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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夫令》


第一章 穿来

寒风凛冽,北风呼啸。

大皇子府邸的书房却是被地龙烤的暖意十足。

斜靠在软塌上,大皇子看着手中书本眼皮不抬,“人撒出去了?”

随从抱拳,低头恭顺道:“一共三十名死士,全部去了余州。”

大皇子嘴角扬了扬,笑意发凉,“莫让他活着回来。”

随从应诺,顿了一瞬,终是忍不住问道:“殿下,四皇子殿下最不得宠,陛下素日连见都不愿见他,他此番去余州查的案子与您也无关,您为何……”

大皇子抬眼,视线越过书的上沿,朝随从看去。

“本王最近看了几本话本子,这话本子上,大多最后继承皇位的,不是自幼体弱多病的皇子便是最初不受待见的皇子,而像本王这种从一开始便一帆风顺的,最终都不得善终。”

随从……

您就因为这个,要派人刺杀四皇子?

您还真是……未雨绸缪!

被这个理由震撼的无话可说,随从默了默,转头出去。

他一走,大皇子继续低头看话本子。

“把人都杀光了,就没人和本王争了,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这些个皇子,哪个没有争夺皇位的嫌疑,算不得冤死!柿子都捡最软的捏,老四,最软。”

……

余州。

北方的寒风吹不落南方的垂柳。

阳光明媚的庭院中,板子声此起彼伏。

宋老爷沉着脸立在廊下,盯着面前的人,咬牙切齿,“你敢不敢了!”

宋瑾……

上一秒,她还端着红糖水,捂着肚子仰天长啸:让我做个男人吧!

她长啸完,就听得头顶咔嚓一道雷。

再然后……

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板子噼里啪啦落在她的屁股上,疼的她来不及思考。

扯着脖子大喊:“我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以后您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您不让我干嘛我绝对不干嘛!”

还不等宋瑾话说完,就在对面老头脸上看到了一脸震惊。

震惊?震惊什么?认错难道不对吗?

这是求生的本能。

不认错等着被打死吗!

宋老爷皱眉,目光微深的凝宋瑾一瞬,抬手。

落向宋瑾的板子,立刻停住,两个打板子的小厮看向宋老爷。

“万喜,带大少爷回去。”

宋瑾……

大少爷?

得到命令,一个小厮立刻窜到宋瑾身侧,一把捞起宋瑾,背着她箭步流星就跑了。

他们一走,宋老爷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方才,那个孽障说什么?”

小厮恭顺道:“大少爷说,以后一切都听老爷的。”

宋老爷眼底浮动着复杂的光芒,在院中立了须臾,转头回屋。

松香院。

万喜小心翼翼的将宋瑾放到床榻上,退下她沾血的裤子,给她清理污血。

趴在那里,屁股火辣辣的疼让宋瑾清楚并且强烈的接受了个事实:她穿越了。

而且就身上的衣服和方才那老头的话音,她还是个大少爷,是个男人!

这么说,老天爷听到了她的诉求,用这样的方式满足了她?

虽然屁股疼,但心头还是涌动着一股奔腾的躁动。

嘻嘻,当男人了。

内心发出猥琐的笑声,宋瑾忍着疼伸手探进自己衣服里。

手一碰到胸口,宋瑾内心猥琐的笑声戛然而止。

呃……

胸口为什么缠着布。

布里面,似乎……

天哪!

这身子是个女人的身子!

她穿越一遭,还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

心口仿佛被人拧了一下,宋瑾顿时满心沮丧的瘫在床榻上。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被雷劈,被板子打,女扮男装的穿越。

穿来干嘛,搞基吗?!

老天爷,您运输我的时候,打盹了吗!

“主子,小的要给您上药了,有点疼,您忍着点。”

万喜拿着药瓶儿,一脸心疼的朝宋瑾道。

宋瑾顿时一个激灵,蹭的翻身。

“啊,我的屁股!”翻身压到屁股,宋瑾扯着脖子一声嚎,泪眼汪汪瞪着万喜,“你出去!”

她可是个女人,怎么能让小厮来上药!

万喜眼角一抽,一脸莫名其妙回视宋瑾。

“主子,小的出去了,您这屁股怎么办!总得上药啊,不然会留疤的,这血裤子小的也得给您换了。”

宋瑾深吸了口气,没说出话,只盯着万喜。

万喜被盯得心里发毛,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蒙圈道:“主子,您看小的做什么?今儿的事,说实话,不能怪老爷生气,您赌气要穿裙子出去,可把老爷吓坏了,小的也吓坏了。”

小眼神瞧着万喜,宋瑾心下琢磨,这意思,这个叫万喜的家伙,知道她是个女的?

知道她是个女的,还要给她上药,那……

宋瑾的目光在万喜身上溜达了一圈,然后朝万喜勾勾手,“你过来。”

万喜呆呆上前,“做什么,主子……”

不等万喜话音落下,宋瑾忽的出手,直接朝万喜胸口伸去。

惊得万喜当场失控,环胸惊叫,“主子!”

宋瑾则心满意足的转身趴在那里,“和你开玩笑的,上药吧。”

万喜……

有病吗!

看来,上完药,有必要让老爷请个大夫给主子看看头了,怕是最近猪脑吃的有点多!

清凉的药落在屁股上,那种火辣辣的疼骤然减轻,不知是穿越太累还是药物作用,不等万喜给她屁股涂完药,宋瑾就睡着了。

睡梦里,她仿佛游魂一般穿梭在宋家大院里。

这高级的,做梦还自带导航功能。

不仅自带导航,而且还带了人物解析。

一场梦做完,宋瑾对宋家的人事以及自己的原主,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宋家是商户,并且生意做得很大,很大,很大!

原主也叫宋瑾。

从小女扮男装,唯有她爹宋老爷与万喜知道她是个女的。

自幼跟着师傅学文习武,也算是个少年英才,但性子古怪,永远和她爹唱反调,从无例外。

昨日,宋老爷提出,要她参加科考步入仕途。

原主一口回绝,理由很明确:她是女儿身,将来一旦被发现,那是要被灭族的。

宋老爷自然没有让步,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被揭穿。

原主为了打消宋老爷这危险的念头,放出狠话,只要宋老爷给她报名科考,她立刻就挺胸抬头穿着裙子出去。

为了唬住宋老爷,她还专门出去买了钗子。

宋老爷气急之下,就给了她一顿板子。

睡梦里,宋瑾好奇极了。

这爹怎么想的,好好地闺女,为啥非要当做儿子养。

而且,宋家是做生意的商户,既是当做儿子养,子承父业也就算了,为何非要让她冒险科考。

虽然不解这个,不过宋瑾倒是明白了刚刚她认错求饶的时候,为何宋老爷一脸震惊。

宋瑾从小到大,不光事事和她爹唱反调,还死鸭子嘴硬,从来没有服过软!!!

这什么破孩子啊!

原主的记忆摆在那里,她爹对她明明是炽热的父爱。

太叛逆了!

梦境及此,眼前景象忽的一敛,幻化出三个字来:大燕朝。

这三个字,闪着七彩光芒,带着回声,大大大,燕燕燕,朝朝朝~~~

宋瑾心口一抽,惊醒过来。

唐宋元明清,没有大燕朝这个朝代啊!

再往上数,倒是有个燕国,但是也不至于就是大燕朝啊!

传说中的,架空穿越?

第二章 续弦

惊醒过来的宋瑾,耿耿于怀自己是个女扮男装,不由仰天长啸:“我太难了!”

万喜满目复杂的看了她家主子一眼,“主子,还有更难的。”

宋瑾……

还能愉快的相处吗!

“您昏睡了三天,就在昨天,老爷决定续弦了。”

宋瑾惊得一轱辘爬起来,屁股的疼让她在爬起来的一瞬,细着嗓子叫了一声。

“我睡了三天?”

万喜瞪大眼睛看着宋瑾,“您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老爷续弦?”

宋瑾……

原主留给她的记忆,宋老爷可是个绝世痴情好男人。

原配生了原主就撒手人寰,到如今原主都十六岁了,宋老爷一直是单身,跟前连个暖床丫头都没有。

这突然,就要续弦了?

是剧情的跳跃,还是人性的突变!

咳咳两声,宋瑾翻身下床,“我的重点当然是续弦了,走,去我爹那看看。”

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要快速适应剧情发展!

爹要续弦,这么劲爆的消息,当儿子的自然要去看看了。

万喜狐疑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转手递了袍子服侍她穿了。

屁股还疼,走路实在不利索。

扶着万喜,穿着长袍,扭着屁股,宋瑾一路在家中众多下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姿态诡异的直奔宋老爷的书房。

她进去的时候,宋老爷正拧眉看一封信,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将手中信件压到一本书下。

“醒了?”

声音没有什么温度,语落端起手边的茶盏。

“我要续弦的事,你听说了吧。”

一面说,一面悄悄拿眼角觑宋瑾的反应。

宋瑾……

这老头怎么这么可爱!

明明对原主是关爱有加,却偏偏总是绷着脸。

原主呢,明明对这个老爹很是在乎,却又总是执拗的不肯与他好好说过一句话。

真是一对冤家父子啊!

心头叹了一口气,深感自己责任重大,宋瑾龇着牙朝宋老爷嘿嘿一笑,凑到他跟前,软声软语道:“爹,您要续弦,尽管续就是了,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您做什么,我都支持您!”

说着,宋瑾一捏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她这是真心话。

她爹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可见是个精明人。

精明人做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像她这种嘴上毛都没长全的,就该多听听大人的话。

宋瑾猛地这么一软声软语,惊得宋老爷险些滑落手中茶盏。

看鬼似得看着宋瑾,盯了她半晌,嘴皮抖动了七八次,没说出一句话。

宋瑾半蹲在宋老爷身侧,挽着他的胳膊,继续道:“爹,以前是我不孝,总是和您拧着来,这次打板子,把我打醒了,我以后都按照您说的做。”

宋老爷……

这孩子,是被鬼附身了?

按照他说的做?

他就是因为知道宋瑾的性子,唯恐宋瑾要去参加科考,才抢先一步提出了科考的事。

反正,从小到大,只要是他安排的,宋瑾都是绝对反对的。

他安排了科考,宋瑾就绝不会参加科考了。

现在……

抽着眼角,宋老爷满面复杂的看着宋瑾,“你,同意去科考了?”

宋瑾点头,像个小兔子似得蹲在宋老爷一侧,“我听爹的。”

宋老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不怕以后暴露身份,惹得全家被灭门?”

宋瑾嘿嘿笑道:“爹既然都替我安排好了,想来万无一失,之前是我不懂事,爹您别生气。”

宋老爷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个哆嗦。

这意思是……他一手促成了宋瑾去科考?

宋老爷只觉得嗓子眼有点堵得慌,惆怅的望了一眼宋瑾,猛地一个激灵忽然反应过来,这家伙正软绵绵的蹲在他身侧,跟个姑娘似的。

宋老爷顿时脸一黑,“男子汉大丈夫,成何体统!”

他做梦都怕别人知道宋瑾是个女的,午夜梦回不知被吓醒多少次。

养个女扮男装的娘炮儿子,他容易吗!

被宋老爷这么一吼,宋瑾立刻道:“爹,我知道的,您放心,在外面,我可爷们儿了,只有在您跟前才这样。”

宋老爷……

瞥了一眼宋瑾瘦削的肩膀,宋老爷忍不住抬手去摸了摸宋瑾的脑门,被打的发烧了?

受惊过度,宋老爷吸了口气闭了闭眼,“行了,你去吧,我还有事。”

他得好好消化消化。

太吓人了。

好好的拧巴孩子,怎么就变成这种听话的孩子了!

而且,怎么突然就肯和他亲近了!

太可怕了。

宋瑾立刻起身,“好的,爹,那我出去了。”

望着宋瑾离开的背影,宋老爷久久不能回神。

现在他该怎么办!

科考倒是好说,大不了考前给宋瑾结结实实喂一包药,让她睡得误了考试。

这续弦……

原本,他只是想纳妾,之所以放出消息是续弦,就是因为算准了宋瑾要反对。

现在好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计划有变,满脸惆怅,宋老爷仰头喝干杯中早就凉透的清茶,转而吩咐:“你去碎红楼一趟,告诉那边,只能续弦了。”

宋老爷的随从韩柏应诺离开。

韩柏从前门出了宋宅大门,宋瑾带着万喜从后门离开。

昏睡了三天,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必须得补补。

“带银子了吗?”宋瑾朝万喜道。

万喜拍拍自己腰间的荷包,“主子放心,小的身上,银子常备。”

宋瑾欣慰笑道:“走,咱们去吃好吃的!”

万喜跟在宋瑾身侧,一脸担心,“主子这伤还未好,不如还是回去歇着吧,想吃什么,小的吩咐厨房做。”

宋瑾摇头。

她爹明儿就要续弦了,此刻家里的厨房怕是都要忙疯了,毕竟婚宴的菜品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她怎么能不懂事的去添乱呢!

作为一个孝顺的孩子,当然只能拿着家里的钱,出去胡吃海喝了。

“出去吃吧。”

合格的小厮,必备职业素养就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万喜二话不说,跟着宋瑾就出门。

只是走了两步,到底没压住心头的好奇,“主子,老爷要续弦,您就不急?”

宋瑾摇头,“我急什么,又不是我续弦!”

她都十六了,不能成为他爹夕阳红路上的拦路虎啊!

要还老年人恋爱自由!

这点悟性,他还是有的。

虽然她爹并不太老。

万喜盯着宋瑾,“主子,您变了。”

宋瑾顿时心虚的回视万喜,“那你是喜欢我这样,还是喜欢我原来那样?”

万喜徒然脸一红,吸了口气凑到她跟前,压低声音羞涩道:“主子,咱俩女女,不能喜欢。”

宋瑾……

打扰了。

第三章 杀手

主仆俩一路说着话,直奔余州最大的酒楼,丰瀛楼。

摇着手里的折扇,宋瑾走的潇洒风流。

当然,是她脑补的潇洒风流。

现实情况是……

丰瀛楼对面碎红楼三楼临街的窗前,沈樾满目嫌弃的望着那个瘦弱的背影。

天哪!

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娘的男人!

他是以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可就这么一个娘娘腔的背影,他愣是目送人家消失不见为止。

沈樾动了动眉梢,沉着发白的脸收回目光。

“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一出口,声音带着冰冷,也不知是因为刚刚看了糟心辣眼的东西还是因为本身情绪不好。

沈樾面前,小厮路詹颇意外的看了自家殿下一眼,转而一脸恭顺回禀道:“殿下,已经查明,是大皇子殿下那边的人动的手,目前,人还在余州,只怕……”

沈樾面色依旧阴沉。

“难对付?”

路詹点头。

“若是放弃查案即刻回京,并不难对付,可若是继续查案,怕是难,大皇子派了三十名死士蹲守余州,您现在又受了重伤。”

沈樾眼眸微眯,摩挲了摩挲手指。

“宋定忠那里,联系上了?”沉默了须臾,沈樾忽的开口。

“已经见过,他说有法子让您在余州养伤并且不耽误查案,只是他提出的这个法子……”

说及此,路詹一脸为难的看向自家殿下。

沈樾轻挑眉梢。

路詹上前,低声将宋定忠提出的法子告诉沈樾。

沈樾本就阴沉的一张脸,骤然黑如锅底,“放肆!”

路詹苦笑着退后一步。

“奴才也告诉宋定忠,这法子不成,但是他说,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万无一失的,若是不成,就劳烦殿下自己想主意了。”

沈樾啪的一拍手边桌子。

“这个老匹夫,居然还敢和本王提条件!”

路詹……

人家不是年年和您提条件吗?

说的好像第一次被人提条件似得!

一时间,屋里静默下来,屋外廊间莺莺燕燕的声音时不时传来。

胳膊置于桌案上,沈樾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眉心微蹙,想着能够破解眼下困局的法子。

案子,他是必定要查的。

可……

难道真的要听宋定忠的意见?!

不经意间,沈樾转头,目光落向对面的丰瀛楼三楼临街一间开着窗的雅间里。

辣眼的画面扑面而来,惊得沈樾险些打翻手里的清茶。

丰瀛楼三楼临街雅间。

宋瑾海海要了一桌菜。

翘着兰花指,啃着古代纯天然无公害绿色有机环保好吃的鸡翅膀,宋瑾忍不住享受的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吃完还意犹未尽的吮吸了一下手指,每一根手指。

太香了!

正吃得嗨,雅间大门忽的被人推开。

宋瑾和万喜齐齐朝门口看过去,万喜蹭的起身,挡在宋瑾面前,指着对面的人不客气道:“什么人,眼瞎了?不见我们这里有人!”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一身灰色粗布麻衣,目光凌厉,面容大众。

阴鸷的目光落向万喜,一言不发,反手关了背后雅间的大门,回手一枚飞镖便朝着万喜射出。

就在那人抬手一瞬,宋瑾一把扯了万喜,脚尖点着万喜的肩头,身子一个空翻,双脚朝着那人便踢了过去,于此同时,万喜被她推到一边。

射来的飞镖,擦着万喜鼻尖,啪的钉到窗棂上。

窗子一颤,被勾起的窗帘便散落下来,屋里光线骤然一暗。

万喜小脸发白,转头就朝宋瑾扑回去。

这么危险的情况,她得贴身保护她家主子。

宋瑾双脚踢出,带着凶狠的脚风,那人身子一错,堪堪避开。

没想到居然遇到了反抗的!

眼角跳动着抽了几下,那人一捏拳,神色骤然凶狠起来。

脚尖点地,纵身而起,如铁的拳头朝着宋瑾便砸去。

“主子,小心!”

万喜惊慌喊一声,抄起手边椅子,便朝那人砸去。

宋瑾嘴角微扬,瞧着朝自己扑来的人,眼底泛起兴奋的热光。

穿越前,她可是综合格斗的大满贯。

不过,因着私人原因,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手了!

就在那人的铁拳挥至宋瑾面前一瞬,宋瑾飞快出手,一手捏住那人手腕,一手朝着他腋下狠狠一拳击出,与此同时,脚飞快的来了一个裆下回旋。

那人……

满目惊愕,满脸惨白,呜咽一声便倒在地上。

他一米八几的彪壮大汉,输给了一个长相娘娘腔的男人?

莫说他惊呆了,万喜都惊呆了。

手里扬起的椅子还没来得及砸出,就随着身心震惊,哐当落下。

正好砸在地上那人的肚子。

那人……

这还带补刀的?

“主子!”万喜丢了椅子一个箭步奔到宋瑾跟前,颤着眼皮盯着宋瑾。

宋瑾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糟了。

只顾着ko别人,忘记旁边还有个万喜呢!

万喜是多么熟悉原主的人,按照原主留给他的记忆,原主是个遇事隐忍凡事避开的性子。

这……

就在宋瑾心头长草纠结着如何哄骗万喜的时候,万喜忽的抓住宋瑾的双手。

“主子!您终于想通了,老爷若是见到您这样,一定会激动地落泪的!就该如此,该出手时就出手!太太在天有灵,您可算是想开了!”

老爷落泪不落泪宋瑾不知道,万喜倒是喜极而泣。

宋瑾……

这话听着,好像她不用解释什么了?

眼角一抽,宋瑾咳了一声,蹲身一把掐住那男子的脖子,“谁派你来的?”

宋瑾不会点穴,但是她方才的动作揍得这男子半个身子发麻,动弹不得。

再加上万喜手里一张实心铁桦树椅子砸下来,他腹部受伤不轻。

任由宋瑾捏着脖子,他颧骨肌肉跳抖着颤了颤,忽的眼睛一直,嘴角吐出一缕黑血来。

“主子,服毒自杀了,这怕是个死士!”

“搜搜他身上,看都有什么。”

第四章 打扰

万喜应命,当即气势汹汹动手。

一翻身,就在那人背后找出一张小弓箭。

只有两只手并拢那么大的弓弩,配着三支指头长短的箭羽,箭羽的尖头,泛着幽蓝的光。

又翻了半天,再无其他。

“主子,只有这个。”

拿起那小弓弩,宋瑾蹙眉出神。

万喜指着那箭头,小脸严肃,“主子,这上面居然还淬着毒,真够不要脸的。”

宋瑾目光落向那箭头。

带着一副淬了毒的箭羽来这里,却只是用拳头和飞镖对付她和万喜。

很显然,她和万喜并不是他的目标,而是他在下手前随意要杀掉的路人。

所以……是她们不配被毒箭射杀?!

那他的目标是谁?

用箭弩射杀……

宋瑾猛地转头,看向大窗。

与这窗子一街之隔的,便是碎红楼的临街雅间。

而这弓弩看似精小,射程却是不短。

莫非这人要杀的人,在碎红楼,而她们这间屋子,是他下手的最佳狙击点?

大白天的杀人,真是肆无忌惮呢!

可这么肆无忌惮,刚刚明明有机会喊救命,他却一声不吭的咬毒自尽。

啧啧。

她可不想卷入什么大人物的恩怨仇杀。

穿越来一次不容易,她得好好活着。

据她多年读小说的经验,死士这种生物,一般成批出现。

这个死在这里,他的同伴一定会很快找来。

到时候不仅她有麻烦,就连这丰瀛楼也会被连累。

到底这死士要杀哪个挨千刀的家伙来连累她!

没好气的瞪了地上死士一眼,宋瑾朝万喜吩咐道:“你去买点胭脂水粉,再买点简单的珠钗并一身宽大的裙子,质量不用太好。”

万喜瞪大眼睛看着宋瑾,“主子……”

福至心灵,了然万喜误会她要穿女装,宋瑾道:“不是我穿,你快去就是了。”

万喜狐疑看着宋瑾。

“真的不是我穿,快去,你要再不去,我就真的要穿了!”

万喜吓得一个激灵,转头就走,不过须臾提着一个包袱回来。

宋瑾将那死士就地放平,开始给他化妆。

画着画着,手一颤,这感觉,怎么那么像……入殓师呢?

……

约莫半柱香,一个丰腴的美妇人在宋瑾手下诞生。

万喜震惊的看着“美妇人”,“主子,您也太厉害了吧,连小的都看不出他是个男人!您什么时候学会的?老爷从不许您碰这些的。”

“天生的。”无法回答万喜的灵魂逼问,宋瑾只能道出这三个字。

万喜……

天生的?

颤抖的举起自己的双手,同为女扮男装,我怎么就没有天生这种技能?

果然,我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主子,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抛尸。”

收拾一下用剩下的胭脂水粉,宋瑾亲自扶着“美妇人”离开房间。

众目睽睽之下,宋瑾带着一个丰腴“美妇人”,从丰瀛楼出来。

美妇人比较沉,宋瑾走的气喘吁吁面红耳赤,给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一时间,整个丰瀛楼都沸腾了。

不光丰瀛楼沸腾,就是它对面的碎红楼也跟着沸腾了。

无数客人趴在窗口门口,各色表情盯着宋家大少爷远去的背影。

一向不近女色的宋家大少爷,没想到,口味这么……重!

瞧着那妇人,足足比宋家大少爷高两个头,粗壮两三倍……这怎么下的去口!

从哪下口!

碎红楼三楼临街包间。

沈樾不自觉的五官扭曲,“天底下,竟有这种男人?”

路詹立在沈樾一侧,望着底下渐渐走远的身影,不由打了个哆嗦,“殿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沈樾深吸一口气,“本王真是……开眼了!”

嫌恶的皱了皱眉,沈樾收回目光,“不是说,对方今日可能安排人在对面伏击吗?怎么还没有动静。”

为了将敌人抓住,他特意将自己暴露在临街窗口,就是要给对方一个机会,

他已经在丰瀛楼设下套子,一旦对方下手,他便将其活捉。

现在,却没动静。

路詹转头朝着丰瀛楼方向看了一眼,“属下去看看情况。”

顿了一瞬,路詹又道:“殿下,宋家那边派人传话,说计划有变,让您赶紧拿个主意,若是同意,明日一早便迎娶。”

沈樾本就发沉的脸,顿时更黑了。

冷冷看了路詹一眼。

路詹……

属下……告退!

路詹及至门口的时候,沈樾忽的咬牙切齿丢出一句,“让他准备吧,但是,绝不为妾。”

路詹……

继方才那个激灵之后,结结实实打出人生第二个激灵。

明天……怕是要瞎眼了。

……

宋瑾和万喜寻了一个黑灯瞎火又无行人的地方,迅速的剥了“美妇人”身上的女装,几下扯掉他的发髻,又擦去他面上的脂粉,然后麻溜抛尸。

抛尸点:府衙后门。

一切做完,两人打道回府。

宋老爷不知在忙什么,人不在。

回到松香院,一头躺在床榻上,眨巴着眼睛望着头顶,宋瑾朝万喜道:“刚刚的事,你怕吗?”

毕竟是死了个人,她琢磨,得安抚一下万喜。

万喜不知何时从哪搞了只鸡腿,已经啃上了。

闻言仿佛被鸡腿噎了一下,梗着脖子咽下嘴里的肉,朝宋瑾道:“怕什么?”

声音一顿,万喜仿佛想到了什么,面色紧张起来,压着声音朝宋瑾道:“他……他会变成鬼?”

宋瑾……

打扰了!

“不会,吃罢。”

万喜顿时放松下来,拍拍胸脯,大喘一口气,“吓死小的了。”

说完,专心吃鸡腿。

宋瑾……

“我们杀了人。”宋瑾在沉默了须臾之后,又道。

“主子,是他找上门来要杀咱们,要是咱们不杀他,死的就是咱们,总不能为了不杀人就被人杀吧,再说了,他是咬毒自尽,主子,您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老爷说了,自卫是必须具备的生存技能。”

哎,主子还是太善良,太心慈手软。

她还得身体力行的去影响主子才好啊!

做人不狠,地位不稳!

宋瑾……

算了,是她矫情了。

倒在床榻上没一会儿,宋瑾便睡着了,翌日一早,她是被鞭炮声炸醒的。

第五章 娶亲

扯了枕头捂在耳朵上,宋瑾咕哝道:“外面做什么呢大早起的!”

万喜托着下巴坐在宋瑾床头旁的小板凳上。

“主子,您今儿成亲。”

感觉声音就是从她头顶传来,宋瑾一翻身,就和万喜四目相对,险些鼻尖相碰。

一轱辘爬起来,宋瑾上下瞧着万喜,“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万喜……

“不是您说的,每天天亮的时候,让小的守在这里!”

那眼神赫赫:你以为我愿意吗?

宋瑾……

这原主什么毛病。

自己睡觉,让小厮守在头边?

嫌弃的扯了扯嘴,宋瑾道:“以后不用了,你踏踏实实睡你自己的吧,对了,新太太什么时候进门?”

“已经在路上了,再有半柱香的时间,怕就能到了。”顿了一下,万喜眼神犹豫,咬了咬唇看向宋瑾。

宋瑾明白她心里所想,朝她肩头一拍,“你放心吧,我爹看好的人,我也能接受,老人家心里舒服就好。”

万喜原本犹豫的目光,顿时震惊了,震惊之后,就是复杂。

抽着眼角,万喜从身后拿出喜袍,“那主子,您就自己换了吧。”

宋瑾……

一脸懵逼看向那喜袍。

啥?

她换?

懵逼的目光从喜袍挪向万喜。

万喜扯了扯嘴角,龇牙惨笑,“小的刚刚就说,今儿是大少爷您成亲。”

宋瑾直接从床榻上跳起,反手指着自己,“我?不是我爹吗?怎么就成了我了?昨天不是还说,是我爹续弦?”

万喜点头。

“昨天老爷是说,老爷要续弦,可老爷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决定还是让您娶了。”

宋瑾……

纳尼?~

一张巨大的黑人问号脸敷在她的脸上。

“我娶?”

宋瑾原地暴走。

“你确定,没有听错?”

万喜摇头,“小的专门反反复复问了韩柏叔七十二遍,不会错,就是主子您娶。”

宋瑾……

她想仰天长啸。

“我去找我爹问问清楚!”

这叫什么事!

原本要嫁给她爹的人,现在要嫁给她了!

而且,她是个女人啊!

这人嫁进来,不是守活寡吗!

她不能做这么禽兽的事。

一把扯了素日常穿的袍子,宋瑾抬脚就朝外走。

万喜连忙追上。

然而,宋瑾走了两步,忽然停住。

万喜急忙一个脚刹车,“主子?”

宋瑾抿唇摇头,折返回去,“不对,我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若是现在去找我爹闹,只会给别人看笑话,我要成亲,家里一定是已经请了许多宾客,我不能落我爹面子。”

万喜瞠目结舌。

她家主子什么时候开始替老爷设身处地的想了。

这真是……令人感动。

万喜兀自感动的功夫,宋瑾已经独自穿好了喜袍。

“走吧,我们去找我爹。”

一夜之间,整个宋宅已经挂满了红灯笼和红丝绸,喜气洋洋的。

宋瑾穿着一身喜袍出门,院门口被宋老爷派来望风的小厮见状,拔脚就朝宋老爷书房奔去。

“老爷,老爷,大少爷穿了喜袍出来了。”

书房大门没关,小厮气喘吁吁奔进来。

原本坐在书案后的宋老爷,震骇之下,蹭的起身,“你说什么?”

小厮匀了一口气,“老爷,大少爷穿着喜袍出来了。”

宋老爷……

怎么会这样!

他说他要续弦,宋瑾不反对。

可他不能真的续弦,一旦续弦了,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宋太太了,以他的地位,余州地界的那些个夫人太太们,一定会来登门的。

所以,只能纳妾。

可那位又不同意纳妾。

琢磨了一晚上,浪费了三根头发,他才想到这个绝世好主意。

让宋瑾成亲。

按照他对宋瑾的了解,宋瑾绝对不会同意成亲的。

可新娘子已经在路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最终结果就是,宋瑾负气离家,新娘子独守空房。

这样,三方皆大欢喜。

可现在,宋瑾同意了?!

她干嘛要同意!

宋老爷想要仰天长啸!

他太难了!

然而,不及宋老爷长啸出来,宋瑾已经身着大红喜服,进了书房的门。

宋老爷……

皱着眼角,一脸惆怅的看向宋瑾。

他该说点什么?!

父子俩四目相对,空气一时间凝滞。

宋瑾率先打破沉默,“爹,儿子不怪您,您这么做,一定有您不得已的苦衷,儿子昨日就说了,以后儿子都听您的。”

宋老爷……

谁让你都听我的!

好好的拧巴孩子不做,为什么要做孝子!

为什么!

还有,你是个女人,为什么要娶媳妇,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昨天……

昨天我以为你只是赌气,毕竟从我这里离开,你扭头就去了丰瀛楼,还找了个美妇人。

皱着眼角看着儿子,宋老爷胸口堵的有点疼。

可事已至此,能怎么办。

两人对视间,韩柏从外面进来。

看了一眼身着喜服的宋瑾,韩柏蹙了蹙眉,朝宋老爷道:“老爷,花轿已经到了巷口了,再有小半柱香的时间,就到门口。”

不及宋老爷发话,宋瑾转头就朝外走。

“爹放心,儿子一定好生把人娶进门!”

万喜急忙追上。

望着宋瑾离开的背影,宋老爷有一种搬起铁坨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真疼!

吸了口气,宋老爷抬手搓搓脑门。

罢了,等新人进门以后,找个借口将宋瑾送走一阵子吧。

宋宅门前,鞭炮声此起彼伏。

望着跳跃的火光,宋瑾总算明白一个道理。

为啥成亲要响鞭炮。

大约是,为了壮胆儿吧。

整整三十六挂鞭炮响完,花轿在宋家大门前停稳。

宋瑾抬脚朝花轿走去。

轿帘被掀起那一瞬,宋瑾明显感觉到里面的人僵硬了一下。

我还没僵硬呢,你僵硬个屁。

心头翻个白眼,宋瑾伸手朝新娘道:“我接你下轿。”

花轿里的新娘子……

第六章 震惊

瞧着新娘子如同一尊碉堡似得坐在花轿里不动,宋瑾偏头蹙眉,这该不会是她爹抢来的吧。

要不怎么不下轿呢?

为了免除新娘子的惶恐,宋瑾弯了弯腰,凑到新娘子跟前,低声体贴道:“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日后你若是不开心,我同意和离的,不会为难你。”

新娘子……

旁边喜娘……

眼见新娘子还是不下轿,宋瑾一把拉起新娘子的手,“你不能一直坐在这里啊!”

我去~

这手怎么这么大!

明明是她拉起了新娘子的手,怎么反倒像是新娘子在握着她的手。

骨节也大。

手掌也大。

手指也修长。

而且……很用力!

抓的她手都疼了!

……

就在宋瑾嘴角一颤之际,新娘子终于从花轿里出来。

宋瑾心头忍不住爆发出佳绮式呼唤:omygod!

新娘子不仅手大,人也高,看样子足有一米八。

随着新娘子一出来,四下围观的百姓轰的笑了起来。

“原来宋家大少爷真的好这一口啊!”

“难怪这几年来宋家提亲的人都成不了!”

“这小身板……”

先是昨日的高大壮丰腴美妇人。

再是今日的高大新娘子。

啧啧~

伴着背后无数的笑声,宋瑾一脸复杂的与新娘子并肩迈过门槛。(并肩?不存在的。)

拜过堂,新娘子被送入洞房,宋瑾则跟着宋老爷陪着前来贺喜的宾客。

一时间,宋家大院,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京都,大皇子府邸。

北方的寒风将院中的虬枝吹得乱颤,大皇子立在窗前,叹了口气。

话本子又看完了。

书荒了。

好难受。

揉了揉眉心,大皇子转头正要朝书案走去,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是随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

“进来吧。”

门一开,一阵寒风劈头盖脸扑进来。

裹着一身寒气,随从站在离大皇子一米开外的地方,“殿下,余州那边刚刚传来消息,四殿下不见了。”

大皇子一蹙眉,回头看随从,“不见了?”

“他们找遍余州所有能找的地方,没有一丝四皇子的踪迹。”随从抱拳,一脸恭顺,“人就像是,凭空消失。”

大皇子偏着头,盯着随从看了须臾,转而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

“按照话本子的节奏,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有一个女子要出现。”

随从……

啊?

大皇子继续道:“那女子,原先必定是默默无闻或蠢笨不堪的,她出于某种机缘巧合,救了老四,然后就开启无敌模式。”

一面说,大皇子的手指一面轻轻地有节奏的在一侧桌案上叩击。

“你让他们重点查一查余州最近行为不太正常的姑娘。”

随从……

他家殿下这是话本子中毒了?

这种事,都能拿话本子的套路在推测?

但主子的意思是不可违抗的,随从一脸求知的态度,恭顺道:“殿下,何为不太正常?”

大皇子想了想,笑道:“何为不太正常无法绝对确定,不过那女子,要么绝色,要么奇丑,要么一夜之间忽然精通医术,而身份呢……”

仿佛想到什么极好笑的事,大皇子嘴角扬了扬,“既是你们无法确定是什么女子救了他,不妨在案件的几个关键点蹲守,那女子必定会替他跑腿的。”

瞧着自家殿下笃定的样子,随从领命离开。

暗夜北风紧,萧寒人难耐。

北方的寒夜难度,南方的深夜也未必好过。

就比如此刻的宋瑾。

喜酒吃到半夜,总算是散场。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宋老爷背负着手,看向宋瑾,“爹给你娶的媳妇,可还满意?”

迎上老爹的目光,宋瑾脱口问出心中疑惑,“爹,新娘子是您从哪搞来的?儿子瞧着,她似乎不大愿意呢!”

宋老爷……

呢个屁!

到现在为止,宋老爷总算是接受了一个事实。

一顿板子,他把宋瑾打的转了性子了。

宋瑾现在真的是不和他唱反调了!

深吸一口气,宋老爷道:“湖州那边的生意,出现了点问题,原本是打算让你连夜赶过去的,可现在你吃了酒不方便,明日一早,你就去湖州吧。”

宋瑾……

啥?

宋老爷拍拍宋瑾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爹知道你现在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了,多的话,爹就不说了,现在太晚了,你就不要回松香院了,在外院休息吧,天一亮就出发。”

宋瑾……

啥?

不等宋瑾发问,宋老爷飞快的消失了。

瞧着老爹离开的步伐,宋瑾陷入了沉思。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富二代不得不面对的痛苦?

为了家族利益,牺牲个人感情,成一门利益至上的亲事,从此家族昌盛,而她的人生幸福只能纸醉金迷?

思绪一起,宋瑾很快做出决定。

“万喜,明日天一亮就去湖州,记得多带些银票!”

既然只能纸醉金迷,那她就决不能辜负上天之意。

原谅她,胸无大志。

毕竟,记忆里,湖州好像有百鱼宴!

迎上自家主子竟然有些期盼的目光,万喜心下暗中敬佩,主子就是主子,这种情况,都能这么镇定从容。

作为主子的跟班,她自然也要从容起来。

“主子,先前孙小姐说,您若是去湖州,求您帮她去清泉寺求一枚平安符呢,孙小姐给的香火钱,还在松香院,小的得回去取。”

这个孙小姐,宋瑾有记忆。

明恋了原主两年,曾经放出豪言,她孙琪瑶,非宋瑾不嫁。

余州大地,谁人不知孙琪瑶热恋宋瑾。

然而……

宋瑾无奈的吸了口气,“行,你去吧。”

说完,宋瑾转头朝外院走去。

还能睡一个时辰,得抓紧时间。

万喜才走了没两步,忽的哎呦一声,“主子,小的想是酒喝多了,又着了冷风,现在肚子有点疼,哎呦,主子,小的忍不住了!”

说完,万喜朝着最近的茅房,飞奔而去。

一面走,一面弓着身子捂着肚子。

宋瑾……

你这是酒喝多了吗?明明是鸡腿吃多了!

无语的扫了万喜的背影一眼,宋瑾只能亲自去松香院。

香火钱,重的是诚意。

孙小姐既是亲自给了银子,那自然是用孙小姐的银子去求平安符,更加心诚些。

这样,也能安抚一下孙小姐失恋的心。

不过须臾,宋瑾抵达松香院附近。

眼皮一跳,忽的被眼前景象惊得差点跪了。

柳枝半遮的前方不远处,松香院大门前,她眼睁睁看到她爹进了松香院的门。

她爹原本要续弦的人,成了她的新婚妻子。

结果她爹让她睡外院去湖州,自己个跑到了她的院子里?

这……

第七章 见面

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虽然这么说自己爹很不合适,可眼下,宋瑾脑子里冒不出别的什么好话。

尽管在原主的记忆里,宋老爷是真的真的很不错。

可……

就在这个时候,万喜从不远处过来。

“主子,取了吗?”

宋瑾盯着松香院紧闭的大门,吸了口气,“没有,算了,明儿一早再说吧,先回去睡吧,好困。”

万喜……

“主子,都到门口了,要不您先去睡,小的去取。”

说着,万喜抬脚就朝大门走去。

吓得宋瑾一把拉住她。

虽然她不知道她爹到底在搞什么,可她知道,很多大人的事,当孩子的,还是不要操心了。

反正她又不是真的头上长草。

再者,原主虽然留给她有关宋家的记忆,可记忆里很多其他地方,都是空白的,

她对这里,并不是十分了解,唯一确定的就是,她爹真的很爱她。

冲动之下,容易做出蠢事。

“别去了,这个时候,里面肯定也睡了,咱们进去不太好。”

万喜摇头,“主子,孙小姐的东西,在小的屋里,不会吵着少奶奶的。”

主仆俩正拉扯,松香院的大门,忽的咯吱一声被打开。

宋瑾和万喜齐齐闭了嘴,转头看过去。

宋老爷从大门里闪身出来。

万喜登时眼睛就瞪圆了。

还好宋瑾反应快,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许出声。”

万喜……

我滴亲娘姥姥哎~

什么鬼!

隔着拂动的柳枝,宋瑾看到宋老爷和门口开门之人低言几句之后,就直直朝她们这边看来。

惊得宋瑾肩头一缩,下意识拖着万喜就走。

就好像,是她刚刚给她爹头顶种了草似得。

心跳扑通扑通的。

万喜还在震惊中无法回神,整个人犹如被点了穴。

宋老爷的脚步声很快逼近过来。

宋瑾……

怎么办!

“瑾儿!”

寂静的夜里,宋老爷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大。

宋瑾……

她能说认错了吗?

不能!

苦着一张脸,宋瑾回头。

一手抓着万喜,一手举起来,朝着宋老爷挥挥爪子,“嗨,爹,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好巧哦。”

宋老爷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看着宋瑾,抬手朝她脑门一拍,“胡说什么!你怎么在这里?”

宋瑾实话实说,“明儿去湖州,之前答应了给孙小姐求一枚平安符,已经收了她的银子,专门来取的。”

“既是来取东西的,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宋瑾……

“我……我瞧着您进去了,我怕我再进去,不太合适,毕竟……您是我爹,她是我媳妇。”

低着头,宋瑾一只手在衣袍上画圈圈。

真的好尴尬啊!

听到这话,万喜嗖的转头看向她家主子,目光都直了。

宋老爷……

一阵口水呛到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咳咳咳的响起。

足足咳了一盏茶的功夫,宋老爷才喘过一口气。

“跟我进去!”

宋老爷瞪了宋瑾一眼,黑着脸转头朝松香院走去。

宋瑾一愣,赶紧跟上。

到了松香院门口才发现,那个守门人,竟然是韩柏。

松香院里,正房灯火通明。

一眼看到自己的床榻上坐了一个脸色发白的男人,那男人身侧还立了一个表情凝重的男人,宋瑾惊得一把抓住她爹的衣袖。

“爹?”

宋老爷一脸镇定,朝宋瑾介绍,“这位是京都来的沈大人。”

宋瑾立在宋老爷一侧,朝沈大人打量了一眼,低低道:“爹,我媳妇呢?”

被称作沈大人的沈樾原本苍白的脸,黑了两分。

宋老爷扫了沈樾一眼,“他就是。”

沈樾……

宋瑾……

万喜没忍住,张口就道:“老爷给大少爷娶了个男人做媳妇?”

老爷好聪明啊!

这样,这媳妇,就能有实质用途了!

万喜这么想着,目光在对面男人的脸上打量起来。

还挺俊,就是有点脸色不太好,估计有点虚。

被万喜这么一嚷,屋里的气氛,骤然凝固。

沈樾一双眼带着寒气,朝万喜看去。

万喜忙朝宋瑾身后一缩,“主子,大少奶奶目光有点凶。”

沈樾差点没一口血吐上来。

深吸一口颤抖的气,宋瑾朝她爹道:“爹,您该不会真的给我娶个男人当媳妇吧?这……儿子觉得,不是太妥当啊!”

难怪刚刚花轿里,这人不想下来呢。

堂堂男子汉,谁愿意给人家当媳妇啊。

宋瑾同情的看向对面的男人。

迎上宋瑾的目光,沈樾原本凌厉的眼神骤然一滞。

这人……瞧着怎么有点眼熟。

思绪一起,沈樾忍不住嘴角一颤。

那个重口味的娘炮!

凌厉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嫌弃。

宋老爷再次咳了一声,“这位沈大人奉命来余州查案,因着受伤,又被人追杀,爹便想了让你成亲的法子,让他住进咱们家来,一则养伤,二则继续查案。”

宋瑾……

“爹和这位沈大人,关系很好?”

宋老爷点头,又摇头,“算不得多好,不过,他的这个忙,爹却必须要帮。”

“为什么?”

“他给我银子,重金。”

宋瑾……

这就是所谓的,重金卖子?

“原本,爹是打算让你明日去湖州,和他避开,等他案子查完离开了,你再回来,对外就说你新娶的媳妇病逝了,这样,什么都不耽误,你也不必知道这些。”

宋瑾……

不耽误?

她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呢!

她新娶了个媳妇趁她不在就病死了,她难道不会伤心?她难道不会背一个克妻的名声?

等等……

克妻?

她要是有了克妻的名声,那以后就不会有人来宋家给她介绍媳妇了,她爹也不用绞尽脑汁的拒绝了。

所以,重点在这里?

宋瑾朝宋老爷看去。

宋老爷递给宋瑾一个看破不说破的眼神,又道:“结果,刚刚这位沈大人收到消息,他查的案子需要去见一个关键的证人,而这位证人,要他亲自去见。”

既是查案,少不得经常往外跑。

新婚妇人,丈夫不在,她却时常出去,这不是不守妇道是什么!

宋家虽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也是余州大户。

出了这么个不守妇道的大少奶奶,却不加管束的话,一定会让人觉得奇怪。

这样,那些追杀他的人也就起了疑心。

那这场戏,就算是白做了。

琢磨着宋老爷的话,宋瑾道:“所以,爹就把我领进来了?因为我若是不在,她自己出门,容易让人觉得她不守妇道是吗?”

沈樾的脸,唰的再黑一分,“宋公子注意你说话的用词!”

第八章 梳妆

商户向来不得罪官家。

一时间还不知道这个沈大人的分量,宋瑾没敢直接怼回。

但也没接他的茬。

“不过,爹,您若是又想让他查案方便,又想让他养伤方便,难道最好的方法,不是您纳妾吗?毕竟您比儿子稳重多了,儿子毛手毛脚的,万一出了篓子。”

娶妻肯定是不行的。

凭着她爹的江湖地位,一定会有很多夫人太太来登门拜访的。

总不能一直回绝。

那样,也会引人起疑。

最好的法子,便是纳妾。

谁会登门拜访一个妾室呢。

而他爹,还能带着妾室到处溜达。

多完美。

面对宋瑾的疑问,宋老爷有点肝疼,没好气看了沈樾一眼,宋老爷直接道:“他不想做妾。”

宋瑾惊呆了!

震诧的看向对面的男人。

这人……什么毛病?

堂堂男人不想做妾,所以就男扮女装来了一场拜堂吗?

有病吧!

怎么这么恶心。

沈樾……

宋老爷该解释的事情解释完,拍拍宋瑾的肩头,“从今儿起,这位沈大人就是你新娶的大少奶奶,他查案若是需要出门,你就配合着他点,莫让人瞧出来了。”

说完,宋老爷朝沈樾抱拳行了个礼,“大人,需要解释的,草民都解释完了,若是无其他事,草民就告退了。”

沈樾沉着脸,点了点头。

宋老爷转身离开。

宋瑾犹豫一下,跟着她爹出去。

“爹,这位沈大人,来头大吗?我跟着他查案,会不会有危险啊?要是有危险,我是保他呢还是自保呢?还有,他要是欺负我,我是反抗呢还是不反抗呢?万一暴露了,我是杀了他灭口呢还是……”

宋老爷……

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搓搓脑门。

“你看着办,保护好自己就好。”说着,宋老爷瞥了一眼正房,“别得罪他,但也别吃亏,这案子已经接近尾声了,查完他就走了。”

宋老爷这么说,宋瑾心里就有底了。

“爹,万一暴露了……”

宋老爷拍了拍宋瑾的肩膀,“你放心,爹会处理的,目前,先这样吧。”

宋老爷说完,转头离开了。

走了两步,忽的又顿住,“对了,瑾儿,明日一早,爹要出趟门,怕是要走十来日,家里的事,你和你韩柏叔说。”

韩柏是宋老爷的贴身随从,也是宋家的大管家。

宋瑾点点头,“爹你一路多保重。”

宋老爷凝着宋瑾看了一眼,转头走了。

冬日的夜里,感受着冷风,宋老爷心若刀绞。

他细心呵护仔细宝贝了十六年的孩子,明日,就要去面对险恶的事了。

如果有的选,他一定不会让宋瑾身陷危险。

可他没得选。

沈樾要查的那个案子,是必须要查的,苦苦熬了十六年,不就是为了如今可以展开拳脚做事了。

这种机会,不多得,他得抓住了。

原本,不必宋瑾成亲的,纵然沈樾不愿意为妾,他也会强行纳妾。

但凡有点办法,他也不会把宋瑾推向危险。

可明日……他不得不进京。

想着这些,宋老爷眼底,忍不住有泪珠打滚儿。

韩柏跟在一侧,无声叹了口气,“老爷放心吧,大少爷那里,无事的,到是您,十六年了,明日进京……”

宋老爷摇了摇头,没说话。

两人在暗夜里沉默的走着,须臾,宋老爷道:“去祠堂吧。”

嗓音暗哑,带着轻微的颤抖。

韩柏嗯了一声。

这些慈父心肠,宋瑾自然是不知道的。

送走宋老爷,宋瑾转头回了正房。

正房分三室。

右侧内室,中间客堂,左侧书房。

对方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而她是个伪男,男女有别,更何况完全陌生,宋瑾很自觉地睡了书房。

万喜有自己的屋子,得了宋瑾的话,不必每日天亮搬个小板凳蹲守宋瑾头边,服侍宋瑾睡下,她也踏踏实实睡去了。

折腾了一天半夜的,困死了。

翌日一早,宋瑾是被戳醒的。

睁眼就看到那位沈大人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棍子,在戳她的脸。

宋瑾心头,顿时成吨的mmp滚过。

一轱辘爬起来,“你大爷的,你有病吗?”

沈樾……

他虽是个不得宠的皇子,可到底也是皇子,这么直接的被骂,还是第一次。

脸刷的就黑了,眼底带了怒火。

宋瑾倒是立刻用被子裹了自己,免得暴露自己女子身份。

一脸恼怒,宋瑾瞪着沈大人,“大早起的,你戳我干嘛?”

沈樾黑着脸,“查案,立刻。”

说完,嫌弃的瞥了宋瑾一眼,心头嘀咕一句娘炮,转头离开。

宋瑾……

你奶奶的嘴儿!

美梦被扰,好气哦。

可好气也得查案,谁让她爹重金把她暂时出租了呢。

沈樾离开,宋瑾翻身下床,咣当将屋门关上,再从里面锁住,一番捣鼓,开始穿衣。

正屋的沈樾听到锁门声,蹙了蹙眉,满目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大男人的,锁什么门!

娘炮儿就是娘炮儿!

因着宋老爷不在,新婚夫妇免了敬茶一项。

而宋瑾每日的早饭,都是万喜直接去厨房提,所以并无丫鬟婆子们过来。

等到宋瑾收拾完,开门出来,沈樾正坐在昨日新添到屋里的梳妆台前。

宋瑾扫了他一眼,“沈大人,出发吧。”

沈樾黑着脸,一言不发。

沈樾身后的路詹朝宋瑾客气道:“大少爷,我们大人,还没有梳妆。”

宋瑾……

肩头一颤,就不客气的笑了出来。

摆了个自认为风流潇洒的动作,在椅子上坐下,“那,沈大人,就请尽快吧。”

沈樾……

脸色又黑一层。

对着镜子,沈樾看向路詹。

路詹膝头一软,差点跪了。

难道让他一个糙老爷们儿给他家殿下上妆?

沈樾……

难道让我自己上?

路詹……

那还是奴才来吧。

吸了口气,闭了闭眼,路詹做出一副壮士就义的表情,用他巨大的手,拿起梳妆台上昨日新买来的脂粉。

先描眉,再画眼,还得打点腮红……

路詹颤抖着双手,开始他人生的第一份大作。

正描画着,万喜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

“主子,今儿厨房做了酸笋……”

万喜话没说完,一眼看到转过头来的沈樾,吓得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靠住背后的门框。

“妈呀,鬼啊!”

第九章 拦路

结结实实被眼前的鬼吓了一跳,万喜颤抖着小肩膀,朝宋瑾看去。

主子,您不是说那个人不会变成鬼吗?

福至心灵,宋瑾看懂了万喜惊悚的小眼神,为了避免她说漏嘴,忙道:“这位是沈大人。”

万喜……

眼角一抽,转而重新正视这位沈大人。

再然后……

一顿爆笑!

沈樾……

路詹……

透过镜子,路詹看向沈樾,好像,真的,有点,好笑。

沈樾……

万喜笑得肚子发疼,捂着肚子朝宋瑾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主子,您不是会上妆吗?要不您给他化吧,太恐怖了。”

路詹一听这话,眼神嗖的亮了,转头就朝宋瑾看来,“大少爷会梳妆?”

满目都是希望。

宋瑾挑眉,记恨某人早起用棍子戳她,淡淡的道:“是会,但我不是婢子,没得给人梳妆打扮!”

沈樾就道:“查案时间紧迫。”

宋瑾撇嘴,“所以,就紧迫到你用棍子叫人起床的地步吗?”

沈樾……

路詹默默翻了翻眼珠。

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他家一向稳重的殿下,今儿一早是抽什么风,非要用棍子去戳人家大少爷的脸。

闲的吗?!

沈樾黑着脸,“你可以提条件。”

宋瑾笑了笑,“什么条件都行?”

沈樾点头。

“我现在没什么条件可提的,就这样吧,你白纸黑字画个押,我给你上一次妆,你就答应替我办一件事,至于什么事,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随着宋瑾语落,刚刚还一顿爆笑的万喜,已经准备好笔墨纸砚连带印泥,递到沈樾面前。

“就写,本人心甘情愿替余州宋瑾办一件她提出的任何事情。写完,你签字画押就可以了。”

沈樾咬了咬牙,还是黑着脸写了。

万喜盯着他,眼见他一字不差的写完,签了名画了押,笑眯眯将宣纸收起,递到宋瑾面前。

宋瑾扫了一眼,“沈樾?名字倒是很好听,可惜……”

宋瑾没说完,啧啧两声。

沈樾黑着脸,“上妆吧。”

“去打盆热水来,让他给他家大人把脸上的鬼状擦掉。”

万喜得令,立刻执行。

不过须臾,沈樾一张脸又恢复原本样子。

宋瑾挑了胭脂在他面上轻轻涂开。

要把男人化妆成女人,可不是什么易事,“你昨日的妆,谁给你画的?”

瞄着眉,宋瑾问道。

作为京都来此办案的大人物,都决定男扮女装了,跟前却没有一个可用的化妆师。

这不是太奇怪了!

沈樾……“你爹。”

宋瑾惊得差点一道眉直接画到太阳穴。

她爹?

宋瑾实在难以脑补她爹一个老头子拿着眉笔给沈樾描眉画眼的样子。

太惊悚!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宋家大少奶奶新鲜出炉。

瞧着镜子里眉眼略带三分娇媚的人,沈樾心头只觉得有万马奔腾。

娘娘腔果然就是娘娘腔。

正常大男人,谁会化妆!

顶着妩媚的眼妆,沈樾嫌弃的看了宋瑾一眼。

然而宋瑾已经开始用早饭了。

眼见沈樾也坐过来,宋瑾笑道:“吃饭会花了妆,沈大人可要想好了,若是再补妆,你怕是又得给我签字画押了。”

沈樾才要伸向筷子的手,就跟中电了似得停住。

路詹在一侧同情道:“早知道,就先用饭再上妆了!”

沈樾黑着脸蹭的站起,“闭嘴!”

说完,抬脚就朝外走,“我在外面等你。”

瞧着沈樾离开的背影,宋瑾笑嘻嘻道:“记着你是我的女人呦。”

沈樾……

案子没查完,他怕就得被这个娘娘腔气死!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娘又这么贱的男人!

真是娶了媳妇也不会忘了娘的典型代表!

沈樾一出去,宋瑾吃着包子看向路詹,“你需要化妆吗?”

吓得路詹连忙摆手,“大少爷,我就不用了,我只暗中保护我家大人,不露面的。”

宋瑾点点头,喝了口酸笋汤,“对了,你们为了躲避追杀,嫁到我家来,明面上,你们总得有个娘家吧?昨儿从哪出嫁的?需要回门吗?”

路詹回禀道:“这些,宋老爷都安排好了,不需要回门的,大少爷不必担心,万无一失的。”

宋瑾撇撇嘴,这话跟没说一样。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她的任务,只是给沈樾打掩护,别的,一概不用知道。

想明白这一点,宋瑾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起身出门。

沈樾已经在马车里坐定,宋瑾一来,马车即刻启程。

宋瑾和万喜,一人骑着一匹马,走在车辇前面,才出宋宅大门没一炷香的时间,就被拦住了。

那个明恋宋瑾的孙琪瑶红着一双眼,立在宋瑾面前。

她身侧,站着一个年纪和宋瑾差不多大的少年,生的眉清目秀,正是余州知府的嫡公子,赵科。

孙琪瑶喜欢宋瑾,赵科喜欢孙琪瑶。

眼见前路被拦,宋瑾拉了马翻身下来。

孙琪瑶眼底的泪,扑簌簌的就落下,扫了一眼宋瑾身后的轿辇,提脚上前,扬手就要给宋瑾一巴掌。

“宋瑾,你这个负心汉!”

宋瑾偏头一闪,躲过这个巴掌。

赵科立在孙琪瑶背后,气咻咻的瞪着宋瑾,“你还是男人吗?明知道瑶瑶喜欢你,你为何要成亲!”

宋瑾……

纳尼?

一张巨大的黑人问号脸,再次敷到她的脸上。

赵科这个人不坏,平时和宋瑾也没有什么过节,但是,但凡遇到孙琪瑶的事,赵科就拎不清了。

只要孙琪瑶委屈,一切都是赵科的敌人。

瞧着面前问罪的两个人,宋瑾吸了口气,“赵兄,借一步说话。”

“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还需要借一步。”孙琪瑶扯了宋瑾的袖子,“你真的成亲了?”

前一瞬还气势汹汹,这一刻就委屈巴巴。

宋瑾……

应付女人,她实在不大行。

只能以电光火石的速度,一把抽出自己的衣袖,然后拉了赵科飞快的闪到一边,飞快的说道:“赵兄,我之所以成亲,都是为了你啊!”

赵科懵了。

“赵兄,我知道你对孙小姐的感情,可我一日不成亲,你们便一日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

这边,宋瑾的话还未说完,那边一道叫声打断了她。

宋瑾转头就看到,孙琪瑶一把扯出了轿辇里的沈樾。

然后,一条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大黑狗,朝着沈樾就扑了过去。

第十章 黑狗

场面太过混乱,吓得宋瑾慌忙朝沈樾那里奔去。

谁知道这个京都来的沈大人会不会功夫啊。

别案子没查完,反倒被狗咬了。

古代又没有狂犬病疫苗。

到时候人死了,没准儿还得拖累他们宋家!

惹不起,惹不起~

然而,宋瑾拔足狂奔,也没有那条大黑狗跑得快。

几乎是如影子一般,不及宋瑾跑了一半,狗已经奔到沈樾面前,汪汪狂吠,叫的那叫一个凶。

沈樾面色素白,下意识捏拳,想要举目四下扫一眼,却又忍住了。

那些人,必定就在附近。

他若是一眼扫去,很有可能暴露。

能做的,唯有……

沈樾侧眼,朝一侧的孙琪瑶看去。

刚刚还一脸嚣张的孙琪瑶吓得花容失色,“妈啊,狗子啊!”

沈樾跟着孙琪瑶的动作,举起了自己的小手帕。

……

眼看美人受惊,赵科立刻奔去。

下一瞬,宋瑾和赵科,就双双护在自己的女人身前。

宋瑾回头看了一眼被狗吓得脸色发白的沈樾,没多想,转头就朝那条狗看去。

不知道是宋瑾的目光太凶狠还是那条狗叫累了,被宋瑾这么一瞪眼,它竟然就呜咽了一声停止了叫唤。

而且,眼中好像还带着……委屈???

然而……

就在大黑狗都放弃叫唤的那一瞬,后知后觉的万喜奔了过来,对准大黑狗的脖子,一把将大黑狗提了起来。

宋瑾……

震惊的看向万喜,这才想起来,她家万喜是个大力气!

“哪来的野狗,有人认领没有?没有,小爷我就拉回去吃狗肉了!”

狗子被万喜提着脖子,难受的紧,不断的挣扎。

万喜小表情竭力凶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群里,一个壮汉犹豫须臾,抬脚上前,脸上带着愧疚的歉意。

“小哥饶命,是在下的狗,一时不察,让这畜生跑了出来,惊吓了贵人了。”

这人一出来,沈樾就从背后戳了戳宋瑾的腰。

宋瑾略略侧身,和沈樾基本并肩,压低了声音道:“认识?”

沈樾则道:“快走。”

宋瑾顿时就明白过来。

这狗,怕不是一条普通的狗,而这狗的主人,怕就是刺杀沈樾的人。

是狗闻到了沈樾的味道,所以扑了上来。

意识到这一点,宋瑾再朝那汉子看去,就见那汉子说话的空档,眼睛不住的朝沈樾身上瞧。

宋瑾脸一沉,抬脚上前,扬手朝着那汉子的脸就是一巴掌。

“你这狗眼为什么总是瞧我媳妇?你想做什么?”

猛不防挨了一巴掌,那人眼角一抽,眼底便有杀气涌过,只是理智让他克制住了。

低了头,赔礼道:“对不起,对不起。”

宋瑾冷哼一声,“我宋家大少奶奶,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也要看你配不配!带着你的狗,滚!”

宋瑾语落,万喜一脸凶残的将手里的大黑狗朝那人甩过去。

大黑狗倒是身手不错,身子在空中翻了个滚儿,四脚落地。

却是转头看宋瑾。

宋瑾狐疑的看了狗一眼,转头一脸关心朝沈樾道:“你没事吧?吓着没有?快去轿子里坐着吧,一会儿我给你买桂花糕压压惊。”

恶狗被控制,孙琪瑶泪眼婆娑举着帕子捂着胸口望着宋瑾。

瞧着宋瑾对他新婚妻子的温柔体贴,孙琪瑶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撕碎了一样。

“宋瑾,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孙琪瑶,一辈子不会原谅你这个负心汉的!”

丢下一句话,孙琪瑶抹着泪就跑开了。

赵科连忙去追。

他们一走,宋家的轿辇也要开拔,四下围观的百姓没看多少热闹,扫兴散开。

然而,就在百姓要散开宋瑾要上马之际,那条黑狗忽的朝宋瑾扑了过去。

“呼~”

人群里,爆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大家又原地围了过来。

宋瑾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脚就去踢那大狗,却见大狗停在她面前两三步远的地方,然后冲着她摇尾巴。

宋瑾……

大狗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讨好主人的光泽,尾巴欢快的摇。

万喜立在宋瑾一侧,一脸不解,“主子,小的怎么觉得,这狗好像看上您了。”

宋瑾……

那壮汉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的狗会做出这种事,愣了一下,抬手打了个口哨,“走了!”

狗回头朝汉子看了一眼,趁它回头的功夫,宋瑾翻身上马。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一瞬间,那条狗忽的发疯一般朝那壮汉扑了过去。

随着汪的一声狗吠,狗张口在壮汉腿上咬了一口。

“呼~”

百姓们齐齐倒吸一口巨大的冷气!

发生了什么?

那条狗,攻击了它自己的主人?!

宋瑾……

万喜……

四目相对,带着自己的震骇,齐齐转头,看向狗子和壮汉。

壮汉猛不防被自己的狗袭击,腿上一疼,人就跌倒。

他倒了,狗子却没倒,狗子犹如一个英勇的斗士,跃到壮汉的身上,开始了一阵疯狂的爪子挠嘴咬。

这……

需要拉架吗?

围观的百姓们开始犹豫。

人狗大战持续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壮汉从地上跃起,带着血肉模糊的腿,朝那狗踢去。

狗仿佛早就预料到一样,在他踢出腿的时候,身子一跃,从他头顶飞过,直扑宋瑾的方向。

宋瑾……

莫非这狗疯了?

攻击完自己的主人,现在又来攻击她、。

宋瑾立刻拔刀,狗却没有袭击她,只是奔到她面前的时候,忽的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冲向人群。

人群里发出惊呼声,百姓们自动让开一条足够宽的路,狗子夺路跑了。

狗子消失,人们这才回头去看那壮汉,然而壮汉也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只留下地上一滩血迹,证明刚刚的确是存在了一场人狗大战。

宋家车辇启程。

走了没一会儿,万喜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小玉佩,递到宋瑾手里。

宋瑾蹙眉。

万喜低声道:“刚刚那大黑狗过来的时候,落在小的身边的,小的当时用脚踩住了,等那壮汉走了,小的才捡起。”

这玉佩是那壮汉的?

想到那壮汉极有可能就是追杀沈樾的人,宋瑾将玉佩麻溜收好,没敢看。

等回家再说吧。

第十一章 见到

这厢,宋家的马车一路出城。

那厢,余州西北城一处民宅。

被狗攻击了的壮汉,拖着全身烂肉,跌入院中。

一声不小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人,立刻有个和他衣着一样的男子从屋里奔出。

一眼看到他,大吃一惊,“赵四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只有你回来了,狗呢?”

说着话,他将赵四儿拖入屋里。

堂屋主位上,坐着一个面带刀疤的男子,瞧着赵四儿被拖进来,面上蜈蚣一样的刀疤颤了颤,“怎么了?”

赵四儿被带上前。

“狗叛变了,它袭击了我。”

一句话说出,惊呆了屋里所有其他死士。

赵四儿今儿的任务就是带着狗大街小巷的闻味儿。

一旦发现四皇子的气味,立刻找上去,同时赵四儿发出信号弹。

现在……

狗叛变了?

狗怎么会叛变!

那可不是一般的狗,那是大皇子殿下特意从宫里要来的特训良犬,这种狗天性傲然又忠心耿耿。

刀疤男盯着赵四儿。

赵四儿气若游丝道:“它先是朝着宋家新娶进门的大少奶奶扑过去,后来不知怎么,忽然就朝我扑过来。”

人生第一次被狗进攻,赵四儿现在脑子里都是大黑狗那凶残的模样,一激动,气血上头,晕过去了。

刀疤男摸着脸上的蜈蚣疤,紧锁眉头。

大皇子殿下的意思,是让他们寻找余州城里比较奇怪的女子,很显然,今儿那个奇怪的女子应该就出现了。

要不然,好好的大黑狗怎么会突然发疯攻击自己人。

也就是说,那个奇怪的女子,有可能,通狗语?

刀疤男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得刀疤一颤。

摇摇头,甩开这个荒唐的念头,继续琢磨。

不是通狗语那就有可能是能通过某种方式,来控制狗。

很显然,大黑狗后面的行为,是被人控制了,而之前的行为……

之前,它扑到了宋家新进门的大少奶奶跟前。

难道,这个大少奶奶就是大皇子殿下口中那个奇怪的女子?

这么一想,刀疤男瞬间觉得思路通了。

一定是宋家新进门的大少奶奶私下藏了四殿下,所以她身上沾染了四殿下的气味,吸引了大黑狗,然而她能控制大黑狗,所以大黑狗发疯了。

啪的一拍手,刀疤男眼底冒出火热的兴奋,“派人盯着宋家那位新进门的大少奶奶。”

两个灰布麻衣的男子得令,当即执行,转头消失。

“头儿,赵四儿怎么办?”扶着赵四儿进来的人问道。

刀疤男扫了赵四儿一眼,“被狗咬成这样,活的可能性不大,带下去吧,咽气之前,给他上点药,咽了气,院子里埋了。今儿的事,飞鸽传书给大皇子殿下。”

刀疤男说这话的时候,宋家的马车恰好在城外一家农户院子前停下。

宋瑾翻身下马,朝正在下车的沈樾道:“你进去吧,我就不去了,外面等你。”

大人物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沈樾没说话也没点头,径直朝农户大门走去,抬手敲了两下,大门被咯吱打开,探出一个苍老的脑袋。

警惕的扫了一眼外面,那人朝面前的妇人道:“这位姑娘找谁?”

沈樾……

吸了口气,用他男人的声音道:“我找王富贵,之前约好的。”

说着,沈樾从衣袖间摸出一只挂着红线的葫芦,递上前。

开门的人顿时一脸见鬼的盯着沈樾,震愕了半晌,才接过葫芦结巴道:“您……您就是……是……”

沈樾若无痕迹的扫了宋瑾一眼,见她压根没看过来,点了下头,“是我。”

说罢,他抬脚就要进去。

那人却是死死拦住了门,犹豫着朝外又看了看,然后伸手指了不远处的宋瑾。

“那位是宋家大少爷吧,还是一起进来吧。”

宋瑾听到被点名,立刻摆手,“不了不了,我在这里就好。”

沈樾也道:“他没有必要进去。”

开门的人却是吞了口口水,“不行,宋家大少爷,必须进来。”

“为何?”沈樾有些不满。

说好了的,只要他亲自来,就能见到王富贵,没想到现在这人居然要不相干的人一起进去。

开门人却是陪笑道:“你们大人物,都是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我们只是老百姓,惹不起。”

宋瑾瞧着沈樾一瞬间僵硬的背影,噗嗤笑出来。

原来是人家怕他!

“宋家大少爷原先救过我的命,我知道,他是好人,不会害我,他进来,我踏实些。”

宋瑾……

原主还做过这种好人好事?

嗯,是个好孩子!

开门人执意坚持,沈樾无法,只得带着不情不愿的宋瑾一同进去。

院子里并无别人。

刚刚开门的人,就是沈樾要找的王富贵。

引了他们进门,一人倒了一碗水,王富贵朝沈樾道:“只要我去做证人,安国公府,当真能受到惩罚?”

一听安国公府四个字,宋瑾头皮一紧。

据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这种国公府,那都是位高权重的存在。

“我保证,只要你去作证,安国公府一定受到应有的惩罚。”沈樾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人质疑的气势。

宋瑾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王富贵抿了一口水,叹了一口气,肩头一垮,仿佛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那行,我去。”

“那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再同我细说一遍。”沈樾道。

王富贵默了默,嘴角漫着苦涩。

“我儿子的铺子,就在京都城西柳树胡同第三家,安国公府的三少爷要在那里盖房子,便强行霸占了我儿子的铺子,趁着夜里,直接将铺子砸了。”

说及此,王富贵嘴角抖了抖。

“等第二天我儿子照常去铺子的时候,发现铺子里的东西全部被扔到了外面,而里面,安国公府的人正在准备重新修葺,我儿子上前理论,被他们打了一顿。”

面上的愤怒,裹着一层寒意。

“我儿子气不过,便告上了京兆尹,结果……”

说到这里,老头愤怒的声音开始哽咽。

“官官相护,京兆尹尚未审理便给我儿子定了个袭击朝廷命官的罪名,当场打了五十大板,等我赶到,我儿子只剩半口气,这些,就是他留着那半口气告诉我的。”

第十二章 奇怪

宋瑾听着,心头有些难受。

袭击朝廷命官!

呵!

这罪名,真是大呢!

不解决发生了的问题,只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只是,王富贵都这么愤怒了,为什么让他去作证,他还犹犹豫豫的。

他在顾虑什么?

狐疑升起,宋瑾打量着王富贵,忽的一眼瞥到他背后一只有些坏了的小风车上。

那是个小孩子的玩具。

小孩子……

宋瑾心头微跳,怕是王富贵还有个孙子或孙女要照顾,才不敢去吧。

毕竟去状告安国公府那样的人家,很有可能人还没到府衙,命就没了。

他若再死了,孩子怎么办!

再者,就算是状告成功了,安国公府能得到的最大的惩罚,也就是那个犯了事的少爷被处置了,根本动摇不了安国公府的根基。

而这老头……

安国公府岂能让他好活!

老百姓的委屈,就是这么委屈。

在权势面前,总是渺小的犹如一只脆弱的蝼蚁。

现代也是,若非蝼蚁们团结起来,利用舆论的压力,如何抵抗那些贪官恶霸们。

想及此,宋瑾沉沉叹了口气。

沈樾转头看她。

宋瑾扯嘴笑笑,“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沈樾便对王富贵道:“我已经安排好人,你若是愿意作证,我的人现在就带你进京,你放心,路上不会有危险。”

“现在就走?”王富贵惊了一跳,眼底漫出不安,显然他没想到要这么快。

“你的孙子与你一起走。”

王富贵瞪着眼看着沈樾,沈樾的女妆画的妩媚,看不出什么神色,目光倒是坚定,给人一种安全感。

默了须臾,王富贵点头,“好,我跟你们走!”

得了这话,沈樾起身走到门口,一把拉开屋门,朝着外面打出一个口哨。

随着口哨响起,两个身着月白色长袍模样像贵公子的人倏忽出现。

并没有同沈樾说话,径直朝王富贵走去。

王富贵哆哆嗦嗦起身,“小宝儿还在他大婶子家。”

一个月白色长袍便道:“您老人家放心,你们祖孙俩,一个不落,安全进京。”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温和,抚平了王富贵心头荡漾的不安。

“哎,哎,好,好,我跟你们走。”

老人说着话,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

宋瑾就看到另外一个月白色长袍忽的手起掌落,啪的一掌劈在老者后脖颈子上。

老者还擦着眼泪呢,人就晕倒过去。

宋瑾蹭的跳起,指着沈樾鼻子就道:“你什么意思!”

沈樾用他妩媚的眼妆轻飘飘扫了宋瑾一眼,“这样进京能快点,也不会出意外。”

他这话,是冲着门外说的,目光望向远处,带着一种深邃。

说话的功夫,月白色长袍们和王富贵都已经消失不见。

宋瑾没好气横了沈樾一眼,“你们这种达官贵人,永远不会用该有的姿态和我们小老百姓说话,你们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神,我们就是你们随意宰割的猪!”

说完,宋瑾沉着脸就朝外走。

“你发什么邪火!”沈樾朝她背影道。

宋瑾顿足,回头指着沈樾,“别忘了,你们吃的粮,是我们种出来的,没有老百姓,你们早就嗝儿屁了!我们是纳税人!”

也不管沈樾能不能听懂纳税人这个词,宋瑾反正是气势汹汹的说完,转头继续大步朝外走。

沈樾蹙眉,“神经病!”

万喜眼见她家主子一脸愤怒的走出,以为沈樾欺负了她家主子,等到沈樾出来的时候,万喜结结实实给了沈樾一个大白眼。

沈樾……

他招谁惹谁了!

然而,他还是鬼使神差的朝着坐在大白马上的宋瑾解释了一句,“你误会了,我不是他们那种人。”

宋瑾鼻孔朝天,呵了一声。

“那沈大人您还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盛世白莲呢!”

万喜在宋瑾身后,用一种类似回音的声音,重复道:“白莲呢,莲呢,呢~”

宋瑾……

沈樾……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娘娘腔就是娘娘腔,说句话都这么娘!

黑着脸,沈樾一头钻进轿辇。

然而不及马车启程,一路隐形的路詹就面色复杂的现身了。

沈樾打起车帘,路詹立在一侧,“就在刚才,那边派了两个人来这里跟踪您。”

“都解决了?”沈樾面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现在满脑子盘旋的,都是万喜那个回音儿。

“解决是解决了,但不是奴才解决的,等奴才出手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而且,不光是跟踪您的人死了,就连之前蹲守在王富贵家门口的人,也死了。”

沈樾眼底,涌出震惊。

刚刚他之所以敢男扮女装暴露身份,就是因为他知道,他的手下会安排好这里的一切,他是安全的。

可现在……

沈樾后背,漫上丝丝寒意,置于膝头的手,紧紧捏拳。

蹲守在王富贵家附近的人,被别人干掉了。

那个干掉大皇子死士的人,是不是也知道了他现在的掩身身份!

这会不会给宋家带来灭顶之灾!

人生第一次,沈樾体会了什么叫后怕。

难道除了他和大皇子,还有一方势力也参与到这个案件中?

铲除了大皇子的人,那就等于是帮他。

他自然没有这么好的人缘,那就是有人同他一样,想要扳倒安国公府。

会是谁?

觑着沈樾的面色,路詹默了一瞬,继续道:“那些人,都是被一击毙命,脖颈处,都有牙印。”

沈樾眼角一抽,震愕的看向路詹,“牙印?”

妩媚的眼妆都有点扭曲了。

路詹点头,“奴才看了,应该是狗牙印儿或者狼牙印儿,只是这村子临近城里,附近也没有山头,狼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是狗了。

沈樾忽的想起那条大黑狗。

嘴角一抽。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奇怪的吗?”

路詹摇头,顿了一下,又点头。

“那些人被咬断脖子断气之后,都被拖到村子外的小树林埋了。”

“埋了?”

“嗯,埋他们尸体的土堆旁,有爪子印儿,瞧着,应该是狗爪子。”

沈樾彻底震惊了。

一条狗,袭击了那些跟踪他的人和蹲守他的人,然后还把尸体拖进树林里埋了?

确定这是一条狗而不是一条……狗妖?

“就没有人的痕迹?”

路詹摇头,“没有,奴才仔细查勘了现场,只有狗的痕迹。”

沈樾……

满心复杂的放下车帘。

这……太诡异了。

他难道被一条狗监视了?

第十三章 十六

不过,被一条狗监视,总比被人监视的强。

起码狗不会说出他男扮女装藏匿在宋家的事吧!

这……这叫什么事儿!

坐在马车里,沈樾自己都没察觉到他五官有多扭曲!

路詹回禀完,朝宋瑾点了个头,转而又消失不见。

对于他们主仆二人的悄悄话,宋瑾没有丝毫兴趣,眼见话说完,一行人便启程打道回府。

及至抵达宋宅,不及宋瑾翻身下马,就有小厮过来回禀。

“大少爷,赵公子来了,正在外院书房等着您呢。”

赵公子,赵知府的嫡公子赵科。

怎么又来了。

宋瑾下马,朝她一米八的媳妇道了一句,“你先回去,我去见个朋友,午饭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了,想吃什么,让万喜去吩咐,或者直接吩咐韩柏叔也行。”

沈樾跟前就一个路詹,当日是以陪嫁丫鬟的身份一同进来的。

现在没有化女妆,自然是不好露面。

而宋瑾的院子里,又没有小丫鬟伺候。

眼下对外,大家只说,丫鬟要等着大少奶奶亲自去选。

一米八的大少奶奶一脸矜持的嗯了一声,迈着小碎步离开。

望着那诡异的小碎步,宋瑾忍不住咧嘴笑。

然而这笑容放在旁人眼里,那便是大少爷对大少奶奶情真意切的爱慕了。

眼角余光瞥到一侧下人的表情,惊得宋瑾打了个哆嗦直奔书房。

她进去的时候,赵科正负手立在当地,仰头看书房正面墙上的画。

那是一副山水画。

可赵科瞧着,总觉得能在山水图中看见亭楼玉宇的影子。

明明看到了,再一眨眼,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真是神奇。

正纳罕,听到推门声,赵科回头,朝着宋瑾就是一抱拳,“宋兄大恩,小弟没齿难忘。”

宋瑾……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孙琪瑶的事。

忙抱拳作揖,回礼笑道:“赵兄哪里的话,小弟早该如此了,这件事,说起来都是小弟的不是,硬生生耽误了赵兄和孙小姐的好事。”

赵科上前,虚扶宋瑾一下,指了一侧的礼品道:“瑶儿答应了我的追求,家母已经约了孙太太喝茶,想来就这几日,就能定下婚事,这些,是小弟给宋兄的谢礼。”

言语间,抑制不住的欢喜。

赵科爱孙琪瑶,真是爱到骨子里去了。

孙家只是寻常人家,非富非贵。

身为知府太太,赵科的母亲能这般对待孙家,可见也是疼爱这个儿媳妇的。

没想到自己成了个亲,居然能造福他人。

知道赵科是诚心感谢,宋瑾也没有推辞。

惦记着那日抛尸的事,宋瑾闲扯几句之后,状若无意的道:“昨日我成亲,赵大人能亲自来,我爹说,还让我登门回谢,不知赵大人最近可忙?”

赵科叹一口气,“别提了,眼看到了年底,原本这几日都是和顺的,今日一早,上面发来公文,让我爹统计余州当地年芳十六的姑娘。”

宋瑾……

啥?

瞧着宋瑾一脸震惊,赵科跟着苦笑。

“刚刚收到这公文,我爹也着实惊到了,你说这叫什么事!纵然是为了宫里选秀,也不该如此,每年宫里选秀,也只是当地送去规定数目的姑娘,却也并不是指定十六岁。”

“那公文上,就没有解释什么原因?”

赵科摇头。

“上面来的公文,哪会解释原因,倒是给出了硬性要求,必须一个不落,若是有数目差错,必定重罚。”

宋瑾唏嘘,“这么严重,看来这是大事啊,是单单咱们余州要查,还是别处也查?”

“全国各地,都查,全部都是在查年满十六的姑娘,十五的不要,十七的不要,只要十六的,而且……”

顿了一下,赵科朝宋瑾苦笑道:“你猜怎么着,就算是已经嫁人的,或者亡故的,只要按照计算,今年年满十六,就都要统计在内。”

宋瑾……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赵科告辞。

赵科一走,宋瑾陷入沉思。

眼看年关,朝廷不会闲的无聊整出这么大的动静。

全国范围搜索年满十六的女子,可见一定是有一个十六岁的身份特殊的女子流落在民间。

这么一想,宋瑾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胸。

她今年就十六!

她就是个姑娘!

而且,她爹非常害怕她女子的身份暴露了。

难道说……她就是那个公文里要找的人?

这么一想,宋瑾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穿越一回,该不会是摊上大事了吧。

抓起手边茶盏,宋瑾喝了一口压压惊,抬手间,原本藏在衣袖的那枚玉佩落了出来。

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宋瑾蹙眉,弯腰将其捡起。

玉佩倒是结实,一点没有裂纹,只是这玉佩上的花纹,瞧着怎么这么熟悉。

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原主的记忆里,绝对有这样的花纹存在,可究竟如何,宋瑾却不大记得起来。

玉佩的出现,打断了她有关十六岁姑娘的猜测。

一手托腮,一手举着玉佩,宋瑾正挖空心思的唤起记忆,忽的门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叫唤。

“主子~”

颤巍巍的声音,就跟叫魂儿似得。

宋瑾回头,就见万喜的小脑袋扒在门缝处,见她看过来,万喜一脸如临大敌的朝她招手。

“主子,快出来。”

依旧是低低的声音。

宋瑾好生收起玉佩,抬脚过去。

咯吱一声拉开书房大门,不及开口,就看到她书房的院子里,正蹲着一条大黑狗。

大黑狗原本是蹲坐姿势,眼见宋瑾出来,立刻站起身来,又是摇头又晃尾巴,使出浑身解数在讨好宋瑾。

那模样,仿佛宋瑾手里有它心心念念的肉骨头似得。

宋瑾……

震愕的看着大黑狗,抽了抽眼角,目不斜视的问万喜,“这什么情况?”

万喜立在宋瑾身后,“不知道啊,小的一进来,它就在了,见了小的也不叫,小的就赶紧来通知您。”

停顿一下,万喜看了大黑狗一眼,又道:“主子,小的真的觉得,它好像看上您了!”

俩人说话的功夫,大黑狗正用他诡异的姿态,一点一点朝宋瑾这里挪过来。

场面就是,大黑狗用那种以为别人发现不了的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动,但万喜和宋瑾两个人四只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它看。

第十四章 弓箭

当时在大街上,目睹了大黑狗疯狂攻击它自己主人的那一幕,宋瑾一度以为这条狗疯了。

可现在……

瞧着狗子的步伐,真是……好萌啊!

大黑狗小心翼翼的步伐和时不时偷窥一眼的表情,宋瑾只觉得自己一颗少女心都要被萌化了。

怎么有这么可爱的狗子!

为了给狗子留点尊严,宋瑾和万喜心有灵犀的保持着闲聊的节奏。

“吃了吗?”

“没有。”

“没吃吗?”

“吃了。”

……

当这对话重复了大约二十遍的时候,大黑狗终于成功的蹭到了宋瑾身侧。

用它毛茸茸的大头,在宋瑾小腿上来回的蹭。

一脸的幸福和满足。

宋瑾……

虽然很震惊,但是被狗子这样爱着,她心里还是很美的。

万喜戳戳宋瑾肩膀,一脸猥琐的笑容,“主子,小的没说错吧,它真的看上您了!”

被一条狗看上的宋瑾,忍不住伸手摸摸大黑狗毛茸茸的头。

猛地被人摸头,大黑狗立刻双脚直立起来,仰头看宋瑾,露出一个狗之微笑。

宋瑾……

万喜……

齐刷刷顿下。

“你怎么来这里了?你自己来的吗?”

“你想吃鸡腿吗?管够,别走了。”

宋瑾问出第一个问题,狗子只是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万喜一说完鸡腿的事,狗子立刻点头,一脸表情:我不走了!

并且非常开心的朝万喜摇摇尾巴,丝毫不记恨今儿一早万喜差点捏断它脖子的事。

宋瑾……

都说狗是最忠诚的,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但狗不会!

这大黑狗怎么

先是当街进攻它的主人,现在又跳墙来她家寻求鸡腿,怎么看都是变节的节奏啊!

万喜摸摸狗头,“乖,一会儿就去给你端鸡腿!”

说完,万喜央求的看向宋瑾,“主子,咱们收养它好不好。”

虽然从小女扮男装,可万喜的心里,一样住着一个少女。

宋瑾摸着狗毛,有些迟疑。

这狗是刺杀沈樾的人带来的,对自己的主人都能毫不客气的下口,对她们……

宋瑾猜不透这狗此刻为何这样。

总不能真的是为了鸡腿吧!

更不能是被敌人派来的卧底吧!

宋瑾正犹豫,迈着小碎步的沈樾过来了。

一眼看到大黑狗,沈樾惊得没一个趔趄跌倒都是平时马步扎的稳!

眼见他进来,宋瑾揉揉大黑狗的头,起身。

沈樾满目寒光,“它怎么在这里?”

要知道,在余州的这些日子,大皇子的那些死士之所以能找到他,每次都是因为这条狗子带路!

周身寒气,也没让沈樾忘记自己男扮女装的身份,刻意捏了嗓子,举了小手帕。

所以这话说出来,场面就格外的诡异了。

刚刚还十分温顺的大黑狗,骤然狗毛一炸,凶神恶煞盯着沈樾,龇了龇狗牙。

沈樾……

他明明看到刚刚这狗子朝着宋瑾一脸谄媚,怎么到他就成了这般!

被狗区别对待了?

“这是那些要刺杀我的人的狗!它出现在这里,必定会引了那些人过来!”

沈樾几步走到宋瑾面前,恢复了他本来的声音,低声说。

“还不立刻将它乱棍打死!”

这话音儿一落,大黑狗朝着沈樾就汪的叫了一声,然后转头跑了。

萌萌的狗子跑了,万喜一脸痛心疾首的望着它离开的背影,扯住宋瑾的衣袖。

“主子,我的狗子~”

说完,恨恨瞪了沈樾一眼。

都怪你,吓走了我的狗子!

沈樾想要喊人将狗子拦住,然而狗子速度飞快,不等他开口早就没了影儿。

脸上带了几分遗憾。

宋瑾反手拍拍万喜的肩膀,转头朝沈樾道:“沈大人此刻过来有事吗?”

脸色不大好看。

这是她的书房,这狗要去要留,自然该由她说了算。

沈樾作为有求于她家的人,却当着她这个主人的面,吓走了狗子。

这是一个客人该做的事吗!

只是沈樾还未接这话音,墙根处忽的传来轻微的咔嗒声。

刚刚离开的狗子,又翻墙回来了。

万喜蹭的精神起来,迈出两步就去迎接大黑狗。

大黑狗嘴里叼了一只小竹筐,跑的一颠儿一颠儿的。

眼见大狗又回来,沈樾立刻一声令下,“将它捉住!”

原本平静的书房小院,骤然出来四个黑衣人,一阵风似得扑向大黑狗。

万喜一声大吼,“谁敢碰我的狗!”

那四个人,动作却不带片刻停顿。

“沈樾,这是我家,让你的人住手!”宋瑾有些恼,转头冷眼看向沈樾。

沈樾却宛若没有听到。

宋瑾咬了咬牙,抬脚就朝大黑狗走去。

就算是杀,也得是她放话!

更何况,她有些舍不得杀。

她脑子里全是大黑狗刚刚讨好她的眼神,亮晶晶的。

然而大黑狗动作灵敏又矫健,硬是在四个人的围攻下,不等宋瑾迈出第二步,就巧妙的叼着篮子突出重围,奔到宋瑾面前。

朝着宋瑾摇摇尾巴,将篮子放到地上。

眼看狗子奔到殿下面前,那四个黑衣人齐刷刷停住动作,朝沈樾看去。

沈樾一眼看到篮子里的东西,眼角抽了一下,抬手一挥。

那四个黑衣人倏忽消失。

篮子里,放了六把小弓箭。

这弓箭,宋瑾眼熟的紧,正是那日她在丰瀛楼那死士身上摸来的。

万喜显然也认出了、

正要喊出来,被宋瑾一个眼神制止。

沈樾面上带着一种诡异的匪夷所思,蹲下身去,捡起一把小弓箭,翻来覆去看。

大黑狗给了沈樾一个白眼,蹲到宋瑾一侧,大脑袋蹭了蹭宋瑾的小腿。

宋瑾揉揉它的头,朝沈樾道:“沈大人认识这些小玩意儿?”

“小玩意儿?”

沈樾冷哼一声。

“这可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大皇子的那些死士,人人配备一把。

这一路上,他可没少遭遇这利箭!

他肩头的伤,便是拜这弓箭所赐。

大黑狗叼来这个做什么?

沈樾脑中,浮光掠影一闪,眼底带着震愕的光,看向大黑狗。

难道今儿那些跟踪他的人和蹲守在王富贵家附近的人,都是这大黑狗弄死的?

迎上沈樾的目光,大黑狗果断丢给他一个眼白: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沈樾……

鬼知道,福至心灵的,他竟然就看懂了这个来自狗子的目光!

第十五章 技能

觑着沈樾的神色,宋瑾淡淡瞥了一眼那些弓箭,道:“沈大人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沈樾抬头,朝宋瑾看去。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一双眼睛乌漆漆的,纵然一身石青色长袍也掩盖不住他娘娘腔的气息。

抽了抽眼角,沈樾将今日路詹回禀的事,言简意赅的告诉宋瑾。

当然,掩去了他和大皇子的真实身份。

一听这话,宋瑾看沈樾的目光,顿时就多了几分鄙夷。

原来那日,她在丰瀛楼撂倒的那个死士,要刺杀的就是沈樾呀!

啧啧~

都重伤了还不忘风流!

色胚!

两人彼此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宋瑾摸摸大黑狗的头,开口道:“所以,今儿是大黑狗救了你的命,然后你刚刚打算打死它?”

宋瑾说完,大黑狗跃出一步,仰头直直看着沈樾,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沈樾……

你是一条狗,不是一条狗妖!

然而,他刚刚的行为,的确是有狼心狗肺的嫌疑。

咳了一声,沈樾面无表情道:“谁能想到一条狗居然会背叛它的主人!”

纵然你救了我,你也是一条变节的狗!

大黑狗立刻龇牙,朝着沈樾就露出一个凶残的狗脸,转而大脑袋蹭蹭宋瑾的小腿,张嘴叼起她的衣袍朝外拽她。

宋瑾不明所以,拍拍大黑狗的头,“你要让我离他远点吗?”

沈樾……

大黑狗……

摇摇头,大黑狗松开宋瑾的衣袍,又叼起小竹篮,然后拿头去推宋瑾。

万喜立在一侧,摸着下巴偏着脑袋,眼底倏忽冒出一道精光,啪的一击掌。

“狗子该会不是要带着主子您去围剿对方吧!”

万喜这话一出,大黑狗也不推宋瑾了,几步走到万喜面前,冲着万喜做了一个点头的动作。

然后摇摇尾巴。

万喜的少女心呦~

怎么禁得住狗子这么撩拨。

眉眼弯弯蹲下身,拍拍大黑狗的头,“这么说,我猜对了?”

大黑狗伸出舌头就添了万喜脸蛋一下。

沈樾看着,嫌弃的皱皱眉。

好脏!

不过,这狗居然要带路,领着他们去剿灭那帮死士。

这变节是不是变的有些太彻底了!

狗子们不都是最忠诚的吗?!

该不会是这狗子的圈套吧!

意识到这一点,沈樾目光带了几分警惕。

然而警惕的目光一落到大黑狗身上,沈樾面上,又涌起一股……吃了苍蝇般的难受。

他居然觉得,他被一条狗给下了套?!

他是不是疯了!

内心无比扭曲的沈樾,颤着自己的嘴角,轻飘飘吐出几个,“你带路?”

大黑头转头看他,小眼神赫赫:不然呢?!

沈樾……

……

纵然再震惊,也抵不住摆在眼前的事实。

这条大黑狗的确是叛变了。

它要重新认主。

虽然搞不清楚狗子的脑回路,但心下确认了这一点,沈樾立刻招来手下,让他们跟着大黑狗去剿灭大皇子的死士。

大黑狗一走,沈樾负手立在书房小院的廊下,眉宇微深。

大皇子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他的死士,会死在他的狗手里吧!

这条狗,可是大皇子用了很大的代价,从皇上那里讨来的!

呵!

宋瑾瞧着沈樾的表情,越看越觉得满脸都是贱!

嫌弃的撇撇嘴,色胚!狼心狗肺的色胚!刚刚还想杀她的狗子!

翻了个白眼,宋瑾道:“喂,你刚刚过来,想说什么?”

沈樾回神,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娘娘腔,“你爹说,你有闻土识金看山观银的本事,我想请你帮我找个地方。”

原主的确是有这样的本事。

宋家生意做得这么大,自然离不开宋老爷的经营有道。

可宋家做生意的本金,却是宋瑾赚来的。

那一年,贵人语迟的她,终于在三岁生辰那日,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当时她爹抱着她在余州清恩寺的后山上。

至于为什么在那里,宋瑾不记得了,她爹也没说,她爹只说,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爹,那个土包底下有金子。

然后……

她爹就真的在一个小土包底下,翻出了金子,整整一坛子金子,泡菜坛子那么大的坛子。

鬼知道宋老爷为什么要听信一个三岁女娃的话,跪在地上去刨土!

原主会的东西,她这个穿越货,自然就捡了个便宜,生而会之了。

只是,这个本事,一直是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秘密,再无外人知道的。

而宋瑾也只是在三岁那年让她爹刨出一坛子金子,后来也没有用这个法子得过一分钱。

至于缘由嘛……

原主从小与她爹拧着来,她爹几次三番要求原主用这个法子发家致富,原主只恨不得把这个能力从自己身上剜去,又怎么会用!

没想到,她爹居然告诉了沈樾?

这个沈大人,到底给了她爹多少钱啊,这么卖孩子!

不怕她这技能被人利用吗!

挑挑眉梢,宋瑾警惕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沈樾就道:“也可以说,是帮王富贵。”

宋瑾看着沈樾,等他继续。

“王富贵去状告定国公府,后果是什么,你应该也想到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定国公府三少爷被不痛不痒的处置,可若是在当日升堂之际,有人指出定国公私自开采黄金,你觉得,这事情还一样吗?”

沈樾不介意告诉宋瑾这些事。

反正宋家和他,老早以前就是一条船上的了。

只是宋瑾不知道而已。

宋定忠,把宋瑾保护的,太好了。

拇指摩挲着食指,沈樾脑中飘过些许思绪。

不过,就宋瑾这个娘娘腔,知道的太多,估计能吓尿!

还是知道的少点好。

“所以,王富贵只是你们敲开定国公府大门的一块砖?他不过是个诱饵?”

宋瑾摸摸小下巴,推断着。

“如果直接对定国公府的金矿下手,凭着这位国公爷的本事,你一定没有把握致胜,所以,你就来个声东击西,明面上是调查定国公府三少爷杀人事件,而金矿才是你真正的目标。”

沈樾倒是没想到,凭他短短几句话,这个娘娘腔居然能猜到这么多。

正要点头,就听得宋瑾又道:“可怜王富贵,还以为你是真心实意来帮他的。”

沈樾……

“这也叫帮他。”

第十六章 发誓

“这叫帮你!与其说是你帮着王富贵伸冤,不如说,是你利用王富贵的冤情,帮你自己铲除异己!沈大人可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盛世白莲呢!”

万喜跟在宋瑾身后,张口就打开她的回音腔,“白莲呢,莲呢,呢~”

沈樾……

这小厮有病吧!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主仆俩一对娘娘腔!

“如果不这样,王富贵他……”

心里骂着娘娘腔,嘴里还是作出解释,然而宋瑾却打断了他的话音。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笑眯眯看着沈樾,宋瑾抱臂立在那,等他回答。

沈樾眉梢微动,“宋大少爷未免也太过势利,没有好处就不帮吗?”

宋瑾点头,“是的,没有好处,不帮。”

干脆利索。

沈樾……

“宋老爷离开之前,已经说的很明白,你的任务,就是协助我查案。”

宋瑾耸肩,“我爹既是告诉你这个,想必你也该知道,从我三岁起,我就没有再用过我这技能,你凭什么请我出山,我爹都请不动我!”

嘴里说着话,脑子里却是电光火石猛地一闪。

宋瑾忽然发现,当年她爹几次三番的要求她用这个技能发家致富,似乎并不是真的希望她用这个技能。

恰恰相反。

因为她从小拧巴的性子,为了不让她用这个技能,她爹才故意那样,激起她心头的犯逆。

这思绪一起,宋瑾仿佛打开了一扇大门。

大门那边,是从小到大父子俩的各种矛盾。

……

这么说,参加科考那件事,按照这个推理来看,她爹的真实目的是,阻止她科考?!

宋瑾抱臂立在那,眼睛盯着沈樾,脑子里却全是她爹。

心头微微叹了口气。

真实绝世好爹啊!

与这么一个叛逆的孩子斗智斗勇,真是不易!

不过,她爹到底为什么要告诉沈白莲她的技能秘密呢?

重金卖子?

显然不符合她爹的人设啊!

包括这次让她配合沈白莲,宋瑾都觉得不符合她爹以往的人设。

尽管她爹亲口说了:重金!

沈樾……

怎么瞧着宋瑾看他的目光,这么诡异。

盯着面前的娘娘腔,沈樾有一种冲动。

捏断她白白细细的脖子。

一个男人,脖子怎么那么细!

而且……

一个男人,为什么要穿那么高领的衣裳,怕风吹到脖子吗?

“你想要什么好处?”厌恶的撇开眼睛,沈樾看向不远处赏心悦目的院中绿植。

宋瑾则敛了心思,笑道:“第一,我的这项技能,你不能告诉旁人,否则天打五雷轰,生的孩子没**儿!”

万喜立在宋瑾一侧,一本正经回音道:“没**儿,**儿,眼儿,儿。”

宋瑾……

万喜你是猴子派来的吗!

沈樾……

颤动着眼角结结实实看了万喜一眼,然后脸色铁青的看向宋瑾。

宋瑾笑眯眯道:“举起你的三根右手指,发誓。”

沈樾……

然而宋瑾没有给沈樾反驳的机会,“你没得选。”

沈樾……

他能怎么办!

安国公在余州城外山脉私下开采金矿,是他私下得来的信儿。

那金矿处,明卫暗卫层层把手,生人根本不可能靠近。

而挖矿的矿工,则全都是安国公从西北一带弄来的壮劳力。

纵然西北那边有人报案人口丢失,也不会查到江南余州这里。

正是如此,这件事才从上到下瞒的死死的。

这次他想要击垮安国公府,金矿一事,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

吸了口气,沈樾无声的举起自己的三根手指。

万喜看了那三根手指一眼,扬了扬下巴,手腕连续两个翻。道:“开始你的发誓吧!”

沈樾……

铁青着脸,“……生的孩子没**。”

按照宋瑾方才的话,一字不落的,咬牙切齿的,面目狰狞的发誓,“现在,宋大少爷可以答应了吧?”

宋瑾笑得慈眉善目,“不急,毕竟还有第二。”

沈樾……

沈樾的暗卫们隐匿在暗处,只觉得自己家殿下,可能随时都会炸了。

就像年节的爆竹一样。

“第二,你老实告诉我,我爹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能察金断银。”

宋瑾实在好奇。

沈樾深深看了宋瑾一眼,“就这个?”

宋瑾点头。

沈樾便冷笑道:“因为我案件需要。”

仿佛洞察了宋瑾的心思,沈樾补充道:“就算是你爹在,若要去查访那山脉,也会让你一起去的。”

沈樾说的轻松,面上之色,并无遮掩之意。

毕竟宋定忠离开之前就交代过,宋瑾一定会问的。

顿了一下,沈樾又道:“你家和安国公府,有仇,至于什么仇,我不清楚,此时我对付安国公,你爹岂能不倾力相助。”

如此,总能堵住宋瑾心头的疑惑吧。

沈樾心下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宋定忠什么都好,就是对这个儿子,宠溺过度。

已经十六岁的人了,完全可以跟着大人一起做事了。

看他,也才十七岁,已经多么能干了!

不像这个娘娘腔。

这么一想,沈樾又忍不住去看宋瑾的脖子,以及他的高领袍子。

真是……

一把就能捏断吧!

怎么那么细。

也太白了点!

宋瑾不知沈樾所想,只见他说的坦率,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反正这种答案,对方若是蓄意隐瞒,她就算是问,也问不出个什么。

毕竟她又不是那种智高近妖的女主,凭着只言半语就能有惊人的发现。

她只是个憨憨。

“第三……”

“还有第三?”沈樾的脸色,实在是难看。

这个娘娘腔,怎么这么多事!

宋瑾不紧不慢道:“前两项,都没有提好处,我这个人,无利不起早的,当然要有第三了。”

宋瑾语落,沈樾就头皮一麻,朝万喜看去。

唯恐这位神人再来个回音。

万喜……

一脸莫名其妙,“看我干吗?”

沈樾……

打扰了!

宋瑾忍着笑,道:“第三,京都那边,听说很流行一道叫做水煮肉片的菜,我要吃。”

沈樾直接惊呆了。

瞪着一双不小的眼睛,看向宋瑾。

他没听错吧。

“我又不是点名你亲自做,你这么吃惊做什么!你带了那么多暗卫,还有那个路詹,随便谁,做出来我吃了,好吃我就去!若是不好吃,第一点第二点,你就当没发生过。”

沈樾……

他誓都发了,现在告诉他,当没发生过?!

第十七章 下厨

黑着脸,沈樾捏着拳。

他唯恐自己克制不住,冲上去一把捏断这个娘娘腔的脖子!

太气人了!

“宋瑾,你不要太过分!”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迎上沈樾恨不得吸人血的表情,宋瑾轻飘飘笑道:“是你求我的,又不是我主动找上门的,而且,你刚刚还差点打死我的狗子!”

我总要为我的狗子讨个公道!

沈樾……

“谈不上我求你,让你配合我是你爹的吩咐!”冷眼看着宋瑾的脖子,沈樾道。

宋瑾就道:“那对不起,我这人,从小性子拧,但凡我爹说的,我都反对,这个,全家上下都知道,不信你去问韩柏叔。”

沈樾当然知道宋瑾这个臭毛病!

恼怒,可又能怎么办!

他总不能直接把人捆了去吧。

他倒是不介意,可宋定忠回来,肯定会和他拚命的。

而且,不等宋定忠和他拼命,韩柏就率先来找他拼命了!

真是丑人多作怪!

“你们余州,难道就没有水煮肉片这道菜?偏要我的人做!”

宋瑾翻个白眼。

“若是有地道的,我还当做一个条件提出来吗?你以为我闲得慌?”

“既然是提个条件,你就不能提一个像样点的?”沈樾简直无法想象,这个娘娘腔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都是娘吗!

宋瑾再次翻个白眼。

“那,沈白莲大人……”

沈樾……

“嗯?”

宋瑾……

“提条件的是我,你管我提什么条件!再者,沈大人,您觉得,我缺什么呢?银子?”宋瑾伸出自己纤细的手指,昂着头摇了摇,“我宋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这话,多霸气!

富二代,就是不一样!

“女人?”宋瑾冷哼一声,我自己就是个女人!“所以,你觉得,我该提什么条件呢?”

沈樾……

竟有一种无以言对的感觉。

不过,像宋瑾这种被宋定忠保护的像个金丝雀似得男人,能有什么高要求!

吃饱喝足,就够了!

这么一想,沈樾也就好像能接受那水煮肉片作为第三点了。

“可以,我答应。”

宋瑾立刻朝万喜道:“去丰瀛楼打包一份水煮肉片回来!”

万喜领命,当即执行。

宋瑾转头看向沈樾,“只要你的人送上的水煮肉片,比丰瀛楼的好吃,就行。”

沈樾连看都不想多看这个娘娘腔一眼,抬脚就走。

当然,走的是风生水起的小碎步。

朝着沈樾的背影竖了个中指,宋瑾转身回了书房。

说了那么多话,她需要一盏清茶来润喉。

沈樾说,宋家和安国公府有仇。

能有什么仇?

若真是深仇大恨,凭着安国公府的地位,还能眼睁睁看着宋家的生意蒸蒸日上?

宋瑾摇摇头。

要么,沈樾在说谎。

要么,宋家的确和安国公府有仇,但是……安国公府自己个不知道。?!

呃……

第二点一冒出,宋瑾就忍不住抖了抖嘴角。

好诡异!

但也并非不可能。

这厢,宋瑾胡乱琢磨着。

那厢,沈樾喊了路詹,将水煮肉片的事情吩咐下去。

松香院就有自己的小厨房。

素日宋瑾和万喜常在那里捣鼓点小吃的,但只是她们主仆二人动手,并无婆子丫鬟帮忙。

准确的说,偌大的松香院,其实只住了宋瑾和万喜,没有第三个人了。

立在空荡荡的厨房里,路詹有点想哭。

颤抖的举起自己的双手,这明明是一双杀人的手,为什么要用来切肉炒菜!

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约莫小半个时辰,路詹将一盆漂满辣椒和花椒的水煮肉片,端到了沈樾面前。

心虚的看向沈樾,“殿下,您看可还行?”

沈樾正闭目养伤,闻着味儿睁开眼。

扫了一眼面前黑黢黢的汤,沈樾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

呃……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坨肉。

夹着筷子里足有大拇指厚的肉块,沈樾抬眸看路詹,“你管这个,叫片儿?”

路詹吸吸鼻子,“主子,奴才已经尽力了!奴才就是按照您平时的方法做的,真的,一个步骤都没差,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

“你把这一盆,都吃了!”

没好气丢下一句话,沈樾起身朝外走。

路詹忙端着盆追出去,“殿下,您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您不能下厨啊。”

沈樾面无表情道:“我不做,难道指望那些暗卫做吗?”

暗卫们……

齐刷刷松下一口气。

原想着,路詹就算不会炒料,切肉总是可以的,结果,沈樾发现,路詹不仅不会切肉,连烧火都不会!

他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一脸苦大仇深,路詹捧着手里的盆,一面看沈樾动作娴熟的做水煮肉片,一面犹如饮毒一般吃自己做的水煮肉片。

人生真是,太艰难了!

而这个时候,余州西北城一处民宅中。

面带蜈蚣刀疤的男子铁青着脸立在窗前。

他身后,立着一个灰布麻衣的男子。

男子面上,带着些许焦灼,“我们派出去的六个人,全部失踪了,跟踪宋家大少奶奶的人不见了,先前去王富贵家门口蹲点儿的人,也不见了。”

刀疤男面上的蜈蚣疤随着他的愤怒而颤抖。

“宋家那边呢?”

“宋家的宅子建的很奇特,院墙里,二十米之内的地方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建筑也没有任何树木。

而二十米之外的地方,郁郁葱葱,将宋家的宅子遮的严严实实,我们因着那二十米的空白区,完全无法潜入宋家。”

刀疤男眼底冒出阴戾的精光。

“这个宋家,不简单呐!越是看不见,我越要进去瞧瞧,你们寻个机会,把宋家大少爷给我绑了!”

“是!”

灰布麻衣的人领命,转头出去。

然而他才开门,人还未走出门槛,就被一柄刀给抵了回来。

满目惊恐盯着来人,他踉跄后退。

听到动静,刀疤男转头去看,一眼看到四皇子跟前的暗卫,刀疤男大吃一惊。

“你们居然找到这里!”

说着,嘴角跃出残忍的笑。

“送上门来找死,爷爷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刀疤男跃身而起,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柄双环刀。

带着腾腾杀气,直扑上去。

汪!

第十八章 狗呆

随着刀疤男一跃而起,大黑狗踩着沈樾暗卫的头,就威风凛凛的冲了进来。

巨大的身体,直接在刀疤男头顶罩出一片阴影。

冲进来的样子,仿佛自带背景音乐。

暗卫……

这样出场,真的好吗?!

当叛徒,还要亮相?!

大黑狗踩着暗卫的头,身子一跃,闪电一般直接扑到刀疤男的头上去,朝着刀疤男的眼,一爪子就挠了下去。

干脆利索。

血星四溅。

就在大黑狗爪子落下一瞬,沈樾暗卫手里的飞镖,直冲刀疤男咽喉。

一人一狗,无缝隙配合。

刀疤男……

他甚至在断气那一瞬,脑子里回荡的,居然是一句说不出口的震惊:这条狗真特娘的叛变了!

……

在大黑狗的带领下,大皇子派来的三十名杀手,被全歼。

沈樾的暗卫望着眼前的战果,目瞪口呆。

说是大黑狗领着他们来剿灭敌人,事实上,他们这四个人,一共只有一个人出了手。

就是刚才朝刀疤男射飞镖那兄弟!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赶在大黑狗下嘴之前扔出飞镖,他们可能全员零战绩。

他们严重怀疑,大黑狗领着他们来,根本就是来让他们看它表演的。

什么叫碾压式绝杀!

大黑狗仰着头,领导巡查一般的从站成一排的暗卫面前走过,狗眼里,满满的骄傲和得意。

敌人全部歼灭,剩下的便是打扫战场。

这种打扫卫生的事,大黑狗就不勇争第一了。

一个人,不对,一条狗懒洋洋的卧在院中太阳地,湿漉漉的眼睛瞧着头顶的斑驳树叶,眼里有无尽的幸福和满足。

仿佛漂泊了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归属之处。

等到这边彻底收拾完毕,一行人回到宋家的时候,沈樾的水煮肉片,恰好出锅。

暗卫们先宋瑾一步回到松香院。

等宋瑾带着万喜,万喜提着丰瀛楼的水煮肉片进松香院的时候,暗卫们已经乖巧的隐匿,只有大黑狗,摇着尾巴,欢快的扑向宋瑾。

那种热烈的迎接,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宋瑾忍不住满面笑容,摸摸大黑狗的头,“乖,一会儿给你肉骨头吃。”

大黑狗的脑袋在宋瑾腿上蹭了蹭,摇着尾巴跟着宋瑾进屋。

圆桌上摆着一副碗筷,一个青花瓷的大盆。

大盆里,不断有香气冒出,直钻宋瑾的鼻子。

哇~

太好吃了吧!

宋瑾天生是个吃货,对美食,没有抵抗力。

香味扑鼻这一瞬,她险些忘记自己是个男人。

眼冒金光的就直接扑向那盆水煮肉。

嘴里口水:咕咚。

凭她多年吃肉的经验,单单气味就这么香的霸道,放到嘴里,一定就更爽了。

麻过头,辣过瘾。

肩头的伤还未痊愈,方才做水煮肉片又不慎扯动了伤口,沈樾面色微白的靠在床榻上。

眼睛里是遮掩都遮掩不住的嫌弃。

这个娘娘腔实在是太娘了!

秉着办大事不拘小节的原则,沈樾忍了心头奔腾的嫌弃,道:“尝尝吧,可莫要食言!”

宋瑾已经迫不及待坐下。

“放心好了,我宋瑾从来说到做到!”

看都不看沈樾一眼,眼睛就直勾勾盯着面前水煮肉片,话音未落,一筷子肉片已经夹起。

肉片裹着鲜香麻辣,被宋瑾送入口中。

肉质滑嫩,麻辣上头。

宋瑾眯着眼睛享受的那一瞬,立在她一侧的万喜,豪爽的咽下一口口水。

“主子,好吃吗?”

弯腰杵在宋瑾肩头旁,万喜巴巴问道。

宋瑾飞快的又夹了一片送到嘴里。

万喜就直勾勾看着宋瑾筷子上的那片肉入嘴,然后,咕咚。

一面嚼肉,宋瑾一面道:“你去拿双筷子尝尝就知道。”

万喜得令,拔足就跑出去,一阵风跑回来。

顾不得烫,一筷子肉片送到嘴里,万喜眼睛都亮了。

“太好吃了!”

咕哝着嘴,万喜朝路詹看去。

“这么好吃的水煮肉片,简直吊打丰瀛楼十条街!谁做的!”

路詹正要开口,沈樾先一步道:“他做的。”

路詹……

意外的看了他家殿下一眼,转瞬了然。

这个锅,他背了!

他家殿下怎么说也是堂堂皇子,虽然不得宠,那也是皇子,怎么能传出给人洗手作汤羹的事呢。

“是我做的。”路詹演技,十分到位。

宋瑾朝着路詹竖起大拇指,“做得好!沈大人给你多少银子,我宋家给你十倍,留下吧!你要是有妻儿老小,一并接来,我宋家全包!”

路詹……

惶恐的转头,看向沈樾。

沈樾嫌恶的看着娘娘腔,“宋大少爷,既是满意,就兑现承诺吧!”

沈樾才说完,就瞠目结舌看到大黑狗身子一跃,双脚站立,另外一对爪子扒在桌上。

耷拉着舌头,呵哧呵哧的盯着肉盆子。

舌头尖儿上,口水吧嗒吧嗒落。

宋瑾直接忽略沈樾的话,转头拍拍大黑狗的头,“你也想吃?”

大黑狗湿漉漉的眼睛对着宋瑾,流着哈喇子点头。

宋瑾忍俊不禁,夹了几片肉放到桌边,揉着大黑狗的头笑道:“这么辣,小心点哦。”

大黑狗一副我什么没见过的豪气,张嘴就把那七八片肉片全部叼到嘴里。

下一瞬……

一条杀人如麻的狗子,咆哮着奔出了屋子。

水!

水在哪里!

辣死了!

人类疯了吗?

这么辣还吃的这么欢!

水!

大黑狗犹如一头困兽,在院子里横冲直撞半晌,最终奔向了厨房的水缸。

屋里人……

目瞪狗呆!

宋瑾忽然发现,原来这个目瞪狗呆,是这么用的!

好有文化啊!

万喜将悬在半空僵了足足半盏茶功夫的水煮肉片放入嘴里,担忧的朝宋瑾道:“主子,元宝没事吧?”

宋瑾……

“元宝?”

万喜一拍胸脯,“同是跟着主子,小的是万喜,它自然该叫元宝,小的刚刚去丰瀛楼路上给它取得。”

宋瑾……

所以,你和狗子是一辈儿的?

路詹……

沈樾……

对于这主仆俩的无脑对话,沈樾一个字也不想再听。

“我们谈正事吧!”

沈樾从床榻上起来,在宋瑾对面坐了,绷着一张面瘫脸。

宋瑾拉回目光,嚼着嘴里的肉,朝沈樾道:“你放心,答应……”

话没说完,宋瑾就发现,对面沈樾苍白的脸上,多了几个肉点。

而沈樾……

仿佛被人点了穴!

路詹立在一侧,脊背都僵硬了。

刚刚宋瑾说到放那个字的时候,他眼睁睁看到宋瑾嘴里被嚼碎的肉,喷向了他家殿下。

第十九章 怪梦

感受到来自对面一桌之隔的杀气,以及自己嘴皮上沾着的肉,宋瑾龇牙一笑,麻溜起身。

“我家元宝带着人替你剿灭敌人,这种宛若再生父母一般的大恩大德,我就不用你涌泉报答我了,什么时候出发,叫我一声。”

说完,宋瑾身子一探,端起水煮肉片就走。

溜了溜了。

京都来的大人物,惹不起!

万喜见状,连忙跟上。

“主子,这种大恩大德您都不求回报,您可真是个好人啊。”

路詹……

颤抖着眼角,低头看向他家殿下。

左边脸颊三粒肉,右边脸颊两粒肉。

他……该上前擦一下呢,还是该假装看不见呢?

沈樾坐在那里,心头愤怒,排山倒海。

宋定忠到底养了个什么儿子!

真的好想捏断他的脖子!

“打水!”

沈樾咬牙吩咐,路詹得令就走。

不过须臾,端着个空盆回来。

“殿下,厨房水缸里,刚刚泡过元宝,水缸里全是狗毛,那个,奴才叫韩柏换水了。”

沈樾……

他要顶着脸上的五粒肮脏的肉一直到换完水吗?

沈樾抬眼,朝路詹看去。

感受到来自殿下的目光,路詹涌到嘴边的那句“要不奴才帮您擦擦脸”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个,奴才去催催韩柏!”

说完,路詹掉头就走。

沈樾……

蠢货,你走了,难道要本王自己擦吗?

那么脏的肉!

从那个娘娘腔嘴里喷出来的!

沈樾愤怒的快裂开了。

然而,宋瑾和万喜一回到左面书房,咣当就将门锁上,主仆俩围着一盆水煮肉,大快朵颐。

万喜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宋瑾。

“主子,您怎么知道,元宝带着人把沈大人的敌人都消灭了呢?”

宋瑾嚼着肉,“我猜的。”

反正猜错了她也没有什么损失。

猜对了,这就是大恩大德啊,她都不让他涌泉报恩了,他好意思计较她的喷肉之仇吗!

万喜目光灼灼,“看来主子是猜对了,咱们元宝真厉害。”

顿了一下,万喜又道:“主子,您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是以前,您喷了饭在人家脸上,可不会像今儿这么从容。”

宋瑾嚼肉的动作就是一滞,心虚的看向万喜,“哦?怎么个不一样?”

她能继承原主的记忆,却继承不了原主的性格。

毕竟世上都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又怎么能要求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呢!

万喜眨巴着眼睛,斜向上四十五度翻了个白眼思忖一瞬,“说不上来,不过主子放心,小的适应能力强,肯定能跟上您改变的节奏!”

宋瑾……

她真是多虑了呢!

才悬起的心,顿时落下,宋瑾安心吃肉,然而筷子才伸出去,万喜忽的一拍大腿。

“糟糕!”

吓了宋瑾一跳,“怎么了?”

“小的方才去买水煮肉,特意从酿泉坊买了青梅酒,水煮肉配青梅酒,简直绝配,但是小的刚刚把酒落在对面了。”

说着,万喜起身直奔大门。

“小的去取来,有肉无酒,那像什么话!”

宋瑾想要阻拦,然而万喜已经风驰电掣的离开了。

宋瑾只能担忧的望着她的背影,顺便趁着万喜不在,多吃两口肉。

万一一会儿对面那位白莲发作起来,她连肉都吃不安心了。

然而,对面没有传来愤怒的声音。

倒是万喜,很快抱着一小坛子酒,面容猥琐神情诡异的回来。

反手咣当将门锁了,万喜凑到宋瑾面前,“主子,您猜怎么着?”

宋瑾……

“沈大人没舍得擦脸上的肉粒,肉粒还挂在他脸上呢,他正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

宋瑾差点一口肉全都喷出来。

没舍得擦?

照镜子?

这什么毛病!

嫌弃的回头看了一眼沈樾所在屋子的方向,宋瑾蹙眉摇摇头。

真是个怪人!

这厢,宋瑾和万喜,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那厢,沈樾面容凝重的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面前的铜镜,一脸决绝。

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分别缠了五层棉手帕,秉着快准狠的原则,将脸上的肮脏的肉粒,飞快的捉下。

面前摆了一张纸,肉粒捉下,全部放在上面。

然后将纸包成小纸包,沈樾喊了路詹进来,“把这个,拿去烧了。”

路詹一脸莫名其妙盯着那小纸包。

沈樾又将手上缠着的手帕扯下,一并丢给路詹,“一起烧了。”

路詹……

这是什么?

很好奇,但是迎上自家殿下铁青的脸色,他乖巧的一言不发,领命离开。

不问,不代表不好奇。

坐在厨房燃着火的灶台前,路詹忍不住打开了小纸包。

一眼看到里面的五粒肉,路詹……

感觉,他的眼睛,受到了侮辱和侵犯!

……

时光流转,宋瑾吃了肉喝酒了,又吃了晚饭,也没有等到沈樾要出发的消息,于是就踏踏实实睡了。

反正不是她的事,她又不着急。

睡之前,将元宝给她的那枚玉佩顺手压到枕头底下。

入睡得倒是快,却做了个不太美丽的梦。

梦里,她还是个婴儿,刚出生脐带才被剪断的那种。

她被接生婆抱着,周围的人看到她之后,都面容惊悚骇然失色。

指着她说些什么。

接生婆将她递给一个妇人。

妇人长得漂亮极了,可妇人满目慈爱的摸着她的小脸颊,忽然就冲着她大口吐血。

血都是黑的。

周围的人都慌乱起来。

有人从妇人手中将她接过,放到一侧。

她侧躺着,眼睁睁看着那妇人吐血,妇人身侧,还有个穿明黄衣衫的男人也吐血。

周围正混乱的时候,一个面容颇为英俊的男人从外面进来,男人身后,跟着八九个手提长剑的人。

提长剑的人一进来,朝着满屋子人就是乱砍。

屋里一团血腥。

那面容英俊的男人带着冷笑走过倒下的尸体,看着吐血的妇人和明黄衣袍的男人,张嘴说着什么。

一面说,他一面仰天大笑。

而那妇人和明黄衣袍的男人,却是吐着血,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睡梦里,宋瑾那叫一个急,一急,她就被自己个给急醒了。

已然天光大亮。

宋瑾怔怔坐在床榻上,盯着外面的天光,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第二十章 逼认

吐血的妇人……

那个妇人,按照梦里的情形,应该就是那个才出生的婴儿的娘。

才刚刚生产完。

而那个穿着明黄衣袍的男人……

能穿明黄衣袍,也唯有皇上了。

可皇上怎么和他的女人双双吐血了?

后来又进来的那个大开杀戮的男人,是弑君夺位吗?还是在报仇什么的。

好奇怪!

居然梦到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而且梦里她还是那个婴儿。

那个婴儿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屋里的产婆们看到她,表情都那么惊悚。

难道是生的太过美丽,惊为天人了?

宋瑾胡乱思忖了一会儿,翻身下床。

一个梦而已,她总不能一直耿耿于怀。

古代衣衫繁琐,尤其是束胸,简直要了宋瑾的命。

一面捣鼓,宋瑾一面咬牙切齿道:“胸不平,何以平天下!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原主这身材也太好了,想要把这么好的身材束成平板砖,何其难!

果然,女人发起狠来,对自己都不放过!

废了吃奶的力,好容易束好,宋瑾长喘一口气,捡了一件石青色的长袍穿了。

才穿好,门口传来叩门声。

“宋大少爷。”

是路詹的声音。

虽然对沈白莲没有好感,可这个厨艺一流的小厮,宋瑾倒是印象颇好。

伸手开门,宋瑾笑道:“怎么,现在就要出发吗?”

路詹恭敬摇头,“还要劳烦宋大少爷给我家大人上妆。”

宋瑾……

“不是刺杀他的敌人都被元宝带人剿灭了吗?怎么还要上妆?”

这是女妆上瘾了?

路詹低头道:“不瞒宋大少爷,此次我家大人来余州,不仅有之前那波刺客盯着,还有安国公府的人盯着,若是安国公府的人知道,我家大人是与宋大少爷同路,只怕给宋家添麻烦。”

他这么解释,宋瑾就明白了。

“既是怕给我家添麻烦,那就分开行动,你把目的地给我,我们到时候终点见。”

路詹抬眸看宋瑾,动了动嘴角,欲言又止,眼底满是为难。

宋瑾扫了一眼路詹眼底的为难,没理会,抬脚就朝外走。

她是对会做美食的路詹有好印象,可她也不是个傻子。

对于那种既要当什么还要立牌坊的人,她就是看不惯。

才抬脚,沈樾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宋大少爷,金矿所在之处,乃是深山野林,你独自前往,并不安全,还是一路同行的好。”

沈樾一副我为你好的语气。

宋瑾抬起的脚一顿,转了个方向就朝沈樾在的屋子走去。

沈樾正坐在圆桌前吃早饭。

昨日吃了亏,今儿怎么可能再吃第二次相同的亏。

上妆前,他可得把早饭先吃了。

宋瑾笑眯眯在沈樾对面坐了。

沈樾手里的筷子轻声搁在碗上,棉质手帕擦了擦嘴角,一脸温文尔雅的抬眸,看向宋瑾,“宋大少爷,一路同行,我也是为了你好。”

石青色的袍子显得宋瑾的脖子越发的白,沈樾瞧着,忍不住捏了捏手。

太娘娘腔了!

宋瑾偏头,笑眯眯看着沈樾。

“沈大人是怕我路上遇到危险呢,还是怕你自己被安国公府的人盯上,不好去调查金矿呢?”

沈樾原本正嫌弃的盯着宋瑾的脖子,闻言目光一滞,缓缓对上宋瑾的双眸。

这个娘娘腔,居然还有脑子可用!

宋瑾眉梢微挑,依旧微笑,笑意讥诮。

“你来余州,本就是为了来调查金矿,却还要扯出王富贵作为幌子,此时又怎么敢以真面目去金矿那边呢?”

宋瑾语落,不给沈樾开口的机会,又道:“所以,沈大人您让我给您上妆,为的是要用我宋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去金矿吧,这样一来,你究竟是给我宋家添麻烦呢还是没给我宋家添麻烦呢?”

说完,宋瑾等着沈樾回答!

哼!

不要脸的沈白莲。

顶着我宋家的名号做事,还美名曰不给我宋家添麻烦,你以为人人都是傻子呢!

迎上宋瑾讥诮含笑的目光,沈樾只觉得有些……恼羞成怒。

心思被人戳破了。

就这么直白的不留一丝余地的戳破了。

他……

目光又落向宋瑾的脖子,沈樾越发想要将其捏断。

路詹瞧着他家殿下被人戳穿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的抬手掩面。

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还是出去吧。

这么一想,路詹转头就出去了。

沈樾……

他也好想抬脚离开。

这屋里的气氛,能把人憋死。

可宋瑾一双眼,跟钩子似得盯着他。

深吸一口气,沈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本就是我与宋老爷共同的事,调查安国公府,我要查,宋老爷也要查。”

宋瑾挑眉,抬手一挥。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就告诉我,给你上女妆,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好!”

又要当什么还要立牌坊,她非得把这牌坊给他拆了!

求人办事,就要有求人办事的样子!

沈樾默了默,“既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你好,毕竟,我好你才能好。”

宋瑾……

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像汇仁肾宝的广告词呢!

果然是个色胚!

皱眉嫌弃的瞥了沈樾一眼,“二选一,要不然,我不给你上妆,你少拿我爹压我!”

沈樾……

这个娘娘腔,怎么这么难缠!

他若是说,为了宋瑾好,宋瑾必定要让他说出个一二三来。

可案子总是要查,总不能因为一个妆容就耽误了!

憋了半晌,沈樾铁青着脸,咬牙道:“为了我好。”

墙根下,路詹听到这句话,无力的向上翻了个白眼。

他早就和殿下说了,请宋少爷上妆的事,就实话实说,他家殿下偏不听。

这下好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知道脚疼不疼。

沈樾脚疼不疼,路詹不知道,但紧接着宋瑾的话,却是让路詹狠狠颤了颤嘴皮。

“早饭我要吃一碗羊肉臊子面,让路詹做,做的好吃,我才给你上妆,算作是你方才恶意欺骗我的赔偿。”

宋瑾这话一出,沈樾整个人都僵硬了。

路詹连火都不会烧,怎么会做饭!

会做饭的是他好不好!

可昨天他亲口说了,水煮肉是路詹做的,现在,宋瑾让路詹给做一碗臊子面,也不算是过分的要求。

可……

沈樾只觉得快要原地裂开了。

第二十一章 智慧

宋瑾不紧不慢笑眯眯道:“你不要告诉我路詹只会做水煮肉,昨日他做的东西,不光是味道,单单是刀工都看得出,是个厨艺高手,所以,我提的要求,算不得是为难你!”

沈樾……

不算为难算什么!

他堂堂皇子,就要给一个娘娘腔洗手作汤羹两次吗!

可这话,沈樾说不出口!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行动来弥补。

“对了,你让路詹多做点,万喜和元宝也没有吃早饭呢。”

沈樾…

不光要给这个娘娘腔做,还要给他的小厮和狗也做?

“宋瑾,你不要太过分!”沈樾青着脸,看着宋瑾。

宋瑾一脸大爷似的笑。

“过分?我哪里过分,沈大人不妨说说,咱们也好比较比较,是我要吃一碗羊肉臊子面过分,还是你大清早的对我恶意欺骗过分,况且,你还有求于我呢!”

沈樾……

路詹立在屋檐下,唯恐他家殿下被气的原地炸了,慌忙进屋。

“既是宋大少爷要吃臊子面,在下去做就是。”

沈樾……

目光嗖的落向路詹。

你去做?

路詹……

奴才哪里会,殿下快别开玩笑了!

沈樾……

你不会你答应个屁!

良好教养的皇子,目光里直爆粗口。

路詹……

不答应,眼睁睁看您在这里被羞辱吗?奴才做不到!

沈樾……

我该感激你吗?

让我去给两个娘娘腔和一条狗做饭!

路詹……

毕竟,没得选!

沈樾……

十几个眉目回合之后,沈樾顶着一张快要裂炸的黑脸,拂袖离开。

他出门,恰好万喜带着大黑狗元宝过来。

一眼瞧见沈樾,元宝冲上去就朝着他叫了一嗓子。

沈樾……

被人欺负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被狗欺负吗!

可他能揍这狗一顿吗!

不能!

不光因为这狗昨天替他杀了人,算是他的恩人,不,恩狗。

更因为据暗卫们的描述,他即便动手,大约也赢不了!

怒气冲冲,沈樾直奔厨房。

路詹能做的,唯有朝里将厨房门锁了,免得被宋家的人撞到他家殿下在做饭。

瞧着自家殿下一面切肉一面发怒的样子,路詹摸着下巴寻了个话题。

“殿下,奴才怎么瞧着那条大黑狗那么奇怪呢,他可是大皇子殿下从陛下那里求来的特良犬,听说品种稀有,而且这种狗天性傲然,只忠于皇族,且一旦认了主,绝不会背叛,怎么眼下成了这个样子。”

不光背叛了原主人,甚至还将原主人的人赶尽杀绝。

太狠了!

路詹的话题,果然成功的分散了些许沈樾的怒气。

路詹所疑惑之处,正是沈樾想不通的地方。

他和宋定忠是从五年前开始合作的。

合作之前,他特意调查过宋定忠的身份,就是一个商人。

宋瑾作为宋定忠的儿子,绝不可能是大燕朝皇家的人。

毕竟,十六年前,大燕朝的那件事,丢了的也只是个公主。

还是个一出生就全身乌青中毒不浅的公主,纵然当时丢了现在怕也早就死了!

难道说,有关大黑狗的种种奇特传闻,都是皇家自己杜撰出来的段子?

除了这么解释,沈樾想不出更好的了。

只是……

皇上居然下令,让人统计年龄十六岁的女子,甚至已故的都要统计在内。

真是年纪越大底气越不足吗?居然下了这样的命令!

切着肉,沈樾眼底,一片寒凉。

手里的羊肉都切成丁,沈樾开始炒臊子。

羊肉的香味混着辣椒的霸道,气味一下子充斥了整个厨房。

路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然而,他不敢说让沈樾也给他煮一碗。

闻着香味儿,路詹默默发誓,一定要学会烧火。

“殿下,去金矿的事,宋定忠只答应让宋瑾寻路,却并没有说让他也跟着过去,您这么趁着宋定忠不在,直接把宋瑾带过去,等宋定忠知道了……”

沈樾冷哼。

“知道就知道了,他还能把本王如何!”

话是这么说,可沈樾知道宋定忠有多护着他这个娘娘腔儿子。

然而金矿那边,如果宋瑾不去,单凭他的人搜寻,只怕半个月也找不到结果。

可他不能在余州停留那么久。

“路上让人保护好他!若有什么意外,先带着他撤离。”

沈樾没好气又补充了一句。

路詹点头领命。

两人说着话,约莫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三碗热气腾腾的羊肉臊子面出锅。

“你端过去,记着,面端到他们那屋,就说我闻不惯这膻腥味。”

路詹得令,端了托盘就走。

正屋。

宋瑾和万喜早就等的要望眼欲穿了。

眼看路詹端着面进来,两人齐齐咽下一口口水。

大黑狗蹲在宋瑾一侧,警惕的看着路詹,该不会又很辣吧!

路詹端着托盘立在门口,“宋大少爷,我家大人不大闻得惯这羊肉膻味,还请宋大少爷来这边吃。”

宋瑾翻了个嫌弃的白眼。

白莲就是白莲,毛病真多!

闻不惯羊肉的膻味,刚刚跟着出去干什么!

心里虽然吐槽,但双脚却是非常欢快的移步。

等到宋瑾和万喜一进了左侧屋子,沈樾飞快的抬腿进了右侧屋子,然后咣当将门关上。

他总得换身衣裳。

不然一会儿带着一身羊膻味怎么出门!

一口鲜香辣爽的羊肉臊子面入嘴,万喜激动地直拍桌子。

嚼着面,“主子,太好吃了!小的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宋瑾埋头狂吃。

别说万喜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就是她,穿越前穿越后也是头一遭吃这么香的面。

这个路詹,真是个人物啊!

“主子,咱们要不想办法把路詹留下吧!”

一大碗面,万喜三两口就吃光了。

喝完最后一口汤,嘴巴一抹,万喜两眼放光的看向宋瑾。

宋瑾也喝光最后一口汤。

“我也想啊,不过就沈白莲那样子,怎么舍得给!”

万喜就挤眉弄眼一脸猥琐,“昨儿沈大人不是答应了主子一个条件吗?还签字画押了呢,主子不如就用这个条件,让他答应留下路詹。”

宋瑾眼底一亮,抬手朝万喜肩头一拍,“倒是个好主意!”

万喜得意的笑,“是吧,小的吃面的时候,就觉得这脑子一直蹭蹭的转,真的,主子,小的觉得,吃了这面,小的都变得多了好多智慧呢!”

宋瑾……

路詹立在门外,头抵靠着墙,一脸生无可恋。

他家殿下该不会真的把他留在宋家当伙夫吧!

第二十二章 夜行

一碗好吃的羊肉臊子面下肚,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

宋瑾喝了口清茶,起身去给沈樾上妆。

万喜收拾了碗筷,端着托盘朝厨房送去。

大黑狗元宝跟着万喜出门,门槛处遇到路詹,朝着路詹就汪了一声。

湿漉漉的眼睛带着毫不遮掩的夸赞:今儿的臊子面做的不错,虽然辣,但是本狗可以接受!继续加油!

路詹……

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刚刚好像看懂了那只狗的目光!

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路詹抬脚进了沈樾的屋子。

他进去的时候,宋瑾已经麻溜的给沈樾上完妆,正在将最后一朵莲花珠花插在沈樾的发髻上。

透过铜镜,宋瑾端详着沈樾的妆容,满意道:“不错!”

语落,目光下移,眉心蹙起。

“不过,你刚刚又换衣裳了?既是要换为什么不直接换成裙子?难道你不知道你一会儿出门需要穿女装吗?还是说,你喜欢换衣裳的感觉?”

沈樾……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刚刚新换的月白色长袍,那一瞬间,他有点想捏断这个娘娘腔的脖子。

都是被这个娘娘腔气的晕了头!

亏他刚刚还专门进来换衣裳!

冷着脸,沈樾起身,“请宋大少爷出去吧,我要更衣。”

宋瑾撇撇嘴,抬脚离开,“二门处等你。”

宋瑾一走,路詹瞧着沈樾的妆容,蹙眉不解道:“殿下,为何您眉心处有朵莲花。”

沈樾冷声道:“说是和我的气质相符!专门画的莲花妆。”

鬼知道那个娘娘腔怎么想的。

他的气质怎么就和莲花相符了!

不过,画工倒是不错。

一想到宋瑾一个大男人居然擅长化妆,沈樾就觉得无比恶心。

女装换完,沈樾迈着小碎步直朝二门走去。

宋瑾已经在高头大马上坐定。

瞧着沈樾妖娆的蛇皮走位,宋瑾抽了抽嘴角,她这是做了什么孽,要看到这种妖孽横行的场景。

……

安国公府的金矿在余州城郊的玲珑山腹部。

一行人抵达玲珑山山脚时,已然是月上树梢时分。

轿辇马匹无法入林上山,沈樾留了一个暗卫在林子边缘处守着,余下人,徒步入山。

好在林子不算密,月光落下,隐约还看得清脚下。

元宝走在宋瑾前面,走两步回头看一眼,大有一副替宋瑾开道的姿态。

万喜死死的抓着宋瑾的胳膊,猫着腰缩着肩,每走一步都要目光警惕胆战心惊的四处打量一眼。

“主子,这荒郊野岭的,会不会有狼!”

声音都在抖。

“不会。”

嗷~~~

宋瑾斩钉截铁的声音还未落下,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狼嚎。

宋瑾……

狼哥!给点面子不行吗!

万喜吓得大腿一软,抓着宋瑾的胳膊就哆嗦道:“主子,咱们还是回吧,老爷总说,男孩子深夜不要出门,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

宋瑾……

前面沈樾……

路詹一路都没有露脸,此刻正要现身,恰好听到这句话,险些脚下一滑踉跄跌倒。

见路詹来了,沈樾低声道:“如何?”

路詹站稳,目光飞快的扫了万喜一眼,吸气恭顺道:“咱们的人这几日一直在查,只能大概确定,位置在山脉西北一带,但具体位置还是无法确定,而且,在此处也没有发现有人把守。”

发现了有人把守不可怕,可怕的就是没有发现。

敌在暗他在明。

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否发现了他。

女妆之下,沈樾面色微重。

宋瑾反手拍拍万喜,“别紧张,没事,这位沈大人带了好多高手呢,不会有危险。”

万喜眨巴着眼睛,紧张的看了沈樾一眼,又朝宋瑾道:“真的?”

宋瑾笑道:“自然是真的,他可是京都来的大人物,怎么会以身犯险呢,他们大人物都惜命着呢!”

万喜翻着小白眼琢磨一瞬。

好像有点道理。

顿时就不那么紧张了。

只是依旧抓着宋瑾的胳膊。

一行人沉默的前行,走了约莫几盏茶的功夫,万喜许是觉得真的没有什么危险,便彻底放松下来。

“主子,昨儿夜里小的睡不着,夜观天象。”

她这话一出,引得沈樾和路詹齐齐顿足看来。

想不到万喜小小年纪还会夜观天象。

宋瑾瞧着万喜的神色,总觉得这话不太简单。

“昨日夜里,紫微星冲北斗星,白虎坐宫,西南角又有一道血红之光斜飞而出,光线时明时暗,变幻莫测。”

听着万喜的话,沈樾不禁心口略紧。

这可不是什么好星象啊。

吧唧了吧唧嘴,万喜接着道:“主子,按照这样的星象,小的觉得,咱们明日可以吃一次水煮鱼。”

说完,万喜看向路詹,目光灼热。

路詹差点没给万喜跪了。

亏他以为万喜要说个什么正儿八经的结果!

结果只是告诉他,他想吃水煮鱼?!

吃个水煮鱼,你用得着紫微星冲北斗吗!

路詹深吸一口气,转头去看他家殿下。

他家殿下已经黑着脸抬脚朝前走了。

宋瑾忍不住笑了笑,朝着万喜脑门子戳了一下,“行,明天回去给你吃水煮鱼。”

万喜美滋滋点头。

正走着,前面开路的元宝忽的脚下步子一停,前爪抬了起来。

那抬起来的姿态,犹如在告诉背后的人:停!

事实上,背后的人也的确停了下来。

没有了脚步声,寂静的山林里,鸟虫声狼叫声便格外的明显。

一同明显的,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山间无风,哪来的窸窸窣窣声。

沈樾心尖一缩,捏着长剑的手便是手腕一个翻转,转瞬整个人脚尖点地而起,手中长剑在月色下,凌厉刺出。

随着沈樾动手,路詹手中的长剑也挥了出去。

原本只有他们一行人的山林,四下忽然涌出七八个黑衣人来。

人人眼底涌着杀气,挥着手中利剑便朝他们刺来。

随着他们的出现,沈樾的暗卫也跟着现身。

万喜何曾见过这种场面,眼睛一瞪,便吓得失声惊叫。

只是一面惊叫,一面不忘要护住宋瑾。

亏得宋瑾反应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叫出一半的声音捂了回去。

“不要叫,叫出声更危险。”

万喜惨白着一张脸,哆嗦着看向宋瑾,眨巴着大眼睛,满眼疑惑和惊悚。

第二十三章 抱起

“这些人也许只是在这里把守的人,你若是叫了,许就招来了其他人。”

万喜点头。

宋瑾缓缓松开了手。

万喜大喘了口气,拽着宋瑾的衣袖,“主子,咱们跟沈大人出来这一趟,简直是拿命在赌,等回去了,您可得让他好好补偿咱们!”

万喜给宋瑾递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宋瑾……

这种情况下,她家小万喜都不忘了将路詹据为己有!

果然,吃货界,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那边两个弱鸡不会武功,先把他们抓起来!”

宋瑾不及回应万喜,就听得背后一道凶神恶煞的声音传来。

弱鸡?

回头就见三个黑衣人直朝他们这边扑来。

抓人就抓人,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太没素质了!

宋瑾拳头一捏,准备迎战。

万喜一阵风的挡在宋瑾面前,“主子,我保护你!”

语气豪迈,姿态诡异!

她整个人虽然挡在宋瑾身前,可人却是弓着腰,抱着肚子,看上去,就像是鸡腿又吃多了。

宋瑾……

“主子,他们为什么要抓鸡!”

万喜紧张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迷茫。

她是真的不明白,这种场合,这些人为什么要抓鸡!

抓来干嘛?总不能让一只鸡去战斗吧!

战斗鸡?

宋瑾……

眼角一抽的功夫,对方已经扑来。

沈樾的人意识到他们的目标是宋瑾,慌忙来堵截,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大黑狗疯了似得扑了上来,可它最快的速度,也仅仅只是能将略慢一寸的那个人的小腿咬住。

另外两个人,依旧直扑宋瑾。

月色下。

两个黑衣人,两把利剑,犹如两条长蛇,笔直蹿向万喜。

那种速度,根本不容人躲开。

万喜吓得两条腿直哆嗦,还是不住的抱着肚子弓着腰道:“主子,你快走,快走!”

宋瑾立在万喜身后,下垂的双手死死捏住。

这个场合不同当时在丰瀛楼,她根本无法靠硬功夫致胜。

能做的,唯有……

深吸一口气,宋瑾集中全部注意力,捏着拳头看向迎面而来的两把利剑。

目光锋锐,犹如铁钩。

三,二,一……

就在宋瑾心头默念到一时,忽的被人从后面拦腰抱起。

“宋定忠不是说你会功夫吗?怎么就站在这里等死!”

沈樾一把捞起宋瑾,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脚尖点地,纵身一起。

宋瑾功夫是不差,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不会轻功,从来没有飞起过啊。

此刻被沈樾拦腰抱着飞起,眼看着极速离开地面,宋瑾惊慌之下,身子一转,将沈樾死死抱住。

我滴天,飞这么高,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抱紧沈樾,宋瑾低头去看万喜。

看着万喜被路詹护住,那几个黑衣人被沈樾的人和大黑狗围攻,宋瑾松下一口气,一门心思抱紧沈樾。

沈樾……

这个娘娘腔是有病吗!

他将他拦腰捞起,他就不能老实呆着,怎么还要在他怀里转个身!

这跟八爪鱼似得抱着他算什么!

宋定忠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废物儿子!

沈樾嫌弃的蹙了蹙眉,身子落地,将宋瑾推开。

宋瑾踉跄站稳,毫不介意的朝沈樾龇牙一笑,“多谢了。”

沈樾……

太娘了!

宋瑾站定,万喜跌跌撞撞奔了过来,抓着宋瑾的胳膊不安道:“主子,您没事吧?”

宋瑾拍拍万喜肩头,“这不好好的嘛,没事。”

万喜吁了口气,“主子,他们不是说抓鸡吗?怎么就朝着咱俩过去了!刚刚真的吓死小的了。”

宋瑾……

沈樾……

宋瑾刚刚险些遇刺,大黑狗发狂的攻击着那些黑衣人,在沈樾暗卫的配合下,战斗很快结束。

黑衣人倒地,路詹上前查看。

大黑狗元宝则奔到宋瑾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宋瑾一圈,似乎在确定她的确没有受伤。

打量完,元宝就蹲在宋瑾一侧,大有一副护花使狗的样子。

沈樾狐疑看着元宝。

要不是他知道这条狗的来历,他都要以为这条狗原本就是属于宋瑾的了。

当时这狗跟着大皇子的时候,也没见它这么在乎大皇子啊。

果然,有关这条狗的传闻,不可信啊!

凝了元宝须臾,沈樾狐疑的目光就挪向宋瑾。

月色下,一眼看到宋瑾高高竖起的衣领,沈樾顿时眼角一抽。

算了!

宋瑾这种娘娘腔,不可远观不可近观。

“不好!”

就在沈樾收了目光那一瞬,宋瑾忽的抬手直指前方。

沈樾落目去看,就见一个已经倒地的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号弹。

沈樾眼睛微眯,抬脚踢起几根树枝。

树枝悬空,沈樾一把抓住一根,手腕用力,那树枝便若飞镖一般,朝着那黑衣人刺了过去。

与此同时,月色下的夜里,一道闪着银光的利剑忽的出现。

那利剑仿佛就是突然悬空,然后朝着那黑衣人刺了过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利剑与树枝,齐齐刺入黑衣人的咽喉。

宋瑾松下一口气。

沈樾却是拧眉上前。

刚刚谁掷出的利剑。

他明明没有看到他的手下动手。

是他眼花了?

不可能!

那利剑是那些黑衣人的武器,原本就随着黑衣人倒地而跌在地上。

利剑飞起的地方,并没有他的人。

那柄利剑,是怎么起来的!

这一瞬间,沈樾只觉得自己简直是见鬼了。

难道这附近,还有别人?

到底是敌是友!

如鹰的目光飞快的扫视了一圈四下,沈樾朝路詹看去,“如何?”

刻意压低了声音。

沈樾低了声音,路詹回禀时,声音也就小了下去。

“这些应该是安国公府的人,看样子,咱们是进入了他们的防护范围,金矿应该就在附近了。”

“他们身上,有安国公府的标志吗?”

路詹摇头,“没有。”

沈樾捏了捏拳,没有安国公府的标志,就无法与安国公扯到一起去。

“把人埋了,继续赶路。”

说着,又环顾了一下四周。

山林寂静,四下也静悄悄的,除了虫鸣声,再无其他,甚至连远处的狼都不叫了。

留了两名暗卫打扫战场,一行人继续前行。

只是沈樾前行,宋瑾却是原地没动。

第二十四章 鸡腿

蹲身抓起脚边混了血迹的土,宋瑾闻了闻。

眼见宋瑾如此,沈樾顿足折返,“怎么,有问题?”

宋瑾起身,目光微寒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灌木,踮起脚尖朝沈樾偏头过去。

沈樾……

好端端的,这个娘娘腔要做什么!

下意识,沈樾就要躲开。

宋瑾却是一把拉住沈樾胸口的衣裳,“亲爱的,你跑什么,瞧把你吓得!”

沈樾…

天地良心,这个娘娘腔莫不是被吓疯了!

这是做什么!

沈樾愣怔之际,宋瑾就道:“你是我宋家明媒正娶进来的大少奶奶,这荒郊野岭的,作为你的丈夫,我亲一下我自己的媳妇,难道不行?莫说亲一下,我就是原地把你……”

万喜一听这话,小眼神唰的一亮。

她家主子要做什么!

路詹瞧着万喜苍蝇搓手的神态,不由紧张的望向他家殿下。

原地,原地干什么!

沈樾黑着脸一把抓住宋瑾的手,要将她扯开,“宋瑾,你发什么疯!”

就在沈樾怒斥一瞬,宋瑾猛地伸手在沈樾肩头一按,同时身子一跃而起,整个人就从沈樾肩头翻了过去。

踩着沈樾的头,人就扑向对面的草丛。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被踩了头的沈樾满面怒火,立在原地。

元宝则是犹如利箭一般,朝着宋瑾扑出去的方向蹿了过去。

转瞬,继灌木丛一阵抖动之后,元宝从灌木里拖出一个黑衣人来。

宋瑾立在一侧,掸落肩头的树叶,轻飘飘道:“喏,还有一个,差点让人跑了去送信儿!”

说着,宋瑾嫌弃的瞥了沈樾一眼,“你以为我要对你原地做什么?年轻人,思想不要太龌龊才好!”

月色下,沈樾一张脸铁青铁青的。

然而,脸色再青,他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硬憋着。

黑衣人只是晕倒,并未丧命。

路詹立刻上前,将人拖到一处,几下弄醒,发狠审讯一番。

沈樾负手立在那里,瞧着宋瑾瘦弱的小身板,回想她刚刚干脆利索的动作。

明明功夫不差,刚刚为什么原地等死不反抗?

还有,刚刚那飞起的利剑,是宋瑾掷出的吗?

可当时宋瑾就在他身侧,他不记得宋瑾有动作。

沈樾想要上前问一句,可碍着面子,动了动嘴角最终却转过身去。

转过身,就迎上元宝凶神恶煞一张狗脸。

见沈樾看过来,元宝立刻一龇狗牙,满脸警告:对我们宋瑾客气点!

沈樾……

看来,他有必要抽个时间找这条狗谈谈了!

你的人设,不,你的狗设呢!

传说中只忠诚于皇室的狗设呢!

元宝轻蔑又凶狠的看了沈樾一眼,摇着尾巴朝宋瑾奔过去了。

夜路难走,再加上刚刚一场历险,宋瑾只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可这个时候让沈白莲来搞个户外烧烤,显然是痴人说梦。

无声的叹了口气,宋瑾只能默默捂了捂肚子抬头数星星。

星星还没数,鸡腿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咦。

饿晕了,都出现幻觉了?

宋瑾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哇,好香啊,鸡腿的味道。

一吸鼻子,眼前赫然出现一只鸡腿。

宋瑾

张嘴就去咬。

靠!

不是幻觉,是真的鸡腿。

万喜正一脸笑眯眯的表情,举着一条鸡腿给她。

“主子,快吃吧,小的带的不多,别让他们发现!”

万喜压着声音,一脸做贼的表情。

宋瑾立刻握住鸡腿,机警的看了沈樾一眼,背过身去大口吃起来。

好香!

万喜身子微弓,一只手从衣袍底下探了进去。

手再出来,手里又多了两条鸡腿。

一条递给宋瑾,一条飞快的塞到自己嘴里。

三下五除二啃完鸡腿上的肉,万喜骨头一扔,吮了吮手指躬身又去掏鸡腿。

宋瑾看的目瞪口呆。

难怪方才万喜拼死护着她的时候,双手不忘护着肚子!

原来这里面装满了鸡腿!

啧啧!

这才是吃货的最高境界了!

鸡腿比命重要系列!

一侧元宝狗视眈眈望着宋瑾和万喜。

你们当我是条死狗吗?

宋瑾……

万喜……

于是,两个人的偷吃变成了两人一狗的狂欢。

沈樾立在不远处,目光嫌弃的望着宋瑾。

我滴天呐!

不脏吗?

鸡腿就藏在万喜的衣服里!

如果给我,我一定不吃!

咕噜~~~

沈樾的肚子,传来巨大的一声响。

声音太大,直抵宋瑾她们那边。

宋瑾咬鸡腿的动作一滞,保持着偷吃的状态,缩着脖子转头看沈樾。

恰好迎上沈樾的目光。

宋瑾……

脑子没多想,拿着鸡腿朝沈樾一递,“沈大人来点吗?”

说话的时候,嘴里的鸡肉还满当当的。

她这话才出口,就被万喜一扯衣袍。

“主子,小的带的不多,怎么能分食呢!”

万喜说的气急败坏,活像宋瑾送出去的不是鸡腿是皇位似得。

沈樾沉着脸,“不必!”

宋瑾嘿的一笑,她就知道,就沈白莲那么多毛病的人,必定是会不要的。

现在好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吃了。

挺胸抬头,宋瑾朝万喜眨眨眼。

万喜顿时恍然,一脸崇拜,“哇,主子您好聪明,您就是知道沈大人不吃,才故意问的吧,这下咱们不用偷吃了!”

宋瑾…

我的小万喜,你知道了也不用说出来啊。

颤抖着目光,宋瑾朝沈樾看去。

好在路詹那边已经出了结果,沈樾已经抬脚走向路詹。

一番审讯,那黑衣人基本都招了。

路詹累的够呛,将人交给沈樾,便走到一侧喘口气。

放松下来,忽的闻到了鸡腿味,转头看向万喜,“你们在吃什么?”

万喜立刻将手里的鸡腿朝背后一藏,“没什么!”

路詹一脸狐疑,两步走过去,“没什么,这是什么?”伸手从万喜嘴角摘下一小块粘着的鸡皮。

万喜……

万喜都要哭了!

她本来就带的少,她和主子再加狗子已经不够分了。、

现在还要加个路詹吗?

她能拒绝吗?

要是沈樾,她肯定拒绝了,可路詹有一手好厨艺,她要是拒绝了,万一路詹怀恨在心不给她做好吃怎么办!

一番艰难的天人交接,万喜从衣袍底下掏出一条鸡腿。

“喏,就这一条了。”

路詹……

第二十五章 发现

万喜一脸郑重的拉起路詹的手,然后双手将自己手中的鸡腿递上。

“你拿好了,这可不是一条普通的鸡腿!”

路詹……

“这是我辛辛苦苦从家里带出来的,刚刚还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最重要的是,这是我最后一条腿了,你吃了我的腿,一定要铭记我的大恩大德,然后对我涌泉相报。”

路詹……

“你的腿,要不,我还是别吃了!”

万喜立刻道:“不,你吃吧!”

说完,万喜蹭的转身离开,走的一脸决绝,唯恐慢了一步就要后悔似得。

宋瑾立在一侧,都要笑抽了。

路詹拿着那条鸡腿,只觉得他该点上三炷香然后把鸡腿供起来。

沈樾转过头的时候,路詹正拿着那条鸡腿犯愁。

他是该吃还是该不吃。

然而这一幕落在沈樾眼里,那就是另外一番场景了。

你们都有鸡腿吃,连狗子都有,就我没有!

肚子里的叫声,似乎更大了。

沉着脸,沈樾看着路詹。

我是你的主子,我还没吃,你能吃吗?

迎上自家主子的目光,路詹手一哆嗦,抬起鸡腿就塞到嘴里。

主子这目光,一定是在催促他赶紧吃,吃完了好办正事。

两口路詹就解决了一条鸡腿,然后飞快的立到沈樾面前,“大人。”

说出的话,带着浓郁的鸡腿香。

一闻味儿,沈樾的肚子……

咕噜~

路詹……

脊背一僵,路詹颤着嘴皮看向沈樾,“那个,您不会,还没吃吧?”

沈樾……

他能说什么!

堂堂皇子,为了一条鸡腿发怒吗?!

“我不饿!”

咕噜~~~

人要说谎,肚子却是不干!

宋瑾抖着肩膀实在憋不住,放声笑了出来。

沈樾黑着脸,抬脚就走。

那个黑衣人只是负责外围把守。

他的任务就是潜伏在灌木中,若是同伴失手,他寻机会向上一级汇报。

至于别的,他地位有限,知道的实在不多。

对于知道的不多的人,沈樾也没有再让他活下去的必要。

因着鸡腿风波,一行人再度启程,气氛便格外的诡异。

不过,这诡异只对路詹起作用。

宋瑾和万喜,完全不受影响。

又经历了三次截杀,终于在天亮之际,他们抵达目的地。

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旁,沈樾立在那里瞧着灌木丛的前方不远处。

宋瑾站在沈樾身边,低声道:“这就是你要找的金矿了,矿口应该在前面三百米处,那个帅哥是不是敌人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可以去打探一下。”

沈樾闭口不言。

灌木丛前,有一个简易的棚屋。

棚屋屋檐下,安国公世子徐霖正在和一个面容略微臃肿的中年男子说着什么。

宋瑾口中的帅哥,正是徐霖。

徐霖一番话落下,那中年男子谄媚的陪笑点头,然后作揖离开。

沈樾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看到了徐霖。

徐霖颇得皇上倚重,身上有京卫营的官职,轻易不得离京。

他动身来余州的时候,徐霖都还在京都,徐霖是何时来这里的?

是办差出行顺道过来,还是私下专程来。

若是私下专程来,倒是……

沈樾正脑中思忖,路詹忽的拽了沈樾衣角一下,极低声的道:“殿下,看。”

沈樾思绪回来,一眼看到前方一个体型微胖的男子朝徐霖走去。

那男子正是宫中侍奉太后的内侍赵福海。

太后的娘家是镇国公府,镇国公府与安国公府一向不睦,怎么太后跟前的大总管,反倒是在这种地方和徐霖走到一起。

是赵福海自己的私人行为,还是受太后指使。

镇国公府知道吗?

若是镇国公府知道,那镇国公府和安国公府的不睦,也就只是表面的不睦?

一时间,沈樾脑中,思绪万千。

他对面,徐霖一脸笑容的亲自上前几步,迎接了赵福海。

就在赵福海和徐霖打过招呼之后,徐霖忽的转头朝灌木丛这边看来。

他猛地看来,吓了万喜一跳,一把抓住宋瑾的胳膊,“主子,是不是被发现了。”

宋瑾轻轻摇头,冲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四殿下,不远万里的过来,怎么不出来见上一面!可是怪罪在下这一路的礼物送的不够丰厚?”

