嫁入殷家短短一月有余，就飞速的有了身孕。 凭什么殷家，甚至跟殷家沾边的人都能过的那么好？素阳公主的眸色愈发的阴沉，面容有些阴狠。 良久之后，她才松懈了一些，冷淡的道：“你先下去吧，殷家那边多盯着一些！那些安排好的，也让他们努力一些往上爬一爬。连内宅都沾不了边，往后还能指望他们做什么手脚？” “是！”底下跪着的人暗松一口气，好歹能走了。 等人退下之后，素阳公主才冷笑一声，面色不愉的皱起眉头：“驸马呢？又去那小贱人那儿了？” 她身边伺候着的嬷嬷迟疑了一下，还是诚实的点了头：“是！说是少爷不舒服，哭的厉害，驸马便去看看。” 少爷？ 素阳公主又是一声冷笑，不置可否。 贱人就是贱人，能生出庶长子又能如何？总归也只是个侧室，不过也只能用这种小手段笼络人而已！ 她以前一直认为自己跟李学森之间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而今她才算是明白，所谓的感情，比不过手中的权势！李学森对其他人如何她不关心，可在她面前，他也只能服服帖帖的。 当爱情成了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奢侈品，那么，她又何苦处处为他着想？左右不过是利用，在她这个天潢贵胄跟前，就让他老老实实的俯首吧。 他拼尽全力想要为他儿子争取的东西，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他不喜欢女儿，可她的女儿生来就是郡王，莫说是他那个贱人生的庶长子了，就算是他也是望尘莫及。 不过说到郡主…… “笑颜近日如何？”说到底，素阳公主其实是有些幸灾乐祸的。乐阳公主得先皇喜爱，自诩要比她高一等。现在如何？乐阳公主的女儿还不是要被皇帝当成是货物一般，打算送出换取利益么？ 嬷嬷应道：“说是刚刚痊愈，不过身子骨还没大好，要些时日休养。”前些时候笑颜郡主因为和亲的风声病倒了，好不容易见好，偏生吴贵人薨了。笑颜郡主自小跟吴贵人最是要好，一时受不住又倒下了，这几日才将将缓过来。 素阳公主轻笑一声，眼底的冷意愈发凝练…… 第271章 一家人 “嬷嬷，明儿入宫给太后和皇后请安，东西可都预备好了？”良久，素阳公主才又开口问道。 嬷嬷连忙应道：“都准备妥当了！那头给两位小姐的新衣也都赶制好了，一同送了过去。”迟疑了一下，她到底还是隐晦的提了一句，“公主库房里的可都是好物什，随便拿出一样都是能让人眼红的。不过是……公主只需赏她们一套寻常的头面就好……也不值当！” 素阳公主对一直跟随自己的嬷嬷倒是会给两分面子，闻言只是轻笑：“出嫁从夫，既然嫁进了李家，自该为李家着想不是吗？李家人可都是在等着呢！” 嬷嬷有些上火：“公主您可是天潢贵胄，给他们点好脸色就是他们的福气！就这闹心没本事的一家子，何苦让您来为他们费心？”嬷嬷显然是压根就看不上李家这一家子，说话也很是直白。 素阳公主也不生气，只是嗤笑一声：“那又如何？他们这不起眼的一家子，还不是胆大妄为到给本宫弄出个庶长子来打本宫的脸？天潢贵胄……呵呵，他们想要用到本宫，却又舍不得那个庶长子。本宫也就满足了他们的那点心意，帮他们一把。” 嬷嬷有些心疼的看着素阳公主：“公主，您这是何苦来哉？” 素阳公主面色微冷：“本宫这是何苦？怪只怪本宫太天真，真心错付。现在……也罢，总归这条路是要走到底的了。就这么着吧！” 嬷嬷愈发的心疼，倒是让素阳公主神色稍缓：“嬷嬷无需担心！就如嬷嬷所说的，本宫乃是天潢贵胄，难不成还能被依附本宫的驸马一家子给压着了？嬷嬷且宽心往后看吧，负了本宫之人，总有一天是要为了今日所为而忏悔的！”她又不是可随意让人拿捏的，原本对李学森诸多偏让那是因为对他有情，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深厚。现在她也明白了，所为的感情，不外如是！不过事情发生了她也不至于后悔，至多就当成是自己瞎了眼。现在不如把重心都放在她的宝贝女儿身上和皇兄那一边。 至于李家……呵呵，想要借用她的身份往上爬，却又偏偏奇葩的想要处处压着她，生怕哪天拿捏不住她！说来可笑，身为公主又如何？还不是得替人养庶子！ 罢了，左右不过断了那点要不得的心思而已！ 至于为何要带李家的姑娘一同入宫……呵呵，李家不是想要借由自己的身份往上爬么？她也就顺水推舟的给他们点好处，至于这好处他们能不能承受得起，那就看他们有没有那福气了！ 不过她可是从来都不看好李家人，福薄，怕是享受不起！ 再说李家长房此时也是闹成一团，长女李雪蓝和次女李雪青得了素阳公主青睐，明儿可是要带着她们一同入宫拜见太后和皇后。这等天大的好机会又岂是寻常人可遇上的？这万一得了太后和皇后的青眼，那日后…… 光是想象那美妙的画面，就足以让李家人欣喜若狂。饶是一向没想过这一茬的李雪蓝也是有些心神不宁。李家势弱，朝廷命妇们入宫叩拜太后和皇后的时候也轮不到李家。现在这天大的好机会就摆在跟前了，她已经过二九了，纵然天武也有过了二十才出嫁的女子，可是李家乃是书香传世之家，她这样的年纪着实已经过大了。此番入宫，她也不求能有一步登天的机会，只求被太后和皇后随口夸上一句，这也足够长辈为自己多操一份心，也能寻觅一个好夫家。 不同于她的心思，李雪青却是憋着劲儿想要在太后和皇后跟前大大的露个脸儿。哪处的富贵比得上宫中的？若是她能够踏进那扇门……李雪青咬咬牙，觉得自己的前途说不得就要看明天如何去拼了。 不同于大房的开心，二房显得有些平静。二房子嗣不兴旺，除了长子李学岙之外，其他的几个都是庶子庶女，要么那岁数不符，要么长相算不得上乘，二房也没了那心思。相比之下，三房就要气愤的多。原因无他，三房有个嫡女李雪绿！要论岁数，长相，自然也都是适合的。可是素阳公主说起来是大房的媳妇，又是亲口点了李雪青和李雪蓝，三房眼巴巴的，可又能如何？ 他们也没那资格求到公主跟前去！ 第二日，素阳公主带着乖巧的小郡主，又带上李雪蓝和李雪青，一同入了宫。之前就已经递了牌子的，到的时候早有慈安宫的人在候着了。等接到了人之后，径自往慈安宫去了。 素阳公主是在太后跟前养大的，跟太后的关系看起来总是要亲厚一些的。等给太后见了礼，太后对还在底下跪着的李雪蓝和李雪青示视若无睹，拉着素阳公主就是一通询问。 素阳公主心气儿不顺当，面色也就不大好看。纵然进宫之前也是用了厚重的粉，可太后什么人？一眼也就看出来了。 “可是驸马对你不好？瞧我儿这小脸，都瘦的不成样了！”吴太后一脸疼惜。 素阳公主偎在她跟前，巧笑倩兮：“哪有母后说的那么瘦了？这年节之时人情往来，有些累心罢了，儿臣的身子骨好着呢！” “好什么？”吴太后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愈发的疼惜，“就光会说好话来哄哀家！你虽不是哀家肚子里出来的，可打小就养在哀家跟前，哀家还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你呀，什么难处都不肯说出来，光自己扛着如何能行？没娘家的人才要什么都自己扛着，哀家不顶事，不还有你皇兄为你遮风挡雨不是？不敢跟你皇兄张嘴，你凡事可跟你皇嫂说一说，自有你皇嫂为你做主。” 一旁的孟芝娘深以为然：“母后说的是！都是一家人，公主又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有什么不能说的？公主乃是金枝玉叶，但凡有不顺心的事儿尽可跟本宫说一说。既然公主叫本宫一声嫂嫂，当嫂嫂的为公主出头那是天经地义的！” 素阳公主赶忙谢了，眼底漾起几分感激之色来：“素阳多谢皇嫂！” 孟芝娘嗔怪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更何况，公主在母后跟前这般受宠，本宫帮着公主也是指望着公主替本宫在母后跟前多说说好话，说不得母后库房里的好东西都要赏给本宫了。”说到后来也禁不住笑了起来，神态之间自有一份亲昵。 吴太后瞪了她一眼，笑骂道：“就属你嘴滑！哀家库房里也就那点东西，迟早要被你给搬空了！” 说着还对素阳公主笑着告状：“上回绣了帕子送来，转头就缠着哀家要走了哀家喜欢的一支镂空缠金丝碧玉钗，可是半点没手软。” 孟芝娘厚着脸皮笑道：“那不是知道母后疼爱臣妾么？臣妾心知太后心慈，且臣妾胆大，这可都是母后您给宠出来的，这可不能怪臣妾！” 吴太后闻言果然笑出声来，显然是很吃孟芝娘这一套。 孟芝娘陪着笑，心中却是暗道殷桑落那家伙果然是个有本事的！怪不得她说了做人要脸皮厚，瞧她现在脸皮够厚了，在太后跟前的日子果真也好过多了！ 当然，孟芝娘拒绝去想从前那个知书达理进退有度的自己了！ 往事不堪回首！ 第272章 懂，所以才会恨！ 李雪蓝和李雪青两人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两人额头冷汗涔涔，唇上也失了血色，身体摇摇欲坠。 李雪青或许想不明白，可李雪蓝心里门儿清。 这是太后和皇后在敲打她们，这是在为素阳公主撑腰呢！ 等太后和皇后拉着素阳公主说够了，吴太后这才像是看到底下还有两人，淡笑道：“哀家年纪大了，瞧这记性，倒是怠慢你们姐妹二人了！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起身吧！” 李雪蓝暗松一口气，却仍是恪守规矩，谢了恩才起身，垂首在一旁站定。 李雪青自小要比李雪蓝受宠的多，没有李雪蓝这份规矩，更没有李雪蓝的这份看人脸色的玲珑心思。 “臣女谢太后，谢皇后娘娘！”李雪青也谢了恩，只是并未像李雪蓝那般规矩的低头。相反的，她抬起头不说，大眼还滴溜溜的转着，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看着太后和皇后。 蠢货！ 素阳公主心中冷笑，这李家自诩书香世家，最终规矩。只可惜上梁不正下梁歪，上上下下一窝子都是蠢货！七八岁的孩子也该有个规矩模样了，她这般年纪竟还学那懵懂孩童天真未泯的模样。画虎不成反类犬，所幸现在这儿只有太后和皇后，不然的话只会贻笑大方！ 李雪蓝眼角余光看的真切，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如何能料到自己的妹妹竟会这般没脑子，做出这种事情来！冲撞了太后和皇后，莫说锦绣前程，不要连累了李家就是最好的了！ 吴太后和皇后只是对视一眼，心中也算是有了计较。 素阳公主为何把人带进宫来她们心知肚明，也没打算阻拦。素阳公主事后自会解释，她们现在只需看一看秉性罢了。不过，现在也大致有了个想法了。 素阳公主带着李家姐妹入宫之事当时也传到了其他几个宫里去了。贵妃吴怡儿闻言只是微微一顿，随后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连她宫里的人也一如既往的淡定，压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吴怡儿头上除了太后之外，只有一个皇后在压着。皇后为皇上诞下皇长子和四皇子，皇长子又颇得皇帝欢心，皇后的娘家又是顶事的，皇后地位稳着呢！吴怡儿又不是个没脑子的，心知皇后的地位不可撼动，她也就只需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是。更何况，她只是个庶女出身的，进宫也只是双方妥协。现在有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傍身，又是一人之下的贵妃娘娘，只要她不作死，她的地位也是稳稳妥妥的。皇帝的后/宫就算添再多的人，又能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至于楠妃，她心中本就没皇帝，原本想着养个孩子也好有个寄托。只可惜孩子没留下，皇帝对她从来都是很冷淡。现在一个月里最多也来她这儿一次，就好似例行公事。有的时候甚至来了也只是坐一会儿，然后就走人。不在乎，所以就算听闻有可能要多个姐妹她也无所谓。 反正本就不是受宠的，多一个少一个，对她来说又什么区别。 同样平静且毫不在乎的还有德妃！德妃前几日吹了冷风，身子有些不适，公孙夫人便递了牌子，正好今日入宫来探望。听了这事儿，公孙秀神色不动，全然不在乎，可公孙夫人却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娘娘，这宫里人越来越多，您可得早些为自己谋个出路才好！”公孙夫人忧心忡忡，“皇后跟娘娘一同入宫，现在已经有了两个皇子。就算是良妃，好歹现在也有一个公主傍身。娘娘也该为自己筹划一番，身边没个皇子公主的，总归不妥当。”皇帝的身边哪能少人？这后/宫人越来越多，倘若德妃膝下始终没个一男半女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公孙秀因为身子不适面色有些苍白，闻言只露出一个浅薄到没有半分欣喜的微笑：“孩子都是缘分，本宫的缘分未到，母亲无需为本宫操心。”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公孙夫人哪里会不知道公孙秀心里的想法？也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愈发的担心。 “娘娘……” “母亲！”公孙秀打断了她的话，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是母亲在担心本宫的子嗣问题，还是祖父和父亲在担心？” 公孙夫人眼眶顿时就红了：“你祖父和父亲自然也担心……可是娘娘，我……” “本宫早该明白的！”公孙秀再次打断了她的话，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摄人心神的冷漠和狰狞，“是本宫奢望了！不过母亲还不明白吗？正是因为这是祖父和父亲在意的，所以本宫才会如此行事！” 她盯着公孙夫人，眼底带着绝望：“生养之恩大于天，本宫便用自己这一辈子来偿还这恩情。其他的，他们就不要再妄想了！”没有龙子，他们就没了那份妄想。 “娘娘！”公孙夫人其实是最为痛苦的，她心疼女儿，可也不能不为夫家着想。更何况除了夫君之外，公公也是带着相同的想法。 “母亲无需多言！”公孙秀却是连听都不愿意再听，只是摆摆手，道，“本宫乏了，母亲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本宫这儿有太医照看着，也不用母亲多费心，母亲照顾好祖父和父亲，无需时常入宫。” 公孙夫人的脸色倏然苍白，这是在赶她走，打定了主意要跟公孙家疏远了吗？ “娘娘……” “来人！”公孙秀淡淡开口，让在外伺候的宫女进来，“送公孙夫人出宫！将本宫备好的赏赐都带上，你亲自送出去。” “是！”宫女应了，恭恭敬敬的请公孙夫人离开。 公孙夫人眼泪都落下来了，可熟知女儿脾性，心知现在最好就是什么都不说。当下也只能忍耐着，擦了泪花，跟着宫女一同转身离去。 看着她绷的直直的腰背，公孙秀的眼圈也红了。 她不是不懂！可是也正是因为懂，所以才愈发的恨！ 与此同时，熙和宫里，良妃贺蜜儿砸了触手能及的所有能砸的东西。地上碎了一层瓷片，她自己也累得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双目洇出淡淡血色。 第273章 一家四口 没过几日，吴太后便下了懿旨，选了李家的李雪蓝入宫，为蓝美人，算是康宣帝此时后/宫中品阶最低的一个。 康宣帝在蓝美人入宫的那一天并未去蓝美人的住处，而是去了皇后的永和宫。 皇长子正一本正经的教导四皇子说话，绷紧的小脸看起来尤为逗人。 “澈哥儿，这是点心！”皇长子胖乎乎，还有小窝的胖爪子捏着一块点心，咬字清晰的在教导四皇子，“跟着皇兄说，这是点心，点——心！” 四皇子穆澈年都没满六个月，哪里又会说话？不过四皇子的长相跟皇长子有五六分的相似，兄弟二人都长得像康宣帝。也正是因为如此，康宣帝对四皇子也是要比对二皇子和三皇子多疼爱一些。淑贵妃所出的那对双生子长得更像淑贵妃，也不怪皇帝会更喜欢皇后所出的皇子。小胖皇子瞪圆了黑白分明的双眼，很是喜欢兄长陪同玩耍，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完全不知所谓。 皇长子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教导道：“澈哥儿不听话，就罚你不得吃这点心，为兄都替你吃了才好！”说着，还果真当着四皇子的面，吧唧的在手中的点心上咬了一口。 四皇子似乎有些眼馋，口水咕嘟的都冒了出来，跟花瓣儿似娇嫩的小嘴儿还吧嗒了几下，眼巴巴的看着皇长子。 皇长子似乎有些迟疑，又是怜惜弟弟，可又不敢给他吃东西，一抬头，正好看到父皇走了进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皇长子捏着点心也忘记放下了，似模似样的给康宣帝请安。 康宣帝整个人的气势都柔和了下来，弯腰抱起皇长子：“怀哥儿在照看澈哥儿么？父皇的怀哥儿可真懂事！” 皇长子对康宣帝倒也算亲近，毕竟康宣帝不说天天能看着，三五天总是会来探他一回的。 不过像今日这样抱着他的时候倒是不多，皇长子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小心的环住了康宣帝的脖子，道：“母后说儿臣可以教澈哥儿说话的！不过儿臣教了许久澈哥儿也没开口，父皇，是儿臣教导的不好吗？”对这个软绵绵的弟弟，他很有身为兄长的自觉。只是他略微有些伤心，若是教导的不好他只能由着别人来教导澈哥儿了。 康宣帝哈哈笑了起来，安抚道：“是澈哥儿还太小了，等澈哥儿再大些就会说话了！父皇的怀哥儿年幼之时也是如此，等大些自然就会了。” 皇长子瞪圆了眼睛，那模样跟还躺在床上的四皇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果真？儿臣小时候也跟澈哥儿一般吗？可，可是澈哥儿还是个孩子呀，儿臣又怎么会跟澈哥儿一般的？” 康宣帝被逗的哈哈大笑：“莫非怀哥儿以为自己出生就是这般大的？” 皇长子一脸的懵懂：“难不成不是如此？” 康宣帝乐不可支，也不作答，逗弄了皇长子一番，甚至还将四皇子也抱了起来，让两个儿子一边一个的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四皇子显然很喜欢如此，两只胖脚丫子一个劲的蹬着，两只胖爪子一会儿摸摸父皇，一会儿又去抓跟前的皇兄，这天底下就没比他更忙碌的人了。 孟芝娘只是含着暖暖的笑容坐在一旁，任由父子三人闹成一团。 康宣帝哄了两个孩子片刻，便让奶娘把人带了下去。 “怀哥儿和澈哥儿很亲近皇上！”孟芝娘轻声道。 康宣帝走到她身旁，握着她的手坐下，道：“他们是朕的儿子，自然会亲近朕！何况他们也是朕疼惜的儿子，尤其是怀哥儿，他是朕的嫡长子，朕偏疼一些也是应当。” 孟芝娘回握了一下，浅笑道：“这是他们的福气！” 康宣帝暗叹一口气，主动提及那件事：“皇后可是不高兴了？”宫里又多一个，皇后心里有些堵也是应当的。 若是要显摆自己知书达理，此刻就该笑着回应说是自己没关系的，添个姐妹也是好的。可孟芝娘没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眼睑，面上的笑意也减少了几分。 她这副做派，反而让康宣帝心头微动，一股酥酥麻麻的滋味从心中窜起。 若是丝毫不在乎，又哪里会这般反应？想来，皇后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这么一想，康宣帝对这个为自己诞下皇长子的女人倒是有了几分怜惜。更何况皇后做事进退有度，一直以来在康宣帝眼中这就是个披上客套外衣的中规中矩的女子罢了。今日忽然使了点小性子，反而让他心动。 于是顺理成章的，就算皇后劝说，他也留了下来。不但一家四口一同用了晚膳，甚至在晚膳过后，他竟是还带着皇长子一同沐浴。哄睡了两个孩子，这才陪着皇后歇下。 皇上在蓝美人入宫之日去了中宫，且还亲自为皇长子沐浴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于是，熙和宫里刚刚换上的瓷器再次被砸了个粉碎。 第二日，亲自为皇帝更衣之后，孟芝娘送走了皇帝，自己也没再睡下。等洗漱梳妆过后，等来了黑着脸的百灵。 “你疯了？”百灵劈头盖脸的就直接问道，完全没给这一国之母留点颜面的意思。 孟芝娘也不动气，从昨儿那般行事之后她便知道百灵肯定会动怒。只是这么问上一句，百灵也已经算是够冷静自持了。 “有人要对皇长子不利，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怀哥儿身边多留些时日。”孟芝娘直言不讳。 她昨天的所作所为自然都是刻意为之！这深宫之中，有真心的又能走多远？吴菲菲曾将一片真心给了皇帝，可最后呢？前车之鉴就在那儿，她孟芝娘就算再蠢，也不至于会做出将真心错付的蠢事来。 她所做的，不过就是让皇帝误会她有那份心思，这就足够了。昨天皇帝给皇长子沐浴之事想必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皇上现在有四个皇子，皇长子最得他欢心，这一点谁都知道。可之前他并未立太子的意思，其余之人也就稍稍安心了一些。可昨晚的消息一传出去，那些本就不安分的人就该猜测皇帝是否要立太子了，不然的话，为何会独独对皇长子百般宠爱。这么一来，要对皇长子不利的人，也该按捺不住的出手了。 她也不求要将对皇长子不利的人一网打尽，她只是想要借此机会将试图对皇长子下手的人狠狠的打疼，打残！那么日后哪怕没有百灵在身边保护，至少也没人胆敢轻易对皇长子出手。 第274章 非！常！不！爽！ 百灵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都快憋屈死了。 孟芝娘很聪明，她知道。她的确已经开始准备撤离皇宫，她也知道瞒不住孟芝娘。当然，她也没打算瞒着她。只是，被人这么明晃晃的算计一把，她心里还是不爽。 见她没发脾气了，孟芝娘才放软了语气，道：“百灵，你也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看待。我承认，这一次我是故意这么做的。怀哥儿是我的儿子不假，可是陪着他时间更长的人是你。我也知道，你舍不得让怀哥儿有半点损伤。就算你离开了皇宫，也肯定会安排好人手一直守着他。可是，怀哥儿是皇长子，对他存有心思的不止一个两个。我……” “你既然知道，那么你也该明白，没有人做事能够万无一失！”百灵恼声道，“就算我在身边又能如何？我从不会保证有我保护也能百分百护他周全。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出点纰漏，他的安全就无法保障？” “我知道，我知道！”孟芝娘何尝会愿意自己的儿子担上哪怕丁点的风险？可是她这不也是没办法么？ “可是百灵，就算我让怀哥儿藏拙，他占据了嫡长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前赴后继的对他下手。防又能防到何时？更何况，我希望怀哥儿能活的开心一些，自在一些，他本该如何，那就那样活着。所以与其让那些人在暗处慢慢的，不停的下黑手试探，倒不如引出几个狠狠的打残了，杀鸡儆猴！只有打的狠了，痛的彻骨铭心，日后他们做事的时候才能有分寸一些。”孟芝娘也是有自己的一番思量，她不能坐以待毙。与其等着人不停的摸上门来，不如她自己主动布置一下，让那些没什么耐心的人自己主动上门。 百灵磨着后牙槽，心知肚明这人就是在用人情在碾压她！可偏偏她明知道这是个利用她的圈套，她也只能捏着鼻子，憋着一肚子的怒火往下跳。 不跳怎么办？难道真看着那个小兔崽子涉险？妈哒她亲手把个软团子养的能满地撒丫子跑了，她能不疼惜？就算养条狗就养出感情了，何况是个软绵绵的白胖团子？ “你狠！”百灵最后是黑着脸走人的，走前还冲孟芝娘竖起大拇指，气的几乎要咬碎一口白牙，可也只能死死的咽下去。 妈哒，跟殷桑落搭上边的没一个好东西！百灵骂骂咧咧的，抬手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早特么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还不如到处流浪得了。认识殷桑落，简直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败笔。这皇后当初多么清高一个人，就那样的货色，她随便就能拿捏住。再看现在，跟殷桑落关系亲近了那么点，就变得那么的阴险。只是一个表情，就特么算计了皇帝算计了她还算计了一群躲在暗处的杂碎！简直就跟扯土豆子似的，随手拽住一根，拎起来就特么是一整串！ 非！常！不！爽！ 殷桑落那个不是人的东西！百灵气的要命，把殷桑落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 远在边关的桑落打了个喷嚏，肚子里揣着两只肉包子打喷嚏实在是太不爽了，刚才她有种要把肉包子打出来的错觉。 “主子您这是身子不适？奴婢这就去找赵小太医！”莲心吓了一跳，转头就要去找赵小太医。 “我没事！”桑落连忙把人叫住，这些天她都在这群人眼里都成犯人了，成天盯着她不放。连喝的茶水凉了点，赵小太医都要来替她把把脉，她都快被逼疯了好么？ 莲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脚步：“那主子若是身子有不适要立刻告诉奴婢，奴婢好让赵小太医过来替您瞧瞧。” 桑落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了！”她就只是怀个孕而已，更何况离要生还有好几个月呢，还能不能给她条活路？ 莲心又偷偷看了她几眼，见她果真没什么不对劲的，这才暗松一口气。想了想，又说道：“主子，歌清的弟弟身体好多了，现在也能下床走动了。他说想要给您磕个头，毕竟您救了他的命。” 桑落一愣，随即点头道：“也可以！不过不用他过来了，我正好闷得慌，你陪我出去走走，顺便去看一眼。”她就算有了身孕身子也是要比歌清的弟弟好的，现在好不容易能缓过来，一冷一热的说不得就会让他再次倒下了。 莲心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同意了。赵小太医也说了主子需要适当的活动，今儿难得有个好日头，就让主子出去走走也好。 替桑落裹的严严实实的，赶巧穆安锦也过来，三人便一同朝歌清和她弟弟的住处慢吞吞的走去。 “你也该回京了！”桑落慢吞吞的说道，“皇婶也说了，现在笑颜郡主要嫁过去的风声都放出来了。若是临时再更改人选只会给大沥留下话柄，若无意外，你肯定不用嫁过去了。再者你离京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再多逗留，你日后如何说婆家？” 穆安锦撇撇嘴：“该如何说便如何说，说不得我就不嫁了！在笑颜还没出嫁之前我不会回去，我决不能给他们留有把我当成货物送出去的机会。” 停顿了一下，她才冷笑一声，道：“小皇婶，笑颜虽然过于天真了些，可她那个公主母亲可不是好对付的。当初有风声想要把我送出去，何尝不是乐阳那女人在暗中作祟？若非因为皇后暗中相助，祖母又是个当机立断的，我现在可是要被困在京城，然后跟个傻子一般任由人搓圆捏扁后被送出去。祖母能狠下心来，乐阳又何尝会心软？我现在回去，难保乐阳为了保住自己的女儿会不择手段。到时候她一狠心让笑颜‘病故’了，最后被送出去的还是我！” 桑落想了想，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那乐阳公主可不是个吃素的，虽说平时也是声名不显的，可是当年能讨得了先皇的疼爱之人，又如何会单纯到哪里去。 这么一想也就由着穆安锦去了，却没看到穆安锦在说服她之后暗暗的抹了一把冷汗，暗自庆幸。 幸好小皇婶没再多问下去…… 第275章 溪洲 歌清的弟弟叫做溪洲，是个很漂亮的少年！算起来他现在其实也不到十五，可眉宇间的那股温润和沉稳的性子却完全不像是一个不到十五岁，又饱受苦难的少年。 溪洲的五官跟歌清相似，不过要比歌清多了几分英气。只是那显而易见的病容也能看出他的身子骨并不好，不过就算如此，他的唇角仍然带着浅浅的微笑，让人心暖。 “溪洲，叩谢夫人大恩！”溪洲坚持不让歌清扶着自己，规规矩矩的给桑落跪下磕了头，谢了恩。 桑落也没拒绝，任由他磕了三个头之后，这才吩咐莲心：“扶他起来吧！” 莲心这些时日跟歌清姐弟两也算是熟悉，闻言连忙跟歌清一起将溪洲扶了起来。 溪洲的身体果然是弱，就这么一下子脸色就苍白了起来。好在桑落也没为难的意思，让人坐下了。 桑落三言两语的跟他说了要给他请先生的原因。 “……我的要求也不多，先找个先生教导你一年。只是个寻常的教书先生，若是一年之后你小有所成，我便让人再找更好的先生教你。不过你的身子骨太差，怕是没法走科举这条路。换句话说，你就算学有所成，也不可能靠科举进入官场。这些，你可明白？” 溪洲点头：“溪洲能活着，多陪伴姐姐一些年头便是夫人恩赐的！现在又劳烦夫人为溪洲请先生，溪洲铭感于心。溪洲定当努力，方才不负夫人厚恩！他日，倘若夫人所需，溪洲定当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桑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而展颜一笑：“既如此，那你好生休养便是。所需之物，我会让莲心准备妥当。你权当这是一种投资，我可是等着你日后为我赴汤蹈火的！” 溪洲长辑到底：“溪洲定不负夫人厚恩！” 桑落只一笑，却不再多言，带着穆安锦和莲心一同离去。 来回溜达了一圈，桑落的运动量也足够了，安安稳稳的坐下后，穆安锦忽然笑出声来：“那小子倒是个聪明的！” 桑落深以为然：“歌清本就是个灵透的，他弟弟也没差到哪里去。”何况能在俞影承的看管下至少还能活的那么体面，纵然有歌清的缘故，可跟他本人恐怕也是脱不开关系。 穆安锦轻笑一声：“挺有趣的！我倒是很好奇他能走到哪一步！” 桑落也跟着笑了笑，没作答。 歌清签下卖/身契给她，那么歌清现在便是个下人。按照常理来说，下人的命都是主子的。能让下人活的好一些便是恩赐，更何况溪洲只是一个下人的弟弟。可桑落不但让太医为他治病，还赏下不少价值极高的好东西来为他调理身体。最后，甚至还主动说起要给他请一个先生来教导他。这是不合常理的，可溪洲明白了。 桑落没让他签下卖身契，这就说明要的不是一个合格出色的下人，而是一个出色的手下，甚至可以说是助手！ 给他请先生，却又告诉他不会让他走科举之路！可是话没说死，只说了不会让他走科举出仕之路。当官也不是只能走科举之路，换句话说，她这是在暗示他，若是足够努力，可将他放置在一些很是关键的位置上去。至于如何运作，那就不是溪洲该操心的事情。 溪洲明白，歌清也明白，所以两人都神色不动的接受了下来。 桑落不是个苛刻的主子，可是她也从来不留毫无用处的人在身边。这是生存法则，没人需要毫无理由的养着毫无用处之人。 所以，歌清和溪洲都需要证明他们的用处，这才能决定他们日后会得到何样的生活！ 还好这对姐弟两都能明白！所以说，跟聪明人打交道是最省力的了。 晃眼进入三月份，桑落的肚子已经七个月，看起来已经像是九个月即将要生产的人，大的吓人。原本穆安锦都要打算收拾收拾回京了，可是被吓到了，连老王妃都送了信来让她先留在桑落身边照看着，好歹有能帮上一把的时候。 周湘湘有身孕的消息也送了过来，桑落高兴之余也很是得意。 “瞧见没有？往后哥哥们的孩子只能乖乖的叫我们家的孩子哥哥姐姐了，想想就觉得舒爽！”穆战北替桑落捏着腿，听着她眉飞色舞的说着。 她的肚子太大，腰部就有些受不住，酸痛的很。双腿有些浮肿，鞋子都不好穿。穆战北便让人暖暖的烧上地龙，又在地上铺了厚厚的皮毛，干脆让她在地上走动。 好在她精神头不错，成天兴高采烈的，倒是让看着她的人替她操心。 大概是穆战北的神情有些过于严肃，桑落笑了笑，顺手捏了捏男人的脸颊：“放心吧，只是肚子大了一些而已，不碍事的。”虽然没生过孩子，虽然也知道这个只能顺产的时代生个孩子就跟在鬼门关走一圈似的，可是她真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她相信，既然她能在死后来到这里，既然原主殷桑落可以死而复生，这证明着冥冥之中有着一种谁也无法解释的神秘力量。她更相信，既然她连穿越重生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能遇上，她又怎么会因为生个孩子就死了？讲冷笑话都没这么恶搞的！ 穆战北绷着脸，任由她捏了几下，有些无力。 他自信可以掌控一切，甚至连掌控这天下都不是不可行的，可他唯一掌控不了的就是生死！妻子要生孩子，生孩子等于在鬼门关行走！妻子要连生两个孩子，等于要去鬼门关喝杯茶…… 穆战北深深的郁卒了！ “两个就够了，以后再也不生了！”穆战北闷闷的道。 他是喜欢孩子不假，可是喜欢也是有限度的。相比之下，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妻子。看着妻子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他很难受。 桑落心中感动，想要伸手去抱抱他，然后无语的发现自己的肚子太大，顶到穆战北的胸口上，完全堵死了她去抱男人的去路！ 真是非常悲伤的一件事！ 第276章 正牌公主 桑落没给穆战北嘲笑自己的机会，很干脆的转换了话题：“大沥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穆战北手底下的动作微微一顿：“很平静！” 西北无战事，他现在已经只能让人带兵去剿匪来练兵了。倒不是他喜欢战争，只是对方明显的表露出对西北驻军的嘲讽，着实让他不喜。 桑落冷笑一声，劝慰道：“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是暂时的和平，西北那群孙子都在憋着劲儿要找机会狠狠的咬死你，可从来都没找到机会，反而被你压的死死的，完全翻不过身来。现在倒好，他们只是送出个公主，又表明了需要和平，咱们自己内部就先闹成一团，最后更是逼着你不得不裁军。光是这些，就足够他们乐的了。” 穆战北轻哼一声，挑刺：“莫要再说这等话，没得污了儿子的耳！” 桑落翻了个白眼：“难道你不觉得这么骂一句心里会爽很多？” 穆战北很想说口头之争不如拳头揍过去来的爽，可看着她高高兴兴的样子，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桑落倒是回过味来：“你如何得知是儿子？若是女儿呢？你就不喜欢了？” 穆战北眸色微沉，傲然道：“为何不喜？我穆战北的女儿，将会比这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美丽，比所有的男儿都出色！”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儿控吗？ 桑落表示，颜值，武力值都爆表的女儿控简直没理智！ 脑子一抽，忽然一脸好奇的问道：“若是生个儿子比这天底下的女子都好看，再来个女儿比这天底下的男儿战斗力都强呢？那该如何是好？” “……”这话杀伤力这么强，穆战北竟无言以对！ 那么强，那么美的画面，已经超越了寻常人类可以想象的高度。 中午的时候刚说起大沥，晚上的时候穆战北就收到了消息。 大沥的那位真正的原楠公主在边关，而且就在俞家的府中。这消息送出之后，白明安插在俞家的一条眼线暂时就要弃之不用了。 “俞家的后台就是原楠公主？”桑落皱眉，“这不太可能！俞家这般行事这么多年，肯定不单单只是为了一个人而服务的。再者，俞家没道理支持一个现在名义上已经是天武皇帝的‘妃子’的公主，而不是对大沥皇帝死心塌地。”就算是对原野效忠，至少看起来也要比对原楠公主效忠来的可被人接受一些。 穆战北也是面色略微有些沉凝！西北是他的地盘，他敢肯定，原楠公主进俞家恐怕日子不算长。可就算如此，他竟是没能在第一时间掌握这消息，原楠公主的本事和俞家的能量之大就可窥一斑。 “你当如何？”桑落问道。 穆战北揽过她，让她半个人躺在他身上，替她承担了一部分的重量，这让她舒服很多。 “我会处理！”穆战北替她揉着腰，“你只需照顾好自己就好，其他事情我会安排。” 桑落想想也是，现在她的战斗力负五渣，肚子里揣两只肉包子的人是没资格动拳头的，这种糟心事琢磨了也没用处，还不如把时间都用来睡觉的好。 不过第二天桑落就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想的美”！ 穆战北要回军营，最近西南和西边不是太安分，连带着西北这边也需要诸多照看，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等人走后不久，桑落就听有人拿这俞家的名帖过来求见。 桑落一问，是个女人。俞影承没正妻，那些莺莺燕燕是肯定没那胆子拿着俞家的帖子来将军府求见她的。她脾气不好在边关也都是出了名的，有几个是真不怕死敢凑上来的？ 再将昨儿跟穆战北讨论的事情这么一凑合，她哪里还会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想了想，还是把人请进了暖阁。没办法，她走路不是太方便，而且西北的三月份其实还是很冷的。 白色狐毛斗篷让来人看起来唇红齿白，嘴角带着小小的梨涡，笑起来很是漂亮。桑落细看一眼，跟京城的那位“楠妃”果真有几分相似。不过眼前这一个看起来可是要比京城那个拎不清的要出色的多。 果然，正宗的跟西贝货之间总是有差距的。 桑落笑了笑：“公主这模样跟我在京城所见的公主可是有些差距了，我差点都没认出来是公主呢！” 原楠公主敢来，自然也知道是肯定会被认出来，笑道：“战神夫人慧眼如炬，瞒不过夫人您！原楠这也是无奈之举，并未刻意为之，还请夫人见谅。”她自然是在自己脸上做了些手脚的，不然的话，当初如何能骗过自己那亲王兄长。 桑落也不着急，等人送上了热茶和点心之外，才笑着招呼道：“今日不知公主会来没什么准备，不过我这做点心的厨子是从京城带来的，公主尝尝这些点心可合公主的口味？” 原楠公主大方一笑，夸赞道：“大沥人在吃喝上不如天武人那般精细，原楠去京城的时候尝过不少，样样都是美味的很。今日能在夫人这边再次品尝，实乃原楠之幸事！” “原楠公主客气了，不过只是几样点心罢了。”桑落轻笑，意有所指，“我还担心两国之间的差异，怕公主不习惯我这儿的口味呢！毕竟，南橘北枳，是该在哪儿呆着的东西，就该好生生的留在那儿，免得出了岔子。公主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原楠公主也笑道：“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这人呐，若是能往高处走一步，谁又不喜欢呢？” 桑落喝了口茶，这才笑道：“怕就怕随随便便的挪了地方，水土不服！这严重的，可是会要了小命的。” 原楠公主夸张的叹了口气：“至少搏一把说不得就有条出路，明知死路一条还留在原地，那可就真成了自寻死路了！” 桑落感慨一句：“这人的命呐，就是天注定的，该如何便如何！走错了地方伸错了手，可就要担心后果难以承受咯！” 原楠公主忽而勾唇，一双明眸直勾勾的盯着桑落：“夫人信命？” 桑落也微笑，两人相视一眼，随即恍然。 好吧，她们都不是信命的人！ 第277章 要生了 两人从善如流的换了话题。 “公主今日能来，我心中也是欢喜。若是公主无要事，不若留下来一同用个午膳？”桑落很热情的邀请。 原楠公主轻笑：“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夫人了。” 接下去，两人岔开了话题，说起西北的风土人情，其中还会穿插着说起大沥和天武的一些奇特的风俗习惯。不得不说，两人在打太极这方面都是很有天赋。关键的地方全都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在那种非关键的地方则是能长篇大论。 等用了膳，桑落很适时的打了个哈欠。原楠公主很知趣的告辞：“原楠与夫人一见如故，倒是忘记夫人怀有身孕，禁不起操劳，是原楠唐突了！今日打搅已久，原楠就先告辞了。等夫人再得空闲之时原楠再上门叨扰。” 桑落笑道：“公主若是有时间尽管来便是！现在两国可是友好邦交关系，公主能来我也是高兴的很。当然，毕竟公主身份特殊，所以……” 她话没说完，不过原楠公主也是聪明人，如何会不明白她言下之意？ 京城现在可是还有一个被封为“楠妃”的“原楠公主”在呢，就算那是个假的，眼前这个才是真的，可在名义上眼前这人压根就不该存在的。所以，来可以，之前如何遮掩自己的身份的，那么现在就该继续遮掩下去。 前脚送走了原楠公主，穆安锦后脚就进来了。 “她来做什么？”穆安锦对原楠公主本能的不喜，这样的女人心思太重，算计颇多。不过想想京城里的那个“楠妃”，再看看刚才那一个，穆安锦忽然有种莫名的喜感。 她那皇兄自恃身份高贵，纵然也有礼贤下士之时，可在挑选与自己可亲近一些之人的时候，到底还是会下意识的选择那些出身高的。没想到被一个女人摆了一道，她相信皇兄在得知自己临/幸过的女人不过只是个替身的时候，表情肯定会很精彩！ 桑落喝了口甜杏羊奶，又打了个哈欠：“还能做什么，不过就是来打探打探口风，想要合作呢！” 穆安锦挑挑眉头：“你答应了？” 桑落一撇嘴：“答应？她现在还什么都没说，我也就没应承。” 也就是说，日后她若是说了什么，说不定她也会应允的就是了。 穆安锦迟疑了片刻：“小皇婶，你……会答应跟她合作吗？” 桑落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直看的她有些心惊肉跳，这才收回目光，却是没有作答。 穆安锦会知道宫里的那一位“楠妃”是个假货只是个意外，原本桑落是压根没打算让她知道。不过既然她意外得知了，桑落一琢磨，这才半遮半掩的让她知道了真正的原楠公主的存在。换句话说，她其实就想要知道穆安锦的态度。 穆安锦半晌没说话，良久之后才轻声开口：“小皇婶，这也是小皇叔的意思吗？” 桑落盯着她，忽然轻笑出声：“好了，你也无需担忧，你担心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是我还是很担心！穆安锦嘴巴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 小皇婶说的也很对，她明白。小皇叔是什么样的人，她就算不知道，可祖母和父王他们总是知道的。她也听人说起过当年先皇偏爱小皇叔，是小皇叔自己主动离开京城的。这应该也说明了小皇叔是知道先皇的意思，他也相应的做出了选择。 这么一想，她倒是也稍稍心安了一些。不管如何，小皇叔总不会让事情失控的。而她要做的，就是当个瞎子聋子，不管发生什么，权当不知道就好。 反正，小皇叔不会让这江山改姓就好！至于其他的……她一个要出嫁的公主管那么多做什么？ 看她的神情桑落也大致能猜到她的想法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她对穆安锦的要求本来也不高，现在她选择视而不见，其实也是件好事。 再说原楠公主离开了将军府，到了暂时落脚的地方。回味了一下跟殷桑落的对话，嘴角忽然就扬了起来。 “废物？”若是再有人在她面前说殷桑落是个废物的话，那她真会呵呵的糊人一脸。就这样奸诈的人会是个废物？恐怕这些年那些人都被殷桑落特意营造出来的废物形象给迷惑住了吧。 不过挺有意思的不是么？跟一个聪明人打交道，这其实也是一种享受。 接下去的日子里，原楠公主果然成了将军府的常客。她时常会带上一些小礼物，有的时候甚至只是一本话本或者是一本诗集。当然，话本是桑落喜欢的，诗集的话原楠公主也只带了一回。原因无他，两人显然都对这种过于高大上的东西全无好感，两人只研究了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直接扔到一旁，再也没提起过这话题。 当然，原楠公主也从来都是挑选穆战北不在府中的时候才过来。是以两人来往了足有一个月的时间，穆战北也没跟人碰到面过。 日子不温不火的就进了五月，桑落那九个月大的肚子简直大的吓人。赵小太医和殷家从京城送过来的接生婆子和有经验的嬷嬷都在担心她就该临产了。毕竟双生子早产的可能比较大，而且桑落的肚子的确比一般的双生子要更加大上一圈。 桑落已经不见外客半个月了，每天只在院中走动算是运动。不过她也的确没太多力气动活，过大的肚子压迫到她的腰椎，双腿也是浮肿，整个人现在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躺着更是累的要命，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穆战北回来的次数更多了，大概三天至少回一次。其实现在无战事，他尽可在将军府里待着。只是他太过紧张，一天风吹草动都要闹腾一回。胎动是好事，可是胎动被当成要生了，而且一个时辰要来两三回，任谁都受不了这么折腾。于是在桑落暴怒之后，直接把人给赶回了军营，免得碍事。 五月十五，落霞镇难得有一个可以看到蔚蓝天空的好日子。桑落懒洋洋的睡到临近晌午才起身，穿好衣服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而后才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大海碗鸡汤面，又吃了两个煮鸡蛋，啃了一根鸡腿，想了想，又把剩下的那根鸡腿捞起来嚼吧嚼吧吃了。 “主子，您吃的有点多了吧？要不要奴婢扶您走一圈？”莲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忧心的问道。主子虽然平时吃的也不少，可也没像现在似得吃了这么一堆。 桑落漱了口，又擦了擦手，慢吞吞的道：“不多！要生了，总得多吃点，免得待会儿没力气！” 莲心随口应道：“哦，那就好！主子要生……什，什么？” 莲心猛然抬起头，手中的碗碟哐当全数掉地。在得到桑落确认的眼神后，莲心苍白着脸，跌跌撞撞的就冲了出去。 “来，来人啊！主子要生啦……”莲心的嗓子都破音了，听起来凄惨无比。 鸡飞狗跳！ 桑落一脸无辜，这时候不是应该先扶她去躺下吗？把她这正主丢在一旁去找人是几个意思？ 第278章 产子如下蛋 堂堂亲王妃要生了，仗势那必须摆起来啊！太医一个，在外时刻恭候着。接生婆子从京城送来两个，又把落霞镇最好的那两个给请来了。有经验的嬷嬷亲王府送了两个，殷家送两个。还有皇后送的善做药膳的厨子已经在厨房吆喝起来，把厨房里的一群人指挥的团团转。主子生孩子很辛苦啊，必须准备妥当给主子补一补啊！ 就在众人撸起袖子，热情高涨，穆安锦和公孙婉紧张的连路都走不好，正要开始脑补各种画面，穆战北得了消息正要往回赶的时候，特意收拾出来的产房里传出嘹亮的啼哭声！ 不！可！思！议！ 说好的头胎很难，双生子更难呢？说好的生个一天一夜甚至两天一夜呢？这生的是蛋么？噗通一声就能轻松生下来了？ 穆安锦和公孙婉面面相觑，随即各自扭头。 “这，这么顺利真是太好了！”穆安锦结结巴巴的说道。 公孙婉用力点头：“桑落的身体一向好，这是应该的！” 两人干巴巴的说完，又互相对视一眼了，同时偷偷的鄙视了对方一下。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震惊的眼神！ 不说是她们，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稳婆和嬷嬷也都惊愕了。 这么多年了，她们果断是第一次看到还有生孩子堪比生蛋的人啊！而且一生就是俩，简直逼着她们下岗啊！ 桑落倒也累出了一身汗，不过精神头却是很好。痛当然也是痛的，不过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种痛苦还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现在她更好奇的是她生下的那两只肉包子。 “孩子呢？”桑落喘了口气，兴致勃勃的问一旁呆住的嬷嬷。 嬷嬷连忙回神，朝正在处理孩子的稳婆看去。 稳婆给孩子洗干净了裹好，嬷嬷们也已经替桑落换了衣裳。这产房是后来收拾出来的，从里边儿跨过一扇门便能进了桑落居住院落的正房当中。把桑落安置好之后，嬷嬷这才把孩子给送到她跟前。 “恭喜夫人！夫人为爷生了一位少爷一位千金！”说这话的嬷嬷是亲王府送来的。 殷家送来的嬷嬷则是抹着眼泪，又哭又笑：“小姐，姑爷指定要高兴坏了！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也能欣慰了！”这两个嬷嬷以前是伺候过李氏的，李氏没了之后则是被老夫人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桑落囧囧有神，穆战北可不就得高兴坏了？人说儿女双全，她一窝就给弄齐全了，他还敢不高兴？ 不过…… “哭的可真够响的！小少爷这是饿了？”桑落轻轻的在孩子身上摸了摸，两只小红皮猴子，不过为什么她居然很神奇的在这两只小猴子脸上看出了穆战北的影子？ 这简直就是反/人类的思想！ 屋里瞬间安静了片刻，最后还是跟着进来伺候的莲心轻声解释：“哭的响亮的这个，是小姐！”她家少爷才不会嗷嗷啼哭，哭的手舞足蹈的这个是小姐！ “……”桑落发现自己说不定又要乌鸦嘴了！女儿凶悍儿子乖巧这种反差萌，她好像有点承受不来！ 好在她也是真累了，确定两个孩子都健康的很之后，让人把孩子留在她的床上，而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火急火燎的穆战北做好了“妻子还在痛苦的嘶喊着她睁着泪眼等待着夫君的安抚”的准备急匆匆的踏进家门的时候，看到的是躺在床上睡的昏天暗地的一大两小！ 穆战北有些傻眼！说好的妻子很痛苦，需要他来安抚呢？说好的孩子一出生他却顾不得看孩子一眼，直接冲进去安抚竭力的妻子，然后场面温馨，妻子对自己的爱意愈发深刻呢？ 他想象的画面为什么哪个都没实现？这种他急匆匆回来却发现孩子已经落地的即视感，为什么让他有种淡淡的忧伤？ “夫人有些乏了，不过赵小太医说夫人身子骨好，休养几天就好。”莲心轻声解释，“小主子也很健康，大少爷安静一些，小姐则是有活力一些，哭的可响了！” 穆战北嘴角几不可见的轻轻抽了抽，忽然想起妻子在怀孕的时候顺嘴说过，若是女儿闹腾儿子乖巧怎么办，难道现在真实现了？ “下去吧！”穆战北稳了稳心神，让莲心退了下去，他则是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妻子和两个软绵绵的，眉宇间依稀有妻子模样的孩子，一颗自认为足够坚挺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 半夜的时候新寻摸着的奶娘过来给孩子喂了一次奶，从头到尾这俩孩子就只是在饿了的时候哼哼唧唧两声，完全没大哭的意思。 穆战北对此表示很满意，若是他们太吵，他就该把人让奶娘带走了！妻子这么累这么辛苦的，吵到妻子睡觉就不应该。 亲王大人刚刚当爹，心情极度的诡异，又是满足又觉得神奇，最后一晚上没睡，第二天睡的饱饱的桑落一睁眼，就见自家男人跟个呆子似的坐在自己跟前。 “什么时候回来的？”桑落皱眉，好吧，其实生孩子还是会疼的，她现在就有点疼。 “昨晚！”穆战北有点闹心，又想起他急匆匆的赶回来却发现妻子已经生完了的场景了，简直心塞。 桑落倒是不在意：“看过孩子了？” 穆战北绷着脸点头，不止看了，甚至还伸手抱了。只是这么软绵绵的生物，简直让他无从下手，抱了一会儿就被奶娘给抱走了，理由是担心他把人抱的不舒服了。 桑落认真的盯着他：“我昨天还想起一件事来。” 穆战北面色一整：“什么事情？” 桑落一脸的苦恼：“原本没准备充分……你说儿子叫蛋蛋，女儿叫小蛋怎么样？” “……”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穆战北发现自己除了风中凌乱之外竟然无言以对。 可是，穆蛋蛋和穆小蛋是个什么鬼？这种名字刻在玉碟上，她真不担心穆家的祖宗会从地下爬起来找她算账吗？ 看他双眼放空，身体僵直的样子，桑落终于觉得神清气爽！ 哈，她才不会承认这是因为她生孩子的时候男人不在身边所以现在在矫情呢！ 第279章 奸商的潜质 最后两个孩子的名字确定为穆汐锦和穆云锦。穆云锦的名字是桑落坚决要求的，她有预感，这个哭起来嗓门直逼大喇叭的女儿恐怕日后不是个省心的。希望给她起个温柔点的名字，说不定日后就能让她稍微温柔那么点。 虽然，她其实自己也觉得挺绝望的，估计可能性不大。 俩孩子满月的时候，京城送来的各色赏赐和各种给孩子用的东西也已经送到了。同时跟着到的，还有原本应该在到处游荡的殷宁之。 “二哥？”正鼓着小下巴嚼果干的桑落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她二哥怎么会来？ 殷宁之一脸嫌弃的白了她一眼，低头看自家外甥和外甥女的时候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外甥肖舅，这俩孩子长得果然像是咱们殷家人！”殷宁之在夸孩子的同时不忘记顺带夸了自己一把。 “……”这般自信，她竟无言以对！ “这是汐哥儿和云姐儿？”殷宁之笑眯眯的，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桑落更正：“二哥你可以叫他们的小名，蛋蛋和小蛋！” “……”这俩小名可真是要了他的小命了！ 兄妹互捅一刀，终于爽了，也终于可以坐下好好说话了。 殷宁之来这儿自然也是打着来看看孩子的主意的！再者，虽说现在有了汐哥儿和云姐儿，可是桑落还是殷家的宝贝蛋。她来边关这么久，老夫人和殷纵横都是挂心的很。身为二哥，他责无旁贷的需要过来看看。 不过很显然，他家小妹的小日子过的个非常的滋润。这一点从她已经堂而皇之出现挂在那儿的双下巴就能看出来。 “最近西南和西边的生意不好做！”兄妹二人说起生意经，殷宁之面色有些不好看。 桑落想起穆战北曾说过的话，心中一动：“乱？” 殷宁之点点头：“很乱！”虽说表面上跟之前没多大差别，原本那些小国家之间的争端就不断。立国到亡国有的时候不过只有两三年的功夫。只是那种乱跟现在的这种乱在感觉上截然不同，殷宁之就算不入伍从军，可自小父兄的熏陶也让他的目光要比寻常人深远的多。他敢肯定，最快今年，最迟两年之内，一场动？乱是断断不可避免的。 桑落沉吟了片刻！ 其实作为一个生意人来说，乱就代表着他们有更多赚钱的机会。灾难财不是空口说说的，这是最好赚，也是最黑心的财！ 只是，除却生意人之外，他们还有更多的身份。首先，若是真发生战争，殷家肯定不能置身事外。殷纵横身为大元帅，掌控天武的军队多年，纵然不是他的嫡系队伍，也绝对不会反抗他的命令。光凭这一点，康宣帝就不会让殷纵横出战。然而，也因为殷纵横的威望，所以，康宣帝为了安抚军心，肯定会让殷家人代替殷纵横出战。殷宁之不曾出仕，殷浅之是个文官，唯一能去的人自然是长子殷远之。 大哥要去打仗了，他们还在背后拼命的鼓着赚银子，被大哥知道了，妥妥是要被打残的节奏。 其次，他们也是天武的百姓！国家国家，先国才有家。殷家子弟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倘若真的乱起来，最后要对上的，只能是天武和大沥。宿敌之间哪能真的放下仇恨！这么一来，帮助天武获得这最终的胜利也就是最重要的。毕竟，一旦落败天武的下场暂且不说，光是对殷家和穆战北心怀不轨的小皇帝那儿，说不定就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让人心塞。 灾难财桑落以前不是没沾手过，最吃香的无疑就是粮草和武器。粮草姑且不提，现在天武也不是处处都富裕，粮草不如先填饱了天武百姓和士兵的肚子，再想着用粮草去发财也不晚。 那么，现在他们能沾手的也就是武器了。 当初殷宁之说要往皇商那块靠，成为第一皇商，天下第一富就是他的目标了。事实上，除了盐和铁是直接受朝廷控制的之外，譬如茶，之类的皇商倒不是很难做到。盐引不好沾手，不过殷宁之自有办法。倒是铁这一块，殷宁之纵然有想法也不好太下手。 可现在他们却是一定要沾手的了。 “你以为武器那么好弄？”殷宁之呲牙咧嘴的，被自家妹妹给闹的头疼，“购买武器都有诸多限制，更别说你要这么大批量的储备了。还有，铁矿也都是在朝廷的管制之下的，想要去沾手，哪里那么容易？” 桑落恨不得拍他几下：“那些小国家之间打仗的时候要不要用武器？难道他们用石头砸敌人玩的吗？” “你的意思是，去他们那儿买？”殷宁之有点错乱了，不是刚刚在说卖东西吗？怎么忽然就又要买武器了？ “……”这么笨，撑起这么一个生意场子也真是难为鲁飞了。等她回京之后，一定要给鲁飞一比丰厚的赏金。 吸了口气，好歹没被气死：“你觉得这些小国家之间打来打去，从某种角度上来看，是不是大沥和天武在角逐？”能乱成那样，天武和大沥肯定在暗中做了推手。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乱了这么多年。 这是当然的了！殷宁之一脸鄙夷的白了她一眼；“你平时不肯听父亲教导，现在凡事不懂也怪不了别人！” “……”说的这么自然，就好像笨的要死的人真是她似的！ 桑落深吸一口气，干脆一口气说完：“既然乱，那就让他们更乱一些。战败的，当了逃兵的，他们手里的武器是不是能卖？就算是胜利的那一方，是不是当中也有心思不单纯的？只要我们出价合适，是不是可以把他们手中的武器买到手？双方开战，武器更多更好的一方，胜利的可能是不是能更大一些？如果这时候有人可以贩卖武器给他们，他们是不是咬着牙愿意大出血？”他们只需要一笔启动资金，而后便能收入稳定。最主要的是，他们从某种角度来说，还操控战争的胜负。 想想不能更赞了！桑落洋洋自得，她果然有做奸商的潜质！ 第280章 不舍得 换句话说，这也等同于他们暗中能掌控住部分小国呢！ “这件事不好做！”殷宁之也逗够自家妹妹了，他又不是真傻，会不明白殷桑落的意思。 桑落拍拍他的肩膀，给他打气：“这件事就靠二哥你了！大哥若是出征，那些不长眼又没脑子的指不定会如何刁难！不如二哥现在先将粮草，武器都准备妥当，等日后大哥去了，说不得还会夸赞你几句。” 殷宁之不屑的撇撇嘴，对自家妹妹总喜欢窝在背后出损招的行为虽然早已习以为常，可还是鄙视到底。 穆汐锦和穆云锦满月的这一天，几乎整个西北边关有些名头的人都到齐了。将军府一大早开了门上门的客人络绎不绝，而且，大沥的原野亲王也让人送了两份贺礼上门。 原野送的是一对龙凤玉佩，玉质上乘，入手温润。不过桑落只看了一眼，直接让人锁进了库房之中。 白明和邢钰等人送的礼就要合桑落的心意多了，白明送的是一把锋利无比，造型古朴，一看就是见过血的匕首，以及一张银狐皮。手感极好，让人爱不释手。邢钰送的则是两只刚断奶的小狼，一灰一白，长得胖乎乎的，水汪汪的眼睛更是软萌无比。 为此穆战北还特意给她解释过，邢钰祖上有跟狼一起待着的经验。邢钰送来的这两只是邢钰养过的狼送出来的小崽子，野性尚存，不过自小放在俩孩子身边养大的话，不会伤了孩子，不过也能充当护卫。 果然，邢钰将小狼放在两个孩子的床上。小狼踩着软绵绵的被子，跌跌撞撞的，各自选了自己的小主子。那只小白狼选了哥哥穆汐锦，小灰狼则是选了妹妹穆云锦。 两只小狼的选择，再次让桑落有种女儿儿子性别可能弄错了的预感。 两只小狼窝在两个白白嫩嫩又胖乎乎的娃娃身边，怎么看就怎么萌。 邢钰几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留下一群夫人小姐们凑在一起，逗弄着两个娃娃。 “夫人，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给小少爷和小姐把这玩儿！”说话大嗓门就跟吵架似的也就是军粮使家的那一位秦夫人了！ 秦夫人得意洋洋的拿出自家准备的礼物，大大方方的送到桑落跟前。 桑落木然！ 秦夫人送的是实打实的挂着金铃铛的金镯子，很粗，桑落目测这东西挂在自家儿子闺女手上的话，估计俩爪子也等同于废了，绝对抬不起来。 “如此，多谢秦夫人了！”桑落笑了笑，让莲心收下了。 金子也挺好，到时候绞了融了，好歹也能花出去。 其他人也没人会去跟秦夫人较真的，跟她较真那就等同于秀才遇上兵，铁定是要闹出一团糊涂账来。 除此之外，俞影承也送了东西过来。他送的东西更加的实在，俩孩子一人一个铺子，而且都是在府城。原楠公主送的则是一个一个庄子，用原楠公主的话说这已经是小意思。她的东西大多都在大沥，只可惜大沥的东西不能转送到他们手中。 桑落跟穆战北提了一句，这两人送的礼她也就收下了。 俩孩子满月之后，桑落就让人收拾妥当，要把穆安锦送回京城去了。 “小皇婶……”穆安锦满心不情愿，她在这儿待的挺好的。而且，弟弟妹妹虽然小，可也好玩的紧，她一点都不想回京。 桑落眉头轻蹙：“京城之中已经准备妥当，这时节估计把笑颜郡主往大沥送了。之前是皇婶当机立断你才能躲避到乡下的庄子上去，来这儿却是你自作主张。你皇兄早就得到消息了，他一直保持沉默，不一来是不想跟景王府撕破脸。二来，也是因为你是公主，哪怕是为了天武的面子也不能随意的把一个公主送往大沥……”另外一部分的原因，则是因为穆战北跟景王府交好。穆安锦为了避开和亲，特意躲避到穆战北的羽翼下来。若是他不管不顾的，非得逼着穆安锦回去，那就是直接驳了穆战北的面子。小皇帝再强横，也不至于跟穆战北当面对上。 而现在，笑颜郡主将与大沥皇帝和亲的事情已经确定，穆安锦也就该回京了。她也该说亲了，更何况她若是一直都不出现，恐怕会起流言。 穆安锦瘪瘪嘴：“可是，可是我不舍得……” 桑落眉头一挑：“不舍得什么？” 穆安锦张张嘴，最后发蔫的道：“不舍得汐哥儿和云姐儿！” “我肯定也要回京的！”桑落道，“等回京的时候，把人放在你那儿都可以。” 穆安锦闻言低下头，有些失魂落魄。 桑落看在眼里，暗叹一口气。有些事情她不想说破，或许，不说破就能过去？等时间长了，或许一切都可以当成没发生过…… 她设想的很好，可是，她再次用亲身经历证明了什么叫做计划没有变化快。 七月初五是她安排的穆安锦踏上回程的日子，七月初三的时候，她带着俩个娃娃，陪着穆安锦在院中说话。 穆安锦这些时日有些憔悴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些发蔫。桑落看在眼里，实际上也是有些心软下来，她到底也是心疼穆安锦的。尤其是她知道穆安锦始终不肯开口说，不是因为没那胆子，而是因为知道说出来会让她和穆战北为难。说来说去，穆安锦只是在为他们着想。 “安锦……”桑落又叹了口气，打算先把事情挑明了。 “夫人！”桑落话头刚起，却见莲心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面上有些凝重。 桑落心头一跳：“怎么了？” 莲心喘了口气，稳下心神，道：“京城传来消息，有人在永和宫下了毒，原本该是想要毒害皇长子的。可，可是……” “可是什么？”桑落心头又是一跳，“皇长子如何了？可有损伤？” 不应该啊！有百灵在，皇长子不应该出这样的事情才对。 莲心摇摇头，面色略有些怪异：“皇长子无碍！毒是下在皇长子最为喜爱的云片糕中的，偏巧那日皇上去看皇长子，见皇长子要吃点心便逗了一句。皇长子贴心，就把云片糕给皇帝吃了……” 桑落目瞪口呆，这运气，也要逆天了吧？ “皇帝中毒了？现在如何？”原主前世的记忆中可是没有这一遭，不过皇帝前世也没那么多的皇子，看来改变的还真够彻底的。 莲心撇撇嘴：“皇帝没什么事情，吃的少，身子骨又好，几服药下去余毒也就解了。最倒霉的不是皇帝，是大公主！” 桑落满头雾水，不是在说皇帝和皇长子吗？又跟大公主有什么关系？ 第281章 宫廷戏 等莲心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通之后，桑落简直风中凌乱了！ 好精彩的一出，宫廷戏！ 她吸了口气，道：“也就是说，原本良妃娘是带着大公主去皇后那儿串门。皇长子对唯一的妹妹喜爱不已，所以把自己的云片糕送给了大公主。然而这云片糕是有毒的，大公主就中了毒，可皇长子却是安然无恙。所以，良妃一口咬准了这是有人故意要下毒毒死大公主。可她并不知道皇帝也去了永和宫陪皇长子，他也吃了云片糕也中了毒。所以，良妃干脆断定皇后这是别有居心，所以告到太后那儿去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莲心更正，“最重要的是，做云片糕的那个厨子，很多年前是在景王府做过厨子的。后来因为咱们家王爷喜欢，先皇就把人放在了宫里。所以，这明摆着就是给良妃送上了把柄。现在良妃一口咬住了景王府和皇后不放呢！” 桑落还没说话，穆安锦已经冷笑出声：“这是陷害皇后不成反倒是把皇帝给害了，现在只能跟条疯狗似的到处乱吠，无理也要闹腾一番，免得到时候把自己给搭进去。” 桑落简直要目瞪口呆了！ 以前她还说这良妃贺蜜儿要比贺家的五小姐贺柔儿聪明的多，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又是她太天真了！遗传这种美妙的东西，怎么可能绕过贺蜜儿，直接给她一个真?聪明的头脑呢？ “皇帝现在如何？”桑落平静了一下情绪，问道。 不管对皇帝的印象如何，不得不说现在皇帝的安全还是挺重要的。 “吃的少，所以没什么大问题！”莲心那神情摆明了对皇帝如何全不在乎，“不过那大公主要倒霉的多！尚且不满一岁的娃娃，先天也是体弱了一些。这么一折腾，据说几乎去掉了半条命。” 桑落对孩子向来不会抱有恶念，对于大公主的事情，她只能说是她自己投错了胎。 很显然，这一次若是没有皇帝也中毒这一步的话，那么良妃很稳妥的就是一箭双雕。皇长子吃了有毒的点心，据说皇长子对自己的弟弟很是疼爱，有的时候还会偷偷给弟弟塞吃的。于是这么一来，很可能兄弟二人都中招。若是吃的多一些，皇长子的命焉能留下？就算不成，良妃的女儿也吃下了点心，大公主远要比皇长子体弱的多，就算是吃的数量不如皇长子，到时候反应更大的也只会是大公主。这么一来，身为苦主，咬准了就是皇后所为，谁又能反驳她一个字？ 偏偏皇帝去了永和宫，偏偏又吃了皇长子的糕点。难道要陷害皇后是想要杀了皇帝吗？皇帝在皇后的身份才最有价值，毒害皇帝对皇后压根没半点好处。 谁曾想，最后还能牵扯出景王府来！这么一来，良妃还真歪打正着的，能让这件事的关注点歪到其他人身上去了。 运气也真够好的！ 而且巧在刚有穆安锦的事情在先，康宣帝对景王府的不满累积的够久，一直没给出个结论，恐怕也是想要借机拿捏住景王府吧。 不过景王府暂且无忧，桑落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更换送穆安锦回京的人选。 七月初五，穆安锦在两个还在呼呼大睡的胖娃娃脸上亲了又亲，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一声长叹，由桑落亲自送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万事小心！若有什么决断不了之事，可问一问秦将军的意见。”桑落谆谆叮嘱。 穆安锦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桑落觉得好笑，可她也已经提醒过了，自己反应不过来，事后莫要怪她就是了。 当下也不管她，朝已经准备妥当，换了一身戎装的秦钟煜道：“秦将军，一路就有劳你了！” 秦钟煜板着一张娃娃脸：“夫人客气了，秦某定会护送公主安然回京！” 桑落又笑了笑，眼角余光看到穆安锦终于回过神来了，一脸的惊愕。 “秦，秦大哥？”怎，怎么秦大哥在这儿？ “行了，快些上路吧，午后的日头可是有些晒人了，趁着凉快多赶些路。”桑落摆摆手，压根不给穆安锦开口的机会，直接把人塞进了马车，挥手让车队上路。 秦钟煜被桑落简单粗暴的送行给惊到了，眼角肌肉狠狠的跳动了两下，最终朝着桑落一抱拳，已经带着人马护佑在马车周边，护送穆安锦回京。 马车里的穆安锦先是惊愕了许久，最后嘴角禁不住缓缓翘起，最终变成一个大大的，开怀至极的笑容。 小皇婶可真是太……善解人意了！简直完美好长辈的领军人物啊！ 桑落目送车队远去，神情也是有些复杂。 穆安锦喜欢秦钟煜！这个事实简直让她心神难安，茶饭不思！ 好吧，她的确夸张了一点。只是撇开秦钟煜跟秦玉的那点关系不说，光是秦钟煜是穆战北手下大将这一点，想要跟穆安锦在一起就足够麻烦的了。原本还想着若是穆安锦只是小小的动心，她不提，也压着不让穆安锦再跟秦钟煜有多少接触，这样的话，说不定这点好感就能消退，那就是皆大欢喜了。 可偏偏良妃闹出了这么一桩事情来，这也就逼着她不得不改变初衷了。 让秦钟煜护送穆安锦回京，一来算是全了穆安锦的那点念想。主要是她看秦钟煜对穆安锦似乎也不是全然没感觉，两情相悦她若是在其中再使坏，这种王母附体的感觉实在太不美妙了。 二来，也是因为秦钟煜跟景王府有那么点的关系在。他入京，景王府但凡有什么事情，他肯定也不能袖手旁观。当初他能进京为秦玉做主，想必也是有自己的门路和人脉。而且她也给甲二和百灵送了消息，他们会在暗处帮他一把的。 虽是如此，不过桑落还是很肯定景王府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景王府不曾出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避嫌！要说景王府毒害皇帝，这根本不会发生。更何况当初这点心原本是该进了皇长子的肚子里去的，景王府会去毒害皇长子？ 桑落担心的是，这么牵强的事情闹到现在，皇帝和太后想要对付的恐怕根本不是景王府，而是穆战北！ 第282章 惩罚 事实上，桑落也猜错了一点。不是康宣帝抓着这件事不放，想要借机对付穆战北。而是太后不肯放过这件事，说什么都要弄个水落石出来。 “母后，已经够了！”康宣帝揉着眉头，头疼欲裂，“这件事跟景王府和小皇叔完全没有任何干系，母后抓着不放又能如何？” 吴太后冷哼一声，怒容不减：“皇帝可别忘了，这毒可是下在皇长子所食用的糕点之中。说句难听话，若这一次不是皇帝你这上天庇佑的天子先尝了那点心，皇长子现在指不定如何了。这件事决不能善罢甘休了！” “那也与景王府和小皇叔无关！”康宣帝的头更疼了，“到底是谁下的手母后心知肚明。朕知道母后心疼朕和皇长子，这才一直由着母后折腾。只是这件事也该适可而止了，朕不能放任真正的凶手继续逍遥，蹦跶，却让景王府和小皇叔来背黑锅。”他再蠢也不至于会认为这是景王府和穆战北会做的事情。之前由着太后，也只是想要让她发泄一通罢了。现在也差不多了，再闹下去说不得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吴太后面有不愉之色：“皇帝这是在嫌弃哀家多管闲事了？” 康宣帝叹了口气，道：“母后明知朕不是这个意思！” 停顿了一下，到底还是开口道：“母后许是不知，现在西南，西边有些乱。” 他点到为止，吴太后也是立刻就明白了：“可能会有战事？” 康宣帝点点头！吴太后脸上的不忿之色缓缓的消散，纵然心中不喜，可也知道不能借机发作景王府和穆战北了。 若是西南和西边有战事，殷家肯定会率军出征。穆战北是殷家的女婿，而景王府向来又跟殷家交好。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现在再针对景王府和穆战北也都是不明智的。 吴太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那点子焦躁和愤怒。 罢了，原也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成行的。只是一时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想要借题发挥，也好发泄一下罢了。 “来人，把良妃请到哀家这儿来！”吴太后轻哼一声，让人去把良妃带来。想了想，又让人把皇后也去请来。 “既然不能借题发挥，那做出那等下作手段的人，也该好好的惩治一番了。”吴太后冷哼一声，对那个胆敢用这种下作手段来折腾之人，原本的怒气又多了几分。 康宣帝也不反对！谁又是傻的？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嫌疑就在良妃身上，而且她蹦跶的也最为历害。德妃，楠妃，甚至是淑贵妃，都知道什么叫做明哲保身。良妃若是个聪明人，就该在大公主也中了毒的时候哭诉一番，而后任由太后和皇帝给她一个公正即可。偏偏她上蹿下跳的，若说她是清白的，谁信？ 良妃被带来慈安宫之后，太后也不跟她废话，直接开口让奶嬷嬷把大公主抱去皇后的永和宫里养着，又让良妃去慈安宫里的小佛堂里吃斋念佛。 “这算是哀家给你一个忏悔的机会！若非看在你是大公主母妃的份上，你死上百次都足够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可是不能饶了！”太后冷哼一声，又看向孟芝娘，“皇后，现在是你在掌管后/宫，该如何惩治，你来说说看。” 孟芝娘微微欠身后，这才说道：“母后仁慈，有心为皇长子和大公主积德，自是沾不得血腥。既如此，良妃做了何事也不能公开。不能明说，惩治之法自然也只能温和些了。依臣妾之见，不如将良妃从位份上降低一些吧。就降良妃为嫔，母后您看如何？” 太后冷冷的看了良妃一眼，冷声道：“你若是有皇后这点宽厚，也不至于如此。不过皇后，也正是看在大公主的份上，还是将良妃降为贵人吧！以儆效尤！”这后/宫女子敢拿自己的孩子来做赌注这并不少见，可是良妃肚子里出来的那一个是吴太后的亲孙女。她再不疼惜，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差点夭折了。若非……总而言之，只降为嫔不足以让良妃铭记。更何况，嫔便是有独自居住一宫的资格。她便是要让贺蜜儿只在一宫之中得一处居住罢了。看人脸色过活，也好让她好好的学学该如何做人。 从头到尾，贺蜜儿只打着寒颤，却是不敢出声反驳半个字。 毒自然是她下的！当时也只是一时懵了头，这才做出那种事情来。等出了手才清醒过来，可事情已经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既然无法回头，她也只能顺势往下走。皇上和太后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她知道自己该适可而止，可是事到临头她压不住内心的惊惧，做出的事情开始偏轨。尤其是在看到自己越来越娇弱的女儿的时候，她心里愈发的害怕。等太后让她叫她过来的时候，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事到如今，她能活下来，贺蜜儿觉得已经够了。就算只是个贵人，可这后。宫里的事情谁又能担保下一刻会如何发展？她是大公主的母妃，先前更是因为被人陷害落过一个孩子。她凭借这一点让那个皇上对她格外疼爱几分。那么日后，她仍然可以借用大公主，让皇上对她再关注一些。 更何况，犯了错得了惩罚降了位份，在旁人眼中自该是安分起来。若是再有这等事情…… 贺蜜儿垂下的眼睛里掠过一抹凶光，她自不会善罢甘休！ 唯一让她觉得不舍的，是自己的女儿竟是要被送到皇后身边养着！ “太后，臣妾知罪！可是公主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臣妾……”贺蜜儿想要求求情。公主是她挽回君心的最便捷的手段，若是能带着公主走那是最好的了。 吴太后闻言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再养在你身边，说不得这块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就得被你收回去了！” 贺蜜儿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过后，良妃贺蜜儿因冲撞了太后，降为贵人，不再能独居一宫，搬去与德妃公孙秀做伴。 第283章 矛盾 这件事，归根究底，说起来就一场闹的比较大，万一把握不好分寸就容易出事的闹剧罢了。等穆安锦回到京城的时候，事情早就结束了。不过也因为这件事，原本就够低调的景王府，现在变得更加的低调。 穆安锦回京，自然不能说是从边关回来，只说是从乡下庄子里休养归来的。加上她一路奔波，倒的确有几分憔悴，休养了些时日之后才缓过来。 秦钟煜也是换了装束才护送着她回京的，权衡再三之后他并未跟着穆安锦一同进景王府，只说暂时会留在京城，有事情可让人去他暂时落脚的住处通知他就好。 穆安锦的确是对秦钟煜有那份心思，秦钟煜的感觉也是差不多。许是受穆战北的影响，秦钟煜这些人不止是在行事和战斗风格上都跟穆战北靠近，就算是在选择伴侣这方面，他们也是在朝穆战北靠近。 穆安锦聪明，直爽，不是那种有话喜欢憋在心里，没事闲着就捡朵落花哭哭唧唧的人，光是这一点就让秦钟煜挺满意的了。更何况，感情这种东西就是看对眼，两人看对眼了，对方不管做什么都是符合自己心意的。而且穆安锦也的确是个挺不错的人，光是当初在沙盘上行军布阵的那点本事，就足够让秦钟煜多看几眼了。 既然有那份心思，秦钟煜自然要尽力去达成。不进景王府，是因为没空手上门的道理。他现在若是去了，往后再想要去求娶穆安锦就有困难了。 等回了景王府，穆安锦便将此事暂时撇开。先是挨了老王妃一顿训斥，而后打着去拜访殷家大少夫人周湘湘的名头去了殷家，绘声绘色的给老夫人形容了“殷桑落产子如下蛋”的场景。她口齿伶俐，表情丰富，加上适当的夸张和修饰，形容出来的场面足以在桑落听到之后会起了灭了她的心思。 听闻桑落产子如此顺畅，老夫人心里还是很喜悦的。尤其是现在孙媳妇儿也有了身子，她自是希望能沾点好运，等孙媳妇生产的时候也能顺畅点。 再等听闻桑落有了一双龙凤胎，老夫人又是一阵高兴。殷家向来子嗣不算兴旺，偏偏殷家男人大多都是专情的，想要多子多福也是难。桑落现在一来就是儿女双全，老夫人如何能不高兴？ 而后等穆安锦形容了汐哥儿的安静和云姐儿的闹腾之后，老夫人没撑住，笑出声来：“她还有脸嫌弃云姐儿？她这兄弟几个的，就属她小时候最闹腾。她刚出生那会儿，她母亲就没了，她整晚整晚的哭。不能放床上，只能抱着摇晃，这还得分人呢！有很长一段时日她爹爹整晚的抱着她，实在是困了就让她躺在他身上，也勉强能休息会儿。现在倒好，她居然还嫌弃起自己的孩子来了，这可不都是随了她么？” 周湘湘和穆安锦也跟着笑了起来！对于殷桑落那人的那点臭秉性，她们可是清楚的很。那人在喜欢的长辈跟前惯会装模作样，在她们面前可是没遮遮掩掩过。以这人的脾气，孩子那般闹腾她指定都赖在穆战北的身上。瞧着吧，等往后孩子大了，她肯定能厚着脸皮告诉孩子，说他们小时候就跟他们的爹似的爱闹腾，完全不像她那般乖巧。 那人脸皮可是厚着呢！ 不管如何，添人进口总是大喜事。穆安锦又将桑落让她带回来的东西送到了殷家，又在老夫人的询问下说了不少两个孩子的有趣模样儿，还有桑落厚着脸皮恬不知耻的行为。老夫人笑个不停，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声叹息，穆安锦和周湘湘都蔫了，不知该如何劝说的好。 好在现在周湘湘就是殷家最重要的人物之一，现在是八月底，临近九月，周湘湘的肚子也很大了，孩子也快出生了。老夫人心里难受，周湘湘肚子里的肉包子很给力的，冲着周湘湘的肚皮就狠狠的踹了一脚。周湘湘一声惊呼，闹得老夫人立刻揪心起来，好歹注意力被分散了许多。 随后，皇后也来了消息，让穆安锦进宫一趟。 穆安锦入了宫，规规矩矩的去给太后请了安。也许是因为之前刻意为难景王府的缘故，太后并不太想看到穆安锦。只冷冰冰的应付了几句，就让她先行告退了。 穆安锦也不在意，她可不想在太后跟前待着，转头就去了永和宫。 就如在殷家那般，先将桑落的事情说了一遍。尤其是产子顺利的这个典故，穆安锦兴致勃勃的就描述给孟芝娘听了。 孟芝娘笑的前俯后仰，直道桑落平时不做寻常事，没想到在这方面竟然也是如此不寻常。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皆是笑的眉眼弯弯，乐不可支。 没办法，谁让殷桑落平时太强势，又爱使坏，折腾她们的次数可是不少。偏偏那人在辈分上稳稳妥妥的压着她们，让她们半点反抗都不能。现在好不容易有这机会能嘴碎几句，实在是按捺不住。 “你去边关之事该知道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当初连皇上都默认了你‘去庄子里休养’这个说辞，你要咬准了不能松口。”孟芝娘提醒道。 穆安锦自是答应下来，乐阳公主被迫要把女儿送去和亲心里不舒坦的很。有些事情放在暗处是可以的，可若是乐阳公主刻意寻她错处，如若有个万一，到时候牵连的可是一群人。 又问起皇长子来，孟芝娘一边让人去将皇长子带来，一边轻声说道：“这次的确是个意外，不过好在没出什么岔子。现在都说是皇上这天子替皇长子挡了灾呢！” 穆安锦眸子轻眯：“我皇兄怎么说？是不是觉得他堂堂天子为皇长子挡灾，所以有些不喜？” 孟芝娘没回答，不过脸上神情显然就是认可了她这话。 穆安锦心中冷笑，她那好皇兄可不就是这样的人？也不知道他这般矛盾的活着会不会太累！ 第284章 记恨 两岁的皇长子还是那副胖嘟嘟的模样，腆着胖肚皮，板着大胖脸的模样让穆安锦喜欢的都不想放手，抱着好一顿亲热。 孟芝娘自然不会拦着！天家亲情本就淡薄，景王府纵然再不济，可有老王妃在，不止是宗亲那一边，哪怕是太后和康宣帝多少也要给留些面子。她要为皇长子谋划，既然穆安锦愿意亲近皇长子，她为何要阻拦？ 皇长子显然已经不太记得自己的这个皇姑了，板着胖脸歪着脑袋大量了穆安锦半晌，这才放松了一些，任由穆安锦抱着他。 小孩子的直觉是最为敏锐的，本能的就能知道谁是真喜欢他。虽然不太记得穆安锦，可是穆安锦很喜欢他，他能感觉的出来。 “一晃眼怀哥儿就这么大了！”穆安锦感慨了一句，随后又想起桑落若是带着孩子回来，皇长子的辈分往下降了，有些忍俊不禁，“到时候就跟小皇叔似的，那俩孩子走哪儿这群孩子都得规规矩矩的叫一声‘小皇叔’‘小皇姑’。这种滋味……哈哈……” 孟芝娘也撑不住笑了起来！穆战北年纪小，辈分却大，到哪儿人都得恭恭敬敬的候着，现在又轮到他的孩子了。 “光是想想日后哪怕咱们怀哥儿继承了皇位，还得管比自己小的娃娃叫一声皇叔皇婶，那时候心情肯定舒爽的很！”穆安锦捏了捏皇长子的软乎乎的下巴，状似无意的说道。 孟芝娘心头呼呼一跳，笑道：“公主，你……” “对了，我倒是忘记了，小皇婶还让我带了些东西给怀哥儿和澈哥儿！”穆安锦像是没注意到孟芝娘有话要说，笑着将自己刚才放在一旁的东西拿到皇长子跟前，“怀哥儿，瞧瞧！这是落姐儿给你的礼物，快看看可喜欢？” 孟芝娘也只当没听到刚才那话，闻言也是撑不住笑出声来：“公主这话若是被小皇婶听着，指不定得如何折腾呢！” 穆安锦想想倒是乐了起来：“皇嫂可别说了，小皇婶听怀哥儿这般叫她，心里可美着呢！直说没白疼怀哥儿，这是怀哥儿亲近她，这才敢这般称呼的呢！” 这时候皇长子也回过味来了，瞪圆了眼睛，脖子可劲儿伸长了往外看。 “怀哥儿这是作甚？”穆安锦吓了一跳，差点没把人抱住。 皇长子肥嘟嘟，还带着小窝的手指往门口指：“落姐儿！”他小可也听得懂刚才她们说落姐儿了，他理所当然的琢磨着就是人来了，这是要去迎一迎呢！ 穆安锦和孟芝娘顿时笑成一团，穆安锦抱着皇长子稀罕的都恨不得把人给塞在袖子里带出宫去了。 弄了半天也不见落姐儿来，皇长子有些发蔫。抱着桑落给他的东西找奶娘，这是伤心了打算回去了。 穆安锦也就没再多留，只是在孟芝娘送她往门外走的时候，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天武最重嫡长，天家更该如此！皇嫂，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孟芝娘早已品过味来了，闻言并未作答，只是笑了笑：“公主近日想必也是舟车劳顿，早些回去歇着！前些时候皇上赏了些金丝血燕，公主也一并带回去。” “如此，那便多谢皇嫂了！”穆安锦笑眯眯的收下了，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 正好也可给祖母用了，倒是不浪费。 “娘娘，公主这是……”孟芝娘身边伺候的宫女是孟家后来送进宫来的，自是忠心。刚才穆安锦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也听出来了，心中也是一喜。 莫非这是景王府在表态？ “不可妄言！”孟芝娘轻声呵斥，却是不让她多嘴。 不管这只是穆安锦随口所说也好，还是这就是代表着景王府的态度也罢。皇帝现在正是年轻力壮之时，他却是不想立太子的！这无关其他，这只是代表着皇帝的一个态度罢了。可是康宣帝或许是因为幼年只是因为穆战北的缘故心里尤为看重这些，是以就算是太后，也从来不会在皇帝跟前说起立太子之事。 不管如何，穆安锦的态度对她和皇长子来说便是一件大好事。 不过，穆安锦是在去过边关之后才表露出这个意向来。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这证明着穆战北和殷桑落的说不定会有这种想法？ 孟芝娘蓦然回神，禁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不过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话，她竟是已经想到那般多了，真是够了！ 穆安锦的回京似乎没掀起什么波澜，在她回京不久后，笑颜郡主就被送往大沥和亲。出发的那一天，穆安锦还特意去送了一程。只可惜笑颜郡主连面都没露，只是在马车中平平淡淡的道了谢。 “姨母要多多保重身子，早已觅得乘龙快婿才好。”笑颜郡主淡淡的说道。 穆安锦很应景的按了按眼角，眼眶微微泛红：“姨母在京城待着，上边还有长辈可操持，哪里需要担心？到时你，等去了大沥之后要处处小心一些。所幸现在两国都选择了要和平，你身份又是贵重的，等去了大沥皇帝也自会好好生生的待你。不过若是你受了什么委屈可别憋在心里，有娘家人撑腰，你的腰杆可要挺直了！” “姨母教诲，笑颜铭记在心！”笑颜郡主应声道。 一旁随行的嬷嬷笑声提醒时辰到了，也该出行，免得误了行程。 穆安锦擦了擦眼泪，让人将她带来的点心盒子送了过去，说是让笑颜郡主在路上垫一垫肚子的，而后才退了开去，看着送亲的队伍离开。 笑颜郡主的反应太过平淡，穆安锦若有所思，这是为了什么？死心了？还是…… 一回头，正好跟乐阳公主打了个照面。乐阳公主隔着人群，平静的看着她，却直把人看的心里发毛。 好在她很快转过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却是没有半点打招呼的意思。 穆安锦哪里会不知道，乐阳公主可是早就记恨上她了！不过那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为自己谋划有什么错处？更何况，她不去怨恨做出决定的皇帝，却来怨恨同样差点被当成货物送出去的自己，这不就是在挑拣软柿子在捏么？ 真当她好捏不成？ 第285章 蛋蛋和小蛋 桑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儿子穆汐锦是个安静的，除了吃喝拉撒之外，他可以一个人独自躺在床上一整天也不会哭上一声。而女儿穆云锦则是截然相反，除了睡觉的时候之外，她压根就不想沾床片刻。不管是奶娘也好，嬷嬷也罢，只要是能抱着她到处走的，她都可以接受。一不顺她心意，她张嘴就是一阵嚎啕，那哭声堪比魔音穿耳，让人不得不屈从在她的大嗓门之下。 桑落欲哭无泪，非常不能忍！ 好在她这人的杀伤力还是挺大的，该狠下心来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心软。所以，就算这俩孩子有一个宠孩子都快宠上天的不靠谱爹爹，可在桑落的暴力镇、压之下，好歹穆云锦还有个会害怕的人，哭起来的时候到底也能收敛几分。 桑落也真是醉了，安静的过分的儿子，闹腾的就跟只猴子似的女儿，早知道就不该在把这两只肉包子生下来之前胡思乱想。这下子“梦想成真”了，她甚至都没法回炉重造，简直不能更虐！ 心塞！ 好在两个孩子长得都是好看的紧，不管是桑落还是穆战北的长相本就都不错，这两个孩子则是把两人的优点全都给继承了下来。白白嫩嫩的娃娃，怎么看都招人疼。最重要的是，桑落不需要再揣着两只肉包子到处蹦跶了，实在是万幸。 原本她是想要在孩子生下来之后可以继续去训练冬至他们那群小子们的，只可惜孩子生下来之后桑落发现丢下孩子自己跑掉的可能性等同于无。虽说一个安静一个闹腾，白天谁带着都行。可若是晚上桑落不在，这俩孩子就会同时拉开嗓子，嗷嗷一同哭喊。桑落无奈，只能继续窝在幕后列训练计划，自己想要亲身上阵却是难了。 过多的精力无处消散，最后只能每天打打拳，要么就拉上那些老兵对战。孩子满百天的时候她就以迅猛无比的姿态恢复了原本的好身材。这让来了边关就多吃了点肉体重蹭蹭上升的公孙婉嫉妒的要命，成天用小白眼嗖嗖的瞪她。 殷宁之也早就离开，既然要做那点生意，自然是要去西南和西边最好。从边关这儿往西边走也不是太远，临走前，殷宁之跟穆战北关起门来说了一通“体己话”，而后殷宁之走的时候从穆战北这儿带走了两个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好手。 武器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殷宁之想要从那几个小国着手插手这生意，先期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不过殷宁之有把握打开市场，只是等生意做起来之后他的人身安全也肯定是要受到影响，穆战北的人正好是可以护着他周全。当然，殷宁之也不会自己出面。不管如何他也是殷家的人，若是皇帝知道他在做这种生意，原本就处处针对殷家的康宣帝难保又会趁机做出什么事情来。 对此，他以“需要找人出面”为由，从桑落这儿堂而皇之的坑走一万两！桑落二话没说就给了，动作干脆无比。 转头桑落跟百灵联系的时候“顺便”就让百灵找个时间，把原本说好该给殷宁之的分红给截下。也不要多，凑足两万两就够了。 穆战北破天荒的为殷宁之默哀了数息，等他知道自己坑走一万最终却损失了两万两的时候，脸色肯定会很精彩。 转眼两个孩子也满六个月了，公孙婉，白夫人苏氏和邢夫人卢氏早早的到了将军府，各自送了小玩意儿给两个孩子。自己绣的肚兜袜子和小衣服，六个月的孩子也能吃点辅食了，她们也就准备了一些适合小孩子吃的食物。都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不过都是她们花了心思来准备的。 “汐哥儿是个乖巧的，可真招人疼！”苏氏捏了捏汐哥儿的胖爪子，一脸疼惜。 公孙婉深以为然，抱着正呵呵笑个不停的穆云锦颠了颠：“小蛋就欢腾的紧，除了睡觉的时候，还真没见过她安安静静的时候。” 听到这小名，卢氏这般爽利的人也有些撑不住要笑：“夫人为何坚持要叫云姐儿为小蛋？这名儿……难不成将军也认可？” 桑落很淡定的把公孙婉的头发从小蛋手里抢救出来，顺手接过她：“好听！” 其实原本她已经消气了，蛋蛋和小蛋的名字是打算遗忘掉的。可是穆安锦那个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把她形容成“生娃如下蛋”的神奇物种！为此，孟芝娘背着她笑了好些天不说，竟然还特意给她送了信，说的还就是这件事。 简直不能忍！ 可是孩子太小，她总不能揍罪魁祸首吧？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这两个名字按在他们身上，不但能出气，还连带着能够让穆战北憋气。 穆云锦是个停不下来的，在桑落这儿蹭了半天也不见自家母亲动弹，又朝着卢氏伸出手求抱。卢氏高高兴兴的接了过去，抱着穆云锦来回走动。 桑落低下头，正好跟自家儿子对视上。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就定定的看着她，半晌，穆汐锦才冲着桑落伸出手，轻轻“啊”了一声。 母亲大人的家教——不出声就不抱！ 桑落满足了，立刻伸手抱起自家儿砸走动。穆汐锦的确是个安静的性子，桑落在跟公孙婉和苏氏她们说话的时候，他还会竖起耳朵，瞪圆眼睛，摇摇晃晃的就好似仔认真的听着她们聊天似的。桑落常说他这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像极了穆战北，所以对儿子格外包容一些，就是担心他日后会因为觉得对他的疼爱不够，最后会变成穆战北那副冰冷的样子。 “听说秦夫人的远房亲戚最近来了边关，秦夫人也一直没让人出来过，大家可都好奇的紧呢！”苏氏忽然说道。 桑落愣了愣，随即浅浅的笑了起来：“今日正好借着这两个小东西的名头请了几位夫人过来坐坐，联络联络感情。秦夫人平时最是热情，说不定就能把人带过来了，到时候可不正好能看一看了？” 想起秦夫人的那副做派，几人都是轻笑出声，眼底也都有几分不屑之色。 那位秦夫人为了往将军府塞人也是蛮拼的，今天说不得又能看一场好戏了！ 第286章 下马威 事实证明，有的人的的确确是狗改不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桑落请的也就几个人。秦夫人在受邀之列并非是因为桑落与她私交深厚，而是因为需要她时常出现，仅此而已！ 秦夫人带来的人是一张生面孔，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肤白貌美，身材高挑，嘴角自然翘起，气质非凡。 苏氏站在桑落身后，用只有她们几个才能听到的声音感慨：“这是下了血本了！” 桑落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秦夫人是从哪里弄来的人，这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啊哟，这孩子长得可真俊！”秦夫人那大嗓门，一开口就足以吸引众人注意。她那张大脸上堆满笑容，笑呵呵的夸赞，“要不怎么说将军和夫人是郎才女貌呢？将军和夫人长得这么好，两个孩子也都随了爹娘，这长相……哎呦，这一瞧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桑落笑意盈盈：“秦夫人谬赞，两个孩子也就一般长相，哪里当得起秦夫人这般夸赞！” 秦夫人不无嫉妒的道：“当得起，当得起！姐儿一看便是个美人坯子，等长大了好了得？”心中也是嫉妒的，她纵然再偏心自己的女儿也能比个清楚，这个姐儿在出身上不消说，就是在长相上也是甩了她女儿八条大街！ 这老天爷怎么就能这么不公允？出身好，长相好，嫁得好，生的孩子也好，怎么什么好处都能让这么一个人给独占了？ “那就借秦夫人吉言！”桑落笑呵呵的道，“等秦小姐出嫁那日，我再送上一份厚礼，算是感激夫人今日吉言，如何？” 秦夫人的郁卒一扫而空，顿时大喜：“夫人赏赐哪敢推拒？那我就厚着脸皮应下了，到时候让我那孩子给夫人多磕几个头，好好的感谢感谢夫人厚恩。”至于她的女儿到现在其实还没选定夫婿的事情她暂时忘记了，左右在她眼里她的女儿定能嫁一个好夫婿的。 寒暄够了，秦夫人很适时的想要介绍一下她带来的女子。苏氏卢氏还有公孙婉恰到好处的又上前，拉着秦夫人好一通夸。从秦夫人的发髻，到秦夫人满头的金玉首饰，再然后到她的衣服颜色款式到捏着的帕子上绣着的花样，最后连她泛着油光的皮肤也被拿出来当个话题。 “……姹紫嫣红秦夫人您是知道的吧？边关这儿也开了铺子，不过这儿的东西可比不上京城那般多样。前些时候我托人从京城带了几样姹紫嫣红新出的脂粉，最是细腻好用。是用上好的珍珠粉为原料做的，擦上之后肌肤会变得极为细腻，还能增白，而看起来很自然。用的时间长了不但不会损了肌肤，还能让皮肤变得滋润起来呢！”公孙婉拉着秦夫人的手不放，巧舌如簧，“我这人最爱说实话，秦夫人您也别生气！您的皮肤其实很好，就是油性大了一些。而且您用的这胭脂和面油可都不适合您，所以才让您的皮肤看起来有些暗黄。您呀，肯定是太过心善，去买脂粉的时候那些个黑心肝的掌柜的为了多赚些银子，又看您心善，肯定把贵的卖给您了，也不管是不是合适您。” 秦夫人数度想要开口都没找到机会，被公孙婉这么一绕，她的确有些被绕进去了，下意识的点点头：“是……嘿，还真是这么着！吴夫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公孙婉暗自撇嘴，长了耳朵的人在镇里走一圈就能听无数人说起秦夫人的时候，就跟“败家，肥羊”联系到一起。买东西只选贵的，认准了最贵的就是最好的。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是堆着真诚的笑容：“秦夫人这般面善之人，肯定也是个心善的。那些个黑心的商家向来都是欺软怕硬的，一看夫人这般面善，他们还能安什么好心？” 说着，又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极为真诚的送到秦夫人手里：“这皂花是给夫人洗手洗脸用的，洗的很是干净，而且很滋润，不会让夫人觉得紧绷。这款是洗完脸之后用的，少少的拍在脸上就好，会让秦夫人您的肌肤更加的滋润。而后才是这种面脂，等面脂吸收了，您再用这种脂粉。这么一来，秦夫人您的肌肤看起来就能白里透红，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升了。” 秦夫人被她说的心动，可又禁不住怀疑：“真能那么好？” 公孙婉一拍手：“左右也是闲着，不如我陪秦夫人去洁面，然后试一试？” 也不等秦夫人回答，公孙婉已经上前拉着秦夫人去洁面，而后试一试这脂粉了。 秦夫人也正是好奇的很，半推半就的也就跟着走了。走的时候觉得似乎还忘记了什么事情，可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当下也就懒得再琢磨，兴致勃勃的跟着公孙婉一同走了。 苏氏和卢氏对视一眼，眼角余光清楚的看到秦夫人带来的那女人眼底的愕然和瞬间掠过的难堪和愤恨，对桑落和公孙婉简直五体投地。 果然不愧是在京城那种地方“厮杀”出来的吗？轻轻松松的给人一个下马威，实在是太狠了！ 桑落不露痕迹的看了那女子一眼，并未主动开口的意思。 从这女子踏进将军府的那一刻开始，这女子的一言一行都在她的掌控之下。秦夫人对外宣称这女子是她远房亲戚，然而，这女子的行事太过稳妥。一言一行，就算她极力克制，可桑落还是能从她偶尔的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中看出这女子是经受过严格的礼仪训练的。 秦夫人的远房亲戚，又是个需要投靠秦夫人的家境，那么这人的出身应该就是一般。出身普通的女子，为何会受过那等严格的训练？要知道，秦夫人现在在边关也算是个人物，可她的礼仪可是没半点她这身份的人该有的样子。 换句话说，这人的来历，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既然是针对将军府来的，那么她给人一个下马威，同样也是在逼着她改变借由秦夫人跟自己套交情的初衷，从而也能逼着她铤而走险，岂不是挺有趣？ 第287章 神队友 能来这儿的人有几个是蠢的？桑落不开口，这些本就是来当客人的几位夫人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替人出头。更何况，秦夫人把人藏的太好了，她们这几个人当中就没有认识这姑娘的。 这女子等了半晌也不见桑落给她一个眼神，秀眉轻蹙，按捺了数次，到底没能按捺住，上前一步，盈盈拜倒：“梅儿拜见将军夫人！将军娶得如花美眷，边关早已传遍。梅儿万幸，今日竟是得以相见，夫人美貌果然名不虚传！” 桑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对她的评价倏然就往下降了不少。 这人若是能再沉住气一些，说不得自己就会对她高看一眼。关键时刻，能板住自己的心思的人才值得高看一眼。像这种按捺不住的人，心思再多也没用。 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道：“瞧我这记性！你是跟着秦夫人一同过来的吧？对了，你说你叫什么来着？你是哪家的姑娘？边关这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我也大致都见了个遍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呢！怎么以前就没跟着秦夫人过来？”要夸人就该夸齐全了，好端端的去夸穆战北娶个如花美眷，这是在嘲讽她除了这张脸就一无是处么？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给人留颜面。 女子，也就是梅儿笑容微微一僵，眼底掠过一抹难堪之色，垂首道：“梅儿是秦夫人的远房亲戚，出身平凡，自是入不得夫人的眼。此次也是家中逢难，秦夫人心慈，便将梅儿接到了秦府。” 桑落夸赞：“秦夫人向来都是个乐做好事的，你也是命好，遇上这么个贵人了！秦夫人的这份恩情你可要铭记在心了，日后纵然不一定能够报答，可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懂得感恩也是很重要的。” 梅儿已经缓过神来了，倒是稳重了几分：“夫人教诲，梅儿断不敢忘！” 桑落笑了笑，很亲和的问起梅儿的年纪，可曾婚配之类的问题。梅儿一一作答，说起婚配之事则是霞飞双颊，只说现在无心此事。 照常理来说，桑落肯定是会说上一句的。梅儿都准备好了，等桑落开口的时候，她是肯定要羞羞答答的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思的。可偏偏桑落不是个会按照常理来推断的人，一听她说暂时无心此事，夸了她一句后，甚至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转头就跟一旁恰好搭上话的卢氏说起话来。 “夫人……”梅儿下意识的张嘴想要叫住桑落，这反应跟她设想的实在相差太远了，这不应该啊！ “啊！”穆汐锦忽然开口，响亮的叫声恰好就盖住了梅儿的声音。 眼角余光看到梅儿那一脸便秘样，桑落都想大笑出声了。 果然是她儿子，简直神队友！ “小少爷真是可爱！”梅儿很快又收敛起情绪，凑上前夸奖着，伸手想要去碰穆汐锦的脸。 桑落眸色微沉，正想要抱着穆汐锦后退，却见小肉团子似的穆汐锦倏然自己扭动了一下，转身趴在桑落的肩膀上，撅着屁股对准梅儿。 “……” 梅儿那瞬间僵硬的脸非常给力，卢氏和苏氏都恨不得抱着汐哥儿狠狠的啃上一口了。 让在旁跟着的奶娘和嬷嬷带着汐哥儿和云姐儿自回屋去，对梅儿扭曲的脸视而不见。 梅儿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解释一句：“夫人，梅儿只是见小少爷长得实在是可爱，这才忍不住……”就算是寻常农家的孩子，一个第一次上门的客人也不该随意伸手去抱。更别说那一个可是亲王之子，哪是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可以随意碰触的？ 桑落淡淡的道：“梅儿你出身普通不懂规矩，这也怪不得你！要怪就怪秦夫人没好好的教导你，待会儿我会跟秦夫人提一提，既然将你接到了秦家，教你一些规矩也是应当的。” 这话完全就是赤裸裸的打脸，梅儿的脸倏然青红交加，甚是精彩。 “夫人，将军回府了！”不等红了眼眶的梅儿开口，就听门房来通传。 桑落脸上绽露一抹笑靥，道：“诸位夫人先用些点心喝杯茶，我去去就来！” 卢氏半真半假的感慨：“将军可真是有心了！夫人，您有一个疼妻子又疼孩子的好夫君，可真让人羡慕呢！” 桑落轻笑出声，眼底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甜蜜，傲气冲天的抬起下巴：“那是！本夫人慧眼如炬，挑选的夫君自然是这天底下最出色的！” 卢氏哈哈大笑起来：“你倒是敢说！”她跟苏氏时常跟桑落有来往，彼此之间的关系倒是亲近的很，说起话来自然也没那么多的拘束。 桑落把这话当成是夸奖，得意洋洋的转身要走。 正好莲心端了紫苏前不久研究出来的水果牛乳过来，桑落转身走的急，竟是迎面就要碰上！ “夫人小心！”一旁的梅儿陡然惊呼一声，奋勇无比的撞开了桑落。苏氏一把接住桑落，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莲心被梅儿撞了一下，手中的牛乳劈头盖脸的直接倒在了梅儿的身上！ 刚出锅的牛乳还是挺有热度的，这直接倒在脸上，估计也实在是好受不起来。 莲心觉得这梅儿其实也是蛮拼的，刚才她若是不冲上来，这牛乳也肯定不会倒在自家主子身上！自家主子什么身手？能干掉战神的存在，是一碗牛乳就能把人放倒的？换句话说，梅儿这苦头可还真是自己找来的。 “梅儿，这可多亏你了！”演戏要全套，桑落挺想看看这梅儿接下去还要如何演出。琢磨了一下剧情发展的几个可能性，然后决定给她一个机会，“莲心，你怎的如此不小心？你带着梅儿小姐去换一身衣裳！梅儿的身材跟我相差不大，你去选一身衣裳替换。” 莲心连声应下，一脸歉疚：“梅儿小姐，是奴婢没看好路。您快随奴婢去洗一洗，奴婢给您找衣裳换一换！” 梅儿哪里会拒绝？只跟桑落说了这是她应该做的，不要放在心上之类的话后，便跟着莲心而去。 桑落笑了笑，扫到苏氏和卢氏都是一脸像是吞吃了苍蝇的恶心样，笑意更深。 这种手段也不少见，区别在于接下去会如何发展而已。 这种看好戏的次数还真是够多的！ 第288章 独角戏 梅儿悄悄的摸出房门，侧耳细听，院门外有沉重的呼吸声。她眼睛一转，快步走到围墙下，确定外边没人之后，足下一用力，翻身上了围墙，落地无声。 借由府中各处的假山，花丛，树木的遮掩，梅儿很快靠近了主人家居住的采桑院！ 她并未立刻潜入，而是在外边耐心的等待了片刻。果然，带着她去更衣的莲心很快就进了院子。不一会儿，桑落和莲心就步履匆匆的从采桑院离开。梅儿知道，这是应该确定了她不见了，那丫鬟才来找殷桑落的。 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梅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翻墙进了采桑院。梅儿很庆幸，将军府的下人并不多。尤其是采桑院，除了奶娘嬷嬷之外，连丫鬟都没几个。这倒是方便了她行事。 她首先选择的地方就是院中的书房！ 刚靠近书房门口，就听到书房里有说话的声音。 “夫人在何处？”梅儿听到书房里战神阁下的声音响起，心头忽然一跳。 有小厮的声音跟着响起：“夫人刚才让紫苑姐姐传了话，说是请来的客人出了点小问题，她去看一眼，很快就回来。” 停顿了一下，那小厮又说道：“将军，您怎么在这儿歇着了？夫人说了，房中都准备妥当了，您回房歇着去吧。” 穆战北淡淡的道：“无妨，只不过合眼休息片刻罢了。你先退下吧，夫人来了本将自会起身，用不着你伺候。” 那小厮显然也是胆子大的，笑眯眯的道：“是！谁不知将军在家都是由着夫人伺候的，小的哪敢伸手？” 穆战北冷声呵斥：“就你话多！”不过显然也没几分恼意。 那小厮从房里出来，一溜小跑的出了院子。 梅儿贴在窗户底下，屋内的人呼吸绵长，像是已经入睡。为了安全起见，梅儿仔细的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迷烟，吹进了书房之内。书房并不大，只需数十个数，药效也该发挥出来了。 梅儿只觉得屋内的呼吸声愈发的平缓，心知也差不多了。为了保险起见，她甚至还轻轻的嗑了一下窗户。饶是如此，屋内也并无声响。梅儿这才放下心来，干脆的从窗户翻身跳了进去。 屏风的那一边，有人背对着门窗，呼吸绵长，显然正在沉睡。 梅儿原本想要走过去确认一番的，眼角余光却是看到放在一旁书桌上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地图？ 心中顿时一动，走向屏风后边的那一人的脚步顿时停下，转头就走向那张地图。 西北军事布防图！ 梅儿陡然狂喜，努力的压下想要将地图带走的心思，低头快速记下地图上的点点滴滴。 再强的记忆力也不可能一遍就记下整张地图，梅儿快速扫了一遍，等第二遍看的时候就努力的记下重点关键的部分。其他的非关键部分，她只能暂时舍弃。若非还想着要脱身，不然的话她就直接拓印下来带走了。 “将军！”门外忽然响起殷桑落轻快的叫声，梅儿心头微惊。既然不能悄悄的带走军事布防图，那么她也该按照原计划行事了。 她直起身来就将自己的衣裳给撕开了，一边绕过屏风朝着软榻扑过去，一边呜呜哭喊起来：“将军……将军，求求您放过梅儿吧！救命啊……快来人啊！” “砰！” “啊……” 踹门声和尖叫声同时响起，慢条斯理走进书房的桑落看着眼前让人忍俊不禁的场面，配合的露出一脸的惊愕之色：“哟，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跟着她进来的卢氏和苏氏等人，甚至包括洗了脸换了新脂粉的秦夫人，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面。 只见原本脏了衣裳去更衣的梅儿，此时衣衫不整，露出胸口一片白嫩肌肤不算，连绣花肚兜都露出来了。这还不算，她正半趴在软榻上，双手还抓着身下那人的手肘，很技巧的让对方可以将手放在她的胸口处！ 按理说这场面一看就知道是梅儿吃了亏，她再哭喊也是应该的。 当然，前提是她喊对了人！ 她嘴里口口声声的喊着“将军”，苦求着让将军放过她，可实际上被她制住双手又压在身下的，却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将军呢？到底是要求将军怎么放过她？ 紫苑毫不客气的把梅儿的手给扯开了，下了榻“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虽说姿势有些别扭，可气势恢宏无比：“主子，奴婢有罪！奴婢整理书房之时不小心扭伤了脚踝，奴婢实在动弹不得，便让小厮去请大夫来替奴婢看看。奴婢实在疼的慌，便在榻上稍稍歇了会儿，也好缓缓神。可没曾想，这位小姐忽然就进来了，也不知道怎的，突然就往奴婢身上扑，还抓着奴婢的手不放，一个劲的喊奴婢’将军‘。奴婢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奴婢擅自躺在了榻上，奴婢知罪，请主子责罚！” 梅儿猛然抬起头，连声反驳：“夫人，事情并非如此，梅儿是被冤枉的……” 桑落浅浅微笑：“那你就说说看，我的丫鬟是怎么冤枉了你？你说，倘若是真的，我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梅儿目光闪烁了一下，她擅闯将军府的书房便是一宗罪，若是不能将事情遮掩过去，今日就算有秦夫人出言相求恐怕也不能脱身了。更何况，若是真不能圆过去，秦夫人恐怕也不会出言相帮。 想到这里，梅儿干脆一咬牙，决定死也不松嘴！ 当下眼圈泛红，却倔傲的不肯落泪，咬着牙道：“夫人，梅儿不小心走错了地方，是，是将军让梅儿来这儿的！可是梅儿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梅儿只觉得有些犯晕，而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桑落挑眉：“你的意思是，是将军让你来书房的。至于到底为什么在这里的不是将军而是变成了我的丫鬟，这些你全不知情？” 梅儿咬咬唇：“是！刚才将军尚且在此处，可是听到夫人的声音之后，就……” 也就是说，穆战北这是听到她的声音，怕偷吃被抓个正着，所以这才跑了？那她的丫鬟怎么来的这儿？这是要很重口的告诉自己，她的丫鬟也成了穆战北偷吃的对象之一？ 桑落轻笑一声：“这倒是奇了！将军正跟白将军几人在花厅商议正事，怎得又能分。身有术的来了书房，还对梅儿你欲行不轨之事呢？” 梅儿面色陡然一白，这不可能！她刚才明明听到了穆战北的声音，怎么可能穆战北都没来过书房？ 跪在地上的紫苑撇撇嘴，蠢货！从头到尾就是她在书房里窝着，将军打开始就在花厅跟白将军几人商议事情。想要泼脏水也得先弄弄清楚，就这么张嘴就想咬人一口，也不怕被硌掉满口牙！ 第289章 有一种人，叫猪队友 桑落慢吞吞的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最后落在一旁面色略微有些发白的秦夫人身上。 “秦夫人可否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桑落语气中带着笑意，却让秦夫人有种背心发寒的感觉，“我诚心诚意的请了秦夫人过府喝茶，秦夫人带了个不懂规矩的陌生人来也就罢了，可这是做什么？打算给我添堵么？” 秦夫人心头一跳，连忙否认：“夫人？夫人，这，这，我完全不知情啊！刚才我跟吴夫人一起去了旁边的院子，这一点吴夫人可以替我证明的。梅儿她，她这是自作主张，跟我没有半点干系啊！” 桑落眉头一挑：“怎么会没关系？不是说梅儿是秦夫人的远房亲戚吗？既然秦夫人这般疼爱这个远房亲戚，总归是该有些关系的吧？” 秦夫人额头冷汗落了下来：“夫人，我就是看她可怜才把她带回秦家。想着哪天给她找个合适的商贾人家，或是家境尚可的庄户人家嫁出去，也算是全了两家的那点情分了。今天带她来府里，其实也是我有点私心，我就是想着哪怕是不求夫人能看上眼，这要是今儿来这的哪位夫人觉得梅儿尚可，到时候哪怕是随随便便的帮上一把，指定就能让她嫁一个好一点的人家。打从上回之后，我真的没那心思要往将军府送人了啊！” 大概是见桑落还是没松口的样子，秦夫人焦急的道：“以前我那不是发浑么？瞧着夫人尚未给将军生儿育女，就厚着脸皮说那事儿呢！可现在夫人儿女双全，福气好着呢，我哪敢再有那心思？更何况，我这人小气的很，若是有好事哪能让别人占了？真想要送人，我肯定是把自己的女儿王府里送不是？哪里又会选这么个远房亲戚？” 桑落也不回答，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直看的秦夫人背心发寒，这才浅笑出声：“秦夫人何必紧张？秦夫人的为人大家都知道，哪个说起秦夫人不夸一句心善？想必这一次秦夫人也是被有些人的伪装给蒙蔽了，这才被牵连了！秦夫人放心，我不会误会秦夫人的！” 说到这儿，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又提醒道：“秦夫人或者应该再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这人压根就不是秦夫人的远房亲戚，找上门来也说不定就是为了利用秦夫人您的心善想要达成自己见不得人的目的。秦夫人可能不知道吧？这个梅儿可是会功夫的，将军府里的下人又不是都是死的，书房是重地，谁敢偷偷把人放进来？秦夫人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秦夫人的脸色倏然一白，惊怒交加的看向一旁的梅儿。 她会功夫？为什么一直都没告诉他们夫妇？ 秦夫人就算再没城府也在这圈子里呆了这么久了，阴谋诡计就算没经历过可也是听过的。一想到梅儿隐瞒了自己会武功，还让自己带着她来将军府，再被桑落这么带着很强的向导性的一引导，她不多想也难。 “夫人，这只是个误会！”梅儿已经是悔的场子都青了，可是她明明听到了穆战北的声音，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是现在已经无心再多想这些，她要尽快脱身才行。 她疯狂的动着脑子，绞尽脑汁的想要暂时说服殷桑落就行。不过好在去秦家的这个蠢妇还能有点用处，事情到了她手中就会闹大。到时候她趁乱离开将军府就行，虽说这一次的任务失败，可是也阴差阳错的看到了西北军事布防图，没记全不要紧，光是她记下来的那一点，就已经算是一大进步了。 然后她就知道了，这天底下有一种人，叫做猪队友！ 比如秦夫人！ 秦夫人越想越觉得憋屈，尤其是在她额头冒出冷汗，于是她下意识的用帕子去擦脸，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刚才擦了新的脂粉，觉得肯定要被汗水给化开了。可朝帕子看了一眼，居然发现帕子干干净净的。想起刚才吴夫人说了这脂粉是京城卖的最好的，连宫里的贵人都在用。而且吴夫人还大方的送了自己一整套，还说了往后京城出了新花样也都会替她备上一份。心情大起大落，一个隐瞒自己还利用自己居然还想着自己帮着一起背黑锅，另外一个则是大大方方的表露出对自己的亲近，两厢一比较，秦夫人顿时就做出了选择。 “哎呦，夫人说的就是对理儿！”秦夫人一拍大腿，用力之大，让桑落也是眉头一抖，“说起来我还真有不少年头没见过这些亲戚了，只是当时无意中知道梅儿孤苦无依，所以就想着去把人接过来，这是善事，也算是积点阴德。我这头脑简单的，竟是没想过夫人说的这个可能！” 公孙婉倒抽一口凉气，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道：“什，什么？秦夫人您怎么就能忘记好好的查一查呢？您现在可是军粮使的正房夫人，秦大人的地位有多特殊哪个不知道？这猫三狗四的，咬准了您心善，哪能不努力往您身边靠？谁不知道秦大人在咱们将军跟前也是得脸的，秦夫人您跟将军夫人关系又是亲近，这要是讨好了您，岂不是就能进了将军府？哎呦，秦夫人，您这可别是被人当了筏子，特意来将军府刺探军情来！” 秦夫人心头一跳：“这，这不能吧……” 卢氏也是脸色一变，心直口快：“秦夫人，不是我多嘴，可你这也太不小心了！你没瞧见人都跑到书房来了？将军大人的书房何其重要？听说阖府上下除了将军和夫人之外，也就几个亲近的小厮丫鬟能得了允许进来清扫。梅儿一个因为秦夫人你才能有资格踏进将军府的客人为何能来？我看呐，这梅儿就是利用了秦大人和秦夫人，为的就是想要进将军府里来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一等出了事情，就说是秦夫人和秦大人的意思，她自己跑了，到时候秦大人和秦夫人你们就算浑身长满嘴巴也说不清楚了。” 秦夫人的脸色倏然就白了下来！别人不知道，可她会不知道这梅儿就是一个虚假身份，其实是很快就会消失的吗？ 果然是想要让他们夫妇两人当替罪羊吗？ 秦夫人越想越恨，于是在桑落趁机提及要把人暂时扣押下来之后，秦夫人二话不说，在梅儿震惊的神情中，一口应承了下来。 第290章 秦夫人的威力 又给秦夫人准备了一套姹紫嫣红新出的上好胭脂之后，送走了尚且在愤怒之中显然还没回过味来的秦夫人，又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其他几位夫人，桑落这才回房去换了一身衣裳又独自去了关押梅儿的空闲地窖。 梅儿的嘴很硬，很难撬开。相比起当初的那个身强力壮又是从战场上厮杀过的简二虎，这个看起来很是柔弱的梅儿反而更能坚持。一天一夜之后，桑落才从地窖里走了出来。 “去善后！”桑落示意等在外边的紫苑去善后，她则是带着莲心回了院子。 紫苑进了地窖，原本以为的惨烈场面根本没出现。梅儿衣着整齐，连发丝都没乱半分，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受了刑罚招供的犯人。不过仔细一看，紫苑就知道这人是废了！她瞳孔放大，面容僵硬，就算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走到她跟前，她除了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似乎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之外已经不能做出其他的反应。 敢来将军府算计主子和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紫苑垂下眸子，漠然的收拾起来。人暂时可以先留着，说不定日后还能有那么点用处。 再者，桑落沐浴更衣之后，先去看了两个孩子，这才去了书房。 “你这个蠢货！”再说秦夫人回去的当天晚上，秦大人听闻事情的经过之后，气怒攻心，抬手就给了秦夫人一个巴掌。 两人成亲这么多年，秦大人一直都被秦夫人管的妥妥帖帖的。这么多年，秦大人就没敢碰过秦夫人一根手指头。没想到现在他居然敢二话不说的就给了她一个耳光，可以想见他有多么的愤怒。 不过秦夫人又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她被打蒙了，的确有片刻的呆愣，可一等她回过神来，反手两个耳光就甩了过去。 一边打还不忘记一边怒骂，口水狂喷：“秦富你个王八羔子，你竟敢敢打老娘！老娘跟你拼了！”说着还不忘在秦大人的脸上挠两把。 秦富秦大人脸颊火辣辣的疼，气的恨不得一把捏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可是妻管严当习惯了，刚才气急攻心也就算了，现在还真没那胆子再敢动秦夫人一下。只好一边努力的拦着她，左躲右闪的，嘴里虚张声势的骂着：“你个蠢妇竟然还有脸跟我闹！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大祸了？你，你这是想要让我们一家全都横死吗？” 秦夫人收势不住又在秦大人脸上挠了三条杠，惹来秦大人嗷嗷一通叫唤，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什么横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秦大人抹了一把脸，脸上一阵刺痛。可偏偏又没那胆子对上秦夫人，只好叫骂了几句，这才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怒气不减：“你现在知道着急了？在家的时候怎么说的你忘记了？居然把人给留在了将军府，这祸可是闯大了！” 见秦夫人还是满头雾水的样子，秦大人懊恼的擦擦冷汗，恼声道：“那梅儿是什么来路你不知道？你把人留在了将军府，到时候那些人找上门来了，你拿什么赔给人家？人落在了将军手里，这万一从她嘴里掏出点什么东西来，咱们一家还能好？不管是哪一边，咱们可是都得罪了。这要是哪一边会稍微狠心一点，咱们还有活路么？” 秦夫人一怔，她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只是随即又想起当时的场面和公孙婉，以及卢氏的那些话，她又有些不满起来：“这能怪我吗？你可是不知道当时的情景！她要是个有本事的，真能上了将军的床，那我说什么都会推波助澜一把。可是，她没那本事也就算了，还抱着一个女人喊将军，这谁是傻的不成？还有，她会功夫的事情你可知道？她都能在将军府来去自如，还能摸进书房去。就当时那场景，这要是我说什么都把人带回来，你信不信将军夫人当时就能跟我翻脸了？” 梅儿会功夫的事情秦大人还真不知道，再一听秦夫人的描述，他也是能够猜得出来当时的场面有多混乱。 “可，可是你也不能把人给留在将军府！这要是被她背后的人知道了，咱们还能讨得了什么好？”秦大人有些势弱，结结巴巴的说道。 秦夫人一撇嘴：“你可别忘记了，这西北当家做主的可是将军府里的那一位。这要是我要把人带回来，那就是当众打了将军和将军夫人的脸！你秦富有多大的本事，连将军的脸都能凑过去打了？这顺水推舟的把人给留下了，将军夫人就说不出半个错字！何况你是军粮使，这位置轻易还不能动。只有这也那个，咱们秦家才能摘出来。” 秦大人早就被说服了，闻言也只是有些狼狈的咧咧嘴：“我这不是害怕吗？两边儿谁都不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 “那也要看谁是最不能得罪的！”秦夫人没好气的道，“那将军夫人可是个小气的！当初她初来乍到就敢给我脸色看，在京城又是那样一个名声，那样一种态度。你不是常说狗改不了****吗？敢得罪她，万一被她惦记上了，咱们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吗？我这么厚着脸皮的跟人交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你倒是好本事，二话不说就敢上手打我！你是不是觉得现在你有出息了用不着我了，想要找个借口打发了我？秦富我告诉你，你那点花花心思早点给我收起来！平时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你真要敢惹怒了我，我肯定要你好看！” 秦大人连连道歉表忠心，他哪里敢对这糟糠之妻有他心？这真要把人惹恼了，往后他还能过清净日子吗？ 不过想想自家夫人说的也对，人嘛，总归是要先保全自己的。再者说了，对方隐瞒在先，要是不当机立断的把他们秦家摘出来，难保会有什么罪名就被按在他们头上。 他只是收了好处帮人一个忙而已，可要把自己的前程和小命搭上，多少银子也不成！ 这么一想，秦大人愈发觉得夫人做的对。看来往后有什么事情，还得听夫人的才行。 第291章 下手 扣下梅儿没出第三天，桑落便收到了来自俞影承的帖子，邀她在茶楼一叙。 桑落只笑了笑，正好公孙婉无事，随手拖着一起走。跟在后头的紫苑和莲心见状，忍不住嘴角弯弯。 落霞镇最好的茶楼自然也是俞家开的，相比起其他的铺子，茶楼的生意略差。毕竟西北这边的人更喜欢大碗酒大口肉的，茶这种东西销量就一般了。不过这儿的点心还不错，来这儿的大多都是奔着点心来的。 一楼的大堂里客人只有四五桌的样子，桑落和公孙婉进了大门，扫了一眼后，这才穿过大堂上了二楼。 约好的雅间里，桑落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而且还是个漂亮的，火辣辣的陌生女子！ “你好像根本不意外看到我！”火辣女子美眸轻眯，不客气的说道。 桑落笑了笑，拉着公孙婉在她对面坐下：“我跟俞影承俞老板还是有过接触的，他到底是个什么人我大概也能有个印象。不说那人不会是俞老板派来的，就算是，俞老板也不可能三天的功夫就直接送上自己的名帖邀我过来！”这不是明晃晃的宣告梅儿就是他派去的人么？俞影承要会是那么一个冲动的人，前世他也不能混到身为皇后的原主身边去了。 火辣女子柳眉倏然扬起：“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敢来？你就这么有恃无恐？” 桑落轻笑一声，拍了拍身边的公孙婉。 公孙婉对这人的恶劣简直深恶痛绝，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分分钟就让自己的手跟这人的脸来个亲密接触了。 暗自磨了磨牙，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道：“能有俞家家主的名帖的，还有这份胆子送到将军府上的，除了同为俞家人之外别无其他可能。俞家现在除了俞老板之外，听说俞老板还有一个妹妹一向巾帼不让须眉……啊，对了，不知道这位小姐是？” 火辣女子嘴角一勾，原本绷紧的身体稍稍舒缓了下来，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承蒙夸奖，不过你这话真该让俞家那群老不死的听一听，说不定还能让他们以后能变得明事理一些，别成天守着那点老祖宗留下的破规矩跟我叫嚣。” 停顿了一下，她忽然又展颜一笑，道：“我叫俞影卉！战神夫人，吴夫人，久仰两位。原本还想着会在什么场合下才能跟两位见面呢，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 公孙婉笑容温和：“俞小姐太客气了！俞家的茶楼也挺不错的，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其实也挺好的！” 俞影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一直听说吴夫人是个心宽好相处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公孙婉有些小羞涩，张嘴就夸俞影卉：“我来边关的时间短，认识的人也少，所以就没听说过俞小姐。不过今日见了俞小姐，觉得俞小姐也挺好的。” 俞影卉的笑容微微淡了一些，这话里话外的，是在嘲讽自己在落霞镇这个么地方也没什么名气？ “哦？那吴夫人不如说说，觉得我哪里好？”俞影卉慢条斯理的问道。 公孙婉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似的，明显的停顿了片刻，这才笑着带着一两分的试探：“俞小姐你……很漂亮！” “……”简直混账！ 桑落憋笑憋的肠子都快抽了，公孙婉这一手在京城就玩的很溜，手段非常凶残啊！这不是明晃晃的嘲笑人家除了长相没什么好的地方么？ 俞影卉的脸色有些淡了下来：“吴夫人好口才！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言归正传吧！” 她倏然往前靠了一些，美眸轻眯：“我的人在将军府，也不知道战神夫人可否让人把她送回来？” 桑落也不生气，笑眯眯的道：“俞小姐是在说那个梅儿？你也知道，不管是殷家还是亲王府，最重的便是规矩！什么样的人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不该碰的事情不要碰，这些俞小姐这样的人是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所以呢，那么个不知轻重的东西，我已经让人处理掉了！” 俞影卉的脸色微沉：“战神夫人这是何意？难道就因为夫人的身份贵重，就可以轻易处理掉一条人命？” 桑落轻轻一笑：“自然可以！俞小姐或许不知道，你的人潜入将军的书房，偷看西北军事布防图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往外送！就凭这，斩她满门都是轻的！说起来，我倒是也想问俞小姐一句，你的人试图往外送消息了，虽然最后被抓住了，可是我也很担心她是否已经将消息送了出来。俞小姐，既然她是你的人，那么你……” 俞影卉一口否了：“与我无关，我也没收到什么布防图！” 桑落笑了笑，道：“是吗？那就最好了！不过很可惜，俞小姐要的人我肯定给不了了。若是俞小姐没其他事情的话，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俞影卉抬眸看着她，忽然又笑了起来：“战神夫人别急啊！今天请夫人过来可不单单只是为了叙旧而已的，我还有些事情想要跟夫人好好的说一说呢！” 桑落眉头一挑：“我跟你有什么可说的？我们一不是故人，二不是好友，你有话可以找你的闺中好友去说。就像是我有什么心里话就会跟婉儿分享一般，这是好友之间才该有的事情。我跟你这都是第一次见面，你要跟我分享心事是不是随便了一点？” “……”刚刚不是还说话软塌塌的，怎么忽然就改了画风？ 俞影卉也是个有脾气的，既然桑落这般不给面子，她觉得拉不下脸来之后，脸色也一下就阴沉了下来：“夫人既然来了，还想就这么走了不成？” 见她终于要撕破脸了，桑落嗤笑一声：“这是按捺不住了？俞小姐的勇气可嘉，不过我想俞小姐有点太过高看你自己了。不说俞家现在是俞影承的俞家，就算你一时掌控了俞影承，还想好要把俞影承推出来当替罪羊，可你别忘记了，拳头大的人说话才有力度！这边关，可是实实在在在我男人的掌控之下。就凭俞小姐楼下的那些人，还真留不下我们！” 俞影卉柳眉倒竖，有被说破的难堪和惊怒，也有孤注一掷的傲气和绝然：“那又如何？反正你今天肯定要死！” 手中寒光一闪，她竟是一拍桌子，快若闪电的就纵身朝着桑落扑来…… 第292章 毒舌 公孙婉一脚踹在桌角上，凳子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音，连人带着凳子往后退了出去。 她武力值太弱，这种刀光剑影要人命的事情还是不参与了吧！ 桑落早有准备，手一翻，袖中的匕首轻巧的滑落在她手中。反手甩出，不偏不倚的就挡下了俞影卉的攻击。 俞影卉心头忽然微微一沉，这是巧合？ 她之前调查过，知道这人是有点功夫的，不过也仅仅只是点护身用的三脚猫功夫而已。可是看着样子哪里只是三脚猫功夫，她打小就跟着武师练武，竟是拿桑落半点法子都没有。若说这样的人只有三脚猫功夫，谁信？ 桑落没心情逗着她玩，俞影卉的确会几手功夫，可是在她眼前根本就不够看。只过了两三招，俞影卉闪避不及，手肘忽然一麻，再也握不住匕首。唯一的武器落地的同时，桑落的匕首已经稳稳当当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俞影卉的脸色有些发白：“你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能挡得下你？”桑落轻笑，“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能这么自信！想必你是算计好了，把你自己当成了能抓住我的最好的人选了。我倒是很佩服你的勇气，没调查清楚竟然就敢对我下手！勇气可嘉！” 俞影卉不敢挣扎：“夫人最好放开我，不然我的人……” “你是说楼下的那些人？”公孙婉整了整衣裳，笑眯眯的道，“俞小姐真是个关心手下的好主子呢！不过俞小姐放心，俞小姐都落在咱们夫人手里了，那些不中用的手下留着也没用。” 俞影卉心头一跳：“你们怎么……” “我们怎么会知道楼下的人是你的？”公孙婉好心的替她把话说全，还主动解释给她听，“西北这边的人不爱喝茶，这茶楼里卖的最好的是牛羊乳制成的糕点，价格不贵，还合这边人的口味。大概是俞小姐的手下太想演好这场戏，楼下那几桌人桌上放着的都是这店里最好的茶水和点心……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吃着可以换来一家四口人吃小半个月口粮的点心……俞小姐，您的手下可不会是平时被您苛待了，所以特意这么做的吧？” 俞影卉几乎被她一脸惊叹的模样给气晕过去，这人也太损了！ 桑落忍不住轻笑，公孙婉也不知道是不是压抑久了，一旦嘴巴狠毒起来，三言两语就能把人给气的心肝肺一起疼起来为止。 公孙婉继续说道：“俞小姐放心，您手下的那些人现在都好生生的呢！我们可不是苛待下人的，到时候好酒好肉的都会招待着，这要是乖巧懂事的，到时候一人给上一笔丰厚的安家费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啦，这笔安家费俞小姐是肯定没份的了，不过这也没关系，谁让俞小姐你腰缠万贯，有的就是银子！俞小姐，您说是不是？” 俞影卉气的双目猩红，怒声道：“你，你……” 公孙婉一副“我理解你你不用多说了”的表情：“俞小姐不要太感动了，谁让我们都是心慈宽厚的人呢？这点小事俞小姐就不用再多操心了，我们会安排妥当的。这也勉强算是积点阴德吧！” 俞影卉的面色很是难看，不过忽然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就冷静了下来。 “你们不会动我！”俞影卉越说越肯定，“你们不会，也不敢！我是俞家的大小姐，俞家在西北的地位可不是你们随便能撼动的。更何况，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承认，你们就能往我身上泼脏水？总不能因为是穆将军的夫人，就可以随便污蔑人吧？俞家可也不是随便可以欺负的！” 公孙婉看着俞影卉的眼神就像是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半晌之后她长吐一口气，扭头对桑落道：“实在是太蠢了，跟这种人说话实在是自降身份。你自己玩出来的，你自己解决吧。” 桑落白了她一眼，有话说话就行了，还非得趁机贬她一下。 俞影卉昂起头，言之凿凿：“你不敢！所以，我劝夫人你还是快些把我放了吧，不然的话……” “闭嘴！”桑落不耐烦的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开过刃的匕首毫无意外的划破了娇嫩的肌肤，顿时见了血。 俞影卉能在俞家蹦跶，说到底其实也是俞影承对她的放任。这种人狠毒的事情能做，可是真要轮到她自己了，她哪里还有平时的半分冷静？ 一看到自己见血了，脖子上的刺痛最大限度的刺激着她，俞影卉一下子就慌了：“你，你干什么？你还不快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要是敢，俞家不会放过你的！” “……”听起来很厉害，她都快吓死了怎么办？ 她有这胆子想要趁机杀了自己，现在轮到她自己了，她又用俞家来威胁自己。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竟然可以认为一个区区商家女还能比一个亲王妃更加的重要了。 “俞影承呢？”桑落问公孙婉。 公孙婉收回目光，对俞影卉的奇葩程度献上了自己的膝盖。 “中了药，不过没什么大事，待会儿就能过来。”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俞影承过来过来了。面色略显苍白，步履有些虚浮，看来这药还真是中的实实在在。 这时候俞影卉已经被绑成了粽子的模样扔在一旁，嘴里牢牢的塞着一团衣摆，这是从俞影卉自己身上撕下来的。看到俞影承，俞影卉眼底有瞬间的惊惧，可随即就被喜悦给压了下去。 就算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她对自己这个大哥还是有着本能的信任。 ——这世上就没大哥做不到的事情！ “唔？唔唔！”俞影卉拼命的挣扎着，试图第一时间引起俞影承的注意。 俞影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走到桑落和公孙婉跟前，长揖到底！ “俞影承多谢将军夫人和吴夫人出手相救！” 桑落轻笑一声，斜睨了他一眼：“俞老板向来自信，不过这一次，似乎有些自信过头了？” 俞影承面色愈发的苍白，坦然承认自己的错处：“是！将军夫人教训的是，是俞某过于自信，险些酿成大错。” 他的确有错，而且是大错特错！记挂着那点温情，对心有歹毒的妹妹一再容忍，最后却差点将自己搭进去不说，甚至还险些连累了整个俞家！ 他，果然是错了！ 第293章 去了 俞影承对俞家的归属感并不算太强，对所谓的亲情也没多少感触。俞影卉算得上是他唯一可以稍稍为她例外一些的亲人。他知道俞影卉的心思一向都打，一直都想要获得俞家的话语权。这也难怪，俞家的祖训如此，女子无法继承家业。而俞影卉自小在商业上就展现出不小的天赋，本身是个心高气傲的，又加上有人在她耳边嘀咕，她长大的同时，野心也就开始跟着长大了。 这一次会中招，完全是因为他太过心软。他不是没发觉，只是因为种种顾虑没出手阻止罢了。没想到，他的一时心软，差点铸成大错！ 一碗燕窝粥，了断了他仅存的亲情！俞影卉拿了他的名帖他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他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胆大妄为到这地步！用了他的名帖请了人过来一叙，要真杀了战神的妻子，他这个替罪羊固然活不了，可俞家还能苟存？连俞家都没了，她一个俞家的大小姐还能剩下什么？难道说她还真有那份自信，可以让战神不对她下手，甚至还能保存俞家？ 她也不想想，以战神对自己妻子的看重程度，难道会不让人暗中保护？就她那点人手，能做得了什么？ 所幸，战神夫人没出任何意外，甚至连点擦伤都没有。 还好！至少不需要承受战神阁下的怒火了！ 桑落微微勾了勾唇，眼底却是没半分笑意：“俞老板，我这人呢脾气不太好，最是小心眼，还记仇！” 公孙婉深以为然，附和：“对！我能证明她就是这样的人！” “……”妈哒，附和的这么理直气壮，她竟然无言以对！ 俞影承眉头狠狠的抖了两下，到底按捺住了想笑的冲动：“将军夫人请放心，这件事俞某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桑落挑挑眉：“哦？不知道俞老板会给我什么样的答复？不如说来听听？” 俞影承冷漠的扫了俞影卉一眼，一字一顿的道：“俞家大小姐染了急病，没能救过来，就这么去了！” 对他能狠得下心来桑落也能猜得到，不狠就不是俞影承了！ 不过俞影卉自己做出的事情就该自己承担起责任来，若非她有功夫傍身，若非她早就猜到是有人要利用俞影承来算计她事先安排好了人，现在她恐怕已经是一具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的尸体了。 同情敌人这种事情，桑落做不出来。 “这是俞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便插手。”桑落的表情很认真，“不过我相信俞老板是个明白是非的人，也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俞影承苦笑一声，点头道：“夫人放心便是！俞某不是那等会纵容家人肆意妄为之人。此次若非夫人这般人物有大气运，这万一着了道儿，俞某就万死莫辞了！不管如何，俞某现在说了也无用，不如夫人暂且宽心，等着看结果就好。” 桑落笑了笑：“俞老板做事我放心！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俞影承迟疑了一下，道：“夫人，将军那儿……” “你放心！”桑落笑呵呵的，承诺道，“这只是小小的矛盾而已，我也没出什么事情，将军就不用知道了。” 虽然话没说的太露白，可俞影承知道这言下之意就是他若是事情处理的不让她满意，那将军说不得就该有知道的必要了。 被穆战北知道，俞家可就真的讨不到好了！就算他至今为止也没真跟那人对上过，可是他有一种直觉，真到了对上的那一天，他只会一败涂地，连翻身的机会都不会有半分。 又想起俞家和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俞影承只觉得满心苦涩。 从头到尾，也不过就是牺牲品罢了！ 送走了桑落和公孙婉，俞影承让人带着俞影卉去了城外的一处庄子。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庄子，平时若是有空闲都会来这里歇一歇。他喜静，庄子里的人也不多，又都是对他忠心的人，做这种事情，把人放在这里也是最合适的。 三日后，俞家大小姐俞影卉忽染急症的事情就传了开来。俞家当家的俞影承为了妹妹许下重金四处寻找大夫为自己的妹妹看病，甚至还求到了将军府上。将军夫人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法，让府中的太医去走了一遭。只可惜，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折折腾腾的如此半个月，俞影卉到底没熬过去，就这么去了。 在确定俞影卉“染病过世”之后，桑落还特意去跟梅儿打了个招呼。 梅儿惨白着一张脸，眼窝深陷，看起来有些骇人。 “你是说，小姐患了重病？”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梅儿的脸色看起来于更加的苍白。 桑落毫无压力的说着谎：“差不多吧，听说俞老板把周边有名的大夫都请过来了，府城那边的大夫也请了好几个，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我估计，你家小姐就要不好了。” 梅儿有些空洞的眼底慢慢的浮起一丝怀疑：“你有这么好心特意来告诉我？” 桑落无所谓的一摊手：“我其实是太空闲了，找点乐子而已。” “我不相信你！”梅儿说，可桑落看的出来她已经有些开始焦躁起来了，显然对俞影卉的关心是真的。 桑落恶趣味的咧咧嘴：“你是对的，千万别相信我，因为我说谎了！你家小姐其实不是病了，而是死了！” 梅儿狐疑的看了她几眼，最火反而开始相信她最初说的俞影卉生病的消息：“将军府上有太医！” 她慢吞吞的说着：“我有一个秘密，我告诉你，你放了我，然后让你府中的太医去给我家小姐看病。等小姐痊愈之后，你送我们离开西北边关。” 桑落嗤笑出声：“我说，你怎么就那么自信我会答应你的条件？不如你先说说，是什么样的秘密，然后我再看看是不是值得交换。” 梅儿摇头：“你先答应！只要小姐好了，你送我们离开的时候，我就会全部都告诉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桑落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你的秘密我没兴趣，我也没打算跟你交换。” 梅儿一愣：“不，不交换秘密？那你特意来告诉我我家小姐生病了做什么？”难道不是为了从她这里挖掘出更多的秘密？ 桑落侧眸，眉梢一扬，说的干脆：“我就是闲着无聊过来串个门！” 梅儿眼睁睁的看着她扬长而去，瞪大了眼睛半天没回过神来。 串，串门？ 谁信啊？ 第294章 一触即发 殷远之和周湘湘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桑落自然也没能亲自去道贺，周湘湘生了一个儿子。这让一心期待来个曾孙女儿的殷老夫人有些失望，好在这个孩子是长孙，长得好，脾气还乖巧，白白嫩嫩的样子倒是让殷老夫人很是满意。对于殷家上下对来一个女儿的期盼和发自真心的喜爱，倒是让京中不管是已经出嫁的或是备嫁的女子都很是羡慕。要知道，传宗接代被当成是第一要事。一般来说，出嫁的女子刚开始都要处处收敛，只等生了儿子才能挺直腰杆。像是殷家这样的人家却无比期望殷家媳妇能生个女儿的，绝无仅有。 殷家的长孙叫殷泽阳，听说是个漂亮的孩子。作为孩子唯一的姑姑，桑落对自己这个大侄子显然很上心，虽然不能回京探望，可也搜罗了不少好东西给送了过去。满月的时候还转手送了一个铺子当做贺礼，其手笔之大，在京城也算是出了名的。被留在京城管理生意的宝瓶和红芽则是欲哭无泪，自家主子挣钱快，花钱也是如流水。左手买进一个铺子，右手就得送出一个庄子，合着她不沾手生意就不知道心疼。 快到年底的时候，殷宁之的生意终于打开了局面。靠近西南的两个小国家因为双方几个所谓的世家子弟之间的摩擦矛盾慢慢闹大，最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最终战争爆发。 殷宁之从第三方的一个小国家的一个明显贪得无厌的官员手中花了不算多的一笔银子，买下了已经要被淘汰的制式兵器。两国开战，总有一方势弱。于是，殷宁之的人联系上势弱的那一方，以“战胜之后利益二八分”的条件，将低价买进的这批淘汰的制式武器给了势弱的那一方。而后，殷宁之的人也参战，本着“送死你上，补刀我来”的准则，只付出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代价，便与那势弱的一方联手胜了对手。 殷宁之的人够阴险，他们的人没死几个，而势弱的那一方纵然想要反悔也没那本事——他们死伤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而后，殷宁之的人不仅在分割利润之前先偷偷的抢/劫走了一批武器和粮草，更是毫不手软的将利润的八成全给拿走了。要知道，说好的利润还包括一些不可移动的东西，比如地产之类的。这些不好随身携带的东西殷宁之怎么可能要？于是他的人毫不客气的将这些东西折现，从可带走的战利品当中又抽出一部分。最后给勉强战胜的那势弱的小国留下的东西其实也少的可怜。 这么一来，殷宁之几乎是以最小的代价，迅猛无比的将自己的生意市场打开了，还顺带收获了不少的“商品”！ 节操这种东西殷宁之是肯定没有的！当有另外一个小国家觊觎那个刚刚跟殷宁之合作过的小国家的时候，殷宁之在得到足够的利益之后，大大方方的将刚刚收获的武器粮草等转手卖出。趁火打劫他最拿手，于是在两国交战的最火关头，他的人又偷偷洗劫了一回。当然，这种洗劫是在暗地里的，就算有人猜到是他，可也绝对没证据。 过后，当这两个小国之间的战火熄灭之后，他又以粮草或是其他东西，又换回一批武器！小国家多，战乱不止，而且这些小国家难保什么时候就被会颠覆，除非是一些死忠之外，不然这些所谓的大臣官员，其实都对各自的朝廷没多少忠心度。在他们眼里，当个官不就是为了捞点银子么？所以，殷宁之想要购买所谓的“淘汰”武器实在是太容易了。 为了让自己的生意做大，在殷宁之的暗中操纵下，这些小国家几乎全部都被洗了牌，各大势力重新划分。这些小国家有亲近天武的，自然也有亲近大沥的。可是因为殷宁之的这么一通折腾，亲近大沥的那几个几乎一下子就被打残了。等大沥发现的时候，殷宁之的这股势力已经站稳了脚跟，大沥就算有心再来操控，却已经步履维艰。 大沥从来不是会束手就擒的，跟殷宁之的人对抗了几次后，也开始着手扶持势力。只是落后了一步，再想要赶上也是有些难度。毕竟殷宁之手中可操纵的势力很是庞大，在大沥还在扶持着人争抢皇位的时候，殷宁之已经财大气粗的安排人再次覆灭大沥扶持上来的人了。一时间，双方倒是耗上了。 然而，天武西南，西方的小小动乱就像是一个信号一般，宣示着动、乱再起！ 十二月二十三，小年夜！ 一个大沥的商队进了天武，摆出了场子跟天武的商人交换各自所需之物，同时也会以不算特别高的价格贩卖大沥才有的好东西。 其中一个皮毛商人，算得上是大沥最大的皮毛商人之一。他带来的皮毛是最好的，价格自然也是最为昂贵的。粗略估算，他的这些皮毛若是全数卖了，价值至少几万两！ 大沥商人都会在年节之前最后来交换一次，而后才各自归家过年。这两年大家也已经都习惯了这种交换方式，不管是以物易物也好，还是用银子购买也好，交易场面还是很红火的。 然而就在小年夜这一天，这皮毛商人没出现。众人正念叨他为何不出现，他们还想要看一看皮毛的时候，却听商队的领队在惊怒交加的怒吼着。 那皮毛商人死了！死的极为干脆，一刀抹了脖子，利落的很！ 这还不算完，这皮毛商人最值钱的东西除了那条命就是他这次带来交易的皮毛，就在短短的一夜之间全数消失，连根毛都没剩下！ 很显然，这是杀人越货！ 这事儿惹怒了整个商队的商人！两国通商，他们这才带着东西来天武，因为天武应承会保障他们的利益。现在别说是利益了，连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这是在挑衅！这是在羞辱大沥！ 这些大沥商人压根不给人留余地，事情当时就闹了起来。 十二月二十五，为了维护本国商人利益，大沥有士兵冲到两国交界处指着天武破口大骂，说是大沥商人的死，是因为天武的某些人为了自己谋求利益。不然的话，那商人如何会死的如此静悄悄，而且还是干脆利落至极的一刀毙命。话里话外，无一不在影射这是穆战北的手下所为。 一支利箭从天武的军营里射出，将那叫嚣的大沥士兵射杀！ 十二月二十六，大沥驻军激起众怒，迅速集合！ 局势，一触即发！ 第295章 污水 天武驻军议事营帐内，穆战北面瘫着一张脸，静静的听着营帐里的将士们争论着。 打从那商人一死，穆战北就知道大沥这是要有动静。大沥的士兵冲过来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吩咐下去让人注意别自己这边出乱子了。只是千防万防，到底没防住。那一箭，双方都知道这是刻意安排好的，可偏偏射箭的人在天武的军营里，不管怎么说都是天武先撕毁了双方的和平协议。 “那士兵原本是简二虎的手底下的，一直都不得简二虎的喜欢。简二虎的事情之后也调查过，他不是本地人，是南边征来的，跟简二虎没什么往来。平时也只是留在军营之中，约莫半年才出去一两回。跟同一个营帐里的同僚关系也不错，虽然沉默了点，胆子也不算大，可上了战场的时候好歹也能活着走下来。”邢钰轻声跟穆战北说着，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脸颊肌肉鼓了鼓，显然在咬着压根，心里有些憋屈，“表现尚可，军功也攒够了，原本是打算要往上提一提的。没想到……”那一箭，直接让将军和西北驻军陷入被动之中。现在若是大沥向天武朝廷施压，那个一直想要动将军的小皇帝，肯定会抓住这次机会不放，将军怕是要吃亏了。 穆战北倒是不在意，沉吟片刻，问道：“可有他的同乡？” 邢钰稳了稳心神，点头道：“有！已经去问过了，那人家中穷苦，他是家中最不得宠的。从军这些年，家中除了写信问他要银子之外，连家书都没有一封。他似乎还跟同乡提过，想要努力攒下军功，届时尽力将户籍落到落霞镇来。左右回去了那些亲人也只当没他这个人，与其回去了被他们奴役还不得好，还不如留在这儿，好歹也是生活习惯了的地方。” 穆战北点点头，半晌才道：“该做的事情还要做，往他家人那儿也该送个信。” 邢钰垂下眼睑，应道：“我会让人安排的！”信是自然要送的，可是送信的人该做什么，要说什么，他自是会特意安排。这人敢穿着天武士兵的战甲给将军和西北驻军招惹大麻烦也就算了，偏偏还当场就抹了脖子，这根本就是要给将军招惹的麻烦最大化。他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还是他认为将军平时善待士兵，就该看在死者为大，他许是不得已的份上，再去安顿他的家人？ 真是可笑至极！ 死者为大一说在军中是无用的，做了什么孽，就要承受相应的惩罚。通敌叛/国，畏罪自杀，这罪名足够让那人住在乡下的父母蒙羞。魂归故里的念想，他是别想有了。 当然，人死如灯灭，这些都是虚的。说到底，也只是邢钰想要发泄一下怒气罢了。 不管真相到底如何，现在天武的士兵率先射杀大沥士兵是真，大沥驻军集结也在情理之中。现在天武要做的，便是同样警戒，战争可能随时爆发。 西北驻军之中有士兵先出手杀了大沥士兵，现在两国驻军都已经调动起来，好不容易得到的和平日子说不定又会被打破。这让已经逐渐习惯了和平安详生活的一些西北百姓，对西北驻军和战神穆战北多少也有了些怨念。当然，这也是因为有人一直在暗中引导言论，试图混淆视听，勾起百姓们的愤怒。 十二月二十八，原本该是欢欢喜喜合家团圆的好日子，两国驻军之间的关系愈发的紧张，火药味弥漫。大沥驻军派了人来，在阵前一阵叫骂。那人嘴皮子利索，也不说其他的，只把两国签订和平协议，大沥处处遵守，还确保天武商人的安全。可天武却没能做到，不仅死了商人，连无辜的士兵也被射杀的事情拿出来反复的说。话里话外，无一不在暗示着对那商人出手就是个借口，其实就是想要挑起两国的战争。最后他甚至在暗示，之所以有人这么做完全就是穆战北暗中安排的。 因为“若无战争，何来战神”，穆战北就是为了己身利益和名声，这才置两国签下的协议为无物的，想要引发战争，确保自己的地位。 这言论很快也传进天武国境之内，三人成虎，多少也有些人半信半疑。再有有心人窝在人群中煽风点火，倒的确有人觉得很正确。 好在穆战北在西北这么多年，不止是充当着西北百姓的守护神，他也同样为西北百姓做了很多好事。驻军可就地征粮，可这么多年，穆战北以自己的特殊身份请求朝廷运送粮草，再加上他自己的封地的产出，使得在征粮的时候好歹能给百姓们多留下一两成。这一两成对于百姓们来说，就是活下去的保障。所以，就算有人信也只是小部分的人，大多数的对穆战北仍然是保持着信任的。 十二月三十，大年夜，在落霞镇将军府里的桑落，接到了从京城而来，将要去大沥和亲的笑颜郡主！ 现在两国局势紧张，笑颜郡主入大沥的事情恐怕是要往后缓了。若是两国之间的纷争无法解开，那么笑颜郡主应该就不用入大沥了。这对笑颜郡主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她甚至都已经绝望，认命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多了一线生机。 安顿了好笑颜郡主之后，公孙婉跟着桑落进了她的小书房，道：“郡主的运气倒是好的很！” 桑落笑了笑：“的确很好！”按说笑颜郡主应该提前一些时日到边关才是，不过听说她在路上又生了病，所以耽搁了些时日。若是按照原本的脚程，在闹出事情之前她应该就进了大沥国境之内了。真要是那般，恐怕还真是九死一生了。这一病，倒是给她争了个好机会。 想起那些糟心事，公孙婉叹了口气：“事情怕是已经传进京城了，将军那边可准备好了如何应对？” 桑落摇摇头：“不知！不过无需担心，这么多年将军都这么走下来了，还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情就被扳倒。” 第296章 无敌技能 桑落的确不知道穆战北会怎么应对，可是她却知道前世原主死，殷家家破人亡的时候，穆战北仍然还驻守在西北边关。原主并不知情，可桑落在得到记忆之后仔细回忆之后也分辨的出来，前世恐怕殷家能撑那么长时间，也是因为有穆战北在背后相助的结果。那时候小皇帝铁了心要卸磨杀驴，穆战北却仍然能出手帮殷家，可以想见西北这边仍然牢牢掌控在他手中。 这一次的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另有隐情，只不过有有心人一直在暗中煽风点火，才把事情闹到今天这一步而已。小皇帝就算有心想要动穆战北，可他也该明白现在两国对峙，他若是真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动了穆战北，那么，西北驻军的军心就要散了。小皇帝又不傻，他是想要兵权回到他手中，可前提是他的江山不动摇。这时候动穆战北，临阵换将，他上哪儿找能镇得住这西北驻军的将军去？ 殷纵横？殷家和穆战北谁领军还有什么区别？若是派其他人，恐怕到了这西北还没上战场，首先就要被穆战北的那群死忠给收拾掉了。 更何况，他若是动了穆战北去向大沥示弱，那就是在自打耳光！不说现在原本就天武更强势，单说以小皇帝的那份自傲，他岂肯做那种事情！ “行了，不说这些事情了！可让人去请了白夫人她们？今年将军他们怕是都要守在军营之中了，若是家中无长辈，或是家中长辈亦可行动自如的，就把人都请过来吧。”桑落说道。 公孙婉点点头：“莲心已经去办了！我看她们应该都会过来，就算家中有长辈的，恐怕也要来走这一趟。”总是要来打听一下情况的，而且她们也会担心将军会摊上什么事情。 桑落无所谓的应下了，反正来一个来两个对她来说区别不大。 看看时间，两个孩子应该也睡醒了，便跟公孙婉转头去看孩子。 “你跟吴大人也该有个孩子了。”桑落慢条斯理的提醒。虽说目前双方恐怕是打不起来，可是在不久的将来，两国之间总是有一场战争的。吴青元既然来了边关，肯定也是要上战场厮杀的。家里有妻有子，总会让他多牵挂一些，上了战场之后也能有个活下去的念想。 能跟桑落久待还能“狼狈为奸”的成为朋友的，其实个个都是奇葩！公孙婉当然也不例外，说起这能让这时代的女子羞涩的话题，公孙婉的态度无比的淡定：“找了赵小太医开药调理身子呢！” 桑落点点头：“那就抓点紧，尽快！” 公孙婉看了她一眼，提醒道：“生孩子靠我一人，怕是不行！”她男人成天在军营里待着，她自己在家能折腾出个孩子来？鸡生蛋那也得有只公鸡才行不是么？ 桑落深以为然，出着馊主意：“要不送你去吴大人身边当个小兵？”闲暇之余说不定就能找个机会造个孩子！ “……”公孙婉败退！有些人不要脸的时候，完全处在无敌状态。 大年夜，将军府里虽然来的客人不少，不过相比起前一年，今年反而更加的简朴。好在也没人会傻乎乎的说三道四，毕竟现在两国对峙，能省则省。 桑落也差人去请了笑颜郡主，不过笑颜郡主让人回了话，说是舟车劳顿，身子不适，就不来参加了。桑落闻言也就没勉强，只让人备了几样清淡又有好兆头的饭菜送了过去。 有几家是带着孩子一同过来的，公孙婉安排了奶嬷嬷等照看孩子，又特意给孩子们另外准备了些吃食。等空闲下来，卢氏苏氏等人这才有时间拉着桑落和公孙婉询问军营那边的事情。 “具体的我也不知情。”桑落很实在的把自己放在家属的份上，该说不该说的她门儿清，推说不知情是最好的办法，“不过好似大沥也喊着要一个说法，除非他们不想要个结果了，不然一时半会儿应该打不起来。” “夫人可问过将军了？”有人忧心忡忡，认定了桑落应该知情，“我等也是担心家人，这倘若有个万一，也好早做准备……” 桑落一脸诚恳：“说起来惭愧，自小长辈教导，出嫁从夫，从不敢忘却。是以将军的事情我是半点不知情，也不敢多问。不过我相信，西北驻军能镇守西北这么多年，肯定不会让大沥那些满心算计的蛮子踏入我天武国土半步的。” “……”说的这样的诚恳，她们竟然觉得不信就是个错！ 公孙婉嘴角抽了抽，对这人的厚脸皮也算是彻底的服气了！ 女子的三从四德，这人什么时候放在眼里过？不不不，她甚至非常的怀疑，这人或者连什么是三从四德都不知道…… 桑落什么都不肯说，只咬定了西北驻军都是给力的，就算有战事也不会输。这让人无处下嘴的性子，实在是让人憋屈的要命。 “夫人……”还有人看了桑落几眼，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的说道，“这几天镇上到处都有人说将军呢……不知道夫人您有没有听到过？” 桑落眉头一挑，轻笑一声：“大家都在议论什么？不如你说来听听？” 这人她不太熟，只有个大概的印象。不过这时候出头说这事儿，不是真蠢，那就摆明了是被哪个人当成了枪使唤了。没瞧见连秦夫人那么个喜欢到处八卦揭人短处的人都在这当口提这事儿么？连秦夫人的这点智商都比不过，就算是被人当枪使了也是活该。 那人停顿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秦夫人等人，似乎想要找一点助力。只可惜在场的谁都没她这么蠢，哪怕是心里的确有那么点想法，也绝对不会在桑落跟前表露半分。接触到这人的眼神，要么只当没注意到，要么就干脆移开了去。 这显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面上露出一抹无助之色。不过迟疑了一下，她到底还是把话说出口了：“有人在说将军他……是故意的！因，因为只有这样，将军的地位才能确保……还，还有，他们说朝廷……”大概是觉得场面沉寂的让人害怕，她蓦然噤声，面上一片惊慌之色，不过显然没太明白为何会如此。 桑落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浅淡了下去，也没看她，盯着手中的暖炉，就好似能盯出朵花儿来似的：“你们可知，将军来西北边关多少个年头了？” 无人作答！ 第297章 攻心 不是不知情，而是张不开嘴！尤其是那些心里的确有过其他想法的人，她们忽然觉得自己何其愚蠢！那种自我憎恨的心理，让她们羞于张开嘴回答。 当然，桑落也没打算让她们回答。她忽然笑了笑，抬起头，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说道：“将军十三岁独自离开京城，来了西北边关！那时候西北更乱，条件更是艰苦。大沥那时候却是要比我们天武好的多，可以说，那时候西北的驻军是用人命在堵着缺口，不让大沥的蛮子侵犯了我天武的百姓！” “将军什么身份，你们也都知道。堂堂亲王殿下，自小养在先皇身边。娇生惯养的半大小子，只身来了边关，从小兵做起。唯一得到的特例，也不过是多留了两年，十五岁才真正上战场。十八岁凭借自己的赫赫战功封将，而过了今日，将军就二十九了！从十三岁到二十九岁，整整十六年！” “十六年里，将军每日吃住几乎都在军营之中。这将军府是先皇所赐，你们当中也有不少人是本地的，想必是知道这将军府在我来之前，基本上算是空置着的。我说的可对？” 有几个娘家就是落霞镇或是附近的，闻言都是呐呐的应了。 桑落轻笑着摇了摇头，眼底浮起失望之色：“你们原来都知道！将军从一个少年便开始上战场厮杀，为的是自己的名声和地位？你们觉得西北这儿的日子会比京城好？锦衣玉食谁不喜欢？若是留在京城，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御前都能免跪。哪怕是如此，可在你们眼里，将军还是个会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就会不择手段的引起两国战争的人？他为了边关牺牲了多少明明都是有目共睹，可最后他换来的是什么？” “质疑！”桑落一字一顿的说道，声音有些扬起，“他拼了命在保护的地方，在保护的人，在这种时候给他的不是全心的信赖，而是质疑，是迁怒！” 桑落盯着她们，甩出的话就像是带着冰碴子，冷的刺骨。 她说：“我真为他不值！” 全场一片死寂！ 在这片沉寂当中，唯有桑落一人能忽然又笑出声来：“可是不值又能怎么样？那人可是倔的很，他是亲王，是西北驻军的将军，他守卫这里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他甚至都把他这个同样娇生惯养的妻子也给带来了，他的孩子出生之后还没见过家里长辈，他这是已经把西北边关当成了自己的家乡了！” 她的声音轻缓了下来，带上了几分蛊惑：“他不离开，是因为有这份责任。他担起了这份责任，是因为大家的信任。可若是哪天这份信任都不再了呢？” 卢氏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可不正经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这边关可是靠将军才能牢牢守住，那些杀千刀的，肯定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到处散播谣言！” 苏氏也应和：“就是！将军可也是亲王殿下呢，连皇帝见了都得叫一声叔的，这样的人能为了自己的地位做那种事情？” 猪队友秦夫人在这关键时刻居然来了一把神助攻！她猛然一拍大腿，嗷嗷道：“嘿！这要真上当了，将军一走，这万一大沥的蛮子打进来了可怎么办？咱们落霞镇第一个就得被吞了呀！哎呦，哪个杀千刀不长眼的东西，这么歹毒的心思都能有？这要是被老娘知道了是谁在背后使坏，老娘一准扒了他的皮！”激愤之下，秦夫人那泼妇的样式毫不遮掩的就显摆出来了。 公孙婉嘴角抽了抽，不过好在秦夫人这时候说这话显然是对她们有利的，就当话粗理不粗了！ 火候也差不多了，桑落这才放缓了声音，说道：“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将军占了这位子，保护西北边关的百姓就是他的职责所在。” 缓了口气，她这才又说道：“我也知道大家都心里着急，也都担心自己的夫君。不过谁让咱们嫁的人干的就是这事儿呢？都是一个军营里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是关键时刻，咱们也该团结起来。咱们后方安稳下来，他们在前线也能安心一些。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大家也都品过味儿来了，敢情今儿把人弄到一起就是为了让大家看清楚形势呢！ 不过就算心知肚明，她们现在也都明白过来，一荣俱荣这个道理她们也都懂。的确，都是一个军营的，若是将军不好了，将军手底下的人能好了？倘若真的换了一个人过来接管，不说边关是否还像是有将军在一样稳固，单说新来的人，能毫无芥蒂的用将军提拔上来的人？恐怕真到了那时候，她们的夫君就会被毫不留情的当成炮灰送上战场，又或者运气好一些，只是架空了权力，或是寻个错处往下降。 算来算是，总归是要不如今日的。 她们没注意到，被桑落这么一折腾，她们关注的焦点有点跑偏了。不过总体来说她们琢磨的方向也没错，穆战北不好，那些忠心于他的人也讨不到好。而今日能来将军府的，她们的夫君或是家人有几个不是对穆战北忠心耿耿的手下？ 一起吃了一顿有些简单的年夜饭后，大家也都各自回府。从头到尾，那个傻乎乎的出头的都被当成了透明人。 “从今往后她们应该都会选择帮将军说话了！”公孙婉叹了口气，“她们这些人的心稳住了，暂时落霞镇这边是肯定没问题了。” 桑落耸耸肩：“没关系！有想法的人不止一个两个，还有人在不停的煽动。耳根子软的人多了去了，再加上过上了几天和平的日子，那些眼皮子浅的哪能舍得好日子没了。” “煽动的人抓了几个，你打算怎么办？”话说到这儿公孙婉才想起来，这几天太忙，都忘记了。 桑落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随口道：“杀了！” “不审？”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嘴角勾了勾，轻哼一声：“用不着！有一个抓一个，抓了就送他们都上路，用不着留！” 会用这手段的左右也就那几个，审来审去也审不出个花样来，何必浪费那时间？ 第298章 庆幸 从大年三十桑落的一通做派之后，落霞镇这边的人心果然安稳了下来。这些将士们的夫人家属们在落霞镇也都是有些年头，她们自有属于她们的人脉和圈子。也不是桑落自恃身份，只是身份地位有的时候是能决定一切的。有些话她说了，未必有一个身份地位远不如她的小人物开了口有用处。因为小人物接触的或许就是跟她层次相同的，有共鸣，才更容易让人信服。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特意来那么一场的缘故了！还好，至少这办法有用处。也不枉费她用了心理暗示，要知道她平时其实是挺懒得用这种办法去影响别人的。 今年的年节送礼就要轻一些，有人情往来的人家，桑落早早就让人按照去年的礼单备好了年礼。大年初一的时候，莲心就使人都按着单子送了出去。 送出去的多，收回来的自然也不少。今年这年过的不算顺畅，而且这些人也都是有经验的，送的年礼自然不能跟和平之时那般丰厚。桑落倒也不在乎，反正也就是一个礼节罢了，她又不是得靠着这些东西过日子得。 笑颜郡主倒是送了汐哥儿和云姐儿一份重礼，好歹也算是“家人”，而且还是第一个见到这对孩子的家人！ 对于这两个都没满周岁，偏偏还是自己长辈的孩子，笑颜喜欢不起来，可也不至于讨厌。而且这么两个小娃娃却跟自己的母亲是同一辈，光是想想笑颜都觉得诡异的让自己有那么点想笑。 “他们长得像你！”笑颜郡主没去抱两个孩子的意思，可比泼猴还闹腾的穆云锦已经会爬了，嗖嗖的爬到跟前，伸手就去拽这个没见过的人，笑的口水都要落下来了。 没人会不喜欢热情的孩子，即使这是自己厌恶之人所生的孩子，可笑颜郡主在停顿了一下之后，还是伸出手去轻轻的捏了捏云姐儿肉呼呼的爪子，面上的冰霜和冷淡倒是消散了几分。 桑落笑了笑：“眉眼更像他们爹，那份精致是穆家人才有的。”穆战北虽然总是板着脸，可是桑落是看过他笑起来的模样的。平时看起来眉眼五官都只是好看，可是一旦笑起来，眉眼的那份精致，根本不是笔墨可以形容的。 笑颜郡主闻言只勾了勾唇，神情间倒是有几分赞同。 穆家人长得都还不错，哪怕是行为最不堪的荣郡王长相也过得去。不过说也奇怪，穆家的女儿却是没这份精致，尤其是素阳公主，那份柔弱则是穆家人绝无仅有的。 两人不咸不淡的说着话，不亲近，可也没了以前的那种剑拔弩张。桑落自认为没什么变化，变得自然是笑颜郡主。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这么一遭，笑颜郡主褪去了以往的那种尖锐，现在整个人也都变得清冷下来。至少那份冷静，桑落以前是从来没见过的。 两人也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说，各自应付了几句之后桑落正琢磨着是不是要找个借口送客，笑颜郡主停顿了片刻，忽然问道：“菲菲死了，你知道吗？” 桑落心中微微一动，点点头：“知道！” 笑颜郡主到了这儿之后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着桑落，一字一顿的问道：“是你下的手？” 桑落有点无语，这么问会不会有点太得罪人了？ 不过吴菲菲的死的确不是她下的手：“不是！”她不过是在最初期的时候出手做了点手脚而已，如果吴菲菲能够守住了，不要用那种方法来排泄内心的不满的话，她的安排等同于无！她给了吴菲菲选择，走上哪条路都是自己选的，桑落并不认为她需要为吴菲菲做出的事情来负责。 她说的是这样的坦然，笑颜郡主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最后放缓了神色，淡淡的道：“是吗？那就最好了！” 也不解释，很干脆的起身，道：“我先回去了！看着情形恐怕还在将军府多叨扰些时日了，过些日子皇上的圣旨应该就会到。”若是康宣帝选择跟大沥和谈，这也就意味着要驳了穆战北的面子。这么一来，她这个和亲的郡主还是要被送去大沥的。 笑颜郡主自嘲的笑了笑，谁都知道现在两国的关系再次降至冰点。这时候若是把她送进大沥去，基本上她有去无回。 可是，在皇帝眼中什么最重要？他的江山他的皇位，一个郡主而已，能为他换来利益，何乐而不为？ 当然，因为穆战北和皇帝自己的颜面，她也有可能不用去大沥了。虽然知道不应该，可是笑颜郡主打心底的庆幸这一次两国之间的摩擦。以她的眼力当然看得出这件事肯定有人在暗中布置，她现在只对那暗中的黑手感激万分。 原本心存死志，现在忽然发现或许有一线生机，大起大落的心情，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味第二回！ 桑落是不知道笑颜郡主的大喜大悲，不过多少也猜得到笑颜郡主的想法。她还琢磨过是不是到时候看形势顺水推舟的帮笑颜郡主一把，不过转念想到她们两人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纵然不再互相仇视，可是也实在是喜欢不起来。还是看形势再说吧，不过以她的看法，笑颜郡主这一次在路上生病或许还真是一件好事，她去大沥和亲的事情，恐怕要就此作废了。不说其他，小皇帝恐怕是不能忍受他自己丢脸的。 事实证明桑落的猜测没有错。 正月十五的时候，宫中的圣旨到了！ 总共有两个意思，第一，穆战北本就是天潢贵胄，朝廷绝不会相信他会为了那点所谓的利益置百姓不顾。所以，大沥这边由穆战北全权负责应对，而朝廷也派了人来相助。 第二，笑颜郡主暂时留在西北边关，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决定她的去处也不迟！ 桑落听了圣旨之后只是撇撇嘴，小皇帝话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也仅仅就只是说说的而已。真要是相信穆战北，会拖到现在才送来圣旨？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左右她男人也没指望过小皇帝。 不过等见到小皇帝派来辅助穆战北的人的时候，桑落忽然觉得小皇帝勉强有那么点用处。 第299章 三哥来了 “落落！”殷浅之当着穆战北的面，毫不顾忌的，伸手就紧紧抱住了已经许久都不曾见到的妹妹。 穆战北的脸顿时黑如锅底，上前毫不留情的，一把就把妻子从殷浅之的怀里撕了下来。同时还没忘记朝着殷浅之狠狠的瞪了一眼。 殷浅之比他更加张狂的瞪了回来，桑落觉得要不是因为殷浅之有自知之明打不过穆战北的话，估计两人要从互相瞪视一眼上升到直接动手的程度了。 这一次奉旨而来的除了殷浅之之外，还有关白。 要说关白和殷浅之，这两人也算是臭味相投。康宣帝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这两人当过言官，混的风生水起。这满朝文武，就没有他们不敢去招惹的。一旦被他们盯上，不死也得褪层皮。偏偏一个成天笑眯眯的，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张笑脸也让人无从下手。另外一个长的好看，还显嫩。顶着那张呆呆的嫩脸，让人恨得要死可真要还手又觉得像是在欺负小孩。最要命的是，一个有皇帝撑腰，另外一个则是殷大元帅的嫡子，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一时间，这朝堂上下被他们折腾的鸡飞狗跳的，康宣帝趁机换了几个官员。当然，是不是都是完全忠心于他的，这一点就是仁者见仁了。 两人也只折腾了差不多一年，而后康宣帝就把他们放在了刑部。 这一手，当时都惊动了吴太后，还特意找康宣帝询问过。而后，这两人在刑部将历年的卷宗几乎全都翻看了一遍。这么多年下来，刑部的大牢里也肯定是关押着一些无罪被冤枉的。有些则是已经行刑，实际上是被冤杀的。这两人背后有人撑腰，做起事情来自然也是无所顾忌。后来若非是调查到了荣郡王和素阳公主身上，又差点让他们身上的罪名落实了，估计康宣帝还会让他们继续调查下去。 只是康宣帝可以不在乎荣郡王，却不能不管素阳公主。素阳公主为他做了不少事情，有些事情是现在根本不能放到表面上来的。若是真动了素阳，难保素阳公主在危及自己的利益的时候，会不会把事情牵扯到他身上。康宣帝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让自己的名声有损，而素阳公主对他来说还是有点用处的。这时候，正好西北边关闹出这么些事情来。康宣帝二话不说，直接把关白和殷浅之给送到边关来了。 当然，这些事情关白和殷浅之也不会明说，只说他们二人承蒙皇上圣恩，得有建功立业的机会，所以才来了这儿，希望能帮穆战北一二。 对他们两人的这种说辞，桑落表示半个字都不相信。 对关白的偏心或许是真的，不过对殷浅之嘛……只要他身上还流淌着殷家的血，只要殷家还权势滔天，那么康宣帝是肯定不会真正的对殷浅之委以重任的。不管是当言官也好，是放在刑部也罢，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种利用罢了。 不过换个角度考虑，她家三哥就因为这个被小皇帝扔到边关来了，他们兄妹能团聚，多好！ 撇开穆战北，桑落拉着殷浅之啰啰嗦嗦的问起殷家人的近况。 殷家老夫人虽说因为不是个曾孙女有那么点失落——这一点遭到京城诸多贵妇，尤其是老王妃的严肃谴责和唾弃，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有个能继承家业的曾长孙也不错！家里多了一口人也就多了点生气，老夫人有了曾孙子，又有周湘湘这么个体贴人能在身边陪着。周湘湘也是个本事人，现在殷家管家的权力也慢慢的交到她的手里。殷齐和殷哲当初差点被父兄放弃，他们骨子里多少也有些殷家人的血性，对父兄的崇拜是不掺假的。那件事过后，他们对小李氏少了点亲近，倒也老实了几分。 周湘湘对他们倒是面面俱到，该做的都做到了，有好的东西从来不忘记他们。所以，现在殷齐和殷哲好歹也有了些改变。孙子能干，孙女嫁得好儿女双全，小孙子变得懂事了一些，孙媳妇又听话能干，曾孙子还乖巧可爱，老夫人的心情好的不得了。心情一好。身子骨也就硬朗了不少。 殷大元帅就不用说了，又没人会给他去添堵，每天除了处理军务之外，其他的时间大多都花费在书房里。他对小李氏本就没什么感情，再加上小李氏那样对待殷桑落，没直接休了她都是看在殷齐和殷哲的份上。至于其他的女子，倒是有人试图说一说，只可惜殷大元帅的专情是天下皆知的，谁都没能成功沾边过。 殷远之还在军营，不过相比起以往，他现在回府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对此，殷浅之认定了是因为自家大哥有妻有子，这才变得这么恋家。桑落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不过看着自家三哥这般不屑的样子，想了想，到底没现在就说出来。 兄妹二人兴奋的说了半天，小书呆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多了两个外甥，连忙催促桑落要带他去看看。 桑落也才想起来自家孩子还没见过他们这三舅舅呢，于是兴冲冲的带着殷浅之就走人了。 穆战北的一张脸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了！ 同样被忽略的关白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事实上，殷浅之时常会因为做事情的时候废寝忘食，作为同伴的自己被视若无物简直太寻常了。久而久之，他已经习惯了。 “王爷……”关白沉吟了片刻，开口想要向穆战北先打听打听这边的形势。虽然一直有消息往回送，可是到底没亲身经历的穆战北知道的详细。 穆战北冷冰冰的开口打断他的话：“在这里，叫我将军！”在这里，只有战神穆战北，而没有亲王殿下穆战北！ 关白笑了笑，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将军！下官初来乍到，对此事亦是一知半解，有很多细节上的事情完全不知情。不知道将军可否为下官解惑？” 穆战北会吗？他当然不会！心情好的时候都懒得多说话，更别提现在琐事缠身，而且妻子居然还抛弃了自己带着小舅子跑路了，他现在能给个回应就不错了。 当下叫来邢钰，让他陪着关白仔细商讨。而他则是铁青着脸去了后院，那么不省心的妻子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他要去盯着才行！ 第300章 小舅子切开都是黑的 “外甥肖舅！”穆战北走到地方的时候，正好听到殷浅之言之凿凿的说着。 “……”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他都有点不知如何反驳了！ 不过…… 穆战北的脸又黑了！ 他的儿子，他的女儿，明明长得跟他是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似的，凭什么要说长得跟他们舅舅一样？ 难道殷家人长的比他好？明明就是他长得比殷家人都要好！ 穆战北愤愤然的想着，完全没去考虑这要是被人知道堂堂战神居然为了自己长的好而自豪的话，估计他的硬汉形象都要破灭了。 桑落完全没关心自家男人的心思，还兴致勃勃的应声：“我也觉得挺像的！你看鼻子和嘴巴，尤其是下巴这儿，跟三哥你一模一样呢！” 桑落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在这儿陪着两个孩子的笑颜郡主绣花的动作顿时一个停顿，想起上次这人言之凿凿的说着两个孩子像他们父亲的言论，忽然觉得跟这么个人置气会不会有点掉价。 完全不要脸的感觉！ “嘴巴像我！”同样厚脸皮的殷浅之抱着穆云锦，对胖嘟嘟白嫩嫩的外甥女爱不释手，喜欢的不行。 “……”简直不能忍！ 穆战北上前把自家明显已经兴奋过度的女儿从殷浅之的怀里拔了出来！八个多月的娃娃还不会说话，不过打从五个月开始，他就发现他这女儿不止好动，而且还是个会挑人的。她从来不肯让长得不好看的人抱，长相越是出众的人她越是喜欢。就比如她喜欢笑颜郡主，也喜欢邢钰。可是对卢氏苏氏和长相过于憨厚又没什么特别的白明就只是一般。也让抱，可是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她会立刻选择长相更好的。殷浅之的长相自是不用说，所以才能在第一次见面就扒着人家不放。 桑落暗自憋笑，没说穿。她家三哥还以为这是因为血缘关系，所以才让可爱的外甥女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那么喜欢他呢！ 不过好在殷家人长相都不差，等以后回京之后，就算是见到了其他长辈，相比她家姑娘也能在第一时间就展现出“血缘”的力量来。 穆战北虽然冷冰冰的，对着孩子也没什么笑脸。可奇怪的是，这俩孩子都黏他的很。穆云锦一回头看见是爹爹，立刻就巴着不肯放。连原本安静的躺在床上的穆汐锦也冲着穆战北伸出两只胖胳膊，发出一声有些急切的“啊，啊”的叫声。 穆战北一手抱一个，软绵绵带着奶香的小肉团，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爱娇的蹭了蹭，穆战北原本黑着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不少。 殷浅之一脸的不理解，回头问桑落：“为何他们喜欢他？” 穆战北黑着脸，冷冰冰的道：“因为我是他们的爹！” 殷浅之愣了愣，随即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差点忘记了！” “……”果然小舅子这种欠虐的生物就是来添堵的！ 心塞！ 好在桑落也不想让两人闹起来，连忙岔开了话题。 ——一个嘴巴毒的能气死个人，一个武力值爆表能揍死个人，她可不想同时哄着这两个。 “三哥，你什么时候跟着将军去军营？”殷浅之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事儿，桑落估计他最晚明天就该去军营了。不过还是想要问一问，她想要借着殷浅之的反应，看看小皇帝在打什么主意。 殷浅之白了穆战北一眼，回头看着桑落又是一脸宠溺的笑：“在将军府陪你住两天！这么长时间没见着你了，有很多话要问你。来之前祖母和父亲，还有大哥大嫂都有话让我带给你，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军营那边的事情不着急。”着急也没用！关白现在应该正在跟穆战北的人商讨这次的事件，以及他们可以做些什么。左右也是不能着急的事情，他也没必要急匆匆的跟着穆战北走。天知道他可是半点都不想看到这个抢走他的落落的男人！ 穆战北额头青筋突突乱跳，再次肯定小舅子这种存在，绝对就是挑战极限的！ 不过他就算再怒，第二天也只能带着关白一同先去了军营。殷浅之的理由很充分，他们两人一起过来的，可皇帝没说他们需要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关白去军营，他在后方明察暗访搜罗证据，用他家落落的话说，这叫分工合作！ 最后穆战北走的时候脸是铁青的！ 桑落有点心虚的送走自家男人，这一回估计也气狠了。不过很快又被殷浅之给转移了注意力，主要是殷浅之拉着她说起家人的叮嘱。 其实也不外乎就是那些让她注意身体之类的话而已，不过久别家人，听着让三哥转达的这些话，桑落还是挺高兴的。 “祖母的身子其实不是大好了！”殷浅之忽然叹了口气，虽然现在因为高兴身子骨看似硬朗起来，可他问过找老太医，说是年纪到底大了，而且往年因为忧思过度伤了身子，想要养好怕是难了。现在能做的仅仅只是好生调理着，让她保持心情愉悦，这样还能多活几年。 桑落有些黯然！老夫人身子骨差了其实她是知道的，赵小太医也曾跟她提过。老夫人早年丧夫，一个人拉扯着儿子。思念亡夫还要费心儿子，当年也经历过战乱之苦，身子骨本就不大好。后来跟李氏情同母女，最后却又遭受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偏偏原主又是个不省心的，为了府邸和谐，老夫人只能憋着气独自回了祖宅。气大伤身，久了，老夫人的身子也就差了。 只是大家心里都有数，却是谁也不愿意说破。现在殷浅之忽然这么说，恐怕是真的不太好了。 “多养养也能好一些，你也不用太操心！”殷浅之到底不舍得桑落难过，“不过你也要多准备一些，近两年最好能回京。”西北边关离京城实在是太远了，倘若真得有个万一，就只能抱憾终身了。他提醒桑落，也是想要让她能早些回京。 桑落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我知道了！”百灵已经能从皇宫抽身出来，京城的事情暂且由甲二和百灵培养出来的副手接管，边关这边也需要百灵来搭把手。等百灵到了之后，也该着手对付俞家了。她现在能用的人手不多，只能借用穆战北的。可穆战北的人手也需要放出去，算来算去，她迄今为止收集到的关于俞家的消息实在是不够多。 速度还是太慢了！ 第301章 多嘴了 桑落这边还在担心，然而她发现自己的运气其实还是不错的。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在傍晚散步的时候，送走了自家三哥，忽然心有所感，去了关押梅儿的地方。 若不是今天想起，她几乎都快忘记府中还有这么一个人了。其实梅儿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只不过当初在跟梅儿说起俞影卉的时候，梅儿说了那么一句话让她稍稍多想了一下罢了。不过当时也没去考虑梅儿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在当时那种场景下，桑落觉得她有很大的可能只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从而拖延时间而已。 这也是后来她一直没去关心过的缘由。 不过今天既然有这想法，那就去看一眼吧。 等看到了人，桑落有些讶然：“生病了？”梅儿的面色苍白，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看起来就跟裹了一层皮的骷髅似的。 梅儿扯了扯嘴角：“你会关心？” 桑落更加吃惊，提醒她：“你是我手里的犯人！”谁会为自己的犯人担心？ “……”她早就知道不应该多嘴问这一句话的。 “你来干什么？”梅儿缓了缓，这才问道。 桑落在莲心送来的锦凳上坐下，摆手示意人都退下之后，这才看向梅儿：“就是忽然想起还关着这么一个人，所以就顺便过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没想到你命挺大的！”当初她审讯的时候并没有让梅儿遭受多少皮肉之苦，但是很显然，精神上受到强烈压迫的梅儿其实并不好受。就算她没让人再虐/待梅儿，吃喝上也没短缺了，可梅儿的身体不会好也是在桑落的预料之中。 当初可是有不少人因为这种强度的审讯最后撑不住没了的，梅儿没疯就算不错了。 梅儿深深吸了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免得被这人给活活气死！ “大概也活不太久了！”她低声呢喃了一句，也没管桑落是不是听到了，而后才抬起头看着她，“你想要知道我那时候说的关于俞家的秘密是什么？” “你会告诉我？”桑落问。 梅儿轻哼一声，决然摇头：“不会！” “那不就行了？”桑落一脸“你开我玩笑么”的表情，轻描淡写的道。 梅儿发现自己又要被气到了！这人，怎么就没一点好奇心呢？她很肯定这人是真的没打算从她嘴里打听出来有用的消息。 桑落不动声色的把她的郁卒看在眼中，却是没开口点破的意思。 她分析过梅儿这个人！梅儿自小在俞影卉身边长大，跟俞影卉相似，这对主仆二人在做生意这方面的的确确都是个人才。只可惜俞影卉还是被俞影承无意识的有些养废了，有商业天赋也没用，她在处理人情世故和其他方面有致命的缺陷。连当主子的都是那样的天真，梅儿也有着她这个年纪这种身份该有的弱点。自认为能够掌控一切，冲动。所以，才会在最初给人一个好印象之后，做事又开始莽撞。归根究底，就是没什么经验，平时又过于自负，最后导致表象和内在截然相反。 在被她审讯过后，梅儿勉强算是被“催熟”了。当然，成熟起来的也仅仅只是某些方面而已。 她其实也已经相信了梅儿或许知道一些关于俞家的事情，可是她还真没打算要用什么好处跟梅儿去交换。梅儿若是愿意说，那就最好，她或许可以在一些小范围内的满足梅儿的愿望。梅儿要是不愿意说那就拉倒，俞家她是肯定要调查的，等百灵来了之后，很多事情就能立刻上手了，她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知道值不值得的“秘密”付出代价。 梅儿没她想的那么多，小姐死了她知道。她是小姐买的，虽说小姐有点小脾气，可对她一直都很好。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她一半。现在小姐却是死在了俞影承的手里，她想要给小姐报仇。只是她又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了自己的仇人——要是没意外的话她应该就要死在这地窖里了——所以才想要跟这人做交易。没想到这么大一个秘密就放在跟前了，这人居然毫不在意！ 简直不能忍！ “你真的不能放我走？”梅儿问道。 桑落笑了笑：“不能！”梅儿自己不清楚她难道会不知道，梅儿其实一天之内至少有一半的以上的时间会陷入幻想和疯狂之中。只是梅儿自己不清楚，只当自己在睡觉和清醒两个场景转换。就算放她出去了，以她的状态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梅儿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失望：“你真小气！” “……”这种迅速进入闺蜜模式的交流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梅儿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这样的交流方式让她有种回到了过去的错觉。以前她跟小姐偶尔也会这样闲聊，主仆之间的沟壑就好似全然不存在一般。 小姐…… 梅儿一咬牙，反正也是出不去了，那就给小姐报仇吧！ “俞家的祖宅在哪儿，夫人可知道？”梅儿问道。 这是要主动告诉她了？桑落点点头：“落霞镇和府城之间的县城，庆阳县！” 梅儿撇撇嘴：“那是说给人听的！俞家毕竟是西北最大的家族，所谓的祖宅自然是要弄的好看一些。庆阳的祖宅是俞家本家和分家逢年过节碰头的地方。实际上俞家真正的祖宅就在落霞镇！” 桑落的眉头皱了皱。 俞家在落霞镇有宅子，这事儿她当然知道。只是她没想到，那个三进的小宅子居然是俞家真正的祖宅。 “连俞家的人都以为庆阳的宅子才是俞家的祖宅，而实际上，只有俞家的家主才知道俞家祖宅就是落霞镇上的这一个！”梅儿一字一顿的说道。 桑落皱眉：“你怎么知道？” 梅儿冷哼一声：“是我跟小姐无意中听到的！” 若非如此，她跟小姐的心思也不会变的那么大。毕竟，如果得到落霞镇上祖宅里放着的那东西，不但等同于得到了整个俞家，甚至还能得到更多的，她们以前甚至都没想过的东西。 只可惜，她们铤而走险最终仍然功亏一篑，什么都没能得到！ 第302章 家有小厮 其实俞影卉和梅儿当时听的有些模糊，毕竟是在偷听，所以也大致只知道落霞镇上真正的这个祖宅里放着的东西只要拿到手，不管是不是俞家的继承人，都能动用俞家最中坚隐秘的力量。与此同时，还能凭借那东西获得不属于俞家，却比俞家更加强大的支持。 “什么样的东西？”桑落若有所思。 梅儿摇头，很干脆的道：“不知道！家主很厉害，当时只顾着紧张了，没听的太清楚。只知道那样东西放在祖宅，就算是家主也不能轻易碰触，更别提拿走了。最重要的是，那股力量只看东西不看人，拿到东西就意味着可以得到对方的支持。”也正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所以她跟小姐才会做那样的选择。 桑落看着梅儿半天没回应。 当时她的审讯力度还是很大的，就算没到极限，可对一般人来是，也已经过来可承受的范围。然而就在这样的超出自己所能承受范围的审讯之下，梅儿仍然能死死的守住这个她眼中的秘密，是因为执念太深？还是别有隐情？ 不过梅儿这里也不会再有更多的可用的消息，桑落很干脆的起身要走人。 对于她这种用完就扔的习惯梅儿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习惯了，正好她也有些犯困了，让她一个人休息一会儿也正好。 桑落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着她，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俞影承已经发现你们在偷听，那些话是他故意说给你们听的，而事实上俞家并没有那么一样东西？” 梅儿的动作陡然一僵，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殷桑落，面上血色顿无！ 桑落也只是顺口说了这么一句，也没打算等梅儿回答，转身出了地窖。 事实上，她会说这话也并非是在试探，认为梅儿在说谎。梅儿能死死的守着这个所谓的秘密，恐怕也是认定了这是唯一能拿来为她所效忠的人报仇的最大的筹码。但是，就如她所问的，她不否认梅儿说的话，可梅儿是否又敢确定当时她们主仆偷听的时候并没有被发现，听到的都是真实的？至少有一半的可能是俞影承故意说给她们主仆听的吧。 反正，她对俞影承那人的戒心没那么看轻。以俞影卉和梅儿的本事若是在偷听，很有可能俞影承从一开始就能发觉。他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当初俞影卉想要借用俞影承的名义算计她，真要说俞影承半点不知情，桑落也完全不相信。 很有可能，那件事就是他们两人互相利用。她利用了俞影承自己接手处理掉俞影卉，而俞影承何尝又不能借由她的手对付俞影卉，毕竟灭亲的名声也着实说不上好听。 不过这些也仅仅只是猜测罢了，落霞镇上俞家的祖宅，桑落也是会让人去走一遭的。 毕竟，凡事有万一！这万一她猜错了，梅儿说的话才是真的，那不去就太可惜了。 此后，桑落也没再去看过梅儿。只是后来在梅儿死了很久之后，百灵的人无意中找到了梅儿的亲人，桑落让人暗中给了那家人一笔银子，也算是全了梅儿的那番心思。 殷浅之和关白来边关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关白去了军营，殷浅之就换上一身便衣，带着他的小厮在落霞镇上闲逛。 “少爷，您要不要去歇歇脚？”这小厮也是跟了殷浅之多年的，在殷家的主子跟前也能说的上话，也算是个体面人。跟殷浅之呆愣愣的模样不同，这叫葫芦的小厮机灵嘴又甜，有本事把殷浅之的院子上上下下打理的妥妥当当，也能跟着殷浅之出家门的时候负责为他解决各种突小状况。 不过也正是因为嘴巴太甜了，一个呆呆的少爷带着一个机灵小厮怎么看都不对劲，所以在京城的时候，殷浅之为了坑骗更多不长眼的，大多数时候都拒绝带着葫芦。这一次来边关原本殷浅之也是不肯带着的，后来还是葫芦打滚撒泼的，闹的殷浅之没办法，只能把人带来了。 殷浅之闻言慢吞吞的拒绝：“再走走！” 葫芦就当没听到，讨喜的娃娃脸上堆满笑容：“少爷，这落霞镇就这么大点地方，刚才您可是走已经走遍了。前边儿那条街上的那家酒馆最是热闹，不过奴才瞧着那里的卖的酒约莫就一般。烈，不够醇香，不合您的胃口。走左边儿这条街，有家面馆儿，生意很是红火。奴才刚才可是闻到了，那家面馆的面那可是香气扑鼻，走过路过的大多都会忍不住朝里看上几眼，十个里边有七八个都没忍住往里去了。还有还有，右边那条街上有家茶楼，不过奴才刚才也闻到了，那家茶楼里飘出来的茶香很淡很普通，估计少爷是不会喜欢的。” 殷浅之哼了一声：“那么，我们就先去那面馆坐坐，尝尝那儿的味道？” 葫芦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少爷走了这么一圈也该累了，去歇歇脚，顺带吃点东西，肯定会舒坦一些。” “……”嘴馋又想要偷懒居然也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殷浅之深感不解，为何他精心调/教出来的小厮，居然最后长歪了！ “不去！”殷浅之闷闷的丢下俩字，率先朝着那小酒馆的方向走去。 葫芦嘴里嘀咕着：“少爷您真是太傻了，那么香的面条居然也不去尝一尝，实在是太亏了……”眼底却是漾满跟说出的话截然不同的笑意，落后一步的跟在自家少爷身边，难掩兴奋之色。 去酒馆听故事什么的，比吃面可是有趣多了。只可惜以前少爷不喜欢那样的场合，所以他都没去过几回。他葫芦果然是个聪明人，想去酒馆偏偏要劝少爷去面馆，就知道少爷肯定会鄙夷自己爱吃的性子，带着自己去酒馆。 啧啧，这么聪明的他，实在是让他自己都觉得自豪！ 葫芦只能看到殷浅之的背影，却是看不到殷浅之眼底也是泛起淡淡的，带着几分恶趣味的笑意。 第303章 小兄弟 酒馆是最好的打听消息的地方！殷浅之带着葫芦进了小酒馆，大致打量了一眼。 说是小酒馆，以殷浅之的眼光来看也的确是不大。拥挤的放着十几张桌子，一个小小的木台子，还有就是靠着墙边摞起来的酒坛子。现在是午后，酒馆里基本上已经满员了。就如葫芦说的那样，这儿的弥漫着的酒香气确实一般，不够醇厚，又太烈，光是空气中的酒味就能让酒量差的人微醺。 在殷浅之打量酒馆的时候，小酒馆里的人也都或是明目张胆，或是暗暗的打量着他。 边关也不是没长得出色的人，俞家的俞影承长得可不就是出色的很？只是，边关风沙大，在这儿土生土长的人，大多都皮肤偏黑，而长得也显得粗犷。这样白皙精致，一看就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少年，他们还真没见到过。 几乎满座，现在要想要坐下也只能跟人拼座。殷浅之扫了一眼，略显的有些呆的表情，让人一下子就有些心软。 “小兄弟可是要来喝酒？我这儿可以挤一挤，你要不要过来坐一坐？”说话的是个中年汉子，黝黑的脸庞，不过咧开嘴大笑的时候露出满口大白牙，双目清明，倒是不让人反感。 “多谢这位兄长！”小书呆厚着脸皮，毫无压力的叫这个跟他父亲年纪差不多的汉子为大哥。 葫芦的嘴角抽了抽，果然是跟小姐呆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少爷都学坏了。 坐下之后，殷浅之又叫小二给烫了一壶酒，要了两样下酒菜。一盘卤牛肉，一盘花生。 这酒果然烈的很！一口酒喝进去，从嘴里开始往下蔓延，那火辣辣的程度，就好似有火从口腔一直燃烧到胃里，而后再猛然将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了。 冬天里喝一杯热酒的确能暖身子，不过殷浅之一杯酒下肚，整个人就跟煮熟的虾子似的通红。再加上被辣的眸子里冒起生理盐水，弥漫着水汽，顿时让酒馆里的人都有些看呆了。 葫芦不高兴了，响亮的咳嗽两声，顿时惊醒了众人。 这要是是个女人被这么看倒也算了，可一个大男人，就算是还没长大的男人，被人失神的盯着这都不是什么光彩事。酒馆里的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拼座的那汉子，尴尬的收回目光。大概是想要补偿一下，于是又大方的叫了一只烧鸡请殷浅之，算是给他赔罪。 殷浅之也没拒绝，安安静静的吃着花生，偶尔嚼一片牛肉，啃一口鸡腿。动作不快，有种说不出的优雅和贵气，让人总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小兄弟是从哪儿来的？”汉子笑呵呵的问道，终于比较艰难的从殷浅之这张好看的脸里抽身出来，好歹能看着这张脸不走神了。 殷浅之淡淡的一笑：“京城！大哥是本地人？”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小书呆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汉子笑道：“我就说小兄弟长得不像是这儿的人，精致，贵气！我祖上就是这儿的人，不过从我爷爷那辈开始才搬到落霞镇来，勉强算是土生土长的人了。” 殷浅之双颊有些酡红，不过目光清明，略显呆板的脸不会让人觉得盛气凌人：“哪里来的什么贵气，像大哥这样豪爽的人才够意思，大气！” 汉子呵呵笑了起来，对于自己能被夸奖这件事显然觉得很高兴：“小兄弟可真会说话！小兄弟是京城人士，来咱们这么个穷地方作甚？难道是做生意？” 殷浅之老实的摇头：“不是，是来探亲！妹妹的夫家这儿，又刚刚有了孩子。家中长辈惦记，不过年岁大了，奔波不得。