随着徐霖阴冷的声音响起,赵福海堆满笑容的面上,也散发出阴森森的气息。

吓得万喜抱着宋瑾的胳膊瑟瑟发抖。

宋瑾轻轻拍拍万喜肩膀,“没事,有我呢!”

万喜哆嗦道:“不,主子,小的保护您!”

宋瑾朝万喜笑了笑,转头去看沈樾。

说是京都来的大官,没想到,竟然是个皇子!

沈樾一言不发立在那,对着徐霖的挑衅,捏了捏拳没动。

沈樾不动,徐霖倒也不继续朝这边走了。

“四殿下,您大老远的来一次,临死之前,不出来见识见识我这金矿究竟是什么样子,难道就死的甘心?”

话音顿了顿,徐霖冷笑起来。

“您死的甘不甘心我不好说,不过,仪贵人当年估计死的不太甘心!”

这话说出,沈樾的脸色,骤然铁青。

太阳穴处,突突的跳。

“当时,仪贵人趴在我身下,哭着求我给她一条生路的时候,你是不知道有多可怜!啧啧,才十六岁,真是可惜了,花一样的年纪,不过,她死的也不亏,毕竟得小爷我宠幸一夜。”

最初宋瑾还以为这个仪贵人是沈樾的娘,听了这话,顿时皱眉。

仪贵人,该不会是沈樾的白月光朱砂痣吧!

瞧着沈樾愤怒的面色,宋瑾递上自己的一抹同情。

“四殿下真是好性子,这样您都忍得住!要是我,早就怒了!难不成四殿下以为,您这样忍着不出来,我就会放你活着回去?”

语落,徐霖冷笑起来。

赵福海立在徐霖一侧,跟着笑,笑得比徐霖都阴沉。

笑着,徐霖忽的一抬手,笑容骤然消失,凌厉道:“给我杀了!”

随着他这话音儿落下,原本安静的四周,骤然涌出足有四五十个黑衣人。

人人手里一柄利剑,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寒光。

万喜一个哆嗦,险些跌倒。

“妈呀,主子,好多人!”

第二十六章 本事

沈樾转头看宋瑾。

这个娘娘腔倒是稳得住,这种情况,他以为他早就尿裤子了,没想到,居然面色都没变。

一路来到这里,过关斩将都没有引起大的轰动。

他以为,没有惊动金矿这里。

是他大意了。

安国公府敢背着皇上私下开采金矿,又怎么能不将一切做到万无一失。

“带他离开。”

扫了宋瑾一眼,沈樾吩咐路詹。

“不必。”宋瑾朝沈樾看过去,神色肃然,“且不说他们这里人多地熟是否出的去,单单我宋家就不是背信弃义之家,我既是答应我爹协助你查案,断然没有留你送死的道理。”

这娘娘腔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倒是让沈樾意外。

不过,意外之余,也并没有生出旁的感情。

嫌弃的看着宋瑾,“你留下,只能给我添乱,让路詹带你离开!”

万喜立刻抓着宋瑾的胳膊,“主子,走吧,老爷总说,男孩子在外要知道保护自己,识时务方为俊杰。”

说话间,令人脚底生寒的杀气便逼近过来。

万喜打着哆嗦抓紧宋瑾的胳膊,顿了一下,又觉得不对,又打着哆嗦挡在宋瑾前面。

“主子你走吧,小的在这里拖住他们!”

像一只颤抖的鹌鹑。

沈樾……

路詹……

宋瑾倒是感动的摸摸万喜的头。

四五十个杀手,黑压压一片,人人提着利剑锋刀,距离他们,只有咫尺。

沈樾顾不得再和宋瑾磨叽,丢下一句,“带走他。”脚尖点地,纵身而起。

沈樾手中一柄长剑,在他手腕的转动下,挥舞出成片的剑影。

而对方的利剑,也毫不逊色,几乎几十把利剑,齐刷刷刺向沈樾。

迎面而来的剑锋凌厉,沈樾却连避开都没有避开。

眼底寒芒微闪,手中长剑舞的越发诡谲。

明明没见他刺向谁,却有人不断地受伤倒下。

这长剑挥舞,那些人只是围了过来,却不能近沈樾身分毫。

徐霖立在不远处,一下一下拍着手,冷声笑道:“四殿下还真是真性情从不改变,当年依仗着仪贵人重返皇宫,如今竟然还要依仗一个女人,也不知道仪贵人地下有知要如何作想了!”

宋瑾……

依仗一个女人?

仰头看正在舞剑的沈樾,瞧着沈樾石榴红的散花百褶裙和富贵莲花妆,宋瑾不禁嘴角一颤。

我去!

对面这男的居然没认出来!

不光宋瑾嘴角一颤,就是沈樾自己,舞剑的动作都滞了那么一瞬。

既然徐霖这个蠢货没认出他来,他便不开口就是了。

嘴唇紧闭成一条刚毅的细线,沈樾手中动作越发如疾风骤雨一般。

路詹扯了宋瑾的衣袖一下,“宋大少爷,走吧,您在这里,我们殿下分心。”

徐霖都直接点出沈樾的皇子身份了,他也没必要再在宋瑾这里隐瞒。

宋瑾偏头看着沈樾,“我若走了,你们胜算多大?”

路詹默了一下,如实道:“九成。”

宋瑾眉梢微挑,“就你们两人和那几个暗卫,就有九成的胜算对付这些人?”

路詹点头,“我们不为打赢谁,只为拿走一样东西,可若是宋大少爷不走,我们殿下分心,只怕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

宋瑾就笑:“既是现在要我走,当初何必让我来。”

路詹……

让您来不是为了寻找金矿口嘛!

谁能想到,刚刚找到矿口就遇上徐霖了!

他们说着话,只见沈樾身子忽的一个翻滚,转瞬落到一处平坦处,手中长剑冲着地下泥沙落叶划出一道极长的长痕。

随着痕迹划出,他剑头所及之处,便有砂石泥土落叶纷舞而起。

那道痕迹之上,形成一道飞速旋转的泥沙屏障。

沈樾身子一闪,消失在屏障一端。

沈樾消失不见,那泥沙屏障也就渐渐停下,飞沙走石全部落地。

徐霖原本阴冷的脸,骤然有些惊慌。

“人呢,刚刚那个女人去哪了!你们这群废物,一群大男人杀不掉一个女人吗!”

随着徐霖怒吼,那些黑衣人提剑四下寻找。

路詹拽了宋瑾的胳膊,压着声音,“殿下引开这些人,宋大少爷快随我离开!”

宋瑾不动。

隔着浓密的灌木,瞧着对面的人。

徐霖黑着脸,再次朝灌木方向看过来。

一个女人,都能厉害到这种地步,他真是低估了这位四殿下。

没想到沈樾身边,居然藏龙卧虎。

“四殿下好大的本事!居然能一次又一次的让女人替你卖命!怎么,四殿下是要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躲在女人后面吗?你以为抛出一个女人作为诱饵,我就拿你束手无策?你也太小看我安国公府!”

说着,徐霖再次抬手。

手抬起一瞬,有十几名弓弩手架着强弩现身。

“朝着那片灌木丛给我射箭!”

弓弩手得令,端着强弩便朝灌木丛走去。

“大少爷,快走吧,再不走,真的没机会了!”路詹急的几乎打算一掌直接劈晕宋瑾,将人直接带走。

却是在路詹抬起手掌那一瞬,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饶是见过大世面的路詹,都惊得眼珠子要掉下了。

只见弓弩手朝着灌木丛射出利箭,箭羽疾驰,直奔灌木丛,却是在抵达灌木丛边缘那一瞬,所有的箭羽都跟长了腿似得,又原路返回了。

原本是刺向他们的箭羽,现在,直戳戳的奔向了那些弓弩手。

路詹盯着面前一幕,惊得忘记带宋瑾离开,自然也没有看到宋瑾的神色。

宋瑾立在那,双手下垂,死死捏拳,一双眼睛如铁钩一般盯着对面的人,眼睛微眯,迸出的寒光像是带着毒。

那种气势,让万喜觉得陌生。

万喜不由松开宋瑾的胳膊,匪夷所思盯着她,踉跄向后退了一步,“主子?”

宋瑾不为所动一言不发,只保持这个姿态,目光死死锁定对面。

那些箭羽飞驰奔向弓弩手。

弓弩手那边显然也震骇至极。

不及众人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那些箭羽齐刷刷转头,箭头全部冲着弓弩手的咽喉。

噗呲!

所有的箭羽,整齐划一,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宋瑾扬了扬下颚。

那些刺穿弓弩手咽喉的箭羽便自动的从弓弩手咽喉拔出,然后箭头微微向上扬起。

宋瑾眼睛一眯,那些箭羽极速奔向徐霖。

前一瞬还阴狠毒辣的徐霖,此刻犹如见了鬼一般,扯着嗓子一声嚎,“鬼啊!”

第二十七章 传闻

徐霖拔腿就跑。

他一侧的内侍赵福海吓得浑身筛糠,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身下一片温热的骚湿。

肥胖的身体不住的抖动,他想要爬着离开,不管去哪,只想离开,然而内心巨大的惊悚让他动都动弹不得。

那些箭头还滴着血的箭羽,有一半数量,啪啪啪钉在赵福海脚边。

箭头钉下,四下尘土带着树叶漫起,吓得赵福海一声惨叫,翻了个白眼昏厥去。

而剩下一半的箭羽,则犹如长了眼睛和脚一样,追向徐霖。

徐霖这边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徐霖带来的那些杀手并暗卫便不再寻找那个消失了的女人,火速朝着徐霖这边奔来。

奔来那一刻,就惊得差点左脚绊倒右脚。

宋瑾原本盯着徐霖的目光,骤然一闪,锋锐的落向那些手提利剑的杀手身上。

随着宋瑾目光转移,原本紧追徐霖的箭羽就直扑向那些杀手。

杀手们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鬼事,就咽喉中箭,一命呜呼。

原本占绝对优势的一方,此刻尸横遍野。

徐霖想跑,可腿软的连迈开步的力气都没有,膝盖一闪,扑通跪下。

再想起来,却是怎么都起不来。

路詹震愕的望着眼前一切。

“我靠!”

宋瑾凝重的面色舒缓下来,额头一层细汗,抬手擦了。

万喜立在宋瑾身边,偏头看着宋瑾,目光复杂。

元宝蹲在万喜一侧,看着宋瑾,倒是眼底一片欣慰,甚至在宋瑾擦汗那一瞬,它狗脸上还流露出诡异的满意之色,仿佛在欣赏什么久别重逢的大戏。

“我做事,只喜欢十成,不喜欢九成。”

说完,宋瑾抬脚走出灌木丛。

是的。

她能用念力掌控兵器。

穿越前,从小她就有这个技能。

当初之所以退出综合格斗圈,就是因为她无法准确的控制自己的这个技能。

只要她一发怒,身边凡是可以用来做武器用的金属制品,就要突然飞起来击向对手。

没办法,她只能退出综合格斗圈,做个普通人。

一遭穿越,她以为被雷劈过一次许就丧失了这项技能。

昨日夜里,在树林遭遇袭击的时候,她尝试了一下,没想到,还能用。

这项技能虽然吊炸天,可也有个要命的缺点。

但凡她使用一次,便必定紧跟着就要倒霉一次。

比如,莫名其妙掉了下水道里,莫名其妙从楼梯滚下去,莫名其妙喝一口滚烫的开水,莫名其妙吃蛋挞被噎的上不来气……

瞧着宋瑾走出去,路詹来不及思考,跟着就出去。

万喜一脸凝重,立在原地,瞧着宋瑾的背影,没动。

徐霖瘫在地上,想要挪着身子后退,却只是徒然挣扎。

宋瑾几步立在他面前,低头看着这个裤裆流尿的男人,“他是谁?”

语气维持着吊炸天的状态!

路詹立刻道:“安国公府世子,徐霖。”

“要活的吗?”

徐霖一张脸,倏忽灰白。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这金矿,我安国公府愿意和四皇子殿下平分,不,三七分,四殿下七,九一分也可以,不要杀我!”

刚刚还软的爬不起来,此刻徐霖倒是一轱辘爬起来抓着宋瑾的衣袍下摆。

宋瑾偏头看着他。

“你很怕死?”

徐霖……

废话,谁不怕死!

路詹看了宋瑾一眼,“这个人,暂时还不能死。”

宋瑾点头,“行吧,那就留着吧。”

转头宋瑾看向晕倒在一边的胖子,“他呢?”

“那是太后娘娘跟前的内侍,叫赵福海,一样,暂时不能死。”路詹客客气气的道。

虽然平时对宋瑾,路詹也是极其恭顺。

可现在……

那岂是一个恭顺可以形容的。

就算是用脚指头他也能猜到,刚刚那诡异的一幕,是这位宋大少爷的手笔。

居然能控制兵器!

他长这么大,只知道两个人能这般控制兵器,那便是先皇后和先皇后的曾祖母。

传闻先皇后乃是苗疆女子。

不同于寻常苗疆人善于医术蛊术,先皇后那一脉,擅长以灵力控制兵器。

不过,这样的人才并不多。

先皇后算一个,先皇后的曾祖母算一个。

再多就没有了。

没想到,今儿在这里,大开眼界了!

之前他只当是个传闻,今儿算是真正见识了!

只是,这种技能,听说是传女不传男,而且普天之下,也唯有先皇后那一脉的人拥有这样的独特体质。

宋大少爷怎么……

疑惑升起,却没有时间去细想。

沈樾已经闪人去拿他们要拿的东西,这个地方,到底是安国公府的地盘,纵然现在他们胜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毕竟按照原计划,他们没打算惊动这里任何人的。

吩咐沈樾的暗卫将徐霖打晕,然后并赵福海一起绑了带走,其余尸体全部掩埋,路詹引着宋瑾离开。

“不等你们家的四皇子了?”

路詹尴尬一笑,“宋大少爷息怒,先前之所以隐瞒身份,也是经过宋老爷同意的,怕的就是宋大少爷畏惧我们殿下的身份,反倒是不好行事。”

宋瑾撇撇嘴。

撒谎!

分明是她爹心疼她。

若是沈樾以真实身份出现,那她每次见了沈樾不得行礼啊!

就她爹那么宠爱她的性子,怎么舍得她经常给别人行礼。

再次回到灌木丛,撞上万喜凝重的目光,宋瑾心虚的抿了抿唇。

“等回去,给你吃水煮鱼。”

万喜偏着头,木着脸,盯着宋瑾。

宋瑾头皮麻麻的。

遭了,这个万喜一定是看穿她不是原主了。

“你走开,我要和我家主子说话!”盯了宋瑾须臾,万喜表情凶狠的朝路詹道。

路詹……

惹不起!

毕竟他吃过人家的鸡腿,需要涌泉相报。

身子一闪,路詹撤到一旁瞧着暗卫们打扫尸体。

宋瑾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审判的时刻,到了。

“你想问什么?”宋瑾率先开口。

万喜咬了咬唇,眼底有泪花涌动。

“主子能控制兵器,是不是也能控制菜刀?”

宋瑾点头,有点莫名其妙。

万喜眼底的泪,扑簌簌就落了。

“主子既是能控制菜刀,为什么每次做饭的时候,都让我去切菜!你就不能让菜刀自己切吗?在你眼里,它难道不是一把成熟的菜刀吗?”

宋瑾……

她心头聚集在一起的心虚和不安,顿时狂乱的四散开!

她真是……无言以对!

第二十八章 野猪

万喜委屈的举起自己的手,将手杵到宋瑾面前。

“为了切菜切肉,切葱切蒜,小的这只手,一共被切破二百三十六次!”

声嘶力竭的控诉!

宋瑾……

真是……委屈……了呢!!!

“以后让菜刀自己切菜。”

揉揉万喜的头,宋瑾一脸宠溺的道。

万喜哇的哭出来。

“好!”

宋瑾……

所以,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吗?

她一直担心会被万喜看穿,结果万喜的脑回路一直都在跑偏!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吧!?!

主仆俩重新和好,万喜抹掉眼泪,朝着宋瑾龇牙一笑,“主子真厉害,能闻土识金观山断银,还能控制兵器,真是了不起。”

元宝蹲在一侧,跟着摇摇尾巴。

是的呢!

非常了不起呢!

我们一直都这么了不起呢!

湿漉漉的大眼睛一闪,脑袋在宋瑾腿上蹭了蹭。

宋瑾好容易踏实下来的心,再一次悬起。

按照穿越前的定律,很快她就该发生意外了。

这一次,她能发生什么意外呢?

路詹立在不远处,瞧着这边两人一狗的互动,总觉得画面有些诡异。

暗卫们掩埋完尸体,沈樾身影如魅的闪身回来。

一眼看到宋瑾居然还在,沈樾面色一沉,“不是让你送走她吗?怎么还在!累赘!”

路詹……

一脸尴尬的将沈樾引到一边,将方才的事情细细说了一边。

沈樾……

那个娘娘腔居然会控制兵器?!

这怎么可能!

这天底下,能控制兵器的,唯有大燕朝雪岭一带的苗疆姑苏一脉,也就是先皇后一脉。

而姑苏这一脉,也并非所有族人都能控制兵器。

目前为止,能做到的,唯有先皇后和先皇后的曾祖母。

可惜……

先皇后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最终却……

想到惨死的先皇后,沈樾心头闷闷的吁了口气。

莫非这个宋瑾和先皇后有什么关系?

沈樾转头去看宋瑾。

阳光下,宋瑾瘦削的身材看上去小小的。

一双眼睛,羽睫很长,衣领……很高!

沈樾……

嘴角一抖,果断收回目光。

这样的娘娘腔,怎么可能和先皇后那样的人有关系呢!

他真是疯了才有那样的想法!

若是这个娘娘腔和先皇后有关系,他宁愿被雷劈!

不过,这一次上山,能活捉徐霖和赵福海,倒是意外的收获。

“东西本王拿到了,你放出信号吧,咱们下山。”

至于宋瑾的异能,他问问宋定忠就知道了,不值得去思量。

路詹得令,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号弹,点燃放出。

信号弹扔出,一行人快速离开。

不足一刻钟的功夫,轰隆隆的爆炸声忽然传来。

巨大的声音惊得整个山林的飞禽走兽都狂躁惊悚起来。

头顶成群的鸟儿飞过,万喜吓得抓住宋瑾的胳膊,“主子,大地动了?”

宋瑾朝前面的沈樾看去。

瞧着沈樾从容的步伐,宋瑾道:“没事,应该是四皇子殿下的手笔。”

“好好的,他炸山做什么?”万喜松下一口气,松开了宋瑾。

宋瑾笑笑没说话。

炸山,自然是为了搞出足够大的动静。

动静足够大,余州当地的官府才能名正言顺的进山,然后名正言顺的“意外”发现金矿,然后上奏朝廷。

这样,沈樾的路子就通了。

只是,路詹说,他们此行上山,一是为了寻找金矿的确切地点,二是为了拿一样东西。

究竟是什么东西?

宋瑾瞧着沈樾的背影,蹙了蹙眉,转而又释然一笑。

管它什么呢!

操心太多容易变老!

仔细想想一会儿下山回去吃点什么才是要紧的。

阳光正好,透过头顶的密叶,斑驳照在林间。

一行人沉默下山。

正走,忽的沈樾和元宝齐齐脚下一停。

元宝机警的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听了一瞬,狗毛略炸,整个身子嗖的挡在宋瑾前面。

忽然的举动下了万喜一跳。

“怎么了?”

万喜立刻抓住宋瑾的胳膊,缩着脖子四下探视。

宋瑾吸了吸鼻子,警惕的朝四周看去。

路詹手中,长剑已经出鞘。

沈樾侧耳倾听,默了一瞬,下颚微扬,朝着左前方四十五度的方向看去。

看了一瞬,转头看路詹。

路詹会意,当即道:“不知是何方大侠,既是有缘在此相见,不妨露个面也算是个缘分!”

说着话,路詹无声摸出一张短小的弓箭,正是当日元宝用篮子叼回的那种。

手腕转动,那弓弩被暗中拉满,箭头指向左前方四十五度的位置。

宋瑾吸了吸鼻子,想要感受到些什么,可除了周身的草木味,并无一点异常气味。

路詹语落,左前方的繁茂枝叶处,传来窸窣声音。

万喜缩了缩脖子,咬牙挡在宋瑾前面。

元宝龇了龇牙,扫了扫狗尾巴,全身心警惕起来。

那声响动了几下,又没了声音。

路詹又道:“我等不过是路过此处,若是需要留下买路财,我们遵守规矩,留下就是。”

说着,路詹又从怀里摸出些银子,试探性的抬脚朝着左前方的密叶处走。

才走两步,密叶处便有剧烈的抖动,紧接着便是一声拔地而起的巨大嚎声。

伴随着嚎叫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密叶里钻出。

“妈呀!野猪!”

万喜吓得腿一软,呲溜又躲到宋瑾身后。

躲过去,又觉得不对,又颤颤巍巍挡在宋瑾前面。

宋瑾哭笑不得拉住万喜,“没事。”

万喜……

万喜凄厉的尖叫声成功引起野猪的注意,它刨了刨蹄子,想要朝万喜奔来。

然而,野猪不是一头孤独的野猪。

它背上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

怎么说呢!

头上插着一圈羽毛,羽毛五颜六色的。

上半身穿着一张虎皮缝制成的短衣,底下是草裙。

若说是山匪,不如说是野人更加准确。

宋瑾……

遇上骑着野猪的野人了?

她不是古典架空穿越吗?

这剧本怎么这么诡异!

沈樾也没想到出来的是这么个人物,神色僵了一瞬,抬手抱拳。

不及沈樾开口,野猪上的人忽然抬手拍嘴巴,嘴巴发出带有一定节奏的啊的声音,被手一拍,活脱脱一个人猪泰山。

人猪泰山手里拿着一根木头棍子,棍子一甩,直指沈樾。

第二十九章 钉子

在他棍子指向沈樾的那一瞬,棍子的端头冒出一股浓郁的青烟。

“不好,快跑!”

宋瑾和沈樾当即神色大变,几乎异口同声喊了一句。

沈樾和路詹会轻功,两人脚尖点地纵身便起。

宋瑾和万喜就没那么轻松了。

宋瑾抓着万喜的手,两人转头就跑。

元宝想要护着宋瑾,留在后面断后。

然而,就是它断后这一瞬,狗眼翻了翻,整个狗便轰的倒在地上。

背后传来倒地声,宋瑾和万喜忍不住回头看,眼睛还未落到元宝身上,两人就手拉手齐齐翻了个白眼,原地瘫倒。

瘫倒那一瞬,宋瑾都在想,亏她拥有吊炸天的技能,这种时候,居然用不上!

她用念力控制兵器的技能,必须要求她全身心集中注意力。

可这毒气突然而来,她哪有功夫全身心集中注意力,下意识反应就是跑啊!

何况兵器,必须得是金属做的。

偏偏人猪泰山用的是木头棍子。

她的穿越生涯,就这么结束了吗?

难道这就是她在使用念力之后必须要遭遇的倒霉事件吗?

眼睛一闭,宋瑾没了意识。

已经逃开的沈樾回头看到宋瑾瘫在地上,没好气的捏拳空挥了一下。

“真是累赘!”

路詹……

您用人家带路寻找金矿口的时候,怎么不说人家累赘。

路詹琢磨,做人得有良心。

况且他吃了万喜的鸡腿,答应过万喜,要涌泉相报的。

路詹正心里默默组织语言,打算劝说沈樾出手营救,就见沈樾身子一转,折返回去。

“殿下……”

沈樾沉着脸,一言不发。

暗卫们眼见自家殿下又折返回去,只得跟着一并折返。

野人还坐在野猪背上,手里拿着那根木头棍子,嘴里啊啊的叫着,姿态狂躁,却并没有朝倒下的宋瑾和万喜走过去。

沈樾蹲在不远处的树上,默默观察。

随着野人的叫声响起,不过两盏茶的功夫,足有二十多个身穿草裙的野人挥着棍子现身。

他们齐齐聚在野猪前,朝着野猪上的人虔诚的拜了三拜。

野猪上的野人用沈樾完全听不懂的话,吱哇一通吼,声音很是愤怒。

吼声结束,那二十多个野人乌泱泱散开。

“他们做什么?”路詹压着声音问。

沈樾盯着那野猪上的人,默了一瞬,低声道:“找我们。”

路詹……

眼角一抽,匪夷所思看着前方。

“找我们?找来做什么?炖了吃吗?”

眼看过年了,难道野人也想换换口味?

杀人如麻的路詹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炸了。

沈樾摇头。

“这地方,不缺野物,抓了我们吃,不论是风险还是味道,都不如野兔子野鸡。”

沈樾这么一说,路詹略略捋平了炸起的汗毛。

“那抓来干嘛?”

沈樾没有回答。

路詹又道:“殿下,奴才手里这弓箭,射程不够,得向前些才行。”

只要控制了这个野猪野人,就能营救宋大少爷了。

可若是向前些,却又进入了刚刚野人放出的毒气范围内。

就在沈樾思忖一瞬,那些散开的野人开始满林子乱窜,一边蹿一边挥舞棍子,棍子的尖端,冒着浓郁的青眼。

这是要广投毒啊!

路詹神色一凛,立刻道:“殿下快走!奴才留下想办法救宋大少爷。”

这话音才起,他们所在的树枝忽的一颤,一只猴子朝着沈樾就扑来。

来的风驰电掣,沈樾抬手一挡,那猴子被沈樾啪的打落在地。

猴子恼羞成怒,扯着嗓子发出尖锐的咆哮声。

叫声立刻吸引了野人野猪的注意力。

转瞬……

沈樾和路詹所在的那棵大树便被野人包围了。

那只猴子得意的看了沈樾一眼,转头朝着野猪跳过去。

坐在野猪背上,那野人头头仰头看沈樾,一手握着棍子,一手伸向沈樾,朝他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

沈樾……

路詹……

他怎么有种不祥的感觉!

这野人,好像看上他家殿下了!

呃……

要过年了,野人该不会打算娶一个压寨夫人吧!

暗卫们在不远处等着沈樾发号施令。

一个身材粗壮的野人却是拖了宋瑾和万喜过来,仰头看着树上的沈樾,吱哇一阵大叫。

路詹……

“殿下,这意思是不让咱俩下去,要是咱俩不下去,他们就煮了宋大少爷。”

原谅他,面对野人,只能用这个煮字,而不是杀字。

沈樾沉着脸,吸了口气,纵身一跳,落在地面。

路詹跟着下来。

他俩一下来,四下围着的野人立刻举着手里的棍子开始狂欢。

一面呼叫着,一面围成圈舞蹈起来。

沈樾……

路詹……

坐在野猪背上,野人头头朝沈樾伸手,嘴里嗯嗯啊啊的说着什么听不懂的话。

不过,看上去倒是十分友善,不像是要害人的。

扫了一眼自家殿下身上的石榴红大裙子和那妖媚的莲花妆,再回想刚刚面对徐霖的时候,徐霖甚至都以为他家殿下是个女人,路詹心头不详的感觉就更加浓了。

沈樾立在那里不动。

路詹僵了一瞬,朝着那野人头头伸过手去。

结果,刚刚还一脸笑容的野人,立刻挥起自己的棍子朝路詹伸过去的手敲了下来。

得亏路詹缩的快。

狂欢的野人们停下了动作,一个个凶神恶煞朝他们看来。

路詹捏了捏拳,“殿下,都杀了吧!”

沈樾目光落向被野人拖住的宋瑾身上。

真是个累赘!

吸了口气,沈樾抬手,伸向那野人头头。

在路詹瞠目结舌之下,野人头头仰头三声大笑,然后一把拉住沈樾的手。

沈樾顺势就从野猪的正面跳到野猪的背上。

那感觉,就像是彪壮的汉子在迎自己刚进门的媳妇。

路詹……

沈樾纵身一跳上去,如铁的手便似鹰爪一般,直擒野人头头的咽喉。

然而……

手指碰触到咽喉的一瞬,沈樾一张俊脸霎时间惨白。

那野人头头的脖子处,密密麻麻缠了一圈白布。

白布上,密密麻麻粘着钉子。

沈樾的手,带着十足的力道,就戳向了钉子。

路詹忍不住一个倒吸气,替他家殿下手疼。

被自己瞧上的人袭击,野人头头倒是没有发怒,只是趁着沈樾缩手之际,挥舞了一下他手中的棍子。

棍子的尖端,又冒出浓烟。

沈樾……

白眼一翻,栽倒在野人头头结实的怀抱里。

野人头头架着野猪,打道回府。

路詹……

第三十章 突变

宠夫令正文卷第三十章突变因为沈樾昏迷在野猪背上,宋瑾和万喜又被野人扛着,路詹与沈樾的暗卫不敢轻举妄动。

不敢轻举妄动的下场就是,路詹麻溜被人捆了。

不仅被捆了,那只该死的猴子还一路骑在路詹的头上。

路詹……

唯一庆幸的是,徐霖和赵福海已经被率先送下山,不然更累赘。

一路跟着野人,大约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抵达一个山洞处。

山洞周围,已经布置好了鲜花红绸,甚至洞门口还贴着喜字。

路詹颤着嘴皮瞧着这景象。

除了地点环境不同,余下的,与宋大少爷迎娶他家殿下那日有什么区别!

难道这野人头头当真要把他家殿下当压洞夫人?!

路詹颤嘴之际,野人头头翻身下了野猪,温柔的将沈樾从野猪背上公主抱下,一路抱着,进了山洞。

猴子从路詹头顶跳下,去追野人头头。

路詹也想跟上去,可被十几个野人用他们结实的胸膛挡住,然后手脚被捆住的路詹就被弹了回去。

路詹……

这胸肌也太弹了吧!

宋瑾就是在这个时候,迷迷糊糊醒来的。

一睁眼,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棵树上。

对面万喜耷拉着脑袋还昏迷不醒。

不远处,路詹被捆了手脚跌在地上,周围有十几个野人围着路詹哈哈大笑,然后散去。

四下不见沈樾的影子,也不见元宝。

左右瞧了瞧,没有一件金属兵器,宋瑾压着声音朝路詹喊过去,“你的剑呢?”

路詹听到声音,立刻转头,发现宋瑾醒了,慌忙挪着身子朝宋瑾靠拢过来。

“方才被他们绑着的时候,被收走了。”

“那你身上,有没有其他金属武器。”

路詹看向自己的小腿,“这里还有一把匕首,但是我取不到!”

话音出口,不及语落,路詹舌头忽的一闪。

他小腿处的匕首自己个出鞘了。

出鞘之后,匕首悬空,朝着他身上的绳索一刀割下。

匕首削铁如泥,割个绳子自然一下就了事。

割断了路詹的绳子,匕首转了个方向,自朝宋瑾这边移来。

同样是一刀完事。

暗卫们……

得,没他们什么事了!

松开身上的绳子,宋瑾将匕首还给路詹,“元宝呢?”

“还昏迷在原地,这些人没把它带来。”接了匕首,路詹满目震撼的看了宋瑾一眼,道。

“沈樾呢?”

抬手指了前面的洞口,路詹道:“被带进去了。”

宋瑾瞧着洞口的喜字,颤了颤嘴角。

万喜还昏迷着,宋瑾想了一瞬,留了她在原地,便鬼鬼祟祟朝洞口而去。

路詹立刻跟上。

靠近洞口就听到里面热闹的喧哗声。

有喧哗声,应该不至于沈樾已经被怎么样了吧!

宋瑾和路詹对视一眼,轻手轻脚进去。

洞里,野人头头一脸笑容的坐在最上面,面容慈祥又诡异。

他面前,沈樾铁青着脸立在那,手里拿着一捧花。

沈樾身侧,是一头大野猪。

大野猪的头上带着大红花。

宋瑾……

沈樾……

这不是给野人头头娶压洞夫人,这是给野猪配种?

意识到这一点,路詹差点跪了。

可怜他家殿下俊美无疆,要和一头野猪成亲?

路詹朝宋瑾看过去,目光赫赫:动手吗?

宋瑾摇头:再看看。

沈樾被五花大绑着,有野人按着他的头,强行和野猪来了个夫妻对拜。

野人头头眼底蓄着激动的泪光,在沈樾夫妻对拜完,他哆哆嗦嗦从自己的虎皮小袄里掏出一个布包。

红色的布包打开,里面是蓝色的布包,蓝色的布包打开,里面是橘色的布包,橘色的布包打开,里面是粉色的布包……

宋瑾……

布包版的俄罗斯套娃?!

终于,在解开七层布包之后,野人头头从里面取出一块玉佩。

隔着一群野人头,宋瑾瞧着那玉佩,只觉得眼熟。

脑中浮光掠影闪过,猛地想起,万喜捡到的那块元宝丢来的玉佩,不就正和眼前野人手里的玉佩一样吗?

一模一样不敢确定,但远远瞧着,有八九分相似。

什么情况!

怎么野人也有玉佩!

宋瑾狐疑的看着,沈樾一眼看到那玉佩,整个人如遭电击。

目光狠狠一颤,抬眸朝野人头头看去。

“你从哪得来的?”

这是沈樾被抓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野人头头祥和的面容在听到沈樾声音的一瞬,僵了一下,继而,一脸匪夷所思的看向沈樾。

嘴里乌拉乌拉说出一通谁也听不懂的话。

声音落下,一只猴子从人群里跃出,朝着沈樾便扑了过去。

沈樾被五花大绑,无法反击,只身子偏了一下,想要躲开猴子的袭击。

然而猴子根本没有袭击他的脸,冲过来朝着他的裆下就来了一爪子。

沈樾一张脸,霎时间油绿!

一爪子完事,猴子转头跳到野人头头处。

吱吱吱的一阵猴语。

待猴子说完,野人头头整张脸就黑了。

愤怒的一拍身侧石桌,指着沈樾哇哇一通吼。

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是感觉的出来,很生气。

宋瑾隐约猜测,这野人应该是想要给大野猪娶个媳妇,结果打劫来的美妇人居然是个男人,真是……好气哦!

沈樾迎上野人头头愤怒的目光,眼底一片凛冽寒气,“那玉佩,你从哪得来的?”

野人头头不理会沈樾,指着他一通吼。

他一吼,四周的野人们便朝沈樾冲来。

原本被五花大绑的沈樾,拳头狠狠一捏,身上的绳子便被他用内力震开。

被内力弹开的绳子四散开来,打到冲上来的野人身上,几个被击中的野人便疼的倒地。

他们倒地,就阻拦了身侧同伴的步伐。

就在这一瞬,沈樾脚尖一点,纵身飞起,朝着野人头头扑过去。

宋瑾……

哇!

沈白莲这招,好帅啊!

赞叹完,又疑惑,既然有本事挣脱绳索,刚刚为什么还要被人按着头和野猪成亲!

突发巨变,野人头头立刻去抓手边的木棍,沈樾却是先他一步,将木棍擒在手中。

猴子想要冲上来抓沈樾,沈樾手中木棍一挥,猴子直接被他一棍子打的飞到一侧洞壁上。

砰的一声,猴子一脸狰狞的跌落在地。

挥开猴子,沈樾手中的棍子犹如一道闪电般落在野人头头的额头前。

一群野人登时慌乱起来。

可首领被人用棍子顶着头,他们也不敢乱来。

那头成亲的野猪发出愤怒的咆哮,扫了扫尾巴,就要来顶沈樾。

第三十一章 带走

路詹看了宋瑾一眼,不再征询宋瑾的意见,脚尖点地,踩着一群野人的头,就朝那野猪飞扑过去。

路詹突然现身,引得一群野人倒吸冷气,指着路詹哇哇乱叫。

路詹稳稳落在野猪身上,手中匕首直接一刀插在野猪的后背上。

野猪疼的满洞乱撞,拔足狂奔。

不少野人被野猪殃及,大家纷纷跑出洞躲避。

野猪带着路詹,嚎叫着也冲了出去。

宋瑾贴着墙壁立在那,等野人离开的差不多了,她朝沈樾看去。

沈樾手里的木棍抵着那野人头头。

“告诉我,这玉佩,你从哪得来的?”

沈樾说的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宋瑾心下疑惑,这么说,这玉佩对沈樾很重要?

宋瑾轻轻挪着步子靠近过去,想要看清玉佩的样子。

离得近了,花纹便看的一清二楚。

那玉佩,的确是与她得到的那块,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野人头头仿佛听不懂沈樾在说什么一样,只全身打着哆嗦,狠狠盯着沈樾,时不时龇牙,一脸凶戾。

沈樾身子一探,一把从他手里将玉佩夺了过来,“这是什么!”

玉佩被夺,野人登时着急,起身就要抢回,却是被沈樾用棍子抵着头,身子才稍稍欠起又不得不跌坐回去。

喘着粗气,狂躁又不安。

“那个,他大约听不懂你说话。”宋瑾抿了抿唇,道。

野人头头眼珠动了动,朝宋瑾这边看来。

宋瑾缩着脖子一龇牙,乖巧的笑了笑,抬手指沈樾手里的玉佩。

看着宋瑾,野人头头愣了一下,面上的狂躁不安倏忽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声悲戚的长叹。

眼底忽的弥漫出巨大的悲痛,两行清泪落下。

宋瑾和沈樾双双讶异,对视一眼之后,沈樾手中的棍子略略收回一些。

野人头头抬头看沈樾,然后指了左侧的墙壁。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沈樾转头就看到一幅壁画。

画上是个女子,可惜这幅壁画应该有些年头了,女子的容貌已经模糊不清,唯有她身上佩戴的玉佩到还清晰。

正是他手中的玉佩。

沈樾两步走过去,抬手轻抚壁画,目光柔和。

宋瑾瞧着,只觉得怪怪的。

野人头头见沈樾如此,倒是有些意外,张着嘴哇哇又叫唤起来。

可惜,他说什么没人听得懂。

沈樾环视一圈山洞,然后抬手一拍,立刻有两名暗卫现身。

“把这些野人全部击晕,运下山去!”

暗卫听到这个命令,人都呆了。

不过,作为暗卫,他们的天职就是服从指挥。

怔了一瞬,抱拳领命。

一人朝野人头头走过去,手起掌落,不及野人头头反应,便一掌劈在他后脖颈子上。

犹如当日劈晕王富贵一样。

野人头头软绵绵倒下,暗卫扛着他就离开。

宋瑾……

“你为什么要抓他们?”

沈樾看了宋瑾一眼,没说话,抬脚在山洞里开始仔细搜查。

一圈搜查完毕,沈樾手里多了一支金簪,两个镯子和一只白玉小盅。

宋瑾……

“这里原先住过一个姑娘!”

沈樾朝着那壁画看了一眼。

宋瑾转头跟着看过去,“就是这位姑娘?”

沈樾一言不发,抬脚离开。

刚刚被那该死的猴子抓了一下,现在走路,裆下都疼。

他不想说话!

一个字都不想说。

然而……

等沈樾和宋瑾前后脚出了山洞,路詹他们已经将所有的野人全部击晕。

暗卫们砍了一些较细的树,做成竹筏的样子,将那些野人全部堆上去,又捡了野人这里现成的绳子,拴在筏子上,拉着下山。

路詹朝沈樾征询道:“殿下,这头野猪,要一起带回去吗?”

野猪瘫倒在地上,头顶的大红花正好落在沈樾脚边。

沈樾一张脸铁青,瞪了路詹一眼,抬脚就走。

路詹……

这到底是带还是不带。

宋瑾忍不住笑得肩膀打颤,拍拍路詹的肩头,“你家殿下和它可是拜过堂的,若是带回去,你们准备怎么对它呀,以后你家殿下都要改称呼为猪夫人了!”

万喜已经被松绑,正好走过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这句话,万喜一脸纳闷,“主子,四殿下不是您的过门妻子吗?怎么又成了猪夫人!”

前面的沈樾……

旁边的路詹……

宋瑾……

元宝被毒气熏晕在地,等它浑浑噩噩醒来,周围早就没了宋瑾。

这个急坏了狗子。

一路闻着宋瑾的气味,拔足狂奔。

等它急奔到山洞这里,恰好宋瑾从洞里出来。

狗子一脸劫后余生的激动,撒丫子朝宋瑾就扑过来。

奔至宋瑾面前,扬起爪子扑到宋瑾身上。

宋瑾……

路詹……

沈樾……

沈樾盯着那条狗,一脸没眼看的表情吸了口气,抬脚下山。

这还是那传说中傲然又尊贵的狗子了吗!

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宋瑾没有受伤,大黑狗一颗心彻底放下。

摇着尾巴走在宋瑾一侧,心里默默懊恼。

不能保护自己主人的狗子,不是一条好狗子。

它真是太没用了!

宋瑾自然不知道元宝的心理活动。

一行人下山,宋瑾忍不住好奇凑到沈樾身侧,“你刚刚是故意被那些野人抓的吧?为什么呀?”

沈樾走起路来,两腿蹭的裆下发疼,此刻恼怒又担心,没好气的横了宋瑾一眼。

转头就看见宋瑾一脸软萌软萌的样子,正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

沈樾……

太娘了!

娘的他有点窒息。

没好气丢下一句“自然是因为你被抓了,要救你!”,沈樾大步朝前走。

宋瑾小跑两步,又追上去。

“这个,应该是表面原因,你要是想要救我,根本用不着以身犯险,你的武功,我可是见识过的,那些野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那块玉佩,是什么来头啊。”

对于沈樾打什么主意,宋瑾虽然好奇,但是不至于非问不可。

可那块玉佩不一样。

她现在手里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宋瑾提起玉佩,沈樾眼底神色变了变,没有说话。

瞧着沈樾对自己家主子爱答不理的样子,万喜不干了!

抬手指着沈樾就道:“你可别忘了,你是我家大少爷娶进门的大少奶奶,我家主子问话,你若不答,休怪我家主子不认你这个大少奶奶,让你自己个走回去!山下的轿子,是我宋家的!”

万喜愤怒的话音一出,沈樾顿足,冷脸看着宋瑾。

第三十二章 抱住

万喜小腰板一挺,掷地有声道:“看什么看,难道你不是我宋家大少奶奶吗!”

敢对皇子这样吼,她家小万喜,真是刚啊!

不过,自己的小厮,自然要自己罩着!

唯恐万喜被沈樾怪罪,宋瑾一把拉了万喜到她背后,挺胸抬头看向沈樾,“对啊,现在,我可是你的丈夫!三从四德,你该知道吧!”

沈樾黑着脸瞪着矮自己一头的宋瑾,一步上前,捏起宋瑾的下颚。

离得这么近,沈樾只觉得对面一股奶香味隐隐约约萦绕鼻尖。

不是吧!

这个娘娘腔身上,怎么还有奶香味!

原本想要训斥宋瑾一句,此刻,沈樾满心恶心。

扫过一眼宋瑾细细白白的脖子,沈樾触电般一把甩开手,又嫌弃的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手,转头大步流星离开。

宋瑾……

怼了一下路詹的胳膊,“你家殿下有病吧?”

路詹……

说实话,自从嫁到宋家之后,他也觉得他家殿下脑子有点问题。

脑子没问题,怎么会在那天早上用棍子戳人家宋大少爷的脸!

可自己的殿下,得自己护着!

恭敬一笑,路詹道:“殿下许是心情不太好,宋大少爷莫要计较。”

“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呀?”

路詹……

和野猪拜堂,又被猴子抓裆,能心情好吗?!

可这话,他能说吗?

不仅不能说,还得立刻忘了。

路詹摇摇头,“殿下的心思,奴才也不知道。”

宋瑾撇撇嘴,“和野猪拜堂,又被猴子抓裆,肯定心情不好吧!”

路詹……

前面铁青着脸大步下山的沈樾差点一脚栽出去。

这个娘娘腔,真是可恶!

万喜瞪大眼睛看着宋瑾,反应了一瞬,小眼神嗖的亮了。

一步蹿到前面,“主子,猴子抓裆,什么典故?”

沈樾脚下步子一收,目带凶光朝宋瑾看来,满目都是警告:你敢说一句试试!

宋瑾立刻朝着沈樾一龇牙,软萌一笑,朝着沈樾奔过去。

“那四殿下就告诉我玉佩的事。”

沈樾真想一把捏死这个娘娘腔。

好好的大男人,能好好说话吗?!

这像什么话!

万喜眼见自家主子离开,便抓了路詹的胳膊,“什么典故?”

一脸浓郁的求知欲。

路詹……

“这个,您一条鸡腿的大恩大德,我实在无法用这个来涌泉相报,要不,我还是替您杀个人吧!”

万喜瞥了路詹一眼,“好好的,我杀什么人!我可是良民!你还是告诉我典故吧,我真的好想知道啊!”

沈樾凶戾的目光,越过宋瑾的头顶,射向路詹。

路詹一个激灵,立刻脚尖点地,纵身飞起,跃到前面暗卫们身边,撸起袖子陪暗卫们拉野人。

万喜恨恨瞪了路詹一眼,“看在你一手厨艺的份上,我且先放你一马!”

宋瑾收了目光,看向沈樾,“四殿下?”

沈樾无力的深吸一口气。

“那玉佩,是我恩人的物件。”

“你怎么确定,野人头头手里的玉佩,就是你恩人的那个呢,这天底下,难道就没有一模一样的?”

她手里就有一个呢!

沈樾摇头。

“成批量生产的玉佩,这天底下的确是一模一样的多了去了,可我恩人的这玉佩,却是独一无二的。”

“哦?怎么讲?”宋瑾好奇的看向沈樾。

沈樾偏头看宋瑾,“这和你有关系吗?”

宋瑾龇牙嘿嘿一笑,“好奇,单纯地好奇,就像是万喜对猴子抓裆好奇一样。”

沈樾……

咬牙切齿瞪着宋瑾。

这娘娘腔居然威胁他。

宋瑾笑得人畜无害,目光赫赫:对呀,威胁你!

沈樾……

“玉佩当年被摔过一次,当时率出了裂纹,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一模一样两个裂纹。”

宋瑾翻了个小白眼。

原来是这样。

“那除了裂纹,这玉佩,天底下有与它同款的吗?”

“玉佩本是一对,自然有个与它一样的。”

“那个玉佩,也摔了吗?”

沈樾摇头,“这到没有。”

“那,那个玉佩也丢了吗?”

沈樾的耐心,已经被耗光了,一把捏起宋瑾瘦瘦的手腕,压着声音道:“你莫要挑战本王的耐心!”

宋瑾双眼软萌的盯着沈樾。

然后……

沈樾藏在小腿处的匕首,就自己个出鞘了。

匕首飞出刀鞘,飞到沈樾面前,准准的停在了沈樾咽喉处。

沈樾一张脸黑的已经没法看了。

宋瑾龇牙一笑,“殿下,您还是多点耐心好,年轻人太暴躁了,不好。”

沈樾……

他能怎么办!

这个娘娘腔能控制兵器。

他现在,就算是狠下心打算捏死他,也做不到了!

可不捏死他,真的是……生气!

沈樾攥了攥拳头,一把甩开宋瑾的胳膊。

宋瑾软软一笑,那把横在沈樾脖子处的匕首就吧嗒落下。

沈樾伸手,一把接住。

不及他抓稳匕首,耳边就传来一声巨大的声音。

汪!

元宝狗毛炸立,瞪着一双狗眼,龇着牙,盯着沈樾。

就在沈樾与它对视一瞬,元宝扑上去朝着沈樾一口咬下。

吓得路詹和沈樾的暗卫齐刷刷奔来。

突然被狗袭击,沈樾手中匕首立刻就朝元宝刺去。

宋瑾来不及控制匕首,想都没想,扑上去就从后面将沈樾环胸抱住。

风驰电掣间,比的就是速度。

元宝以绝对的优势取得本次速度大赛第一名。

它一口咬下沈樾胸前一块衣衫,然后轻蔑的看了沈樾一眼,转头跳到万喜一侧。

站稳,又看向沈樾,狗眼赫赫:我警告你,再对我们宋瑾这么凶,下次就不是咬烂衣服了!

沈樾都快原地炸了!

和野猪拜堂,被猴子抓裆,被娘娘腔威胁,现在又被狗咬了衣裳!

他到底做了什么孽,要倒这种血霉!

路詹和暗卫们急急奔来,眼见元宝并没有真的伤害他家殿下,一时间,众人有些进退两难。

退回去吧,那条狗的确是冒犯了他们殿下。

去揍狗给殿下报仇吧,狗太厉害了。

而且,宋大少爷能控制兵器,万一宋大少爷和狗联手,那他们揍狗不成,反倒是再次连累他们殿下。

这可咋办。

沈樾黑着脸立在那,瞪着路詹和暗卫,“难道野人们自己下山了?”

路詹和暗卫打了个激灵,立刻转头去拉筏子。

他们一走,沈樾低头看自己胸前被撕烂的衣裳,和一双手。

白白嫩嫩的一双手,单看手,还以为是个姑娘的。

一想到自己被个娘娘腔这样抱着,沈樾只觉得比让狗咬了都难受。

“宋大少爷,舍不得松手吗?两个大男人这样抱着,合适吗?”

宋瑾……

第三十三章 失手

一双手缓缓放下,宋瑾咳了一声。

“我要提醒四殿下一句,元宝可是你的救命恩狗,你若是伤害元宝,那成什么了!所以,刚刚,我是为了四殿下您积福。”

说完,宋瑾摆摆衣袖,抬脚朝前走。

万喜立刻追上宋瑾。

路过沈樾的时候,跟着道了一句,“这种大恩大德,殿下可要铭记于心,必要的时候,涌泉相报。”

沈樾……

他能原地炸了吗?

万喜语落,跟上宋瑾。

元宝继万喜之后,朝着沈樾汪了一声,然后留给沈樾一个摇晃的狗尾巴。

和一个……响亮的狗屁!

沈樾……

他怕是史上最难的皇子了!

宋瑾大步向前走,心里惴惴不安。

今儿已经使用了三次念力控制匕首。

第一次使用之后,随之而来的倒霉事件就是被野人抓。

那第二次和第三次的倒霉事件是啥?

还不及宋瑾思绪升起,就听得后面砰的一声响。

众人齐齐回头。

就见沈樾嘴里叼着几片树叶,正以狗吃屎的状态,趴在地上。

路詹眼角一跳,立刻返回,“殿下怎么摔倒了?”

万喜没忍住,豪放的大笑起来,“天哪,堂堂皇子就这么摔倒了,这要是传出去,您以后可怎么见人呐!”

宋瑾……

虽然很好笑,可还是理智的拽了拽万喜的袖子。

“这种话,心里想想就好,不能说出来,人家好歹是个皇子,万一动怒了,咱们要遭殃的!”

万喜立刻嘴巴紧闭,眨着大眼睛,“我知道了,主子,我下次悄悄说。”

宋瑾点点头。

主仆俩转头继续下山,走路时,肩膀一颤一颤的。

路詹同情的看向他家殿下。

宋大少爷和万喜的悄悄话,声音也太大了点!

沈樾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他这么高的武功,又是大白天的,真是活见鬼了,怎么会摔倒!

还摔得这么……

路詹伸手扶沈樾,沈樾黑着脸推开路詹,自己起身。

然而,就在他推开路詹那一瞬,原本能站起来的他,就跟让鬼给拽住了腿似得。

砰!

刚刚起身起了一半的他,又摔倒了。

姿势同款上一次。

宋瑾和万喜听到声音,齐齐回头。

一回头就看到沈樾再次趴在地上的样子,万喜实在憋不住,可怜兮兮看向宋瑾,“主子,小的再憋,肚子里的屁就都憋出来了!”

宋瑾……

“那就笑吧。”

哈哈哈哈~~~

寂静的山林里,响起两道惨烈的笑声。

宋瑾一面笑一面擦泪,同情的看了一眼沈樾。

这家伙倒霉的,怎么跟她每次使用念力之后倒霉的情况一模一样啊!

挺大个人了还连摔两次!

在宋瑾和万喜肆无忌惮的笑声下,沈樾没有拒绝路詹的搀扶,稳稳的站了起来。

站起来,甚至还小心翼翼的用脚死死踩了一下地面,确定自己的确是站稳了。

路詹感受着他家殿下的小心翼翼,心里只觉得酸涩。

他家殿下,这是造了什么孽!

有了这个插曲,一路下山,沈樾都铁青着脸。

因着拖了野人,下山的速度减缓,等到他们下到山脚下,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

一早就有暗卫下山送信儿,此刻山下停了十两马车。

暗卫们将野人们塞进马车,然后每辆马车车厢里留一个暗卫,看守着那些野人,一行人开拔回城。

山上,余州知府在当日火药炸响不足一个时辰,便带着人马上山搜山。

此时,余州府衙的衙役们正围在金矿矿口。

瞠目结舌看着眼前。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余州的玲珑山,居然有矿!

还是金矿!

要不是这次有猎人用火药炸老虎洞,他们也不会上山,他们不上山,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发现!

余州知府赵霁德目光深邃盯着眼前的矿口,深吸了一口气。

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做了十几年的官,就该升一升了。

“这金矿,在余州府衙从未备过案,必定是有贼人私下开采牟取暴利!立刻封了!”

“是!”

衙役领命,当即上前。

矿中的矿工已经被衙役们全部捉拿,正排成排被押解下山。

一个胖子从人堆里气急败坏跑出,直奔赵霁德面前,扬手朝着赵霁德就要一巴掌扇下去。

“放肆!赵大人面前,容你嚣张!”赵霁德身侧一个衙役一把抓住胖子的手,怒斥道。

那胖子大喘着粗气,每喘一口气,身上就有灰抖落。

他原本得了世子的明令,正要去矿洞里传令,忽的眼前一黑,被人在后脖颈子处砍了一掌,之后他就昏迷了。

再然后,耳边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他是被炸醒的。

可炸醒之后,他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坍塌了。

他好容易刨啊刨啊,用双手刨出一条出路,等他出来,眼前就是这副景象了。

胖子气急败坏,指着赵霁德,“你可知道这是谁的矿业,就凭你也敢封了!”

赵霁德冷脸看着他,默了一会儿,朝左侧伸手一指,抬脚走过去,“借一步说话。”

那胖子冷哼一声,面上带了倨傲之色,抖了抖身上的灰,走向赵霁德。

“这是何人的矿业?”

胖子翻个白眼,傲然道:“说出来,吓死你,我告诉你,这矿的主人,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保命要紧,劝你立刻收手,然后给我送上白银千两,我替你向上面说句好话。”

赵霁德抬手摸了摸下巴。

“白银千两啊!”

“不错!”

“你看这样……”赵霁德说着,忽的抬手朝着胖子背后一指,“您看那是不是这矿业的主人?”

胖子闻言,嗖的转身。

啪!

在胖子转身一瞬,赵霁德手起掌落,朝着胖子的后脖颈子一掌劈下去。

然而……

胖子后脖颈子肉太厚,赵霁德一掌劈下去,胖子疼的龇牙咧嘴转身怒骂,却没有晕过去。

赵霁德……

眼角一抽。

胖子愤怒的横肉满脸乱颤,“好你个赵霁德,居然敢戏耍我还对我动手!我告诉你,安国公必定饶不了你!”

赵霁德摸摸鼻尖,朝一侧衙役道:“算了,还是你来吧。”

赵霁德说完,转身就走。

胖子一时间懵了,“赵霁德,你做什么去!我告诉你……”

话音没落,后脖颈子又挨了一掌。

第三十四章 求救

胖子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荡起灰尘一片。

赵霁德抬手挥挥面前的尘土,叹了口气。

哎!

老了!

一掌下去居然劈不晕个胖子!

想当年,我赵霁德……

罢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摇了摇头,赵霁德又去亲自看着衙役们封闭矿口。

衙役立在一侧,摸摸后脑勺,一脸茫然。

他家大人刚刚是做什么游戏呢?!

……

山上的人,忙的热火朝天。

山下,丰瀛楼斜对面的一家首饰铺,一个小伙计慌慌张张上了首饰铺的二楼。

“东家,不好了。”

首饰铺的东家是个年过四十的男子,名唤钱来,小伙计上来的时候,他正在对账本。

听到声音,钱来不悦的抬眼,“什么事,毛手毛脚。”

小伙计顾不上东家的不悦,喘着粗气道:“玲珑山那边,出事了。”

钱来闻言,手中动作一滞,抬眼看他,脸色一瞬间发白。

“昨日山上一声巨响,当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猎人炸老虎洞闹出的,可赵知府带着人上山,今儿发现了金矿,此刻衙役们正押着矿工们下山呢!”

钱来一听这话,蹭的起身。

“当真?”

起的太猛,失手打翻手中对了一半的账簿。

小伙计抬手抹一把马上就要落进眼里的眼珠子,“东家,这话小的怎么敢胡说,千真万确!玲珑山那边,才送来的消息。”

钱来立刻绕出桌案,顾不上一脚踏过账簿,吸了口气敛起慌张之色,“走,去看看。”

“哎!”

小伙计正说话,外面传来上楼梯的声音。

钱来一挥手,小伙计立刻退到一侧。

紧接着房门便被人推开。

钱来迎上来人,强行压下心中慌乱,笑容满面道:“什么风,把韩老弟吹来了,里面请。”

韩柏看了这首饰铺的东家一眼,笑着朝里走。

“怎么,这是要出去?”

钱来叹一口气,“别提了,刚刚内人让人传话,说是孩子病了,让我赶紧回去看看。”

韩柏脸色,登时就奇怪起来。

“孩子病了?”

对上韩柏的神色,东家心里有些没底,只一脸惆怅的点了点头。

韩柏就道:“刚刚我来的路上,正好看到尊夫人带着令公子去了对面的丰瀛楼,想必现在,还在丰瀛楼呢,这是……生的什么病?”

钱来……

眼角一抽,满脸大写的尴尬。

整个人立在那,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瞧瞧他编的这瞎话,怎么就那么瞎呢!

嘿嘿陪了两声笑,钱来在韩柏对面的椅子坐下,压着声音道:“不瞒韩老弟,我在外面,养了外室,眼下那外室闹性子呢,我若是不立刻过去,她就要闹到我家里去。”

眼睛一闭心一横,东家使出杀手锏。

小伙计立在一侧,敬佩的看向东家。

为了脱身,这种瞎话您都敢说!

韩柏意外的看了钱来一眼,咳了一声,“您的私事。”

钱来……

韩柏从怀里掏出一张叠成方块的纸,放到桌面上,食指将那纸推向钱来。

钱来的疑惑看了韩柏一眼,“这是什么?”

韩柏没说话,只示意他看。

钱来盯了韩柏一瞬,拿起纸打开,一眼看到纸上的内容,钱来捏着纸的手,就是一抖。

“这……”

韩柏扫了一眼落在地上的账簿和账簿上的脚印,收了目光转而一脸肃色,“这是我们老爷从京都带回来的。”

宋定忠作为余州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去京都的事,钱来是知道的。

“宋老爷回来了?”

韩柏点头,“原本还要逗留两日的,只是得了这个消息,怕耽误了您的大事,就急忙返回了。”

钱来立刻朝韩柏一抱拳,“宋老爷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只是……这个,宋老爷从何处得来?”

韩柏就瞥了一眼一侧的小伙计。

钱来这才想起小伙计还杵在那里,立刻朝小伙计吼了一句,“还不滚出去。”

小伙计……

拼了老命的朝东家递了个眼色:玲珑山,金矿。

然而东家满心都被那张纸给牵住了,挥了挥手,“把门看好。”

小伙计无法,只得退出去。

怪不得钱来如此,实在是韩柏送来的这张纸,是一封求救信。

而写下求救信的人,正是他此刻在京都的大儿子钱臻。

信上,钱臻说他被人冤枉,以杀人罪被关在刑部大牢。

钱臻去京都,那是他托了安国公府的关系,让他在京都的溧阳书院读书的。

平时都是与安国公府的少爷们在一起。

好好地,怎么就被抓刑部大牢了!

钱来一双眼焦灼的望着韩柏,一个瞬间他仿佛苍老了几岁。

“我们老爷去京都办事,在酒楼用饭的时候,听邻桌的人议论令公子的事,得知令公子被抓到刑部大牢,我们老爷立刻就去了刑部大牢,打点了看守,这才得以进去探望。”

钱来听着,只觉得一颗心都不会跳了。

“在牢里,令公子许是被用过刑。”韩柏瞧着钱来的神色,徐徐道。

钱来闻言,险些滑落手中的信函。

嘴角狠狠一颤,蹭的起身,“用刑?”

韩柏叹了口气点头,“我家老爷说,令公子身上有好些鞭痕,许是在牢里关的时间长了,那些鞭痕处好些都溃烂了。”

钱来立在那,只觉头晕目眩,晃悠几下。

“我们老爷想要疏通狱卒,给他请个大夫来瞧瞧,被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这封信,还是我们老爷给了狱卒足足一百两银子,才求来了纸笔。”

顿了一下,韩柏瞧着钱来心痛欲绝的样子,吸了口气起身,“我就是来传个话,你们在京都若是有熟识的朋友,赶紧托托关系吧,令公子说,他真的是被冤枉的,他是替安国公府的三少爷顶了罪。”

钱来一双充满悲戚的眼,倏忽间瞪直。

替安国公府的三少爷顶罪?

怎么可能!

他送臻儿去京都,就是因为能有安国公府的照顾。

眼下,他怎么就替安国公府的三少爷顶罪!

安国公府在京都是什么势力,怎么还用得着……

钱来心头,一团乱麻。

韩柏抱拳,“我就不多叨扰了,这件事,我看,你赶紧上京一趟吧,去的晚了,许是……”

后面的话,韩柏没有说完。

盯了钱来一瞬,韩柏离开。

钱来怔怔立在那里,甚至没反应过来韩柏走了。

韩柏一走,小伙计立刻又进来,“东家?玲珑山那里……”

第三十五章 确定

钱来现在,满脑子都是韩柏刚刚的话。

他儿子被人用了鞭刑。

而且,在牢里关的久了,鞭痕处都溃烂了。

连个大夫都瞧不上。

宋定忠想要让他儿子写封信,都得花一百两银子买通狱卒。

怎么会这样!

安国公府就不管吗?

就算是替安国公府的三少爷顶罪,难道凭着安国公府的势力,就不能给他从牢里捞出来?

等等……

就算是从牢里捞出来,又怎样,将来科考,那也是身上有污点的!

好好的孩子送到京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还有,在牢里关的久了是多久。

为什么他一点消息没有收到。

他在这里,替安国公府守着金矿,他儿子在京都,却替安国公府的少爷顶罪!

钱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生烟。

他惹不起安国公府,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就这么没了。

吸了口气,钱来抬脚就朝外走。

小伙计瞧着东家的脸色,想要张口问问又缩着脖子将话吞回去,只紧紧跟上。

出了首饰铺,钱来上轿,极速直奔玲珑山。

半路便与下山回来的赵霁德遇上。

双双下轿,钱来扫了一眼赵霁德身侧长长的押送队伍,吸了口气尽量平和了神色,抱拳道:“赵大人,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说,有人炸了山上的老虎洞?”

此刻已经是繁星璀璨的夜里。

赵霁德狐疑看着钱来。

“这大晚上的,钱老弟这是要上山?”

钱来……

只顾着心急如焚,竟是忽略的此刻已经是夜里。

钱来摇头笑笑,“不上山,出去收账。”

赵霁德便笑道:“钱老弟也太敬业了,什么帐白天不能收,非得连夜收账,你这是不让人家睡个安生觉啊!”

钱来急的一颗心都快炸了。

哪有心思和赵霁德开玩笑。

“赵大人这是从哪抓的人,怎么瞧着都面黄肌瘦的。”

赵霁德觑着钱来的神色,不动声色笑道:“说来惭愧,有人竟然打着安国公府的名号在此处私开金矿,这些,都是矿里的矿工,若非这次有猎人炸老虎洞,闹出大动静,我作为余州的父母官,都发现不了竟然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打着安国公府的名号?”钱来眼珠动了动,看向那些被押走的矿工,“他们说的?”

赵霁德嗤笑。

“他们哪知道什么安国公府,是矿上的头子说的。”

钱来心跳一滞,“头子?”

“一个胖子!”赵霁德细细看着钱来的反应,“耳朵边上有颗黑痦子,和我差不多高,足有两个我胖,一说话就喘。”

钱来急喘了两口气。

“他,他还说什么没有?”

“我哪能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言乱语,这不是败坏安国公府的名声吗,他一开口我就一掌劈晕了他。”

钱来眼角一抽,目光落向赵霁德的手。

您这身功夫,还没废呢!

一侧衙役……

默默向上翻了翻眼珠。

啊,今天的星星好明亮呀!

啊,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啊,我们大人又说瞎话啦!

东拉西扯须臾,钱来套了一会儿话,便抱拳立在一侧。

赵霁德打趣钱来几句,转身上轿。

等到赵霁德一走,小伙计立刻朝钱来道:“东家,这可怎么办,他们抓到的是刘大,刘大可是见过安国公也见过安国公世子的,赵大人现在不相信刘大的话,可等他把案子递上去,刘大一作证,这……”

这小伙计是安国公从安国公府指派过来协助钱来的。

他口中的刘大,正是那个胖子。

钱来满心都是他儿子的安危。

若是他儿子没有出事,此刻他必定是想办法拖住赵霁德,让他且先将案子压住,他好趁机给安国公府那边报信。

等安国公府收到消息,一切就好办了。

可眼下……

他哪有心思和耐心去拖住赵霁德!

“立刻进京。”

小伙计一听,连忙道:“东家,现在进京,万一赵大人先咱们一步把案子递上去,不就坑了国公爷嘛,要不还是您去拖住赵大人,小的赶紧去送信儿。”

钱来抬手在小伙计脑袋上啪的拍了一掌。

“胡闹!现在我去拖住赵霁德,怎么拖住,万一刘大张口指认我呢?”

小伙计就道:“那就让人杀了刘大?”

这话一说,小伙计立刻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世好主意。

“只要刘大一死,就没人能指认安国公府了。”

钱来……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主意。

他纵然再心急救儿子,却也不敢正经耽误安国公的事。

思忖一瞬,钱来道:“那就你去安排刺杀刘大的事,我现在就进京将此事通知给国公爷。”

小伙计立刻哎了一声应下。

应下,又反应过来不对,“您进京,那谁去拖住赵大人?”

钱来……

“密谋刺杀刘大,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到的,最快,你要得手也要等到明日了,况且,赵大人要将案子呈上,怎么也要等到明日才能将案卷写好,我要争取的就是从现在到明日的时间啊,争分夺秒懂不懂?”

钱来用一种极其紧迫的语气说道。

小伙计……

眨巴着眼睛抬手摸摸大头。

“话是这么个话,可小的总觉得,应该您留下,刺杀刘大之后,您还能继续拖住赵大人,小的去报信儿,这样还能给国公爷多写时间准备。”

钱来抬手,又去拍小伙计的头。

有了之前的教训,小伙计立刻脖子一缩躲到一侧。

“那可是金矿!你以为我是谁,想要拖住赵大人就能拖住的,别说梦话了,眼下能做的,就是争分夺秒送消息,赶紧安排吧!别耽误了国公爷大事!”

说完,唯恐这小伙计再说出什么让他难以驳回的话,钱来立刻反身回轿子。

“快,回城!”

这厢,钱来一行人急吼吼回城。

钱来准备进京,小伙计着手准备暗杀胖子刘大。

那厢,宋定忠黑着脸立在当院。

“人呢?”

韩柏恭顺的立在宋定忠面前,“已经下山了,正在回来的路上,再有半柱香的时间,差不多就到家了。”

宋定忠捏了捏拳。

“我说过多少次,瑾儿只能陪着四殿下去寻路,不能去金矿口,金矿口是什么地方,那是安国公府撒了大量杀手在的地方,有个万一……”

韩柏此刻,也是心有余悸,后怕无穷。

“当日出发,四殿下亲口同我说了,只是让大少爷去勘察路线,还说,一旦确定了方位立刻就送大少爷回来……”

“男人的话,骗人的鬼!这话你也信!”宋定忠没好气道。

韩柏……

第三十六章 回来

老爷,这话杀伤面积是不是太大了?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韩柏默默垂头。

毕竟是他没看好大少爷。

横了韩柏一眼,宋定忠又道:“不是早就炸山了吗?怎么他们现在才回来?”

“早在您回来之前的半个时辰前,四殿下的人回来要了数顶轿子,说是在山上遇到野人,四殿下要把野人带回,估计大少爷他们耽误了时间,是和野人有关。”

按照约定,应该是沈樾先将宋瑾送回家,然后再行炸山。

可山都炸了,宋瑾也没回来。

当时韩柏就吓得全身冷汗,立刻带着人漫山遍野去找了。

然而一圈找下来,完全没有踪迹。

就在韩柏心急如焚束手无策的时候,沈樾的暗卫带着徐霖和赵福海回来了。

可暗卫只知道将人送回,却不知道沈樾和宋瑾在哪里。

韩柏急的只想捏死那个暗卫。

好在几个时辰之后,玲珑山那边传来消息,大少爷现身了,正在下山。

韩柏语落,宋定忠一脸匪夷所思的盯着韩柏。

眼角一抽,满目震愕,“野人?”

韩柏点头,“野人。”

宋定忠……

“咱们在余州住了十六年,余州的玲珑山,咱们去过不下百次,怎么我从来不知山上有野人!”

韩柏……

“您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这只能等大少爷他们回来细问了,轿子已经派出去了,想来是真的。”

宋定忠立在那,只觉得头顶嗖嗖的飞线团。

是他老了吗?

韩柏察着宋定忠的神色,换了话题道:“钱来已经动身去京都了。”

宋定忠嗯了一声,没说话。

钱臻是钱来的长子,学识不凡,科考大有希望。

钱家未来从仕的希望可都在钱臻身上呢。

他岂能不心急如焚。

宋定忠不说话,默了一会儿,韩柏又道:“现在安国公府世子徐霖和赵福海还在暗房关着,要怎么处理?”

“等瑾儿回来再说。”

没看着宋瑾平安回来,他做什么的心思都没有。

明知道宋瑾就在回来的路上,可宋定忠这颗老父亲心怎么也踏实不下来。

坐也坐不稳,站也站不定,肚子饿得咕咕叫,就是吃不下一口饭。

有心想要迎出去吧,又觉得不妥。

毕竟儿子新婚,带着新进门的媳妇游山玩水也是常事,他一个做老公公的怎么能急迫的迎出去呢!

真是……他太难了!

院子里徘徊了许久,直到天亮之际,外面小厮奔了进来,“老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回来了。”

思儿心切的宋定忠闻言,装作一脸不在乎的样子,“知道了。”

慢吞吞说完,待小厮退下,宋定忠拔脚就朝宋瑾的松香院而去。

韩柏……

宋家二门处。

十辆马车缓缓停下。

宋瑾和万喜翻身下马,等着沈樾下轿一同回松香院。

毕竟沈樾是他新进门的“大少奶奶”。

夫妻共同回来,哪有不等的道理。

轿辇里。

沈樾深吸一口气,胆战心惊的迈出自己的双脚。

等到脚板的确是稳稳落在地上,沈樾用了用力踩了一下地面。

嗯。

站稳了。

再次深吸一口气,连摔两次狗吃屎的沈樾昂首挺胸,迈着小碎步出发。

宋瑾和万喜立在一侧,瞧着沈樾这独特的下轿方式,笑得肩头一颤一颤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宋瑾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

一路扭着腰肢迈着小碎步回到松香院,一进松香院大门,沈樾顿时肩头一松,喘出一口粗气。

他男扮女装的日子,总算是结束了。

收拾一番,即刻就能回京。

大松一口气,沈樾大步走向正房。

路詹先沈樾一步现身松香院,见沈樾回来,路詹立刻迎上,抱拳回禀,“殿下,宋老爷回来了,此刻正在屋里,不过面色不大好。”

宋瑾听了前半句,眼底顿时闪过喜悦,“我爹回来了?这么快!”

说着话,从沈樾身边飞奔进了屋里,“爹!”

叫的亲热又……娘!

沈樾……

无力的看着宋瑾瘦弱的背影,“太娘了!”

沈樾吐槽一句,抬脚继续朝屋里走去。

宋定忠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宋瑾一头奔进来,满面欢喜,闪着一双热切的大眼睛,“爹,一路可是顺利?”

声音软萌软萌的。

宋定忠……

怎么越来越娘了!

心头吐槽,眼底的担心之色却是尽散去。

管他娘不娘的,平安回来就好啊!

宋瑾话音才落,沈樾就穿着一身石榴红的撒花大裙,顶着一张有些花了的莲花妆容脸,抬脚迈过门槛。

饶是知道沈樾是男扮女装,此刻一眼看到沈樾的样子,宋定忠还是惊得险些滑落手中茶盏。

太辣眼了!

谁给沈樾画的妆,看上去怎么那么……婊!

凭他几十年为人处世的经验,一般那种看上去纯洁无辜实则包藏祸心的女人才这么化妆的。

心思闪过,宋定忠又恢复了之前的满面肃色。

手中茶盏重重往桌案上一放,宋定忠起身朝沈樾抱拳行了个礼,转头就朝宋瑾怒吼道:“我告诉你多少次,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不可以在外面过夜,你当我的话耳旁风吗!”

沈樾……

路詹……

原来宋老爷真的说过这么奇葩的话。

他们还以为是万喜瞎编的。

被老爹怒斥,宋瑾委屈巴巴瘪瘪嘴,“爹,我不是故意夜不归宿的,是他不让我归宿。”

宋瑾一面瘪嘴,一面伸出一根纤细又白皙的手指,弱弱的指向沈樾。

宋定忠……

沈樾……

太娘了!

两人心头,异口同声的吐槽之后,宋定忠满目怒色对向沈樾。

“沈大人,怎么回事?”

他当然是一上来就打算对沈樾发火的。

无奈对方身份是个皇子,他只能先拿自己儿子做个引子。

宋瑾也不戳破宋定忠对沈樾的称呼,只低声底气道:“爹,您和沈大人有话说,儿子走了一路,饿了,先去吃点东西。”

宋定忠摆摆手。

宋瑾转身告退。

她前脚转身,万喜后脚就拉了路詹的胳膊。

路詹……

一脸疑惑看向万喜:做什么!

万喜目光赫赫:我要吃水煮鱼!

路詹没看懂万喜的目光,但是直觉告诉他,万喜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左右眼下多半宋老爷要质问他家殿下有关宋大少爷去金矿口的事,他一个随从自然是不好在场的,路詹思忖一瞬,跟着抬脚离开。

顺便反手将门关上。

一出门,万喜就满目灼热的凑到路詹面前。

“你吃了我的鸡腿,对不对!”

路詹……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还能再破门而入吗?

第三十七章 哭泣

深吸一口气,路詹摆出一脸英雄救义的表情,点点头。

万喜就苍蝇搓手道:“那,现在是你对我涌泉相报的时候了。”

路詹……

“请说。”

“给我做一条水煮鱼!”

说着,万喜从衣袍底下,掏出一条鱼来。

一眼看到那条鱼,不光是路詹惊呆了,就连坐在一侧石凳上的宋瑾都惊呆了。

她家小万喜,什么时候搞了一条鱼出来!

万喜将鱼虔诚的递到路詹手里,“请吧。”

路詹……

他该怎么办!

他不会啊!

他只会吃!

颤抖着手,捧着那条鱼,路詹硬着头皮走向厨房。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看着路詹去了厨房,万喜长松一口气,笑嘻嘻立到宋瑾背后。

宋瑾……

“你从哪搞的鱼?”

万喜就道:“在野人山洞旁边。”

宋瑾……

“山洞旁边有一个炤台,炤台旁边有一个小水缸,水缸里有好几条肥鱼呢!”

宋瑾……

等等!

“你说什么?”

万喜一脸茫然看向宋瑾,“小的说了好多,您具体指哪一句?”

“你说野人的山洞那里,有个炤台?”

万喜点头。

宋瑾心头疑惑徒然升起。

野人怎么会用炤台呢!

是她的认知有问题,还是野人有问题。

很明显,野人有问题,要不然沈白莲也不会把那些野人都带回来。

“那个炤台,长什么样?”

万喜偏着头,向上翻了翻眼珠,思忖须臾,道:“就是一个普通的炤台啊,和咱们小厨房的差不多。”

说着,万喜忽的龇牙一笑,“不过,主子,野人虽然粗鄙,但是炤台处的调料倒是样样俱全。”

宋瑾再次蹙眉。

野人生活在山上,连语言都不通,哪来的调料。

“你确定,那是调料?”

万喜点头,“确定啊,不过,就是尝着那些调料,有些日头久了,估计,没个三五年也有个两三年了。”

“你还尝了?”宋瑾眼角一抽。

万喜点头,“小的没有直接尝调料,就是炤台旁放着一条烧羊腿,小的尝了几口。”

宋瑾……

万喜吧唧吧唧嘴,“真别说,野人做的烧羊腿,味道还不错,不比丰瀛楼的差。”

宋瑾对万喜无语的同时,彻底陷入沉思。

屋里。

宋定忠黑着脸看着沈樾。

沈樾同样黑着脸看着宋定忠。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须臾,沈樾率先开口,“有关令公子的事,为何瞒着我?”

宋定忠心头,忽的一跳。

狐疑看着沈樾。

难道他知道瑾儿的女儿身?

靠!

这可怎么办!

虽然他和沈樾是一条船上的,可也只是彼此利用而已,关系还没到那种无话不说的地步。

宋定忠心头惊疑,面上却是沉着。

“殿下何出此言?难道是殿下对我失言在先,想要先发制人吗?”声音颇为冷冽,半点看不出对沈樾的尊重。

沈樾被人指出失言,也无半分惭愧。

“令公子可以控制兵器,这一点,我可未听你说起过。”

宋定忠闻言,惊得置于膝头的手,狠狠一颤。

幸亏他的手是置于膝头而不是暴露在沈樾面前。

瑾儿居然可以控制兵器?

怎么可能!

他养了她十六年,也只是知道她可以闻土识金观山断银。

怎么就会控制兵器了!

瑾儿六岁那年,还被街头臭小子们欺负过,若是瑾儿能控制兵器,那些臭小子们欺负她的时候,她也不至于哭的晕厥过去啊。

控制兵器这种事,在能力不纯熟的情况下,是不能被主人完全掌控的。

一旦愤怒,必定会让兵器出击。

六岁的瑾儿,若是能控制兵器,自然是能力不纯熟的。

摩挲着手指,宋定忠垂眸,思绪万千,一言不发。

沈樾觑着宋定忠的神色,冷笑一声,“怎么?宋老爷莫非要告诉本王,你也是此刻才知道的吗?”

宋定忠抬眼迎上沈樾的目光。

“难道小儿有什么本事,都要悉数回禀给殿下吗?”

“我并非此意,只是……”

宋定忠沉着脸打断沈樾的话,“可我觉得,殿下就是此意!殿下这样的想法,让我很生气!”

一脸真的很生气的表情。

沈樾……

默了一下,一抱拳,“是我唐突了。只是,你也知道,普天之下,能用灵力控制兵器的,也唯有先皇后一脉,所以本王……”

宋定忠心头紧了紧,冷声道:“既是殿下知道,用灵力控制兵器,乃是先皇后一脉的独门秘籍,那想必殿下也该知道,这技能,向来是传女不传男的。”

沈樾……

哑口无言。

宋定忠就道:“那殿下现在可否解释一下,为何失言?你当初可是答应了我,只让瑾儿替你寻路,绝不会去金矿口的。”

沈樾看着宋定忠,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上。

原本一脸肃然满面怒气的宋定忠,一眼看到玉佩,顿时惊得面色发白,嘴皮一颤,伸手将玉佩接过。

“这……”

沈樾立刻果断的绕过宋定忠方才质问的话题,道:“本王在山上发现了野人,这玉佩,是从野人手里得来的。”

宋定忠抚摸着玉佩,手指颤抖,抬眼去看沈樾,等他继续。

“野人的山洞里,有一幅壁画,壁画上画着一个女子,女子所着衣裙,是一条鹅黄色的飞天裙。”

宋定忠气息重重一颤。

满目的震愕。

“在山洞,一并发现的,还有这个。”

沈樾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小盅。

“本王记得,你有一只一模一样的吧。”

宋定忠彻底失态。

抓起那只白玉小盅,泪流满面,颤抖不止。

“野人的头子,就在二门处的轿辇里,宋老爷不妨亲自见见,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宋定忠怔怔抬眸,看向沈樾。

默了一瞬,宋定忠将白玉小盅放下,吸了口气,起身。

宋瑾正在院里的石凳上琢磨野人的怪异之处,就见正房大门被拉开。

她爹和沈樾前后脚从屋里出来。

“爹?”

宋定忠看向宋瑾,“累了一路,吃了饭睡会儿吧。”

丢下一句话,宋定忠跟着沈樾朝松香院大门而去。

万喜望着他们一路离开,偏着头,“主子,老爷像是哭过。”

宋瑾点点头。

她也看出来了。

该不会是沈樾那个王八蛋用皇子的身份训斥了她爹吧!

走在宋定忠前面的沈樾,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第三十八章 询问

万喜皱着眉,偏着头,盯着沈樾和宋定忠的背影目光复杂。

沉默一瞬,抬手抱臂,摸摸小下巴。

“主子,看着老爷带着大少奶奶往出走,小的怎么瞧都觉得这么奇怪呢?”

宋瑾……

正要走到门边的沈樾和宋定忠……

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听力自然比常人要敏锐些。

万喜不算太高声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入耳中。

沈樾脚下步子,猛地顿住。

宋定忠尴尬的抬眼看向沈樾。

石榴红的散花大裙子,眉心点了白莲的婊妆,有些散乱的头发,略略晕染了的红嘴唇。

呃……

似乎,是不太合适。

老公公和妆容不整的儿媳妇公然成双入对的在宅子里来来回回,让人瞧了,像什么话!

不及宋定忠反应,沈樾黑着脸吸了口气,“还是将野人拉到这里比较合适。”

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又回到正房。

只顾着和宋定忠说话,都忘记换衣裳了!

宋定忠看了沈樾的背影一眼,转头出去。

“主子,老爷干什么去了?”万喜有点好奇。

怎么好好地,那位四皇子又不与老爷同行了!

真是任性啊!

宋瑾摇摇头。

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过,眼下宋瑾还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些她能力达不到的事。

毕竟,按照定律,只要她使用了念力控制兵器,必定会发生倒霉的事。

可在山上,她先是用路詹的匕首割断了路詹和她身上的绳子,又是用沈樾的匕首威胁吓唬沈樾。

接连两次使用念力,她到底要发生什么倒霉的事呢!

该不会是要被天打雷劈吧!

坐在石凳上,宋瑾托着腮帮子,蹙眉一脸担忧。

沈樾在屋里洗了脸换了男装,长透一口气,负手立在窗边,等着宋定忠回来。

一眼看到院中的宋瑾,沈樾眼角一抽。

白白净净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嘴巴还有点樱桃红,细细的脖子,纤细的手指,瘦小的身子托着腮帮子坐在那里……

就像一只软萌的兔子!

沈樾只觉得自己的双眼受到了侵犯。

“太娘娘腔了!”

感慨一句,转头在身侧椅子上坐下,自斟一盏茶。

幸好,等和宋定忠商议过野人的事之后,他就能动身回京了。

双眼再也不用受这个娘娘腔的荼毒。

只是,这娘娘腔怎么就会控制兵器呢。

问宋定忠,宋定忠因为他擅自将宋瑾带到金矿口的事,正在气头上,什么都不肯说。

思绪及此,沈樾又转头去看宋瑾。

宋瑾还是托着腮帮子坐在那里,与方才的姿势一样,一样的像一只小兔子。

吸了口气,仿佛是在给自己勇气一般,沈樾起身朝外走去。

“殿下有事?”

眼见沈白莲立在自己面前,宋瑾没有起身,只是抬头看他。

居高临下,沈樾低头盯着宋瑾。

怎么瞧这个娘娘腔怎么都想在他的脖子上捏一把。

真是奇怪的冲动。

“想要问宋大少爷几句话。”沈樾说着,在宋瑾对面的石凳坐了。

宋瑾依旧托着腮帮子,偏头看沈樾,“殿下想要问什么?”

“宋大少爷是何时会用灵力控制兵器的?”

宋瑾……

灵力?

她一直管那种神秘的力量叫念力,或者意念。

算了,灵力就灵力吧,搞得跟仙侠似得。

“从我很小的时候,具体几岁,我不记得了。”

宋瑾这话,是实话。

她小时候第一次用念力控制的,是一把匕首。

那时候,她晚上与妈妈一起回家,路上遇到歹徒抢劫。

歹徒穷凶极恶的挥着匕首上前,她惊恐之下,盯着匕首一声大吼。

眼睁睁就看见歹徒手里的匕首,转头刺向了歹徒自己个。

当时,连歹徒都震惊了。

活见鬼似得,带着伤一路跑了,一边跑,一边打电话报警。

那是她第一次见抢劫犯主动报警的。

从那之后,她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想着以前的事,宋瑾不免有些失神。

沈樾瞧着宋瑾的神色,默了默,又道:“那宋大少爷家里,可有其他人也会这种能力?”

宋瑾敛了心思看向沈樾,轻轻摇头。

“我没有听我爹说起过。”

沈樾就道:“宋大少爷这个本事,都谁知道呢?”

宋瑾……

沈樾这么一问,宋瑾忽然发现,这具身体的原主,似乎没有这个能力。

这是她穿越带来的能力。

既然是没有……

宋瑾摇头,“没人知道,我只很小的时候用过一次,之后我爹就不许我用了,连万喜都是那日在山上第一次见到呢。”

说着,宋瑾忽的神色一冷,一脸凶光。

紧接着,沈樾藏在小腿处的匕首,就又自己个出鞘了。

匕首快准狠的落在沈樾脖子处,快的沈樾都来不及反应和防御。

感受着脖颈处的凉意,沈樾……

以后谁要是招惹了这个娘娘腔,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宋大少爷这是何意?”

宋瑾努力做出一脸凶残,“我的这个本事,原本是无人知道的,可是这次为了你,我使用了好几次,不光你知道了,你的手下人也知道了,我要你对我发个誓。”

沈樾……

又发誓。

想起上次的发誓,沈樾脸色青了青。

“你对天发誓,如果有除你们之外的第二个人知道我这个秘密,你将来生的孩子没**!”

沈樾……

果然!

“宋家虽是商户,可宋大少爷好歹也是自幼读书,怎么就这么……粗鄙!”

宋瑾冷眼看着沈樾,“怎么就粗鄙了,难道你没有**?”

沈樾……

隐匿在暗处的沈樾的暗卫们……

他家殿下虽然不得宠,可那也是皇子。

就算是在京都,那些个皇子大臣们,也只是私下里对他们殿下不敬,像这种当着面爆粗口的,这位宋大少爷,还是第一人。

暗卫们齐刷刷看向他们殿下,等着他们殿下绝妙反击、

沈樾盯着宋瑾,默默举起自己三根手指。

暗卫们……

没从树上栽下来,都是往日功夫练得好!

沈樾……

刀架了谁脖子上谁知道是什么感受。

他有必要为了这种事,让这个娘娘腔给他放血吗!

反正已经发过一次誓了,不差忽第二次。

沈樾心态良好的劝慰自己。

第三十九章 摔跤

“我沈樾,以我皇子的名义对天发誓,如果我以及我的手下将宋瑾的秘密泄露分毫,将来,我的孩子没**。”

第二次操作,果然没有第一次那么愤怒和……羞耻了。

然而……

沈樾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恰好宋定忠带着一辆轿辇进来。

宋定忠一进大门,恰好听到沈樾正在对宋瑾说:“我的孩子没**。”

一听到这句话,宋定忠惊得没原地跪了都是他素日行善积德的造化。

天哪!

沈樾在和瑾儿聊什么!

为什么沈樾要告诉瑾儿他的孩子没有**!

顾不上身后的车辇,宋定忠直直看向沈樾,并大步走过去。

“殿下已经……有了孩子?”

沈樾已经告诉他,宋瑾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此刻在宋瑾面前,宋定忠没有必要隐瞒。

看着宋定忠严肃又震愕的望着自己的目光,沈樾……

不及沈樾作答,宋定忠又担忧且惊愕的道:“为什么会没有**,是生下来就没有,还是后来又长住了?”

宋定忠问的认真至极。

宋瑾已经笑得背过气去。

长住了是什么操作!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万喜蹲在地上,笑得眼泪哗哗,满地打滚。

老爷就是老爷,问的问题都是这么有水平。

宋定忠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和万喜。

什么情况!

沈樾黑着脸,蹭的起身,抬脚走回屋里。

宋定忠……

你儿子没**,你和我甩什么脸色!

真是!

我这不是好心关心你嘛!

宋定忠没好气瞪了沈樾的背影一眼。

然而……

不及宋定忠收眼,就眼睁睁看着沈樾整个人直直朝前栽过去。

砰!

随着一声巨响,沈樾一头栽倒在地。

姿势与当时在下山的路上,一模一样。

同款狗吃屎。

好容易笑得消停点的万喜,再次爆出惨无人道的笑声。

宋瑾笑得脸抽筋。

笑着笑着,忽然发现有点不对。

下山的路上,沈樾连摔两跤,恰好是她连用两次灵力之后。

现在……

她刚刚用匕首威胁沈樾,紧跟着沈樾就再次摔倒。

沈樾什么功夫,怎么会连着三次摔出同样的狗吃屎。

就算是没有武功,一个正常人,好好的走路也不能这么摔吧!

狐疑看着沈樾,宋瑾心头冒出一个大胆又匪夷所思的猜测。

她使用了灵力,那种倒霉的事情,似乎落到了沈樾的身上。

这个想法一冒头,宋瑾顿时瞪大眼睛看向沈樾。

一跤摔倒,沈樾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天知道他做错了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这么大的丑!

攥着拳头,沈樾愤怒又憋屈,却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起身。

万一一个不留神,他再次摔倒呢!

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撅着屁股,沈樾慢慢的让自己从平趴的姿势变成蹲着的姿势,然后,将双脚分开一定的距离,确定左脚不会绊倒右脚,沈樾使劲儿感受了一下脚踏实地的感觉,最终,一气呵成,蹭的站起。

宋定忠立在沈樾背后,眼瞧着他这一系列诡异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

天哪!

沈樾到底在做什么!

摔倒了就已经够丢人了,他为什么不立刻起身,还要来个花样起身。

宋定忠就算是再长个脑子,也想不明白沈樾的行为。

不过,堂堂皇子,武功高强,走个路都能摔倒,也是人间罕事了。

太震惊。

稳稳站住之后,沈樾只想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余州这地界,一定和他命数不和。

宋瑾盯着沈樾的背影,满脑子都是自己刚刚的想法。

是不是真的,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深吸一口气,宋瑾双眼盯向沈樾的小腿。

那里藏着一把匕首。

她只用灵力将匕首拔出鞘,然后又让匕首入鞘。

动作做完,宋瑾目光一瞬不瞬又包含期待的看向沈樾。

宋定忠吸了口气,甩甩头,打算将车辇里的野人带下车进屋。

正要抬脚,就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宋定忠立刻顺着声音看去。

不远处,门槛前,沈樾四平八稳再次以狗吃屎的姿态趴在那里。

宋瑾……

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拳头一捏,“耶!”

她做的孽,有人给她背锅了!

再次摔倒在地,沈樾已经生无可恋。

他到底要不要坚强的爬起来呢!

爬起来,就意味着可能再次摔倒。

不起来,难道他以后就要爬着前行?

无力的瘫在地上,沈樾有一种不想活的冲动。

他真是太难了!

从小面对荆棘密布的人生,他都没有退缩,永远都是抱着迎难而上的心态,积极面对。

可现在……

他实在是经不住这种活生生的摔跤来折磨啊!

生活的摔跤,跌倒了,爬起来。

活生生的摔跤,摔倒了,爬不起来了。

他不要脸的吗!

宋定忠震愕在原地,瞪着眼张着嘴,回不过神。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艰难的转头,宋定忠朝身侧韩柏看去,“是我老眼昏花了?”

韩柏忍着心头奔腾的笑意,“老爷,是真的。”

宋定忠……

哈哈哈哈哈哈……

难为他一把年纪还能笑得这么上气不接下气!

人生能有几回笑啊!

四殿下,对不住了,实在是您送上门的啊,要是不笑,感觉对不住您!

万喜早就笑得趴在地上捶地了。

元宝蹲在一侧,狗脸上,露着狗子专有的笑容。

宋瑾觉得有些对不住沈樾,一面笑,一面快步奔向沈樾,弯腰去扶他。

“殿下,地上凉,快起来,人生多艰难,道阻且长,还要坚强啊!”

沈樾……

他能怎么办。

总不能真的就这么一直趴着吧。

当然是只能倚靠着这个娘娘腔的肩膀,站起来。

被宋瑾扶着,沈樾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站起。

双眼死死盯着自己的脚。

为了防止再次摔倒,在宋瑾撒手之前,沈樾一把抓住宋瑾的手,死死抓着不放开。

宋瑾秉着人道主义精神,让一米八几的沈樾,倚靠在她瘦弱的肩头,扶着他进屋。

其实宋瑾想说,只要她不用灵力,沈樾就不会摔倒。

不过,这话只能心里说说,最近她总觉得沈樾想要捏断她的脖子,这话就不能真的冒险说出来了。

第四十章 护着

终于,沈樾四平八稳的在椅子上坐定。

吁了口气,仔细的低头看了看椅子腿儿。

挺结实的,椅子也不晃,应该不会摔倒了。

坐稳了,沈樾一双眼就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了。

真的是……尴尬且羞耻!

宋瑾盯着沈樾,龇牙一笑,“殿下,您既然都坐下了,想必是不会摔倒了,能放开我吗?”

沈樾……

落目就看到自己的手正抓着宋瑾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恰好将宋瑾纤细白嫩的手握在掌心。

嘴角一抽,沈樾立刻触电一般甩开手。

甩开,不忘在衣服上蹭一蹭自己的手。

他居然握着这个娘娘腔的手!

两个大男人,这么拉着手,像什么!

心头愤怒的想着,脑子里却是盘旋着当时在山上,宋瑾从背后抱住他的场景。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沈樾……

他是病了吗?

为什么会想这些!

越发嫌恶的瞪了宋瑾一眼。

宋瑾甩甩自己被捏疼的手,看神经病似得看着沈樾。

不过,念在沈樾几次摔跤都是在替自己背锅的份上,宋瑾闭嘴没有说什么。

一时间,屋内气氛有些诡异的尬。

宋定忠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韩柏的肩头扛着那个野人头头。

他们一进来,宋瑾看了那野人头头一眼,便朝宋定忠道:“爹和殿下议事,儿子就不打扰了。”

纵然心头对野人的事很好奇,但是她不想参合大人的事。

宋定忠点头,宋瑾抬脚离开。

说话的功夫,韩柏掐了野人头头的人中,野人头头迷迷糊糊醒来。

睁眼恰好看到宋瑾要转身离开。

野人头头一激动,顾不上自己此刻究竟是何处境,直朝宋瑾扑过去。

猛地被野人进攻,吓得宋瑾小脸一白,身子就偏过去一闪。

野人头头扑了个空,张牙舞爪转过身。

宋定忠忙去护宋瑾,却见野人头头扑通跪下,朝着宋瑾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宋瑾……

宋定忠……

沈樾……

野人头头磕完三个头,仰头看宋瑾,眼底噙着泪花,张嘴哇哇说着什么。

没人能听懂。

不过看得出他很激动。

宋瑾……

蹙眉看着野人头头,“你认识我?”

显然,野人头头也听不懂她说什么。

只是满目含情,看着宋瑾。

脑中盘旋着野人头头逼沈樾嫁给野猪的场景,宋瑾打了个哆嗦。

宋定忠立在宋瑾身前一侧,锁着眉头看着面前的野人。

野人头发散乱,面上污秽不堪,可他总有一种似乎熟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随着他盯着野人头头的时间增加,越发浓重。

韩柏也瞧着野人头头。

他是立在野人头头背后的。

野人头头跪下给宋瑾磕头,露出脖子,韩柏一眼看到他脖子下放的一道疤。

野人头头身上污脏,那道疤若不是实在深,也不大明显。

“老爷。”

抬手指了疤的位置,韩柏唤宋定忠。

宋定忠顺着韩柏所指看过去,心尖狠狠一抽,下意识便上前去仔细看那道疤。

宋定忠的反应,让沈樾略略动了动心思。

野人头头意识到有人朝他扑来,立刻躲避。

他躲避的方向,却是宋瑾背后。

仿佛,宋瑾能保护他一样。

宋瑾……

宋定忠……

沈樾……

“这野人,似乎认识宋大少爷。”沈樾瞧着野人,道。

宋定忠的面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倏忽阴沉下来。

那种阴沉,带着一种警惕和提防。

沈樾面无表情,却是似有若无瞥了宋定忠一眼。

宋瑾倒是没有多想,只吞了吞口水,“应该是,他觉得我比较面善吧!来到陌生的环境,他心里害怕,我长得比较和善,他觉得我不会伤害他。”

沈樾却是摇头。

“在山洞的时候,他也是看到宋大少爷你之后,激动狂躁的状态突然消失,人变得温顺下来的。”

对于这一点,宋瑾无话可说。

默了默,宋瑾看向宋定忠,“爹,你们议事,儿子就不打扰了,儿子饿了,去吃点东西。”

宋定忠的脸色让她隐约觉得,这个野人,似乎真的认识她,而且,她爹似乎对这个野人,也不是全完陌生。

但是,她爹不愿意让这种真相暴露出来。

最起码是此刻。

所以,这个时候,她应该做的,就是回避。

果然,宋瑾说完,宋定忠立刻就道:“你出去吧!”

沈樾不动声色瞧着野人。

野人在宋瑾抬脚离开那一瞬,立刻伸手抓住宋瑾的胳膊,不安又焦躁的看看宋定忠和沈樾,然后朝宋瑾摇头。

宋瑾温和的笑笑,拍拍他的手背。

“你放心,我爹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这里要是有人伤害你,我爹会拦着的。”

沈樾……

他就不是好人吗!

这是人说的话吗!

然而,宋瑾说完,野人依旧狂躁不安,他疯狂的拉着宋瑾的胳膊,疯狂的摇头。

见宋瑾无动于衷,他忽的身子一横,挡在宋瑾身前,双臂展开,做出一副保护的动作。

目露凶光,龇牙咧嘴盯着宋定忠。

沈樾深神色微凝。

宋定忠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胸口很堵得慌。

这个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只是那个猜测,他不能让沈樾知道。

下垂的手,捏成拳,宋定忠朝韩柏看去。

韩柏会意,走上前。

野人龇牙咧嘴哇哇叫起来,叫声惶恐不安,凄厉刺耳。

韩柏手起掌落,啪的在野人后脖颈子上来了一掌。

野人顿时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宋瑾瞧着,只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刚刚那野人,分明是觉得她爹和沈樾都是坏人,他打算保护她的。

怎么会这样呢!

宋瑾心里的好奇心,更重了。

宋定忠看向宋瑾,“出去吧。”

宋瑾默了一下,转脚离开。

不该她知道的,她还是不要知道了。

看小说里那些女主,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才把自己个卷进麻烦里。

虽然最终都化险为夷,但日子真是过得太刺激了。

她不想那么刺激。

她没有那么高的智慧,她只是个普通的憨憨。

宋瑾离开,屋里宋定忠盯着野人看了一眼,吩咐韩柏,“带下去吧。”

沈樾便道:“宋老爷这是何意,这人,是本王带下山的。”

第四十一章 不让

宠夫令正文卷第四十一章不让宋定忠沉着脸,转头看沈樾。

“殿下莫非想要将这些野人带回京都?只怕就算殿下有这个意愿,也没有这个实力!”

沈樾顿时脸一黑。

“宋定忠,你放肆!”

宋定忠面无惧色,“我只是说实话而已,安国公府知道殿下来余州所为何事,钱来已经在上京的路上,一旦他抵达京都,殿下回京的路上必定杀机重重。”

这话,沈樾无可反驳。

可宋定忠对那野人的态度,那野人对宋瑾的态度,实在太奇怪!

何况野人手里有那玉佩!

还有那幅壁画!

玉佩与他恩人有关,他必须要搞清楚。

当初被野人围堵,他一度以为这些野人是安国公府的人在装神弄鬼。

他假意屈服,就是想要一探究竟。

却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沈樾寸步不让,觑着宋定忠的神色,忽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纵然是杀机四伏,也不耽误我带一个野人回京。”

宋定忠冷目看着沈樾。

“殿下何必害人害己!”

“这野人,究竟是谁?”沈樾紧紧逼问。

宋定忠就道:“一个野人而已,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你不知道他是谁,可他知道宋大少爷是谁,甚至,你畏惧他知道宋大少爷是谁!”

话音一顿,沈樾笑道:“我不带走野人也可,那我带走宋大少爷,也是一样的。”

“你敢!”宋定忠立刻面上蕴染怒气。

沈樾挑眉,“本王敢!”

宋定忠气急,抬手直指沈樾,“你莫要忘了,你在这大燕朝,是做什么的,与我作对,对你没有好处!”

沈樾就轻飘飘道:“与你作对,对我没有好处,我岂能不知,可是,与我作对,你同样得不到你想要的。”

宋定忠盯着沈樾。

沈樾目光毫不回避,直视宋定忠,态度明确。

“野人手里的玉佩,毕竟与我也有关,你知道我与那人的关系的,你不能剥夺我的知情权!”

对峙一会儿,沈樾最终还是最先开口。

对于这话,宋定忠无法反驳。

可是……

肩头微微一松,宋定忠道:“你觉得,现在他的样子,你能盘问出什么吗?他明显连你说什么都听不懂!”

沈樾一笑,“宋老爷这话,便是承认了,你认得这野人。”

宋定忠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沈樾就道:“他是谁?”

宋定忠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面上的神色,倏忽间带着莫大的悲痛。

“等我确定了他的身份,再告诉殿下不迟。”

“你少于我打这机锋!你明知道,我明日必须启程回京!”

“所以,殿下与我是合作关系,难道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沈樾就笑:“宋老爷这话说的奇怪,你我之间,若是有这最基本的信任,你就该此刻告诉我,他到底是谁!你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猜测!”

“你宋定忠的猜测,往往就是结果,他是谁?”

宋定忠有些犹豫。

告诉沈樾那人的身份,倒也无妨。

可是一旦告诉了,凭着沈樾的能力,一定会很快猜到瑾儿女扮男装的身份。

如今陛下又在查年芳十六的姑娘。

瑾儿她……

犹豫一瞬,宋定忠摇头,“暂时不能说。”

沈樾啪的一拍桌子,蹭的起身,“宋定忠,你莫要忘了,你在京都欲要做的事,只有我,才能替你扮成!”

宋定忠冷笑,“怎么,因为这么一个人,殿下就要与我从此分道扬镳吗?”

沈樾气的脸色发青,“顽固不灵!你告诉我,我又不会害你!我只是想要调查当年我恩人的死亡真相!这个目标,与你而言,也是共同的,你怎么就……”

叹一口气,沈樾又道:“瞒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宋定忠还是一言不发。

“你该知道,他疯疯癫癫状似野人,不能与人沟通听不懂人话,应该是中了蛊毒!”

宋定忠眼睫微颤。

沈樾说的没错。

如果这野人当真就是他所猜测的那人的话,这般症状,就是中了蛊毒。

传说中的,千机蛊。

千机蛊,千机蛊,毒发涉千机。

当年一味千机蛊,害的这大燕朝彻底变天!

如今,他又怎么敢轻易再将这侥幸活下的人的身份说给沈樾。

说到底,他和沈樾,不过是合作而已。

万一哪一天,沈樾后悔了,沈樾疲惫了,沈樾退缩了……

沈樾可以后悔可以疲惫可以退缩,他,不可以!

宋定忠抱拳,朝沈樾深深一个鞠躬。

“殿下,莫要为难我了,若是可以说,我必定知无不言,可眼下……”

沈樾气的只想抽宋定忠一巴掌。

“我就不明白,这怎么就叫为难呢!”

气的原地徘徊几步,沈樾看向宋定忠。

“我对你,赤诚相待,得了野人的物件,第一时间给你看,我若是瞒着你,自己去调查,你不也是被蒙在鼓里吗?我这么对你,你怎么就如此对我呢!”

这一刻,沈樾觉得自己真他娘的委屈!

为了查个金矿,几次三番当众摔跤!

现在,这个宋定忠又这般!

宋定忠为难的看着沈樾。

能说他真的就说了,不说是真的不能说啊,殿下这么聪明的人,何必与自己个找不痛快呢!

哎!

难道你不够了解我吗!

两人再次对峙一番,眼见宋定忠油盐不进,沈樾就道:“你若是不说,明日我回京,就带走宋瑾!”

宋定忠黑着脸,正要开口,忽的一笑,轻蔑的看了沈樾一眼,“你做不到。”

沈樾……

反手直指自己,“我做不到?”

宋定忠指了指沈樾的小腿。

“估计,不等你出手带走他,你自己个的兵器,就先抹了你的脖子。”

沈樾……

忘了那个娘娘腔能控制兵器了!

这真是见了他娘的鬼!

教养良好的四皇子,内心粗口连连。

“你真不打算告诉我?”

“时机成熟,我自然告诉殿下,再说了,我们目标一致,我来调查与殿下调查是一样的,殿下在京都,身份特殊,许多事情不便做,知道的少些,也是为了你好。”

沈樾一脸我信了你的鬼,瞪了宋定忠一眼,拂袖离开。

走到门口,正要伸手拉门,忽的动作一僵,又一脸吃了苍蝇似的折返回来!

第四十二章 是他

他在宋家,就还是宋家大少奶奶。

现在他一身男装,他出去能去哪!

没好气的黑着脸,沈樾反身回去,一屁股坐下,抓起手边凉透了的茶,灌了一口。

宋定忠松下一口气。

“殿下息怒,我们的合作,还是要愉快的进行才好啊!”

沈樾……

愉快你个头!

宋定忠在这一轮比拼中,已经占了上风,秉着人道主义精神,宋定忠觉得,应该对沈樾多一些安抚。

便陪笑恭顺道:“殿下,不知您儿子的病,可是寻了大夫瞧,在下认识几个民间神医,到时候……”

宋定忠话没有说完,就见沈樾一双眼,目光刀子似得射过来。

抬手直指大门,沈樾道:“滚出去!”

宋定忠……

得!

我出去!

您自己个生闷气吧!

您儿子**的事,你自己个操心吧!

心头翻了个白眼,已经在野人一事上获得主动权的宋定忠转身离开。

他一走,沈樾就气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沈樾觉得他真是疯了,才对宋定忠那个老狐狸那么信任!

早知道,他就应该让韩柏立刻带着野人头头回京。

等回了京都,一切他再从长计议。

现在好了,野人头子被宋定忠霸占着,他想要知道什么消息,全要凭宋定忠的意愿。

真是……

沈樾正没好气,就听得门咯吱一声响,路詹在门外,鬼鬼祟祟看了一眼背后,然后闪身进来。

路詹这样子,让沈樾觉得他一定是办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或者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比如,他窃听到了野人的事。

沈樾立刻目光带着期待看向路詹,“出什么事了?”

路詹几步抵达沈樾面前,压低声音道:“殿下,万喜说她想吃水煮鱼!”

沈樾……

瞪大眼睛盯着路詹,眼角一抽,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你……你说什么?”

路詹压着声音,“万喜回来的路上,在衣袍里揣了一条鱼,刚才,他让奴才涌泉相报他鸡腿的恩情,让奴才给她做一道水煮鱼,可是,奴才哪里会啊,殿下……”

沈樾只觉得一股恶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怒火顶着他天灵盖,几乎要喷涌而出。

“你!给!我!滚!”

咬牙切齿,沈樾抬脚就朝路詹踹过去!

路詹立刻机敏的躲开。

震惊的看着他家愤怒的殿下。

怎么了这是,这么大火气!

疑惑着,路詹目光悄悄打量沈樾,然后,目光就停在沈樾衣袍的膝盖处。

两坨磨损的印记,还沾着灰尘。

路詹眼角一抽。

该不会又摔倒了吧!

呃……

这……

路詹同情又好奇的看着沈樾。

他家殿下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接二连三的摔跤?

意识到沈樾愤怒的根源,路詹不敢再说半个字,抱拳做了个揖,转身离开。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先是轻轻打开一道门缝,然后探出头去鬼鬼祟祟打量一番,发现外面没人,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沈樾望着路詹的样子,只觉得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太难了!

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经历这些!

这厢,沈樾生无可恋。

那厢,路詹飞驰回厨房,咣当将门反锁,眉头紧蹙的望着案板上那条完整的鱼。

莫说不会做水煮鱼,他连鱼如何开膛破肚都不太知道。

总不能像杀人一样简单粗暴吧!

现在,他家殿下也指望不上了……

绝望的望着案板上的鱼,路詹倚靠着门板,身子一寸一寸下滑下去。

就在他屁股要坐地的一瞬,忽的脑中灵光一闪。

对了,他可以去打包一份回来,然后冒充是自己做的!

想法一出,路詹立刻精神抖擞起身。

我可真是个机灵鬼!

而此时,宋瑾带着万喜,溜溜达达去了府中大厨房。

路詹霸占着小厨房不出来,他俩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先去大厨房蹭吃蹭喝垫垫肚子。

毕竟,空肚子吃水煮鱼那么辣的东西,对胃不好。

年轻人要学会保护自己的身体。

宋瑾和万喜就着两只烧鸡,大快朵颐。

宋定忠和韩柏立在书房,双双面色凝重。

那野人头头就躺在书房里间的床榻上。

韩柏已经擦拭了他脖颈处的污物,露出肉色肌肤,那道刀疤便十分明显了。

已经是经年的刀疤,虽然皮翻肉绽,却没了血肉模糊。

宋定忠颤抖着手,摸了摸那刀疤。

“给他洗脸吧。”

韩柏应命,拧了帕子给野人头头洗脸。

为了防止他半截醒来,韩柏特意喂了他点令人昏睡的药汁。

野人睡得沉,韩柏一下一下的擦拭着他布满污垢的脸。

赃物擦除,渐渐露出本来面目。

韩柏拿着帕子的手一颤,帕子滑落入身侧水盆里。

“老爷,是他。”

宋定忠立在床榻前,眼底蓄着热泪,激动地一把抓住野人干枯又脏的手。

“他还活着。”

韩柏同样眼边漾出泪花。

“他还活着,活着!”喃喃重复两句,韩柏转头看宋定忠,“老爷,这是缘分!是主子在天之灵保佑咱们呢!”

宋定忠点点头。

眼底蓄着的泪,吧嗒吧嗒的落。

两人悲恸与激动交加,足足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韩柏拧着帕子,继续替那人擦拭身上旁处的污垢。

“老爷,您说,他们怎么就不能言语,也听不懂我们的话了。”

宋定忠坐在床榻边,盯着躺在那里的人。

“是千机蛊。”

韩柏手一抖,嚯的转头看宋定忠。

“千机蛊?那大少爷……”

宋定忠只觉得此刻,心若刀绞。

“瑾儿将来若是发作,也有可能如此。”

韩柏满目惊恐,“不是说,千机蛊……”

宋定忠摇头,“千机蛊,厉害之处,便是这毒发涉千机,它的毒发症状,有千种变化。”

韩柏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可大少爷身上的蛊毒……”

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下去,声音停在那里没有继续。

“四殿下说,山洞里有壁画,那画上的女子,该就是主子吧。”

宋定忠捏了捏拳,“这个,不能仅仅凭着一条裙子一块玉佩就确定,主子她……她若是真的在玲珑山住过,岂能不来找我们。”

这话,韩柏也接不上。

是啊,主子若是真的去了玲珑山,岂能不来找他们!

可若不是主子,那又是谁!

第四十三章 真的

“按理说,十六年前,他若是见过大少爷,也只是见过襁褓里的大少爷……”

沉默了一会儿,韩柏又开口。

宋定忠摇头打断。

“他不可能见过瑾儿的,当时事发突然,我抱着瑾儿匆忙离开时,他并不在场,而在场的产婆和太医们,都被杀了。”

宋定忠的声音,带着彻骨的恨意。

那场血腥的屠杀,韩柏至今记忆犹新。

十六年了,没有一日他能忘记那一夜。

“可,他怎么对大少爷就那般!老爷与我,都是服过药改变了容貌的,他认不出来是正常,可他对大少爷那般,也不太正常啊!”

理论上,宋瑾和他们一样,都是陌生人。

宋定忠吸了口气,起身踱步走到窗边。

望着窗外透过密叶落在地上的斑驳阳光,宋定忠道:“你记得瑾儿收养的那条狗吗?”

韩柏回头,看着宋定忠的背影,无声点头。

宋定忠继续道:“那是大皇子从宫里要出来的特种良犬,这种良犬,品种奇特,非同一般,认主人认得非常准!”

原本是大皇子的人带着狗来搜寻沈樾。

狗在遇到宋瑾之后,立刻对着大皇子的人来了一个反杀。

说明什么,说明那狗,认出了宋瑾。

有时候,认出一个人,不仅仅是凭着容貌。

就比如方才在松香院,他盯着那野人,那种熟悉的气息是那么的强烈。

“老爷的意思是说,他是凭直觉认出大少爷的?”

宋定忠没有说话,一时间,屋内静默下来。

须臾,宋定忠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瑾儿她,能控制兵器。”

这次,韩柏手中的帕子,彻底跌落。

他蹭的起身,几步走到宋定忠身侧。

目光震惊又带着喜悦。

宋定忠点头,“这次上山,瑾儿几次三番用灵力控制兵器解围,赵福海和徐霖,都是瑾儿抓的。”

韩柏狠狠吸了口气,又忍不住搓搓手。

“主子在天之灵,定然欣慰。”

宋定忠目光却是深邃又迷茫。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坏事。

宋瑾继承了主子的衣钵,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可这能用灵力控制兵器的事,天下人都知道,唯有苗疆先皇后那一脉的人可以,如此,瑾儿又十分容易被发现身份。

韩柏觑着宋定忠的脸色,宽慰道:“老爷不必忧心,左右大少爷就在余州,又不入京城,落不到那人眼底,不会有事的,至于这控制兵器,大少爷寻常遇不到什么危险,也没有机会使用。”

这话,宋定忠倒是认同。

毕竟,十六年了,宋瑾都没有展露过她能控制兵器的本事。

这次若非沈樾违背约定,擅自带着宋瑾去金矿口,宋瑾这本事,还压着呢!

想及此,宋定忠心头冷哼,做人不守信,难怪生的孩子没有**!

冷哼过,又疑惑,瑾儿到底是什么时候能控制兵器的,按照沈樾的描述,瑾儿这技能已经很纯熟了,不像是第一次使用。

脑子里盘旋着疑惑,宋定忠收了望向窗外的目光,抬脚朝外走。

“我去一趟玲珑山的野人山洞,看看有什么发现,这里,你看好了,轿辇里那些人,也都安置好了吧。”

韩柏点头,“老爷放心。”

宋定忠提脚离开。

出了书房小院,步子顿下,犹豫一下,宋定忠唤了一个小厮,“去把大少爷叫来。”

小厮得令,即刻执行。

宋瑾正在大厨房的院子里啃鸡腿喝烧酒,不亦乐乎。

猛地听到她爹要见她,起身擦擦油乎乎的手便直奔而来。

“爹,您找我。”

眼见宋老爷就在书房小院门口立着,宋瑾迎上去,软萌萌的唤了一声。

宋定忠……

怎么一顿板子打完,这孩子越来越娘了!

哎!

看来,有必要再打一顿板子来矫正一下了。

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娘炮儿子,宋定忠组织了一下语言,最终简单粗暴道:“你何时会控制兵器的,我怎么不知道?”

宋瑾……

沈樾!你奶奶的嘴儿!你不是说要替我保密的吗!

沈樾……

阿嚏!

心头咆哮着怒骂沈樾一句,宋瑾缩了缩脖子朝宋老爷龇牙笑。

宋老爷看着,想都没想,抬手朝她脑袋就是一巴掌。

“站直了,像什么话,跟个姑娘似的!”

宋瑾……

什么叫跟个姑娘似的,我本来就是啊!

爹您忘记了吗?

惆怅的看了宋老爷一眼,宋瑾老实回答:“我很小的时候就会了。”

宋老爷盯着宋瑾,“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您觉得我是个怪物,然后把我拉出去烧了,没敢说。”

宋老爷……

他的巴掌又想抬起来是怎么回事!

宋瑾巴巴望着宋老爷,举起自己三根手指头,“真的,爹,您说这好好的人,怎么就能控制兵器呢,这也太奇怪了,我怕您一时间想不开,把我当妖怪了!”

宋定忠狐疑看着宋瑾。

“真的?”

宋瑾一脸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诚。

“我骗您做什么!爹您不知道,我自从知道自己有这个本事之后,吓得连觉都不敢睡,唯恐别人以为我是妖怪,所以,我一次都不敢用,这次要不是为了保命,我还不用呢!”

宋老爷瞧着宋瑾,默了须臾,算是信了。

“好好地人,能控制兵器,可不就是妖怪,以后不要用了,不然,别人把你拉去烧了,爹也救不了你!”

宋瑾……

爹,我都十六了,您还拿这种吓唬三岁孩子的话吓唬我,合适吗?!

心头一句腹诽,宋瑾立刻哆嗦一下,“真的要烧了我吗?太可怕了,爹,以后我不用了。”

宋老爷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万喜咬着嘴唇,立在宋瑾一侧,宋瑾一回头,就看到她铁青的脸色。

“你怎么了?”

万喜盯着宋瑾,“主子答应了小的,以后让菜刀做一把成熟的菜刀,不让小的再切菜切肉了。”

宋瑾朝万喜肩头一拍,眨眨眼,“就算我不用那本事,你也不用切了,咱们不是有路詹嘛!”

万喜才还铁青的脸,倏忽间红光满面起来。

“对哦,还有路詹,主子,小的估计水煮鱼也该出锅了,咱们快去吃吧。”

第四十四章 要人

只要有吃的,万喜的世界便是艳阳天。

主仆俩欢快的朝松香院而去。

而此时,路詹志满踌躇的把从丰瀛楼打包回来的水煮鱼从厨房端了出来。

一眼看到大厨端着菜出来,万喜眼睛都直了。

直接抛开宋瑾,跑步直奔路詹。

“哇,闻着好香啊!”

路詹扬了扬下颚,“这锅水煮鱼之后,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就算是报了。”

万喜不甘心的撇撇嘴。

“我给你的,可是我最后的腿,你给我的,不过是你信手拈来的而已。这就好比,我有十两银子,我全部给了你,而你有一座金矿,却只给了我十两金子,这能一样吗。”

路詹……

你还要怎么样!

万喜从路詹手里接过水煮鱼的大盆,抬脚朝屋里走,“看在我对你有大恩大德的份上,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辣椒的香味扑鼻而来,害的万喜说话的时候,不断地咽口水。

路詹……

那种不好的预感,又来了。

死死盯着万喜,路詹一颗心扑通扑通的。

做护卫这么多年,很久没有这种紧张的感觉了。

万喜端着大盆迈过门槛,头也不回道:“你们四殿下不是给我家主子签字画押了嘛,我家主子准备用那个签字画押换你。”

路詹……

“你说真的?”路詹一步跨到万喜面前。

万喜仰头看路詹,“骗你干嘛!你也别太激动,我们宋家虽然不是皇亲国戚,可也是富裕人家,你在我们宋家,必不让你吃亏的。”

路詹……

蹭的转头,看向坐在屋里椅子上的他家殿下。

沈樾……

刚刚万喜的话,他也听到了。

宋瑾那个娘娘腔,真的要用那个签字画押来换路詹?

这人脑子是被驴踢过吗!

为什么总是想出这种奇葩的要求来!

可宋瑾要真的这么做,他又该怎么拒绝!

真是……

难死他算了!

宋瑾跟在路詹后面进屋,眼看万喜端着水煮鱼就要去左侧屋子,宋瑾喊住她。

“去右面。”

万喜得令,转脚进了沈樾在的屋子。

沈樾朝宋瑾看去,“宋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的屋子。”

宋瑾朝着沈樾的脸,张嘴就是,“我呸!”

很好,喷出的唾沫星子成放射状散开,均匀分布在沈樾脸上。

路詹……

我滴天!

发生了什么!

沈樾只觉得连口气都喘不上来了。

啪的一拍桌子,沈樾蹭的起身,“宋瑾,你是不想活了吗?”

说着话,一把捏住宋瑾的脖子。

这个白白细细的脖子,他想捏断很久了!

这是送上门来的!

宋瑾安静的迎上沈樾喷火的眼睛,然后转头,集中注意力看向路詹的小腿。

路詹……

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是,下意识两腿嗖的夹紧。

反正,夹紧了,感觉,就安全了。

然而,下一瞬,他小腿处藏着的匕首,就出鞘了。

匕首凌空转了个弯儿,直扑沈樾咽喉处。

吓得路詹一身冷汗,顾不得夹紧腿,忙朝沈樾这里奔来,伸手就要夺回那把悬空的匕首。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宋大少爷能控制兵器啊!

然而,饶是他自诩力气不小,那匕首横梗在沈樾脖子处,连动都不动。

宋瑾眼角眉梢带着冷意,一字一顿的道:“四殿下,你可是今儿才以你皇子的名义发誓,绝不泄露我会控制兵器的秘密,怎么,你对自己儿子的**儿,就这么不放在心上吗!”

路詹……

这是什么典故?

万喜一双眼睛涌动着激动。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现在不方便说!

好想说啊!

这种自己知道秘密却不能立刻分享给旁边人的感受,太难了!

万喜攥紧拳头,好克制住自己不在这个时刻把**儿的典故说出来。

沈樾一愣,黑着脸看宋瑾,“你发什么疯,我何时泄露你的秘密了!”

“你告诉了我爹!”

沈樾……

啊?

顿了一瞬,思绪结结实实断片儿一瞬,沈樾猛地反应过来。

靠!

宋定忠那个老狐狸,原本是不知道的啊!

难怪那个时候,他是那种反应!

那个大尾巴狼!

一捏拳,沈樾朝宋瑾道:“那是你爹!”

宋瑾挑眉,“我爹难道不是人?”

沈樾……

“我不知道你爹不知道你的秘密。”

宋瑾冷笑,“这就是你的理由?纵然我爹知道我的秘密,你就能拿着这件事随意议论吗?你怎么这么爱说人闲话!你是碎嘴婆吗?”

沈樾……

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他又不能把这个娘娘腔的脖子捏断。

毕竟,捏断这个娘娘腔的脖子,就意味着自己也得搭上一条命。

不划算。

可不捏断,真的太气了。

他都快原地炸了!

嘴上又说不过这个娘娘腔。

真想拿个什么东西把他的嘴堵上啊!

“你要如何?”沈樾最终选择妥协。

当然,不是他选择,毕竟他没得选。

宋瑾就指了路詹,“我要他。”

路詹一个激灵。

“明日你离开余州回京都,我要你把路詹留下,当然,如果你实在舍不得路詹,你可以送一个厨艺和路詹不相上下的人来交换,我很好说话的。”

沈樾……

厨艺和路詹不相上下的,满大街一抓一大把!

可是,路詹顶着的,是他的厨艺。

长这么大,他还没遇到过谁做的饭菜比他的手艺好的!

去哪找!

若是有,他至于每顿饭自己亲自下厨吗!

“不行,你换一个条件。”

“不,我不换!”

“换一个!”

“不!”

……

路詹已经放弃了。

一脸生无可恋的倚靠着背后的门框,斜向上四十五度忧伤望着头顶房梁。

凭着他家殿下和宋大少爷几次交手,他家殿下没有赢过。

所以,这次,他留定了。

万喜喜滋滋的在路詹肩头一拍,然后一脸好兄弟讲义气的表情,道:“明天我还要吃羊肉臊子面!”

路詹……

随便吧,反正我什么也不会。

宋瑾盯着沈樾,“现在,殿下可以把你的手从我脖子上挪开吗?几次三番轻薄我的下巴,现在又是摸我的脖子,会让别人误会你我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沈樾原本没打算立刻撒手。

毕竟实在太气人了,他还想再狠狠捏一下。

然而……

宋瑾话音儿一出,沈樾立刻触电一般撒手。

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何况这还是个娘娘腔!

宋瑾瞧着沈樾的样子,笑得诡异又满足。

按照定律,这位四皇子,又该摔倒了。

该!

谁让他不信守承诺呢!

第四十五章 同倒

沈樾松手,宋瑾自然也就不再控制那匕首。

匕首咣当落地,生无可恋的路詹连俯身去捡的心思都没有了。

万喜上前,将匕首捡了,还给路詹,“是不是高兴的都有点窒息了?”

路詹……

随便吧!

万喜还了匕首,立刻挨着宋瑾在圆桌前坐下。

好吃的水煮鱼,我来啦!

蓄势待发!

沈樾在椅子上坐了,搓了搓眉心,朝宋瑾瞧去。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就好了!

为什么这个娘娘腔可以控制兵器,而他不能目光杀人呢!

“本王是皇子,你见了本王,连最起码的尊重和畏惧都没有吗?”

这话,沈樾想问很久了。

之前不问,是觉得问了跌面儿

可现在,他再不问,只觉得将会无面儿可跌。

这个宋瑾是不是傻,完全意识不到一个皇子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不然,怎么就这么肆无忌惮呢!

宋瑾拿起筷子,朝沈樾龇牙一笑。

“四殿下是皇子,这皇子的身份,自然是令人尊重和畏惧的,可是,如果一个皇子在我睡觉的时候拿棍子戳我的脸,我觉得,我无法尊重他。”

路詹立在那里,眼珠动了动。

天地良心,他也很好奇,他家殿下那天早上,为何要戳人家脸。

沈樾……

宋瑾顿了一下,又道:“还有,至于畏惧,自然是畏惧的,可总不能因为畏惧,我就低三下四吧,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当然,她底气这么足腰杆这么硬,主要原因还是拼爹!

她爹虽然没有沈樾的爹牛,但是她爹好像比沈樾牛。

她爹和沈樾说话的时候,她在她爹面上,并未见到什么畏惧之色。

她爹都不畏惧,她自然就更不用畏惧了,毕竟她有她爹罩着。

如果她爹畏惧,那她一定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毕竟保命要紧。

有时候,欺软怕硬,就是这么现实。

沈樾……

宋瑾说完,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

万喜眼见宋瑾动筷子,立刻行动起来。

鱼肉入嘴,宋瑾嚼了一下,眉头蹙起。

不对啊!

虽然味道也不差,可比起那天吃的水煮肉来,还是差了些。

估计是赶了许久的路,累到了,发挥失常。

宋瑾没多想,很快和万喜将一盆水煮鱼打扫干净。

吃饱喝足,主仆俩起身告辞。

走出沈樾屋子门槛的时候,万喜在宋瑾身侧低声道:“主子,这位四殿下,小的瞧着他怎么有点蠢啊?”

宋瑾义正言辞的纠正道:“说一个人蠢,你就直接说他蠢就是了,这种瞧着有点蠢的话很伤人的。”

万喜翻着小白眼想了一瞬,点点头。

“对哦,看上去长得蠢,的确是伤人,主子真是个好人啊,这么为别人着想。”

主仆俩说着话,朝宋瑾那屋走去。

路詹翻了翻眼皮,不想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他现在,只是一条被主子遗弃的咸鱼。

沈樾坐在椅子上,真的快要炸了。

他是做了什么孽,要遇到这种人!

要受这种气!

不行!

蹭的起身,沈樾黑着脸朝路詹道:“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启程。”

反正野人那里,宋定忠也不会告诉他什么,留下来做什么,受气吗!

难道回自己家不香吗!

沈樾吩咐落下,路詹动了动眼皮,朝沈樾看去。

瞧着路詹的状态,沈樾没好气道:“怎么,你真要留下不成!”

路詹……

咦!

这话的意思是,他不用留下?

路詹立刻满血复活。

“殿下,奴才这就收拾!”

路詹即刻行动起来,沈樾黑着脸,抬脚朝宋瑾那屋走去。

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又立刻坐回椅子上去。

“你把我,推到对面屋里。”

路詹……

啥?

满目震惊,望向沈樾。

眼见沈樾黑着脸,却没有再发话,路詹脑中浮光掠影一闪,恍然大悟。

他家殿下这是摔怕了。

不用走的,自然就摔不到了。

路詹立刻推着那椅子朝对面屋子而去。

平地上好推,就是过门槛的时候……

沈樾先小心翼翼的起身,脚踏实地的迈过门槛,扶着墙站稳,然后路詹将椅子搬出来,沈樾再小心谨慎的坐上去。

瞧着自家殿下的动作,路詹……

好心酸,但是,好想笑,忍不住的那种!

为了不当着沈樾的面笑出声,路詹动作麻利的用最快的速度,将沈樾送进宋瑾的屋子。

宋瑾正和万喜喝茶聊天,见沈樾坐着椅子被推了进来,宋瑾一时间没忍住,嘴里一口茶朝着沈樾就喷了出去。

茶喷出去,跟着就是一顿爆笑。

万喜已经笑得滚到地上去。

路詹羡慕的看着他们。

想笑就笑。

不像他,得忍着。

沈樾一张脸,越发的黑,而且,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刚刚宋瑾好像还喷了他一脸口水。

他没有擦,就和宋瑾说了那么多话。

这……

怒气冲天,沈樾蹭的起身,朝宋瑾走去。

“宋瑾!”

咬牙切齿两个字从嘴里挤出,还不及沈樾说出更多的话来,意外发生了。

明明站起来的时候,双脚是分开一定距离的,沈樾向前走了一步,就左脚绊倒右脚。

“啊!”

眼看着沈樾摔倒,宋瑾笑不出来了。

一声惨叫从喉咙里爆发而出。

沈樾直挺挺朝着她扑到过来。

我去!

不是说我造孽,沈白莲替我背锅吗?

怎么情况不太对啊……

宋瑾下意识要躲开,然而她躲开的速度没有沈樾摔倒的速度快。

砰!

沈樾就压倒了宋瑾身上。

宋瑾被沈樾撞得,直接从椅子上滚落下来,跌在地上。

身上,摊着一个一米八的沈樾,完全覆盖了她。

沈樾的手……

放在一个不该放的地方。

“你大爷的!给老子滚!”

宋瑾平地一声吼,伸手就去推开沈樾。

就在宋瑾一声怒吼叫喊出的那一瞬,外面的大晴天,平地一道雷。

轰隆隆~

再然后……

万喜原本笑得肚子疼,眼见自家主子摔倒,立刻不笑了,连忙去扶。

路詹也赶紧去扶他家殿下。

“主子,没事吧?”

“殿下,没事吧?”

万喜和路詹异口同声。

“啊!”

一道惨烈的叫声,从沈樾嘴里迸发而出,叫声凄厉又充满惊恐。

第四十六章 互换

路詹跟了沈樾数年,从未见过沈樾如此惊叫。

吓得路詹头皮一麻,打着哆嗦看向沈樾,“殿下?”

沈樾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对面的人。

而他对面的宋瑾,在沈樾一声惊叫落下之后,铁青着脸,沉默了一瞬之后,也爆出一声怒吼。

万喜膝头一抖,扶着桌子站稳。

“主子,怎么了?”

万喜和路詹,大眼瞪小眼,彼此对视一下,又紧张的关注着自己的主子。

而宋瑾和沈樾……

谁能告诉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宋瑾盯着自己面前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站到了自己的对面,她能眼睁睁看见她自己。

沈樾盯着自己面前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站到了自己的对面,他能眼睁睁看到他自己!

空气一时间,沉闷又凝重。

路詹……

万喜……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两个主子这么看着对方。

万喜忍不住,拉了拉宋瑾的衣袖,“主子?”

宋瑾转头,目光如冰刀一样射向万喜,“不要碰我!”

万喜惊得眼睛都像铜铃了。

不可思议的盯着宋瑾,“主子?”

“我不是你主子!”宋瑾怒目道。

万喜……

眼角一抽,抬手就去摸宋瑾的脑门。

主子该不会被四殿下给装傻了吧。

然而,万喜抬手伸过去那一瞬,宋瑾忽的一掌推向万喜。

对面沈樾大惊之下,一脚朝宋瑾踢了过去,身子一闪,将万喜拉开,“你敢碰万喜一下试试!”

护犊子之气甚浓。

万喜……

路詹……

是他们突然变傻了吗?

怎么有点搞不清楚眼下到底怎么了。

刚刚是,万喜的主子宋瑾要揍万喜,结果,沈樾给了宋瑾一脚来救万喜?!!!

万喜和路詹,双双顶着一张巨大的黑人问号脸,看向对方。

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迷茫和震骇。

沈樾一把拉起万喜,“我们走,出去说话。”

万喜立刻甩开沈樾的手,瞪了他一眼,闪到宋瑾身后。

主子虽然不明所以要揍她,可主子就是主子,她绝不会跟着沈白莲走的。

不过,这个沈白莲,为什么突然这样对她!

万喜警惕的看着沈樾。

而她身侧的宋瑾,则抬脚走向路詹,“走,我们回去说话。”

路詹……

“我……我还是守着我家殿下吧,宋大少爷,您请自便!”

宋瑾蓦地收脚,死死盯着路詹,“你叫我什么?”

“宋……宋大少爷。”这眼神,震的路詹一个哆嗦,唯恐一把刀就突然飞到他脖子底下了。

宋瑾上前,伸手去捏路詹的脖子。

不及路詹躲避,宋瑾伸出去的手,就僵硬在半空,石化在那里。

为什么……

他伸出这么纤细的手!

而且,他比路詹矮!

他明明比路詹高。

宋瑾望着自己的手,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万喜担心的不行,凑上前去,“主子。”

沈樾一把拉住万喜,“傻子,我才是你主子。”

万喜回头看沈樾,五官都皱成一坨了,“殿下,您就饶了小的吧。”

沈樾抓着万喜的手腕不放,“万喜,我是宋瑾啊,你不认识我了?”

万喜差点跌坐在地上。

别说万喜经不住这刺激了,就是路詹,都惊得差点跪了。

原本颤抖着目光看自己手的宋瑾,转头朝沈樾看去。

现场乱成一锅粥,半柱香之后,宋瑾和沈樾双双坐到了铜镜前。

瞧着镜子里的人,宋瑾内心,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妈的!

沈樾!

她就是摔了一跤,这张脸就变成沈樾的脸了!

她宋瑾的灵魂,进了沈樾的身体!

不及宋瑾脑子里的思绪转过弯儿来,耳边就传来一声怒吼,“妖孽,还我脸!”

顶着宋瑾身子的沈樾,一把朝宋瑾的脖子捏来。

宋瑾下意识起身。

现在,她是在沈樾一米八几的身子里,而沈樾是在宋瑾一米六几的身体里。

宋瑾一抬手,就将沈樾的头推到自己一臂之外的距离。

任由沈樾怎么扑腾,就是够不到宋瑾。

宋瑾一手托着沈樾的头,一手叉腰,转头朝着外面朗朗乾坤怒吼,“老天爷,你瞎了吗!”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瞎,在宋瑾怒吼声落下,外面……

轰隆隆!

一道雷平地而起。

宋瑾……

算了!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不敢怒斥老天爷,唯恐被一道雷劈死,宋瑾转头去看还在扑腾的沈樾。

“别费力了,你自己个这身体,有多大的力气你自己个难道不知道吗?你就算是扑腾死,也够不着我。”

说完,宋瑾将沈樾的脑袋一拍,拍到一侧去,她一脸忧伤的坐下。

沈樾被宋瑾一巴掌拍的有点踉跄,晃悠几下才站稳。

“你拍的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你都这么狠吗?”

宋瑾……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那你占着我的身体,可要对我好点。”宋瑾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撑着下巴说。

说完,猛地想起自己是个女扮男装的货,宋瑾顿时一个激灵坐直,转头朝万喜看去,“快去,快去叫我爹过来!”

万喜早就被眼前一幕惊得手软脚软跌在地上。

眼睁睁瞧着沈樾转头朝她吩咐,万喜实在是……接受无能。

没有领命而去,反倒是挣扎着爬起来,凑到宋瑾身前,伸手就去摸宋瑾那张沈樾的脸。

“主子,这真是你吗?”

宋瑾翻个白眼,“废话,当然是我。”

说完,宋瑾一把将万喜拉到面前,低声道:“若不是我,谁知道你在束胸。”

沈樾立在对面,眼睁睁看着宋瑾用自己的身体和另外一个娘娘腔卿卿我我,辣眼的他怒火中烧。

“宋瑾,你对我的身体,放尊重点!两个大男人这样拉拉扯扯,像什么!”

愤怒之下的沈樾,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占据的这具身体,和他原本那具,有什么区别。

万喜抖着眼角缩在宋瑾的肩头处,“主子,真的是你!”

“快去找我爹。”

万喜点头,领命而去。

可这比鬼故事都惊悚的事,实在是吓得她腿脚不利索,没走几步,人就脚下一软跌倒过去。

沈樾没好气瞪了万喜一眼,“娘娘腔就是娘娘腔。”

转头吩咐路詹,“你去把宋定忠请来。”

路詹……

眼睁睁看着宋大少爷模样的人朝自己下吩咐,这感觉,真是……他怕不是的精神错乱吧!

内心再怎么震惊,路詹还是保持镇定的出去了。

宋定忠不在家里。

问过韩柏,路詹只得上山去找宋定忠。

等路詹将宋定忠从玲珑山带回宋家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第四十七章 尝试

宋定忠脚下生风的冲进松香院。

“瑾儿!”

人还未进屋,焦灼的声音已经叠叠叫了好几次。

拖着沈樾的皮囊,宋瑾两步冲到门槛处,恰好迎了宋定忠,“爹,您可回来了。”

一眼看到沈樾冲着自己叫爹,饶是路詹已经告诉了宋定忠发生了什么,这一刻,宋定忠还是惊得忍不住一个后退。

“你……”

目光颤抖,嘴皮哆嗦,宋定忠抬手指着对面的人。

沈樾顶着宋瑾的身体,幽幽立在宋瑾背后,“宋老爷,进来说话。”

本就颤抖的目光,在看到宋瑾身体的那一瞬,宋定忠只觉得膝头一软。

要不是路詹在一侧扶着,他就跪了。

眼见自己老爹经不住这刺激,宋瑾连忙上前去扶,“爹。”

然而,宋瑾用着沈樾的身体,她的手碰到宋定忠胳膊那一瞬,原本都站起的宋定忠,再次膝头一软。

“好孩子,你……离我远点。”

宋瑾……

沈樾……

宋定忠闭了闭眼,大喘了几口气,最终由路詹扶着,进了屋。

屋门一关,宋定忠瞧着面前的人。

盯了沈樾的脸良久,终是道:“你是瑾儿?”

宋瑾用沈樾那张英俊的脸点头,“是我,爹!”

宋定忠……

他就是上了个山,怎么回来就觉得自己进入了聊斋世界!

街头上卖的那些话本子,也不敢这么编啊!

悄摸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的宋定忠差点哭出来,再抬眼去看眼前的人。

“瑾儿?”

沈樾那张英俊的脸向前凑了凑,“哎。”

宋定忠……

娘的!

喝了一刻钟的茶,宋定忠终于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就需要面对一个无法绕过去的问题。

宋瑾的女儿身。

原本遮掩的好好的秘密,现在,宋瑾和沈樾互换身体,沈樾势必是要发现的。

而且,沈樾原本明日就要启程回京,现在他的身体变成了瑾儿,他如何回京。

摩挲着下巴,宋定忠道:“你们,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宋瑾就凑在宋定忠面前,“我们摔了一跤。”

宋定忠嫌弃的推开那张沈樾的脸,“站那边去,离我远点。”

虽然知道,这身体里的灵魂就是宋瑾,可看着沈樾的样子凑在自己面前如此说话,宋定忠还是觉得有些肠胃不适。

沈樾坐在宋定忠对面,瞧着宋定忠这般对待自己的身体,心里颇不是滋味。

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又发现,无话可说。

能说什么!

只一张脸,越发铁青。

宋瑾被宋定忠一推,乖巧的立在稍远的地方。

眼角余光看到自己的身体正铁青着脸,宋瑾转头朝沈樾道:“喂,你知不知道生气伤身体,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你要对她好点!你要是伤害了我的身体,我就给你的身体一刀!”

沈樾……

宋定忠……

宋瑾语落,转头朝宋定忠道:“爹,就刚才,四殿下摔倒了,他一跤直接摔到我身上,然后外面打了个雷,等我们起来,就成这样了。”

宋定忠……

皱着五官,匪夷所思又眼神复杂的看着宋瑾,“他怎么就摔到了你身上?”

宋瑾转头去看沈樾。

沈樾……

“我最近,总是莫名其妙摔跤,至于为何摔到宋大少爷身上,我不清楚。”

沈樾语落,宋瑾和宋定忠双双一个对视。

宋大少爷?

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沈樾都不知道那具身体是个女的?

两人目光错开,再去看沈樾,宛若看一个傻子。

沈樾……

迎上两道莫名其妙的目光,沈樾沉着脸道:“我的确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摔倒。”

宋瑾心虚的收了目光。

沈樾会摔倒,自然是因为她动用了灵力控制兵器。

这……要说出来吗?

只犹豫了一瞬,宋瑾就开口了。

毕竟,没有什么比收回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四殿下之所以摔倒,是因为我。”

宋定忠和沈樾齐齐看向宋瑾。

宋瑾便将自己一旦动用灵力控制兵器就会倒霉的事说了出来。

“……可我不知道为何,明明是我倒霉,但是自从四殿下出现,这倒霉的事就发生在他身上了。”

宋定忠闻言,也只是纳罕的惊了一下。

沈樾就坐不住了。

也就是说,他接二连三的出丑摔跤,全是这个娘娘腔搞的鬼!

火气上头,沈樾蹭的起身,下意识就去捏宋瑾的脖子。

宋瑾再次伸手,将沈樾的头推向一臂之远的地方,任由沈樾咬牙切齿扑腾。

只是,看着那具扑腾的身体是自己个的身体,宋瑾心里还是很不忍心的。

“要不,我再动一次灵力控制兵器,然后我们再摔一次,看能不能换回来?”

宋瑾提出自己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万喜就颤颤巍巍插嘴,“可是,当时劈了一道雷。”

宋瑾转头看了外面的天一眼,“劈雷这种事,咱们就控制不住了。”

别无选择,只能尝试一下宋瑾的法子。

宋定忠目不转睛的坐在那里,眼睛里,除了之前的担忧和惊悚,还有浓浓的……期待!

那种等着看大片儿的期待。

宋瑾搬了椅子坐下,沈樾站在宋瑾对面,两人的姿势和方才摔倒之前一模一样。

“我开始了。”

“开始。”

全场屏气凝神。

宋瑾一双眼睛盯着沈樾的小腿,盯了一会儿,一把匕首从宋瑾身上出鞘悬空。

宋瑾……

靠!

忘了她现在的腿才是沈樾的腿,她和沈樾互换身体了。

那匕首悬空一瞬,又重新归位。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等待着倒霉的事情发生。

“你走两步。”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宋瑾道。

沈樾沉着脸看着宋瑾,终还是抬脚迈腿。

然而,走了两步,并没有摔倒。

“会不会是换了身体的缘故,应该主子您走两步。”万喜小声发表意见。

就在万喜意见落下一瞬,意外发生了。

沈樾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整个人就又直直栽了出去。

目标,宋瑾。

宋瑾瞧着自己的身体朝自己扑来,那种感觉真是……

她连躲都不想躲,只想给自己的身体一个拥抱。

砰!

宋瑾的身体,结结实实的撞进了沈樾的身体的怀抱里。

椅子一时间失去平衡,两人滚落到地上。

一米八几的身体,再次将一米六几的身体完全覆盖。

第四十八章 身份

然而,这次一米六几的身体,是沈樾。

被压的有些喘不上气,沈樾黑着脸看着宋瑾,“起来,你要压死本王吗!”

宋瑾撇撇嘴,“我这不是等着打雷吗?”

沈樾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那张英俊的脸做出一个娘炮的表情,原地炸了的心都有了。

足足等了五盏茶的功夫,也不见外面响起一点声音。

然而身处底下的沈樾,已经快上不来气了。

宋瑾唯恐压坏了自己个的身体,只得双手撑地,一跃而起。

“爹,这法子不行。”

起身,宋瑾惆怅的看向宋定忠。

路詹上前,将沈樾扶起。

宋定忠搓着自己的脑门子,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要不,找个道士看看?”万喜再次插嘴。

宋定忠和沈樾齐齐摇头,异口同声道:“不成!”

找个道士,若是能解除眼下的困境倒也罢了,若是不能呢?

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沈樾和宋瑾互换身体的事,迟早要被传出去。

他们总不能为了封锁消息就杀了道士灭口吧。

况且,普通道士一般也就只有装神弄鬼的本事,哪有真的通天换魂的本事。

要找,那也得找有真本事的道士。

宋定忠倒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可这人此刻应该在华南山。

华南山距此地颇为远,最快的速度,来回也要五六日,还不要说那人此刻是否在云游四海。

而时间不等人。

沈樾明日,必须启程回京。

他没有理由耽搁在这里,京都那边的情形也不允许他耽搁在这里,何况,安国公府那边,钱来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

“明日,让宋大少爷,与我一起回京吧。”沈樾沉着脸坐在那里,嫌弃的看了宋瑾一眼,道。

只是嫌弃的目光落到那张脸上,那脸又是自己个的脸,沈樾眼角一颤。

他这是自己嫌弃自己吗?

宋定忠倒是不知道沈樾此刻心里有多扭曲,默了默,叹出一口气。

“只能如此了。”

宋瑾颤巍巍看着她爹,“爹,那我……”

宋定忠给了宋瑾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转而朝沈樾看去,“既是要瑾儿与你一同入京,那总要有个无懈可击的身份才好。”

沈樾就道:“身份好说,对外就说,我觉得宋瑾为人可靠,颇有智慧,想要留在身边做个幕僚。”

这话说的,沈樾自己个都觉得恶心。

明明是个娘炮!

不过,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能断金识银,能控制兵器。

心思一闪,沈樾顿了一下话音,又道:“至于宋家大少奶奶嘛,就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失足落湖,不过……”

沈樾转头看了宋瑾一眼。

“我二人互换身体,在京都,许多需要我去做的事,就都要由他出面了,所以,我们之间那些事,宋老爷还是有必要告诉他知道。”

“这个自然。”宋定忠摸着自己的下巴,点了点头。

“只是,称作幕僚的话,寻常时候你们一起出入倒也无妨,可若是宫中设宴呢?一个幕僚如何进宫赴宴,可若你们不在一起,瑾儿自己进宫……”

宋定忠的担心不无道理。

宋瑾从未进过宫,更不要说以皇子的身份进宫去面对那些魑魅诡谲。

宋瑾转头看沈樾,小鸡啄米点头。

沈樾……

瞧着自己个英俊潇洒的脸在小鸡啄米,沈樾又想捏断宋瑾的脖子。

可捏的话,也是捏自己个身体的脖子。

真是……

扭曲!

宋定忠察着沈樾的面色,缓了缓,道:“殿下可有解决的良方?”

沈樾沉默了一下,“暂时无。”

宋定忠就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沈樾抬眼看宋定忠,不知道这老狐狸葫芦里藏着什么药!

“对外称作幕僚,无法时刻相伴,可若是对外称作正妃,那就能光明正大的时刻在一起了。”

这话一出,沈樾顿时五官一皱。

“王妃?”

宋定忠点头。

沈樾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再转头看看宋瑾的身子,满脸抗拒道:“我给他做王妃?”

万喜跟着就道:“反正殿下您现在也是我宋家的大少奶奶,只不过换个称呼而已,不必如此吃惊。”

沈樾……

不必?!

“皇子婚事,不是能自己说了算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沈樾黑着脸憋出一句话。

宋定忠摇头,“谋事在人。”

沈樾正要再说话,宋定忠就道:“况且,若不是以夫妻身份,你二人如何时时刻刻在一起,不时时刻刻在一起,你如何提点瑾儿,她若当真在宫里闯了祸,就什么都完了、”

沈樾内心,是排山倒海的抗拒。

可理智告诉他,抗拒也没有用。

“只是,皇子成亲,这正妃人选,是要宫中嬷嬷来验身的,这与我男扮女装嫁进来不一样。”

“嬷嬷验身也无妨,瑾儿她本就是女儿身,正好可以度过这一关。”

“既是女儿身,那也……”前一瞬,沈樾还算淡定,这话音儿才出口,立刻表情一凝,石化般看着宋定忠,“什么?”

沈樾蹭的起身。

宋定忠点头,“瑾儿她是女儿身。”

沈樾机械的转头,看向宋瑾。

宋瑾脖子一缩,龇牙一笑,朝着沈樾挥挥爪子,“是滴。”

沈樾……

是他上辈子造孽太多吗?

这辈子老天爷要这样一次一次的戏弄他!

原本以为和一个娘娘腔交换身体已经够糟心的了,现在告诉他,这身体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沈樾凌乱在那,路詹也好不到哪去。

震惊的目光缓缓落向万喜。

万喜立刻露出一排小白牙,“是滴。”

路詹立刻一个哆嗦。

宋定忠便道:“所以,以正妃的名义一起进京,是最好的选择。”

沈樾……

不行,得容他缓缓。

“身份的事,我再想想,宋大人还是将我们要做的事,先告知宋大少……宋大小姐吧。”

沈樾有些有气无力的坐下。

宋瑾转头,看向宋定忠。

原以为,她能做个混吃混喝游手好闲的富二代,现在……梦想破碎。

宋定忠言简意赅又完整无缺的告诉了宋瑾一些事。

简而言之一句话,他们要搞死安国公。

宋瑾心下啧啧,原来她爹和安国公真的有仇啊。

严肃的点点头,转而宋瑾一脸为难道:“可是爹,我什么都不懂啊。”

第四十九章 定下

这真的是有些为难她。

安国公那是什么人物,虽然没见过不了解,可凭着多年来看小说的经验,能有这种封号的,那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而她,只是个憨憨。

不太适合与这种高段位的人物斗智斗勇啊。

沈樾嫌弃的看着宋瑾,“她的确是什么都不懂。”

宋定忠便道:“就是因为瑾儿不懂,才需要你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唯有王妃的身份才能做到这一点,不然,还能如何!”

沈樾……

宋瑾翻着小白眼立在那,琢磨了一会儿,朝宋定忠嘿嘿笑道:“爹,咱们的目标,就是弄死安国公是不是?”

弄死?

沈樾挑眉看宋瑾。

这话说的,真是粗鄙。

宋定忠倒是点头道:“瑾儿可有法子?”

宋瑾就笑道:“我不是会控制兵器嘛,只要让我接近安国公,然后我就用灵力控制兵器,直接抹了他脖子不就得了!”

这话听得路詹立刻虎躯一震。

作为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兼任护卫,他一向自诩莫得感情,杀人如麻。

可这一瞬听宋瑾如是说,还是不自觉全身寒意嗖嗖。

原来,对宋瑾而言,杀个人,这么容易。

路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沈樾白了宋瑾一眼。

“若是直接杀了安国公就能解决了问题,你是觉得我们没有能力杀他吗?”

宋瑾……

看样子,似乎,前方,道阻且长。

深吸一口气,宋瑾做出一副壮士就义的样子,一挥手,豪迈道:“行吧,既然天意如此,那我就一切听爹的安排!何时上京,爹你们商量吧,商量好了通知我就行,我,去睡了!”

说完,宋瑾转头就走。

沈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瞠目结舌看着宋瑾。

然而,宋瑾已经抬脚朝外走。

沈樾……

刚刚还在和他们一起愁眉苦脸的商议事情,这就说走就走了?

这就适应了新的身份?

还真是心大!

然而,宋瑾要走,宋定忠也没留。

万喜跟着宋瑾离开。

宋瑾一走,宋定忠就跟着起身,“这件事,殿下若有更好的安排,那便依殿下的,毕竟我也舍不得瑾儿入京冒险,可若殿下没有更好的安排,便这么决定吧,明日天一亮就出发。”

沈樾目光渐渐沉了下来,看着宋定忠,嘴角扬起一抹薄笑。

“宋瑾,该不会就是皇上要找的那个人吧!”

宋定忠心头,狠狠一颤,嗖的转头,目光锐利看向沈樾。

“殿下,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沈樾哼笑,“宋老爷何必这么紧张!玩笑而已。”

“并不好笑。”宋定忠面色难看,“所以,这话,殿下还是莫要再说。”

“那你为何要宋瑾女扮男装,而且,宋瑾恰好十六岁呢!”

宋定忠阴沉着脸,钩子似得目光盯着沈樾,“我宋家的事,殿下还是不要打听刺探的好,免得惹火烧身退之不及,你我,只是合作,为了合作,我不惜让自己的孩子随你入京,已经是莫大的牺牲,殿下还要知道感恩才是。”

说罢,宋定忠拂袖离开。

沈樾倒是没有恼怒。

嘴边甚至挂着一缕笑。

他有八分的把握,这宋瑾,就是皇上要找的那个孩子。

还真是……有趣!

原以为宋定忠只是个和安国公府有仇的普通商人,没想到,竟然是个大人物!

有宋定忠这么个大人物在同一条船上,他行事,就愈发十拿九稳了。

还有野人的事。

既是宋瑾随他一同入京,许多他该做的事需要宋瑾去完成,那宋定忠必定会将野人的事详细告知的。

这……

算是因祸得福吧!

想着这些,沈樾面上的笑容,越加浓重。

路詹立在一侧,瑟瑟看着他家殿下。

这是突然间变成了个女人……疯了?

“殿下?”

路詹正说话,宋瑾忽的一阵风的冲了进来。

路詹立刻肩头一抖,看向宋瑾,唯恐她一激动,一把刀就横空出来。

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真的是太吓人了。

沈樾敛了心思看向宋瑾,“宋大小姐,有事?”

宋瑾看着沈樾,立在那,面色涨红,搓着手指,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樾……

瞧着自己那张脸被宋瑾用成这样,沈樾又想捏断宋瑾的脖子。

可又不能真的捏。

“宋大小姐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宋瑾咬咬嘴唇,“如今,你我互换身体,为了尊重对方,我不看你的身体,你也不要看我的身体。”

自己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的身体,如今被一个男人用着。

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低头就能看见他想看的一切,宋瑾就又羞耻又愤怒。

更不要说,这个男人有可能还会做出一些令人发指的变态行为。

可……

又无可奈何。

谁让老天爷总是要炸雷呢!

宋瑾说完,真诚的看着沈樾,二十四k纯真。

沈樾……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宋瑾的女儿身被他占据着,宋瑾这是怕他瞧了她的身子呢。

呸!

他又不是色狼,瞧她的身子做什么!

不过……

沈樾玩味的一笑,看向宋瑾,“我倒是可以不看,不过,你这身子也要不洗澡吗?不怕臭了吗?可若是洗澡,我总要摸到的。”

路詹眼皮一抖看向他家殿下。

胆子这么大的吗?

不怕刀子乱飞吗?

刀剑无眼啊!

果然,沈樾语落一瞬,宋瑾原本羞耻愤怒无奈交加的面色,顿时铁青。

“你说什么?”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沈樾就耸肩一笑,“总是要洗澡啊,难道真的要把这身子捂臭了。”

眼见自家殿下不怕死的挑衅宋瑾,路詹膝头一抖,跟着就道,“宋大小姐放心,我绝不侍奉他洗澡,绝不。”

沈樾……

宋瑾两眼冒光看着沈樾,“你还是不是男人,知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

沈樾就一脸悠闲的笑。

“宋大小姐若是觉得亏了,也可以看我的,毕竟,我的身体,也是要洗澡的!”

路詹……

天地良心。

他跟了他家殿下这么久了,从来没发现,他家殿下,居然,这么,下流!

这话他都说得出口?

他这是在调戏人家宋大小姐!

路詹胆战心惊看着宋瑾。

宋瑾气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沈樾,你找死!”

随着话音落下,宋瑾小腿处那把匕首蹭的出鞘。

泛着寒光,匕首直扑沈樾。

沈樾却眼皮不带动的笑道:“宋大小姐可想清楚了,这是你自己个的身体,莫非你要伤害不成?”

第五十章 又梦

宠夫令正文卷第五十章又梦宋瑾……

“沈樾,你个下流无耻的王八蛋!”

宋瑾盯着沈樾,拳头紧捏,憋屈又无可奈何。

没错,那可是她自己的身体。

说不定哪天就换回来了。

怎么能伤害呢!

“堂堂皇子,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说罢,宋瑾眼睛一眯,那匕首便方向一转,又朝着宋瑾飞过来,冲着宋瑾的胳膊一刀就刺了下去。

“啊!”

被匕首刺中,宋瑾疼的一声惨叫。

路詹……

一个激灵瞪大眼,匪夷所思盯着眼前。

沈樾……

蹭的就坐直了。

这女人,疯起来对自己都那么狠!

宋瑾疼的嘴皮发抖,却眼底带着得意看沈樾,“你若是敢看我的身体摸我的身体,我就刺穿你的身体,大不了同归于尽!”

沈樾……

审视一般看着宋瑾,目光顿了一下,嘴角微扬,“宋大小姐就不怕疼?”