所以就让我来看看，也好安了长辈的心。” 汉子一脸的赞同：“小兄弟是个孝顺的！不过你那妹子也是有福气的，嫁的这么远，家里人还能时刻惦记着。” 要知道，哪怕夫家和娘家距离不太远的，有些人出嫁了之后这一辈子娘家人都不一定能上门去看一看出嫁的女儿。 殷浅之笑了笑：“妹妹自小乖巧，最是得家中长辈喜爱。出嫁远行，家中长辈向来惦记。” 汉子有些意外：“我听说京城里的人都是喜欢小子不喜欢姑娘的，怎么小兄弟家还更看重姑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有喜欢姑娘的。 殷浅之又小小的抿了一口酒，这才回答道：“家中兄弟姐妹少，自小又都是一同养在老人跟前的，感情自是要深厚一些。大哥可有妹妹？” 这话题有些突兀，不过汉子愣了一下之后，还是回答：“有两个！一个就嫁在跟前了，还有一个倒是嫁去了县城，一年出头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上一面。” 殷浅之一脸的诚恳：“好歹逢年过节大哥都能见着，倒是要比我好多了。西北距离边关也是太远，想回一趟京城谈何容易？我离京的时候家中也是谆谆叮嘱，来了看看是不是要帮扶妹妹一把。哪曾想到了这儿才发现，西北的局势竟是这般紧张。” 停顿了一下，他有些担忧的问道：“大哥，西北这儿一直都是这样？这般混乱可如何是好？想要过个安生日子都不成！县城和府城是否能安全一些？实在不行的话，我还是让妹妹一家子搬进府城好了。这儿实在是太危险了，也没个保证的。” 汉子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的牛肉，大大咧咧的道：“用不着担心，咱们落霞镇安全着呢！” 殷浅之配合的露出一副“我才不相信”的样子：“这听说都快要打起来了，也没见驻军有个章程，哪里又安全了？”说了一堆废话，总算是把话题带到这儿上了。 汉子一脸的得意和骄傲：“怎么会不安全？你可别忘了，这西北边关是谁在驻守的！” 殷浅之一怔：“你是说，战神穆将军？” 汉子嘿嘿一笑：“可不是咋的？咱们这西北边关可都是靠着将军才能有今天这么个安稳日子过的！以前连肚子都填不饱，可现在呢？若不是有将军，哪里能在这儿安生的喝酒？” “可，可是……”殷浅之皱眉，似乎有难言之隐。 第304章 能说会道的葫芦 这汉子看似粗中有细，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好看的少年在担心什么了。 “嘿，你这不会是来了有几天了，听了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在说将军的不是了吧？” 看着少年一副被说中了心事有些心虚的模样，原本有些怒意和不满的汉子倒是觉得气不起来了。 还是个小孩啊！ 想到这儿，汉子叹了口气，给殷浅之倒了一碗酒，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兄弟，偏听偏信可不好！那些短命的嘴巴碎，享了将军带来的福气却是不干人事。你可知道，这要是没有将军驻守边关这么多年，哪里来咱们这西北百姓的好日子过？不说其他，以前咱们这儿可是连肚子都填不饱。一开春和一到秋天，大沥的那群蛮子就来抢粮种，打秋风了。辛辛苦苦一整年，最后一家子能活下几个？将军来了之后，咱们的日子才开始好过起来。那些在背后说将军坏话的人，安的不知道什么心呢！我看呐，说不定就是大沥那边来的狗杂碎，为的就是败坏将军的名声，好动摇民心！” 说到后来，这汉子嗓门大了起来，脸上的愤恨之色不容忽视。 他的话就像是起了个头，很快酒馆里的众人也纷纷加入到这话题当中来。 不得不说，穆战北在这些百姓心目中的地位的确不会轻易撼动。这时候酒馆里的人说起这事儿来还是一肚子的怒火，嗓门响亮，话里话外不外乎都是在为穆战北说话。 这力度还不够，看来得添把火！ 殷浅之减小了自己得存在感，然后朝着葫芦使了个眼色。 葫芦不愧是殷浅之最得力的小厮，心领神会。不一会儿他就凑到这群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汉子当中去了，那圆乎乎的脸讨喜的很，张嘴就是一口一个大哥，不露痕迹的吹捧很快就让这群汉子有些飘飘然，话题也很快被葫芦给带着跑了。 “穆将军那么厉害，为了百姓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居然还有人想要朝他身上泼污水，简直太大胆了！”葫芦一脸的愤然，“诸位大哥不知道，在京城将军的名声也是好的很！你们是不知道，像咱们家少爷这样年纪的人，可都是把将军当成是偶像的……” 殷浅之垂下眸子，嘴角抽了抽。 葫芦喂，你说的太过了，谁把那抢走落落的家伙当成是偶像啊！ “那刚才……”跟殷浅之一桌的汉子有些迟疑，刚才这少年不是还在怀疑穆将军吗？ 葫芦夸张的叹了口气，顺顺当当的把场面圆了回来：“嗨，可不就是因为太过崇拜将军了吗？心目中的偶像在边关驻守十几年，本以为这儿的人都会把将军当成真正的战神一样来崇拜。可是没想到，一到这儿居然就听说了那么多关于将军的流言蜚语。我们家少爷又是心酸又是难过，想要相信自己崇拜的人，可又担心凡事有个万一。毕竟跟诸位大哥不同，我们家少爷远在京城，对这儿的事情哪能一清二楚？我家少爷害怕以前听说的事情都只是道听途说而已，这才会有些怀疑的。这不是听了诸位大哥的话么？现在我们可是相信了，这穆将军可真真正正就是咱们西北边关的守护神了！” 说着，他还冲着这群汉子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大哥们都是真汉子，坦坦荡荡的，小子受教了！佩服！” 这群汉子哪里还会有怀疑？ 葫芦善会打蛇随棍上，不一会儿又跟着大家说的风生水起，话题很快又不合逻辑的转到了“有人造谣”这件事上。 葫芦一张喜庆的脸皱成了包子：“我看刚才那位大哥说的对，很有可能就是大沥的杂碎在造谣。这种事情在京城很常见，为了败坏一个人的名声，就去收买他身边的人。从那人身边的人嘴里传出来的事情能是假的？同理，这要是咱们天武的百姓嘴里说出来的话，说服力是不是就大了？就像是大哥的邻居跟大哥这么说了，大哥是不是要心里‘咯噔’一下，然后下意识的去怀疑一下？当然，在场的诸位大哥可都是对将军坚信不疑的，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一个长的干瘦的男人忽然猛然一拍桌子，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嘿！这小兄弟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们知道西街街头那个卖馍的老宋头吧？” “老宋头不是死了吗？”有人有些疑惑的应道。 干瘦汉子嘿嘿笑了两声，眼底有几分得意：“是死了！他们家做馍的手艺是祖传的，跟一般的不同，味道要好一些。所以，老宋头死了，现在在那儿卖馍的，是老宋头的儿子宋大！” “可不就是他？这小子跟他爹老宋头可不同，人老宋头做生意童叟无欺，街坊邻居的给算便宜点也没关系。遇上哪家的孩子去要点吃的他也舍得，哪个说起他的时候不说一声好？可这宋大是个斤斤计较还喜欢缺斤短两的，这小子迟早要把他爹给他留下的好口碑给败光。” 也有聪明的立刻就想到了别处：“嘿，你这当口说起那宋大，不会是想说，那小子也是在嚼舌根子说将军坏话的吧？” 那干瘦汉子一拍桌子：“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你们也知道我这人有的时候就爱多喝两口，那天喝多了回去有些晚了，琢磨着买俩馍，也省的第二天起来准备吃的，能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那光景都收摊了，我琢磨着地方不远，就摸去了那宋大家。在他家门口就听着他在跟人絮絮叨叨的说着那些话，还言之凿凿的说肯定就是那么回事，将军这就是不想让咱们过好日子。我当时那个气啊，真想砸了那门……” “后来呢？”众人着急的问。 干瘦汉子干笑一声：“后来……那什么，我那天喝的有点多，砸门的时候不小心就醉倒了，还是宋大的邻居把我送回去的。” 众人一阵埋怨，说他醉的不是时候。 殷浅之想的要比他们多一些，醉倒？恐怕不是！看来那个宋大，可以当成一个突破口！ 第305章 我是太后的人 有自家小厮在冲锋陷阵，殷浅之要做的就是板着那一张呆瓜脸傻乎乎的听八卦，然后把这些人说的那些人不管真假全都给记下来。最后作为“初来乍到这才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了穆将军”的补偿，处事圆滑的葫芦替自家不谙人情世故的少爷拍板，在场的各位大哥的酒钱都他们掏了，最后一人又送了一盘牛肉，外带一小坛酒。 殷浅之恨的牙痒痒的，看来是他这个当主子的太好说话了，这小子花起他的银子来还真是半点不手软。 接下去的几日主仆两人就在落霞镇里来来回回的晃悠，酒馆，茶楼，甚至还有葫芦心心念念的那个面馆，主仆两人也都一一去过了。 酒馆还是那么的热闹，面馆的生意依旧火爆，西街头的小贩觉得有些古怪，老宋头的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宋大已经一连几天没来出摊了。不过转念想想宋大那个扶不起的脾气和喜欢占小便宜，动不动就跟人争执的恶习，这些小摊贩也只是嘀咕了几句。他们只为老宋头不止，宋大来不来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还有几个平时也时常闹腾的人也都悄无声息的不出现了，大家也就当个怪事儿说一嘴。谁都要忙着挣钱糊口，这些不相干的人谁会去关心。 倒是那天在酒馆说起宋大的干瘦汉子想要卖馍，发现宋大不大，问了周边的人都说宋大好几天没来了之后，他心里有点发虚。偷偷的跑了一趟宋大家，宋大家房门紧闭，邻居只说宋大说了要出远门探亲。干瘦汉子心里打了个哆嗦，又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仿佛明白了什么事情。不过他这点小聪明还是有的，对外什么都没说，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落霞镇说大不大，可也不是只有三五户人家，有点动静大家就都能知道的小村落。少几个人又算的了什么？而且这些人的消失，总由亲朋好友出面给出一个充分的理由。这事儿就跟小石子落入大海似的，连个浪花都没荡起，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小哥，你弄回这么些人打算放在哪儿？”桑落很是头疼，将军府又不是刑部大牢，弄回这么些人往哪儿放？ 殷浅之将收集来的这些人的名单和其他资料分门别类的放好，然后从中挑选出一两个，这是要先去审一审的人选。 “没关系，我会处理的！”殷浅之保证道。 “……”说的她好像挺担心他不会把人处理掉似的。 “算了，小哥你自己解决吧！”桑落决定一定不给殷浅之关押人的地方，将军府都快被他当成刑部来用了。 小哥简直太暴力了！这么巨大的反差萌，她实在是萌不起来了。 公孙婉听了她的抱怨，最后被她烦的不行：“你不也那样？” 桑落坚决否定：“我什么时候跟小哥一样了？我办事的时候犹如春风拂面，手段多温和？” 公孙婉连眼神都欠奉！ 对，温和！但凡是跟她作对的人，都“安详”的死在她“温和”的手段下了！ 公孙婉捏了捏小蛋穆云锦的肉爪，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这娃娃笑呵呵的，狠狠的把小肉爪戳进了在这时节只有宫中那几位才能享用到的蜜桔上，汁水横飞！ 她觉得，或者暴力就是殷家血脉的遗传力量！ 刑部不是白呆的，而且别看小书呆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实际上殷家男儿在年纪差不多的时候就被会带出去，见见血！殷浅之同样也没上过战场，当然，以他的喜好也不会去上战场。但是跟着去剿过匪，也同样被自家大哥带着去做过见不得人的任务。更何况，在刑部审案翻案，要说他连动个刑都不敢，那他也就没必要去刑部了。 落到了他手中的这几个，有两个只是普通的百姓，比如那个老宋头的儿子宋大。他就是收了好处，所以才到处抹黑穆战北。除此之外，他们还以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的身份，为了银子帮人做过事，送过消息。 殷浅之没手软，以“散布谣言，动摇民心”为罪名，将这两人处理掉了。 至于其他的几个，要么是大沥安插在这儿的眼线，要么就是哪个家族或是势力想要浑水摸鱼的。对这些殷浅之也没手软，反正也不用人说多少，确定是哪家派来的就行。他的手段一点都不比殷桑落弱，公孙婉无意间扫到一眼，心头突突跳了半天。 殷浅之在刑部肯定是个人见人怕的酷/吏！ 殷家的遗传果然够暴/力！ 最让殷浅之感兴趣的是放在最后审的那两个！一个被他抓到的时候，殷浅之看他神情不对，眼疾手快的卸了他的下巴，最后从他牙齿里弄出一粒见血封喉的毒药来。那人估计也是错估了殷浅之的身手，不过也是，就那么一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跑的美少年，身手太强也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 这人明显受过严格的训练，饶是殷浅之也难以撬开他的嘴。不得不说，殷家的兄妹在这一点上很相似。撬不开那就尽力，可对方是个死士，那就没必要继续费劲。在堂下那阶下囚咬着牙硬挺的时候，他连头也没抬，直接毁了算了。那人显然也没料到他前一刻还在努力撬开他的嘴，下一刻就直接让人动手杀了他，甚至让他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看着胸口的匕首，他忽然很后悔！其实他只是想要让自己有更多谈判的筹码，好为自己争取到一条活路而已！如果早知道这人是个没耐心，说翻脸就翻脸的，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应该先坦白了自己想活下去的意愿，然后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 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还有一个，殷浅之放在最后审是有原因的。而原因就在于…… “你不能杀我！”这人定定的看着他，眉宇间的镇定让人错愕，“你不能杀我，殷三少！” 殷浅之头也没抬，知道他身份算什么？他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的，虽然远在边关，寻常人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可但凡是有点人脉的，能不知道他是谁？光是他跟桑落眉宇间的那几分相似就能猜出来了！ 大概是看他毫无反应，这人停顿了一下，再次重申：“三少，你不能杀我！我是太后的人……” 殷浅之手中的笔尖倏然停顿！ 第306章 别问为什么 殷浅之抬起头看着这人，而立之年的年纪，长相平凡，仍在人群当中肯定找不出来。在这儿的身份只是一个小摊贩，不过根据收集的资料来看，这人很会做生意，而且与人为善，跟周边的人关系都很好。 这么一个人，一开口就说他是当今太后的人！ 殷浅之面色不动：“有什么可证明你的身份？” 这人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客气的问殷浅之讨要一把匕首：“殷三少，我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他的东西寻常人根本猜不到，当初是划开了他的腿塞进了皮肉之中。想要拿出来，也只能割开皮肉。 殷浅之起身走了下来，亲自操刀将他指定的地方划开，手指毫不犹豫的就抠进了那块摸起来的确有些异样的皮肉处。触手些微坚硬，他捏着那东西扯了出来。 这人的脸色微微一白，殷浅之的动作有些粗鲁，毕竟是自己的皮肉，还是很疼的。 放在茶水之中洗干净之后，殷浅之捏起那薄薄的玉片对着光线细细查看。 只有一个指节大小的玉牌上雕刻着极为精致的展翅凤凰，玉牌的背面则是雕刻着“瑄和”二字。 这的确是吴太后才有的东西！瑄和，当初的瑄和皇后可不就是当今太后！ “是太后让你这么做的？”殷浅之神色不动，冷淡的问道。 这人微微停顿了一下，最后一咬牙，点点头：“是！”其实他做的也没多少，不过就是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更何况，他只是奉命行事，上头怎么说他就只能怎么做。真要依他自己的心思的话，他是肯定不想这么做的。毕竟西北边关住着的人，哪个没受过穆战北的恩惠？说到底，也是身不由己。 殷浅之若有所思：“你家主子还让你做什么事情？” 这人却是知道其他的事情都是不该说的，摇头拒绝道：“殷三少，不是我不肯说，而是我只是奉命行事。上头来了什么命令，我才能依着去办。而且，为了你好，这些事情你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殷浅之点点头，确认了一遍：“也就是说，不管我怎么追问，其他的事情你是半点都不能透露的了？” 这人点头，这是肯定的。这次被抓到暴露了身份，他要说嘴巴严什么事情都要不透露，或许还能有条活路。可要是说了不该说的，恐怕活路就要被自己给堵死了。 既然确定了自己肯定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殷浅之也就放弃了。 差不多就收手是他惯来的手段。 手中染血的匕首挽了一朵剑花，下一刻，匕首轻轻的划过这人的咽喉！ 这人全无防备，喉咙被割开，直到鲜血迸出，他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捂着喉咙，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殷浅之。 “要问我为什么？”殷浅之蹲在他跟前，认真的看着他，“因为你是太后的人，这就是我要杀你的理由。” 这人已经说不出话来，殷浅之割的口子很大，若不是他努力的捂着，恐怕整个脑袋都要朝后翻去了。 大概是看他扭曲的表情，以及眼底带着的惊恐和疑惑，殷浅之难得好心：“我也不喜欢穆战北！”说起这话题他有些想磨牙，他的确是不喜欢穆战北。 但是！ 殷浅之的面色冷了下来：“不喜欢是一回事，边关需要穆战北才是最重要的！吴太后？后/宫不得干政，她的手伸的太长了！”更何况，他不喜欢穆战北是真，可穆战北好歹也是殷家的女婿。 殷家的人，他怎么作弄怎么对付都行，就是容不得别人欺负！ 这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死不瞑目。 殷浅之只撇撇嘴，让葫芦带人把这地方给清理了。 葫芦一边指挥人打扫地上的血迹，一边絮絮叨叨的念个没完：“少爷您也真是的！难道您就不能直接朝人胸口捅一刀？一样会死，还不会把血弄的到处都是。少爷您这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不干活不知道干活难！这血迹弄在地上多难弄干净？小姐最是要干净，要是看到少爷您把地上弄成这样，小姐指定跟您急眼！” 殷浅之嘴角抽了抽，在担心他家小姐跟他急眼之前，这多嘴葫芦是不是应该先担心他家少爷跟他急眼？ 年纪轻轻废话就那么多，等年纪再大点那还了得？ “西北的姑娘都是火辣辣的，直爽的很！葫芦，要不给你找个姑娘，你就留在这儿得了？”殷浅之很认真的跟自己的小厮商量。 葫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少爷您还真是有操不完的心！有那功夫少爷您还是去多看看书吧，不是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吗？多看书，说不定少爷以后就不用操心自己的亲事了！” “……”小厮这么霸气，留在身边感觉很没面子！ 落霞镇上的流言传播原本就不比县城和府城那边，再者加上那几个躲在暗处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的人都被拔除了，只管着自己过好日子的百姓们也没有嘴碎说这些的心情。很快，落霞镇这边的流言就消失了。至于县城和府城，殷浅之也有安排。只是县城和府城的人日子要过的更好，也有更多的闲工夫说这些八卦。殷浅之又不能堂而皇之的抓人，以武力震慑，只是抽出了暗中的推手，其他的那些百姓他们愿意说就说。 随后，殷浅之也去了军营。关白已经去了好些天了，跟大沥那边也碰上了。用关白的话说，就是吵架少个搭档，感觉威力大减，于是，作为好搭档的殷浅之就被殷桑落直接押着送去了军营。 “三少杀了太后的人真的没关系？”公孙婉也知道殷浅之下了狠手，送走殷浅之后，不无担心的问道。 桑落轻笑一声，眼底尽是嘲讽之色：“放心吧，一个小小的探子，死就死了，她还能找上门来？”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她理亏，莫说只是这么个小角色，就算是为此死几个吴家人，吴太后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除非她有那胆子说出她刻意的在针对穆战北！ 不过很显然，吴太后没那胆子。所以这个哑巴亏她也只能吃下去了…… 第307章 百灵来袭 百灵到落霞镇的时候已经是二月！ 桑落只是去了趟书房，回头去两个娃娃的房间的时候，看到两个奶娘和一个嬷嬷都被打晕了，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而百灵则是穿着一身男装，眨巴着那只独眼在逗弄两个孩子。 说来也怪，这两个孩子居然不声不响的。尤其是汐哥儿，居然还能在百灵捏着他的肉爪的时候回捏她一下。 桑落猛跳的一颗心缓缓的放了回去：“来了也不用这么大的阵势吧？”把奶娘和嬷嬷都打晕了，她差点以为这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百灵头也没抬，不客气的道：“你防备心太低！”这么几个没用的人放在两个孩子身边，这有个万一就得后悔死。 桑落毫不愧疚的道：“你这不是来了嘛！”再者，没人会这么不长眼的会在这时候来这地方对付穆战北和殷桑落的孩子。就算是皇帝，就算有那心思也不会有那胆子。毕竟这两者结/合的力量，足以毁灭一个国家！这么小的孩子，都不知道以后长大了能不能有出息。所以，没人会舍得用被毁灭的代价来对付两个孩子。 “……”所以说，她这次被要求到边关来，是继续当老妈子来了？ 百灵觉得自己的人生可以分成两部分！认识殷桑落之前的人生有些凄惨，认识殷桑落之后的人生，则是更加凄惨！以前至少还有自由，可现在呢？她都沦为老妈子，成天就围着几个孩子转悠了！ 先是留在皇宫保护皇长子，从皇长子没出生开始算起足有三年多！好不容易从皇宫抽身出来了，她原本想着来边关还能顺带去“探望”一下几个“老朋友”，后来想想还是先来将军府碰个面。可看殷桑落这架势，这是打算把她扣在这俩娃娃身边了？ “你倒是挺会生！”百灵懒得跟她计较，对这人的卑鄙程度她早就了然于胸了。低头看着两个长得基本上一模一样的孩子，夸赞了一句。 桑落洋洋自得：“那是！”龙凤胎啊，这哪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 百灵继续夸赞：“听说你生孩子从发作到生下来前后都没到一个时辰，连王爷一路急奔都没能赶上趟？” 桑落的笑容顿时一凝，怎么感觉有点要笑不出来了？ 百灵最后给出会心一击：“比下蛋都快，你真厉害！” “……”描述的这么准确，她竟无言以对！ 不过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吗？这等她回京之后是不是还得继续被人嘲笑？ 百灵照顾了皇长子那么长时间，对如何跟小孩子相处还是有些心得的。再者，两个孩子一个活泼一个安静，长得又都好看的很，最重要的是，这是捏着她小命的上峰的孩子啊！百灵逗着两个孩子玩了会儿，哄着他们睡觉了。 让莲心进来把奶妈和嬷嬷都带下去，屋里很快就只剩下她们两人和两个睡着的孩子。 百灵先将离京之时收集到的一些消息跟桑落提了提，最关键的是要说一说穆安锦和秦钟煜的事情。 “景王府是没反对的意思，秦钟煜这人还可以，有能力，而且做事也稳当。除了……”百灵皱了皱眉，难得的有些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除了他那长相有些靠不住之外，其他的景王府还是很满意的。”想到秦钟煜的那张稚嫩的娃娃脸，百灵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 秦钟煜护送穆安锦回京，桑落自然是不会让他陷入危险，所以进京之前也是让穆战北找了个合理的借口让他入京的。不然的话，他一个武将离开驻地前往京城，被人抓住了就是一条死罪。 康宣帝如何不知这一点？他到底也没太过难为秦钟煜，毕竟秦钟煜在他眼里而已就是一个小角色。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小角色，让穆战北心里不舒服。 更何况，桑落让秦钟煜做的事情，其中一样就是给皇帝献上一些西北这边才有的东西。像是王府出品的果干之类的，不是值钱的东西。不过桑落很卑鄙的利用了小皇帝的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不值钱的东西，小皇帝也会笑纳就是了。 是以，当秦钟煜在京城光明正大的出现的时候，他那张脸还是引起不小的震动的。 “你偷偷去看了！”桑落很确定，百灵这人最是随心所欲，她肯定去偷偷“欣赏”过秦钟煜的那张脸了。 百灵哈哈笑了几声，默认了。 她当然去看了！京城出了个长相特别可爱的将军，她能不去看么？那张稚嫩的让她也无语的脸，还真难为穆安锦那位骄傲的公主能看得上。 不过想想，那位安锦公主是个直爽的！而且秦钟煜虽然长得嫩，实际上也是在沙场上杀敌无数的将军，穆安锦会喜欢这样的人也很正常。 “皇帝怎么说？”桑落没搭理她，轻轻拍了拍被她豪迈的笑声有些惊到的云姐儿，随口问道。 百灵扯了扯嘴角，轻哼一声：“还能如何说？态度不明显，不反对也不支持！不过估计是不怎么情愿的，真想让他同意，恐怕景王府还得再做点牺牲。” 桑落轻笑一声，这的确是小皇帝会有的反应。 算了，不提这些，憋气！ “你放心吧！”百灵难得好心的劝解了一句，“我看景王府的那个老王妃和景王都不是什么善茬，就连世子爷和世子妃也都不是省油的灯。看起来都是无欲无求，软绵绵挺好拿捏的。可小皇帝真想要在他们手里占便宜，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桑落笑了笑，没应声。 景王府上下当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就像是百灵说的，真要是好拿捏的，景王府还能安然富贵到现在？ 至于穆安锦和秦钟煜的亲事，桑落没资格替人决定。如果他们两人真愿意，到时候孟芝娘和殷家都会在背后推动促成的。 百灵接下去的一个消息，倒是让桑落倏然有些愕然。 公孙家，贺家和吴家暗中结盟了？ 看这架势，这对付的是孟家？ 桑落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她是不是刚开始就不该把百灵从宫里抽调出来？ 第308章 气 京城里风云瞬息万变，桑落很快把注意力放回到边关。 让百灵照看孩子当然只是说笑，桑落有很多不能明面上去做的事情需要百灵去做。比如俞家的祖宅，这些都需要百灵去做。 当然，在此之前百灵还要去联系一批人。有跟她合作过的，还有一些则是她的人——对此桑落还是很佩服的，这人不管去了哪儿都有她的人脉，甚至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展出一批来。 这本事，也够厉害的了！ 不过世上的事情总是不可能完美，就比如这人能到处有朋友，当然也就到处有仇人！ “虽然我也知道天妒英才这句话。”桑落低头看毫无形象的赖在椅子里的百灵，慢吞吞的道，“可是，一个晚上来五拨仇人，你是有点夸张了？” 百灵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道：“没办法，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受拘束，为了不受拘束，年轻的事情做点出格的事情也算不上什么。这一点，你最了解了，不是吗？”殷家嫡女在京城的名声多响亮？上至八十老妪，下到牙牙学语的奶娃娃，殷桑落之名那都是如雷贯耳的。 桑落鄙夷的斜睨了她一眼，很干脆的摇头：“我不了解！跟你比，我以前干的事情那都是小儿科！”可不是么？她从不欺男霸女，最多也就是不分场合的折腾人。而且她打的大多数都是侯府世家的人，这完全就可以被当成是小孩子之间的闹腾罢了。哪像她，仇人遍地都是！ “这是又是为了什么？”桑落有些头疼，所幸那些人还有分寸，知道不能进将军府来动手。可这么一来，百灵在边关的消息岂不是就要泄露？ 百灵撇撇嘴：“没什么！”不过就是杀了几个人而已，当然，其中有两个她极为怀疑只是想要浑水摸鱼，因为她完全想不起来还有那样的仇人了。 停顿了一下，安抚道：“你放心吧！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只是拿钱办事，杀的又都是大大小小杀手组织里的人。他们派出来人也就是来试探一下能不能得手。能最好，不能就拉倒。这一波的试探之后他们也不会再都上门动手了！”当官的有当官的规矩，当杀手的当然也有当杀手的规矩。 更何况，其实对于百灵来说，这种程度的试探与其说是要杀了她，还不如说是在打招呼更加合适。当然，她也不否认要是她真逊色一些，那些来“打招呼”的人的确也会真的杀了她、 “……”这种解释，值得一跪！ 对于百灵的这种仇人比朋友多的情况，桑落觉得她已经可以接受。毕竟以百灵招惹是非的本事，以及她喜欢打探别人秘密的性子，有这样的结果那是必然的。 好在百灵说的也没错，这种折腾也就是暂时的，很快就风平浪静了。 再说殷浅之去了军营，跟关白先碰了头，两人先是互通有无。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殷浅之冷淡的轻哼一声！大沥的人咬准了这件事就是穆战北的人刻意为之的，说来说去就是要逼着康宣帝给出一个态度，想让康宣帝换一个守将。实在不行，那就多派一个副将过来“辅佐”穆战北。不然的话，他们会寝食难安，两国的和平无法继续，这些都是要让穆战北去负责的。 这是想要架空穆战北呢！ 关白好脾气的笑了笑：“这不也是因为忌惮穆将军，所以才要这么做的嘛！你也别生气了！” 殷浅之又是一声轻哼：“这儿就我们两个人，说话别遮遮掩掩的！” 关白叹了口气，直言不讳：“皇上一直忌惮将军，认为西北这一块都要成为将军的私人领地了。若是可以的话，皇上也是想要毫不犹豫的换掉将军。虽然原因不同，可大沥也是希望天武能换一个人来驻守西北。” 殷浅之嗤笑一声，此时哪里还有平时在外的那种呆愣模样：“殷家只有父亲和大哥在军中，父亲要坐镇京城，大哥要练兵，谁都知道西南和西边都不安定，大哥要随时准备出征。换走了一个穆战北，殷家人又不沾手，再换成其他任何人来驻守边关，对大沥来说都是好事。” “所以他们才这么拼命！先是败坏了穆将军的名声，再来就是拿着和平协议说事。赶巧皇上和一些有小心思又没什么脑子的人也在暗中掺和，这件事闹到现在也该落幕了！”关白安抚道。 殷浅之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是门儿清，康宣帝之所以在这件事上力挺穆战北，不是因为他顾念旧情，也不是因为真的信任穆战北。而是大沥不该用这件事来逼迫他！帝王的尊严不容许任何人侵犯，大沥用错了手段！ 而后，殷浅之又将自己的收获跟关白说了。 关白倒是觉得在意料之中：“那一位一直都不喜将军！虽说现在只夸将军是一心为民，实际上连我这么个无名小卒都知道当年将军之所以会来边关，无非也是因为那一位的步步紧逼。将军不欲让先皇难为，干脆独自来了边关。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她哪能忍着不出手？” 殷浅之轻笑一声，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她当年做的可不仅仅只有这些！” 他说的有点含糊，可关白也没追问的意思。只是停顿了一下，忽然开口道：“我以为你不喜欢穆将军！” 殷浅之过于白皙的脸顿时涨红了：“我，我是不喜欢他！难道你觉得我现在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这么做的吗？” 关白连忙顺毛：“当然不是！职责所在，这是我与贤弟应当做的事情罢了。” 殷浅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本该如此！既然陛下让我们二人来边关，这件事还是早些解决的好。免得再拖下去，反倒是显得你我无能了！” 关白深以为然的附和：“正是如此！” 至于该如何尽快解决，在大沥的原野亲王到边关的时候，这件事也就该做个了断了！ 第309章 穆战北的黑历史 跟原野亲王见面的时候穆战北回了将军府——以他的脾气根本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情去跟人谈判！事实上，他甚至已经明白的告诉关白和殷浅之，如果大沥还要继续这么纠缠下去的话，那么直白的告诉他们，他的铁骑将会跨国边界河，直接杀进大沥去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足够沉默隐忍了，他的忍耐力也是有限度的。 桑落这段时间大部分的精力都花费在俞家那边，除此之外家里的两个小祖宗现在愈发的黏人，她的白天黑夜都被分配的精光了。每天两个胖娃午睡的时候就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因为也可以跟着休息。 穆战北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妻儿躺在一张床上，睡的昏天暗地。 桑落睡觉的时候还是很警觉的，只是对穆战北的气息太过熟悉，他进来的时候只看了一眼，随即又睡了过去。 汐哥儿的睡姿就跟他的脾气一样，安静的，规规矩矩的。可云姐儿睡觉就跟打仗似的，满床乱滚。桑落把他们堆在床里边，防的就是云姐儿。穆战北只在床边站了半盏茶的功夫，云姐儿换了足足三个睡姿。不是把小胖腿架在桑落的脑袋上，就是跟小狗似的抱着自家哥哥的胖爪子啃，甚至还能在踹了桑落一脚之后，滴溜溜的换了个方向，抱着汐哥儿的脚丫子睡的直哼哼。 穆战北嘴角抽了抽，现在他明白妻子为何每次说起云姐儿的时候都那么的头疼了。 看了半天，最后穆战北干脆更衣之后把桑落往怀里一抱，舒舒服服的躺下跟着睡一觉。 桑落只睁开一只眼看了几眼，最后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用脚丫子把云姐儿往边上踢了踢，巴着穆战北又睡着了。 “……”怪不得都说云姐儿像母亲！把孩子跟蹴鞠似的踢的满床滚的，估计普天之下就他们家里能瞧见。 一家四口舒舒服服的歇了个晌儿，而后在云姐儿的欢笑中一个个都被闹醒，干脆都起来打理了一番，厨房已经准备好了点心和两个孩子吃的辅食送了上来。 “事情今天应该就能解决了！”桑落给汐哥儿喂着蛋羹，汐哥儿向来吃东西都精细。桑落觉得这点臭脾性一点都不像她，她可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往嘴里塞的。汐哥儿就不同，一小碗蛋羹还会剩下一半。而且这蛋羹还得做的好，味道稍有偏差他吃的就更少了。好在汐哥儿虽然吃东西精细，却是不难答对的。 穆战北也抱着云姐儿要喂，只是他粗手粗脚的也不喂不好。尤其是云姐儿是个闹腾的，吃顿饭就跟上战场似的，折腾的要命。可她的胃口又跟桑落似的，能吃的都能往嘴里塞。她哥哥吃剩下的东西她也无所谓，尽管给她就是了。 对这么个闹腾的，穆战北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喂了半天也没喂下去多少，倒是汐哥儿很快就不肯再吃了。 桑落无法，只能把怀里的人跟穆战北换了个个儿，抱着云姐儿耐心的喂了起来、 两小瓷碗的蛋羹，一小碗也就大人一两口的量。汐哥儿只吃了半小碗，剩余的一碗半全都进了云姐儿的肚子。 “云姐儿这么能吃，这日后若是胖了该怎么办？”桑落有点发愁，“汐哥儿又是个清贵的，吃东西要精致，花样不多没关系，可味道一定要好。习惯了一个味道，谁要是给改了，肯定是连碰都不碰一下……” 穆战北打断她：“不用担心，会好的！” 桑落有些丧气：“能不担心么？” 穆战北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劝说。不过看他的样子，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其实桑落哪里知道，在穆战北五岁以前，他就是个能吃且什么都吃，还特别挑食的人，除此之外他还挑厨子挑手艺。甚至连什么食物放在什么容器里装着都要由着他来，一个不顺心就不愿意。先皇无数次夸赞他的幼弟就是个清贵人，可实际上穆战北那时候就是个挑嘴的小胖子！长得就跟肉墩子似的，那一身的肥肉，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不过过了五岁就好了，虽然还挑食，吃的也多。可是跟着练武，体重也就慢慢的减下去了。至于挑食的毛病，等到了边关之后自然而然也就改了。 原本是想说了安顿一下妻子的心，可话到了嘴边想想还是算了。等孩子慢慢长大了不就可以了？反正这俩孩子一个挑嘴一个爱吃，合起来正好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穆战北神情略略失落了片刻，若是皇兄尚在那就好了！ 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生老病死，他又能如何？皇兄泉下有知，想必也会为他高兴的。 伺候完两个孩子，让奶娘抱着在屋里转悠，两人则是披上斗篷去花园中走走。 刚刚入二月，西北尚未解冻，到处都是光秃秃的，花园里也是萧瑟的很。好在两人都不是喜欢没事做首酸诗的才子佳人，只是牵着手慢慢的走着，这种静谧就足够让他们享受了。 桑落先说了殷家老夫人的事情，眉宇间有些忧思。 “尽量年底之前回一趟京城！”穆战北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沉声道。 桑落对老夫人的感情很深厚，穆战北知道。老夫人的身子骨的确是一直都不大好，尤其是往年太过忧心。自己那岳父大人的确是个孝顺的，可是也架不住老夫人也是个强硬的。好不容易这几年能过的舒心一些，可是还是要担心边关的孙女女婿，孙儿从军的从军，远行的远行。最后还得担心殷家是不是树大招风，这有个万一该如何是好。现在看似硬朗，一来是自己那岳父暗中让太医以开滋补身子的药物为由，一直在暗暗的替老夫人调理身子，试图让她身子骨能硬朗些起来。二来则是老夫人近两年喜事也多了，尤其是新添了增长孙，心里高兴。还惦记着桑落和她的一对龙凤胎，有了念想。 穆战北其实也是有些担心，桑落一回去，会不会让老夫人撑着的这口气就泄了！而且，当局势一旦动荡起来，殷家表面上是肯定要吃点亏的。等到了那时候，老夫人是不是能受得住。 又或者，她还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可若是不让桑落回去，他又担心桑落会抱憾。 着实是个难题！ 第310章 又是告白？ 这些事情现在想了也无用，穆战北也很快抛开，跟桑落说起正经事。 吴家，公孙家和贺家联手的事情穆战北也是知道的，不过他们两人都认为不需要插手。现在担心的应该是孟家，他们总也有已经被他们拉拢的盟友，何须他们夫妇处处挂心？ 至于皇长子…… “无妨，他身边有人在盯着的，不会出事！”桑落对皇长子也是真喜欢，百灵对他的感情也不少。虽说已经离开了皇宫，百灵离开前也是处理的妥妥当当的。 说起宫里的事情，桑落就不免想起公孙婉说过的那件事。 想必对于野心勃勃的公孙家来说，德妃公孙秀的膝下无子，以及她对公孙家的无动于衷，就是对公孙家最大的惩罚了。 说来也好笑！公孙家往年风光不再，当康宣帝连外家的旧情都不再顾念，一个帝师之家又能如何？尤其是这帝师当初还曾立场摇摆不定过，能怪得了谁？偏生现在嫁得好的，一个是德妃，一个则是吴家继承人最为疼爱的族弟，现在又在亲王身边做事。若是处理好了这关系，不管是吴家还是亲王，又或者是德妃娘娘，只要出手相帮，公孙家的地位自然就能一升再升。可好笑的是，公孙家把自家姑娘严格教养长大，看似宠爱，却又把她们都逼得差点走投无路。 到了这地步，若是公孙秀和公孙婉还能顾念亲情那就是怪事了。 尤其是公孙秀，桑落可是听说过那位德妃娘娘是有个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只可惜，公孙家以血脉亲情施压，逼得公孙秀不得不松口入宫。现如今她不报复就是好了，还想她再为公孙家去争权夺利？ 强人所难！ “打的起来吗？”半晌，桑落才轻声问道。 穆战北眸色微沉，淡淡摇头：“时机未到！皇帝不允许，且不能顺带拔出天武国内的那些人手，要需等候。” 桑落暗叹一口气，只要康宣帝还在的一天，想要将大沥灭国是完全不可能的了。只能寻个时机，让两国开战，趁机将大沥打残，逼着他们不得不休养生息才行。 灭国？若是真能，那该多好。 穆战北握着她的手倏然又紧了几分，轻声道：“不会很久了！两年，最多两年！西北这边的问题就能够解决。等到了那个时候，两个孩子也大一点了，西北也不用我守着了。到时候无论你想要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他习惯了住在西北，可是他的妻儿有权利选择更好的生活。若是妻子想要带着孩子回京城生活，那么他们就回京城。若是不愿意，那么他们可以去他的封地——在东南靠海的地方，是个很丰饶的地方。他想，妻子和孩子应该都会喜欢那个地方。海边很漂亮，他看很多孩子都喜欢在海边玩，他的孩子肯定也会愿意去那儿。 穆战北难得会说这么温情的话，桑落在感动之余也没忍住要多问一句：“那到时候万一你没空，我能带着孩子自己走么？”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没想到这么久了居然在穆战北跟前还要继续犯蠢！ 简直没救了！ 不过穆战北的颜值太高，人又太高冷。他这忽然一温情起来，她实在是有些扛不住。 穆战北的脸果然黑了，磨了磨后牙槽：“你想自己带着孩子走？” 桑落干笑两声：“我就是随口说说，哪能呢？这出嫁从夫，我都嫁给你了，当然是你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了！” 穆战北眼角余光吝啬的扫了她一眼，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你知道就好！”果然是以前宠的太过了，所以才敢有这种要不得的想法。不过好在他现在还是一家之主，家规这种东西虽然来没立下来，可还是很有存在的必要的。他觉得或许可以找个时间，好好的立下几条家规，好让她明白违背夫君制定的规矩是万万要不得的！ 桑落那个愁的！男人长得妖孽可以忍，可是脑回路奇葩真是不太能忍！ 不过—— 想起穆战北的那些奇葩想法，她最后还是保持了安静。 算了，左右也是不能愉快的互相交流的，就让他们的脑回路继续这么分开跑下去吧。 不过，还需要两年吗？桑落垂下眸子，遮去眼底的那点寒意。 她等不了那么久！ 她报仇，是为了原主殷桑落，也是为了回报殷家人对她的疼爱。事实上，原主经历过的那些痛苦对于她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的刻骨铭心。只是原主存在的记忆有的时候会影响到她，而且前世的那些仇人也时不时的想要拉她下水，所以她才会这么投入。 可那终究不是她的人生，她想要过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人生！ 一个有亲人，有穆战北，有孩子们的生活！ 然而想要得到这些的前提，就是让原主前世的仇人都早点超生。 “在想什么？”穆战北眸色沉了下去，显然有些不悦。 在跟他散步的时候居然也走神！往常这时候都是她巴着他不放，然后絮絮叨叨的说些幼稚的要命的话题不是吗？ 桑落回过神来，有些狐疑的看了穆战北一眼，不知道这人怎么忽然又不高兴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哄人，回握住穆战北的手，拉起家常：“我听张管家说起过，咱们家在东南那边有封地，而且是在海边？” 对于她说的“咱们家”这三个字，很明显让穆战北满意了，他眼底的不悦消散了几分：“有！”土地肥沃，渔产丰富，只可惜得到封地到现在，他统共也就去过一回。而且距离现在很多年了，他基本上已经忘记那儿是什么样子的了。 桑落有些期待：“是世袭的？”这要是等穆战北死了就要被收回去得多亏？ 穆战北有些狐疑：“当然！”先皇给他的都是最好的，怎么可能只能享用一代？ “那儿做事的人都是咱们自己安排的？” “当然！”不是他的人放在那儿做什么？ “那等咱们老了，去那儿养老可好？” 这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吗？真，真是太大胆了，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又向自己表明心迹！ 实，实在是拿她没办法！ 穆战北动作粗鲁的忽然把人抱住按在怀里，耳根子发红，神情有些不耐烦，可眼底的喜悦却是已经满溢…… 第311章 进程 不同于两人的悠闲，殷浅之关白这一边，以及百灵这一方，进展却都不是很顺利。 殷浅之和关白这边就不用说了，原野本就不是省油的灯。三个有心机的人凑到一起，场面显然太过和谐，反倒是让跟随的人更加的不安。 原野亲王要求的很简单，跟之前大沥驻军提出的要求一样。 关白笑眯眯的，一口拒绝：“亲王殿下的要求实在是过于强人所难了，我们做不到！” 原野亲王温润如昔：“关大人，本王是很有诚心尽快解决两国之间的矛盾的。关大人应该知道，此次争端的起因便是因为贵国，而非我大沥。双方是签署了和平协议的，天武这明晃晃的违背，若是不尽快解决的话，怕是往后说起天武来，大家说不定就要误会天武惯会出尔反尔了。这，对天武不利，不是吗？” 关白轻笑一声，提醒道：“亲王殿下，这天下虽大，可能当家做主的，不过是我天武和贵国两家罢了。” 原野亲王笑容微微一顿：“这么说，贵国是不打算给我大沥一个交代了？” “自然不是！”关白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只要条件合适，我天武很愿意做出一点补偿。毕竟，两国的关系这般友好，若为了一些小人的暗中作祟就坏了两家关系，实在是有些可惜。” “条件就是刚才本王说的那些！”原野亲王也是寸步不让，“第一，督管不力，战神阁下总该出面致歉。第二，坏了两国的关系，总是要做出点补偿的。我大沥受到的损失，自该得到赔偿。第三，现在两国本该关系亲近，我大沥的商人去贵国做生意的可不少。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免让大家心中不安，觉得安全问题难以解决。是以，为了确保大沥的商人在天武的安全问题，我大沥希望贵国朝廷能再下放一个官员过来。权势也无需过大，不过，想必贵国皇帝陛下也能理解，毕竟，有制衡，才能避免祸心起！”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殷浅之暗自冷笑一声，护短的脾气全方位爆发。 说来说去，不就是在暗示穆战北在边关多年，几乎已经让权力失衡，所以该让皇帝派个人来，好制衡穆战北。 真当他们是傻的不成？制衡了穆战北，穆战北是否会心灰意冷不说，光是有人在旁边指手画脚，让他束手束脚的。这有个万一，两人的意见一旦相左，到时候听谁的？万一耽误了军情，谁负责？ 这是想要占便宜想疯了！ 穆战北是个不讨喜的，可是再不讨喜，他也是他们殷家的女婿。他这要是让穆战北随便被外人欺负了，等回京了他父兄都能轮流揍的他满地找牙！ 他给自己斟满一杯茶，喝了一口后，这才慢吞吞的说道：“亲王殿下此言差矣！我朝穆将军驻守边关多年，忠心不二。就算是王朝陛下，也对将军有足够的信任。此次事情想必是别有隐情，虽说的确有因为我朝疏忽之处，不过以此为由让穆将军抗下所有责任，我朝陛下首先第一个就会反对！” 关白深以为然：“给大沥商人一些补偿，确保他们的安全，这些都可以被接受。不过让穆将军出面致歉，这恐怕就不行了！虽说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说的难听一点，这话也不过是说一说的罢了。这就好比前些时候也曾听闻亲王殿下身边的两个侍卫办事不利，让亲王殿下受惊，亲王殿下就把人杀了一般。那是两条人命，亲王殿下说杀便能杀了，谁又能说亲王殿下一句不是？” 原野亲王的瞳孔倏然紧缩！ 他杀了两个侍卫其实只是前天晚上的事情！至于原因，的确是因为嫌弃他们“办事不利”。 重点在于，他嫌弃他们没做好的事情，就想散步谣言，逼迫穆战北！ 而今关白把这件事拿出来说，这分明就是在暗中告诫他，他所做的事情他们已经全部知晓！ 原野亲王的笑容都冷了几分：“这么说，关大人和殷大人是半步都不肯退了？” 殷浅之笑了笑：“亲王殿下误会了，这哪里会是半步都不肯退？好歹，咱们是肯定会给出让亲王殿下满意的补偿的。”言下之意就是，除了补偿之外其他的东西就别妄想了。 原野亲王的眸色倏然冷凝了下来，定定的看向殷浅之。 殷浅之还是那副带着微笑的模样，可实际上原野亲王已经亲身领会到，在这单纯模样的背后，这个人是多么的锋利，多么的不好对付！ 相较之下，百灵那儿的进程相对来说稍稍顺利那么一点点。 好歹，她第三次顺利的摸进了俞家的祖宅。只可惜，她在俞家祖宅里绕了好几圈，始终都没找到那个所谓的凭证。 不过百灵也觉得，这可能也是因为缺少一个“带路”的人。要知道，她一连三次进了这地方，可除了那几个负责洒扫，规整宅子的老仆人之外，她就没在这儿见到过其他人。至于俞影承，那就更没见到过了。 一般藏东西会藏在什么地方？ 房间，或是书房！大多贵重的东西，都会放在卧房。毕竟哪里还有比自己入睡的地方更加安全的地方？可是俞影承很少会在祖宅留宿，这主要也是来落霞镇的次数不多，总不能为了回老宅入住就特意****奔波。 这么一来，书房的可能性也就大了一些。 只是书房百灵已经去过几次了，有暗格，也有小小的密室，以她的本事一个晚上耗在这个冷清的要命的俞家祖宅书房里，想要找这些问题还是不大的。只可惜价值颇高的东西倒是有不少，不过她又不是什么大盗，拿了这些东西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干脆都没去碰。至于她想要找的东西，却是半点都没有看到。 看来书房是没有了！ 百灵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却压不住眼底兴奋的光芒。 好吧，她承认其实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游戏，玩起来还是很带劲的！ 第312章 两个厚脸皮 跟桑落商量过后，百灵选择开始一一排除。如此几次之后，最后能查的地方也都查了。百灵的耐心极好，这要是换成寻常人怕是已经心烦意乱了，她偏偏还是稳稳当当的，权当是在给自己找点乐子。 桑落听她说的有趣，再加上她也许久都没好好的舒活一下筋骨了，这天干脆就跟着百灵一同去了俞家的祖宅。 “现在就剩下厨房，那几个老仆的住处，还有马房，一两个最为偏僻的小院子没找了。”百灵兴致勃勃的跟桑落描述着，同时带着桑落熟门熟路的翻墙进了俞家宅子。 俞家的宅子里黑黢黢的，唯有一片月光挥洒。好在桑落和百灵夜视能力都还不错，借着这点月光做事倒也不算为难。 原本按照百灵的意思是要去厨房看看的，可桑落觉得这实在是太扯了。那样的东西就算再不得俞影承看重，也不可能放到厨房去。百灵无奈，只好跟着桑落去了那偏僻的院落开始搜寻起。 不过刚摸进那院门，桑落和百灵就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隐进了黑暗之中。 ——有人来了！ “主子，这么晚了您才来，可用过膳了？老奴去给您下碗面吧，也好垫吧一口。”说话的人声音有些苍老，桑落和百灵却是谨慎的放缓了呼吸声。 这人开口说话之前，她们两人甚至只听到一人的呼吸声。尤其是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带着力度，显然不是一个老者可以有的。换句话说，这说话的老头是个高手。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桑落都是见过真正的内家外家高手的。前世不说，这一世百灵和穆战北，还有甲二这些人便是高手。这样的人，实力不容小觑。在没摸清对方的情况之前，还是小心为上。 果不其然，外边响起第二个人的声音。 “徐伯，不用了。我今天回来有点事情，已经吃过了。夜色深了，你也快些回去歇着吧！”温润的声音响起，脚步也是微微一顿，在劝说老仆回去歇着。 黑暗中，桑落和百灵对视一眼，眼底都带着一丝玩味。 意外之喜不是吗？没想到，俞影承居然出现了！ 主仆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着，很快就越过了这个小院落，朝前继续走去。 百灵冲着桑落使了个眼色：“剩下那个还没搜查的院子就在前边。” 桑落眉头轻挑，这么说，俞家的那东西就是放在那院子里？ 不过今晚的行动只能取消了！那老仆显然不是容易打发的角色，桑落的隐匿功夫再到家，也不可能避过一个内家高手。要知道，前世靠的大多数都是科技手段。能暂时避过对方，也是因为到了这里之后才训练出来的。事关重大，她没必要去冒险。万一打草惊蛇了，事情反而要糟。 她的记性还是不错的，很快就摸出了俞家。百灵没跟上去，桑落让她在那个院子里盯着便是。至于俞影承和那老仆那儿——她虽然没看见，可她又不傻！那主仆二人原本应该是去她们所在的那个院子的才对，可最后只是脚步微微一个停顿就继续往前走了。要说她们被发现了倒是不至于，不过应该也有出于本能的抗拒在那个时候进那院子。有危险的直觉，所以干脆继续往前走，只当原本的目的地不是那个地方罢了。 该怎么做百灵自然有法子，没过三天，百灵就告诉桑落已经确定地方了。 不过桑落还是没让她动手把东西拿来，现在还不是对付俞家的时候。等关白他们那边的事情了解之后，再对俞家下手也不迟。这东西，是要留着最后用的。 在这期间，销声匿迹许久的原楠公主再次上门来拜访。 “原野亲王可是还在此处，公主就不担心会被亲王碰到？”看着原楠公主一口接一口，很快就能干掉一整盘的速度连着干掉三份点心，桑落拉长了脸。 那是紫苏刚研究出来，用珍珠米碾成粉做的。味道很好，她才吃过一回。这人怎么这么没眼色，居然能吃的这么坦然？ “味道不错！”原楠公主动作很优雅，不过速度没减慢半分。用了放在她跟前的四小盘子点心之后，又毫不客气的把桑落跟前的点心扯了一盘过去，“以前怎么没尝过？劳烦夫人让厨房再做一些，待会儿本宫也好带回去。” 桑落被她的不要脸给气乐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种事情完全不会发生在这人身上，这脸皮得是有多厚？ 当下就斜睨了她一眼，不客气的一口拒绝：“没有！就这么点了，吃的差不多也就行了！” 原楠公主往嘴里塞点心的速度不变，有些含糊的道：“你怎么这么小气？” “……”吃完了还打算兜着走的人，她要再大方点，整个将军府都得被她给搬走了。 “就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主人家！本宫可是客人！”原楠公主提醒道。 桑落更加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我也没见过像你这样贪心的客人！” 原楠公主眨眨眼：“现在见到了？本宫一向都贪心，你往后可要记住了！”说着，爪子就朝桑落跟前又伸了过去。 唔！的确很好吃啊，不同于寻常点心的米香味道，让人唇齿留香。里边填着的水果馅儿，味道层层叠叠的，让人简直停不下来。 桑落毫不客气的把属于自己的点心拿起来换了个地方，免得某些人手伸的太长！ “……”原楠公主定定的看了桑落数息，而后干脆利落的起身走到桑落的另外一边坐下，大大方方的摸着点心继续吃着。 “……”这么理直气壮，桑落发现她竟然没办法继续指责！ 某些人连公主的脸面都往地上扔了，难道她还能让她更加不要脸一点？ 桑落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也开始闭上嘴开始吃了起来。 ——要比厚脸皮，其实她真的也不差的！ 一盘子点心其实也就七八块。有两人一起动嘴，很快就都吃光了。 原楠公主喝了一口茶，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夫人，本宫搬来将军府住上一些时日可好？”原楠公主很认真的说道，“这儿的点心好，还有夫人可以跟本宫做伴，本宫实在是喜欢的不得了。” 桑落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这人——这是打算要把她的将军夫当成避难所？ 是因为行踪暴露了？ 第313章 收留本宫吧 桑落很快就稳下心神，不客气的道：“怎么？这是行踪暴露了，想要躲进我这将军府来避难了？” 原楠公主优雅的擦着手，说出的话仍旧很厚脸皮：“是啊！正好这地方除了你这将军府没人敢来调查之外，其他地方都不怎么安全。本宫暂时还不能离开，只能来找夫人你了！” 桑落嘴角抽了抽，终于明白在京城的时候周湘湘她们每次看到自己耍无赖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了。 欲/仙欲/死说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心情！ “不行！”桑落毫不留情的拒绝，“公主也该知道将军府的立场！公主是大沥的公主，这要是走漏了丰盛，我们家将军可是要失去民心了。公主想必也明白我们将军将朝中的地位，多的是人盯着他呢！更何况，拜你们大沥所赐，将军现在也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一个不小心，那可是万劫不复之境！这种险，我可不会冒！” 原楠公主撇撇嘴：“你以为你这么说本宫就会放弃么？”说的这么夸张，可谁不知道天武的小皇帝忌惮穆战北，却偏偏又倚重他？只要大沥的问题不解决，穆战北的地位就是稳稳当当的。刚才那番话，糊弄无知小儿倒是可以，骗她？真当她天真么？ “……” 这还是她来这儿之后第一次遇上这么不要脸的人！可之前的接触当中，这个公主殿下是有个大抱负的，什么时候居然有真厚的脸皮了？ 原楠公主拍板：“反正本宫死活赖着，夫人恐怕也没法直接把本宫扔出去。既然如此，夫人不如接受了，本宫和夫人都能舒服一些。夫人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如何！”桑落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咬咬牙，只能让莲心带人去收拾一个院子出来。好在将军府人口少，除了他们一家子之外，也就笑颜郡主还在这儿住着。公孙婉只会在穆战北不在的时候过来，反正她也是一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留在采桑院的厢房里对付一晚上的。 莲心了然，去寻了一个僻静的院子，距离笑颜郡主的住处稍稍远一些，倒是靠近了主院。这样但凡有点动静，也能让桑落好尽快察觉。 “夫人真真是个好客之人。”原楠公主极为无耻的夸赞，“既然夫人这般热情的邀请本宫，那本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原来人不要脸则无敌这话真的是真理！ 左右也不能把这人扔出去——估计这也是原楠公主为何敢上门，而且胸有成竹的原因了——不能拒绝那就愉快点的接受吧。当然，该拿的报酬之类的，总是要拿到手的。 “原楠公主也说了是借住，那么借住的报酬……是不是该先说一说？”桑落明晃晃的“暗示”。 原楠公主的不要脸其实是没下限的，因为她说：“本宫现在钱袋子空空，约莫还剩下七八两银子。若是夫人想要，那就全给夫人便是。”说着，还真将荷包塞到了桑落手里。 没等桑落打开看，原楠公主又开口了：“夫人既然已经收下了报酬，那么本宫接下去的伙食就劳烦夫人了。还有，本宫还缺些胭脂水粉之类的，换洗衣服也不够。这些，都从报酬里出，就劳烦夫人替本宫安排一下了！” “……”能把空手套白狼玩到这份上的，桑落这还是真的是见到的头一个！ 吃饱喝足，衣食住行也都有了着落，原楠公主别提有多舒心了。等莲心来了，很大方的褪下一个做工精细的绞丝金镯子塞进莲心的手里，笑眯眯的道：“这些时日要劳烦你们了！这是本宫一点小小的心意，不值什么钱，你先收下！” 莲心从善如流的收了下来，也笑着说道：“公主客气了！奴婢这人俗气，最喜欢金银首饰这种不值钱的东西！倘若公主还有需要处理掉的金银首饰，奴婢其实都很愿意收下的。” “……” 原楠公主嘴角抽了抽，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 刚迈出门槛儿的时候，她才像是想起正事儿来，回头提醒了一句：“俞家背后的靠山是我那好皇兄，你要小心点才好。” 桑落美眸轻眯，立刻听出她的言外之音：“那俞影承效忠之人是谁？你？”俞家的靠山，却不一定是俞影承的靠山。既然她会在“俞家”这二字上刻意的加重咬字的重量，想必就是在提醒她这一点。 原楠公主嘴角勾了勾，好在不算笨：“你猜！”不过虽然不笨，她也没必要跟人解释的那么清楚不是么？再说了，一下子都说光了，到时候这人翻脸不认人不让她住在这儿了可如何是好？ 桑落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身体缓缓放松了一些，笃定的道：“俞影承效忠的人，不是你！” 原楠公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那不是因为本宫不够资格，而是因为那小子有眼无珠！” 停顿了一下，她皱眉：“你如何猜到的？” 桑落滑稽的咧咧嘴：“我只是随口问一问而已，没想到公主倒是主动说破了！” 原楠公主的笑脸顿时就僵硬了！ 桑落心情愉悦的摆摆手：“公主还是快些去歇着吧！一日三餐我会让人安排好的。若是无事的话，公主还请不要随便在府中走到，免得有个万一，闹得公主连最后一个藏身之处都要没了。” 原楠公主黑着脸走人。 莲心倒是有些担心：“主子，您留下大沥的公主果真没问题吗？这有个万一的……将军那儿现在可还是闹个不停呢！” 桑落轻哼一声：“小哥和关大人这是在糊弄人呢，这点破事早就该解决了，他们估计这是打算顺水推舟的揪出几个人来，杀鸡儆猴，好震慑一下朝中那些手伸的太长的蠢货。” 莲心见她丝毫不担心，这才放松下来，想起刚才原楠公主的反应，轻笑出声：“这位公主倒是有些意思！刚才奴婢瞧她那样子，好似全说出来还需要担心主子您把她赶出去似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桑落一脸诧异的看她：“她要是说出来了，我当然要把她赶出去了，还留在府中做什么？左右都没有半点价值，麻烦倒是一堆的。” “……”这般理直气壮，莲心发现自己竟是无言以对。 果然，主子们的世界，当丫鬟的她永远都不会懂！ 第314章 别离 三月初，殷浅之和关白就要动身回京了。事情看似闹的很大，可彼此心里都清楚的很，不是说事情闹大了就能达成目的的。闹的差不多了，也就该结束了。 事情解决之后，原野亲王甚至还微服来过将军府拜访过。不过桑落没出面，她宁可跟笑颜郡主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坐在那儿喝茶发呆。 殷浅之多少也是有些不舍的，打小宠大的妹妹现在住在这种地方，这一分开又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了。现在还有两只胖嘟嘟的小娃娃，一想到分开这件事都让人心情不愉。 桑落也是不舍，于是嘴贱的问了一句：“小哥到底是不舍得我还是不舍得蛋蛋和小蛋啊？” 殷浅之正在逗弄云姐儿，想也没想，顺口就答道：“当然是孩子！” “……”说好的不舍得她这个唯一的妹妹呢？ “当然也有点舍不得你！”殷浅之连忙补救。 “……”那真是谢谢您了！ 照例搜罗了一大堆的东西让殷浅之和关白带回去，紫苏也贴心的给俩人准备了不少方便携带味道又独特的点心，免得这两人在路上不能吃到可心的食物。 殷浅之临走前也一直都是心事重重，走的那天都已经上了马，忽然低头很认真的跟桑落提议：“其实我觉得我可以代劳把孩子带回京城去的！”尤其是小哥我很靠谱啊，带个孩子什么的，简直毫无压力！ 桑落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半天，最后伸手从马车的车夫手里拽过马鞭，狠狠的抽了马屁股一记。 马儿吃痛，一声嘶鸣声直接冲了出去。 关白嘴角抽了抽，半晌才干笑一声，道：“夫人，浅之贤弟他就是舍不得，这几日都没睡好……” 桑落扶额，好在还能笑的出来：“我知道！关大人，我小哥虽然并非看起来那般……简单，不过还是有劳关大人能多多照看一些，免得他吃亏了。” 关白的笑容有点抽：“这是关某该做的！夫人，关某这就告辞了！”吃亏？殷浅之会吃亏？呵呵…… 等车队消失在视线之中，一直被当成背景布的穆战北黑着脸，动作有些僵硬的把妻子抱在怀里拍了拍：“别难过！” 桑落有些无力的靠在他身上，小哥这么二，她真的难过不起来啊！可夫君也这么二…… 想一想，她的人生真悲剧！ 三月底，笑颜郡主终于等到了康宣帝的圣旨。 ——她还是要被送往大沥和亲！因为大沥的皇帝陛下在跟康宣帝数次书信往来之后，公开宣布，他将迎娶笑颜郡主为皇贵妃！ 至于后位问题，大沥皇帝竟是宣称他的后位将空悬，却是不会立后。 这么一来，一等笑颜郡主到了大沥，她就是大沥皇帝身份最为高贵的女人！ 这对别人来说是一种荣宠，可对笑颜郡主来说，这却是一条扣在她脖子上的绳子！ 本以为经历了这么一遭事情之后，她就不需要被送进大沥和亲了。她甚至不求更多，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回到京城，不不不，哪怕是让她嫁到哪个偏僻一些的府城都无妨，只要夫家过得去，她都觉得已经满足了。 人在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痛苦之前，是不会明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她以前十几年都是活的高高在上，除了在殷桑落这个人手里吃过亏之外，身为郡主的她从来没吃过半点苦。然而，灭顶的灾难来的是那么的迅猛，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她所依仗的一切，瞬间成了禁锢她的枷锁。 她其实没想过要反抗，因为她明白这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她是郡主，享尽富贵，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她的亲事，她的人生和自由！ 原本已经认命了，可是她被迫在边关停留。她本以为，这次事情很有可能会成为转折点，她或许可以回京，或许可以直接找个人家嫁了。 命就是命，挣不得，逃不脱，她到底还是要被送去大沥。 四月中，正是刺槐花开的季节，笑颜郡主不过花样的年纪，却是已经有了几分暮色，规规矩矩的跟桑落和穆战北拜别。 这一走，不知是否还有归来之日。不管她曾经跟殷桑落到底有多少仇恨，在这一刻也已经全部烟消云散。说到底，送她最后一程的，也同样是她长辈的，竟是这个曾经跟她最不对盘的！ 她的人生，果真是个一个笑话罢！ 桑落的眉头微微蹙起，原主跟笑颜郡主之间的仇怨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不论如何，她继承了原主所带着的仇恨，却不一定要将前世的那些仇人全数抹杀。笑颜郡主前世并未被送去和亲，也就没有她们两人的私下相处，更没有她跟笑颜郡主之间的那种解开仇怨的轻松。 她要不要帮一把？ 原楠公主这一次是要跟着笑颜郡主一同回大沥的，以她的手段，若是想要护着笑颜郡主的安全，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只是…… “倘若有一****能安然归来，你可愿意抹去你的过往，寻个合适的小户人家嫁了？”终究还是开了口，桑落有些自嘲，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动了恻隐之心。 笑颜郡主并没有意识到她这话里带着的含义，许是离别在即，她颇为讥讽的笑道：“如何不愿？若是可以，我现在就愿意寻个小户人家嫁了。不求富贵，只需衣食无忧即可。”她到底是富贵出身，让她下田干农活却是不会的。 既然有这心思那便是最好的了！ 笑颜郡主拜别她跟穆战北的时候是单独过来的，此时丫鬟和婆子正要过来。桑落低声道：“等你到了大沥之后，有人会与你联系。你且耐心等候，一两年之内总会送你离开大沥。” 笑颜郡主蓦然瞪大了眼睛：“你……” “路上要注意安全，左右大沥皇帝陛下也没开口，让车队慢慢的走便是了。”桑落没让她把话说全了，借着搀扶了她一把的机会，将一块带着体温的玉佩塞进了她的手中，嘴巴几不可见的微微动了动。 “另外半块玉佩的持有者，便是会帮助你的人！” 笑颜郡主纤细的手指蓦然握紧，借着宽大的袖口，将那玉佩死死的捏在手里。 上了马车，笑颜郡主回头看着桑落，最后恭恭敬敬的跪下，行了一个大礼：“笑颜，拜别舅祖母！” “……” 桑落顿时风中凌乱了！在这最后关键的时刻来一记神捅刀，别以为她没看到她露出的那一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微笑！ 辈分太高什么的，简直神烦！ 第315章 圣旨到 转眼就到了五月十五，汐哥儿和云姐儿的生辰便是这一日。周岁也算得上是个大日子，穆战北也提前回了府，平素里关系尚可有些交情的也都接到了帖子，早早的就来赴宴。 既是周岁，定然也是要抓周的。桑落对此倒是不陌生，以前的桑家这些家族本家孩子满周岁的时候也是要抓周的。不过在看到自家女儿抓住了一把精巧的玉制小剑，一手搂过一锭金元宝，然后咧着嘴笑呵呵的，手脚并用的爬到自家哥哥身边，完全无视自己的那一身小肥肉，往她哥哥怀里一靠的模样之后，她有点淡不定了。 女儿是个搂钱耙子她也认了，可抓了那把小剑是做什么？是要上战场还是打算继承百灵的衣钵去当侠女？桑落觉得以自家女儿的尿性，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往后坚决要让云姐儿跟百灵保持距离！ 汐哥儿就要镇定的！先是拍了拍妹妹，一个小眼神就压制住了闹腾的妹妹，等她坐稳当之后，这才把自己想要东西拿过来。 要说起汐哥儿，桑落既是自豪，又是担心。自豪的是，儿子有着超龄的成熟和稳重，而且聪明又好带。担心的是，儿子太成熟，她完全没有成就感，而且还要担心儿子会跟他爹似的变成面瘫脸。说起来这很有可能，毕竟她亲爹，亲大哥，还有她家男人，可是有三个能让汐哥儿遗传到面瘫脸的人在。 希望别养歪了！ 桑落琢磨着，然后看着汐哥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一本兵书，以及一套玩具弓箭。 桑落的心都哇凉了！ “选的好！”白明没忍住，第一个开口夸赞，眼底满是惊喜之色，“汐哥儿往后定能继承将军的衣钵，成为一代儒将。恭喜将军，恭喜夫人！” 穆战北略一停顿，还是淡淡颌首，算是应了他的恭贺。 有白明起了头，其他人也纷纷开始夸奖起来。不外乎都是说穆战北后继有人之类的话罢了，桑落听得出他们的真诚。不同于寻常人在孩子抓周之时顺口说出来的虚伪夸奖，这些人对于汐哥儿能继承家业这一点倒是不怀疑。汐哥儿是穆战北的儿子，同样也是殷纵横殷大元帅的外孙，不用说，往后的路是顺顺当当的。 这些话桑落也就听那一耳朵！以她对殷纵横和穆战北的了解，她的汐哥儿日后想要有个官身，恐怕是要靠自己去搏出来的。最多，不过就是给他的起点高一些，同时也震慑那些小人不敢擅自出售罢了。 不过诸位夫人们对云姐儿的夸赞，桑落禁不住嘴角猛抽。 什么“一看便知云姐儿长大后会是个贤淑的大家闺秀”之类的，说这些话她们不觉得违心，她听了也会心虚的！ 贤淑？说的是她的女儿么？大家闺秀？她真的已经绝望了好么？她自己就没当成“贤淑的大家闺秀”，实在是不应该奢望她女儿能完成这么个梦想！ ——估计穆战北和殷家人也都不会这么奢望。 正闲话间，就听紫苑急匆匆的进来了，说是宫里来人了。 桑落和穆战北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了然，算算时间也该来了。 来的是康宣帝身边的大总管何公公，足以彰显皇帝对穆战北的重视。 对上御前免跪的穆战北，何公公自然没奢望这对夫妻会在接到圣旨的时候叩拜。当下也不挑剔，连茶水都没喝上一口，立刻先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何公公的声音有些尖锐，云姐儿和汐哥儿都下意识的皱眉，不过好在很给面子的没闹腾。 一等宣完旨意，穆战北才淡淡的道：“皇恩浩荡！” 何公公：“……”亲王殿下您在这当口难不成就不能多说两个字？ 不过好在何公公也是知道穆战北本就是这性子，哪怕是在太后和皇后跟前也就这样。当奴才的，哪有资格计较这些？ 将圣旨送到了穆战北的手中，这才笑呵呵的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皇上听闻王爷喜得贵子，也是为王爷高兴。太后娘娘得了信儿的那天就去了太庙，把这好事儿跟先皇说一说。这不，皇上也掐着时间的让奴婢来宣旨，为的就是在两位小主子周岁的这天赶到宣旨。小主子得封睿王和云和公主，这可是头一份。” 穆战北淡淡颌首：“皇恩浩荡，本王铭感于心！” “……”谢天谢地，王爷您终于多说了几个字。 不过要说这是一份恩宠倒也勉强算得上，尤其是封了云姐儿为云和公主，这也算是难得。公主也分有无封号，就像是穆安锦，平素里虽然大家都叫她安锦公主，实际上她被册封之时的封号是安和公主。而安阳和素阳公主，却是没这份殊荣。哪怕安阳公主是庶长女，还颇得先皇喜爱，终归是嫡庶有别。 可以说，云姐儿现在要论身份，可是要比安阳和素阳公主都要尊贵上一分。 “何公公舟车劳顿怕是乏了！不知何公公是要先去更衣歇一口气，还是一同先用了膳，再去歇着？”桑落脸上挂着浅笑，不至于对何公公过于疏离，可也算不得亲近。何公公这人颇会做人是不假，不过现在这当口还是少拉近跟何公公的距离为好。 何公公只当不知，笑眯眯的道：“能为皇上办差是奴婢的荣幸，能给王爷王妃和小主子跑腿儿，奴婢也是高兴的紧，哪里会乏？不过奴婢倒的确是肚子饿了，若是王妃不嫌弃，奴婢也是想要讨一杯喜酒来喝的！” 桑落浅浅微笑：“何公公这边请！”左右他们也是要进去的，索性带着何公公一同走了。 “何公公，太后身子可好？”慢慢走着，桑落一脸关切的问起话来。 何公公笑道：“蒙王妃惦记，现在宫里有小皇子还有小公主，太后心里欢喜着，身子骨也好了不少。不过太后就是太过挂心亲王殿下和王妃，担心在边关吃不好和不好。现在又担心两位小主子，生怕孩子娇弱了，受不住西北的风沙。奴婢来之前太后还跟皇上提了这事儿呢！” 桑落笑的更欢，除了第一句话，后边的话她半个字都不信！ 为他们担心？呵呵…… 第316章 偏爱 “皇后和皇长子现在如何？”东拉西扯了几句，除了皇帝几乎把其他几个后妃都问到了，这才问起皇后来。 何公公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道：“皇后娘娘身子好的很，生四皇子的时候也没遭罪，皇上常夸四皇子是个有福气的。皇长子聪慧过人，且懂事乖巧，四皇子又是天真可爱。说来也怪，四皇子与二皇子和三皇子出生的时日相差不大，可性子却是截然相反。二皇子和三皇子爱哭，四皇子却是个爱笑的。皇上也颇为喜欢四皇子，时常会去永和宫坐一坐。” 这话却是何公公压低了嗓门才能说的！乱议宫中之事容易惹上麻烦，尤其是说的还是皇帝和皇后的事情。饶是何公公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不敢明目张胆的。 不过他这副做派也是让桑落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何公公会说的很隐晦，没想到他居然能把话说到这份上！ 要知道，光是凭着他刚才说的那点事情，就足以让有心人推测出很多的东西。 首先第一点，小皇帝偏爱皇长子和四皇子，这就足够让人心中有算计了。虽说桑落其实也就是这么问一下而已，她对永和宫里的事情还算清楚。不过对于何公公说的相比起二皇子和三皇子，皇帝更喜欢四皇子这一点，桑落倒是很认可的。 毕竟，小孩子本来就爱闹腾。像是小皇帝那样的人，自然是没多少耐心哄孩子的。批阅了一天的奏折，一个是笑呵呵的跟个开心果似的，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起来的儿子，还有两个则是动不动就哭闹不止，不哄着就不能安静的孩子，小皇帝又不是受/虐狂，自然会选择去亲近成天就知道傻笑，还跟他亲昵的四皇子了。 她听百灵说，淑贵妃私下还跟自己的奶嬷嬷哭诉，说皇上总是不亲近她的儿子，却是跟皇后的四皇子那般亲近。话里话外的，不外乎都是在抱怨那是皇后的争宠手段，她是刻意把四皇子教养的去讨好皇上的。桑落闻言只想笑，这吴怡儿平日里倒是聪明，在这问题上竟是这般蠢笨！ 小皇帝不喜孩子闹腾，看着四皇子那张笑脸心中也欢喜，自会多去看望四皇子。这么一来，在四皇子眼中父皇是个时常能见面，而且疼爱自己的人，他自然就会觉得亲近。他越是亲昵小皇帝，小皇帝对他也是愈发的疼爱。如此循环，父子之间的感情自然而然也就深厚了。淑贵妃不想着要如何教养好自己的孩子，却是把缘由都怪在皇后和四皇子身上，这本末倒置，倒是让人无语了。 不过，何公公今日会说这些话，想必多少也是要卖个好给穆战北和殷家。虽然也不刨除这是小皇帝授意的，不过这多少也能看出，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太子最终的人选，应该就是皇长子了！毕竟，小皇子实实在在是用对王储的教养方式在教导皇长子的！ “……皇长子现在已经启蒙了，是皇上亲自为他启蒙的。就奴婢出发前，皇长子已经会背三字经了……” 桑落恰到好处的露出惊讶之色：“这么早就启蒙了？皇长子现在不过才三岁！” 何公公笑眯眯的道：“皇上问了皇长子，皇长子说的可启蒙了，因为他不是小孩子了！” 桑落顿时笑出声来：“想必皇上被这话被取悦了！”小孩子总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什么的，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何公公也笑着道：“可不是？其实当日皇上朝中有事，皇上心情不是太好。当时也是在看书的时候见皇长子一本正经，规规矩矩的也捧着一本书，皇上的脸色就好看了一些，顺口就问了皇长子可要启蒙！皇长子就那么一板一眼的回了话，皇上当时就大笑起来。给了皇长子不少赏赐，还决意亲自为皇长子启蒙！”说着，他还像是不经意似的，朝桑落和穆战北看了一眼，目光微微闪了闪。 “皇长子是个聪慧的！”桑落笑了笑，夸了一句，却是没多说的意思。 何公公也摸不准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当下也很识时务的就换了话题，说起了京中趣事。 等到了地方，便有小厮过来引了何公公去就坐。 “怎么是何公公来了？”公孙婉借由逗弄云姐儿的动作，轻声问道。 桑落嘴角掀了掀：“无需担心！”试探也好，刻意引导也罢，左右也不能更改早已决定好的事情。 两个孩子经过这么一折腾倒是都困了，让奶娘把两人都抱了下去。 闹哄哄的，等酒席结束，白明几个留了下来。公孙婉和苏氏卢氏则是去了孩子那儿，逗弄着两个眯了一觉的孩子。桑落则是安排下去，让何公公等人住了下来。 何公公一行只是来宣旨，也只能暂时歇歇脚，最多三四日的光景就得往回走了。他到底是小皇帝身边的大总管，这一次能出宫来边关，也只是因为小皇帝想要彰显对穆战北和她的看重罢了。若是何公公外出时间太长，小皇帝就该嫌弃身边伺候的人不得心了。 桑落命人准备好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大沥商人带来的上等的皮毛之类的，都多多准备。给太后，皇后和小皇帝的自然是最多的，给皇长子的自然也不少。当初皇长子最为亲近桑落的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少，多给他些东西也没人能挑理。至于四皇子，给的东西虽然不如给皇长子的贵重，可好歹要比二皇子和三皇子好的多。一个“爱屋及乌”的借口就足够用了。长公主的那一份跟给二皇子兄弟的差不太多。 至于何公公，桑落很上道的给了他一叠厚厚的银票，以及一小荷包做工精细的金银葫芦，权当玩物。 跟何公公不能亲近了，可是该给的东西要给，而且要给的让何公公记忆深刻才行。拿人手短，何公公自然不会背叛皇帝，可他们要的，不过是在需要的时候，打听一两个没什么用处的消息罢了。 桑落的生辰在六月，原本穆战北是打算一家人在一起度过的。 可是就在六月十八，桑落生辰的那一天，大沥传来消息，大沥皇帝遇袭，身受重伤…… 第317章 要乱了 大沥皇帝登基的时候极为血腥，兄弟姐妹死伤的差不多了，存活下来的也就那几个。当时死的不单单只有他的那些兄弟，还包括死的那些皇子的母妃。大沥皇帝和原野亲王的生母在大沥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为他挡了死劫，在他杀出重围登基之前就香消玉殒了。不过当时还有一个跟大沥皇帝的母妃交情颇好，且膝下无子的后妃，也偷偷的为他做了不少的事情，甚至原野亲王也得以她的庇护这才逃过几次险情。在大沥皇帝登基之后，这先皇后妃就被封为圣慈太后。 六月十五，是圣慈太后的生辰。每年这时候，大沥皇帝都会为圣慈太后大操大办。不过那圣慈太后也是个识趣的，当年虽有从龙之功，可是再多的情分也经不起磋磨。她本也无子，娘家倒是尚可，这些年在皇帝的照拂下日子过的也不错。人要学知足，她的日子过的足够好了，权势这些东西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活着的时候够用就行。至于娘家，只要他们不犯下大错，好好的培养子孙，就算不能位极人臣，可传承下去总是可以。所以，这一年一次的寿辰，在圣慈太后的要求下，三年才操办一回。 这一回便是到了三年之期到了，大沥皇帝自然让人大操大办，给圣慈太后好好的庆贺一番。这也大概是因为圣慈太后近一年来身子不大好，也算是冲冲喜。 谁曾想这因为这，大沥皇帝就出了事情。在宴席上，献舞的舞女忽然出手。当然，大沥皇帝也不是庸才，就这还不能让如何。坏就坏在前来护驾的贴身侍卫中有人叛变，反手就捅了他一刀。 要不是砸关键时刻笑颜郡主出手拽了人一把，说不得大沥皇帝就得死了。 消息被压下了，只说大沥皇帝受了点皮肉伤。可穆战北的耳目却是用尽了手段，终于尽快将真实的情况给送到了穆战北的手里。 “重伤？”桑落对自己的生辰本就不在意，被打搅了也无所谓，趴在穆战北身上一脸急切的追问，“什么程度的重伤？会死？” 穆战北眼底带着几分嫌弃，可动作是跟表情截然相反的温柔，搂着妻子的腰，将她牢牢的禁锢住，这才说道：“大概！”如果能尽心尽力的医治，总是有几分可能性医治好的。不过，这么好的时机，那些有心人又怎么会放过？ 桑落被铁臂圈住，有些不舒服的磨蹭了几下，随口道：“那看来笑颜帮了这一把倒是有不少的好处。”如果大沥皇帝当时就死了，到时候新皇恐怕只会是原野亲王了。 可是笑颜的那顺手一拉，大沥皇帝没死。没死，就代表着他所掌握的势力还会继续被他掌控，仍然会继续对他效忠。他想要活下去，而有的人却是不想让他活下去，再加上浑水摸鱼的，几方势力纠缠在一起，大沥将乱！ 穆战北黑着脸没应声，对妻子的任性实在是忍无可忍！ 他不客气的指责：“你对我深爱不悔我知道，但是，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也该收敛一点。”这么不懂事的妻子，实在是太让他头疼了！ 桑落震惊了：“什，什么？我，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才没有！”深爱不悔什么的，她其实可以勉强承认的。但是什么叫做光天化日之下要收敛一点？她做什么了她？ 穆战北一脸“算了你不用解释了虽然你让我很头疼但是我勉强可以包容你的”的表情，动作僵硬的按着她的脖子，直接扣在怀里。 “穆战北……”桑落失了先机，差点被这个粗鲁的男人给气死。 穆战北硬邦邦的呵斥：“好了，你老实点！”他都已经这么包容她了，她居然还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恃宠而骄！实在是太恃宠而骄了！ “……”这种无论说什么都会被曲解成“爷我爱你爱到骨子里”的感觉，她已经无言以对！ 脑袋在他跟语气一样硬邦邦的胸口上撞了好几下，这才勉强停止内心无比疯狂的吐槽！ “原楠公主应该也快要出手了。”桑落挣扎了一下，勉强换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这才回到正题上，“原野亲王肯定也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还有那两个还活着的王爷，当初失败了，现在是最好的争夺的时机，他们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 穆战北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稍稍放软了自己的身体，让她靠的舒服点：“大沥比天武建国更早，各家势力错综复杂。宗亲人数本就不少，那些说起来勉强也能算得上是有继承权利的。” 桑落眼前一亮：“也就是说，拼死一搏，说不得就能搏一个江山。再者，抱着侥幸心理，说不得就会去试一试……”这么一来，这水也就更浑了。若是这时候再去插一手…… 桑落忽然觉得，那副光景应该挺有趣的。 穆战北揽着她的胳膊倏然紧了紧，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别插手。”这么笨却又爱热闹的妻子，万一闹出事情来威胁到了她自己的安全，那该如何是好？毕竟，要算计的可是大沥的皇帝。 桑落笑眯眯的随口应了下来：“放心！”只有到底会不会去做，那就不需要直言相告了。 现在事情还没被捅出来，借由这个机会，穆战北还可以趁机做一点手脚。当下也就没再多逗留，只是动作有些僵硬，却满是愧疚的亲了亲自己的小妻子。说好的要陪着她过生辰的，没想到最后还是食言了。妻子的眼圈都有点红了，肯定是难过了。 “……”被穆战北搂的太紧，腰弯着的姿势有些过于抽象导致腰部酥麻难忍的殷桑落，表示她实在是没弄明白这男人这九曲十八弯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送走了穆战北，她转头就去找了百灵。 百灵对她用起人来毫不留情的行径表达了强大的鄙夷，不过对于大沥现在的明争暗斗和腥风血雨又表示极度的欢喜。于是，在纠结中，她有条不紊的开始着手安排了下去。 此外，桑落琢磨了一下，转头把冬至给找来了！ 第318章 行动 冬至就是当初桑落从穆战北的人当中挑选出来接受培训的士兵之一，这小子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有点好玩的，不过好在分得清轻重，桑落倒也没拘着他的性子。她要的人不是从模子里出来的，鲜活一点，日后做任务的时候才有挑选的余地。真要是培养出一批跟穆战北似的面瘫脸，到时候也就别接什么任务了，估计一出面对方就能猜出这些人从哪里来了。 年前的时候桑落在跟穆战北商量之后，选出了一支二十人的小队，出了银子给他们买断了军龄。此后，以冬至为首的二十人小队就成了桑落的私人队伍。 兵贵精不在多，二十人的小队对桑落来说已经足够了。要知道，以前她出任务的时候，很多时候只能单枪匹马的上阵。最凄惨的时候连技术支持都没有，打探个消息都得靠自己。这二十人，有斥候有战士有谋士还有本事千奇百怪的能人，这样的小队要是执行个任务还要出问题，那桑落就应该怀疑自己的能力倒退，连个合格的小队都训练不出来了。 冬至自觉跟了夫人之后他已经学会了什么叫做镇定，私下里还是有点小自得，这份稳重的功夫肯定已经慢慢的靠近王爷了。 可是等听完自家夫人说的那些话，下达的那命令之后，冬至还是懵了。 “什，什么？”冬至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追问，“您，您是说，去，去大沥京城那，那什么……” 桑落勾起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没吓的连话都说不全了？我可是记得前些时候你还在吹嘘你是队伍里最为老持稳重之人，所以你才会是队长！你这副样子，要是让那群小崽子看到了，肯定会挺有趣的。” 冬至立刻闭上嘴，觉得自己有那么点的蠢！ 不过这么一闹他也冷静下来了，略一思索，眉头一皱：“是大沥皇帝发生什么意外了？夫人这是打算把水搅浑，还是打算……”他没把话说全，不过他有预感，夫人肯定不止是想要把水搅浑的。 桑落笑的意味深长：“你猜！” “……”他一点都不想猜！他就是个小兵，更喜欢主子给出个明确的任务，真的一点做这种任务的兴趣都没有。 不过冬至也彻底的冷静下来了，既然夫人下达了任务，那么他们该做的就是去执行。算起来，这可是他们这支队伍成立之后第一次要去独立执行任务！ 这么一想，冬至一颗心顿时就火热了起来。 桑落见他似乎要过于高兴了，屈指敲了敲桌子，道：“这是你们第一次执行任务，我可以给你们开个特例。但凡是你们需要的东西，可列成单子给我，我会尽力满足。不过需要什么，什么是能用上什么是不能用上的，这就只能靠你们自己去体会了。友情提醒，若是要了太多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到时候遇上危险有个万一，那就只能怪你们自己了。” 冬至认真的点头应了，不过打算回去跟大家商量过后再说也不迟。 桑落给了他们一天的时间商量，主要是过后她还需要时间来准备。再者，从这儿去大沥的京城，就算是他们急行军也是需要十几天的功夫的。更别说他们其实算是潜入，急行军是别想了。当然，冬至等人也不是吃素的，桑落估计他们最多需要二十天的功夫。 二十天……以大沥皇帝的手段，想必是没半点问题的。更何况，还有个脸厚心黑的原楠公主在暗处折腾，冬至他们说不定还能赶上剧情最火爆的时候。 第二天，冬至果然将单子送了过来。桑落看了之后，觉得还算满意。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尽力将自己所能想到的，且有用处而且是不能就地取材的东西都写上了。惯用的金疮药，几样急用的药物，还有几样分开能救命，按照成分调配出来能当毒药的药粉。他们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武器，不过出于保险起见，他们还要求了备用的武器。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每人一点碎银子。虽说大沥也是到处都有“钱袋子”，不过能带就带一点，总不能一进大沥就先去“钱袋子”里弄银子吧？ 至于进入大沥所需要的文书，这一点倒是不用桑落担心。这支二十人的小队伍当中，有那么一个放在后世去也妥妥是个能人的造假高手。有他在，只要不是遇上极为较真的人，通关没什么问题。 不过…… 桑落指着单子最末尾写着的所需之物：“这算是什么？害怕饿肚子？”将军府出品的便于携带的点心和美味的肉干是个什么鬼？难道他们去执行任务还要先从将军府拿走这些东西？ 冬至摸着后脑勺，笑呵呵的道：“那什么，大家都觉得好吃……” 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解释有点无力，顶着桑落一脸的揶揄，冬至干脆一咬牙：“嘿嘿，那不是要远行么？这可是家的味道……” 桑落实在是吐槽无能，这群小兔崽子时不时的幼稚她也已经习惯了。总之，他们能顺利的执行任务就行了。 他们要的东西大多都是当天就能拿到手的，连武器也是早就准备好的。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那些可以调配成毒药的药粉。这些东西要分开在几个药铺购进，为此桑落还在府城开了一家药铺。不过饶是如此，有一两样药铺里存货不够，还得去其他药铺购进。这么一来一回一折腾的，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将所需之物全数准备齐全。 而后，冬至一行二十人，以各种名义和身份，或是独身，或是三五成群的进了大沥。打从他们踏进大沥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跟桑落失去了联络。就连百灵的人也不能打探到他们的下落，桑落对此觉得很满意。至少在反侦察这方面，这些家伙已经算是合格了。接下去，就要看他们的力度有多少了。 桑落有自信，她亲手调/教出来的这批人，一定会在这场考验中，交给她一张满意的答卷！ 第319章 娘 桑落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好，穆战北又忙着处理大沥皇帝遇袭所带来的影响的这件事，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冬至他们进入大沥的三天后。 “将军，夫人做事向来妥当，她这么做肯定也是有自己的思量。”白明难得开口给桑落说情。 穆战北只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你们先出去！” 白明张张嘴，最后被一言不发的邢钰一把拽了出去。 白明出了营帐之后才敢挣扎，小声解释：“这事儿夫人做的也不算过分，得帮夫人说说好话才是，不然说不定将军真要迁怒夫人了！” 对于在这种事情上转不过弯来的家伙，邢钰已经懒得去搭理了。 迁怒？说情？呵呵，他哪只眼睛看到将军要生夫人的气，需要人帮夫人说情了？将军那副样子，气恼的根本就是夫人敢瞒着她。而且，也只有这个人才没看到将军眼底明明应该是恼怒，却偏偏带着几分别扭的得意的模样。 他早就看明白了，看似事事顺着将军的夫人，其实早就以退为进的牢牢的拿捏着将军了。好在夫人不但是个会看形势的，同样也继承了殷家人的血性，所以将军才听之任之。 不过说起来，其实他也同样是很期待那支二十人的小队伍到底能折腾出什么来。他是依照桑落的训练方式来训练这几披人的，其中冬至这一批就是最初，也同样是最出色的那一批。若是冬至这支队伍这一次真能做出成绩来，他或许就可以跟将军提议将对冬至这几批士兵的培训方式经过改良，降低难度之后，用来训练军营里的士兵们了。 白明则是有些担忧，他刚开始的确不喜欢殷桑落。可是相处时间长了，尤其是在经历了裁军和冬至这批人的训练方式之后，白明也逐渐明白这个看似废材的夫人，实际上是个能人。 可是，将军显然有点不高兴，他要不要去给夫人说说情？可是越劝越容易给夫人招来灾祸，万一将军的怒气更大了该怎么办？ 想了半天，等他一抬头，正好看到邢钰居然走了。 “哎？哎，你走什么？邢钰？老邢？”白明气的要命，可也没胆子自己一个人进去找将军，只好大呼小叫的跟着邢钰走了。 营帐里，穆战北轻哼一声：“真是个爱惹事的女人！”话虽如此，可眼底漾着的得意之色，表明了他对桑落能瞒过自己的本事还是很赞赏的！ 他的夫人，果断不能差了啊！ 得知穆战北的反应之后，桑落也觉得满意了。 她的男人，果然不是小气鬼！ 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等大沥那边出个结果，她这边也就到了收网的时候。 难得有舒心的时候，桑落和公孙婉在院中带着两个孩子玩。主要是桑落带，公孙婉负责看着他们母子三个一起玩。 “其实我真的没关系！云姐儿不成，汐哥儿这般乖巧，抱一抱没有关系。”公孙婉看着两个白嫩嫩的娃娃有些眼馋。 桑落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有个好歹，你们家那个二愣子说不得就要跟我拼命了！再说了，你现在还没到三个月，还是危险的时候，少折腾为好。”前几日在公孙婉第三次吃光了紫苏给她做的新点心，甚至还对着两个娃娃在喝的羊奶一个劲咽口水之后，桑落果断让赵小太医过来替公孙婉诊脉。就如她所料，公孙婉有了身孕，两个多月。 对这个毫无知觉，只认为自己运动量太大所以吃的有点多，吃多了所以有点胖的人，桑落也算是服气了。 只可惜吴青元现在忙的脚不沾地，公孙婉也就没让人去通知吴青元。不过倒是依了桑落的建议住在了将军府，好歹这儿有个赵小太医坐镇，有点什么事情也能让他看着。 不过，桑落也禁止她再抱孩子。当然，这主要也是为了她着想。两个多月的胎还没坐稳，减少点危险是必须的。 公孙婉也知道桑落是为了她好，闻言也只能叹口气，眼巴巴的看着两个娃娃，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桑落也没管她，逗弄两个孩子：“来，叫一声娘来听听！娘……” “呀呀……”云姐儿欢快的拍着手，嘴里呀呀的叫着，还试图用脚丫子去够桑落的下巴。 汐哥儿圆溜溜，跟黑宝石那般好看的眸子认真的盯着桑落。在桑落被自家女儿闹的哭笑不得的时候，汐哥儿忽然就开了口。 “娘……” 桑落顿时惊愕的看向汐哥儿，就连下巴被云姐儿那胖脚丫子狠狠的踹了一下都没能回过神来。 “汐，汐哥儿？你刚才说什么？再叫一声给娘听听？”桑落惊喜极了，连忙伸手去摸汐哥儿。 汐哥儿盯着桑落，再次嘎嘣脆的来了一句：“娘！” 桑落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那种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感觉……怪不得都说孩子第一次叫自己娘亲的时候，都会让当母亲的人心软成一滩水。 今天她算是彻底的感受到了！ 桑落正感动着，小霸王云姐儿一看娘亲只盯着哥哥看又不搭理自己了，蹭掉细棉小袜子，胖脚丫子直接就踩在了桑落的嘴巴上。 “……”再多的感动也在这被这胖脚丫子给踹飞了！ “呀呀！”云姐儿见娘亲终于又看向自己了，得意的裂开嘴笑了起来。 桑落逗着他们玩了会儿，又让奶娘给孩子换上鞋子，让他们在青砖地上去玩。其实两个孩子在九个多月的时候就能扶着慢吞吞的走了。不过云姐儿太闹腾，而汐哥儿太文静，前者是桑落不让她成天在地上折腾，后者则是太过安静，所以妹妹在哪儿他在哪儿，反正他又不计较地方。 下了地，云姐儿果然高兴起来。迈动着两条小胖腿到处蹦跶。奶娘跟在后头跑的馒头大喊，还时不时会被她惊险的动作吓的魂飞魄散的。桑落对此倒是挺淡定，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总是要磕磕绊绊的。不摔疼了不知道进退，只要不出大问题就行。 至于汐哥儿，人家迈着小步子慢吞吞的走着！那神态和动作，简直让桑落膝盖都软了。 简直就是穆战北的缩小版！ 第320章 公主无赖 大沥皇宫已是人心惶惶，风声鹤唳。这些时日莫说是后？宫嫔妃的明争暗斗了，在借着探病想要趁机在大沥皇帝跟前刷个好感度的宠妃被赐死之后，这些妃子们连自己的宫门都不敢踏出半步，生怕招来无妄之灾。 笑颜郡主也闭门谢客，那些有心想要从她这儿打探点消息的妃嫔们统统都被拦在了门外。 不过，有些人就算是有心也是不能拦着的。 笑颜郡主屏退其他人，亲自给原楠公主倒了一杯茶：“公主，请喝茶！” 原楠公主摇头，端着那杯茶一脸感慨：“你倒是省事！本宫可是听说过你煮茶手艺一绝，本还以为今儿过来能尝一尝呢！” 笑颜郡主丝毫不为所动，淡淡的道：“公主又不是来喝茶的！哪日等公主有心情喝茶，届时本宫再为公主煮茶。” 啧，果然是天武人，怎么看都不讨喜。 干脆的放下茶盏，她还不如开门见山：“现在宫里的局势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本宫也不跟你来那些虚的。皇兄怕是要不好了，那张位子也该换个人来坐一坐了。本宫也不怕你知道，本宫也有这份心思，而且，势在必得！” 笑颜郡主喝茶的动作连半分停顿都没有，只是淡淡的回道：“本宫只是个妃子罢了，朝堂之事与本宫无关。公主若是有心，那本宫就先在这儿预祝公主心愿得偿了！” 原楠公主笑了笑，不客气的道：“真说你能帮本宫做的事情那还真不算多，不过本宫也知道，现在局势未明，让你为本宫做事，恐怕你也会推脱。所以，本宫要的也不多，不如先说说那一****救了皇兄的行为吧。” 笑颜郡主神色还是淡淡的：“那日不过是下意识的行为罢了！本宫毕竟是皇上的贵妃，自从本宫到了大沥之后，皇上对本宫宠爱非常，本宫铭感于心……” “说实话！”原楠公主打断她的话。 “本宫的手在皇上手里，为了避免被他扯过去，本宫不得不先扯他一把。”简而言之，就是被逼的。大沥的皇帝是死是活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更是巴不得大沥皇帝死了，那她还能当个可以深居后/宫的太妃，从此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到时候就算假死离开大沥都能多不少的便利。 原楠公主得到了让她满意的回答，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本宫不得不说，你这顺手而为的行为倒是给本宫带来了不少的便利！若是皇兄被刺杀了，现在事情可就麻烦了，至少本宫想要占便宜那是没可能了。说起来，本宫还得好好的谢谢你了！” 笑颜郡主心中暗叹，她当时的确是不得已。最初的懊恼之后她也看出来了，她这一顺手为之，的的确确是搅浑了大沥的这一摊子水了。 大沥皇帝没死，原野亲王不管有没有那心思，现在也肯定是不能立刻沾染那位子了。然而，他的不顺，也就意味着像是原楠公主这些同样有心的人就有了机会。 想必，小皇叔也能准确的把握住机会，从中获利吧！ “你在想什么？”原楠公主很是好奇的打量着她，眼底的趣味盎然，显然觉得她会忽然走神，琢磨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没什么！”笑颜郡主显然没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公主今日入宫就是为了问本宫那件事。既然公主已经得到答案了，那本宫也不久留公主了。” 原楠公主笑了笑，这是下逐客令了！ “本宫还有一件事尚且需要你帮一点忙！”原楠公主干脆利落的丢出香甜到让笑颜郡主根本无法放弃的诱饵，“只要你帮本宫做成了那件事，那么本宫可以保证，在事成之后本宫会让人送你回天武。而且，若是你需要的话，本宫甚至可以为你编纂一个新的身份，让你从此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过完下半辈子！” 笑颜郡主定定的看着她，半晌之后，慢吞吞的给自己满上一杯茶：“就算是原野亲王得了那位子，本宫最后也能假死成功，从此远离大沥！”言下之意便是原楠公主给的诱饵还差上那么点，想要让她吞下，那么原楠公主就该再加上更多的筹码。 原楠公主轻轻一笑：“本宫也知道你有那本事，更何况还有人会帮你一把。不过本宫却也很肯定，这件事你一定要同意。” 笑颜郡主眉头轻挑：“何来此言？”为什么会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原楠公主眉头也是一挑：“因为你若是不帮本宫，万一到时候本宫失败，在原野登基之前本宫就会把你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原野。然后再告诉他，你其实是战神阁下和战神夫人的耳目，一直在悄悄的为他们送消息。” 笑颜郡主暗暗咬牙：“想来原野亲王也并非寻常人物，这些空口无凭之事，他想必是不会相信的。”更何况，就算原野亲王继位，她也是太妃。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原野亲王也断然不会随随便便的就这么应付了她。 原楠公主一摊手：“所以为了让本宫的谎言变成真的，本宫用你的名义已经偷偷给战神阁下和夫人送了几次消息了。” “……”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滋味，简直让人想要发疯。 原楠公主这下子也不多逗留了，反正让笑颜郡主看明白形势就行了。 “那本宫就先走了，等时机到了，本宫自会让人跟你联系，告诉你该如何去做。”大概是见她的脸色不是那么的好看，她难得好心的解释了一句，“你放心，你跟本宫同为女子，本宫倒不至于太过难为你。哪怕只是看在战神夫人的面子上，本宫也不会出尔反尔。” 笑颜郡主深吸一口气，她还能说什么呢？ “本宫知道了！公主慢走，恕本宫不送！”就算明白别无选择，可心里不舒服总是有的。谁被逼着要做些危险的事情心里能舒服？ 原楠公主也不在意，笑眯眯的起身就走：“不用送，本宫认路！” “……”笑颜郡主磨了磨牙，谁关心她会不会迷路？ 第321章 不能忍！ 原楠公主有一点倒是没说谎，她的确用笑颜郡主的名义给桑落送过几次消息。 “你什么时候跟笑颜郡主的关系这么好了？”公孙婉软塌塌的窝在摇椅里，她昨儿贪凉，没忍住喝了一杯用井水拔过的酸梅汁，半夜肚子疼的要命。好在赵小太医随时候命，说了也只是因为喝的酸梅汁太凉了才会引起腹痛。开了安胎药也没什么大事了。不过为了这事儿，半夜被吵醒的桑落冷笑着点着她的额头，毒舌无比的将她批的体无完肤。所以到现在公孙婉的精神都不算好，看起来蔫巴巴的。 桑落的火气还没消，闻言只是冷笑一声：“连自己的身子都管不好的人，这些事情你倒是管的宽！” 公孙婉拉下脸来：“你够了啊！我都承认错误了，不说昨儿晚上，一大早到现在我可是老老实实听你训了半天了。你再这样我可是要生气了！” 桑落斜睨着她，冷笑连连。不过到底也训的差不多了，虽然她的本意只是想让公孙婉能够记住教训，不过再折腾下去可真要伤感情了。 “这消息不是她送的！”桑落跳开了话题。 公孙婉倒是有些意外，眨了眨眼，这才确定殷桑落这个家伙居然真的不再折腾了。心情顿时愉悦起来，心情一好，智商也跟着回来了。 “是，原楠公主？”公孙婉比起周湘湘可是半点不逊色，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桑落点点头：“我跟笑颜之前的关系你也清楚，不是太好！就算稍微缓和了一些，也不至于能好到让她给我送消息的地步。”更何况，笑颜郡主是天武的郡主，大沥皇帝的心得有多大，才能让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送出消息来。 公孙婉嘴角抽了抽，真想说她跟笑颜郡主的关系那可不是不太好，两人根本就是死敌！不过说来也奇怪，在导火索吴菲菲死了之后，这两个一见面就闹腾的人居然关系缓和了不少。 想起吴菲菲那张委屈带泪的脸，她连忙甩开，不能再多想。死者为大，再多想就是对死者的不敬了。 “那你想怎么做？” 桑落停顿了一下，这才说道：“原楠公主这般作为，无非也是因为想要那张位子。她就算做了再多的准备，也不能抵消这些年她势弱的事实。她需要有那么一个人替她里应外合，或许不需要下狠手，可是只要是能在关键时刻能帮她一把，替她扔出一块垫脚石，她的布置就能更加的妥当。而身为贵妃的笑颜正好是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 “她总不至于想给大沥皇帝下毒吧？笑颜郡主也没那么笨，若是做了这种事情，到时候连她恐怕也不能置身事外。笑颜郡主只是帮忙，总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桑落点点头：“笑颜自然不笨！不过原楠公主恐怕也没有直接给皇帝下毒的想法，有的是按捺不住的人要给大沥皇帝来点特别的礼物。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所以，她让笑颜做的，最有可能的就是让她在合适的时机，在大沥皇帝要撑不住的时候，引导舆论，或是坐实原楠想要除掉的人弑君的罪名。她应该跟笑颜达成了协议，没估算错的话，是用笑颜的自由来换取跟她的合作。为了确保笑颜不会拒绝她的提议，所以才会用笑颜的名义往我这儿送了消息。”至于原楠为什么不想给大沥皇帝下毒，桑落隐约觉得，原楠每次说起大沥皇帝的时候虽然带着浓浓的怨气，却是没有杀意。或许，她能容许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大沥皇帝被人害死，却不能自己下手，因为心底仅存的那一丝亲情？ 这个想法让桑落自己也忍不住勾勾唇，有些自嘲自己居然会想到“亲情”这两个字！ ——用在原楠身上感觉特别的浪费！ “你打算如何做？”公孙婉最近什么都不能做，觉得自己还可以换个方向发展，比如成为狗头军师什么的。 桑落翻了个白眼：“能怎么做？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只会相夫教子。那么高大上的事情，完全不适合我沾手。” “……呵呵！”虽说一孕傻三年，可她再傻也不至于会相信她这番狗屁话！ 只会相夫教子？天啦，这话就该让京城的那群侯府世家的小姐们听一听，肯定能吓死她们一群！ 桑落可不管她的吐槽，招来莲心，强行把又开始活跃起来的公孙婉直接打包押回了房间去了——话这么多，肯定是已经休息够了，也该回房歇着去了！ 谁让她是孕妇！ 前脚刚把这人给弄走，后脚百灵就摸了进来。见面啥话也不说，抱着点心盘子就着茶水，凶猛无比的往下塞。 桑落皱起眉头，手指捏紧了又松开，反复几次之后，满肚子的怨气到底没忍住：“那是我的！”天知道她认识的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每回紫苏研究出新的吃食给她试吃的时候，总有不请自来的人会毫不客气的霸占原本属于她的东西！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居然毫！无！自！觉！ 简直不能忍！ 百灵那只独眼翻了个白眼，效果很惊人，桑落觉得其实给出一盘点心不是什么大事。 半盏茶的功夫百灵就扫光了所有的点心，喝光了桑落才刚到手不久的好茶。桌上剩下的果子被她装走一半，一手一颗，啃的汁水横飞。 桑落闭了闭眼，勉强忍住暴躁的心，用袖子狠狠的抹去脸上溅上的汁水。 记住，你们是一伙的！该忍得忍！ 一连告诫自己十遍，桑落好歹忍住了。 “几天没吃东西了？”桑落按捺住了火气，没能压住想要吐槽的心情。 百灵胡乱嚼吧嚼吧的就咽下口中的果子，没好气的道：“五天！五天没吃过一口热食，没睡过一个好觉。” 说着，她还冷笑着扫了桑落几眼，不客气的道：“你该庆幸这儿还有吃的！不然的话，我估计刚才我吃的就不是点心，而是你了！” 最后还来一句总结：“细皮嫩肉的，估计烤出来的话味道会很好！” “……” 这是在觊觎她的“肉/体”，怎么忍？ 第322章 袭杀 百灵的确没说谎，她已经一连五天没能吃顿热食，也没能睡个囫囵觉了。这几天她饿了也就随口啃两口顺来的冷馒头，渴了就偷空去喝口水。实在是困了，那就寻个地方，猫着眯上一会儿。 桑落冷笑一声：“看你这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我还以为平时对你太苛待了呢！” 百灵也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反驳回去：“难道你没苛待我？嘿，我可是我是给你办事的，到现在你给过我一个铜板工钱没有？” 桑落想起还真没给过，当下轻咳一声，力求让自己的语气正常点：“我们之间的感情那么好，谈银子伤感情！” “我觉得我们之间其实可以多伤伤感情的！”百灵也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过这话题两人也就是说说罢了，桑落是没给过工钱，可是她也绝对不是会亏待自己人的人。百灵给她做了多少事情她心里清楚的很，等这些事情了结之后，百灵自然能拿到无比丰厚的报酬。 百灵在跟进的还是俞家的事情。这一次大沥皇帝被刺的事情，不但让大沥掀起腥风血雨，同时也打的俞家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已经尽量掩饰，可俞家的变动如何能瞒得过一次在盯着他们动静的百灵。 “……俞影承那小子也算是个人物！不过很可惜，俞家看似他在当家做主，前几****却是无意间发现，俞家当家做主的似乎不是俞影承那小子，而是另有其人。”百灵当下将她所发现的事情一一道来。 俞影承背后有人桑落一直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俞影承对于俞家来说也不过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她忽然想起当初想要跟俞影承争夺俞家的俞影卉了！俞影承这些年一直都在防备俞影卉，将她隔离在俞家的权势之外。难道，这其实是在保护俞影卉？ “俞家表面上的生意，这些当家做主的的确是俞影承。不过俞影承也只是俞家真正能当家做主的人推出来当掩人耳目的棋子的。算起来，那人应该是俞影承的爷爷辈，不过不是俞影承这一脉的。那老东西手里掌握的东西不少，俞影承恐怕连反抗的本事都没有。”百灵说起来还带着几分惋惜，俞影承那小子在她眼里其实还算可以了。这样的人，这要是弄到自己手底下做事，那得赚多少银子啊！百灵其实是不太愿意去面对那么一个现实，她现在手下的人论花银子个个都是高手。要说赚银子嘛……呵呵！ 不过她也就想想罢了！一看殷桑落这家伙的表情就知道，这人是要把俞家连根拔起。俞影承？妥妥只有死路一条！ “说起那老不死的，你说不定还能有那么点印象。”百灵又说了一句。 俞家的老不死的？ 桑落心头一动：“是上回去俞家祖宅里跟俞影承在一起的那老仆？” 百灵点点头：“就是他！那老家伙一身好功夫，之前我派了几个手下去试探了一下，那老家伙一出手，直接干掉两个，重伤三个，轻伤一个。统共就这么几个，没一个能囫囵回来的。”说起这事儿她就憋气。她那些手下可是没庸手，这一下就让她心疼的要命。 好手下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俞家最近私下的动作不算小！”百灵提醒，“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俞家到底是谁的人，不过应该是大沥皇帝或者是原野亲王，只能是这两人之间选一个。那讨人厌的公主虽然在俞家住过一段时间，不过看情形俞家跟她的关系反而不太亲近。现在大沥闹成那样，一旦局势明朗化，为了确保那位子坐上之后不会被天武趁火打劫，即将要成功的那一个，肯定是要做出一点措施来分开朝廷的注意力了。算来算去，最直接的就是对你们一家子动手。这出手的人，显然是俞家最为合适。而且，你可别忘记了，俞家在天武国内还藏着不少人手！这些人所在之地距离京城也不远。百密一疏，你安排好的人手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但凡有个万一，你也要做好京城闹出事情来，逼得你家男人不得不妥协。” 对于京城的事情桑落倒不是很担心，她爹还在京城呢！想要在她爹眼皮子底下做活儿，那就看他们有多少本事。真要是能成功，连她都会佩服对方的。 不过对于俞家要是动手的话，她自己和穆战北是肯定不用担心。但是身为娘亲，她不得不担心自己的那两只小肉包子。 再多的防护，也架不住有到处乱窜的苍蝇。孩子还小，连什么叫做害怕都不懂。她也不能拘着他们一直放在屋里，但凡有个不慎，两只包子就危险了。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厚着脸皮缠着百灵要了两个人来。 百灵气的脸都绿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难道不知道她这边能让她放心使用的人都是有用处的？抽调出两个，那就意味着她要重新布置，而且，多出来的那点事情是要让她去承担的！ 谁个囫囵觉，吃顿热乎饭怎么就那么难？ “我会要求涨工钱的！”百灵咬牙切齿，可到底还是同意了桑落的要求。 七月中旬，中元节，天武京城！ 一夜之间，天武京城数位朝廷重臣被人暗杀在自己的床上，朝野震动！ 第二天，在重兵把守之下，太傅府长子嫡孙公孙铭被人暗杀！同一个晚上，景王府世子爷遭人暗杀，所幸世子妃的义兄秦钟煜拼死相救。最终，秦钟煜重伤，世子爷只是轻伤！ 公孙太傅对自己的这个长子嫡孙寄予了厚望，可以说，他将家族崛起的契机压在德妃公孙秀身上。而公孙秀的存在，也仅仅是为公孙铭铺路的。 可现在，公孙太傅毕生的希望都毁于一旦。可想而知，公孙太傅当时就晕了。等醒来过的时候，看起来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岁一般。 许久不曾上朝的公孙太傅，拖着病体颤巍巍的上了朝，在金銮殿长跪不起，老泪纵横。 同时动了真怒的还有景王府！老王妃带着景王夫妇，并穆安锦和世子妃，还有世子妃膝下的孩儿，一同入宫求见皇帝，只求皇帝能查明真凶！ 第323章 爆发 康宣帝亦是动了真怒，给刑部尚书下了死令，倘若十日之内不能破案，刑部尚书也该换个人去当一当了。原先被他从刑部调走的殷浅之和关白，再次被扔回了刑部，成了最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刑部侍郎。在刑部这个看资历的地方，这两人也算是奇特的存在了。 饶是如此，接下去的几天断断续续的，暗杀的事情仍然又发生了几起。只不过死的都不是能直接面圣的大人物，掀起的波澜自然也就小了不少。京城一时间也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原本的喧闹也骤然清冷了下来，繁华的街道多了几分萧瑟。 其实康宣帝和殷大元帅这些人也是知道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大沥皇帝恐怕是真的要不行了！大沥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为了保证在这期间天武不会趁机全力进攻大沥，这才会有这一次的暗杀行为。 十天，是康宣帝在召见了殷纵横之后才给出的时间。十天的时间，恐怕就是大沥皇帝能挣扎的最长的时限了。 可康宣帝却是不知道，在殷纵横离开皇宫之后，一道消息立刻送到城外军营的殷远之手中。 五日之后，康宣帝没等来大沥皇帝驾崩的消息，却等来了西边和西南方向的其中几个小国家联手，突然夜袭天武边境的消息。 康宣帝勃然震怒，心知西南和西边的军队只有殷家人才能毫无阻碍的使唤。权衡之下，他只能下了圣旨，令殷远之急赴形势较为严峻的西南边关。 与此同时，远在西南边关的驻军镇南将军营帐当中，殷宁之绷着脸快速阅看刚刚送达的情报。坐在下首的正是镇南将军薛武，一脸的络腮胡子，中等身材，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彪悍。不过现在那张周正的，带着匪气的脸上却是露出一抹跟他的气势完全不同的欣悦和慈爱。 不愧是元帅的儿子！就算是平时看起来最不着调的二少爷，认真起来也是继承了几分元帅的沉稳。 殷宁之一抬头就看到薛武那一脸的慈爱，嘴角抽了抽，面部表情有瞬间的扭曲。不得不说，看惯了薛武比真土匪还要匪气冲天的模样，眼前这个带着一脸慈爱的人，实在是让他有些接受无能。 前后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薛将军，西方边关并未遭受太大的冲击。不过也很可惜，西方边关的韩参将战死。他跟他的亲兵为了给守军拖延足够的时间，最终全数战死，无一生还。”殷宁之一脸的惋惜，“韩参将是个真正的英雄！待此次战事了结之后，我定要求父亲上奏一本，一定要好好的宣传一下韩参将的英雄事迹才是。” 薛武也是一本正经的感慨：“老薛旧年还跟韩参将一起喝过一次酒，韩参将是条汉子，老薛也是佩服的很！原本还想着何时能跟韩参将再一起喝一杯，没想到物是人非，阴阳相隔了！可叹，可叹！” 两人一番惋惜之后，对视一眼，齐齐又扭过头去。 实在是太虚伪了！ 姓韩的那小子就不是个东西，平时跟那些小国家有来往也就罢了，最多也是收点贿赂，然后给他们弄点便利。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不该把西边驻军换下来的武器暗中出售。虽说最终买到这批制式装备的人是殷宁之，可是这并不能抹去这小子不干人事儿的事实。 这一次他的死，殷宁之当然是知道的。他不需要直接把人弄死，他只需要稍加引导就行了。 不过很显然，对这小子不满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一次他的死，估计也是众望所归了。 停顿了片刻，薛武这才又开口，道：“二少，此次事情闹的可是有些大了。原本这些小跳蚤们就算有那心思可也没那份胆子。你来了这么一手，朝廷现在也知道了，大少很快也会到。这要是有个万一，到时候恐怕那小皇帝不会轻易松口了。” 薛武很早就知道殷宁之在暗中操纵那些小国家之间的战争，这其实也算是一种人员和财力的消耗。对此，薛武还是很赞同的。甚至他还暗中插了一手，他这边换下来的制式装备也偷渡了一些给了殷宁之。只是他也没想到，殷宁之最后会忽然来了这么一手。 起先只是两个小国家之间的纷争，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了。薛武起先也没太在意，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事情很快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两个小国家之间的战争，很快就牵连到了第三个国家。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薛武正觉着事情诡异呢，然后他就收到了殷宁之送来的消息，说是这些国家下一步就要联手进攻天武的边防线了。 薛武当时还觉着奇怪，虽然他也的确依着殷宁之的意思加强了防备，同时也提醒了西方驻军。然后这些小国家的确开始联手进攻天武了，同时等来的还有殷宁之。在薛武好奇的询问的时候，他坦言这一场战争从头开始就是他在掌握着的。 薛武气的差点把自己满脸的络腮胡子给揪秃噜了，这不干正事儿的二少到底是怎么想的？这要是被皇帝那兔崽子知道了，这不是给元帅惹麻烦吗？ 好在很快也知道大沥皇帝要不行了，大沥正在闹，而接下去大沥肯定要对付京城里贪生怕死的那群怂蛋。为了不让大沥那群王八羔子的计划实现，二少这才干脆来了个以毒攻毒，抢在大沥真正出杀招之前自己先行动了。 再知道大少也要来了，薛武的一颗心这才算是放回了原处。 相比起二少，大少显然是能让人心安的多了。 殷宁之不看薛武那张脸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在这群老家伙们跟前显然是得不到几分信任度的。好在他也不在意，反正这种事情有大哥出马就行了。 而他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接下去就要看大哥和那个实在让他喜欢不起来的亲王妹夫了！ 殷宁之摸着下巴，这种功成身退的感觉，实在是爽！ 第324章 狠手 殷远之带着的人都是他自己亲手栽培起来的，只有一人不是。 “将军，吃了东西先歇一歇吧！”说话的是副将李光，若是桑落在这儿一眼就该认得出，这个脸上有刀疤的中年汉子，正是当初她去军营找殷远之刷好感度的时候拦过她的路的人。这人就是唯一不是殷远之提拔上来的人，他原本是殷纵横的副将。 一连几日的马上生活，殷远之却是看不出有疲倦之色。不过就算如此，李光还是坚持让大家轮流休息两个时辰。到了边关有不少事情要做，尤其是殷远之，他只带着亲卫和百人队伍急行军前往边关。其他的队伍还在后边跟着，西南那边虽然是薛武的地盘。李光信薛武，却是不会完全信任薛武手底下的人。为了确保殷远之不被刁难，让他保持最巅峰的状态是必须的。 殷远之也没拒绝，快速将分到手的馒头夹着肉干，就着凉水吃了下去。吃完之后，背靠在树上合上眼抓紧时间休息。 轮流警戒的事情轮不到他，殷远之合上眼抓紧时间休息。一个半时辰，准时的醒过来。不过就算是醒过来了也没急着睁眼，反而能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现在的局面。 脑海中有瞬间处在完全的茫然状态，不过也仅仅只是短短的瞬间罢了。等回过神来，殷远之心里也是暗自苦笑一声。 就像是父亲所说的，他到底还是没经过真正的战争的洗礼。从某些方面来看，他仍然太过心软。就算他的确选择了用最小的牺牲来换取一劳永逸，可是，这也无法抹去他曾经的犹豫和适才的茫然。 “合理范围内的牺牲只是为了谋求长久的和平！”这句话，是周湘湘在察觉到他的心绪波动的时候说的。她很聪明，他的沉默和紧跟着发生的事情，足以让她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他的妻子竟然会这样想。 周湘湘并未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拉着他说起一些闲事。而后才是话头一转，说到认识桑落之后的事情。 饶是现在两人已经是朋友，而且她也成了桑落的嫂子。但是，周湘湘可忘不了殷桑落当初对她的算计，说起这些往事就咬牙切齿。 而后她轻描淡写的说起跟桑落交好之后，她从桑落身上所学到的一些东西了。 “其实最初大家疏离桑落并非因为她太过嚣张！”周湘湘嘴角有些忍不住想要往上扬，“只是因为她从来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有什么说什么。除却殷家之外，其他人家里哪里会是个能任由自己性子来的？说话习惯了说一半藏一半，再忽然遇上这么一个说话直的，让人下不来台之余，多少也有些嫉妒……” “后来跟桑落关系亲近了，也就渐渐习惯了。后来我也问过桑落为何她丝毫不怕得罪人，要知道名声好歹也是个要紧的东西。可是她当时就一脸惊讶的看着我，说她又不是金子，又怎么能让人人都喜欢她？左右不是人人都会喜欢她的，她为何要为了别人的眼光去活着？虽说这话有点粗，可道理也就是这个道理。我相信远哥的为人，远哥本心从未偏离，远哥只需要无愧于心就行了。远哥，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将军，该动身了！”李光的脚步声响起，殷远之睁开眼，眼底已经是一片清明。 无愧于心，吗？ 是了，他殷远之做事从来都是无愧于心！ 思及此，殷远之彻底放开了心底的那一点阴郁。再回想之前自己的状态，连殷远之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居然会为了这点事情压抑了这么些天。这要是被落落知道了…… 殷远之连忙抛开这念头，他绝对不会让落落有机会嘲笑自己！知道自己这状态的也只有湘湘，她应该不会告诉落落才是！ 他却不知道，他笃定不会告密的周湘湘正淡定的给桑落写信，至于信中的内容……估计殷远之不会很喜欢就是了。 再说桑落这边，西南边关的事情她事先就已经从殷宁之那儿得到过大概的消息。对此，她倒是觉得他们殷家兄妹的思路难得都在同一个频率之中。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这是一笔合适的买卖。 不过她也没太多的心思去关心这些，在京城掀起腥风血雨的同时，也有人试图来闯将军府。百灵要盯着俞家那边的进度，现在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若是她抽身出来说不定就要功亏一篑。好在桑落厚着脸皮从她那儿强行借来的两个人还算得用，再加上穆战北放在他们母子三人身边的人手，来人也没能得手。 不过一次两次的，再严密的防守也有可能有疏漏，最危险的一次，两个刺客竟然坚强的冲到了两个孩子的跟前。那一次桑落是动了真怒，刺客不要命，她比刺客更狠。等人抓到之后也只剩下一口气了，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给人一个好下场。 她直接把人拖到庭院当中，她知道她在这儿做的事情不消一个时辰就能传到负责此事的人耳中。而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就这么站着那刺客跟前，然后当中将军府下人的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先是连着两刀，将那刺客的肩窝捅了个对穿。而后是刺客的两条腿，但凡是所有能让人疼却不会立刻致命的地方，全被她捅上一刀。那刺客也是个狠的，竟是咬着牙没发出半点声音。桑落也不着急，将早已准备好的辣椒水和盐直接撒在这刺客被她割开的伤口上。 凄厉的惨叫声拔地而起，凄惨的程度让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们都是脸色一白，瞳孔紧缩。 这，也太狠了吧？ 脸色没变的只有桑落一人而已！ 最后，她拎着那个张着嘴却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的刺客，冷冽带着血腥而又疯狂的目光越过围墙，在虚空中扫过：“敢动我的孩子，死！” “死”字刚落，手中沾满鲜血的匕首已经准确无比的从那刺客的太阳穴穿了过去！ 这种死法…… 众人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看着桑落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惧…… 第325章 怎么敢？ 不出桑落所料，她下的狠手没出一个时辰就送到了对方的手中。这让人第一次正视这个传言有点嚣张，行事别具一格又不怕得罪人，实际上又是成天笑眯眯看似没什么脾气的将军夫人。 不过也因为她做了这么一件事，直到大沥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将军府也没人再敢踏进半步。 就算是杀手也是有脑子的！进了将军府除非得手，不然的话一旦被抓到就是被虐。杀，银子是好东西，可有银子拿也得有命花。至于那些死士……死士也不是轻易能培养出来的！把这些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死士送到将军府被人分分钟切成段，这的确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他们也是会舍不得的。 就如殷纵横当初跟康宣帝说的那般，十天，仅仅只有十天的功夫，大沥皇帝遇刺重伤，最终伤重不治，太医束手无策，终是驾崩！正值壮年却因为种种意外早早驾崩，消息传来，大沥百姓哀声一片。一夕之间，西北边关的大沥将士们已经全部换上一身素白。 然而，大沥皇帝驾崩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摆在了大家的跟前。 ——大沥皇帝膝下虽有子，却是年纪尚幼，且母家家世不显，大沥皇帝在世的时候也对其子不喜。 相比之下，亲王原野反而更得大沥皇帝喜爱。更有甚者，大沥皇帝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说过，他有心册封原野亲王为皇太弟，若是他有个意外，他更希望原野亲王继承皇位。 相比之下，原野亲王有手段有城府，说不得还真的很适合这个位置。 再加上原本就效忠于原野亲王的人从中推动，这下子大家都有些心动。 然而，就在他们激动万分想要把原野亲王推上那位子的时候，仅存的，同样也有继承权的两位王爷却在进京的路上被杀了。种种迹象表明，动手的那人就是原野亲王。 顿时朝野震动！ 原野亲王难道这是在，清除异己？可是，他就算不动手，这皇位也会是他的，何必多此一举？ 一时间，有无数声音要求原野亲王出来解释。他们甚至想着，这肯定是有人在污蔑原野亲王，这件事肯定不是他做的。 可是原野亲王没出现！ 作为后宫身份最为高贵的圣慈太后和皇贵妃笑颜，两人操持了大沥皇帝的身后事。对此，也曾有大臣提议过要让皇贵妃殉葬，不过也就是说了那一嘴，那大臣很快就因为被牵连进了两位王爷被杀的案件自缢身亡。自此，也就没人再去多这个嘴了。毕竟殉葬这种事情其实也已经很少发生了。 安顿好种种琐事，又在大沥皇帝的灵柩前跪了半天，笑颜离开灵堂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 “娘娘先回去歇一歇吧！”跟着伺候的大宫女有些心疼的建议，皇贵妃虽然性子冷了点，可实际上对她们这些下人却一直都很是宽容。大宫女也是笑颜自己提拔起来的，要论规矩和手段自是要差上不少。不过胜在比其他人送来的人要忠诚一些，她总是要做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的，一个忠心点的人，笨点也没什么关系。 笑颜摆摆手，道：“本宫憋得慌，就去太后那儿走走。太后跟皇上情同母子，本宫担心太后的身子。” 大宫女叹了口气，却还是多嘴劝了一句：“这宫里谁不知道娘娘孝顺心善？您就算不去，太后也是可以体谅的！更何况，娘娘这些时日也是累了，您……” “无妨，走吧！”笑颜却是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说。 大宫女无奈，只能陪着一同朝着圣慈太后的住处而去。 到了地方，太后果真也没歇下，让笑颜进了寝宫。屏退下人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去了隔壁的小佛堂。 小佛堂里放着一张软榻，一个男人手中拿着书，正斜靠在软榻上翻看着。 听到脚步声，男人抬起头，目光温润：“母后，娘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圣慈太后的眼底蓦然有一丝痛楚掠过，却很快就遮掩了下去。 “野哥儿可用过晚膳了？”圣慈太后终究也已经做出了选择，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浅笑着问道。 这男子，赫然便是传言中已经失踪的原野亲王。 原野亲王放下手中的书籍，浅浅微笑：“有劳母后挂心，儿臣已经用过晚膳了。母后准备的素斋味道始终未变，儿臣很是喜欢。” 圣慈太后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再次被原野亲王的话狠狠的刺中胸口，心口顿时一阵发堵。 看她如此，原野亲王心里其实也不是太好受。 圣慈太后当初帮了他们兄弟二人，也是有情分在其中的。这些年来，他们兄弟二人对她多少也有几分母子情分。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初拼死护着他们兄弟的是她，在皇兄出事的时候，第一个出手对付他的，还是她！ 母后啊母后，这到底是为什么？原野苦笑，他甚至都不敢出口询问。都到了这地步了，他居然还蠢的想要挽留住最后那一丝情义。 如果皇兄还在，恐怕会直接出手训他一通吧！说起来，皇兄的确比他更加适合这皇位。皇兄是天生的帝王，而他却是太过优柔寡断。可笑他还一直认为自己有不输皇兄的本事，实际上他在最初就已经输给了皇兄。 落到今天这地步，能怪的了谁？ “野哥儿，母后……”圣慈太后下意识的想要安抚原野亲王，只是话一出口她就停了下来，她已经想起今时不同往昔。 她的野哥儿……母子情分终究不够！ 原野亲王已经平复了心情，浅浅笑道：“母后近日忙着皇兄的身后事，想必也是没好好的歇着过了。母后看起来很是疲惫，这可不好。皇兄一直教导儿臣要好好的孝顺母后。若是皇兄泉下有知母后为他如此操劳，皇兄也该心中不安了。” 他若是不说皇帝倒也罢了，他一说，圣慈太后的心反而硬了几分。 皇帝……她对他们兄弟二人都是有感情的！当初最艰难的时光的互相扶持，到一路这磕磕绊绊的走过来，就算不是亲母子也都处处感情来了。 就算是为了皇帝，她也不能轻易饶过野哥儿！ 弑兄，弑君！ 他怎么敢？ 第326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从头到尾，笑颜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安安静静的陪在圣慈太后身边，看着她既心疼却又抹不去恨意的跟原野亲王闲话家常，神色不动。 要论起来，原家的这几个人当中，笑颜勉强还能看得上原野一些。只可惜，在自身的安危和原野亲王之间，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从圣慈太后这儿离开之后，笑颜回了自己的寝宫。对于屋里多出来的那一个不速之客，她已经可以视若无睹。 “本宫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儿，笑颜这是看不到本宫么？”原楠公主轻笑道。 笑颜喝了口茶水，稍稍缓解了一些疲惫，这才淡然道：“公主多虑了！” 原楠公主跟她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多少也有几分了解。笑颜看似冷淡，可实际上也并非毫无情绪波动。就如现在，即使她什么都没说，仍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原楠公主就是一眼看出，这人是在不高兴。 再联想起之前她的行程，原楠公主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笑颜这是在怜惜本宫那可怜的皇兄？”原楠公主轻笑出声，“可是笑颜莫要忘记了，他之所以会有今日的下场，笑颜也是功不可没。” 笑颜微微停顿了一下，抬眸看着她，眼底已经没有半分温度：“你说的对！原野亲王之所以众叛亲离，得到这样的下场，我也在其中当了恶人。” 原楠公主一摊手：“所以，笑颜为什么还要怜惜皇兄？” 她忽然一个停顿，眉头微蹙，语气中却顺带着几分调？笑：“笑颜可别告诉我，你喜欢上了他！” 笑颜的目光倏然冷冽了几分：“公主请慎言！”原野亲王是她的小叔子，至少名义上就是！大沥皇帝刚刚驾崩，原楠公主这话说出口，这是打算拆伙？ 原楠公主笑了笑，也不动气：“没有那就最好了！” 笑颜垂下眸子，沉默片刻后，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淡然：“事已至此，公主的筹备也已经妥当，想必过些时日公主便能顺利登基。既然你我之间达成协议，我该做的已经都做了，想必公主也不会食言。我到底是皇上的未亡人，与公主来往过于密切容易落人口舌。” 这便是不让她再来此地了！ 原楠公主的面色有瞬间的扭曲，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原楠公主顺势站了起来，笑道：“笑颜说的极是！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先告辞了。琐事繁多，笑颜也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笑颜客客气气的谢了，然后又客客气气的把人送了出去。 再等沐浴更衣之后，她便屏退下人，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斜靠在软榻上有些走神。 诚然，原野亲王会落到今天这地步，她笑颜“功不可没”！让圣慈太后相信是原野亲王对皇帝下的毒手，又让原野亲王被陷害，同时又被圣慈太后怀疑却无从开口解释。而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的人，就是她！ 这便是当初她跟原楠公主达成的交易内容！同时，这也是唯一换取她的自由的手段。 微凉的手指覆在双眼之上，再松开手的时候，笑颜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清冷。 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原野亲王和原楠公主原本也要分出胜负，她不过是横插一手，让原本的结果多了那么点的偏差罢了。 现在她该想的，是如何从这里脱身却不能让康宣帝知道。等她离开大沥之后，她又该去往何处。 送往落霞镇的信已经到了，她从来没相信过原楠公主会是个说话算话的。更何况，就算她曾经跟殷桑落有多么的合不来，可是相比起原楠公主，她显然更愿意相信殷桑落。毕竟那人虽然心直口快脾气差而且太过嚣张，可打小就认识那人，知道那人从不是个会说谎的。当初她既然开了那口，不管当时是因为离别在即所以一时感慨又或者是其他，她说出来的承诺都是有效的。 殷桑落若是出手，那么穆战北也一定会相帮。如此一来，就算原楠公主想要反悔，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扛得住那两人的压力。 等离开了大沥之后，她觉得去东边就不错！听说那儿是亲王穆战北的封地，若是去了那儿，她也不求能有多少便利，至少无人会欺到她头上便是。 等她安定下来她再跟母亲联系，若是母亲有心，或许日后她也能将母亲接到那儿去养老。 她或许会嫁一个平平常常的夫君，也会有一两个孩子。那样简简单单的生活，应该就是最适合她的。 垂眸看着白皙的手指，她现在能做的，不过是等着殷桑落的反应罢了。 她算计的也没岔子，桑落的确已经收到了她的信。 “这笑颜郡主也够狠的！”公孙婉对笑颜郡主的所作所为很是赞叹，“果然都说最毒妇人心，这女子一旦心狠起来，还真是寻常人都比不得的。”就算她没亲自下手，可是冷眼旁观自己的男人被人害死，她却仍然能冷静的布局，将可以说是大沥第二有权势的原野亲王给狠狠的踢下水，几乎战力全失！ 桑落白了她一眼，明明是要夸赞人，可从这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偏偏不好听的很。说来也奇怪，别人怀孕最多是口味改变，这人自打有了身孕之后性情也是大变。桑落觉得，估计这人肚子里的那个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才能尚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这么能折腾。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桑落只用了八个字就能做一个总结。不管是哪个，说到底不都是为了自己着想？笑颜郡主这么做，也只是想要为自己谋一个出路罢了，也说不上有错。 公孙婉撇撇嘴，问道：“你打算怎么帮？” 桑落眉头皱了皱，道：“那群小子到了之后会看形势而为的！原楠公主就算有心反悔，那也要想想我跟将军是否会同意。她既然想要那位子，就该知道什么才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更何况，冬至那群小子可不会让原楠公主就这么轻松的夺取了那位子。接下去的日子，她有的是焦头烂额的事情要处理。想要对付笑颜？估计得把这事儿往后腾腾再说！ 第327章 压迫 殷远之到了西南之后，薛武薛将军的手段足够铁血，又殷纵横一如既往的信任，对于让殷远之来接管他的军队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毕竟西南的军队上可是早就打下了殷家的烙印。不过殷远之也没让他为难，提出他需要一支百人小队。再加上他自己带来的那一支小队，他就带着这统共二百人，有条不紊的布下种种陷阱，最后以两百人完败敌人万人！ 一战成名！ 纵然那一万人有些水分，其中有部分就是被逼着上了战场的炮灰而已。可就算如此，这一战绩也足够傲视众人。 自此，对于殷远之这个年纪轻轻的将军暂时接管西南的驻军这件事，已经没人再有异议。 殷远之的作战风格跟殷纵横还是有些区别的，殷纵横打仗的年代，以绝对的战力横扫敌人。而殷远之却是更擅长用谋略，一环扣一环，不管对方有什么反应，总能陷进其中的一个陷阱，而后，就之能被牵着鼻子走，最后失去还手的能力，束手束脚的被压着打。这么一来，西北驻军死伤人数大大的下降，可战果却是半点都没减少。 服！ 薛武将军对此是最为高兴的，元帅后继有人！ 殷远之是个能下狠手也能放下身段的将领，在他一手皮鞭一手糖果的手段之下，西南的驻军以迅猛无比的姿态将临近的两个小国家的国土纳入了天武的国土范围之内。速度之快，动作之猛，让大沥甚至都没反应的时间。当然，这主要也是现在大沥都已经把目光放在了京城的皇位之争上，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一步。尤其现在先皇驾崩，呼声最高，最有可能成为新皇的原野亲王又失去了踪迹。而且现在原野亲王又跟那些残杀兄弟的事情扯上关系，他本人又始终不出现，他也在逐渐失去民众的信任。在这种时候，抱有其他心思的世家侯府也都纷纷冒头，开始大张旗鼓的拉拢人手。如此一来，整个大沥现在都乱成一团，军队的将领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心思。 一边是气势如虹，一边是连有效的命令都无法顺利下达，此消彼长，大沥就算心知大事不妙，却也无能为力。 原楠公主得知消息之后只是砸了一个茶盏就冷静了下来。 事到如今，就算再生气也无法挽回大沥要吃亏的局面。说来说去，只能怪她思虑不周，竟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主子，西北的驻军已经效忠您，不如从西北抽调人手……”属下建议。 原楠公主无力的揉揉眉心：“就按你说的做吧！本宫傲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成效！” 就算知道从西北那儿抽调人手到那边，恐怕效果也不会很大。她千算万算，那些个小国家那边她也下了很大的力度去压制，至少在她成功登顶之前是不想发生任何意外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到底还是失了先机。 要是原楠公主知道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殷桑落那个贪财的家伙为了做生意，把一直想要把生意做变天下，成为天下首富的殷宁之给脱下了水，偷偷的当起了武器的二道贩子，这次也不可能那么顺利。至少，殷远之的计划就不能那么的顺利。而她安排去天武京城闹腾的人也不会因为西南那边闹的太厉害，又被殷浅之和关白拦截杀戮，最后只能功亏一篑。 种种巧合和意外都堆积到了一起，最后注定了她失去先机，在没夺位成功之前就忙的焦头烂额。 归根到底一句话，她的失败，其实就是殷家兄妹造成的！ 等她日后知道这事实之后，对殷家兄妹自是痛恨不已。只可惜，那个时候她就算有再大的权势，却也动不了殷家兄妹一根手指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她还不知道，只能尽量加快自己的进程。 然而，先帝尸骨未寒，储君未立，权势分割。而她只是一个名义上出嫁的公主，她需要一个最为完美的契机出现，只有那样，才能让她的继位变的名正言顺。 只是这契机却不是那么容易出现，就算是早就筹备好了，可也只能慢慢的熬着时间。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本她暗中谈好的帮手，忽然有反水的。这还不算，先皇年纪尚幼的小皇子也忽然被人推了出来。而且，这几个小皇子身后的母家虽是地位不显，却成功的各自得到几家势力较大的家族的相帮。 尤其是当她察觉这些家族和皇子的身后还有其他人在暗中支持之后，原楠公主也已经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原先的计划被人彻底的打乱，她原本距离那张位子不过只有一步之遥。可是被这么一折腾，她竟是跟那位子开始背道而驰。 这让原楠公主简直不能忍！ 然而就在这时候，去西北抽调人手的手下再次给她致命的一击！ 她的人只是刚刚把消息送达，人手甚至都还没能调动，穆战北就忽然下令，天武的西北驻军开始集结。以练兵为由，十万的军队直接压在边境线上！马不离鞍，兵不卸甲，日间演兵晚间巡逻，再加上时不时“脱手而出”的羽箭飞舞。这哪里还只是练兵，这根本就是大军压境，说不定一言不合就要开战了。 到了这种时候，原楠公主哪里还会想不通这就是在针对她？关键时刻，就算大沥西北守将是她的人又有什么用？难道她能不顾西北，再抽调人手到西南去？西南有殷远之不假，可西北也有穆战北！一个是军神之后，现在就算距离军神还有一些距离，可假以时日，他绝对有那本事超过前者！另外一个则是真正的杀神，大沥有多少将士死在了他的手中？这两个人，哪个都要不是省油的灯，哪个都不是能轻易对付得了的。她就算再自信，可是到了这时候，她已经不得不承认，她不但失策了，而且这一次要趁机继位，恐怕难于上天！ 可是，她不甘心啊！或许，她能在绝路之中走出一条生路来？ 第328章 俞影承到手 在原楠公主纠结的时候，桑落的日子却是过的不错。战事不吃紧，而且她大哥和穆战北都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现在的主要精力放在孩子和公孙婉身上！孩子们已经会说话，汐哥儿很少开口，但是口齿清晰。除了不能说太长的句子之外，简单的聊天也完全没问题。云姐儿说话比汐哥儿晚一些，等会说话之后也不像是汐哥儿那样口齿清晰，有条有理。不过这也抵挡不住云姐儿的热情，她现在每天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拉着哥哥和母亲说话。当然，她说的东西至少有一半是别人听不懂的。好在汐哥儿虽然性子冷了一些，看对这个妹妹显然也是亲昵的很。而且不说小孩子彼此之间的沟通方式，光说他们是双生子，就要比寻常人更加容易了解对方的心思。 桑落对女儿狂热的那股劲儿也没招，只能由着她。好在女儿娇娇嫩嫩的，说起话来的时候也是软萌的很，她倒也能接受。更何况，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她也就逐渐安下心来。相比起其他，陪着孩子长大反而要更重要一些了。以前没机会，现在能看着孩子一天比一天大，那种满足感根本不是用笔墨可以形容的。 大概是日子过的有些堕落了，所以等百灵来通知她可以对俞家下手的时候，她还有瞬间的愣怔。 不过等她回过神来，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变得凌厉了起来。 “俞家的人全部都拿下了？”桑落沉声问道。 百灵摊摊手，很光棍的道：“那老家伙跑了！”这其实真的是个意外。那老家伙也够狠的，竟然舍弃了整个俞家和俞影承。好在她也不是毫无所获，至少留下了那老家伙的一只胳膊。 对于她的自我安慰，桑落一脸的鄙夷：“等你下回能留下他的一颗脑袋瓜的时候再来跟我炫耀也不迟！” “……”说的好像那老头有好几个脑袋似的。 不过说归说，这也没妨碍桑落干脆利落的跟着百灵跑了。 被丢下的兄妹俩呆着一张包子脸，面面相觑，勇敢的没哭出来。倒是公孙婉撇撇嘴，趁着桑落没在趁机跟两个孩子增进感情。最近她一直都不允许太过靠近两个孩子，虽说是担心她被走路蹒跚却跟个炮弹头似的到处乱撞的云姐儿碰到，可公孙婉还是不开心！ 不能抱孩子太糟心，高兴不起来，吃饭都不香了！现在正是好时机，晚上肯定能多吃两碗饭！ 其实桑落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真的是为了她好，只能强硬点行事。不过今天她正好有事，就让公孙婉陪陪孩子，也好让她开心点。 说来也巧，百灵关押俞影承的地方，就是俞影承的那个在郊外的小庄子，也就是他“送走”俞影卉的地方。 或者这就可以被称为是“因果循环”！ “您来了！”桑落到的时候，穿戴整齐的就好似要出门见客的俞影承微微一笑，伸手相邀，“俞某前不久刚从一个老茶农手中得了一些野茶，味道却是极好，夫人可要一起尝尝？” 桑落微微一笑，走到一旁坐下：“那我今日有口福了！” 俞影承也是淡淡一笑，静下心来开始煮茶。一套工序下来有条不紊，动作行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 这野茶的香味很是浓烈，可是喝到嘴里却出乎意料的清淡，淡淡的苦涩之后泛起的那股子香气和甘甜，让桑落也忍不住称赞：“果然是好茶！” 俞影承举起杯子正要品尝，却见百灵将自己的那杯一口就灌了下去。完了还咂咂嘴，不客气的埋怨：“不就是那股味？杯子这么小，还不解渴！” “……”忽然没了品茶的心情怎么办？ 好在俞影承的心里承受能力还算强，很快就冷静下来，慢慢的品着。 一个牛饮，两个单纯的品茶，很快一小壶茶水也就喝光了。不过显然百灵不是很满意，她是真渴了。这三两小杯勉强凑够一大口，根本就不解渴。 她就不明白了，不就是喝口水解解渴么，至于弄的这么麻烦？那杯子小的，手粗的人估计都捏不起来！ “这么小个杯子装那么点水，还不如一口口水……”百灵忍不住发表自己的意见。 桑落脸都快绿了，连忙阻拦：“停！”还不忘记狠狠的瞪了百灵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其实百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有一手煮茶的好手艺。只不过这些都只是被她当成是一种变幻自己身份的手段而已，她本身是对这些附庸风雅的本事是没有半点兴致而已。说起来，百灵还是个多才多艺的。桑落动了动手指，要是百灵不再破坏气氛恶心人的话，她也许该考虑一下给百灵的报酬丰厚一些？ 百灵可不知道自己丰厚的报酬就因为她的一句随心之语就这么消失了，要是知道的话，估计她得后悔的连肠子都青了。 不过就算桑落阻拦的及时，可该听的不该听的俞影承都已经听到了。再看着淡绿色的茶汤，俞影承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半点喝茶的兴致了。 干脆的放下茶盏，俞影承抬头看着桑落，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夫人若是有事要见俞某，尽可让俞某上门便是。劳烦夫人跑一趟，俞某倒是心有不安。” 桑落淡淡的勾唇：“俞老板无需客气！我看俞老板这地方很不错，幽静。人少好，免得有什么意外还要引来其他人，没得闹出一堆的麻烦来。” 俞影承的瞳孔微微一缩，不过很快就遮掩了下去：“请恕俞某愚钝，竟是猜不透夫人的意思。” 桑落轻轻一笑，道：“俞老板这般聪明之人，又如何会猜不透我的来意？我看俞老板也是爽快人，事到如今再遮遮掩掩的，倒是没了意思。” 她也没给俞影承继续打太极的机会，朝百灵点点头，示意她将东西拿出来。 百灵那只独眼翻了个白眼，动作很销魂，不过还是没停顿的就把收集到的证据拿了出来。 等看到了东西，俞影承脸上的笑容终于寡淡了几分…… 第329章 亏欠 俞家跟大沥皇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俞影承则是跟原野亲王有私下往来。而死去的俞影卉，则是跟原楠公主的关系还可以。至于俞家跟天武官员的关系，那就更加的错综复杂。 百灵手里的东西，赫然便是俞影承和俞家跟大沥往来的证据。 俞影承被带来这里的时候俞家还没被百灵静悄悄的给折腾了，不过俞影承心知肚明，既然他睁开眼就换了个地方还失去了自由，俞家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落在了这个让他一直有异样感觉的人手里，今天是肯定没法善了的。所以就算看到了证据，明白俞家的所作所为早就被对方窥知，他其实也没多少意外。 “夫人想要如何？”俞影承敛去了笑容，正色问道。 桑落也懒得跟他虚伪客套下去：“不是我想如何，而是俞老板应该如何！俞老板是聪明人，该如何做，想必是用不着我明说了吧？” 俞影承轻笑出声，说出的话却是让人有些气结：“想必现在俞家已经在夫人的掌控之中了吧？俞家倒了，俞家通敌叛/国的证据也在夫人的手中了，俞某也不用再说什么了。夫人对如何处置俞某想必心中也有了个章程，俞某别无他话，只希望夫人能给俞某一个痛快！” 桑落也不动气，淡笑道：“既然俞老板无话可说，那就请俞老板在这认罪状上画个押，也能给我们彼此都省下点功夫。” 百灵适时的递上早就准备好的认罪状纸，示意俞影承画押。 俞影承身体微微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甚至都没看那状纸一眼，直接画押。 “你不看看？”桑落眉头一挑。 俞影承笑了笑：“看或者不看，能更改结果？” 当然是不能！ 百灵将东西收好，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桑落也没打算跟俞影承多话，这人跟原主前世有仇。就算她对俞影承的仇恨没那么深，可这人在算计的时候，对穆战北和殷家不利的事实也是抹除不了的。她不能允许任何威胁到殷家和穆战北的人继续存在，所以，对俞影承出手是必然的。 不过她想走，俞影承却是有话要说。 “夫人可否留步？”俞影承的态度很诚恳，“事已至此，俞某的下场也已经注定。只是俞某心中尚有些疑惑，希望夫人能为俞某解惑。” 桑落脚步一顿，侧眸看向他，眼底带着几分思量。 俞影承眉眼温润，不带丝毫威胁：“俞某是诚心求教，还请夫人能给俞某这个机会当面求教。” 百灵不是很赞同，不过倒也没出言阻拦，只是看向桑落，这种事情还是她自己决定的好。 “百灵，你在外边等着吧！”桑落也想听听这个前世死敌要说什么。 等百灵离开之后，桑落才又重新坐下，道：“俞老板有话请说。” 俞影承稍稍沉吟了片刻，而后才说道：“夫人，俞某这么说并无不敬之意。不过，俞某在见到夫人之后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然，俞某很肯定，俞某以往应该并无见过夫人。然而，这种见了夫人就觉得亏欠夫人良多之感，实在让俞某不解。是以，俞某敢问一句，夫人自小一直养在京城，果真没离开过？”殷桑落年幼之时他去京城的次数屈指可数，见过的可能性自然也是极小。不过若是殷桑落离开过京城，或许还有可能见过。 亏欠的感觉？他倒是的确是亏欠了殷桑落！ “除了来边关之外，最远也不过是出了京城去乡下的庄子。”桑落淡淡的道。 俞影承微微一怔，忽然又问道：“果真没有？那俞某为何总觉得夫人似曾相似？”这话不免有些不敬，不过他处在走神之中并未注意到。至于桑落，不过是个不在意的人，说出的话来有什么可在意的？ “夫人在此之前果真没见过俞某么？”俞影承也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他们之前肯定见过面。 桑落侧眸看着他，忽然嘴角勾起一朵浅浅的笑靥：“见过！”只不过是前世！ 俞影承身形一阵，连忙追问：“在何处？”为何他毫无印象？他自小记性就好的很，若是见过，不可能完全没印象。 桑落轻轻一笑：“京城！”确切的说是在前世的皇宫之中！只可惜，这么带感的回答她却不能说出来。不过等哪天俞影承要死了的时候，她或许可以满足一下他的愿望。现在嘛，她可没让自己的秘密有泄露的可能。 俞影承的眉头皱了起来，京城？他真的不记得在殷桑落成为亲王妃之前还在京城见过她！ “何时？” 这一次桑落却是没再回答他，只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他，眼底似乎还有一丝寒意掠过。 恐怕那不会是令人愉悦的会面！ 俞影承暗叹一声，他是真的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他看到殷桑落就会觉得对她亏欠良多。可是，眼前这人是堂堂亲王妃，在天武要论身份尊贵，除却太后之外，就连皇后在她面前恐怕都要低一头。这样一个人，他怎么会亏欠她？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亏欠？ 他想不通！ “说来也不怕夫人笑话，夫人是第二天让俞某看到就觉得亏欠，想要做些弥补的人。”俞影承有些自嘲的道。第一个是个傻乎乎的小子，想必眼前这一位，那一个倒是好补偿的多。只可惜那一个脾气也是倔的，说什么都不肯给他补偿的机会。而眼前这一个……他着实想不出有什么地方是他可以做来弥补的。 当然，要弥补的前提是他能弄明白他到底亏欠了什么。 只可惜，看眼前的这状况，他恐怕是没那机会去弄清楚了。 桑落眉头一挑：“哦？看来俞老板亏欠的人倒是不少！我也有些好奇，不知还有一个被俞老板亏欠了的人是谁？” 俞影承苦笑一声：“现在隐隐要成为天武首富的鲁飞鲁老板手底下有一个小管事，现在已经成了鲁老板的左右手，那个叫鲁德的小管事，是俞某也觉得有些亏欠的人。” 桑落这一次没忍住笑了起来。 “夫人在笑什么？”俞影承不解。 桑落轻笑扶额，她是不是该告诉俞影承那个所谓的“鲁德”就是她？ 第330章 这家人三观不正 桑落最后到底没告诉俞影承她就是“鲁德”的事情，就让俞影承误会吧！俞影承会努力的回想到底在什么地方亏欠了她，也要努力的回想到底又因为什么亏欠了“鲁德”。这样也好，让俞影承也能有点事情做。 算是为原主小小的收回一笔利息吧！ 俞影承没打算把他或是俞家做过的那些事情一一详述，桑落跟他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在临走前，她停顿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你始终不让俞影卉接触俞家的生意，是在保护她？” 俞影承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人都已经不在了，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 的确没意义，而且没意思！ 桑落二话不说，就当自己多嘴了，转头就走。 不管这人是不是心里还仅存那么点亲情，可是，俞影卉已经死了是事实。人都死了，还问什么？ 俞家在边关是地头蛇，算不上名门，勉强也能算个望族。现在俞家忽然就销声匿迹了，提出质疑的人自然不少。不过俞家的人多数都是在做生意，生意场上最不乏的就是踩低逢高的。俞家没了，可不正是其他商户出头的时候？再加上有外地来的商户强势入主，原本被俞家把持着的几块肥肉很快就被分食的干干净净。 至于那些民众……新出现的商家也会时不时的给出一些优惠，每个初一十五甚至还会在县城和府城的门口施粥。去的早的，甚至还有实打实的杂面馒头。虽然个头不大，可好歹也是个馒头啊！种种好处拿到手，谁还会记得那些跟他们本身没什么干系的人？ 再加上现在边关又开始闹腾，桑落的人也在暗中引导舆论。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被战事引开。 没出三个月，俞家就像是海上的一朵浪花一般，很快就被众人遗忘。 这是后话，现在俞影承刚到手，俞家的关系网打的很大，要从这些关系中剥离过哪些是才纯粹的生意上的关系，哪些是跟俞家有见不得人的关系，这是一项很浩大的工程。就算桑落和百灵甚至加上穆战北的人一直在跟进，可是直到俞家倒下的这一天，到底还是没把所有的势力都分辨清楚。 “这也是没办法的！”公孙婉安慰，“俞家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来布置，你难道用了一两年就能够剥离干净？更何况现在局势有些紧，你也只能这么做。”就算打草惊蛇，会让其中一些隐藏的深的势力就此蛰伏起来也是无可奈何的。形势所逼，而且没那么多的时间。 桑落撇撇嘴，她当然知道，只是有点头疼而已。这一次错过了，往后再想要抓住那些势力的小辫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如此纠结了几天之后，百灵一脸疲惫的回了将军府。一听桑落为了这种破事儿闹心，直接被她气笑了：“姑奶奶在外边奔波，你就在府里想这种破事儿？你的脑子呢？生了孩子把脑子都给生没了？” “……”怎么忽然有种她成晚辈的感觉？要被训成狗了！ 百灵灌了一大杯茶，不客气的指着桑落又是一通训斥：“说你蠢还真是够蠢！你是什么人？你男人又是什么人？再退一步，你爹什么人？你哥什么人？有你这样的身份地位和权势，你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借口找的漂亮点，污蔑，陷害，找个妥当点的罪名直接按上去，你什么事情不能干？随随便便就能把人拖下水，你居然还傻乎乎的因为这次错失机会而懊恼？”百灵那只独眼用“你蠢的这么丧心病狂说出去简直连累的本姑奶奶也丢脸”的眼神斜睨着她，桑落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手痒。 不过，百灵的话让她醍醐灌顶！ 她又不是什么注重自己名声的好人，只要大致的确定对方有罪就行，还干嘛非得要规规矩矩的找到证据才能给对方定罪？ 蠢！ “说得对！”桑落夸奖，“正好小哥成刑部侍郎了，据说他很有当酷/吏的资质。到时候让他出手就行了，肯定妥当。” “……”这家人的三观铁定不正！小哥要成酷吏了居然还能这么自豪！ 桑落可不管百灵的吐槽，当下整理出那几个她认为跟俞家有见不得人的来往，甚至很有可能自己私下也跟大沥有往来的势力。边关这边的人她自己处理，京城那边的几个家族，尤其是她看到其中几个熟悉的人名之后，冷笑一声，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往京城。 那群兔崽子，还得让他们尝尝小哥的手段！这种人，不抽不懂事，不下狠手不知道收敛！ 不得不说，桑落的运气够好，而且就像是百灵说的，在边关这儿除了穆战北之外还有谁说话比她好用？而穆战北不管她做了什么事儿，哪怕是捅破了天，他都是会二话不说的站在她身后为她撑起一片天。有这么个宠妻无度的男人在，桑落做点手脚还是很便利的。 偏偏她调查的那几个势力的确都不是很干净的，再加上百灵无孔不入的本事，很快就弄到手几个足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证据来。不止是物证，百灵手底下有的是能人，很快就煽动了几个人证出来。有殷桑落在，收过好处的官员现在只恨不得能撇清跟他们的干系，哪里还肯偏向他们！ 将军夫人出面了，将军从开始就没表现出半点反对的意思，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这些事儿说不得就是将军授意的。除非他们是不想再要脑袋上的那顶乌纱帽了，不然的话，他们有多大胆子能跟将军对着干？ 在这种想法下，这几股势力被干脆利落的拔除的干干净净的。从桑落着手调查到这几股势力的覆灭，统共没超过七天的功夫。 短短七天就让边关的各大势力重新洗牌，将军夫人的手段让人惊愕的同时，也因为将军的震慑，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开始老实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西南捷报连连！就在这时候，远在京城的康宣帝却下了圣旨，要求殷远之暂时按兵不动，不准再继续进攻。 就在圣旨送到的当天，大沥的一支百人小队在巡逻的时候遇上了同样在巡逻的天武百人小队！双方骂阵连连，最后大沥的士兵忽然出手。天武的士兵猝不及防被偷袭，付出过半人数夭折，全员有伤在身的代价之后终于挣扎着将消息送回了军营。 大沥那边刚刚得到消息，天武这边却已经点兵，由小将吴青元率领，直接杀向大沥…… 第331章 殷三的本事 收到消息的时候康宣帝正要用晚膳，得知消息直接一脚踹翻了桌子。 “反了！简直是反了！”康宣帝气的浑身哆嗦，眼底的恨意迸发，过于愤怒，最终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一回连何公公也不敢多嘴，这当口若是不让康宣帝的这口怒气发泄出来，胡乱多嘴说不得就会把怒火牵引到自己身上来。何公公伺候了康宣帝这么多年，这点还是摸得清的。 果然，等康宣帝又砸碎了几个茶盏和花瓶之后，怒火宣泄了一些，到底能控制下来了。 “皇上，气大伤身！”何公公缓声安抚，“您是天子，您才是主子。这小门小户的有几个不听话的奴才也是常有的事儿，您何必为了几个奴才动怒？” 康宣帝冷笑一声：“奴才？这么多年下来，朕可没看出来那人把自己当成奴才，把朕当成主子过。” 何公公仍是劝慰：“皇上是九五之尊，您是这江山的主人，其他人就算不愿意承认，那也是皇上您的奴才！” 何公公的话多少说到了康宣帝的心坎上，他的脸色到底缓和了一些。 见他已经冷静下来，何公公这才让人又准备了一些吃食。不过没像之前那般铺张，只要了几样清淡的粥品，并几样同样清淡爽口的小菜。 “皇上，这天大的事儿也大不过您的身子去。您的身子好了，才能应对那些不知事的奴才。您说是不是？”何公公说的话句句让康宣帝觉着舒心。 到底是跟了自己这么些年的人，康宣帝也始终会给何公公几分面子。更何况，最近事情忙，原本就够饿了，刚才又发泄了一通，自然已经是饥肠辘辘。之前也就是有些下不来台，现在何公公把台阶都送到他脚下了，他也可就顺势坐下开始用膳。 何公公娴熟的替他盛粥，布菜。等康宣帝吃的七七八八的，这才让人把残羹撤了下去。 填饱了肚子康宣帝的怒火也消散的差不多了，终于也能稳下心神认真琢磨事情了。 何公公站在他身后，替他揉捏着有些发胀的脑袋，慢慢劝慰着：“您呐，就是太操心了！您是皇上，那些琐事让那些大臣们做去便是了。奴婢斗胆说句张狂的话，若是事事要您亲自过问，还要他们作甚？这段时间您也够累了……奴婢也知道您让人莫跟奴婢说您近几日都没睡好，可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了，奴婢哪能不知道您这是不想让奴婢念叨……” “朕只是不想让公公太过担心罢了。”康宣帝闭上眼睛，淡淡的道，“朕从来没忘记过连父皇和母后都忽略过朕，那个时候，不管任何时候，只有你对朕始终忠心不二，也没生过离开的心思。你对朕忠心，朕懂！若是被你知道，公公肯定又要担心。又不是什么大事，无妨。” 何公公的动作顿时停下了，康宣帝没催促却也没正眼，半晌之后果然听到一声压抑的哽咽声。 不过何公公很快就缓过来了，笑道：“奴婢只是做了奴婢该做的，皇上对奴婢好，奴婢都记在心里呢！” 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那些琐事就让那些大臣去做便是，您是皇上，只有他们为您分忧的份儿，哪有您为他们着想的道理？” 在私底下，康宣帝偶尔还是愿意跟何公公说说实在话的：“公孙铭死了，凶手虽然已经抓到了，可太傅并不想就会这么算了。而且，太傅恐怕也是在怀疑抓到的那个到底是不是真凶。还有景王府……” 何公公叹了口气：“公孙少爷也是个没福气的！您这不是还打算要重用公孙少爷？这天大好事儿还没落实呢，他就先遭了这难。不过奴婢看殷家的三少和关大人在刑讯破案这方面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所以奴婢想，恐怕这凶手还真是那人。至多，幕后之人许是有些偏差罢了。” 说起殷三和关白，康宣帝的面色倒是多了几分古怪，这两人在刑讯这方面的“天赋”，倒的确让他意外。殷三他是知道的，那人自小在读书上是个天才，原本他以为殷家这一次是要出一个内阁大臣了——就算他不愿意承认，可殷三的学识和才华还是摆在那儿。他若是参加科举，出头之日指日可待。可是没想到，这殷三居然是那样一个真性子！他见过一次被他刑讯过的犯人，表面上看似与正常人完全无异，甚至也看不出是受过刑讯了。别人刑讯手法都是用在身体上，可是殷三的刑讯法子是直接用在对方的心灵，甚至是灵魂上的。他若是要着手处置人，那人直接就会废了。 而关白，那样一个笑起来爽朗的甚至跟个无忧少年似的人，竟然跟殷三也是相同的性子。 当初把他们二人放进刑部，他自认那件事没做错。只是最后把他们踢出刑部，说到底也是为了他们着想。尤其是殷三，不管他对殷三的身份抱有多大的抵触，可不可否认，殷三对他来说还是很有用处，他不想，至少目前不想让殷三毁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还是不得不把他们二人扔回刑部。 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若非他们二人在刑部，恐怕京城也不能如此安稳。 刺杀公孙铭的人在落在殷三手里没出两天的功夫他就招了，只可惜这人算是死士。就算是殷三，从他嘴里能掏出来的东西也是极少。背后的主使到底是谁，只得到一个大概的，模模糊糊的回答。饶是如此，康宣帝对于殷三的本事还是认可的。毕竟，能被成为死士的，他们从不畏惧生死。他们的嘴最是严谨，能赶在他们自杀之前制住他们，甚至还能从他们嘴里掏出东西来，光是这一手就足以让人侧目。 而康宣帝不知道的是，殷浅之之所以只从那死士嘴里得到这么点消息，完全是因为他从中剔除了一些消息，毫无愧疚的把那些消息给掩盖了下去。康宣帝得到的，不过是经过殷浅之筛选过后的消息罢了！ 第332章 自私 康宣帝有自己的思量，若是再任由殷远之继续攻打，说不定西南那边的势力很快就能全数被他吸收。一旦拿下西南，只需要西方驻军应和，西边的势力拿下恐怕也是势在必行。一统天下，这是每个帝王的梦想。而今，眼见着这个梦想可能就会实现，可是在激动过后，康宣帝却是有些慌了。 他承认，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大沥群龙无首，若是殷家父子和穆战北联手，至少有六成的机会扫平大沥，从此一统天下。这是天大的诱惑，他也渴望。可是在天下统一之后呢？ 现实就是，穆战北手握重权，甚至在那些老臣们眼中穆战北比他这个皇帝要更加的适合这个位子。而穆战北现在又娶了殷家最得宠的嫡女，殷家能不为自己的女儿女婿着想？若是没了大沥，没了外地，那穆战北会做何种选择？他还会守在边关而不回京？他若是回京，能不起半点心思？就算他自己没那心思，可日后能架得住有心人的挑拨？ 康宣帝不得不承认，他很怕穆战北！因为一旦穆战北起了那心思，纵然他这些年的布置也不少，可他知道那些绝对阻拦不了穆战北。 所以，大沥还要继续存在。大沥存在，外敌也就存在。有外敌，才能抑制内/乱！ 何公公也懂康宣帝的心思，只是懂归懂，何公公在这件事上其实也不是特别的赞同康宣帝。 这是把私人想法凌驾于江山之上了！ 不过，亲王这一手也算是够狠得！皇上这头刚把心思变成行动，亲王就直接行动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话并非只是说说而已，毕竟距离甚远，若是凡事只能等着皇帝下令，黄花菜都要凉了！亲王那般行事，就算是最为苛刻的言官也不能挑出半点错处。 说到底也是为了天武不是？ 只是，皇上的心里恐怕要不好受了。现在是关键时刻，皇上也不会对亲王做什么。只是在等事情了结之后呢？ 何公公不愿意深想。 想必何公公的杞人忧天，远在边关的穆战北显然就要镇定的多。这次的事情是事先跟殷远之通过气的，机会实在是太好了，若是此时不出手，以后再想要找这么好的机会就难了。 至于康宣帝的那点小心思，穆战北不是没考虑过，只是就算考虑过了也没打算为了他的那点心思就放弃自己的计划。 这是吴青元第一次独自领军，穆战北当初之所以肯对他稍加提携，主要也是因为这人在军事上还是很有天赋的。他带军出战，大获全胜不说，己方只有轻伤，无人战死。这一战绩虽然比不得殷远之，可也不算差了。有他的出色表现，也衬得大沥的将领更加的失色。天武士兵信心大涨，而大沥则是军心不稳。此消彼长，穆战北的军队甚至已经开拔，缓缓的朝着大沥逼近，直至踏上了大沥的国土。 这让大沥举国上下都是惊恐不已，哪怕是寻常民众都已经意识到，群龙无首是他们现在最大的问题。 新皇登基，势在必行！ 原野亲王是不可能的了，他到现在也没出现。而原楠公主倒是有那心思，可她重新出现的最好时机已经错过了，现在在民众眼中她已经是个去和亲的公主，如果她现在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就会彻底的失去称帝的可能性。 现在她必须要尽快推动，让新皇登基。她也不可能把原野亲王这种强大的地方推出去，那么只能在小皇子当中选。 原楠公主最后选定的是三皇子，一个才七岁的孩子！不像是大皇子那般愚钝，也没有二皇子那样机灵且有野心展露。三个皇子里边，三皇子属于有才能，却没有大才能的人。最重要的是，三皇子的母家是这三个皇子里边最差的，而且三皇子的母妃已经死了，母家身份差，也就意味着她能更好的控制他们。 反对的声音自然有，可原楠公主原本都能安排自己登基的事情了，现在不过是推出一个皇子，比她自己更要名正言顺。就算有反对的人，可很快也就被她给镇、压了下去。 择了个吉日，三皇子登基称帝，为叡帝，册封皇贵妃笑颜为皇太后。皇太后与太皇太后可垂帘听政，却不得干政。此外，原楠公主又将自己的几个人手给推出去辅政。 当然，所谓的垂帘听政说到底只不过是为她自己着想罢了。现在当不得皇帝，可并不代表她就不能插手政事了。叡帝登基是不假，可叡帝现在不过才七岁，区区稚童，能懂什么？说到底，现在的政事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虽说登基的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可是好歹有了寄托。而且原楠公主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在背后出谋划策，只需要借由叡帝和辅臣之口吩咐下去即可。 很快，原本不稳的民心和军心都慢慢的稳定下来。 可是，殷远之和穆战北的军队仍然在推进。就算原楠公主再努力，一时间恐怕也拿他们无法。 就在这时候，康宣帝却是一连下了数道圣旨。虽然没用什么激烈的言辞，可看似褒扬，实际上都是在指责这二人擅自出兵之事。且，他还言之凿凿，说保持和平，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才为上策。连年战乱，只会让百姓连饭都吃不饱。 边关的百姓自是不相信这些话，可是，更多无需时常面对敌人的铁骑的百姓们，尤其是在京城习惯了享乐的人，都纷纷认定康宣帝说的才是实情。毕竟，一开战，物资就开始紧张。而且，若是持久战，赋税就会加重。从他们嘴里掏出吃的来，这简直就像是要了他们的命似的。 更何况，反正就算是打仗也不是他们倒霉，边关不是还有那么多的士兵和百姓挡着么？就算连年战乱，吃苦的也不是他们，他们为什么要拿出自己的粮食和财物让军队不停的打下去？ 一时间，各地纷纷有反对的声音响起，归根究底就是一个想法，立刻停战！ 第333章 停战 营帐里，穆战北仍然看似跟往常一样的板着那张面瘫脸，可对他熟悉一些的人却都能察觉出他此时心情显然有些不好。在这种关键时刻，没几个人会没脑子的去触雷。 当然，同样的也是需要有人在这时候当出头鸟的。 众人的眼神一致的看向白明，白明脸都绿了！每次遇上这种事情都让他出头，这群混账也不担心他被将军给灭了么？ 不过到底还是没抵过这群家伙的瞪视，摸摸脑袋，问道：“将军，您还在为那破圣旨生气呢？” “……”一张嘴就直接戳人心窝子的事情，果然还是让白明去干最好，他拿手！ 穆战北扫了他一眼，没应声。 有了白明打头，这话头也能往下走了。 邢钰道：“将军，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等只听从将军吩咐，若是……” “邢钰！”穆战北淡淡的开口，没让邢钰把这大逆不道的话给说全了，“够了！” 邢钰低头，果然是没再往下说。 其实，在动手之前穆战北与众人议事之时就已经预测到皇帝会有何种反应。这一种其实也在他们的预测之中，而且，当时他们一致认为这是最有可能会发生的一种。 功高震主，历来帝王哪个不介意？更何况穆战北还是这么一个举足轻重，还让小皇帝忌惮的身份。 但是，总不能因为小皇帝会忌惮，会阻拦，他们就什么都不做。 只是再多的设想和猜测，在看到胜利的曙光，在或许可以得到永远的和平的时候却被来自背后守护着的人狠狠捅上一刀的时候，不说是穆战北，连他们这些将领也是心中膈应的紧。 穆战北对天武的感情谁也不用怀疑，他们也清楚穆战北一直坚守其实守的是先皇打下的江山。若非如此，他又如何会愿意被小皇帝这般折腾还一直没交出西北驻军的兵符。 “将军，其实现在停战也不见得都是坏事。”一直都保持沉默的吴青元忽然开口。 白明浓眉一皱：“老吴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青元现在跟大家的关系还算不错，彼此之间也有些了解，知道白明虽然语气不好，不过并没有真的动怒或是怀疑的意思。 不过他也知道这时候说这种话说不定会惹人怀疑，不过他从没想过要在穆战北跟前遮遮掩掩。 “刨除那几道圣旨不提，光说那些言论。之前流传的那些流言最后无疾而终那是因为大多数人都知道那些言论是假的。这一次不同，将军若是坚持，那么就等同于抗旨。那些言官可都是得了授意在等着！一个不慎，会连累了将军。” 白明眉头皱成了一团，虽然这些话不中听，可不可否认，这是事实。 “说下去！”邢钰提醒。 吴青元继续道：“皇帝的心思……若是现在把大沥给打垮了，咱们西北驻军肯定就要成皇帝的眼中钉了。到了那时候，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躲在背后享福的迂腐酸秀才们肯定又要跳出来，傻乎乎的给皇帝当枪使。到了那时候，他们不敢动将军，却有那胆子动驻军。口诛笔伐，那些酸秀才的一张嘴一支笔都能把人给逼死了……谁都知道将军偏袒自己手底下的人，那些人不敢明着对付将军，可却敢从在将军手下办差的人身上着手。与其等着那一天，还不如让大沥继续留着。有大沥这个外敌在，那些蠢蛋想要对付将军，那也得看看他们当中有哪个能拿得出手的货色来顶替。” 白明皱眉想了想，点头附议：“话粗理不粗，还真就是这么个理儿！”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吴青元虽然没把话说的太明白，可在这里的哪个不是粗中有细，就这点问题又怎么会看不明白？他们现在敢停手，第一是因为大沥现在元气大伤，以前就压不住天武，更别说现在。第二，则是现在大沥还有个极大的不稳定因素。那就是大沥的皇位之争。莫看现在已经有新皇登基，可是，一个资质平庸且母家不显的七岁稚童能做什么？不久的将来，势必还会有一场纷争。 就这两点，就算现在留下大沥又能如何？继续进攻，只会让大沥背水一战。天武想要胜利也要付出足够的代价！然，外患没那么严重的时候，内？乱才能有机会冒头。 在这节骨眼上，不如就让大沥去内/乱就好。 更何况，就如之前所说，穆战北除非要抗旨，不然也只能如此。 穆战北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打下来的这三个城镇，吃下！大沥若是想要拿回去，可以！马匹，粮食，孩子，青壮力，用这些来还。这三个城的赋税归我们，想要拿回去，那就掏出更大的代价。这件事谁去做？” 众人顿时无语！ 将军可真够狠的，这是打算把大沥榨干么？尤其是孩子和青壮力，还有那三个城的赋税。这些东西大沥怎么可能送出来？不过将军显然是铁了心了，大沥这一次恐怕是要真的大出血了。 得知穆战北退兵了桑落还有那么点的高兴——留着外敌才能玩的更愉快！想必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带着男人和孩子回京去折腾人了！光是想想那美妙的场面，她就高兴的有点手痒。 原主的仇人那么多，一个一个慢慢收拾。吴菲菲死了，笑颜毁了，俞家倒了，俞影承也到了她的手里。明面上的仇人还剩下吴家，李家和小皇帝。不过显然贺家和公孙家也要对殷家不利，对上的时候肯定有。 啧啧，光是想想就觉得原主还真是够会折腾的。她就是占了原主的身体罢了，居然要替她做那么多的事情。京中的那些个显赫勋贵，竟然差不多都是她的仇人。 活到这地步，原主也的确是够不容易的。 而且停战也好，她跟原楠公主好歹还有那么个协议在！这要是一下子就把人打垮了，估计原楠公主那儿也得闹点问题。留个外敌在，也能分走小皇帝的心思，省的他成天惦念着要对付殷家和她男人！ 桑落摸摸下巴，等回京之后，她该怎么“回报”一下他连下圣旨，引导言论来逼迫她男人的那点子事情？ 第334章 回京的路 桑落也没想到回京的时间居然会那么的快！一道圣旨，她一手带着男人一手拖着俩娃娃，精神抖擞的坐上回京的马车。吴青元不能回京，公孙婉自然也不会跟着回去。桑落跟赵小太医商量了一番，最后把人给她留下了。而后还留了一个嬷嬷并一个接生婆子给她。她们都是惯会照顾人的，有她们留在公孙婉身边桑落也能安心一些。 他们上路的时间不太好，带着两个孩子又不能着急赶路。说不得这年节都得在路上度过了，好在这一家子都没什么意见。桑落和穆战北是觉得一家人都在一起，在那儿过年都没什么关系。至于两个孩子，才一周岁多点的孩子，有爹娘在身边就行了，哪里还会管那么多。 “娘亲，这是回京的路吗？”云姐儿的话终于说的顺溜了不少，兴致勃勃的趴在穆战北的怀里侧头问桑落。 桑落笑了笑，颇有几分感慨：“是，这就是回京的路！”想当初她来这儿的时候只有她跟穆战北两个。没想到现在回京的时候居然是一家四口一起来，而且仇人还干掉一个，心情实在是愉悦。 云姐儿眨眨眼，包子脸皱了起来：“那娘亲，什么是回京？”她只是听多了这是回京的路所以才问一问，至于到底什么是回京，她完全没明白。 桑落轻笑出声，好脾气的回答：“回京就是回家啊！” “将军府才是家！”云姐儿指正。 桑落还没回答，汐哥儿就插嘴道：“爹爹和娘亲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云姐儿虽然闹腾，却最是听汐哥儿的话。一听哥哥这么说，她虽然还是懵懵懂懂的，却还是一本正经的点头：“那好吧，那就是回家！” 桑落被逗乐，捏捏她脸上鼓鼓的肉，道：“云姐儿和汐哥儿可还记得小舅舅？” 那个会陪他们玩，还会给他们讲故事，逗他们笑，还给他们买了很多好吃的漂亮的小舅舅？兄妹俩立刻点头。 想起了在京城的亲人，桑落的眉眼也柔和了起来：“汐哥儿和云姐儿除了小舅舅之外，还有一个大舅舅，一个二舅舅……”说到这里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这才恍惚想起殷家还有两个人。她对殷齐和殷哲自然没什么感情，甚至于，这二人前世玩的一手好落井下石，就说他们是仇人也不为过。只不过之前甲二送回来的消息里看，这兄弟两人自从得到了父兄偶尔的关怀之后反而跟小李氏不若从前那般亲近。她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里，这兄弟两人除了上学之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殷家待着。偶尔甚至还会被送到殷远之那儿被。操练一番，完全脱胎换骨。 桑落其实有点愁！原主前世的记忆中的那些事情和人因为她的出现导致了很大的改变，这让她很头疼。像是这对双生子，若是还跟前世那样忘恩负义，她还能嘎嘣脆的下手把他们给废了。可是偏偏他们改正了，那她是该抛却原主的那点仇恨饶了他们，还是为了可怜的原主去报仇？ “在想什么？”穆战北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有些不悦的让她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桑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人自从离开落霞镇开始一直心情不是太好。看风景他要不高兴，陪着孩子玩他要不高兴，但凡不是把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的事情他都不满意。 争宠也没这样的！ 见这人没得到回答就不能高兴起来的样子，桑落只好低头吩咐儿子：“宝贝儿子，捂上眼睛，娘亲有悄悄话要跟爹爹说！” 汐哥儿有好奇心，可小小年纪自控能力好的很。闻言只是扭头看了爹爹和娘亲几眼，而后就老老实实的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严严实实的，半点缝都没有。 云姐儿就没那么听话了，桑落简单粗暴的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就着被穆战北捏着下巴的动作凑了过去，快速在不高兴的男人唇上重重的闷了一个，顺便还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发泄，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你在干什么？当着孩子的面，你，你居然……”穆战北顿时被惊到了，结结巴巴的，半天都没说完整一句话来。 云姐儿已经挣脱桑落的手，胡乱挥舞的小手正好拍在穆战北的耳畔，感受到手底下的温度，顿时惊讶的“呀”了一声。她快很准的一手就拽住了穆战北的耳朵，惊呼：“娘亲，哥哥……爹爹的耳朵，烫烫！” 汐哥儿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带着几分担忧的问道：“爹爹可是身子不适？可要让随行的大夫为爹爹把把脉？” 穆战北头一次这般狼狈：“爹爹无碍，无需大夫把脉！”说着还偷偷瞪了桑落一眼，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乱来了！要不是她这么乱来，他现在也不会被儿子和女儿闹的这么狼狈！ 这么恃宠而骄的妻子，实在太让他头疼了！ 汐哥儿虽然没较真，不过还是担忧的看着穆战北。那眼神，就好似下一刻穆战北就要病倒了似的。这还不算，接下的一两天汐哥儿都特别的黏着穆战北。甚至有几次明明已经困的要命，却说什么都不肯睡觉，只是盯着穆战北。最后桑落笑的不行，不顾穆战北的反对，让随行的大夫过来当着汐哥儿的面给穆战北把脉。在大夫再三保证穆战北果真是半点问题都没有之后，汐哥儿这才恢复了正常。 笑归笑，从那之后桑落也注意了一些，避免在孩子跟前做出有可能让孩子担心的事情。孩子虽然小，可也有他们自己的一套看待世界和处事的想法。尤其是汐哥儿早慧，他对自己的爹爹又是极为崇拜和关心。之前的事情让他误会了，看他折腾了两天小脸都有点瘦下去了，桑落还是心疼了。 穆战北显然也有些懊恼，同样也是心疼的紧。这从他开始控制自己不再经常吃醋的行为就能看的出来。 夫妻两人其实很久都没能像现在这样能安安静静的说些体己话的时候了，不过现在就算能闲聊了，这两人也不是说家长里短的人。说起跟着一同回京的溪洲，穆战北就顺口问起了从将军府忽然消失的歌清了。 第335章 偶遇 桑落随口应道：“让她帮忙去办点事情！”至于去做什么事情她却是没打算仔细说，见她如此，穆战北也就没再多问。当初人是桑落留下的，歌清效忠的对象也是桑落。而且现在歌清的弟弟溪洲在桑落这儿，也不用担心歌清会背叛。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就如桑落所预料的，他们没能在年节之前赶回京城。不过很意外的，他们决定停下来歇脚的那个府城里居然遇上了殷宁之！ 既然是要暂时歇脚在这儿过年节，自然也不能太过含糊。殷宁之的生意做的很大，那人又是个惯会享受的，可供他居住的地方到处都是。他们要去的府城之中也有殷宁之的一处居所，一个三进的院子，虽然不大，却是很精致，而且位置极好。 莲心先行一步，去宅子里安排了一通，等桑落一家到了的时候，宅子已经带着满满的年味。 这个叫做羊城的府城已经靠近京城，冬日的气候比起西北要暖和湿润的多。俩只包子显然很喜欢这样的气候，原本桑落还担心骤然换了地方他们会水土不服，不过显然是她多虑了。 他们是二十九到羊城的，除夕那天一大早桑落就跟着紫苏去了厨房，大家一起准备年夜饭才更有意思。 中午随便吃了一顿，穆战北板着脸带着两个孩子在羊城乱逛。靠近京城，羊城自然也很是繁华。逢年过节热闹的时候拐子也多，不过就算只有穆战北一人带着两个孩子也没人有那胆子靠近。父子三人随着人流走了一圈，穆战北身上挂满了两个孩子要买的东西，眼瞅着街上人开始少了下来，这才冷着脸拎着两个显然有些兴奋过头的孩子回了宅子。 他们跟殷宁之正好前后脚到的，下了马车风尘仆仆完全没有世家子弟的风范的殷宁之一脸诧异：“你们怎么在这儿？” 穆战北冷冷的甩给他两字：“过年！” 说完也不管他怎么想，抱着孩子抬脚就往里走。 “……”明明是他的宅子，为什么他会有种他是不速之客感觉？ 一旁的葫芦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语气：“少爷！现在是计较这些没用的事儿的时候吗？王爷在这儿代表什么您就没想想？王爷在小姐就在！还有，难道您刚才真没看到王爷抱着的那两个孩子？” 殷宁之猛然回神，盯着穆战北的背影就嗷了一嗓子，撒丫子就追了上去。 他最宝贝的妹妹，还有最最宝贝的大外甥大外甥女！他就说刚才那俩小娃娃一起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的时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 都怪穆战北！ 殷宁之恨得牙痒痒的，回京之后已经挑拨父亲揍穆战北这小子一顿！再联合浅之，要是两个人揍不过，那就等大哥回来了三个人一起揍！ 这怨气等他涎着脸凑过去想要抱汐哥儿和云姐儿却被穆战北一脚踹飞的时候达到顶峰。 要是他现在一个人动手赢的几率有多大？殷宁之很认真的分析。 穆战北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去洗干净！”那么脏兮兮的也敢来抱他的宝贝？踹他一脚已经是轻的了。 殷宁之气的要命，最后还是被葫芦给拽着走了。 “葫芦，你小子没瞧见你家少爷被人给欺负了？”殷宁之恼声道。 葫芦翻了个白眼：“看到了！” “瞧见了你不会上去帮你家少爷一把？有你这么当小厮的？”殷宁之对自己这小厮愈发的难以调/教实在很头疼，以前明明那么懂事听话的。 葫芦用一副“少爷你这么强人所难实在是太不懂事”的表情斜睨着他，语重心长的问道：“少爷，您说，咱们两个能打得过王爷吗？” “……不能！”葫芦那三脚猫的功夫估计还架不住穆战北的一拳头。 “那王爷是少爷您的什么人？” “……妹夫！” “那少爷若是毫无理由的跟王爷打架，小姐会不会生气？” “……大概，会！” 葫芦看着殷宁之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着不懂事的小破孩子：“少爷既然都知道，那为何要冒着惹小姐生气的危险，去跟根本打不过的王爷打架？明知道结果对自己不利还去做，那不是缺心眼么？” “……”说的太义正言辞，他竟然无言以对！ 狼狈的抹了一把脸，手放下的时候已经是板着一张脸一副精明样：“还愣着做什么？爷要沐浴，还不快去给爷准备热水？” 葫芦转头就走！ 少爷最近在外跑累了人也变得有点傻了，待会儿让厨房再加一道“炖猪脑”！都说吃啥补啥，这道菜现在最适合少爷食用了。 洗干净的殷宁之倒是没再被穆战北踹飞，不过殷宁之去的时候两个孩子玩累了睡着了，他只能光看两眼过过干瘾，想要碰，那就得挨穆战北的铁拳了。 人也不齐，也没有祭祀先祖的风俗，一家四口外带殷宁之这个多余的坐在一起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年夜饭。 两个孩子闹着要看晚上的烟花，桑落就哄着他们先睡了，说好了到了时辰若是能起来那就去看，若是不能起来那就不准闹。云姐儿最是听汐哥儿的，见汐哥儿先应了，她便也老实的应了。 屋里只剩下三个大人，穆战北是个话不多的，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桑落和殷宁之说话。 原本桑落是没想到会遇上殷宁之的！殷宁之之前一直在西南，而且他去薛武将军那儿的事情桑落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遇上，看他走的方向应该也是京城。以他做生意的兴奋程度，在这时候回京让桑落有种不太好的直觉。 “大哥到西南之前我就离开了！”听桑落说起这件事，殷宁之实话实说，“大哥那性子……若是走的慢一步，他肯定会把我扣下。反正那边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也不需要我时时刻刻的跟着，我就干脆去了其他地方走走。原本是打算在年前就回京的，后来遇上了点麻烦。原本想着要独自守岁了，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你们了。” 桑落眉头一挑：“遇上什么麻烦了？”别以为她听不出他想要刻意把那麻烦给含糊过去！ 第336章 到京 要说桑落套话还是很有水准的，殷宁之为了讨妹妹欢心有的时候也就顺着她的意思让她套套话。可这次不管桑落怎么套话，殷宁之始终嘴巴严实，说什么都不肯透露半句。最后桑落觉得无趣，也只能作罢。 羊城每年除夕那一天都会燃放烟火！桑落在京城的时候也是见过这个时空的烟火的，没什么花样，可是她总觉得这样简单的烟火反而更加能给她一种“过年了”的感觉。 不过很可惜，两只包子没能如愿的爬起来。汐哥儿倒是醒了，可是在发现无法叫醒妹妹，若是要看只能他自己去之后，坐在那儿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乖乖的回去睡觉了。 妹妹不看他也不看，约定好了是要一起看的。 第二天云姐儿醒了有点小小的委屈，不过桑落之前就跟她约定好的，云姐儿虽然爱闹却不是完全不知事的。桑落也不是为了哄孩子就会凡事顺着孩子来的，别人为她付出了什么，这些就算孩子听不懂也是要告诉她的。当下将她哥哥叫不醒她，为了陪伴她最后也没去看烟火的事情仔细的跟她说了。 云姐儿眼泪汪汪的抱着汐哥儿，认认真真的跟汐哥儿道了歉，而后才抽抽搭搭的说道：“下回……哥哥可以自己去看，然后哥哥再跟云儿说说就好了！”她没看到是因为自己贪睡，可哥哥看不到是因为她。娘亲说了好孩子是不能自私的，她不能保证下次自己是不是能不贪睡，所以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那就让哥哥自己去看好了。云姐儿抽泣了一声，泪眼婆娑的琢磨着。 汐哥儿学着桑落平时哄他们的样子，用一只肥爪子拍拍云姐儿的背：“要跟云儿一起！”他是哥哥，理应保护妹妹，顺着妹妹。不过就是烟火而已，母亲说了，回京之后有的是机会看。 伺候两个小主子的莲心一颗心都快被萌化了，抱着两个孩子又是哄又是夸的，最后还在各自脸蛋上大大的亲了两口。俩孩子被闹的立刻忘记了刚才的事情，笑哈哈的跟莲心闹成一团。 这举动在寻常人眼中不免会觉得莲心无尊卑，不过桑落倒是觉得无所谓。莲心分寸把握的极好，而且，她跟莲心认识这么长时间，还不至于那么小气的计较这些。更何况，多一个真心心疼孩子的人，她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两个孩子对这个二舅舅也挺喜欢，而且小孩子贪新鲜，汐哥儿就陪着云姐儿一连好些天都黏着殷宁之。殷宁之连对自己的妹妹都是疼爱万分，更别说是两个孩子了。就算汐哥儿的长相跟穆战北相似度太高，可是同样的五官，长在穆战北脸上绝对令人反感，可长在自己的外甥脸上，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天底下就没比自家外甥长得更好看的娃娃！ 因为这种“我家孩子最出色”的思想，穆战北对殷宁之的看法倒是稍微好了一分。当然，在殷宁之忘形的时候，该打还得打，该踹还得踹。 多了一个殷宁之，成天都闹闹腾腾的，这回京的路程就好似忽然就变短了。 这一路上，桑落等人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原本在京城还挺老实安分的葫芦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估计就是因为主仆两人经常在路上度过，殷宁之太过无趣就学会了瞎折腾。作为一个合格且优秀的小厮，在这种压迫下要么崛起要么变/态，很显然葫芦就是崛起了。 元月十四，桑落一行众人终于看到那高高的城墙。 “爹爹，那就是京城吗？”云姐儿满是好奇，那城墙好高！路上也有好多人，不过一点都不厉害的样子，看起来都是软绵绵的。 穆战北点点头：“对！”他抱着两个孩子跟在马车旁走着，这是桑落要求的。孩子裹的越严实越容易生病，每天裹好的让他们在外边呼吸下新鲜空气也好。更何况，连西北那儿的温度他们都受得住，更别说这儿了。 张管家早就在城门口候着了，远远的就迎了上来。给穆战北和桑落见了礼之后，张管家的眼睛就跟被胶水粘在了两个孩子身上似的，左看右看的，都眼泪汪汪的了。 “张管家，你没事吧？”桑落都被他这副表情弄的有些不安了，在她的印象里这个黑黑胖胖的张管家从来都是笑眯眯的，这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实在是太渗人了。 张管家抹了一把眼泪：“回王妃的话，老奴这是太高兴了！看着小主子，让老奴禁不住就想起了王爷小时候的模样。小主子跟王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老奴这是看着高兴。” 桑落松口气，原来是看着人高兴的。 殷宁之进了城门之后就跟他们分开了，径自回了殷家。桑落跟他约定，今儿就先不过府了，明日直接去殷家过元宵。殷宁之也没问他们是不是要进宫，得了信就走了。 桑落还真没打算在元宵那天入宫！只往宫里送了信，说是舟车劳顿，两个孩子初来乍到，让他们现在王府熟悉熟悉，等习惯了京城的气候，再带他们入宫拜见太后和康宣帝。 