宋瑾挑眉,“那你看看我怕不怕疼!”

说着,那匕首朝着宋瑾的胳膊又刺了进去。

鲜血流出,滴答落地。

杀人如麻的路詹只觉得头皮发麻。

沈樾……

“疯子!”

宋瑾捂着受伤的胳膊,等着沈樾,“不许看我的身体,也不许摸!”

沈樾沉着脸。

要知道,虽然疼在宋瑾身,可那扎的可是他的肉体啊!

好好的胳膊戳俩洞,这女人是不是有病,不耐烦摆摆手,“知道了!”

宋瑾就道:“发誓!”

沈樾咬牙启齿看着宋瑾。

宋瑾一脸寸步不让的样子,“发誓,你若是看了摸了,必遭天打五雷轰,全家死光光,孩子没**,自己一身疮。”

路詹……

这么狠?

沈樾……

盯着沈樾,宋瑾眼睛微眯,那把雪亮的泛着寒气的匕首又开始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沈樾一咬牙,举起三根手指,轻车熟路的发誓。

路詹……

所以说,当初人家好好和你商量的时候,你作妖不答应,现在被人家逼着发毒誓再答应?

这不是……自己个和自己个找不痛快吗!

是自我认知和定位不够准确,还是……脑子有病!

想到这里,路詹想到了那日早上,他家殿下用棍子戳人家宋大小姐的脸。

嘴角一抽。

那也就是……脑子有病咯!

呃……

路詹生无可恋的看了沈樾一眼,只觉得有些糟心。

沈樾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被自己的护卫嫌弃了,发完誓,朝宋瑾道:“还有事吗?”

宋瑾就朝路詹看去。

被宋瑾看的全身汗毛一抖,路詹麻溜举起自己三根手指,噼啪一顿发誓。

宋瑾满意离去。

路詹幽怨的看向沈樾。

都是被您连累的。

沈樾黑着脸,气息粗重。

所以说,从今儿起,他真的要夜夜和衣而睡,然后从不洗澡了吗?

人生怎么就这么艰难!

是他逢年过节上香上的不够多吗!

这厢,沈樾气的倒头躺在床榻上。

那厢,宋瑾和万喜关上门脸对脸四目相对。

万喜伸手在宋瑾的胸口戳一戳,“主子,这身体,真的很结实啊!”

说完,一脸羡慕。

“现在,您真的是个男人了,小的还是女扮男装的,什么时候,小的就能和您一样了。”

认真的叹息一声。

宋瑾……

这都羡慕?!

无语翻个白眼,宋瑾道:“按照我爹的安排,明日咱们就要跟着沈白莲上京,这一路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呢,你去准备点扛饿的吃食,明日带上。”

万喜点点头,起身离开。

她一走,宋瑾将门关好,然后激动的蹿到铜镜前。

穿越前,她仰天一声吼,当头一道雷,原以为自己真的成了个男人,结果是个女扮男装的。

当时,她还失落了一下。

现在,她真的是个男人了。

虽然很惊悚,但是接受之后,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看着铜镜里这张惹人厌的帅脸,宋瑾使劲儿打了一巴掌。

嘶~

“好疼,真的是个男人了。”

冲着铜镜笑笑,宋瑾身子一转,飞扑上了床榻。

虽然怒斥沈樾不许看她的身子,但是,沈樾没说不让她看他的啊!

咧着嘴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容,伸手就探进衣袍中。

这下,可以满足一下好奇心了。

原本充满干劲儿,可当手指碰到结实的肌肉,宋瑾顿时心口一缩。

呃……

她突然,不敢了。

这种感觉,真的是,有些羞耻啊!

仰面瘫在床榻上,宋瑾恼怒自己的退缩,可又着实是鼓不起勇气。

唱了三遍勇气,梁静茹也没有成功激发她的勇气。

“算了,你这条双标狗!不配探索!睡吧!”

翻个身,宋瑾很快就睡着了。

入睡的快,梦境来的也快。

梦里,有呼啸的风从耳边凌厉的吹过。

鼻子尖萦绕的,都是浓重的散不开的血腥气。

在梦里,宋瑾疑惑,这么大的风都吹不散这血腥味吗?

然后她身子一个颠簸,罩在她头顶的布就落了下去。

她看到了外面。

目击范围内,全是尸体,全是鲜血。

一个身着暗红色衣袍的男子,迎风而立,面容冷峻而得意。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天!

梦里,宋瑾心尖狠狠一缩。

这一惊恐,她就醒来了。

醒来才发现,满身大汗,而元宝给她的那枚玉佩,恰好放在她手边。

天还未亮。

宋瑾侧躺在那里,大口喘着气,平复情绪。

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手边的那枚玉佩。

月光洒入屋里,照的屋中并不黑暗。

那玉佩的花纹也能瞧得真切。

宋瑾不知自己是怎么坐起身的,披了衣衫下地,到了半盏已经凉了的茶喝下去。

坐在椅子上,瞧着那枚玉佩。

太奇怪了。

她又做噩梦了。

而且,这梦与那日的梦,是连续的。

梦里,她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人放在篮子里,一路颠簸,不知奔向何处。

那身着暗红色衣袍,发号施令的男子,正是那日带人闯入屋中,大肆屠杀的男子。

为什么她总要做这样的梦。

她和梦里的那个男人,或者说,她和梦里的那个婴儿,有什么关系。

第一次做了那样的梦,她可以甩甩头丢在一边。

可第二次又做这种梦,她心里,便散不开了。

摩挲着手掌里的玉佩,宋瑾托腮沉思。

这玉佩,与沈樾从野人那里夺来的玉佩,是一样的。

到底这玉佩,有什么秘密。

元宝为什么要把这玉佩给她。

是狗子无意之举呢,还是蓄意为之。

思绪及此,宋瑾不禁一个激灵。

她刚刚想了什么?

她猜测,元宝蓄意给了她一枚玉佩?!

呃!

那是一条狗,不是一条狗妖!

宋瑾眼角一抽,觉得自己有点冒傻气。

第五十一章 落水

宋瑾被梦惊醒,惊疑难眠。

宋定忠却是彻夜未睡。

许是韩柏喂的药剂量有些大,野人头头一直昏睡着。

韩柏立在宋定忠面前,眼底的震骇敛都敛不住。

“老爷是说,大少爷和四殿下,彼此互换了身体?”

这话说出来,一把年纪的韩柏,嗓音都在颤抖。

宋定忠点头,“我已经告诉了沈樾,瑾儿是女儿身。”

韩柏惊得大张嘴吧。

“老爷,那大少爷,不,大小姐她……”

宋定忠苦笑一下。

“没得选,现在瑾儿占着沈樾的身体,她必须与沈樾一起回京,瞒得住吗?”

不过沈樾也真够傻的!

居然那么久都没有发现那具身体有什么不对的!

“可大小姐怎么能入京,万一被发现……老爷,咱们瞒了十六年,不就前功尽弃,况且那位现在,正在查十六岁的女子呢,连死了的都不放过。”

宋定忠沉沉叹出一口气。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好端端的,两个人就互换了身体,这事,不合逻辑,我总觉得,冥冥之中天注定,瑾儿许是必须要参与到这件事中了。”

韩柏摇头。

“老爷,这可不行,若是有个闪失,咱们无法同主子交代啊!”

“不行现在也没得选,我已经派人去华南山请风清道长了,等找到道长,看有没有解决之法,否则,瑾儿顶着沈樾的身子,我们能怎么办?”

心里一万个不愿意,韩柏也说不出一句话。

“可我怕大小姐有危险。”

“我也怕,怕也没有用,只能竭尽所有的安排好一切吧,可这世上的事,计划赶不上变化,更不要说,宫中之事,艰难惊险。”

韩柏沉默一瞬,忽的抬眼看宋定忠,捏了捏拳,道:“老爷,要不,算了吧,大小姐的性命安全重要,当年的事,我们就……算了吧。”

宋定忠眼底肌肉,狠狠一颤。

“算了?如何算了?玉清宫上上下下数百人命是说算了就能算了的吗?主子母家,阖府数千人命,是说算了就能算了的吗,你我苟活,为的什么!”

宋定忠激动,韩柏同样激动。

额头青筋迸发,“可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小姐送死!这是主子唯一的血脉!”

宋定忠捏着的拳头,就在半空虚挥一下,仿佛要挥尽心中无尽的愤懑。

“我何尝舍得,只是,纵然我们要放弃,如何放弃?沈樾肯放弃吗?他谋划了那么久的事,岂会因为你我的缘故就放弃!”

韩柏便道:“他不重要,没有什么比得上大小姐的性命重要,大不了将沈樾杀了!”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可现在沈樾占着的,可是瑾儿的身体,若是哪一日,忽然他们的灵魂又要换回来,我们杀了沈樾,瑾儿的魂魄将要去何处!”

韩柏……

真是他娘的见鬼了!

“那就囚禁起来。”

“囚禁起来?现在瑾儿可是顶着沈樾的身体,以这副身体,瑾儿如何出门面见世人,还是说,将瑾儿也囚禁起来!瑾儿愿意吗?囚禁多久?”

韩柏……

他只觉得胸口像是燃着一团火,压着一块铅。

“再者,沈樾现在可是四皇子殿下,一个皇子凭空消失,不会引起大动静吗?他是在余州地界消失的,余州的百姓该要如何?赵大人又该要如何?”

“还有,钱来可是已经在上京的路上了,安国公府那边,很快就有动静,四皇子在京都的府邸,又该如何,那些活生生的人命也该跟着陪葬吗?”

韩柏被宋定忠说的哑口无言。

可再多的理由,也无法说服他送宋瑾进京。

可怜韩柏一把年纪,痛苦不堪的抬手抓住自己的头,“真的就,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吗?”

宋定忠摇头。

“眼下,能走的路,唯有是瑾儿入京,而我们,急迫需要做的事,便是瑾儿和沈樾入京,我们如何对余州百姓解释消失了的宋瑾。”

宋瑾可是以沈樾的身份离开的。

而沈樾又是以女版的宋瑾跟着一起上京的。

那原本的男版的宋瑾去哪了?

如果直言,宋瑾本就是女扮男装,必定会引起皇上的猜疑,毕竟十六岁这个年纪,正是眼下全国热搜。

宋定忠惆怅的吸了口气,缓缓叹出,这一刻,仿佛叹尽毕生郁结之气。

“明日你便对外宣布,宋瑾新进门的大少奶奶失足落水,不治而亡,宋瑾悲痛过度,跟着去了。”

这世间,从此再也没有宋家大少奶奶,也没有宋家大少爷了。

想要掩盖一个人的身份,死了便是最好的方式。

韩柏宛若一具行尸走肉,机械的点点头。

“万喜呢?万喜怎么办。”

宋定忠便道:“我一连失去儿子和儿媳,悲恸难耐,为了缓和心情,离开余州这片伤心地,北上京都,万喜跟着我一同上京,至于身份……”

仿佛是经不住这份难过,宋定忠缓了一口气。

“宋家新进门的大少奶奶忽然亡故,大少奶奶的寡母经不住刺激也跟着去了,她膝下还有个女儿,我看着可怜,将其收做义女,一并带入京都,年纪十七。”

韩柏明白过来。

“这女儿,便是咱们大小姐了。”

宋定忠点头。

韩柏又道:“名字呢?”

“就说那姑娘感念我收养之恩,自愿改名叫做宋瑾,算是纪念她姐夫。”

韩柏……

虽然心情悲恸,韩柏还是忍不住眼角一抽。

这编的……

写话本子的都不敢这么编!

“老爷,人们能相信吗?”

宋定忠就道:“戏做全了,便也就真了。”

大概方向定下,宋定忠又交代韩柏许多细枝末节,韩柏便领命而去。

此刻,天尚未亮。

宋家大院,一片寂静。

这寂静的宅院里,忽的爆出一声惊叫。

“不好啦!大少奶奶落水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不知韩柏找了哪个人喊得,总之喊得撕心裂肺。

这声音落下,紧跟着就是另一道声音。

“主子,主子你回来!主子!”

是万喜浮夸的演技。

“来人啊,大少爷落水了,快来人啊!”

凄厉的喊声,打破夜空的静谧。

这喊声是在墙根处发出的,不仅惊动了宋家人,更是连着一墙之隔外面的人也惊动了。

一时间。

刷刷刷无数盏灯亮起。

第五十二章 旺夫

“出什么事?”

“听着声音,像是宋家出事了。”

“是啊,我听着也是宋家,好像说什么大少奶奶大少爷什么的。”

“这深更半夜的,能出什么事?”

四下的百姓,披着衣衫,三三两两聚在院墙外,好奇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院墙里面。

万喜浑身滴着水,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

“大少爷,大少爷你醒醒啊,大少爷,我可怜的大少爷,你怎么就那么傻啊,我是万喜啊,你醒来看看我啊,大少爷~”

万喜抱着从水里捞上的宋瑾,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沈樾……

没错,这个从水里捞上来的宋瑾,正是占了宋瑾身体的沈樾。

原以为,大冬天的,深更半夜的假装落水丧命已经够难忍受了。

没想到……

万喜的鼻涕一把一把的抹在他的脸上,沈樾只想诈尸一掌拍死万喜。

得了韩柏的吩咐,万喜唯恐自己表现的不够逼真。

眼看着眼泪流不出来了,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跟着就是一声嚎叫。

“我的大少爷啊~~~”

沈樾……

他的头躺在万喜的膝盖前,微微眯起的眼睛就能看到万喜嚎啕大哭的嘴,以及从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全部都冲着他飞来。

万喜又在揩鼻涕了。

真是……

他不想装死了,他真的想死。

他堂堂皇子,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韩柏一脸悲恸的立在一侧,指了身侧小厮,“把万喜带下去,看好他,莫让他伤心过度闹出什么傻事。”

小厮得令,立刻去拉万喜。

万喜为了表示自己的不舍之情,硬是浮夸的表演了一场生离死别的拉扯大战。

小厮要拉万喜走。

万喜死死抱着宋瑾的身体,拼命的摇晃,“让我跟着大少爷去吧,那边我继续伺候大少爷。”

小厮努力的拉开万喜。

万喜一脸绝望的松了松手,给小厮一个机会拉开她。

沈樾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万喜要被小厮带走的一瞬,万喜忽的演技炸裂,一把抓住沈樾的头发,“大少爷,小的舍不得您啊~”

沈樾……

要不是这件事事关生死,他真的就跳起来了。

小厮同情又难过的看着万喜,终于经过三十几个回合的拉拽,成功的将万喜与宋瑾的身体剥离。

小厮背起万喜,送他回松香院。

韩柏带着人处理余下的事。

宋定忠已经经不住这巨大的刺激,昏厥过去,一时间,宋宅里乱成一团麻。

消息很快就通过进进出出的下人传遍余州每一个犄角旮旯。

喜欢了宋瑾那么久的孙琪瑶,听了这个消息哭的双眼红肿,鞋都没穿就直奔宋家而来。

幸好韩柏动作快,已经将两具尸体入殓。

灵堂正在布置。

孙琪瑶跪在宋瑾的棺椁前,哭的上不来气。

“大少爷出了这种事,我们也难受,孙小姐,您节哀啊,这么哭哭坏了身子……”

灵堂的管事瞧着孙琪瑶哭的都快断气了,瑟瑟缩缩上前劝慰。

孙琪瑶撑着红肿的眼皮,转头看管事,一眼看到他腰间系着的白布,忽的起身,一把将那白布扯开。

吓得管事双手护胸,惊恐的看着孙琪瑶。

孙琪瑶只是将那白布扯下,三两下就系在自己的头上。

管事……

“孙小姐,这不合适啊!”

孙琪瑶不理会管事,只红肿着眼皮,流着泪,怔怔看着宋瑾的棺椁。

“我让你娶我,你不愿意,自己选了个高大壮的丧门星娶进来,现在好了,无福消受,命都没了!”

管事……

孙小姐为了他们大少爷,悲痛难过,这份情,他们领了。

可如此说大少奶奶,管事心里,还是不舒服。

然而孙琪瑶并不在乎管事是不是心里舒服。

“你这媳妇,是个克夫命,她就算是死了,在阴间也会继续克你,不如我替你做主,你就休了她,我愿意在阳间继续做你的妻子,我这人旺夫,这样,你在阴间就能有个好轮回了。”

管事听着,都惊呆了。

赶紧一把扯过身边的婆子,“快,快去把韩总管请来。”

这孙琪瑶的事,她搞不定了。

婆子得令,拔脚就跑。

孙琪瑶已经一副未亡人的样子,侧跪在棺椁一侧了。

管事……

韩柏是与赵霁德赵科一起过来的。

走到半路,遇上那个传话的婆子,当时赵科韩柏就在身侧,闻言赵科差点直接晕过去。

韩柏歉意的看向赵霁德,“没想到,闹出这种事来。”

赵霁德面色不大好看,却没有说话。

孙家已经与他们议亲,求娶的彩礼他们也送过去了,现在孙琪瑶如此做,的确是在打赵家的脸啊。

更不要说儿子此刻的感受。

赵霁德拍拍赵科的肩膀,赵科扯着嘴,一脸表情跟鬼似得,勉强笑笑。

“爹我没事,先过去吧,过去瞧瞧再说。”

韩柏一脸歉意,引着直奔灵堂。

引着事发突然,灵堂搭的略显匆忙。

他们一进去,就见孙琪瑶跪在一侧,面前摆着供前来吊唁之人烧香烧纸用的火盆。

赵科迈过门槛时,差点跌倒。

听到脚步声,孙琪瑶转头看过去。

见识赵霁德与赵科,却面色并无异样,只缓缓起身,将纸钱与香递上。

韩柏立刻上前,“孙小姐这是何意。”

孙琪瑶就道:“宋瑾娶进门的大少奶奶是个克夫的丧门星,她一进门,宋瑾就没命,就算是去了阴间,她一样会克宋瑾的,算命先生算过,我是旺夫命,我给宋瑾做未亡人,你们把她休了吧。”

这话惊得韩柏都呆住了。

这孙小姐……脑子有病吗!

韩柏转头朝灵堂管事婆子看去,“去请孙家太太了吗?”

管事忙道:“已经请了。”

韩柏就略松半口气,朝孙琪瑶耐心道:“孙小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宋家已经给大少爷请高僧来做七七四十九天的超度,大少爷的亡魂一定会无碍的。”

孙小姐一脸执拗。

“都说投胎转世只要七七四十九日,你们既是请了高僧普度,那便最好,可我若在这七七四十九日内,将我旺夫的运气给了宋瑾,他岂不是更能有个好轮回。”

韩柏……

赵科脚下踉跄,双手冰凉,摇着头满目刺痛看着孙琪瑶,“瑶儿你可想过我。”

第五十三章 分食

孙琪瑶转头,朝赵科看过去。

面色平静。

吸了口气,孙琪瑶抬脚上前。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宋瑾的,当初答应你的追求,是因为宋瑾负我娶了别人,可现在,他突然就被克死了,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韩柏……

我们不需要你做这么多啊!

孙琪瑶抓住赵科的手。

赵科冰冷的手在孙琪瑶的掌心颤抖。

“我只给宋瑾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未亡人,一算我对他最后送一程,二算祭奠我自己再也没有了的感情,三算与曾经彻底斩断,你若接受,等我四十九日之后,便与你重新开始。”

赵科原本哀默的眼底,骤然闪过一缕亮光,不可思议的看着孙琪瑶。

“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可感情这种事,有时候,不由人,我……”

赵科反手握住孙琪瑶的手,“瑶儿你不必说了,我答应,我等你。”

一侧的赵霁德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儿子。

为了个女人,居然这种绿帽子都戴!

戴别的绿帽子,还有取下去的机会。

可戴死人的绿帽子,奶奶的,一绿绿一生。

甚至现在,赵霁德看着赵科,都觉得他头顶绿光瓦亮的。

太她娘绿了。

可儿子的脾性,他知道。

眼里只有孙琪瑶。

赵霁德黑着脸,上前给宋瑾上了柱香:大爷的,祝你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又觉得自己似乎太狠了。

毕竟赵宋两家,关系匪浅。

赵霁德默了一下,又上了一炷香:算了,你还是好生投胎吧,只是投胎之后,离我儿子远远地,离我儿媳妇也远远的,离我全家都远远的。

韩柏没想到赵霁德这么大度。

发生这种事居然都能给宋瑾上两炷香,甚是感激的道:“赵大人不愧是赵大人,这心胸,小人怕是一辈子无法企及,就赵大人这份胸襟,若是不在京都任职一个京兆尹,都屈才。”

刚刚还心里愤怒的赵霁德,一听韩柏这话,顿时心里就动了动。

和宋家合谋整垮安国公府的金矿一事,赵霁德心里门儿清。

宋家背后有大人物撑腰。

这件事一旦成了,宋定忠一定能通过他的人脉,给他升职。

没想到,竟然得了韩柏这样一句话。

韩柏既是敢说,便是十拿九稳。

所以,他现在是靠着儿子头顶发绿,一人得道了?

仔细想想,似乎也不亏。

京兆尹这种职位,他一辈子不敢奢望啊!

不行,他得赶紧回去翻翻书,看看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京兆尹。

心里一琢磨,赵霁德就站不住了,立刻道:“今日在玲珑山抓获私采金矿的匪人,半夜有人行刺那匪人已被抓获,眼下还要连夜审讯。”

韩柏忙道:“公务要紧,赵大人能来,便是我家大少爷三生有幸了,老爷病着不能起身,我替老爷谢过赵大人。”

一番寒暄,韩柏送赵霁德离开。

至于赵科……

孙琪瑶不走,他也不走。

赵霁德无法,只得随儿子去了。

毕竟,研究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京兆尹更重要啊!

孙家那边,孙琪瑶前脚奔来,孙琪瑶的爹娘就后脚跟着追来。

只是人家孙琪瑶鞋都没穿,跑的飞快,他爹娘穿鞋耽误了功夫,人又年老腿脚不利索,一直等到赵霁德离开,才喘着粗气抵达。

然而,赵家都不说什么,他们更不可能在宋家的灵堂闹一场来得罪宋家。

明知孙琪瑶做的不对,也没说什么,上了香烧了纸,嘱咐赵科注意身体,便离开了。

半宿折腾,等到翌日天蒙蒙亮,宋家后门一辆马车摇摇出门。

因着府中办丧事,马车出入频繁,谁也不会注意这辆马车离开是要去哪里,里面坐着什么人。

宋瑾坐在马车里,面无表情看着万喜。

万喜眉眼兴奋,压着声音给宋瑾讲她当时的完美炸裂式演技。

万喜对面,沈樾铁青着脸,只想将万喜一把丢出窗外。

宋定忠没有跟着一起出发,毕竟七日后,宋瑾和大少奶奶下葬那日,他是需要露面的。

到时候,还要演一场收义女的戏。

还有那些野人,他也需要安排好了。

野人现在与正常人不同,行为举止诡异,根本不能一起入京。

一旦被人察觉丝毫,便是引火烧身。

而四皇子的回京,当然不可能因为宋家的丧事而耽误。

毕竟,对外,四殿下与余州宋家,可没有任何关系呢!

马车里,万喜亢奋的表达完,从衣袖里套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一打开,香味立刻充满整个车厢。

“主子,大早起的出发,一定饿了吧,小的带了这个。”

码得整整齐齐一盒小鱼干。

五香味的。

香味扑鼻,宋瑾嘴里口水……咕咚。

舔舔嘴皮,就拿起一条。

沈樾瞧着宋瑾的样子,心里火气直窜。

那可是他英俊潇洒威武不凡的脸啊!

就被宋瑾用的,活像一个小白脸娘娘腔。

一条小鱼干吃完,宋瑾吮吸了吮吸手指,飞快的又拿起一条。

眼角余光见沈樾盯着她,宋瑾朝沈樾龇牙一笑,“殿下要来点吗?”

不出意外,沈樾拒绝。

宋瑾便道:“吃点吧,大早起的您肯定也没吃呢,这小鱼干很好吃的。”

万喜听着,肉疼的悄摸将盒子藏到背后。

我万喜,岂能分食!

若是平常,宋瑾也不会劝沈樾。

可现在沈樾用着她的身体,万一饿坏了,那损害的可是她的五脏六腑。

都说胃病难养。

沈樾不心疼,她还心疼呢。

宋瑾将自己手里的小鱼干递向沈樾,“殿下吃点吧。”

香味扑鼻,沈樾的肚子……咕噜。

响都响了,沈樾一吸气,眼睛一闭心一横,就跟要吃毒药似得,一脸凝重的将小鱼干接过,然后整条丢尽嘴里。

吃了,沈樾找帕子擦手。

宋瑾笑得软萌,“殿下不必擦手,这么好吃的东西,岂能只吃一条。”

万喜双眼都要冒火了。

无数个眼色递给宋瑾都无济于事,万喜只得一把抓了宋瑾的衣袖,瞪着宋瑾,咬牙切齿,“主子,小的就带了这一盒!”

分她的小鱼干,等于分她万喜的命!

第五十四章 上路

宋瑾瞧着万喜想要杀人的小模样,哭笑不得。

不过,作为吃货,她理解万喜此刻心里的痛。

可沈樾用着她的身体,她不能不照顾自己身体的胃啊。

拍拍万喜的手,宋瑾道:“不碍事,有路詹呢,等到了京都,让路詹给你做好吃弥补你。”

万喜脸色,依旧铁青。

“主子,能不能在回京路上,休息的时候,就让路詹做?”

“路上如何做?”宋瑾笑着摇头,“你太心急了。”

万喜就道:“小的带了锅,带了羊腿,带了鱼,带了五花肉和肘子,还带了好几只鸡,还带了几个猪蹄,还带了……”

宋瑾……

“你怎么带这么多!”

“您不是吩咐小的准备路上扛饿的吃食吗?”万喜瞪着一双眼睛,真诚而充满疑惑的问,“小的带的全是肉,扛饿!”

宋瑾……

我除了敬你是条汉子,还能如何!

“做得好。”

沈樾……

路詹会做个屁!

这话在心头一出,沈樾自己都惊了一下。

他用了宋瑾的身体,怎么说话都和宋瑾一样粗鄙了。

这是太不应该了。

看在路詹要做好吃的份上,万喜总算是又将那盒小鱼干端到前面来。

灼灼看着沈樾,“殿下,您吃罢,不过,您记着,这小鱼干,您要对小的的大恩大德,涌泉相报。”

沈樾……

“本王不吃了。”

宋瑾立刻就道:“怎么能不吃呢,不吃会饿坏身体的!这身体怎么能这么糟践呢!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必须吃。”

万喜就碎碎念,“大恩大德,涌泉相报。”

沈樾……

怕是不到京都,他就得疯了吧。

宋瑾递了一条小鱼干给沈樾,沈樾瞥了一眼。

好吃的确是好吃,可他不想吃了万喜的小鱼干就对她涌泉相报。

一转头,沈樾看向别处。

然而……

就在沈樾傲娇一转头的同时,宋瑾直接胳膊搂住了沈樾的脖子,胳膊一使劲儿,就将他搂到自己的怀里。

反正搂的是自己的身体,宋瑾一点不觉得别扭。

手里拿着小鱼干,径直杵到沈樾嘴边。

“宋瑾……”

宋瑾突然冒犯,沈樾又气又怒,挣扎着就要起来。

然而他用的是宋瑾的身体,宋瑾用的是他的身体,力量悬殊摆在那,宋瑾不松手,他怎么挣扎的起来。

沈樾张嘴一瞬,宋瑾飞快的就将那条小鱼干塞到沈樾嘴里。

小样!

这小鱼干岂是你不想吃就不吃的!

那胃是老娘的!

一条小鱼干成功塞下,宋瑾居高临下,笑眯眯看着窝在自己怀里沈樾石化的脸。

“都进嘴了,殿下就劳烦动一动牙齿,咀嚼吧,不然,整吞怪难受的。”

沈樾靠在宋瑾胸前,盯着宋瑾,气的七窍生烟。

被宋瑾这么捏小鸡子似得擒住,这真是……

“宋瑾,谁给你的胆子!”

然而,小鱼干含在嘴里,这话说的,实在是场面诡异。

宋瑾一扶额,嫌弃的看着沈樾,摇摇头,“食不言寝不语。”

沈樾……

他能原地炸了吗?

然而,宋瑾已经又拿起一条小鱼干,一脸小白兔的萌笑。

“殿下自己吃呢,还是我喂你呢?”

沈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脸做出这种令人作呕的表情,手一抬,就去捏宋瑾的脖子。

宋瑾立刻紧紧抱住沈樾。

“不要乱动!”

沈樾……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他被一个女人这样抱着!

他不要脸面的嘛!

可他要是不吃,按照目前的情形,宋瑾这个蠢货根本不会撒手!

不撒手,不是更没有脸面!

左右没有脸,沈樾……

眼睛一闭心一横,翻个白眼就昏厥过去。

宋瑾低头看着沈樾。

小样,装晕是吗。

小鱼干朝嘴里一放,用牙齿咬住,宋瑾腾出手卯足了劲儿朝沈樾的嘴掰去。

我就不信掰不开你!

沈樾……

实在是被宋瑾掰的下巴都快脱臼了,沈樾装不下去,身子一打挺,趁着宋瑾不留神,蹭的起身。

“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强迫本王吃东西!我吃不吃东西,与你何干!”

宋瑾瞪着眼看沈樾。

“如果你还是你,随你吃不吃的确是与我无关,可是,你用了我的身体,你不吃,饿得是我的胃!我凭什么不管!”

就在宋瑾理直气壮的声音落下,万喜幽幽开口。

“小的最近一次见到连哄带骗的喂饭,还是家里后院王婆子喂她两岁半的孙子,殿下这么大的人了,吃个饭,为什么事儿这么多,给你吃不是怕你饿着吗?你在使什么性子,莫非用了我们主子的身体,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女的了?”

顿了一下,万喜继续。

“就算是女的,也没有这么矫情的女的吧,一般,太作的人,容易把自己个作死的。”

沈樾……

路詹坐在马车外,驾着车,听着里面的声音,长长叹出一口气。

他家殿下,又犯病了。

好像自从遇到了宋大小姐,他家殿下就一路犯病。

人家好好同他说,他非闹幺蛾子。

这到底是什么病!

以前不这样啊!

好好地人,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咱就驾车吧!

元宝趴在路詹一侧,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忧伤,斜向上仰望天。

路詹眼角余光扫到元宝,莫名其妙福至心灵,看懂了这条狗的目光,顿时手一抖,差点落了手中缰绳。

“你是一条狗,不是一条狗妖!”

路詹转头自言自语。

“汪!”

元宝冲着路詹就来了一嗓子。

路詹手一抖……

马车就结结实实颠了一下。

车厢里,沈樾一头撞进了宋瑾怀里。

……

京都,大皇子府邸。

暖亭内温度适宜,大皇子手里拿着一本新得的话本子,就着身侧阵阵梅香,看的入迷。

脚步声由远及近。

在他面前停下。

“什么事?”

大皇子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被打扰,颇有不悦。

随从便抱拳道:“殿下,余州那边新派去的人已经传回消息,我们之前撒出的三十人全部阵亡。”

大皇子拿着话本子,面色并无多少愤怒。

他派去余州的人,每日都会传来消息。

自从消息断了,他就预感出事了。

果然……

话本子,诚不欺吾。

第五十五章 有据

话本上总说,一旦有一位奇女子出现,那这奇女子所到之处,基本都是所向披靡的。

所以,现在老四跟前真的出现了一位奇女子。

“查出是什么人所为吗?”

大皇子声音淡淡的。

事情没有超出话本子的范围,他有什么可慌的。

即便是所向披靡,那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提前查出端倪的。

扼杀了便是。

随从便抱拳道:“是特训良犬所为。”

大皇子……

手一抖,差点落了手里的书。

蹭的抬眼,看向随从。

“良犬?”

话本子里,没有说动物可以所向披靡啊。

而且,那良犬是他的狗!

特训良犬乃稀有品种,不仅天性傲然只忠诚于皇族,且一旦认了主,就绝不易主。

现在,他的狗搞死了他的人?

大皇子话本子看的再多,也有点脑补不出来。

随从眼见大皇子震惊,没来由的瞥了一眼大皇子手里的话本子。

目光一落,随从眼角立时一抽。

好好地,他看话本子做什么。

难不成他也被大皇子影响,拿话本子当做行事指南了!

随从忙低了低头,道:“的确是良犬所为,而且,良犬咬死我们的人之后,归顺了四殿下。”

大皇子……

一条狗,投敌叛变?

等等,等等,这事不对!

首先,一条狗不会投敌叛变。

其次,按照话本子的定律,作妖的必定是个女子。

不行,他要冷静一下,不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乱了分寸。

女子,女子,女子……

大皇子心头默念十九遍,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面色再次恢复正常。

“余州那边,可有发生怪事?”

随从便道:“咱们的人被咱们的狗咬死,这是最怪的事。”

大皇子锋锐的目光落向随从。

随从……

弓着的腰身,又低了低。

“玲珑山处有猎人用火药炸老虎洞,结果老虎洞炸裂的同时,炸出一座金矿,那金矿已经被人私下开采,余州父母官赵霁德已经率人将私自开采金矿的人抓了。”

大皇子皱了皱眉头。

私自开采金矿。

胆子不小啊。

按照话本子的规律来看,一般敢做这种事的,都是位高权重且有恃无恐的。

有恃无恐……

大皇子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轻叩击着桌面。

桌上茶盏氤氲着热气,伴着亭外梅花的清香,幽然一室。

这大燕朝,敢这么肆无忌惮又附和话本子描述的人物,也唯有安国公了。

安国公的女儿丽妃娘娘,可是现如今父皇最为宠爱的妃子。

且盛宠三年不倦。

摩挲了几下手指,大皇子道:“安国公府上,可有什么意外?”

话题转的突然,随从一愣,忙道:“安国公府的三公子强占人家店铺,又勾结京兆尹将店铺主人打死……”

大皇子一摆手,“老四去余州,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嘛,本王知道。”

话说出口,大皇子脑中浮光掠影一闪,立刻低头哗啦哗啦翻了几页话本子。

蓦地一拍桌面,眼底闪出亮光。

“这个老四,本王果然小瞧了他!他去余州,怕是查那店铺主人的冤案是小,查这金矿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对于自家殿下跳跃的思维,随从表示跟不上。

跟不上,就不强行跟了,听着就是。

大皇子嘴边浮起饶有兴趣的笑,满意的拍了拍手中的话本子。

“安国公府,可还有怪事?”

随从就道:“前几日,安国公府的三少爷在茶楼为了一个小倌和人争论起来,一失手,将人打死,闹出人命。”

眼见大皇子面上无异色,随从继续。

“安国公府的三少爷与余州地界一商户的儿子关系颇好,那商户为了保住自家的生意,自愿让自己的儿子替安国公府的三少爷顶罪,目前人被关在死牢。”

大皇子点了点头。

果然,又是余州。

“按照本王的推测,那商户应该已经动身来京都了吧,他家的儿子,根本不是心甘情愿替人顶罪。”

随从就道:“这个,属下不知。”

大皇子没理会他。

“余州那面,余州地界的父母官,本王记得不错,应该是那个屠夫状元赵霁德吧。”

随从点头。

赵霁德乃二十年前的状元。

别看人家是状元,长得文弱秀气,杀得一手好猪。

再凶狠的猪,也架不住他一掌劈下。

一掌下去,凡猪必倒。

一时间被坊间传谈。

赵霁德在余州做父母官已经……十六年了。

十六年前,他也才五岁。

那时候宫里皇伯父和先皇后一夜之间被歹徒刺杀,双双毙命。

他父王作为皇室仅存的血脉,不得已替兄登基。

登基之后,他父王,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大范围更换地方官。

这一点,大皇子一直不明白。

如果是为了稳定根基,为什么不更换京官和各方主要势力,反而是更换地方官呢。

可……

算了,大人们的事,他还是别想了、

他只要是能继承皇位就好了。

想么多做什么!

是话本子不好看吗?要去浪费精神。

意识到思绪跑偏,大皇子强行拉回。

“去查一查安国公在余州的势力吧,另外,那个赵霁德,你想办法与他接上话。”

按照话本子的规律,一般这种人,以后可能会有大作为。

提前笼络是有必要的。

随从领命,眼见大皇子并无其他要问的,便转身告退。

他一走,大皇子长叹一口气,起身踱步走到亭外。

望着眼前白梅,大皇子目光幽深。

立了须臾,大皇子一脸肃色转头招来一位婢女,“本王记得,本王有一本话本子,名叫《腹黑王妃宠宠宠》,你去给本王寻来。”

……

大皇子吩咐完,又回暖亭喝茶。

安国公却坐不住了。

他的长子徐霖十日前去了余州金矿。

到现在,杳无音信。

金矿那边,他已经派人去查问,派出去的人都走了五六日了,不仅没有送回徐霖的消息,连带着那人也没了踪迹。

宫里,眼下也闹起来了。

赵福海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出现,太后正在阖宫严查。

赵福海与他暗中来往,虽然是机密,可并不确定宫中就当真无人知道。

万一太后查赵福海踪迹的时候,盘问出什么……

该死的,赵福海去哪了到底!

第五十六章 婚事

立在书房里,安国公紧皱着眉头,一脸惆怅。

外面响起脚步声,安国公不由朝大门方向看去。

安国公夫人由一个婢女扶着走进来。

迈进门槛,那婢女自觉的退出门外,将书房的门关上。

安国公长叹了一口气,“宫里,怎么样?”

今儿一早,安国公夫人便借口看望女儿,进宫查探虚实。

在椅子上落座,自斟一盏茶润润喉,安国公夫人道:“丽妃娘娘说,霖儿连着十几日不去京卫营,皇上着实挂念,只是临近年关,京卫营任务繁重,霖儿若是再不去,他的职位,有可能被宁国公府的人顶替了。”

安国公闻言,眼角抽了一下。

安国公府与宁国公府算不上政敌,但是两家感情也不算多好。

只……

宁国公府从来不曾主动与安国公府为敌。

怎么霖儿才对外称病不过十几日,宁国公府那边就有动静了。

安国公夫人觑着安国公的面色,知道他心里起疑,便道:“你也不必多想,宁国公府那边,是两个月前便向皇上求了恩典,想要给他家世子谋个职位的,并非刻意要夺了我们霖儿的。”

安国公夫人如是说,安国公面色稍霁。

“宁国公府的世子,一向无意仕途的,怎么好好地,要求了恩典?”

安国公夫人摇头,“这个,丽妃娘娘也曾试探过陛下,不过陛下不曾说,娘娘也不敢太过多问,陛下的性子您也知道。”

安国公便叹了口气。

“太后娘娘那里,如何?”沉默了须臾,安国公又道。

安国公夫人脸色变了变。,

“太后娘娘那里,听说寝宫的所有宫人都被送去慎刑司了。”

安国公闻言大惊,“这么狠?”

安国公夫人点头。

“赵福海可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第一内侍总管,好好的这人就消失了,太后能不动怒嘛!”

“可是盘问出什么?”

安国公夫人摇头,“你也知道,太后娘娘一向不喜欢我们府,连带着也不喜丽妃娘娘,平日都不许娘娘去请安的,娘娘怎么敢刺探太后娘娘那里的情况。”

抿了口茶,安国公夫人又道:“不过,娘娘说昨日暮色时分,陛下去太后娘娘那里请安,听说是被骂了出来。”

安国公闻言,心头狠狠一跳。

安国公夫人看他这反应,便道:“是不是与十六年前那件事……”

安国公原本只是发沉的面色,骤然阴戾起来,“不许再提。”

安国公夫人当即闭嘴。

一时间,书房里便静默下来,空气凝滞的有点让人喘不上气。

想起十六年前那件事,安国公夫人只觉得脚下生凉脊背发寒。

转手又倒了一盏热茶,握在手中,想要暖和暖和冰冷的手指。

默了好一会儿,安国公夫人又道:“娘娘说,让赶紧找到霖儿,若是十日内找不到,只怕霖儿的职位就要被夺了,至于赵福海,娘娘的意思是,我们不必太急,急了反倒是让太后娘娘起疑,反正赵福海与我们来往,也是私下。”

安国公就道:“只怕……”

话音起,又顿住。

叹了一口气。

“罢了,许是我想多了,你去歇着吧,霖儿那边,我已经又派人去查了。”

安国公夫人点点头,面上带着担忧,起身离开。

才走到门口,忽的顿住步子,转头看安国公。

“对了,丽妃娘娘的意思是,若是馨儿执意要嫁给四殿下,便是嫁了也无妨。”

徐馨是安国公府嫡出的三小姐。

性子张扬跋扈,人却是生的明艳。

去年年关到永昌寺祈福,因着雪天路滑,马车失控,险些出事。

幸好四皇子沈樾路过,出手搭救才免过一难。

对于四皇子的出手,安国公府送去过谢礼。

可自那日之后,徐馨便对沈樾一见倾心,非此人不嫁。

沈樾只是一个不受皇帝待见的破落户皇子。

安国公府是什么地位!

凭着安国公在朝堂的实力,他的女儿,要嫁之人,必定要是未来天子。

安国公一共三个嫡女。

长女已经入宫,便是丽妃。

二女徐薇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模样不及三女明艳。

原本,安国公要三女嫁给大皇子,安国公府辅佐大皇子登基,三女儿便是未来皇后。

二女儿嫁给骁勇侯。

骁勇侯手握兵权,又是大皇子自幼的伴读,这几年虽然来往不多,可那也只是碍着陛下对结党营私的忌讳。

这些安排,安国公对丽妃提及过。

毕竟皇子婚事,是需要皇上赐婚的。

现在丽妃怎么又……

“娘娘是何意思?”

安国公夫人便道:“馨儿自小就骄纵,半点亏不吃,她这性子,若是嫁给大皇子殿下,未必是良配,若是成了怨偶,不能锦上添花反倒变作累赘。”

安国公一怔。

这……

他倒是没想过。

男人不都是喜欢妩媚明艳的女子嘛。

他的十八房姨娘,个个都是明艳动人啊。

纵然有些小性子,可那小性子也会因为长得好看而被忽略不计。

安国公夫人瞧着自家色**君,没好气翻个白眼。

“馨儿美貌不假,可嫁给大皇子殿下,毕竟是正妃,正妃所做之事,不仅仅是貌美如花就够了,还需要替大皇子殿下笼络人心,打点内宅。”

你以为我们这些正房夫人容易吗?

凭脸吃饭,能吃什么好饭!

无知浅薄的男人。

被安国公夫人如是一说,安国公不由琢磨,好像,是有点道理。

凡是他知道的这些高门大户,正房夫人,都是如他夫人这般,模样只是看得过去而已。

这么说……

馨儿长这么美的,只能做偏房?!

“可纵然馨儿与大皇子殿下不能成良缘,那也不能将她嫁与四殿下啊,我们与四殿下结亲,四殿下怕是要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反倒给大皇子殿下添堵。”

顿了一下,安国公又道:“再者,四殿下不得陛下恩宠,馨儿嫁给他做王妃,日后不是要被其他王妃压一头,这馨儿岂能受得了。我舍不得女儿这般委屈。”

安国公一摆手,满面坚毅。

这事,没得商量。

第五十七章 女婿

安国公夫人便道:“我只是将丽妃娘娘的话带给你,如何安排,你自己决定,至于馨儿那里,你既是不许,你就负责去与她说通。”

说完,安国公夫人抬脚离开。

女人了解女人。

她也年轻过,她理解此刻馨儿对四皇子那份热烈的爱。

岂是家人不许就能熄灭的。

别做梦了。

你去劝说馨儿,等着让馨儿泼你一脸冷茶水吧。

哼!

蠢男人。

迎着头顶的阳光,安国公夫人长舒一口气。

她就不一样了。

作为爱女儿的亲娘,为了断绝女儿对四皇子的爱,她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件事。

“我让你打听的事,可是打听好了?”

信步朝外走,安国公夫人低声问身侧婢女。

婢女立刻道:“开春之后参加科考的,容貌尚可的考子,奴婢已经让人画了画像,画像刚刚送来。”

安国公夫人不由有些心神激动。

搓搓手。

“如何?”

婢女就道:“奴婢大概看了,最为英俊潇洒的,当属余州知府赵霁德的公子赵科,而且此人乃官家出身,身份也算是鼎好的,余州也富庶,赵家家底该是不错。”

安国公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画像可是带了?”

婢女就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叠成小方块的纸,慢慢展开。

一眼看到画像上的英俊小伙儿,安国公夫人叹了口气,“多好的小伙子,可惜我老了。”

婢女……

这是给三小姐选夫!

您这么说,不合适!

“我记得,这个赵霁德,当年就是状元啊,因着一掌能劈到一头猪,杀猪杀的麻利,被传叹了好些年,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婢女……

这么形容,似乎,也不太合适啊!

算了,您是夫人您说了算。

“另外还有一位考子,便是山西……”

不及婢女语落,安国公夫人就道:“先看看画像再说。”

婢女便从衣袖里又取出一幅画。

展开看了,安国公夫人啧啧摇头,“也倒是不错,只不过,与刚刚那位比,差的有点多,你说同是为人,怎么相貌差距就这么大呢!”

婢女……

咱们府里,也有十八位容貌娇娇的姨娘呢!

安国公府夫人一摆手,“那不一样,女人长得好看却没别的本事,那叫花瓶儿,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打碎一只花瓶儿,做女人,容貌自然重要,可本事才是重点,以色侍人,能有多久。”

自己个有本事,那就有底气。

纵然与夫君不和,那也有争理的资本。

大不了和离了事,反正自己个养得活自己个。

没本事,就只能任由人家心情赏饭。

男人就不一样了。

若是长得太丑,到了中年,实在油腻的没法看啊!

哎……

糟心!

尤其是为官的,到了中年,容易谢顶,再长得不好,那……

算了,不想这些糟心事了。

“你去打听打听这个赵科的人品如何,余下的画像,我回去慢慢看。”

婢女应诺,屈膝领命。

此时,赵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人家女婿候选人,正蹲在灵堂前,给孙琪瑶递一方干净的帕子。

孙琪瑶接了,擦了擦眼角的泪,叹一口气。

“我总觉得,这灵堂虽设了,棺椁也摆了,可宋瑾……似乎没有真的死了。”

赵科……

宋瑾没有真的死了,你这是做什么未亡人呢!

赵科舍不得给孙琪瑶脸色,只转头没好气的瞪了宋瑾的棺椁一眼。

“瑶儿为何这般说?”

孙琪瑶就道:“你记得去年我们去清泉寺上香的事吗?”

赵科立刻点头。

莫说去年,就算是去十年,只要和孙琪瑶有关的,他都记得。

毕竟他有一个日记本呢!

记满了他和孙琪瑶的点点滴滴。

孙琪瑶望着外面艳阳高照的天,道:“清泉寺后院闹了杀人案,最初是我这鼻子闻出了臭味,若非我闻出来,那人还冤死呢。”

赵科就道:“瑶儿想说,你没有闻到宋瑾的臭味吗?”

“是啊,在这里守了这么几天了,什么怪味都没有啊。”

赵科忍不住揉揉孙琪瑶的头发。

“傻子,这才几天,哪能就臭了呢,而且这里熏香不断,又有高僧带来的佛香气味。”

孙琪瑶仰头看赵科,扯嘴笑了一下。

“你说的也有道理,许是我多心了。”

说罢,去看宋瑾的棺椁。

她真的觉得里面是空的。

这种直觉,非常的强烈。

“对了,昨儿我听我爹说,宋瑾娶的那位姑娘,她娘因着受不了她失足丧命,疯了。”

“疯了?”孙琪瑶大睁眼。

孙科点头。

“那姑娘还有个妹妹,今年十七……”

孙琪瑶眼睛瞪着更大了。

“妹妹十七,那她多大?天呐,宋瑾不仅娶了个高大壮,还娶了个老姑娘!放着我这么貌美如花还旺夫的小娘子他不娶,他娶个克夫老姑娘。”

这不是活该找死吗!

这话,孙琪瑶在嘴里打了个转没说出口。

赵科……

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吗?!

话音儿被孙琪瑶打断,赵科强行接上。

“我爹说,宋老爷于心不忍,将那孤儿寡母的接到宋家了,京都有名医,宋老爷要带那位大娘去看看疯病,至于她那女儿,感念宋老爷恩德,自愿改名叫宋瑾,认宋老爷做义父。”

孙琪瑶……

眼角一抽,一抽,又一抽。

“改名儿叫宋瑾?她怎么这么不要脸,她怎么不改名儿叫玉皇大帝呢!”

赵科……

这,改不了啊,户籍科不给办理。

孙琪瑶……

没好气的撇撇嘴。

“姐姐克死人家儿子,她直接占了人家儿子的位置,也叫宋瑾,她也配!全家人都这么不要脸,活该她老娘疯了!宋老爷居然还给她去瞧疯病。”

说及此,孙琪瑶猛地顿住。

“那岂不是,宋老爷要入京?”

赵科点头,“我爹说,宋瑾一死,宋老爷受刺激太大,继续留在余州,不利于心情疏散,所幸宋家在京都也有生意有宅子,等宋瑾下葬了,就去那里缓缓心情,稍的给那位疯大娘看病。”

孙琪瑶闻言,抬脚就朝外走。

“你干嘛去?”

赵科连忙跟上。

“我去看看那个改名儿叫宋瑾的不要脸的女人!”

第五十八章 决定

“人家已经动身上京了。”赵科一把拉住孙琪瑶,道。

孙琪瑶一脸震惊。

“上京?”

赵科点头。

“昨儿下午走的。”

孙琪瑶狠狠咬了咬牙。

“这明显就是个绿茶婊!”

“什么婊?”

孙琪瑶翻个白眼,手指一阵乱指,最终落向不远处墙根旁的茅房,“你不懂,就是一种惹人厌的……东西。”

赵科……

“人家宋老爷觉得她娘疯了怪可怜的,收留了她们,她倒好,一点不担心她娘,说是感念宋老爷收留,怎么不留下宽慰宋老爷倒是急吼吼的进京了,一看就心思不纯。”

孙琪瑶愤愤说完,继续朝外走。

“不行,我得去提醒提醒宋老爷,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可怜,就算是为了思念宋瑾要收一个义女,也该收我这样的!我才是最佳人选。”

孙琪瑶大步流星朝外奔走。

赵科……

宋定忠正与韩柏议事。

原计划是让大少奶奶的娘悲恸过世。

可因着那野人的缘故,再加上母亲过世做女儿的不能近期完婚,宋定忠便改了主意。

让那野人当做是大少奶奶的娘。

反正都是疯子,都是女性。

正好,也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带着野人入京了。

韩柏与宋定忠汇报着眼下的安排,外面小厮传话,“老爷,孙小姐求见。”

宋定忠立刻与韩柏一个对视。

这个孙琪瑶对宋瑾的感情,让他们大出意外。

孙琪瑶已经几次三番问过他们,宋瑾是不是真的死了。

若宋瑾当真是死了,孙琪瑶如是问,他们肯定是当做孙琪瑶对宋瑾的念念不舍。

可宋瑾没死。

孙琪瑶这么问,他们就心虚了。

问一次,心虚一次。

深吸一口气,宋定忠朝韩柏道:“你去安排吧,一下葬我们立刻就出发,与瑾儿他们应该能前后脚抵达。”

韩柏领命告退,宋定忠缓了口气,让孙琪瑶进来。

宋定忠应付着孙琪瑶这个小丫头片子。

而在一家客栈休息的宋瑾,正在两眼灼灼的看着路詹。

万喜立在路詹面前,虔诚的捧上一只大肘子。

“今儿,咱们就吃这个吧,你若是觉得用客栈的灶台不方便,我带了炉子和锅,你将就一下。”

路詹……

瞠目结舌看着面前的肘子,一颗心成片崩塌。

原以为赶了一天的车,他终于能休息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路詹颤着眼皮,朝沈樾看去。

毕竟是您做,您发个话吧!

沈樾……

他也想拒绝的。

但是刚刚在大堂扫了一眼客栈的饭食,真的是……

对于食物有硬性要求的他,实在难以下咽。

而这客栈周围,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馆子。

就算是不为宋瑾,为他自己,他也打算自己另开炉灶的。

“我们这么些人,只做一只肘子自然是不够的,按照我们的路程,三日后抵达京都,万喜带的那些吃食……”

沈樾盘算了一下。

“今儿就做炭烤肘子和水煮鱼吧,带了辣椒吗?”

万喜立刻吞着口水点头,“当然,我万喜是谁,出门岂能不带全了!放心,一应调料俱全,路詹你就放心去做好了,我等着吃。”

路詹……

沈樾……

宋瑾好笑的在万喜头上摸摸。

这孩子可爱的。

一共要了两间客房,沈樾和路詹一间,宋瑾和万喜一间。

好在不管是真男人还是假男人,大家的装扮都是男人,分房间的时候,也不会太过引起店小二的惊悚。

拿了食材,沈樾和路詹离开。

“殿下怎么也要去?您不留下给我讲讲京都的事吗?不是说回去就赶上年节了,宫里设宴的事,您再给我说说。”

一日赶车,除了沈樾闹性子以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沈樾给宋瑾详细的讲京都的一切人事关系。

眼下她虽跟着沈樾一起回京,可宫中若真的设宴,她顶着沈樾的身子赴宴,沈樾却不能顶着她的身子一同前往。

毕竟还不是真的王妃。

宋瑾心里,实在是害怕啊。

她爹又说了,她在京都,不许动用灵力控制兵器。

这就更害怕了。

宋瑾闪着一双眼睛,软萌萌的看着沈樾。

沈樾……

我留下给你讲,你还吃个屁的肘子!

腹诽的话一起,沈樾……

靠!

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他最近越来越粗鄙了!

一定是因为用了宋瑾粗鄙的身子,玷污了他的灵魂。

沉着脸,沈樾看了宋瑾一眼,一言不发转头离开。

眼见主子发话不被人打理,万喜急的就要去和沈樾干架,被宋瑾一把拉住。

待沈樾和路詹离开,万喜气咻咻的坐在宋瑾一侧。

“主子拦着我做什么。”

宋瑾笑道:“都在车上待了一天了,想来他也说的乏了,让他歇歇也好。”

沈樾用的可是她的身体。

万一得不到好的休息又说话太多,患了咽炎怎么办。

慢性咽炎,简直难受。

她这么貌美如花的小姑娘,难道以后就要时常扯着脖子瞪着眼的咳嗽吗?!

还是那种状似怀孕般的干呕!

万喜翻个白眼,道:“主子真是太天真了,他可是与路詹一起离开的,哪里是去歇着,他肯定是等着路詹出锅,好吃第一口。”

太气人了!

瞧着万喜气鼓鼓的小模样,宋瑾噗的一笑。

伸手捏捏万喜的脸。

“就算是他吃第一口,也没毛病,毕竟他才是路詹真正的主子啊。”

“可路詹不是他给了咱们?”

“给不给咱们的,如今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只要我还是用着他的身体,路詹做一日饭,便有你我一日享受。”

万喜一脸严肃摇头。

“主子,这不一样的,所谓吃人嘴短用人手软,路詹是咱们的,咱们吃着理所应当,可路詹是他的,咱们吃着气短啊。况且这路詹,是那日他做错事,赔给您的。”

对于美食,万喜寸步不让。

让一步都觉得心肝疼。

正说话,宋瑾忽的眉心一蹙,朝着万喜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

万喜会意,小脸登时紧张起来。

双眼盯着宋瑾:该不会又有人来杀咱们吧?

这个四皇子,好衰啊!

两人禁声,一时间屋内落针可闻。

头顶的声音,便格外明显了起来。

宋瑾扯了万喜的衣袖,拉了万喜立到墙根,低声道:“站在这里别动。”

万喜点头,紧张的看着宋瑾。

宋瑾仰头,仔细瞧着房顶。

第五十九章 运气

房顶处,声音一点一点传下。

那种轻微但是又的确存在的声音,令人听着心颤。

元宝狗毛一立,跃身便无声的跳到宋瑾身侧。

将宋瑾挡在身后,大有一副护花使狗的样子。

被一条狗子保护,宋瑾瞧着,心里怪暖的。

忍不住伸手摸摸元宝的头,元宝回头看了宋瑾一眼:有我在,放心!

宋瑾……

手一哆嗦,嘴角跟着颤了一下。

一条狗,在给她上演霸道总狗?!

呵!

就在宋瑾嘴角一颤的同时,头顶的声音忽的大了一声。

咔嚓。

许是踩碎了坏掉的瓦砾。

万喜吓得一哆嗦,伸手抓住宋瑾的胳膊,轻声道:“主子,他们一定是把你当成四殿下了,怎么办?咱们去找四殿下吧,别杀错了人啊。”

宋瑾……

莫说万喜这话诡异,单单是她现在占着的就是沈樾的身体,那些人就必定把她当做沈樾,这没毛病啊!

不过,现在她们开门去找沈樾……

宋瑾转头看向大门。

几下解下自己腰间腰带,轻手轻脚去到门边,将腰带系在门上,身子后退几步,闪到一旁。

猛地一用力拽腰带,大门被咯吱打开。

就在大门被打开一瞬,一道利箭泛着寒光便扑面而来。

砰!

直接钉入对面梁柱。

万喜看着,脸都白了。

腿一软,扑通跌坐在地。

“主子,好可怕!”

宋瑾安抚的看了万喜一眼,转头去看元宝。

目光与元宝对视那一瞬,宋瑾心头狠狠一颤。

靠!

她在做什么!

她在和这条狗商议下一步怎么做吗?!

关键是,这条狗,居然给了她回应!

元宝抬起他的左前爪,朝着左上方指了一下。

宋瑾忍着心头巨大的惊悚和复杂,抬头看去。

左上方是一道房梁。

宋瑾想了一下,一把抓起已经瘫倒的万喜,然后又看向元宝:“我不会轻功。”

元宝……

万喜……

“主子,您被吓疯了,您不会轻功,和元宝说有什么用!”

不及万喜语落,她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腾空了。

还不等她一声惊吼喊出声,人就落在房梁上了。

靠!

她被元宝驮着上了房梁。

那条狗,会轻功?

这是条狗妖吧!

万喜趴在房梁上,瑟瑟发抖。

就在元宝要驮着宋瑾上房梁的一瞬,外面的箭羽,忽的就密密麻麻射进来。

宋瑾立刻原地打了个滚儿,藏到墙根。

与此同时,元宝也原地打了个滚儿,藏到宋瑾对面的墙根儿。

万喜趴在那里,惊恐又担忧。

宋瑾急的额头冒汗。

她爹不许她使用灵力控制兵器,可若是不用灵力,难道在这里给人当靶子射死吗?

不行,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

谁搞她,她就把谁搞死,这样也就没人发现了。

没人发现,等于没用过!

对,就这么办!

宋瑾很快说服了自己,深吸一口气,双目凝向那些射入屋内的箭羽。

原本杂乱的钉在梁柱和桌椅上的箭羽,缓缓的自己把自己的箭头拔出。

元宝愣了一下,目光忽的柔和下来,看向宋瑾,满目崇拜。

箭羽的箭头在宋瑾的控制下,齐齐调整方向。

宋瑾原本是打算让这些箭羽原路返回的。

可就在她调整方向到箭头冲房顶的那一瞬,房顶忽的发出咔嚓一声巨响。

“妈呀!”

万喜吓得一声嚎叫,拼命抱紧梁柱。

随着巨响,房顶忽的裂开一道大口,七八个手持大刀的黑衣人就齐刷刷从天而降。

然后……

噗嗤!

噗嗤!

噗嗤!

七八道噗嗤声同时传来。

那些黑衣人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们落下一瞬,脚下的箭羽忽的就箭头朝上了。

我去!

怎么会这样!

他们再原路返回可还行?

然而,地球就在他们脚下,落下来容易飞出去难。

这样自杀式的进攻,宋瑾还是第一次见,直接就看呆了。

不光宋瑾看呆了,就连在外面血战一场,急忙冲进来查看宋瑾死活的沈樾都看呆了。

亏他还担心宋瑾那个蠢货会不慎弄伤他的肉体,急吼吼冲进来。

结果……

他和路詹在外面对付那些弓弩手,战的上气不接下气。

一番打斗下来,手腕都震麻了,还险些失手被一个刺客砍断半条胳膊。

结果宋瑾这里,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暗卫们在路詹的指挥下,打扫战场。

宋瑾软萌的凑到沈樾身前,居高临下,“这些什么人?安国公府的?”

沈樾仰头看宋瑾,内心万马奔腾。

他娘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他的身体要回来啊!

靠!

又粗鄙了!

沈樾的面色,几度变化,“你爹不是告诉你,不许你用灵力吗?”

宋瑾……

“我若是不用,难道等着你的身体被人刺穿吗?我倒是不介意,但是你也不介意吗?”

沈樾……

抬眼去看宋瑾,很想捏住她的脖子,但是,够不着!

“你不介意吗?刺穿我的身体,受伤的是你,感受疼痛的是你!”

宋瑾就笑,“所以,你我关系这么紧密,你一定要用这种奇怪又别扭的语气和我说话吗?做人不能平和点吗?”

路詹仰头望了望头顶。

一声长叹!

是啊,殿下,别犯病了!

做个正常人,不好吗?

您到底是怎么了!

路詹一抬头,就看到头顶的万喜还在房梁上挂着呢。

脚尖点地,蹭的将万喜弄下来。

结果万喜一落地,来不及说谢谢,抬脚直奔床榻底下。

身子一蹲,从里面掏出一条羊腿,抱着羊腿就朝外跑。

宋瑾……

“你做什么去!”

万喜一边跑一边急吼吼道:“外面着火了,小的趁着去烤了这条腿!”

宋瑾……

沈樾……

路詹……

宋瑾无力的望着万喜奔出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垮下肩头。

在吃货这条路上,万喜,完胜!

“外面怎么会着火?”

沈樾沉着脸,一言不发,转头朝外离开。

路詹望着他家殿下那副欠揍的样子,转头客气的朝宋瑾道:“是刺客为了掩人耳目,在后院放了火,不碍事的。”

宋瑾点点头。

同样是人!

看看人家路詹,武功好人也好,关键还有一手好厨艺!

看看那个沈白莲,我滴天,浑身没有一处优点!

简直……

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哎!

宋瑾拍拍路詹的肩头,“会做饭的男人,运气都不会太差,好好努力。”

路詹被宋瑾一拍,膝盖跟着就一哆嗦。

隔壁房间,传来砰的一声。

声音巨大,宋瑾和路詹急忙跑过去。

落目就看到沈樾四脚朝天摔倒在地上。

路詹……

不是说,会做饭的男人运气都不会太差吗?

第六十章 矛盾

宠夫令正文卷第六十章矛盾宋瑾肩头一缩,朝沈樾龇牙笑笑。

“你们,继续做饭,我去隔壁待着,不耽误你们。”

说完,果断撤!

沈樾咬牙切齿看着宋瑾,朝宋瑾背影道:“不许再用!”

“知道了知道了。”

宋瑾已经没了影子。

然而,沈樾不敢贸然起来。

万一再摔倒呢?

抬眼看向路詹。

路詹……

“那个,殿下,奴才发过誓,不碰宋大小姐的身子,要不,小的给您搬把椅子,您自己扶着起来?”

沈樾……

胸口疼!

他迟早要被宋瑾那个蠢货给气死的!

大业未成,英年早逝。

然而,再大的气,沈樾还是让路詹给他搬了把椅子,小心谨慎的扶着椅子,脚踏实地的站起。

稳稳的踩了两下,感觉到地面的坚实,才松下一口气。

路詹瞧着他家殿下的样子,终是忍不住。

“殿下,如今您和宋大小姐,也算是捆绑在一起了,奴才觉得,有什么话你们好生商量着来,必定能事半功倍,宋大小姐瞧着,也是好说话的人。”

沈樾……

“所以,你要和元宝一样吗?”

路詹……

投敌叛变?

奴才就算是向着宋大小姐,也算不上投敌啊!

毕竟宋大小姐用的身体是您的!

这话,路詹不敢说。

沈樾瞪了路詹一眼,“守着点,别让人进来!”

他已经够丢脸了,怎么能让宋瑾知道,她吃的饭都是他做的!

路詹得令,抱臂立在门前。

沈樾洗了手继续忙乎。

脑子里却是琢磨着元宝的事。

按理说,元宝投敌叛变,忠心于宋瑾,现在他成了宋瑾的样子,元宝难道不应该跟着就忠心于他吗?

可,就连宋定忠都惊得站不稳,元宝在见到他和宋瑾的时候,也只是迟疑了一瞬,就摇着尾巴扑向宋瑾了。

宋瑾用的可是他的身体啊!

难道说,那条狗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

沈樾切葱的手立时就是一哆嗦。

狗妖!

不过,如此他越发怀疑,宋瑾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不然,怎么会恰好十六岁又恰好会用灵力控制兵器还女扮男装呢!

可先皇后那样的人,怎么会和宋瑾这种人有瓜葛。

而且,当年先皇后生出的公主,听闻全身乌青,宋瑾的身体……

别处他没见过,但是胳膊脖子都是白白的。

这很矛盾啊!

千机蛊何其凶猛,凡是中蛊之人,无一可以幸免。

沈樾又不确定了。

如果宋瑾当真是那个公主,那怎么解释她身上没有蛊毒的症状呢?

若不是,又怎么解释那些巧合呢?

沈樾脑子里琢磨着,路詹脑子里也在琢磨。

人家宋大小姐那么好的人,他家殿下怎么就领悟不到呢?

哎!

作为护卫,他很惆怅啊!

……

客栈的房顶被刺客弄坏,梁柱被刺客弄坏,桌椅板凳被刺客弄坏

沈樾的暗卫,连夜将房顶修补好。

至于梁柱和桌椅板凳,只能赔偿些银两。

客栈老板倒是好说话。

毕竟人在江湖,开客栈的,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见了。

江湖险恶,总有打斗。

收银两的时候,客栈老板还和路詹说,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

宋瑾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琢磨京都的事。

时间有限,她需要尽快的吸收消化那些原本该沈樾应对的事。

无奈她只是个憨憨啊!

太难了她!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都没有这么难!

经历了高考,躲过了复读,没想到,还要经历这个!

仰头深吸一口气,宋瑾双手插进头发,抓着自己的头发一声哀叹。

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

万喜一脸兴奋的抱着一条烤羊腿进来。

香味立刻蹿到宋瑾的鼻子里。

前一瞬还感觉人生黑暗的宋瑾,下一瞬就转头满面红光看向万喜。

万喜笑嘻嘻将烤羊腿递上,“主子,吃点,没有什么不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小的这烤羊腿,是硬核烧烤!”

说着,万喜从腰间摸出一个小葫芦。

拧开盖子递到宋瑾鼻前,“刚刚太刺激了,小的顺便买了点酒,压压惊。”

宋瑾……

世上怎么会有万喜这种妙人呢!

元宝蹲在宋瑾一侧,狗视眈眈盯着烤羊腿。

虽然在刚才的打斗中,它表现一般,但……烤羊腿还是要吃的!

毕竟,造成它表现一般的主要原因不是它弱,而是主子太强。

万喜用刀子割下一块肉给宋瑾,宋瑾咬了一口,道:“去请四殿下也过来吃点,肘子和鱼还不知什么时候好呢,刚刚他们也大战一场。”

万喜一脸视死如归,要不是羊腿油滋滋的她就要一把死死抱住了。

当然,没抱住的主要原因,是怕把羊腿弄脏了。

摇摇头,“不!”

宋瑾……

“这羊腿这么大,咱们俩若是都吃了,一会儿肯定吃不下肘子和水煮鱼,请四殿下来,既能与他拉近关系,还能留着肚子吃更好吃的。”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她要时时刻刻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万喜翻着小白眼仔细琢磨。

与四殿下拉近关系?

不存在的!

现在她家主子用的就是四殿下的身子,准确的说,她家主子就是四殿下。

所以,应该四殿下来与她们拉近关系。

不过,留着肚子吃更多的好吃,倒是对的。

琢磨完,万喜就道:“行吧,为了大家和睦相处,小的这就去请。”

说完,不忘在嘴里大大塞一口肉,起身离开。

路詹正在门前守着,忽的敲门声传来,路詹立刻道:“谁?”

万喜吓了一跳。

隔着一道门,问道:“路詹你不做饭,怎么站在门口?”

路詹……

立刻身子向后一撤,后退几步。

“我正在做饭啊,什么事?”

万喜……

“你们屋里点着灯,你刚刚后退的样子,我看的一清二楚的。”

路詹……

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的!

路詹转头看沈樾,向沈樾投向求救的目光。

沈樾搁下手中的活计,“什么事?”

平静的问万喜。

万喜默了一下。

若是直接说去吃烤羊腿,路詹正在这里忙乎做菜却吃不到,会不会太残忍了。

“我家主子找殿下有要紧事说。”万喜机智的撒了个善意的小谎言。

沈樾转头看看面前小锅。

锅里的肘子,正到了调味的关键时候,他离开,怎么调味。

默了一下,沈樾道:“反正这吃食已经下锅,只等着炖熟,本王看着就是,你去瞧瞧宋大小姐说什么。”

路詹立刻明白沈樾的意思。

“好,奴才这就去,殿下看着点火。”

沈樾

第六十一章 打听

路詹展现完完美的演技,抬脚出门,反手将门关好。

万喜瞪着大眼睛,仰头好奇的看路詹,“刚刚你在门前做什么呢?跟皮影儿戏似得。”

路詹……

尴尬的抬手挠挠头,傻笑。

“没什么,就是……就是算一下肘子出锅用的时间。”心虚的说瞎话。

万喜本就瞪大的双眼,倏忽更大了。

若非这话是路詹说的,她简直就要以为是胡说八道了!

一脸钦佩的看着路詹,万喜由衷的道:“你真厉害,不过,咱们要吃的不是水煮鱼和炭烤肘子吗?怎么还要炖?”

她和主子之前也做过水煮鱼的,基本不炖啊!

而且,炭烤肘子,听上去像是用烤的啊!

路詹……

登时心头一紧,鼻尖冒出细汗。

他该怎么说!

就在路詹急的心里都要长草的一瞬,好在万喜又开口。

“像你这种段位的大厨,肯定是有些独特之处的,要不怎么就比旁人做的好吃呢!”

路詹……

除了大松一口气,一脸傻气的呵呵傻笑,他还能如何!

顿了一下,万喜朝屋里扫了一眼,“只是,我家主子是请四殿下过去。”

路詹就笑道:“殿下歇会儿,什么话我过去说也是一样的。”

万喜……

行吧!

反正都是分食,果然是谁去都是一样的呢!

路詹去,她心里还能舒服点。

毕竟路詹厨艺好人又不做作,不像那个四殿下,简直是个事儿精。

万喜龇牙嘿嘿一笑,与路詹并肩进了宋瑾的屋。

瞧着是路詹进来,宋瑾意外道:“怎么你来了?”

路詹便抱拳回禀,“殿下身子不大舒服,吃食已经下锅,只等着煮熟,宋大小姐有事要说,殿下便派了奴才过来。”

宋瑾一听沈樾身子不舒服,立刻着急了。

天哪!

沈樾那个蠢货怎么就不知道照顾着点她的身体呢!

“怎么不舒服?嗓子疼?胃疼?还是哪里受伤了?”

宋瑾焦灼担忧的看着路詹。

路詹……

心头狐疑骤起。

宋大小姐对殿下怎么这么关心?

莫非,宋大小姐真的被他们殿下英俊的容貌所折服?

不应该啊!

他家殿下最近表现的很欠揍啊!

心头狐疑辗转,路詹不动声色道:“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就是才换了身子又赶这么久的路,有些乏了。”

宋瑾大松一口气。

“那该歇歇。”

说罢,宋瑾又蹙眉看路詹,“你过来了,肘子怎么办?”

有了刚刚的瞎话经验,路詹轻车熟路道:“肘子已经下锅,殿下看着呢,只等着出锅便是,不知宋大小姐有何事要说。”

宋瑾一笑,“没什么事,请你吃烤羊腿。”

路詹立刻摆手,“这不合适,若是……”

不及路詹客气完,万喜就连推带拽的将路詹拉到桌旁,摁着他肩膀坐了。

“有什么不合适,你给我们做饭也很累了,吃点补充一下体力,反正那边有殿下看着火,也不影响。”

路詹……

他是想拒绝的。

但是,那条烤羊腿都脱离了火源了,还在滋滋响着。

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而且,旁边还有一盅酒。

……

一盏茶后,路詹满嘴油光。

宋瑾吃着烤羊腿,朝路詹打探道:“刚刚来刺杀的,又是大皇子的人吗?”

路詹大快朵颐,摇头,“不是,是安国公府的人,”

宋瑾……

小白眼翻了翻,原谅她这个憨憨,没听明白。

“安国公府的人也要刺杀你们?为什么?殿下此行来余州就是为了调查安国公府三少爷的案子,若是殿下有个闪失,不是正好让人怀疑安国公吗?”

顿了一下,宋瑾忽的想起金矿的事。

“该不会安国公已经知道金矿被人端了?”

路詹嚼着羊肉又摇头。

“金矿出事,安国公还不知道呢,不过,安国公府的三小姐一心想要嫁给我家殿下,安国公为了堵死安国公府三小姐这条路,就决定杀了我家殿下一劳永逸。”

宋瑾……

靠!

这是什么逻辑!

为了阻拦女儿嫁给意中人,直接杀了?!

而且,这话路詹说的怎么那么……轻松呢?

难道在京都,沈樾是人人喊打的人物?

想及此,宋瑾沉沉叹一口气。

她这是什么命!

“那你们殿下对这位三小姐呢?”

“殿下对三小姐无意,也不打算迎娶三小姐。”

宋瑾撇撇嘴。

你想迎娶人家爹还不许呢!

“那日在金矿口,徐霖口中的仪贵人是谁呀?听徐霖的话,仪贵人与殿下的关系很是近呢。”

路詹嚼肉的动作就是一停,眼底迟疑浮起,看向宋瑾。

宋瑾一脸无意的笑笑。

“我进京是要顶着四殿下的身份做事的,对他的事总要知道的多点才好。”

不及宋瑾语落,大门咯吱一声响。

宋瑾回头,就看见沈樾左手一盆水煮鱼,右手一只炭烤肘子,踢门进来。“这个你不必知道。”

“啊呀,你怎么自己端着这些就来了,煮好了你叫我们去端啊,万一烫着怎么办!”

宋瑾一眼看到沈樾手里的大盆,急得跳起就朝沈樾冲过去。

伸手将水煮鱼接过手,“这都是滚烫的油,烫着了是要落疤的!”

说着,宋瑾翻了沈樾一个小白眼。

太不像话了!

她这娇嫩的身子,都快被沈樾用坏了。

沈樾……

我还没有生气,你生什么气!

莫名其妙看着宋瑾,然后沈樾的目光就落向桌面。

桌面上,赫赫摆着一条已经没什么肉的羊腿。

空气里还伴着酒香气。

……

合着我在那屋忙乎的满头大汗,给你们烧火煮饭,你们在这里喝酒吃肉?!

沈樾一张脸,立时黢黑。

路詹拿着羊肉的手就一哆嗦。

遭了,忘记给他家殿下送点过去了。

舔舔嘴皮,路詹弱弱起身,凑到沈樾身前,伸手去接那炭烤肘子,“殿下,这烤羊腿,烟熏味太重,您一贯不喜的。”

“真是太好了!”

路詹语落,万喜蹭的将炭烤肘子接过。

“殿下不喜烟熏味,这炭烤肘子想必殿下也不吃,正好,咱们三个分了,来来来。”

万喜自顾自的将肘子放桌上,美滋滋的嘀咕。

路詹满目惊悚的看向沈樾。

他会被打死吗?

第六十二章 回京

沈樾本就黑下来的脸,再次刷了一层碳。

上次在山上,就是他们三个吃鸡腿没有他的份。

现在,他们三个吃羊腿,也没有他的份。

难道他自己做的炭烤肘子还不许他自己吃了?!

他绝对不是对鸡腿事件和羊腿事件耿耿于怀。

眼看自家殿下就要爆发,路詹忙道:“殿下,万喜打了一壶酒,桃花醉,虽不及京都的好,但味道也不错,殿下尝尝。”

万喜端着酒杯闪着一双大眼睛看向路詹。

酒杯口朝下倒了一下。

“最后一杯,我刚刚喝了。”

路詹……

沈樾……

宋瑾坐在那里,瞧着沈樾的样子,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元宝一双眼狗视眈眈专心致志盯着炭烤肘子,哈喇子流了二尺。

一时间,屋内空气诡异又凝滞。

大门就是在这一瞬,再次被推开的。

沈樾的一个暗卫满面凝重上前,立在沈樾身侧,抱拳道:“殿下,京都传来密保。”

一只小纸卷递上前。

沈樾蹙眉接了,展开来看。

落目一眼,眼角狠狠一抽。

刚刚还黢黑的脸,顿时凝重又萧杀起来。

“即刻起身回京。”

说完,转头就朝外走。

路詹立刻跟着出去。

万喜……

眨巴眨巴眼,“主子,怎么回事?”

宋瑾也敛起笑意,“许是京都出事了。”

说着这话,宋瑾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还没有做足准备,就要代替沈樾去面对那些牛鬼神蛇了吗?

好可怕啊!

“收拾一下,我们走。”

宋瑾叹了口气,朝万喜道。

一落目,万喜已经用麻绳儿捆了炭烤肘子,嘴里叼着麻绳儿,手里端着水煮鱼的大盆,大步流星朝外走。

宋瑾……

一行人本就是轻装出发,要收拾的东西不多。

唯独万喜,带着小炉子,小锅儿,许多吃食,来来回回和路詹搬了几趟。

一切收拾完毕,马车极速离开。

“出什么事了?”

马车上,宋瑾瞧着沈樾紧蹙的眉头和铁青的面色,不安的问。

沈樾转头看宋瑾。

一眼看到那张原本属于自己的脸,沈樾的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如果没有那场该死的意外,他和宋瑾没有交换灵魂,这一切他自己便能处理。

可现在……

心情再不好,该说的话他也得说,还得详细的说。

是让现在宋瑾才是四皇子呢!

“父皇病急,京中传来消息,让我火速回京,若是回去的晚,怕就回不去了。”

被沈樾那凝重萧杀的气息感染,宋瑾心头狠狠一跳,“为什么?”

沈樾就道:“一旦父皇病危,便无法处理安国公金矿一事,可安国公金矿一事已经爆发,如果安国公顺藤摸瓜找到我这里来……”

宋瑾顿时明白,抬手在脖子底下做了抹脖子的动作。

“他会杀了你。”

沈樾闭了闭眼,没再开口。

安国公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便是大皇子。

大皇子一直想要要他的命,若是父皇病重,正好让大皇子可以更加肆无忌惮。

万喜将一条她用小刀切好的肘子肉递到宋瑾面前,“主子,议事也要吃点,补充体力,小的沾了姜醋汁儿。”

宋瑾……

她能怎么办!

当然是只能张嘴吃了。

毕竟真的很好吃。

软糯的肘子,沾着姜醋汁儿,一口入嘴……

宋瑾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沈樾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

看到宋瑾的样子,沈樾捏了捏拳头。

他越来越想捏断宋瑾的脖子了。

接下来的路程,沈樾基本上嘴就没有闭拢过。

原计划,回到京都之后,他可以暂时装病不出,这样还能给宋瑾争取一些适应的时间。

可现在,只要他没死,回京就得进宫。

他必须在进宫之前,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向宋瑾解释清楚。

然而,沈樾有条不紊的说着,迎上宋瑾茫然又不解的眼神……

沈樾忍无可忍,朝着宋瑾脑袋啪的一拍,“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他都快急死了。

可怎么觉得宋瑾就是个朽木!

宋瑾顶着沈樾一米八的大个子,委屈巴巴抱头,“不明白。”

她是真的不明白啊!

她努力的想要去明白,可古人的世界太复杂了。

她才穿越来几天!

尤其又是这种政治事件。

沈樾越是说的多,她就越是害怕,越是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完成大任啊!

她就觉得,她一进宫就会被砍掉头的。

太可怕了。

她现在只想做个鸵鸟把头埋起来。

沈樾……

“不明白也得给我明白!”

眼见主子被吼,万喜凶巴巴朝沈樾看去,“你再动我家主子,小心我一盆水煮鱼的汤扣你头上,皇子怎么了?别忘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家主子,端正你的态度。”

她万喜就是看不惯这种明明有求于人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的人!

尤其还欺负她家主子!

她不说话,当她家没大人吗!

万喜说完,递了一块肘子给宋瑾,“主子,压压惊,别搭理他!”

宋瑾……

她是感谢万喜的。

但是,她同时也觉得对不起沈樾。

她和沈樾互换了身体,不管是为了沈樾,还是为了她,亦或者为了宋家,她都应该努力做好一切。

可……

算了,吃块肘子压压惊吧。

毕竟进了京都,不见得有机会吃饭了。

沈樾瞧着,气的只觉得胸口压了块石板。

头抵靠在马车壁上,绝望的望着马车顶。

这是天要亡他沈樾吗?

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

原本三日的路程,因着马儿马不停蹄,第二日傍晚,他们便抵达沈樾府邸。

“记住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沈樾压着声音,再次提醒宋瑾。

宋瑾紧张的冷汗直流,手脚冰凉,小腿打颤,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沈樾……

“那你倒是下车啊!”

宋瑾……

哦哦,对对,要下车!

“殿下回来了,妾已经命人备下晚膳。”

就在宋瑾身子一欠,准备下车的那一瞬,外面一道极具魅惑的女声响起。

宋瑾身子顿时一滞,转头看向沈樾:这是什么人!

沈樾……

遭了。

事出紧急,只顾着和宋瑾说宫里的事以及朝堂那些事,他宅子里那些个被人塞进来的女人,忘记了说了。

第六十三章 软饭

可眼下,完全没有机会说啊。

而且,不等沈樾开口,马车的车帘便被一把掀开。

一张妩媚的脸显出,朝马车里看,“殿下?”

那女子含笑看向宋瑾,眼神却是不怎么老实,总想绕过宋瑾望向宋瑾背后。

然而宋瑾这一米八的大身材,将后面的沈樾和万喜挡的严严实实。

看着眼前的女人。

宋瑾……

怔了一瞬,一抬手,唰的将帘子又扯下。

沈樾……

外面的女子……

宋瑾压着极低的声音,朝沈樾道:“她是谁?”

“大皇子塞到我府上的,姜侧妃,京兆尹的女儿。”

宋瑾搜寻了一下脑子里的记忆。

沈樾好像说过,回京第一件事,就是要和京兆尹杠起来,好解决安国公府三少爷的事。

正要再问,车帘又被掀起,姜侧妃立在马车前,好奇的看着四殿下,“殿下怎么了?”

宋瑾打算再次忽略这个姜侧妃,伸手去把帘子拽下时,背后被沈樾推了一把。

“下车!”

沈樾在宋瑾身后,小声道。

宋瑾被沈樾这么一推,身子重心不稳,登时朝外栽出去。

你大爷的,沈白莲!

宋瑾心头怒骂着,朝车下跌去。

姜侧妃吓得脸一白,狐疑看着四殿下,“殿下?”

路詹立刻上前,一把扶了宋瑾,“殿下一路劳乏,有些生病。”

姜侧妃拍着胸口,担心的上前去扶四殿下,“妾扶殿下去歇着。”

宋瑾……

她刚来府邸,什么都不熟悉呢,怎么能和姜侧妃走。

不行,她得和沈樾在一起。

而且,她牢记使命。

让京兆尹和四殿下杠起来……

咳一声,宋瑾转头去看姜侧妃,盯了她一瞬,忽然抬手。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落在姜侧妃脸上。

震惊全场。

沈樾……

宋瑾你是不是有病!

你在做什么!

宋瑾沉着脸,朝震惊了的姜侧妃道:“放肆!身为侧妃,居然敢掀本王的帘子,谁给你的胆子!”

姜侧妃人都懵了。

她是大皇子塞到四殿下府中来监视四殿下的人。

她爹是堂堂京兆尹。

她虽是庶女,可自从进了四皇子的门,四皇子对她从无半点冷色。

今儿怎么……

姜侧妃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宋瑾昂首挺胸,“谁给你的胆子直视本王的?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本王面前不下跪的?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掀开本王车帘的?说!”

一个说字,吓得姜侧妃扑通跪下。

倒不是畏惧四殿下,只是畏惧突然再挨打。

毕竟她总不能打回去啊!

心头又发虚。

莫非四殿下发现,她其实是大皇子的人?

瑟瑟发抖,姜侧妃低头道:“妾不敢,是妾关心殿下太甚,一时间鲁莽了。”

宋瑾抬脚就朝她肩头踢了过去。

“给我闭门思过三日!”

说完,宋瑾抬脚朝王府大门走去。

路詹……

眼角一抽,连忙追上。

虽然他家殿下还在马车里,可眼下,宋瑾才是他的殿下啊。

宋瑾不认识路,他得带路。

宋瑾走了两步,忽的想起沈樾和万喜还在车里没下来呢,低声朝路詹道:“怎么让他们下车?”

路詹……

“您放心,一会儿马车停在二门,殿下自然有办法去找您的。”

“你家主子几个女人啊?”

路詹……

“都是各位皇子们塞进来做眼线用的,一共四个,宋大小姐放心,殿下与她们,都是逢场作戏,从未有过……”

宋瑾翻个白眼。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完,忽然顿悟路詹的意思。

立刻左右一瞧,“你的意思是,四殿下与她们,没有肌肤之亲?”

若是有肌肤之亲,那她还不得代替四殿下履行夫妻义务。

靠!

原以为政治斗争已经够残酷了。

没想到,真正恶心人的,是这个!

她得去替沈樾睡!

“殿下与她们,没有真正的夫妻之实,具体如何,等到了晚上您自然知晓。”

宋瑾松下一口气。

两人说着话,径直抵达沈樾所在的正房。

他们进去的时候,沈樾和万喜已经在了。

宋瑾匪夷所思的看着眼前人,“你们怎么进来的?”

万喜激动的迎上来,拉着宋瑾的手,“主子,刚刚小的飞了好大一会儿呢!”

宋瑾忍不住抬手摸摸万喜小脑袋。

“开心吗?”

“开心。”摸出一条鸡腿,咬了一口。

宋瑾……

沈樾黑着脸,盯着宋瑾。

“你刚刚发什么疯!”

宋瑾转头看沈樾,“啊?”

沈樾……

这个蠢女人,居然还给他装傻。

“为什么打姜侧妃?”

宋瑾立刻凑上前,笑嘻嘻看沈樾,“怎么,打你女人,心疼了?”

沈樾……

反手去捏宋瑾的下巴。

然而宋瑾忽然站直了身子,沈樾抬手……够不着。

就更气了。

“这是心疼不心疼的问题吗?她是大皇子派来监视我的,我与她本就无感情,可你也不能这么做!”

宋瑾翻个白眼。

“为什么不能呢?你不是说要与京兆尹开战吗?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吗?女儿被打,京兆尹肯定来找你讨个说法。”

沈樾不可思议的看着宋瑾,“靠女人?”

宋瑾肩头一耸,反手指着自己,“我不也是女的,你不也得靠我?”

沈樾……

天地良心。

他真的会被气死的。

“总而言之,不能这么毫无缘故的随便打人,尤其是女人,而且,我与京兆尹之间的事,不牵连女眷。”

宋瑾就道:“不牵连女眷?你若是成功扳倒安国公府,那京兆尹还能有好活?京兆尹不得好,姜侧妃能好?”

沈樾就道:“姜侧妃是替大皇子监视我,京兆尹自然也是大皇子的人。”

“那你与大皇子也是死敌,一个意思,你与大皇子你死我活,难道将来你还要保姜侧妃无恙?你可真是个圣男!”

“什么?”

两人正说话,外面就有小厮回禀的声音响起。

“殿下,京兆尹求见。”

宋瑾就笑道:“看吧,京兆尹找上门了,我可是立了功呢!”

沈樾黑着脸。

虽然宋瑾的方法他不赞同。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法子倒是有效。

原他还打算明日寻个由头和京兆尹起个争端,现在……

只是这法子,到底是吃了女人软饭的法子,他心里不舒服。

第六十四章 态度

不管怎么说,人都来了,只能继续了。

黑着脸,沈樾朝宋瑾道:“对京兆尹,不必客气,只管让他不痛快就是。”

宋瑾点头,拍拍胸脯,“没问题。”

沈樾一脸担忧的看了宋瑾一眼,扯了万喜转头进内室。

“殿下,姜侧妃娘娘对殿下痴情一片,殿下怎么就下得去手!”

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怒气,逼近过来。

宋瑾瞠目结舌,转头看沈樾。

“你这皇子到底是多没有地位,怎么一个臣子在你府上,都敢不经过你的同意就直接冲过来!”

沈樾……

来不及说更多,京兆尹的脚步声已经抵达门前。

咯吱一道门响,京兆尹推门进来。

沈樾和万喜闪身进了里屋。

宋瑾坐在主位,端着一盏没有茶的茶盏,竭尽全力凉飕飕的看京兆尹。

京兆尹一愣。

什么情况。

四殿下怎么坐的这么稳。

女儿哭着跑回去的时候,就说四殿下可能发现了什么。

难道真的发现了?

就算是发现了,四殿下怎么敢和大皇子相抗呢?

难道不应该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吗?

京兆尹一时间有些摸不透状况了。

宋瑾顶着沈樾的脸,阴沉的坐在那里。

京兆尹进来一瞬,宋瑾扬手将手中茶盏朝着京兆尹脚前砸了出去。

“放肆!”

京兆尹一愣,错愕看向四皇子。

“殿下……”

宋瑾就道:“如果本王记得不错的话,刚刚,本王罚了姜侧妃闭门思过,怎么,姜侧妃直接回你府邸闭门去了?她嫁的是本王还是你?”

京兆尹……

四皇子哪来的胆子这般与他说话。

而且,这是什么混账话!

姜侧妃是他女儿!

一吸气,京兆尹沉着脸道:“殿下莫要忘了,当初姜侧妃进门,大皇子殿下……”

宋瑾一语打断京兆尹。

她知道的道理不多。

但是一点她知道,眼下她不失理。

姜侧妃既是闭门思过,京兆尹就没有可能知道的这么快。

所以,她就抓住她的理就是了。

“本王就想知道,你这般急急赶来,是要做什么?”

京兆尹就道:“姜侧妃对殿下痴情一片,殿下却当着众人的面打她,这般折辱,姜侧妃受不住,臣更是受不住。”

“所以,你打算让本王放她回家,从此与她一别两宽各自生欢吗?”

京兆尹震愕盯着四殿下。

四殿下出了趟门,怎么觉得人……疯了。

沈樾立在内室,瞧着宋瑾,也觉得她多半是疯了。

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他这些年立得人设可是弱小无害。

宋瑾这……分明是头狼啊!

他人设崩了。

宋瑾却是端着皇子的姿态,瞧着京兆尹,身子向前一探,淡淡道:“是吗?”

京兆尹……

“殿下这话,着实令老臣伤心,姜侧妃与殿下之情,殿下就这般淡漠吗!”

宋瑾身子靠在椅背上,“那你找上门来是做什么?以臣子的身份对本王兴师问罪?还是以岳丈的身份对我一番教训?”

沈樾……

虽然宋瑾法子不好,可这话说的,倒也有些水平。

好奇的看向京兆尹,等他反应。

京兆尹……

臣子自然不能对皇子兴师问罪。

可他女儿只是侧妃,算不得什么正经岳丈。

一时间,京兆尹语塞。

他从来没觉得,四皇子能有这种气场。

四皇子对他,不是一向客客气气的吗?

四皇子对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的。

看着京兆尹说不出话的样子,沈樾心头,莫名有些兴奋。

京兆尹语塞,宋瑾却是继续道:“大人倒是说啊,你说完了,本王好进宫请示父皇,一般发生这种事,本王被你问罪,该要如何解决。”

“殿下威胁臣?”京兆尹登时怒气窜上,眼底对四皇子的鄙夷和不屑也就愈加不加遮掩,“想必就算殿下想要进宫,也未必见得到陛下!”

宋瑾想起沈樾收到的急报。

皇上病重。

觑着京兆尹的神色,宋瑾冷笑,“哦,这意思是,大人比本王更能见到父皇了!”

京兆尹凝着四皇子,默了一瞬,倏忽冷笑。

“今日之事,臣原本不愿闹大,可殿下既然不怜惜姜侧妃,那趁着大皇子殿下也在宫里陪着陛下射箭,我们不妨一同进宫,让陛下给做个决断。”

宋瑾……

射箭?

皇上不是得了急症马上就要嗝屁了吗?

怎么就又去射箭了。

不由得,宋瑾转头朝内室看去。

内室里,沈樾也是一脸纳罕。

没想到,宋瑾这个蠢货居然误打误撞得了这么个消息。

宋瑾沉默间,京兆尹只觉得是四皇子退缩了,面上显出得意的冷笑。

轻蔑讥诮一声哼。

“怎么?殿下是不愿进宫面圣了?臣不是咄咄逼人之人,更是念及姜侧妃对殿下的一片痴情,姜侧妃受了委屈在家哭的不成样子,臣心疼女儿,特来求殿下去将她哄一哄。”

这话说的,看似尊重了四皇子,实则却是将他一脚踩在脚下。

一个皇子被臣子找上门,再跟着臣子去臣子家哄侧妃去。

而这侧妃,是被他当众罚了的。

若真是去了,四皇子的脸,那是被左右开弓的揍了一顿啊。

“若大人觉得自己占理,非要进宫请求父皇来断绝此事,本王无话可说,大人去递牌子吧,只要父皇肯见你,本王立刻跟着进宫。”

京兆尹……

四皇子是不是真的疯了!

大皇子殿下就在宫里,他还敢去!

京兆尹看着四皇子,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绪。

可就让他忍气吞声这么算了?

他做不到!

连区区四皇子都要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他有何脸面!

明儿说出去,他女儿被四皇子打了,他不得被同僚笑话死!

“殿下是执意要与臣……”

宋瑾一摆手,阻断京兆尹的话,“是的,本王意已决,要么,你给本王道歉,要么你递牌子进宫。”

说完,宋瑾转头抓起一只茶盏。

她从小说里看到的,一般端茶就是送客的意思。

宋瑾抓着空茶盏,然后,端起。

路詹……

京兆尹……

沈樾……

满腔怒火的京兆尹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被赶出府的,人就立在四皇子府邸大门前了。

他就记得,他出来的时候,府里的下人们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京兆尹气的险些吐血,狠狠瞪了门头牌匾一眼,转脚直奔大皇子府邸。

第六十五章 月事

四皇子府邸,正屋。

宋瑾笑嘻嘻,像只软兔子似得瞧着沈樾,“怎么样,我表现不错吧,套出了有用信息呢!你刚刚还怪我打了姜侧妃,打的值了吧。”

沈樾虽黑着脸,却也承认宋瑾的确是做的不错。

“你去打探一下,父皇的病,到底什么情况。”沈樾吩咐路詹。

待路詹领命离开,沈樾朝宋瑾道:“效果虽好,但是,法子太过激进了。”

宋瑾撇撇嘴,“我做不到像你说的那般,委曲求全,然后寻求机会,第一,我没有你那么聪明,寻求不到机会,第二,我不会委曲求全,从小就不会。”

一路上沈樾给他讲一些他解决问题的法子,宋瑾听着头皮都麻了。

这人不是自虐嘛!

沈樾……

这第二听着,怎么那么……扎心!

难道他从小就会吗?

呃……

似乎的确是,从小就会。

小时候,为了能吃饱饭,他讨好所有人。

长大了……

那些沉重的往事在脑中一闪而过,沈樾将其拨至一旁。

“你现在,就是我,你的行事,也该按着我的法子来。”

“按照你的法子,对所有人都低三下四的吗?让所有人都瞧不起鄙夷讥诮吗?不管什么事都退避三舍任人欺压吗?”

沈樾……

这话从宋瑾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他过得那么心酸呢。

“本王这是,能屈能伸。”

宋瑾就道:“你这是能屈能屈。”

说完,宋瑾小白眼一翻,“我就奇怪了,在京都,你对他们都是低三下四的,怎么去了余州,你对我就没鼻子眉眼的!”

沈樾……

正要说话,忽的只觉得肚子一阵尖锐的下坠的痛,与此同时,腰腿也有些虚软的不适。

为了扫去这些不适,沈樾咳了一声。

然而……

伴随着一声咳嗽,沈樾只觉得身子仿佛有一股暖流泄下。

这种奇怪的感觉,惊呆了沈樾。

眼角一抽,沈樾朝宋瑾看去,“你的身体,好像出问题了。”

宋瑾立时紧张起来,一把拉了沈樾,“哪里不舒服?”

说着,一把抱起沈樾,直奔内屋床榻。

沈樾……

虽然是自己个的身体把自己个抱起来,可这种感觉……还是很难接受啊!

毕竟那身体里的人,是宋瑾。

像什么样!

然而宋瑾已经将他四平八稳的放到了床榻上,急切又焦灼的看着他,“怎么样,到底哪里不舒服。”

“肚子。”

肚子的疼越来越严重,沈樾忍不住弓了身子抱住肚子。

宋瑾见他疼成这样,急的冒火,“你府里有大夫吗?快请来瞧瞧啊。”

沈樾摇头,“府里的大夫,是大皇子的人,他来给我瞧,如何解释这身份。”

他这身子现在倒是男装。

可最多称作小厮,为了一个小厮请府里的大夫,不引人怀疑才怪。

宋瑾没好气道:“你怎么那么怂,大夫都是别人的,什么是你自己的。”

沈樾……

他自己的,唯有他和路詹,以及他的那些死士。

然而,现在,他自己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肚子的疼一阵一阵的袭来,那股暖流一阵一阵的泄出。

位置又很羞耻。

可这身体是宋瑾的,宋瑾应该比他清楚。

思忖一下,沈樾道:“你从前有没有过那种肚子疼,又身体往外流东西的病?”

说着,沈樾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心一横,一脸豁出去的羞耻,指了指位置。

宋瑾一愣。

肚子疼,流东西?

目光落向沈樾所指的位置。

宋瑾……

转头朝万喜道:“我上个月月事是什么时候?”

万喜立刻道:“十六日。”

沈樾听着,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什么。

月事……

靠!

不是吧!

他堂堂男人,来月事了?

宋瑾心头担心一扫而光,转脸笑着拍拍沈樾的肩膀,“没事的,不是病,就是来月事了,一般三到五天,也有可能七天,第二天更痛苦些,多喝点热水,红糖水,别着凉。”

沈樾……

一把扯了头边的被子,将自己个蒙住。

这叫什么事!

宋瑾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一会儿路詹回来,让他去偷点你府上女眷用的月事布。”

沈樾……

“你,出,去!”

他不想见人,不想见任何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路詹回来了。

一进屋就看到他家殿下跟个女人似的蒙着个被子躺在床榻上。

宋大小姐顶着他家殿下一米八的身子笑盈盈坐在旁边。

这场面,怎么那么诡异呢?

路詹颤了颤嘴角,上前,“殿下,打听清楚了,陛下先前急症是吃了汤圆噎住了,一时间上不来气,因着御医们来的不够及时,没有迅速的将汤圆取出。”

宋瑾……

纳尼?

吃汤圆差点噎死?

这皇上是猴子派来来搞笑的?

“后来皇后娘娘来,激动之下,抱着皇上痛哭不已,皇上许是被颠簸,那汤圆自动咽下去了。”

宋瑾……

靠!

真是猴子派来搞笑的!

皇上的急症,就这么解释了。

路詹狐疑看着还蒙着被子的他家殿下,忍不住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不许说!”

“来月事了。”

一个怒吼,一个含笑。

沈樾和宋瑾异口同声。

路詹显然是听到了宋瑾的声音。

惊得差点没当场跪了。

颤巍巍看向沈樾,一脸的匪夷所思,“我家殿下?来月事了?”

宋瑾笑着点头,“准确的说,是我来月事了,但是他正好用了我的身子。”

路詹……

写话本子的也不敢这么边啊!

然而,他亲眼撞上了。

这以后……

不得不说,他家殿下的人生阅历,真是丰富啊。

皇上既是没有重病,那沈樾就可以暂时对外称病,直到宋定忠进京。

正院之内,有正房有偏房。

为了伺候方便,路詹一直住在偏房。

正房之内,床榻连接处,有个暗室。

暗室机关就在床榻上,按下机关,床榻旋转。

一百八十度旋转之后,会有另外一张一模一样的床榻从暗室中转出,而原本那床榻便去了暗室。

为了方便,沈樾睡在暗室那张床榻上,宋瑾睡在外面。

除了夜里睡觉,平时两人都在外面,若是有人来此,需要躲避,沈樾和万喜则去暗室。

暗室中除了这张机关床榻外,还有一张红木小榻,可供万喜休息。

里面的人想要出来,只需将机关触发,留出一个容身缝隙即刻。

等人出来,再将床榻复原。

……

一时间,四殿下当众责打姜侧妃并气的京兆尹愤愤离府的事,在四皇子府邸传开了。

莫说几位主子惊呆了,下人们都惊呆了。

平常四殿下对这几位侧妃,都是极其温和的啊。

怎么就……

三位侧妃聚在一起,琢磨这件事。

第六十六章 不管

议论了半晌,也没议论出个所以然。

窦侧妃笑盈盈道:“要不,咱们去瞧瞧殿下。”

刘侧妃和甄侧妃双双摆手,“还是算了,殿下今儿能下了姜侧妃的脸,你我家里都不如姜侧妃的母家,万一殿下再发怒,这可是送上门去打脸呢。”

窦侧妃一叹气,“那咱们就,坐观其变?”

刘侧妃和甄侧妃齐点头,刘侧妃道:“先瞧瞧吧,反正,目前也没有什么要咱们做的。”

这话说出,三人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

姜侧妃是大皇子塞进来的人。

刘侧妃是二皇子塞进来的人。

甄侧妃是三皇子塞进来的人。

窦侧妃是五皇子塞进来的人。

已经进府一年多,因着四皇子实在是个软柿子,她们彼此也没有什么争风吃醋的事。

时常聚在一起搓麻将,彼此也知道各自的来历。

只要自家背后的主子没有下令,她们就是相安无事的姐妹。

真到了撕破脸皮为敌的那一日,再说。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三个侧妃闲话半晌,散会。

而此时,大皇子从宫里出来。

坐上马车,随从便在车外回禀,“殿下,四皇子殿下已经回京了。”

大皇子拢了拢自己的貂绒大氅。

“他倒是回来的快,见了他带回的女人了?是个绝色的?”

“府邸那边传来消息,只四殿下一人回京,不曾见什么女子。”

大皇子一蹙眉。

没有女子?

那是不可能的,不符合话本子的规律。

女子必定是有的,大约是藏起来了吧。

“那条狗呢?”

“也在四殿下府邸。”

大皇子冷哼,“他倒是心安理得的养着。”

“殿下要……”

“不必了,且让他养着吧,父皇自然会替本王问的。”

随从便道:“京兆尹在府邸等候殿下回去。”

“他怎么去了?”

“今儿四殿下一回府,便在宅院门前打了姜侧妃,京兆尹去替姜侧妃讨个公道,被四殿下轰了出来。”

大皇子一听这话,顿时嘴角漫出笑意。

这一幕,他也曾在某本话本子上看过。

好像,当时话本子上能让那男子做出这种事的,多半是因为另外一个女子。

可见,老四跟前,一定有个女人。

有趣!

“安国公府那边什么动静?”

“安国公前日夜里派人刺杀四殿下,被四殿下的人全部灭口了,为此,安国公恼怒至极,而且,安国公府世子虽对外称病,但是属下今儿查探到,徐霖并不在府中。”

大皇子头抵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老四去余州查安国公的金矿,安国公府世子与太后寝宫的大总管赵福海齐齐消失。

若说这二人的消失与老四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

必定是有关的!

缓缓吁出一口气,大皇子嘴角漫着笑,“这几日,老四必定要和安国公斗起来,暗中助老四一把。”

他是要除掉四皇子不假。

可是安国公……

随从跟在车外,不解道:“安国公不是投靠殿下吗?”

大皇子眼睛缓缓睁开,眼底便有阴鸷之色。

“有些人,不是他要投靠,本王就要接受他,安国公,他不配!”

虽然父皇盛宠丽妃,对安国公也是青眼有加,可他强烈的感觉的出来,父皇最为忌惮的人,是安国公。

父皇不信任安国公。

这种不信任,便是一枚炸弹。

恩宠的时候有多么的烈火烹油,将来垮台便有多么的惨烈无状。

躲得远远的才是真理啊。

话本子都是如此。

“哦,对了,殿下让奴才查的余州情况,奴才查了些,余州有家商户,名唤钱来,是他暗中替安国公守着那金矿,如今钱来不知为何,已经在进京的路上,约莫今夜就能抵达。”

大皇子不动声色。

不知为何?

当然是因为钱来的儿子被人关到牢里了。

看来,老四这局谋的够大啊。

大皇子的手指在膝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猛地,一顿,大皇子倏地睁眼。

不对!

老四之前,从未去过余州。

他若是布局,这钱来也是他局中一部分吗?

他就有这么大的能力?

还是说,余州当地,其实有人和老四一起合谋。

心思一起,大皇子立刻吩咐,“快,回府!”

马车登时极速奔驰。

一回府邸,大皇子来不及见京兆尹,大步流星直奔书房。

书架上,大皇子一本一本的话本子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大皇子手里捧着一本话本子,长舒一口气。

“本王就觉得这剧情熟悉,原来如此。”

随从不解,“殿下?”

大皇子冷笑,“余州,必定有人与老四合谋,而按照话本子上的故事来看,这人要么就是那个女子,要么就是与那女子有直接的关系,”

随从……

靠!

这都行?!

瞧着随从一脸吃屎的表情,大皇子翻个白眼。

“别以为这话本子都是胡编乱造的,虽然故事不真实,但是你记着一点,艺术源于生活!”

随从……

您是主子,您说了算。

“京兆尹还在外亭候着呢。”

大皇子捧了话本子,在椅子上坐下,准备钻研。

“见我做什么,钱来都要进京了,让他查案子去!”

“殿下的意思……”

大皇子没理他,毕竟话本子真的吸引人。

随从顿了一下,转身出去。

京兆尹离开大皇子府邸时,都是一头雾水。

姜侧妃还在他家里呢。

大皇子不管,四殿下不哄,难道让他自己把姜侧妃送回去?

可不送回去,难道砸在手里?!

一时间京兆尹只觉得今儿的空气都格外的难以呼吸。

同样觉得空气难以呼吸的,还有钱来。

他已经抵达京都。

没有直接见安国公。

念儿心切,他佯做是钱臻的伯父,给牢狱看守塞足了银子,进了牢房去看儿子。

一眼看到儿子披头散发骨瘦如柴的样子,看着他身上一道一道新的旧的纵横交错的鞭痕,钱来老泪纵横。

钱臻抓着牢房的门栏,哭的委屈,“爹,救我啊,我没有杀人,是三少爷杀人的,安国公让我替三少爷顶罪,说是能救我出去,可……儿子瞧这样,怕是出不去了。”

第六十七章 告知

牢房阴暗,钱臻惊恐不安。

钱来颤抖着手去摸钱臻的脸。

碰到伤口,钱臻疼的一龇牙,倒吸一口冷气,偏头躲开。

“爹,疼。”

钱来悬在半空的手便一捏拳,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你放心,爹一定让你出来。”

“爹,你快点,儿子遭不住他们打啊!”

钱来不解,“你既是已经给安国公府三少爷顶罪,为何在狱中还要经受刑罚?”

钱臻哭着道:“儿子哪知道啊,他们每日清晨都要对儿子一顿鞭笞,儿子也不知道原因啊。”

钱来听着,只觉得一颗心仿佛也被鞭子狠命的抽打。

实在是不忍心再听下去看下去,钱来吸了口气,“爹一定救你出来。”

说罢,转身,仓皇离开。

他怕他再不走,就真的没有力气走出去了。

出了大牢,钱来失魂落魄走在京都的街上。

京都繁华,街头热闹喧哗,人来人往,钱来只木然前行。

走了不知多久,他终是顿足。

立在安国公府门口的一棵老槐树旁。

府邸的门大开着。

安国公府三少爷立在门前,笑容满面,恭送着从里面出来的人。

看样子,那一个个的,应该都是京都显贵。

老槐树的阴影里,钱来盯着眼前,只觉刺目。

临近年节,透过那道大开的大门,他能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红灯笼。

一片热闹。

眼底的泪撑着眼眶生疼。

钱来吸了口气,提脚上前,迈出老槐树的阴影,朝安国公府大门走去。

“世伯慢走,明日一早,侄儿将世伯喜爱的那红樱桃小水萝卜送到世伯府邸。”

三少爷含笑,一脸恭顺的和他面前一个男子说。

那男子但笑不语,却亲切的拍了拍三少爷的肩膀,提脚下台阶。

台阶下一顶宽敞的轿辇已经被撩起帘子,那男子钻了进去。

望着轿辇离开,三少爷面上堆着的笑容倏忽敛起。

累死了!

总算是送完最后一个客人。

以前这都是世子的活,现如今世子病着,就落到他头上了。

大呼一口气,三少爷转头要回府邸。

“三少爷……”

前来声音嘶哑,抬手喊住。

三少爷闻言顿足,回头看,“你是谁?”

钱来……

他给安国公府看着金矿,他儿子和三少爷同窗,可他素日却只和安国公以及世子打交道。

他见过三少爷,三少爷不认识他。

艰难的吸了口气,钱来道:“我是钱……”

他本是想说,我是钱臻的父亲,可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改了说辞。

“小人是国公爷在余州安排的人,余州发生急事,小人特意来讨国公爷示下。”

不动声色,钱来徐徐道。

三少爷上下打量钱臻一眼,不耐烦道:“等着。”

说罢,转头回府。

三少爷一进去,门口小厮便将大门咣当关上。

钱臻立在那里,只觉得寒风格外沁人骨。

他的儿子,还在监狱里。

真正的凶手,在这里继续逍遥度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脚下踉跄,若非及时的扶住门口那石狮子,钱来险些一头栽倒。

正心头悲恸,大门一侧的小门忽的咯吱一声被人打开。

安国公府管事探头出来,“钱来,这边。”

钱来闻言,瞧过去,看见人,捏着拳头吸了几口气,强自稳住心神,抬脚过去。

从进门到抵达安国公的书房,那管事一言不发,却是走的极快。

安国公一脸焦虑正在书房徘徊,钱来一进来,安国公立刻道:“出什么事了?”

管事已经退出,将门反手关好。

看着安国公,钱来能闻到他身上还未散去的酒味。

忍着心下刀割一样的疼,钱来躬身回禀道:“国公爷在余州玲珑山的金矿,被人发现了。”

这话一出,安国公脸登时脸色一白,“什么?”

“有猎人上山炸老虎洞,火药放的太多,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余州知府,知府带人上山查明情况,意外发现了金矿。”

安国公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好好地,怎么会有人去炸老虎洞!

有病吗!

等等……

不对啊!

金矿矿口附近他早就派人暗中守着,莫说是去炸老虎洞,就算是有当地居民意外路过,他的人也绝不会让此人活着离开。

怎么那猎人就炸了老虎洞。

就算是炸了,余州知府怎么就发现了呢?

难道他安插到那里的都是死人吗!

余州知府带着人上山,他的人不能拦住吗?

“什么时候的事?”

钱来便道:“有四五日了。”

安国公阴沉着脸,原地徘徊几步。

四五日……

四五日前,他儿子突然没了消息。

一种不好的预感骤然袭上,安国公一时没站稳,险些跌倒。

扶着桌子稳了稳,安国公看向钱来。

眼睛微眯,迸射着寒意,

“金矿被发现,你是如何知道的?”

钱来心头,有凉意漫过。

安国公这是怀疑他。

呵!

居然怀疑他!

“玲珑山火药爆炸的事情一出,立刻便有国公爷安排在山下的人前来小人商铺送信,小人得了消息立刻赶往玲珑山,恰好与押解了矿工下山的知府赵大人遇到。”

安国公眉心一蹙,眼底倏忽急切。

“押解矿工下山?可还有旁人?”

连话音里,都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和焦灼。

钱来心下疑惑。

刚刚听到金矿出事,安国公反应都没有这么大,这一刻反倒是……

难道不应该在得闻消息的第一时间焦灼吗?

压着心头狐疑,钱来道:“还有国公爷指任的矿工管事,刘大,事发突然,小人不敢耽误一刻,吩咐了人刺杀刘大,便立刻启程来京都将此事告知国公爷。”

安国公盯着钱来。

“你怎么不去想办法拖住余州知府,然后派人与我送信。”

钱来将腰再弯了弯。

“这么大的事,小人就是去拖,也拖不住啊,而且,如果小人不拖,赵大人未必能查到国公爷头上,可小人若是去了……怕适得其反,小人不敢。”

安国公眯着眼,看钱来。

眼底神色莫测。

一时间,书房内的空气凝滞下来。

默了好一会儿,安国公突然道:“你儿子入狱的事,你可是知道了?”

第六十八章 救出

钱来身子,狠狠一震,抬头错愕看向安国公。

安国公神色忽的柔和下来。

“你去看过你儿子了?”

一时间,钱来摸不准安国公到底想说什么。

可他能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心头天人交接一瞬,钱来道:“是。”

顿了一下,钱来扑通跪下,泪流满面,“小儿不懂事,还望国公爷救他一命,小人原为国公爷当牛做马。”

安国公偏头看着钱来,盯了一瞬,忽的嘴角漫出一缕笑,绕过桌案在桌案后的椅子上坐下。

“你的儿子,当初既是进京,我答应了替你照应,自然会替你照应,只是杀人偿命,那件事闹得太大……”

钱来跪在地上,只觉得膝头发软。

身上忍不住的打斗。

一颗心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他替安国公做事多年,知道安国公一向心狠手辣。

惴惴不宁,钱来给安国公重重磕了个头,“求国公爷怜悯。”

安国公便道:“你放心,他此时在监狱里,只是给京都百姓一个说法,过几日我便让刑部放了他,至于他身上的鞭伤,你有所不知,他所杀的人,乃是刑部狱头的亲弟弟,没有摆平那狱头之前,只能先委屈他了。”

钱来跪在那里,什么也不敢说。

可他心里却知道,这是安国公的托词。

若是入狱的是三少爷,那狱头莫说是动用鞭刑,只怕早就连命都没了。

可他身份低微,在安国公眼里,不过一条狗。

或许,连狗都不如。

“小人谢国公爷大恩大德。”

安国公摆摆手,“金矿的事,你再与我细说一下。”

钱来便将心中所知,一一告知。

钱来正说,安国公忽的打断钱来,“你儿子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钱来顿时心头一凛。

他儿子的事,是宋定忠说的。

若是宋定忠不说,他怕是至今被蒙在鼓里。

只是……

安国公知道多少究竟?

安国公到底是如何知道他儿子的事。

猛地,钱来打了个哆嗦。

或许,安国公根本就不知道他去看过臻儿,刚刚,不过是安国公在试探他。

可惜他蠢……

心头懊恼,钱来道:“上京的路上,在一家休息的茶肆听人说的。”

安国公察着钱来的神色,似乎在判断真伪。

钱来跪在那里,心乱如麻。

“好了,你也别跪着了,大老远的急急赶来,先去歇着吧。”

钱来还想再说说钱臻的事,可安国公已经拿起手边一本书,全然一副不再开口的样子。

钱来无奈,只得起身。

安国公府的管事推门进来。

安国公道:“带他去东厢房歇着吧,安顿好了,来找我。”

管事领命,当即执行。

他们一走,安国公再也坐不住,蹭的起身,来回徘徊。

金矿出事,霖儿和赵福海没了消息,他派出去的人也都再也没有消息传回,还有刘大被抓……

一颗心仿佛被炮仗炸了,安国公急的连连用拳头捶眉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那管事折返回来。

“处理了?”

管事面无表情,“灌了一碗夺命茶,人已经被埋到东跨院的花圃里,国公爷放心。”

管事做事,安国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在余州的金矿,一直都是钱来打理。

斩断了钱来这条线,就等于切断了他与金矿的联系。

至于刘大……

钱来说,他已经派人去刺杀了。

吸了口气,安国公道:“去余州打听一下刘大的情况,若是活着,便也没有必要让他继续活着了。”

管事得令。

安国公又道:“继续打听世子和赵福海的消息。”

“是。”

“余州知府是……”

“赵霁德。”

安国公蹙了下眉,“那个杀猪状元?”

管事点头,“是他。”

“去试探一下吧,看看他到底查到哪一步,若是当真到了我这里,杀了。”

“是。”

一串命令吩咐下去,安国公抬手一挥。

管事领命离开。

管事一走,安国公招来死士头子。

“让你派人去截杀四皇子,怎么四皇子安然无恙回来了,你的人却没了消息。”

死士头子……

这不是很明显吗?

我的人被四皇子给杀光了呀!

当然,这话他不能直接说给安国公听。

只能一抱拳,“奴才无能。”

安国公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既是他回来了,寻个机会,杀了,我不想再看到他。”

死士领命,闪身离开。

安国公惆怅的仰头一叹。

世子不见了。

金矿暴露了。

三丫头又闹着非要嫁给四皇子那个废物!

真是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啊!

这厢,安国公焦急又愤怒着。

那厢,安国公府东跨院的花圃前。

一道黑影闪身一晃,在花圃处的墙根下挖出一个人。

挖出的人拖至墙根下的阴影处,那黑影将花圃复原。

一切做好,黑影一把将挖出的人塞进麻袋里,肩头一抗,纵身离开。

黑影在京都街头几闪,终是进了西南方向的一处民宅中。

屋里点着一盏灯。

路詹进门便如同倒土豆似的将麻袋里的钱来倒出。

“劳烦您将他治活了。”

路詹对面,是个白胡子老头。

老头没好气的翻了路詹一个白眼,“大半夜的,就不让人睡个安生觉,你这从哪刨出来的人,怎么一身的粪味儿!”

“安国公府东跨院的花圃下,估计才施肥不久。”路詹嘿嘿笑着道。

说话间,那老头已经抬手搭脉完,翻了翻钱来的眼皮。

“送来的还算及时,再晚一盏茶的功夫,也救不了。”

说着话,老头将一颗药丸塞到钱来嘴里,抬手在他胸前一拍,药丸被吞下。

对于老头的举动,路詹见怪不怪。

“还得劳烦您一件事。”

老头瞪他一眼,“让不让人睡了!什么事!快说,说完赶紧走!”

路詹就笑道:“还得劳烦您去一趟殿下府邸,给殿下瞧瞧。”

“他怎么了?”

老头虽话语依旧不耐烦,但关心之色却也不加遮掩。

路詹就道:“这事,一言半语说不清,您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老头叹一口气,“我真是欠了你们主仆的!”

说着话,却扯过衣袍穿了。

路詹指指钱来,“他不要紧吧?”

老头不耐烦的挥挥手,“我说你到底急不急,急就赶紧走,哪这么多废话!”

路詹……

得!

惹不起!

第六十九章 昏睡

夜深人静,路詹带着白胡子老头,在四皇子府邸一阵翻飞,最终稳稳落在四皇子屋内。

宋瑾和万喜早就探着脖子等着。

人终于来了,宋瑾正要上前迎上,白胡子老头就朝着宋瑾大步走来。

一言不发,一把抓起宋瑾的胳膊。

宋瑾……

“大爷,您这是……”

宋瑾一开口,吓了白胡子老头一跳,眼皮一抖,朝宋瑾看去。

“你叫我什么?”

宋瑾……

她就不该开口。

咬咬唇,朝路詹看去。

白胡子老头瞧着四皇子这副德行,抬手在他脑袋上一拍,“你这什么样子!还咬嘴?”

宋瑾立刻偏头一夺。

万喜一个箭步冲到老头面前。

不得万喜发作,路詹立刻道:“误会误会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说完,路詹将白胡子老头拉到一侧,“这位,不是殿下。”

白胡子老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沈樾,再听着路詹的话,脑子一琢磨,“你们做了人皮面具?很逼真啊!”

说着,就要去扯宋瑾的脸。

宋瑾……

路詹再次拉住白胡子老头。

“不是人皮面具,怎么和您说呢,这身子,的确是四殿下的身子,不过这身子里的灵魂,不是四殿下。”

白胡子老头……

一脸看神经病的看向路詹。

路詹盯着他这目光,硬着头皮将一道雷炸的他家殿下和宋瑾互换灵魂的事情说了。

白胡子老头……

听完路詹的话,抬手朝着自己的胡子揪去。

啪的揪下一根。

宋瑾……

心头忍不住高喊:好疼!

白胡子老头疼的一咧嘴,啧啧道:“我以为我做梦呢。”

路詹苦笑,“做什么梦,我们也希望是做梦的,可就是真的。”

“那殿下呢?”

白胡子老头小心翼翼将自己的胡子收起,装到随身带着的一个香囊中,

万喜看的目瞪口呆。

该不会,这老头还打算回家之后把胡子再按回去?

要不然,干嘛要收起?

万喜心头琢磨着,跟着她家主子去了沈樾的屋。

路詹指了床榻上闭眼躺着的人,“这就是原本宋大小姐的身子,现在,被我家殿下占了。”

白胡子老头……

这大半夜的,真是惊悚!

比去墓地挖坟都惊悚!

真是……活久见!

“该不会,你让我来,是打算让我把他俩的身子换回去?”

路詹立刻一笑,“别开玩笑了,您是大夫又不是道士,哪有那个本事。”

白胡子老头……

路詹立刻一敛笑容,“今儿,宋大小姐的身子来月事,我家殿下傍晚那会儿还好好地,可月事来了不足一刻钟,人就昏睡不醒了,也不发烧也不说胡话,就这么睡着。”

白胡子老头上前,抓起沈樾的手腕,搭了个脉。

宋瑾紧张的瞧着。

那可是她的身体啊!

观音大士如来佛祖财神爷各路神仙保佑,她这身子可千万别有病啊!

左右手腕脉象看过,老头又翻了翻沈樾的眼皮,掰开他的嘴瞧了瞧。

默了一会儿,老头道:“没有病。”

“那为什么不醒?”

路詹和宋瑾异口同声道。

老头转头,看着那张沈樾的脸,只觉得活见鬼。

皱了皱眼角,干脆转头不看。

太闹心了。

“为什么不醒,我一时间说不上来,但从脉象上来看,他的症状就是单纯的在睡觉,至于睡到什么时候醒,不好说,也有可能是与来月事有关,也有可能是互换身体感觉不适。”

说完,白胡子老头起身朝外走。

“我回去再研究研究,明日下午,你来拿走那人。”

路詹还想再问,被白胡子老头堵了回去,“现在说什么都是白说,我能看的就是这些。”

说完,老头转头去看宋瑾占据的沈樾的身子。

“他俩互换了,咱们的事,怎么进行?宋定忠怎么说?”

宋瑾惊讶看着老头。

这大爷居然知道她爹?

路詹就道:“目前,只能让宋大小姐替代殿下行事,宋定忠很快来京都,之后殿下以宋家女儿的身份,嫁进来,跟在宋大小姐身边,时刻指点一下。”

“那就得是正妃!宋定忠的女儿想要做沈樾的正妃,容易吗?”

宋瑾下意识摇头。

谈何容易!

难于上青天!

路詹便道:“没有更好的法子了,殿下和宋老爷且谋划着。”

可惜……

他家殿下现在昏睡了,只能宋老爷自己谋划了。

老头深深看了宋瑾一眼,盯着一张吃了苍蝇的脸,转头离开。

真是见鬼了,见鬼了!

路詹送了老头回去,等他再折返回来,宋瑾正给她自己个的身子宽衣。

脱去外袍,只穿了里面的衣衫。

沈樾还不知道要昏睡多久。

脱了外袍睡得舒服些。

自己的身体,自己照顾。

一切收拾完毕,宋瑾出了屋子,“这下如何是好?”

当时沈樾昏迷不醒,她差点吓尿了。

她以为沈樾带着她的身子与世长辞了。

路詹说,他们有个神医朋友,许是有法子。

可现在,神医朋友也无法唤醒沈樾,这真是……

宋瑾坐在桌前,托着下巴长叹一口气。

路詹立在那里。

“殿下昏睡不醒,宋老爷又还未进京,您只能装病了。”

“可钱来不是已经来京了吗?赵大人也在来京的路上了,我若是装病,那安国公府那边,怎么办?”

这个……

路詹也很惆怅啊!

他只是个护卫,没有长主子的那种脑子啊!

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

怎么他们三个聚到一起,就毫无办法呢?

是不够臭吗?

就在宋瑾和路詹双双要愁秃头的时候,万喜发出了灵魂的疑问。

“你们就这么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就不怕被人怀疑吗?就不怕被发现吗?四殿下的府里,不都是别人的眼线吗?”

这个问题,万喜琢磨好久了。

路詹有气无力道:“这宅子里的草木假山,遵循奇门遁甲之术,只要按照特定的路线,不会被人看见。”

宋瑾……

擦!

这么厉害!

“既然四殿下跟前这么多能人,为什么他还混的这么惨?”

“殿下出生时,钦天监算定,殿下的命格与陛下相冲。”路詹幽幽道。

宋瑾……

擦!擦!

所以说,但凡穿越,都逃不过被需要搞事情吗?!

不能混吃等死吗?

不符合穿越女主人设吗?

第七十章 进宫

难怪沈樾要装的那么怂了。

原来是儿子碍着了爹的路子。

不怂点,太嚣张了,别人不说,单单他爹皇上就看不下去啊。

没准儿一个不高兴了就得弄死他。

宋瑾后知后觉的顿悟着,迅速的调整自己的心态。

以后,她也怂点吧。

什么从小不会委曲求全,一旦和活命相比,命更重要啊。

活着才能吃好吃!

连着数日折腾,和路詹一起惆怅了一会儿,宋瑾便带着万喜去睡了。

换了新地方,宋瑾倒是一点不认床。

躺床上没有半盏茶的功夫便呼呼睡着了。

睡是睡着了,梦又来了。

腥风中伴着血雨。

是一场盛大的屠杀。

黑衣人在月色下挥着长刀,砍向院子里的人。

男女老少,全部倒下,可倒下的人,痛苦惊悚,明明张着嘴却喊不出声。

整个静夜里,除了风声,便是长刀砍下的声音和人们轰然倒地的声音。

她还是一个小婴儿。

这次没有被装到篮子里,而是被人紧紧的抱在怀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

在梦里,宋瑾惊恐又好奇。

这不过是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按理说,才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视力并不能看到较远的地方,。

可她看的真真切切。

她甚至看到一个黑衣人不慎被抓落的护面方巾和他的脸。

怎么会这样。

许是适应了这样血腥残忍的梦,这一次,宋瑾没有被梦境吓醒,而是被万喜摇醒的。

“主子,主子醒醒,宫里来人了,陛下要见您!”

万喜的声音,大的跟打雷似得。

宋瑾被震的一轱辘爬起。

睁着一双惺忪的眼睛,小白兔似得看着万喜,抬手揉揉头,“啊?”

万喜急的两眼冒光。

“主子,宫里来人,陛下说要见您,立刻就要走,路詹试图拦着,但前来传旨的公公态度强硬,说只要您还活着,抬着也得抬进宫。”

宋瑾立刻一个哆嗦,吓走了所有瞌睡。

蹭的跳下床,一面搓手一面暴走。

不是说好了装病吗?

怎么突然就要进宫!

一点准备没有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万喜将一套竹青色衣袍递上。

“主子,没办法,路詹说您只能去,他陪着您进宫,您赶紧换衣裳。”

宋瑾转头,惊恐的抓住万喜的手,“万喜,我怕。”

万喜……

反手抓住宋瑾,“主子,小的也怕,要不,咱们跑吧。”

宋瑾……

跑?

跑哪去?

就她现在顶着这沈樾的身子,能往哪儿跑!

而且,她不能坑了她爹啊!

这么一想,宋瑾反倒是冷静了。

怕也没用,没得选,只能去。

深吸一口气,宋瑾拿了衣袍换了。

路詹已经候在门外,眼见宋瑾出来了,路詹低声道:“宋大小姐没事,奴才跟着您进宫,陛下应该是要问元宝的事,到时候您就解释说,是狗非要跟着您的,反正陛下也不能审讯一条狗。”

宋瑾……

蓦地就想到,皇帝急症是因为一颗汤圆。

想到这个,宋瑾就有点想笑。

一想笑,似乎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吸了口气,昂首挺胸,“走吧。”

路詹心头也不大安宁。

可到这一步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叮嘱万喜一句不要离开屋子,便跟着宋瑾离开。

公公一脸尖酸刻薄像,立在院中,看到四殿下,象征性的做了个揖。

“殿下真是好大的架子,陛下口谕,您都百般推辞,说什么病了,奴才瞧着不是好好的嘛?”

宋瑾下意识就想去怼他。

但是想到路詹说沈樾和皇上命格相冲,硬生生忍住了。

然而……

就在宋瑾忍住那一瞬,内侍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哀嚎。

紧接着,他整个人便凌空飞起,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砰的落地。

“啊!”

落地那一下,内侍惨叫的撕心裂肺。

宋瑾瞠目结舌。

下一瞬,一道黑影朝着那内侍就扑了上去,朝着内侍的脸,啪的一爪子挠过。

内侍又是一声惨叫。

原本白净的面上,登时出现几道血印子。

宋瑾……

刚刚是元宝撞飞了内侍?

路詹……

好像……是!

宋瑾一把抓住路詹,“怎么办?”

路詹默了一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是元宝自己的行为。”

宋瑾……

让一条狗去承担责任?

怎么感觉,那么搞笑呢?!

公公来传旨,跟着他一同来的,还有两个小公公。

眼见传旨公公被狗撞翻又被狗挠了,两个小公公吓得腿一软,跌倒地上。

等元宝从传旨公公身边离开,两个小內侍才忙扑过去,扶着传旨公公起来。

传旨公公被吓得魂飞魄散,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

一摸,摸到一把血。

传旨公公浑身一个哆嗦险些朝后栽倒。

惨白着脸,阴狠的看向元宝。

元宝狗头一抬,目光赫赫:有本事你打回来啊!

传旨公公气的心肝疼,可他就算敢对四殿下动手,都不敢对这条狗动手。

这可是陛下养着的血统高贵的狗。

在宫里,这狗都有专门的寝殿!

有一点差错,陛下能当场撕了他!

对狗无可奈何,传旨公公一腔怒火直冲四殿下。

“四殿下,今儿的事情,奴才会据实禀告给陛下的!我们走!”

说完,传旨公公阴狠的瞪了宋瑾一眼,转头就走。

宋瑾……

真是,出门不利啊!

“希望你真的能如实回禀,告诉皇上你是被狗揍得,不是被我。”

低声嘀咕一句,宋瑾抬脚朝外走。

上了轿辇,一路直奔皇宫。

然而,路詹可以将宋瑾送到宫门口,却无法跟着进宫。

宋瑾心头打着哆嗦,跟着那三个恨不得吃了她的公公,穿过长长的甬道,朝御书房而去。

好在身边跟着个元宝,多少能心安些。

御书房里。

皇上正与大皇子说话。

“听你母后说,你的狗被老四夺了,好好地,你的狗怎么就去了余州?”

大皇子……

父皇每每说他的狗,他心头就忍不住颤一下。

话本子里,一般狗也指……

算了,是他污了。

“父皇,儿臣听人说,余州有一家名唤老杨记的酒楼,做的一道鱼羊鲜格外鲜美,儿臣知父皇素日最爱这道菜,便派了府中厨子去学,谁知道那老杨记酒楼已经关门,为了找到这酒楼的掌柜,儿臣才……”

大皇子正说话,门外内侍总管迟公公通传道:“陛下,四殿下到了。”

皇上原本温和的面色,便带了几分萧杀之气。

第七十一章 天犬

“让他进来!”

开口之声,更是带着冷硬。

大皇子觑着皇上的神色,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两步。

宋瑾立在门外,待到御书房大门一开,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拳,低着头颤颤巍巍迈腿朝里走。

迟公公跟在宋瑾身后,也进来。

不等宋瑾透过一口气,迟公公就道:“陛下,前去传旨的刘公公,面上被抓了几道血印子。”

说这话时,他低眉垂眼,不看皇上,也不看宋瑾。

宋瑾心头……

你大爷的老太监!

皇上闻言,原本就带着寒气的面色,倏忽间更加阴鸷。

眼睛微眯一瞬,恼怒的目光射向宋瑾,啪的一拍桌子,“怎么回事?”

宋瑾膝盖一软,扑通就跪了。

“父皇明察,刘公公面上的血印子,不是儿臣抓的。”

说着,宋瑾一脸乖巧的伸出自己的十根手指,向前一戳。

“父皇明鉴,儿臣指甲是凸的,抓不出血印子。”

一面说,宋瑾一面撸起自己一只袖子,伸手在自己胳膊上抓了一把。

“儿臣用了很大的力气,只能抓出几道白印儿。”

皇上……

大皇子……

迟公公……

三个人齐齐眼角一抽。

皇上的怒火还在心头,可瞧着沈樾如此,一时间又有些语塞。

默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那总不能是刘公公自己抓的吧。”

宋瑾立刻乖巧的道:“父皇果然是英明神武,的确不是刘公公自己抓的。”

皇上……

这老四平时虽然怂了点,但不是个智障啊!

今儿这是怎么了?

大皇子目光略带饶有兴趣的狐疑。

果然,话本子是没错的。

四弟得了那种女人,连说话风格都变了呢。

有趣。

迟公公终是忍不住转头去看四皇子。

只是宋瑾低着头,迟公公看不见她的神色。

默了一下,迟公公道:“启禀陛下,刘公公面上的血印子,是天犬所为。”

皇上顿时微惊。

“天犬一向极懂规矩,又生性傲慢,素日这些宫女太监,天犬连看都不肯多看一眼,怎么会出手伤人?”

迟公公低了低头。

“这个,老奴就不知了,怕是四殿下才知。”

皇上对着迟公公说话,都是面容温和,转头再看四皇子,一张脸就沉了下来。

“你说!”

宋瑾立刻低了低头,乖巧的道:“启禀父皇,当时儿臣与天犬一起准备跟着刘公公进宫,刘公公突然对父皇出言不逊,天犬在他话音落下那一瞬,就冲上去了。”

“出言不逊?”大皇子好奇道。

那条狗先是背叛他,再是碾杀了他的人,现在又对宫里的内侍出手。

它要做什么!

“刘公公去的时候,儿臣还因病正在昏迷中,刘公公下令说,只要儿臣没有死,就要把儿臣抬进宫,元宝就是因为这句话冲动了的。”

宋瑾乖巧的说瞎话。

反正元宝总不能突然开口来与她对峙。

皇上审视般看着老四。

素日因着他对老四的态度,这些个内侍以及文武百官们对老四,都颇有不恭。

他也是知道的。

不过一个与他命格相克的皇子,不值得他在乎,随便吧。

可也从来没有因为有人说这种话,天犬就做出攻击行为啊。

宋瑾语落,见皇上不说话,提了口气,又道:“许是天犬见不得有人诋毁父皇吧,毕竟儿臣是父皇的血脉,儿臣再多的不是,那也是自有父皇教导,旁人若是对儿臣这般,在天犬看来,许是它觉得那人在折辱父皇的颜面。”

大皇子……

我信你的鬼!

人人都对你如此,难不成我们都在折辱父皇的面子。

你分明是被一个女人改造了!

啧啧!

真是了不得的女人,短短时间,居然调教的老四这般会说话。

皇上看着四皇子,深邃的眼底,冥黑不见神色。

默了一会儿,皇上朝迟公公道:“将天犬和刘公公带进来。”

迟公公得令,转头执行。

走之前,深深看了宋瑾一眼。

宋瑾不自知头顶这道带着寒气的目光,只低着头伴着乖巧。

迟公公出去一瞬,刘公公和天犬便跟着进来。

一眼看到刘公公面上的血印子,大皇子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父皇,这人怕是以后不能用了。”

御前侍奉,岂能面上带疤。

刘公公一个哆嗦,扑通跪下,“陛下给奴才做主啊!”

他自然知道,脸上平白无故挨了这么一爪子,必定是不能行走御前了。

只盼着皇上念在他可怜的份上,给他一个好去处才是。

想着这些,刘公公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又是憎恨极了四殿下。

“你说说,你这脸上的伤,是如何而来的?”皇上不动声色的道。

刘公公便哭道:“奴才也不知道四殿下用了什么法子,迷惑了天犬,奴才什么都没做,这天犬就突然将奴才撞飞。”

大皇子忍不住脑补一下刘公公被撞飞的样子。

就刘公公这小体格,被天犬撞一下,估计飞的很远吧。

当时也不知吓尿了没有。

话本子里,一般这种场合,都是要被吓尿的。

刘公公才语落,蹲在宋瑾一侧的元宝,忽的转头朝着刘公公就是一声:“汪!”

叫的很是凶残。

大皇子……

皇上……

刘公公被狗一吓,惊得跌坐在地。

皇上蹙眉,转头看向天犬。

天犬龇牙看向刘公公,那样子,仿佛还要再咬他。

天犬是神兽,通灵性。

再次之前,他只知道这件事,却从未见过天犬是如何通灵性的。

这一刻,仿佛要见证奇迹了。

皇上心头,怒火已经散了一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期待。

“他说谎了吗?”

皇上默了一下,提起一口气,朝天犬道。

大皇子……

靠!

父皇,您该不会是指望这条狗说话吧!

就在大皇子心里默默翻白眼一瞬,天犬点了点头。

大皇子……

我擦!

目瞪口呆看着地上的狗子。

这狗跟了他之后,所展现的才能不过是嗅觉比别的狗子更好,追踪能力更强。

从来没和他做过什么交流啊!

话本子也不敢这么写!

他敢发誓,以他看话本子的阅历,绝无此事!

第七十二章 说谎

元宝点头那一瞬,皇上只觉得血液都沸腾了。

这皇位他怎么得来的,他最清楚。

大燕朝开国以来,每一任皇帝跟前,都守护着属于他的天犬。

传闻天犬通灵,非真龙不守护,非皇室不忠诚。

一旦认主,绝不背叛。

这只天犬,上先帝跟前那条天犬的孙子。

已经隔了两代,他原想着,这条狗是认他的。

可他登基十六年了……

先帝跟前原本那条狗因着偷袭他,被他命影子护卫溺毙。

当初为了溺毙那条狗,他生生折了十一个影子护卫。

天犬的战斗力,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如此彪悍。

那条狗死了之后,他养了那条狗才生下不过二十天的几条小狗。

原想着自己养大的,总是要终于自己的。

结果,那几条小狗,无一不是想要寻机咬死他。

……

一想到这些,皇上心头就跟被万马奔腾踏过一样。

现在这条狗,是第三代。

虽然从来没想咬死他,但是却也不展露任何灵性。

看上去,只是一条比普通狗更勇猛一点的……普通狗。

饶是如此,不被狗惦记着咬死,皇上已经很知足了、

为此他特意赏赐这狗一处宫殿。

没想到,现在……

盯着面前的大狗,皇上血脉喷张的道:“你是因为他对朕不恭,所以才对他出手?”

元宝……

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我当然是因为他对我家主子不恭。

元宝正要翻皇上白眼,忽的感受到来自身侧的宋瑾的气息。

宋瑾跪在那里,虔诚的祈祷: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元宝……

狗眼一翻,朝皇上点头。

皇上激动地差点没站起来!

被天犬承认了的皇帝,才是大燕朝真正的皇帝啊!

十六年了!

他终于证明了自己才是真龙天子!

大皇子立在那里,只觉得自己话本子的数量,急需扩充了。

这种场面,他一次都没有在话本子里看到过。

那些写书的也太不行了!

迟公公原想着,能让皇上替刘公公出口气,毕竟刘公公是他几个徒弟里最为得意的一个。

可眼下……

心头叹了口气,迟公公看向四皇子。

宋瑾依旧是低眉顺眼,乖乖跪在那里。

元宝大头在宋瑾肩膀处蹭了蹭,转而朝皇上摇摇尾巴,摇完,抬起爪子忽的朝已经瘫在一侧的刘公公一爪子拍去。

刘公公吓得一声惊叫,“救命~”

惊叫声尚未落下,身下已经一滩骚湿流出。

大皇子……

尿了!

这个,话本子里倒是经常提及。

可见过那种话本子没写到过的,再看这种已经看腻的场面,大皇子一点兴趣没有。

刘公公御前失仪,又是在这样的场合下,皇上只一抬手,“拖下去,杖毙。”

迟公公连迟疑都没有迟疑就执行了。

宋瑾跪在那里,心头瑟瑟唏嘘。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一句杖毙,命就没了。

太可怕了!

老天爷啊,她什么时候才能和沈樾换回来啊!

感受到身侧宋瑾的害怕,元宝大头又在宋瑾肩头蹭了蹭。

皇上瞧着,心头有些……嫉妒。

不过再看宋瑾的目光,便无之前那般嫌恶。

毕竟这是天犬愿意亲近的人。

“你起来说话。”

宋瑾闻言,如蒙大赦,立刻瑟瑟起身,只是依旧不敢看皇上。

“朕派你去余州查案,查的如何?”

安国公一案,着实令他头疼。

他留着安国公还有用,绝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就让安国公的儿子锒铛入狱。

可那商铺的儿子,被京兆尹的衙役打死,而京兆尹又是受安国公的指使。

这种案子,不论如何办,都是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所以他就丢给这个老四了。

只有老四,配办这种案子。

皇上斜依在椅背上,话是对老四说,目光却看着天犬。

宋瑾按照沈樾教给她的礼仪,乖乖的一抱拳,“启禀父皇,安国公府三少爷强占商铺,指使京兆尹仗杀商铺原主一案,儿臣已经查出眉目,这案子的几个目击证人也来了京都,愿意指证。”

皇上心头不悦的撇撇嘴。

他把案子交给老四,为的就是老四办案,安国公府能从中阻拦,切断老四所有的线索,让此案无法查下去。

现在,老四居然找到了证人。

安国公那个老废物!

“哦?你倒是利索。”

宋瑾听着这话音,似乎很不高兴啊。

难道皇上不想安国公被查?

这怎么行,不光沈樾要办安国公,就是她爹也打算办安国公呢。

吸一口气,宋瑾继续道:“儿臣此行,不光找到了安国公府三少爷强霸商铺的罪证,就连前几日京都发生的一起命案,儿臣也找到一些线索,与安国公府三少爷有关。”

皇上眉梢微动,“哦?”

“前几日在京都一茶楼,安国公府三少爷为了一个小倌倌打死了人,为了脱罪,安国公让一位名叫钱臻的学子替三少爷顶罪,此刻人就关押在刑部大牢,而这钱臻的爹和安国公有些旧情份,昨日进京求安国公帮忙,不料被安国公杀了。”

皇上听着,大吃一惊。

他倒是不意外安国公的心狠手辣。

只是,这些事,这个废物儿子怎么知道的。

皇上吃惊,大皇子却是不吃惊。

毕竟昨日夜里,路詹带走钱来尸体的时候,他的人也在附近。

只是他的人跟踪路詹却跟丢了。

这让他很是恼火。

若是没有跟丢,说不定可以找到那位姑娘。

“这事,你如何知道?”皇上换了个姿势坐着,问道。

宋瑾就道:“儿臣不知,是天犬在安国公府宅院墙根下,闻到了味道,那尸体,还是天犬从安国公府中偷出。”

皇上匪夷所思看向天犬。

心里生出一句:靠!

不过,若不是天犬所为,难道会是他这个废物儿子。

很显然,当然是天犬了。

大皇子眼底漫着笑意,看四皇子。

倒是说瞎话一点不带含糊呢!

还天犬所为,真是……

这狗什么锅都背!

“安国公命人毒杀钱臻的父亲,天犬将人偷出,儿臣立刻为他请了大夫,好在那人命不该绝,被救了过来。”

大皇子……

所以,那位姑娘的技能,是医术?

第七十三章 帮忙

大皇子立在一边,脑子里脑补着那位传奇姑娘的大概样子。

皇上皱眉看着四皇子。

这废物儿子,是占了天犬的便宜?

可天犬一贯傲然,对于他其他几个宠爱的皇子,都是爱答不理。

对这个废物,倒是……

这一点,让皇上有些不满。

沈樾的命格与他相冲,若是天犬对沈樾忠诚,那岂不是证明,沈樾才是真龙天子,他不是?

一想到这个,皇上的脸色,又铁青下来。

只是宋瑾垂着头,没有看到。

“这位学子的父亲名唤钱来,他被救醒之后,想要当堂指认安国公杀他灭口,只是安国公乃是皇亲国戚,有丽妃娘娘在那,儿臣不敢擅自做主。”

皇上盯着四皇子,眼底翻滚着新一轮怒意。

凭什么这狗不和他亲近!

要和这个废物亲近!

大皇子眼见皇上青着脸,以为皇上只是对沈樾不满。

便一抱拳,朝皇上道:“父皇,既然那人说安国公是杀他灭口,依儿臣看来,只怕这人知道安国公不少事呢,若仅仅是安国公府三少爷杀小倌倌一事,安国公没有必要背上一条人命啊。”

顿了一下,大皇子看向沈樾。

“不知四弟发现尸体,是在哪?何时?”

宋瑾低着头,“大皇兄,是在昨日夜里,几时臣弟不记得了,位置倒是记得,是在安国公府东跨院墙根处,尸体被挖出时还带着大粪味道,许是那里有粪坑或者花圃。”

宋瑾一句大皇兄,语气说的与大师兄似得。

格外的粗爽豪迈。

听得大皇子一怔。

这货以前不这么叫他啊。

皱皱眉心看了沈樾一眼,大皇子压着心头奇怪,看向皇上。

“父皇,这人是在安国公府被灭口的,一个毫无背景的学子锒铛入狱,他的父亲却能进了安国公府,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大皇子知道皇上对安国公并不信任。

声音顿了一下,大皇子一副犹豫的样子,又道:“昨日儿臣去安国公府看望安国公府世子,却并未见到人,安国公只说,病的太重,不好见人。”

这话,大皇子说及此处,便不再多言。

恰到好处的话,才能留给人想象的余地。

毕竟,安国公三少爷先后有了两条人命,而安国公也杀了一人灭口呢。

府里的世子又病重到不能见人。

几件事情加在一起,按照父皇多疑的性子,不怀疑才怪。

果然,大皇子声音落下不及一盏茶的时间,皇上便朝大皇子看去。

看自己这个嫡长子,皇上的目光,是柔和的。

“那这案子,你便协同京兆尹一起审理吧。”

大皇子慌忙看了沈樾一眼,抱拳作揖,“父皇,这案子是四弟在查,儿臣……”

皇上冷哼一声。

“他要查的,已经查完了,以后便是你来查吧。”

宋瑾……

靠!

这不是明摆着让沈樾跑腿让这大皇子领功吗!

偏心偏的这么明显?

不过,谁让沈樾与皇上命格相冲呢!

宋瑾低头,心头一句腹诽。

大皇子瞥了沈樾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便又朝皇上道:“父皇,儿臣倒是觉得,此案还是四弟审查交好,毕竟他一路都查着,也了解的清楚。”

“那就让他协助你。”

大皇子摇头一笑,“父皇,安国公先前有意让府上三小姐嫁给儿臣做王妃,此事虽然他未曾与父皇提过,却是打探过儿臣的意思,儿臣去查此案,不太合适。”

大皇子颇带窘迫的道。

宋瑾心下疑惑。

路詹不是说,安国公府的三小姐想要嫁给沈樾吗?

还有,怎么感觉这个大皇子一直替她说话啊。

不是死对头的吗?

宋瑾一时间想不明白大皇子的意思,只能将大皇子的话都记住,等着回去与她爹分析。

路詹说,就算她爹今儿来不了,韩柏叔也能来。

大皇子和皇上说话的时候,宋瑾一直低头。

皇上朝他看去。

“想什么呢?一直低着头!抬起头来!”

看一个人不顺眼,真是看他做什么都不顺眼。,

宋瑾一个激灵,立刻抬头。

一抬头,就看清了皇上的模样。

一看清,宋瑾就全身一个寒颤,惊得差点叫出来。

是他!

那个在她梦里穿着深红色衣袍,下令让将院中之人全部杀死的人。

那个在那小婴儿出生之时,带着人杀入产房的人。

是他,是他杀死了小婴儿的母亲和穿着明黄衣袍的男人。

虽然梦里的人与眼前的人并不完全相同,可不过也只是年轻与苍老的区别。

她认得出,是同一个人。

怎么会这样!

不是一个梦吗?

她怎么见到了梦里的人!

宋瑾惊得满脸冷汗,嘴皮都紫了。

皇上瞧着他这样,倒是没多想,只当是他被吓得。

心头怒火,稍稍缓解。

而宋瑾身侧的元宝,感受到宋瑾身体的惊惧,狗眼里便浮出杀气。

皇上扫了宋瑾一眼,淡淡道:“既是你大皇兄有心替你说话,这案子,你便协同京兆尹一起审理吧,你大皇兄的恩,你要记着。”

宋瑾被皇上那张脸吓得六神无主。

皇上话音一落,宋瑾膝头一软,扑通跪下。

“儿臣谢父皇恩典,谢大皇兄。”

皇上摆摆手,面上带了不耐烦。

“你去吧,天犬就不必带回去了。”

元宝要留下?

宋瑾虽然不舍,可这一刻,她心里乱七八糟,什么想法都没有。

只磕了个头,“是,儿臣告退。”

然而,宋瑾要走,元宝却身子一转,跟着就走。

皇上愤怒一拍桌子。

“你放肆!”

宋瑾吓得立刻又跪下,“儿臣不敢放肆,儿臣不知何罪?”

嘴上说着这些,脑子里却是克制不住的想那个梦。

“大胆!还敢巧言诡辩!”皇上怒不可遏。

宋瑾欲哭无泪。

这真是,做什么都错啊。

深深一磕头,宋瑾只好道:“儿臣恳求父皇明鉴,毕竟儿臣蠢笨。”

“天犬乃是朕的良犬,你带着,算什么!”

宋瑾这才反应过来。

刚刚她要走,元宝是跟着她一起走的。

宋瑾立刻道:“儿臣不敢带走天犬,儿臣刚刚也没有带走天犬,儿臣是自己走的。”

说着,宋瑾膝盖挪动着,保持着额头抵地的姿势,朝御书房大门挪去。

这样,你总不能说我要带走天犬吧。

万恶的旧社会!

第七十四章 拦路

然而,宋瑾挪一步,元宝就跟着挪一步。

宋瑾都要哭了。

原本朝着皇上跪着,立刻转头朝着元宝一跪。

“天犬大人,小王求你了,不要跟着我了。”

元宝……

我不跟着你,跟着谁?

你是我的主人啊!

好不容易找到的主人,岂能不跟着!

看着宋瑾,元宝偏着狗头思忖一下,转头朝皇上奔过去。

吓了皇上一跳。

大皇子知道这条狗的厉害。

当初他派去余州的死士,可都是被这条狗给杀了的。

大皇子慌忙挡在皇上身前,怒斥道:“退下!”

元宝身子轻轻一跃,便踩着大皇子的头直奔皇上。

就在皇上要做出反击的一瞬,元宝毛茸茸的头便蹭到皇上颈窝。

尾巴摇啊摇。

湿漉漉的眼底,全是请求。

皇上瞧着,都惊呆了。

这天犬是在求他?

这天犬是在讨好他?

这……

擦!

堂堂皇上,心头爆出粗口。

你是一条狗,不是狗妖啊!

虽然通灵性,也不至于就……

思绪及此,皇上忽的想到多年前,先皇后跟前那条狗,似乎也是这般经常在先皇后面前与先皇后亲近。

莫非,通灵的神兽,本就具备这种与人交流的能力。

皇上心中,一时间震撼与好奇并存。

可眼角余光看到跪在那里的四皇子,心头又不舒服起来。

天犬肯亲近他,是因为天犬想要跟着老四离开。

他才是天犬的主人!

宋瑾何尝不知元宝是在求皇上。

可……

宋瑾额头抵地,颤巍巍道:“父皇,是不是这天犬想要跟着儿臣一起查案,所以才要固执的跟着儿臣,毕竟那人是天犬从安国公府偷出的。”

得了宋瑾这话,元宝蹲在皇上的书案上,立刻点了点狗头。

皇上……

说你通灵性,不至于这么通吧!

皇上忍不住抬手摸摸天犬的大头。

“你是想要去查案?”

天犬点头。

大头又去皇上颈窝蹭了蹭。

皇上一颗心,迅速膨胀。

朕,果然是真龙天子。

这是属于朕的神兽,朕的天犬!

“好,就准你去!”

天犬朝着皇上摇摇尾巴,转头奔向宋瑾。

柔软的目光追随着天犬,再落到四皇子身上,这目光便变得冷厉。

“既是天犬要查案,你便好生照顾天犬,但凡它有分毫闪失,朕唯你是问。”

宋瑾忙道:“儿臣遵旨。”

“去吧。”

宋瑾慌忙起身,转头离开。

是非之地,赶紧走。

元宝跟在宋瑾身侧,走的格外的欢快。

跟着主子好开心啊!

大皇子偏头立在那。

原来这条狗的爱好是查案?

亏他还准备了各种肉骨头来讨好它!

早知道如此,给它准备几个案子就是了。

宋瑾他们一走,皇上便朝大皇子道:“你方才说,安国公有意让他的三女儿嫁与你,你可是中意他的三女儿?”

大皇子忙道:“父皇见过安国公府三小姐的,生的明艳,却是过于活泼,在儿臣眼中,不过是个孩子。”

皇上知道大皇子的意思,便不再多问。

父子俩说了会话,大皇子告退。

皇上起身,负手绕出书案,走至窗边。

望着窗外院中的枯树被风吹得摇晃,皇上眼底,是深邃的冥黑。

当年的事,安国公与他一起谋划。

这么些年来,安国公尽管表现的忠心耿耿,可却总像是一根刺,横梗在他心头。

然而……

他又不能杀了安国公。

安国公手里,有他要命的东西,他还没有拿回来。

负在身后的手,捏成拳,皇上的面容,随着心头的心思起伏,愈渐铁青。

青着青着,皇上忽的眼角一跳。

忘记斥问沈樾,天犬为何在余州跟在他身边了。

果然是个逆子。

大皇子一离了宫,便吩咐随从去全国各地搜寻话本子。

争取做到,全国各地的话本子,全部都出现在他的书房。

包括他国的,也要一本不落。

今日在御书房一事,让他深深的感觉到,他读的书真的是太少了。

他得恶补。

而宋瑾离了皇宫,却没有直接回府邸。

半路他被拦住了。

“四殿下。”

轿辇猛地停住,外面传来一道并不算多么恭顺的声音,宋瑾顿时心头一缩,紧张起来。

她还没有进入剧情啊!

虽然她曾经的口头禅就是: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快速适应剧情。

可现在,在宫里经受一顿惊吓,她当真有点心神错乱。

心理素质差,她也不想啊。

路詹立在轿辇外,隔着一道窗,朝宋瑾低声道:“安国公。”

本就紧张的宋瑾,顿时更紧张了。

她爹要搞死的人,突然就出现了。

她真的好想用灵力控制兵器,直接戳死这人啊!

戳死了,就一了百了。

然而她知道,如果戳死管用,她爹和四皇子就不用费尽心思安排金矿一事了。

深吸一口气,宋瑾坐在轿辇里,道:“有事?”

外面安国公原本是立在轿辇前的,眼见四皇子并不下轿,却是这般淡漠的朝他来了一句。

安国公不禁蹙了蹙眉头。

“臣府中略备薄酒,想要请殿下到府中一叙。”

宋瑾立刻就干脆利索道:“我不想叙。”

路詹……

你可以不去,但是话不用说的这么直接吧。

不过一眼看到安国公一副吃了屎的样子,路詹又觉得很爽,

似乎,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安国公着实意外。

“殿下难道就要这样坐在轿辇里与臣说话吗?”

宋瑾抿抿唇,十分真诚的问道:“有何不妥吗?”

安国公……

有何不妥?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国公啊!

皇上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这个不知死活的废物皇子,居然问他有何不妥?

可……

废物皇子也是皇子,皇子对臣子,本就是高人一等。

他能怎么说。

路詹瞧着,心里就更觉得爽了。

周围百姓好奇极了。

可是,碍着安国公的地位,没人敢围观。

能做的,唯有是经过的时候,刻意放缓了步子。

安国公面色发青,毫不客气道:“臣府中酒水佳肴,已经为殿下备好。”

宋瑾就道:“既然备好,那国公爷就快点回去吃吧,回去的完了,饭菜就冷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安国公……

这四皇子是疯了吗?

说话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他有理由怀疑,里面的人,不是四皇子!

安国公锋锐的目光一闪,朝路詹看去,“里面可是有人威胁了殿下?否则殿下怎么会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路詹……

安国公语落,上前便去掀帘子。

第七十五章 解围

路詹立刻道:“殿下今日身子有些不适,还望国公爷见谅。”

一个皇子的随从,如此对一个臣子说话,真是……窝囊啊!

宋瑾坐在马车里,向上翻了翻白眼。

然而,谁让这皇子最大的敌人是皇上呢!