理由很充分，相比起嫂子和侄子，自然是父兄祖母更亲近。就算明日他们去殷家，太后也没法挑理。 回王府的第一个晚上，两只包子因为人生地不熟，有着本能的害怕。于是晚上一人一个，巴着桑落和穆战北不放。桑落和穆战北其实也没打算让他们自己住，从进京开始除了让张管家抱了抱之外，其他时候都是两人自己带着。喂饭洗澡，全程都是两人自己动手。 晚上给搂一个，哄睡了之后也就跟着孩子一起迷糊了过去。 好在两个孩子第二天就恢复了精神，听说用了早膳之后就能去外祖家，二舅舅和小舅舅也会在外祖家等着他们，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小弟弟之后，两个孩子差点连早膳都想去外祖家用了。好歹哄着用完了早膳，两个孩子扒拉了一些自己喜欢的零嘴和玩物——这些可都是给弟弟的玩具——裹了裹就做好了去外祖家的准备了。 第337章 回家 殷宁之一大早就呲牙咧嘴的守在殷家门口了！ “葫芦喂……”殷宁之疼的直咧嘴，唉声叹气的，“你没瞧见你家少爷都被打的没人形了吗？昨儿你不替你家少爷挡着也就算了，现在也不来好好哄哄你家少爷我！这么冷漠无情不知事的小厮，你说我还留着你有什么用？” 葫芦板着脸：“少爷，昨儿您挨揍是因为元帅要揍您！元帅是您父亲，元帅揍您就是老子揍儿子，天经地义。奴才就是个下人，哪有那胆子去挡着元帅？至于现在为何不哄您——少爷您是三岁的娃娃么？小姐比您小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小王爷摔倒了疼了还不哭，也不需要人哄呢！难道少爷您连个孩子都不如？” 殷宁之咬牙切齿：“你等着，总有一天爷要把你这不称职的小厮给换了。” 昨天挨揍其实他觉得挺委屈的！他刚回府，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呢，他爹和祖母，外带自家小弟都来了。 作为一个实诚人，于是他主动说及为何会没能赶回来过年。顺带的还说了他是跟桑落他们一同回来的。也怪他多嘴，忍不住就当着几人的面夸起那两个孩子——尤其是云姐儿——殷家人喜欢女孩儿是谁都知道的。这一夸他就不免有些得意忘形，说着说着就是一副“我比你们幸运多了我陪了他们好多天他们都会叫舅舅了”的神态，说的眉飞色舞。 当然，事后他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明智了。尤其是在当葫芦一连给了他好些个眼神提示之后他还没反应过来，也不怪他自己作死了。 于是，他爹就毫不客气的，忽然就出手揍了他一顿。而他祖母居然就在一旁看戏，这还不算，他家那个书呆弟弟，居然还趁乱偷偷的踹了他好几脚。 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他近段时间还能出门么？ 越想越是哀怨，等桑落一家四口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殷宁之顶着一张跟开了染坊似的脸，苦哈哈的蹲在门口。 云姐儿仔细的盯着他看了半晌，抬头一脸茫然的问自家娘亲：“娘亲，二舅舅摔跤了吗？” 桑落一看就猜到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好不容易才按捺差点脱口的笑声：“是啊！二舅舅走路不小心就摔了，往后云姐儿和汐哥儿走路可要仔细着点，摔成这样可就不好了。” 云姐儿好汐哥儿都是一脸同情的看着殷宁之，二舅舅实在是太笨了，竟是连路都走不好！ 汐哥儿想了想，掏出一小块点心放到可怜巴巴的殷宁之手中，安抚道：“二舅舅，没关系的，等你长大了走路稳当了就不会摔了！” 桑落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连忙又压了回去，整个人都快都成筛子了。 穆战北的嘴角也微微扬起，虽然很快又变回原样。 就连葫芦也是笑了几声，不过在他家少爷可怜巴巴的威胁下，只好又收了回去。 大概是觉着殷宁之不太靠谱，两个孩子不肯让人抱，却是一人一边的牵着殷宁之一同往里走。 殷宁之：“……”孩子亲近他明明是件高兴事，为什么他笑不出来？ 殷纵横已经在福寿园等着，殷浅之则是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给他的外甥外甥女去买东西去了。 桑落和穆战北跟在殷宁之身后，走在这个她记忆中最为深刻的府邸，心中的感慨和激动是无法用笔墨来形容的。以前总听人说回家的那一刻会让人激动难安，她从来都没体会到过。这一次回殷家，却让她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激动难安。桑落觉得，这或许是因为在这里有人在等着她回来，也会为了她的平安回来而高兴，所以才让她有这种真切的感受吧。 虽然也知道很快就能亲眼看到亲人，可桑落还是没忍住问起殷老夫人和殷纵横是否安好。殷宁之能够体会到她的心情，虽然刚才被打击的够呛，不过也仔仔细细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穆战北的反应则是要直接的多，握住她的一只手。 桑落侧眸看他，却见他别扭的转过头不肯看她。不过略微有些发红的耳尖，让桑落的心忽然就软了一下，躁动的心居然就这么安稳了下来。 一进福寿园，桑落拖着穆战北快走几步，甚至都等不及丫鬟掀帘子，直接就闯了进去。 殷老夫人比她记忆中要苍老了一些，眼角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不过她的腰杆子还是挺的笔直，满头银丝梳的整整齐齐的，正一脸激动的看着门口。 桑落的眼圈顿时就红了，上前几步气势如虹的，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殷老夫人的眼角一抽，莫名的有种想笑的冲动。 落姐儿还跟从前那样，就算是下跪也跪的跟寻常人不同，那气势哪像是在给人下跪啊，跪下的人可比受礼的人要来的有气势！ “祖母！”桑落一开口，殷老夫人就撑不住了，颤巍巍的站起来抱着她就是一通哭。 桑落就算再坚强也架不住这么来啊！当时眼泪就没压住，也陪着老夫人哭了一通。 ——她算是明白什么叫做陪哭了！ 最后还是担心老夫人的身子，这才勉强止住了，哄了老夫人坐下，这才看向大刀阔斧坐在一旁的殷纵横。 这一次桑落也没含糊，恭恭敬敬的给殷纵横磕头见礼。穆战北也跟着如此，在这儿他并非亲王，只不过是殷家的女婿罢了。 说话间殷宁之也带着孩子进来了，刚才老夫人哭的伤心，没敢带孩子进来，怕吓着了。 桑落明锐的看到自家祖母和爹爹在看到俩孩子的瞬间，就把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全部收回去了。 失宠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汐哥儿，云姐儿，过来！”桑落招招手，让两个孩子过去，让他们给老夫人和殷纵横磕头。 “汐儿（云儿）给曾外祖母磕头！” “汐儿（云儿）给外祖父磕头！” 两孩子的礼仪之前就有教导过，而且殷家也没那么大的规矩，行礼心够诚就行。 殷老夫人和殷纵横的视线一下子就黏在两个孩子身上了。 至于殷桑落…… 谁还记得她是谁！ 第338章 家常 很奇怪的，俩个娃娃对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进模样的殷纵横很是亲近。桑落觉得这大概是因为他们习惯了穆战北的冷脸，所以在他们眼里，面瘫脸反而是容易亲近的人。事实证明桑落没猜错，等见到了殷远之的时候，这俩娃娃也是在第一时间就跟殷远之亲近起来了。那亲昵程度，让殷宁之眼热不已。 “外祖，娘亲说元帅府里有烟火，云儿能看吗？”云姐儿还记得当初没能看到的烟火。 殷纵横斩钉截铁的给了一个字：“能！” 桑落嘴角抽了抽，得，又是个宠孩子宠上天的！她又不是不知道殷家这上下的那点德行，小李氏倒是有那心思，可其他殷家人根本就不会去弄什么烟火。 果然，林嬷嬷立刻就出去了一趟，估计是让人去弄烟火去了！ 阳哥儿早前有些不舒坦，周湘湘就没一大早就把人带过来。快到午膳时分之时，这才带着孩子一同到了福寿园。 这是桑落第一次见自己的侄儿殷泽阳，不过桑落敢肯定，就算把一群没见过的小孩子一起送到她跟前来，她都能第一眼就认出眼前这只才是殷远之的种！ 因为眼前这只白嫩嫩的小包子，他是小！面！瘫！ 强大的基因，她简直可以跪一跪了！ 她以为因为她男人的面瘫，最后她生出一只小面瘫应该就是偶然。没想到面瘫居然真的会遗传，殷泽阳绷着肥嘟嘟的脸颊的样子，完全得到了殷远之面瘫的精髓！ 桑落笑容有那么点僵硬：“他一直都这样？”她一脸同情的看着周湘湘。 周湘湘暗叹一口气：“打从出生开始就这样！”几个月大的孩子绷着小脸当面瘫，实在是让她这个当娘亲的高兴不起来。 桑落愈发的同情，心有戚戚焉，这种“生出来的儿子明明那么可爱偏偏是个面瘫”的痛苦感觉，她深有体会。 两个当娘亲的在叹息，汐哥儿和云姐儿却看着这个板着脸的软嫩包子，满眼都是喜爱之色。 “娘亲，弟弟啊！”云姐儿瞪圆了眼睛，任由阳哥儿紧紧的捏着她的手指，回头惊奇的对着桑落说道。 桑落笑着点点头：“对，这是云姐儿的弟弟！” 云姐儿欢喜的笑了起来，心满意足的称赞：“弟弟长得真好看！跟哥哥和云儿一样好看！” 一旁的汐哥儿也低头看着被阳哥儿捏着的爪子，很赞同的道：“嗯！” “……”难道在小孩子眼里，小面瘫比正常的小孩子要更加可爱？ 这扭曲的审美观，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殷泽阳显然也很喜欢这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哥哥姐姐，哪怕是他现在没得午膳可吃，可一向乖巧的他说什么都不肯跟着奶娘走，非得窝在新来的哥哥姐姐身边才消停。 周湘湘看的惊奇：“我还以为他不喜欢跟小孩子一起玩呢！”偶尔遇上其他的小孩子阳哥儿都不愿意搭理人。就算是带着他去周家，周家的小孩都围着他转，好东西都送到他跟前，这小子也都是板着小脸不吱声。没想到头一次见云姐儿和汐哥儿，竟是会这般喜欢。 桑落不置可否，殷家的孩子生下来身份就高贵。不管是周家的那些孩子也好，还是周湘湘平时见到的那些也好，大多都是得了家里长辈的叮嘱，要让他们讨好阳哥儿，他们这才靠近阳哥儿的。就算其中有一部分的孩子懵懵懂懂，或许也是真喜欢阳哥儿。可是，小孩子的感觉最为敏锐，而且桑落觉得阳哥儿绝对继承了他爹和他祖父比野兽都要灵敏的直觉，所以才不喜欢跟那些小孩子一起玩。 而她家的这两只包子，则是实心实意的喜欢这个弟弟，阳哥儿自然能感觉的出来。更何况，人与人之间凡事讲缘分，小孩子交小伙伴那也是要看缘分的。 午膳过后，老夫人要去歇着，殷纵横则是叫上穆战北并殷家两兄弟去书房有话要说。桑落和周湘湘哄睡了因为认识了新伙伴不肯睡觉的三个孩子。作为最受欢迎的女孩子，云姐儿睡在中间。不过桑落想了想，最后还是把云姐儿捞起来放到了汐哥儿的身边。 ——汐哥儿已经习惯了自家妹妹的逆天睡姿，估计阳哥儿会受不住。 果然，在看到云姐儿无比“活泼”的睡姿，周湘湘默然无声的观看了半晌，这才转开目光：“云姐儿平时都是这样子？” 桑落无所谓的点点头：“放心吧，就是爱折腾了点，不过平时把她踹到一旁她也就老实了。” 周湘湘：“……”她该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么？ 没忍住还是感慨了一句：“不过云姐儿这活泼的性子倒是不错！阳哥儿日后怕是跟他父亲一样的性情，不如让他个云姐儿定个娃娃亲，日后也好让云姐儿看着他？” 桑落简直都要惊悚了！ 什，什么？娃娃亲？他们是嫡亲的姑表姐弟啊，近亲成亲算个什么事儿？万一有畸形儿怎么办？ “不行！”桑落干脆利落的拒绝，“云姐儿日后若是嫁人，五服之内的人绝对不加以考虑。不但是云姐儿，汐哥儿，阳哥儿都是如此！” 周湘湘一怔：“为何？”姑表成亲的有的是，亲上加亲又不是随口说说的。 桑落实在没办法跟她解释“近亲成亲容易出畸形儿”这种事情，总之咬死了就是不松口就是了。 周湘湘原本也就是顺口说一句罢了，难得见桑落有坚持的事情，她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刚才听你说起周家的孩子？”桑落随口问起刚才在饭桌上的话题。 她不说倒也罢了，这一说，周湘湘也是忍不住嗤笑一声：“当然！我那二姐周倩倩，四妹周桃桃都已经嫁人，二姐也有了孩子。是个女儿，比阳哥儿要大上一些。” 她这么一说桑落就能猜得到周倩倩的待遇了！像是殷家这样偏爱女儿的世家能有几个？周倩倩也不知道如何折腾的，最后到底是嫁了高门当填房。对方的年纪不用说，光是嫡子庶女的年纪也都不比周倩倩小多少。若是她生了个儿子，夫君或许会欢喜一些。毕竟谁也不会嫌弃自己儿子多。偏偏她生了个女儿，之前又有些过于嚣张了，现在日子自是不太顺心。好在周家因为周湘湘跟殷家成了姻亲，对方看在周家的份上也不至于对她太差。 第339章 周湘湘的报复 桑落倒是觉得，周倩倩就是因为生了女儿她的日子才会好过。也不想想她夫家的嫡子嫡女都多大了，这要是再生个儿子，夫家是高兴了，可是那些嫡子庶子能高兴？这往后一旦分家，周倩倩这填房生的也是嫡子，分走的家产可是要比早就长大成人的庶子都要多得多。他拿走的多了，原配生的嫡子可以得到的不就少了？ 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一边是原配生的已经长大足以继承家业的嫡子，一边是才出生的填房生的嫡子，孰轻孰重？真等到了那时候，周倩倩的日子还能好过到哪里去？ 生个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顶多就是给人准备一份嫁妆罢了。所以，对这个继母和妹妹好一些也就无妨了。 不过很明显，听周湘湘的意思，周倩倩估计是想不通。 周湘湘道：“她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就是消除不了这心思。” 桑落一听，哪里还会不明白？这摆明了就是周倩倩自己的小心思不肯断，这还是想着要有个嫡子往后好争一争呢！ 周湘湘冷笑一声：“也不想想高门大户里，有多少孩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就算出生了，又有多少都长不大？对方已经长大成人，羽翼已丰，她却还在痴心妄想，迟早要把最后的那点情分都给磨灭了。”等到了那时候，就算是周家的女儿又能如何？就算不能休妻，可是把人搁置在一旁，甚至让她“病故”这种惯见的手段多的是。 对于周倩倩，桑落的印象只停留在长相妖媚，一心想要嫁入高门上。左右也不是什么亲近人，她也没多加在意。反正人的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她愿意作就作，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桑落这般想着，却不知道就因为周倩倩，后来还给她惹来一桩大麻烦。 这都是后话，桑落现在可不知道，要知道了早就先把麻烦给掐灭在摇篮里了。 “桃桃嫁到哪儿了？”对于周桃桃，桑落没多少喜欢，不过也不至于讨厌。周桃桃是典型的周家教养出来的女儿，一板一眼的研究着规矩。她跟周湘湘不同，周湘湘骨子里还是有着自己的真性情和主意，周桃桃则是完全像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说的难听点，也就是没什么属于她自己的脾气和想法的。 周桃桃嫁的则是要寻常一些，夫君曾拜在周御史门下。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京官，官职不大，不过做事稳妥。而且能被周御史看重，为人自是不消说，不是那等不消停的人。家中人口也简单，上头公婆双全，还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大姑姐，虽然也有一两门糟心的亲戚，可周桃桃总是能够应付的过来的。 “你选的？”桑落侧眸看过去，周御史倒也不是看重门第之人，不过周桃桃会嫁进这样的家族，怎么看都像是周湘湘的手笔。 周湘湘也没否认，这门亲事是她爹点头同意的。当然，她所做的不过就是在她爹说起周桃桃的亲事，在几个人选当中选中了现在的这个妹夫罢了。 周倩倩要作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周家门户有多高，周湘湘心里清楚的很。殷家的确风风光光，可是皇帝有多少忌讳她现在也明白。让周桃桃嫁给一个寻常一些的人家，是不想借助殷家扶持周家，也不想让皇帝因此更加忌讳殷家和周家。当然，这也是她能为周桃桃做的唯一的事情。虽然日子会过的平淡一些，可是只要她那妹夫够聪明，至少不会被牵扯进这些沉重的事情当中来。 “你倒是有心！”桑落随口夸了一句。 周湘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谢谢夸奖！现在说完了闲话，能说正事了？” 桑落眼珠子一转，很诚恳的道：“其实我觉得我们还能继续说说闲话的！” “可是我没兴趣！”周湘湘把厚厚一摞账册砸在她跟前，忍不住咬牙切齿，“来，正事要紧！这账册是年前逍遥楼刚送来的，我实在是太忙了，还没能好好的对一对。正好你回来了，我也能功成身退了，这些账册就交给你了。” 又像是忽然想起，轻拍额头，道：“对了，我一时忘记了！还有之前的账册也需要你来对一对，你也知道的，虽说你能信任我我很高兴。不过逍遥楼到底是你的生意，你这当东家的回来了，总是应该自己看看的才是。你说是不是？” 桑落的态度愈发的诚恳：“其实我觉得我真的无比的信任你，既然是你看过的账册，我就没必要再看了！至于这些……我带回王府去看就行了！” 周湘湘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行！” 桑落暗叹一口气，就知道这女人憋了这么长的怒气是肯定要发泄一通的。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心急，这大好时节的居然就要让自己吃点苦头。逼着她替自己管理了那么长时间的逍遥楼，这口恶气不出恐怕是不行了。 又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若是不能让她如愿，这人肯定要没完了。迟疑了一下，只好拿起账册看了起来。 好在自家姑娘争气，她只看了一个时辰的账册，云姐儿就醒了。而且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谁抱都不行，非得要殷桑落抱着。如此一来，周湘湘就算再心有不甘，也不忍心看着那么个娃娃哭的凄惨，只好磨磨牙，认了！ 为此，桑落偷偷的给自家女儿点个赞，决定明儿可以让她多吃半块云片糕——没错，这姑娘的口味就跟她爹一样的高大上，独爱那一口。 晚膳的时候除了小李氏不愿意过来之外，殷齐和殷哲也都到了。 “四姐！” “四姐！”见到桑落，殷齐和殷哲居然主动规矩的给她见了礼。 饶是桑落已经从殷家兄弟口中得知这对双生子的改变，此时也是有些意外，禁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 不过今天对她来说是个好日子，人家既然摆出一张笑脸，她也不至于再凑上去抽人一耳光。微微颌首示意，而后又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给了他们。 每人一套文房四宝之外，又给了每人一个精致的荷包，装的满满的都是做工精细，栩栩如生的小金龟。 殷齐和殷哲显然没料到桑落还会给他们东西，都有些怔然，不过随即都一一谢过，气氛难得的和谐…… 第340章 改变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爱闹的时候，可殷齐和殷哲却是难得的多了几分稳重。桑落微微有些惊讶，殷齐不再莽撞，殷哲也一扫以往那种动不动就落泪的小白莲模样，之前没注意，现在看起来两人的改变还是挺大的。 “四姐可是在想为何我们改变那般大么？”殷哲先注意到桑落打量的眼神，当然，桑落也没隐藏自己的意思。 听他大大方方的问起来，桑落自然更加大方的点头：“你们跟我印象中的那两个弟弟，倒是有了不少的差别。”之前这两人就像是从李家抱来养着的，现在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殷家人的气势。 殷哲显然也早就习惯了这个有话就说的四姐的风格，闻言只是有些尴尬：“以前……是我们不懂事！我们做了不少对不起四姐的事情，也没脸求四姐原谅，但是，往后我们一定会努力改正。” 殷齐张张嘴，最后也是没能说出道歉的话来，只是脸上的尴尬和歉疚倒是明明白白的。 桑落这下子还真要对这两人刮目相看了。 这是真的改过了？ 桑落看着他们仍然稚嫩的脸，以前并不觉得，其实仔细看的话，殷齐和殷哲的五官跟他们兄妹四人还是有几分相似的。毕竟他们的血缘关系是那样的相近！ 要说对他们的仇恨，有！原主的仇怨一天不消散，她对他们也亲近不起来。不过，这一世他们两人对她虽然也做过不少膈应事情，可到底还没犯下大错。要是让她为了前世的仇恨，把看起来有心改好的人推开，她似乎也没那么的狠心。 若是原主还在，她想原主或许也会选择原谅吧！ “我会看着你们有没有改正的！”良久之后，桑落才淡淡的开口。 殷齐和殷哲先是一愣，随即陡然大喜，一脸惊喜的看着桑落，眼底的欢喜明明白白，不掺半点假！ “真，真的？”殷齐激动的脸蛋通红，“四，四姐，你，你真的愿意原谅我们？”自从父兄把他们带在身边，且给他们换了新的先生之后，他们也逐渐明白了很多以前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其实是多大的错误。他们把疼爱自己的姐姐，硬生生的变成了一个人见人厌的人。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这不是万能的借口。他们顶着孩子纯真的外貌，做出的事情却比成年人都要恶毒万分。他们的人生观都有些扭曲，用通俗点的话来说，他们就是被养歪了。等他们被纠正过来他们才知道为何父兄一直不喜欢他们，原来他们的自以为是的正确，在别人眼中根本就是错到了极致。 他们对四姐是有愧疚的！可以说，他们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四姐。所以，他们可以轻易的给父兄道歉，却没那胆子祈求四姐的原谅。 本以为脾气火爆的四姐会对他们的致歉嗤之以鼻，却没想到，四姐她居然肯原谅他们！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笑容太过真诚，桑落的神色又缓和了一些，嘴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只要你们真的改过了！” “我们一定会的！”殷齐和殷哲异口同声的保证。 桑落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说到底，多年的隔阂想要立刻弥补那根本就不可能。还是慢慢来吧，如果他们真的改过了，那么同为殷家人，她难道还能为了这一世还没发生的事情把他们隔离在外？更何况，真把他们从殷家推开，那不是等同于把他们推进敌人的阵营？退一万步说，就算再没感情，那好歹也能当成盟友不是么？ 正好云姐儿和汐哥儿从外边回来了，桑落便让两人过来，指着殷哲和殷齐道：“这是你们的小舅舅！” 又对兄弟二人道：“这是汐哥儿和云姐儿，是你们的小外甥！” 殷齐和殷哲的长相自然也是好的，外貌协会的云姐儿下意识的就伸手去碰殷齐和殷哲：“你们是小舅舅？” 汐哥儿则是反应更加直接一些：“娘亲，怎么会有三个小舅舅？哪个更小？”第三个指的是殷浅之，之前桑落压根没想起殷哲和殷齐，就让两人叫殷浅之为小舅舅了。汐哥儿倒是记住了，现在难得有些迷糊。 桑落也不觉着尴尬，之前他们的关系也不好，没把他们算计进去也不是什么难堪事情。 当下也耐心的给孩子们解释：“以前那个小舅舅，往后你们要叫三舅舅。然后这是四舅舅，这个是小舅舅！”她分别指了指殷齐和殷哲。 汐哥儿闻言点点头，而后很规矩的给两个第一次见面的舅舅请安。 殷齐和殷哲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送两个孩子的礼物，只是不确定桑落肯不肯收，一直都没敢拿出来。现在见桑落都愿意让孩子叫他们舅舅了，想必是愿意认下他们的。当下也就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 殷齐给汐哥儿的是一把木剑，做工略微有些粗糙，不过细节处理的很好，上边的木刺应该是被仔细的打磨掉了。而且木剑的头有些钝，小孩子就算碰到了也不会伤了自己。送给云姐儿的则是一把小巧的弩，看样子也是自己手工制成，模样一般，配套的木箭都是把头给磨钝了，看的出制作的人仔细的程度。 殷哲送给二人的则都是书籍，字迹稍显稚嫩，风骨未成。不过整本书字迹清晰，页面整洁，想必也都是花了心思的。 桑落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些许：“你们有心了！”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若是他们送的是用银子就能买到的，桑落还真不会看在眼里。也就是这种他们花了心思去准备的东西，才能让她高看一眼。 用心准备的礼物，在很大程度上能看得出他们的诚心程度。 如果都是真心的话，那么原谅他们，或许也不是什么难事。 收礼物谁不喜欢？更何况还是两个第一次见面，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舅舅送的，两个孩子都很高兴。哪怕是汐哥儿，很快也愿意跟着殷齐和殷哲到一旁玩耍去了。殷齐和殷哲对两个小外甥外甥女看样子也是极为喜欢，小心翼翼的陪着他们玩耍，居然还愿意陪他们聊天。虽然云姐儿说话从来都是前后跳跃极大，他们竟然也能有那份耐心。 桑落的目光到底缓和了不少！ 第341章 让我再哭会儿 用了晚膳，又应着两个孩子的心思放了烟火。云姐儿念想了许久，现在到底看到了，高兴的不得了。就连没瞧着路摔了几个跟斗，也没叫唤半声。 阳哥儿年纪最小，虽然有哥哥姐姐陪着玩的高兴，不过还是架不住困乏劲儿，早早的就睡了。 又闹着两个小舅舅陪着玩了会儿，汐哥儿和云姐儿也开始眼皮子打架，桑落和穆战北一人一个，哄着睡了之后便带着他们一同回房歇着，一早就说好了今天要在殷家留宿的。 “爹爹找你说了什么？”一家四口躺在床上，临睡前是夫妻两人逗弄孩子顺带联络感情的好时机。桑落一边捏着女儿鼓鼓的小肚皮，顺口问道。 穆战北看了她一眼，颇有种“我家妻子这么不懂事成天把孩子当玩具”的想法。拽住妻子的手不让她继续“蹂/躏”孩子，嘴里应道：“说西南军的事情！” 西南那边虽然因为康宣帝的圣旨没再继续往下打，可这些当兵的惯来都是会捡漏子的。康宣帝只说了暂时要按兵不动，可没说要退兵，更没说要让殷远之回朝不是？ 所以，殷远之就继续留在西南。他也不主动出兵，可是时不时的分出点人去打打秋风总是可以的。再者，这些被打下来的地方，总不能再让其他人拿走吧？就算有人想要，那人也得是受他们控制的。现在皇帝还没决定，没关系，他们可以先培养自己的人手了。到时候不管皇帝如何作为，这些地方也将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从今往后，西南无战事！ 西南一旦稳定，就算西北再有战事，大沥也得看看西南军是否同意。一旦被双向合击，大沥就要背腹受敌。换句话说，从今往后，大沥也算是废了。 “小皇帝这次的事情做的不明智！”半晌之后，桑落才淡淡的开口，“若是让你和大哥继续打下去，虽然有损失，可是天下统一，得到的好处将会更大。” 穆战北摸了摸她滑嫩的脸，同样有些淡淡的道：“他知道！”只是知道归知道，这一次的胜利不在他的掌控之下，所以作为帝王，他宁愿不要这一次的胜利，也绝对不允许事情超脱他的掌控。 桑落何尝不知，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对小皇帝的这种想法愈发的唾弃。 蠢！ 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何当初先皇一心想要培养穆战北当储君了，桑落敢肯定，这要是穆战北当了皇帝，这天下早就统一了！ 不过，穆战北杀心太重，他其实也不是当皇帝的料。最重要的是，穆战北现在是她的男人，而她，是绝对不希望她男人当皇帝的。倒不是担心这男人会扛不住诱惑弄出一堆女人，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种生活方式。不说成天要为了这那的事情操心，还得时不时的被人刁难。最重要的是，没自由！ 她不喜欢被拘束，同样也希望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孩子能过着他们自己想要过的日子。 算了，这种糟心事不想也罢。 等她的呼吸轻浅平缓了下来，穆战北才睁开眼，定定的看着她半晌，最后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眼底是平时很少表露的温柔和满足。 无论如何，他都会守好他们母子三人！ 第二天用了早膳之后，桑落就拖家带口，顺带又从十月斋带走了之前就养在这儿的李氏的贴身大丫鬟彩烟。老夫人在她跟前夸过彩烟几句，撇开忠心不说，彩烟在管家上也是一把好手。就算是做生意，彩烟也有不输红芽的本事。毕竟，当初李氏就是做生意的好手。能被李氏带在身边，而且还能成为能替李氏管事的大丫鬟，彩烟的本事自然不用说了。 桑落现在身边虽然也有宝瓶和红芽能替她管理生意，不过她是个不喜欢身边伺候的人是不熟悉的人，把宝瓶和红芽放在生意场上了，那替她办事的人就少了。带着彩烟在身边，往后总归是有个人能帮她分担一些。 桑落也没拒绝，当初被小李氏用各种借口打发出去的李氏的身边人，现在被她找到且还活着的，也就剩下彩烟一个了。李氏的奶嬷嬷郝氏已经过世了，桑落那时候刚去边关不久，没能回来，只是让宝瓶给郝氏的家人送去一笔不菲的费用。还叮嘱了若是郝氏的家人有需要且是信得过且得用的，可以替他们安排出路。 至于彩烟，彩烟现在也没了家人，桑落原本是想把她养在殷家，毕竟殷家是她呆习惯的地方。可是后来老夫人提醒了她，殷家对于彩烟来说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可是年纪慢慢大了，她也不会喜欢留在这种喜悲各半的地方。再者，她留在殷家身份地位都有些尴尬。 正好桑落身边也缺人，干脆把彩烟带着回了王府。 到了王府，桑落问了彩烟，彩烟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替桑落接管她自己的私人生意就好。桑落也没拒绝，左右都是要有人做这些事情的。彩烟当初能受得住诱惑，最后落了个被小李氏逼走的下场，人品也是可信的。 下午的时候，宝瓶和红芽都回府了。 红芽倒是还能自持，只是眼圈一红，好歹忍住了。可宝瓶就不行了，一看到桑落就眼泪汪汪的冲了上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桑落被她抱得紧紧的，又不好直接把人推开，只能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忍受着魔音穿耳的痛苦。 足足忍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桑落到底还是没忍住，把人给推开了：“我说宝瓶啊，你哭够了吧？” 宝瓶抹了一把泪，干脆的摇头，带着浓浓的鼻音：“还得再哭会儿！” “……”估计这两年宝瓶智商没提高，光是练嘴皮子了。 被这么一打岔，宝瓶好歹也冷静了下来。等红芽也上来见过礼后，桑落这才有时间打量自己的两个丫鬟。 红芽不用说，原本就是个伶俐的丫头，现在脸上挂着微笑，那架势一摆，妥妥的女强人范儿。 宝瓶则是要差一些，比照红芽估计要差不少，不过好在比过去要强了不少。 又问了紫夜和紫珠，得知两人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之后，桑落也就没再多问。 等宝瓶平静下来，桑落这才有功夫询问这两年生意上的事情。 第342章 白操心了 桑落名下的产业这几年没少给她挣银子，可以说，她现在的身价在京城那也是能排的上号的。要知道，京城的世家侯府那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底蕴的。再不济，在跟着先皇打天下的时候总也是得了不少的战利品。可就算是这些家族的家主，身家那也不一定能比得上桑落。 其中，红芽自然是功不可没。要说桑落手底下的这些人当中，最会做生意的就是红芽。这一点，不管是周湘湘还是公孙婉，也都完全无法跟红芽相提并论。就桑落离开的这两年多里，红芽硬生生的将桑落名下的产业扩展了两倍！这还不算，她的生意现在不单单只局限在京城，周边的城市也都已经逐渐打开局面。 这不得不说一说红芽的眼界！在别人把视线放在县城府城的时候，她很干脆的把关注点放在了那些有些特别产出，或者是有特别之处的山村之中。那些山村或许会因为种种原因，守着宝山却要忍饥挨饿。也有些则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法子来改变村子里的生活。红芽去了那些村子之后，或是让人以还算合理的价格将那些地方的好东西买进，买进来的东西有的甚至可能只是那些村子里的村民摘来晒干了打算在缺粮的时候勉强填饱肚子的菌类干货。这些东西在当地村民眼中都不是什么稀罕货，就算拿去集上也卖不出多少铜板。 红芽买进的价格倒也不至于会压的很低，她只是在集上安排一两个收货的地点，价格比他们自己放在集上卖要高一些。看质量有的时候甚至会高上一两倍。可就算如此，这些东西对于红芽来说也是跟白捡的似的。 然而，这些东西她转手就放在酒楼里做成菜肴卖。尤其是在京城，像是逍遥楼这样的地方。原本里边的东西就卖的贵，再来的这些山货，挂上点好听的名头，然后告诉人这东西一天限额多少，早来早得，接受预定，卖光了就第二天赶早。而且她还安排好了，前几个来吃的人可以得到免费奉送的一道招牌点心，或者是一壶茶之类的。 人都是喜欢稀罕物的，越少的东西越有人追捧。更何况京城里遍地都是勋贵，为了那张脸面自然是不肯服输。很快，红芽的销售办法成功，利润就跟滚雪球似的猛涨。 桑落听的一脸惊奇！她在想，这红芽要是生活在她那年代，妥妥就是引领风骚的女强人啊！这饥饿销售和捆绑销售的办法在她那年代的确是被用惯了的，可是红芽原本甚至都没接触过生意，现在就能做到这份上。桑落深以为，或许可以把红芽放到自家二哥或是鲁飞身边一段时间。受不得红芽还能更进一步。 桑落这么想的，还真就问了红芽的意见。红芽对二少爷的本事自然是知道，对鲁飞鲁老板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少。这两人都是有大本事的，能跟着他们学一学那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跟鲁飞学一些。二少爷毕竟是主子，她看到王妃就没办法，说不定看到二少爷也一样。 二哥现在也不方便，桑落见红芽自己也选了鲁飞，当下也就同意了下来。 等日后红芽给鲁飞拐走，人家来了个夫唱妇随之后，桑落悔的肠子都青了！ 不过现在她完全不知道，所以还乐滋滋的在算计着，等红芽取了真经，再做生意的时候，红芽的那点不足也能被补足了。红芽现在刚及笄呢，等十八岁成亲还来得及。再说，到时候红芽看上了谁，她就把人往王府里一捞！ ——他们家红芽只招赘，不出嫁！ 要是再来个会做生意的好手，桑落其实很愿意把自己的生意全部交给红芽。而且，每年的纯利润她都会分出一些给红芽。哪怕是等红芽往后有了孩子，只要红芽愿意，她都能为人铺条路。 也正是因为设想的太美妙了，所以等桑落发现现实跟她想象的相差实在是太大了之后，她真心不想面对现实。 相比之下，宝瓶和紫珠三人就要差上一些。不过好在宝瓶和紫珠她们都是细心的，其他的不说，算账方面却是没出过半点岔子。这两年庄子和铺子的各项进项这些，她们也会往边关送。不过王府的庄子和铺子的每年的账册，都是宝瓶三人和张管家一同处理的。张管家对三人颇为满意，想来是做的不差的。 紫夜和紫珠二人不说，宝瓶除了最初的失态之后倒也冷静下来了。回话的时候也是有条不紊的，看起来至少要比桑落丢下她去边关的时候要稳重的多了。 只是…… 桑落眼角余光从一旁的莲心身上掠过，暗叹一口气，差不多就行了。人跟人之间的区别，惯来都比人跟猪之间的区别都大。她不能要求宝瓶能够达到莲心那样的程度！虽然她之前是那么想过，当然，她其实也没想到最后还是跟着她走的莲心要比留在京城打拼的宝瓶要更加稳重。 桑落也问了宝瓶的想法，如果她想跟红芽似的继续接管生意也没关系。宝瓶想也没想，一口拒绝，直言她更愿意留在桑落身边伺候。 这回答在桑落的预料之中，只是隐约觉得自己的一片苦心简直白费了。 不过她身边伺候的人的确是少了，在边关的时候无所谓，现在既然回了京城，该有的还是得有。 宝瓶喜滋滋的回来当她的大丫鬟，好在莲心跟她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就算分开了这么长时间，两人再共事也没什么障碍。反正打从很多年前开始，一向都是莲心叮嘱，宝瓶做事。 看着宝瓶被莲心使唤的团团转却还乐呵呵的样子，桑落扶额，实在是不想再操心了。 又休整一天，桑落让人往景王府送了帖子，正月十七的时候，一家四口又呼啦啦的去了景王府。 景王府早在他们要回京的时候就接到消息了，他们回来的时候也让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是不忙着去景王府，先休息好再说。不过正月十五见了殷家人，老王妃是穆战北唯一看重的长辈，自然是要来走一趟的。 第343章 气乐 穆安锦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桑落刚下马车就是每天一挑：“在迎我？” 穆安锦啐了她一口：“你想的美！” 桑落也不跟她呛声，只是朝穆战北使了个眼色，还配合的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来。 穆战北冷着脸，不悦的扫了穆安锦一眼。 “……”放小皇叔出来吓人真的大丈夫吗？ 穆安锦委屈的瘪瘪嘴，屈服在恶势力之下，老老实实的改口：“小皇婶，安锦确实是来迎接您的！” 桑落心满意足的拍怕她的手：“安锦是个知事的孩子，小皇婶很满意！”说着，还送了一个小小的荷包给她——就是长辈赏给小辈玩耍的那种。 穆安锦趁着穆战北没注意，偷偷的瞪了她一眼，你等着！ 桑落眉头一挑，怕你？ 等桑落再求帮助的时候，穆战北坦然的转开视线，没打算再帮她。 妻子太幼稚什么的，实在是让人头疼。 好在穆战北怀里的两只肉包子实在是太吸引目光，穆安锦已经很久没见过两个宝宝，一看到他们眼睛就黏上了转不开了。 只是她离开的时候两个宝宝才刚出生不太久，哪怕是跟汐哥儿这样的小变/态，记忆里也完全没有穆安锦。这让穆安锦有些失落，不过好在云姐儿是个颜控，穆家人有几个丑的？再说，也或许是因为血脉亲情的缘故，云姐儿和汐哥儿完全不排斥跟穆安锦亲近。 随后在看到老王妃，景王和世子爷也都能得到两个孩子的亲近之后，桑落再次肯定血缘的强大。 在殷家见到老夫人的场景再现，老王妃都没给桑落见礼的机会，抱着她先哭了一通。桑落哭丧着脸还挨了好几下打，老王妃还真没留力，打人真的很疼。 好不容易劝好了老王妃，穆战北跟桑落规规矩矩的给老王妃磕头行礼。 老王妃才刚刚停下没落泪，这一下眼圈立马又红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拉着两人又是一通“心肝儿”的喊。 老王妃对穆战北的感情有多深桑落一清二楚，说是把穆战北当成自个儿儿子那般疼着也不做假。穆战北这些年一直在边关她能不心疼担忧？尤其是老王妃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她心里能不害怕临走前也会看不到他？甚至她也会害怕，她都这把年纪了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所以说，儿女都是债！穆战北没了先皇之后，他就成了老王妃的债。 见老王妃哄不住，桑落也无法，只能祭出最后的法宝。 “皇婶，您还没看过您的侄孙侄孙女呢！汐哥儿，云姐儿，快过来见过你们祖母！”桑落招呼进了屋子就乖巧的待在穆安锦身边的汐哥儿和云姐儿。 汐哥儿和云姐儿被教养的很好，刚才知道保持安静，现在也知道该给长辈见礼。 果然法宝就是法宝，这一祭出就立刻止住了老王妃的眼泪。两个娃娃长得好，尤其是汐哥儿，简直就跟穆战北小时候一模一样。云姐儿也继承了穆战北“好看”的样貌，虽是跟汐哥儿一样的长相，偏偏能让人觉得又比汐哥儿多了几分属于桑落的灵动。这两个娃娃往老王妃跟前这么一跪，还没行礼就被老王妃一口一个心肝儿的给抱了起来。 “祖母！”两个孩子齐齐的叫道，不止是云姐儿，连汐哥儿看着老王妃的双目中也带着几分好奇和亲近。 他们以前可是没有见过自己的长辈，现在不止是外祖和曾外祖母，还又多了一个祖母，尤其是祖母看起来还这么慈眉善目的，他们打心底的喜欢。 老王妃稀罕的不行，最后忽然想起一事儿，笑嗔：“这下子好了！生生被人压下了一辈，下回见了面指定要跟我炫耀自己的曾外孙子和曾外孙女了！都怪北哥儿，这些年一直被你拖后腿！” 桑落嘴角抽了抽，好赖忍住了大笑的冲动。 老王妃说的是她家老夫人！原本两人可是正儿八经的手帕交，好姐妹！现在倒好，就因为她嫁给了穆战北，生生把老王妃的辈分往下压了一个档次。也难怪老夫人现在就喜欢跟老王妃碰面，叫了人家这么多年的姐姐，一朝翻身，能不高兴么？ 穆战北对老王妃一样都有好脾气，闻言老实的承认错误：“皇婶见谅！” 对这么个实诚人老王妃也实在是没法刁难，只好瞪了他一眼，没再多说。 汐哥儿和云姐儿显然也很喜欢景王府的人，尤其是世子爷。世子爷的性子不错，也极有耐心。而且他还会玩，大概是惯会哄自己孩子的人，他很快就把两个孩子哄的服服帖帖。再加上世子爷的孩子，很快世子爷就成了孩子王，带着三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 老王妃看的有趣，又担心世子爷带不好孩子，而且世子爷之前受了伤，现在才好，她也担心世子爷玩的高兴忘记了自己的身子，也跟着一同出去。穆战北没多逗留，劳烦了景王，兄弟二人径自出去，穆战北要去探望为了救世子爷差点死了的秦钟煜。 等两人走后，桑落眉头一挑，看向留下来的秦玉和穆安锦：“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世子爷她也仔细看了，的确是受伤了，不过受伤的程度肯定没外边传的那么严重。不然的话，也不能跟孩子玩的那么高兴。这么一来，秦钟煜受伤的程度也就需要重新考虑了。 穆安锦和秦玉对视一眼，秦玉老实承认：“我大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伤口看起来严重一些，其实没太大的问题。当时放出风声也是被情势所逼……” “少来！”桑落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头，目光灼灼，“说实话！秦将军那么做，到底还有什么原因？” 穆安锦面色微红，嘴巴很硬：“你明知道还要问什么？” 桑落都要被他们给气乐了！ 就知道是这样，穆安锦要嫁秦钟煜，景王府肯定也同意。可是，秦钟煜他是穆战北的人啊！这么个公主宝贝蛋，嫁给穆战北的死忠？皇帝能同意？所以就干脆找个借口，到时候景王府嫁公主也能名正言顺一些！ 第344章 活着 秦钟煜当然也真受伤了，而且那些伤看起来也的确非常的严重。当时的场面，说是血流成河也丝毫不夸张。可实际上，这不过是秦钟煜会算计罢了！他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了胜利，当时的确看起来惨了一点，可实际上只是皮肉伤。虽然严重，却不会有生命危险。 桑落听穆安锦说完前前后后的事情之后，斜睨着她，不客气的问道：“决定要嫁他了？都想好了？嫁了秦将军，这往后景王府的地位可就要尴尬了。” 穆安锦撇撇嘴：“说的好像景王府的地位什么时候不尴尬过。” 桑落张口结舌，这么个事实，她居然完全无法反驳。 不过穆安锦说的也没错，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必要担心这那的，想怎么做去做便是。 而后说起穆安锦的亲事，这姑娘也没有露出丝毫的羞怯，大大方方的说是正在看日子，估计开春就会下聘，等年底之前应该就会成亲了。 桑落算算时间，觉得也差不多。穆安锦的年纪其实也不算小了，这又不像是边关，二十来岁嫁人也没大关系。穆安锦虽然还没到二十呢，可在京城也不算小了。 如果年底出嫁的话，那么她还能慢慢的给她准备贺礼。 桑落忽然觉得作为长辈也有坏处，尤其体现在送礼上。她要以长辈的身份给穆安锦准备一份丰厚的贺礼，还要以朋友的身份再为她准备一份。 再想想自己跟穆战北成亲之时收到的那些，她深深的觉得自己亏大了。 穆安锦惦记着软嫩嫩的弟弟和妹妹，说完了秦钟煜的事情，穆安锦原本就没什么心思留在这儿，又看得出自家嫂子似乎有话想要私下跟殷桑落说，她也就没再留在这儿碍眼。 等她走后，秦玉才将自己要说的事情一一说了。 桑落听完之后眉头微微一挑，眼底有几分诧异：“你是说，来刺杀世子爷的是公孙府的人？” 秦玉点点头：“第一次有人来京中刺杀的时候，大哥就看到对手出手的招数。不过那时候大哥没出手，大哥可以肯定，来府中刺杀世子爷的人，跟其他的人不是同一路。” 这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公孙府的人一向都有“大志向”，那么好的机会若是不善加利用倒是不符合他们公孙府的行事准则了。毕竟，有一批杀手不顾一切的进京来杀人，景王府虽然无人出仕，可是毕竟地位特殊。世子爷是景王府唯一的继承人，若是把世子爷趁机给杀了，那景王府也就等同后继无人了。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皇帝的手笔，桑落觉得没考虑的必要。 秦玉看了桑落一眼，有些话到了最后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有些事情，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才更好。 桑落眼角余光看的真切，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却没有主动回答的意思。 当然，如果秦玉问了，她也肯定会如实回答。秦玉不就是想要知道公孙铭是怎么死的吗？她的猜测很正确，公孙铭的死跟自己有关系。当然，公孙铭的死其实是个意外。不是桑落下的命令，只是出了点岔子而已。 这件事还是在事后听百灵说起的时候，桑落才知道原来公孙铭的死跟她有那么点关系。不过人都死了，桑落自然也就没心思去追究更多的东西。更何况，公孙铭的死，这才是搅乱了整个京城这趟浑水的关键。 晚上的时候桑落才有时间询问秦钟煜的伤情，被穆战北一句“活着”就直接带过，完全没为桑落解释的意思。 桑落对他的这种举动有些莫名其妙，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忙着去照顾孩子去了。 忙忙叨叨的，等他们得了太后的宣召进宫的时候，已经到了正月的月末，新年也即将过去。 “可算是回来了，哀家这颗心也终于能放回原处了！”太后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的水光，情深意切的道。 桑落也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坐在太后下首，闻言也是眼圈微红：“让太后担心了！” 两人相对无语，半晌后齐齐的转开目光。 好吧，其实她们两人从来就没什么知心话可说，更别说亲近了。场面上过的去就好，再多的，那种黏黏糊糊的感情，怕是连她们自己都承受不住。 而后吴太后问起他们在边关的生活，桑落也挑选了一些能说的说了。太后有感兴趣且是能说的，桑落也会细细的描绘。 “……只吃肉吗？以前也曾听王爷说起过，不过王爷向来也都是爱吃肉的，哀家也就没往深了想。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哀家倒是觉着真真是辛苦你了！”吴太后惯来茹素，对于边关顿顿都是肉的生活显然有些接受无能。 桑落微微一笑：“起先也是觉着有些难受，每日里都是各种肉类。边关多食牛羊肉，这一点与京城又是不同。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边关那地方种植蔬果也不容易，也就是应季之物能吃上一些罢了，尤其是冬季，最多也只有那些可储存时间长的土豆之类的，也就是调个味。好在带去的厨子都是能干的，就算只是吃肉也能弄出好些花样，倒也不显得腻味。” 这话倒是不做假！桑落本身也是习惯吃肉的，只跟寻常姑娘家那样吃素，根本架不住她训练所需的消耗。当然，肉吃多了也的确会很腻味。好在紫苏和其他几个厨子都是有大本事的，换着花样做吃的，也不至于让人觉得腻味。 吴太后连连感慨：“即使如此那也是辛苦你了！” 桑落笑了笑：“都说嫁鸡随鸡，既然嫁给了王爷，他在哪儿，我们母子就该在哪儿。王爷在边关是在保家卫国，能嫁给这么个英雄人物，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这话说的正气凛然，饶是吴太后一时间也有些对不上话来。 不过听她说起孩子，这才刚刚想起来似的，问起了孩子的事情。 桑落只想冷笑，孩子一直就在身边呢，她却只当没看见，摆足了架势现在才想起来问孩子。 对于这个智商忽高忽低的太后，桑落也是无语以对了！ 第345章 落姐儿 汐哥儿和云姐儿一直乖巧的倚在陪同进来的莲心身边，小孩子的直觉最为敏锐，这个看起来很和蔼的长辈并不喜欢他们，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等见了礼，又从太后这儿收了礼之后，两人就老老实实的坐在桑落身边。就算是平时闹腾的云姐儿现在也很乖巧，显然是知道眼前这一个不像是曾外祖母和祖母那般好说话。 吴太后又问起两个孩子的事情，桑落就跟她说了说，两人很快就没什么话题可继续往下说了。 好在有人来通禀，说是皇后并贵妃，还有娘娘带着皇子来了。 孟芝娘一手牵着一个，姿态自若的走在最前头。先带着几位妃嫔先给太后请了安之后，这才笑着给桑落见了礼：“本宫早间还听永和宫里的鸟儿欢叫了一早上，还想着这是什么好事要临到本宫头上了。原来是小皇婶今儿要来宫里，怪不得这鸟儿都叫的欢快起来。” 桑落轻笑出声：“不过才将将两载不见，皇后也是让本王妃刮目相看。” 孟芝娘得意的一笑：“那是自然！本宫可是一直在母后身边待着，母后心慈，最是心疼本宫，手把手的教导了本宫许多事情。若是这般还不能进步，那本宫如何对得起母后？” 吴太后笑嗔：“就属你嘴最甜！” 孟芝娘眨眨眼，有些娇气，更像是在撒娇的道：“那也不是因为臣妾知道母后怜惜臣妾嘛！” 吴太后笑的合不拢嘴，对待孟芝娘的时候自有一股子亲近的姿态。 桑落这下子倒的确对孟芝娘有些刮目相看了。 吴太后这人阴晴不定她是知道的，也知道吴太后聪明起来的时候是真聪明，可智商下降的时候也向来都是骤降到底。而孟芝是孟家的人，这算起来孟芝娘可是吴太后的眼中钉。毕竟她毕生都在努力为娘家吴家谋出路，而孟芝娘恰好就挡住了她的路。 可是没想到，孟芝娘居然能让吴太后这般亲昵的对待她。 果然好手段！ 除了皇后孟芝娘之外，来的还有淑贵妃吴怡儿并一双双生子，以及一个桑落的老熟人。 ——李家大房长女，李雪蓝！ 这两年宫里也陆陆续续的进了几个新人，不过康宣帝大多时候都是在皇后那儿待着。剩余的时间则是让淑贵妃占了大头，其余的时间才是几个妃子贵人均摊。至于那几个新人，康宣帝也只是偶尔想起了才会去看一眼，倒也没有沉迷于女色的模样。 李雪蓝入宫也有些时候了，不过她性子有些沉闷，康宣帝现在皇子就有了四个，公主也有了。没了子嗣的烦恼，也就没那么多的心思去管其他人。让李雪蓝入宫也仅仅是因为需要，这么个沉闷的人，他也着实宠爱不起来。——有那时间，他还不如多去考校一下皇长子的功课更好。 不过好在康宣帝还需要用到李家和素阳公主，所以李雪蓝的日子也不至于难过。从美人到贵人，加上宫中原本妃嫔人数就不算多，她一个没子嗣傍身的，也算是不错了。 不过再不错，在连皇后都要给行半礼的亲王妃殷桑落跟前，一个小小的贵人还是有些不够看。 “见过亲王妃！”吴怡儿先给桑落行了礼，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动作规规矩矩，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最重要的是，她很聪明的没称呼桑落为“小皇婶”！ 也是，算起来只有皇后才是皇帝的正妻，贵妃也不过等同于侧室。吴怡儿聪明的没想在这当口去跟皇后比个高低。 李雪蓝再笨，也知道什么事情是不能去碰的。当下也恭恭敬敬的给桑落见了礼。 桑落笑了笑，道：“两位娘娘多礼！”话虽如此，也没耽误她受礼。 不过受礼之后，该送礼还是要送的。好在今天出门的时候莲心硬是往她手腕上套了两个成色极好的玉镯，估计也是为了这一刻着想的。作为长辈，她给点见面礼也是应该的。 褪下一个玉镯给淑贵妃戴上，笑道：“本王妃刚从边关回来，也不知道现在京中哪样物什才最流行好看。这玉镯还是本王妃以前买下的，不过是个把玩之物，贵妃莫要嫌弃才是。” 玉镯的成色极好，而且玉也不像是金银之物，新花样时时更换。哪怕她说起来是前些年买的，可淑贵妃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东西的价值颇高。 都说亲王妃是个大方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过想来也是，亲王府好东西可多是的。又只有这么一个女主子，好东西还不都是任由她把玩？ 心里如是想，也不耽误她收下东西：“谢过亲王妃！” 桑落只摆摆手，又从头上拔下一支镶嵌东珠的金钗，金钗的价值自然是要比那只玉镯要低一些。毕竟贵妃和贵人之间的差距那么大，桑落总不可能送相同价值之物。 李雪蓝垂着头谢了恩，而后才接了过去。 桑落喝了口茶，看了她一眼，才向太后笑道：“说起来贵人还是妾身的表姐呢！表姐能时常在太后跟前聆听教诲，真真是有福分。” 吴太后笑道：“你也莫要再给哀家灌迷魂药了，哀家还不知道你就光光是嘴巴甜，顺口说了，转头就给忘了？哀家可不会再信你那些胡话。” 桑落嘿嘿一笑，完全就是一副拒不承认自己是那样人的模样。 吴怡儿和李雪蓝是第一次见太后和桑落之间的相处方式，见这两人竟是如此相处，一时间都觉得有些新奇。 皇长子打从进了慈安宫，在给太后请安之后，就一直站在一旁盯着桑落在看。 桑落离开的时候他年纪尚幼，照说他是不应该记住桑落的才是。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就是无比的肯定，这个人就是在他年幼之时处处护着他，且在她离开之后还让百灵留下来保护他的那个人。 他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少，知道不能叫这人为“落姐儿”。正琢磨着该如何引起这人的注意，现在换着他来牵着的弟弟澈哥儿却是歪头看着桑落，张嘴就来了一句。 “落姐儿！” 全场震惊！ 第346章 童趣 桑落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 以前皇长子张嘴就叫她落姐儿也就算了，可是四皇子这个小东西以前可都是没见过她。这头回见面张嘴就是“落姐儿”，他们兄弟俩这是跟她杠上了？ 孟芝娘微微有些涨红了脸，对于儿子这么不上道，她实在是有些无语了。 倒是太后笑的合不拢嘴，连忙拉过四皇子亲昵了会儿，这才笑着问道：“澈哥儿在叫什么人呢？说给皇祖母听听！” 澈哥儿比汐哥儿兄妹两人要大了都快一岁了，快三岁的孩子口齿倒也清楚。他听明白太后的问题，指着桑落，认认真真的回答太后的话：“落姐儿！大哥最喜欢的落姐儿，澈儿听大哥说过好多次！” 吴太后又是一通笑：“你大哥那时候都还小呢，能记得就不错，你都没见过，怎能肯定就是你知道的那人？” 澈哥儿又指着皇长子，更加认真的说道：“大哥很高兴，所以，肯定是落姐儿！” 说完像是才反应过来，歪着脑袋看着桑落：“落姐儿，你怎么一直不回来？大哥很想你，澈儿也，也很想你！” “……”这种膝盖有点软，想要给这对兄弟跪了的感觉，简直酸爽无比。 汐哥儿年纪到底小，听了这半天，终于弄明白过来这“落姐儿”是在叫自家娘亲呢！当下就有些不悦，眉头轻皱，更正道：“这是娘亲，不是落姐儿！” 澈哥儿瞪圆了眼睛盯着汐哥儿，虽然觉得很喜欢这个小小的弟弟，不过该说的话也绝对不会忘记：“是落姐儿！大哥很喜欢的落姐儿！你是谁？是弟弟吗？” “她是我娘亲！”汐哥儿再次更正，然后才回答第二个问题，“我是穆汐锦，这是我的妹妹，穆云锦。我不是弟弟！” 澈哥儿顿时眼睛瞪的更圆：“什，什么？难道你也是妹妹吗？皇祖母，这两个都是妹妹吗？” 吴太后都笑的快说不出话来了，童言童语最是逗人。太后现在跟皇后关系好，说到底大部分原因还是在这两个孩子身上。皇长子沉稳聪慧，就算是太后也知道若是没意外，这太子的人选定会是皇长子。而二皇子和三皇子就跟他们母妃似的，总是一副娇娇弱弱，动不动就哭哭唧唧的样子。就算吴太后的心再偏，也的确是有些喜欢不起来。尤其是在四皇子活泼好动，嘴甜又爱撒娇的比较之下，吴太后自然而然也亲近了皇后几分。这小四是平时最得她欢心的，现在再看他这副懵懂惊奇的模样，哪里还能忍住笑意。 汐哥儿小脸一板，活脱脱就是穆战北的缩小版，认认真真的更正：“本王是男儿身，绝不是妹妹！” 又指了指云姐儿，道：“这才是本王的妹妹！” 然后还没忘记问澈哥儿：“你是皇子？” 澈哥儿懵懂的点点头：“对！” 汐哥儿很认真的指点：“既然你是皇子，那么自该称呼本王一声‘皇叔’。” 澈哥儿瞪圆了眼睛，嘴巴也没忍住张开，一副惊愕的模样！ 桑落默默的给自家儿子点上无数个赞！ 原来不止是面瘫会遗传，这酷帅狂霸拽竟然也能遗传！ 儿子这么高大上，简直就是他爹的翻版！ 实在是不能更棒了！ 澈哥儿显然有些被弄蒙圈了，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明明应该是弟弟的人，会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他的皇叔。 这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皇长子倒是要镇定的多！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年长一些，先是按捺住内心的欣喜给桑落请安。在请安的时候还没忘记小心翼翼的看了桑落一眼。见她眉眼弯弯，眼底带着暖意，疼惜的看着自己，皇长子的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就安定了下来。 就是这双眼睛！他那时候年纪的确是小，可是就算长大了他也没忘记这双让他看了就觉得温暖的眼睛。 他已经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他害怕这双让他觉得温暖的眼睛会染上陌生和抗拒，这样的话，他真的会非常的难过。 好在那只是他自己的想象，这双眼睛还是带着浓浓的温情。 对于这两个比他年纪还要小的小皇叔和小皇姑，皇长子也没露出什么额外的表情，规规矩矩的给人请安。 四皇子一切都是以自己大哥为准则的，既然大哥都给人请安了，他也只好跟着。虽然他到现在仍然认定，这应该就是弟弟和妹妹，而不是什么小皇叔和小皇姑。 二皇子和三皇子就跟惊弓之鸟似的，被淑贵妃推出来之后挪着小步子靠近，还没等桑落扬起笑容，他们就红了眼圈，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就想要后退了。 桑落再喜欢小孩子对这两只也没了多少兴致！ 这种小白莲一样的模样，她真心喜欢不起来。 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分别赏了下去，明面上给的东西自然都是一样的。算不得特别的贵重，不过也不会是便宜货就是了。 而后，孟芝娘，吴怡儿和李雪蓝也分别给了汐哥儿和云姐儿见面礼。 午膳是留在太后这儿用的，皇后几个都没留下来，倒是穆战北在午膳的时候过来了，陪着太后一同用了膳，这才跟太后言明了要去永和宫坐坐。太后知道大皇子和四皇子都喜欢桑落，且四皇子现在对比自己还小的小皇叔和小皇姑正是好奇的时候，对这个嘴甜的孩子有几分偏爱的太后自然也就没反对的意思。 ——左右这太子的位子难以落到吴家人肚皮里出来的孩子身上了，让穆战北的后人与她的孙子交好，倒也是件好事。 让穆战北两个时辰之后再来接他们也不迟，母子三人这才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里，四个孩子先凑到一起睡了半个时辰，皇长子就先醒了。康宣帝的确是把皇长子当成皇储一般在教养，每天什么时辰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着严格的规定。等睡醒起来了皇长子才想起来今儿父皇让他休息一天，可是睡醒了就睡不着了。 桑落进房打算把人叫醒免得晚上不肯睡觉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一直放在心上疼惜的皇长子正呆呆的坐在床上。 “怎么不多睡会儿？”桑落动作自然的抱起皇长子放在怀里，亲昵的问道。 皇长子呆呆的抬起头看着她，半晌之后，张嘴也来了一句：“落姐儿！” “……” 这是打算跟她死磕么？ 第347章 黑历史 好在皇长子已经知事，叫这么一声也就是小时候的执念所致。等叫出口了，也就恢复了精神，目光灼灼的盯着桑落看。 桑落一直都很喜欢皇长子，就算许久没见，那点点生疏在也这火热的目光中消散了。 见另外三只还睡的昏天暗地，桑落干脆抱着皇长子，仔细的问起他的日常生活，以及属于小孩子的烦恼。 皇长子既然是被康宣帝当成太子来教养的，注定无法享受寻常孩子能够享受到的待遇。就如同他在四皇子这般年纪，就已经没人会再抱他。至少皇帝和皇后不会主动抱他，也只有偶尔遇上穆安锦才会出手抱一抱。可这样的次数也是不多，穆安锦也姓穆，男孩小时候可以宠一些，可等要开始教导学习了，那就该让父辈接手。只有这样，才能让男孩具备男儿该有的气魄。女儿家就算再用心，养出来的儿子也会少了那几分气势。 皇长子懂事，可是到底年纪还小，有的时候其实也会羡慕现在还能在母后和父皇怀里打滚的弟弟。当然，对二皇弟和三皇弟他倒不是很羡慕，他总觉得没事成天总耷拉着脸，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皇弟实在是太不令人喜欢了。 现在窝在他最喜欢的落姐儿的怀里，皇长子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子微微发红，可很快就被桑落的问题给吸引了注意力。两人互相调节了一下，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坐好之后，这才开始认真的回答问题。 两人一问一答，说的都是些琐事，可架不住两人都高兴啊！这一说就忘记了时间，汐哥儿睡够了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娘亲抱着那个据说应该是皇侄的小孩在说笑，汐哥儿有那么点的小嫉妒。 “娘亲！”汐哥儿也蹭到桑落身边，仰头看着她。 桑落并不认为养儿子就得靠男人来，她承认父亲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但是，对于“要养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不能太过亲近孩子”这种思想，她是绝对不会认可的。是以平时该抱孩子的时候她还是会抱，见汐哥儿如此，自然的伸手揽过他，让他和皇长子一人一边的坐在她怀里。 “小皇叔！”皇长子难得的皱起了小包子脸，他已经知道什么叫做长幼，对于有这么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皇叔，他隐约觉得有些吃亏。 汐哥儿绷着小脸抬头看了桑落一眼，之前是为了妹妹出头，可现在让他应下来似乎也不太合适。 桑落笑着给他们出主意：“往后在外人跟前皇长子要叫汐哥儿为小皇叔，汐哥儿也要叫皇长子。不过私下无人，或是只在亲近之人跟前之时，却是不用如此。” 皇长子眼前一亮：“那可以叫汐哥儿吗？” 汐哥儿先点了头：“可以！” 皇长子也高兴了：“我叫穆怀年，母后叫我年哥儿，汐哥儿也叫我年哥儿可好？” 汐哥儿点点头，一直绷着的小脸终于缓和了一些，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年哥儿！”殷家的阳哥儿年纪太小，现在还不会说话呢！景王府世子爷家的孩子倒是要大一些，可惜玩在一起的时间少。眼前这个年纪只比自己没大多少，辈分远比自己要小的皇长子，汐哥儿表示很喜欢。他长得也很好看。汐哥儿默默的想着，耳根子稍稍有些发烫。 其实，喜欢漂亮的人不只是云姐儿的专利，作为双生子的他，其实也有相同的爱好。只不过平时云姐儿表现的太过明显，他就默默的藏起了自己的小心思罢了。 见两人很快就建立起了属于男孩子之间才有的情谊，桑落只笑了笑，并未阻止。 不管于公还是于私，康宣帝之后，这皇位只能是皇长子的。而作为穆战北的儿子，她的汐哥儿也不能独善其身。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从小建立起联系，日后皇长子总是需要有自家儿子的帮助的。当然，她家儿子想要过的自在点，先帮皇长子一把也是必须的。 见两个孩子聊的好，桑落这才转头去把云姐儿和四皇子给叫了起来。 给他们都擦了脸漱了口之后，在外边久候的孟芝娘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好克化的吃食。 人多吃起东西来自然要香的多，四个孩子最后都喝了一杯甜杏仁煮的羊奶，还各自吃了三两块点心。汐哥儿和云姐儿是喝惯了羊奶牛乳的，不过皇长子和四皇子以往只喝过牛乳，却是极少喝羊奶。这主要也是因为京城这边一般都不喜欢羊奶的那股子腥膻味，尤其是还不擅长去除这味道。羊奶养人，孟芝娘也瞧见了云姐儿和汐哥儿那嫩白的肌肤和健康的气色，边关那边风沙如何大如何伤肌肤的事情她早就听穆安锦说过了。穆安锦还说那儿的孩子大多打小就被磨的黑黑壮壮的，孟芝娘觉着除了遗传之外，桑落给俩孩子喝羊奶估计也功不可没。于是便让自己小厨房的人弄了羊奶，今日就是第一次试喝。 “味道有些怪！”听孟芝娘问起，皇长子眉头微皱，“不过仔细回品，别有滋味。母后，往后可增添此物，午后喝起来正好。” 听皇长子这一本正经的跟孟芝娘商议事情，桑落禁不住又朝一旁也是绷着小脸正儿八经的点头，表示赞同皇长子的话的儿子看了一眼，深深的感觉到穆家人的基因实在是太强大。 孩子多也有好处，他们四个很快就能玩到一起。让奶娘和嬷嬷们带着他们去院中玩耍，又细细叮嘱了皇长子和汐哥儿要照顾四皇子和云姐儿——虽说四皇子比汐哥儿还要大一些，可架不住汐哥儿看起来更加稳重可靠——而后才让他们出去。 “汐哥儿和云姐儿都教养的极好！”孟芝娘夸赞道。 桑落斜睨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怎么？你也要来恭维我几句？” 孟芝娘轻笑：“还好！不过在恭维之前，我其实对你生孩子速度奇快这件事更感兴趣，不如你给我说说当时的情景？” “……” 桑落的脸吧唧一下就拉了下来，这糟心事就不能不提么？ 第348章 有关系 好在孟芝娘也只是口头上讨个便宜罢了，惹怒了桑落的下场谁都知道不会好。这人脸皮厚心特黑，要是狠下心来什么下作的手段都能用出来。尤其是这人当初把百灵放在她这儿，估计永和宫上下，特别是关于她的各种大小不为人知的事情这人是一清二楚。孟芝娘完全没兴趣从别人口中得知关于她自己的私下的坏习惯，见好就好就是必须的。 既然是要说一说宫里的事情，自然是免不得说一说那几位娘娘了。 “……德妃自打入宫到现在都是安安分分的，公孙府也不是没上跳下窜的想要好处。可德妃始终都是淡淡的，有些时候看似在为公孙家做打算，实际上公孙家根本没从她手里得到多少好处。有几次倒是有实际上的好处，可这好处虽然是公孙家的人得益，可到底还是把握在德妃的手里。”孟芝娘自认为对后/宫掌控已经算是充分，可这德妃始终让她有些摸不准。 “除了公孙铭死的那件事！那一次是德妃入宫以后第一次主动求见皇上，她也没求其他的，只求皇上能够下旨彻查，找到杀了她兄长的真凶。说起来，公孙家的兄妹看起来没什么感情，乍一看就跟陌生人似的。可实际上感情好着呢！”孟芝娘目光微闪，道，“对于德妃来说，估计整个公孙府上下，除了德妃的生母之外，也就死去的公孙铭才是她在乎的人了。这一点，从小时候就能看出来。” 桑落眉头一挑，小时候是什么时候？作为被京城的同龄人彻底排斥的她，真心完全不知情啊！ 求解释！ 孟芝娘大概也想起这件事来，忍不住掩嘴轻笑，桑落觉得这人肯定是在回想她的“丰功伟绩”。 实在是令人不喜！ 好在孟芝娘知道把握分寸，已经主动解释起来：“公孙家的孩子打小就跟我们这些侯府世家的人不算亲近，平时往来也少。因为公孙太傅的关系，公孙家的兄妹，就是公孙铭和德妃，反倒是跟皇上关系更为亲近一些。不过好歹平时各家也是有些往来的，平时在那些场合上偶尔也能碰面。德妃自小喜静也不爱多话，小孩子不懂事，自然也有顽劣之时……”说到这里，她别有深意的看了桑落一眼。 桑落眉头一挑，这“顽劣”的小孩子，说的难道是她？ 大概…… 见她居然还能这么不自觉，孟芝娘表示这人的脸皮之厚已经不是寻常人可以攻破的了，干脆跳过继续往下说：“……越是安静的人越是容易受欺负，所以德妃被欺负过几次。不过每次公孙铭都会出现，虽然小时候都有点傻，看不出公孙铭对德妃的维护。可现在回想，一等公孙铭出现，那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之后，德妃总能顺利脱身。而且，不经意间德妃就打入了我们这个圈子。” 剩余的话就不用说了，桑落哪里还会不明白德妃打入了圈子，也就代表着那个“顽劣”的家伙——也就是她了——逐渐就被人给排斥了。 这么说起来，原主小时候过的那么凄惨，人见人厌的，那公孙铭其实也是功不可没？ 孟芝娘提起公孙铭原本就是因为有话要问，于是，在桑落微微有些走神的时候，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公孙铭的死跟你有关系？” 桑落是谁？除了会在穆战北跟前时不时的会失态之外，其他人想要诈她？门儿都没有！ 当下就回过神来，眉头轻轻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孟芝娘：“你很好奇？” 孟芝娘心头一跳，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快就回神了。不过没诈出来也就算了，人家都直白的问了，她也就直白的回答：“的确有点好奇！” 公孙铭的死实在是太凑巧了！ 当时死的人是不少，有大臣，也有遭了无妄之灾的普通人。事后若是细心一些就能调查的出，死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跟殷家和孟家交好，或者直接就是皇帝的人。其他几个家族的人也有死的，可是死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公孙铭死了。 这一下子，公孙家就撇清了干系。但是，原本就是注定调查不出多少重要东西的事情，公孙家哪怕是看似有牵涉，也不会有多少实际上的损失。 可是公孙铭死了，意义立刻就不同了！ 公孙府的未来，可是实实在在都系在公孙铭身上。康宣帝对公孙太傅其实没多少信任了，可是他对公孙铭还是非常信任的。甚至可以说，用不了多久，公孙铭也将会成为皇帝的左膀右臂。 然而，现在整个公孙府的未来都被葬送了。 景王府世子爷被刺杀的事情，孟芝娘能猜得出这或许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公孙家的人。只是没想到，最后想要浑水摸鱼的人居然先死了，不得不说，这是意一件让人觉得悲伤的事情。 桑落的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斜睨了孟芝娘一眼，大方的承认：“不是故意为之，只不过不一小心，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换句话说，公孙铭的死，跟她的确有关系了。 公孙铭的死在很多人，尤其是跟公孙家有仇隙的人眼中看来，非常不是时候。他一死，公孙家就洗脱了嫌疑。可是对于桑落来说，公孙铭的死，公孙家洗脱嫌疑，其实还是件好事。 其一，公孙铭死了，公孙家其他几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公孙府现在洗脱嫌疑有什么用？就算是公孙太傅也无法阻止公孙家的落败。 其二，公孙家若是不在了，接下去的戏本该如何唱？少了一个主角，一场戏可就不完美了。 唯一的麻烦就是，公孙铭的死会让德妃对公孙家多一些看顾。不过好在桑落也不担心这个，德妃有致命的弱点。只要那弱点存在一天，德妃就不可能翻出她的手掌心去。 孟芝娘忍了又忍，好歹忍住了没吐槽。 这不小心也真够“不小心”的，那可是太傅府的未来当家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公孙铭也的确应该不瞑目了！ 第349章 愉快不起来 关于公孙铭的事情桑落其实还有些疑点，也就没打算跟孟芝娘细说。再说了，公孙家早就因为这件事疯魔了，这儿又不是亲王府，安全性不够，她可不想在这儿跟孟芝娘大谈特谈那些有的没的。 听桑落神态自然的问起淑贵妃，孟芝娘也就顺势换了话题。 不过说起这个淑贵妃，孟芝娘也是有些无语了。 “原本觉得是个挺聪明的人，跟原来的那位不同。可是等两个皇子落地，性子就是大变。动不动就会焦躁不说，还学着以前那位的样子，没说上两句话眼泪就下来了，闹的她宫里上上下下就没一处安宁的。原本每日给太后请安之后她们也该来我这儿坐坐，可是每次看到她那副委屈的样子，心里着实膈应。后来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让她留在宫里好生的教养两位皇子了。”那两个孩子小时候明明乖巧又可爱，见了人也是爱笑的。可是被她越养越不像样。到了现在，这两个孩子也跟她一副做派，动不动就是眼泪汪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皇上还一度动过心思，想把两位皇子养在我身边。只是她毕竟是贵妃，没道理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放在自己跟前养着，这件事也就只能作罢。”孟芝娘将现状大致提了一下，有些感慨的道。 桑落面色有些古怪，产后情绪波动厉害，且性情大变，容易急躁，整个人变得阴郁。 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是产后忧郁症？ “皇上动了那心思，不会是因为她还想伤害两位皇子吧？”桑落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却不料孟芝娘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百灵跟你说了？”这事儿还不止一次两次的，有一次她甚至都把两位皇子掐的脸色都发青了，差点就岔气了。那一次皇帝雷霆震怒，若非有太后求情，又有太医说了贵妃只是一时迷障，而且贵妃事后也是苦苦哀求，哭的几度晕了过去，皇帝当时肯定是要把孩子从贵妃身边带走的。饶是如此，最后那两个孩子也是放到太后身边养了一个月，这才松口让贵妃带了回去。 桑落瞠目结舌，居然还真的是这样！ 孟芝娘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劲，有些叹息道：“宫里也有嬷嬷说了，这事儿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女人生了孩子之后，若是调整不好，都说容易变成那般。只是有些人很快就好了，有些人却是真真的变了性情。听说还有人最后都没能控制住，真做出了无法挽回的错事。我也不知该如何跟皇上说，只能让人多注意一些，免得铸成大错！” 她是不希望有人能跟她的儿子争抢皇位，但是，她也才当母亲这么点时间，心到底还是软。再怎么样，那两个孩子也是无辜的。让她明知或许孩子会有危险却置若罔闻，她到底还是做不到。 对此桑落不发表任何意见，见的多了心肠就硬了。她不会去害小孩子，可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她又不是圣母，也不可能因为觉得那两个皇子有危险就先出手去帮他们。 而后又说了贺蜜儿！贺蜜儿现在日子过的并不算好，大公主被送到德妃身边养着。贺蜜儿原本就对公主并不太上心，若是上心，当时就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好在德妃膝下无儿无女的，她自己似乎也不在意。多了一个小孩子陪伴，她倒是挺自在。大公主身子弱，从贺蜜儿身边带走的时候她也还不知事。她伤了底子，连说话都比四皇子他们慢上不少。一开口，叫的就是母妃。对象不是贺蜜儿，而是德妃。 贺蜜儿只顾着生气，却是没想过究竟为何。她现在可是住在德妃的宫里，可饶是如此，她也没主动去照顾过大公主。当母妃的自己都不去照顾孩子，现在又在记恨德妃抢走了她的孩子。对这样的人，连孟芝娘也是看不下去。 在得了皇帝和太后的首肯之后，孟芝娘干脆做主，把大公主记在了德妃名下。换句话说，日后说起来，大公主便是德妃的女儿，跟贺蜜儿却是没有半点干系。 为此贺蜜儿甚至还闹过一通，孟芝娘坦言，当初她犯下的错事足以将她打入冷宫。当时不那么做，不外乎是看在大公主年纪尚幼的份上。而现在大公主都不再养在她身边，更不是记在她名下。对于大公主来说她已经是个可有可无之人，若是她再闹，直接将她送入冷宫就是了。 贺蜜儿听了之后哪里还敢再折腾？太后对皇后愈发喜爱倚重，皇上对皇后也是敬重疼爱，绝不插手后/宫之事。皇后开了口，她就算去求太后和皇上都没用，还不如老实的闭嘴，免得让皇后真的寻了借口把她打入冷宫。 至于那位楠妃，自从孩子没了之后她也就老实了。现在除非是有必须要出席的宴会她才会露个面之外，也只有在给太后请安的事情才能看到她了。除此之外，她都老老实实的留在自己的寝宫里，轻易不出门。 桑落倒是觉得她应该是收到消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了。皇帝留着她是为了颜面，她若是不想死就得老老实实的夹起尾巴做人。 随后孟芝娘着重说了说那位跟桑落“很有关系”的李贵人！ 李贵人自从入宫之后，表现平平。做不来争风吃醋，想尽办法笼络皇帝的心的举动，凡事规规矩矩的，让人也寻不到错处。这样的人，就算是贺蜜儿那种爱闹事的也懒得跟她计较。不过孟芝娘倒是觉得她其实挺有手段的，光是这副老实样不就让人对她生不起厌烦之心了？ “说起这个李贵人，我倒是想问问你回京可去你外祖家走走了？”孟芝娘笑眯眯的问道。 桑落斜睨了她一眼，不客气的道：“你是想要问我是不是知道李家的那点破事？其实你还可以问一问我是不是知道你早起之后第一件事是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很坦诚的回答你的问题！” 孟芝娘笑容微僵，所以说，有这么个朋友，尤其是这人手底下还有个包打听，实在是让人愉快不起来！ 第350章 作死 甲二的人一直在盯着李家，对于李家的那点破事，桑落还真是一清二楚。 当初李雪青和李雪蓝都被带入宫中，李雪青一心想要做人上人，可最终被选中入宫的却是李雪蓝。这让自小在家中地位就要比李雪蓝这个嫡长女都要高上不少的娇小姐如何甘心？于是，时不时的求素阳公主带她入宫。打着探望李雪蓝的名头，实际上不过是想要来一场偶遇。她自认为李雪蓝的长相还不如她，若是皇上能她接触过，肯定能够看到她的好。等她入了宫，她自然有信心慢慢的得到皇上的欢心。也正是因为有这份自信，李雪青在李家也折腾了许久。 直到去年十月底的时候，康宣帝本就因为西南和西北的事情闹心。原本是想着白天刚见过素阳公主，连带着也想起宫里还有一个李家的女儿。于是就决定去那儿坐坐。 没成想，到了那儿，恰好听到李雪青在缠着李雪蓝，让后者想办法把她送到自己身边来。康宣帝原本就不大高兴，这一听心情愈发的糟糕。然后，在她也不知道第几次用“不小心摔倒”的伎俩往康宣帝身上蹭的时候，康宣帝的耐性彻底的告罄。 “既然爱卿之女如此娇弱，择婿之时自该找个身子强壮一些的。”康宣帝只让人给李雪青之父李廉传了个口谕，李廉当时脸色就是煞白一片。 李雪青的所作所为他们能不知道？只不过是抱着见不得人的心思，想着若是能成功，对他们李家，尤其是对他们大房来说又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李学森倒是阻拦过，只可惜都魔怔了的李雪青根本就不肯听他的话。而素阳公主自从有了一个庶子之后，对李家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对于李雪青的表现，她向来有些暧/昧！不会肯定，可也绝对不会去否定她。甚至在她需要的时候，还偶尔会帮她一次。就如入宫的时候，有的时候就会应了她的要求带她入宫。 只可惜，再多的妄想也在康宣帝的口谕到来之后被打成碎片。李家人没有第二个选择，知道必须顺从康宣帝的口谕，为李雪青挑选一个“身子强壮”的夫婿，立刻把人给嫁出去。如若不然…… 他们不敢去想那个假设！ 李学森大发雷霆，要不是因为这是他的家人，他没法抛弃，就这些蠢到极致的做法，早就让他离开这个地方了。说了那么多遍就是没人听，到了这种时候又找上他。 真当他是无所不能？ 尤其是李雪青，早就跟她说了李雪蓝已经入宫，她就该明白点事理。若是皇上真看得上她，当初入宫的就不会是李雪蓝。可她就是不死心，一心要做人上人。现在落了这么个下场，那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李学森根本不可能违背康宣帝的口谕，强压着家人给李雪青寻了一门亲事。要求很简单，长相要魁梧，至于家世，只要不是太差就行。 几天之后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一家外放官员即将带着家眷离京赴任。那官员长得干巴巴的，却有个长得极其魁梧的儿子，一脸的凶煞气。虽然凶恶的外表下其实是个心善的，可是这长相自是不讨女孩子家喜欢。是以已经过二十了，还是一直没说议亲。 康宣帝让人传口谕的时候压根就没遮掩着，这件事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李家早就颜面尽失，也就没必要遮掩着，让对方请了媒人用最快的速度来提亲。说亲下聘到最后成亲，用的时间极短。 然而就是闹成这样，李雪青在成亲之前还是闹出一件让男方差点退亲的事情来。 ——在成亲的前一天晚上，李雪青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说服了阮氏娘家的一个侄子，也就是李雪青的表哥。两人竟是收拾了细软，想要趁着天黑无人之时私奔！ 李学森早有准备，抓了个正着。怒火之下，李学森也没留手，李雪青第二天要出嫁，他是肯定不能碰。于是，他直接把阮氏的娘家侄子给打断了腿。 原本这件事也就是发生在李家，当时在场的人都被李学森下了封口令，哪个有胆子把那事儿往外说？偏偏阮氏是个拎不清的，没忍住就抱怨了李学森几句。恰好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李家那个不知眉眼高低妄想飞上枝头，却惹恼了皇上匆匆就要被嫁出去的女儿，竟是试图跟人私奔！ 这个消息，在李学森完全来不及阻拦的时候，就传到了男方的耳里。 莫大的屈辱，哪个男人能忍得下？男方当时就要求退亲！ 最后李学森也不知道跟人达成了什么协议，这场婚礼才勉强成行。李雪青嫁人没几天后，就跟着夫家一同离京赴任去了。桑落估计了一下，若是没个岔子的话，李雪青这辈子想要回京怕都是难了。 至于李学森答应了对方什么条件…… “平妻！”孟芝娘也好奇，桑落就坦然相告，“原本对方只有两个打小伺候他，后来收了房的通房。原本就是想着等娶了李雪青，就把那两个通房抬为妾室。往后就不再娶了，房中有这么三个人也就足够了。可李雪青那么一闹，她那婆婆就说了，要进门，可以。不过看李雪青也是个不安分的，心气儿也高，谁知道往后能不能好好的伺候她儿子。她名声都臭了，她儿子娶李雪青那是冒着被人说当王八的风险的。所以，为了她儿子着想，她要给她儿子娶个平妻。当然，也没敢欺人太甚，只说了就算是平妻也肯定是越不过李雪青去。而且，娶的那个平妻只是个普通商家女儿，身份上也是比不得李雪青的。若是真在成亲之日被退亲，李雪青自己毁了不说，连带着李家没嫁的女儿也都要跟着毁了。李学森无法，只能再牺牲李雪青一次，同意了下来。” 不过话虽如此，桑落可是半点都不同情。说到底，这不都是他们自己作的？ 不作不死，李家人就是在作死的大道上狂奔死活不回头的！ 除了说一句活该之外，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第351章 吃掉了 孟芝娘对于李家，尤其是李雪青那样的人，也已经是无话可说。人活到李雪青那份上，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说起来李贵人倒是个沉得住气的，跟她那位妹妹倒是不同。”孟芝娘夸了一句，不过有几分真心在内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桑落只笑了笑，并没有应话。 李雪蓝自然是要比李雪青聪明的，不然的话，为何进宫的会是她？ 又跟孟芝娘说了会儿话，天南海北的，话题很多，跳跃极快。看似闲聊中又夹杂着一些急于要交流的事情，等消息交换的差不多了，桑落这才起身告辞。 两只包子显然很喜欢皇长子和四皇子，四皇子还抱着云姐儿不肯放，言之凿凿的说要娶云姐儿为妻。 皇长子迟疑了一下，最后也跟着紧紧的抱着汐哥儿，小脸微红：“那，那我娶汐哥儿就好了！” 桑落和孟芝娘笑的简直要扑地了，谁也没想到一向稳重早慧的皇长子竟会说出这话来！ 这妥妥的就是黑历史，桑落和孟芝娘都很坏心眼的决定一定要记下来，等日后可是要把这些话重复给皇长子听的。也好让他看看自己年幼之时是多么的幼稚。 在确定云姐儿和汐哥儿还会入宫陪伴他们之后，皇长子这才罢手。不过四皇子可没那么好说话，他甚至都收拾好了自己的小衣服，胡乱卷了个包袱，还顺便掏了几块点心塞在怀里，说什么都要跟着走。 孟芝娘费了半天口舌，最后才勉强说服四皇子不跟着走。 汐哥儿明显是跟皇长子更亲近，不舍的对象也是皇长子。不过云姐儿对四皇子倒是挺喜欢，两个孩子也是依依不舍了一番。不过在听孟芝娘说要不留他们在宫里住一个晚上之后，两个孩子忽然改变了态度，连声催促着桑落快些走。 这让四皇子险些就掉泪了！小伙伴这么绝情，实在是无法忍受。 他们哪里知道，对于汐哥儿和云姐儿来说，睡觉前跟爹爹和娘亲一起玩耍，然后听着娘亲说着故事入睡，是他们最为喜欢的事情。 小伙伴是挺好！可是要了小伙伴就不能跟爹爹和娘亲在一起睡觉，简直不能忍！ 于是，这两人很干脆的抛弃了友情。 桑落闷笑不已，在皇长子和四皇子的不舍，以及孟芝娘的疑惑中，带着两个孩子离宫。 回了王府，已经是到了晚膳时候。穆战北跟桑落一起先给孩子换了衣裳，自己再更衣之后，这才让人送了晚膳上来。 等吃饱喝足，汐哥儿和云姐儿原本还想着要听故事。只可惜白天玩的太高兴，早就累的撑不住了。在浴池里就是昏昏欲睡的，等把他们捞出来的时候已经睡了过去。 莲心和宝瓶进来把孩子带了出去，两人这才开始收拾自己。 桑落有些走神，白天从孟芝娘那儿听到的一些消息，她还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 她现在最看不透的，就是德妃公孙秀了！公孙秀有喜欢的人，而且那人桑落也知道是谁。对于公孙家这种为了家族罔顾族人的喜好这种事情，桑落并不难接受。前世作为桑家嫡女，不也是跟家族门当户对的人订了婚？说到底，在这种“家族至上”的思想下，这种牺牲对于族人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 她其实多少有点看不起公孙秀的！ 既然同意了公孙家的作为，那么，她就该忘却自己的那段感情，然后为了家族更加努力一些。 可她呢？选择入宫，那就是背叛了爱人。都已经背叛了，自己也成了皇帝的女人，却不肯忘却那段感情，死死的固守着不肯放手。同时又消极怠工，认为公孙家逼迫自己嫁人，而她顺从的嫁了人就是还清了公孙家的生养之恩，她已经无需再为公孙家再做什么。 结果不过是两头不讨好罢了！ 蠢！ 这也就证明了一件事，再聪明的人在遇上感情的时候，做出的事情很有可能就蠢的让人无法直视。 不过这样也好，她跟公孙秀注定不能成为朋友，反正是敌人，公孙秀的弱点越多，她就越高兴。 她正走神，根本没注意到同在浴池中的穆战北一张脸都比锅底要黑了。 两人以前也不是没在一起沐浴过，桑落也早就习惯了自家男人带着几分侵略的视线。所以，在这方面神经稍稍有些粗大。 而穆战北则是觉得，妻子一直这么窝在这儿不肯走，肯定是对我有想法。 啧，妻子总是喂不饱什么的，实在是太让人受不了了！ 穆战北这么想着，然后老神在在的等着妻子主动投怀送抱。 可是等了半天，一抬头，发现妻子居然在发呆！ 这，这实在是不能忍了！他的魅力呢？明明是妻子爱他爱的不可自拔，他都已经这么体谅她了，一直陪着她在水里泡着。她不立刻来讨好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发呆！ 大概是眼神太过犀利，桑落直觉的回头。水汽氤氲之中，她的眸子里似乎也带上了几分水色，一双好看的要命，简直要把穆战北的神魂都勾走的眼睛眨了眨。那带着几分茫然，却下意识的已经勾起唇角，泛起笑意的模样，瞬间让穆战北仅存的理智轰然燃烧起来。 太，太犯规了！他，他就说妻子怎么还不主动凑上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实在是太让人受不了了，这么会撒娇的妻子，她，她这是打算要在今晚榨干他吗？ 穆战北红着耳尖，愤愤然的想着，同时已经带着几分嫌弃，以不弄疼妻子的力量，已经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然后直接按在水池边上，在妻子欲迎还拒（其实并不是）的表情中，狠狠的堵上了那张说不定会说出什么让人羞愤的无法抵挡的话来的嘴！ 桑落只来得及呜咽了两声，而后就被穆战北给掌握住了。于是，在想的事情不能继续想了还不算，她还成了煎锅里的一条鱼，可怜的要命。 等好不容易停歇下来的时候，她也已经昏昏欲睡。尤其是还注意到天边已经泛着淡淡的白光，恍惚昏睡过去之前，桑落还在咬牙切齿的发誓，等她睡够了一定要狠狠的揍穆战北一通。 不过等第二天在某人的怀里醒过来，看着那张俊美的让人流口水的脸的时候，她就把昨天的誓言给彻底的忘了…… 第352章 请帖 回京之后的日子其实同样的无聊，好在桑落本就是个自在人，也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就改变自己的性子。所以不管是生活在边关还是京城，她都一样的自在。 她离京这么长时间，这一次好不容易回来了，照说也是应该请些“朋友”来聚一聚。这还是周湘湘建议的，总归是回来了，多少人都在等着呢，她若是半点表示都没有也不太好。 桑落当时冷笑着问她了，她难道在京城有朋友？ 周湘湘认真的思考了半天，最后不得不皱着眉头承认，除了她这个“被迫”成为朋友的人之外，最多也就是一个穆安锦，再加一个秦玉能算得上是她的朋友。 “你活到这份上也算是可怜透顶了！”周湘湘一脸的同情。 “……”好想一拳揍掉她满脸的幸灾乐祸怎么破？ 不过说归说，所谓的聚会还是要有的。 于是，桑落还是下了帖子。就如周湘湘所说的，就算那些人对桑落再不喜欢，可仍然会为了收到了桑落的请帖而自豪。毕竟，收到亲王妃的请帖，多少也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桑落对此没发表任何意见，左右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日子定在二月中旬，亲王府的花匠们再次发挥超乎寻常人的大本事，二月的时候花园里的花儿盛开了不少。 借由了赏花之名请了一些人来亲王府，这算是桑落第二次正式邀请人来亲王府做客。跟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一人一张帖子。有大本事的，没接到帖子也能去求一张来。没门路又没入桑落眼，或者说是不让桑落喜欢的，自然是接不到帖子了。 拿到帖子的，自然是带着几分得意和炫耀。没拿到的，或者是失望，可更多的，却是对桑落的怨恨。 凭什么给那些人却不给自己？ 尤其是李家三房的嫡女李雪绿，这种想法最是明显。 不过这也难怪，照说原本有李雪蓝入宫成了贵人的好事在先，李家的女儿都是不愁嫁的。可偏偏紧跟着就出了李雪青的事情，她妄想飞上枝头倒也罢了，大家最多在背后嚼嚼舌根子，却是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更不会影响到李家其他女儿的亲事。可那作死的李雪青非得在成亲之前妄图跟人私奔，这倒也算了，还有没半点主意还拎不清的阮氏非得在人前自己给先给说破了。最可笑的是，阮氏还不是为李雪青说话，她是为了她娘家的侄儿抱不平呢！ 那一下倒好，李家嫡女竟是要跟人私奔！ 聘者为妻奔为妾，李家嫡女好好的正妻不当竟是想要跟人私奔为妾！ 这名声简直比茅坑里的那石头都要臭上无数倍！连带着的，李家女儿哪里还能有个好名声？尤其是她李雪绿，她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原本就是因为李雪青一直妄图飞上枝头，所以家人也没为她说亲。当姐姐的都没说亲呢，她这个当妹妹的能如何？李雪青先是耽误了她那么长时间，最后还闹出那么一出来，到了现在，原本对她有意的那几家人也都改了主意。 是，要跟人私奔的是李雪青，是李家大房的。她不是李雪青，也不是大房的，可是谁能保证她李雪绿就跟李雪青是完全不同的？ 这种想法，现在已经是根深蒂固的植入那些人的脑海之中。 李雪绿能如何？ 就在这时候，殷桑落回京了！ 因为李雪青，她们跟殷桑落的关系是没法修复了——又是李雪青，李雪绿现在都快恨死李雪青了，她就是挥之不去的梦靥——她求的也不多，只希望能让殷桑落对她和颜悦色一些就够了。只需要那样，再稍加操作，为自己谋求一门差不多的亲事总是可以的。 当然，李雪绿也觉得，殷桑落现在是亲王妃了，所以她为了全了自己亲王妃的面子，故作大方总是应该的。就比如听闻她举办了一个赏花宴，邀请京中的好友故人一同去赏花。她有什么故人好友？不过就是个名头，目的还不是为了全了自己的颜面？而李家作为殷家的外家，以前又有殷桑落跟李雪青不合的传言在先，哪怕只是为了不落人口舌，殷桑落这一次也肯定是要给李家送帖子的。 李雪绿这么自信着！ 然而，她没能得到殷桑落送来的请帖！ 李雪绿从最初的期待，逐渐到难堪，最后统统变成怨恨。 从头到尾明明就是李雪青在针对她，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以前她不也是跟李雪青关系最亲近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凭什么到了最后她不愿意吃亏了，就直接跟李家人全部拉开关系？针对李雪青一个人不就行了吗？连带着还要针对她李雪绿做什么？ 不过就是一张请帖，送来给她又能怎么样？她们不是实在亲戚吗？亲戚不就应该互相帮助吗？她嫁的好了，帮一帮自己的亲表妹，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就没见过那么自私的人！ 李雪绿把殷桑落翻来覆去的骂了无数遍，最后还恨不得写了她的生辰八字贴在娃娃上用银针刺上成千上万遍。 当然，最后一条只是想想而已。 可是，这件事要是不求了桑落，那她的亲事怎么办？李雪蓝那个明哲保身的，肯定不会为她出头。而李学森……或许李学森会帮她找一门亲事。可是李雪绿敢肯定，李学森找的亲事，肯定是为他自己铺路的。至于素阳公主，李雪绿出于本能的不想去靠近现在的素阳公主，总觉得现在的素阳公主有些怪怪的，太过危险。 也就是说，她现在除了殷桑落之外，无人可靠。 桑落也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所以，在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李雪绿来了之后，她也只是嗤笑一声，让莲心把早就准备好的帖子送了过去。 莲心沉稳，可惯来也是会说话的。只说了帖子是早就备好的，不过先送了其他人，家里人就放在最后。李雪绿明知道殷桑落是肯定不会这么想的，尤其是看出请帖上墨汁还没干透，就知道莲心这是睁眼说瞎话。可是目的已经达到，她还要求到殷桑落，她还能说什么？ 只能谢了人，连殷桑落的面儿都没见到，直接打道回府。 第353章 为人母者 二月十四的时候，京中各家女子都喜气洋洋的出了门。今天能有资格站在亲王府大门外的，在京城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当然，她们压不住脸上的笑意，无非也是因为接到了请帖，这算是一件极为有颜面，且能让她们炫耀的事情了。 李雪绿可不管自己的帖子是怎么来的，总归是得到了，这就足够了。反正也无人知道，这帖子是她自己上门求来的。 李雪绿是跟素阳公主一同过来的，素阳公主过来的时候还带上了自己的女儿，小郡主李康欣。因为对李学森的失望和对整个李家的恨意，素阳公主并未让她的女儿跟着李家的族谱来起名字。小郡主出生的时候身子就弱，素阳公主千万般不好，对自己女儿的疼爱却是实实在在的，康欣康欣，无非是希望她能安康，过的开心。 两人去的不早也不晚，像是周湘湘这些跟桑落关系更好的，则是先一步到了。素阳公主带着孩子跟李雪绿被先迎到灵木院小暖阁的时候，桑落，周湘湘，穆安锦和秦玉已经带着几只大小包子正玩的高兴。 周湘湘带来了阳哥儿，不过阳哥儿还太小，只能窝在大人怀里眼睁睁的看着哥哥姐姐们玩耍。秦玉的嫡长子七岁了，次子六岁，比汐哥儿他们要大上不少。不过好在这两人在世子爷和秦玉的教导下也都是懂事稳重的，玩耍之时也会照顾比自己小得多的弟弟和妹妹。 “素阳见过小皇婶！”素阳公主先给桑落请了安，又带着浅笑跟汐哥儿和云姐儿说了话，还给他们一人一份见面礼。 李雪绿倒是想要叫桑落表姐，也好借此拉近点关系。但是，素阳公主都叫了人家“小皇婶”，难道她还能厚着脸皮叫人表姐？不说殷桑落会不会直接落她的脸，光说这种妥妥就是要得罪素阳公主的事情，她能干？就算素阳公主不会给她寻摸什么出路，借不上光，可是这人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雪绿见过亲王妃。”李雪绿咬咬牙，只能把关系放远了。 桑落只淡淡的笑了笑，态度不苛刻却是无比的疏离：“雪绿无需多礼，坐下说话！” 让李雪绿坐在自己跟前，先跟她说了几句话。不外乎也就是一些家常，最后还褪下一只金银绞丝镯子给李雪绿戴上了。这玩意儿就是费点工序，成本却也没多高，不是什么值钱玩意。 送出东西的贵重与否，那得看跟对方的关系有多亲厚。显然殷桑落这是在表明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只比寻常人稍稍近了半分罢了。不过饶是如此，李雪绿心头也是一喜。 至少殷桑落并没有因为李雪青的事情对李家的人彻底的厌恶，不然的话，她肯定不会送自己东西的。 要是桑落知道她为了圆个场面随手送出的东西竟是会被人误认为是对人的特殊，估计她会后悔死的。 李雪绿也算是有点眼色的，只跟桑落说了几句话后，就规矩的退到一旁，好给人腾出地方来。 素阳公主说话轻轻柔柔的，那股子柔弱小白莲的习惯早已深入骨髓。偏偏桑落最不喜欢看到这副柔弱样，所以每次跟素阳公主说话，对桑落来说都是比较难熬的。 小郡主李康欣长得要比正常小孩要瘦小一些，据说三天两头会生病，估计这是当初在娘胎里落下的毛病。在看过二皇子和三皇子跟他们母妃完全一样的作态之后，桑落原本还以为这小郡主会跟素阳公主那样，娇娇弱弱的。尤其是在看到小郡主一直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极其安静之后，她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这孩子瘦弱归瘦弱，实际上却是个开朗爱笑。虽然起先笑容有些羞涩，不过看的出来她很努力的在控制自己不退缩。 对于小孩桑落大多时候都没什么恶意，见李康欣笑容灿烂夺目，对这个瘦巴巴的小孩子就算说不上多喜欢，不过也不至于像是看到二皇子和三皇子那样想要疏离。 带着淡淡的笑意跟小郡主说了几句话后，又将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给了她。小郡主笑容甜甜的，谢了桑落的赏赐。 这笑容看着让人心里舒坦，桑落也就不反对对她稍微好一些。 叫来了汐哥儿和云姐儿，让他们把这个比他们略大一些的侄女给带走一起玩去。在这里，他们兄妹两人的辈分可算是最高的了，这让两个孩子很是高兴。 见孩子们玩的高兴，几个大人的脸色都缓和了下来。尤其是素阳公主，哪怕以前是在最为迷恋李学森的时候，她也不会真的把李学森放在比她自己更重要的位置上。可是她的女儿对她来说是不同的，素阳公主对自己的女儿是实实在在的疼爱。对她女儿好的人，远比对她好的人让她更加的有好感。 她不喜欢殷桑落这个小皇婶，可是在这一刻，她觉得不管如何，这个小皇婶至少还过得去。 原本素阳公主以为桑落会问起李家的事情，毕竟她身为公主却有了一个庶子，这是在羞辱她。而殷桑落作为原本的仇人，素阳公主认为落井下石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殷桑落什么都没问。而是在跟她闲话一番后，又把话题带回了在素阳公主她们进来之前她们几个在说的那些事情上。 “……冬天在外边倒杯水就能立刻结成冰，若是没有地龙，从早到晚整个人都不能暖过来……”桑落在说的是在西北的生活，穆安锦是体会过的，秦玉小时候也去过。周湘湘很感兴趣，现在又因为有了孩子哪儿都去不了，也就缠着桑落说一说，也好过一过瘾。 素阳公主轻声道：“听说那边冬天里连个新鲜蔬果都用不上，只能顿顿吃肉？” 桑落叹气：“哪里真能顿顿吃肉？相比之下，不过是比其他地方的百姓能多吃几顿荤腥罢了。大多还是吃土豆，白菜之类的，除此之外也就是一些菜干了。” 李雪绿恰到好处的低呼：“那，那岂不是过的很苦？” 她一脸的诚挚：“亲王妃肯吃这些苦头，实在是令人佩服！” “……”桑落觉得这种忽然像是被迫吞下一团苍蝇的感觉，着实不妙…… 第354章 天生丽质难自弃 好在素阳公主这人虽然不讨喜，可是圆个场面还是很不错的。 “小皇婶，西北的冬天出奇的冷，那夏天可是特别热？”素阳公主就像是没听到刚才李雪绿的话，一脸好奇的问道，“若是冬日冷，夏天热，那岂不是要遭罪了？” 桑落笑道：“夏天倒是算不上热，其实要说气候的话，比京城要稍微凉爽一些。只是风沙太大，尤其是到了秋夏两个季节，风沙一大，再好的天气都感受不到了。出门若是不做好防护，随意一张嘴，那肯定是一嘴的沙子。” 周湘湘盯着她那张仍旧白嫩的脸庞看了半天，最后没忍住，大胆的伸出爪子在她脸上捏了一下：“那么大的风沙竟是还能护住你这张白嫩的脸，果真是让人嫉妒！” 穆安锦去过西北的事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却是不能拿出来说的。所以听到这里她只是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摸自己的脸，不过好歹压住了。要说她也很是嫉妒的，她在西北只住了那几个月，到现在都还没能恢复过去的白嫩呢！ 秦玉也是附和了一句：“小皇婶估计也就是独一份了。” 桑落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那副傲娇的小模样简直招人恨：“天生丽质难自弃，羡慕也无用！” 周湘湘嗔怪道：“你这人，怎的这般厚脸皮？”不过话没说完，自己就先撑不出笑出声来。 桑落愈发的自得：“你们原先不知道么？”厚脸皮什么的，她们不是常说这就是她原本的模样么？ 对这人的厚脸皮几人也算是服气了，素阳公主虽然无法融入她们的圈子，不过周湘湘几人说话的时候，也不会刻意的疏离她。倒是一心想要讨好殷桑落的李雪绿，面上有那么点尴尬，几次三番想要插话却是无处下手。 这一等，就等到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的来了。 周湘湘现在不算是周家的人，她是桑落的娘家嫂子。而原本见过的周桃桃也是说了亲事，正在备嫁，自是不能过来。是以桑落送到周家的帖子，是给了周湘湘的亲妹妹，六小姐周珊珊。不过桑落也知道，这周珊珊跟周湘湘并不算亲近。不过到底是亲姐妹，桑落就算给周湘湘一个面子，给一张帖子也是应该的。 穆家没有其他人可请，乐阳公主府倒是有可以请的，不过乐阳公主所出的女儿只有笑颜郡主一人。其余的，不过都是那驸马的庶女。桑落若是真给那些人下了帖子，那就是光明正大的抽乐阳公主耳光了。 公孙家，现在公孙家尚未出嫁的那几个都是庶女。一来桑落也懒得在这种时候看公孙家的人惺惺作态，二来，现在死了公孙铭，公孙家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桑落不想被牵连进去。至于最后嘛，一群庶女，难道还得让她特意下帖子给她们？不是她看不起人，只是不想为了公孙家的人被人看成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至于吴家……桑落跟吴家关系不好谁都知道，而且吴菲菲的死，不少知情或是不知情的人，不都是在怀疑是她下的手？既然如此，她根本就没必要为了那些人的目光刻意再跟吴家交好。所以，吴家的人根本没收到帖子。 贺家，有了贺柔儿和贺蜜儿这前车之鉴，桑落要是再请了贺家的人，那就是她自己给自己添堵。 相比之下，跟左相府贺家是连襟的安平侯府孟家，孟家的十一小姐孟眉娘是孟芝娘的亲妹妹，十小姐虽然只是个庶女却是自小养在正房夫人身边，且跟孟芝娘关系很是亲近的，这二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另外受邀的，无一例外，全都是各家各府的嫡女。孟家的十小姐是唯一的例外，不过这十小姐一向都得皇后孟芝娘的喜爱，受邀而来也在大家的猜测之中，对此倒是无人觉着意外。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同为嫡女，且已经出嫁，夫家就算不显赫也不至于默默无名的，也都在受邀之列。而且，只要是已经嫁人且有了孩子，而且年纪还适当的，全都带着孩子一起过来了。 夫人小姐们自成一个圈子，小孩子同样如此。以前亲王妃是还没孩子，她们总不能带着孩子过来。生怕亲王妃心眼小了点，就让孩子跟着倒霉。 现在不同，都有了孩子，自然也就有了共同话题。而且，这万一自家孩子就能得了亲王妃那两个孩子的喜爱呢？要知道，这两个孩子刚刚周岁就被册封了王爷和公主，这事儿可是没遮掩过，当时听说之后，大家可都是在私下说亲王府的荣耀是要一直延续下去了。 再等看到了汐哥儿和云姐儿的模样和气度，大家心里也就有了个底儿。 有那么一个强大的外家和那么一个父亲，这俩个孩子只要不长歪了，往后肯定不能差了。尤其是那小王爷，且看二十年后，怕又是一个“战神”会出世！ 桑落可不知道大家对自家儿子的评价到底有多高，不过这些人对两个孩子隐隐的讨好她都是看在眼里。这些人带来的小孩子之中，年纪最大的都有十来岁了，最小的跟阳哥儿差不多。那些会说话的，基本上都是围着汐哥儿和云姐儿在转。好在这些孩子虽然有几个看起来是有些算计的，可大多那双眼睛里都是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烂漫。桑落也就没去管，让莲心和宝瓶等人看着点孩子，让一群孩子去玩了。 至于那些有算计的孩子……桑落并不认为自己的孩子还需要她去提点，他们足够聪明！而且，她虽然是觉得有点早了，可是这两个孩子注定未来不会平静，让他们早一点接触这些，然后让他们自己慢慢的摸索长大吧。 人来了也不需要桑落自己一个个的去招待，左右今儿在这里的，无论身份地位还是辈分，就没有比她更高的。她只需要带着微笑坐在那儿，有人过来了就看心情跟她们说上几句。若是不想说，就带着淡淡的微笑不开口就行了。反正在这儿的没几个是蠢蛋，她不说话，她们就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桑落觉得这往后还是尽量的减少举办这种破赏花宴的次数为妙，就算脸上只挂笑也是一件苦差事啊！ 第355章 大吃货 举办过几次宴会之后，桑落也总结出一个结论来。 宴会三要素，鲜花美人加脑残！ 总有那么些人，是喜欢在人多的时候来显摆自己，然后做出点脑残事情来，而后再把自己的脸伸出来求打脸。 当然，桑落觉得这其实也是因为三个女人一台戏，而女人凑成一堆，自然而然会因为一些有的没的事情开始互相比较。有些人心高气傲，心眼又不比绣花针的针眼大，所以为了那么点意气之争，最后就闹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所以，当她看到李雪绿跟一个长相圆润，穿的挺利索的小姑娘争吵起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三要素说”实在是太正确了。 瞧，鲜花遍地是，美人到处走，现在可不正经就是脑残该上场的时候了？ 李雪绿其实并不想跟任何人闹矛盾，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刻，在这么一个让她唯一可以改变自己未来的地方。 偏偏她就遇上了刑部尚书家的那个，让她最为厌恶，同样也是最愿意跟她过不去的大小姐景榆。 要说破落户李家和刑部尚书景家，这其实根本就不是同路人。要说像是景榆这样的人，原本是李雪绿就该好好的追捧者的。毕竟刑部尚书的女儿，而且还是很是受宠的那一个，在景家的地位不用说，光是她的交友圈子，就是李雪绿一心想要进却是进不去的。这若是跟景榆关系好了，还需要担心这些？ 可偏偏李雪绿和景榆的关系就差的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 景榆这人有个大家都知道的小爱好，那就是好吃！她也不怕人说，反正她就是喜欢吃，谁愿意说就说去。而且她还禁不住饿，在外头参加宴会的时候，大家都为了那点面子，就算是正餐也只是浅尝即止。可景榆不同，不管是在哪儿，只要是有好吃的，她一定会吃到舒服为止。当然，她的胃口好坏，就是主家的食物是否美味的标准。 大家都知道景榆的为人，私下里也时常嘲笑景榆那圆润的身材和褪不去的婴儿肥的脸颊。可是，人家好歹是刑部尚书的女儿，有几个人会当着她的面去说三道四？ 偏偏那时候的李雪青仗着自己拿捏住了原来的那个殷桑落，说话做事没点脑子，当众就嘲笑了景榆。当时在场的还有李雪绿，作为李雪青的小跟班，李雪绿自然也没放过景榆。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雪绿就是不喜欢景榆。所以后来哪怕是李雪青没在跟前，李雪绿在看到景榆的时候也忍不住要嘲笑几句。 景榆是那种吃了亏为了顾全大局就生生忍着的？景榆的外祖是个当言官的，嘴皮子最是利索。景榆的娘亲就是个能说会道的，只要惹她生气了，一张嘴就能把人从头到尾的数落一遍还让人压根没法插半句嘴。在这种熏陶下，景榆的嘴皮子不利索都不行。原本是不想跟人争执，只可惜有人作死，她能眼睁睁的看着？于是，景榆的爆发让李雪绿颜面扫地。 打那之后，两人就结仇了。 这还是桑落看到景榆之后才想起来的，她对景榆的印象并不深刻。当然，这也可以看出原主本来是多么的愚蠢，名声不好也是咎由自取。 大概是看到桑落盯着李雪绿和景榆看，大家也都安静下来，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看场面，应该是李雪绿处在下风。而景榆慢吞吞的嚼着东西，偶尔回上一两句。每每如此，都能让李雪绿气急败坏。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不过就是刑部尚书的女儿而已，你以为你比得上堂堂亲王妃么？我告诉你景榆，亲王妃可是我的嫡亲表姐，你信不信我让她治你的罪？”李雪绿大概是气疯了，音量一下子没压住，桑落和众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周湘湘趁着无人注意冲着桑落抛了个眼色，眼底满是揶揄之色。 瞧见了没有，亲王妃这该是多么的仗势欺人！ 桑落有点想扶额，难道这就是原主的名声坏到极致的缘故？ 景榆咽下嘴里的东西，张口就回了一句：“你比的过我？” “你！”李雪绿气的浑身直哆嗦，这人，这人竟敢把话说的这般直白，难道她就不怕她真去找亲王妃告状？ 景榆侧头，婴儿肥的脸上带着一丝茫然：“我怎么了？吃得好喝的好心情也好，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啊！” 众人窘然，她的确没事，因为有事的是那个快要被她活活气死的李雪绿！ 景榆叹了口气，把自己手里的吃食塞进她的手，还老气横秋的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也莫要气坏了身子，下回再找茬的时候先想想自己的筹码是什么。我教你一招，就比如下回你拿人来威胁我的时候，其实你可以说你的亲堂姐是贵人，这样的话，其实我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那都是李家人不是么？”言下之意就是，亲王妃可不是你们李家人，想要借用亲王妃的名义，那也得看看可能性大不大呀。 说完也不管李雪绿气的脸色都有点发青了，景榆胖乎乎的脸上扬起欢快的笑容，朝着桑落这边直直的走来。 ——刚才可以当成隐形人不出现，可是都被看到了若是不来打个招呼那就说不过去了。 “景榆给亲王妃请安！”景榆大大方方的请了安，神态平和，可桑落却是没错过她眼底刹那间掠过的一丝恼色。 桑落眉头一挑，这是在担心自己会找她麻烦？看来这景榆，也不是真的对过去都忘怀了。 正要说话，却在看到景榆手里捏着的那个荷包的时候顿了顿。 景榆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顺着就看到了自己手中的那个荷包。想起这个荷包的来历，景榆作为一个脸皮极厚的资深吃货，也忍不住染上一层淡淡的嫣红。 “景榆往后若是无事可来府中多坐坐，本王妃有个丫鬟最善做各种美食，尤其是西北那边的小吃食，她最是擅长。若是有景榆捧场，她肯定会很高兴。”桑落忍着笑，客气的邀请。 景榆手中的那荷包，分明就是莲心给两个孩子随身带着的，装着各种肉干，让他们磨牙玩的。也不知道景榆用了什么代价，竟是能跟汐哥儿他们换了过来。 不得不说，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大吃货了！ 第356章 吃货的世界你们不懂 闲话一番，景榆一直杵在一旁吃肉干，等她吃完了，对桑落的态度居然也就亲近了几分。 桑落有点哭笑不得，她听闻刑部尚书是个强硬的性子，可以说是油盐不进。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才能养出这么个爱吃的女儿来，桑落真替刑部尚书担心，这说不准哪天就得听说自家女儿被人用一包肉干给骗走了。 相比起李雪绿，桑落当然更愿意跟景榆来往。而且，她对景榆的亲近已经说明了很多的问题，至少刚才还在估摸是否要因为殷桑落跟李雪绿交好的人，现在基本上都改变了主意。 没瞧见刚才李雪绿跟景榆起了矛盾，可最终这亲王妃反倒是跟景榆更加的亲近，完全没有为李雪绿出头的意思吗？光这，就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首先，殷桑落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跟继母不合，连带着对原本一边巴着她利用她，一边还在嘲笑她的外家李家人也同样的不再有好态度。这事儿倒不是现在才知道，可是这殷桑落不是成了亲王妃了么？大家多多少少也会觉得，这人都到了这地位了，为了面子那也得装模作样一番吧？可这人偏偏就是连场面都懒得圆过去，大家一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亲王妃恐怕对李家还是记恨在心，那她们自然也用不着去讨好一个小小的李家了！ 李雪绿很敏锐的就察觉到大家对她的疏离，这让李雪绿暗自咬牙，愤恨不已。 可是谁又会在乎？在场的哪个家族不是有头有脸的，不过是出了一个贵人的破落户，能有几分面子？至于素阳公主跟李家的关系，大家都下意识的忽略了。当初驸马弄出个侧室和庶长子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等同于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扇了素阳公主一个耳光，要说素阳公主还能掏心掏肺的对李家？ 谁信！ 虽说原本殷桑落的性子很让人讨厌，而且跟自己也有仇，可景榆却是发现她并不讨厌眼前的这个亲王妃！她也不多话，默默的在一旁啃着肉干听着那群人围着殷桑落表达着亲近之意，还有人问起边关的生活，隐晦的表达了她们对殷桑落去边关生活的佩服。那用词之隐晦，把人追捧之高，简直让景榆牙酸。不过不得不承认，她其实也挺好奇边关的那点事情。 桑落其实本来是懒得说的，可是被周湘湘暗暗掐了好几把之后，只能忍着不耐烦，说起那点她都说了八百遍的事情。天知道她多么想要直接来一句，想知道边关的生活自己去体会不就行了？打从她回京来时，是个人都得问一问边关的生活，而后再顺带的夸奖她几句。他们听不腻她都说腻味了。 还有完没完了？简直神烦！ 当她再次心烦的回答在边关不是天天吃肉，不过吃的时候的确大多都是牛羊肉的时候，大家正啧啧称奇，偏偏景榆很是向往的来了一句：“好吃么？” 桑落：“……”忽然有种断档接不下去的感觉怎么破？ 按下涌起的笑意，桑落回道：“起先吃的时候味道还不错！尤其是牛肉，天武多田地，耕牛更多。不过耕牛是百姓的命根子，朝廷也有法令不准随意宰杀耕牛。不过边关不同，想吃牛肉倒是不难。牛肉或是制成肉干，或是卤制，或是加些土豆之类的炖着吃，味道都是不错。落霞镇上有一家老店，专门卖的就是卤牛肉和牛肉干，味道极好。” 景榆口水都要下来了，有些梦幻的道：“那他们有没有打算来京城也开家店？我名下有个铺子也是卖吃食的，他们若是肯来，我可以免租让他们用我的铺子的！” “……”为了吃这么拼她也是醉了！ 为了这么个吃货心理，桑落停顿了数息的功夫，这才笑道：“怕是，不会来吧！”人家那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祖宅都在那儿呢，能来京城才怪！ 景榆叹了口气，一脸的惋惜和肉疼：“那真是太可惜了！” 这人是真觉得可惜啊……桑落被自己脑海里忽然跳出来的这句话给萌到了，吃货的心思果断不是普通人能猜得透的。 桑落笑了笑，这才开口道：“之前已经跟景小姐说起过，本王妃身边有丫鬟特意学过如何制作肉干。若是景小姐喜欢，往后可来府中多坐坐。” 景榆眼前顿时一亮：“那景榆今儿先带走一些，明日再上门来叨扰。” “……”众人顿时都有些风中凌乱！这明摆着就是一句客套话不是吗？她到底是怎么才能接话接的这般坦然？ 不过桑落就是喜欢她这不作伪的样子，当下还真笑眯眯的应承了下来。 可以说，这一次的赏花宴，最初风头的人，就是景榆了！等赏花宴一结束，刑部尚书府的景榆得了亲王妃青眼的消息没出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时间，景榆风头大盛！有人嫉妒有人羡慕，当然也有人怀疑。景榆跟殷桑落关系不好，一直都不对付谁不知道？殷桑落又是那样一个性子，最是小心眼记仇了。要说景榆看在殷桑落成了亲王妃的份上去讨好她倒是有可能，殷桑落还能主动跟景榆拉好关系？ 这完全不可能！ 可事实胜于雄辩，当时有幸去了亲王府的人那可都是亲眼看到了！于是，各种版本的猜测又都出来了。最让人觉得冷汗涔涔的，就是有人在私下说，这是因为亲王想要拉拢刑部尚书，所以才让亲王妃善待景榆。不然的话，以亲王妃那点臭脾气和傲气，完全不可能对景榆那么的和善。 为此，刑部尚书也狠狠的骂了景榆一通。景榆则是一脸的无辜，回了一句“就爹你这样的老顽固亲王拉拢你找气受么”，直把刑部尚书气的都快抖出羊癫疯的节奏了。 景榆是的确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花了一晚上啃完了肉干之后，第二天果真转头就去了亲王府继续吃大户去了。 这副作态让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都跌落了一地的眼珠子不说，饶是那些想要趁着弹劾刑部尚书的大臣们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么坦荡荡的，还让他们怎么弹劾？ 第357章 求 对景榆桑落还是表现出很大的包容性，主要是现在周湘湘出门也不太容易，她总往娘家跑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加上穆安锦要定亲，而秦玉现在已经接管中馈，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往一块儿凑？桑落也是需要有人做个伴儿的，正好景榆挺合她的胃口的。这人不会谄媚的凑上来，可是偏偏又是看到好吃的就会挪不动腿的性子。而且心思坦荡，最重要的是，偶尔看到穆战北的时候，她都一副恨不得退避三舍的样子。桑落承认在对于自家男人所有权上，其实她还是挺小气的。更何况，她完全不想上演一场“闺蜜三了我”的戏码，为此，对景榆也是愈发的亲和。 两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两只包子对这个吃货姐姐也很是满意，双方往来倒是多了不少。 “我要当姨母，不要当姐姐！”景榆再三抗议，被两个两岁的小娃娃叫成姐姐，她这不是硬生生比殷桑落低了一个辈分？“就好似我还得叫你一声姨母似的！” 桑落嗤笑，斜睨着她：“那你回去问问景大人，我见了景大人是要叫一声伯父，还是叫一声兄长？” 景榆顿时憋住了，嘴巴动了动，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认能行么？难道她还有那胆子跟亲王穆战北同一个辈分？比今上都高一个辈分……还是算了吧，那种不小心要掉脑袋的事情，不想为妙。 桑落虽然不知道，可也能猜出她的纠结，对此她也不过只是一笑置之。对于景榆，她当然不会认为这人没半点算计的，刑部尚书的女儿，要说是个天真的人，还真是个笑话了。她能懂就行，正好她喜欢跟聪明又不喜欢显摆的人的来往。 赏花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除了多了一个景榆当朋友之外，也给桑落带来了点小小的意外。 赏花宴三五日后，素阳公主带着小郡主李康欣又进了亲王府。 “素阳倒是稀客！”素阳公主很规矩的提前一天送了名帖过来，桑落心中有数，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素阳公主也没先急着说事儿，反倒是问道：“康欣很喜欢跟汐哥儿和云姐儿玩耍，可否让他们一起玩一会儿？” 对李康欣桑落也不讨厌，主要是这孩子的笑容实在是太甜了，她实在讨厌不起来：“也好！”她才不会说汐哥儿和云姐儿其实也挺喜欢李康欣的，不过小孩子都是需要玩伴的，让他们一起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康欣的身子骨弱一些，为了照顾她，三个孩子都被抱去府中花匠放置一些怕冻的花儿暖房。不冷，地方也大，而且各色花儿盛开，汐哥儿和云姐儿在西北哪里看到过这场景，一直喜欢的紧。桑落也不拘着他们，又让人在暖房里做了秋千和跷跷板，还很败家的挖开青砖，弄了一个给他们玩耍的沙坑。这暖房赫然已经成了两个孩子暂时的玩耍场地，一天里足有小半天的时间这两人都是在那儿度过的。 等孩子被抱走了，素阳公主才回答桑落刚才的问题：“素阳冒昧来访，还请小皇婶见谅！” 桑落轻笑一声，却是不再接她的话：“这茶是前些天太后赏的，你尝尝！” 素阳公主微微一顿，却仍是听从了她的话，先尝了一口茶水。 喝下之后她才浅浅一笑的，道：“果真是好茶！”多的却是不说了。 桑落也是一笑，左右今天找上门的又不是她，她有的是耐心跟人东拉西扯。 好在素阳公主也是知道她这点尿性的，扯了几句话，见她天南海北的就要把话题给扯远了，心知再磨叽下去她今天估计到打道回府的时候都没机会把正题说出来了。 当下话头就是一转：“小皇婶，听闻笑颜在西北的将军府住了不少时日，跟小皇婶的关系也很是亲近。素阳斗胆想要问一句，不知小皇婶跟笑颜可否还有联系？她现在可好？” 桑落的确没想到她居然会问起笑颜郡主，不过这并不会让她意外吃惊，只是似笑非笑的一挑眉头：“我还以为会是乐阳来问我关于笑颜的事情，倒是没想到最后先问起笑颜的，居然是素阳你！” 素阳公主浅浅一笑，神情仍然是那般的温柔：“小皇婶，素阳也瞒不了您！若是说素阳与笑颜有多深的感情，那是假话。虽说素阳跟大皇姐是姐妹，可我们姐妹俩年纪相差太大，素阳出生之时，大皇姐已经出嫁了。我跟笑颜都没差上几岁！更何况我自小养在母后身边，跟大皇姐的关系自然也就疏远了。跟笑颜大概是年纪相近，勉强算是能有几分情谊。” 这话说的实诚，只可惜桑落半个字都不相信。 “笑颜留在将军府当时也不过是情势所迫，素阳应当知道才是。”桑落慢吞吞的说道。 素阳公主点头称是：“素阳知道！素阳也知道冒昧了，还请小皇婶莫要怪罪！” 桑落眉眼弯弯：“自是不会，素阳这是关心晚辈，何来怪罪一说！”要说装腔作势，桑落觉得自己还是挺拿手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半天，归根结底，说的全都是废话。素阳也略微有些心烦意乱，套了这半天话竟是问不出一言半字有用的东西来。 看来，这小皇婶远比她想的更加的难对付。 不过转念一想，她原本来也不是真为了笑颜的事情来的。而且，小皇婶的嘴巴越是难撬开，对她来说更有好处不是么？ 当然，她刚才跟桑落的对话中也揣摩出点东西来了，若是能放下颜面去求这个小皇婶，她或许还真能勉强给点庇护。 若是如此…… 素阳公主眸色微沉，忽然起身走到桑落跟前，噗通一声，直挺挺的就跪了下去。 桑落也不觉得意外，只是端着茶盏的手在半空微微停顿了一下，很快就衔接了下去：“素阳这是作甚？有话起来好好说便是，何必行这等大礼？” “因为素阳有事想求小皇婶！”素阳公主抬起头看着她，眼角微红，睫毛上甚至还带着湿气，“素阳也是走投无路了，想来想去，只能求小皇婶帮素阳一把。” 第358章 合作？ 原来是有求于人！那就更好办了，于是桑落慢吞吞的喝了口茶，这才说道：“素阳，你先起来说话！” 素阳公主倒是不敢继续跪着，长辈让起身了仔继续跪着那就不是求人办事，那是在逼着人同意为自己办事。 等她坐下之后，桑落淡淡挑眉，很客气的开始推脱：“素阳最是得太后和今上疼爱，若是有什么事情求了太后和今上便是。你虽然叫我一声小皇婶，可实际上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亲王妃罢了，也没什么大本事，哪能帮得上你的忙！” 推脱不打紧，只要不是一口拒绝就好。素阳公主心里明白的很，这小皇婶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想要求她帮忙，那得拿出诚意来。 诚意不够，那就免谈了！ 这事儿，素阳还真得只能找殷桑落。因为，她想要毁了李家！ 桑落眉头一挑：“毁了李家？那是你的夫家！你可别忘了，你的驸马就是李家人，小康欣也是李家子孙！你毁了李家，于你有什么好处？” 素阳公主眼底骤然闪过一抹怨毒之色：“小皇婶也知道，素阳原本对驸马情根深种！” 情意是肯定有，情根深种什么的，实在是太哭张了点。不过好在桑落是个实在人，没打算掰开了说。 等素阳公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桑落也就知道这就是一个“我爱你你却背着我又跟别人好了我得不到全部的你就直接毁了你”的忧伤而狗血的故事！ 无趣！ 但是现在桑落的关注点在于，那个让李学森出/轨，且为他生下庶长子的，那可是她弄到李学森身边去的人。要说起来，素阳公主最恨的人不应该是她么？怎么还会找上门来求她合作？ 她可是不相信以素阳公主的本事，会不知道那人进了李家跟她有关系。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刻意的停顿，素阳公主主动说起那女人。 “当初素阳做了一些错事，小皇婶反击也是应当！不敢有瞒小皇婶，素阳当时也是有过怨恨的。只是后来又觉得，这种怨恨实在是找错人了。同样是送人，多的是人往小皇叔身边送人，就连母后都给小皇叔送过，可是小皇叔从来都没接受过。从小皇叔娶了小皇婶至今，小皇叔身边只有小皇婶一人。而不过是往驸马身边送了那么一次，他就接受了，最后还弄出一个庶长子来……”说到这里，素阳公主眼底的怨恨愈发的浓烈。她连忙深吸几口气，将那怨恨强压了下去。 说到底，她就是怨恨李学森弄出个庶长子来。更别说还害的她坏了身子，又害得她的康欣生下来身子骨就要比寻常孩子弱的多。若是没比较倒也罢了，偏生那庶长子长得极为壮实，虎头虎脑的。再跟自己的康欣那病仄仄的小模样相比，她的怨恨就无论如何都是止不住。 对她的话，桑落勉强可以相信一半。另外一半，要说素阳对她没怨恨，桑落是保持怀疑态度的。若是别人这么对她且真让自己多个庶子庶女来，就算明白根源在男人身上，可理智归理智，情感上还是会怨恨那个送人来的。以己度人，桑落可不认为素阳公主能有那种大智慧，可以看透本质。 素阳公主也知道她肯定不相信，不过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她要的就是那一个结果罢了！至于殷桑落，的确，她是恨过。可是恨又能怎么样？皇兄需要用到李家，因为在关键时刻李家或许还能帮他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所以，就算是她受了委屈，皇兄也不过是劝慰了几句，赏下一堆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再又是责备了李学森几句，小惩大诫而已。至于太后，也不过是安抚为主，话里话外，不都是让她忍耐着？还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应当的，让她看开一些。既然都是应该的，那当初为何父皇身边有其他人的时候，她也要露出那一副嫉恨的模样？ 所以，对殷桑落的恨，在发现只能跟她合作的时候，就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而且，她也的确是想过小皇叔那样出色的人为何身边只有小皇婶？殷大元帅那等人物，不也是为了照顾幼女才娶了一个继室，可除此之外，不也并无妾室？李学森的身份地位，连他们半根手指都比不上，可在这方面，凭什么要比他们走的更远？ 说来说去，不过是本性罢了。 “毁了李家你又能去哪里？这想法却是有些不妥当了！更何况，李家好歹也是我的外家，多少有点情分在的。”桑落慢条斯理的说道。 素阳公主苦笑一声：“小皇婶或许觉得素阳太过狠心，竟是连夫家都敢想要下手毁了。可是，素阳当真咽不下那口恶气。若非那些人，康欣的身子骨又如何会那般弱？太医都说了，若是不养的精细些，她怕都是……都说为母则刚，素阳不是好母亲，却也是要为自己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的。小皇婶也是疼爱孩子之人，想必也能体谅素阳的一片爱女之心。” 桑落咋舌，这素阳倒是会掐七寸。 不过就算如此，桑落还是一副“你别来找我其实我真的很为难啊”的样子，素阳停顿了片刻，微微压低了声音：“小皇婶，素阳也不求其他，只求您能稍稍考虑一下。而且，李家说到底也是小皇婶的仇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联手很应该，不是吗？” 桑落心中微动，面上却是神色不动：“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李家结仇了，不如你说来听听？” 素阳公主眉宇间带着几分疑惑：“小皇婶，难道您……您真不知道当初元帅夫人的死，其实是李家人做的孽么？” 果真如此！ 桑落脑海里此时只剩下这么四个大字，一瞬间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实在是太多了，最后她反倒是出奇的冷静：“你这么说，有何证据？你该知道，我这人办事，喜欢有证据。” 素阳公主沉默片刻，最后一咬牙：“若是素阳能给小皇婶足够的证据……”这已经是她的底牌之一了，看来得先用了。 桑落的话，掷地有声：“你给我证据，我帮你！” 第359章 琐事 已故的李氏对于殷家人来说，是说不得碰不得的伤疤。尤其是小李氏的做派，让李氏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愈发的高。其实要真说桑落对李氏有多深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原主刚一出生李氏就过世了，连原主都没有任何关于李氏的记忆，她一个占了人家壳子的外来者，又怎么会对李氏有印象？ 但是，她看重殷家的人，对那个用自己的命保住原主性命的李氏，她也是发自真心的敬重。 毕竟，若是没有她的舍生，说不定也就没有她占据这壳子，死后重生的好事了。说的煽情点，是李氏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对于这样一个，让她在意的人深深怀念着的，又让她发自真心的敬重着的女子，若是能为她做些事情，她义不容辞。 刚来这时空的时候就从原主的记忆中搜索出一些可疑的迹象，那时候就觉得李氏当初的死或许另有原因，当时还跟殷纵横提了一句。只是后来殷纵横虽然调查了，可实际上也一直没下手，桑落觉得或许也是因为要顾忌的事情太多，比如康宣帝。殷家贸然出手，难保康宣帝会多疑。再者，她觉得或许也是因为证据不充分。李家人也不全是傻子，更何况，若是当初李氏的死不是那么的单纯的话，极有可能也不单单只是李家人下的手，难保背后还有什么人在推动。 而现在素阳公主愿意出手，那自然是最好的了。素阳在李家的地位特殊，而且她又算得上是康宣帝的心腹，更别提她本人又是个有手段有城府的，说不定还真能被她弄到什么证据来。 若是真能得到证据证实李氏是被人害死的……桑落的眸色倏然沉了下去，若真是那样的话，不管是明着出手的还是暗中指使的，谁都别想逃脱！ 至于素阳会不会说谎，桑落倒没太过怀疑。她原本也没多信任素阳，不过是合作罢了，在这交手的过程之中各凭手段，若是素阳真能用假证据瞒过她和殷家人，那也是素阳的本事。 这件事暂时还没个头绪，桑落也没打算让父兄知晓。尤其是老夫人，她现在是半点都不敢让对方有逃过剧烈的情绪波荡了。前个儿阳哥儿喝奶的时候忽然就呛着了，啼哭不止。老夫人吓了一跳，又是担心的紧，最后阳哥儿无事，晚上的时候老夫人精神就有些不济，后半夜还有些发热起来。惊的殷家上下都心惊胆战的，殷家父子都守在福寿园一整晚，等老夫人安稳下来他们才松口气。也正是因为如此，桑落才更加不能提这事儿。她可是知道殷老夫人对李氏的疼爱，那真跟疼自家闺女没两样。若是被她知晓，难保心绪难平，到时候再出点问题，不说她爹会不会揍死她，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不过之前素阳提及笑颜郡主，她倒是说了谎。因为她是知道笑颜郡主此时的状况的，她送到大沥京城去的冬至那一批人已经回来了，预计再过一段时间，他们也能到京城了。 更别说她还有个包打听出身的百灵在身边，那边的消息还是传送的很及时的。 原楠公主最终功亏一篑，这让原楠公主大为恼怒。可事情已成定局，就算她再生气也无用。好在现在那被她一手推上皇位的小皇帝年纪实在幼小，作为太后的笑颜又是一心想要离开大沥，生怕因为知道了什么事情被原楠公主给留下，自然是万事不沾。至于其他的那些辅政大臣，又有几个能跟原楠公主那样能干？她布局那么长时间最后功亏一篑已经够火大了，谁再轻易触霉头那纯粹是找死。这么一来，笑颜的日子勉强也算是自在。 不过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原楠公主是的的确确想要把人留在大沥的。桑落倒也不后悔当初说出要帮笑颜的话来，现在也正是因为她当初的那一句话，原楠公主也没敢真强行把人留下。现在作为太后的笑颜很少会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推说她忧思过度，身子不好。而且她心中难受，所以就一直留在小佛堂里为新皇和大沥祈福。 对于一个远嫁而来和亲，偏生过来之后不久先皇就驾崩了的人，要说待见她，那还真是不可能。所以，她能老老实实的吃斋念佛，显然也是明智之举。至少想要抓着她的错处不放的人，现在已经是无处下手。 桑落估计，用不了多久，笑颜就可以因病薨了。笑颜的后路桑落也让人安排好了，原楠公主自然是想要安排的，不过笑颜显然更愿意相信桑落一些。就如笑颜当初要求的，桑落会让她往东走，穆战北的封地还是很不错的，她已经在那儿给笑颜安排好了一个合适的身份，也给她准备了一个铺子和一个庄子，以后她至少衣食不愁，只要她不是那么的败家，这就足够她过日子了。 笑颜不愿意回京来，所以素阳问起的时候桑落才什么都不说。至于另外一个原因…… 桑落揉揉眉心，禁不住苦笑。 就算她跟原楠公主之间的交易不是那么的诚心，可她也真不愿意在这当口跟原楠起太大的矛盾。冬至他们虽然都是能干的，不过桑落也不觉得自己能奢望他们真把事情收尾收的干干净净的。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出任务。想当初她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还是有人专门负责收尾的。 算了，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必要为此发愁。尤其是她大哥太威武霸气，原楠现在也是头疼的很，这么多的事情困扰着她，她焦头烂额的想必一时间也是没功夫纠缠这么件小事。 穆战北这几日偶尔也会出府，他也有事情要处理。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家小妻子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意，眸色微沉，状似随意的问道：“在想什么？” 桑落刚调整好心情还没完全回过神来，抬头就看到自家这个颜值爆表的酷帅狂霸拽的男人，一时色心大起，想也没想的就回了一句：“想你！” 于是下一刻，桑落眼睁睁的看着她家男人的耳朵倏然红了个彻底！ 第360章 意外 自认为被妻子调/戏了的亲王殿下红着耳朵瞪了一眼后就落荒而逃，桑落的心情顿时好的不得了。当然，这是在夜晚来临之前发生的事情。等晚上的时候桑落就有点笑不出来了——任谁被压着翻来覆，断断续续的折腾到天都发亮了都会笑不出来的。 所以第二天爬不起来，只能躺在床上接受自家儿子和闺女同情的眼神，外带软绵绵的安抚，她也已经淡定了。 所以说，亲王殿下什么的，果断都是渣！ 三月，穆安锦和秦钟煜定下了亲事。康宣帝隐有不喜，不过景王府并不在意。毕竟，自从康宣帝登基之后，他就没喜欢过景王府上下。若非因为先皇对景王府的偏爱，以及这些年来景王府的识趣，他早就找了理由对付景王府了。可就算如此，景王府也没打算拿穆安锦的幸福去换取康宣帝可能会有的好态度。 秦钟煜之前来京也是打着奉命而来的借口，之后留下则是因为救下了景王府的世子爷，又受了伤，自是需要静养。现在伤势恢复，他在边关还有职务在身，自是不能再做停留。于是在定亲之后，他便启程回了边关。 他和穆安锦的亲事是定在十一月，现在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做准备。大概十月左右他就会回京，至于成亲之后是留在京城还是带着穆安锦去边关，两人现在尚未商量好。不过桑落和穆战北都说过，若是秦钟煜想要留在京城，他们自是会帮他安排好出路。不过桑落觉得，以秦钟煜的性子，怕是不会留在京城才是。 四月的时候，大沥传来消息，笑颜忧思成疾，得了一场风寒，人就不太好了。四月中旬的时候，大沥的太后娘娘，就这么没了。消息传来，乐阳公主当时就晕了过去。人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忽然老了十岁一般。打那之后，乐阳公主闭门谢客。就连太后宣她入宫，她都直接告假。吴太后虽然有点动气，可到底没难为她。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最痛苦之事，更何况乐阳公主甚至连笑颜郡主最后一面都见不着，有生之年连去她的坟前填把土的机会都没有。都是有儿女的人，这种痛苦就算没品尝到过，可也能体谅。 桑落是知道内情的，可她还没有好心到会去告诉乐阳公主真相的地步。她为笑颜郡主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当初的应承当中也没有这一条。她总不能帮了一人，还得连带着帮她全家吧？更何况，那人最后还给自己整出了点幺蛾子出来，若非她的人安排的好，现在就是麻烦不断了，哪里还能把人安稳的从大沥京城弄出来。 五月的时候，汐哥儿和云姐儿的两周岁生辰。桑落也没请其他太多乱七八糟的人，她一向认为生辰这一天，就是家人和好友相聚之日。所以，只请了周湘湘，穆安锦，秦玉，景王世子爷，以及景榆几个。有孩子的自然都带着孩子一同过来了，也算是给自家孩子找个玩伴。至此之外，殷家人除了老夫人和小李氏之外也都到了。殷宁之暂时也没离京的打算，殷浅之过来的时候则是带着几乎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关白。桑落和穆战北对关白的印象也算不错，多个朋友也是件好事。 殷齐和殷哲自是也一起过来了，算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来亲王府。这段时间偶然的相处，这对双生子逐渐开始稳重起来的处世方式，也让桑落对他们的印象改观了一些。至少当着外人的面，她会承认这两人是她的弟弟。这就足够让双生子高兴的了，毕竟他们关系最为恶劣的时候，殷桑落在外边根本不承认他们殷家人的身份。 关白和殷浅之现在在刑部也算是彻底的站稳了，两人手段够狠，不过倒是公正的很，在民间声誉褒贬各半。在刑部时间长了，身上不免带了几分煞气，寻常人看了都会下意识的想要退避。不过一直住在亲王府，都快把自己当成隐形人的溪洲却似乎很崇拜这两人。溪洲是个聪明的孩子，原本极弱的身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养，好歹看起来跟正常人差别不大了。他又是个用功的，桑落请了先生教导，颇得先生赞扬。只可惜他身子骨还是不行，下场应试怕是不能。 溪洲学习的时间不算长，不过难得的，他却也是同时入了殷浅之和关白的眼。三人很快就说到了一起去，神色飞扬。 桑落无意中瞥见一眼，忽然有些发愁。 自家芝麻馅儿的小哥从一个文弱书生摇身一变成了酷吏，而阳光暖男关白同样也忽然就黑化了。都说近墨者黑，溪洲跟他们在一起真的没关系么？不会到最后溪洲也会跟他们一样，忽然就开始黑化吧？ 不过这事儿她也就是这么随便一琢磨，随后就抛在脑后去了。 宫里桑落也送了帖子，不过孟芝娘到底是皇后，轻易也不能出宫。所以等时辰差不多了也没见孟芝娘的马车，桑落也就当她不过来了。 所以，等听门房匆匆进来说皇后到了的时候，桑落还有些意外。 于情于理，桑落作为主家也都要出去迎一迎。不过没走出多远，人就已经先到了。 让桑落觉得更加意外的是，除了孟芝娘和两个皇子之外，康宣帝竟然也微服一同过来了。 “朕闲着无事，就过来看看！”康宣帝微笑着，主动先解释了一番。 桑落浅笑道：“皇上能来，是那两个孩子的福分。” 也仅仅如此而已，再多的客套话说下去也就没了意思。 皇长子和四皇子都乖巧的给桑落请了安，而后一人一边的牵着她的手，显然对她亲近的很。 康宣帝见状，眸色倏然微微沉凝了不少，可嘴角却是绽露一抹愉悦的笑容。 康宣帝能来出乎大家的意料，好在穆战北还在呢，有他接待就足够了。 等康宣帝到穆战北那边去了，皇长子才放松了几分，仰头看着桑落，虽然还是绷着小脸，可眼底的笑意已经愉悦起来了。 第361章 八卦 俩皇子跟桑落亲近了会儿，注意力很快被汐哥儿和云姐儿给带走了。一如既往的，四皇子穆澈年喜欢云姐儿，一直都围着她在转。而皇长子穆怀年却是更加的亲近汐哥儿，两人哥两好似的，走到哪儿都是凑在一起的。世子爷家的孩子年纪最大，也就一直陪在一旁，好生照看几个孩子。唯独阳哥儿实在是太小，现在还不会走路，勉强能说上几个字。大多数时候只能看着大家玩的高兴的时候，他也挥舞着手臂咿咿呀呀的叫上几句。 好在几个孩子都挺明白事儿的，知道要照顾小的，阳哥儿好歹也能有个玩伴。 寻了个空挡，桑落面上带着笑容，就跟话家常似的询问孟芝娘：“他怎么来了？”他指的自然就是康宣帝了！这种场合，康宣帝本不该来才是。不过，作为皇兄来看看自己最为年幼的弟弟和妹妹，倒也不算出格……桑落的心情忽然有那么点的诡异。 孟芝娘也浅浅的笑着：“早上准备要出宫的时候忽然就过来了，说是要一同出来。一来是拜访小皇叔，二来则是想着好歹身为皇兄，自该来看看这两个比他儿子还要小的弟弟和妹妹。” 桑落半个字都不信！康宣帝能那么好心？ “说实在点的。”桑落借着衣袖的遮挡，趁着没人注意轻轻的掐了孟芝娘一把。 孟芝娘吃痛，从小到现在，会这么掐她的只有眼前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被掐，孟芝娘在吃痛之下，居然还会觉得挺高兴的。不过每次高兴之后，孟芝娘又会觉得自己有点傻。还真没见过被人掐了还高兴的，她这是得多缺弦？ “这一回我真不知道！”孟芝娘停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康宣帝的那点小心思，她懂，她就不信殷桑落这心眼比筛子都多的人会不懂。只是她够聪明，不想懂的事情只当不懂。更何况，辈分都摆在这儿呢，她就算有再多的猜测，放在心里想想也就够了，绝对不能轻易说出口来。不然的话，铁定又是一桩灾难。 桑落眸色微微一凝，心中已经明了，只是泛起丝丝冷笑和鄙夷。 当初的原主是那么的痴迷于他，为了他连女儿家的颜面都不要了，最后甚至还借助了家族的力量才能走到他身边。可最后还不是被他利用完了之后随手给牺牲掉了？这一世她没按照原主的性子来，没有爱上他也没有为他疯狂，这人反而对她上心了。就算她成了他的皇婶，这人竟是还没歇了那心思。 真够让人膈应的！ 不过这事儿也就是想想就算了，被人记挂什么的，桑落权当就是因为自己天生丽质难自弃，天生招人爱，她有什么办法？ 幸亏没人知道她的想法，不然的话，非得狠狠的鄙视她一通不可。这人的脸皮也实在是太厚了，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前两天德妃那儿闹起来了！”皇后也是女人，也是需要八卦一下的。更何况，这也算是正事儿。 桑落眉头一挑：“为何？”德妃那儿只多住了一个贺蜜儿，以德妃的性子肯定不会闹腾，说闹起来了，那自然便是贺蜜儿闹事儿了。 孟芝娘轻哼一声，眼底有一丝嘲讽之色：“还能为何？还不是那人想要用孩子来争抢男人的心，做的事情有些过头了。”说来也可笑，亲娘想要用孩子当筹码，甚至不惜让孩子吃点苦头，也要借用孩子创造机会好让自己能被男人多看一眼。而那个养着孩子的，跟孩子其实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反倒是处处护着。也算是贺蜜儿的本事，竟是让德妃那么一个凡事似乎都不经心，连在皇帝跟前都是淡淡然的德妃勃然大怒，直接让人赏了十鞭子。 桑落嗤笑：“这一回她也算是吃到苦头了！”德妃是一宫之主，贺蜜儿依附她过活。德妃想要责罚贺蜜儿，就算是皇后也不会轻易去驳了德妃的面子。更何况，贺蜜儿这一次也是活该。 不过说起来，这贺蜜儿行事有些过于奇怪了。之前她落到那地步，已经开始老实做人了。怎么又忽然开始闹腾了？ “在闹腾之前跟淑贵妃见过面，淑贵妃应该是落了她的面子。”孟芝娘轻笑一声，这两人关系好的时候时常凑在一起，关系差的时候，一碰到就跟仇人相见似的，闹的很是厉害。 不过这样也好，要是两人真关系好的不得了，她还得担心这两人凑一起折腾其他人呢！能互相折腾就是好事。 只是这贺蜜儿也是个蠢的，跟淑贵妃置气就去折腾自己的女儿，一下子把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给得罪遍了。康宣帝对自己唯一的这个女儿也不算差，公主该有的东西自是一样都不差。就连太后对这个大公主也挺喜欢的，平时赏了几个皇子的，也都不会忘记给大公主备上一份。原本贺蜜儿依靠自己是大公主的生母，有的是机会能够翻身。可她倒好，生生把自己的机会给推了出去。从今往后，不说抚养大公主了，她恐怕想要靠近大公主都没什么机会了。 桑落觉得，说淑贵妃跟贺蜜儿关系好，说不定都是假的。淑贵妃做的，可不就是逼得贺蜜儿一步步的堵上了自己所有的路？ “说起淑贵妃，吴家现在若非还有一个吴瀚是个有能耐的，吴家怕是就要由淑贵妃的父亲当家做主了。”孟芝娘说起这件事不免也带着几分嘲讽之色，一个庶出的，都快顶替了嫡出。若不是吴瀚有本事，这都快成为笑话了。 桑落心头忽然微微一动：“淑贵妃跟李贵人的关系如何？” 孟芝娘早就等着她问这事儿呢，轻笑一声，道：“看似寻常，实际上私下往来很亲密。”她当初好不容易才安插过去的人现在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大消息或许不能轻易探听到，不过这些事情她还是掌握住了的。 桑落了然，这才对！不过原本李家交好的是吴瀚这一脉，现在李雪蓝却是跟淑贵妃这一脉交好。 这其中，是不是可以做点文章？ 第362章 手段不够狠 孟芝娘打探到的消息很多都是很杂很琐碎的，有些就连孟芝娘自己也分辨不出是否有用。而且，她收到的消息能无偿的全数告诉桑落？所以，在她经过一遍手之后，桑落还得将从她这儿得到的消息再次分析一次。至于能从中得到多少对自己有用的消息，那就是各凭本事了。当然，桑落也不单单只有孟芝娘这么个地方才能打探到宫里的消息。之前百灵安插的人手现在也足够用。只不过孟芝娘以皇后，一个女人的眼光和手段去收集的消息，跟百灵那个专业的消息贩子收集的消息侧重点不同，所以收集到的消息也不相同。而桑落想做的，不过是将两边的消息合二为一，这样才能掌握的更加全面一些。 两人也不过是趁机互相交流了片刻而已，康宣帝来的时候自是也带着自己人，若是聊的时间长了难免会让人起疑。等穆安锦过来的时候，孟芝娘就问起穆安锦的亲事。她们年纪都相差不大，孟芝娘跟穆安锦也是见过不少次数。说起来，原本穆安锦和孟芝娘之间的关系可是要比跟桑落亲近多了。更别说现在两人还成了姑嫂，用穆安锦的话来说，好歹也算是同辈，至少看起来顺眼！ 对她说的这话，桑落没发表任何意见。不过没等穆安锦高兴多久，转头桑落就当着穆安锦的面在穆战北跟前给秦钟煜穿小鞋了。穆安锦脸都绿了，最后只能厚着脸皮来讨饶。 今天来这儿的都是跟桑落关系真心好的，几个人的脾性也相近，倒是都合得来。胡乱起个话题说起来，也都能搭得上话，且都能兴致勃勃的。 现在话题最多的就是穆安锦，谁让她是这几个人当中唯一一个已经定亲却是还没出嫁的。像她们这样出身的人出嫁琐事自是不需要她们自己挂心，民间新嫁娘大多都要自己绣嫁衣，不过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倒是不见得要那么做。就像是桑落这样的，她宁可拿匕首跟人打一场，也不愿意拿起绣花针。再者，穆安锦是公主，她的嫁衣过于复杂，哪里是她自己就能绣出来的，自有人替她操持。她现在要做的不过就是学着如何管家，如何打理铺子，如何管理手底下做事的这些人。 别看穆安锦大大咧咧的，说起亲事要筹备的那些琐事，也足够让她心烦了。 “……然后她就让人把那两人给拖下去，打了一顿之后直接发卖了！”这是秦玉在说穆安锦跟着她管家的事情。 穆安锦闻言轻哼一声，倒是没开口反驳。 这也难怪，穆安锦原本就是这么个直接的性子。景王府现在是秦玉管家，她娘家已经败了，只剩下一个跟她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兄而已。说起来，她算是真正的娘家无人了。景王府的主子们又都是出了名的好脾气，难免有些下人心思大了做出些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来。 就如那两个不长眼的，心思太大，竟是把主意打到她哥哥身上去了。穆安锦知道之后压根没跟她们客气，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她们，直接把人拖下去打了二十棍子，然后直接把人给发卖了。 孟芝娘没说什么，她是皇后，皇帝身边除了她之外自然会有其他人。进宫的那天她就知道，成了皇帝的女人，享尽荣华富贵，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事情就不需要奢望了，好在现在她成了皇后，又有两个儿子傍身，且皇上对她也很是敬重。想起当初入宫之时的忐忑，她很满足现状。 桑落轻笑：“你倒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穆安锦哼了一声：“我景王府亏待他们了？府里的哪个主子不是好说话的？偏偏有些人心思就是太大，也不去打听打听，有多少当下人的能过的那般舒坦？这好生善待他们，竟然还敢起那般心思，没直接打死就不错了。我可不是我嫂子，那种事情我是半点都容不得的！” 秦玉苦笑，她哪里又会容忍这些事情？她跟世子爷感情好的很，两人之间也没其他人插足的空当。没当场发作不过是选择跟穆安锦不同的手段来应对这种事情罢了。只是穆安锦也没给她机会不是？不过这话也是没法跟穆安锦说了。 桑落倒是不反对她这种想法，就是觉得她的手段不够狠：“要是我，我肯定不会打二十棍子然后把人给发卖了！”她会让整个王府的下人都到齐，然后让他们亲眼看到这种人被杖毙！而且时间不能短了，要控制在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能把人打死了。 当然，不止是爬床的，卖主求荣也会有相同的下场。唯一不同的是背叛的下人能有两个时辰的时间煎熬着死去。 她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几人都是嘴角一抽，一脸佩服的看着殷桑落。 不愧是小皇婶（小姑子）啊，恶名满京城也的确不是随便说说的。就凭这一手的狠毒程度，就几乎可以秒杀整个京城的当家主母们！ 果然只有小皇叔才能吃的住这样的人！ 殷家男人也是专情的，年少之时都做过这样的美梦，希望自己嫁的男人可以只有自己一人。只是等长大了就明白，这样的男人比三条腿的蛤蟆都少。好在她运气逆天——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因为她不幸入了殷桑落的眼所以才有这样的造化——所以才能得到这么个好男人。殷家那样的地方，也偶尔会有不安分的丫鬟，更别说景王府的主子都是好脾气的了。 这么一想，周湘湘再次庆幸自己的好命。 唯独孟芝娘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略疼！ 好吧，其实她应该是个例外。毕竟她男人是天子，让他只专情一人似乎有点难度！ 桑落也斜睨了孟芝娘一眼，暗道所谓的天子，其实跟种猪差不多，都是为了繁衍后代而存在的…… 不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还是不要说出来了，她是没所谓的，就担心这几个人的小心肝儿太脆弱，会吓坏。 又胡扯了一番，最后话头一转，居然转到今天第一次登门的殷齐和殷哲身上来了。 第363章 戏说亲事 这几个都算得上是自己的闺蜜，而且她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是很复杂，说出的话桑落也不怕她们会传出去，倒也没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以前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这两人的，年纪不大心思却是有些歹毒。“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殷字来，可就是没法待见他们。也不瞒你们，我最恼他们的时候还想过，他们若是犯下点什么大错就好了，这样的话，我就有路由直接收拾了他们。”事实上，她还做了安排的，打算等时机到了，她就能给这两人按上个罪名，一劳永逸的把人给收拾了。当然，大张旗鼓的杀了他们总是不行的，不过让他们“病”了，然后找个机会让他们“病故”不就行了？ 谁承想，这两年没见，这两人居然是性情大变。当然，她也不是说现在对这两人大为改变的样子没半点怀疑。只是，既然连父兄，甚至是老夫人都尝试着接受他们了，她总不能连改过的机会都不给他们。这一来也是为了老夫人，虽然老夫人从来不说，对她也向来最为偏疼，自是她做什么都是可行的。可是她却也是知道的，老夫人其实也希望家庭和睦。若非如此，当初她又怎会离开京城，独自去了祖宅居住。二来，说来说去也就是她对殷桑落前世的仇恨感触还没有那么的深刻，既然家人都接受了，她也可以放下那点仇恨，学着接纳他们。 “其实殷家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孟芝娘很中肯的说道。 桑落扯扯嘴角：“我知道！”至少殷家统共也只有过两任主母，而且说起来，殷齐和殷哲跟他们兄妹之间的血缘关系也已经很深厚的了。毕竟，他们的母亲也是亲姐妹。 孟芝娘眨了眨眼，忽然说道：“你也见过我家小十一了吧？” 桑落眉头一挑：“你不会是想要给你家小十一跟我们家那两个说亲吧？”年纪倒是适合，只是强强联手，她担心小皇帝要疯啊！ 孟芝娘就是此意：“有何不可？我家小十一还是不错的，而且你别看她在外边那副老成的模样，实际上也是个爱玩的。我想，你们家的那两个里，总是有一个比较适合的。” 桑落很不客气的一探手：“一个脾气暴躁，一个骨子里有点弱。脾气暴躁的那个需要来一个温和点的，最好还是能够压得住他的。另外一个则是最好来一个要么就是心眼正一点，要么就是心眼比家里那个要更多一点的。你说，你们家小十一哪样符合？” 孟芝娘琢磨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还真是没太适合的。 “可我们家小十一的确教养的极好！”孟芝娘一脸的诚恳，“这一点，你看我就知道了！小十一也就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对于这个人的厚脸皮，她们也是受够了。 然后几人又同时偷偷的鄙视殷桑落，不管是那个人，但凡是跟她关系好的，最后一个个的都变成了厚脸皮。自夸的时候从来不会吝啬，还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脸皮厚似的，抓住机会就拼命的炫耀。 桑落黑着脸，最后倒也没把话给说死了：“这件事我做不来主，再看看吧！”娶妻嫁人都是一辈子的大事，她既然已经决定慢慢的考察这两人，若是的确真心悔改了就接受自己有这么两个弟弟，那么，这一辈子的大事她就该给他们选择的机会。盲婚哑嫁什么的，其实她不是很赞同。 她没把话说死就行了，反正原本孟芝娘也就是看到殷齐和殷哲出现在这里，所以才忽然想起了就问上一句。这满京城哪家有女儿的，也都是想要跟殷家结亲的，孟家自然也是不例外。尤其是她现在有两个皇子在，而且皇长子也是她所出，她自然也是要为自己的儿子多凝聚些力量的。殷家的支持举足轻重，小十一是俩个皇子的嫡亲姨母，若是小十一能嫁入殷家，那殷家又岂会不帮两个皇子一把？ 当然，虽然有利益关系在其中，她这么做也不是没考虑过小十一的幸福。殷家男儿专情不娶妾，殷齐和殷哲以往为人如何不说，有那样的父兄和殷桑落这样的姐姐在，他们若是真心悔改了，又会差到哪里去？小十一若是嫁入殷家，也算是她的造化。 秦玉掩嘴轻笑，一脸夸张的惋惜：“只可惜秦家就我跟大哥两个，想要结亲都没人。”至于秦家分支的那些……呵呵，这些年秦家都已经从京城消失了，不过就算他们还在京城，恐怕也没那胆子出现在她面前。 周湘湘蹙眉，一本正经的道：“周家倒是有几个没出嫁的，小姑子你可要考虑一下？” 桑落翻了个白眼，警告她们：“你们都够了啊！再说了，殷家上头可是还有老夫人在呢，小辈的亲事哪里能由我说了算？”答应孟芝娘考虑一下也是因为不好直接拒绝罢了，至于周家那就算了。周湘湘日后会是殷家的当家主母，为了殷家的和谐，还是不要再来一个周家女儿的好，免得到时候把殷家弄的乌烟瘴气的。 穆安锦若有所思的看着几个人，忽然慢吞吞的开口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你们的样子，就好似我娘她们凑一堆，说起儿女的亲事似的？” 几人：“……”忽然感觉胸口被狠狠的捅了一刀，很痛！ 正在跟关白溪洲他们几个谈天说地的殷齐和殷哲动作一致的打了个喷嚏，两人都有些疑惑的揉揉鼻子，对视一眼。 溪洲的笑容很清浅，却让人觉得心里发暖：“果真是双生子么？竟是连打喷嚏都一致！你们平时也是如此？”他对殷齐和殷哲倒是不反感，他们年纪相仿，在一起也有不少共同话题。 殷哲嘴角抽了抽，双生子难道就得平时做什么都是同步么？如果他说这一次纯粹是个意外，他能信不？ 殷浅之则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平淡的声音中略带关心：“注意些，天气乍暖，容易染上风寒！”家里还有小孩子呢，这若是传染给小孩子就不好了。 殷哲的笑容顿时深了几分，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那些事情，也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当初错的有多离谱，现在父兄的一个小小的关怀和肯定，都显得那样的珍贵！ 第364章 试探 溪洲带着微笑看着他们，眼底有几分羡慕。 就算殷浅之不愿意承认，可明眼人也都能看的出来，他对这两个弟弟还是有些感情的。看着他们兄友弟恭，他也想起了姐姐。他知道姐姐一直心怀内疚，认为他是为了她才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几乎彻底毁了身子，这辈子都好不起来了。可是她却是不知道，他从来就没后悔过。 或者可以说，这就是血缘亲情的力量吧！ “溪洲可想为官？”关白朝殷浅之看了一眼后，笑着问道。 溪洲浅浅一笑：“不瞒关大哥，寒窗苦读，自是想要有机会能够印证自己所学。” 这便是想要入朝为官了。 关白沉吟片刻，道：“你既然在亲王府，想必亲王也是应允了会举荐于你。不过，你若是真想要入朝为官，不如让愚兄与浅之来举荐你。亲王殿下身份不同，若你是殿下举荐的，恐怕会多不少麻烦。你可考虑一番，若是应允，再跟亲王商议一番也不迟。”他对这溪洲还是挺看得上的，这人学识虽然不一定比得上他认识的那些举子们，不过要论为人处世，他相信这人远要比那些只知道寒窗苦读的举子们要好的多。连为人处世都不懂之人，要论做官自然也是要差上不少。 以他现在跟殷浅之在康宣帝跟前的地位，若是他们联名举荐，就算溪洲跟亲王府关系匪浅，皇上也会给这个面子。毕竟，就算他们举荐了这人，让他不需要科考就能为官，可当的最多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且皇上肯定也明白，他们既然举荐了这人，自是想要好好的磨砺一番。这么一来，溪洲去的肯定只能是贫瘠，甚至称得上是穷山恶水之地。那种地方本就是无人愿意去，去的大多也都是无依靠，无人肯帮衬的小人物罢了。现在有人主动要去，同时还能卖自己看重的臣子一个好，皇上肯定会应允。 不管结果如何，光是关白肯说这话，溪洲就已经够感激了。连忙起身给关白和殷浅之行了一礼，笑道：“溪洲运道倒是极好！不管如何，溪洲先谢过两位兄长！” 殷浅之摆摆手：“先问过了亲王殿下再说！”结果如何还不定呢，现在说谢有些过早了。 殷齐和殷哲略微有些羡慕，不过倒也不至于嫉妒。起点不同，往后他们要走的路自然也不同。有殷家做靠山，但凡他们兄弟二人能稍微有点出息，前程自是一片锦绣。 他们这边说的高兴，那头的气氛却是要沉凝不少。 殷纵横也只是来露个面，在康宣帝来后没多久就起身告辞离开了。康宣帝先明说了今儿就是来给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庆贺生辰的，也不必在意他。再者，殷纵横也只是挤出时间过来的，还有不少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康宣帝也能理解。这么一来，等他走后，也就剩下穆战北，殷宁之能陪着康宣帝。原本想要溜走的景王世子爷不幸被抓住当了陪客。 穆战北向来话少，康宣帝从不奢望小皇叔还能陪他聊天。世子爷惯来温雅，也是个安静的性子。他很少会主动找话题跟人闲话，康宣帝跟他的年纪相差也不算大，两人年幼之时也时常碰面。康宣帝对这个兄长的性子也是清楚的很，哪里又会奢望这人能够跟人聊的起来。 算来算去，最后只剩下一个殷宁之可以说话。 殷宁之心里叫苦不迭，他完全没兴趣陪皇帝聊天。可是，身为主人的妹夫他就是个会说话的“哑巴”！作为舅兄，他不得不拿出当商人的那一套，负责起活跃场面，顺带挑起话头。 康宣帝习惯了穆家人的那点尿性，于是跟殷宁之倒也算是聊的起来。再者，康宣帝这么大了也还没离开过京城，对外边的世界有着本能的好奇。更何况，殷宁之在挑选话题的时候脑子转的飞快，说的话题总能够引起他的兴致。 说了一大通之后，康宣帝喝了口茶，忽然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宁之不喜科考，不过为何不从军？以宁之的本事，想必在军中谋个前程还是很轻松的。” 殷宁之心里如何想别人不知，面上神态一如既往的自在：“皇上有所不知，文，宁之比不得三弟。武，又比不得大哥。这文不成武不就的，宁之哪敢再强出头？” 康宣帝轻笑：“宁之何苦这般自谦？旁人不知，朕哪会不知宁之的本事？朕可是还记得在朕十三岁那年，宁之举步成诗，震住了一群人。” 殷宁之轻咳一声：“陛下恕罪！其实那首诗是三弟所作，宁之恰好看过一眼。那日听大家闹腾，这才仗着三弟不会说破，厚着脸皮直接套用了一番而已！所谓的举步成诗……宁之哪有那本事？”虽然配合的露出一副愧疚的神色，可话语间倒是没几分内疚。 康宣帝先是一愣，随即竟是大笑出声：“什么？你这胆子倒是大，亏得朕还以为你文采出众，还好几次在元帅跟前夸赞你！怪不得元帅每次都不接话夸奖，原来如此！” 殷宁之呵呵轻笑几声，的确不觉得尴尬。 当初不也是那些人太过张狂了，他实在是看的厌烦，这才来了个举步成诗。虽说这诗不是他作的，不过好歹也是他背出来的，总归也没差太多！ 大概！ “那，那年你连败五人的战绩，这可不会是假的吧？”康宣帝又问道，眼底的光芒晦涩不明。 殷宁之干笑几声，道：“那倒是真的！”他说自己文不成武不就，那是跟自家兄弟对比的时候才有那样的结果。可是跟京城里其他家族的那些个废材相比，他能算是文不成武不就？不过就是揍几个纨绔，他记得当初还有贺家的贺城，甚至连孟家的世子爷孟子骞也是被他揍过的。 康宣帝笑了笑，像是不经意的就提了一句：“宁之还是不错的！现在西北虽是平静下来，不过总是无人坐镇也不好。小皇叔要在京城多逗留些时日，不如宁之去暂管些时日？” 这话一出，场面气氛顿时瞬间凝固…… 第365章 心思难测 一时间，气氛凝固的就像是只需要一点点动静，下一刻就能让这一片空间都瞬间破碎崩塌！ 殷宁之仍然是那副挂着得体，却又带着一丝慵懒，几分洒脱的笑模样，在这一片寂静中，轻笑出声：“皇上厚爱，宁之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皇上有所不知，对宁之来说，这种劳心劳力之事可不是宁之愿意去做的。您可不知道，当初被家兄猛揍毫无还手之力，被舍弟用文采毫无压力的碾压，宁之却是半分失落都不曾有过。” 康宣帝眉头一扬：“哦？这是为何？”就好似被当场婉拒的人不是他似的。 殷宁之笑容中多了几分畅快：“因为宁之志不在此，相比起文官武将，宁之却是更愿意在商场上与人一决生死！” 他可不认为自己在私下的那些动作真能隐瞒住康宣帝，尤其是他之前在西南那边的动作，康宣帝就算知道的不多，可也不至于一无所知。康宣帝在知道自己现在着手的是做生意，偏生还要当着穆战北的面提及西北军，甚至想要让他去接手西北军，他都敢用自己全部的身家来赌一把，这是没安好心，暗中在琢磨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殷宁之做生意也有段时间了，对于人心不说能够把握的精准，可至少也是知道人的那点劣根性的。寻常人听了这话，就算知道西北军是忠心于自己的，可是心里终归是要不舒服的。这种不舒服不单单只是针对说这话的康宣帝，毫无意外的，这也同样会针对那个被康宣帝提及，想要去顶替自己的那个人。 想要让殷家和穆战北心生龌龊吗？殷宁之心中冷笑，他不肯沾染这些事情，又哪里不是为了预防这些？更何况，皇帝到底是没摸清落落在他们父子心中的地位。哪怕只是为了落落，他们也不可能做跟穆战北离心的事情。 当然，康宣帝对穆战北的了解是远远是不够的。这人是用这种小手段，就能随随便便的给挑拨起怒气的？他甚至根本不知道穆战北为何坚持一直留在西北！ 那是为了组建自己的势力？若是单单只为了势力，当初他留在京城，现在整个江山都是他的了！ 只可惜，皇帝他根本就不懂！ “那倒是让人有些遗憾。”康宣帝淡淡的道，“元帅文韬武略，无人能及。远之继承了元帅在行军布阵上的才华，浅之则是文官的好苗子，朕对他的期望很高。本来以为宁之也可入朝为官，若是如此，一门三将军，倒也不失为佳话。只可惜，宁之竟是无心此道，朕心有缺憾呐！” 殷宁之笑的自在：“倘若他日宁之能富甲天下，岂不是也能为皇上分忧解难？不过是所在之处不同，却也都是为皇上尽忠！” 康宣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底似乎有什么深刻的东西掠过，最后他却是笑出声来：“宁之说的是，倒是朕有些着相了！” 殷宁之诚恳道：“皇上这是看在家父的面上想要提携宁之，是宁之辜负了皇上厚望才是。” 康宣帝只笑了笑，却是不在这个话题上再有更多的纠缠。 从头到尾，穆战北都保持着沉默。那副漠然的样子，就好似刚才涉及到的事情根本就与他无关似的。 至于世子爷，殷宁之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看似认真，实际上这人根本就是在走神吗？别以为他没看到眼底的那丝茫然，恐怕刚才他们说了什么他都只当没听到了。 不过想想倒也在情理之中，景王府的人向来都不喜欢沾染这些事情。当然，更确切的说是他们不能沾染这种事情，于是，学着装聋作哑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康宣帝和孟芝娘来了亲王府，自然也是赏下不少好东西。桑落选了几样能用的，尤其是赏下的布料之类的留下，其余的全都锁进了专门给两个孩子准备的库房之中。 康宣帝就好似的确是专门为了两个孩子过来的，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件堵人胸口的事儿，随后只是分别跟殷宁之说起生意上的事情，又跟世子爷说起吟诗作对的风雅事，还说等下回他再在宫中举办一场赏花诗会，到时候还要世子爷替他操持一番才是。 至于跟穆战北，康宣帝则只是谦逊的问起军务上的琐事，而后又带着几分促狭的说起自己的那两个比他的皇子和公主还要小的弟弟和妹妹，还打趣说自己好歹比小皇叔年纪小，皇长子几个长大了要对着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叫皇叔，心中那滋味，定是有趣的紧。 那件堵心事情就好似真是随口提及的罢了，过去了就不再碰触。穆战北一如既往的漠然，只在问起军务之时会在关键点上提醒一番，此外却是继续保持沉默。 倒是殷宁之和世子爷打起精神，一句话说出口之前还要在脑海里飞速的打七八个转儿，就怕说出的话错一个字就被康宣帝窥探出什么来。当然，他们也不肯定康宣帝是不是有那本事，但是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康宣帝并没有留在亲王府用膳，午膳前就借口有事情要忙起驾回宫了。倒是留下孟芝娘和两位皇子，只说两个孩子喜欢他们的小叔叔和小姑姑，就让他们在一起多培养感情也是应该。 不得不说，康宣帝跟以往不太一样的做派的确让殷宁之几个要耗费了更多的精力试图解读他的意图。 留了众人一同用了一顿丰盛的午膳，有桑落在，亲王府的膳食一直都是让人赞不绝口的。紫苏最近爱上了做各种适合小孩子的吃食，六个孩子一人一份饭菜，坐在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高脚椅子上围在一张小桌子边，倒是和乐融融。 等送走了客人，桑落也从殷宁之这儿听说了康宣帝的那番话。对此，在场的几人心中的想法各有不同。 桑落只想冷笑几声，人生在世，总是要遇上几个渣渣的！她不是一早就知道康宣帝就是个渣么？ 第366章 举荐 不过这事儿几人其实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康宣帝一直在坚定不移的插手西北军的事情。若是哪天他真的放手任由穆战北作为了，他们反而会觉得奇怪。 不过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殷宁之为了避免可能会有的麻烦决定尽快离京。而桑落却是告诉他，若是想彻底的避免麻烦，最后连夜就离京。 殷宁之皱了皱眉，转头就走。他回去甚至没多做耽搁，只暗中跟鲁飞碰了个面，而后果真是连夜离京。 事实证明，殷桑落对康宣帝这种渣男的心思还是摸的很准的。他的确没放弃继续说服殷宁之的念头，虽说趋虎吞狼并非良策，不过他原本也只想让穆战北和殷家能够心生龌龊罢了，只要结局能够掌握在手里，过程即使危险一些也是值得的。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人会对唾手可得的权势毫不在意。他甚至都没能再见到殷宁之，就听说他居然连夜离京了！ 这人！ 然而，在失笑过后，胸口涌起的却是满满的怒气。 殷家！就连殷家的儿子，也要为了穆战北对他抗拒到底吗？他是皇帝，他才是天子，是天命所归！殷家上下不是最为忠心吗？他们应该效忠的对象不是应该是他吗？ 怒火无法抑制，康宣帝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还是一把掀翻了桌子！ 不过这都是后话，也没人会去关心这些。 约莫过了半个月，估计他的心情已经调适过来，这些时日基本上不出现在康宣帝视线中的殷浅之和关白，联名举荐了一个叫做溪洲的少年。在天武，捐官反倒是要比举荐还要简单一些。不过捐官得到的官位大多都是无足轻重且无品的，换句话说，这不过就是朝廷敛财的一种方式罢了。举荐则是不同，举荐的官员是要为被举荐的那人之言行负责的。一般来说，除非是为了自己的心腹，不然的话，极少有人会愿意这么做。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两人联名举荐了这么一个毫无名气的人，康宣帝当时也有些关注起来。尤其是在知道那人甚至都没参加过科考，还似乎跟亲王府的关系莫名，康宣帝没按捺住，还是在早朝之后把两人叫到了御书房。 “微臣只是认为这人很适合为官！”对于康宣帝的疑惑，关白的回答很诚恳。 适合为官吗？康宣帝有些意外：“你倒是给朕说说，为何会觉着那么一个人适合为官？他甚至连个童生都不是！” 关白解释道：“溪洲吃过苦，当初以稚嫩的肩膀担起与姐姐两人的生活。若不是为了他的姐姐，他就不会坏了身子。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重情！皇上曾说过，为官者，首先自当学会如何为人。何为人？微臣以为，为人者，首先必当重情！若是无情无义，如何能称之为人？” 康宣帝若有所思，点点头：“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可让你们两个都看重的？” 关白将溪洲的经历大致的说了一遍，溪洲当初为了活下去当然也不是没干过心狠手辣的事情。虽然说也只是为了活下去，不过他小小年纪就能够狠下心来也不是假的。当然，对于他的才华和处世方式，甚至是在他们刻意的试探和询问之下，他透露出来的那点风格。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觉得溪洲若是不入朝为官就是可惜了，毕竟，这人没法参加科考，可是这样的人才若是错失了，那的确是一件憾事。 康宣帝把他们叫来无非也就是觉得意外，这两人不过是举荐那溪洲当一个贫瘠之地的小县令罢了。就这样的官员，不说是殷家的三子，哪怕只是以关白现在的身份，也足以直接把人给安排过去了。不过康宣帝对于者两人的这种凡事不跳过他私下作为的态度还是很赞同的，于是很大方的首肯了他们的举荐。 有了皇帝的点头，事情就好办的多了。没过几天，溪洲外派为官的任命就下来了。关白和殷浅之的确是存了培养溪洲的心思，把他往南方送。南方要论富庶，自是要比西北这些地方好的多了。但是，贫富差距也是南方最为明显。殷浅之和关白把人往那儿送，当然也不排除有往南方安插自己的人手的想法。 桑落之前就听溪洲说过了，自然也是乐见其成。毕竟让穆战北举荐的确不是那么的合适，现在小哥和关白代劳了，她哪里又会又意见？ 从府里抽调了两个人出来陪着溪洲去赴任，同时，又让百灵安排了两个人暗中护着溪洲。好歹也答应了歌清，她自然要顾着溪洲的性命。 溪洲本就是个无名小卒，走的时候自然也没闹出什么动静来。这也是溪洲自己要求的，走的时候只有一架小小的马车，丝毫不起眼。桑落安排的人一个驾车，一个护卫，最后还有一个机灵的小厮。至于丫鬟之类的，则是等溪洲到了地方之后自己去解决。临走前桑落本是给他准备了一千两的银票，最后溪洲带走的只有五十两银票自己装着，剩下的五十两则是换成碎银让护卫的人随身带着。这是他们一路上的花费，等到了地方他也是有俸禄的，五十两足够应急用了。 桑落也没强求，溪洲虽然年纪不大，可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寻常的百姓人家，说不定一百两就能过上一辈子了。毕竟娶个媳妇儿彩礼大多也就几两。这还是多的，桑落在西北的时候还见过人娶媳妇就花个几十枚铜钱聘礼的。 送走了溪洲之后，桑落也收收心。现在殷宁之又离京了，生意上鲁飞基本上也都能自己做主。只有在遇上让他也拿捏不准的事情之时才会来找她一同商量。桑落这一边，红芽早就上手了，彩烟虽说刚接手的时间不长，可架不住人本事大，现在跟红芽两个也算得上是桑落的左膀右臂。至于紫珠和紫夜，依着桑落的打算是要把人就留在外边了，她们有些迟疑，桑落倒是也不曾直接决定，不过寻摸个时间也该跟她们说个明白。 第367章 巧遇 桑落过后也的确把人给都叫到王府来了，把事儿也摆在明面上，清清楚楚的跟人说个明白。 跟了她一场，也都不是白跟的，她从来都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 她的意思是让紫珠和紫夜继续管理生意，她们其他的不说，管账还是不错的。桑落对她们也大致的放心，知道这两人就算是要贪心，也不至于把事情做过头了。 紫珠和紫夜也考虑过，最后决定听从桑落的吩咐。一来，主子其实骨子里不喜欢别人违背她的意思，虽说她一般情况下都是比较宽容。但是不可否认的，若是主子提出了建议却被她们否认，主子多少会冷淡一些。二来，虽说留在外边等同于离开了主子身边，看起来地位就不若以前了。但是相比之下她们的自由却是更多了。而且，谁都知道她们是在亲王妃身边伺候过的，哪个不高看她们一眼？ 尤其是，就算有些人心里看不起她们，认为她们一个女人还在外边抛头露面是丢人的事情，可在她们跟前还是得憋着，赔着笑脸。她们起先还会在意，现在已经完全无所谓。更何况，在外边跑的时间长了，看到的场面也就不同了，觉得换一种活法也是不错的。 她们同意了，桑落也是暗松口气。 其实说真的，从身边推出去的人再回来，桑落其实不是很赞同。若非宝瓶是跟她一同长大的，又因为莲心的缘故，其实当初宝瓶她都不想让她回来。当然，培养新的忠心丫鬟也不是那么好弄的。毕竟刚来的，就算对方够忠心，可她也不可能全然放心的用。 桑落同时也做了保证，就算她们不会继续留在她身边伺候，但是等日后她们找到合适的人出嫁的时候，她们的嫁妆跟继续留在她身边的紫苏和紫苑是肯定相同的。 这么一来，桑落身边伺候的人就少了。按照规矩，她身边可伺候的人原本数量就要多不少，现在又少了两个，她本该是再找些人的。不过穆战北那性子，本就不喜欢旁人伺候。若是再来几个陌生面孔，穆战北肯定要不愿意。更何况现在那两个小的也继承了穆战北的那点尿性，伺候的人不要多，得是用惯的。桑落琢磨了一圈，最后还是让莲心负责让人伢子带了人来，从中选了几个老实肯干的。至于能不能提到二等丫鬟，那就得看这些人是不是能用了。 再说殷宁之听从了桑落的建议连夜离京，正好他的确有生意需要去处理一番。于是他就带着小厮冬瓜干脆的跑路了，反正他是半点都不想被皇帝当枪使。 只是殷宁之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运气太好，还是得说自己运道太差。不过就是往东边多走了点路，然后错过了入城的时间，只能找了个农家想要对付一宿。哪知道竟是迎头就碰到了他根本就没想到会碰到的人。 “殷二少！”对面那人带着冷淡浅笑的模样，殷宁之觉得实在是有那么点碍眼。 不过这也没妨碍他脸上瞬间挂起的温柔微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郡主！” 眼前这人，赫然就是和亲到大沥，现在应该已经病死的皇太后，也就是乐阳公主的女儿，笑颜郡主了！ 如果说殷宁之看到笑颜郡主是有些意外的话，那么在看到跟在笑颜郡主身后出来的那个人的时候，这意外就变成吃惊了。 当然，这吃惊有几分真实，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等三人都回到农户家刻意给他们腾出来的客厅里坐下的时候，三人的态度都很平静。 冬瓜煮了一壶茶，殷宁之不是挑剔的人，可有条件的时候也自然会享受。带着的茶叶也是不错的，这茶水也是香气萦绕。 最后还是殷宁之先笑着开了口：“本以为在这儿遇上郡主就够让殷某意外的，没想到还能碰上亲王殿下，实在出乎殷某的预料。” 这个让他意外的话，可不就是原野亲王！ 原野亲王浅浅一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润：“殷二少客气了！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殷二少，实在是三生有幸。”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殷二少，我已经不再是大沥的亲王。现在不过只是一个寻常百姓罢了，白予，这是我现在的名字。” 这人既然没死，自然不可能再保留原本的身份。虽说他其实是知道原野没死，还跟着笑颜郡主一同离开大沥皇宫的事情——当然，他知道也是因为当初他们家落落得到消息的时候差点被笑颜郡主的这行为气的掀桌——他觉得意外其实只是没想到笑颜郡主真的会一直跟这人在一起。而且看他们的样子，这是打算一直往东走，然后去穆战北的封地过活？ 心里想这事儿，面上却是不显半分，还是笑呵呵的道：“既然如此，那殷某就斗胆，叫一声白兄了！”原野亲王比他大，叫一声白兄也不是太吃亏。 白予笑着拱拱手：“殷二少客气了，现在不过是一介白身，哪里当得起二少这般称呼！” 殷宁之笑呵呵的，却是没打算纠缠这问题，只是闲话家常一般，开始问起他们的事情。 原野亲王哪里会不知道当初他们的作为对方都已经知晓？既然如此，遮遮掩掩反而失了气度，不若有话直说的好。 说起来桑落气狠了也是应当，当初跟原楠公主说好的就是放了笑颜郡主一马。虽说桑落暗中又阴了原楠公主一把，可是人家不知道不是吗？说起来，他们的协议还是有效的。 原野亲王被软禁，说到底也是因为圣慈太后的私心和失望。原本原楠公主是打算她自己登基之后，就寻个机会把人送去给先皇殉葬的。可是事情最后没成，原野亲王就成了鸡肋，杀不得留不得。 笑颜郡主不肯留在皇宫，她虽然名义上要垂帘听政，可实际上新皇登基之后，所下的圣旨哪道不是原楠公主的手笔？笑颜郡主门儿清，若是继续留在皇宫，难保什么时候就要被原楠公主给牺牲掉。 所以，她必须走！ 然后就在她“忧思过度而病倒”之后，忽然有一天就接到了原野亲王暗中让人送来的消息…… 第368章 惩罚 原野亲王本来是个说一句话都要拐几个弯的人，可让人送来的消息却是出奇直白的只用了两个字！ “帮我！” 他们两人私下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又说了什么，除了他们本人之外再无第三个人知道。哪怕是百灵的人渗透的很夸张，也不过是打听到这两人私下见过一面。因为当初笑颜郡主做的那些事情，她在圣慈太后，也就是现在的太皇太后跟前还是很得脸的。更别说现在这后/宫明面上已经是她在当家做主，她想要见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再然后，笑颜郡主在得到原楠公主的首肯筹备离开大沥之后，也不知道她如何作为，走的时候竟是在原楠公主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原野亲王。原楠公主差点被活活气死，尤其是想到那人还是她亲自安排送走的！光是想想那场面，她心中的怒火就无法抑制。 只不过事后她也没派人去找，她明白的很，以殷桑落和穆战北的手段，就算她下令封城了，那两人也有的是办法把人安全的带走。既然明白是无用功，何必去做？ 但是，这已经超过了他们协议的内容。她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这个闷亏总不能就这么吃下去。于是，原楠公主转头就问桑落要了补偿。桑落不得不让人跟她讨价还价，可饶是如此，最后付出的代价也不算小。 这些事情桑落是跟殷宁之说过的，而帮她跟原楠公主周旋的也有殷宁之的人。是以，在这儿碰到这两人是意外，可也在算计之中。至于这两人在一起，自然是不消多猜想。殷宁之表现出来的惊讶和意外，不过是做戏罢了。 原野本就不是什么轻狂无用的人，两人也算是手段相当。不过或许是因为心境的问题，殷宁之的洒脱镇定，对上原野那有些烦乱失落的内心，多少还是占据了点先机。等两人一通闲话结束之后，殷宁之从原野这儿多多少少打探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原野眉宇间掠过一抹懊恼之色。 原野离开大沥也不过是无奈之举，原本这时候他早该死了。只不过是出了点意外，原楠的计划没能成功，她才不得不把自己暂时留下，以免日后有需要。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这机会能够逃离。 是的，逃离！ 原野每每想起他就像是丧家之犬一般的逃离大沥，他就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原本不可一世的他，原本甚至可以跟皇兄一争天下的他，竟是落了这么个下场。 说起来，他跟皇兄其实都是可笑又可悲之人。自小他们就是天之骄子，放眼那些兄弟们，有谁能跟他们兄弟争锋？可最后呢？居然败给了他们一直没太放在心上的原楠手里！他们兄弟二人，一死一逃亡！ 再回想当初的意气风发，简直可笑至极。 殷宁之胜了一局，心情又好了几分，倒是给了个发自真心的笑容：“那么接下去白兄和郡主打算去往何处？再往东走些时日，就该进我们家妹夫的封地了！郡主这是打算在那儿定居？”后边这话是在问笑颜郡主。 笑颜郡主微微颌首，淡然道：“的确有这想法！” 殷宁之一挑眉：“郡主为何不回京？若是郡主能回京，想必皇上也会高兴的。” 笑颜郡主只淡淡的勾唇，眼底却是有几分嘲讽之色。 殷宁之也就是说上这么一嘴，见她这副模样自然不会再多说。 夜色已深，所幸他们选的这家农舍也不算小，一人一间房总是有的，三人选了住处，各自回房歇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色微微亮殷宁之就起身了，走出门外，不意外的看到笑颜郡主背对着房门站在院落之中，清晨的露珠弄湿了她的裙裾，发梢也带着微微的湿意，看来已经在外边站了许久了。 “郡主起的真早！”殷宁之笑眯眯的走到笑颜郡主身边站定，随口说道。 笑颜郡主侧眸看了他一眼，淡然道：“这时辰也该起身去给长辈请安了！”换句话说，不过就是习惯了罢了。 殷宁之笑了笑，暗想他家落落可没见她起那么早过。祖母最是疼她，哪里会让她起那么早给自己请安？等出嫁之后就更别提了，没长辈是一回事，穆战北那个家伙勉强就只有疼媳妇儿这一个优点了，自是也不会勉强她。现在想想，他家落落的小日子过得挺不错的。 笑颜郡主沉默片刻，在殷宁之再次遇上她之后，第一次带着几分迟疑的开口：“殷二少，我……你此番回京可曾见到我母亲了？” 殷宁之早就猜到她会问这些，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至于起这么早。 “我只回京数日，却是没那机会见到乐阳公主！”殷宁之满是遗憾的说道，“不过我听长辈曾说起，乐阳公主自从听闻郡主……那流言之后身子不是大好，病了一场，而后就闭门谢客了。就是太后宣她入宫，公主也都拒绝了。不过乐阳公主应该也没大问题，听说只是心思太重有些伤身。” 笑颜郡主的拳头蓦然握紧了几分。 她知道自己的“死讯”肯定会伤了母亲，可是她若是不这般作为，如何能够逃离大沥？当初母亲送她离开之前就曾说过，作为一个母亲，她只求自己能够活着。哪怕此生再无相见之日，她也绝对不希望听到自己女儿的死讯！可是她真的没办法，为了确保事情能够顺利一些，她不能冒着危险往天武送消息。原本是打算在安全的离开大沥之后就立刻让人往公主府送消息，可是事情出了意外，她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原野。这让她的安全失去了保障，她就更加不能那样做。 “那，我母亲她……小皇婶也已经回京，她……”笑颜郡主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既然殷桑落已经回京，为何不替她转告一声？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是吗？只是话到了嘴边她到底还有收了回去，没有真正的失去理智。 她其实是猜得到殷桑落的用意的！她擅自利用帮她铺好的路子带走了原野，这让殷桑落处在被动的地位。所以，她才声色不动，压根就没往公主府送消息的意思。 这是惩罚！ 第369章 我陪你 笑颜郡主最后离开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的，不过殷宁之可不是什么好心人，压根不会说句好话哄哄她。 双方客客气气的互相道别之后，各走一边。不过转头殷宁之就往京城送了消息，虽说笑颜郡主往穆战北的封地走他们家落落和穆战北是肯定知道的，不过他之前也的确没想到笑颜郡主是会带着原野一同往东走。事实上，他根本不认为原野会放弃大沥的皇位。他肯付出代价让笑颜郡主帮他离开京城，可是，原野应该不会远离大沥才是。毕竟，远离就代表着掌控便弱，尤其是现在他还处在弱势，离开了大沥，他这是真打算要放弃皇位？ 这种念头不过刚刚涌起殷宁之就直接给掐灭了，权势迷人眼，原野那样的人高高在上惯了，让他从此只当个乡村土财主，他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跟着往穆战北的封地走，想必还是别有打算吧。 殷宁之往京城送消息的时候，桑落其实已经收到了百灵收来的消息。 百灵自从回京之后，只在桑落和两个孩子身边待了一个来月的时间，随后就只跟桑落说了一句，而后就彻底的消失了。若非她每隔几天都会有消息送进来，桑落还以为这人这是要跟她拆伙了。 “我让人盯着了！”在听桑落说起这事儿的时候，穆战北回了一句。 连赋税都可自行决定的封地，那就等同于自己真正的领地。穆战北对于自己的封地的掌控力，跟对西北军的掌控不相上下。在原野和笑颜郡主踏入西北的时候，他的眼线就已经盯紧了这两人。一路向东，他的眼线也不曾放松过。等近了他的封地，自然有更多的人来盯着。事实上，虽然是安排了地方给笑颜居住，而且就算笑颜带着原野一同过去住下也无碍。不过，也仅仅就是给他们一个富贵的生活，自由却是没多少的。 听他这么说了，桑落也就没什么更多的想法了。反正他们如果安分一点的话，日子总是可以过下去的。 当然，她其实并不认为他们真能安分的在那小县城里度过余生。 在穆战北被看到的地方，她的眸子危险的眯起。 安分点固然是最好，不过要是真不安分，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给她一个可以动手的理由不是？ 穆战北没注意到她这表情变化，不过倒是想起一件事要跟她说一说。 “俞家的那个，已经送到京城了。” 桑落倏然抬起头来：“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晚上！”穆战北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留在王府了，你说你还有事情想要亲自问一问的。什么时候去？” 俞家的那一个，指的自然就是俞影承。当初在边关就抓住了他，桑落并没有让他死。穆战北的人留他在边关尚且有些用处，等用完了，这才避人耳目的往京城送。这远要比自己进京要繁琐的多，送到京城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桑落想了想：“再过两天吧，这两天腾不出功夫来！”而且，她还需要准备些东西，这会是她最后一次从俞影承嘴里挖消息。 穆战北点点头，然后提出：“我陪你！” 桑落想也没想，一口拒绝：“不用！”开什么玩笑？她要准备东西，这不正经就是打着万一不行还得用点手段的主意吗？说她虚伪也好，说她做作也行，反正她是半点都不想让穆战北亲眼看到她审讯犯人的时候那样子。她心里清楚的很，那种时候她容易失控，一旦陷入疯狂的情绪，她怕自己做出的事情就连穆战北这样的老兵都会觉得残忍。 穆战北的脸“吧唧”黑了下来，有点气急败坏：“为何不行？我要陪着你去！”妻子要去见其他的男人，作为他的夫君难道不是理所应当要陪同吗？他就是担心她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主动提出，她居然敢这么大胆的拒绝？哼，这种欲拒还迎的手段，对他半点用处都没有！ 桑落一口咬定了，就是不肯让人跟着一起去。穆战北被她气的要命，最后黑着脸把人抗进了房间，连晚膳都没有出来用。莲心是听到两人的争执的，没敢劝说，只是在两位小主子找爹娘的时候安抚了一番。 下半夜的时候桑落被饿醒了，她能够感觉到穆战北的铁臂紧紧的锁在她的腰上，有点疼。不过她也没动弹，更没打算起身。懒洋洋的侧眸看着穆战北安静的睡颜，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苦涩。 其实说到底，在某些时候她跟寻常的女人根本没两样。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之时，是不希望自己阴险的一面暴露出来的。虽说他们夫妻两个三观都不怎么正，只是她也的确不想让穆战北看到她审讯人时候的那种失控。 不过，还是算了吧，他既然想要陪着那就陪着吧。一想起穆战北是在什么时候逼着她点头的，饶是桑落这样的厚脸皮也是有些扛不住。 这种事情实在不应该继续往下想！于是，心情莫名好了起来的桑落闭上眼，无视叫嚣的肚皮，干脆的又睡了过去。 等她睡过去之后，原本睡的安稳的穆战北睁开眼，静静的看着舒坦的窝在自己怀里的妻子，最后小心的放松了力道，以不弄疼她的力度将她紧紧的圈在自己的怀里。 不过几个月没见，俞影承瘦了不少，不过风采依旧。那种沉稳风度甚至比之前更要惹人注目。 “将军，夫人！”俞影承见了两人，眼神很平静，也再也没有上一回见到桑落的时候，那种压不住的情感波动。 这样也好，省的有些心眼太小的人又要吃干醋。 今天身后跟了个尾巴，桑落更倾向于速战速决：“俞老板，今日请你过来，其实是有一件事希望俞老板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的！” 俞影承浅浅一笑：“夫人请说，俞某若是知晓，定会知无不言！” 桑落也就直奔主题：“俞老板跟京城的某些家族关系甚好，他们也应该为俞家提供了不少的消息。我希望俞老板能够告诉我，到底是哪家？” 这话题之前其实两人也说起过，只是当时俞影承说的含糊，却是没确认。所以，他也没想到这一次竟是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他更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第370章 贺家亡 “画个押！”桑落把一叠厚厚的纸推到俞影承跟前，直接的简直不能更直接了。 饶是俞影承自认为这段时间心性上的磨砺已经足够，可仍然是没忍住变了脸色。 ——见过直接的，还真没见过直接到这地步的！ 不过他好歹也忍住了没先开口询问，拿过那些东西扫了几眼，心头也是微微一惊。俞影承没打算主动把帮助俞家的那些人说出来，可若是桑落问到了且有证据的话，他也不至于继续隐瞒。所以，桑落拿出这些东西来其实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没想到的是，这罗列了种种证据，最后要把人送进地狱的只有一个家族！ 贺家！ “你明知道不单单只有贺家。”俞影承开口。 桑落也不怕说开了：“当然！不过你也该明白，一下子咬出的人越多，最后成事的可能性就越小。左相是只老狐狸，只可惜这只狐狸心思太大了，就连今上也容不下他。与其咬出一堆人来最后逼得皇帝不得不退一步，小惩大诫，还不如只盯住一个人。你信不信，只要把这些罪状送上，根本不需要再去推动，立刻有人会跟上断送了贺家的前程？” “……” 他当然信！毕竟贺家跟俞家有往来不假，同时跟俞家有来往的势力不单单只有这么一家。俞家的倒下，也就意味着需要出现一只替罪羊。现在把贺家推了出去，其他的那些势力为了把自己摘出来，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将贺家推入深渊。 “我以为你会选择吴家！”殷桑落跟吴家嫁入宫里且已经死去的那一位关系一直恶劣，他还以为殷桑落会趁机让吴家倒霉。 桑落一摊手，很是遗憾的道：“这的确是我最为期望之事，只可惜，吴家现在还倒不了！”吴太后还在，淑贵妃还有两个皇子在身边，吴瀚现在还是康宣帝的心腹。就凭这些，就算把所有的罪状都压在吴家身上，哪怕还有俞影承亲口承认，都不足以让吴家一击毙命。伤筋动骨不是桑落想要的，吴家不动则已，一动，必须要让吴家再无翻身之日。 孟家现在是盟友，自然是不能动。好在孟家跟俞家原本的那点联系也早就掐断了，而且，孟家也的确是没给俞家提供过消息。就凭这，孟家也勉强算是清白，能把自己摘出来了。 公孙家暂时动不得，德妃现在养着大公主，而且她向来都是稳重，在皇帝跟前也多少有些分量。更何况，之前公孙铭的死使得公孙家成了受害者。公孙太傅的学生不少，遍布各地，现在骤然就要动公孙家是不明智的。 至于李家，还有一个素阳公主在。素阳公主对于皇帝来说似乎还有些分量，而且李家跟殷家的关系摆在那儿，要动李家就必须要先确保殷家的清白，所以轻易不能动。 算来算去，当初毁了殷家的几个势力，也只有贺家可以动了。 贺柔儿且不提，当初被送礼京城之后也就没了消息，据说已经死了。贺蜜儿当初入宫被封为良妃，何等风光？只可惜，她先是没护住自己的孩子，再来等有了孩子却是试图毒害皇长子，累及皇帝中毒。若是她果真安生了，且能好好的抚养大公主，哪怕是看在大公主的份上，她的尊荣也就保住了。偏生她自己就是个不省心的，最后连大公主的抚养权力也彻底的失去了。 光凭这一点，桑落就猜得出小皇帝这是要动贺家了！正好，他想要动贺家，那就给他送上一个理由。 俞影承最后还是画了押，桑落也没在穆战北跟前审讯他，同时也算是勉强保住了在穆战北跟前的形象。 虽然，其实她在穆战北跟前根本毫无形象可言！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以穆战北的性子，对于自己的失态是肯定早就查的一清二楚了。只是他不说，她就假装一切风平浪静。 当然，穆战北其实是把这当成一种情/趣！“妻子太爱我甚至都不敢让我知道那些不美好的事情害怕我嫌弃她”什么的，在穆战北眼里实在是太带感了。所以，妻子愿意这样做，他就顺着她的意思了。 