宋瑾翻白眼之际,安国公锋锐如铁的目光扫过路詹,人已经抵达轿辇前。

伸手一把抓住了轿帘,就要掀起。

宋瑾……

经历了上次被姜侧妃掀起车帘的事件之后,宋瑾立刻抬手,一把死死拉住车帘。

安国公原本是沉着脸,一身杀气打算一把掀开车帘,然而,一掀,没动。

安国公……

眼角一跳,看向车帘,“殿下?”

宋瑾蹲在车厢里,死死抓住车帘,“安国公,你是看上本王这块车帘了吗?若是想要,本王可以送你一个一模一样的,但是,你这样当街拽,似乎不太好。”

安国公……

只觉得头顶又成群的乌鸦结伴飞过。

四皇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臣怎么会要殿下的车帘!”这话说出口,安国公都觉得玷污了自己的嘴。

“臣只是担心殿下,殿下今日说话,与往日很是不同,臣担心殿下有危险。”

说着,安国公手上一用力,再次掀开车帘。

宋瑾咬牙抓住。

“本王不仅今儿说话与往日不同,以后说话都要与往日不同,难道你见本王一次,扯一次车帘吗?本王府邸没有那么多银子缝制新车帘啊。”

这话说的,不仅安国公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就连路詹都忍不住颤了颤嘴角。

他家殿下是穷,但是没有穷到这种地步啊。

这车帘越是扯不开,安国公就越是好奇。

周围的百姓,起初还忌惮安国公,只是放慢了脚步。

可眼下,大家的好奇心已经遮盖了忌惮。

顿足围观。

大型吃瓜现场。

“殿下为何执意不肯见臣?”

“安国公为何执意要见本王?”

“臣府中已经备下薄酒。”

“本王对薄酒不敢兴趣啊,非要去不可吗?如果本王不去,你非要本王去,算不算强人所难?这样,你不怕被御史弹劾吗?还是你觉得你已经一手遮天了,没有御史敢弹劾你?”

宋瑾一激动,嗓门就大。

周围围观的百姓,立时便低声议论起来。

安国公立在那里,面色发青。

这个四皇子,鬼上身了吗?

怎么去了一趟余州,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这种话都敢这么嚷出来?

昨儿还当众打了姜侧妃,惹怒了京兆尹,当时他还不信,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可他人都来了,却没有把四殿下带回府邸,岂不是太没面子。

就在安国公恼羞成怒一瞬,一直蹲在一侧隐忍不发的元宝,龇了龇狗牙,慢慢站起来。

狗爪子在地上刨了两下,准备给安国公来个狠的。

敢这么欺负我家主子,嗯,至少要比那个刘公公惨点。

元宝正要朝安国公冲过去,背后忽的传来一道声音。

“这是怎么了?”

元宝和安国公齐齐回头。

大皇子一脸好奇的立在他自己的马车前。

迎上安国公的目光,大皇子含笑走过去,却是低头拍拍元宝的大头。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

元宝……

咱俩之间关系没这么好!

安国公……

他抱拳作揖的动作,就是一僵。

他堂堂安国公,没有一条狗有吸引力?!

安国公低垂的目光,不由的朝那条狗看去。

刚刚他就看到这里有条狗,还以为是哪里的土狗,现在仔细一看……

天犬!

天犬怎么会在这里!

安国公心头一阵狐疑。

“殿下。”

大皇子点点头,“国公爷这是与四弟做什么呢?”

安国公便笑道:“臣府中备下一些酒水,想要请四殿下过去一叙。”

安国公才语落,宋瑾就从马车里钻出来。

蹭的跳下马车,两步奔到大皇子身侧,一把挽起大皇子的胳膊。

“皇兄,我不想去呢!”

大皇子……

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匪夷所思看着旁边的人,深吸的那口气,怎么也没吐出来。

老四这是做什么呢?

和他……撒娇呢?

话本子里,也没有这种场面啊。

等等……

大皇子的脑子飞快的旋转着。

不对,有!

可话本子出现这种场面,都是两个男人之间产生了某种类似爱情的感情,一方才会对另一方如此。

他和老四……

大皇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想要将自己的胳膊从老四的胳膊中抽出,然而,没拽动。

不光大皇子惊呆了。

就连路詹和安国公都惊呆了。

宋瑾浑然不觉的样子,只一双眼睛软萌萌的看着大皇子。

“大皇兄,臣弟前往余州查案,就是查安国公府三少爷当众行凶的案子,这个时候臣弟若是去了他府邸,臣弟觉得不妥啊。”

当众行凶四个字,说的字正腔圆,底气十足。

说完,宋瑾挽着大皇子的胳膊,朝安国公道:“本王该避嫌的,还望国公爷也要遵守律法才好。”

安国公一张脸都绿了。

周围的百姓……

平时四皇子经常被京都的大臣贵人们欺负,从来不怎么反抗的。

难怪今儿敢在轿辇里和安国公叫板。

原来是有了大皇子做靠山啊!

谁说大皇子要杀四皇子的。

这不是很和睦嘛!

百姓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安国公的面上,五光十色。

大皇子……

被老四这么挽着胳膊,他脊背都是僵硬的。

长这么大,从来没人和他这么亲密过啊。

颤抖着吸了口气,大皇子便对安国公道:“这件事,是国公爷思虑不周了,四弟既是查了你府上的案子,避嫌是应当的。”

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

有老四刚刚那句话,他若是劝老四去,那不成了藐视律法!

安国公……

震惊的看着大皇子。

宋瑾趁着安国公震惊之际,飞快的松开大皇子的胳膊。

“臣弟谢皇兄帮忙解围,臣弟就不耽误皇兄的正事了。”说完,宋瑾转头朝自己车辇走去。

元宝跟着宋瑾上车之前,大尾巴狠狠朝着安国公的小腿一扫。

安国公……

猛不防小腿受到重击,脱口就是一声惨叫,“啊~~~”

张嘴方向,正对着大皇子。

大皇子……

安国公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闭嘴。

第七十六章 伤口

大皇子原本生气。

可看着安国公一把年纪做出这副样子,又觉得滑稽有趣。

脑中联想到今儿一早才读的话本子,也有类似这样的场面,忍不住心头感慨,果然是艺术源于生活呢!

嘴角带着一抹笑,大皇子淡淡道:“本王府中还有事,就不与国公爷过多闲聊了。”

“殿下好走。”

安国公抱拳作揖,待大皇子的马车离开,安国公缓缓起身,立在那,脸上火辣辣的烫。

一张老脸,都丢到地缝里去了。

不仅让四皇子那个废物给闹了个没脸,还让他当众说他三儿子行凶一事。

真是……岂有此理!

一个被皇上厌弃的废物皇子,也敢这般对他说话。

安国公愤怒的面上,伴着杀气。

四周百姓早就在大皇子离开那一瞬,惜命的鸟散了。

吃瓜的重点在于:吃。

吃完不走,留着被揍吗!

小腿被突然袭击,胀疼胀疼的,怕是都肿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对他下手,让他查出来,非捏断他脖子。

一腔怒火,安国公转头离开。

才抬脚一瞬,忽的小腿疼的他顿时冒出一身冷汗,紧跟着身子一歪,便跌倒过去。

身侧随从慌忙上前扶住。

“国公爷小心。”

安国公靠在小厮身上,忽的惊觉,他小腿居然疼到无法用力无法走路的地步。

不得已,安国公被小厮背着上了车辇。

一回府邸,安国公立刻招了大夫。

衣袍撩起,露出小腿。

大夫都倒吸一口冷气。

小腿处的绸缎裤子,生生裂了一道拇指粗中指长的口子。

口子处,一片血迹。

绸缎的裤子就黏在肌肤上。

不得已,大夫只得将那裤子剪开。

绸缎从肌肤上扯下,疼的安国公冷汗直冒。

大夫忙用消毒的药汁擦拭安国公小腿的伤口。

污血擦拭干净,露出那道伤口。

足足有半个拇指深的口子。

再深些,怕就到骨头了。

大夫忍不住道:“这是被什么伤到的?”

安国公瞧着自己腿上的伤,疼的眼皮一跳一跳的,“事发突然,并没有看到行凶者。”

说着,转头看向一侧随从。

随从扑通跪下,“国公爷息怒,奴才是看到行凶者了,但是奴才没敢拦住。”

安国公活剐了这小厮的心都有了。

白米白面的养活你,有何用!

“什么人?”咬牙切齿,安国公道。

小厮就道:“就是被大皇子殿下摸头的那条狗!”

安国公……

“天犬?”

能被大皇子摸头,小厮当时就怀疑这狗身份不简单,果然是不简单。

幸亏他当时没有上前阻拦。

不然……

看着安国公小腿处的伤口,小厮心头,暗暗庆幸自己机灵。

安国公夫人坐在一侧,关切道:“这伤口,能愈合吗?”

大夫神色轻松,道:“伤口看着险恶,却也只是比普通伤口深些,好好养着,及时换药,不出十日便能下地行走了。”

得了这话,安国公夫人松了口气。

“那就快些上药包扎吧。”

大夫调好了药膏,安国公咬牙忍着疼,一阵操作不过多时便收整利索。

大夫一走,安国公夫人屏退左右,一脸无法理解的看向安国公。

“好好地,你去惹一条狗做什么?”

安国公……

“我疯了我要去招惹一条狗,更何况还是天犬!”

“那它怎么攻击你?”

安国公黑着脸,靠在背后的松花靠枕上。

“我怎么知道!”

没好气道了一句,却又紧跟着与安国公夫人将方才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安国公夫人闻言,顿时眉梢一挑。

“你的意思是说,大皇子殿下偏帮着四殿下?”

安国公无力的点点头,“不仅是偏帮着,看上去,感情很好。”

安国公夫人蹙眉,“怎么会?大皇子怎么会与他感情好呢,他命格与陛下相冲,大皇子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与他感情好啊,与他好,便是与陛下为敌。”

“谁知道怎么回事!”安国公气咻咻道。

腿真的好疼啊!

原本安国公想要请了四皇子来府邸,就是想要询问一下有关余州的事。

金矿一事,四皇子或许知道些什么内幕。

至于老三闹出人命的事,尽管四皇子已经找到什么人证,他倒是一点不担心。

他不信京兆尹敢给他儿子定罪。

大不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钱臻身上去。

谁能想到,四皇子那个废物居然敢不来!

安国公正心里愤愤难平,琢磨着今日这怪事,管事急急进来。

“国公爷,夫人,出事了。”

管事一句话,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齐齐朝他看去,“怎么了?”

“余州知府赵霁德亲自押解着矿工们上京了。”

安国公一听这话,急的登时坐直。

身子一动,扯动伤口,疼得他冷汗直冒。

“上京?你确定?”

管事点头,“千真万确,已经抵达真定,今儿下午就能进京。”

安国公都傻眼了。

外地官员无召不得入京。

这是律法明文规定的。

赵霁德他疯了吗?

当初金矿一事一闹出,他立刻便派人去余州。

想要拖住赵霁德,私下解决此事。

最不济,赵霁德不肯与他为伍,那他便拦住赵霁德发出的文书便是。

只要这文书没有上达天听,一切他就能料理了。

可现在,赵霁德的文书还没有入京,赵霁德就要入京了?

摩挲了摩挲手指,安国公道:“既是还没有入京,安排人扮作山匪杀了便是。”

管事一脸为难,摇摇头,“杀不得。”

“杀不得?”

“赵霁德命人写了大字报,还拉了横幅,横幅上写着:犯人招供,安国公私自开采金矿,事出紧急又涉及权贵,只要我等遇难,安国公必定乃真凶。”

安国公闻言,差点从床榻上栽下去。

这叫什么话!

他们出事,他就是真凶?

“赵霁德一路派发大字报,大字报没有直接派发到各个沿途府衙,却是只发给一路的百姓,所以,这次赵霁德从余州入京,不少百姓跟着一起来了。”

安国公……

跟着一起来了?

来做什么?

看热闹吗?

眼看过年了,家里年货都备齐了吗!

第七十七章 选择

“不仅百姓跟着来,还有不少江湖帮派也跟着,所以,不好下手。”

安国公……

江…湖…帮…派?

这些人有病吗?!

安国公只觉得一个头五个大,都快炸了。

安国公夫人翻了翻眼皮,“你说的这个赵霁德,可是那个杀猪状元赵霁德?”

安国公……

管事……

齐齐一脸莫名其妙看向夫人。

夫人……

灼灼看着管事,等他回答。

管事眼角一抽,道:“是他。”

安国公夫人心头顿时一急,糟了!

她看中了赵霁德的儿子赵科做她三女婿,现在亲家来给他家添堵了。

这以后,两家还怎么愉快的相处。

要是放弃……

可那么多画像她都看过了,没有一个能比赵科强的。

她心里,赵科就是她未来三女婿啊!

这波刺激有点大,安国公夫人头抵靠着椅背,有点缓不过来。

安国公瞧着夫人这样子,不知她又在琢磨什么,只道:“我们派去余州的人,可是送回消息?”

管事摇头。

“怕是都已经出事了,他们可能连赵霁德的面都没见过。”

安国公就道:“你现在立刻出发,去拦住赵霁德,争取私下把这件事解决了,他要什么,我都给他!”

安国公夫人立刻道:“对,就算是他儿子要娶我们三小姐也可以!”

安国公……

“他儿子?你怎么知道他有儿子?”

安国公夫人……

“有儿子很稀奇吗?一般……都有儿子吧。”

安国公……

这话要是让隔壁王大人听到……

王大人家里十九个孩子,全是姑娘!

连家里的狗都生不出公崽!

夫人没理安国公跑偏的思绪,只催促管事,“快去吧。”

管事……

他能去嘛!

就在管事为难一瞬,好在安国公及时叫住了他,“等等。”

管事立刻一脸征询看去。

安国公道:“不必去了,该做什么,你去忙吧,赵霁德……当年与我有过旧怨,你去了也是白去。”

这个杀猪状元,可是倔强的很。

当年高中状元的时候,他就有心拉拢。

然而赵霁德前一日还表示愿意投靠,第二天就公然顶撞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与他翻脸。

年轻人不知死活。

他动了动关系,将原本可以留京任职的赵霁德扔到余州去。

十六年了,没有给过他一次升迁。

现在去,赵霁德怎么可能与他合作。

去了,只会更加落实赵霁德横幅上的事。

他不能给赵霁德送去现成的把柄。

反正那些矿工根本不知道这金矿的主人是谁,而知道这金矿主人的人,钱来,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无人能将金矿一事与他联系起来。

管事心事一转,明白了安国公的想法,便道:“国公爷,可是世子爷和赵福海公公一直没有音讯,这位赵大人,会不会知道?”

安国公捏了捏拳。

“知道也不能去问,霖儿去余州的事,是秘密,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管事得令,便转身告退。

他一走,安国公夫人蹙起了眉心。

一面是她的亲生儿子,一面是她未来的三女婿……

算了,还是儿子更重要点。

“不如,抓了赵霁德的家眷。”心思一定,安国公夫人幽幽道。

安国公闻言,转头看向夫人。

眼底漫上一缕毒辣的笑。

“还是夫人冷静。”

一语落下,安国公当即吩咐下去。

等到赵霁德进京,开采金矿的事一旦开审,就一切都推到钱来身上。

这案子,只需几个时辰便能盖棺定论。

等案子定了,他便能约见赵霁德。

赵霁德若是不知道霖儿的下落便罢,若是知道却不说……

这厢,安国公与夫人说着话。

那厢,宫中,太后寝殿。

赵福海已经连着数日不见。

为了寻到赵福海,太后甚至命人打捞了宫中所有的井。

自然是捞出无数尸体,却没有一具是赵福海的。

好好一个太监,说消失就消失了?

太后阴沉着脸,坐在那。

底下宫女大气不敢出。

谁也不明白,为了一个太监,太后娘娘怎么就动这么大的肝火。

别人不知,皇上却是知道的。

赵福海是先皇后跟前的人。

当初先皇后先皇帝双双离世,事发突然,太后作为先皇帝的嫡母,自然是悲痛欲绝。

当时匪徒闯入皇宫,杀绝了先皇后寝宫上下一百余人。

这赵福海,是唯一躲过一劫的。

那一日,他病了,不在。

先皇帝没有留下一个子嗣就驾崩,现皇帝作为先皇帝嫡亲的弟弟登基,这赵福海,就被太后要了过去。

时常说些之前的老话,怀缅已故的儿子和媳妇、

现在这唯一一个能与她说说老话的人突然不在了,太后岂能不动怒。

皇上坐在一侧,轻声宽慰道:“母后,儿子已经派人全国范围密查了,一旦有赵公公的消息,立刻就送回了,这宫里,如今天犬已经回来,儿子让它阖宫再搜寻一圈,该是有蛛丝马迹的。”

皇上提起天犬,太后原本铁青的面色,泛起一丝暖意。

天犬是神兽,守护着每一任帝王与皇后。

当初她大儿子做皇帝的时候,那天犬是何等的通灵性。

想及此,太后叹了口气,“如今你养着的那天犬,不知是犯懒还是如何,看上去总是呆呆的。”

皇上就笑道:“母后有所不知,这天犬先前可能是尚未开蒙,今儿它突然与儿子亲昵了,为了查案,还央求了儿子。”

一想到当时在御书房的事,皇上就激动地血液沸腾。

十六年了!

整整十六年了!

他终于被天犬承认了!

现在,他是大燕朝,光明正大的帝王!

天犬抓伤刘公公的事,太后有所耳闻,“你是说,它突然通灵性了?”

皇上点头,“正是。”

“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太后有些好奇。

好奇心缓和了她心头的焦灼和愤怒。

“既是开窍了,便让它寻寻赵福海。”

皇上便笑道:“安国公的案子,昨日夜里天犬在安国公府发现了尸体,翻墙将尸体偷出,结果那尸体没有死透,又给救活了。”

说及此,皇上话音一顿,眼底阴鸷忽的一闪而过。

太后低头摆弄着手腕的珠串,没有看到。

皇上很快神色如初。

“老四查着安国公府的案子,天犬也要跟着查案,便与老四一同出宫了。”

太后好奇极了。

“它要查案?”

皇上便笑道:“儿子也觉得稀奇呢!不过,这天犬通灵性,查案也是情理之中吧。”

说着,皇上置于膝头的手微微捏拳一下又倏忽松开。

“记着皇兄在的时候,他跟前那条天犬,还曾跟着威武大将军出征,当时成为一段佳话。”

第七十八章 问话

小儿子提起大儿子,太后面上,是慈祥又伤感的笑。

当初是悲痛欲绝的,可已经十六年了,她渐渐的……选择忘记。

瞧着太后已经缓和的面色,皇上温声道:“母后且宽心些,过几日就是除夕夜了,您的孙儿孙女儿们还等着争相孝顺您呢。”

太后忽的心里疼了一下。

大儿子死的……

大儿子和大儿媳,死在了大儿媳生产那日。

一家三口,全部丧命,大儿子连个后人也没有留下。

她思念大儿子,可也不能因为已故的人,就看不见眼前人。

她还不是个老糊涂。

朝着皇上笑了笑,“哀家福盛,必定是能长命百岁,抱上曾孙的。”

皇上跟着笑起来。

“那是,若非母后福泽浓厚,前几日儿子就差点去了。”

皇上当玩笑一般是说出的话,太后却是狠狠在他手背一拍,“胡说什么,当皇帝的人了,也一把年纪儿子都二十好几了,还说话这么没轻重的。”

嗔怪的瞪了皇上一眼,太后又拉起皇上的手。

“那件事,你真应该感谢皇后,哀家也该感谢皇后。”

“母后放心,儿子知道的。”

太后又嗔怪一眼。

“总是嘴上说知道,转眼还不是又去了丽妃处!”

太后对丽妃的厌恶,不加掩饰。

皇上就笑道:“这次,儿臣真的知道要宠着皇后了。”

母子俩说着话,感受到太后渐渐放宽了心,皇上陪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

一出了太后寝宫,皇上便吩咐迟公公,“你去一趟老四的府邸,朕要见一见那位救活尸体的神医。”

迟公公得令,转脚便去执行。

皇上坐上轿辇,起驾御书房。

老四是个毫无权势的废物皇子,可他怎么能认识神医呢?

如若不认识,那天犬偷出尸体之后,又是如何精准的找人救了呢?

他绝不允许那个废物敢背着他有一丝一毫的行动。

能活着,便是那废物最大的奢侈!

也是他给那废物最大的恩典。

一路沉思,皇上才坐到御书房的椅子上,正要拿起一本折子批阅,外面响起回禀声。

“陛下,刑部尚书大人求见。”

皇上蹙眉。

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

搁下折子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道:“进来。”

御书房的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刑部尚书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

行礼问安之后,刑部尚书道:“启禀陛下,余州知府赵霁德,进京了。”

皇上听着,一愣。

不是前一阵子才上京述职吗?

怎么又来了。

外地官员无召不得入京。

难道他召赵霁德了?

不记得有这回事啊。

皇上不动声色,“何事?”

刑部尚书便道:“余州地区,有人私下开采金矿,赵霁德发现之后,立刻带着府衙的人将开采金矿的矿工和附近守卫拿下,因着事发突然,来不及上文书,便押解着金矿矿工,直接来京了。”

皇上惊得瞠目结舌。

“金矿?”

刑部尚书道:“金矿那边,有人供出,说是这金矿是安国公的,因着安国公身份特殊,赵霁德才不敢递上公文,唯恐公文还未抵达圣听,他就已经被人办了。”

刑部尚书这话说的可以说是丝毫不加掩饰了。

皇上闻言大怒,啪的一拍桌子,“放肆!”

刑部尚书低了低头。

“赵霁德入京,唯恐被人半路刺杀,特意写了条幅和大字报。”

说着,刑部尚书将条幅和大字报捧上、。

因着迟公公不在,刑部尚书亲自向前挪了挪,放到皇上桌案上。

皇上瞧着大字报和条幅上的字,面色铁青。

刑部尚书退回原处,道:“因着这条幅上的内容,从余州到京都,一路倒是有无数江湖英雄好汉护送。”

说着,刑部尚书朝着皇上一拜。

“这也是陛下得人爱戴,赵霁德才能享此殊荣。”

这个赵霁德,皇上是很有印象的。

十六年前的状元。

杀得一手好猪,再肥的猪,他朝着猪脖子一掌下去,必定能将那猪拍晕。

当时这着实成为京都最为热门的话题。

简直是各个茶楼的挂榜热议。

人也是个有才的,只是几次对安国公不敬,被安国公动了手脚安置到了余州。

这一点,皇上是知道的。

没想到,如今赵霁德找到了安国公私采金矿的事!

这是报复呢?还是却有其事。

皇上心头,思绪重重。

默了好一会儿,皇上道:“这事,你如何知道?”

刑部尚书就道:“赵霁德押送金矿矿工的队伍,已经行到真定,今日就能如今,半个时辰前,赵霁德率先入京,寻到了臣的门下,因着事发紧急又着实严重,臣不敢耽误,立刻便来回禀陛下。”

“他人呢?”

“就在门外。”

“让他进来。”

半盏茶后,赵霁德恭恭敬敬跪在御书房。

“那是安国公的金矿?”

待赵霁德行礼问安之后,皇上直接抛出一句话。

赵霁德立刻道:“臣不敢妄断,是那矿工领头人如是说的,臣也并无任何证据证明就是安国公的。”

皇上冷哼一声。

“没有证据,就立下这样的横幅,重伤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赵霁德立刻低了低头。

“臣也着实是无法,陛下英明,还望能体谅臣的难处,敢私开金矿的,必定是位高权重,臣若是不如此,而选择递上文书,臣怕难达圣听啊!”

皇上怒道:“放肆!朕是昏君吗?”

赵霁德便道:“陛下英明,奈何江山万里,总有阳光不及之处。”

皇上冷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一时间,御书房空气凝滞下来。

赵霁德跪在那里,倒是一动不动。

刑部尚书想要替赵霁德说句话,想了想,又放弃,只本本分分立着。

沉默了许久之后,皇上忽的朝赵霁德道:“你在余州,可曾见过安国公府世子?”

赵霁德低着头,恭顺道:“臣并不认识安国公世子,故而不知是否见过。”

皇上冷笑了一下。

“宫里的内侍赵福海,你是见过的,当年你参加科考,赵福海可是给你们这些考子送过七日的降暑茶。”

第七十九章 求情

皇上说及此,赵霁德低垂的眼,忽的有阴霾浮动,却也只是一闪而过。

当年的赵福海,那是先皇后跟前的赵福海。

降暑茶是赵福海送去的,尊的却是先皇后的旨意。

可先皇后与先帝突然驾崩,赵福海作为先皇后跟前的内侍总管,却活着,好好的活着。

跪在那里,赵霁德强行敛起心思。

“当日科考,是曾蒙赵公公照拂,臣与众考子自是感激不尽,只是当日科考一门心思都在考试上,臣汗颜,未曾注意过赵公公容貌。”

赵霁德这话说的算是滴水不漏合情合理了。

皇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朕记得,你与何振是同一届?”

刑部尚书何振立刻与赵霁德异口同声道:“正是。”

语落,皇上忽的出声笑了几声。

“原以为这些年你一直在余州,何振一直在京都,你们未曾有过什么来往呢,没想到,同窗情谊倒是深厚啊。”

这话说的,连刑部尚书都站不住了,立刻跪下。

赵霁德面无异色徐徐道:“臣与何大人当日在书院时,便不是好友,后来虽同朝为官,奈何臣资质不及何大人,无颜与何大人情谊深厚。”

这话说着,带着一股酸劲儿。

皇上心头的猜疑,淡去一些。

而何振,结结实实松了口气。

状元就是状元,就是会说话。

皇上默了一会儿,“既然案件涉及安国公府,京兆尹便不适合查了,你去查吧。”

刑部尚书何振立刻道:“臣遵旨。”

皇上转而道:“赵霁德,无召入京,是大罪,朕念你事出有因,不重罚,但不代表不罚,正好,宫中书库正在编纂年典缺一抄书人,你去抄五日吧。”

这惩罚……

等于是软禁了赵霁德。

赵霁德一怔,立刻道:“陛下英明,臣自知有罪,甘愿接受陛下任何处罚,只是臣此行因着风险极大,唯恐家中家眷被人暗害,也带在身边跟着入京,所以……”

皇上瞧着赵霁德,忽的噗的笑出声来。

他原是怀疑,赵霁德与何振勾结,隶属某个派系,合谋对付安国公。

眼下赵霁德这个反应,倒是说明赵霁德无辜。

皇上便笑道:“既是家眷来了,便住到驿馆,那里的安全,你尽管放心。”

赵霁德立刻磕头。

“臣谢陛下恩典。”

皇上不怀疑赵霁德与何振勾结,却对赵霁德仍是不放心。

唯有监管起来,不让他见任何人,才能观察出,是什么人要躁动起来。

赵霁德退下,皇上又吩咐了何振暂时暗中调查,莫要惊动安国公,便遣他离开。

一时间,御书房内,又只剩下皇上一人。

这金矿若当真是安国公在开采,那他目的是什么?

仅仅是为了敛财?

还是别的什么?

一旦坐实安国公的罪名,他又要如何处置呢?

安国公府世子去了哪里?

赵福海的失踪与这金矿有关系吗?

随着疑问一个一个浮起,皇上脑中渐渐勾勒出几幅图像。

图像逐渐趋于清晰,皇上的面色便也铁青下来。

一脸愤怒,抬手啪的在桌上一拍。

才怒气冲天,外面一个小內侍回禀道:“陛下,丽妃娘娘求见。”

皇上阴鸷的目光,骤然转向御书房的大门。

丽妃……

这个时候来,与安国公府的案子有关吗?

原本皇上怒气难平脱口就要回绝,却是思绪一转,嘴角浮上一抹冷笑,“让她进来。”

御书房大门被咯吱推开,一道倩影盈盈而入。

丽妃自进宫便是盛宠,三年盛宠无一日停过,然而却始终没有身孕。

故而身姿犹如妙龄少女。

低低一福,行了个礼,丽妃娇俏的朝皇上道:“臣妾听闻天犬忽通灵性,特来向陛下贺喜呢。”

说着,将一叠米酥从提来的食盒中端出。

“这是臣妾做的,陛下最爱吃的小小酥。”

觑着丽妃巧笑嫣然的神色,皇上面无异样的捻起一只小小酥放入口中,“爱妃一贯手巧。”

丽妃便笑盈盈道:“臣妾哪是手巧,只是臣妾得陛下爱护,陛下爱屋及乌。”

皇上笑了笑没说话。

丽妃立在那里,低着头,眼珠动了动。

她父亲安国公被天犬咬伤一事,方才府里送了消息过来。

那天犬是跟着四皇子的。

四皇子是在调查安国公府三少爷杀人一案的。

若是天犬当真通了灵性,一旦查出她三弟……

世子已经没了音讯好些时日,生死难料,三弟可不能再出事。

捏了捏手帕,丽妃眼底蓄出眼泪,委屈巴巴朝皇上道:“方才臣妾的母亲进宫来过。”

皇上又拈了一只小小酥放在嘴里。

“嗯?”

丽妃眼底的泪,扑簌簌落下。

“陛下,天犬忽然通了灵性,是好事,臣妾也跟着陛下一同欢喜,只是今日在大街上,天犬被四殿下教唆,重伤了安国公,那伤口在小腿上,听母亲说,足有拇指深。”

皇上正要去拿小小酥的动作一滞。

惊诧抬眸看向丽妃。

“你说什么?”

丽妃哭的梨花带雨,仰面看皇上。

“陛下,天犬乃是神兽,怎会无端攻击人,必定是四殿下恶意教唆,还求陛下给臣妾做主。”

皇上听着,只觉匪夷所思。

若说是刘公公有忤逆他的意思,天犬向刘公公出手,那是因为维护他。

那安国公呢?

莫非安国公有了不臣之心,被神兽天犬察觉了?

不然,好端端的,昨日夜里天犬为何要去安国公府宅子外溜达,还顺便偷出个半死不活的人。

今儿又当街伤人、。

天犬是神兽不假,不过,这也太神了吧。

还是说,当真是背后有人操纵了天犬。

天犬就是跟老四接触了之后,才忽然通了灵性的。

难道是老四对天犬做了什么?

丽妃眼角余光瞧着皇上的神色,她素知皇上最为多疑,悬着的心,微微落下。

啜泣几声,又颤巍巍道:“今儿在大街上,大皇子殿下与四殿下兄弟情深,臣妾父亲……”

皇上原本深邃阴鸷的眸子,再次一闪。

“你说什么?”

丽妃一脸愕然,茫茫看向皇上,“啊?”

皇上阴沉着脸,“你说大皇子与老四兄弟情深?”

丽妃点点头。

“母亲说,当时好多人瞧着,四殿下挽着大皇子殿下的胳膊,两人很是亲昵。”

皇上只觉得头像是让驴踢了一下。

第八十章 递出

啪的一拍桌子,怒气凛然。

“放肆!”

丽妃吓得立刻跪下。

“臣妾不敢。”

皇上微微眯着眼睛,带着寒气看丽妃。

就算并非天下人都知道,可这京都的人也都清楚,老四与他命格相克,谁与老四亲近便是与他作对。

老大是他最为欣赏的皇子。

怎么会与他为敌!

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丽妃跪在那里,吸了口气抿唇道:“陛下,大皇子殿下自然是恭顺慧敏的,臣妾只怕,四殿下去了一趟余州,是不是……”

这话,丽妃没有说下去,只是微微一顿,又道:“要不然,天犬好好地,怎么会突然伤了安国公,大皇子殿下又怎么会与四殿下当街亲昵。”

皇上阴沉的目光,便闪过狐疑。

丽妃的意思他明白。

丽妃是想说,老四掌握了什么妖法!

扯!

老四去余州才几日,怎么可能掌握妖法!

不过,今日见老四,他也的确觉得这孩子与往日大不相同,至于哪里不同,也不太说的上了,毕竟平时关注的少。

皇上揉了揉眉心,面无表情道:“你下去吧。”

丽妃一愣。

皇上让她走?

皇上居然没有发怒?

怎么可能。

以往但凡涉及四皇子的,哪怕是捕风捉影的瞎话,皇上也要派人去责罚四皇子一顿呢。

这次怎么……这么平静呢?

丽妃想不通,但是圣颜之下也不敢多言,顿了顿眼见皇上一副不再说话的样子,只好屈膝离开。

出了御书房大门,丽妃轻声问一侧守门的公公。

“本宫来之前,可是什么人来过?”

皇上一早吩咐下去,赵霁德入宫的消息若是走漏半点,整个御书房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

小內侍哪敢说真话,只顶着一张赤诚的脸,赤诚的道:“没人呀。”

丽妃一脸莫名抬脚离开。

另一个小公公却是在丽妃迈出御书房院子的一瞬,从丽妃身后经过,仿佛不经意,朝着丽妃肩头撞了一下。

丽妃跟前的宫女立刻冷脸怒斥,“不长眼的,赶着投胎去!”

那小內侍显然吓坏了,扑通跪下,多哆哆嗦嗦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丽妃瞧了一眼那小內侍,没好气道:“罢了,大年节的罚你没得伤了本宫的喜气。”

说完,抬脚走了。

手心里攥着一个小纸条。

回了寝宫,屏退左右,丽妃立刻展开那小纸条。

字条上,只三个字,赵霁德。

丽妃一看这三个字,惊得手一抖,字条倏地落地。

贴身婢女立刻上前弯腰捡了,丽妃嘴皮打颤,面颊发白,“快,快去给府里送信,就说赵霁德今日进宫了。”

宫女得令,即刻执行。

而此时,四皇子府邸。

迟公公阴测测的坐在客位,端着一盏茶。

宋瑾一脸小白兔似得,坐在主位上,朝着迟公公龇牙嘻嘻一笑,“公公要找那给钱来瞧病的神医啊?”

迟公公搁下茶盏一抱拳。

“不是奴才要找,是陛下。”

宋瑾就笑嘻嘻道:“公公是父皇跟前的人,父皇要找公公要找,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意思。”

这话说的虽然对皇上不敬,但是迟公公听着受听。

迟公公还从来没发现,一向窝囊的四皇子,居然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恭维之语。

果然,人不可貌相。

略带傲然的哼了一声,迟公公道:“那殿下就赶紧的吧,咱家还要回去复命呢。”

宋瑾就为难的一摊手,“公公有所不知,本王虽然是皇子,但是平时并无什么朋友和社交。”

迟公公……

有所不知?

天底下人都知道你没有朋友好吗!

心头翻个白眼,迟公公不耐烦的等着。

宋瑾就指了一侧的元宝。

“昨夜偷出尸体的是天犬,找到神医的也是天犬,但是本王与天犬语言不通,本王实在问不出它神医在哪啊。”

元宝蹲在一侧,翻个狗白眼。

呵,撒谎的人类!

我堂堂神兽,成了一条背锅狗?!

迟公公嘴角一颤,朝大狗看去。

“殿下的意思,那神医是天犬……?”

宋瑾无奈一叹,点点头,“是啊,若非天犬,就凭我,怎么可能找到神医呢,我连那尸体都运不回来。”

那么多锅你都背了,不在乎这一个,乖,一会儿给你吃鸡腿。

天犬……

我要主人摸头!

宋瑾……

这狗怎么这种眼神看她。

吓得宋瑾一个激灵,转头又咧嘴朝迟公公笑。

“公公若是实在想知道神医在何处,不如,让天犬带路?”

原本狗脸对着迟公公,宋瑾这话一出,元宝立刻身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狗屁股冲着迟公公。

迟公公……

这狗通灵起来,简直就是一条狗妖啊!

得!

想来这个窝囊废皇子也的确不知什么神医。

反正有了可以交差的答案,迟公公起身离开,路詹恭恭敬敬送了出去。

倒不是路詹多么想送。

实在是路詹不送,迟公公怕是连出去的门都靠近不了。

宋瑾尝试过,没有路詹带着,沈樾这院子,眼看着大门就在对面,可她就是被花花草草树木假山给挡住路,怎么都出不去。

真是神了的奇门遁甲!

宋瑾唏嘘须臾,路詹从外面返回,万喜一个箭步冲上去。

“快饿死了,做饭好吗?”

万喜可怜兮兮杵在路詹对面。

“从来了,只吃过一顿饭,真的很饿啊!”

路詹……

时常有人想要要了他家殿下的命,故而在府里,他家殿下从来不吃府中大厨房做的饭。

顿顿自己个做。

可殿下会他不会啊!

然而在余州,谎言又撒了出去。

无法……

路詹吸了口气,“宋大小姐,余州知府赵霁德已经带着金矿矿工入京,钱来那边也可以下地走动了,时不等人,只怕很快京兆尹那边就要传来消息审案。”

万喜可怜巴巴,“那也不能饿死啊!”

路詹就道:“不如,我们外面吃罢,自己做,来不及怕是。”

万喜……

原以为路詹这种宝藏男孩在跟前,能日日吃上美味佳肴呢。

谁承想,自从来了京都,就吃了一顿饭。

还是路詹从外面买回来的。

啊!

真是天要亡她万喜啊!

第八十一章 登门

正说话,外面一个小厮回禀,“殿下,京兆府尹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击鼓鸣冤,递上讼状,状告安国公府,半个时辰后开审。”

这小厮,是沈樾这院里,除了路詹以外,唯一一个得沈樾信任的。

五年前,沈樾从甘南国边境捡回来的。

平日里就负责望风传话。

但凡有人要来沈樾的院子,他就立刻慌里慌张的一边传话一边引路。

若无他引路,一般来院子的都会陷入迷宫境地,沈樾这院子的猫腻也就露馅了。

传完话,小厮转头走了。

万喜当即一声仰天长叹,“我饿!”

宋瑾同情的拍拍万喜的肩头,朝路詹道“去京都最大的酒楼,把那里所有的菜品,给我家万喜打包一份。”

万喜忧伤的小眼神,立刻就精神抖擞了。

路詹……

为难的一抽嘴角,“没有那么多钱,”

万喜……

宋瑾……

“这么穷?”

路詹……

羞耻的点头。

“这么穷为什么还要养那么多女人!养女人不要钱吗?”

路詹……

“那些都是各位皇子们安插进来的,她们没有月例银子和脂粉钱,她们院子里的仆人,都是她们自己掏腰包发月例银子。”

宋瑾……

擦!

真是打扰了!

无语的深吸一口气,宋瑾道“你让一个暗卫跟着我们一起出门,等出去之后,我去找点银子,到时候让他再去酒楼给我家万喜打包。”

万喜感激的望着她家主子。

路詹一脸难以理解,“找点银子?”

宋瑾白了路詹一眼,“我不能用灵力控制兵器,但是找点金银钱财花花总行吧,难不成真要饿死!”

说罢,宋瑾抬脚朝外走。

元宝狗眼一翻,就是,我们主子厉害着呢!

摇着尾巴就去追宋瑾。

万喜立刻乖乖去暗室躲着,等着吃好吃。

路詹一脸恍然。

差点忘了,宋大小姐还有断金识银的本事。

找点银子花,对她而言,就跟出去抓只小蚂蚁一样简单吧。

心头滚动着兴奋,路詹低声道“咱们,怎么搞?”

一脸要做大事的表情。

元宝甩了白眼。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类!

路詹……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总能看懂这条狗的表情!

他不想看懂!

宋瑾没理会元宝和路詹之间的互动,只道“这京都,富得流油丢点银子不会察觉的,当然是安国公府了。”

人家可是拥有一座金矿呢!

更何况,马上就要审案了,他爹也没来,韩柏叔也没到,沈樾也没醒。

三个大男人,没有一个能用的!

她一个弱女子,总要自谋生路啊!

钱来可以指认安国公,可万一钱来手里没有实质的证据,口空无凭的,安国公只要一口咬定是诬陷,又能如何!

她得去寻寻证据。

如果换成别人穿越做女主,也许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可她从小就是个铁憨憨……

深吸一口气,宋瑾走的步伐铿锵。

安国公府与沈樾的府邸并不算多远,两人一狗,很快抵达。

路詹鬼鬼祟祟左右瞧了瞧,“宋大小姐,现在大白天的,安国公府又守卫森严,我们翻墙进不去啊。”

宋瑾……

“谁告诉你要翻墙了!”

就算是大晚上的,就算是不守卫森严,难道她宋瑾就翻得进去?

真是无知!

路詹意外,“不翻墙?”转头瞧瞧对面的安国公府的高门高墙,“莫非要挖地道?”

宋瑾……

地道战看多了吗?!

“我们直接进去。”

路詹更吃惊了。

“直接进去?今儿上午您才拒绝了安国公的邀约啊,不是案件原因,需要避嫌吗?”

人家请你你不去,现在自己再送上门,这什么思路?

路詹抓抓后脑勺,没明白。

“元宝伤了安国公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大街人都知道了,我作为一个怂包皇子,自然应该登门赔罪啊。”

宋瑾风轻云淡说了一句,抬脚上前。

路詹立刻跟上,“既是登门赔罪,总要准备赔罪之礼啊。”

“放心,带了,敲门吧。”

路詹……

带了?他怎么不知道。

狐疑看了宋瑾一眼,转手敲门。

小厮很快将四殿下来看望安国公的消息送了进去,不过须臾,宋瑾与路詹并着天犬被请入府邸。

对于那条伤了安国公的天狗,安国公府一众下人极其好奇。

天狗走的昂首挺胸。

没错,就是本狗,以后都对我家主子尊重点!

安国公苍白着脸坐在床榻上,靠着一个半旧的松花靠枕,有些心神不宁。

前一刻钟,丽妃着人从宫里送来消息。

赵霁德已经进宫了,但是皇上令人封锁了消息。

皇上这意思……

是已经怀疑他了。

此时四皇子登门,究竟是何意。

安国公吸了口气,揉揉眉心,眼底杀意四伏。

不论是因为案件的原因还是因为三女儿一门心思要嫁给沈樾的原因,他都有足够的理由直接弄死这个窝囊废皇子。

而且,此时此刻,在他的府邸弄死,更合适。

他和沈樾都是案件的关键人,一旦沈樾这个时候死在他府里,看似他是最大的嫌疑,可只要稍动脑子就会明白,他被人陷害了。

陷害他的人,就是要将这金矿的锅背在他身上。

摩挲着手指,安国公觉得,这似乎是个决绝一切问题的最好方法了。

祸水东引。

安国公正思量着,外面脚步声渐渐靠近过来。

敛了心思,安国公端着一盏茶面无异常的喝着。

宋瑾被安国公府的管事引了进来。

安国公抬眼看去,手中茶盏不放,只道“臣给殿下请安,只是臣这腿……”

宋瑾立刻笑道“国公爷折煞小王了,小王就是为了您这腿,专门登门道歉的。”

说着,宋瑾转头呵斥一侧的天犬。

“看看你把国公爷伤成什么样了,都说你是天犬通灵性,也不能这么狗眼看人低啊!”

安国公……

啊?

这是道歉的话?

安国公黑着脸错愕看向宋瑾。

宋瑾丝毫没有觉得哪里说的不妥,转头朝安国公呵呵一笑,“国公爷大人大量,莫要和天犬计较。”

安国公……

“若是国公爷实在心头气愤难消,本王就将此事告诉父皇,让父皇责罚天犬来给国公爷消气。”

安国公……

这四皇子是不是疯了!

他究竟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些什么!

就在安国公皱着眼角匪夷所思盯着眼前四殿下的时候,令他瞪圆了眼的一幕发生了。

第八十二章 遇见

宋瑾话音落下,扣扣搜搜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

小布包小心翼翼展开,露出一个小纸包。

小纸包小心翼翼展开,露出……

安国公眼皮一跳。

一条鸡腿!

小纸包里包着一条鸡腿。

安国公一脸震愕的懵逼,盯着那条鸡腿,瞧着,上面似乎还有个牙印儿?

眼睛已经皱成一团,安国公朝四皇子看去,“殿下这是何意?”

宋瑾笑得真诚。

“国公爷也知道,本王一贯银钱紧缺,可这次让天犬伤了国公爷,本王心里又实在过意不去,这条鸡腿,是本王今日唯一的荤食,也是本王最能拿得出手的营养品。”

说着,宋瑾上前,将鸡腿放到安国公手里。

“国公爷莫要嫌弃。”

安国公险些一失手就将这鸡腿丢出去。

有病吗?

路詹立在一侧,看着那鸡腿,猛地想起来,这是今儿一早万喜吃剩下的。

宋大小姐什么时候包好的?

这就是宋大小姐刚刚在府门前胸有成竹的说的她早有准备的礼物?

真是……

路詹只想翻个白眼。

他已经做好准备要被轰出去了。

宋瑾递上鸡腿,一脸软萌软萌的笑,近距离的将脸凑到安国公面前。

“国公爷会不会嫌弃?”说的软声软语的。

安国公顿时打了个哆嗦。

抽着嘴角,“不,不会。”

宋瑾吸了吸鼻子,嘿嘿笑道:“国公爷真是胸怀宽广的好人,若是有人送我这样的礼物,我必定是要生气的呢。”

安国公……

的呢?

路詹瞪大眼睛看着宋瑾,不明白她这样自寻死路到底是要做什么。

宋瑾语落,笑嘻嘻的直起身,朝着安国公肩头一拍。

“如今,国公爷既是收了我的礼物,我们之间的恩怨,也算是一笔勾销了。”

说完,宋瑾用那张沈樾的脸,当真大松一口气。

安国公……

四殿下一趟余州行,该不会是真的撞邪了吧。

不然这人怎么就……这么奇怪!

安国公愣了好一下,才敛起心思缓过神。

“四殿下既是亲自登门道谢,臣自然感激不尽,只是伤了臣的,毕竟是天犬不是四殿下……”

宋瑾摇摇头,打断了安国公的话。

“国公爷胸怀宽广,肯原谅本王,本王无以为报,不如,本王告诉国公爷一个小秘密?”

安国公方才,原本是打算借口留下天犬,将四皇子打发出去。

他的人就埋伏在院子里。

只要四皇子一出去,必死无疑。

可现在,听着这话,安国公暂时敛了主意。

“秘密?”

宋瑾一脸神秘的点头,又凑到安国公跟前,吸了吸鼻子,“国公爷府中东跨院的花圃处,似乎有阴气作怪。”

路詹整个人都紧张了。

宋大小姐要做什么!

安国公眼底神色骤然一冷,周身凌厉凶戾的气息便涌上。

盯着四皇子,“殿下这是何意?”

宋瑾笑道:“就是,我这次去余州,偶然得了一位高人指点,会看阴阳八卦,刚刚进来的时候,发现国公爷府中东跨院那边,不太对劲呢,要不,小王去替国公爷平一平那阴气?”

“殿下还会这个?”

宋瑾真诚的笑:“略懂皮毛。”

安国公心头杀气,强烈涌荡。

“既是如此,那便劳烦殿下了,只是,臣有些话想要同天犬说,殿下去东跨院,不如留下天犬?”

元宝正要翻狗眼拒绝,宋瑾在元宝大头上拍了拍。

“好啊,那就让天犬留下,本王带着路詹过去。还要劳烦国公爷指个人带路。”

安国公嘴角漫着笑,笑意冰寒,杀气十足。

“这是自然。”

说罢,国公爷朝着大门方向扬声道:“带四殿下去东跨院。”

原本紧闭的大门,立刻被朝外打开。

管事恭顺立在一侧。

宋瑾低头看了元宝一眼,转身离开。

路詹忙跟上。

然而,他们才一出门,安国公府三小姐徐馨便提着裙子迎面走来。

“樾哥哥。”

徐馨叫的亲热极了。

宋瑾……

什么情况!

沈樾不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吗?怎么还有人敢这么与他亲近。

狐疑一闪,立刻想起路詹说的,安国公府三小姐心仪沈樾。

是了……

心头一琢磨,宋瑾露出一个极具帅气的笑,“是馨儿妹妹。”

徐馨一听这称呼,原本急急奔来的步伐,倏忽停住。

匪夷所思看着面前的人,激动又难以置信,“樾哥哥方才唤我什么?”

宋瑾上前,抬手摸摸小姑娘的头。

“馨儿妹妹怎么来了?专程来看本王的?怎么瞧着馨儿妹妹有些瘦了,可是近些日子休息不好?要好好吃饭才是啊。”

宋瑾关切的说着。

徐馨眼底,泪眼朦胧。

天哪!

她是在做梦吗?

一向对她爱答不理冷言冷语的四殿下沈樾,现在居然对她……这么温柔?

是四殿下终于发现她的好了吗?

徐馨心头,小鹿乱撞,面色通红。

安国公府管事瞧着眼前一幕,惊得膝盖有些软。

国公爷让他带着四殿下去东跨院,明显是让他直接在那里弄死四殿下的。

眼珠动了动,管事恭顺道:“三小姐,国公爷正好让奴才传话,让您进去呢,说是有话说。”

徐馨一听这话,再联系刚刚沈樾对她的态度,立刻羞红了脸。

必定是爹爹同意她与沈樾的婚事了。

宋瑾瞧着徐馨,在徐馨抬脚朝安国公屋里走去那一瞬,忽的伸手拉住她。

“不想与我一起逛逛院子吗?”

宋瑾的声音不算高,徐馨听着,浑身一个颤。

手被人拉住,那种感觉,仿若触电。

心头紧张,慌乱,又甜蜜。

缓缓抬头,看向眼前人,“樾哥哥……”

娇滴滴的小姑娘。

宋瑾笑道:“难得来你府中一次,正好要去东跨院,要不要一起?”

徐馨立刻道:“好啊。”

管事……

“三小姐,国公爷还等着您呢。”

宋瑾就道:“本王刚刚一直在屋里,并未听国公爷吩咐什么叫三小姐的话啊,你这左右阻拦本王与三小姐说话,是何意?”

管事……

何意?

废话,我能让你们说话吗?

你们在一起去东跨院,我怎么杀你!

徐馨愣了一下,回过神来。

没好气瞪了管事一眼,“爹爹根本没叫我,好大的胆子你,骗人敢骗到我这里来了!”

说罢,徐馨朝沈樾道:“殿下,我们去东跨院。”

管事沉着脸,一脚上前,拦在徐馨面前,“国公爷当真叫了三小姐的,在殿下到之前叫的。”

第八十三章 坛子

“你敢拦我?”徐馨瞪着管事,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愤怒。

桀骜不驯惯了的三小姐,唯独在她与心仪男子的婚事上,备受蹉跎。

眼下眼看着四殿下这般对她,徐馨怎么会错过与他相处的时光。

“让开,莫等我说第二遍!”

管事只恭恭顺顺立在那里,面色却是一动不动,也不看徐馨。

只朝着徐馨身后婢女冷声道“还不赶紧带着三小姐去见国公爷,惹怒了国公爷,你们吃罪的起!”

婢女……

对主子再忠心,也不敢得罪家主。

“小姐,我们走吧,见了国公爷再去东跨院找殿下一样的。”

“是啊小姐。”

徐馨心头满是不悦,正要再说话,安国公屋子那边,一个小厮立在门口,“国公爷让三小姐进来说话。”

徐馨狠狠瞪了管事一眼,转头眉眼弯弯朝四皇子道“殿下等我,我很快就来。”

说罢,提裙子朝安国公屋子那边跑去。

宋瑾……

得!

好容易来了个挡箭牌,跑了!

为了避免三小姐当真再追上来,再出发,管事便加快了步子。

宋瑾跟在他身侧,时不时的吸吸鼻子,左右瞧瞧。

安国公的屋子在府邸的西北方向,后院花圃在东侧,一路走去基本跨越了整个安国公府。

冬日百花凋零,唯独梅花傲然。

花圃极大,梅花足有百株,一进东跨院的门便梅香扑鼻。

宋瑾不由的蹙了蹙眉头。

“这花圃中的阴气,可真够浓的。”抬手直指那日路詹偷出尸体的方向,宋瑾道“那里,有一股霸道的厉鬼怨气。”

管事正准备下手。

猛地听到这话,再看四殿下所指方向正是当日他埋下钱来的方向,不由心头一突。

那正是他昨日埋尸的地方。

路詹搞不懂宋瑾要做什么。

但这花圃四下的杀气,他却是一清二楚的感觉到,不由得手上运气,随时备战。

宋瑾装模作样抬手掐指一算。

“若是本王所猜不错,那里有过一具尸体,但是……此时那尸体不在了。”

路詹……

靠!

这是要做什么!

尸体不是被咱们偷走了吗?

为什么要说出来。

管事的心,再次突突跳了一下。

国公爷让他在东跨院解决了四殿下,可现在……

思忖一瞬,管事朝着四殿下客气一个躬身,“殿下且看,奴才向国公爷回禀一声。”

转身朝不远处走了几步,招了个小厮,低声吩咐几句,那小厮转脚离开。

宋瑾则在这功夫,蹲身抓起一把地上的土,嗅了嗅。

闻过土味儿,蹲在地上朝着西南方向看去。

看了几眼,管事走回。

“殿下?”

宋瑾拍拍手,笑嘻嘻起身,摇着头啧啧道“那个厉鬼怨气,因着肉身不翼而飞,本王化解不了,想要化解,只怕府上得请高人了。”

说着,宋瑾忽的朝西南方向走了几步。

“那厉鬼,应该是昨日夜里才变作的厉鬼。”

话音一顿,又向西南方向走了几步。

宋瑾所言,已经将管事骇住,只强行敛着心头不安,跟着他。

“而且,应该是……毒发身亡,不过,他被埋时,尚未死透。”

管事的面色,骤然一白,慌忙低头。

宋瑾嘴角带着玩味的笑,环视一圈四周,然后低头看着脚下,“不过,奇怪的是,那厉鬼的肉身被埋之后,来过这里。”

管事眼皮一跳,朝着四殿下脚下看去。

一个被他埋了的死人来过这里?

怎么可能!

宋瑾觑着管事的面色,笑道“大约三铁锹挖下去,应该能挖出点东西,那东西,本王带走帮着化解一下,许能找到那厉鬼的肉身。”

管事……

这花圃下,埋了死尸无数,当真要挖,若是挖出尸体怎么办。

可若是不挖……

有关钱来的事,四殿下说的这样准,会不会他真的有什么螚断阴阳的本事。

这事,管事拿不了主意。

只低着头恭顺道“奴才要向国公爷回禀一声,殿下且先游玩。”

宋瑾随意一耸肩,“你去吧。”

说着,当真转头折了一枝梅花,放在鼻尖轻嗅。

真是好闻的……银子的味道。

管事一走,路詹立刻道“宋大小姐?”

宋瑾笑道“我这脚底下,应该有一坛子碎银子,挖出来。”

路詹一愣。

宋瑾道“挖啊!”

路詹……

“宋大小姐,我们来安国公府,当真是为了搞银子?奴才一直以为,您是来摸黄金的私藏情况。”

宋瑾闻着梅花香,“先挖吧。”

路詹盯着宋瑾,“金矿一事已经开始,我们没有回头路,宋老爷和我家殿下图谋许久,只为这一战,宋大小姐莫要儿戏。”

宋瑾朝路詹翻个白眼。

“他们图谋许久只为这一战,可现在,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死活不到,你让我怎么办?你说个法子来?”

有的选,难道她这个憨憨愿意赤身上阵啊!

她只想游手好闲好吗!

路詹一时语噻。

宋瑾就道“我除了按照自己的想法做,目前别无选择啊,京兆尹那里此时怕是已经开审了,赶紧的,挖吧。”

路詹思忖一瞬,“宋大小姐的意思是,挖了这里,与案子有关?”

宋瑾就越过路詹的肩头,看着远处,道“有关无关不太好说,不过,你若是不立刻挖,可能没有时间了。”

路詹一回头,就看到管事已经折返回来。

“靠!这么快!飞去的吗?”

来不及多言,路詹立刻掏出匕首,铆足劲儿蹲身开挖。

管事远远的瞧见路詹蹲身,意识到他在做什么,脚尖一点,直接朝着他们飞来。

宋瑾抬脚就朝埋着钱来尸体的方向,快步走去。

管事眼见宋瑾的动作,犹豫一下,改了方向。

“殿下。”

管事轻功极好,不过是落地再脚尖一点,纵身一起,转眼就到了宋瑾面前。

“这里既是阴气重,殿下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

宋瑾的动作已经给路詹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待管事身子挡在宋瑾面前,话音一落的刹那,路詹抱着一个坛子起身。

“殿下,这里果真有东西。”

背后忽的传来路詹的声音,管事眼皮狠狠一跳,带着一脸杀气,蹭的转身,捏拳就要朝路詹杀去。

却是在捏拳一刻,发现路詹怀里只抱了一只小坛子。

管事……

不是发现尸体了?

这花圃底下,遍地尸体,路詹居然没有挖出尸体只是挖出一只坛子?

等等。

这里怎么会有一只坛子呢?

第八十四章 发现

管事惊疑之际,宋瑾已经与管事擦肩而过,直奔路詹,管事连忙抬脚追上。

“打开看看。”

宋瑾语落,路詹执行。

坛子并未封口,只是用一个木盖子随意盖住。

盖子一掀开,露出里面多半坛子的碎银子,大小不一。

管事彻底怔住。

安国公府东跨院的花圃地下,明明埋得都是死人。

怎么就挖出一坛子银子。

谁埋得!

埋的时候,可是发现了尸体?

盯着那坛子,管事神情,晦暗不明。

宋瑾摸着下巴,随后一阵掐算,装神弄鬼的模样极为逼真。

“居然是一罐子钱财,莫非那厉鬼之死,与金钱有关?”

听到金这个字的时候,管事下垂的手,微微一个哆嗦,铁青而带满杀气的脸,再次被惊骇占据。

死者叫钱来。

死因是金矿。

金钱,钱金。

管事心头,波涛翻滚。

这一坛子银两,究竟是安国公府的下人埋得,还是钱来的魂魄……

想及此,管事不禁一个哆嗦。

“这坛子,乃是那厉鬼肉身离开之前所碰过的东西,上面必定有厉鬼肉身的气味,想要找到那肉身,目前也只能从这坛子入手。”

说着,宋瑾朝管事一笑。

“今日登门向国公爷赔罪,没想到遇上这等事,小王必定竭尽全力追踪那肉体的下落,算是弥补小王心头对国公爷的愧疚,如此,便告辞了。”

说罢,宋瑾抬腿离开。

望着背影,管事晦暗的目光闪过一丝犹疑,犹疑之外,便是杀气。

方才他去回禀,安国公对他所言之事,同样震惊。

但是因着三小姐的缘故,安国公对这位四殿下的杀意,分毫不减。

再震惊再异常的事,也不能让安国公拿三小姐的幸福开玩笑。

三小姐,安国公是准备要嫁给大皇子殿下的。

只有四皇子殿下死了,三小姐才能死心。

拳头一捏,管事正要下令,不知怎么,他绑在小腿的匕首,忽的跌落在地。

管事低头,在匕首旁的土坑里,一眼看到一个珠串。

那珠串,是佛门物件。

准确的说,是余州那边清泉寺特有的平安福串。

管事眉头一蹙,蹲身从土坑中将那珠串捡起。

抖落上面的灰烬,在珠串上找到了名字和生辰八字。

钱来。

拿着珠串的手,狠狠一个哆嗦,手指倏忽冰凉,管事险些将这珠串扔了。

怎么会!

钱来的东西,怎么在这坑里。

这坑,是刚刚挖出坛子的坑啊。

莫非,这坛子是钱来埋进去的?

钱来已经死了啊。

思绪及此,管事要杀四皇子的心,已经淡了下去。

转头奔向昨日夜里埋钱来尸体的地方。

四殿下说,那尸体已经不在了。

可这土地明明是未曾被动过的,怎么会不在了。

脑子里充斥着各种思绪,管事寻了铁锹便开始挖。

不过须臾,一个大坑被挖出,然而没有钱来的尸体。

管事后背浸出冷汗。

冬日的风吹过,他寒颤不断。

怎么会没在了。

居然真的没在了。

去哪了!

“快去请国公爷!”惊骇之下,管事顾不得自己亲自去回禀,抬头朝着西南方向一棵树吩咐下去。

那棵树的树干中空,藏着安国公的暗卫,他负责监视这东跨院的一切。

然而,管事语落,那树纹丝不动。

并无暗卫现身而出。

管事怔了一下。

心中有浓烈的不好的预感涌出。

眯着眼睛盯了那树的方向一眼,管事忽的一捏拳,缓缓起身,脚尖点地,蹭的直朝大树飞去。

启动机关,大树的树皮缓缓上移,露出里面中空的树干。

没有人。

暗卫不在。

去哪了?

何时不在的?

一连串的震惊发现让管事来不及细思,转头直奔安国公处。

他一走,墙头外一个黑影闪身消失。

大皇子府邸。

一个穿着灰布麻衣的男子,恭顺的立在那里。

大皇子手里捧着话本子,眼皮不抬,面上带着读书被搅扰的不悦,“什么事,值得你专门来一趟。”

那人便将今日在安国公府东跨院之事细细讲给大皇子听。

安国公府东跨院藏在树干里的暗卫是怎么消失的,大皇子心里一清二楚。

自然是被路詹弄死,就地埋了。

反正安国公府东跨院那片花圃底下,全是死人。

四皇子说的那些装神弄鬼的话,他也不信,毕竟他也知道,钱来的尸体,是被路詹偷走的。

可那坛子……

大皇子揉了揉眉心,一脸读书读倦了的疲惫。

将书本扔下,头抵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

“你可曾见过有人去埋?”

灰布麻衣男子立刻摇头,“殿下,奴才与奴才弟弟十二个时辰轮番盯着安国公府,从未见过有人去那里埋东西,更何况,那地界,底下全是尸体,平常又有暗卫在暗处盯着,什么人能靠近,莫说挖土,若无安国公的示意,寻常人连去都去不得。”

这话,大皇子也明白。

可凭空出来一只坛子,算什么!

坛子里不装旁的,偏偏只装银钱。

这真是……

大皇子心中,再次生出那种强烈的不安。

读书少的不安和惶恐。

果然,本王的知识储备不够啊!

懊恼的蹙蹙眉,大皇子吁了口气。

不过,倒是一点可以肯定,老四从余州回来之后,人变了。

大变特变。

变得简直不是他了。

足以见得,虽然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但是大方向还是对的。

老四身边,一定出现了一个有本事的姑娘。

“老四那里,查的如何了?”

这话不是对灰布麻衣说的,大皇子的随从抱拳回禀,“还未有消息送回,想来是还没有查到什么女人。”

大皇子摆了一下手。

当真有本事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查到了。

忽然,大皇子心头,生出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来。

有趣!

正说话,外面一个小厮来回禀,“殿下,京兆尹那边,已经开始审案,四殿下还未去。”

这小厮才语落,又一个灰布麻衣的男子现身。

“殿下,四殿下在府衙巷东头的面馆吃了三碗面,此刻动身去京兆尹府衙了,结账的银子,是从一只坛子里出的。”

大皇子……

眼角一抽,他怎么忽然觉得,老四去安国公府邸,其实是他早就知道那里有坛子,专门去挖坛子了。

原因嘛……

老四缺钱用了。

他记得,有个话本子里,似乎有这样的情节。

心思一起,大皇子立刻起身直奔墙边书架,哗啦啦开始翻。

第八十五章 察觉

几个下属眼观鼻鼻观心立在那里。

对这一幕,已经产生免疫力。

翻吧,翻着翻着,他们就有任务了。

最终,大皇子从书架最底层翻出一本封皮花花绿绿的书,《我的绝色王爷》。

这本书,还是他四五年前读过的,当时读的时候,内容简直无法直视。

讲的是……

一翻开书本,大皇子脑中电光火石有什么一闪而过。

这书里写着,有个王爷,在电闪雷鸣之夜独自外出,不慎被雷劈中,和路上一个背柴而归的女子互换灵魂的故事。

那王爷被雷劈了之后,他的身体里就成了那姑娘的灵魂。

那姑娘成了他。

盯着眼前的书,大皇子忽的笑了起来。

有趣。

原先觉得无法直视的内容,现在重温,竟然如此有趣。

难怪觉得老四奇奇怪怪的。

说不定,老四也被雷劈了。

皮囊是他的,芯子已经换了。

他寻了好久的那个姑娘,兴许此刻就在老四的身体里呢。

摩挲着书本的封皮,大皇子一脸如获至宝的兴奋。

笑声突兀,几个下属立在那不自觉有些身上发寒。

大皇子将书本小心翼翼放在桌案上,转头朝随从道:“你留下,余下的,各归各位去吧。”

一语落下,众人散开,唯有大皇子的贴身随从立在那里,恭顺道:“殿下。”

大皇子抬脚朝外走,“去京兆尹府衙。”

随从一脸纳闷的跟上去。

殿下不是说莫甚趣,不去的嘛,怎么又要去了。

大皇子走的虎步生风,宋瑾也吃完一碗面,带着路詹踏进了京兆尹府衙的大堂之内。

王富贵跪在当地,颤颤巍巍控诉安国公府三少爷的恶行。

王富贵身侧,跪着钱来。

起死回生,身子尚虚,脸色有些阚白,不过,眼底的愤怒和怨毒十足。

宋瑾坐在一侧椅子上,瞧着钱来,总觉得的这样的人若是当真死了,一定是个阴魂不散的厉鬼,会缠着安国公不放的。

思绪一起,宋瑾蹙了蹙眉头。

好好地,她想这个做什么,这世上,哪有鬼。

真是的!

心头翻了自己个一个白眼,宋瑾回神。

王富贵已经控诉完,京兆尹高高坐在桌案后,冷脸叱问,“你要知道,你所状告之人,乃当今陛下御封的国之柱石,安国公的儿子,他身上,可是也有官职的,民告官,这后果,你可想清楚了。”

王富贵一脸的执拗和坚定。

“没什么可想的,我儿子都死了,活人总要给死人讨一个公道。”

京兆尹玩味一般哼了一声,“公道。”

说罢,转头朝一侧的四皇子看去,“殿下如何看?”

宋瑾立刻道:“大人审案,小王不过胁从,大人继续就是。”

对上宋瑾,京兆尹心头实在是冒火。

若是以前,他未必肯让衙役给他搬张椅子,更何况姜侧妃还在娘家,四皇子怎么都不肯把人带回去。

可大皇子殿下的意思很明确,这案子,要让安国公栽跟头。

冷冷睃了四皇子一眼,安国公拿起枕木啪的一拍,“传安国公府三少爷上堂!”

声音落下,当即有个安国公府的小厮上堂,恭顺行礼,道:“大人明察,我家少爷昨日感染风寒,今日一早连床榻都起不得,小的是少爷的贴身跟班,什么事,小的都知道,国公爷特意派了小的来。”

安国公并不知道大皇子对这案子的态度。

瞧着堂下小厮,京兆尹眼底拂过冷笑。

“本官问你,三少爷可曾命人打杀过王富贵的儿子。”

随从傲然瞥了王富贵一眼,“从未。”

王富贵便道:“草民儿子不是三少爷打死的,是领了京兆尹衙门五十大板之后,没熬过,被打死的。”

这案件,是公然审理。

外面围观的百姓不少。

之前王富贵的状子,只说是安国公府的三少爷杀了他儿子,现在猛不防来了这么一句,外面百姓,登时哗然。

宋瑾瞧着王富贵,心头啧啧,沈樾和她爹安排的不错嘛,来一招出其不意。

估计,他们不光想要扳倒安国公,还想把这个京兆尹拉下马。

琢磨着,宋瑾转头去看京兆尹。

京兆尹横眉冷目,啪的一拍桌子,“放肆,你这是在状告本官?”

王富贵的面色倒是没有怎么变,只是道:“当时草民儿子被杖责五十,是很多人都看见的,草民就是说个实话,草民不状告您,主要还是状告安国公府三少爷,您打草民儿子那五十大板,估计也是受他指使的,草民理解。”

宋瑾差点噗的笑出来。

这个王富贵,看着老实巴交的,这损话说的很溜啊。

不及京兆尹开口,宋瑾咳了一声,“大人,看来,这案子,您也涉嫌其中了,您还做主审,似乎不大合适。”

如果一开始就状告京兆尹,这案子必定会被刑部另外指人来审。

万一京兆尹和安国公齐齐买通新来的人呢。

现在好了。

皇上亲口下令,这案子让他和京兆尹一切审理,京兆尹涉案,那他就有绝对的审案自由了。

宋瑾缓缓起身,不紧不慢朝京兆尹踱步过去。

京兆尹冷着脸,瞪着他,“殿下这是何意?难道殿下觉得本官有罪?”

真是好大的胆子!

宋瑾扯嘴一笑,“小王哪里敢觉得大人您有罪,这京都的百姓谁不知道,本王虽然是皇子,可地位远不及大人您呐!”

这话,又引得外面百姓一阵议论。

京兆尹面色难看,“你要做什么!”

宋瑾就笑道:“不做什么,继续审案,既然大人您涉嫌案件,暂时不便处理案子,那这案子,本王先替你发问,毕竟父皇亲口说了,案子咱们共同审理。”

“你……”

京兆尹啪的一拍桌子,转头怒目瞪向王富贵,“你在状告本官?”

王富贵摇头,“没有啊,草民状告安国公府三少爷。”

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草民儿子当初是被京兆尹的衙役打了板子,就不知道是您秉公办案还是三少爷唆使。”

京兆尹盯着王富贵。

上次见这个糟老头,这老头子可没有这么底气十足。

怎么,这是以为找到靠山了,就敢和他抗衡了?

不自量力!

第八十六章 闻出

京兆尹没有接王富贵的话。

面色一沉,带着一脸的官威。

“本官杖责你儿子那五十大板,你以为是本官被安国公府收买,徇私枉法?”

他冷笑一声。

“民告官,本就要在状告之前,先受鞭笞板刑,本官仁厚,不忍心你儿子被鞭笞,才改为只打板子,怎么?本官的仁厚落在你眼中,反倒成了徇私枉法?”

这语气,活活王富贵就是一刁民。

对于京兆尹所言的律法,倒也确实存在。

民告官,本就是不平等的状告。

状告之前,要经过鞭笞板刑。

王富贵一噎,朝四皇子看了一眼,跟着便道:“那也不能把人打死,何况大人您给他的定罪,还是袭击朝廷命官。”

这底气,便不如方才了。

王富贵到底只是寻常百姓,因着四皇子肯给他做主,他才腰杆硬。

现在京兆尹搬出律法,他心里便发虚了。

这轻微的情绪变化,被京兆尹敏锐的捕捉。

冷笑一声,京兆尹道:“当时本官行刑的时候,是众多百姓亲眼目睹了的,五十大板之后,他是活着离开京兆尹府衙的,至于之后他怎么死了,怎么,这也要本官负责?”

话音微顿,不及王富贵开口,京兆尹又道:“至于你说的,定罪为袭击朝廷命官,本官并未判错,当时他的确是对安国公府三少爷下手了,也是许多人都看到的,而你儿子,拿不出安国公府三少爷对他下手的证据,怎么,你想让本官藐视证据吗?”

原本,大皇子的意思是,让他利用这案子,伤一伤安国公府。

可现在案件直接牵涉他了,他当然首先自保了。

语落,京兆尹挑衅一般扫了四皇子一眼。

宋瑾……

靠!

亏她刚刚还自我感觉不错,以为打了京兆尹一个措手不及呢。

啧啧,果然官场上的人,都是老奸巨猾。

也是,京兆尹要是连这点应变能力都没有的话,那也太草包了。

吸了口气,抬手抹了一下鼻尖儿,宋瑾朝京兆尹笑道:“所以,大人您没有徇私枉法,那您腰间那条金腰带,是自己个用俸禄买的吗?”

围观百姓……

哗~

金腰带?

什么金腰带?

哪有金腰带!

路詹眼角一抽,震愕的看向宋瑾。

该不会宋大小姐靠鼻子闻出来的吧。

京兆尹眼皮重重一跳,惊愕一闪而过,转而怒目瞪着四皇子,“殿下慎言!臣对朝廷忠心耿耿,对百姓两袖清风,秉公办案从不徇私枉法,何谈金腰带!”

宋瑾眉梢一挑。

“没有金腰带吗?那大人敢不敢原地起立,将官袍稍稍掀开一下呢?”

“放肆!”京兆尹脱口怒吼。

宋瑾嘻嘻笑道:“小王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子,您一个臣子对小王说放肆二字,是不是有点……藐视皇权!”

京兆尹黑着脸。

“陛下让殿下与臣一起查案,是陛下给殿下的信任,还望殿下莫要辜负圣恩,今日之事,臣必定对陛下禀明!也好让陛下给臣一个清白。”

就在京兆尹说话的这一刹那,宋瑾忽的身子向前一探,一把掀开了京兆尹的官袍,探手朝他腰间一抓。

突然的变故令现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百姓们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吃瓜光泽。

府衙的衙役们惊愕一瞬之后,纷纷反应过来,立刻冲上来救京兆尹。

然而宋瑾一把扯下那条金腰带,在空中一晃。

“大人,这不是金腰带,莫非是红绳结的?”

一条足有大拇指粗细的金腰带,被宋瑾提蛇一般提着,晃悠在京兆尹面前。

金腰带上,还有一个质地上乘的玉质貔貅。

一眼看到这东西,百姓们齐齐议论起来。

京兆尹恼羞成怒,蹭的起身,“殿下你太过分了。”

伸手就去夺金腰带。

宋瑾笑着一个原地翻身,跳到一旁。

“过分吗?按照大人您的俸禄,一年不吃不喝,也不够买这样一根金腰带的。”

宋家乃商户,这样的东西市价多少,宋瑾粗粗一眼便瞧得出来。

“更何况,这上面的貔貅,用的是上好的血玉,这种玉,做成这样栩栩如生的貔貅,只怕至少成本价就要一万三千两白银,大人,您的俸禄,这么高?”

京兆尹面色铁青,正要开口,忽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殿下真是用心良苦,为了冤屈本官,居然设下这样的圈套,这腰带,根本就不是本官的东西,分明是殿下您方才藏在袖子里的,趁着本官坐在这里,有桌案挡住大家的视线,您想要栽赃本官吗?”

一副铁面无私两袖清风的姿态。

衣袖一甩,负手在背后。

“今日的案件,无法审下去了,下官这就进宫禀明陛下,下官无能,无法与殿下您合作。”

老百姓们看看京兆尹看看四皇子,一时间又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宋瑾嗤的一笑。

“本王冤屈你?既是本王冤屈你,那大人你敢不敢当众拖鞋呢?也好让大家看看,大人您的袜子上,是绣着怎样的金线。”

路詹……

宋大小姐连这个都闻得出来?

京兆尹嚯的转头,看向四皇子。

这个草包皇子,怎么知道这么多!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刻,京兆尹心头升起警铃,不行,这案子,今日无法再继续审理下去了。

必须立刻打住。

沉着脸,京兆尹道:“本官乃朝廷命官,岂容殿下您如此羞辱,您羞辱本官是小,羞辱朝廷律法是大!”

言落,京兆尹抬脚朝外就走。

“本官这就进宫。”

正巧,他才抬脚,大皇子从人群中走进来。

“这案子审理的这么精彩吗?京兆尹和四弟都站着审案了?”

大皇子突然到现场,京兆尹宛若看到救星一般,立刻上前。

然而宋瑾更快,一个箭步,直接扑到大皇子身侧,麻溜挽起大皇子的胳膊。

姜侧妃是大皇子安插在沈樾府里的。

那京兆尹就是大皇子的人。

她可不能给京兆尹先开口的机会。

哼!

“皇兄,臣弟在京兆尹的裤腰上,发现了这个,皇兄,这东西,可值钱了吧,京兆尹买得起吗?”

说罢,宋瑾朝着大皇子软萌萌一笑。

“皇兄,京兆尹的俸禄是多少?他袜子上还用金线绣了图案,过得好奢侈啊。”

第八十七章 袜子

让你们官官相护。

我呸!

心头翻个白眼,宋瑾继续挽着大皇子的胳膊,软萌萌道:“还有哦,皇兄……”

不等宋瑾说完,京兆尹便震愕看着大皇子和四皇子。

大皇子对四皇子厌恶至极。

今儿怎么……

之前他就听到传闻,四皇子当街挽了大皇子的胳膊,当时他还不信,现在,眼见为实了。

一个激灵打过,眼底压下匪夷所思,京兆尹慌忙道:“殿下明察,那金腰带,并非臣的,实在是四殿下诬陷臣。”

宋瑾翻了京兆尹一个白眼。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本王穷,本王府里的侧妃,都是自己个掏钱养下人,你说这玩意儿是本王诬陷栽赃给你的,本王也得有银子去买啊,这么一条金腰带,少说几万两白银。”

“殿下明察,这真的不是臣的。”京兆尹不理会这话音,只朝大皇子道。

面上颜色,渐渐镇定。

反正他是大皇子的人,大皇子不会不管他的。

而四皇子……

大皇子巴不得杀了四皇子呢。

一群围观百姓眼底迸射着八卦的光芒,盯着衙内。

这价值万千的金腰带,啧啧,别管是谁的,一旦落实了,就是大案子啊。

京都许久没有办过大案子了。

期待。

大皇子一进来就被挽了胳膊,心头的怀疑,越发浓重。

转头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这张沈樾的脸。

“四弟?”

宋瑾挽着大皇子的胳膊,小鸡啄米点头,“皇兄您说!”

大皇子……

果然是和四弟不一样啊。

四弟那个人,怎么会有这么萌的反应。

这种反应,应该就是像话本子里说的,是个女子没错了。

啧啧。

现实版的互换灵魂,还本他还觉得瞎扯的话本子,用实力告诉他什么叫艺术源于生活。

吸了口气,大皇子抽出自己的胳膊,朝一侧椅子走去。

京兆尹连忙跟上,“殿下,您要相信臣,这件事,明摆着就是四殿下他处心积虑……”

眼见大皇子满目都是狐疑的目光,宋瑾心头心思打了个转没猜明白大皇子到底什么意思。

不过,时不等人。

她不能让大皇子掌握这主动权。

就在京兆尹转身跟着大皇子说话的一瞬,宋瑾一步上前,京兆尹抬脚走路那一瞬,她麻溜拔了京兆尹的鞋。

京兆尹话没说完,鞋就掉了。

莫说京兆尹惊呆了。

就连路詹都惊呆了!

我滴天!

宋大小姐这是……

不恶心吗!

衙外的百姓们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看到了什么!

四皇子光天化日之下,脱了京兆尹的鞋!

紧接着,众人的震惊就被眼前的金光闪闪给吸引了过去。

京兆尹的袜子,真的是镶了金线。

不止金线,袜口处,还有一串米粒大小的玉珠。

宋瑾手里提着京兆尹的鞋,一脸得意立在那里,“大人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辩解的吗?难道这袜子是本王给你穿的?”

京兆尹……

给他一百个脑袋他也想不到,四皇子会当众脱他的鞋!

这是人干的事吗!

“你居然……你居然……”

怒火中烧,京兆尹抬手直指四皇子,。

宋瑾挑眉,“本王只是把证据摆出来而已,毕竟大人您也说了,办案讲究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藐视律法,犹如您给王富贵的儿子定罪的时候一样,凭证据说话。”

路詹立在一侧,脑子完全转不过来。

事情已经完全和他们当初安排的不一样了。

完全不一样。

他根本不知道宋大小姐还要搞出什么。

不过,就目前而言,似乎状况还不错。

就是他家殿下在……

他家殿下可不会知道人家京兆尹的袜子这么风骚。

宋瑾话音落下,朝大皇子看去。

“皇兄,京兆尹的俸禄,应该不足以让他这般奢靡吧,您看,这案件发展到这一步,该怎么办?”

大皇子意味深长看着眼前人。

“不知四弟是怎么知道京兆尹用金腰带金袜子的?”

说实在的,京兆尹这么奢靡的用金子包装自己个,他都不知道。

说罢,大皇子冷冷睃了京兆尹一眼。,

京兆尹立时一个哆嗦。

此刻寒冬,他又一只脚没穿鞋,这哆嗦就打的有些停不住。

宋瑾面不改色心不跳,张口说瞎话,“有一次臣弟如厕,恰好遇上京兆尹,不慎看到了他的金腰带。”

京兆尹立刻道:“胡说,本官从来没有与你一起如厕过,天下人谁不知道,大家都要躲着你走。”

一条金腰带,一双金袜子,京兆尹已经被刺激的有点难以平静。

宋瑾就撇撇嘴,“你不承认算了,反正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说着,一叹气。

“反正我也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算了,这事儿,我也没法追究,我还是进宫把案情详细回禀了,让父皇再行派人来查吧。”

刚刚还一脸强硬要进宫的京兆尹,得闻这话,立刻求救般朝大皇子看去。

满目赫赫:殿下救我。

大皇子冷眼扫了他一下。

救你?怎么救?

想要活命你还穿金线绣的袜子,穿也就罢了,袜子口上为什么还要缀玉珠子。

这玉珠子也就罢了,勉强说的过去,这闪瞎人眼的金腰带,你带着不怕把裤子拽掉吗?!

对于京兆尹的骚操作,大皇子一万个不解。

不过此刻,他更对面前的四皇子感兴趣。

“四弟纵然要进宫,也该把安国公府的案子审完再进宫,这案子既是父皇让四弟与京兆尹一同审理,便是给了四弟权利,如今京兆尹不宜查案,就要辛劳四弟了。”

“殿下~”惊慌之下,京兆尹的声音有点发颤。

大皇子幽冷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刻禁声。

宋瑾警惕的看着大皇子。

这位皇子可是派了那么多杀手追到余州刺杀沈樾的。,

怎么会好心帮他。

可眼下,大皇子这话,正中她下怀。

犹豫一瞬,宋瑾没有接大皇子的茬,只转头朝跪在地上的钱来道:“王富贵状告安国公府三少爷,你呢?你状告谁?”

钱来都被刚刚的场面惊得有些回不过神。

有关四皇子的草包,他是有所耳闻的。,

现在看来,这不是个草包啊。

除了有点娘,别的地方,都很正常啊!

而且,他这命都是四皇子捡回来的。

吸了口气,钱来中气十足的道:“草民状告安国公府三少爷杀人买凶,状告安国公,私采金矿。”

第八十八章 暧昧

京兆尹听到私采金矿四个字,猛地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递上来的状子,不是说状告安国公府三少爷杀人买凶吗?不是状告安国公利用权势强行将他儿子钱臻定罪吗?

怎么来了个开采金矿!

开采金矿那是什么罪!那是等于谋逆弑君的罪啊!

这话也敢说!

京兆尹震愕极了,甚至忘记自己只穿了一只鞋,转身就朝钱来走了一步,“你说什么?”

钱来昂首,高声道:“安国公在余州玲珑山,私采金矿,为期已经五年!”

钱来这话声音落下,外面围观的百姓,轰的爆出议论声。

我靠~

金矿!

安国公这案子,大了!

好大一只瓜。

这案子要是审下来,这瓜能从今年冬天吃到明年冬天了。

无数人眼底迸射着求知的渴望,盯着府衙里。

大皇子面无异色,只一双眼睛带着饶有兴趣,看着沈樾那张脸。

心头无声的琢磨,这皮囊下,到底是什么灵魂呢?

好奇心都让他有点不想立刻弄死沈樾了。

京兆尹眼睛重重一抽,“放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私采金矿,这样的罪名若是不属实,你知道你是什么结果吗?”

宋瑾立在一侧,冷声笑道:“所以,大人您的办案手段就是,不解决问题,只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吗?”

被宋瑾这样刻薄讽刺,京兆尹面露羞怒。

然而宋瑾手里还提着他的金腰带,那金闪闪的光泽刺的他眼睛发疼,心口更疼。

明明是查安国公,怎么把自己折进去了。

睃了京兆尹一眼,宋瑾昂首立在钱来面前。

“你说,你状告安国公私采金矿,可有证据?”

钱来就道:“草民就是替安国公跑腿的,安国公在余州开采金矿,不便亲自前往余州,金矿事宜,都是草民打理。”

百姓……

议论声再次爆棚。

这是出了个内奸?!

宋瑾低头看钱来,“你既是替安国公做事,都做了五年了,怎么又来状告他?”

钱来就道:“安国公府三少爷闹出人命,却拿草民儿子顶罪,草民儿子在狱中被百般折磨,杀人凶手却逍遥法外,草民前往安国公府求安国公放了草民的儿子,安国公心狠手辣,却要连草民的命也夺了。”

随着钱来话起,百姓们的议论声渐渐低下去。

一时间现场只有钱来的声音,若寺院洪钟,声声入人耳。

“你不是说,你在余州做事吗?若是安国公当真想要用你儿子的命来替他儿子顶罪,这事情,你如何知道?”

宋瑾问话的时候,百姓们齐齐看向她。

等宋瑾语落,百姓们又齐齐看向钱来。

钱来吸了口气。

“余州玲珑山有猎人炸老虎洞,动静惊动了当地府衙,当地府衙上山搜查,发现了金矿,草民因着替安国公办事,金矿一出事草民就立刻进京,结果,一进京都,发现自己儿子被关了。”

宋瑾问的循序渐进。

钱来答得合情合理。

说及此,钱来落泪,声音哽咽。

“草民本是想着,草民替安国公办事,他能照拂草民儿子,没成想……”

百姓们听着,不由得怒骂起来。

太不是个东西了。

人家替你跑腿,你把人家儿子关了。

当初那小倌倌的案子,大家也有所耳闻,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安国公府三少爷做的。

太不是个玩意儿了。

宋瑾扫了一眼人群,又朝钱来道:“你说安国公想要杀你灭口,可有证据?若当真安国公要杀你,凭你的本事,能活着逃出?”

这问题问出,大家伙又齐齐看向钱来。

钱来就道:“当时是安国公府的管家将草民带到安国公府东跨院,灌了草民一碗毒药,草民还未断气,他便将草民埋尸院中花圃底下,后来,等那管事离开,忽然出现一条大狗,将草民从土里刨了出来。”

百姓……

天犬?

大皇子托腮坐在那里,眼底神色带着颇有兴趣。

这场面,似乎比话本子好看啊。

“那条狗将草民从土里刨出,驮着草民翻墙出来,当时草民身上一块玉佩落在了那坑里,被大狗埋在了坑中。”

宋瑾点头,转而看向大皇子,“皇兄,臣弟觉得这钱来的话,有几分可信,具体是不是真的,还要检查一下安国公府的东跨院花圃才是。”

大皇子看着面前的人。

自从怀疑这皮囊下住着一个女人之后,他就忍不住的想要仔细看这张脸。

被大皇子这么灼灼的盯着,宋瑾心头发毛。

“皇兄?”

大皇子扯嘴一笑,“是四弟你在审案,本王只是旁观,无需征求本王的意见的。”

宋瑾……

忍不住撇嘴一个白眼。

大皇子……

撇嘴?

白眼?

一般只有女子才有这种细微的动作。

也就是说,这姑娘占据了老四的身体,但是还没有完全适应男人的角色,所以会经常流露出小女儿的神色?

这可太有趣了。

大皇子起身,朝四皇子的身体走去。

眼里泛着奇异的光。

宋瑾……

干什么!

忍不住一脚后退,“皇兄要做什么?”

警惕的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抬手一把搂住这具身体的肩头,“没什么,皇兄既是你皇兄,你要去安国公府的话,皇兄陪你啊。”

大皇子突然如此,震惊的京兆尹下巴都要掉了。

大皇子,吃错药了吧?

百姓们倒是对大皇子一片赞叹。

真是个好皇子啊。,

平时就算再怎么兄弟罅隙,关键时候也能是非分明。

宋瑾……

她想环胸自卫,跳脚躲开。

怎么有一种被人调戏的感觉。

宋瑾扑闪着大眼睛看大皇子。,

大皇子拦着四皇子的肩膀,微微垂眸,嘴角挂着戏虐的笑,在他耳边低言,“本王陪着你,好不好?”

宋瑾顿时心头一个哆嗦。

妈的。

这个大皇子有病吗!

她现在用的可是沈樾的身体。

怎么感觉在搞基!

嘴角一抽,宋瑾从大皇子的臂弯里挣脱出来,龇牙嘿嘿一笑。

“有皇兄陪着,自然是好的,那,我们就去安国公府?”

说罢,宋瑾转头对京兆尹道:“带上你府衙的人。”

京兆尹征询般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四皇子,嘴角的笑意始终不减,“按照四皇子吩咐的做。”

京兆尹……

第八十九章 分析

宋瑾被大皇子的目光看的心头发麻。

一扯路詹,转头就朝外走。

走出几步,宋瑾忍不住回头悄悄看了大皇子一眼,转而对路詹道:“这个大皇子,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

路詹……

嘴角一抽,“啥?”

他好像明白宋大小姐在说什么,但是又不敢确定他明白的真的是宋大小姐的意思。

毕竟这话,听上去,有点带颜色。

宋瑾与路詹并肩,在他一侧低声又飞快的道:“我说这个大皇子,是不是喜欢男人?他今天太奇怪了。”

路詹……

原来他明白的,真的是那个意思。

抛开心头诡异的情绪,路詹摇头,“大皇子殿下府中并无正妃侧妃,而且传闻跟前伺候的都是小厮内侍,可也从未传出过他喜好龙阳。”

宋瑾撇嘴。

“废话,他那地位,谁敢传他,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说着,宋瑾又回头看了一眼。

心里有种诡异的猜测。

大皇子之所以要杀了四皇子,根本不是因为皇位威胁,大概是因为求爱不得,因爱生恨吧。

啧~好可怕!

瞧着四皇子离开的背影,大皇子嘴角笑意浮动。

京兆尹立在大皇子身侧,察着大皇子的面色,低低道:“殿下,安国公可是被陛下御封的护国柱石,他的府邸,不是谁说查就能查的。这事,要不要先回禀陛下?”

大皇子笑着摇头,“不必,本王亲自去。”

皇上早就知道金矿一事了。

何须回禀。

更何况,他还想看看“四弟”要用什么本事打开安国公府的大门呢。

护国柱石,这可不是随便什么恩封,若无旨意,便是京卫营也不能闯入。

安国公府还有那么多的高手守着。

四弟皮囊里的姑娘,到底有多厉害呢?

眼底含着玩味的笑,大皇子抬脚走出去。

京兆尹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大皇子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对四皇子恨之入骨吗?怎么忽然有一种大皇子罩着四皇子的错觉。

是他想多了?

大皇子离开,一群百姓跟着乌泱泱朝安国公府奔去。

看热闹去咯~

一个京兆尹府衙的衙役将宋瑾丢在地上的鞋送到京兆尹面前,“大人,先穿上吧。”

一眼看到鞋,京兆尹的脸色唰的就绿了。

他差点忘了,他自己个都成泥菩萨了。

恨恨瞪了那衙役一眼,夺手拿了鞋穿上,京兆尹提脚就去找大皇子。

然而抬脚一瞬,整个人一个激灵。

裤子好像要掉。

……

等京兆尹从下属那里征用了一条腰带系好,赶去追大皇子的时候,大皇子已经跟在宋瑾一侧。

“四弟,安国公府的事,你不和父皇先回禀一声吗?”

宋瑾警惕的看着大皇子,与他保持一个人的距离,又怕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激怒他,龇牙嘿嘿一笑,“回禀什么?金矿的事吗?现在不是还不确定的嘛,万一那个钱来瞎说呢,你说是不是呀,皇兄。”

大皇子瞧着面前堆满笑的脸,想着这皮囊下居然是个女子,忍不住伸手去捏。

宋瑾一个激灵跳开。

“皇兄?”

大皇子身子向前一步,手起掌落,利落捏了一把。

捏完之后,不顾对面人的反应,心满意足转身离开,“本王在安国公府门前等你。”

大皇子有轿辇,当然不会跟着宋瑾一路走到安国公府去。

猛地被人捏了一把脸,宋瑾惊得天灵盖都要掉了。

她现在可是个男人啊!

大皇子居然给她来捏脸杀!

这……

宋瑾嚯的转头看路詹,“以前也这样吗?”

路詹也被方才大皇子的举动吓到,吞了口口水摇头,“以前,大皇子从不正眼看我们殿下,两人基本,没有接触,要说接触,那就是大皇子殿下要暗杀我们殿下。”

宋瑾朝大皇子离开的轿辇狐疑看去。

这人的变化,就这么大?

还是说,大皇子发现了什么?

这个心思一起,宋瑾只觉得脊背生寒,脚底发凉。

继而又自我安慰,互换灵魂这种事,大皇子应该不至于就发现了吧~

不管怎么说,以后得离他远远地。

爹爹说得对,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心头乱七八糟想着,转眼宋瑾抵达安国公府。

大皇子一早就抵达,正和安国公府的管事说话,眼见她来了,嘴角噙着戏虐的笑,转头看过来,一言不发。

大有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顶着大皇子这目光,宋瑾吸了口气上前,“皇兄。”

大皇子点点头,没说话。

因着才不久前宋瑾就来过安国公府,又在东跨院发生了那种事情,此刻再见到这位四皇子,安国公府的管事目光复杂。

“四殿下如此阵仗,可是我安国公府犯了案子?”

宋瑾身后,百姓们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巴巴朝着这边看。

京兆尹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看,打好主意不开口。

宋瑾朝安国公府管事笑道:“之前在府里挖出一个坛子,本王说过,凭着这个坛子兴许能找到碰过坛子的尸体,现在,本王来给送结果了。”

管事眼皮一跳。

钱来明明是被他毒死了,又埋到那里。

可尸体不见了。

国公爷接到宫里丽妃娘娘的报信儿,余州知府赵霁德进京了,此刻赵霁德不知踪影,可赵霁德的家眷却被皇上安顿到行馆。

皇上这态度,显然是知道了金矿一事。

按着国公爷的吩咐,管事心平气和一笑,朝四皇子抱拳,“多谢殿下特意前来告知,不过,殿下身后这些百姓……”

宋瑾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

管家……

啊?

大皇子……

呵!女人!

宋瑾尽量不去注意大皇子的目光,只朝着管家道:“那具尸体,本王找到了,不过,出了点意外。”

找到了?

管家眼皮跳了跳,疑惑朝四皇子看着。

宋瑾笑道:“如果本王所算不错,按照在你府中东跨院花圃处种种迹象看来,那个人,名字该叫钱来。”

管家脸色,唰的铁青。

宋瑾继续道:“恰好本王今日在京兆尹府衙协同京兆尹办案,投案人员中,正好就有一个钱来,本王掐指一算,正是你府中丢失的那具尸体。”

宋瑾这话,声音算不得高,但也足够围在前排的百姓听到。

什么?

那个钱来,是安国公府丢了的尸体?

这事怎么听着那么惊悚诡异。

等等。

钱来在京兆尹府衙不是说,安国公要毒杀他,他被埋了,然后有条狗救了他?

这么说,是真的?

前排的百姓很快通过讨论的方式,将这消息传得所有百姓都知道了。

第九十章 发烧

管家铁青着脸,立在那里。

“殿下说话,可要慎言,安国公府清清白白,哪里来的尸体,更不知道殿下说的钱来是什么。”

宋瑾就笑道:“不知道吗?没关系的,不过钱来说,他被埋的时候,身上一枚玉佩落在了那坑里,想要知道钱来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查一查你府中东跨院的花圃便是。”

管家腰杆一挺。

抬手指着一侧石柱。

“殿下瞧清楚了,安国公府乃是陛下御赐的护国柱石,这样的地位,没有陛下圣旨御召,岂是谁想要查就能查的。”

宋瑾扫了一眼那石柱。

以前看电视剧琅琊榜的时候,谢玉家门前就有个石柱好像,也是护国柱石。

记得当时梅长苏被谢玉赌杀,一个皇子带兵都冲不进去。

简直牛X。

没想到,安国公府门前也有一个。

啧~

还好她当时机智,留了一手,要不然……

目光划过那石柱,宋瑾朝着管家笑道:“安国公府若是清清白白,怕查吗?这护国柱石是荣誉的象征,是安国公地位的标识,可若是安国公府涉嫌案件,难道要用这荣誉的象征来逃避侦查吗?”

管事下颚微扬,眼底带了漫然。

“既是陛下给的荣誉,那便是皇权威严的象征,岂能是谁要查便能查的。”

宋瑾摸摸下巴,“难道,我不是皇权的产物?”

大皇子险些喷笑出来。

这皮囊下的,果然不是沈樾。

沈樾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管家一脸吃屎的表情,蹙眉扫了面前的四皇子一眼。

虽然是个被皇上厌弃的皇子,可到底也是皇子。

然而……

管家面上带着倨傲的不恭,随意抱了抱拳,“殿下是皇子,奴才自然不敢违抗殿下的意思,可殿下若想查安国公府,怕是还要经过陛下的允许才好,毕竟,殿下只是皇子,却不能代表陛下。”

这话说的,就诛心了。

然而宋瑾不在乎。

“本王没说要查你安国公府呀?你怎么会以为我是要查安国公府呢?做贼心虚吗?”

管家……

登时神色一凛,“不是殿下说,要按照那什么钱来的话,来查什么玉佩吗?”

宋瑾点头,“是啊,只是在我今儿指定的那个位置挖一挖有没有玉佩……”

管家一口打断宋瑾,“那也不行,安国公府清清白白,由不得任何人……”

管家打断了宋瑾的话,然而不及管家声音落下,从府里跑出一个小厮,打断了管家的话。

小厮一眼看到大皇子,惊得脚下步子一个急刹车,慌忙行礼。

就这个空档,不等他行完礼,百姓堆儿里忽的有人一声高喊,“大家快去那边看啊,那边大热闹!”

随着高喊声起,无数百姓朝着东南方向涌去。

那个方向,恰好是安国公府东跨院临街位置。

宋瑾嘴角漫着笑,朝管家道:“你去看看吗?你不去,本王去了。”

说罢,转身悠哉离开。

路詹立刻跟上。

说实话,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还是一头雾水。

作为这件事的参与者,路詹甚至都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热闹。

不过,真的好好奇啊!

路詹才要向宋瑾打探,就听得背后一道声音,“四弟稍等,我与你同路。”

大皇子略带低沉又隐隐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语落,大皇子的胳膊便越过四皇子的脖子,搭在了四皇子的肩头,然后一揽。

宋瑾……

全身汗毛都炸了。

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蹭的逃开,瞪着眼睛盯着大皇子,嗔怒道:“皇兄,你我同是大男人,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这样,像什么!”

大皇子噙着笑,淡淡道:“那四弟的意思,夜晚就可以吗?那好啊,本王今夜去找你。”

说着,大皇子一副好心情的样子,直朝百姓围着的方向走去。

按照他多年看话本子的经验,此时此刻,那边应该是有人从安国公府扔出了大量的尸体吧。

不对。

不应该叫有人,应该叫,有狗。

天犬一直跟着老四,此刻却不见踪影,先前下属也曾回禀过,老四带着天犬去安国公府,出来却留下了天犬。

有意思。

大皇子越发觉得,生活真是和话本子一样精彩呢。

宋瑾盯着大皇子的背影,龇牙挥了挥拳,“瘪犊子玩意儿!”

路詹……

“宋大小姐,那边您安排了什么?”

宋瑾狠狠剜了大皇子背影一眼,低声道:“元宝正往出抛东西呢,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到宋瑾和路詹走到东跨院院墙外,老百姓的惊呼声已经铺天盖地了。

“我滴天!这起码死了好几个月了,都烂了!”

“我滴天,这起码死了有一年了吧!”

“靠!安国公府还收藏这玩意儿?口味够重啊。”

……

一具一具或者新鲜或者半腐烂的尸体被从院墙的那头扔了出来。

嗖一个,嗖一个,犹如从树上往下摇果子似得。

大皇子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立在那,左手拿着扇子,轻轻敲击着右手的掌心。

宋瑾为了不被大皇子缠住,刻意站的远离大皇子些。

路詹都惊呆了。

“安国公府的护卫可是高手如云,您,您怎么做到的?”

宋瑾就笑道:“高手如云,可元宝还是天犬呢,天犬有多厉害多威风还是你给我讲的,那些高手莫说如云,就算是如冰雹,也不敢对天犬如何。”

皇上看重天犬的灵性。

谁伤了天犬,那就是伤了皇室龙脉。

安国公没有那个胆子。

安国公府的东跨院,仿佛一个尸体储藏库,扔完了较为新鲜的,之后便是白骨。

老百姓们越聚越多。

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围来了。

百姓堆儿里,有一些对仵作这行业感兴趣的业余仵作发烧友,眼看这么多尸体在眼前,就跟狗子看到肉包子似得,两眼发光,蹭的就扑上去。

这一具,被扭断脖子,死了一年多。

这一具,被扭断脖子,死了快两年。

这一具……

咦,怎么都是被扭断脖子的。

而且,全是女尸。

仵作发烧友们震惊于自己的发现,不住的和同伴确定自己的检测是否准确。

他们的话音便飘进了百姓的耳朵里。

看热闹的人群里,忽的冲出一个妇人。

一声凄厉的哭喊刺破喧闹的现场,她犹如一阵风,扑向一具衣衫尚且整齐的女尸身上。

“翠儿!翠儿!”

第九十一章 渣男

随着妇人哭天抢地的声音响起,她的邻居们也认出,躺在那里的尸体,正是这妇人的女儿,翠儿。

前几天不是还活生生的吗?

怎么就死了?

怎么死的!

妇人哭的撕心裂肺,围观百姓为之动容。

太王八蛋了。

这么多人命。

等到安国公府的管家赶到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惊得满头大汗,拔脚就朝府里奔回去。

原本敞开的府门,咣当紧闭。

人群里,宋瑾瞧着安国公府的管家夺路逃离,转头朝京兆尹道:“这案子查到这里,出现这么多条人命,按照程序,大人是不是应该进宫回禀一声啊。”

京兆尹满目狐疑看着眼前的四皇子。

之前说查金矿虚实的时候,四皇子可是一马当先,直接就朝安国公府冲来。

压根不提进宫回禀一事。

现在倒是提了……

莫非私自开采金矿还不如这些人命重要?

真是不可理喻。

没接四皇子的话音,京兆尹穿过人群,朝大皇子挪过去。

“殿下?”京兆尹觑着大皇子的神色,讨他的示下。

大皇子意味深长看了不远处的宋瑾一眼,“她让你进宫?”

京兆尹有些惊讶,大皇子殿下怎么知道。

转瞬释然。

大皇子殿下英明神武,知道也是正常的。

“那臣……”

“让你去,你就去,这案子现在还是在你手里,案子办好了,金腰带的事父皇想必到时候也会给你一个从宽,若是办不好只怕你以后的日子将没有腰带可系,没有袜子可穿。”

京兆尹背心沁着冷汗,“臣明白,还望殿下……”

大皇子抬起扇子,在空中虚晃一下,京兆尹登时闭嘴,转身离开,直奔皇宫。

瞧着京兆尹离开,宋瑾朝着围墙那头,吹了个口哨。

路詹……

吹口哨这种小事,您吩咐奴才啊。

宋大小姐您居然会吹口哨!

大皇子瞧着这边,嘴角的笑意始终散不开。

有趣。

宋瑾口哨声落下,里面不再往出扔尸体。

至于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大家也看不到,所有围观的百姓,愤怒几乎被点燃到最高点。

大家立在那里,高呼着,要安国公给个说法。

宋瑾也不制止,就立在一侧瞧着。

时光流转。

安国公府。

安国公铁青着脸坐在床榻上,腿上被狗尾巴扫过留下的伤口又崩开了,疼的他全身发颤。

可胸口怒火中烧。

那些尸体,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被一条狗给挖出来了。

他府里养了几十个死士高手所有人齐上阵,居然杀不了一条狗!

没错,杀了。

当那条狗发疯一般冲向东跨院花圃的时候,他就猜到要发生什么,第一时间下的指令,就是射杀。

不计一切代价射杀。

皇上那里,他自然有分辨。

可派出去那么多人,火弩弓箭都用了,那狗就像是成仙了一样。

就是分毫不伤。

现在,狗不知道去哪了。、

外面堵满了该死的百姓。

这些百姓也是吃饱了撑的,管他们屁事!

安国公夫人没好气的看着安国公,“早就和你说了,要做就做干净点,一把石灰撒下去,什么都没了,你偏不听,现在好了。”

安国公动了动嘴角,没说话。

没法说。

夫人说的对。

当初要是一把石灰撒下去,也没有今日的事了。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栽到一个废物皇子的手里。

金矿的事闹出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地方刑部尚书和余州知府赵霁德。

可这两个人还没有动静呢,四皇子就把事情闹成这般。

一捏拳,安国公一拳砸在床榻上,动作扯动了伤口,疼的他直落冷汗。

“夫人可是有良策?”

安国公夫人揉了揉眉心,“这件事,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老百姓们闹,无非是想要一个说法,想要一个理,给他们就是,他们心头这口气顺了,也就散了。”啄了一口茶,安国公夫人慢悠悠道。

安国公瞧着夫人,“如何给他们理。”

夫人就道:“这么大的事,若是只找一个身份寻常的人出去定罪,定然不能服众,能平息老百姓心头愤怒,又能让他们接受的,唯有找一个府中身份高贵的人。”

安国公皱了皱眉心。

“老三?”

夫人就点头,“老三先后闹出两条人命,这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摆不脱干系了,与其搭上整个安国公府来给他争取周旋,还不如让他一个人来救整个安国公府。”

安国公冷眼看着夫人。

“老三是你的亲儿子。”

夫人一条眉梢,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国公爷若是父慈子孝舍不得牺牲孩子来保全自己,那国公爷就自己个出去认罪,反正,事情是你做下的。”

“你……”安国公被她这话堵得气结,憋了半晌,“最毒妇人心。”

夫人哼笑,“有本事,国公爷就不要用我说的法子做。”

语落,安国公夫人起身离开,“不打扰国公爷养伤了,我去睡会儿。”

“你……”

安国公夫人没理会背后暴躁愤怒的安国公,抬脚出了屋子。

东跨院的尸体被翻出,整个安国公府都弥漫着一股尸臭味。

仰头看看头顶的蓝天,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安国公夫人吁了口气。

愚蠢的男人。

果然不值得被认真对待呢!

老娘还是想办法找个靠谱的女婿,把三丫头嫁出去,然后和离。

珍爱生命,远离渣男。

“我让你找的找到了吗?”安国公夫人转头问贴身婢女。

婢女摇头,“这一届的学子,家世门第好的,年纪又符合三小姐的,容貌品行不差的,倒是不少,但是聚在一起比较,皆不如余州的赵科。”

安国公夫人叹了口气。

赵科是个好的,可惜,赵霁德……

这事也怪不得赵霁德,谁让安国公在人家的地盘上私开金矿呢。

这男人……

真是祸害!

安国公夫人前脚离了安国公的院子,管家后脚急匆匆奔进来。

“国公爷,宫里内侍公公传话,陛下让您即刻进宫,说是京兆尹已经把这里的事进宫回禀了。”

第九十二章 进宫

安国公闻言,登时冷声怒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这话自然是骂京兆尹的。

然而,怒骂了,他也还是得带伤进宫。

前门不敢走,怕被愤怒的老百姓们活吞了,安国公特意走了后门。

可他刚刚从后门出来,轿辇前行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不知从哪来的百姓,忽的就乌泱泱的围了上来。

吓得安国公府的马夫扬鞭就逃。

有生以来,安国公没有做过这么疾驰的马车。

宫门口,下了车,安国公的脸都是绿的。

晕车。

想吐。

可这是宫门前,他要是真的吐了,皇上能让他再吃回去。

与其吐出来再吃,还不如吐上来不吐出去,直接吃了。

胃里反反复复折腾一番,等安国公抵达御书房的时候,总算是舒服了些。

胃里是舒服了,可御书房的气氛,让他浑身难受。

忍着腿上的伤,安国公双膝跪地,不等皇上开口,安国公就歉然懊恼道:“陛下,臣教养不利,才让孽子犯下这等滔天大罪,臣恳请陛下责罚。”

皇上……

眼睛微眯,盯着安国公。

赵霁德进京,他得知安国公私开金矿一事。

这金矿的事还未查呢,安国公府就闹出这么多条人命。

这是老天都不想让安国公活吧。

目光在安国公头顶落了须臾,皇上挪目去看他的腿。

“腿上的伤,是天犬伤的?”

皇上忽的提及此,安国公不敢抬头,以头抵地,恭顺道:“是,但此事与四皇子殿下无关。”

皇上冷哼一声。

“老四不受朕的待见,你们是都想在他头上骑一骑啊。”

皇上忽的说出这种话,安国公心头噗噗的跳。

素日大家不把四皇子放在眼里,皇上是知道的,并且默许的。

今儿怎么……

揣测不到皇上的心思,安国公只低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脑子里回想着方才夫人说过的话。

平息民怨,也就是平息圣怒。

来的路上,他还想着,要不然随便推出一个庶子定罪,现在看来……

怕是非老三不可了。

心思一定,安国公只老老实实跪在那里。

皇上瞥了安国公一眼。

“天犬是朕的天犬,它的行为,自然不受老四的管控。”

这话,安国公没法接,依旧瑟瑟跪着。

正说话,外面内侍通禀,“陛下,丽妃娘娘求见。”

皇上盯着安国公,一字一顿的道:“让她回去,若再来,以后就做丽嫔吧。”

安国公心头一凛,慌忙道:“陛下息怒,丽妃娘娘也是……”

皇上哼笑,“怎么?你很了解丽妃娘娘的想法?”

安国公……

我是她爹,我了解,不行吗?

怎么有种皇上在吃醋的感觉。

心头一个激灵,安国公敛了心思,“臣不敢,臣教子无方,让犬子酿下大错,臣惭愧自责。”

将话题从丽妃身上扯会案件上。

他能牺牲老三,但不能将丽妃牵累了。

丽妃深得皇上恩宠,这是安国公府的屏障。

至于老三……

没了老三,他还有其他儿子。

皇上淡淡看着安国公,“你府里的尸体,什么情况?”

安国公捶胸顿足懊恼自责道:“臣三子做下的孽。”

皇上默了一下,忽的一笑,“你倒是会找人。”

安国公只觉得天灵盖都一震。

皇上这是……不信?

他要解释吗?

怎么解释。

一时间,安国公六神无主。

皇上倒是没有继续再说什么,“方才京兆尹说,你府里的人命案,已经激怒了半个京城的百姓,这些民怨,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朕散了。”

天子脚下,岂能有民怨。

开什么玩笑。

朕乃千古明君。

安国公立刻磕头道:“臣一定协助京兆尹严查此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上一摆手,不想听他说这些没用的。

他只要一个太平就是了。

至于方法……

结果最重要。

“朕听说,是天犬将你府里的尸体丢出去的?”

京兆尹闻言,心头一颤。

这话不是他说的啊。

皇上当着安国公的面这么说,这不是给他拉仇恨嘛!

果然,皇上言落,安国公眼角余光凉凉扫了京兆尹一眼。

吓得京兆尹一个哆嗦。

安国公磕头道:“陛下英明,孽子犯下滔天大罪,也幸亏有天犬通灵,及时发现,若非天犬,孽子犯下的大罪,臣还被蒙在鼓里呢。”

他当然不会承认,他用火弩试图杀了天犬来阻止一切。

皇上也没多言,只一抬手,“朕不想看到这个案子拖得太久了。”

安国公和京兆尹立刻双双应诺。

“世子的病,还没好?”默了须臾,皇上忽的道。

安国公心头惴惴不安,只道:“是。”

皇上就道:“还在府里将养着?要不,朕派御医去瞧瞧?”

安国公忙道:“臣谢陛下关爱,犬子的病虽未彻底根除,也算是药石对症,不劳烦御医了。”

皇上嘴角漫着一缕薄笑,没再多言。

安国公和京兆尹行礼退出,皇上沉沉一哼。

“想要射杀朕的天犬,也不看看你的本事,寻常凡人,岂能伤到天犬分毫。”

当初他的大内侍卫制服上上代天犬,耗了多大的人力物力。

一想到天犬突破安国公府种种阻力,将安国公府东跨院的尸体全部抛出墙外,皇上心头,就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激动。

他想要办安国公很久了。

安国公府的势力,实在是扩张的太快。

可始终他没有找到下手打压安国公的机会。

现在……

天犬通灵,是与他心有灵犀了吗?

他所想的,天犬就替他办了。

这厢,皇上琢磨着天犬的事,那厢,安国公与京兆尹并肩离开。

“大人怎么不先与我说一声再进宫呢?”

一出了宫,安国公便冷脸道。

然而,他这话一出口,就发现不太对劲。

宫门口不远处,密密麻麻站了一堆的百姓。

皇宫禁地,他们不能靠近,他们就在禁地范围外等着。

安国公眼角一抽,觉得有些站不稳。

京兆尹脸上堆笑,“国公爷,下官也是无奈,您瞧这些百姓,跟疯狗似的咬着不放,下官怕下官与您通气,会激怒他们啊。”

这话显然是假的。

安国公冷冷瞪了他一眼,转头上轿。

第九十三章 难过

京兆尹望着安国公的轿辇离开,无力的耸了耸肩。

他好难啊!

一面是安国公。

一面是大皇子。

一面是那些疯狗百姓。

这年头,做官真是难啊!

深深吸了口气,京兆尹抬脚朝安国公府走去。

他当时走的急,连轿辇都没坐。

他真是太难了。

这年头,出门不坐轿辇,那还叫官吗!

围堵的百姓并没有围堵京兆尹,安国公的轿辇离开,他们就跟着回到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门前。

宋瑾靠着门口的石狮子,百无聊赖立在那里等着。

大皇子站在他对面,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静默了许久,大皇子嘴角噙着一缕笑朝宋瑾走过去。

宋瑾一个激灵,下意识就向后挪了几步。

大皇子瞧着宋瑾这样,嘴角的笑越发的浓。

真有趣。

“四弟,今儿晚上,给我留门哦。”

宋瑾翻个白眼,“皇兄,你难道没有事情可做吗?实在闲的慌,要不看看话本子也是好的啊。”

大皇子身侧随从……

我们殿下的特长就是看话本子,这怎么能叫实在闲的慌做的事情呢!

我们殿下实在闲得慌,一般都是看看陛下分配的公文打发时间的。

而且,我们大皇子殿下爱看话本子,这是公开的事情。

四殿下这么说,这是嘲讽我们殿下呢?

大皇子倒是没有随从这么多想法,只是笑道,“哦?这么说,四弟有推荐的话本子了?”

说完,大皇子忽的向前一步,与宋瑾挨得极近。

“不知道四弟看没看过一本互换灵魂的话本子呢?”

大皇子这话,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蛊惑,略带低沉的声音有些暗哑,却又像是猫在挠人心肺一样。

说完,他一瞬不瞬盯着眼前人。

宋瑾结结实实一个激灵。

互换灵魂?

哪个写话本子的,敢这么写!

抿了抿嘴唇,宋瑾缩着脖子龇牙软萌萌一笑,“这话本子上编的瞎话,皇兄该不会相信吧?”

大皇子挨着宋瑾,笑道:“瞎话,本王自然不信,不过,本王记得有人说过,艺术源于生活,或许,就是真的呢?你说是不是,四……弟。”

宋瑾的小心脏呦~

要知道,立在她面前这个五官英俊身姿挺拔的皇子,并非善类啊。

而是动辄就要派几十个高手杀人的主儿。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发现了什么吗?

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再次舔舔嘴皮,宋瑾缩着脖子软软一笑,“那个,皇兄,也有人说过,尽信书不如无书。”

大皇子伸手,手掌越过宋瑾肩头上方,撑在宋瑾背后的石狮子上。

整个人用手臂和身体,几乎将宋瑾圈住。

“是吗?这是哪个人高人说的呀?”

鼻尖几乎就要贴在宋瑾脸颊上。

宋瑾下意识就身子一蹲,从大皇子的胳膊底下钻出去。

大大一步退开,正背心冒汗不知怎么应付这个变态大皇子,一眼看到人群乌泱泱的回来。

“皇兄,他们回来了。”

宋瑾都要喜极而泣了。

瞧着她这样子,大皇子好笑的凝了她一瞬,转头去看回来的人。

安国公的轿辇正巧停下。

大皇子收了胳膊,器宇轩昂的立在那里,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另一只手的掌心,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安国公一头钻出来,就看到大皇子,忙上前一步,“殿下。”

大皇子嗯了一声,“见过父皇了?”

安国公到底也是实力派老臣,之前心头慌乱,此刻推出了三子来定罪,人已经镇定下来。

“陛下仁厚,安国公府上下感激不尽,臣怎么也没想到,臣那孽子竟然做出这般人神共愤的事。”安国公捏着拳,说的愤怒至极。

他的声音不低,或者,兴许有意刻意扬高。

不仅大皇子听得清楚,就连不远处围观的第一排百姓,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闻言,顿时交头接耳。

“听到没,安国公说是他儿子干的。”

“呸!没准儿又是扔出一个庶子出来给谁顶罪,反正他们这种人家,不缺儿子,庶子庶女一堆,出了事就是顶罪的。”

“你的意思是?那些尸体,是安国公搞出来的?”

“不会吧,安国公都这岁数了,一柱擎天怕都做不到。”

“一柱擎天?你是说这些尸体都是被……”

“自然,要不怎么都是女尸。”

“不不不,仵作不是说了,死亡原因,都是脖子被拧断。”

……

议论声起,大皇子目光淡淡,瞧着安国公,“这么说,国公爷是已经知道真凶了?”

安国公正要开口,顿时心头一个激灵。

他这个时候怎么能知道真凶呢?

这得让京兆尹或者刑部来查,查出真凶啊。

要是不经过查他就直接知道真凶,那不是就证明他在包庇?

好险!

安国公摇头,“闹出这么大的事,除了我府中那几个逆子,还能是谁,府里的下人总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说罢,安国公朝宋瑾看去。

“四殿下与京兆尹共同审理案子,陛下让臣配合殿下,这案子殿下要如何审,还请殿下开始吧。”

宋瑾就道:“京兆尹府衙,有人状告你杀人灭口,私开金矿……”

不及宋瑾说完,安国公一脸震愕,“什么?”

宋瑾面容柔和,笑道:“那人名叫钱来,说是在余州替你办案的,本王此次前来你府邸,就是因为他说,当日他被灭口埋尸的地方,就是你府中东跨院的花圃,而他的一块玉佩落在那里,正好是证物。”

说着宋瑾叹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我们还没有进去核实证物,你府里的尸体就自己个跑出来了。”

安国公……

那尸体是自己个跑出来的吗?

那明明是天犬扔出来的。

思绪及此,安国公忽的看向宋瑾的目光就是一凛。

天犬之前是跟着四殿下来的。

瞧天犬和四殿下的亲热劲儿……

天犬从东跨院往出丢尸体,该不会是四殿下指使的吧。

虽然这个想法很诡异,可安国公就忍不住这么想了,而且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

哼!

眼睛微微一眯,杀气收敛,安国公一脸沉痛,“臣教子无方,臣十分的后悔自责难过。”

第九十四章 民愤

宋瑾摇摇头,叹息一声,一副你的确教子无方的失望样子。

“这么多人命呢,国公爷就只是单纯的在精神上表达一下后悔自责和难过吗?”

宋瑾用一种失望和痛心的语气说着。

“她们,有可能是谁的母亲,谁的女儿,谁的姐姐,谁的妹妹,谁的发妻,谁的未婚妻,是别人的心头宝。

你看到的,是死亡的尸体,可尸体的背后,是一个又一个被破坏的家庭,一个又一个撕心裂肺的故事。

你知道孩子没有母亲的感受吗?你知道母亲失去女儿的痛苦吗?你知道丈夫失去妻子的煎熬吗?你知道手足亲情被斩断的悲恸吗?

这些,仅仅是难过自责和后悔就能解决的?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说完,宋瑾不看安国公的目光,也不看大皇子,抬脚就朝安国公府邸大门走去。

这话,她说的出来,也是心头的心声。

可她的气场还不够足。

她还做不到与这些官场的老油条对视。

毕竟,活了这么久,在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她是父母的掌中宝,是被宠爱着长大的一个铁憨憨。

宋瑾抬脚进府,路詹一收心思,立刻跟上。

他对宋大小姐的认识,又高一层了。

宋瑾那番话,掷地有声的落到大皇子耳中,大皇子瞧着那道进府的背影,眼底神色微动,嘴角扬了扬,手中扇子一收至背后,跟着进府。

安国公眼中,愤怒伴着杀意。

四皇子这话,分明是在煽动百姓,蓄意制造百姓对他的愤怒。

真是,可恶至极。

尽管一万个想要捏断四皇子的脖子,可眼下,他只能唯唯诺诺,表现出暗恼悲恸的样子。

并且,这民愤被四皇子成功煽动,想要熄灭,他少不得大出血了。

捏了捏拳,安国公压着一腔怒火和杀气,跟着进府。

正好京兆尹总算是一路赶回来。

习惯了出门有轿辇,今日徒步从宫门口走回来,走的他脚底都火辣辣的疼,京兆尹心头那怒火蹭蹭的。

大爷的,都做官了居然还要走路!

有没有天理了!

一眼看到安国公府邸前还一群百姓蹲守,京兆尹没好气的道:“你们都是闲着没事做吗?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散了!”

百姓们被宋瑾煽动起的怒火,就在京兆尹这一句居高临下趾高气扬的咆哮声里,彻底被激发。

前排两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血气方刚,早就气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了。

听到这话,一个小伙子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妈的,老子今儿就认了这殴打朝廷命官的罪了!”

说着话,那小伙子拳头一捏,直接朝京兆尹的脸揍过去。

京兆尹被吓得脸瞬间就白了。

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眼窝一痛,人就向后趔趄过去。

另外一个小伙子同样气的头顶冒烟。

“草菅人命的狗官,老子今儿让你知道什么叫民愤!狗官!”

那小伙子一脚飞起,朝着京兆尹的胸膛就踢去。

京兆尹才趔趄两步,人还没有站稳,就被当胸狠狠踢了一脚,顿时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白眼一翻,人向后栽过去。

然而老百姓们不知道他是晕倒了,自以为他是单纯的跌倒了,眼见两个小伙子上前,其他一群大老爷们跟着就冲上去。

围殴。

京兆尹的下属在几十个大老爷们冲过去围殴的那一瞬间,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阻拦。

下属拦开手无寸铁的百姓,本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们要抓捕这些人,就有点难了。

老百姓们早就被那堆成山的尸体刺激的心神愤怒,此刻空前的团结。

那几十个大老爷们转眼就被乌泱泱的百姓护在人群中间。

那阵仗,赫赫然:想要抓人?飞过去啊!

下属们……

这里是安国公府门前,审理的是安国公家的人命案,他们若是在这个时候抓人……

可若是不抓,他们大人就这么白白被打了?

而且小老百姓居然殴打朝廷命官,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个下属便立在人前,怒斥道:“散开,殴打朝廷命官,这是什么罪,包庇罪犯,你们吃罪的起?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

人群里,一个声音回应道:“这王法,不是草菅人命的王法,这王法,不是拿老百姓不当人的王法!”

“对!凭什么狗官对我们,就想怎么欺压就怎么欺压!”

“对!没有这个道理!”

老百姓的呼声,瞬间爆发,震耳欲聋。

安国公府,宋瑾立在东跨院,听到声音不由转头朝着声音爆发的方向看去。

安国公忙吩咐管家,“快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应命,连忙执行。

东跨院花圃处,京兆尹府衙的衙役们,一字排开,立在墙根处,人人手里一只铁铲,地毯式的挖掘。

天犬虽然丢出许多尸体,可被衙役们一挖,地下依旧还有许多。

一时间,空气里,恶臭弥漫。

安国公已经有了顶罪的人,此刻到不是十分慌乱,心头镇定之下,算计着这场灾难,他大概需要花多少银子来抚平。

大皇子一直一言不发,坐在安国公特意给他搬来的椅子上。

按照话本子惯有的剧情。

这个时候,看似在挖尸体,可能根本目的,完全不在尸体上。

尸体,只是老四进入安国公的一把钥匙。

老四的真正目的,应该还是那批黄金。

他很好奇,老四究竟要怎么找到那批黄金呢?

大皇子心头琢磨着,安国公朝宋瑾皮笑肉不笑的道:“殿下,这里已经地毯式的搜索了,并未发现任何玉佩,可见那个叫什么钱来的人,所言之事,是污蔑臣啊。”

宋瑾跟着点头,“是啊,那个大胆刁民,居然敢污蔑国公爷您!”

安国公……

这还让他说什么!

宋瑾没理会安国公,只是道:“这么些尸体,被埋在这里,总要有人来操作这些事,根据本王的推算,掩埋这些尸体的人,应该今年五十有余,男性。”

安国公……

他府上,五十有余的男性不少。

但是,负责掩埋尸体的管家,恰恰也是这个年龄。

而且四皇子用了推算这个词。

之前他在东跨院就找到了曾经掩埋钱来尸体的位置,并且还发现了一坛子银子。

这……

第九十五章 自尽

莫非四殿下真的能算出什么?

狐疑在心头泛起,安国公更多的是不信。

多年为官,他的直觉告诉他,钱来的消失,是四皇子的手笔,至于那坛子银子,也是四皇子的手笔。

尽管他不知道四皇子到底怎么做到的。

四皇子的实力他有些摸不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条狗一定是四皇子的同谋。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了。

毕竟,总不能真的是鬼做的吧。

哪有鬼!

安国公心头揣度之际,宋瑾又道:“国公爷仔细想想,你府上的人,谁比较符合?谁的权利比较大又有一个五十岁有余的仆人可以使唤的,而且,那仆人应该还是个铁杆忠仆。”

大皇子眯着眼。

铁杆忠仆,嗯,这个词好。

许多话本子上,也这么用。

扬了扬嘴角,大皇子朝安国公看去。

安国公一副思考的样子,默了一会儿,咬牙切齿一脸怒火,转头吩咐不远处的小厮,“去把三少爷跟前的忠叔带来。”

待那小厮离开,宋瑾似笑非笑看着安国公,“忠叔?忠心耿耿的忠吗?”

安国公搞不清四皇子这话什么意思,没开口,只青着脸点了个头。

宋瑾眉梢微挑,“好有趣的名字,估计,这位忠叔能为了护主而自尽吧。”

大皇子瞧着他这脸上的微表情,脑子里盘旋着自己这些年看过的话本子。

话本子一般分男频话本子和女频话本子,但是不论男频女频,这女主面上的表情,尤其是细微表情,都是描写的最多的。

摸摸下巴,大皇子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找到了一本活的话本子。

啧~

有趣。

而安国公在宋瑾这话落下之后,眼底阴霾掠过,还是没有说话。

四皇子说的不错。

他的确是安排了下去,将忠叔杀死,扮作畏罪自尽的样子。

这四皇子,还真是……

以前都是低估他了吗?

等这件事过去,必定要在皇上面前揭露他这险恶嘴脸。

皇上必定不能容得下四皇子如此的。

安国公心思起伏,前去传话的小厮一脸慌张的奔回来,“国公爷不好了,奴才去通传,忠叔闻言就跑,跳井自尽了,府里的下人们将他捞上,已经没气了。”

安国公一脸震惊和盛怒。

“果然是老三那个孽子!”

安国公转头去看宋瑾,还未开口,宋瑾就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那个忠叔在哪里,本王去看看,看来这个忠叔真的和案件有关呢。”

花圃这里,本就是她的一块敲门砖而已。

当时路詹告诉她安国公府东跨院花圃的秘密的时候,她就想过拿这里做个敲门砖。

只是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元宝真是条好狗!

而且,她居然和这条狗,真的心有灵犀。

在安国公书房的时候,她专门留下元宝,起初的想法,只是想要让元宝拖住安国公,不让他去扰乱公堂。

后来她突发奇想,让元宝将尸体丢出。

这想法只是在她脑子里转了那么一瞬,没想到那一瞬,她脑子里居然还有元宝的回答:好的。

当时在安国公的书房里,她都惊呆了。

原以为是自己的臆想,可她似有若无去看元宝的时候,狗子朝她一本正经点了个头。

宋瑾……

都说元宝是天犬,通灵。

难道她就是元宝通的那个灵?

……

宋瑾提脚离开,却并无小厮带路。

小厮在看安国公的眼色。

安国公却是朝大皇子看去。

大皇子懒懒起身,手里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另一只手的掌心,“本王也去瞧瞧。”

安国公立刻道:“殿下这边请,府里发生这种事,还要劳烦殿下操心,臣真是,无颜面对殿下和陛下啊。”

大皇子眼里带着笑,转头看了安国公一眼,提脚向前。

那一眼,看的安国公心里发毛。

大皇子与他,一贯算是和睦,他虽未明言,但也屡屡向大皇子表示了愿意辅佐大皇子的意思。

大皇子虽未直接回复过他,可这心里,应该是明白的吧。

吁了口气,安国公跟上大皇子的脚步。

安国公府极大,从东跨院到忠叔自尽的井边,足足走了一刻钟。

而这一刻钟里,大皇子观察过了,没有见到天犬的身影。

天犬去哪了?

蹙了蹙眉,大皇子朝安国公道:“你这府里的尸体,是怎么被扔出院墙的?”

安国公脸色难看道:“是天犬。”

这话落下,安国公脑中灵光一闪。

四皇子作为办案人员,居然没有询问尸体是怎么出去的。

要么,四皇子是个蠢货,要么,四皇子一早知道是天犬所为。

很明显,是第二种。

之前种种猜测,在这一瞬间,得到验证。

大皇子瞧着前面那道身影,默了一瞬,又道:“那天犬呢?”

安国公张嘴,却没答上来。

是啊,天犬呢?

天犬去哪了?

刚刚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四皇子和尸体上,以及外面那些民愤上,现在大皇子一提,他才反应过来,天犬不见了。

瞧着安国公的神色,大皇子觉得有趣极了。

比话本子好看呐!

正说话,管事从外面急急走来,“殿下,国公爷,不好了,外面老百姓把京兆尹给打了,打的不轻。”

安国公闻言,朝大皇子看去。

大皇子面色不动,眼皮都没动一下,抬脚就朝四皇子走去。

仿佛,没听到。

安国公一时间揣摩不出大皇子的意思。

管事立在一侧,“国公爷,怎么处理?”

安国公想了一瞬,“让大夫给京兆尹瞧瞧,至于怎么处理……且先看看吧。”

他要等大皇子的意思。

管事领命,转头离开。

此刻宋瑾已经站在井边,低头瞧着眼前自尽的忠叔,“他是伺候谁的?”

大皇子立在宋瑾一侧,“安国公府三少爷院里的人。”

说着,大皇子忽的转头,凑到四皇子耳边,极低的声音道:“你就这么确定,那黄金在这院子里?”

宋瑾顿时一个激灵,抬脚就朝一侧垮了一步。

这大皇子……

有病吧!

不过,大皇子居然猜测到,她来这里,为的就是那黄金。

警惕的看了大皇子一眼,确定他不会又朝自己靠近过来,宋瑾没理会大皇子的话,朝跟上来的安国公道:“这是三少爷跟前伺候的人?平时在哪里住?”

第九十六章 引走

安国公狐疑看着她。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该问三少爷在哪里吗?

很明显这个忠叔是给人跑腿的,指使他跑腿的就是三少爷。

反倒是问忠叔在哪里住。

猜不透四皇子的意图,安国公只好道:“这人是臣三子院中负责打理院子的管事,也是安国公府的老人了,就在臣三子院中一处厢房住,无儿无女,老妻三年前没的。”

宋瑾环顾一圈,“就是这院子?”

安国公颔首。

“本王去他住的屋子瞧瞧,没问题吧?”

安国公转头吩咐一个小厮,“带四殿下过去。”

小厮得令,引了宋瑾前往。

忠叔的屋子里外两间,还算宽绰,看得出他在这府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路詹低声冷哼,“为了脱罪,安国公居然连自己嫡亲的儿子都卖。”

宋瑾没理会路詹,只在屋里装模作样看了一圈,然后就出来了。

路詹想要私下问问宋瑾有什么安排,然而安国公府的小厮跟的寸步不离,他只能闭口不言,跟着宋瑾走。

“四弟可是有什么发现?”眼见人回来,大皇子问道。

宋瑾与大皇子保持了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然后一脸凝重的朝安国公看去,“据本王方才观察推断,这忠叔,并非自愿自尽,而是被人逼迫。”

安国公眼底泛着阴冷的光,“哦?是吗?四殿下的掐算水平倒是让臣大开眼界,臣从来不知,四殿下居然还通这些。”

宋瑾点头,“是啊,你是不知道,无碍,不怪你的。”

大皇子……噗。

安国公……

宋瑾瞧着安国公,不紧不慢道:不知是谁逼迫了他?”

说着话,掐着手指一阵算,手指一顿,抬头朝西南方向看去,“这西南方向应该是国公爷的书房吧。”

“怎么,四殿下莫非要说,威胁逼迫忠叔的人,是臣?”安国公置于身后的手捏拳,面上是不再遮掩的杀意。

这四皇子,实在不知天高地厚。

宋瑾却是笑着摇头,“国公爷开什么玩笑,您怎么可能是逼迫他自尽的人呢,您一直与我们在一起啊。”

安国公……

是四皇子蠢呢还是他又在搞什么名堂。

大皇子瞧着沈樾这张脸,似笑非笑道:“四弟的意思,难道是那个逼迫忠叔的人,此刻正在安国公的书房中?”

宋瑾笑道:“就算不在书房里,也在书房院子里,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立刻将书房包围的好。”

“殿下可知,这书房乃是臣的办公重地,多少朝廷机密公文公函……”安国公青着脸,咬牙切齿道。

宋瑾却是轻飘飘的笑道:“本王只是让人在书房外面围起来,又不是进去里面,国公爷担心什么?难不成你的机密文件都贴在书房院子的墙皮上,怕被看见?”

大皇子顿时心头就是一笑。

话本子里的女主,也是这么牙尖嘴利堵得人说不出话呢!

安国公不自在的动了动嘴角,“殿下这是要用装神弄鬼的手段审案了?”

宋瑾耸肩。

“与本王一起审案的,原本还有经验丰富的京兆尹,但是此刻他人不知道去哪了,本王断案,就是这个水平,安国公若是瞧不上,那本官不断就是,您再向父皇去另请高明。”

安国公……

这四皇子真是活腻歪了?

敢这么和他说话!

“殿下,虽然臣府中闹出人命案,但是臣乃朝中两朝重臣,臣的府邸,还望殿下能给臣起码的尊重,而不是用这种装神弄鬼。”

安国公一甩衣袖,阴沉着脸。

宋瑾探头凑到安国公面前,瞧着安国公的神色,“那国公爷的意思,是不肯封住书房院子了?”

安国公犹如拂开苍蝇一般,向一侧挪了一步,在鼻前摆了摆手,嫌恶的看着四皇子。

“臣府中闹出人命案,臣自知有罪,定然会去向陛下领罪,臣愿意配合殿下断案,但是绝不会让殿下如此羞辱臣。”

“封住院子就叫羞辱了?”宋瑾凉悠悠看着安国公。

大皇子心头微动。

一般,话本子里的女主,都会有后手,告诉你什么才叫真正的侮辱。

那些写话本子的,管这个叫打脸或者,爽点。

秉着看热闹的心态,大皇子一言不发。

宋瑾挑了挑眉梢,“既然国公爷不愿意派人去把守书房,而京兆尹的衙役们想必也不会听本王的话,为了断案,那本王只能……”

说着,宋瑾话音一顿。

“你要做什么?”安国公一双眼带着锋芒,盯着宋瑾。

那样子,恨不得立刻捏断宋瑾的脖子。

宋瑾没理他,转头看路詹,“带我飞。”

大皇子……

这话说的。

路詹……

险些没回过神。

一把抓住宋瑾的胳膊,脚尖一用力,蹭的飞起。

“去哪?”

“安国公的书房啊。”

路詹轻功极好,带着宋瑾直奔安国公书房方向。

安国公登时大急,顾不上大皇子还在身侧,立刻一声召唤,“拦住他们!”

随着安国公语落,四下立刻闪出十几个黑衣人,齐刷刷追向路詹和宋瑾。

眼看有人追来,宋瑾朝路詹道:“带剑了吗?”

路詹点头。

“你拿剑与他们激战,把他们引到大门口处。”

路詹立刻明白了宋瑾的意思。

大门口可是有无数百姓在围观呢。

安国公当着百姓的面,要杀了来断案的四皇子。

这……

皇上再不待见四皇子,也不会坐视不理。

“可是,奴才的功夫,无法将他们引过去。”

不等把他们引过去,怕就被拿下了。

宋瑾笑道:“有我呢,你怕什么,给我打的惨烈点就是。”

路詹想到了宋瑾能控制兵器的技能。

“可宋老爷不是嘱咐过大小姐,不可以在京都使用这技能吗?”

宋瑾撇嘴,“我若是不用,那怎么解决眼下,我没有那么好用的脑子来和安国公这老狐狸对抗啊,我爹也不来,韩柏叔也不来,你家殿下也昏迷不醒,我能怎么办。”

路詹……

算了,黑衣人已经扑来了。

他也没有那么好用的脑子来想其他办法。

他脑子还不如宋大小姐呢。

路詹一手抓着宋瑾,一手挥剑。

黑衣人没想到他们居然挥剑反抗,想都没想,跟着便拔剑。

只是,怎么方向不对。

不是去书房吗?

怎么朝着大门口去了!

不对,这事不对!

第九十七章 保护

眼见情况不对,黑衣人们立刻想要收手。

然而他们手里的剑似乎疯了一样,朝着四皇子和路詹就扑过去。

他们……

自己个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剑了?

什么情况!

就在黑衣人们惊慌不安,却又不得不握着自己的剑冲过去的时候,路詹将宋瑾放到大门口的门头上方。

他独自挥剑,挡在宋瑾前面。

那样子,活脱脱一个四皇子被安国公府杀手围杀的惨烈状况。

外面的老百姓们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安国公要杀四殿下。

四殿下不是来查案的吗?

四殿下发现了什么,以至于让安国公府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不惜当众刺杀四殿下。

四殿下不得宠,四殿下总是被京都的官员们鄙夷和欺压,这些他们知道。

可再不得宠,也是个皇子。

被一个臣子这么光天化日的杀了。

况且在刚刚的尸体堆旁边,四皇子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老百姓们提心吊胆观战。

安国公府上方。

路詹被一群黑衣人逼得几乎没有退路,左臂还受伤。

黑衣人们……

擦!

谁能告诉他们,怎么让手里的剑停下来。

这剑疯了吗?

路詹战的气喘吁吁,宋瑾也拔出剑,装模作样的做着拼死抵抗。

一副实在抵抗不住的样子,宋瑾转头朝身后百姓道:“安国公府发现大量的金子,应该都是从金矿开采来的,本王若是死在这里,劳烦各位替本王将消息送出去啊。”

这是在留遗言了?

老百姓们看不下去了。

若是暗杀也就罢了,现在安国公居然在府中闹出这么些人命的前提下,还要公然刺杀四皇子。

并且,安国公居然真的私自开采金矿!

这天底下,当真没有王法了吗?

这天,当真都是贪官污吏们一手操纵吗?

屁民们难道就一点人权都没有吗?

就因为他们是老百姓,他们就活该被欺压被欺骗被无视吗?

他们就活该吗!

民愤再次被掀起。

“大家伙,我们冲进去!就不信安国公府要赶尽杀绝,天子脚下,一点王法也没有了吗!谁给他的权利!”

人群里忽然爆出一声吼。

随着怒吼散开,一群人汹涌冲向安国公府的大门。

大门一侧的小厮们……

小腿肚子一抖,转头就跑。

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就跟蝗虫入境似得。

太可怕了。

这群老百姓疯了吗?居然敢闯国公爷的宅子。

可……

他们也不敢拦啊,这样子,谁去拦,怕不是要被大头的那个壮汉给手撕了。

小厮们拔脚狂奔,前去报信儿。

当消息送达时,大皇子闻言一愣,嘴角跟着就是一颤。

他被设计了。

老百姓们眼睁睁看着他也进了安国公府。

现在老四被追杀,他却还在安国公府里。

那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

他和安国公是一伙的。

老四是皇子,安国公就算是再怎么,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对老四动手。

那他,就成了指使安国公的人。

他是安国公背后的依仗。

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将他和安国公捆绑到一起。

那安国公私下开采金矿的事,他也要被……

当真是符合话本子里女主的样子呢!

心狠手辣,杀伐果决。

心头怒火翻滚,大皇子目光阴冷下来。

安国公吓得一个激灵,“大皇子殿下明鉴,给臣一万个胆子,臣也不敢当众刺杀四殿下啊,那可是陛下的血脉。”

“但是现在,谁会信你?你的那些杀手,都疯了吗?”

大皇子狠狠瞪了安国公一眼,脚尖点地,纵身飞起。

他得去保护他的好四弟呢。

然而,等到大皇子抵达门口时,安国公派来的那些黑衣人,已经全部倒下。

所有人都是咽喉中刀,一刀毙命,无一例外。

路詹气喘吁吁立在老四一侧,一副大战之后的疲惫和劫后余生。

扫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大皇子眼底浮动着狐疑。

安国公的杀手什么水平,他一清二楚。

老四和路詹是功夫不低,可也绝不至于就能这样把安国公的人都杀了。

每个人都是同样的位置被毙命。

这简直太不正常了。

压着心头的疑惑,大皇子飞过去。

宋瑾立刻要躲开。

然而大皇子已经身子一闪,立到她对面。

紧紧贴在她对面。

宋瑾心跳一闪,面上竭力挂出不悦的冷色,“皇兄这是做什么?亲自动手吗?”

大皇子嘴边噙着笑,在她耳边低声道:“想要算计本王?四弟你还嫩着点呢,本王,可是来保护四弟你的呢,为了保护四弟你,本王不惜亲自为你挡刀。”

宋瑾一双眼睛一扑闪。

挡刀?

转瞬就见大皇子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噗呲,刺入他自己个的左肩头。

鲜血顿时渗出衣衫,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淌下。

宋瑾……

惊愕的瞪大眼睛,“你有病吧!”

大皇子嗤的一笑,“本王奋不顾身的来保护四弟,四弟似乎不领情呢,不过,不要紧,本王念及手足亲情就够了。”

宋瑾……

“我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本王喜欢让人开阔眼界。”

说着,大皇子一把抓住宋瑾的胳膊,带着她朝安国公所在的位置飞去。

宋瑾不会功夫,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控制兵器来助她飞行,虽然没有一箭双雕坑了大皇子,但是安国公刺杀皇子的罪名是落实了。

而且,老百姓们都进来了。

这就够了!

那么多黄金,怎么能没有见证人呢!

路詹眼见宋瑾被带走,只得也跟着离开。

方才宋瑾控制兵器,那些黑衣杀手们怕是到死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死的。

明明是刺向他们的剑,却在那眨眼一瞬间,剑锋刺向自己个的脖子。

那一幕。

血腥,震撼,又令人心头发憷。

这位宋大小姐……

在制造出这样一幕之后,居然还能坦然面对。

莫说寻常女子,就是寻常男子,也办不到。

一种强烈的预感在路詹心头弥漫。

这位宋大小姐,绝非常人。

也是。

宋定忠都不是寻常人,宋大小姐怎么可能是寻常人呢。

若是寻常人,也不会被女扮男装养了十六年。

寻常人,谁能控制兵器,谁能闻金识银呢。

寻常人,都是万喜那样的吧,没心没肺的吃,遇到危险抖得跟个鹌鹑似得。

第九十八章 无力

想到万喜,路詹就想到了万喜那句涌泉相报,嘴角却忍不住扬上一个弧度。

他身前不远处。

大皇子携着宋瑾,稳稳落在地上。

“皇兄还不松开我的胳膊吗?”宋瑾一甩手,想要挣脱开。

大皇子面上神色让人难以捉摸,只是嘴边挂着一缕似笑非笑,将宋瑾的手举起。

“你做什么?”宋瑾心头扑通扑通的跳,瞪着大皇子色厉内荏道。

真是为难死她这个铁憨憨了。

为什么别人穿越来,都是被女主光环笼罩,一个个的智高近妖,什么事都能一眼洞穿。

她就这么可怜,看似长了个脑袋,脑袋里没有智慧。

谁能告诉她,大皇子为什么行为这么奇葩!

大皇子迎上宋瑾一双眼睛,笑道:“本王记得,四弟的轻功很不错呢,怎么刚刚,倒像是整个身子都靠在本王身上了?”

宋瑾本就紧张的心,登时一抽。

自己根本不会轻功啊,不靠在你身上,难道要自由落体吗!

该不会是被大皇子发现了什么吧!

“那个,当然是因为……因为我刚刚太累了!”宋瑾脑子一片空白,紧张之下,张嘴道。

大皇子身子向前一倾,在宋瑾耳边道:“是吗?”

宋瑾立刻向后一退,“皇兄这是做什么,皇兄很喜欢在人耳边说话吗?”

大皇子昵了宋瑾一眼。

“我只喜欢在四弟身边说话,四弟身上,似乎带着一股奶香味呢。”

宋瑾……

你大爷的!

沈樾一米八几的彪壮大汉,身上带着一股奶香味?

你特么开玩笑也要靠谱点好不好。

你怎么不直接说我是个女的!

我特么……还真就是个女的。

隐隐约约,宋瑾总觉得大皇子是知道了什么,心头发虚,宋瑾撂下一句,“皇兄喜欢奶香味,回家找你奶娘去!”

说完,转头就走。

大有一副仓皇落逃的样子。

宋瑾一走,大皇子的贴身随从立刻上前,“殿下,您这伤……”

大皇子瞧着那道离开的背影,“无碍,把我们的人调过来,另外通知京卫营的人,就说安国公狗急跳墙,要刺杀本王与四皇子。”

随从领命离开。

大皇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戳了一刀的肩窝,面无表情大步流星追上宋瑾。

“四弟是怎么杀了那些人的?”

宋瑾都快被大皇子折磨死了。

心里又担心大皇子识破了她。

秉着说多错多的原则,宋瑾干脆紧闭嘴巴,一言不发,双目直视前方,走的一脸苦大仇深。

大皇子侧脸看她这个样子,默了一瞬,忽的噗的一笑。

“四弟这是不打算与我说话了?”

宋瑾……

说你妹!

“四弟刚刚坑我一把,幸亏我英武不凡及时察觉,不然,今儿就被四弟给害了,怎么,四弟也不打算解释解释?”

宋瑾……

英武不凡个屁,你是鹦鹉不凡吧!

“四弟当真不说话?那本王替安国公问四弟一句,安国公府世子徐霖,现在是死是活呢?”

宋瑾……

关你屁事!

大皇子看了看前面的路,“四弟这是要去安国公的书房?我记得,四弟来安国公府的次数,屈指可数,四弟记忆很好啊,居然记得书房怎么走。”

宋瑾……

哪位神仙大姐行行好,把他带走吧。

一个皇子,活的这么聒噪,真是丢尽了皇家颜面啊!

“四弟就这么肯定,安国公的黄金藏在书房里?书房虽是机要之地,可未必就藏了黄金,再者,安国公私下开采金矿,就未必要把金子藏在自己的府里啊。”

宋瑾……

一脸生无可恋,向上翻了个白眼。

肩头一垮,转脸看向大皇子,“你不渴?”

大皇子笑道:“和四弟说话,怎么会感觉渴呢?若是四弟觉得渴,那等案子结束,我请四弟去喝一杯如何?”

宋瑾……

白眼再一翻,有气无力喘了口气,转头不再看大皇子。

大皇子笑着走在宋瑾一侧,“四弟……”

然而他这话音未落,就见安国公府豢养的那些杀手,一窝蜂的突然出现,所有人面色凝重直奔安国公的书房方向。

大皇子闭了嘴,眉目微深,看向前方。

“四弟果然是料事如神呢,还真是让你判断对了,这书房,果然有问题。”

宋瑾……

你闭嘴吧!

单口相声很好玩吗!

不及宋瑾心头腹诽结束,忽的手被大皇子一把抓起。

吓得宋瑾浑身一个哆嗦就要甩开,人却被大皇子用另一只手揽腰带着飞起。

“四弟不是刚刚打累了吗?皇兄带你飞一段。”

宋瑾……

你大爷的!

路詹……

瞧着这画面,怎么那么辣眼呢!

他家殿下的身子,和大皇子,相亲相爱的在一起飞。

真是……

大皇子的轻功,远在路詹之上,不过一个弹指的功夫,便甩开路詹率先落到安国公书房小院门前。

刚刚涌进来的百姓,此时围在小院前。

而那些赶来的死士杀手,已经拔剑对向这些百姓。

宋瑾唯恐有百姓受伤,立刻上前,“放肆,你们要公然行凶屠杀百姓吗?”

这些百姓,可是她引到安国公府的。

若是有个万一,那她的罪孽就大了去了。

宋瑾几步穿过人群,直对安国公府举着长剑大刀的杀手。

这些杀手,只听安国公的吩咐,完全不把宋瑾所代表的四皇子放在眼里。

安国公府的管事立在杀手们前面。

“这是安国公的私人宅院,这书房更是重地,许多涉及我朝机密的文件皆在此处,这人群里,如果混有敌国细作,如何是好。”

说着,管事朝百姓们冷声道:“你们若是识相,原路返回,今日之事,国公爷大度,可以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若是执迷不悟被人利用,也莫要怪国公爷为大局着想。”

老百姓们,到底是习惯了安然度日。

一时间的血气喷张让他们冲进了安国公府。

可现在面对这些泛着银光的大刀,感受着现场的杀气,大家心里就开始打退堂鼓。

宋瑾看了看左右。

她既是把老百姓们引进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做个见证。

毕竟安国公府私藏巨量金子的事,若是没有见证人,凭着安国公的权势,再加上万一大皇子与安国公勾结……

她太需要见证人了。

既要留下百姓,又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这真是……

第九十九章 捏住

她爹嘱咐过她,进京之后不能再用控制兵器的技能。

但是她已经用了。

爹不进京,四殿下不醒来,她要是再不用这技能,光用脑子来解决安国公私开金矿的事,她办不到啊。

毕竟……

也没脑子。

吸了口气,宋瑾忽的抬手,一把捏住管事的脖子。

这突然的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皇子瞧着,心头思绪翻滚。

他几乎已经笃定,老四这皮囊里,住着的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

可这一瞬间……

若是这女子不会武功,她怎么能做到把武功高强的安国公府的管事一把提起呢?

就算是会武功,女子的力气到底比不得男子。

可安国公府的管事,似乎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难道是他判断错了?

不行,得回去再翻翻话本子了,别搞错了才是。

刚刚还打退堂鼓的老百姓们,此刻双目灼灼盯着眼前。

那些手提大刀的杀手们,也齐齐盯着管事。

管事……

擦!

谁在他背后用匕首顶着他。

要不是背后被人用匕首顶住,他能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四皇子钳制住脖子吗?

四皇子算个屁!

可眼下,他不敢动。

他怕他一动,后面那匕首就直接戳进他肉里。

背后到底站了个什么高人,他的武功不低,这些死士杀手们的武功更是不低,可背后这握匕首的人,竟然不声不响突然出现。

他们甚至没有一丝的察觉。

“殿下何必如此,奴才也是……”被匕首戳的心头发憷,管事朝宋瑾道。

“本王只想查出杀人真凶给父皇一个交代,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你为何百般阻拦,本王都说了,那杀人真凶就在这书房里,你们派了这么些杀手拦住路,究竟是什么意思!”

百姓们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真凶就在这里。

难怪安国公府不让进去。

“我们要真相!”

“把凶手交出来!”

“对,交出来!”

百姓堆里,有人高声呼喊,惹得那些杀手冷飕飕看去。

然而四皇子捏着安国公府管事的脖子,这一次,老百姓们没有那么害怕。

对上这冷飕飕的目光,大家呼喊的更加激烈了。

宋瑾能用的,唯有路詹。

京兆尹的那些衙役,她压根使唤不动。

捏着管事的脖子,宋瑾吩咐道:“进去查查,按照我的推断,杀人凶手应该是不足二十,身份高贵,身高与你相似,比你略瘦些。,按着这个标准找里面的人。”

路詹领命,抬脚就进院子。

虽然他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宋大小姐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听吩咐就是了。

毕竟,他脑子也不够用。

路詹才抬脚,几个杀手便挡在他面前。

手里长剑大刀泛着寒光。

宋瑾捏着管事脖子的手,加大了力度,“怎么?不让查案?”

管事被宋瑾捏的脸都紫了。

安国公眼见管事控制不住这里,藏匿在一侧的他只得咳嗽一声露面,装作是才赶来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安国公一出现就是一声怒斥。

所有人齐刷刷朝他看去。

安国公径直走到大皇子面前,“臣办事不利,让殿下受惊了。”

这话未说完,就一眼看到大皇子肩窝处那片刺目的红。

此时血迹已经变干,是暗红。

心头一个哆嗦打起,安国公不安的看向大皇子,“殿下,这是……”

大皇子与四皇子不同,这可是皇上最为钟爱的皇子,若是有个闪失……

大皇子正琢磨要何时在百姓面前表格太,将自己和安国公划清界限免得被误会,安国公问来,大皇子立刻就冷脸道:“不劳烦国公爷惦记,只要你府里的杀手死士莫再在本王与四弟面前舞剑,本王就感激不尽了。”

安国公刚刚只还是心里一颤,听了这话,手都有点颤了。

他是派了死士去拦截四皇子。

可只是拦截,并不是截杀。

这一点,大皇子是知道的啊。

他派出去的死士,已经全部阵亡,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无从查起。

只知道,那些死士疯了一样的围攻四皇子。

而大皇子却是在四皇子将那些死士消灭之后才赶到的。

大皇子这伤,怎么会是他的人做的呢?

一瞬间的惊慌之后,安国公恢复了冷静。

大皇子这是要推他入坑啊!

好,很好,好得很!

我安国公一心想要辅佐你,你却这样对我。

吸了口气,安国公平衡了心态,朝大皇子关切道:“殿下,臣府里有大夫,还是先让大夫包扎一下伤口吧,拖下去,免得感染恶化了。”

大皇子摇头,“不必了,怕本王恶化,就赶紧让你的人闪开,案子查完,本王就走。”

安国公一副欲言又止的关切样子,叹了口气,转头呵斥道:“放肆,谁让你们来的,还不退下!”

那些杀手闻言,却是一动不动。

安国公面色铁青,“反了你们了?莫非这府里,还有人比我说话更有分量?”

杀手们表现出一丝的犹豫。

安国公怒道:“散开,这案子可是陛下亲自问过的案子,耽误了办案,莫说你们吃罪不起,就是我也吃罪不起,你们要整个安国公府跟着那个孽障陪葬吗!”

杀手们一副终于拿定主意的样子,武器一收,脚尖点地,齐齐飞起。

转瞬,消失不见。

老百姓们大睁眼在头顶找来找去,这是飞哪去了,怎么就消失了?

好神奇。

宋瑾还是捏着管事的脖子,路詹抬脚就朝书房走。

安国公朝宋瑾笑道:“殿下息怒,这些人,必定是臣那不成才的逆子唤来的,耽误了殿下办案,臣有罪。”

宋瑾嗤的一笑。

“这些人,怕是你自己个唤来的吧,拿他们在这里挡住我们,拖延时间,你好亲自从另外一个门进入书房,做出部署。”

安国公顿时脸上堆笑一僵。

他刚刚的确是进去安排了一番,他亲自将自己的三儿子送了进去。

宋瑾瞧着,心里哼了一声。

她别的本事不大,当场揭穿别人说谎的本事,从小就有。

要不怎么叫耿直女孩呢!

“国公爷部署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

安国公脸色难看,一副极其冤枉的样子,道:“殿下这话,真是冤屈死臣,不过,查案要紧,臣就不辩白了,清者自清,殿下请。”

第一百章 察觉

宋瑾撇撇嘴,一把松了管事,抬脚就朝书房院子里走。

就在宋瑾松开那一瞬,顶在管事背后的匕首顺着管事的后背,飞快的落入管事小腿处的绑缚带中的刀鞘里。

仿佛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手一松开,倒是与路詹走的大步流星脚下生风。

余下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盯着管事的脖子。

感受到背后匕首消失,管事长吁一口气,下意识就要转头去看看到底是谁在他背后。

这种高段位的功夫,他势必是要见识见识的。

然而就在管事欲要转头那一瞬,迎上了眼前几百双震愕的眼睛。

其中包括他家国公爷的。

管事……

看我干吗?

难道我背后的高人在做什么奇怪的事?

嘴角一抽,朝安国公道:“国公爷?”

安国公……

管事的脖子上,落着五根手指印,那印迹紫红,分外明显,就像还有一只手在捏着管事的脖子一样。

四皇子的功夫,到底是有多高,居然能在管事脖子上留下这种印迹,而管事,脖子居然没断,人还能喘气。

吸了口气,安国公朝管事道:“没事,走吧。”

说着,转头进了书房院子。

院子里的事,才是当务之急。

管事一脸莫名其妙,只觉得脖子有些不舒服,无意识抬手想要揉揉脖子,却在手指碰到脖子皮肤的那一瞬,疼的他差点原地暴毙。

擦~

他脖子上是有针吗!

怎么这么疼!

龇牙咧嘴,管事回头再去看那高人。

哪有什么高人。

他背后只有一堵墙。

管事顶着巨疼无比的脖子,满脸狐疑转头跟上安国公。

奇怪了,那高人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擦~

脖子好疼!