桑落拿走了这画了押的罪状，也没急着往上送。只是把要安排的事情仔仔细细的都给安排好了，为了防备出个意外，还得多筹谋几个计划。 十天之后，贺家的少爷贺城在街上公然调/戏良/家妇女，行径恶劣，言官弹劾左相治家不严。 有此为突破口，紧跟着几日康宣帝天天收到弹劾贺家的折子。 这只是小打小闹，左相虽然有些焦头烂额，不过也笃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他毕竟是左相，总不能因为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就直接撸了他的官位。 然而，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直接给他来了一记狠的！ 跟俞家勾结，通敌叛/国！这罪名直接压了上来，左相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压垮了。 人证物证，样样齐全！树倒众人推，左相连求人的机会都没有，除了殷家和亲王府还置身之外，公孙家，孟家，周家，景家，甚至连吴家都开始落井下石，好敲定他的罪名。 当然，周家和景家并不是因为双方有私仇或是想要推出替罪羊，他们出头只是因为得到了确凿的证据、 通敌叛？国，就凭这，他们也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贺家的落败就在一瞬间，从贺城闹出事情到整个贺家倒下，统共不过才十余天的功夫！一个家族想要延绵下去并不简单，可是落败却是那么的简单。十几天的功夫，贺家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就彻彻底底的倒下了。 左相通敌的罪名证据确凿，康宣帝念在他为了天武付出良多的份上，赐下一杯毒酒。 至于其他人，嫡系男性全数抄斩，女眷亦然。不过旁系倒是没杀的太干净，男子流放三千里，旁系女眷则是送往边关，充作军ji！ 贺家转眼间就成了历史，菜市口的血流遍地。然而，一场大雨之后，血迹消散！就如同贺家一般，很快也就被人给彻底的遗忘…… 第371章 梦 到了最后，贺家就只剩下一个还留在宫里的贺蜜儿！只不过贺家被连根拔起，原本在宫里就已经不受宠的贺蜜儿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她一心想要重新得到皇帝的宠爱行事却是失了分寸，也不知道怎么的，她最后竟然疯了似的，孤注一掷的买凶欲杀了皇后和永和宫的两位皇子，当然，连淑贵妃和德妃她也都没放过。她的胃口太大，手段却是不够，最后自然不能得逞。 康宣帝正等着收拾了她，正好她自己主动送上现成的把柄。康宣帝也没杀她，只是把她彻底的打入冷宫，这样的人死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只有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却求而不得，看着自己一天天的衰败却无能为力，感受着自己从高高在上跌落凡尘，甚至连她以前看不上眼的下人阉人都对她呼来喝去，这样才能让她撕心裂肺的痛。 原本左相府高高在上的小姐，更是风风光光的入宫成了良妃娘娘！原本她距离那后位不过一步之遥，曾经唾手可得的东西，一夕间全部离她而去。贺蜜儿现在只能窝在空空荡荡，看起来甚至有些衰败的冷宫之中苟延残喘。冷宫里还有伺候的人，可是那些人哪个不是逢高踩低的？她贺蜜儿为何被打入冷宫，谁人不知？贺家与外敌勾结，谁人不晓？她甚至还买凶欲杀了皇后和皇子们，就这样的人，此生都不会再有站起来的日子！就这样的人，谁会恭恭敬敬的待她？更别说贺蜜儿的癫狂性子，这些在冷宫做事的人，竟是全都联起手来，处处针对她！ 贺蜜儿最终把自己给逼疯了！时而清醒些时日，大多数时候都是疯疯癫癫的。上边的主子是不想让贺蜜儿就这么死去的，所以冷宫里的人对她疯了也觉得挺好的，至少不需要成日盯着她了。 生无可恋，自知不过是要在冷宫蹉跎一生。于是，在某一日清醒过来的时候，一条绳子就把自己悬在了房梁之上。等人发现的时候，早就已经僵硬冰凉。 至此，贺家近乎全数死绝。至于大公主，正式被养在了德妃身边。好在大公主从懵懂知事起就基本上一直在德妃身边养着，再加上太后和皇后的联手敲打，宫里上下哪个敢当着大公主的面说起她生母之事？等大公主慢慢长大，也只知道德妃便是她的母妃。至于贺蜜儿……那又是谁？她不知道！ 因为贺家之事，京城也是动荡了一阵子。不过等贺家的事情一了，京城又很快恢复了原本的平静繁华。 贺家事了之后的某一日，俞影承又要求跟桑落见了一面。 桑落这一次拒绝带着穆战北，穆战北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没反对。 仍然是一壶清茶，两人对面而坐。水汽弥漫中，两人的眉宇间皆是一片宁静。 咔！ 俞影承将茶盏放下，轻轻的响声打破了这一片宁静。 “最近这几日，我一直在做一个很古怪的梦！”俞影承轻声开口。 桑落眉头轻扬，似笑非笑：“俞老板，你我似乎并无多深的交情，诉说梦境之事似乎不该出现在我们之间吧？” 俞影承定定的看着她，细看倒是能看出他眼底的淡淡疲倦和几分怪异：“是关于你的梦！” 桑落笑容依旧，笑意却是淡了几分。她也没急着反驳，只是沉默了片刻，最后侧眸，淡淡的吩咐：“阿紫，清场！”彩虹七色，是百灵一手训练出来的人，暂时被桑落当做暗卫使用。 数息之后，刻意的落脚声远去，示意着周边已经无人在场。 “这是对我的信任？”也不知道为何，俞影承心头居然有种淡淡的喜悦。 桑落斜睨了他一眼，冷然一笑：“不！这是对我自己的信任！”带着人不过是习惯使然，不过是一个俞影承罢了，她还对付不了他？ 俞影承心里的喜悦瞬间消散。 桑落也不跟他打哑谜：“我的确有些好奇你所谓的梦境，不如说来听听！”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似俞影承要说的所谓的梦境，的确跟她会有切身的关系。 俞影承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开口道：“其实不是前几日才开始做那个梦！只是以前一直只梦到短短的片段，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而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梦忽然就连贯了起来。 “在梦里，我看到了你和我的一生！”俞影承很认真的看着桑落，“我的意思是，在我的梦里，我看到了你的一生！跟现在完全不同，而且跟现实中的你也有些不一样，不过我很肯定，那的确是你！” 桑落心头呼呼擂动几下，面上却是不显半分，神色不动：“哦？说来听听！” 俞影承没在她脸上看出半点不对劲来，他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不过他好像有那么点点的失望：“在梦里，你……并未嫁给战神阁下，而是入了皇宫，成了皇后。殷大元帅为了促成此事，惹得今上不喜。你，脾气有些不好，今上宠爱的表妹被你害死了……你跟太后的关系也不好，两人时常针锋相对……” 果然如此！桑落脑海里忽然就冒出这么几个字，刚才看到俞影承的脸色的时候她就在想，是不是俞影承梦见的就是原主的前世！ 果然，他果然梦到了原主的前世！ “然后呢？”哪怕是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可她面上却是一如之前的平静，就好似在听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故事罢了。 俞影承垂下眸子，语气中多了一丝苦涩：“梦境中，大沥远比现在强势，西北边关又因为今上的诸多猜测使得战神阁下也是有些束手束脚。而后，西南也是动/乱不止，南方又是连年遭灾。大沥想要攻克下西北，所以动用了全部的关系，终于让我混入宫中。而后……”说到这里，他忽然就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桑落的眸子里出现的神采极为古怪。 桑落眉头一挑：“而后如何？” 俞影承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 而后他费尽心机的勾/引了她，这话，他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口。就好似一说出来，就是对眼前这人的亵/渎！ 第372章 缺失的记忆 “你说在梦里，你看到穆战北所驻守的西北不太安宁？而后呢？没守住？还是出了什么岔子？”桑落见他不回答，就轻描淡写的换了个话题，就好似对刚才那话完全不在意似的。 俞影承有片刻的窒息感，不过很快也反应过来。 在她的眼里，这不过就是他的一个梦境罢了。既然只是个梦，她这般冷淡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梦里，我千方百计的入了宫，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最后诱哄你为我去偷盗军事布防图……”俞影承发现等说服了自己，这话也不是那么难以出口。 桑落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他：“俞老板这梦倒是做的稀奇！” 他知道她指的是他用“为他”这样的来形容梦境，不过事实如此，他的梦里，他做的事情远比他形容的更加的深入。 “后来呢？”桑落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好奇，“既然要的是西北的军事布防图，那么事后，西北如何了？” 俞影承的心头有点怪怪的感觉，只是一时间也弄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奇怪。所以也只迟疑了一下，就说道：“在梦里，我没拿到地图。后来出了点问题，不过跟现实不同的是，俞家并未倒下。跟大沥里应外合，最后又跟，跟人联手，设下圈套想要对付战神阁下。毕竟，天武的战神阁下，就是大沥眼中的杀神。大沥不想留下战神阁下，只可惜用尽手段也不过是让战神阁下重伤罢了。” 桑落心头忽然一动，她继承的原主的记忆是不完整的，有些地方断断续续，有些地方朦朦胧胧。原本她是以为这是因为原主对以前的事情没太在意，所以才会这样。后来她倒是逐渐察觉，这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在继承原主记忆的时候留下的后遗症，真相被迷雾笼罩了，是她想不起来，而不是原主的缘故。 就好似这个，既然穆战北对殷家的感情那般深，尤其是穆战北甚至是把殷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看待，那么当初殷家出事的时候穆战北就不会袖手旁观。可他没出手，只是在殷家倒下之后尽力想要保住殷家人的性命，可就算如此，殷家最后也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是不应该的！穆战北那样的强势，桑落也是相信不管在哪一世，他都会这样的强势！这么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因为皇帝的怒火就对殷家不管不顾。如果当初有他出面，就算原主被打入冷宫，殷家也不会因此倒下。 或许，今天俞影承说的这个梦境，就能为她解开疑惑！ 心里想的事情越多，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更加的自然：“想要对付穆战北人的人多的是，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又有几个能成功的？” 俞影承转眸看着她，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你不用试探我！既然今日请你过来，我便也没想过要再隐瞒你。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尽可问出来就是。我说过，在你跟前我会知无不言！” 这话说的情意有些重了，还带着淡淡的暧/昧。只可惜，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再深入的事情都做过，别说只是这种小儿科了：“果真？那就好，谁跟大沥里应外合还真能让穆战北重伤的，你倒是说来听听，也让以后好避免一下，免得他真的受伤！”桑落很大方的要求。 自己挂念在心上的人却在自己跟前为另外一个男人担心，这种滋味让人心里像是被绣花针在不停的刺戳着，酸疼，还有点闷！ 不过，俞影承心知肚明自己压根就没立场有这种感觉。深吸一口气，压下有些泛滥的感情，停顿了一下，这才说道：“其实你也该猜得到，能让战神阁下吃这么个大亏的，也只有那一位了，不是吗？”说着，他朝天空指了指。 桑落的脸色微微一沉，嘴上却是说道：“这也就是个梦罢了，当不得真！” 是的，不过就是个梦罢了！这个想法在俞影承脑海里再次掠过，这才慢条斯理的继续往下说。 在他的梦里，俞家没倒，甚至还因为种种事情，包括他的出手使得殷家最后家破人亡的起因，俞家的关系网越来越大，地位也提高了不少。 而殷家因为殷桑落被他引/诱做的蠢事连累，最后殷家彻底的倒下。 在他梦里，穆战北是想要为殷家出头的。事实上谁都知道，只要穆战北出手干涉，就算是康宣帝也是无法真让殷家伤筋动骨，更别说是把殷家连根拔起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再加上康宣帝忌惮穆战北，一心想要收回在西北边关的兵权，于是，康宣帝铤而走险，跟大沥达成了协议，最终坑了穆战北一把。 穆战北的确是不折不扣的，没有半点水分的战神！就算被人陷害到了那种时候，他也冷静自制，最终竟然还能惨胜！当然，他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重伤昏迷足有半个月！这半个月，足够让殷家陷入苦境。所以，等穆战北醒过来的时候，殷家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世家，而是成了丧家之犬。穆战北到底还是出手庇佑殷家，为此，康宣帝很是动怒，却是不能与穆战北翻脸。 可饶是如此，殷家到底还是落败了。殷家老夫人气血攻心而亡，殷家主母小李氏带着殷家的那对双生子，以及李家，在关键时刻从背后捅了殷家狠狠的一刀。殷纵横被软禁，最后被一杯毒酒赐死。殷远之三兄弟被流放，路途中被小皇帝派出的人暗杀，最终因为穆战北的人来到，最后只活下两人…… 桑落就像是在听故事一般，静静的听着俞影承说着原主前世也不知道的事情。在原主的记忆中，家破人亡是肯定的，可是家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却是想不起来了。不过果然没出乎她的预料不是么？殷家的倒下，跟那小皇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在还要加上陷害穆战北的罪名……啧啧，她跟小皇帝之间的仇怨，果真难以抹平了呢！ 第373章 那不是梦！ 俞影承盯着她片刻，最后轻声道：“这就是个梦罢了！”所以，那些没发生过的事情，不是应该当成故事听过就行了吗？ 桑落忽然浅浅的勾起唇角，赞同道：“对，就是个梦罢了！”前尘往事，不管是原主经历过的，还是她经历过的，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不都只是黄粱一梦吗？ 俞影承何尝又不是在试探？他也很矛盾，这个梦境实在是太过真实，真实的他都快以为那就是前世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人真能有前世的话！ 只是为何他看着眼前这个，在梦境中对他露出那种甜美笑容的人的时候，他的心会疼？为何他会很迫切的渴望把自己的梦境告诉她？明明这种不理智的事情是不该做的，他不是应该当做一个笑话，一笑置之？为何在做梦之后找了这人，就好似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催促他，一定要告诉她，一定要让她多加防备？ 这不应该啊！明明，这就是一个梦啊！ 或许是因为他的茫然太过明显，桑落全数看在眼里。 梦？也没错！前世如梦，那些事情可不就是一个梦吗？ 有些苍白的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俞影承垂眸沉思半晌，这才抬起头，语气也多了几分淡然：“俞家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不过就是俞家的一枚棋子罢了，有一部分属于俞家的势力，连我都不知道。落霞镇俞家的祖宅里的那东西，你也得到了吧？” 桑落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忽然提醒她这些。不过她也没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的点头：“得到了！”一块玉佩，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中间镶嵌了一颗珠子，倒是有些神秘的模样。 俞影承提醒道：“那玉佩是跟人联系，尤其是跟大沥的主子联系的信物不假，不过中间那珠子却并不是！” 桑落又是一愣：“不是？那珠子是从何而来？” 俞影承也摇头：“我亦不知！这东西是从其他地方得到的，听说是俞家先人拼死送回俞家的。后来就将那珠子跟玉佩放置在一起，因为俞家人也猜不透那是何物。不过我后来仔细研究过，那珠子或许是从什么玉饰上弄下来的。既然是俞家先人拼死往回送的，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之物。”只可惜那先人伤势太重，回了俞家连句话都已经说不出来，最后还死不瞑目。 玉佩上弄下来的？桑落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东西，她隐约觉得那东西就是关键。只可惜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她根本来不及有机会抓住。 话说到这里，桑落也知道从俞影承嘴里是打听不到什么东西了。至于在京城里跟俞家有来往，关系还颇深的到底还有谁这种问题，桑落压根没打算问。 前世对不起殷家的，这一世还处处给殷家使绊子的，这些人一个都不用放过就行了。 至于小皇帝…… 慢慢的收拾才更有意思！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最后一次续了茶水之后，桑落喝干茶水，缓缓起身：“既然俞老板已经无话要说，那我就先走了。今天跟俞老板聊的很愉快！” 俞影承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到底没立场挽留：“如此，那俞某就不送了！” 桑落淡淡一笑，转身就走。 两人错身而立之时，桑落忽然又停下脚步，垂眸看着板着腰杆坐着的俞影承，嘴角倏然涌起一丝恶劣的笑意。 “其实，那不是梦！”桑落轻声的，一个一顿的说道。她的语气很愉快，就好似在做恶作剧一样，恶作剧成功，压不住愉悦的心情，想要狠狠的炫耀一番。 俞影承手中的茶盏倏然一颤，微凉的茶水倏然倾倒而出，弄湿了他的衣袖。 “什，什么？”他是幻听了吗？她竟然说那不是梦！可，可是现实跟那个梦境完全不同不是吗？ 桑落的笑容愈发的轻快，甚至连眸子里都沾染上了几分欢快的笑意：“你相信前世今生吗？俞！先！生！” 俞影承顿时如遭雷击，脑海中一片空白！ 俞先生，而不是俞老板！在梦境中，那个“她”一直称呼他为俞先生。甜笑着的，崇拜着的，甚至还带着满满爱恋的眼神，还有那一声声的“俞先生”！ 他敢保证他肯定没当着她的面说起在梦境中她称呼自己为“俞先生”，那她为何会知晓？ 等他从惊骇中回过神来，那人早就失去了踪影。 再仔细回味她的话，最终抓住了另外一个重点。 “前世今生”！ 她竟然问他，是否相信“前世今生”！ 他该信吗？理智告诉他是不肯不用相信的，可事实上，他却无法说服自己把这当成一个笑话。 那张带着爱意的脸，跟脑海中的这张冷淡的，带着坏笑的，甚至是邪气的脸完全的重合。一股酸意倏然涌了上来，俞影承单手撑着脸，忽然低低的笑出声来。 原来，原来还有这样一遭吗？原来真的可以有前世今生？那么，为什么他不能再回到过去，然后修正这些他不想发生的事情？ 怪不得他每次看到她，都觉得有种亏欠了她的感觉！ 原来他是真的亏欠了她！他欠了“她”的情，欠了她殷家上下几十条的人命！ 怪不得她步步先机，最后将俞家多年的布置毁于一旦！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可以不用重新经历那么一次。他也做出了补偿，只希望他给出的那些东西对她能有用处。 “拿纸笔来！”俞影承吩咐，亲王府从来不曾亏待过他。 等纸笔送上，俞影承奋笔疾书。等他放下手中的笔的时候，早已月亮当空。 写字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他的手腕生疼，手指发僵，不停的颤抖着。饶是如此，他仍然仔仔细细的，将这些纸张折叠好放在一旁。就着冷茶水，将晚间送来的，早就已经冰凉的饭菜一口口咽下。最后才将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的，想了想，在走向床铺之前又灌了一口茶水。 将自己的衣摆拉扯平整，这才带着淡淡的笑意躺下，双手安稳的搁置在自己的小腹上。 只是，终归有些遗憾啊！ 陷入黑暗之前，俞影承低叹…… 第374章 酸掉牙了 第二天桑落刚起身就听到消息，俞影承死了！ 他吞下了藏在身上的毒药，俞影承不是死士，桑落甚至认为他那么骄傲的人是根本不会做出自尽的事情来的。事实上，俞影承在此之前也的确没想过要自尽。不然的话，他根本不会活到现在。 然而，就在昨天跟她见面之后，说了那个恍若一梦的前世之后，俞影承就死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不过，桑落并不会为了俞影承的死而惋惜。 他这一世也做过了对不起殷家，还有穆战北的事情，这样的人，她也无法原谅。 不过就算知道，在看到莲心送来的，俞影承在死前写了半宿的东西之时，她的神情还是有那么点的复杂的。 “前世今生，仿若黄粱一梦”！ 这一句话，是俞影承的遗憾，也是他失落之事。桑落只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穆战北看了个真切，冷眸倏然眯了起来，甚至还带了几分危险。 “这是，什么意思？”穆战北指着那一行字，红着耳根子要求桑落解释。 桑落磨磨牙，这件事她还没想过要跟穆战北说起。 这种事情她该如何开口？难道让她说，“嘿，男人，让我们来讨论一下前世今生的问题。别不相信，因为我就是重生而来的，尤其是我还占据了别人的壳子，其实我都不是真正的殷桑落？” 这些话她可说不出口！ 不想说就只能跳跃过去，于是桑落一掀眼皮，带着几分邪气的斜睨着他：“怎么？你这是在吃醋，所以在质问我？” 穆战北浑身一僵，声音都瞬间拔高了一大个幅度：“什，什么？我，我吃醋？胡说八道，我哪里在吃醋？你，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因为你吃醋？” 桑落眨眨眼，一双美眸顿时水汽氤氲：“我是谁？我难道不是你的妻子吗？你这么说，你肯定是对我没有半点感情对不对？穆战北，你太过分了！” 说着，气势汹汹的一抹眼泪，当然，装腔作势而已，她哭不出来！ “好，既然你不爱我，还敢反问我我是谁，那我也不要跟你好了！我现在就带着汐哥儿和云姐儿回娘家，反正殷家家大业大，也不怕多养我们娘儿仨！”天地良心，这种戏码她还是第一次玩，实在是太撕心裂肺了！果然这种桥段不适合她这样的人！ 穆战北被她气的七窍生烟，他就没见过比妻子更加能折腾的人！ 果然是恃宠而骄吗？不然的话，她怎么敢跟他这样闹！ 就是他平时太宠着她了！真是太让人受不了了，他一定要好好的掰掰她的性子，免得成天总闹。 穆战北愤愤然的想着，手却跟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在他的理智还没出笼之前就把人给拽住了。 “别，别胡闹了！回什么娘家，好好的在这里待着！”穆战北紧紧的抓着她，别扭的呵斥着。 桑落一撇嘴，不客气的指责：“你都说了不爱我了，我还留在这儿做什么？趁早带着孩子回殷家，也好给你腾地方让你把你爱的人带回来！”她牙都快酸掉了，无比庆幸还没来得及用早膳，这种话实在是太催吐了！ 穆战北顿时更加的僵硬了！ 爱……什么的，这种话成天挂在嘴边做什么？这女人，简直就没有比她脸皮更厚的了！不行，一定要给她上上家法，免得她成天瞎折腾。 穆战北快速的制定着家规，然后一低头，恰好看到那双带着几分欢喜，几分甜蜜，还有不加掩饰的爱恋的清澈眸子。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全都被吞了回去，穆战北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低下头，轻轻的在轻颤的眼皮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却无比温柔的亲吻。 再然后…… 穆战北纠结着是要先定家规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抱着妻子去酱酱酿酿来一次，最后他决定把顺序改一改。先顺从自己的心意，然后再来说家规也不迟。 在外边伺候着，送来早膳的莲心摆摆手，又让人把早膳全部撤下，先让厨房温着再说。对于有一对成亲好几年，孩子都两岁多了，感情还好的跟刚刚成亲似的主子，白日那什么的，其实她们当下人的也是乐见其成。 莲心轻轻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红的脸颊，不过王爷和王妃实在是太不矜持了。刚刚起身就又跑回去了，真是好……体力！ 等桑落实在忍不住了把人一脚踹开的时候，她喘着气，有些懊恼的想着。早知道就不说那些酸掉牙的话了，苏的她自己浑身不对劲也就算了，还让这男人为了让自己充分的体会到他不肯说出口的“爱意”拼命的折腾了她一通。 妈哒，去掉半条小命！ 不过事后穆战北果断忘记制定家规了，当然，他也没再问俞影承写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桑落知道他不是忘记了，只是因为她不想说，所以他也就顺水推舟的就当忘却了。 或许有一天，也或许就是在尘埃落定的那一天，也或许是在他们都垂暮老去的时候，她会把一切都告诉他。她从不怀疑穆战北对自己的感情，是对她，而不是对“殷桑落”这壳子！所以，不说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觉得无从开口。等哪天她能张开嘴说了，那就会告诉他。 这事儿过后，夫妻两个的感情似乎又好了几分。 皇长子已经由康宣帝亲自为他启蒙，大概也就是在汐哥儿和云姐儿的这个年纪。康宣帝和孟芝娘都提过要不让两人入宫，也正好可以跟四皇子一起启蒙。四个人的年纪相仿，也合得来，正好可以互相陪伴。 不过桑落一一婉拒。孩子才两岁，要论精英教育的话，现在开始也的确是不早。但是，她失去了一个正常的童年，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有一个值得回忆的童年。就如她之前教导孩子背诵诗文之类，她也仅仅只是说给他们听，让他们跟着念，却是没让他们自己认字练字。当然，若是孩子自己希望能够早些开始学习，她也不会反对就是了。 也因为贺家的事情，桑落的生辰再次被忽略了过去。当然，她自己也不愿意过就是了。时间转眼就到了七月，天气逐渐开始炎热起来，而康宣帝也的确没让穆战北现在再回边关的意思。好在现在西北边关都在掌控之下，秦钟煜，白明和邢钰牢牢的把控着驻军，穆战北也不着急。 两个孩子回京之后还没去过什么地方游玩，桑落就跟穆战北商量先去殷家的祖宅住几日，而后再去穆战北送她的那个山里的小农庄过几日。 这得到了两个孩子的一致赞同。可正当一家人包袱款款的要出发的时候，殷家老夫人就这么倒下了…… 第375章 什么是死 其实殷老夫人今年身体一直都不大好，反反复复的染上风寒。而这一次却是因为觉着自己想要出去走走，舒活舒活筋骨，于是决定去探望自己的曾孙子。却没想到出了院门就滑倒了，丫鬟们被她摒退了在后边跟着，扶着她的只有一个林嬷嬷。 林嬷嬷年纪也不小了，事出突然，哪里还能扶得住老夫人？当下两人就一同倒下了！ 就算林嬷嬷拼了命的把老夫人撑在了自己身上，可是老夫人身子骨本就差，哪里禁得住这一摔？等把太医请到府中，老夫人已经有些糊涂了。 桑落得了消息之后先行一步，立刻赶往殷家。穆战北则是带着两个孩子坐了马车跟在后边。他到殷家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风尘仆仆的殷宁之和行色匆匆的殷浅之。 殷宁之哪里还有半点殷二少的风度？皱巴巴的衣服就跟逃难过来的似的。一看到守在门边等着他们的林管家就追问：“祖母如何了？太医可来了？太医怎么说？” 林管家眼眶都红了，却是不肯作答，只道：“二少爷，三少爷，姑爷，元帅说了等你们来了，就直接去福寿园吧！” 停顿了一下，又看向穆战北怀里的俩个小的，道：“孙少爷和孙小姐去十月斋待着就好，就，不要跟着去福寿园了！” 这是老人爱护孩子的一片心，可穆战北还是一口拒绝了：“他们跟着去！”若是老夫人真的不行了，也该让这两个孩子送她一程。 林管家知道他不忌讳这些，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穆战北朝他淡淡颌首，随后便跟在殷宁之和殷浅之的身后，飞快的朝着福寿园而去。 到了福寿园，看到的就是不管里外守着的丫鬟下人，还有守在门外的殷齐和殷哲，都红着眼圈。 两人心里一个“咯噔”，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赵老太医走了出来，轻声道：“都进去吧，陪老夫人说说话！”不说，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殷宁之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最后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冬瓜已经准备了干净的衣裳，殷宁之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撕了脏兮兮的外衣，换上干净的之后，又让冬瓜拿了布巾擦了脸，连头发上的灰尘也擦了擦，这才举步走了进去。 殷浅之，殷齐和殷哲也跟了进去。随后是穆战北牵着两个孩子，跟在他身后则是抱着阳哥儿，红着眼圈的周湘湘。 桑落和殷纵横早就已经到了房中，此刻正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着。 老夫人并无他们想象中的那样灰败，反倒是看起来很精神。可越是如此，他们心中也愈发的明白，这是已经回光返照了。 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涌起，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甚至觉得退出这个房间，再走进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或许一切都只是他们的臆想。 “你们都过来！”殷老夫人已经看到了他们，笑着招呼他们过去。 “祖母！”殷家兄弟都围在老夫人跟前，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容。既然已成事实，那么他们就该让老夫人走的安心一些。 穆战北也牵着孩子上前，目光依然从容，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关怀：“祖母！” “曾外祖母！”两个孩子也凑上前，云姐儿伸手摸了摸殷老夫人的脸颊，很是担心，“您怎么了？是病了吗？病了要听大夫的话乖乖的吃药！云儿有好吃的蜜饯，等曾外祖母乖乖的喝了药，云儿就分给曾外祖母好么？” 听着孩子关心的话语，饶是殷老夫人这般算是看透生死的人，也忍不住眼圈发红：“乖云儿！曾外祖母肯定是乖乖的挺大夫的话，好好的喝药的！” 云姐儿开心的点点头：“嗯！那样的话曾外祖母很快就会好了，就能带着云儿玩了。” 汐哥儿却是要比她懂事的多，他皱着眉头，神态跟穆战北一般无二。 半晌之后，他忽然语出惊人：“曾外祖母，您是要死了吗？”他不知道什么是死，但是他在边关的时候，有一回在街上听人说起过。那个人说家里人都到齐了，因为一个长辈要死了。所以，大家都到齐了，是因为曾外祖母要死了吗？ “汐哥儿，过来！”老夫人示意其他人莫要训斥他，招招手，让汐哥儿到她身边去。 汐哥儿走到她跟前，也跟云姐儿一般伸手轻轻的摸着老夫人的脸颊，眼底是满满的担心和不安。 “汐哥儿知道什么是死吗？”老夫人伸手握住汐哥儿的手，带着浅浅笑意的问道。 汐哥儿诚实的摇头，他的确不知！ 老夫人紧了紧握着他的手，道：“就是曾外祖母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轻易不能回来。不过，曾外祖母会时时刻刻的照看着汐哥儿和云姐儿，看着咱们的汐哥儿和云姐儿慢慢的长大。” “还有阳哥儿！”汐哥儿提醒，没忘记还有个小弟弟要照看。 老夫人失笑，应道：“对，还有阳哥儿！” 洗个热皱了皱眉：“那汐儿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曾外祖母？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哪里？”汐哥儿虽然性子冷淡了一些，实际上他还是很喜欢跟家人在一起。曾外祖母虽然以前没见过，可是她很疼他们兄妹，汐哥儿知道谁对他们好。 殷老夫人停顿了一下，这才缓声道：“等汐哥儿长大了就能知晓了！” 汐哥儿有些懵懂的点点头，只记住了要等长大，却是不知为何要等长大才能知晓。或许真是因为太远了，所以要等如同爹爹一般大的时候，才能去那个地方吧。 老夫人也没再多说，她说话其实已经有点费劲。依着她的本意，是不想让孩子过来的。不是不想再看他们几眼，只是觉得对孩子们不好。与她交好的那些老姐妹也早有过世的，过世前有几个愿意是把孩子带到跟前的？都是嫌弃不吉利！她是个有福气的，小辈们二话不说的就把孩子给带来了。这样，她也了却了一个心愿。 示意把孩子带走，孩子终归是太小了。 莲心和奶娘连忙把三个孩子都带走，带着阳哥儿的奶娘一起去了亲王府。接下去的几日府中怕是要忙起来，还是先别让小主子们看着了。 第376章 伤逝 老夫人不怕死，可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人，终究是心有不舍。还有她的长孙，她不怪他没在跟前，却是遗憾不能再看他一眼。 知母莫若子，她只一个眼神，殷纵横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压下心里的难受，他朝老夫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老夫人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放心的，其实她知道就算不叮嘱殷纵横，他也会稳稳当当的护着孩子们。这些年，他做的很好。 又叮嘱了殷宁之和殷浅之，连殷哲和殷齐也都一一嘱咐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殷字来，兄弟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往后你们兄弟应该互相扶持，莫要心生嫌隙才是！”老夫人喘了口气，殷家向来人口少，所以倒是不像其他家族那般兄弟间闹的那么凶狠。只是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一个肚皮里出来的亲兄弟都可能因为利益反目成仇，更何况他们五兄弟还不是从一个肚皮里出来的。 又对殷浅之和殷宁之说道：“你们五弟六弟年纪还小，心性未定……当兄长的，要好生照看，莫要让他们走了歧途……” 殷齐和殷哲的眼泪倏然就落了下来，心里说不出的懊悔。 以往总是听信母亲和外祖家的亲人说的那些话，认为自己的父兄其实都不疼自己，认为殷家他们也有权利继承，所以他们应该得到更多的东西。他们知道母亲跟祖母不合，所以往些年甚至都很少去探望。就算是见了，也只是干巴巴的问候几句，却是不带半分真心！ 他们以为他们的做法是对的，可现实给了他们一个响亮的巴掌。 外祖家的那些所谓的血亲，眼高手低，一切利益至上。在母亲还掌管殷家一切的时候，李家人对他们百般吹捧。可现在呢？母亲在殷家的地位不保，他们去外祖家的时候，只能听到阴阳怪气的“亲人”！ 而这个被他们抗拒的祖母，却是在临终前还是在记挂着他们，要兄长处处照看！ “祖母！”殷齐和殷哲抹了把眼泪，知道在时候哭了不好，硬生生的憋出一丝笑容来。 都是自己的孙子，就算以前因为小李氏对他们不是那么的亲近，可哪里又会真的不挂念？见他们如此，殷老夫人心里也是难受的很。 又拉过周湘湘，一一都叮嘱过之后，老夫人喘了口气，气息也微弱了下来：“你们都先出去吧，落姐儿和北哥儿留下！” 殷纵横几个纵然不舍，可也没反驳，很快屋里就只剩下桑落和穆战北。 桑落安静的可怕！从她到殷家知道老夫人的情况之后，她始终就没再张过嘴。 “落儿！”老夫人冲着桑落伸出手，眼底是满满的心疼。 桑落心头一阵刺痛，上前一步，紧紧的回握住老夫人已经无力的手。 “祖母！”桑落的脸颊在老夫人的手背轻轻蹭了蹭，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倏然涌上心头，鼻腔一阵发酸，眼睛刺痛的厉害。 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这一关。可是，就算知道又能如何？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就在自己跟前，生命力慢慢的消散，可是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甚至让人有种欲发狂的冲动。 “乖！”老夫人最疼的是桑落，现在最舍不得的也是她，“你出生那会儿还没足月，你在你母亲肚子里可闹腾了……咳咳，折腾的你母亲吃不下睡不着的。生下来的时候倒是白白胖胖的，就是个儿小了些。接生婆子把你放在祖母怀里的时候，祖母就在想，哎呦，咱们殷家也有宝贝姑娘了……就这么个宝贝蛋可要护好了，金贵着养大，这等祖母走的那一天，也能跟殷家的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 老夫人眼角滑落一滴浑浊的眼泪，抬眸看向一旁的穆战北，笑容更盛：“北哥儿……你小时候在殷家待着的时候我就在想，这若你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我定要把你带回家里养着的……这么个清贵的孩子，让你受半点委屈我都是舍不得啊……你跟远哥儿一起犯错一起受罚，那皮猴子我是半点不心疼，每次罚你之后我跟你皇婶都得心疼好些天……没想到，最后你还是成了咱们家的人……祖母心里高兴着……” 穆战北没说话，只是也学着桑落的样子，握住她另外一只手，也在她手背上蹭了蹭。 “北哥儿……”老夫人又咳了几声，瞳孔已经有些涣散，“落儿……就交给你了！她没被教养好……脾气差，可，可是，她是个好孩子……心，善着……” 穆战北的声音有瞬间的哽咽，却是一字一顿，清晰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祖母，当初来殷家求亲的时候就说过，此生唯有一人，断不会再有其他人能够比得过她了！我会照顾好落落，也会照顾好汐哥儿和云姐儿。” 停顿了一下，他没去看殷桑落，却是很认真的对老夫人保证：“她比我的命更重要！” 老夫人的眼泪落下，脸上却是带着满足的笑意。 果然是没看错人啊！ “这辈子，值了……夫君专情……儿孙孝顺……四世同堂……值了……”老夫人的低喃声消散，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可双目却已经永远的合上！ 桑落双手开始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明明是心痛的恨不得毁灭眼前的一切来宣泄痛苦，可是事到临头，她居然连哭都哭不出来。她只能茫然的伸出手，轻轻的，像是怕吵醒老夫人似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不，不要这样！ 眼前这安详却已经停止呼吸的脸，跟记忆中无数张表情各异，或是痛苦或是自然或是惊恐或是愤恨不甘的脸庞错综交错，在她眼前不停的盘旋着。 还是要不停的送走自己在乎的人吗？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可以互相嘲讽却能为对方拼命的朋友，还有真心疼爱自己的亲人……还是要继续延续这样的命运吗？ 穆战北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伸手抱过她，一手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落落！”他说，“我在！我在这！一直在这！” 涣散的目光逐渐凝聚，最后桑落像是梦游般伸手摸了摸穆战北温热的脸颊，又回头看了看老夫人，眼泪最终冲破了心灵的枷锁，失去亲人的悲痛在瞬间爆发！ “祖母！” 一声悲啼，让候在屋外的众人也是浑身一震。 一时间，殷家上下哀声一片…… 第377章 后续 殷家人口少的缘故，母子间，祖孙之间的感情向来亲近的很。纵然殷纵横父子都能主事，可穆战北到底没让他们沾手。在确定殷桑落有岳丈和舅兄的照看之后，立刻开始接手安排下去。 老夫人不大好的消息之前就已经传出去了，外边也肯定有人在等着消息的。穆战北没顾上这些，只是开始安排人往亲近的几家送消息。 在说到景王府的时候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叮嘱：“先不要告诉老王妃，景王和世子应当知道该如何去做。”老王妃跟殷老夫人感情最是深厚，老王妃年纪也不小了，他怕她受不住这忽然的冲击。还是先瞒着，慢慢再让她知晓的好。 殷家上下也都知道老王妃和自家老夫人的关系亲如姐妹，这忽闻噩耗，老王妃怕是要受不住。已经走了一个，他们哪敢再拿另外一个来冒险？ 紧跟着便是要布置灵堂，这些事情其实本该是当家主母来安排的。只是小李氏到现在连人影都没出现，她甚至都没来送老夫人最后一程。殷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谁会相信小李氏会半点消息都没收到？就算没去请她，身为小辈也合该自己过来。可她却是没有，事到如今，就连殷齐和殷哲都对她有些怨念。 好在穆战北虽然没经过这些事情，大致却是知道。又有林管家在旁辅佐，很快就都布置完毕了。 接下去的几日桑落在事后甚至都不太记得自己到底如何度过的，后来想起来只是恍惚记得当时就是恍恍惚惚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一晃眼就到了日子了。 老夫人的灵柩是要送回梨花庄祖宅那儿下葬的，殷家父子，桑落和穆战北，景王世子夫妇，周湘湘，关白，甚至孟家世子孟子骞也来了，都是准备护送老夫人最后一程的。原本穆安锦也要来，不过被桑落给拒绝了。 原本是千防万防的要防着老王妃在这当口知晓，可是到底没瞒住。老王妃也是奇怪这几日府里的人怎么都行色匆匆的，而且老姐妹也好几日没来了，落姐儿那个小没良心的也是好些时日没露面了。让人去请吧，就说都没空。 老王妃人老成精，当时就察觉不对劲了。她知道肯定是有事儿瞒着她呢，她也不追问。瞅了空挡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人，竟是悄悄的去偷听下人暗地里的闲话。 这一听可不就出事儿呢！ 她的老姐妹没啦！ 老王妃当时就哭的不行了，死活要立刻去看看她的老姐妹。景王得了信匆匆赶去，被老王妃抓住了一通怒骂。最后景王也无法，只能让人暗中先请了太医，而后才陪着老王妃往殷家去了。 正好赶上要送老夫人回梨花庄。 老王妃下了马车一看，这是连老姐妹最后一眼都没瞧见啊！这么多年的交情，她是从来都把人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疼着的！前些时候她们还在一起互相打趣，说等哪天老了，那就要静悄悄的去了，可不要让另外一个知道，免得心疼。 一语成谶！ 老王妃颤抖着手抚摸着灵柩，只哭了一声，就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软倒了。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穆战北让人把老王妃送回景王府。想了想，又让人去把汐哥儿，阳哥儿和云姐儿一股脑全送到景王府去，让他们守在老王妃跟前。有那些个小辈陪着，老王妃醒过来之后纵然再悲痛，也能好过一些。而且汐哥儿和云姐儿都是聪慧的，他们自会劝慰老王妃。 扶灵回祖宅，停灵，下葬，一大堆的事情，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桑落被带回亲王府。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的任由穆战北陪着自己一同沐浴更衣，而后就回房倒头大睡。 睡下的时候还是下午，等睡醒的时候竟是已经到了第二天快中午的时辰。身边有暖洋洋软绵绵之物，一侧眸，正好看到云姐儿那威武霸气的睡姿，一条胖腿架在她胸口，一只胖爪子塞在嘴边。 另外一边的汐哥儿则是安安静静的侧躺在她身边，胖爪子乖巧的抓着她的衣袖。 原本漂浮在半空的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就放回了远处。 这样的事情总是要遇上的！她告诉自己，最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 伸手戳了戳云姐儿睡的昏天暗地，鼓鼓的胖脸，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穆战北大踏步走了进来。 “醒了？”还是那张面瘫脸，可眼底瞬间爆闪的惊喜却是不容忽视。 桑落不假思索的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嗯！” 穆战北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眉宇间虽然愈发的沉稳，可到底没了几日之前的那种沉重，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前几日妻子的表现的确让他有些被吓到了。妻子平时的表现，更像是看惯了生死的战士。没想到她竟然会因为感伤亲人的过世变成那副样子，昨天晚上他一晚上没敢睡着，就怕妻子有什么事情。好在最后只是后半夜的时候微微有些热度，不过很快就退了下去。就是睡的时间长了点，不过现在看起来她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这样就好！ 事后孟芝娘带着皇长子和四皇子来了一趟亲王府，还带了不少康宣帝赐下的东西。桑落的心情已经回复，跟孟芝娘针锋相对的时候也跟以前那般丝毫不留情。孟芝娘仔细观察了一番，最后也是松口气。 这么长时间了好歹也是有点真感情的，之前她还担心殷桑落，不过现在看这家伙还是那么轻易就能把人气的暴跳如雷，估计也真没什么事情了。 送她出门的时候，桑落倒是诚诚恳恳的道了谢。 “多谢！” 不止是谢她来探望，更是谢孟家能做到这地步！孟子骞是安平侯府孟家的世子爷，现在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可他却是能以晚辈的身份来为老夫人扶灵，不管是不是别有用心，桑落仍然感激。 孟芝娘笑吟吟的看着她：“本宫喜欢更实在的东西！听说你的成衣铺子生意不错，不如把那铺子送给本宫当做谢礼，如何？” 桑落白了她一眼，一摆手：“送客！” 第378章 玉佩 老夫人名下还有些铺子庄子，都是她当初的嫁妆，以及后来殷纵横为她置办的东西。还有些则是收下的各种贺礼以及宫里给的赏赐。老夫人之前就做了安排，宫里赏下的东西都是留给了孙儿和曾孙。这些东西也只能摆放着看看，用得着的倒是能用，其他用不着的也不能拿出去卖了，再有价值其实也没什么用处。 至于铺子和庄子以及其他一些私产，则是对半分了。孙儿，孙媳个个都有份，曾孙自是不忘。除此之外，桑落是肯定有的，其中云姐儿还拿了一大份。 对此殷家兄弟几个都毫无异议，他们对桑落本就疼爱的紧，当初她嫁人的时候他们不也是毫不犹豫的就把母亲的嫁妆都给了她？现在是祖母分配好的，他们更加没有反对之意。 周湘湘也不是个见钱眼开的，而且她肯定是下一任殷家的主母，本身嫁妆也是不薄。更别说她的夫君也是个有真本事的，这些东西往后他们夫妻自然能自己挣回来。 桑落又得了一大笔的财物，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钱多了就是一堆数字”。她现在的银子奢侈的用一辈子都用不完，再来一笔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好在老夫人给她留下的还有不少是具有怀念意义之物，桑落见天气正好，干脆让人把自己的库房打开，好好的整理一番。 汐哥儿和云姐儿前些时日有些被桑落吓到了，所以这几天一直都很黏着她。见她去了库房，他们也就兴冲冲的跟着去了。 桑落当年出嫁的时候称得上是十里红妆，库房自然是装的满满当当。好在莲心几个都能干，把库房里的东西都分门别类的安置的妥妥当当的。 汐哥儿和云姐儿起先还跟着桑落，不过后来发现这是个很好的玩乐之处。尤其是在不起眼的地方总能找到让他们眼前一亮的东西，于是云姐儿就乐呵呵的把汐哥儿给拉走了。 莲心带着人跟着，桑落也就由着他们折腾。 有不少东西桑落都觉得很陌生，因为她都没见过。要不是放在她的库房里，她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属于她的。 “娘亲！”也不知道汐哥儿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他扯了扯桑落，仰头看着她。 桑落弯下腰，亲昵的捏了捏汐哥儿。汐哥儿最近很容忍她的这些举动，以前可是不太情愿的：“汐哥儿这是怎么了？” 汐哥儿举起手中捏着的一块小小的玉佩，送到桑落跟前：“娘亲，这个能给汐儿么？”他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很喜欢，就是不知道娘亲能不能给他。 桑落一愣，这玉佩，似乎有那么点眼熟？ “汐哥儿先给娘亲看看可好？”桑落没一口应承，万一是不能给孩子的，答应了又反悔会伤了孩子的心。 汐哥儿点点头，把玉佩给了桑落。 桑落接过仔细翻看了一番，这玉佩……好像是太后赏赐的？她似乎记得当时穆战北的态度有那么点的奇怪，最后还特意叮嘱她要好好的保管这玉佩。她当时是放在房间里的，后来离京之前就让人送到库房里来了。 不过是块玉佩而已，穆战北的神色怎么会那么怪？ 心里怀疑着，还在翻看着这玉佩。样式也算不上特别，跟其他玉佩唯一不同的是这东西镂空的地方看起来有那么点特别，就好似……只有半块似的…… 半块？桑落眉头轻蹙，她似乎隐约就要抓住最为关键的东西了，可还是欠缺了那么点。 到底是什么？ “娘亲，娘亲！”云姐儿迈着小胖腿吧嗒吧嗒的冲了过来，还没跑到就在那儿喊着，“娘亲，把这个珠子给云儿好不好？云儿要玩！”她手里拽着一只荷包，打开一看，里边装满了在粒粒饱满圆润，散发着温润光泽的成人拇指大小的珍珠！ 桑科的目光无意识的在珍珠和玉佩中间来回游走了一圈，然后脑海中缺失的那一块拼图终于凑上了。 俞家祖宅那儿得到的玉佩，俞影承说的那颗奇怪的珠子，还有太后赏赐下来的并不完整的玉佩，还有穆战北当时的那古怪神色。 她心头猛然一跳，应该是那样没错了。 按捺下心中的急切，桑落低头看着汐哥儿：“汐哥儿，这玉佩娘亲可否先让娘亲用一用？娘亲要先问一问你爹爹，而后才能决定是否能给你。”汐哥儿难得有主要开口想要的东西，说实在话桑落并不想拒绝他。只是这玉佩或许有些特别之处，桑落不希望因为无知就给汐哥儿带来不明的危险。 汐哥儿点点头，虽然有点小小的失落，却不觉得难过：“好！”他是懂事的孩子，就是觉得喜欢而已。娘亲对他这么好，若是能给他肯定不会拒绝的。所以，他就等着看爹爹怎么说就是了。 对于他的懂事桑落很欣慰，在要求云姐儿不能把那些珍珠往嘴里送之后也就让她拿走了。还问了汐哥儿是否要其他的东西，汐哥儿摇摇头，他没什么想要的。 桑落想想也是，他们还小呢！这要是大一点启蒙了，那么她库房里的那些珍贵的孤本字画之类的倒是可以给汐哥儿用。现在两个孩子都是以玩乐为主，汐哥儿本就是个安静的孩子，自是没什么可要的了。 等穆战北回来的时候，桑落就把那玉佩拿了出来。 “你可还记得这个？”桑落拿着玉佩在穆战北眼前晃了晃。 穆战北瞳孔微微一缩：“记得！” “你也有一个吧？”桑落笑眯眯的问道。 穆战北也没隐瞒，点点头，主动将他的那一块拿了出来，放在桑落手中。 桑落接过之后翻看了一番，同样的镂空的设计，图样看起来同样有些不完整。 她双手一扣，这两块玉佩果然能合在一起。不过，若是分开了看这两块玉佩最多也算是图案怪一些，可是等合在一起，就能看出这玉佩上缺失了很大一块。 穆战北显然也不知道会如此，眉头轻皱。 桑落却是已经肯定了，将从俞家祖宅拿来的那珠子拿了出来，往那玉佩上轻轻按了下去。 “咔”的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第379章 狼心狗肺 穆战北带着这合在一起的玉佩出去了一趟，至于缘由他并没有跟桑落提及，桑落也没问。一连忙了好几天之后，穆战北才将完整的玉佩再次一分为三，他的那一块给了桑落，顺带拿走了从俞家拿回来的那珠子。桑落清楚的看到这人看到这珠子的时候那不善的眼神，心中暗笑。至于太后赏给桑落的那一块，桑落则是先询问了一下穆战北关于安全的问题。 “汐哥儿想要？”穆战北微微楞，似乎没想到汐哥儿会有看得上的东西，“那便给他！” 桑落眉头一挑：“不会有危险？” “不会！” 停顿了一下，穆战北又解释了一句：“知晓这玉佩存在之人已经不多。”原本知情的又有几个？知情现在又能活着的又会有几个？连太后和康宣帝都不知晓的事情，又能有多少危险？ 桑落也知道他不会拿自己儿子的安全来开玩笑，汐哥儿难得有喜欢的东西，她也的确不希望他失望。既然穆战北都这么说了，桑落也就把这玉佩给了汐哥儿。也不忘叮嘱一句，让他在外人跟前莫要将这东西轻易拿出来示人。 汐哥儿应了，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这玉佩，就是觉得合眼缘。娘亲同意给他了，汐哥儿还是很高兴的。 这一年的七月对于殷家人来说无比的黑暗，包括唯一没回来的殷远之。他在得到消息之后在营帐中沉默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没有诏书他根本不能回京，最后只能遥遥对着京城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八月的时候，殷家上下，包括桑落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期间带着汐哥儿和云姐儿去殷家的时候，云姐儿还问过她什么时候才算是真正的长大。桑落知道她这是把那时候老夫人跟汐哥儿说的话记着了，心头有些闷闷的，不过也只能安抚了几句。倒是汐哥儿有些懵懂的看着她，却是一次都没问过。桑落有一次看到他悄悄的在擦老夫人当做见面礼送他的长命锁，想必这孩子也是会思念那个疼他却说了要去很远的地方的曾外祖母的。 八月月圆之前，桑落提前收到了一份“贺礼”！ ——李氏之死的缘由！ 这件事对于李家来说也是秘辛，而且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想要挖掘出来其实有很大的难度。也亏得素阳公主有点本事，这才能查到这些东西。 “你的速度很快！”桑落没急着看东西，反而夸了素阳公主一句。这东西是素阳公主亲自送来的，桑落也知道这估计也是要提醒她关于她们之间的交易不能轻易忘却。 素阳公主神态自若，隐去了其实她很早之前就开始调查这件事的事实，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桑落的夸奖。 “你我之间的交易仍然有效，我想我们的目的已经完全一致。在这件事上，你可以学着信任我！”桑落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直接言明就凭这些，她跟李家之间的仇怨也是无法轻易了结的。 素阳公主浅浅一笑：“如此，那素阳就先谢过小皇婶了！” 桑落摆摆手，让莲心将准备好的东西给了素阳公主，都是送给康欣小郡主的。 素阳公主也没多逗留，谢过之后也就告辞了。 等她走后桑落仍然没急着打开手中的东西去看，她觉得她需要那么点的时间来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即使她知道其中的内容会是什么，不过这种即将揭开真相的感觉仍然让她不能很快的平静下来。 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她才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打开手中的东西。 薄薄的两张纸，不过只扫两眼就能够看光，她却是逐字逐字，慢慢的将手中的东西看完。 所有的情绪在眼底翻腾，最后化为慑人的狠戾！ 十几年前的官司打起来也没意思，当年经手的人也肯定早就清理干净了，还活着的都是跟这件事密切相关且身份不低的。这些人都牵涉其中，想要撬开他们的嘴巴怕是不易。 不过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桑落冷笑一声，将这两张薄薄的纸张慢慢的，整整齐齐的折叠好！ 不就是仇人嘛！在这之前她也已经猜到会是什么人下的手，现在不过就是猜测成真了而已！ 不过……桑落冷笑一声，素阳倒也是个有能耐的，刻意的将背后主使之人给瞒下了。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素阳就算需要她的帮助，却也不可能现在就明摆着的背叛那个人，她不也是早就预料到了？ 李氏也真是够可怜的，李家早就已经是个守着过去荣耀的破落户，就算李家老爷子在朝为官又如何？京城这种侯门官家遍地的地方，李家又算得了什么？那些年连景王府这样的门户遇上了李家人都会客客气气的打个招呼，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李氏嫁进了殷家，而殷家上下又对李氏敬重有加？可以说，李家的荣耀不是李家先祖留下的，也不是李老爷子挣来的，说到底那都是李氏带来的。 可最后呢？就因为李氏是个有主意的，不可能处处被李家拿捏着，不能时时刻刻的借用殷家的权势来为李家人谋划，所以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被权势糊住了眼睛的李家，竟是能狠下心来对付李氏。 桑落又是一声冷笑，弃子！殷桑落背负了那么多年因为她的出生害死了李氏的罪名，可谁又能想到，其实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就因为李氏成了李家的弃子。所以，害的殷桑落背负不详的恶名，出生就没了娘亲。害的殷家三兄弟眼睁睁的看着娘亲过世，害的殷纵横痛失所爱心中痛苦不得不接受另外一人来抚养他的孩子们！ 李家毁了李氏，也扰乱了殷家原本平静祥和的日子！ 更别说再往后，李家人帮助小李氏养废了原主殷桑落。一边攀着殷家不放，想要处处为李家谋好处，一边却是跟其他人勾结，处处针对殷家，时时刻刻的都想着出卖殷家来为李家谋取更大的好处。 桑落眸子微垂，指尖在那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上轻轻的敲击两下，森冷的嗓音似乎带着浅浅的笑意，却又冒着刺骨的寒意：“狼心狗肺的东西，留着作甚？” 所以，李家这种恶心人的东西，还是不要存在的好！ 第380章 记仇 桑落考虑了一下，还是亲自把东西送到了殷纵横的手里。殷纵横看完之后半晌没出声，只是慢慢的，动作有些生疏的将她稍稍有些被吹乱的头发捋整齐。 “爹爹知道了！”最后，他轻声说道。 桑落对殷纵横不像是这时代的女子那般的守礼疏远，闻言干脆埋首在殷纵横的怀里，气息有些阴沉。 殷纵横也早就习惯自家宝贝女儿的亲昵和依赖，轻轻抚了抚她的背，没再出言安慰。 他不是调查不到当初妻子的死是跟李家有关系，只是起先是没怀疑，毕竟李家对于李氏的疼爱是不做假的。至于后来察觉到不对劲，尤其是在桑落提及这事儿之后，他其实也是查到一些东西。只是，报仇不能急在一时半会儿，更别说这么一件小事的背后牵扯的势力实在是太多了，他不能轻举妄动。 不过，时机也快成熟了！ 殷纵横垂下眸子，遮去眼底的滔天怒火。 这件事后，桑落跟李家的关系居然看似缓和了一些。有一回出门闲逛的时候甚至还让人去接了李雪绿，这让李家人都有些意外。不过在意外过后，尤其是三房，都是高兴的很。大房有李学森和李雪蓝，还有个在李家地位超然的素阳公主。二房和三房可是什么都没有，特别是三房只有嫡女却无嫡子，本就要差一层。不过若是李雪绿得了桑落青眼，日后能有个好归宿，那么三房倒也不至于处处看人眼色。 至于二房的李学岙，也“偶遇”过桑落一回。她正带着殷家的双生子在书坊里待着，李学岙现在也是知道殷家双生子跟桑落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不过想起桑落现在对三房的李雪绿都和气了不少，李学岙也就壮着胆子上前想要跟桑落套个交情。 他没想到，原本对他最是不客气的殷桑落居然还能给个笑脸。 有了开头，接下去的交往就要顺理成章一些了。有的时候他们也会接到其他各府的帖子一同游玩赏花之类的，大多都能见到桑落，或是过后也会知道他们能有这资格去参加，其实也是因为殷桑落的关系。再对此到了现在为止对他们都没什么实质上帮助的大房，心里的天平很快就倾斜了。 李学岙和李雪绿也不是真的蠢的没边，殷桑落对二房和三房客气，却对大房视若无睹，难免就有在挑拨的意思。但是，就算知道那又怎么样？大房把持着李家中馈，自己过的舒坦，有花销过多的时候就克扣二房和三房的那一份。这还不算，若是大房强行拿走了属于二房和三房的财物，却能为他们这两房多考虑一番的话，他们也不至于对大房那般厌恶。偏偏大房就属于只会抢走别人的东西让自己享用，却不肯为别人再做半点事情的人。 旁的不说，殷桑落能让他们去参加那些聚会，这就足够了。不管是李学岙还是李雪绿，哪个不指望着能在这种地方攀上个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或是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的人？ 而李家大房的人，尤其是李廉这些人，原本就是个短视的，又自认为他们可是要比二房和三房远远的高出一大截，这两房就合该依附着他们大房，就该仰仗他们的鼻息过活。可现在二房和三房竟然绕开他们大房去讨好殷桑落！这件事就是在打他们大房的脸！ 桑落也就是做了点对她来说甚至称得上是漫不经心的几样小事情，就成功的让李家开始内讧。 收到甲二送来的消息之后，桑落只冷笑一声，把甲二抽调了出来。李家最大的价值不过就是这些，现在又有素阳公主当内应，已经没必要继续让甲二盯着那边了。 中秋之时，已经消失很久的百灵跟鬼魂似的就忽然出现在了桑落跟前。桑落当时正在午休结束，想要去花园里看看两个孩子。 “啧！我还以为你这是要一去不复返了呢！”桑落动作一顿，随即嗤笑一声。 不管看多少次，每次桑落看百灵用那一只独眼翻白眼的时候，始终都觉得很销魂。 “我倒是想要一去不复返，你肯放吗？”百灵没好奇的白了桑落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要是她真敢跑了，这人也真敢让穆战北出手把她抓回来。与其闹的那么难看，还不如老实点了事。再者说了，给殷桑落做事其实也不是那么闹心。这人骨子里就懒得很，不愿意处处约束着手底下做事的人，反倒是更愿意他们自己任意发挥。当然，她难得交代下来的任务也是要做好的，不然的话，这人较真起来也够烦心的。 桑落耸耸肩，示意这个话题其实她们可以跳过不提的。主要是说起来比较伤感情。 “说吧，最近去做什么了？”桑落也有几分好奇，百灵这人的过去她多少知道点，不过她更知道百灵也是隐瞒了很多的事情，只是她不愿意说，桑落也就当做不知道就是了。 百灵灌了几口茶，敲敲桌子，不客气的道：“我都快饿死了，就不能先让人给我送点吃的？” 桑落笑了笑，也没为难她，让在外边伺候着的宝瓶去厨房拿些吃的过来。 在等宝瓶的空当，百灵主动说起这次离开的事情。 “主要是以前还有点恩怨没了结，我这人比较记仇！”百灵很诚恳的剖析自己，“仇恨可以放在心里十年二十年的，等有机会了我肯定是要报仇的。这次正好有机会，所以就去了一趟。” 桑落嘴角抽了抽，她想她似乎明白为何每次在周湘湘跟前把她们说自己脸皮厚当成是夸赞的时候，周湘湘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记仇还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她也是醉了！ 至于什么仇，她没说，桑落也就没问。不过桑落多少能猜得到，百灵这人性子比较冷，很多事情都不在乎。可桑落知道有两件事她肯定会在意。 第一，就是她父母的仇。第二是她那只眼睛。 这次出去，不是为了她父母的仇就是为了那只眼睛了！ 第381章 疯子和老不死的 这话题就这么算是过去了，百灵没详细讨论的意思，桑落也就没追问的兴趣。 百灵吃饭的速度无比的凶猛，桑落原本想着这人一人吃饭多没意思，于是意思意思的捻起一块蝴蝶卷陪同。可她一块都没吃完呢，百灵就已经干掉了一整盘子。 “……”所以说脑补要不得，这人哪里会觉得一人吃饭没意思？她实在是太自作多情了！ 等百灵吃饱喝足，还真是有正事儿要说。 啪嗒！ 她往桌上扔下的这块铁片很是眼熟，桑落心头微动，直接将这块看似平淡无奇的铁片翻了个面，果然上边写着一个“四”字。 “你干掉了一个？”桑落记得百灵以前说过她当杀手的时候进过这么个组织，这贴牌就代表着身份和代号。当初她从那所谓闹鬼的树林里得到过一块，上边的数字是“七”！而百灵的代号是“三”，当然，她不是以自己杀人如麻的手段来获得这个排位的，她靠的更多的是消息的贩卖和其他的方面。 百灵翻了个白眼：“我现在还没打算让这群疯子来追杀我！”言下之意就是这人不是她杀的了！前五的可不是其他那些杀手可比的，每一个对于杀手组织来说都是有点价值的。要是这么随随便便的就给干掉了，那组织肯定要调查一下的。而百灵因为自己的一些原因，完全不想让组织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桑落有点感兴趣了：“哪里弄到的？” “你得到另外一块牌子的地方！” 桑落眉头一扬：“那树林里？你去了哪里？” 百灵一脸诡异的盯着她：“当然去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得到的？再说了，不过就是一个空林子，有什么不能去的？” “空林子？”桑落的神色比她更加的诡异。 这不应该啊！那林子虽说之前也的确没人了，可是后来也只是监视，并未深入。当初来京城刺杀的那群死士，其实也是从那地方出来的。只是当时桑落的人并未盯的太紧，这些人又是做惯了这种事情的。是以等她的人发现的时候，这些人已经脱离了监视。反正桑落也不是什么好心人，京城乱就乱吧，于是也就没在意。 当然，公孙铭的死的确是在她的预料之外，这算是唯一的一个意外了。 百灵点点头，神色倒是郑重了几分：“我检查过了，整个林子里，半个活口都没有。” 桑落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百灵的检查跟寻常人用肉眼看肯定不一样，连她用尽了法子都检查不出来还有活口，恐怕那林子还真是空了。 原本林子空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问题在于，她的人还在那儿盯着呢！她很确定之前林子里是还有人的，可现在连半个人影都没了，这是怎么回事？ 盯着的人自然是信得着的，桑落也不至于怀疑他们隐瞒了自己。只是，这事儿透着几分古怪。 百灵也就是把事儿跟她这么一提，至于其他的，现在没调查出来，说了也没意思。 不过说起杀手组织的事儿，百灵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忍不住促狭的斜睨着桑落：“我听说前些时候排名第二的那个家伙，收了别人的银子，目标就是你！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的那个疯子就忽然出现了，逼着人家放弃这一趟任务。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桑落眉头一挑：“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 百灵嗤笑一声：“大概一个月以前了的事情了，我也没查出来是谁想要你的命。不过你的命貌似还算值钱，据说买你命的人出了十万两的高价！” 十万两？ 桑落的脸“吧唧”就黑了下来，她的身家都不止这些，她的一条小命居然才十万两！ 哪个不长眼的，真是太不了解行情了！ “谁赢了？”桑落咬牙切齿，对于自己的身价被看低了很不满意，无比希望敢接这活的家伙被戳个透心凉。 百灵白了她一眼，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前三的只有她不是靠着武力值上位的，另外两个那都是实打实靠着真本事争抢到那个位置的。第二的那老不死的，哪里比得上另外一个疯子？ 她语重心长的教导桑落：“一个真疯子其实不可怕，一个清醒的疯子，那才叫可怕！”那疯子打起架来的时候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架势。当杀手要别人的命的时候是完全不心疼，可要动自己的命，谁能坦然接受？就凭这，那老不死的也不会是那疯子的对手。 百灵没说是谁在背后折腾，桑落也知道她是没调查出来。毕竟要从那两个人嘴里抠出来估计是难了，于是也没在这问题上纠结，只是在停顿了一下之后，有那么点好奇的问了一句：“一个是疯子，一个是老不死的，你呢？”排名前三的特例什么的，听起来似乎很带感。 百灵滑稽的咧咧嘴，轻哼一声：“他们倒是想，叫了我也不应！”至于他们叫她恶鬼什么的，她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的。那些人完全没有欣赏的能力，像她这么出色的人物，能用这种称呼来形容？ 桑落斜睨了她一眼，半个字都不信她！不过这三人要凑在一起成个组合，她倒是觉得“变/态”组合这个名字很适合他们三个！ 这话题没深入的讨论，不过这事儿可不算完。没查出是谁要桑落的小命之前，她的安全问题就要多关注一些了。百灵现在可看不上眼前这人了，她好处没拿多少，成天就净围着她转了。不是给她带孩子，就是得训练人手来护着她。 简直神烦！ 桑落就像是完全没注意到百灵的不悦，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我在城外给你买了座山，带庄子的！”花了她不少银子呢，好在山地不是那么的值钱，不然的话，就那座山就得让她大出血了。可架不住那庄子弄的好，这原本是贺家的庄子。要不是她出手快，怕是都抢不到。 百灵神态自若的接过地契，觉得其实刚才自己想的那些都是小事！这么好的东家，带个孩子训练个人手什么的，简直不在话下！ 第382章 李雪绿的亲事 官拜左相，贺家这些年当然也没少划拉财物。等贺家倒下的时候，明面上值钱的的自然而然都充公收入国库了。值钱的铺子之类的，大头的好处也是皇帝得去了。至于不太值钱，又或者是没什么大用处，留着闹心扔掉可惜的，都暗中卖掉了。至于价格，当然是价高者得。 桑落作为新一代小土豪，再加上穆战北这个老牌土豪，趁机买下的东西也不少。而且亲王的地位摆着呢，就连皇帝都不好意思坑他们太多的银子。桑落买下的两座连山带庄子的地方，又买了不少的田产。相对来说值钱一些的自己留着了，剩下的这个原本就是打算给百灵的。 她要的那山头比较值钱，而给百灵的这一个，庄子则是大头。不过她也是经过考虑的，她需要百灵来替她训练更多能用的人手，那么训练的场地就是个问题。那座山没什么物产，不过山上树木茂盛，用来训练是再好不过了。她自己的那个庄子，现在则是让冬至那些人占了。因为战争不少孩子失去了父母，也有些是因为父辈死在战场上最后这些孩子无人照顾，冬至负责将这些孩子收拢到一起统一训练。只要是人品没什么问题的，不管最后能不能通过考验成为冬至这样的人，这些人都可以得到一份足以养家糊口的工作。 从她这儿得了好处的百灵，事后把七色彩虹中的三色留在桑落身边，另外四个则是分别给了皇长子那边两个，汐哥儿和云姐儿这边也是一人一个。对她这种行为桑落表示无比的鄙夷，这人实在是太势利了。不见兔子不撒鹰，这种行为真是太让人唾弃了。 桑落的日子也开始慢慢忙碌起来，有些账册总是要看一看的。前些时候她对李学岙和李雪绿态度好了一些，这让人一些人也动了心思。李学岙文不成武不就的，倒是没几个能看得上他的。倒是有几个家世不显的人家有这个想法，不过这样的人家要么就是根基太浅，要么实际上就是没什么前程的。这样的人家想要攀上李家倒也不让人意外，不说李家实际情况，只看表面的话，李家本身不说，却是有两门好姻亲。尚了公主，还出了两个殷家主母。光是这些，就足够让那些小家族巴结了。 不过桑落也看了，李学岙怕是看不上这些人。她估计李学岙宁可娶高门大户的庶女，也不会去娶小门小户想要攀附李家却不能给他助力的嫡女。 至于李雪绿，她的前景就要好一些。到底也是李家的嫡女，李雪绿长得也不差，只要不闹腾的时候看起来智商也够用，一副娴雅的样子，装点一下门面总是可以的。而且李家三房也就这么一个嫡女，再没落，三房的东西这往后还不都是李雪绿的？ 原本她以为李雪绿的行情不差，不过至多也就是哪家不受宠的幼子或是庶子会求娶，所以在听到朱家有这想法的时候，她也是有些意外。 朱家在京城也不是什么勋贵人家，不过朱家的一个嫡女嫁进了吴家，跟当今太后成了姑嫂。这朱氏，也就是吴瀚和吴菲菲的生母。朱家的人也会经营，后来就借助吴家的权势往那个让人趋之若鹜的圈子里可劲的钻，虽说因为吴菲菲的事情他们也收敛了一些，不过他们的一切都是从吴家身上得来的，倒也算得上是吴家忠心不二的拥护者。吴太后还在，吴瀚还得宠，还有一个淑贵妃在，吴家在外人眼中仍然是高高在上，朱家的地位也就没降低多少。 朱家嫡系，也就是朱氏的亲兄弟有个嫡子，年纪跟李学岙相差不大，不过打从娘胎里出来身子骨就比较弱。虽不至于行动不便，不过也是个离不开药罐的病秧子。比朱家身份低的朱家看不上，比朱家好的他们想要攀上的又看不上这是个病秧子，一来二去的亲事就给耽误了。 原本李雪绿这样的也不在他们眼里，可架不住人亲王妃还亲自带着人去参加过赏花宴之类的。这免不得就会让人多想，这若是往后求到亲王妃身上她也能看在亲戚的份上帮个小忙，哪怕十次里边能应允一次，这不也是挺好？ 所以，朱氏的兄弟媳妇就跟朱氏提了这话头，看看朱氏有什么想法。 朱氏经历了丧女之痛，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好在还有一个有出息的儿子，所以她现在做事件件桩桩的，都是想要为吴瀚做打算，为他铺点路子也好。 这桩亲事，听起来倒是可行。以前殷桑落跟菲菲有过节是不假，可现在吴菲菲都已经死了，这过节总不至于还存在。这要是她娘家侄子跟殷桑落有了这一层关系，这往后有必要的时候，让李雪绿求上门去，她殷桑落难道真的会无动于衷？ 这么一想，朱氏不但赞同，而且还提出这桩亲事她去跟李家人接触接触。 “所以说，这朱氏的目的其实是我？”桑落微微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古怪。 说这消息的是周湘湘，李家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竟是去跟周湘湘通了个气。原本是打算请周湘湘能在朱氏过去的时候也跟着去一趟李家，不过周湘湘很干脆的拒绝了。 李家的事情她可是半点都不是沾染上，若非必要她甚至连必要的人情往来都给断了，更别说让她主动上门替他们揽下这种事情了。 “可不就是你？”周湘湘嗤笑一声，“心眼倒是不少，朱家的人想要跟李家结亲，可吴夫人又不想失了吴家的面子，所以想让殷家的人在场，场面上到底好看一些。” 桑落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她一眼，明白这人其实对李家的做法更加不齿。只是这些话她殷桑落能说，作为殷家的媳妇却是不能随便说出口。 不过周湘湘说的也没错了，李家可不就是心眼多？都说文人心思重，城府深。李家打着书香世家的名头，有才华的屈指可数，成天就顾着玩心眼了。不过，想要玩到殷家和她头上，这就不行了！ 第383章 去贺寿 “李家怎么说？”其实撇开吴家和朱家跟殷家之间明显是敌对的关系不说，这门亲事对于李家来说应该还是不错的了。 周湘湘轻哼一声：“虽然暂时还没谈妥，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八/九不离十了！” 桑落嗤笑一声，也不枉费她帮了李雪绿一把。不过这样也好，素阳公主和李学森都对吴瀚有嫌隙，当初李学森被算计的事情可是让这三人之间的关系不怎么美好。李雪绿若是进了朱家，肯定是要帮着朱家做事的。这么一来，大房和三房之间的关系就别想融洽了。 “也好，这门亲事要是成了，到时候我也会送上一份厚礼！”桑落不怀好意。 周湘湘对李家人没什么好感，不过到时候该有的场面活她还是会去做的。 “府里那位可知道这事儿了？有什么说道没有？”桑落指的是小李氏。 周湘湘有些无奈：“还是那样！就祖母走的时候出来过一回，后来一直都是闭门谢客。前些时日连五弟六弟过去，也都被挡在了门外。” 桑落微蹙眉头，打从她从边关回来之后，统共也只见过小李氏两三回。以前小李氏有多张扬，现在就有多收敛。桑落为此还特意让阿紫去走了一趟，小李氏没病没灾的，就是每天在锦绣园里不肯出门就是了。她这态度大转变，倒是让桑落也有些摸不准这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了。 要说小李氏以前做的都是为了她自己的一对儿子，那么现在连殷齐和殷哲要去见她都被她拦下了，这未免也太不寻常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动小李氏的时候，在她还是殷家主母的时候，为了殷家的颜面也不能随意的动她。 李家跟朱家的亲事最后果然成了，虽说决定亲事的时候已经进入九月，可朱家人的动作快的很，成亲的日子最后居然跟穆安锦相差没多少，这速度也算是快了。 对于大房来说，这哪里算是喜事，这都快成祸事了。不过素阳公主倒是觉得挺好，李家人闹成一团这才叫有意思，好歹能有场戏看。 借着跟朱家的亲事，李家在京城又出了一阵风头。借着这股东风，生辰恰好是在九月的阮氏就要广宴宾客。 阮氏是个耳根子软且脑回路奇葩的，前两年桑落也去过李家，见过阮氏几次。她深深觉得，这脑回路与正常人不相同的阮氏，其实活的比任何人都要滋润。她平时所做的自然也都是为了孩子，但是，在跟自己的利益相比之下，她会极度自然的就选择为自己着想。 就如同她看重小李氏，可是为了李廉，她又会处处苛责小李氏帮的不够多。但是，在李廉和李学森之间，她又会很坦然的选择李学森。李学森跟小李氏相比起来，理所当然是李学森更加的重要。然而，若是为了她自己，她又会立刻忘记李廉和李学森，再回头去讨好小李氏也是毫无顾忌的。 这样的人，桑落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不过阮氏活的比任何一个李家人都要自在，这倒是真的。是以就算年纪跟已经过世的老夫人相差不大，可看起来却是要比老夫人要年轻至少十岁。 这大概就是用脑子比较少的人，活的比较轻松吧。 于情于理，桑落是肯定要到场的，不过她拒绝了让穆战北跟随，也同样没带着孩子一起。阮氏是她的外祖母，她不去不行。可穆战北就没必要了，就算他不去，就算阮氏没头没脑的问起来，她也尽可推说穆战北有事在身就好。阮氏再拎不清，难道还敢追问穆战北到底有什么事情比去给她祝寿都重要？至于两个孩子，人多口杂，带着孩子不方便就是最好的借口，当然，桑落其实觉得阮氏说不定会不大想的起来她现在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桑落到的时候李家上下已经很是热闹，她到的时候大家都凑在阮氏的院子里说笑。她一进门，倒是让众人的说笑声立马一个停顿。 素阳第一个反应起来，起身盈盈拜倒：“素阳见过小皇婶！” 跟着反应过来想要上前来打招呼趁机跟桑落拉一下关系的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们平时见了素阳公主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公主”，而现在连素阳公主都请安叫“皇婶”的人，难道她们可以就如同之前预演的那样把殷桑落当成以往那样随便可以招呼一声的？ 桑落浅浅的微笑：“素阳无需多礼！”心里默默的给素阳公主点个大大的赞！这才是心有灵犀啊，看来素阳对李家人的容忍也是已经到了极限，所以才会来这么一手，把李家人的脸打的啪啪响。 那些僵在原地的人对她来说就跟木桩子一般，上前两步，客套的笑着：“祝李老夫人日月昌明、松鹤长春！”又让莲心将备好的贺礼呈上。 她送的当然不是真金白银，是从库房里挑出来的。看起来颇为华丽，实际上压根不能拿了换银子使用，最多也就是当当摆设而已。不过桑落觉得这些东西都挺符合李家人的本质的，外表光鲜亮丽，内在其实一文不值！ 一声“李老夫人”，就足够让别有心思的人笑容凝固的。在场的只有素阳公主还能笑的出来，她就知道这人是肯定不会吃亏的。叫一声“老夫人”，就这么生生的把两家的关系也扯开了。最关键的是，谁也不能挑她的错处。身为亲王妃，这么叫人不是应该的么？ 阮氏的笑容很是亲昵，就像是没发现她的疏离似的：“落姐儿，外祖母可就等着你来了！外祖母都好些时日没见着你了，快过来让外祖母瞧瞧！” 阮氏娘家的一个姑嫂也跟着开口：“打小你外祖母就把你放在心尖儿上疼着，今儿是你外祖母寿辰，落姐儿你身为晚辈，快些给你外祖母磕个头才是！” 桑落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们：“所以，今天仅仅只是家宴，绝不谈起与寿宴无关之事。诸位都是这意思？”她不是亲王妃，仅仅只是来给阮氏拜寿的晚辈，他们是这意思吧？ 阮氏跟娘家人互相对视几眼，却是不能点头。 他们是想要压殷桑落一头，在他们眼里，她还是以前那个好拿捏的殷家嫡女。现在瞧她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巨大的落差让她们心里不舒坦。 可是，若是真的点头了，那就意味着今天她们想要刻意的在她跟前讨好，那些想要拿出来求着她的事情，却是半个字都不能提了！ 左右一对比，她们自然是要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那一个！ 第384章 阮氏的战斗力 这些人不张嘴了，阮氏可还是没忘记跟这个自己以前没放在心上，现在放在心上却是有些疏远的外孙女拉近关系。 “落姐儿，快来坐着说话！”阮氏示意桑落坐到她跟前去，一般来说这都是家里受宠的小辈才能坐着的地方。以往这地方是属于李雪青，原主以前可没机会坐过。 桑落见状只笑了笑，却是没依言过去，反而只将自己当成寻常客人一般，坐在客人该做的地方。 阮氏也不气恼，笑呵呵的继续说道：“落姐儿，怎么没见王爷和孩子？今儿这大好日子的，难得一家子都能聚在一起好好的说说话不是？怎么？王爷没来么？” 桑落嘴角抽了抽，果然阮氏才是奇葩中的战斗机，她的想法简直可以收割无数膝盖！ “王爷有事，怕是不能过来了！”桑落抬起眸子，脸上带着笑容，可笑意却是不曾到达眼底。 阮氏张嘴就想要问穆战北到底有什么事情，竟是连给长辈祝寿也不过来。好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全都是糊涂鬼，连忙抢先夸了穆战北几句，这才让阮氏没把那话给问出口。 桑落从头到尾就是带着那丝浅笑坐在那儿，有人跟她说话她偶尔也会简短的回应一两句，不过大多时候也仅仅只是坐在那儿笑着看着大伙。只有素阳跟她说话的时候，十回里边倒是有七八回能得到回应。不过素阳的话也不多，两人大多数时候也就是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儿，看着众人上蹿下跳的，就跟看场戏似的。 阮氏自然是少不得要为李学森说几句好话，桑落也算是服了。至于素阳，在说起李学森的话题的时候，她从头到尾就是微微垂着脑袋，只有桑落看到了她嘴角的那丝冷笑。 其实抛开她们之间的恩怨来说，对于素阳的这种性子桑落还是挺欣赏的。喜欢的时候掏心掏肺的喜欢，遭遇背叛的时候就干脆的收回自己的心思。 这样的人，至少能让自己活的稍微自在点。 阮氏虽然有诰命在身，不过品阶却是不高。更何况，她自己的产业本来也没剩下多少，李家又没分家，此番寿宴也是公中出的银子。她倒是想要弄大排场，只可惜，李家的家底摆在那儿，能出色到哪里去？受邀而来的夫人们在她跟前好一顿夸，出了门哪个不是冷笑几声，满脸嘲讽？ 桑落去的时候动静不大，只在阮氏跟前坐了会儿就径自离开了。走的时候倒是刻意的在一些人跟前露了个脸，也免得到时候被人说起来她殷桑落恃宠而骄，半点面子也不给外家的人留，竟是连外祖母的寿宴都不露个面。 至于穆战北……好吧，桑落可不认为有人有那胆子去追问穆战北为何不去。除了像是阮氏这样想法比较“特别”的人除外。 从李家离开之后，桑落去了属于公孙秀的那家书坊。文小掌柜的还是跟以前那般温润出尘，不过若是细看的话，眉宇间却是多了几分愁绪，笑容也不若从前那般坦然。 “给王妃请安！”文小掌柜的快步上前迎了两步，抱拳给见礼。 桑落轻笑，半真半假的道：“想当初我也是这儿的常客，那时候每回过来可没见文小掌柜的这般客气。” 文小掌柜的神色不变，眼神也如同上好暖玉那般让人有种温暖的感觉：“文某知错，还请王妃恕罪！”丝毫不辩解，只用轻松的言词直接值钱，这做派压根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桑落心中也是暗暗称赞，这人能被公孙秀那般看重，甚至还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心上，果真也是有他的特别之处。只可惜这人对公孙秀也是死心塌地，不然的话，挖个墙角倒也不错。 他都先道歉了，桑落原本也不是来难为他的，也就顺着台阶下了：“知错就好！既然知错，那就劳烦文小掌柜的将最新最好看的话本都拿出来给我瞧瞧。” 这话也带着几分打趣，文小掌柜的压下内心小小的讶然，笑着应下了。 转过头的时候他的眉头忍不住轻轻一皱，就如桑落所说，他跟原主之间见面的次数倒是不少，不过自从桑落嫁人之后，文小掌柜的还真没见过几面。以前只听说这人变了，现在亲身经历，再将印象中的那个人拿出来对比，只觉得这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可明明就是同一张脸，也是同一个人！ 桑落知道他会多想，这人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不过，她要的就是他的多想！ 话本一般都是那些夫人小姐们平时闲暇之余的消遣，才子佳人的话本就是最有销路的。对这种有点感情还要遮遮掩掩的话本，桑落实在是难以提起兴致。平时买回去了大多也都是莲心和宝瓶这些丫鬟们在看。她其实对这些话本没多大兴趣，只有无聊透顶的时候才会拿来翻看一两页。 文小掌柜的拿出来的话本自然也都是这些才子佳人的“美好爱情”故事，桑落略略翻看了几眼，里边的对话酸的掉牙，剧情浅白的丧心病狂。桑落面色不改的合上话本，又拿起下一本。最后一共选了六本，让一旁的莲心拿着，假装没看到一向稳重的莲心倏然亮了起来的双眼。 付了银子之后，桑落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回回都看这些酸掉呀的故事，倒是显得无趣了。听闻文小掌柜的也是文采出众，当年也是公孙太傅看重之人。既如此，文小掌柜的为何不自己写些话本？这些酸掉牙的话本就算了，以文小掌柜这般文采，写个热血沸腾的历险故事不也是手到擒来？” 文小掌柜的微微一怔：“历险故事？” 桑落点点头：“可不就是历险故事？我在西北的时候，府里有个爱编故事的，成天给人讲故事。没什么儿女情长，倒是有不少让人热血沸腾的历险情节。我看卖的这些话本里大多都是儿女情长，却是没有这等话本。看多了成日酸唧唧的话本，若是有那等新话本出来，想必也能让人耳目一新！” 文小掌柜的眼前微微一亮，干脆出言邀请：“王妃若是不着急走的话，不如请二楼雅座稍作歇息，也好让文某有机会能聆听王妃指导！” 桑落弯了弯眸子，她可不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第385章 摊事儿了 上了二楼的雅间，文小掌柜反倒是不再那么着急了，给桑落备了茶，还让活计去街上的铺子里买了几样吃食。 “不知合不合王妃口味，若是王妃不喜，文某再让人去买！”文小掌柜笑着说道。 桑落只笑了笑，带入正题：“文小掌柜的无需客气，我也不过是为了能有些好话本打发时间罢了。” 文小掌柜见她如此自然也是没太客气，仔细的询问起关于桑落所说的那个冒险故事！桑落哪里真是在西北见过那样的人，不过是随口胡诌的罢了。反正也没人会有那胆子去西北的将军府里求证。她只是将前世看过的那些东西拿出来说了说。也没说的太仔细，文小掌柜自是有本事自己去拓展开了想。 一个有心指点，一个有心求教，两人倒是聊的很合拍。不得不说，文小掌柜是个很有内涵的人，而且脑子转的特别的快，很擅长举一反三。起先还是桑落给他提想法，很快就变成了他起头，桑落跟他一起讨论。就算原本桑落的原意并非是跟文小掌柜商议这种事情来的，可等话题告一段落的时候，她发xiàn 过程还是挺痛快的。 桑落一口茶水还没喝下，文小掌柜就忽然来了一句：“王妃今日前来，应该不单单不只是为了帮文某做成这一笔生意吧？” 桑落放下茶盏，笑了笑：“都说文小掌柜的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果真如此，什么都瞒不过你！” 文小掌柜微微垂眸：“王妃接手的铺子每一个都是赚了大钱的，文某自认为跟王妃并无交情，这么个必定能赚钱的点子，王妃就轻易的说了出来，想必也是有其他缘由在其中了。” 桑落勾了勾嘴角：“我没那个耐心开一家书坊，更没那文采去写什么话本，文小掌柜也该知dào 殷家嫡女是出了名的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所以，这种点子也仅仅只能想想罢了，文小掌柜文采出众，这点子给了你，若是你真能写出来，往后我也不能收益？好歹可打发闲暇时间。” 文小掌柜抬眸，眼神平静：“如此，那文某就多谢王妃。待日后这类话本出来了，文某定会第一时间送过府去。”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桑落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袖，极为随意的提了几句，“文小掌柜的放心，我并无它意，更无歹毒心思。我来，只是想劳烦文小掌柜的替我转告一句话。” “就说，机会就在眼前，她可想好了要如何应对？”桑落一字一顿的说道。 文小掌柜似乎想要追问她说的这话是何意，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这不是他该问的。只是也不知为何，他隐约就觉得这事儿说不定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非如此，亲王妃断不会经过自己的嘴来转话。以她的身份，想要见到他背后的人本就是轻而易举之事。 想到这里，文小掌柜的心头猛然一跳，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他千小心万小心，在外人跟前都不敢表露一星半点，就怕给她带来麻烦。难道，还是走漏了风声？ 一时间，他只觉得脑海中各种想法翻腾，却又觉得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dào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余下满心的惊惧。 桑落对这人还算欣赏，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她的恶趣味。坏心肠的不给人解释清楚，这种糟心事就让公孙秀来承担吧。 从书坊离开的时候桑落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其实公孙秀并没有想过离开皇宫。或者说，她想过，可是为了公孙家她不能那么去做。桑落明白她的心思，可那又怎么样？公孙家上上下下，除了公孙婉之外，她也就勉强看公孙秀能稍微顺眼一些。这女人够聪明，也够识时务，就是在感情上过于优柔了点。也正是因为如此，桑落才打算帮她一把。当然，无利不起早说的就是她，她可从来不做赔本买卖。会找上门来，也是为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 只可惜，桑落的小心思没能达成。 几天之后，她还在等着公孙秀做出决定呢，就有人替他们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你是说，文小掌柜的，死了？”桑落倒抽一口凉气，这一下是真的被震住了。 百灵嗤笑一声：“对，死了！昨天晚上死的，就在他自己的住处，悬梁自尽！早上被发xiàn 的时候，人都已经硬了。我说，你这下子可是摊上麻烦了。” 桑落：“……”忽然觉得牙根子都在抽着疼。 这可不正经摊上事儿了？她前脚去找了人家，然后没几天这人就自挂东南枝了。要说跟她没半点关系，谁信？尤其是公孙秀那么个女人，心上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能善罢甘休？别人不知dào ，桑落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人除了公孙铭之外，在意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小掌柜了。最多现在再多一个大公主，现在公孙铭死了，她这放在心尖上的人也死了，公孙秀不疯才怪。 “这事儿跟我关系真不大！”桑落无语，这叫什么事儿？她不过就是去跟人谈了那么点事情而已，买卖不错仁义在不是？就算最后的结果不是皆大欢喜，可也不至于要闹出人命来吧？现在倒好，小掌柜的把自己挂在了房梁上，这不等同于把她也给捎带的在脖子上扣上了一根绳子？ 百灵也不回答，只是一脸嘲讽的看着她。 “你可别告sù 我，那小掌柜的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桑落呻/吟一声，她真心希望自己的运气不是那么的背。可是看百灵那副鬼样子，她就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百灵果然极为恶劣的冷笑几声：“我也希望我可以这么告sù 你，不过很可惜，那小掌柜的是被人给杀了而后才挂到房梁上的。手脚做的倒是很干净，不过据我所知，小掌柜的跟宫里那一位联系的时候可是没半点想死的意思。” 桑落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心，这种运气也算是逆天了。人命不是没沾过，可是这种被强行捆绑在一起的人命官司，这还真是第一次遇上。 不过她应该庆幸，她是以购买话本的名义去的书坊跟人碰的面，不然的话，估计脏水都得泼在她的头上！ 第386章 果然不是你 文小掌柜的死闹出的风波不算大，至少从明面上来看是不大的。毕竟地位摆在那儿，一个小小的书坊掌柜，就算死了又能闹出什么大事来？只是，在暗地里对一些人来说在，这事儿却也是不算小了。 官府对外宣称文小掌柜这是自尽身亡，桑落也就是作为客人过去一趟，也没人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不过这也仅仅是走的明路，私下里，公孙秀那边就不会这么认为。 所以，当她在逍遥楼见到公孙秀的时候，半点都不觉得yì wài 。 “德妃娘娘！”桑落微微颌首，很是自然的打着招呼，那熟稔的样子，就好似两人是多年老友一般。 公孙秀还是那副如同出尘青莲的淡雅模样，只不过眉眼间的疲惫和眼底的那一丝悲伤还是可以看的出来的。 “王妃安好！”公孙秀到底也不是诸如贺蜜儿之流的，那点外泄的情绪很快就收拢了起来，也跟桑落淡淡的点头打了个招呼。 桑落也不可她客气，自顾自的坐下，莲心已经让人将茶水点心都送了上来。 公孙秀垂眸喝着茶水，氤氲的雾气弥漫，她的神情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她不开口，桑落也没急着说话的意思。喝了一杯茶，最后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地盘，作为主家，她不开口似乎不太好。 “德妃娘娘相邀，不知为的何事？”她知dào 也有人在暗中很隐晦的说嘴，认为文小掌柜的死跟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那也就是敢在背后说说罢了，明面上可是没人敢说出来。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上赶着自己先提起这件事，免得弄的好似她心虚似的。 公孙秀没心情跟她打嘴官司，抬起眸子，开门见山：“王妃想必也猜得到本宫是为何而来！本宫就想知dào ，文掌柜的死，跟王妃可有关系？” 桑落倒是没料到她会这般直接，不过直接也有直接的好处，因为她能嘎嘣脆的一口否了：“没有！” 开玩笑，她就是去买了点东西，让他代劳转达一句话。好吧，她承认当时有那么点不安好心，可是这跟要人命是完全没关系的。现在卖东西的人死了，难道这条人命就得按在她头上了？ 说破天去，也没这道理！ 公孙秀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冷峻，似乎在判断桑落说的是真还是假。 桑落坦然，任由她盯着自己看。别说是没做亏心事了，就算做了亏心事她也都能理直气壮。这人的死跟她没半点关系，说起来她也是受害者。现在就连穆战北也在暗中调查，就担心这事儿是冲着她来的。 毕竟，文小掌柜一死，公孙秀失去了她活着的最大的支撑，难保就会疯狂。身为后妃，公孙秀要是一疯狂，对桑落来说也是一件麻烦事情。 两人对视半晌，最后还是公孙秀先挪开了目光：“果然不是你！” 桑落心里也是暗松一口气，她的确心无所惧是不假，可是麻烦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少越好。更何况，公孙婉离开公孙家了，桑落看她那样子，估计是恨不得带着孩子陪着吴青元就留在西北一辈子，完全没打算回来的意思——公孙婉顺利产下一女，据说吴青元喜欢的不行，都已经成二十四孝好父亲了——现在留在京城的公孙家的，也就这么一个稍微能顺眼点的了。为了这种事情跟人交恶，最后导致麻烦不断，桑落也挺不愿意的。 松口气之后她也反应过来了，公孙秀说的是“果然不是你”，那就意味着，她今天虽然来问了这么一句，可实jì 上她心里怕是清楚的很，做这件事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来问这一句，不过是就是因为是的是她在意的人，为了排除最后的那点可能，她也必须来走这一遭。 能让公孙秀明知dào 极有可能是谁却还是忍不住要为对方找理由开脱的，那就只剩下一人了！ 公孙太傅！ 哪怕是公孙秀的父母，这事儿若是他们做的，依公孙秀的性子怕也不会这般纠结痛苦。但是若是公孙太傅，她的自我怀疑就很正常了。这也主要是因为公孙秀自小一直都是被带在公孙太傅身边亲自教养的，祖孙俩的感情恐怕是要比跟她父母都要要亲近的多。 “这件事我其实也有责任！”桑落也知dào 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刚才说的干脆那是因为这件事真不是她做的，她绝对不能背这黑锅。不过这时候也就该适当的承认一下错误，毕竟要说那人的死跟她全无关系那可不可能。 公孙秀垂下眸子，有那么瞬间桑落以为她在哭，那种悲伤和绝望似乎都化为有形。可是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仍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哭过的痕迹。 桑落见状，只好继xù 自我剖析的来把事情说清楚：“当时也是路过了才想到这么一件事……”这话半真半假，当时除了自己的算计之外多少也是有点瞪着看好戏的心情的，只是这结果的确是没想到的，“总之，这件事多少我有点过错。” “错不在你！”公孙秀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她浑身上下的首饰并不多，也就属这翠色玉镯看起来颜色最为显眼了，“这不是你的错，错在本宫！” 她深吸一口气，紧抿着的唇微微颤抖了几下，开口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丝丝的颤音：“是因为我答yīng 了！”连“我”都出来了，几乎深入骨髓的礼仪都抛却了，足以看出此时她的心神激荡的剧烈程度。 桑落有那么瞬间，的确是心生同情。 为了家族她都选择了放qì 所爱，苦苦熬着日子。现在好不容易想通了想要为自己争取一次，自己爱而不得的那人，从此却与她阴阳相隔。尤其是在她知dào ，让她承shòu这种痛苦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她为之近乎付出一切，且最为敬重爱戴的人，这种痛苦加倍。 不过也就只能同情一下子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公孙秀当初选择了为了家族放qì 爱人，也就注定了当她想要改变注意的时候会引发的后果。 第387章 苦果 “消息走漏了？”桑落觉得她该安慰一下，不过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转了个弯，最后说出口的话与其说是安慰，还不如说是在揭伤疤。 好在公孙秀也压根没对这人有过什么期望，听她这么直白反而觉得正常。 “是我大意了！”公孙秀的眉眼间有那么一丝的疲惫和后悔。 “是大意了还是错信他人了？”话说出口桑落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说好的安慰到底哪里去了？一出口就往人心窝子上狠狠的戳，这得罪人的本事果然是一流的。 公孙秀轻笑一声，虽然那样子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不给人留半点面子。”这人根本就不像是这个圈子里的，别人说话就算不是句句饱含深意，可至少也不会这么直白的说话。这要是脸皮薄一些，心眼小一点的人，谁能受得了？不反目成仇也是要避而远之了。 不过这话也就等同于默认了桑落的问题了！ 桑落轻哼一声：“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我说几句就会掉的。”总算是没再让人心窝子上戳。 大概也是因为无人可以诉说心事，公孙秀也不知dào 是怎么了，忍了忍没忍住，最后竟是主动开口回了桑落之前的那问题：“我本以为自己在他们眼里首先是亲人，然后才是可利用之人。只是……” 只是没想到，她自作多情了。 亲人？亲人哪里比得上家族的利益！ 文哥一死她首先就是怀疑是殷桑落下的手，毕竟殷桑落忽然来了这么一手，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 第二个念头，则是有人想要对付殷桑落，而文哥是被选中成了对付殷桑落的一个借口。 可是等她稍稍冷静一下她就想明白过来了，这事儿跟殷桑落恐怕没有什么关系。殷桑落这人是张扬了点，可她又不是真蠢。真想要做这种事情，就不可能自己直接上阵，肯定是要找一个替罪羊的。从眼前的情况来看，殷桑落才更像是替罪羊。 被当成借口要对付殷桑落，这个说法也有些立不住脚。不说亲王妃这身份，光是殷家嫡女这一点，就注定殷桑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现在更是强强联合，不管是殷家还是亲王，都把这人当成宝似的捧在手心里。就算她不想承认，可是文哥那样的身份，用来对付殷桑落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排除了这两种可能，她也终于有理智可以去思考其他的。有些问题，她必须要面对。 从情窦初开的懵懂之时，她的一腔情意就系在了文哥身上。只是文哥一直都不敢回应，因为她的身份，注定她不可能嫁入寻常人家。 后来，文哥自愿签下卖身契，契约是在她手里的。她不肯，文哥却是坚持，这也是文哥可以留下来为她打理书坊的唯一缘由。 等她入宫之后，她似乎就断了这心思。至少，在祖父他们眼中就是如此。 唯一知dào 她还有这份心思的，除了殷桑落之外，就只剩下她的母亲！ 她从不想让人知dào 这件事，她的皇帝的女人，四妃之一，若是被人知dào 她心里还藏着一个人，恐怕文哥就危险了。只是母亲在无意中察觉了此事，她是想否认到底来着。可是看着母亲满是心疼的模样，她到底没否认到底。 她从来不是个心软的人，可是在面对生养自己的人的时候，她有了那么一丝的心软。然而，就是因为那一时的心软，最后结成的苦果，她却是要硬生生逼着自己吞下去。 “说不定是你误会了也不一定。”桑落没什么诚意的宽慰。 公孙秀的笑容很是苦涩：“知dào 这事儿的统共也就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你这人虽然脾气差了点，性子蛮了点，不讲理做事还张扬，不过据我所知，这些年你也从来没说过谎话。有想法也是明着来，暗中下这种毒手怕是不会。”更何况，从文哥死后，母亲就立kè 病倒了，她让人去请了也无用。让太医过去瞧，也只推说已经看过了，没让她派去的人沾手。这摆明了就是在躲着她，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桑落嘴角抽了抽，迟疑了一下后才道谢：“……多谢夸赞！”这是在夸奖吧？一定是吧？ 公孙秀虽然心情不好，不过也不知dào 为何，看着殷桑落这副模样，那种悲伤似乎也淡化了些许。 过后两人没了之前的那点针对，反而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说说闲话。不同于桑落，公孙秀大概是生平第一次说话之前不需yào 过多的考lǜ 。两人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公孙秀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静，就好似文小掌柜的死带来的悲伤已经逐渐平淡了一般。 不过桑落觉得恐怕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人看起来很平静，实jì 上恐怕是半点都没忘记吧。不过这人的忍耐力倒是够强，只是不知dào 当这人忍耐不下去一旦爆fā 的时候，她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她按捺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问了大公主的事情。 公孙秀似乎没料到她会忽然说起大公主，停顿了一下，倒也依言说了几句。桑落不是万事不粘手，把孩子直接丢给奶娘照顾的人。事实上，在她能自己动手的时候，她基本上不会让奶娘她们来替代自己。不说是孩子，就算是小动物也会自然而然的亲近对自己更好的人。桑落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会依赖奶娘和嬷嬷们超过依赖自己，所以说起育儿经，她还是能说出一套一套来的。 正好，公孙秀自己没孩子，当然桑落也觉得这是因为她自己也不想要。所以这么一个不会因为皇位之争把自己拖下水，且尚不知事的时候就被自己母亲放qì 的大公主，的的确确得了她的真心疼爱。是以到现在为止，她也是亲自在养育着大公主，而不是只是将人记在自己名下却是把人丢给奶娘抚养的。 这大抵是每个当母亲之人的通病，说起孩子来的时候，兴致不知不觉就起了，哪怕有再多的愁绪也都会消散，满心眼里就只剩下自己的孩子了。 等公孙秀起身告辞的时候，她的心情显然是真好了几分。 “多谢！”不管结局会如何，今日殷桑落的这份好意，她是收下了！ 第388章 报复的方式 事后桑落跟百灵说起这件事，百灵似乎有点幸灾乐祸：“你瞧着吧，这德妃心思重，手狠心黑的，往后精彩的时候多着呢！” 桑落目光诡异的看了她一眼，没应声。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公孙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从来不会小看女人的手段，尤其是像公孙秀这样原本就工于心计的。桑落一直觉得她能活着说不定就是靠着对心上人的思念在支撑着，就算现在多了一个大公主来牵引她的心思，可是文小掌柜的死，绝对是在她的心上狠狠的划开了一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伤口会不断的恶化，直到她找到能够治疗的解药。这解药，恐怕就是复仇成功了。 只是，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亲人，公孙秀怕是有的煎熬了。 不过桑落这一次却是猜错了！公孙秀为了家族压抑了那么多年，可是她本就是个情浅的人，进宫就算是还了养育之恩。毕竟，只要运作的好的话，她这个德妃的名头，足够让公孙家就算不能更上一层，也绝对不至于落败。而后，公孙家最让她牵挂的公孙铭死了。这一次，她认为其实也是疼爱自己的母亲出卖了自己，而祖父更是毫不犹豫的就杀了她为了家族而放qì 的爱人。在知dào 文小掌柜的死因的那一刻，她对公孙家的所有感情就彻底的泯灭。 她姓公孙，所以她的手上不会沾染上公孙家人的鲜血。但是，她要报仇。所以，她要亲手将公孙家在乎的东西，一样一样从他们手里拿走。她就是要让公孙家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属于公孙家的荣耀，从他们手里这么溜走，而他们却是无能为力。 只有将他们最看重的东西一一拿走，才是对公孙家那群为了所谓的家族就可以牺牲所有之人的最大报复！ 她曾经是公孙太傅最为看重的人，能被他带在身边教导，公孙秀知dào 的公孙家的秘密可不在少数。甚至于，公孙家用来牵制几个能被他们所用之人的关键之物，公孙秀也是知dào 的。诸如哪位大臣跟着公孙家走，是因为有把柄在公孙家手中之类的，公孙秀当初看到过，她的记性很好。 公孙秀跟公孙铭的感情很好，公孙铭的一部分人手在他死后就到了公孙秀的手里。这一点，恐怕就连公孙太傅也是不知dào 的。公孙秀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公孙家上下来了一次大震动。 朝廷的俸禄一年才有多少？要是只靠俸禄，估计也就只能吃点粗面馒头喝点稀粥了，这还得是人少，像是公孙家这么一大家子人是肯定养不起的。像是他们这样的世家，总是有自己的生意的，这才能保证他们优越的生活。公孙秀先出手的就是这方面，公孙家的生意频频出现问题，最后还有负责这方面生意的人搜刮了东家的财物干脆利落的跑路的。当然，这些人不是真跑路，东西最后都是到了公孙秀的手中。而且，就算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最后也不过是成了乱葬岗里的一具无名尸体罢了。 这已经足够让公孙家，尤其是公孙太傅闹心的了。那么紧跟着，几个靠了他的关系才能为官的，跟公孙家的关系也是极为亲近的门生犯了事被人告了，一告一个准，证据都搜罗的妥妥的，完全没给人留下脱身的机会。更别说证据都是直接送到恰好能压住那些犯事官员的顶头上司手里。这事儿传到公孙太傅耳里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伸手相助了，这让公孙太傅不得不请了一次太医，不然的话，他怕是要一口气上不来了。 公孙家能走到现在，他庞大的关系网功不可没。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傅，他可谓是桃李满天下。而被人告了还没翻身机会的那几个，可都是对公孙家忠心不二的，这是他为公孙家的下一代留下的人脉啊！更别说那些官员有的甚至官职并不高，可实jì 上手中的权势却很是要紧的。 然而，这还不算完！等西北的军粮使秦大人的事儿闹出来之后，公孙太傅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这人明着那可是皇帝的人，若非他用尽手段，再加上给出的报酬极为丰厚，这人也不可能为公孙家办事。可现在这人莫名其妙的就被按上了罪名，他还收到消息，这人嘴巴不严，已经牵扯到公孙家了。只是事情真要是闹出来的话怕是不好kàn ，所以先压下了。可是皇帝那儿谁敢瞒着？也就是说，皇帝是肯定知dào 公孙家的胆子大到已经去收买他的人了！ “父亲，这可如何是好？”公孙太傅之子公孙贤，也就是公孙秀的父亲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六神无主。 公孙太傅太强势，养出的儿子反倒很是懦弱。公孙太傅对他早就没了期望，尤其是在有一对出色的孙子孙女之后，对他更是无所谓。只是现在公孙铭死了，公孙家还得靠着公孙秀，他就不得不对这个他原本没什么指望的儿子多些耐心。好歹，也得支撑到他选出公孙家的继承人。 只是在心烦之时见到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公孙太傅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怒气，直接训斥：“除了会问人该如何是好之外，你还会做什么？你倒是给老夫想个法子看看？” 公孙贤被他骂的下意识的一缩脖子，嗫嗫的不敢出声了。 一瞧见他这副受惊的鹌鹑样子公孙太傅就来气，他强硬了一辈子，亡妻虽是个大家闺秀却也是个硬气的，怎么养出的儿子就是这么个没用的窝囊废？ 公孙贤大概也是知dào 家里的情况不太妙，若是不解决大家都没好处。虽然被骂了有点退缩的意思，不过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嘴：“要不，找德妃娘娘试试？”他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有一双出色的儿女，只是现在儿子死了，只能看女儿了。好在只要女儿还是德妃娘娘，他在公孙家的地位就不会低。 公孙太傅没往公孙秀出手这方面想，不过现在也只有这么个法子了。先跟公孙秀通通气，然后他再去给皇帝请罪。 至于文小掌柜的死，他完全没放在心上。那人活着才是个麻烦，他不过是为公孙秀除去了会给她惹祸的麻烦罢了！ 第389章 那个位子 公孙家的人想要求见德妃娘娘，本以为德妃娘娘会如同以往那般立kè 同意。尤其是公孙太傅，很是肯定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孙女的性子。可是这一回他却是料错了，公孙家的人甚至连德妃娘娘的面都没见上。德妃娘娘称病，闭门谢客。还说了怕过了病气，就算是自己的生母求见也被拒绝了。 这让公孙太傅心里一个激灵，才开始担心事情怕是要不好了。 可就算知dào 也是有些晚了，德妃娘娘始终拒绝见公孙家的人，而公孙太傅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才培养出来的人脉，被德妃娘娘慢慢的，一处一处的给折腾掉了。 对于她的举动，康宣帝自然是知dào 的。只是，康宣帝对公孙家又岂是真的放心的？现在有公孙秀自己把公孙家给毁了，他乐见其成，又哪里会帮公孙家一把。 经lì 了这么一件事，公孙家元气大伤，而且看样子若是公孙秀不停手的话，公孙家别说是更上一层了，恐怕一等公孙太傅过世之后，公孙家就会迅速的没落了。 “所以说，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桑落认真的提醒穆战北。 穆战北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带着两个孩子继xù 游园。 奇怪的妻子，实在是让人无法轻易了解。 桑落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其实她原本是想要趁机提醒一下穆战北千万不要轻易来惹她生气。虽说她的男人已经够完美了，可是哪个女人会嫌弃自己的男人更加完美一点？不过那话说出口之后她其实也觉得挺无趣的，父子三人都跑远了，她也跟了上去。今天天气很好，正好可以带着两只包子在园子里散散步，顺便增进一点父子母子间的感情。 真要说起来，这一年算是他们一家人过的最为轻松惬意的一年了。穆战北不需yào 经常离开他们去军营，一家四口天天可以见面，还可以经常在一起用膳。甚至于，他们还能时不时的就一起午睡片刻。天气好的时候，夫妇两人就会带着两只包子到处走。有的时候是去街上溜溜弯，也会偶尔去趟城外，爬爬山或是去庄子里住上几日。不过大部分时间他们还是会留在府里，孩子到底还小，他们也不喜欢经常换地方。 日子过的很平静，只是这种平静让他们很是喜欢就是了。 “远之过些是后续许是会回京一趟！”两个孩子充满好奇心，喜欢在园子里走动，自行发掘好东西。桑落和穆战北也就由着他们去了，只需yào 他们在视线范围之内活动就是了。两人在凉亭里稍坐片刻，穆战北忽然说了一句。 这事儿桑落还真没听说，一愣之后随即大喜：“何时回来？”算起来她都好几年都没见着大哥了，虽然殷远之这人比较严肃，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跟大哥生分了。 “年前！”穆战北给了个笼统的回答，舅兄都是讨债的，他一个都不喜欢。特别是看到妻子对舅兄个个都那么亲近，实在是让那个他不能轻易的忍下来。 桑落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知dào 这人的醋坛子又打翻了，虽然她其实没太弄明白她跟自家哥哥亲近为什么会让他吃醋。 殷远之还没回来，这话题很快也就跳了过去。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说到公孙家的头上。主要是这件事跟穆战北也是有那么点关联的。 军粮使的重yào 性就不用说了，现在秦大人因为公孙家被牵连倒下了。把着粮草，就等同于把握着一支军队的命脉，这个重yào 的肥缺，谁都想要下口去咬上一口。康宣帝要用人，当然不可能自己随随便便，看谁顺眼就随意指定一个。朝中大臣也是蠢蠢欲动，想要趁机将自己这一脉的人给推到那位子上去。不管是真对康宣帝忠心不二的，还是有心跟穆战北拉好关系的，全都不遗余力的想要达成目的。 康宣帝是皇帝不假，不过他也是要听一听大臣们的意见的。最重yào 的是，他需yào 找一个最自己绝对忠心，无论如何都不敢背叛自己的人。这么一耽搁，事情到现在都没解决。 桑落心头微动。 其实她倒是有两个人选都想要往那个位子推过去。——不是因为看重对方，而是因为看中这个位子。 因为这个位子上的官员，实在是太容易犯下让人拿捏住的把柄了。哪怕是真的两袖清风，只要稍稍运作，也足够让这位子上的人有嘴说不清。 而她想要推上去的人当然不是跟她关系亲近的，而是她想要借用皇帝的手除掉的。 比如吴瀚，比如李学森。 桑落沉吟片刻，将自己的想法提了提。战场上下来的人大多都是三观不正，尤其是还有这么一个思想扭曲的妻子，穆战北丝毫不觉得自己妻子心狠，反而很认真的考lǜ 了一下，最后提出自己的意见。 两人的意见最后达成一致，都认为李学森最为合适。 一来吴瀚是吴家人，这对于现在对吴家颇为防备的康宣帝来说，这位子实在不适合让吴瀚接手。而李学森所在的李家比不得吴家一星半点，康宣帝他就是李学森最大的靠山，用起来也更加放心一点。 二来则是康宣帝也是要考lǜ 有个万一的，吴瀚到底有吴家在背后支撑。这若是真有个万一他非得动吴瀚，难保吴家到时候会搏命一击。至于李家，就算想要挣扎怕也是没那个能力。 两人的想法达成了一致，这很好。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做一个躲在暗处的推手。不能让皇帝知dào 这件事他们是举双手赞同的，可是也要不露痕迹的让皇帝认定，这件事他们其实看似反对实jì 上是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的。只有这样，等日后李学森“犯事”的时候皇帝才能怀疑难消，到时候只要适时的表现出那么一丁点的想要护着李学森和李家的意思，根本就不用她再动手，李家就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而且殷家还能摘的干干净净，不落下半点不好听的名声。 第390章 送别，永别！ 这件事很快就成了，康宣帝也的确很快就选定了李学森。虽然事后康宣帝在偶尔跟吴太后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多少还是察觉有那么点的不妥当。因为在事后他看到的是穆战北和殷家没有丝毫反对的表现，虽然也不希望身为帝王的威信被挑衅，可这种隐隐像是被人暗中算计了的感觉，实在是让他不喜。 不说康宣帝，单说李学森得了这差事，心中也是有喜有忧。 喜的是，这无疑是肥差。可以想见不止是去了西北，哪怕就是在京城，也肯定有不少人蠢蠢欲动的琢磨着要讨好他。更重yào 的是，西北军是穆战北的军队。不管以前的关系如何，可穆战北的妻子是他李学森的表妹，这总是做不得假的。这等去了边关，那些人多少要额外给他点面子吧？等到了那时候，他的地位岂不是能水涨船高？ 忧的却是上一任西北驻军的军粮使是怎么死的他是知dào 的，那些人暗中送来的好处他看的着，恐怕不太好沾手。这不像是没人给送好处，那他心里也没几分想的。偏偏那好处现在是要送到手边来的，他却只能看不敢拿，这种滋味，没亲身经lì 过的人绝对体会不到。 不过这到底也是好事，至少他李学森被人说起来的时候不再仅仅只是素阳公主的那个驸马。 李学森这件事桑落跟素阳也是知会过的，是以李学森要求素阳公主带着女儿与他一同赴任的时候，素阳公主一口拒绝了。李学森心有不悦，不过在得知素阳公主退了一步，肯让他带着妾室和庶长子一同去边关的时候，李学森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作为一个男人，李学森哪里会喜欢一个身份地位都牢牢压着自己的妻子？若非素阳公主能给他寻常女子给不了的荣耀的话，他又如何甘心这么些年都处处给素阳公主陪小心？更别说相比起那个病怏怏，实jì 上身份却是比他这个老子都要好的嫡女，他更喜欢活泼聪慧的庶长子。而且，妾室以夫为天，是依附着自己而在的小女人，在这样的女人身上他才能找回男人该有的自信。 至于那妾室和庶长子愿不愿意跟着他去边关受苦这种事情，李学森是不会去想的。 他离京去赴任的那一天，素阳公主带着女儿亲自把一行人送到了城门口。 “驸马万事小心，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素阳公主轻声慢语的叮嘱，眼底带着满满的情意。似乎因为不舍，一双水眸已经漾着水汽，“驸马要记得，妾身跟女儿都在京城等你荣耀归来。” 在李学森有些动容之后，她又上前一步，而他耳边轻声说道：“驸马放心，只要驸马好好的做事，妾身一定会在皇兄面前为驸马多说好话。妾身也跟皇兄打探过了，驸马此番前去西北也只是暂时的。快则一年慢则两三年，驸马便能回京。届时，驸马就能留在京城不再去外地赴任了。”李学森就喜欢听她娇滴滴的自称“妾身”，而且这说的事情还是他的心头好，素阳敢保证这话他肯定爱听。 李学森果然心头一喜，脸上也遮不住的喜色：“皇上真是这么说的？” 素阳公主轻瞪了他一眼，含羞带嗔，还有几分恼意：“驸马难不成还不信妾身的话么？皇兄虽然不曾明说，可妾身自小就是在皇兄身边长大的，皇兄的意思妾身最是明白了。” 李学森的骨头都酥了，一半是因为她话里的意思，另外一半则是因为她那似乎带着勾子的眼神。 “公主！”李学森上前一步，伸手握住素阳公主柔弱无骨的手，情意满满，“为夫舍不得你……和欣儿！为夫定会好好的为皇上做事，你和女儿在京中等我回来，到那时候咱们一家人一定不会再分开了！” 素阳公主有些委屈的咬了咬唇：“那驸马去了边关可不要忘了妾身！妾身一定会在家中等着驸马归来的！” 李学森也是动了情意：“素阳，你说什么傻话？我们是结发夫妻，当初……虽是被人陷害，可也是为夫对不住你了。可是你要相信，在为夫的心里，你跟女儿才是最重yào 的。” “妾身自是相信驸马的！”素阳公主情意绵绵的倾诉爱语，“驸马也知dào ，妾身对驸马早已情根深种，若非如此，当初又怎会说服了皇兄，嫁给驸马呢？”是情根深种，不过现在也同样是恨意满满。有多爱就有多恨，她可是没半点假话。 李学森显然是被她感动了，想起当初素阳对他的好，现在再回想起他们之间感情淡薄下来也是因为他身边有了其他人的缘故。这么一想，李学森对素阳公主也是有了几分愧疚和怜惜。若非爱的深，又如何会因为他多个妾室就心酸呢？ 见他一副情种的样子想要说些让人酸掉牙的话，素阳公主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致。 “驸马，该出发了。”素阳公主一脸不舍的提醒，“若是耽误了时辰，万一要露宿野外可就不好了。还有，银票驸马要自己收好，莫要丢了才是。对了，还有这个……”素阳公主将一个食盒送到他手中。 “素阳，这是……”李学森感动了一下，公主这是为自己准bèi 了吃食么？ 素阳浅浅一笑，压低了嗓门轻声道：“这是几家人悄悄送来的银票，妾身替驸马收下了……驸马莫急，这是小事儿，没关系的。只是一些银票罢了，这么点东西，就算皇兄知dào 了也断然不会为难驸马。” 李学森惊疑不定，不过在素阳公主几番劝慰之后，心中的害pà 倒也去了几分。既然素阳都这么说了，想必也是没关系的。 素阳公主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上了马车。 “望驸马一路平安！”素阳公主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让车夫启程。 李学森有些不舍，可又着急想要看一看食盒里的东西，最后还是对食盒里的东西更为看重一些，也就朝素阳公主挥挥手，转身进了马车。 素阳公主牵着康欣小郡主的手，目光马车离去，远远的还能听见李学森在摆手说再见，承诺会安全回来。 素阳垂下眸子，遮去眼底的浓浓嘲讽之色，蹲下/身紧紧的抱着女儿：“欣儿，再看他一眼！不过看过之后就不需yào 记着了，早早的忘记这个人的样子那才是好事！” 看看他，因为那人是你的父亲，给了你生命！不需yào 记着他，是因为从此以后，你的生命中再也不需yào 那个你叫做“父亲”的男人！ 第391章 斩断退路 对于素阳公主说起可以将自己的驸马送上绝路的布置的时候，她的表情很是安然。作为聆听着，桑落觉得这一刻的素阳其实还是挺合她的口味的。 “你来这一手，李家可就没半点退路了！”桑落还是提醒了一句。 当然，她不是好心的想要为李家争取一下，她只是要最后确定一下素阳的决心。免得到时候她出手的时候素阳再反悔，徒惹一屁股的麻烦。 素阳轻哼一声：“李家还要什么退路？”死干净了才好！若不是想要让李家一锅端，她何必多此一举的暗中安排人给李家人送银子送贵重物？只有让李学森赴任，李家跟着宽裕起来，到时候李学森倒下了，才会连带着李家彻底的倒下。 明白就好！桑落对她这举动还是觉得赞同的，而且素阳其实也没做什么。如果这些人是能自己管住自己的人，事情也不可能顺着素阳的心思发展。换句话说，李家如果最终倒下了，那肯定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他们自己。 “我那好外祖母得了好处，肯定不能轻易压下了。”想起阮氏的战斗力，桑落也是佩服至极。这样的人得了好处，哪里还肯过苦日子？到时候肯定不管不顾的，最后指定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李家目前的日子过的如何的好。 莫说李学森不是能只手遮天的本事人，光是这么一群猪队友，也就足够他受得了。 “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行！康欣还小，别让她知dào 太多了。汐哥儿和云姐儿也都挺喜欢那个孩子，你可以时常把她送过来，几个孩子也好有个伴儿！”桑落漫不经心的提醒了一句，素阳怎么折腾都行，只是别到时候把自己也给折在里头就好。今天说这句话其实也是多余，不过也只是因为觉得那孩子挺讨喜，她也的确挺喜欢的。至于素阳会不会听，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素阳也是明白这是桑落在给自己一个保证，就算她到时候不能把自己摘出来，康欣的安危也是不需yào 担心的。倘若真有个万一，想必亲王府会在第一时间把孩子带回来。 “小皇婶放心，素阳这点把握还是有的。”把自己搭进去这得多蠢？明哲保身这种事情她还是做得到的。不过，小皇婶的这份心意她还是领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桑落也不跟她多废话，亲王府家大业大，多一张嘴巴还是养得活的。不过素阳既然说了这话，想必也是有足够的把握。这样也好，也免得麻烦了。 说着素阳，自然也要想起李家。现在李家的人想必还在为了李学森成了军粮使而高兴吧！虽说官位不高，可胜在重yào 。李家上上下下都认为这是李家可以往上走一大步的起点，却不知dào ，这是李家即将倾覆的开端。 不过这是李家人自己选的路，也怨不得别人。 果然，李家人起先还是有些明白做事不能太过张扬，可是等不久之后，阮氏几个就按捺不住了。他们收到的好东西可不在少数，为了让他们得yì 忘形，素阳甚至还从自己暗中充盈起来的私房里拿出一部分的银子来给了李家人。当然，这都是让其他人送到李家手中的，就算皇帝来调查，也不会跟她有半点关系。 荷包越来越满，李家人，尤其是大房的人如何还能收敛？ 李学森的事儿也是让李家人重新进入大家的视线中，李家原本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大家都是知dào 的。再看现在花起银子来大手大脚的样子，这些人精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最后，闹得康宣帝也是知dào 了，还把素阳公主宣进了宫，好好的敲打了一番。素阳公主直委屈的掉泪，说是劝了也无用。李家现在毕竟不是她在管家，康欣的身子不好，她又把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了，的确是疏忽了这方面。 她哭的伤心，康宣帝也无法。偏偏现在李学森还没到西北，康宣帝也不能说这是李学森自己在收人银子，进而对他起疑。他现在还需yào 用到李学森，思来想去也只能让素阳去提醒一下李家人，最后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做到这一步就足够了，康宣帝对李家，甚至是李学森的想法肯定已经改变。等到了时机合适的时候，这就是李学森和李家人失去救命稻草的缘由。 李雪绿和李学岙倒是偷偷的来求见过桑落一次，也不知dào 怎的，这李雪绿定下了亲事之后脑子反而清醒了一些。大房正是风光的时候，原本二房和三房也该趁机来填满自己的荷包才是。可李雪绿居然说服了三房忍住了这诱/惑，还有意无意的疏远了跟大房的关系。这摆明了就是在担心大房哪一日出事会牵连了他们。 至于李学岙，他不够聪明，他嫉妒大房，可是李雪绿的说法也让他心惊。同样的，他是在害pà 大房出了什么事情会牵连到二房。若非二房和三房式微，他甚至都想说服自己的家人跟大房分家了。 桑落对李雪绿倒是忍不住要另眼相看了，原来不是会一直蠢到底的。不过一时的看清又有什么用？若是真看得明白，就知dào 朱家那门亲事要不得。 不过这些事情跟她关系不大，就像是她常说的，各人有各人的命，自己选择怎么走，带来的后果就得自己受着。 至于这两人找上门来不过也就是想要依附她，从而可以在日后大房有事情的时候能让他们二房和三房不跟着倒霉罢了。只是他们一边想要继xù 享shòu 李家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一边又琢磨着一旦有事情就要先把自己摘出来。这典型的有福一起享，有难你来当的心思，实在是让桑落无语。 她真不知dào 自己到底是哪里看起来跟他们一样笨了，连这种破事也会彪呼呼的跟着插手了？李家那就是一摊子烂帐，她这都算计着要让李家翻不了身了，还会傻乎乎的去沾手？ 李雪绿和李学岙被客客气气的请进亲王府，又被桑落不算热情但是勉强算是客气的陪着喝了茶，吃了些点心，然后又被客客气气的送出了大门。从头到尾，他们也没从桑落嘴里听到一句肯定的答复。 第392章 吴瀚的亲事 桑落的日子挺惬意，可吴太后这段时间的心情倒不是很好，主要原因是在她想要给吴瀚寻摸一门好亲事。 可是一门好亲事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吴家是皇帝外家，出了个太后和贵妃，她不是不知dào 皇帝的心思，可是就算吴家出了个吴菲菲，让吴家原本的荣耀出了点岔子，可在京城吴家仍然是一等一的世家高门。 吴瀚是吴家的继承人，日后吴家肯定是要落在他的手中的。他选的妻子，至少也要跟他的地位相当。 可是跟吴家地位相当的也就是那些家族！其实原本吴太后是想要从公孙家选一个人出来的，公孙家虽说日渐式微，可是好歹有那些家底在。再者，若是吴瀚娶了公孙家的女儿，那么德妃往后做事自然也是要靠着她跟吴家。淑贵妃现在可是有皇子的，这若是…… 要说吴太后不心疼不喜欢皇长子，那是假的。这是她的长孙，她自然是疼到心尖儿上。培养皇长子为储君，她觉得也不错。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又开始觉得，若是吴家人肚子里出来的能成为那储君的话，那岂不是更好？人心都是长偏的，太后为娘家做了那么多，她的心自然也是偏的。这样的想法时间长了，她就不免想要为吴家争取更多一点支持。公孙家有底蕴在，而且德妃膝下无子，就算大公主记在了她的名下，可公主总是要出嫁的，难道德妃想要独身一人在宫中？淑贵妃有两个儿子，只要德妃能帮吴家，到时候其中一个儿子多顾念德妃一些不就行？ 可是她也就才跟吴瀚说起这事儿，吴瀚拒绝了不说，接下去公孙家发生了一系列的倒霉事。先是公孙家这一代最出色，最有资格继承公孙家的长孙公孙铭意wài 的死了。不夸张的说，公孙铭一死，公孙家基本上就算是塌了一半。好在还有一个德妃撑着，不然公孙家也就算是彻底的倒下了。 可紧跟着，公孙家的事情不断。吴太后也不是傻的，自然是看得出有人在对付公孙家。公孙家目前看起来跟以往没什么两样，可实jì 上大厦将倾，内在已经腐朽。而且，她也看清了德妃对公孙家根本就不亲近。一个连像样的继承人都没有的家族，对吴家恐怕也没什么助力了。 可除了公孙家之外，还能有哪家姑娘适合吴瀚？殷家倒是个好助力，可是殷家人个个都是痴情种子，连个通房都不会有，子嗣自然单薄。更别说殷家这一代就那一个嫡女，而且还早早的嫁出去了。 孟家是老牌势力，现在也成了最为炙手可热的世家。可是，孟家出了个皇后，还有了皇长子，跟吴家在最根本的利益上就有了冲突，吴瀚是断断不能娶孟家女的。 她倒是也想过景王府，只可惜景王府的人做事很是谨慎，又被皇帝忌惮。若是吴瀚真娶了景王府的人，怕是皇帝对吴家仅存的那点情意也要没了。所以也只是想想，连提都没敢提。 周家倒是勉强可以，可是周御史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脾气是又臭又硬。而且周家是书香世家，家底到底是差了一点。虽是能间接的跟殷家拉上点姻亲关系，可是再想想殷桑落跟已经过世的吴菲菲之间的那点仇怨，吴太后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问了吴瀚的意见，把周家给剔除了。 “实在不行，景家也是可以的。”吴太后思来想去，最后觉得刑部尚书景家的嫡女景榆倒也不错。虽然爱吃了点，形象上是差了那么点，不过刑部尚书也是个能办实事的人，在这一干老臣当中也颇得皇帝的看重。若是能拉拢了景家，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吴瀚比穆战北倒是小了几岁，不过到了现在也该是成亲的时候了。他也是明白，思来想去，这刑部尚书也算是合适的人选了。 “那就景家吧！”吴瀚点头，左右也就是娶个正妻，喜欢与否在其次，对自己有没有帮zhù 才是正经的。景榆长得原本并不差，就是爱吃的名声在外，身材比寻常世家女子略微胖一些罢了。吴瀚对这一点倒是觉得挺合适，就他个人来说，他还是比较偏爱丰满一些的女子。 定下了人家，吴太后心头也是松了口气。不过刑部尚书府不是小户人家，总不能她开了口就要求人家应允嫁女儿。是以，吴太后也没声张，请了人先去探探口风。 没成想，刑部尚书家的老夫人还在。不同于刑部尚书的严谨，景老夫人是个笑呵呵的慈祥老太太，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可就是这么个好脾气的老太太，竟是敢冒着得罪太后的危险，笑呵呵的就把这门亲事给推了，不留丝毫余地。 当然，老太太的话说的还是很好听的。 “景榆那丫头胸无点墨，那点才智都花在吃喝上了，管家御下是半点不通。吴家的当家主母，怕是那丫头没那好命做了。” 听听，听听这话说的多好！吴太后听了回音气的倒仰，却压根没法说人半个错字。景榆爱吃就跟殷桑落是个跋扈的废物一般，满京城谁都知dào 。这么个出身，却是成天偷溜出府，为的就是去吃各种好吃的。这满京城，哪怕只是小巷子的小门脸里的美食，景榆都能如数家珍。可要论寻常世家女子该会的东西，恐怕她还真是什么都不会。 可是就算是知dào ，被人这么直接的拒绝了，吴太后心里还是堵得慌。 吴瀚听说之后也只是微微一怔，不过到底没再坚持。 刑部尚书那人他是知dào 的，原本也就是本着能拉拢最好，拉不拢也就算了。这个结果，其实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当然，景家会这么的直接拒绝，倒的确让他有些意wài ，原本以为景家会委婉一些的。 不过再想想景榆再景家受宠的程度，他也就释然了。 一个能成天溜出府去吃东西还不被责罚的，想也知dào 这人受宠的程度。现在吴家的局势并不算好，刑部尚书那人又是只老狐狸，肯定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跟吴家同乘一条船。 到最后，吴太后还是得为吴瀚的亲事闹心。景榆的心思倒是很大，左右景家已经拒绝了，过后没几日跟桑落她们一同去景王府的时候，她就把这事儿给提了提。 第393章 一台戏 “吴瀚的眼光真差！”穆安锦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挤兑景榆。 景榆腮帮子鼓鼓的，不客气的冲她翻了个白眼：“秦将军的眼光也不太好！” 桑落在一旁看笑话，周湘湘则是隐晦的看了桑落一眼，又跟秦玉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都有着遮不住的笑意。 穆安锦和景榆会这么对上，是因为之前景榆一脸羡慕的夸奖穆安锦绣的荷花好kàn ，一看就知dào 底下的藕节也肯定很鲜嫩好吃。 “糯米桂花藕的味道我最喜欢了！逍遥楼边儿上那条街的街头有一家老店，卖的就是糯米桂花藕，味道就特别的好。下回我带给你们尝尝！” 然后原本在讨论穆安锦的绣活的五个人，包括穆安锦在内，话题就从绣活偏向了吃食。从荷花开始说起，说到藕节，以及藕的各种吃饭和各个有特色的吃食铺子和酒楼。然后景榆又从荷花联想到了莲子，说起新鲜莲子如何的好吃，该如何吃，曾经又吃到过多少种用莲子做成的美食。 等说够了之后，景榆意犹未尽的来了一句：“下回安锦你别绣荷花了，绣藕节就好了！荷花也就做个配菜，没藕节好吃。” 穆安锦这才想起来是请她们过来说说嫁妆中的绣活的事情的，脸当时就黑了。所以才在等景榆说起吴瀚这件事的时候，忍不住挤兑景榆。 景榆也不在意，反而很兴致勃勃的跟穆安锦对着干。 大概是桑落看戏的表情太过明显，这两人对掐了会儿，又一直把炮口对准了殷桑落。 “其实我觉得眼光最差的还是小皇叔了。”只要不是当面对着穆战北，穆安锦的胆子就可肥了。不过她也不敢太过分，实在是殷桑落这人是半点节操都没有，当着面告状给人穿小鞋这种事情她做起来毫无压力。 桑落一脸的无辜，凭什么她们俩斗嘴最后要殃及她这无辜的路人？她就是一看戏的好么？ “你小皇叔的眼光哪里不好了？娶了我这么个出色的妻子，他是三生有幸！”桑落很自信的自夸着。 穆安锦四个没敢太明显，只好偷偷的一起鄙视这人的厚颜无耻。 桑落也看出来了，可她仍然是一副自得的样子，傲气冲天：“就穆战北那样的面瘫，成天拉着脸，没必要一整天都能不开口说句话的人，若是娶了哪家世家女子，你们觉得他能过的像是现在这么好？一个是会说话的哑巴，一个是成天要端着身份，为了彰显自己的世家嫡女的身份不能有真性情，必须要虚伪的过着的，也不过就是貌合神离的一起搭伙过日子而已。再看穆战北娶了我之后，他这日子成天过的多有意思？” 穆安锦一本正经的点头表示赞同：“是挺有意思的，每天都是鸡飞狗跳的。”大事小事成天事情不断的，没事也能折腾点事情出来让人去收拾，小皇叔娶了这么个小皇婶，肯定能多活几年。 桑落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小孩子真不会说话，让人喜欢不起来。 于是几个人的话题又开始跑歪了，刚才还在看穆安锦和景榆斗嘴的戏份，现在是一起联手挤兑殷桑落了。要论嘴皮子，其实桑落在她们几个当中还算是利索的，于是她一人独战五人，最后输的凄惨。 “穆战北晚上会来接我！”桑落轻哼几声，“我敢保证，我一定会告状的！” 四人：“……”个不要脸的，告状这种小孩子把戏玩的这么溜，居然还能这么厚脸皮的说的这么自在。 桑落得yì 洋洋，完全不把她们的鄙视看在眼里。 没办法，谁让她男人杀伤力巨大，所向披靡？她们想要翻身，除非找个能克制穆战北的。不过桑落觉得这辈子都不太可能了。 光是这么想想，她就觉得不傲气根本就不行啊！ “说起来吴家现在也是靠着吴瀚顶着，嫁给了吴瀚，吴家的当家主母位子也就妥当了。”秦玉开口道，“不过吴家现在庶出的比嫡系还要强势，就算当了这当家主母，日子恐怕也不会太好过。景榆这样的性子，的确不适合去吴家。” 桑落轻哼一声：“吴家现在一团糟，进了吴家这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吴瀚要娶的，身份上都不能比他差太多，不然有淑贵妃撑腰的分支就压不过去了。不过能跟吴瀚身份相当的能有几家？你们看着吧，景榆这事儿还不算完。”吴瀚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现在景家是拒绝了，可景榆一直没嫁人的话，难保吴瀚在最后发xiàn 景榆是最适合的人选之后，会再次上门。 好在刑部尚书家的门槛也不算低，吴瀚就算有那心思，也得先规规矩矩的上门打听了景家的意思。 景榆叹了口气：“我祖母也是这么跟我父亲说的，父亲的意思是给我尽快说门亲事。只是我一点都不想成亲，嫁了人之后哪里能像现在这样自由？我打小就喜欢跑出府去玩，这要是嫁了人，往后肯定只能老老实实的留在府中，相夫教子。光是想想那样的日子，就觉得无趣的紧。” 桑落四个很小心的按捺住了吐槽的心情，对她来说估计也只有让她成天吃吃喝喝的，才会让她觉得不那么的无趣。 在景榆说这事儿的时候，桑落还想着景榆这性子跟自家二哥倒是相似，这两人要是能成一对儿倒是不错。 不过她也就是这么随便的一想，转头就给忘在了脑后。自家哥哥的亲事她可不想过多的干涉，毕竟感情的事情不是别人能插手的。再者，刑部尚书景大人也不是那么好应对的。最关键的是，殷家嫡女嫁了亲王，长子娶了御史之女，次子要是再娶个刑部尚书之女，估计康宣帝那点小心思又得闹腾起来了。 还是算了吧！当然，如果哪天二哥和景榆真看对眼了，殷家也是不会怕皇帝的小心思的。 桑落这么想着，然后就给忘了，又跟几个人胡闹了起来。 说起来这五人的秉性是完全不相同的，桑落张扬，周湘湘内敛，穆安锦直爽，秦玉温和，景榆则是有点直肠子，有点天真。可这五个性子完全不同的人，凑在一起却是很合拍，说起来也只能用一个“缘”字来形容了。 第394章 长嫂 吴瀚作为年青一代的领头人之一，他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既然景家拒绝了一次，就算有心求娶，也会在间隔一段时间之后再上门。 景家也的确开始为景榆看亲事，只是刑部尚书本意上是不想因为姻亲关系跟谁抱成团。若是以前没有吴太后让人来为吴瀚试着说这门亲事的话，那么景家给景榆找一门门槛比景家低上一两个档次的人也没什么问题。可目前刚回了太后的建议，若是说的亲事是个比景家门槛都低的，那看在太后眼里，就是景家在侮辱吴瀚。拒绝了吴家却找了那么一个小户人家的，这是在打吴家和她吴太后的脸！ 刑部尚书原本是不用愁自己女儿的亲事的，可被这么一折腾，不说家里的老夫人和夫人了，连他都愁的整晚睡不着觉。 “实在不行，就把榆姐儿远嫁？”刑部尚书忍着心中的不舍，入睡前好歹跟自家夫人提了一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对外严谨冷硬的刑部尚书，被自家夫人给赶出了房间。最后没办法，只能摸摸鼻子，转头去了隔壁厢房对付一宿。 这还不算完，第二天他下了早朝回府，被笑呵呵的老夫人让人给请了过去。老夫人不是个会骂人的，不过她很会讲道理。她就这么笑呵呵的，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怜的刑部尚书连早膳都没能吃到嘴，被老夫人的各种道理说的都快饿晕了。 把景榆外嫁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只是在不跟其他人抱团的前提下想要给景榆找一个不输给吴家，同时又不能跟吴家站在对立面的亲事，还真是非常的难。 这件事同样也对景榆产生了一定的影响，首当其冲的就是她溜出府的机会变少了。到了后来她只能求救于其他几个人，只有在她们邀请她过府小聚的时候，才能偷偷溜出去逛一逛那些她喜欢的吃食铺子。 也是想着要给她说亲事了，景夫人就严令厨房给景榆准bèi 的吃食要减少，尤其是那些甜腻的糕点，全数都要停了。 这几乎要了景榆的老命，那可都是她的命根子啊！这样的日子也就过了三天，她都准bèi 收拾东西打算去郊外庄子里躲一躲了。 “其实让你少吃点甜腻的是为了你好！”桑落很公正的认可了景夫人的行为。 景榆翻了个白眼，不过好歹还没忘记是殷桑落邀请她过府来游玩，景夫人这才放行的。为了这点恩情，这句明显带着几分调笑意味的言辞，她忍了。 穆安锦和秦玉没过来，穆安锦自从上次被景榆这吃货给拐带歪了之后，每次绣花都会开始下意识的想着绣出来的东西是否可以食用。这让过后反应过来之后的穆安锦大为恼火，决定短时间内坚决不见景榆，免得又被她带坏了。 周湘湘现在也是忙里偷闲，管理一个殷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还是桑落觉得她刚刚接手或许有点压力，所以才经常把人给叫过来，说是让孩子培养感情，实jì 上这也是想要让她放松一些。 对桑落的说辞周湘湘表示赞同：“凡事有度，吃多了对身体总是不好的。” “……”一个两个的，果然兴趣不同不能当好友！ 后来还是桑落觉得她可怜，让紫苏做了些低糖又不显得油腻的小点心来哄了哄她。景榆也是出奇的好哄，有好吃的就行。 景榆要走的时候，阳哥儿还拉着汐哥儿不放，景榆就先行离开了。早点走还能去街上走一圈，糯米桂花藕就好些时日没吃了，今天一定要去买一大个吃了再说。 等她走后，周湘湘若有所思的琢磨了半晌。 “怎么了？”桑落失笑，“她就是那性子，这些年把那点心思都放在吃喝上了。听说不止是景老夫人和景夫人，就连尚书大人也是愁的要命。让她少吃一些的确是为了她好，甜腻的吃多了身子容易出毛病。”她以为周湘湘是在觉得那丫头可怜。 周湘湘白了她一眼，对这人实在也是有些无力了。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蠢的时候也是真蠢。 “我不是在可怜她，我只是忽然觉得，她这性子其实挺适合二叔的！”二叔指的就是殷宁之了。 桑落先是一愣，随即才说道：“你也这么觉得？我之前也是这么想，不过后来想想，殷家人的亲事大多都是自己决定的。就算是我嫁给穆战北之前，祖母和爹爹也是问过我的意见。如果不愿意的话，他们当时也是打算去回了老王妃的建议。”不过二哥喜欢到处跑，性子又是天生的活跃。景榆本身也是个爱吃爱玩的性子，不过她这人有一点好，就是心大，没什么娇小姐的脾气。这样的人若是跟二哥在一起，倒也的确是不错。至少两人一同到处跑的时候，景榆不会因为觉得吃苦就成天跟二哥闹。 周湘湘笑了笑：“我也就是跟你提一句罢了，并无插手的意思。” 桑落却是一琢磨，觉得这事儿还有那么点的可能性。 “现在祖母去了，殷家也是你在当家做主。虽说你的年纪比二哥小，可长嫂如母，你身为长嫂若是插手小叔子的亲事，倒也是说的过去。不如这样，这件事我先跟爹爹提提，看看他有什么想法。若是可以，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景家走一趟。”吃货配逗比，绝配！ 周湘湘也是跟着一琢磨，觉得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她之前习惯了大事长辈做主，一时间倒是忘记了现在殷家内宅当家做主的是她了。她那名义上的婆婆都成了隐形人了，对于她能越过婆婆直接掌管中馈，府中上下都以理所当然的态度在看待的。 说起来这样也的确没错，她周湘湘是殷家大少的妻子，也是殷家的长媳。长嫂如母说的不是摆谱，而是在没有母亲的前提下，代替母亲为这些弟弟妹妹做母亲该做的事情。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不过她跟桑落都不是做事自大的人。亲事不是小事，她也的确是该先等等公爹的态度！ 第395章 溪洲当官 桑落还没去问过殷纵横的态度之前，就先收到了去南方赴任的溪洲的来信。桑落也不是第一次收到溪洲的消息，她让百灵安排在溪洲身边的人也会按时给她送回溪洲的消息。 溪洲初来乍到的，刚到南边的日子自然是一点都不好过。他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县令，不过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可就是这么一个父母官，刚到南边的时候不管是铺头还是师爷，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心眼多的就跟筛子似的。溪洲刚到南边的时候，别说展开工作了，他就连想要使唤县衙的人做点事情都难以办到。 不过溪洲的本事摆在那儿，半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他牢牢的将人手和县衙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一等掌握了这些人手之后，外部的压力也就跟着来了。溪洲顶着压力其实算不上大问题，最让他无奈的是当地的百姓不管遇上了什么事情，哪怕是家里的人因为各种意wài 死亡，受害者家属也不会去报官。有好几次他都主动上门提出说要为他们做主，可是这些家里意wài 死了人的没一个肯同意。甚至还有人觉得这县太爷管的实在是太多了。这管天管地，还有人管他们告不告状的？死的是他们家里的人，他们不愿意告官，关他县太爷什么事情？ 对此就连溪洲起先都是有些无能为力，主要是他能对县衙里的人敲打敲打，可是对这些百姓却是不能碰的。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经常上门去，耐心的给大家解释官府会为他们做什么事情。 后来还是桑落觉得他这么动作实在是太慢，让他一边在劝说的同时，还让他聘请了几个在当地还算有名望的读书人。这些读书人其他的不说，对于律法的熟悉程度总是要好过目不识丁的寻常百姓。溪洲起先也只是请他们到县衙坐一坐，或者是将历年累积的一些没破解的案例拿出来听听大家的意见。这些原本是不该跟外人说的，不过溪洲听从了桑落的建议，给这些在百姓心目中有些地位的读书人一个机会，让他们参与其中最主要的是向他们转达一个态度——在他溪洲在任时期的官府是真心想要为百姓做实事的。不说让他们立kè 相信他的话，至少让他们潜移默化的接受这个事实。 事实上，这种做法的确是让这些读书人对官府多了几分看重。尤其是他们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那些沉积在那儿的无头案里的相关人员，他们也基本上都是听说过，甚至他们还有认识当事人的。以前官府办事是什么样的他们都没忘记，这些案件有的甚至将证据凑到一起，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偏偏就成了破不了的案子积压了下来。当地的百姓对官府彻底的绝望也是因为这些事情慢慢的累积，到了最后才会如此漠然。而现在这一个县官来了之后，不说其他，单说在这态度上，这个县官就表达出了足够让人动心的坦诚。 也正是因为如此，从那之后溪洲开展工作的时候就要稍稍容易了一些。当他上任刚满一个月的时候，终于有第一个人来告官。虽说这案子也只是因为两家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闹僵，最后因为几只小鸡归属的问题闹到了县衙。当然，溪洲心里其实也明白这何尝不是一种试探？所以，他很认真为双方解决了麻烦。 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案件当然不能立kè 扭转百姓对官府的看法，但是至少他们也开始逐渐接受官府。慢慢的，发生争端在需yào 官府出面的时候他们也开始学着去找官府了。 不过溪洲做事也知dào 分寸，尤其是在桑落提醒之后。是以在事后知dào 那先来告官的两家人日子都过的很苦，溪洲也没有一时脑热的掏出自己的银子去帮zhù 这些人。因为这是一种试探，如果他这么做了，无疑会给一些心思不正的百姓一种讯号——本官为了名声愿意自掏荷包！要是开了这样的先河，他做事会顺畅很多，可同样的，会养大有些人的野心。不过，溪洲在这件事后也开始将提高当地百姓的收入的进程加快了一些。 溪洲年纪到底还是小了一些，而且他也是个认真仔细的，有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时候，还是会写信给桑落问一问桑落的想法和意见。溪洲是桑落培养出来的，而且对这少年也的确是挺看好的。所以，在适合的范围之内，她还是很愿意帮一帮溪洲的。 这一次溪洲写信来，就是为了为当地百姓谋一条出路的这件事。 桑落当初扮演形形色色的人也都是为了任务，真让她头头是道的给人寻一条出路的话其实还是有些麻烦。不过好在她原本生活在一个信息大爆zhà 的年代，有些事情没做过也听过。一个落后的小县城，想要发展起来还是要从本质上出发。她记得溪洲提起过，当地的土质并不好，大多都是沙地。这也是让当地百姓日子不好过的缘由了，寻常农家种植的多为粮食，沙地种植粮食却是不大合适的。适合一些的也就是番薯，花生之类的。番薯也不能一直当粮食吃，交了税之后也就勉强能糊口。有些家里人口多地少的，想要吃顿饱饭都难。 沙地适合种西瓜，这一点桑落是知dào 的。不过她并没有去过那地方，也只能凭借想象大致的把自己的想法跟溪洲提了提。 桑落会跟殷宁之，说不定还会再加几个跟她关系好且手里有银子的人一起出资——赚钱的营生桑落从来不会错过——大批量的租用当地百姓的土地，用途就是大面积的种植西瓜。西瓜这东西虽然只是一季的，但是因为会种植的人不算多，而且也没那么多人有那胆子冒着饿死一家子的危险去种植西瓜而非粮食。但是，这也造成了西瓜是个稀罕物的局面。租赁了土地，那些百姓都可以得到一笔银子。至于那些土地需yào 缴纳的税银……桑落表示完全可以让溪洲上书，用“以各地本土资源为根本，发展各地经济”当理由，上书恳请朝廷减免一年或者更长时间的赋税。有关白和殷浅之运作，这件事估计能成。 这么一来，桑落和当地的百姓就是双方受益。桑落租赁了土地之后自然不可能自己去种地，当地的百姓还是可以在田里干活。如果当地成了种植西瓜最大的地方，吸引的商人自然也不少。这么一来，当地慢慢的就能开始发展起来了。 当然，桑落也就是给了这么一个建议，至于后续的事情，那就该让溪洲自己去解决了。 桑落这时候并不知dào ，她随口给溪洲的几句指点，带来了多大的后果！ 第396章 女儿成渣 这头给溪洲回了信，桑落就把这事儿给抛在了脑后，她现在还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 不过在她正琢磨着去见了爹爹该怎么提这事儿，自家爹爹就被自家男人在下了早朝的时候直接拦截来了亲王府。 “爹爹？”桑落看到人的时候一脸惊奇，完全没料到自家爹爹会过来。她，她这都没想好要怎么跟爹爹开口呢，这么突然她有点手足无措啊！ 殷纵横面色微冷，不过眼底却是带着几分柔软：“听王爷说你想见为父！” 桑落一愣，下意识的看向穆战北，她什么时候跟他提及过了？ 穆战北冷着脸撇开头，难道他能告sù 她，是因为她晚上做梦的时候在念叨这件事吗？真是让人受不了，就算对方是岳父大人，可是他也半点都不想在睡到一半的时候听身边的妻子嘴里再说出其他男人的名字。 桑落可不知dào 还有这么一回事，她只当是穆战北观察力过人。不过也好，既然殷纵横也来了，她就跟殷纵横提一下这件事好了。 殷纵横刚下早朝就被穆战北给截了下来直接到了亲王府，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用早膳。桑落先让人上了早膳，把两只包子带了过来，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很温馨的早膳。 兄妹两个都很喜欢殷纵横，云姐儿还顶着桑落几乎化为实质的威胁目光，非得坐在殷纵横的怀里吃东西。殷纵横的目光愈发的柔和，看着自家外孙女瞪圆了眼睛可怜巴巴的样子，瞬间溃不成军。至于女儿的抗议，他装傻充愣，就当不知情。 “……”所以说，有了外孙女，女儿就成渣了么？ 汐哥儿有些羡慕的看了云姐儿一眼，其实他也挺想让外祖父抱着的。不过既然云姐儿喜欢，那就算了吧。他是哥哥，让着妹妹是应该的。 殷纵横自己在吃着东西，还会关注一些自家小外孙女。这导致的结果就是一家人花了两倍的时间才把这顿早膳给用完。 等吃饱喝足之后，殷纵横没放下云姐儿，还伸手抱过了汐哥儿，带着他们去花园走动走动。最让桑落郁卒的是，殷纵横完全有向二十四孝外祖父发展的倾向，只要是两个孩子提议的，他嘴上不说，可实jì 上都一一做到了。抱着他们跳上墙头，抱着他们上树，抱着他们上了假山往下俯瞰……就没他们不敢想的！起先还只有云姐儿在那儿闹腾，到了后来一直努力维持着沉稳表面的汐哥儿也没忍住，到底也只是个两岁的娃娃！ 穆战北眼角余光瞥了自家妻子犹如被雷劈了似的表情，若有所思。 难道是妻子也想被抱着跳上跳下？可是以妻子的本事，她自己不也是能上树上围墙？可是这如果是妻子的愿望的话，那么作为她的男人，他理应达成她的愿望。 桑落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人刚才看她了？怎么感觉怪怪的？ 等两个孩子玩够了，殷纵横才抱着他们跟着桑落就在花园里坐下。 “什么事？”殷纵横开门见山的问道。 桑落想了想，最后觉得跟自家父亲大人还是直言不讳的好。当下也没迟疑，将景榆的情况和她想要问问是不是适合把刑部尚书之女娶进门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殷纵横眉头轻皱：“你二哥的意见问过了？” 桑落老实的摇头：“不知是否适合跟刑部尚书拉扯上关系，是以想要先询问一番爹爹的意思。若是爹爹觉得尚可，那再跟二哥提也不迟。二哥不反对的话，女儿再跟大嫂请了周家老夫人陪同，一起去一趟尚书府探探口风。” 殷纵横也没急着回答，敛眉思索。 倒是穆战北知dào 了原来这几日妻子是在为殷宁之苦恼，顿时觉得小舅子这种存zài 果然令人反感，淡淡开口：“若是觉得合适，尽可上门询问便是。”至于跟刑部尚书结亲会不会给殷家和亲王府带来麻烦……事实上，亲王府和殷家的存zài 本身就是最大的麻烦，康宣帝忌讳的是他们这两家，而不是跟他们结亲的对象。 殷纵横闻言看了穆战北一眼，他思虑的并非殷家本身，担心的本就是亲王府。穆战北自小就蒙受他诸多看护，就算他拐走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可是这种关怀都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就好似父亲对子女的爱hù 一般，他不得不为亲王府多多考lǜ 。 不过既然穆战北都觉得无所谓，那便是无所谓了。 “景大人为人虽是过于严谨，不过行事并不糊涂。”殷纵横淡淡的说道，“景老夫人和景夫人教导有方，景家子女个个都是出色的。若是你二哥不反对，你可去景家！” 桑落得了殷纵横的首肯，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她倒不是想要当这红娘，牵这红线，只是觉得景榆和殷宁之很适合罢了。而且，殷宁之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偏偏他们殷家现在又没有其他女性长辈可以为他们操持亲事。周湘湘是长嫂不假，可是当人家媳妇的哪能随随便便就去插手小叔子的亲事。虽然她年纪最小，可现在也只有她最适合主动去操心哥哥们的亲事了。 现在二哥还没解决，底下可是还有一个三哥和两个弟弟。虽说小李氏还在，可桑落既然认下了这两个弟弟，那么她就没打算再让小李氏和李家人插手他们两人的前途和亲事。光是想想桑落就觉得一颗心都要苍老了，实在是太操心了。 得到了殷纵横的首肯，桑落先是问了还在京城没离开的，也不知dào 在忙些什么的殷宁之，他并未反对。不过桑落也没急着去景家，二哥自然是见过景榆的，不过也仅仅是见过，对她稍稍有些印象罢了。依着桑落的原意，是想让二哥先跟景榆先见个面，不说其他，互相了解一下也好。若是觉得合适，再去说亲事也不迟。 可是他们肯，景家哪里又会肯让他们先见面？再者，景榆也是她的朋友，桑落这人虽然没节操了点，可在这种问题上也不是个坑货。最后也无法，只能先去景榆打听一下。若是景家不反对这门亲事，以景家对景榆的疼爱程度，大概是可以同意双方先见个面的吧。 大概！桑落不甚自信的想着…… 第397章 上景家 桑落自己可以不把这儿的礼法放在心上，不过她这人有一点好，寻常情况下不会去强迫别人接受她的想法。最后，她还是跟周湘湘一同先去了一趟周家，请周老夫人出面走一遭。 殷家现在上头没长辈，要论亲近的话也就只有李家的那一个最合适。不过李家这些年一直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是个人都看得出殷家是肯定不会让李家人替他们出面做任何事情的。更别提周老夫人也是知dào 阮氏那人是有多么的不靠谱，让那种人去刑部尚书府说亲，估计原本能成的亲事被她一折腾，说不定就会黄了。 周老夫人听桑落说了前因后果之后，一口就应承了下来。先不说她跟过世的殷老夫人关系甚好，单说现在殷桑落求上门来，她为了嫁进了殷家的周湘湘，也会应承下来。 为了彰显对景榆的看重，桑落亲自递了帖子去景家。送帖子的是莲心，景家夫人还特意见了莲心，旁敲侧击的打探了一下亲王妃这么正式的往景家送帖子是否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莲心得了桑落的叮嘱，并未将话说的明白，却也是很隐晦的提点了一下。这也是周老夫人教导的，不能把话说明白了，可也要提点一下，免得到时候她们直接去了对方却是满头雾水，毫无准bèi 。所以这样隐晦的提醒是有必要的。 莲心说的隐晦，景夫人也是在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了。心中如何想不说，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把人送了出去。而后转头去找了景老夫人，亲王妃要来为景榆说亲，男方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有那一个——殷家二少！殷家有意来提亲，这事儿可不算小，他们得立kè 拿出个章程来才好。 不说景家这头如何应对，到了日子桑落跟周湘湘先汇合，再去周家接了周老夫人，这才一同前往景家。 景家老夫人和景夫人都已经早早的候着，亲自把人给迎了进去。 等坐定奉茶，景老夫人就屏退了下人，屋里就只剩下了她们几个。 桑落年纪小可辈分不小，所以她先开口也在情理之中：“景老夫人，景夫人，景榆近日可好？” 听她问起景榆，景家两位夫人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们也不用担心会错意了，这就是奔着景榆来的。 景夫人暗自庆幸没让景榆出来，不然的话这时候就该尴尬了。她跟景老夫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景老夫人先开的口：“景榆这孩子承蒙王妃诸多看顾，近日也是极好。还说今日趁着天气好，打算比照着池子里的锦鲤绣花。” 桑落和周湘湘嘴角止不住的翘起，为了避免笑出声让景家人没脸，桑落连忙装腔作势的轻咳一声，道：“景榆生性活泼，不过到底是老夫人和夫人教养出来的，我也是看过她绣的帕子，绣的花鸟虫鱼都是活灵活现的，极富灵气。” 这话倒是不是虚伪的夸奖，她们几个也会互相送礼物。当然，桑落是从来不会绣东西送人，实在是因为她绣出来的东西一拿出来就会被她们几个嘲笑个不停。而景榆送过她们几个绣帕和荷包，让她们几个笑个不停的是，景榆绣的东西多为花鸟虫鱼里的鸟，虫和鱼。至于她绣出来的话虽然要比桑落绣的好一些，可也仅仅是比照着花样绣出来的死物罢了。可她绣出来的鸟儿，虫子或者是鱼儿，都是活灵活现，充满灵气，让人眼前一亮。 景老夫人和景夫人又哪里会不知dào 景榆的那点爱好，笑容中也有几分无奈。 好在桑落是真喜欢景榆，对此倒是不觉得不喜。再说，他们殷家也不是那种会挑剔这种小细节的人家，毕竟她这个殷家嫡女连个像样的东西都懒得绣，人一旦有对比就能看出好来。有她做比较，景榆显然要比她出色了。 刚才也试探过了，景家若是不想要这门亲事刚才就会婉拒了。既然她说到这份上了景老夫人和景夫人也没开口拒绝，也就到了周老夫人出马的时候了。 周老夫人先是笑着夸赞了景榆一番，而后才不动声色的问起景榆的亲事。 “老姐姐，我今儿也跟你说句实心话！”景老夫人叹了口气，看得出她是真的愁，“王妃和殷小夫人也在这儿，对景榆也是了解，老身也不怕你们笑话。景榆那丫头自小也是娇宠着长大的，在自家人眼里自然是千好万好。可那丫头就不是个听话的，最喜欢的就是成天在外跑，满京城的找好吃的……” “景老夫人！”桑落客客气气的插话，当然，景老夫人此时也是希望有人能接下话茬的，“景榆性子纯真，与她相处会让人觉得很是舒服。不了解的人不喜欢她也是应当，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明白生命真zhèng 的意义在哪里。景榆明白，所以她活的很开心，我觉得这样就很好。”这也是桑落的真心话，景榆是真明白什么叫做活着！她不像是那些世家小姐们那样，就跟放在模子里印出来的似的，全都一个样。景榆活的很开心，她的生活是多姿多彩的。当然，桑落也觉得或许她也没太了解景榆，很有可能她活的多姿多彩就是因为美食有很多。 周老夫人也顺势夸奖了景榆几句，不过从景老夫人刚才的话里就准确的接收到了景老夫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景榆的亲事现在还没着落。 没着落那就对了！ 周老夫人笑呵呵的把话题带到了殷宁之的身上：“……说起来，殷家的几位少爷可都是京城各家夫人们眼中的乘龙快婿。远哥儿就不说了，我厚着脸皮说一句，那也算是我们周家的小辈了，我这要是夸了，还要被人笑话我自卖自夸了。不过这殷家老二宁哥儿虽没从军的意思，可哪个说起来不得夸他一句文韬武略，天纵奇才？” 桑落：“……”她二哥真有那么牛吗？为什么她有种二哥被人偷偷换掉了的感觉？周老夫人夸的实在是太厉害了，她身为殷宁之的妹妹都有点不好意思听下去了。 第398章 说服 好在说亲的时候把自己这方和对方一顿夸都是应当的，而且谁能说殷家二少不是个出色的？更别说景家原本也没打算拒绝这门亲事，自然是要应和这些话的。 一番夸赞之后，周老夫人就恰到时机的把殷家有意结这门亲事的想法提了提。结儿女亲家，又是殷家求上门来的，最终的选择权自然是在景家手里。现在把殷家人的意思也点明了，那么成或是不成，那就得看景家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景老夫人和景夫人对视一眼，景老夫人笑道：“老姐姐，我也不瞒你。要说元帅家的宁哥儿我也是知dào 的，那是个好孩子。能有这么个孙女婿，我哪里会有不同意的？只是说句着笑的话，榆丫头她祖父尚在人世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说过，这榆丫头日后要说亲，也是要选个她自己觉着喜欢的……” 连过世的景家老太爷都拿出来说了，殷家若是有心想要结这门亲事，这时候就肯定不会拒绝。 当然，这其实更加的合桑落的心意，她原本就想要让他们两人先见个面，互相了解一下。 桑落早有准bèi ，听景老夫人这么说了，立kè 笑道：“这月底是齐哥儿和哲哥儿的生辰，听齐哥儿说起过贵府的小少爷与他们关系甚好。若是老夫人不反对，过几****让齐哥儿他们将请帖送过府来。” 这便是最好了！以祝hè的名头去殷家也不算出格，到时候寻个时机让他们见个面，说上几句话就好。 事情暂时就这样说定了，双方正好都有意思要互相了解一下，也就不着急先定下来。当然，在双方没拒绝的前提下，景家也是肯定不会在这时候再应承其他人的求亲。 回头把事儿跟殷纵横和穆战北提了提，殷家就为了殷齐和殷哲的生辰开始忙碌起来。好在最麻烦的也就是要请下请帖请人而已，至于其他的，下人也都能做好了。 为此，桑落还特意让人去了梨花庄把林管家和林嬷嬷给请了回来，虽然只是私下相看，可家里也最好有长辈在，能掌掌眼。林嬷嬷在老夫人意wài 过世之后一直都很自责，她认为若是当时她能扶住老夫人，老夫人说不定就不会死。她当时也摔了一跤，因为心情的缘故，在床上躺了足有一个月的时间才勉强能下床。桑落劝解无效，只能由着她跟林管家回了祖宅给老夫人守墓。 不过这次的理由很充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林嬷嬷的心情到底缓和了几分。桑落是让莲心去的，莲心也如实的转达了桑落的意思，说老夫人跟林嬷嬷情同姐妹，现在老夫人去了，这些原本是该老夫人做的事情，现在就要劳烦林嬷嬷了，若是老夫人泉下有知，也肯定会赞同的。 林嬷嬷听了这话哪里还有反对的？当下也就应承了下来，留下林管家，她自己则是收拾妥当了，当天就跟着莲心回了京城。 殷齐和殷哲就算知dào 他们的生辰宴会也有其他的目的，可光是这样他们也很高兴了。以前小李氏当家的时候也不是没庆贺过生辰，可那时候父兄都是无所谓的，只会例行公事的送上一份贺礼。而这一次是四姐提起的，而且除了大哥没在京城之外，另外两个哥哥显然也都很上心。 说是庆贺生辰，实jì 上也就是相熟的一些人凑在一起的一个借口。所以，当天来的除了殷齐和殷哲的几个好友之外，就只有周家的人和代表景王府过来的秦玉。当然，重中之重就是景家的姐弟俩了。景家小少爷景戍是因为殷齐兄弟来的，而景榆则是因为跟桑落的关系亲近才来的。至于穆安锦，她倒是有心过来，只可惜婚期将近，她现在想要出门已经是不容易了。 “你来啦！”桑落专门就是在等景榆和秦玉的，秦玉已经先到了，见景榆来了，两人立kè 把人招呼走了。景戍摸摸鼻子，只好先去找殷齐和殷哲送生辰礼了。 景榆在外边还笑的没心没肺的，等跟周湘湘汇合，一瞧周围就剩下她们四个了，立kè 就变脸了。 “你，你们怎么能瞒着我去景家提亲？”景榆气急败坏，简直要被自己这两个损友给气死了。她正在绣花呢，就听母亲说殷家想要来提亲，是亲王妃和殷家大少夫人一起过来说这事儿的。景榆吓的一个哆嗦，差点整个人都戳进荷花池里去了。 说亲？还是她最好的朋友？那为什么身为当事人，她是最后一个知dào 的？ “肯定就是你闹的事儿！”景榆狠狠的戳了戳桑落的额头，这么胡来的事情肯定不会是周湘湘提出来的。只有殷桑落这人才会这么折腾。 桑落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揉揉额头，很疼的：“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谁上门提亲不是提？再说了，那些歪瓜裂枣，连我二哥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你不要，难道你还想要在矮子里挑高个？”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戳她额头！简直不能忍！ 景榆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难道重点是在这里？ “我是说，你应该事先告sù 我一声！” 桑落愈发奇怪的看着她：“我若是私下先跟你说了，名不正言不顺的，难道你想要被人说道？” 景榆：“……”这人这么牙尖嘴利蛮不讲理，亲王殿下到底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桑落一摊手，极度光棍的道：“反正都已经这么一回事了，你是打算私下跟我二哥见一面互相了解一下，还是打算来走个过场，然后回府告sù 景老夫人你跟我二哥看不对眼，然后让长辈全权处理你的亲事，到时候选一个差不多的人嫁了，然后就相夫教子，规规矩矩的过一辈子？” “我……”景榆张张嘴，发xiàn 自己竟是无言以对。 桑落拍拍她的手，道：“诚然，也不是一般人都能跟我二哥过好日子的。我二哥这人骨子里就崇尚自由，一年出头有大半的时间都不在京城里待着，就喜欢天南海北的跑着。我只是觉得你跟我二哥会很适合。当然，这也仅仅只是我觉得，还得看你自己喜欢不喜欢。我只是希望，你能考lǜ 一下我的建议。” 要是桑落横眉竖眼的景榆也肯定跟她对着干到底了，可她忽然缓和了态度，一副诚恳的样子，景榆倒是不好直接拒绝了。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知dào 桑落就算有私心，可也是为了她着想。 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好，我知dào 了！” 在景榆没看到的角度，桑落嘴角一勾。 果然，小丫头片子就是好对付！ 第399章 涨姿势了 桑落之前是把人都带到了她的十月斋，既然景榆同意了，她就把人带到了十月斋后边的小花园里，朝她使了个眼色后干脆的扭头就走。 走了几步桑落忽然觉得她的这种帮双方见面的行为实在是太不美好了。 希望二哥跟景榆能看对眼，家里添人进口是喜事，可随之而来的家庭纷争她却是半点都不想要。所以，她无比希望能进殷家大门的媳妇，都不是惹祸精。脾气差没关系，不会女红也没关系，只要在做人的道理上不会有太大的差池，知dào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会努力跟殷家人打好关系，这样对于桑落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当然，如果进了殷家大门的人都是她喜欢的，那就更完美了。 桑落喜滋滋的想着，周湘湘是自己第一个好朋友，然后她成了自己的大嫂。景榆也是自己的好朋友，这个讨喜的小吃货说不定就会成为自己的二嫂。虽说自己的朋友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嫂子在斗嘴的时候会比较吃亏，可是，殷家内宅的纷争可不就少了？光是这么想想，她心里就舒爽的很。只可惜她的朋友太少，轮不到小哥了。至于殷齐和殷哲，好在他们现在年纪还小，不然有的她愁了。 不说她这头胡思乱想，单说景榆被一个人留在了小花园里，只能听到说笑声遥遥传来，反而衬托的身边更加的安静。 景榆撅了撅嘴，心里有些懊悔，早知dào 还不如带些吃的过来，也好过一个人傻乎乎的在这儿等着。 低头正好kàn 到身边尚在盛开的菊花，忍不住吧嗒嘴，双眼有些放光：“桑落说花瓣能入菜，这花儿开的这么好，肯定会很好吃……” 噗！ 刚好走到这里的殷宁之顿时失笑出声，原本对这门亲事抱着无所谓的心态的他，忽然倒是有了那么几分兴致。 景榆听到笑声连忙抬头，正好落入那双带着几分笑意的眸子之中，顿时一愣。 “殷，殷二少！”好在美色对于景榆来说诱/惑力还远远比不上美食，等回过神来赶忙先打了个招呼。 殷宁之浅浅一笑，除了在殷桑落跟前会有点逗比之外，在其他人跟前殷宁之就是个谦谦君子：“景小姐跟我们家那疯丫头是好友，若是不嫌弃，就跟疯丫头一样叫我一声二哥就好。” 景榆闻言脸颊略红，不过还是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殷二哥！” 落落大方不虚伪，至少这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也因为这第一印象的缘故，殷宁之看着这丫头也顺眼起来。不过想起刚才这小丫头盯着一丛盛开的花儿双眼放光想着要如何下嘴咽下肚的样子，殷宁之还是有些无良的想笑。 “我曾路过南方一个小镇，那小镇种植的菊花是出了名的好kàn ，样式还多。”景榆正在琢磨要说什么才能不让场面僵硬，殷宁之就先开了头，说的话题瞬间就牢牢吸引住了景榆，“除此之外，那边用菊花炮制花茶，制作点心，入菜，味道也是极好。”对付一个吃货，只要是说起吃的，肯定能让对方兴致盎然。 果然，就如他所预料的，景榆顾不上那点羞涩感了，连忙抬头，眼巴巴的看着他：“好吃吗？多好吃？是什么味道的？有甜的吗？京城能吃到吗？” 殷宁之差点笑出声来，这丫头就像是传言中的那样，果然是个好吃鬼。 “很好吃！有甜的点心，我吃过一道金丝卷，就是用黄色花瓣来制作的，甜而不腻，带着花瓣特有的香味，细品之下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可回味却是甘甜。配上用花苞炮制的菊花茶，味道好的让人都恨不得把舌头给吞下去。” “京城都没有这道点心！”景榆顿时失落了，京城但凡能称得上是好吃的东西她都吃到过，这金丝卷还真是没吃到过。 看着她可怜巴巴，一脸向往的样子，殷宁之好悬没笑出声来。 或许，跟这样的人携手相伴一辈子，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于是两人一个有心，一个则是吃货属性全面爆fā ，居然也能聊的很开。 等殷宁之说完第四种在当地才能吃到的各种美味小吃之后，他忽然就一个停顿。 “殷二哥，你怎么不说了？”景榆早就忘记了刚才的那点尴尬了，眼巴巴的等着殷宁之继xù 说。就算吃不到，过过耳瘾也勉强是好的。 殷宁之垂眸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声音说不出的蛊惑：“很多好吃的都是要去当地慢慢寻找才能找到的，就算是模仿着让人做出来，材料，工序这等外在的东西不同，也会让成品有很大的区别。与其自己瞎琢磨，不如亲身走一遭，这样才能真zhèng 的品尝到天下美食。” 景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张有些圆润的小脸顿时皱成一团：“我也想啊，可是我祖母他们才不会让我出门呢！殷二哥你是不知dào ，平时就算是想要去街上买点好吃的都要偷偷的溜出府。小时候我还在后院墙上挖了个狗洞，只可惜没钻几回就被父亲发xiàn 让人堵上了。”景榆是真的在惋惜，那狗洞她可是花了好大力qì 才完成的。谁知dào 运气就是那么的差，居然就被父亲给发xiàn 了。当然，就算父亲没发xiàn ，她其实也不是太愿意钻了，每次在外边吃多了回府的时候肚子总是会卡住，实在是太丢人了。 殷宁之笑容中多了几分促狭，也有一丝让人不容忽视的认真：“那么，你可愿陪着殷二哥一同游山玩水，吃遍天下美食？” 被殷浅之吹鼓着过来听墙角的桑落风中凌乱了！ 说好的古人含蓄呢？二哥你这么明晃晃的勾/搭人家小姑娘真的好么？ 景榆显然也有些被惊住了，可是她的反应也是极快，在理智回归之前她张嘴就追问：“真的？可以由着我吃，你不会管着不让吃甜的不让吃肉，还会给我买各种好吃的？” 殷宁之笑的愈发的欢快，毫不犹豫的点头：“真的！” 景榆二话不说，把自己卖了个嘎嘣脆的：“好，那我嫁给你！” 桑落和殷浅之：“……”所以说，这门亲事就能这么定下来了？ 桑落觉得，她活了两辈子，今天算是涨姿势！ 第400章 遗传，绝对是遗传！ 前脚景榆出了殷家大门，秦玉就拦下马车，把景戍小弟弟赶到了她的马车上，自己爬了上去。 没办法，八卦之心不能满足，她吃喝都要不香了。 “你就这么应了？不多考lǜ 考lǜ ？”听景榆把当时的场景大致的描述了一下，秦玉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这是不是太儿戏了？一个说我给你买好吃的你嫁给我好不好，另外一个就回答你给我买吃的那我就嫁给你，这是在说亲事吗？怎么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酒？ 景榆愉快的咽下嘴里的蜜汁肉脯，这是殷二哥让人给她送来的，味道可好了，桑落那小气鬼还舍不得给呢！ “我觉得挺好的啊！左右是要说一门亲事的，殷二哥比起其他人来说要好的多了，我没什么不满yì 的，还考lǜ 什么？”景榆很有想法的回答。 秦玉觉得自己跟她似乎有点对不上话，停顿了一下，这才又问道：“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太仓促了？你喜欢他么？若是不喜欢，这样是不是太委屈你自己了？” “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啊！”景榆往嘴里塞了一块肉脯，有些呆愣愣的掰着手指细数原由，“你瞧，殷二哥排行第二，上头有身为长嫂的湘湘掌管殷家，这样我就不用成天发愁如何管家了。殷二哥是桑落的亲哥哥，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愁姑嫂关系。上头也没正经婆婆，而且家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姨娘庶弟庶妹，不用成天斗来争去的糟心。殷二哥志不在继承殷家，这就不用担心兄弟间的关系失和。而且殷二哥长得很好kàn ，脾气也好，殷家男人也都不是会纳妾娶小的，我也挺喜欢殷二哥的。最重yào 的是……” “等等！”秦玉连忙喊停，“你刚才说什么？” 景榆眨眨眼：“说什么了？”她说了那么大一通话，可是说过就忘记了，难道还得重新再想一遍？ “你说你很喜欢殷二少？”秦玉也不指望她能想起来，只好自己点出重点。 本以为景榆会有点害羞，哪怕只是那么一丁点就算是正常了。可秦玉盯了半天，最后这看到景榆一脸坦然的点头：“是很喜欢啊！殷二哥脾气那么好，懂的还那么多，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很舒服呢！” 大概是注意到秦玉的眼神了，景榆破天荒的机灵了一回：“你是觉得我这时候应该害羞么？” 秦玉木然的点点头，她还真是这么希望的。 景榆一脸同情的看着她：“跟殷桑落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秦玉姐姐你的脸皮还没变厚么？” 秦玉：“……” “你刚才说最重yào 的是什么？”秦玉果duàn 的转换话题，刚才那话题实在是过于危险了。 景榆笑眯眯的点头：“最重yào 的是，殷二哥吃过很多好吃的，还知dào 很多很多别人不知dào 的事情。殷二哥也答yīng 我了，以后他离京的时候肯定会带着我一起走，到时候我们就能一起游山玩水，吃遍天下美食了！” 秦玉觉得，只有“吃遍天下美食”这六个字对于景榆来说才是大杀器！ 殷家二少果然够狡诈！ 这个时候，狡诈的殷二少都快被自家妹妹和弟弟用火热的视线戳成筛子了。 “没想到啊二哥！”桑落啧啧称奇，“你还真有一手，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媳妇儿弄到手了。” 殷宁之眉毛抖了抖，很认真的回答问题：“还行，跟父亲和大哥学的！” 这回轮到桑落跟殷浅之嘴角一抽了。 当初他们的父亲大人看上了李氏，闷声不吭的上前就把自己随身的匕首抽了出来拍在了对方跟前，然后无比狂霸的来了一句：“收下，我立kè 让人去求亲！” 当时殷纵横可是香饽饽，谁不想嫁给这么个盖世英雄？李氏也没例外，不过相比起寻常人家的女子却是要果敢直接的多。她喜欢殷纵横，不止是对影响的崇拜。所以在当众人都被殷纵横的举动吓了一跳的时候她很是镇定，然后大大方方的接过了那匕首。 至于殷远之……好吧，他当初在逍遥楼看到周湘湘暴揍贺城，忽然觉得这个小丫头挺有意思，于是当场就决定要娶她。最过分的是，这人居然只是当场通知了对方，而后就让人去说亲了。 再看二哥…… 桑落忽然一脸狐疑的侧眸看自家小哥，她怎么觉得娶妻太过霸道这一点，都是他们家父亲大人遗传下来的？小哥这么斯斯文文的样子，难道最后也要看中了人家姑娘就这么嘎嘣脆的当面告sù 人家他要娶人家，然后让人家回家去准bèi 好？ 这一定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当然，这话也就是桑落敢在心里想一想，说出来还是算了。主要是现在女儿都成渣了，桑落需yào 继xù 在自家父亲大人跟前刷好感度。 “小哥，你可千万不能跟爹爹，大哥还有二哥学！”桑落抓着殷浅之，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他们都是不正常的，咱们家应该出个正常人了是不是？你到时候看上谁了你就告sù 我，我肯定帮你办的妥妥当当的，你千万不要上前就告sù 人家你想要娶人家，记住了没？” 门外的殷齐和殷哲一只脚都跨进了门槛，一听这话两人动作一顿，对视一眼后，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 四姐显然今天被刺激大了，他们可不要送上去被她念叨。 “站住！”桑落眼多尖，能让他们跑了？ 殷齐和殷哲要跑没跑了，还得背上一个“藐视姐姐”的罪名。于是，两人被念叨的更加凄惨。毕竟年纪小才有可塑性，桑落为了让殷家出个正常人也是蛮拼的。 不过说归说，好歹这门亲事是没跑了。林嬷嬷也见过了景榆，相比起那些娇娇弱弱的大小姐，林嬷嬷显然对景榆这样略显丰满，气色红润的姑娘更加的偏爱。所以，林嬷嬷对景榆是满yì 的不得了。只可惜林嬷嬷到底身份还差一点，所以桑落最后还是决定请周老夫人再走一趟。当然，林嬷嬷也是要一起跟着过去的。景老夫人也是认识林嬷嬷的，关系也是极好，想必景老夫人是明白林嬷嬷一同前往的意义。 在穆安锦出嫁之前，殷宁之和景榆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401章 密信 秦钟煜赶在城门关上之前将将踏进城门，他只带着几个亲兵一同回来的。进了城门之后也没急着去安顿下来，径自去了亲王府。 穆战北一早就收到消息知dào 秦钟煜要回来了，秦钟煜到亲王府的时候他已经等了半晌了。 “将军，夫人！”秦钟煜木着脸冲着两人微微颌首，也不急着说事儿。 桑落冲着前两天刚回来的百灵使了个眼色，百灵转身悄无声息的飘了出去。在距离这屋子二十米的地方悄悄潜伏了起来。 “秦将军辛苦了！”心知穆战北向来少话的风格，桑落替他跟秦钟煜说几句客套话。 秦钟煜定定的看着她：“夫人客气！” 桑落：“……”跟话少的人打交道果然不需yào 太客气。 “秦将军此番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将军？”桑落干脆开门见山。 果然，秦钟煜的态度缓和了一些，唇角也不再跟之前那样紧绷：“是交给夫人的，并非是给将军的！”说着，将一封信从自己怀里掏了出来，送到桑落跟前。 桑落微微一怔，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估计会给她送信且让秦钟煜这般郑重的，也就只有大沥的那一位了。 果然，信是原楠公主写的。这封信说起来似乎没什么内涵，只有东拉西扯的几句话。桑落眉心微蹙，原楠公主那人会无缘无故的写了这么一封毫无内涵的信给她？而且细细品味的话，还能看出这人似乎是在明里暗里的在试探着些什么？ 桑落越想越觉得不可能，侧眸正好kàn 到穆战北，于是很顺手的就送了过去，让他也看一眼。 他们之间向来都只有不问就不说，可也从来不至于刻意的隐瞒。 见她有这般娴熟自然的动作，秦钟煜眼底的神色又是缓和了一分。 “秦将军！”桑落喝了口茶，还是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她不知dào 的内容，“你今日前来，除了这封心信之外，可有其他的事情要说？” 秦钟煜闻言又多看了桑落一眼，虽然早就知dào 这位夫人聪慧过人，不过每次发xiàn 她的直觉比寻常人都要灵敏的多，他都觉得有些意wài 。 实在是跟传言相差太大了！ “夫人英明！”秦钟煜心里想着，那张娃娃脸还是板着，硬邦邦的夸了一句。 桑落：“……”敢不敢带上笑容来夸奖？ 秦钟煜这才拿出第二封信，这一次却不是谁写来的信，而是收集来的消息，以及两封并非是写给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明摆着就是从大沥偷出来的密信。桑落看完了这些，这才明白过来原楠公主为何要写那么一封看似毫无价值的书信。 这两封密信，是吴家人送到大沥的。 桑落也算是佩服吴家人，当初跟着先皇一起打天下的有他们一份，当时那个忠心，简直都快把自己的一颗红心都给掏出来了。虽说现在吴家也是靠着女人才能高高在上，但是这样的权势这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他们又开始不满足了。 背地里跟大沥交好，这是打算里应外合要造/反呢！这要是大沥还是跟以前那样，处处能压天武一头倒也罢了，可现在摆明了大沥都已经被天武压下去了。这当口再跟大沥交好，到时候里应外合真能成？一个不成，吴家的基业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不过人要找死，谁也拦不住。 “这消息谁送出来的？”桑落看完之后，她有自己的猜想，“不会是那位倒霉的亲王殿下吧？”想来想去，会在这时候把这种消息送出来的，不是原楠就是原野。现在原楠在背后基本上也算是操纵着整个大沥，不可能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功亏一篑，被迫远离大沥的原野亲王了。 秦钟煜眼底掠过一抹赞赏之色，夫人果然能猜到：“正是原野亲王！原楠公主身边有一个伺候她的老人，是原野亲王的人。她冒死把东西送到了咱们留在大沥京城的眼线手里，我们的人尽快把东西送了回来。为了这点证据，我们安插在大沥京城的眼线死了两个。”原本只暴露了一个，另外一个也只是被盯上了，在没确凿的证据之前原楠公主只是把人看住了，并没有直接抓走，她这是想要趁机扯出一串来。那眼线为了护住爬的最高的那一位，就在原楠公主派去盯着的人的眼皮子底下一把火烧了跟他有关的全部东西。那人在大沥也是有家有口的，一家四口，最后一个喘气的都没了，全死在他的手中。 这些事情秦钟煜没打算说，可桑落和穆战北是什么人？这种事情也不是没见过，为了护住大鱼，心狠一点的小鱼小虾就会主动把线索从自己身上给切断。秦钟煜说了一个开头，他们就能猜到能拿到这两封密信和这些消息，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他们可还有家人在天武？”桑落暗叹一口气，虽然也知dào 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能自愿去大沥京城当眼线的，这就是等同于提溜着自个儿的脑袋过去的，有几个是会有家人的？有家人就有了记挂，有了记挂，遇上事儿的时候就会狠不下心，舍不得自己的那一身肉。 果然，秦钟煜摇摇头：“没有！”那些能埋藏的那么深的眼线，都是自小就送到了那里的。家人？有一些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dào 自己是否有亲人。 三人一阵沉默！ 好在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为了国家大义，总是有人要做出牺牲的。 秦钟煜沉吟了片刻，抬头定定的看着两人：“当初我义父秦将军的死跟吴家脱不开关系，纵然义父不曾公开宣称收我为义子，但是我既然受了他的恩，也就承了这份父子情意。当初我义父死的时候我就发过誓，总有一天要为他报仇。在为妹妹讨回公道的那一天，我同样也发过誓。将军，夫人，这件事要如何处理？” 他先表明了自己的心思，对于吴家他是肯定不会放过的。 第402章 忙成狗 秦钟煜都表明了态度，他又是穆战北的心腹，桑落和穆战北又岂会遮遮掩掩？ 对于秦钟煜这直白的试探，桑落只是笑了笑，忽然来了一句：“我很喜欢皇长子，这孩子资质过人，若是教养的好了，必是一代明君！” 秦钟煜眸色倏然变得深沉，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桑落就站了起来，就像是刚才就跟他们讨论了一下天气那样轻松，笑眯眯的道：“两个孩子许久看不到人也该闹腾了，你们两个聊，我过去看看！对了秦将军，今晚就在亲王府留宿吧，我让人把你住的院子打扫过了。” 秦钟煜嘴角抽了抽，好在原本就是个话少的，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起身目送她离开。 也不管这两人有什么话要说，桑落也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她心里有个数就成，具体的就不用去听了。而且，她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是？她喜欢皇长子，这九五之尊的位子，应该，也必须是皇长子的！吴家女人肚皮里出来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他们休想再沾染半分！ 当然，这跟殷家也是有关系的。谁让吴家给大沥的密信当中，还隐晦的表达了要对付殷家的意思呢？ 桑落自认为不算是什么好人，可说到底她骨子里还是嫌弃麻烦的人。这一世跟原主曾经经lì 过的那一世截然不同了，她不是个会揪住前世的仇怨不放，延续到这一世的。只要悔改，或者说，只要是不对殷家和穆战北有半点威胁的，她都可以不揪着不放。就如殷齐和殷哲，他们没再跟前世那样，跟他们殷家对峙到底，最后还成了殷家的叛徒。那么，她也可以试着接纳他们。虽然不能把他们当成毫无隔阂的亲兄弟看待，可至少也会表现的跟寻常世家侯府门第里的兄弟姐妹之间一样。 可有些人，就是一个劲的要作死。 贺家是，吴家也是！既然他们想要死，那就一个个的轮着来吧。刚轮完贺家，吴家自己要跳出来，那就可着他们来吧。 叫出阿紫低声叮嘱了几句，阿紫点点头，悄无声息的就没了人影。 桑落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最后嗤笑一声，转头回了住处。 现在是陪伴孩子玩耍的时间，这种糟心事就不要去想了。而且她男人可不是孬种，那人把他皇兄留下的基业看的多重她门儿清，这有人都开始通敌卖。国了，他不出手才怪。 至于原楠公主的那点心思……桑落嘴角撇了撇。原楠也不外乎就是那么点想法，谁都不会嫌弃自己的地盘大。就算现在大沥势弱那又有什么关系？有天武身份高贵的人自己愿意送上门来，他们喜欢当内应，想要与虎谋皮，那她为什么不接下？跟她殷桑落有协议？那什么破协议不过就是说给对方听一听的罢了，她可以毁约，难道还不准她原楠毁约了？再说了，吴家这是主动送上门的，她原楠能推了？指不定哪天她们能碰到面了，原楠还能振振有词的反驳。 这种糟心事，不想也罢。 桑落心里想着，耳边已经听到云姐儿欢快的笑声。有些跑远的思绪立kè 被拽了回来，整个人原本有些凌厉的气势顿时收敛了下来。 秦钟煜和穆战北到底说了什么，桑落没去问，不过也能猜得到。康宣帝现在是最为敏感的时候，他现在有四个皇子，最为看重皇长子，也是把皇长子当成储君在教养。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打算现在就册封皇长子为太子。这无疑也是一种忌惮，担心早早的册立的太子，会连带着让大臣们纷纷选择支持太子，他这皇帝就难免要更看重太子一些了。他却是没仔细去想过，当然也可能是拒绝去想，他不册立太子，只会让那些心思各异的大臣们纷纷选择自己想要支持的皇子。到头来，兄弟阋墙，互相争夺，说不得就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引发内。乱也是极有可能。 秦钟煜在亲王府留了一晚上，第二天吃了早饭扭头就走了。桑落看着他干脆利落的样子，后牙槽有点疼。 说好的礼貌全都没了，怪不得跟穆安锦那臭丫头能凑成一对。 不过秦钟煜要娶穆安锦，很多事情还是要桑落来操劳的。倒不是桑落想要占这个便宜，只是秦钟煜就是孤身一人，勉强有个秦玉能称得上是一家人，偏偏他要娶的就是秦玉的小姑子。秦玉作为世子妃，很多事情都是需yào 亲自过手的。再者，秦玉这个出嫁了的，总是要以婆家的事情为先的。算来算去，也只有穆战北跟秦钟煜的关系最为密切了。秦钟煜倒是不想劳累了桑落，可桑落想了想，最后还是主动提及她来操持就行。 这期间还要替殷宁之和景榆劳累，临近年底了各处庄子和铺子的掌事们也都开始把账册往王府里送了。桑落每天睁开眼就得开始忙碌，每天晚上忙完了往床上一倒，秒睡！ 为此，穆战北颇为不满。原本天冷了没什么事情可做，就该是抱着媳妇儿摇一摇的美好时光了。现在倒好，他忙完了他媳妇还在忙，他等着媳妇儿忙完一起回房，然后没等他做点什么，他媳妇儿就呼呼大睡了。原本早上还能有那么点好时光呢，现在倒好，他媳妇儿醒的比他还早。他跟着睁开眼，最多也就是被亲上两口，还外带安抚的替他掖掖被角。 敢情他都沦落到跟自家闺女儿子一个份上了。 不过看到自家小妻子原本养了秋膘脸颊稍微有那么点圆润起来的妻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穆战北到底还是心疼的。只是这些事情的确也都是桑落要做的，就算他要插手帮忙也没法帮。思来想去，也只能替她多陪伴云姐儿和汐哥儿，在他们闹着要娘亲的时候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有的时候还带着他们去外边走走，省的他们闹腾。 桑落不是不知dào 穆战北的委屈和体贴，也不是不知dào 孩子们的难过，只是她现在的确是太忙了，也只能每天挤出点时间去陪陪孩子和穆战北，实jì 上手头上的活计那是半点也没少。 忙的整个人都恨不得能飞好节省时间，终于要到穆安锦出嫁的时候！ 第403章 添妆 给穆安锦添妆的时候，桑落跟周湘湘是一起去的，两人去的也是最早。 “你们来了！”穆安锦的房间里也摆放了不少的聘礼，这些都是桑落帮着置办的。