大皇子立在那里,瞧着管事的举动,微微蹙眉。

管事在找什么?

或者,他以为他背后有什么?

想及此,心头一缕思绪突然一闪而过。

可惜,闪的太快,他没有抓住。

但隐隐觉得,那一闪而过的东西,就是某种真相。

哎,还是读书太少了。

若是读书多,何至于一闪而过抓不住呢!

人啊,就得多读书才能。

感慨一声,大皇子跟着也进了书房院子。

老百姓们虽然也想进去,但是自知之明他们还是有的,只能挤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

能有这种机会来安国公府观看查案,已经是千年的造化了。

书房院中。

安国公府三少爷一早就被安国公安排进来。

安国公已经和他讲的明明白白,让他暂时将所有罪名担下,然后安国公再将他捞出来。

儿子信任爹,尤其爹又是位高权重的爹,三少爷几乎犹豫都没有犹豫就一口应下。

此刻见有人进来,三少爷立在院中,扑通一跪。

一脸真诚的懊悔。

“爹,儿子对不住您。”

安国公闻言一愣,紧跟着怒火中烧,几步上前抬手一巴掌扇在三少爷脸上。

“逆子,真的是你做的?为什么!”

三少爷被他爹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嘴角挂着一缕血,身子偏到在一侧。

“儿子,儿子知错了。”

说着,三少爷朝宋瑾道:“四殿下,人是我杀的,我认罪!”

大皇子无心理会这演戏的父子俩,敛起之前的心思,目光落向院中一颗老槐树。

一直消失不见的天犬,此刻蹲在老槐树下。

难道安国公的黄金,就埋在这棵老槐树下吗?

此时冬日,这槐树的叶子落尽,只余下发干的树枝,在北风里略略摇动。

天犬看到宋瑾,激动地起身摇摇尾巴,叫了两声。

它一叫,安国公原本愤怒的脸,骤然一僵,蓦地回头,满目杀气看过去。

这条狗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他刚刚送老三进来的时候,明明还不见这条狗。

而且,它为什么偏偏站在那棵槐树下!

一时间,安国公心头,思绪万千齐齐奔涌。

盯着天犬,安国公默了好大一会儿,忽的转头朝宋瑾道:“殿下,臣这逆子已经认罪,殿下秉公处置吧,臣也要进宫向皇上回禀领罪。”

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宋瑾轻飘飘看着安国公,待他语落,宋瑾忽的一笑,“你说,天犬怎么在那里呢?”

安国公眼皮重重抖了一下。

管事没有安国公的心理素质好,在看到天犬那一瞬,人就颤抖起来了。

那槐树底下,埋着的可是……

就在安国公心中紧张焦躁之际,天犬朝着宋瑾奔来。

一口咬住宋瑾的衣袍,将她往槐树方向拖。

宋瑾微弯腰摸摸它的头,“你让我去槐树那里吗?”

天犬点头。

众人……

宋瑾又道:“你在那里,有新发现?”

天犬有点头。

众人……

宋瑾直起身来,“好,过去看看。”

天犬松开宋瑾的衣袍,前面带路。

大皇子瞧着眼前一幕,脑子里忽的想到一件事。

天犬一贯性子高傲又只遵从于皇室。

他的父皇,皇位是夺来的,所以那么多天犬,在他父皇手里,也只是一条嗅觉较一般狗灵敏些的狗。

可自从四弟在余州和天犬相遇……

等等,不对。

四弟在余州头几天,天犬对四弟是进攻状态的。

是从那日在大街上遇到一位姑娘,天犬突然叛变。

所以说……

天犬一直都是有灵性的,只是这灵性,一直在等待它真正的主人。

现在天犬对四弟这般,莫非四弟皮囊里的那个姑娘,才是天犬真正的主人?

姑娘……

大皇子一瞬间就想到了他父皇的一道命令。

清查全国范围内的所有十六岁女子,包括死了的。

虽然他不知道父皇为何这样做,可他知道,父皇忌惮那个十六岁的姑娘。

所以,四弟皮囊下的那位姑娘,会是父皇要找的那个吗?

按照话本子的节奏,一般这样的姑娘,都是女主,所以,一定是。

再看沈樾那张脸,大皇子的目光就变了许多。

敌意谈不上多浓,更多地是探究。

他越来越好奇,这种话本子里存在的女主,究竟是什么样的。

大皇子好奇,安国公可一点也不好奇,他都要吓尿了。

眼看着天犬带着四皇子朝那棵槐树走去,安国公吸了口气就追上前。

“殿下,既然案子已经查清……”

宋瑾头也不回,“谁说查清了,不是钱来还举报你私开金矿吗?”

话题又回到金矿上。

安国公完全摸不清四殿下的路子。

他说出的那些话,办的那些事,完全无章可循。

第一百零一章 挖开

眼看着四殿下朝槐树靠近过去,安国公拖着被天犬尾巴扫伤的腿,忍着疼追上前。

“殿下这话何意,钱来污蔑老臣,这事,殿下您是承认了的,就在东跨院那里,那里并没有找到钱来所说的玉佩。”

宋瑾脚下步子一顿,回头看安国公。

迎上这双目光,安国公心跳突突的。

大皇子在这里,如果四殿下执意要对着槐树如何,他该怎么拦!

而且外面还有那么些百姓。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种不可控的局面了。

安国公想不通,也没时间想。

“陛下关心此案,案件的元凶又是老臣的逆子,老臣实在是心中悲愤又愧疚,如今既是查明真相,老臣要进宫回禀陛下了,老臣不知哪里得罪了殿下,殿下偏要将钱来信口胡说的话冤屈在老臣身上。”

宋瑾就道:“你说一边是狗,一边是你,我该信谁?”

安国公……

外面的百姓听到这话,轰的笑了起来。

“当然是信狗了!”

大家高声起哄。

宋瑾眉梢微挑,“天犬这般拽着本王过来,难道国公爷觉得,天犬是闲的无聊遛食吗?”

安国公……

心头成吨的脏话滚过。

可那是天犬,通灵的物种,皇权的象征。

他能说什么!

扫了天犬一眼,安国公就道:“天犬一向只通皇权,莫非四殿下的意思是,四殿下身上是皇权气息?”

这话说的算是恶毒。

莫说四殿下只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纵然是得宠的,如今皇上还在呢!

除了皇上,谁还有资格与天犬灵性相通。

这不是谋逆吗!

赤果果的威胁摆在面前,安国公寸步不让的盯着四皇子。

目光赫赫:你若是当真在这里发现了什么,你要想好你自己个的退路,皇上是否还容得下你活着!

毕竟人人知道,四皇子的命格与皇上相冲。

若是天犬与四皇子通灵,那皇上算什么!

顿了一瞬,安国公又道:“按照钦天监的推测,四殿下这辈子,应该也只就是个闲散王爷吧,怎么,这天犬如今连闲散王爷也能心灵相通?臣怎么不见天犬与大皇子殿下心灵相通呢?”

这就是撩拨大皇子的怒火了。

然而大皇子心头,满心都是话本子里的女主走出话本子来到现实世界的兴奋。

擦~

摩拳擦掌,好像自己回去也写个话本子啊。

绝对比那些文人们写出来的精彩百倍。

毕竟,亲身经历过。

淡淡扫了安国公一眼,大皇子一下一下敲击着手中的折扇,“本王也很好奇,天犬究竟为何非要拽着四弟来这槐树下呢。”

宋瑾张嘴就道:“许是这天犬发现,这棵槐树压住了龙脉,也未可知。”

一句话说的安国公面色大变。

“殿下慎言,这种话,殿下也能随意说出吗!”厉声斥责。

宋瑾撇嘴,“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呢?否则,你怎么这么紧张?”

说着,宋瑾眸光一闪朝安国公凑近过去。

“说,你是不是在这槐树底下做了什么手脚来影响龙脉国运!你大的胆子!如若不是心虚,你为何百般阻拦!你能说出原因吗?若是说得出则罢,说不出,想来是被本王说中了!”

安国公……

这个四皇子,什么时候脑子变得这么好用了。

龙脉国运这种话,他都能随便扯出来说。

这是多大的罪过,四皇子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

安国公不安,大皇子倒是越发的心满意足。

嗯,有女主的样子。

宋瑾语落,转头吩咐路詹,“给我挖,我倒要看看这槐树底下,有什么猫腻,能让安国公如此紧张。”

路詹得令,抄起早就备好的铁锹,撸起袖子就是干!

大皇子给他的随从递了个眼色,那随从立刻也找了一把铁锹来使。

京兆尹的衙役们眼见大皇子的人都开始挖土了,哪敢旁观,拎起自己手里的铁锹就上。

安国公瞧着眼前,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底下就是黄金,一旦被挖出来,他安国公府就彻底完了。

可现在要怎么拦?

杀了大皇子?

杀了外面那些百姓?

若是不杀,死的就是他,若是杀了……

心思在心头只盘旋一个瞬间,安国公便打定主意,转头朝管事一个眼色递过去。

管事领命,当即悄无痕迹的离开。

已经打定主意赶尽杀绝,不足一刻钟,他府邸豢养的那些死士便会带着弓弩手将这里包围。

天犬纵然天大的本事,最多让它独自逃脱。

可其他人……

死!

眼底泛着阴狠的光,安国公站在那里,不在心惊胆战不在惴惴不安。

他此刻,只等着最后那一刻。

等着……

等着……

等着……

眼看面前槐树周围的坑越来越大,可他的弓弩手却还不就位,安国公有些等不住了。

汗水渗出,顺着脸颊落下。

冬日的上午,安国公迎着北风擦汗,不住的朝大门口方向看去。

除了看到围观的百姓,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还不出现?

大皇子瞧着安国公的面色变化,嘴角扯了一抹讥讽的笑,转脚走到宋瑾身侧。

几乎是嘴巴贴着宋瑾的脸颊,大皇子道:“四弟就这么肯定这里有黄金?”

宋瑾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判断黄金的具体位置。

翻出的泥土带着浓重的气味,她不会判断错的。

可为什么还没有翻出。

宋瑾正琢磨,猛地大皇子这样出现在她身侧,吓得宋瑾闪身一躲。

“皇兄,您就不能距离我远点说话吗?”

大皇子笑着走近她。

“为什么要远点吗?咱们现在说的,不是秘密吗?远点你不怕被安国公听到了?”

宋瑾……

但是,我觉得你在调戏我!

大皇子再次凑到宋瑾身前。

“你确定吗?”

宋瑾脱口就道:“当然确定,你就是在调戏我!”

路詹……

京兆尹的衙役们……

就连再次心头泛起惊恐的安国公都放眼看来。

大皇子噗的一笑,“皇兄,这话吼出来可不太明智。”

宋瑾气的恨不能把眼前这家伙手撕了。

就跟抗日神剧里的手撕鬼子似得。

她怎么就把心里的话脱口说出来了呢!

白了大皇子一眼,宋瑾抱臂立在那里,再次一言不发。

大皇子笑了笑,“我若是你,挖坑找不到的东西,我就试着找找有没有机关。”

宋瑾嚯的转头朝他看去。

大皇子抬手指指太阳穴,“脑子是个好东西,适当的时候,需要用一用的。”

宋瑾……

你大爷的!

第一百零二章 慢着

不过,这位爷说的对。

可能这院子里,的确是存在机关,是她大意了。

不再理会大皇子,宋瑾蹲身抓了一把土,土味浓郁,不需要她将土送至鼻尖。

轻轻一嗅,宋瑾微微蹙眉,浓重的金子的气味中,混合了铁质的气味。

朝着西北方向挪了几步,再次抓起一把土。

天犬一直摇着尾巴跟在宋瑾一侧,时不时毛茸茸的大头在她身上蹭一蹭。

宋瑾几次抓土,一路挪到那槐树边。

身子直起,她盯着槐树的树干琢磨。

难道这里就是机关?

摸了摸下巴,宋瑾低头朝天犬道:“元宝,你在这里,发现了什么吗?”

天犬尾巴一摇,抬起前爪朝着槐树的树干就是一拍。

随着爪子落在树干上,登时书房小院的大地,有了轻微的颤动。

宋瑾……

你知道密道机关在这里,怎么不早说!

元宝……

主子你也没问啊!

宋瑾……

我让人挖坑难道为了撒尿?

元宝……

撒尿还要挖坑?我们撒尿直接抬腿的。

宋瑾……

所有挖土的人停下动作朝这边看来。

安国公更是眉心紧蹙,急的面色发白。

管事到底做什么去了,为什么弓弩手还不到位。

安国公府的三少爷跪在地上,瞠目结舌看着那棵老槐树。

他眼睁睁看到那棵老槐树从中间分成两半,然后分别向左右移开,中间露出一棵完整的槐树。

合着,他们看到的槐树树干,并不是真的槐树树干,而是里面这棵槐树才是那棵一到夏日就郁郁葱葱的槐树。

随着假树干左右移开,两边各自出来一条石阶密道。

三少爷瞪大眼睛,“我擦!我家院里居然有这么牛逼的密道!”

安国公……

他捏死这个孽障的心都有了。

这话,是你现在该说的吗?

宋瑾回头看了三少爷一眼,朝已经走到她身侧的路詹道:“看来,这是找到路了。”

路詹瞧了瞧左右两边一模一样的石阶,“哪边是呢?要不奴才下去看看。”

路詹说着就要动,被宋瑾一把拦住。

“有安国公在,你下去干嘛呀,哪有客人擅闯主人密道的道理。”

宋瑾朝安国公看过去,“国公爷,这么气派的密道,不请我们下去看看吗?”

外面的百姓,都要好奇死了。

这密道看上去很神秘啊。

安国公都快吓死了。

他召唤的杀手还不到位,密道已经被找到了。

他该怎么办?

左边密道是黄金所在之处,右边密道,是个死穴,位置直通东跨院的花圃底下。

心头思绪翻滚,等不到召唤的杀手,安国公吸了口气抬脚上前。

“老百姓家里,还有个存放果蔬的地窖呢,臣的府邸有个密道,不足为奇,不光是臣的府邸有,殿下若是感兴趣,可以去京都其他官员家里看看,人人都有。”

安国公一副坦然镇定的样子。

宋瑾笑道:“国公爷带我们下去看看呗。”

安国公就道:“好啊。”

说着朝大皇子看过去,“殿下要一起吗?”

大皇子摇头,“本王不感兴趣,你们去吧。”

很明显,安国公起了杀心。

他倒要看看,如果四弟这皮囊下的女子当真是女主的话,有没有命活着出来。

这算是一个赌吧。

被大皇子拒绝,安国公便不再多言,抬脚就朝密道走去,“左右两边都是石阶,殿下想要先去哪边?”

宋瑾笑道:“凭国公爷带路。”

安国公就朝着右边密道走去。

宋瑾想了一下,跟着就下。

才走不过两步,就听得一道女声传来,“四殿下留步。”

宋瑾回头,看到徐馨扶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来,她们身后,竟然跟着安国公府的管事。

这……

应该是安国公夫人吧。

宋瑾心头猜测着,朝路詹看去,路詹张嘴做了个口型:安国公夫人。

安国公也看到了管事。

心头狐疑。

管事不去安排弓弩手,怎么反倒把夫人和小姐带来了。

安国公夫人几步上前,“殿下莫要被骗了,这密道,左侧底下藏着巨量的黄金,右侧底下,是个死穴。”

说着安国公夫人怒视安国公,“我看你是越发的老糊涂了,你私开黄金,本就是重罪,好在你如此做也是为了陛下,陛下必定不会重责你,可你若是害了两位殿下,我看你如何面对陛下!”

安国公……

啥?

安国公懵了。

大皇子颇为意外的看着安国公夫人。

这位夫人娘家乃是武将世家,做事一贯雷厉风行,很有手段,而且她嫁给安国公这么多年,心思完全不在争宠上。

安国公几十房小妾,都是这位夫人点头纳进来的。

小妾们的儿女,这位夫人也从未苛责过。

与其说是大度不如说是不在乎。

所以,到现在大皇子也没有揣摩出这位夫人所在乎的究竟是什么。

而且,安国公府三少爷是这位夫人嫡出的。

安国公推了三少爷出来定罪,看这位夫人的反应,应该是早就知道的。

啧~

亲娘能有这种狠心,当年武氏不过如此。

安国公夫人也不在乎大家的反应,径直上前,“这左侧密道直通底下金矿,殿下若是不信,臣妇倒是可以先下去,底下还有一道机关,等臣妇触动机关,殿下就明白了。”

说着,她自顾自下了左侧石阶。

徐馨跟在安国公夫人身后,朝宋瑾道:“樾哥哥,我母亲不会害你的。”

娇羞的笑了一下,低着头下了石阶。

宋瑾……

什么情况?

难道是老丈人要杀了女儿的心上人,丈母娘赶来救人?

可也不至于为了救女婿就把丈夫搭进去吧。

而且,安国公自己都是一脸懵逼。

不知道安国公夫人搞什么名堂,宋瑾先从密道石阶走上地面。

不足一盏茶的功夫。

原本只有一条石阶露出的左侧密道,渐渐开始扩张。

底下的情形,越来越多的显露出来。

扩张继续。

安国公府三少爷顾不得自己还在跪着领罪,几步走上前。

“我靠!好多金子!”

安国公……

这个逆子怎么就这么不成才!

果然只适合给他顶罪!

第一百零三章 夫人

随着密道不断扩张,底下的情形也渐渐显露清楚。

擦~

全是金子!

有打磨好的,有尚未打磨直接从矿上搬来的,上面甚至还挂着土。

密道还在不住的扩张,已经逼得院中所有人都不得不立在墙根下。

老百姓们探长了脖子朝里看,不住的发出一阵有一阵的讶异之声。

大皇子与宋瑾并肩而立,望着眼前几乎满院子的黄金,大皇子捏了捏拳,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四弟果真好本事啊,这黄金,还真是让四弟给找到了。”

说着,大皇子眸中晦暗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却是幸灾乐祸。

“为了调查安国公私开金矿的事,余州知府赵霁德甚至拖家带口入京,他与当今刑部尚书被隐藏当年的好交情,差点被父皇发现了。”

宋瑾不知道大皇子为何要对她说这些,她只觉得大皇子站的离她有点近。

有了之前那些事,但凡大皇子站的离她近了,她都觉得不安。

略略侧了侧身子,宋瑾没开腔。

大皇子继续低着声音道:“你知道吗?父皇原本是让刑部尚书与赵霁德联合办案的,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你用这种方法找到了黄金…….”

大皇子声音一顿,眼底闪着笑意看宋瑾。

宋瑾还是搞不清楚大皇子这话的意思。

不过,大皇子刻意加重了声音的那句“这种方法”让宋瑾心头一个激灵。

什么叫~这种方法?

闻土识金吗?

大皇子察觉了什么吗?

宋瑾不敢想。

这个大皇子,太可怕,她甚至觉得大皇子知道她不是沈樾。

好在,随着密道不再扩展,安国公夫人由徐馨扶着,从密道里上来。

朝着大皇子和四皇子福了一福,安国公夫人面色无异的道:“两位殿下,安国公府私开金矿,这事,千真万确。”

宋瑾……

这话由这位夫人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臣妇三子混账不知事,做出天地难容之事,亦是真的,犬子之事,乃是四殿下办案,全凭四殿下处置,人命律法大于天,安国公府绝不会有半点徇私之举,至于这黄金一事……”

安国公夫人顿了一下,转头扫了安国公一眼。

原本面色灰白立在一侧的安国公被她如此看了一眼,想都没想,下意识抬脚就走来。

安国公夫人转头继续道:“黄金一事,臣妇与安国公这就进宫亲自向陛下请罪,原也不是殿下的案子,殿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有些事并非做了就一定功劳大的,而且,也不是你插手就能插的进来的。”

宋瑾……

这安国公夫人的气势,可比安国公大多了。

人家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她总不能一直不开腔啊。

身板一挺,宋瑾朝大皇子笑道:“今儿这案子,是皇兄与我一起经历的,皇兄以为如何?”

大皇子拍打着手里的折扇,神情懒懒。

“你们的事,本王只是路过进来瞧瞧而已,不必询问我的意见,四弟斟酌着办就好。”

宋瑾……

你MM的P。

有本事老娘一会儿要进宫,你别来!

心头默默横了大皇子一眼,宋瑾朝安国公夫人笑道:“夫人此言差异,本王原本是在审理府上三少爷的案子,可作为申诉人之一的钱来,也提到了府上私开金矿一事,他既是当堂说了,本王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安国公夫人颇为意外的看着宋瑾。

四皇子一贯是个懦弱的,今儿怎么处处透着不对劲。

徐馨立在安国公夫人身后,低低的道:“樾哥哥就听我母亲的吧,她不会害你的。”

说着话,脸颊烧红半边。

人家一个皇子,她张口闭口樾哥哥,这真是……

宋瑾没理会徐馨,安国公倒是拽了徐馨一把,凌厉瞪她一眼。

徐馨本是安国公预备下送到大皇子那里的人。

虽然现在大皇子的态度很奇怪,他也对大皇子动了杀心,可万事总得留一线。

徐馨唯一的用处就是用美色绊住大皇子,若是连这点用处也没了……

安国公不满的看着徐馨。

徐馨知道安国公有意将她许给大皇子,可她的心,早就在四皇子身上了。

反正有娘亲撑腰,徐馨没理会安国公,只朝宋瑾道:“樾哥哥,我三哥的案子,樾哥哥秉公处理,陛下一定会赏樾哥哥的,可这黄金的案子,樾哥哥真的不要插手了。”

她的声音很低,外面的百姓是听不到的。

可大皇子听得到。

饶有兴趣的看着沈樾那张脸的反应,促狭一下,“人家樾哥哥这样的称呼都喊出来了,要不,四弟你就怜香惜玉一下?”

宋瑾抬眼给了大皇子一记白眼,转而对安国公夫人道:“这黄金既是在本王眼皮底下挖出来的,本王若是不进宫一趟,倒是本王对父皇的不恭。”

说罢,宋瑾转头吩咐路詹,“将安国公府三少爷拘押,那些尸体,由京兆尹府衙的仵作验明,尽量找出家属,至于赔偿一事,本王再与安国公协商吧。”

说着宋瑾拿眼去看安国公夫人。

安国公夫人淡淡一笑,面上依旧是不惊不怒。

“自然是要赔偿的,安国公府无愧于天地先祖,生出这样混账的儿子,做出这种天地难容的事。”

声音一顿,安国公夫人转头对向外面围观的百姓,掷地有声道:“安国公府必定竭尽全力,安抚受害者家属,只要确认了亲属关系,安国公府必定给出让大家满意的赔偿。”

人群里就有人叫道:“满意是什么?”

安国公夫人一笑。

“人命无价,我亦是不敢对人命定价,不过,家中亲眷每人一百两银子总是要捧上的,算是安国公府的一点心意。”

听到是按人头给一百两,老百姓们有些不敢相信。

那可是一百两啊!

安国公夫人却是又道:“另外,安国公府出资修建一座书院,专门供那些受害者家中正在读书或者即将读书的男子来学习,一切费用安国公府全包,至于教习先生,安国公府有私堂,便与这书院共用先生,大家觉得可否?”

宋瑾瞧着安国公夫人。

果然是个人物啊

这个举动,直接抚平了那些知识分子愤怒的内心。

第一百零四章 补偿

就在宋瑾心头唏嘘之际,安国公夫人又道:“至于家中女眷,但凡有未出阁的,将来成亲,安国公府必定捧上不少于百两的添妆。”

宋瑾……

啧啧,才抚平了学子的心,又开始安抚女子们的心。

女子们爱议闲话,学子们爱评头论足,这两种控制了,流言蜚语舆论压力也就控制了一大半了。

“犬子做出这种事,我与安国公实在是震愕意外之余,又自责难过懊悔,过错已经犯下我们做什么也无法令死者复生,能做的,唯有是替活着的人尽一份力,不求大家原谅,只求大家的日子能略略好转。”

她这话,说的发自肺腑。

老百姓们本就是在争一口气。

现在争到了。

“谁知道你会不会兑现!”

人群里,有人喊道。

安国公夫人便淡然道:“方才我所言之事,已经命人写了大字报贴在安国公府东跨院花圃处的外墙上,人人可以看见,另外在京都告示榜上,也贴了同样的,大家随时监督,也欢迎大家监督,有你们的监督我这懊悔自责的心,也能略略缓解一二。”

听着夫人的话,安国公站在那里默默心里盘算,这得花多少银子。

只要一想到即将有一笔巨额支出,他这心里,就跟让烙铁烫了似得。

按照他的计划,原本不必的。

那些老百姓,哪里值得上上百两的赔偿,还是按人头算。

几两银子一家子足够打发。

夫人也不知道犯什么病!

这个钱,他绝对不会出的。

心思打定,安国公挺直腰板立在安国公夫人一侧。

安国公夫人则是对外面百姓道:“接下来,会有仵作验尸,京兆尹府衙的衙役上门登记,大家不如且先散了,免得府衙上门家中无人错过了。”

这话一出,外面围观的百姓,顿时人群散去。

大多数人,是来凑热闹的,也是来义愤填膺讨说法的。

一部分人,真的是受害者。

可逝者已逝,安国公府还说有那么丰厚的赔偿,用一个贱丫头的命换儿子读书的机会,家里还能有几百两的进益……

甚至有人觉得,这贱丫头死的真是特么的值!

唯有几个真正心疼孩子的,却是在事情发生之后,压根没有进来。

他们直接就瘫倒在尸体旁。

守着自己孩子的尸体,哭的泣不成声。

或者,完全没有找到尸体却也笃定,她的孩子已经惨遭不测的,怔怔望着尸体堆,悲恸蔓延全身。

一时间,人间各色浮动在宋瑾眼前,她不由的叹了口气。

人血馒头,永远都是畅销的。

吃人的世界,永远都是疯狂的。

不管安国公夫人处于什么目的,她这手段,当真是高明,她抓住了大家看重钱财看重家中男丁的心里,抓住了贫寒家庭读书人对书院的渴望。

穷人,短处多。

富人不放在眼里的东西,是穷人求之不得的东西。

好容易有了得到这东西的机会,纵然这机会来的沾了人血,可若是要错过……

纵然有骨气也没有勇气。

谁知道这次错过了,下次还有没有再读书的机会。

若是没有,如何改变命运。

全家的命运,他自己的命运,全在那一场科考了。

这是这个世界上,对他们而言,唯一相对公平的事,科考。

人群散的很快,等到最后一个百姓离开,安国公夫人挑了挑眉梢,眼底有一股薄凉的嘲谑之色一闪而过。

转头朝宋瑾道:“殿下,现在进宫,一起吗?”

语气里已经全然没有方才那般的恭敬。

宋瑾怔了一下,随即心头苦笑。

沈樾在京都的地位,还真是……不如一群百姓。

百姓在的时候,安国公夫人还做做样子,现在……

宋瑾一撇嘴,“进呗,闲着也是闲着。”

路詹已经奉命将安国公府三少爷押走,宋瑾独自一人抬脚就朝外走,她身侧,跟着大狗元宝。

安国公夫人倒是对大皇子恭恭敬敬,“殿下是一起进宫,还是……”

大皇子望着宋瑾的背影,“本王还有的选吗?见都见了,也只能同你们一起进宫了。”

一副被拉下水的样子。

默了一瞬,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口。

“何况,本王这里,还有安国公给的一刀。”

大皇子说罢就走,倒是吓得安国公一个激灵。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派人当着那么些老百姓的面杀四皇子啊。

而且,他的人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杀大皇子。

他还想着与大皇子结亲呢!

可那一刀的事,他又说不清,谁让他的人都死了呢!

顾不上想这些,大皇子一离开,安国公立刻一把扯了安国公夫人的衣袖,“方才那些赔偿,你都是认真的?”

安国公夫人凉凉看着安国公,“庆幸吧你,能用金钱解决的事情,暂时都还不能称作为事情。”

“那些贱民怎么值得每人一百两?”安国公几乎咬牙。

安国公夫人没好气看着他。

做了这么多年的国公爷,脑子和眼界都喂猪了吗?

除了会玩女人,还会什么!

“大字报我已经贴出去了,国公爷准备银子就是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懒得再与安国公解释,安国公夫人只道。

安国公气的手发抖。

“你倒是脑子一热都说出去了,那可是雪花银!一人一百两,那得多少人,一户一百两还差不多,还修学堂添嫁妆,你怎么不化身成泥塑去庙里被供着!”

眼见爹爹讥讽母亲,徐馨嗔恼道:“爹爹怎么和母亲说话呢!”

结果,徐馨一开口,安国公一双眼立刻刀子似得射来。

“当着大皇子殿下的面,你不知羞耻吗?”

素日里,安国公对这些女儿都是温和的,今儿被气急了,有些话不择口。

徐馨顿时委屈的眼圈一红。

素日本就是跋扈的性子,今儿再被安国公这么一说,徐馨立刻道:“爹爹既是觉得我羞耻,那就当没有我好了!”

说完转头跑了。

安国公夫人恨恨瞧着安国公,“你做的好事!”

好在徐馨跟前一直有暗卫暗中护着,倒是不至于发生什么意外。

“现在进宫,两位殿下都出发了,国公爷您还要在这里训话吗?”

安国公被安国公夫人讥讽的面上挂不住,只恼怒道:“赔偿的事,我是绝不会同意的,若非你多事,我岂需要面对这些!”

第一百零五章 讨喜

“若非我多事?”

安国公夫人冷冷一笑。

“国公爷可知道,在你让管家通知弓弩手的时候,府邸外面守了多少大皇子殿下的精兵吗?知道京卫营的人在外面守了多少吗?但凡你这里有分毫动静,那些人直接杀进来。”

安国公面色骤然一变,“你说的是真的?”

安国公夫人犹如看猪头似得看了安国公一眼。

男人,呵!

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安国公夫人抬脚朝外走。

“国公爷再不进宫,怕是丽妃娘娘也救不了你的命!”

安国公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的。

大皇子为什么调集了精兵在他府邸周围。

是大皇子一早就知道他私开金矿的事?还是大皇子发现了别的什么?

这精兵是何时调的?

大皇子受伤前还是受伤后?

大皇子从来都没有打算与安国公府站在一条船上吗?

可据他所知,在朝中,大皇子也并没有蓄意拉拢属于他自己的势力,他凭什么笃定皇位一定能到手呢?

其他几位殿下,可都不是好惹的。

一时间,安国公脑子里乱糟糟的,回头瞥了一眼坑里的黄金,只得匆匆进宫。

唯一庆幸的是,夫人来的及时,他没有对大皇子下杀手。

不然,这后果……

顶着背心的冷汗,安国公一路抵达皇宫。

冗长而幽禁的甬道上,不住的有宫人穿梭,停顿,给大皇子行礼,捎带着给四皇子行礼。

大皇子挨着四皇子,声音颇低的道:“四弟觉得,这一次能将安国公铁板钉钉的拍死吗?”

宋瑾被他挨着这么紧,全身汗毛都要站立起来战斗了。

“皇兄不要这么残忍,动不动就死的。”

大皇子扯嘴一笑,“残忍?四弟难道不是为了拍死安国公才进宫的吗?若是我猜的不错,这一次四弟如果不能直接摁死安国公,等他缓过一口气,死的就是四弟了。”

宋瑾……

这个大皇子是有病吗?

转头瞧着这个明明五官长得很英俊,却偏偏给人一种讨厌的感觉的脸,宋瑾龇牙一笑,“那臣弟我现在抱皇兄的大腿,来得及吗?”

大皇子则眉眼含笑,一只手搭上宋瑾的肩头,亲昵的攀着她的脖子,“是真正意义上的抱大腿吗?真的抱?四弟准备怎么抱?大街上抱呢还是回房抱呢?”

宋瑾一张脸,腾的就红了。

使劲儿从大皇子的臂弯里挣脱出来,“你放尊重点!”

不由得拔高了声音,惹得身侧的人频频侧目。

大皇子一脸无辜的笑,“四弟怎么了?”

宋瑾……

这就是个流氓吧!

恨恨瞪了大皇子一眼,宋瑾转头大步流星的走。

她真想控制匕首,直接给大皇子来个当鸡立断,大爷的。

调戏到老娘头上来了!

但是,她不敢。

除非必须使用不可,否则还是听老爹的话,不要用那个技能。

宋瑾走的脚下生风,大皇子懒懒散散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嘴角挂着笑,瞧着面前的背影。

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双双走在后面,看着大皇子与四皇子不同寻常的亲近,两人眼底神色,波云诡谲。

大皇子素来最是厌恶四皇子,天下人皆知。

这最近究竟是怎么了,大皇子对四皇子的感情,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唯有元宝,时不时警惕的瞧大皇子一眼。

臭男人,离我家主子远点!

各怀心思,不过须臾,一行人抵达御书房。

皇上早就得了他们进宫的消息,看着面前立着的四个人一条狗,一时间心情复杂。

安国公府居然真的被查出了金矿。

可更加令他心情复杂的是,查出金矿的人,不是他安排下去的刑部尚书,刑部尚书甚至可能还没有开始着手呢,老四就把金子全都翻出来了。

这个老四……

平时的愚蠢都是装的吗?

还有天犬……

心里琢磨着,皇上的目光便落到天犬身上。

宋瑾早就和天犬私下打过招呼,有皇上在的时候让它和皇上亲近点。

毕竟这狗的传说是只忠于皇族掌权人。

若是不亲近皇上只亲近她……

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活。

眼见皇上看来,尽管心头万般不愿意,天犬还是一步三颠儿摇着尾巴一副欢快的样子从宋瑾身边奔向皇上。

皇上原本幽凉的目光,骤然一缓。

是他想多了。

他是皇上,天犬自然是与他亲近的,之所以和老四在一起,为的是办案。

天犬对案子感兴趣。

神兽的嘛。

皇上心里,默默总结着,像是在安抚自己,更像是在……逃避什么。

这种情愫,他纵是很快的很用力的将它压下,不让它泛起丝毫涟漪。

天犬极不情愿的在蹲在皇上一侧,用他的大头在皇上的小腿上状似亲昵的蹭了蹭。

皇上眼底,有亮色飞闪。

宋瑾瞧着,放下心来。

可她不敢硬看皇上的脸。

她那么血腥残忍的梦里,是这个人,杀死了那个小婴儿的父母。

这个梦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可她笃定,这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低着头,宋瑾默默立在那里。

皇上轻轻揉了揉天犬的头,朝大皇子看去,“你的肩膀,怎么回事?”

安国公一个激灵,吓得额头冷汗吧嗒吧嗒的落。

大皇子低头看了自己的伤口一下,“安国公派府中死士刺杀四弟,儿臣救四弟的时候,不慎被刺中。”

“臣冤枉。”安国公扑通跪下,颤抖着声音里透着莫大的恐惧,“陛下明察,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又深知陛下对大皇子殿下的喜爱,臣怎么敢对大皇子殿下下手。”

大皇子冷声道:“你是没有对我下手,但是你对我四弟下手了。”

安国公颤巍巍的道:“陛下,臣也没有派人刺杀四殿下。”

大皇子挑眉,“那本王这伤,莫非是自己伤的自己?”

宋瑾……

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啊,我亲眼看见的。

尽管大皇子对她说话,屡屡出现调戏之意,可从头到尾,大皇子对她也一直是维护的。

宋瑾想不明白大皇子为什么这么做。

想不明白,就默默的立着就是了。

安国公被大皇子这么一问,抖着肩膀以头抵地,“臣当时只是派人拦住四殿下,并非要刺杀啊,那么些百姓在外面呢,臣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陛下明察啊!”

第一百零六章 无罪

大皇子则转头朝皇上道“儿臣也不知道安国公究竟是要刺杀四弟还是要拦住四弟,儿臣只是将当时的情形如实说出来。”

顿了一下,大皇子又道“不过,那些人对着儿臣都能眼睛不眨的挥刀刺来,儿臣想,应该是刺杀了,否则为什么会杀得这么利索。”

皇上铁青着脸,看着安国公。

“朕没想到,你的胆子,能有这么大!”

皇上声音不高,但是带着十足的怒意。

大皇子是他最为看重的皇子。

安国公哆嗦着身子,“陛下,臣,真的没有。”

金矿的事,也许夫人那里有了安排真能躲过一劫,可这刺杀大皇子……

安国公急的心头冒火,却又解释不出来。

当时大皇子是如何受伤的,他毕竟的确不知道。

安国公夫人冷冷昵了安国公一眼,跟着盈盈跪下,“陛下,金矿一事,安国公府隐瞒陛下,做的的确是不对,可那也是安国公的无奈之举。”

安国公夫人硬生生的转了话题。

刺杀大皇子一事,无论安国公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既然如初,何必废话太多。

皇上蹙眉,瞧着安国公夫人。

“无奈之举?私开金矿,罪同谋逆,你倒是告诉朕,怎么个无奈?”

安国公夫人依旧是一脸平静。

“陛下这事要从当年一封旧信说起。”

宋瑾听着这话,不明所以。

大皇子同样没什么反应。

可安国公和皇上,却是齐齐面色大变。

安国公心头一凛,转瞬明白了安国公夫人的意思,心头忍不住道一句真真亏得她想的起来,有救了这次。

皇上却是脸色铁青,啪的一拍桌子,“放肆!”

安国公夫人还是挺直腰板,笔直的跪在那里。

“臣妇不敢妄言,还请陛下给臣妇和安国公一个机会将话说清楚。”

她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

宋瑾不由好奇的看过去。

私开金矿这种事,安国公夫人都能找出摆平一切的理由吗?

一时间,御书房里空气凝作一团。

皇上默了须臾,吁出一口气,抬手朝外一摆,“你们两个,暂且出去。”

这话是对宋瑾和大皇子说的。

语落,宋瑾和大皇子只能无声退出。

一出了御书房,立在院中,大皇子盯着御书房的大门,朝宋瑾道“四弟知道她有什么理由吗?”

宋瑾摇头。

她不知道安国公夫人能有什么理由。

但是隐隐约约,安国公夫人提起的那封旧信,宋瑾总觉得与她做的那个梦有关。

按照梦里的情景,皇上的皇位是夺来的。

能让皇上如此忌惮的,想必就是当初的夺位之事。

而安国公夫人口中的旧信,多半于此有关。

可究竟是什么理由,能让皇上饶恕安国公私开金矿的事呢?

宋瑾脑子里琢磨着,眉头紧紧蹙起,大皇子原本紧蹙的眉心却是渐渐舒缓。

按照话本子的节奏,一般这种情况,那金矿十有**就要与龙脉有关了。

安国公夫人只要将开采金矿和保存龙脉联系在一起,就可以了。

而她口中的信,多半与龙脉有关,而其中,必定提及了五行和金。

若当真如此,安国公府不仅无罪还是大功一件。

毕竟……

大皇子撇了撇嘴。

没想到,到了这一步都还能让安国公逃过一劫。

大皇子下垂的手,死死的捏成拳,拳中是他满满的愤怒和不甘。

拳头捏的太紧,扯动了肩窝处的伤口,伤口的疼传至心尖,大皇子微微眯了眯眼。

眼底的杀气翻来滚去。

想要一个人死,真是不易。

事情的走向大皇子隐约判断出来,已经没有意义再等下去,转头朝宋瑾道“本王就不陪四弟在这里吹冷风了。”

宋瑾张张嘴,正要说话,就见大皇子抬手一捂肩窝,他拇指暗中用力压了肩窝的伤口一下,顿时脸色大白。

大皇子当着宋瑾的面,摇摇晃晃几下,眼睛一闭,“晕厥”过去了。

宋瑾瞧着,目瞪口呆。

这大皇子……

世上怎么有这种人!

御书房的内侍眼见大皇子晕倒,吓得立刻上前将人抬走,又有内侍在御书房门口通传,得了皇上的命令,立刻传召太医并送大皇子回府。

宋瑾……

直到大皇子的身影离了御书房的小院,宋瑾都没有回过神来。

可御书房的大门却是开了。

一个小內侍立在门口,“陛下传四殿下进去。”

宋瑾立刻甩了甩头将方才诡异的一幕拨至一旁,吸了口气抬脚上前。

御书房里。

安国公已经直立起来。

瞧他这样子,应该是已经获得了皇上的原谅。

宋瑾低眉顺眼,行了礼,立在那。

皇上面色并不太好,瞧着宋瑾道“金矿一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朕会安排刑部去办,至于安国公府三少爷闹出人命的案子,让京兆尹按照律法处置吧。”

宋瑾心头意外,嚯的一惊。

让京兆尹处置,那结果就又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了啊。

官官相护不就是这样的。

可那么多条人命呢!

宋瑾咬了咬牙,“启禀父皇,京兆尹因为腰带问题和袜子问题,惹怒了京都百姓,被打了,儿臣不知他何时能着手公务。”

这一点,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谁也没有向皇上提及。

毕竟,自己个保命要紧。

皇上闻言,皱了皱眉,“腰带问题?袜子问题?”

宋瑾就将京兆尹黄金腰带和珍珠袜子的事言简意赅的说了。

皇上的脸色,再次铁青。

金矿的事,他信了安国公夫人的解释。

可京兆尹的金腰带难道也于前朝有关吗?

真是可恶!

当着那么些老百姓的面,暴露了金腰带和珍珠袜子,这得有多蠢!

“安国公府三少爷的案子,就交由刑部一并处理吧,至于京兆尹……”

皇上顿了一下,没再开口。

他如何安排,没有必要向这个与他命格相克的儿子说。

“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吧。”

皇上淡淡看了老四一眼,不耐烦的朝外摆手。

眼看宋瑾要走,元宝立刻急了。

它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主人,它一刻也不想与它的主人分开啊!

第一百零七章 确认

况且,它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主人。

当初进京,老爹就说过,他们的目标就是干翻安国公。

为了干翻安国公,老爹和四皇子不惜布了那么大的局。

现在……

老爹不在四皇子不醒,她靠一己之力,让安国公又……安然无恙了?

这怎么行!

可不这样,她又能如何?

和皇上说,她要办案吗?和皇上说斩了安国公吗?

宋瑾缩缩脖子,她没有这个胆子。

皇上对四皇子,明显的是厌恶加有敌意的,这股敌意较之方才她进来的时候,更加浓,明显是安国公夫妇说了什么话。

心头无力的吸了口气,宋瑾准备认命的暂时离开。

至于安国公,她回去看看沈樾醒了没,醒了一起再想想办法,说不定她爹也要进京了。

一个瞬间的天人交接,宋瑾正要抱拳行礼告退,脑子里忽然出现元宝的声音。

告诉皇上,你想查京兆尹金腰带的事来平息民怨。

宋瑾吓了一跳。

她是有时候能看懂狗子的眼神甚至能靠猜测与狗子来个灵魂交流。

可像现在这种,狗子的声音直接响在耳边,还是第一次。

宋瑾下意识的去看元宝。

元宝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正灼灼望着她。

快说啊,再不说皇上的脾气更加暴躁了,快说,我必须与你一起离开。

宋瑾……

心头一个哆嗦,想都没想,立刻抱拳,“父皇,京兆尹的庶女正好是儿臣的侧妃,京兆尹当着百姓的面暴露金腰带和袜子的时候,儿臣又正好在场,儿臣……”

迎上皇上不耐烦的目光,宋瑾慌忙低头干脆不看。

“儿臣想亲自查一查京兆尹金腰带的案子,也算是儿臣给百姓一个交代,不然……不然因着姜侧妃的缘故,儿臣总是不够清白的。”

宋瑾说的战战兢兢,她这种态度让皇上心头厌恶的情绪略略好转一些。

刑部要去忙金矿的事,的确是无暇查办京兆尹。

想了一瞬,皇上道“罢了,就让你去查吧。”

皇上这话音一落,元宝立刻用它毛茸茸的大头去曾皇上的小腿,惹得皇上低头去看它。

见皇上看来,元宝抬起爪子身子一跃,直接将爪子搭在皇上的腿上,仰头望着皇上。

皇上被狗子这样对待,心头有些振奋。

天犬啊天犬,你真是朕的天犬。

有了天犬通灵,这皇位还有什么不稳固的!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皇上转头瞥了安国公一眼,收了目光看天犬,“怎么了?”

天犬朝着皇上旺旺唤了两声,然后在皇上腿上又蹭蹭头,转身奔到宋瑾身边。

宋瑾吓了一跳,脱口道“天犬又想与我一起查案吗?”

天犬站定,朝着皇上点头。

皇上……

这什么神狗,居然爱好是查案。

他能拒绝天犬的请求吗?当然不能!

“罢了,既是天犬执意想去,就去吧,有它盯着你些,朕也放心。”

宋瑾……

人不如狗现实版系列。

宋瑾带着天犬离开,从御书房到宫门口,一路上天犬都与宋瑾保持一人的距离,看上去生疏的很。

当然,这距离眨眼功夫传到皇上耳中。

而皇上不知道的是,一旦离了宫,出了宫门口侍卫的目光范围,天犬立刻扑向宋瑾撒了个欢儿。

一人一狗,立刻回府。

宋瑾回去的时候,路詹正好在府邸门口候着。

“你怎么在这里?”宋瑾疑惑道“你不是去京兆府尹那边……”

路詹丧气的扯了扯嘴角。

“原本是拘押安国公府的三少爷,但是后来宫里来了消息,让将安国公府三少爷直接转到刑部,就没我什么事了。”

两人说着话,一路回沈樾的院子。

“宋大小姐,您说,咱们忙乎这么久,难道就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路詹心情低落。

来提押安国公府三少爷的那个刑部官员,他认得,是安国公的门生。

这样的人来问罪,能问出什么罪。

一想到安国公府东跨院的那些尸体,路詹心头就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叹了一口气,路詹又道“宫里如何?陛下要如何定罪安国公?”

“大约是无罪释放了吧,或者,立功嘉奖。”

路詹眼睛都直了。

“是开金矿,罪同谋逆,皇上要无罪释放了它?这皇位夺来了,他就是这么坐的?”

激动之下,路詹口不择言。

宋瑾听得一怔,“夺来?什么意思?”

话是这么说,脑子里却是在重复自己的那个梦。

杀了小婴儿的父母,夺了人家的性命和皇位……

宋瑾只觉得脊背生寒。

路詹叹出一口气,低低的道“如今陛下的皇位,是从他一母同胞嫡亲兄长那里夺来的。”

“杀了他们夺来的吗?”宋瑾脱口问道。

路詹点头。

宋瑾觉得心口一窒,“那个皇后,刚刚生产完是吗?”

路詹疑惑看着宋瑾,“宋大小姐也知道?”

宋瑾脸色有点发白,摇摇头,“不知道,猜测的。”

她不敢说出她那个梦,毕竟她和路詹还不太熟悉,可她那个梦……

她为什么要做那种梦。

太奇怪了!

元宝立在一侧,拿头拱了拱宋瑾的手,让宋瑾怔住的思绪和冰凉的手脚有了一丝缓解。

就在这个时候,脑子里又传来元宝的声音,我有话单独告诉你。

宋瑾低头看元宝,元宝朝着宋瑾点点头。

“有些饿了,你去煮点吃的吧。”因着梦境与现实的牵扯,宋瑾声音突然就暗哑起来。

路詹……

前一瞬还义愤填膺,这一瞬,顿时就……

煮饭?

他回个屁!

好在这里是京都,宋大小姐又带着他从安国公府搞回一罐子银子,出去买点总是行的。

路詹没多言,只说让宋瑾略等便转身离开。

见他一走,宋瑾立刻带着元宝进屋。

“安国公夫人向皇上提起的那封旧信,大约是在皇上登基第二个月,收到的一封找不到寄信人的密信。”

宋瑾才坐定,元宝的声音就在她脑子里响起。

“那封密信内容便是毫不客气的指出,皇上的皇位得来不正,他的身份配不上这样的皇位,将来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宋瑾……

吞了一口口水,宋瑾看向元宝“我就是那个小孩,是吗?”

她声音很低,带着颤抖。

第一百零八章 八卦

若是旁人,宋瑾这样没头没脑一句,未必能懂。

可元宝却是扑到宋瑾身上,大脑袋在她腿上来来回回蹭了好几下才仰头看宋瑾,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宋瑾,点点头。

宋瑾脑子里响起元宝的声音。

你就是我的小主人,你是主人唯一的女儿。

宋瑾只觉得手脚越发的冰凉。

唯一的女儿……

这么说,梦里被杀死的人,那个小婴儿的爹娘,真的就是她的爹娘?

这种刺激令宋瑾大口大口的喘气,心头扑通扑通的跳。

梦里的场景,那样的清晰。

甚至她坐在这里,都能闻到那些血腥味,能感受到刀剑碰撞的声音,能感受到母亲在临死那一刻的愤怒、绝望和担忧。

担忧她的孩子能不能活着离开。

而她的父亲……

宋瑾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的去想梦里的事。

惨烈的让她连气都喘不上来。

这事,居然就是真实的事,那个梦,根本不是梦,而是她出生之后的记忆。

她真真切切的感受过的记忆。

心像是被人用火钳剪碎,宋瑾有气无力坐在那里,过了好久好久……

抬手揉揉天犬的大脑袋,天犬的体温穿过宋瑾的掌心,给了她丝丝暖意。

“那我爹……我现在的爹是谁?”

天犬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它的能力只是认出主人,别的人它不认识。

难怪皇上要全国搜查十六岁的姑娘,甚至连已经死了的都不放过。

难怪她爹要让她女扮男装的长大。

从小到大的事,如同过电影一般在宋瑾脑子里一一闪过,好些事,只要留心认真串联,其实早就有了蛛丝马迹。

“我……我母亲她,也能闻土识金观山断银?”

元宝点头。

“我母亲她,也能控制兵器?”

元宝继续点头。

宋瑾扯嘴,用力扯了几下,扯出一个笑。

“她既是能控制兵器,缘何当时那人冲进去的时候,她不用意念操控兵器杀了他?”

元宝摇头,狗子的声音再次响在宋瑾耳边: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没有跟过先后,先后跟前的天犬,是我的祖母。

“天犬既是神兽,当时我母亲和父亲遇难,你的祖母怎么没有出现?”宋瑾确定,她的梦里,没有狗的身影。

元宝摇头:这个,我也不知。

宋瑾缓缓收了目光,抬手抚摸元宝的头。

“继续说那封信吧。”

元宝的声音便又响起。

信上除了对如今陛下的咒骂,还提及一句,便是如今陛下命格缺金,而大燕朝的龙脉,需要金命执掌。

安国公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安国公夫人说,安国公之所以私下开采金矿,为的就是能在皇宫的周围埋下巨量的黄金来弥补皇上的金命不足,来镇压龙脉。

而且她还提起,开采回来的黄金,安国公府分毫未动,这一点随意皇上检查。

随着元宝声音落下,宋瑾明白过来。

难怪皇上要饶过安国公呢!

原来是感谢人家为他续了皇命!

呸!

得知这个皇帝就是杀害自己亲生父母的真凶,宋瑾只恨不得冲进皇宫将其手刃。

然而她知道,再大的愤怒,她也不能这样做。

杀了皇上,只会让朝廷动荡百姓遭殃,而皇位的继承人,还是这个人渣的血脉,对她死去的父母,无半分好处。

她要彻彻底底夺了这个人渣的皇位。

让他死的永世不得超生。

才对得起梦里梦外惨死的父母。

宋瑾心头愤怒又烦躁,起身原地踱步。

她的脑子怎么就这样不灵光,倒是赶紧想出一个行动的办法啊。

穿越来的不都是女主吗?

女主没有女主光环吗?

宋瑾恨不得挖开自己的天灵盖搅一搅脑子好让它转起来。

可偏偏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想法什么主意都没有。

为什么我不是一个拥有智慧的女主!

有气无力,宋瑾瘫倒在床榻上。

仰面朝天,心里刀刺似的疼挥之不去。

到底要该怎么做!

元宝蹲在一侧,守着宋瑾。

时光就这么一点一点流转,直到路詹提着食盒带着浓郁的香味进来。

虽然心头愤懑,宋瑾还是没抵住香味的勾引,蹭的就坐直起来。

路詹左右环顾,“怎么不见万喜?”

按照以往,一旦有好吃的出现,万喜早该扑来了。

宋瑾……

只顾着和元宝说话,忘了万喜了。

眼角一抽,宋瑾转手去启动床头机关。

床榻旋转,露出里面内室。

沈樾还是昏睡着,万喜在另外一张床榻上,手里拿着一条鸡腿,正睡得香,哈喇子流了二尺。

她床榻边有七八个食盒。

看样子是吃饱喝足大睡一觉的姿态。

机关再一摁,床榻旋转,内室被关闭。

宋瑾走到圆桌旁,“我们吃罢。”

路詹脑子里还盘旋着方才万喜睡觉的样子。

怎么不盖被子,真是的。

蹙了蹙眉,路詹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出,“宋大小姐先吃,奴才去看看殿下。”

启动机关,路詹进去。

宋瑾夹了一筷子尖椒溜肥肠,一面吃一面回头看路詹。

说是去看沈樾,结果就是从沈樾的床榻上拿了一条被子盖到万喜身上?

小心翼翼将被子给万喜盖好,又把万喜手里的鸡腿抽出,放到一侧桌上的盘子中,路詹轻手轻脚折返出来。

宋瑾眼底蓄着八卦的火光,笑嘻嘻瞧着路詹、

路詹被宋瑾盯得心里发毛,挠挠后脑勺,“怎么了?宋大小姐?”

宋瑾吃着菜,笑眯眯道:“没事,四殿下的被子,挺好看的。”

她这人,她妈妈从小说她狼心狗肺,前一瞬能哭的死去活来伤心的有气无力,后一瞬吃到好吃,立刻能平复一切悲恸。

这话还真是……

嚼着嘴里的肥肠,宋瑾已经将方才的悲痛愤怒收敛而起,笑眯眯瞧着路詹涨红的脸。

“不,不是,我是怕万喜万一冻着了,同在一个屋里,万一传染给我家殿下。”

宋瑾小鸡啄米点头,“是的呢,很有道理。”

路詹……

又挠挠头,“我真是这么想的。”

宋瑾就笑道:“你说,等万喜醒了,我要告诉她吗?”

路詹立刻摆手,“不要。”

宋瑾瞧着路詹,脑中电光火石有什么一闪而过。

食物和八卦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

她突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一百零九章 定下

既然安国公夫妇拍胸脯和皇上保证,那些黄金,他们分文未动。

呵呵。

她只要将那些黄金给动了,不就大功告成!

说是用来保住龙脉的黄金,结果却被用来干了别的,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雷霆大怒是必然的。

她纵然恨毒了皇上,想要将其一刀毙命,可现实里她还是得徐徐图之。

先干死安国公。

而且她爹之前的计划,也是先干死安国公。

主意打定,宋瑾大快朵颐起来。

饭菜味道极好,宋瑾笑眯眯道“你做的?这么短功夫做出这么多,厨艺真不赖。”

路詹心虚的笑了笑,没开口。

他倒是想要把事实说出来,但是他怕他家殿下醒来揍他。

想到他家殿下,路詹转头望着床榻方向,叹了口气。

宋瑾听着声音看向路詹,嚼着肥肠道“四殿下如果是因为月事的缘故才昏迷,那等我月事过了,他应该就醒来了,别太担心,对了,我爹和韩柏叔,什么时候进京?”

有关元宝告诉她的事和那梦里的事,宋瑾决定暂时不告诉路詹。

路詹收了目光,蹙了蹙眉。

“按照原计划,宋老爷和韩柏应该今日就抵达京都,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点消息没有收到,具体出了什么事,还不知道,已经派人去查了。”

宋瑾吃着东西点点头。

既然还没来,那就按照她的计划办。

“你坐下一起吃,吃完和我去一趟安国公府。”

路詹疑惑看着宋瑾,“去安国公府做什么?不是说陛下不会处置安国公了?”

宋瑾笑道“自然是去办事,事情办好了,皇上没准儿到时候又会处置了。快点吃,抓紧时间,趁着皇上派去处置黄金的人还没有去安国公府。”

路詹又疑惑,“宋大小姐怎么知道,陛下派去的人还没有到安国公府呢?”

宋瑾一边吃一边道“皇上要把案子交给刑部,刑部得了案子之后第一件事是什么?”

路詹……“什么?”

宋瑾……“你不是一直和四殿下在京都吗?怎么这种事还不如我知道的多?你们就是靠装弱小扮可怜打算成就大业?”

路詹……

“刑部接了案子,按照规矩,第一件事自然是立案,而立案就需要设宗卷,设宗卷就需要找安国公问话,我离宫的时候安国公尚未离开,掐着时间算,刑部速度就算逆天,现在也是顶多只把宗卷写了。”

顿了一下,宋瑾又道“可宫里派到安国公府守着黄金的禁军却已经到了安国公府。”

路詹……

他也知道刑部办案第一件事是立案,但是,这与目前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路詹一脸茫然看着宋瑾,“所以呢?”

原本两个人的脑子都不够用,现在宋瑾忽然发现,自己的脑子还要比路詹好点,顿时心头飘飘然升起优越感。

“所以,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去转移黄金!”

路詹瞠目结舌,“转移黄金?怎么转移?你不都说,禁军已经去接手黄金了?”

宋瑾眯着眼睛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吃。”

路詹……

低头琢磨半天也没有琢磨明白宋大小姐到底什么意思。

肩头一垮,放弃了。

算了,宋大小姐有主意就行了。

两人风卷云残吃完饭,宋瑾和路詹并肩出门。

此刻正是晌午,大街上零零散散几个人。

在靠近安国公府的一个僻静角落,宋瑾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匕首直接戳进脚下地里,宋瑾双目灼灼,盯着那匕首。

紧接着,路詹就看到匕首仿佛一只穿山甲,蹭蹭的钻进了地里,不见了。

宋瑾抬脚踢了踢土,将方才匕首钻进地底时搞出的那个洞口添上。

一言不发,宋瑾集中注意力,用意念操控匕首。

她不确定能否成功,但是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办法。

路詹虽然不知道宋瑾具体做什么,但是知道她现在正在做什么,唯恐扰了宋瑾操控匕首,路詹警惕的立在一侧,观察着四下环境。

匕首通过底下,钻过泥土,直奔安国公府囤着黄金的位置。

宋瑾不断的吸一吸鼻子,判断着方向。

路詹……

挠挠后脑勺,一脸震惊。

隔空闻味儿?

这样也能闻出金子的味道?

这也太诡异了吧。

就在路詹心里嘀咕的时候,宋瑾忽的肩头一松,大出一口气,“好了。”

路詹立刻道“匕首去了金子底下?”

宋瑾点头。

路詹就左右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宋大小姐不用闻土观山也能判断金子的具体位置?”

宋瑾翻了路詹一个白眼。

“匕首就在土里啊,我控制了那匕首,匕首传来的气味我自然闻得到。”

路詹……

算了,高人的世界,他不懂。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宋瑾就道“去京兆尹的府邸。”

在安国公府门口,京兆尹被揍得有点重,此刻上完药,正鼻青脸肿的趴在床榻上。

夫人和一排姨娘并一群儿女抹泪陪在一侧。

“姜侧妃不是四殿下最宠爱的侧妃吗?怎么四殿下就在安国公府,老爷还被打成这样!”

一个小妾尖着嗓子朝姜侧妃丢了一句。

夫人红着眼默不作声,算是默许。

姜侧妃的姨娘便立刻道“又不是侧妃娘娘让人打的,再说了,四殿下什么地位,在安国公府门前,还有四殿下说话的余地?”

“呦,难道我说错了,莫非老爷挨打,是安国公指使的?”

“我可没有这么说。”

“我看,八成就是姜侧妃得罪了四殿下,四殿下心头这口气不顺,让人冒充老百姓,打了咱们老爷,要不然,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怎么偏偏姜侧妃被撵回来,就出事了?”

“什么叫撵回来,你说清楚了!”

“这还不够清楚吗?不是撵回来是什么?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好端端的,不是被撵出来,她为什么在这里不在四殿下府里!四殿下怎么不把她接回去!”

京兆尹被两个姨娘吵得脑仁疼。

“滚出去!”龇牙咧嘴忍着伤口疼,咆哮了一句。

声音才落,管事走进来,“大人,四殿下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 吸引

姜侧妃的姨娘便一扬下颚,得意的看了方才与她打嘴仗的姨娘一眼。

那姨娘小声嘀咕道:“得意什么,说不定是来送休书的。”

京兆尹被吵得都快原地炸了。

他堂堂京官,被当街打成这样,难道就没有人来关心一下他现在的心情吗?

就知道吵吵吵!

一群蠢货。

“都滚出去!”忍着疼,京兆尹又补充道:“从现在起,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许出自己的院子,若是出来别怪我不念情!”

一群姨娘立刻举着小手帕,“大人,那谁来伺候您啊,您瞧这一身的伤,我们……”

“滚!”

没人伺候我也比你们伺候我强!

你们只配伺候我睡觉,别的不配!

在京兆尹愤怒的咆哮声中,一群小妾乌泱散去。

夫人纹丝不动坐在那里,等人走干,夫人看着京兆尹,“那这几日就劳烦大夫辛苦些,同管事一起住在你这边吧,有什么需要也方便些。”

京兆尹撑着青肿的眼睛不耐烦道:“你也出去吧。”

语落,已经不再看夫人,只朝管事道:“四殿下来,有没有说什么事?”

管事便道:“说是陛下的旨意,让四殿下来查您金腰带和袜子的案子。”

夫人迈出门槛的脚,略略一僵,捏着帕子的手一紧,转瞬抬脚大步飞快离开。

快点,快点。

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出了京兆尹的院子,夫人立刻吩咐自己的贴身婢女,“快,告诉大少爷带着三小姐立刻去白纸坊桥那里,他们自己的东西,在不显山漏水的情况下尽量多带。”

顿了一下,夫人又道:“其他院子,传令下去,老爷的吩咐,全部人都给我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大门给我锁了。”

贴身婢女得令,拔脚就执行。

夫人转脚飞快的回到自己屋里,拿出笔墨纸砚,刷刷落笔。

这厢,夫人忙乎着,那厢宋瑾被京兆尹府邸的管事引到了京兆尹的屋里。

瞧着床榻上那个乌青一团,宋瑾皱了皱眼角,捡了一把椅子坐了。

“父皇已经知道你金腰带的事,下令让本王彻查清楚,毕竟凭着你的俸禄,买不起那种金腰带。”宋瑾开门见山。

京兆尹浑身疼的他直抽冷气。

“姜侧妃尽心尽力服侍殿下这么些年,殿下当真要对臣赶尽杀绝?”

宋瑾嗤的一笑。

“尽心尽力?若是当真尽心尽力,本王怎么不见她生下一男半女?”

路詹立在一侧,嘴角一抽。

睡都没有一起睡过,怎么生!

一语落下,宋瑾撇嘴一笑,又道:“再说了,就算是她一年生个十个八个,也不能因为她能生,就免了你贪污受贿的重罪,两码事,你说是不是?”

路詹……

一年生十个八个?

猪吗?

京兆尹带着浑身的伤,趴在床榻上,眼底闪着幽幽恶光,“你想如何?”

宋瑾就道:“查案。”

京兆尹就笑道:“殿下请便,臣两袖清风清清白白,不怕查。”

“那你的金腰带是从何而来?”

“我捡的。”京兆尹笃定的道。

路詹……

擦!

捡的?

你咋不说你偷得!

人不要脸则无敌。

他一口咬定他是捡的,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还真拿他没办法。

“捡的?你可真是会捡东西呢!这腰带,据本王所知,上面的貔貅,用的是上好的血玉,这种玉,做成这样栩栩如生的貔貅,只怕至少成本价就要一万三千两白银,而又据本王所知,满天下能有这种做工的,唯有京都凤钗楼。”

说着,宋瑾手指轻轻叩击了几下桌面,仿佛催人心跳的鼓声。

“而凤钗楼做事,一向是有记录的,虽然按照凤钗楼的规矩,记录绝不外漏,但是一旦涉及案件,它就算是不外露也的露,再者,凤钗楼的物件,总是要在那东西上刻上物主的姓氏,以显尊贵独特。”

宋瑾将那金腰带取出。

玉质貔貅的背面,果然刻着一个精妙的姜字。

宋瑾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京兆尹便道:“四殿下见多识广,但是这金腰带,臣就是捡的。”

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宋瑾也不急,只道:“究竟是捡的,还是安国公送给你的,本王一查就知道了。”

京兆尹……

怎么就扯来安国公?

这腰带是他自己去凤钗楼定做的。

因着今年是本命年又犯太岁,为了保平安,他专门做了这条转运腰带。

和安国公有什么关系?

莫非安国公私开金矿,四殿下准备把他拖下水,也将他并入私开金矿一党?

心头一跳,京兆尹道:“殿下查安国公的案子便查安国公的案子,莫要将臣牵连进去,安国公私开金矿,可是与臣一点关系没有。”

宋瑾就道:“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不然,你就交代出这金腰带的来历,否则本王可是要挖你这院子了!”

四皇子在安国公的书房院子里挖出金子,这件事京兆尹是知道的。

但是他堂堂正正清清白白,院子里有没有金子,他不怕!

“殿下随意,臣绝无二话,臣一向忠心耿耿,陛下既是让殿下查,臣配合便是。”

宋瑾转头就朝路詹道:“去挖院子。”

路詹搞不懂宋大小姐的路子,却也领命出去。

找管事借了铁锹,在院子里开始一阵挖。

宋瑾端坐在京兆尹对面,一言不发,直勾勾盯着京兆尹。

京兆尹……

“殿下莫非觉得,您这般盯着臣,就能盯出那腰带的出处?”京兆尹瞧着他如此,语气不掩讥讽。

宋瑾一言不发。

而此时,刑部尚书带着一众刑部官员和衙役,在安国公的陪同下,来到安国公的书房院子。

院子里有禁军把守,安国公含笑指了那些金子,道:“这些便是全部。”

刑部尚书扫了一眼,转头吩咐下去,“称重,记录。”

下属领命,转头执行。

刑部尚书盯着那些金子,只觉得有些刺眼。

京兆尹府邸。

路詹挖呀挖呀,突然铁锹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铮的一声,震得他手都麻了。

一铁锹挖出金子,路詹心跳骤然一缩。

刚刚京兆尹的反应,明明应该是这院子里没有金子才对。

擦!

宋大小姐该不会用匕首把安国公府的金子给吸引过来了吧?

这……

怎么做到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挖出

路詹惊得险些掉了手里的铁锹。

然而,下一铲子,他就挖出一样东西。

一把匕首。

宋大小姐刚刚在安国公府附近用过的那把匕首。

这……

当时他是眼睁睁看着这匕首入地,然后又眼睁睁看着宋大小姐使用灵力,宋大小姐亲口说匕首已经被她送到安国公府藏金地处。

现在,这匕首出现在这里?!

该不会真的是这匕首把安国公府的金子给引来了吧。

脑补一下一把匕首引着一坨一坨的金子,在地下游走,路詹忍不住颤了颤嘴角,弯腰捡起那把匕首,放下铁锹,朝屋里走去。

屋里。

京兆尹一副本官清廉不怕查的表情,趴在那里。

宋瑾眉眼慵懒,靠在椅背上。

路詹两步上前,立在宋瑾面前,将匕首给她看,“殿下。”

宋瑾扫了一眼,立刻脸色一怒,抬手啪的在桌上一拍,“姜大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着,宋瑾朝路詹吩咐,“去安国公府请刑部尚书大人!”

路詹得令,转身就走。

京兆尹一脸茫然看着宋瑾,“四殿下这是何意?”

宋瑾冷笑,蹭的起身,“何意?本王倒要看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说罢,宋瑾转身出屋。

京兆尹一脸不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唤了管事上前,“外面怎么了?”

管事不安的道“启禀大人,方才路詹在院子里,挖出了黄金。”

京兆尹顿时就惊呆了。

“什么?”

管事低低道“黄金。”

“黄金?”

“嗯。”

京兆尹……眼角一抽,顾不上身上的疼,蹭的翻身起来,“不是,我,我这院子里,怎么会有黄金?谁埋进去的?多少?”

管事摇头,“多少奴才不知,路詹一铁锹下去,只挖出一点他就没有继续挖了,至于谁放进去的,奴才也不知道啊。”

管事给京兆尹做管事做了几十年了,这府里一草一木他都了如指掌。

却不知,这院子里竟然埋着金子。

管事觑着京兆尹的神色,“大人当真不知?”

京兆尹抬手在他脑袋上啪的拍了一巴掌,“我知道个屁!若是知道,我能让路詹去挖吗!蠢!”

管事……

“那眼下该怎么办?路詹已经去请刑部尚书了,刑部尚书正在安国公府查安国公私开金矿的事,咱们这里再闹出存金,那这说不清啊。”

“我难道不知道说不清?”京兆尹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院子里怎么就出了金子呢?

到底是……

等等,不要慌,不要慌,冷静,冷静。

京兆尹捋着胸口深吸几口气,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你赶紧去大皇子殿下那里,把事情和他说一声,讨殿下一个示下。”

他毕竟是大皇子殿下的人。

闹出了这种事,殿下总要管他的吧。

管事应声,赶紧去办。

京兆尹一身的伤也在屋里待不住,管事一走,他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出了院子。

宋瑾正拿着铁锹在院子里挖地。

京兆尹放眼望去。

金灿灿一片。

闪的京兆尹的眼睛险些吓了。

天!

他这院子里,遍地黄金?

他自己个怎么不知道?

若是早知道这里黄金这么多,何必贪污。

这就地取金都感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望着那些黄金,京兆尹脑子嗡嗡的。

愣怔了好一会儿,他才朝挖地的四皇子道“殿下,这些,臣真的不知道。”

这话说出去,他自己都觉得是个笑话。

宋瑾拿着铁锹,回头看了京兆尹一眼,没理他。

大皇子府邸。

没有搞死安国公,反而让他逃过一劫,大皇子正心情闷闷的翻着一本话本子。

京兆尹府邸的管事突然来,大皇子颇为不悦的瞧着他,“出什么事了?”

“殿下,不好了,四殿下在我们大人院子里,翻出了金子。”

大皇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眼角一抽,蹙眉瞧着他,“翻出什么?”

管事急急道“黄金,四殿下在我们大人院子里,翻出了黄金,眼下四殿下已经让路詹去安国公府请刑部尚书了。

殿下救我们大人啊,我们大人当真没有在院子里埋过黄金,这次不知是谁要害我们的大人。

安国公私开黄金,这种罪名一旦落实下来是什么后果殿下也知道,我们大人一定是被人害了。”

大皇子满心震惊。

老四居然在京兆尹的府里挖出了黄金?

这太不可思议了。

京兆尹的府里要是有黄金,京兆尹还用得着那么发狠的贪墨吗?

“挖出多少?”

管事摇头,他离开的时候,只知道挖出一小点,现在有没有增多,他不清楚。

“殿下,那些黄金当真不是我们大人的,殿下救我们大人啊。”

大皇子目光渐渐从管事身上挪开,转头看窗外,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他虽然不知道安国公究竟是如何脱身的,但是他隐约猜得出来,关键字就是龙脉,黄金。

父皇为此饶恕了安国公私开金矿的事。

也就是说,父皇听信了安国公的说辞,认为安国公做这些事,是为了父皇。

可现在,京兆尹的府里挖出了黄金。

那说明什么?

说明安国公在说谎!

呵!

事情瞬间又变得有趣了。

只是……

老四是怎么做到的?

他可以笃定,京兆尹府里并没有大量的黄金私藏,可若是在他的院子里挖出了大量的黄金,那就证明,这是老四动的手脚、

没错,一定是老四。

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他到底是怎么把安国公府的黄金转移了一部分到京兆尹的府邸呢?

大皇子心头的好奇,被吊的足足的。

看话本子都没有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下一幕剧情。

“本王去瞧瞧。”

大皇子说着起身。

他是去瞧瞧热闹,但是这话落在管事耳里,那便是去管京兆尹,管事顿时大松一口气。

要知道,一旦京兆尹出事,并且还是因为黄金出事,那可是阖府抄斩的下场。

他只想活着跟着京兆尹享福,不想死啊!

大皇子抵达京兆尹府邸的时候,恰好刑部尚书也从轿辇里出来。

一眼看到大皇子,刑部尚书慌忙上前行礼。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京兆尹的院子走去。

而这个时候前往京兆尹院子的,还有京兆尹夫人的贴身婢女。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发现

大门外探着头朝里看,一眼看到满院子的黄金,婢女惊得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

手脚冰凉,打着哆嗦深吸几口气,婢女转头一阵风跑开。

京兆尹夫人的屋里。

狼毫湖笔刚刚落停,夫人拿起写满字的宣纸,正轻轻吹着。

婢女一头冲进来,反手将门咣当合上,“夫人,四殿下在老爷院子里,挖出了一院子的金子。”

京兆尹夫人听着,心跳砰砰加速,“一院子?怎么会那么多?从哪来的?”

婢女摇头。

“奴婢没敢靠近,大皇子殿下和刑部尚书大人也来了,奴婢瞧着他们走近,就赶紧跑开了。”

京兆尹夫人微微颔首,沉默须臾,道:“大少爷和三小姐可是送走了?”

婢女点头,“已经送去白纸坊桥了,大少爷惦记夫人,说让夫人您也尽早过去。”

“快了,你去收拾我的东西吧,那几个姨娘的院子,可都锁好了?这个时候莫让她们出来添乱。”

“夫人放心,都锁好了,几位少爷和小姐,也都去了相应的姨娘院子里。”

京兆尹夫人便挥手,“你去收拾吧,收拾好了,你带着东西从后门走,直接去白纸坊桥,我等这里结束了,自己过去。”

婢女有些不安心,“奴婢还是等您一起吧。”

夫人冷脸道:“糊涂,等着我,东西怎么运过去,趁着现在无人发现,赶紧走,我到时候独身一人,怎么都好脱身,快点。”

眼见夫人主意已定,婢女只得遵命,“那夫人您路上小心。”

“知道了,你去吧。”

语落,夫人不在看婢女,专心低头吹着手里宣纸上的墨迹。

那是一封休书。

京兆尹的字迹,她模仿的惟妙惟肖。

从嫁给京兆尹那天起,她就每天刻苦练习模仿京兆尹的字。

就为着哪一天京兆尹若是犯案了,她能带着孩子们全身而退。

她可不想给那个男人陪葬。

更不想让她的孩子被那个蠢货连累。

男人三妻四妾,她只有她的孩子。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嫁给京兆尹,她没得选,现在,她只想好好活着。

墨迹吹干,京兆尹夫人将其折叠放入衣袖小心收好,抬脚走出屋子,朝着京兆尹所在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

宋瑾手里提着铁锹,倚着一棵大树站着。

大皇子一进院子就看见院里满院的黄金,蹙了蹙眉头,朝宋瑾走去。

宋瑾见大皇子走来,吓得一个哆嗦立刻向后退了两步。

这个变态怎么又来了。

对了,姜侧妃是大皇子安插到沈樾府邸的,京兆尹遇难,大皇子肯定来捞人。

不等大皇子开口,宋瑾就道:“皇兄,这么些黄金摆在这里,不是想捞就捞的动的!别救人不成反被拖下水。”

大皇子脚下步子一顿,嘴角噙着笑,“那要看捞谁,若是捞四弟,本王怎么都要试一试的。”

宋瑾颤了颤嘴皮,没再看大皇子,只朝迎面走来的刑部尚书道:“父皇要本王查京兆尹贪墨的问题,不成想,本王在他这院子里发现了这些,想着安国公府那边同样有金子,本王不敢擅作主张,便请了大人过来。”

刑部尚书对四皇子一向是恭敬的。

客客气气行了个礼,转脸去看那些被挖出的金子。

有的金子上,带着泥土,泥土的颜色明显与京兆尹这院子里的泥土颜色不同。

褐色略略偏红的色泽,与安国公府那些沾着泥土的金子是一样的。

很明显,京兆尹府邸的这些金子,与安国公府的,出自一处。

神色微凝,刑部尚书转头看京兆尹,“这些,是从何处得来?”

京兆尹拖着受伤的身体,朝大皇子的方向靠拢了靠拢,既像是在和大皇子说,又像是回答刑部尚书。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院子里有黄金的。”

大皇子不动声色,只无声的立在那里,眼睛盯着院里的黄金,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刑部尚书扫了一眼大皇子和四皇子,“你不知道?”

京兆尹都快哭了,“我是当真不知道。”

眼见大皇子一眼不发,京兆尹按耐不住,朝大皇子道:“殿下,臣当真不知。”

大皇子抬手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的摇了摇,“知与不知的,本王只是过来瞧瞧,不参与断案,有四皇子与刑部尚书在这里,有关案情,你一切与他们说。”

顿了一下,大皇子想起话本子里的一句话,又补充道:“不过你也可以沉默不言,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供证。”

大皇子其实只想看热闹,但他这句话落在京兆尹耳中,那就是一句点播了。

大皇子让他少说话。

得到这个指示,京兆尹顿时觉得心里踏实了几分,吸了口气,转头目光坦诚的望向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

看了看京兆尹又看了看大皇子,最终目光落向四皇子,“殿下是如何发现这里的黄金的?”

早就料到要回答这种问题,宋瑾张口就道:“姜大人有一条足金足分量的金腰带,按照姜大人的俸禄,是绝对不可能买得起那样的腰带的,姜大人又否认贪污,本王就想,若当真不是贪污,那就是姜大人如同安国公一般,院子里藏了金子,兴许是用自己的金子打造的金腰带,一挖,就挖出来了。”

宋瑾说的轻描淡写,刑部尚书凝了她一瞬,目光又落向那一院的金子。

这问题,有点棘手。

皇上那里,明显是不打算处置安国公的,只让他将黄金分文不少的带走。

可京兆尹院子里的金子,明显与安国公院子里的金子,是同一出处。

否则不会沾着同样色泽的泥土。

这种泥土,并非京都可见的。

默了一瞬,刑部尚书朝大皇子道:“劳烦殿下帮臣看着这里,臣进宫一趟,此事还需陛下定夺。”

大皇子一脸不情愿的点点头,“快去快回。”

刑部尚书……

当真不情愿,你特意跑来做什么?

但人家是皇子,他不能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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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高人

见刑部尚书要走,宋瑾立刻道:“大人稍等,本王与你一起进宫,毕竟是本王发现的这里,本王亲自去说,总能更清楚点。”

刑部尚书朝大皇子看了一眼。

眼见大皇子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拱了拱手,与宋瑾并肩离开。

大皇子瞧着那远去的背影,心头思绪万千。

按照话本子的节奏,老四皮囊下的女子,必定是女主。

而但凡女主出场,势必是要与皇权联系在一起的。

目前,皇权之中最大的矛盾点和最容易被话本子编排的高潮点,便是父皇要寻找的那个十六岁的孩子。

她会是那个孩子吗?

如果是……

大皇子垂下的手,拇指与食指轻轻的摩擦。

京兆尹站不住,哭丧着脸在大皇子一侧道:“殿下,臣当真不知道这些黄金从哪里来的啊。”

大皇子收了目光,看向京兆尹,“那你知道如何与这些黄金撇清关系吗?”

京兆尹一愣,随即摇摇头,“但臣当真是清白的。”

大皇子便不再说话。

门外角落,京兆尹的夫人眼瞧着眼前一切,咬了咬唇,转头离开。

从后门出去,直奔户部。

她手里揣着的,是她以京兆尹的笔迹写下的和离书。

大皇子的神情不论京兆尹是否看的明白,她反正明白了,京兆尹没得救了。

这就是她留下来等的结果。

既然没得救了,那就趁着京兆尹那里的事情没有闹开之前,她和离了。

撇清干系了,等到将来抄家,也与她无关。

至于京兆尹养着的那些妖媚小妾,爱死爱活,与她无关,反正她都把人锁好了,到时候要是抄家灭门,她们也跑不出去。

心里拿定主意,京兆尹夫人走的脚下生风。

宋瑾出了京兆尹府邸的大门却并没有真的跟着刑部尚书进宫。

一捂肚子,宋瑾龇牙咧嘴朝刑部尚书道:“哎呦糟糕,本王肚子疼,怕是吃坏了东西闹肚子,不能与你一起进宫了,你自己去吧,本王得去找茅房。”

说完,宋瑾给路詹递了个眼色,转头朝着反方向跑了。

徒留刑部尚书凌乱在寒风里。

啥?

直到宋瑾都跑没影了,刑部尚书也没缓过来。

四皇子这是……脑子病了?

怎么感觉人怪怪的。

以往只是畏畏缩缩胆胆战战,现在怎么觉得像是……有点神志不清的样子。

皱着眉摇摇头,刑部尚书如同甩开一只苍蝇似的挥了挥衣袖,一头钻进轿辇,直奔皇宫。

安国公府那里,刑部尚书被突然叫走,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一直惴惴不安。

刑部的人倒是有条不紊的在称取黄金。

因着数目实在庞大,他们的工作一时半刻完结不了。

瞧着眼前人忙碌着,安国公低低的对夫人道:“不会有什么意外吗?”

安国公夫人叹了口气,“宫里若是有消息,丽妃娘娘会送出来的,再看看吧。”

皇上虽然没有当时责罚安国公,也说了这件事不再追究。

可皇上没有放了软禁在皇宫的赵霁德。

皇上也没有让赵家的亲眷从别馆里搬出来。

这就说明,皇上还准备着后手,可这后手是什么,她猜不透。

只能希望……一切平安吧。

唯一庆幸的一点就是,安国公从玲珑山搬回的黄金,还分毫未动,而且,就算是动了,也说不清。

毕竟动没动,他们说了算。

别人也不知道具体数目。

叹了口气,安国公夫人朝安国公道:“你这黄金总数,有账目吗?”

安国公点头,“有啊。”

夫人便道:“总数多少?”

安国公伸手比划了个数字。

安国公夫人扫了一眼,“这账目,在哪里?”

“世子手里。”

安国公夫人……

安国公这话一出口,他顿时心跳一缩。

世子已经失踪好久了。

之前,他只是担心世子的安危,可现在……

望着眼前金灿灿一片,安国公只觉得心头一片寒凉,却又忍不住自我安慰,“没事,这黄金运来,我从未动过,就算找到账目,也是对得上数的。”

安国公夫人看着安国公,只觉得上不上话。

为了这个蠢男人,她已经折进去一个儿子了,现在世子也一点消息没有……

这厢,他们夫妻俩说着话,那厢,宋瑾带着路詹跑到一个拐弯转角处。

路詹一脸茫然,“宋大小姐,要做什么?”

“你知道安国公在京都有么有什么别院外室?”

“有的,白纸坊桥就有一处宅子,养着安国公……”

宋瑾一摆手,“养着谁无所谓,走,带我去。”

两人立刻行动。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宋瑾立在那宅子门外。

倚靠着一颗枣树,宋瑾将匕首插入土中,同样的方法用意念控制着匕首钻入底下。

不过须臾,那匕首直接到了院子里、

宋瑾屏气凝神,拳头紧捏,双眼闭合,因着今日一天之内几次使用这技能,再加上难度颇大,不过一会儿,额头便渗出汗珠。

路詹紧张的站在一边,时不时左右环顾。

好在这宅子所在的位置有些偏僻,并无什么行人,而他们又是在角落的枣树旁,不大引人注目。

在宋瑾的控制下,匕首游走在泥土中,直奔安国公府那些金山。

一旦和黄金汇合,匕首立刻原路返回,金山下的黄金,便有一部分被匕首吸引着跟着在底下钻洞。

若是此刻有人掘开地面,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一把匕首带着一串金子,钻泥破土。

……

足足耗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大功告成。

黄金留在院子地面下,匕首又原路钻出。

宋瑾弯腰,将匕首捡了装起,“走,我们去找大皇子去。”

若说方才往京兆尹府邸吸引金子,路詹勉强能理顺思路。

基本就是宋瑾先将匕首固定到安国公府院里,等宋瑾去了京兆尹院里,在让匕首以宋瑾为目标,将金子吸引过去。

可现在……

宋瑾并未事先将匕首送到安国公府那里,难道那匕首一回生二回熟,自己找路去了?

路詹百思不得其解,又好奇的要紧,便朝宋瑾发问,“宋大小姐,您如何做到的?这太神奇了。”

“匕首引了一次金子,它记住那金子的味道。”宋瑾轻飘飘的解释。

路詹……

宋大小姐能闻土识金观山断银,难道她的匕首也行?

算了,高人的世界,他是真的不懂了。

就在路詹逼着自己收起好奇心的一瞬,听得宋瑾兀自呢喃,“我现在还不能很游刃有余的掌握这个技能,若是掌握的好,今日也用不了这么些时间,以后得多多练习才好。”

路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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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盘问

他们主仆俩各怀心思的回京兆尹府邸那里。

宫里。

刑部尚书立在御书房里,御书房燃着的地龙让他觉得有些闷热。

皇上端着一盏茶,轻轻呷了一口,“这么快就处理完了?一共多少?”

刑部尚书抱拳。

“陛下,安国公府的黄金,数目庞大,怕是要月余功夫才能称重计算完毕。”

皇上喝茶的动作一停,抬眼看刑部尚书,等他下文。

刑部尚书便道“是四殿下在京兆尹的院子里,挖到了黄金。”

皇上面色,顿时一沉。

刑部尚书立刻低头,“四殿下追查京兆尹金腰带的事,京兆尹一口咬定那腰带是捡来的。”

皇上听着,冷冷一哼。

“四殿下说,腰带捡来的他是不信,不过,介于之前在安国公府院中挖出黄金,四殿下便想着兴许能在京兆尹的院子里也挖出什么,便让路詹挖了,结果就挖出了黄金,挖出的时候,路詹就去安国公府唤了臣过去。”

皇上……

这个老四,是能说他蠢呢还是能说他运气好呢!

在安国公院子里挖出了黄金,他再断案就要用同样的法子去挖别人的院子。

这不是蠢是什么!

果然是个蠢种!

可偏偏又真的让他挖了出来。

可见运气这种事,都让蠢人占了。

等等……

天犬不是也参与了案子吗?

说不定,是天犬指点了他!

也不对,天犬通灵也是与朕心意相通,怎么会指点他?

皇上心里,思绪翻来覆去。

刑部尚书觑着皇上的神色,继续道“臣去查看了那些黄金,黄金上沾着的已经干了的泥土,与安国公府那些黄金上沾着的泥土的颜色和质感是相同的,基本可以断定,是出自同一地方。”

这话一出,顿时阻断了皇上心头对四皇子的腹诽。

皇上先是一愣,继而面色便若泼墨一般黑了下来。

安国公夫妇告诉他,这些黄金他们从玲珑山挖来,是为了当初那封信。

是为了暗中帮他镇压不足的龙脉。

是为了弥补他五行却金里的金。

而且安国公指天发誓,那些黄金他挖来之后,丝毫没有动过。

他信了。

他竟然真的信了。

忽的,皇上有些懊恼。、

似乎只要是与前朝有关的事,只要是与他这皇位有关的事,他的理智就会降低。

现在,京兆尹的府邸,也挖出了黄金。

这如何解释!

若是寻常黄金也就罢了,偏偏还与安国公的,是同一出处。

阴鸷的眼睛微眯,皇上眼底闪动着汹涌的杀气。

御书房的气息,骤然就冷冽下来。

刑部尚书继续道“臣被从安国公府唤走的时候,安国公并不知京兆尹的事,而现在大皇子在京兆尹府邸镇着,一时间两边应该还互相并不知情。”

刑部尚书这话,意思算是明白,皇上也听懂了。

蹙了蹙眉,“大皇子怎么去了?”

刑部尚书就道“臣不知,臣过去的时候,大皇子殿下正好被京兆尹府邸的管事引着到了府邸门口。”

皇上冷哼了一声。

大皇子在四皇子府里安插人的事,他是知道的。

姜侧妃是替大皇子办事的,自然姜侧妃的爹出了事,大皇子要去看看。

若是寻常事也就罢了。

这件事,若是大皇子知道却瞒了他……

皇上幽深的眼底,无人知道他究竟蓄着什么情绪。

默了许久,皇上声音略带沙哑的开口,“把京兆尹关入刑部大牢,给朕审,至于他府邸的人……女子充奴,男子流放。”

刑部尚书一愣。

案情究竟如何还未仔细核实,陛下就下了这样的命令。

万一京兆尹是冤枉的……

思绪一起,刑部尚书又心头失笑摇头。

怎么可能是冤枉的,那可是京兆尹自己住着的院子,谁能瞒着他在他院子里藏金子呢。

还是那么多。

“是,臣这就去办!那安国公那里……”

皇上冰凉的面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且先不要惊动他,告诉禁军统领,让他的人把那院子守好,不许任何人出入。”

刑部的人在那院子里核查黄金,安国公夫妇必定是陪同的。

不许任何人出入,就是软禁了。

刑部尚书领命,转身离开。

他走出御书房的前一瞬,一个小內侍急急从御书房门前离开,走向外面。

丽妃的宫女恰好就等在那里。

一番耳语,那宫女急急离开。

御书房里,刑部尚书一走,皇上便让内侍总管叫来了赵霁德。

“玲珑山的事,你再与朕说一遍。”

面容阴沉,皇上端坐在书案后,声音低沉的道。

赵霁德跪在地上,心头动了动。

上一次他回禀,皇上更多地心思,却落在他与刑部尚书之间的关系上。

那时候,皇上只怕还在怀疑,他和刑部尚书联手,欲图干翻安国公。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

不过,此刻……

是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让皇上对这件事,有了重新的看法。

无声吸了口气,赵霁德将如何发现金矿的过程,与上次一般,又说了一遍。

待他语落,皇上道“你说的那个大刘,此刻在何处?”

赵霁德……

合着上次他说完,皇上压根没有派人审讯?

这是什么狗皇帝!

赵霁德心里,永远念着先皇后的恩情,所以对现在的皇帝,心理是有排斥的。

只是他并未表现出来。

“大刘被臣羁押入京,臣是先一步进京的,所以,大刘应该和臣的家眷们在一起吧。”

这话,他说的不确定。

毕竟他进宫就被软禁了。

皇上蹙眉瞧着赵霁德,“你是在埋怨朕?”

赵霁德立刻以头抵地,“臣不敢,陛下明察,臣就是知无不言而已。”

皇上冷哼一声。

“余州有个叫钱来的商人?”

赵霁德一愣,跟着点头,“是,是余州当地较为有声望的商户,他的儿子在京都读书,听说与安国公府的三少爷是同窗。”

这话,他早就想说了,但是一直不得机会。

终于皇上问了。

啧啧~

这皇上,比先帝真是差远了!

皇上听着,默了一瞬,“钱来是做什么生意的?”

“启禀陛下,脂粉生意。”

“他是祖上就做脂粉生意的?还是……”

赵霁德一脸回想的样子,转而道“钱来祖上并无生意,他早些年在京都做事,后来赚了些钱回余州开了脂粉铺子,生意越做越大。”

在京都做事……

怕是在与安国公做事吧。

安国公自己也承认了,他在余州私开金矿,就是委托了钱来照看。

可若这金矿当真是为了龙脉,钱来怎么会被安国公灭口呢?

不心虚,何须灭口。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了然

“钱来被杀,你可知道?”阴沉的眸子盯着赵霁德,皇上忽然发问。

赵霁德登时抬头,一脸惊愕的茫然,满目赫赫:啥?

皇上嘴角似有若无动了动。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当初你押送大刘进京,打着招摇的旗号,甚至吸引了不少江湖豪客帮忙,你,就那么怕安国公?”

赵霁德面带苦笑。

“安国公势力庞大,且私开金矿这种事,一旦落实便是重罪,安国公岂能允许臣将这事送达天听,臣一腔忠心,可臣不想连累家眷。”

顿了一下,赵霁德一副鼓足勇气的样子,又道:“臣在余州任职十六年,怕是大燕朝唯一一个从上任就没有调动过的状元了。”

语气里,带着颇浓的不甘。

“臣到底不知,是臣能力不足还是臣得罪了谁,若说得罪,臣只得罪了安国公一人,十六年前,陛下原本给臣的职位,是真定父母官,若是按照朝廷惯有流程,但凡在此任职表现突出的,是有机会接任京兆尹这职位的。”

捏了捏拳,赵霁德又道:“可臣竟是不知,现如今的京兆尹姜大人究竟哪里比臣强了,他当年科考,是臣的上一届,莫说状元,他连前十五都不是,他竟就……”

越说越是愤愤不平,赵霁德话及此,深吸一口气,干脆不再提,只梗着脖子跪在那里,一脸我很委屈,但是我很坚强的样子。

就在皇上召见他的一刻钟前,他收到一张字条。

是好友刑部尚书托人给他的。

字条内容简单:京兆尹犯案。

原本,韩柏答应了他,只要这件事他能配合好宋家,宋家便托关系许给他京兆尹这职位的。

难道现在就是机会?

一直被软禁,赵霁德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知道,如果他要上任京兆尹这职位,那便意味着原本的京兆尹要被拿下。

一定是宋家的手笔。

没想到,这么迅速。

只是,宋家也知道他与刑部尚书的关系吗?

宋家的事拜托到他那里的时候,他并没有提起刑部尚书啊……宋家生意做得大,兴许宋家自己就和刑部尚书有来往呢。

御书房里不好猜测这些,赵霁德很快敛起心思,只一门心思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皇上瞧着他,蹙了蹙眉。

赵霁德在余州任职十六年,余州从当初一个贫穷的州县一跃成为如今大燕朝数一数二的富庶州县。

可见赵霁德的能力。

而且,余州有家商户,生意做到全国,若非余州知府赵霁德给了这商户一定的优惠政策,这商户的生意怎么可能做那么大。

然而赵霁德在余州任职,一在就是十六年。

别的官员,基本三年一换。

唯有余州那里……

他也曾问过安国公和几位尚书,余州地方官为何一直没有调动,当时他们怎么说来着……

蹙了蹙眉,皇上有些想不起来,这本就不是什么能让他记在心里的大事。

不管谁任职,只要他的皇权安安稳稳不出事便好。

揉了揉眉心,皇上道:“你就没有写过调动申请?”

赵霁德就道:“写自然是写了,但是陛下看到了吗?”

这话,带着些负气。

皇上知他心中有气,倒也没有计较,何况,他也的确是没有见到。

说明什么,说明那申请被人拦下了。

盯着赵霁德,皇上笑道:“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对安国公憎恨已久,才要构害安国公吗?”

赵霁德顿时大睁眼。

“构害?他做下的丧尽天良的事那么多,用得着臣构害吗?”一激动,赵霁德声音有些大。

皇上冷着脸看着他,“这么说,你在余州,也很了解安国公做了什么?”

赵霁德顿时心头一跳。

他激动之下,竟是忽略了皇帝多疑的性子。

拳头紧捏赵霁德悬着一口气,道:“私开金矿,难道还不算丧尽天良吗?陛下可知臣在金矿找到多少苦劳力,陛下可知那些苦劳力的背后是多少个家庭因为安国公的一己私利被毁坏!”

面容因为激动而微微抽搐。

“一个被抓去的苦劳力,他背后,可能是嗷嗷待哺的孩子无人管了,可能是正在待产的妻子无人管了,可能是缠绵病榻的父母无人管了……”

赵霁德还欲继续说,皇上却一摆手制止了他。

这些,与他什么干系!

老百姓贱命一条。

若安国公做的事,当真是为了保全他的龙脉,牺牲几个百姓……

呵,那是他们的福气!

更何况,牺牲几个百姓就能确保整个大燕朝国泰民安,这牺牲,值得。

他是皇上,他的思量自然更要以大局为重。

“你调查之下,那金矿,开始多久了?”

皇上不欲再言这个问题,赵霁德值得跟着回禀道:“五年。大刘是安国公从最一开始就安插过去的。”

皇上摩挲了摩挲手指。

“五年,大刘可是知道一共开采了多少黄金?”

赵霁德便道:“大刘不知道具体数目,账簿在安国公手中,不过,他粗略估算,至少有百吨。”

皇上眯着眼,思量起来。

一时间,御书房又静默下来。

就在此时,外面小内侍忽然通禀,“陛下,大皇子殿下求见。”

思绪被扰,皇上揉了揉眉心朝御书房大门看去。

老大怎么来了?

来替京兆尹求情?

眼底神色微凉,皇上淡淡开口,“让他进来。”

大皇子一进门,就感受到御书房里微妙的气氛有些诡异。

按照话本子的情节,一般御书房里能出现这种气氛,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赵霁德惹得父皇生气了。

要么,他惹得父皇生气了。

很明显,不是第一种,因为赵霁德的面色很平静,甚至他上前,赵霁德还向他行了个礼。

那就是说,父皇对他有看法了?

再按照话本子的节奏推测,这看法,多半是因为他被内侍送回府之后,再次去了京兆尹府邸吧。

父皇一向多疑。

当时在安国公府查出金子的时候,他就在。

现在京兆尹府邸查出来,他又在。

话本子上的老套路,一般这种情况,皇上是要怀疑他有不轨之心了。

情节了然,大皇子心里一片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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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查封

行礼之后,大皇子一脸恭顺立在那里。

“父皇,刑部尚书大人已经将京兆尹府邸查封,京兆尹被押入刑部大牢,只是……”

不及大皇子语落,皇上面色微重哼了一声,“莫以为朕不知道,老四的姜侧妃,是你的眼线。”

大皇子立刻一脸惶恐,“儿臣知罪,儿臣也是怕四弟做出什么不当之事,才派个人过去盯着点,免得事态严重。”

皇上又是一声冷哼。

大皇子就战战兢兢道“毕竟四弟的命格有些特殊,他一举一动,儿臣都唯恐有碍我大燕朝江山基业,是儿臣鲁莽了,父皇恕罪。”

赵霁德……

这父子俩说话,也太直接了吧。

四皇子怎么说也是个皇子啊。

难道你们不用考虑一下我这个外人在场吗?

另外,大皇子你派人监视四皇子,这事怎么瞧都不地道,你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真的好吗?

而陛下居然没有因此动怒,陛下还说,他一早就知道那个姜侧妃是为大皇子效力。

也就是说,和宋家一伙的那个四皇子,地位很低啊。

既然地位很低,那宋家是怎么扳倒京兆尹又许诺把这个位置给他呢?

呃……

赵霁德有些琢磨不明白了。

毕竟,尽管他知道四皇子命格与皇上相克,他知道四皇子地位低,可没想到这么低啊!

皇上冷眼瞧着大皇子,“你是来替姜侧妃求情的,还是来替京兆尹求情的。”

大皇子慌忙抱拳,“父皇误会了,儿臣此次前来,是为安国公。”

皇上眉梢微动,“哦?”

“安国公府的藏金,在京兆尹府邸发现,儿臣想,安国公在京都还有一些宅院,会不会那些外宅里,也有藏金,私开金矿一事,兹事体大,儿臣想请父皇应允,让儿臣检查一下安国公的外宅。”

皇上有些意外。

是他看走眼了?

平日里,明明安国公屡屡明里暗里要与老大靠拢,而京兆尹也的的确确就是老大的人。

老大居然谁都没管。

他难道不知道需要培植势力吗?

他难道不知道,一旦他势力范围内的人出了事,他若置之不管,会寒了其他人的心,让别人无法对他忠心耿耿吗?

一时间,皇上都不知道是该防着大皇子还是该点拨大皇子了。

大皇子语落,就那么恭顺的立在那里不在多言。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你去查吧。”

大皇子得了这话,立刻抱拳行礼,“儿臣告退。”

说完,转身就走。

皇上……

当真是,没有求情。

这儿子,怕不是话本子读傻了,不懂得如何运用权术了?

大皇子一走,皇上无心再审问赵霁德,便挥手让他也退下。

御书房里,龙涎香散发着淡淡的味道,皇上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踱步走到大窗下。

外面日头已经靠西。

安国公府一旦倒了,安国公手里的权利,要分散给哪些人?

京兆尹那个位置,谁来接替?

还有安国公府世子,他究竟去哪了?为什么消失不见?

太后跟前的那个太监,他是和世子一起消失的吗?

天犬突然通灵,究竟预示着什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挤在皇上脑子里,仿佛要将他的脑子挤爆。

没有一个问题能理出一丝头绪。

而此时,刑部尚书立在京兆尹府邸院中,一脸不可思议的瞧着回来回禀的下属。

“找不到京兆尹夫人?”

下属抱拳,“属下查封府邸的时候,发现姜大人的几房妾室,都是被锁在各自的院子里的,院中一并锁了她们的子女和一应仆人,所以封查起来,格外方便。”

以往封查这种大府,总是要兴师动众。

府邸里人多,一旦封查便是混乱一片,这一次,竟然这些人都被提前锁了。

罕见。

“可属下仔细排查了,所有的妾室并子女都在,唯独京兆尹的夫人以及嫡出的子女,全部不见,并且属下在排查财物的时候,发现账本上记录的但凡属于京兆尹夫人陪嫁的东西,也一应不见了。”

刑部尚书……

这叫什么?

提前跑了?

“继续搜!”

属下得令,当即执行。

就在这时,户部一个小吏急急赶来。

“大人。”

刑部尚书转头,有些意外看着他。

这京兆府尹才被查封,户部就急着来收钱了?

“大人,户部尚书大人特意让下官来告知大人一声,早在一个时辰之前,京兆尹和他的夫人和离了,嫡出的子女归夫人所有,夫人带着子女并自己的嫁妆离开京兆府尹,不得带走京兆府尹分文。”

刑部尚书……

和离?

在这个节骨眼和离了?

那小吏说着话,拿出一个簿子,“大人请看,这是户部登记在册的。他们和离,是符合律法程序的。”

这话,也就是说,他们的和离,是正常的符合大燕朝律法规定的和离。

一旦被登记在册,那便是真正的和离了。

刑部尚书有些奇怪。

这和离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一旦和离,京兆尹府这里一切生死都与那位夫人和她带走的孩子无关了。

而且,按照律法,他们不能追究她们任何责任。

可偏偏他们和离了,那些妾室却被死死锁在各自的院子里。

刑部尚书蹙了蹙眉,觉得有些好笑。

就好像是……京兆尹的夫人预料到要发生什么,报复了京兆尹和他的妾室们。

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京兆尹的妾室,真的有点多!

既然人家已经和离,他便不再追查,将京兆尹府邸的人全部带入刑部大牢,等到进一步处置安排,大门贴了封条,便离开此地。

办完了京兆尹,还要回安国公府。

与户部小吏道别之后,刑部尚书朝属下问道“四皇子殿下呢?”

之前说是与他一起进宫,结果闹肚子,现在人不见踪影。

那属下就摇头,“大人进宫不久,四殿下就回来了,回来和大皇子殿下说了会话,大皇子殿下就离开了,后来大皇子殿下跟前的人来请四殿下,属下也不知被请到哪里去了。”

刑部尚书……

大皇子不是一向厌恶至极了四皇子吗?

怎么最近两人,频频表现出一副感情很好的样子。

这不太正常啊。

算了,与我无关!

第一百一十七章 确定

刑部尚书直奔安国公府。

因着皇上之前有令,禁军把守下的安国公府,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安国公的书房院子。

丽妃娘娘从宫里送出了消息,那消息就在自己个的脑子里嘴巴里,可婢女望着眼前铁甲长枪的禁军,却无计可施。

消息送不出去,国公爷和夫人便不能准确应对。

到底该怎么办!

隔壁不远处,京兆尹府已经被查封了,听说就是因为在京兆尹的院子里也发现了黄金。

那黄金数量根本没有安国公府的多。

京兆尹都被关入刑部大牢了,阖府的人,除了及时和离的夫人,余下的全部下牢,那安国公府……

想到这些,婢女打了个哆嗦。

既然消息送不进去,那……不如我先跑吧!

这主意在心头一出来,婢女连想都没想,转头就走。

赶紧的,赶紧跑,趁着无人发现,跑之前还能带些银两。

快,快!

负责送消息的婢女,跑了。

而此刻,在书房院中的安国公夫妇,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刑部的官员还在统计着黄金,刑部尚书自外面回来之后,就站的离他们远远的,一副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样子。

安国公有心要去打听一二,刑部尚书却是提前摆手,“国公爷还是不要问了,莫要为难下官。”

直接一句话堵了回去。

安国公夫妇有些惴惴不安。

而此时,安国公的一处外宅中。

大皇子带人,破门而入。

大皇子的人守住了宅院各处,堵死了宅院中想要跑出去报信的人。

宅院里,大皇子嘴角挂着一缕意味深长的笑,抬手胳膊欲要搭在宋瑾肩头。

宋瑾身子一闪,轻巧避开。

“皇兄,还是赶紧挖吧。”

想要挖安国公的外宅,宋瑾扮作的沈樾,没有这个权利。

无法,她只得寄希望于大皇子,却不成想,在京兆尹府邸的时候,她只提了一句,大皇子就一口应下。

这么干脆,倒是让宋瑾有些意外。

不过,不论如何,只要来挖就行了。

挖了,就能证明安国公对皇上说的那些话,都是假话。

如此,皇上应该就会处置安国公吧。

这样,她就算是完成了爹爹谋划之事。

至于她的事……

徐徐图之。

宋瑾躲开,大皇子却是直接一步上前,胳膊一伸,直接搭在她的肩头,“四弟,这种时刻,皇兄心头澎湃万分,只想和四弟一起见证呢。”

宋瑾被大皇子紧紧拦着肩头,大皇子这胳膊就像是铁做的,她怎么都挣扎不开。

“皇兄,你这伤口,不疼吗?”

大皇子转头,眉眼含笑,“知道我疼,你就不要挣扎。”

宋瑾……

不挣扎,等着你占我便宜吗?、

可……

挣扎又挣扎不开!

“皇兄,我们看着就是,你为何非要这般站着,两个大男人如此,实在是不像话!”

大皇子就用另一只手捏起宋瑾的下巴。

“两个大男人如此,的确是不太像话,你说,若是一男一女如此,像话不像话?”

这话一出,宋瑾顿时心跳的跟揣了几十万只兔子似的。,

大皇子为何这么说!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他一定知道什么了。

天哪!

宋瑾扑闪着眼睛,小心翼翼又警惕不安看着大皇子,“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捏着宋瑾的下巴,凑近她,笑道:“你难道不是心知肚明?”

宋瑾登时全身一个哆嗦。

他真的知道了!

大皇子瞧着臂弯里的人的反应,心里的那份猜测,再次笃定。

而他俩这个样子,落在四下旁人眼里,那场面就实在是辣眼的很。

大皇子和四皇子这是在……苟且吗?

他们可是兄弟啊!

怎么能这样!

路詹立在一侧,心惊胆战的看着。

怎么感觉,大皇子和宋大小姐说话的神情,仿佛是在和一个女子说话。

可,宋大小姐明明用的是他家殿下的身子啊!

怎么会这样!

大皇子平时对他家殿下,那完全就是见之犹如蝇虫。

而现在……

该不会是,大皇子知道了什么吧!

路詹一颗心,惴惴不安。

好在,大皇子带来的人,很快在院子里挖出了黄金。

“殿下,那边挖出大批量的黄金!”

下人来报,大皇子松了宋瑾,转脚朝着黄金处走去。

他倒是一脸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宋瑾刚刚被他揽在怀里,简直就要喘不上气了。

此刻被松开,大口大口呼吸两口新鲜空气,连忙跟着过去。

眼前一片金灿灿。

黄金的身上,沾着已经干透的泥土,泥土的颜色质地,同安国公府的那些,一模一样。

大皇子嘴角扬了扬。

有了这些,再加上京兆尹府中的那些,安国公怕是再也不能用龙脉一词来敷衍父皇逃过一劫了吧。

他就不相信,安国公夫妇在父皇面前狡辩的时候,提了这处宅子和京兆尹处的黄金。

禁军和刑部尚书都去了安国公府,可见在安国公的言辞里,黄金都在他的院子里。

那这两处的发现,便是安国公的恶意隐瞒。

“将这院子里的人,全部就地关押起来。”大皇子一声令下,当即有属下执行。

大皇子随意点了个人,“去安国公府请刑部尚书大人。”

那人领命而去。

大皇子面上带着懒懒的笑,转头朝宋瑾看去。

他一看过来,宋瑾立刻紧张,“皇兄做什么?”

大皇子笑意越发的浓,抬脚朝她走去。

宋瑾下意识向后退。

大皇子却是脚下步子加大,几乎两步就走到她面前。

“四弟,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黄金呢?莫非,四弟的鼻子能闻出黄金的味道?”

大皇子目带探究,瞧着眼前人。

宋瑾吓得都快尿了。

这个大皇子到底是哪路神仙,怎么觉得他这双眼,能看透一切似得。

“皇兄说笑了,臣弟哪有这个本事,臣弟刚刚都说了,是臣弟肚子不舒服上茅厕,听到茅厕里的人议论说安国公这处院子里藏了东西,臣弟才请皇兄来看看的。”

这是她最一开始对大皇子的说辞。

原本还想深入引诱,没想到她只提了这个,大皇子立刻就答应了。

真不知道是大皇子好骗还是她露出了什么马脚。

不过,目前看样子来说,应该是后者。

大皇子怕不是都知道她是个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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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羞怒

“四弟没有这个本事吗?我怎么觉得,四弟本事打着呢?”

大皇子的手伸向宋瑾的脸,手指欲要摸上她脸颊的一瞬,嚯的一停。

他眼前的人……

眼睛紧闭,嘴巴咬住,眉心蹙起,一副豁出去准备献身的样子。

大皇子瞧着,忽的一笑。

有趣。

手缓缓上移,从宋瑾头顶摘下一片枯叶。

“四弟紧张什么,皇兄帮你把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拿开。”

宋瑾微微睁开眼睛,瞧着他手里的枯叶,心扑通扑通狂跳。

不干不净。

他是就指这树叶呢还是别有深意呢。

天哪,再和大皇子待下去,她会被逼疯的。

脖子一缩,宋瑾下意识龇牙露出一个软萌萌的笑,身子跟着向后退了两步,“真是,谢谢皇兄。”

说着话,脚后跟抵到了后面的墙。

宋瑾心跳顿时一滞。

她现在已经贴墙站着了,要是大皇子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就要给她一个壁咚。

妈呀~~~

要不是案子在身,宋瑾只想夺路跑了。

紧张的看着大皇子,宋瑾心头无声的祈祷:立刻暴毙,立刻暴毙,立刻暴毙……

大皇子很有兴趣的瞧着她,默了一会儿,却是没有继续跟上,只转头吩咐一侧随从,“本王今日去四弟府里吃饭。”

宋瑾……

脱口就道:“我府里今日不做饭。”

路詹……

咱们府的人也不是喝西北风长大的!

大皇子偏头看宋瑾,“今日不做饭?那好,那本王就请四弟去本王的府上吃饭。”

宋瑾……

“我今天肚子不舒服,今天禁食一天。”

大皇子笑道:“无碍,本王吃着,四弟看着就是,你我兄弟还从未一起用过饭,兄弟情义总是要经常走动才更亲密的。”

宋瑾总觉得大皇子这笑,别有深意。

正说着,刑部尚书到了。

大皇子朝宋瑾丢了一句,“还不快去和刑部尚书大人说清楚案子,这可是你的案子。”

宋瑾……

她能怎么办!

总不能找一块板砖直接拍死这货吧。

她倒是愿意这么做,可关键是,她实力不足啊。

用意念控制兵器,然后直接一刀结束了他?

呃……

似乎是个好主意。

看看有没有机会吧。

脑子里思绪一拨,深吸一口气,宋瑾朝刑部尚书走过去。

案件的经过很简单,寥寥几句说完刑部尚书便开始检查那些黄金。

大皇子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既是尚书大人过来了,本王的人便不在这里多手多脚了,案子本也不是本王的,不过是四弟一时间应付不来,求了本王帮忙,现在基本一切明了,本王就先回去了。”

顿了一下,大皇子抬眼四下扫了一眼。

“本王的人,借你一刻钟用,一刻钟之后,他们散去,这里还是刑部接管比较好。”

刑部尚书立刻抱拳行礼,“谢殿下。”

大皇子一摆手,“应该的。”

说罢,朝宋瑾看去。

“四弟记得晚上来府里用饭,我等你。”

说罢,大皇子转身离去。

刑部尚书目瞪口呆。

大皇子邀请四殿下去他府里用饭?

这……

目瞪口呆的刑部尚书转头去看四皇子。

宋瑾一脸苦笑朝向刑部尚书,“大人,办案吧。”

刑部尚书……

这四皇子还一脸不乐意的样子?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虽然不爱八卦,可京都的事,但凡有点分量的,他基本都知道,可眼下大皇子突然转变对四皇子的态度,而四皇子本人更是和脱胎换骨一样与之前大不同。

这……

他实在看不穿啊。

罢了罢了,想这些干嘛,是家里夫人亲手炖的红烧肉它不想吗?

赶紧办完案子回家吃饭去。

外宅的事情很好处理,调人过来守着就是。

等到刑部的人与大皇子的人交接完毕,刑部尚书和宋瑾直奔皇宫。

再次进宫,宋瑾的心情却与之前,大有不同。

之前,她惴惴不安,唯恐扮演不好沈樾的角色,闹出什么乱子。

可现在,随着她走在宫中地砖上,她脑子里盘旋着的,都是她的那个梦。

漫天都是猩红。

鼻子里充斥着全是血腥味。

那些一个一个倒下的人,那些汩汩流入地砖缝里的血,那些声声凄厉的惨叫……

挥之不去。

感觉到身侧人的异样,刑部尚书转头去看,一眼看到四皇子苍白的面色,刑部尚书心下微惊,低声道:“殿下不舒服吗?”

他的声音将宋瑾唤回现实。

宋瑾轻轻摇头,扯了扯嘴角,“无碍。”

刑部尚书……

这声音听上去,怎么感觉那么沧桑疲累。

一定是四皇子常年无所事事,猛地接手一桩案子,又是这么劲爆的一环接一环的案子,累着了。

这么一想,刑部尚书宽慰道:“殿下,这次回禀之后,案子应该就算是结束了,之后处理,殿下就不用劳神了。”

宋瑾朝刑部尚书看去。

“你说,父皇会如何处置安国公?”

刑部尚书立刻心头一跳。

这四殿下是个傻子吗?这种话能在皇宫里说?

圣意岂是他们能够揣度的。

刑部尚书忙战战兢兢低了低头,“殿下玩笑了,陛下如何处置,自然是陛下心中自有定夺。”

宋瑾瞧着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不论是古人还是现代人,官场的话,有些说的有些说不得。

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官场,脑子又是一根筋惯了……

以后,得改。

不能这样下去了。

纵然没有脑子没有谋略没有智商,她总该知道谨言慎行。

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闭嘴,总比说错了强。

打定主意,宋瑾朝刑部尚书笑了笑,两人继续前行,一路无语。

御书房里。

行礼之后,刑部尚书便将安国公府外宅发现黄金的事徐徐回禀了。

皇上听着,铁青着脸啪的在桌案上一拍。

“放肆!”

安国公夫妇竟然骗了他。

更可恶的是,他竟然信了!

做皇帝的,都是英明神武,洞若观火。

他竟然……就信了!

这种气恼,比安国公私开金矿更让皇上觉得恼怒。

怎么形容呢……

就是那种,典型的,恼羞成怒!怒上加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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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复苏

事实如何,早已经铁板钉钉的摆在皇上面前。

只不过是他自己心里作怪,钻了安国公夫妇设下的局。

他们夫妇,明显就是利用了他心虚。

真是……

可恶!

他们竟然知道他心虚。

他们竟然利用他心虚。

时隔十六年了,他竟然还心虚。

皇上说不上是对安国公夫妇的气恼,还是对自己的气恼,总之心头的怒火,犹如烈火烹油,蹭的一下燃到最旺。

“传朕旨意,安国公私开金矿,罪同谋逆,革职削爵,安国公府阖府查抄,所有人员,全部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这些话,皇上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

语落,皇上朝刑部尚书道:“等会你直接带着旨意去查封安国公府,朕会让户部那边跟着去登记造册的。”

安国公府的势力,是他亲眼看着一天一天壮大起来的。

府邸究竟有多少东西,他心头有个大概的估计。

查抄安国公府,只怕国库能充盈三年。

他一直想要查办安国公,却也只是想要打压一下安国公极速扩张势力的气焰,从未想过真的要杀了他。

可这一刻,皇上恨不得能亲自掐死他。

是安国公夫妇设下的欺骗的局,让他清清楚楚看清楚,时隔十六年,他竟然还在心虚。

他愤怒安国公,更愤怒自己。

他为什么要心虚。

这皇位,他已经做了十六年了。

那两个人,纵然有天大的本事,难不成还能从地府爬上来找他!

他就是真命天子。

他就是九五之尊。

他到底在怕什么!

皇上心头的怒火,一股一股的涌,一切吩咐下去,皇上铁青着脸一挥手,遣退刑部尚书和四皇子。

从头到尾,没有和四皇子说一句话,仿佛他不存在。

宋瑾也全程低着头。

她怕自己一看到皇上那张脸,就冲动之下控制了御书房墙壁上悬挂着的那把太阿。

一剑刺死那个老东西。

麻蛋!

杀父杀母仇人!

不一刀了结了还等什么。

然而,这个人现在是皇上,她还真不能简单粗暴的一刀了结。

她心里,还有四个字,天下苍生。

皇权的动荡,最遭殃的,就是百姓。

这个案子,目前已经与宋瑾没有关系,离了宫,宋瑾便直接回府。

今天发生的太多,她得回去好好捋捋。

宫中,丽妃处。

御书房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丽妃耳中,丽妃正端着一盏燕窝吃,闻言脸一白,哆嗦着手便将那盏燕窝打翻在地。

“怎么会这样!”

喃喃一句,丽妃起身就提裙朝外冲。

丽妃的贴身婢女忙一把拉住她。

“娘娘这是做什么?”

丽妃的眼泪已经磅礴,“我要去向陛下求情。”

贴身婢女死死拉着丽妃的手,转头将屋里其他人遣退。

“娘娘糊涂,陛下若当真顾念娘娘,又怎么会将夫人和国公爷全部下狱。”

丽妃早就心头慌乱,全身都在发抖。

“可我不能坐以待毙啊,我不能看着他们入狱等死啊。”激动之下,丽妃的声音格外的凄厉。

“娘娘,您就算是跪死在御书房外,陛下也未必能轻恕国公爷和夫人,宫里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顿了一下,贴身婢女继续道:“眼下,唯一能救国公爷和夫人的,唯有骠骑大将军了。”

丽妃哭声顿时一止,朝贴身婢女看去,

婢女便道:“趁着现在陛下还未禁足娘娘,娘娘赶紧写信,让人加急送到将军手里,或许国公爷和夫人还有一线生机。”

骠骑大将军是安国公夫人的父亲。

此时率军在西北征战。

他的话,才能真正的影响了皇上的决定。

“可从京都到西北,来回路程怕要两个月,那个时候……”

“娘娘糊涂,国公爷在京都难道没有门生势力,只要他们在陛下面前提一句骠骑大将军,陛下必定会顾及的,现在只怕是陛下在气头上,压根没想起骠骑大将军来。”

她这么一说,丽妃忽的缓下一口气,转而又急急走向书案。

“你说的对,能救他们的,唯有外祖了,快,我赶快给外祖写信。”

丽妃铺纸提笔,婢女在一侧徐徐道:“等信函送出去,娘娘还是要去御书房门前求一求,毕竟您如是不求,陛下又要疑心什么。”

“我晓得,快,你帮我参考一下,这信函该如何写。”

这厢,丽妃慌乱下急急写着求救的信。

那厢,御书房。

内侍总管立在皇上身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皇上蹙着眉头闭着眼,头抵靠在椅背上,“怎么了?”

内侍总管弯了弯腰,“没什么,奴才就是忽的想到,若是消息传到西北战场那边……”

皇上冷冷一哼。

“传到西北战场又如何,私开金矿是死罪,他难道还不打仗了!沈恪不是那种人。”

话虽如此,可皇上此刻紧锁着眉头,想着的也是这件事。

安国公入狱,明日早朝,安国公的那些党羽,必定是要为他求情。

而消息,也必定会传到西北战场那边。

沈恪到底会如何,他也不确定。

沈恪手里的军权,是最大的。

如果西北军反了……

单单他手里的军,根本无法抵挡。

可如果不处置安国公,他心头这怒气如何平息。

不处置安国公,就等于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是安国公利用了他的心虚欺骗了他,每每想到这一点,皇上心头便堵得上不来气。

正说着话,外面内侍回禀,“陛下,德清大师求见。”

皇上一愣。

德清大师是京都德清观道长,道行极高。

当年若非德清大师控制了先皇后跟前那条天犬,他也不会那么顺利的达成一切。

这些年,德清大师一直在德清观清修,两人往来甚少。

怎么他就来了。

皇上一愣,回头朝内侍总管看去。

内侍总管同样一脸茫然。

皇上默了一瞬,敛起心头心思,“请。”

对于德清大师,皇上很是尊敬,亲自起身相迎。

一进御书房,不及皇上客气,德清大师便一脸急色,“启禀陛下,贫道在德清观察觉到了灵气,有复苏的灵气。”

皇上面上的笑容,登时一僵。

灵气。

那是先皇后一脉独有的。

早在当年他除掉先皇后之后,就将先皇后一脉,连根拔起。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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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问题

道长此言,可是当真?”

德清道长一脸肃穆。

“此事兹重,贫道岂能玩笑,这灵气,前几日贫道便隐约有所察觉,只是灵气尚弱,只一闪而过,贫道并未捕捉到,可今日,那灵气忽然大增,贫道不敢耽误便立刻入宫回禀陛下。”

皇上心头,突突的跳。

安国公才用私开金矿一事让他意识到自己内心有多么的心虚。

德清道长便告诉他,那灵气复苏了。

这真是……

一腔邪火乱窜。

铁青着脸,将德清道长引着坐下。

“那灵气,此时在何处?”

“据贫道观察,灵气就在京都附近,但是具体位置,贫道还算不出,这一次的灵气,与以往先皇后的,并不同。”

皇上蹙眉。

“怎么样的不同?”

德清道长轻轻摇头,面容带着凝重,“先皇后的灵气,是单纯的灵气,很纯粹,如果要镇压也方法单一,但是这一次的灵气,很奇怪。”

皇上一瞬不瞬盯着德清道长。

“这一次的灵气,强度远不及先皇后,破坏力也很低,可成分非常复杂,这灵气中,最起码掺杂了八九种贫道未知的东西。”

皇上神色,顿时大骇。

单单先皇后那一种灵气,他想要将其除掉,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若非一味千机蛊,他怎么可能最终成功。

现在,新出来的灵气居然比先皇后的还要复杂,。

而且还是德清道长未知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道长对这些,不是很有研究?”

德清道长一脸歉意,“贫道这些年,是对这些玄学之事多有研究,可此时出现的这些灵气,全部都是贫道陌生的。”

皇上的不安,浓烈起来。

德清道长看着皇上的神色,叹了一口气,“不过,陛下也不必过分担忧,就目前而言,这灵气并无作乱的嫌疑。”

皇上……

不作乱就够了吗?

朕是怕它作乱吗?

朕是怕它报仇!

皇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德清道长就捋了捋胡子,继续道:“另外,这灵气贫道虽然陌生,可也并非是无解。”

皇上立刻看向了他。

“只要能锁定这灵气的拥有者,将拥有者的肉胎除掉,这灵气,自然也就散了,说白了,归根到底,还是将人除掉。”

“那道长锁定的了人吗?”

德清道长笑了笑,“自然是可以,只不过,因为灵气出现的频率较低,需要一些时间。”

听他这话,皇上就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解决,就不是问题。

“道长需要朕做些什么?”

德清道长便道:“锁定灵气,需要一个全新的法台,当年那法台已经无法准确的定位灵气的位置,而新的灵气,因为其成分复杂,所以新的法台,材料上有些特殊。”

“什么?”

“贫道需要大约一吨黄金,用黄金打造一个纯金的法台,如此才能尽量准确的聚集新的灵气。”

皇上……

玄学这些事,他也不明白。

反正当年的事,就是德清道长怎么说,他怎么做,最后成功了。

可现在……

刚刚在安国公府搜查出了金子,德清道长就上门索要一吨黄金。

皇上心头,不免有疑惑升起。

然而,不论是安国公还是德清道长,他们提起的事情,偏偏又是他最为忌讳的事情。

但凡和这种事情有关的,他似乎,就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万事一个准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心头怒火熊熊,默了好大一会儿,皇上道:“好,今日天黑之前,朕派人将黄金送到你那里去。”

德清大师闻言,倒是一惊。

“贫道冒昧,只是,陛下手中有这么些黄金吗?贫道并无他意,可若是为了打造法台而使用了来路有问题的黄金,这法台,可能适得其反。”

皇上……

他现在都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心情了。

反正就像是,三伏天里吃了辣椒拌过的臭了几十天的苍蝇。

长叹一口气,皇上试图吐出心头浊气,然而徒劳无功。

“就在今日,朕才查到,安国公私开金矿,那些开出的金子,全部藏在他的府邸,数目庞大,这样的来路,应该可以用吧。”

德清大师目瞪口呆。

皇上瞧着德清大师的样子,一时间倒是揣摩不透,这个老头到底是事先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狐疑瞧着德清大师,皇上动了动嘴角,“有问题吗?”

德清大师震愕之后,一脸肃穆,“贫道之前不是和陛下说过,您的命格,缺金。”

皇上点头。

德清大师就继续道:“历朝历代,龙脉所在之处,皆为山川河流,陛下命格缺金,但王室龙脉中若是有足量的含金量,也可弥补陛下命格中所缺之物,此乃自然万物此消彼长。”

皇上……

“可若是有人蓄意将山川之中的金属挖出,那便是等于挖了陛下命格里短缺的金,本就不足,再被挖走……更何况,这被挖出的还不是寻常金属,而是金本金。”

德清大师这话一出,皇上面色,徒然就凌厉起来。

脑中想起安国公之前的话,皇上道:“若是将这挖出的黄金,埋在宫城附近……”

德清大师立刻一脸如临大敌,“切切不可。陛下命格缺金,唯有靠着祖宗荫蔽靠着山川万物来弥补,若是强行弥补,那命格的确是可以补上,但阳寿便会减损。”

皇上……

美名曰替他补充命格里的金。

实则是要他的命!

之前安国公夫妇说的头头是道,他信了他们的话。

现在看来,他们之所以能说的头头是道,只怕是他们根本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所以说……

安国公是故意的。

好在老四在京兆尹府邸和安国公的外宅又发现了黄金,不然那,他几乎就被安国公骗过了。

一想到这样的后果是什么,皇上恨不能将安国公生吞了。

深吸一口气,皇上道:“这金子,乃是安国公从余州玲珑山挖出,如今囤放在安国公府一部分,京兆尹府邸一部分,安国公外宅一部分,要如何处理?”

幸亏是德清道长来了。

德清道长不来,皇上也绝不会想起因为这事去请他。

皇上心头,一片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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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审问

德清道长却是面色越加凝重起来。

“陛下是说,这些黄金,被分作三个地方屯放?”

皇上点头,“可是,有问题吗?”

德清道长起身,御书房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他蹙眉来回踱步几下。

“陛下,可否给贫道看一下这三个位置在京都的具体方位。”

皇上立刻抬手,内侍总管转手就捧了京都的详细地图。

地图铺在桌案上,内侍总管用笔将那三个位置圈出。

德清道长大吃一惊,“陛下看这图,这三个位置,成三足鼎立之势,这是一个局,用行内之话将,这便是一个分分天下的三足局。”

皇上脸色一青,几乎怒吼出一句话,“放肆!”

御书房的气息,瞬间凝滞起来。

先前他只知道安国公私开金矿胆大妄为,之后被安国公欺骗他更是怒火交加。

可顾及着骠骑大将军,他甚至想轻饶了安国公。

还有当年那件事……

安国公手里有他的把柄,他不能将安国公处死。

若非德清道长恰好到来,他甚至都不能发现,安国公居然包藏了这样的狼子野心。

分分天下!

他竟然敢分分他的天下!

真是可恶!

德清道长盯着图上的三个位置,“陛下生气难免,只是切莫伤神,这局虽霸道歹毒,但此刻安国公伏法,只需将这些黄金妥善处置便是,构不成大威胁的。”

“要如何处置?”

德清道长就道:“这些黄金,在地下被埋的年头太长,想要化解其上已经沾染的三足鼎立的气息,只需在烈阳下曝晒三日便可,等到曝晒之后,将这些黄金重新运回玲珑山,埋入山中,不可再行开采。”

“如此便可以了?”皇上有些不安。

德清道长笑道:“如此就可以了,陛下不用太过担忧,陛下的命格虽然缺金,但陛下的命格与龙脉是相符的,陛下乃真正的天子,这些小伎俩,伤不到陛下的。”

被德清大师安抚,皇上心头的怒火,略略平息些许。

内侍总管却是知道,经过这一遭,安国公必死无疑了。

至于德清道长所言这些……

内侍总管心头是不信的。

他向来不信鬼神,也不信这些。

不过,他信不信无所谓,陛下信便是了。

“这些黄金全部送走,陛下一点不能再留了。”德清大师叮嘱道。

皇上自是点头,“若是如此,那大师需要的一吨便……”

德清大师一摆手,“这法台也非一时半刻就能修建,贫道还要计算修建法台的方位,法台的大小,以及修建法台最佳时间,这样下来,至少需要三个月,陛下不必心急。”

三个月的时间,筹集一吨黄金,不是问题。

只是,若修建法台就需要三个月的时间,那何时才能抓到那个拥有灵气的人。

三个月,足够那人作乱了。

“三个月的时间,是否太久了?”

德清大师便苦笑道:“陛下,这种事,心急不得,贫道此次进宫,也是提醒陛下灵气复苏一事,实则按照贫道目前的观测,这灵气微弱,一年半载之内,成不了什么大气,陛下放心,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如是说,皇上只能颔首。

然而心里还是不踏实。

火烧了谁的眉毛谁着急。

又与德清大师一番谈话,德清大师便告辞。

他一走,皇上立刻吩咐内侍总管,“去将安国公提来。”

内侍总管得令,立刻执行。

从刑部大牢到御书房,不过小半个时辰。

就在前不久,还是风光无限权势滔天的国公爷,此刻……

瞧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安国公,皇上险些认不出他。

腿上因着被天犬扫了一尾巴,伤势颇重,加上在牢里不知经历了什么,那伤口竟然已经开始化脓。

头发披散,衣衫不整。

皇上盯着安国公腿上的伤口,心头不禁懊恼,忘记问一问德清大师有关天犬的事了。

天犬突然通灵,不知与那些金子是否有关。

心思划过,皇上朝安国公道:“是谁让你去挖玲珑山的黄金的?”

安国公跪在地上,满心的绝望。

他以为,他逃过一劫,没想到,帝王之怒,若疾风骤雨。

瘫跪在地上,此刻心头没有任何侥幸,安国公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五年前,臣遇到一个游街串巷的道士,当时臣的长子病的卧床不起长达半年之久。”

这件事,皇上知道。

“那道士被家人请进门,他说臣的儿子是被人夺了阳寿,只要将臣儿子的阳寿用东西压住,便无人能夺走了,这病就好了,后来那道士推算,能压住臣儿子阳寿的东西,便是黄金。”

皇上心里冷笑。

朕的命格缺金,你儿子的阳寿需要用黄金来压住。

所以,你们是说,是朕夺了你儿子的阳寿,你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夺朕的阳寿给你儿子吗!

“道士的风言风语,你也信!”皇上没好气道。

内侍总管……

德清道长不是才从咱们这里走了?!

呃……

“后来臣让人四下寻找金矿,在玲珑山发现了金矿,臣便立刻着人开采,开出的黄金,臣分文不敢动用,全部搬回京都,埋在宅子下。”

说着,安国公凄惨的看向皇上。

“臣原本想着,等到黄金开采完了,臣再请个道长瞧瞧,到时候若是不需要了,这些黄金,正好全都敬献陛下……”

皇上冷哼一声。

“那封信的事,是你们编造的了?”

安国公立刻认错道:“用信的事,欺骗陛下,是贱内一人的主意,臣一时糊涂,竟跟着她一起犯错,欺君之罪,臣知罪该万死,求陛下念在臣当真分毫未动那黄金的份上,饶了臣的死罪。”

直至此刻,安国公依旧不知道,他府邸的黄金,分别跑到了京兆尹府里和他的外宅中、。

皇上冷笑。

“你说,你的黄金,全部被你埋在了你书房的院中?”

安国公点头。

皇上啪的一拍桌子。

“放肆!事已至此,还要欺骗朕,若是如此,那你告诉朕,京兆尹府邸的黄金和你外宅的黄金,从何而来?为何那些黄金上粘带的泥土之色与你府邸的一模一样!”

安国公惊呆了。

啥?

京兆尹家里也发现了?

我外宅也发现了?

京兆尹家的我不知道,但是我那外宅……我没有存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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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死罪

安国公被惊得都忘记了尊卑规矩。

仰面抬眸,瞪大眼看着皇上。

“臣的外宅有黄金?不可能,陛下,臣冤枉,那些黄金被运送回京,臣全部埋在书房院中了,臣根本没有再动过。”

皇上冷哼,“你的意思是,朕在骗你?”

安国公立刻垂头,“臣不敢,但是,臣真的冤枉,陛下明察,臣没有动那些黄金的必要啊!臣把它藏到外宅做什么!”

皇上阴鸷的双眸盯着安国公,“做什么?你做什么,难道要朕告诉你!”

安国公都要哭了。

“陛下,臣没有理由挪动那些金子啊!臣把它开采出来,为的就是臣长子的命!臣费劲藏到外宅做什么!”

皇上就冷笑,“一份外宅,一份京兆尹府邸,一份你的书房,三足鼎立之势已经构成,难道你不是想要分朕的天下?”

听到这话,安国公吓得立刻面若土色。

“陛下~”

声音一下子就颤抖起来。

“臣私开金矿,臣先前欺君罔上,这些,臣认罪,臣自知臣罪孽深重,可臣怎敢觊觎陛下天下,臣纵然有一万个胆子,也绝做不出这种事!”

“那你为何要将那些黄金分成三部分?”

安国公……

“臣没有啊,臣从来没有分过,臣只将那些黄金放在了书房院中。”

皇上扬起手边砚台,啪的在桌上一拍。

巨大的声音阻断了安国公的话。

“放肆!事已至此,你还要诡辩?”

安国公老泪纵横,有气无力,“臣不是诡辩,臣是真的没有。”

“朕念你与朕有过生死之交,朕特意给你机会,让你自首,很好,你很好,既然你不将朕放在眼里,那朕也无需多年当日之情!”

皇上这话一出,安国公顿时明白他什么意思,立刻以头抵地。

“陛下,陛下,陛下不能不顾老臣啊,老臣为了陛下,肝脑涂地,老臣纵然有些贪权贪财,可老臣从未有过分毫对不起陛下,何况当日之事,老臣唯恐做出什么对不起陛下的事,早就将那东西放于别处。”

皇上满目阴冷。

“你这是在威胁朕!”

“臣不敢,伴君如伴虎,臣只想活着。”

皇上盯着安国公,默了许久,忽的一抬手,手腕转动,朝着安国公一挥。

内侍总管立刻上前。

一根极细的索命绳将安国公五花大绑。

安国公惊恐的看着皇上,“陛下要做什么?陛下,陛下就算是不顾臣的生死,陛下难道也不顾自己的名声了吗?臣不是威胁陛下,可一旦臣真的出事,那东西必定流落出来。”

皇上阴沉的脸仿佛压城的黑云。

内侍总管扫了皇上一眼,眼见皇上没有停下的指令,便拿出早就备下的油纸。

浸了水,糊在安国公的口鼻之上。

一层油纸薄薄,糊在安国公的面上,他的呼吸顿时不畅。

安国公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皇上,疯狂的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内侍总管又拿一层纸,糊了上去。

安国公全身摇晃,想要摆脱眼前的困局,然而无济于事。

皇上只冷目瞧着安国公。

“你若说出,是谁让你将那黄金如此分作三分,朕便给你生的机会。”

安国公……

天地良心,他没有将黄金分作三分啊!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害他!

他咒他十八代祖宗!

然而,心头的愤怒无法让内侍总管糊纸的动作停下。

随着安国公剧烈的挣扎,疯狂的摇头,之后,他便渐渐没了动作。

内侍总管瞧着不在动弹的安国公,转头朝皇上看去,“陛下?”

皇上闭了闭眼,一抬手,“抬出去埋了,对外只说,还关在刑部大牢。”

“喏。”

内侍总管领命,当即将安国公装入麻袋,带出。

不过须臾,折返回来。

“陛下,处理好了。”

皇上立在窗前,望着窗外,神色阴晴莫测。

内侍总管立在皇上身后,“陛下,丽妃娘娘在外面跪着呢。”

“朕瞧见了,她若要跪着,便让她跪着吧。”

安国公府倒了,但是丽妃的身后,还有骠骑大将军。

他不会亏待丽妃的。

默了一下,皇上又道:“她若坚持,你便告诉她,朕饶安国公死罪,但牢狱之灾不可再免。”

内侍总管便领命。

这话,不过是哄人的谎言。

“陛下,安国公府,眼下唯有世子不知踪迹,也不知道那世子究竟是在哪里养病。”

皇上闻言,嚯的转头看向内侍总管。

吓得内侍总管立刻低头,惶惶不安,“奴才该死。”

皇上却是眼底闪过恍然。

“难怪安国公不肯说实话,朕倒是忘记,他的长子还未伏案呢!传令下去,全国搜捕徐霖。”

内侍总管立刻领命。

这下,可以同二皇子交代了。

一早二皇子就嘱咐了他,安国公府那边,不论有什么风吹草动,但凡有机会,务必置徐霖于死地。

现在,他做到了。

这也怪不得二皇子。

谁让徐霖不是个东西,糟践了宁国公府的三小姐。

宁国公府的三小姐,可是二皇子心头的白月光。

这种大仇,二皇子能忍到现在报,已经算是给安国公府面子了。

敛了心头的心思,内侍总管出了御书房。

几步走到丽妃面前,叹了口气,一脸慈悲,“娘娘,起来吧,国公爷这次犯得,可不是寻常的罪,陛下肯念娘娘的好,能免除国公爷死罪,已经是莫大的让步了,娘娘莫要再逼陛下,陛下总要对天下苍生有一个交代不是。”

丽妃本就跪着膝盖疼。

听到这话,不由心头一喜。

皇上果然是念她的好的。

免了死罪,就够了。

只要人还活着,什么都能徐徐图之。

抬起手帕抹了眼角的泪,丽妃被婢女搀扶着,缓缓起身,“有劳公公替本宫谢陛下隆恩。”

内侍总管客气一笑,“娘娘见外了。”

丽妃朝着御书房大门的方向屈了屈膝,转头带着贴身婢女离开。

内侍总管瞧着丽妃的身影,眼地上很色,晦暗莫辨。

安国公到死也不知道,他明明都放在一起的黄金,怎么就分成三份了。

而这件事的操纵者宋瑾,此刻正啃着鸡腿托着腮帮子坐在门槛上。

眉头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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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野味

大皇子到底都知道了什么!

她和大皇子的见面,不过也就这么几次。

按理说,大皇子不应该发现什么端倪啊。

毕竟她和沈樾互换身体,真的是比恐怖片都耸人听闻。

但是大皇子那个样子,要说什么都没发现,似乎又有点自欺欺人。

总不能说,大皇子喜好龙阳,看上沈樾了吧。

当然了,若是没有发生大皇子派人刺杀沈樾一事,她也有理由这么想,可偏偏在余州,沈樾被大皇子追杀到进宋家给她当媳妇的地步,可见多惨。

在余州,大皇子还恨不得沈樾死了,现在在京都,大皇子反倒是几次三番表现的那么亲密。

这真是邪门儿了。

一条鸡腿吃完,宋瑾叹了口气朝路詹看过去,“你觉得是哪里不对?”

路詹同宋瑾一样,紧蹙眉头,一脸惆怅。

摇了摇头,路詹垮着肩头道:“奴才不知,奴才只是觉得哪里都不对。”

万喜蹲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条鸡腿啃,“主子,那大皇子邀您去他府上吃饭,还去吗?感觉好可怕的,老爷说过,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不要以身犯险。”

路詹便道:“除非宋大小姐病的起不来床,否则大皇子这饭局,她就必须得去。”

万喜一脸不解,“为什么呀?”

“因为没有理由不去。”

“不想去难道也不行?”在万喜的认知了,请客吃饭这种事,人家不愿意去谁能勉强。

路詹摇头,“不行,这是京都惯有的规矩,但凡大皇子邀请去府上的,那是至高无上的荣幸,莫说我们殿下,纵然是二殿下三殿下以及几位公主,那都是要捧场的。”

何况沈樾一个一直被排挤在边缘的人物。

“那要不就装病吧,就生那种出不得门的病,传染病啥的,要不就说我家主子吃了穿山甲,得了一种会传染人的烈性疾病。”

宋瑾……

吃了穿山甲,万喜你是认真的吗?

路詹一脸疑惑,“为什么得烈性疾病,要吃穿山甲?”

万喜就道:“我在一个话本子上看到过,说有个人吃了穿山甲,得了一种很要命的病,然后这个病还会传染给别人,书上说的,应该都是有根据的吧,那书上还说,建议大家吃家养动物,不要吃野生的。”

宋瑾……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求宋瑾听到这话时的心理阴影面积。

这话本子的作者,也是个穿越的吧。

路詹琢磨了一下万喜的话,“为什么不能吃野味儿?”

万喜就道:“也不是所有野味儿都不能吃,就像是兔子呀野鸡呀什么的,吃一吃也行,就是不能吃那种奇怪的野味儿,比如穿山甲,比如蝙蝠什么的。”

听到蝙蝠两个字,宋瑾浑身一个激灵。

“你从哪看的书?书还在吗?”

万喜翻着小白眼想了一瞬,“忘记了。”

宋瑾……

“那你可记得,那书里写的,吃了蝙蝠那个,后来病是怎么好的吗?”

万喜又翻了翻小白眼。

“书里没写他是怎么好的,只写了他是怎么得病的,哎呀,那本书是讲那些腻腻歪歪的爱情的,又不是讲治病的,人家怎么会写这个。”

宋瑾……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那本书。

路詹瞧着宋瑾的表情,“宋大小姐对这话本子很感兴趣?”

“你能找到?”

路詹便道:“奴才找不到,但是大皇子殿下素日爱收藏话本子,他那里兴许有。”

顿了一下,路詹转头又朝万喜道:“你确定你没有记错?书里写了不让人吃穿山甲和……蝙蝠?”

说道蝙蝠,路詹明显的一脸嫌弃。

万喜拍拍自己的脑袋,“我这脑子,过目不忘的,当然不会记错!”

动作犹如拍西瓜,宋瑾唯恐她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个的脑袋拍烂了。

路詹则道:“说是吃穿山甲,我忍了,但是蝙蝠……那玩意儿长得跟鬼似得,谁去吃,怎么吃,怎么下口!”

万喜就咬了一口鸡腿道:“我也不知道啊,书上就是那么说的,我觉得那个话本子的作者这么说,肯定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路詹摇摇头,“不可思议,居然有人吃蝙蝠,这是觉得吃了就能夜里走路不点灯还是觉得吃了就能倒挂在树上,不然,他从哪来的胆量吃那玩意儿,而且蝙蝠昼伏夜出,他想吃还得去山洞里抓,这……”

万喜就笑道:“这世上有病的人多了去了,你瞎琢磨这个做什么!哎呀,咱们正聊什么呢,怎么扯到这里来了,路詹你跑偏了!”

路詹……

我跑偏了?

话题不是你起的吗?

三人正说话,门口小厮急急走进来,立在院中假山处,不远不近的回禀道:“殿下,大皇子殿下府中来人,说是请殿下过去呢。”

他站在这个假山处,看不到假山那边的宋瑾他们。

但是宋瑾他们能把他瞧得清清楚楚。

这个奇门遁甲之术,神奇的令人咂舌。

万喜立刻紧张的朝宋瑾看去。

“得病吧,传染的那种!”

宋瑾……

路詹就道:“若是得病,按照大皇子殿下目前对殿下的态度,怕是要亲自带着御医过来,而如果说是烈性传染病,按照殿下目前的处境,怕是要被牺牲了。”

万喜眨巴眼睛,“被牺牲?”

路詹就道:“殿下与陛下命格相克,如果传出殿下得了严重的传染病,这府邸必定会被戒严,如果有人向陛下进谗言,难不保陛下做出什么……”

宋瑾听明白了。

皇上本就容不下沈樾。

沈樾再得个要命的传染病的话,正好给了皇上一个大义灭亲的机会。

既除了沈樾,还美了名声,一举两得。

“告诉他,本王这就去。”

宋瑾道了一句,那小厮转头执行,宋瑾从门槛上起来。

反正这饭局是躲不过的,正好她去大皇子府邸寻一寻那个话本子。

万一话本子里提到了治疗方法呢!

“主子,真的要去?”万喜鸡腿一丢,一脸如临大敌的抓住宋瑾的胳膊,“主子忘了,四殿下在余州,被大皇子刺杀的。”

宋瑾拍拍万喜的小脸蛋。

“放心,没事的,他不至于在他的府里把我给杀了,若是如此简单,之前他早就设宴请沈樾过去杀了他了。”

万喜还是担心的不撒手。

宋瑾在她脸蛋一捏,“等我回来,给你带城东头的锅盔凉粉,听说是京都一绝。”

万喜立刻眼睛冒光,“真的?”

随即嘴巴一弯,“可是小的还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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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蛇

锅盔凉粉再好吃,她也舍不得她家主子。

然而万喜再舍不得她家主子,宋瑾还是带着路詹出门了。

相较沈樾府邸的寒酸,大皇子府邸就富丽堂皇的多了。

玉宇楼阁,假山亭台,还有丝丝缕缕飘入耳中的绵绵丝竹之声。

一早得了大皇子的吩咐,宋瑾一到便被客客气气引到会客厅。

山珍海味,琼瑶佳酿,早已经准备停当。

甚至在会客厅的舞池中,还有舞娘正在挥舞云袖翩翩起舞。

大皇子神情慵懒,斜靠在那里,眯着眼睛欣赏舞姿。

瞧见宋瑾走来,也不起身,只随意指了早就摆在一侧的座位,“四弟随意,莫要客气。”

宋瑾按着他指的方向,坐了过去。

看样子,大皇子完全就没有考虑她不会来。

随着宋瑾坐下,舞池里的舞娘袅娜退下,丝竹声一停,一时间偌大的会客厅空了下来。

路詹不被允许进入,只能在外院候着,会客厅中也没有其他婢女小厮侍奉。

宋瑾尴尬的坐在那里,眼睛不知往哪放。

大皇子依旧懒懒斜靠在那里,瞧着宋瑾,“眼睛不知往哪放?”

宋瑾……

这货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宋瑾沉默没有做声。

大皇子就笑道:“不知往哪看,不如看看本王,你觉得,本王好看吗?”

宋瑾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有病吗?

“皇兄自然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英姿不凡。”宋瑾捡着自己脑袋瓜里有的词语,赞美道。

大皇子噗的一笑。

“四弟当真觉得本王英姿不凡?”

宋瑾……

“岂止臣弟觉得,普天之下,应该人人觉得。”

“可本王怎么觉得,四弟倒是温柔可爱机敏灵动。”

宋瑾顿时心里颤了颤。

又来了。

这个大皇子真的是……

宋瑾又闭紧嘴巴不再开口。

然而,就在她心头颤了一下那一瞬,忽的耳边听到嘶嘶的声音。

宋瑾下意识转头去看。

一眼看到眼前那条翠绿的足有手腕粗细的大蛇,吓得一声尖叫蹭的跳起。

随着宋瑾跳起,那蛇仿佛也受到了惊吓,蹭的就扬起了身子,嘴里吐着信子,做出进攻的状态。

宋瑾……

看着面前巨大的蛇,宋瑾怕的快要尿了。

“皇……皇兄,你……你……”

大皇子轻声一笑,“四弟方才落座的椅子上,本王让人撒了一些蛇粉,本王这宴客厅修建在林木之间,有些蛇闻着气味寻来,也是正常。”

宋瑾……

正常你大爷!

现在是冬季,蛇都在冬眠好吗!

然而,不过是说话的功夫,她面前又游出十几条来。

什么颜色都有。

宋瑾长这么大没见过蛇,这头一次见就见这么多,大腿有些软。

“皇兄叫臣弟来赴宴,就是为了让蛇把臣弟咬死?”

大皇子挑眉一笑。

“看你这话说的,现在是冬季,蛇都在冬眠,哪有蛇来咬你。”

宋瑾……

很明显,眼前这些东西都是大皇子蓄意安排的。

亏她还天真的以为,大皇子不会在他的府邸杀了沈樾,现在看来,她还真是她娘的太天真。

那些蛇在大皇子和宋瑾说话的时候,只是渐渐的朝着宋瑾游蹿,但是很慢。

一旦大皇子不再说话,它们的动作便加快。

而且,随着它们的靠近,外面似乎还络绎不绝有新的蛇涌来。

宋瑾头皮麻的一批。

怎么办!

最一开始出现的那条,足有手腕粗细的大蛇,已经快要游到宋瑾脚下。

信子吐着,三角脑袋看上去攻击性很强。

她要是现在用意念控制兵器……

思绪一起,宋瑾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大皇子这宴客厅,墙壁上挂了不少的剑。

而这些剑,看挂着的姿态,明显是新挂上去的。

宋瑾心头突的一闪。

大皇子是在试探她?

他引了这么多蛇过来,就是为了让她用意念操控兵器吧。

擦~

好险。

可现在,放眼面前,这密密麻麻一地的蛇,全部都朝她游来,她要是不用兵器斩杀,万一被咬上一口……

大皇子心思变态,肯定不会救她。

难道她就等死?

不等死,又躲开蛇咬,她能怎么办。

宋瑾脑子飞快的琢磨着。

然而,实在是智商有限,她真的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啊。

天哪,女主光环去哪了!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出现一个高富帅男主来救场吗?

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蛇们已经吐着信子逼近了,再不解决,她就要被万蛇攻击了。

就在宋瑾急的冒火那一瞬,那条足有手腕粗细的蛇忽的身子一扬起,朝着宋瑾就扑去。

嘴巴张的巨大。

它张开的嘴里,甚至还散出一股冷气。

那种冷气,似乎它不是要把宋瑾咬进嘴里,而是要把宋瑾直接吸进嘴里。

大皇子饶有兴趣的看着。

期待着。

会有什么令他兴奋的事情发生呢?

就在大皇子眼底冒着热光那一瞬,只听见一声尖叫的咆哮,“妈呀!”

咆哮声不及落下,他忽的眼前一黑。

宋瑾在那大蛇扬起身子张开巨嘴的一瞬,以最快的速度,直朝大皇子扑过去。

身子一跃,直接跳到大皇子怀里。

大皇子……

他前一瞬还在看热闹,有一瞬,怀里多了一坨东西。

随着宋瑾扑来,那些蛇也跟着密密麻麻扑来。

宋瑾眼睛一闭心一横,咬紧牙关死死抱住大皇子的脖子。

死也不松手。

大皇子……

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见那条翠绿的大蛇朝着他扑来,大皇子眼疾手快,抄起桌上筷子,甩手一挥,筷子犹如飞针,朝着大蛇张开的大嘴便射去。

啪!

一声顿响,大蛇被钉在了它背后不远处的柱子上。

那根筷子,直接插在它的嘴里,它巨大的身体因为疼痛而疯狂的扭动。

宴客厅骤然汹涌起血腥味。

可能是这突然的变故惊吓到了其他的蛇。

他们原本只是平静的朝着大皇子这边游动,这一下,全部都躁动起来。

一条条戾气十足。

吐着信子就来进攻。

大皇子……

“松手,再不松手,你我都得成为它们的腹中餐!”

宋瑾死死抱着大皇子的脖子。

“绝不,不松手,咱俩大不了同归于尽,松手了死的就是我一个,我不松手,再说,这些蛇是你招来的,你肯定有办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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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喷出

“这蛇不是我引来的。”大皇子没好气道“松开,不然真的死了。”

宋瑾拼尽全身力气只紧紧抱住大皇子,“不!”

说的斩钉截铁。

大皇子……

他还想再说什么,然而已经没有时间了。

那些蛇像是疯了一样,全部朝他冲来。

一个个张着大口,恨不能直接把他吸进肚子里。

大皇子无法,只得一手揽着宋瑾的腰(沈樾的身体,一米八,大皇子揽着他的腰……呃,我都不忍直视)一手提剑,脚尖点地,嚯的飞起。

随着大皇子飞起,那些蛇也跟着犹如利箭一般蹿出、

“疯了!”

大皇子咬牙嘀咕一句,手中利剑挥舞,那些蛇不要命的冲上来,被大皇子手中挥舞的利剑斩断。

啪嗒,啪嗒。

宋瑾紧闭着眼睛,听到有肉落地的声音。

密密麻麻的,就跟雨点子打到地上似得。

有些好奇,宋瑾睁开眼睛去看。

落目就看到碎了的蛇段,犹如下雨一般从半空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地上的场面……

宋瑾胃里顿时一阵翻滚,忍不住一个干呕。

大皇子没好气道“还不撒手,等死吗?”

宋瑾……

撒手?

她又不会飞起来。

万一她一撒手,大皇子丢下她飞出去呢。

那她不是死路一条。

不行!

关键时候,决不能昏了头。

“绝不!”宋瑾加大了抱紧大皇子脖子的力气。

可怜大皇子,脖子上挂着个一米八的汉子,一手还要揽着这汉子的腰来减轻脖子的重量,一手还要挥剑,来应付眼前疯狂攻击的蛇。

好在并无新的蛇再出现。

约莫激战小半个时辰,总算是以大皇子气喘吁吁收场。

这宴客厅,显然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毕竟满地都是蛇的残骸,莫说吃饭,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大皇子脚尖在梁柱上一点,抱着宋瑾飞出宴客厅。

总算是到了外面,这次不等大皇子开口,宋瑾就松了大皇子。

大皇子没好气瞪了她一眼,“现在知道松开了!”

方才激战,大皇子肩窝处的伤口崩开,有鲜血渗出。

宋瑾回瞪大皇子一眼。

“这里是你的府邸,宴客厅闹出那么些蛇,你的随从们都是死人吗?为什么不出来救你!”

暗卫们……

我们都是遵纪守规的好暗卫好吗!

没有命令,我们能擅自出去吗!

大皇子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没理会宋瑾,抬脚朝外走去。

宋瑾立刻跟上。

“你干什么去?”

“上药!”

“你为什么搞出那些蛇来害我?”宋瑾跟在大皇子一侧,瞥了一眼他的肩窝,“流了好多血,你不疼吗?”

大皇子……

“我给你插一刀,你试试疼不疼。”

宋瑾立刻一缩脖子,“既然疼,你怎么不让府里的随从来处理那些蛇呢?既然疼,你怎么还要做出这种幺蛾子!你的府邸,没有你的允许,这些蛇敢进攻?”

大皇子……

“这蛇不是我引来的,是老二引来打算咬死你的,你座位上的蛇粉也是他让人放的,我只不过是恰好提前知道了。”

宋瑾……

啥?

这意思是,二皇子在大皇子府邸安插了人,趁着大皇子宴请她的时候,二皇子的人偷偷搞了蛇粉和蛇打算咬死她。

而大皇子知道这一切却又不阻止。

宋瑾……

“你有病吗?你为什么不阻止,你要是阻止了,还用得着这样吗!”

宋瑾想说大皇子这脑子是不是有坑,但是忍住了。

大皇子白了宋瑾一眼。

他能说,他原本是打算将计就计,试探一下这位四弟到底会不会在极度危险之下用意念控制兵器吗?

他怎么能想到,这人直接挂他身上了!

没有检测出这人会不会控制兵器,但是一点他是百分百确定了。

这四弟的皮囊里,绝对不是四弟本人。

四弟本人怎么可能挂在他脖子上不撒手!

大皇子一言不发,宋瑾就继续道“你不阻止,那我要真的死在你府里,岂不是让二皇兄得逞,既杀了我,又嫁祸与你。”

大皇子冷哼一声。

“他只能杀了你,嫁祸我?不存在的。”

宋瑾……

这人活的这么自信吗?

算了,懒得和他纠缠这个问题,反正都已经发生了,纠缠也没有多大意义。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手下出手?”这一点,宋瑾还是好奇。

这大皇子明明是有伤在身,身上又挂了一米八的沈樾,却还是咬着牙独自迎战。

到底为什么?

大皇子冷冷看了宋瑾一眼。

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看看有没有奇迹发生,还不是为了看看这人到底会不会控制兵器。

结果……

这人除了死死抱住他,还做了个干呕的动作,就什么也没做。

完全一副死猪的样子。

真是……

想到这里,大皇子就气的想要一把掐死身边这个人。

这么一想,大皇子转头就一把手捏住宋瑾的脖子。

宋瑾都惊呆了。

前一瞬还好好的人,和蛇打架都没有丢弃她,这一瞬怎么又抽风了!