秦钟煜也没家人，他有的这些家产也都是靠着自己赚出来的。好在这些年他也置办了一些田产房产，虽然不多，不过也勉强能算得上是略有小钱。之前在确定他是要跟穆安锦成亲之后，桑落就让穆战北把秦钟煜所有的身家都拿了过来。秦钟煜在战场上颇有天赋，不过在经商上也就一般。好在他对穆战北信任的很，把自己有的全都拿了出来。这没到一年的功夫，他的身家至少翻了足足有十倍也不止。 不过就算如此，他那点东西在景王府跟前也是不够看的。穆战北对这些跟了他多年的将士都很是看重，于是桑落和穆战北各自添了一个铺子和一个庄子，也没让秦钟煜知dào ，就算是对他们这些年跟着穆战北，忠心不二的奖金了！ 当然，这事儿是不能让秦钟煜知dào 的。人家忠心不是为了这点东西，真要是被他知dào 了，那种太过耿直的人，指不定就会把东西直接拍回来。 桑落也知dào 不能做的太过，所以准bèi 聘礼的时候也是愁白了头。不能过于显眼，可又不能丢份了，好歹穆安锦还是先皇亲封的公主。就算是下嫁，那也得有个度。所以，她选的都是一些比较稀罕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从全国各地收罗过来的，有的东西在当地价值极低，可拿到京城来，这些东西的价值可就不算低了。 打从穆战北的封地海边弄来的海珍珠，粒粒圆润有光泽，有那么一小箱子。光是这一箱子拿出来就能让人高看一眼了，要知dào 这东西在京城那些铺子里卖，那可都是按照粒来算的。 其实这也算是桑落的一个意wài 收获，之前那些珠子都是殷宁之在外边弄来的。殷宁之遇上笑颜郡主和原野的那一回往东边走了走，意wài 去了一个小小的渔村。那村子地方有些闭塞，日子也就过的穷。不过殷宁之无意中发xiàn ，那地方竟是盛产这种海珍珠。这些珠子除非是特别大的，不然的话甚至连小孩子的玩物都算不上。 这也让殷宁之和殷桑落发了一笔横财，从当地收来的价格对于那些渔民来说是非常的高了，可是对于他们来说，这简直就跟白捡的似的。唯一的麻烦就是那地方实在是太偏了，桑落听殷宁之说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是在哪里。以后要去的话，估计得带上殷宁之才行了。 说起来话长，其实也就是脑海中瞬间想法掠过而已。说话间桑落的目光已经从房间里的聘礼上回转了过来，任由穆安锦拉着自己到桌边坐下。 “明儿就要嫁人了，可高兴？”桑落嗤笑一声，支使穆安锦给自己倒茶。 穆安锦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拒绝，给人倒了茶，这才搭话：“你嫁给小皇叔之前有什么样的心情，我现在就是什么样的心情！” 桑落摸摸下巴，一脸兴致盎然：“真的？” “真的！”穆安锦斩钉截铁。 桑落变脸比翻书都快，刚才还带笑，现在就是一脸的忧伤：“我嫁给你小皇叔之前还想着，那人实在是太烦人了，实在不行先嫁了，把人灌醉了推倒了，要是不合心意就把他给休了！本来还以为就我一个会这么大胆呢，没想到安锦你也不差呀！” 穆安锦：“……”这种恬不知耻的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秦玉掩嘴轻笑：“我倒是很想知dào 到底给你吃什么了，能让你的脸皮变得这么厚？” 桑落没好气的白了几个正迟迟发笑的人一眼，一群没朋友爱的家伙！ 穆安锦这是要下嫁，为了省去麻烦，她请的人也不多，也就是跟她关系亲近的，要不就是知dào 点分寸的。不过皇后孟芝娘和淑贵妃会过来却是出乎众人预料的。 孟芝娘和淑贵妃吴怡儿都是带着皇子过来的，吴怡儿还带了李雪蓝一同过来。德妃公孙秀没来，听说是大公主不小心染了风寒，她照顾大公主的时候也被传染上了。穆安锦这儿是喜事，带着病气过来总不好，她也就拖了孟芝娘将添妆之物带来了，人就没过来。 “小皇婶来的可真早，本宫还以为跟淑贵妃是来的最早的呢！”孟芝娘示意几人莫要多礼，先跟殷桑落打了招呼。 桑落笑了笑：“皇后娘娘来的也不晚，我也就是占着一个离得近的便利了。” 对此孟芝娘也不跟她争，原本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皇长子和四皇子在一旁等了半天，见母后跟桑落说了半天了也没轮到他们，顿时有些急了。 “过来！”桑落早就注意到他们兄弟二人了，刚才不搭理也就是在逗他们，眼见着四皇子都快忍不住了，也就顺势叫人过去了。 皇长子和四皇子立kè 眼巴巴的凑了上去，桑落一边一个的，抱着他们坐在自己的怀里。 要论辈分，桑落都是他们祖母那一辈的了。只是这两个孩子也不知dào 是怎么的，死活要叫桑落“落姐儿”。好在皇后也教导了许久，他们总算是记住在有外人的时候叫人亲王妃。当然，这也是桑落的要求。不然的话，一声叔祖母，她实在是扛不住。 说来也怪，这两个孩子但凡是有些孩子的小烦恼小心事的，都不肯跟皇后和皇帝说，却是愿意拿出来跟桑落分享。这让孟芝娘坦言嫉妒的要命，桑落也是得yì 不已。不过桑落其实也知dào ，他们愿意跟她分享，一来是合了眼缘了，二来也是因为她很少会用“规矩”来约束他们。孟芝娘是真疼爱孩子，可是再疼爱，她也是皇后，这两个也是皇子。这就注定了他们必须要遵从“规矩”！ 穆安锦，秦玉和周湘湘也都是喜欢孩子的，皇长子懂事，四皇子讨喜，她们都是喜欢的紧。一时间就听屋里欢声笑语的，都是在夸奖皇长子和四皇子。 “皇长子果真是讨人喜爱，怪不得大家都在劝说皇上立太子呢！”淑贵妃拉着她那两个瞪大了眼睛，一副委屈，要哭不哭模样的皇子，一张嘴就让整个屋子瞬间消音…… 第404章 不识抬举 桑落的手指下意识的弹跳了两下，要不是理智还没离家出走，她都想赏人一巴掌了。 大好日子，这种人纯粹就是来给人添堵的！ 好在她的理智还没跑，这当口也没打算跟这种闹腾。更何况，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孟芝娘身为皇后，也能算得上是吴怡儿的半个主子，她不给康宣帝面子也得给孟芝娘留点颜面。 倒是穆安锦脸色微沉，冷声说道：“贵妃娘娘还请谨言慎行！立太子之事我皇兄自会操心，还轮不到贵妃娘娘来多嘴！”事关传承，这也算得上是穆家的事情。身为穆家人，穆安锦有这份底气说这话。 吴怡儿的面色就不是太好kàn 了，原本还算讨喜的面容此时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尖酸刻薄：“瞧公主这话说的，这事关大统，并非一家之事，本宫这也是本着一颗想要为皇上分忧的心罢了。公主这般误解本宫的意思，实在是让本宫太过伤心了！” 穆安锦的脸“吧唧”就冷了下来：“明儿是本宫大喜之日，贵妃若是来祝hè本宫的，本宫欢迎至极。可若是贵妃是来给本宫添堵的，那就恕本宫不招待了！” 吴怡儿眉头紧皱，冷笑连连：“公主始终都是误会了本宫的心思，本宫这千辛万苦的出宫来，可不就是来跟公主道声喜的？不过是看皇长子气势不凡，本宫就夸奖了一句。本宫这话可是发自肺腑，可公主却是开口闭口的就要赶本宫走，本宫实在是伤心至极！” 见穆安锦还想要开口，桑落拍了拍她的手背，好歹是要当新嫁娘的人，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穆安锦闭上嘴不说话了，吴怡儿嘴角掀起一个得yì 的弧度，心里有种病态的胜利的感觉。 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桑落垂眉敛目，淡淡的扫了孟芝娘一眼：“后宫不得干政，皇后，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你身为后宫之主连这个规矩都没教过淑贵妃么？” 孟芝娘起身告罪：“小皇婶教xùn 的是，是本宫教导不严。待回宫之后，本宫定会让人好好的去教一教淑贵妃的。” 桑落微微颌首，也不管吴怡儿一脸的阴郁，语重心长的继xù 斥责孟芝娘：“你是皇后，平时琐事缠身也的确是忙碌。但是，事情也要分个轻重缓急。就凭刚才那些话，这万一被言官知dào 了，直接就能参一条‘干政’之罪。我常听王爷说起，当初先皇还在世的时候也很重视这些，认为老祖宗留下的这句话是非常之正确的。皇后，日后你要多注意一些才是。” 孟芝娘的姿态做的更加充分：“是！” 吴怡儿咬牙切齿，可也心知肚明桑落占了一个长辈的身份，又是拿了先皇来说事，千错万错，错在她身！ 孟芝娘在桑落面前态度放低了，可转头看着吴怡儿的时候，面色也是微沉，自有一番威仪呈现：“淑贵妃言辞有失妥当，等回宫之后便罚你禁足一月，好生学学这些规矩！你可有意见？” “……”意见大了去了！ 吴怡儿咬着牙：“皇后娘娘，臣妾也只是实话实话罢了，皇后娘娘就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惩罚臣妾，臣妾不服。” 孟芝娘眉头一扬，语气那是无比的傲慢：“不服也忍着！本宫才是后/宫之主，本宫这么说了，你依着做了便是。若是淑贵妃，那咱们就到太后跟前说说理！”她就不相信，吴太后还敢在这种事情上包庇她吴怡儿。就算是太后这些年想要插手朝堂之事也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被人发xiàn 了。这吴怡儿倒是好，竟是敢主动挑起这话题。这不是给人送把柄么？吴太后哪怕只是为了撇清她没这想法，也一定不会对吴怡儿手软的。 吴怡儿被她一句“不服也忍着”这种说辞气的脸色发青，可是她到底没真的疯魔，知dào 挤兑几句发泄一下自己的怒火是可以，可是刚才那话的的确确是不该明摆着说出来的。就算她心里对穆安锦和殷桑落她们只看到皇长子和四皇子，却看不到她身边的二皇子和三皇子而愤恨不已，可不改说的话仍然是不能说。 是她冲动了！ 只是，就算是知dào 自己冲动了，可吴怡儿在产后的情绪一直都不太对劲，哪怕是到了现在，她的理智仍然管不住自己的嘴。 “王妃和公主喜欢皇长子和四皇子，可怜本宫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倒是成了无人疼爱的野草了，竟是都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说着，她还冲着有些畏畏缩缩的二皇子和三皇子狠狠的瞪了几眼，指桑骂槐的训斥着：“不长眼的东西，没瞧见都没人搭理你们？还不快些上去给人请个安，也好让人多看你们几眼？” 这话说的可真够难听的，除了桑落之外，其他几个人脸色都立马难看了起来。 桑落倒是没多大气性，她只是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有错，这吴怡儿恐怕真的患上了产后忧郁症。吴怡儿能顺顺利利的往上爬，除了肚皮争气之外，她自己本身的手段也是不容忽视的。可刚才那些话，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也都不会说出口。可吴怡儿就这么说了出来，而且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到她眼底的那一丝疯狂。 这人显然是有些不正常了！ 孟芝娘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皇后，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做事还需yào 诸多思虑，就怕走错一步被人抓住不放影响到自己的小姑娘了。淑贵妃这指桑骂槐的一通训斥，这哪里是在训斥孩子，这分明就是在打她们的脸！ 她是皇后，她才是名正言顺的正妻。一个淑贵妃，说到底不过就是侧室罢了。在她跟前都是要磕头请安的人，也敢指着她的鼻子这么一通骂？更何况，这里可是还有一个辈分稳稳当当压在她们头上的小皇婶！而且她心里明白着，这事儿哪怕是闹到了康宣帝跟前，康宣帝也绝对不带帮吴怡儿说一个字的！不说吴怡儿的那番话越界了，单说康宣帝的那点心思，吴怡儿这一次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来人！”孟芝娘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在吴怡儿震惊，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冷声吩咐，“淑贵妃忽然风寒，需yào 多多休养才是。将淑贵妃送回宫去，若无本宫的吩咐，不得擅自离宫半步！” 既然有人不识抬举，那就让她知dào 什么叫做“言多必失”！ 第405章 琐事 最后还是桑落出了个人，这才把有些不正常的吴怡儿给送走了。人都走了挺远了，还能遥遥的听到吴怡儿过于尖锐的声音，桑落眉头轻皱：“多宣几个太医给她瞧瞧，我看淑贵妃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太寻常。”对付吴家，吴怡儿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所以她现在还不能有事情。尤其是今天她受到的刺激稍微大了点，桑落担心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孟芝娘之前也不是没询问过给吴怡儿请平安脉的太医，只是也没太过关注，只知dào 吴怡儿自打生了双生子之后，身子骨一直不是太好。不过太医也说了，女人生孩子原本就是在鬼门关里走一圈，生了孩子之后就该安生养养身子。吴怡儿却是在生完孩子之后一直莫名其妙的瞎折腾，身子骨差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她也觉得桑落提醒的对，这人看起来状态是不太正常。其实高门大户里出个疯子什么的也不是大事，只要捂的严实一些就好。可吴怡儿到底是贵妃，她担心的是吴怡儿看似正常，这万一在什么正式场合上闹出事情来，到时候连她这皇后都得连带上责任。 这些也都是后话，吴怡儿被送走了，屋里的气氛也就缓和了下来。 “那二皇子和三皇子倒也是可怜见的，摊上这么个爱闹事的娘亲！”穆安锦叹了口气，想起那个被德妃养在膝下的大公主了。好在皇嫂是个明白事理，做事也是妥帖的，瞧皇长子和四皇子被教养的多好？再看看那三个，所以说摊上什么样的娘亲，对孩子还是很重yào 的。 秦玉没接话，她只是穆家的媳妇，这些话穆家人说得，她却是说不得。桑落不至于厌恶那两个孩子，不过也的确喜欢不太起来。实在是那两个孩子的表现，简直比当初的殷哲更加的不如。再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又不是圣母，玩不起把爱奉献给天下人的那一套。 “秦将军对公主的确是掏心掏肺的，光是屋里的这些聘礼那可都是不轻。”说话的是是景王妃娘家那边的侄女，也就是穆安锦的表妹了。就跟景王府的低调一样，景王妃的娘家吕家也同样的低调。吕家是书香世家，跟李家那种顶着书香世家的名头，实jì 上早已落败，子孙后代已经没多少墨水的破落户不同，这吕家到现在仍然称得上是书香世家。而且吕家人自小教养的也都是极好，偶尔也会出一两个不成器的，可作奸犯科的却是一个都没有。而且吕家人似乎天生就不喜欢沾染权势，就算是出了一个景王妃，可也没依仗景王府做过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最多也就是有一个景王府在背后撑腰，免去了他们被有心人算计压迫的危险罢了。 景王妃嫁进景王府这么多年，为景王生儿育女，却也是从不居功自傲，也不会求到老王妃和景王跟前给娘家人谋利。对于这样的亲家，就算是老王妃也高看一眼。穆安锦对外家的这些兄弟姐妹也不错，彼此也算是合得来。 听她这么说，穆安锦撇撇嘴，眼底却是带着不容忽视的笑意：“我原本也不是图他这些！”不过给的聘礼的多少，是衡量一个男人对要娶过门的妻子的看重程度的标准。很显然，秦钟煜的表现，足以让大家看明白他对自己的看重。 哪个女人会不喜欢被自己的男人看重？ 秦玉嗤笑出声：“瞧瞧，这口不对心的！明明都高兴的快说不出话来了，眼底的笑意都要遮不住了，嘴上倒是说的轻巧。” 桑落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都要给自己叫屈了啊！这成天忙的脚不沾地的，连孩子都没法好好的陪着了。好容易置办了这些东西，没成想，咱们的安锦公主竟是不大看重这些。倒是教我好生失望！” 周湘湘跟着补刀：“没办法，谁不知dào 咱们安锦公主眼光高呢？” 穆安锦被她们堵的直翻白眼，她外家的表妹们则是都在看好戏。当然，她们也是有些羡慕的。看的出来，穆安锦跟这些人的关系是真的好，而不是表面上的客套。她们倒不是羡慕穆安锦能得到这么多身份贵重之人的看重，穆安锦的身份就足以让她得到这些。她们只是羡慕，穆安锦能有这么知心，能这般轻松交往的朋友。 孟芝娘是最先离开的，她也不能在外边久留。皇长子和四皇子有些舍不得桑落，尤其是四皇子，巴着桑落就不肯放，差点就想着要跟桑落回去当她的儿子了。其他几个人听四皇子这般毫无顾忌的说这些话，忍不住都撇过头去努力忍笑。穆安锦则是哈哈大笑出声，毫无顾忌的笑着跟四皇子说他父皇会伤心的。四皇子哪里听得懂这些，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完全不知dào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芝娘又好气又好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让四皇子不得胡说，这才带着人走了。 桑落也是拿穆安锦这副百无禁忌的态度没办法，刚才那话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当着康宣帝的面逗个趣儿也没太大的关系。不过这话要是听在那些阴谋家的耳里，说不得就会招祸了。 重重的在她额头点了点，到底还是想着明儿是个好日子，她什么大道理也都没兴致说了。 “明儿我就不过来送你出嫁了！”桑落心里略微有些惋惜，“那边还得看着，你家秦将军家里也没个能替他操持的亲人，景王府这边就够秦玉劳累的，我只能硬着头皮凑上去了。明儿那边要忙的事情太多，一早就该过去了……到时候我在那边等着你！”桑落给穆安锦的添妆也是不少的，穆战北私下里还给了庄子和铺子，还有不少的田产。有在京城附近的，也有是在西北那儿的。主要也是穆家人口不算多，穆安锦又是穆战北比较偏疼的。反正家里有一个搂钱耙子似的妻子坐镇呢，家产迅猛的翻滚着，给穆安锦的添妆丰厚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第406章 一家人 桑落在事后想起这一天来，死活想不起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她只记得那一天她忙的脚跟打后脑勺，半夜就起来开始忙，一直忙到天黑为止才有功夫停下来歇口气。这一整天她就站着囫囵扒拉了几口饭，连喝水都是边走路边喝的。她这人虽然傲了点，可不管真假，平时也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可这一天饶是她这般心性，也是忍不住发了几通脾气。不过好在做事的都是听说过殷桑落的坏脾气的，就算当时觉得害pà ，可扭头想想这人也就是发发脾气骂几句，总好过那些脾气上来就动手打人的主子。 等忙完了桑落咬着牙回了亲王府，真恨不得直接把自己扔在床上就这么睡过去。可是忙了一整天了，就算是冬天也是汗湿衣襟。不过她到底没坚持到底，被热水一熏原本就有些不清楚的神智愈发的混乱。恍惚记得最后的印象，是被揽入一个火热的怀抱当中，疲惫的心倏然就安定了下来。接下去就没什么印象了，等醒过来的时候才知dào ，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时候了。 低头看了一眼，穿着干净的亵衣，再想起残存的记忆中的那个温暖的怀抱她哪里还有不清楚的？嘴角禁不住勾了勾，眼底一片自豪。 她家男人还是挺靠谱的！ 桑落这一次是累的狠了，起身洗漱之后，懒洋洋的也不想出屋子，就让莲心去把孩子带过来。她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尤其是昨天，一整天都没顾得上跟孩子们说上一句话。 “娘亲！”云姐儿和汐哥儿没大会儿就来了，云姐儿就跟小炮弹似的，远远的就冲着桑落撞了过来。 桑落笑的眉眼弯弯，弯下腰把人抱了起来。在她额头重重的亲了一口，又朝儿子招招手。汐哥儿在外人跟前已经颇有穆战北的面瘫脸的影子，可在桑落跟前就会直接变为原型。见状，连忙也跑了过去，被桑落抱起来的时候，赶忙把自己的额头凑了上去。桑落暗笑，也顺势在他额头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穆战北也跟着走了进来，一双黑眸牢牢的盯着桑落，眼底有一丝担忧：“身子可好些了？”说着，伸手将两个不太情愿的孩子接了过来，妻子昨天太累了，今天都叫不醒，最后还是请了太医。要不是赵老太医说了只是劳累过度，睡醒了就好了，他都恨不得早早的把妻子先叫醒了喂吃的。 好在两个孩子都知dào 娘亲是累着了，就算不情愿也没坚持要留在娘亲怀里。 桑落冲穆战北笑了笑：“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乏了罢了，无需担心！”她今天睡的久了，以穆战北在这方面有些过于单纯的心思，恐怕也吓到了。不用人跟她说她也能猜得到，穆战北今天肯定请了太医了。 穆战北闻言稍稍放心了一些，宝瓶已经将一直都温着的粥送了上来。还有刚刚才做的鱼片粥，爽滑可口，鱼肉也好克化，也好让两个看着娘亲吃东西就想陪着的小主子跟着一起用一些。 最后，一份鱼片粥和一份桂圆红枣粥很快就见了底。 云姐儿看了一眼，见还剩下有一小碗，于是抬头问穆战北：“爹爹不想吃么？” 桑落嘴角抽了抽，女儿这是想要让他们爹吃剩下的？红枣粥的分量也不算多，现在剩下的就是她刚才吃过的碗里的那半碗，她有些时候没吃东西了怕肠胃受不了就没敢多吃，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剩下碗里的那一半。 穆战北闻言默默的接过他家女儿推过来的碗，权当做是女儿的孝心罢！再者，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和女儿，这是他最亲近的人，他当然也不会嫌弃。 等穆战北把剩下的粥一扫而光之后，云姐儿一脸的感叹：“爹爹实在是太厉害了！那以后云儿和哥哥有吃不了的东西，一定都给爹爹留着！” 穆战北：“……”合着他都已经沦落到吃剩饭剩菜都得感恩戴德的地步了？ 桑落憋的肠子都快笑断了，合着她男人已经沦落到跟猪一个高度了么？ 不过好在也知dào 这时候不能跟男人对着干，也不能坐实这一点。于是桑落拉着两个孩子，给他们讲妙趣横生的小故事，把节约这种概念输入他们脑海中。当然，以他们的身份和地位其实就算过的奢靡也没什么人会说他们，她赚的银子也足够让他们奢侈的过上好几辈子。但是，有钱不是奢靡的理由。她也的确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毫无顾忌的挥霍，弄到最后连是非都要分不清楚。 两个孩子也都是知错会改的，既然娘亲这么说了，他们就会学着去做。至于剩饭让谁解决这个问题，汐哥儿认为很好解决。吃多少拿多少就行了。 借此机会，桑落也罢尊卑主仆这种概念大致跟他们提了提。她不会教导他们一定要把下人平等的看待，这不是她的世界，真的把所有人都看成是平等的话，说不得就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再者，就算是在她的那个世界，尊卑也是存zài 的。只是她想让他们记住，就算是当主子的，也要给人足够的尊重。 对此穆战北从头到尾都没出言反驳过，就算桑落说的那些话题甚至可能是跟他自小受到的教育是截然相反的，可他也没当着孩子的面反驳桑落的意思。 穆战北认真的看着妻子和孩子们，只觉得一颗心都快化成水了，柔软的简直不像样了！ 他忽然想起当初皇嫂还在，不是吴家的那个，而是皇兄的原配。那个时候，皇兄和皇嫂都会抱着他，跟他讲道理，教他如何做人，如何做好一个王爷。那个时候他就觉得他们是一家人，真zhèng 的一家人。他记得当时他还问过皇嫂，一家人到底是什么。皇嫂说，一家人就是能够坐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会让人觉得满满的幸福。 当时他不太明白，可现在他明白了。 这就是一家人！ 想想那件要跟妻子说的事情，他觉得或许可以往后推一推再说…… 第407章 贪心 穆战北要说的事情是关于李学森的！ 李学森到了西北之后，起先因为前车之鉴他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水至清则无鱼，这一点他还是知dào 的。坐到那位置上，他不是不可以中饱私囊，事实上如果他要真成了个油盐不进的，单说他的后台康宣帝第一个就会对他有疑心。所以，该收的还是得收。 只是人的胃口总是会越来越大的，李学森最初的时候收几百两银子都有些不安，连着几夜都睡不好。他带着走的侧室不仅仅是桑落送过去的，那女子当初的确是用了心机才能安然留在李家，对桑落的忠心度也不算高。可是，素阳公主是什么人？被人算计一次，不过是因为她对李学森真心实意，又对自己过于自信。等她心冷了，哪里还会再受掣肘？一个小小的侧室，就算生得出儿子又能怎么样？永远就只能是个庶出的！想要为庶子谋个好出路，只能求到她这个正妻的头上。 素阳公主把庶子接到身边养了段时日，又把孩子送了回去。在她身边的时候，庶子的吃穿用度都是跟她的康欣小郡主一模一样的。等把孩子送回去之后，虽然也没苛待孩子，更没克扣庶子该得的。可是，嫡庶有别，总不能给庶子跟嫡女一样的待遇吧？素阳公主甚至什么都没说，那侧室立kè 就明白过来了。而后就主动找上门来，虽然素阳公主对她不冷不淡的，可是她心知肚明这家，最终能当家做主的，是，也只能是素阳公主。 她做出了选择也表了态，当天素阳公主就给她的儿子添了不少好东西。看规格，跟小郡主基本上没有任何差别。 她是从烟花之地出去的，最会的就是揣摩人心。素阳公主赏赐下的好东西也都是给的很隐晦，平时也没对她和颜悦色，这明摆着就是在提醒她，不想让其他人知dào 她现在是素阳公主那一头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学森毫无压力的就把人给带着了，他却是不知dào ，他的侧室在离开之前就得了素阳公主的承诺。 “爷，您是皇上的人，在这儿可就代表着皇上的颜面。妾身常听人说，这当官当官，不是看官当的有多大，而是看在上峰跟前面子有多大。这西北这弹丸之地，难道还有比您更有颜面的？这都是那些人自己孝敬的，又不是爷去问他们要的。依妾身看呐，您尽可收下便是了！您瞧离开京城之前公主不也说了，凡事有她！”侧室也不着急，在李学森翻来覆去好几宿没睡好之后，这才吹起了枕边风。 李学森想想也是，他可是当今驸马，按照辈分皇帝都是他的大舅子！再说了，这些银子可都是人家上赶着送上来的，他有什么理由不收？ 这么一来，他收起东西来也就心安理得了。 “收了多少？”桑落嗤笑一声，早就知dào 李学森这人是什么德行了。 “十万两！” 饶是桑落早有准bèi 也禁不住瞪大了眼睛：“十万两？他上哪儿去收十万两的银子？”西北就那么大个地方，驻军基本上都是穆战北的人。有心眼活的，可大多都是心眼实的，而且那些兵油子除非是有家人的，不然只独身一人的手里有了银子就得花出去，送礼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人还是皇帝的人，他们更不可能上赶着送银子了。 “商户！” 桑落点点头，商户有银子，想要借此机会跟驸马走动也是正常。可就算如此，没什么大事情的话最多也就送个上千两。毕竟当商人的也得会看局势，一个驸马，也就值这个价格。 所以，这十万两的来路恐怕不是那么的正当了。而且，真要正当穆战北也不会拿出来说事。 “大沥的商人！”穆战北又添了一句。 桑落眉头一扬，这听起来似乎意犹未尽：“还有？” “吴家！” 果然！ 桑落嗤笑一声，李学森也真够可以的，人都到西北了，居然还再跟吴家联系上。之前因为被算计的事情，李学森跟吴瀚的关系表面上看似正常，实jì 上一直都不太对付了。没想到这人都到西北了，还能修复关系。 “吴家这是打算做什么？拉拢了跟李学森的关系，好往西北军伸手？李学森可是皇帝的人，吴家这么做，摆明了是要跟皇帝作对。”只是略一思索，桑落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李学森会收礼是在预料之中，可吴瀚并非庸手，在这当口，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做才是。 穆战北垂眸，淡淡的提醒：“吴家，可不只有吴瀚一人！”吴瀚在年轻一代里也的确算是可以，不是个蠢货。但是，能代表吴家的，可不是只有吴瀚一个人。 桑落被他这么一提醒，略一思索就知dào 是谁了。 吴怡儿！ 吴怡儿的父亲虽然只是庶出，可是能让吴太后和国舅爷高看一眼，且还能把着吴家经济命脉就可知dào ，这人不是个蠢的。其实不管是吴菲菲还是吴怡儿，在嫁人之前也都不是个蠢的。要论算计，城府，她们可都是要比原主殷桑落要出色的多。只是在嫁人之后，当她们动了真心，想要的东西更加多了之后做的事情就失了偏颇。尤其是吴怡儿，有了两个孩子傍身心思也大，加上她精神不太正常，做起事情来果然没了章法。 “她倒是个有钱的！”桑落真心实意的夸了一句，“送了多少？” “八万两！”吴怡儿到底不像是孟芝娘这些大家族出身的嫡女那般教养，要论心思缜密程度是万万比不得那些人的。她自认为做事尾巴扫的干净，却不知dào 西北是在穆战北的掌控之下的。李学森做事也没太收敛，她前脚让人把银票送过去，穆战北后脚连李学森收下多少数额都弄清楚了。 “她想要李学森做什么？”这才是桑落好奇的，要说去讨好素阳公主或许还有些用处，讨好一个驸马有什么用？ 或者，她看中的是李学森那个军粮使的用处？ 第409章 不懂事 议事整整一晚上，等第二天上了早朝又是为了这事儿闹腾了许久，最后康宣帝被闹的头疼，又想起大家都是饿着肚子来的，干脆让御膳房先送了些热乎的吃食过来，君臣一同用了膳，稍稍歇息了一会儿，这才继xù 这个话题。 穆战北寻常都是不上早朝的，除非是有事情他才会去走一趟。这一回也是事情太严重了，他才会跟着一起过去。 穆战北在早朝的时候只用了一碗粥和几样小点心，就也塞塞牙缝的分量。桑落早就让人在宫门口等着了，又备了热乎的吃食每隔一个时辰就过去换一趟。等穆战北和殷纵横父子出了宫门口的时候，立kè 就有热乎的东西送到嘴边了。这让一同出来的诸位大臣都是羡慕不已，暗道都说这殷家嫡女是个废物，可就这份玲珑疼人的心思，家里若是有这么个废物他们也都认啊！瞧见没有，除了吃食之外连牛乳都是热乎的，一口喝下去，胃都熨帖了。他们是得了皇帝的赏赐吃了些东西，可几个时辰过去了不也早就消耗光了？要是大家都没吃食也就罢了，偏偏香气萦绕，他们却是看的着吃不到嘴，心中更是嫉妒。 周御史板着脸，一手拽着刑部尚书景大人，一手拽着关系亲近的老同僚，大喇喇的就凑了上去，从穆战北和殷家父子的吃食里生生分走一杯羹。好在桑落原本就是把他们也算了进去，准bèi 的东西也不少，至少温热的牛乳是都能份上一杯的。饶是如此，殷家父子三人外带穆战北，对以又臭又硬的脾气出名的周御史这种强盗行为也是极其的鄙视，动作一致的狠狠的瞪了他们三个一眼。 周御史动作优雅的喝了一大杯牛乳，又吃了好几块点心，一小碗鸡茸粥，拍拍屁股走人。 女儿说，跟殷桑落这样的人千万不要客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然的话，吃亏的是自己。他老啦，现在听儿女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周御史板着脸想着，老神在在的走人。 要是周湘湘知dào 她家父亲大人竟是这般扭曲她的意思，且这般豪爽又无耻的做事，估计她也是要为她父亲大人的想法送上自己的膝盖了。 “那商量出个章程来了？”穆战北回府的时候桑落早就等着了，等他更衣之后，桑落让人备好的饭菜也都送了上来。一边给穆战北夹菜，一边顺口就问了一句。 穆战北脸色微微有些冷：“赈灾！”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为了这事儿闹腾，一大早上那群大臣又是一通折腾。商量来商量去，左右不过就是赈灾这么一个法子。可就为了这么一件事，早朝的时候都差点打起来了。 “赈灾？要如何做？让官府开粮仓赈灾？还是国库拨下银子？”桑落也是服了，有了灾情去赈灾这是最基本的做法。那么一群大臣，商量了那么长的时间就得出这么个结论。其实不用穆战北说她也猜得到，肯定是为了谁去赈灾这种事情在折腾。 穆战北也是被那群废物闹出了火气，要不是得给皇帝留些面子，他当时就想拔剑把这群废物给砍了。 “都有！”穆战北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会监管，要去南边走一趟！” 桑落知dào 大臣们闹肯定就是为了谁去监管，毕竟去赈灾掌管的可是白花花的雪花银。就算没那胆子都密下了，可是总是要占据一个大头吧？要说这种事情，康宣帝肯定更属意他的人去负责的。只是她也没有想到，最后居然会轮到穆战北去！ “皇帝肯同意？” 穆战北点点头：“我要求的！”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受灾的百姓不说有个指望过个好年了，他们就想要活下去。要是真让其他人去了，层层剥削下去，那些受灾的百姓实jì 上能拿到多少东西？穆战北不缺这点银子，这么多年连军饷都没扣下过，更不可能扣下受灾百姓的活命银子了！所以他去才是最合适的！ 至于皇帝肯不肯同意……他在朝堂之上还会给康宣帝留足面子，康宣帝自然也会给他留面子。他都主动请缨了，康宣帝哪怕是千万般不愿意，也不会当着诸位大臣的面驳了他。而且，年节快要到了这一点，也让康宣帝说“不想劳累了小皇叔”这种借口的余地都没有。毕竟这江山姓穆，穆战北身为亲王，责无旁贷。 “何时出发？”桑落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肉丝，随口问道。 穆战北停顿了一下，忽然问道：“你可会怪我？”他没跟她商量过就径自决定了，这个年节他是肯定不能陪着他们母子了。穆战北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可是对家人和爱人却也是百般疼爱，他当时其实也是想到过家人，只是他也不能因为家人就不顾那些百姓了。到了这当口，他却是有些担心妻子的反应了。 桑落白了他一眼：“这是正当事情，难不成我还会因为这事情跟你闹腾？百姓辛辛苦苦一整年，为的就是能过一个好年，来年也是个好兆头。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他们正是需yào 帮zhù 的时候。你是代表朝廷去的，就等同于定心丸。而且你是亲王，你去了，足以让那些百姓心存感激。想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殿下都没陪着家中的娇妻稚儿，年节还在为了他们奔波。这么一想，那些因为遭了灾心中愤恨想要借此做些什么的人也都会歇了心思。这种安定人心的本事，可不是随便去个大臣就能做到的。” 见他还是有些担心的样子，桑落翻了个白眼：“我不会怪你！再说了，有云儿和汐儿陪着我不就够了？” 穆战北刚刚因为她的一番分析脸色稍缓，一听这话一张脸顿时又黑如锅底。 这话说的，怎么就好像有他没他完全一个样？ 他大过年的要离开有些自责是不假，道歉之前也是有些担心妻子会在意。可是为什么妻子说了她完全不在意的时候，他的心情更加的郁卒？ 再说了，夫君要远行，因为爱慕夫君都不可自拔的妻子不是应该泪眼婆娑，不肯分离才是吗？ 为什么他的妻子这么的不懂事？ 第410章 大哥 南方的灾情变得愈发的严重，晚一天赈灾说不定就有更多的人受灾，有更多的人死去。穆战北第二天就带着人匆匆离京，这一走估计至少得开了春，等受灾的百姓开始春耕之后才能回来了。桑落目送他远去，然后扭头就回了院子。等回了住处之后这才狼狈的趴在软榻上，恨不得把穆战北的十八代祖宗都给问候一遍。 那个混蛋男人，就因为她昨天没表现出对他依依不舍的样子，他居然折腾了她整整一晚上！天知dào ，她就像是打了个盹似的天就亮了，说她睡了一觉，这根本就比没睡觉更加的疲惫。 就凭这，她还要依依不舍的做什么？ 桑落暗骂了几句，又让宝瓶和莲心看着点孩子，自己干脆又窝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等睡醒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桑落洗漱之后想着反正今天的活计都要暂时往后延一天了，干脆去殷家走一趟。大哥回来之后她都没去探望过，爹爹现在眼里只有第三代都没有她了，所以要去抱紧大哥的大腿。 让人去殷家传个口信，说是要过去用午膳。她喜滋滋的换了衣裳，又把两个孩子裹严实了，上了马车就直奔元帅府。 “大哥！”桑落厚着脸皮往自家大哥怀里蹭，对于周湘湘几个揶揄的目光只当没瞧见。 殷远之冷着脸，嘴里训斥了一句：“没规矩！”话虽如此，可到底没把人从怀里撕下来，甚至还抬起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好吧，大哥还疼爱着自己的！桑落心里有了底，又蹭了蹭，这才松开他。 “云儿，汐儿，来给你们大舅舅磕头请安！”桑落招呼两个孩子，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大舅舅，磕头是必须的。当初他们见到殷宁之和殷浅之也是磕过头的。 云姐儿和汐哥儿上前两步，规规矩矩的跪下磕了头：“云儿（汐儿）给大舅舅请安！” 殷远之淡淡颌首，眸色蓦然柔和了下来：“都起吧！” “谢大舅舅！”汐哥儿和云姐儿又道过谢，这才起身。也不让莲心几个动手，自己拍拍膝盖，又整了整衣裳。 殷远之自是给准bèi 好了见面礼，一人一把小巧的匕首。 对殷家人送礼的本事桑落早就服气了，来之前她就猜到了，左右不过就是那几样。 不过云姐儿和汐哥儿显然很喜欢，这匕首看着小巧却极为锋利。最重yào 的是，这匕首显然能成对。 “战利品！”在桑落问起来处之时，殷远之淡淡的说了一句。 桑落顿时了然！殷远之在外打仗这么长时间，灭掉好几个小国家，甚至还差点打进了大沥去。这些小国家哪怕再穷，可国库里总是有点好东西的。殷远之也不是贪心的，只不过皇帝并没有给多少粮饷，所以获得的战利品也都归了这些将士。虽说后来皇帝也有些后悔，只是粮草和武器他都没给出去，总不能再让殷远之把战利品送回来。毕竟将士们在外边打仗，他们也是要吃喝的。殷远之自己都没拿多少东西，他这个当皇帝的先没做到该做的事情，若是再伸手那就要不得了。 民心，军心，康宣帝哪个都失不起！ 不过殷远之拿的东西的确不算多，这对匕首算是当中比较好的。看起来寻常，可锋利无比，造型又小，适合贴身携带。 桑落是空着肚子来的，原本殷家都已经要开饭了，谁知dào 她就这么大喇喇的让人过来说是中午要过来蹭饭。周湘湘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得让厨房又准bèi 了几样桑落和孩子们喜欢的，等着他们一家三口过来。 磕了头，又去净了手，饭菜已经送了上来。殷纵横和殷宁之中午都不能回来，殷宁之趁着年节正在努力的搂钱自然也不会着家。家中只有殷远之一家三口和殷齐，殷哲！阳哥儿现在也能坐着捏着特意给他做的木头匙子歪歪扭扭的吃饭，三个孩子就被桑落毫不客气的给扔到了一旁，美其名曰让他们小孩子自己独开一桌。 对她这种厚脸皮又不负责任的行为，殷远之仍然面无表情，周湘湘则是无奈至极。倒是殷齐和殷哲忍不住偷笑，四姐嫁了人之后这性子愈发的古怪。逗弄孩子都这般理直气壮，倒是让人侧目。 吃饱喝足，孩子也被打发了下去。一看这架势便知要说事情，原本殷齐和殷哲也是要下去的，可殷远之开口留了他们。 “你们留下！”都十几岁的小大人了，该知dào 的事情也得知dào 。若是他们真是无能之人，那殷家就护着他们，保他们一生无忧便是。殷齐和殷哲也不是庸人，好好教导了也是属于出挑的。所以，也该让他们多知dào 点事情，往后能靠自己争得功勋才是好事。 殷齐和殷哲对视一眼，连声称是，眼底的开心遮挡不住。 大哥这便是认可了他们，这就好！ 商议正事本不该让内宅女子介入，不过殷远之都能跟自家妹妹说了，自然也不会避过周湘湘。 殷远之要说的是，他从西南回来的时候，遇上原野亲王了。 殷齐和殷哲心头都是一惊，原野亲王怎么会在天武？他们连笑颜郡主安然从大沥皇宫离开的事情都不知dào ，这些事情自然是更加不清楚了。 桑落眉头轻皱：“就他一人？”原野是跟着笑颜走的，这时候他们应该在东边才是。而且穆战北也一直让人盯着那边，他们进了穆战北的封地之后轻易根本不能离开。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真有那本事离开，消息也会在第一时间送上来。可事实是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桑落也不会怪异殷远之看差了，这其中怕又是有什么内幕了。 “就他一人！”殷远之冷声道，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他并不知dào 我认出他了。”原野亲王是化了妆的，就算是熟人也不一定能够认出来。言行举止也跟他本人有极大的区别，可殷远之却是在以前就见过他的。只一个小小的细节动作，再加上他暗中的观察，就可以确定那人是原野了。 第411章 有话说 原野能悄然离开东边还没被发xiàn ，显然也是筹划已久。就是不知dào 笑颜在这当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桑落的眸色有瞬间的冷凝，希望笑颜做事的时候能别忘记带上那颗聪明的头脑，也免得让她有机会为自己一时的心软在原楠眼皮子底下玩了那么一手而出手弥补。 不过原野既然做的这么隐秘，肯定是有事情是不想被任何人知dào 的。而殷远之发xiàn 了他，不管他有什么计划，恐怕成功的机会也都不大了。至于殷远之有没有打草惊蛇，桑落觉得以他大哥“阴”的程度，估计当时连多看人一眼都不可能。殷家人除了她之外，其他个个都是表里不如一的。 啧啧，这么一想，她真的挺有节操的！ “大哥！”殷哲听的云里雾里的，没太明白。不过既然大哥和四姐都没解释的意思，那他也就不再追问。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有些犹豫是不是要跟大哥和四姐说。主要是因为他也只是无意中听说，并不能确定。这万一只是别人给他设下的局，想借由他的口来让殷家人知晓，从而做出布置最后却被人瓮中捉鳖的话，他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殷远之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自家人说话直言便是，不要吞吞吐吐的。”如果跟自家人说话还要思虑再三，那所谓的家人还有什么意义？ 殷哲鼻头微微一酸，自家人么？回想当初就算用尽手段的想要在父兄面前展现自己，却始终不被接受的那些岁月，就好似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一样。想想当初自己做的那些手脚，用尽心机，再看现在不过只是用一颗真心相对，得到的却是梦寐以求的相待。真不知dào 那些年到底在琢磨什么。 心里想着，面上却是没表露出来，只是接受了殷远之的教导，说道：“昨日下了官学有同窗相邀，一同去了茶楼。腹中略有不适，出门回来的时候，旁边的包房里似乎有人在说起此番南方赈灾之事。只说若无意wài ，此番赈灾可让己家获益良多。” 桑落眉头一挑：“既然听到了对方的话，说话之人的声音可分辨的出是何人？” 殷哲面露一丝犹豫不定之色：“像是……公孙太傅府中的，却是不能肯定，想必是寻常时常能见到的。” 公孙家么？桑落眉头轻蹙，没深究，只问殷哲：“可被他们发xiàn 了？” 殷哲连忙摇头：“不曾！我只是无意中路过，也就听了那一耳朵，并不敢多逗留，就怕被里边的人发xiàn 了。所以也只是略微放慢了步子，却是没有停顿。”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只是我也不确定是否是对方做好了圈套让我往下跳的，所以适才才犹豫不知dào 是否该说出来。哲对此并无经验，所以只能请大哥和四姐多费心，思虑这是真，抑或只是一个圈套。” 桑落点点头，又叮嘱了一句：“日后但凡再遇上这等事情，尽量躲开便是。哪怕是无意中听到或是看到的，也要立kè 先离开，免得被人发xiàn 了会误了性命。”既然都认下了这两个弟弟，起码的关心她还是会给的。而且，这两个孩子现在只要给点温暖就能被感动，桑落觉得他们这样子挺有意思的。 果然，殷哲显然是没想到桑落竟然是在关心他的安慰，于是刚才就有些泛红的眼圈愈发的红了。哪怕是殷齐这种心比天都大的人也有些压不住了。 不过不管是真是假，桑落和殷远之自然会让人去调查。而且，就算是真的也没多大关系。穆战北接手，无非也就是为了这些事情。现在京城有殷家盯着，南边又有穆战北去亲自坐镇，桑落还巴不得那些不长眼的会出手。只有他们出手，才能趁机给这群吸血鬼按上几个虚虚实实的罪名。天知dào 她准bèi 好了多少“好罪名”，就等着这群人犯错，她好趁乱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也掺和到真·罪名里去，让这群贪心不足的人好好的尝尝什么叫做有口说不清！ 殷齐和殷哲哪里会知dào 殷桑落这人压根不管是真是假，她早就做好准bèi 要趁机泼脏水了。所以说，这满肚子黑水的，殷家可谓是一脉相承。 殷远之会跟桑落说起原野的事情也是因为知dào 原野是跟着笑颜郡主去了穆战北的封地，后续的事情现在也不知dào 。南方雪灾，原野一时间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情来。而且他也早就让人暗中注意了，最重yào 的是，原野是肯定猜不到穆战北会亲自去了南边。毕竟穆战北在西北多年，西北都成了他的地盘。以己度人，原野恐怕从来没想过康宣帝竟是会同意穆战北的主动请缨。 先是被殷远之识破，这就失了一手。再遇上一个处处压制他，一压就是多年的穆战北，原野的计划恐怕已经流/产至少一半了。 见桑落似乎没大在意的样子，殷远之也就没再多说。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当口也没必要多想。而且现在最重yào 的有两件事，第一是南方的雪灾。不管是目前的救治赈灾，还是过后的扶持春耕，恐怕是要消耗不少精力了。第二件事则是开春之后殷宁之的亲事。桑落作为“有经验”的一族，她是要回殷家帮着周湘湘一同准bèi 的。 “还有小哥和五弟六弟，然后用不了几年就汐哥儿几个就该接上了，真是操心的命！”桑落有感而发。 周湘湘悄悄的弯了弯手指，对这人也实在是无力吐槽了。就属她活的最没心没肺了，居然还在感慨自己是操心的命！ 真不知dào 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起南方的灾情，周湘湘也有事情要说：“官府那边一时间没那么快开始救济，且也顾不过那么多人。所以在几个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设立了几个施粥的摊子。有往些时候没卖掉的陈米，掺了粗粮和碎玉米粒，一天施粥两回，再加上官府开粮仓，好歹也能糊口。”周湘湘嫁进殷家之后，殷宁之和殷桑落就让她接手了殷远之的生意。就算不参加经营，好歹也知dào 哪些生意自家夫君是有份的。米粮生意也是有涉猎，施粥自是不在话下。 第412章 穿别人的嫁衣，爽！ 都说乱世出英雄，这对于一个有魄力的商家来说，现在也正是扬名顺便占地盘的时候。鲁飞最后选定在香料上做文章，现在说去鲁老板，大家也都知dào 就是那个因为提供了特殊的香料，最上等的都是特供皇宫里的那些主子们用的新晋香料皇商了。除了香料之外，胭脂水粉，成衣布匹，各色首饰，酒楼饭馆，米面粮食，这些生意也是蒸蒸日上。 除此之外，桑落的人甚至发xiàn 了一种油橄榄，榨出来的橄榄油清香扑鼻，入口极佳。而现在寻常百姓人家只能吃得起炼出来的猪油，有贵客才舍得用一点点的豆油，由此可见豆油有多么的昂贵。而且这种豆油有些浑浊，味道也不太好，一个不慎做出来的菜就带着浓浓的豆腥味。相比之下，桑落反而更加喜欢菜籽油。当然，这是在没有她找到的油橄榄的前提下。这橄榄油还没正式上市，不过先小范围的开始销售，同时也打算往宫里送了试试。没有意wài 的话，桑落安排的，代表她出面的那人很快也能顺利的成为皇商。 可以说，现在殷家兄妹几个每年的收入，甚至比得上国库的收入。 会花钱的人才会挣钱，桑落很相信这句话。现在他们只要片下一小块肉，等灾情过去了，他们商铺“仁厚”的名头也就打出去了。做生意最讲究什么？好名声！只要有了好名声，再稍稍暗箱操作一番，今天付出的，日后就能加倍的收回来。对于那些趁火打劫的商家，这败坏的德行正好可以拿来当参照物，以此衬托出他们的“仁义”。 多好！ 桑落琢磨了一通，大方的道：“不止是施粥，找些办事可靠的去受灾严重的村子看看。家里有未满十二岁的孩子，过了六十岁的老人的，可酌情给予更多的帮zhù 。家里毁的太严重的，老人和孩子可得到保暖的棉衣，除了热粥之外，每天还可以得到一个馒头。再准bèi 粮种，开春之后就该耕种了。只是受灾严重的怕是连粮种都买不起。官府能解决的怕是只有一小半，到时候可从咱们这儿借走粮种，等秋收之后再还上就是。” 这一次雪灾想必会有不少的孤儿寡老，这些人不能养活自己，想要找份工都难。既然都做到这份上了，桑落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做的更彻底一些。 “开办慈善堂，十六岁以下的孩子，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可入住。每天提供三餐，不需yào 他们拿出银钱来。不过他们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更多的事情可额外获得报酬，尽量在这些收容的老人当中挑选出识字的，可以教导同样被收容的孩子识文断字。若是有好苗子，且心性没有问题，确认之后，可得到支助继xù 求学。然，这些支助并非是无偿的，日后是要归还的。考中了最好，若是考不中，那也好歹是识字的，找份工总是可以的。到时候做工归还便是。”这种支助当然是有很多限制的，就如若是好苗子，首先支助三年。三年之后下场，只有两次下场机会，若是第二次仍然不能过，那就只能去做工还债了。若是过了，那就等同于再有三年的资助，以此类推。她也不过是借鉴了前世的助学贷款的大致模式，至于会不会有人趁机赖账，桑落表示她真的半点都不担心。 周湘湘对桑落也是服气了，这人要么就是不务正业，可一旦处理起正事来，脑子转的还真是够快的。她自己也就想到施粥而已，这人居然就能想的这么远了。 桑落可不管她怎么想，停顿了一下，有些不情愿的道：“施粥借出粮种，这可以以咱们自己的名义去做。至于这慈善堂，要挂在皇帝的名下。” 屋里几人的目光倏然都落在了她身上！ 桑落愈发的不情愿了：“不是我大方，只是慈善堂的功德太大，我们也不能露出真容——而且也不能被人知dào 是我们的在弄这东西。所以，这种大功德事情，只能挂在皇帝的名下。”光是培养孩子这一条，就能看得出来日后这慈善堂到底能有多大的功德和用处。读书人身份高是为什么？因为读书贵啊！糊口都难呢还读什么书？可现在这些孩子都能免费入学，就算不可能个个都是读书的料，可是识字了，能做的事儿就多了。想想看，一批又一批的读书人从那儿得到了好处走了出去，这往后慈善堂得有多强dà 得关系网？殷家可以吃得下，可是吃得下就能吃么？殷家都不能吃，他们放在表面上的那些，在康宣帝眼里就是猫三狗四的，敢去吃？ 就算不情愿，可是周湘湘几个也知dào 这事儿是没得商量的。 “你去告sù 皇后，让皇后转达给皇帝！”殷远之指导自家妹子，“要记得换好处！”他们殷家人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就算是灵光一现想出来的一个主意，那也是要付出代价才能拿走的。 桑落喜滋滋的应了：“那是必须的！”当然要拿点好处了，不拿好处是她殷桑落的风格么？ 更何况——桑落不情愿过后觉得又开心起来了——只是挂在皇帝名下，难不成皇帝还会亲自去监督不成？明面上就让人说这是皇帝陛下的恩德，然后她再再暗中安插人进去，然后慢慢的，小幅度的给人“洗脑”不就成了？到时候皇帝掏了荷包，经营了人脉，然后最终这些东西掌控在她的手里……这种穿了别人精心绣好的嫁衣的感觉，简直妙不可言。 殷齐和殷哲瞪大了眼睛，看着桑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这，这还是他们那个四姐么？这种主意他们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四姐却能信手拈来！是的，信手拈来！因为四姐刚开口的时候显然是还没想到这份上，后来只是皱眉思索了会儿才说出口，这明摆着就是她刚刚想出来的。 要不要这么妖孽？ 第413章 自得 这次当着殷齐和殷哲说事儿，桑落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殷齐和殷哲现在做事愈发沉稳，而且她现在也能肯定这两人是真改了。之前给殷家兄妹添置家产的时候并没有把他们两人算在其中，桑落今天当他们的面说这些事情，一来是让他们学着处理这些事情，二来也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给他们也添置一些产业。十四五岁的孩子，总不能继xù 靠着那点份例过活。尤其是他们这样出身的，平时人情往来都是需yào 用银子的。 “……除了自己做起来的产业之外，其他的几个，像是酒楼饭馆之类的，殷家的兄弟都是有份的。以前的事情不提，你们是殷家的小少爷，也该有一分才是。这些生意大多都是我跟二哥的人在管着，所以我们一人可拿两成的利润。大哥日后是要继承殷家的，也是拿了两成。小哥和你们二人则是一人一成，小哥在朝为官不能轻易沾手，而你们则是要将精力放在读书上，也无需分心。利润是每个季度分一次，拿到手的银子你们可自己决定该如何使用。吃喝花光了也好，自己拿去再投在其他生意上也罢，左右都是你们自己决定。”至于剩下的那一成，则是要留出来。一半继xù 开拓投资新生意，一半则是换成银子黄金放下来。这算是给殷家留下的保命的家底，但凡日后有个万一，这些黄白之物就会成为救命钱了。 至于亲王府那边，她当然也早早的做好准bèi 了。没有永远不衰败的势力，别看现在亲王府权势强dà 的连皇帝都要面子，可这也只是因为穆战北。她相信她的汐儿将来不会输给他的爹爹，可是等穆战北和她都闭上眼了，亲王府还能跟现在这样强dà ？当权者肯定有一天会忍不住的，所以，为后代稍稍做点安排也是可取的。 殷齐和殷哲万万没有想到，桑落竟是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尤其是大哥和大嫂竟是面色平静，毫无意wài 之色！这说明他们事先都是知dào 的，也早就达成了一致。 他们不知dào 这一成的利润到底有多少，可是他们知dào 肯定不会少就是了。二哥就是搂钱耙子，四姐也不逞多让。他们当初肆意挥霍着属于四姐的财物，后来属于四姐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他们是不忿过，怨恨过。可是在他们开始明白过来之后，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四姐。四姐能接受他们就够可以了，可没想到，四姐和二哥置办出来的产业，竟是要分给他们！ “四姐，我们不能要！”殷哲爱哭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桑落每回看到都觉得头疼。要不是因为殷哲的身体一向都不是太好，桑落都想直接把人送进军营里去好好的锻炼锻炼了。 桑落不耐的瞪了他们一眼：“怎么就不能要？殷家的兄弟姐妹都有一份，以前不给你们是因为那时候觉得你们跟殷家离心。现在都好了，殷家兄妹该有的东西就不会独独少了你们的。” “可是……”殷齐也急着开口，他们什么都没做就干拿银子，这不好。 桑落摆摆手：“行了，大哥和二哥都知dào ，小哥也没意见，这些琐事你们用不着管，只专心读书就好。每个季度的第一个月的十五号会算一次利润，也就这两天的事情。正好你们姐夫不在家，过两天就直接来殷家算吧。我建议你们拿到银子之后留出一部分花的，其他的则是去问问二哥，听听他的意见，然后把银子拿出去再置办产业。再置办的产业就算是你们自己的了，不需yào 拿出来分。要是实在不懂这些，那就多买些铺子田产庄子的，吃个租子也就差不多了。” 听她这么说，兄弟二人知dào 这便是认真的，他们若是再拒绝就有些不知好歹了。当下也就只能谢过了哥哥嫂嫂和姐姐，忽然又想起前些时候去见母亲的时候母亲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都透着怨恨，说来说去都是认定了不把他们当成殷家人。再看哥哥姐姐们的作为，兄弟二人也不是真不知好歹的，就算知dào 母亲也疼爱他们，只是同样也明白应该更加亲近哪一个。 他们感动与否不在桑落的关心之中，她只需yào 知dào 这两个是真明白事儿了，也不会背叛殷家了就行。好歹身上流着四分之三相同的血，该给的就不会短了他们。 说完了正事儿，接下去也就没什么事情了，干脆去看孩子们。 汐哥儿绷着小脸，认真的照看着弟弟和妹妹。阳哥儿还小，再闹腾也就是那样，汐哥儿一个肉爪子就能用蛮力把人给按住了。可是云姐儿不同，活泼的就跟泼猴似的，上蹿下跳的，跟穆战北学了点功夫就恨不得立马成高手了。她胆子又是特别的肥，暖阁里暖和的很，她早就脱掉了厚重的棉衣，蹿上椅子和茶几来个后空翻什么的，桑落几个进去的时候，看到汐哥儿的脸都有点黑了。 对这小祖宗的本事，桑落是深有体会。就连周湘湘也是深有感触，见状只得同情的看了汐哥儿一眼。而后想了想，又更加同情的看了自家夫君大人一眼。 有这么个闹心的妹妹，居然还能养的这么大，夫君真是好样的！ 桑落斜睨了她一眼，别以为她猜不到她在琢磨什么。但是，她要声明的是，穆战北小时候也是个被宠坏的小魔王，桑落很不负责任的想着，都说女儿像父亲不是么？女儿这性子肯定不是像她的，而是像穆战北的。 慈善堂的事情要赶早别赶晚，桑落当天就先给孟芝娘递了帖子，得了回信儿说好了第二天就入宫。 带着俩孩子在殷家蹭了晚饭之后才回府，第二天就把孩子送到了殷家让周湘湘帮着看着，她则是进了宫去见孟芝娘。 将慈善堂的事情说了说，孟芝娘冷眼睨着她：“你会这么好心主动给皇上先计策？”无利不起早，雁过要拔毛，说的就是殷桑落这种家伙。她才不相信殷桑落会这么好心的，真的毫无所求的就把这种好事说给皇帝听呢！ 桑落咧咧嘴，颇为自豪的想着，果然她的朋友都了解她么？ 第414章 看法 第414章 桑落最后也没摊开了说自己想要什么，要好处不能说的太明白，她送了这么一份大功德给皇帝，他总该估摸着给她足够的好处。她不开口要，到时候皇帝给的只会比她预计的要多。 对她这种财迷又厚脸皮的行为，孟芝娘不管见了多少次都觉得难以轻松的接受。这也导致了忘记帮被皇帝带走的皇长子留下殷桑落，等人都走远了才想起这事儿来，正苦苦思索着是把人叫回来好还是想个法子哄了皇长子好的时候，皇长子就回来把门堵上了。 “母后，人呢？”皇长子绷着小脸，说好的肯定会把人留下来的呢？母后信誓旦旦的模样历历在目，扭头这就给忘了么？ 孟芝娘眨眨眼，果duàn 决定转移话题：“……皇儿饿不饿？母后让人准bèi 了你爱吃的桂花糕，你先吃点？” 皇长子小嘴都抿成了一条直线：“母后忘记了！”无比肯定的语气，虽然皇长子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眼神也很平静，可是孟芝娘觉得她在儿子的眼里看到了对她深深的鄙视！ ——跟殷桑落那家伙同出一辙！ 孟芝娘轻咳一声，正色道：“皇儿，母后记得今儿你父皇说了要过来一同用膳，你还不快些去更衣？” 皇长子静静的看着自家母后大人片刻，最后垂下眼睑，遮去眼底的情绪：“儿臣先行告退！” 看着皇长子这一板一眼的样子，孟芝娘觉得后牙槽有些疼。 桑落要来的事情之前康宣帝就已经从孟芝娘嘴里听说过了，在饭桌上的时候康宣帝就问起了此事。 孟芝娘放下筷子，面上有不加掩饰的赞赏之色：“小皇婶过来，其实是有事情要请皇上帮忙的！” 不得不说，孟芝娘当了这么几年的皇后，在对皇帝的心思的揣摩上还是颇有心得。这当口要说这是给皇帝送功德，皇帝是万万不会念桑落的这份情的。就算他心里对殷桑落有那么点隐晦的想法，可他跟穆战北在本质上就有区别，他这人绝不会因为此而觉得感动，只会认为这让他颜面扫地。 孟芝娘心中冷笑，他甚至都没学会什么叫做真zhèng 的爱一个人。不不不，他恐怕连什么叫做真zhèng 的喜欢都不知dào ，更别说爱了。自己不知dào 珍惜，心里却又认为这是小皇叔抢走了他的人，对小皇叔抱有隐晦的恨意。单是如此，落了下乘却不自知。 果然，听她这么说，康宣帝也是放下筷子，微微一笑，似乎有些不经意的道：“找朕帮忙？小皇婶跟皇后的关系更加亲近不是？怎又会找朕帮忙？” 孟芝娘费了很大的力qì 才勉强不让自己脸上露出那抹轻蔑之色，非但如此，还要配合的展露一抹激动高兴之色：“这件事还真的只能劳烦皇上操心了……”说着，将桑落提出的建议跟康宣帝仔细说了说，倒是没话里话外的都提到这是桑落的功劳，只说桑落认为这种事情唯有朝廷来做才最适合。 “……小皇婶也说了，这天下都是皇上的，天武的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虽说需yào 投入不少银子，短期内也是无法见到成效的。可若是坚持下去，这便是利国利民之事。不出十年，我天武的国力定能再上一层。若有二十年，这天下尽归皇上囊中又有何难？”孟芝娘的话说的无比的漂亮，还顺手给画了一个巨大的，香喷喷的大饼！ 当然，她这点眼力也是有的。真要是能坚持十年二十年的，天武的国力自然是蒸蒸日上的。更何况，有小皇叔和殷家父子在，只要眼前这一位不拖后腿，一统天下就不单单只是嘴上说说的而已了。 所以说，这是一句口号，但是也的确很有可能实现。 康宣帝虽然心胸狭隘了点，眼光又不够远，可是这点利益关系还是看的明白的。他听完之后第一个反应是，这是个培养人才的好办法。第二个想法却是，必须要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一旦落入其他人的掌控之中，但凡有点小心思，后果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虽然没说出口，可眼底瞬间的防备和忌惮还是清楚的落在孟芝娘的眼中。 孟芝娘暗叹，若是皇帝有小皇叔的胸襟和才华，恐怕现在天下就已经统一了。难怪当初先皇越过自己的亲儿子，死活都想要立小皇叔为皇太弟。这事儿她前两年回府的时候，还曾听父亲无意中感慨了一句。虽说很快就遮掩了过去，可她却是没忘记。 罢了，这原本就不是她该想的。纵然失望又如何？原本就不是为了所谓的感情才在这个男人身边汲汲营营的，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和娘家在挣一个出路罢了。 脑海中思绪万千也不过只是瞬间，孟芝娘只当什么都没看到，正色道：“皇上，按理说臣妾乃是后/宫女子不该多言，不过臣妾还是觉得小皇婶的这个建议的确是极好的。” 一直在旁听不曾开口的皇长子忽然也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的点头：“父皇，儿臣也觉得叔祖母说的极对。” 四皇子见状立kè 胡乱把嘴里的东西嚼了下去，急忙忙的开口：“父皇，儿臣也这么觉得！” 康宣帝看向皇长子：“为何？说来听听！”他已经会带着皇长子去御书房旁听，偶尔还会忽然询问一些问题，不会太深奥，以此来考校皇长子。 皇长子思索了片刻，认认真真的回话道：“年老者经lì 的事情极多，他们所积累的经验就是最为宝贵的。更何况，老有所依，这也会让我天武的百姓更加的团结。年幼者，乃是我天武日后的支柱，自该好生培养。儿臣曾听叔祖母说起过，读书人之所以少，是因为读不起。若是年龄适当者都能入学，那天武强盛之日指日可待。”他还小，想的不够全面，可是他听政也是许久，并不妨碍眼界的开阔程度。更何况，桑落原本就有些其他的想法，在跟皇长子相处的时候，会不经意的灌输一些道理。不至于引人注意，可也能让皇长子学会多方位的思考，从而拓展思路。 第415章 立太子 桑落只提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不过康宣帝也不是蠢的，如何会想不到其他的孩子？康宣帝也知dào 这就是一个设想，未来的走向会如何谁也不能保证。但是，用殷桑落的话来说，就算是画饼充饥，这块饼也不是普通的饼。就算明知dào 是诱饵，可但凡是有点大志向的人，也绝对不可能放过。 赞赏的看了皇长子一眼，康宣帝第一次开始正视立太子一事。他到现在有四个皇子，本身也不是好女色的，宫里的人原本也不多。这两年也没有公主皇子出生，事实上他也不觉得孩子多了是好事。这一点，大沥就是前车之鉴。纵然争夺之下能登顶的那一个无论是在心智城府还是手段上都算得上是个中楚翘，他若是能狠得下心来，尽可多生几个儿子任由他们争夺这皇位便是。但是，从大沥日渐衰败就可知，争夺有好处，却也是带着坏处的。兄弟间纷争不断，大臣们各自选定阵营，这也就意味着内/乱不止。大沥数百年的基业到了现在，不也是日渐式微？ 或许，他也该早早的立下太子。现在太子还小，他自己甚至都没到而立之年。就算这皇位能坐到花甲之年，那也还有三十几年。现在立了太子不过是能安一安那些大臣们的心，也免得这些皇子们长大了为了拉帮结派的弄的乌烟瘴气的。 这么一想，康宣帝立太子的心思反而愈发的坚定了。 四皇子看看父皇，再看看大哥，虽然刚才大哥说的话他没明白，不过他最会看人脸色，一看就知dào 父皇这是高兴着呢！康宣帝这几年对他们兄弟也算是关爱，不管跟他是否亲近，至少四皇子有那胆子在康宣帝跟前笑闹。 “父皇父皇，儿臣也有话要说！” 康宣帝回神，禁不住笑道：“小四有什么高见？父皇听着呢！” 一听父皇在等着听他的“高见”，四皇子愈发的高兴。可是他原本就不知dào 该说什么，思来想去，最后在父皇越来越明显的笑意中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落姐儿说的，都是对的！” “澈儿！”孟芝娘无奈的扶额，果然小儿子不如大儿子稳重么？幸好殷桑落那家伙不在这儿，不然肯定得呲牙咧嘴了。 康宣帝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皇长子小时候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就喜欢叫人“落姐儿”，怎么教就是不肯改。等后来长大点了明白事了，好歹在人前还是知dào 改口的。再等小四出生了，皇长子有的时候也会跟小四说起“落姐儿”的事情。于是懵懂的小四就记住了这么一个人，到了现在还是口口声声的叫人“落姐儿”，没成想这时候又来了一句，还真不知dào 什么时候能改了。 被逗乐的皇帝心情愈发的好了，用了午膳陪着皇后和两个皇子又说了会儿话，就让何公公派人去宣了几位大臣去御书房，这件事要好好的商议一番才好。 不过后续的培养暂且不说，单说眼前，给失去家人又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和孩子一个栖身之地却是迫在眉睫的。这件事功德不可谓不大，这分明就是一块香喷喷的大肥肉，谁肯放过？不说是给小一辈一个出头的机会了，单说那群老家伙，也都是争的面红耳赤的。 可最后康宣帝选中的人却是让大家在意wài 之余，也是心头微惊。 ——安平侯世子，皇后嫡亲兄长，孟子骞。 康宣帝对安平侯爷比较看重，可是世子爷孟子骞却是一直都不曾加以重任。在这当口忽然又选中孟子骞，难道皇上这是想要……立太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众人都是齐齐一惊。 要说脾气臭，就属周御史和刑部尚书景大人，这两人在此之前对于立太子一事也是极为看重的。其他几位大人心知太子一事是皇上心中的一个结，轻易是不敢提及的。偏偏这两个脾气臭的，尤其是周御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旧话重提。这时候皇帝似乎有松口的意思了，周御史心里一个“咯噔”，决定趁热打铁。 一提及太子这个话题，御书房里顿时就沉默了下来。只有同样臭脾气的景大人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国舅爷也在，公孙太傅同样也在，这两人一听这话头，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这是要糟啊，放在往日皇帝早就开口否决了，可今日却看似若有所思，像是真真在琢磨这事儿。这太子若是定下了，他们日后岂不是要更加的费功夫？ 只是“不能立太子”这种话是不能从他们嘴里出来的，所以这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立kè 明白对方也是相同的心思。尤其是公孙太傅，德妃名下就只有一个不是她亲生的公主，吴家可是有两个皇子。就算不是国舅爷的亲闺女肚皮里出来的，可比起来国舅爷才更加着急才是。既然如此，那就等着国舅爷自己先开口吧。 偏偏国舅爷也有相同的心思，公孙家可不是好相与的，能干看着？ 这两人各有心思，都等着对方先开口。这一来二去的，却是失了先机。 两人等了片刻也不听对方开口，哪里还会不明白对方的心思？心头都是一惊，也顾不得算计，立kè 就要开口，却听康宣帝已经先一步张了嘴：“爱卿所言极是！朕一直不肯立太子不为其他，只担心皇子年幼不知资质如何。不过今日朕听了皇长子的一番言辞，朕忽然就下了决心……”当下将皇长子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也好让这些大臣知dào 他为何会不肯立太子，而今为何又会改变主意。换句话说，他就是要让人知dào ，他立或者不立太子，都只是为了天武的百姓们负责。 周御史的嘴皮子是最利索的，而且他始终都在暗中关注着国舅爷和公孙太傅的一举一动，见他们似乎还想要开口，张嘴就抢先了：“皇上圣明！皇长子最肖皇上，又是皇上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这般出色也是在情理之中！此乃我天武之福！” “天佑天武！”于是，“好搭档”景大人率先就跪了下去。 立或者不立的，先跪了磕个头认下来再说…… 第416章 各人心思 等这些个大臣出了宫门之后，脸上神情不一。诸如殷纵横之类的，神态自若，就好似刚才御书房里古怪的气氛压根就没有出现过。周御史和景大人之类向来主张立太子的大臣，虽是面上不显，可眉宇间的高兴是遮掩不住的。倒不是他们想要借此争夺更多的利益，立储乃是国之大事，是立国之本。早早的立下太子纵然有坏处，可好处却是更多，最主要的就是能安稳人心。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天/灾人/祸，民心浮动。这时候立太子，同样也是给百姓们一个信心。若是再将皇长子说过的那些话宣扬出去，民心将大稳。 公孙太傅等人的样子则是要显得阴沉的多，尤其是国舅爷，一张脸阴沉如水。 皇长子自小出色，就算他们不愿意承认也心知肚明，皇长子被立为太子除了占据“名正言顺”之外，还因为他是四位皇子当中最为出色的那一个！每每思及此，国舅爷心里就像是有刀子在戳似的。淑贵妃不是他的女儿，可他却也知dào 她自小就愿意学着他那已经死去的女儿吴菲菲的模样。吴菲菲是被娇养着宠坏了，一颗心自小就放在皇帝身上。皇帝诸多不顺，是以更喜欢女子在他面前表现的娇娇弱弱，弱柳扶风的，所以吴菲菲也就养成了那样的性子。吴怡儿纵然后来改了一些，可是骨子里也是一样。 若是这样能拉拢住皇帝的心倒也罢了，偏生皇帝因为吴菲菲的事情现在最是厌烦这一套。尤其是吴怡儿还将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养成了这副娇弱的模样。这若是公主倒也罢了，女儿家娇弱爱哭倒也让人可以接受。可是，两个皇子也这番模样，让皇帝如何喜欢的起来？不说跟皇长子相比，就算是四皇子，在皇帝眼里的地位也是要远远超过他们兄弟二人！ 原本以为还能再开导开导吴怡儿，好歹要让二皇子和三皇子得到皇帝的欢心。现在倒好，就算立储一事过于繁琐，皇帝也尚未下旨，可口头上说了要立皇长子为太子，这不就等同于尘埃落定？ 国舅爷的头疼的突突的跳着疼，一抬头还看到公孙太傅的视线从他身上掠过，眼底有一丝不满之色。 国舅爷暗自咬牙，这个老匹夫！若非有他算计，今日又怎会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果然是看他自己的那孙女是个生不出皇子来的货色，所以觉着自己出头不合适，想要拖他下水么？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几个大臣则是属于墙头草，到现在还在犹豫到底该站在哪一边。毕竟就算是当了皇帝都有被人争夺走皇位的可能，一个太子，一个尚且年幼的太子，未来是否能坐上那张位子都是不可知的。他们甚至都不知dào 这太子是否值得他们将自己的身家全数压上。尤其是几个跟国舅爷过去关系尚可的，这些人也是在犹豫，毕竟后/宫还有一个太后，淑贵妃还有两个皇子，这也并非是不可争一争的。 总而言之，康宣帝的松口也让京城的局面发生了一些变化。不过总体来说，这总归是好事。 景大人和周御史回了府之后并无动静，不过半个时辰之后，两道消息不分前后的就送到了亲王府。 桑落已经在殷家蹭了饭带着孩子回亲王府了，她倒是想要留在殷家，只可惜她家爹爹太敏锐，有些事情就算爹爹会猜到，可她也完全不想被爹爹当面抓住。真要是那样的话，爹爹肯定不会轻易饶了她。 已经松口要立太子了吗？这的确是好事！也真是难为小皇帝了，太子能跟他争夺皇位这至少都是十几年后的事情，偏偏他为了这么点事情宁可人心不稳，也不肯先立下太子。等百姓遭灾的这当口倒是肯松口了，也不知dào 是真的觉得可行了，还是只是拿这件事来沾点喜气，说不得就让这场灾难就这么过去了。 不得不说桑落用恶意在猜测皇帝心思的时候还真是挺准，康宣帝肯在这时候松口，一来的确是觉得以皇长子目前展现出来的资质来看，的确担得起太子之位。二来，则也如桑落所猜测的，这时候他需yào 一个人来分担天/灾的恶名。毕竟，身为天之子，百姓则为天子子民。天/灾降临，百姓在受苦的同时也在害pà 这是否是上天的惩罚。而身为天之子的天子，理所当然就是需承担责任的人选。 ——若非天子无道，上苍为何会降下天/灾？ 之前无太子一事就做的不得人心，现在这时候立下太子，也算是一种态度。 他知dào ，有一颗玲珑心的孟芝娘又如何会看不透？不过在收到桑落送进来的口信之后，她也就放下心来。 这人暗中推动，说服了周御史和景尚书帮忙——虽然他们自己原本也有这样的想法——在这当口说起立太子一事，显然是早有准bèi 要将皇长子推上太子之位。这人对皇长子诸多疼爱，断不会害了他。而且，其实她自己也知dào ，趁着这个机会让皇长子登上太子之位是利大于弊的。毕竟有了“太子”这名头，日后也能更加的“名正言顺”！ 既如此，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这天塌下来了她就把殷桑落拖出去顶着，左右这人个子高！孟芝娘老神在在的想着。 桑落要是知dào 孟芝娘的想法，绝对会严重的怀疑自己选友的眼光！ 一群损友，简直友尽！ 册封大殿却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定的，尤其是康宣帝之前一直不肯松口立太子，现在要准bèi 起来也是快不起来。 不过就算如此，皇长子即将被立为太子的消息也很快就传了出去。国有储君，这消息无疑是能安定人心的。一时间，原本因为天灾而有些不稳的局面也算是稳定了不少。 小年的时候，京城的百姓一推开门，讶然发xiàn 夜间竟是下了一场大雪，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足有成人小腿的高度。 不同于其他小孩子们的兴奋，汐哥儿和云姐儿倒是较为淡定。西北多雪，他们自小也是见惯的。 桑落的心情却不是很好，也不知dào 穆战北在南边现在如何了。连京城这边都下了那么大的雪，南方的灾情恐怕更加严重了。 事实上，穆战北那边的情况的确不是很好…… 第408章 本事 穆战北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军粮使是皇帝的人，除非是战时，不然若是有特殊原因，可将粮饷暂时扣下，最长可扣下半月。”（编的） 桑落对这些官职的确不是太了解，听他这么说才知dào 吴怡儿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眼瞅着就要到年节了，谁过年不图个舒心痛快？当兵的也只能轮流休息，很多家乡都远着的，也就是等着发了军饷好给远方的家人，让家人过个好年。他们留在军营里的，也就图个过年的时候能吃上几顿油水足的好饭好菜。要说西北驻军在穆战北当家做主之后伙食也算不上特别的差，好歹能填饱肚子。尤其是殷桑落一出手，他们的日子也就更加的好过了。可是谁都不会嫌弃自己肚子里的油水足不是？这要是过年了还拿不到军饷吃不到一口肉，这些当兵的心里能畅快？ 不得不说，这吴怡儿倒是心思够大。不过那李学森也是个蠢的，这事儿要是真闹起来，康宣帝又岂会保他而得罪穆战北？ “这怕是看你不在西北，所以都想好借口了。不过到底是蠢了点，真要闹起来倒霉的可是他自己。为了区区八万两，仅存的那点脑子也都没了。”桑落不客气的嘲讽几句。穆战北现在不在西北，李学森只要寻个由头，说那些个将士有他心，将粮饷扣下也不算出格。扣上半个月，而后再说这都是误会，李学森应该是认为就算皇帝知dào 了最多也就是责骂他几句而已。 然后他们再安排人煽动人心，到时候军心不稳，他们想要再做点什么就要容易的多了。 不过现在既然穆战北和桑落都已经知dào 他们要做点什么，他们的目的也就难以达成了。 对于桑落说的“区区八万两”这种话，穆战北权当没听到。 八万两，就李家那种不事生产又好先显摆的破落户，这诱/惑可就大了。李家当年也是有点家底的，尤其是李氏尚在闺阁之中的时候，用李家的那点家底也为李家打开了不少财路。虽说她嫁进殷家的时候得到的假装不少，可事后殷纵横转头给李家送去的东西也不少。只可惜走了一个李氏，李家就没个出色的，衰败的更为迅速。再加上李家的男人自认为是书香世家，可实jì 上不说胸无点墨，也是没什么大才华的。偏又认为商籍最为下贱，他们是万万不会去沾手的。到了最后，李家男人就只负责成天做些酸倒牙的狗屁不通的诗词，而李家的女人们则是负责养家。 李学森在家中最是受宠，什么好的都可着他来。又尚了公主，素阳也不太苛待了他。可就算如此，经他手的银子最多也不会超过百两。以前的素阳公主是爱他，可也没傻到让他荷包饱满的足够让他在外边花天酒地的地步。而今，八万两就这么“吧唧”的扔在了他跟前，又有得了素阳指使的侧室一直在吹枕边风，李学森一边害pà 不已，一边还是没抗住诱/惑收下了！ “你要如何应对？”桑落问了一句。 穆战北没回答，只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底有阴狠之色陡然暴起。 桑落也就不追问了，事实上她已经知dào 穆战北要如何应对了。 原本就想要从吴怡儿身上对吴家下手，现在吴怡儿又给他们送上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如果不善加利用，那就太没天理了。 吴怡儿手里能有多少银子？这银子的来历首先她就不能说清楚，他们尽可把吴怡儿的父亲给牵连进去。说吴怡儿做的事情他全然不知？谁信！吴家能轻易的放qì 这一位？要知dào ，这是国舅爷和太后最为疼爱的庶出弟弟，除此之外，吴家能有今天这样的风光和财富，这一位才是功不可没。这要是把这人从吴家给生生撕拉开了，吴家的天等同于瞬间塌下一大半。更别提因为这件事，皇帝会对原本就开始疏远的外家到底会有多么的恼恨。 银子没了不要紧，可没了皇帝的宠爱那是要命的。 这就进了腊月了，正是热闹的时候，那就来点更热闹的事情，也好让大家伙一起开心开心。 腊月虽然冷了一些，可架不住好日子多。穆安锦嫁了，李雪绿也嫁了人。桑落给的东西当然是不如给穆安锦的，她甚至都没亲自上门送东西。至于会不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她什么时候在意过？ 除此之外，还有几家官员嫁女娶新妇的，请帖都是恭恭敬敬的送到了，不过桑落也没上过门，只是让莲心和宝瓶负责去送上贺礼罢了。不过这也是给足了那些大臣们的面子了，好歹送的东西都是桑落吩咐准bèi 的。要知dào 以前有人给穆战北送请帖，那都是连帖子都不会到他手里的，全都是林管家接下之后看着办，觉得亲近些的，或者是风评不错的，也会在库房里选些东西送过去。至于那些风评差一些的，林管家就干脆连请帖都扔了了事。 景榆和殷宁之的亲事定在明年的夏天，桑落当初嫁人太过匆忙，殷远之娶周湘湘的时候动作也不算慢，这一回既然是桑落和周湘湘全权负责，干脆就把时间延长了一些，慢慢来，也免得准bèi 的过于仓促。 腊月初六的时候，殷远之终于回了京城，比原本预定的时间要晚了不少。好在他只是回来述职，皇帝也没硬性规定要在什么时候到。而且，他耽搁了行程也是有原因的。 南边下了二十年一次的大雪，这场大雪来的太过匆忙，没有半点预兆。头天还是好好的，当天夜里就压塌了不少用茅草做成的房顶。屋里的人全无防备，有一个县周边的村子里，被活活砸死的就有十数人，轻重程度不同的受伤之人就更多了，足有上百人。也有运气好只塌了房子没死伤人的，可是这大冬天的且还下了那么大的雪，平坦的路上一脚踩下去就能盖住成人的膝盖以上了，没了住处他们哪里还有活路？ 为这，康宣帝连夜把几个大臣以及穆战北都给叫进了宫去议事！ 第417章 雪灾 穆战北到南边的时候这大雪停了几天，这没让穆战北觉得欣喜，时间更加的紧迫。这积雪一下子就融化了，恐怕会引起洪灾。南边向来雨水充足，田地旁也有挖掘出来的渠道可供走水。但是，这种渠道也不深，积雪一旦融化带来的水流，恐怕会在瞬间就将田地全部淹没了。 然而，穆战北还没让人去预防洪灾的问题，大雪又开始下上了。最大的时候，半个时辰就下了有一指深。就算下雪的时候温度没那么低，可也总不能时时刻刻的都呆在房顶上扫雪。可要是不盯紧了，一个不小心房子就会被压塌了。就算是县城里的那些青砖大瓦房，塌了房顶的也有不少。就连穆战北经过的一个县城的县衙，围墙也因为年久失修就这么被这场大雪给压倒了。 “王爷，再这么下去恐怕就不太好了！”说话的是溪洲，他所在的这个县城本就是最为贫穷落后的，辖下百姓们住着的房子也是最为破旧的。一场大雪，差点就把人逼的没了活路。不过，溪洲也是第一个在朝廷的命令还没到之前就先开了粮仓救济灾民，努力说服县城中的百姓，腾出房子来暂且安顿这些灾民的县官。是以到了现在，他所在的县城粮仓已经快空了。朝廷拨下来的钱粮尚未到手，他也只能先向上一级的上司借粮。只是现在南边到处都受灾，就算接了也借不了多少。好在这时候穆战北到了，溪洲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他客套。 穆战北微微颌首：“本王已知晓，稍安勿躁！”钱粮已经拨下来了，有不长眼的想要趁机伸手的事情他也知dào 。只是现在是以安抚灾民为先，其他的他的妻子和岳丈总是能够解决的。 穆战北在溪洲这些在西北长大的人眼里无完全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既然他说了没事，溪洲的一颗心顿时就安定了下来。 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深刻到骨子里的疲惫。粮食不多了，就算是他最近这段时间吃喝的也不多。更别说每天都是忙的脚不沾地，还要费心心思的去安抚灾民，还要操心粮食问题。被穆战北这么一安抚，他整个人一放松下来，才察觉到自己到底有多累。 穆战北眉头轻皱，来之前妻子就说过要关照一下溪洲。虽然不愿意，不过既然答yīng 了妻子那他也会做到。说起来这个孩子甚至都不及弱冠，让他来操心一个县城辖下的百姓的生存问题，的确是有些难为他了。 “你也有错！”一码归一码，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现在说明白了惩罚过了，也好过日后被人掏出来杀鸡儆猴，顺带还要连累家里那个芝麻馅儿的闹心小舅子。 溪洲强打着精神跪下认错：“下官知错！下官不该私自打开粮仓，待灾情解决之后，下官会立kè 呈上请罪书，绝不会逃脱该负的责任！”私开粮仓的罪名可大可小，可以说是他为民着想，过大于错。可也能说他知法犯法，藐视朝廷。真要追究起来倒霉的可就不单单只有他自己了。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举荐他的关白关大人，以及殷二少可就要跟着倒霉了。溪洲也不是个笨的，与其抱着一丝侥幸等人来问罪，还不如先呈上请罪书，就算朝廷要拿他来杀鸡儆猴，可好歹不至于连累了关大人和殷二少。 穆战北也就是这么一说，事情有轻重缓急，溪洲的做法在他看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主要是当时他开粮仓的行为太过干脆，难免会给人落下话柄，所以先提点一番而已。 “你心中有数就好，其他的本王会解决！”既然知dào 溪洲还是那个进退有度，没有因为当了几天官儿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穆战北也无意为难他。左右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说到底溪洲是为了这儿的百姓。法不外乎人情，再者也没人有那胆子敢真咬着他不松嘴。 溪洲感激一笑：“溪洲多谢王爷！” 穆战北看了他一眼，没应声。谁做的好谁做差他都看在眼里，溪洲做事还算可以，再者答yīng 了妻子自会护他一护。更何况溪洲的姐姐歌清现在可是还在为自家妻子办事，护着她的弟弟这也是交yì 内容之一。 “你先去歇两个时辰，本王出去看看！”穆战北阻止溪洲要跟随的意图，这孩子原本就体弱，若是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这条命都得被他折腾完了。 溪洲见状也不好再坚持，只能先行回去歇着了。 穆战北也就是看着轻松，实jì 上也是颇为头疼。只在县城的街上走了几圈，路边，城门外，到处都是受了灾无处可去的灾民。县城再大也就是这么点地方，灾民实在是太多了，腾出来的空房也不足以住下这么些灾民。于是，他们也只能留在外边。能拖家带口的倒也算是好的，至少家人齐全。可剩余的大部分都是面色凄苦，且孤孤单单的。孩子比较多，老人的数量却是要少上不少。这也难怪，灾难来临的时候老人的动作本就比不得孩子那般灵巧，就算逃出来了，没吃的时候他们也都会把自己的那一口剩下来给自己的儿孙，所以最先死的往往都是他们。 不过好在这些灾民虽然看起来凄苦，可倒也不至于绝望。这主要也是因为桑落他们在各地弄了粥棚在施粥有很大的缘故。至于安置那些老人和孩子的决定前几天才刚刚送到。一时间就想要立kè 安顿好怕是不容易，尤其是这大雪若是不停，到时候需yào 安置的就不单单只是这些老人和孩子了。 穆战北走了一圈，看到年轻力壮的也有不少。就算年纪稍大的也不是干不动活了，乡下的老爷子老太太，五六十岁在地里干活的也不少，身子骨好着呢！乡下暂且不说，县城的设施要好的多，至少房子就要牢固的多。左右这些灾民都到了县城，那不如就先将他们安顿下来。现在大雪不停，时间长了砖瓦房也要扛不住。穆战北想了想，干脆让人去城门这些灾民聚集的地方招人手，让他们去清理积雪，这都是有偿的。每人一天管一顿午饭，青壮力两个窝窝头，再加一碗有肥肉片的土豆汤，女人，老人和孩子则是一个窝头再加一碗汤。晚上有粥棚施粥，一家子糊口总是没什么问题了。 第418章 闹事儿了 穆战北溪洲所在的县城没两天，邻县就出事儿了！ 溪洲当初来这的时候也是被百姓无视，被当地的乡绅商家所排斥。他能打开局面靠的是自己的付出和努力，至于雪灾开始之后桑落和殷宁之带来的帮zhù 不算在其中。但是不管如何，溪洲做的确实很出色。 然而，南边官府无能的问题也不是存zài 一天两天了，能来这种地方当官的，要么就上头没人的，要么就是得罪了哪一个得罪不起的。这对官员来说，等同于“流放”。来了这种地方，施展拳脚就不用想了，剩余的路子也就只剩下两条。第一，硬气一些，坚定为民分忧的决心。不过这些官员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不是忽然“患急病”死了，就是凄凉狼狈的离开。第二种就是跟当地的势力同流合污，大赚黑心银子。只有溪洲是个例外，他是有背景且还是主动来的这里。他不需yào 跟人同流合污，他可以靠自己的本事解决问题，但是寻常人想要轻易动他也是不可能的。 隔壁那个县官，就是选择了第二条路子的人。 雪灾？这又不是他这个县官闹出来的，这是天/灾，能怪得了谁？ 赈灾？那是朝廷该做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就不用操那份心了。 但是，雪灾来了，可不正是大赚一笔的时候？粮食，布匹，房屋，田地……哪样都是奇缺的。当然，他作为父母官又怎么会主动去弄钱？好在那些商户够聪明，知dào 跟他打个招呼再着手去做。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经由他同意之后，粮食铺子，布匹棉花铺子等等，这价格远远超过了往日的正常价格。诸如大米，最贵的时候一石也就在六百到七百文左右，若是遇上丰收的好年头，一石大概三四百文。这价格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是高了一些，可对于稍有家底的人来说也不是不可接受的。可现在一石大米却是要二两银子！哪怕是粗粮，现在价格也是翻了至少三番！有家底的生怕这灾难还要维持许久，家里有粮心里才有底，这就拼命的往家里买。这么一来，又把粮食的价格给推高了。而那些受了灾的，本就无家可归，连肚子都填不饱了。好不容易从倒塌的家里把仅存的那点值钱的东西给挖了出来，到了铺子一看，竟是连最便宜的陈米粗粮都买不起了！ 这让他们如何能忍受的了？就算有粥棚，可是这大冷天的，一碗粥也就能往肚子里填个底，距离吃饱那是遥不可及。 这一天两天他们也都忍了，谁让他们手里没银子？ 可是等这粮价一涨再涨，百姓们饿的头晕眼花，再看他们的父母官，仍然是吃的圆溜溜的，心里的怒火和怨恨就滕然冒起了。 要说这陈河陈大人，也就是这个名为铭丰县的县令，虽然是贪的没边了，可好歹还有点脑子。知dào 这时候敛财不是个好主意，可是人都是心存侥幸的，他琢磨着也就狠心这一场。再过几日就让这粮价稍稍控zhì 点。再者，这不是有粥棚吗？左右这些百姓饿不死，他不用摊上事儿就行了。 要不怎么桑落常说这是个猪队友遍地走的年代呢？这陈大人也就有这么一个好猪队友——他的正房，小阮氏。 真要说起来，这个小阮氏跟李家那个拎不清的阮氏还真是有那么点的关系。两人是五服外的族人，相比起能嫁入李家的阮氏，这一个过的显然是要差上那么点。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在自家相公被人扔到这破地方来当个小小的县令的时候，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收拾东西跟着一同过来受苦了。然而，两人不愧是同出一族，拥有同一个先祖。在拎不清和惹事的这两点上，尤其相似。 这一回的事情，就是小阮氏闹出来的。 百姓们过得好不好与她何干？作为县官夫人，小阮氏在这种时候也是该买首饰买首饰，半点不被这天/灾影响。甚至于在外头酒楼上叫上一桌子饭菜，最后也只吃了几口就全部给扔了。这事儿也瞒不住，毕竟去酒楼的也不全都是趋炎附势之辈。 然后事情就闹起来了！灾民们连肚子都填不饱了，身为县令夫人，就算不跟县官大人来为民着想，那至少别浪费啊！就这么些随手扔掉的菜肴，这要是换成了粗粮，一家四口都能饱饱的吃上十来天了。 这时候事儿还不算闹大，灾民们虽然心中愤恨，可到底是民不与官斗，也不想跟当官的对上。 偏偏这时候也不知dào 谁嘟囔了几句，说是有银子也别这么整啊，瞧人家在施粥，结果县令夫人却是随随便便的就浪费了这么多的银子。瞧这副张扬样子，这辈子也就是一个县令夫人到头了！ 这就是所谓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 小阮氏本也就是个拎不清的，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忍下了？ 不是说本夫人只能到县令夫人不能再往上走了吗？那就让你们尝尝本夫人这县令夫人的手段。 她有气可不就得撒气了？没处可使？没关系，不都在夸那开了粥棚的商家仁义吗？那她就把那粥棚给关了！小阮氏也没蠢到真不给灾民们活路的地步，她也就想着找个由头把那粥棚关上一两天。在她看来，一个粥棚而已，给的粥也肯定是清汤寡水的，那些灾民们吃不吃也就那个样子。关上一两天也不会死人，正好也给了那些不长眼敢说嘴的贱民们一个深刻的教xùn 。等过两天再让那粥棚开起来，这不就行了？ 说干就干，小阮氏当天就让人去寻了借口强行把那粥棚给关上了。施粥的事儿是桑落和殷宁之的人在安排的，他们背景浑厚，又对这些灾民心生怜悯，自是不肯应允。奉命而去的那些官差也是蛮横惯了的，见把县令夫人搬出来都没用，他们也就都动了火气，当下就开始强行中止施粥的行为。这么一来，灾民们可就不依了。推搡之中，有一个跟小阮氏有那么点沾亲带故的官差顿时就火了，怒火之下操起佩戴的刀子就挥了出去！ 两个灾民当场被就他砍死了！ 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忍无可忍的灾民们怒火中烧，也不知dào 是谁在人群当中大喊了一声要反了这狗官，于是一呼百应，这些灾民操起手边可用的东西当成武器，气势汹汹的就杀向了县衙…… 第419章 杀星降临 “可有死伤？”穆战北仍是冷着脸的模样，可浑身的气势却压的人心头一窒。 来说事儿的溪洲轻叹一声：“有！死的有十几人，受伤的有二三十人，伤势轻重不一。官差死了两个！” 穆战北没说话，可整个人的气势却是愈发的冷冽，极具压迫感。 溪洲有些困难的吞了口唾沫，他自认为胆子也不算小，可是在这位显然有些动怒的时候，他的确是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只是，有些该说的话还是一定得说的。 “事情……尚未解决！现在整个铭丰县都乱成一团，辖下的灾民也不能受到妥善的照顾……”溪洲几度想要说要请穆战北过去坐镇，可这话不是他一个依附亲王府的下属该说的。只是铭丰县的灾民现在的确过的很苦，那陈县令倒也罢了，他那夫人才是真的胡搅蛮缠。据闻事到如今事情都闹大了，她竟是不知悔改，还喊打喊杀的要为死去的官差报仇。因为死的当中一个就是跟她有那么点亲戚关系的。现在各处地方官也都是自顾不暇。同品级的管不了铭丰县，铭丰县的上峰现在也是愁，受灾的百姓越来越多，实在是分/身乏术。这时候，也只有王爷到了，事情才能迎刃而解。 不用他说穆战北也是一定要走一趟的，，冷着脸让人备马。 这是溪洲希望的，可是穆战北决定要去了他又开始担心。外边可是下着大雪，前几日忽然放晴带来的后果之一就是雪融化了又因为降温让官道上也是结冰，路滑的很。王爷这时候赶路，怕也是不妥。 “无妨！”穆战北并未解释，只是朝他淡淡颌首，等备了马，他只让跟随的人随身携带了一些干粮后，便带着人呼啸而去。 溪洲站在门口，手抵着唇轻咳几声，在火盆边熏出来的那点红润在寒风中很快就消散，眼底有些发青，面色苍白。 “大人，您先回屋歇一歇吧！”跟着他的小厮轻声劝解，眼底满是担忧之色。 自家大人据说是伤了底子，身子骨很弱。平时劳累过度就会小病一场，这些时日全凭一口气撑着。只是这几日面色就不大好了，再吹着这冷风，怕是真要撑不住了。 “有王爷在，大人无需担忧才是。” 这一句劝慰倒是实实在在的，溪洲的面色好kàn 了一些。的确，有王爷在，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原本赶路只两天的路程，最后却是花了三天才赶到。穆战北到铭丰县的时候已经是大年三十。只是，铭丰县没有半点过年的欢喜气息。整个铭丰县县城里笼罩着灰败和暮气，让人觉得死气沉沉。 路上偶尔有碰到的百姓，看着穆战北一行的眼神极为不善，似乎淬着毒。 穆战北眉头都没皱一下，视若无睹，直奔县衙而去。 现在大雪几乎封路，陈县令也没什么消息来源，自是不知dào 亲王殿下已经到了。他现在已经是忙的焦头烂额，那些愤nù 的灾民还在县衙大门外守着，而后院里他那拎不清的夫人还在穷折腾，成天哭着喊着要让他给那个该死的，恨不得吊起来鞭尸的“亲戚”报仇。陈县令几次都气的恨不得直接把这蠢妇给活活吊死，只是每每都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死活压下了这怒气。两头夹击，陈县令头大如斗。 穆战北到县衙的时候，正好目睹小阮氏无比强dà 的泼妇式战斗力。 小阮氏体型只是略显丰腴，皮肤白皙，这一点跟李家的那位也是有些相似。长相中等，算不上美色动人，可跟难看也是绝对沾不上边。而陈县令则是圆圆胖胖的，至少比小阮氏高出一个脑袋。 可就是这么一个差距，小阮氏居然能一把揪住陈县令，指着他的鼻子骂的那个叫做气吞山河！ “……杀千刀的，就区区一群贱民你也压不住，老娘要你有什么用？你这个窝囊废，没瞧见人都打上门来，这把县衙的大门都给堵的死死了！这些你都没瞧见？老娘今儿就把话摆在这了，陈河你要是不把这事儿给老娘摆平了，不杀了那群贱民给我那可怜的表弟报仇，老娘跟你没完！” 陈县令一张胖脸都皱成了一团，苦哈哈的讨饶：“夫人，夫人！你就饶了为夫吧！你没瞧见外边这形势么？死了那么多人，这上头一旦追究下来，为夫这乌纱帽可都要保不住了！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次来赈灾的亲王殿下，这事儿可不好压，这万一被亲王殿下知dào 了，别说乌纱帽了，咱们一家子的脑袋怕都是要保不住了啊！” 小阮氏的确有瞬间的害pà ，可是她在家里说一不二惯了，这点害pà 立kè 就被压了下去，怒气冲冲的道：“亲王……亲王又怎么样？你可别忘记了，要论起来，亲王见了我那远房姑姑也要叫一声外祖母。算起来，亲王和亲王妃见了我那也得见一声姑母！亲王不来倒也罢了，若是来了，说不定你还能往上走走呢！” 穆战北站的角度极好，而且他这样的人，一单身收敛气息，就这些成天只会吃喝玩乐的又怎么会察觉到？倒是引路进来的下人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恨不得立kè 出声提醒院子里的那两位。可是他也是怕啊，眼前这一个是战神，可也是杀神不是？光是那冷眼一扫，他都快吓的腿软了。迟疑了半天，他到底是没敢吱声。 所以，穆战北“有幸”把小阮氏毫无羞耻感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穆战北只是冷着脸，他身后的几个亲卫则是脸上露出一抹冷意——就这样的草菅人命的货色，也敢妄想攀上将军？ 陈县令却是没小阮氏这般心大，事情闹大了根本不是他所希望的，现在他只求那位杀星不要来铭丰县。想要攀上亲王府升官发财？呵呵，当他不知dào 李家做了多少亏心事，在殷家眼里现在又是个什么地位么？想要靠李家来跟亲王府拉上关系，估计还要死的更快一点。 小阮氏却是有点被自己的说辞给说服了，当下还真是心中一动，开始算计起来了。 陈县令正想要提醒她别妄想了，眼角余光却是看到已经走进门来的一个陌生男子！ 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身上的那种杀伐之气也让人胆颤！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陈县令就立kè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杀星来了，这下子可真是完了…… 第420章 完了 他看到了，小阮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是一愣：“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 陈县令动作慢了半拍，一个不注意小阮氏就把话给说完了，白毛汗顿时起了。 “你个蠢婆娘，你给我闭嘴！”陈县令绝望的呵斥着，他现在完全已经忘记自己这个夫人的可怕。肩膀上的那一颗脑袋都快保不住了，这都是这个蠢婆娘害的，难道她还嫌他死的不够快吗？ 小阮氏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一把拽着陈县令就破口大骂：“陈河你个杀千刀的，你敢骂我？你……” “闭嘴！”陈县令愈发的绝望，大概也是觉得前途无亮，而且这一切都是眼前这婆娘造成的。于是，陈县令自从成亲之后第一次硬气了起来，抬手就给了小阮氏一个巴掌。 这一刻陈县令有多绝望，他下手就有多重！他那体型摆在那儿呢，一个巴掌下去，毫无准bèi 的小阮氏被他打的一个踉跄，到底没支撑住，一屁股就坐倒在地。 小阮氏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麻木之后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癫狂起来了。 “你……陈河你个杀千刀的，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小阮氏泼妇模式全开，嗷了一嗓子，冲着陈县令就冲了上去。 陈县令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在巨大的恐惧跟前他急切的需yào 一个宣泄口，始作俑的小阮氏就成了最好的选择。这些年被一个女人压制的屈辱和不甘，自己好不容易爬上来却被这个女人轻易给毁掉的怨恨，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瞬间内爆fā ，陈县令见小阮氏冲了上来，抬手又是一个巴掌把人给打倒了。 连着被打了两个耳光，小阮氏两边脸都疼的发木，一时间不知dào 是该爬起来继xù 闹，还是先避一避锋芒。毕竟这些年还真没见过陈河这副发疯的样子，这万一真要是闹起来，他说不定还真敢对自己做些什么。 她不闹腾了，陈县令也喘了几口粗气，身后的目光是那样的刺骨，让他根本就无法忽视。纵然怕的要命，陈县令也只能回过身去，颤巍巍的跪了下去：“下官铭丰县县令陈河，见过亲王殿下！” 小阮氏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陡然一变，面上顿时血色全无。 亲，亲王殿下？那她刚才所说的不知死活的话亲王都听到了？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她又没说假话，按照辈分，亲王妃本就是该叫她一声姑姑，亲王娶了亲王妃，不也应该这么称呼么？ 对，就是这样了，她没说谎！小阮氏拼命的安慰自己，然后她就开始逐渐觉得自己想的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她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这要是桑落在这儿，估计得佩服阮家人强dà 的遗传基因了！ ——能把脑残一代代的传下来，也的确是够不容易的了。 她有些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声音有些干涩嘶哑：“那个，亲王殿下，您……” “你就是陈河？”穆战北冷冷的开口，说出来的话似乎带着冰碴子，冷的刺骨。至于小阮氏，她从头到尾都没进入穆战北的眼中。 一个死人而已，有什么可注意的？ 陈县令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老老实实的点头：“是，下官就是陈河！”他想要说些场面话，他想先把亲王殿下迎到花厅去坐一坐，然后请亲王殿下吃上一顿热乎乎的美味佳肴。他看的出来亲王肯定是刚刚赶路过来，风尘仆仆，斗篷上还有一层雪花。可是他不敢，光是亲王赶路过来这一点认知就让他知dào ，他今天算是完了。 穆战北的目光愈发的冷冽：“本王要先将你收押，听候发落，你可有异议？” 当然有，可是他敢说吗？陈县令眼见的看到穆战北身后的几个亲卫已经手扶在佩戴的刀柄上，一脸杀气的看着他。陈县令毫无怀疑，只要他的回答不让亲王殿下满yì ，那几把锋利的，饮过无数敌人血的刀就会狠狠的砍下他的脑袋！ “下官……没有异议！”陈县令就是贪了点，却是没胆子铤而走险的。事已至此，他只能束手就擒。至于联合其他人对亲王暗下毒手……他是贪官，不是卖/****！亲王殿下对于天武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明白，他贪了最多也就是被百姓们骂一骂，可要是真干了那种事情，那他可就真成了天武的大罪人。不说他的孩子以后也要跟着一起被人排挤，估计等他上了黄泉路也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他的认罪态度还算可以，不过这并不会让穆战北给他多少好脸色。当然，穆战北基本上也从来不给人好脸色。 立kè 有两个亲卫上前把陈县令架了起来站到了一旁，殷纵横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还坐在雪地里的小阮氏身上。 “关押起来，容后处置！”既然要下手那就来一场狠的，不然那些心思多的人是不知dào 什么叫做疼，什么叫做害pà ！ “是！”小阮氏要张嘴之前，亲卫已经上前一把堵住她的嘴，直接给拖了下去。 铭丰县的掌控权落在穆战北手里，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多时，一道道命令立kè 传达了下去。短短的两个时辰之后，所有该抓的人全都送到了县衙。 “将军，人都抓到了！”去办事的亲卫来回禀。 穆战北已经静静的在走廊上站了许久，闻言像是才将将回神，目光倏然又冷冽了下来。 “县衙门口清出一块清净地来，将人全数带过去，着急全城百姓过来观看，本王要在众人面前亲审这些人！”杀鸡儆猴，既然要做，那就做的人尽皆知，让人知晓犯了错事落在他的手里会有何等下场。 “是！”亲卫领命而去，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已经将地方清理了出来。快马而出，在县城之中游走两圈，将亲王殿下将要在县衙门口亲审此次犯事之人的事情宣扬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县衙门口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421章 审判 穆战北到县衙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好在听闻是亲王的命令也无人敢出声喧哗，原本几个一直在煽动灾民的人倒是有心想要跟穆战北作对，只是他们话里有话的只挑拨了几句，却忘记了穆战北在天巫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他们百试不爽的挑拨在说到穆战北的时候不但没有半点效果，最后还引来带着几分怀疑的眼神。他们心头一凛，倒是不敢再开口，只能老老实实的把县衙门口的地方空了出来。 穆战北出来站定后，第一次亲眼看到传说中的战神，这些灾民也似乎在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凄苦，兴奋难当，议论纷纷。 穆战北的目光冷冷扫过，沉声开口：“安静！” 冷冽的声音就滋啦啦的带着冰碴子，让人只觉得一股寒意倏然冰冷刺骨，冷的让人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原本有些喧闹的县衙门口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穆战北才冷声开口：“本王此番奉旨前来赈灾，朝廷断不会放qì 任何一个天武百姓。近日朝廷拨下来的钱粮就会送到南方，春耕粮种也在筹备之中，断不会误了诸位春耕！”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钱粮就代表着他们不会饿死，粮种意味着他们开春之后还能回去种田，就算秋收之后可能要交更多的赋税，可至少他们来年是有粮食可收的。这对于必须有粮食傍身才能安心的百姓来说，要比任何事情都来的让人高兴。 也有抱有怀疑心思的，可是穆战北这人就是单单在那儿一站，整个人的气势都是让人觉得有些呼吸困难的。纵横沙场那么多年，身上的杀伐之气本就厚重，心有怀疑之人话到了嘴边最后也没那胆子说出来。 穆战北也没听他们询问的意思，他在军营待惯了，军令如山，说出的话哪里还会有人有那胆子来反问是不是真的。 “第二件事，铭丰县出了人命案子，此次本王把大家召集到一起，为的也是把这案子做个了结！把人带上来！”后面一句话则是跟自己身边的亲卫说的。 亲卫将早就捆绑起来的，这一次人命案子里有直接关系的人全数给提溜了出来。 穆战北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刚才先开口不过是在震慑。宣读这些人的罪名需yào 说的东西也太多，自有亲卫替代他开口。 被押到县衙门口的除了陈县令夫妇之外，还有几个当时参与闹事和杀人的官差，除此之外的那几个人，分明就是县城当中趁着雪灾跟陈县令勾结在一起，无休止的涨价的商贾。 亲卫一一宣读了他们的罪名，这些商贾有一两个甚至是手中有人命的。就算是逃难到了县城的，也是有部分是有些家底的。这些对于县城本地人来说属于外来的有钱人，入了那几个商贾眼中之中，贪婪之心顿生。暗中害了他们的性命，左右现在处处都在死人，就算多死几个又能如何？而后便夺了他们的银子，反正也都是逃难而来的，哪怕日后他们有亲人过来寻人，也最多只当他们命不好死在了路上。 可这些商贾做的那点事情收尾本就不够干净，又如何能瞒得住穆战北手底下的人？就算不能把他们害过的人全都给翻出来，可哪怕只有一个，也足够穆战北定下他们的罪名了。 恶意涨价的商贾统共二十一人，这二十一人当中有十六人仅仅只是想要趁机发财而已，说到底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于是，这十六人受到的惩罚也只是将自己铺子里的货物以低于原价三倍的价格卖给灾民即可。这种惩罚算不得太重，但是，也让这些是商人觉得疼。 低于原价三倍啊！他们大批量进货都拿不到这个价格，这妥妥就是要亏本到底！ 可是，在听了剩余的那五人的处罚结果之后，他们就觉得只是掏出点银子其实真的没什么。 那五个手上有人命的商人，无一例外，立kè 斩首示众，将他们所有的家产充公，用于救济灾民。 相同的，那几个平时只会吃喝玩乐最后手上还有人命的官差，也得了一个斩首示众的下场。 “……县令陈河之妻陈阮氏……”宣读罪状的亲卫在说到小阮氏的时候语气很冷，这一次死伤了这么多人，不过是因为小阮氏的刁蛮导致的。若不是她胡搅蛮缠，事情根本不会闹到这地步。是以，那些因为这件事而死去的人，全部都要怪罪在小阮氏身上才是。 小阮氏早就吓的魂不附体，她太吵早就被亲卫用破布堵住了嘴，听闻就要宣判自己，小阮氏吓得浑身直哆嗦，拼命的挣扎，呜咽着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甚至于她还没忘记这位亲王殿下跟她可是有点亲戚关系的，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可穆战北会在意？不说小阮氏跟阮氏的关系都出了五服，且桑落跟阮氏关系也是极其不好了，哪怕小阮氏跟阮氏是亲姑侄，跟桑落关系又是极其亲近，他也绝对不会心软！ 小阮氏手里也有人命，陈县令的房中也不止她一个。只是陈县令这人说孬是孬，但是在有些事情上也很是坚持。当初小阮氏成亲四五年肚子都没消息，陈县令便纳了两房小妾，其中一个是他从烟花之地带出来的清倌。陈县令当年也曾是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小阮氏除了长相之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而那清倌长相也就是清秀，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两人琴瑟和鸣，也是过了一段幸福的好日子。甚至在后来，那清倌还有了身孕。而后有一天陈县令应友人之邀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跌了一跤导致早产，最后清倌大出血止不住，一个成型的男婴则是落地也没保住，母子两个都去了的场景。 陈县令自是不愿意相信，他也是让人仔细的查过，最后才无奈的确定这只是个意wài 。可他却在这时候才知dào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夫人所为！是她推的那怀有八月身孕的清倌，是她发xiàn 孩子落地之后还活着，就活活捂死了孩子，最后也是她亲手一碗药灌下去，让那清倌大出血无法止住，最后一命呜呼！ 陈县令只觉得满心寒意，气的浑身肥肉都在哆嗦！ “毒妇！毒妇……”他嘴里只会不断的来回重复着…… 第422章 结果 毫无意wài ，小阮氏也是一个斩立决的下场！ 穆战北的视线落在陈县令身上，眉头几不可见的轻轻皱了皱。 要说杀鸡儆猴，杀了这陈县令便是最好的震慑手段。偏偏这陈县令是个贪官，却不是个草菅人命的狗官。他在任这些年的确没为百姓办过什么事情，可却也从来没冤杀过人。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他经手的案子少的缘故。可事实就是，他贪了不少银子，却没沾过人命。 杀？还是不杀？ 穆战北只犹豫了瞬间，眼底的寒意倏然又冷冽了下来。 事已至此，断无不杀的道理！ “王，王爷，求您饶县令大人一死吧！”哆哆嗦嗦开口求情的，竟是围观的灾民！ 穆战北的眸色倏然沉了下来，视线准确的落在开口求情的那个灾民身上！那灾民显然也没料到直面这位战神阁下的时候压力会有那么的大，原本就因为寒冷而有些瑟缩发抖的身体，现在更是快抖成筛子了！ “为何？”穆战北冷声开口，会有灾民为陈县令求情也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可以破例听一听对方的理由。 那灾民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好在穆战北的耐性尚足，等了片刻，这人才终于结结巴巴的开口解释。 “县令大人虽然是个大贪官，可他也就是贪点银子。咱们这些在地里刨食的也没什么让县令大人惦记的，最多在收了粮食交税的时候稍微多一点而已。可，可这已经很好了，县令大人也不会跑去乡下地方为难咱们。也没听说县令大人随意杀过人，比起以前那些没事还要找事，随随便便就杀个人的狗官可是要好多了。”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有心要为陈县令求情的人也壮着胆子纷纷开口为他求情。说起来他们的要求也不高，只要父母官不是个残/暴，让他们活不下去的就行。这陈县令可是近十年来在这儿当官最好的一个了。他就是贪了点，也不强抢民女，更不会随便寻个由头就打人杀人。要不是这一次商家提价在先，那县令夫人又逼得他们最后的活路都走不下去了在后，他们也不至于喊打喊杀的。 陈县令抬起头，惊愕无比的看着眼前这群他从来没正眼看过的，因为饥饿和寒冷面色发青的百姓，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竟是这群人在为他求情！ 为何要为他求情？身为父母官，他甚至都不曾为他们做过任何一件有用的事情？ 再听听他们说的那些话，陈县令忽然觉得面皮烧的疼。 原来在这些百姓眼里，他不杀不抢只是贪就算是个好官了？他们的要求怎么会如此之低？他们的心，又怎会如此之善？明明他们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死，左右他管教不严，纵然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不是？他好歹也是寒窗苦读的读书人出身，再笨也看的明白，他这是要被当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他也做好了死的准bèi ，可是，局势的变化让他震惊之余，只觉得满心的惭愧。 忽然想起当初自己入村学之时，启蒙先生曾说过的话。 先生问他为何读书，他说为做官！先生便又问他，为何做官？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不过五岁的他言之凿凿，掷地有声：“为民请命！” 为民请命，这是他为之奋斗，只求做官的理由。纵然当时局势不稳，时常不能安生苦读，可他仍然坚持下来了。 可最后他做了什么？他不但没能为民做主，为民请命，他甚至在剥/削他的子民！ 他，愧对先生，愧对百姓！ 穆战北面无表情的垂眸，冷冷的看着他：“陈县令，你可有话要说？” 陈县令面色灰败：“下官……”他迟疑了一下，最后抬头看着穆战北的时候，眼底多了一份坚定之色，“王爷，下官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下官不求其他，只求王爷网开一面，让下官暂时留着这口气，为百姓做些事情。” 起先有些不敢说，真说出口之后他喘了口气，说起来也顺当多了：“下官身为铭丰县县令，这些都是下官的子民，下官本该为他们做主才是。可事实上下官从不曾为他们做过任何事情。事已至此，下官不求能将功赎罪，只求王爷能先留下下官。雪灾尚未结束，王爷亦不能在铭丰县久留。下官希望可以暂代这县令之职，能与百姓一起，一同度过此次难关。待这雪灾结束之后，王爷再问罪下官也不迟。” 穆战北面色微敛，谁也不知dào 他在想什么。那些灾民们倒是愿意给陈县令一个机会，不过穆战北的气势太过慑人，他们没那胆子开口。 穆战北并不喜欢如此，将功赎罪可以，那也要看犯下的是何种罪名！许是军营的那一套习惯了，再来眼前这一套，他只觉得不喜。 不过他到底没反对！ 半晌之后，他冷声开口：“错便是错了！你身为父母官，执掌了权力却不曾去做该做之事。你纵容内宅妻子和手下人横行霸道，行不法之事。纵然你没亲手杀人，可你若是阻止，那些人也不会死。这些，你可认？” 陈县令垂下脑袋：“下官，认罪！”这一次的事情纵然他的确是事先不知晓的，可事实上，若非他先允许了那些商贩提高价格，后来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了。是以，就算他没动手，可说那些人是因他而死的也不过分。 穆战北又扫了他一眼，冷声道：“知罪就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谁都不能例外！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本王罚你，流放三千里！你可认了？” 流放而不是斩首，这对陈县令来说就已经是意wài 了。只是他不能在临走之前做些弥补，心中难免遗憾。 穆战北还有话没说完：“不过，你认罪态度尚可，且此时也是需yào 有人做些实事。本王就给你一次机会，仍然任这铭丰县县令。本王会让人盯着你，看看你能如何为这些受灾的百姓做些实在事情。本王丑话也说在前头，你若是办事不利，本王即刻将你流放！” 陈县令失落之后又是大喜，连忙磕头谢恩。 穆战北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你也莫要谢本王，事后你仍然要被流放，本王从不心软！” 这便已经是最好了！陈县令恭恭敬敬的给他磕了头，谢了恩典。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423章 你三观不正 陈县令也就是这几年过的奢靡了忘了本了，真开始为民办事的时候他还是挺靠谱的。而且他现在是在弥补当初犯下的错事，做起事情都是很拼命，穆战北只在铭丰县多停留了两天，见陈县令每天都是马不停蹄的努力做事，最后只留下一个亲卫盯着，自己则是跑下一个县城。 灾民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在乡下遭了灾，关系好的能一起挤一挤住几天，可遭灾的人多了，没地方躲没东西吃的，也只能往县城里跑。穆战北在赶路的时候也遇上过几波，还见过有人就这么死在他的面前。 这种死亡跟在战场上不同，刀剑无眼，死在战场上那是士兵的归宿。但是，那种死法跟眼前的这些百姓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的模样是不同的。饶是穆战北，心里也有些沉重。 “朝廷的赈灾银两何时能送到？”暴风雪中不大分得清时辰，只能估摸着大致的时间。赶巧在野外，只能寻了个避风处暂时歇一歇，穆战北问了一句。 粮草就地解决，打开各地粮仓便能解决一部分。银两到了之后再从各处商贩手里购买。只是原本这两天银子就该到了，他却是还没收到消息。 亲卫也是刚刚得到最新的消息想要跟穆战北回禀，只是在说起这事儿的时候面色也不是太好kàn 。 银子自然是拨下来了，原本也的确该到了，只是有几只小老鼠拼了命的想咬下一口来。 穆战北眸色微冷，在亲卫询问是否要他们去解决的时候冷声道：“无妨，多则三天，少则一两天，事情自会解决。”他不得不承认，他妻子最擅长的就是干这种事情。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战斗力和权势都爆表的岳父大人，外加三个都是肚子里冒黑水的大小舅子，那几只不长眼，胆大包天的小老鼠，很快就能解决掉。 事实上，他的信任给的很正确。 康宣帝并不想让殷家的人再参与其中，那些有那么点心思的大臣们自然也不赞同。当然，他们也是没那胆子说殷家会跟穆战北联手从中谋利，这种胆子他们倒是没有。不过话里话外的，多少有那么点的意思。 殷家父子也并未反对，当然，心眼小又护短的殷桑落则是暗暗的记在心中。那些个在朝中排挤过殷家父子，对穆战北又不是那么友好的大臣她全都给记了下来。从这往后，但凡是这几个叫嚣的最为厉害的大臣府中的子女，从未接到过殷桑落的邀请。这也让他们隐隐被其他人所排挤，毕竟亲王妃那样的人有多么的心直口快他们都知dào 。被亲王妃所排斥的人，恐怕是做了什么让她不喜之事。他们对亲王妃也需yào 讨好，不过是排挤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康宣帝自己原本也有这心思，自是没让殷家父子沾手的意思。 然而，银子还没出京城呢，就有人里应外合的下手了。毕竟这银子一送出京城，很快穆战北的人就会来接手。到了穆战北的手里，他们有几个胆子来伸手？ 这消息压根就没摁住，银子当天少的，没到晚上消息就送到了康宣帝的御书房里。康宣帝气的砸烂了多宝格上所有可砸的东西，直骂这群没脑子不长眼的蠢货！ 赈灾赈灾，他们就不知dào 什么是赈灾？百姓流离失所，正是需yào 救助的时候。朝廷这时候再闹出这种事来，赈银不够数，这是逼着那些灾民造/反么？ 消息自然是殷桑落送出去的，她早就让百灵的人全程跟随的盯着了。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一有动静就立kè 被她发xiàn ，还能马不停蹄的把消息送到皇帝跟前。 “可惜了！”百灵叹了口气，“要是再等几天，就能把背后的那几个人都给拽出来了！”这一次事情来的急，对方刚下手就被直接给掐住了。抓到的其实也就是先送出来探路的棋子，几个官位不大不小的，丢出去了也不会太可惜的臣子。这是试探，若是再拖延几天，背后的那几只老家伙就能抓住了。 桑落揉揉眉心，她何尝不知？只是这是没办法的，而且，百灵三观太不正了，这必须要纠正！ “百灵，牵涉的人命实在是太多了。受灾的百姓需yào 这些银子来活命！”所以，他们总不能为了抓住背后的人就罔顾他们的性命，不管不顾的拖延银子发放下去的时间，就为了抓住背后的主使。 百灵耸耸肩，她也没说一定要如何如何，只是觉得有点可惜罢了。 “我当然明白！其实我也很为那些受灾的百姓担心，真的！”百灵觉得需yào 为自己辩解一下，其实她真的不是什么冷血的人。 桑落嘴角抽了抽，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个大字！ 我！不！信！ “你应该信任我的！”百灵一脸惋惜。 桑落给的反应是直接把人给赶了出去，让她去给殷宁之送个消息。 被这么一拖延，银子送到地方的时间又要往后推上一两天。一两天说不定就得因此死不少灾民，桑落只好跟殷宁之商量一下，加大救助那些灾民的力度了。倒不是她善心过度，想要以一己之力来帮扶灾民。只是一来跪了九十九了，不差最后那一下。二来穆战北现在在那边盯着呢，她的男人想要做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但凡是他希望的，想要做的，她都会尽lì 去满足。 殷宁之自然是没意见，连夜就把命令传达了下去。原本一天只施粥一次，现在则是改为两次。虽说仍然是那种大半是杂粮的粥，可好歹也是熬的浓稠的，不是清汤寡水一眼能看到底的。 这个命令让灾民原本有些绝望的心也逐渐变得安定下来，虽然只是粥，可好歹一天能喝两回，就算晚上还会肚子饿的咕咕叫，可好歹活下去的几率更大了。 也不知dào 是谁把消息传了出去，知dào 施粥的那些铺子酒楼的背后东家是一个叫做鲁飞的皇商，大家只敏感于心，感恩不止…… 第424章 吴瀚的怒火 吴瀚冷着脸坐在主位上，原本惯有的温和笑容也已经挤不出来了。 坐在下首的有吴家的那位庶叔，还有一个则是公孙家二房所出的，公孙秀的堂兄公孙仁。 公孙仁不比公孙铭，他没继承公孙太傅的半点本事，倒是学了一身他爹的不学无术。当初有公孙铭在的时候他没出头的机会，可现在公孙铭死了，公孙家想要传承下来只能靠他们这一辈。公孙仁自认为没了公孙铭那挡路的家伙，就该是他出头的时候了。 这一次来吴家也是他自己坚持过来的，他自认为自己现在是公孙家的继承人，跟吴瀚的关系相等。到了这儿之后说话也没太给吴瀚留面子。没想到，吴瀚说翻脸就翻脸了。 公孙仁大为不忿：“吴大少，你这话有些不太对了吧。淑贵妃娘娘那可是你们吴家人，淑贵妃说话不就等同于吴家张嘴？既然这事儿是她提议的，有吴家在背后做保障，所以我才肯帮着一起出手的。现在皇上知dào 了，还处罚了那几个出手的官员。要说起来，我们公孙家的损失可是要比你们吴家大多了。可吴大少你现在不承认不说还直接翻脸了，这有点过分了啊！” 吴瀚面色铁青：“公孙仁，你听了谁的建议我不管，也不用去管。你公孙家有损失，我吴家就没有？” “那是你们自找的！”公孙仁不客气的叫道，“是谁说了这赈灾的银子出了京城的大门才不好划拉的？是谁说要趁早动手才能得手的？现在倒好，银子没到手，人手还折在里头了。就凭这，让你们吴家赔偿损失也是应该的。”是的，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银子！开玩笑，就算说好了是合zuò ，可现在的结果不是双方都没得利，最后还赔了夫人又折兵吗？现在祖父还不知dào ，他必须要在吴家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到时候祖父就算生气，好歹也能看在自己压下了吴家的份上放过自己一回。 吴瀚怒极反笑：“我吴家自找的？呵呵，公孙仁，就算我吴家自找，人折在里头了我也认了。你公孙家想要分一杯羹所以一起出手，现在事情落败没得到好处你就想要在吴家身上狠敲一笔来弥补自己的损失！公孙仁，你真当我吴家是好欺负的？” 公孙仁看着吴瀚笑容略微有些狰狞的样子瑟缩了一下，他当然不认为吴家是好欺负的。只是事到如今，是肯定要一个结果的。 “总，总而言之，是你吴家提出要如此行事的。现在人手折在里头了，那你吴家就该负责！”公孙仁本就是个草包，也想不到其他的话来说服吴瀚，只能结结巴巴的强词夺理。 吴瀚冷笑一声，只反问了一句：“若是成功，你公孙家可要分出一半利益再送给我们吴家权当谢礼？” “凭什么？”公孙仁想也没想，直接反驳了回去。 吴瀚嗤笑：“得了好处不肯分我吴家一份，没了好处却要我吴家为你负责，公孙仁，你倒是好算计！想必公孙太傅若是知dào 你如此工于算计，怕是要后悔以前不曾好生培养你了。跟你比起来，已经过世的公孙铭可真真是远远不如。”远不如你蠢！公孙铭那人命短了点，可在心思城府上却是他们这一辈的佼佼者。公孙家为何能到现在都不倒下？旁人以为是公孙太傅的缘故，实jì 上不过是公孙铭在背后出招，以公孙太傅为由才将公孙家发展起来。若非如此，公孙铭死后不过是一个公孙秀，就让公孙家地位一落再落。不过要论蠢，那公孙铭的的确确是远远不如公孙仁的。 公孙仁有点哑口无言，尤其是当吴瀚说起公孙太傅，公孙仁心里有点发虚。要吴瀚真是上门找了祖父，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吴大少，找我祖父就没必要了。今儿我过来你以为我祖父会不知情吗？他……”公孙仁絮絮叨叨的，心里发虚。 吴瀚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留，冷声道：“是吗？既然公孙太傅已经知晓，那我会跟公孙太傅好好的商讨商讨！至于你，公孙仁，你们公孙家大房的人还没死绝，还轮不到你来我吴家耍横！来人，送客！”他说的句句发自肺腑，公孙家的二房算是个什么东西？大房的那一个就算平庸了点，可好歹也算是个带着脑子的。二房的除了会吃喝玩乐还会做什么？娶的妻子也是个没什么用的，生出来的几个孩子就没一个出挑的。要不是因为他要出门的时候恰好被公孙仁给缠上了，公孙仁这么个货色也有资格坐在这儿跟他说话？ 公孙仁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之色，他原本也没做过这些事情，这不是现在公孙铭都死了，所以他想要做点出色的成绩出来，好让祖父对他高看一眼，从而努力栽培他，日后好让他来接管公孙家吗？若不是因为如此，他为何要搭上淑贵妃那条船？现在闹到这地步，事情差点就闹大了，就算压下去了，可损失已经造成了。说到底，始作俑者不是吴家人吗？他只是来要回自己的损失这有什么错？ 对，他根本就没错！ 这么想着，公孙仁更是坚定了信念要从吴家拿到补偿了。 吴瀚什么人？随便来个猫三狗四的人就能压住他？当下毫不客气的，直接让人把公孙仁给强行送了出去。这还不止，他是让人直接把公孙仁送回公孙太傅跟前去了。至于公孙太傅知晓之后会如何他是半点都不关心。就如他不知情，却因为主谋是淑贵妃，所以吴家就被拖下水了一样，公孙太傅不知情没关系，公孙仁也出手了，他是公孙太傅的亲孙子，公孙太傅想要抵赖都不成。知dào 实情之后，公孙家和吴家在这件事上就必须保持相同的态度。就像是吴家不会出卖公孙家却会拿捏着这个把柄不放一般，公孙太傅也一定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等把公孙仁弄走之后，吴瀚的目光没有半点回温。他垂下眼睑，遮去眼底的寒意，淡淡的问道：“二叔，吴怡儿做的这些事情，你事先可知dào ？” 吴家庶叔干笑一声，眼神略微有些游离：“瀚儿，这件事事先我真不知dào ！”这话倒是不假，只是事情要发生之前他就猜到了端倪。至于后来在被抓住把柄之前强行收手，扫去尾巴这些事情，他其实是知dào 的。他也不是不气吴怡儿，可是，这毕竟是他的女儿不是？ 这便是知dào 了！ 吴瀚撑着额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第425章 怒 吴家老二虽然只是庶出，可出了门谁不叫他一声吴二老爷？更别说因为他的女儿入了宫还成了贵妃，生下两位皇子，现在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至少在外人眼中，他的地位早就不比国舅爷差。至于吴瀚这么一个小辈，那自是不能相提并论了。 有那么不算长的一段时间里，吴二老爷也的确这样认为，意气风发。就算是看到国舅爷，他的亲大哥，他的态度也不像是以前那般诚恳，反而多了一股自傲。 可他得yì 的时间却是不太长，等他的好兄长把吴家大大小小的权力下放给了吴瀚之后，他就发xiàn 自己的好日子过到头了。 吴瀚不是他那好大哥，平日里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样子，他能这头笑着跟人拉好关系，然后转头就是狠狠一刀捅过去。最可怕的是这种人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但凡他出手，被他算计的人基本上都得被他狠狠得撕咬下一块肉来。 吴瀚不是战无不胜的，可是在他不能放qì 吴家给他带来的种种荣耀的前提下，吴瀚每次出手，都会让他疼的死去活来也是真的。次数多了，他也就明白了，吴瀚这人不是他那大哥，这是一条毒蛇。这人不需yào 他忠心，他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职，不要损害吴家的利益，这就足够了。 这一次吴怡儿做的事情事先他确实是不知情的，在他知dào 的时候已经没法阻拦了，他能做的不过就是把收尾的活计做的干脆利落点，免得被顺水推舟牵扯吴家。 他也知dào 吴瀚知dào 了之后肯定会生气，只是他宁愿吴瀚怒骂一通，也不想听到他忽然发笑。 这笑声，瘆的慌。 吴二老爷心里发苦：“瀚儿，这事儿是怡儿那丫头做错了，二叔一定会好好的跟她说一说的。”再笑下去，他的腿都要软了。 吴瀚蓦然止住笑声，原本温和的脸上满是戾色：“二叔，您可真是我的好二叔！”拖家人后腿的时候倒是挺干脆的，果然是他的好二叔啊！ “瀚儿……” “二叔不用多说了！”吴瀚眼底不带丝毫温度，“想必贵妃娘娘是认定吴家的未来只能靠着她了，如此行事也在情理之中……” “瀚儿，你……”吴二老爷急着解释，额头冒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原本他也以为到了现在就可以撇开他大哥这一房了，毕竟现在在宫里的可是他的女儿，日后吴家的繁荣可就靠他的女儿和外孙了。可是时过不久他才明白，若是没有他大哥和吴瀚这对父子在，他跟太后的关系就要薄弱下去。而他女儿现在又是这样一个性子，若是没有太后相助，若是没有吴瀚在背后支撑，莫说是登顶，恐怕连在宫里好好的活下去的资本都不一定有。 而今，事情闹到这地步，若是吴瀚说从此往后不再为淑贵妃出头了又该如何？没了有力的娘家支持，本就斗不过皇后的淑贵妃，日后如何自处？还有二皇子和三皇子，他一个庶出的商人，跟人交往看似平等实jì 上不也要低人一等？这往后他除了银子还能为他们做什么？ 所以，他是绝对不能让吴瀚就此放qì 吴怡儿的！ “二叔！”吴瀚的声音淡了下来，却是成功的让吴二老爷闭上了嘴。 见他安静下来之后，吴瀚才慢条斯理的往下说：“二叔，我很生气！不是因为淑贵妃做事不事先跟我商量，而是她有那胆子做，却是没那本事。首选，公孙家纵然是个好选择，可她却是选错了对象。她身在后宫，若是想要跟人合zuò ，选德妃娘娘才是最为合适的。要论才智，公孙家除了死去的公孙铭之外，就属德妃娘娘最为出色。可是淑贵妃却是没找到德妃。” “德妃娘娘并不想为公孙家再出头！”吴二老爷没忍住，插了一句。 吴瀚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二叔，你听我把我说话。”也就是说，他没说完之前不要随意插嘴，免得话题中断。这话是没给人留半点面子，可现在吴二老爷也的确是顾不得计较这些了。 等他安静下来之后，吴瀚才继xù 说道：“不管德妃如何反应，她越过德妃不找大房而找上公孙仁就是一个错。后妃与宫外男人私下往来，淑贵妃这是嫌命长了，还是嫌吴家落败的不够快？这好在是选的公孙家，公孙仁又是个贪心的。若是一个不慎被人直接把证据送到皇上跟前，吴家会有什么下场二叔可曾想过？” “退一万步说，现在两家都上了一条船，日后也只能捆绑在一起。虽说也并非全是坏事，可是到底对方手里有了把柄，日后公孙府若是有个差池，定会向吴家求救。若是吴家不出手，公孙家若是走投无路，怕是会疯了似的咬人，直接把吴家给咬出去了。” 吴二老爷心头微惊：“那瀚儿你为何还要……” “为何还要告sù 公孙太傅？”吴瀚冷笑一声，“公孙太傅那是只老狐狸，就算之前能瞒住他，公孙仁那蠢货来了吴家的时候，他就能立kè 察觉到不对劲。就算这时候我再去毁尸灭迹又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把事情摊开了送到他手里去，好歹不至于落了下乘。若是二叔能早些告sù 我，或许还真不用走到这一步。” 吴二老爷干笑一声，没好应声。 吴瀚也不稀得他应声，冷声继xù 说道：“天武自立国以后虽然偶有天/灾，却损失的不太大。唯独这一次，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你以为这种时候，皇上会真的睁只眼闭只眼的，对这些事情只当没看见？而且二叔可是别忘记了，这一次去南边赈灾的，是亲王府的那一位。你瞧有多少人想要伸手去掏一把，可到底有几个人真有那胆子去做了？亲王府的那一位是好惹的？他手里的刀可是磨的很锋利，就等着有人伸手呢！还有，殷家的那几个什么本事二叔不知dào ？不说大元帅和他那三人同样出色的儿子，单说已经出嫁了，被人看成是废物的女儿殷桑落，她早就盯着了二叔真的会一点都想不到？竟是还蠢的在京城就伸手，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第426章 威胁 半晌之后，吴二老爷有些迟疑的问道：“殷家的那个废物？” 吴瀚冷笑连连：“若她是废物，那全天下的人都该是废物了！” 这话未免把殷桑落捧的太高了，吴二老爷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实在是无法相信。 吴瀚也懒得跟他解释，在商场上这么长时间，竟是连这点都看不透，那他还能再说什么？他只是个小辈，难不成还要他来提点二叔？ 诚然，对殷桑落的调查也就是那般。这人行事风格跟以前差别也不是太大，就算有些出入，旁人也只当她是成了亲，当了娘亲，所以性子多多少少的有些改变。吴瀚也查不出多少东西来，可是，京城局势的改变，格局的变动，如果仔细回想，就会发xiàn 很多事情都有殷桑落的身影。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但凡是殷桑落希望看到的，想要做到的，事情最终就会朝着她希望的方向而去。 就如她喜欢皇长子，于是皇帝对皇长子也是颇多关注，最终要立皇长子为太子。她喜欢周湘湘，穆安锦，景榆，这些人最后都有一个好归宿。而她厌恶贺柔儿，贺蜜儿，甚至是整个贺家，然后贺家就被连根拔起。吴瀚根本不相信这些事情会跟殷桑落无关！ 这天底下没那么巧合的事情！ 尤其是他嫡亲的妹妹，吴菲菲的死！吴菲菲死后，他也曾让人暗中调查过，那些事情也大致知dào 了七七八八。只是事情做的太干净了，他根本就抓不住殷桑落的小尾巴，哪怕是有七八成的把握确定自己的妹妹就是死在她的算计之下的，可他也没证据来跟她对峙。 吴瀚也想要为自己的妹妹报仇，只是在思虑再三之后，他也只能暂时放下这个念头。 不为其他，只为那人是他现在不能轻易去动的。但是一个殷家就足以让他忌惮了，再来一个亲王府，吴家再大的本事也不能轻易的跟这两家对上。 所以说，这样的人是废物？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吴瀚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翻腾的情绪，再真开眼，眼底已经是一片寒意：“二叔，有些话我只再说一遍！淑贵妃若是安安稳稳的，吴家便是她的后盾。日后无论是两位皇子有心……又或者两位皇子只想封王，吴家都会全力支持到底。二叔你赚的银子往宫里送，我这当侄儿的也不会说你半个错字。毕竟淑贵妃在宫里需yào 银子来上下打点，这是应该的。就算二叔不送，我也会让人好生安排。可若是这样的事情再有发生，那么日后淑贵妃就趁早绝了让吴家再处处为她出头的念头。二叔也莫要认为侄儿只是在威胁二叔，二叔可别忘记了，少了一个淑贵妃，那还有一个吴太后在后边站着呢！” 吴二老爷心头陡然一颤，连忙低下头，不敢与吴瀚对视。 吴瀚说的是，现在吴家最大的依仗不是淑贵妃，而是吴太后。只要吴太后还活着的一天，吴瀚的地位就稳稳当当的。 最关键的是他也知dào ，若是淑贵妃有皇后一半的本事，教养出来的皇子有皇长子一半出色，那么他的底气也就能足几分。可偏偏淑贵妃就跟坏了脑子似的，做事完全没有以往的沉稳和手段。更别说她教养出来的两个皇子了，好好的苗子，硬生生的被她教养成了两个哭包，动不动的就哭，哪怕就是声儿大了些也能把他们吓得只掉眼泪。 这养的哪里是皇子，寻常的农家子都比这他们兄弟俩沉稳的多，简直比小姑娘都不如！德妃宫里养着的那小公主身体够娇弱了，哪个月不得请太医喝药？可就算那病歪歪的，也不是个爱哭的。 就这样的人要跟样样都出色的皇长子，不，或者都可以改口叫太子了，能争得过？可若是不争自是不甘心，最后能依仗的，不仍然只有身为外家的吴家？ 是该好好的劝劝淑贵妃不能再这么胡闹下去了，不然的话，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等吴二老爷要离开之前，吴瀚忽然又开口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我恍惚记得二叔家中的叶儿妹妹今年四月也要及笄了？” 吴二老爷心头一突：“是！”吴瀚忽然问起吴叶儿却是要做什么？难道他还想要把人往宫里送？ 吴瀚淡淡的道：“二叔准bèi 一下，太后前些时候跟我提了提，说是过些时日把叶儿妹妹和我外家的两个妹妹一同带进宫里去陪她说说话。” 果然是要把人往宫里送么？居然还要带上吴瀚外家，朱家的人！太后这是要做什么？ 心里有再多的想法现在也不能表露出来，吴二老爷只能忧心忡忡的离开。 吴瀚坐在原地半晌没动弹，最后只低笑一声，满满的嘲讽横溢：“贵妃？母凭子贵罢了！”或许日后那两个皇子能成长到根本不需yào 吴家的时候，可现在……也该给吴怡儿一个深刻的教xùn 了！ 太后的心思他是知dào 的，还是觉得皇帝宫里的女子少了些，所以想要往里填。只是现在人也不好找，倒不是适龄的女子少，而是太后看的中，又认为能对自己对吴家有用的人选太少。吴家的庶女虽然地位低了点，可好歹有个当贵妃的姐姐。入了宫之后也不需yào 太逃的地位，只需yào 册封一个美人就够了。若是等日后肚子有了消息，再往上提一提即可。 至于朱家，朱家一直依附吴家，事事以吴家马首是瞻。有了朱家的人在宫里，日后做什么事情也能有个帮手。而且，也不需yào 担心朱家会对不起吴家。再者，说也奇怪，朱家的这几个姑娘个个都是长的白皙漂亮，吴太后见过一两回，记忆颇深。算算时间大的也快及笄了，小的应该也有十二三岁了。民间十二三岁嫁人的也不是没有，再者，这不是还有快及笄的么？先把人宣入宫里来让她好好的看看，再选两个合心意的，到时候都留在宫里就行了。 这些吴瀚都懂，也同样很赞同！朱家女儿多，而且朱家势弱，这也意味着好拿捏。若是朱家人入了宫，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想到皇宫就想到宫里的那个除了会找事儿之外什么都不会的蠢货，吴瀚又是一阵头疼。 最让他后怕的是，殷桑落那样的人，是不是已经在暗中着手想要对付吴家了！ 第427章 好名声 桑落倒是想现在就对付吴家，只是现在局势不是太好，如果非要在这时候跟吴家对上，胜负暂且不说，皇帝的心情好坏也不提，单说这消息传出去，百姓怕也是要有怨言了。毕竟这当口，还是帮扶灾民为主。至于其他的事情，秋后算账也不迟。 今年是灾难，太后现在也开始吃斋念佛的，在要说去赈灾的时候就跟皇后商量了要缩减宫中的开支，将剩下来的银子也送去南边赈灾。皇后自然是毫无异议，就等着太后说起这件事了。桑落为了表示对太后和对在南边忙碌的穆战北的支持，也在京城这贵妇圈子里弄了个拍卖外加募捐。所谓拍卖，是她将自己库房里搁置着光是好kàn 没什么用处的东西翻了出来，召集了京中贵妇小姐们一同过来竞买。当然，她很时尚的安排了托儿，在适当的时候往上推一推价格。 最后她卖了不少银子，不过这些银子她一文也得不到。管账的是应邀而来的皇后孟芝娘，还有不请自来的大长公主安阳。安阳公主接了笑颜郡主的消息，知dào 是穆战北和殷桑落出手相助她才能顺利从大沥京城离开，现在在穆战北的封地也算是安顿下来了。安阳公主虽然仍然挂心，不过在确定了女儿还活着之后她便也安心了不少，现在气色也好了不少。只是打从开始到现在，她也没来过亲王府。好在桑落原本也没指望得到她的感激。 不过这一回她却是主动上门，摆明了是来给殷桑落助阵了！也只能是助阵，殷桑落得yì 洋洋的想着，这年头能给她撑腰的人还真是一只手都能数的清。 安阳公主跟殷桑落的关系一般，这一点大家都知dào 。再者，皇后做事总该是公平的。是以这二人管账也无人怀疑。看起来，殷桑落才是这一次付出最大的。当然，对于她的这种行为大多数人都是觉得满满的意wài 。纵然这两年也看出她其实不是个废物，但是一个“骄纵”的名声却是不假的。不过没想到，她竟是这般大方无私。一时间，对她的评论也好了不少。 “菩萨心肠？”桑落在听闻旁人夸赞的时候，也不怕是当着人，傲然抬着下巴，盛气凌人，口无遮拦，“本王妃这是为了让王爷在南边的日子好过点，好早些解决雪灾回京来。本王妃什么时候心善过？” 要说这些话若是在以前被人听到，自是少不得要嘲讽一通。可现在听在大家耳里，居然隐隐觉得这样的殷桑落竟是有些好玩，颇为孩子气。明明做了善心之事，却是别扭的不肯承认。 或许他们以前都看错她了！不少人如是想着，尤其是京城的百姓，纷纷觉得当初亲王妃肯定是被人给诬陷了。不说其他，单说那样出色的战神阁下为何谁也不娶，非得要娶了这一位，而且到现在都不肯纳小？ 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一时间殷桑落在京城的名声陡然一个大逆转，从恶名昭彰，很快就成为善名远播。 而后康宣帝也是顺应人心，赏了不少好东西下来。桑落转手就把能用来赈灾的东西全都选了出来“暗中”给孟芝娘和安阳公主给送了过去。于是，不多久就又被人“不小心”的宣扬出来了。 用孟芝娘的话来说，就是桑落看似损失了不少财物，实jì 上她收获了连财物都不能买到手的好东西。 其实桑落自己是不太注重自己的名声在外人眼里是好是坏的，不过嘛，她掏了那么多好东西出去，也该收获点什么。京城里名声好才是第一步，过后亲王府的好名声可是会被受到救助的灾民们的关注的。 这才是最大的赚点！ 等过了这事儿桑落也就没什么其他事情可做，打算好好的待上几天，养精蓄锐。不过无数次事实证明，她就是一个招惹麻烦的体质。就算她在家中安稳待着，该来的麻烦也从来没少过。 正月初五的时候，一抬小轿子，把李雪绿给送到了亲王府的大门口。 桑落听到门房的通报之时嘴角抽了抽，果然想要安生几天也是个奢望么？再说了，李雪绿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非得给人出头？ 想想就是够烦人的！ “要不要我帮你把人直接做了？”百灵很认真的问道。 桑落嘴角抽了抽，大过年的，能不能说点喜庆话？ 她是一点都不想在这种时候见李家人的，没得让自己心情变糟。可是人都送到亲王府大门口堵着了，这若是她把人晾在外头，岂不是堵着门了？ 至于会不会被人说三道四的，桑落倒是不在意。 想了想，最后还是让人把人带到待客的花厅中去。 “李雪绿这是怎么了？”临走前，桑落想了想还是问了百灵一句。百灵的消息全，应该是知dào 李雪绿为何而来的。 百灵咧咧嘴：“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什么都不问，先去看了再说。别人说了你就得不到意wài 的‘惊喜’了！” 桑落鄙夷的斜睨着她，语气很诚恳：“其实我更怕受到惊吓，而不是惊喜！” 百灵嘿嘿冷笑几声，闭嘴不言。 见从她这儿打探不到什么，桑落秉着用不了就丢的准则，转头就走，还没忘记吩咐莲心：“告sù 紫苏，中午不用准bèi 屋里那家伙的饭菜。还有，那道蜜汁羊腿也去了，也该吃点清淡点的了。” 百灵：“……”这么小气的东家，简直前所未见！ 等到了花厅的时候，桑落一看到李雪绿，果然受到了惊吓！ 那一副凄惨的模样，眼睛都哭的肿成桃子了，大过年的，她这是要做什么？ “李家出事了？”桑落觉得李雪绿哭的这么惨，应该是李家有什么事情了才是。不过李家有事情，需yào 她一个外嫁的女儿来通知？ 李雪绿好似刚刚停下，现在一听桑落这么问，顿时悲从心起，嚎啕大哭起来。 那尖锐的哭声简直都快把耳膜都给刺破了，过年时节跑人家家里来哭的跟打死个人了似的，桑落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第428章 求助 “闭嘴！”桑落面色一冷，目光倏然凌厉起来，一声低喝，顿时吓的李雪绿一个哆嗦，下意识的闭上嘴巴。 耳根子终于得到清静，桑落面色稍缓。至于李雪绿含着眼泪可怜巴巴看着她的小眼神她只当没看到，原本她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好人，没直接把人扔出去已经够善良了。 被哭声刺的有点头疼，她蹙眉揉了揉眉心，勉强按捺住不耐烦的心思：“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事情值得你在大年初五哭成这样跑到我这里来？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今儿你们朱家应该要是跟族里的人一起团聚的才是。这是你嫁过去的第一个新年，客人上门你不在家好吗？” 李雪绿的面容瞬间扭曲起来，满是愤恨之色：“朱家一家子团聚与我何干？那群不得好死的东西，他们……” “李雪绿！”桑落不耐烦的提高音量，语气有些凌厉起来。 被她这么警告了一句，李雪绿刚才升起的愤恨消减了几分，好歹没忘记她来找殷桑落是为了什么。而且，她也的确没那胆子在殷桑落跟前闹腾。 大概是见跟她也说不上几句正常的对话，桑落干脆问跟着李雪绿来的丫鬟。 从丫鬟口中桑落才知晓，李雪绿哭的跟死了人似的，事实上还真是这一回事。 朱家虽然在京城是不入流的，可朱家人也是会赚钱的，听起来是没有李家这个“书香世家”的名头好，可胜在实jì 。好歹人家手中有银子，外头有铺子，李雪绿嫁进朱家之后，日子可是过的极好。 大概也是跟自小得到的待遇有关，李雪绿比起李雪青来还是要明白事一些。再者她是新妇，做事也算妥当，至少不会丢人。 李雪绿嫁进朱家之前就知dào ，她那夫君房里也是有其他人的。通房和妾室也是有的，至于外边有没有人那她就不知情了。 好在她那夫君名下并无庶子，只要她能早些生下嫡子地位也就稳了。 有孩子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新婚燕尔，李雪绿跟夫君也时常腻在一起，不过好日子也就一个月罢了。她身子不适，她那夫君甚至都没多陪她一晚上，转头就去了通房的房里。要说通房的用处也不过如此，那些大家族里的正经夫人们也都把自己身边伺候的丫鬟选了聪慧听话了开脸给自己的夫君当通房，得宠了就抬了当姨娘，为的不过就是在自己身子不方便的时候帮自己笼络住夫君的心。 可李雪绿心里不痛快！为这，她给夫君几天脸色看，原本是想要借此来稳一稳自己的地位，没成想地位没稳下来，反而让夫君有些厌烦。李雪绿心里发慌，一急之下就失了分寸。先是对自己的夫君低了头，她一低头，她那夫君自然而然也就踩在了她的头上。两人相处的模式立kè 有了转变。 过年那几天李雪绿觉得身子有些不大爽利，整个人都有些犯懒。不过那时候大家都忙着相应殷桑落的号召募捐，她跟着朱家的人自然也要跑前跑后的折腾。她是想要借此讨好殷桑落，却是没顾上自己的夫君在通房那儿住了好几天了。等她回过神来，自是不依不饶的，她才是主母不是？于是，找了个借口就发作了那通房，那通房也不是好惹的，有打小陪着朱家少爷长大的情分在，两人当时就掐了起来。 李家再落魄，李雪绿也是个大小姐，自小也是娇生惯养的。等上了手之后哪里又比得过伺候人长大的通房？不小心之下李雪绿就被推倒了，当时就见红了。 等大夫来了一看，才知dào 已经有身孕一个月了，这下子肚子直接撞到了桌角上，撞的又狠，哪里还能保得住？ 李雪绿哭的差点晕死过去，然后就闹着非得要把那通房给打杀了不可，不然这事儿没完。朱家倒是真有心让她出出气，李家好歹还有李学森和素阳公主夫妇坐镇呢，再则还有一个殷家在，谁知dào 这事儿传到他们耳里之后，他们是不是会为李雪绿出头。若是真闹起来了，朱家可是架不住。 那通房的命也好，没等动手她就晕了过去，大夫顺手一探，这通房也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子！ 不管庶子嫡子的，都是朱家的种，李雪绿的夫君也说什么都不肯打杀了那通房，这就僵持下来。又等了数日，不管是李家还是殷家都没动静，朱家也就明白这是不会为李雪绿出头了。 李雪绿在府中熬了几日，初二回娘家的时候哭诉了一通也无人为她出头，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咬着牙来找桑落了， 听完整件事的过程，桑落对李雪绿也算是服了。不说其他，单说现在李家明面上也是风头正劲，但凡是有点脑子的，借势就能稳稳当当的把朱家拿捏在手里。她倒是好，大好的机会抓不住，连最大的依仗也给折腾没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桑落冷淡的问道。 李雪绿抽噎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一定要报仇！” 桑落冷笑一声：“报仇？怎么报？把那通房肚子里的孩子也给打下来？你看不住自己的男人是你自己没本事，本事不大那就有点脑子。你一个正儿八经的正妻，跟一个连妾都不是通房闹成那样，你还要不要脸？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不管身份跟人闹了，那好歹也得闹赢了才是。闹到最后输得是你自己，还得回娘家找人帮你出气！这是你想要报仇？我看你这是找人帮你报仇！以你这点本事，去了这么一个通房，往后还得有更多的女人跟你闹！” 李雪绿不甘心的咬着唇：“我们是表姐妹不是吗？你就帮我一次，好不好？那个贱人害的我没了孩子，再这么看着她在我跟前晃，我一定会疯了的！” 桑落完全没为她出头的意思：“你可以去找宫里的李贵人，你们才是正儿八经的姐妹。” 李雪绿眉头紧锁：“我倒是想，可是……”她的表情有瞬间的扭曲，恨恨的道，“可是那个小贱人有那个负心男人的帮衬，也不知dào 怎的，好似还颇得淑贵妃的欢心。” 桑落心中忽然一动…… 第429章 帮不帮 李雪绿并未注意到桑落的表情，还在那儿发泄着自己的怨恨。 桑落有些不耐的提高音量：“你是说一个小小的通房跟淑贵妃关系甚好？李雪绿，你就算想要让我为你出头也该找个好一点的由头，再说，跟我不对付的是已经死去的吴菲菲。这个淑贵妃跟我可没什么大仇恨，你就算把她搬出来，我也没必要为你出头。”原主殷桑落原本就是个这种不讨喜的性子，而且想要从李雪绿这里打听消息，不如直接点的好。 果然，李雪绿并没注意到桑落是在刻意的引导，还生怕她不相信，连声解释：“我，我怎么敢骗你，这是真的！有一回我在街上无意中见她鬼鬼祟祟的进了一家铺子，我便也跟了进去。虽然不知dào 她是在跟谁说话，可我的的确确听到她跟那人说起淑贵妃这几个字了。还说淑贵妃让她做的事情她肯定会做的妥妥当当的，断不会让淑贵妃失望。”其实她当时没听的太仔细，铺子里人来人往的，而且她又担心会被人发xiàn ，只听了几句就不得不走开了。不过就算如此，她也的确听到他们说起淑贵妃了。 桑落嗤笑一声：“你哄小孩呢？我可不相信淑贵妃会跟一个小小的通房有往来。若是那通房真有这本事，这正妻的位子还能留给你？” 李雪绿涨的脸都红了：“我敢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桑落不客气的斜睨了她一眼，丝毫不留情面：“我一个字都不信！” 李雪绿咬咬牙，心知若不是自己亲耳听到，她也肯定不会相信的。可是她真的听到了不说，后来也在跟那通房对峙吵闹的时候，亲耳听那通房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说“一个小小的贵人算什么？给贵妃提鞋都不配”这样的话来。要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她也没这胆子在殷桑落跟前说这种话。她认识殷桑落十几年了，难道会不知dào 这人什么性子？就算当年殷桑落对李家人最为亲近的时候，她们可以支使她利用她，却也从不敢说谎糊弄，让她在外人跟前丢脸。她要真敢造谣，不说帮她出头了，恐怕知dào 实情之后，殷桑落第一个就会饶不了她。 “我现在也没其他人可找，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又怎么会说谎来骗你？再说了，这种谎言一戳就穿，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来哄骗你啊！”李雪绿苦苦相求，她也的确没什么证据，当然，她也知dào 自己说的话是挺让人不敢相信的。毕竟，一个小小的朱家一个不算得宠的少爷房中的通房，卑微的如同尘埃一般，又怎会跟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关系甚好？可事实就是如此，她真的没说谎。 桑落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抹狐疑之色，似乎在她信誓旦旦之下态度有些松动了：“你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跟淑贵妃的关系很好？李雪绿，我也不求你有多少证据能证明，不过半点证据都没有，我就算想要相信你都难！” “证据？你要什么样的证据？”李雪绿立kè 抓住了自己想要听到的消息，连声问道。 桑落一摊手：“证明淑贵妃跟朱家的一个小小的通房关系甚好的关系！”淑贵妃自己挖下的坑已经好几个了，再来几个也不错。真下手可以坑她的时候，尽量争取一下子就把人给坑死了。如果能证实淑贵妃和那通房有往来，背后的隐情暂且不说，单说李雪绿被那通房推的没了孩子这一点就能往淑贵妃身上扯。反正污水一盆也是泼，一桶也是泼，到时候淑贵妃肯定不会介yì 多少的问题的。 李雪绿立kè 追问：“若是我能拿出证据来，你能帮我？” 桑落眉头微蹙，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显然不是很高兴。半晌之后，才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若是你能拿出证据来，那我就勉强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说到这里，她轻哼一声，满是不屑的道：“吴菲菲的妹妹算什么东西？也敢妄想借由你来压我一头，可笑！” 李雪绿也不是没有怀疑的，吴家和朱家关系匪浅，她也是担心桑落会对淑贵妃做什么过激的事情牵连了吴家，最后也会连累朱家。不过她报仇心切，再听桑落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吴菲菲跟殷桑落这根本就是死敌！两人从年幼之时开始，只要一碰面就会开始互掐。前十几年殷桑落一败再败，后来这几年殷桑落倒是摇身一变，处处压制吴菲菲。到了最后吴菲菲身亡，殷桑落则是成了高高在上的亲王妃，连在太后和皇帝跟前都轻易不用跪拜。 不过吴菲菲虽然死了，吴怡儿不是还活着？就算现在吴家人没敢再来找她麻烦，可是李家跟殷家好歹也是姻亲，她这个表妹被如此对待，旁人若是说起，说不定就会在暗中嘀咕没出手相助自己的殷桑落是在怕吴家的人。 这么一想，李雪绿倒也是接受了桑落似乎不经意的解释。最重yào 的是，她现在的确走投无路，她需yào 一个强dà 的人来为她撑腰，她必须要报仇。 而殷桑落是她最后，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桑落耐心的等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她也没闲着，从百灵那儿把彩虹七色里的老三阿绿要了过来，阿紫走不开，百灵则是被桑落抽调去南边了，原野的事情她还很在意。至于甲二，现在已经去了东边穆战北的封地，她希望从笑颜郡主那里“打听”一些消息。很重yào ，所以必须是甲二亲自走一趟。 三天的时间足够阿绿找出不少有用的消息，在李雪绿登门之前桑落手里的证据就已经足够了。阿绿最擅长捏造证据，她跟阿紫在私底下嘀嘀咕咕了半天，然后就回来告sù 殷桑落一切准bèi 就绪了。 李雪绿初八上门的时候的确带了证据过来，不多，不过足够让桑落出面为她讨回一个公道了。 在李雪绿迫切的注视下，桑落缓缓收好东西，冷笑着起身：“好大的胆子，这真当你娘家无人了不成？来人，备车！” 混乱的时节，烦躁的皇帝，送到手中来的证据，天时地利人和！ 啧啧，她真希望吴菲菲还能活着！这要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接下去发生的一切，那脸色肯定会非常的精彩…… 第430章 讨“公道” 桑落还没到朱家之前，朱家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一听那混世魔王居然会为李雪绿出头，朱家人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间一群人互相对看着，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朱家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轻声提醒，问是不是去吴家说一声，若是吴家来人的话，这事儿说不定还能对付过去。 朱家人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就他们朱家这样不入流的小家族，要那一位真要给李雪绿出头，他们连抵挡的机会都没有，肯定会被人给彻底的碾碎的！若是吴家能来人，想必那一位多少也要给吴家留点颜面吧！ 大概会留吧……想起那个混世魔王以前的那点“丰功伟绩”，朱家不甚自信的想着，心头发虚的很。 与此同时，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那位通房，在得了消息之后也是脸色大变，立kè 走平时很少会走的消息通道，立kè 把这边的消息送了出去。 说是通房，其实也就是个签了奴契的下人罢了。李雪绿那样的人她能依仗少爷的宠爱把人给压下去，可是现在李雪绿搬出了亲王妃，她们表姐妹的关系如何不提，单说能把人请来这就很说明问题了。若是那一位执意要为李雪绿出头，那朱家…… 她面色有些发白，下意识的轻抚自己的肚子。她现在只希望朱家看在自己肚子里的那块肉的份上，能够拖延一些时间。只要那位能出面，自己应该也能躲过这一劫。 朱家，应该会帮自己一把的吧？她也不是很自信，少爷自小身子骨弱，行房的次数也少。说是夜夜留宿在她房中，实jì 上大部分时间也都仅仅只是留宿罢了。偶尔的那几次，也都是她事先给少爷喝了些加了东西的参茶，这才能得到少有的几次行房机会。她倒是没想到李雪绿居然运气那么好，才嫁进朱家这些时候就能有身孕，而她开了脸上了少爷的床足有四五年了，这才是第一次有了孩子。 大夫不都说了少爷恐怕子嗣不兴，夫人和老爷都疼爱少爷，应该会为了这个孩子站在她这一边吧！ 她拼命的安慰自己，只是心里头越来越发虚，她是真的心里没底。 桑落连拜帖都没给人送，当然，以她的身份站在朱家这地盘上那都是给朱家人面子，拜帖这种东西朱家就想也不用想了。 亲王府的马车在朱家大门口停下，迎面而来的马车正好也赶到了朱家门口。 桑落下了马车，跟对面那马车里的人迎面碰上。来人正是国舅爷的夫人，也就是朱氏，见了桑落先下了马车欠身见礼：“臣妇给亲王妃请安了！” 桑落嘴角一勾，嗤笑一声：“以前只听说吴家就连拉车的马儿都是脚程极好的良驹，往时倒是不信，不过今儿本王妃倒是信了几分。” 这话端的是半点面子也不给人留，吴夫人眼底有瞬间的怨毒之色掠过，堪堪忍住，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来：“亲王妃说笑了！这是赶巧了，臣妇听说杰哥媳妇受了委屈，所以就过来看看。前几日也实在是腾不出功夫了，这不是今儿才腾出功夫来，赶巧就遇上亲王妃了。” 李雪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想必是连个场面活也是不愿意走的了。 桑落暗自冷笑一声，所以说她懒得跟李家人有任何关系呢！李雪绿要是还有点脑子就该知dào ，这时候即使再不喜欢吴夫人，也该客客气气的跟人打个招呼，然后适当的表现一下自己的委屈。她是正儿八经娶进门的正妻，当初这门亲事吴夫人也是出过力的，现在又有她殷桑落为她撑腰，哪怕是为了全了她的面子，吴夫人也一定要逼着朱家给李雪绿一个交代。 她倒是好，人家双手捧着把机会送到了她跟前，她竟是连伸手去接的本事都没有！ 这么蠢还能活到这么大，也真是够不容易的了。 吴夫人果然有些恼怒，可随机又想起来还有一个殷桑落在，下意识的朝她看了过去。只是桑落只是挂着泛着冷意的笑容，吴夫人心里发憷，猜不透她这算是什么意思。 朱家的人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吴夫人也及时赶到了，他们多少安心了一些。不过再看到亲王妃在面对吴夫人之时的那种冷淡，他们心里又是有点没底了。 连忙把人迎进府里，也不等人奉茶，桑落就不耐烦的开了口：“本王妃的来意想必诸位也清楚了，人呢？给本王妃带上来！” 朱家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下意识的看向吴夫人。 吴夫人心中暗恨，这时候还看她做什么？不把这煞星哄好了，今儿他们谁也别想好过。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通房罢了，剩下来的也只是个庶子。一个庶子，还值得他们为此得罪眼前这煞星？更何况，他们难不成不知dào 亲王有多疼这煞星？就算她最后搬出了太后来驳了这煞星的面子，等亲王回来之后能不帮她出气？ 屋里唯二的年轻男子，当中病怏怏的那个似乎有些着急，忍不住轻咳几声，苍白的脸上染上一丝病态的红晕：“回王妃的话，红玉她有了学生的孩子，身子有些不适，还请王妃能网开一面！”这便是李雪绿的夫君，朱家嫡次子朱杰了。他也勉强只是个秀才，病怏怏的，看起来便不是个长命的。 桑落冷眸一扫，嗤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本王妃让你开口了？” 又不怀好意的扫了朱家夫妇和吴夫人一眼，冷笑连连：“朱家倒是好大的本事，这是欺负本王妃这表妹无人可依仗了么？诚然，本王妃跟李雪绿的关系是不亲近，可也容不得你们这般欺凌！一个下贱的通房，竟是将正妻肚子里的嫡子给打了！这种以下犯上的东西，不立kè 打杀了，竟然还要为了她来跟本王妃求情！倒是教本王妃大开眼界了！” 吴夫人的冷汗倏然落下，连声道：“王妃明鉴，杰哥儿是一时糊涂，哪里会为了那么一个下贱的东西跟您过不去？杰哥儿，还不快些把人给带上来！” 朱杰却是不肯低头，那通房他是真心喜欢的：“王妃，红玉只是不小心行事，并非刻意。若是王妃非要惩罚一个有了身子的弱女子，那……学生愿意替她受罚！” 桑落倏然呵呵笑出声来，眼底却是未曾有半点笑意…… 第431章 想不通啊 “闭嘴！”吴夫人吓得魂飞魄散，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着朱杰。 只因为他身子弱，故此众人偏疼了他一些。平时行事看起来也是个聪明的，没想到竟会在这种要命的时候犯蠢！她真想狠狠的赏他一顿板子，打死了都没关系。 不过眼前最重yào 的，还是先缓和一下殷桑落的怒气。 “亲王妃明鉴，这小孽畜不知事，还请王妃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吴夫人硬着头皮求情，实jì 上也知dào 这话说起来有多心虚。不知事？殷桑落的年纪可是要比朱杰小了好几岁，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脸红。 这要是别人肯定不会揪着这话不放，可殷桑落是别人？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会替人着想，委屈自己来全了别人颜面的人。当下就冷笑一声：“不知事？吴夫人这话说的倒是让本王妃有些疑惑了，本王妃虽是嫁给了亲王辈分大了一些，可也不至于年岁也因此往上猛涨吧？若是本王妃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位朱少爷，似乎要比本王妃大上几岁？吴夫人觉得用这么个借口，合适么？”要论得罪人的本事李雪绿远远不如她，只可惜她有这资本，李雪绿却是没有，这便是她们之间的区别。 吴夫人怕是这大半辈子都不曾像此刻这般尴尬过，笑容僵硬在脸上，半晌之后才勉强干笑一声：“亲王妃，您瞧今儿大家也都是为了解决事情而来的，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的……” “本王妃难不成现在是站着跟你们说话？”桑落不耐烦的冷笑一声，“本王妃只说最后一遍，把人给本王妃带上来！” 朱杰皱紧了眉头，张嘴就要再次反抗：“亲王妃，唔……” 朱杰的哥哥眼疾手快，死死的捂住朱杰的嘴，不敢让他再出声。 平素里对这个弟弟诸多爱hù 是真，可是怎么就养成他这么个不知高低的性子？眼前这人是轻易能得罪的起的？那是殷大元帅的嫡女，是亲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是连在皇帝跟前都不用跪的人！为了一个通房，就为了那么一个争风吃醋心思又大的通房，这个蠢货这是要用整个朱家来给那个女人陪葬？ 见朱杰被捂住了嘴，哪怕是吴夫人也是暗松一口气，背心已经是汗湿一片。 趁着这时候，连忙让人把那惹事的通房给带上来。 朱杰闻言急的不行，拼命的想要挣扎。只是他打小就病怏怏的，哪里能从他大哥手里挣脱？把人给拖到一旁之后，他大哥低声，却带着浓浓的怒火和怨气，在他耳边快速质问：“你这是要用整个朱家来换一个通房？” 朱杰一愣，他什么时候要用朱家来换红玉了？明明是亲王妃欺人太甚，他想要给红玉一条活路而已！再说了，红玉肚子里可是有他的孩子，他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有错吗？ 朱大哥立kè 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一声：“既然你认为自己没错，那你就跟亲王妃去辩解吧！别怪我没提醒你，没了孩子的那个是你的正妻。正妻受了委屈你不出面，却为了一个通房跟亲王妃对上。到时候给你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说不定还能让我们整个朱家都给你那宝贝红玉陪葬！这样也好，一家子死在一起，也落个清净。日后旁人说起来，定会说朱家二少是个痴情了。为了一个以下犯上打落了正妻腹中孩子的通房，竟是不惜以整个家族来给通房陪葬！到时候，你这痴情的美名怕是要流传千古了！” 朱杰愣住了，他什么时候想要用整个朱家来给红玉陪葬了？再说了，他什么时候宠妾灭妻了？明明是李雪绿没事找事，也是亲王妃咄咄逼人的不讲理，他只是为求一个公道罢了，这也有错？ 朱家大哥跟他说完这些也懒得再搭理他，只决定这事儿若是能过去，赶明儿就把人给送出京城去。以前没发xiàn ，现在才知dào 这个蠢货简直蠢的没边了。再留下他，朱家迟早会毁在他的手里！ 朱杰可不知dào 平素里最疼他的大哥已经决意要将他远远送走，他此时还在苦恼朱大哥说的那些话。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有错的分明就是亲王妃。就算亲王妃是高高在上，可是她也要讲道理才是。他现在只是在跟亲王妃讲道理，难道这不应该？ 他想不想的通不是桑落会去关注的，想不通才最好，出手才方便。 那红玉长的也只能算个小家碧玉，比起李雪绿来说也要差不少。不过那副柔弱中带着几分强撑起来的倔强的模样，桑落看了就知dào 为何能把朱杰吃的死死的了。 这段数，可是要比吴菲菲那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小白花高多了。 不过段数高也没用，一个下人的身份就让她难以有翻身之日。 “就是你打落了李雪绿的孩子？”桑落不客气的扫了她一眼，眼底的不屑显而易见。 红玉跪在地上，拢在衣袖里的手指紧紧的掐在手心肉上，疼痛让她时刻保持清醒。 “回王妃的话，那是个意wài ，奴婢并非……” 桑落懒洋洋的打断她的话：“本王妃问话，你只需回答是，或是不是即可。” 红玉身体一僵，停顿了一下，最后也只能一咬牙：“是！” 原本还想着桑落还会再问几个问题，到时候再想法子替自己争辩几句。谁知dào 殷桑落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听她给了正面的回答，直接一摆手，不客气的道：“既然你也承认自己谋害嫡子，那么本王妃也懒得跟你多废话！吴夫人，还有朱家的诸位，该如何去做，应该不用本王妃来提醒了吧？” 红芽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王，王妃，奴婢……那只是个意wài ，并非是奴婢……”说好的能让她找个辩解的机会呢？怎么就问了一句话就直接给她定下罪名了？ 桑落的脸倏然就沉了下来，冷笑一声：“这朱家的下人倒是有些意思！一个小小的通房，竟然也敢在本王妃未曾允许之前在本王妃跟前大呼小叫！可真真是让本王妃大开眼界！” 朱家夫妇被吓的都快晕倒，偏偏这时候朱杰还要来添乱，上前两步护着红玉，张嘴就要替人说话。 啪！ 吴夫人面上一片狰狞之色，狠狠的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到底是让朱杰住了嘴，一脸惊愕的看着她。 至于那红玉，也是有些被吓住了。倒是朱家夫妇终于回过神来，厉声喝道：“把这以下犯上，谋害嫡子正妻的贱婢抓起来！” 红玉心头大急，连忙挣扎起来，却被朱家大哥命人捂住了嘴巴，纵然有心也是说不出话来了。 眼见着就要被定罪发落，却见有下人匆匆进来，说是宫里的淑贵妃让人来请亲王妃即刻入宫。 眼角余光看到红玉暗松一口气的样子，桑落嗤笑一声。 看来，计划可以顺利进行了！ 第432章 要疯了 等桑落入宫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桑落还没到宫门，淑贵妃吴怡儿就已经收到了消息，知dào 红玉已经被朱家人给处理掉了。 不处理不行，殷桑落压根就没立kè 入宫的意思，反而慢条斯理的告sù 朱家人，她等着看结果。 能有什么结果？她说了这是大过年的，见血总是不好。南边大灾，要积善行德。所以朱家人只能揣摩着她的心思，把那红玉送了出去。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朱家人自会自己解决。或是去母留子，或是有其他的下场，那已经不关桑落的事情。 她没逼着人家做选择不是么？她只是给了人选择的机会，而朱家人给她选择了后路。 李雪绿那边桑落也没再多管的意思，不过她也能猜得到李雪绿会如何去做。而且她看朱家人的样子，朱杰和李雪绿夫妇想要继xù 留在朱家怕也是不容易了。朱杰被养的太天真，天真不是个贬义词，可对于朱家这样有心想要往上爬的家族来说却是一种讽刺。至于李雪绿……照说她为李雪绿出过头，寻常人或许也会认为借由李雪绿，就能攀上她这个亲王妃。不过桑落觉着朱家也不全都是蠢的，至少那个朱家大哥看的明白，她出面压根就不是为了李雪绿。所以，出了事娘家人甚至都没出个面的李雪绿，实jì 上价值并不大。 当然，朱家种种算计是否还有用处，前提是要看殷桑落这一次的算计是否得以成功。若是成功，这日后是否还会有一个朱家也是未知的。 得知消息的淑贵妃一巴掌把报信的宫女打翻在地，长长的指甲划破了那宫女的脸，鲜血淋漓，看起来无比骇人。 不过等桑落到的时候，淑贵妃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在听到皇后也一起过来的时候，眼底瞬间有阴狠之色掠过。 都落座之后，不等淑贵妃开口，孟芝娘就先笑着问道：“小皇婶今日怎会有空入宫来？也不去本宫那儿坐坐，怀哥儿和澈哥儿可都是想念的紧。” 桑落似笑非笑的朝淑贵妃看了一眼，轻笑一声：“说来本王妃也觉得yì wài ，皇后许是不知，李家三房嫡女李雪绿嫁进了吴家姻亲的朱家。朱家子有个得宠的通房，也不知怎的就跟李雪绿闹将起来，最后还把人给推倒了。说来也是李雪绿自个儿的不是了，这早不怀晚不怀的，偏生那时候肚子里有了孩子。这一撞，孩子可不就没了？没法子，人家朱家家大业大，那小小的通房手段也算通天，不止有朱家子处处袒护，听说背后还有人撑腰，无奈之下，李雪绿也只能求到本王妃头上了。本王妃走了一趟，事儿还没办完呢，却听宫里有人来，还说淑贵妃命本王妃即刻入宫……” 她刻意的停顿了一下，笑容意味深长：“本王妃倒也是好奇，不知何时淑贵妃竟是能与皇上一般，命本王妃即刻入宫！说起来，自大本王妃嫁给亲王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哪怕是太后和皇后您，之前可也不曾如此过。许是本王妃想的太多了，大概是皇上特意给了淑贵妃这权力？” 孟芝娘面上有惊色：“什，什么？小皇婶，本宫定会立kè 查明究竟是如何一回事。说不定是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在外头假传命令，小皇婶也知dào ，淑贵妃那么一个贤良之人，又怎会做出那等事情来！您说是不是？” 说着，她还冲着淑贵妃深深的看了一眼，催促道：“淑贵妃还不快些跟小皇婶解释一番？免得小皇婶误会了你，还以为是你不知事！这要是被不知情之人知晓了，说不得还以为这是淑贵妃胆大包天，胆敢越过了母后和皇上。”这等大罪名扣了下来，着实让人胆颤。 淑贵妃的脸色当时就不太好kàn 了！她愤nù 之下的确说了让人即刻入宫，可她也是话不走心，事实上她以为去传话的人肯定会说的婉转一些，哪曾想她的原话会传到殷桑落的耳里，这话的确不妥当，可让她在殷桑落跟前低头，她也做不到。 当下也是轻笑一声，垂眸看着放在膝盖上纤细的手指：“皇后娘娘说的是，不过臣妾却不认为自己有错。亲王妃……纵然身份贵重，可到底也只是一个王妃罢了！亲王也好，亲王妃也罢，纵然同出一脉，可君君臣臣，这却是乱不得的！皇上才是天子，才是这天下的主子。臣妾是皇上亲封的贵妃，算起来，也是亲王和亲王妃的主子。当主子的让一个臣子如何，那不是天经地义？倒是皇后娘娘您，处处对亲王妃避让，这未免有失体统吧？” 除了桑落之外，哪怕是站在身后伺候着的宫女们也齐齐变了脸色。孟芝娘的面色也是倏然一冷，厉声喝道：“淑贵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口出恶言！本宫看在你为皇上生了两个皇子的份上，纵然你平时行事无度，本宫也对你处处忍让，权当你不知事。小皇叔为我天武江山做出多少牺牲？身为亲王尊贵却常年驻守在边关，其功勋堪称前无古人！就连母后和皇上也对亲王铭感于心，皇上也是真心诚意的叫亲王一声小皇叔。淑贵妃你倒是好大的胆子，连皇上都不曾有过的想法，淑贵妃却是认为理所当然！若是本宫再不好好的约束你，本宫还有何面目去见小皇叔？本宫今儿就先罚了你，而后再向小皇婶请罪！” “来人，宣本宫懿旨，淑贵妃罔顾祖宗礼法，擅议长辈是非，品行不端，从即刻起，淑贵妃不得宣召，不得离开昭和宫半步。令，未免耽误了皇子，即日起，二皇子和三皇子暂时放到本宫的宫中，与大皇子和四皇子一同教养。淑贵妃哪日想明白了，再将两位皇子送回来也不迟！” 如果说被软禁在宫殿里已经让淑贵妃的情绪开始焦躁起来的话，那么两位皇子被带走，就成了压垮淑贵妃原本就紧绷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 淑贵妃倏然握紧了拳头，眼底已是一片森然。 既然如此，那就都死吧！只要死了，谁都抢不走她的孩子了！ 对，只要他们都死了，她的儿子就会是皇帝唯二的皇子，所有的一切都将属于她的儿子！ 她会给吴家带来无上的荣耀！ 第433章 疯了！ 这一场混乱直至结束，桑落倒还好，孟芝娘索性是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她疯了吗？”等把人给拖了下去，足有半个时辰之后，入腹的热茶的温度才让孟芝娘回过神来。饶是她平时定力过人，此时也是忍不住面色发白，尖叫一声。 桑落笑了笑，可不正经就是疯了？ 原本她让阿紫和阿绿她们已经准bèi 好，只是她们没冒进，毕竟没那胆子让桑落身陷险境，于是也是本着循序渐进的心思在做准bèi 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淑贵妃不暗中下毒也不买通杀手，竟是直接把大门一关，让她不知dào 什么时候弄进来的人提刀就要把桑落和孟芝娘格杀当场！ 孟芝娘当时都懵了！她活了这些年，这还是第一次见一言不合真的举刀就要杀人的！ 好在桑落身边时时刻刻都带着人，穆战北在离开京城之前把他的“甲”又放了几个在他们母子身边。再加上了阿紫和阿绿，以及百灵之前放在永和宫的人，好歹没出什么岔子。 只是孟芝娘被吓到了，虽说从事发到结束，统共也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不过对于孟芝娘这样还没见过这么血淋淋场面的人来说，光是那一瞬间的刀光剑影就足够让她目瞪口呆了。 半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齐齐失笑。 孟芝娘自嘲道：“本以为我够稳重了，没想到事情发生之时也无法从容起来。” 桑落轻笑一声：“无妨，见的多了就好了。”血流满地的场面对她的冲击倒是不大，不过当年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也是花了一些时间才稳定下来的。孟芝娘以前也最多就是打死个奴才，而且也不是当着她的面被打死的，她最多就是下个命令罢了。第一次这么直接的见血，断胳膊断腿的还飞到她跟前了，没晕过去就算不错了。 孟芝娘似乎这才回过味来，一脸不敢置信：“她，她真是疯了吗？”就在自己的宫中就杀人，就算她跟殷桑落被杀了又如何？难不成她杀了皇后和亲王妃，这事儿也能这么糊弄过去？就算皇帝肯答yīng ，亲王能轻饶了她？ 孟芝娘实在是想不通那淑贵妃到底在想什么。 桑落倒是觉得很正常，原本淑贵妃的精神状态就不大对劲。这些时日阿绿暗中的布置也使得她不断的被迫承shòu不间断的刺激。虽然今天她的举动有些在状况之外，不过淑贵妃会做出疯狂举动也是在计划之中。 “那两边也该收到消息了，你可准bèi 妥当了？”孟芝娘已经缓过劲儿来，笑着问道。 桑落眉头一挑：“我有何要准bèi 的？今儿是淑贵妃让人把我叫进宫来的，我刚来也不知dào 怎的，淑贵妃就发了狂，意图杀了我。不管谁来了我都是这套说辞，倒是皇后你，倒是该想想该如何跟皇帝解释你为何也会在淑贵妃这儿，还恰好遇上了这事儿吧。” 孟芝娘忍不住皱眉：“早知dào 搭上你指定没好事，以前还不信，现在算是明明白白的了。”话虽如此，倒也没说不去准bèi 。 皇帝和太后几乎是不分先后的就赶到了，母子两人在门口遇上，太后又急又气，还有点说不出的心虚。淑贵妃的状态一直不大对劲，之前皇后罚她禁足不得外出，也不得让人随意来探望。后来是淑贵妃求了她，她看在两个皇子的份上软了心肠，以太后的身份来压着皇后，这才免去了这责罚。而今出了这种事情，她必须负担起至少一半的责任。 康宣帝收回视线，心情的确不是太好。 若是淑贵妃只是试图伤害皇后，他纵然会不高兴，可至少不会像之前接到消息那样肝胆欲裂！ 若是她也出事了……康宣帝狠狠的甩开自己脑海里盘旋不走的念头，他简直都已经魔怔了。 当初的种种都已经成了过去，当初他做出选择的时候就该知dào 会有今天。他在意，只是因为不想因为她而让他在殷家和小皇叔跟前难做。 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一踏进昭和宫，浓郁的血腥气顿时扑面而来。康宣帝还好，只是面色微微一白，他到底也是见过血的。可吴太后哪里见过这般凶残的场面，桑落为了“确保”案发xiàn 场的完整，地上的断胳膊断腿的，可都没让人收拾了。被收拾的只有尸体而已。 这极富冲击力的画面让急匆匆而来的吴太后猝不及防，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桑落嘴角抽了抽，这一回她还真不想存心想要让吴太后被吓晕的。天知dào ，她可是很希望吴太后还在现场，这样才更有意思。 人算不如天算，她的确是没想到吴太后居然受不了这样的场面。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遗憾，孟芝娘和康宣帝都忍不住撇嘴。 有几个人，尤其是女子，能受得了这样的场面？ 康宣帝暗叹一口气，他对殷桑落的了解并不深，却也知dào 今天这事儿是不能善了了。当下让人来收拾这地方，而后才说道：“小皇婶，这地方血腥太重，没得冲撞了你！朕也知晓今日之事小皇婶和皇后都受惊了，不过朕还是希望小皇婶和皇后能去偏殿坐一坐。朕也只是聪明听说，有些细节上的事情，还要小皇婶和皇后说给朕听一听才好。” 桑落淡淡的欠身，眉宇间没有半点皇帝认为的害pà 之色，冷淡的道：“兹事体大，确实是该与皇上详细说说才是。” 于是，三人转换了场地。至于吴太后，尚在昏迷当中。而且以她今日受到的惊吓来看，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安稳下来了。康宣帝想了想，干脆命人去宣了太医来昭和宫候着。左右现在太后也不好轻易移动，就让她暂且在偏殿歇着吧。 到了偏殿，桑落只大概的将自己之前跟孟芝娘说过的那套说辞又拿出来说了一遍。反正她说的也都是真话，只是偶尔在某些情节上稍稍加重了淑贵妃的不讲理，以及她的无奈而已。 好在她也没真的不顾孟芝娘，只说不知dào 淑贵妃让她入宫所为何事，担心事有意wài ，这才先往永和宫送了消息，劳烦皇后来当二哥公道人的。 孟芝娘暗暗惊讶，这人居然还会主动替人解释？ 太不可思议了！ 第434章 皇帝情意 康宣帝倒是没怀疑这些，只是他也想不通淑贵妃这是怎么了。 桑落是知情的，就连淑贵妃为何会如此她也知dào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压根就没想过要说出来。 见康宣帝半晌不说话，桑落微微垂下眼睑，嘴角带着一丝嘲讽之色：“皇上，淑贵妃之事可大可小。该如何处置，单凭皇上心思。” 康宣帝眉头紧皱，不过说出口的话倒是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是朕的疏忽才让小皇婶和皇后受惊，朕定会给小皇婶和皇后一个交代。”不给交代能行？这事儿根本就摁不住，单看那血淋淋的现场就知dào 了，小皇叔在殷桑落身边放了不少人手。就算他有心隐瞒消息，可事实上殷家人不出一刻钟就能收到消息。小皇叔纵然在南边，这路再不好走，也不出三天就能收到消息。光是殷家父子就够他头疼的，若是再加上小皇叔呢？何况小皇叔在赈灾，他心知肚明以小皇叔的名声基本上可以让这次天？灾不会变成人/祸。若是处理不妥当，以小皇叔对殷桑落的看重程度，怕是要紧跟着回京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多说反倒是会让康宣帝心中不喜。反正还有后招，拖吴家下水已经足够。桑落当下也就不再多说，跟康宣帝客套了几句就提出要出宫回府了。 康宣帝示意皇后留下，他自己则是起身亲自把桑落送出了昭和宫。 一路上康宣帝沉默以对，等到了门口都还没张嘴说话。 桑落脚步一顿，笑容疏离而客套：“皇上请留步！”是他自己要送的，她也不会感恩戴德。当然，这种心情她从来都没有过。 康宣帝微微一愣神，随即眼底有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苦涩掠过。 “淑贵妃行事无度，朕会给你一个交代。”沉默半晌，康宣帝轻声道。 桑落面色平淡，并不为他这话而高兴：“如此，多谢皇上！” 康宣帝看着她的目光略微有些复杂，忽然低叹一声：“你，是不是还在恨着朕？” 桑落觉得自己要被雷的外焦里酥了！ 这算几个意思？这是要跟自己回味过去的意思么？只是，他有那心思，可她却是没那意思。 “我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桑落有些冷淡的回了一句，只是言语之间也没太客气，就好似跟前的不是皇帝仅仅只是个寻常人罢了。 好在康宣帝也知dào 这人的脾气大，再想起她今天经lì 了那么一个险境，也不会计较这些，反而觉得眼前这人还一如既往的率真，没有因为岁月变迁而有了改变。 “朕知dào 你还在怪朕……” 好吧，听起来她似乎是个小肚鸡肠的渣渣一样，特别爱记仇！ “当初的事情朕也忘的差不多了……” 忘记了就麻烦不要再提了行不行？你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总提这些陈年旧事是几个意思？ “……朕也知dào 不该，只是朕一直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抱歉，毕竟当初……”康宣帝也不知dào 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觉得要跟殷桑落道歉。这种欲/望很强烈，甚至连康宣帝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只知dào 自己要说一声抱歉。 桑落忍不住想扶额，听到这种程度也算是够了。再多的话穆战北那个爱吃醋的小心眼的男人知dào 了，肯定又得没完了。 “皇上！”桑落开口，虽然脸上挂着笑，可笑意却是不曾到达眼底，“皇上从不曾对不起我，为何需yào 道歉？再者，皇上是君，您无需向任何人道歉！” 康宣帝眉头轻皱：“当初……” “没有当初！”桑落断然打断他的话头，“人可不都有年少轻狂之时？当时不懂事，让皇上为难了。所幸皇上当时的阻拦，也让我明白了凡事不能强求。说起来，我能与亲王过的这般幸福，乃是皇上所赐……”才怪！不过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过的好跟这小皇帝可是没半点关系。 康宣帝的面容有瞬间的扭曲，还有什么比自己记挂在心上的人说“我过的好是因为当初你的拒绝”更加坑人的？ 好在康宣帝表面功夫还是能做好的，虽然笑容有那么点的牵强：“如此，甚好！只要你过的好，那便好了！” “……”这一副难以忘记旧情，深情款款的模样是要闹哪样？再说下去她都快怀疑他们当初真的有一腿了。 “总而言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康宣帝心中也明白自己已经不需yào 再多说什么了，只是难得有可以独处的时候，他有点无法自控。 “多谢皇上！”桑落也只好很配合的，假惺惺的再次谢恩。 这般规矩，倒是闹得康宣帝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好在他到底也是个帝王，心知有些事情过犹不及，情绪再复杂，也只能让桑落离去。 桑落上了马车，阿紫悄然也跟着进了马车：“主子！” 桑落摆摆手，朝莲心使了个眼色。莲心钻了出去，让车夫启程。等马车开始行进之后，桑落才示意阿紫继xù 往下说。 阿紫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小皇帝审了淑贵妃，便能将准bèi 好的东西一一呈上。” 桑落点点头，让阿紫先行退下了。 准bèi 好的东西自然是那些可以把吴家拉入无底深渊的证据，吴家犯事的证据她现在手头有不少，致命的也有。只是要在皇帝不起疑的前提下将这些证据“送到”皇帝跟前，这本身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帝王本多疑，尤其是小皇帝这个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大自信的，他自己有心抹除外家的庞大势力，可真等旁人把证据送到他手中，他又会怀疑别人心存不良。所以，要把握好分寸，既要让他看得到证据，同时也对吴家动了真怒，又要将自己摘的干净，不能让自己也没牵连进去，免得吴家到时候反咬一口，惹得一身骚。这些事情就要让阿紫等人去做了，只要安排妥当了，自然能顺当将东西送到康宣帝跟前，让他看到他们想让他看的东西。 桑落斜靠在软垫上，双眸微合，眼底一片晦涩。 贺家已经完了，接下来就是吴家了！殷桑落，你的仇人一个个的死去，终有一天，借你之身还魂的恩情，我都会还了你…… 第435章 这事儿没完 淑贵妃得了失心疯，在昭和宫里欲谋害亲王妃和皇后娘娘的消息，没到天黑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官宦世家。众人先是震惊，随后又是一阵狐疑，不过除了几个没脑子的，其余之人谁都没敢再探。这些人的嗅觉极其灵敏，深知此事已是不能轻易沾手的了。当然，嗅觉不灵敏也该明白这件事不好插手。看起来像是淑贵妃受了刺激不管不顾，意图谋害亲王妃和皇后，可实jì 上，可何尝不是殷家，孟家和吴家这三家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这时候，他们老老实实的当缩头乌龟就行了，掺和到里头去，好处不一定有，说不定就得徒惹一身骚。 别人都已经得到消息也做出反应了，殷家，吴家和孟家作为当事人的家族又怎会不知情？孟家安平侯爷拦下了想要入宫的侯夫人陈氏，心知她挂心女儿，不过时辰也不早了，这时候入宫也不合适：“娘娘并未送消息出来，想必也无大事。若是真有事，京城也不会这么平静了。”真要伤了殷家那宝贝蛋，殷家父子早就要按捺不住了。到现在殷家都没什么动静，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听他这么说，陈氏也只好按下不安的心。天黑之前好歹等到了孟芝娘从宫里送出来的消息，只说自己安然无恙，陈氏这才勉强能安心。 至于殷家，殷家父子听到消息后第一反应是震怒，吴家这是胆儿肥的想要跟殷家死磕？第二反应则是更怒，那小混账竟是胆大包天的以自己为诱饵，不顾危险的挑起争端，这是不要命了？ 殷家父子知dào 的事情可是要比康宣帝都多，尤其是桑落在暗中各种安排的事情，他们多少也是知dào 一些的。更何况，吴家通敌的证据也一早就掌握在手里，桑落满心想要把吴家干掉，他们也都是心知肚明。在这种时候淑贵妃会发疯的想要对付桑落，这其中定然有桑落自己主导的部分。 这个爱惹祸的小蠢蛋！ 桑落出宫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也就没往殷家去。回了亲王府之后让人给殷家送了个口信，只说明儿一早再过去细说。当然，报平安的同时也没耽误她提醒殷家父子，她明儿是要拖家带口去殷家蹭饭的。 殷家父子看了这东西，生气是难免的，也被这人的心眼大闹的脑袋疼。 这都差点被人给切成块了，居然还没忘记蹭饭，这让他们说她什么好？不过心态极好这是妥妥的了。 不过不管他们对她以身涉险的行为是否赞同，不过她既然都这么做了，他们自然也要替她将计划准bèi 的更加妥帖一些。既然出手，那就要一击必杀。这一次跟吴家显然是无法善了，岂能再让吴家有脱身的可能？ 入夜之后，作为殷家日后当家人的殷远之悄然出了殷家，摸进了安平侯府孟家的院子。 他过几日就要去西南了，在临走之前，也该为弟妹多做点事情了。 这两家在私下里说了什么无人知晓，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吴家纵然没亲眼看到，却也能猜得到此事的棘手程度。 纵然夜色已深，可吴家的书房也是灯火通明。吴家能说上话的人不算多，当然，吴瀚现在也不想看到那群只会享shòu ，遇上事就一个人的往后缩的废物。能留在书房的，也只有吴瀚父子俩，以及吴二老爷和他比较看重的一个儿子。原本吴青元倒是吴瀚看重的，只可惜吴青元当初被皇帝派到西北去，本想着是当成自己的耳目，没成想吴青元就是个呆子，到了西北之后只会一板一眼的把该说的话送到皇帝跟前，至于吴家这边，吴青元甚至连家书都没一封。 至于吴二老爷的这个儿子，吴瀚是半点都看不上的。吴二老爷算是个有本事的，可他生下的几个儿子就没一个是长进的。纵然吴瀚有心提拔，这几个人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以我之见，不如进宫求了太后，早些将怡儿放出来才好。怡儿胆子那么小，这件事肯定是孟家和殷家的阴谋。咱们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个，一定要到皇上跟前求个公道才是。”说话的就是吴二老爷的那个儿子，吴照。 吴二老爷听了这话也没训斥，事实上他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不管如何，吴怡儿的地位是一定要努力保障的。若是没了淑贵妃的身份，那两个皇子怕也是要养在皇后或是其他人的名下了。到时候，那两位皇子跟他们吴家还能亲近么？再说，只有让吴怡儿脱身，吴家才能把自己摘出来。 吴瀚冷冷的扫了吴照一眼，他已经懒得跟这种蠢货张嘴说话了。要是能把吴怡儿摘出来，他能置之不理？事情闹的这么大，就算他有心想要平息，可这是想想就能成行的？殷家和孟家现在哪个不比吴家势大？不说皇后是一国之母，她的长子又即将被册封为太子，皇上是肯定要保障她的利益的。单说殷桑落，殷家是好对付的？满京城谁不知dào 殷家人疼女儿？这殷家父子把那人是当成眼珠子那样疼着的，他甚至敢说，在殷家人眼里，殷家的儿子都没殷家的女儿要紧。 更别说还有一个亲王府在，亲王那种孤拐性子，却出人意料的是个痴情种。把妻子都快宠的无法无天了，她惹祸他兜着，她闹事他陪着，哪怕是找人麻烦他都把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势力送到她手里让她折腾。就这样的人，知dào 了自己的妻子差点被吴家人给杀了，他能善罢甘休？ 还有景王府！景王府的老王妃对亲王视若己出，对亲王妃更是疼到骨子里。他们能忍气吞声？再加上殷家的姻亲御史府，兵部尚书，就连景王府的姻亲吕家那也都不是好惹的。吕家人不出仕，可在文人当中的名声地位摆在那儿。文人手里的那支笔，还有他们的那张嘴，比一般的兵器都要厉害的多！他们能轻易放过吴家？ 事到如今不想着该如何应对，竟是还妄想着要先把吴怡儿给捞出来！ 捞的出来么？这特码都绑着秤砣沉到底了，这要是伸手去拽，连带着吴家也立kè 会沉底！ 第436章 别无选择 吴照自己絮絮叨叨个没完也就算了，最后还觉得自己说的很在理，所以扭头向吴瀚求证自己说法的正确性：“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吴瀚冷冷的看着他，连跟他生气的心情都没有：“我觉得怎么样？我觉得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平静的让人心里有点发毛。就算是吴照自认为自己的想法没错，也禁不住有点发毛：“大，大哥，我，我怎么了？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吴家吗？”可不就是为了吴家？淑贵妃跟他虽然关系只一般，可是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在当贵妃，说起来也是一种让人不肯放qì 的荣耀。自从他妹妹入宫生了皇子当了贵妃之后，他在那群少爷中的地位也是节节攀升，他可是半点都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当面有人巴结让他掏银子请客，实jì 上明里暗里没一个人看的起他的日子。 吴瀚冷笑一声，又看向一旁的吴二老爷：“二叔也是这般认为？认为先将淑贵妃从中摘出来，才是保全我吴家之法？” 吴二老爷很想给一个肯定的回答，可是迟疑了半晌，到底没说出来。 见他如此，吴照就算有再多的话要说也只能先忍着。只是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错了，吴家就算当年有从龙之功，可有从龙之功的家族有多少？能过的像是吴家这般的又有几个？有多少家族在先皇驾崩之后就跟着落败了？吴家能过的这般自在，难道不是因为吴家的女人？今上的吴家女人的肚子里出来的，若是下一任皇帝也是从吴家女人肚子里出来，那吴家的尊荣谁又能比得了？所以现在要尽lì 且尽快的把吴怡儿摘出来不是应该的吗？更何况，孟家和殷家说吴家女人想要杀了她们，这不过也是一面之词罢了，他们也有的是反驳的机会不是？ 吴瀚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压根懒得给这人解惑。只是冷声说道：“淑贵妃那边你们就歇了心思吧，也别想着进宫去求太后。这件事再插手，只会让吴家也被牵连进去！”吴瀚不是神，又如何会知dào 殷家人手中掌握的证据注定了会把吴家拖下水。也正是因为他不知dào ，所以他才会想办法尽量把吴家摘出去。少了一个淑贵妃又能如何？二皇子和三皇子尚在，哪怕没了淑贵妃，他也可以再送一个吴家人，或者是朱家人进宫也可以抚养。就算这些人资格不够，到时候他也能去求了太后，将人放到太后跟前养着。有太后教养，比留在吴怡儿那种人身边总是要好的多。 当然，吴瀚也不是没远见的。他也知dào 这件事很容易就把吴家也牵连进去，是以也做了其他的准bèi 。然而其中的关键就是，到了那时候，吴家人做的选择是要彻底的摒弃吴怡儿，将所有的责任都推脱在吴怡儿自己身上，还是也要尝试一下是否可以将吴怡儿拉出那个困境。 选择前者，那么吴怡儿当初做的很多事情就会被翻出来。吴怡儿做的一些事情其实吴家人是知dào 的，尤其是一些耗费银子的事情，这些银子也都是吴家人出的。虽然并非是吴瀚所为，但是吴瀚这样的人，是一定要预先做好准bèi 的。这么一来，到时候势必有一个人要被推出来当成替罪羊。这人在吴家的地位不能太低了，而且还得是能动用吴家的家底银子的。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吴家二叔……吴瀚的视线在吴家二叔身上掠过，不过很快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吴家二叔在吴家的地位特殊，吴瀚也得承认，就算是他，在挣钱这方面也不一定能比得上他二叔。而且这些年吴家的生意上的事情，也都是吴家二叔在处理。他贸然把人推出去，到时候吴家的生意也得倒一半。 若是选择后者的话，只要殷家和孟家适当的引导一下舆论，吴家一个“同党”的罪名就要落实了。 不需yào 多加考lǜ ，吴瀚选择的自然是前者。 那么，替罪羊是谁？ 吴二老爷在这种事情上脑子转的也快，接触到吴瀚有些不善的目光之时就已经想明白了，面色倏然一暗。 幸好，吴瀚很快就缓和了目光，只是视线却是落在了他身边的吴照身上。 吴二老爷心疼的要命，吴照是他最喜欢的儿子。虽然纨绔了点，也没什么真本事，可是他就是偏疼他，做生意也时常带着他。 然而，当吴瀚的眼神充分的表明了只能二选一之后，吴二老爷别无选择。 他不可能选择自己被当成替罪羊送出去，而儿子……总归他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吴照觉得吴瀚和自己老子看他的眼神有那么点怪异，让他背心都起了白毛汗。他打了个寒颤，暗自嘀咕，不就是觉得他说的不对么？不肯那么做就拉倒，看人这么瘆的慌做什么？ 他不知dào 等待他的，将是何种命运！ 第二天桑落起身的时候听了莲心说的消息，微微一愣：“皇后病了？太医怎么说？” 莲心叹了口气：“说是受了惊吓，皇上昨晚上也陪着，就担心皇后没见过那样的场面会吓坏了。一整夜都没什么事情，等皇上去了早朝，皇后就开始发烧了。”所以现在他们都在传皇后之前不发烧是因为皇帝的龙气镇着，还有人正口沫横飞的在夸耀皇上就是妥妥的天子，所以龙气大盛。莲心可不听这些，她就知dào 若是皇帝做事能妥当些，皇后和自家主子压根就不会遇上这事儿。说起来，始作俑者就是皇帝，还什么龙气大盛！ 至于自家主子是刻意以自己为诱饵逼疯了淑贵妃这种小事，莲心选择性忘记。 桑落咧咧嘴，有那么点的幸灾乐祸。 她就说那人那破胆子，肯定会压不住。算起来她也够不错了，至少毫无防备的见了那场面竟然没直接被吓晕。只被吓的发烧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对比只看了一眼血腥场面就晕倒，听说半夜还被吓的尖叫，到现在都没能起身的太后来说，孟芝娘已经算是不错了。 至于她……桑落轻哼，小场面而已！ 莲心真心实意的夸赞：“果然还是王妃最厉害了！” 桑落得yì 的点点头，那必须的！ 第437章 教训 不过很厉害的王妃带着俩孩子到了殷家见了殷家父子之后就厉害不起来了，殷纵横只是冷面相对，可殷远之三兄弟就让桑落有点心惊肉跳了。尤其是自家二哥和小哥，一个笑的让人毛骨悚然，一个明明一副呆萌的样子却让人心里发寒。就连殷齐和殷哲也是绷着小脸，愣是一改之前的亲近，瞪了她几眼之后自顾自的带着两个孩子去找阳哥儿了。 桑落摸摸鼻子，状况不妙啊！ 在接下去的满满当当的一个时辰里，桑落先是被自家大哥冷着脸拎出去，在院子里大打出手。当然，殷远之没下狠手，不过这也够桑落好受的了。一刻钟不停歇的打斗，尤其是殷远之带着几分教xùn 的意味，她打起来有点束手束脚的。虽然殷远之没让她多疼，但是真挨打的滋味也是挺不好受的。 紧跟着自家二哥和小哥就轮流上阵，先是二哥告sù 她，许是她太闲了，所以今年接下去的时间她就该接手他们所有的生意。一来是锻炼她，二来让她有点事情做，说不定还能改改性子。他还仔细的跟她说了他们有什么样的生意，有什么事情是鲁飞要做的，而她要做什么事情。至于桑落皱成一团的苦瓜脸，殷二少只当没看到。 殷三少跟温柔的问候了自家妹妹，然后从殷家先祖说起，将殷家族谱和族人所经lì 的种种事情，都一一说给她听。他花费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在桑落被大哥暴揍，二哥欺压之后，用语言和枯燥的历史荼毒了她的耳朵和心灵。 这真是人生中最悲凉的一个时辰！ 桑落头晕眼花的从三位哥哥手里脱身，然后大嫂周湘湘，和偷偷上门的未来二嫂景榆，景王世子妃秦玉，外加尚未离京的穆安锦连番上阵，连挤兑带嘲讽，外加各种欺负的，简直堪称人生黑暗日。 不过桑落也知dào ，她昨天的行为在关心她的人眼中的确是过于冒险了。所以，就算是耳朵都被起茧子了，她也老老实实的听着，偶尔回嘴几句，可到底是没敢反驳，任由他们教xùn 了。 说起来她现在最担心的是穆战北！等他回来之后，她的苦难日就会真zhèng 到来了。 好在大家也只是训了她一顿，过后这事儿也就不再提了。殷桑落就是个胆大妄为，做事让人头疼，总让人担心的家伙。不过好在这人一向都是福运缠身，至今也没出过什么大事。训她也只是让她长个记性，免得日后再有这种事情，她又会亲身上阵。 训完了，也该说正事了。 昨天在昭和宫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在孟芝娘的有心纵容和桑落的刻意引导之下，现在基本上该知dào 的人也都知dào 了。他们要问的不过就是细节问题。 其实当时也算上危险，毕竟桑落原本就有准bèi 。吴怡儿原本精神状态就已经不对，桑落的步步紧逼让她紧绷着的弦终于断了，这才不管不顾的就想让人杀了她们。 “……算起来我这都算是救了皇后一命！”桑落觉得要为自己说点好话，“若非昨日我入了宫，又带上了皇后，恰好碰上淑贵妃发了疯，说不得等哪天淑贵妃的那些人就独自摸到永和宫。皇后那边的人虽然不少，可也架不住淑贵妃疯了之后的不管不顾不是？” 众人齐齐的冷睨了她一眼，这人还真有脸再说？ 桑落什么人？脸皮的厚度简直令人发指，她心知肚明已经被教xùn 完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所以现在被人盯着她也能很坚/挺的扛下来。 对她的这种厚脸皮行为大家也算是服气了，只瞪了她几眼之后，倒也的确没再多念叨她。 桑落想了想，把淑贵妃的状态大致跟他们提了提：“……我问过赵老太医，赵老太医说女子生产之后脾气多多少少有些改变。不过大多都能自我调节，也有不少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自然而然的也就恢复了。不过他以前也见过个例，产子之后成日郁郁寡欢，连孩子都不能得到关注，最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若是在这时候再遇上点超脱控zhì ，过了承shòu底线的事情，说不定就会得了癔症。淑贵妃怕也是如此，所以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对于淑贵妃吴怡儿，在场的，尤其是周湘湘几个自然也都是知dào 的。吴怡儿虽然时而也会露出那柔弱的小白莲模样，可实jì 上那也只能算得上是保护色。不说城府心机，单说忍耐的本事她是肯定不缺的。若非如此，前些年她如何能在吴菲菲手底下过着安生日子？可近两年她做的那一桩桩的事情，却是跟她原本的性子完全相左。现在听桑落这么一说，众人倒也觉得恍然。 只有殷纵横和殷远之不露痕迹的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一看就知dào 这小混蛋暗中做了什么手脚，这时候把这事儿拿出来说，根本就是在事先做个预防。 穆安锦拍了拍她的手背，眉宇间难得有一丝狠戾之色：“不管如何，这一次可是吴家的人对不起你。祖母让我转告你，这事儿定不会轻易过去，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桑落满yì 的点点头，也就是说，景王府是肯定会插手的了。 景榆和周湘湘倒是没表态，不过显而易见的，她们两人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也就代表了两家的态度。纵然在平时不会撕破脸直接跟吴家杠上，不过在站队的时候，他们会毫无意wài 的选择殷家。 对于桑落来说，这就足够了！要知dào 周御史和景尚书那两个脾气又臭又硬的忠臣，根本就是个中立的。前世哪怕是最后吴家最为鼎盛的时候，这两人纵然没帮到殷家多少，却也没被吴家收拢过去，只保持着着中立的态度。这一次他们虽然没言明，可这些行为无一不是在证明他们做出了何种选择。 这就够好了！ 穆安锦几个也就是过来走个过场，她们不方便久留，很快就被送走了。周湘湘则是借口去看孩子，也跟着离开了，暖阁里就只剩下殷家几口。 桑落面色一整，也该说正事儿了！ 第438章 兄妹议事 “宗人府那边已经打点好了！”桑落很正经的开口，“不会有意wài ，估摸着明儿皇帝就能收到吴家也有份的消息了。”只要吴家被牵连进去，紧跟着就能对吴家更深的挖掘下去。依着他们准bèi 好的那些东西，吴家想要翻身恐怕已经没有什么机会。 “吴家想要脱身，恐怕只有一种可能。”桑落有些轻蔑的撇撇嘴，对自己口中那唯一的一个可能显然有些不屑。 殷家父子心知肚明那唯一的可能是什么。 ——帝王的宽恕和偏心，就是当臣子犯下大错的唯一的可能！ 殷纵横显然并不想多说，他其实并不知dào 女儿跟吴家的仇恨为何会这般深刻，也不明白为什么女儿非得要把吴家连根拔起不可。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女儿办事的赞同，既然是女儿想要做的，那就做吧。 所以，作为一个优秀的父亲，他什么都不会说，却会在背后默默的动用自己私人的力量替他们收尾。关键时刻还需yào 出手帮一把，免得出了什么岔子，让吃到嘴里的肥肉又掉下去。 当然，背后什么都会做也不代表着他会默默的坐在这儿听着这群孩子坏的冒黑水，再加上下人来通传说是小姐和两位少爷在找他，二十四孝好外祖好祖父的殷大元帅转身就走。 等殷纵横一走，殷宁之就松了口气，毫无形象的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慵懒了起来。 “二哥这是怕爹爹？”桑落轻笑一声，果然父亲大人这种存zài 就是压制二哥这种小痞子的。刚才爹爹在的时候，二哥别提有多老实了。腰杆子都是直挺挺的，哪像是现在这样整个人都显得慵懒。 殷宁之滑稽的咧咧嘴，不是怕父亲大人，就是觉得这么大了再为了这种小事挨一顿揍就太没必要了。 不过说到正事儿，桑落也没忘记提醒殷宁之一声：“二哥的婚期怕是要往后推一推了，景尚书接下去的一段时间怕是要忙的很。正好南方雪灾，我亦有心为受灾的百姓们做些什么。所以，元宵过后，我会带着京中各家各府的小姐夫人们一同前往城外大安寺中，为受灾的百姓和我天武茹素祈福。大概，要一个月吧！”她可以在背后折腾吴家人，不过明面上她还是不要掺和了的好。大安寺历史悠久，前朝时期也是京中命妇小姐们才会去祈福之地。而且，大安寺的住持和僧人跟殷家和穆战北的关系都匪浅，留在京中诸多不便，倒不如去了那里，安全也同样有保障。 殷远之微微颌首：“也好，你留在京中诸多不便，倒不如去了那里也能落个清净。” 清净与否倒是在其次，不过不至于被到时候会疯狂反咬的吴家咬上一口倒是真的。 “湘湘怕是不能脱开身去！”桑落说道，周湘湘现在是殷家的当家，正在接手殷家的不少东西，走个几天倒是没关系，若是一走就是一个月怕是难了。 殷宁之想了想，提议道：“大嫂可跟着一同去住上几日，而后再回京来便是。等时机差不多了，再将大嫂悄悄送往大安寺即可。”关键时候自然是不能把人单独留在京城的，放在小妹身边才安全。 殷远之和殷宁之也没意见。 既然要去祈福一个月，景榆和殷宁之的亲事往后推一推倒也勉强能说得过去了。当然，南方受灾去祈福是一个借口，更多的则是因为接下去景家怕也是要被牵连进跟吴，孟和殷家三家的争斗之中去了。这时候若是再照常成亲，只会徒增麻烦。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说妥了。至于该如何跟景家商讨，那就是殷宁之自己的事情了。 “明日我会与关兄一起离京前往南边受灾之地，皇上会下圣旨，让我们二人接手去押送银两。”殷浅之说道。事情要一样一样的办，二哥的亲事说完了，就该说他的事情了。 桑落眉头一挑：“你跟关白两个？” 殷浅之看了她一眼：“原本有孟家的孟子骞，不过后来被否了，只让我与关兄一同前往。”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若无意wài ，孟子骞恐怕要与大哥一起，前往西南才是。”淑贵妃做了伤害皇后和亲王妃的事情来，不管吴家是否会受到牵连，现在皇帝总归是要先给殷家和孟家一些补偿的。让他押送赈灾银两，这是给殷家的补偿。哪个都挤破头似的想要抢了这种活计，说到底也是这押送的过程中和到了地方之后，押送之人得到的好处自是会不少。钱财是小事，这过程中得到的人脉才是重中之重。这种好处原本是不会落在殷家人手里的，只是吴家这次做的过分了，皇帝不得不为之。 至于孟子骞，相比起他来其实得到的好处更多。西南现在并不算安稳，到了西南，立下军功的机会有的是。皇后的亲兄长，太子的亲舅舅，只要再立下足够的军功，孟子骞的似锦前程显而易见。 殷远之微微颌首：“如此甚好！你到了南边也能帮王爷一把，尽早解决，尽快回京。”他要去西南，殷浅之要去南边，桑落要带着一群人去大安寺里祈福，京城里就只剩下父亲和老二，人手稍显单薄。不过殷远之也就是那么一说，父亲和老二的手段他是知dào 的，而且殷家的关系网在那儿摆着呢，周家和景家，还有景王府，孟家，这都是助力，自是出不了什么事情。这话也就是顺口一说，说起来也勉强算是对弟弟的关怀罢了。 殷浅之点点头：“知dào 了！” 各自的三件事说完，最后就轮到殷远之了。 “原本计划再过五日，我也要离京前往西南。”殷远之道，“既然孟子骞要一同前往，恐怕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了。”皇帝既然给了孟家补偿，那就不会任由孟子骞继xù 在留在京城。皇帝现在不知dào 吴家到底还做了什么，本着“平衡”的想法，自是不会想着要任由孟家和殷家结盟对付吴家。是以，让孟子骞尽早的离开京城前往西南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第439章 怒极 殷宁之并未走科举入朝为官的路子，也没从军的心思，就算是行商也有一个鲁飞作为代表，知dào 他行商的人并不多。包括皇帝，虽然知dào 他在行商，可皇帝也谁不知dào 他的摊子弄的有多大，人脉有多广。商人的地位纵然不高，可实jì 上商人何尝又不是国力强盛的支柱？光凭这，就能看出一个把生意做遍天下的人，单说人脉到底有多么的强dà 。有殷纵横强dà 的武力值在先，殷宁之的人脉也在暗处伺机而动。就算京中只有他们两人，这足以应付任何可能发生的场面。 大致的事情敲定就够了，具体的细节他们只需yào 安排可信的人着手去实施就好。 在殷家一家子在议事的同时，吴瀚也跟公孙老太傅秘密见面。 两人说了什么无从得知，只有国舅府的人才知dào 吴瀚回了吴家之后，面色稍稍好kàn 了一些。 可就在淑贵妃意图谋害皇后和亲王妃的第三天，宗人府就直接给皇帝回了消息。外头暂时没打听出真实情况，却也打听到了皇帝得了消息之后，砸烂了整个御书房。 阿绿专门跟进此事，接下去的一整天皇帝只是阴沉着脸，似乎并未作出决定该如何处置。桑落听了回信儿，又等了一整天，然后冷笑一声。 无法作出决定也好，想要隐瞒也好，左右不就是那么点事情，她心善的很，帮他一帮！ 正值休沐之日，康宣帝未上早朝，只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只是他心中有烦恼，看了几道折子，说的不是南边的灾情，就是淑贵妃试图谋害亲王妃和皇后之事。尤其是这些大臣隐隐约约的在提醒，意图谋害皇后相比之下反倒是成了小事，因为皇后明摆着是被牵连的。意图谋害亲王妃那才是大事，亲王这些年有家不归，有福不享，只镇守在边关。而今南方有雪灾，他又前往南方赈灾。现如今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却被淑贵妃宣入宫意图谋害，这不但是寒了亲王的心，恐怕连那些受了亲王恩惠的百姓也会对此有意见。 康宣帝原本就糟乱的心见了这些折子不免愈发的烦躁，最后干脆起身在御书房里走了几圈。他好似听到了门外何公公的声音，眉头紧皱，不耐烦的提高音量：“何人喧哗？何公公，你进来！” 何公公跟了康宣帝这么多年，知dào 他这两天心情极度的恶劣，当下也不敢停顿，连忙告罪后推门进去。 “陛下，您早上用的少了，奴婢让人给你准bèi 了燕窝粥，您少少的用一些，可好？”何公公轻声劝慰，他算得上是康宣帝最为忠心的奴才，也可以说康宣帝是他看着长大的，关心程度自然不同常人。 康宣帝皱了皱眉头，虽然没什么胃口，不过知dào 何公公也是好心，当下也就允了。 喝了两口之后，康宣帝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朕记得今日该是安平侯世子和殷将军离京前往西南之日，可已经上路？” 何公公连忙道：“早前已经出发了！奴婢按着您的意思已经将赏赐之物送过去了，殷将军和世子爷谢了恩，只说待回来之时再给皇上磕头谢恩来。” 康宣帝微微颌首，也没太在意：“关爱卿和殷爱卿明日也该离京了，现在南边天气阴冷，朕记得朕那还有两身今年送来还没上身的白狐斗篷，你让人送过去给他们两人。”不管对殷家的想法如何，殷浅之做事倒是很得他的心。该给的赏赐，康宣帝也从来没落下过。 这事儿康宣帝昨儿就提过了，何公公也已经准bèi 好了。想起待会儿要说的事情，何公公觉得还是先让人把东西赏下去的好。这也是拉拢臣心的手段，皇上顾念不到的时候他这个当奴才的总是要多挂心一些。 先吩咐下去让人把东西赏下，何公公又主动换了话题，哄着康宣帝喝了一碗燕窝粥之后，再等康宣帝问起刚才在外说些什么的时候，迟疑了片刻，到底没敢隐瞒。 “皇上，宗人府那头出了点岔子，淑贵妃说的话……已经传出去了！” 砰！ 康宣帝陡然变了脸色，直接砸了手中刚刚端起的茶盏。 “什么人？” 何公公也吓了一跳，不过倒也在他的预测之中，低叹一声，道：“理事官黄志黄大人！” 康宣帝面色铁青，怒极反笑：“好，好一个黄大人！朕还不知dào 何时起这宗人府的人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了！何公公，把人宣进宫来，朕可是要仔细的看看那黄大人到底长了几个脑袋！” 能长几个？就一个脑袋也已经挂在房梁上了，想要见人是不行了，现在最多也就剩下一具尸体了！不过这尸体皇上还是别看的好，免得冲撞了圣驾。 “皇，皇上……”何公公暗叹一声，甚至有点不知该如何跟皇帝说起黄志黄大人已经自缢的事情。 康宣帝冷眸横扫，眼底满是一脸狠戾之色：“还杵在这儿做什么？朕让你去宣那黄志入宫！” 何公公连忙低下头：“皇上息怒！黄大人许是自治罪孽深重，已经以死谢罪了！” 康宣帝的怒火倏然一个停顿，怒极之后反而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你且仔细说来！” 何公公不敢有所隐瞒，将自己所知dào 的事情给康宣帝说了一遍。 那黄大人也算不得什么好官，当官的该有的陋习他样样有，不过还在做事还算稳妥。 只除了一个错处！ ——他好酒！ 据闻昨儿这黄大人便是灌了黄汤，过后就无意中把这事儿就说漏了。等他酒醒之后就知dào 自己惹下大祸了。这事儿连皇上知dào 了之后都没往外说，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就敢把这事儿给说出来，坏了皇上的大事，他岂能有活路？惊恐之下，他回头就把自己挂在了房梁之上。 “皇上，现在该如何是好？”何公公暗叹一声，轻声问道。 康宣帝黑着脸，还能如何？吴家既然已经被牵连进来，那么就只剩下两条路可走。 要么，只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推说这是黄志那蠢货诬陷吴家，再寻个时机让淑贵妃“病逝”。要么，就往深了去调查，索性将事情查个一清二楚。 亲王府中，桑落收到消息之后咧咧嘴，心情更加愉快。 “主子，那黄大人果真是喝多了才说漏的？”莲心难得的好奇。 桑落嗤笑一声，没回答。 她该怎么说呢？她当然不可能把宗人府里的自己人给推出去，这黄志嘛，恰好跟公孙家有隐藏的极深的那么点的关系，推出去的那个替罪羊是最好的了。至于吴家那边，她已经让人留了可以追踪到的线索，到时候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第440章 困境 宗人府流传出来的消息对于吴家来说无疑就是晴天霹雳！吴瀚当时脸色就是一白，慌了心神。 偏偏这时候那吴照还分不清轻重是，傻乎乎的又提起要先将淑贵妃救出来的话题。吴瀚二话不说，朝着他心窝子一脚就踹了过去，直接把人给踹翻在地。吴瀚双目阴翳，低头看着嘴角沁出血丝的吴照，眼底一片阴霾：“再敢说一个字，我就先活剐了你！” 吴照死命的忍下差点吐血的冲动，拼命的点头，面上满是惊惧之色。 如果再多说一个字，他会死，他真的会死！吴照丝毫不怀疑吴瀚会痛下杀手，事实上，现在就算吴瀚让他开口他也没了那胆子。 吴瀚冷然的又扫了他一眼，重新坐下的时候，理智已经回来了。 “黄志来了那一手，淑贵妃与吴家密谋意图谋害皇后和亲王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吴家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瀚儿，你有什么法子把吴家摘出来没有？”国舅爷低叹一声，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虑。 在黄志把事儿说出来之前皇帝想必早已知晓内情，可是他却按下了没再提，这就代表着皇帝恐怕也没想在这时候把吴家给牵连进去。若是那般，皇帝纵然对吴家心生嫌隙，可至少现在吴家无忧。只是现在黄志来了这么一下子，就算是皇帝有心袒护恐怕也不能善了了。 吴瀚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心，他何尝不知现在吴家的境况不妙？ “父亲，现在最重yào 的是打消皇上的疑心和火气！”吴瀚沉默了片刻，更加的头疼，“若是皇上记挂在心上了，吴家再努力也无用。”他隐约有不太妙的预感，吴家暗中做的事情实在是不少，他现在更担心的皇帝手里掌握着的东西并不止那么一点。 国舅爷何尝不明白这些？尤其是这几年皇帝对吴家的态度实在是算不上好，特别是当初出了吴菲菲那一桩事情，一度他们都怀疑康宣帝会借了那机会对吴家做些什么。最后他虽然什么都没做，可这两年就连吴瀚，也没多少被重用的意思。 吴老二也倒是迟疑了一下，有些疑惑不解：“我跟黄志平时关系也尚可，前些时候还一直喝过酒。那人虽是灌下几杯黄汤嘴里就没个把门的，可我遇上那几次，他也就是说些不着调的事情。宗人府里那些不该说的事情，我刻意打听了他都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一回，怎么就能把淑贵妃说的话给传了出来？”太过巧合，他都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刻意为之了。但是，黄志那人给点好处就能被他当成好友，平时在他这里拿的孝敬也不算少，他们两人又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吴二老爷怎么都想不通为何黄志会把吴家给拖下水。 吴瀚眸色微闪：“二叔的意思是，这黄志平时并不是个会把宗人府里的事情说出来的人？” 吴二老爷点点头：“还真不是！他这人爱财，胆儿小，喜欢说嘴。可这人心里门儿清着，宗人府里的那点事情要是轻易说出来了，一个不小心就要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他惜命的很，从来不提。就算要说，也只是说些大家私下里都在传的似是而非的，或是明显不太靠谱的传言。就算他喝的再多，真往深处问了也没不出什么东西来。而且问的多了，下回这人就绝不会再跟趁着他醉倒问他话的人再喝酒了。” 吴瀚的眉头皱了起来。 喝多了也不会轻易漏嘴，看似糊涂透顶了可实jì 上酒醒之后还能回忆起来，贪生怕死又爱财，这样的人，又怎会那么随意的就把淑贵妃的事情给说漏了？ 吴二老爷没瞧见他的神色，反而叹了口气，愈发的不解：“我觉着这其中肯定有点猫腻！他侧室小妾通房的一个个的放房里放，偏偏生不出儿子了。跟我差不多的年纪，统共也就三个女儿。前些时候他新纳的小妾才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前几天一起喝酒的时候他还说了等孩子满月的时候要请大家好好的喝一顿。我觉着，他不能说漏嘴是一桩疑点，二来，就算真是他说漏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第一反应肯定是带着他那没满月的儿子偷偷的跑了。”抛下心心念念了二三十年的儿子就一根绳子把自己给吊死了？这绝不是黄志的做法！ 吴楠的眸色愈发的深沉，黄志是替死鬼！ 只是是有人放出了消息然后弄死黄志，还是有人在暗中支使让黄志说出这些话，而后杀人灭口？ “查！”吴瀚冷笑一声，现在吴家都成了谁都想要踩上一脚的破落户了？ 自然是要查的，他不查还不行呢！这一查，很快就寻着剩下的线索查到了黄志跟公孙家的关系上了。 “公孙家？”吴瀚捏碎了茶杯，眼底一片阴霾。 他自是不会轻易相信是公孙家在暗中捣鬼，但是没关系，他现在不可能立kè 找公孙家去查证，因为他需yào 在皇帝跟前洗白。而这个时间的空当，桑落又如何会错过？ 桑落打着为百姓祈福的借口已经带着京中各家的贵妇和小姐们一同去了大安寺，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她正在房中带着两个孩子用膳。大安寺的素斋味道极好，清甜可口，就算是爱吃肉的云姐儿和汐哥儿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桑落不会避讳孩子，不过也不至于让他们听太多，见他们只是懵懂，也只是让人继xù 跟着盯着，并是不欲在孩子跟前说出太过阴狠的话来。 “娘亲！”云姐儿一脸的好奇，“有人得罪娘亲了吗？”她懂事要比汐哥儿慢一些，有些不是太听得懂。 桑落笑了笑，挑选着措辞回答了：“倒是不曾得罪娘亲，不过有人想要对外祖一家不利。”她在意的是这些，而不是淑贵妃意图谋害自己。 桑落万万没有想到，云姐儿听了这话，那双圆溜溜的眸子倏然就瞪圆了，眉头紧皱：“什么？那娘亲可千万不要客气，要狠狠的把他们打疼了，他们才知dào 什么人是不能碰的！” “……”孩子你这么威武霸气，你娘亲我有点扛不住啊！ 第441章 儿子的提醒 云姐儿说过也就忘了，她是第一次来寺庙当中，也不跟寻常孩子似的害pà ，反而看什么都觉着有趣。若非桑落千叮咛万嘱咐，怕是看到那些个色彩艳丽的菩萨等佛像，她都想要爬上去摸一摸了。等吃饱喝足，问了汐哥儿是否要跟她一同出去，得了否定的回答之后，小手一摆，就带着莲心一同出去了。 桑落见汐哥儿已经吃饱了，便让人把残羹都撤了下去，又让人送上一壶清茶。 “汐哥儿可是有话要跟娘亲说？”不同于对云姐儿的放任，心智早熟的汐哥儿受到的教育和引导就要多了不少。原本桑落也没太注意，后来有一回无意中发xiàn 穆战北居然会在书房里跟汐哥儿商议军情！虽说汐哥儿现在年纪还小，很多东西也不懂，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如海绵般的吸取所能学到的知识。从那之后，桑落也就多注意了一些。 汐哥儿点点头，沉吟了一下，正才正色道：“汐儿听乙三说，吴家与淑贵妃合谋意图谋害娘亲和皇后娘娘。可是上一回娘亲说是去朱家而后又入宫的那一回？”甲乙丙丁，是穆战北一手训liàn 出来的人手。甲字辈除了给了桑落一个甲二之外全都在穆战北手里。乙字辈则是全都给了汐哥儿，丙字辈是云姐儿的，不过现在对于云姐儿来说也就是用来暗中护她周全的。 桑落点点头，没隐瞒儿子的意思：“是！” 汐哥儿也跟着点点头：“以娘亲的本事，断不会真的落入圈套，汐儿斗胆揣测，该是娘亲设好了圈套让那淑贵妃钻的才是。” 桑落眼底有一丝赞赏之色：“是！”她的儿子果然出色！ 汐哥儿又点了点头：“淑贵妃犯了罪，自该交给宗人府。宗人府里的人嘴巴向来都紧，就算问出了什么知dào 的也只有皇兄。皇兄若是不开口，其他人自是没那胆子把事儿说出来。可现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吴家纵然有心想不过淑贵妃的死活将吴家摘出来怕也是不能。吴家会轻易落入这种地步，想必是有人在背后推动。这人，是娘亲对不对？” 桑落讶然的挑挑眉头，她知dào 自己的儿子聪慧过人，可也没想到居然能这么有条不紊的说出自己的推测来。 “你有何看法，尽管说了便是。”桑落催促。 汐哥儿却是不肯说了，绷着小脸跳下凳子，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桑落：“娘亲，汐儿无话可说。娘亲做事自是妥妥当当的，汐儿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哪敢随意指点。” 桑落嘴角抽了抽，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吗？那么刚才那些话是个什么鬼？儿子你这是在藐视娘亲的智商吗？就算你聪明，也不要指望可以轻易的碾压生养你的娘亲的智商好么？ 汐哥儿踩着稳当的小步子打算去找阳哥儿和云姐儿，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回头说了一句：“娘亲，其实汐儿觉得有一件事您该好好的想想该如何应对才是。” 桑落一愣：“什么事？”她安排的挺妥当的，什么事情是需yào 她要再多想想该如何应对的？ 汐哥儿认真的道：“您以身涉险，就该好好的想想该如何跟爹爹交代。不然的话，爹爹回来之日，便是娘亲受难之时！” 犹如五雷轰顶！ 桑落目瞪口呆的看着儿子小小的身影稳稳当当的远去，她觉得她可怜的小心脏正在被无数头神兽来回践踏，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他儿子居然在威胁她？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儿子居然那么笃定等穆战北回京之后她会倒霉，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她干了坏事儿被穆战北“惩罚”的事情，在她儿子眼里早就不是秘密了！ 这种被儿子抓住见情的即视感，她也是醉了！ 拍拍脸颊，桑落干笑一声，好吧，都说她脸皮厚，现如今正是需yào 拿出厚脸皮的时候，她还是不要多想了为妙。 在大安寺祈福的日子其实还是很悠闲的，每日早起听大安寺的僧人们诵经，而后再去佛前拜一拜。下午的时候再请僧人开堂诵经，她们这些人不管虔诚与否，都会听上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也不是很容易熬过去，就算是坐着也够累人的。桑落从不强求人，只是她一天都不落的过去，还有几个人是有那胆子不去的？没过几日孟芝娘也带着两位皇子到了，皇后娘娘都在祈福，其余那些动了心思想要偷懒的又如何敢推辞？ 桑落倒的确不是很在意这些，她们爱去不去的，各凭喜好。她过去听诵经，只是因为佛经能让她静心。或许也是当初杀戮太多，偶尔听一听佛经，倒也的确能让她心静一些。 孟芝娘来的那天，桑落连同穆安锦，秦玉和周湘湘，外带一个这次的主要人物之一的景榆，一股脑全都挤在了孟芝娘的院落里。 “你这气势汹汹的，是打算来砸本宫的场子么？”孟芝娘一抬头就看到桑落气势汹汹的进来，忍不住失笑。 桑落轻哼一声，没应她，让人把自己带来的吃食给摆放好。 “劳烦了厨房的僧人做的，素的点心，味道有些清淡，不过吃起来很是顺口。” 孟芝娘笑了笑，只用了一小块就不再吃了。桑落注意到她眉头轻轻皱了皱，还下意识的轻抚自己的肚子，忍不住眉头一扬。 “几个月了？” 孟芝娘轻笑，就知dào 瞒不过她：“三个月了！”这回没什么感觉，成日又忙的紧，前两天才知dào 自己竟是又有了身孕。这个孩子是在她的预料之外的，不过有了孩子也是意wài 之喜。唯一的坏处就是这孩子来的时机不是太好。 得知她有了身孕，几人又是一通恭贺。尤其是穆安锦，她成亲到现在也有几个月了，不过到现在还没动静，当下也有些羡慕。 桑落白了她一眼，完全没劝慰的心思，只问起孟芝娘宫中之事。 孟芝娘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她一眼，淡淡的道：“还能如何？乱成一团！慈安宫的那一位也被皇上冷落了几分，这几日都没去请安。二皇子和三皇子原本是要放在我这儿的，可太后不放心，愣是养在了慈安宫。”这一回皇帝的气儿怕是难消了，太后恐怕也是知dào ，所以从开始就直接放低了姿态。只是，吴家的局势不太好，想要挽回怕是难了！ 第442章 出手 穆安锦不屑的嗤笑一声：“吴家局势不好那都是自己折腾的！这深宫后院的，明知dào 那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偏要把人一个个的往宫里送，想要借着女人的光来维持吴家的荣光。当初吴菲菲的事情发生后，吴家就该明白这条路有多么的不好走。若是那时候没把吴怡儿送进宫，虽说少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可至少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困境。” 其实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谁都明白，问题在于就算明白，又几个人能又能做到？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 这话题也就这么揭过，就算在场的几个算得上是同一阵营的，可除了桑落和孟芝娘之外，其他几个人都不大会插手这些事情。 就如汐哥儿预料的，远在南边的穆战北知dào 了前因后果之后，一张脸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主子，夫人做事向来妥当，想必是确保万无一失这才那般行事。”送消息的是甲一，他跟着穆战北的时间最长，相处起来也最是自然，说起话来自然也没有那般拘束。 穆战北暗自咬牙，那人做事但凡有两成胜算她就敢出手，不过是运气好这才次次成功。这要是运气差一些的，她岂能安好？偏偏那人还是个说了就忘的性子，不管跟她叮嘱几回，她觉着机会来了就会果duàn 出手，就没见她错过这种时机过。 “传本王命令，全力辅佐殷大元帅和夫人。必要时，本王允许你们动用最后的力量！”咬碎一口钢牙，穆战北到底还是不能置之不理。 要说也是甲一跟随他的日子最久，纵然这命令下的突兀，可甲一似乎早就料到了。当下也没多话，悄然离开将他的命令立kè 传下去。 不过，动用了最后的力量也在所不惜吗？甲一那张普通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深思之色，一直知dào 主子对夫人的看重，现在看来，他应该重新估算一下夫人的地位到底有多重。 这也就代表着他是否会为夫人牺牲到何种地步。 桑落不知dào 尚在南边的穆战北为她做出了何种决定，不过在京城那一池水变得愈发的浑浊的时候她就知dào 了，穆战北出手了！只可惜这个猜想实在是让她高兴不起来，主要是穆战北出手了，也就代表着这人是对她的所作所为不满了。不经意的想起儿子说的那句话，桑落觉得人生实在是不能美好起来了。 黄志或许是公孙家的人，但是吴瀚最终选择了相信公孙家。只当没黄志这人是断断不行的，还不如敞开了说，免得双方都放在心里，反而会成为彼此之间信任的障碍。吴瀚很客观的说起黄志的事情，也说了知dào 黄志跟公孙家有那么点的关系。不过他同时也诚恳的表明了他就算不能完全信任，可至少不会怀疑这件事是公孙太傅下的命令。而对于吴家来说，合zuò 的人选就是公孙太傅。 对他的这番作为，公孙太傅倒是挺赞赏。也正是因为如此，公孙家并未抽身而出，反而是在明里暗里的帮衬着吴家。吴家的局面终于稍稍好转了一些，这主要也是因为吴太后成日在皇帝跟前哭的昏天暗地，且皇帝目前的确也没想让吴家就这么倒下有很大的关系。 然而就在这时候，穆战北让人秘密送到皇帝御书房的三封书信，彻底将吴家逼上了绝路！ 康宣帝到御书房的时候刚从慈安宫出来，太后又哭了一阵，让他头疼。若是太后又哭又闹的，康宣帝还能一口否了。偏偏她只是拉着她说起当初他尚未登基之前母子两人心惊肉跳的日子，那时候他们母子可是非常担心先皇会让穆战北继位。说起往事，康宣帝的心先软了一半，而后再看太后默默垂泪的样子，康宣帝到底还是退步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自己想要暂时留下吴家也有关系。 从慈安宫出来原本是打算去永和宫，随后才想起皇后有了身孕，为确保皇后和太子四皇子的安危，近日已经把人送到大安寺去了。他也没心情去其他宫里，干脆回头去了御书房。 然后他就看到了放在书桌上的那三封信！ 康宣帝看完之后甚至都忘记了让人进来，直接冲出房门，怒声喝问何公公：“谁进了朕的御书房？” 何公公吓了一大跳，连忙回答：“除了陛下之外无人敢进！” 停顿了一下，又问道：“陛下，您这是……” 康宣帝面色阴沉，死死的捏紧了手中的书信，沉默了足有一刻钟之后，忽然开口：“宣，安平侯即刻入宫面圣！” 何公公不敢多问，皇帝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立kè 去宣安平侯入宫。 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小太监悄然退出了御书房，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安平侯爷很快就入了宫，皇帝和安平侯二人在御书房秘密议事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安平侯爷大踏步出了宫。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入夜之后，安平侯带兵包围了国舅府，奉旨将吴家上下所有人全都抓了起来。面对吴家人的喧闹，安平侯更是毫不手软的杀了几个闹的最凶的，厉声宣称这乃是皇上下的圣旨。 吴家人面色大变，口中喊着不信说是要入宫求见圣上，求得一个公平。可到底是软了下来，现在再闹腾死了也是白死。不如先老实点，等面圣之后再为自己求个公道也不迟。 “人都抓齐全了？”安平侯问负责抓捕的副手。 副手面色有些难看：“少了吴家大少！” 吴家人基本上都抓齐全了，偏偏少了吴家最为关键的人物，吴瀚。 安平侯的脸色也变了，目光锋利：“怎么会少了人？人呢？不是早就让你们盯着了？不是说吴家无人进出？” 见副手还愣在原地，安平侯怒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搜！把整个国舅府掀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搜出来！”吴家上下最关键的是谁？可不就是吴瀚！吴瀚才是最关键的人物，若是吴瀚跑了，在皇帝跟前谁别想讨得了好！ 第443章 忠心 吴瀚到底没被找到，桑落当天晚上就收到了消息，面色顿时一沉，眼底有几分厉色：“为何吴瀚机会走脱？”她千叮咛万嘱咐的，就是让他们盯紧了吴瀚。若不是担心他们自己贸然动手会打草惊蛇，也会让皇帝不满的话，桑落早就想要把吴瀚控zhì 在自己的手中免得出了岔子了。她不能碰吴瀚，就只能叮嘱手底下的人千万要盯紧了，吴瀚不是寻常人，前世能斗倒殷家的能是庸手？所以一定要防着他金蝉脱壳。 “我本以为我手底下的人都是能信任的，没想到最后仍是让人给走脱了！”桑落冷眸横扫，眼底一片冰冷。 来回话的阿绿低下头，没敢抬头，心底一片骇然。 桑落是一个好主子，她很少会把怒火发泄在手底下的人的身上。偶尔犯点小错她也不会下狠手惩罚，阿绿承认，一个好主子对于他们这样游走在生死间的人来说何尝不是代表着，懦弱？所以，这次失手了，阿绿的确有些担心，但是并不认为这错是不可弥补的，只要事后把麻烦解决掉就好。 可是就在刚刚那一瞬间，这看似好脾气的主子瞬间爆fā 出来的怒火和杀意，竟是让她心底发颤！她丝毫不怀疑，只要她的回复一个不慎重，她绝对会血溅当场！甚至于，她恐怕连还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桑落这一次是动了真怒！她知dào 百灵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因为她的好脾气多少有些懈怠。桑落也承认她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想法多少有些差异。想要马儿跑的快也得让马儿吃饱吃好，她本着这种想法平时对这些人诸多的放任。但是，真当她是个没脾气好拿捏的？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也能这般糊弄，在他们眼里，她的命令就只有这点力度？ 桑落冷笑一声：“也罢，我知dào 你们心里什么心思！既然你们在我手底下做事也无法尽心，那么我留着你们也无用！你回百灵那头去吧，我用不着你了！” 阿绿心头猛然一惊，倏然抬头：“主子，您，您不要阿绿了？” 桑落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要？一个不将主子的吩咐放在心上的人我可要不起！今日只是盯着一个目标都能让人走脱了，日后若是有人想要我的命由你来保护我，我会担心是不是到时候你也会疏忽。现在不让你走，难不成要等我踏上黄泉路之后再琢磨此事？” 也懒得听她解释，直接摆手：“你走吧！你是百灵的人，我也懒得出手惩罚于你！你自去找了百灵，该如何处置那是你与百灵之间的事情。” 阿绿身体微微一颤，心知桑落是不会改变主意了，眸色微微暗沉，只得给桑落重重的磕了个头，转身离去。 半刻钟后，阿紫悄然进了房门。桑落头也没回，淡淡的问道：“如何？” 阿紫垂首，轻声道：“阿绿并未回去，去追查吴瀚下落了。” 桑落微微颌首，却并未多说的意思。 阿紫暗中揣摩了主子的心思，只一瞬间，很快又压了下去：“主子，现在京城已经乱了，不止是吴家，其他家族也有些乱了。” 桑落轻笑一声，却没开口。 乱才是在常理之中，那些人可不知dào 吴家到底是为何会被皇帝下旨抓捕的。那些家族跟吴家平时明里暗里的也有往来，有些是跟吴家联手做过什么不能见光之事，现在吴家遭殃了，他们自然也会担心是他们联手做的事情曝光了。不过等吴家私通外敌的罪名确立之后，这些家族大概也就能平静一些了。 “吴家之事暂时不用你插手，你盯着公孙家。尤其是公孙秀，你在宫里也有个身份？若是有，你去宫里盯着公孙秀便是。必要的时候……”桑落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话到舌尖似乎又打了个转儿换了一句，“等我命令便是。” 阿紫微微怔了怔，本以为被抽调出来是要让她继xù 留下来保护主子和小主子们的，却没想到她会被放到宫里去。 是因为阿绿的做事不忠，所以不能再无条件的信任她了吗？ 阿紫暗叹一声，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dào 这在情理之中。毕竟她跟阿绿在一起的时间更久，她们彩虹七色是一个整体。阿绿有那样的心思，难保其他人也有相似的想法，主子没直接赶走她已经算是对她的一种认可了。 “是！”阿紫应道。 阿紫的毫无异议的反应让桑落的面色稍稍好kàn 了一些，阿紫跟着她的时间最长，若非此次阿绿的作为，她也不会在这时候把阿紫放在公孙秀的身边去。不过她并不后悔，现在这时候并不是能玩信任游戏的时候。她不能想着大概可以给阿紫一个机会就让她继xù 盯着吴家的事情，所以就不管不顾的那么去做。吴瀚走脱已经是在计划之外，她不能再让“意wài ”发生。 至于阿绿，就算她能将功补过，桑落也不会再用她！ 在阿紫离开前，桑落淡淡的提醒了一句：“阿绿不用再回到我身边！若是有疑义，那就想想我下的最后一个命令是什么！” 阿紫心头一颤，低头应声：“是！”主子对阿绿下的最后一个命令是“回百灵的身边”，而阿绿没有，她只想着将功补过，却没想到她作为属下，首先该做的就是“遵从命令”！ 桑落淡雅的声音再次响起：“阿紫，仔细想想跟着我这段时间以来我的态度。” 也不等她真细想，直接赶人：“行了，你下去吧！” 阿紫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刚刚隐入黑暗之中，她的身子蓦然一个停顿，她想她明白主子的意思了。 她自从跟了主子之后就看的明白，主子对身边的人从来不苛刻，哪怕事情没办得完美，她也不会过多的责罚。但是，她的包容的前提是，“依照吩咐行事”。换句话说，她的命令必须得到充分的执行。这是原则问题，至于执行之后不完美，那是手下人办事能力的问题，她可以不计较这些，却不能容忍她的命令不被执行！ 所以，阿绿才会被赶走！所以，才不让阿绿再回到她身边！ 阿紫背心有些发寒，跟着主子这么久了，她竟是才堪堪看明白！而阿绿，甚至到现在都没弄明白。 阿紫连忙抛开心里的那些想法，她该去做事了！主子的事情，日后还是少猜测的好！ 桑落丝毫不怀疑她能想的明白，不让阿紫插手，那么她就该用自己的人手了！ 第444章 肯定很有趣 冬至动作灵巧的避过有光亮的地方，飞檐走壁的功夫不大好用，这地方避在暗处的护卫不少。若是有人飞檐走壁的进来，除非本事高的让人望尘莫及，不然不想被发xiàn 那是不可能的。相比之下，冬至在后来训liàn 中学会的本事借用各种障碍物来避人耳目反而更加合适。 一路上的艰辛自是不提，冬至确定了主子所在的地方，好不容易到了那院落的围墙之下，也是忍不住暗暗的擦了一把汗。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敢放松下来。主子能一手训liàn 出他们，自己的本事自是不提。尤其两位小主子都在院子里，难进的程度怕是远远要超过刚才他一路走来的总和。 但是，他收敛起息在外头悄悄埋伏了半晌，里边的动静不但没让他安心，他反而被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有呼吸声，只是如同幽灵一般的飘忽不定，刚刚在耳畔响起，下一刻却又在距离他至少十步之遥的地方响起。随后，呼吸遥遥响起，就好似已经远去。 冬至抹了一把冷汗，只得认命的翻墙进去。 “真遗憾现在不是夏天！”桑落带着浅浅笑意的嗓音响起，“不然的话，这点时间你倒是能养活好几波蚊子了。” 冬至滑稽的咧咧嘴：“主子！”果然是被发xiàn 了啊！ 桑落轻笑一声，道：“进来说话！”她一手训liàn 出来的人想要在她手里翻身？本事还差的远呐！ 冬至已经是个壮实的小伙子，仍然是那副憨憨的外表，可桑落很清楚这副憨厚的外表下隐藏着的那奸诈狡猾的性子。说来也起奇怪，她带出来的人性子都是极具欺骗性。大多都是看似老实，实jì 上都是坏的冒黑水的家伙。白明嘲笑这是近墨者黑，最后在穆战北的拳头下不得不改口称近朱者赤！ “知dào 这次叫你来什么事情？”桑落示意他坐下说话，她训liàn 出来的人，忠心度自是不用说。最让她满yì 的是命令的执行程度，只要是她下的命令，冬至这些人从来不会追问或是反问，只会毫不犹豫的就去执行。 “属下斗胆，是为了吴家之事？”冬至直言道，“属下的消息来源来属下来之前已经告知属下，吴家的吴瀚成功走脱，至今无人知晓其下落。主子吩咐属下过来，想必也是为了此事。” 桑落点点头：“正是为了此事！你的消息来源也无法确定吴瀚的下落？” 冬至干笑着摸摸脑袋，干脆的道：“无法确定！不过能知dào 应该是宫里有人送了消息出来，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宫里时常有人进出，我放在那儿的人没察觉到不对劲。等发xiàn 的时候，吴瀚那小子已经不见了！” 桑落眉头一挑：“宫里的人？” 冬至点点头：“只是个小太监，不过应该是慈安宫的人。” 在这种时候还会给吴瀚送消息的，大概也就只有吴太后了。李雪蓝是个明哲保身的，吴家强势的时候她会帮吴家传递消息这在情理之中，可在这当口，她断断不会不顾自身安危的去帮zhù 吴家。至于公孙秀，自从公孙铭和文小掌柜的死后，她对公孙家都能下得了手，更别说一个吴家了！当然，桑落也不至于因为这就对她放松警惕。现在公孙家是吴家最后的稻草，若是公孙秀从中插手，难保事情有变。也正是因为如此，桑落才要让阿绿盯着公孙秀。至于其他人，要么在宫里地位不稳，想要轻易出宫不能避开皇后的耳目，只有出入不需yào 皇后点头的太后才有这本事给吴瀚送出消息来。 最重yào 的是，皇帝下了这道密旨，只有当事人才会知dào 。桑落会知dào 也是因为当初百灵费尽心机的安排，以及安平侯在事先的知会。其他人没那本事往御书房放耳目，有这本事的，只有太后！ 桑落嗤笑一声，不无恶意的道：“真希望看到皇帝得知真相之时的脸色，肯定能让我身心愉悦！” 冬至：“……”他该赞同主子的恶趣味还是义正言辞的批判？ 好吧，其实他也觉得那场面应该会很有趣。 桑落乐够了，面色一整：“传我命令，全力追查吴瀚的下落。我允许你动用全部的力量，在必要的时候，你可凭借我的令牌从将军那儿借人。记住，我要抓活的！” 冬至倏然站直了身子，正色道：“是！”没有任何疑问，也不会有任何的反驳，主子下的命令，他只需yào 去执行。 桑落停顿了一下，又道：“若是拘捕，可以杀了！”活的固然最好，可她不会为了一个区区的吴瀚就让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去死。反正死就死了，死人利用好了比活人还有用处。 冬至哪里会不知dào 主子为何会忽然改口，摸着后脑勺憨憨的一笑：“主子放心，属下等会尽lì 抓个活的给您！” 桑落撇撇嘴，翻脸赶人：“可以滚了！” 冬至二话不说，转头就走。眼瞅着就要走出房门了，他正要暗松一口气，却听主子悠悠的在背后开口：“功夫不到家……冬至啊，我看你们的训liàn 强度应该再往上提一提！等哪天你能避过我的耳目了，我也就满足了。” 冬至脚下一个踉跄，有些悲愤的快步离去，头也不想回。 避过主子的耳目？天知dào 他之前潜入大沥的皇宫都没被人抓住过，难道这还不能看出他的本事？偏偏在主子跟前就像是初学的孩童一般，他已经够郁卒了。现在主子还这么来一句，他的信心都快碎成渣渣了！ 送走了冬至，桑落独自在屋里静坐许久。半晌之后，忽然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我倒是真想看看那小皇帝的表情，肯定很有趣！” 事实上，康宣帝此时的表情跟有趣完全搭不上边！ 消息走漏了，除了有人在通风报信没有第二种猜想。能有那本事把消息在他眼皮子底下送出去的，除了慈安宫的那一位还能有谁？康宣帝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铁青着脸转身就去了慈安宫！ 第445章 母子情分尽 吴太后在送出消息之后也是隐约有些后悔，但是她告sù 自己她必须这么做。吴瀚还在，吴家就还有希望。若是吴瀚一旦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那吴家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不得不说，吴太后在关键时候理智还是会回归。至少她知dào 吴家想要从这一场危机中选中唯一的那条生路冲出来，靠的只有吴瀚。娘家人的强弱代表着嫁出的女儿腰杆硬不硬，吴太后强硬了这么多年，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吴家就此倒下？她相信给吴瀚时间，他定能为吴家拼出一条生路来。 只是到底是心虚，在听到康宣帝来了的时候，她差点就脱口而出让人拦下，只推说她身子不适。 可到底没那么做，倘若真那么做了，他们母子的情分恐怕也要尽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皇帝心里有气，一开口不免就带着几分火气，语气也有些冲人。 吴太后心里一个咯噔，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皇帝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本是母子，何须客套？快来坐下说话！” 康宣帝差点就脱口而出质问既然是母子，为何要做出这种事情。只是话到了嘴边最后打了个转儿又收了回去，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 “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母后，倒是儿臣不孝了！”康宣帝坐下之后，气势都收敛了下来，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不过儿臣刚刚听说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实在是忍不住想要跟母后来分享一番，有些冒昧了，还请母后见谅！” 吴太后心里更是发虚，干笑一声：“皇帝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能来看哀家，哀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你？”却是绝口不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觉得有趣，纵然只是自欺欺人，可吴太后现在着实没勇气先开口。 康宣帝只当没听到她的话，心里的失望却是实实在在的。他的母后，他认为不管在何时何地都会站在他身后毫无条件的支持他的母后，到了这时候竟然还想着要粉饰太平！ 怪不得都说天家无情，连母子亲情都随手可抹去，还有什么情可剩下？ 康宣帝垂下眸子，轻笑一声：“说来好笑，朕今日下了一道密旨！这里里外外的，也就那些人在朕的御书房跟前。没成想，朕的密旨这头刚下，那头有人就送了消息出去。母后您说，朕这皇帝是不是当的太失败了，竟是连身边人都要忙着背叛朕？” 吴太后的心猛然沉到底，笑容愈发的牵强：“皇帝啊，哀家，哀家是说，说不定还有什么内情，皇帝你也莫要着急，不如再细细跟母后说说，说不定母后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到了这时候还是不肯承认，甚至还妄图问出更多的消息吗？ 康宣帝并不知dào ，事实上他也不想知dào 自己走进了死胡同，他现在只觉得满心的怒火在燃烧。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说出的话陡然就变得尖锐起来：“母后要为朕出什么主意？是要告sù 朕，吴家通敌卖国是被人冤枉，所以就该先做点姿态给满朝文武看，而背后则是要把吴家的人都给放出去，因为这天底下只有吴家绝不会背叛朕，其他人都是不可信的吗？” 吴太后面色倏然血色全无，眼底一片惊慌之色：“什，什么？什么叫做通敌卖国？皇帝，你这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胡言乱语？你外祖家对你忠心不二，当初为了你继位你外祖家……”吴太后情急之下说起当年的事情，话一出口她就猛然醒悟过来，暗道不好。 不管是哪个皇帝，总是不愿意听人说起自己当初无助之时的事情。而当初先皇宠爱幼弟却对自己的儿子有些疏远，一心想要培养幼弟成为继承者的事情是皇帝心里不可磨灭的痛楚。太后心知肚明，而今，她却因为心急想要为自己的娘家说话偏偏就戳中了皇帝的痛楚。 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的水，吴太后纵然有心想要把刚才那话收回来却如何还来得及？ 康宣帝的目光倏然阴翳了下来：“所以在母后心中，朕之所以能继承大统，是因为吴家诸多帮zhù ，一手将朕推上了这位子？” 也不等吴太后开口，康宣帝蓦然大笑几声，眼底一片讽刺，还带着几分疯狂：“母后啊母后，您真以为朕是个蠢货不成？朕不愿意承认当初的事情，可朕不傻！您以为这皇位是如何而来的？朕告sù 你，是因为小皇叔不肯让朕跟父皇父子关系破裂，所以决然出了京城，从此驻守边关不归。是因为父皇知dào 小皇叔的心思，对朕也尚存父子情分，这才让殷大元帅辅助，帮朕文恩典的的接过这江山。是因为殷大元帅忠心于天武，所以勤勤恳恳的为朕谋划，让朕把这皇位坐的稳稳当当的！这皇位是朕从父皇手中得来的，不是因为吴家的帮zhù 无中生有的得到这皇位！” 康宣帝其实不是不明白，只是这些事情都是他放在心里不愿意去承认的。在被自己的母后伤透，若是吴太后有后悔的意思，康宣帝看在当年母子两人互相扶持的份上他至少不会迁怒到吴太后身上。可是吴太后呢？竟是说出当初他登基是因为吴家相助！ 当康宣帝说出这么一番话，也等同于他把自己的内心直接撕开了。 母子两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之后，康宣帝缓缓起身，面色冷然：“母后，这后/宫之事有皇后操持，母后也该好生歇一歇，享享福了！二皇子和三皇子也不留在母后这儿打扰母后了……” “皇帝！”吴太后陡然一惊，猛然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尖锐，“你想带走老二和老三？你不放了淑贵妃，又想要带走他们两个，你这是打算把他们交给谁去养着？” “这就不劳母后操心了！”康宣帝以前会在乎她是不是会难过，现在他只恨不得让她狠狠的伤一次，“皇后把太子和老四养的很好，让她看着朕也放心。就算皇后不行，还有德妃在。德妃才德兼备，自是也能养好老二和老三。” 吴太后还想要说什么，康宣帝却是猛然回头看着她，冷笑一声：“朕很放心让她们养着！至少，养出来的不会只记得外家的好，却是忘记了他们到底姓什么！” 吴太后看着康宣帝扬长而去的背影，蓦然腿一软，瘫软在地！ 他们的母子情分，到底是尽了！ 第446章 成王败寇 吴瀚到底是失去了踪影，不过就算少了一个吴瀚，吴家通敌卖国的罪名一压下来，整个京城顿时为之震动。 吴家自天武立国以来就是稳稳当当的成为了一流的豪门世家，单说这京城里，有几家是跟吴家没个往来的？若是其他的罪名倒也罢了，可是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一旦落实了，是否会牵连到他们？但是若是什么都不做，是不是显得太过无情？更何况，这要是吴家能无罪释fàng ，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帮或是不帮，着实让这些摇摆不定的人纠结了许久。 相比之下，像是周御史，刑部尚书这些原本跟吴家没什么太过密切往来，且现在又是站到了殷家和孟家这一头的家族，对此事倒是乐见其成，更不需yào 担心会牵连到自己。至于那些原本就保持中立的，此时也同样保持中立的态度。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明摆着就是几个最顶尖的势力在争斗。若是不想被牵连进去最后不得不选择一方支持的话，那么明哲保身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等桑落带着一众贵妇们大安寺回京的时候，吴家的人除了吴瀚之外也就只剩下一个吴太后仍然是自由的。不过出嫁女在娘家犯事的时候倒是不至于被牵连，再者，吴太后毕竟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就算犯了错，皇帝最多也只是让她在慈安宫荣养，却是不会让她受半点苦。至于母子情分……在她给吴瀚通风报信的时候，他们的母子情分就已经尽了！ 大安寺也不是什么消息闭塞的地方，而且吴家出了事情，跟着去了大安寺的这些夫人小姐们自然也收到了家族让人送去的消息。她们多少也是知dào 吴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明白不管以前跟吴家人有什么往来，从今往后是断断不能再跟吴家有任何关系的。 桑落前脚刚回京，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接到了慈安宫送出来的消息，说是吴太后要见她。 康宣帝已经吃过慈安宫的亏，桑落相信慈安宫不管往外给谁送消息，皇帝在第一时间就会知dào 。既然这消息能送到她手里，这也就证明这是皇帝默许的。 就算再不愿意，桑落连沐浴更衣的时间都没有，又急匆匆的赶往宫中。 算起来跟吴太后也差不多只有一个多月不曾见面，可现在的吴太后跟一个月前相比，就好似忽然就老了十岁，整个人都憔悴的不行。 “给太后请安！”桑落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 吴太后冷然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太后？哀家现在哪里还有个太后该有的样子！”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抱怨，换成任何人都该说上几句好话。只可惜桑落是个例外，她可不会为了讨好吴太后去回应她这抱怨。 她的没反应让吴太后愈发的烦躁，天知dào 她最近这段时间过的有多么的艰难。皇帝自从上次离开慈安宫后就再也没踏入过这里半步，就算她想要见皇帝，去送口信的人全都被拦了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吴家始终不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吴家的无辜。相反的，因为不少人担心吴家的事情会牵连到自己，干脆落井下石。局面对吴家越来越不利，吴太后心中越来越着急，再这么下去，就算有吴瀚，想让吴家翻身恐怕也是难了。 她思来想去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走——找殷桑落！ 吴太后有感觉，这次吴家的事情跟殷桑落和穆战北肯定脱不开关系。尤其是穆战北，在边关这么多年，要说谁最有可能从大沥手中得到吴家跟大沥私通的舒心，除了穆战北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如果，如果能让穆战北为吴家辩白一句……吴太后咬着牙，狠狠的压下心知肚明的结局，不管如何，她是一定要尝试一把的。而且吴太后也有后招，只要穆战北肯松嘴，她就有办法扭转吴家不利的局面。至于到时候要利用什么人，牺牲什么人，只要不是吴家人就行了！ 吴太后也做过无数次准bèi ，告sù 自己在殷桑落出现的时候她一定要给殷桑落一个好脸色，至少要摆出托人办事的姿态。 可是真等见到了人，再看到她那面色红润，姿态高傲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倒下的娘家和她最疼爱的不知下落侄儿，心中陡然不平衡，原本到了嘴边的安抚的话语立kè 就变得尖锐了起来。 好在吴太后也不是太过愚蠢，心知肚明这时候殷桑落就是她唯一的法子。就算有再多的恼恨，此时也只能压下去。 “你此番去为受灾百姓祈福之事做的极好，前些时候哀家还跟皇帝说起此事，你有心了！”虽然有些生硬，可好歹把场面勉强转了过来。 桑落配合的轻叹一声：“太后言重了，我能做的也不过如此了。” 也不知dào 是不是吴太后疑心太重，总觉得这话是在暗中挤兑她一般，火气差点又没能摁住。连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这才勉强压了回去。 “你也莫要太过客气了，该如何便如何！”吴太后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才能把话说的委婉可让殷桑落这种桀骜的人容易接受一些。毕竟她也明白了殷桑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人绝不会因为温言软语就会软下心肠的。想要找她办事，自恃身份想要老拿捏她是万万不能的。越是压着她，这人就越不会屈服。 桑落哪里会猜不到吴太后这次让她入宫的意思？闻言也只笑了笑，面上很快带上一缕惋惜之色，道：“吴家之事……太后也莫要心焦，事情已经发生了，心焦也是无用。不若安下心来，毕竟吴家也是皇上的外家，哪怕是看在太后的面上，皇上总归也是会心软几分的。” 吴太后面色微变，她还没开口，这人就直接认定了吴家这“通敌卖国”的罪名是铁定要落实的了？看来想要让她松口找穆战北为吴家说句公道话怕是难了。 若是桑落知dào 吴太后想着的是找穆战北为吴家说句“公道话”，她指定会当面笑给吴太后看！ 公道？成王败寇，这就是公道！ 第447章 傲气 从头到尾桑落都主导着这场谈话，吴太后数次想要说到正题都被桑落给岔开了，这让吴太后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 她忍了又忍，最后到底没忍住，开口道：“想必你也知dào 今儿哀家找你进宫来所为何事，旁的不说，哀家对吴家最是了解。吴家对皇帝忠心不二，断不会做出卖国之事……” 桑落暗自冷笑一声，这当口想让穆战北站出来为吴家开脱，真当她是傻的不成？穆战北要为吴家开脱，那就得告sù 世人那些书信都是假的。然后，世人便会质疑穆战北为何会知晓，是因为是他捏造出来的？就算有其他猜想，可穆战北也必须用一个接着一个的，总也说不完的谎言来弥补上一个谎言。殷桑落什么人？她能让她男人承shòu这种完全就不该让他承shòu的责难和麻烦？不说吴家是仇人，这也是吴家人咎由自取，退一万步说哪怕吴家真没做过这种事情，这都是桑落捏造出来污蔑吴家的，为了避免麻烦，桑落也能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看着人去死。 跟她有什么关系？ 思绪万千不过只是弹指瞬间，桑落脑海中各种想法掠过，却是没半点停顿，只是笑容浅淡了几分：“太后，您也知dào 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平时也就是在家相夫教子。旁的，却是半点都不懂的。王爷如何行事那都是他的事情，我却是左右不了。更何况，吴家是否通敌卖国乃是朝廷大事，我初嫁给王爷之时王爷便与我说过，嫁入穆家的女子，是断断不能将手伸到朝堂之上的。这祖训始终铭记于心不敢或忘。太后若是觉得不妥当，等王爷赈灾回来，尽可当面问王爷即可。” 她只停顿了一下，却是不给吴太后开口打断的机会，继xù 道：“不过太后之言也让我有些不解！好似听人说过一嘴，好似吴家通敌的证据也不知是谁送到皇上的御书房中的。王爷对天武忠心不二，此事世人皆知。现在王爷正在南方赈灾，以王爷的忠诚及为天武着想的程度，断不会在这时候揭开此事，免得让天武雪上加霜。太后想必也知dào ，被百姓们知晓皇上外家竟是私通外敌，将会如何的震惊。先不论事情真假，以太后对王爷的了解，难道认为王爷会冒着这种风险那般行事？” 吴太后张嘴就想要说她认为就是这么一回事，因为除了穆战北之外不会有人这样对待吴家。可是话到了嘴边她愣是没把那话给说出来。 好歹是她养过的孩子，这点了解总归是有的。穆战北自小就是个重情义的，至少是看重他跟先皇之间的那点感情的。这江山也是先皇打下的，他既然会为了先皇抛却荣华去驻守边关，那么现在他自是不会冒着民心不稳的风险作出这种事情来。 可是，这样的话让她如何能说出口？一旦说出来，她该再去责怪什么人？她现在过的这般艰难，若是连个让她怨恨的人都没有，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否还能支撑下去。 但是，也仅此而已。吴家对于她来说远远要比穆战北重yào 的多，甩开内心那瞬间的不安之后，吴太后仍然坚持自己之前的说法：“就算不是王爷所为，可若是王爷能为吴家说句公道话，吴家也能免去这场无妄之灾！” 这在桑落的预料之中，桑落只勾了勾唇，笑容愈发的冷冽：“太后恕罪，就如之前所说，王爷的事情，我却是半点不会插手的！” 她缓缓站了起来，明明是平静无比的眼神，却有种在俯瞰众生的傲气：“至于公道这二字，太后扪心自问，果真想要一个公道？” 吴太后语塞！ 公道吗？吴家的事情闹的一发不可收拾，再探听到吴家人的态度，吴太后纵然再想要包庇吴家也知dào 吴家肯定是做了什么让皇帝绝对容不下的事情。倘若真要给一个公道，那么，吴家的下场远远要比她能想象的更加的凄惨。 桑落勾唇一笑，说不出的嘲讽：“太后，天色不早了，再晚恐怕宫门要落锁了。若是太后没有其他事情吩咐的话，那我便告退了！” 吴太后的目的没达到，原本对她的容忍也就立kè 减弱了。尤其是听到她一口一个“我”，简直膈应的恨不得狠狠的打她一顿板子，好让她牢记不得逾越了。 可是不等她开口，桑落已经自顾自的微微欠身后，转头就走。 吴太后大恨，嘴巴张合数回，最后死死的抿成一条直线，半天都不曾缓和下来。 桑落可不管她这一套，这时代的马车实在是不够舒服，她折腾了这一天了早就想回府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偏生这吴太后拎不清的非得跟她扯这些！要是说点有建设性的事情倒也罢了，居然还妄想让她男人替吴家去承认责难，真不知dào 她的脑回路到底有多么的奇葩！ 不过刚才那些对话想必皇帝现在也已经都知dào 了，若是没有意wài 的话，吴太后怕是没有机会再宣她入宫了。 事实上，桑落猜测的半点都不差。她前脚刚离开慈安宫，紧跟着皇帝就收到了消息。康宣帝只沉默了数息的功夫，而后就冷淡的开口：“传朕口谕，从今往后，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太后的人轻易出宫。”是他太过放任了吗？所以到了这种时候母后想着的还是为吴家开脱，她开口要求桑落那般作为的时候想必是没想过，一旦小皇叔果真那般行事对小皇叔的影响有多大！他是嫉妒小皇叔，也想要收回小皇叔的兵权，但是那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今小皇叔因为亲自前往赈灾，自己的名声更上一层楼之外，连带着朝廷和他这个皇帝的名声也水涨船高。在这当口把小皇叔推入深渊，带来的后果绝对不是他愿意承shòu的。 而这些母后明明应该知dào 的，可她却决定视而不见，只一心为了吴家出头！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当桑落走出宫门的时候，吴太后就知dào 了康宣帝刚下的口谕，顿时气得倒仰，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不过这一切跟桑落也没什么关系，她出了皇宫之后直接回了亲王府。 然而迎接她的，是让她看完之后会心惊肉跳的，来自她家男人的一封“家”书！ 第448章 走脱 在家书里，穆战北用风轻云淡的语调询问了孩子们的事情，对她以自己为诱饵以身涉险的事情却是半个字都没提。以穆战北对自己紧张的程度，这绝对不是正常的行为！ 桑落难得的有些心虚，穆战北这人的脾气她知dào ，这要是摆在明面上来训斥她了，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按说她做了这事儿，他早该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才算是正常。可他什么都不说，压根就好似没这事儿似的，这反常的行为反倒是让人不安。 想了想，她在回信的时候到底还是隐晦的提了提这事儿，还很诚恳的表示自己犯了点错误，希望能有一个恕罪的机会。 这是为了家庭的和谐！桑落这么告慰自己，苦中作乐。 不过她察觉到跟着自己的人似乎多了起来，心知肚明这是穆战北暗中的作为。只是她犯错在先，当下也只能认了。 有了冬至几人全力的搜查，原本桑落以为至少可以尽快找到吴瀚下落的蛛丝马迹。可是，等她从大安寺回京也足足五天之后，也始终没有吴瀚的下落，就好似这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桑落眉头皱了起来，垂眸看着放在膝盖上纤细却是有力的手指，似乎走神了一般。 冬至愧疚的低着脑袋，这么长的时间照说早该找到目标的下落才是。可事实却是，他们全力搜索也没能找到对方。纵然这也是因为他们初来乍到根基不算深，再者又要小心的藏匿行踪不能被人发xiàn 有关，可是没找到就是没找到，他若是说出那些理由来那就落了下乘。不要说主子了，连他自己都要看不起他们自己了。 所以，主子对他们失望也是应该的。 冬至哪里知dào ，他家主子不说话虽然起先也是因为在琢磨吴瀚的事情，可是不出一息的功夫她就实实在在的在走神，跟生气完全没任何关系。 半晌之后桑落才回神，虽然走神了片刻，可是记忆毫无断层，问道：“吴瀚失踪当日，吴家可有人进出？” 冬至两条浓眉顿时皱成一团：“主子是想要问吴瀚是否换成他人模样进出吴家？出入的人也有，不过都是吴家平时出入较多的，也能混个脸熟，吴瀚若是穿上他们的衣裳进入也能被分辨出来。除此之外，还……” 冬至的话没说完，脸色却是忽然一变，像是想起了被自己疏忽了的重yào 细节。 桑落眉头一扬：“怎么？有什么疏漏的？” 冬至眉头拧的死紧：“当日吴国舅也曾坐着轿子出入国舅府，吴国舅出府的时候大多都是坐轿子，是以当时询问之时提了一句，属下也并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才发xiàn 很不妥当，这轿子里若是多一两个人，还真会疏忽了！” 他难掩自责，这要是人真是藏在轿子里被送出去，那他的错处可就大了。 桑落却是没责备他，反而若有所思的轻敲桌面：“若是那轿子才是真zhèng 的障眼法呢？”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冬至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真zhèng 的障眼法，指的是是用轿子把人藏着送出去？这叫什么障眼法？ 桑落只笑了笑，招他过来，只轻声耳语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冬至憨厚的脸上先是有些震惊，随后就变得惊疑不定，最后则是平添了几分欢喜和激动。 “主子，那我带几个弟兄过去！”冬至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立kè 把人抓到手。 桑落摆摆手：“先去召集人手吧，等入夜之后再动手也不迟。” 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别走漏了风声，不能确保忠心的人，事先什么都不用告sù 。”虽说只有一半的把握能抓到吴瀚，但是，一半的把握也算是不错。不过若是再走漏风声让吴瀚跑了，再想要抓住他的可能性就真的要无限接近于零了。 冬至领命而去。 入夜，几小队人马悄然摸进了国舅府。国舅府基本上已经空了，下人该抓的抓了，没什么用处的则都是暂时收押，也不拘男女，全都关在其中一个较为偏僻的院落里。前些时候还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国舅府，现在处处显示着即将到来的落败。 这几小队人马动作熟练的避过其他人留在国舅府的耳目，在各处搜查着。冬至带着一小队人马摸进了吴瀚的院落，一进房门他的脸就黑了下来。 ——桌上放着一壶茶，还袅袅冒着热气。一本放置的整整齐齐的书籍，彰显着这里的人离开的时候是那样的有条不紊。 冬至黑着脸，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这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疼痛在其次，最重yào 的是这种羞辱让他无法忍受。 “头儿，要不要搜一搜？”说不定人还没跑远。 冬至铁青着脸摇摇头：“不用了，收队，回去！”他是殷桑落一手调/教出来的，看起来憨傻了点，可也不是真蠢。对于吴瀚他也是研究了许久，这人用过一次的招数不会再用第二次，危险系数太高！ 桑落收到消息的时候脸色也不是太好！不是因为被吴瀚耍弄了，整个京城的人都被吴瀚给耍了，多她一个也不算多。她怒的是，吴瀚能走的那样老神在在，肯定是有人事先给他送了消息。而知dào 她怀疑吴瀚有可能留在了国舅府压根没出去的人，也只有冬至。她信任冬至，这是一个可以在战场上交付后背的战友。而且说的坦白点，冬至现在拥有的一切是她给予的。他虽然有点小腹黑，可在忠诚度上却不会有任何问题。而冬至手底下的人也大多是她培养出来的，桑落也叮嘱了冬至事先不要告sù 他们。桑落相信冬至不会说，是以就算他们当中可能有不是那么忠心的，却不会知dào 晚上的行动具体是什么。 说来算去，最后出问题的只能是她这边的人！ 她身边的人谁不知dào ，她对下人宽厚，前提是决不能出现背叛之事！ 而今倒好，她一手调养出来的人，居然不知dào 在什么时候有人学会了吃里扒外！ 第449章 墙倒众人推 时间转眼就到了三月中旬，南边的雪灾在二月的时候就停下了。只是穆战北预料的没差，雪融化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洪水泛滥。好在穆战北到了南边之后在给灾民安排讨生活的时候，拓宽渠道和河流也在其中。所以虽然灾情有些严重，可好歹造成的损失已经降到了最低。而且因为疏散的及时，因为水患死伤的人数倒是不多。 只是先是雪灾，紧跟着又是水患，春耕到底是耽误了。这种事情就算是穆战北也是无能为力，毕竟人祸好解决，天/灾又岂是人力可对抗的？ 康宣帝倒也知dào 这时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在跟诸多大臣们商议之后决定，受灾之地今年免赋税。粮种还是依着之前的决定发放下去，不过今年可酌情归还。若是实在是归还不了，在明后两年逐步归还即可。圣旨一下，原本唉声叹气的灾民们愁苦的脸上也终于多了几分笑意。他们有手有脚的，只要肯下力qì ，加起来可是统共有三年的时间，足够他们还债了。 接下去的事情就用不上穆战北继xù 留守了，在走之前，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铭丰县的县令陈河陈大人，当初因为贪污受贿，联手当地乡绅商人趁着雪灾哄抬物价，又有一个监管不严的罪名，最后导致百姓有死伤。当时穆战北判人一个流放，只是因为当初需yào 人手管理铭丰县，这陈县令也不是良知泯灭之人，主动要求能补偿。当时他是同意了，陈县令后来做事也算出色。 不过错了便是错了，穆战北不会因为他后来的出色就忘记他之前的巨大过错。是以在灾情稳定之后，在铭丰县百姓的再三求情下，仍然革掉了陈河的县令一职。但是相比起当初的流放，现在只恢复了白身的陈河，显然已经是占了便宜。 穆战北也没断人后路，至少没牵连到陈河的一双儿女。虽然陈河终身不得沾官职，不过他的子嗣若是够出色，倒是不影响入仕。 而后，穆战北又为此次灾难中表现出色的官员请赏。而溪洲，赫然也在当中。 溪洲的身体不是太好，他太过操劳，偏偏他的身子最是经不过劳累。为此得知消息之后的桑落又是恼怒又是无奈，最后只能从京城请了个名医直接打包送了过来，让他专门为溪洲调理身体。溪洲知dào 这是为了他好自是也不推脱，只是每日做事总被人盯着也让他有些头疼。好在他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倒也能够忍了下来。 处理完这些事情，三月下旬的时候穆战北就踏上了回京的路。 跟来时的速度相差不是太大，当时赶的急，可路况不好，速度也就那般。回去的时候则是因为穆战北心里带着怒气，再不回去那个做事无法无天的主儿，也不知dào 还会再做出什么让他气怒攻心的事儿来。他还是早些回去盯着好，免得迟早被她给气死了。 穆战北的行程并未告知任何人，桑落这段时间也忙着抓吴瀚，只知dào 穆战北一切顺当，其他的事情倒也没太关心。好吧她承认，这其实也是因为她心里有那么点逃避的心思。主要是想起穆战北的时候她就会想起自家儿子说的那些话，略心塞！所以，不去想就是最好的了。 吴家的事情没个结果，吴太后在初次见面未果还被皇帝狠狠的落了面子，往后想要往外头送消息都不能之后，很是沉寂了一段时日。不过这跟桑落关系不大，为了避免吴太后堵她，桑落连宫里都没去过。不过倒是去了景王府几回，老王妃对吴太后的所作所为也是怒极。她对皇帝再不待见那也是穆家人，好歹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辈，现在被吴太后这个当亲娘的这般作践，老王妃还专门进宫一趟，指着吴太后的鼻子一通大骂！吴太后被骂的面无血色，加上心中郁结，最后竟是活活被老王妃给骂的晕了过去。 老王妃见她晕了，也只是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至于皇帝知dào 了会不会担心……老王妃这是为了皇帝出头，皇帝再没脑子也会接受这份好意，而不是因为一个为了娘家把自己儿子往死了坑的吴太后出面。事实也是如此，就算吴太后哭哭啼啼的让人去请康宣帝，康宣帝也没露面，只让人请了太医过来给太后把脉。这又让吴太后哭了一场，这闹剧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吴瀚还是下落不明，然而康宣帝也不愿意再僵持下去。吴家私通外敌的罪名已经落实，连带着吴家仗势欺压百姓，逼死无权无势的无辜之人的证据也开始浮出水面。尤其是当现在几乎都可以被称为天武首富的鲁飞鲁老板现身，击鼓鸣冤，世人这才知晓原来这一个鲁老板出自商贾世家鲁家。鲁家前些年因为背负上了一个“收买贪官，草菅人命”的罪名最后落了个满门抄斩。当初也曾有人怀疑过鲁飞是鲁家人，只是后来都不了了之。没成想，原来鲁飞果真是出自那家族。而他击鼓鸣冤就是为了鲁家平/反，他状告的人，毫无意wài 就是吴家。他更是拿出证据来证明，当初鲁家之时乃是吴家觊觎鲁家历代积累下来的财富，这才与当地官员勾结，最后才让鲁家家破人亡。 “鲁家历年来的财富不说富可敌国，可也不会相差太多。而这些财富都被吴家收入囊中，鲁某倘若哪一日有机会将东西拿来，鲁某断不会给自己留点一星半点。作为天武子民，鲁某愿意将那些害了我家人性命之物全数充当军饷，送往边关。”鲁飞大义凛然，话说的非常漂亮。当堂而做的景尚书差点被气死，这小子也是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儿！东西还没找回来呢，就算真是鲁家的东西可是现在吴家都这样了，就算能在吴家找到那也都是充公的。这小子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合，就想要把这些东西硬生生的咬下来送人情吗？ 可是半知半解的百姓们可吃这一套了，就觉得这鲁老板实在是仗义！爱国！ 真真是个好人！ 对这好人的夸赞同时也引起百姓们对吴家的加倍痛恨，于是进入四月，吴家的罪名全都落实。单是那些罪名，就足以把吴家诛九族！只是最后这九族是诛不了了，满门抄斩还是可以的。 也不用等秋后，定了罪后眼见着吴家人也都要走上黄泉路了，桑落忽然收到消息，说是吴国舅求了皇上，说是想要见一见她！ 第450章 国舅求见 桑落是真的愣住了，她的的确确是没想到吴国舅居然在行刑的前一天说想要见她！天知dào 之前他们也就是见过几面，起先是因为两人之间差了一辈，她一个名声不是太好的晚辈自是不被待见。后来则是因为她是亲王妃，作为皇帝的拥护者对穆战北这一脉自是亲近不起来。加上她跟吴菲菲之间的那点剪不断理还乱的纷争，平时路上迎头碰上了都是扭头换条路走。 这一次的事情，吴国舅能不知dào 跟她其实有那么点的关系？眼见着就要上刑场了，这人忽然想要见她又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桑落也只疑惑了一下，在得知皇帝是没反对的意思之后，也就决定去刑部大牢走一趟。 桑落去的时候是下午时分，京城向来有宵禁，太晚了去大牢也不妥当。刑部大牢也不是那么好进的，不过一个人都不带也不行，桑落最后只决定带莲心一同过去。 都快要出发了，却见莲心面色有些发白，额头还沁出细密的冷汗，桑落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在边关杀人的时候都没瞧见她这样过，这要去刑部大牢就能把人给吓到了？ 莲心唇上也没了几分血色，嘴巴张合几下，最后到底没忍住：“王妃，奴婢……肚子疼……” 桑落忍不住要扶额：“快些去解决了！”她还以为是被吓的呢，就说当初在西北的时候把人扔到军营里跟着秦钟煜他们去剿匪都没见她害pà ，怎么就要去趟大牢就能把她给吓坏了。 原本桑落是打算多等莲心一会儿的，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她显然更信任莲心一些。倒不是宝瓶不可信任，只是宝瓶的性子实在是让桑落头疼。原本以为让她在京城独自待了那一段时间能沉稳一些，起先她也的确觉得如此，只是没出一个月，宝瓶又改回了原本的样子。虽然在外人跟前还能撑住场子，可实jì 上跟以前的那个她还是没什么差别。 只是等了有小一刻钟，莲心一连跑了四五趟，最后出来的时候腿脚都在发虚。桑落皱了皱眉：“叫府医过来瞧瞧，你歇着吧！” 莲心面色有些苍白，垂眸轻声道：“奴婢耽误了王妃的正事，奴婢知罪！” 这只是个意wài ，桑落难不成还能嫌弃？只是让她安心在府里歇着便是，她带着宝瓶一同前往也无大碍。 宝瓶对此自是毫无意wài ，主仆二人到了刑部大牢，景大人亲自在门口候着。 “有劳景大人！”桑落微微欠身，好歹也是自己准二嫂的父亲，本身也是个正直的人，桑落倒是不介yì 姿态放的稍微低一些。 景大人显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并未避开她，不苟言笑习惯了，最好的表情也就是扯了扯嘴角：“不敢！不过刑部大牢不可轻易进出，按照规矩，下官是要陪同王妃进入的。” 桑落微微颌首：“既是规矩，那便依着规矩行事，劳烦景大人带路！” 景大人只微微错过半个身子，陪同桑落一同进了大牢之中。 桑落这还是第一次来刑部大牢，跟以前自己见过去过的监狱有些差别。不过这种阴森的感觉，倒是要比监狱更加的浓烈。 吴家人纵然是犯了罪，可好歹也是没受过刑罚。住的地方也被打理的舒舒服服的，吃喝上也不曾短缺。桑落到国舅爷住着的那间牢房的时候，国舅爷正好在喝着茶看着书，整个人显得清净的很。 “你来了！”国舅爷放下手中的书，只看着桑落，微笑着点点头。 桑落笑了笑，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也不回答，只是径自在一旁坐下：“听说国舅爷想要见本王妃，却不知所为何事！” 吴国舅看了景大人一眼，略一思忖，见他神色不动的样子，想来也明白跟桑落私下聊一聊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索性大方的邀请景大人坐下喝茶，替三人都斟满茶水之后，这才浅笑道：“其实今日请王妃过来并无什么要紧事，就是想跟王妃叙叙旧！” 桑落嗤笑一声，不客气的道：“若是本王妃没记错的话，国舅爷在朝堂之上与本王妃的父亲从来都是针锋相对。而本王妃在国舅爷之女，先吴贵人在世的时候关系也是不好。本王妃竟是不知dào 与国舅爷尚且有旧可叙，这倒是让本王妃意wài 之极！” 吴国舅大概也没想到这人说起话来是半点面子也不给人留，一时间还真有些愣住了。 好在他原本就有些准bèi ，说起来，叙旧不过就是句场面话。殷家是吴家人的眼中钉，殷桑落纵然成了亲王妃，可实jì 上在他眼里仍然是一个小女孩罢了。跟一个没什么交集的小女孩，有什么旧可叙？ “其实，我请王妃过来是有一事不明，想请王妃为我解惑！”吴国舅态度很好。 桑落眉头一挑：“国舅爷不必客气，有话尽管问了便是，说完了本王妃也好早些离开。”言辞间对这刑部大牢很是不屑，不过这显然也在情理当中，毕竟没几个人愿意来刑部大牢这种地方。 吴国舅这回倒是没来虚伪的那一套，直接问道：“小女的性子我很是清楚，她骄纵了些，可对皇上也是一片痴心，断不会移情别恋。原本我想着有朝一日或许可以慢慢的调查当初到底发生了何事，可现在看来此生都没这可能。是以只能来求了王妃，若是王妃有所知晓，还请王妃能够为我解惑！” 这话说的挺动听的，把自己命不久矣也隐晦的提点出来了，但凡是有点悲悯之心的人，也都会为之难受，说不得就会满足了他的愿望。 殷桑落什么人？悲悯之心？这种东西她从来就没有过！ 当下也不客气的，直言道：“国舅爷这话本王妃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当初吴贵人做出那等事情，本王妃是在事发很久之后才知晓。若是国舅爷没忘记的话，当初本王妃可是远在西北边关。刚刚换了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又要跟驻军将领的夫人们搞好关系，哪里还有时间关心这些？更何况，本王妃向来都是个遵纪守法的，宫里的事情，本王妃可不敢瞎伸手！” “……” 遵纪守法这四个字，按在这人身上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第451章 忆往昔 饶是吴国舅和景大人这种见多识广的人，此时也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到底是要脸皮多厚，才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说出这种完全经不起推敲的话来？ 桑落拒绝承认吴菲菲的事情与她有关，吴国舅原本就没有证据，唯一的苦肉计也毫无作用他又能如何？ “这些时日住在这儿落了个难得的清净，倒是让我回想起不少事情。”吴国舅看着桑落，眼底居然多了一丝暖意，“你长得很像你母亲，不过这性子倒是半点都不像她。说起来，跟你父亲年轻那会儿倒是相似的很。”狂妄到不可一世的傲气，还有火爆的脾气和层出不穷的手段，跟年少轻狂之时的殷纵横就跟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似的。 桑落眉头一挑：“本王妃倒是不知dào 家父还有这种时候。”她的脾气有多糟糕她门儿清，可殷纵横在她心目中一向都是个睿智的面瘫，要说她的脾气像殷纵横，她万万不能认同。 吴国舅轻笑出声：“这可不是我糊弄你！景大人也在，你若是不信倒是可以问一问他。”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许是不知dào 那些陈年旧事，你父亲，我，景大人，还有周御史周大人，还有先皇，我们年少之时就认识。先皇年纪最长，最幼的则是你父亲！” 桑落一愣，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天武立国年头都不算多，她一直都以为殷纵横之所以会成为元帅是因为先皇决议推翻前朝统治的时候出现在先皇身边，一同征战，这才能站在这高度。原来是少年之时就认识？ 景大人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便微微颌首：“确实如此！”只是后来当天下已定，君君臣臣，个人的想法不同，意见不同，所走的路子也就不同。像他，像周御史，他们走的文官之路，跟先皇走的并不近。倒不是跟先皇的情谊不再，只是因为局势所需罢了。殷纵横仍然走的武将之路，在行军布阵上那人天纵奇才，这在年少之时众人就可窥一斑。有勇有谋，坑死人不偿命说的便是殷纵横。 而他们当中，资质最为平庸的便是吴国舅。他所走的路子，跟他们这两拨人又是不同。 “你父虽是年纪最小，脾气却是最为火爆！”吴国舅轻笑出声，“先皇年长，行事也最为稳妥。又因着你父年幼，也是偏疼几分。莫看你父现在这副做事稳当的模样，以前可也是一言不合就能动手把人揍的满地找牙的。除了先皇之外，我们三人可都是挨过你父的拳头的。” 景大人更正道：“你忘记了？先皇也是挨过一拳的！那一回先皇喝多了，叫嚷着非得要给他找个比他还强横的女子当妻子，免得日后压不住他。他二话不说，提起拳头就揍了过去。先皇被他打的脸上肿了好些时日，都没敢出门见人。” 吴国舅笑出声来：“你若是不提我还真是想不起来了！不过相比起咱们三个，先皇挨揍的次数倒是要少了不少。我还记得第一回见面的时候你抢了他看中的一个猴儿糖人，他一脚就把你给踹翻了。” 景大人那张冷冰冰的脸上也缓和了几分，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那时候不过才七八岁的模样，看中了自然是要抢的，哪里肯忍让？不过那回也是倒霉的，挨了一脚之后还被当成肉墩子坐着了，胸口生疼了好些时日。” “那是因为殷纵横那小子那光景还是个小胖肉墩子，力qì 还大，身手又好，不止是年纪跟他相仿的，就算是比他年长三五岁的也不是他的对手。” “要我说最倒霉的还是姓周的……” 桑落眉头轻挑，见这两人说起前尘往事也是兴致勃勃，干脆也不出声，只静静的在一旁听他们回忆。 事实上，原主留给她的记忆当中并没有关于殷纵横的过去的那些事情！想来也是因为原主当初死的早，而且又是蠢了点，所以很多事情她并不知情。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并没有去探寻真相的缘故。 原来父亲也曾那样的任性而霸道，都说女儿肖父，所以原主长成那副性子是因为遗传？而之所以殷纵横没长歪而她长歪了，只是因为养育之人的教育法子不同？想来也是，祖母疼惜独子却不骄纵，而小李氏则是刻意的把人给养坏了，等长大了之后自是不相同。 但是，吴国舅请她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回忆过去给她听？ 不尽然！而且，这人若是没点目的，桑落却是断断不相信的。 不过既然都来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总归，出了什么招数她都会接着便是了。 两个年过半百，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老友”在回忆着过去，桑落扮演了一个出色的听众，原本阴森森的牢房里时不时的传出欢笑声，倒是让气氛都变得活跃起来。 不过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吴国舅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浅淡了下来，怔怔的看着桑落有些出神：“以前竟是从来没注意过，你有一双跟你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若是细看，笑起来的时候还是有几分殷纵横的影子。” 桑落并不知dào 他再三提及她的长相是为何，也不知dào 他为何总是强调她跟李氏的模样相似。有些过往她需yào 知dào ，可这些东西，她却是半点都不打算探听。 吴国舅大概也看出来了，笑了笑：“我在你来之前还在想，菲菲早早的没了或许也是件好事。那孩子最是挑剔，且最是不服气你。若是你来牢房见她，她定是要受不了的。” 桑落笑了笑，并未作答。 人都已经死了，再做这些比喻又有什么用？更何况，就算比喻的再真实，她也不会对吴菲菲的死有哪怕一星半点的难过。 好在吴国舅也没期望她会如此！他说殷桑落像殷纵横，这并不只是随口说说。要论那股子傲气和火爆脾气，这父女两人同出一辙。他当初有多了解殷纵横，现在就有多明白殷桑落的心思。 “既然国舅爷并无其他事情要说，那本王妃就先告辞了！”桑落起身，掸了掸衣袖上不存zài 的灰尘，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 吴国舅并未开口，却在她就要跨出牢房大门的时候张了嘴：“等等！” 桑落嘴角弯起的弧度愈发的深刻，接下去的那话才是今儿真zhèng 的重点！ 第452章 你一定会后悔的 “国舅可是还有什么吩咐？”桑落头也没回，语气也差了几分。 吴国舅目光略微有些复杂，似乎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开了口，不过话是对景大人说的：“我想跟亲王妃单独说两句话。” 景大人眉头紧皱，按照规矩这是不可以的。不过也或许是因为之前共同的回忆实在是太美好，让他有瞬间的迟疑。 还是桑落有些讶然的回头看了吴国舅一眼，而后才说道：“景大人，若是可以的话，本王妃也是愿意陪国舅爷单独说上两句话的。” 景大人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允了：“依着王妃便是！” 又朝跟着过来保护的人摆了摆手，人都退了下去，不过暗中护着的人并未有动静。桑落身边的人自然也不会退开，虽说国舅爷的战斗力不一定能比得过桑落，可是谁也不敢冒险。 吴国舅被关在牢房内，而桑落和宝瓶则是站在牢门之外。 吴国舅目光略微有些复杂的看着她，半晌之后才长叹一声：“成王败寇，吴家败在你的手里也是定数。吴家现在只剩下一根独苗，你可否放他一条生路？”吴家会败，是因为殷家和亲王府暗中联手。而将这两家承接在一起的，就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丫头！若是她肯松口，吴家好歹就能留个后。 桑落眸色微沉，看着吴国舅的神色当中多了几分嘲讽和寒意。 “国舅爷既然知dào 成王败寇，又何必询问可否放人一条生路？若是此番倒下的是殷家，国舅当如何？可要放我兄妹几个一条生路？又或者，只给我殷家留下独苗，只单单留我大哥一条生路？”桑落冷笑一声，不客气的反问。 吴国舅无言以对！ 若是此番倒下的是殷家，且又是吴家一手造成的，那么他断然不会留手，定会将殷家的人全数扼杀。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然开始了争夺，生死必分！ 吴国舅心知肚明，可是，他再不济也是个当爹的。他对吴瀚的疼爱那也是实实在在的，若非如此，以他的骄傲又怎会跟一个小丫头低头？ 事到如今，他就算不择手段也要逼着殷桑落点头。 “你必须放他一条生路！”吴国舅有些嘶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狠戾，“不然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桑落盯着他，忽然嗤笑一声：“好，我同意了！” 吴国舅先是一喜，随即面色又是一沉：“你如何能保证？” “我没法保证！”桑落耸耸肩，她当然没法保证。就好似吴国舅说她会后悔，他又如何能保证她一定会后悔？不过都是红口白牙，张嘴胡说罢了。至于信不信的，那就看个人自己的想法了。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看着殷桑落远处的背影，吴国舅眼底洇出淡淡的血色，双手死死的握成拳头，半晌都没动弹。 景大人站在拐角处静静的看着，直到吴国舅倏然转身躺在床上，背对着牢门之后，他才转身离去。 却不知dào ，借着烛火有些暗淡的光芒，吴国舅以尽量不会引人注意的动作慢慢的将手中死死捏着的一丸蜡丸捏开，从里边挑出一张写满细密，让他最为眼熟的字迹的纸条。快速将上边的东西看完，足足看了三遍，最后才将那张纸条捏成团，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的碰了碰。而后，他便将那纸条一点点撕碎，含在嘴里仔仔细细的，慢吞吞的嚼着。许久之后，直到这纸条已经再也不可能恢复原本的模样之后，将那团纸咽下肚去。 桑落回了亲王府之后先去看了莲心，莲心这下子也算是遭了罪了，往净房跑了足有十来趟，府医给开了药，将将止住。面色蜡黄，整个人看起来极为苍白狼狈。 “府医怎么说？”桑落倒是真有些心疼了，莲心身子骨一向都好，跟着她这么长时间还真没见过她这副模样过。 莲心虚弱的勉强笑了笑：“让王妃挂心了，府医说了奴婢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坏了肚子，这时候也不好，所以才严重了些。已经开了药，等晚上就能见好。” 桑落叹了口气：“那你好生歇着，放你几天假，宝瓶能伺候！” 莲心也低声应了，不过到底是精神不济，桑落也就没有久留。找了一个机灵的丫鬟伺候着，又唤了个经验丰富会照顾人的嬷嬷进来照看着。 等回了住处，眼瞅着宝瓶就要推门，桑落忽然脚步一顿：“宝瓶！” 宝瓶动作一顿：“奴婢在！” 桑落停顿了一下，吩咐道：“你先去看看汐哥儿和云姐儿吧，这两个孩子最近闹腾，你看着点也好。” 这倒不是假话！这两个孩子最近是有点闹腾，也不知dào 是为了什么。她若是不在的时候，莲心和宝瓶勉强可以让他们听话一些。 宝瓶也是真稀罕两个小主子，当下也就笑着应了，又叮嘱其他的丫鬟都机灵点，这才转头去了花园。 ——两位小主子这时候指定在花园里待着！ 桑落独自进了房间，对于房间里多出来的人没有丝毫的意wài ：“下回回来的时候别偷偷摸摸的躲在房间里，吓人！” 百灵飞速的往嘴里塞着鸡肉，这是她刚才从厨房顺手拿的，闻言不耐的翻了个白眼，有些含糊的道：“不来这儿去哪儿？也没见到你……时机不大对，不然你以为我喜欢偷偷摸摸的？” 桑落不客气的嗤笑一声：“我还真以为你喜欢偷偷摸摸的！” 百灵瞪了她一眼，这人东家实在是太会给人添堵了。 啃完一整只鸡，又喝了一壶茶水，百灵一抹嘴，神色就正经了下来：“那小子又来了个金蝉脱壳，一度让我也跟丢了。不过从最后找到的线索来看，他应该是进京了。” 桑落的脸色也是微微沉了下来，本该在东边的原野却是在南方出现，现在又在这当口来了京城，而明儿就是吴家要被满门抄斩的日子。 难道原野真是为了吴瀚而来的？ 怨不得百灵说现在时机不对，这时机，还真是不对！ 第453章 坏消息 “听说你去刑部大牢见那国舅爷了？”百灵的眼底有怨毒之色忽然掠过。 桑落闻言面色愈发的难看，其实她到了刑部大牢的时候就明白了，不管她去不去刑部大牢走那一趟，说到底她都已经是被吴国舅给算计了。只是那时候都已经过去了，她也只能认了。 “你放心，吴家的人一个都跑不了！”缓了缓脸色，桑落轻轻拍了拍百灵的手背，两人难得的亲近。 百灵低头看着桑落放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让她难得的觉得有些心安。 “我知dào ！” “知dào 就别做出这副怨妇模样！”桑落不客气的指出她刚才的神情实在是太不应该有了。 百灵呲牙，她收回刚才瞬间的感动。 这人会让人觉得心安？这一定是错觉！这人只会让人哭笑不得外带气怒攻心！ 不过怨妇？呵呵，既然如此，那亲王殿下眼瞅着就要到京的事情就不用告sù 她了。免得说多了又被按上一个“碎嘴婆娘”的名头。 “尽快找出原野的下落！”桑落叹了口气，这时候要是原野真来京城了，那指定就是为了吴瀚而来的。毕竟吴家已经回天乏力，只是她不明白的是，吴瀚到底哪里值得原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这种时候跑来为吴瀚“送温暖”！ 百灵点点头，不过想了想还是宽慰了桑落一句：“放心，吴家人肯定都要死，而且绝不会有劫法场这种事情发生！” 桑落古怪的斜睨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担心这种事情？吴国舅是太后的亲兄弟，为了全了太后那点颜面皇帝都不可能把他拖出去斩首示众。其余的人对于吴瀚来说有几分重量？他会为了吴家的那些人去劫法场？他又不是个傻的！” 所以她才是个傻的！百灵咬着牙，觉得自己会出言安慰简直是蠢到了极致。 桑落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说道：“吴国舅应该会被赐下毒酒一壶，吴夫人则是会收到白绫三尺，其他人才是会被斩首示众。”不然的话，自己的亲兄弟被当众斩首示众，吴太后不疯了才怪。 世人重孝，皇帝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落人口舌，让那些言官磨叽个没完。 百灵剔着牙，没应声。打从知dào 殷桑落去了刑部大牢之后她就隐约觉着不对，只是殷桑落说的也对，不管去或者是不去，在吴国舅开口的时候她就已经被算计了。她现在只是担心明儿会出点岔子。 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多想也无用，有那心思还不如去挖原野那小子的下落更好。 两人在房中议事，连晚膳也是让人送进房来，半步都没踏出房门。直至夜深人静，百灵才翻窗离开亲王府，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月色倾泻，这时候原本是桑落早就该休息的时候，此时却是无法入眠。 直到天边微微泛白，她才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处，自嘲的笑了笑。 本以为已经习惯了也不在乎了，只是当事情再发生的时候她才知dào ，原来伤害从来都不曾减弱过。 左右天色也不早了，桑落也没打算再去补眠，少睡一个晚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然而，这注定不是一个让人顺心的日子。 先是汐哥儿和云姐儿夜半受了凉，一早上都有些发热，桑落连忙让人请了赵老太医。好在问题不大，可两个孩子病仄仄的，桑落看着还是觉着心疼。心里隐约也是有些怒气，昨晚上是宝瓶照看两个孩子的。以前莲心照顾孩子的时候可从来没让俩孩子夜半踢了被子都疏忽的地步。只是看到宝瓶低着脑袋眼眼圈发红的样子，桑落到底还是没太过苛责。 生病的孩子特别的黏人，桑落哄了这个又哄那个，偏偏两个孩子都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要找爹爹。那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让桑落这种都快忘记什么叫做掉眼泪的人都红了眼圈，抱着哄了半天，最后还答yīng 他们等他们好些了就让外祖父带他们去骑马之后才算哄住了。原本一夜未眠也不是什么大事，被这么一折腾，她倒是有些身心俱疲。 哄了孩子都吃了一碗蛋羹，又哄了他们喝了不少热水。至于药物，赵老太医也说了没什么大事，是药三分毒，能不用就不用为好。 哄了孩子桑落才发xiàn 自己饥肠辘辘，坐下来一碗粥还没喝完，百灵就直接现身了。 “怎么了？”这匆匆忙忙的，难不成又发生什么事情了？桑落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一早上发生的事情也够多了，她现在闹心的很，只希望来一个不是那么糟糕的消息。 只可惜今天添堵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能让百灵直接现身而不是晃悠悠的跟她瞎折腾的能是什么小事？ “吴国舅没有被赐下毒酒！”百灵坐在他跟前，一只独眼转了几个圈儿，神情很是复杂。 对于她来说，相比起赐给吴国舅一杯毒酒，她更希望看到吴家满门被拖到世人跟前，一刀砍下去，鲜血飞溅，那才叫做过瘾！可是她也知dào ，对于殷桑落来说，吴国舅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死在大牢里，那才是最好的选择。 桑落的脸色沉了下来，胃口全无。 “做点手脚可还来得及？”吴国舅一直在算计她，原本以为他会独自死去，没想到皇帝居然会把他也斩首示众。这么一来，他万一在世人跟前胡诌几句话，带来的影响也必是不小。她必须要杜绝这种可能，干脆做个手脚让他到时候没法开口便是。 百灵点点头，又摇摇头：“能！但是接下去我要说的是第二个坏消息，两个消息凑一起对咱们来说才是真zhèng 的坏消息。” 桑落眉头都快打结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好消息？” 百灵叹了口气，她还真不能给一个好消息。 至于第二个坏消息是什么，跟第一个坏消息分开来其实算不上什么。可是，两者凑一起，只能说明桑落的运气差到了极致。 能做点手脚让吴国舅闭上嘴，可前提是吴太后不出手干涉！ 而现在，第二个坏消息就是，吴太后今儿会去刑场！ 桑落简直想要掀桌，这样还让她怎么动手脚？ 第454章 刑场 桑落去刑场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微笑却张扬傲气的模样，对于百灵没什么诚意不去刑场免得闹心的提议充耳不闻。 监斩的是刑部尚书景大人，而康宣帝赫然在座，竟也是来旁观！ 桑落到吴太后下首坐定，觉得前途无亮，整个人都不是太好了。这妥妥就是打算逼死她的节奏！ 贺家倒下的时候动静不算小，可是比起吴家来，贺家显然是不够看的。虽是左相，可跟当今太后的亲兄弟，皇帝的亲舅舅想比相差的还是有些远。尤其是吴家犯下的罪名着实要比贺家夸张的多，而且，世人可接受无关紧要的人通敌，却不能接受皇亲国戚有相同的行为。是以，时辰尚未到，刑场周边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的了。御林军出动，将即将被行刑的吴家众人和监斩的皇帝太后等人跟民众隔开。殷纵横，以及文官出身的殷浅之，甚至是原本不该在这种场合出现的殷宁之都站在了皇帝周边。他们卡住的位置正好，但凡有个万一都可以在第一时间护住皇帝。 桑落看了吴太后一眼，得到吴太后充满怨恨的瞪视。她只好摸摸鼻子，其实她只是很好心的想要宽慰太后一句罢了。不过想想也是，遇上这种事情别人还真没法劝解。 一旁换了装扮陪她过来顺便充当护卫的百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压低嗓门挤兑：“你难不成还想要宽慰人一句？你能说什么？‘别伤心了，人的命天注定’？” 桑落迟疑了一下，发xiàn 没人注意到她们之后，也压低嗓门：“或者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百灵：“……”她觉得如果哪天太后薨了肯定不是老死病死的，而是肯定是被殷桑落这张不着调的嘴给活活气死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是要吴太后再去找一群亲人来折腾的节奏。 “你那好表妹现在如何？吴家倒了，这朱家会如何？”其实百灵也不是不知dào 朱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会问桑落也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些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会显得很有意思。 桑落以尽量优雅的动作，狠狠的白了她一眼，不过嘴上倒是没闲着：“怕也是好的不得了！吴家一倒，树倒猢狲散，朱家是吴家的姻亲，那一位能轻易放过了？不过我那好表妹聪明的很，先借了我的势让她在朱家能说得上话，在看着朱家不行的时候就果duàn 的抛弃了朱家，将朱家的一些隐藏在深处的生意和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给翻了出来，全数交给了素阳。作为交yì ，素阳亲自去皇帝跟前求了情，给了朱家那小子休书一封，而后直接把人送去西北驸马爷那儿了！” 百灵嗤笑：“那倒的确是好的不得了了！”李雪绿这么一个趋炎附势又贪心的人去了西北，看着李学森过的那舒心的日子，贪婪的欲。/望能压得住？现在一个侧方吹吹枕边风就能让李学森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等李雪绿也开始插手，光是那两个女人联手唱出来的一场场的戏份，轻松就能把李学森送进地狱了。 “怪不得都说最毒妇人心，真真是吓人！”百灵感概，至于指的是什么人……桑落觉得她其实可以假装没听出来的。 锐利的几乎可以把人凌迟的视线扫了过来，桑落不动声色的顺势看去，不出意wài 的就是吴太后了。有些无奈的想要扶额，不过脸上还是很快很配合的露出一抹同情且哀痛的神色。 吴太后的面容有些狰狞，她救不了吴家的人，甚至还不能让皇帝放qì 追捕吴瀚的决定。甚至于，她想要给自己的亲兄弟最后的体面，求皇帝给他一杯毒酒这种小事都不能做到。当然，她并不知dào 拒绝毒酒宁可被斩首示众并非是皇帝的主意，而是吴国舅自己的坚持。也正是因为她不知dào ，她可以埋怨自己的儿子，可那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吴太后对皇帝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所以她也不会恨皇帝。所以，她把所有的怨恨都放在了穆战北和殷桑落身上！ 若不是他们，吴家岂会落到这种地步？若是殷桑落肯答yīng 帮了，若是穆战北肯为吴家说句话，何至于，何至于会如此？ 曾经的种种吴太后从不曾忘记，当初的伏低做小，当初的谨言慎行，当初一直延续到现在的恐惧，现在还要加上家破人亡的痛苦，所有的种种都积累在一起，也怪不得吴太后看着桑落的眼神中淬着毒。 “你的苦日子在后头呢！”百灵完全就是在幸灾乐祸。 桑落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不过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打从她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知dào ，她跟吴家肯定会走到这一步。所以，吴太后是否恨她，其实关系真的不大。 “感觉不是太好！”百灵看着刑场当中姿态淡然的吴国舅，心里的不安愈发的浓重。独眼有些危险的轻轻眯了眯，若是在吴国舅开口之前先把人给杀了，麻烦或许就能减少不少。 百灵向来都是个想做就做之人，当下隔空做了几个隐晦的，不是经过特殊训liàn 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看懂的手势，将自己的命令传达下去。 至于在刑场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暗杀了一个即将被斩首的国舅爷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这就不是百灵会去挂心的。 大不了就是大闹一场罢了。 桑落敏锐的察觉到百灵肯定又要闹事了，不过今天一大早就开始不顺心，她心里也是有些窝火。百灵能做什么事？最多不过就是让刑场上闹腾一些罢了，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这么一想，就算知dào 她也任由百灵自己去折腾了。 转眼就到了时辰，景大人宣读了吴家人的罪状。纵然是早就知dào 了这个缘由，可是这也架不住世人对“通敌卖国”这种罪名的憎恨。要知dào 天武在立国之前，百姓们也是吃过不少苦头的。尤其是以往每年大沥都会来天武抢夺粮食。要真说起来，有多少百姓的先人是没经lì 过这种苦楚的？其他人倒也罢了，身为皇亲国戚，被百姓拥戴，不是应该为百姓多多考lǜ 才是？而今，最先卖国的竟是这些所谓的皇亲国戚！若非穆战北之前在南方赈灾为朝廷挣下了好名声，这一回朝廷就会引起百姓们的敌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可不单单只是说说罢了！ 第455章 坏事儿 最先被行刑的，自然是吴国舅和吴夫人朱氏！朱氏在低声的哭泣，相比起寻常的死刑犯，她穿戴的倒是齐整干净。只是面色苍白，还有遮不住的惧怕之色。 相比起她来，吴国舅就要显得镇定的多！吴太后当初能入宫为后，纵然有因为其他的缘由，可若是吴太后长相不好也轮不到她。身为吴太后的亲兄弟，吴国舅的样貌自然也是上乘。这几个月的折腾让他清减了几分，不过身穿一袭藏青色长袍，整个人看起来倒有几分飘逸的仙气。 若是只单看外形，怕是没几人会相信眼前这个男子会犯下这等重罪。 “时辰已到，行刑！”景大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刑场当中的吴家众人，眼底不带丝毫悲悯之色。 “等等！”开口的是吴太后，她缓缓站了起来，只紧紧的盯着皇帝，“哀家想要为国舅送上一杯断头酒，再喂他一口断头饭，还请皇帝能恩准！” 康宣帝眉头轻皱，对吴太后这时候出言显然是有些不满的。在这种时候做出这副姿态，这分明就是在逼他点头同意。 “母后，时辰已到……” 吴太后冷冰冰的打断他的话头：“皇帝这是要哀家跪下求情么？” 康宣帝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最后只是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既然如此，那母后就去吧！不过母后快些才好，免得耽误了时辰！” 吴太后头也没回，直接下了刑场。 跟皇帝对话的时候还很是强硬的吴太后下了刑场蹲在吴国舅跟前的时候眼圈就是一红，眼泪掉了下来：“是哀家没用，哀家护不住你！等哀家百年之后，哀家再去跟父亲和母亲告罪！” 吴国舅也是眼圈微微一红，却仍是露出一丝笑意：“何苦如此？若非太后护了吴家这些年，吴家岂能有这般好日子？只是日后没了娘家帮衬，太后娘娘要护好自己，千万莫要着了小人的道才好！” 吴太后哭的愈发的哀伤，将准bèi 好的酒菜拿了过来，亲自喂了吴国舅一口饭菜：“这是哀家亲手做的！小时候你最喜欢哀家做的饭菜，哀家那时候脾气骄纵，从不肯好好的为你做顿饭。本想着咱们能互相帮扶着走一辈子，凡事都不用急在一时。没成想，最后精心为你做的饭菜，却是断头饭！” 吴国舅细细的咀嚼着，只是味道寻常的饭菜，却像是在吃龙肝凤髓一般。等咽下之后，他才轻笑出声：“很好吃！” 一句话，让吴太后哭的差点连饭碗都端不住。一旁的宫女连忙将饭碗接过了，又递上一杯酒：“饮下这杯酒，等上路的时候也能少些痛楚……” 百灵眸色闪了闪，那酒……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对？ 桑落也发xiàn 了，不动声色的朝百灵使了个眼色。桑落很确定若是吴瀚和原野还在京城的话，那么他们现在肯定就混在人群当中，又或者是在什么地方暗中盯着她。若是百灵悄然退开，只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好在百灵有的是法子将自己的命令传达下去，这一回却不是要打断，而是要盯着让吴国舅喝下那一杯酒！ 她们很肯定，那杯酒肯定有猫腻。若是没有意wài 的话，恐怕就是吴太后不忍心让吴国舅身首异处，所以才想要给他一杯毒酒！ 吴国舅不疑有他，在吴太后的泪眼中，将手中的酒杯慢慢的靠近唇边。 就在此时，急促的马蹄声陡然响起。随之响起的，还有不知从哪边人群当中传来的怒喝声：“不能喝！” 吴国舅微微一怔，酒杯已经碰到了他的唇，动作却是下意识的停下了！ 桑落和百灵的眸色陡然一沉，百灵此时也顾不得暴露，手腕一翻，捻起一枚铜板，倏然击向吴国舅拿着酒杯的那只手的手腕！与此同时，四四面八方的人群当中同样有人几乎不分先后的出手，试图将吴国舅手中的酒杯击碎！ 百灵眸色一沉，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冷笑。 想要从她手里抢人，那也得看看他们是不是够格！ 当下借由殷桑落背影的遮拦，以巧劲将一小把铜钱扔了出去。她就是个包打听外加杀手，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向来都是过人的。这一把天女散花扔出去，只瞧见铜钱从四面八方的飞来飞去，想要借此找出源头却是难了。 铜钱后发先至，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人群当中扔出来的暗器被她全数挡下。 说来话长，不过只是弹指瞬间！在这空挡，第一枚扔出去的铜钱终于稳稳当当的击中了吴国舅的手腕。巧妙的劲道，让吴国舅拿着酒杯的手往前轻轻一送，那杯酒全数进了他的嘴里！而第二枚铜钱在跟人群当中扔来的暗器相撞之后倒飞而去，恰恰打在吴国舅的穴道上。吴国舅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嘴里的那口酒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喉头一动，直接咽了下去！ 香甜过后，酒液滑过喉咙，最终落在胃中，一路只留下火辣辣的剧痛，吴国舅眼前一阵发黑！ “太后……”吴国舅惊愕的看着吴太后，眼底是满满的不敢置信。 吴太后也不知dào 为何会发生这么多的意wài ，但是看吴国舅已经吞下那杯酒，其他的事情她也不想管了。看出国舅的惊愕，她一边哭一边笑，端的是诡异异常：“哀家宁可亲手送你上路，也绝不想看着你身首异处。都是死，好歹能留个全尸！你若是要怪哀家，那就怪吧！哀家都受着，是哀家欠你的！” 吴国舅吐了一口血，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坚持要来刑场，本以为，本以为可以再最后做点事情。没成想，他算来算去，竟是忘记算计到吴太后对自己的感情。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他眼前已经发花，不甘的视线在皇帝众人身上缓缓掠过。皇帝的愤nù ，那些大臣们的吃惊，还有……殷桑落！就散她什么表情都没有，可眼底的那赫然就是期待！ 她在期待什么？期待他连话都不能再说，就这么凄凉的死去？ 不，他不能如此！ 正在此时，急促的马蹄声愈发的进了，显然来人已经闯入刑场！ 御林军正要阻拦，却见那疾驰而来的一小队人马倏然扯开大旗，一个“穆”字就代表了一切！ 而与此同时，吴国舅似乎迸发最后的生命力，眼底陡然涌起惊喜之色。 与之相反的，则是桑落那一脸的惊愕！ 这下子，糟糕了！ 第456章 被阴了 穆战北风尘仆仆的赶回京城，他知dào 吴家何时行刑，他最后那几日日夜兼程，为的不过就是能在行刑之时赶回来。 好歹，是赶上了！ 只是穆战北却是不知dào 就在昨日，他的小王妃被请去了刑部大牢一趟，更不知dào 吴家正心心念念的要算计他们夫妇。不过等他勒马停下，看到的妻子眼底的焦急和吴国舅已经无法遮掩的癫狂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不该来了。 事情就是这么赶巧，他已经来了，现在就算想要后退也已经来不及！ 穆战北的眸色倏然暗沉，既然已经疏忽的来了这里，既然已经一脚踏进了圈套，那又能如何？ 他穆战北，从无所惧！ 果然，下一刻那吴国舅就仿佛燃烧了最后的生命力，虚软的跪在膝上，强撑起身体，朝着骑着马站在刑场入口处的穆战北，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吴国舅已经是强弩之末，却硬生生的咬破了舌尖，他已经不大能察觉到痛楚。可仅仅能感受到的那一丝丝的痛苦，还有临死前的那一瞬间的回光返照，让他硬生生的挤出一句话来。 “若有来生，但求……不负君所托！” 一言落，吴国舅就像是被抽空的全身的力量，一头栽倒在地。瞳孔已经涣散，无力的视线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阵，最后落在仍然端坐在那儿的殷桑落的身上！ 临了临了，能为儿子做最后一件事，还能够看到那张相似的容颜，他已经别无所求！ 吴国舅嘴角涌出紫黑色的血液，却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双眼微合。 只可惜，那双眼睛有太多的傲气，跟记忆中的那双眼睛完全不像…… 吴太后蓦然哭出声来，躺在她跟前的吴国舅已经停止了呼吸！ 康宣帝已经在勃然大怒中，若非吴太后这一出出的折腾，这刑场何苦会闹到这地步？ “来人，送太后回宫！”就算那人是自己的母后，康宣帝的怒火也差点没能绷住。 吴太后已经全无反抗的意思，任由宫人扶着自己，把自己送进软轿，直接送回宫中。她亲手送了她的兄弟上路，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而且——坐在轿子里的吴太后也明白过来了——她想要给吴国舅留全尸，那就是对皇帝的藐视，那是在当众打皇帝的脸。最重yào 的是，她那兄弟似乎瞒着自己要做什么事情，而她的出手干预却是让那些事情不能顺利成行。 吴太后又是伤心，心里又是发虚，最关键的是还担心皇帝会震怒。所以才在被带走的时候那样的顺从。而事实是，她的确伤心难忍，可更重yào 的是她不能再继xù 逗留。 吴太后闹了这么一出，刑场上的气氛陡然就变得古怪了起来。吴国舅死了，吴家其他人该斩首的自然是不能手软。很快，刑场之上血流满地，空气中也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康宣帝从头到尾都黑着脸，看着场面上的血腥竟然也能按捺住了，浑身还散发着几分煞气。 借由衣袖的遮掩，桑落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已经在她身边的穆战北，被他反手一把握住。 这是穆战北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坦然且完全没有责备的心思的握住她的手，桑乐垂眸看着地上汇集的鲜血，有点不着调的想着等穆战北回过神来，他会不会又冲着她一通训斥。 善后的事情有景大人，等监斩过后，皇帝第一次把视线放在穆战北身上。那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几分怀疑，还有几分让人都分辨不出的复杂感情。 沉默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康宣帝才开口，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能稍微和缓一些：“小皇叔近日想必也是极为辛苦，想来也是挂念小皇婶和两个孩子，小皇叔可先回府休息。过几日在入宫来也不迟。” 穆战北闻言淡淡颌首，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臣谢皇上隆恩！” 康宣帝看着他挺直了腰背说着谢恩的话，整个人都不是那么的痛快，干脆起身带着殷纵横离去。 穆战北朝殷家兄弟微微颌首算是打了招呼，而后便拉着自己的小王妃，直接把人扔上马背，自己也紧跟着翻身上马，带着几个亲卫快速离去。 一回了亲王府桑落的笑脸就落了下来，先是狠狠的瞪了百灵一眼。今儿穆战北出现打的她完全措手不及，若是能知dào 他今儿要回京，她定是要准bèi 其他的应对方式。现在倒好，身边人瞒着她，穆战北这家伙居然也跟她玩这一套，简直就是分分钟要逼死她的节奏。 百灵干笑一声，果真有那么点的心虚。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不是？谁让这人说她是怨妇，所以才不想说破。她发誓，其实这是打算给这人留个惊喜不是！ “惊喜？”桑落恨不得撩起屁股底下的凳子狠狠的冲着百灵的脑袋瓜子砸几下，也好把人打的聪明点，“你看我像是有惊喜的样子吗？惊是有了，喜呢？在哪儿？” 百灵又干笑一声：“谁知dào 姓吴的会那么阴……好吧好吧，其实我也没料到王爷会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原本我预计好了，王爷应该在明后日才能回京。这回的确是我疏忽了，我错了！” “……”认错这么干脆，她一时间竟是不知dào 再该说什么好了。 “算了，你先下去吧！”桑落无礼的摆摆手，糟心事实在是太多了，她已经都不在意再多一件了。 “穆战北！”桑落扭头看着冷着脸坐在一旁的罪魁祸首之一，恼的不行，“你回京怎不事先知会我？” 穆战北定定的看着她，半晌之后硬邦邦的吐出两字：“惊喜！” 惊喜你妹！ 桑落咬牙切齿，这一个个的，真是够了！惊喜惊喜，她什么时候喜欢惊喜了？难道不知dào 她是一个多么务实的人吗？她就喜欢实实在在的东西，惊喜这种东西真的一点都不浪漫好么？ 良久之后，她到底没抗住穆战北的视线盯视，无奈的揉揉眉心。 算了，惊喜就惊喜吧！ 反正，她今天的确挺“惊”的！至于那个“喜”，下回再补上也不迟！ 第457章 爱她的方式 让穆战北先去梳洗了，又让厨房快些准bèi 了一些简单好克化的吃食。等吃的送上来，穆战北也正好沐浴更衣后走了出来。 桑落心里的那点火气也消散的差不多了，认命的叹了口气，接过穆战北手中的干布巾替他擦拭还在滴水的头发。动作轻柔，也不会妨碍当穆战北填饱肚子。 等他吃饱之后又在熏笼旁边慢慢的熏烤着，两人享shòu 了片刻的静谧之后，穆战北就问起两个孩子。一听说他们生病了，差点就这么直接冲了出去。桑落赶忙拦着，刚才都问过两个孩子刚睡着，桑落是说什么也不能在这时候去吵醒孩子。 最重yào 的是，他们刚从刑场回来，桑落纵然不迷信，可也真真是不愿意这时候去见孩子。 穆战北一想也的确如此，虽是担心孩子，倒也没再坚持。 关于刑场上的事情，他们也的确该说一说。 吴国舅那一跪和那一句话，当时就把穆战北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吴家为何会被满门抄斩？那是因为吴家通敌卖国！而今，吴国舅的作为，显而易见会让人忍不住去多想。 “这下子皇帝肯定不会放你回西北了！”桑落有点头疼，她家男人一直想要回西北，她知dào 。现在被吴国舅这么一闹腾，康宣帝连嘴都不用张，那些早就跟疯了的恶狗似的盯着穆战北的文官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跳出来，嚷嚷着要给穆战北治罪。虽然这只是一个口号，却是给了康宣帝一个很好的借口。穆战北想要回西北，轻易是不能行的了。 穆战北更正她的说辞：“在和平时期，他不会让我回西北！” 桑落眉头一扬，好吧，是她想岔了。这种小把戏她家大哥已经玩过一次了，她男人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关系。而且，这法子虽然简单粗暴了点，可是效果却是极佳，值得再次尝试。 “原野也来京城了，你觉得他是不是为了吴瀚来的？”想起原野桑落也是有些闹心！当初她破天荒的好心帮了笑颜郡主一把，这才让原野有机会离开大沥，现在他才有机会让她头疼。所以说，因果关系实在是奇妙的紧。 穆战北点点头，又安慰了一句：“无妨！留着他尚且有用处。”尤其他要回西北，想要对付大沥，原野的存zài 就是一个现成的好借口。只要善加利用，可以为他减少很多麻烦。 吴国舅的事情桑落不愿意多说，穆战北什么人？哪里又会看不出她心里藏着事儿！不过她既然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再追问。只是拉着她在院子里来回溜达消食，将他去南边之后的事情一一说来。 桑落果真还关心溪洲，虽然对他做的事情大致都清楚，不过还是又重新询问了穆战北一遍。 “你很关心他！”穆战北面色平静，可桑落听得出这人又在闹脾气了。 不免有些好笑的紧了紧相握着的手，低笑道：“当然关心！他姐姐在为我做事，他也是个好孩子，比起殷齐和殷哲来，他更有弟弟的感觉。” 弟弟吗？穆战北抿了抿唇，好歹那点不悦压下去了。 又说起铭丰县的县令陈河的事情，对于穆战北的惩罚桑落还是很赞同的。民心所向，看来那陈河也不是一无是处。 “是个有真本事的？”桑落有点想法，所以要先问清楚了。 穆战北微微颌首：“尚可！” 那就是有真本事的了！要是没点本事，想要听穆战北夸一句那是比登天还难！ “比我呢？”桑落忽然神来之笔的问了一句。 穆战北侧眸，很认真的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更加认真的回答：“没人比得过你！”没人比你更加能惹祸！ 桑落沾沾自喜：“原来在王爷心里我是这么完美么？” “……”穆战北觉得他没说出实话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两人说了会儿话，又问了丫鬟，说是两个小主子还在休息，桑落也没急着把人叫起来，反而是拖着穆战北回房也去歇了歇。 一刻钟后，桑落睁开眼，静静的看着眼前那张已经沉睡的脸！看的出来，穆战北很是疲惫。恐怕这几个月以来他都没能睡上一个安稳觉。这也难怪，他做事本就不是随意糊弄的，在南边赈灾的时候每天要操心的事情想来也是极多，他能休息的时间也就少了。 这么想着，桑落不免有些心疼起来。 他做到了自己的承诺，她每一天都过的很肆意，因为她知dào 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她的背后都有他在撑腰。只要她愿意，他就能为她做任何事情。感情是相互的，他也希望自己能为这男人做点什么。她想要看到他每天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可现在他过着的日子，跟他喜欢的，想要的，完全就是两码事。 柔软中有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的指腹轻轻在他眉眼上划过，这才轻手轻脚的从他怀里钻了出来，穿戴好之后，这才站在床头静静的盯了片刻。忍了又忍，最后到底没忍住，低头在他唇上轻轻碰了碰。温热的气息相缠，鼻腔里吸入的是她熟悉的，令她心安的味道。轻轻的磨蹭了一下，这才起身离开。 一转身她的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男人睡眠浅的很，刚才她盯着他看的时候他肯定就已经醒了。这都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最后还亲了一口，要是再不走，这男人那薄薄的脸皮可就要撑不住了。 诚如她所料，她刚关上房门，呼吸轻浅平缓，原本该是沉沉入睡的男人就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哪里又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看着刚刚关上的房门，想起刚才有那瞬间从她身上传来的低迷气息，以及说起吴国舅之时的古怪，他知dào 她要去做什么。 只是，他什么都不能做，这种事情必须由她自己去解决。她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些事情或许不尽如人意，或许看起来很残忍，可是该她面对的事情，只要她不开口恳求，他从来不会主动插手。 这就是他爱她的方式！ 第458章 嫉妒引发的出卖 桑落冷着脸坐在上首，眼底有一丝难以遮掩的痛楚。 若是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亲手处理这样的事情。她原本以为，她至少不会再被这样的事情伤害到。可是直到事情真的发生了，她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只是她“认为”就会真的变成现实。有些事情，她永远都避免不了，也永远都不能轻松的面对。 比如背叛！ 她身边站着的，是莲心！而在底下跪着的，让她觉着心痛一夜未眠的，是宝瓶！ 就如同莲心一样，让她给予了几乎百分百的信任，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安心托付，近乎是把人当成自己的姐妹一样看待的宝瓶。 是她托大了！她记得前世的宝瓶和莲心都为了原主死了，所以她在初来乍到稍加试探之后发xiàn 她们的确忠心不二，所以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的她很轻易的就交付了自己的信任。她却是忘记了，连整个历史的轨迹都被她改变了，最善变的人心又怎会一成不变？她可以信任莲心，是因为她把莲心带在身边，是因为她们两人有共同对敌的时候，是因为她们一起品尝过同生共死的滋味。 而宝瓶不同！当初因为宝瓶的做事不稳妥她就把人留在了京城。她跟宝瓶没有经lì 过她跟莲心一同经lì 过的事情，所以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桑落扶额，自嘲的低笑出声。 咎由自取？若是当初被留下的是莲心呢？她也会因为这种事情就背叛她么？ 不会的！桑落很肯定，莲心断然不会走出背叛她的事情。背叛就是背叛了，就算找再多的借口那也遮不住选择背叛那人的本性。当初被她留在京城的还有红芽，纵然红芽被留下是惊喜过多失望，可是红芽做事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不该伸手的时候从来不伸手。她的本意只是想让要宝瓶更加成熟一些罢了，就算不能理解她的用心也不能接受，可那也不是只有一条背叛的路可走。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桑落的笑声忽然一个停顿，轻叹道。 宝瓶面色有些蜡黄，一直都没敢抬头看桑落。她张了张嘴巴，千言万语，她心中的种种话语到了这时候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莲心看着宝瓶，泛红的眼圈中有泪花闪现，一开口就有些哽咽：“宝瓶，你为何……”为何要背叛？难道王妃对她不好么？吃穿用度跟主子的有什么区别？不是小厨房一同做出来的，就是王府的厨房送过来的。山珍海味，主子什么时候小气过？她们拿到的月例也是最高的，只比王府的张管家低了那么一点点。这还是因为王妃说了这是给张管家的尊重，所以才特意降低了一些。可事实上，她们每个月从王妃这儿得到的赏赐远远要超过月例。至于穿的，只要是不违反规矩的，王妃手头的好布料什么时候缺了她们？姹紫嫣红每次有新出的胭脂水粉，从来都会备上她们一份。那可是连宫里的后妃们都在用的东西，她们这些当丫鬟的能用上，是因为什么？ 甚至于，姹紫嫣红还专门为她们研制了一整套的胭脂水粉，只单单给她们使用的，都不对外销售。这种专门配置的胭脂水粉，除了后妃和主子之外，也就京城里的几位跟主子交好的，或是身份极为贵重的那几位才有这资格。 这一切，又是谁给的？ 没有挨过打，没有受过罚，就算做错了事情也可以弥补，莲心从来都觉得能有这样的主子，这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她甚至都想着，她往后跟宝瓶也不嫁人了，就挽起头发，就只单单伺候主子到老。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宝瓶竟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究竟是为什么？ 莲心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又气又怒：“宝瓶，你倒是说啊！王妃对你这么好，你，你竟然……” “那是对你好！”这话恰恰戳中了宝瓶内心最深处的那伤口，她猛然抬起头，忘记了那点后悔和羞愧，大胆的直视着桑落和莲心，“王妃对我是有信任，可是从来都比不过你！不管我做什么，都只认为我做事不够妥当，认为我什么都比不过你。所以我得到的东西不如你好，所以我做什么都越不过你，所以当初王妃去边关带着你却把我扔在京城！” 果然如此！桑落自嘲的笑了笑，所以就因为这些事情，她最后就选择了背叛她吗？ 莲心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宝瓶有瞬间的心虚，可很快就说服了自己，理直气壮起来：“我只一心陪在王妃身边，我想要的不过就是跟你一样。我想要得到王妃的信任，为了这个，我甚至愿意听从你的建议，日后也不嫁人，只陪伴在王妃身边。可是最后呢？王妃到哪里都是带着你去，却从来不会带着我走。我不过就是想要跟着王妃，我难道错了吗？”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就选择背叛了王妃！”莲心重重的擦去脸上的泪珠，眼底也浮起一丝嘲讽之色。 这就是所谓的忠心？这就是所谓的想要伺候王妃一辈子？就因为王妃带着她的时间更长，所以就能选择背叛？ “你的忠心，廉价的比不过一文钱！”莲心恶狠狠的道。 宝瓶的面色一白，随即怒声道：“这是你们逼我的！我只是想要跟你一样得到重视，难道这也有错吗？” “那么你可以来跟我争宠，来努力的压下我讨好王妃，然后恶狠狠的嘲笑我，从我这里把王妃所有的信任都抢走！”莲心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冷冷的看着宝瓶，一脸失望，“如果你的忠心在认为自己得不到足够的额信任的时候就选择背叛，那么你的忠心又有什么用？宝瓶，你做了那样的事情，然后呢？你想要如何？投靠到别人的羽翼下？” 宝瓶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一言不发的桑落。 她不用说桑落也能从她的表情中窥见一斑——这是想着就算被查出来了只要认错，说明了自己的委屈，然后她就算不原谅，可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到时候把她放到庄子上去，也算是一条出路？ 桑落低笑出声，她果然从来不明白。 殷桑落，从来不是大度的圣母！ 第459章 不是想要的结局 沉淀了一下躁动的情绪，桑落勾了勾唇：“既然如此，不如先跟本王妃说一说经过。”她不会承诺说出真相就会放人一马，她从来不是圣母。如果真要形容她的话，那么她可以坦白的告sù 别人，她就是一个毫无人性的侩子手！ 宝瓶果然是不懂她，只迟疑了一下就开口了，不过在说事儿之前她先问了桑落为何会知dào 是她。 桑落轻笑一声：“为何会知晓？不管你承认与否，我对你和莲心的信任仅次于对王爷的信任，有些事情哪怕是瞒着家人的，也从未瞒着你们。所以，在昨儿莲心在临出发前开始闹肚子的时候，我只是有些疑惑，却并未多想，只当莲心是吃坏了东西。等到了刑部大牢我便知dào 是被吴家人给算计了，不管我是否去了，吴国舅在行刑之前要求见我这亲王妃的事儿既成事实，却是半点都推脱不掉的。既然去了，我自是不惧，权当看一看那吴国舅到底是要作甚！吴国舅看似的确想要与我做一笔交yì ，想要给吴瀚争取一条活路。可事实上，这是一条死路，吴国舅心知肚明。找我做这笔交yì ，倒不如找我父亲。毕竟，他跟我父亲还有年少之时的情意。打从他与景大人说起往事的时候我就察觉不对，只是当时不愿意承认罢了。至于你偷偷的将蜡丸留给吴国舅之后我便确定吴国舅见我是假，想要借由我身边人来跟外边传递消息才是真！” 宝瓶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慌难免。也正是因为心绪不宁，所以才会忘记照顾汐哥儿和云姐儿。再等吴国舅在刑场之上说出那样的话来，桑落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宝瓶眸色闪了闪：“那王妃为何不早早的挑破？为何不拦下奴婢传递的那蜡丸？” 桑落有些失望的摇摇头：“你跟了我这么久却始终看不明白，吴国舅纵然在与我父亲和先皇几人相比之下略显逊色，可那也是因为他们几个太过出色。吴国舅的才智和手段比之寻常人，却是要远远超过的。他们父子传递消息的渠道并非只有一个，不过是因为最后景大人的出现，让他们其他的渠道没办法走得通。而你，就是他们最后的选择。所以就算我拦下了那蜡丸也没了用处。一计不成还有一计，我拦下了也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破解上边写了什么——想必他们传递消息用的是自己才知dào 的密语——与其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倒不如以静制动。至于为何不挑破你背叛了本王妃，宝瓶，你真的不懂？”为何不挑破？因为太过信任，所以就算是知dào 了真相也想要自欺欺人哪怕一时半刻也好。 莲心的眸色又是微微一闪，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奴婢并非刻意不照顾好小主子的……” “他们已经不是你的小主子了！”桑落淡淡的开口，打断她的自责。 宝瓶陡然一惊：“王妃，奴婢……” 桑落伸手拦下她开口：“从你起了背叛本王妃之心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本王妃的贴身大丫鬟。” “王妃！”宝瓶惊呼一声，王妃这是不要她了？这，这怎么可能？就算她犯了错，可那不也是一念之差？她现在都知dào 错了不是吗？更何况，她犯错是有原因的。她只是因为太过嫉妒，太希望得到王妃的信任，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再说了，王妃不也说了就算没有她，吴国舅也有办法跟外界联系吗？既然如此，那不就是说她也没造成真zhèng 的损失吗？ 桑落冷笑一声，看着这张熟悉却又让她觉得无比陌生的脸，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那一张张封存zài 记忆深处熟悉，却同样让她憎恶的脸庞，她只觉得恶心无比：“本王妃念着你跟莲心是跟本王妃一同长大的，名义上是主仆，实jì 上与亲姐妹无异，所以对你百般疼爱。纵然你做事不够妥当，行事全不像大丫鬟该有的模样，本王妃也从来不嫌弃你。让你留在京城是为了锻炼你，想着日后你与莲心都是要出嫁的。莲心行事稳当本王妃自是不担心，而你经过磨砺之后想必也有长进。等找到了夫婿，本王妃就消了你们二人的奴籍，为你们置办嫁妆。事实上，本王妃早就为你们准bèi 好了嫁妆，到时候铺子里的生意就该由你们自己打理。然而，本王妃处处为你着想，换来的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一己之私竟是做出这等事情来，你以为本王妃还会容忍于你？” 桑落不是圣人，她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俗人！她也会痛，也会怨恨。她自认为一直努力的在一碗水端平，有莲心的东西，也从不会少宝瓶一样。时常带着莲心是为何？因为莲心行事进退有度，她是亲王妃，难道要带着一个做事没头没脑，分不清轻重的丫鬟出门？她是不嫌弃宝瓶，可她不能拿亲王府的名声去随意玩耍。诚然，她跟穆战北两个都是不大在意名声这种东西的。可是再不在意，有些场合也是不适合带着宝瓶去的，因为她不想总替宝瓶来收尾。 桑落成为殷桑落之后也不是没被人背叛过，只是那些人的背叛只是只会让她有些生气，却不会觉得失望和痛心。宝瓶是她发誓要替原主护着的人，而今却有了这样的结果，难道她还要继xù 容忍？ 当初有多看重，现在就有多恼恨！ 宝瓶完全没想到桑落竟会是对她露出这副模样，一时间怔怔的看着桑落，嘴巴张张合合的，最后只干巴巴的挤出几个字来：“王，王妃，您，您怎么……”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又或者，怎么会这般对她？她都已经说明了自己这么做的缘故了不是吗？王妃不是应该听一听她的歉意，然后再罚了自己的月例，过后就会原谅自己吗？这几年来不是一向都是如此？ 可，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不是她想象的结局啊！ 第460章 若是无情 桑落若是无情，那便是半点情分都不会再留。宝瓶这般作为，迄今为止只说知错，却不知她这根本不是犯错，这不过是将两人之间的那点情分全数给毁了罢了。既然如此，那也无话可说。 宝瓶当天就被直接送出了亲王府，桑落并未将她打杀了，更没把她发卖了。相反的，她只是给宝瓶选了个夫婿，穆战北手底下不少兵离开军队之后也不少是娶不上媳妇儿的。桑落选了其中一个，地方较为偏僻，那人当了个猎户，家里还有几亩地，日子也算可以。比起宝瓶往日过的日子自是天差地别，不过这是桑落能给她唯一的活路。 “这已经很好了！”莲心轻叹，她跟宝瓶的感情是最深的。只是这件事连她都无法原谅宝瓶，王妃这么做也是应该的。打杀了，心里都堵得慌，也不落忍。若是发卖了，宝瓶知dào 的事情太多了。若是她对王妃含恨在心，到时候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对王妃和亲王府都不好。把她嫁了人，地方偏了她也能安分点。而且有她嫁的那男人看着，她也不能掀起什么风浪来。虽然听起来日子过的苦了些，可好歹也是安安稳稳的过活。 等处理完的时候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桑落发了会儿呆，瞧见莲心的脸色还不是很好kàn ，便让她下去歇着，她们两个都需yào 安静会儿。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她便独自去了孩子的住处。汐哥儿早慧，回京的时候就要求独住。桑落没拒绝，不过让他们兄妹二人一同居住，现在他们年纪尚小，住在一起倒也无可厚非。 刚走到院落门口就听到云姐儿那响亮的嗓门，正在嗷嗷大哭。桑落一个激灵，刚才的那点沉闷立kè 抛开，连忙快步进了院子。 云姐儿抱着汐哥儿哭的伤心的很，眼泪都大朵大朵的往下掉。汐哥儿被她搂着显然不是很舒服，艰难的扑腾了几下，最后大概是想起自己是哥哥，只好勉强忍住了，动作熟练的拍拍云姐儿的背，绷着小脸在哄她。 桑落撑不住笑出声来，在汐哥儿还没跟着红了眼圈之前赶忙上去，一手抱一个：“这是怎么了？哭的这么伤心，是因为饿了？果然娘亲养了两只小馋猫吗？饿肚子就哭鼻子！” 汐哥儿艰难的挣扎了一下：“不，不是……” 云姐儿半睁着眼睛扯过桑落的帕子擦了擦眼泪，发挥她过人的本事，边哭边口齿清晰的反驳：“才，才不是馋猫！云儿刚刚做梦在跟坏人打架，云儿一脚把坏人踢飞了……然，然后，云儿醒过来一看，把哥哥踢到地上去了，哥哥都要哭了……哥哥肯定很疼的，哇啊啊……” 桑落哭笑不得，她就说汐哥儿怎么不挣扎，原来是怕挣扎了云姐儿更加的自责。不过这场景似乎太大对劲，明明汐哥儿才是受苦的那一个，该被安慰的应当是他才对。怎么到最后哭的最凄惨的反而是干了坏事的那一个？ “好了，不哭了！”桑落捏了捏云姐儿软乎乎的脸颊，笑着道，“云姐儿若是再哭，待会儿就不让你们爹爹抱着你玩了！” 汐哥儿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爹爹回来了吗？” 云姐儿打了一个响亮的嗝，吸了吸鼻子，含着眼泪可怜巴巴的跟着问：“娘亲，是爹爹回来了吗？云儿要爹爹抱着玩儿！” 桑落先捏捏汐哥儿的脸颊，把他从云姐儿的怀抱里救出来，顺带回答他的问题：“是，你爹爹回来了！”又接过奶娘递过来的温热布巾给云姐儿擦了脸和手，打趣道，“你爹爹那人最不喜欢不爱干净又喜欢哭鼻子的小孩子，你想让他抱着玩儿，那就得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 云姐儿有些忧心：“那云儿要不要先沐浴更衣再去见爹爹？” 桑落失笑出声，都说孩子是开心果，果不其然，好歹她现在的心情好的很，刚才的那点阴郁现在也消散的七七八八了。 “好了，娘亲带你们去见爹爹！”桑落给两个孩子都裹的严严实实的，虽然天色晚了温度也有些降下来了，不过今儿却是没有半点风，就算病没好往外走也没太大的关系。 到画桑院的时候迎头就碰上了穆战北，显然是刚睡醒打算去看孩子了。 “爹爹！” “爹爹！” 汐哥儿和云姐儿看到好几个月都没见到的爹爹，高兴的都快疯了。就连汐哥儿那样冷冷清清的小孩子，也是激动的难以自己，就跟树袋熊似的，巴在穆战北身上都像是生根了似的。 穆战北许久不见孩子也是想念的很，一手抱一个，还在他们亲了他一口之下，动作略显僵硬的，顶着桑落有些揶揄的视线，在他们脸上也各自重重的亲了一口。 这显然是取悦了两个孩子，要知dào 穆战北平时是很少会在孩子清醒的时候做出这样的行为。是以孩子们都以为爹爹是不亲他们的，这跟娘亲不一样。而事实上是，桑落是随时随地高兴了就亲一口，以此表现自己的心情和爱意。而穆战北则是习惯于每天晚上在他们睡着之后去亲一口，用桑落的话说就是，父亲的爱比较深沉。 俩孩子一直腻在穆战北身上，要不是桑落阻止，他们巴不得晚膳都是巴在穆战北怀里一起吃的好。穆战北虽然没点头，不过看那架势其实是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对此桑落也是无语，这一手抱一个的去吃饭，是打算直接下嘴啃吗？ 一家人吃饱喝足，又给两个孩子沐浴更衣，然后就直接把人塞进了自己的被窝。 穆战北有点纠结。 小别胜新婚，他很想抱着妻子睡。可是，孩子这么黏他这么想他，他也想抱着孩子睡。 纠结了一下下，然后穆战北在把孩子哄睡了之后，干脆的抱起一旁的妻子，扛着去了浴池。 算，算了，虽然很想在床上那什么什么的，不过偶尔换个地方也是可以的。 先“抱着”妻子睡了，然后再抱着孩子睡，完全不纠结！ 第461章 鲁飞 桑落醒过来的时候发xiàn 已经是太阳当空了！昨晚上的事情她都记得不太多了，之前一夜未眠，而后又被吴国舅气的要命，还得担心孩子，回头又处置了跟在自己身边，她自认为情同姐妹的丫鬟。她整个人都疲惫的不行，偏偏她家那个不省心的男人居然还扛着她要求酱酱酿酿。好吧她承认，两人许久不在一起了，起先她还是很配合的。但是，这男人简直太会顺杆爬了，她就配合了那么一下，然后他一边训斥她“怎敢如此大胆简直让人无法接受”，一边更加激动的压着她，说什么都不肯停。后来……后来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就没什么后来了。 等收拾妥当之后问了莲心一句，就说穆战北带着两个孩子在花园里玩儿。桑落笑了笑，没去掺和。他们父子父女间需yào 独立的交流空间，她就不去凑热闹了。 “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让你歇上几日？”桑落看了莲心一眼，脸色倒是看起来好了不少，不过有些憔悴。桑落心知肚明，这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宝瓶吧。 “你可是觉得我出手太狠，不念及多年情意？”虽然昨天把话说的很好听，不过莲心和宝瓶到底是从小一起扶持着长大的，要说事后想想还是舍不得宝瓶，桑落觉得也可以理解。 莲心摇摇头：“奴婢并不认为王妃的处罚太狠，其实王妃已经算是留了情面了。其他人家的下人若是犯下这种罪恶，唯有死路一条。宝瓶好歹是活着的，还能嫁人。奴婢听说猎户可是比寻常百姓日子过的更好。有些真本事的猎户时不时的能弄些荤腥。虽然跟在元帅府和亲王府不能比，可至少也是比下有余的。王爷带出来的兵个个都是好样的，想来也不会是会动手打人的，宝瓶但凡稍稍懂事一些，日子总是能过的好的。” 桑落笑了笑，没说话。其实莲心错了，她没那么好心。她把宝瓶扔到那种偏僻的地方去是因为宝瓶知dào 的事情太多了，把她嫁给穆战北手底下上过战场的病是因为那一个人武力值很高，压制宝瓶正好。离开驻军也只是因为他个人原因，但是能让穆战北多看一眼的人是有真本事的。倘若宝瓶真的哪一天再要干对不起她的事情，那人也会再第一时间出手，为了让她闭上嘴，他也是有可能杀了她的。 不过莲心既然没想到这些，或者是她想到了却是不愿意去深想，那么她也只当什么都不知dào 就好。 “既然你无大碍了，那便让人备下马车，我要去一趟逍遥楼。”桑落吩咐道。 她去逍遥楼，是去跟鲁飞碰个面。 如果说通敌卖国的罪名是让世人对吴家开始憎恨的起源的话，那么，因为钱财就灭了鲁家满门这种行为则是要接地气的多，同样也是让世人对吴家的怨恨爆棚的源头。作为当事人，鲁飞功不可没。现在鲁飞大仇得报，吴家人只剩下一个吴瀚尚流落在外，不过对于鲁家人来说，最大的仇人是吴家的二老爷，对于吴瀚的仇恨倒不是那么的深刻。所以鲁飞现在也就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对于生意也愈发的上心。不过桑落这回要见他倒不是谈生意，而是要跟他讨论一下跟景家的亲事。 原本定在年后的亲事一推再推，今年也的确是多事之秋，景家倒也是明理的，也没什么说道。不过这一回也不能再往后推脱了，六月初是肯定要把景榆娶进殷家的。 大哥的亲事没沾手，二哥的亲事自然是不能马虎。桑落特意让鲁飞在各地关注着，打算淘弄些稀罕的小玩意儿过来，打定了主意要给二哥和景榆一个令人回味的典礼。 逍遥楼今儿的生意极为火爆！前些时候京城也是风声鹤唳，闹的众人都是夹起尾巴做人，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倒霉了。现在吴家也倒下了，皇帝的怒气应该也出的查差不多了，大家伙儿也就忍不住了三五成群的凑成堆，口沫横飞的开始胡咧咧。 桑落没上二楼雅间而是去了后院，支了张桌子，旁边还摆放着几口大木箱子。桑落眼前一亮：“这都是你淘弄来的？” 鲁飞笑了笑，道：“不全是，有几样是在鲁某放了点风声出去之后，有些有心思的人为了打通关节特意送的。” 桑落挑挑眉头：“这是在跟我邀功呢！” “被您看穿了！”鲁飞轻笑出声，眉宇间的那股郁气已经消散，说话做事也多了几分洒脱。 桑落满yì 的微微点头：“以前只听说过鲁家之人都是行事洒脱的好汉，之前只以为那都是传言。今日瞧见你这副模样，倒是有了几分鲁家少爷该有的模样。如此甚好！” 鲁飞轻叹口气，诚恳的道：“鲁某不过只是一介凡人，自诩凡事能看透，可终归是看不透生死。鲁家当年惨遭灭门，唯独鲁某逃过一劫。当时恨不得跟着家人一同去了，也免得独自一人孤零零的痛苦。那时候若非有殷二少照拂，鲁某怕是承担不下来。再后来满心仇恨，沉甸甸的压的鲁某喘不过气来，自然也是洒脱不起来了。现在大仇得报，心里压着的大石也算是丢开了。既然鲁某能活下来，也该继xù 努力的活下去。免得到了黄泉路碰上了家人无法交代。” 桑落赞许的点点头：“你能如此想那自是最好！为人父母者，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顺顺当当的活着的。你自小富贵却经lì 如此凄惨之事，现在终究大仇得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鲁飞愉快的笑了起来！桑落这才发xiàn 鲁飞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他长得原本就极为英俊，这多了一个小小的酒窝反而给他平添了几分秀气，整个人看起来就好似忽然小了几岁似的。 桑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怪不得鲁飞也总是把笑容卡的很客套却从不灿烂，一个大男人长了这么个可爱的酒窝，难怪如此了！ 第462章 肯定 鲁飞准bèi 的几个箱子里放着的东西大多都是较为独特的，不过其中最让桑落觉得有兴趣的是几块石头。若是她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翡翠原石。当初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曾玩过，这几块石头个头虽然不大，不过要是没意wài 的话，里边儿还真都有点货。 问了鲁飞才知dào ，原来鲁家也有玉器生意，鲁家名下也有自己的玉矿。后来鲁家被吴家给灭了门，这些东西自然也就到了吴家的名下。不过在鲁飞年纪还不大的时候鲁家就把其中的两个玉矿给了他。他当时逃了一命，这两个玉矿就是他仅剩下的那点东西了。这几块原石就是从鲁飞的那两个玉矿里弄出来的。 “就是逗人开心的东西，二少喜欢这玩意儿，鲁某就想着二少夫人跟二少的性子倒是相似，说不得也会喜欢，这才带了几块过来，到时候也好让二少夫人开着玩儿！”鲁飞笑着说道。 桑落轻笑一声：“你这倒是真真的投其所好了！景家那一位跟咱们家的那一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喜欢的东西也都是差不太多的。” 一句“咱们家”倒是让鲁飞微微一怔，随后心头有些暖暖的。不管这话是刻意还是无意为之，对早就成了孤家寡人的鲁飞来说，都是让他有些难以抗拒的。 桑落看了他一眼，并未再多说。鲁飞之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所以才看不出来她家二哥是把他当成亲兄弟来看的。平时明面上来往不多，可私下鲁飞进出殷家的时候甚至都不需yào 通报。过年守岁的时候也从来不忘记叫上他，殷纵横都能耐下性子跟他说上几句话。说他们是一家人，其实一点都不为过。不过这些要是她说出来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倒不如让他自己去发xiàn 。 至于其他的东西在桑落眼里倒是一般，不过在这儿倒是能占个“新奇”的名头。 而后两人又说了些生意上的事情，鲁飞是知dào 这一位的本事的，他是个天生的商人，不过架不住眼前这人能开外挂，有些事情上鲁飞很愿意听一听桑落的意见。 既然说起翡翠原石，鲁飞也就提了提自己的想法。他大概也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过于异想天开，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桑落倒是有些惊讶！要说前世赌石就不算是个新鲜话题了，不过她来了这儿之后还真没发xiàn 有赌石的。而鲁飞居然能想出这种手段，足以说明他在做生意这方面的聪明头脑。 既然都说起这个话题了，桑落也就顺着他的意思，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既然是要赌石，自然是好坏都要有。按照外观品级来定下卖出的价格，然后还有一系列的后续手段，诸如回购之类的，都可以用上。玉石翡翠的价值也是极高，现在富贵人家用金银首饰的少了，更喜欢用的便是各种玉石翡翠。若是能安排好了，桑落相信这法子搜刮银子的速度可是要比他们现在做生意要快的多了。 鲁飞原本连自己都没几分信心，现在被桑落这么一肯定，整个人都有了动力。见他说话都有些走神了，桑落也就不再多拘着他，只说让他继xù 搜寻那些稀罕物后也就让他走了。 看到鲁飞桑落不免想起溪洲，而后又顺带想起歌清和穆战北说起过的铭丰县原县令陈河来。溪洲和歌清暂且不提，不过那个陈河嘛，倒是可以先跟百灵说一说。 “你想让那老小子给你办事儿？”百灵对这人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也是无奈了，不过陈河那老小子她还真知dào 。主要是这一回闹灾的时候就属那老小子管辖的县城最为混乱，而越是混乱的地方就越容易藏人，所以百灵也就顺便去了一趟铭丰县。只可惜，没在铭丰县发xiàn 有原野的踪迹。最后找到原野的踪迹还是在铭丰县的隔壁县城里。 桑落嘴角抽了抽，好在她对百灵也算是了解，这人嘴里从来说不出好听的话。她甚至都怀疑这人在她背后跟其他人说起她的时候，是否也是一口一个“那死丫头”。想想就觉得很有可能！ 不过百灵也就是说说而已，既然桑落开了口，又知dào 穆战北对开口勉强夸了人一句，想来也应该是个能本事的。 “也好！好歹也是地头蛇，关系也打通了，用一用也好！”百灵独眼一转，想起自己的布置，陈河的关系网是现成的，正好用的上。虽说现在陈河退了下来，不过就算被流放了她都有法子把人给弄回来，更别提现在了。只要善加利用，她的布置也能事半功倍！ 桑落摆摆手，示意她自己决定就好。这种事情她也就是一提，该如何做就让他们自己去琢磨了。 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桑落也就起身准bèi 打道回府。逍遥楼有几样小点心做的还是很别致美味的，桑落让人准bèi 了一些，带着回了亲王府。 用了午膳又哄了孩子小憩，桑落也没拒绝穆战北难得的主动，大喇喇的坐在他的腿上，皱眉道：“你何时有空便去殷家走一趟，爹爹怕是有话要跟你说。” 穆战北揽着她的腰，小心的放松身体好让她坐的舒服一些，皱眉应道：“明天一起去！”这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是要被人盯着的，不如光明正大的一家人去殷家走一趟。好歹也是自己的岳家，难不成这都要被人挑理不成？ 事实上，还真有人在挑理。 就因为穆战北一家子去殷家走了一趟，第二天康宣帝的桌子上就堆满了弹劾殷纵横和穆战北的折子。康宣帝只翻看了几本，面色铁青，最后抬手就把桌上的折子全数给扫落在地。 “皇上息怒！”何公公暗叹一声，这段时日以来皇上的心情一直都是起伏不定，脾气也暴躁了几分。不过想想也难怪，外家通敌，而被他视为眼中钉的穆战北却是为他自己，也为了朝廷获得了大片的民心。里外一对比，皇上的心情又如何会好。 第463章 宫里的那些事 康宣帝的心情的确好不起来！如何能好？原本该坚定不移站在他身后的外家背叛了他，让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一降再降。而堪堪稳住民心的，正是他百般忌惮，甚至还暗中下手对付过的小皇叔。他的母后，那个相互扶持走过最为艰难时期的母后，竟是当众落了自己的脸。康宣帝现在回想起刑场上的那一幕之时，都觉得自己的脸被打的噼里啪啦的，又臊又疼！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康宣帝冷声问道：“慈安宫那边如何？太医怎么说？” 何公公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的挑拣着措辞：“太医说了就是心思郁结，并无大碍。给开了药，不过听说太后娘娘，胃口不佳，喝不下去……” 康宣帝怒极反笑：“胃口不佳？这是在怨恨朕，做给朕看呢！” 何公公到底是伺候多年的，迟疑了一下还是出言劝慰道：“皇上，太后也只是伤心过度，并非刻意为之……” “够了，朕不想听这些！”康宣帝冷声喝止。伤心过度？为了一个出卖自己儿子的兄弟悲伤过度，还当着外人的面狠狠的下了他这当儿子的颜面，他还能说什么？ 何公公也只好闭上嘴不再出声。 其实他多少是能够理解太后的心情的，兄弟和儿子相比那自然是儿子重yào ，只是现在儿子还活着，兄弟却是已经被自己亲手送上绝路了，吴太后心里能好受？心中难受总是需yào 发泄一番的，作为吴太后心中最为亲近的人，皇帝自然就是唯一的人选。偏偏皇帝不会设身处地的这么想，只满心想着他被自己的母后落了颜面。母子两人的想法截然相反，心结自然而然也就种下了。 只是这些话，他一个伺候人的还是不要多说了。 吴太后在知dào 康宣帝的态度之后，又把能砸的都给砸了，然后狠狠的哭了一通。不管谁劝都无用，哭到最后还晕过去两次。饶是如此，康宣帝也愣是没去看她。 永和宫中，孟芝娘好整以暇，完全不担心这局面。 “娘娘可要去探望太后？”这时候身为儿媳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一下才是，不过看她们家娘娘的样子，怎的好像压根没打算去？ 孟芝娘还真没打算去，闻言只是勾唇笑了笑：“从本宫的私库里挑选些合用的东西送到慈安宫去，母后砸了那么多东西总是要补上的。若是慈安宫的人问起来，就说这个月的份例用完了，所以本宫私人给补上。若是母后心中郁结尽管砸了便是，本宫私库里这些东西倒是还有一些的。” 伺候的人嘴角抽了抽，要真这么说了，慈安宫那一位听着了难保又会怒上一回。不过慈安宫里伺候的人应该也没那么傻，该如何说话他们总该是明白的。 德妃公孙秀同样也让人往慈安宫送了不少东西，却也同样没去慈安宫的意思。倒是李雪蓝迟疑了半晌，最后带着从库房里选出来的几样东西，亲自去了慈安宫。 原本她想着吴太后再如何，也不至于将她的一片好心践踏。她却也不想一想，皇后和德妃比她在太后跟前得脸多了，若是这时候能凑跟前去，尤其是皇后作为儿媳，如何会不到太后跟前尽一尽孝心？显而易见，等她到了慈安宫，请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一个茶盏砸了过来。砸的还是极为准当，恰好就砸在李雪蓝的额角上，鲜血顿时就涌了出来。 李雪蓝哪里会知dào 自己居然会摊上这么一场祸事，一看到自己流血了第一个反应就是破相了，原本就不得宠的她，日后该如何是好？ 好在慈安宫里有太医，赶忙给她医治了。不过太医也说了，伤口有些深，且有些长，若是调理不好怕是要留疤了。李雪蓝本想着去讨好最终却是带回了一道疤，这倒好，吴太后在慈安宫哭，她则是一路哭回寝宫。原本还让人往皇帝那儿送了消息，盼望着能够从皇帝那儿得到只字片语的安慰。可皇帝只让人随便送了几样赏赐过来，连句安慰话也没给。 宫里的这些糟心事情桑落倒也是知dào 的，最近百灵回来了，偶尔还会去宫里走一趟。太子和四皇子好歹也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的，偶尔去探望一次也不错。孟芝娘最近大概也是闲的慌，就喜欢拉着百灵说这些八卦。再加上百灵原本就是个包打听，对于小道消息和八卦也很热衷，一来二去的，桑落对宫里的那点破事也是一清二楚了。 不过宫里的事情跟她关系不大，想起吴太后她就会记起那双像是淬了毒一样的双眼，心情也就变得不美好起来。与其琢磨这些，干脆不去想了。 吴瀚始终没有下落，就连原野也失去了踪迹。这让桑落有些头疼，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两人还没有离开京城。这两人就跟不定时炸弹似的，让人担心在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zhà 。 吴家的事情约莫半个月的时间过后，李家忽然来人，竭力邀请她过府一趟。 李家三房当初跟朱家结亲，为的不过就是跟吴家拉上关系。李家上下对这门亲事也是赞同的，而今吴家倒下了，连带着朱家也没个好下场。李雪绿倒是拍拍屁股直接被送走了，李家的根基可都在京城呢，他们能去哪儿？自从吴家出事以来，李家上下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直到现在，今上似乎并没有责怪李家的意思，再有素阳公主的再三保证，李家人这才开始活跃了起来。 这些桑落都是一清二楚，她只是没想到，李家居然有这份胆子往她这儿送帖子。 正好她男人带着俩孩子去骑马了，她本是要处理点事情才留下来的。正好处理完了，左右也无事，那就走一趟便是。 李家宅邸的摆设看起来跟之前并无区别，可桑落却能感受到那股子垂暮之气愈发的浓重。这样只一心攀附其他家族的李家，又能支撑多久？ 不过这跟她无关，越早倒下她越是高兴。 这样的心情在看到等着她过来的人那瞬间就消散了，桑落眉头轻轻一挑。 没想到找了许久的原野亲王，竟会这么轻易的就见到了！ 第464章 牙尖嘴利 相比起前一回见面，眼前的这一个显然多了几分落魄之色。这也难怪，以前是天之骄子，而今却是有家归不得，只能隐姓埋名的落魄之人，又如何能与以前相比。 原野只一身简单的白衣，飘逸模样倒是没多少改变，却也已经撑不起以往的气势：“亲王妃风采依旧！” 桑落笑了笑：“原野亲王倒是变了不少。” 一句话，就足以让原野难以维持脸上的温和笑容。 收敛好情绪，原野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桑落：“亲王妃还是一如既往的，独特！” 桑落很不客气的把这话当成是夸赞，自在的在一旁坐下：“原野亲王好本事，能从原楠公主手中全身而退不说，还能悄无声息的就到了我天武的京都。本王妃都有些羡慕亲王的本事了，若是本王妃有这本事，说不定去大沥皇宫走走都可行。” 原野勾了勾唇角，似真似假的道：“若是亲王妃肯去大沥，大沥上下自会敞开大门欢迎，又岂需亲王妃有这份本事？” 桑落低笑一声：“原野亲王这般说，本王妃可是要当真了。” “自是字字真挚！” 桑落有点牙酸，这种让人蛋疼的对话，实在是太倒胃口了。 原野亲王对这种对话方式倒是娴熟的很，不过许是看出了桑落对这种假惺惺的对话有些厌恶，他也就顺势换了口吻：“此番冒然请亲王妃过来也是有事相求，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亲王妃见谅！” 桑落真想来一句“既知得罪，就该别做这种蠢事”直接砸过去，不过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住了。 “原野亲王这话本王妃倒是有些不解了！本王妃不过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只知dào 相夫教子，最多也不过是打理一些小生意罢了。原野亲王找上本王妃，求的定然不会是本王妃。能为亲王做事的想来不是家父便是我家亲王殿下，既然原野亲王是要找他们二人，不若直接找上门便是。找了本王妃又有何用？这满京城的，谁不知dào 亲王妃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 原野亲王温润一笑，道：“亲王妃何必贬低自己？旁人不知dào ，原野又如何不知亲王妃的本事？就连笑颜，也是对亲王妃赞誉有加，原野听过很多次，只说若是没有亲王妃仗义相助，她怕是要在大沥皇宫了断余生了。” 他要是不说笑颜郡主倒也罢了，一说起这事儿，桑落就难得的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她何苦多此一举的去帮笑颜郡主一把？ 悔意也是瞬间掠过，她很快又注意到另外一件事。 刚才原野亲王说的是“笑颜”，而非“笑颜郡主”，那种熟稔的语气，一听便知两人的关系很是亲近。这让桑落忍不住又想要皱眉了，她有点怀疑原野和笑颜的关系。 心中思绪翻腾，面上却是不显半分，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笑颜说的？连这些都告sù 亲王，想必跟亲王的私交倒是不错。” 停顿了一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加了一句：“本王妃倒是忘了，当初笑颜可是跟亲王一同离开大沥皇宫的，倒是瞒的本王妃很苦！” 这件事本就让原野和笑颜心虚，毕竟是他们利用了桑落的好意。现在听她说起此事，饶是原野亲王这般人物也是撑不住面上微微一红：“此事，确实是原野对不住亲王妃！原野给亲王妃赔罪了！”说着，原野起身对着桑落长揖到底。 桑落坦然受之，不过是行个礼罢了，作为利用了她的补偿，这还差得远呢！ “亲王殿下何苦如此？本王妃可是万万受不起！都是没眼色的？还不快些扶亲王殿下一把？”桑落嘴里说的好听，连装模作样的去阻止人行礼的动作，反而只是训斥了在旁伺候的莲心和原野身边的小厮几句。 原野这原本准bèi 只需yào 长揖到一半就会被拦下的动作最后只能做了个充分，这才在小厮的搀扶下直起身来。再看眼前这人好整以暇的模样，略心塞。 “亲王殿下，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桑落就有这本事，一开口就能给人添堵。原野果duàn 更加心塞，是他想要慢吞吞的到现在都不扯到正题吗？他这分明就是被她话里话外的嘲讽挤兑着，所以才不得不顺着她来。怎么到了最后反倒是成了他做事拖拉，不肯明摆着说话？ 但是…… 想想现在双方的优劣，原野只能认了。 桑落眼角余光看的真切，嘴角微微扬起，很快又压了下去，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照说亲王殿下远道而来，本王妃和王爷也该早些与亲王相见才算应当。只可惜本王妃也不知dào 亲王殿下竟是跟本王妃的外家关系如此之好，早知如此，本王妃就该早早的过来，何苦让外家和亲王相邀……” 原野有些狼狈的摸了摸鼻子，这人说话夹枪带棍的，偏偏欢声笑语的，声音又是极为淡雅好听，明明是让人憋得慌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还带着傲气，可就是让人无法轻易的反感。 但是这话他还真没法接下去！能说什么？说他如何跟李家搭上关系？有些事情可以彼此心知肚明，却是绝对不能轻易放在明面上来说。 好在桑落也不在意，左右李家人在她眼里也什么都不是。原野在李家的事情跟素阳也应当没什么关系，素阳聪明的紧，又如何会跟原野搭上关系？二房向来都像是隐形人似的，有心出头可胆子却是太小，这种事情如何敢沾？至于三房，一个李雪绿就足以把他们压住了。李雪绿现在搭上了素阳，素阳不开口，三房恨不得将自己存zài 感减小到最低，自是不敢做出这种事情跟素阳作对。那么能干这种事情的，除了她那好舅舅李廉不做第二人想。 桑落也算是服了李家这群人，有本事的没几个，可是折腾出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且一件都比一件大。吴家的事情余韵尚未平息，李廉倒是好，连大沥被暗中追捕的亲王都引到府中来了。 真是嫌弃自己死的不够快！ 第465章 关键 “亲王如何与李家关系这般亲近本王妃不关心，不过亲王就这么出现在本王妃面前，就不担心本王妃转头就把你给卖了？”桑落轻笑一声，半真半假的道。 原野嘴角抽了抽，说实在的，他在来之前就有点忐忑，眼前这个人做事太过随心所欲，他的确不是那么的放心。等见了面之后他就更加担心了。这人明摆着就不是省油的灯，而且所谓的道义之类的，在她眼里都不值半文钱。天知dào 他其实现在是多么的不安，就担心这人真的会把自己给卖了。这要是被人知dào 他的下落，他长了翅膀都没法从这儿飞出去。 大概是觉得他这有些扭曲的表情看起来挺有趣的，桑落嘴角也扬了起来，语气轻快了几分：“亲王殿下无需担忧，其实本王妃作为合zuò 伙伴，还是挺值得信任的。” “……”为什么他半个字都不相信？ “原野只有一事相求！”原野觉得如果再跟她这么兜兜转转的，估计磨蹭上几日都不一定有机会把话给说全了，“亲王妃聪慧过人，想必已经知dào 原野借由笑颜背后的亲王妃和亲王离开大沥，又在这时候悄然潜入京城，的确是为了吴家。更确切的说，是为了吴家的吴瀚。” “亲王殿下是为了吴瀚才不畏艰险的特意来的天武京城？”桑落一脸惊奇，“亲王以身涉险却是为何？” 原野略有些苦恼之色，似乎不知该如何回应的好。 桑落恍然，一脸了然的看着他：“本王妃只说为何亲王至今不曾娶妻，吴瀚虽有说亲事，却从来不曾说成过，也是至今不曾娶妻。原来亲王殿下和吴瀚是……” 原野哭笑不得，狼狈的阻拦她未曾说出来的话：“亲王妃多虑了，原野为吴瀚而来是不假，却并无龙阳之好。只是吴瀚手中掌握着一样东西，对于原野来说极为重yào 。吴家现在已经倒下，没了吴家，吴瀚一人又能如何？再者，原野将人带走之后，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让吴瀚踏入天武京城半步！”就算是当初在大沥被现在的太皇太后和原楠软禁的时候他都没像现在这样狼狈尴尬过！这，这人居然认为他为了吴瀚而来是因为他喜欢吴瀚！ 难道他看起来是个好男色之人？ 心塞无比！ 桑落紧紧的盯着他半晌，最后确定他好似真的没在说谎，不免有些失望：“是吗？不过本王妃为何要信你的话？” “……”所以说，这是一定要他承认他为了吴瀚所以不娶妻，为了吴瀚而来也是因为情意绵绵，而后她才肯放人吗？可是逼着他承认了那也是假的好吗？ 他真的不好男色！ “大沥立国年头比天武要长，据传闻，皇家手中掌握着一支秘密的军队。只有在皇家之人拿出信物之后才能指挥那支队伍。只是这些年以来大沥并无灭国之祸，且知dào 这秘密的人也不多。皇兄在世之时偏疼于我，是以这些事情我也略知一二。只是有些细节上的事情我皇兄似乎有些忌讳，并未告知于我。但是我很肯定，吴家人是指挥那支队伍的关键之一。”原野也知dào 今天要是不说清楚，休想眼前这一位松口。 桑落眉头一挑，秘密军队？ “吴家可是天武的皇亲国戚，又如何会成为指挥那支队伍的关键人物？亲王殿下这话，本王妃如何能信？” 原野苦笑：“皇兄意wài 驾崩之后，这些隐秘自然也随之深埋地下。亲王妃若是不信，原野也的确没法拿出更多的证据。” 桑落也没急着说话，只是快速整理了一下收罗到的消息，慢吞吞的说道：“本王妃可是记得亲王殿下似乎说过已经不想再介入大沥皇位的争夺之中！而今大沥也有小皇帝登基，原楠虽说现在还是不能露面，可这些时日以来将大沥治理正合我等的心意。若是让亲王殿下争夺下大沥江山，岂不是给我天武寻麻烦？这等蠢事，本王妃却也是不想做的。” 原楠公主推出一个小皇帝，自己则是在暗中指挥。可是小皇帝年纪虽小，架不住那些有心思的臣子在旁教唆。而原楠公主亏就亏在她不能公开现身，毕竟她现在明面上的身份应该还是天武深宫之中的“楠妃”。她贸贸然的出现只会让她多年的布局功亏一篑，可是躲在暗处的坏处就是无法震慑生了心思的臣子。 桑落对这局面还是挺满yì 的！为何？两国可是对立的，大沥现在闹的乌烟瘴气的，对天武来说那就是好事。既然如此，她为何要帮原野上位？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原野如何能甘心？ “原野只是想要为皇兄报仇！”原野说这话的时候好歹也是多了几分真诚，他对大沥先皇的感情倒是不做假，“当然也瞒不了亲王妃，原野的确不甘心让原楠霸占了大沥江山。”那是皇兄要留给他的，他要不要是一回事，可是被人抢走了也是不幸的。 桑落嘲讽一笑，说的再好听又有什么用？真要为大沥先皇报仇，她就不信以原野的本事当初杀一个原楠都做不到。就算有她暗中推动，可原野当初不尽心，留存了实力想要争夺那江山也是事实。现在又来表达兄弟情深，实在是让人不想容忍。 桑落敲了敲桌子：“本王妃只看到了亲王殿下能得到的好处，却看不到本王妃和天武能得到好处。本王妃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市侩商人，没好处的事情本王妃是断然不会沾手的。” 听她这么说，原野反而暗松一口气。 这便是松动口风了！ 原野也早就做好准bèi 了！那位亲王殿下，杀神阁下也从来不是个会吃亏的，他来这儿之前就已经做好准bèi 了。至于眼前这一位，他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现在只希望他拿出来的东西能够满足对方，好让他顺利的带走吴瀚。 不过，不管是原野还是桑落，此时心中也都是极为好奇。 大沥的秘密军队，为何吴瀚会是关键？ 第466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城门口排着队，京城一直在戒严当中，审查极为严格。其中一人正要上前检查，身旁的同伴忽然打了个踉跄，他连忙伸手扶住。两人互相打趣了几句，另外一个同伴已经很自然的接替了过去，上前检查了一番。最后一摆手，示意那马车可以出去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拐角处的馄饨摊上，乔装打扮后的百灵极为无奈的看着吃的正香的小妇人装扮的东家：“就这么把人放走了真没关系？斩草不除根，迟早有一天会是祸害！” 桑落喝完最后一口鲜美的汤汁，心中感慨。这家卖的馄饨个头大，表皮劲道，馅料实在，连浇的汤汁也是熬煮许久的大骨汤，着实美味。一时感慨就忘记回答百灵的问题了，百灵看着她意犹未尽的样子觉得自己牙根子有点疼。 “没关系！”桑落摸了摸肚子，早上是陪着自家王爷和孩子吃完了再出来的，一碗馄饨就撑了，只能遗憾的放qì 再来一碗的想法，“那头现在也是闹腾的厉害，就让他们去那边走一趟。我家那个现在只能留在京城，顾不上老家，那头闹起来了，咱们才能有时间安顿好。而且，那位教书老先生实在是太爱折腾了，也要尽快抽出手来收拾妥当才好。” 百灵嘴角抽了抽，在外头说话就是这点闹心。不过殷桑落这人忒能挤兑人了，公孙太傅到了她嘴里就成了爱折腾的教书老先生了。天知dào 公孙太傅这辈子最为骄傲的就是身为帝师了，这话要是被公孙太傅听到，妥妥就是分分钟成死敌的节奏。 不过这人说的倒也没错，吴国舅临死前来那一手，别看只是一句挑拨的话，可是穆战北的地位本就尴尬，再加上他这段时日以来在民间的名声水涨船高，那些个有点小心思的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小皇帝对穆战北从来都是又爱又狠的，立场也是极其不坚定。一句似是而非，实jì 上聪明点的人一听就知dào 是挑拨的话，就足够让他摇摆不定。在能做出决定前，穆战北想要离京也是不容易了。是以，西北那头暂时就别想了。好在西南那头还有殷远之和孟子骞盯着，有狼虎之师在身旁，现在殷桑落又把原野给送了回去，大沥接下很长一段时间里想必是没心思再跟天武对抗了。 这事儿也是跟穆战北和殷纵横说过的，毕竟放走吴瀚和事关大沥所谓的隐秘的队伍，桑落也不能独自做主。原野这时候出来见自己，想必也是因为最近暗中查的太狠了，他们的容身之处很快就要暴露了。真等到了那时候再来谈条件是要吃亏的，倒不如自主的早些出来为妙。 对于桑落的想法穆战北和殷纵横都没什么表示，不过以桑落对他们的了解，没表示就表示默许了。 又等了会儿，刚才去检查的小兵偷了个空儿，借着过来吃碗馄饨的理由小跑了过来。桑落和百灵正好起身要离开，双方错肩而过的时候，那小兵似乎不经意的看了她们一眼，而后冲着桑落微微点头。 这便是确定了马车里的的确是吴瀚和原野了！ 放走吴瀚其实不在桑落的计划之内，不过为了能腾出手来折腾公孙家，手松一松也没什么关系。 接下去的时间桑落就收了收心，大把的时间大多都是放在了为殷宁之筹备亲事上。这期间，原本穆安锦是打算等景榆成亲之后再去西北的，只是秦钟煜有军务在身，不能久留。秦钟煜倒是不想拘着她，只说若是她愿意，在六月之后让人护送她去西北也无妨。不过在跟桑落说了会儿小话之后，穆安锦最终还是改了主意，跟着秦钟煜一同启程去了西北。 倒不是不想等景榆成亲了，只是这男人是她自己选的，既然已经嫁人，就不要再摆着公主的谱。她现在首先是秦钟煜的妻子，而后才是安锦公主。而且对她来说，秦钟煜是将军，而后才是驸马。用桑落的话来说，这种从属关系可以看出对对方的感情深浅。 于是在五月的时候，桑落送走了穆安锦和秦钟煜。 临走前，穆安锦红着眼圈拉着桑落的手，信心满满：“我不会忘记你跟我说的这些，要不是你，我差点都做错了选择！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 桑落很应景的夸奖了几句，等马车走后她满头雾水的问同来送行的穆战北：“我跟她说过什么了？”居然还是说了让她能改了主意的话，她完全没印象啊！ 穆战北眼皮一跳，他虽然不知dào 她到底说了什么，但是他知dào 她肯定随口胡咧咧说了什么糊弄了穆安锦。不过，人都走了还回想什么？ “你答yīng 了汐哥儿和云姐儿会带他们去街上走走，可要一同过去？” 这话题转移的好，桑落立kè 干脆利落的应了下来：“要！”开玩笑，这男人若非有必要就是个妥妥的宅男，他可以在校场上练一整天的武，也可以在书房里待上一整天。她也不是个会强求的人，他不爱出门她也不会勉强。他这破天荒的主动说起要陪同，明知他就是要转移话题，可她就是眼巴巴的上钩了。 接下去的时间他们就跟寻常小夫妻一般，人抱着一个孩子在街上闲逛。汐哥儿和云姐儿长大了一些，抱着也有些分量了。不过桑落和穆战北平时教导的很好，偶尔也愿意宠着他们。在外头也不安全，拍花子不多可也总是有的，总归是抱着才让人安心。 汐哥儿和云姐儿都快乐疯了，他们也不是没逛过街，可是爹爹和娘亲都陪着，还能来这么热闹的地方，他们不高兴都难。 一路上看着喜欢的，桑落也不拘着，只要不是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她也都会给他们买下。云姐儿的眼光略显奇特，千挑万选的两大两小的四只糖老鼠，说是他们一家四口。桑落其实很想抗议，做个猴子也好过老鼠吧，这都什么奇葩的眼光？相比之下汐哥儿就要好的多了，不过如果他没有坚持把一小把黏糊糊的糖块塞进她的嘴里那就更好了。 桑落嘴里含着糖，冲着眼底泛起一丝笑意的穆战北呲牙。 所以说，人生总是不能太完美的！ 第467章 种种 五月，就在景榆和殷宁之大婚之前不过半月的时候，天武的太子殿下终于新鲜出炉。之前只是康宣帝口头上承认了皇长子的太子身份，可事实上也没人敢叫皇长子一声太子殿下。而今，终于名正言顺了。 淑贵妃已经疯了，她也没被赐死，只是被打入了冷宫，只留了两个人看着她。听闻她的身子已经不大好，估计也熬不了几年。康宣帝厌烦淑贵妃，又嫌弃二皇子和三皇子成日只会哭哭啼啼的，没有半点皇子该有的气度。但是他统共也就四个皇子，再看不上也不可能撒手不管。德妃明摆着就愿意当一个闲人，只守着一个大公主就心满yì 足了。康宣帝思虑再三，还是没跟德妃提出要求。李雪蓝倒是有那心思，只可惜她身份不够，她连提都不敢提，就怕皇帝误解了她的意思，认为她这是想要凭借两个皇子来提高自己的身份，日后还想折腾点什么事情。 至于楠妃，康宣帝早就知dào 这个楠妃是个假货。只是就算知dào 又如何？既然大沥以公主之礼把人嫁过来，那么就算是假的也必须是真的！不过真的假的跟康宣帝也没什么关系，左右只是养一个闲人。康宣帝已经很久没去关注过这人，要不是这一次要给二皇子和三皇子找个去处，他都忘记宫里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之前太后强硬着把人带走了养了几天，现在母子两个情分都折腾没了，让太后养着皇子也不像样。康宣帝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让皇后来接手这两个孩子。当然，孩子并不是记在皇后的名下。皇后是正宫，记在她的名下这两个皇子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一些，可到底也就成了嫡子。吴家犯了事，康宣帝对吴家正是厌恶的时候，完全不想让这两个皇子有机会跟太子争夺的机会。 在把人送到皇后那儿去的时候康宣帝也坦言，太子只会是皇长子。他最重嫡长，左右太子都只会是嫡子继承。这也是在告sù 皇后，倘若太子日后不适合当一个帝王，那便让四皇子继承，总归是要从皇后肚皮里出来的才行。 事后孟芝娘跟桑落说起这事儿的时候眼底有一丝不屑之色：“说是得从皇后肚皮里出来的才好，这若是哪天觉着太子不够好了想要换一个了，废后再立，不也是从皇后肚皮里出来的？” 桑落哭笑不得，这祖宗打从有了第三胎之后脾气就有点拧，小性子使起来让人拿她半点法子都没有。不过也难怪孟芝娘小性子起了压不住，主要也是她这一胎实在是太闹腾了。早上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吐一回，吐完了压下恶心的滋味了去用早膳，早膳吃下肚转头再吐一回。按着三餐吐完之后，还得再加上一顿下午茶。等晚上入睡之前还得来一回，这成天光是吐来吐去的就耗尽了她的精力，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说，精神也是不太好。就连康宣帝最近也是担心的紧，问了太医也只说是反应剧烈了一些，现在也不太好用药，只能尽量做些滋补又清淡可口的东西让她努力的吃了。 康宣帝大概也是看出孟芝娘的心情不太好，也顾不得现在不想看到桑落的心情，让人偶尔入宫来陪孟芝娘说说话。 听她这么说，桑落也只好安慰了几句。她最近也是忙的头昏脑涨的，家里没个长辈也的确让人头疼。她跟周湘湘两个都是新手，为了殷宁之的亲事，她们两个没少重复“犯了错误立kè 改正于是要多做很多事”这种蠢的要命的蠢事。为了这，她跟周湘湘这些时日一个得经常跑景王府，一个时不时的就回娘家一趟在周老夫人那儿取经。忙里偷闲的还得入宫来陪孟芝娘，还得开解她，这让桑落心塞不已。 所谓能者多劳，所以她才这么辛苦吧！桑落觉得，她也就只能靠这么点自我安慰愉快的活着了。 先是立了太子，民心大安。再有殷大元帅家的二少大婚，娶的还是-刑部尚书的爱女，这桩喜事倒是让京城里又多了点喜气。一场雪灾让南方受灾严重，连带着京城的日子也没以前那么好过。毕竟很多东西都是南方产的，那边受了灾，路途不通，商人也无法行走。这导致了从南边过来的东西物价极高，而欲往南边行商的北方商人同样也是碍于路况无法过去。就算到了南方，想爱你在受灾严重，能填饱肚子就算是最好的了，其他的并非生存所需之物，又怎会有市场？是以这么些时日以来，京城这边百姓的生活质量都开始下降。 这时候殷家二少大婚，亲王妃和殷家大少夫人为了让大家也沾些喜气，但凡是他们明面上的铺子，价格都往下调。光这，就足够让京城的百姓高兴了。要知dào 这些铺子可是囊括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首饰铺子胭脂水粉也都有。而且其中不少都是出了名儿的好东西，平时连略有家产的人也不敢随便的买，价格着实太高，现在好些都是直接半价出售，以前看中的东西现在能不可着劲儿的往自己兜里划拉？ 不过就算是半价出售，其实桑落也是有的赚的。看了这几日的利润，桑落眼角含泪。 ——她多么想把自己的名下的所有铺子都这么来一场，价格是低了，可架不住卖出去的东西多了。这几天的利润就能抵得上过去一个月的利润了。这样卖上半个月，差不多一个季度的利润就到手了。 不过她也就是想一想而已，不少生意都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的。 六月初，殷宁之大婚前一天晚上，桑落拖家带口的准bèi 在殷家对付一宿，她凌晨就得起来跟周湘湘一同忙活，从亲王府到殷家还有些路程，睡在殷家就可以把赶路的时间省下来多睡上会儿了。 入夜，桑落和周湘湘还凑在一起做着最后的准bèi 。门外有急促的争执声，桑落眉头微拧：“何人在外喧哗？”不知dào 她和周湘湘都担心出岔子现在都焦躁的很么？早早的吩咐了安静些的，敢情都没把她们的吩咐听进去？ 莲心出去看了一眼，进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古怪。 “王妃，是小夫人！” 桑落一愣，小李氏来做什么？ 第468章 小李氏出现 算起来桑落都有两三年没怎么见过小李氏了，从她去边关之后，再等她回京，除了老夫人过世的那会儿，小李氏至今都没出过她的锦绣园。当然，她不出来，桑落更加不可能特意去锦绣园见她了。尤其是这一年，前些时候还听殷齐和殷哲说了，小李氏连他们都不肯见了。殷宁之大婚，桑落也只是意思意思的让人去请了请，早就做好了她不会出现的准bèi 了。 倒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过来！ 不过人都来了，该给的客套还是要的：“这么晚了夫人若是有事尽可让人过来传个话就好，怎的亲自跑来了？” 桑落这话说的客气，小李氏回的更加客气：“许久不见亲王妃，过来探望也是应该的。” 桑落觉得牙根子都有点酸，这话假的腻人。 说话的空当仔细的打量了小李氏几眼，等看清楚了，桑落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之前听殷齐和殷哲说起过，小李氏成日郁郁寡欢，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再者，桑落也认为像是小李氏这般成日只把自己关在房中，脾气又不是太好的人，这一两年的时间就足够把她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了。 而事实上，甲二那头也的确放着人在小李氏身边。时不时的，桑落也会收到一些关于小李氏的消息。只是这一两年小李氏都是老实的很，这段时间事情多人又忙，桑落还真没关注过小李氏。之前的消息中小李氏也的确是跟她想象的那般，可眼前的这一个，跟她所想的却是有天壤之别。 面色红润，神色也是极好，眉宇间并无郁结之色，相反的，小李氏整个人都散发着喜气。 这样的小李氏，太不对劲了！ 觉得不对劲的不止是桑落，还有周湘湘。两人算是铁杆手帕交了，说心有灵犀也差不多少，只交换了一个眼神，立kè 就知dào 了对方的心思。 周湘湘也先给小李氏见了礼，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婆婆。虽然这个婆婆不受待见，不过小辈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湘湘给夫人请安！”至于为何只叫夫人却不叫母亲，周湘湘表示身为出嫁女，要记得讨好小姑子，还要凡事跟着自家相公走。以夫为天，所以夫君怎么做，身为妻子的她也就要跟着做。 小李氏只笑容冷淡了一分，竟是没跟以往那样直接出言反驳，语气尚且称得上是温和：“这两年我身子骨不大好，倒是劳累了你过门就得管着家中上上下下的，辛苦你了！” 周湘湘温柔应道：“夫人这是心疼湘湘呢！湘湘嫁入殷家便是殷家人，为殷家做些事情也是应当的。夫人身子不好，湘湘理应为夫人分忧的。” 小李氏对上周湘湘，也是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殷桑落是顺着自己心思来，不高兴了谁的脸面都不给，话里话外给她下绊子她都能当面给撅回去，直把人气得半死还不能动她一根手指。而周湘湘却是不同，这人做事进退有度，说话轻轻柔柔，一副柔顺的小女儿模样。可是就是太守礼了，说出的话客客气气的，也是让人懊恼之余也有种无处下手的无力感。 小李氏一下子没太压住，心里还是涌起一股怨恨。 果然跟殷桑落这小贱人关系亲近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心里想着，小李氏脸上还是挂着笑容，拉着周湘湘的手，只恨不得把她夸出一朵花来。 要说周湘湘怎么能跟桑落关系好呢？主要也是这人骨子里跟桑落有那么点的相似，尤其是在脸皮的厚度上。两人关心越是亲近，周湘湘的脸皮就跟桑落越发的靠近。小李氏都快把她夸成天下一等一的，堪称典范的天武好儿媳了，她都面色不改，坦坦荡荡的就接受了。 桑落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悄悄冲她比出一根大拇指。 周湘湘的笑容带着一点小羞涩：“夫人您这么夸湘湘，湘湘可是要害羞了！” 小李氏觉得自己胸口有点堵，再次确定能让殷桑落高看一眼的，果真没一个是好东西。要害羞，那你倒是害羞啊！被夸了半天连句实在点的推脱话都没有，这叫害羞？ 桑落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夫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对于她的直白小李氏破天荒的觉得挺好的：“倒还真有事儿！” 桑落笑了笑，没事你能出来？无利不起早才是本性不是么？ “夫人有事尽管吩咐，若有本王妃能做的，自是不会推脱。”桑落笑着说道，“不管如何，夫人也是照顾了本王妃那些年。祖母在世的时候都说了，本王妃日子能过的这般滋润，都是夫人娇养出来的。说起来，本王妃还要多谢夫人呢！” 小李氏的笑容略微牵强了些许：“那都是我应该做的！那些年我只担心辜负了姐姐的托付，当时也年轻，不知dào 该如何教养孩子才是应当的。不过好在没出大岔子，亲王妃顺当的嫁给了亲王殿下，现在又是儿女双全。待百年之后我见了姐姐，好歹也能有个交代了。”说到后来，小李氏还应景的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似乎还有泪花在闪耀。 桑落遮盖在衣袖底下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这样的小李氏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心里想着，也不耽误她嘴上功夫：“也是！若非夫人的养育，王爷也不会对本王妃一见钟情，故而一心求娶。从前祖母和爹爹都是担心本王妃脾气太差怕是要找不到一门好亲事。谁又能想到堂堂亲王殿下，就喜欢本王妃这副骄纵的模样呢？” 这话纯粹是给人添堵的！周湘湘差点没绷住，要不是她动作快掐了自己一把，差点就笑出声来了。 这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同时差点没绷住的还有坐在房顶上听墙角的穆战北，他只觉得耳根子都在发烫，差点都想要下去拉着那人好好的说道说道了。 什，什么一见钟情？明明是她对他一见钟情，故而时时纠缠。