被大皇子捏着脖子,宋瑾一张脸涨红,瞪着眼睛喘不上气,“你做什么,快,快放开我。”

大皇子瞧着手里的人挣扎的样子,忽的嘴角挂出一抹笑,“你来袭击我啊。”

宋瑾……

“你大爷的,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憋了好久的话,终于喷出来的。

随着话喷出来的,还有口水。

口水喷了大皇子一脸。

大皇子……

黑着脸嫌弃的一把甩开手里的人,转身大步流星的走。

宋瑾顿时弯腰大喘气。

妈的,活着真是太不容易。

什么狗屁人生理想,人生目标,今年的目标活着!

大皇子走了几步,没听到脚步声,没好气停下来回头来,“你杵在那里做什么,等着蛇来追你?”

宋瑾……

除了赶紧跟上去,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就不能就近找个亭子歇一歇,然后吩咐你府里的大夫来给你上药吗?你这是要走到大夫家去?”跟上大皇子,宋瑾摇了摇脖子,道。

大皇子……

“来别人家做客,就不要那么多话讨人嫌!”

他能说他是被气晕了才一阵暴走吗!

宋瑾……

关键是,我倒是想有客人的自觉,你也没有主人的周到啊。

谁家主人用蛇招待客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体察

好在,在宋瑾的提醒之后,两人走了没多久便进了一座暖亭。

暖亭周围,梅花绽绽,香气袭人。

梅香独特,带着一股沁人心脾,宋瑾忍不住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大皇子转头斜他一眼,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走进暖亭。

已经吩咐下去去请大夫,坐在暖亭闲等的功夫,有婢女流水一般捧上几样美食。

大皇子淡淡一笑,“方才让四弟受惊了,吃点东西压压惊吧。”

宋瑾也当真是饿了。

没多想,由着婢女服侍洗了手,转头抓起筷子便夹了一只鱼子虾球塞到嘴里。

嗯,好吃。

吃货的世界就是简单。

发生了再大的不愉快,只要吃到好吃的东西,心情都能轻快许多。

大皇子蹙眉。

刚刚那一地碎尸,这货才干呕过,这就吃的进去了?

“方才那一地碎尸,四弟觉得,他们要多久才收拾的完?”大皇子恶趣味的笑道。

宋瑾又夹起一条麻辣小鱼干塞到嘴里,嚼了几下,咕哝道“那么些脏东西,想要彻底收拾干净,怕是至少要半天吧,收拾完,还得散散气味。”

说着话,丝毫不耽误往嘴里塞东西。

味道虽然不如路詹做的香,但是也不差,比她这几天吃外面饭店的好多了。

这做皇子的,就是幸福。

大皇子眼见讨论碎尸都不影响这人的食欲,便打住这个话题,道“你说,你占着四弟的身子,接近本王,是想做什么?”

宋瑾才一只虾球塞到嘴里,听了这话,惊得差点直接当场被噎死。

脸红脖子粗,宋瑾瞪着眼睛看着大皇子,“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被大皇子这么一吓,宋瑾再也没有食欲了。

果然,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吃货。

如果是万喜在,像这种小场面怎么会拦住万喜吃东西的节奏。

不存在的。

抿了抿嘴,宋瑾搁下筷子,警惕的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刚刚说,她占了沈樾的身子,果然,这货是知道的。

“没什么意思,本王就是忽然觉得,你不是本王的四弟,你是另外一个人。”大皇子面上,是笃定。

宋瑾低着头,眼角余光忽的瞥到亭子长凳上放着的一本书。

书的封面花花绿绿,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游魂惊梦,本王的绝色男妃。

一眼看到这几个字,宋瑾顿时眼皮一跳。

这画风,怎么这么熟悉。

没有回答大皇子的问题,宋瑾起身,几步走过去将那书捡起,随意翻开扫了几眼。

擦~

古人这么放得开吗。

皇子王妃的故事都敢写!

在现代,那些写手们写点什么东西,还惴惴不安胆战心惊唯恐被和谐,被约谈。

在古代……

还是帝王执政呢,他们就敢写这种皇室的话本子?

而且,看内容,这还是个女人穿越到男人的身体里,被另外一个男人死缠烂打追求的故事。

呃……

意识到这一点,宋瑾眼皮一跳,顿时恍然了些什么。

这不就是眼下的她吗?

穿越到沈樾的身体里,成为一个男人,目前正在被另外一个男人死缠烂打,虽然这个男人死缠烂打她不是为了追求她。

但是……感觉实质上差不多。

靠!

艺术源于生活系列吗?!

难怪她穿越到沈樾身上这么诡异惊悚的事,大皇子都能猜到,特么谁天天受这种话本子熏陶,也能耳濡目染忍不住多想吧。

这一想,就想到正点上去了。

猜到了大皇子对她种种态度的缘由,宋瑾深吸一口气,转头朝大皇子看去。

“皇兄被父皇倚重,皇兄不多看些民生执政的书,天天就看这些吗”

说着,宋瑾用嫌弃的目光看了一眼手里的书,但实则她也好想把书带回去研究研究里面的内容。

似乎情节很吸引人的样子。

大皇子嗤的一笑,“你不觉得,这书很写实吗?人生百态,总能在一本书中找出影子。”

宋瑾就撇嘴。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与其在书中找人生百态,不如看遍人间疾苦,以后,皇兄也好做个明君。”

大皇子就一笑,“四弟是觉得父皇不够是个明君吗?”

宋瑾……

你大爷的!

大皇子被宋瑾的表情惹得又笑了笑,忽的起身,朝宋瑾走去。

随着他靠近,宋瑾忍不住后退,尽管她尽量挺直腰杆,做出一副老子不心虚的样子。

但是,架不住大皇子气场过大。

很快,宋瑾退无可退,身子抵靠到背后的柱子上。

大皇子几乎要贴到宋瑾的身上。

“你,到底是谁?”

宋瑾很想说一句我是你大爷。

但是她不能。

他只能说,“我是你四弟,”

大皇子抬手捏住宋瑾的下颚,“你不是,你是一个女子,让本王猜猜,你应该今年十六岁吧。”

宋瑾顿时一个激灵。

这是读话本子读成精了?

宋瑾睁着大眼睛看大皇子。

大皇子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前。

正在这个时候,大皇子府邸的大夫提着药箱过来了。

一走近,一眼看到暖亭里,大皇子正和四殿下两人面贴面身挨身的样子,吓得大夫差点手一软,落了手里的药箱。

妈呀!

这是什么情况!

是他老眼昏花了还是怎么……

大皇子的功夫了得,有人靠近,他立时察觉,转头一眼看到大夫,大皇子退了回去,复又坐下。

大夫被大皇子那一眼看的,死的心都有了。

他要是这个时候告诉大皇子殿下,他什么都没看见,来得及吗?

胆战心惊,大夫瑟瑟上前。

明明只要半刻钟就能换好的药,大夫因为手哆嗦,生生换了两刻钟。

好不容易换完,大夫额头已经密密麻麻出了一层汗。

好在一点,从头到尾,大皇子什么都没说。

大皇子不说,应该就是不会辞退他吧。

他也没有生命危险吧。

菩萨保佑啊,我上有老小有小。

大夫不安的离开,大皇子蹙眉瞧着大夫的背影,他怎么觉得,今儿大夫状态有点不对。

该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哎,人到中年,就是各种危机。

艰难!

叹了口气,大皇子为自己能体察人间疾苦而感到一丝满足,回头又朝宋瑾看去。

“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

第一百二十七章 暴露

宋瑾…

继续你妹!

心里p,脸上笑嘻嘻,宋瑾坐回到方才的石凳上,竭力镇定的看着打晃。

“皇兄想要继续什么呢?继续讨论我是不是你的四弟?”

说着,宋瑾轻蔑又嘲讽的一笑。

但是眼角余光小心翼翼觑着大皇子的反应。

“皇兄当真是看话本子看的走火入魔了,话本子上的事,不过是那些写手们编出来骗人的,三岁孩童都知道,这不过就是个故事而已,皇兄却是竟然当真了。”

大皇子眉目淡淡,带着一股戏虐,“是啊,本王当真了。”

宋瑾立刻道“皇兄,这些话本子,就是那些人写出来骗钱的,不过编个故事,写的煽情点,带劲儿点,就能骗你们买了看,这不过就是写话本子的人的一个谋生手段,不信你找出这写书人,问问他可是真的见过这种离奇的事!”

大皇子就道“他没见过,不代表别人也没有见过,那些民间流传下来的故事,总该是有出处的。”

宋瑾就摇头,“民间还流传,骠骑大将军要吃人呢,还说西北战场上那些敌军根本不是骠骑大军打退的,都是被骠骑大将军给吃了,这你信吗?”

大皇子噗的一笑,身子向宋瑾探了一下。

“知道吗?本王的四弟,是说不出这种话的,你越是如此说,越是证明,你根本不是本王的四弟。”

宋瑾……

你大爷的!

我不是你四弟,我是你爹行了吧!

“随皇兄怎么说罢,既然皇兄认为我不是我,而是别人,那皇兄预备如何做呢?把我捆起来请个道士做法?还是把我烧了!”

宋瑾虽然话说的豪横,但是心里却是很紧张的。

毕竟这个大皇子,之前一直想要杀了沈樾。

是真的杀了的那种杀了,不是吓唬他。

大皇子眼见微微一眯,随即眼底闪动着嘲笑的光,“你果真不是四弟呢,而且,你虽然占据了四弟的身体,却没有继承四弟的记忆,有趣。”

宋瑾……

大皇子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面上带着一种兴致勃勃的笑意。

“你不仅没有四弟的记忆,你甚至都没有京都百姓的基本常识,或者,换句话说,你甚至都没有我大燕国百姓的基本常识。”

这话一说,宋瑾就发自心底的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哆嗦。

擦~

老娘来自现代!

有个屁的基本常识!

不过,这个大皇子是个妖怪吗?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难道这些都是他看话本子看出来的?

宋瑾不由得转头瞥了那话本子一眼。

大皇子瞧着宋瑾的神色动作,挑了挑眉梢,“本王不妨做个好人,点播你一下,在京都,有个道观叫德清观,德清观中的德清道长,道行极深。”

大皇子话音一顿,忽的加重语气,“德清道长甚至能观察出一个人能不能控制兵器。”

宋瑾听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控制兵器。

这四个字,大皇子怎么会突然说出口。

等等……

宋瑾脑中,有什么电光火石一闪而过。

对了!

刚刚在宴客厅……

那些蛇突然进攻,大皇子却没有叫人来处理,其实那个时候,大皇子真正的目的,应该是等着她控制兵器了吧、。

只是……

好好地,大皇子怎么就怀疑她能控制兵器了呢?

宋瑾猜不透。

大皇子却笑的清淡,“本王若是真想置你于死地,本王只消将本王的怀疑告诉父皇,父皇自然会请德清道长出面,到时候,你的死活自然有人来决定,不必脏了本王的手。”

宋瑾……

“可是,你不是派人在余州刺杀吗?怎么你又不想杀我了?”

纵然心里再怎么震惊大皇子的这些话,宋瑾也牢牢记着一件事她就是沈樾!

大皇子不介意宋瑾此刻的措辞,只笑道“我想杀的,是沈樾,不是你,虽然你用了沈樾的身体,但是……”

但是之后,大皇子没有继续说,宋瑾只觉得他眼底有什么浮光掠影一闪而过。

很快,没有抓住。

捏了捏拳头,宋瑾朝大皇子道“我不管皇兄为何突然与我说这些,但是,我就是我。”

除了否认,她没得可说。

大皇子挑了挑眉,丝毫不介意宋瑾的否认,只道“你会操控兵器吗?”

宋瑾立刻摇头,“不会。”

大皇子笑着摇头,“你一定是会的,本王绝对不会猜错。”

“你凭什么认定我会?”

“首先,你一个女子,进了四弟的身体,按照话本子的理论,你便是女主,女主怎么可能不拥有属于女主的金手指。”

宋瑾……

这一刻,她甚至怀疑,大皇子也是穿越来的,并且,穿越前,大皇子就是个写手。

专门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执念这么深,一定是个扑街!

“既然是女主,那么,她周围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与她相关的,比如,眼下我大燕朝最大的事情,寻找十六岁的姑娘。”

宋瑾心头一个激灵。

大皇子神色倒是没变。

“那十六岁的姑娘……”

说道这里,大皇子却是忽的话音顿下,“罢了,请四弟来府上一叙,也是难得,不说这些了,四弟尝尝这道菜吧,这是我府上的招牌菜。”

宋瑾头顶冒出一吨的问好。

啊?

就在宋瑾一脸懵逼看向大皇子的时候,背后传来脚步声。

宋瑾听到声音回头,就见一个老男人引着一个年轻男人朝他们这边走来。

宋瑾一个都不认识。

大皇子扫了宋瑾一眼,淡淡的,低声道“那便是二皇子。”

宋瑾下意识点点头。

这一点头,忽的心下一惊,警惕的回头看大皇子。

大皇子嘴角噙着笑,看着她。

宋瑾……

擦!~

暴露了!

我真特么的蠢!

心思辗转间,二皇子已经进了暖亭。

二皇子长得玉树临风,姿容不差,但是与大皇子比起来,身上没有大皇子那种天成的富贵感。

总而言之一句话,气质略差。

人家排行老二,宋瑾作为四皇子,立刻起身,朝着二皇子抱拳,“皇兄。”

二皇子连看都没看她,只朝大皇子一侧坐了,扫了一眼石桌上的菜品,“听闻皇兄府邸设宴,臣弟特来蹭饭。”

被人忽略,宋瑾默默撇撇嘴,又坐下。

大皇子看了她一眼,继而朝二皇子笑道“二弟府上,山珍海味珍馐美馔不计其数,还瞧得上我这里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美人

二皇子便用手拈起一只虾球,丢到嘴里。

一脸享受的表情,“皇兄府上的,自然是极好的。”

大皇子幸灾乐祸笑道,“正要告诉二弟,刚才四弟对着这菜品,打了七八个喷嚏。”

宋瑾……

眼角一抽,看向大皇子。

胡说,我什么时候打喷嚏了!

再眼角一抽,就看到二皇子一张脸差点绿了。

宋瑾甚至都感觉到,他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但是犹豫了一下,又咽下去了。

宋瑾……

二皇子如刀子一样的眼神朝宋瑾看来,阴沉的眼底,全是厌恶。

方才被二皇子放蛇吓唬,宋瑾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

迎上二皇子恶毒的目光,宋瑾一脸坦然的笑了笑,“要是知道二皇兄要来,我就不对着这盘子虾球打喷嚏了。”

大皇子心头……噗。

果然……

这牙尖嘴利的,沈樾的皮囊下,定然是个女子。

二皇子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二弟专门前来,怕不是特意来蹭饭的吧。”大皇子朝二皇子看去。

他还有事要同这个女子说,不愿让二皇子耽误时间。

二皇子的面色,实在是难以缓过来。

他堂堂二皇子,居然吃了别人喷嚏下的东西,这东西上,沾的全是口水。

而这个人,还是沈樾!

这种恶心事……

二皇子只要一想,就觉得满嘴冒苍蝇。

可他又不能立刻将沈樾提起来揍一顿,毕竟这里是大皇子的府邸,他若真的这么做了,大皇子必定会抓着这个机会告到父皇那里。

父皇纵然不喜沈樾,可父皇看重大皇子。

真是……

心头万般憋屈,二皇子也只能扯出一张笑脸,朝大皇子道:“你我兄弟,果然是心有灵犀,大皇兄最是了解我了。”

话音间,一股亲昵的味道。

宋瑾听着自起鸡皮疙瘩。

两个女人搞塑料友谊也就算了,你们两个大男人……真特么恶心!

大皇子沉默不语。

二皇子就笑道:“臣弟得了四个上等美人,臣弟不敢独自享用,便特特挑了两个最好的,给皇兄带来。”

大皇子正要说话,二皇子忽的抬手,朝着暖亭外啪啪一拍手。

不远处的梅树外,立时便有两个身姿灼灼的姑娘现身。

大冷天的,两个姑娘也是身体结实,一人一套露脐雪纱装,走的风姿妖娆。

身材绝好,该细的细,该凸的凸,若凝脂一样的肌肤,宋瑾这个女人都想上前摸一摸,更不要说大皇子了。

想及此,宋瑾转头去看大皇子。

大皇子神情淡淡,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区别。

宋瑾想了一下明白了。

大皇子是什么人,那可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什么美人没见过,而且,人家也不能传出好色的名声去啊。

这么一想,宋瑾忽然就明白了二皇子的“兄弟情义”了。

二皇子往大皇子这里塞美人,为的就是要毁了大皇子的名声,而且,这两个美人还能吹枕头风,还能替二皇子监视大皇子。

嗯,一定是这样。

她都想到了,大皇子这种看话本子看成精的,应该也一定想到了吧。

毕竟这种桥段,话本子里都快写烂了。

宋瑾满心等着看戏。

大皇子瞥了宋瑾一眼,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两个美人已经进了暖亭,人人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声音宛若黄莺一般,身子微微一低,蹲身行礼。

“皇兄,怎么样?臣弟没有说错吧?”二皇子兴致勃勃。

大皇子淡淡一笑,“模样尚可,这种模样,我这府里,不缺。”

宋瑾……

擦~

亏她刚刚还觉得,大皇子一定会爱惜自己的名声,结果,人家自己个说,他府里绝色姑娘不缺。

这人……

宋瑾心里翻了个白眼。

大皇子继续又道:“会些什么?”

二皇子便道:“模样许是不及皇兄府邸那江南七仙女,可她二人,舞艺超群,不然,臣弟也不会当做礼物送给皇兄了。”

宋瑾……

江南七仙女?

她只知道江南七怪!

自己只是一个看客,宋瑾朝大皇子看去。

恰好大皇子也看宋瑾,迎上宋瑾的目光,大皇子微微蹙眉,这是什么神情?

想看跳舞?

想了一下,大皇子朝那两个衣着单薄的姑娘道:“擅长什么,跳一个吧。”

两个姑娘又福了一福,便水袖一挥,当场跳起来。

身段好,衣裙穿的又恰到好处,妩媚风骚的舞姿一起,宋瑾瞧着,不由有些脸热。

这古代舞女跳舞,都这么大胆吗?

她一个女人瞧着,都有点脸热,这男人们能招架的住才怪。

宋瑾又朝大皇子看去,大皇子似乎是在看她们跳舞又似乎没有看,面上没什么神情,宋瑾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又去看二皇子。

二皇子正要去朝大皇子说话,迎上对面来的目光,顿时神色一阴沉,狠狠瞪了宋瑾一眼。

“皇兄,如何?”

二皇子一脸得意。

大皇子便扯嘴一笑,“听实话?”

二皇子点头。

“莫说与我的江南七仙女相比,纵然是与七仙女的婢女,都没得比。”

二皇子瞠目结舌。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只觉得这不过是大皇子不愿意将人收下的理由罢了。

“皇兄,这天寒地冻的,我人都给你送来了,你该不会让我再带回去吧。况且,这事,我都和皇后娘娘说了,皇后娘娘也许了,我再带回去,多没有面子,皇兄赏我个面子,且留下吧,实在不喜,让她们去给七仙女做婢子。”

宋瑾心头惊讶。

这二皇子给大皇子送女人,还是皇后点头了的!

心思一起,猛地想到沈樾说过,当今皇后虽然无所出,但是她是二皇子的亲姨妈。

二皇子的母妃,舒妃娘娘与皇后,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这么一想,宋瑾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大皇子虽然得宠,但是大皇子的生母好像身份并不高。

因为就连沈樾,都不知道大皇子的生母是谁。

这就奇怪了,大皇子是皇上最为宠爱的皇子,偏偏生母身世不详。

啧!

果然,艺术源于生活。

二皇子搬出皇后,大皇子却并不畏惧皇后。

皇后也得看皇上脸色。

不过,回绝的话在嘴里打了个弯儿,大皇子最终应允了。

“既是母后也有此意,那皇兄我就受之不恭了。”

大皇子开口,二皇子立刻笑道:“美人配英豪,皇兄留下她们,臣弟才敢留着我那两个,不然,臣弟要惴惴不安了。”

对于二皇子这话,大皇子懒得与他计较,没再多言。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任务

美人被大皇子留下,二皇子此行目的达到,便起身告退。

扫了宋瑾一眼,“四弟不走吗?”

宋瑾一脸真诚的笑,“我这东西,还没有吃完呢,毕竟打过喷嚏,不吃完,不太好。”

大皇子心头笑起来。

二皇子一张脸,黑成锅底,狠狠瞪了她一眼,朝大皇子行了个礼,抬脚离开。

二皇子一走,大皇子便朝宋瑾笑道“还说你不是个姑娘。”

宋瑾一愣,“我怎么就是个姑娘了。”

大皇子动了动眉梢,不再说这个,只道“你留下,当真是为了吃完这些?若是喜欢,本王给你打包带回去。”

宋瑾就好奇,“你之前都派人追杀我,现在,怎么突然就转变了态度?”

宋瑾还是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沈樾。

至于大皇子的说辞……

随他吧。

大皇子瞧了一眼桌上的吃食,“你怎么知道没毒呢?”

宋瑾……

大皇子看着宋瑾瞪大眼睛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实在难以想象,沈樾皮囊下的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放心吃罢,没毒,本王要想杀你,在安国公府就动手了。”

宋瑾一琢磨,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在安国公府动手,直接将罪名扣到安国公身上。

他达成目的,还撇的干干净净。

“你为什么不杀我?”宋瑾好奇。

大皇子坦然,“留着你,比杀了你更有用,本王从来不杀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宋瑾……

小脸一抬,“有用?皇兄难不成还觉得臣弟对皇兄的仕途大有帮助?若是有用,皇兄之前怎么还要追杀臣弟。”

大皇子轻轻摇头,手里折扇在石桌上随意敲了两下。

“以前,本王追杀的是沈樾,不妨直白告诉你,本王可以肯定,若是本王不杀他,日后他必定是本王最大的障碍。”

宋瑾嗤的一笑,“我不过一个被钦天监判了死刑的皇子,也值得皇兄如此高看。”

大皇子没有解释。

话本子的精髓,不是谁都能懂得。

宋瑾就又道“那皇兄现在又觉得,留着我比杀了我有用了?你就不怕,我成为你最大的障碍了?”

大皇子手握折扇,隔着一张石桌,用折扇挑起宋瑾的下颚。

“你现在,只是一个用了沈樾身子的魂魄,本王留着你,自然是比杀了你强。”

宋瑾只觉得大皇子这话说的有些矛盾。

不及宋瑾发问,大皇子又道“本王现在不杀你,不代表日后不杀你,皇后娘娘手中有一幅《云瑶书居图》。”

说着,大皇子举起三根手指,晃了一下。

“三天,本王现你三天之内将其送到我的府上,不然……”

大皇子一收之前神色,眼底面上漫着一种冷然,“天犬突然通灵,这件事,父皇心中必定揣测良多,而你又是与天犬最近接触最多的人,想必父皇若是想要杀你,简单的多了。”

大皇子将威胁的话,说的明明白白。

宋瑾恨恨瞪着大皇子,“你就这么肯定,我能拿到?我可是寻常连宫里都进不去!”

大皇子一声嗤笑。

“明日宫中便会设宴,你必定是在受邀范围内的,至于能不能拿到那图,就看你想不想活着了。以前我只想一门心思杀了沈樾,那是因为他没有活着的价值,可现在……”

大皇子摇了摇折扇。

“不一样了。”

说罢,大皇子起身。

“你慢慢吃,不够了,让厨房再送。”

说罢,大皇子起身离开。

宋瑾……

你大爷的!

真当老娘是来这里吃的!

宋瑾跟着起身,“既然皇兄要使唤我,那臣弟也斗胆向皇兄提个疑惑。”

大皇子顿足回头,一脸好奇,“好。”

“大皇子阅书无数,可是见过一个话本子,上面写的是有人吃蝙蝠的桥段?”

大皇子结结实实忍了一下,才没让五官皱起来。

吃蝙蝠?

疯了吧!

这世上会有吃蝙蝠的人?

那蝙蝠长得跟鬼似得,谁下得去口?

吃了做什么?

夜行?

倒挂?

钻洞?

昼伏夜出?

脑子里一连闪出四个问号,大皇子道“你确定,是吃蝙蝠?”

吃字,大皇子加重一下。

宋瑾点头,“是,吃蝙蝠,或者吃穿山甲,都行。”

大皇子……

越看沈樾这张脸,越觉得里面那个灵魂不简单。

正常人,谁能问出这种问题。

“有这个话本子?”继而,大皇子问出了更为严肃的问题。

宋瑾一点头。

大皇子微微蹙眉,转身走了。

果然,他还是读书太少。

现在,装在沈樾皮囊里的女人都读过的书,他居然没有读过。

不可忍。

大皇子大步流星离开。

宋瑾……

一脸失望望着大皇子的背影。

原来大皇子也没有读过啊,那万喜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呢!

比起其他,宋瑾现在最迫不及待的就是想要知道有关吃蝙蝠的故事。

毕竟,报仇这件事,太宏大了,她脑子不好使,得一点一点来。

大皇子走了,宋瑾自然是不能留下继续吃了。

何况,她也没有什么胃口。

她现在,被大皇子威胁了。

她敢相信,如果她不拿到那幅图,大皇子一定会去皇上那里说些什么。

而凭着皇上对天犬的重视以及皇上对沈樾命格的嫌恶,也一定会对她出手的。

为了活着,她目前,似乎没得选。

宋瑾心事重重的离开大皇子府邸。

路詹一路跟着,直到出了大皇子府邸,走出不远,路詹才一脸担忧,“宋大小姐,出什么事了?”

宋瑾便将发生的事,细细的告诉了路詹。

“你说,该怎么办?”

路詹震惊的手都在抖。

“大皇子殿下居然猜到了您不是殿下?”

宋瑾惆怅的点头。

路詹只觉得有些生无可恋,身体仿佛掉入了冰窟了。

这种和见鬼差不多的事,大皇子居然就猜出来了。

而且,猜得这么精准。

仰头望望天,路詹有些喘不上气。

“宋大小姐,我们……”

路詹说了一半,不说了,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是枉然。

宋瑾也仰头望望天。

太难了!

今年的人生目标活下去!

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书,还领了个任务,宋瑾心头闷闷的。

快要走到王府的时候,宋瑾忽的想起德清道长。

“听说京都有个德清观,里面的德清道长很厉害?”

第一百三十章 询问

路詹点头。

“德清道长的道行极深,很得皇上器重,只是皇上不愿让百姓知道他对道术的看重,故而轻易不与德清道长来往。”

宋瑾听着蹙眉。

道教往往容易引得人往长生不老的方向琢磨。

而一旦走上这个路子,往往都会沉迷丹药,无心朝政。

皇上与德清道长划清界限,也无可厚非。

可……

“既然皇上与德清道长素日并无往来,皇上也在刻意避开德清道长,那你怎么知道皇上看重他?”

路詹就道“当日先帝先后驾崩,按照国法,大佛寺的高僧诵经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可皇上却又请了德清道长进宫。”

一听路詹提及先帝先后,宋瑾心头紧了紧。

从她的梦境来看,先帝先后,是她穿越来那身子的亲爹亲娘。

而梦境里,什么先帝先后驾崩,分明是当今皇帝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先后生产那日冲进了产房,杀了所有人。,

他这皇位,得的满是血腥。

“这十六年前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皇上若是不愿让人知道他与德清道长有来往,此事应该是保密的吧。”

路詹环顾一下左右,低声道“我们殿下查出来的。”

“好好地,他为何要去查这个?”

当然是为了所图大业。

可这话,路詹无法与宋瑾说。

他们可以和宋定忠合作,眼下殿下与宋大小姐互换了身子,他也会对宋大小姐忠心耿耿。

可涉及到殿下在大燕国所图大业,他还是不能告诉宋大小姐。

宋大小姐是大燕国的子民,若是她知道他们所图……

眼底神色闪过,路詹苦笑道“殿下让查,奴才便查了,至于殿下为何要查,奴才不知。”

宋瑾是笨,可因着这件事事关那死去的先帝先后,她又有了那样的梦境,便格外注意路詹的神色。

路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神色,宋瑾捕捉到了。

她猜测,路詹没有说实话。

不过,她也没有再问。

她心里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既然可以肯定皇上召了德清道长进宫,而德清道长的道行又极深,只怕是皇上为了在宫中肃清冤魂吧。

毕竟,那一夜,用血洗宫宇来形容,决不夸张。

皇上是心虚吧。

他是怕死掉的先帝先后找他索命吧。

恨意使然,宋瑾捏了捏拳。

“现在皇后所住的殿宇,可是当日先后所住的殿宇?”宋瑾抛开了德清道长的话题,问道。

路詹摇头,“宋大小姐怎么问这个?”

宋瑾就笑道“大皇子让我给他偷一副叫《云瑶书居图》的画,他说这画在皇后寝宫。”

路詹登时面色一变。

“大皇子让你偷这个?”

宋瑾瞧着路詹的反应,“这个,很特别吗?”

路詹神色复杂,默了一瞬,“倒不是这个图特别,而是这个图悬挂的地方,特别。”

“哪里?”

“皇后娘娘的闺房,听说在床榻之侧。”

宋瑾顿时匪夷所思看着路詹,“你怎么知道这些?”

路詹抬手挠挠后脑勺,“皇后娘娘的寝宫,有殿下的人。”

宋瑾……

难怪大皇子要杀沈樾了。

对于皇位角逐的人来说,像沈樾这种看上去不招待见又懦弱无能偏偏背地里又是养死士又是安插眼线的皇子,可不就是话本子里那些扮猪吃虎的人物。

大皇子看了那么多话本子,肯定见惯了沈樾这种角色。

而这种角色,往往最后都要登基。

这么一想,宋瑾忽然觉得,大皇子杀沈樾,简直杀得有理有据。

可惜,现在大皇子不杀沈樾了。

大皇子改为利用了。

“那这幅图到底有什么价值?大皇子为何让我偷这幅图?”

路詹摸着下巴琢磨了半晌,“这就是一幅普通的画,甚至称不上名作,可是皇后娘娘喜爱它色彩温暖,便挂在床榻之侧。”

顿了一下,路詹抬头看宋瑾。

“大皇子之所以点名要这幅图,只怕是他看中了偷这幅图的难度。”

宋瑾……

擦~

这厢,宋瑾和路詹说着话,一路回了王府。

按照大皇子所言,明日宫中办宴席,他必定受邀请,她得好好准备准备。

然而,宋瑾才走到沈樾院子门前,元宝便一头扑了过来。

冲到宋瑾身前,仰头上下左右的打量。

宋瑾弯腰摸摸元宝的大头,有心将它抱起来,但是看着它巨大的身体,宋瑾望而却步。

“这才一会儿不见你就想我啦!”

宋瑾嬉笑着,揉揉元宝的大头,朝里走。

元宝跟在宋瑾一侧,宋瑾脑子里忽然就出现元宝的声音怎么一身的蛇味!

宋瑾走着走着,猛地听到脑子里的声音,吓得脚下差点一绊,一头栽过去,转头就看元宝。

元宝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回视她。

你去哪了,怎么一身的蛇味!

还在问她。

宋瑾……

她到现在都还不适应自己能与一条狗灵魂交流。

狗子没出声,宋瑾便也不出声,只盯着狗子的眼睛,心头默默想了一遍大皇子府邸蛇的事情原委。

想完,期待的看着元宝。

元宝……

不是都讲完了,怎么还看我?是想让我去咬死二皇子?

宋瑾……

惊讶了一瞬间之后,宋瑾猛地反应过来,元宝能读懂她的心声。

她心里想什么,元宝都能听到。

意识到这一点,宋瑾蹲下身激动的抱住元宝的脖子,“你可真厉害。”

元宝狗身一僵。

它被主人抱住了!

好开心。

呃……

喘不上气了,主人,主人,你冷静点,我脖子要断了。

路詹立在一侧,目睹了眼前无声的一切,震惊的嘴巴不知什么时候张开。

宋大小姐和天犬在干什么!

一人一狗,相拥一会儿,宋瑾再次起身,朝正屋走去。

路上,元宝无声的告诫她以后出门,带上我。

宋瑾心头无声的拒绝道不行,你是天犬,我没有理由堂而皇之总是带着你,让皇上发现什么端倪,我小命都没了。

元宝的脑袋,顿时耷拉下去。

它只想和主人时时刻刻在一起。

路詹跟在一人一狗身后,瞧着眼前,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他怎么觉得,宋大小姐和天犬正在聊天呢?

怎么会有这种怪异的想法呢!

他一定是最近受惊太多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关窍

大皇子府邸。

宋瑾一走,大皇子神色便冷了下来。

书房。

大皇子黑着脸坐在书案后,面前立了十几个小厮。

“听说有一本有关吃蝙蝠的话本子,本王居然对此一无所知,你们还有脸说,本王府中的话本子,囊括天下?”

大皇子语落,啪的一拍桌子。

这几个小厮,素日负责替大皇子搜罗话本子,差事不算艰难,但是因着要全国各地的跑,也是辛苦。

好在大皇子从不亏待他们,每次外出,给一两银子的外出补助,另外吃喝全包。

搜寻回来寻常货色的话本子,大皇子也不惩罚,但是搜寻到绝好的话本子,大皇子必定重赏。

相较之下,这差事简直是完美、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大皇子发怒。

怒气滔天,那姿态,活像被人挖了祖坟。

有一个小厮胆子略大,待大皇子语落,那小厮躬身道“殿下明鉴,奴才们当真是尽心尽力了,不知殿下是从何处听来的有关吃蝙蝠的话本子,奴才心想,这怕不是假的,普天之下,岂有此等之事。”

这小厮给大皇子办事足有八年。

这八年里,但凡大皇子看过的话本子,有十分之一都是他寻来的。

虽然他没有本本看过,但是大概内容是什么他还是知道的,毕竟寻话本子的时候,那出售话本子的人会说。

而且,他们几个,彼此也会交流。

像吃蝙蝠这种事,这么骇人听闻,若是有谁遇到了,必定是会说出来的。

他们几个,走南闯北,搜寻遍地的话本子,都闻所未闻,他也有一点自信,大皇子所说的话本子,怕不是根本不存在。

然而,这小厮语落,大皇子本就凝重的面色,骤然阴沉下来。

“是本王府邸的米太充足了,给你吃的太饱了,以至于撑的你敢顶撞本王了?”

大皇子的声音不高,但是这话音里透着的寒气吓得那小厮扑通跪下。

“殿下息怒,奴才并无他意,奴才是怕,殿下痴心话本子,别被有心人利用了。”

大皇子眼睛微微一眯。

有心人利用?

沈樾皮囊里的那个女人?

她今日进府,仿佛只提了这一个问题,便是问他有没有这种话本子。

这是来故意抛给他的?

思绪一闪,大皇子脑中浮动着那双眼。

沈樾的眼睛,眼底的神色却绝非沈樾。

置于桌案的手,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搓,大皇子凉悠悠的朝面前几个小厮道“一个月,本王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找到这本书,否则……”

大皇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他的话,不容人反驳分毫。

几个小厮低眉垂首,齐齐应诺,眼见大皇子并无其他吩咐,依次离开。

跪在地上那个小厮,想起来,没有胆子,便依旧跪着。

大皇子扫了他一眼,“怎么?让本王亲自扶你起来?”

小厮一个哆嗦,立刻起身,“奴才谢殿下大恩大德。”

转头一阵风夺门而逃。

大皇子眯着眼睛看着他逃出去的背影,直到身影消失,大皇子深吸一口气,眼睛微阖,靠在椅背上。

吃蝙蝠……

光是想想,都觉得这话本子有趣。

到底会牵扯出什么故事呢?男主和女主抢夺谁抓的多吗?

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大皇子睁眼从桌案上扯出一张纸。

沉思一会儿,提起狼毫湖笔,刷刷落字。

他的人已经打探出来,余州地界,家中有变故的几户人家。

一个钱来,一个宋定忠,一个赵霁德。

钱来是安国公在余州开采金矿的走狗,这一点已经确定。

赵霁德……

他作为父母官,听到山上的动静带人上山,然后意外发现金矿,再因为畏惧上报会被层层拦截便亲自上京……

看似只是一个寻常的合情合理的介入,可细想之下,按照话本子的理论,这个介入,根本不寻常。

因为赵霁德是十六年前的状元。

十六年前赵霁德任职余州,之后在未动过,虽然明面上看,似乎是赵霁德是被动的,是有人阻止了他的调任,而这个人是安国公。

可事实上呢……

阻止赵霁德调动的人,还有一个,他没有查出来,但是可以肯定,地位不逊色于安国公。

宣纸之上,大皇子将赵霁德的名字圈起来,在旁边画了一个问号。

另外,按照话本子的定律,十六年这个数字,太过敏感。

毕竟,十六年前出过先帝先后暴毙的事情,继而他的父皇登基。

而往往这种情况,从话本子惯有的故事情节安排来看,这个继位,不是正常继位。

那么,这个十六年便是不寻常的十六年。

不偏不倚,十六年之后,闹出了安国公金矿的事,赵霁德跟着被牵扯进来。

大皇子在赵霁德的名字下方,又着重画了横线。

如果他所猜不错,这个案件之后,赵霁德必定会有官职调动。

置于调于何处……

大皇子抬眼,盯着眼前一方砚台,沉思须臾,眼角一抖,在纸上刷刷写下京兆尹三个字。

京兆尹府邸的黄金,根本不是京兆尹的。

京兆尹只是被牵连进来的。

若说京兆尹是攻击安国公的突破口,不如说,有人要京兆尹挪窝。

随即,大皇子将京兆尹与赵霁德用一条线连起来。

赵霁德的目标,是京兆尹吗?

一旦赵霁德接管京兆尹的话……

大皇子立刻想到了刑部尚书,当日赵霁德的同窗好友。

思绪及此,他脑中仿佛打开了一道从未有过的大门,他倏忽间想通了一些事情。

嘴角再次扬起。

谁说读话本子是玩物丧志呢。

话本子的精髓,岂是凡人能懂的。

想通了赵霁德与刑部尚书的联系关窍,大皇子的目光,落向了宋定忠。

余州商户。

宋家的生意,做的很大,几乎全国都有宋家的分号,甚至在邻国,也不乏宋家的生意。

生意人把生意做的大,这是人家的本事,本无可厚非。

但是。

宋定忠是十六年前去的余州。

又是这个敏感的数字。

而且,宋定忠的儿子,在沈樾在余州消失的时间里,成亲了。

而沈樾露脸之后,宋定忠的儿子儿媳都死了。

久读话本子,若是这点障眼法再瞧不出来,那便真是玩物丧志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思考

所以,宋定忠的儿子儿媳消失,一定和沈樾有关系。

现在问题就是,究竟是宋定忠的儿子和沈樾有关系,还是宋定忠的儿媳与沈樾有关系。

按照惯例,并且按照他对沈樾的观察,他皮囊下的人,必定是个女的。

这么看来,似乎是儿媳有关。

可是,谁能肯定,这个儿媳就是真的儿媳呢。

若是宋定忠的儿子,本就是女扮男装的儿子……

对于这一点,大皇子并不能十分的肯定,他在纸上标注了一下。

紧接着,又写下天犬。

天犬本是他让随从带着去余州抓沈樾的。

这天犬虽然并未与他通灵,可对沈樾也是绝不客气。

沈樾受伤,完全就是天犬的功劳,但天犬只贡献了沈樾的具体位置,却并未出手。

当时,他也并没有想到,一条狗有多大的本事,一直以为有关天犬的传说不过是杜撰。

直到这条狗叛变。

这条狗不会无故叛变,除非它遇到了值得让他叛变的人。

也就是说,天犬真正的主人。

父皇作为皇帝,自然从心里不愿意承认天犬的主人是别人,可他看的清楚。

天犬通灵,通的不是父皇,而是藏在沈樾皮囊下的人。

那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真正的主人出现,激发了天犬作为神兽的灵性,它战斗力暴增,所以叛变之后,不用沈樾的人动手,天犬自己就消灭了他的那些人。

回到京都之后,天犬更是表现的如同成精一般。

……

低头瞧着自己写下的这些字,大皇子拇指搓着脑门琢磨了好一会儿。

眼下这些,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共同的关键点。

十六年前。

所以,十六年前的那件事,到底他遗漏了什么?

从前,大皇子懒得对这种事好奇,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追查出来有什么意思。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在解一盘上古棋谱,好奇心唆使,他想要解开。

而解开的关键点,便是父皇登基的背后。

也许,当他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他自己心里藏了这么多年的问题,也就能彻底解决了。

想及此,大皇子眼底有痛苦弥漫上来。

拳头置于桌上,死死的捏着,手背青筋毕现。

这一刻,他痛苦且愤怒。

如若不能让对方付出百倍的代价,他争夺这一切,便没有任何意义!

他必须成功!

大皇子拳头嚯的在桌上一砸,正好这个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大皇子心思一敛,抬头朝门口方向看去。

总管面色如常的立在门口。

“何事?”

总管得了大皇子的话,抬脚进来,“殿下,二皇子殿下送来的人,该当如何处置?”

“宴客厅的那些东西,拿到她们院子里去,院子里架一口锅,让她们煮汤喝了。”

宴客厅一共收拾出几麻袋的残骸。

有毒的没毒的,不计其数。

娇滴滴的女人,怕是根本经不住这份恐吓吧。

管家领命,转头执行。

管家一走,大皇子忍不住想起当时那女人的反应。

真是……

居然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不知道,她要用什么手段去得皇后寝宫的那副图呢。

大皇子有些期待。

时光流转,眨眼到了夜里。

大皇子正在灯下读着话本子,管家再次走来。

“殿下,那两位姑娘,被吓疯了。”

大皇子面无表情,视线都没有离开书本,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把人给老二送回去吧,本王府里,不留这种不干净的东西,吵得头疼。”

管家得令,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

大皇子错眼朝他看来,“怎么?”

管家便道:“昨日,德清道长进宫了。”

大皇子顿时眼底神色一凛。

能惊动德清道长出德清道观进宫的,必定是与那传说中的灵气有关。

这是父皇最为忌惮的事情。

而这件事,与先皇后有关,时间又回到十六年前。

大皇子思绪闪了一下,朝总管颔首,“知道了。”

总管这才告退。

白天才被送出的美人,晚上就疯疯癫癫被人退回,偏偏一并退回的还有几麻袋残骸。

二皇子连争辩拒绝的话都无法说。

待大皇子府邸的人一走,二皇子怒火冲天,转脚踢翻一只一人高的青花瓷花瓶。

大皇子这态度,再明显不过。

他居然护着老四!

老四命格与父皇相克,是人人躲之不及的灾星,以往大皇子对老四,也是恨不得杀了干净。

现在,居然护着了!

若非大皇子护着,老四必定会死在大皇子的府邸,那么些蛇,却连老四分毫都没有伤到。

若是以前……

大皇子就算是猜到了他杀老四并且想要嫁祸大皇子,大皇子也绝不会阻拦。

因为大皇子有足够的能力摆脱他自己个的嫌疑。

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老四死了。

可现在……

二皇子怒不可遏。

他动不了大皇子,难道还动不了一个老四!

二皇子气晕了头,可他的心腹还冷静着。

“殿下息怒,这四皇子殿下,您素日也说了,他看上去唯唯诺诺人人欺压,可也好端端的活了这么多年,可见还是有隐藏的本事的,您何必……”

二皇子喘着粗气。

“我何必?他去一趟余州回来,天犬便通灵的,当初他与父皇命格相克,不过是钦天监一句话,若是钦天监改了这话呢?”

父皇最为看重天犬。

如果沈樾动用了什么关系手段,让钦天监改了当初那句话。

凭着老四和天犬同时去过余州,凭着老四与天犬接触最多,父皇对老四,就极有可能改变态度。

这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从一个原本没有任何竞争力的皇子,突然变成一个炙手可热的皇子吗?

绝不可能!

他绝不会让老四翻身。

他要在他翻身之前,就捏死他。

之前大皇子对老四屡屡下杀手,他不过是作壁上观。

现在大皇子忽然改了主意……

愤怒中的二皇子,忽然意识到自己只顾着生气,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大皇子那么想要老四死,是什么让大皇子忽然改了主意的?

大皇子不仅请了老四去他府上做客,还护他周全……

大皇子就不怕父皇动怒?

到底是什么让大皇子改变了!

二皇子开始沉思起来。

这个问题,比杀了老四,更重要。

不行,他绝对不能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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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心得

二皇子冷静下来了。

收到消息的三皇子不冷静了。

好奇怪,大皇兄二皇兄都对四弟没了敌意。

为什么呢?

那他该怎么办。

愁眉不展,三皇子满地打转,正琢磨,忽的脑中思绪一闪,三皇子笑了。

若是父皇知道,大皇兄和二皇兄都对四弟没了敌意,不知道父皇会不会坐立不安。

嘻,有趣!

反正只要有大皇兄和二皇兄在,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

他原本的态度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明日宫宴,一想到父皇隐隐约约察觉到大皇兄二皇兄对老四没有了敌意……

一想到父皇可能有的反应,三皇子瞬间不怎么惆怅了。

关我屁事啊!

我看热闹就是了。

三皇子开开心心去睡了。

然而,沈樾府邸,宋瑾还是没有睡着。

躺在床榻上,两腿骑着被子,宋瑾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瞧窗外月色。

她爹怎么还不进京啊。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想要报仇,想要弄死宫里那个狗皇帝,但是她知道,凭她的脑子,是不够的。

而且现在还有个什么德清道长。

爹爹嘱咐过她,进京之后切不可再使用念力控制兵器。

虽然没有直接说明原因,从今日路詹的话语里,宋瑾隐约猜出,应该是她使用念力,会被人察觉发现。

而这个发现她的人,就是德清大师。

按照梦里的情形,结合赵科告诉他皇上正在全国范围内搜寻十六岁的姑娘,种种看来,皇上搜寻的人,就是她。

麻蛋!

女主该有的光环一个没给。

女主该有的麻烦一个不缺!

什么玩意!

宋瑾气咻咻的越发睡不着。

明日宫宴,她真的要去给大皇子偷东西吗?

想着这些,宋瑾就跟睡不着了。

及至天快要亮,她才迷迷糊糊合了眼,直到万喜将她唤醒,宋瑾顶着一双熊猫眼,哈欠连天的裹着被子,“让我再睡会儿。”

万喜从被子里往出刨宋瑾。

“主子,不能再睡了,快醒醒,宫里来人,让您进宫赴宴呢!”

宋瑾死死裹着被子,“再睡一刻钟,就一刻钟。”

万喜拼命往出拽被子。

“快醒醒吧,主子,不能再睡了,大皇子已经在进来的路上了。”

宋瑾原本还睡眼惺忪根本困得真不开眼,听到这句话,登时心头一个激灵,翻身看万喜,“你说什么?”

万喜哭丧着小脸。

“大皇子殿下来了,路詹出去迎接了,您快点吧。”

宋瑾一轱辘爬起来。

她正要说话,外面传来脚步声,吓得万喜脖子一缩,立刻按下床榻边的机关。

床榻转动出一条缝隙,万喜闪身进去,不忘催促宋瑾,“主子你快点!”

万喜一头钻进密室中,宋瑾呆坐在床榻上。

大皇子来了?

大清早的来干嘛!

闲得慌吗!

宋瑾都快哭了。

这个大皇子,是不是有病啊!

心里再多的咒骂,宋瑾也还是手脚麻利的赶紧穿了衣裳。

才穿好,脚步声逼近过来,宋瑾忙出去迎接,堆出一脸的笑容,“大清早的,皇兄就来了。”

大皇子斜斜看了他一眼。

“你这府里的奇门遁甲,设计的倒是好。”

路詹整个人立刻就僵硬了。

四皇子院子里的奇门遁甲,之前并无任何人知道。

大皇子头一次登门,居然看出来了。

路詹满心紧张,眼底戒备之色极浓。

宋瑾心头也一个激灵,“皇兄又开玩笑了,什么奇门遁甲。”

大皇子神色木木,“开玩笑?本王经常与你开玩笑吗?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宋瑾……

你是上门吵架的吗?

杠精!

心头p,面上笑嘻嘻,宋瑾脖子一缩,软萌萌道“皇兄。”

这一声皇兄,落在路詹耳朵里,路詹原本就僵硬的身体,骤然更加僵硬。

这是什么意思?

宋瑾用他家殿下的身子,在向大皇子撒娇?

路詹抽着眼角朝大皇子看去,大皇子面上带着不明深意的笑,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什么不对,“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我们进宫。”

宋瑾一脸匪夷所思,“大皇兄专门来接我?”

大皇子淡淡看着他,“不行吗?”

宋瑾立刻点头,“当然行,只是……为什么?”

大皇子就向前一步,凑到宋瑾面前,“本王来提醒你,莫要忘了今日进宫的目的。”

离得太近,宋瑾能闻到大皇子身上好闻的味道,说不清是什么味道,但就是很好闻。

“我不会忘记的。”

然而,宋瑾一开口,大皇子立刻皱眉,身子一闪,远远避开。,

“你吃了什么?”满目嫌弃,大皇子在鼻前挥了挥手问道。

宋瑾……

“昨儿夜里吃了面,就着腊八蒜。”

大皇子……

路詹……

空气里一瞬间仿佛充满了腊八蒜的味道。

“你早上不洗漱的吗?”

宋瑾……

你才不洗漱呢!

你全家不洗漱!

要不是你大早起的跑来,我至于的吗!

面上依旧堆着笑,宋瑾道“我还没来得及,皇兄稍等,我这就去洗漱。”

说完,宋瑾朝路詹递了个眼色,急急离开。

路詹跟着宋瑾走开。

“什么情况!”

一离了大皇子,宋瑾立刻问道。

“以前也是这样吗?”

路詹摇头,“奴才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以前大皇子从未登过门。”

一想到大皇子一眼看穿了院中的奇门遁甲之术,路詹心头便焦灼万分。

殿下还没有醒,院子里的布置可该如何是好。

宋瑾知道路詹在操心什么,然而她帮不上忙,她对奇门遁甲之术的了解,仅局限于“奇门遁甲”这四个字念“奇门遁甲”。

“他路上可说什么了?”

路詹摇头,“没说什么。”

问也问不出什么,宋瑾惴惴不安的去洗漱了。

收拾完毕,大皇子斜了宋瑾一眼,转头朝外走。

这一次,路詹没有带路,大皇子轻而易举的走了出去。

宋瑾和路詹不由对视。

这大皇子,怕是个奇门遁甲之术的高手。

这也是读话本子学来的?

隐约察觉到背后人的目光,大皇子心下冷哼,本王话本子的启蒙书便是奇门遁甲,读了足足五年,再看不穿你们这点把戏,本王对得起本王的书吗!

人啊,就得多学习。

说不准什么时候什么知识就派上用场。

这是大皇子这么些年来唯一的心得。

第一百三十四章 看戏

走出沈樾的院子,大皇子顿足回头。

宋瑾立刻加快步子走上前,不及宋瑾开口,大皇子指了院中一处假山,“向左再移三公分。”

然后又指了一个小亭子,“向东南方再移动十五步,效果更好。”

说完,大皇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瑾和路詹……

刚刚大皇子什么意思?

指点他们重新修正一下院子里的布局?

为什么?

习惯了被京都所有人排挤打压的路詹,这一刻,简直觉得天灵盖被人电击了一下。

大皇子什么意思?

大皇子到底什么意思?

昨日宋大小姐说,大皇子发现了宋大小姐不是他家殿下。

可大皇子现在又是什么意思?他打算做什么?

路詹快疯了。

恨不得自己多长出一个脑袋来分析分析眼下的情况。

宋瑾也不明白。

但是大皇子亲自登门,现在大皇子都走远了,她能做的,好像只有赶紧追上去。

转头看了路詹一眼,眼见路詹眼底全是问号,宋瑾闭上了发问的嘴巴,加快速度去追大皇子。

与其想不明白,还不如问出来。

一不做二不休,宋瑾追上大皇子一把扯了他的衣袖。

大皇子疑惑回头,嘴角噙着笑,看她。

宋瑾……

笑什么?

咳了一声,宋瑾松开抓着大皇子衣袖的手,“皇兄到底什么意思?”

大皇子饶有兴趣的身子向前一探,几乎鼻尖就要碰到宋瑾的耳垂,“你猜。”

宋瑾下意识就要躲开,可大皇子的话已经出口。

热气冲击耳垂,宋瑾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猜你大爷的猜!

宋瑾一脸怒气,瞪着眼睛看大皇子。

大皇子身子站直,满脸笑容,转身就走,只是才走一步,忽的返回一把拉起宋瑾的手,“本王邀你坐本王的车。”

宋瑾……

被大皇子猛地抓住手腕,宋瑾下意识就挣脱。

“放开我。”

大皇子一双手宛若铁钳,死死的攥着宋瑾的手腕,“四弟不喜欢和本王在一起吗?”

宋瑾……

在一起个头,我有病吗要和你在一起!

宋瑾咬牙切齿,“你松开我!我再说一遍,你松开我!”

大皇子颇有兴致的看她,“不松开,你要怎么办?”

一脸本王很期待的兴奋。

宋瑾忽的脑中像是被电击中了一下。

等等……

他在期待什么?

昨日在大皇子府邸,面对那些蛇的时候,大皇子宁愿亲自迎战都没有喊一个人帮忙,目的不就是想要逼着她动手吗?

但是她成功的忍住了。

现在……

又是打算逼她动手吗?

所以,今日进宫,去皇后寝宫偷东西,大皇子的目的,其实还是逼她动手吗?

让她暴露自己能操纵兵器的技能吗?

果然是狗皇帝的狗儿子,真是心眼子多。

想明白这一层,宋瑾看着大皇子眨巴了一下眼睛,旋即脸上挂了笑容,软萌萌的走上前,“好呀,皇兄邀请我坐皇兄的豪车,我求之不得呢,皇兄,路上咱们要不要带点好吃呀?”

大皇子……

面上期待的笑容一滞,啊?

不过,多年来看话本子的经验不是白混的,大皇子立刻反应过来。

“怎么?想要将计就计是吗?本王成全你!”大皇子挑眉一笑,抓着宋瑾的手腕就大步流星的朝外走。

宋瑾愣了一下,跟着他一起离开。

路詹立在那里,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

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大皇子和顶着他家殿下皮囊的宋大小姐一副恋人的模样吗?

路詹忍不住揉了揉眼。

是他眼花了吗?

倒吸一口冷气,路詹急急跟上。

宋瑾到底是没有坐自己的马车,一出门便上了大皇子的豪车。

豪车就是豪车。

宽敞不说,还暖呼呼的。

不像沈樾那辆车……

宋瑾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惬意的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能坐皇兄的马车,真是臣弟的荣幸,皇兄若是愿意,以后要经常邀请臣弟才好啊!”

说着,宋瑾挑衅的看大皇子。

大皇子坐在宋瑾对面,马车已经开拔,四平八稳的马车里,大皇子眉目寡淡的看着她。

“本王要的那幅图,你可莫要忘了,不然,莫说是坐马车,只怕你今日连宫门都出不了。”

大皇子话音才落,只听得头顶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感觉到马车顶子向下压了压。

两人齐齐仰头向上看。

外面传来大皇子随从不安的声音,“殿下,是天犬!”

天知道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那条巨大的狗,像是疯了一样从远处扑来,只身子轻轻一纵,整个人,不,整条狗便威风凛凛的立在了马车顶上。

这真是……

听到是天犬,宋瑾高兴起来。

她总是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好帮手。

她可是天犬的主人呢!

得意的挑了个眉梢,宋瑾拍拍马车顶,朝着上面的天犬道:“进来。”

大皇子顿时面上神色由惊愕转为黢黑。

“放肆!”

宋瑾吐着舌头摇摇头,一脸不服你打我呀的贱表情。

这一刻,她是她自己,浑然忘记自己还用着沈樾的皮囊。

大皇子皱眉看着眼前这恶心的表情,无力的吐了口气。

宋瑾语落不过一瞬,天犬毛茸茸的大头便钻进了马车。

它钻进来那一瞬,引起外面车夫和随从的惊悚叫唤。

天犬完全无视,直接身子一跃,扑到宋瑾身上,讨好的在她膝头蹭了蹭头。

大皇子的马车,算得上豪车,宽敞舒服,但是突然多了一条体型颇大的狗子,这车一下子就变得逼仄起来。

随从不安的在外面征询大皇子的意思,“殿下?”

大皇子冷着脸看着天犬。

他能怎么办?

把这条狗扔出去?

就算是他有这个心,他也没这个本事。

这条狗凭着一狗之力,偷袭了他三十人制的死士,且杀人手法阴狠毒辣。

他……

大皇子恼怒的瞪了宋瑾一眼。

宋瑾一脸笑嘻嘻,“皇兄的马车好舒服呀!”

大皇子瞧着对面那张贱脸,忽的反应过来。

干嘛生气呢?

这一切不都是在朝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吗?

沈樾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女子,这女子才是天犬真正的主人。

这……

有什么不好吗?

前一瞬还面色阴沉的大皇子,转瞬便抱臂靠在那里,一脸看戏的表情,看着宋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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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恶心

宋瑾一愣。

狐疑看着大皇子。

天犬意识到主人的神色变化,转头看了大皇子一眼,狗眼里全是警告:别惹我主子!

大皇子……

刚刚,他好像看懂这条狗的目光了?

心头一闪,大皇子蹙眉,难道,他也是这条狗的主人?

天犬一脸嫌弃。

做什么春秋大梦!

当然是我让你看懂你才能看懂,我不让你看懂,你吃屁去吧!

目光瞪完大皇子,天犬嗖的转头,大脑袋搁在宋瑾腿上,屁股对着大皇子。

大皇子脑子里浮动着两个字:吃屁。

嘴角一抽,大皇子的脸蓦地黑了。

宋瑾皱眉看着眼前嗖嗖变脸的大皇子。

这人怎么了?

自己个和自己个较劲呢?

果然是病的不轻。

不在理会大皇子,宋瑾懒懒靠在马车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狗毛。

她总是忘记自己有这么个神器。

以后出门,看来得时常带着天犬才行。

有天犬在,谁敢动她!

动天犬就等于动了狗皇帝的江山基业呢。

马车遥遥,不过多久便停下。

在马车里憋久了的大皇子,起身跳下车,深吸一口气。

恰好二皇子三皇子也到了。

见到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彼此对视一眼,两人走过来,

“皇兄来的早。”二皇子一脸笑容,似乎根本不知道昨日他送去的美人已经疯了的事。

三皇子瞧着二皇子的样子,正要说话,错眼看到大皇子背后的马车在动,便瞧了过去。

一只狗头钻了出来。

看到是天犬,三皇子一惊,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旋即讶异指着正在跳下马车的天犬,“皇兄居然带了天犬!”

二皇子也看到了。

脸上笑容僵了僵。

天犬意味着什么,他们几个皇子比谁都清楚。

然而,紧接着,宋瑾顶着沈樾的身体,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大皇子一瞬不瞬瞧着两个弟弟的反应。

这场面,比马车里被狗吓唬吃屁有趣多了。

二皇子眼底神色一闪而过,转而一脸关心的拉了大皇子的衣袖,将他扯到一侧,扫了宋瑾一眼,不高不低的道:“皇兄怎么与他一辆马车,他的命格,皇兄又不是不知道。”

言外之意也算明显。

皇兄与他亲近,就不怕父皇生气吗?

二皇子语落,三皇子跟着就道:“皇兄,你与他一起也就算了,怎么天犬也在?”

这意思,就比二皇子那话,更进一层了。

毕竟,天犬是江山基业的象征。

宋瑾一下车,就听到这话,立刻幸灾乐祸朝大皇子看去,“是呀皇兄,我命格与父皇相克,您怎么大早起的跑到我府上,亲自接我过来呀,我也奇怪呢?”

二皇子和三皇子双双蹙眉。

皇兄居然是去老四的府邸接的人?

皇兄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还是说,皇兄发现了什么?

瞧着两个弟弟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小表情,大皇子心情大好,一脸含笑,“既是兄弟,总是血脉相连的。”

丢下一句冠冕堂皇的话,大皇子转头进宫。

二皇子和三皇子再次彼此对视:什么意思?

谁也没懂。

没懂,他们就嚯的转头,看向宋瑾。

宋瑾正要抬脚进宫,猛地收到两道目光,不由得抬起的脚一闪,下意识想要缩着脖子龇牙一笑,但是一眼瞥到大皇子的背影,宋瑾立刻挺了挺脊背。

大爷的,你不是利用我吗?

那我就坑你了!

宋瑾看都没看二皇子和三皇子,直接朝大皇子追过去,追过去还不算,抬手抱住大皇子的胳膊,亲亲热热喊了一句,“皇兄,咱们一起走。”

二皇子……

三皇子……

擦!

教养良好的两位皇子,心头齐齐爆出一句脏话。

真是见鬼了!

这是做什么!

三皇子眼角一抽,震愕的转头看向二皇子,“皇兄,听闻昨日,大皇兄在府邸宴请四弟,当时您也去了,当时……发生什么了吗?”

虽然三皇子得到了一些消息。

但是,眼前一幕,太刺激了。

二皇子也被刺激的不轻。

莫说四弟这种招人躲的命格,就算是个寻常皇子,也没有两人手挽手走路的道理啊。

眼角一抖,二皇子蓦地想起昨日在大皇子府上的事。

但是他脑子里飘出的,是他吃了四弟打过喷嚏沾染了口水的食物。

面色一黑,二皇子一言不发跟着进宫。

三皇子……

有病吧!

天犬默默的立在一侧,瞧着已经离开的这些皇子。

都有病吧!

你管我家主子想干什么呢!

就你们,也配!

天犬傲然的挺胸抬头,然后逐一路过了三皇子,再路过了二皇子,最终不远不近跟在……大皇子背后。

它原本是想要跟在宋瑾背后的。,

但是它多机智呀。

它这身份,离得主子太近不是给主子惹麻烦吗!

秉着做好事不惹麻烦的原则,天犬果断的离的大皇子近了。

瞧着前面的天犬,二皇子咬牙切齿,他怎么觉得,刚刚那条狗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有一种蔑视他的意思。

娘的!

什么狗屁天犬!

等老子登基,非煮了你!

就在二皇子心思一起的那一瞬,原本好好走路的天犬忽然回头,朝着二皇子一个龇牙。

二皇子……

吓得腿就是一抖。

下意识想要躲开。

他以为这条狗要来咬他。。

然而,天犬只是吓唬了二皇子一下,就又继续前行了。

二皇子看着自己已经举起来准备抵挡的胳膊,顿时满面尴尬。

三皇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皇兄做什么呢?练功呢?”

二皇子……

真是一个不太美妙的早晨。

而这个时候,被宋瑾抱了胳膊的大皇子,心情却是不错。

心情不错的他,低声的朝宋瑾道:“记着本王要的图!若是失手,你自己想清楚后果。”

宋瑾已经笃定,大皇子就是在逼她动用技能使用武器。

哼。

她才不会让狗皇帝的狗儿子得逞。

宋瑾朝大皇子龇牙一笑,软萌萌的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皇兄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迎上这眼睛,大皇子只觉心头有什么一闪而过,太快,没抓住。

是什么?

大皇子又朝身侧人看去。

沈樾那张脸直戳戳杵在他面前。

大皇子……

刚刚,是觉得恶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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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座位

一行人正走,一个小內侍忽的迎上前来,朝着大皇子行了个礼,转而对宋瑾道“四殿下,陛下召您去御书房。”

大皇子蹙了下眉,扫了一眼这个小內侍。

这的确倒是御书房的人,不过……

什么时候,御书房传话的活儿,轮到他这种洒扫内侍身上了。

猛地想起,这个内侍,似乎和丽妃走的近,而安国公府出事,又是因为老四查案牵扯出来的。

话本子读得多,大皇子一下子明白了其中关窍。

明白了,却也只是明白了,一言不发继续朝前走。

反正又没有叫他。

宋瑾疑惑看向那个小內侍,“父皇唤我,公公可知是什么事?”

小內侍低头,恭顺道“奴才也不知,大约还是案子的事吧。”

有皇上传召,宋瑾只能跟着小內侍走往另外一条道路。

天犬犹豫一下,跟上了宋瑾。

二皇子和三皇子相视一眼,二皇子冷声道“方才我瞧着,这天犬不是一直跟着大皇兄吗?怎么错眼的功夫,跟着他走了!”

三皇子瞧了一眼宋瑾离开的方向,“那是去御书房的路。”

二皇子眯了眯眼,瞧了一瞬宋瑾的背影,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安国公的案子,他倒是出手狠,这一下就把安国公府连根拔起了,不过,安国公一直有心想要和大皇兄走的近,这安国公被连根拔起,怎么大皇兄反倒是和他走的近了。”

三皇子就嬉笑道“那是不是说明,大皇兄不想和安国公府走的近呀!”

他说话,带着一股玩笑意味,似真非真,二皇子瞥了他一眼。

“安国公府什么地位,安国公若是亲近你,你肯拒绝?”

三皇子就一扬下颚,“自然是拒绝的,我可不想搅合到大皇兄和二皇兄的事情里面,让你们敌对。”

二皇子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心头冷哼一声,没再多言。

都是千年的老鬼,装什么纯善。

这边,三位皇子直奔宫宴大殿,而宋瑾也被那小內侍引着去了御书房。

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出现一个小內侍,将之前传话那小內侍喊走,宋瑾只得独自抬腿进去。

御书房的小院,鸦雀无声。

她一走进,立刻吸引了院中洒扫的几个内侍。

廊下立着的一个内侍眼见有人来,连忙急走几步迎过去,行了个礼,“殿下可是有事?”

御书房这种重地,没有皇上召见,岂能是谁都能来的。

宋瑾蹙眉,“父皇召我来。”

那内侍狐疑看她一眼,旋即笑道“殿下可是记差了,陛下不在这里,再有一刻钟,那边的宴席就要开始了,陛下去太后娘娘处了。”

宋瑾一愣。

“刚刚有位公公说,陛下召我。”

那内侍便笑道“哪位公公?”

宋瑾……

那公公一直低着头,她也没看清长什么样,不过……

使出吃奶的劲儿,宋瑾竭力回想之前每一幕,思绪辗转一瞬,忽的一声大喊惊慌响起。

“不好了,走水了!”

宋瑾和那内侍齐齐被声音吸引过去。

御书房门口,有烟冒出。

那内侍脸色一白,不再和宋瑾说话,转头拔脚就朝御书房奔过去。

“快,快去取水灭火,快!”

宋瑾瞧着那冒出的浓烟,犹豫一瞬,转身离开。

她还是不要留在这里了,沈樾的命格原本就和狗皇帝相克,别到时候御书房着火,再怪到她身上去。

说撤就撤。

从御书房小院出来,宋瑾望着眼前的路,懵逼了。

去哪参加宫宴?

宋瑾正打算抓个小內侍问问,忽的感觉到膝头被人顶了顶,低头就看到天犬在用大脑袋蹭她。

宋瑾低头一瞬,脑子里冒出天犬的声音跟我走吧,主人,我知道怎么去宫宴大殿。

宋瑾……

她怎么总是忘记她有这种神兽相陪啊。

因着方才那小內侍说,再有一刻钟,宫宴就要开始,为了不让狗皇帝抓着把柄,宋瑾和天犬一路走得飞快。

等她一头钻进宫宴大殿的时候……

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错眼一看,还以为是进了敦煌莫高窟。

说是宫宴,其实不过是一次皇室聚会。

来参加宴席的,除了皇子公主外,便是皇子公主的生母。

宴席的座位安排,也是以生母为中心,她膝下皇子公主为外围组成的一个一个的小团体。

宋瑾一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还不知道安国公已经被皇上捂死的丽妃,一双眼睛带着阴毒,朝宋瑾看来。

茫茫眼睛中,宋瑾就那么巧的迎上了丽妃那一双,顿时心头一个激灵。

丽妃阴测测的笑道“真是奇了,往年宫宴,从未见过四殿下的身影,今儿四殿下一来,倒是吸引了咱们所有人的目光呢,果然是立了功的人。”

大家都知道因为安国公府的事,丽妃必定迁怒办案的四皇子,左右四皇子命格与皇上相冲,几乎所有人都带着看戏的热闹心朝宋瑾看去。

宋瑾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她该坐在哪里?

这里面,似乎所有的座位都有人了。

唯一空着的,就是上面三张椅子。

那想必是皇上皇后和太后的,她也不能坐啊。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给她安排座位!

这么一想,宋瑾一双眼睛犹如激光扫射似得,开始寻找大皇子。

一发现目标,宋瑾立刻抬脚朝大皇子嗖嗖走过去。

她总不能傻子一样站着任人嘲笑吧!

她是大皇子带来的,自然要去找大皇子,更何况大皇子还让她去偷东西呢,总不能不给她个座位吧。

不给她座位,她就不去偷!

宋瑾的动作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大皇子仿佛早就料到,见她气势冲冲的过来,身子向一侧挪了挪,扯嘴一笑,“四弟若是不嫌弃,与本王一张桌子便是,请。”

宋瑾冷哼一声,和大皇子挤着一张桌子坐下,“你是故意的!”

大皇子眉眼含笑,面色不变,“这话何意?本王故意什么了?”

宋瑾就道“刚刚那人不都说了?以前我从来不参加宫宴的,自然也没有我的位置,是你把我领来的。”

大皇子则嗤的一笑,头偏向宋瑾,“还说你是四弟,四弟怎么会不认识丽妃而唤那人呢!”

宋瑾……

转头狠狠瞪了大皇子一眼。

大皇子兴致颇高的转过头,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所有人震惊的瞧着眼前一幕。

怎么可能!

大皇子居然让四皇子坐在了他身边!

两人居然共用一张桌子!

而且,居然是大皇子主动向一侧挪了挪身子,给四皇子腾出地方!

怎么可能!

大皇子不是最最厌恶四皇子的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相似

所有人都记得一件事。

三年前,四皇子不慎撞到了大皇子,大皇子厌恶之下,当场将身上那件被四皇子碰过的衣袍脱了。

他厌恶四皇子都到了这种地步,怎么突然就……

两人还有说有笑!

大皇子还凑到四皇子耳边说话!

这…...太诡异了!

最近传闻种种,都说四皇子当街挽着大皇子的胳膊,他们还都不信,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了?!

就在众人瞠目结舌下,随着外面一声通传,皇上皇后陪着太后走进来。

顿时众人起身,齐齐行礼。

皇上恭敬体贴的扶着太后,太后落座,帝后方才落座。

一把年纪了,太后最喜的,便是儿孙满堂。

皇上知道太后这心思,为了排解太后因为先帝驾崩而郁结心头的愤懑,皇上几乎每个月都要举办这样一次家庭聚会。

目光一扫大殿中的孙儿孙女,太后慈眉善目笑道:“哀家也算是有福,孙儿孙女满堂,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哀家才能抱上重孙儿啊。”

随着这话落下,太后朝大皇子那边看去。

一看,目光微微一滞,紧跟着便是心头狠狠一颤,那种因着先帝先后去世而导致的悲痛,倏忽间齐齐涌上,而且,更加浓烈,似暴风雨一般急。

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她竟然仿佛看到了她那可怜的儿媳。

“烨儿身边坐着的,那是谁?”

太后的声音,有些发颤。

在场的妃嫔皇子公主,再次将目光落向宋瑾。

皇上蹙眉。

这么些年来,家庭聚会,他从未让沈樾参加过,今儿怎么人来了。

皇上面色一冷,哼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宋瑾迎上皇上这种嫌弃厌恶的目光,放于桌下的手,飞快的狠狠的朝着大皇子的大腿根拧了一把。

都怪你!

要不是你喊我来,我能来吗!

不过,路詹也真是的,沈樾不参加这种家庭聚会,路詹能不知道吗?

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她!

为什么没有拦着她!

心思在心头飞过,一把拧完大皇子,宋瑾起身,恭顺抱拳,“启禀父皇,是皇兄接了儿臣来的。”

猛地被宋瑾拧了一把,那位置又是大腿根,大皇子险些没忍住低低叫出一声来。

心里却是并不愤怒。

意识到自己没有生气,大皇子自己都是一愣。

他怎么没有生气?

来不及想这个问题,宋瑾语落,大皇子跟着起身,正要回禀,太后抬手指了宋瑾,朝皇上道:“那孩子,是谁?”

皇上只得朝太后道:“老四。”

太后疑惑的看着宋瑾。

皇上说老四,她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孩子,当初皇上一登基,就有钦天监说,这孩子与皇上命格相冲,因着此事,皇上一直不待见这孩子。

以前的宫宴,也没有见过。

她这个做祖母的,因着对死了的儿子儿媳的哀恸,也从未关注过他。

今儿猛地一见……

这孩子身上,竟然有她那死了的儿媳的影子。

而且,越瞧,越能让她想起她那儿媳种种。

真是怪了。

这沈樾的生母,她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南梁一个庶出的公主,和她那已故的儿媳,一点关系没有。

她怎么会在这孩子身上,看到她儿媳的影子。

而且,不是错觉。

她越瞧,越觉得两人神似。

明明五官完全不像,但就是让人觉得……觉得甚至是同一个人。

心中思念切切,太后才不管什么命格相冲这种鬼话,朝沈樾招手,“好孩子,你上前来,哀家瞧瞧。”

太后这话一出,再一次震惊了在场的人。

沈樾可是与皇上命格相冲啊!

他被冷落了多少年了!

难道这是要翻身了?

以前欺辱过沈樾的人,不由的悬了心。

而丽妃一双眼,阴毒的盯着沈樾,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扒了他的皮!

被太后点名,宋瑾只得上前。

“孙儿见过皇祖母。”抱拳朝着太后行了个礼,宋瑾垂眸立在那。

太后瞧着他,“抬起眼来。”

宋瑾照做。

在宋瑾抬眸那一瞬,太后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这孩子的目光,看人的眼神,抬眼时眼底的那种羞怯,竟然与她那可怜的儿媳,如出一辙。

怎么会!

这个发现,让太后心头,波涛起伏。

可她不能表现出分毫。

这种发现,对着孩子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她长子已去,幼子登基,虽然幼子处处表现着对长子的恭敬和怀缅,可她心底里知道,幼子对长子,有排斥。

很严重的排斥。

“这孩子,哀家瞧着挺好的,怎么偏偏就被钦天监算出了那种事。”

太后摇了摇头,朝着宋瑾摆摆手,示意她回去。

宋瑾……

这老太太什么毛病,叫她出来看她一眼,就真的只是看她一眼?

宋瑾折返回大皇子身侧。

大皇子站着,她也不敢坐,挨着大皇子立在那里。

太后又道:“当时钦天监算了之后,可是有说,有什么能化解的吗?到底是你的骨肉,总不能一直这样。”

太后这话,惊起在座人心头无数波澜。

皇上心头,更是一惊。

太后怎么突然就对老四上了心。

是她察觉了什么?还是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压着心里的波涛,皇上朝太后温声道:“母后放心,这些年钦天监一直在找破解之策。”

宋瑾心头翻个白眼。

鬼才信!

狗皇帝!

有了这个插曲,皇上也不好再问大皇子为什么要把沈樾带来,只示意他二人坐下。

宴席开始,自然少不得歌舞开场。

瞧着舞娘挥起的水袖,宋瑾朝皇上看去。

到底她怎么才能搞死这个狗皇帝呢!

宋瑾正琢磨,大皇子忽的靠近过来,“看来,你是入了皇祖母的眼了,是不是应该感谢本王。”

宋瑾敛了心思转头,瞪着大皇子,龇牙软萌萌一笑,“我真是感谢您十八代祖宗呢!”

大皇子冷笑:“我的十八代祖宗,和你还真是两码事,看来,你的确应该感谢一下,放心,为了皇后寝宫那幅图,本王马上就给你机会让你感谢本王的十八代祖宗。”

顿了一下,大皇子忽的冷声戏虐笑道:“可惜,大约要让你失望,你能看到的祖宗,不够十八个!”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回禀

宋瑾听着这话,只觉得奇怪。

怎么感觉大皇子对他的祖宗有敌意似得呢!

宋瑾和大皇子在这里低声说话,对面二皇子和三皇子双双蹙眉瞧着。

其实,不光是二皇子三皇子,几乎所有人,都似有若无的瞧着他俩。

毕竟,这画面实在是诡异啊。

包括皇上。

他就不明白了,老大怎么就突然和老四走在一起了。

老大是什么时候开始和老四亲近的……

好像,自从老四从余州回来,老大和老四,就和从前不同了。

而老四从余州回来之后,还有一件事与从前不同了。

天犬通灵了。

这件事,一直就那么搁在皇上心头,他有意将它拨至心头最为隐蔽的角落,试图不去发现这个问题,只当天犬是正常通灵,因为他才是货真价实的帝王。

可每一次意外或者异常出现,心头那横亘的刺,就会再次扎他一下。

提醒着他,天犬通灵以及之前的天犬对他的种种偷袭。

一场宴席,没有几个人的心思在宴席上。

旁人如是,丽妃更是。

阴毒的眼睛盯着宋瑾,一双手死死的捏着帕子,因着安国公府出事,她气色极差,此刻心头又愤怒喷涌,面容一时间有些狰狞。

大皇子眼底带着薄凉的笑,扫了丽妃一眼。

按照话本子的编排,一曲舞散去,等到宫婢将酒水菜肴上齐,丽妃的人也该到了吧。

大皇子如是想着,猛地眼角余光扫到一侧的人,顿时眼角一抽,转头看宋瑾。

宋瑾正专心致志的盯着眼前……的糕点。

大皇子……

“很想吃?”

宋瑾嚯的转头,瞪着他,“关你什么事。”

大皇子一笑,“当然关本王的事了,你吃饱喝足,才有力气给本王办事不成!”

顿了一下,大皇子温声道:“想吃就吃罢,摆上来就是吃的,你看溧阳公主和琪嫔,不也吃的高兴。”

宋瑾不认识谁是溧阳公主也不认识谁是琪嫔,但是既然别人能吃,她自然也能吃。

昨天半夜她失眠的时候,就饿了。

原本打算早上起来美餐一顿,结果这个杀千刀的大皇子去了,害她饿着肚子出发。

用勺子挖了一块糕点,送到嘴里。

那糕点入口即化,丝滑绵软带着一丝丝酸甜,味道简直好。

宋瑾不禁眯了眼睛,正要做出一脸享受的这个动作,顿时心头一个激灵。

擦~

差点忘了,她现在是个男人!

男人做出眯眼享受美食,是不是有点怪。

她没做过男人,也没有系统的观察过男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男人会这样做,但是,感觉,如果真的做了,太奇怪了。

一清醒,宋瑾就保持着一颗警惕的心,吃糕点。

大皇子偏头瞧着她,只觉得好笑。

扯了宋瑾的衣袖,“你看溧阳公主三岁,也没有你吃的香甜。”

宋瑾拿着勺子的手一颤。

啊?

三岁?

抬头朝着席位看去。

舞娘在舞池中挥舞衣袖,她看不真切对面的人,不过,隐约看得到,的确是有个三岁的奶娃娃被人抱着,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点心吃。

宋瑾……

“你是故意的!”转头瞪着大皇子。

大皇子幸灾乐祸笑道:“本王只是帮你一把,看你想吃又不敢吃,本王也怪心疼的。”

宋瑾……

宋瑾和大皇子的频频互动,落在别人眼里,越发看的好奇。

原本厌恶极了的人,怎么就能突然这么亲近起来!

哪来的那么多话呢!

一曲丝竹终于落幕,宫人流水一般捧上美食佳酿。

第一次进宫赴宴,宋瑾瞧着那些花样繁美的吃食,口水……

咕咚。

咕咚。,

大皇子好笑道:“这些都是无毒的,放心吃罢。”

宋瑾……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讨厌!

然而大皇子无视宋瑾的白眼,“想吃赶紧吃,不然,一会儿可就没得吃了。”

大皇子话音才落,外面一个小內侍急急的奔了进来。

原本他是绕过一众主子,想要从后面朝皇上身后的内侍总管奔去的。

然而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还是太过慌张,才进大殿,一脚迈过门槛,另一只脚就被门槛一挡,啪的摔倒。

摔倒的声音之响亮,直接惊动了坐在上位的皇上。

顿时大殿静的落针可闻。

宋瑾甚至听到在那一瞬间她咽下鸽子汤的声音。

皇上蹙眉,面带不悦。

内侍总管立时沉了脸,“放肆!太后娘娘和陛下面前,由得你冲撞,来人……”

不等内侍总管语落,那冲进来的小內侍连忙连跪带爬向前几步。

“陛下,御书房着火了,火势有些大!奴才方才,有些慌张,所以……”想要解释,却是又在下一瞬,看了宋瑾一眼,飞快低头,“奴才该死。”

宋瑾……

一股不好的预感,骤然袭上。

刚刚大皇子说,她若是再不吃怕就吃不上了。

难道……

宋瑾转头,狐疑看向大皇子,大皇子倒是没理她,不知看向对面的哪里。

小內侍一句御书房失火,顿时惊得再坐妃嫔公主皇子倒吸冷气。

那可是御书房啊!

皇上震惊之下,腾的站起。

“你说什么!”

内侍连忙道:“就在两刻钟前,四殿下去御书房寻陛下,说是陛下召他,那时候陛下已经不在御书房,奴才便拦了四殿下,结果,还不等四殿下走,御书房便失火,那时候,御书房里,一个人没有。”

宋瑾……

人在凳上做,锅从天上来吗?

随着这内侍说话,大殿中,响起极低的议论声。

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嘈嘈切切听不真实,但是又确实存在。,

皇上愤怒的目光,嗖的落向宋瑾。

宋瑾恨恨瞪了大皇子一眼,算你狠!

恭顺起身。

“启禀父皇,儿臣的确是收到内侍通传,当时内侍通传儿臣的时候,大皇兄也在。”

大皇子扫了丽妃一眼,眼见丽妃眼底,一片阴晦却并无闪烁意外之色,大皇子扯嘴冷笑。

原来,丽妃这计划,也是连他也囊括在内呢。

也是。

毕竟安国公一案,他也参与了。

宋瑾说罢,大皇子起身,“父皇,当时儿臣正和四弟准备来宴席大殿这边,突然有内侍过来说父皇传召四弟,之后儿臣便和四弟分开了。”

皇上瞧着大皇子,眉目阴沉。

他最喜爱最看重的儿子,现在与这个和他命格相克的老四走的这么近!

皇上没理会大皇子的话,只朝那小內侍道:“两刻钟前失火,为何现在才来回禀。”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主火

那小內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因着大火起的突然,又是距离书案极近的书桶处,奴才当时吓的有些慌,只顾着让人扑灭火,唯恐酿成大祸,火势控制了,奴才才缓过一口气,才来回禀,奴才死罪。”

皇上冷冷的盯着他,“火大到足足让你扑灭了两刻钟?”

小內侍一个激灵,以头抵地,“奴才不敢妄言。”

皇上阴冷的面容,骤然铁青。

大殿里,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皇后朝丽妃看了一眼,转而看向丽妃一侧的舒妃递了个眼色。

姐妹间,到底是心意相通的。

舒妃顿时领悟皇后的意思。

眉心微蹙,舒妃咳了一声。

静默若坟茔一般的大殿,她忽的咳嗽,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舒妃顿时一脸惶恐,起身朝皇上认错,“臣妾该死,只是臣妾……”

皇上当然知道她是无心一声咳嗽,不耐烦的摆了下手,“坐下。”

“是。”

不知是舒妃当真是不舒服还是刚刚受到了惊吓,坐下时,身子一晃,抬手扶额,有些站不稳。

二皇子慌忙起身扶了舒妃,“母妃。”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舒妃直接朝着一侧的丽妃身上倒过去。

丽妃立刻闪开身子,好在二皇子及时的拉住了舒妃。

舒妃扶着额,朝丽妃歉疚道:“对不起妹妹,我刚刚没站稳。”

说罢,朝皇上看去,“陛下恕罪,臣妾刚刚实在头晕的厉害。”

这动静,再次吸引了大家的目光,皇上没看舒妃,却是朝她一侧的丽妃瞧过去。

苍白而铁青的面容,因着舒妃的没站稳,泛起一层薄怒。

皇上心头,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想到了安国公。

被皇上这么看来,丽妃心头顿时一跳,捏了捏帕子,端端坐好。

大皇子隔着舞池,瞧着这边的动静。

皇后真是好手段。

沈樾不过一个命格与皇上相冲的皇子,且背后都没有什么母族势力支撑,在皇后眼中,他一点威胁没有。

可丽妃就不同了。

安国公府虽然倒了,但是骠骑大将军还在。

而且,安国公府的案子居然没有牵连丽妃,皇后怕是坐不住了吧。

毕竟丽妃膝下,还有一个十二皇子呢!

对于宫斗,大皇子毫无兴趣。

不管是丽妃踢馆皇后还是皇后踢馆丽妃,随便。

只是……

按照话本子的一般剧情编排,如果涉及剧情跌宕起伏的话,舒妃那一晕,怕不简简单单是为了引出丽妃。

头晕……

大皇子瞧着舒妃的目光,猛地一变。

最有可能的,便是舒妃有孕了吧。

想到这里,大皇子不禁搓了搓手指。

如果舒妃真的有孕,她为何要用这种方式表露出来呢?

舒妃有孕,和丽妃……

想着这两人之间的利益关系,大皇子微微蹙眉。

猛地想起,舒妃的哥哥,是丽妃舅舅骠骑大将军手下的一员大将。

如果舒妃的哥哥想要将骠骑大将军取而代之呢?

大皇子思绪辗转,皇上朝着二皇子吩咐,“送你母妃回去休息。”

二皇子立刻应诺,扶着舒妃离开。

他们一走,皇上扫了一眼大殿,转头朝太后道:“母后,朕去御书房看看,没什么大碍的话,朕很快回来。”

御书房失火,这事说大就大,说小也能小。

但是突然牵扯出沈樾……

太后不是个蠢的。

能熬成太后,那都是当年宫斗里的冠军人物,手下败将不计其数,对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魑魅伎俩,她老人家见得多了。

扫了那小內侍一眼,太后朝皇上道:“御书房那里,有没有事,你问他就是了,倒是这失火一事,哀家也挂念,你倒不如就在这里审,也让哀家听了好踏实些。”

太后如是说,皇上便不再多言,只转头看向那内侍。

内侍立刻低头,“启禀太后娘娘,启禀陛下,御书房火势大,且烧的又突然又猛烈,陛下的桌案,被烧了大半。”

那桌案上的东西,自然是没了。

皇上转头朝内侍总管看去,内侍总管会意,立刻抬脚离开。

小內侍打了个哆嗦,继续,“因着陛下的东西都是机密,奴才等不敢看,所以,不知道烧坏了什么,大火扑灭之后,奴才们便从御书房出来,现在御书房还未打扫,奴才们不敢擅动。”

皇上面色,阴晦至极。

转头看向宋瑾,“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假传朕的口谕唤你过去!”

宋瑾……

震愕看向皇上。

这话问我?

我问谁去!

然而,狗皇帝还是狗皇帝,她恨他也得保命。

“父皇明鉴,儿臣也不知道……”

皇上一声怒斥打断了宋瑾的话,“你不知道?难道你忘了朕说的,无事不许进宫吗?”

宋瑾……

擦~

你是狗皇帝你有理啊!

一抬头,宋瑾挺了挺脊背,“不是儿臣主动进宫的,是大皇兄特意去儿臣府上请的儿臣。”

这话,再次回到最一开始皇上刚刚进来的时候。

刚才搁下的话题,再次被捡起。,

太后默默瞧着宋瑾。

越瞧,越觉得这人与自己那亡故的儿媳有关。

长得不像,但是胜在神态。

皇上无声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不慌不忙道:“启禀父皇,儿臣之所以请了四弟过来,是因为儿臣觉得,四弟应该把天犬归还父皇了。”

宋瑾……

你大爷的!

大皇子又道:“父皇国事繁忙,许是忘记了,但是四弟又因着一些事情不能擅自进宫,天犬总不能总是住在四弟府邸。”

皇上深深看了大皇子一眼。

这话,他是不信的。

但是对于大皇子为什么突然亲近老四,他也不知道。

默了一瞬,皇上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有些慌乱,引得大家都转头看去。

门口一个小內侍喊道:“陛下,钦天监正史刘大人求见。”

众人惊疑起来。

怎么钦天监的人找到这里来了。

皇上沉着声音,“传。”

语落,狠狠看了宋瑾一眼。

宋瑾……

狗皇帝!

阿嚏!

不知道是因为宋瑾的咒骂还是什么,这么严肃的场合,皇上打了个喷嚏。

皇上……

皇后……

众人……

刘大人行礼过后,恭敬又凝重的道:“陛下,昨日夜里,地劫星出现,根据其活动轨迹,臣等刚刚推算出,今日上午,将有异象降临,届时彗星突显,恐会冲撞龙颜。”

顿了一下,刘大人又道:“其主为火,有损帝王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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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气味

一句其主为火,令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宋瑾。

就在刚才,御书房着了大火。

而大白天的,御书房里不可能点火烛。

按照这小內侍的描述,当时御书房都没人。

四皇子可是与皇上命格相克啊!

难道四皇子的出现,导致了天火?

可天火为什么不是烧了树木房子,而是直接在御书房里面少呢?

众人带着各色目光,看向宋瑾。,

这一瞬,宋瑾反应过来,这件事,就是冲着她来的。

从最一开始的小內侍传召,到现在的钦天监狗屁刘大人,全是冲着她的。

既然如此,她就得琢磨琢磨保命了。

虽然她的脑子不如这些人好用,但是,关键时候也得努力一把!

不能等死啊!

宋瑾吸了吸鼻子。

大皇子敏锐的发现了她的这个动作。

上次在安国公府的案子上,她也吸了鼻子,在京兆尹府邸,也是。

这只是一个动作呢,还是说,她能闻到什么。

大皇子瞧着宋瑾。

宋瑾则绕出桌案,走到刘大人身侧。

又吸了下鼻子,朝皇上抱拳道:“父皇,看样子,这件事似乎和儿臣有关呢,是因为儿臣到过御书房,所以御书房失火了,而儿臣的命格与父皇又有些不合,不过,儿臣有个请求。”

对上这个儿子,皇上失去了所有的好耐心,暴戾道:“请求?你有什么脸和朕要请求!”

这话,太后听着,蹙了蹙眉。

她当时之所以让皇上在这里审案子,就是怕皇上会为难这孩子。

皇上的性子,她了解。

虽然面上不显,可但凡涉及皇位的,他总是格外的敏感。

宋瑾忽略皇上的暴戾,面色平静道:“父皇,儿臣还是有一点脸的,毕竟,第一儿臣不是主动进宫,第二儿臣不是主动去了御书房,钦天监算是今日有灾难降临,但是如果没有人引儿臣进宫没有人假传圣旨,那儿臣去的了御书房吗?”

说着,宋瑾又吸了吸鼻子。

“刘大人,据我所知,钦天监因着自责特殊又神圣,你们的办公场所,是不允许使用香料的吧。”

这话,问的刘大人一脸懵,“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宋瑾只道:“就是向大人求证一下。”

皇上怒哼一声。

“你明知自己的命格与朕相克,却不顾朕的旨意,擅自进宫,如今惹出事端,还敢诡辩!”

皇上这话落下,正好内侍总管进来,面色极差。

“陛下,几乎烧毁了御书房里所有的文案。”

一句话,引得大殿内所有人再次倒吸冷气。

所有文案!

天哪!

内侍总管继续道:“奴才审问过,当时的确是无人进御书房。”

顿了一下,内侍总管又道:“奴才将假传圣旨的内侍也带来了,就在殿外。”

皇上颔首,内侍总管转头道:“带上来!”

那小內侍瑟瑟缩缩被带了上来。

皇上阴沉着脸,周身散发着一股杀气。

在他看来,旁人假传圣旨可恶,可是沈樾更可恶!

什么都不做,都能燃了他的御书房。

小內侍一进来,便扑通跪下,“陛下,奴才当真不知道那是假的口谕啊,是小福子让奴才传的。”

小福子是御书房外掀门帘的内侍。

内侍总管便道:“奴才没有找到小福子。”

皇上阴沉道:“找!”

内侍总管领命离开。

皇上又看向宋瑾。

宋瑾算是看出来了,那个陷害她的人,就是看中了她命格这一点。

不管事实是什么,只要是能证明是因为她的出现才让御书房着火的,她就活不了。

皇上怎能留这么一个祸害。

啧!~

真是歹毒!

第一次面对这么严重的问题,宋瑾心头有些慌张,努力的吸了几口气,逼着自己冷静。

不冷静,就得死!

宋瑾朝皇上道:“父皇,儿臣觉得,刘大人在说谎。”

问题出在钦天监这里,她只要抓住主要矛盾就行。

至于这个刘大人……

什么狗屁灾星~明明他就是被人买通的。

就算是她不如大皇子话本子看的多,但是甄嬛传她是看过的!

而且,目前她就这一个突破点。

再而且,刘大人身上,的确是有异常。

宋瑾语落,钦天监刘大人立刻抱拳,“陛下,臣一直勤勤恳恳忠心耿耿。”

皇上一摆手,示意刘大人闭嘴,只瞪着宋瑾,“你莫要疯狗一样咬人!来人,将他给朕押下去!”

宋瑾……

我擦~

你就厌恶我到这种地步?

这一刻,宋瑾眼睛微眯,杀气升起。

她已经决定好,如果皇上当真把她押下去,她就一不做二不休,用意念控制门外侍卫的刀,直接一刀杀了这个狗东西!

然而,不及内侍来押宋瑾,太后开口了。

“你让他把话说完,刚刚他说香啊什么的,哀家倒是想要听听他的话。”

丽妃坐在底下,眼底聚集着浓重的戾气。

死老太婆!

皇上也不甚愿意,但是太后都发话了,皇上还是让了一步,“你若说不出个原委,朕必重罚!”

宋瑾就道:“钦天监刘大人说,昨夜他们观测处天向有异,然而直到现在才来回禀,可见从昨天观测处异常到现在,刘大人应该一直都在钦天监里没有出来吧。”

刘大人扬了扬下颚,“这是自然,为陛下为社稷,臣不敢丝毫怠慢。”

“既然刘大人一直没有出来,那刘大人可否告知我,这期间可是有什么人去过钦天监吗?”

“当然没有,钦天监乃是社稷重地,岂能容人随便进出。”

宋瑾一笑,“那敢问刘大人,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金枝花香?”

刘大人眼底,顿时闪过一抹慌张,但是很快压下去,“一派胡言,臣身上,哪有什么香味!”

宋瑾就笑道:“金枝花香,据我所知,乃是御用,专供后宫妃嫔以及公主使用,当然,也有主子恩赏下人的,但是主要用于女眷,并且,这样气味偏甜的金枝花香,应该没有人舍得赏人吧。”

后宫妃嫔有人下意识点头。

金枝花香的确是御用。

而且,气味偏甜的金枝花香,因为产量低香气好,尤为受到后宫妃嫔喜爱。

一般,只有恩宠颇浓的妃嫔才能得了。

宋瑾扫了一众妃嫔一眼,朝皇上道:“父皇若是不信儿臣所言,可以派人来闻一闻。”

说着,宋瑾指了刘大人的胸口,“这里,气味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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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德妃

刘大人猛地低头,下意识洗了下鼻子。

宋瑾嗤的一笑,“刘大人闻到了吗?”

刘大人眼角抽了一下,神情有些僵硬。

太后转头朝身后的嬷嬷道“你去瞧瞧。”

那嬷嬷得令,当即上前,“刘大人,劳烦。”

所有人屏气凝神盯着上前的嬷嬷,这一瞬,几乎连呼吸都停止。

丽妃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眼睛里的恨都快能溢出来了。

金枝花香乃是高级别御用。

就算是公立,也唯有那么三五个妃子能用。

沈樾这个不招待见的蠢货,是怎么知道这种香料的。

他竟然就闻了出来!

丽妃恨恨的想着,而她对面的大皇子则饶有兴致的想着同样的问题。

沈樾皮囊里的姑娘是怎么知道金枝花香的呢?

这香可不是从民间采购的,而是宫廷香料师特制的,这种香料,就连他,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老二必定是见过的。

舒妃与皇后是亲姐妹,舒妃那里定然是有的。

可这姑娘却是靠闻就笃定刘大人身上沾着的是金枝花香……

还有那日在京兆尹府衙。

这姑娘是怎么发现原京兆尹身上的金腰带呢?

她又是怎么知道,那金腰带是出自凤钗楼呢?甚至连那金腰带的价格都能说的不差分毫。

事后他曾派人去凤钗楼查过,京兆尹身上的那条腰带,不论是质地还是价格,全部都如那姑娘所说。

所以,这种能辨别物体的技能,就是话本子里说的金手指吗?

这是什么物体都能辨别呢,还是仅仅局限于某些特征。

大皇子偏着头,眼底眯着笑,瞧着宋瑾。

太后跟前的嬷嬷站在刘大人对面,就在宋瑾以为这嬷嬷要凑到刘大人胸口一闻的时候,嬷嬷拿出一方帕子。

不同于宫中贵人管用的丝帕,嬷嬷拿出的,是方淡蓝色的棉帕子。

一眼看到这棉帕子,宋瑾忍不住心头狠狠一疼。

那种疼,强烈又突兀,疼的她呼吸都狠狠一抽。

怎么会这样。

宋瑾心下疑惑,目光越发盯着那棉帕子。

嬷嬷拿帕子在刘大人胸口处蹭了一下,蹭完收了帕子送至鼻尖轻轻一嗅,转头朝太后走过去。

宋瑾没有瞧清楚那帕子到底有什么异常。

为什么刚刚她那么难受。

而现在,又什么事都没有了。

“启禀陛下,启禀太后娘娘,刘大人身上,的确是有金枝花香的味道。”

说着,嬷嬷将那帕子朝皇上递过去。

皇上看了皇后一眼,皇后连忙接过帕子轻轻一嗅,点了点头,“确实。”

宋瑾心头翻个白眼。

废话,我说有当然就是有了。

原主这鼻子,闻金识银从未错过。

更何况,宋家是做生意的,这生意做的很大很大很大。

大到什么地步呢?

这世上几乎所有东西,只要不是官运的,宋家都涉及了。

在宋瑾看来,这似乎并不是做生意,而是在蓄意寻找什么,不然那谁家做生意,能种类这么繁多。

而这繁多的种类中,只有两种是宋家用来赚钱的,那便是布匹和珠宝,余下的,全部都是夹杂出售。

宋瑾从小见惯了各色东西。

这金枝花的香料,与旁人而言,许是难得的御用东西,可对宋瑾而言,宋家地窖好几盒呢。

再者,这金枝花香之所以叫金枝花香,就是因为其中参了金粉。

闻金识银,这金可不光指金子,也包括,金丝金线金粉。

宋瑾一脸淡定的立在那里,相较之下,刘大人额头开始冒汗。

皇上深深看了刘大人一眼,“这香是怎么来的?”

盛怒之下,皇上的声音带着一股催人心肺的压迫感。

刘大人扑通跪下。

宋瑾火上浇油,“这种香料可是妃嫔专用,气味却出现在刘大人的胸口,这位置,有些奇怪啊,怎么会是胸口呢?”

怎么会是胸口,当然是有靠在了他的胸口处,才能把香味留下啊!

皇上一张脸,黑绿黑绿的。

头顶的草原,更是绿油油的冒着光。

他甚至都能脑补出他的某个妃子靠在刘大人胸前的样子。

这么一想,皇上就更生气了。

凌厉而残忍的目光,扫向一众妃嫔。

吓得那些妃嫔肩膀簌簌的抖。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嫁祸四皇子,做事不做干净点,现在好了,害的她们都要被皇上怀疑。

大殿的气氛,越发的沉重。

三岁的溧阳公主经不住这种气氛的折磨,小嘴巴绷啊绷,终于没忍住,哇的哭了出来。

吓得溧阳公主的母妃慌忙去捂她的嘴。

溧阳公主小胳膊小腿的拼命挣扎。

她一哭,几个与她差不多大小的皇子公主跟着也嚎哭起来。

哭的凄惨,再加上御书房里杀气腾腾的气氛,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举行什么屠杀大会。

皇上被这突然的哭声扰的更加烦躁暴戾。

好在太后心疼孙子孙女,“把孩子们先带下去。”

其他孩子倒是好点,乳母嬷嬷一抱便跟着离开,唯有溧阳公主,死死抱着她母妃的脖子,哭的惊天动地。

乳母怎么拉扯都扯不开。

那妃子心疼自己的孩子,朝皇上跪下道“陛下明鉴,臣妾那里,从未有过金枝花香,溧阳哭的厉害,求陛下许臣妾先去哄哄她,等安抚了她……”

皇上默不作声,太后边道“你去吧。”

那妃子感激涕零朝皇上和太后行了个礼,起身离开。

大皇子笃定的发现,在溧阳母女离开那一瞬,丽妃面上,是神色一松的样子。

等等……

溧阳的母妃,和丽妃……

不及大皇子细思她们之间的关系,宋瑾便道“且慢!”

已经抱着孩子走到大殿门槛的溧阳母妃听到这声音,脊背骤然一寒,她抿了抿唇,假装没有听到,抬脚继续朝外走。

宋瑾转身,“请娘娘留步,就算娘娘要走,也请娘娘将你身上的香盒留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宋瑾话里的意思众人若在不明白,便是傻子。

当即便有一个妃子道“莫非德妃娘娘身上有金枝花香?”

她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

这个时候,溧阳的母妃,德妃若还是继续装傻离开……

第一百四十二章 金盒

她当然不会继续离开。

只是还不等德妃转身,皇上暴戾的声音便出口,“将溧阳抱走,德妃你留下。”

德妃身子狠狠一颤,满目惊恐中带着浓浓的不舍,看了溧阳一眼,转头折返。

意外的是,这一次,溧阳没有大哭大叫,乖乖由着抱走了。

德妃再次回到大殿,走到宋瑾身侧,转头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殿下说本宫身上有香盒?若是没有呢?殿下要给本宫赔罪?”

说罢,德妃朝着皇上和太后一行礼,“臣妾坦坦荡荡清清白白。”

与她方才在殿外的那种慌张和决绝,完全不同。

皇上沉着脸,只一句,“搜!”

当即便有宫人上前搜身。

一番细细的搜查之后,宫人回禀,“陛下,娘娘身上,并无香盒。”

德妃转头看了宋瑾一眼,“殿下怎么说?”

皇上愤怒的一拍桌案,“逆子,你烧了朕的御书房不说,还要在这大殿之上造谣生事,简直可恶!来人!”

宋瑾……

狗皇帝就只能拿她撒气吗?

宋瑾一扬下颚,“父皇,怎么叫儿臣造谣生事,刘大人身上的香味,难道是儿臣造谣出来的?”

这一刻,宋瑾的语气,有些咄咄。

太后瞧着她,那神态,越发与她那已故的儿媳像。

若是受了委屈受了冤枉,那孩子是这样的!

太后捏着丝帕的手,有些用力。

她不知道怎么了,对着沈樾,竟然如此思念大儿媳。

而且越看沈樾,越觉得他身上,有大儿媳的影子。

皇上显然被宋瑾这态度激怒,“放肆!”

宋瑾冷着脸,“儿臣说了实话而已,钦天监刘大人说谎,父皇都不查他,儿臣被人假传口谕,被人陷害,父皇就认定儿臣有罪,什么罪?受害者有罪论的有罪吗?就因为儿臣的命格吗?”

顿了一下,宋瑾又道:“那父皇有没有想过,儿臣的命格,是钦天监算出来的,钦天监在御书房失火一事上如果造假,那儿臣的命格,是不是也可能是造假!”

“还有,如果儿臣能证明,刘大人造假御书房火灾预测一事,那父皇能彻查当年儿臣命格一事吗?”

皇上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樾。

在他眼里,沈樾一直像一只缩起来的鹌鹑,可现在,像一条四处狂吠的疯狗。

皇上不想看到沈樾一眼,“把他给朕带走!”

钦天监有罪,他自然会查。

但是这个逆子,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御书房院里站了站,御书房就着火了,那么大的火……

如果不是这个逆子克的,那火难道还是人为的不成!

那么大的火,谁有这个胆子!

皇上自信,不会有人敢人为纵火的。

所以,一定是沈樾克的。

皇上语落,当即便有侍卫上前来押宋瑾。

宋瑾鼻子一吸,看向德妃。

她敢肯定,德妃身上,一定有问题。

之前她喊住德妃,就是因为德妃身上金枝花香的味道格外的重。

这种重,在别人鼻子里也许不那么明显,可她闻得出来,除非是带了整合香料,不然不会有这么重的味道。

而那香味中,又伴着很重很重的金子味道。

已经不单纯是香料中掺杂的金粉的那种分量。

宫廷御用香盒,都是黄金打造。

所以她推断,德妃身上带了香盒,毕竟德妃从头到脚,都没有金子饰品,就连钗都是玉质的。

现在,香味不浓了。

刚刚……

她抱着溧阳公主。

也就是说,趁着抱孩子出去的功夫,她把那香盒塞到孩子身上了吗?

如果是这样,就算是再去德妃寝宫找到那香盒,也无济于事。

不过,德妃出门,为什么要带个香盒在身上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德妃之前并没有这种香盒,这香盒,要么是旁人刚刚送她的,要么就是她捡的。

心思飞快的闪过,不过眨眼,便有两个带刀侍卫进殿,直接朝宋瑾走去。

宋瑾心跳砰砰的。

她现在如果用意念,杀了狗皇帝的几率有百分之八十。

但是,她也会死。

如果不杀狗皇帝,她要被抓走吗?

等等……

宋瑾一吸鼻子,朝德妃看去。

香味是不浓了,但是金子的味道还在。

德妃的手腕,刚刚德妃抱孩子离开的时候她看了,手腕的镯子是玉质的,头上的发饰也不是金子的。

香盒也没了。

怎么还有金子的味道。

谁参加宴会要在身上揣一坨金子呢?

大皇子原本正要替宋瑾说话,眼见她又一吸鼻子,按照话本子的节奏,这个时候,女主应该是有所发现了。

大皇子微微眯了一下眼。

就在身后两个侍卫走到距离宋瑾一人之远的时候,宋瑾忽的朝德妃伸手。

广袖宫装,被宋瑾猛地一拽,德妃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只一声惊叫响起,就听得咣当一声。

众人齐齐朝地上看去。

宋瑾慢悠悠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一个金盒子。

参加宫宴,身上带着个沉甸甸的金盒子,这可不是什么常事。

宋瑾将那盒子举起,德妃的面色,骤然灰白,下意识就要去抢。

可惜,宋瑾用着沈樾一米八的身子,岂是她想要抢就能抢走的。

发生这种变故,宋瑾身后的两个侍卫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立刻把人带走。

宋瑾则飞快的将那金盒子打开。

“没在娘娘身上发现香盒,真是可惜,不过,这个东西,只怕父皇会更加感兴趣吧。”

说着,宋瑾将那金盒子转了个方向。

敞口冲向皇上。

大殿之上,几乎所有人都看得清盒子里装着什么。

首先,盒子打开的盖子内侧,镂空雕刻着xx戏水的艳图。

盒子里,装着一缕女子的头发和一枚玉佩。

宋瑾朝皇上戏虐一笑,“这头发可能是德妃娘娘的,不知与其系在一起的玉佩,是不是父皇的。”

皇上一张脸,黑成锅底。

他恨不得立刻活剐了这个儿子。

不过,让皇上意外的是,钦天监刘大人倒是没有慌张。

这么说,那玉佩不是刘大人的。

不是刘大人的,那……

这盒子里的东西,也未必就是德妃得了。

皇上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这么一想,他的愤怒倒是的确少了一点。

“还不把这孽障给朕押下去!”

皇上一挥手,铁青着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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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自尽

宋瑾身后两个侍卫立刻上手,宋瑾瞪着皇上,“父皇都不看看这玉佩上的字,就要押走儿臣吗?父皇就一点不在乎儿臣的死活吗?”

一顿,宋瑾冷声笑道:“父皇不在乎儿臣,可儿臣在乎父皇,既然父皇不肯看这玉佩上的字,那儿臣念给父皇听,也算是儿臣对父皇一片孝心。”

皇上一听这话,顿时心跳一闪。

这玉佩上要是写了什么给他戴绿帽子的话,让老四念出来,他颜面何存!

这个孽子,这是威胁他了!

“等等!”

皇上铁青的脸,羞怒之下肌肉在跳动,却也不得不发话。

宋瑾甩开侍卫的手,将镜盒递给走过来的内侍总管。

内侍总管把金盒恭恭敬敬的递给皇上,大殿之内,静的连呼吸都不存在了。

太后偏头看了一眼那金盒。

那玉佩,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骠骑大将军麾下一名参将的东西。

之所以认得,是因为那名参将也是京都世家子弟,宁国公府的孩子。

她和老宁国公夫人交好。

而这玉佩,是老宁国公夫人的,她见过几次。

后来那孩子上战场,老宁国公夫人就把这玉佩送了他,算作保平安的。

怎么这东西,到了德妃身上。

还伴着一缕头发。

当真是德妃与他……

仔细想想,那孩子似乎至今未婚呢。

太后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她只想看看沈樾那孩子,身上到底有多少肖似她那大儿媳的地方。

刚刚皇上要将沈樾压下去,沈樾面上涌出的,分明是一种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狠劲儿、

真是一模一样啊。

太后瞧着沈樾,心里钝疼钝疼的。

可惜,赵福海不在了,不然可以帮她分析分析。

皇上将玉佩拿起,去细看玉佩上的字。

而宋瑾在皇上动作间,再次转头看向德妃,她的鼻子告诉她,德妃身上,已经没有任何金质的东西了。

可金盒被皇上拿在手里,德妃一直在抖。

她在害怕。

宋瑾飞快的思考着。

为什么德妃参加宴席,身上要同时揣两个盒子。

一个香盒,一个存放玉佩和头发的金盒。

这金盒,虽说不大,但是也不算是小,绝非能随身携带的,更何况里面还装着那种东西。

一缕头发结着一块玉佩,这明显就是男女定情之物。

谁会揣在身上。

她又是宫妃,还来赴宴。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德妃在赴宴之前,见过什么人,而这金盒,是那人给她的,当时她情急之下根本没有时间将这盒子收起来,所以只能随身带来。

可问题有出来了。

刚刚可是有宫人上前来给德妃搜身呢。

为什么没有搜到这个盒子!

这不科学!

忽然找到突破口,宋瑾转头看向皇上。

而皇上也一脸愤怒的向她看来。

这玉佩上,根本就没有字!

这个孽子,威胁他,骗他!

真是可恶至极。

迎上皇上喷火一样的双眼,宋瑾抢先道:“父皇不觉得奇怪吗?方才您不是命人来给德妃搜身吗?怎么那搜身的人搜的那样仔细,就没有发现这个盒子呢?”

宋瑾这话一出,只听得砰的一声响,众人齐齐顺着声音看去。

方才那个给德妃搜身的宫人,一头撞到柱子上,额头拇指大的窟窿,正咕嘟咕嘟的冒血。

人已经死了。

她软绵绵倒地,吓得坐在一侧的妃子惊声尖叫。

不及所有人反应,宋瑾飞快的走到那宫人身侧。

除了血腥味,身上还有银子的味道。

但是这宫人的头饰并无银质,而她露出的手腕,也没有戴镯子。

确定了这一点,宋瑾瞥了一眼已经断气的宫女,朝皇上看去。

“父皇,难道您不查一查吗?还要将这些屎盆子都扣在儿臣身上吗?您就一点不怀疑,这宫人为什么要自尽吗?如果儿臣猜得不错,她应该是被人收买了吧,也就是说,早就有人提前预料到德妃会被搜身呢。”

说着,宋瑾朝德妃看去,“是吗?娘娘?”

德妃被吓得面色苍白,怔怔望着已经倒地的宫人,看着那夺目的殷红,嘴皮发颤,“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对,死无对证。

“娘娘是想说,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是吗?”

德妃顿时浑身一颤,看向宋瑾。

宋瑾扯着嘴角道:“娘娘怎么知道,她收了的那些被买通的银两就不在她身上呢?”

德妃宛若看鬼一般,眼睛瞪大,盯着宋瑾。

宋瑾转头朝皇上道:“儿臣恳求父皇能还儿臣一个公道,今日有人陷害儿臣,而这畏罪自尽的宫人,就是突破口。”

看着皇上愤怒的快要炸了的神色,太后心头叹了口气。

对亲生的儿子,怎么就这么容不下。

为了钦天监一句话,竟然在现在这样的场合,皇上想的,还是先要将沈樾押走吗?

皇上糊涂,她不糊涂。

先皇上一步,太后道:“好孩子,你今儿受了委屈,哀家替你做主,必定查明真相,给你一个清白。”

皇上嚯的转头看向太后。

眼底的怒火,几乎要灼烧了太后。

太后被皇上这几乎扭曲的神情惊得一怔。

看到太后的反应,皇上心头惊觉自己情绪有些失控。

深吸一口气,皇上道:“母后太过偏爱他了。”

太后……

偏爱?

这叫偏爱?

太后摇摇头,当着一众妃嫔的面,她自然是不会说皇上什么。

可有些话,看来她必须要在私底下说一说了。

“德妃,刘大人,还有这个宫人,明显是有问题的,就算是你不查,他们祸乱宫闱,哀家也是要查的。”

说罢,太后吩咐身后嬷嬷,“去搜。”

嬷嬷得令,朝那小宫人走去。

从她身上搜出一个小荷包,荷包里塞了一只银元宝。

在那嬷嬷取出银元宝的一瞬,宋瑾吸了下鼻子,道:“这元宝少,也沾着金枝花香呢。”

嬷嬷转头看宋瑾,那目光里,带着一种探究。

宋瑾随意她看了。

眼下,只有查清楚案子的原委,她才能好好的从这大殿走出去。

不然,就这狗皇帝的尿性,没准儿能杀了她。

哪个王八蛋这么狠,为了除掉她,居然烧了御书房。

可惜她没有沈樾的记忆,不能对宫中势力进行分析。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丽妃

看了宋瑾一眼,嬷嬷将那银元宝送至鼻尖,闻了一下,然后朝太后回禀道“启禀太后娘娘,这银元宝,的确是沾着金枝花香的味道。”

太后点头,转而看向皇上,“金枝花香,宫里能用的上的妃子没几个,陛下还不肯查吗?”

皇上心头狠狠叹了口气。

如果事情发生在大哥身上,太后也是这样的态度吗?

太后分明就是在护着沈樾。

沈樾明明与他命格相冲,太后却偏要护着他!

可当着众人的面,皇上不好拂了太后的面子。

“查!”手上的珠串朝桌上重重一掷,皇上沉着声音道。

太后心头叹了口气。

“刘大人,你说,你这身上的金枝花香,从何而来?”太后目光幽幽,望向刘大人。

刘大人飞快的看了丽妃一眼,低头道“太后娘娘明鉴,臣也不知,许是被谁碰了一下,沾染了。”

太后冷哼,“被谁碰了一下?荒唐!这金枝花香,能用的都是高位分妃嫔,你一个外臣,她们有机会碰到你的胸口去吗?”

皇上脸色难看至极。

太后这般,分明就是在落他的脸!

为了给沈樾脱罪,太后竟然连他这个亲生儿子的颜面都不顾吗?

那一会儿,太后是不是还要当众责问德妃这金盒子的事。

皇上心头,怒火攻心。

刘大人被太后如是责问,心头一跳,只转眼看到皇上的面色,顿时道“陛下明察,臣胸口这金枝花香如何得来,臣当真是不知啊,许是天意,许是上天安排让臣莫名其妙有了这种香味,不然,臣实在解释不通,臣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各位娘娘们。”

天意二字,刘大人咬的极重。

他知道,比起其他,皇上更看重沈樾的命格与帝王命格相克这一点。

果然,这话落下,皇上看向宋瑾的目光,犹如刀子一样。

宋瑾心头恨恨骂了一句狗皇帝!

脸上却是堆出一副难以置信,转头看向刘大人。

“刘大人这话,可是欺君之罪,你也敢说?”

宋瑾瞪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刘大人心知皇上对这位殿下的不满,便道“臣一向忠心耿耿,殿下何出此言来挑拨离间。”

宋瑾就道“你说你身上的香气是天意安排,是老天安排的,你也说了,父皇御书房着火,也是天意,而这天意,归根到底是因为我去了御书房,那这样一来,你身上这香味,岂不是老天为了给我脱罪而添加上去的?你的意思是,老天要和父皇对着干?”

皇上顿时怒喝一声,“放肆!”

宋瑾冷眼看过去,“父皇,难道儿臣解读的不对?您觉得,刘大人这话,该怎么理解呢?御书房着火算儿臣头上,因为是天意,那他身上的香气自然也要算儿臣头上,因为也是天意,可天意都如此了,难道要违背天意?”

大皇子心头噗的一笑。

幸灾乐祸看向刘大人。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刘大人面色有些难看。

这话,他反驳不回来了。

原本是抛出天意二字,激怒皇上心头对命格的怒火、。

现在,让四殿下强行辩驳,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圆回来。

而皇上,目光却没有盯着宋瑾,只看着刘大人,“你说!”

他等刘大人一个合理的解释,让大家知道,谁才是天意!

太后心下摇头。

这么多年了,皇上心里,终究在意。

刘大人……

我……我说什么!

就在刘大人为难之际,门口传来一声狗叫。

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宋瑾回头,就见天犬拖着个人进了大殿。

内侍总管一眼认出那人,“是小福子。”

天犬拖着小福子走到宋瑾一侧,将小福子朝地上一扔,转头龇牙看向刘大人。

刘大人顿时一个哆嗦,眼角余光看到小福子身上面上,却是狗爪子挠过的痕迹。

吓唬完刘大人,天犬朝皇上走过去。

就在天犬抬脚前那一瞬,皇上一颗心都悬起来了。

他在想,为什么天犬不来他身边要立在老四身边。

看着天犬走来,皇上一颗心踏实下来,只觉得自己大松一口气,又因为自己居然大松一口气而再度愤怒。

天犬立到皇上一侧,用他毛茸茸的大头蹭了蹭皇上的腿,然后朝着皇上汪的叫了一声。

皇上顿时满面震惊看向天犬。

这一声狗叫,他居然听懂了!

他听懂了!

能和天犬心意相通,那才是真正的帝王!

皇上心头怒火散去一大半,转头朝着底下道“你说,怎么回事!”

皇上这话,是冲着小福子说的。

然而刘大人不知道,眼见天犬抵达,皇上忽然换了态度,刘大人一哆嗦,扑通跪下,“臣知罪,臣一时糊涂才被人蒙蔽,陛下开恩。”

皇上……

眉心一皱,皇上错愕又震惊的看向刘大人。

瞧着刘大人以头抵地跪在那里的样子,皇上缓缓收了复杂的目光,又看向天犬。

不愧是朕的天犬,一来,就解决了一切。

皇上抬手抚了抚天犬的大头,天犬忍着恶心没动,心里翻白眼傻x玩意儿!

太后打量着天犬,怎么看都觉得这天犬与当时大儿媳身边那天犬,不同。

大儿媳的天犬,对大儿媳的态度,是热烈的。

可现在这天犬,虽然也亲近皇上,似乎也与皇上心意相通了,但瞧着……怎么就是怪怪的。

是她想多了吗?

太后心下又叹了口气,要是老大两口子还在,多好。

这口气闷在胸口,太后有些难受,转头之际,目光落向立在那里的沈樾。

竟然恍惚觉得,是大儿媳立在那里。

太后心头一惊,慌忙攥了攥手。

太后的反应,皇上自然是不知的,他一双眼,只盯着刘大人。

刘大人砰砰磕头两下,“昨日下午,丽妃娘娘来找过臣,臣身上这香气,是那时候染上的。”

丽妃一听这话,只觉得头晕目眩,有些上不来气。

皇上听到丽妃二字,再联系刘大人那香气来源于胸口,脑子里一闪画面,愤怒道“来人,将丽妃押下,审讯!”

丽妃嗷的叫了一嗓子,“陛下明察,臣妾冤枉。”

宋瑾朝丽妃看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结果

脑子里忽的想起沈樾的话。

安国公府的女儿,丽妃娘娘,如今盛宠当道,如果进宫,要小心为上。

安国公因为金矿一事,瞬间阖府倾塌,这丽妃估计是恨毒了办案的她。

丽妃喊冤,皇上却是铁青着脸,“有冤屈,去慎刑司说吧!”

说话间,已经有两名内侍上前。

安国公府已经到了,可丽妃身后还有骠骑大将军,内侍总管留着一个心眼,给那小內侍递了个眼色、

审讯可以,别把人弄死了。

小內侍会意,带着丽妃离开。

丽妃疯狂挣扎,“陛下怎么就不信臣妾,安国公府对陛下忠心耿耿,金矿一事,分明是有人陷害,陛下连查都不查,就将阖府入狱。”

心中悲愤伤心,情急之下,丽妃有些口不择言。

这话,落在皇上耳中,只能激起他的怒火。

内侍总管示意,小內侍快速的拉着丽妃离开。

走到德妃一侧时,丽妃拼死停住,目光含恨瞪着宋瑾,“你不得好死。”

宋瑾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许是宋瑾这种态度,刺激了丽妃,她忽然发疯一般,拔下手里的金钗,朝着宋瑾刺了过来。

“都是你,若非你,安国公府怎么会出事,我要你死!”

这一刻,丽妃几乎已经失了心智。

她癫狂若一头发疯的母牛,冲向宋瑾。

皇上这一瞬,甚至希望丽妃能一簪子直接戳死老四。

这样,他也省的一桩烦心事。

有时候,他是希望老四死的,死了就没人与他命格相克了。

可他又不能真的让老四死了,如果死了,而死因又不是十足的有说服力,那么,天下人恐就要怀疑他了。

天下人是不是真的会怀疑,皇上不去想,他只是心虚的觉得,一定会。

内侍总管伺候皇上多年,皇上这心思,他自然是知道的。

眼见两个小內侍上前拉丽妃,内侍总管咳了一下。

小內侍转头朝内侍总管看去,一个弹指的瞬间,癫狂的丽妃已经扑向宋瑾。

若是以往的沈樾,他会怎么做,宋瑾不知道,但是眼下……

宋瑾在丽妃抵达前一瞬,抬手直接捏住了丽妃的脖子,将丽妃钳制在一臂之远的地方。

丽妃疯狂的挥舞着手里的簪子,拼死要刺,刺不中咽喉,便刺捏着她脖子的手。

宋瑾飞快的一脚踹了出去。

丽妃吃痛,嗷的一声惨叫,身子向后飞出去,直接撞倒两个小內侍。

“连一个丽妃你们都押不住,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御前纵犯人行凶,刺杀皇子,你们可知罪!丽妃可是火烧御书房的首要嫌疑人,你们难道也被丽妃买通了?”

丽妃带着两个小內侍砰的倒地,宋瑾黑着脸怒斥。

大皇子嘴角噙着笑,不由朝皇上看去。

分明就是皇上的意思,现在被人这样怼回去,现场打脸,这心里,不好受吧!

皇上眼角重重一抽,内侍总管忙道“还不赶紧押了丽妃去审讯!”

两个被丽妃撞倒的小內侍慌忙爬起身,拖着丽妃就走。

丽妃嘴里,迸发着凄厉的笑,“你不得好死,你会不得好死的。”

宋瑾没理会,待到声音远去,宋瑾转头看向跪地的刘大人。

“刘大人说说吧,御书房的火,到底是怎么来的?”

宋瑾语落,天犬非常配合的叫了一嗓子。

刘大人瞧着瘫在地上的小福子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哆嗦道“是,是丽妃娘娘,她,让让臣如是回禀,至于御书房的大火,臣,臣着实不知,臣只负责回禀观测一事。”

宋瑾冷哼,“这么说,你口口声声的钦天监观测天意,是假的了?”

刘大人当然不想承认是假的。

钦天监吃的就是这碗玄学的饭,真真假假,谁能知道,。

可刘大人不说话,天犬却又叫了一嗓子。

刘大人一个哆嗦,“这次,是丽妃娘娘蒙骗了臣,臣……臣的确是造假了。”

宋瑾就道“她是如何蒙骗你的?”

刘大人咬了咬牙,“丽妃娘娘许臣京都两处宅子。”

宋瑾嗤的一笑,“哦,是吗?我不信!京都两处宅子,莫说是你,换作前京兆尹,他敢金腰带上身,都未必敢要这两处宅子,有命得,也有命住吗?刘大人最好说实话,否则父皇发怒,没准儿您也得去慎刑司,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招出其他东西来。”

这其他东西指什么,大家都清楚、

就是命格一事。

皇上越看沈樾,越觉得想要一把捏死他。

如果证实命格一事也是假的,那他成什么了?

就是一个笑话!

堂堂帝王,居然让钦天监蒙蔽数年不曾发觉真相,最终还是靠老四发现真相。

他宁愿相信命格一事,也绝不让这种话传出去!

心思一定,皇上眼底杀气闪过,“钦天监刘得,欺君之罪罪无可赦,押入刑部,听候发落!”

干干脆脆一句话,赌断了刘大人所有的后路。

刘大人心头已经,慌乱抬头看向皇上,“陛下,陛下臣知罪了,臣当真是有苦衷的,陛下,陛下,当年之事……”

皇上岂能允许刘大人说的更多,内侍总管会意,更是不会让刘大人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说出什么。

在侍卫上前押人的同时,内侍总管不知从哪里寻了一块破布,塞到了刘大人嘴里。

刘大人被押走,众人便朝德妃看去。

从头到尾,丽妃没有提到德妃,刘大人也没有提到德妃。

难道德妃当真与此事无关?

不过,有关无关,那个金盒子,她也脱不得干系。

一众妃嫔带着看热闹的心态,瞧着德妃。

德妃低眉顺眼,跪在那里,没有了最初的惶恐不安,此刻看上去,倒是十分平静。

皇上盯着德妃,有关这金盒子,他自然要审,却不是现在。

“将她带到太后那边,一会儿朕亲自去审。”

皇上语落,朝太后看去,“还要劳烦母后了。”

太后一摆手,没有说话。

德妃被带走,皇上便朝宋瑾道“御书房一事,既然与你无关,你回到你席位去。”

声音里,冷硬带着不满。

宋瑾指了地上的小福子,“父皇,这里还有个人呢,这是天犬专门拖进来的人,父皇不审一审?”

皇上眉眼跳了一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套话

他当然知道那里躺着一个小福子,可小福子御书房里的人,如果他的人背叛了他,只会让人觉得他这个帝王无能吧。

皇上不知为何会有这种心里,但是,他不想公然审讯小福子。

然而,不及皇上开口,宋瑾抬脚一脚踩在小福子脸上。

小福子疼的一声惨叫,“奴才知错,御书房的火,是奴才放的,奴才知错了。”

宋瑾拍拍手,“好了,父皇,现在,儿臣彻底洗清冤屈了,儿臣谢父皇给儿臣主持公道。”

说完,宋瑾脚从小福子脸上下来,走回自己的座位。

大皇子下颚微扬,昵了宋瑾一眼,目光赫赫:本王的四弟可做不出这种事。

宋瑾没理大皇子。

一场宴席,闹成这个样子,自然是无法继续下去。

宴席一散场,皇后送了太后回寝宫,皇上带着天犬直奔御书房。

宋瑾眼睁睁看着天犬跟着皇上离开,却无法留下它。

大皇子斜昵着耷拉着脑袋走在一侧的宋瑾,“别忘了本王的事。”

宋瑾转头,“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让我去偷?”

大皇子似笑非笑,“这种时候?什么时候?本王不懂。”

宋瑾翻了他个白眼,“我不去,我要回去。”

这皇宫,分明就是龙潭虎穴,她来参加个宴席,都能闹出这么多事,

差点被狗皇帝砍了头。

那个狗皇帝,根本就是逮着个机会就像杀了沈樾的。

沈樾还没有醒,爹爹也还没有来,她自己根本应付不了。

太可怕了。

爹爹怎么还不来呢!

说好的第二日就上京的。

这个时候,宋瑾无比想要见到爹爹,一颗心焦灼的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

至于刚刚发生的事情,她不想去想了。

反正幕后凶手抓到了,凭着安国公府目前的状况,丽妃估计难活了。

至于德妃……

给没给皇帝戴绿帽子,关她屁事。

唯一不甘心的就是天犬,然而天犬的去留,她的脑袋想不出法子。

至于大皇子要的那副画……

宋瑾只觉得经过一场生死大难,头疼欲裂,她飞快的离宫。

渐渐拉开了和大皇子的距离。

瞧着前面的身影,大皇子微微蹙眉。

这……和话本子里的套路,不太一样啊!

一般话本子里的女主,如果遇上今天这种事,一定会得到一个难得的机遇,或者得到一个改变现境的机会。

怎么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是他忽略了什么还是哪里出了什么偏差。

大皇子蹙着眉,慢慢的走着,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本王的知识量竟然如此贫瘠,连这样的套路都想不明白吗?

后面二皇子三皇子赶了上来。

“皇兄和四弟的感情,真是突飞猛进,羡煞臣弟了。”二皇子含着笑,恭顺的道,语落,扫了一眼左右,“真没想到,丽妃娘娘居然对四弟做出这种事。”

三皇子跟在二皇子一侧,一脸吃瓜不站队的表情。

大皇子笑了笑,“难得戏份精彩。”

二皇子便道:“皇兄怎么突然就和四弟感情这么好,皇兄都不提前告知臣弟一声,臣弟得罪了四弟不要紧,只怕得罪了皇兄。”

大皇子昵着二皇子,“兄友弟恭吗?你父慈子孝就好。”

说着,想到中途离席的舒妃,大皇子又道:“过些日子,你自然是有与你一母同胞的弟弟和你兄友弟恭,到时候,我们就排不上号了。”

一句打趣的话,令三皇子看二皇子的目光,微微发生了变化,只是这变化一闪而过,很快他也想到了舒妃当时的反应。

是……

又怀孕了吗?

三皇子立刻朝着二皇子抱拳,“恭喜二哥了。”

大皇子笑着朝三皇子的手上打了一下,“恭喜他做什么,又不是他的孩子!恭喜父皇去!”

二皇子原本以为这事瞒的紧,毕竟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没想到,大皇子居然这么就说了出来。

既然大皇子都说了,他也不好遮遮掩掩,只笑道:“还不知是弟弟妹妹呢。”

大皇子就笑道:“这么说来,竟是真的怀孕了,当真是要恭喜舒妃娘娘了。”

说罢,大皇子抬脚离开。

三皇子顿时……

瞧着二皇子骤然铁青的脸,三皇子差点没憋住笑喷出来。

拼着咬碎了牙,三皇子朝二皇子道:“你说大皇兄什么意思。”

二皇子一张脸铁青,阴鸷的目光盯着大皇子,恨不得用目光直接射杀他。

居然是试探!

他居然上当了!

这下好了,原本母妃瞒着紧紧的事,被他给泄露了。

二皇子捏着拳,骨节咯咯的响。

三皇子立在一侧,只觉得神清气爽今儿天气真好。

宋瑾没有去偷皇后的东西,大皇子并不恼,离了皇宫,他径直去了城郊。

城郊山中一守林人的木屋前,大皇子与守林人相对而坐,淡淡说着什么。

而这个时候,宋瑾和路詹,刚刚抵达沈樾府邸。

路上不好质问,一回到院子里,宋瑾立刻沉了脸,“你明知道沈樾以前不曾赴宴,为什么昨日不告诉我,为什么大皇子来的时候不拦着我,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

丽妃的事,宋瑾已经说了,路詹也吓得半死。

他之所以没有拦着宋瑾,一是因为沈樾之前的确没有机会进宫赴宴,而现在,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希望宋瑾能多进宫几次,这样,宋瑾以后要去寻找那东西才会更加方便。

二是因为大皇子突然示好,他觉得奇怪,想要探一探大皇子的底细。

宋定忠与他们虽然是合作,和到底不是交心。

毕竟不是一路人。

宋瑾虽然和沈樾互换身体,可他做不到对宋瑾毫无保留。

殿下晕着,他必须为殿下的事另做谋算。

没想到,弄巧成拙,今日丽妃居然火烧御书房。

“是奴才思虑不周,险些害了宋大小姐。”路詹歉疚道。

宋瑾一摆手,“打个耳光再说对不起,没用,我不要道歉,我要原因,如果没有原因,对不起,我以后绝不出门一步,爱咋咋地!”

路詹惊讶抬头,看向宋瑾,“宋老爷安排的事……”

宋瑾硬邦邦顶回去,“关我破事!”

路詹知道宋瑾这次气大了,低声道:“这次是奴才做的不对,宋大小姐消消气,可与我们殿下合作,毕竟也是宋大老爷得利的。”

宋瑾冷哼,“我爹现在在哪都不知道,说不定已经被你们害死了。”

路詹立刻摇头,“怎么会呢,宋大老爷好好地。”

他这么一说,宋瑾立刻意识到不太对劲,原本她是蹲坐在门槛上的,蹭的起身,直视路詹,“你知道我爹在哪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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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铁青

宋大老爷一直没有按照约定进京,宋瑾身边能用的只有一个吃货万喜,完不知道去哪里打听宋大老爷。

虽然按照她的设想,宋大老爷怎么也该给她安排一个暗卫什么的暗中保护她的安。

可是她试过无数种召唤暗卫的方法,也没有什么人突然现身。

无人可用,她只能问路詹。

路詹每次都说,他也不清楚。

但是,这次路詹说的这么笃定。

完不是为了安慰和敷衍,而是根本就知道什么。

宋瑾死死盯着路詹,“你最好实话告诉我,惹毛了我,对谁都没好处,我反正不怕,大不了要命一条,我光脚不怕穿鞋的,你们不怕就行!”

路詹瞪大眼睛看着宋瑾。

“宋大小姐,那个,您误会了,奴才是当真不知道,宋大老爷不进京,奴才也心急,现在我们殿下又这样,那些事情,靠宋大老爷拿主意呢!”

宋瑾呸的一口,“放屁!你要是不说实话,随便,反正大皇子说了,他限期三日,三日之内要是拿不到那副画,他就把我冒充沈樾的事,闹到皇上那里,到时候,大家一起鸡飞蛋打。”

路詹看着宋瑾,她这样子,完不像是随便说说更不像是气话。

认真的?

为什么突然这样?

“宋大小姐怎么就突然不信任奴才了?”路詹不明白。

宋瑾就挑眉,“信任?因为你也不信任我,我凭什么信任你,反正我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与其被你利用,死在宫里,我还不如坐吃等死呢,好歹不用费事儿。”

路詹,张大嘴,没说出话。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去皇宫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犹豫了好一会儿,“宋大小姐在宫里,这不是平安出来了。”

宋瑾剜了路詹一眼,不再理会他,转头进屋。

锦被一扯,宋瑾面朝里躺在那里。

心里委屈巴巴。

想家了。

想她穿越前的家,想她穿越前的妈妈爸爸。

狗日的!

为什么她就穿越了!

穿越有什么好的,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她不香吗,老娘要跑到这里来被狗皇帝残害。

心里这么委屈着,宋瑾脑中忽的有什么电光火石一闪,她蹭的坐直起来。

不对!

她这穿越,不太简单!

原主是不是能用意念控制兵器,她不知道,但是原主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原主的爹也不知道。

但是她会!

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她,会!

可偏偏奇怪的是,这个世界里的先皇后一脉,也会。

原主不是先皇后的孩子吗?

按理说,难道不应该是原主会吗??

为什么她会?

难道这就是她穿越来的理由?

这才是真正的天意?

想到这一点,宋瑾朝杵在一侧的路詹道“有没有先皇后的画像给我看看。”

梦里的女人,当时梦境里,人的脸不是特别清楚,再加上当时场景特殊,她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狗皇帝。

至于先皇后先皇帝,她竟然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宋瑾忽然开口,路詹摇头,“没有。”

宋瑾大大翻了路詹一个白眼,蹭的又倒头躺下。

路詹抿了抿嘴,“宋大小姐,那个,今儿让您进宫,奴才没有说清楚之前的事,是奴才不对,不过,宋大老爷是真的没有危险的,他之所以没有进京,是因为当日带回去的那个野人出了点问题。”

宋瑾面朝里躺在那里。

想到了那日的那个野人。

野人在遇到她的时候,又是下跪又是躲到她身后又是挡在她身前要保护她……

那样子,太奇怪。

只能说明,野人认识她。

真是……哔了狗了!

“我爹和野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路詹以为宋瑾问为什么宋大老爷不进京,就道“奴才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那野人好像突然发病,病情严重,需要在井里浸泡三天三夜,并且是三个月明之夜,才能熬过一口气,所以宋大老爷耽搁了。”

宋瑾……

说好的架空历史,现在成了玄幻了吗?

她该去找大皇子借话本子吧!

毕竟玄幻电视剧她看的不多。

宋瑾心头翻了个白眼,“我爹为什么那么在乎那个野人?”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原本殿下打算等宋大老爷带着那野人进京,再细细调查的,没想到发生这种事。”

没等调查呢,人就昏迷不醒了。

路詹心里叹了个气。

也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宋瑾判断了一会儿路詹这话真假,然而她判断不出来。

她恨自己智商不够,却又无可奈何。

只得吼了一句,“我饿了,做饭去。”

路詹立刻一个激灵,敛了心思道“宋大小姐想吃什么?”

宋瑾就道“也不必麻烦,就在余州做的那碗羊汤面就好。”

路詹嘴角抽啊抽。

不麻烦吗?

顶麻烦的好吗?

会做羊汤面的人在里面昏迷着呢!

硬着头皮,路詹转头出去。

刚要出门,迎面差点撞上正要进来的神医老头。

老头差点让路詹的胸膛给撞倒,朝着路詹啪的一巴掌拍过来,“你赶死啊!”

路詹立刻赔罪,“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您老人家来!”

话说着,路詹脑子里立刻转过弯来,老头儿一来,他就不用去做面了。

一面迎了老头进去,路詹一面飞快的吩咐一个暗卫去酒楼订菜。

宋瑾知道这老头儿医术高明,在高人面前,她一向是恭敬的。

翻身下地,客气道“您怎么来了?”

老头笑道“我来瞧瞧殿下好点没有。”

说着话,路詹触动机关,床榻翻转。

床榻一翻转,立刻露出室内情形,宋瑾惊得嘴巴大张,蹭的扑了进去,“万喜,万喜,你怎么样,万喜!”

万喜被人绑在椅子上,手脚都捆住,但是嘴巴没有被封住,身子她面前还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有几条鸡腿。

宋瑾几乎要怀疑,这盘子是万喜自己用嘴叼到面前的。

不然,谁绑了万喜还要贴心的给她嘴边放一盘鸡腿啊!

万喜被人点了哑穴,能吃东西却说不出话,宋瑾一扑上来,万喜立刻眼泪簌簌的落,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宋瑾急的都要哭了,拉着万喜转头朝那老头道“您快给她瞧瞧,怎么好好地说不出话。”

不及宋瑾说完,她就看见那老头和路詹面色铁青的立在沈樾床榻前。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内乱

沈樾脸色发青,躺在那里,他双手交叠放在锦被上,手背上放着一封信。

一眼看到那封信,宋瑾心跳莫名的一抽。

宋瑾扯着万喜,几步走上前,万喜说不出话,挥舞着一双手在那里卖力表达什么。

神医老头转头,沉沉看了万喜一眼,朝她身上穴位啪啪点了两下。

万喜原本啊啊的声音,总算是吐出了字。

“小姐和路詹一走,就有个男人进来了,他绑了我,但是他还给我摆好了鸡腿,我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小姐,太可怕了,我们走吧,我们回余州!”

万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一起流,说道激动处,甚至还能吹出一个鼻涕泡。

她真的是吓惨了。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事情。

宋瑾拍拍万喜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路詹已经将沈樾手里的信函拿出,神医老头坐在那里给沈樾翻眼皮号脉。

本就阴沉的面色,在给沈樾检测完毕之后,直接可以用铁青形容的,生铁那种铁。,

“如何?”宋瑾和路詹异口同声。

神医老头摇头,“中毒了,这毒罕见,名唤凉宿。”

宋瑾脑子里转了转,原主的记忆里,还真有这个名字。

“只能生长于天山峭壁的那种东西?”

神医望向宋瑾,眼底透出意外,“你竟然知道?”

宋瑾……

我不应该知道吗?

宋瑾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这个老头,扯着嘴角点了点头,含糊回答道“从小家教严苛,读书较多。”

反正读书多总该没错的。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凉宿……

那是因为原主见过,并且在宋大老爷的引导下,头尾的学习了凉宿的毒性以及解毒。

相比毒性的繁杂和难以理解,解毒简直简单的像是张口吃饭一样。

因为无药可解。

唯一的方法便是,谁给你下的毒,谁来你床榻前,心甘情愿放三滴血到你天庭之处。

这就又脱离了古典架空,靠拢了玄幻。

对于这一点,宋瑾非常无奈。

拨开心头杂念,宋瑾朝神医老头道“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找到下毒人吧。”

神医老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饱含诸多宋瑾读不懂的神色,总而言之提防。

宋瑾没把这目光放到心里。

毕竟这老头和沈樾是一伙的,而沈樾和她爹,最多算是合作伙伴,却并非真的一条心,人家提防她,多有道理呀。

“信里写什么?”宋瑾转头对路詹道。

宋瑾和神医老头说话的功夫,路詹已经把信看完了。

将展开的信递到宋瑾面前,信上赫然几个大字三日之约,莫要忘了哦。

宋瑾……

哦个屁!

“是大皇子那个王八蛋!”

这么直接粗暴的念出大皇子的名字,让神医老头又多看了宋瑾一眼。

路詹瞧着神医老头的样子,捏了下拳,“您说的这凉宿,解毒好解吗?”

神医老头叹出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躺在那里的沈樾,“只要找到了投毒之人,就能解,找不到,就解不了。”

不是不好解,是解不了。

路詹的手,顿时一颤。

万喜立在一侧,眼珠转着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咕咚咽下一口口水,“那个,我还记得绑我的人长什么样,要画出来吗?”

路詹一喜,转头看她,“你会画?”

万喜立刻翻个白眼,“不会我为什么要说!”

路詹忽略万喜的白眼,立刻去准备笔墨宣纸。

不过多时,一张生动的人脸赫然跃在纸上。

路詹拿着宣纸,“要让大皇子直接交出解药,那是不可能的,我去找找看。”

路詹拿着画像才要转头走,宋瑾喊住了他,“没用的,别折腾了。”

路詹脚下步子一顿,“怎么就没用了?没试过,怎么知道没用,难道眼睁睁看着殿下躺在这里吗?我们的……”

神医老头咳了一声,阻断了路詹后面的话。

路詹被沈樾中毒这事,给急的乱了分寸,猛地被神医提醒,顿时一个激灵,立刻闭嘴,险些说出不该说的。

仓乱间,目光闪烁,避开了宋瑾的目光。

宋瑾挑了挑眉梢,“就凭这信上的内容,你我都知道,投毒的就是大皇子,大皇子既然派人投毒,怎么可能让你轻而易举的找到,就算是你找到,这人也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滴上三滴血在他天庭。”

路詹虽然不知道解药的具体情况,可他不傻,只稍稍反应了一下就明白宋瑾话里的意思,转头看向神医老头。

老头点头表示没错。

“所以,这三日之约到底是什么?”老头问路詹。

路詹捏着手里的画像,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说出了宋瑾和大皇子的约定。

神医老头蹙眉看向宋瑾,“这么说,我们殿下,是受姑娘之累?”

这话一出,立刻点燃了宋瑾心头的怒火。

“放屁!”

之前对神医老头还有起码的尊重,此刻,尊重个屁。

宋瑾一把扯过万喜,抬脚就朝外走,“你们最好商量商量,该用什么语气和态度与我说话!”

怒气冲冲喷完这句话,宋瑾走的大步流星。

万喜跟在宋瑾身后,一样走的脚下生风,路过路詹的时候,万喜狠狠瞪了他一眼,“没良心的东西!呸!”

路詹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拧了一下。,

他下意识想要拉住万喜,可手指动了一下,却抬不起手,仿佛手上挂着一个千斤顶,拽的他动不了似得。

宋瑾和路詹一走,暗室里就只剩下路詹和神医老头。

神医老头医术高明,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那一个,还从未被如此粗鲁对待过,气的脸都白了,哆嗦着胡子,“她,她竟然,她竟然敢……”

路詹却只道“如今,是我们有求于人,那位宋大小姐,看着好相与,却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

神医老头一张脸阴翳极了。

“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老夫手里,还没有出过这种不听话的幺蛾子。”

路詹只觉得脑中浮光掠影,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什么叫他手里没有出过……

宋瑾难道是他手里出来的?

路詹奇怪的看向神医老头。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扑食

神医老头却是没有理会路詹,掏出银针,在沈樾几个穴位上刺了几针。

很快,沈樾的指尖便有黑血滴出,臭烘烘的,有点像臭狗血。

落在神医手里用来接血的白瓷盅里,那黑血粘稠的瘫成一堆。

“我看看能不能找找解药,但希望应该是不大,主要还是赶快找到下药的人。”

接了半盅黑血,神医将银针收起,却是又掏出一个小银勺,挖了半勺黑血,另外拿了一只瓷白小盅,将那黑血放进去,抓起手边茶盏,倒了半盅水。

黑血粘稠,小半勺黑血居然在大半杯茶水中都氤氲不开,就像一个黑坨儿,固在那里。

路詹立在一侧,看的莫名其妙。

“您这是做什么?”

神医面色不变,眼底流露着一种阴沉沉的笑,他从药匣里拿出一个瓷白小瓶儿,拔开塞子点出一点淡粉色粉末,融入茶杯中。

那略带亮黄色的茶水,立刻变得清澈透明,宛若一杯清水。

而水中那不肯融开的血块,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路詹看的目瞪口呆。

神医则道:“想办法把这倒入宋瑾的吃食里,让她吃了。”

路詹蹭的抬眼,看向神医,满眼震愕。

神医冷笑,“如果只是我们殿下昏迷,她未必肯尽心尽责的救殿下,她吃了这个,便与我们殿下血气想通了,殿下身上的毒一日不解,她便也一日受连累。”

路詹仿佛一瞬间不认识神医了。

这还是那个可爱的小老头吗?

路詹张了张嘴,最终摇头,“不行。”

神医一挑眉,“不行?”

路詹立刻道:“要将殿下和宋大小姐捆绑一起,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殿下用的可是宋大小姐的身子,宋大小姐怎么会置之不顾呢?殿下若没了,宋大小姐这身子也就没了。”

“如果她根本不想换回来呢?她沾着殿下的身子,可是行事方便的很呢!”

路詹……

不想换回来?

宋大小姐不想换回来吗?

她想一直用着他们殿下的身子吗?

就在路詹怔怔一瞬,暗卫从外面进来,朝路詹道:“吃食已经买回来了,放在外面桌上。”

路詹转目看向那暗卫。

平时暗卫也受他指使出去买东西,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回禀过,这一次,却专门回禀……

心思微动,路詹抬脚朝外走。

出了暗室,果然见外面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路詹扫了一眼外屋,并没有人,压着声音朝暗卫道:“怎么了?”

暗卫低低的道:“大皇子今日从宫里出来之后,径直去了城郊的山上,足足待了一个时辰后折返出来,他走之后,我们的人上山搜了一趟,山上什么都没有。”

若是搜到什么,那还好说,起码能推断大皇子做了什么。

可什么都没有搜到……

大皇子上山做什么去了?

是见人?见什么人?

“好,我知道了。”路詹沉默半晌,点了下头,暗卫转身离开。

路詹透过大窗,定定瞧着窗外。

现在,他该怎么办。

大皇子那边,似乎加快了动作,可具体做什么,他猜不出来。

他怎么就长了这么一个没有智慧的脑子啊!

路詹想要仰天长叹。

顿了一会儿,路詹回头,见神医面无表情的提着他的药匣子,用左手食指点了点桌面的那茶盏,“我走了。”

语落离开。

路詹盯着那茶盏,仿佛眼睛被固定住在那里似得。

他真的要用这样的方式将宋大小姐和他们殿下捆绑在一起吗?

如果不,宋大小姐真的不会救他家殿下吗?

想到这些,路詹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

这叫什么事啊!

路詹正犹豫不决,万喜蹬蹬蹬的从外面进来,没好气的翻了路詹一眼,“算你还有点良心,把饭准备好了!”

说完,还不及路詹反应过来,万喜一把抓起桌上那杯盏,仰头就要一杯灌进去。

路詹吓得一个激灵,这一瞬,只觉得全身都软了。

立刻飞虎扑食一般,朝万喜扑过去。

万喜……

我擦~

什么情况!

眼睁睁看着路詹扑来,万喜眼角一抽,人就被路詹扑倒在地。

路詹一米八几的身子压在万喜身上,喘着粗重的气息,手脚冰凉,全身有些发抖。

万喜……

宋瑾正好进来,入眼就撞上这一幕。

宋瑾……

嘴皮一抖,宋瑾下意识就道:“万喜你是自愿的吗?”

万喜……

路詹……

刚刚心头慌乱,被吓得险些灵魂出窍的路詹,总算是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正压着万喜。

从姿态上来看,动作实在不雅。

路詹几乎同手同脚,从万喜身上爬起来。

面红耳赤立在那里,“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路詹低着头,目光瞥到那个落地的杯盏,里面的水已经洒了出来,说着话的时候,路詹只觉得心头松了一下。

紧接着,他脑子里充斥的,全是刚刚在万喜身上压那一下的滋味。

呸呸呸!

大白天的,他这是想什么呢!

路詹立刻从心里鄙视了自己一下,并及时悬崖勒马,收住思绪,只一颗心还有些颤。

万喜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仰着头朝路詹道:“你是疯了吗?我就喝杯水,你都要这样?怎么?你家主子醒不来,你打算渴死我们来陪葬?”

喝杯水?

宋瑾敏感的瞥了一眼地上的杯子,眼角似有若无飞出一缕笑。

她大约猜到了什么。

啧啧~

看来她这脑子,也不全然百无一用啊。

关键时候,还是能抢救一下的。

咳了一声,宋瑾知道路詹刚刚并非是在轻薄她家小万喜,也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沉着脸在桌前坐了,“我耐心有限,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尽快。”

路詹眼皮一跳,朝宋瑾看去。

犹豫了一下,路詹道:“宋大小姐上京,宋老爷是不放心的,安排了四个暗卫在暗中保护。”

对于这一点,宋瑾想到了,没有开口。

路詹抿了抿嘴皮,又道:“是我们殿下诱导了那四个暗卫现身,然后……然后……”

路詹的声音极速的低了下去。

路詹不说,宋瑾也猜到了什么。

简直震裂三观。

她爹为了让她配合沈樾,完成一些事情,把她送上京,为了保证她的安全,特意给她配了四个暗卫。

结果,沈樾那瘪犊子玩意,把她的暗卫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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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知道

宋瑾恨不得冲进暗室去,一刀把沈樾那贱货给了结了。

这是个男人该做的事吗?

然而,她再气也不能了结了沈樾,毕竟那贱人还用的她的身体。

真是……

宋瑾气的咬牙。

“死了?”

宋瑾出口,声音冷的很。

路詹立刻摇头,“没有,都在……”

宋瑾打断他,“把人给我带过来。”

路詹看着宋瑾,眼底有些犹豫。

宋瑾冷笑,“犹豫什么?再犹豫,你家殿下带着我的身子都要魂归故里了!把人带过来。”

路詹捏了下拳头,立刻朝外走。

他一离开,万喜立刻气咻咻坐在宋瑾一侧,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夫妻肺片放到嘴里,腮帮子鼓囊囊的道:“主子,他们真的是太过分了,咱们赶紧走吧,别和他们在一起了。”

一面说,万喜一面往嘴里塞东西,仿佛多久没有吃过饭似得。

宋瑾瞥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多少食欲。

一走了之吗?

其实也不是不行。

毕竟她是穿越来的,用谁的身子都一样,而且,沈樾这身子,她用的时间更长。

可她觉得自己如果真的一走了之,对不住原主,她良心上过不去。

也对不住原主的爹。

她不忍心看老人家伤心。

再者,沈樾这皇子的身份,她一走了之,能走哪去!

所以~

根本就是捆绑在一起的,无解的。

宋瑾心头沉沉叹了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啊!

说话的功夫,路詹再者折返回来,他身后,跟着四个脸色铁青的男子,人人眼里透着一道光,那光恨不能将路詹直接给射穿。

一进门,四个人朝着宋瑾恭恭敬敬跪下。

“见过大小姐。”

宋瑾冷眼扫过去,“怎么证明你们就是我爹派来的人?”

路詹一愣,旋即明白宋瑾什么意思。

她这是担心他掉包在她身边安插人呢。

路詹苦笑道:“宋大小姐,我……”

宋瑾一记凌厉的目光扫过去,路詹顿时心头一颤,闭嘴。

他还没见过宋大小姐发火,这是头一次,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气势,那一记目光,竟然让他心中生出畏惧。

路詹闭嘴。

宋瑾看向那四人。

四人面上倒是没有恼怒之色,反倒是带了一副欣慰的样子。

宋瑾……

什么鬼。

为首的那人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葫芦,玉质的,递上,“这是老爷给奴才的。”

宋瑾没接,只瞥了一眼。

原主的记忆里,是有这只葫芦的,葫芦的半腰上有一道裂痕,是原主小时候不慎将葫芦跌落在地的时候留下的。

这世上,哪有一模一样的裂痕。

宋瑾点了一下头,“起来吧,以后跟着我。”

四人以为宋瑾提到他们被人放倒一事,面上带着讪讪薄红。

正说话,万喜忽的直挺挺一头栽倒在面前的桌上。

砰~

巨大的一声响。

万喜面前,摆着的,是一盆水煮鱼。

万喜就那么义无反顾的一头栽进去。

宋瑾……

众人……

宋瑾眼疾手快,立刻一把拉住万喜的后脖子,将她从水煮鱼里捞出,“你这是有多困,吃饭都能睡着……”

话不及一般,宋瑾声音蓦地顿住。

万喜这哪里是睡着了,分明就是没有意识了。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小丫鬟,这怎么说没有意识就没有意识呢!

万喜只吃了这些饭菜。

宋瑾脸色一冷,立刻一把将万喜打横抱起:“还不去准备帕子!”

路詹都吓呆了。

眼睁睁看着万喜,路詹差点哭出来。

万喜这是怎么了?

他心里,从来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难受,焦灼,担心……

跌跌撞撞,路詹冲出去,转头端着水,拿着帕子一头又冲回来。

他想亲自给万喜擦拭脸上的油渍,可宋瑾凉凉的瞪了他一眼。

一个暗卫立在桌前,已经用银针检测了饭菜。

“大小姐,是凉宿。”

宋瑾给万喜擦拭油渍的手,重重一抖,回头愕然看向那暗卫。

“什么?”

暗卫面色沉着,“凉宿,凉宿是……”

他以为宋瑾不懂什么是凉宿,正要解释,宋瑾抬手一摆,打断了他。

这毒药,当然不会是酒楼那边下的。

凉宿这东西,不是谁都能碰得到的。

何况这京都,想要沈樾命的人不在少数,沈樾亲自豢养的暗卫,买来的饭菜自然也是经过检查的,是安全的。

至于大皇子……

这饭菜是给她和万喜买的,大皇子可以给沈樾下毒,却绝不会给她下毒。

大皇子若是给她下毒,就用不着那三日之约了。

更用不着在沈樾的身上留下那样一封信。

那这毒……

宋瑾一双冰淬一样的眼睛,望向路詹。

到这个时候,路詹怎么会不明白。

是神医给他使了个障眼法。

神医早就趁他不注意,将那杯水洒到饭菜里了,然后又故意在杯子里重新到了半杯水。

也就是说,无论他是不是狠得下心,都没有用了。

路詹望着躺在床榻上,面色灰白的万喜,仿若万箭穿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可看着万喜如此,他就是难受的快要喘不上气。

“我……我去找解药。”

路詹失魂落魄就要往外跑。

他要去找那该死的老头子!

宋瑾没有理会他。

凉宿这毒,唯一的解药便是施毒者心甘情愿的三滴血。

否则别无他法。

万喜的毒,是那老头子下的,要解毒,自然是要那老头子的血。

而那老头子,冲着的可不是万喜,而是她宋瑾。

那老头子竟然知道……

宋瑾狠狠捏了一下拳,朝暗卫道:“我的情况,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宋瑾说的不明白,可暗卫却听得明白。

为首的一个,恭顺的抱拳,“当年为了解大小姐体内的蛊毒,老爷的确是让四殿下跟前的神医试过。”

这样一句话,若是放在旁人耳中,那便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可宋瑾懂。

原主自娘胎出生,就中了一种叫做千机蛊的蛊毒。

这种蛊毒,毒发涉千机,令中蛊者生不如死。

原本,她中了这种蛊毒,是活不过满月的,可不知是蛊毒睡着了还是如何,她竟然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

当然,蛊毒一事,宋大老爷原本是瞒着她的。

只是宋大老爷和韩柏一次谈话,被原主意外听到了,她记住了。

她还记住一句话:千机蛊若是碰了凉宿,便要受到万虫噬心之痛。

当然,这样的痛苦,是有解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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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过招

只要解除了凉宿之毒,千机蛊也就消停消停下来了。

至于千机蛊的蛊毒……

至今她爹都束手无策。

坐在床榻边,握着万喜的手,宋瑾缓缓阖眼,吸了口气,慢慢叹出,再睁眼,眼底的愤怒已经被平静替代。

“你们留下一个人跟着我,余下三人,去看看我爹那里什么情况。”

四个暗卫,对宋瑾的话那是言必行令必止。

得了命令,四人一番商议,当即决定为首那个留下守着宋瑾,余下三人转头就离开。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路詹带着神医再次折返。

宋瑾坐在床榻边,冷着脸看着神医。

神医进门就看到宋瑾好端端的坐在那里,也不伪装,只冷笑一声,“没想到宋大小姐倒是吉人自有天相。”

宋瑾默不作声,目光在神医身上掠过一眼,转头去看万喜,伸手将万喜浸过水煮鱼的头发像一侧捋了捋。

路詹瞧着万喜那灰白的面色,急的几乎喘不上气。

“你快给万喜解毒。”路詹催促神医。

神医冷笑,“急什么,宋大小姐都不急,你急什么。”

路詹嘴巴一张,要出口的话却没说出来,只觉得堵在嗓子眼堵得他全身难受。

宋瑾看着万喜,凉凉的道:“是啊,我都不急,路詹你急什么,沈樾更是不急呢!大皇子要我三天之内拿到皇后娘娘寝宫那副画,你看,大皇子都不急。”

神医目光骤然锋利,“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在威胁老夫?”

“是的。”宋瑾缓缓转头,朝神医看过去,“万喜的毒一日不解,我便守着她一日,大不了最后我给她厚葬。”

说及此,宋瑾嘴角一扬,眼底泛出笑意,“你等得起吗?”

路詹听到厚葬两个字,目光死死的盯着万喜,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在剧烈的颤。

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就连沈樾中了凉宿之毒的时候,他也只是着急,却没有像现在这样……万箭穿心一样难受。

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中了什么千机蛊。

否则,怎么会这么难受。

神医铁青着脸,盯着宋瑾,“你敢!”

宋瑾一挑眉梢,“你大可一试!别的我敢不敢不好说,死,我敢的很!”

宋瑾说话的时候,立在一侧的暗卫眼底流露着浓浓的欣慰。

大小姐总算是长大了啊。

宋瑾眼角余光不慎瞟了一眼,就看到这种毫不遮掩的欣慰,顿时……

宋瑾语落,神医仿佛探究一样,盯着宋瑾。

一时间,屋里静默如坟茔。

宋瑾耗得住,路詹耗不住。

他素白着脸,深吸一口气,一把扯了神医的袖子,“你要害死殿下吗?害死殿下,对你什么好处!”

神医一把扯会自己的衣袖,“我怎么会害殿下。”

“那你这是做什么?”

神医转头,如锥子一样的目光锁定宋瑾。

宋瑾挑挑眉梢,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路詹推了神医一把,“快去给万喜解毒,只有万喜解了毒,宋大小姐才会去找大皇子,大皇子才会给殿下解毒,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居然还想威胁宋大小姐,你脑子让屎糊住了吗!”

神医……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他设想的,可是宋瑾被凉宿触发千机蛊,他来解除凉宿的同时,会喂宋瑾吃下另外一种东西。

那东西虽然不致命,可能随时触发她体内的蛊毒,而压制的东西,只有他有。

也就是说,宋瑾只能听他的。

这样,在四殿下苏醒之前,他就能死死的控制住宋瑾。

主要是宋瑾给他的感觉是,这个人太不好控制了,不然他也不会如此。

谁能想到,宋瑾居然没有中毒。

不是说,宋瑾是个吃货吗?

吃货怎么没有动筷子!

哪怕吃上一口,也行啊!

神医有点想吐血。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疼。

事已至此,没有办法,他只能先给万喜解毒,至于控制宋瑾,只能再等机会再想办法了。

神医上前,划破自己的手指,三滴血滴在万喜天庭处。

万喜灰白的面色,随着血滴落下,渐渐泛起生气。

路詹松下一口气,整个人倚靠在一侧床头,只觉得自己都软了。

“宋大小姐,万喜已经没事了。”

宋瑾瞧着万喜,摇头,“我信不过你,我等万喜醒来再说。”

“要等彻底醒来,至少需要三天!”神医急了。

大皇子那里,可是昨日定下的三日之约。

今日已经过去一半了。

宋瑾扯嘴一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彻底救了万喜,毕竟,你有前科,我信不过你。”

路詹才松下的那一口气,又提起来,朝神医看过去。

神医嘴皮一抖,铁青着脸,“宋大小姐这是要出尔反尔吗?”

宋瑾一扬嘴角,“如果我说是呢?”

“你!”神医一抬手,朝宋瑾指过去。

一直默默立在一侧的暗卫,立刻用自己的佩剑朝神医伸出去的那根手指敲过去。

啪的一下。

猝不及防。

神医吃痛,手嗖的缩了一下,怒目转头看过去。

暗卫默不作声,收起佩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宋瑾也没想到她家暗卫这么护短,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暗卫立刻恭顺道:“奴才王六。”

宋瑾点点头。

神医都快气炸了。

四殿下还在里面躺着,等着大皇子那边的人送来下毒之人,他们两个在这里聊起天了?!

“宋大小姐,你不要太过分!”神医怒极。

宋瑾嗤的一笑,“这个时候,你除了咆哮,还能对我做别的吗?”

神医差点被这话堵得一口血喷出来。

宋瑾淡淡道:“我就是要确定万喜是不是真的被你救了,万一你耍了什么把戏,我岂不是又被你骗了。”

默了一瞬,宋瑾凉悠悠抬眼,朝神医道:“毕竟,凉宿解毒,除了施毒之人的三滴血,还需要一样东西,我可没见您给她。”

神医一怔,意外看向宋瑾。

宋瑾冷笑,“怎么?欺负我年幼无知?可惜,让你失望了,家父严苛,我从小饱读诗书,见多识广。”

神医……

一侧暗卫,眼底欣慰越来越浓。

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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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思

神医狠狠瞪了宋瑾一眼。

满目表情赫赫:算你狠!

宋瑾耸肩一笑,“请吧。”

神医这才不情愿的从药匣子里取出一个瓷白小瓶儿,倒了倒,一条漆黑的小虫子落在他的掌心。

路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没一拳朝着神医揍过去。

妈的!

居然真的藏了一招!

还好宋大小姐英明,不然万喜……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在路詹愤怒的注视下,神医将那小虫放到万喜天庭滴血之处,小虫在那血迹处翻了个身,立刻蠕动起来。

它围绕着血迹,开始转圈。

随着一圈一圈转下,那小虫的颜色也渐渐发生改变。

黑色渐褪,红色渐浓。

就在最后一丝黑色褪去,全身通红仿佛要灼烧的那一瞬,万喜身子一颤,脑袋一偏,吐出一口血。

黑漆漆的血,泛着臭味,如同从沈樾手指放出的血一样的臭。

宋瑾这才松下一口气。

笑眯眯看向神医,“这才对嘛。”

说着,她身子微微向前一倾,手里一把三棱匕首,一刀捅进神医腹中。

一刀没入,飞快的抽出,第二刀再次没入。

神医震愕之下,都忘了腹部剧烈的疼。

睁大眼睛看着宋瑾,“你……你……”

宋瑾嘴角扬着笑,面无表情,“我不喜欢在我面前耍手脚的人。”

如果神医看过话本子,他应该知道,此刻一幕,叫做:黑化。

宋瑾在神医腹部连捅三刀,不过是一眨眼的事,神医带着满身的血轰然倒下那一瞬,地面的震颤和刺目的鲜红才惊得路詹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詹一步冲上前,疯狂的朝宋瑾怒道:“你做什么!你疯了……”

宋瑾起身,缓缓打断路詹,“你不也想这样做吗?”

路詹满面愤怒癫狂顿时一滞。

他……她怎么知道?

说完,宋瑾抬脚朝外走,“我去找大皇子,你自己,应该处理的了这里吧。”

宋瑾一走,路詹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神医,一时间心头情绪复杂艰涩。

神医是和他们一起来的大燕朝。

起初他和殿下年纪小,很多事不懂,很多时候害怕,那个时候,都是神医在宽慰他们,鼓励他们,俨然一个慈父。

到后来,面临的问题越来越多,所处的境地越来越险,也是神医保护了他们。

若不是神医,他和沈樾,早就被毒死了。

神医年纪比他们大得多,很多事情看的透,他和沈樾有什么想不通的,有什么看不破的,总要去找神医取经。

神医对沈樾而言,半父半奴。

可……

可他懂得那么多,怎么就糊涂到给宋瑾和万喜下毒。

而他,明明这个时候,应该非常的愤怒,愤怒到要不顾一切的杀了宋瑾。

可他偏偏没有愤怒。

宋瑾那句:你不也想这么做吗?萦绕在他耳边。

他难道是想这么做吗?

为什么?

路詹不知不觉的看向万喜。

他从神医身侧爬起身,腿软脚软的坐在了床榻边。

看着万喜已经恢复血色的面容,他忍不住哆嗦的手,在万喜脸颊上轻抚一下。

原来,他是真的想这么做。

路詹温热却颤抖的手掌,放在万喜脸颊上,感受着万喜的温度,路詹缓缓闭眼。

这一刻,他心头安宁,又无力。

安宁,是因为他忽然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无力却是对神医。

但凡沈樾有个靠得住的大夫可用,神医也许都不用死。

可惜沈樾没有。

在大燕朝这么多年,沈樾一个可用的大夫都没有,所以,这个时候,明明神医还有一口气,他却找不到人来救神医。

这……

可笑吗?

就在路詹心尖苦涩时,一只暖呼呼的手放在他手背上,“路大哥,你怎么哭了?”

万喜的声音,忽然传来。

路詹眼睫一抖,睁眼去看,万喜那黑漆漆的,带着关心的眼睛就那么撞了进来。

撞得路詹心头一疼。

罢了!

路詹深吸一口气,朝万喜笑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万喜想了想,点头。

路詹立刻紧张,“哪里不舒服?”

万喜指着自己的脸,“你压得疼。”

路詹……

……

宋瑾带着王六朝大皇子府邸而去。

“你叫王六,你家是不是还有王五王四?”

王六点头,“我家一共八个孩子,我姐姐是老大,余下老二到老八,都是男丁,除了我姐的名字我爹娘花了心思,余下我们,就按照顺序排。”

宋瑾……

那不是,还有王八?

仿佛洞察了宋瑾内心似得,王六道:“我三个四哥五哥和我一起,照顾大小姐,王七和王八,跟着老爷。”

宋瑾……

还真是王八啊!

可怜的孩子。

“那王二呢?”

“王二有别的任务,我们也不知道老爷把他派到哪里去了。”王六如实回答。

宋瑾倒是有些意外。

别处。

别处还有什么人,是她爹要专门保护的。

对于这种毫无猜测根据的问题,宋瑾往往选择拨至一旁,毕竟想琢磨都没有琢磨的入手之处。

两人说着话,眨眼到了大皇子府邸。

仿佛早就知道宋瑾要来,门口一个小內侍眼见她到,立刻迎上去,“四殿下万安,殿下正在梅亭等着四殿下,四殿下随奴才来。”

说着,那小內侍瞥了宋瑾身侧王六一眼,眼底泛上一抹狐疑。

怎么不是路詹。

这人是谁?

然而,不该他问的,他自然也不会问,只一路恭顺的引了宋瑾过去。

王六被留在距离梅亭数步远的地方候着,宋瑾进亭子的时候,大皇子正捧着一本话本子,读得津津有味。

听见脚步声,大皇子一抬眼,将手里话本子搁下,“四弟总算是来了,快坐,今儿在宫里受惊了吧,本王特意治酒一桌,给四弟压惊。”

宋瑾冷笑一下,瞥了一眼大皇子放置一旁的话本子封面。

《腹黑王爷的难缠娇妃》

宋瑾……

“殿下就不能看点男人们看的话本子?”忍不住问道。

大皇子人畜无害的笑道:“天下之书,皆是精华,分什么男女。”

说着,他身子朝宋瑾一靠。

“再说,本王与你打交道,难道看看这种书,不是正对主题吗?”

他语气里,带着一种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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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身份

宋瑾翻个白眼,“怎么?殿下要与自己的个弟弟来一场盛世之恋吗?”

大皇子当即大笑起来,抬手勾住宋瑾的下巴,“有趣的灵魂。”

宋瑾偏头躲开。

“殿下今儿一早,在我府邸说的那几句话,怕根本不是指点我们如何调整院中布局的吧。”

大皇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宋瑾,但笑不语。

宋瑾继续道:“你是指点你那属下,该要如何穿过那院子走进密室的吧。”

大皇子再次大笑起来,“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趣,和读话本子一样有趣。”

说着,大皇子一托腮,偏头看着宋瑾,“你是女主吧。”

宋瑾……

“怎么,你想当男主?”

大皇子似笑非笑,“你说呢?”

宋瑾挑眉,“皇兄读书多,不知道皇兄读没读过无cp.”

大皇子……

无什么?

宋瑾准确的捕捉到大皇子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茫然,嗤的笑道,“怎么?皇兄读遍天下话本子,连无CP也不知道吗?”

大皇子……

“天下之书,宛若星辰浩瀚,本王不过因为个人爱好,读了其中极少的一部分,不知道,也是很正常吗?难道四弟以为本王什么都知道?没想到本王在四弟心里,地位这样高,真是让四弟失望了呢。”

大皇子迅速将话题控制在自己的节奏中。,

宋瑾……

“我来不是和皇兄耍嘴皮子的。”

大皇子点头道:“当然,你的嘴皮,本王不想耍,本王的嘴皮,你就算是想要,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拿。”

说着,大皇子朝宋瑾暧昧一笑,伸出食指在自己嘴角抹了一下。

宋瑾看的全身鸡皮疙瘩暴起。

这是个变态吧!

“皇兄不惜冒险进我府邸,给人下毒,比我去偷皇后娘娘寝宫那副画,臣弟想要问一下,那副画,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

大皇子神色稀松,笑道:“第一,本王派人去沈樾的府邸,并非冒险,连沈樾的暗卫都没有惊动呢,怎么能算是冒险。”

宋瑾……

和这人说话,得活活把人憋死。

“第二,那副画有什么与众不同,你去取了不就知道了?”

“我没得选吗?如果我说我不去呢?”

大皇子丝毫不意外宋瑾这话,拿起桌上杯盏,把玩着,“没得选。”

“如果我不在乎沈樾生死呢?凉宿之毒,要解毒唯有施毒之人心甘情愿三滴血,如果,我不愿意与你合作呢?”

“你不在乎沈樾生死?”大皇子倒是意外了一下,“也不在乎你们的身体换不回来吗?”

宋瑾笑道:“何必换回来呢?我现在,不好吗?”

大皇子仿佛在探究宋瑾这话的真假,盯着她的眼睛看。

宋瑾也不躲闪,任由大皇子看。

一时间,梅亭里安静下来,唯有阵阵梅香袭来,沁人心脾。

大约默了一盏茶的功夫,大皇子忽的一笑,“就算是你不在乎沈樾的生死,也无所谓用谁的身体,可你还是得与本王合作,你没得选。”

“我想知道原因。”

宋瑾今儿来,就是来问个原因的。

之前她在乎沈樾所占据的那个原主的身体,也算是在乎沈樾的生死。

可历经了今天的事,宋瑾想通了。

沈樾是死是活,管她屁事!

至于原主的身体,她也想了。

纵然原主与先皇后有关,可有关的并不仅仅是一个躯体,否则她和沈樾互换身体,元宝还是一样认得出,沈樾皮囊下的,才是真的她。

所以,宋老爷应该也能接受吧。

能不能接受,也都这样了。

她也没得选,她这人记仇,沈樾都那么对她了,再让她去保护沈樾?

对不起,做不到!

大皇子看着宋瑾,手里杯盏不知什么时候搁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着桌面,神情在这一瞬间,有些微重。

“本王对话本子里出现的女主,比较感兴趣。”

就在宋瑾以为大皇子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缘由时,大皇子丢出这么一句。

宋瑾……

眼角一抽,匪夷所思看向大皇子,“就以为这个?”

大皇子笑道:“想必你该知道,沈樾去余州的时候,本王是想杀了他的,但是现在,本王明明有机会杀却又不杀了。”

宋瑾也觉得奇怪,洗耳恭听。

“因为你,本王改变主意了。”

宋瑾……

我脸这么大?

“只有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故事,居然发生在本王身边,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本王读了这么多话本子,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真的剧中人,本王很好奇,现实生活里的剧中人,剧情要怎么发展呢。”

宋瑾……

“怕是让殿下失望了。”

大皇子摇头,“只要你将那幅画给本王取来,就不失望。”

“我取了那副画,殿下肯放过我?”

大皇子一挑眉,“放过?”大皇子一笑,“你非要用这个词,倒也可以,没错,你取了那幅画,本王便放过你。”

宋瑾蹭的起身,“一言为定。”

大皇子点了下头,没有动。

宋瑾转身离开。

望着宋瑾的背影,大皇子捻起桌上果盘里一只蜜桔,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剥着,目光一直尾随宋瑾直到她离开视线。

宋瑾一走,大皇子弹了个手指,立刻有灰衣人现身。

“查的如何了?”

那灰衣人抱拳道:“可以肯定,躺在四殿下府邸暗室里的姑娘,乃余州商户宋定忠之女。”

顿了一下,灰衣人面色有些奇怪、。

“说。”大皇子吃了一瓣蜜桔,声音微冷。

灰衣人便道:“但是据我们所查,宋定忠只有一个儿子,叫宋瑾,并无女儿。上个月,他儿子新婚,新婚不过三天,与新婚夫人一起落水毙命。”

落水毙命?

大皇子扬了扬嘴角。

新婚怕是宋定忠掩护当时正在遭受他追杀的沈樾吧。

至于毙命……

只怕当时沈樾和宋瑾已经互换了身体,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才闹出这么一场,妄图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事情掩过去。

至于宋定忠这十六年来只有儿子没有女儿……

那就是宋定忠养女儿女扮男装的原因不可告人了。

宋定忠的生意做的大,他是知道的。

能让宋定忠不敢公布女儿性别的原因,一定是一旦说了就会闹出人命的原因。

宋定忠生意做那么大,膝下却没有一个儿子,发妻死后,他甚至从未续弦给自己留下一个香火。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按照话本子的剧情发展,这宋瑾,只怕根本就不是宋定忠的女儿,宋定忠养着宋瑾……

摩挲了一下手指,大皇子身子向椅背一靠,缓缓闭上眼,“查到宋定忠在哪里了吗?”

灰衣人摇头,“还没有。”

“去查。”

灰衣人抱拳领命,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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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任职

大皇子闭着眼靠着椅背,手指一下一下叩击着扶手。

他心里盘旋着一个答案,但是……

蹙了一下眉心,大皇子抬手招了一个随从,“去查一查,十六年前那件事。”

那随从领命,默不作声离开。

等到那随从再次折返,已经是月上柳树梢。

大皇子还闭着眼坐在梅亭中,那样子,仿佛是睡着了。

虽然是寒冬,可梅亭中因着地龙烧的旺,再加上亭子四根柱子全是发热的,亭中很是温暖。

随从恭顺的立在一侧,低低的回禀,“……先皇后当夜产了个女婴……”

随从还在说,大皇子漆黑的眼睛蓦地睁开,抬手打断他的话,“你去吧。”

对于十六年前,他父皇是怎么篡位的,他一点不关心。

那是上一代的事。

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都发生十六年了,究其原因和过程,没有多大必要。

曾经,他也不屑于查以前那些事,他只看眼下。

可那个女婴……

到现在,大皇子基本可以断定,这个女婴就是宋瑾了。

难怪天犬对宋瑾那个态度。

望着天上那轮弯月,大皇子嘴角扬了扬,漆黑的眼底透着冰冷的笑意。

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

大皇子点了一个婢女上前,“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去太后面前透个消息去,只说,沈樾和先皇后,有几分像,这话莫让旁人听到。”

“喏。”

婢女领命离开。

而这个时候,宋瑾立在宫门前,递了牌子,“本王有要事求见父皇,事关黄金一案。”

双手负在身后,没有了以往的那种畏畏缩缩,也没有了以往的那种装模作样做出来的怯懦,宋瑾玉树临风站在那里。

侍卫看了牌子,有些犹豫。

以前,四皇子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进宫面圣,他们也从来没有处理过这样的问题。

现在……

虽然全京都都知道,皇上因为钦天监那句话,不待见四皇子,可人家到底也是皇子。

他们不过一个做奴才的……

侍卫犹豫一瞬,客气道:“殿下稍后。”

宫门口朝里走不过百步,便有一座小屋,里面有传话内侍守着,以防有谁突然有要紧事要进宫面圣,却又没有进宫资格。

大晚上的,寒风凛冽,小內侍正在屋里烤火聊天,忽的接到任务,骂骂咧咧朝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灯火通明。

皇上阴沉着脸,坐在桌案后,啪的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笔架哗哗作响。

桌上放着一摞沾血的宣纸。

是丽妃的口供。

极少有慎刑司撬不开的嘴。

宣纸上,明明白白写着,丽妃如何勾结钦天监刘大人纵火御书房。

这可是御书房啊!

为了泄愤,为了诬陷沈樾,他们竟然敢火烧御书房。

感受到威严受到冒犯,皇上恨得咬牙。

然而,再愤怒,他不能杀了丽妃。

安国公虽然死了,可安国公夫人他还留着,安国公夫人的亲哥哥,骠骑大将军还在前线。

丽妃就是吃定了他忌惮骠骑大将军,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真是可恶。

“将她打入冷宫,贬为常在。”

丽妃的口供之下,是德妃的口供。

当时因为德妃之事比较特殊,太后为了皇室颜面,将审讯德妃的事亲自接揽过去。

太后手里的人,不比慎刑司差,可德妃硬是咬紧牙关也没有说那金盒寓意的男人是谁。

甚至她一口咬定,这是她为了皇上量身定做的,就为了睹物思人。

因着东西太过露骨,才藏着。

盒上无字,不能真的用来证明什么,难道皇上还要上赶着给自己安一顶绿帽子。

但皇上的面色,依旧铁青。

他清楚的记着,当时太后看到这个金盒时的反应。

那分明是太后认识这个盒子。

可太后那边送来的口供,却是与这个盒子有关的内容,一个字都没有,

他甚至派人去取口供的时候,还专门叮嘱,提醒太后一声有关这盒子的出处。

可太后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皇上眯着眼睛,坐在那里,眼底是挡都挡不住的凶光。

为什么!

他才是天选之子,他才是太后唯一的依靠,同样都是亲生儿子,换作是大哥,太后也会这样吗?

一定不会!

皇上心中那股愤怒,让他眼底几乎喷出火来。

“德妃,行不配德,免去妃位,降为常在,与丽妃一同迁入冷宫。”

既然她不肯说,那他也不听好了。

反正,听了也不是什么好话。

内侍总管领命,犹豫一瞬,“德妃娘娘膝下,还有溧阳公主。”

皇上冷哼一声,“宫里没有子嗣的妃嫔多的去了,一个公主,谁都想养着。”

内侍总管明白皇上的意思,转身去传话。

这话,他当然不是亲自去传,不过是告知门口小內侍一声便折返回来,“陛下,刑部尚书大人还在门口候着呢。”

宫闱之事,让皇上怒不可遏,险些忘了正事。

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满头怒火,喝了一盏温差,“宣。”

一声令下,转眼刑部尚书提袍进来,恭恭敬敬行礼问安。

是皇上将刑部尚书招来的。

京兆尹贪污腐败,勾结安国公私开金库,已经被处置。

可京兆尹一职事关京都治安平稳,不能一直由刑部尚书代理,皇上召他来,为的就是此事。

呷了一口热茶,皇上道:“京兆尹一职,爱卿可有人选?”

对于皇上的问题,刑部尚书没有表现出分毫意外之色,毕竟,在他看来,皇上问他是正常流程。

并且,皇上在问他之前,必定也已经问过户部和兵部了。

“臣倒是有一人推荐。”刑部尚书一直是个耿直的性子,毫不推脱打太极,直言道。

皇上一笑,“何人?”

兵部尚书就道:“刑部侍郎,苏浙。”

皇上一愣,旋即笑起来,“苏浙?朕以为,你会推举赵霁德。”

兵部尚书一愣,错愕看向皇上,“赵霁德?他是余州知府啊!”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又充满恰到好处的茫然。

皇上笑了,“余州知府做了十六年,也足够他做一次京兆尹了。”

刑部尚书立刻道:“知府调任京兆尹,原无可厚非,也一直是这个程序,可按照规定,能做到京兆尹的,起码要在四个民俗风情完全不同的地方任职,并且有一定的客观业绩者,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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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进宫

皇上觑着刑部尚书的神色,来揣度他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待刑部尚书言落,皇上笑了笑,“如果他能把京都治理的像余州一样平稳安康,朕觉得就够了,余州十六年来,当地税收可是比京都都多。”

顿了一下,仿佛想起什么久远的事,皇上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深吸一口气,皇上道:“就他吧,明日朕会将圣旨发下去,一会儿你去见见他,和他交接一下吧,以后都是同僚,要放下芥蒂才是。”

最后一句,皇上带着不明深意的玩笑意味。

刑部尚书只当听不出来,讪讪又别扭却要强行做出没事的样子,低低道了一句,“能有什么芥蒂。”

皇上那因为宫闱之事而愤怒的心,此时被冲淡不少。

他最忌惮的,就是朝臣结党营私。

几个皇子里,他最喜爱大皇子,除了个人感情外,还因为大皇子从不与这些朝臣走的近,满朝文武,想要投靠站队大皇子的,不知多少,但是大皇子一概拒绝。

这让皇上很安心。

这才是一个皇子该做的。

不然,他这个做父皇的,正当鼎盛,他们这些做皇子的,一个个拉帮结派,想要做什么?

逼宫篡位吗!

事情议定,刑部尚书行礼告退,他前脚离开,一个小内侍在御书房门口回禀,“陛下,四殿下求见。”

刚刚跨过门槛的刑部尚书,闻言脚下步子顿了一下,旋即,又若无其事的离开。

只听得背后御书房里,皇上嫌恶的声音道:“不见~”

小内侍应了一声诺,立刻转身要走。

却听得内侍总管忽然开口,“殿下可是说,为了什么事?”

内侍总管常伴皇上身边,鲜少有这样不合规矩的时候。

小内侍匆匆觑了皇上一眼,道:“说是为了黄金一事。”

刑部尚书一步一步朝外走,距离远了,也就听不真切了。

四皇子为了黄金一事进宫,难道说黄金一事,还没有结案?

不应该啊。

刑部尚书蹙着眉,脑子里思量着。

御书房。

内侍总管一脸不安的立在皇上一侧,“陛下恕罪,奴才多嘴了。”

皇上没好气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

内侍总管便又低了低头,“陛下今儿心情不好,奴才知道,可四殿下向来是无召从不敢入宫的,现在又是夜里,奴才怕他当真有什么事了,给错过了。”

皇上冷笑,“那个逆子,能有什么事!”

内侍总管低着头,“陛下要不还是见见吧,奴才这心里,总觉得可能事情不小,不然,四殿下今儿才在宫里经历了那么些……”

内侍总管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皇上怒气更重。

那个沈樾,今儿就像条疯狗!

居然敢公然顶撞他。

他还没罚他大不敬之罪呢,他居然还敢来!

黑着脸,皇上冷哼道:“让他进来。”

门口传话的小内侍意外的看了皇上一眼,低头领命离开。

原本,他觉得皇上压根不会见四皇子,所以他都打好了等会儿如何羞辱四皇子的腹稿了。

谁让四皇子让他大晚上的迎风领这差事。

可现在,皇上居然要见!

还有,好好地,内侍总管怎么就替四殿下说话了?

难道是内侍总管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这么一想,等到小内侍见到沈樾的时候,迎他进宫,格外的恭顺。

宋瑾……

这厢宋瑾才进宫,那厢太后就得了消息,立刻命贴身嬷嬷去御书房门口守着,一旦他出来,立刻领到她这里来。

对此一无所知的宋瑾,冒着寒风,总算是进了御书房,迎上了皇上那张比寒风还要凌冽的面容。

宋瑾……

狗皇帝!

皇上厌恶的看着宋瑾,“说吧,什么事值得你这个时候来搅扰朕。”

宋瑾……

一敛心里的杀意,宋瑾抱拳恭声道:“启禀父皇,当时安国公金矿一事,儿臣疏漏一事,今日方才想起,觉得此事颇为重要,故而……”

“何事?”皇上粗暴的打断宋瑾。

宋瑾低头道:“当日安国公府中金矿被发现,儿臣意外听到安国公与他府上管家提了一句话,说什么只要皇后娘娘愿意,他们一定不会有事。”

这话一出,皇上结结实实一怔,目光锋锐的看着宋瑾,默了好大一会儿,才愤然一拍桌子。

“孽障,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瑾就道:“儿臣不敢隐瞒。”

皇上怒目盯着宋瑾,仿佛能从他脸上盯出一个洞。

须臾,皇上冷着脸沉声道:“安国公还说什么了?”

宋瑾就道:“安国公倒是没说别的,就是他的管事说,有丽妃娘娘在宫里,皇后必定不会见死不救。”

皇上蹙眉。

丽妃和皇后向来是不对付的,这点他知道。

怎么…….

皇上狐疑看着宋瑾。

若说是因为丽妃今日害他,他想要报复丽妃,大可直接冲着丽妃去。

这话,却是和丽妃几乎没有什么关系,只关系到皇后。

置于桌案上的手,摩挲着手里的珠串,皇上转头吩咐,“让慎刑司继续审,问问她和皇后之间,到底有什么。”

内饰总管得令立刻去传话。

宋瑾低眉顺眼立在当地。

“还有旁的事?”皇上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就想是看阶级敌人一样。

宋瑾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

皇上冷笑,“少在朕面前装模作样,有话你就说,没有就滚,你该知道,朕并不想见到你。”

宋瑾就道:“舒妃娘娘有孕一事,儿臣觉得……”

刚刚皇上是一怔,此刻皇上就是一愣。

“你说什么?”

宋瑾错愕抬眼,去看皇上,“父皇不知道吗?”

皇上……

擦~

他越看眼前这张脸,越想直接一把捏死他!

这是人说的话吗?

“休要装神弄鬼,有话就说。”皇上没好气道。

宋瑾就道:“安国公说,丽妃娘娘手里不仅有皇后娘娘的把柄,也有舒妃娘娘的把柄,还说,舒妃娘娘这一胎,只怕不到时候都不敢让父皇知道,如此看来,竟然是真的。”

宋瑾睁大眼睛看着皇上,一副她也很匪夷所思的样子。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皇上的脸色却是差的紧。

舒妃那一胎?!

真是可笑!

舒妃怎么会有一胎呢!

论舒妃的身形,那一胎不会超过三个月,不然怎么也显怀了。

可舒妃……

皇上猛地想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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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分析

最近他每次翻了舒妃的牌子,舒妃总是以各式各样的借口推掉了。

是因为怕伤到胎气吗?

她为什么不说!

她怀孕,这是她恃宠而骄的资本,为什么竟然会成为丽妃手里的把柄。

蓦的,皇上眼皮一跳。

今日宴席大殿上,在丽妃被闹出来之前,舒妃就借口身子不适,离开了。

真的这么巧吗?

还是说,她觉得丽妃一定会被闹出来,因为丽妃抓了她的把柄,所以她要在丽妃被闹出来之前离开。

这样,丽妃就算是当场被抓,情绪失控,见不到她也就未必会说出她什么事。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又是怎么知道丽妃的手段的?

她在丽妃跟前安插了人?

皇上心头很快否定了这一猜测。

就算是舒妃在丽妃跟前安插了人,可只要那人不算是丽妃的心腹,就不可能知道丽妃的事。

而一旦那人是丽妃的心腹,她又怎么可能任由丽妃拿捏了她的把柄。

这不合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丽妃放火烧御书房,极有可能是舒妃或者皇后煽风点火的结果。

丽妃并不是一个蠢得,太蠢了怎么可能以一己之力抗衡舒妃与皇后两人。

可沈樾涉及安国公上下那么多性命,她心里早就被愤怒冲淡了理智,所以才会着了皇后和舒妃的道儿吧。

那皇后和舒妃如此,是单纯的想要除掉丽妃呢,还是……

等等……

皇上心头电光火石一闪,蓦的想起,舒妃的哥哥,是骠骑大将军麾下一名悍将。

骠骑大将军英勇无敌,可舒妃的家室也不错。

舒妃的哥哥,难道就不想将骠骑大将军取而代之?

有生之年,只要骠骑大将军在一日,这骠骑大军就永远是骠骑大将军的。

丽妃与舒妃不睦,这骠骑大军就不会成为二皇子的有力臂膀,甚至还可能是他夺位的绊脚石。

机敏如二皇子,怎么可能留着这种绊脚石呢!

他必定会想尽办法将其除掉,而最符合二皇子行事风格的,便是借刀杀人。

如果丽妃没了,安国公阖府没了,边疆传来一封密信,说是骠骑大将军反了,他应该会信吧。

思虑越来越深,皇上不由得被自己所想的事惊出一身的冷汗。

幸亏,幸亏他及时想到了,不然……

只怕真要被这些人牵着鼻子走了。

折损了骠骑大将军是小,可若是让二皇子得了骠骑大军……

皇上这皇位,是他用不光明的手段夺来的,所以他忌惮一切能威胁到他皇位的东西。

正在这时,内侍总管面色难看的从外面进来。

“陛下,不好了。”

皇上抬眼看去,“怎么?”

两个字说出口,他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是丽妃出事了?”

内侍总管立刻道:“方才慎刑司的人去冷宫提审,丽妃已经自尽了。”

皇上眼底,骤然流露出凶悍的光。

自尽?

丽妃手里捏着舒妃和皇后的把柄,背后还有骠骑大将军,她怎么可能自尽。

按照丽妃的性子,她可不是那种不咬人的狗。

就算是自尽,她也绝对不会放过舒妃和皇后的。

“德妃呢?”皇上立刻问道。

内侍总管一愣,“德妃?德妃娘娘在冷宫偏殿,大概还不知道。”

皇上冷笑。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舒妃和皇后特意安排了今日宫宴上那一幕,不就是想要用德妃的手除掉丽妃,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造出一个丽妃不堪耻辱自尽的结果吗!

怎么德妃会不知道!

她知道的很!

就说德妃身上,怎么会带着那种金盒子参加宫宴。

只怕那金盒子,根本就是皇后或者舒妃突然给她的。

一瞬间,皇上思绪全部通顺了。

抓起手边的狼毫湖笔,皇上扯了一张宣纸刷刷落笔。

不过须臾,一封亲笔密信写好,用火漆封了,皇上递给内侍总管,“让人送到骠骑大将军手里,不可让人知道。”

内侍总管立刻领命。

宋瑾眼观心心观鼻的立在那里。

内侍总管一走,皇上冷眼看向宋瑾。

“说吧,你想要什么?”

宋瑾对于皇上如此发问,丝毫没有惊讶的反应,只淡淡道:“儿臣想要皇后娘娘寝宫一副图。”

皇上挑眉,如锥子一样的目光盯着宋瑾,“哦?”

“《云瑶书居图》。”

“为什么?”

“儿臣歆慕已久。”

皇上冷笑,“朕真应该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

这话,讥诮意味明显。

宋瑾低头,“儿臣不敢,儿臣就是觉得,以前儿臣过得太委屈了,儿臣不想那么委屈自己,儿臣是龙种。”

这龙种二字,宋瑾咬的格外的重。

原主才是正儿八经的龙脉。

这狗皇帝算个屁!

说着,宋瑾抬头,直视皇上,“若非钦天监刘大人闹出如此一场,儿臣都不敢想,儿臣那与父皇相克的命格到底是真是假。以前,儿臣始终坚信这是真的,为了父皇,儿臣尽量的让自己没有存在感,可现在,儿臣忽然觉得,这件事,未必是真的,既然如此,儿臣就不想过得那么委屈。”

“你觉得委屈?”皇上声音很冷。

宋瑾面无表情,“难道不是吗?今天的事,如果换做是大皇兄,父皇也会是这样的处理结果吗?对于被冤枉的人,不闻不问?”

皇上哼的一声。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和大皇子做比。

然而,皇上不知怎么,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点了头,“那幅图,是你的了。”

宋瑾恭敬行礼,“儿臣谢父皇,以后儿臣忽然想到什么事,也一定会鞠躬尽瘁。”

皇上听着这话,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一直以来被他视为草芥的,居然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思,甚至都算不得蠢笨,还有一些智慧。

这智慧和城府,并不比老二老三差。

皇上不想看到宋瑾,抬手嫌恶一摆,“你去吧!”

宋瑾应诺,“儿臣在院里等着,拿到图儿臣就走。”

皇上被他气笑了,“你还怕朕不给你不成!朕一言九鼎!”

宋瑾笑道:“儿臣告退。”

出了大门,却是当真立在御书房院子里等着。

皇上气的啪的抬手在桌上一拍。

不过,他实在是无心顾及老四到底做什么。

骠骑大将军,舒妃,皇后,二皇子,这些人哪一个不比沈樾值得他花心思去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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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惊骇

御书房里,皇上在灯火通明中心思沉沉。

御书房外,宋瑾在寒风凌冽中,等着那幅图。

天犬一早感应到宋瑾进宫,宋瑾从御书房大门出来那一瞬,它便扑了上来。

主人,想我了吗?

宋瑾揉揉天犬的大头,没有说话。

御书房这种地方,她还不太敢与天犬表现的太过亲密。

天犬大头在宋瑾膝弯蹭了蹭,主人在这里等什么?

宋瑾拍着天犬的大头,笑道:“父皇答应给我一幅画,我在这里等着。”

天犬翻个白眼,那不是你父皇。

宋瑾……

御书房的小内侍们似有若无或明或暗的瞧着天犬和这位四皇子的亲近,一个个心里纳罕,

这天犬不是及其通灵的吗?

怎么和陛下都没有这么亲近,反倒是和一个废物皇子这么亲近了。

还有……

陛下怎么开口问这废物皇子想要什么,这也太不符合陛下对这废物一贯的态度了。

这废物倒是一如既往的废物,居然想要皇后娘娘寝宫的一幅画。

他可是成年的皇子啊!

要人家皇后娘娘寝宫里的东西,听说那副画还是挂在皇后娘娘寝室的。

在御书房小内侍们各色目光下,宋瑾终于等来了她的那幅图。

和天犬告别,大步流星离开。

“大小姐,有人跟着。”

出了宫,没走几步,王六便在宋瑾身侧低声回禀。

宋瑾面色无异。

就这狗皇帝多疑的性子,不派人跟着才奇怪呢!

毕竟今儿她可是与以往大不相同。

宋瑾带着画直接回府,太后寝宫那边,一个老嬷嬷搓了搓冰冷冷的手,接过宫女递上的汤婆子。

寝宫婢女已经被全数遣退,老嬷嬷将身上烤暖和之后,抱着汤婆子进了里间。

太后原本闭着眼靠在那里小憩,听到珠帘碰撞的声音,倏地睁眼看过去,“走了?”

老嬷嬷点头,“娘娘不是要把人请来吗?怎么又拦住奴婢了。”

她在御书房门口蹲点儿,就是为了等四皇子出来之后,把人请到太后寝宫。

结果,四皇子出来那一刻,太后这边又派人传话,让她不要惊动了四皇子。

老嬷嬷给太后添了一杯茶,太后接了,抿了一口,“见了又怎么样,终究他不是。”

老嬷嬷知道太后所说的不是,是指四皇子不是先帝的骨肉。

跟着叹息一声。

先帝的骨肉若是活着,此时该是十六岁了。

可四皇子早就十八。

老嬷嬷在太后床榻下的小杌子上坐了,一下一下的替太后捏腿,“要奴婢说,定是娘娘您日夜思念,才有了幻觉,四殿下身上,怎么可能有先皇后的影子,他的生母可是……”

太后摇了摇头。

老嬷嬷及时闭嘴。

被地龙烤的暖烘烘的大殿,一时间安静极了。

太后手里握着那杯盏,眼睛轻轻的阖上,面上的愁苦说不出的浓郁。

老嬷嬷瞧着,心里难受,想要劝一劝,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十六年前先帝先后一同暴毙,成了太后心头一块过不去的心病。

良久,太后嗓音有些暗哑的又开口,“他进宫来做什么了?”

嬷嬷摇头,“做什么,奴婢不知,不过,陛下赏了殿下一幅画。”

太后眉心一跳,蓦的睁眼,“什么画?”

嬷嬷明显的感受到,太后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慌乱的如临大敌。

“就是皇后娘娘寝宫那副《云瑶》……”

不及嬷嬷说完,太后手里那杯盏,不知怎么就从手心里滑落,直接一盏茶如数扣在锦被上。

太后仿若不知。

怔怔盯着老嬷嬷,眼底波云诡谲,晦暗不明。

一双手还保持着握着杯盏的姿势,没有变,却在不住的发抖。

嬷嬷甚少见太后如此,不由得慌了,“娘娘,娘娘……”

太后愣怔住的眼睛,眼珠动了动,朝嬷嬷看去,一把抓住嬷嬷的手,“她拿走了那幅图?”

嬷嬷有些不明所以,点头,“听说是四殿下主动问陛下要的。”

顿了一下,又觉得不对,又道:“是陛下问四殿下想要什么,四殿下点名了那幅图。”

嬷嬷说这话,眼睁睁看到太后一张脸是如何铁青起来的。

今日在宴席大殿上,她就隐约觉得老四和她那苦命的大儿媳,有几分神似。

故而方才老四进宫,她派人守着,等他从御书房出来就直接引了过来,她想和他说说话,感受一下大儿媳。

可在这期间,她得到一个消息。

沈樾的确是和先皇后有些关系。

至于什么关系,尚且不知。

她惊骇之下,怕她对沈樾的突然关心引起皇上那里的注意,为了不给这孩子惹麻烦,她便又改了注意。

现在……

沈樾夜里突然进宫,不知在御书房说了什么,竟然能让皇上主动封赏他。

而他所要的东西,居然是那幅图。

是巧合吗?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若不是巧合,难道是冥冥之中天注定?

太后越想越觉得心中惊涛骇浪,年级大了,经不得刺激,深思过度,一时间竟然有些上不来气。

吓得嬷嬷正要喊太医,被太后制止了。

“哀家没事。”

低头看了一眼早就被打湿的锦被,太后声音艰涩道:“你去把被子换了吧,哀家乏了,睡了。”

太后如此,嬷嬷便不再多言,细心伺候太后睡下。

烛火一灭,躺在床榻上,望着头顶纱幔,太后眼底一行热泪终是忍不住滑落。

那副《云瑶书居图》,是当年先皇后亲手所画的。

因着她喜爱,先皇后便送给了她。

后来先帝先皇后出事,皇帝怕她睹物思人,便将这些东西全部收起,束之高阁。

后来皇后在一次偶然中见到了这幅画,喜爱的不行,不敢和皇帝求,便求了她。

大儿媳的东西,她舍不得它蒙尘。

既是皇后喜爱,她便做主许了,

这些年,皇后一直将那幅图挂在寝宫,看样子当真是喜爱的紧。

现在,沈樾竟然向皇上要了这幅图。

更让太后心惊肉跳的是,皇上居然答应了。

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答应的。

他也察觉了沈樾与先皇后有些神似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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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婚

这厢,太后煎熬难眠。

那厢,宋瑾回到沈樾府邸。

她回去的时候,神医的尸首已经被清理干净,万喜正趴在桌上,无聊的数豆子。

不见路詹。

听到动静,一眼看到宋瑾回来,万喜一下子蹦起来,“主子您可算是回来了。”

见到小万喜生龙活虎,宋瑾笑道:“你这是吃了多少人参,精力这么充沛。”

万喜撅着小嘴儿,“吃什么人参,小的快要饿死了。”

“路詹呢?”

她杀神医,是因为那老头给她投毒。

可路詹和神医是一伙的,她当着路詹的面,杀了神医,而路詹连替神医说句话的态度都没有。

这种人……

如果说,是因为路詹对万喜的感情,那这感情是不是也太过深厚了。

她们和路詹在一起的时间,一共都没有两个月。

而路詹和神医,只怕在一起都很多年了。

不说这么多年积攒的情分,单单他们衷心于同一个主子沈樾,他也不该无动于衷。

这种忠诚……

让人觉得可笑。

宋瑾提起路詹,万喜一脸茫然,“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迷迷糊糊的睡醒,路詹就不在了,小的不知道他去哪了。”

宋瑾仔细瞧着万喜的神色,路詹不在,万喜面上,却并无多少惦记之色。

难道真是路詹的单相思一厢情愿?

宋瑾心思转过,将今日神医投毒她杀神医一事,言简意赅的说了。

一面说,一面察着万喜的神色。

一听到神医给她们下毒,万喜一张脸满是愤怒,直接一脚跳棋,“那个老王八蛋,亏着我还神医神医叫着他,啊呸!主子,你别拦着我,让我一刀宰了他!”

又听到宋瑾当着路詹的面杀了神医,万喜登时一脸解气,“这种老王八蛋,就该如此!主子,您可真是我的榜样!”

宋瑾……

“你不担心路詹吗?”

万喜眨巴眨巴眼,“担心路詹?为什么?”

犹豫一下,宋瑾选择直言,“路詹似乎喜欢你。”

万喜一听,像是让鞭炮炸了尾巴的猫,满面惊恐,“主子,大晚上的讲什么鬼故事呢。”

宋瑾……

正要进来的路詹……

“你不喜欢路詹吗?他长得还算不错,厨艺也好,对你也好。”

宋瑾慢慢的问。

万喜从小跟着原主,与原主的感情非同寻常,她当时杀了神医,可不想因为这件事,与万喜有了隔阂。

她可以不在乎路詹怎么想,但必须在乎万喜。

听了宋瑾这话,万喜犹如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连连摆手,“主子,小的至今都觉得老爷说过的一句话,是真理。”

宋瑾……

“我爹说了什么?”

“珍爱生命,远离男人。”

宋瑾……

王六……

门外的路詹……

万喜一脸迷妹崇拜偶像的表情,提起了她的偶像宋大老爷,“主子,小的这一辈子,没有多大追求,只求跟在主子身边,吃香的喝辣的,活的长长久久的。”

顿了一下,万喜认真的看着宋瑾。

“至于男人这种东西,你说,要来干嘛呢?”

宋瑾……

王六……

门外路詹……

王六实在是没忍住,没经过宋瑾同意,就道:“成亲生子,这是……”

王六忽然开口,吓了万喜一跳,她这才反应过来,屋里居然还有个人。

“你,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万喜瞪着眼睛盯着王六,满面警惕,然后朝宋瑾那里靠了靠,做出一个保护的动作。

王六……

“我是大小姐的暗卫,王六。”

万喜眼角一抽,“主子,他说他是你暗卫。”

宋瑾……“他是。”

“你这人怎么这样,就算你是主子的暗卫,也不能这样一声不吭突然出现吧,你不知道人吓人要吓死人吗?”

王六……

我一直在这里好吗?

鬼知道你之前为什么没有看到我!

就在王六犹豫要不要解释一嘴的时候,万喜直接忽略了他的存在,又接回之前的话题。

“主子,我这辈子呢,是不可能找男人的,第一,我不想成亲更不想生子,听说生孩子很疼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死掉,我不想冒险。”

宋瑾……

万喜这神转折。

“第二呢,我跟着主子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我为什么要找个男人?而且,一旦有了男人,难免要惦记,挂念,生气,还有吃醋乱七八糟的,我觉得,这样影响我长寿。”

宋瑾……

她竟无言以对。

毕竟,听上去挺有道理的。

“第三呢,我要是运气好,找个好男人也就罢了,可万一找个渣男呢?吸我的血不说,万一还要家暴我呢?万一他有什么病传染给我呢?万一他是个懒蛋什么都不做还的我伺候他呢?我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它不香吗?为什么要找个男人添堵!”

“第四,别人总说,找个男人等于找个伴,以后相互扶持之类的,我有钱难道不能找个丫鬟或者小厮伺候我吗?为什么要找个男人!”

万喜的不婚大论,彻底让宋瑾重新认识了万喜。

“好,好,不找,不找,我没有说让你一定找一个,我就是……”

万喜点头,“主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就是表达一下我的意思,京都美男子多,我怕你一时间迷了眼,认不清人生的真谛。”

宋瑾……

“人生的真谛?”

“寻找自我价值,努力提升自己,然后,吃香的喝辣的,长长久久的活着呀。”

宋瑾……

真谛!

得~

原本她还打算开导一下万喜,现在看来,大可不必!

宋瑾是放心了,可此时立在门外,手里捧着三只烤鸡的路詹,就如若雷劈了。

万喜压根不打算找男人!

那他这满腔热烈的情,算什么!

就在路詹准备灰头灰脸离开的时候,屋里忽然冒出万喜一句疑问。

“主子,您当着路詹的面杀了神医,路詹就没有愤怒或者怎么样?那他对四皇子,也不是很忠心啊!”

路詹心里,顿时像是被戳了一刀似的。

跌跌撞撞,路詹离开。

是啊,宋瑾当着他的面杀了神医,那一刻,他心里万般情绪翻滚,可到最后,所有的情绪凝聚到一起的时候,他竟然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点解脱。

他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呢!

神医宛若父亲一样照顾着他和殿下。

现在,殿下昏迷不醒,神医被宋瑾一刀刺死,他不说愤怒,不说为神医报仇,不说为四殿下心急,反而去买了三只烤鸡。

他……

他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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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发现

路詹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深一脚浅一脚游荡出府。

此时虽不到宵禁,可因着天寒地冻,外面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

就连花柳一条街,也没有姑娘站在街上揽客。

太冷了。

可路詹一脚一脚的走着,一点感觉不到冷。

他对殿下不忠吗?

他对神医不义吗?

他是个不忠不义之徒吗?

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们来大燕朝,一共就三个,现在一个死在他面前,一个昏迷不醒还中了凉宿之毒。

就剩他一个了,他该怎么办?

那里是不可能回去的了,要想完成殿下的心愿,就只能还跟着宋大小姐。

可宋大小姐杀了神医,他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跟在宋大小姐跟前呢?

如果不跟着宋大小姐,凭他自己……

路詹顿足,仰头望着天,嘴巴干裂,微张,满目绝望。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小雪,一片一片落下,带着冰渣,打在路詹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

宋大小姐跟前,还有一个万喜,他回去,要怎么见万喜呢?

路詹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让人拧成八瓣,每一瓣都颤巍巍的疼。

许是心里难受降低了他的明锐度,四下四个黑衣人围了上来,路詹竟然一点反应没有。

那四个黑衣人,提刀站定,为首的那个看着还在仰头看天的路詹,不由得,也抬头看了看天。

这是天上有什么吗?

这大兄弟怎么看的这么认真。

什么也没有啊。

“你看什么呢?”也许是出于好奇心,也许是出于装13,为首的黑衣人朝着路詹喊了一句。

路詹翻滚的神思顿时敛起,落目就看到眼前的人,路詹环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向朝他喊话的声音方向。

“什么人?”

那人冷笑一声,“杀你的人。”

路詹一愣,这一刻,他竟然有点真的希望自己被杀了。

这样,他就不用去面对府里那无法面对的局面了。

路詹嘴角扬了扬,“好啊。”

这是一句生无可恋的话,可落在那黑衣人耳中,就是一声挑衅。

黑衣人一抬手,“上!”

招呼一声同伴,大家从四个方向直扑路詹。

原本大家都做好了恶战的准备,毕竟这人跟着四皇子,大家都知道他功夫高。

可就在大家铆足了劲儿打算大战一场的时候,发现路詹压根没动作。

为首的一个狐疑,迟疑一瞬直接扑上去,一脚将路詹踹到。

路詹就像是毫无武功的一样,身子嗖的飞出一道弧线,然后重重跌在地上。

地上已经积了雪,他落下去,脸贴在地面上,凉的人心里发颤。路詹缓缓闭上眼睛。

或许,从骨子里,他就是个懦夫吧。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懦夫也好,说他无情无义也罢,就这样……都结束了吧。

大地白茫茫一片,他能走在这么干净的时候,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然而,却没有预料的刀剑刺入他。

路詹震惊之下睁眼,就看到有两个黑衣人上前,用绳子捆了他。

路詹一愣,看向那为首的,“怎么?不敢杀了我?”

为首的扯嘴一笑,“你不值得死还。”

路詹……

怎么?

他无情无义,自私冷酷,对主子不忠,对朋友不义,现在连死都不值得了吗?

路詹眼底,露出嘲谑的笑。

那黑衣人不知道路詹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不过,这不是他要揣摩的事,他的任务,就是把人带回去。

绳子捆好,有人朝着路詹后脖颈子来了一掌,路詹一头昏倒过去,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往何方。

而此时,沈樾府邸。

宋瑾吃过饭,把一张沈樾惯用的书桌收拾干净,将那副《云瑶书居图》平铺上去。

万喜小心翼翼的点了十二根蜡烛,将室内照的一片通亮。

宋瑾立在桌案前,去看那画。

是一幅山水画,画的一个幽静山谷,山谷里,漫山遍野都是绽开的小花,小花被微风轻拂,光是盯着这画,宋瑾都能感受到画里扑面而来的微风和花香。

山谷深处,有一个亭子,亭子里坐着两个人。

尽管人物很小,但是看得出,是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月白色的锦缎长袍,玉树临风立在亭子口,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折扇冲着山谷,大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

女子则是一条鹅黄宫裙,头上的发钗甚至都能看的清楚,是桃花簪。

她腰间垂着丝绦,挂着一块玉佩。

就在宋瑾目光打算落向旁处的时候,忽的心头一跳,嗖的挪目落回那女子身上。

宋瑾盯着那玉佩。

这玉佩,怎么那么眼熟!

她在哪里见过?

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而且这玉佩一定与她意义非凡,不然她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哪里,究竟是哪里?

宋瑾抱臂立在那里,眉心紧蹙。

万喜立在一侧,瞧着宋瑾的样子,低低的道:“主子,有什么问题吗?”

宋瑾轻轻摇头,默了须臾,指了那玉佩,“你看看,能不能认识这玉佩。”

万喜一脸错愕。

看看宋瑾,又去看看画,看看画又去看看宋瑾。

“不是,主子,这里有玉佩您都能看得到?小的看不到啊,小的就知道这里有个亭子,亭子里有两个点儿估计是人。”

万喜这么一说,宋瑾顿时一愣,“你看不到亭子里的人?”

万喜摇摇头,又点点头,“也不能说看不到吧,反正小的就能看到两个点,然后判断一下,这两个点儿应该是人。”

宋瑾……

万喜自然是不会说谎。

为什么万喜看到的,是两个点,而她看到的就是完整的人。

栩栩如生,尽管小了些,可她看的清清楚楚,她甚至看得到那女子桃花簪上的花蕊。

宋瑾嗖的转头去看王六。

王六扯嘴一笑,“点儿。”

宋瑾……

王六也看不到。

思考一下,宋瑾和万喜换了位置,按着万喜的肩膀,宋瑾道:“你站在我这里看能不能看到。”

万喜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幅全力以赴的样子。

盯着那画半天,眼睛都酸了,摇摇头,“主子,小的还是只能看到两个点儿。”

顿了一下,万喜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嗖的一亮,“主子,难道您看到的不是两个点儿,而是两个人?”

宋瑾点头。

万喜眼底光芒大绽,“哇,主子您果然厉害。”

宋瑾……

王六想了想道:“会不会和主子的体质有关?”

万喜不知道宋瑾身上有千机蛊,王六作为宋定忠亲自挑选的暗卫,却是知道。

被王六这么一提,宋瑾忽的想起一件事,立刻朝万喜道:“我让你收着的那枚玉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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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母亲

天犬当时给了宋瑾一枚玉佩。

因为这玉佩,宋瑾连续做梦,梦到了自己的小时候,梦到了父母死亡的真相,梦到了杀人凶手狗皇帝。

后来来到京都,因着这玉佩特殊,宋瑾唯恐戴在身上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让万喜收了起来。

万喜得令,立刻去暗室将那玉佩翻出。

“主子。”

宋瑾接过,将那玉佩放在那女子所佩戴玉佩的旁边。

万喜拨了拨灯芯儿,王六递上一把放大镜。

宋瑾举着镜子瞧那玉佩。

不论是形状还是雕刻的花纹,甚至玉佩上左下方有一点非常不明显的裂痕,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幅《云瑶书居图》上人物所佩戴的玉佩,竟然与她手里这块一样。

宋瑾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一个想法在脑中跃然而出。

她这玉佩,是天犬给的,天犬的长辈,效忠的是她的母亲,也就是说,她可以肯定,这玉佩,是她母亲的。

那这画里的人……

是她的母亲?

这么一想,宋瑾立刻拿着放大镜去看那女子的脸。

尽管人物很小,但是面部画的精致逼真。

并非寻常女子的柳叶弯眉,画中女子眉毛带着一股逼人的英气,一双杏眼含笑,但是笑意飒爽。

微微扬起的嘴角昭示着她此时愉快地心情。

那种笑,带着一股放荡不羁的韵味,仿佛一个小纨绔似的。

宋瑾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会有这样的评定,但就是有了。

而且,随着她的想法渐起,这人的形象,在她心目中也立体起来。

顺着向下看,她看到那女子手里提着佩剑,甚至能看到手上的茧子,可见时常用剑,这剑并非装饰。

剑身并不奢华,可谓低调。

但她感觉的到,如果这剑出鞘,必定削铁如泥,带着重重杀气。

宋瑾觉得,这剑,一定杀过很多人。

她甚至脑子里出现一幕臆想,这女子身着铠甲,坐在高高的威武的棕色军马之上,挥着手中的剑,大喊着“杀!”

她甚至听到了千军万马的呼啸声,听到了战场厮杀的震耳欲聋,这一刻,她仿佛置身在那充满血腥的厮杀战场,她仿佛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感受到了擦耳而过的箭雨,听到了冲锋和受伤的声音。

宋瑾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正在全身战栗。

万喜眼看宋瑾面色惨白,汗水顺着脸颊落下,紧闭的嘴唇低低的说着什么含糊不清的话,吓得万喜朝王六道:“主子不会中邪了吧?”

王六虽然见多识广,可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想了一下,伸手去拍宋瑾,“主子,主子……”

宋瑾用的沈樾一米八几的身子,万喜够不到,只能拽着宋瑾的胳膊摇。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别吓小的啊。主子~”

万喜都被吓哭了,眼泪鼻涕一大把,伤心的喊着。

宋瑾耳边的呼啸声,厮杀声渐渐远去,仿佛被抽离一样,她只觉得身子一颤,就听到万喜惊天动地的哭声。

宋瑾有些茫然,抓头看向万喜。

万喜猛不防宋瑾突然看过来,惊得都忘了哭,瞪着眼睛看着宋瑾,愣了一下,旋即喜极而泣。

“主子,主子您醒了。”

宋瑾偏头,“刚刚,怎么了?”

万喜就一边抹鼻涕一边说了一遍。

宋瑾蹙眉,转头去看那副画。

她竟然沉浸到自己的幻想里不能自拔?

可这幅画,明明画的是一幅意境优美的山水图,泉水潺潺,小花荡荡,满画透着一股诗情画意。

她怎么就想到了那白骨无数的战场。

太奇怪了。

宋瑾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将放置在画上的玉佩拿起,递给万喜,“收起来吧。”

主子没事,万喜就踏实下来,抹着眼泪将玉佩收好。

宋瑾又去看那幅图。

图上的女子,穿着鹅黄衣裙。

这裙子,她仿佛也见过。

是在哪里?

这一次,宋瑾只稍稍想了一小会儿,就想到那日和沈樾一起去玲珑山。

在野人的山洞里。

山洞里有壁画,壁画上画着一个女子,虽然年头久远,壁画失真,甚至人物都模糊了,但是那还算清晰的部分,是一条鹅黄的宫装衣裙。

宋瑾仔细回想,越想越觉得和这画里的一模一样。

难道那野人的山洞里画着的,是这画上的女子,也就是她的母亲?

这真是……

宋瑾说不上此时心头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点疼又有点空。

“你知道野人的事吗?”

盯着画,宋瑾出声。

万喜正好放了玉佩出来,听到声音朝王六看去。

王六犹豫一下,道:“具体的,奴才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老爷很看重那野人头子,并且,那野人头子与老爷,与韩柏都是旧相识,野人原本不是野人,他是患了一种疯病。”

“你以后,不必自称奴才,要么直言我就好,要么跟着万喜自称小的。”

宋瑾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一句。

王六一愣,“是。”

宋瑾又道:“我爹之前知道山上的野人吗?”

王六摇头,“不知道,老爷之前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是大小姐带着野人回去,老爷才知道原来他还活着,韩柏当时见到野人的时候,激动地哭了。”

哭了?

居然还哭了?

宋瑾记忆力,韩柏叔常年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见到野人,居然哭了。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路詹之前说,那野人病了,需要浸泡到井水里治病。

这病怎么那么奇怪呢?

这倒不像是病,更像是蛊毒。

宋瑾立刻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千机蛊。

在她的梦里,她的爹娘被狗皇帝杀死的时候,连反抗都没有力气。

可她刚刚看着那副画的时候,分明觉得,她娘是个武功很好的女子。

怎么会没有力气反抗呢?

就算是因为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可那样生死一线的情形下,她怎么都要拼死一搏吧。

为什么没有一搏!

为母则刚,是什么让她没有做那最后一搏。

唯一的原因就是当时她动弹不得。

宋瑾吸了口气。

她从生下来就遭遇那样的混乱,当时被人秘密带走,可见她体内的蛊毒不是后来有的,而是在被带走之前就有了。

被带走之前?

她刚刚出生!

这蛊毒,源于母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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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侧妃

宋瑾下垂的手倏地捏拳,低沉的声音从嗓间发出,带着一股寒意。

她眼睛盯着那副画,可眼底的寒光却仿佛能将一切都冰冻起来似的。

“帮我去查一下先皇后生平是否中过蛊毒,如果有,是否解决过。”

宋瑾说完,不及王六应诺,宋瑾缓缓转头,看向他。

“我爹让你们跟着我,保护我,你......应该能查到吧。”

王六丝毫不隐瞒,立刻到:“大小姐放心,查得到,老爷在宫里,有熟识的人,老爷特意叮嘱过,如果大小姐在宫里遇上什么危险,让小的去找那人。”

对于宋定忠在宫里有熟识的人,宋瑾一点不意外。

她娘是先皇后,那宋定忠要么是先帝跟前的人,要么是先后跟前的人,无论是谁,在宫里都是有一定权利和势力范围的。

否则,当年,在那个赶尽杀绝的夜晚,她也不会被偷运出来。

宋瑾点点头,吸了口气,缓缓合眼,抬手,四指微曲,手背朝外手心向里,摆了两下。

王六得令,转头离开,消失在冥冥夜色里。

宋瑾立在那画前,足足站了有半个多时辰。

“主子,饿吗?小的去给您弄点吃的。”万喜立在一侧,心疼的看着宋瑾。

宋瑾轻轻摇头,正要说话,外面忽的传来一道咔嚓声。

宋瑾蓦的转头,朝窗子看去,并同时吩咐万喜,“灭了火烛。”

万喜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立刻照做。

眨眼功夫,刚刚还明亮极了的屋子,骤然就黑了下来。

宋瑾走到窗边,透着大窗,看到外面有人影翻飞。

是沈樾的暗卫在与四五个黑衣人打斗,宋瑾蹙着眉思忖一瞬,低声吩咐万喜,“你躲到暗室去。”

黑暗里,万喜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宋瑾,“主子,那您怎么办?小的不躲,小的保护你。”

宋瑾朝暗室方向推了她一把,“来不及了,快去!”

说着,将桌上的画卷起,丢给万喜,“保护好了。”

宋瑾说的严厉,万喜打小听宋瑾的话,尽管不放心,还是接了画,紧紧抱在怀里,转头进了暗室,“主子您小心点。”

宋瑾点了下头,眼看着万喜进去,宋瑾飞快的从桌案一侧的一个落地大花瓶里抽出一副卷轴,然后拿着卷轴就出了门。

她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外面那些黑衣人。

黑衣人不再和沈樾的暗卫纠缠,直接朝宋瑾奔来。

原本今日宋瑾杀了神医,这些暗卫都是恨宋瑾的,可路詹不说什么,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眼看黑衣人朝宋瑾奔去,他们的心里,倒是盼着这些黑衣人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可宋瑾用着他们殿下的身子。

杀了这个女人,不就等于是杀了他们殿下!

再大的怒火,这些暗卫也忍了下去,手里的剑在月色下翻飞,泛着寒光,与那些黑衣人死死缠住。

宋瑾趁着黑衣人被绊住,无法靠近她的空档,直接出了沈樾的院子,奔向后院。

后院,是沈樾的那些侧妃住的地方。

姜侧妃没了,可还有余下三位。

刘侧妃是二皇子塞进来的人。

甄侧妃是三皇子塞进来的人。

窦侧妃是五皇子塞进来的人。

之前沈樾装聋作哑佯装什么都不知,可这些侧妃的家里,却是门清。

这京城的水,就是不够浑浊,她来搅动搅动好了。

宋瑾动作飞快,几下从三处院子里,提出了还在睡梦中的三位侧妃。

寒冬腊月,三位侧妃只穿着寝衣,还在酣睡中就被宋瑾粗暴的提到院子里。

宋瑾虽然自己是个香玉,可她不懂得怜香惜玉。

压根没给这三位侧妃多加一件棉袄,直接用绳子捆了,然后将三个人连成一串儿,她牵着绳子,朝他自己的院子走去。

三位侧妃自从进了沈樾府邸,都是养尊处优,突然遭此横祸,人都蒙了。

这是什么情况?

四皇子疯了还是怎么了?

刘侧妃里的宋瑾最近,她哆哆嗦嗦的朝宋瑾道:“殿下,妾身们犯了什么错?”

宋瑾没理她,只大步流星的走。

她一米八的身高,两条大长腿快走起来,那简直是三位侧妃小跑都追不上的。

三个人又被一条绳子串联,谁稍稍磕绊一下,就要殃及别人。

她们几乎是被一路拖行。

三位侧妃在寒风凌冽中,终于回过神儿。

紧接着,颇为静谧的夜空,爆发出凄厉的叫唤声,三位侧妃开始疯狂的挣扎。

她们最直接的反抗,就是朝宋瑾扑过去,打算三个人围殴宋瑾。

宋瑾直接抬手朝着其中一位的后脖颈子啪的来了一掌。

那位白眼一翻,软绵绵倒地。

宋瑾继续大步流星朝前走,可怜她昏迷下不省人事,人就在地上被拖行。

寒冬腊月的地上,她又穿着只是寝衣......

余下两位侧妃看着都觉得全身打颤,当然,原本她们也在全身打颤。

这好好地,四殿下怎么就突然成这样了?

这么,这么,恶毒。

余下两个没有被打晕的侧妃,也不敢再乱喊,唯恐激怒了四殿下,也被拖行。

她们跟前伺候的人,早就被吓得失魂落魄,各自飞奔回各自的娘家去求救。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些早就歇下的小厮婢女纷纷出来看热闹。

宋瑾随便抓了个小厮,吩咐道:“告诉门房,如果有人深夜来访,请。”

那小厮早就被眼前的阵仗吓得找不着北,闻言呆呆领命,知道宋瑾拖着人走远,他才仿佛回过神儿一样。

“我滴天,这府里,是要变天了?四殿下居然敢这么对这三位主子,四殿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可再怎么震惊,人家到底是皇子,是这府邸的主人。

那小厮倒吸一口冷气,转头去传话。

宋瑾拖着人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那些黑衣人正摆脱了沈樾暗卫的纠缠,朝外奔来,打算去寻找这位四殿下。

眼见宋瑾进来,黑衣人一喜,立刻举剑扑上去。

宋瑾将她背在后背的画轴取出,横亘在身前,“怎么?敢不敢刺破?”

黑衣人带着凌厉的剑锋冲来,猛不防宋瑾忽然拿出画轴、

惊得黑衣人立刻收势。

冲在最前面那个,来不及收起,甚至不惜自伤手腕,手中利剑咣当落地。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火

宋瑾讥诮的看着他,拿着手里的画轴,拉着身后三个侧妃,从黑衣人面前走了过去。

眼睁睁看着四殿下拿着画轴走过,他们却无法立刻将画轴抢来,黑衣人握着剑的手,用足了力气,一瞬不瞬盯着宋瑾,仿佛只要找到一点机会,他们就会立刻全力以赴。

那个自伤手腕的,弯腰用另外一只手将剑捡起。

“四殿下,还请留下画卷。”

宋瑾蓦的回头,朝他戏谑看来,“凭什么?凭你手腕被毁,从此再也不能右手使剑?还是凭你从此再也不会被你主子留着?”

呵呵笑了一声,宋瑾道:“你这样的,从此,只怕将是无处可去了吧,毕竟,谁也不会收留一个废物不是。”

说罢,宋瑾不顾那人面色骤然惨白,转头进屋。

就连沈樾的暗卫瞧着,都愣了愣。

他们是愤怒宋瑾杀了神医,是怨恨宋瑾,可现在这场面,似乎也很有爽点啊。

他们跟着沈樾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忍气吞声,从来都是逆来顺受,从来都不曾......像现在这么痛快的看别人难受。

等等......

不对。

宋瑾绑了三个侧妃要做什么?

院子里,沈樾的暗卫大眼瞪小眼,彼此交换着眼色,谁也猜不透宋瑾要做什么。

至于黑衣人,为首的那个,被宋瑾方才那几句话刺激的心头血脉喷张,可他知道,他手腕受内力所伤,越是心头血脉激荡,这伤势就越发严重。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控制不住心头怒火又是一回事、

毕竟,四殿下说的对。

他这手,算是废了。

尽管于普通人而言,这手还是可以提水扫地,然而,他再也不能灵活的使用剑术。

对于一个死士,他没有了容身立命的资本。

一时间,黑衣人怒火中烧,他左手提着剑,双目赤红,朝着沈樾屋子奔去。

不及沈樾的暗卫出手拦住,其他几个黑衣人就拦住了他。

“你做什么!”

“我杀了他!”

“他就拿着那副画,你杀了他,画也没了。”

“我不管,我要杀了他!”

“若是毁了画,你可不只是现在手受伤!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宋瑾在[]屋里门前挑了挑眉,果然,深夜到访的,是位皇子呢。

会是谁?

肯定不是大皇子,大皇子犯不上。

至于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

宋瑾转头,冷冽的目光扫向面前的三位侧妃。

那个被拖行在地的,刚刚被拖过门槛的时候,重重一颠,已经醒来了。

她全身都是摩擦在地的伤,疼的她直哭。

“从你们进我府邸那一刻起,你们就该知道,你们最好的下场,就是安安稳稳的死去。”

黑暗里,宋瑾忽然开口。

那三个侧妃打了个激灵。

窦侧妃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

这种情况下,能说什么。

外面的人,明显是某位皇子派来的,而她们几个,也都是属于各自主子的。

这个时候,沈樾又是这种态度对她们,全然没有平时的虚与委蛇,可见沈樾的心思已经很明显。

身上实在是太冷了,窦侧妃打着哆嗦深吸几口气,倒算是心平气和,“殿下,妾身几个,也是身不由己,放着好日子,谁愿意给别人做细作。”

另外两个侧妃眼见她居然把话挑明,一愣,齐齐看过去,满面惊愕。

窦侧妃嘴角扯了扯,“妹妹们不必惊讶,我们殿下,心里清楚着呢。”

窦侧妃说着话,看着宋瑾,屋里火龙烧的旺,她身上的寒气渐渐褪去,因为猜测到发生了什么,所以反而镇定下来。

“殿下想要我们做什么呢?”

“我说了,你就能做到?”

窦侧妃一笑,“殿下高看我们了,不过,力所能及的,还是做得到。”

这话等于没说,但是却能成功地缓和气氛。

宋瑾多看了这位窦侧妃一眼,没有开口,转头拿着那画轴出门。

大门一合,朝外锁住。

院里。

沈樾的暗卫一排立在屋檐下,端的是守的姿态。

但是那几个黑衣人却也没有攻。

宋瑾出来,沈樾的暗卫给他让出一条路,宋瑾拿着画卷,抱臂立在那里,瞧着底下的黑衣人,“怎么还不走呢?就不怕现在不走,一会儿走不了?”

黑衣人接到的任务,就是天亮之前,不惜一切代价,将那副《云瑶书居图》拿回去。

现在图没有到手,怎么敢走。

刚刚猛地被四殿下用那图威胁,他们因为太过顾及那副图,不敢硬碰硬。

可方才四殿下进屋,他们却恍然反应过来。

四殿下怎么可能真的毁了那幅图呢。

绝不可能!

眼见沈樾拿着画轴出来,几个黑衣人几乎是同时提剑,直接冲来,似乎这一次,丝毫没有顾及。

宋瑾步子向后一退,与此同时,沈樾的暗卫已经迎上。

之前大家就有过一次恶战,这一次的打斗,却依旧激烈,你死我活。

在沈樾的暗卫纠缠住那些黑衣人的同时,宋瑾慢悠悠的拿出了火石和之前准备好的油毡。

寒冬腊月,天干物燥,枯枝败叶,一点就燃。

刚刚还漆黑的院子,骤然烧起大火。

沈樾这院子,墙根下种着一排树,树枝直接漫过高墙,伸向外面。

此刻,墙根下的这些树,被大火包围,火势熊熊,大有烧不尽不肯罢休的姿态。

而宋瑾拦下了急急赶来灭火的人。

火光顿时冲天。

“杀了他们也许难,但是留住他们,你们应该做得到吧,死活不重要,人在就行。”

大火烧起,宋瑾朝着沈樾的暗卫吩咐。

暗卫领命,尽管他们恨宋瑾,可这一刻,还是按照她吩咐的做。

几个黑衣人心里却是不安起来。

这位四殿下,到底要做什么!

京都的暗夜里,刚刚收到求救消息的三位大人,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救人,此刻看到大火,齐齐心头一惊。

这位四殿下,到底要做什么?

先是将几位侧妃粗暴带走。

现在府里又燃起大火......

是要吸引他们过去吗?还是别有用心。

三位大人,各自在各自的家中庭院,望着不远处的烈火红光,犹豫之后,谁也没有出门,只是排了各自的心腹,前去打听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旖旎

大火吸引的,不光是这三位大人,还有其他京官,此刻夜间巡逻的京卫营的人,几位皇子。

大皇子眉心微蹙,望着那边的火光,“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一声令下,还不及心腹小厮离开,大皇子便又道:“算了,本王亲自去吧。”

宋瑾抱着画轴,立在院里,看着火光,等着人到。

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冲来的,居然是大皇子。

大皇子一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形,不由眼底露出惊讶之情。

合着宋瑾这是点火玩儿呢?

亏得他一路赶来,还有些着急。

不动声色缓了口气,大皇子抬步朝宋瑾走过去。

院子里,黑衣人和宋瑾的人还在打着,大皇子的手下看向大皇子,大皇子摇了摇头。

“四弟这是什么兴致,玩的这么开心,也不提前通知皇兄一声。”

大皇子秉承他一贯作风,走近了,紧紧挨着宋瑾,转头几乎在她耳边说。

宋瑾下意识偏头,并躲开一步。

“还不是皇兄给臣弟的好任务,臣弟才拿了那画,就让人追杀上门了。”

宋瑾已经得了画,大皇子是收到消息的。

他抬眼朝着那边打斗的方向看去,“你的人,有把握生擒吗?”

宋瑾也看过去。

她不确定,毕竟,这不是她的人,是沈樾的人。

她的人现在只有王六,原本被她派出去打听先皇后的事,看到大火急急赶回,此刻垂首立在她身后。

宋瑾摇头,“没有把握。”

大皇子就一抬手。

大皇子身边那护卫,立刻脚尖点地,人直接飞了过去。

他一加入,打斗直接发生垂直式倾斜。

那些黑衣人眼看敌不过,逃又逃不走,便生出死的心思,却是被大皇子的暗卫一把擒住一人,简单粗暴,一拳朝着脸上打去。

后槽牙被打掉的同时,藏在那里的毒药也被打掉。

宋瑾眼看那边局势被稳稳控制住,笑眯眯转头看大皇子,“皇兄不怕热的一身骚吗?”

大皇子则低头看她,眼底被红光晕染,带着暧昧不清。

“那你有一身骚吗?”

宋瑾顿时......

擦!

你这是在调戏我?

你有病吗?

我现在是个男人!

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大皇子,宋瑾笑道:“有没有,皇兄等着看不就行了。”

大皇子却是身子向前微倾,吸了吸鼻子,“倒是挺香。”

“你是断袖吗?”宋瑾脱口而出。

大皇子哈的一笑,“你配吗?”

宋瑾立刻反应过来,大皇子这是说她根本不是男人。

我不配我不配!

打扰了~

断袖!

两人正说话,那边沈樾的暗卫将黑衣人全部用绳索捆了,大皇子的手下折返回来,看了宋瑾一眼。

“无妨。”大皇子站直,嘴角依旧噙着笑,道。

那手下便道:“是三皇子的人。”

大皇子点头,看向宋瑾。

宋瑾笑道:“我当然知道不是皇兄您派来的!”

正说话,府里小厮引着京卫营的人赶来。

京卫营的人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大皇子也在,赶来的为首者立刻上前,行礼问安之后,恭顺道:“让两位殿下受惊了。”

说完,转头大声吆喝,“赶紧灭火。”

因为四皇子存在的有些特殊,发现他府里起火的时候,今夜巡逻的京卫营指挥使副指挥使压根懒得来,只排了一个小旗官领着七八人赶来。

那几个人眼见大皇子在,玩了命的表现,指挥着四皇子府邸小厮共同灭火。

大皇子瞧着那渐渐被控制住的火光,意味深长的笑道:“今儿夜里,谁当值?”

那小旗官哪里听不懂这话,心思一转立刻就恭顺道:“启禀殿下,是胡指挥使,指挥使大人原本也是要来的,只是......”

大皇子抬了下手,示意他不比说下去。

那小旗官立刻禁声,改为道:“殿下没有别的吩咐,卑职先去灭火。”

大皇子略颔首,小旗官有些失望的离开。

在他迈出两步之后,大皇子忽的又道,“你叫什么?”

那小旗官眼底的失望立刻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回头恭顺道:“启禀殿下,卑职叫苏回,东坡苏,回家回。”

大皇子点头,朝他笑了一下,“去吧。”

苏回立刻飞快离开。

今儿夜里就是他飞黄腾达的机会吗?

苏回一走,宋瑾朝大皇子看去,“怎么?殿下这是要火线提拔他?”

大皇子笑着转头,对上宋瑾的目光,挨得极紧,“你不喜欢吗?”

宋瑾......

脚下一软,身子就向后挪了半步。

“皇兄玩笑了,臣弟知道什么。”

大皇子似乎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宋瑾向后退了半步,他就向前走半步,依旧紧紧挨着他,“那,皇兄带你一起玩,好吗?”

那温柔的语气,带着绝对的宠溺。

这要是个女子,估计就沉沦了。

毕竟抛开身份不说,大皇子这张脸,绝对是宋瑾见过的最帅的脸了,没有之一。

然而......

她现在是个男人!

而且,万喜都说了,要男人干嘛呢!

这话多正确啊!

看看人家万喜的思想觉悟,她作为主子,怎么能不起表率作用呢!

宋瑾立刻道:“皇兄玩的高兴就好,臣弟就算了,臣弟怕死。”

大皇子伸手一把揽住她的腰,“有我在,你怕什么?”

宋瑾......

我的亲娘呐!

宋瑾一脚跳开,“皇兄,我现在是个男人!”

大皇子则一脸理直气壮,“本王扶一下自己的弟弟不可以吗?”声音一顿,他又道:“还是说,等你是个女人的时候,就可以了?”

宋瑾......

大皇子的手下,对于这种辣眼睛的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有了免疫力。

可怜王六,差点眼珠子掉下来。

至于沈樾的暗卫,虽然离得远,不知道他们正在说什么,可光是看这两个人的动作,就足够人遐想了。

而前来救火的京卫营的人,这一瞬,差点因为睁大眼而撑裂眼眶。

内心的震惊只能凝聚成短短一个字:擦!

这兄弟俩玩什么呢!

外面传言,大皇子和四皇子感情突然变好了,期初他们还不信,现在看来,这是真的。

只是这兄弟情怎么瞧着有点让人起鸡皮疙瘩啊!

皇室成员真会玩!

比不起,灭火了灭火了!

一时间,院子里的气息,就旖旎起来。

宋瑾一跺脚,旖旎个屁!

“皇兄,这大半夜的,劳烦皇兄亲自赶来,臣弟我感激不尽,皇兄还是请回吧。”

宋瑾一甩衣袖,不陪这位神经病皇子玩了。

然而,大皇子一脸幽怨,低低的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提起裤子不认人的典型吗?”

宋瑾差点吐出三公升血。

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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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够用

“皇兄,这大半夜的,您要闹到什么时候呢?”宋瑾沉着脸,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依你。”

宋瑾......

大皇子说完,带着自己的手下就走,走的大步流星,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转眼人离开了。

宋瑾......

调戏自己这货就这么上瘾?

擦~

差点忘了正事。

“皇兄留步。”宋瑾立刻道。

大皇子的嘴角,顿时上扬一下,又飞快的恢复原状,转头一脸冷色,“还有事吗?”

宋瑾......

你翻脸不认人不至于这么快吧!

“那个,皇兄,臣弟......”宋瑾原本是想要就这那幅画问大皇子点事情。

那幅画那么神奇,大皇子点名让她去偷,肯定也是知道了什么。

王六是能打听出一些与先皇后有关的事情,可大皇子一定也知道很多。

她原本是打算问问大皇子可,可才将大皇子喊住,宋瑾就后悔了。

现在根本不是合适的时间。

京卫营的人还在呢。

宋瑾犹豫一下,便道:“没事,皇兄路上小心。”

大皇子......

你这是逗我玩呢?

没好气的瞪了宋瑾一眼,大皇子脸上带着那种无奈和宠溺叠加的神情,又走回来。

“罢了,本王陪着你好了,一晚上闹出这么多事,你心里必定害怕,放心,有本王在呢。”

宋瑾......

她现在给自己嘴巴子还来得及吗!

大皇子才折返回来,刚刚上任的新京兆尹赵霁德就匆匆赶来。

满头大汗,赵霁德朝着两位皇子行礼问安后,一面抬手擦了一把脑门上快要流到眼里的汗,一面道:“殿下,臣来晚了,臣知罪。”

顿了一下,赵霁德低着头抬着眼,扫了一下四下,看到那几个被按倒的黑衣人,便收了目光。

“是有人半夜行刺殿下?”

再见赵霁德,宋瑾只觉得亲切。

宋瑾正要开口,大皇子抢先一步,“有人在四弟这里,杀人放火,辛亏本王来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宋瑾......

赵霁德与宋定忠是铁杆好友,这次赵霁德能稳坐京兆尹一位,赵霁德一直以为是宋定忠和四皇子联手帮他,赵霁德从心里感谢四皇子。

再者,宋定忠与四皇子有私下往来,他作为宋定忠的朋友,自然也是四皇子这边的了。

想都没想,赵霁德就道:“何人如此胆大,竟然敢夜袭四殿下。”

大皇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从余州升上来的赵霁德,“是三殿下呢。”

赵霁德没反应过来,张口就道:“真是胆大妄......”为字没说出口,宋定忠就一愣,震愕看向大皇子,眼睛大睁。

大皇子瞧着,笑道:“大人可是要如实回禀才好啊。”

宋瑾不忍心大皇子为难赵霁德,立刻道:“大人初来京都,许多事情还摸不清楚......”

然而不等宋瑾说完,赵霁德就一抱拳,立刻道:“殿下若是信得过臣,让臣将人带走,明日一早,定然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大皇子替宋瑾答了,“自然是信得过,此时距离天明早朝没有多长时间了,大人还要抓紧。”

赵霁德得了这话,立刻招呼人将那几个黑衣人押走。

“臣先告退。”

行了个礼,赵霁德带着人就走。

宋瑾转头问大皇子,“皇兄这是何意?”

大皇子笑道:“你深夜纵火,难道不是想要将他引来?”

宋瑾......

眼见宋瑾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大皇子顿时眼角一抽,“还真不是?”

宋瑾......

大皇子思忖一瞬,顿时恍然,“你是要把老二老三那边的人引来吧。”

说着大皇子笑道:“可惜,他们没来,本王和赵霁德倒是先来了,四弟这算不算是失算了?”

宋瑾......

“刘侧妃身后的刘大人,窦侧妃身后的窦大人,甄侧妃身后的甄大人,他们来与不来,父皇心里都知道他们是谁的人,所以,他们来不来的,不打紧。”

大皇子饶有兴趣,“哦?那在四弟看来,什么才是打紧的?”

宋瑾就道:“三皇子利用我陷害二皇子,这在父皇眼里,才是最打紧的,一旦父皇责罚了三皇子,那依附于三皇子的那个人,必定就要登门了。”

大皇子哈的一笑,“没想到,臣弟这般冰雪聪明。”

宋瑾......

不过,大皇子笑声一敛,“臣弟就这么肯定,三弟被责罚之后,依附于三弟的甄大人会来?”

宋瑾就道:“那就要看二皇子的表现了。”

大皇子笑道:“二弟和三弟斗鸡眼似的抖了这么多年,这一次,三弟为了陷害二弟而把自己个折进去,按照二弟的性子,必定是要将他一击拍死才算罢休。”

宋瑾就道:“是啊,三皇子若是不能翻身,那那些依附于他的人,可怎么办呢?”

说着,宋瑾仰头看大皇子。

“大皇兄您洁身自好,从不结党营私,再加上有安国公的前车之鉴,谁也不会蠢到望您跟前凑。”

安国公早就公然表示,他要站队大皇子。

结果呢。

大皇子眼睛都不眨的就秉公处理了安国公的事。

这件事,让皇上对大皇子更加满意,让群臣更加知道,大皇子绝不会结党营私。

那剩下的,就只有五皇子和四皇子了。

五皇子那里,自然是有一批依附于他的人,五皇子也愿意吸收新的人。

可二皇子就不愿意让五皇子趁机做大了。

好不容易扳倒一个三皇子,难道还要再壮大一个五皇子不成!

二皇子又不蠢!

那些朝臣也不蠢!

斟酌之下,能选的,只能是他这个命运奇特的四皇子。

虽然这些日子,四皇子有些小小的崭露头角,可这根本不被二皇子放在眼里。

或者说,如果没有五皇子,二皇子也会全力对付四皇子,但是,现在五皇子还在,那二皇子的目标,就暂时不会是四皇子。

大皇子抬手在宋瑾脑袋上一拍,“你这脑袋,够用啊!”

宋瑾......

偏头一闪,躲过了大皇子的暧昧一拍。

她真是怕了这个大皇子了。

“那吸引了甄大人,你打算如何呢?”大皇子收了手,感兴趣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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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瑾儿

宋瑾翻翻眼皮,“那就等真的吸引了甄大人来了再说,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件事比甄大人更重要,那幅......”

宋瑾正说,眼见京卫营的那个小旗官走来,便停了话音。

小旗官一脸谄媚立在大皇子面前。

“殿下,大火已经扑灭了。”

大皇子脸上带着满意的神色,“动作很快啊,回去好好写一下文书,递上去。”

小旗官顿时领悟大皇子的意思,感恩戴德朝着大皇子一行礼,带着人一阵风的走了。

宋瑾瞧着人离开,撇撇嘴,“都言大皇子不结党营私,若是安国公知道您放着他这么一尊大佛不要,却偏要收揽一个小旗官,要如何做想。”

大皇子朝宋瑾一笑,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种暖暖的温度,“他如何做想,关本王什么事,本王只想知道你如何做想。”

宋瑾......

又来调戏她了!

“皇兄很喜欢调戏臣弟吗?”宋瑾转脸,直直问大皇子。

大皇子被她问的一愣,旋即大笑起来,伸手在宋瑾脑袋上一拍,这次他拍的突然,宋瑾没躲过去。

“是啊,很有趣!”

宋瑾......

有趣你大爷。

“没想到皇兄喜欢搞基,但是我不喜欢,让皇兄失望了,皇兄放心,来日我必定奉上清俊小生到皇兄府上。”

大皇子笑着,看着宋瑾,“这深更半夜寒冬腊月的,你就这么想和本王在院子里裹着寒风打情骂俏?”

宋瑾......

“我们要打情骂俏,不如进屋?”

宋瑾......

她倒是想要真的将这货给轰出去,可有关那幅图,一则是她答应给大皇子偷得,总得有个说法,二则,她疑惑的地方太多,想要问的也太多。

忍下这口调戏,宋瑾朝王六道:“将屋里那三个先带下去看好了。”

王六当即执行。

眼瞧着王六将人带走,大皇子啧啧进屋,“以一敌三,你可真是个重口味。”

宋瑾翻了个白眼,将门关好。

一下子阻断了外面的天寒地冻。

大皇子环视一圈屋子,转头朝宋瑾道:“刚刚那个,是沈樾的暗卫?”

宋瑾知道他指的是王六,摇头,“不是。”

“你自己的人?”

“嗯。”

大皇子蹙了蹙眉。

他的人回禀,宋瑾进京,跟前只带了一个吃货小丫鬟,名唤万喜,并没有什么暗卫护卫啊。

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

这是什么剧情走向?

突然出现的王六超出了大皇子对剧情的把控。

“宋定忠给你安排的,还是你自己选的?”

大皇子毫不避讳,直接提出了宋定忠三个字。

宋瑾一愣,有些错愕看向大皇子,他竟然知道!

旋即,又释然!

大皇子知道,不是很正常嘛!

毕竟,大皇子连她和沈樾互换身体这种事,都能凭着读话本子的经验猜出来,还有什么是他猜不出来的。

“安排的。”宋瑾淡淡说道。

大皇子动了动眉梢。

宋定忠安排的?

一路沈樾上京,他的人都暗中跟着,他只知道沈樾带了暗卫,却不知道宋瑾也带了暗卫。

这暗卫到底是怎么进京的?

之前在哪?

现在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一系列问题在大皇子脑中闪过,大皇子忽的想到昨日宋瑾去他府里,宋瑾走之后,随从回禀,说四殿下跟前跟着的,不是路詹。

这么说,这人昨天就出现了?

他居然没有察觉。

太不应该了。

大皇子轻轻的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不符合男主人设啊!

宋瑾哪知道大皇子脑子里在胡乱想什么,倒了一盏茶,邀请大皇子坐了,便道:“皇兄要我偷的那幅图,我已经得了,只是皇兄能否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那幅图?”

大皇子敛了心思,“那你看了吗?”

宋瑾知道他指的是图,点了下头。

大皇子就笑道:“感觉如何?”

宋瑾看着大皇子,一时间揣摩不出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只斟酌道:“很神奇。”

大皇子立刻大笑起来。

“那幅图,是先后所画。”

顿了一下,大皇子又道:“我说的先后,是指我皇伯母,而不是太后,你知道吧。”

宋瑾......

大皇子忽的话音一顿,盯着宋瑾,“你知道先后是怎么成为先后的吗?”

宋瑾摇头。

心跳有点加快。

大皇子要讲有关她母亲的故事吗?

大皇子嘴角微动,“因为她死了,所以,就成了先,而不是现。”

宋瑾......

差点一口老血喷上来。

“皇兄到底为什么让我偷那副画?”宋瑾忍着殴打大皇子的冲动,再次将话题拽回来。

大皇子就定定看着宋瑾,“我说,为了把你留在我身边,你信吗?”

宋瑾......

她真的要吐血了。

和这位神说句话,怎么就这么费劲!

“皇兄若是不想说,就算了,我找其他人打听,也是一样的。”

大皇子一撇嘴,“其他人?其他人知道的,我都能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我一样知道。”

其他人能有本王读书多吗?

真是的!

“但是其他人会和我说实话啊。”

大皇子嗤的一声冷笑,“说实话?出了本王,其他人连话都不会和你说,还实话,是谁给了你自信让你觉得其他人能和你说实话!”

宋瑾......

大皇子一脸看白眼狼的表情看着宋瑾,“再者,你怎么就知道,本王说的,不是真话!”

宋瑾......

真话个屁!

“本王说要把你留在本王身边,这话哪里不真?”说着,大皇子眼底又泛起那种调戏的暧昧之色,“还是说,瑾儿你把这话,误解成别的什么。”

大皇子忽然改了对宋瑾的称呼。

直接唤她瑾儿。

宋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震愕的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笑容晏晏,“你爹是宋定忠,我唤你瑾儿,难道不对吗瑾儿。”

宋瑾......

心头惊涛骇浪和鸡皮疙瘩同时爆发。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宋瑾才消化了这个新名词:瑾儿。

眼角一抽,宋瑾干巴巴道:“皇兄真是,见多识广。”

大皇子一笑,“能得瑾儿一句夸奖,本王也知足了。”

说着,大皇子一抖自己的袍子,“那幅《云瑶书居图》,你是不是看到了亭子里的人?”

宋瑾......

大皇子你说话能不能走点常理!

总是这么猝不及防吗?

别人问什么,你不说什么,等把人震得一愣一愣的之后,你又语出惊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负重

大皇子突然恰入正题,宋瑾沉沉吸了一口气,消化了大皇子这猝不及防的谈话。

“是。”

唯恐大皇子再次跑偏,宋瑾立刻追问,“皇兄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我偷这幅图吗?”

大皇子面上笑容不减,“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为了把瑾儿留在本王身边啊。”

宋瑾......

扶额!

这好不容易回归主题的谈话,又要信马由缰了吗?

大皇子瞧着宋瑾的神色,笑容愈发的浓,“瑾儿不信?为什么不信,天底下难道还有比瑾儿更值得本王留住的人吗?”

宋瑾瞪着眼睛看大皇子,“我倒是好奇,我哪里值得殿下如此看重。”

大皇子一字一顿笑道:“你是女主啊。”

宋瑾那口梗在胸口的老血,几次忍不住想要喷出来。

“如果不是你和沈樾互换了身体,本王早就杀了沈樾了,这种明明话本子里才有的故事,却偏偏就发生在眼前,你说,本王怎么舍得杀了你呢?”

宋瑾......

所以,她在大皇子眼里,是话本子界的活标本吗?

“为什么偷了那幅图,就能留住我。”宋瑾已经不想就大皇子为什么要留住她而进行讨论了。

说了就是女主。

“你自己心里难道没有答案吗?”大皇子笑的意味深长,“那画,可不是人人都能看得到的。”

宋瑾心头一凛,“皇兄早就知道我能看到画中人物?”

大皇子摇头,“不确定,猜的而已,不过,巧了,本王也能看到。”

宋瑾......

再次被大皇子的话震愕道。

她能看到,是因为她是先后的女儿。

那大皇子呢?

该不会是儿子吧!

这个天天调戏她的,总不能是她哥哥吧。

额......

大皇子一副了然的样子扫了宋瑾一样,“放心,本王可舍不得自己的亲妹妹多年流落乡下。”

宋瑾......

我大余州是乡下?

“那幅画可是皇后挂在她寝宫的,皇兄怎么就看到了呢?”

大皇子用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宋瑾。

“首先,当年皇后还不是皇后呢,其次,本王年幼的时候是在宫里长大的,本王没有母妃,所以,满宫的娘娘寝宫,本王随便去,再次,本王是见过先皇后的。”

宋瑾......

对哦,先皇后死于十六年前。

她今年,十六,沈樾十八,沈樾上面还有三皇子二皇子,然后才是大皇子。

“您还记得我......记得先后?”

大皇子点头,“很是英姿飒爽,马背上的常胜将军,画功与战功齐名,可谓一代奇女。”

常胜将军......

宋瑾立刻就想到她看到那副画时脑子里出现的那些场景。

所以,那场景未必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难道真的是母妃当年行军大仗的场面?

可......

怎么就通过一幅画传递给她了呢?

“那画是用天山石磨粉画出来的,天山石,又称灵石,虽然生于天山,可却是被苗疆之人采用,苗疆血统最为纯正的贵族,也就是你母亲那一族,可以用灵力控制兵器,可以闻土始金观山断银,更是可以将曾经铭记于心的画面,封存于自己的画作之中。”

顿了一下,大皇子轻轻一叹,他脸上笑容早就已经消失殆尽。

“那画里封存的,是二十五年前那场震惊九州的黑虎岭战役,那一场战役,因为军情泄露,我方死伤将近四分之三。”

宋瑾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四分之三!

“那一场战役,先皇后险些丧命,后来虽然被救过来,但是中了一种叫做千机蛊的蛊毒,千机蛊之所以叫千机蛊,只因为毒发涉千机,但凡这世上有的毒发症状,这千机蛊毒发的时候,都能体现出来,让人生不如死,却偏偏又一时半刻死不了。”

大皇子就这样提起了千机蛊。

宋瑾心头狠狠一跳。

她的身体里,就埋着这样一味恶毒至极的千机蛊。

“当年军情泄露,直到先后暴毙,也没有查出来究竟是谁泄露了军情,先后对此,一直耿耿于怀,那些将士,她一直当他们是亲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

战友之情,是何等的浓烈,宋瑾虽说不能深有体会,可也久有耳闻。

一场战役,因为有人叛国投敌,便险些全军覆没。

作为战役的总指挥,她的母妃,心里怎么可能放得下,怎么可能不难受。

宋瑾闭了闭眼。

闭上眼,脑子里便是那样一场战役。

大皇子又道:“那看到的那副画,表面是岁月静好,可先后所要表达的,却是负重前行。没有那些死去的将士用鲜血和生命铺就成的前行之路,哪里来的岁月静好。”

宋瑾心头,狠狠一颤。

眼底有些发涩。

大皇子转头看宋瑾,“作为先后的女儿,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替你母亲报仇,而是替那些冤死的屈死的将士们讨债。”

宋瑾艰涩的心头又是一惊。

“你知道......”

“不然呢?”

宋瑾盯着大皇子,大皇子看着宋瑾,四目相对,各人眼底,皆是厚重的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一时间,屋内空气凝重。

“为什么?”沉默许久,宋瑾率先开口。

“你不必知道。”

空气再次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大皇子又道:“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是。”

宋瑾就笑,“可你之前,想要杀了沈樾。”

“不一样。”

“若是我报仇之人,是你最亲近的人,你也不会害我?你也会支持我?”

大皇子当然知道宋瑾指的是谁。

嘴角扬着一缕笑,“我只知道,数百万大军,绝大多数人,埋骨他乡。这债,不是身份就能顶替了的。”

这笑容,酸涩的让人心头发颤。

宋瑾有些看不明白大皇子。

心里琢磨,难道大皇子的身份,也很特殊?

瞧着宋瑾的眼神,大皇子没有说话。

“那幅图,你不必交给本王,你自己留着吧。”说着,大皇子起身,抬脚离开。

宋瑾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王六从外面进来。

“主子。”

宋瑾闭了闭眼,“如何?”

王六便道:“小的找到了当年老爷在宫里的旧友,但是他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老爷吩咐过,当年的事,只要老爷还在这世上一日,没有老爷的允许,他谁都不能说。”

第一百六十七章 推算

好,知道了,你去吧。”

默了好大一会儿,就在王六都怀疑宋瑾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宋瑾忽然开口。

王六犹豫一下,嘴角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行礼告退。

他一走,宋瑾拖着有点发沉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躺到床榻上,扯了锦被,两脚一蹬,盖好了。

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头顶的纱帐,一点睡意没有。

这千机蛊,是她母亲当年打仗受伤的时候被人下的。

那个时候,都有谁能接近她的母亲。

父皇,太后,母亲跟前的一众宫人,还有军中将领。

母亲虽然身份是宫中女子,但她更是率军出征的大将,父皇既然迎娶母后,那也一定会接受她与那些军中将领来往密切的关系。

母亲受伤,那个时候,大战又是死伤无数,她心里的痛苦只怕更比身体的痛苦要多得多。

那种情况下,父皇深爱母亲,会更加让军中之人常来陪母后坐坐。

那些人,信得过吗?

宋瑾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能称得上母后心腹的将领,都是信得过的。

因为她信任母后的人品和能力,尽管连见面都只是在梦里才见过,但她就是信任。

所以,按照目前的这种感觉来看,当时泄密的人,就不是军中之人。

那不是军中之人,却又有机会知道军中机密的......

朝中兵部尚书、皇上、御书房内侍总管......

这些人都有可能。

但是,母亲的千机蛊是在战役之后回京治伤的时候得的,也就是说,给母亲下毒的人,不是敌方阵营而是我方。

我方......

宋瑾躺在那里,用她余额不足的智慧努力的捋着关系。

忽的,宋瑾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她猛地坐起来。

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纱幔。

我方的人给母亲下毒,我方的人泄露军情。

那下毒之人和泄露军情之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这范围,就再次缩小。

或者说,等于是锁定目标。

母亲身上的毒,从她那个梦里来看,就算不是如今皇帝下的,他也是知情人或者是操纵指使者。

如今皇帝可是她父皇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如果这个弟弟城府很深,在父皇那里,一直有比较高的信任,那父皇和兵部尚书议事的时候,有可能没有避开他。

他就有机会知道当年黑虎岭战役的军报。

他蓄意泄露军报,可能并不是为了战败,而是为了让母亲受伤,之所以要让母亲受伤,为的就是寻找机会给母亲下毒。

母亲是苗疆之人,本身具有极高的灵力。

寻常毒物,根本瞒不过母亲,想要给母亲成功下毒,就只能在她本身没有反抗意识的情形下,或者在她心神俱疲的状态下。

那战役死伤过重,本身受伤,就是二者兼备的条件。

这个时候悄悄下了一味毒......

想到这些,宋瑾一双手死死的抓着锦被。

她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宫里去,将那个狗皇帝杀了。

她能想到这些事情,大皇子那么聪明睿智,应该也能想到吧。

可大皇子为什么要引导或者指点她做这些?

到底为什么?

宋瑾只觉得脑子有点疼。

人不是足够聪明,能想到这么多,已经用了她最大最多的脑细胞,实在无心再去分析大皇子,宋瑾揉着快要炸了的头,再次躺下。

尽管杀了皇上的意念很强,可现在她还不能动手。

这大燕朝的江山,有很大一部分是母后帅军打下来的,她就算是要为母亲报仇,也不能拿着母亲打下的江山做赌。

杀了皇上,但是要杀的顺其自然,不能动摇朝局,给敌国入侵的机会。

那样,更对不起黑虎岭埋下的那些忠魂烈骨。

顶着快要炸了的头,宋瑾晕晕乎乎不知多久总算是睡着。

只是心中有事,一夜睡得不安宁,天一亮,就一骨碌醒来。

一骨碌爬起来,下地倒了杯水喝了,宋瑾用她已经清醒的脑子意识到一件事。

昨天夜里的分析,还有一个漏洞。

蛊毒之术,不是谁想要用就能用的,也不是谁都会的。

如今皇帝,当年的十七王爷,凭着他的身份,他是不可能有机会掌握蛊毒之术的。

那他身边,必定有个蛊师。

这个人还在吗?

“王六!”

想到这里,宋瑾立刻朝外喊了一句。

话音才落,王六立刻就裹着一身寒气进来。

进门发现宋瑾只穿着里衣,又堪堪停在外屋,对着沈樾的身子恭顺行礼,“大小姐。”

“去查十六年前活动在如今陛下跟前的所有能人异士,什么天师法师和尚道姑术士,统统都查。”

得了这个命令,王六倒是没有立刻领命离开,而是道:“小的三年前替老爷查过一次。”

宋瑾嗖的看向王六。

你倒是继续说啊。

王六......

“那个,三年前查过,皇上登基之前,身边并无什么能人异士,甚至连幕僚都没有养,倒是先帝先后双双离世,在操办葬礼的时候,有个德清大师,被人推荐到皇上跟前,参与了当年的国丧。”

德清大师......

宋瑾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到底是哪......

路詹!

当时查办黄金一案的时候,路詹提起过。

想到这里,宋瑾立刻道:“收拾一下,准备去德清观。”

“是。”

......

德清观。

皇上送来的黄金已经修筑好法台,德清道长在法台中整整打坐三日三夜。

就在近日天亮鸡鸣那一瞬,他猛地睁眼。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先后留下的那个血脉。

只是......

先后留下的,明明是个公主,可为什么他看到的,却是个人高马大的男子。

那男子容貌他还看不清,可从他周围事物来看,是个颇为富有的身份。

而且,这人现在就在京都。

算出这个,德清道长几乎是从法台上滚下来的,顾不上容资,德清道长立刻坐车进宫。

必须立刻将这男子捉拿。

从他在法台上的窥测来看,这男子体内的灵力,比当年先后强大不止百倍。

一旦让这男子出手,他必死无疑。

当年先后体内那枚千机蛊,可是他放进去的啊!

只要一想到危险近在咫尺,德清道长就觉得全身发冷,坐在马车里,紧紧的裹着狐皮大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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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铁头

德清道长到御书房的时候,皇上还未散朝。

他心急如焚的等着。

朝堂之上,和德清道长一样心急如焚人,不在少数。

新任京兆尹赵霁德立在朝堂之中,掷地有声的说着话:“......那些黑衣人,臣已经从四殿下府中全部羁押回京兆尹大牢,连夜审讯,那些黑衣人最终招认,他们是三皇子殿下派去的。”

这一句话,直接在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

已经挂职上朝的二皇子立刻朝三皇子看去。

我擦!

这个蠢货这么蠢得吗?

还不及大家反应,三皇子就一步跨出,“父皇,儿臣冤枉。”

皇上没看三皇子,只一双眼睛锋锐的看着赵霁德,“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霁德不卑不亢,一脸淡定之色,他甚至都不认识谁是三皇子。

“臣再说违法犯罪之事。昨夜臣看到大火,急忙赶去,当时大皇子殿下已经在四殿下府中,一并在的,还有京卫营的一个小旗官,应该是看到大火赶去灭火的。”

这点眼药,赵霁德还是会上的。

昨日夜里,京卫营当值的指挥使和副指挥使,都是三皇子的人。

四皇子堂堂一个皇子,府邸火光冲天,跑去救火的,就一个小旗官儿。

二皇子非常准确的抓住了其中的要点。

他有点喜欢这个赵霁德啊。

真是他想听什么,赵霁德马上就能说出什么来。

别的不说,单单灭火不利,就足够将三皇子那俩人给撸下来,到时候,他再安排他的人。

京卫营一共一个指挥使两个副指挥使,他只安排了一个副指挥使,这指挥使他想过几次办法都拉拢不过来。

现在好了。

不比拉拢,直接干翻就是。

二皇子心里飞快的盘算着。

那边,三皇子额头有点冒汗。

昨夜那场大火他是知道的,他明明派了人去告诉当值的京卫营指挥使和副指挥使,让他们立刻去灭火,不要给人把柄,怎么那俩人没有去呢?

发生了什么?

是谁要害他?

三皇子下意识转头去看二皇子,二皇子一瞪眼,“看我做什么?”

三皇子......

二皇子只顾着盘算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压根没注意赵霁德提了大皇子一嘴。

而三皇子只顾着想昨天京卫营的指挥使为什么没有去灭火,也一时间忽略了至关重要的大皇子。

皇上就不同了,一听赵霁德提起大皇子,立刻朝大皇子看去。

自从老四从余州回来,老大和老四,走的格外的近。

这次老四府邸半夜着火,谁都没去,就连京卫营的人都没有去,老大居然去了。

而且还赶在了赵霁德之前。

老大他要做什么?

迎上皇上冷冷的目光,大皇子一步跨出,“父皇,儿臣昨夜,的确是去了四弟府中。”

顿了一下,他低了低头,仿佛在犹豫什么。

“说!”皇上声音有些怒不可遏。

什么时候,老四的事也值得被拿在朝堂上说了。

要不是赵霁德来自余州,且在余州一呆就是十六年,而老四一直在京都,他都要怀疑赵霁德和老四有所勾结了。

尽管前些日子老四去了一趟余州,可也不可能就这么短的时间,老四就拉拢了赵霁德啊。

老四是全部皇子里,唯一一个被铁板钉钉不可能登基的皇子,赵霁德没必要和他走的近。

大皇子吸了口气,朝二皇子瞥了一眼,转而朝皇上回禀道:“昨日儿臣听说四弟从父皇这里得了一幅画,那副画儿臣歆慕已久,想要问四弟借来欣赏几日。”

大皇子不提这画还好,一提,二皇子立刻想到了什么。

这画是从皇后那里取了拿给沈樾的。

昨日,父皇给了沈樾画之后,就下令将他母妃禁足,皇后娘娘那里,父皇也去了一趟,听说从父皇进去到出来,皇后一直跪着。

发生了什么他还来不及打听。

但是,父皇前脚将皇后那副画给了沈樾,后脚老三就派人去杀人放火,还这么明目张胆。

等等......

这事不对啊!

怎么看老三这动作,像是在嫁祸给他啊。

他和老四,因为一幅画,因为母妃被禁足,可以称得上有仇。

这个时候,如果那些黑衣人没有被活抓,而是当场死了,那他是不是就会被牵扯进来。

这么一想,二皇子立刻目光幽凉的朝三皇子看去。

赵霁德立在那里,半弓着腰,“陛下,据臣抓到的黑衣人交待,三皇子吩咐他们从四殿下那里夺了一副叫做《云瑶书居图》的画,然后将画送回皇后寝宫。”

三皇子......

死士难道不是应该在任务失败之后立刻服毒自尽吗?

怎么他的死士话这么多活这么久!

“儿臣冤枉!是有人陷害儿臣,父皇给儿臣做主。”除了这个,一时间三皇子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自觉地心乱如麻。

天杀的,他的死士怎么就被活抓了呢。

这个时候,大皇子一脸留情不认的道:“那些黑衣人,昨日夜里,儿臣去四弟府中的时候,他们就在了,四弟府里那些个护卫,哪里拦得住他们,眼看他们都要杀了四弟,儿臣让人出手将人制服了,儿臣的人才制服黑衣人,赵大人就去了,抓了个现成儿的。”

三皇子......

你有病吗!

去帮老四!

二皇子......

皇兄做的好!

群臣......

皇上......

对上老大那张六亲不认的脸,皇上一时间心情复杂。

老大的话,应该是不偏不倚的实话。

赵霁德的话,应该也没有水分。

好好地,老三搞这么一出做什么!

就在皇上狐疑朝三皇子看去,赵霁德再次开口,“陛下,根据案犯口供,原本臣该抓了三殿下去问话的,但是三殿下是皇子,臣没有这个权利。”

皇上目瞪口呆看着赵霁德。

这话你也说得出来?!

难怪你在余州一呆十六年!

赵霁德却忽略朝堂之上所有人的目光,继续秉承着铁头作风。

“不过,按照我朝律例,陛下可以组织三司会审。”

三皇子......

忍不住心头的震惊,三皇子脱口道:“赵大人,本王得罪你了吗?”

赵霁德一脸茫然看向三皇子,顿了好大一会儿,“您......就是三殿下?”

三皇子......

可以在金銮殿当场吐血吗?

二皇子......

可以在金銮殿爆笑如雷吗?

群臣......

我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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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男子

铁头赵霁德,一战成名。

三司会审这种话,他就这么说出来了。

金銮殿的空气,因为赵霁德的存在,变得格外的诡异。

二皇子一派,几乎已经开始发自心底的狂欢了。

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摁死三皇子。

三皇子一派,几乎已经开始发自心底的凌迟赵霁德了。

至于没有党派的......

哇~

今天的瓜好大啊!

三皇子跪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委屈的道:“父皇,儿臣不知道赵大人为什么要这样说,可儿臣真的是冤枉的啊,父皇也知道,死士这种东西,办事不利只有一个下场,怎么会给赵大人审讯的机会呢。”

大皇子立刻堵住了三皇子这借口。

“本王的人在制服黑衣人的时候,顺手把他们藏在牙槽后面的毒药打出去了。”

二皇子......

皇兄,好样的!

三皇子......

你不是只对话本子感兴趣吗?大半夜的跑去要什么画!!!

你有病吗!

然而,三皇子心头再怎么愤怒,这件事也发生了。

铁头赵霁德一副看热闹不怕擂台高的样子,“陛下,那些黑衣人,臣要一并交给三司吗?”

皇上......

你是在逼朕立刻就开启三司会审吗?

赵霁德一脸刚硬:臣只是讨论违法犯罪之事。

皇上......

刑部尚书跨出一只脚,“陛下,臣看,这件事用不上三司会审。”

刑部尚书就属于那第三类吃瓜人群。

“所谓三司会审,那是落实了一切证据,进行下一步调查,可这件事,臣觉得蹊跷之处有点多,这好好地,三皇子为什么要让人去抢了那幅图再送回皇后娘娘处呢?这件事若是二皇子这么做,倒是......”

二皇子那边一个朝臣,立刻打断了刑部尚书。

“怎么?二皇子做,就是正常的,三皇子这么做就是另有隐情吗?难道不能是三殿下用这件事来栽赃二殿下吗?这次是那些死士被抓了活的,扛不住审讯招了,若是没有抓活的呢?”

另外一个二皇子党派的人跟着就道:“如果没有抓活的,说不定这些人就会被认定成是二殿下的人,毕竟二殿下才是明面上最有可能去抢画的人。”

二殿下一脸匪夷所思的悲痛,“三弟,你要是陷害我吗?为什么!”

三皇子......

“父皇,儿臣冤枉。”

一时间,朝堂上,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人,用嘴打起群架。

皇上听得脑仁都疼了。

这件事,其实是明白的。

就是老三用偷画一事去嫁祸老二,这事老三做的太不地道。

可是,就算是如此,他也不想给老三搞个三司会审。

倒不是心疼儿子,主要是丢人现眼。

但现在......

皇上心烦意乱一摆手,“这件事,明日再议。”

说完,起身离开。

皇上一走,两派的朝臣也不在舌战,大家立刻以各自的皇子为中心,簇拥着离开,然后各谋手段去了。

三皇子的人要做的,自然是将三皇子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主要办法就是干掉那几个黑衣人。

认证一死,也就没人能直接一口咬定三皇子了。

这案子拖一拖,也就过去了。

那要干掉黑衣人,就要从赵霁德下手。

这个乡下来的,居然连三皇子是谁都不知道,实在是......从哪下手呢?

而二皇子一派要做的,就丰富多了。

一边要讲这件事彻底落实,让它铁板钉钉,另一方面,要广撒网的搜罗三皇子及其党羽最近的各种犯罪证据,好一网收。

就算最后不能把三皇子摁死,也要折他几条臂膀。

吃瓜群众也不闲着,朝堂上发生的事,转眼间就传遍京都。

传播速度之快,简直令吃瓜群众都瞠目结舌。

这一切,皇上自然是没有想到的。

皇上一回到御书房,还不等他缓出一口气,就看到了德清大师。

一看到德清大师,皇上心头有关不孝子的种种烦恼都没了,瞬间心头一个激灵,出什么大事了!

面色凝重,德清大师跟着皇上进了御书房。

“陛下,贫道今日通过法台,窥探到那人了。”

皇上一颗心,顿时加速跳了两下,死死盯着德清大师。

德清大师一脸的不甚明白,“只是,在贫道的窥测中,那人是个男子。”

皇上一愣,“男子?”

德清道长立刻道:“有着比先后强大百倍的灵力,那灵力他尽管没有使用,也散发着压制都压制不住的气息,这种灵力一旦使用,只怕很难控制。”

“你也不行吗?”

德清道长道:“贫道不敢说百分百可以,毕竟当年先后那灵力,也是靠着千机蛊压制住的,不然根本不能控住,而这人,比先后强大百倍。”

皇上一张脸,全是如临大敌的凝重。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对的?男子?”

先后当年,明明只产一女。

德清道长道:“这一点,贫道确定,当时贫道也很震惊,还反复重新窥测,但是每次都是一个结果,就是一个男子,他身上的灵力在他周围结了一层屏障,贫道看不到他的脸,不过,从他周围环境判断,非富即贵,且就在京都,距离陛下,不是很远。”

有着先皇后灵力的人,居然和他距离不远。

皇上拳头一捏,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德清道长不敢多言,就垂眸立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道:“你回去继续。”

德清道长领命,转身离开。

他一走,皇上立刻招了内侍总管,“赵福海找到了吗?”

内侍总管摇头,“没有,一点音讯没有,不光是赵福海没有找到,就连安国公世子也找不到。”

对于安国公世子,皇上一时间倒是不慎关心了。

就是这个赵福海......

十六年前,赵福海是跟着先后的。

当年先后,到底生下的是男是女,他必须要再重新确定一下。

这十六年来,他都坚定不移的认为,那是个女婴。

到底是什么给了他这种坚定。

当时那孩子出生,他并没有亲眼看到孩子。

当时是怎么认定了,那就是个女婴呢......

皇上紧紧蹙着眉,回想着当年的事。

内侍总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凭着猜测,应该是和当年那件事有关。

忖度着皇上的心思,犹豫一下,内侍总管道:“陛下,那千机蛊,时隔十六年,还能毒发吗?”

第一百七十章 劳烦

原本沉浸在回忆里的皇上,忽然醍醐灌顶清醒过来。

是了......

他手里还有千机蛊呢。

只要千机蛊毒发,管他当年先后留下的是谁,死了便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只是,德清道长说过,先后当年,之所以千机蛊能要了先后的命,那是因为先后才经历了生产之痛,是身体最为虚弱的时候,所以千机蛊才能直接发作致命。

若非如此,皇后凭着体内的灵力,是可以对抗千机蛊的。

尽管这过程让人生不如死痛苦异常,可不会致命。

千机蛊毒发,时辰短,前后最多两个时辰,只要熬过去了,就算是暂时平安了。

而想要下次再毒发,还要看那寄宿在体内的蛊虫修养的如何。

刚刚,德清道长说,那男子的灵力比先后的强百倍,如果是单纯的让千机蛊发作,未必要得了他的命。

最好的是,在千机蛊发作的同时,将这人搜出来。

心思一定,皇上立刻用暗令招了只服务于帝王的影子卫队。

将事情吩咐下去之后,皇上命内侍总管去将德清大师请回来,内侍总管领命,转头就走。

皇上焦灼不安的起身,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

而此时,德清道长刚刚回到德清道观所在的山下。

坐在山脚下茶肆的王六将手里的茶碗搁下,朝宋瑾看去,宋瑾立刻意识到王六的意思,德清道长回来了。

宋瑾抬眼去看,就看到一辆马车正从茶肆前经过、

宋瑾起身,带着王六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等到马车行到半山腰,前无人后无人,王六忽然一个空翻,身子直朝德清道长的马车翻去。

脚一落地,人便立在了马车前。

惊得车夫立刻勒马,破口大骂,“你疯了,往马蹄子底下钻,要讹人也不能这么讹啊!”

王六手里提着剑,一脸凶煞之气,尽管蒙了面,可周身的气势还是逼得那车夫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过,只是下意识的小了一瞬,紧接着就又爆发了。

“你做什么,这可是德清道长的马车,你没长眼吗?德清道长的车,你也敢拦?活腻歪了你!”

德清道长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朝王六道:“这位壮士......”

王六则道:“我家主人要见道长一面,请道长下车。”

“你家主人是谁,皇上见我们道长都要客客气气,你家主人算个屁!”那车夫又咆哮。

对比车夫的嚣张,德清道长看上去,似乎倒是很有涵养。

“不知贵主人是谁?可否留下名帖,贫道一定登门拜访赔罪,今日实在不巧,贫道身负圣命,不敢耽误,还望壮士谅解。”

德清道长说话的功夫,王六便听到脚步声。

杂乱,但是磅礴。

王六回头,就看到一群德清道观的道士们手提长剑,从山上下来。

德清道长抬眼扫了一下下来的人,面上那种儒雅之色骤然消失,阴鸷的看了王六一眼,“把人活捉了。”

说完,放下车帘。

就在德清道长放下车帘那一瞬,那些敢来的道士们也抵达王六身后,一言不发,一群人提着长剑就朝王六杀来。

而与此同时,德清道长的马车,辘辘开拔。

越过人群,王六朝宋瑾点了个头,便全力以赴应付眼前的道士们。

宋瑾则趁乱跟上了德清道长的马车。

等马车远离了后面的打斗,宋瑾忽然开口,“道长留步,本王有事相求。”

听到本王二字,驾车的车夫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一眼看到四皇子正走来,车夫立刻回禀,“师傅,是四殿下。”

马车里,德清道长蹙眉。

四殿下与他从来没有来往,好好地,怎么来找他?

不过,近些日子,朝堂上有关四殿下的风言风语,倒是不少。

德清道长虽然不关心朝堂,可他也深信一句话,无风不起浪。

犹豫一下,道:“停车。”

车夫勒马,德清道长从马车上下来,虽然是个被皇上厌恶的皇子,可到底也是个皇子,德清道长还算恭顺的给宋瑾行了个礼,“不知殿下何事?”

宋瑾微笑,回头看了一眼,又朝德清道长看去,“本王上山的时候,见到道观的道长们正在......”

德清道长立刻道:“是个来道观行窃的,被发现了。”

宋瑾一脸原来如此的点点头。

“殿下找贫道,所为何事?”

宋瑾笑道:“为了一点小事。”

说着,宋瑾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压低了声音道:“昨儿我从父皇那里得了一副《云瑶书居图》,夜里欣赏着图的时候,本王竟然在图里看到了千军万马,这件事,实在奇怪,本王......”

宋瑾说到次,话音一顿,身子站直,看着德清道长的表情。

德清道长原本沉稳的面上,骤然闪过一抹惊骇。

他低头朝宋瑾手里的画卷看去。

宋瑾道:“本王觉得奇怪,可这件事又不知道该求救于谁,所以就带着画卷来求道长了。”

德清道长心头思绪,千般滚过。

那副《云瑶书居图》是先皇后手笔。

传闻先皇后将黑虎岭战役中的记忆,封存到了那幅图里,这话真真假假,不知道到底可信度有多少。

但是那画,倒是画的及其有意境。

幽谷山野,花香袭人,清泉潺潺,佳人成双。

先皇后一去,她的东西也几乎全被收起来。

按照皇上的意思,他是想全部销毁,可太后思念太重,有太后在,他只能将东西全部封存到库里。

那副图,听说是皇后从太后那里求来的,说是喜爱的紧。

太后一向看重先后,皇后的寝宫肯挂先后的东西,这是太后乐见其成的,便给了。

皇上虽然不喜,可一幅图到底也没有什么。

不过,谨慎起见,皇上曾让他专门查看过那幅图。

当时他动用法力,那不过就是一副普通的山水图。

什么封存记忆,完全都是别人的谣传。

......

现在,四皇子说他看到了!

“殿下,外面风大,什么话,去道观里再说。”德清道长压制着心头的惊涛骇浪,道。

宋瑾自然点头,“劳烦道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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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白费

德清观不愧是京都第一大观。

道观之中,恢弘大气。

德清道长因为对那画中千军万马心存忌惮,迫切想要搞清楚怎么回事,直接将宋瑾带到了他平时做法的法台。

法台所在之处,乃是德清观的禁地,除了德清道长最为信任的两个弟子以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而他这两个弟子,也只能是守在大门口,最多在院中溜达溜达,却是绝对不能买过院中第二重门进入内院。

“不许任何人来。”

严肃的吩咐一声,德清道长立刻带着宋瑾进去。

一进到内院,宋瑾立刻被那金灿灿的法台吸引。

这是纯金打造的啊。

而且看着法台底下的地砖磨损程度,这法台,应该是新近才打造的。

“殿下的画,贫道可否现在就看看。”

宋瑾环顾着法台,朝德清道长道:“这画,是先后所画,道长在这种地方看,就不怕先后的灵魂从法台里突然钻出来找你吗?毕竟,这画里,应该凝聚了先后的心血吧。”

说着,宋瑾转头,看向德清道长。

德清道长明显一愣,震愕看着宋瑾。

宋瑾扯嘴,“怎么?本王说这话,道长听不懂吗?”

德清道长黑了脸,“殿下专门登门,难道是别有所图?”

宋瑾立刻哈哈大笑起来,“道长这么经不起玩笑嘛?”

说着,手里的画直接朝德清道长掷过去,“真是没意思,看画吧。”

德清道长......

所以,刚刚四皇子那话,是冲他开玩笑呢?

有病吧!

有这么开玩笑的?

难怪皇上不待见你!

德清道长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倒是没有什么表示,抬手稳稳接住那画,直接朝法台走去。

宋瑾便道:“本王可以一起上去吗?”

一面说,一面朝德清道长走去。

德清道长犹豫一下,“不行。”

宋瑾笑着,“真的不行?”

德清道长这次坚定了,“不行。”

“那这样呢?”

说话间,宋瑾看着德清道长的目光微微一愣,眼睛眯起那一瞬,宋瑾插在他靴子里的匕首,嗖的出鞘,犹如一道闪电,直接刺向德清道长的胸口。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等到德清道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匕首已经直接刺入并且拔出,准备第二轮刺入。

德清道长震惊的倒退两步。

一脸匪夷所思的低头看自己的胸口并眼前的刀,转而又抬眼看眼前的四皇子。

“你......你......”

宋瑾嘴角带着冷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德清道长满目惊骇,全身骤然紧绷,把脚就要朝外跑,可惜在他拔脚转身那一瞬,宋瑾忽的双臂一抬。

这屋里所有的武器,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全部飞向德清道长,却又稳稳的停在距离他皮肤不足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形成虎视眈眈之状。

“不想做刺猬,你最好听话点。”

宋瑾站在武器的包围圈外,冷笑着道。

德清道长心中惊涛骇浪,翻滚不已。

“你,你,怎么可能,当年先后生下的,明明是个公主。”

宋瑾哈的一笑,“所以啊,钦天监有时候还是准的,本王的命格,与父皇,天生不合,一国不容二君,有我无他。”

德清道长惊恐的顺着声音朝四皇子望去。

然而他眼前的武器太过密密麻麻,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他仿佛被禁锢在一个金属的牢笼里,这牢笼中充满锋刃。

“你想做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年一个先后,他单单是凭法力,根本敌不过,更不要说如今这个法力比先后强大百倍的人。

宋瑾笑着道:“很简单,真相。”

“殿下真是高看贫道了.......”

不及德清道长话音落下,一把匕首嗖的插入德清道长的小腿,又嗖的飞出。

德清道长顿时一声惨叫。

可惜,他叫声没有完全发出,另外一把长剑就进了他的嘴。

那样子,仿佛只要他敢叫出来,这利剑就敢刺穿他的喉咙,威胁之势,可谓强烈又明显。

吓得德清道长硬生生吞下那口惨叫,差点憋出内伤。

“真相。”宋瑾淡淡的道。

“殿下要什么真相。”

“先后先帝死亡真相。”

德清道长睁大眼睛,妄图朝四皇子看去。

然后,他眼里,只有这些随时准备攻击他的武器。

他试图暗暗做法,动用自己最大的能力,破解这些武器,然而,无效。

最终,德清道长不得不向现实妥协。

“是陛下给先后下了千机蛊,千机蛊毒性奇特,不仅被下蛊者会中毒,和被下蛊者有肌肤之亲的也会同中蛊,被下蛊者诞下的婴孩也会一出生就带着蛊毒。”

说到这里,德清道长脑中猛地闪过什么,他眼底泛起冰冷的杀意。

嘴里无声的默念一阵。

他念的全神贯注,尽管无声,可宋瑾还是察觉到了。

顿时笑起来,“怎么?道长现在是想起来要召唤蛊虫来对付本王了?对于蛊虫这种东西,本王也很好奇呢,拭目以待。”

说着话,宋瑾拉过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上去。

德清道长丝毫不被分心,嘴里的词越念越快。

一条黑乎乎的虫子,从他手臂破肉而出,缓缓的爬到他的掌心。

随着德清道长的嘴皮张合,那虫子渐渐由黑色变成透明的红色。

就在那虫子变色一瞬,德清道长虽然隔着无数兵器看不到四皇子,却竖耳聆听。

他在听那撕心裂肺的惨叫。

然而......

德清道长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不见面前的人发出一丁点痛苦的声音。

德清道长顿时咆哮,“不可能,千机蛊根本没有解药,你不可能解了蛊毒,你......你不是先后的孩子,你不是。”

宋瑾冷冷看着德清道长,心却是沉了沉。

千机蛊没有解药吗?

意识到四皇子根本不是先后的孩子,德清道长疯狂的念着阵法,想要冲破周围武器的枷锁。

宋瑾冷眼瞧着他,摇摇头,“不要白费力气了,这些武器,没有我的命令,不会离开的,与其白费力气,你换不如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说着话,宋瑾再次眼睛微微眯起。

一把靠近德清道长手的细长宝剑,突然向前一冲。

德清道长手里的那条蛊虫,直接就被宝剑戳成两截。

蛊虫被戳破,顿时化作一股黑水儿,从德清道长手上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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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败笔

德清道长全身一个激灵。

他养了十六年的蛊虫,就这么.......就这么化成一股水儿了?

不!!!

德清道长想要咆哮一声。

可惜,他不敢张嘴,他一张嘴,他嘴前那把剑就要进嘴。

这真是......

德清道长有一种被千军万马凌辱的耻辱感。

旋即,他想到什么似的,朝着武器瞪过去,“你看得见我?”

宋瑾点头,“当然。”

她看得见被武器密密麻麻包围的德清道长。

“不过,我是否看得见你,对你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告诉我真相,快说吧,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毕竟,这年头,时间真的宝贵。”

蛊虫被杀,德清道长宛若遭受了挖心之痛。

他面色如灰,立在武器中间,有些双腿发软,站不稳。

然而,他又不敢跌坐在地。

毕竟,跌坐下去,可能坐到的不是地,而是某种武器的锋刃,一想到后果,那可真是......

沉默了须臾,德清道长有气无力道:“黑虎岭一役,是如今陛下从先帝那里得到了军情,然后通过军中关系,将军情泄露出去,他当时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敌方斩杀先后。”

“然而,先后跟前那些大将军们,个个忠勇,拼了个你死我活,硬是将受伤的先后安全的送出战场,那一场战役,我方死伤过半。”

宋瑾心里冷笑。

何止过半。

“陛下没想到先后居然活着回来,她趁着先后回京治疗期间,让我给先后下了蛊虫,但是先后和先帝都不知道,因为蛊虫没有发作,陛下要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

“后来先后身体恢复,迅速展开养兵练兵的工作,并且同时查找当时泄密的内奸,先后能力非凡,她的确找到了当时军中泄密那人,陛下就是通过那人将消息传递出去的,可惜,那人咬死了不敢吐出当时还是十七王爷的陛下,他只说是他自己偷得军情。”

“先后用尽办法没有让他招供,陛下却是先一步暗中将人毒杀了,没了这条线索,当时泄露军情的案子,也就是悬而未决,查不下去了。”

“案子查不下去,可当年的仇总是要报的,先后亲自帅军,再次发站,这一次,陛下没有偷取军情,他甚至动用自己的势力,从敌方获取了一些情报,一点一点渗透给当时的兵部尚书,所以后来那一仗,我朝前所未有的大胜。”

“后方不觉得如何,先后在战场上却是发觉了不对劲,先后察觉到有人在和敌方联系,虽然这次的联系的目的和上次完全不同,可先后就是断定,这前后是同一人。”

“大战之后,先后将此事回禀陛下,陛下下令彻查,十七王爷怕事情最终会败露,决定先下手,正好那时候,先后即将临盆,是她灵力最弱的时候,十七王爷就选择在先后生产那日,触发千机蛊,一蛊三命,可惜,当时先后跟前一个小内侍,抱走了那个女婴。”

说到女婴,德清道长又有点不太确定。

毕竟他面前立着的,是四殿下,他通过法台窥测的也是个男子。

“这件事,太后参与多少?”

德清道长一愣,“太后?太后喜欢先后甚过喜欢自己的亲儿子,先后先帝一去,太后难过的差点跟着去了,如果不是陛下不想再办一次国丧,用尽全国最好的药物给太后吊着一命,太后早没了。”

宋瑾......

倒是她误会太后了。

她一度揣测,是太后偏心小儿子,为了帮小儿子,害死了大儿子,大儿子死后,太后良心难度呢。

“千机蛊没有解药?”

“没有,这蛊毒,只有缓解压制蛊虫发作的药物,却没有彻底根除的药物。”

“这么歹毒的东西,谁做出来的?”

德清道长......

这个我字,他后牙槽软了软,没敢说出口。

他不说,宋瑾也有了自己的猜测。

嘴角扬了扬,宋瑾道:“我现在离开,这兵器会困你两日,然后自行解除,两日之后,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宋瑾抬脚离开。

他前脚出门,紧跟着就看到德清道长的弟子领着一个小内侍朝她这边走来。

那小内侍一眼看到四皇子,很是惊讶,面上还是颇为恭敬的行了个礼。

宋瑾点点头,手里拿着画卷离开。

背后。

德清道长的弟子不敢跨过第二道门槛,小内侍自己进去。

隔着屋门,小内侍道:“道长,陛下口谕,让您即刻进宫。”

屋里......

德清道长立在武器中间,他是真想开口喊救命啊,可又怕他一旦开口,这些武器就跟着发动了。

到时候,他就成了一个筛子。

犹豫了一下,德清道长道:“贫道的法事正进行到关键时候,你回去告诉陛下,贫道已经知道谁是当年那人了,还请陛下等贫道两日。”

德清道长如是说,小内侍只得折返。

他前脚离开,紧跟着屋里德清道长就被脚下的匕首给抬了起来。

他整个人被飘送到法台之上,下一瞬,所有兵器全部朝着德清道长......

噗呲!

血溅法台,四面八方。

德清道长临死前那一瞬......

我日你祖宗!

说好的两日之后给我自由呢!

妈的!

谁在这里摆放了这么多兵器!

......

宋瑾下山,王六已经解决了那些围攻他的道士。

在山脚下不远处等着宋瑾。

主仆二人汇合,飞快离开此地。

宫里,小内侍将话传给皇上。

皇上抑郁的心头,顿时飞上一抹喜色。

两日,两日之后,德清道长就能告诉他那人是谁!

两日,他等得!

三皇子的事,他却等不得!

就在刚才,四名御史联合弹奏三皇子。

圈地、杀人、屯粮、倒卖官盐、瓜分去年抗洪的灾款......

桩桩件件列了四五十项。

且每一项都有具体的证据。

皇上气的一个头五个大。

怎么就生了这么个逆子。

他一直知道,二皇子和三皇子做事是有些好大喜功,没有大皇子那么踏实,可没想到,老三不仅仅好大喜功,还......

皇上气的一拍桌子,“三司会审,审,给朕彻彻底底的审!”

几个御史,满意而去。

现在,因为德清道长的事,皇上心头轻松那么几分,他就有点后悔刚刚一怒之下的决定了。

真要三司会审,那老三最后要怎么处置。

那些罪名一旦落实......

皇上心烦意乱的起身,踱步走出御书房。

迎着寒风凌冽,皇上心头想法越发清晰。

他不在乎损失一个儿子。

可他在乎损失一个儿子的颜面。

儿子是他的,这儿子如此不成才,丢的是他的脸。

他可是比先帝更加优秀的千古名明君,怎么能有这么不成才的儿子呢!

真是人生败笔。

他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有这种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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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火球

不就是一个儿子嘛。

他有的是儿子。

皇上招了内侍总管,低声吩咐两句。

内侍总管闻言,心头惊涛骇浪,面上却是纹丝不动,待到皇上说完,内侍总管低了低头,“是,奴才这就去办。”

皇上嗯了一声,转脚走向别处,仿佛刚刚下达命令的人不是他似的。

三皇子被暂时羁押在大理寺,三司会审,要将三皇子从大理寺转移到刑部监狱。

大理寺派了将近二十人护送转移,唯恐半路出了什么岔子。

虽然是被审查,可三皇子到底是皇子,并没有坐在囚车中被当街押送。

一顶不怎么起眼的绿呢顶子小轿从大理寺牢房后门出来,由四人抬着,缓缓又平稳的走向刑部。

就在轿子抵达鼓楼大街时,忽的一道尖锐的叫声从人群里响起。

“啊~”

伴着一声惨叫,四个轿夫不由得齐齐转头去看发生了什么,同时后面跟着的护卫齐齐抬手按刀,放眼也去看。

就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从人群里呼啸而来。

他马速极其的快,仿佛这里不是人头攒动的繁华大街,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旷野。

“娘,娘~”

“快躲开张嫂子。”

“我的烤鸡。”

“杀千刀的,我的一车豆腐啊!”

......

随着那人骑马驰骋,一路狼哭鬼嚎声暴起。

远处,京卫营的人已经得了消息,正在急速赶来抓人。

“走了走了,快点离开这里。”

押送三皇子的牢头催促一句,不安的朝着人群看了一眼。

妈的,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他上有老下有小的。

牢头才催促一句,那骑马的人已经行到他们这里来,就在大家几乎同时屏气凝神神经绷紧那一瞬,骑马的人忽然朝着轿顶掷来一物。

他这一突然举动引得护卫三皇子的人齐齐拔刀。

这十几人拔刀的同时,人群里,同时又有不少人拔刀,这些都是三皇子自己个的护卫。

然而,那骑马之人扔了东西就走,根本不恋战。

而在大家拔刀那一瞬,不知是谁,朝着轿顶又扔去一物,这东西一落上去。

轰~

轿子立刻变成一个火球。

随着那轰的一声,还有一声叫喊没淹没,“不好,他扔了油毡,快,小心!”

然而这一声喊晚了一步。

饶是他反应够快,在他喊起的同时,火光已经冲天。

可怜三皇子前一瞬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离开轿子。

离开,可能一出轿子就被暗处的杀手万箭穿心杀死了。

不离开,被禁锢在这轿子里,总觉得不踏实。

然而......

现实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去思考,他就已经想要离开都离开不得了。

轿顶的油毡死死的压在轿顶上,轿子又是木质结构。

这一着火,几乎一个瞬间,整个轿子就燃了起来。

身在大火中,三皇子愤怒的骂娘。

如果不是这轿子被人提前暗中动了手脚,别说木质结构,就是纸质结构,也不会燃的这么快,几乎一个瞬间整个轿子就成了火球。

妈的!

谁给他的轿子动了手脚。

除了老二,三皇子在想不到别人。

没想到他和老二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居然用这种方式被老二打败。

三皇子愤怒又不甘,如果这个世上存在厉鬼,那么他就这样死了,一定会变成厉鬼的。

轿子突然起火,吓得护卫人员立刻扑火。

好在京卫营的人也已经赶到,此处又是热闹繁华的京都大街,街道两旁有为了大火准备的储水缸。

恰好,他们所在位置的旁边,就是一口大缸。

有人进了旁边的店铺,要了舀水的东西,舀了水灭火。

三皇子自己个的护卫眼见轿子被烧成火球,想都没想,整个人扑通跳进水缸又钻了出来,浑身湿哒哒的朝着轿子就一头冲进去。

三皇子身上已经被大火点燃,烈火灼烧,三皇子连扑腾的余地都没有。

就在三皇子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完了的那一瞬,一道人影忽的冲进来,那人一把按住三皇子的头,将三皇子几乎是上半身都按倒自己解开口的棉衣怀里,一把将三皇子从火球中拉出。

人一拖出,那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嗖的将三皇子丢进水缸中。

此时是寒冬腊月。

一进了冰冷刺骨的水缸,三皇子身上的火苗瞬间熄灭,被差点烧死的三皇子在这刺骨的寒冷中,踏实的松下一口气,闭上了眼,缓缓昏迷过去。

出了这种事,还怎么再把人送到刑部大牢。

三皇子的人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将三皇子从缸里捞出,直接带回府邸。

三皇子府邸有他自己个的大夫,三四个大夫围着三皇子,研究治疗方案。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满头大汗的赶到皇宫,与他们一起进宫的,还有新上任的京卫营指挥使。

前指挥使因为四皇子府邸一场大火,办事不利,被革职查办。

新上任的指挥使,才上任一天,就遇上了大火。

京卫营总指挥使这个职位,今年这是流年不利,命里犯火吗?

御书房,皇上黑着脸坐在那里。

内侍总管战战兢兢立在一侧。

“陛下,奴才派出去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出了这岔子。”

为了保住颜面,皇上原本是安排内侍总管去买通刑部牢房的狱卒,让他在三皇子的饮食里下药,让三皇子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这案子也就没法查了。

只要拖上几天,等德清道长告诉他,当年那孩子到底在哪,等他找出那孩子,他再想办法将三皇子做过的事,一股脑的丢到那孩子头上去。

这样......

三皇子算是得了便宜保住一条命。

而他,保住了颜面。

最终没了颜面的,是先帝。

犯案的可是先帝的血脉......

他都想好了,到时候,他要将那孩子的身份,公之于众,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先帝生了个孽障。

可是......

谁能告诉他,怎么就出了这种意外。

当街火烧皇子!

谁这么大的胆子!

而且行为嚣张,策马直穿京都最热闹的街。

这是要让满京都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嚣张多无视皇权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免职

皇上恨得磨牙。

内侍总管立在那里,低着头,“陛下,刑部尚书他们几位大人,还在外面候着。”

皇上气的重重哼了一声,一盏茶摔倒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铁青着脸道:“让他们进来。”

虽然现在三皇子被大火烧的一样不能参与案件审查,可这种不能参与和皇上之前安排的不能参与,那能一样吗!

前者那是在当街打皇上的脸!

后者那是皇上运筹帷幄。

能一样吗!!!

皇上气的几乎要炸了。

御书房里,空气凝固。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也算是几年的老官了,见识过这种情况,虽然低眉顺眼,但心里还算心态良好。

新上任的京卫营总指挥使就不太好了。

整个人瑟瑟发抖,抖得停都停不下来。

牙齿打颤,咯咯的声音还挺大。

皇上原本满腔怒火,此刻见到他这幅鹌鹑受惊的样子,倒是多看了他一眼。

登基十六年了。

皇上最享受的,不是三宫六院,不是一声令下千呼百应。

他最享受的,是别人对他的畏惧。

那种发自骨子里的,不可克制的畏惧。

起初,他新登基,这些臣子摸不透他的脾气,在他面前,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

随着年头增加,他们也成了老油条。

倒是有几年没见着能被吓成这样的人了。

“你就是新上任的指挥使?”

听到自己被点名,京卫营总指挥吓得大腿一软,扑通就跪下,抖得越发不能停,“奴才,卑职,臣,臣就是。”

自称换了三次,京卫营总指挥总算是说完了这句话,额头抵着地面,除了瑟瑟发抖控制不住,动都不敢动一下。

皇上看着他这样子,只觉得心头怒火,似乎少了那么一点。

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缓缓落向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这两根老油条身上。

“说吧,怎么回事。”

大理寺卿便将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这件事,其实没有刑部尚书什么关系,不过是,三皇子要被押送到刑部,刑部尚书作为接受单位必须出现罢了。

等到大理寺卿说完,刑部尚书跟着补充道:“臣已经派出刑部能派发的所有人手去捉拿案犯了,只是当时太过混乱,事情传到刑部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之后,臣捉拿凶手,也只能根据当时大理寺的狱卒的描绘来确定案犯。”

顿了一下,刑部尚书又道:“此次案犯,应该有两人,一人负责吸引所有人注意力,并投掷油毡,另外一人,负责点火,那点火之人,必定是挨着轿子很近的。”

这话,一下子惹毛了大理寺卿,“你什么意思?”

刑部尚书面色不变,“就是字面意思。”

“你在怀疑我大理寺有人监守自盗动手脚吗?”

刑部尚书并不看大理寺卿,只是朝着皇上道:“大理寺是不是有人动手脚,臣没有证据,不好说,臣只是说目前臣了解到的情况。”

大理寺卿重重哼了一声。

刑部尚书又道:“事情一发生,京兆尹就立刻带人赶往现场,臣是在京兆尹封锁现场之后才赶到的,按照京兆尹对现场的分析和了解,臣和京兆尹又重新回顾了一下案情,一致认为,当时投掷火源的人,就混在押解队伍里,其他人,不可能靠的那么近。”

“你......”大理寺卿脸都绿了,抬手直指刑部尚书,气的说不出话,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朝皇上抱拳道:“陛下明察,大理寺这次派出去的人,绝对没有问题。”

刑部尚书等得就是这句话。

“大人不要将话说的这么满,现在大人给他们做担保,等到时候真的查出问题了,谁来给大人做担保。”

“你不要太过分!”大理寺卿恨不得冲上去咬刑部尚书两口。

刚刚在御书房外面等着的时候,这货可是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还有心情宽慰他两句。

这进了御书房,就换了这副嘴脸!

真是可恶。

皇上扫了大理寺卿一眼,转而看向刑部尚书,“京兆尹呢?”

刑部尚书立刻道:“因为此案关系重大,臣不敢耽误分毫,臣进宫回禀,便将案子审查暂时交给京兆尹去做,他这个时候,应该正在核实口供。”

所谓核实口供,也就是核实大理寺卿衙役的口供。

大理寺卿气的跳脚,“你们没有权利审讯我大理寺的人。”

刑部尚书就道:“我没有权利审查,但是京兆尹有,他负责京都治安平稳,但凡是涉及到扰乱京都治安的,他都有权利询问,上至九卿下至轿夫,京兆尹都有权利过问,这是陛下御定的。”

刑部尚书不急不缓的抬出了陛下这座大山。

大理寺卿简直觉得这人陌生。

虽然以往刑部尚书也头铁的六亲不认,可好歹还是能共处事的。

今儿怎么就这么......

大理寺卿气的不再说话。

反正他坚信,他大理寺的人,是清白的。

再说,他身后,还有二皇子呢,他怕什么。

二皇子阵营里的人,他的官职最高,二皇子不会不管他,任由刑部尚书这条疯狗乱咬。

皇上扫了一眼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目光又落回京卫营指挥使。

“你怎么看。”

京卫营指挥使猛地肩头一颤,额头死死的顶住地面,“臣,臣当时,当时不在现场,臣知罪。”

皇上让他这话气笑了。

正在这个时候,内侍总管从外面进来,“陛下,三殿下府里来人了。”

“如何?”

内侍总管轻轻叹了一口气。“殿下烧的,着实不轻,府里那边的大夫说,殿下的烧伤,就算是用了最好的御痕膏,也要留疤,而且疤痕面积颇大,这是其一,其二,三殿下受惊过度,还在昏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皇上......

这其二,倒是与他之前的安排不谋而合。

就是这其一......

“御医去瞧了吗?”

内侍总管立刻道:“正在去的路上了。”

皇上摆手,让内侍总管且先退下。

他一走,皇上朝大理寺卿道:“这件事,总归是出在大理寺的手里,朕的儿子,不管他罪大恶极也好被人陷害也罢,总之,在朕放心的交给你的时候,他是活蹦乱跳的。”

只这一句话,吓得大理寺卿立刻汗如雨下,扑通跪下。

“臣知罪。”

“朕要凶手。老三不管犯了什么错,自然有国法国规,轮不到有人替天行道,更何况,朕的儿子,未必就真的有错。”

顿了顿,皇上加重语气,“这件事,全权由刑部去查,这些日子,你就专心配合刑部吧,等案件查清楚了,你再上朝。”

这意思,就是暂且免职了。

大理寺卿脸都白了。

惊恐的低着头,和他身边的京卫营指挥使一样,瑟瑟发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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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揍人

皇上没再多说,一摆手,让大家退下。

等到离了御书房,京卫营指挥使因为与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都不熟,一起走着别扭,寻了个借口匆匆先走了。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并肩走在宫道上。

大理寺卿铁青着脸,“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今儿居然栽你手里,你说说你,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刑部尚书没好气翻了他一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大理寺卿被气笑了,“呵,好人心?我都被免职了,你说你是好人心?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呢!”

刑部尚书就道:“你连三岁孩子都不如,孩子尚且能懂好赖。”

大理寺卿磨牙道:“我官职都丢了,你说你是好心?放屁!”

气急了,他忍不住爆粗口。

刑部尚书翻了他一眼,“你今儿栽我手里,撑死被免官几日,赶明儿你栽了别人手里,那就不是免官这么简单了。”

眼见刑部尚书面色不变,且说的中气十足,大理寺卿不由得觑了他一眼。

他也算是了解刑部尚书。

是个六亲不认油盐不进的主。

和他算得上是同门师兄了,当年都是一个书院出来的,前后差了一届,尽管他站队二殿下,可平时两人偶尔也会结伴喝个酒什么的。

他也曾试图替二殿下招揽刑部尚书,但是缕缕碰壁之后,也就死了这条心了。

死了这条心之后,再确定他也的确不会加入三皇子,他反而对刑部尚书格外放心了。

时常找他聊聊天,说说话。

这人是个靠得住,他知道。

可......

心思盘旋须臾,大理寺卿敛起怒气,“怎么说?”

刑部尚书斜睨他一眼,“三殿下是因为派人刺杀四殿下才被抓起来审查的,这没错吧。”

大理寺卿点头。

刑部尚书就又道:“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暗杀过四殿下,大皇子殿下,二殿下,三殿下,甚至五殿下,谁没下过手,只不过是没有被当场捉住罢了,但是不代表陛下就不知道。”

连他都知道,皇上肯定知道,这一点,刑部尚书从不怀疑。

因为点名二皇子,大理寺卿下意识想要说句什么,想了想又闭嘴。

他连大皇子都点名了,二皇子算什么!

“但是你想过没有,之前四殿下缕缕被刺杀,甚至四殿下去余州办案,大皇子殿下都向皇上借了天犬派人追杀去余州,虽然没得手,但是这件事他存在。”

这件事,大理寺卿也知道。

“可这一次,你说陛下怎么就突然肯管了?你就没想过?”

大理寺卿......

被刑部尚书猛地这么一问,他还真有点懵。

是啊,这次皇上怎么就突然肯管了,而且还要将三殿下抓起来,三司会审。

琢磨了一下,大理寺卿道:“还不是因为三殿下手里其他的案子翻了,御史咬着不放,那些案子又是铁板钉钉三殿下甩不掉的,陛下没办法。”

刑部尚书就道:“你也知道,陛下那是没办法。”

大理寺卿正要在说话,忽的脑中一道闪电划过,惊恐的瞪大眼睛看向刑部尚书。

“你的意思是......皇上他......”

刑部尚书点了个头,“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说,你现在只是被免官,若是你继续纠缠下去,只怕结局就不好说了。”

顿了一下,刑部尚书又道:“我也就是平时和你走的近,拉你一把,我知道你和二殿下的关系,不过,奉劝你一句,既然是免官在家,就不要朝二殿下那里跑。”

大理寺卿这次明白了刑部尚书话里的意思。

皇上给他的旨意很明确,免职在家,全心全意配合调查。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搞其他乱七八糟的。

可......

大理寺卿苦笑一下,“这也由不得我啊。”

刑部尚书就朝大理寺卿笑起来,“要我帮忙吗?”

大理寺卿懵了一瞬,“啊?”

这声啊还没有落下,只见刑部尚书一个拳头就朝大理寺卿眼窝挥过来。

“啊!”

大理寺卿顿时在宫门口放出一声惨叫,人向后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眼看着这两位大人从宫里出来,守门的侍卫瞠目结舌看着眼前一幕。

这都四五十的人了,居然在宫门口一言不合就互殴?

擦!

精力这么旺盛?!

大理寺卿被揍了一拳,立刻明白刑部尚书的意思,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朝着刑部尚书就扑来。

“你个老匹夫,居然敢打我,你疯了吧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把年纪学人打架?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

说着,就撕打刑部尚书。

侍卫们......

擦!

这话配着这行为,咋就这么诡异呢!

侍卫们有心上前去拦一拦,但是这种朝廷命官当街互殴的戏码,实在是生平罕见。

舍不得拦啊。

不拦又不行。

两个侍卫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装模作样走过去。

动作间,刑部尚书一把推开扑上来的大理寺卿,抬脚朝着他肚子就是一脚踹过去。

“去你妈的!”

大理寺卿......

抱着肚子,大理寺卿差点哭出来。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不用这么真打吧。

刑部尚书......

吃不住你还不赶紧晕倒,这特么什么二百五啊。

为了让大理寺卿赶紧晕倒,刑部尚书乘胜追击,冲上去哗哗哗又是几拳揍,唯恐大理寺卿还二百五不晕倒,特意在他耳边叮嘱,“你倒是特么的快晕啊,老子没劲儿了。”

大理寺卿......

白眼一翻,大理寺卿晕了过去。

他太难了。

大理寺卿一晕倒,吓得两个侍卫不敢再磨蹭,立刻上前。

刑部尚书冷哼一声,甩甩袖子,“废物,也敢和我动手,不自量力。”

说完,转头骄傲的走了。

徒留两个侍卫凌乱在寒冬腊月的风力、

妈的,这叫什么事儿!

转眼,刑部尚书殴打大理寺卿的消息,就传到御书房。

皇上听了,震惊的眼角一抽,看向内侍总管,“这什么意思?”

内侍总管琢磨一下,苦笑道:“奴才哪知道什么意思,不过,三殿下这案子,的确是棘手,明明刑部只负责看押,现在,刑部却要审查,奴才想,刑部尚书大约是心里不舒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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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头大

“不舒坦就揍人?还是在宫门口,朕看,他这就是揍给朕看的。”

内侍总管默默不做声,面部表情赫赫:是的,没错,自信点,相信自己的判断。

皇上......

“他揍给朕看做什么!他是刑部尚书,出了这种案子,他们刑部接手不是再正常不过吗!”皇上没好气道,“刑部不接手,难道要让工部礼部兵部接手不成!岂有此理!朕看他是胆子越发的大!”

内侍总管低着头,“比起胆子大,刑部尚书大人也算是冤枉了,这京都里,胆子大的那位,在京兆尹呢。”

皇上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却又笑的艰涩。

就老四那里发生的烧杀事件,换做任何其他人,只怕都会提前来御书房回禀一声,然后再行处理。

这位赵霁德倒好,头铁的简直是个金刚钻了。

这种事,不提前告诉他,就这么直接在金銮殿说了,不仅说了,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示,自己并不认识三皇子。

这......

这不是找抽是什么!

也亏得是三皇子当天就被入狱审查了,但凡给三皇子一个机会,赵霁德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那都是奇迹。

现在......

这么一想,皇上心情突然又不是那么差了。

“老三跟前那帮人,现在忙什么呢?”

内侍总管立刻道:“陛下难为奴才了,这奴才哪能知道呢。”

这得问二皇子啊。

三皇子一出了这事,别的不说,二皇子是最开心的那个。

二皇子果然也是不负众望,一听说三皇子被抬着回去,立刻就带了府中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夫,兴高采烈的就去了三皇子府邸。

尽管他面上装作难过担心的样子,但是嘴角的笑意,那是藏都藏不住。

三皇子府邸的人,忙的乱成一锅粥,谁也没心思没精力搭理他这表情。

反正知道他是没安好心就够了。

以至于二皇子要让他带来的大夫给三皇子瞧瞧时,三皇子自己的大夫犹如铁牛上身似的,将眼镜瞪圆,一瞬不瞬的瞧着二皇子和二皇子带来的大夫。

唯恐他们一不留神,这位直接就把躺着的这位给弄死了。

好在那大夫只是确定一下伤情。

三皇子昏迷不醒,三皇子的母妃立刻指定了府中管事全权打理府中一切。

这管事,是三皇子母妃娘家的家仆,对三皇子很是忠心。

二皇子来一趟,他寸步不离的跟着二皇子,唯恐二皇子动什么手脚,等恭恭敬敬的把人送走,立刻让人将三皇子抬到软轿上,给三皇子换了间屋子。

虽然他和大夫们都没有瞧出二皇子是不是动了手脚,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与其惴惴不安,不如直接换个屋子来的踏实。

这厢,三皇子府邸,阖府上下,一团紧张。

那厢,三皇子的铁杆追随者,四皇子府中侧妃甄侧妃的父亲,正一个头两个大的在书房徘徊。

自从三皇子出事,他上朝回来就没有离开过书房。

或许别人觉得,三皇子出事,与四皇子无关,可他不这么想。

如果真的与四皇子无关,那夜大火,四皇子为什么要把他女儿强行从屋里拖走,却又准许有人回来送信儿。

这太不正常了。

四皇子那里遭遇黑衣人行刺抢画,遭遇放火,按理说,四皇子院子里,应该是危险横生的。

他怎么就能抽身去几个侧妃院子里,不慌不忙的将人都给拖去自己院子里呢。

只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在大皇子殿下去四皇子府邸的时候,四皇子的人,就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那大皇子去做什么呢?

大皇子为什么要在朝堂之上那么说呢?

大皇子到底是不参与党争还是......

甄大人头大的快裂开了。

早知道如此,当天夜里就该去一趟的。

现在好了......

三皇子被大火烧成那样,就算是醒来,以后怕也是无缘帝位了,哪有满脸伤疤的皇上呢!

他追随了三皇子这么多年,早就将二皇子的人得罪了。

若是三皇子还没有出事,他改弦易辙,去投奔二皇子,兴许二皇子是欢迎他的。

可现在,三皇子落难,他们这些追随了三皇子的人如果再去追随二皇子......