他只是觉得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对他这般死心塌地，所以才给她一个机会的不是吗？她，她居然在外头大放阙词，说什么他一心求娶！ 还，还有，感情的事情能拿出来这么说吗？她，她怎么就能这么不矜持？ 实在是太让人受不了了！ 第469章 想摘桃子 小李氏也是被桑落这种厚脸皮的话给震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勉强的笑了笑：“是，是吗？那敢情好！你哥哥和弟弟我都不担心，这夜不能寐的，就是担心你一个。你母亲最挂心的就是你，若是你过的不好，我可真没法跟你母亲交代了。” 桑落很宽厚的安抚：“劳烦夫人挂心了，不过本王妃虽然没见过母亲，却是知dào 她最是心善，从不是个心眼儿小还爱闹事的！夫人这般为本王妃着想，待百年之后见了家母，家母也断然不会责备夫人的。” 周湘湘又忍不住想要竖拇指了！就算是损人也要损的这么光明正大，殷桑落这家伙也真是够了。 不过绕来绕去的，到现在小李氏都没能把自己的来意说清楚。她倒是可以体谅殷桑落这家伙看到小李氏心中有怒气，可是这家伙显然没体谅她作为长嫂明儿还有一大堆事情必须起早，原本满打满算也只能睡上一个时辰。再这么绕圈子，她连这一个时辰都不用想了。 所以，该说的话还是快点说了吧。 “也不知夫人今日过来，却是为了何事？”周湘湘笑着打断两人的对话，她现在只想快些把人送走把剩下的这点事情做完然后去睡上一个时辰。她丁点都不想明儿是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见人。 桑落大概也想起来了，也禁不住有点想拉下脸来了。才能睡那么点儿时间呢，打扰人睡觉的都该拖出去游街示众。 她不张嘴了，小李氏也缓过神来，笑容雍容而得体：“远哥儿当初娶亲之时我身子不适若是出面唯恐犯了忌讳，不曾为远哥儿娶亲做些什么一直是心头遗憾。好容易身子骨大好，宁哥儿娶亲，于情于理，我这当母亲的也该出份力。我来是跟你们说一声，明儿宁哥儿大婚我会出面。也免得家里没个主事的当家主母会被人看清。亲王妃，湘湘，你们是小辈，明儿该帮衬的就帮衬，其他事情我来做就是了。” 桑落和周湘湘对视一眼，眼底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不是不敢相信她们听到的话，而是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小李氏这样的人！ 周湘湘冲桑落挑挑眉头，原来你真不是这世上脸皮最厚的。 桑落一脸感慨，没有最厚，只有更厚！本王妃一直在朝着前方奔跑，只可惜总有后来者前赴后继的超越本王妃。 本王妃也很心塞！ 不过小李氏这理所当然的样子的的确确膈应到她们二人了！家中没有可操持的长辈，虽说长嫂如母，可上头不是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婆婆？就为这，周湘湘行事都得多注意三分，免得出了什么岔子给殷家抹黑。现在倒好，她战战兢兢，辛辛苦苦的筹备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顶着巨大的压力走到现在，眼见着就要摘下成功的果实了，居然有人厚着脸皮要来摘桃子！ 真当她们是软柿子好捏么？谁不知dào 只要明儿这事情过了，她周湘湘和殷桑落的名声就彻底的打出去了？殷桑落不说，这人压根就不是在意别人眼光的，可她周湘湘是需yào 这名声的。这婆母不像婆母的，殷家总该有个人来当家。而这当家人，除了她周湘湘之外没有第二人！当家主母的位置是那么好做的？想让人承认她的本事，就要做出点成绩来。为小叔子筹备亲事就是本事之一。 周湘湘还没开口，桑落就先笑出声来：“夫人的意思是，明儿接待诸位夫人小姐的，都由夫人来接手？” 小李氏笑了笑：“这些事情本就该我来准bèi 的，只是前些时候身子骨不大好，这让让你们二人费心了。不过既然我身子大好了，自然也该接手。这毕竟是宁哥儿的终身大事，自该有长辈操持才是。” 桑落简直要为她的理所当然而鼓掌，做人做到小李氏这份上，也算是到了极致了。 “既然夫人身子不好，那就该多歇息。大嫂自从嫁到殷家之后将殷家打理的妥妥当当的，京城里哪个人不夸一句？再者，大家也知dào 夫人身子骨不好，所以也不会说夫人半句不好的。” 桑落笑眯眯的，紧跟着就捅了一把软刀子：“毕竟成亲是大喜事，古人传下来的规矩还是要守的。来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各家夫人小姐都会到场，祖母生前的好友也会过来。各家老夫人们年岁大了，身子也差了，这最是忌讳跟久病卧床的人接近。这要是过了病气，岂不是罪过？夫人，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是……个屁！小李氏咬了咬牙，到底没忍住心里的火气。 这是明晃晃的在说她生病了不该出面！ “亲王妃这是在嫌弃我？”小李氏咬着牙，果然这小贱种怎么都让人看不顺眼。 桑落很认真的反驳：“夫人错了，本王妃这是在心疼夫人呢！夫人身体这么差，岂能劳累？所以，夫人还是留在锦绣园里就好了。不过本王妃的二哥成亲这么大的喜事，自然也要让夫人沾沾喜气的。赶明儿本王妃也会让人给夫人送些好的，然后也会向二哥和新二嫂传达夫人对他们的祝福。夫人，你看这怎么样？” “都说儿不嫌母丑……”小李氏几乎咬碎了一口好牙，再勉强自己都憋不出笑容来了。 桑落很认真的点头表示赞同：“这话倒是实在！虽然本王妃从未见过母亲，不过哥哥们和爹爹都常说母亲是个极为美丽之人。爹爹还说了，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有本王妃这样美丽的女儿了。当然，我们兄妹自己的母亲，在我们心里自然也是世上最美的女子。”至于你……该上哪儿去就上哪儿，跑她跟前来摆母亲的谱？那也得生的出她这么又漂亮又聪明的女儿再说。 桑落就当没看到小李氏扭曲的脸，义正言辞的同时还不忘记找证人：“大嫂，你觉得谁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周湘湘很配合的应声：“自然是家母！”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能有亲王妃这般出色的女儿，想必婆婆也是极美的！” 桑落赞许的给她一个眼神，这把刀子捅的好！ 第470章 迎亲 小李氏走的时候脸色比锅底都要黑，那浑身直颤抖还得努力保持平静的模样让周湘湘有些担心：“不会被气倒下吧？”再不待见好歹也顶着一个长辈的名头，这要是真的被气倒下了，说出去她们的麻烦也不小。 桑落不在意的摆摆手，还在低头最后审核一遍明儿的流程：“无需担心，她身子好着呢！”红光满面的样子哪里像是被气到了就能倒下的？前世她做过更多让人气的半死的时候，她不都是笑着忍下了？不过现在她都笑不出来了，桑落也觉得小李氏的忍耐力下降了。 她却也不想一想，前世原主对小李氏百依百顺。就算做的事情没头没脑还让人丢尽颜面，可还不是她一开口原主就老实的听从？现在她做的每一件每一桩事那都是跟小李氏对着干，小李氏里子面子就没剩下的，小李氏能笑的出来？ “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周湘湘说了句很中肯的话。 桑落不置可否，小李氏肯不肯罢休是一回事，她肯不肯让小李氏出面又是另外一回事。 周湘湘见状也估计她是有了主意，当下也就不再提。俩人将该敲定的事儿都敲定之后，立kè 回去歇息。 桑落到十月斋的时候穆战北还在等她，也不知dào 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穆战北的态度略显怪异。不过她着实困的慌，也就没多问。只是在要睡不睡的时候脑海里略过一个疑问。 只能睡一个时辰着实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就好似眼睛刚闭上就得睁开了。尤其是她明明像是睡着了，偏偏始终保持一分清明。各种美好或者不美好的画面交替在脑海中闪过，总有一个看不清脸却莫名的让她觉得对方一定很漂亮很温柔的女子在梦里出现。每次这个女子出现的时候，她总有种心里很酸涩的感觉。交叉出现的，还有小李氏的那张让她觉得憎恨的脸。小李氏得yì 的模样，一脸算计的模样，满是嘲讽的模样，还有明显在生病的憔悴模样，最后在不久前看到的那张气色红润的脸上定格。 桑落只觉得一道灵光闪过，她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床顶的纱帐，眉头倏然皱了起来。 “做噩梦了？”穆战北没开口就先伸手熟练的在她背上轻拍，略显沙哑的声音让桑落有些焦躁的心情平缓了不少。 “这是把我当成云姐儿了？”桑落笑了笑，却也没拍开他的手的意思，她的确贪恋穆战北的关心。 穆战北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又轻轻拍了几下，半晌之后才开口回了一句：“就算你不撒娇，我也会最疼你！”所以，女儿的醋就不要吃了。 桑落的表情有点裂，脑洞太大就得补！这都什么跟什么？她就不知dào 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出她在吃醋的结论。 不过她也没多少时间跟穆战北讨论“她是不是在吃醋”这种问题，时辰差不多了，她跟周湘湘今儿是奔着忙成狗的方向而去的，所以现在就要开始忙了。 她不睡了，穆战北自然也会作陪。而且作为妹夫，大舅子成亲没在京城倒也罢了，现在他在京城，讨好岳家是必须的。 至于决定要讨好岳家的方式……穆战北穿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似乎忘记告sù 小妻子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应该没什么关系才对。 穆战北这么想着，也就没拿这种小事让自家王妃操心。所以等桑落知dào 自家王爷居然陪着殷宁之去景家迎亲之后，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祖宗，这是嫌弃没话柄落在外人手里？人家可不会管“大舅子成亲没在京城”这种事实，到时候说出来的话肯定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人生简直不能美好了！ 景家也因为接亲的队伍中多了一个面无表情的亲王殿下全体上下都吓的心头一颤，景夫人更是吓的面色微白。她也不是无知妇人，亲王殿下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情，可以说是给岳家和景家足够的面子，可是有些人也会扭曲事实。景夫人虽然也为女儿能嫁进殷家而高兴，可她也是不想让景家被牵连进那种争斗当中去。 倒是景大人面色如旧：“大喜之日，亲王殿下作为妹夫而来，殷家这是看重我们的宝贝女儿！” 景夫人闻言才放下心来，这么理解倒也正确。 景家嫁女虽然称不上十里红妆，可嫁妆也是很可观。当然，殷家给的聘礼除了不能带走的，其余的景家全都让景榆带回了殷家。是以这嫁妆队伍看起来也很是壮观，羡煞诸多尚未出阁的姑娘们。 桑落和周湘湘虽然忙碌，可两人到底都是镇的住场子的，在周老夫人和老王妃暗中指点下，两人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当然，明面上凡事也都是让周湘湘做主，桑落只在暗中帮衬。一来她不在乎那些名声，她忙里忙外只是为了二哥。二来周湘湘是她大嫂，同时还是她最好的朋友。为了朋友造势，让她尽快落实殷家主母的身份，她帮一帮也是理所应当。 忙碌告一段落，打发了今儿过来帮忙的红芽去看看迎亲队伍到了何处，她则是带着微笑只掀动嘴角小声询问了莲心那头的动静。 莲心也同样轻声道：“王妃所料不差，正是想要出来。让人守着了，出了房门就直接打晕了扔了回去。王妃放心，不会让那一位出现在人前的。”莲心对那位小夫人可是没半点好感，以前的事情不说，她真不知dào 那人是如何能厚着脸皮说起要来替二少爷主持亲事这种话来的。真要有心，为何不早早出现？等都准bèi 好了她才出现，忽然还妄想摆当家夫人的谱，也不看看殷家现在当家做主的是谁。连大元帅都认可了大少夫人的地位，她现在又想出来争抢了？ 门儿都没有！ 桑落拍了拍她的手背，知dào 莲心因为往些年的事情对小李氏的怨恨还没消呢！不过，她可不会为了一个外人来苛责自己的丫鬟无礼。 至于小李氏…… 桑落又想起自己的那个梦，眼底掠过一抹狠戾之色。 等事儿忙完了，她腾出手了再收拾她！ 第471章 忘事儿了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殷宁之脸上一直带着和煦的笑容，不愧是出了名的温雅贵公子。桑落也难得没吐槽自家二哥的虚伪，只要二哥高兴她也就高兴了。 再看看今天也带着笑容的小哥，还有跑前跑后已经有了小大人的稳重的五弟和六弟，桑落暗叹一口气。 她觉得她真是有操不完的心。大哥和二哥娶到了合他们自己心意的女子为妻，三哥要娶谁？要是关白是个女儿家，或者关白还有个妹妹那就好了，小哥肯定会很愿意娶关白的妹妹的。只可惜她的设想不成立，关白是个没妹妹的糙男人，小哥的亲事只能慢慢寻摸。只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也没适龄的姑娘，小户人家的她倒是不嫌弃，就是担心不能跟得上小哥前进的脚步。 “你想的可真多！”周湘湘忙里偷闲的多嘴问了她一句之后有些嫌弃的瞪了她一眼，“三叔那性子，你觉着你着急有用？他要是看中了，你拦都拦不住。他要是没那心思，你把人塞到他眼皮子底下他都看不着。” 桑落转念一想，还的确是这么一回事，立kè 就不再纠结了。 拜堂的时候小李氏没出现，来观礼的压根就没人觉着奇怪。当然，就算有觉着怪异的最多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又有谁敢说出来。 至于殷纵横，桑落总觉得自家爹爹大人其实什么都知dào 。但是，他始终没表态，估计也是认可了她的做法，并不希望小李氏出现在这种场合。 至于儿子成亲高兴与否，桑落暗中观察了许久，最后肯定自家爹爹肯定是高兴的。证据就是他的嘴角比平时要高了大概比头发丝略微明显一点的弧度。至于其他的……桑落觉得有一个面瘫爹一个面瘫大哥一个面瘫夫君外加一个小面瘫儿子，她已经学会善于在面瘫脸上发掘出他们芝麻粒儿大的表情变化也实属不易。 等来观礼庆贺的客人都被送走之后，殷家和从亲王府借来的人手脚麻利的开始善后。周湘湘硬挺着指挥了一番，而桑落就比她好命多了，在周湘湘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下回了十月斋，倒头就睡。反正她是殷家的女儿，不回府也没人敢说她。 就是因为太困了，她甚至都忘记要组织人手去闹洞房了。不得不说，这的确是有些遗憾了。 陷入昏睡前一秒，她觉着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不过下一刻就陷入黑甜的睡梦中，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忘记了什么。 至于穆战北……他倒是有好记性，可是那些破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妻子显然是乐在其中，就留着让她自己处理吧。 而周湘湘纯粹是因为太忙太累于是忘记了，殷宁之在大喜之日又怎会注意到那些？殷浅之这芝麻团儿估计是知dào ，可他那种人会好心去提醒？殷纵横……殷大元帅没亲自出手就算可以了，帮忙？呵呵！唯二会挂念的只有殷齐和殷哲，只是他们两人手段不够，人脉不足，而且也没在殷家动什么手脚，自然是不知dào 这桩事情。 于是，倒霉的小李氏就这么被遗忘了。她被迫留在锦绣园，吃的喝的倒是没短缺了，一天三顿外加下午点心和晚上的加餐，一天统共吃五顿，半口都不少了她的。除此之外，别说出锦绣园了，她连房门都没能踏出半步。这让小李氏气的七窍生烟，发疯了似的把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来泄恨。 然而，等她砸完之后，闻讯而来的百灵只让人把房间收拾干净了，然后很认真的告sù 小李氏：“东西砸了就没了啊，想让补上可不行。按照每月的份例走，不扣你的，可也不能额外给。你想要什么，先记下来，慢慢的补。” 想了想大概觉得这话说的死了点，于是又改了改：“你要是自己有私库也可以拿来用，这我不管你。”言下之意就是你砸的东西自己负责，我是一个铜板都不会贴给你的。 这副抠搜的样子，顿时把小李氏气了个倒仰。 桑落睡醒了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主要也是因为最近风声有点紧，那些不长眼的时不时的就要攻击穆战北一番。桑落也跟着头疼，好在她的坏脾气也是赫赫有名的，就算偶尔去参加个这诗会那赏花宴的，也没几个不长眼的敢当着她的面说三道四的。就算有，桑落也从来没给人留脸过。如此几次之后，这些人要么就老老实实的闭上嘴，要么就干脆避免跟她碰面。 她的生辰照旧没过，只在那天回了一趟殷家，一家子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景榆的日子显然过的极好，桑落总觉得景榆看起来比她嫁过来的那一天要圆润了一些。 “我母亲特意把嫁衣给准bèi 小了一些，还告sù 我就这样了，若是我吃的太多最后嫁衣穿不上，到时候就让我自己看着办。”说起这事儿景榆就觉着委屈，忍不住诉苦，“为了这，我都足足有一个月都没能吃饱过。这还不算，没肉没甜品，每顿都只给蔬菜，吃的我都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变绿了。” 不过很快她又高兴起来了：“等嫁过来就好了，夫君成天带我去吃好吃的。喜欢什么就吃什么，除了不给吃太多之外，一天都能让我吃好几家。” 最后还得来个总结：“怪不得都说恨嫁恨嫁，早知dào 嫁人这么好，我早就嫁了！” 面对这么一个吃货，桑落已经无力吐槽。 这真是用绳命在吃啊！只是殷家二少夫人，这是因为嫁给了殷家二少你才能吃的这么舒坦的好么？这要是嫁给其他人，现在你只能关在后宅里成天算计来算计去的。想吃的这么圆润？做梦比较快！ 殷宁之原本早就该离京了，有些生意只能他自己去处理。而且西南那头也需yào 他去处理些事情。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多，他的亲事一推再推，这才磨蹭到现在。现在媳妇儿也娶到了，妹妹的生辰也陪着过了，他就该带着自家媳妇儿离京天南海边的跑，顺带吃遍天下美食了。 于是在桑落生辰的第二天，小夫妻二人包袱款款，谁也没告sù ，偷偷摸摸的就跑路了。 桑落知dào 后忍不住砸了一个茶盏，她二哥实在是太坏了。 想起二哥就想起了殷家，想到殷家她就不小心想起了小李氏——她摸摸下巴，她就说好像忘记了什么重yào 的事情，原来是忘记还软禁着小李氏等着腾出手来处理呢…… 第472章 本王妃最孝顺了 桑落刚踏进小李氏的房门，一团黑影迎头而来。她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正好避过那团不知名的黑影飞行物。 等黑影软塌塌的落地桑落才定睛一看，居然是个软枕。 桑落挑了挑眉头，这才看清了房间里居然连个瓷器摆设的影子都没看着。想起小李氏一生气就喜欢砸东西的习惯，她大概也知dào 这里看起来怎么会那么的凄凉了。 不过，干得好！喜欢砸东西那就砸吧，只要自己有钱来填补就行了。殷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总不能让她就这么无休止的想砸就砸。 小李氏这些日子本就憋的一肚子的火气，现在把她软禁在房中连房门都不能踏出半步的罪魁祸首来了，她如何还能按捺的住？ “亲王妃大驾光临，如何不事先使唤个下人来通知一声？早知dào 您要过来，我就该让人好好准bèi 准bèi ，免得怠慢了亲王妃！” 对她的阴阳怪气桑落充耳不闻，大大方方的打量了空荡荡的房间几眼，而后自顾自的走到桌边坐下。桌上也没备着茶水，想必是因为茶盏也被小李氏给砸了。 “夫人客气了！本王妃也就是想着二哥成亲之时夫人说要去最后却因为身子不适没能过去，这几日有些忙碌，倒是误了来探望夫人了。今儿正好有空，就过来探望夫人了！”桑落的话说的很好听，只是张嘴就红口白牙颠倒是非的本事只会把人给气的七窍生烟。 小李氏忍了又忍，差点没忍住：“你……你，你好的很！你软禁嫡母……” “夫人请慎言！”桑落敲了敲桌面，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夫人是殷家夫人不假，可夫人到底只是填房。本王妃是正儿八经的殷大元帅嫡女，也是堂堂亲王妃。夫人这话也就只能在房里说说，这在外头说了，本王妃倒是不怕丢脸，不过若是有人驳了夫人面子，夫人面上倒是不好kàn 了。” 小李氏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怒声道：“何人敢笑我？本夫人也是你父亲明媒正娶迎进殷家的，就算只是填房那也是正室！你自小也是在本夫人跟前养大的，这养恩大过生恩，亲王妃叫本夫人一声母亲那是天经地义！” 桑落嗤笑一声，不客气的道：“本王妃倒是不知dào 还有这种天经地义的。不过就算有，本王妃也不在乎。” 说着，她忽然又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来，凑近了笑的一脸的嘲讽：“不过这‘明媒正娶’这四个字，夫人还请慎用。当初夫人如何嫁入殷家的，如何生下五弟和六弟的，种种事由，这都不需yào 本王妃来提醒夫人吧？” 小李氏面色一白，瞪着桑落的双眼像是淬了毒似的。 桑落浑不在意，只轻笑几声，在小李氏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就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才一副和稀泥的模样开口道：“夫人莫要生气！本王妃今儿是来探病的，夫人身子骨本就不好了，这若是再把夫人气出个好歹来，那本王妃心里可就要过意不去了。” 小李氏捏着帕子的手死死的拽紧了，要不是手中的帕子没分量她恨不得就直接把帕子砸这人的脸上去。 当初她如何进的殷家她如何会忘记？难不成真当她不知这些年那些人在背后如何嘲笑她的？往些年倒也罢了，尤其是这几年，这个小贱种也不知dào 发什么疯就跟她疏远了，闹的那些喜欢看热闹的碎嘴女人们也都纷纷跟风对她也没以往那般恭敬客气了。真当她这两年愿意在殷家待着不出门？还不是因为那些不长眼的每回碰上了话里话外的都在嘲讽她？ 她的怨恨太过明显，桑落只扫了一眼就心知肚明。对这种人桑落只想冷笑一声，都懒得感慨原主的愚蠢。如何能将这么个东西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处处依着顺着？小李氏能过的那么好是为何？还不是因为有殷家嫡女这招牌在？殷家嫡女把人当成嫡母，处处维护。原本就是个混不吝的，她护着小李氏，谁还敢说小李氏半个字的不是？谁不知dào 被殷家那混不吝的听到了会谁的面子都不留？而现在她跟小李氏首先就交恶了，旁人最好的也就不落井下石，小李氏能有好日子过？ 不知dào 感恩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怪不得到现在连门都走不出去。她这种人也就只能嫁个小户人家才能勉强镇得住场子，殷家当家主母？ 她也配？ 小李氏呼哧呼哧的喘了半天气，好不容易才把濒临爆fā 的怒火勉强往下压了压：“我已经说了，我身子大好，全然无碍。亲王妃让人守着门，这是要软禁我？亲王妃就算再不顾及名声，好歹也要为殷家人着想吧？这要是被人知dào 堂堂殷家出了嫁的姑娘竟然把手伸到娘家来了，还绕过元帅和娘家兄弟，软禁了自己的嫡母……” “不是嫡母！”桑落很认真的再次更正，“后母！事实上，若是可以的话，这两个字本王妃也不愿意用在你身上！” 小李氏深吸一口气，好容易才没尖叫出声：“好，就算只是后母！亲王妃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就连元帅也不曾说过什么，你这么做，也太不把元帅看在眼里了！我天武最重孝道，我好歹也占据了一个长辈的名头，亲王妃你这般行事，小心给元帅和亲王招惹大祸事！”孝道压在头上，光是口水就能把殷桑落这种不敬长辈的人给淹死了。 桑落笑的眉眼弯弯：“夫人真是爱开玩笑，本王妃哪里不孝顺长辈了？随便找个人打听都知dào ，本王妃脾气差，性子骄纵，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做事嚣张跋扈，却偏偏是个孝顺的人。但凡是年长者，本王妃都是客客气气的。本王妃的孝顺，可是连老王妃和太后都称赞过的。夫人这么说，岂不是在打老王妃和太后的脸？夫人，这可不好！” 小李氏咬着牙憋红了脸，愣是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诚然，殷桑落是个一无是处的废材，可她在孝顺这一方面的确无可诟病。 桑落见她词穷，于是笑的愈发的欢快。 跟她斗嘴皮子？那真是呵呵了…… 第473章 耐心告罄 千万言语憋在心里只让小李氏觉得心口都疼的慌，她明白眼前的局势对她不利。殷桑落现在是亲王妃，小李氏门儿清，她压根没能跟人对抗的本事。她能依靠的，只有殷家人的态度和支持。换句话说，她明面上能依仗的，只有一个长辈的身份。 她算计的很好，不管殷桑落是否在意他人言论，她只需yào 殷桑落在意殷家和亲王就行了。只要用舆论来压着，她就不担心殷桑落咄咄逼人。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压根没想到殷桑落不但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连带着对她话里话外的威胁也全然不顾。而让她有些心慌的是，殷桑落这话听起来似乎还包含着什么让她觉得她绝对不会喜欢的讯息。 “你……”小李氏有些心慌。 桑落笑容浅浅的，温和而无害，甚至还带着一****/哄：“本王妃可从来都是个孝顺长辈的好人！瞧，夫人您病了，纵然夫人不是本王妃的母亲，可好歹也算是姨母不是？所以，本王妃一听这消息就立kè 来探病了。对了，本王妃还带了几个人来伺候夫人。往后夫人的吃穿用度都让她们伺候着就好……差点忘记了，本王妃还让人带了点小玩意儿，正好可以让夫人瞧了开心开心。这人呐，只要心情好了，身体也就好了……莲心，把本王妃给夫人带来的礼物呈上来，也好让夫人宽宽心！” 一直跟木头人似的站在她身后的莲心上前一步，将手中一直端着的木盒子送到了小李氏的跟前。将能打开的那面对着小李氏，在小李氏开始有些惊惧的目光注视下，不急不缓的打开了原本就没上锁的木盒子！ 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顿时涌了出来，小李氏只看了那木盒子中的东西一眼，惊恐，畏惧，错愕……所有的负面情绪瞬间都涌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变幻数次，最后定格在惊恐上。 “呕！”小李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一眼之后就猛然干呕出声，过度的惊恐让她身子发软，瘫在地上死命的干呕着。 桑落轻啧几声，感慨道：“夫人这般干呕对身子可是不好！唉，本王妃原本还以为夫人身子骨好一些了，没想到还是如此孱弱。看来，本王妃还是应该让夫人继xù 静养着才好。” 小李氏犯恶心的逼出生理泪水，闻言猛然抬头死死的盯着她，眼底是愤恨和惊恐交加的神色，端的是精彩万分。 桑落站起身来，一脸真诚：“夫人好生休养便是！这些人就给夫人留下了，夫人也放心，这些都是本王妃让宫中出来的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对照顾病人最有一手。夫人的身子这么差，怕是不好见风。这往后夫人短缺了东西，尽可吩咐下人去做便是。夫人就留在房中好生的休养，大嫂也是个孝顺有心的，就算掌管中馈也断然不会克扣了夫人的份例。” 小李氏顿时被气了个倒仰，这是要让她休养吗？这是要软禁她！ “我身子骨好的很，你休想胡言乱语的污蔑我，更休想软禁我！”小李氏怒声道。 桑落仍然在笑，可眼底却是没有半点笑意，她很认真的反驳：“不，夫人！你生病了，很严重的病！不能见风，也不能多见人，容易给人过了病气。所以从今往后，夫人的锦绣园闲杂人等就不能轻易进来了。当然，五弟和六弟若是要来也是可以的，不过隔着门说上几句贴心话就好了。五弟和六弟都是好苗子，本王妃这当姐姐的总也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再说了，他们的母亲跟本王妃和兄长们的母亲可是亲！姐！妹！我们的母亲过世了，他们的母亲得了重病，所以我们兄妹要互相扶持。当然了，若是他们不需yào 的我们这些兄姐为他们铺路，只想要跟夫人相守的话，本王妃也会尊重他们的意思，断不会为难他们。夫人，你觉得这话可合你心意？” 小李氏眼底的怨毒都快化为实质了，她死死的瞪着桑落，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桑落也不知dào 被她杀过少回了：“你在威胁我？” 桑落不屑的嗤笑一声：“威胁你？”没本事跟她平起平坐的人也值得她去威胁？这人还真够看得起她自己的。 大概是桑落的不屑太过明显，小李氏的脸上青了又白，最后咬咬牙：“大元帅不会让你这么做的！我好歹也是殷家……” “你要么老老实实的留在锦绣园里，挂着你殷夫人的名头，也不会缺了你的吃喝穿用。”桑落的脸色终于彻底的冷了下来，“要么，把你做的那些事情拿出来好好的说道说道。到时候是休书一封，还是毒酒一杯，那就由不得你选择了。” 小李氏目光陡然闪烁了一下，嘴上还是很强硬：“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桑落不耐烦的点了点桌上的那个木盒：“李星，我没什么耐心。你但凡长了脑子就该知dào ，我能把这东西放在你眼前，那就证明我手里有足够的证据。当然，就算我没证据，只要我在怀疑你，我就可以这么做。你以前做过什么，现在又做了什么，我了如指掌。没直接弄死你不是因为你是殷夫人，而是因为不管好歹，你生下了殷齐和殷哲！我言尽于此，你若是老老实实的，那就留你一条命。对外就说你病了要休养，私下里不会让你吃什么苦头。逢年过节该孝敬你的东西也不会扣下，都会送到你手里。你若是不老实，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永远的闭上嘴。” 若是以前为了殷齐和殷哲小李氏或许会豁出一切，可她现在并不认为小李氏还会为了这两个明显跟她已经不太亲近的儿子付出所有。所以，用殷齐和殷哲来威胁她达到的效果，远不如直接用她自己的命来威胁的有用。 事实上，她这赤/裸裸的威胁的的确确是镇住了小李氏。她大喘着气，面色极其难看，却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桑落也不管她如何想，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之后，起身带着莲心离开锦绣园。 “吩咐下去，夫人得了病不能见风。若是有人来探病尽可推了，就说担心会过了病气。五少爷和六少爷若是想要见夫人，那就让他们站在门外跟夫人说说话就好。真想的慌就开了窗户远远的见上一面。还有你们，好好的‘伺候’夫人，该说的不该说的，你们都应该明白。”莲心特意落后几步，扬声吩咐了下去。 很快，锦绣园的大门牢牢的关上。小李氏瘫坐在地上，身边是紧紧盯着她的婆子丫鬟，她缓缓的抬起头，装在木盒子的那个头颅双目圆睁，满是惊恐之色。 一如她此刻！ 第474章 送礼就送脑袋瓜子 桑落处置了小李氏，心情也不是太好。 “这是对她有感情，舍不得呢？”周湘湘一边翻看着账册，随口问道。 桑落极为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你想的太多了！”舍不得？她巴不得小李氏早点死了去给她母亲请罪，还会舍不得她？ 周湘湘头也没抬：“既然你没舍不得，那最初这副鬼样子是给谁看？” 桑落皱着眉头，迟疑了一下，有些事情她也没想好是不是要跟周湘湘提。 倒是周湘湘的反应很快，她只停顿了一下，她就立kè 反应过来，抬头讶然的看着她：“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dào 的隐情？” 桑落原本也在说与不说之间迟疑，她既然开口问了，桑落也就不迟疑的开口说了。 “我今儿给她送了点小玩意儿当礼物！”桑落筹措了一下说辞，道，“不是挺贵重，也不会招惹什么麻烦。不过估计她不会太喜欢……” 周湘湘有点想扶额了：“你到底送了什么？”为什么她总有种不太美妙的感觉。 桑落干笑一声：“一个脑袋！”而且还是一个熟人的脑袋！ 周湘湘只觉得毛骨悚然，一脸惊愕的看着桑落，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什，什么？我刚刚是听错了？你，你再说一遍你送了什么？”良久之后，周湘湘觉得她还是应该再问一次，说不定她刚才就是幻听了。 桑落斜睨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这种自欺欺人的时候。作为至交好友，于是她再次重复：“我说你没听错，我就是送了她一颗脑袋。” 说着，她还仔细的形容了一下：“装在一个木盒子里，做工很精细，别人看起来就像是精致贵重的礼物。里边还裹了好几层的牛皮纸，免得有血液渗漏。虽然制作木盒子的工匠当初说过了他的祖传手艺很厉害，木盒子的密封性能很好。不过为了确保没有万一，所以我就多做了点保护措施。” 周湘湘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忙扶住桌子，只觉得一颗心噗通噗通的乱跳。 “你，你不用形容的这么仔细。”周湘湘结结巴巴的道，“你没事送人脑袋做什么？难道你就不能送点普通点的东西？” 桑落一脸讶然：“要能让人一眼就认出送的到底是什么，跟收礼的人又有什么关系，脑袋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了……等等！周湘湘赶忙甩开差点被带歪的三观，气结道：“能表明身份的除了脑袋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的东西不是吗？”比如能证明身份的饰物之类的，那些不都可以吗？ 桑落也跟着皱眉，不过摆明了想法跟周湘湘没在一路上：“其他能表明身份的东西？送脚也不合适啊，送手的话又能看得出来什么？其他的部位也不好弄下来啊，总不能真把人给剁碎了吧？湘湘，那样是不是有点残忍了？我觉得我其实还是个善良的人，那种事情我还真的做不出来啊！” “你什么时候善良了？”周湘湘下意识的反驳，明显被她拐跑了，“送手再带上能表明身份的铭牌玉佩之类的东西不就行了？” 桑落憋着笑，一本正经的点头：“那下回就按照你的建议这么做好了！” 周湘湘松了口气，正要夸奖桑落几句，却在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都，都是你的错！”周湘湘眼泪都要下来了，她以前什么时候还这么算计过人了？她居然建议人下回送礼送人手，这是周家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该说的话吗？ 桑落哈哈一笑，停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太瞒着她：“那人明面上是公孙家的人，公孙老匹夫又在折腾，不过他这回手伸的太长了。这人在公孙老匹夫跟前还是有点力度的，蛊惑人心最有一手。留着也是祸害，所以抓了之后就没留着他。” 周湘湘吸了吸鼻子，眼圈微微有点红：“明面上？那到底是谁的人？” 桑落轻笑一声，尽是不屑之色：“有谁有那本事借用公孙家的人来把手往殷家伸的？” 周湘湘愣了愣：“你是说，那一个？”她的手往天上指了指。 桑落笑了笑：“他倒是还不至于。” 不是那一位的话，那么有这份本事的也就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那一位不是现在连宫门都不好出了？”不算是软禁，可是自由受了限制总也是真的。 桑落像是想起了什么，嗤笑一声：“能坐镇后/宫这么多年，她的人脉就算是皇帝都不能轻易的掌控。想要往宫外送个消息又有什么难的？再说了，她把手伸进殷家来，皇帝就算知dào 了也不会阻止，说不定还会顺手帮着推一把。失败了不会牵连到他，成功了好处他自然也能得到。” 周湘湘眉头紧锁：“我不明白！那两位的心思好琢磨，可咱们府里的这一位这是脑子进水了？殷家要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能避开了？”而且既然她想要这么对待殷家，如何在二叔成亲之时出来要求她自己来管事？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脑子进水不至于，不过头脑不清楚倒是真的。前两年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原本她事事顺心，拿捏着我就等同于拿捏着哥哥们。拿捏着我们兄妹也就是压着爹爹了！祖母也因此避开她，她稳稳的占据了上风。顺风顺水的过惯了，也就忘了天高地厚，做人也就没个分寸，得罪的人太多。只是碍着她的身份没人敢对上她罢了。等我醒过来了，她这些年刻意养废我的事儿也就闹出来了。爹爹和哥哥们纵然没直接对她如何，可关系立kè 冷淡了也是事实。再等祖母归来，老王妃又疼我，这两尊大佛压着，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处处不顺心，儿子也跟她离心，出了门人家有的时候表面上的客套都懒得做，她如何能忍？眼见着自己就要被遗忘，她铤而走险也是正常。”所以，在二哥成亲之日强势出现。再有人帮衬，她就能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至于殷家日后出事她这主母会如何，估计是得了人的保证，让她用殷家主母的身份便宜行事，日后殷家倒下会将她单独摘出去吧。不然的话，小李氏再傻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 第475章 最好的下场 说来说去，总归不是什么好人便是了。 “你如何处置了她？”周湘湘对这个名义上的婆婆还真是恭敬不起来，一来是因为她过门到现在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二来小李氏做的事情着实让人厌恶，更何况周湘湘最会看脸色，如何不知小李氏在殷家的地位早就被她自己给折腾没了。 桑落喝了口茶，随口道：“我一个小辈如何能处置了她？左右她不是身子不适，久病卧床么？我就找了几个身体好又有力qì 的婆子丫鬟的送到她那儿去了，也能好好的伺候着。这万一有个病灾的，也能搬得动她。不过我也听大夫说了，她这病容易过了病气，所以就让她在房中好好的休养便是。我吩咐下去了，让他们伺候着别轻易见风。你也记着些，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容易给人过了病气，还是不要探望的好。若是真要有非得去探病的，你先跟人说好了过了病气与咱们殷家无关。” 周湘湘嘴角抽了抽，愣是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行。 把人软禁了还得给人扣上一个“病重”的名头，以那一位的心思，这估计比直接一刀子杀了她还难受。 不过想一想那一位的做法，她又觉得桑落的手段其实也不算狠了。虽说她到现在也没听说过哪家的当家主母会出卖自己夫家的，可真要有这样的人，下场肯定不会好。桑落好歹给人留了一条命，而且好吃好喝的供着，这已经仁至义尽了。 其实她哪里知dào ，桑落留着人一条命，也是为了警告那些暗中伸手的人。最重yào 的是，吴太后现在最是受不了刺激的时候，她就偏要继xù 刺激她。就因为当初没帮吴家就被她各种记恨，不给她添点堵她就不叫殷桑落！ 周湘湘对此没意见，不过想起殷哲和殷齐，她还是要问一句：“那两位小叔子那头你怎么说？” 桑落眉头一挑：“要说什么？” “我倒是觉得这事儿总该跟他们说一声，也免得日后这事儿闹出来了，没得让他们跟你离心。” “倘若他们果真如此，只当我瞎了眼便是，有什么可担心的。”桑落冷笑一声。要是殷齐和殷哲会跟她离心，她又何苦去在意？ 不过周湘湘最后还是说服了桑落，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其实桑落和周湘湘也知dào 这对兄弟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只是俗话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小李氏做的再错，难保他们舍不得母子亲情。 更何况，他们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情还是别瞒着的好。 正好殷齐和殷哲今日在府中，便让人去请了他们过来。桑落三言两语的，很客观的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殷齐和殷哲的脸上血色全无，眼底满是惊怒之色。 听完了半晌之后，殷哲才轻声问道：“四姐，母……她果真，果真做了外人的内应，想要对付殷家？” 对他这话桑落倒是不生气，也知dào 他其实不是在怀疑，只是需yào 这么问一句来确定罢了。这大概就像是明知dào 结果了，却仍然想要从别人嘴里听到一句好听的，给自己留下最后一丝的希望似的。 不过从他连一句“母亲”都没叫全就知dào ，他其实内心深处已经肯定。 桑落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这态度对于殷哲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殷齐和殷哲的眼圈顿时都红了，眼底是难以置信的惊惧。 他们以前再不懂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卖殷家的利益来为他们自己谋取什么，他们从来没忘记他们姓殷！他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初他们的所作所为，可以用年幼不知事来一笔带过。可是，他们其实不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错的那般离谱。像他们这样的家族，多是母亲陪伴长大。母亲的教导可以说是对孩子的影响最为深刻的。那些年母亲教导他们的，便是要跟哥哥们争，跟姐姐争，要努力的争取把殷家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可以说，他们会变成那副模样，是母亲教导出来的。 而他们知dào 错了，所以在拼命的改正，所以不知不觉的就有些疏远了母亲。可在他们心目中，母亲仍然是他们最亲近的人。他们也相信，等他们自己挣下一片属于他们的天地之时，母亲定会体会他们的苦心的。 而如今他们听到了什么？母亲为了一己之私竟是不管不顾的与外人勾结，这让他们如何能轻易接受？ 殷齐咬了咬牙，声音有些嘶哑：“四姐如何……处置，她？” 桑落淡淡的道：“好歹也为殷家生下一双孩儿，也没来得及对殷家做出什么实质上的伤害，我只是把人留在了锦绣园，轻易不得外出。”不能出锦绣园和不能出房门，其实也没差多少…… 殷哲深吸一口气：“如此便是最好了！多谢四姐宽厚。”这种事情发生在其他人家，“病故”就是唯一的下场。四姐现在只是把人软禁在锦绣园，也就意味着只会好吃好喝的候着。虽然没自由，可这已经是最好的下场了。 桑落眉头轻皱：“你们若是想要去探望尽管去了便是！不过虽然都是亲姐弟，该说的话我也先明着说了。虽说我只是个出嫁女，本不该管着家里的事情。但是，这事儿要是闹出来了跟亲王府也是断不了关系的。所以，人我不动，就只养在锦绣园，你们若是打着迟早放她出来的心思的话，我劝你们趁早歇了！我不会留着隐患，你们该懂的。” 殷哲点点头：“四姐放心，我们会去探望。至于其他的……一切听从四姐的吩咐。” 殷齐也跟着点头！ 桑落打量了他们几眼，见他们眼中有伤心之色，却并无不甘，也大致明白他们的心思了，稍稍放心了一些。 殷夫人小李氏病倒了，听说还不大好，只能在府中养着。这事儿很快就传遍了京城，不过小李氏都许久没出现了，殷家大少和二少成亲也没出面，殷老夫人过世也就是露了个面而已，原本就有人在传她的身子不大好，现在只是坐实了传言罢了，倒也没多少人在意。 不过慈安宫和太傅府里有人砸了东西，发了一通脾气。 六月底的时候，桑落在逍遥楼见了从东边归来的甲二！ 第476章 坑爹 甲二往穆战北的封地走了一趟，完成桑落交代的任务的同时还能顺带为穆战北处理点封地上的事情。有些突发状况，这一来一去的就耽搁了些时日。不过好在回来的时机也算不错，也不至于耽误了正事。 甲二收集情报的本事跟百灵这个包打听消息贩子也都是不相上下的，当然，唯一的不同在于甲二收集到的消息只会告sù 该告sù 的人，其余的他一律都会锁住自己的嘴，断不会泄露半个字。而百灵那个消息贩子，则是给钱就能卖消息。 “所以说，笑颜郡主一早就知dào 原野已经离开了，而且还为他做了掩护？”桑落轻笑一声，并不觉得yì wài 。从前的笑颜除了在吴菲菲和原主殷桑落的事情上会犯点傻之外，在其他事情也很是精明。去了一趟大沥之后别的没学会，隐藏心思的手段倒是见涨。桑落也不意wài 她温和，与世无争的表面上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心思。 甲二应声道：“是！笑颜郡主只深居府中，极少外出。两人对外宣称兄妹，外出之时两人大多相伴而行。外出时间间隔相等，每个月出门两趟，从不间断。”所以，人要是没在京城了笑颜郡主第一个就知dào 了。但凡有心，她就该一早就把这消息送给穆战北的人手中才是。可是她明白，还保持着每个月出门两趟的频率，摆明了就是给原野打掩护。 桑落笑的眉眼弯弯，甲二眼角余光看的真切，很快又低下头，表情没半点变化。 当然，他的心里是否如同表情那般平静就无人知晓了。只不过看到桑落这副表情，想也知dào 这是动了怒气了。 那个吃里扒外的郡主，怕是得不了好了。 果然，片刻之后，桑落冷声开口：“那头用不着再看着了！她既然有这本事，还有她的哥哥帮衬，自然也是用不着本王妃了。这日子过的是好是歹的，全凭自个儿的本事，本王妃也就不自作多情，枉做好人了。” 甲二垂首道：“是！” 桑落从来不是什么烂好人，帮笑颜郡主一把已经是难得的做件好事。好人没好报，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既然如此，她给出的东西自然也能收回。她笑颜不是借助她的势力救了人还给她惹了麻烦，最后还帮着那麻烦来给她添堵吗？很好，她承认自己多此一举了，所以她给出的东西就收回来。她笑颜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不需yào 别人来界定，那么如何过日子也就让她自己去解决吧。 很快把心思从笑颜身上收了回来，现在甲二回来了，她就可以把百灵往外扔了。虽然她留在京城也挺有用处，不过反正作用都差不多，她还是留下明显话少一点的甲二更好。 桑落表现的这样的赤/裸裸，等百灵知dào 的时候差点没被她气死。 死活让她留在京城的人是她殷桑落，现在嫌弃她话多要把她往外扔的还是她殷桑落。 敢情是是非非的，就凭她一张嘴说了算？ “你让我去做什么？你觉得我去烧了大沥的皇宫怎么样？顺便把他们的小皇帝和那个原楠公主一起给掐死了得了，也省的你觉得麻烦。”百灵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拿殷桑落来磨牙。 桑落一脸赞同：“要真能那样那敢情好，把大沥的皇族和那些王公贵族都给一把光烧光了那就最好了，那得省去我们多少事儿啊！”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被气的直接吐血而亡了，遇上像是殷桑落这样的坑货，不吐血三升事儿就不算完。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这不都是你说的，我就是显摆一下我的愿望而已。”桑落一脸鄙夷的看着她，干嘛用这种眼神盯着她看？ 百灵气结，半晌才一脸感慨的道：“我只是在想，殷大元帅那般传奇人物，听说早年脾气也是极为火爆。可现如今若是不开口不看气势，他倒是成了一个极为包容之人。这期间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转变了性格，以前想不通，不过现在我大概明白了为何会如此了。” 桑落觉得接下去的话她肯定不爱听，所以她就不问。 可百灵什么人？要论厚脸皮的程度跟桑落那完全就是不相上下的，就算桑落不问，她也丝毫不觉得尴尬的自动往下说：“有你这么一个人在，脾气差的改不过来的就会被你活活气死了。而殷大元帅这样的，则是只能改变自身来对抗你的坑货！” 桑落真想呸她一脸，这是在嘲讽她坑爹么？ 不过坑爹就坑爹，这也让她笃定了要把百灵远远的打发走的决定。 “需yào 你走一趟！”桑落招呼过百灵，这两人虽然平时凑一起闲着总掐，可说起正事来她们就是最合拍的搭档。一个比一个阴损，一个比一个狠辣。 不过桑落说的事儿，让百灵也忍不住冲她竖起大拇指：“够狠！都说最毒妇人心，现在看到你我算是彻底的体会到了。” 桑落笑眯眯的接下这夸奖：“多谢夸奖，我会继xù 努力！” “……”所以她就说，脸皮比自己厚的没一个好东西。 临走前，百灵想起一件事来：“有些奇怪！前些时日我无意中发xiàn 有两股势力在京城周边出现，其中一股兴起的动作不算慢，公孙家好似有点动静。不过等我着手追查的时候那些动静很快又消失了。你得小心一些，孟家那边也通知到，我担心这股势力要是闹起来，首当其冲倒霉的就会是孟家。”谁让孟家出了个皇后又来了个太子，孟家自然而然会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桑落眉头轻皱，这时候出现新势力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你说两股势力，还有一股势力是哪边的？” 百灵面色也稍稍凝重了一些：“另外一股势力更加的神mì ，我只察觉到了有这么一股势力的存zài ，但是连我出手的时间都没有，那势力就消失的彻彻底底。我事后去查过，那些人都是老手，半点痕迹都没留下。”要不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和能力，她都快以为那只是一种幻觉了。 第477章 秘辛 桑落若有所思，等晚上的时候还有些走神。自觉被忽视的战神阁下绷着脸有些不高兴，把妻子当成麻袋，扛着去了酱酱酿酿。然后他满yì 的看着自己微微喘息，因为自己而失神的模样。 很好！深爱着他的妻子，就该这样时时刻刻都把他放在眼里才对！ 桑落缓过神来，抬脚就踹了穆战北一下。这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她刚才差点晚饭都被颠出来了，难道他就不能正常点的抱着她走？好吧，虽然她并不太喜欢被公主抱，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有些无力。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喜欢被人当成麻袋好么？ 不过被这么一折腾她倒是回过神来，想了想，还是把百灵说的事儿跟她提了提。 穆战北听她说起第二股势力的时候，明显有瞬间的停顿。 桑落眼睛多毒，立kè 就发觉了，眉头一挑：“你的？”她觉得她好像抓住什么重点了。 穆战北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这事儿其实也不是不能提，只是没必要刻意的提及。不过既然她已经发觉了，那说了也就说了。 “汐儿和云儿的玉佩，还有你的珠子！”穆战北提示了一下。 桑落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来，穆战北说的玉佩是当初太后赏赐的那一块。穆战北手里有一块，从俞影承那儿得到一颗古怪的珠子。这三样正好能合在一起，桑落还记得当初穆战北还拿着三合一的东西出门一趟，回来之后才把玉佩给了两个孩子。 “原野说大沥有一支隐秘的队伍！”穆战北认真的解释，“天武也有！是当初大元帅和皇兄培养出来的，不效忠大元帅，也不效忠皇兄，只效忠玉佩的持有者！”更加具体的说，是效忠持有玉佩的皇族中。这两个条件必须同时具备，缺一不可。不然的话，这股力量根本不可能出现。 然而桑落却要比他说的想的更加的远，更加的透彻。她的眼底露出一抹骇然之色，以前只听说先皇有多么的宠爱穆战北，宠爱到连皇位都想要给他留下的地步了。但是那只是一种说法，桑落最多也只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可是在这一刻，她终于清楚的看到先皇对穆战北的宠爱到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先皇和殷纵横亲手培养出来的势力，不效忠先皇，不效忠殷元帅，只效忠于持有玉佩之人！ 而这玉佩，穆战北在年幼之时就已经从先皇手中得到了。 这股势力，是先皇和殷纵横培养起来为穆战北效力的！ 饶是桑落这般定力，也忍不住有瞬间的失神。 “你皇兄，这是疯了吗？”自己尚在世，却早早的为自己的弟弟开始谋划。但凡穆战北是个心思大一点的，到时候谋朝篡位又有何难？ 穆战北抿着唇半晌没说话，皇兄自是没疯，他只是太过宠爱自己，所以处处为他着想，想要为他谋划好后路。 “他自己不都有儿子，为何……” “若非要安民心和皇嫂的叮嘱，皇兄本不打算再立后！”沉默许久，穆战北才沉声说道。 桑落发xiàn 自己已经没话可以说了。 她算是明白了，先皇就是个疯子。自己能生却不要儿子，虽说也有元后不能生育的缘故在其中，但是他可皇帝，随便找个女子生下孩儿不就行了？可他就是打着对元后一往情深的旗号，一直拖延着此事。大概到后来也着实压不住，立国之初民心动摇不得，元后薨了之后，他也只能立了吴家之女为继后。不过就算如此，等继后诞下麟儿之后也没能得到他的欢心，他仍然一心要为穆战北谋划。 如果当时穆战北没离开京城，没想避开这些纷争，那么现在的皇帝肯定不会是康宣帝。因为，先皇肯定会为穆战北扫清所有的障碍。 桑落还有些阴暗的想着，这若是康宣帝真要抢穆战北想要的东西话，先皇说不定真会亲手弄死自己的儿子。 “那，你当真半点都不想要这皇位？”桑落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心头一颤，忍不住问了一句。 穆战北沉默了片刻，最后才说道：“我出生之后就是皇兄和皇嫂带着的，我第一次开口叫的就是兄长和嫂嫂而非爹娘，我也没见过爹娘。从记事起皇兄和皇嫂就告sù 我，这江山是为我打下的，所有的一切都会是我的。所以，我一直认为这些东西就该是我的。”所以，当初有了一个吴太后，又有了当时的小皇子，他们想要抢走他认为属于他的东西，他当然不愿意了。 “那后来你为何又离京……”桑落有些弄不懂他的心思了。 穆战北抱着她的胳膊倏然收紧了一些：“皇兄……对我极好，恨不得将所有好的东西都送到我的跟前。但是，我后来发xiàn 有些事情跟我想的不太一样……皇兄他，皇帝当时出生是不得不为之。朝中大部分大臣更属意让我当皇太弟，日后继承皇位。但是，也有大臣认为父传子才是理所应当。有大臣认为我的资质可窥一斑，定会是一代明君。而当时的皇帝刚出生又如何能看得出来是否合适。于是，又有大臣进谏，说为了甄选出最合适的皇子来继承皇位，让皇兄多几个皇子才是正道。” “后来呢？” “后来……皇兄宫里的人并不多，不过寥寥几个。穆家人跟殷家男儿一样，对感情都很执着。皇兄跟皇嫂少年夫妻，感情深厚，自是不愿意宫里人太多。若非是皇嫂临终前的嘱托，皇兄连继后都不想有。后来皇兄也没有皇子再出生，除了皇帝之外也就只有乐阳和素阳两个女儿。” “大概是我七岁那一年，有一回太后不知为了何事训斥了我几句，我生着闷气就在宫里乱走……” “你也会生闷气？”桑落一脸惊奇。 穆战北有些无奈的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这人能不能在说正事儿的时候不跑题？ 桑落赶忙闭上嘴，示意他继xù 说。这觉得有不少事情或许可以在今天得到解释，而且这种秘辛可不是寻常人能打听到的，所以还是认真的听吧！ 第478章 如此过往 穆战北停顿了片刻，跟这人总是不能正经起来。刚才有些沉闷的氛围被她这么一闹腾倒是去了七七八八，再开口往下说的时候倒也不觉得沉闷。 “正好听到有宫女在偷偷摸摸的说嘴，其中一个好似跟太医院的太医交情不错。正在说皇兄让人给宫里的几个娘娘补身的药材里都下了药，只要不解禁，断无怀有身孕的可能。她们都在议论旁人都是子嗣越多越好，偏生皇兄为何这般奇怪。于是就有人又说了，只给娘娘们下药不让她们有孕又算什么？之前还有怀了身孕的娘娘，太医院里有一个太医有一手绝活，能早早的看出是男是女。但凡有可能是皇子的，皇兄都会让人暗中下了药，孩子就会以各种原因落下……” 桑落觉得现在用“震惊”这两个字已经不足以表现她吃惊的程度，这到底是得宠自己的弟弟到什么地步，连自己没出生的孩子都能直接干掉？ “这种事情不是能随便议论的，她们也有点害pà ，很快就散开了。我当时年纪小，听的还有点懵。等我冷静下来想要去找那几个人再问一问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当时也明白过来，那几个被处理掉的人责任在我身上。皇兄处处关注，生怕我出什么意wài 。那些人想必时常在一起闲话，平时我不曾踏足，他们自是无碍。那一日却是被我无意中遇上，皇兄又如何能容忍那些人的存zài ？” “再往后，我逐渐明白这江山并非我的囊中之物，我若是想要，就要付出代价。那代价，我却是不愿意付出。并非对他们有多少感情，只是当时年纪小，很多事情都想当然，认为皇兄既然让继后留下了皇子，自然对他有些感情的。既然是皇兄疼爱的儿子，我又如何能与人争抢徒惹皇兄伤心？” “那后来你又如何会去了西北？”桑落反手握住他的手，莫名的有点心疼当初的穆战北。 穆战北也轻轻的回握了一下，这才说道：“是有一日去了元帅府，元帅告sù 我为皇兄守住这片江山也并非只有继承皇位一途。左右我还小，倘若我始终迷茫，就算继承了皇位也不能守住。于是在我坚持和大元帅帮忙劝说之下，皇兄点头同意让我去了西北。皇兄只认为我需yào 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态，我本以为也是如此，只是等到了西北，跟着士兵同吃同住，放下亲王的高傲的同时，也逐渐放下了心中的重担。就像是大元帅所说的，为皇兄守住江山并非继承皇位一途，所以我决议留在西北。纵然辜负了皇兄的期望，可这是最为适合我的路子。皇兄不愿意，却也不愿意为难我，最后也就由着我了。”只是他的退让和皇兄的纵容倒是让吴太后和康宣帝心思越老越大，直到开始将手伸向西北对他下手。一次又一次的，他对他们仅有的那点感情在皇兄驾崩之后也就随之消散了。 桑落暗叹，其余的事情她倒是知dào 不少。穆战北为了让吴太后和康宣帝放心极少回京，而先皇病重想让他回京的时候是吴太后暗中命人送了消息过去，用养育过他几年的情分压着他，不想让他在那种时候回宫。而这，吴太后甚至还命人暗中刺杀穆战北，穆战北被里外合计也的确受了伤，最后连先皇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穆战北就不再是以前那个任由那对母子拿捏之人。西北军近乎成了穆战北的私人军队，他的强dà 甚至远在边关就能影响到朝廷局势。只是他感念跟先皇之间的感情，只要皇帝不起歪心思，他也不会主动对付皇帝就是了。 “一切都会好的！”桑落觉得此时此景，很适合来酸一把。 穆战北古怪的垂眸看了她一眼：“现在一切就很好！”所以一切都会好是几个意思？ 桑落几乎要呕血，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让你话多！此时此景适合酸一把，可眼前这男人是会酸溜溜的来的人么？这人他就是根木头啊他！ “所以，那股势力现在已经掌握在你手里了？”在穆战北跟前吃瘪的次数多了，桑落的抗打击能力挺好了，很快就坚挺的回到最初的问题上。 穆战北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很小的时候皇兄就把玉佩给我了，另外一半是皇兄自己留着的。至于那颗珠子，我只记得皇兄说很重yào ，却是不知dào 这珠子后来去了哪里。而且，过去太久了，若非你拿出来我都已经忘记了。”至于玉佩为后会落在吴太后手里，最后又被赏赐给了桑落他倒是能猜到。当初皇兄病重想召自己回京想必也是想要把玉佩给自己，只是因为吴太后他没能回京，这玉佩也就落在了吴太后手里。吴太后并不知dào 这东西是何物，只是大概看到皇兄比较爱惜，下意识的认为有什么用处就留在了自己身边。至于后来为何会赏赐给桑落……这大概是她没发xiàn 有何特别，又瞧这玉质尚可，所以就顺手赏了吧。 桑落跟着点头，然后想起不对劲的地方：“你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之前的确已经凭借信物找到了那股势力，现在也能为我所用。不过更确切的说这势力也不属于我了，信物分别在你和汐儿，云儿手里，这势力就算是你们的了。”穆战北很认真的说道，事实上他也认为这东西放在他们手里才是最合适的。他们母子三人是他最重yào 的人，他希望他们万事顺泰。如果有什么意wài ，他们母子三人手中的信物就是他们最后的保障。 对他的心思桑落倒也能够理解，所以这份心意她就收下了。 “另外一股势力，可要我去解决？”穆战北又问了一句，手动了动。 桑落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哼道：“不用！”而且，如果他能把那只咸猪手从她挺翘的屁屁上拿开那就更好了。 谁又会知dào 世人眼中各种高大上，酷帅狂霸拽的战神阁下他就是个色胚啊！ 第479章 心态 京城的诸多事宜不提，远在西南的殷远之和孟子骞此时的心情颇为诡异。 西南无战事，只不过偶有小股的流寇或是心存野望之人闹出来的，甚至都称不上战事的小矛盾。殷远之不说，孟子骞被送到这里来主要也是走个过场，这是康宣帝看重孟家，有心重用他，这才让他往西南那走这么一遭。能立下功勋最好，若无战事无法立下功勋倒也没关系，左右只要达成康宣帝的目的就足够了。 但是，哪个男人不愿意建功立业？孟子骞到了后来也不知dào 自己是不是在期盼有战事起了。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上多久，殷远之就收到了京城送出来的消息。 原野亲王暗中回了大沥，目标就是登顶！ 而后几日，虽然动静不大，可殷远之也发xiàn 西南这边有了点波动。尤其是大沥那头，虽然动作幅度很小，可人员的动荡其实是存zài 的。 “大沥这是要乱？”孟子骞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兴奋的情绪不是太恰当，战事起了遭难的百姓。可是他又压不住内心涌起的喜悦，一来是认为自己的所学有了用武之地，二则却也是因为大沥若是乱起，能占便宜的就是他们天武了。 殷远之垂眸盯着沙盘，眼底晦涩不明。 许久之后，他才低声应了一句：“乱了，也好！” 孟子骞嘴角轻轻一勾，面上的神采说不出的古怪。不乱很好，作为一个寻常人来说，不乱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才能国力强盛。可乱了，自然也是很好。既然从了军，自是希望能够建功立业，而今大沥将乱，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 “吴瀚也跟着去了大沥！”蓦然，殷远之又说了一句。 孟子骞眉头一皱：“吴瀚？他为何会去大沥？”他的消息没有殷远之的灵通，而且吴瀚的下落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其他人也无从探知，是以知dào 这消息，着实让孟子骞有些意wài 。 殷远之头也没抬，淡淡的道：“要想大沥乱起，吴瀚或许是关键。”至于吴瀚的下场会如何他倒是不会担心，原野看起来就不是好相与的。现在吴瀚失去了吴家这个后盾，就算他有千万般手段，在手段不逊色于他且有强dà 后盾的原野跟前他还是不够看的。等他的利用价值被耗光，他也就失去了用处。等到了那时候，除非他手段通天步步为营，或许还能苟延残喘。 孟子骞好奇：“你不担心他会东山再起？” 殷远之冷淡如昔，根本不为所动：“如果他有那本事！”吴瀚有本事，他知dào 。可是，再有本事又能如何？现在不过就是别人手中掌控着的一枚棋子。他再大的本事，能以一己之力同时跟几个势力对抗？原野和原楠那对兄妹可都不是善茬。更何况，这后边不是还有他家的那疯丫头伺机而动么？这几年下来他哪里还会不知dào 他们家的那个疯丫头的手有多黑，再加上有一个穆战北总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当她的帮凶，吴瀚有那本事扛下来那才是真的要逆天了。 孟子骞深以为然，也的确如此，如果吴瀚在这种逆境之中尚且能够东山再起，那只能说明他们这些围观的都没努力，硬生生被吴瀚一人给压了下去。 “最近要警醒一些！”殷远之叮嘱，“大沥暂时应该不会对天武开战，但是两者相争，定是需yào 足够的资本，西北那头无碍，西南这边现在被天武压制，他们说不得会把注意打到这里来。” 孟子骞微微颌首：“是！”有动静也好，省的成日连练兵之地都没有。 殷远之和孟子骞其实都算不上是好战分子，但是他们跟穆战北气场契合，这也充分说明他们在某些方面的想法是一致的。 破而后立，不破不立！想要和平，就必须先有战争。只有战争过后，才能带来和平。 所以，就算大沥不乱，他们也是肯定要寻着机会就让大沥乱起来的。大沥乱了，他们才有机会给天武的百姓带来真zhèng 的和平。 而原野也并非不知dào 这些，只是就算知dào 他也不能放下他想要的东西。至于与原楠联手先一致对外，而后两人再分胜负这种可能性他压根就没想过，原野有一股子狠劲，他对皇位的执念很深。 桑落在得知穆战北小时候的故事之后也分许过他们这两位亲王的不同之处。同样得到先皇的疼爱，同样是被专心培养成继承人的，同样被告知这江山日后就是他们的。可是不同的在于，穆战北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踏上了更加适合他的路。这一切只因为他明白为皇兄守住江山的方式不止一种，他可以用自己喜欢的，且擅长的方式来守护。而原野不同，他原本或许执念也没那么深，可是当江山落入原楠的手里之后他就无法接受了。与其说是他对称帝执念极深，倒不如说他这更像是原本是他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他心里不甘。这就像是我的东西我可以自己随手丢弃，我可以选择要或者是不要。但是，旁人又如何能替我选择？ 只有我不要的，不能是别人抢了我的！ 所以，明知dào 跟原楠的争夺会让天武渔翁得利，可他仍然控zhì 不住自己的内心。 “他也不怕胜过了原楠，最终却将整个江山送到了天武手中？”孟子骞轻笑一声，倒是觉得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殷远之微微颌首：“他有准bèi ！”原野那样疯狂的人，恐怕已经被执念逼得走上了一条绝路。他所做的种种安排看起来都似有若无的说明了一件事。 ——江山必须要从原楠手里拿回来，到时候哪怕是整个江山落在天武手里也在所不惜。 “执念这么深，是因为大沥的先皇有可能是原楠害死的？这是在复仇？”孟子骞对原野的这种思想有些接受无能。 殷远之没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很深！” 孟子骞并没有太理解他这话的含义，不过想想若是有人害了他唯一的亲人，他或许也会倾尽全力的为亲人复仇的。这么一想，倒也没再追问下去。 他不问那便是最好的，殷远之眸色微微一深，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第480章 原野出手 事实上，原野回大沥的动静也不算小。 原野什么人？他就如同穆战北一般，是被大沥先皇宠着长大的。就算大沥先皇偶尔对他也有一些防备，可到底也是有心将皇位留给他的。这么多年来，原野的骄傲从未减少半分，直到原楠的出现，让他的自以为是的骄傲被彻底的粉碎。 被软禁的那一段时间，是原野这辈子度过的最为艰难的时刻。兄长的过世，亲人的背叛，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无法接受。他的骄傲就如同浮沫一般，彻底的消散。他为了逃离那个地方，甚至还跟一个女人低头，借用了对头的势力才能如愿。 而今他能够回去，又如何甘愿缩头缩脑的？ 更何况，当初原楠陷害他的证据其实也不足，不过是因为他当初没出现所以才能把脏水泼在他身上。但是在他手握足够的力量强势回归的时候，那些原本附和着原楠的大臣们也开始动摇，而他埋伏下的人脉自然而然的也开始发挥作用。 原野回到大沥京城的第一天，就给原楠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倒是没说破原楠早已掌控大沥的事情，说破了等同于给天武皇帝一个大耳光。其实这一点他倒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他刚刚归来，要论明面上的势力他压根比不过原楠。说破了，只会让原楠破罐子破摔，这对他不利。 他做的，不过就是将原楠的一个死忠的大臣给单独拎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罗列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罪名，在原楠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那大臣给当街格杀了。这还不算，他以雷霆手段，将那大臣发展出来的，同样也效忠原楠的势力给连根拔起，以相同雷霆的手段，将那些人也全数处死。 至于原楠的怒火？他从不在意！ 他这强势血腥的手段果真震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与此同时，他安排好的人将他之前不曾出现的原因编排好了说了一通，被软禁之事自然是不能提，只说是奉了先皇的遗诏去了天武做一些事情。 这缘由半真半假的，他从天武回来的时候也没刻意遮掩自己的行踪，很快大家就确定了他的确是从天武归来。那么，只要有人继xù 引导舆论，他是否是奉了遗诏而去的这些说法就不再重yào 了。 原楠几乎气炸了肺，可除非她现在站出来跟原野对峙，不然的话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原野来了一个咸鱼大翻身。 可是，如果自爆身份，那么本该在天武为妃的她为何会在大沥京城现身这一个问题就足够让她头疼了。而原野只要在这种时候稍稍引导一下舆论，众人就会开始怀疑她偷偷回大沥是否居心不良。当初怪罪在原野身上的所谓的“弑兄”的罪名，是不是应该都落在她身上。毕竟相比起原野这个被看好的，没有意wài 就能继承皇位的亲王来说，她这个和亲出去的公主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说不定当初原野亲王被指控弑兄，也都是原楠公主的阴谋呢！ 这是事实，是原楠不能承认的事实。所以，就算被扇了耳光，就算吃了个大闷亏，她也只能咬牙受着！ 此消彼长，她的不得不退让也等同于成就了原野。他趁热打铁，快速的蚕食着原楠好不容易安置下来的势力。等原楠能控zhì 场面的时候，两人所掌握的局面已成五五之势。到了这一步，不管是原楠还是原野，想要压过对方哪怕半步都会让对方竭力反扑。 原楠狠的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这种打掉牙活血吞的憋屈感觉，已经让她彻底要疯。 她好不容易筹备出来的局面，竟是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她的优势荡然无存，别看眼前的局面看似只成对半，可实jì 上她已经是落在了下风。 她不能出面，一出面就满盘皆输，光这一点她就落在了下风。 要不是她手里掌控着小皇帝，要不是还有那么多支持正统的大臣在，要不是她明白原野就算有无数种想法可也不能废了皇帝再自己登基，她现在已经一败涂地了。 原楠咬着牙，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几下，心里也做了决定。 原野最好别逼的太紧，不然的话，她要是被逼上绝路，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让他也背负上罪名。 他原野不是想要这江山吗？那小皇帝就成了绊脚石。一颗不够强硬牢固的绊脚石的唯一下场就是被清除。逼急了她，小皇帝说不得就会有个万一。到了那时候，他原野这个野心勃勃的皇叔也不得不背负上弑君的罪名。 原野也知dào 这一点，所以局面成对半分的时候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手。原楠不能出面固然有坏处可也有好处，至少小皇帝有个万一都不会怪罪到她身上。所以，在没有绝对把握将对方一击必杀的时候，他们两个都不会出手。毕竟，一旦出手是需yào 背负上千古罪名的，所以必须有一个合适的替罪羊。对方就是他们眼中的替罪羊，所以没把握之前动手只会让局势对自己不利。 对于大沥的发展桑落一清二楚，不得不说冬至这一群人的用处还是很大的。他们发展出来的独效忠小桑的眼线好用的很，收集的消息之全面，传送的速度之快捷，简直跟穆战北手底下的人有的一拼了。 收到消息之后她跟穆战北互通了一下有无，笑的眉眼弯弯，趣味盎然：“百灵也跟着去了，那人最喜欢搅和了，等时机差不多了，大沥想不乱都难。” 穆战北嘴巴动了动，好不容易才摁住了想要开口的欲/望。 其实他挺想说，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手下么？相比起百灵来说，明明是她更喜欢搅和一些。不过想想这倒也是一件好事，如果没人搅合的话，原野和原楠都不知dào 要对峙多久才会出手。大沥的小皇帝年纪还小，他们只要在小皇帝成长起来之前都出手就足够了。那两人也不是没耐心等着的。如果有百灵在搅合，恐怕一年之内大沥就会彻底的乱了起来。 第481章 选人 进入九月天，这几日的天气忽冷忽热的，桑落的心情也跟着忽晴忽雨。 孟芝娘说过几回，桑落推脱了几次，最后到底还是顺了皇帝和孟芝娘的意思，把云姐儿和汐哥儿送进宫里，阳哥儿年纪尚幼只能作罢，加上景王世子的孩子一起，与太子和三位皇子一起学习。 桑落其实是不大愿意的，孩子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加的安心一些。可是孟芝娘和皇帝都开口了，她不愿意也只能按捺下了，把孩子打包扔进宫了。 好在吴太后现在出不了慈安宫，而且皇帝也不可能让人有机会去谋害他们家的孩子。这要是亲王和景王府的孩子在宫里出事，康宣帝自己也会受不住的。 尝试了几日之后汐哥儿和云姐儿倒是欢喜的紧，尤其是云姐儿，有年纪相仿的人跟她一同玩耍，虽说父子严厉了一些，可到底还是让人高兴的。再者，她是女儿家，对她多少也是有些优待的。起先也只是请了公孙太傅举荐了人来教授了几日，为太子选择少师是极为重yào 之事，康宣帝也犯了愁。 去永和宫探望孟芝娘的时候，康宣帝就说起了此事。 “皇上心中可有人选？”孟芝娘轻轻抚了抚肚子，这几日好受了一些，心情也好了一些。 康宣帝微微颌首：“朕心中倒的确有三个人选，只是朕尚且不能做出决定。”停顿了一下，又说道，“皇后若是好受了一些，朕倒也想听听皇后的意见。” 孟芝娘浅浅一笑：“今日孩儿倒是不闹腾，臣妾倒也舒服了不少。” 康宣帝也知dào 孟芝娘这一胎受了大苦楚，闻言也是有些心疼。温言软语的安抚了一番之后，这才笑着说道：“皇后向来冰雪聪明，不如猜猜朕属意之人是哪个？” 孟芝娘沉吟片刻，笑道：“臣妾猜不准，不过想来想去，臣妾觉得有一人说不得就是皇上心中属意的人选之一。”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刑部侍郎，关白关大人！不知dào 臣妾猜的可对？” 康宣帝赞许的大笑：“皇后倒是猜的准，这关白的确是朕心中属意的人选之一。另外两人，皇后可还能再猜得到？” 孟芝娘这一回却是摇头，只说自己想不到。皇帝开了口，她若是一个不猜会让皇帝心中不喜，认为她城府深，有什么想法都只按在心里不说出来。可若是都才出来，又会让皇帝觉得她这个皇后时时刻刻在揣摩他的心思，让人难以放下防备之心。所以，猜一个可以应付过去，也不会让皇帝防备。 果然，她只猜对了一个让康宣帝的笑容倒是真切了几分：“另外两人，一个是景王府的世子，另外一个朕本以为皇后能猜到，殷家的三子殷浅之！” 孟芝娘若有所思：“景王世子倒也是个博学多才之人，只是世子毕竟是皇上的堂弟，同出穆家一脉，让他入宫为太子少师，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康宣帝点头道：“朕也有相同的顾虑。只是要论才情本事，景王世子是极为合适的。而且他这人没什么大心思，只一心扑在学问上，留在太子身边朕却也是不担心。” “世子醉心学问，却不一定有治世之才。纵然太子跟在皇上身边能学到，可是还是有个专人教导的比较好。”孟芝娘建议道，“毕竟皇上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总也不能时时刻刻的带着太子。” 这话倒是正确，康宣帝微微皱眉：“这倒是朕疏忽了！为君之道，的确不能只着眼于学问。景王一脉从不出仕，让景王世子承担这太子少师之职，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殷家三少要论学问不比关大人和景王世子差，要论治国之道，要比关大人和景王世子强上不少……”孟芝娘一边说着，一边还在暗中注意着康宣帝的表情。见他闻言似乎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就把话头拐了个弯，“毕竟殷三少自小在殷大元帅身边长大，在这方面总是要比关大人和景王世子强一些的。不过，殷三少，他都到底是殷家人，这……” 她这么一说，康宣帝的脸色果然恢复了正常，甚至还能笑出声来：“皇后莫要想的太多了！殷家对朝廷那是忠心不二，断不能胡乱怀疑寒了老臣们的心。” 孟芝娘从善如流的道歉：“臣妾知错了！” 停顿了一下，孟芝娘又道：“今日既然皇上说起，臣妾倒是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dào 当不当提。” 康宣帝摆摆手：“太子是皇后所出，你身为母后自该为太子谋划，有话你尽管说了便是。” 孟芝娘遂感激一笑：“谢皇上！臣妾以为，既然想要为太子选少师，不如连带着少傅和少保一起选了？关大人可为太子少师，而殷三少，不如就为少傅，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康宣帝眉头微皱，关白为太子少师倒是可行，可殷浅之为太子少傅……这跟他最初设想略有偏差。 迟疑了片刻，他忽然又问了一句：“那么，这太子少保何人更加适合？” 孟芝娘诚实的摇头：“臣妾认识的人有限，对他们的了解更是有限，却是无人可推荐。” 康宣帝沉吟片刻，最后多少还是有几分认可孟芝娘的建议的。 他属意关白，有心把关白当成自己人来培养这是不做假的。关白不论是手段还是心性，都极为适合当他手里的一把利刃。相同的，殷浅之纵然出身殷家，可是康宣帝也始终认为他是一个很合用之人。 如果是要为太子日后做铺垫，那么让殷浅之成为太子身边人，将殷家同样也紧紧的捆绑在太子身上就是最合适的手段。 只是，这么一来，殷家的地位再次拔高到一个高度。殷远之从军，建立赫赫军功，日后的荣光显而易见。殷宁之从商，纵然他迄今为止都没查明白他手里到底多少生意，可他出身殷家，以他的手段，生意能小了？而殷浅之若是为太子少傅，日后同样也是朝中第一人。再加上成了亲王妃的殷桑落，殷家至少三代之内不会落败。 这样，是不是让殷家又坐大了？ 第482章 劝服 孟芝娘沉默了片刻，好给康宣帝足够的时间想清楚。 康宣帝的想法很多也很繁乱，他自然是希望得到殷家的忠心。可是，得到殷家忠心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殷家的不落败，总是难以两全，康宣帝本就不是果duàn 之人，难以抉择也在情理当中。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孟芝娘才轻声开口道：“皇上是天子，是君。殷家是臣子，臣子如何能越得过君？臣妾虽只是一介妇道人家却也看得清殷家对皇上忠心不二，绝无二心。皇上担心，只是因为皇上处在这位子之上需yào 挂心的事情太多。所谓当局者迷，想必皇上现在也是这般境况。” 孟芝娘的时机选的很准，康宣帝这时候来询问她的意见就代表着这是夫妻二人相处。而她哪怕话说的有些过了，看在太子和她已经隆起的肚子上，康宣帝的怒气也不会冲着她来。 果然，康宣帝听了这话果真没太不舒坦。就算有那么点，看在孟芝娘时不时轻轻抚摸过的肚子也就算了。 “朕何尝不知？若是殷家有二心何苦等到现在？只是朕心中总是有些不舒坦，兵权外放，总归是没拿捏在自己手里安心。”说来说去，还是兵权的问题。 孟芝娘对这倒是有自己的看法：“皇上这话倒也在理！只是现在天下不曾平定，大沥这些年虽是被咱们天武给压了一头，可到底有百年底蕴在，这一点却是要比天武强。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沥的底蕴却是不得不防。不管是殷家还是亲王，都是震慑大沥的存zài 。” 停顿了一下，她才轻声劝慰：“皇上莫要心急！皇上有大好年华可以慢慢的发展自己的势力，现如今兵部的人不也慢慢的成了皇上的心腹？只要给皇上培养心腹大将的时间，兵权，总是可以拿回来的。” 这话的的确确说到康宣帝的心里去了！ 他现在兵权收不回来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可以用来取代殷家和穆战北的将领？倘若他有人可用，兵权早就可慢慢收回。 现如今听孟芝娘这么一说，康宣帝也是暗暗点头，拉着孟芝娘的手笑道：“知朕者，皇后是也！” 孟芝娘浅浅一笑，空下的那只手下意识的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上轻轻抚过，微垂的眼睑遮去了眸底的点点光芒。 关白和殷浅之之前就已经教导过太子，只是当时名不正言不顺。而今太子的身份确定，太子少师和太子少傅的地位也就确定了。圣旨一下，关白和殷浅之也就成了当前最为炙手可热之人。 有殷浅之和关白的教导，桑落对于两个孩子入宫入学也就不排斥了。她家小哥是个肚子里墨黑墨黑的小腹黑，有他看着，两个孩子断不会出问题。没了两个孩子需yào 她成天带着，她倒是腾出手来能做不少的事情。 当初她贺家倒下的时候她从贺家手里弄到两个带着山的庄子，一个给了百灵那个剥皮地主，另外一个则是留给了冬至等人用来训liàn 。百灵的地盘训liàn 人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她去了也没什么用处。倒是冬至那儿，她当初把人往那儿一扔之后就再也没管过，说起来她这个当主子的倒是有点不地道了。 于是，趁着两个孩子被扔进了皇宫，桑落带着化身为黏人精的穆战北一同去了庄子。 能有资格进入庄子的都是冬至这第一批人经过精挑细选的，贵精不在多，加上原本冬至这一批人，总人数在六十人。至于外头发展起来的人脉和外编人员，数量早已过百。新进庄子的都是冬至要培养起来为桑落做事的，训liàn 很严格，不过相对的，待遇也是极好。 “大部分都是没能从战场上下来的那些兄弟们的遗孤，安排进庄子训liàn 的是从中挑选出来适合的。其他身子弱一些不适合高强度训liàn 的，以及大部分身体原本就比较弱的女孩子则是都安排在另外一个庄子里。”冬至说的另外一个庄子是他们自己买下来的，说是要为那些死去的弟兄做点事情。桑落和穆战北也没拦着，只是在他们拮据的时候投资了点银子，也算是他们的心意。 冬至也算是桑落教导出来的，最为全才的一个。看似又粗又憨，实jì 上安排起事情来也是有条不紊的。新买的庄子在他的安排下，除了最初的时候拮据过之后，现在人数不断的增长，不过勉强也能自给自足。庄子的田地可以种植粮食，山上也能找到吃的，冬至甚至还安排了人去做生意。虽然买卖不大，可是收入尚可。 “你做的很好！”桑落秉承做的好就得夸的习惯，大大的夸赞了冬至一番。 对于冬至来说，她的这一番真心实意的夸奖，可是要比他拿到银子都要高兴。一张原本就够憨厚的脸，此刻笑起来愈发的憨傻。 桑落带着穆战北一同过来，说到底也就是过来看上一眼罢了。该如何发展，要如何经营，这都是冬至他们负责的。一个掌权者，自是不需yào 处处自己出手。如果需yào 事事担心，她还当什么老大？ 晃悠了一圈，又把冬至的训liàn 计划稍稍改动了一些，而后两人也就打道回府了。 “训liàn 法子很好！”回去的路上，穆战北忽然说道。 桑落眉头一挑：“邢参将那头不也是在暗中训liàn ？我听说训liàn 的成果还不错，就可惜了没什么地方可试验。” 穆战北嘴角抿紧了一些，不知dào 该如何回答。 西北那头大沥不动，天武总也不能无故挑衅。而西北边关附近的土匪也清剿的一干二净，这也主要是因为无战事，所以那群人实在是太闲了。当初秦钟煜还在边关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把新兵老兵凑一起的，轮流着拉出去。一来剿匪，二来练兵，三来还能顺带收获不少的财物。或是填补军队，或者是直接发放给饱受土匪之苦比较严重之地的百姓。一来二去的，大沥的那些有心思的人也不再暗中支持了，有心想要当土匪不劳而获的人也被打服了，慢慢的都歇了这心思。 是以，邢参将训liàn 出来的人，最多也只能跟自己人对打。至于真zhèng 的效果如何，还真是不知dào 。 不过说起西北，穆战北倒是想起一事来。 “吴青元被吴家拖累，现在我只能安排他在军中从小兵做起。”穆战北对这事儿显然有些不悦，“他的夫人，近期会带着孩子回京，约莫就在这几日了。” 第483章 挨揍 公孙婉要回京桑落还是很高兴的，她的朋友不多，也就那几个。现在穆安锦去了边关，景榆跟着自家二哥天南海北的乱跑，归期不定。孟芝娘又有了身孕，身为皇后也不能轻易出宫，她也不喜欢入宫，见面的次数也就少了。秦玉还有一个景王府要打理，平时能凑到一起的机会也少。除此之外她也就剩下一个周湘湘，只可惜殷家现在上上下下也都需yào 她来管理，每回说起周湘湘，桑落就会想起周湘湘在自己跟前的抱怨。 本以为多了一个妯娌，而且这妯娌还是自个儿的好友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不用成天防备着，熟知对方性格也不需yào 担心日后为了争夺家产闹翻，最主要是，周湘湘是琢磨着景榆进门之后能有人帮她一起管理殷家。两人有商有量的，总好过连个商讨的人都没有。谁曾想景榆成了亲，让她下厨做饭都行，就是不沾家里的那点事情。然后一转头，那人居然就跟着二叔跑了。桑落至今回想起周湘湘听到景榆跟着殷宁之跑路之时，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 简直让人回味无穷。 现在公孙婉要回来了，桑落倒是多了一个说话的人。 “我还没见过她的孩子呢！吴将军很喜欢女儿，我记得他们就是生了个女儿，对吧？”桑落话出口了反而有点不确定了，她记得应该是个女儿才是。 穆战北点头：“第一个是女儿！” 桑落点点头，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猛然瞪大了眼睛：“什，什么？第一个？那第二个是什么？不对，我的意思是，还有第二个？” 穆战北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有！吴青元统共有一子一女。” 桑落瞪圆了眼睛，为什么她会不知dào ？ “吴青元不会有了妾室吧？”忽然又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穆战北摇头：“吴青元只一个妻子，并无妾室。一子一女皆为妻子所出，无庶出子女。”吴青元那样的人，本身就因为被庶出的身份所拖累，又如何会让自己的孩子再承shòu这样的磨难？要知dào ，庶出的子女在很多事情上的确是要经受更多的磋磨和歧视。 桑落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又觉得自己今天脑回路有点不正常，她的关注点不应该在这里才是：“我居然都没注意到，她甚至都没写信告sù 我！”桑落觉得她需yào 声讨一下公孙婉的轻友行为，简直要友尽。 穆战北嘴巴动了动，到底没反驳。 其实消息是肯定送过来了，不过她应该没注意到。只是这些话他自己知dào 就行了，要说出来的话这人指不定又得让他来吃苦头了。 沉默了半晌，桑落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轻哼几声：“她怎么速度就能这么快？居然这都生第二个了，比我都快！” 天地良心，桑落敢用自己聪明的头脑发誓，她这话就是顺嘴那么一说。说到底，她这是一种表现比较另类的祝福。 但是！她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想法比她更加诡异，脑回路比她更加奇葩的战神阁下在！于是，战神阁下很认真的思索了她的话，又深入浅出的分析了她话里的寒意，最后得出一个让他既兴奋又紧张的结论。 他的小妻子也想要再生一个孩子！无疑，这让他很兴奋。 他的小妻子嫌弃他的动作太慢，居然被别人给比下去了。这让他紧张之余还有一点小懊恼。 妻子太热情太直白什么的，实在是太让人吃不消了。 不，不过，他作为一个好男人，是肯定要达成妻子的心愿的。所以，虽然儿女双全也已经不错了，不过既然是妻子的期望，那，那他就努力努力，他们再要一个好了！ “你怎么了？”桑落一抬头，讶然发xiàn 她家王爷居然面色微红，目光游离的样子。 穆战北轻咳一声，故作镇定的调转开了视线：“没，没什么！”妻子太黏人什么的，他也真是无奈了。这种私密话题他们还是关起房门，两人自己私下里说就好了。在马车上说起这种话题，这光天化日的，实在是不合适啊！ 桑落哪里知dào 自家男人的脑洞又开始漏了，不过估计就算知dào 了也没法补上。 这男人的脑洞之大，是她所见过的人当中堪称第一的。有的时候她也会想，是不是脑洞大的人，才能在某一方面称王称霸。 这只是题外话，事实上桑落只是古怪的看了穆战北几眼，既然他说了没事儿，她也就没多想。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没有多想，所以一连几个晚上都被穆战北拖着酱酱酿酿之后，她也完全没想到穆战北到底为什么会忽然这么折腾。 连着几天被人这样对待，桑落再好的脾气也按捺不住了。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她腰酸背痛，在床上直挺挺的躺了半天，起来之后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在穆战北凑过来的时候出其不意的送上一记老拳，狠狠的砸在穆战北的肚子上。 穆战北哪里会料到妻子居然会忽然出手偷袭他，一时不察还真中了招，剧烈的疼痛让他胃部和腹部都有些痉挛，身体也弯曲了一下。桑落完全没跟他客气，借着他稍稍弯曲那一下的动作，借力一拽，然后膝盖准确无误的撞向刚才他受伤的那个部位。 穆战北不是挡不下，出其不意吃一个亏也就够了，他不可能接二连三的被打中。但是，妻子她明显就在生气啊！虽然他完全不知dào 为什么妻子要生气，但是作为一个好男人，他在迟疑了瞬间之后还是决定不反抗，硬生生的承shòu了这一撞击。 虽然很疼，但是，妻子总该出气了吧！ 穆战北想着，抬起头的时候却发xiàn ，他那小妻子出气是出气了，可是完全没他想象中事后后悔关心自家的样子，反而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人了！ 穆战北抿着唇，腹部抽搐似的疼，眼底有一丝茫然之色，苦思冥想。 无缘无故的挨了打，不过他真的没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484章 欢儿 桑落出门其实是去接公孙婉的，按照行程她今儿就要到京城了。 她的时间掐的倒是好，她刚到城门口，就见公孙婉的马车过了城门口士兵的检查，慢吞吞的进了城。 莲心过去了一趟，不一会儿，就见莲心牵着一个小女孩，公孙婉则是抱着一个小婴儿一同过来了。 许久不见，公孙婉比起桑落上一回见着的时候要圆润了些许。 “我还以为你这是要饿瘦了，正想给你整顿好吃的，也好让你感激我一番呢！没想到你这身材倒是圆润了不少，这又白又嫩的，真让人羡慕。”桑落一边说着，一边还上手就捏。 两人许久未见仅有的那点生疏立kè 消散，公孙婉不耐烦的拍开她的手，对她的行为表示了无比的唾弃和鄙夷：“又不用赶路，我能饿瘦了？还有，别提白这个字，谁提跟谁急！”除了殷桑落这牲口之外，谁去了西北溜达一圈回来还能继xù 白皙下去？她好歹还能养着呢，可现在皮肤最多也只能称得上是健康的麦色，跟“白”这个字眼，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她心里永恒的痛好吗？ 然后殷桑落这牲口，刚见面就直接戳她的伤口，真没见过比她更讨人嫌的人了！ 桑落嘿嘿笑了几声，虽然被鄙视了，但是她心里挺舒坦。别以为她刚才没注意到公孙婉刚看到她的时候露出的那一抹生疏，真朋友就该分别再久见了面还是亲亲热热的。所以，揭伤疤就是惩罚。 视线落在她身边的那个乖乖巧巧的坐着的小女孩身上。小姑娘个儿不算小，在同龄人中也算不错。一双跟公孙婉相似的杏核眼很是漂亮，红润的菱唇微抿，满是好奇的看着桑落。 桑落扬起唇角，眉眼弯弯：“这是欢儿吧，过来让姨母好好瞧瞧！”吴青元和公孙婉的长女，吴欢。 欢儿并不排斥这个笑起来很好kàn 的姨母，虽然是第一次见，不过她经常听娘亲说起京中有这么一个姨母，是以一点都不觉得陌生。 桑落本以为小姑娘还要认生呢，谁曾想她大大方方的走到她身边，然后更加大方的挤了挤，一屁股坐在她的怀里，明摆着占了地儿不打算挪窝了。 桑落顿时囧囧有神！ 她冲公孙婉使了个眼色，这姑娘很有你的风范，不过显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公孙婉抿唇一笑，得yì 非凡。 那是必须的！ 对她的厚脸皮桑落也是没招，只能暗自感叹这些家伙原本明明都是大家闺秀范，怎么就单单在她面前会这么一副无赖模样。 果然是她太与众不同了，所以给她们压力太大了？ 桑落暗搓搓的想着，愉快的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不过着欢儿她第一眼就看上了，有些人就是这样，看顺眼了就觉着怎么都好，不合眼缘的话对方再出色都觉得嫌弃。 “要论懂事，这倒是比你强多了。”桑落轻笑一声，让欢儿换了姿势好舒服一些，“我看这孩子倒是好，不如我们两家结个娃娃亲，让我们家汐哥儿娶回家了才好。” 公孙婉还没说话，欢儿就扬起头，很认真的问道：“那汐哥哥长的好kàn 吗？不过不能长得跟秦叔叔似的，长得那么好kàn 欢儿可不要。” 桑落扑哧笑出声来，公孙婉涨红了脸，瞪了欢儿一眼。 桑落憋着笑，问道：“欢儿觉着秦叔叔长得好kàn ？” 欢儿点点头，眉头都快打结了，小鼻子也皱了皱：“男人长得太好kàn 了不行！娘亲说了，长成秦叔叔那样的也就秦婶婶那样漂亮的人才有那胆子嫁给他。不然的话，自家相公比自己还好kàn ，带出去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这下子不止是桑落，连莲心也没忍住，几人顿时都爆笑出声。 公孙婉连着瞪了欢儿好几眼，不过自己到底也没忍住笑出声来。 好吧，她的确是觉得秦钟煜太过漂亮了。平时一直绷着脸，气场又太过强dà ，别人还真不太会注意到他那张脸。偏偏那人是喜欢孩子的，有一回她就看到他看着欢儿浅浅一笑，当时就被镇住了。 实在是，太漂亮了！ 她也终于明白了，怪不得这人从来不笑。长了这么一张脸，这上了战场只要笑一笑，估计不分敌我，都要被他的笑容给晃到了。 桑落笑够了，忍了半天，这才说道：“是挺漂亮的！欢儿说的对，不过你汐哥哥也好kàn ，等你见着了就知dào 了。” 欢儿绷着小脸，认真的点点头：“我爹说了，亲眼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所以听到的更不一定是真的。所以，还是等我亲眼见过再说，姨母您也别跟欢儿形容，也好给欢儿一点神mì 感。” 桑落笑的肚子都抽抽着疼，这孩子怎么能那么逗？ 公孙婉摸摸鼻子，略微有些无奈：“他爹喜欢的紧，常常带着去军营住上几天。她也不闹人，最喜欢在军营里跟那群老兵油子待着。旁的没学会，这嘴皮子最利索了。” 桑落想起军营里的那群将士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么一个聪明的小玩意儿到了那儿，就是小狼崽子回了狼窝，肯定得好好的调/教。这一教二教的，可不就成了这模样。 不同于桑落的喜欢，公孙婉倒是有些头疼：“这次带着她一起回来她爹死活不愿意，要不是因为他现在……总之，回京之后好好的教养一番，也免得她不成样子。” 说到吴青元的时候公孙婉含糊了一下，桑落倒是知dào 她这并不是在她跟前玩心眼，而是也的确没把那事儿看的太重，所以才会顺口差点说出来的。不过想起还有孩子在身边，这才按捺住了。 对于吴青元的这事儿桑落还真的没太在意，吴青元被拖累是因为他是吴家人。但是，他之前就没从吴家得到多少好处，他能有今天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既然如此，有穆战北的暗中庇护，他日后还是能凭借自己的本事重新爬上去。想必公孙婉也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不会在意吧。 第485章 定下来 吴青元在京城有一处房产，只两进的院子，是他自己置办下的。位置算不得偏僻，不过住在周边的多为文人雅士，倒是幽静的很。吴家的事情刚了结，桑落也没打算在这种时候给康宣帝添堵，也就没坚持让他们母子住进亲王府。不过留他们住上两三个晚上还是可以的，主要也是桑落要把人安排好，免得那头也没个人照应。现在可算不上太平，吴家的人也不是彻底的拔干净了，作为漏网之鱼的吴青元，难保就会成为那些心怀怨恨之人的肉中刺。她也是担心万一疏忽了会给公孙婉母子带去危险，还是先把人手安排好了再说。 到亲王府的时候汐哥儿和云姐儿还未从宫里回来，欢儿对不能立kè 看到可能会属于她的汐哥哥表示很遗憾，嘟着嘴鼓着一张小胖脸感慨：“倒是让人好等，爷儿们就是爱闹人！” 桑落正好抱着公孙婉家的小子在逗弄，一听这话膝盖一软，差点给这熊孩子给跪了。 公孙婉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这熊孩子成了这副调调，她能火急火燎的把人带回来了？ 桑落干笑一声，问公孙婉：“这都是跟那些兵油子学的？” 公孙婉郁卒的点点头：“她会走的时候她爹就带着她去军营了，起先只住上三五天就送回来。后来我有了乐哥儿，反应大了一些，她爹不能时常陪着觉着愧对我，就把她带着去了军营也好给我减轻负担。等乐哥儿出生之后也是手忙脚乱的，对她倒是有些疏忽了。不过这破孩子明摆着不在乎，那一整年差不多都是在军营里待着的。然后等我缓过劲儿来的时候她就是这副样子了。” 至于刚才那句“爷们儿就是爱闹人”之类的话，也都是从那些带着她的士兵们那儿学的。只不过他们说的都是“娘们儿”，这熊孩子就是无师自通的给篡改了而已。 桑落也知dào 这时候落井下石不好，可是看着这熊孩子一脸感慨的模样，她真的忍不住想笑。 “这两个孩子的名儿起的好。”大概是看公孙婉目光不善，桑落只好没话找话。不过这倒也不是糊弄人的，虽然名字简单了点，但是代表着吴青元夫妇两人对孩子最真挚的期盼，她觉得挺好的。 “不过，这形式不太好！”没等公孙婉面色缓和过来，桑落又补了一句。 公孙婉的脸色“吧唧”就黑了下来，狠狠的剜了桑落一眼。 桑落撇撇嘴，她又没说错。欢儿，乐儿，名字是不错。但是加上一个“吴”字，怎么都好听不起来。 所以说，一个好名字，姓氏也挺重yào 。 欢儿闻言也是似模似样的感慨了一句：“没办法，先祖没选好姓，连累了子孙后代，真让人发愁！” 噗！ 正在喝茶的桑落喷了公孙婉一脸的茶水，咳的惊天动地，偏偏还憋不住的想笑，弄得自己痛苦不堪。莲心几个在跟前伺候的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对这个小丫头片子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公孙婉一脸的惨烈，愤愤然的抹去脸上的茶水，还苦中作乐的想幸好刚才乐哥儿睡着了给抱了下去，不然的话，光殷桑落这种恶心人的行为和这吓人的咳嗽声就能把孩子给吓唬坏了。 桑落对欢儿的喜欢也是实实在在的，这丫头的古灵精怪程度跟自家的云姐儿相差无几。在某些方面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桑落觉得这大概也是因为这丫头在军营里待着的时间长的缘故。 欢儿在马车上补了一觉了，一下午就正儿八经的作陪聊天。桑落让她去睡觉，她就说“我爹和伯伯叔叔们都说了等爷们儿相看就得有耐心”。一句话，又让桑落笑瘫一回。 这的确是个小开心果！不过看公孙婉那一脸惨烈的模样，估计这丫头的性子也让她头疼的要命。 穆战北去接了孩子们回府，没回来之前汐哥儿和云姐儿就听说家里来了弟弟妹妹，两人都是高兴的要命。父子三人一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椅子上的打扮的干干净净，胖乎乎的脸上带着软软的笑容，一双杏核眼滴溜溜的转着的，很是好kàn 的小豆芽。 云姐儿第一眼看到就高兴了：“是个妹妹！” 桑落额头冒起一滴冷汗，这惊奇的语气怎么听起来像是妹妹就是新物种似的？ 汐哥儿也挺高兴，虽然比不上自己的妹妹，但是这么乖乖巧巧坐着的妹妹，看起来也挺不错。 不过下一刻两人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小豆芽的视线在打量了他们两人之后很是满yì 的点点头，然后在看到穆战北之后就黏在他身上挪不开了。 “欢儿？”桑落有些讶然，这孩子也不是安静的性子，怎么忽然就不吱声了？ 原本傻愣愣的欢儿像是被她提醒了似的，动作无比敏捷的一咕噜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看那熟门熟路的动作就知dào 这种事情没少干。快速迈动着两条小胖短腿冲到穆战北跟前，仰头看着她的杏眼中满是期待之色：“我是欢儿，吴欢！” 穆战北有些意wài ，不过他虽然常年冷着脸，可孩子缘似乎一向都不错。见状也只是微微愕然，随即冲着欢儿轻轻颌首，道：“嗯！”有孩子缘不代表他擅长跟孩子聊天，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知dào 了。 欢儿显然也不在意这种小细节，她一脸欢喜的看着穆战北，视线都不带往旁边挪动一下的。 “这个给你！”欢儿动手想要把自己挂着的小金锁拿下来给穆战北。 穆战北一愣，拦下她的动作。 欢儿被他阻拦，小包子脸都皱成一团了：“你不喜欢这个？可是我没有其他的……那你等一等！”说着转头又跑到已经一脸木然的公孙婉跟前，伸出那只白嫩嫩的小手，“娘亲，上回欢儿托付您帮欢儿保管的匕首可还在？就是爹爹赢来的，很锋利很漂亮的那一把！” 公孙婉的眉头狠狠抽搐了两下，表情有点裂。 桑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欢儿要匕首做什么？” 欢儿扭头看着她，很认真的回答：“我爹和伯伯叔叔们说了，这以后看中了哪个人，就立kè 把人定下来，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日子把人娶回家。他们说这是一个娘儿们该做的事情！” 桑落：“……”所以说，这小豆芽看中了她男人？ 云儿和汐儿：“……”这是几个意思？见过抢银子抢地盘的，这居然还有抢爹的？ 穆战北额头青筋突突跳动两下：“……”吴青元，肯定还有白明，邢钰这群混账东西！等他回了西北，一定打的他们满地找牙，不然难消他今日被一个小豆丁要用一把匕首定下来，等着日后还“娶”过门的心头恨！ 第486章 切开看 大概这是难得才有的妹妹，云姐儿对欢儿抢他们爹爹的行为倒也不是很反感，只是很认真的拉着她讲道理：“这是我们的爹爹，不能定下来娶过门的！” 穆战北：“……”他还在这里好么？为什么他要被两个小丫头片子讨论该不该娶他过门这种话题？ 汐哥儿也绷着小脸认真的教导：“我爹爹已经娶妻了，就是我娘亲，你不能想着娶他！而且，女儿家都是嫁人，而不是娶夫！” 欢儿的小眉头倏然紧皱：“都，都娶妻了？那，那我怎么办？”娘亲和爹都说过，一个男人就该只有一个妻子。那么相对的，一个女人就该只有一个夫君。可是她又很喜欢眼前这个叔叔……好像有点想不通了。 汐哥儿很贴心的替她分析：“等你长大了就会有人去你家中聘你，到时候你就能嫁人了。” “谁会去？”欢儿皱脸，谁会去她家里聘她呀？ “我不喜欢太漂亮的！跟秦叔叔那样的可不行，太漂亮的，带不出去！”欢儿很认真的表达了自己的喜好。 噗！ 桑落额头抵在穆战北的肩膀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就连穆战北的神情都有那么点的古怪。 没成想云姐儿和汐哥儿都赞许的点点头：“秦叔叔的确太漂亮了，这不好！”关于称呼两个孩子有自己的坚持，所以“秦叔叔和安锦姐姐”就被保留了下来。 云姐儿感慨：“人说红颜祸水，我想就应该像是秦叔叔那样的吧！” 桑落笑的浑身乱颤，要不是穆战北撑着她，她都快要到地上去了。 天知dào 她这一刻有多么的希望秦钟煜在跟前！ 那张娃娃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惨烈很精彩，足够让人回味一生！ 汐哥儿做了个总结：“所以娶妻娶贤，不能只看表面。同理，嫁人也是一样。一张表皮好kàn 没用处，要看内在。” 欢儿有些懵懂：“内在怎么看？切开吗？切开了人都死了，还怎么看？” 云姐儿更正：“我娘亲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人的眼睛就能看得出来对方是不是好人。” 桑落：“……”她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这是污蔑好么？ 欢儿皱脸：“我不懂！” 汐哥儿拍拍她的肩膀，道：“没关系，往后我会帮你们掌掌眼的。要是敢对你们不好，我和阳哥儿，太子和小四就带兵直接打上门去。” 云姐儿也点头：“对！太子说了，咱们家大业大的，欺负到咱们头上了打上门去，他会给咱们撑腰的。” “太子是什么？”欢儿不解。 于是，汐哥儿和云姐儿又为她解释什么是太子，太子又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说，太子内在就是个好人？你们怎么知dào ？切开看过了吗？怎么切的？我有一回在军营里就听伯伯叔叔们说有坏人溜进来了，他们说那坏人闹的太厉害被不小心切开了肚子然后死掉的。那你们切开太子的时候，太子没关系吗？” 众人：“……”为什么话题要从喜庆的方向倏然跳向这么血腥的一面？ 孩子们你们的风格变化太大请恕我们年纪大了真的接受不了好么？ 公孙婉头疼的揉眉心：“现在你知dào 我到底有多愁了么？”在她没注意到的那一年里，她原本该乖巧的女儿就成了这么一个女汉子，看到死人都完全无感好么？就这彪悍的程度，简直比当初的殷桑落都要胜上一筹了。 桑落闷笑几声，这才让莲心带着三个孩子下去梳洗。等他们收拾妥当也能用晚膳了，左右这三个孩子一见如故，待会儿也能玩到一起去。 把孩子打发下去之后，桑落也屏退屋里其他伺候的人，很快就剩下他们三人。 “王爷，这是邢参将臣妇带给您的！”公孙婉将一封书信拿了出来，恭恭敬敬的送了过去。 穆战北跟西北那边的联系还是很密切的，要说传送消息，他们自己的途径快捷而且安全，总好过让公孙婉带过来的好。不过既然让公孙婉带过来了，想必是要掐着时间正好送到的。穆战北大概也能猜到邢钰想要说什么了。 有公孙婉在，穆战北只是看了之后就收了起来，并未当时就跟桑落说这事。 用了晚膳之后，三个孩子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也不知dào 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话题。看着他们三人亲密的样子，桑落原本想着把欢儿也送进宫里一同跟着进学。但是转念一想到底还是打消了这念头，主要也是欢儿的身份有些麻烦。吴青元之女，这入了宫怕康宣帝心里也膈应。 不过公孙婉回来的第三天就得了皇后的宣召，桑落带着这母子三人一同进了趟宫。在见识到了欢儿的强dà 攻击力之后，孟芝娘笑的合不拢嘴之余，主动提出在公孙婉母子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让欢儿跟着一同入宫进学，也好有个伴。 “原本也只有云姐儿一个姑娘家，欢儿若是一同过来，这对小姐妹倒也能有个伴儿。”孟芝娘笑着劝公孙婉，“你也莫要担心身份的问题，若无皇上说肯本宫还不敢跟你开这口。再者，本宫也不是自夸，太子年纪稍长，做事也算妥当，自会照顾弟妹。欢儿入了宫也不用担心她会受欺负。”她没说的是，就算欢儿入宫时间恐怕也不会长久。吴青元显然是不愿意回京的，这往后公孙婉除非是想要跟吴青元分隔两地，不然是肯定要回西北去的。算来算去最多也不过一两年的功夫而已。再者，云姐儿和欢儿年纪再大一些也不适合继xù 在宫里进学，现在反正还小，能在一起培养感情倒也不错。 谁让这年头哥儿比不得姐儿贵重？ 桑落正好这时候也笑了一声，道：“这年头姐儿可是要比哥儿贵重多了，就这两个宝贝蛋子，谁会欺负？既然欢儿也要入宫一同进学，阳哥儿月份还要大一些，到时候让他也一同入宫，正好有个伴儿！”她们几个交好的也就这几个孩子，关系好一些总是好的。 孟芝娘点头赞同：“正是这个说法！” 两人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公孙婉若是再拒绝倒是显得不知好歹了，当下也就笑着应承了下来。 第487章 小聚 等孩子们都入了宫，乐哥儿让奶娘照看着，桑落和公孙婉又邀了秦玉，周湘湘和孟芝娘，几人先是一同去景王府给老王妃请了安，陪老王妃坐了会儿，然后又改道去了逍遥楼，今儿整个二楼雅间都没招待客人，正好让她们几个凑一起说说话。 公孙婉坐在床边，隔着轻纱往外看了几眼，有些感慨：“才离开两三年，等回来倒是发xiàn 有些不习惯京城的日子了。在西北的时候成天嫌弃风沙大，有的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得安宁，可刚回来那天晚上，没风沙敲窗户的，总觉得有些不习惯，一晚上都没睡好。” 桑落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打击她：“我倒是没瞧出你哪儿睡不好了！我还想等你一起用早膳了，这左等右等的，等的肚子都瘪了都没见你出现。” 公孙婉脸上微红，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就是没睡好所以才会睡过头的！” 桑落轻哼一声，然后毫无愧疚的跟几人宣扬着：“她睡过头了倒也罢了，偏偏她家那小丫头是个有心的，一看她娘亲出出现，当时就跑来眼泪汪汪的拉着我，说，‘姨母，我娘亲年纪那么大的人卖不了好价的。您把我娘亲放了，卖掉我好了。我小，还漂亮，比我娘亲值钱多了’。”她还特意学着欢儿说话的样子，逗的几人顿时都笑出声来。 这里也就孟芝娘是见过欢儿了，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夸赞道：“这么多孩子里，就欢儿和云姐儿最是娇贵。云姐儿有汐哥儿盯着倒也罢了，这欢儿的想法可是要古灵精怪的多了，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周湘湘和秦玉都听的好奇的紧，连忙说要找个时间见一见才好。 公孙婉连连叹气，愁容满面：“等你们见到了就会明白我在愁什么了！云姐儿也是个性子跳脱的，可是行事仍是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我家那一个……她刚会走路就能拖着她爹的刀到处走，那跌跌撞撞还不肯把刀扔掉的危险模样，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惊。一听要剿匪，她第一个就揣上匕首嚷着要跟着一起去，还总说要去见见血。就这模样，她那疯子爹还高兴的要命，总夸他的宝贝闺女妥妥就是他的种。” 都说到这儿了，她也不怕让她们明白她到底有多愁了。 “……有一回她听军营里的那些士兵们说起上战场立军功，然后就问什么是军功，他们就说是杀敌。然后她也不知dào 怎么的就问起杀敌之后怎么就知dào 军功是自己的。大家伙儿都乐坏了，然后告sù 她，砍了敌人的脑袋，把脑袋绑在自己腰上，然后等回来的时候数脑袋就能确定杀敌多少了。那丫头当时没说什么，转头回来就死活缠着我要做一条新腰带，还特意吩咐了要牢固点的，长点的。我起先不知dào 也就顺了她的意，然后顺口问了一句，她就回答我绑脑袋用的，短了怕不用够。”当时她整个人都懵了，吴青元那家伙知dào 后居然还很骄傲的去军营里宣传了一番。就为了这，那群老兵油子都乐的不行，等欢儿再去军营的时候伙头营还特意给她卤了一整条牛腿奖励她，直把这丫头乐的找不着北。 “……最后还小手一挥，把牛腿请大家吃了。”说起这些事情公孙婉就禁不住头疼，她现在其实是挺担心会掰不回女儿的这性子。 桑落几个笑个没完，不过倒是觉得公孙婉有些过于担心了。 “孩子还小，慢慢教导便是了。”周湘湘按了按眼角，笑的太狠了，“更何况，咱们这样人家出来的孩子特别点又如何？咱们天武可也没有规矩说是不能出个女将军，说不定欢儿日后还能成为咱们天武的第一位女将军呢！” 桑落很是赞同这个观点：“这是这么一个理儿！”她家姑娘若是想要从军她都不会拦着，女儿家就只能关在深宅后院里？她可不这么认为。 孟芝娘也笑着附和：“我看也成！这天下往后还是年轻一辈的，这自小的情谊，总归是能信得着的。太子也不是拘小节之人，说不定湘湘的想法还真能成呢！” 这话别人说了也就当成说笑在听，可这话从孟芝娘嘴里说出来，不免就多了几分深意。 桑落几个闻言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也只一笑，却是不多问。 公孙婉没好气的白了她们几个一眼：“你们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都快愁死了你们就这么安慰我？” 桑落轻笑：“不然还要如何？湘湘也说了，孩子还小呢，慢慢来呗！再说了，我觉着欢儿这性子就是挺好的。你不就是担心她这样子往后嫁不出么？我们几家的孩子可不拘这些，这自小的情谊，说不得往后还能成为一家。”吴青元总归是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的，将军之女也足够配得上她家儿子。而且欢儿那样的性子，就算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也不至于眼界狭隘，这就足够了。 公孙婉闻言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人总是没个正经的。 孟芝娘劝慰道：“桑落和湘湘说的对，孩子还小呢，你急什么？再说了，欢儿不还有咱们这几个姨母姨夫撑腰，难不成还会愁嫁不成？” 秦玉也道：“就是！我看你就是瞎操心，孩子才多大，你这就要琢磨她日后嫁人的事情了？” 公孙婉无语的看着她们几个，难道离京这么两三年的，改变的不止是京城还有她们的脑回路？为什么她都觉得她们之间已经不能愉快和谐的相处了？ 好在这话题很快也就揭过去了，不过话题还是绕着孩子在转。说起孩子，桑落就想起才收到的消息。 “我倒是忘记说了，安锦有了一个月的身子！” 闻言最高兴的就是秦玉了，姑嫂两人的感情一直都好，穆安锦的几个好友都是成亲之后很快就有身孕的，唯独她嫁人好几个月都没动静，秦玉可是知dào 她一直都有点失落。正为她发愁呢，却听到这么一个好消息。 桑落干笑一声，没好意思告sù 秦玉去景王府的时候她就打算告sù 老王妃的，然后见到老王妃她光顾着在老王妃跟前撒娇了，这事儿就给忘记了。 第488章 挨训 穆安锦有了身孕，这让桑落几个都很是兴奋，纷纷讨论起要准bèi 点什么往西北那儿送。穆安锦是公主，自小日子就过的精致，就算她能为了秦钟煜吃苦，可她也肯定不会拒绝让自己的孩子过的更精致一些。 几人小聚一场后约定这往后若是没事一月见相聚一两回，而后各回各家。 晚上的时候，桑落坐在桌前写着给冬至他们的新训liàn 计划。最近生意上的事情也有些多，鲁飞前几天离京有些生意要处理，来来回回的至少得一两个月的，这段时间有处理不了的事情就只能让她来拿主意了。以前没全数接手过她还不知dào ，这一接手才知dào 鲁飞平时得有多忙碌了。她接触到的还是手底下的人先筛选过的，可光是这样也足够让她忙的脚不沾地了。 好在一年之前桑落跟殷宁之商量过后就把跟鲁飞之间的雇佣方式给改了，以前鲁飞是为他们做事的，是明面上的老板，可实jì 上算起来也只是个总管。不过一年前桑落提出换一个模式，像是鲁飞这样有真本事的，多给他一些也是值得。用桑落的原话说是“好歹能一个顶仨”，所以改成了分利润。鲁飞每年可以得到纯利润的一成。这个纯利润是包括他经手的所有的生意总利润，相比起来，就连殷齐和殷哲他们每年的收益都比不过他。 也不是说鲁飞以前不够尽心，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鲁飞这一年来要更加的努力。至少在开拓业务上是要比以前更加的拼命。 写了一半，桑落头也没抬，跟正在一旁看兵书的穆战北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皇后有意结亲！” 穆战北翻看兵书的动作一顿，抬眸看着她：“她说的？” 桑落放下手中的笔，计划书写的差不多了，明儿再做些细节上的修改就行了：“倒是没直白的说，不过我看她有这个意思。” 穆战北眉头紧蹙：“想要咱们家的云姐儿？” 桑落眨眨眼：“你想什么呢？虽说年纪适合，可云姐儿可是太子的长辈。太子看到咱们家的云儿可是要叫一声皇姑的，咱们两家结亲，那些言官都得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了。” 穆战北刚才只顾着琢磨有人要跟他抢宝贝女儿了，被桑落这么一提醒，这才发xiàn 自己想左了。 “那是欢儿？”吴青元往后的前程不说，目前来看是肯定不行的。一个罪臣的后代，欢儿又是个姓吴的，康宣帝是断断不会点头让欢儿成为太子妃的。 桑落笑了笑：“估计她也就是这么一想罢了。毕竟太子太过年幼，无需现在就选定太子妃。不过皇后的确也带着给太子寻摸助力的心思。”吴青元的背景是不够强硬，可是孟芝娘心里门儿清，知dào 她跟公孙婉关系好。如果欢儿跟了太子，那么日后何愁她和穆战北不全力相帮？ 其实要让她来说，她觉得孟芝娘这事儿做的有点多余。当初她就应允过她，她认可的太子人选就只有皇长子。而今她来玩了这心机，桑落多少是有些不喜的。 好在这种不喜也只是瞬间的事情，孟芝娘的想法她也能够体谅。而且，为母则刚，孟家的底蕴不够，孟芝娘为了自己的儿子多努力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想起欢儿时而乖巧时而古灵精怪的劲儿，穆战北又有点不舍得：“欢儿配汐儿倒是不错！” 桑落哭笑不得，对这种偶尔的小心眼也着实无奈。不过她也知dào 欢儿这孩子颇得穆战北的喜爱，不止如此，汐哥儿和云姐儿也都很是喜欢欢儿。云姐儿不止一次提过要把欢儿带回自己家来养着，她认为妹妹就应该是这样的。 “当然，她不能再看上我爹爹了！”云姐儿一本正经的跟桑落说过。 桑落无语的很，好在欢儿看上穆战北想要把他定下来的事情也就发生了一回，在云姐儿正儿八经的跟她讨论她爹爹已经娶妻生子之后，欢儿一脸遗憾的放qì 了自己的想法。 “怪不得我爹和伯伯叔叔们都说看上了得赶紧下手，下手晚了人就得飞了。果然飞了！”欢儿惋惜无比。 桑落被这几个破孩子折磨的不行，最后只好让他们自个儿凑着玩去了，至于她，她年纪大了，实在是跟这些破孩子有沟通障碍。 第二天的时候桑落不出意wài 的又起晚了，起先桑落没反应过来穆战北这些时日为何成天折腾她。不过要是这么长时间都还没反应过来那她也太过迟钝了。对于穆战北的想法桑落只迟疑了片刻，不过很快还是选择了默许。 儿女双全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但是她知dào 穆战北对于亲情很是渴望。而且，两个孩子在这个多子多福的时代里的确不算多。既然是他想要的，她也不是做不到，自然是没拒绝的必要。 不过，她也的确该跟穆战北好好的谈谈了。桑落揉揉有些发酸的腰，就算想再要一个孩子也不能这么折腾人。 迟到的早饭还没吃完，景王府就来人请她过府了。桑落苦哈哈的皱眉，昨儿光顾着撒娇忘记跟老王妃说正事儿了，今儿肯定得挨训。 果然，等她到了景王府之后，老王妃好一顿埋怨。 “皇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桑落巴在老王妃身上不肯下来，一脸讨好。 老王妃不轻不重的戳了戳她的额头：“真真是要被你给气坏了！你跟玉儿说昨儿个就是来跟我说这事儿的？怎么到了最后偏偏就是正事儿忘记提了？” 桑落干笑几声：“那不是好些时日没瞧见皇婶了，光顾着聊天，一高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么？” 见老王妃又瞪眼，连忙讨饶：“皇婶，我都知dào 错了，您就饶我这一回吧！” 说着还挺委屈的道：“不然的话，我都快觉得皇婶就挂心安锦，这都不喜欢我了！明明皇婶昨儿还夸我最贴心，最是喜欢我呢！” 对这没脸没皮的人，老王妃也是无奈了。最后也只能拍了她两下，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不过老王妃今儿让她过来，可不单单只说这事儿的。 第489章 偏爱 老王妃说的，也是孟芝娘话里话外有心想要结亲的事儿。 “我听玉儿说，她有这份心思？”老王妃问道。 桑落不知dào 老王妃为何会忽然问起这事儿，不过停顿了一下，还是诚实的回答：“约莫有这份心思，不过也就是顺口一提，估计她自个儿也没抱什么成事儿的可能性。”表亲可成亲，可是都是姓穆的，云姐儿是断不可能入宫的。至于欢儿，除非是日后欢儿和太子彼此倾心，不然就算是孟芝娘有心，她也会出手阻拦。 老王妃颌首赞同：“这事儿你约莫看着办！太子是个好的，我也瞧好了，就算比不得先皇，可比……总是要不差的。不过穆家的男人，亲事还是自己看着办的好。” 说到这里，她轻叹一声：“当初老王爷还在世的时候，就劝过先皇，就算是帝王，娶妻也得去贤。先皇英明了一辈子，偏偏最后在娶妻这件事上犯了糊涂。娶了吴家的女子虽然也让他得了助力，可这有什么用？他们兄弟的爹娘去的早，北哥儿就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北哥儿刚出生的时候就是他带着的，那时候北哥儿都不能离人，上战场都是他捆在胸口带着的。那么多年相依为命，他说过多少回这拼下的江山就是为了北哥儿？他们夫妻两个，是真真把北哥儿放在心尖儿上疼着的。可最后呢？就因为娶了一个吴家女，闹的兄弟二人最终不能好好相处。先皇走的时候都没能瞧见北哥儿，都没能合眼。他这就是连走都走的不安心呐！” 桑落对于这些过往都是慢慢的听着众人的说辞拼凑起来的，闻言只是担心老王妃心里堵得慌，抱着老王妃的手臂，担忧的看着她。 老王妃被她用这副可怜巴巴的小狗儿的模样给逗乐了，捏了捏她的脸颊，笑叹：“说这些陈年旧事，就是想要告sù 你，这成亲是大事，长辈可帮着相看，可到底还是要问一问孩子们自己的想法。她这是想左了，想要给太子找助力，不该拿太子的亲事来做文章。就算不提及这亲事，难不成你和北哥儿会不管太子？拿了这事儿当筹码，没得就落了下乘，让人寒了心。” 桑落把脸贴在她胳膊上蹭了蹭，轻声道：“孟家底蕴不够强，她这也是想要为自己的孩子多做筹备。虽说的确也有些失望，不过到底也能体会她这份为母之心。皇婶放心，这事儿我会跟她提的。” 老王妃轻轻捋了捋她的头发，缓声道：“说到底，都是穆家人，互相帮衬也是应当。皇帝看不透，也是因为当初先皇还在世之时对北哥儿太过宠爱，这让皇帝心中难安，担心北哥儿有那份心思。可北哥儿这孩子我了解，既然他当初做了那决定，往后也断不会再起那份心思。只是这话说给皇帝听，皇帝也是听不进去的。倒是委屈了你和北哥儿了。” 桑落笑了笑，撒娇道：“要是皇婶把景王府那个最会做面点的厨子给我的话，我就不觉着委屈了。” 老王妃顿时被她逗的笑出声来，知dào 这会儿这人没脸没皮是为了逗自己开心，难免心头一软，对这个古灵精怪却又贴心的孩子更是喜欢。 摸了摸她的脑袋，老王妃这才轻声说道：“北哥儿一直想要回西北，这事儿我知dào 。不过这事儿不急在一时半会儿的，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让北哥儿再多等一段时间。若是哪天北哥儿真的呆不下去了，或者是时机成熟了，皇婶有法子让你们去西北。”虽说她更愿意孩子们都在自己跟前待着，她年纪也大了，说不准哪天就要走了。等到了那天，她是希望孩子们能送她一程的。 可是北哥儿不同，北哥儿这孩子也是她打小疼大的，说当成自个儿的儿子养着也差不离。知子莫若母，北哥儿的心思她懂。也正是因为她懂，所以才更加的心疼那孩子，所以才能狠下心来放手让他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桑落微微一怔，完全没想到老王妃居然会跟她说这话。有法子让皇帝放人，让穆战北去西北？难道老王妃手里是掌握着什么了不得的把柄，让皇帝不得不听从？ 她这难得一见的傻样让老王妃笑出声来，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颊肉，笑道：“我是傻的么？去威胁皇帝，这不是给皇帝机会来给景王府小鞋穿么？” “那皇婶说……”桑落皱眉，明明是皇婶自个儿误导她的。 老王妃笑的意味深长：“并不是威胁才是最好的法子，你且把话给北哥儿带到就行了，让他且安心。” 抬手把人搂在怀里，有些浑浊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寒意：“皇婶就盼着你们都能好好的，皇婶统共也就一个孩子，北哥儿就是皇婶的第二个儿子。北哥儿想要做的事儿，趁着皇婶这把老骨头还有用处，定会替他多筹谋的。” 桑落埋首在老王妃怀里，眉头轻蹙。 老王妃这举措有些过于神mì 了，她可不希望老王妃为了他们去做了什么让皇帝忌惮的事情。 只是老王妃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若是这当口开口拒绝反倒是驳了老王妃的面子。想了想，到了嘴边的话也只能收了回去，任由老王妃搂着自己，体味这温情时刻。 等回府之后桑落也的确是原话转述，就跟她的想法相似，穆战北也是皱眉：“皇婶这是何意？”他自己不是没法子回西北，只不过想要回的名正言顺一些，这才一直按兵不动。但是，他是绝对不希望皇婶为自己做出什么牺牲的。 桑落叹气道：“皇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有些话我也就不能说出口了。且往下看吧，等时机成熟了再跟皇婶提了就是了。” 穆战北虽然有些担心，不过目前来看也只能如此，只好把这事儿先按下不提。 说起正事儿，穆战北也有一件事要跟她说。 第490章 中年美大叔 桑落眨眨眼，怀疑自己刚才幻听了。 “你说，先皇给你备下的那股势力的首领要见我？”她刚才听到的是这话没错吧？ 穆战北微微颌首：“对！” 桑落又眨眨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为什么？”她记得穆战北说过了，只有手持信物的穆家人才有资格使唤那势力。她就算是要冠上一个穆姓，可她到底不是姓穆的。而且，她手中也没有信物，她完全想不透对方要见她做什么。 穆战北对这股势力的掌控力在逐渐增强，不过也仅仅如此而已。毕竟这势力原本就是游离在各大势力之外的，就算他有绝对的支配权，可是指挥的权利还是在对方手中。当然，这也是因为穆战北并没有完全接手这势力的原因在其中。不然的话，但凡是他的东西，他肯定要拥有绝对的掌控权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连他也不知dào 对方为何会忽然提出要见桑落。 “若是你不愿意……” 穆战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桑落直接打断：“何时见面？” 穆战北顿了顿，道：“明日下午！” 见面的地点在城外，正好赶上休沐日，汐哥儿几个都不用入宫。桑落本想只带着他们也一同出去游玩，正好约见的地方有庄子可歇脚。还没动身太子也带着三个皇子一同跟着来了，桑落一看，得，又让人去殷家和景王府把阳哥儿几个都给接着了。大人一个没带，她当了孩子头儿，带着他们出去游玩。 欢儿刚从西北回来时间不长，之前也没什么机会去城外，光是这一路上的风光就让她目不暇接，高兴的要命。汐哥儿几个则是因为玩耍的人多，同样也是高兴的要命。 他们到的是一个小庄子，是穆战北之前置办下的，只种植了一些蔬果，因为距离京城近，时常往王府送些新鲜的蔬果。现在正是丰收的时候，让莲心注意些，又让庄子里管事家的孩子们带着去了地里，让他们胡乱折腾去。 桑落则是跟着穆战北一同去了后院，刚进院子，桑落的目光就是微微一顿。 那人只是随意的一站，偏偏就站在了死角处。若不是桑落做过专门的训liàn ，也几乎是要掠过没注意到了。 被桑落一眼看穿，那人似乎也有些意wài 。往前踏了一步，整个人的存zài 感就瞬间强烈了起来。 这是一个高手！ 这是桑落看到这个中年男人的第一个印象！中等身材，虽然比穆战北要矮上半个头，刚才站在死角上的时候就像是不存zài 一样，可是等他站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势甚至都不输穆战北半分。细说起来，他的长相并不太适合当一个隐秘部队的首领，主要也是因为这么一个中年大叔，他是一个美大叔！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桑落总觉得似乎有那么点眼熟。 “这双眼睛……”桑落忍不住疑惑的看向穆战北。 穆战北面色微沉，似乎被戳中的痛脚，沉默片刻之后才提醒道：“我曾有个军师……” 桑落顿时恍然，她就说这位美大叔的那双桃花眼看起来很眼熟，她果然是看到过的。当初她初见穆战北的时候，他身边是带着一个有一双漂亮的，很勾人的桃花眼的年轻男子，是穆战北的军师。可后来等她去了西北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她当初也只是问了一句，听说是出了事之后她也就没再提。她可是记得穆战北跟那桃花眼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揭人伤疤的事情她才不会去干。 “霍乾见过亲王，亲王妃！”中年美大叔冲着桑落微微颌首，那双桃花眼朝她扫了一眼，桑落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尼，尼玛！这也太犯规了，就算已经是美大叔了，可是他只是横了人一眼，那双桃花眼就波光流转，让人禁不住心头猛然一跳。 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 长了这么一双眼睛，实，实在是太犯规了！ 穆战北的脸顿时黑如锅底！他的王妃这是被这双桃花眼给勾走魂了？ 桑落完全没注意到穆战北的神色，这样的美大叔她都是第一次见好么？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有这么漂亮桃花眼的男人，可是，美大叔的这一双格外的诱人，实在是让人舍不得转开目光。 “霍，霍叔跟王爷身边的那军师……” “霍昃，我儿子！”美大叔对于桑落对他的称呼显然有些意wài ，不过看他的反应似乎并不反感。 “……”霍昃什么的，这名字倒是有些令人惊奇的。 不过她记得当初穆战北身边那军师并不姓霍……于是忍不住同情的看了穆战北一眼，被人捏造身份的陪伴那么久，妥妥就是战神阁下的黑历史啊！ “那霍军师现在……”既然身份都是假的，再看美大叔这么镇定自若的样子，想必当初的死亡也是假的吧。 美大叔微微颌首，道：“执行任务！当初情非得已，还请亲王谅解！”后一句话却是对穆战北说的。 虽然被瞒着让穆战北有那么点的不爽，可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没死，这对穆战北来说到底是一件好事。所以面色虽然不是那么的好kàn ，可也是冲着美大叔微微点头，这事儿算是揭过了。 桑落客气又热情的邀请美大叔坐下说话，还亲手替人斟茶：“那霍军师当初去了王爷身边，也是霍叔安排去保护王爷的？” 美大叔点点头，眼眸微扫，眼底波光潋滟：“亲王上战场之时过于年幼，有人在身边保护更好。”不管现在这股势力如何，可当初先皇仍在，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穆战北去了边关而置之不理？所以，让人贴身保护就是必要的。不止是他的儿子，其实还有其他人从他手下抽调出去，分别安插在不同之处，为的就是确保穆战北的安全。直到后来穆战北自己也成长起来了，先皇驾崩，殷大元帅又不插手他这边的事情，他才慢慢的把自己的手下召回来。霍昃是他最后召回来的人，只是出手的时候晚了点，霍昃爬的位置有些高了，差点就出了岔子。 第491章 划拉 桑落最擅长抓重点了：“也就是说，霍叔一直在守着王爷？” 也不等美大叔开口，桑落又是一脸感慨的道：“果然霍叔心里还是牵挂着王爷的，有霍叔这样的帮手，王爷日后做事也能方便不少了。” 霍乾：“……”他怎么忽然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而且，这亲王妃连让他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这是打算一个人自说自话？最重yào 的是，他什么时候承认自己的这股势力是可以被穆战北随意使用的？ 穆战北的嘴角可疑的微微抽搐了一下，不过到底也是习惯了自家小王妃的性子，比起美大叔霍乾来说可是要镇定了不少。 美大叔只当没听到刚才她说的话，将一份东西放在桑落跟前：“听说这是你写出来的训liàn 方子！” 桑落扫了一眼，讶然发xiàn 还真是她以前写了给冬至他们用来训liàn 的计划书。这东西应该是放在冬至那儿，不能轻易外传的才是…… 看了美大叔一眼，再想想他的身份和手段，桑落也就认了。 这都是暗中办事的祖宗，不就是想要从冬至他们手里拿点东西么？估计也就跟寻常人吃饭喝水那样简单。 “是我写的计划书！”桑落更正他的说法，训liàn 方子什么的，听起来着实不雅。 美大叔闻言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这训liàn 计划书不错，你如何会琢磨出这样的训liàn 法子？” 桑落轻笑，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之色，却是不作答。 她总不能说这是她以前写惯了的，也都是她曾经亲身接受过的训liàn 方法吧？以美大叔的手段，恐怕从殷桑落出生到现在经lì 过的事情，他都能一清二楚的调查出来。要说谎想要糊弄过去怕是难，与其琢磨说什么样的谎言来糊弄，倒不如装神mì 更加恰当。左右换了芯子的事情只要她自己不说，就绝对没人会知dào 。 果然，见她只闭口不言，美大叔也就打消了追问的念头。就如同桑落所想的，他在穆战北娶妻之前，就已经把对方这些年经lì 过的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了。要说之前美大叔对桑落是否满yì ……只能说，他没干预而是静观其变这也是因为穆战北手里没有信物，所以他还不认可穆战北这个主子罢了。 娶谁不是娶！ 不过这两年桑落的所作所为倒是让美大叔刮目相看，尤其当信物经由她的手到了穆战北手中，他才能真zhèng 站出来跟穆战北见面。桑落之前在西北训liàn 人手的时候他虽然知dào ，可是没亲眼见过也就没大在意。直到冬至他们到了京城，他亲眼见证过，又看到了这种训liàn 之后的成果，惊讶之余，也难免对人起了好奇之心，这才有了把人请过来的这么一出。 所以，她不说也是对的。根据美大叔的情报，这人是肯定不会在私下接受其他人的教导的。虽然来处有些奇怪，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此番请王妃过来，也是希望请王妃再写一个训liàn 计划，也好让霍某训liàn 手下。”美大叔开门见山。 桑落一脸的热情：“难得霍叔看得上，包在我身上了。咱们可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互相帮忙那是理所应当的。” 美大叔嘴角抽了抽，果然是要自说自话到底吗？ 等桑落好不容易从那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里挣脱出来，她倒是想起一件正事想要问一问：“霍叔，大沥也有跟霍叔手底下的人这样相似的队伍？” 美大叔微微颌首，道：“有！” “那吴家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原野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来京城死活要带走吴瀚，显然吴家人，或者说是吴瀚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极为重yào 。而她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透，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样复杂的关系。 美大叔静静的看了她半晌，最后淡淡道：“吴家，穆家，殷家和景家的关系你们也应该都知dào 。” 桑落愣了愣，微微颌首。当初吴国舅临死前的时候她去探监，那时候听吴国舅和景大人说起过。 “事实上，吴家祖上其实是大沥人。只是后来吴家犯了事，就举家离开了大沥。住上三四代谁都不会记得他们并非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桑落有些讶然，下意思的看向穆战北，却见他也是微微愕然，想来也是不知dào 这些事情的、 美大叔淡然道：“吴家祖上能人辈出，将所有的痕迹都抹的很干净，你们调查不到也是正常。”而他本就不在“正常”这个范围内，所以知dào 这些隐情也是应该。 “大沥的这支队伍存zài 已久，只是大沥先皇死的太快，很多东西都没交代下来，小皇帝不知dào 也是应该。跟我们相似，想要掌控那支队伍，就必须有信物。具体的信物到底是何物霍某也不清楚，无迹可寻。至于吴家，当初吴家就是掌管信物的家族之一。”这些只是推断，不过除了这个说法之外，其他解释也行不通。 虽然他把知dào 的都说了，看是这事儿不管怎么听，美大叔也等同于什么都没说。 桑落暗叹口气，说到底也是不知dào 原野为何非吴瀚不可。 不过也罢了，左右原野回去是跟原楠打擂台的。百灵那家伙最会抓机会煽风点火然后趁火打劫了，有她跟着去了，大沥想必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既然没什么可问的了，美大叔又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双方这次碰面也就到此为止。 不过在临走之前，桑落还是很认真的问了一句：“持有信物的穆家人才能支配这支队伍，霍叔，这往后我们家王爷也就是你这支队伍效忠的对象了吧？”说来说去，她今儿就是要敲定自家王爷的地位。 美大叔暗吸一口气，他觉得亲王果然不是寻常人，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还敢娶旁人不敢娶之妻！不过这都是有回报的，没瞧见这一位打从开始到结束，说来说去都要把看中的势力努力划拉到自家夫君手底下么？ 第492章 辈分问题 跟美大叔道别之后，桑落略略回味了一下，有些遗憾不能跟周湘湘她们分享。 有这么好kàn 又勾人的桃花眼的大叔，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看到的。 一回头，被穆战北那张黑脸吓了一跳：“你这又是怎么了？”黑着一张脸就跟谁欠了他银子似的。 穆战北被她气的直咬牙，恨不得把这人拖过来狠狠的揍一顿屁股。 怎么了？他能怎么了，还不是被她给气的？霍乾这都多大年纪了，她居然盯着人家看个没完。 难道他没霍乾长得好？ 明，明明她常常看着自己发呆不是吗？ 果然是太久没有立家规了吗？所以她胆子都这么肥了，居然敢恃宠而骄到这种地步！ 简直不能忍！ 桑落只古怪的看了穆战北几眼，也没大注意他这是怎么了，转头就去找孩子们去了。一群熊孩子凑一起她担心会有磕磕碰碰的，这有个万一可就不好了。 正琢磨着要立家规的穆战北的脸更加的黑了，简，简直反了天了，这人居然敢无视自己的存zài 就这么走了？ 她居然敢就这么走？ 事实证明，桑落还真敢，因为她还沉浸在看到美大叔的余韵中没回过神来，完全没注意到脑洞再次大开的亲王殿下正在乱吃飞醋。 “落姐儿！”她刚走到田间，就见四皇子远远的冲着她招手。带着孩子特有的软糯奶声，顿时让桑落脚下一个落空，差点滚到地上。 落姐儿什么的，这是要跟着她一辈子么？ 太子低声训斥了几句，他逐渐长大，也知dào 这么叫桑落是不对的。平时也不是没教xùn 过老四，他也不是不懂。至少在外人跟前，老四是从来都不会犯这种错的。可在这私底下，只要一个没注意，他肯定见了桑落就喊人“落姐儿”，怎么教都不肯改。 欢儿撅着嘴反驳：“不能这么叫，要叫姨母！” 四皇子反唇相讥：“怎么会是姨母？父皇见了落姐儿都得叫小皇婶呢！我们要是叫了姨母，那父皇怎么办？” 欢儿年纪到底还小，闻言有些发懵，口齿都不伶俐了：“那，那怎么办？不能叫姨母，难道真要叫落姐儿？还，还有，皇上伯伯都要叫小皇婶，那我是不是也不能叫姨母了？” 阳哥儿也是一脸的纠结：“实在不行，那以后你们跟我叫姑母吧！太子哥哥，不如你跟你父皇商量一下，让他以后改口叫姑母为嫂嫂好了。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担心叫错了。” 二皇子和三皇子也跟着皱眉：“可，可是这样是不行的呀！父皇叫了叔祖母为嫂嫂，那叔祖怎么办？” “……”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他们都懵了，完全不知dào 这件事该如何处理了。 云姐儿点着他们的额头训斥道：“笨！各叫各的不就行了！” 至于汐哥儿，人家始终保持高冷范儿，只在他们讨论激烈的时候极其不屑的扫了他们一眼，而后就自顾自的摘菜、 跟笨蛋们没法沟通。 云姐儿的建议让景王府的两个小少年颇为赞同，关系实在是错综复杂，所以各论各的还是比较靠谱的。 在太子也出言赞同之后，其他几个小豆芽也就认可了下来。要是不分开各叫各的，他们的确弄不清楚该如何称呼。 “云姐姐真聪明！”欢儿欢快的拍着马匹。 云姐儿抬起下巴，得yì 极了。欢儿嘴巴最甜，撒娇拍马屁卖萌全无压力。周湘湘说桑落特别喜欢欢儿也是有原因的，至少在卖萌这一点上，桑落堪称鼻祖。 当然，另外值得称赞的还有桑落的厚脸皮！只是她的厚脸皮在这一刻不是那么的好用，主要也是这群熊孩子太能折腾人了。尤其是他们当着她的面讨论的这话题，她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无数箭。 “那我以后就要叫落姐儿！”四皇子坚持自己的想法。 云姐儿一撸袖子，手上的泥立kè 弄脏了衣袖，白嫩嫩的手腕上也都弄的都是：“澈哥儿，你信不信我揍你？” 四皇子眨眨眼，一脸的茫然：“我信！但，但是为什么要揍我？”他又做错什么了，干嘛又要揍他？ 桑落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的膝盖都快被这群熊孩子给戳烂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桑落招呼熊孩子们把他们自己摘的瓜果都装好了，让他们自己带回去。这让熊孩子们很是高兴，尤其是四个皇子，他们平时在宫里哪里能沾上这活？哪怕是太子，闻言也是高兴的一张小脸都微微涨红了。 桑落看着也是心头一软，不管好的歹的，只要是他们亲手弄出来的东西全都给撞上了。二皇子和三皇子还很正儿八经的一人选了一块石头，说是要带回去放着。 “吃的东西很快就会吃完啦，石头就可以放起来，可以看很久呢！”二皇子看向桑落的时候偶尔还有些小心翼翼的，不过脸上的满足还是很能看的出来的。 他们被从吴怡儿身边带走之后，吴太后养了一段时间。只是那段时间吴太后为了吴家的事情有些疯魔，哪里又能真关心这两个孩子？偶尔想到都是他们的母妃才让吴家走到这一步的，吴太后有的时候还会冲着他们发脾气。这让刚刚从母妃身边离开，正是担心受怕的孩子变得更加的胆小。等把他们放在皇后身边养着的时候，他们的胆子就已经跟小老鼠似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他们一跳，敏感的很。 好在孟芝娘在养了他们一段时间之后发xiàn ，若是没有吴怡儿和吴太后那般教养，这两个孩子其实还是很乖巧的。打那之后，不说真当成自己的亲儿子看待，至少孟芝娘对他们的关心是实打实的。再加上太子是个懂事的，知dào 身为长兄的责任。而四皇子又是个大大咧咧且心眼好的，有两个兄弟在身边陪着，二皇子和三皇子逐渐开朗了起来。不再动不动就哭，他们眉宇间的那股子跟吴怡儿同出一辙的郁气和苦模样倒是消散了。现在也是白嫩嫩的小包子，就是有点怕生。 孩子的接受程度是最快的，这几个孩子时常在一起，关系倒是不错。闻言也纷纷学着他们的样子，各自选了石头要带回去。 见自己的建议被采纳学习，二皇子和三皇子显然都很高兴，笑的眉眼弯弯。 第493章 要说亲 桑落重新写了一份训liàn 计划书给了美大叔，然后再次可惜不能把人介shào 给周湘湘她们认识。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 就为了她这一瞬间的失神，晚上的时候穆战北以此为借口，抓着她不肯放，硬是多来了一回。气的桑落拼尽全力的踹了他两脚，只可惜她仅剩的那点力qì 踹在皮糙肉厚的穆战北身上，完全没有任何效果。 没过两天，孟芝娘火急火燎的把她宣进了宫，只说有要事相商。 “到底什么事情重yào 到连早膳都不肯让我吃，就差直接把我拎出门了！”桑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再大的事情也不至于让她这么着急吧？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实在是太让人不爽了。 孟芝娘眼睛瞪的比她还大：“你成天怎么睡不够似的？要不是找你有急事，我至于这么着吗？” 睡不够？桑落恍惚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不过注意力很快又被孟芝娘的话给吸引走了。 “说吧，到底什么事情？”桑落示意一旁伺候着的宫女去小厨房弄些吃的过来，她都快饿扁了。 孟芝娘原本看她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也是有话要说，被她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正事儿了：“你还记得眉娘么？” 眉娘？桑落有瞬间的茫然，皱眉想了想之后才反应过来，孟芝娘在说的是她的亲妹妹，孟家的十一姑娘孟眉娘。 “记得！眉娘怎么了？要说亲了？”桑落打了个哈欠，顺嘴问道。 孟芝娘叹了口气：“是要说亲了，可是出点小小的麻烦。” “什么麻烦？”桑落倒是有些好奇了。小十一那孩子她是看到过的，乖巧懂事，就是过于恪守礼教了一些。最关键的是，现在孟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孟家的小姐们个个都长得漂亮的很，一个皇后一个太子，足够让孟家的门槛儿都被人踏平才是。 只有她们两个人，孟芝娘对着桑落倒也是没什么不能说的。闻言叹了口气，道：“小十一有了心上人！” 桑落愈发的不明白她到底要说什么了：“有心上人不好吗？小十一是个乖巧懂事的，她看上的总归不是不长进的。只要不是太离谱的，尽管同意了不就行了。” 孟芝娘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会横加阻拦？哪怕她看上的人家世差一点，只要人够好，我也认了。孟家帮衬着些，但凡是有心思有本事的，总是能让小十一过上好日子的。可是，这问题不是不在这上头么？” “那你倒是说到底在什么上！”桑落也没好气的瞪她，这一大早把她拉进宫来，话不说全了还冲着自己喊算几个意思？ 孟芝娘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一狠心，把话都给说了出来：“这不是小十一看上了人家，人家不肯松口娶小十一么！” 桑落张口结舌：“……” 孟芝娘一看她这副蠢模样就恼了：“我这不是正为这事儿头疼，所以才让你进宫来给我出出主意的。小十一乖巧听话了十几年，可这孩子就是一根筋，看中了就是看中了，死活都不肯改口。我父亲和母亲也是头疼，不顺了她的心思，担心这孩子往后闷坏了自个儿。可若是顺了她，对方什么都不求，对孟家的权势也丝毫不动心。” 桑落没什么诚意的打趣：“那你可以用孟家的权势去压迫人家么！” 孟芝娘真恨不得把手里的茶盏砸在这人的脸上，有这么说话的吗？ “不说孟家不能干这事儿，退一万步说，就算孟家为了小十一豁出去了，也不顾小十一的颜面去逼着人家上门求娶，那人也是断然不惧的。”说着，她还冲着桑落瞪了一眼，道，“那人的后台硬着呢！” 桑落一脸的惊愕：“你不会是在说我小哥吧？”后台硬，不需yào 借助孟家的权势，而且被孟芝娘瞪了这么多眼，明摆着对方跟她肯定有点关系。这么算下来，可不就只有她家小哥了？ 孟芝娘闻言更愁：“这要是是殷三少我倒是放心了，跟你说一说，说不定就成了。” 桑落其实挺想说她们殷家人娶妻嫁人都是要看自己是不是喜欢的，不过想了想这话还是没说出口。真说出来了，估计孟芝娘又得急眼了。 “那，是关白关大人？”跟殷家关系匪浅，而且还足够优秀能让小十一看中的，也就只有一个跟殷浅之关系亲近的关白了。 孟芝娘叹了口气：“可不就是关大人？” “可是关白成天除了处理公务，大多时候都是跟我小哥在一起，他们两个是最不耐去参加各种宴会，小十一怎么会见过关白，而且还死心塌地的看上了？”要说关白的话，那的确是跟殷家关系极深了。他在殷家这进进出出的，基本上也算是殷家的半个儿子。他们两个都在刑部，彼此都合得来，平时也都是在一起待着。尤其是从南边回来之后，他们两个更是形影不离。而今一个是少傅，一个是少师，用桑落的话说他们除了睡觉都快连如厕都在一起了。 也正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所以桑落才觉着奇怪，小十一应该没机会见过他们才是。 桑落同时还有点愤愤然的想着，如果是一起见过她家小哥和关白的，那为何没看上他们家小哥？明明她小哥也是人中龙凤不是吗？ 孟芝娘轻叹：“我问了，小十一说了，关白中了状元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他了。只是那时候年纪小，也不敢说出来。现在岁数够了，关大人又没娶妻，所以她就动了这心思。” “问过关白了？”桑落还是不知dào 她到底让自己进宫是做什么。既然小十一喜欢关白，那尽管去找关白就是了。只是关白都说了不同意，再找她来有什么用？总不能让她去说服关白娶小十一吧！ 孟芝娘有些懊恼：“让人去跟关白隐晦的提了提，人家想也没想，直接就给婉拒了。只说他习惯了孑然一身，现如今又是忙的很，不想分心。堵得人连话都没说全，只能暂时作罢！” 第494章 感情这种事 桑落也是有些无语以对了！这结亲结亲，总该是双方都点头同意了才能结的。一方不同意，孟家再家大业大有什么用？更何况，就算孟家有心想要蛮横一把也没用的不是么？关白什么人？虽然只是个没什么根基的刑部侍郎，可现在不是都成了太子少师了？只要太子不出岔子，他的地位也是稳稳当当的。孟家是太子的外家，逼迫关白，那不就等同于内讧，在逼迫太子么？ “那你找我有什么用？”难不成想让她去说服关白？ 孟芝娘还真是这意思：“只是想让你再去问一问，不管怎么说，关大人也总是要娶妻的。小十一无论是长相才情还是性子都是顶好的……” 桑落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感情这种事情冷暖自知，是好是坏且不说，外人强行干涉也无用。更何况，关白那样的出身却能在朝堂之上站的稳稳当当的，又岂是旁人随随便便就能说动的？既然他婉拒，何苦再多说？就如你所说的，小十一样样出色，又何苦苦求关白一人？” 其实道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谁都能轻轻松松的说出来。可是事到临头，轮到自己的时候，懂得再多的道理也是枉然。 最后桑落还是没奈何的答yīng 下来，不过也表明了她只是会去询问一下罢了。再多的，她却是不会多说的。孟芝娘也知dào 这是桑落看在她们两人的交情上做出的最后的让步，这人虽然平时有点不着调，可是对她能认可的人她从来都很是尊重。这桩事情也的确是难为她了，能做到这地步已经够可以了。 等回头的时候，桑落还的确把人请到了逍遥楼。不回殷家说这事儿，是不想让关白误以为这是一种逼迫。 关白是很殷浅之一同过来的，一个笑容温和不带丝毫侵略只会让人在看到他的笑容之时也忍不住想要微笑，另外一个仍然是一副呆萌模样，不过现在谁又敢因为这副呆呆的模样而轻看了他？ “关大人，小哥！”桑落笑眯眯的起身招呼人坐下，让莲心奉上茶之后就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坐定之后，关白笑着开门见山：“王妃这是为了孟家之事而来的吧？”虽然疑问，可语气和神色尤为笃定。 桑落笑了笑，也不跟他客套，点头道：“正是！”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答yīng 了皇后来问一问，不过我也事先说明了绝不为为此难为关大人。愿意与否，只取决于关大人自己。” 关白微微一愣，随后笑容明显真实了两分：“如此，关某就多谢王妃体谅。” 端正了一下态度，正色道：“就如关某之前所回答的一般，关某现在也的确无心娶妻。孟家小姐的确是顶好的女子，关某也早有耳闻。只是，关某既然无心，自该早早的说明，也免得耽误了那般美好的女子。”这话说的诚恳，他也不拿自己的出身说事，只说自己并无这心思，实实在在的把劝说的路子都给堵死了。 不过桑落还是很欣赏关白的直接！至少，他能明确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不攀高枝，也全了女方的名声，更不会耽搁了对方。 “倒是让人觉着遗憾！”桑落也假惺惺的感慨了一句，这才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妃也知dào 关大人的心思了，会替关大人转达的。” 关白温润一笑，眼角也带着愉悦的弧度：“关某多谢王妃！” 殷浅之眉头轻皱，补充道：“仅仅转达还不够，你要说服孟家放qì 了这想法才是。还有，以后这种事情别往自己身上揽！” 桑落笑脸一垮，撇嘴瞪总拆台的小哥：“小哥，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我就这几个朋友，朋友求上门来，我总不能一口拒绝了。再说了，我这不也只是来问一问关大人而已，你可听我多劝半个字了？” 殷浅之凉凉的扫了她一眼：“总之，你这就是在多管闲事。” 桑落嘴角抽了抽，说好的铁打的兄妹情呢？ 关白只笑着在一旁看着两人打嘴仗，却是没半点开口阻拦的意思。在他眼里，亲王妃就是殷家的心头宝，开心果。他也不是没见过其他嫁入高门的女子，那些出嫁女在嫁人之后若是身份高涨，回了娘家也多少会摆摆谱。唯独这一位，纵然是成了亲王妃，踏进了殷家的大门，她就只当自己是殷家嫡女。撒娇卖萌撒泼闹腾，就没有她拉不下脸来去做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殷家上下始终都拿她当心尖儿上的宝贝疼着。就连他这么一个外人，也会忍不住多偏袒一些。 跟殷浅之斗了一通嘴，最后还是关白拉着殷浅之先走人了。他们还有事情要做，这趟出来也是挤着时间来的。 等他们走后，桑落的笑容就清浅了下来，眉头微蹙。 “您这是怎么了？”莲心轻声问道。 桑落只沉默半晌，最后轻叹一声，却是什么都不愿说出来。 有些事情，她看在眼里却是不能说出口。因为有些事情，就算猜到了，看明白了，也绝对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 那些事情，她赌不起！ 见她不开口，莲心也从不会多问，只说起最近京城多开了几家铺子，不如去街上走走，也好给小主子们选些得用之物。 “您前些时日不都答yīng 了要给小主子们亲手做些吃食么？昨儿小公主还问了奴婢，奴婢说您最近忙，小公主可体贴了，说是您忙着就往后推推，就是担心您会忘了。”莲心笑着说道，眼底是对两个小主子满满的喜爱。 桑落愣了愣，而后倒也笑了起来：“你若是不提醒我我倒是要给忘了，怪不得这两天他们总盯着我，问他们做什么他们也不回答，原来还答yīng 了这么一桩事。也好，你陪我去街上走走，说不定还能买到些好东西。” 莲心笑着应了一声，不管如何，总归主子的心情好一些了，这便够了。 桑落带着莲心在街上走了一趟，两人也不赶时间，慢吞吞的走着，还选了几样瓜果。 这地方桑落来的次数也不多，多是周边的村民带着自家产的东西来换几个钱儿的。鱼龙混杂之地，连带着周边住着的人也都是颇为复杂，据说还有不少身份特别的人都住在这里。 看到一家在卖类似于小金瓜的小孩巴掌大的小瓜，桑落挑选了两个后就站起身来，笑着听着乐衷于讨价还价的莲心跟人掰扯，视线在人群中划过，目光忽然微微一顿。 第495章 意想不到的人 “主子？”莲心一抬头，看到自家主子正看着前方的在皱眉，顺眼看去也没发xiàn 什么特别的。 桑落收回目光，淡淡的摇头：“无事！可说好了？时辰不早了，也该回府了。”刚才是她眼花了吗？怎么好似看到了绝对不会出现的人？那张脸……只一个眨眼那张脸就消失了，速度之快，弄的她也不敢确定刚才是真的看到了又或者只是错眼。 莲心也不敢多问，主仆俩当下也就打道回府。等了回了亲王府，桑落便让人暗中去调查了一通。只是结果就如同她所预料的，在那儿根本没发xiàn 她想要找的人，最多也就是意wài 发xiàn 了两个手里有人命案子的在逃犯人，顺手就给解决了。 等桑落把关白的最终回答转达给孟芝娘之后，孟芝娘只轻叹一声，有些遗憾，可是到底也做不出去难为人的事情。 小十一最近也是坐立难安，等孟芝娘把她召进宫说了之后，原本就瘦了不少的小脸顿时黯然失色，眼圈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孟芝娘看着心疼，却也不得不把话说给明白了：“小十一，就像是亲王妃所说的，感情的事情是勉强不得的。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我这个当姐姐的可以体谅，但是总不能强求别人也来体谅。这件事，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小十一也不回答，只是默默的垂泪，半晌之后，才哽咽着点点头。 孟芝娘看着心疼，可是心疼归心疼，就算她是皇后，有些事情该妥协的时候也只能妥协。 小十一孟眉娘回了孟家之后关上房门大哭一场，她是真的很喜欢关白。就算最初只是因为他的长相满足了她作为一个懵懂少女的憧憬，但是都默默的喜欢了这么多年了，这种喜欢早已铭刻在心底。她努力的让自己更加的出色，却没有想到，等她可以嫁人了，那人也尚未娶妻，最后却仍然得不到那人的喜爱。 现在尚无心娶妻吗？这又怎会是真zhèng 的理由！在她这个年纪未出嫁的各家女子当中，她已经是佼佼者，可却入不得他的眼。难道在他眼里，还有人比她出色的多吗？ 孟眉娘想不通，说到底也只是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而已，这又是她第一次真zhèng 喜欢一个人，哪里能这么轻易的放下？ 伤心了几日，茶饭不思的，最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这事儿孟家人也没几个知dào 的，可就是知dào 的那几个，见状也是心疼的要命。尤其是孟夫人，对关白也是颇有怨言。倒是安平侯看的开一些，结亲又不是结仇，对方不愿意有什么招？ 这左哄右哄的，最后孟眉娘心情也好了一些，至少愿意带着丫鬟去街上走走。 孟眉娘带着贴身丫鬟上了马车，她身边的丫鬟也是自小陪着一起长大的，两人时常也会凑在一起说说女儿家的心事。这说来说去的，倒是没注意到马车往哪儿走。等发xiàn 的时候，马车已经钻进了城西平民区的一条人烟极少的小巷子里。 孟眉娘心头猛然一惊，面上却是神色不动：“什么人让你这么做的？”她这才发xiàn 赶马车的并非是她时常用的那一个，而是一张新面孔。 这人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欠了欠身，道：“十一小姐请勿见怪，我家主子想请十一小姐过来叙叙旧，这才出此下策。” 孟眉娘冷冷的喝道：“你家主子又是什么人？这般鬼鬼祟祟的，把本小姐带到这地方来，你以为能瞒得过孟家去？” 这人笑的谦卑：“十一小姐请放心，孟家的人跟着另外一辆马车走了，您跟我家主子能尽情说话，肯定不会有人来打扰您的！” 孟眉娘的面色陡然一变，指尖轻轻颤抖了几下。可是身为孟家嫡女的骄傲支撑着她，到底是忍住了没让自己失态。 “倒是好算计！也好，既来之则安之，那就带路，让本小姐瞧瞧你们家主子到底是哪个，竟是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邀人的！”孟眉娘也是冷笑一声，直接开口让人带路。 这人也不动怒，笑呵呵的在前方带路。穿过这条小巷子，最后在一处普普通通的宅子跟前停下脚步，笑道：“十一小姐里头请，我家主子正在里边儿等着您。” 孟眉娘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本是想要问他是否是要去处理掉马车，可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还是咽了回去。这话要是说出口了，倒是显得她胆怯了。 只是勉强让自己保持的镇定在进了院子看到完全在自己预料之外的人之时，孟眉娘到底还是变了脸色，顿时失态：“怎，怎么是你？” 院中的女子穿着一袭白裙，绣着一支红梅，点点殷红，乍一看竟是有些妖异。也难怪孟眉娘会失态，此时哪怕是桑落在此恐怕也会大吃一惊。 因为眼前这人不是旁人，而是当初被送入家庙，最后得了准信已经病故的人。 当初的左相府贺家五小姐，贺柔儿！ 贺柔儿已经是一副妇人装扮，眉宇间带着几分媚态，未语先笑：“许久不见，却不想十一妹妹竟是还记得柔儿姐姐，倒是让柔儿姐姐心中欢喜的紧。” 孟眉娘已经后悔今儿出府了，她对贺柔儿自然是熟悉。贺家和孟家也是连襟，贺家的当家主母正是孟眉娘的嫡亲姨母。在殷桑落尚未强势出手的时候，贺柔儿和孟家姐妹一向都走的很近。而且贺柔儿对孟眉娘一向都是极好，可以说，孟眉娘也是把贺柔儿当成自家亲姐姐来看待的。后来贺柔儿闹了那一出出的事情，得罪死了亲王妃，最后落了被强行送进家庙的下场。那时候孟眉娘还为贺柔儿落过几次泪，不过等她再长大一些她也就明白了贺柔儿落到那样的下场，完全就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再后来，贺家倒下，孟家因为忠心不二，且她嫡亲姐姐又成了皇后这才能置身事外。逐渐的，孟眉娘也就将贺家慢慢的给忘记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今儿她竟然会在京城见到了这本已早早死去的贺柔儿！ 第496章 失踪 孟家的十一小姐孟眉娘失踪了！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桑落的手中，她不经意的又想起前几日在街上认为自己眼花看到的那一张脸，禁不住轻轻皱眉。 “从头说起！”桑落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示意甲二详细点的说。 甲二也不做停顿，将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甲二的人并没有盯着孟家，只是按照惯例只派了一两个人盯着而已。孟眉娘出去的事情他们也知dào ，只是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其实孟眉娘自己没注意到，她出门的时候赶马车的车夫的确是孟家的下人。只是在脱离了孟家人的视线范围之后，那车夫就被人成功的掉包。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甲二的人才没注意到孟眉娘被人带走了。而孟家和孟芝娘放在暗处保护孟眉娘的人却是出了点岔子被人暗中给拦下了，他们虽然立kè 察觉到不对劲，可是被缠上了他们一时间也是难以脱身。再等脱身之后，那辆用来混淆视线的马车吸引了他们的视线。等发xiàn 跟错了，人已经丢了。虽然在第一时间就把消息送了回去，再等找到被丢弃的马车的下落，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也就是说，现在还不确定人被带到哪里去了？”桑落沉声问道。 甲二自有消息来源，不比孟家人的动作慢：“马车在城西停留片刻，而后又被人驾驶着往城北走，城北靠近城东的地方才被孟家的人找到。期间停顿的次数不算少，让人难以确定到底人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被带走的。不过属下认为，城西最有可能！”毕竟，谁也不敢保证是不是出了城西就会被人给找到。所以，还是在第一时间把人放下来最有可能。 桑落也是有相同的想法，只是城西的人员复杂，实在不是能轻易寻人的好地方。 正好此时有人来给甲二送最新的消息，甲二只出去了片刻，回来便将最新的消息送上。 “城西的地头蛇说，马车的确在城西停留了片刻。虽然没看到人，不过在孟家的马车离开之后不久，还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出了城西，按照马车走的方向应该是出了城。还有……”甲二说到这里的时候，破天荒的停顿了一下。 桑落眉头微扬：“还有什么？” 甲二没再迟疑，将手中的书信奉上：“那地头蛇说，这是有人让他转交的，指定就是给您的！” 桑落动作一顿：“给我的？”什么人带走了孟眉娘，还要专门给她留书信？ “明日未时，城西外小青山，故人诚邀！”短短的一行字，字迹间满是得色。 这字迹完全是不熟悉的，桑落也着实想不出来这故人到底应该是谁。 “可还有什么话留下？” 甲二道：“那人还说了，只能主子一人前往。虽然只是请孟家小姐过去叙叙旧，但是，若是带着的人多了，这叙旧可就没法继xù 了。到时候万一一个错手，那可就不好了。” 桑落冷笑一声：“有那胆子行事，却是没那胆子担事，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甲二沉默以对，嘴巴微微努动了一下。 其实他也很想说，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似的，惹了事情还能那么高调的宣扬的。毕竟，这世上大部分都是正常人，不正常的，到底是在少数不是？ 不过这话到底是没敢说出口。 桑落也不知dào 自家手下正在暗自腹诽，她沉吟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往那儿走一趟。 “等我动身之时往孟家和宫里都送一趟消息，也不用细说。”桑落吩咐了一句。也不是不知dào 孟家人都在担心，原本也的确该现在就往孟家送消息的。只是要是现在说了，孟家死活是要先往那儿派人去查看的。万一带走孟眉娘的人要是真的一狠心，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甲二应声后，这才退下。 桑落迟疑了一下，这事儿还是跟穆战北说了。倒不是她想要让穆战北给她出主意，而是因为这人不在京城的时候消息就足够灵通了，他这一次留在京城这么长时间，收集消息的速度让她都望尘莫及。甲二来亲王府的事情他肯定已经知dào 了，就算她什么都不用，以他的聪明程度，她明儿前脚出了亲王府的大门，他后脚就能直接挖出她的下落跟上去。与其猜测，不如实说。 穆战北对于孟家的一个小丫头还的确没太关注，是以就连他也不知dào 到底是谁带走了孟眉娘。听桑落这么说，又看了那书信，字迹完全陌生，毫无头绪。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带走孟眉娘来让我过去走一趟！”桑落没了在甲二跟前的淡定，有些苦恼的道，“她就不担心我压根不关心孟眉娘，然后直接置之不理？” 穆战北淡淡的道：“你肯定不会！” 桑落皱眉，她的确不会！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能推断出这个所谓的“故人”也的的确确是跟她认识的，且以前说不定有来往的人。 但是，跟她关系不好，有来往，还能轻松甩开孟家的人光明正大的把孟眉娘给带走的人能有几个？ 脑海中掠过不少人选，可最终还是无法确定。 “不会是现在还留在京城的！”穆战北替她做了个大致的筛选。要是势力还在京城的，没有那个本事在事后承shòu孟家和殷桑落的怒火。恐怕真要寻找的话，也只能从已经消失的势力中寻找。 “吴家？贺家？这两家的直系都已经死光了，就算还有漏网之鱼，现在也该老老实实的躲起来，而不是把我叫出去。”桑落并不认为这两家还有活口，尤其是还有有胆子跟她和孟家作对的活口。 真有那本事活下来就算是本事，不好好的找个地方猫起来安安稳稳的度日，却是要主动送上门来，这不是嫌命长么？ 桑落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跟她结仇的人不少，有胆子这么算计她的人，还真是想不出来有哪个。 至于明儿的事情，桑落也并不打算让穆战北跟着去。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份底气！ 第497章 嘴贱则无敌 小青山距离京城并不远，山上物产丰富，围绕着小青山居住的百姓光是靠着在山上寻摸吃食也能勉强度日。 见面的地点是一个叫做小青山村的一处远离其他村民住处的小青砖瓦房，小青山村的村民日子应该不算难过，不过能住得起这种两进请砖瓦房的也就这一家。 桑落下了马车，一个面色略微有些阴沉的嬷嬷就推门走了出来，不客气的扫了桑落几人一眼，然后冲着桑落一抬下巴，说话阴阳怪气的：“哟，亲王妃可算到了，倒是教人好等！我们家主子就在里头呢，亲王妃里头请！” 还不等人回答，她又冷笑着补充了几句：“不过亲王妃自个儿进去就行了，其他人就在外头候着吧！我家主子不喜欢见生人，没得污了她的眼睛！” 桑落只微笑不变，莲心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半点没动怒的迹象。倒是另外两个跟着伺候的小丫鬟怒目而视，显然对这老婆子极为反感。 莲心不说话，不代表她真会听从这老婆子的话，王妃才是她主子不是么？王妃没开口让她留下，她为何要听别人的话？ 那婆子一看莲心竟是罔顾她的话还要往里走，顿时眉头一拧，粗壮的手臂挥舞着就冲着莲心的脸颊而去：“小贱蹄子，让你留在外头你没听明白不成？你这个……” 桑落倏然出手捏住她的喉咙，看似纤细修长的手指却是出奇的有力，那婆子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紧，吸入肺部的空气倏然减少，一张老脸顿时就憋红了。 她丝毫不怀疑，这到了现在还带着笑容的亲王妃，是真的会下手杀了她！ 桑落欣赏了一下她扭曲的脸色，直到她开始翻白眼，喉咙里咕咕作响，这才稍稍松开了半分力道。不会让她立kè 被掐死，可是那点点空气也不足以让她顺畅的呼吸。 “你……”这婆子大口的喘着气，可是胸腔仍然缺少空气让她痛苦无比。饶是如此，她的目光还是淬着毒一般，桑落丝毫不怀疑这要是她手里有把刀，下一刻就敢往自己身上捅过来似的。 于是，桑落很不客气的再次收紧了手指，这婆子一口气憋着差点被喘过来，顿时双眼一番，眼前发黑，脑海中瞬间空白。 如此反复三四回之后，桑落才笑吟吟的问道：“刚才你说了什么？不如再说一回！” 说了什么？她有那胆子再重复一回么？ 婆子浑浊的眼底满是惊惧之色，半晌之后才声音略显嘶哑的，结结巴巴的道：“没，没什么，主子在等着您呢……” 桑落轻笑一声，缓缓松开她的脖子。小丫鬟奉上清水，等莲心沾湿了之后替桑落仔仔细细的将刚才捏着婆子脖子的手指给擦的干干净净的，随手将那帕子一扔。 这婆子心中怨恨，却也是半点都不敢表露，低着头推开门，规规矩矩的退到一旁。 桑落轻笑一声，有的人，就是欠虐！打的疼了，也就知dào 什么叫做规矩了。 “许久未见，你还是半点都没变！”院子中，面上蒙着轻纱的女子带着几分笑意的开口。 桑落径自走到她对面坐下，也不盯着她看，只是打量了一下这简陋的院子，笑眯眯的开始捅刀子：“许久未见，没想到你倒是变了不少。只能住这么简陋的院子，这可真是委屈你了，贺五小姐！” 女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只露在外头的双眼闪烁了一下，怪笑一声：“亲王妃这话小女子倒是有些听不懂了，什么贺……” 桑落就好似没听到她说话似的，只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我得收回刚才说的话，这许久未见你也的确半点没变。空长了一副好样貌，脑子却是半点没长。也真难为你能大费周章的把我给请到这儿来了，估计那点手段也是耗尽了你仅有的那点智力了！” 说完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摊手道：“倒是我想岔了，以你那贫瘠的脑袋瓜子估计是没法子能从孟家人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带出京城的，这是有谁在你背后指导？不得不说，你当这出头鸟的本事倒已经是炉火纯青，以后说不定还能有点发展。” 莲心低着头，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 她都很久没看到王妃气场全开的毒舌攻击了，今天这么高兴，说不定也是因为“老友重逢”！ 真是过瘾！ 女子气的浑身直颤，最后狠狠的一把拽下脸上的轻纱。轻纱之下的那张脸，赫然就是应该已经“死去”的贺五小姐，贺柔儿！ 桑落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啧啧轻叹：“真想不到才短短几年，贺五小姐已经风情无限。看来贺五小姐嫁了一个疼爱贺五小姐的好夫君。咦？贺五小姐夫家是在何处？成亲之时怎么都没送个信儿过来，我们也好组团去给贺五小姐道喜呀！” 莲心暗自腹诽，组团道喜那绝对就是信口胡诌的，组团去打脸倒是很有可能。 显然贺柔儿也有相同的想法，闻言只冷笑一声，眼神淬着毒：“哪敢劳烦亲王妃？说起来，我能有今日也都是亲王妃所赐，这一笔笔的恩情，我可都是铭记在心，至死不忘！”最后几个字她咬着牙，就好似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一般。 桑落大方的摆摆手，很诚恳的跟她客气着：“贺五小姐何必如此客套？本王妃一向心善，向来都喜欢做好事不留名。不过贺五小姐这般诚心，本王妃倒也勉强收下贺五小姐的感恩了。” 贺柔儿的手指倏然捏紧，连忙深吸几口气缓一缓情绪，不然的话她真担心自己会扑上去直接撕烂这个贱人的嘴！ 桑落笑眯眯的，刀子一把接着一把的捅：“说起来本王妃也该跟贺五小姐说句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贺家虽然只剩下贺五小姐一人了，不过贺五小姐和千万莫要过于悲哀，人要记得往前看，你说是不是？虽说当初贺五小姐也是因为本王妃被贺家除名，可这也是有好处的。你瞧，现在贺家都没了，贺五小姐倒是过的挺滋润的。当然，本王妃提起这件事不是想让贺五小姐感激本王妃，这都是本王妃应该做的，贺五小姐千万不要客气了！” 贺柔儿被气的眼前一阵发黑，这世上怎会有殷桑落这般不要脸的贱人？ 第498章 诈一把 贺柔儿忍了又忍，修剪的极为漂亮的指甲死死的掐着手心，剧烈的刺痛才能让她勉强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饶是如此，她也没能按捺住嘲讽回去的冲动：“你这红口白牙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的厉害，照你这么说起来我还要感激你了不成？” 桑落很诚恳的说着客套话：“都只是小事而已，你真的不用太客气！” 贺柔儿差点扯烂了手中的帕子！ 桑落笑容不减，心里却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贺柔儿应该已经死了，她的人也是去确认过的。然而，贺柔儿活生生的站在她的跟前，这就说明了她当初的确认其实完全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她倒不是怀疑百灵，只是贺柔儿当初如何瞒骗过百灵派出的人的双眼，这才是重点。就如她之前所说的，贺柔儿的智商不足以支撑她做出那些事情来，她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只能有一个原因！ 她的背后有人！ 但是，那人会是谁？ 贺柔儿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咬着牙道：“你有本事跟我斗嘴，难不成就不担心惹怒了我，到时候你跟小十一一起折在这里？” 桑落琢磨着事情，闻言很配合的眉头一挑，一脸讶然：“贺五小姐这是在说笑么？我为何要担心？既然敢来，我自然有足够的信心能全身而退了。” “那小十一呢？”贺柔儿咄咄逼人，“难道你要弃之不顾？我可是听说了，你跟孟家的关系一直都是极好的。” 桑落一脸古怪的看着她，也不着急开口。 贺柔儿被她这么盯着看，一时不免觉得心虚，下意识的反问：“看我做什么？” 桑落叹了口气，一脸同情的看着她：“你跟十一是嫡亲表姐妹，要是你都能狠下心来伤害你自己的亲表妹，我这么一个跟孟家无亲无故的人，为何要为了她连累了自己？” 贺柔儿一怔，这跟她的设想完全不同，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可……你不是为了救十一而来的？既然是为了她而来，你以为你随口胡说我就会相信你了吗？” 桑落看着她的眼神更加的古怪：“谁跟你说我是为了十一而来的？” 贺柔儿怔了怔：“那你为何而来？” “当然是为了你！”桑落说的兴致勃勃的，“我倒是很好奇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偏偏要找上我来。想来想去，你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不过我这人最喜欢走寻常人不走的路子，你是最不可能的，在我眼里反而就成了最可能的。” 说到这里，她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带着愉悦的弧度：“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也好印证一下我的猜想是否正确。很明显，我猜对了！” 也不知dào 怎的，贺柔儿的心头忽然微微一凉：“你来之前就已经知dào 是我带走了小十一？” 桑落也不怕她知dào ，无所谓的点点头：“差不多吧！” “你……”贺柔儿想要问她为何能猜得到，又想问一问既然知dào 了她为何还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确定一下她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吗？ 桑落笑眯眯的替她把话说全了：“你是想要问我为何能猜到？还是想要问我知dào 了为何还来？又或者两者皆有疑虑？” 自己琢磨是一回事，可心里的想法被人直白的说出来，这又是另外一回事。贺柔儿的面色难看了几分，但是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如何都说不出来。 “别急别急！我来都来了，为了解惑还是可以的。”桑落摆摆手，悠闲自在的神色跟贺柔儿呈鲜明对比，“先说为何会知dào ……好吧，如果非得要说一个理由的话，只能说明我比较聪明了。”桑落的语气之诚恳，让人觉得若是怀疑她简直就是罪大恶极。可她越是如此，贺柔儿心头就越是堵得慌。 聪明？殷桑落说她自己聪明！贺柔儿花了足足小半盏茶的功夫才消化了这个想法，然后整个人都不是太好。 她居然听到殷桑落说自己聪明！ 那个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吟诗作对从来都是狗屁不通，连各家夫人都在暗中嘲讽她一无是处的，在京城出了名的废物殷桑落，居然说她自己聪明！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贺柔儿多么的想大声的嘲笑她几声，可是话到了嘴边，看着殷桑落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她竟是发xiàn 自己无言以对。 殷桑落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的，而不是在自欺欺人！ 这个认知让贺柔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的心情如此跌宕起伏，一时间还真忘记张口反驳了。 当然，桑落也不会给她插嘴的机会。 “至于为何知dào 了是你还会来嘛……如果我说我就是来见见故人，然后叙叙旧的，你信不信？” “……”贺柔儿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露出一丝怒色。 信……个屁啊！叙旧？她们有旧可叙？她们是死敌好吗？ “不愿回答尽可直说，亲王妃这般作为着实让人高看不起来。”贺柔儿冷嘲热讽。 桑落夸张的叹了口气：“我惯来喜欢说真话，可是说了你又不信，我又能如何呢？罢了罢了，既然你不信，那我就换个说法吧。” 她认真的盯着贺柔儿的眼睛，一字一顿：“如你所愿，我是来带十一走的！” 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贺柔儿心里就是越发的堵得慌。 “呵呵，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带十一走？”贺柔儿冷笑连连，“你做梦！” 桑落耸耸肩，一脸“你这么任性实在不能继xù 愉快的玩耍了好么混蛋”的表情，随口道：“做梦就做梦吧！不过你把人放在小青山里的确不是什么好选择。既然你都能找上门来，让你来的人难道没告sù 过你，本王妃手底下能人辈出，这寻人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吗？” 贺柔儿心头陡然一惊，嘴巴远比脑子快一步：“你怎么知dào ……”人押在小青山上？话只说了个头就管住了自己的嘴巴，只可惜，话已经说出来了！ 桑落一摊手，笑的一脸无奈又带着一丝得yì ：“我是不知dào ，这不是你告sù 我了么？” 所以她就说嘛，贺柔儿白长了一张好kàn 的脸，偏偏就是智商不够用。这随口一诈就能让她说出真话，真的是完全没有任何挑zhàn 性啊！ 第499章 又见陷害 确定了小十一的下落，要把人安全带回来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一刻钟后，桑落就收到了确切的消息，小十一安然无恙的被带了回来。 事情很是顺利，可越是如此，桑落对贺柔儿背后的人就愈发的猜疑。 贺柔儿就是一枚废棋，打从她猜到贺柔儿的存zài 之后她就知dào 了。只是，这么一步废棋，为何要在这时候走了这么一步？难道那人不知dào 贺柔儿只要一出现，只要一落在她的手中，就绝对没有再离开的可能？ 不，她肯定背后的人是知dào 这一点的！可就算如此，那人也是毫不犹豫的就把贺柔儿送到了她的手中。 就算是她，也是半点都想不通对方到底要做甚。 桑落的强dà 就体现在这里，她可以一边琢磨事情，嘴上功夫却是半点不见。只三言两语的，就能把贺柔儿左添一回堵，右添一回堵的，等确定把人救走之后，贺柔儿已经气得面色发青，大口的喘着气。桑落都有点担心她一口气喘不过来是不是就得挂了。 “好了，你也别动气了。”桑落很诚恳的邀请，“左右现在无事，不如你跟我去京城做做客，你觉得如何？”虽然是在询问，可眼底却是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冷然。 贺柔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自信，闻言轻蔑的冷笑一声：“想带我去京城？呵，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连你跟小十一都在我的手里，你也只有耍耍嘴皮子的本事了。” 桑落真的挺同情她的，智商是硬伤，真的！ “我都知dào 小十一在小青山上了，你以为我会带不回她？”桑落叹了口气，人能蠢到这份上也挺让人揪心的，“小十一都带走了，你觉得我需yào 留在这里？又或者，你以为你能留得下我？” “不可能！山上有人……”贺柔儿一怔，下意识的张嘴反驳。 桑落又叹了口气，明明是一脸同情，偏偏眸色冷的刺骨：“蠢到这地步估计你早晚得蠢死了！别说山上没人看着小十一了，就是你这儿，你以为埋伏在这的人还在？哦，对了，门口还有一个没个眉眼高低的婆子。你们主仆两个倒是能凑成对儿！”都是一样的蠢！ 贺柔儿面色倏然一白，猛然起身，顺手就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的砸碎在地上。 清脆的瓷器破碎声，随后的安静只让贺柔儿面上血色全无。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说好了我砸了茶盏就会有人出来的吗？”贺柔儿惨白着脸色，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 她又不傻，其实刚才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只是，她人在殷桑落跟前。若是自己无人相帮，就光是殷桑落这么一个战斗力爆表的野蛮人就足够对付她了。这也是为何她明明心中焦急却一直都不肯动手的缘故，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自欺欺人，想要给自己留下最后一份奢望罢了。 不过奢望到底只能是奢望，桑落可是不会怜香惜玉的。其实她还没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确定在，除了贺柔儿和那婆子之外，周边压根就没有其他人。也就是说，贺柔儿从一开始就是被遗弃的那一枚弃子！ 见贺柔儿似乎有点要癫狂的倾向，桑落干脆的一个手刀劈了下去，彻底的安静了。 “把人带回去！” 人到手了，可桑落的心中仍然有些古怪的不安。 贺柔儿背后的人把贺柔儿送到她的手中来，不可能只是把人送到她手里让她来虐的。这应该有后招，只是这后招会是什么？ 等走到半路，远远的看到孟家人急匆匆的而来，她还在沉吟，莲心顺口说了一句：“怎么景大人也来了？” 桑落心头陡然一惊，厉声喝道：“停下！”也不等马车停稳，她直接跳下马车就朝后冲了过去。 ——小十一被找到的时候在昏睡，她就拨了最后一辆马车给小十一。而贺柔儿则是被留在了中间的马车上，她此时毫不留情，直接冲向第三辆马车！ 正在赶车的车夫瞳孔倏然紧缩，手下在车辕上重重不拍，转身飞起，合身冲向车厢！桑落看的真切，身在半空之时他手中就是寒光一闪，阳光下那一抹亮光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浅蓝色。 桑落目中充血，脚下的速度再快几分，手一抬，一把匕首被她当成飞刀，破空而去，直接刺中了对方的后背！ 纵然没刺中要害，那车夫的动作也是慢了一瞬。 桑落争的，就是这一瞬间！ 下一刻，她已经纵身而起，在那车夫的匕首即将刺中小十一的前一个瞬间，她已经牢牢的抓住对方的小腿，蛮力的往后一扯！ 那车夫似乎没料到桑落的动作竟是会如此粗鲁，竟是硬生生被扯出了车厢。 光是如此就已经足够了！ 小十一身边没有人，可桑落身后是有人在暗中保护的。这车夫一旦失手，断然没有第二次再出手的机会。即使被控zhì 住，这人直挣扎的厉害，却无即刻自尽的意图。 若是桑落没有吃过吴国舅的那一次闷亏，或许她还会想着要留活口等着拷问点有用的消息。在吃了那一次闷亏之后，她哪里还会允许再有意wài 发生。 在那车夫惊愕的，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桑落把刺中他背心的匕首拔了下来，精准无比的捅进了他的心口！ 一击毙命！ “当姑奶奶是傻的？一个招数用两次是缺心眼，一个亏吃两次那是蠢蛋！”桑落有些着恼，是她最近光顾着做生意，相夫教子了，所以都把她当成是软柿子了谁都要来捏几下吗？一个两个的，这都是想要让她吃瘪？ 诚然，孟眉娘要是死在了她的马车上，只要在死法上稍稍动点手脚，仵作轻易就能验出人是在什么时辰死的，稍加推算，然后就知dào 这人是在她知dào 之后才被杀的。刑部尚书都来了，妥妥就是一证人。就算是跟她没半点干系，可是死了嫡亲的妹妹，皇后心里能舒坦？这种摆明了就是在陷害她的手段，看起来拙劣，实jì 上用来离间最是好用不是？ 尼玛的，简直不能忍！ 第500章 动怒 桑落也没让人再往前走，不过孟家人和景大人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也就赶到了。 孟家来的是孟家家主，安平侯爷。在看到孟眉娘安然无恙的时候先是一喜，随后在看到孟眉娘昏睡不醒的样子又是一惊。好在他是带着太医一起过来的，连忙给诊治一番。 等确定孟眉娘只是被下了药昏睡不醒，等药效过了就无碍之后，安平侯爷才长出一口气。 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桑落刚才只来得及救下孟眉娘，至于贺柔儿，桑落做出的反应只是给那同样出手的车夫一刀，免得他有嘴再给她招惹祸事。至于马车里的贺柔儿，她压根都懒得去看。 景大人已经循着淡淡的血腥气掀开了了第二辆马车的帘子，车厢里的贺柔儿和那婆子死不瞑目！ 当然，贺柔儿是车夫杀的，而那婆子则是桑落的人出的手。桑落不可能留下任何会反咬她一口的祸根。 “敢问亲王妃，这是怎么回事？”景大人问道。 桑落淡淡的抬眼扫了一眼：“就如景大人所见！不过这人不是本王妃的手下所杀，倒是那车夫是本王妃的人动的手。”而后，将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通。她也没刻意要隐瞒的东西，唯有在说起自己救了孟眉娘的时候稍稍淡化了些许。倒不是她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而是现在的情况不需yào 她点明自己的功劳。 越是出色，越容易惹人多疑。 当然，她话里话外也不全都是实话，该说假话的时候她是肯定不会说半句真话的。真多假少，听起来总是要比全部都是真话要让人容易相信的多。 景大人并没有急着做出结论，当然，他也不至于不长眼的因为桑落承认让自己的手下杀了人而把她带走。不过，明明早该死去的贺柔儿却是死在了桑落的马车上，这事儿估计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揭过去的。 等回了京，景大人客客气气的跟桑落说定了若是有需yào 的时候求她能帮个忙之后也就带着贺柔儿，那婆子和两个车夫的尸体走了。再等看着孟家人道了谢后也着急忙慌的带着仍然在昏睡中的孟眉娘走人，桑落忍不住想感慨。 这时候正是她心酸难当的时候，她家王爷不是应该在这时候出现，然后各种关怀各种疼爱吗？连个人影都没有算是几个意思？ 不过她也就只是暗搓搓的想一想而已，要是穆战北真的来接她了还深情款款的安抚她，估计她都能被腻歪死。 只是不论如何，她心里到底还是憋着一股火。 这是第二次被算计了！要不是她反应快了那么一点点，孟眉娘一旦死在了她的马车上，孟家就算嘴巴上说的再好听，也不会把双方的关系破裂的迹象表现出来，可实jì 上就算孟家能够心无嫌隙，她也不可能跟以前那样信任孟家。一旦到了那种地步，孟家，殷家和亲王府的关系变得恶劣，私底下的同盟也就名存实亡。连带着的，以这三家为首的，还有景王府，周家和景家之间的密切关系，从此也就算是断了。 而对方付出的，不过就是贺柔儿这么一枚弃子！ 最让桑落恼火的是，连着这两次，她都是被选中了成了那一个好捏的软柿子！ “给我查！”桑落冷笑着吩咐下去，“这都是拿我当软柿子捏呢！一个捏完还不够，再来一个还是要跟着捏，这都快捏出习惯来了！给我彻底的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千方百计的就是要拿我开刀！” 这已经是动了真怒了，不止是百灵留下的人，就连甲二和冬至也不敢有二话，领了命后也全力开始彻查。 说起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的确是他们的责任。只有把他们也耍的团团转，对方才有机会对本该是在他们重重保护当中的主子下手。事情连着发生两次，纵然其中也有桑落自己做的决定的缘故，但是，对于一个合格且优秀的手下来说，这种理由是不应该拿出来说的。 这是一种耻辱！ 桑落的怒火来的快，可压制的也快。等穆战北回来的时候，桑落已经恢复如初。 “生气了？”穆战北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声问道。 桑落眼角抽了抽，自打上次这人看到老王妃总爱捏她的脸颊之后，这人也就有样学样。每次看着他面瘫着一张脸，然后做出这种温情的动作，桑落都有种剧情崩坏的感觉！ “还好！”不是没生气，仅仅只是心情还好而已。 穆战北显然也是了解她说话的方式，只是让他出言安慰人，他的确没这份本事。一句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最后只能换了个话题：“那两个车夫是死士，你动手很及时。”如果不是事先把他们直接给杀了，那么到时候吴国舅事件再次重演也极有可能。到时候人再一死，就算桑落是完全无辜的，可是又如何能保证其他人也是相同的想法？ 不说这事儿倒也罢了，说起这事儿，桑落倒是有些按不住火气，冷笑一声：“倒是好本事，竟是能把手伸到我的眼皮子底下来！”那两个车夫并不是她手底下的人，只是也是以前用过的。要论忠心度自是不能跟殷家或是亲王府手下的人相比，可也正是因为是可以用的，她才会带着去。没想到到了最后才发xiàn ，原来她身边早有人把手伸过来了。最可笑的是，她居然毫无所觉。 要不是莲心看到了景大人顺口说了一句，要不是因为她经过上次吴国舅的事情之后一直避免再出现相同的事情，这一次说不定她又得吃一次闷亏！ 不过说起景大人，她倒是有些好奇一起来：“景大人为何会一同前往？” 穆战北牵着她的手一同进了书房，等两人坐定之后才冷声道：“有人给刑部送了密信，说城外小青山下有人与叛贼勾结，矛盾隐晦的指向亲王府。虽不知真假，刑部尚书于情于理也该走一趟！” 是这样么？桑落眉头轻皱，为何她总觉得事情不会那样简单？ 而且，那密信，到底是谁送的？ 第501章 讨说法 有穆战北出手干预，又有景大人在上头压着，这件事知dào 的也仅限于孟家人和刑部当时在场的几个人而已。孟家有安平侯爷下了封口令，也没人有那胆子把这事儿拿出来单独说。 可就算没人能扯到自己身上来，桑落仍是不爽。 要是她不是殷家嫡女，身边又没有穆战北呢？是不是他们就该捏扁搓圆，任意拿捏她了？ 得知自家娘亲大人的纠结之后，汐哥儿很努力的收起鄙夷的小眼神：“如果娘亲不是殷家嫡女，如果身边又没有爹爹守着，那人家干嘛还非得找娘亲的麻烦？”虽然他不知dào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有一种在智商上打败娘亲的优越感。 桑落：“……”儿子这么拽你娘要伤心死了你知dào 么？ 不过汐哥儿说的也对，若是她没了这些身份，在那些处心积虑对付她的人眼中也就没了任何价值。 这么一想，她整个人都好了起来！ 对于自家娘亲黑着脸进来，转头又笑眯眯的走人，汐哥儿嘴角抽了抽，觉得爹爹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果然养着娘亲比养孩子轻松多了！跟云儿那个臭丫头比起来，果duàn 还是养着娘亲要简单轻松啊！ 汐哥儿感慨着，隐约觉着什么地方似乎有点不对劲，可是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幸好汐哥儿是个话少的，这要是敢当着穆战北的面说这话，估计他就要打破从小没挨过揍的记录，白嫩嫩的小屁股肯定要保不住了！ 桑落的心情好了不少，不过在收到甲二送来的消息的时候，她的心情就不太没好了。 “也就是说，让贺柔儿能轻松出入京城的人，是孟家的人？”桑落皱着眉头，“哪房的？”孟家跟殷家不同，安平侯爷也是有侧室有妾室的。嫡系除了孟芝娘和孟眉娘之外，也就还有一个世子爷孟子骞。除此之外，光是安平侯这一脉的庶子庶女就足有五六个。再加上安平侯的兄弟所出的孩子，全部加起来不足二十也有十几个。就跟其他家门一样，安平侯的兄弟自然也是有其他想法的。桑落相信，要说是孟家其他人动的手，倒的确很有可能。 甲二淡淡的看了桑落一眼，语气平稳不变：“根据属下的调查，人是安平侯夫人身边的。” 桑落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确定？”安平侯夫人跟贺柔儿的母亲是嫡亲姐妹，也就是贺柔儿的嫡亲姨母。要说安平侯夫人顾念那点旧情，勉强也在情理之中。 甲二没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桑落。 桑落有些糟心的皱紧眉头，她当然知dào 甲二是确定了才会来告sù 她。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的闹心。 人是孟家的人给放进来的，被绑走的又是孟家的人，然而其中要算计的却是她殷桑落！ 好嘛，合着人家相亲相爱，倒霉的只有她！ 现在的问题在于，谁给刑部送的消息？而且，她不相信安平侯夫人是个莽撞到轻重不分之人，她会让贺柔儿进来或许是被亲情蒙蔽了双眼，但是，贺柔儿是谁的棋子？这很关键，不然的话，以贺柔儿的那点本事，根本没那能力假死，也没那本事跟安平侯夫人联系上，最终还能说服她，并顺利带走孟眉娘。 让甲二继xù 跟进消息，桑落让了给宫里送了个消息。她向来不是会随便吃亏的人，就算对方是孟家也一样。更何况，那是孟家的亲戚，是孟家人放进来的，带走的是孟家人，然而最后倒霉的偏偏就是她！ 凭什么让她吃了亏还得为人着想，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她没直接闹到孟家去就算是给全了孟家的面子了！ 孟芝娘接到消息会如何处置暂且不提，单说桑落在收到消息的时候，穆战北已经坐在了孟家的花厅里喝茶。 安平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一位亲王殿下为何会来孟家做客。不过来者是客，这又是轻易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安平侯的高兴足以压过内心的疑惑。 不过，穆战北的心情完全称不上好。 废话，任由谁放在心尖上疼着的媳妇儿被人算计了心情都不可能好的起来。 安平侯本以为穆战北有话要说所以安静的等了片刻，最后无奈的发xiàn 亲王殿下还是那个寡言的人，他这个当主人的要是不先开口的话，估计等上一个时辰都不一定能等到亲王殿下先开口。 “亲王殿下今日能来孟家，孟家蓬户生晖，实乃荣幸之至……”安平侯虽然也是武将出身，不过偶尔来几句酸溜溜的客套话还是可以的。 穆战北闻言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本王有事要问侯爷讨个说法，这才来的侯府。”蓬户生晖什么的，这种说辞要不得。 安平侯顿时一窒，不过又被他所说的话里的意思给吸引了过去：“说法？亲王殿下恕罪，却是不知dào 亲王殿下要讨什么说法？”他完全在云里雾里，半点都没明白。孟家跟亲王妃的关系甚好，彼此间又是来往密切且真心的，亲王殿下为何忽然说要一个说法？ 穆战北用无比冷淡的声音，很是冷静的把他调查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安平侯爷的脸都绿了：“王爷是说，贺柔儿之所以能进出京城，是内子暗中操作所为？这，这会不会弄错了？毕竟被抓走的，可是内子放在心尖儿上的宝贝，这，这完全说不通啊！” 穆战北冷冷的道：“这也是本王想要从侯爷处得知的！为何你孟家的人要放任一个原本早该已经死去的罪臣之女进出京城，为何孟家之女被掠走之后，倒霉的却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向来都是个讲道理之人，所以，不如请侯爷给本王一个交代。”好人坏人都是孟家人自己做了，然后觉着自己委屈的还是孟家人。那他的妻子呢？妻子这几天心情可不好了，他看着都心疼了。 安平侯额头冷汗都落了下来！ 他也在官场上混迹了这么长的时间，如何不知dào 穆战北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孟家敢让这样一个人随意进出京城，如此帮zhù 一个罪臣之女，这是因为是太子外家，所以为了太子是要造/反么？ 第502章 后怕 再三保证一定会给亲王妃一个满yì 的答复之后，安平侯战战兢兢的送走了黑着脸的穆战北。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铁青着脸转身去了孟夫人的住处。 孟夫人此时也是心中不安，就如穆战北和桑落调查到的那样，人的确是她暗中给了方便，好让她进出京城。这主要也是因为贺柔儿哭的凄惨，看着贺柔儿那张脸，她不免就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姐姐。虽说死的原因不是那么的光彩，可是，贺家如何却是减不掉她跟自己姐妹的情分。 最重yào 的是，现在贺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贺柔儿在世人眼里已经死去了，除非是特别关注她的人，不然都好几年没在京城出现过的人，又怎会惹人注意？ 当然，她心中其实也不是全无感觉。譬如贺柔儿为何会在此？当初为何传言她已经死了？贺家已经倒了，她为何还要回京？远离京城，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到时候她这个当姨母的自会多多帮衬，旁的不说，钱财总归是少不了她的。 但是，再多的疑虑，在看到贺柔儿那张跟亡姐相似的脸庞的时候，她的心就软了。所以，这些疑虑也就被扔在了脑后。 她是安平侯夫人，是皇后的母亲，她让人暗中安排点事情总是可以的。贺柔儿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够顺利的进出京城。 应该只是小孩子舍不得过去的生活，所以想要在京城找一些回忆吧。孟夫人如此告sù 自己，这也是贺柔儿用来说服她的理由。 然而，在小十一失踪的时候，孟夫人心头就在发颤。 在担心小十一的安全的同时，她更担心的是，万一人是被贺柔儿带走的呢？那就意味着，是她亲手把自己的女儿给害了！ 孟夫人坐立难安，夜不能寐。安平侯还以为她是在担心小十一，一直在劝慰着她。孟夫人心中又着急又害pà ，偏偏什么都不能说。这要是被安平侯知dào 是她私下跟贺柔儿有来往，还暗中帮了一把把人给放进京来了，也不知dào 他会气成什么模样。 然后，小十一全须全尾的被带了回来。这让孟夫人心中大安，虽然在知dào 贺柔儿死了的时候有那么丁点的难过，不过很快也就过去了。毕竟跟自己的女儿相比，外甥女就显得不是那么的重yào 了。更何况，她也是听说了贺柔儿想要对付的人是亲王妃。这让她有点心惊肉跳，一方面隐约有种自己的女儿是被亲王妃给连累的恼怒，另外一方面却是想着自己把人给放了进来，连累了亲王妃差点出事。这要是万一被亲王府和殷家知dào 了，这事儿怕是要没完了。 好在一连几日也没人说起这事儿，孟夫人暗松一口气，放下心来的同时，也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小十一的身上。 小十一只是受了惊吓，休养几日也就无碍了。再者，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她倒是不再执着于关白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孟夫人的心情也是愉快了几分。 所以在见到安平侯爷黑着脸进来的时候，她还笑着问了一句：“侯爷这是怎么了？” 安平侯勉强忍住了怒火，让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这才冷眼看着孟夫人，半晌没说话。 孟夫人被他看的心头微微一突，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有些不安的又问了一句：“侯爷，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坦？要不要请了太医过来瞧瞧？” 安平侯没搭理她的话，冷声道：“我就问你一句话，贺柔儿是不是你帮着弄进京城来的？” 孟夫人心头打了个突，她没有想到这事儿竟是会在这时候曝光了。这让她完全没有任何的准bèi ，猝不及防之下面上也就表露出些许神色来。 安平侯什么人？也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就这点猫腻还会看不出来？ 安平侯闭了闭眼，到底没忍住，抬手就给孟夫人一个耳光。 孟夫人当时就愣住了！ “侯爷，你，你打我？”孟夫人愣住了，脸颊上的痛完全比不得心里受到的震撼。 打从她嫁进孟家的那一天起，她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给孟家生儿育女的，现如今儿子是世子，女儿是皇后，外孙是太子，这满京城的，哪家夫人不羡慕她，不恭维她是京中贵妇典范，能理家能教养孩子？ 可是，她都当外祖母了，从来没动她一根手指的侯爷，竟是直接打了她一个耳光！ 安平侯打完了之后心里也是有些懊悔的，自己的夫人虽然偶尔会心思大一些，可是这些年做的事情也没出过什么差池。而且，她嫁给了自己之后只一心相夫教子，的确算得上是贤妻良母。他这一耳光打了之后，多少也是有些心虚。 可是，后悔归后悔，想起亲王的来意他心里又是一阵恼怒。 “亲王都找上门来了，我原本还不信，觉着你做事有分寸，断不会做这种将孟家置入险地的事情。没成想，你还真的做了这种事情！你，你这是想要整个孟家都为你以罪人身份死去的姐姐陪葬吗？” 安平侯这话说的有些重了，孟夫人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反驳：“什么陪葬？我也只是顺手帮了一把，也没给她做什么事情，这就是给孟家招祸了？” 安平侯被她这话堵的心头发闷，是原本一直都没遇上什么事情的缘故，所以他一直没发xiàn 她也是个眼皮子浅的么？ “没招祸？这若是被人知dào 了你帮一个罪臣之女进京，还跟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万一捅到了皇上跟前，你以为皇上会如何琢磨？但凡有人在皇上跟前说上几句，难保就会说咱们孟家这是家大业大，所以心思也就大了。这一回放进了罪臣之女，说不得下一回就能把敌军给放进来。到了那时候，你有几张嘴巴能解释的清楚？” 孟夫人心头一跳：“怎，怎么可能？皇上也不会相信的！” “为何不会相信？”安平侯心烦的看着她，“你可别忘记了，咱们孟家可是太子的外家！” 孟夫人心头猛然一震，眼底一片骇然之色…… 第503章 误会 安平侯府给桑落的“交代”，桑落没亲手接下，只是让安平侯跟自家王爷讨论就好。不过打那之后，京中的贵妇们也发xiàn ，孟夫人极少再出现在各种场合之中。哪怕是上门探望，她也都是闭门谢客。这让人心中疑虑，一度安平侯爷被人种种误会，不过皇后也亲口说了孟夫人只是身子不适，且安平侯府也没往里添过人，众人这才渐渐歇了这想法。 孟芝娘满是歉疚的道：“我也知dào 这其实没什么大用处，只是那到底是我母亲，我只希望你看在你我的情分上，能既往不咎！” 桑落只笑了笑，说什么希望她既往不咎，倘若有那份真心，自是会先跟她商议之后再做决定。然而她得到的不过就是一个结果罢了，再跟她谈交情，这份交情倒是显得有些可笑了。 桑落多少有那么点失望，不过却也不会深究。毕竟，她们之间的利益牵扯太大，想要一颗真心换真心……这种想法还是趁早歇了吧。 不过是利益所致外加一点真交情罢了。 这件事就这么揭了过去，安平侯爷那头不说，单说桑落和孟芝娘，桑落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既然点头同意了这么处置，就算心头再不爽她也不会再纠结。倒是孟芝娘心中愧疚，多多少少存着几分补偿心理，反倒是让两人的关系没之前那样亲近了。 贺柔儿背后的人没能调查出来，只查到贺柔儿和刑部的一个小官吏有过来往，线索到了这里就被人硬生生的给斩断了。而且，那小官吏在景大人动手之前就直接自我了断了，这下子连最后的那点线索也没了。这个结果让很多人都是极为不悦，但是，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咬着牙闷头忍受了下来。 十月的时候，正值孩子们不用入宫，桑落邀了四位皇子，连同京中不少朝廷官员世家高门的小少爷和小小姐们来亲王府游园。这些孩子们也是需yào 让关系亲近一些的，尤其是太子，他日后登基称帝那些老臣们又能辅佐多久？他需yào 培养自己的人脉，眼前的这些同辈的小子小丫头们就有可能是将来的助力！ 这些孩子自小在各自家族的教导之下，真单纯的也没几个。就算是阳哥儿成天绷个小脸不爱吱声，被哥哥姐姐欺负了也都老实忍着的小家伙也都与几分小心计，其他的人就更加不用说了。不过就算如此，这么多的孩子凑到一起，也的确是欢声笑语不断。 有大人在会让这些小孩子玩的不舒坦，桑落只在最初去了一趟，而后就让汐哥儿和云姐儿这两个主人来招待小客人们。现在气候不冷不热，她让人在花园里摆了长长的桌子，上边放置着厨房里做出来的各色点心，他们愿意吃什么都可以自己挑选。这种前世最简单的自助餐模式，让这些孩子们都快高兴坏了。尤其是亲王府的点心还说不出的好吃，有些都是外头没见过的。这让亲王府成了他们最希望能来的地方，毕竟来了就有各种好吃的，再成熟的孩子也只是孩子。 “各家小少爷和小姐们都很是高兴，有他们一起吃东西，两位小主子吃的也多了。”莲心一边为桑落盛粥，一边笑着说道。 桑落笑了笑，不过低头看着她自己要求的鱼片粥的时候，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这味道让她有些不喜欢，似乎，有点恶心？ 毫无意wài ，半碗粥还没下肚，就全部又都吐了出来。 莲心又是着急又是高兴，觉得自己的心情诡异的没救了：“王妃，您，您这是不是，有了？” 桑落摆摆手：“还不知dào ！”不过最近也的确是比较嗜睡，吃东西也不太香，难道真有了？不过想想穆战北这每天辛苦的耕耘，桑落觉得就算是有了也在情理之中。 等太医到的时候穆战北也收到消息回来了，一双冷眸中竟是有几分忐忑之色，僵硬着身子等着太医诊治。 “赵老太医，王妃这是不是，是不是……”莲心也是有些稳不住了，结结巴巴的问道。 赵老太医笑呵呵的道：“王妃最近这些时日没好好吃饭？” 莲心想了想，点点头！的确是这么一回事。王妃最近这段时间忙的很，吃的也就不多了。 赵老太医叹了口气，看着穆战北道：“王爷，王妃虽然身子骨不差，可是，有些事情也要适当的节制一些……咳咳，不然的话，王妃的身子再好也是受不住的。” 桑落起先没太明白，不过脑子只转了个弯儿就立kè 明白赵老太医在说什么了，顿时面上一热。不过她原本就是个脸皮厚且做事我行我素的，倒也没太过羞恼，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狠狠的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穆战北抿了抿唇，很认真的回答：“亲王府可以再多几个孩子！”所以才要努力不是吗？ 赵老太医差点被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给堵的说不出话来，怎么半点羞耻心都没有的？ 莲心到底是跟了桑落许久的，做事也是极有分寸。见状立kè 上前，将赵老太医往外请的同时，还要询问是否要熬些汤药补补身子。总之，立kè 把人带出去才好，免得亲王殿下说出更加露骨的话来。 桑落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白了这男人一眼：“往后你可以克制点了！”但是不可否认的，在听到不是怀孕的时候，她心里也是有那么点的失望的。 其实，她也是很希望再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的吧！ 穆战北是迟钝，但是那也是要分对象的。桑落的心情刚一低落，他就立kè 察觉到了。 “有你，有汐儿和云儿就够了！”他握着她的手说，他是希望能多几个孩子，但是，他们既然已经有了云儿和汐儿，就算没有更多的孩子，他也不会觉得遗憾。因为，他最想要的人已经在自己身边，做人不能太贪心，他很明白。更何况，他们还年轻，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 桑落翻了个白眼：“我知dào 了！”这话该说给他自己听才是！ 穆战北本就不善安慰人，闻言也不知dào 说些什么好，想了想，只好说些共同话题。 “西北那边来信了，李学森闹出事儿来了！” 第504章 李学森 李学森这回不止是闹出事儿来了，这事儿闹的还大了，完全无法收拾。 从他踏出京城的那一天开始，李学森就踏进了素阳公主为他准bèi 的陷阱当中了。当初爱的有多深，现在的素阳恨的就有多深。爱的时候想要尽全力的帮着李学森扶持李家，恨的就想要直接把李家连根拔起。 李学森带走的侧室原本只是个姨娘，是素阳一手提拔起来，让她认清跟着谁才是真zhèng 的有出路。那侧室不为其他，只想为她儿子搏一个出路。当然，素阳也是冒了风险的。那侧室离开京城之时并非死心塌地。她做了两手准bèi ，若是李学森是个靠得住的，她一个小小的侧室，能依靠男人那就是最好的了。可要是李学森是个靠不住的，那她自然是要听从素阳公主的吩咐，安安心心的为她做事。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确是跟了一个靠不住的男人。既然她已经明白素阳公主想要做什么，那么她要做的事情，就是配合素阳公主，让李家尽快的倒下，然后给她自己和自己的儿子一条出路。 枕边风的威力毋庸置疑，李学森本身也是个贪心的，这就好比是穷惯了的，忽然就能轻松敛财，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这种滋味，没几个人愿意放qì 。在这侧室的追捧怂恿下，李学森的胃口越老越大。等李雪绿也去了西北之后，刻意的奉迎和吹捧，都让李学森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起先李学森也就是收点那些商人官员给的好处，为他们做点小事而已。等后来他跟那些商家的来往更加密切，开始明码标价的将自己的权力分成等级，好让人有选择的来找他办事。 李学森也好女色，但是这并不是他最喜欢的。女人嘛，只要有银子什么样的找不到？关键在于他家里还有一个素阳公主在，就算是玩，他也得有分寸一些，免得到时候让素阳公主动了怒，他这个驸马也就不好办事。 他迷上了赌！ 以前他在京城的时候也偶尔玩两把，只是那时候李家地位摆在那儿，他当时也是有心要搏一个未来的，自是不会做的过分。再后来有了素阳公主，被管的太严，他想要借着公主的身份往上爬就不能得罪她。直到他到了西北，荷包满满，身边又没人管着。那侧室只装腔作势的劝几句，后来也立kè 改口说小赌怡情，他这么劳心劳力的，偶尔玩一玩也是放松一些心情，对他有好处。 这么一来，李学森哪里还有顾忌？尤其是在他认识一个善赌的狐朋狗友之后，更是恨不得成天就抱着色子睡觉。那赌友带着他去了私人赌场，能去的都是荷包鼓鼓的。起先李学森还有些担心，玩的不太大，还有点拘束，没想到他的手气好的很，短短几天就赢了几十万白花花的银子。 李学森起先收人几千一万两银子心里都在打鼓，现在虽然收的多了点，可是有一出手就几十万的有几个？那几天李学森走路都在飘，家中的侧室听闻之后更是喜笑颜开，亲自下厨为他做了不少好吃的，又尽心尽lì 的伺候了他一番。李学森心中得yì ，随手就赏了她五万两银子，侧室更是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扔。 接下去的时间李学森倒不再一路只赢不输，偶尔也会输上几回，不过大多都是赢多输少。 如此个把月之后，李学森的身家就丰厚起来，轻松就多了两百万两。 这是一条捷径！这是李学森的新的认知！ 然而，他刚有这样的认知，他的好运气就开始往下降了。慢慢的开始输多赢少，不知不觉间，他的百万两银子就逐渐又输了出去。等他察觉的时候，他连自己的银子都输了出去。 没银子了怎么办？赌友给他一个好建议，借了继xù 赌。 也不收他高利，李学森也是开始红了眼，越是输就越想继xù ，总相信下一把自己一定可以咸鱼大翻身。 等赌友问他要债的时候，他愕然发xiàn 自己居然已经欠下了将近百万两的债务。 他本身就是个没什么根基的，到了西北之后从商贾官员手里拿到的银子也都被他赌光了，别说百万两，他凑一凑都凑不出一万两！ 这时候，李雪绿来了！李雪绿二话不说，出手就给了他十万两！ “大哥，我现在都成了这副模样，往后你可要多多照顾着我这个当妹妹的！”李雪绿放低了姿态，可怜巴巴的哀求。 李学森理所当然的把这十万两银子当成了李雪绿的孝敬，为的是日后求得他的庇护。 但是，十万两又能有什么用处？于是，一夜之间，这十万两就输了个精光。之后断断续续的，李雪绿又拿出二十来万。一次比一次少，最后看着都像是在割肉似的，心不甘情不愿。 李学森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但是，他榨干了自己家又榨干了李雪绿，可外债一个铜板都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直到赌友只问他要银子，却是不肯再借给他哪怕一文钱了。 “所以，他动起了军队里的物资的主意了？”桑落眉头一挑，素阳这是真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穆战北点点头，面色不是太好。桑落倒是可以理解他的心思，毕竟西北驻军是他一手带到现在的，李学森胆敢动西北军队的东西，那就等同于把手伸到了他的荷包里来了，穆战北这种领地意识爆棚的人要是能轻易的忍下来才是怪事。 想起素阳一步步的把人逼上了绝路，不用想她也知dào 穆战北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应该说不愧都是穆家人吗？一个个的，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 “捅到皇帝跟前去了？” 穆战北轻哼一声，半晌后猜道：“前些时候，西北有消息送到皇帝跟前，说邢钰白明和秦钟煜有蠢蠢欲动的心思……” 桑落的脑子只拐了一个弯，立kè 就领悟到他要说的事儿了。 “所以，为了证实，皇帝暗中派了人去西北？” 穆战北点点头，得到桑落一个赞许的目光。 去的是小皇帝的心腹，到时候查出来有问题的，仍然会是他的心腹。把自己摘了个干净，又借由皇帝的手除掉自己的耳目。 干得漂亮！ 第505章 公主休夫 李学森的的确确是没了退路，他不止是动了不能动的东西，还跟不能联系的人关系莫逆。当他知dào 自己的那赌友是大沥人之后，他一颗心都凉了。到了这时候他如何还会不知自己是落入了圈套，可就算如此，人家拿捏着他欠下巨债的借据，他就算有心想要逃避都不能。对方可是说了，倘若李学森敢那么做，抑或是将他捅出去，他安排好的人就把李学森的所作所为都给曝光。 李学森认怂了！不认又能如何？他的确是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完全就禁不住调查。真要是被捅出去了，擅动军资，死罪难逃。 赌友见他软了下来，也顺势放软了口气，说这事儿也不是无法解决的。没银子也没关系，只要他帮着做几样事情就行了。 李学森何尝不知dào 真要答yīng 为他做事了，那他掌握着自己的把柄就更多了。赌友也不着急，给了他一天的时间考lǜ 。等家里的侧室和李雪绿知dào 之后，都是吓得魂飞魄散的，哭哭啼啼的求他就答yīng 下来。不然的话，他这个当家的倒下了，她们这些孤儿寡母的该如何是好。 李学森原本就有些犹豫，毕竟什么东西都比不得他自己的小命重yào 。琢磨着京中还有素阳公主替他顶着，总是要先解决迫在眉睫的难处才是。 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再做第二次就要简单的多了。慢慢的，心里的那点压力就全部都消散了。 康宣帝的人就在这时候到的，而且为了确保隐秘性，甚至是轻装简行而去的，就连李学森也没收到消息。到了地方一调查，原本情报上说是有问题的邢钰，白明和秦钟煜根本连半点问题都没有。除了在驻军营地训liàn 之外，就只会回落霞镇陪伴家人。而且，这三位将军也不是贪婪之人，从不会利用职权敛财。尤其是秦钟煜，身为驸马，住的也就是寻常的三进院子，完全没有驸马该有的强调。 可是这本该是主上放在这儿的眼线李学森，却是大肆敛财，这奉旨而来的心腹一到西北就开始收集消息，看到的就是那些商家对李学森贪心的厌恶。 最让他不敢置信的是，李学森竟然胆大包天，擅动军资，甚至还给大沥的人送消息。 他半点不敢迟疑，立kè 将消息往京城送。 康宣帝知dào 消息的时候正在用午膳，得知之后一把掀了桌子。 而后，立kè 宣了穆战北和素阳入宫。这两人其实早就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是在暗中推波助澜的，一个是暗中操纵主导的，两个蔫儿坏。可按照道理他们是不应该比皇帝知dào 的更早。所以，听皇帝说起的时候他们也是一脸的震惊。 素阳当时就落泪了，掩嘴低低抽泣了几声，最后哽咽着追问：“皇兄，驸马他，他真的做了那种事情？驸马他胆子不大，是不是有人陷害他？”很快又像是想起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怀疑穆战北在暗中操纵似的，毕竟那是他的地盘，连忙又解释道，“小皇叔，素阳并非怀疑您。只，只是驸马，驸马他……”她说不下去了，只红着眼圈可怜巴巴的看着康宣帝。 素阳最是了解康宣帝的心思，这时候要是直接追问或是哭哭啼啼的求他开恩，只会让康宣帝觉着厌烦。而她先展示了自己的柔弱，又适当的表现了自己的惊愕，顺带像是不经意的质疑了一下小皇叔，光这，就足够让康宣帝对她软下心肠。这么一来，就算李家倒了，康宣帝仍然会护着她。 果然，康宣帝见状眉头稍稍松开了几分：“素阳，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插手的好！不过罪证确凿，朕的人没半点污蔑了他！” 素阳无声的落着泪，面色苍白的吓人。康宣帝为人如何且不说，也不提他需yào 素阳为他做什么事情，单说这人多少还是顾念以往的情分。看着素阳这般委屈伤心的模样，多少有些心软：“素阳，以前朕说了你也不听，可李学森的确不是良配。现在他又做出这等事情，李家也是难辞其咎。他对你也称不上多好，你听皇兄的话，还是早早的和离了的好。” 素阳公主捂着嘴，眼泪落的更凶，面色更加的苍白，似乎有些动容，却又显得有些不舍，看得出心里正挣扎不已。 穆战北忽然冷冷开口：“我穆家的女儿如何能被人轻易糟蹋？他对你不忠，何苦再苦苦留恋？何必和离？直接休书一封，你也好带着孩子早早的脱离李家的那一摊子浑水！” 康宣帝难得的跟穆战北意见相同，闻言也是点头，道：“小皇叔说的是，朕总想着周全一些，倒是忘记了我穆家的女儿何苦要跟寻常女子那般？素阳，你也不用再回李家了，让人去收拾妥当，朕赐你一座公主府，你带着康欣住进去就好。至于休书，写完了让人直接给送到李家即可。” 素阳没了主意，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抽噎了一下，点头应了下来。 于是第二天，素阳公主休夫之事传遍了整个京城。李家人哭丧着脸，坐立难安，全然不知素阳公主为何会忽然休夫！更何况，休夫……这种事情以往也不是没发生过，只是极少。毕竟，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素阳拒绝了康宣帝让她暂时留在宫里的建议，只说在人多的地方康欣和她都能沾沾人气，稍微开心一些。康宣帝也知dào 她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也就没拘着她，由着她去了。素阳搬进了当初陪嫁的一处三进院子，左右也就她们母女两人住着，也足够用了。 素阳要住在外边自然不是为了所谓的沾沾人气，而是要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李学森是上了绝路，可是李家人这不是还在么？以她对李家人的认知，李学森固然重yào ，可是在确定李学森没了用处之后，他们是肯定会做出丢卒保帅的举动的。既然都动手了，自然是要送佛送到西，怎么的，都得确定了李家都上了绝路才行！ 第506章 没事儿来哭两声 素阳带着孩子，红着眼圈，面色苍白的进了亲王府。她原本就是爱落泪的，当初又是手段用尽也要嫁给李学森，现在这副模样看起来像是有些不舍得放手，却又不得不放手，所以心里堵得慌，想要找人给自己出个主意。康宣帝也不是没让人盯着，不过三两次之后也就失了耐心，只让下边的人盯着不要出事就好。至于素阳去了哪里，跟谁接触了，这些他也懒得关心。 但凡是踏进了亲王府的大门，再有本事的探子也别想打听出些什么。不过跟着素阳公主的人看着她这般大大方方的进了亲王府，想来也是不怕人知dào ，也就没太在意。 多半，是去找亲王或是亲王妃诉诉苦的吧。 而事实是，本应该在跟亲王夫妇诉苦的素阳，正带着浅笑跟亲王妃下棋。 “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来我府上陪我下棋？”桑落笑眯眯的随手落了一子，随意的问道。 素阳公主浅浅一笑，略一沉吟之后也跟着落了一子，这才回道：“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来找小皇叔和小皇婶哭几声，也免得大家以为我太过冷清，休夫之后竟是半点都不难过。”她看得出小皇婶并不擅长下棋，可是她很擅长挖坑埋人。看似随意的落子，让人完全捉摸不清她的套路，只当她是胡乱而为。等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牢牢占据了先机。 桑落忍不住想要撇嘴，这话谁信？素阳这人看似柔弱就好似一朵白莲花，实jì 上她就是一朵小黑莲，心肠狠毒着呢！就李学森那种自作孽的，她看不上的时候都能亲手设计把人送上绝路了，还哭几声？ 随手又落下一子之后，她才顺口赞同：“也是！你的眼泪多的是，随随便便就能哭湿一条帕子，来哭几声也是应该。” 素阳：“……”这话说的，就好似她就是个哭包似的。 桑落他们这一年龄相近的女子当中，没嫁人之前就属孟芝娘下棋的水准最高。可实jì 上，少有人知dào 素阳的棋艺其实要比孟芝娘胜一筹。可就算如此，只一刻钟的时间，素阳的手停顿在半空半晌，最后也只能颓然放下。 “我输了！”小皇婶下棋看似乱七八糟，破绽重重。可是她千防万防，可也只坚持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发xiàn 自己只能认输了。 桑落安慰道：“你已经不错了，好歹有一刻钟呢！”以前在西北的时候，跟苏氏她们下棋，分分钟就能把她们虐成渣。跟周湘湘和公孙婉她们下棋倒是要时间长一些，不过她们的水平还是比不过素阳。 “……”素阳觉得，这话听起来真的不太像是夸奖，反而有种朝心窝子捅刀子的感觉。 将黑子捻起收回，随口问道：“李家你打算如何应对？你这般高调的宣bù 休夫，李家现在应该也乱成一团了。要下手，这时候正是机会。” 素阳捻着白子，淡淡的道：“李家人的心思没放在正道上过，自诩书香传世，实jì 上只学了文人的一身迂腐，却是没学会半点真本事。自以为本事过人，却是抓不住重点，舍大取小。就算我休夫，他们也只会琢磨着是不是李学森在外头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情——当然，休书上写的也是如此——他们并不会往深了去想。或许也会想，不过他们会说服自己不去相信那种猜测。所以，在李学森被带回京城之前，他们会主动不少足以让我抓住他们不放的把柄。” 桑落动作微微一顿：“你打算如何处置了他们？” 素阳闻言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小皇婶可是要为李家人求情？” 桑落嗤笑一声，求情？她为李家人求情，那么前世的时候，谁又为了殷家求过情？ “他们的事情，与我无关！”桑落漠然提醒，“不过动作快一点，别让人抓住机会把事情牵扯到殷家身上。毕竟两家还有姻亲关系在，你可别让殷家难做。” 就算谁都知dào 殷家跟李家不对付，虽然是姻亲可关系不亲近，除了逢年过节礼节上的来往之外，其他时候两家基本上都没来往。可是，知dào 归知dào ，素阳要出手不够狠，李家要是真出事儿，暗中盯着殷家的人肯定要闹出点幺蛾子来。桑落可不想殷家被牵连进去，就算没事儿名声也不好听。 素阳笑了笑：“小皇婶安心便是，素阳做事尚且有些分寸。” 有分寸那就最好！ “小皇婶，今日素阳前来除了来哭两声之外，其实也是有一事相求。”素阳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 桑落眉头轻挑：“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要真是没事儿过来哭两声的话，她反而觉着让人心里不舒坦了。 素阳落子，眼底有狠戾之色骤然掠过：“欣儿前两日问素阳父亲去了何处，素阳不忍心瞒着，只好告sù 她事情，让她知dào 她的父亲已经死了。所以，素阳想请小皇婶帮个忙，求小皇叔将欣儿的父亲尸身送进京城来，也能好生安葬，全了欣儿的一片孝心。”不同于眼神的狠戾，她的语气倒是无比的诚恳。 桑落一而不觉得yì wài ，如果她是素阳，她也不会愿意让李学森活着回京城的。 “你倒是会给人出难题。”话虽如此，桑落也不可能立kè 松嘴。 素阳浅浅微笑：“素阳在南边有已一处避暑的温泉庄子，冬暖夏凉，物产丰富。小皇叔和小皇婶对素阳诸多偏爱，素阳铭感于心，无以回报，便一心想着要将那避暑庄子送给云妹妹，就当做是素阳这个当皇姐的一点小小心意。” 桑落暗暗竖起大拇指，语气也愉悦了几分：“倒是让你破费了！”真上道！ 素阳面露一丝羞涩之色：“只是小小的心意罢了，小皇婶千万莫要跟素阳客气！” “既然是素阳的一片好意，那我就厚着脸皮替云丫头收下了。”桑落笑着道谢，而后才面色一整，说道，“对了，人死不能复生，欣儿现在正是需yào 你陪伴的时候，过些时日她父亲的灵柩送回来之后，她这个当女儿的还需出场，这些时日你就多费心，细心开导才好！” 两人相视而笑，莲心怎么看都觉得笑容有那么点的渗人！ 第507章 好祖母 李学森的事情还没公开，只在小范围之内传开了。李家打听到了消息，一下子就慌了神了。在激烈的商讨之后，李家兵分两路，分别找上殷家和素阳公主。 去殷家的是阮氏，接待她的毫无疑问是周湘湘。 阮氏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胡搅蛮缠的手段也是极好。可是，架不住周湘湘这么一个应对妥当的。但凡阮氏开口，她都微笑以对。什么事请可以接话，什么话题不能让阮氏说下去，周湘湘分的清楚着，轻轻松松就能压得住阮氏了。 阮氏虽然年纪要比周湘湘大的多，可是到底没周湘湘的那份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底蕴和本事。打从被周湘湘客客气气的迎进殷家开始到被她又同样客气的送出府门的时候，话题的主动权始终都握在周湘湘的手中。到了最后，阮氏有点蒙圈，被送出府的时候还都有点迷迷糊糊的了。等回了李家坐下喝了一杯茶，她才一拍大腿。 她去殷家走了一趟，什么正事儿都没能说出口，更别说为李家讨要点好处来了。 真是气煞人了！ 去找素阳的是李雪蓝，毫无疑问，这是大房求了李雪蓝的。 李雪蓝本不欲接下这事儿，她在宫中本就不受宠，现在李学森的事情多半是要牵连她了。不过这对她来说似乎问题不大，反正她原本就是被皇帝忽略之人，被牵连又能差到哪里去？ 只是父母都求上门来了，当初她被送入宫来，无非也是因为素阳公主。现如今她也不求其他，只求大房能有个好下场就好。这事儿是肯定不能求到皇帝跟前的，思来想去，她还真的只有求到素阳公主开口才行。 但是。素阳公主不在宫中暂住，每次进宫也都只是规规矩矩的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偶尔遇上德妃了也会说上几句。李雪蓝好几次特意赶在她去永和宫的时候跟着过去给皇后请安，可就算如此，素阳公主见了她也只是淡淡的颌首，视线都不带在她身上过多的停留的。 这让李雪蓝暗中着急，可是，李家原本就是她依靠不了的，现如今素阳公主又是这般冷淡，她就算有心也没法子。几次想要拦下素阳公主，可素阳公主这人手段有的是，在宫里她一个堂堂公主的身份，比之李雪蓝那是绰绰有余。那些个惯会踩低逢高的宫人，哪个又会帮着李雪蓝来找上素阳公主？ 那不是嫌命长了么？ 李家兵分两路，到头来，一头都没考上。这让李家人心中愈发的着急，就连李雪蓝也开始焦虑起来。 “所以，本王妃就成了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了？”桑落摸了摸下巴，笑的一脸的无奈，“我就是好奇，他们凭什么以为在殷家找不到帮zhù ，就能到我亲王府来求得了？” 莲心一本正经的应道：“或许是，王妃您看起来软嫩好捏？” 桑落：“……”莲心，咱们拍马屁拍的有点过了。软嫩什么的，那是她儿子女儿好么？ 不过，想要拿捏她倒是真的。 “行吧，把人请进来吧！好歹也是外祖母，这要是把人给拦在外头，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桑落摆摆手，示意把人请到花厅就好，这是正儿八经的把人当成客人呢！ 阮氏进了花厅，一眼看到正端坐在一旁的桑落，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张嘴就要嚎。 “莲心，给外祖母奉茶！”桑落略略提高了音量，恰恰压住了阮氏刚刚起了个头的哭声。阮氏被吓了一跳，愣了愣之后已经失了先机，要是现在再嚎几声，反倒是会让人觉得厌烦了。 不同于在殷家受到的待遇，阮氏在亲王府得到的待遇就有些偏差。桑落的脾气怪异的多，她想如何都是随心所欲的。就如现在她懒得听阮氏瞎墨迹，于是压根不给她张嘴哭的机会，带着几分有些勉强的客套，随口询问她这是如何了。 阮氏正想要抹泪，桑落就冷淡的开口：“外祖母以前跟本王妃相处时间不长许是不知，本王妃最是没耐心听人哭。一听人哭个不停心情就急躁，一急躁，就什么事情都懒得说。” 阮氏刚张开的嘴立kè 就逼上了，帕子按了按眼角，将刚刚沁出的眼泪都给压了回去，笑吟吟的道：“落姐儿，今儿外祖母过来，还真是有事要求你！” 对阮氏这变脸的本事桑落也是叹为观止，活到阮氏这么一把年纪还能有这份活力和这点演技，桑落也实在是佩服无比。 “外祖母有话但说无妨！”说归说，她顺耳一听就是。至于听了之后会不会放在心上进而帮一把……她只能呵呵了！ 阮氏这人虽然没什么本事又是个没主见的，可是胜在演技丰富，说起事儿来也是表情丰富，催人泪下。 说到最后她习惯性的想要抹眼泪，可随即想起桑落刚才说了不喜欢看人落泪，连忙把到眼泪给逼了回去。 “落姐儿啊，外祖母也不求其他。你那表哥是个好的，也是咱们李家的希望。你要是能帮，你就帮他一把。这等日后你需yào 用着他的时候，他指定没二话。兄弟多了，对于出了嫁的姑娘来说总归是好事不是么？” 桑落倒是有些意wài ！本以为阮氏求上门来是为了撇清跟李学森的关系，想让她出手帮李家一把。没想到，她居然会为了李学森来求情。 “外祖母想要我帮表哥而不是李家？”桑落挑挑眉，有些疑惑的问道。 阮氏目光闪烁了几下，干笑道：“你表哥是李家的希望，要帮你表哥，可不就得帮了李家么！都一样，都一样！” 桑落笑了起来，这才对劲么！刚才阮氏说的那么义正言辞，情意满满的，她差点都要被感动了。眼前这样的阮氏，那才是正常的阮氏嘛！ 瞧，琢磨的多透彻！求她帮李学森，这样一开口就显得她这个当祖母的疼惜孙儿，为了孙儿可以不顾自己的命。等她被感动了于是一脑抽就同意了，然后就会发xiàn 帮李学森那不得先帮李家？于是，一箭双雕，多完美！ 不愧是李家出来的人，够无耻！ 第508章 流放 桑落念头一转，叹息着婉拒：“外祖母，李家好歹是我的外家，要是能帮，我岂能不帮一把？” 阮氏一怔：“落姐儿这话是何意？为何，为何不能帮？”落姐儿不是亲王妃吗？她想要帮忙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是吗？谁不知dào 亲王对亲王妃是各种疼爱，只要她开了口，事儿肯定能成。 桑落有些夸张的叹了口气，压低了嗓门，道：“外祖母，我也不瞒着你。这事儿谁也插不上手，那个……”她冲着天上虚虚一指，“动了真怒，谁有那胆子去触霉头？” 阮氏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虽说流言也说李学森怕是做了什么了不得得坏事，不然也不会被直接押送回京。可是，阮氏总是琢磨着这指定是什么人在暗中陷害。等她的乖孙回了京城，今上肯定会还自家乖孙一个清白。至于素阳公主，夫妻两个闹矛盾而已，等一切都水落石出了，素阳公主还是会回李家，到时候她的乖孙仍然当他的驸马，而李家，也仍然会因为子孙尚了公主而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活的滋润自在。 而今，她却听桑落说李学森这是得罪了今上！ 她根本不怀疑桑落这是在糊弄她，这事儿等李学森回来之后就能知dào 的一清二楚，没什么可糊弄的。可这若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李学森怕是要保不住了。 乖孙说不定连小命都要没了，这暂且不提，她现在最关心的是，李学森要是保不住了，那素阳公主是肯定不会再回李家了。可素阳公主不再是李家人，那日后李家的荣光该如何继xù ？ “落，落姐儿啊！”阮氏调整了一下坐姿，坐立难安，“李家可是你的外家，是你的后盾啊！这，这……你表哥做的事情跟李家完全没有半点干系，你，你可得帮一帮李家啊！” 桑落讶然：“外祖母刚才不是说让我帮一帮表哥么？怎么现在……” “那不是因为外祖母不知dào 那小孽畜是铸成大错，惹得龙颜大怒吗？李家世代都是忠心不二的，那小孽畜既然做了对不住今上之事，那就不再是李家的人。他都已经不是李家的人，还帮他做什么？”阮氏直言道。 桑落眨眨眼：“外祖母这是要放qì 表哥么？我记得外祖母以前常说表哥是你的心肝，是你的命根子。怎么现在……” 阮氏面色不改：“那是以前，现如今他犯下了这等罪恶之事，外祖母如何再能容得下他？落姐儿，你可真得帮一帮李家，可千万不要让李家被那小孽畜给拖累了呀！” 桑落迟疑了片刻，最后在阮氏期盼的视线中，艰难的轻轻点了点头：“外祖母，我只能说我尽lì 。毕竟，亲王府有些特殊，跟上头的事情牵扯太多，所以实在是不好轻易插手。” 这便是答yīng 了？阮氏高兴的立kè 点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落姐儿啊，还是你顾念着外家，外祖母常说这小辈里头啊就属你最乖巧念旧情了。这不，可不就是被外祖母给说中了！” 桑落笑眯眯的应了下来，又客客气气的把阮氏给送出了亲王府的大门，然后转头就通知了素阳公主，让她动作快点。 念旧情？呵呵，如果心眼小爱记仇也算是一种念旧情的话，那她的确挺念旧情的。 不过生在李家也的确够可怜的，有用的时候各种巴着不放，没用的时候丢弃的毫无压力。比如她的母亲，比如李学森。 都说母亲为了孩子死都愿意，可是对于阮氏这样的人来说，只有她自己过的好了，其他人都无所谓。 “也不是所有当母亲的人都真心疼孩子的！”莲心很有感触。 桑落只嘴角轻扯，并不接话。 当然不是所有当父母的都会疼爱孩子，一如她的从前，若非家人出卖，她又如何会来了这个地方？以前不懂为什么，现在有了孩子之后更加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若非如此，她又如何会遇上穆战北，又如何会有了这么一双可爱的孩子。 李学森到底还是死在了半路上，原因是太过惊惧，又偶感风寒，心力憔悴之下也就这么的去了。 如果说李学森的死给李家人第一个重击的话，那么李学森死前写下的书信，就是第二记重击！ 李学森在信里很激烈的指责了李家人对他见死不救，还口口声声的说着当初借着他的名义收下各种厚礼，还偷偷冒用他跟公主的名义贩私盐的时候那般巴着他不放，现如今竟是这般对待他，简直人神共愤。 不管这书信是真是假，也不管这东西是不是真是李学森写的，光是凭借“贩私盐”这三个字，就足以让人往下调查了。 这一查，最后令人惊讶的发xiàn ，李家这犯下的事儿可不算少。最为关键的就是贩私盐，还有人命案子在身上。 翻案的是李家的李廉，跟人争风吃醋的时候打死了个外头来的小土财主。为了避免给揭穿，李廉暗中授意他人，把那一家子都给弄垮了。没闹起来只是因为那小土财主的名声不是太好，当地的百姓又惧怕“驸马”的威慑力，这才能将事情隐瞒至今。 李学森的死又让康宣帝怒了一回，李家又在这种时候撞了上来，康宣帝如何还能善罢甘休？当下就下旨，将李家人全部收押入监，容后再审。 外嫁女可幸免，现如今李家剩下的不过就是宫里的李雪蓝，以及早已远去西北，现在都不知dào 下落的李雪绿。还有一个小李氏，要不是有人提及，大家都快忘记李家还出了这么一个人。 而后，李家敛下来的财物被清点，贩私盐所得也都被找了出来，额度之大，简直令人发指。 在李学森的尸首回到京城之前，李家已经悄然倒下。李廉被判斩首，大房其余之人全部流放三千里，二房和三房一直都夹着尾巴做人，只被赶出了京城，五代之内不得再入朝为官！ 第509章 拒绝 尘埃落定之后，素阳公主再次不请自来，桑落叹口气，她真的不想下棋了！ “素阳，你已经得偿所愿了，何必再来？”桑落的话说的很不客气，事实上，她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素阳轻声笑道：“素阳刚刚丧夫，正是心中郁结难消之时，小皇婶惯会开解人心，素阳这才上门来，希望能在小皇婶的开解下敞开心扉，不再为了这些事情而伤心。所以，还请小皇婶多多谅解才是。” 桑落无言，这话说的还真够有水准的，她都发xiàn 自己竟是无言以对了。 最后，桑落只能陪着再下一盘棋。当然，以她的那点臭脾气，心情越是不爽就越是想要虐人，于是两人连连下快棋，两刻钟的功夫她坑死了素阳三回！ 素阳嘴角抽了抽，被人这么坑她也是很郁卒的好么？ “以后有什么打算？”连虐三把，桑落的心情终于好了几分，随口问道。 素阳停顿了一下，很认真的询问：“若是素阳说想要求得小皇叔的庇佑，小皇婶可否为素阳说几句好话？” 桑落眸子轻眯：“你也想去你小皇叔的封地？” 素阳点点头：“素阳母女俩只求能安稳度日，京中繁华，却是不适合素阳母女。” 桑落静静的看着她半晌，最后却在素阳有些期盼的目光中，淡然摇头：“不行！” 素阳微微一怔，像是没想到桑落竟是会直接开口拒绝。迟疑片刻，到底还是没出言再追问缘由，只认真的看着桑落，道：“素阳知dào 了！” 她这副坦荡的样子至少不会让桑落反感，这也让桑落不得不赞一句这人的通透。 其实相比之下，桑落并不是真的不愿意帮这一把。只是有了笑颜郡主的事情在先，桑落并不想再多生事端。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补充了一句：“倘若日后我们一家子去了封地过活，我倒是很愿意与你同行。” 没等素阳弯起唇角，她又添了一句：“毕竟像你这样能扛得住我这样蹂/躏的人，真的不太多！” 素阳嘴角抽了抽：“……”所以，这是在夸奖她抗打么？ 不管如何，这也算是她给的一个承诺。素阳也是知dào 这小皇婶这样骄傲的人，承诺说出口就会去做。即使没能达成她最先的期望，可这个结果也很容易让她接受。 素阳离开前，桑落忽然又来了一句：“其实你该知dào ，他不会轻易让你离开京城的。” 素阳停下脚步，嘴角轻扬，给了个确定的答复：“对！” 桑落：“……”所以刚才是在逗着她玩么？ “现实是现实，可我仍然想要跟小皇婶说一说自己的愿望。而且素阳也相信，有小皇婶的帮zhù ，愿望总也有成真的那一天！”素阳笑的眉眼弯弯，这似乎是桑落认识她到现在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毫无负担，甚至还带着几分促狭的，符合她的年纪的轻松笑容。 桑落对这种厚脸皮的人着实无语，干脆利落的把人给打发走了。不过过后，她还是让人给素阳送了一次礼。其中就是姹紫嫣红新出的胭脂，素阳拿起胭脂盒轻轻掂量了一下，最后在胭脂轻轻扣出，盒子的地下放着一张纸。慢慢的摊开，素阳沉默了半晌，最后不止是脸上，连眼底都染上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是一张三进院子的房契，地点，就在穆战北的封地之内！ 所以说，小皇婶这也算是认可了她吗？不然的话，她也不会给了她这么一张房契。 大概是得到了认可，素阳的心情好了不少，她手里也还有没处理的事情。 譬如，那侧室和李学森庶长子该如何处置。 那侧室做事还是很妥当的，大概是出身的问题，手段够圆滑，善于利用自己的长处来处理问题，可以说，要不是这人跟自己的关系有那么点的复杂，素阳都升起把这人留在自己身边的额心思了。 可这种心思仍然是要不得的，她也就是这么一想，很快也就放qì 了。 可以说，那庶长子是她的女儿李康欣除了她之外唯一的血脉亲人了，偏偏康欣对他也有些亲近。素阳或许的确是一朵黑莲花，心思在有些时候也的确是歹毒。可她对自己的女儿也是真心的疼爱，即使觉着那孩子有些碍眼，可她到底还是恪守承诺，给了那侧室两个选择。 第一个，她给那侧室安排出路，让她带着那庶长子离开。从此隐姓埋名，再也不许出现在她们母女面前。 第二个，则是把那庶长子留下。她自会给他一个好前程。但是，前提是那侧室从此以后不再出现。 那侧室在慎重的考lǜ 片刻之后，最后选择了第一条路。 她也的确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一个好前程，可是那不能建立在她跟儿子永远分别的前提上。她现在只为了儿子活着，若是把儿子送到了素阳公主身边，那她当初那般作为又有什么意义？ 素阳公主不置可否，只在她离开之前让人给她送了一笔丰厚的财物，又让人暗中护着他们母子到了落脚处。 若是那侧室选择的是第二条，她也的确会看在康欣的份上善待那庶长子，可是，也不可能尽心便是了。而对那侧室，她也断不会为她做多少事情。毕竟，一个放qì 了自己孩子的母亲，对素阳来说都称不上是母亲了。 相反的，她选择了第一条路，素阳倒是能对她高看一眼。不管是苦是甜，总之作为母亲的那人想要留在自己的孩子身边，这就已经足够了。 那侧室带着庶长子也没离开西北，只在西北找了个有些偏僻的小县城里居住。房子是素阳给安排的，两进的小院子，前边是带着商铺的。他们娘儿俩自己可以做生意，也可以把商铺租出去。房租虽然不会很高，可那小县城里的消费也不高。更何况素阳给的那一笔财物，也足够让他们娘儿俩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除此之外，她还在康欣的要求下，暗中安排了一个教书先生过去，装作无意的收了那庶长子做学生。做到了这份上素阳就收了手，其他的，她却是不会再帮衬了。 处理完了这侧室和庶长子，素阳才有功夫处理另外一个麻烦。 李雪绿！ 第510章 够毒 在李学森的事情上，李雪绿出力也不小。可李雪绿旁的不说，李家人的那点眼皮子浅的本事学了个十成。那侧室都看得明白，拿了好处就走人。可到了李雪绿这儿，她就不愿意了。 李雪绿当初来西北是借了素阳的光，再后来素阳在挖坑埋李学森的时候，李雪绿所作的事情就是素阳暗中吩咐的。跟那侧室联手，大方的给李学森银子，很快就把人逼上了绝路。李雪绿掏出来的银子当然不是她的，而是素阳的人先给了她，她不过就是转了个手罢了。而事实上，素阳给她的数额其实是要超过她给李学森的，个中缘由不言而喻。 但是素阳也并未跟她计较的意思，不过只是银子罢了，素阳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但是，李雪绿的胃口被养大了，于是她做事也就失去了分寸。当初没了孩子她痛苦，现如今她却是庆幸自己当初没保住那孩子，不然的话她的日子如何能好过？虽然她以前的夫家已经落魄了，但是，在朱家落魄之前她是带着朱家的一部分财物走的。那些财物加上从素阳那儿得到的银子，足够让她过上极好的日子。可谁又会嫌弃银子多了会咬手呢？李雪绿的贪婪冒出头来，尤其是在她认识了长相俊美，又温柔有才华的秀才之后，她的心思就更大了。 那秀才只是一般出身，不过跟当地比起来家里也算不错。可李雪绿到底是从京城出来的，见惯了繁华，这秀才的家世就要显得过于寻常了。李雪绿就像是疯魔了似的，很快就倒在了那秀才的温柔之中。男人温柔体贴，可手中银子不多。那么她想要过好日子，就要靠自己去争取。李家已经败了，她现在也只剩下一个路子能得到足够的银子！ 问素阳公主要！ 可李雪绿是知dào 素阳公主如何一步步的把李学森送上绝路的，对于这样能狠得下心的人，李雪绿还是有些惧怕的。不敢硬碰硬，所以她选择的路子是，哭求。 素阳在有些方面根本不是小气的人，尤其是钱财。李雪绿想要，她给一些便是了。可是，人若是过于贪心可就不好了。在李雪绿尝到了甜头开始狮子大张口，顺便还隐晦的提醒她，自己手中可是掌握着她的一些消息之后，素阳的脾气就不太好了。 贪心，可以！可是太贪心了还敢来威胁她，这就不行了！ 素阳如何处理的谁都不知dào ，桑落事后得知这事儿之后也没问过素阳。只知dào 李雪绿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从西北消失了，那温柔的，信誓旦旦要跟李雪绿相守一辈子，至死不渝的秀才在等了一个来月之后也没见人回来之后，就立kè 放qì 了等待。很快，他又认识了一位富家小姐，将他所有的温柔又都给了这一位小姐。直到后来，有曾经见过李雪绿的一个商人从大沥走商归来，酒醉之后无意中说起大沥一个偏僻的县城里，有一个长的跟李家姑娘极为相似的青/楼女子。不过无从考据，也不知到底是真还是假。 由这件事也可看出素阳这人的手段到底能有多狠，不过说实在的，桑落其实还是挺喜欢她这样的性子的。 再说被流放的李家大房，阮氏年纪到底大了，康宣帝最终开了恩，让阮氏留在了一个小县城。也不是戴罪之人，总之除了不能轻易离开那县城之外，其余的只要有银子，她尽可过上她想要的生活。可是李家都被抄家了，阮氏也是个爱慕虚荣的，平时的花销极大，也没什么傍身银子。大房其他人对她到了这种地步还要拿捏着架势很是不喜，加上他们还要被流放，这老太婆却是可以留下来了，心中诸多嫉恨。最后他们只给阮氏留了区区几两银子，对阮氏来说，这点银子最多也撑不过一个月。 以前李家就算再落魄，她这个当家主母就算费心费力，可也不至于要吃苦的事事亲力亲为。而今她手头上的银子也就勉强能买一个婆子来伺候，可吃喝穿用该如何是好？吃惯了精致的食物，难道现在让她喝稀粥，啃馒头，吃咸菜吗？ 她怎么能忍？ 阮氏很是过了一小段时日的苦日子，差点没把自己给熬出病来。 桑落到底还是让人暗中安排了下来，然后阮氏的生活维持在有个婆子伺候，当然阮氏也需yào 自己做些活计，肯定不能跟以前那样舒坦。除此之外，山珍海味是不用想了，家常小菜可以满足。每个月的份例都是有限制的，让阮氏不会吃到大苦头，可阮氏想要存下点银子那是别奢望了。 “王妃您太过心善了！”莲心轻叹。 桑落勾了勾唇，没解释。 她不是心善，要是依着她，就算阮氏死在她跟前她都可以视若无睹。可是阮氏到底是她这具身体的嫡亲外祖母，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认为如果李氏还活着，哪怕阮氏这人做的错事再多，李氏也不会愿意眼睁睁的看着阮氏死去的。 算是她霸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为此做出的一点让步吧！ 李家的事情尘埃落定，李学森的尸首到底没能运到京城。现在的天气说热的确不热，可是也没凉爽到哪里去。这个时候从西北千里迢迢的把一具尸首运过来，其实还是挺困难的。尤其是李学森也不是什么重yào 人物，也不能指望那些人处处小心的用药物来保存好他的尸身。 最终李学森只被找了个乱葬岗匆匆掩埋，连块墓碑都没有。 自此，李家的事情就算彻底的完结。倒是后来听素阳说起过，康欣再也没询问过她父亲的事情，就好似她们娘儿两的人生当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一般。 桑落觉得，李学森从未对康欣和颜悦色过，孩子还小，对父亲的渴慕是天生的。可是孩子也会失望，一次次的努力靠近却被父亲拒绝之后，康欣也就学会了放qì 。左右这个父亲也是没疼爱过她的，她又何必在意？ 第511章 霍昃 再次见到霍昃，桑落忍不住仔细盯着霍昃那双跟美大叔的桃花眼有七八分相似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点美大叔的影子来。 只可惜，霍昃的桃花眼倒是漂亮勾人，可完全就没有美大叔的那种风韵。桑落有些惋惜，果然美大叔那样的妖孽不常有吗？ 霍昃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夫人这般盯着霍昃，可是霍昃的长相让夫人不喜？” 桑落不客气的横了他一眼：“你的眼睛没霍叔的漂亮！”其实更确切的说，霍昃的眼睛没有美大叔的眼睛那样勾人心魂。 霍昃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家父亲要是听到这话肯定会黑了脸。 漂亮？她居然用这次来形容他们父子的双眼！ “霍昃以为，这双眼睛应该称得上是勾人，跟漂亮却是没半点干系的。”霍昃一本正经的反驳。 桑落凉凉的扫了他一眼，语气无比的肯定：“你想的太多了！”要勾人也是美大叔勾人，霍昃的眼睛半点都不勾人。 至少不勾她的，她儿子漂亮的眼睛一瞪都比他迷人。 穆战北脸都快绿了！听听，听听！这都叫什么事儿？原本以为已经死了的军师再次出现就已经让他够不爽了，这难免让他想起当初以为失去这个好伙伴的事情心情是多么的糟糕。虽然知dào 这人也是有任务在身，可是得知真相他一边为好友没死而高兴，可同样的，他也为这些年的交情之下却是连这个人的真实身份都没能弄清楚而郁卒。现在倒好，这人再次出现，居然就立kè 吸引了他的小王妃的注意力！ 霍昃是吧？简直不能更欠揍了！ “陪我出去练练，看看是不是退步了！”穆战北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话，转头就往外走。 霍昃一双桃花眼顿时弯了弯，这下子倒是有了美大叔一两分的风情。 不过对桑落来说，还是不够看！ 霍昃倒也没拒绝穆战北的要求，两人在院子里狠狠的打了一场。毫无疑问，穆战北的战斗力继xù 爆表中。霍昃虽然是美大叔一手调/教出来的，可他更擅长脑力劳动，拳脚功夫到底还是差了一成。在穆战北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之下，他直接被揍成了猪头。 霍昃疼的呲牙咧嘴的，莲心面无表情的替他上药，下手不重可也绝对不算轻，霍昃觉得他受到了二次伤害，这个小丫鬟手脚实在是太重了，难道不是自己的肉就不疼吗？ 心里这么想的，他随口也就问了出来。 莲心停下动作，很认真的盯着他，回答道：“不是奴婢的肉，奴婢不疼！” 霍昃：“……”应该说果然不愧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吗？嘴巴一样的毒！ 等霍昃呲牙咧嘴的被上完药之后，穆战北也被桑落三言两语的给安抚好了。霍昃进书房的时候，人家夫妻两个正在悠闲的喝茶。 “……”合着这顿揍是白挨了！ “有事？”穆战北气消了，对霍昃也就不至于那么的冷淡。两人过去的交情是实打实的，虽然霍昃隐瞒了不少事情，不过尚在穆战北可接受的范围之内。说到底，霍昃也只是想要护着他周全罢了。 霍昃的那双桃花眼微微收敛了些许，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就起来了。 “有！”秉承过去两人相处之时的好习惯，霍昃说话也是开门见山，“既然现在信物在你手中，我们这支队伍就会为你尽忠。以后但凡有事情吩咐下来，我自会全力配合。” 停顿了一下，又解释了一句：“按照当初成立之前的协议，父亲已经到了可以退下来的年纪。那么接下来，队伍就会由我负责——并非传承，而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上位的。”这是在告sù 穆战北，他们这支队伍是为他服wù 的，而不是父传子这么一直传承下去的。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这支队伍的可信度就会大大的降低。至于他为何会是第二任首领，霍昃认定这跟他的头脑有关系。当然，因为是第二代，他多少也是沾了父亲的光的。 霍昃并没有擅自做主的给穆战北提供什么消息，只是把他的态度跟穆战北坦然的表明了。反正队伍往后就只对穆战北尽忠了，该如何去做你这个当主子的有空就开口，没空我就自己管着了。 穆战北也是习惯了他的风格，只微微颌首表示自己知dào 了。至于其他的，他现在并无追问的意思。 随后，桑落倒是问了几样事情。首先就是大沥那一边，大沥和天武迟早还有一场大战，不过这是穆战北要担心的，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原楠和原野这地亲兄妹，现在到底闹到什么地步了。倒不是百灵的消息送的不够勤快，只是百灵毕竟身在大沥，还得是躲在暗处的，传递消息也就显得不是那么的快捷了。一般来说没什么大事的话，一个月也就送个一两回的消息。 殷桑落是穆战北的王妃，也是唯一的那一个。很显然，连美大叔都认可了她的地位，霍昃自然不会驳了她的面子。桃花眼弯了弯，道：“竞争很激烈，很符合大沥皇族的秉性。” 原楠公主吃的亏就在于她当初是被和亲送出了京城，当时是形势所迫，她不得不从。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当初原野和先皇的那一手，将她逼得差点要走投无路。就算是现在，要是不想直接抽天武皇帝的脸，她就不能轻易的出现。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她仍然只能当个隐形人。而原野吃亏的地方，则是当初太看轻了原楠，所以被打的措手不及，多年的积累差点功亏一篑。要不是他最终掌握了皇兄曾提及过的那支队伍，他甚至都没有能跟原楠抗衡的实力。 两人都是有缺陷，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他们两人也算是旗鼓相当。暗杀，下毒，陷害，两人基本上都是无所不用其极。而且还有人躲在暗处偷偷的煽风点火，两人之间也越来越是剑拔弩张。 “如果躲在暗处的人再加把力度，说不得大沥很快就要乱了！”霍昃说着，还状似无意的朝桑落看了一眼。 第512章 百灵的狗/屎运 人算不如天算！ 在跟霍昃碰面之后短短不足半月的时候听闻大沥乱了起来的消息，桑落脑海中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其实大沥此番大乱不过只是因为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意wài 。说起来跟百灵有那么点的干系，她原本去大沥是暗中推波助澜的，原本她也想着慢慢的来，一年半载的暗中制造点麻烦，小麻烦积攒多了也能闹大了。到时候再有殷桑落那家伙暗中做的那点手脚，想要大沥乱起来也不是不能达成的。 在百灵的动作之下，原楠和原野手底下的人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大。说起这两人的手下，就不得不说起原楠的第一拥护者，大沥最年轻的相爷，戴清。戴清乃是原楠在扶持小皇帝登基之后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不过而立之年，现如今在明面上至少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人了。这戴清也是有大才的，至少在他的治理之下，大沥的朝堂之上稍有的清净。另外一位，则是一品大将军，姜海。姜海出身于没落世家，家族的荣光早已湮灭，到了他这一代，如果再无人能够再进一步，他的家族就会连最后的品级都保不住。虽能勉强被称为世家，可实jì 上也就是一介平民。 姜家从文，可姜海在走投无路之下干脆从武。他也算是个军事上的奇才，当初甚至有几次把穆战北都逼的不得暂时退兵。而西南那一边，也因为他而变得稳定。可以说，大沥近年能有这般作为，还能保持其泱泱大国的姿态，姜海功不可没。 大沥先皇驾崩，小皇帝登基，姜海的态度一直都很暧昧。不反对，可也看不出他在拥戴。 原楠心中暗恨，可是姜海兵权在握，她也不敢把人逼急了。她心知肚明这姜海对先皇是一片忠心，要是被他知dào 了先皇的死跟她有关系，都不需yào 原野出面，姜海恐怕是不惜担上千古罪名也一定会出手为先皇报仇。 她这一忌惮，最后就便宜了原野。原野只是出面，大大方方的告知了自己的猜想，认为先皇的死很有可能就是原楠搞的鬼。姜海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选择了跟原野联手。 这对原楠来说是一个噩耗，若非她布局的早，戴清又是个有大本事的，只要姜海不想担上谋反的罪名，他就有办法暂时制衡姜海的话，光是一次碰撞，原楠或许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照说这对兄妹两人都想置对方与死地，可又都不想率先动手，只是一步步的逼着对方先动手，这种时候百灵才好下手。 当然，她发誓这一次她的确不是有心的。她不过只是在姜海跟戴清在宫中偶遇，于是两人争锋相对的时候，她躲在下风处有滋有味的啃着烧鸡——大沥皇宫的御厨手艺好的很，她很有口福——在她吃东西的空当那两人不止是吵起来了，也不知dào 姜海说了什么，那戴清忽然就翻脸了。怒极攻心之下，戴清也不知dào 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对着姜海。当然，姜海和戴清其实都知dào 这只是吓唬一下而已，不管他们哪个都不可能真对对方下手。 偏偏这时候百灵也不知dào 什么的，事后百灵说她当时或许被殷桑落附体了所以有点脑抽了，啃完的鸡骨头就这么顺势弹了出去，偏偏就砸中了姜海的穴道。姜海腿下一软，身体居然往前冲了一个成人拳头的距离。偏偏这时候戴清的匕首还没收回去，正对着他挥舞着。然后，那匕首就顺利无比的刺入了戴清的腹部。 作为一个武将，姜海穴道被戳中才会失去反应能力，被刺中的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在理智喊停之前，他下意识的就挥手打了出去。 ——作为一个文人出身的戴清，压根就没反应的机会，直接被一掌击飞了。 正好后头是水池，还是那种底下有怪石的池子。姜海的力道多大？人被打飞之后直接是砸进池子的，还偏偏是砸在了一块尖锐的怪石上，戴清当时就见血昏死过去了。 事儿这下子可就闹大了，瞧见这一出的大臣们可不少，彼此双方的拥护者自然也都不少，于是事儿就闹大了。 百灵一边感慨自己的运气无dí ，一边还得浑水摸鱼，趁乱去把那鸡骨头给捡了回来。等姜海反应过来想要找到暗算自己的东西来展现自己的清白的时候，鸡骨头已经进了皇城外流浪狗的肚子里了。 桑落看完百灵传来的消息，尤其是在百灵特意标明她那一刻完全不是出于本意，而是下意识的行为，她觉得这就是因为她殷桑落平时太不着调才会导致这个下场之后，桑落觉得自己的膝盖有点疼之外，还对百灵的“下意识”的行为表示了无比的赞美。 ——这得多么强dà 的下意识的行为才能导致这么强dà 的后果？现在整个大沥都闹成一团了好么？ 先是原楠这一边，戴清被姜海一掌打飞，正好砸在池子里的石头上，脑袋破了个洞，太医竭力救治之后并无生命之忧，可要命的在于他被打飞的时候，那一掌不止是让他吐血，还伤了五脏六腑。虽不致命，可是一年半载想要养好那是难了。 再来就是原野那一头，姜海跟戴清争辩也不是一次两次。戴清跟姜海本就认识，两人一度关系莫逆，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分道扬镳。戴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那匕首还是姜海以前送的。两人每次争辩到最后，都是以姜海的闭口不言，以及戴清愤nù 的用匕首做口头上的威胁而终止。可这一次，姜海轻易的就被戴清给伤了，那匕首还恰恰扎中了胃部。虽不致命，可是想要养好也难。太医也说了，姜海往后在吃食上就要精心一些了。 手底下最强力的大将就这么被对方伤了，原本原楠和原野之间的矛盾就已经快拿到明面上来了，这一次，谁也没摁住，这事儿立kè 就闹腾了起来。 原楠率先出手，以雷霆手段将原野的一部分人手给拔除了。原野也半步不退，以更加凌厉的手段回击。 然而两人的比斗让他们最终认识到一件事——他们不能再等了！ 所以，他们同一时间，选择了同一个手段！ 以“清君侧”为由，逼宫！ 第513章 原楠败 这时候要插手，就一定要出一个结果。 原楠，或者原野！ 之前桑落选择的是原楠，穆战北还特意询问了她的意见。 “原野！”桑落毫不迟疑的就做了新的选择。她当初选择原楠，是认为她有这份本事。而且，同为女人，左右她也不喜欢原野，为何不给原楠一个机会？只可惜原楠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的强dà ，折腾了好几年，到底没能直接把原野给压制住，最后居然还被原野逼得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失望！太失望！ 既然失望，她何苦再给原楠机会？ “如果是我……”穆战北看了她半晌，慢吞吞的开口，“我会选择那小皇帝！” 桑落慢慢的瞪大了眼睛，真想来一句“卧槽”！ 好吧，她承认，她一时间就好像是脑子不中用，她的的确确没想到要选择小皇帝。事实上，并没有人逼着她一定要二选一不是吗？ 不过说归说，可最后到底还是选择了原野。倒不是不想直接把那两人都给废了，可关键在于大沥还是有几个能人的。小皇帝太小，而且原本资质就一般，若是无人扶持，小皇帝这皇位就坐不稳了。若是让其他人来扶持，难保日后这皇位是不是就要换个姓的人来坐。除了对皇室死忠的人除外，其他人都想拥有这个权力。权力的纷争只会让他们内斗更加严重，最后导致国力衰败。为了确保这种事情不发生，所以要是把俩人都给废了，说不定大沥就要凶猛的反扑了。 不过穆战北的建议还是很有诱惑力的，于是两人最终达成一致的目标。 废了原野最有用的左右手，然后让原野取代原楠，同时，又要有能制衡原野的把柄。 这不是简单的事情，但是，穆战北和殷纵横这么多年的筹备，以及桑落这几年不按常理出牌的，东一脚西一脚的穿插安排，勉强足够让他们达成目的。 “要不是原楠和原野都太墨迹，说不定咱们的安排就没了用处。”桑落在知dào 自家王爷和父亲大人做了什么样的安排之后也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所以说，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一盘棋，老的那个从天武还没正式立国就开始下了，而小的这个在十几岁去了边关就开始慢慢的渗透了。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简直不能更阴险。 对她的评价两人只充耳不闻，但是他们两个也不得不承认，若没有桑落看似毫无章法的安排，或许他们的筹备还需yào 好些年才能完整。可偏偏就是这人看似随意的安排，居然将他们之前的筹备全部都激发，从而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不愧是我的女儿！殷大元帅暗自得yì 。 不愧是我的王妃！亲王殿下得yì 洋洋。 两只老狐狸！桑落隐晦的各自扫了一眼，然后很认真的偷偷的鄙视了一下。 不得不说，她就算经lì 过两世，在有些方面还是比不上眼前这两只的。一只老谋深算，一只就是妖孽转世。当然，桑落相信她只是输在阅历和时间上，如果在多给她点时间，她肯定要比现在出色的多！ 原野的左右手就是姜海，这次的事情可以说也是因他而起的。原野也不是个真zhèng 大方的，他的损失越是惨重，最后心里对姜海的感觉也越是复杂。尤其是想到姜海还手握重权，而他在经lì 这一场事情之后势力大减，还要随时预防原楠的死忠不断的反扑。次数多了，两人之间原本就没多深厚的合zuò 关系就会开始破裂。再寻个合适的时机，这两人之间的合zuò 关系也就会顺势崩裂。 “那就这么做吧！”桑落拍板。 西南方向，西南驻军开始集结，也没做出开战的意向，只是光是大军集结，就足够震慑大沥西南驻军。巧的是，大沥西南驻军的正副两位将军，一个是原楠的，一个是原野的人。这两人一个主张先回京平乱，一个主张要驻守边关，毕竟大军压境，有个万一可就要失守了。 挑拨离间的手段怎么用都不过时，大沥京城的事情之后百灵就悄无声息的从京城离开了。 开玩笑，再不走等着被抓么？那戴清和姜海，一文一武，毫无疑问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这要是他们俩凑一起一说开，到时候万一顺藤摸瓜的，百灵这种包打听，最是会看风向。现在的风向显然不对，不跑做甚？不过百灵强就强在这地方，就算是跑路，她也不是随便瞎跑跑的。这一跑就跑到了大沥西南驻军的地盘上，然后东一脚西一脚的，这两个原本就是死敌的正副手就闹的愈发的不可收拾。 这一闹腾，就错过了进京去帮原楠忙的最好时机。原楠的人是正的那一个，他现在一看，自己这时候要是再入京，有八成的几率是赶不上帮原楠的忙了，但是他的离开，有百分之百的机会是要连这一边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和军心也要失去了。两相权衡，最后他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方。 原楠失去了最后的助力，一败涂地。 原野显然要比原楠有魄力的多，他不像是原楠那般想的那么多，左顾虑右忌惮的，成王败寇，原楠当初能狠下心来杀了皇兄，他兄妹相残又有什么关系？ 原楠在势头不好的时候就象征性的向桑落求助了一回，不过她显然也是猜到她败的这么快，殷桑落这个人肯定在其中扮演了重yào 角色。也就是说，她肯定不会出手相助。 原楠也有自己的骄傲，哪怕最后死在原野手里，她也没向原野求饶。 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原楠是知dào 就算求饶，原野也放过自己了，最后姜海也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姜海对先皇有多忠心，对她的杀心就有多大。在谋划的那一天她就知dào ，败了就是一条绝路。而今她败了，不如痛痛快快的死！ 原野也没上位，不过是成了摄政王而已。毕竟当皇叔的取代皇侄登基称帝，这种事情连史官都无法记载。原野再不注重名声，也肯定不想背负这种恶名。 与此同时，穆战北主动入宫，要求立kè 回西北！ 第514章 太子的心意 康宣帝再忌惮也不至于在这时候拖后腿，可以说，这是最好的时机。 穆战北要回西北，桑落这一回是肯定不能跟着去的。当然，康宣帝也不会同意他们母子三个跟着走的。毕竟，京城里需yào 留着能当成人质，让穆战北做事有分寸一点的人。景王府算一家，桑落母子三人才是最重yào 的那一个。 对康宣帝隐约表现出来的这副态度，桑落也没表现出反感，很自然的答yīng 了下来。 康宣帝想让他们母子三个留下来当能制约穆战北的人质，她也想趁着穆战北离开京城的时候做点手脚。正好，坏人也让康宣帝当了，她接受的毫无压力。 十一月底的时候，孟芝娘也快临盆，桑落偶尔也会进宫探望一番。这一回入宫之前，她先把两个正好在家的孩子直接打包送到了公孙婉那儿，所以在宫里遇上太子的时候她也没觉着意wài 。 孟芝娘这一胎闹腾的厉害，就算到了现在也是有些困乏。桑落只陪着她说了会儿话，见她哈欠连连，一副慵懒的模样，也就没再多逗留，起身说要离开。 孟芝娘倒也没留她，因为的确是有些困乏了。也不知dào 那些大臣们是怎么想的，这当口竟是建议皇帝再选些人入宫，说是子嗣不昌盛。还说什么眼见着天武即将走向繁荣，所以子嗣才显得更加的重yào 。也不说要选秀，不过京城这些适龄的未嫁女子可将画像送上，也不单单只限于嫡女，庶女亦可。就为了这破事儿，孟芝娘不得不挺着大肚子忙了好几天。 真是一群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 桑落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左右她在意的人都已经出嫁，而其他人会如何，与她何干？皇帝愿意让她们入宫那就入吧，反正也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从孟芝娘那儿离开的时候，走出院子就遇上了早就等候在门口的太子。 “怎么不进去？在这儿是在等我？”桑落摸了摸太子的脑袋，还记得太子小时候软萌的模样，现如今已经是一个小大人了，桑落多少也有些感慨。不过，太子一如既往的喜欢黏着她，桑落表示对此还是蛮欣喜的。 太子下意识的在她手心蹭了蹭，层完了才想起来这个举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那么点的不适合。耳尖微微有些发红，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桑落见状反而轻笑出声，亲昵的捏了捏他的耳朵，笑道：“该说果然不愧是穆家人么？你这一点跟你叔祖倒是一样。”面上半分不显，可耳朵却是不受控zhì ，有点什么事情就会先红了耳尖。 被说成跟穆战北相似，太子反而很高兴。不过这种亲昵的动作让他的耳朵变得更红，最后还是桑落觉得有点不忍心，这才作罢。 “你们都跟在后头被凑上来，孤想要跟叔祖母好好的聊聊。”太子绷着小脸，冷冷的在跟在后头的宫人身上扫了一眼。声音清澈，带着孩子特有的清亮，却也有几分浑然天成的威严。 看那些宫人不敢有任何意义的听从了吩咐，桑落满yì 的看了太子一眼，这孩子的确是天生的帝王。至少在气势上，比康宣帝都要威严了几分。最重yào 的是，他年纪虽小，却看得出他御下有术。 如此，她也能放心不少了。 两人慢吞吞的走着，路上有经过的宫人，没人敢靠近，远远的就先见礼，而后就避开了。 俩人也都没反应，只沉默了走了片刻，最后还是太子先开了口：“我父皇留下你和汐哥儿云姐儿，想要牵制我叔祖么？”太子在私下的时候很少把桑落当成长辈，倒不是不尊敬，而是更喜欢这种近乎同辈相交的感觉。反正桑落也不反对，他们两个在私下像是母子，也像是忘年交，说起话来也就随意的多。 桑落笑了笑，没告sù 他其实她自己也想留在京城：“无妨！其他将领出征也是要将家人留在京中的，何况他们都不如我，殷家还在此处，你也无需担心我的安全。” 我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只是希望你不被拘束！这话到了嘴边转了几个圈，太子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桑落侧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弯起的弧度大了一些。 到底没养出一个被利欲熏心，让她觉得失望的孩子。就算成了太子，他还是那个有一颗赤子之心，至少对她是一片真心的好孩子。她知dào ，他这么说是担心她这是没限制了自由心中不喜。 这就够了！ 太子又沉默了许久，半晌后才轻声，却无比坚定的道：“我有一些人脉，若是你愿意，我可送你出京。” “那么你自己呢？”桑落不答反问。 太子停顿了一下，轻声道：“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父皇或许会动怒，也或许会惩罚自己，但是，父皇甚至连他的太子之位都不会剥夺，更别说杀了他了。 桑落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肉呼呼的耳垂，以只有两人可听到的声音，道：“小孩子家家你想的这么多做什么？我没听到我刚才说了，殷家可是还在京城呢！我若是想走，谁能留？只不过现在是要紧关头，大家各退一步，也好各自心安。更何况，留在京城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你叔祖的本事那么大，有什么可需yào 担心的？” 太子只微微偏了偏自己的脑袋，到底没挣脱开去。不过桑落的话她也是听进去了，再想想也的确是他想的左了。这人要是真想要离开京城，自是有的是法子走。更何况还有一个叔祖在，叔祖想要带着人走，父皇有心也无法强留。 这么一想，太子倒是有几分羞愧：“是我想的太多了。” 桑落笑了笑，没反驳他的话。 他是太子，想的多也好，想的少且不周全也罢，别人无碍，他却是不行。作为储君，他可以不亲自作为，却必须有一颗敏锐可分析的头脑。这件事，他就是自己太想当然了！ 这并不是个好习惯！ 太子显然还有话要说，只是这话让他为难了。他沉默了许久，许是天人交战，最后还是一咬牙。 他不能让父皇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第515章 他没有错！ “叔祖母！”只不过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可太子却觉得艰涩无比，迟疑了许久才勉强张开嘴。 桑落微微一愣，太子在私底下从不叫自己叔祖母，这是有什么要紧事？ 见他神情艰难，桑落也不便催促，只静静的等着他想清楚之后再开口。 又是许久的沉吟，两人走了都快有半个时辰了，太子才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桑落，眼底满是内疚和痛苦之色：“父皇他……叔祖一定要处处小心才是，尤其是要小心身边人。” 桑落的眸色倏然就沉了下去！ 这是在告sù 她，康宣帝是打算要暗中对穆战北下手了？就在穆战北要扫平所有的障碍，要为康宣帝一统天下的要紧关头，康宣帝想要动手？ 怪不得先皇以前甚至都没考lǜ 过让他继承皇位！就凭他这种小心思，底下要是没有足够有能力的大臣支撑着，他这皇位还能坐得稳？ “无妨！”桑落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快到自己下巴的小少年，忽然俯身轻轻的抱了抱他，在他耳畔轻声道，“怀哥儿莫要担心，你父皇只是一时间迷失了，他不会真zhèng 对你叔祖做什么的。何况，你叔祖的本事你也应该知dào 的，是不是？” 太子张了张嘴，他很想要说他父皇肯定不是一时间的迷失。他敢肯定，为了将叔祖拿下，他父皇是真的能狠下心用西北无数的百姓和将士的性命来为叔祖陪葬。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因为这个温暖的怀抱而无法再说出口。 有那么瞬间，太子甚至在想着，若是他说出口了，是不是这个他很是喜爱亲近的长辈，会用疏离和怨恨的眼神看着他。因为他是太子，是那个想要害死小皇叔的男人的儿子。 他宁死也不愿意在这人的眼中看到那样的厌恶情绪。 好在他所想的压根没发生，桑落对康宣帝原本就称得上是厌恶，而对于太子，她又是极为喜欢。她又不是拎不清的，又哪会将上一辈的仇恨转嫁到下一代身上。 只轻声安抚了太子几句，桑落也就不再多说。若他只是个寻常少年，她或许会多安慰几句。可是，他是太子，他日后要执掌整个江山。如果一个当权者是个内心软弱到需yào 时时刻刻被人安慰才能安下心来的，又如何能守得住江山？ 好在太子也不是个真软弱的人，不过是这件事对他的冲击有些大，而且偏偏又是对上桑落，所以才一时间有些失了分寸。被桑落劝解了一两句，他也就迈过了这个坎。 等送走了桑落，早有宫人迎了上来，只说是皇后让他去一趟永和宫。 永和宫里，母子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沉默良久。最后孟芝娘才淡然开口：“太子说了什么？” 太子微微垂眸，语气也同样的淡然：“儿臣只是跟叔祖母叙叙旧罢了！母后亦知，儿臣自幼便是最为喜欢叔祖母，而今叔祖母进宫的次数少，儿臣又忙着跟着少师少傅学习，却是少有时间与叔祖母闲话。难得碰上，自是希望能多说几句。” 孟芝娘抬起眸子，眼底掠过一抹深色：“果真如此？” 太子抬起眸子，清澈的眸子当中只有坦荡之色：“果真！” 孟芝娘沉默许久，最后才低叹一声，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许：“你要记住，你是天武的太子！身为储君，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都应该分得清。身在高位，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并非是自己所愿，但是为了江山社稷，就算是为君者也是需yào 作出一定的牺牲。” 太子定定的看着她，认真的回答：“儿臣以为，为君者，首先要明辨是非，亲忠臣远小人。普天之下，无人不知天武战神忠心不二。一人说是忠臣不足信，万人说之是忠臣或许亦能保持怀疑态度。可若是全天下人都认可其忠心，儿臣认为，天武战神便是忠！所以，儿臣认为，若是连这样的忠臣都可牺牲，那如何让天下百姓信任？” 见孟芝娘不应声，太子又说道：“老师曾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儿臣深以为然，若是让百姓寒了心，失了民心，如何还能再赢回？” 太子这话说的极为显白，就差直接说他就是知dào 了康宣帝的那点心思，而他的态度跟对方完全不同，所以他就是要帮着穆战北和殷桑落。 孟芝娘眸色微沉，似乎掠过一抹恼怒之色。可最终这一抹怒色还是缓和了下来，孟芝娘沉默片刻，只是闭了闭眼，摆手道：“本宫累了，太子先退下吧！” 太子抿了抿唇，这才道：“儿臣告退！” 等出了永和宫，跟着太子的小太监才嗫嗫的安慰了一句：“殿下，娘娘也只是担心您，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太子只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眼底的寒意让那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太子收回视线，冷然想着他也该清一清自己身边的人了。他跟皇后并非第一次这般冷淡的互相应对了，当初只满心疼爱他的母后逐渐的变了。或许他自己也有了改变，所以当初感情极好的母子两人都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而这想法，正好跟对方的相反。 母后希望他学着做一个优秀的储君，作为储君，能牺牲的，能利用的，都不需yào 手软。 而他在老师们的教导之下，希望用自己的方式去分辨忠奸，而不是用所谓的为君之道刻意的标榜，可以为了登基称帝而不管不顾的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如果真的那样做了，他就算登基了，又能坐稳多久？ 他知dào 母后觉得不听话，而他也觉得母后变了。他记得以前的皇祖母是什么样的人，也知dào 那样的人是母后所厌恶的。而他觉得，母后或许都不曾察觉到，她自己也在逐渐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已经在背后的永和宫，再往前看去，远远的，似乎可以看到高高的城墙之外的那片天地，目光逐渐坚定了下来。 他没有错！ 第516章 后招 桑落面色平静的出来宫，等回了亲王府回房换了一身衣裳，笑吟吟的让莲心吩咐下去，让紫苏晚上做些好吃的，然后她转头就去了特意让人开辟出来的练功房。一关上门脸就黑了下来，对准跟前的沙袋，狠狠的开踹。 狠狠的发泄了一通，再看到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然后再看一看一边一个坐着的女儿和儿子，最后的那点怒火全数消散。 “娘亲不高兴了吗？”云姐儿抬头看着桑落，一脸的心疼。 桑落被逗乐了，这破孩子也知dào 什么叫做心疼？ “没有，娘亲心情好的很！” 汐哥儿板着小脸：“那为何娘亲会让人准bèi 这么多吃的？以前只有我们母子三人之时，娘亲最多只会让人准bèi 三菜一汤。”而现在，一整桌子足有十几个菜，这根本不是娘亲会做的事情。 桑落偷偷瞪了儿子一眼，这破孩子实在是太会戳人心了，没瞧见云姐儿都要放qì 了吗？他这么一说，这下子云姐儿又得闹起来了。 果然，云姐儿闻言顿时皱出了一张包子脸：“谁欺负娘亲？告sù 云儿，云儿去揍他！” 桑落和汐哥儿：“……”这么暴力的孩子，真不想承认是他们家的。 桑落到底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情没必要跟孩子说起。 一家三口吃饱喝足，桑落带着他们在花园里逛了整整三圈，又亲手给他们洗了澡，最后还给他们说了睡前故事。这让云姐儿和汐哥儿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的是，他们很喜欢娘亲陪着他们。虽然被娘亲压着去洗澡的时候有那么点的小羞涩，但是，高兴要多过于羞涩。担心的是，娘亲这明摆着就不对劲，到底是谁得罪了娘亲吗？ “娘亲，云儿帮你揍，揍人……”云姐儿睡过去前嘴里还呢喃着，小拳头顺手就砸在了汐哥儿肚子上。 桑落心疼的看着汐哥儿被砸的抖了抖，屁股往后挪了挪，这才继xù 睡。 他们两个其实很少在一起睡了，要不是桑落今天是带着他们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们也会各自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正是因为如此，汐哥儿已经挺久没被云姐儿拳打脚踢了，一时间甚至都有些不习惯了。 偏偏云姐儿还是个黏着汐哥儿的，汐哥儿一跑，她在睡梦中都皱了皱鼻子，然后跟着蹭了过去。 一个逃一个追的，桑落也看着有趣，笑了半天，最后给他们盖上被子，只静静的看着两个孩子的睡颜。 太子说，让穆战北注意身边的人，也就是说，穆战北身边的人有背叛了他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是跟在穆战北身边许久，且还得到了穆战北真心信任的人。 会是谁？白明？邢钰？还是秦钟煜？ 桑落轻轻摇了摇头，她不能因为这么一点的事情就去怀疑跟着穆战北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人。而且穆战北的敏锐程度远超过她，如果他身边真有这样的人，他不可能不知dào 。 相比之下，她其实更愿意相信这是因为太子被人误导了，所以给了她错误的猜测。 这样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一来可以试探一下太子的态度，二来也能让她给穆战北送了消息。不管穆战北作何决定，只要这样的消息被他手底下的那些将士知晓，便能唱一出离间戏码。 桑落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她其实更想要知dào ，孟芝娘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不过不管孟芝娘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她也不会觉得难过。她跟孟芝娘与她跟周湘湘几人的关系不同，说到底，她们之间的交情不过是因为彼此间的利益而起。当初她所做的，也是因为彼此之间的交yì 。只是现在看起来，她多少是有些亏本了。她为孟芝娘做了多少，而孟芝娘才回报了多少？孟家的那一出出戏码，现在再回想起来，她都觉得自己都有点圣母了！ 罢了，只当为了太子吧！ 不过，真当她是个用完就能随手扔了的？桑落冷笑一声，她不知dào 孟芝娘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的，当然，也有可能她一直是这样的人，不过是她殷桑落没看透罢了。只是，她孟芝娘真当所有人是傻子不成？用着她的时候处处交好，转头就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出卖了她。 想必是认为她喜欢太子，而今太子的地位稍稳，还跟殷家牵扯到了一起。哪怕只是为了太子和殷家，她也不得不委曲求全！ 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自己！ “吩咐下去，永和宫的人都退出来，不用再盯着！”桑落悄然出了房门，只对着虚空淡淡的吩咐。 “是！”虚空中，有略显嘶哑的声音响起，只仿佛树叶落地的声响微微一起，随后便已消失。 桑落站在黑暗之中，嘴角只勾起一道讽刺的弧度。 想必都以为她是个重情重义的，所以一边想着跟她拆伙，一边还能心安理得的享shòu 她带来的庇佑么？ 有些人，不狠狠的打疼了，永远不会知dào 什么叫做懂事！ 又做了一些细致的安排，桑落这才心情愉悦的回房睡觉。至于穆战北那一头，桑落决定什么事情都不做。 穆战北那样的人，不需yào 她去多嘴！ 第二天，孟芝娘就发xiàn 宫里少了几个人。之前有暗中护着她的人，她知dào 。对方会在她需yào 的时候，就算不出面也会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zài 。而现在，她就算出言相邀，也已经无声无息。她知dào ，护着她的人都已经离去。 孟芝娘面色微白，她并不为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可是，走的那几个人是她安心的缘由。那些人的存zài ，才能确保她安然无恙。而现在，她无法心安。尤其是她知dào ，那人既然撤走了这些人，肯定还会有后招在等着她！ 她只能将孟家的人安排了进来，可就算如此，她也无法再有那种安心的感觉。 几天之后，殷大元帅，周御史，景大人，在有大臣老生常谈说起再扩充后/宫之时，竟是也出言附和。 康宣帝思虑再三，终是点头应允。 孟芝娘得知，面色一片苍白！ 第517章 开战 这注定是一个会被史书记载的年节，大年初三，西北，西南同时开战。天武大军压境，大沥仓皇迎战。纵然大沥大军的数量还要超过天武，可因为内斗不止，军心涣散。更因为原楠和原野之间拼了命的争斗，也让这些军队里的将领们为了各自支持的人而死磕。而今，胜负刚分，正是人心不稳之时，如何还能与之对抗？ 正月十二，天武南方军队意wài 发兵，手中长矛直指大沥，以最快的速度为西南军增添助力。 正月十五，本该也是家家团聚之日，此时却是人心浮动之时。有人说这是一场侵略，也有人说，战争是为了日后的和平。双方争执不下，可不管如何，不管是哪一方的人，对穆战北和殷远之倒是没有什么反感的情绪。桑落不得不感慨殷家和穆战北在这些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换成其他人，早就被各种叫骂了。 然而对于刚诞下二公主的孟芝娘来说，这一个元宵节也是她这辈子过的最为憋屈的一个元宵了。 无他，那些个送进宫的女子都已经到了宫中。整整十人，其中身份最高的有侯府嫡女，身份最低的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庶女。有刚刚及笄的，也有还差一两岁才及笄的。长相都不是艳丽的，不过环肥燕瘦，各有特色，偏生都是符合皇帝眼光的。 不用猜想也知dào ，会选中这些人，殷桑落功不可没。可是，孟芝娘却是无法指责人半句。 若不是她当初就是存了其他的心思，用虚假勾出来的“她”去接近桑落，桑落也就不会在这种时候这么对她。 当然，她是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更明白，如果再让她做一次选择，她仍然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至少，她成了皇后，她的儿子成了太子。 只是，心中终究是有些不甘。相同的，她对桑落也是心存怨恨。 若非她多事，或许皇帝还会往宫里添人，可是至少不会这么多。就算她是皇后，就算她现在已经儿女双全，可是这么多年纪比她轻的女子入了宫，始终是要分走皇帝对她的关心和疼爱。 在这宫里，女人之所以能立的起来，靠的，不过就是君宠罢了。 孟芝娘咬咬牙，这苦果只能咽下！ 其实桑落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的小气，皇帝之所以会往宫里添人，一来是大臣们的建议，二来这对他来说同样也是拉拢人脉的一种手段。不管是当初的孟芝娘等人，还是新进宫的这一批，用处对他来说无疑是相同的——首先是拉拢对方所在家族的手段，其次不过就是为他生儿育女之人罢了。 也就是说，有眼前这样的局面，桑然其实不过就是在适当的时候推动了一把，至于后续如何发展，与她全然无关。当然，她吃了闷亏报复一下又如何？说到底，也只能怪孟芝娘的运气不好罢了。 虽说穆战北的事情她不插手，不过到底还是找了机会跟美大叔见了一面。霍昃是跟着穆战北一同走的，美大叔只静静的听桑落说完，这才冷淡的问了一句：“你担心他会出事？” 桑落愣了愣，摇头：“也说不上是担心他会出事，只是希望能确保绝对不出事。” “没必要！”美大叔淡淡然，“堂堂战神阁下，征战十几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更何况，穆战北在走之前就已经从他这里带走了一批人，虽然知dào 他是肯定不会把那批人只用来保护他的安全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穆战北也出不来大事。而他也得到了穆战北的吩咐，他留在京城，是要确保他们母子三人安全。 桑落听他这么一说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他有安排了其他人在穆战北身边，她是见识过美大叔手底下的人到底有多大本事的，有他们在，她也就安心多了。 过了正月，殷宁之和景榆终于送了消息进来。殷宁之需yào 去一趟西南，景榆则是被他暗中留在了足够保证她安全的地方。倒不是殷宁之不愿意带着景榆走，而是因为景榆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说起来殷宁之也是无奈至极，景榆这人成天上蹿下跳的，而且人也是大大咧咧的，居然完全没发xiàn 自己有了身孕。最后竟是因为吃多了不舒坦，他找了大夫替她诊脉的时候才发xiàn 。 桑落看到这里也是要醉了，这得多大的心才能如此？不过景榆有了身孕也是好事，现在穆安锦也快生了，景榆也有了身孕，看来今年又会多两个宝宝，光是想想桑落就觉着高兴。 一高兴，她就有些坐不住。正好要去姹紫嫣红看一看，这几日又有了一两样新品上了，新品上的太多了，这并不利于销售，桑落就想着去找刚回来没两天的鲁飞说一说。于是收拾了一番，带着莲心一同去了姹紫嫣红。 至于在姹紫嫣红遇上了孟眉娘，这就在她的预料之外了。 “眉娘见过亲王妃！”孟眉娘大概是见桑落直接忽视了她要往楼上走，连忙上前两步，先欠身见礼。 桑落眸色愈发的冷凝。 她也个眼睛瞎的，居然到现在才发xiàn 孟家的姐妹这一个两个的，就没一个是省心的。孟芝娘且不说，孟眉娘这般作为，这是逼着她不得不停下脚步与她应对不成？ “十一小姐多礼了！”桑落淡淡的颌首，语气冷淡的就像是见到了陌生人一般。 孟眉娘显然没料到桑落竟是会这般冷淡，要知dào 之前她可是一口一个“小十一”，亲昵的就像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这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孟眉娘有些尴尬，又觉得有些莫名的委屈，她只是来打个招呼而已，为何这般对她？ 桑落不动声色的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语气愈发的冷淡：“孟十一小姐若是无事便让旁边让一让，本王妃还有事情要做！”挡着路不说话还觉得自己委屈，她也是闹心的很。 孟眉娘眼圈都差点红了，其实她真的就只是来打个招呼而已，当初是亲王妃救了她，她记下了这份恩情。可是，亲王妃今日这般不加掩饰的冷淡，着实让她伤心！ 第518章 劝说 “你这是在欺负小孩子！”桑落上了二楼，整个二楼就鲁飞一个人在。坐在鲁飞那个位置，显然是能一眼看见楼下发生的事情。是以桑落刚上楼，鲁飞就打趣道。 桑落横了他一眼：“你这是太闲了？有心思管这些闲事，你倒不如扩展一下生意，又或者，我给你说门亲事？” 说着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开始大包大揽：“你放心，有我出马，给你说门亲事还是很妥当的。你只要告sù 我你看上了哪个就成了，其他的我自会为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鲁飞哭笑不得，只好给她赔了个不是，这事儿才算是揭过。 铺子里的事情倒是不用说太多，最近姹紫嫣红的生意是肯定要往后挪一挪了，鲁飞对于姹紫嫣红的新品之事也是心中有数，桑落也就不再多说。鲁飞这一次请桑落过来，其实也是为了西南那头的事情。 “……西南那头的事情我知dào 的并不多，只不过前些时候跟进了一些。亲王妃想必也知dào ，那头的生意，脱不开这边的支持。”鲁飞说的隐晦，桑落倒是明白他的意思。 西南那头的生意就是殷宁之的武器交yì ，尤其是现在，光是给殷远之的部队补充兵器就需yào 不少的份额。朝廷这边拨过去的数量虽然够，可谁会嫌弃兵器多？不管是殷远之还是穆战北，他们开战之前自然也是有所准bèi ，粮草就是最为关键的。殷宁之要往西南去，那么西北那边就需yào 鲁飞在暗中操持。桑落的身份太打眼，而且，作为一个生意人，鲁飞的人脉显然是要比桑落强dà 的多。 “要我做什么？”桑落敲了敲桌面提醒他，免得他又开始墨迹。大概是在鲁家的大仇得报之后，鲁飞的性子就是一天一个样子。在外头变得温和却更加富有战斗力，而在熟悉的人跟前变得有那么点的，逗比！ 鲁飞有些无语，用得着这么嫌弃么？ 不过他的确是有事需yào 桑落去做，当下只压低了声音，将殷宁之要求他做的事情，跟桑落细细说来。 二月中旬，西北和西南军一路势如破竹，大沥溃不成军。天武一统天下，似乎已经是指日可待。 三月初，桑落毫不意wài 的在亲王府接待了微服而来的康宣帝。 “不知皇上前来，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桑落淡淡欠身，脸上带着惯有的浅淡微笑。 康宣帝伸手虚虚搀扶：“小皇婶无需客气，朕只是微服而来，小皇婶不知者不怪。” 桑落就势站了起来，道：“多谢皇上！”又请了康宣帝到花厅坐下，莲心也奉上清茶。 而后，桑落才贴心的让莲心等几个伺候的都退了下去。康宣帝既然是微服而来，想必是有话想要跟她私下说一说，她也就识趣一些。 等人都退下之后，桑落倒也没端着，浅笑着问道：“皇上微服而来可是有何要事吩咐？” 康宣帝停顿了一下，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小皇叔在前线征战，朕今日正好出宫，就过来瞧瞧。若是小皇婶有什么需yào ，尽可跟朕说便是。都是一家人，彼此帮zhù 也是应当。” 桑落笑了笑，道：“亲王府样样不缺，汐哥儿和云姐儿也是乖巧懂事，还有娘家兄弟帮衬，已经是足够了。皇上的好意，臣妾心领了！” 康宣帝本意也不是真想要给她做什么事情，闻言也就作罢。当然，对于在听到她说起有娘家兄弟帮衬这种事情内心有那么点的不悦，他也只能勉强忽略过去。 “小皇婶也切莫多担心小皇叔，小皇叔征战多年，是我天武不败战神。现在又有小皇婶和两个孩子让他牵挂，他必定更加小心谨慎才是，到时候定有一个全须全尾的小皇叔回到京城的。”康宣帝干巴巴的安慰了一句。 桑落有些想笑，她对穆战北能完完整整的回来这种事情从来不会怀疑。不过康宣帝都这般好心的劝慰了，她也不至于拆台，只笑了笑，道：“是，臣妾也是相信王爷定能大胜而来！” 说着，还笑着讨赏：“到时候皇上可是要大肆赏赐才是！” 康宣帝扯了扯脸皮，道：“那是必然。” 话落，他稍稍沉默了片刻。桑落也不着急，左右今儿这人来是肯定要说出自己的目的的，她等一等也就是了。 果然，不过片刻之后，康宣帝终于再次开口：“小皇婶……可想要去西北？”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的说法有些过于激进，他连忙又补充道：“朕只是担心小皇婶太过担心，而且朕也曾听闻小皇婶在大元帅的教导之下也是精于用兵，说不定去了西北能帮衬小皇叔。” 谁信？ 桑落对他的这种明晃晃的行为简直鄙夷到了极点，不过面上倒是没彰显几分，只笑道：“臣妾一介女流，又有什么大本事？至于精于用兵这个说法，臣妾更是不敢承认了。再说，军营之中女子不得擅入，臣妾就算是亲王妃，可也在女子范畴之内，又岂能轻易进出？而且，将士在外，内眷在京中这是规矩，皇上一片怜悯之心，臣妾心领，却是不敢受下！” 一番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康宣帝这一刻却是希望她的话说的不那么的动听，他最希望的就是她能够欢天喜地的应承下来。 “小皇婶……” “皇上！”桑落一本正经的打断他的话头，脸上的神情正经无比，“皇上是一盘好心，臣妾心知。可是，现在正是关键时刻，皇上的一片好心万一被人误解了，万一有损皇上的英明，那臣妾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康宣帝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无奈的闭上。 来这儿最主要的目的并未达成，康宣帝心中也是郁卒的很。当下也没多逗留，只是跟她又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也就起身告辞了。 等送走康宣帝之后，莲心悄然走了进来，轻声问道：“王妃，这……”皇帝要把王妃送去西北？他这是唱的哪一出？还有，王妃拒绝了他，那皇帝会不会暗中使坏？ 第519章 选错友 使坏？他倒是想，可是他敢么？ 桑落嘴角轻勾，难得有兴致的宽慰莲心：“无妨，他不敢！”是的，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因为她事先就说的明明白白的，她凡事还有娘家帮衬。她父亲尚在，而且还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康宣帝再多算计，能无视算计了她的后果？尤其是康宣帝对殷家父子向来忌讳，担心他们不若寻常臣子那般奉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准条。其实这一点，可以从当初殷大元帅能为了原主殷桑落的妄想，就隐约的逼迫皇帝点头同意让原主入宫就能看出来。要真是奉行那一准则的臣子，如何敢做这等以下犯上之事。 莲心显然也想到了自家主子娘家那些凶残的父兄们，闻言也就放下了心。不过随即又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为何皇上要送您去西北？这时候不是应该把您留在京城当成人质才是最正确的吗？” 桑落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是最正确的不假！但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我这万一不听指挥去做出了点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最后再导致点不应该出现的结果来，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莲心略一想，面色微白，随即有些恼恨涌起。 “无妨，不是什么大事。”桑落无所谓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我若是想要去西北，那便是没他张嘴我也会去。若是不想去，就算他是皇帝，我说了不去那便能不去。”多大点事儿就需yào 脸色苍白么？芝麻大的事情，说起来还不是由着她自己的心思。 不过，康宣帝来了这么一出，桑落倒是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了。若是真想要对穆战北动手，他就不该在这种事情来亲王府做这种事情。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会对他的心思起了忌讳，从而严加防备。桑落现在倒是觉得，或许小皇帝到了现在还没能下定决心是不是要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如果她真的点头去了西北，或许他还真能狠下心来，一了百了。到时候她跟穆战北有个意wài 一起死了，他再控zhì 住了汐哥儿和云姐儿，殷纵横为了外孙和外孙女，总是要妥协的。而她不去，穆战北万一出事，女人为了自己的男人做出点什么疯狂的事情那都是在情理之中。她若是疯了，难保会用殷家的权势来为穆战北报仇。 桑落暗叹一口气，小皇帝心思不定，行事不够果决也是硬伤。成天变来变去的，着实让人难以琢磨透。 这要是个狠心点的皇帝，他就该早早的做好决定要弄死他们才行，这样的话，她分分钟就能下定决心先弄死小皇帝。可现在小皇帝犹犹豫豫的，倒是弄的她没法先下手为强了。 不过这事儿她也算是记下了，实在是有些糟心了。 三月中旬的时候，殷浅之跟桑落碰了个面，说起孟家的事情。 殷浅之对于孟芝娘的本性与她表现出现的截然不同的事情完全不惊讶，只淡淡的在桑落心口上再捅了一刀：“也就是你看不明白，大嫂她们几个跟皇后的关系看似不错，可实jì 上你可曾瞧见她们特意入宫拜见，又或者是主动相邀？”并非是身份不够，只是因为她们下意识的在抗拒皇后娘娘罢了。说起来也奇怪，他们家的这一个在其他方面都是精明的很，偏偏在择友这方面却是要稚嫩了一些。 难道是因为太缺爱？ 桑落要是知dào 她家小哥居然这么想她，她估计都得被气的吐血了。 “小哥，你就别再打击我了！”桑落哀叹一声，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殷浅之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的提醒了一句：“日后不可再这般鲁莽！”妹妹的身份不同寻常在，这种事情可以不可再。皇后娘娘这件事是个意wài ，但是说到底，殷家和亲王府也都是要支持一方，不可能保持中立。好在太子是个好苗子，而且又跟妹妹亲近非常，这一点从他跟太子日常接触中就能感受的到。再有他和关白有意识的潜移默化，除非那一个小少年是个天生的骗子和冷血之人，不然的话，他有生之年也都不会对亲王府和殷家有杀心。 桑落无奈的点点头，她不过就是选择朋友的时候笨了那么一下子，至于一而再的提醒她吗？ “大哥昨儿来了信。”殷浅之说道，“说了一些关于安平侯府世子爷的事情！安平侯爷跟父亲也有接触，从我收集到的讯息来看，大概孟家最有心计城府的，那就是皇后娘娘了！孟家的那位世子爷看似文雅，你可知他最为崇拜之人为谁？” 桑落一愣：“王爷？还是父亲？” “是大哥！”殷浅之的笑容温润干净，让人舒坦，“世子爷小时候总是一副跟大哥作对的样子，遇上了两人就得打一架。原本我以为他是讨厌大哥，可等后来逐渐也就明白了，世子爷对大哥最是推崇。你没发xiàn 他板着脸的样子，其实跟大哥有些相似？” 桑落见过孟子骞的次数不多，可仔细回想，还真是隐约有那么几分味道。 殷浅之继xù 道：“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但武艺出众，行军布阵上同样出色。而且为了追上大哥的脚步，他的文采其实也极为出众，只是轻易不出手罢了。大哥也说了，这人是不需yào 担心会成为殷家的敌人。而安平侯也同样如此，父亲说他虽然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尤其是现在，也的确是想要将自己的外孙安安稳稳的推上那位子。他或许会利用各种势力，可父亲也说了，这人武将出身，也有自己的坚持，就算有小心思，可更明白何物对天武更重yào ！”各大势力之间可以彼此争斗，可首先是要确保天武安稳。而天武想要安稳，穆战北和殷家就是不可缺的。安平侯对这一点很是清楚，所以，不管他有什么样的心思想要做什么样的事情，他就是不会去动殷家和穆战北！ 桑落瘪瘪嘴，所以说，她运势歹，偏偏选中了那么一个人当好友么？ 第520章 不要插手 好在是自家小哥，被鄙视了桑落还是能接受的，谁让她自己做了蠢事？ 殷浅之停顿了一下，给她足够的时间来充分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这才继xù 说道：“太子的确是个好苗子，相比起其他三位皇子，太子要出色的不止一个层次。若是能教养的好，比现在这一位要出色总是有的。而且，他是个难得分辨的清楚是非的，只要不长歪了，日后至少也是一代明君。”至于会长歪这种可能，那必须是要刨除的。他跟关白教导出来的人，歪了也能给他掰回来！ 想起那个小少年，桑落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一些：“小哥和关大人要多费心了！” “现在皇后娘娘的日子过的有些精彩。那十个新入宫的正是好年纪，而且各有千秋，每一个都有让皇上喜欢的优点。除了每个月初一十五要去皇后那儿之外，其他时候皇上只空出一天的时间去德妃那儿下盘棋坐一会儿，一同吃个饭之外，其他时候都是去了那十个刚入宫的新人之处。这可是让皇后娘娘很是着恼。”殷浅之说起八卦来也有些热衷，这也难怪，主要是他身边还有个嘴碎的葫芦。带着他入宫是伺候自己的，那小子虽然不能出了院门，可是他能把其他人给叫进来陪他说话！拿个几盘果子，来上一壶茶，他跟一群躲闲的人都能聊上一整天。是以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要是有心，哪怕是皇上今儿穿了什么颜色的亵衣亵裤都能打听的到。皇后独宠这么长时间，除了太子之外还有一个四皇子和一个刚出生就能让皇上喜笑颜开，还亲手抱过的二公主，皇后的尊荣无人能超越。要知dào ，以前皇上一个至少有二十天都是歇在皇后那儿，而如今一个月却是只去上两回。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皇后娘娘失宠了！ 如此之大的新鲜事儿，葫芦哪里能忍得住？在得知消息之后死活憋着回了殷家，一进院门就忍不住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 殷浅之也就顺耳那么一听，他记性好，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的。现在跟桑落说起来，那也是头头是道。 至于正常男人会有的那点所谓的面子和道德观，殷浅之其实是不在乎的。不然的话，一个大男人是怎么都不会来说这些八卦的。 桑落嘴角抽了抽，不过对于小哥说的这些事情，说她半点没感触那是假的。只不过再多的感触，也抵不过被欺骗之后带来的冷心。她当初也不过只是推波助澜了一把而已，会有今日这样的结果，与她何干？孟芝娘当初入宫之时就应该明白，既然选择了那个男人，享shòu 了那份尊荣，连带着就要接受这样的结果。帝王的专宠，有几个是能从一而终？就算是皇后，也得接受新人笑，旧人哭的现实。若是她有足够的本事，自是可以安安稳稳的当她的皇后。 “孟家那边，父亲的意思是你暂时不要再插手了。虽然皇后娘娘辜负了你的信任，但是这件事首先就是你自己的错。若不是你自己识人不清，何苦承shòu这份后果？孟家当初有从龙之功，现在仍然是忠心不改，光是这一点就弥足珍贵。是以，孟家的事情还是由父亲和大哥来处理的更好，你可能答yīng ？” 桑落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爹爹做主便是了，她只辜负了我的信任而已，我已经做了反击，这就足够了。”原主的记忆当中，前世的孟家也是在暗中帮过殷家一把。虽然没多大用处，可好歹也是帮过了。既然爹爹都说了这件事他来处理，桑落自然不会落了爹爹的面子。左右现在能做主的是安平侯，日后孟家的家主是世子爷，他们两个能看得清形势就可以了。 战事虽然未果，不过不管是殷浅之还是桑落，都对最终的结果毫无怀疑。所以在说起闲话的时候，两人也是毫无压力，完全没有亲人在前线战斗他们就要担心的寝食难安的模样。 “等战事结束，我琢磨着该给小五小六慢慢的琢磨亲事了。有看中的就先定下来，过个三两年再成亲也无妨。”主要是粥少狼多，看着好的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了。而且最重yào 的是，桑落说这事儿，其实就是在提醒殷浅之，他身为殷家老三，小五和小六都该说亲事了，他的亲事也是重中之重了。 殷浅之自是明白她的意思，闻言也只是淡淡勾唇，没反对可也绝对没应承的意思：“到时候再说！” 桑落心中呕血，这个“到时候再说”妥妥就是推脱之词，简直不能更丧心病狂了。 尤其是她心中有担忧之事，倒不是她不够开明，只是不愿意小哥真去做那样的事情。 殷浅之大概也觉得这样的说法让妹妹有些为难，停顿了一下，道：“大哥和大嫂感情很是深厚，阳哥儿也是个出色的，日后定能继承殷家。而且大哥和大嫂年纪尚轻，孩子也会不少。现在二哥二嫂也即将有孩子，往后小五和小六也都会有孩子，殷家的孩子也不算少。落落……”殷浅之没把话说全了，可单单是最后那一声“落落”，就让桑落眼圈忽然一红，鼻头微酸，再多的话到了嘴边也只能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她又能如何？ “小哥，你瞧着欢儿如何？”桑落到底是换了话题。 殷浅之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顺着道：“是个好孩子，就是淘气了一些，倒是跟你小时候有些相似。”相较之下，云姐儿倒是沉稳了几分，颇有殷家男儿的气度。 欢儿跟原主殷桑落年幼之时相似，而云姐儿，其实更像是前世的她在年幼之时的模样。倒不是说模样，而是那脾性和习惯。有的时候桑落看着云姐儿不经意做出来的小动作，都会有种恍然的感觉。 既然说起了孩子，两人的话题也就围绕着孩子展开了，对于之前那些个让人不太开心的说法，两人也就顺势给扔在脑后了。 四月的时候，战事在胶着时刻，不过大沥大败已经是定局，现在最终的结果不过就是在直接攻入大沥皇城，以及大沥俯首称臣之间摇摆罢了！ 第521章 要么死，要么战！ 原野最后到底还是没按捺住，在大军逼近大沥皇城之前还是给穆战北送了消息，要求私下碰面。 穆战北一口拒绝，如此三次之后，原野无法，只能以大沥摄政王的身份，求和！ 如此之后，穆战北才终于点头，肯跟原野见面。原野暗自呕血，都已经主动求和了，再点头应允见面又算什么？真要有那份诚意，何必又要逼着他先表态？ 不过他也只能暗自腹诽几句，大沥兵败如山倒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原本以为，就算穆战北会趁乱出手，大沥还有一个姜海还能撑得住场面？更何况，就算大沥的将领除了姜海之外其他的都比不得殷远之和穆战北，可一个抵不过，三个五个加起来，难道还不能对抗？只是他也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人算不如天算，他算来算去就是没算准，姜海居然在关键时刻撕毁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协议，甚至还一意孤行的放qì 了他坚守至今的大沥。 而这一切的起因却是他以前想破头都想不到的！ 戴清！ 大沥会落到这种地步，竟是因为戴清！ 就因为他在掌权之后要拔除原楠留下的顽固势力，而戴清作为原楠的头一号拥护者，自然而然在他“必杀”的名单之中。按照协议，要杀戴清的事情他是应该先通知姜海才行，只是想着姜海会受伤也是因为戴清，他们两个平时又是势同水火的模样，于是他也就减少了那样一道程序，没多想的就直接让人下手了。 却万万没有想到，戴清没死成，因为姜海不顾自己受伤的身体，拼了老命的赶到了将人给救下了。可戴清原本就受伤未痊愈，现在又来了这么一遭，称得上是九死一生，要不是有千年人参吊着命，一口气好悬就没上来。饶是小命救回来了，可身子骨也就彻底的毁了。日后只能精心的养着，容不得半点疏忽，不然轻则卧床，重则殒命。 而姜海好歹也是个武将，身体健壮的很，有太医的精心调养，最多也就是不复当年英勇，可总归是要比戴清好的多。 即使如此，姜海在缓过神来之后也是发了很大的脾气。而后，他二话不说，直接辞官。也不管满朝文武苦苦挽留，哪怕当个傀儡的小皇帝也第一次主动发表自己的想法，请求他留下，可姜海仍然坚持。最后在被闹腾的狠了的前提下，他直接将大印留在了书房之中，自己则是带着戴清连夜出了宫。等被人发xiàn 的时候，他早已消失不见。 姜海和戴清的人脉联合起来，就算是原野掌握有暗中的势力，竟是也没能捕捉到那两人的下落。 …… 原野也不管是不是雅观，狠狠的呼噜了一把脸，现在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现实就是大沥失去了姜海，同时也失去了戴清，于是连带着军心不稳，民心也同样不稳。于是乎，就算他原野渴望能力挽狂澜，最后证明那也只是他在奢望罢了。 原野长吐一口气，心中的抑郁却是无从宣泄。眼前是双方越好见面之地，他知dào ，只要踏进这地方，穆战北那样比鬣狗还要凶残贪婪的家伙，不狠狠的撕咬下一大块肉他是肯定不会罢休的。 不过等他开始跟穆战北面对面的商讨双方各自的利益之时他才明白，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他居然会认为穆战北会从大沥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大块肉！ 穆战北他根本就是恨不得直接把大沥给生吞活剥了，能给留下一块骨头那就算是他网开一面了！ 原野苦笑：“将军大人，亲王殿下！您这哪里是在协商？您这是直接要把整个大沥吞下了！” 穆战北面无表情的伸手在地图上指了指，冷冷的道：“并无！大沥可继xù 保留，皇城周边之地仍是大沥的国土！” 可是那也是在天武国土的包围之下，只要天武愿意，大沥随时都能灭国！ 原野简直气急败坏，要不是还有理智尚存，他都想要壮着胆子冲着穆战北大吼一通了。 可到底是没敢！穆战北这种战斗力爆表的家伙，还是不要当面得罪的好。 最后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原野此番前来，也是抱着十二分的诚心想要与战神阁下商谈的。只是，这样的条件，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穆战北冷冰冰的盯着他，缓声开口：“要么点头，要么战！” 杀气凛然！ 原野真想掀桌，特么简直不能忍！这算是个什么事儿？不是说好了要坐下来好好的谈谈，因为大沥愿意求和了吗？你一开口就要吞下大沥大部分的国土，然后不同意就杀进皇城直接灭国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好吧，他承认，穆战北肯点头答yīng 接受他的求和，然后愿意坐下来跟他详谈也的确是给了他足够的面子。毕竟，穆战北有殷远之和孟子骞在西南支持，若是他们愿意，打进皇城根本不是难事。当然，若是真是那样，他肯定会死战到底，到了那时候，天武的士兵也一定死伤严重。而穆战北和殷家人都是疼惜手底下士兵小命的人，既然大沥主动求和，他们何必急在一时的赶尽杀绝？所以，他们才会刻意的放慢了往皇城进攻的速度，才让他有时间考lǜ 清楚，最后不得不住动求和。 这群人，简直不能更加工于算计了！ 所以，这桌子不能掀，而且他还不得不做出足够的退让。当然，穆战北的提议是肯定要打折扣的，不然真全都依从了他的建议，那么大沥跟亡国又有什么区别？ 接下去一连三天，原野都不得不费尽口舌，拼命的从穆战北的手指缝里挤出来更多的好处。当然，这个多是相对于穆战北原本的要求来说的。事实上，这些东西对于他自己的计划，这根本就是大象跟野狗的区别。 原野原本还想要再坚持坚持，不然真签下这样的协议，大沥迟早会被吞灭。 可是，三天一过，他再开口推脱的时候，穆战北直接一脚踹翻了桌子，冷冷的丢下一句！ “要么点头，要么，死战！” 原野的脸都绿了！ 第522章 胜！ 原野得到一个晚上的时间考lǜ ，他一夜未眠，第二天纵然百般不情愿，也只能一脸颓废的打算签下那份让他几乎要呕血的协议。 可是等他到了地方才知dào ，穆战北居然肯松口了！ “这两个地方归天武，这一个地方私下记在我的亲王妃的名下，这件事不能让任何外人知dào 。你若是同意，这些地方可重新归你们大沥所有！”穆战北的手指在地图上指了几下，让原本已经绝望的原野顿时狂喜不已。 这几个地方，那可都是往年税收最为丰厚的地方。若是能拿回到大沥的手中，那么就算天武想要分分钟灭了大沥，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同意！”原野当然没有二话，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不同意的那是傻子！ 至于那个不能让人知晓的地方他也知dào ，那县城里有一处山谷，风景尚可，不过没什么出产。而且那山谷极为险峻，寻常人轻易不能踏足，不然的话铁定有去无回。 虽然知dào 既然对方开口讨要是肯定有其特别之处，可是再特别能比得上穆战北肯让出来的那些地方来的重yào ？所以，他当下去按物二话，唰唰唰的就签下自己的大名，还郑重的将自己摄政王的大印和皇帝的玉玺大印都按了上去。 ——他现在可全权执掌大沥朝堂之事，这件事自然也是他说了算。 穆战北淡然的接过，亲自保管。 “既然我们双方已经达成协议，不知将军何时退兵？”原野笑着问道。他倒不是不相信穆战北的为人，只是天武的军队集结在这里，只会让大沥的民心涣散。早一日退兵，对大沥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穆战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冷冰冰的甩下两个字：“立kè ！”好处拿到手，不退兵做什么？粮草消耗起来也是很大的，早一日退回边关，便能少消耗一些，天武的百姓的赋税就要轻一些。 原野又是高兴又是有点想呕血！这人实在是太讨厌了，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就如穆战北所说的，天武的军队当日就开始有条不紊的拔营，前锋变成断后的，以防备的姿态不疾不徐的撤离。同时撤离的还西南的天武军队，原野虽然没亲眼瞧见，可是光是听到“西南”二字他心里就在滴血。 西南那地方原本大沥是有机会早早的收服的，偏偏那时候为了牵制天武，所以当初皇兄就没听取姜海的建议，没能及时将西南全数收服。现在倒好，在西南折腾了那么久，最后西南全部落在了殷家人的手里。 殷家人跟穆战北有什么区别？雁过拔毛，到了他们手里的东西，谁还有那份本事给拿回来？ 尤其是，在等穆战北走远之后，他也终于能稳下心来仔细的想想。这一想，他就真的想要吐血了！ 为什么他能兴奋的就签下那份协议？那明明就是跟他的设想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难道真的是因为穆战北先一个耳光让他疼了，所以再给一颗糖块他就能甜的找不着北了？ 简直不能更愚蠢了！ 西北，西南大胜，纵然这在一些人眼中是一场侵略战争，可是在得到压倒性的胜利之时，这已经不再是让天武百姓兴奋的障碍。尤其是穆战北和殷远之领军，从不滥杀无辜。屠城，随意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这种事情，基本上从不再他们手底下发生。 再说了，大沥主动挑起那么多次的战事，现如今他们不过就是反击一场而已。 为何不庆祝？ 尤其是在得知大沥不得不割让出那么些个城池给天武，原本对这一场战争颇有争议的卫道士们也都放qì 了那点坚持。 在他们眼里，所谓的侵略，哪里比得上开疆扩土？再说了，既然现在最好的东西都到手了，何苦再为了那么点破事斤斤计较？侵略？哈，胜利者书写历史，他们天武说了这是一场伟大的战争，那就必须是一场伟大的战争，跟侵略这两个字完全就没有任何的关系。 于是，天武的卫道士们也暗搓搓的崩坏了，就因为开疆扩土，让他们觉着舒坦了！ 同样舒坦的，还有殷桑落和殷宁之！ 殷宁之在战事结束前的没几天带着已经显怀的景榆偷偷的溜回了京城，然后去见桑落的时候是带着自家媳妇儿一同过去的。 景榆显怀之后反而瘦了不少，不过她吃的明明不少，比桑落最能吃的时候还能至少翻倍。根据殷宁之的说法，他家媳妇儿现在是吃一顿顶他一整天！不过瞧殷宁之那副心疼媳妇儿瘦了的模样，估计他恨不得他媳妇儿能一顿吃他两天的食物。 桑落有点拿不准，就让人去请了赵老太医。赵小太医原本是能跟着公孙婉回京的，可是穆安锦去了西北，秦钟煜就把人给留下了。等穆安锦有了身孕之后，大家都发xiàn 这个决定真是太过明智。赵老太医年纪大了，已经准bèi 告老，已经不轻易接诊。不过他跟亲王府的关系向来亲近，又哪里会拒绝？ 等他来给景榆请了脉，当时就乐了。 “老夫就说了亲王妃您请老夫过来是肯定要给老夫一个厚厚的红包的，这回您可是赖不了了！” 桑落心头一跳：“您的意思是……” 赵老太医笑着又冲着殷宁之拱拱手，道：“也恭喜殷二少，二少夫人了！二少夫人能吃却是长不胖，这也是正常反应，二少无需担心。至于为何老夫要道喜，这双生子总归是大喜事。二少，您说是不是？” 能不是喜事儿么？殷宁之这么个人，听了这事儿也是愣住了，等好容易消化完了这消息，嘴巴都快裂到后脑勺了。 双，双胎！简直是太棒了！ 景榆也高兴，他们原本就打算只要两个孩子，这一下子就搞定了，往后可就不用愁了！这样也好，他们就能多不少时间相处，然后还能继xù 游山玩水呢！ 桑落同样也高兴，殷家添人进口总是喜事。前世殷家人都没个好下场，现如今看着殷家一日比一日繁盛，她心中如何能不喜？ 当下两兄妹都是重赏了老太医，尤其是桑落还给了老太医一处宅子。当然，这是穆战北跟她早就商量好的，老太医为穆战北做了不少，他们为他养老也是应该的。 第523章 卖萌的云姐儿 趁着桑落高兴，殷宁之顺带告sù 她，他借用了她的名义给穆战北送了口信，为她要了点东西。 桑落嘴角一抽：“你要了什么？” 殷宁之咧咧嘴，讨好的看着她：“一处地产，那里有个山谷，里边盛产几样花草，能做出独一无二的胭脂水粉来。” 桑落眉头跳了跳，觉得她现在应该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情：“你让王爷用什么去换的？” 殷宁之笑容凝固了一下，暗恼自家妹妹怎么就能这么精明？这事儿吧，也着实无法隐瞒，于是，他只能老老实实的道：“大概，是几处资源肥沃之地？” 桑落差点都要吐血了！ 大概？亏他说出来！ 但是想想现在郁卒也没用，她二哥什么样的人她门儿清，既然都能拿出来说了，这事儿肯定也已经办妥了。不然的话，这人才不会随口就说。 想了想，最后也只能认了。不认又能如何？事儿都办了，认不认还不都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总归是添置了地产，算起来这也是好事。毕竟她这等同于拿了公款去为自己添置东西，这是赚了。 桑落自嘲的想着，然后暗搓搓的高兴了一下。 这一次天武可谓是大获全胜，胜利的速度之快，甚至都有些超过康宣帝的预测。这让康宣帝心中有些难以安定，哪怕是宫里新添的那十位宫妃里有两个有了身孕这等喜事，也没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他也不知dào 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开疆扩土，不管是哪个皇帝都会欣喜若狂。皇帝要的是什么？不过就是权势在手，然后百年之后能名垂千古。他登基称帝的那一天他就已经是掌握了这天下权势，而今，天武从立国不过二三十年，处在弱势的国家来了个翻天逆转，直接将老牌势力大沥差点给吞灭了。这样的功绩，足够让他名垂千古。 康宣帝知dào 自己应该高兴的，可是为什么他就是高兴不起来？心中的那股子压不下去的焦躁，又是从何而来？ 这种折磨让康宣帝夜不能寐，没几天下来就把自己折腾的瘦了一整圈，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这日，在皇后那儿略坐片刻，发xiàn 自从皇后诞下二公主之后整个人也像是变了。以往心中烦闷的时候来这儿坐一坐，哪怕只是跟皇后一同喝杯茶，他都觉得整个人都通透了起来。可现在却是不同，每次看到皇后这张似乎带着郁气的脸，别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找份宁静了，哪怕是高高兴兴的来，也会被她这张脸给吓走。 这回又是如此，康宣帝直接冷下脸来，也不管皇后露出懊恼之色想要挽留，直接拂袖而去。 其他宫妃那儿也不想去，干脆到羽花园里走走。 这一走，正好迎头碰上正带着一群孩子在玩耍的太子。 “儿臣给父皇请安！” “臣弟（妹）给皇兄请安！” “臣给皇上请安！” …… 在场的除了欢儿之外，基本上每个人都是有封赏在身的，一连声给皇帝请安，倒也逗趣的紧。 虽然在场的有亲王府和殷家的人，不过康宣帝也不知dào 怎的，就是觉着心情莫名的好了几分。笑着道：“你们几个这可是逃学了？朕可是记得这时候你们该学习才是。” 云姐儿一撅嘴：“回皇兄的话，先生说不能死读书，是以让臣妹等人玩耍几圈再回去，头脑清醒了，学的会更快！” 说完大概觉得自己没说到重点，连忙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这绝对不是逃学！” 康宣帝顿时乐了起来，弯下腰抱起她，笑着捏她软乎乎的肚子：“哦？那看来是朕误会了皇妹几个了？要不皇兄给你们几个道个歉可好？” 云姐儿扭了扭身子，坚决抗拒捏自己肚子这种行径，嘴上还不忘记回话：“才不要！母妃说了，皇兄才是九五之尊，才不能轻易给人道歉，那不好！” 康宣帝心头微动：“哦？你母妃说了这话？那你母妃还说了什么，都说给皇兄听听？” 云姐儿眨了眨眼睛，认认真真的回答道：“还说了不能惹皇兄生气，因为皇兄是一国之君，有好多的事情要做，是个大忙人，比父王都忙！还说了，见到了皇兄要行礼，要听话，因为听话的孩子才会得到皇兄的赏赐！” 说着，她冲着康宣帝眨眨眼，笑的一脸天真无邪：“皇兄，臣妹可听话？皇兄要不要给臣妹一些赏赐啊？” 康宣帝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一旁伺候的何公公心中感慨，他这可都是好些时日没看到皇上会这般畅快了。这个小公主，果真是个开心果。 康宣帝果真是给了云姐儿不少赏赐，甚至还顺手就把自己手上的一串玉珠子赏给了她。云姐儿很高兴的接过谢了恩，甚至还大方的原谅了康宣帝又捏了她的软肚皮一次的事情。将玉珠子塞进小荷包里装好，又牢牢的系在身上。 “可是高兴了？”康宣帝觉得他大概明白为何殷家人那般喜爱女儿了，若是女儿都如云姐儿这般乖巧懂事又不失俏皮，那他也说不定会更加的喜欢女儿。 云姐儿高兴的点头，然后理直气壮的要求下地。 “臣妹都收了赏赐啦，再霸占着皇兄可不好！皇兄快些回去做事吧，您可是掌管这天下的。您做的好了，这天下稳了，好东西才会更多，然后臣妹才能得到更多的赏赐啊！”云姐儿耍起无赖来也颇有水准。 康宣帝有瞬间的目瞪口呆，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是被一个小孩子给忽悠了？ 汐哥儿一直在冷眼看着自家妹妹可耻的卖萌拿赏赐，然后见时机差不多了，也上前一步，板着小脸抬头看着康宣帝，也不说话，可就是让人无法忽视他的意思。 ——妹妹有，我也要！ 还有我！ 还有我！ 另外几个孩子，除了大皇子之外，其他三位皇子都在列，都抬着头看着皇帝，一副可怜巴巴的“您不能厚此薄彼不然我就哭给您看”的意思。 康宣帝嘴角抽了抽，他这是被一群熊孩子给压榨了！ 正想要开口让何公公赏了这些小熊孩子们，意wài 陡生！ 第524章 父皇？ 下一刻，康宣帝眼角余光只看到一抹寒光直面而来，在这关键且要命的时候，康宣帝惊恐的发xiàn 自己的身体僵硬在原地，竟是无法挪动哪怕一星半点！ 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康宣帝的脑海中有无数的想法飞速的掠过，快的让他根本无从捕捉。他只知dào ，自己的脑海中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会死吗？可是，他根本就不想死！ “皇上！” “父皇！” 何公公和太子的声音同时响起，哪怕是平时内敛的太子，一声低呼也能让人听出浓浓的惊惧和担忧。 下一个瞬间，在康宣帝惊愕的视线之中，这两人竟是同一时间，不分先后的就朝着他扑了过来！ 康宣帝震动了一下，在这种时候，他们竟是要为自己挡下这攻击吗？ 他的内心忽然就开始挣扎起来！ 若是只有何公公为他舍生，那么他自然能心安理得的站在原地，任由何公公为他而赴险。能有人在御花园中出手，显然他的暗卫也是出了岔子。不过他并非只有一个暗卫，若是有何公公稍加阻拦，那么其他人就靠着这争取到的丁点时间，就足够让那些暗卫护住他。 可是，偏偏还有一个太子！ 到底，父子天性占据了上风。康宣帝一直动弹不得的身体终于艰难的挪动了一下，抬起的手指已经轻轻的碰触到太子的肩膀。 只要将太子推开就好！ 然而下一刻，康宣帝的瞳孔猛然紧缩！ 何公公的速度是不慢，可是他的速度再快又如何快的过暗器？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就距离康宣帝要更远一些，他尚未冲到跟前，就已经绝望的看到那道寒光已经从他脖子处掠过，凌厉的破空声甚至还划破了他的皮肤，他都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和一股让他说不出来，极为好闻的淡淡香气。 不同于之前的脑中想法诸多，这一刻，康宣帝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只下意识的作为。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xiàn 自己竟是将原本打算推开的太子，直接当成盾牌一般给扔了出去！ 噗！ 暗器刺入血肉的声音让人有种手脚发软的感觉，康宣帝还没来得及后悔，那暗器就从太子身前刺入，又从背后直接穿透出来。 康宣帝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刺中了肩窝。 没有想象中剧烈的疼痛，只有淡淡的酥麻，鼻端还萦绕着淡淡的花香。 康宣帝的脸色反而更加的难看！ 他身为帝王自是受过不少训liàn ，这种反应无疑是在告sù 他，这暗器上有毒！ “父，皇？”太子尚且余有一点婴儿肥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之色，眼底蕴含的悲伤和痛苦几乎可以让人感同身受。 他知dào 父皇对叔祖忌惮，也知dào 父皇并没有一个真zhèng 的君主该有的气度。但是，这都无损于他对自己父皇的崇拜和敬爱。他以为，父皇再不济，也是一个好父亲，因为他亲眼见证了父皇对他们的疼爱。 所以，在父皇遇险的时候他可以奋不顾身，就像是父皇也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救他一般。 可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将他多年的信仰瞬间击碎。 他的父皇，竟是将他推出去当成肉盾！ 他可是父皇的亲儿子啊，不是都说虎毒不食子吗？畜生如猛虎尚且如此，可他的父皇乃是天子，为何所作之事连猛虎都比不得？ 躲在暗中出手的此刻只有这么一次的机会，失手了，自然只能不甘的放qì 。 康宣帝的暗卫已经赶到，可是已经晚了。康宣帝，太子，还有何公公，都已经受了伤，中了毒。 “皇兄，皇兄你疼不疼啊？”四皇子虎头虎脑的，这时候却是红着眼圈，可到底强忍着，倔强的搀扶着太子，不让他倒下。 汐哥儿示意云姐儿上前帮着四皇子，又看了有些魂不守舍的皇帝一眼，这才有条不紊的占据了领导地位，开始下达各种命令。 “封锁皇宫，御花园之中的人不得外出，其他宫里的人也都重兵把守，没有圣谕，谁也不能踏出大门半步。但凡有可疑之处的人，全数控zhì 起来。若是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命人去将太医院当中擅长内外伤和解毒制毒的太医全数请来，到……乾清宫！” “皇上和太子受伤之事一概不得外传，全力封锁消息。刚才周边有伺候着的宫人，暂时关押起来，不得私下传达消息。” “着人出宫，分别去亲王府，大元帅府，御史府，太傅府，只说皇上宣人入宫。亲王不在，请亲王妃入宫即可。” 想了想，他又添加了一句：“安平侯府也去知会一声，请侯爷入宫一趟。记住，出了这门就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说起这里发生的事情。等入了宫之后，他们自会一清二楚。” “本王所说的，你们可都听清楚了？”汐哥儿板着小脸，冷眸横扫，眉宇间赫然有几分穆战北才有的凌人气势，顿时让原本还有些惊疑的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双眼。 不过随即他们也都反应过来，朝康宣帝看了一眼，见他双目有些空乏茫然，再看看太子面色苍白的模样，当下也就不敢再迟疑，纷纷领命而去。 至于他们为何要听从这么一个黄口小儿的吩咐——这小孩可是圣上亲封的王爷，皇上和太子不张口，这里自然是他最大。 皇上和太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受伤中毒，这事儿闹起来他们谁都难逃一个“死”字。而现在小王爷小小年纪却是有条不紊的安排下来，让他们不但有了事情可做，同样也让自己有了主心骨，做起事情来也就顺畅到的多了。 康宣帝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难掩嫉妒，可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继承了穆战北的优秀基因，甚至于还青出于蓝。而自己当初在汐哥儿这个年纪，却是连他三分的镇定沉稳模样都没有。 汐哥儿吩咐下去之后，只板着小脸认真的询问了康宣帝可否安好之后，见何公公去照顾康宣帝了，也就顺势到了太子跟前。 太子的身体直接被穿透，伤口虽然不大，可是流血很严重。四皇子想要替他涂上止血药，可云姐儿却是不肯同意。太子中了毒，他们不能擅自用任何药物，这但凡有个万一，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 将外袍脱下，想了想又将中衣脱下递给云姐儿，他又穿好外袍，这才跟云姐儿一起用他的中衣替太子捂住伤口，希望这般能让伤口流血的速度慢一点。 垂眸看着太子苍白的脸色，又看看他眼底的痛苦之色，汐哥儿眼底倏然掠过一抹厉色…… 第525章 中毒 孟芝娘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她是皇后，自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可她却也没想到，她竟是被拦在了乾清宫外。就算她摆出皇后的身份，可前来护驾的御林军就是不放行。孟芝娘又气又急，她的两个儿子可都在里头，听说皇帝也受伤了，为何她就进不得？ 她强硬了几回，可最后都被一句“任何人不得擅入”给阻拦了。孟芝娘气的浑身直颤，偏生不能离开又无法进去，只能留在原地。那些御林军对于其他人连门都不让出，对孟芝娘这个皇后倒是有些为难，最后也只能假装没看到她，任由她在乾清宫外等着。 桑落跟殷纵横几个一同入宫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阴沉着脸的孟芝娘在门外徘徊，眉头轻皱。 “你怎么来了？”孟芝娘一抬头就看到桑落，立kè 问道，语气不是太好。 桑落几不可见的微微蹙眉，却完全没计较的意思，只淡淡的问道：“皇后为何在门外徘徊？” 这无意识的神补刀，让孟芝娘的理智都差点被气没了。 要是能进去，她还在外边逗留这是傻子么？ 桑落得知太子出事也是有些失了方寸，话说出口之后才反应过来，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道：“皇后也一同进去吧！” 孟芝娘嘴巴动了动，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复杂的与桑落几个一同进了乾清宫。这一次，御林军并未阻拦。 太子受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赵老太医也在其中，桑落自是先要听听他的意思。 赵老太医原本都是告老的年纪，若无意wài ，他原本这几天就能离开了。可是他在这方面也颇有研究，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自是先被宣入宫来再说。 “太子的伤势看似严重，实jì 上要轻一些。”赵老太医轻声道，“穿透伤势，而且幸运的都避开了要紧的地方，只是有些失血过多，好生休养些时日也就补回来了。伤口也不用担心，太医院有最好的药物，用上些时日也就好了。只是……”说到此处，赵老太医眼底也多了几分晦涩，迟疑着不能把话说完。 桑落眉头紧蹙：“老太医有话直说就好，现在情况不明，暗中出手之人目的也不明确，直话直说免得麻烦。” 赵老太医也只是给他们一个缓冲的机会，桑落这般说，他自然也就顺势开了口：“太子的伤势看起来最严重，实jì 上也无大碍是真，皇上的伤势比太子要轻一些，不过也不是大问题。可关键在于，那暗器上喂了毒，皇上和太子……都中毒了。” 桑落就算早有准bèi ，也收到了大概的消息，可闻言之后仍是浑身一震。脑海中瞬间的空白之后，她才冷静下来，沉声问道：“老太医特意说起此事，语气为难，是因为这毒老太医也是无法解除？” 赵老太医微微颌首，叹息道：“是！老臣学艺不精，对于制毒解毒之事也只是略懂皮毛，这种毒，老臣闻所未闻。” 连听都没听过，那就更别说解毒了。 殷纵横几个只站在一旁并未开口，直到听到此处，安平侯爷才面色有些发白的开口询问：“那，太医院里可有太医能看出这是什么毒来？知dào 是什么毒，说不定就有法子能解毒了。” 话说的轻松，可实jì 上这事儿哪里会那么简单？在场的哪个都知dào 这个理儿，不过就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赵老太医只能低头沉默，太医院里的人都不知dào 这到底是什么毒，事实上在亲王妃几个来这儿之前，小王爷已经开口询问过了。 可是，也不知dào 是不是这毒物太过稀少，这么多的太医，却是谁都不知dào 。 一看他这表情，其他人还有什么不知dào 的？一时间，屋中一片沉寂。 半晌之后，周御史轻声开口：“这毒，多久会发作？” 赵老太医停顿了一下：“根据老臣几个商讨过后，也只能有个大概的估计，却是不敢作保。老臣几个认为，最迟一个月，最快，说不定就在这几天！” 这让众人都是心头猛然一沉！ 连什么时候毒发都不能确定，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连解毒的机会都等同于无。尤其是老太医说了，说不得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他们还能有什么法子？ 从屋里探望太子出来的孟芝娘走了出来，忽然冷声问道：“太子为何会中毒？” 屋里众人皆是一愣，而后下意识的顺着孟芝娘的视线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汐哥儿。 汐哥儿只朝皇后淡淡见了礼，而后才向桑落说道：“母妃，太子殿下适才说过，等您来了之后想要见见您。” “还劳烦王爷回答本宫的问题！”桑落还没开口回答，孟芝娘就冷声催促，要求汐哥儿立kè 回答她的问题。 汐哥儿又是一个停顿，不过到底没打算把皇帝拿太子当挡箭牌，最后导致父子两人一同中毒的事情给说出来。这是帝王家的家务事，他就算是王爷说起来不是外人，可是这种事情仍然不是该他张嘴说的。 更何况，皇后若是真有心，只需将事情连贯起来想一想，很快就能琢磨透了。她也是个聪慧的，如何会猜不透？再开口询问，想必也是那猜想让她觉得不敢置信，所以才下意识的想要排斥，所以才想让其他人来回答她的问题罢了。 汐哥儿沉默，孟芝娘又有些咄咄逼人，桑落也不是吃素的，淡淡的开口维护：“皇后这是作甚？现如今最重yào 的是想法子为太子和皇帝解毒，皇后再计较那些事情有何用处？” 孟芝娘看了她一眼，原本想要说的话在她冷漠疏离的目光中，最终还是没能张嘴说出来。 原本最好的朋友，现在却是用这种冷漠的眼神看着她，她心里也难受。不过她也得承认，桑落说得很对，现在最重yào 得是争锋多么的为太子和皇帝解毒。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是什么毒？到底该怎么解？ 连这都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吧？要知dào ，皇帝和太子同时遇袭，命在旦夕，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天武恐怕即将大乱！ 第526章 一字并肩王 这毒有些怪异，没发作之前并不会对身体有任何影响。是以康宣帝在处理完了伤口之后也露了一面，赵老太医在桑落的示意下，将他们父子中毒的事情大概的提了提。甚至还很隐晦的暗示了一番，只说这时间怕是不能拖的太长。倒不是不能瞒着康宣帝，只是他是皇帝，有些事情必须要先说清楚的好，免得心中抱有侥幸，最后反而坏了大事。 康宣帝很快就猜出了老太医的言下之意，他沉默许久，面色有些灰败，不过最后到底还能缓过神来，将几样要做的事情一一吩咐了下去。 孟芝娘被请了出去，孟芝娘只看了桑落一眼，什么也没说，顺从的去陪着太子了。 她知dào ，只要有桑落在，太子的地位就会很稳固。而且，就算太子有个万一，还有一个四皇子！ 桑落垂眸，对孟芝娘的态度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她是代表亲王府来的，自是能留下来。康宣帝沉默许久，被留下来的人在这当口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候着。 良久之后，康宣帝才开口说话，声音略微有些嘶哑：“大元帅，这些时日你要多担待一些，消息不得走漏，这件事就由你来接手，势必要控zhì 住事态的发展。”到了这种时候，生死只在一线之间，在公孙太傅几个人当中，他下意识的还是选择了殷纵横。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承认，不管如何，殷家的忠心终归是更加让人放心的。现在回想，若非他一直忌惮殷家，或许今日之事也不会发xiàn 。只是事到如今再想这些也没了用处，他只能把一切往坏处想，首先就要先确定好他但凡有个万一，该如何稳住这江山。 殷纵横沉声道：“臣，谨遵圣谕！” 他不是个会安慰人的，说完之后又沉默了片刻，这才干巴巴的又加了一句：“皇上莫要过于担心！” 康宣帝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牵强生硬。 不要担心吗？他怎么会不担心！他空有满腹抱负，却发xiàn 自己失去了一一实现的机会。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生命会这般短暂！ 可是，他是帝王，他有着帝王才会有的骄傲。既然事情已经无法逆转，那么，他也只能强迫自己去接受，从而为天武再努力一把。 当然，他也不会就此放qì 自己活下去的机会。就算只有几天的时间，难保下一刻就能找到让他活下去的机会。 想归想，康宣帝该做的安排还是不会停下。 他的视线落在桑落身上，神情有瞬间的柔和，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小皇叔对天武忠心不二，朕只希望，但凡朕有个意wài ，小皇叔仍然能如同对待先皇和朕那般，忠心不二的护着新皇。” 桑落也不避开他的目光，认真的点头承诺：“亲王府的忠心，天地可鉴！”穆战北不会造/反，她心里清楚的很，所以话说的圆满点也没差。 康宣帝的神情有些复杂，半晌之后才又说道：“朕会先行留下遗诏，若是朕有个意wài ，太子登基，亲王为摄政王，全力辅佐新皇。另，着周御史，殷大元帅，安平侯，公孙太傅连同辅佐，势必稳下江山。” 几人立时沉声应下，神情也难免有些复杂了下来。 摄政王啊！那跟皇帝已经没什么差别了，尤其是在小皇帝年纪尚小，且这摄政王本身又是个有能力还有权势的，这江山易主都是难保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些人的心思难免就复杂了一些。 倒是桑落镇定自若，替穆战北谢了恩后，便淡淡的站在一旁，并无因为自家王爷有可能更进一步而高兴的模样。 事实上，她还真没多在意。若是穆战北对这皇位有兴趣，谁也挡不住他的脚步。可摆明了是没兴趣的，这摄政王的名头反而成了累赘了。 不过，康宣帝紧接着给出的赏赐，却是让桑落终于有些在意了。 “汐儿是个聪慧的！”康宣帝忽然来了一句，神情有瞬间的复杂，似乎也犹豫这话是不是要说出口，可到底是说了出来，“有汐儿这般聪慧之人留在身边，这江山也能更稳当一些。朕，决意册封汐儿为一字并肩王！” “皇上！”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桑落和殷纵横也是同时色变。 一字并肩王！不说只立国年头不久的天武，单说传承上百年的大沥，也不过只出过一位一字并肩王。那还是因为那一位为了大沥皇帝赴死好几回，彻底的毁了身子。这一个册封其实说到底也就是明面上好kàn 一些罢了，实jì 上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可就算如此，当初也有不少人拼命的反对，认为这不妥当。由此可见一字并肩王的稀少程度。 而今，康宣帝竟是会直接册封亲王之子，穆汐锦为一字并肩王！ 难道他就不担心，这亲王府的权势太大，最后江山轻易易主吗？ “皇上，汐儿早已承蒙圣上恩泽，被册封为王。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一字并肩王的责任太过重大，臣妾担心汐儿承担不起这等重任，辜负了皇上的厚爱！”桑落开口婉拒。 康宣帝为何会这么做她也能猜得到，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不能接受。亲王府会忠心不二的辅佐新帝，但是，她的儿子不需yào 担负起这个重任。儿子想要做的事情，必须是他自己喜欢的，而不是被强行压着接受的。穆战北已经因为这个身份和尴尬的地位而压抑了一辈子，她根本不愿意儿子这么小就开始承担起这份不属于他的责任，然后再承shòu比穆战北更加沉重的命运。 康宣帝却是不顾桑落的反对，强行道：“朕意已决！新帝登基之日，便是册封一字并肩王之时！”他必须要做出最为妥当的安排，他何尝不明白这是在壮大亲王府的权势？可是他别无选择，而且，在壮大亲王府权势的同时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压制。所以，这样的安排是最为妥当的。 桑落的脸顿时微微沉了下来！ 第527章 绝望 接下去的两天时间内，太医院的太医们几乎废寝忘食的翻遍了整个大医院的藏书，却毫无所获。这让人几乎要绝望，尤其是赵老太医几个，老泪纵横，却束手无策。 第四天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在太医院藏书之处的一个角落里，不死心的赵老太医居然翻出一本连线都已经腐朽掉的破破烂烂的手抄书，也不知dào 是谁放在此处的。本着不放过任何可能的心思，赵老太医也顾不得这本书满是灰尘的样子，仔细的翻看起来。 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因为这明显是手抄本的书中，竟是记载了这种让他们一群太医都无从下手的毒物！ 这种毒物，是从一种叫做琴蛇的毒蛇身体之中提炼出来的毒素。这种毒蛇十分稀少，是以这种毒素也鲜为人知。写下这手抄本的是一个已经作古的老太医的先人，他曾在无意中见过一次，后来又听当事人说起过，这才知dào 这么一种毒物。这种毒蛇曾经在大沥出现过，不过因为数量太少，也一直没被流传出来过。那太医的先人也是听说那琴蛇只生活在一处山谷之中，他曾去寻找过，却毫无所得。 这种毒散发出淡雅却让人轻易不会忘记的香气，也因为见过的人少所以就算是知dào 中毒了，可是基本上不会有人看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毒。这毒素也是不稳定，或许三五天，或许半个一个月，毒性就会发作。一旦发作，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是无法救治。 “可有解药？”桑落和汐哥儿这几日也是时常呆在太医院，现在这时候已经是顾不上是否妥当或是僭越，只求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到出路才是。听闻赵老太医一脸激动的说起此事，桑落也是禁不住立kè 追问。 她不在乎康宣帝的死活，可是她在意太子的性命。 赵老太医回道：“这书上头说了，毒性发作之前会有预兆。首先便是那香味开始变得浓郁，随后伤口开始溃烂，心口处会出现一条如同琴蛇模样的黑色线条。等那线头到达心头的那一刻，也便是毒发殒命之时。老臣刚刚问了从乾清宫过来的两位同僚，都说皇上和太子现如今这两条并无沾上，想必还有几日可周旋。但是，这解药……” “亲王妃，小王爷！”赵老太医的话没说完，就见有人直接冲了进来。几人定睛一看，来人算是赵老太医的半个小徒弟，也是太医院的小太医。此时他面上难掩惊慌之色，冲进了门，也顾不得见礼，立kè 说道：“适才皇上和太子殿下不知为何身上忽然开始散发香味，这，这可如何是好？”他并不知dào 这意味着什么，可是，这种毒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任何变化对他们来说都是让他们胆战心惊。尤其是那香味是忽然出现的，更是浓郁的让人惊悚。 桑落和赵老太医的心都是陡然一沉！ 刚刚才说到这里，没成想竟是会直接就变成现实。 “老太医，解药该如何？”说话是汐哥儿，小手紧紧握成拳头，他是的的确确在担心太子。 赵老太医长叹一口气，面上有灰败之色：“其他几味药虽是难得，可太医院总是能凑齐的。可是，有一样东西却是轻易求不得，老臣也只是有所听闻，却从未见过。” “何物？” “玉髓！”赵老太医又叹了口气，“玉髓难得，却也不是罕见，要说弄到这东西也并非难事。可是，这要入药的玉髓却并非是寻常之物，要的是千年玉髓。” 桑落和汐哥儿的面色都有些难看。 鲁飞之前就已经开始涉猎玉矿生意，而且他自己原本就有两个玉矿。现如今光是殷家兄妹名下的玉矿就有不少，而且还有两三个都是老坑玉矿。玉髓的确是难得一见，可也并非是绝无仅有。真说要寻摸着玉髓的确不是难于登天之事，只要将事情吩咐下去，下头自会快马加鞭的促成此事。 偏偏还有个年限的限制！ “这个方子老太医确定有效？”事关重yào ，桑落也不是怀疑老太医，必须要先问清楚。 赵老太医诚实的摇头：“老臣并不能确定，这只是手抄本上所写，老臣也只是搬用而已。” 汐哥儿淡淡的接话：“是否属实又有什么用？母妃，我们只能相信这是可用的！” 桑落看了他一眼，都用“母妃”来称呼她了，这小子是在提醒她不要再多想了么？ “还请老太医尽快将其他的药物准bèi 妥当，这玉髓，本王妃会想法子的。”桑落到底还是应承了下来。 还是那句话，康宣帝死在她跟前她都不会眨眼，可是太子受点伤她都心疼。 老太医立kè 应下，当下自去准bèi 不提。 桑落是答yīng 下来了，也让鲁飞尽量去寻找此物，而她也是将甲二派了出去，尽可能的搜寻此物。偏偏现在人手不足，她还需yào 能绝对信任之人留着应急，冬至这些人是必须留在暗处的，也只能打消了把他们也派出去的想法。 事情越发的严峻，康宣帝和太子的伤势都开始恶化，一条黑线凭空的就出现在他们的胸膛之上，而后就开始不停止的朝着心口蔓延。 时间不多了！ 以赵老太医推断，康宣帝和太子，最多只剩下几个时辰的活头！ 可是，千年玉髓仍然没能找到！ 桑落几乎也要绝望！而让她愤nù 的是，她这么一个算得上是外人的人尚未放qì ，可孟芝娘这个当母后的，竟是开始暗中着手安排着让四皇子接下太子的一切。她甚至还提出让安平侯停止为太子寻找玉髓，求一条生路的行为，只让他将人手准bèi 妥当，一定要扶持四皇子上位！ 她这种跟疯子一样的行为让安平侯勃然大怒，当下就驳了她的面子转头就走。 而桑落的反应更加直接，在孟芝娘提出要跟她再次合zuò 的时候，直接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孟芝娘大概是被打懵了，她自小娇生惯养，现在又是皇后，还真没人动过她一根手指。 “你竟敢殴打本宫？你……” “闭嘴！”桑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眼神犹如利刃，直让人不敢直视，心生畏惧。 “太子若是出事，本王妃有的是法子废了你！不信，你就试试！”桑落也是气急攻心，连废后这种话也说了出来。不过这也不仅仅只是气话，孟家连殷家都比不得，更不要说是殷家和亲王府联合了。要废后，对她来说绝非难事。 孟芝娘脸色一白，再多的话，到底也没说出来。 黑线再次逼近，时间就好似加快了脚步一般，赵老太医面色发白，说了大概只剩下一个时辰。 就连桑落也开始绝望。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哟，这才多久没见，这是转了性儿了，屁大点事儿都要担不起了？”带着几分调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促狭无比，“啧啧，早就说了你离不开我你还不信，这不证明了我对你的重yào 性了？” 桑落品味过话里的意思，猛然回头，一眼就看在了宫女装扮的百灵手中把玩着的一样东西。 她猛的就愣住了！ 第528章 康宣帝的选择 指挥霍家父子麾下队伍的信物之一，也就是桑落当初从俞家祖宅拿到的那玉珠子，此时赫然在百灵手中。 百灵会在这时候拿着这东西出现，其原因已经不消再解释。 桑落心头大喜，猛然起身快步走到百灵跟前：“这，这是……”太过激动，一向伶牙俐齿的桑落连句整话都说不全了。 百灵同情的看了她一眼，难得好心的替她把话说给全了：“这就是你要找的解药之一，玉髓！” 桑落紧紧的盯着这东西，眼圈竟是有些泛红。 这几****为了太子也是操碎了心，尤其是在毒性发作她却无能为力之时，心中的压力也是出奇的大。现在峰回路转，太子有救了。 “好了，快拿去救人再说！”要说对太子的疼爱，百灵也不比桑落少。当初太子可是她一手带大的，一直养到两岁才分开。每次她回京的时候都会悄悄进宫看一看太子，虽然有的时候并不会现身。而太子每次见了她也极为亲昵，比之对皇后的亲近也相差不了多少。 桑落回过神来，有了盼头她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见百灵催促不已的样子，忍不住嗤笑：“这是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的？啧啧，瞧你这黑眼圈，这都几天没睡了？” 百灵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还有完没完？说起来就好似比我好多少似的，你没瞧你自己那副鬼样子多吓人？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赶回来？还不是因为你太蠢了？最关键的东西就在你手里，偏偏还焦头烂额的每天在外边折腾。要是我没赶回来……哼！”那结果是她们两个都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也不愿意说出口。 两人心急如焚，立kè 将这玉髓送到赵老太医手中。经由老太医确认可用之后，俩人才长松一口气。 倒是汐哥儿在沉默许久之后，忽然开口问了一句：“解药，给谁？” 桑落一怔，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百灵，这才恍然想起，中毒的统共有三人。何公公是不用想了，可是，康宣帝呢？这独一份的解药，是给康宣帝还是太子？ 要是依着桑落的想法，那妥妥是要给太子的。但是，其他人会如何想？桑落可以不管那些人，只是穆战北和自家父亲，殷大元帅的想法她总是要顾及到的。 等解药制出来之后，桑落在跟殷大元帅碰了一面过后，拿着解药先去了康宣帝那儿。 康宣帝的房中只有一个同样中毒的何公公在伺候着。何公公心知肚明自己是肯定没活路了，还留在这里一来是想要再多陪陪主子。二来，也是抱着一丝丝的期盼，说不定有奇迹发生之类的。 “你来了？”康宣帝坐在床头，看着桑落的眼神有几分柔软。 桑落只当没看到，等何公公退下之后，才淡淡的看向他：“皇上感觉如何？” 康宣帝苦笑一声：“朕倒是想要说尚可，只可惜不太好！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说到后来，康宣帝也是轻叹一声，面上满是无奈之色。 人都怕死，康宣帝自然也是怕的很。若非如此，当初他便不会做出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出去当挡箭牌这种恶事来了。只是到了这种时候，再怕也没用处，他反倒是镇定了几分。 桑落也是想起了此事，面上当下就有些难看起来。 康宣帝对她多少也是有些了解，苦笑一声：“如果朕说，朕也悔不当初，你会不会觉着朕是在说谎？”他当时的确是没想那么多，下意识的就那么做了。当时想想是为了活命，可实jì 上在事后他也的确很后悔。为人父者，不说以己性命去护着子女，偏生做出这种事情来，他纵然是人间帝王，可实jì 上也是猪狗不如了。 桑落轻声一声，道：“我不过只是一介女流，皇上无需与我说这些！” 康宣帝也不计较她开口闭口的只用“我”来自称，反正到了这时候，再多的规矩也没了用处。 桑落到底是没丧失理智，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开口：“若是只有一份解药，皇上是打算自己服下，还是留给太子？” 这话问的直接，而康宣帝又是深知她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立kè 就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了。 已经有了解药，可是，解药只有一份！ “朕知dào 你不信任朕！”康宣帝轻叹一声，盯着桑落，一字一顿的说道，“要说朕不动心那是假的！哪怕是现在，朕私心里也希望这解药能到朕的口中，而不是给太子。说到底，朕也怕死，更想要活下去。但是，解药……留给太子吧！” 桑落眉头微皱：“你，真愿意把解药留给太子？”在她的印象中，康宣帝可不是这样的人。为了太子牺牲了自己，他是这么有节操的人？ 不可信！ 康宣帝苦笑：“朕当然也心有不甘，朕也想过宁可朕负了天下所有人也想要活下去。与你说句实在话，哪怕是在前一刻，朕还想着若是解药成功得到，朕是不会顾着太子，一定要抢先服下。” “那为何……” “或许，这便是常人所说的，儿女都是债！”康宣帝自嘲的笑了笑，“说起来也是朕自找的不是吗？若非当初朕下意识的把太子腿了出去，太子不会中毒，这解药就算只有一份，朕也能安然无恙。” “朕以为朕够自私……好吧，朕的确够自私！但是事到临头，朕忽然舍不得了！太子出生之时朕就发誓，朕定要好好的疼惜自己的儿子，断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跟朕那般，自小只能远远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却不敢亲近。朕以为朕做的比父皇好，可事实上，朕最后发xiàn 朕做的没父皇好。至少，父皇从未让朕受过这等苦楚。” “父皇父皇！先是父亲，而后才是皇帝！朕是太子的父亲，当父亲的，总该为自己的儿子做点事情。” “所以，趁着朕还没有后悔，将解药让太子服下吧！” …… 桑落皱着眉从康宣帝的寝宫走出，手中还紧紧的捏着装着解药的瓶子。 她当真没有想到，康宣帝竟会在最后关头，选择将生的机会留给了太子！ 难以置信！ 第529章 暗处的那个人 桑落出来的时候面色微沉，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半晌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握紧了手中的瓶子，快步离去。 将解药让太子服下之前，太子迟疑了一下，到底没将到嘴边的话说出来。 桑落却是停顿了一下，主动说起他想要知dào 的事情：“解药，只有一份。我先去见了你父皇……” 太子垂下眼睑，遮去眼底的色彩，只轻声“哦”了一声。他其实是想要问一问他父皇到底说了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始终说不出来。太子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其实他是在害pà 吧！被父皇出卖了一次，所以他会害pà ，会担心有一会有二。而他其实心底深处仍然是想要救父皇的，可是…… 值得吗？ “先将解药服下！”桑落将解药送到他嘴边，示意他喝下。 有些话，她不想主动提。如果太子主动问起，她才会如实回答。这是一个太子该有的担当，她不能越庖代俎。 在解药即将入口之前，太子微微侧头，避过了她的动作。 “父皇，怎么说？”就算是害pà ，太子也认为自己该问出口才是。 或许，这也意味着他抱着最后一丝期盼。 桑落定定的看着他，却是没隐瞒的意思：“皇上说，先父后皇，他的确怕死，可为人父者，有的时候也会身不由心。所以，他要求将这份唯一的解药给你服下。” 太子猛然抬起头，速度之快，眼底的惊愕之色完全来不及遮去。 父皇他，他竟然要将解药给自己服下？ 这，这怎么可能？当初父皇不都是为了他自己，所以把他推出去挡下暗器吗？那么现在只有这一份解药，父皇不是应该自己留下才是？ 先父后皇，难道，在父皇的眼里，他这个儿子其实跟他手中的权势，还有他的生命一般重yào ？ “不是一般重yào ！”桑落很可观的说出自己的看法，“他仍然害pà ，私心里也恨不得这解药能让他自己服下。但是，他对你有父子之情也是真，所以，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自私，想要为了你这个儿子奉献一回。” 桑落停顿了一下，认真的说道：“皇上做错了很多的事情，也对不起很多人。但是，他对得起你！”这话略微有些夸张了，但是，这话是必须要说的。这关乎着接下去太子的反应，她需yào 根据太子的不同反应做出不同的选择。 太子握着解药瓶子的手倏然收紧，眼底一片痛苦之色。 桑落提醒：“你该服下解药了，时间不多。” 太子面上有挣扎之色，可最后到底是按捺住了，一口将解药喝下。 这是父皇对他的疼爱和心意，权当他自私了一回，这份父爱，他收下了！ 太子服下解药的一个时辰之后，丧钟响起。在百姓惊愕的同时，康宣帝与太子双双遇袭，康宣帝为救太子而重伤驾崩的消息也传扬开来。当然，另有一个版本，只说康宣帝之死其实是另有隐情，并非是救太子而亡。总之，民间对康宣帝之死不明所以，褒贬不一。 同时，太子登基，宣读太上皇遗诏，封亲王穆战北为摄政王，封穆战北之子，小王爷穆汐锦为一字并肩王！一时间，亲王府风光无俩！ 就为了这，桑落差点没掀了皇宫。刚刚登基称帝的穆怀年成天都往御书房里躲，就怕被桑落给堵住了教xùn 一通。 好在桑落也只气了几天，这事儿也只能作罢。这种风光别人喜欢，她是半分都不想要。别看是风光的很，实jì 上压力太大不说，亲王府也立kè 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着实让人不喜。桑落可以想见，但凡穆怀年日后对亲王府有丁点看法，那么亲王府绝对就要来一场大地震。 闹心的事情丢在一旁，在穆战北快马加鞭到京城的当天晚上，桑落丢下黑着脸的穆战北，悄悄的从特意给她留下的宫门进了皇宫，直接到了德妃公孙秀的住处。 天色已晚，公孙秀却是穿戴整齐，见桑落进来也不吃惊，只淡淡的招呼：“来了！” 桑落大大方方的走到她跟前坐下，也应道：“来了！” 两人都是聪明人，桑落没遮掩着目的，公孙秀自然也不需yào 遮掩自己猜到她回来的事情。 两人就像是许久不曾碰面的好友，一起坐着喝杯茶，又一起用了几样点心，悠闲的就好似两人是特意约好了要一起休闲一番一般。 不过等喝完了茶，桑落将被子一放，直言不讳：“人呢？” 这没头没脑的话，公孙秀自然也听得懂。不过她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我有些好奇，你为何会知dào 是他下的手？” “因为死的太蹊跷！”桑落不客气的道，“当初就觉得奇怪，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如何会死的那般干脆利落？听起来像是一个意wài ，可这个意wài 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公孙家。后来不少事情发生的都有些莫名其妙，活着的人被排除，最后剩下的也就只剩下‘死掉’的人了！” 公孙秀弯了弯唇角：“你很聪明！”她倒也没隐瞒，事实上到了现在再隐瞒也没了用处。桑落既然会在这时候入宫，肯定是带着人手一同过来的。尤其是亲王殿下今日回京，以那人对眼前这人宝贝的程度，断不会让她以身涉险。 一步错，步步错！ 心中早有准bèi ，所以就算是看到早该是“死去”的公孙铭的时候，桑落也并未表现出任何意wài 。 将人带走之后，公孙秀也被软禁。等处理完这些琐事之后，桑落回了亲王府，刚回房就落入温暖的怀抱之中。 “为何坚持要自己过去？”穆战北有些不满，这些事情完全不需yào 她去做，她却偏偏主动要入宫去找公孙秀。 桑落叹了口气：“公孙铭，其实还不错，就是太过愚孝。我对公孙秀并无恶感，这人对公孙婉也算不得坏。看在这些情分上，我走一遭，也好过让你们直接接手！” 穆战北显然不喜欢这个理由，低头在她锁骨不轻不重的啃咬了几口，觉着不过瘾，干脆直接把人给扛走了！ 桑落翻了个白眼，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好么？ 第530章 大结局1 暗杀康宣帝和太子的人，是早早“死去”的公孙铭！桑落对于这种“死去之后又活过来”的戏码着实厌恶的很，不过相比起当初的贺柔儿，显然公孙铭让她好歹能看得上眼一些。虽然，她仍旧没弄明白为何公孙铭要假死伺机暗杀康宣帝。 公孙家跟皇帝根本就没什么仇怨，也不知dào 公孙老太傅到底是抽哪门子的疯，竟是硬生生的将公孙家最出色的两个人逼上了绝路。 桑落第二天临近晌午才睡够了，也不急着起身，只趴在同样躲懒的穆战北身上，懒洋洋的道：“公孙家跟穆家有仇怨？” 穆战北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妻子竟然在他床上的时候说起别的男人，这一点他很不喜欢。 不过，妻子用这种可怜巴巴求帮zhù 的眼神看着他，他，他就勉为其难的纵容她一次好了。 “并无！”相反的，公孙家能够崛起反而是借助了穆家的权势。说到底，公孙家当初能跟着穆家成为开国元勋，不过也是因为公孙家在当时地位不显。若是日子好过，他们何苦颠覆自己原本的生活？ 桑落不置可否，左右也想不通，当下也就不再往深了去想。 反正她只要知dào ，公孙家这一回是彻底要倒下了就好。公孙家当初也坑过殷家，她原本想着只要老实一些，反正公孙家也没了什么有本事的人，就算不动手想必也苟延残喘不了多久。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公孙家的人闷声不吭的就坑了人一把。 “你打算如何处置公孙家？”桑落又问了一句。现在穆战北是摄政王，有些事情就算他不愿意接手，碍于这破身份也不得不多操心几分。尤其是这件事，穆怀年刚刚登基，这种造杀孽的事情不适合让他沾手。毕竟，一登基就动三朝元老，一旦传扬开来，对新皇的名声是极有影响的，难保就会被盖上一个“暴君”的戳。 穆战北就算不情愿，可他也是摄政王。所以，这个恶名只能由他来承担了。 桑落也是了解穆战北的，果然穆战北就是这打算，闻言只冷淡的道：“以谋反罪论处！” 那也就是说要下狠手了，谋反罪，那是灭九族的。看来穆战北是想要借此为新皇肃清所有的障碍了。 不过想来也想，穆战北这么一尊杀神摆在这儿，但凡有不长眼的敢跳出来，他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穆战北既然决意要杀鸡儆猴，顺便为新皇扫清所有障碍，处理起公孙家的事情来也就显得愈发的雷厉风行。只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公孙家庞大的人际关系网就被连根拔起。当然，其中桑落手下的冬至一众人等，以及穆战北麾下的霍家美大叔和霍昃也起了最为关键的作用。 公孙铭自尽，而公孙婉则是得到了新皇的特赦。至于公孙秀，她名下养育着一个大公主，鉴于桑落的要求，穆战北并未将她逼上绝路。至于最后结局如何，只能让桑落来决定。 桑落到底还是去看了公孙秀一回，有些事情她仍旧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她想要知dào 其中缘由。 原本以为公孙秀不一定会说，没想到她倒是个看的通透的，但凡是桑落想要知dào 的，她言无不尽。 “……我兄长并非自愿如此行事，他不过是个可怜人，愚孝一生！”公孙秀冷笑一声，对自家哥哥的行为很是看不上，偏偏那人是她最为在意的，此时心中也是痛苦，“至于公孙家的人为何要这般做，我却是不知情的了。” 桑落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知肚明这话根本不能当真，可也明白公孙秀说到这份上就是在表明，最根本的原因她是肯定不会说出来了。 既然她不肯说，桑落也没法逼问出来，公孙秀都做好死的准bèi 了，这人也不是寻常的猫三狗四，随随便便的吓唬一下就能逼问出实情。要是她不愿说的，而且还能做好死的准bèi ，再逼问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公孙秀和公孙婉成了公孙家唯二没被牵连进去的人，公孙婉是个例外，至于公孙秀，她是大公主的“母妃”，虽然在那件事情上她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因为公孙家被牵连的人很多都比她无辜的多，可事情就是这么不公平。 就仿佛在眨眼之间，一切都尘埃落定。康宣帝驾崩，穆战北成了摄政王，自然不需yào 继xù 留在西北。而西北现在已经平定，大沥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只要天武肯狠下心来拼一把，天下一统也并非难事。殷远之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就可班师回朝，而穆战北需yào 镇守京城，那么日后但凡有战事，殷远之这个军中新贵就会挑起大梁。可以说，不再被压制的殷远之，将会成为天武的第三位守护者。 桑落的心情有些怪异！她初来乍到之时，想着的就想为原主报仇雪恨！而后，贺家，李家，公孙家，俞家……但凡是当初对付过殷家的，最终无一幸免。 现如今，就算是新皇的外家孟家的权势也比不得殷家。尤其是殷家和亲王府又是姻亲，而新皇与亲王妃的关系更是融洽。可以说，桑落已经将复仇这件事做到了极致。 原本还挺有目标的，现在目标达成，一时间居然还有些不习惯了。 对这种贱皮子的行为，桑落表示对自己的唾弃。 仇报完了，至于公孙家为何这么做的缘由，也随着公孙家的覆灭，以及公孙秀的缄口而不了了之。桑落虽然偶尔想起之时也会觉着有些不妥当，可事情发展至此，她也只能放下不提。 在殷远之班师回朝的半年之后，殷纵横告老，顿时震惊朝野！殷纵横现在都不到花甲之年，这般年纪硬说是告老着实勉强的很。新皇再三挽留，最后差点都在朝堂之上哭鼻子了，可就算是这样也没能留住殷大元帅。最后无奈之下，新皇只能点头应允了。 不过桑落倒是理解殷纵横，毕竟殷家现在的权势太大，还是早早的将兵权交出去的好。不过，这兵权转了个手，很快又到了殷远之的手中。这让桑落很是无奈，怎么推来推去的，最后还得落在殷家的手中？ 第531章 大结局（正文完） 时间仿佛一晃而过，穆怀年十八岁立后，娶的是殷家次子殷宁之的长女。虽然皇后年纪尚小，不过却是个行事稳妥的。当然，私底下秉性如何也只有亲近的几人知晓了。不过帝后的感情极好，看穆怀年的样子，似乎也没往后/宫填充女子的意思。摄政王又是出了名的爱妻如命，这么多年只守着一个脾气差的简直不忍直视的亲王妃。光凭这，那些有心思的人也不敢轻易张嘴提议皇帝往宫里添人。 穆怀年二十一岁那年，皇后诞下一对龙凤胎。皇长子出生之时就被立为太子，同时，穆怀年宣bù ，他此生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他只需yào 皇后一人就足够了。 在这个多子多福的时代，穆怀年的这种做法简直是令人发指的。为此，不少老臣仗着自己年岁大，一口一个祖宗礼法挂在嘴上，话里话外就是逼着皇帝收回成命。 这事儿闹腾了足有一月有余，最后还是近年来修身养性，很少肆意妄为的亲王妃站了出来，一张嘴，狂妄不减半分。 “有意见的，跟本王妃说！”殷桑落如此说，而且还特意找上了闹腾的最厉害的几个老臣。 她进了人家家门也不多话，就是拉着府中的夫人小姐们东拉西扯，给她们灌输这些老臣这般闹腾，肯定就是自己就是如此想的。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都这么想的，小的能好到哪里去？又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保这些人家家中的姑娘日后出嫁，被选中的夫婿也会是如此做派。 不得不说，桑落迷惑人的本事着实是好。没多久就听闻这些老臣们被闹的家宅不宁，最后都被收拾的妥妥帖帖的，就算有心也没那勇气再跳出来闹腾了。 事后再想一想，这些老臣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是了，他们竟是忘记了皇后还是殷家嫡女！他们敢如此作为，这不是在打殷桑落的脸？也难怪她出手这般不客气，以那人的脾性，只将他们逼迫到这种程度算是给留足了颜面了。 这么一想，这些臣子们也都老实了。 同年，早已逐渐在放权的摄政王穆战北告老。穆战北这告老就更加没道理了，他正值壮年，这时候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他却偏偏提出要回封地养老了。 穆怀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怨念颇深。 其实也也知dào 穆战北这般作为也是为了天武江山着想，事实上，在人人都怀疑穆战北掌握着兵权，还掌控着朝堂，在他成年之后是不是会将权势交回到他手中。穆怀年却从未怀疑过这一点，而穆战北这些年逐渐交到他手中的兵权和其他权力也充分说明了他并无此心。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明白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只是穆战北要带着家人回封地，这对他来说并非美妙之事。 挽留不得，最后穆怀年只能点头应允。给了诸多的赏赐，虽然他也知dào 亲王妃的身家之丰厚，估计国库里的东西加起来都比不上。不过那都是他的心意，这不相同。 作为被逼着册封的一字并肩王穆汐锦，在得知自家父王告老之后，也是一脸血。 他根本不能离京，而且皇帝也肯定不会放他离开。可是，他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啊，父王和母妃难道就真忍心把他一个人丢在京城？ 事实证明，他们的确忍心！不止是他，还有一个穆云锦，以及穆战北夫妇后来新添的一对双生子都被留在了京城。穆云锦倒也罢了，那对双生子可是只有四岁！偏偏这对无良夫妇以“长兄如父”这么个不靠谱的理由，把人都给留了下来，然后他们两人连夜出境，到处游山玩水去了。 穆汐锦得知自己要接手这么三个大麻烦之后，差点把整个亲王府都给掀了。 这还不算，没过几日，原本在边关的欢儿被打包送进京来。实在是欢儿这丫头太过活泼，整个西北就没不知dào 她的凶名的！公孙婉也是服了，实在是管不了她了，干脆就送进京来。有皇帝和汐哥儿管着，她总该听话一些。 可是公孙婉却是忘记了，一个欢儿的破坏力就已经够吓人了，再加上一个云姐儿，这两人加在一起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等公孙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京城都快被这对姐妹给玩坏了。 穆汐锦一边被皇帝死活压着不能离开，成天就忙着处理各种政务。一边还要为亲妹妹和没血缘关系的欢儿操碎了一颗心，要知dào ，她们这个年纪早就该说婆家了，可是这满京城的，有几个有那胆子敢主动上门求娶？这还不算，底下的那一对小祖宗，一听母妃和父王丢下他们去游山玩水了，闹的那个叫翻天覆地的。甚至都收拾好了包裹，长时期的热衷于离家出走去寻找父母。 穆汐锦觉得自己虽然才十几岁，可是他一颗心已经苍老的都已经七八十岁了。 简直不能更劳心了！ 最后，不再沉默中变态，就在沉默中爆fā 。穆汐锦理所当然的爆fā 了，他不告而别，压着古灵精怪到都要嫁不出去的两个妹妹，又拖着两个高智商低情商还特别会闹腾的弟弟，撂挑子溜出京城。本想着从此天高皇帝远，没想到穆怀年现在身边有个聪慧的小变/态皇后，轻轻松松的就算准了他们会如何作为。于是，穆汐锦带着一群人前脚刚出京城，后脚圣旨就到了。封穆汐锦为钦差，以成为天子的双眼去天武各处走走，管治不平不公之事。 穆汐锦默默的咽下一口老血，他真心特别羡慕父王。要知dào ，父王当初被各种猜忌，完全没被逼着为皇帝做事的时候。天知dào 他其实也挺想被皇帝猜忌，这样的话，他压根就不需yào 做这种倒霉的事情。 只是想归想，该做的事情仍然要做。 收到百灵送来的消息的桑落，在看完之后有些担心：“汐哥儿会不会累到？”那四个孩子可不是好对付的，而且汐哥儿年纪不算大，这些年责任太重了。 穆战北有些不高兴的捏了捏她的手，明明说好了不谈孩子，只他们两个享shòu 一下二人世界的不是么？ 不过，他到底没让妻子失望的习惯，随口道：“这是他的责任！”不管是弟弟妹妹也好，还是江山社稷也罢，这些都是汐哥儿该负担起的责任。 见桑落还想要说什么，穆战北不高兴的拦下她的话头：“都为了他们浪费了这么多年，你还要时时刻刻为他们费心么？说好的，等天下太平之时，你只会满心想着我，陪着我一同游遍天下！” 桑落回眸盯着他，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可这人仍旧俊美的没天理。这么一张脸，这么一个人，竟是让她痴迷了半辈子！而且，她还心甘情愿的将下半辈子也放在他身上。 “是，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 海晏河清，天下太平，还有什么理由阻止他们互相陪伴着，一路走下去？ 第532章 番外一 穆华锦 桑落和穆战北在新皇登基一年，局势稳定之后，两人去了一趟封地。 这是桑落第一回去穆战北的封地，东边靠海，气候湿润，跟西北完全成对比。虽然空气带着几分潮湿，不过在开始适应之后，这样的气候还是挺舒适的。 桑落连莲心都没带着，只带着冬至几人和几个亲卫，轻车简行。 封地的府邸并不比京城的亲王府逊色，恢弘大气，彰显着这家主人的身份和地位。夫妇两人并未通知其他人，不过等到地方的时候府中管事的也早就得到了消息，一早就在候着了。 女主人这是第一次过来，诸人见礼的同时也忍不住偷偷的观察着，将那些传闻跟真人对比着。 桑落只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姿态很高，可眼底倒也没几分轻蔑。分寸把握的极好，不会让人觉得不舒坦，却也让人有种不敢侵犯的高姿态。 穆战北对这些从来都不在意，他知dào 妻子能做的很好。 就算两人再想要躲懒，又不见客人，可光是府邸里的一些事情就让人忙的停不下来。等安生下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晌午了。 桑落长松一口气，好笑的看着穆战北皱眉，显然是对为了琐事这般忙碌极为不满。 “走吧！”穆战北很快收敛神情，坚决不让妻子看到自己的短板，所以立kè 生硬的转换话题。 桑落笑了笑，也不点破，顺势站了起来。 事实上，他们走这一趟，也仅仅只是为了接下去的事情罢了。 穆战北的亲王府中较为偏僻的一处独院，名为“往生院”。名字看似有些不吉利，不过只用一块简单的酸枝牌匾，显然是这院子的主人自己书写的。 往生院里乍一入眼的景色很漂亮，湿润的微风拂面而过，带来淡雅的花香和树木青草香，让人觉着心旷神怡。 等往里走，看到的景色陡然一变。隔着一条蜿蜒的小溪流，这头风景优美，那一头却是稀稀落落的只有几株只长着稀疏发黄树叶的小树。 乍一看，恍若两个世界。 小溪流的水很清澈，在院中蜿蜒穿插流淌，尽头则是一个小小的石亭。 石亭中，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男子斜斜倚在石亭的栏杆上，背对着他们，也不知dào 在看些什么。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踏入石亭，桑落看了石桌上放着的茶水和各色点心，一旁还放着几本话本。眼角余光正好kàn 到穆战北黑了脸的样子，禁不住轻笑。 白衣人回头，若是穆怀年在此定会大惊失色！ 这人分明就是他那个为了他应该已经中毒死去的父皇，康宣帝穆华锦！ 穆华锦懒洋洋的起身，给穆战北和桑落见了礼：“华锦见过小叔，小……婶！”就算是到了现在，这一句“小婶”也叫的不是那么的心甘情愿。 穆战北冷哼一声，拉着桑落在一旁坐下。 穆华锦笑了笑，对自家小皇叔的性子也是了解，自是不会在意。更何况，他现在寄人篱下，介yì 又如何？ 穆华锦给两人斟满茶水，茶水已经微凉，不过他并未在意。只是看到了小皇叔和小皇婶，难免就想起当初在京城的日子。他当初如何也不可能想到，有一天他竟是会喝着这已经凉了的茶水，却觉得可口的很。 三人见了面并无什么知心话要说，只不过是闲扯了几句。穆华锦也是要问一问京城中的事情，穆怀年刚刚登基，年纪又小，穆华锦这个当父亲的自是要多关注几分。 穆战北是肯定不会回答了，倒是桑落代为回答了一些。 “……新皇虽然年纪不大，可为人沉稳，做事妥当。又有诸多老臣在旁辅佐，做的尚算得心应手。”桑落对新皇的评价其实是很高的，不单单是有这些老臣们的看顾辅佐，新皇本身就是个有才华的。当然，她家王爷的功劳她就不说了，免得被人当成这是在邀功。 虽然，在某些人面前其实完全就没有邀功的必要。 穆华锦闻言有些感慨，接下去就开始变得有些沉默起来。 桑落和穆战北也不计较，穆华锦当不成皇帝也是被迫的，他要是表现出真zhèng 的放下了，他们反而会怀疑这人太会做戏，肯定在暗中要做什么手脚。他这副放不下的样子，反而让人放心。 桑落和穆战北只在封地住了小半个月，权当是度假了。 临行前一天，不出桑落意wài 的收到了穆华锦的邀请。 桑落安抚好有些恼怒的穆战北，独自赴约。有些事情有些话，也的确是要说清楚的才好。 月下美人灯下玉，月华倾落，让桑落美的仿若落尘的仙子一般。就算穆华锦现在已经看开了很多，可也禁不住有片刻的失神。 桑落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出声提醒。 好在穆华锦也不若从前那般执着，很快就回过神来，略显尴尬，轻咳一声，道：“请你过来，是有些疑惑想要解开。” 桑落轻笑一声：“是想要知dào 为何会救你？” 穆华锦点点头，他的确很想知dào 。虽说他也有很多的猜想，可猜想就是猜想，不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的回答，他始终不能安心。 桑落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笑意浅淡了几分：“也不怕让你知dào ，当初解药制出来的时候便是两份。我当时的想法是，宁可丢了一份，也不想去救你！先去问一问你，也是打着让你说出要解药的话来，也好借此让太子对你死心。你死了，太子登基。以太子的心性和年纪，等他长大有本事了，殷家和亲王府若是想要脱身也并无任何阻碍和困难了。你若是活着，对殷家和亲王府终归是有些妨碍的。” “我却是没想到，你当时竟是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我不管当时你有几分真心，可你当真该感谢你当时的那丁点善心。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改变主意最后救了你。不过我也不想让你继xù 妨碍到殷家和亲王府，所以干脆趁着你余毒未清之时将你送出京城，又营造出你已经驾崩的假象。等你醒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你身在王爷的封地，就算你有心想要做些什么，却也是没那机会了。” “这便是当初为何会救你的缘由了！” 等她离开许久之后，穆华锦的脑海里还在不停的反复的想着这一番话。 没有他心底最为隐秘之地渴求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他当时做的那个选择。 说到底，那是因为太子！ 穆华锦自嘲的勾了勾唇，除此之外还能因为什么？ 终究是他的奢望！ 第533章 蒸包子 穆战北有很长一段时间热衷于造人这项伟大的重任！ 但是，他太过热衷的下场就是某天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发xiàn 他的亲王府居然空了！而他的小王妃，竟然带着自家闺女儿子偷偷溜出了京城！ 而最让他动怒却又忍不住骄傲的是，他的小王妃居然完全避过了他的耳目。就算他动用自己所有的力量，也没能准确的捕捉住自家王妃的动向。 换句话说，他失去了自家王妃的去向！ 想要把王妃“抓”回来，这一时半会儿的，显然就成了奢望。 如此被独自撂在亲王府足足有两月有余，正是新皇登基不久，穆战北身为摄政王也不能轻易离京。可派出去的人手偏偏找不到母子三人的下落。这让穆战北又气又急，偏偏又忍不住觉得自家王妃太匆忙，所以心生骄傲。 桑落走的突然，回来的也很突然。不过经过这么一件事后，穆战北终究是明白了她的心思，虽然仍然没放qì 造人的乐趣，不过好在有点分寸了，不至于把自家王妃吓跑就是了。 桑落对此很满yì ，怪不得都说男人不调/教不行。以前没体会过，现在也算是品尝到个中的美妙滋味了。 于是，桑落时不时的就带着自家包子玩一次失踪。多半都是因为在京城闷得慌想要出去走走，借口不好找，于是干脆怪在穆战北身上。 好在桑落离开的时间也不长，最长的时候一个月，最短的时候，也就短短三天！ 三天就回府，不是因为桑落良心发xiàn ，而是因为她刚离京就错愕的发xiàn ，在穆战北不再那么热衷于捏包子的时候，她居然就揣上包子了！ 时机这么不对，说好的母子一月游就这么没了，简直不能更糟心，差评！ 原本是想着来一只三包子就足够了，没成想，居然连四包子也一起跟着来了。被周湘湘和景榆几个揶揄，桑落也只能厚着脸皮认了。至于穆安锦特意让人从西北送信回来调侃这种事情，桑落权当没看到。 三包子和四包子很会折腾人，远远没有汐哥儿和云姐儿那般乖巧听话。当初有汐哥儿和云姐儿的时候，桑落的日子很好过。除了后期有点反应之外，其他时候最多也就是吃的多点，睡的多点。可轮到三包子和四包子，她就跟当初的孟芝娘有小公主的时候那样，成天就在狂吐和睡梦中度过。有三个月身孕，她就整整瘦了一圈。 殷家父子对此又是心急又是愤nù ，可他们再心急也没法子拿还没出世的孩子出气，于是作为罪魁祸首，穆战北成了殷家父子发泄急火的唯一人选。 于是，岳父大人和大小舅子总是轮流上门揍人，穆战北起先还老老实实的认揍。不过挨揍了几回之后发xiàn ，这父子几个简直就是不想让他活了，个个都喜欢冲着他的脸揍，简直不能忍！ 而新皇穆怀年对桑落一直都亲近的很，得知之后也是担心不已。于是成天赏赐不说，还时不时的偷溜出宫探望。 三包子和四包子在这短短十个月里，几乎将整个京城都折腾的鸡飞狗跳！ 包子包入侵 三包子和四包子在娘胎里的时候就能把京城折腾的鸡飞狗跳的，等他们出生之后杀伤力更是翻倍。 在两只包子出生一个月的时候，两人的脑电波无时无刻都在同步当中。一个哭，另外一个扯开嗓门干嚎的时间相差不会超过一秒钟。两只包子的嗓门又是出奇的大，而且还特别的认人。尤其是在晚上，除了穆战北和桑落之外根本不让其他人近身。汐哥儿和云姐儿倒是能上手，可他们本身也是孩子，总不能不让他们睡觉来照顾弟弟。于是，疼老婆的战神阁下为了让自家王妃多休息，只好亲自上阵，一手一个，抱着他们满屋子转悠，免得魔音穿耳不说，还会让两只包子坏了嗓子。 如此折腾了穆战北三个月后，两只包子又改变了作战方式。 他们不在半夜哭着不睡觉了，他们改在白天见不到穆战北就拒绝喝奶了。 有一回穆战北被几个老臣给堵着，苦口婆心的劝说穆战北，试图让他去说服新皇，让新皇广纳妃子，也好为穆家开枝散叶。就为了这点破事，穆战北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才回王府。到了王府才知道，两只包子哭了整整半个时辰，嗓子都哭哑了。连一向彪悍的亲王妃都心疼的不行，都红了眼圈差点跟着一起哭了。 看着在睡梦中还+一+本+读+ xstxt抽抽搭搭的两只包子，又抱着难得可怜兮兮的王妃安抚了几句，亲王殿下怒气难消。 而亲王妃在得知他为何会推迟回府的时间之后，亲王妃也是怒了。 于是这对做事太过随心所欲的夫妇，一前一后的就请了京城有名的大嘴巴媒婆上门给他们说亲去了。注意，是给他们本人，而非他们府中的子嗣。要知道，这些老臣，可是个个都有了孙子，甚至还有曾孙子都能打酱油的了。这还不算，得了允许的大嘴媒婆去了府中一趟，转头出了门就将他们的事情给宣扬了出去。高门大户里的八卦可不是一般人能亲自打探到的，更别说这事儿说了还有人撑腰，根本不会被追究责任呢！ 这些老臣颜面扫地，差点连门都不敢出。也因着这些人的倒霉，使得其他大臣们都看的明白，知道现在最惹不得的，是亲王府的那一对新生儿。 两只包子会满地爬的时候，亲王府众人的灾难就开始降临。只要一个错眼，这两只包子就能嗖嗖的爬的不见人影。好些个奶娘嬷嬷和丫鬟都被吓哭过，弄丢了小主子那还能有活路？把一众人等吓的魂飞魄散，恨不得寻跟绳子把自己往树枝上一挂吊死得了的时候，这两只包子又会嗖嗖的从某个角落爬出来，笑的口水都淌一地。 等包子们满一周岁，开始能甩动两条小胖腿开始到处蹦跶的时候，亲王府的众人都已经可以淡定的面对他们的忽然失踪了。反正总归是在哪个角落里的，找一找总会找到的。 至于是不是会有万一他们是真丢了……呵呵，亡命之徒都不敢来亲王府试探的好么？那是分分钟灭全族的节奏啊！ 包子们三岁的时候，口齿伶俐的能奶声奶气的将从大人那里学会的道理用小孩子特有的理解方式分析之后，歪道理一通通的砸下来，绝对是能把人逼疯的节奏。 包子们三岁半的时候，秉承了穆战北的冷硬和强悍的大哥穆汐锦终于忍不住了，出手治理两只包子。 不听话，揍！ 挑食不吃东西，揍！ 惹是生非还不知道悔改，揍！ 不肯学习还试图用歪道理吓唬先生，揍！ 汐哥儿还不是揍一回就了事，他是按照顺序，很有节奏的在揍人！同一个原因，第一次小揍一通。第二次加倍，第三次……呵呵，那就先把太医请过来在王府待着，等揍完了太医正好能接手。 就这样，在大揍小揍一天按照三顿饭来揍，包子们终于被揍服气了。娘亲说话要听，爹爹说话要听，大哥说话……那是必须要一丝不苟，一字不差的听从。不听爹娘不听皇帝的话那都没关系，最多就是被训斥一通偶尔挨顿揍，可是不听大哥的话，那绝对是要被揍的褪层皮的啊！ 不过包子们可不是吃素的，爹爹的腹黑铁血和娘亲的聪明腹黑，他们也是继承到了的。大哥身为一字并肩王正被迫要跟着一同处理政务，总不能时时刻刻的盯着他们。再说了，谁说淘气只能在王府里？亲王府才多大个地方？外头那么大，有的是给他们折腾的地方。 于是，包子们在让亲王府，皇宫和殷家鸡飞狗跳之后，紧跟着就开始让整个京城都开始鸡飞狗跳。 好在包子们也没养成纨绔性子，恃强凌弱这种事情也做，不过被他们欺负的都是那些平时仗着身份在欺负普通百姓的官宦人家子弟。当然，他们偶尔也要做出一副纨绔子弟模样在街上晃悠。只是两只包子拼命的要装出一副坏人模样着实让人觉着可笑。尤其是偶尔看到两只包子正奶声奶气的假意呵斥，眼角余光看到有年岁大的老人因为看着他们而不小心被绊到了，他们下意识的又会跑过去搀扶的别扭样子，大家着实欢喜的紧。 于是，作为努力捣蛋，偏偏博得众人喜爱，每次出门都能收获一堆免费吃食和小玩意儿的“纨绔”小少爷们觉得没意思了，只能回家缠哥哥们。尤其是殷家的长孙阳哥儿，对他们最是有耐心。 可再多的耐心也有不足的时候，于是顺嘴来了一句“不能欺负百姓那就去欺负大臣们吧”之后，包子们终于找到了新目标。 大臣们好啊，哪个当官的能说是从来都是问心无愧，没做过半点坏事的？折腾他们完全不需要内疚呀！ 今天去这个大臣家坐一坐，美其名曰上门求教。不教？不教不行，一定是要出来辩论一番的。至于听不听的懂是另外一说，首先要见面才是最重要的。不见？不见不行哒，他们是小王爷啊，不见能行吗？再说了，他们年纪小不被待见，他们可以请大哥来呀！他们大哥是一字并肩王啊！大哥还不行？那就请爹爹呗！摄政王，名头大大的，拳头也是大大哒！ 包子们找到了人生新目标，握拳，觉得人生圆满。 哥哥们不再成天被缠着，人生圆满！ 战神阁下不需要成天担心儿子闯祸，人生圆满！ 亲王妃不需要成天盯着包子们，人生圆满！ 皇帝陛下不需要担心皇宫又被砸，人生圆满！ 殷家父子不需要听到包子们的“为什么”不绝于耳，人生圆满！ 至于这么多大臣们人生是不是圆满，呵呵…… |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