就算是二皇子暂时接纳了他们,也不过是想要达到一个一呼百应的效果,留下一个仁德的名声。

秋后算账这种事,不会迟到的。

他了解二皇子睚眦必报的性子。

可不追随二皇子......

难道等死吗?!

一旦三皇子昏迷超过半个月,他们这帮三皇子的追随者,一定会被二皇子逐一清洗的。

一个一个拿掉,换成二皇子自己的人。

想到届时可能出现的后果,甄大人急的冒火。

该去找谁呢?

现在能选的,只有大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

四皇子一直不招陛下待见,自然是......

心思泛起,甄大人忽的意识到什么一样,猛地眼前一亮。

等等。

不对!

四皇子之所以不招人待见,那是因为四皇子的命格。

钦天监算定,四皇子命格与陛下相克。

所以陛下不待见四皇子。

可如果是钦天监算错了呢?

之前就有钦天监刘大人与宫中妃嫔勾结,谎称天象,欲要将御书房人为纵火算到四皇子头上去。

那......命格一事,会不会也是人为的。

想到这里,甄大人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迫不及待起身出了书房。

蹲在甄大人家不远处的王六,眼看着甄大人府中车辇出来,起身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见甄大人直接去了钦天监赵大人家中,王六嘴角扬了个笑意离开。

沈樾府邸。

宋瑾坐在屋里喝着茶,万喜啃着鸡腿坐在宋瑾对面,“主子,路詹是不是失踪了?怎么感觉一直没见他呀。”

“已经派人去找了。”

自从那夜大火,路詹就不见了。

相较宋瑾,沈樾自己的那些暗卫们更加心急,一从宋瑾这里得知路詹可能遇到危险,立刻便自行派了四个人出去找了。

说着话,王六从外面进来。

“主子,甄大人去了钦天监赵大人府中。”

王六话音才落,外面传来一道拍掌声。

“四弟真是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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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迎娶

宋瑾转头就看到大皇子一身月白色锦缎长袍走进来。

抛开人物性格不提,光看皮囊,大皇子的确是算帅的。

可这人说话,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有想要捏死他的冲动。

抬了抬眼皮,宋瑾继续喝茶。

大皇子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在宋瑾身边的一张圆凳坐下,离得她极近。

万喜看看大皇子,看看她家主子,默默的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鸡腿,准备像模像样的立到她家主子身后去给她家主子撑场面。

只是不等万喜那条鸡腿彻底放下,大皇子就跟长了后眼似的,“吃你的鸡腿,不要过来打扰我们是说话。”

万喜......

眼珠一转,看向宋瑾。

宋瑾翻了大皇子一个白眼,“皇兄又有什么指教?”

大皇子瞧着宋瑾,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怎么看都看不厌一样,忍不住抬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你说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话本子里才有的故事,谁能想到,沈樾是个女的呢!”

宋瑾没好气打掉大皇子的手,“皇兄有话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大皇子一笑,“你不喜欢吗?”

宋瑾......

老天爷咧,这是个什么物种啊!

“皇兄到底有什么事?”

大皇子就保持着他一贯的暧昧笑容,“没事不能来看看你吗?本王想我的四弟了不可以吗?”

宋瑾......

“想你的四弟了,就赶快给你的四弟把凉宿解了,那副画我已经偷来了,要说话算话。”

大皇子眼睛瞧着宋瑾,手一抬。

一直立在门边的一个护卫,立刻抬脚朝密室机关走去,轻车熟路的触动机关,然后进了密室。

万喜看的目瞪口呆。

这家伙触动机关的手法,比她都麻溜。

“你去看着点。”宋瑾吩咐道。

万喜立刻起身跟了进去。

万喜一走,大皇子就朝宋瑾笑道:“怎么,还怕我害他不成?放心,我若是要害他,当时就不是下凉宿这种简单的毒物了。”

顿了一下,大皇子忽的想到什么似的,偏头看宋瑾,面上带着不确定,“或者,你难道觉得他比本王更有人格魅力?”

宋瑾实在忍不住,一笑,“为什么殿下不觉得,是四殿下比您更英俊潇洒。”

大皇子一摆手,“说什么瞎话!是个人都能分得出来。”

说着,大皇子蹙了蹙眉,狐疑看着宋瑾。

“听说你们在余州成亲了......”

宋瑾目光一闪,这大皇子知道的,果然比她想象中的要多。

只是,这大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啊!

宋瑾有些拿不准,就没吭声,低头喝水。

“不过,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就算是成亲了,我也能接受,就当是娶了个死了丈夫的寡妇。”

噗~

宋瑾嘴里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因为大皇子靠的近,这茶几乎全都到了大皇子脸上。

大皇子......

“说到娶你,你就这么激动?”一面掏出帕子,一下一下的擦着脸上的茶水,大皇子一面似笑非笑的道:“原来,你竟然这么想嫁给本王啊,啧啧......”

宋瑾......

这人当真是病的不清。

“放心,等事成之后,本王一定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一点不会因为你是个寡妇就委屈了你。”

脸上水渍擦完,大皇子将帕子随意在桌上一放,“毕竟,能像你这么高手段的除掉老三的人,本王还是第一次见。”

“怎么?殿下打算用此事威胁我?”

火烧三皇子轿辇的,的确就是她。

大皇子哈哈笑起来,“威胁?本王都要八抬大轿迎娶你了,怎么舍得威胁呢,宠爱还来不及呢,所以,你让人扔油毡,本王就命人点火,这算不算是夫妻一体?”

宋瑾颇为惊讶的眼波一闪,“当时在人群里扔火石的,是你的人?”

朝着三皇子车辇策马扔油毡的,正是王六。

宋瑾原本安排了沈樾的暗卫混在人群里,让他瞅准时机扔火石。

然而不等她安排的人动手,已经有人率先一步,在更好的时机里点燃了轿辇。

没想到,居然是大皇子。

不过,他说出来,却又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为何帮我?”

大皇子笑吟吟看着宋瑾,“帮你不就是帮本王吗?毕竟,我们夫妻一体啊。”

说着,大皇子要伸手去啦宋瑾的手。

宋瑾皱着眉将大皇子甩开,“我不喜欢男男。”

大皇子却执着的再次抓住。

“巧了,正好本王也不喜欢呢,你看我们连共同爱好都有了。”

宋瑾想要从大皇子温热的掌心拽出她那只沈樾的手,却拽不动。

“怎么?这也是话本子学到的?”

大皇子就笑着,低低的道:“不全是,加了本王自己的心得体会和总结分析,本王觉得,这样比话本子里更好,你觉得呢?”

宋瑾一脸嫌弃,“我觉得恶心。”

大皇子就笑道:“哪里恶心,你忘记自己是用着沈樾的身体,不就行了?本王都能克服这种障碍呢。”

宋瑾......

正说话,大皇子的护卫和万喜前后脚从暗室出来。

护卫再次沉默的站在门口处,万喜则朝宋瑾道:“主子,应该是已经解毒了,面色看上去,正常了,就跟普通睡着了......”

万喜说着,一眼看到大皇子正抓着她家主子的手,顿时眼皮一抖,一脸惊愕,“你们在干什么!”

那语气,仿佛一觉睡醒的孩子惊恐的发现父母正在背着他做什么天雷勾地火的事。

宋瑾立刻甩开大皇子的手,这次,大皇子没有执拗,轻轻松开了。

只是松开那一瞬,大皇子笑意颇浓的道:“这手有点粗糙啊~”

宋瑾......

她真的是想要捏死他!

然而理智告诉她,还不行,万一大皇子是她在搞死皇帝路上的神助攻呢。

一般有神助攻存在的情况下,目标比较容易实现。

“殿下对四殿下这府里的机关,倒是轻车熟路啊,看来平时不少来踩点。”

大皇子哼笑一声,“踩点?就他这里?”

说着,大皇子摇摇头,“他不配,要不是这里有你,本王才不会亲自来一趟呢,他这里的机关,本王的护卫自己就能搞定。”

三句不离情话,倒真是得了言情话本子里男主的真传了。

宋瑾心里翻个白眼。

“本王从小拿墨家机关鬼谷子神算当解闷儿的读物看,沈樾这里的机关设计,是本王七八岁那边的水平。”

宋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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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疼

这装逼界的无敌大佬。

“殿下今日来,就只是来给沈樾解毒的吗?”宋瑾打算聊点正题。

大皇子却温柔的笑着,看着宋瑾,“怎么?在你眼里本王是来给沈樾解毒的?你可真是让本王伤心啊,本王明明是专程来看你,加专程给你的身体解毒的,和沈樾什么关系!”

宋瑾......

你三句话离不开调戏我吗!

“殿下现在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走吧!

大皇子就柔声道:“本王来看你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啊,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都是看不够的,你竟然狠心赶本王走吗?枉顾本王对你日思夜想。”

万喜立在一侧,实在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大皇子瞥她一眼,朝宋瑾道:“你这婢女怀孕了?”

宋瑾......

万喜立刻炸毛,可碍着大皇子身份,又不敢发作,只狠狠瞪着大皇子,心里默念:你才怀孕呢,你全家都怀孕。

就在宋瑾打算起身送走这位难缠的大皇子时,大皇子忽的转了话题。

“老三被火烧伤,昏迷不醒,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

宋瑾以为他总算是聊到正题了,结果大皇子又补充一句,“你我夫妻一体,我总要照应到你的安排才好,像今日这种心有灵犀,不是每次都有的。”

宋瑾......

妈呀,这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忽略大皇子最后补充这句,宋瑾淡淡道:“甄大人已经去找钦天监赵大人了。”

大皇子想了想,笑道:“怎么?你觉得凭着钦天监赵大人一己之力,就能去掉沈樾身上那与帝王相冲的命格?”

宋瑾有些惊讶大皇子的聪慧。

凭她一句话,竟然就能猜到她是什么心思。

“赵大人一己之力自然是不够的,可如果加上五殿下的人,就够了。”

大皇子的目光,很是欣赏。

“老五?”

宋瑾点头,“拜殿下您多年来的人设,这朝中的人,已经彻底死了站队您这边的心,三皇子一倒,这帝位之争,就只剩下二殿下,我还有五殿下。”

“五殿下这些年来,一只不被二皇子和三皇子重视,但不代表五殿下自己个没有盘算,现在,三皇子倒了,五殿下怎么会任由二皇子将他作为那只碾死的蚂蚁呢,他肯定要给自己再树立一张保护伞的。”

“你就是五弟心中最好的保护伞了。”大皇子跟着道。

宋瑾点头,“沈樾多年来背负着与皇上命格相克的名声,就算是钦天监为他正名,皇上心头对他也不会有所喜欢的,甚至那种厌恶不会改变分毫,可一旦正名了,就有机会夺位了,二皇子怎么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呢,更何况,托殿下您的福,现在满朝上下都知道我与殿下走的近,二皇子的危机感就更不允许了。”

“你就不怕老二对你动手,你扛不住,弄巧成拙了?”大皇子温声道。

宋瑾正要张口,大皇子却率先一步,道:“放心,有我在呢,你不会有危险的。”

这话说的温柔极了。

宋瑾......

大皇子这话,但凡对个寻常女子说,对方怕都要一颗心彻底软化了。

可惜......

她顶着一米八几的威武雄壮的身体,实在难以消化这话里的温柔。

大皇子说完,起身,“你既是下一步打算除掉沈樾身上的名声,那就这样好了,依你的安排。”

说完,大皇子抬脚离开,面色带着些许冷冽,又与方才那个温柔似水的他截然不同。

似乎刚刚所有的温柔和暧昧,都是一场虚幻,完全不存在。

宋瑾不由一怔。

这人的感情,怎么就能把控的这么行云流水。

想要什么神色就能有什么神色。

就在宋瑾怔住那一瞬,大皇子忽的杀了个回马枪、

身子一弯,凑到了宋瑾面前。

两人几乎是额头碰额头。

大皇子柔声道:“是不是在刚才一瞬间,对本王动心了?”

宋瑾......

我擦!

魔鬼吗?

大皇子说完,兴致很好的直起身,抬起食指在宋瑾额头轻轻敲了两下。

“等本王下次再来看你,乖。”

最后那个乖字,简直说到人的心坎里。

说完,大皇子玉树临风的离开了,大步流星,仿佛有什么急事。

宋瑾......

万喜眼巴巴看着大皇子离开,震惊的凑到宋瑾跟前,上下打量了宋瑾一眼,瞧着这幅沈樾的皮囊,万喜惆怅的皱眉。

“主子,这大皇子殿下,到底是看上您了还是看上四殿下了?”

这可真是个愁人的问题啊。

宋瑾......

她当然不会觉得大皇子是看上沈樾了!

大皇子要是对沈樾有这种基情,之前也不会杀他了。

那大皇子是看上她了?

更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大皇子看了这么多年话本子,遇上一个活的话本子,感受新鲜而已。

说白了,就是权贵口中的寻求刺激!

妈的刺激!

不过,大皇子配合她火烧三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是大皇子也想要夺下那皇位,所以趁机借一下她的力?

感觉,凭着皇上对大皇子的喜爱,大皇子大可不必如此啊......等等,不对。

皇上虽然喜欢大皇子,可是,大皇子似乎没有母妃也没有母家势力。

大皇子似乎,一直都是孑然一身。

没有人是他的依靠。

想到这里,宋瑾忍不住想,到底是什么让大皇子养成了这种痴迷于话本子的人设。

真的是单纯的喜爱,还是为了活下去逼不得已。

二皇子三皇子的母妃,都是宫里的宠妃。

大皇子占着一个长字,却无依无靠。

他这样的身份,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吧。

想要活下去,就得有一个无欲无求不争不抢的人设,并且这个人设深入人心且又不会让皇上觉得厌恶。

那么,就不能是纨绔不羁,也不能是烂泥扶不上墙。

因为他还要光明正大的培养自己的人。

是年幼的大皇子自己选择了沉迷话本子的人设还是有高人指点......

如果大皇子是为了活下去,才走了话本子人设,宋瑾心里,不知怎么,忽的有些心疼他。

小小年纪,为了活着......当真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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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后悔

注意到自己居然在心疼大皇子,宋瑾面上立刻涌出一个嫌恶的表情。

仿佛觉得这种嫌恶还不够似的,抬手摆了摆,犹如在驱赶苍蝇一样。

万喜立在一侧,疑惑的看着宋瑾,“主子,怎么了?饿了吗?”

宋瑾......

我这种表情你都能觉得我是饿了?

不愧是吃货小达人啊。

“你想吃什么,让王六去给你买。”宋瑾道。

万喜就摇头,“小的刚刚吃了鸡腿,还不饿,不过,一会儿要不我们还吃水煮肉吧,京城的水煮肉,比余州的好吃。”

宋瑾......

你还真是心宽体胖啊。

逗了万喜一会儿,宋瑾便拿了宣纸湖笔,仔细分析起当前朝局。

对于一个穿越货,权谋的全部水平仅限于电视剧里的套路,这可为难死了宋瑾。

一长串朝臣分成三列写下来,按照王六打听来的消息以及之前路詹给她分析的种种,宋瑾做着能力范围内的最大程度的分析。

两天时间,晃眼就过。

三皇子依旧昏迷不醒,但是身上的烧伤已经开始恢复。

二皇子这几天,简直天天就像是过年一样。

五皇子已经派人暗中在钦天监递话了。

他两次出门都被人尾随,应该是三皇子一倒,二皇子立刻将目光琐向了他。

是时候给他再重新塑造一个护身符了。

大皇子......

似乎每天沉迷于新的话本子无法自拔。

几个皇子各自忙的脚不离地,皇上坐在御书房的桌案后,面色难看,听着影子护卫的回禀。

之前他派影子护卫去调查德清道长推算出的男子。

结果,护卫没有查出那男子是谁,倒是查出了二皇子和五皇子的手脚。

长长叹一口气,皇上,揉着眉心靠在椅子上。

“怎么连老五都有这份野心。”

一直以来,皇上都只以为这皇位角逐,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因为这皇位,皇上只想留给大皇子,所以老二老三你争我夺,我皇上毫不在意。

甚至觉得,如此还能让他们彼此耗损实力,到时候老大登基,也不会太过为难。

可现在,竟然又冒出一个老五来。

“老大就一直在看话本子?”

影子护卫道:“也不是,殿下也去过一次四殿下府中,不过,没有停留多久就又出来了,出来之后,殿下就直接回府,之后除了每日早朝就不再出门,府里的小厮给殿下搜罗来不少话本子。”

皇上听着只觉得头大。

“他去找老四,什么事?”

影子护卫摇头,“这个,奴才不知,不过殿下从四殿下府中出来之后,似乎心情很好。”

“那老四呢?”

“四殿下一直在府里,没有出门,不过他府里一个叫路詹的小厮好像是丢了,四殿下在派人寻找。”

路詹从小跟着沈樾,这个皇上是知道的,说是小厮,其实也是护卫,路詹的功夫很高。

“丢了?”

“嗯,陛下赐画那日夜里丢的。”

那也就是老三火烧老四宅子那天丢的了?

这么一想,皇上心里更烦了,他有一种隐隐的猜测,路詹要么让老三绑走了,要么让老二绑走了。

要是老三绑走的,那倒是好说,就是老三忌惮路詹的功夫,提前将人绑走人,然后好去老四那里实施下一步。

可如果是老二呢?

如果是老二绑走路詹,老二为什么呢?

他提前就知道老三要去对老四下手?

想着这些,皇上头大的快炸了,“你来给朕按按。”

内饰总管立刻放下手中佛尘,上前立在皇上身后,轻轻的给他揉着。

“你下去吧。”

皇上闭着眼,朝外挥了挥手,影子暗卫转身消失。

一时间,御书房里静默下来。

龙涎香袅袅从肖金瑞兽香炉中升腾而起,妄图平息帝王心头的纷杂。

皇上闭着眼,脸色难看。

“你说,朕费尽心思的夺了这帝位,这帝位,有什么好的!”

内侍总管闻言,吓得立刻收手。

皇上没好气道:“朕就是和你说说而已,你慌什么,给朕按按。”

“是。”

内侍总管又轻轻的按摩起来。

皇上闭着眼,继续悠悠道:“大哥在位的时候,我没有一天不想着这位置,现在到了自己手里了,啧,这位置,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啊。”

他幻想的帝位,那是一呼百应九五之尊后宫佳丽三千作伴。

而现实中的帝位,那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夏天倒是好说,尤其是冬天,闲散王爷们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他却要摸黑顶着西北风去上朝。

因为这帝位是夺来的,他更是不敢懈怠一日,唯恐被人比较他不如大哥。

他小心谨慎的处理着每一件事情,尽量做到最大的英明。

什么九五之尊一呼百应......

放屁!

一言不合,那些御史就能给他来个血溅金銮殿以死明志。

什么后宫佳丽三千陪伴......

放屁!

他自从做了皇上,都没有什么精力想女人了。

每天批完折子,和朝臣商议完要事,就觉得已经精疲力尽,只想一个人躺一会儿,或者在御花园里发一会儿呆。

他的儿子们还在鸡飞狗跳,他倒是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儿子,跳的厉害了直接开除皇籍就是,可他在乎名声啊。

大哥多好,死的早,一个儿子没留下,后人记住的,都是大哥英明威武,都是先后的飒爽英姿军功累累。

他们要是有个儿子就好了。

让那儿子胡作非为,这样也能败坏败坏他们的名声。

现在好了......

他们两个死的太早,死在了人生最辉煌的时候,是他一手促成了他们无法磨灭的高大形象。

想到这里,皇上就有些懊恼。

他还是下手太早了,应该给大哥一些犯错的机会,这样大哥的形象就大打折扣,他在上任压力也就没有这么大了。

他当年还是太年轻啊!

想着这些,皇上迷迷糊糊有些睡意。

正在这时,御书房外一道细细的声音回禀,“陛下,不好了,德清观出事了。”

正迷迷糊糊的皇上,突然一个激灵被惊醒,蹭的睁眼,“什么?”

内侍总管吓得立刻收手,朝大门处道:“进来回话。”

一个小内侍轻手轻脚推开门,白着脸,急急上前。

“陛下,不好了,德清道长出事了。”

“出事了?”

“德清道长死在了法台上。”

皇上震愕之下,瞳孔紧缩,眼睛瞪大,满面的匪夷所思。

“你说什么?”

一字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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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得知

今天是与德清道长约定好的两日之约。

一大早的皇上就派了人去德清道观接人。

早朝之后,皇上拒绝了所有要来御书房议事的朝臣,专门在这里空出时间等着德清道长。

现在,前去请人的小内侍告诉他,德清道长死了!?!

“怎么回事?”

“奴才奉命去德清观请德清道长,奴才去的时候,德清道长还在闭关,奴才就候在外面,可奴才等着的时候,听德清道长的两个徒弟忧心忡忡的说道长自从进去就滴水不沾颗米未进,这实在是与之前做法不太相同。”

“奴才当时觉得不太对劲,便要扣门,起初德清道长的两个徒弟不敢违背师意,不敢去扣门,眼见奴才几次呼喊扣门里面都没有动静,他们才害怕了,也跟着来扣门。”

“任凭我们怎么喊,里面也没有动静,奴才大急之下才撞门,一进去,就看到德清道长倒在法台上,他身上,插满了兵器。”

皇上才要责备小内侍啰嗦没有重点,听到这一句,惊得眼皮一跳,心脏跟着就是一缩。

“兵器?”

小内侍惊恐的点头。

德清道长的死状太过凄惨,那一幕始终浮现在他眼前。

“德清道长从头到脚,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插着兵器,他就倒在法台上,血溅在法台上,奴才进去的时候,血都干了。”

内侍总管低头,看到皇上置于桌上的手,在发抖。

“奴才眼见如此,立刻回来回禀,眼下,德清道观的弟子们正守着德清道长的尸体,不知该如何是好。”

身上插满兵器,如果把兵器拔出,露出的就是德清道长千疮百孔的尸体,甚至,也许这尸体都不能维持尸体完整的样子,没准儿兵器拔出,德清道长也散了。

可若是不拔出呢?

德清道长就像个刺猬似的下葬吗?

这种死法,实在是太过残忍。

怎么就......

皇上颤抖的手,缓缓捏成拳,他转头对内侍总管道:“是她,是她回来了。”

内侍总管心头一个激灵,立刻抬手一挥让小内侍下去。

小内侍惴惴不安告退,大门一关,内侍总管立刻道:“陛下冷静些。”

皇上眼底瞳仁都有些发散。

“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他满身插满兵器呢,一定是她回来了,她回来报仇了。”

内侍总管眼见皇上有些魔怔了,大着胆子推了皇上肩头一下,“陛下!”

拔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皇上一怔,这才眼底恢复清明神色。

捏成拳头的手,重重砸在桌案上,“去把德清道观的人叫来!”

内侍总管立刻吩咐下去。

小内侍不敢多耽误,飞快执行。

半个时辰后,负责在法台外看守的两名道士站在了御书房。

他们脸上,还残留着重度惊恐的悲愤。

“到底怎么回事,这几日,有谁靠近过法台?”

皇上已经恢复了他一贯的阴鸷和冷冽。

两个小道士吓得瑟瑟发抖,扑通双双跪下。

“启禀陛下,师傅做法的时候,没有任何人靠近过,我们一直守着。”

一个道士说完,另外一个道士紧跟着就道:“除了师傅做法头一天,四殿下来了一次。”

皇上顿时蹙眉,“老四?”

那道士赶紧道:“就是师傅从宫里离开回德清观的路上,遇到了四殿下,四殿下说他有些问题要请教师傅,当时四殿下手里还拿着一幅画,师傅就把他带到了法台,他们进去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来四殿下就出来了。”

“那时候德清呢?”

“师傅还在屋里,师傅说,他要做法,两天之后来见陛下。”

“那时候老四已经离开了?”

两个道士齐齐点头,“四殿下已经离开了,屋里只有师傅一人。”

皇上眉心紧缩。

沈樾离开的时候,德清道长还好好地,之后再也没有人靠近过法台所在的屋子,德清道长却横死其中。

再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皇上让人离开,“好好安葬你们师傅,德清道观,再选出一个道长来,朕不会亏待你们的。”

两个道士心头都有些惊讶。

不过,得了皇上这话,让他们悲愤惊恐的心里,稍稍得到一点缓解。

两人齐齐告退。

他们一走,皇上朝内侍总管道:“你怎么看?”

内侍总管低头,“这个,奴才不敢妄议,不过,奴才想着,应该是和四殿下没有关系,当时四殿下离开,德清道长说的是两日之后给陛下准确的答复,说明那时候,德清道长是能自由做法的。”

皇上点头。

内侍总管犹豫一下,又道:“会不会是德清道长做法的时候,准确的看到了那人的面容知道了那人的身份,受到法力灵力的反噬了?”

因为做法,德清道长肯定是动用了巨大的灵力。

如果受到反噬,导致屋里的兵器齐齐刺向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之前德清道长就说过,那人的灵力,比先后强大百倍。

先后能控制兵器,那人也能,那人通过德清道长窥视他的灵力反噬德清道长,让屋中兵器攻击了德清道长。

如此解释,倒也是合情合理。

皇上心中那份惊悚,略略淡去一些。

他不怕这个切实存在的人,或者说,比起先后回来复仇,他更能接受是另外一个人杀了德清道长。

“可惜......他马上就能告诉朕那人是谁了。”

皇上恨恨叹了一句。

内侍总管却是想到了别的。

“陛下,德清道长一死,那千机蛊,谁来控制,千机蛊的母虫虽然在陛下这里,可副虫却在德清道长那里,只怕,也没了。”

内侍总管一提醒,皇上才想起千机蛊一事、

他原本招德清道长进宫,就是想要让他触发千机蛊,然后通过千机蛊毒发来判断那人到底是谁、

这还没来得及触发呢,德清道长死了。

皇上阴翳的面上带着冷色。

“对千机蛊影响最大的,就是母虫,副虫死了倒是不要紧,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到下一个能控制千机蛊的人。”

皇上立刻招了影子护卫,将命令吩咐下去,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懂千机蛊的人,带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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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怀疑

三皇子被火烧昏迷不醒,德清道长被兵器刺杀,之前还有德妃和皇后联手挑拨丽妃,险些让皇上和骠骑大将军生出罅隙,再加上再之前安国公一案,安国公世子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太后跟前的赵德海也无影无踪......

近期发生的这些事,令皇上实在是难以打起精神来。

就连接下来的大年夜,皇上都未能坚持到守岁最后,就早早歇下。

隆冬季节,总算是随着除夕的到来,即将褪去。

新年期间,朝廷放假七日。

然而因为三皇子的案子和德清道长的案子,别人放假,刑部却放不得。

马不停蹄的忙了整整七天,第八日朝廷开工,刑部尚书在早朝之后,跟着皇上去了御书房。

不只是最近身体抱恙还是精神压力太大,皇上脸色难看的紧。

“如何?”

回了御书房,在火龙处烤了烤手,皇上坐到桌案后,就这内侍总管递上的燕窝粥吃了两口。

刑部尚书面色比皇上都难看。

“陛下,三殿下的案子,臣尽力了,嫌疑人一个没有抓住。”

不仅没有抓住那个策马扔油毡的,就连队伍里混着的那个扔火石的,他都没有排查出来。

皇上听着,重重哼了一声。

“一点线索没有?”

刑部尚书道:“自从接了案子,刑部上下就一直在排查最终,后来因为德清道观的事,就连刑部侍郎都亲自走街串巷的去做大排查了,但是,毫无线索。”

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皮,刑部尚书叹了口气。

“当时那凶手虽然在鼓楼大街强行策马疾驰,横冲直撞,惹得不少百姓对他怨声载道,可偏偏记住他容貌的人,少还有少。”

当时情况太过混乱,大家匆忙躲避还来不及,哪有多的心思去看看这人长什么样。

“至于当时本身就在街边的,倒是有人注意到他的长相,可从搜集到的线索来看,完全拼不出一张人脸来。”

刑部捉拿犯人,如果不是确切知道对方身份,一般是靠画像。

而这画像,如果有目击者最好,没有的话,就靠着大家的描述,拼凑出一张最为接近的脸来。

皇上蹙眉,“拼不出一张人脸?”

刑部尚书苦笑道:“有的百姓说,那人眉毛似蚕豆,有人又说那人眉毛像钢锥,可还有人说,那人压根没有眉毛。至于别的五官,老百姓给的线索也和这个差不多,几乎一人一个说法,根本无法绘出样貌来。”

皇上皱眉,啪的一拍桌子,“胡扯,一个人就一副样子,怎么会有那么多不同的脸,又不是川剧变脸,那些刁民就是不老实,抓起来审了,就有答案了。”

皇上怒极之下的话,刑部尚书自然是不敢接。

皇上哼哼两声,“那纵火的,也抓不到?”

刑部尚书摇头,“当时靠着轿辇比较近,有纵火条件的,只有负责押送的大理寺狱卒,查不出内奸来。”

说着,刑部尚书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蹙了蹙眉。

皇上瞧他这面色,分明是还有话说,就道:“有什么,直说。”

刑部尚书迟疑一下,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臣去调查那几个狱卒,发现他们似乎私下通过气,几个人的说辞,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按理说,当时他们几个都在轿辇周围,说出的供词相差无几也无可厚非。

可怪就怪在,他们的供词,是一模一样的。

他们所站的位置不同,对当时事件发生的时候,感受自然也就不同,怎么就能说出一模一样的供词呢?

除非是有人提前打点了。

这应该是最大的嫌疑,偏偏刑部查不出有谁打点过,或者说,刑部没法查出。

大理寺卿是二皇子的人。

二皇子和三皇子一直针尖对麦芒,客观说,这件事,二皇子的嫌疑最大。

而能操控大理寺衙役的,最有可能的,也是二皇子麾下的大理寺卿本人。

这让刑部尚书根本没法去查,虽然大理寺卿已经被停职在家了。

皇上思绪辗转,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你怀疑是大理寺卿?”

按照正常逻辑思考,大理寺卿的确是嫌疑最大、

刑部尚书却是摇头,“陛下,臣却认为,反而是大理寺卿,最清白。”

皇上一挑眉。

刑部尚书道:“大理寺卿一直和二皇子殿下走的近,而二皇子殿下和三殿下有一直在政见上有所不合,二殿下很容易成为火烧三殿下的嫌疑人,臣觉得,二殿下不会做这种事来给自己招惹是非,再说,原计划三殿下马上就要被三司会审了,二殿下完全犯不上在这个节骨眼动手。”

“那你觉得是谁?”

刑部尚书摇头,“臣不知道啊,这案子,臣实在是查不下去了,查来查去,臣总觉得......”

刑部尚书忽的闭嘴,怯怯看了皇上一眼,飞快低头。

“什么话,直说!”皇上被他这欲言又止气的一拍桌子。

刑部尚书立刻道:“臣总觉得,火烧三殿下的,更像是陛下您。”

皇上被这话直接惊到了。

一直知道刑部尚书头铁,没想到这家伙头这么铁。

这种话都敢当着皇上的面说。

“放肆!”

刑部尚书自己也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扑通跪下。

皇上没好气看着他,“怎么朕就是最有嫌疑的了?”

刑部尚书舔舔嘴皮,“因为三殿下要当真被三司会审,一旦审出什么,陛下爱子心切......”

内侍总管都惊呆了!

这简直是铁头本头啊!

真敢说!

“朕爱子心切,舍不得他被三司会审,难道朕就舍得烧死他?”皇上被气笑了。

刑部尚书顶着他的大铁头,道:“许是执行者没有把握好程度。”

皇上......

内侍总管......

皇上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亏你想得出来!”

刑部尚书低头,“这不是臣想的。”

皇上心头顿时一凛。

这如果是刑部尚书想的,他只当是刑部尚书头铁,不会追究的。

可如果是别人......

“谁说的?这话,你从哪听来的?”

皇上刚刚还算和颜悦色的面色,骤然阴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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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八宝鸭

刑部尚书吞吞吐吐道:“是,赵霁德私下里和臣说的。”

皇上......

他当是谁!

原来是那个杀猪状元!

这人比刑部尚书还要头铁,十个刑部尚书,也赶不上一个赵霁德。

赶在金銮殿上当众提出三皇子派人火烧四皇子宅院的,说完还对三皇子本人表示自己不认识他的,就赵霁德这么一个!

对于这种头铁的朝臣,皇上是怀有一定的宽容心的。

朝廷需要这种人。

面上涌起的那股阴翳,不知不觉已经散去,皇上没好气道:“你离他远点!”

刑部尚书显然没想到皇上说这么一句,一脸茫然抬头,看向皇上。

皇上直接转了话题,“德清观那边,如何?查出什么了吗?”

刑部尚书则摇头,“没有,臣和赵霁德一起去德清观亲自现场勘查了十五次,什么都没有发现。德清道长做法期间,除了四殿下在当天去过一次,就没有人再去过。”

顿了一下,刑部尚书又道:“而且,十几个仵作共同上手,检查了德清道长的尸体,德清道长没有受到其他内伤外伤,致死原因,就是刀剑刺杀,死亡时间,应该是四殿下离开不久。”

皇上心里有点发沉。

最近他连着几夜晚上睡觉都被噩梦惊醒。

不是梦到自己全身被人砍就是梦到自己掉到了坑里,坑里布满尖锐的兵器,要么,就是梦到自己上了战场,被马蹄踏死。

反正,横竖都是死,而且是惨死。

噩梦连绵,皇上对德清道长的死,格外的耿耿于怀。

“所以,你的意思是,没有凶手?”

刑部尚书点头,“臣的想法虽然有点扯,但是,臣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了,德清道长的死,完全超出人力控制范围,没有一个人作为凶手能达到这一步,除非是德清道长已经死了,然后凶手将那些刀剑密密麻麻插入他的身体,可这,也太变态了,而且需要非常长的时间,现场勘测来看,这种可能性为零。”

顿了一下,缓了口气,刑部尚书继续。

“所以,臣和赵霁德一致认为,可能是德清道长在做法的时候,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

作为本朝第一第二铁头,赵霁德和刑部尚书一直坚定的认为,世上没有鬼,没有怪。

能让刑部尚书说出这些话,可见这个案子已经把他逼成什么样了。

刑部尚书脸上的表情非常明显,明显到狰狞:我想结案。

皇上......

“既是查不出来,那就结案吧。”

不等皇上最后一个字说完,刑部尚书唯恐皇上后悔似的,立刻就道:“是!”

皇上......

“这个案子结了,但是三皇子的案子,给朕继续查,朕不是放火凶手!”皇上瞪了刑部尚书一眼,没好气的冷声吩咐。

刑部尚书一脸瑟瑟发抖的尴尬,领命。

等刑部尚书一走,皇上接过内侍总管递上的热茶,喝了一口。

“朕真是太宽容他俩了,纵的他们什么都敢说!居然说朕是凶手!”

内侍总管立在一侧,笑道:“陛下英明,自古明君身边都不乏这类耿直的臣子,陛下容得下他们,是他们的福气,更是大夏朝的福气。”

皇上冷哼了一声,但面色到底是带着笑意的。

正说话,外面小内侍回禀,“陛下,天犬来了。”

自从安国公案子彻底结了,天犬就一直在宫里,上次沈樾在宴席上被人陷害,是天犬发威,让那陷害之人说了实话。

不过,最近天犬一直蔫蔫的,皇上主动示好几次,天犬都爱答不理。

今儿怎么主动来了。

皇上面上一喜,“快让它进来。”

御书房的门咯吱被推开,天犬摇着尾巴颠颠儿跑进来,直接一下子越上桌案,在皇上面前打了个滚儿,滚到皇上怀里。

皇上受宠若惊,连连笑起来。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它居然和朕这么亲近。”

内侍总管赔笑道:“前几日,陛下一直心情不好,脸色也不好,莫说天犬不敢和陛下亲近,就是老奴,都瑟瑟缩缩的,近许是天犬觉得陛下身上的怒气没有那么重了,才敢来亲近。”

皇上横了内侍总管一眼。

“老东西,你也和赵霁德学坏了,什么都敢说!”

内侍总管立刻低头。

皇上揉着天犬的大头,笑容真诚,“今儿怎么来找朕了?”

天犬通过灵力,让皇上听到它的心声:想吃御膳房新作的八宝鸭。

皇上脑海里一出现声音,顿时大笑起来。

“朕就说呢,好好地你怎么就突然肯和朕亲近了,原来是嘴馋了!”

皇上这话说的,他自己个都没觉得哪里不妥当。

内侍总管微微蹙眉一瞬,却也没有提醒皇上。

只有天犬,心里冷哼一声:蠢货。

皇上浑然不知,只哈哈大笑着,一手摸着天犬的头,一手朝内侍总管一摆,“去御膳房看看,八宝鸭好了没有,好了给朕端来。”

内侍总管立刻领命而去,不过须臾,提着食盒折返进来。

“陛下,天犬不愧是天犬,御膳房那里刚刚出锅。”内侍总管讨好着皇上,捡着皇上爱听的说。

皇上面上,带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亲自从食盒中将八宝鸭取出,送到天犬面前。

“吃吧吃吧,馋狗!”

天犬......

骂谁呢!

老子是天犬!

纯种的!

要不是主人有吩咐,老子会来你这里讨生活?!

真是蠢货!

天犬翻了个白眼,低头吃八宝鸭,算了,八宝鸭还算好吃。

一只八宝鸭才吃了不到一半,外面小内侍就回禀,“陛下,京兆尹赵大人求见。”

皇上......

赵铁头怎么来了?!

“进来!”

话音落下,赵霁德带着一身寒气,端着他那张铁脸,嚯嚯嚯的走进御书房。

皇上感觉,自从上次金銮殿事件之后,他都不能直视赵霁德了。

每次看到赵霁德,都觉得他头顶飘着两个字;铁头。

赵霁德自然是不知道皇上看他自带BGM,恭顺的行礼问安之后,道:“启斌陛下,就在一个时辰前,京都闹出命案,案件因为和四殿下有关,臣特意进宫求陛下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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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抱走

皇上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天犬身上的毛,微微抬眼看向赵霁德。

“和老四有关?”

“四殿下府中一名叫翠良的婢女,横尸京郊树林。”

皇上唔了一声。

他还以为老四能耐了,杀人放火了。

原来是死了个婢女。

“死因特别?”

赵霁德点头,“臣自从接任京兆尹之后,重新整理了府衙积压悬置的案件,其中有一件连环失踪案,原本这案子是三年前的案子,因为一直找不到凶手也找不到死者,被列为孩童拐卖,但是就在两天前,又有家属报案,孩子失踪,臣根据家属提供的线索,排查到了四殿下府中婢女翠良的家中,一个时辰前排查到她家里,紧跟着,她就死了。”

赵霁德说的这个连环失踪,皇上也有印象。

当时的京兆尹和刑部曾联手查过这个案子,但是始终找不到死者也找不到凶手,没办法,只能认为是拐子作案。

拐子作案,一般都是拐了就跑,跑到另外的地方去贩卖。

可因为当时丢孩子的人有点多,朝廷就按照各家各户提供的肖像信息,画了孩子们的画像,分散到各州县去,要求寻人。

结果,没有任何反馈消息、

也许是各州县寻人不利,也许......

就在京兆尹和刑部焦头烂额的时候,那失踪案忽然停下了。

好像是凶手害怕了,或者凶手遇到了什么别的问题,反正就是停下了。

其他地方,也没有上报这种恶性的连环失踪案。

这三年后,又开始了?

“此事非同小可,既是找到了线索,就给朕往下查,不管查到什么人,你尽管大胆的去做,要找谁问话,谁有嫌疑,不必顾忌,这案子,不论查到什么地步,朕给你拍板。”

赵霁德立刻谢恩。

犹豫一下,赵霁德又道:“陛下,这案子,因为极有可能和三年前那案子有关,臣担心最终又断了线索......”

说着,赵霁德朝蹲在一边吃八宝鸭的天犬看了一眼。

“能不能将天犬借给臣,让天犬助臣一臂之力。”

说着,赵霁德弯腰抱拳。

“臣听闻,之前安国公的案子,就是天犬立了功,后来四殿下在宴席上被人人陷害,也是天犬破案立功,臣总觉得,天犬能明察秋毫,似乎......似乎对于断案,很有一套。”

正吃八宝鸭的天犬,朝赵霁德看过去。

不是说铁头吗?

这彩虹屁很有一套啊!

天犬朝着赵霁德,露出一个柴狗的迷之微笑,转头将大头蹭在皇上掌心。

让我去呗。

皇上的脑海里,就涌出天犬这句话。

这案子要真是和三年前那是一伙的,没准儿是个大案子,到时候陛下的功德簿上,也好看。

天犬的声音,又在皇上脑海响起。

天犬歪头看皇上。

赵霁德则立在那里,羡慕又崇拜的也看着皇上。

“都说天犬通灵,是皇权王室的象征,唯有真正的龙脉才能与天犬心意相通,臣好想知道那种心意相通,是什么滋味啊。”

铁头赵霁德,丝毫没发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大不敬。

皇上却被这大不敬的彩虹屁吹得很受用。

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行吧,既是我么天犬是断案能手,就让他去帮你一帮。”

“臣谢陛下隆恩。”

赵霁德激动的谢恩,忍不住兴奋的小眼神朝天犬看去,眼底那种迷弟之色,浓之又浓,浑然忘记这里是御书房。

但皇上很受用他这表情。

拍拍天犬的大头,“配合京兆尹查案,等查完案子,朕给你炖一锅八宝鸭。”

天犬象征性的点点头,身子一跃,嗖的到了京兆尹身边。

京兆尹受宠若惊的看着他。

皇上满意的一摆手,“去吧,朕等你们的好消息。”

京兆尹行礼便走,刚要开门离开,忽的想起一事,步子顿下。

“对了,陛下,这案子牵扯到四殿下府中的婢女,到时候问话,难免要到了四殿下......”

皇上一摆手,“尽管问,不必顾忌。”

“是。”

说罢,赵霁德带着天犬离开。

一出了御书房,赵霁德对天犬的那种迷弟表情便消失殆尽,自顾自的蹭蹭蹭大步离开。

反正狗子走的快,他又不担心它跟不上。

真是的,不理解四殿下怎么想的,居然要求一条狗子跟着断案。

天犬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条狗!

查案还得靠人!

赵霁德正走的脚下生风,忽的一道声音传来:“等等我。”

赵霁德脚下步子倏地一停,蓦的回头。

长长的宫道上,除了零散几个宫人正在走,一个他认识的人都没有。

赵霁德一蹙眉。

幻听了?

摇了摇头,赵霁德转头继续前行。

“姓赵的,抱着我走,我累了!”

赵霁德刚刚抬起的脚,就像是被千斤顶给拽下去似的,拽下去那一瞬,重心失衡,他向前一个踉跄。

旋即见鬼似的回头。

就见天犬朝他露出一个狗子的微笑。

“我累了,把我抱出去。”

声音再次传来。

赵霁德惊恐的望着四周,的确是没有一个人同他说话。

那......

赵霁德颤抖的目光,匪夷所思的落向天犬。

“你?”

天犬狗眼一瞪,“废话!抱我!”

赵霁德......

我擦!

这条狗会说话!

要不是顾及这里是宫里,赵霁德早惊得一脚跳起,后退三米远。

天犬翻个白眼,“老子是普通的狗吗?老子是天犬,别废话,抱我!”

赵霁德......

赵霁德感觉自己被鬼附身了。

不然,他堂堂状元郎京兆尹,怎么能抱着一条狗子走过宫道直奔四皇子府邸呢!

这消息转眼传到了御书房。

皇上正在喝茶,闻言险些喷了内侍总管一脸。

“赵霁德把天犬一路抱出去了?”

内侍总管含着笑,低头,“是啊,一路抱出宫的。”

皇上......

想想天犬那吨位,想想赵霁德......

半晌后啧啧一声,“不愧是杀猪状元郎啊~”

......

沈樾府邸。

宋瑾瞪着她对面强行和她暧昧的大皇子,愤怒道:“殿下,请你自重,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但是,我不想搞基!”

宋瑾说的义正言辞,斩钉截铁,没有一点回旋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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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受伤

大皇则温柔的笑道:“我愿意。”

宋瑾......

“你愿意搞基,你去找个正儿八经的男人去,找个正儿八经愿意搞基的男人去,不要折磨我了!”

宋瑾双手插到自己的前额头发里。

“生活已经够艰难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恶心我。”

大皇子笑眯眯道:“因为别人不是你。”

宋瑾......

这种话本子看多了的男人,情话张口就来,她根本就说不赢他。

说多了,只能更恶心自己。

深吸一口气,宋瑾重振旗鼓,“说吧,这次京兆尹的案子,你为什么要让我也参与进去。”

大皇子就笑道:“因为我的人设是看书,不适合参与这些啊,咱俩又是一起的,我做不到的事,就你做呀,这才叫一颗心。”

宋瑾......

说正事,能用正事专用表情吗?

大皇子......

这还不够专用吗?

本王对别人,从来只有鼻孔!

宋瑾......

大皇子宠溺的叹了一口气,“三年前那案子,本王多少了解过一些,当时因为一些原因,案子突然中断了,并不是凶手去了外地,而是当时的凶手,死了。”

这正题来的猝不及防。

宋瑾忽略大皇子温柔宠溺到让她想要抽他的眼神。

“那现在......”

大皇子摇头,“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本王不好直接参与这案子,我若是参与了,势必会打草惊蛇。”

宋瑾忽的明白了大皇子的话,“当年那凶手死,就是因为你插手了案子,对方察觉了?”

大皇子点头。

“因为这案子实在是恶劣,她专挑十二岁一下八岁以上的孩子下手,又死不见尸活不见人的,本王便派人暗中查了查。”

“查到了什么?”

“查到了凶手,但是在本王打算亲自去问一问凶手的时候,她死了。”

“怎么死的?”

大皇子摇头,“毫无征兆。”

“当时你的人在那里守着?”

大皇子点头,“本王的人在外面守着,本王一得了消息就立刻赶过去,结果,还是死了。”

宋瑾想了想,“他的身份,你的人不便把她带走吗?他是男的女的?”

大皇子就道:“女的,三十多岁,身份有点特殊,是老二府中的婢女。”

宋瑾一惊,“二殿下?”

大皇子点头,眉心罕见的蹙起,“但是,本王直觉,这件事,和老二应该是没有关系,可......到底是他府里的婢女,本王不好直接带人走,所以只能去她家,当时她正好和府里请了假回家。”

宋瑾想到了沈樾府里死的这个翠良。

翠良也是请假出去办事,但是横死在京郊树林。

沈樾和二皇子,同是皇子。

涉及到案情的,又都是他们府邸的婢女。

这......会不会太巧了。

“所以,这次你想让我跟着赵霁德一起查案?你就不怕再打草惊蛇?”

大皇子犹豫一下,笑道:“本王想看看,你出手,他会不会觉得有威胁。”

宋瑾......

以此来判断背后主谋的真正分量吗?

这话听着,好扎心啊。

“皇上那里,怕是......”

大皇子笑道:“这个你放心,既是本王想让你查,父皇那里,也一定没有问题。”

顿了一下,大皇子忽的看向宋瑾,“德清道长,是你杀的?”

大皇子猝不及防的换了话题,宋瑾总觉得,这像是刑侦问话手段。

不过,对于大皇子,她也不想遮掩什么,“是他给先后下了千机蛊。”

大皇子目光有些古怪的看着宋瑾。

宋瑾挑眉,“怎么,你不信?”

大皇子就笑道:“叫什么先后,这里又没有外人,叫母后不就得了。”

宋瑾......

“皇上是你亲爹吧?”

大皇子毫不犹豫,“是啊。”

“我爹娘是你亲爹害死的,你现在坐在这里和我讨论这些,你不觉得自己分裂吗?”

大皇子摇头,一本正经,“怎么会。”

说着,他抬手一拍宋瑾脑袋,“有你在这里啊。”

宋瑾......

“你是不是有病!”

她真的炸毛了。

这大皇子怎么是个油盐不进的混不吝啊!

面对炸毛的宋瑾,大皇子眯着眼睛,“是啊,相思病,有药吗?”

宋瑾......

她真想一脚把这混球踢出去,麻蛋。

正说话,外面王六通禀,赵霁德来了。

话音落下,王六将赵霁德让进屋里,宋瑾转头去看,就见天犬从赵霁德怀里嗖的跃下,直接扑到她身上。

亲热快要把宋瑾吃了呀。

宋瑾招架不住,一边笑一边将天犬往一边扒拉,“怎么赵大人抱着它来了?”

赵霁德已经快散架了。

哪里管这里是不是皇子府邸,直接扒拉开一张椅子,屁股一跌,坐下去,脑袋半靠在椅背上。

“累死臣了!一路从宫里抱到这里,累死臣了。”

宋瑾......

大皇子......

“你抱它干嘛?”大皇子忍不住脱口道。

赵霁德摊死在椅子上,“殿下以为我愿意啊,它和我说话!天呐!它,一条狗,它和我说话,让我抱它!”

大皇子直接惊呆了。

他一直想让天犬和他说句话,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现在,赵霁德居然听到了天犬的身影。

大皇子羡慕的看着赵霁德。

赵霁德......??

大皇子转头朝天犬看去,“能和本王也说句话吗?”

天犬嗖的屁股对象大皇子。

大皇子......

一脸受伤的离开。

宋瑾总算是松下一口气,尽管大皇子离开的理由太过诡异,但是,总算是走了。

她实在受不了大皇子那变态的宠溺。

大皇子一走,赵霁德就不再摊死在椅子上,而是端端正正起身,立在那里,朝着宋瑾恭敬道:“殿下。”

宋瑾......

都是演技派!

“臣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将天犬带出,下一步,殿下要如何安排?”

宋瑾看着赵霁德。

以前在余州的时候,宋瑾一直知道,赵霁德和她爹关系很好。

按理说,四皇子和她爹有来往,赵霁德站队四殿下是没问题的。

可赵霁德对四皇子的态度......

摸了摸下巴,宋瑾面色微严,道:“最近,宋定忠和你联系了?”

赵霁德心头猛地一跳。

前天他是收到了宋定忠的信。

四殿下怎么猜到的?

狐疑一下,赵霁德摇头,“未曾,宋定忠年前痛失爱子和儿媳,办了丧事就离开余州了,如今在哪,臣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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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粉香

宋瑾盯着赵霁德,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来判断他这话的真假。

不过,赵霁德不愧是当年的状元,尽管在余州一干就是十六年,十六年来没有得到一次升迁的机会,可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宋瑾的水准,别说看赵霁德的心思了,就连此刻赵霁德神色到底是什么神色,她都想不通。

“赵大人当年是状元,不知道甩榜眼多远?”

赵霁德嘿嘿一笑,“还好,榜眼加上探花的总成绩,可能刚刚能追上臣。”

宋瑾......

她一直知道赵霁德牛笔,没想到,这么牛笔。

对学霸,宋瑾一直有一种天然的敬畏,谁让她是学渣。

敬畏的看了赵霁德一眼,宋瑾道:“赵大人家小已经都进京了?”

赵霁德不明所以,只答道:“当时协助四殿下完成安国公一案的时候,为了确保臣家小安全,宋定忠就劝臣进京的时候一并都带着。”

当然,宋定忠的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宋定忠说,带着家小一起上京,更能让皇上感觉到安国公的嚣张跋扈肆无忌惮。

他的家小,只起到效果助攻的作用。

毕竟看上去是安国公吓唬的人家连余州都不敢待了。

此时宋瑾还不知道当时她死,孙琪瑶所表现出的那种疯狂和怀疑,和赵霁德闲话几句,两人的话题便转移到案子上。

“这案子,赵大人有什么线索吗?”

赵霁德立刻道:“案子臣做了整理,十之八九的可能,与三年前的案子,是一回事,只不过这次不知道什么原因,才作案凶手就死了。”

“翠良虽是本王府中的婢女,可本王对她了解并不多,府中的下人,想来赵大人也有所耳闻。”

赵霁德入京之后就听说,四皇子的府邸,下人早就被四皇子府中几个侧妃包揽了。

这些下人,基本拿的都是这些侧妃发的例银。

四皇子不过是个空架子。

赵霁德当然明白,这也是四皇子自己立出的人设的一部分,点点头,“臣已经摸清楚翠良的家庭情况。”

宋瑾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梁翠家乃是京都本土人士,家中爹娘老子都在,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已经成亲数年,如今哥哥家的孩子七岁,是个小女孩。平时翠良的月例银子,都是要上交她爹娘的,她算是个被家里吸血的吧。”

宋瑾嗯了一声。

事发之后,她找管家问过,虽然管家与沈樾不是一条心,可一些无关紧要不涉及他主子利益的,管家还是知无不尽的说了。

“梁翠当年进府,是管家从人牙子那里买的,管家说,人牙子透露过,梁翠爹娘把她卖了十两银子,这是彻底卖了出去,从此之后翠良一切都与家里无关的,她娘就是用着十两银子,给她哥置办了婚事。”

“只不过翠良也算是命好,没有被卖到那种地方,来了我这府邸,翠良得了这个差事之后,她爹娘就又来找她,她每个月的月例,如数上缴。”

宋瑾的声音说到这里,就顿下。

赵霁德沉默一会儿,道:“所以,翠良的死因,不可能是劫财,按照翠良的容貌,也和劫色应该无关,只有一个可能,她是被同伙灭口的。”

“赵大人是怎么追查到翠良身上的?”

“有人看到翠良带着那失踪的孩子出城门。”

“谁?”

“西城门门口有一家早点铺子,开铺子的老张头说的。”

“他怎么认识翠良?”

“他不认识翠良,但是被翠良带出城的那孩子喊翠良叫她翠良姨姨,老张头听到了,我们根据他所说的,将所有和翠良这两个字同音的年纪相符的女性都做了画像,最后老张头指认了你府里的翠良。”

居然将所有同音名字的都做了画像筛查,不愧是状元啊,这工作效率!

“翠良和那孩子家里,是认识的?”心里感慨一下,宋瑾问道。

赵霁德又摇头,沉沉叹了一下。

“臣亲自去受害者家里做了调查,受害者的爹娘都说,并不认识翠良,也不认识翠良的爹娘兄嫂,臣也问过翠良娘家人,他们也说,并不认识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而且,翠良家住在城东,受害者一家住在城北,认识的可能性的确也是不大。”

家里都说彼此不认识,但是孩子却是叫翠良姨姨,这不是很奇怪吗。

正说着话,外面王六回禀,“殿下,粉香到了。”

在府邸,翠良和粉香共同住一屋,平时她俩关系也是最好的。

两人一起伺候甄侧妃,当时翠良出事,粉香正好跟着甄侧妃回娘家,因为粉香又不是犯罪嫌疑人,赵霁德不好直接去甄家寻人问话,便上门求了沈樾。

沈樾立刻派人去甄家喊人。

因为三皇子被火烧,甄大人正想尽办法想要重新择主,而大皇子二皇子那里他都走不通,在沈樾和五皇子之间,显然沈樾是他最好的选择。

府邸的人一去,甄大人立刻就让粉香回来了。

跟着王六进来,粉香惴惴不安的行礼,瑟瑟立在那里,低眉顺眼。

宋瑾开门见山,“梁翠死了。”

粉香来之前并不知道沈樾喊她回来做什么,闻言愣了一下,紧跟着,便是满目惊恐。

震惊,恐惧。

巨大的震骇之下,她不由得向后踉跄了半步,睁大眼睛看着沈樾,眼底带着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张了张嘴,却因为惊恐过度,没有出声。

宋瑾就道:“被发现时,已经死透了,就在城郊树林里。”

粉香眼中的泪,随着睫毛颤抖,扑簌簌就落了下来,抬手捂住嘴,拼命的摇头,抗拒这个消息。

“你是在府里和翠良接触最多的,这几天翠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粉香全身都在抖,死死的捂着嘴,半晌,才虚弱的呼了口气。

摇摇头,“没有什么,和平时都一样。”

说着,她死死摇了摇嘴唇,“翠良她,她真的死了?”

宋瑾没理这话,“翠良平时和谁结过仇?”

“翠良性子那么温和,怎么会和人结仇呢,她和谁都相处的很好。”

宋瑾眼神微冷。

“你确定?翠良可是给甄侧妃做事的,这三皇兄才出事,翠良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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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线索

粉香怎么也没想到,四殿下居然把这种话直接说出来了。

吓得一个激灵,惴惴不安看向四皇子。

“殿下。”

“本王问你什么,你直说就是,不然,作为和翠良接触最近的人,你难免要被带走问话。”

粉香顿时看了一眼赵霁德。

这位新上任的京兆尹,听说比刑部尚书还头铁,谁的面子也不买。

她虽然跟着甄侧妃,可她要真是被抓走,甄侧妃也救不了她。

粉香捏着拳头,不安的站在那,“殿下,奴婢不敢撒谎,虽然奴婢和翠良都是服侍甄侧妃娘娘,可翠良因为长得不是太好,并不在娘娘跟前做事,所以也就不存在得罪人的活,她只做些院中的洒扫。”

“那她怎么就跟你一个屋了?”

“因为,因为......”

宋瑾啪的一拍桌子,“说,你应该清楚,甄大人让你回来是什么意思吧?”

这一拍桌子,吓得粉香扑通跪下。

虽然平时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是跟着自己的主子,也明白,在这府里,她们真正的主子从来都不是四殿下,她们也从来不畏惧四殿下,只知道一门心思照顾好自己的主子就是。

可三殿下被火烧了。

她们作为婢女,虽然对朝政知道的也仅仅是一些皮毛传闻,可这并不影响她们私下里讨论。

她知道,甄大人和甄侧妃,都是三殿下的人。

她们也就等于是三殿下的人。

现在三殿下被火烧了,甄大人在收到四皇子府邸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找到她,并且让她全力配合、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心思转过,粉香就低着头道:“翠良虽然长得不好,可她厨艺很好,比甄侧妃娘娘小厨房的厨子手艺好很多,奴婢......奴婢为了讨娘娘的欢心,经常给娘娘做些美食,那......”

“那些吃的,都是翠良做的?”

粉香红着脸点头,旋即又咬牙,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看沈樾,带着最后一点硬气,“奴婢给翠良银子的,她缺银子的紧,也不是奴婢逼她这么做的,是奴婢主动提出来的,但是奴婢一说,她就答应了。”

“翠良既是手艺好,为什么不直接给甄侧妃做饭,这样不是更能得到打赏和主子欢心?”宋瑾道。

粉香摇摇头。

“娘娘很看重长相,不论是人还是食物,”顿了一下,粉香低低的道:“所以,娘娘小厨房里那几位厨子,都是容貌不差的。”

宋瑾......

所以,梁翠是因为长得丑,连给甄侧妃做饭的资格都没有?!

甄侧妃回因为梁翠长得丑,就影响她吃饭的食欲?

这什么歪理。

不过,回想一下甄侧妃那院子,似乎的确是能露脸的那些,都长得水灵灵的不错。

“你刚刚说梁翠缺银子?据本王所知,甄侧妃不克扣你们月例吧!”

粉香就道:“甄侧妃娘娘对奴婢们很大方的,翠良缺银子,主要是她家里要的紧,她想要自己攒点私房钱,可家里一到发月例的时候,早早就守着了,一点不剩的都拿走,翠良想攒钱,就和奴婢合作了。”

“你们合作多久了?”默了一下,宋瑾换了话题,“翠良从你这里赚了多少一共?”

粉香想了想,“没有十两也有八两。”

“翠良有没有提起,她攒银子做什么?”

粉香就道:“她总说,她爹娘在吸她的血,要害死她,她攒银子想要离开这里,应该是在赞卖身契的银子吧。”

“她不想在府里做了?”宋瑾有些意外。

能在王府做事,是许多出来做苦力的姑娘们最为羡慕的。

相较宫里,王府没有那么严苛的规矩,也没有那么大的死亡率,而且一年四季,每个季节三套衣裳,月例银子不低,又时常有主子打赏。

虽然身份是奴婢,可光鲜亮丽的比寻常人家的姑娘体面多了。

她们将来从王府出去,一般都是能嫁个好人家的。

翠良居然想要离开。

“她攒银子的事,除了你别人知道吗?”

粉香摇头,“翠良她爹娘老子那样子,她怎么敢让别人知道,唯恐走漏了风声,所以,她也求奴婢帮她保守秘密。”

“你泄密了?”

粉香立刻摇头,“奴婢没有,奴婢和翠良的事,受益的又不止是翠良一人,奴婢也受益啊,而且奴婢比翠良受益还要大,因为翠良的手艺,奴婢几乎成了侧妃娘娘跟前最红的。”

说及此,粉香脸色一下子惨白下来。

宋瑾倒也理解她突然的反应。

翠良死了,以后她可怎么在甄侧妃跟前维持人设呢!

所以,刚刚粉香第一时间得知翠良死亡的时候,那种反应,与其说震惊翠良,不如说是震惊她自己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原本,凭着翠良,她能爬的更高,位置更稳。

现在......

宋瑾有些同情的看着粉香,“翠良攒的银子,你知道在哪放吗?”

粉香点头,“知道的。”

“你带她去取。”宋瑾立刻吩咐王六。

王六领命,带着翠良离开。

他们一走,宋瑾朝赵霁德道:“赵大人怎么看?”

赵霁德就道:“如果粉香说的是真的,那杀死翠良的,肯定不是她娘家人,她可是她们的摇钱树,所以,绑架孩子一案,她的家人应该是不知道的。”

对于赵霁德的结论,宋瑾动了动眉心,没有说话。

赵霁德察言观色何其厉害,立刻就看出沈樾的态度,“怎么,殿下觉得不对?”

宋瑾就道:“你说,翠良参与绑架孩子,目的是什么?她是自愿的还是被人胁迫的?”

“被胁迫。”赵霁德脱口道。

如果是自愿的,她怎么可能想着要离开王府呢,王府甄侧妃的婢女,对她而言,可是一层保护伞呢。

她偷偷攒钱要离开,怕是不仅要离开爹娘老子,更要离开胁迫她的人。

宋瑾就道:“翠良的爹娘老子哥哥嫂嫂都是吸她血的吸血鬼,你说她会因为什么被胁迫呢?”

赵霁德顿时嘴巴微张,眼睛大睁,脑中电光火石一瞬,想明白点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

宋瑾点头。

“如果翠良的确是绑架孩子的凶手,她爹娘必定知道,而且是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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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父母

翠良的人事关系非常简单。

除了府中共同为奴的几个小姐妹,就是她的家人了。

她没有青梅竹马没有意中人。

能够成为翠良威胁的,只能是她的家人。

如果有人利用她的家人威胁她,让她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她尽管答应了去做,也不会想方设法离开王府的。

她要离开王府,并且是背着她爹娘,只有说明一点,威胁她的人,可能就是她的爹娘。

与其说翠良是凶手,不如说她的爹娘或者兄嫂是。

赵霁德和宋瑾说话的功夫,王六带着粉香折返,王六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袋子里装着零碎的银子。

“这个就是翠良攒的。”粉香低低的说,因为哭过,鼻音很重。

宋瑾扫了一眼那银袋子,“东西留下,你下去吧,在破案之前,要委屈你一阵子了。”

粉香顿时脸一白,惊恐的看着四殿下。

宋瑾就道:“不要你的命,不过......”

顿了一下,想到时间紧迫,宋瑾干脆直接吩咐王六,“把人带了暗室去吧,看好了,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沈樾这院子,因为许多事沈樾都必须瞒过府中监视他的人,所以修了好几个暗室。

王六得令,立刻带着粉香离开,惊恐之下,粉香想要呼救,被王六手起掌落在后脖颈子劈了一下,直接晕倒被拖走了。

赵霁德看着王六劈下去的动作,眼角一抽,忍不住自己的右手偷偷的模仿了一下。

心中一声哀叹。

哎~

不服老不行啊。

当年他这手,徒手劈晕几百斤重的肥猪,如今......

哎~

瞧着赵霁德突然涌到脸上的神色,宋瑾蹙眉,”赵大人?“

赵霁德立刻回神,”殿下预备如何?“

宋瑾就道:”你立刻带人去翠良家,将她兄嫂爹娘全部捉拿,本王一会儿便去你府衙。“

赵霁德得令,转身离开。

他一走,宋瑾也没耽搁,等王六折返回来之后,带着王六直奔大皇子府邸。

“和她说清楚了?”路上,宋瑾问王六。

王六点头,“说清楚了,粉香也倒是配合,要了点吃的和水,老老实实在那里呆着了,小的看她神色也不好,恐是吓得。”

宋瑾没说话。

粉香这神色不好,有吓得成分,但绝大多数应该是在担忧自己的后路吧。

没了翠良,她如何在甄侧妃那里立足。

大皇子府邸的人许是得了大皇子的吩咐,宋瑾一到,门口小厮连通禀都没有通禀,就客客气气将她迎了进去。

随后府中管事就出现了。

“殿下正在书房,四殿下随奴才来。”

大皇子的人设不愧是话本子小王子。

装修富丽堂皇的书房,里面书架上花花绿绿摆满了书。

《腹黑王妃撩撩撩》《天道之王》《天道御书房》《飞龙传》《本王的角色男妃宠不够》《鬼见愁》......

从女频到男频,从言情到玄幻,从历史到灵异,大皇子殿下话本子的收藏量,可谓惊人。

要不是此次前来事情紧急,宋瑾都想蹲在书架前寻一本带回去看。

毕竟这花花绿绿的封面有些诱人啊,

大皇子似乎对宋瑾的到来丝毫不意外,管家带了宋瑾过来便离开,此时屋里只有他们两人。

大皇子一双眼睛含着温柔,热切的瞧着宋瑾。

“这些东西,等你以后搬到这里住的时候,随便看,本王对你,没有秘密,本王的藏书,就是你的藏书,不急在这一时的。”

宋瑾......

蛔虫吗?

宋瑾目光立刻离了那些花花绿绿,转头朝大皇子道:“三年前,你发现的那个凶手,当时你将她困在她家的时候,是不是她家里人也在?”

大皇子一怔,似乎是回忆了一下,短暂的失神之后,大皇子点头,“是啊,怎么了?”

目光依旧温柔似水。

宋瑾直接屏蔽这份温柔,“她的家人,现在还在吗?”

“出事之后,就搬走了。”

“能查到搬到哪里去了吗?”

“可以。”

说着,大皇子转头出了书房的门,也不避讳宋瑾在,立在书房门口,啪啪啪拍掌三声,一个黑衣人现身,大皇子低声吩咐几句之后,那黑衣人转身离开。

大皇子反手关了书房的门,折返回来。

“已经吩咐下去了,估计天黑之前能有消息,怎么了?”

宋瑾便将她和赵霁德的猜测说了。

大皇子神色渐渐凝重下来。

“你这样的猜测,倒是本王当年的死角盲区了,如果她的父母当真与案子有关,那当年能够杀了她的,她父母倒是的确有可能。”

说着这些,大皇子想起当时那人死的时候,她父母那伤心欲绝的哭声,轻轻摇了摇头。

“本王始终难以想象,是她的父母。”

话音的结尾,仿佛被烫了尾巴的猫,倏地顿住,紧跟着,大皇子眼底露出一股令人发寒的冷意。

那冷意,仿佛来自阴曹地府。

宋瑾微微蹙眉。

紧跟着,大皇子就嘴角噙着冷笑,“也不是所有父母,都配做父母的。”

宋瑾可以笃定,大皇子这句话,说的绝对是他自己,

他的父母,怎么了?

他爹是皇上,虽然皇上渣,对不起她的爹娘,但是皇上对他这个儿子是很好的。

他说父母,而是不是爹。

那他娘也对不起他吗?

宋瑾忽然想起,似乎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大皇子的母妃。

那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大皇子面上的阴沉持续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渐渐散开,散开之后,他转头看着宋瑾,眼底神情,情真意切。

“以后,我们一定是最好的父母,不让孩子受一丁点他不该受的委屈。”

宋瑾......???

擦!

突然被雷劈。

大皇子深邃的眼底,含着浓情,看着宋瑾,默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你是还要去京兆尹府衙吧,去吧,别耽误时间了。”

宋瑾......

石化在原地。

大皇子则褪去面上那种深邃之情,带了几分挑逗,手掌摩挲到宋瑾脸颊,“怎么,舍不得本王?”

宋瑾脱口就道:“你知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被你揉头摸脸的,是沈樾吧!”

大皇子就笑了,“本王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笑着,笑着,他神色又严肃起来。

“不管这皮囊是谁的,本王眼里,只有你。”

宋瑾......

我擦!

情话小王子,惹不起!

大皇子身子猛地向前一探,在宋瑾耳边,热热的道:“若非这身子是老四的,本王现在便亲你一下以解心头思念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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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跑了

宋瑾脑子里,第一反应居然是:下得去手下不去口吗?

盯着大皇子张合的嘴,宋瑾......

喉头滑动,吞下一口口水。

大皇子偏头,眼底闪着欣喜意外,“怎么?你终于眼馋本王的身子了?要不要抱抱?”

宋瑾......

我了个擦!

真是水了个大逆。

我这是怎么了,让大皇子给施了魔咒了吧。

惊恐的后退一步,宋瑾转头就走。

大皇子立在她背后,低低的笑,笑的温柔又情深,眼角眉梢飞扬起的神色,如果此时宋瑾回头,可能真的会眼馋他的身子吧。

帅的无与伦比。

“那边有了消息,我就去找你。”

在宋瑾夺门而出的瞬间,大皇子柔声低语。

宋瑾差点被门槛绊倒。

眼见自家主子大红着脸从大皇子书房出来,大步流星就跟逃命似的朝外冲,王六惊疑的回头看了一眼,紧紧跟上。

“主子,怎么了?”

宋瑾一言不发,嚯嚯嚯的走的风生水起。

妈的,她一定是魔怔了。

刚刚那一瞬间,她承认,她对上大皇子那种脸,感受着他在她耳边的热气,她心里不是抗拒和嫌恶,而是......砰砰砰的加快了跳动。

她是心动了吗?

绝不是。

大皇子是杀人凶手的儿子!

她和大皇子......

宋瑾想说,她和大皇子,不共戴天,可紧跟着又想到,是大皇子在帮着她报仇。

有关她到目前所有的发现,几乎都是大皇子在引导她。

大皇子在引导她杀了皇帝报仇。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大皇子要这么做!

越是心里理不出个头绪,宋瑾越是走的快。

从大皇子府邸到京兆尹府衙,宋瑾几乎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

是的,她是走去的,没用用轿辇。

宋瑾一去,就迎上赵霁德气急败坏的怒吼。

“怎么了?”

赵霁德气的一拳在半空空挥了一下。

“跑了。”

“跑了?”

“梁翠的爹娘,跑了。”

宋瑾......

还是打草惊蛇了吗?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跑的?”

“听邻居的话,应该是在我们到达的一刻钟前。”

一刻钟......

从她府邸到翠良家那边,应该也就一刻钟的路程吧。

也就是说,在赵霁德准备去翠良家的时候,翠良一家跑了。

为什么跑的这么及时。

宋瑾想到的,这一瞬间,冷静下来的赵霁德也反应过来了,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四皇子。

宋瑾正要说话,外面响起吵嚷声。

“让我进去,闪开,让我进去。”

是一个女声,声音很熟悉,但是宋瑾想不起来是谁。

赵霁德皱眉,转头朝大门方向看去,“怎么回事?”

门口把手的衙役就道:“大人,是少爷和少奶奶,少奶奶执意要进来,少爷陪着呢。”

宋瑾......

赵科?孙琪瑶?

赵霁德怒哼一声,“胡闹,殿下在这里,他们进来做什么!”

“爹,爹你就让我进去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爹。”是孙琪瑶的声音。

宋瑾犹豫一下,“大人,让她们进来吧。”

“殿下,这实在是......”

宋瑾一摆手,“无妨,说不定真的是要紧事,莫要耽误了,本王回避一下就是。”

赵霁德想要说无需回避,可又怕万一两个孩子冲撞了四殿下,便亲自引了四殿下去了内室。

屋门关好,赵霁德沉着脸朝外面道:“进来吧。”

孙琪瑶一头就冲了进来。

那进来的姿态,活像是进来捉奸的,眼睛四处扫射,急急的寻找什么。

赵科立在一侧,宠溺又无奈。

他就是来给孙琪瑶撑场子的,免得他爹发怒,一巴掌把孙琪瑶拍出去。

“爹,你屋里的人呢?”

孙琪瑶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目光落向内室那扇门。

赵霁德立刻黑着脸,“胡闹什么,屋里那是四殿下,由得你放肆。”

孙琪瑶吸了吸鼻子,就跟狗闻到了什么特殊的味道似的。

盯着那扇门顿了顿,孙琪瑶偏头看着赵霁德,“爹,那真的是四殿下吗?”

屋里,宋瑾心头咯噔一声。

屋外,赵霁德黑着脸,“你想说什么?”

孙琪瑶盯着那扇门,魔怔了似的,“那里面,只有殿下一人吗?”

赵霁德觉得这儿媳妇简直疯了。

转头朝赵科道:“还不赶紧带你媳妇出去!”

赵科朝着孙琪瑶拉了拉手,却没有强行带走她,只是做主一般,站在孙琪瑶身后。

赵霁德......

“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孙琪瑶却接了话,“爹,您就告诉我们一声,里面的人,是不是只有四殿下一个,告诉了,我们就走。”

赵霁德不知道这俩小混蛋要做什么,不过,点了下头。

眼见赵霁德点头,孙琪瑶和赵科相视一眼,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

赵霁德......

这俩混蛋到底搞什么名堂!

对于自己儿子一如既往的扮演孙琪瑶的忠狗,赵霁德简直无语。

好在这俩孩子人都不坏,不会害人,这一点赵霁德是放心的。

此时案子要紧,赵霁德也就没有多想,转头去请四殿下。

屋里,宋瑾一颗心砰砰砰的跳,不是那种心动的跳,单纯是做贼心虚的跳。

他总觉得,刚刚孙琪瑶那话,另有意思。

是什么让孙琪瑶这么不顾皇子身份就这么硬闯的?

她发现了什么嘛?

宋瑾心里,惊疑不定。

不应该啊,大皇子发现了她的身份,一是基于话本子,二虽然宋瑾没有去验证,但是她可以肯定,大皇子一定是去余州调查过了。

话本子的经验加上余州的事,才让大皇子笃定的。

那孙琪瑶呢......

眼见四殿下沉着脸一言不发,赵霁德有些忐忑不安,“殿下?”

宋瑾深吸一口气,敛了心思。

不管怎么说,眼下的案子还是要处理。

“你从本王那里离开,有关这件事的吩咐,都有谁知道?”

赵霁德想了一下,“臣离开殿下府邸之后,只吩咐身边人立刻回府衙带人去翠良的家。”

说着话,赵霁德舌头一闪。

“糟了!”

“你的人出问题了?”

赵霁德摇头,“应该是有人盯着臣这边的行动,臣这边一吩咐,那边就得了消息,虽然臣只是说,去翠良的家,但是他们那边可能怕出现意外,所以提前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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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火

人海茫茫,而且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对方既然能盯着府衙这边的动作,那去翠良家报信必定也是秘密的。

想要查出这个报信人的身份,简直无异于大海捞针。

虽然不抱希望,赵霁德还是吩咐手下去查了。

“殿下,眼下怎么办?”

“全国通缉吧。”宋瑾沉默了须臾,道。

赵霁德点了下头,招来心腹,“你去一趟刑部,找刑部尚书签发全国通缉令。”

宋瑾有些意外的看向赵霁德。

京兆尹这种官职,虽然算不上多么高的品阶,但也是十分重要的官职。

可再重要,赵霁德和刑部尚书之间,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况且赵霁德又是新上任。

他就这么打发了个跟前人去刑部尚书那里要签发令?

刑部尚书不会一板砖拍死他吗?

这是真的头铁还是......

按照原主记忆里的赵霁德,这可不像是赵霁德做的事啊。

似乎是察觉了四殿下的疑惑,赵霁德笑了一下,“臣与刑部尚书,是同窗,当年还睡过一个通铺。”

宋瑾......

原来是有革命的友谊啊!

宋瑾笑了笑。

赵霁德又道:“不过,对外,臣和刑部尚书是不怎么友好的关系,属于相看两厌那种。”

“这又是为何?”

“官场生存之道。”赵霁德毫不避讳的说。

宋瑾......

行吧,你们官场的事,我一个穿越者,不是太懂,你们高兴就好。

“全国通缉令,你觉得,能找到人的几率有多大?”宋瑾道。

赵霁德连想都不想,就苦笑道:“几乎为零。”

宋瑾......

瞪大眼睛看着赵霁德,“为零还签发?”

“这是流程,而且,也是震慑,告诉对方,我们锁定了嫌疑人,这是官府和凶手之间的一种心理战。”

顿了一下,赵霁德摇头苦笑,“不过,这种心理战......”

说及此,他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凶手被威慑住,那他就不会作案了,起码近期不会,但是,如果凶手被激发了某种情绪,他会更加疯狂的作案,前者给了我们时间,让我们慢慢摸索排查,后者给了我们更多发现线索破绽的机会,尽快锁定凶手。”

赵霁德脸色很难看。

因为后者的代价是更多地家庭从此破乱了,更多无辜的孩子就此......

宋瑾捏了一下拳。

“走吧。”

沉沉叹了一下胸中郁结的闷气,宋瑾说着就朝外走,步子很大,走的很快。

赵霁德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宋瑾已经走到院子里,赵霁德立刻追去。

“殿下,去哪?”

“去翠良的家。”

“殿下是发现了什么吗?”赵霁德眼底闪出希冀之色。

宋瑾道:“我没有,但是天犬可能有。”

宋瑾来这里的时候,王六已经回府将天犬带了过来,原本王六是打算直接将天犬带到案发地的,但是他不认识路。

为了节约时间,也为了防止发生什么变故,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直奔翠良家。

然而,还不及他们走到民宅区,就远远的看到冲天火光。

宋瑾和赵霁德齐齐心头咯噔一下。

“不会是翠良家吧。”

赵霁德嘴角一抽,跟着宋瑾几乎小跑起来。

翠良家大火熊熊,京卫营的人已经在带着周围百姓一起灭火了。

翠良家的邻居一边提着水桶灭火,一边哭骂,“哪个王八犊子放的火,天杀的,他们家人都没了,你放火这是烧她家呢还是烧我家呢,王八蛋,老子去年新砌的院墙啊,花了老子足足三两银子!”

宋瑾听着这怒骂的话,看着眼前滔天的火光,捏了下拳。

他们被人跟踪了。

对方在一确定他们出发的目的地时,就点了翠良家。

他们畏惧天犬。

也就是说,对方是知道天犬的存在的。

一想到这里,宋瑾脑中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这一瞬间,她竟然有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大皇子,立刻告诉他这件事。

等等......

不对。

这个邻居为什么说,翠良家人都没了。

他这话的意思是,翠良家的人都死了?还是他知道翠良家的人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人,他知道什么?

唯恐再生变故,宋瑾转头对王六低低说了几句,王六面无表情的应了,随后加入京卫营去扑火。

大火虽然来势汹汹,可好在被及时发现,很好的被控制住了,几乎没有怎么殃及邻里。

京卫营副总指挥已经被换做是大皇子的人,知道大皇子最近和四殿下走的近,那人看见四殿下过来,便上前行礼。

“怎么回事?”宋瑾朝前来行礼的京卫营副指挥道。

副指挥看着眼前的火,副指挥没好气的道:“还没有查明起火原因,不过有人看见是有人朝里面扔了油毡。”

对于有人扔油毡,宋瑾和赵霁德一点不意外。

“辛亏你们来的及时,没有让火势蔓延。”

副指挥就苦笑,“殿下有所不知,这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卑职正带着人在前面那条巷子。”

宋瑾蹙眉,朝他看去、

副指挥就道:“有人当街行凶,我们追凶手追到这里,结果,凶手没追到,这里竟然起了大火,没办法,只能立刻过来灭火,不过大人放心,卑职已经排了三人继续追拿凶手。”

京卫营的差事,好多都是富家子弟在这里领个闲职。

一般是没有什么事的,不过是每日在街上巡查治安。

像今天这种情况,实数是水了大逆。

大火很快被熄灭,京卫营副指挥带着人离开,王六也搁下水桶站到了宋瑾身侧。

“打听清楚了?”

王六点头,在宋瑾身边低声道:“他说是听到梁翠她爹和她哥吵架,她爹让把家里能带走的值钱东西全带了,她哥说来不及,带得多了赶路不方便,只把家里银两带了就行。”

突然离开,还打算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带上,而带着这些东西又会导致赶路不方便......

不难推测,他们是必须立刻离开,而且不回来的可能性很大。

想到这里,宋瑾忽的心头升起一个想法,转头看向赵霁德。

这一刻,心有灵犀,赵霁德朝宋瑾道:“殿下,让王六去洗个脸吧,看这一头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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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陪着

宋瑾朝王六递了个眼色,王六会意,低了低头,朝翠良家邻居走去。

他才走两步,天犬从后面追了上去。

宋瑾哭笑不得,“它要喝水,你给它讨点水喝。”

说完,朝赵霁德感慨,“天犬就是娇贵啊,这才看了一会儿灭火,就口干舌燥要喝水了,这要是平常家的狗,哪有这毛病,还讨口水给它喝。”

赵霁德笑了笑没有接话音。

这可是天犬,轮不到他来调侃。

不过四殿下这话的意思,他倒是明白。

他们被人跟踪了,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里,想要做什么,就不能直白的说出。

得打哑谜。

很快,王六带着天犬回来,这边白来一趟,宋瑾和赵霁德都有些灰心丧气,面上表情十足,两人一起离开。

赵霁德跟着宋瑾回了四殿下府中。

一进沈樾的院子,王六就道:“殿下,那人的确是在翠良一家离开之后,翻墙去了翠良家,偷了不少东西。”

刚刚宋瑾派王六去洗脸,就是让他去摸情况。

“确定是翠良家的?”

王六点头,“应该是,好些都是精致的摆件,而且那些东西便宜的也要十几两银子一个,这种东西,一般百姓家里根本不置办,这些摆件都被藏在了床榻底下的一个箱子里。”

寻常百姓,顶天的事就是温饱。

手里有了闲钱,会带着一家老小出去吃一顿,给一家老小置办衣裳,供孩子读书,给女儿添置嫁妆,翻修房子,租下铺子做生意......

不论如何,他们极少有人会花十几两银子买个摆件放家里摆着玩。

而且还买了好多。

买了也就算了,不摆着,居然藏了箱子里......

偷得可能性,就十之八九了。

大约是偷来了,准备观望几天,见翠良家的确不回来,就打算出手卖了或者当了吧。

就在王六说话的时候,天犬忽然哼了一声。

是那种及其骄傲又带着委屈的声音。

这一声哼,顿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尤其赵霁德,之前在宫里第一次听到天犬说话,吓得赵霁德一度以为自己个疯了,癔症了。

赵霁德一瞬不瞬盯着天犬。

对于赵霁德这种表情,天犬很满意。

“那就是翠良家的东西,这种事情,问我难道不比问他更靠谱吗?”

天犬嫌弃的看了王六一眼。

王六......

“你还有别的发现吗?”宋瑾立刻问道。

天犬骄傲的仰着头,“当然,那些物件,根本不是十几两的东西,最便宜的,也要一二百两,不过东西本身很俗,正儿八经的贵勋家里,没人玩这种东西。”

宋瑾......

赵霁德......

一二百两!

那就不是小富小贵家买得起的了,甚至连京兆尹这种官职的人,如果不是过分的贪赃枉法,也买不起。

一般买这种东西的,大多是京都的那些小纨绔老纨绔们,买来送外室的。

或者......

买来糊弄什么人的。

那翠良家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

“你能知道翠良家这些东西的来源吗?”

天犬哼了一声,“这种东西,珍品铺子里,一抓一大把,又不是什么限量款,追踪来源,换不如追踪翠良家。”

宋瑾和赵霁德顿时一脸惊喜。

“你能根据这些东西......”

说到这里,宋瑾顿时舌头一闪。

她带天犬去翠良家,不就是为了让天犬根据翠良家的气味来追踪翠良家的去向吗?

她在问什么屁话。

天犬点了个头,“可以,不过,尽快出发吧,这气味久了就散了。”

宋瑾立刻朝赵霁德道:“为了预防万一,咱们分两路走,本王带天犬去追踪翠良,你吸引那些跟踪我们的人。”

“好。”赵霁德干脆利索应道。

沈樾的府邸,轿辇有好几辆。

沈樾和赵霁德分别上了两辆一模一样的车辇,由沈樾的暗卫驾车,两人前后离开府邸,分左右东西出发。

王府外。

赵科和孙琪瑶看着两辆奔向不同方向的马车,赵科一脸茫然,然后狗腿的看向孙琪瑶。

“你能确定哪个是吗?”

孙琪瑶吸了几口气,指了奔向西边的,“这个。”

赵科连怀疑都没有,“走。”

两人上了马车,就朝着奔向西边的马车追去。

他们一走,躲在暗处的两人相视一眼。

“怎么办?”

“那两个是赵霁德的儿子和儿媳妇,他们跟上的,应该是赵霁德的马车,我们追另外一个。”

两个衣着普通长相普通扔到人堆里就引不起一点回头率的人,做了精准的分析之后,果断奔向了东边的马车。

奔向东边的马车......

宋瑾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惊叫出一声。

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宋瑾震惊的都快全身痉挛了。

大皇子很好兴致的靠在马车壁上,含着笑,“怎么,见到本王,居然高兴到无法自控?你真是越来越对本王的胃口了,放心,本王的身子,只给你留着。”

在某人不要脸的话落下之后,宋瑾还没有喘匀那口气。

“你怎么进来的!”

宋瑾缩着脖子,仿佛周围有人似的,小心谨慎的环顾一圈,然后低低的问道。

大皇子就笑眯眯道:“我走进来的。”

宋瑾......

“你怎么知道我要上这辆。”

大皇子就笑道:“你习惯性选第一辆呀。”

宋瑾......

他有这种习惯吗?

狐疑看着大皇子,宋瑾皱眉道:“你进来,我府里的人竟然就没有人发现你?外面盯梢的人也没有发现你?”

大皇子笑眯眯道:“外面盯梢的自然是知道我来找你了,可沈樾府邸的人......”

大皇子摇摇头,一脸瞧不上的表情赫赫。

“他们还真没有发现我上了车。”

一听到外面盯梢的人发现了,宋瑾立刻道:“你知不知道翠良家被火烧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偷摸出来准备让天犬去......”

大皇子阻断宋瑾的话,深情款款道:“我知道你要去那里,我陪你一起,那里不是京都,有什么危险我不好第一时间知道,万一你有什么事......”

说着,大皇子抓起宋瑾的手,“我陪着你,就踏实了。”

一边天犬......

目瞪狗呆。

传说中的死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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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皇后

原本需要天犬靠味道来追踪辨认,但是因为大皇子的出现,省略了这一道。

“去陈北村。”大皇子直接吩咐驾车的人。

天犬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知道是陈北村?”

对于这个来挑衅自己调戏它主子的男人,天犬非常敌视。

这还是天犬第一次让大皇子听到它的声音,大皇子闻言愣了一下,明显有些惊讶的看向天犬。

但惊讶也只是那一瞬。

“本王派人查了三年前那一家人,他们家现在就在陈北村,但他们祖籍并非陈北村,而且,他们之前从未去过陈北村,在陈北村也没有亲朋好友。”

大皇子这话里的意思,宋瑾瞬间明白。

是幕后主使安排了他们去陈北村。

既然当时安排了那一家子,如今也极有可能用同样的手段安排翠良一家。

“但也只是有可能,并非一定啊,三年前的人,就算是找到了,当年丢的孩子们......”说及此,宋瑾只觉得嗓子眼有些堵,“如今要紧的,还是找翠良一家,说不定那些孩子还有救。”

起码最近失踪的那个孩子,还有活命或者被追踪到拐卖地的机会。

宋瑾摸摸天犬的大头,“还是让天犬追踪吧。”

天犬嗷呜的一声,骄傲的瞪了大皇子一眼,然后闭着眼抽了抽鼻子。

大皇子抱臂靠在马车上,嘴角带着一缕淡淡的笑,似乎心情很好。

天犬再睁眼,幽怨的看了大皇子一眼,朝宋瑾道:“目前的追踪路线,是对的。”

宋瑾拍着天犬的头,朝大皇子道:“也就是说,翠良一家,也是去了陈北村。”

“应该是,但是,就算是去了陈北村,按照他们的逃亡时间和速度来看,他们最快现在也是刚刚进村,村里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们一进村,一定会被发现的。”

宋瑾点头,松下半口气。

陈北村。

如果能同时抓到三年前的那家人和翠良家的,那背后的主谋,应该就更容易抓到了。

靠在马车上,宋瑾面上带着疲惫之色,耷拉着眼皮。

“吃饭了吗?”

默了一会儿,大皇子忽然道。

宋瑾摇头,“哪里顾得上。”

大皇子就笑道:“这样不爱惜身体,本王可是要心疼的。”

宋瑾眼皮没抬,没理会这个神经病。

但是,一缕香味却是扑鼻而来。

宋瑾嗖的抬眼看去,就见大皇子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食盒,他正打开食盒的盖子,香味就是从食盒里钻出来的。

“你是海螺姑娘吗?”宋瑾说着话,吸了吸鼻子,朝食盒探头看过去。

大皇子将食盒一层一层拿出来。

一层盐水鸭,一层香辣小鱼干,一层淡水虾仁。

都是可以冷食的。

马车狭窄,大皇子将这三样东西依次摆开之后,就几乎没有坐的地方了。

他抬眼,一脸嫌弃的看着宋瑾。

“你若是用自己的身子就好了,本王还可以抱着你吃。”

宋瑾脱口呸了一声,“臭流氓。”

大皇子......

嘿的一笑,大皇子摸出一个小瓶儿来,里面装着烧酒。

“少喝一点暖暖身子。”将小瓶儿递给宋瑾,大皇子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温柔。

宋瑾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失神。

大皇子笑道:“怎么,你又眼馋本王的身子?”

宋瑾顿时红了脸,狠狠瞪了大皇子一眼,然后接过那小酒壶来灌了一口。

“咦?你不是说是烧酒?”

大皇子笑意更浓。

“要去有危险的地方,我哪里敢给你喝那个,这个凑合吧,等完事了,回京我们不醉不归。”

宋瑾舔舔嘴皮,嘴皮上还沾着酸甜的味道、

大皇子给她的,是温热了的青梅酒,带着一点酒味,酸甜可口、

就着酒,她吃着那些小零食,小鱼干是麻辣味的,吃了身上暖烘烘的,淡水虾仁不凉,刚好可以缓冲一下嘴里的麻辣,吃起来清清爽爽。

“要是再有一碗菜粥就好了。”

宋瑾一脸享受的眯着眼睛感慨。

睁眼大皇子手里端着半碗菜粥,菜粥就杵在她面前。

宋瑾震惊的看着大皇子,“你真是田螺姑娘啊。”

大皇子......“刚刚不是说海螺?”

宋瑾嘿的一笑,接过菜粥喝了一口。

温度刚刚适宜,不冷不热。

“你怎么准备这么多呀!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出来郊游的。”

大皇子就笑道:“我舍不得你饿着啊。”

宋瑾的脸刷的红了,红的她自己都怪不好意思的,低头一个劲的吃。

天犬蹲在一边,虎视眈眈,实在忍不住,“你好歹给我点啊!虐狗吗?”

宋瑾就将那盘她不喜欢的盐水鸭送到天犬面前。

大皇子含笑靠在那里,眼角眉梢飞着暖融融的笑意。

“我见过宋定忠了。”

大皇子突然开口,却只是叫着宋定忠的名字,而非你父亲。

宋瑾正喝一口菜粥,闻言差点噎死。

“你说什么?”

“宋定忠,韩柏,还有那个人,我都见了。”大皇子眼角眉梢暖暖的笑意还在。

“什么时候?”宋瑾却是放下了手里的吃食。

“昨日。”

“在哪?”

“京都。”

“我爹上京了?”宋瑾又是震惊又是欢喜。

大皇子就道:“但是又走了。”

“啊?”

“原本宋定忠是要来和你并肩作战的,或者说,他是要来保护你的,但是,因为本王的存在,他觉得可能有本王就够了。”

宋瑾......

她的爹娘是先帝先后,宋定忠既是从小养着她,就一定知道真相。

更何况宋定忠还和沈樾密谋着什么,这密谋一定是和报仇有关。

结果,宋定忠见了当今陛下最喜爱的大皇子之后,就放心的把她交给大皇子了?自己走了?

宋瑾怎么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大皇子却含情脉脉温柔的看着她。

“有我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顿了一下,大皇子神情渐渐严肃,但是那种浓情还在,“哪怕有一日,你要登基称帝,本王也愿意为你披上龙袍。”

宋瑾瞠目结舌。

大皇子继续道:“本王做你的皇后。”

宋瑾......

大皇子停顿一下,忽然严肃起来,“但是,你不可以纳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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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往事

宋瑾......

“那我要是忍不住呢?”

这话说出来,宋瑾自己个都吓了一跳。

所以,以后她纳妃不纳妃是重点吗?

我擦~!

大皇子幽怨的看着宋瑾,“那我只能效仿所有皇后,让那些妃子们都不慎失足掉到井里面。”

宋瑾瞧着他幽怨的眼神,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你真的见到我爹了?”宋瑾还是难以接受。

大皇子点头,“你在京都这里,有本王护着,就足够了,宋定忠就算是来,也离不开本王的帮助,何必多浪费人力在这里,倒是你和沈樾互换身体的事,总要解决。”

“你是说,我爹去找高人了?”

大皇子迟疑了一瞬,点了头,“嗯。”

只有短暂的一瞬,但宋瑾抓到了,大皇子还有话瞒着她。

“什么?”

“什么什么?”大皇子没有看宋瑾。

宋瑾执着道:“告诉我不好吗?”

大皇子就叹了口气,“还有千机蛊的蛊毒解药。”

宋瑾......

她爹是去找这些了。

这些,的确也是重要的,不然,就算是报了仇,她也活不下来。

她是先帝先后唯一的血脉,她必须要活着,这是宋定忠的信念和坚持。

可宋瑾清楚的记着德清道长说过,这世上,千机蛊无解药。

有的只是压制蛊毒的药。

而且,身中蛊毒的人,不能孕有子女,否则这蛊毒会传至子女身上,会传至她丈夫身上。

想到丈夫,宋瑾没来由的看了大皇子一眼。

大皇子柔声道:“放心吧,都能找到的。”

宋瑾扯嘴笑了笑,没说话,拿起一条小鱼干塞到嘴里。

沉默了好一会儿,宋瑾忽然道:“我爹与你合作了?”

大皇子点头。

“可,为什么?之前我爹选的是沈樾。”

大皇子就笑,“那是因为之前宋定忠不知道本王是谁。”

“你是谁?”

大皇子笑眯眯看着宋瑾,“你的皇后。”

宋瑾......

小鱼干好噎得慌。

大皇子抬手擦了擦宋瑾嘴角的残渣,柔声道:“之前那些年,我不知道你还活着,我也不知道宋定忠就是当年先后跟前的宋德忠,我以为,当年那一场......你们都不在了。”

大皇子忽然提起当年那场屠杀,宋瑾神色凝重起来。

“你的父皇杀了我的亲人。”

大皇子温热的手指压在宋瑾的嘴唇上。

“他是他,我是我,宋定忠既然选择信我,你也要信我,好吗?”

“我怎么知道我爹选择信你?”

大皇子就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诺。”

宋瑾接了看。

玉佩是她的,是她在离开余州之前给宋定忠的。

“宋定忠如果不愿意相信我,怎么会把这个给我。”

说着话,大皇子又从宋瑾手里将玉佩拿回,小心翼翼的挂在自己腰间,“这是你我的定情信物。”

宋瑾面容扭曲的看着大皇子。

这人怎么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扯到这种方面呢。

“这是我给我爹的,当时给他,为的不过是怕出现什么意外。”

事实证明,的确是出现意外了。

大皇子拿出另外一枚玉佩,塞到宋瑾手里。

“这是本王那一枚,现在是你的。”

宋瑾疑惑的接过。

那玉佩与她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小一号。

“这是什么?”

大皇子含笑,“定情信物呀。”

宋瑾......

大皇子拉了宋瑾的手,认真道:“真的是定情信物,只不过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我母亲与你母后定下的,你若是女子,便嫁我做妻你若是男子,我便辅佐你做千古名君。”

宋瑾拿着手里的玉佩。

“所以,你并不是大皇子。”

如果他真的是当今皇帝的儿子,那他们就是堂兄妹。

堂兄妹怎么会定下娃娃亲!

大皇子摇头,“我是谁不重要,我只知道,自从知道你就是玉佩的主人,我欣喜若狂,我母亲当年,给我定下了一门好亲事。”

宋瑾偏头看着大皇子。

“可你是谁,对我很重要。”

“重要吗?”

“你知道我是谁,我却不知道你是谁。”

宋瑾眼底带着执拗,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与宋瑾对视,他眼底的温柔分毫不减,面上笑意却是渐渐敛起,半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当年先后帅军上阵,所向披靡,她身边跟着的,永远是一个叫周启生的副将,周启生十岁那年,被先后从恶人手下救了,从此便进了先后所在的军营,他感念救命之恩,战场上从不畏惧,英勇无敌,那一年,先后十三,却成了周启生心中唯一的神。”

宋瑾听到周启生这个名字,非常的陌生,可她脑子里却浮现出许久以前做过的那个梦。

有黑衣人冲到一座府邸,将里面的老弱男女,全部斩杀。

仔细的回忆那个梦,仿佛隐约记得,那府邸门匾,赫然写着:周府。

“你是周启生的儿子?”

大皇子点头。

“我母亲,是先后跟前最为得脸的婢女。众人都说,骠骑大将军取了我母亲,是因为他心里爱慕的人是先后,他取了一个替代品,也有人说,是先帝用此来羞辱骠骑大将军。”

一个大将军,取得却是皇后跟前的婢女。

纵然这婢女再怎么得脸,到底......

在世人眼中,这种说法,是站得住脚的。

“可我父亲,只是敬仰先后,却无半分男女之情,倒是与我母亲,算是一见钟情。”

提及自己的父母,大皇子面容柔和。

可紧跟着,他柔和面容便被一种凌厉的寒意代替。

“我是亲眼看到我父亲母亲倒在血泊中的。”

宋瑾......

她想说,她其实也是亲眼看到她的父皇母后倒在血泊中的。

“那你怎么成了大皇子?”

大皇子比她大许多岁的。

大皇子笑道:“当年的大皇子,并不得宠,因为母妃身份低贱,所以一出生就被送到庄子上养了,我当年被我父亲的副将拼死救出,他们思来想去,将我送到了那庄子上,然后,放火烧了庄子,我就成了侥幸活下来的大皇子。”

宋瑾......

“就没人怀疑?”

大皇子笑着摇头,“那个时候,谁会怀疑这个,他自己的皇位都站不稳,他顾不上怀疑我的身份,何况,见过我的人,都死了,而他,新帝登基,他需要一个儿子,那个时候,我是他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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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找到

大皇子说的轻描淡写,仿佛一切真的那么容易。

可宋瑾心里,惊涛骇浪。

她不是原主,只是用着原主的身份做了个梦,见到皇上,都恨不得一刀剁了他。

大皇子......

那个时候才几岁。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死了,眼睁睁看着阖府上下那么多人命倒在血泊中,他还要冒充仇人的儿子。

那样小的年纪,没有母族的庇佑,没有长辈的怜惜,带着惊惧和憎恶,去到一个新的环境。

在这个新的环境里,他要做的事就是讨那个上位者的喜爱,获得他的保护,躲过世家纷争,躲过宫廷旋涡......

那些场面,宋瑾但是想想都觉得心惊动魄。

大皇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大皇子瞧着宋瑾的神色,笑意暖暖,拉了宋瑾的手,“怎么,心疼我了?要真是心疼我,要不,亲我一下?”

宋瑾......

“你觉得我下的去嘴?”

大皇子哈哈大笑,“所以,你现在想的都已经是下得去下不去嘴了吗?”

宋瑾......

大皇子轻轻拍了宋瑾手背一下,“放心,很快你就能换回你自己的身体了,到那个时候,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小心灵呗。”

宋瑾想要仰天长叹。

这大皇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从小导致的性格扭曲,人性变态吗?

大皇子一捏宋瑾的手,“我不是变态。”

你是蛔虫啊!

变态的蛔虫。

不想和大皇子继续这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题,宋瑾道:“那你以后,什么打算?”

大皇子笑道:“原本,我是打算杀光了他所有的儿子,让他不得不把皇位给我,然后我再亲自告诉他我的身份,替我爹娘报仇,不过,现在我要让你登基。”

宋瑾想了一下。

她是打算杀了皇上给爹娘报仇,可是,她没有做皇帝的能力。

做皇帝,那得吃得了起早贪黑的苦,忍得住御史横飞的唾液,最重要的是,要有权谋,要平衡朝局,要控制住人心。

她一样都做不到。

连最起码的起早贪黑她都做不到。

更何况,做皇帝不能吃自己想吃的东西,再爱吃也不能表现出来。

其实,感觉很可怜的。

这话宋瑾没说,毕竟现在离做皇帝还很遥远,这就好比是一个小学生在考虑,到底是长大了选清华还是选北大,而现实上,他长大了,可能只能上个北大青鸟。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时光流淌,陈北村到了、

大皇子的手下已经在陈北村村口候着。

“殿下,翠良一家半个时辰前刚刚到,这里没有人暗中盯着,村里住着的,都是普通村民。”

大皇子有些意外。

居然没有人盯着吗?

是那幕后主使觉得这里很安全......还是别的什么?

大皇子望着眼前炊烟袅袅的村落,只觉得很奇怪。

但哪里奇怪又说不上。

“走吧,我们去翠良家。”

为了以防万一,大皇子留了人在村口埋伏。

天犬翻了大皇子个白眼,哼哼道:“有我在,能有什么危险。”

不过碍于刚刚得知大皇子的身份,它这傲娇的态度倒是没有多少嫌弃的意味。

宋瑾笑眯眯拍了拍天犬的头。

大皇子在宋瑾耳边轻声道:“没事,我不和它计较的。”

天犬朝着大皇子就龇牙。

他们进村,猛地有陌生的外人来,立刻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还不等宋瑾他们到达翠良家,一个自称是族长的人便急急的赶来,拦住了他们。

“在下是陈北村的族长,请问,你们是做什么的?”族长问的开门见山。

这种以姓氏为村名的,一般都是族长在领导着整个村子,往往族长就是里正。

宋瑾朝他抱拳,做了一揖。

“我们是翠良家在京城的朋友,听说他们回来了,我们特意来送点东西。”

宋瑾晃了一下手里提着的礼盒。

这是大皇子一早就备下的。

说话的同时,宋瑾庆幸自己和大皇子同行,还好他提前准备了,不然,他怕是还没有到了翠良家就打草惊蛇了。

族长扫了一眼那礼盒,露出个不太浓的笑意,“翠良家?你们是翠良那丫头的朋友?”

宋瑾心里,咯噔一跳。

她说的是翠良,而非翠良的哥哥,更不是翠良的爹。

翠良只是一个姑娘。

大皇子笑着朝族长道:“不瞒您说,这位是翠良的未婚夫,府里主子给定的情,后来翠良出事,得知她爹娘回了老家,他专门赶来看望的。”

听着大皇子睁眼说瞎话,宋瑾脸不红心不跳的点了点头,“我是四殿下府上的小厮。”

族长......

看看大皇子,看看宋瑾。

这年头,小厮穿衣裳都这么体面?

“你真的和翠良定了亲?”

宋瑾立刻道:“其实也谈不上定亲,就是主子给提了一句,我心慕翠良,她也同意,但还没来得及请媒人去她家......”

宋瑾说的有些悲伤。

族长叹了口气,“翠良那孩子,倒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宋瑾也跟着叹了口气。

族长就道:“你在王府,是做什么的?”

宋瑾瞥了一眼自己和大皇子身上的衣袍,道:“我是殿下跟前的小厮,心腹那种。”

心腹小厮,出门办自己的私事,当然可以穿的体面点。

可以吧?

族长便没再多问,领着他们朝翠良家走。

路上絮絮叨叨说些有的没的。

一行人走到一户漆着绿漆的大门前,族长朝着大门喊了一句,“陈老五,有人找你。”

陈老五,又名陈元,翠良她爹。

一声喊下,屋里没有人应。

族长朝宋瑾和大皇子笑了一下,“刚刚还见他们回来,怎么没人?”

说着,很热情的上前拍门。

“陈老五,在家不,在家出来开门,你家来人了,翠良的朋友。”

很快,院里有脚步声传来。

族长笑道:“有人。”

咯吱。

木质大门经久未用,开门的时候,声音格外的大。

翠良她嫂子徐娘子打开一道门缝,警惕的朝外看。

“客人来了,不赶紧开门做什么,快开门,你男人呢?”族长倒是无视了徐娘子的警惕,直接一把推开门。

推开的时候,甚至徐娘子还差点被他带一个趔趄、

宋瑾和大皇子相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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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火

族长已经进了院子,笑着招呼宋瑾和大皇子。

“快进来,陈老五见到你,一定高兴的。”

这话说的,真是诡异。

陈老五的闺女翠良死了,现在见到这个还没有定亲的未婚夫,高兴个屁!

“都小心点,这族长不简单。”

天犬警告宋瑾和大皇子。

徐娘子有些不安的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请,请进。”

宋瑾和大皇子相视一眼,抬脚进院。

院子不是很大,乱糟糟的,看得出来很久没有住人了。

“你男人呢?你爹娘呢?”族长朝徐娘子问。

徐娘子抬手指屋里,“都在屋里呢,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不让我进去。”

对于徐娘子这话,族长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转头就朝屋里走,一面走,一面招呼宋瑾和大皇子。

屋子一共三间。

宋瑾和大皇子进去的时候,里面安安静静的,一股子发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闻得让人恶心。

族长率先进了左手间,“陈老五,你特娘的憋屋里做什么呢,家里来人不懂得出来迎接一下。”

紧跟着,这话音没落,宋瑾和大皇子背后的屋门,忽的被关上,咯噔落锁。

宋瑾猛地回头,大皇子一把拉住了宋瑾的手。

“族长?”

大皇子试探的叫了一声,里屋没有人应。

大皇子按了按宋瑾的肩头,让她原地候着,然后抬脚朝左手间走去。

“怎么样?”

见大皇子立在屋门口,宋瑾问了一句。

“屋里没人。”

“没人?”

他们眼睁睁看着族长进去的。

正说话,外边响起声音。

有人朝着屋子扔了油毡,并且点了火。

这屋子不知道是不是早就被人泼了油还是如何,那带着火的油毡一落到房顶,顿时整个房顶燃烧起来。

大火迅速的蔓延,犹如一道闪电一般,转瞬整个房子就烧了起来。

烈火一下子让屋里灼热起来。

本就不结实的房子,开始坍塌。

“擦~”宋瑾大惊之下,翻身踹门。

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屋门,她竟然一脚都踹不开。

大皇子回头看了一眼,“这门里面是铁芯,踹不开,烧不烂。”

宋瑾被大皇子这么一提醒,立刻吸了吸鼻子。

还真是。

之前她被屋里弥漫的那股霉味刺激的,没有闻出来。

这屋子......

不光大门是铁的,就连墙里面,也包着铁芯。

也就是说,除了房顶不是铁的,这屋子几乎是铁做的。

这是有人要蓄意活活烧死他们啊。

当然,如果宋瑾不能控制兵器的话,的确能活活烧死他们。

“快来,这里。”

大皇子发现了一个可以钻出去的小洞,招呼宋瑾。

宋瑾朝大皇子投去迷之一笑,“信我吗?”

大皇子一愣。

宋瑾笑道:“信我得永生。”

大皇子嘿的笑道:“好啊,我信你,陛下。”

宋瑾......

抬手勾起大皇子的下巴,“皇后,看好朕给你变戏法。”

说着,宋瑾手一捏拳,集中全身注意力,眼睛微眯,盯着前方。

铁门铁床铁墙与兵器不同,他们控制起来,需要更大一点的灵力。

随着灵力运用,宋瑾拳头捏的越来越紧,手背青筋毕现。

大皇子守在宋瑾一侧,时不时踹飞倒下的火木。

就在宋瑾灵力爆发那一瞬,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与此同时,整个房屋四面以爆炸式朝外弹飞出去。

四面墙壁一飞出去,大火弥漫的房顶立刻整个跌下来。

大皇子一把提了宋瑾,就在房顶跌下那一瞬,两人飞了出去。

而天犬早他们一步,飞奔出去。

直奔外面院中一棵树。

一爪子挥下,书上蹲着的那个举着弓弩的人,被天犬直接锁喉。

到死,他都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袭击了他。

铁板四面八方飞出,带着滚烫和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撵杀射程范围内的一切活物。

宋瑾和大皇子逃出落地的一瞬,就听到外面鬼哭狼嚎一片。

宋瑾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屋外早就站了不知多少男女老少。

铁板飞射,来的猝不及防,这些人全部被铁板击中。

有些铁板是整块,击中的不过是几个人,可有些铁板在飞射前已经被宋瑾用灵力碾碎,飞射出去的,就是颗粒。

那些颗粒犹如子弹,直接射入人体、

带着锋利的棱角,带着滚烫的温度。

现场绝大多数人,倒地状态几乎都是血肉模糊。

这里发生变故,不及宋瑾和大皇子将现场清醒看真切,外面便有密密麻麻的人群围了上来。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他们用麻木的冷冽的目光,盯着宋瑾和大皇子,一步一步朝他们靠近过来。

那样子犹如宋瑾在电视上曾经看到过的某些邪觉信徒一样。

他们手里拿着镰刀,拿着斧头,拿着木棍。

目光凶残的围上来、

“这些都是当地村民。”宋瑾脱口道。

看着密密麻麻围上来的人群,宋瑾头皮有些发麻。

她可以用灵力逼开铁板,逃命出来,但是她还做不到对这些老百姓下手。

“他们是被什么蛊惑了吗?”

大皇子盯着眼前神情凶狠的人。

“我们是来找翠良一家的,大家冷静点......”

大皇子试图与这些村民交流。

然而,这些村民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

最前排的人已经逼近过来,他们手里的镰刀,毫不犹豫的朝大皇子和宋瑾挥去。

擦~

如果开战,这些只怕留不下什么活口。

大皇子挡着宋瑾,宋瑾飞快的使用灵力。

好在这些人手里拿的,大多数都是铁器。

她控制起来非常容易。

转眼,这些人手里的镰刀和斧头就如同千斤重一样,拽着他们的手他们的胳膊他们半边身子,朝地上落去。

那些村民对于突然发生的变化大吃一惊。

就在村民震惊之际,有人在人群里喊了一句,“他们会邪术,快,杀了他们,他们会邪术。”

所有人,刚刚还震惊于变故,下一瞬便丢下手里的武器,凶狠的叫嚣着,朝着宋瑾和大皇子扑上来。

那样子,视死如归。

“他们被人操控了。”宋瑾急急道。

大皇子抬脚踹飞几个扑上来的人。

这些百姓,神情凶残,但是没有什么功夫,大皇子一脚踹出去,一人飞开,砸到他身后几人,给宋瑾和大皇子腾出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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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逼供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那个声音又响起。

“他们在拖延时间,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刚刚还因为同伴倒地而有些慌乱的百姓,顿时又像是被人操控了灵魂的玩偶,目光麻木而凶残,全部恶狠狠的盯着他们,仿佛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杀了!”

“杀了!”

“杀了!”

他们如同含着圣令一般,围向宋瑾和大皇子,低沉的吼声整整齐齐,犹如从地底下长出的恶魔。

“敢不敢对无辜的百姓下手?”大皇子神色凝重,在宋瑾耳边道。

宋瑾哼了一声,“这是无辜的百姓吗?”

大皇子登时呵的一声笑。

就在大皇子准备脚尖点地飞身跃起那一瞬,宋瑾忽的一把拉住他。

“皇后,朕在,岂能有让你动手的道理。”

大皇子眼底浮上笑意,暖暖看着宋瑾。

宋瑾眼睛微眯,盯着已经围上来的百姓

那些原本掉落在地上的武器,在宋瑾的操控下,全部飞起,所有的武器齐刷刷飞向宋瑾,在宋瑾和大皇子身周刀刃朝外,围成一个圈。

那些麻木的百姓,脚下步子却停都不停。

宋瑾操控着武器,武器开始扩大圆圈的范围,扩大的过程中,不免有百姓被锋利的镰刀或是斧子的刀刃伤到。

剧痛让他从麻木中醒过神来。

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然而没有被伤到的人,继续向前。

武器的圈子不断的扩大。

就在圈子扩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宋瑾忽的发力,那些武器倏地刀刃翻转,刀背对向百姓,倏忽间像是凝聚了极大的速度和力量,武器齐刷刷飞射出去。

“啊~”

惨叫声顿时爆发出来。

那些围攻宋瑾和大皇子的百姓,全员被击倒。

倒是没有毙命,却伤的不轻,足以让他们失去战斗力。

百姓倒下的那一瞬,他们后面的弓弩手现身。

尖锐的箭头,对准了宋瑾和大皇子。

大皇子在宋瑾耳边轻笑,“今天,看来是要辛苦你了。”

宋瑾就哼笑,“记得我的恩德就好。”

说话功夫,对面的弓弩手齐齐放箭。

宋瑾再次启用灵力。

那些已经飞射而出的箭雨,在抵达宋瑾和大皇子面前一瞬,倏地折返飞回。

对面的弓弩手却像是早就有所准备一样,拿出盾牌,挡在前面。

宋瑾冷哼一声。

就在宋瑾哼声落下,那些原本被放好的盾牌,齐齐飞起。

飞起一瞬,箭雨飞射过去。

噗噗噗~

箭头刺穿身体,发出声音。

惨叫声跟着响起。

然而,对方准备,实在充分,弓弩手倒下之后,紧跟着便有几十个黑衣人在弓弩手身后现身。

他们带着凌厉的杀气,汹涌而来,赤手空拳,没有一件武器。

“擦~”

宋瑾低吼一声。

大皇子的声音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看来,咱们这幕后指使者对你很是了解啊,杀人都是赤手空拳上阵,这是防着你呢。”

宋瑾虽然不会轻功,但是硬功夫却是不差。

毕竟当年也是大满贯得主,她手下的动作,没有一个是花拳绣腿,全部都是杀招。

不过,似乎根本用不着宋瑾表现自己的硬功夫。

甚至连大皇子都没有怎么表现。

一直蹲在宋瑾一侧时刻保护宋瑾的天犬,在黑衣人现身那一瞬,眼底迸发着过年一样的喜气。

身体犹如闪电,横劈着便扑了出去。

天犬下手,绝无扑空,但凡是被它爪子或者嘴抓到咬到的,都是一击毙命。

大皇子顿时脑补了当时他派去余州的那些死士是怎么死的了。

此时再看眼前这场景,只觉得......

人生啊~

还好他和瑾儿不是对立面。

不然,这狗嘴一咬......

“瑾儿,我以后一定一心一意的对你。”

宋瑾......

这都什么时候了,大皇子还有心情说这些。

天犬虽然厉害,可宋瑾和大皇子也没有当真将眼前一切都交给它。

几十个黑衣人在宋瑾大皇子和天犬的合力战斗下,不足一炷香的功夫,全员击毙。

宋瑾问大皇子要不要留个活口,大皇子只说,大可不必。

在说完这句话,大皇子从倒在血泊的人群里,提溜起一个穿着村民衣衫的男子。

虽然身上的衣裳是村民装扮,可他那面容却绝非一个百姓该有的。

太过细腻。

被大皇子像是提小鸡子一样提起,那男子试图奋力反抗,结果天犬一爪子将他直接拍晕了。

“你们人类就是麻烦,简单粗暴点多好,这多省事。”

大皇子......

大皇子留在外围的人很快赶来,将这里的村民全部集中到一处院落里,并找到了当时引路的族长。

一切做完,那些人又回到外围,警惕的注意着周围一切。

大皇子亲自给宋瑾搬了椅子让她坐了,转头朝那族长看去,“说说吧,你自己招认还是本王逼供?”

对于大皇子自称本王,族长显然并不意外。

他轻蔑的看着大皇子,“爱杀爱剐,悉听尊便。”

大皇子便阴冷的笑着,“不怕是吗?”

说完,大皇子朝身侧随从递了个眼色。

那随从当即上前,直接一刀捅进了族长腹中。

族长没想到,他连被逼供的机会都没有,就要断气了?

瞠目结舌,族长缓缓倒下,眼睛盯着大皇子。

大皇子嘴边是冷笑,“现在说点有用的,你还能活,等我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你就没有机会了。”

大皇子语落,刚刚被他从人群里提溜出来的那人便被大皇子的随从扔了出来。

他全身被捆着,嘴里塞了布条子。

见到这人,族长眼底的震惊更浓一分。

大皇子将他面上神色变化悉数收进眼底。

“你自己判断吧,本王不催你,当然,也不给你多少时间,本王数三下。”

“我说。”

不等大皇子开口数,族长就道。

大皇子轻轻点头,大皇子的随从拿出一根白色布条,给族长受伤的腹部包扎了,然后从怀里掏出药瓶儿,倒出一粒药塞到他嘴里。

“本王能让你活,当然也能根据你话的内容再让你死。”

对于大皇子简单粗暴的逼供形式,宋瑾有些意外。

她自己虽然没有怎么逼供过,但是电视里演的,不都是要对犯罪分子进行一番毒打虐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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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姑娘

打完了,然后再给几个蜜枣条件。

大皇子这,一言不合直接就放弃犯罪分子的,宋瑾还是第一次见。

摸摸下巴,宋瑾朝族长看去。

族长在遇上宋瑾目光的那一瞬,打了个激灵。

他眼睁睁看到那些箭雨又原路返回了。

也就是说,村名们手里的武器,也是被这位下了诅咒?

刚刚那些铁板也是被这位给弄开的?

族长唯恐这位一个不高兴,直接给他飞射个什么。

舔了舔嘴皮,族长倒在族人前面的地上,因为腹部受伤,疼且流血有点多,族长没什么力气的摊在那里,脸贴着地。

“我们是听他吩咐行事,他是谁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的主子在京都,好像是个大官。”

“翠良一家的案子,你们参与了多少?”

族长又舔了舔嘴皮,躲开大皇子的目光。

“我们,都,都参与了。”

“全村?”宋瑾有些意外。

族长嗯了一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大皇子继续问。

“三年前。”

“三年前为什么突然中断?”

“我不知道,我就是听上面的安排,他让我下手我就下手,他说停我就停。”

大皇子扫了一眼被他绑了的那人。

“你们是突然中断的吗?”

族长想了想,“是,原本已经看好一家,准备下手了,但是突然收到通知,让停手,后来就一直停着,直到最近才又开始。”

“怎么操作?”

“因为现在的孩子,警惕性都高,家里都百般嘱咐,让他们不要对向他们求助的大人直接实施帮助,更很少有孩子会被点吃的哄走,现在的孩子,太精明,甚至但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陌生人,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这些年,有关看护好自己家孩子不被拐走的宣传,朝廷做的还是到位。

然而,再到位,还是发生了悲剧。

“因为大人不好下手,我们就用孩子,一般是长得比较招人爱的小女孩,我们派她出去接近目标,然后将目标引到我们指定的地方。”

宋瑾顿时震惊。

大人提醒孩子防范奇怪的大人靠近他们,却很少有大人嘱咐孩子提防孩子。

还是那种长的招人待见的小女孩。

莫说是小孩子,用小女孩做饵,只怕就是大人也要上当吧。

宋瑾自己都觉得,如果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求到她面前,她必定不会拒绝。

她如何能想到,这个小姑娘就是要将她引入深渊呢。

“翠良家哥哥的女儿,就是我们的饵,她和别的饵不同,她能自己发现目标,自己积极主动的去将那些目标带到我们要求的位置,不像别的饵,都是说一步做一步。”

宋瑾忍不住道:“她知道那些被她带走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吗?”

族长点头,“知道的。”

宋瑾......

一个小姑娘,明知道被她拐走的孩子会遇上什么,可她居然还在积极的做这种事。

“她为什么积极?”

族长摇头,“不知道,她好像,很喜欢这个过程,我听她说起过一次,她觉得那些被她拐走的孩子,都蠢得像猪,可能,这样会觉得她比较聪明。”

族长猜测着。

“她是谁?”

宋瑾难以想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小孩子。

居然享受拐卖其他孩子的过程。

这是什么恶魔小孩。

宋瑾不禁想到了她那一世,那些个未成年犯罪。

一个个做下的,都是连大人都无法企及的凶残手段,可顶着的却是一张稚嫩的脸。

甚至在作案之后,还洋洋自得。

因为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了他。

想到这些,宋瑾心里憋的难受。

翠良的侄女很快被从人群里带出。

方才铁器伤到了她的胳膊和腿,她走路有点费劲,但面上带着阴鸷的笑,鄙视的看着宋瑾和大皇子。

“那些孩子,蠢透了,我不过是稍稍骗了他们一下,他们就屁颠屁颠跟着我走。”

她扬着下颚,面带倨傲。

“据我所知,大燕朝的刑法规定,不满十岁,不入刑法。恰好,我还有三个月才十岁呢。”

宋瑾的脑子,轰的一下像是被什么炸了。

又是一个年龄限定吗?

对于大燕朝的刑法,宋瑾知道的不多,但是她说的笃定,大皇子也没有反驳,可见是真是。

宋瑾看着这个面容稚嫩甚至长相甜美的小孩,只觉得全身恶寒。

她是知道刑法的,她就是因为知道刑法,所以才肆无忌惮。

因为刑法,保护了她,却不会保护那些被她害了的孩子。

“你就不怕天道轮回?”宋瑾几乎咬牙切齿看她。

大皇子有些意外,没想到宋瑾居然如此失控。

小姑娘仰头看着宋瑾。

“天道轮回?我为什么要怕,刑法都乃我不得,我怕那虚无的东西做什么,只要我过了十岁,我就不会再做这些事,我有大把的人生好好过。”

“午夜梦回......”

小姑娘一声嗤笑,打断宋瑾略带颤抖的声音,“为什么要午夜梦回,他们蠢笨,怪我咯?”

宋瑾扬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小姑娘被宋瑾一巴掌打的嘴角出血,却咯咯咯的笑,“你看,你都气成这样了,不也只能打我一巴掌解气?你们就算是把我抓起来,也不过是在牢里好吃好喝待一阵子,然后就放了我,我和他们,可不一样。”

小姑娘甚至轻蔑的扫了一眼她身后的那些村民。

宋瑾只觉得,这个小姑娘,比这些村民更可恶百倍千倍。

忽的,宋瑾脑中电光火石有什么一闪。

“翠良是你杀了的?”

小姑娘一愣,旋即笑起来,“你这人倒是聪明,没错是我,这也不怪我,谁让她愚蠢的居然要把我骗走的那个小蠢蛋偷偷放了,她活该死。”

“她是你姑姑,这些年,她所有的月例银子都供养了你们。”

“她心甘情愿的,又蠢又贱,活该死了。”

宋瑾只觉得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

“刑法是耐你不得。”

深吸一口气,宋瑾朝天犬看去。

天犬抬起爪子朝着小姑娘一爪子拍去。

拍的猝不及防。

小姑娘不及一声惊叫,脖子就断了。

她瞪大眼睛,错愕的看向宋瑾。

大约是想,她居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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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怀疑

许是百姓们也没有想到,宋瑾居然下手。

小姑娘的娘,徐娘子当即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一下子哭着扑到摊到在地的小姑娘身上。

“闺女,闺女你醒醒啊,闺女。”

小姑娘断了的脖子处,有鲜血流出,温热的血,刺激的血腥味,刺激着徐娘子的心。

她愤怒又癫狂的盯上宋瑾。

“你有什么资格!律法都还没有问罪,你有什么资格杀人!我可怜的闺女啊!当官的大老爷当街杀人啦!”

她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拍着大腿嚎哭。

“当官的杀人啦,草菅人命啊,我闺女还不到十岁啊!”

她嚎啕大哭。

宋瑾偏头看她。

“你闺女不到十岁,别人的闺女就活该被你闺女拐卖吗?”

那女人只哭着嚷,“活该不活该的,律法说了算,律法都不判我闺女死刑,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我闺女还那么小,她以后就改邪归正了,你为什么不给她机会!”

那女人每理直气壮的吼一声律法,宋瑾的心就沉沉挑一下。

的确是。

律法都奈他不得。

可......

那些枉死的,就这样枉死了吗?

再说改邪归正。

那小姑娘分明是心知律法的空子然后钻律法的漏洞,她没有半点改邪归正的样子。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但凡手里沾染了人命的,并且是主动沾染人命的,他就如同是吸了上瘾的药物,根本控制不住。

这与正当防卫错手杀人完全不同。

这是根据自己内心的意愿,是主动地,积极的,蓄谋的杀人。

这种人,不会改邪归正。

但凡有事情刺激了他们,那么恶性将会再次爆发,到时候又要有无辜的生命丧身在这恶魔手中。

祸害何必遗前年。

不给她杀人的机会,就是保护了未成年人,这才是未成年人保护发。

保护绝大多数未成年人。

而不是保护个别未成年人,使其伤害绝大多数未成年人。

沉了口气,宋瑾没理会坐地破口大骂的徐娘子,朝大皇子看去,“之后如何?”

大皇子便道:“我已经让人通知京兆尹了,他会来继续接替我们,我们带着他回去。”

大皇子的随从将地上五花大绑那人捞起,扛着离开。

另有大皇子的随从负责看着这些村民,宋瑾和大皇子转头离开。

就在宋瑾要走那一瞬,徐娘子忽的发疯一般扑向宋瑾,“你还我女儿的命!她那么小,你个畜生!”

在徐娘子扑起那一瞬,天犬一爪子拍过去。

徐娘子一口鲜血喷出,人瘫倒在地。

京兆尹来的很快。

宋瑾抵达村口的时候,赵霁德带着人马已经抵达,正在朝村里走,两人匆匆打了个照面,各自离开。

“殿下,跟踪赵霁德的人,已经被卑职拿下。”

大皇子上车辇之前,他的属下回禀,大皇子略颔首,“不要惊动任何人,回京。”

那属下却又道:“不过,还捉拿了两个。”

大皇子蹙眉。

那人道:“赵霁德的儿子和儿媳,一路跟踪殿下,在陈北村村口十里地前被咱们的人拿下了。”

一听赵科和孙琪瑶被抓,宋瑾有点急、

在怎说,也是原主以前的朋友,尽管关系奇特。

“怎么回事?”

那属下看了大皇子一眼,得到大皇子的允许,朝宋瑾抱拳,“殿下,赵科和孙琪瑶只说,他们是来游山玩水,这明显是假的。”

宋瑾想到她去找赵霁德的时候,赵科和孙琪瑶突然冲进去的样子。

心里那份紧张又浮起。

“许是当真没有歹心,不要伤到他们,赵大人的人品还是好的,他的儿子也不会差。”

赵霁德和她爹是一伙的啊!

大皇子便神色随意道:“审一审,审完就放了吧。”

说着,拉了宋瑾上车。

宋瑾还想说什么,被大皇子一把拉上车,车就开拔了,那属下也消失了。

“赵科和孙琪瑶不会有问题的。”

“我知道。”大皇子靠在那里。

“那你还审。”宋瑾有点急。

大皇子笑着看宋瑾,眼底带着一种莫名的神色,让宋瑾心里有点发毛。

“怎么?”

大皇子就道:“当初你在余州不慎失足过世,孙琪瑶给你披麻戴孝,行的是你未亡人的身份。”

宋瑾......

瞠目结舌。

大皇子又道:“孙科陪着她。”

宋瑾......

纳尼?

“你知道孙琪瑶在给你披麻戴孝的时候,还说过什么吗?”

“什么?”

“她说,她觉得棺椁里的人,不是你。”

宋瑾......

“她怎么知道......”

“她说,闻着味儿,不像。”

顿了一下,大皇子笑道:“你们都靠闻味儿来判断身份吗?”

宋瑾......“你才是狗。”

大皇子含着笑,“孙琪瑶当时就觉得你没死,还去宋定忠那里亲自问过不下十遍,当时宋定忠都发毛了。”

“你怎知道?别说是你当时就派人监督了宋家。”

大皇子摇头,“本王虽然话本子看的多,但还没有成精,这种事,当然是宋定忠自己说的,他要本王提醒你,孙琪瑶进京以后,防着点,之前忙,本王忘了,今儿她突然出现,倒是又提醒了本王。”

宋瑾......

难道孙琪瑶喜欢宋瑾已经喜欢到可以靠气味判别的地步?可她现在用的是沈樾的皮囊也不是宋瑾自己个的啊。

她靠什么?

靠灵魂辨别?

擦!

这要是真的,孙琪瑶可比她的灵力技能牛皮多了。

为了确保不出意外,宋瑾自然是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以后注意尽量避免和孙琪瑶见面。

两人又谈论到案情。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大皇子就道:“回京之后,第一时间挖出口供,然后直接抓人。”

“万一对方......”

“背景硬吗?除了当今陛下,谁还硬的过我。”

说完这句话,大皇子忽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朝宋瑾靠过去。“谁都硬不过我,各方面。”

宋瑾......

忽然,她就该死的动了这句话。

蓦的面红耳赤。

大皇子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我们未来陛下也不是个小纯情啊!”

宋瑾狠狠瞪了大皇子一眼,“流氓!”

“我流氓你算不得流氓,我又不对着别人说硬。”

宋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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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气味

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马车停下。

是大皇子的府邸。

“你那里像个筛子似的,还是本王这里安全。”

说着话,大皇子带着宋瑾大阔步朝书房走去。

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一并被带了过去。

书房里准备着烧的火红的银霜炭,那男子一进门便被推到炭盆上。

皮肉烧焦,发出味道。

宋瑾......

闻着,不算呛鼻,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怎么,竟然觉得,可以撒点孜然和辣椒面。

呃......

她莫不是个变态吧。

大皇子审讯的手段层出不穷,简直令人应接不暇,再嘴硬的死士,终于还是没有抗住大皇子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逼供。

最终,浑身血肉模糊的开口,“二......二殿下,奴才是二殿下府中的人。”

一句开口,之后的口供便如泄洪一般,刷刷落出。

这人是二皇子的死士,他直接听命于二皇子。

拐卖去的那些孩子,基本都送到了二皇子府邸,至于二皇子如何处置了这些孩子,他是着实的不知情,那是另外一班人马在做。

他只负责运作拐卖这边。

至于陈北村的村民,是他用二皇子给他的人控制的。

那人自称是天地教的教主,他用教义迷惑了陈北村村民的心智,让整个村子的人,对他都言听计从。

当然,作为回报,二皇子似乎给了那教主不少的金银珠宝。

全面控制了陈北村的人,他们便开始实施诱拐。

三年前,他们还没有想到用小孩子诱拐小孩子,依旧用的老套路,大人寻求小孩子帮助,或者大人用好吃的诱拐等等。

那时候,朝廷有关这种宣传部不是很到位,所以也算好得手。

只是二皇子府邸一个婢女,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心慈手软了,她居然想要将那小孩子偷偷放了。

所以,当时便惊动了官府。

更是让大皇子顺藤摸瓜追查到了二皇子那里,逼不得已,二皇子只好放弃。

三年后,二皇子只觉得已经过了风声,所以便再次动手。

只是,三年的时间,让老百姓警觉了许多,不好下手之后,才在翠良家那小侄女的建议下,用小孩子去诱拐小孩子。

宋瑾听得心惊肉跳。

居然是那孩子的建议。

这样的孩子,告诉她能改邪归正,告诉她劳教管用,她怎么能信

就算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可她能赌吗?

堵了,便是将更多的孩子,暴露在野兽的口中。

为什么要抱有这种风险极大的幻想?

人权吗?

可这人权,只是歹人有人权吗?

无辜的人呢,不配拥有人权吗?

宋瑾听着他的话,心里烦躁的像是快炸了。

“除了陈北村,你们还有哪些同伙?”

“诱拐这边,只有陈北村和二殿下府中几名丫鬟,至于之后的处置,有多少同伙,便不知道了。”

能交待的,那人全部交待了。

大皇子思忖一瞬,招了他的人,“去吩咐京卫营副统领,让他带着人,将二皇子的府邸,给我围了!立刻!”

属下得令,转头离去。

宋瑾气的全身发抖,大皇子朝她看了一眼,亲自到了一杯热茶,给她,“放心,我能处理好。”

宋瑾眼底发红,愤怒于恶人的恶性。

“那刑法,可以改吗?”

大皇子给自己到了一杯,喝了一口,“十岁以下不入刑法吗?”

宋瑾点头。

大皇子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能。”

宋瑾几乎咆哮。

“为什么!就因为他们年纪小,他们就要被赦免吗?那那些死了的呢?谁保护他们!”

大皇子拉了宋瑾的手,试图让他冷静点。

“心思坏的孩子,毕竟不占多数,可心思坏的大人,却不少,你这是看到了有小孩子自主作恶,可还有更多,是大人蓄意诱导孩子替他杀人,这种情况,更多,这些孩子,虽然杀了人,可他们一辈子都沉浸在痛苦里,而真正的幕后主使,却会因为证据不足而逍遥法外。”

随着大皇子无奈又低沉的声音,宋瑾渐渐冷静下来。

“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大皇子沉默了一会儿,“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刑法还不够细化,如果能够细化了,这种情况就要好的多了,比如这个案子里的孩子,有足够多的证据证明她是主动行凶,其实只要细化了这些规则,还是可以的。”

“那为什么不细化。”

大皇子默了默,没有回答、

宋瑾却从他微黯的眼神里,突然看懂了一切。

可突然的看懂,让她心里无奈沉重又难过。

体内像是蓄着许多的气,释放不出来,要憋死她了。

“我们能做的,只有是降低复仇者的罪行,如果有足够证据证明,那施害者是残暴的,那么,受害者的亲属如果私下报仇,我们可以适当减缓他的罪行。”

宋瑾扬了扬头,不想说话。

一时间空气沉默下来。

这个话题,本就是个沉重的话题。

宋瑾在的这个时代,比大燕朝不知先进了多少,不也一样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这个问题,究竟为什么不能解决,她始终不能彻底明白。

大皇子又给宋瑾到了一盏茶,转头吩咐手下,“去一趟刑部,将这个案件目前的部分,告诉刑部尚书,让他想办法弄得人尽皆知。”

宋瑾意外的看向大皇子。

“他是你的人?”

大皇子笑道:“我们的人。”

刑部尚书是出名的头铁,闹出这种事,他气愤之下,宣扬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吩咐完毕,大皇子带了宋瑾进宫。

二皇子到底是皇子,这种事,他始终是要回禀皇上的。

只是才走到一半,宋瑾忽然喊停了车辇。

大皇子看向宋瑾,“你发现了什么?”

宋瑾在喊停车辇之前,吸了好几次鼻子。

她这是问到味儿了?

宋瑾一把掀开车帘,指了一处宅院,“这是谁的宅子?”

大皇子顺着看过去,想了一下,“德妃娘娘兄长的外宅。”

德妃......

“德妃与皇后舒妃的关系很好吗?”

宋瑾想到上次宫宴的事。

丽妃的下场是那般,德妃却......

大皇子摇头,“算不上多好,但是德妃手里有皇后的把柄,皇后手里也有德妃的把柄,彼此牵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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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兵器

顿了一下,大皇子偏头朝宋瑾看去,“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

宋瑾犹豫一下,“我不确定,不过,里面像是屯了不少兵器。”

大皇子面色一变,“兵器?”

“唔。”宋瑾点头,又吸了吸鼻子,“你也知道,我能闻到味道。”

“你不是能闻到金银的味道?”

“兵器也可以。”

大皇子......

不愧是女主。

需要什么技能就有什么技能,金手指够大啊。

“确定吗?”

“不确定,所以需要进去看一眼。”

大皇子面上露出微沉之色。

宋瑾默了一下又道:“德妃的兄长是做什么的?”

“混不吝的老纨绔。”大皇子说完,眉心微蹙一下,“按照话本子里的剧情,一般这种混不吝的老纨绔,要么是真纨绔,要么就是伪装成老纨绔的腹黑玩意儿,扮猪吃虎那种的。”

宋瑾......

你看的话本子的都是现代人写的吗?

还扮猪吃虎。

不过,她都能穿越过来,穿越来几个网文写手估计也有可能吧。

宋瑾忽然对大皇子那满架子的书感兴趣了。

“有办法进去看看吗?”

“等我安排一下吧。”

顿了一下,大皇子道:“今日不进宫了,等去这里看了,再去。”

说完,大皇子就要吩咐车夫会去,只是才掀开帘子,不及话出口,却又改了主意。

“你在这里等我。”大皇子回头朝宋瑾脸上捏了一下,跳下车去。

大皇子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宋瑾听到一阵说消失从车辇外传来,挑起车帘便看到大皇子与一个四十多岁的胖男子一起说笑着走来。

“快下来。”

见宋瑾朝外看,大皇子朝她招呼道。

“我们去静宁侯府上喝茶。”

大皇子一侧的胖男人便是德妃的兄长,静宁侯。

忙摆手笑道:“什么府上,不过一个小院子,让两位殿下见笑了。”

宋瑾从马车上跳下来,静宁侯上下打量宋瑾一眼,那目光,宋瑾只觉得不像是一个纨绔看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该有的目光。

不过,他这目光只在宋瑾身上停留那么一瞬便笑呵呵的与大皇子并肩朝府邸而去。

一个外宅,外面看着不怎么样,里面却是亭台楼阁奢靡至极。

静宁侯是京都出名的老纨绔,走马遛鸟都是他的寻常生活,可在这外宅中居然修建了一座小长城。

与长城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缩小版而已。

可以登高,站在烽火台上,烽火台直对皇宫。

一眼看到这个,宋瑾大吃一惊。

这修了,不怕被皇上治一个谋逆罪?

许是看到了宋瑾的神色,静宁侯略显得意的指着他院里的小长城,笑道:“为了修这个,我专门进宫求了陛下的旨意。”

宋瑾意外。

皇上居然同意。

“能上去看看吗?”

静宁侯抬手,“殿下随意。”

大皇子则一脸看土包子的表情扫了宋瑾一眼,“本王可不想上去吹风,四弟你自己去吧,本王与静宁侯进去喝茶。”

静宁侯也没有多言,和大皇子说笑着两人离开。

宋瑾独自上了烽火台。

坚实的地砖下,透着浓浓的兵器味道,宋瑾甚至闭眼,集中精力,利用灵力能看到那兵器到底是长枪还是长矛。

天犬跟在宋瑾一侧,摆了摆尾巴。

“这些兵器,皇上知道它的存在,当时修建这小长城的时候,就是为了藏这些兵器。”

宋瑾意外的看向天犬。

刚刚你怎么不说。

天犬......

刚刚也没人问我啊。

宋瑾......

那我现在也没问你啊。

天犬......

是我的错咯......

“陛下让人藏着兵器做什么?”

“他这天下怎么得来的他自己最清楚,他心里害怕,他怕他身边护卫队如同当年背叛先帝一样背叛他,所以,他私下又搞了一个护卫队,只是我没想到,这护卫队居然和静宁侯有关。”

当初他能夺宫成功,除了因为先帝先后中毒以外,还因为他得到了先帝护卫队副队长的支持。

前车之鉴。

自己的位置怎么夺来的,当然要提防着怎么被夺走。

“可惜,这静宁侯只怕可不是个真的混不吝,陛下让人修了烽火台,烽火他底下藏了兵器,必定也在其他地方藏了私兵,可他怎么能想到,静宁侯除了这些兵器外,还有别的呢。”

宋瑾的目光落向不远处的一个小湖。

湖底散发的兵器味道可比这里浓多了。

看了那湖一眼,宋瑾下了烽火台,在府中下人的引领下,朝大皇子他们所在地方走去。

暖阁中,大皇子和静宁侯天南海北的聊着,宋瑾端着茶,小媳妇似的默默坐在一边,表现出沈樾该有的人设。

等离了静宁侯的宅子,上了马车,大皇子立刻敛起面上笑容,朝宋瑾肃然问道:“如何?”

宋瑾便将自己的发现和天犬刚刚的话说了。

大皇子冷哼一声。

“父皇还真是......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四个字,大皇子念的格外咬牙切齿。

宋瑾知道大皇子恨他,轻轻叹了口气,“接下来,我们如何?”

“进宫。”大皇子毫不犹豫的道。

宋瑾想了一下,便明白大皇子的意思。

“你怀疑,那诱拐孩子的和德妃或者皇后有关?”

“与德妃无关,德妃的确是有把柄被皇后拿着,不过,那把柄关乎风月却与朝堂无关,可......”

话音猝然顿下,大皇子盯着宋瑾,仿佛想到什么。

“或者说,德妃才是真正的主使者,皇后和舒妃,以及二皇子,不过是被她当枪了。”

“怎么说?”

“德妃进宫之前,与宁国公府世子是青梅竹马,当时若非陛下强行让德妃进宫,德妃是要嫁给宁国公府世子的,如今,宁国公府世子在骠骑大将军麾下做事......”大皇子说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宋瑾一脸不解。

“那上次在宴席上,德妃的盒子被我翻出,陛下就没猜到是宁国公府世子?”

大皇子摇头。

“这件事,宁国公府和静宁侯府都瞒得死死的,陛下当然不知道,我如果不是特意调查了,也不会知道的,如今知道的人,除了我,应该也就是皇后舒妃姐妹,所以,宁国公府世子是皇后拿捏德妃的把柄。”

“那德妃拿着皇后什么把柄?”宋瑾问完,心里有了答案,“难道静宁侯府的兵器是她唆使皇后藏得?”

大皇子笑了笑。

宋瑾一脸匪夷所思,“怎么可能,皇后就算是再蠢,也不至于把私藏的兵器藏到德妃的底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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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委任

大皇子冷笑,“当然有可能,只要德妃和静宁侯表现的足够害怕皇后手里的把柄,而皇后所做之事又足够的严密,那便一切皆有可能。”

“可私藏兵器和诱拐孩子,有什么关系?”宋瑾不太明白。

大皇子思忖一瞬,眼底有冷光闪过。

“这些年丢失的孩子,一般都是小姑娘,而且是长得不错的小姑娘,如果本王猜的不错,这些孩子应该是被人好好的养起来了,等到了一定的年龄,再送到合适的地方。”

宋瑾瞪大眼睛看着大皇子。

你要是猜测个别的,也就算了,你猜测这个......

还猜测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

“你根据什么猜测的?”

大皇子眼底冷色散去,柔和的看着宋瑾,“话本子看多了,你也能猜出来,人生如戏,套路就那么多,有人培养死士杀人,就有人培养瘦马诱人,有时候操控一个人可比杀掉一个人有用的多。”

宋瑾不得不承认,如果大皇子猜测的就是事实的话,那这背后主谋,当真是个人物了。

诱拐了小孩子,从小培养,等人长大以后送到她要控制的人身边去。

这姑娘已经经过洗脑,她到了那人身边,就会不遗余力的监督这人,不遗余力的吹枕边风......

如果能控制了朝廷一半以上的重臣,那......

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德妃会是幕后主使吗?可德妃膝下都没有皇子,她培养这些做什么?”

“德妃膝下没有皇子,可还有宁国公府世子呢。”

“你说宁国公府要造反?”

一桩拐卖人口案,居然牵扯出了谋反。

宋瑾真是佩服大皇子的脑洞,可他说的,又合情合理。

“宁国公府,和我父母,是什么关系?”沉默了须臾,宋瑾神色严肃的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柔柔望着她,“你是想说,如果他与先帝先后关系很好,你打算助他一臂之力吗?”

宋瑾心头有些复杂。

她自己有多少智商她自己心里明白,她哪里是做皇帝的料,她打理不来这个江山。

若是既能为父母报仇,又能将这江山给有能者任之,不是很好吗?

迟疑一下,宋瑾点点头。

大皇子嗤的一声笑出来,“你知道宁国公府世子为什么在骠骑大将军麾下吗?”

宋瑾摇头。

“骠骑大将军是安国公夫人的父亲,与安国公府一脉相承,而我们的陛下,因为夺位之事不乏安国公府的助力,所以,他时时刻刻都提防着安国公府,唯恐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了。”

“因为提防着安国公府,所以派了宁国公府的世子去骠骑大将军麾下?”

大皇子点头,“当年陛下登基,若说安国公府是从龙之功,不如说宁国公府才是,只是宁国公府不像安国公府那么嚣张,陛下登基之后,宁国公府只求一个富贵闲人,正因为宁国公府这个姿态,才让皇上对他们更加信任,才放了宁国公府世子去骠骑大将军身边。”

“可安国公府却一直认为,这宁国公府世子的存在,正好让他们拿捏了宁国公府?”宋瑾用她不怎么敏锐的逻辑分析着。

大皇子点头。

宋瑾皱眉,“那这和皇后与舒妃又有什么关系?丽妃与皇后舒妃可不是一派的啊。”

大皇子就笑道:“皇后与丽妃当然不是一派的,可舒妃膝下有二皇子,如今天下兵权一分为二,一部分在骠骑大将军手中,一部分在威远候手中,威远候祖祖辈辈都戍守边疆,从不参与党争朝政,那舒妃能替二皇子争取的,就只有骠骑大将军手里这一部分兵权。”

宋瑾瞪大眼睛,努力理解大皇子的话。

“你的意思是,舒妃和皇后,以宫里的德妃作为要挟,让宁国公府世子与她们合作?”

大皇子拍拍宋瑾的头,“聪明。”

“可宁国公府世子是陛下安插的人啊!”宋瑾都快懵了。

大皇子就笑道:“所以,问题就出来了,他既是陛下安插的人,为何又对皇后和舒妃虚与委蛇呢?”

“说明他心里藏奸!”宋瑾脱口道。

大皇子点头,“不错。”

“你仿佛一切都知道一样啊。”宋瑾有点敬佩大皇子的智慧。

大皇子就笑道:“你话本子看的足够多,也能知道。”

说着,大皇子朝宋瑾身边凑了一下,“话本子看得多,还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宋瑾偏开脸看他。

大皇子就哼笑道:“等你成了你自己,你就知道了。”

宋瑾蓦的脸就红了。

大皇子哈哈大笑起来,“我又没说什么,你想什么呢?”

宋瑾......

“想什么呢,脸就红成这样,和我说说。”大皇子笑着看宋瑾,鼻尖几乎要贴到她面上。

宋瑾咬牙切齿瞪了大皇子一眼,“滚!”

大皇子心满意足朝后一靠,“我越来越期待你变成你自己了,顶着沈樾的身子,虽然我知道这皮囊中的灵魂是你,可总归是不方便。”

宋瑾耳根通红。

“方便你大爷!”

一句怒骂出口,马车戛然而止,在宫门口停下。

大皇子好心情的跳下马车。

大皇子一下车,天犬突然像是死而复生一样仰起头,看着宋瑾,“他在泡你!”

宋瑾......

顶着一张黑红黑红的脸,宋瑾瞪了天犬一眼,“闭嘴!”

天犬嗷的叫了一声。

“他泡你就算了,你居然也对他有意思?”

“闭嘴!”

“靠,你们居然在我一天犬面前撒狗粮?死男男,你们要在天谴的知道不!”

宋瑾......

“你才是男男。”

天犬骄傲的一扬脖子,“我怎么可能是男男,非要给我定个名字,那最多算是人兽。”

宋瑾......

我擦!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下车!”宋瑾几乎是一脚将天犬蹬下马车的。

天犬嗷呜一声,要不是反应快,差点脸着地。

“我是天犬!”天犬朝着宋瑾一声咆哮。

当然,这咆哮落在别人眼里,也就是天犬朝着宋瑾叫了一声:汪!

宋瑾翻着白眼下车,没搭理咆哮的天犬。

两人一狗,直奔御书房。

而在他们去御书房的路上,德妃收到了静宁侯传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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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进宫

一张细长的字条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楷。

德妃看过,脸色骤然铁青。

她身侧贴身宫婢不安的道:“娘娘?”

德妃似是被她的声音从神思中唤醒,眼珠动了动,将手里的字条交给那宫婢,“烧了。”

宫婢点燃了桌案上的火烛,那字条字迹朝内,她一个字没有看,直接将字条放到火烛灼灼的火苗上。

火舌舔到纸张,倏忽火烈了一下,那火光倒影在德妃的眼底,她满目都是杀气。

“四殿下进宫了?”

“嗯,半刻钟前。”宫婢收拾了烟灰,恭声应诺。

“一会儿等他出宫,想办法将四殿下与大皇子殿下分开,狙杀四殿下。”

德妃长得柔弱,可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股寒气。

宫女仿佛早就习以为常,低低应诺一句。

正说话,溧阳公主迈着小短腿进来,母妃母妃的喊着,德妃原本阴鸷的面容,骤然柔和下来。

而此时,御书房。

皇上沉着脸坐在桌案后,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

一个是他最为看重的长子,他手中的皇位,在诸多皇子中,他只想给大皇子。

可偏偏大皇子对皇位半点兴趣没有,让他学习一下政务,还不如给他一本话本子能令他开怀。

皇上几次三番明里暗里的告诉大皇子,他将是这大燕朝的接班人,大皇子却从来不给他任何正面反馈,逼急了,就是拿出话本子来搪塞。

而老四......

尽管在上次丽妃火烧御书房之后,他彻查了钦天监,也的确是发现当年有关老四与他命格不合的推算极有可能是有人蓄意操作。

可厌恶了十几年的感情,怎么可能突然就改变了。

而且,自从知道老四与他根本不存在命格不合,他似乎,更加厌恶老四了。

只要老四一出现,他就会想到自己被钦天监欺骗的事实。

他是明君,怎么能被钦天监欺骗呢!

还骗了十几年。

可偏偏......

现在老四和老大,总是一起出现。

天犬一进御书房就窜到了皇上跟前,此刻蹲在皇上一侧,皇上沉着脸,手拍了拍天犬的大头,朝大皇子道:“什么事,你们两个一起来了?”

行过礼,大皇子朝皇上道:“父皇,您不是让四弟和京兆尹一起查人口失踪的案子嘛,四弟查到了点线索,但是因为这线索和二弟有关,所以,他就求到了儿臣跟前。”

皇上不悦的看了沈樾一眼。

这霉星,查个案子都能查到老二那里。

“怎么?”皇上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寒意,“你查到老二什么了?”

皇上将炮火对准了自己,宋瑾只得开口道:“儿臣查到,是二皇兄指使了人诱拐孩童。”

啪~

不等宋瑾话音落下,皇上愤怒的一拍桌子,一双眼睛迸射着怒火瞪着宋瑾。

宋瑾不理会他的怒火,面无表情道:“儿臣根据找到的线索,追踪到陈北村,在陈北村,儿臣和大皇兄差点被人烧死,后来还是大皇兄武艺非凡,救了儿臣,大皇兄抓了纵火的元凶,那人承认,他是二皇兄府上的死士,并且招认了。”

一听说大皇子差点被火烧死,皇上立刻关心的朝大皇子看过去。

“怎么回事?”

那种关心,情真意切。

宋瑾瞧着,再想到大皇子的真实身份,心头呵呵。

大皇子将陈北村的经历,渲染极好的告诉了皇上,当然中间隐去宋瑾动用灵力一事。

正说话,外面小内侍回禀,“陛下,德妃娘娘说有要事求见,十万火急。”

宋瑾和大皇子顿时双双一个对视。

不及皇上开口,大皇子便道:“父皇,儿臣此次进宫,与德妃娘娘和宁国公府世子有关,还望父皇听儿臣说完再见德妃娘娘。”

皇上对大皇子当然是偏宠的。

可德妃......

因着上次宴席上的事,再加上德妃身上落下的那个盒子,皇上对德妃已经心生厌恶,这一点德妃自己也明白。

若非当真有要紧事,她不会特意来御书房的。

思忖一瞬,皇上对内侍总管道:“你带她去偏殿。”

内侍总管领命离去。

他一走,大皇子便道:“父皇,儿臣今日去了静宁侯在铜钱街的外宅。”

一听铜钱街,皇上眼底神色微变。

大皇子仿若不见,继续道:“在那宅子里,儿臣发现静宁侯私藏了大量的兵器。”

这话落下,皇上顿时面色一黑,眼底却是有心虚之色闪过。

大皇子依然当做不见,“那些兵器,就藏在府中湖心底下。”

皇上顿时愕然。

湖心?

他让静宁侯藏得东西,是在烽火台下。

怎么会在湖心底下。

将皇上眼底面上的愕然尽数收在眼底,大皇子斟酌着又道:“而且,儿臣还发现一件事,父皇息怒。”

皇上面上的惊愕还未彻底掩下,闻言一愣,“何事?”

“德妃娘娘与宁国公府世子,曾是青梅竹马,德妃娘娘在进宫之前,是要嫁给宁国公府世子的,那日宫宴上,德妃娘娘身上落下的盒子,正是宁国公府世子的,而宁国公府世子一直未娶妻成亲,也是为了德妃娘娘。”

这话直接触怒了皇上。

“放肆!”皇上一拍桌案,气急之下,几乎从椅子上起来,气的全身发颤。

大皇子低了低头,“儿臣不敢,因着这件事实在事关重大,儿臣不敢耽误,所以才明知父皇将拐卖人口的案子交给四弟,儿臣也执意参合了一下。”

皇上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说拐卖人口?”

这二者,有什么关系。

“四弟查到,拐卖人口一案,与二弟有关,儿臣特意查了,那些失踪的孩子,全是女童。”

皇上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这二者的关系,却是黑着脸瞪了沈樾一眼,“老二没有特殊癖好!”

大皇子便道:“这些孩子被拐了,不是当时就被如何的,她们被精心养了几年,然后送出去,类似于扬州瘦马一样。”

这话,皇上明白过来了。

“你是说,老二将这些孩子们培养成给他拉拢朝臣收集信息的人?”

大皇子便道:“也许有一部分,也送进了宫。”

皇上......

送进了宫,意味着什么,他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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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揭发

皇上的面色,铁青铁青的。

大皇子倒是一派沉着,面色如常。

“父皇,儿臣想,这些孩子,虽然是被二弟指使人拐了的,可培养她们的人,却未必是二弟,只怕二弟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孩子们去了哪。”

“你知道什么?”

“儿臣只是觉得,二弟没有必要,二弟的姨母是皇后娘娘,母妃是舒妃娘娘,皇后娘娘执掌中宫自不必言,舒妃娘娘也是颇得父皇恩宠的,二弟自己也有才干,虽然之前和三弟有些罅隙,可儿臣觉得,二弟不会做这种事,他犯不上。”

“你的意思是,老三做的?”皇上心头那股怒气更重。

大皇子摇头。

“儿臣觉得,那些孩子,是到了德妃娘娘的手里。”

皇上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大皇子说的话。

“德妃?你查到了什么?”

大皇子就道“儿臣倒是没有证据证明什么,但是儿臣查到这些年德妃娘娘和宁国公府世子一直有来往,宁国公府世子在骠骑大将军麾下做事,可他有数的几次回京,却都去了静宁侯府在铜钱街的宅子。”

皇上原本就铁青的面色,倏忽间更加难看。

宁国公府世子是他派到骠骑大将军跟前的,为的就是监视。

现在,宁国公府世子背着他,和他的宫妃搞到一起,而且极有可能在他私藏兵器的院子里,也私藏了兵器、

这种背叛,让皇上感到怒火灼心。

“你还查到什么?”几乎是咬牙切齿,皇上道。

大皇子便摇头。

“因着儿臣入手时间短,查到的不多,而且事关重大,儿臣不敢耽误,查出这些就立刻进宫来向父皇您回禀了,之后如何,还要听父皇的安排。”

对于大皇子的懂事,皇上一贯是满意的。

放眼所有皇子,唯有大皇子最称心,做什么都以他为主,不像其他几个,但凡抓住点对方的把柄,恨不得一棒子搞死,全然忽略手足亲情。

沉沉叹了口气,皇上心头的怒火被大皇子的懂事稍稍熨帖。

“你继续调查,不管是老二,还是德妃,亦或者是宁国公府,给朕查!不论查到什么,如实回禀便是。”

大皇子立刻领命。

全程宋瑾就像个木头人一样立在那里。

毕竟,在皇上眼里,他依旧是个多余的讨人嫌的。

大皇子领命之后,便与宋瑾一起行礼告退,天犬朝皇上道“我也要去。”

皇上揉着天犬的大头,“去吧,保护好他。”

这个他,自然是大皇子。

天犬摇着尾巴朝宋瑾追了上去。

这厢,大皇子和宋瑾才离开,那厢,内侍总管便进来回禀道“陛下,德妃娘娘要说的事,与先后遗孤有关。”

原本被大皇子一番话刺激的,皇上对德妃,恨不得立刻掐死她,

可听到这几个字,那满腔的怒火却瞬间变成了恐惧。

甚至指尖都抖了一下,“让她进来。”

内侍总管立刻通传。

跪在地上,德妃一脸的端庄,皇上看着她,想到老大刚刚说的她与宁国公府世子的关系,想到她在宴席大殿上落下的那个盒子,只觉得刺目。

可这种愤怒,此刻却又被惊恐缠绕。

“说吧。”沉默了好一会儿,皇上才道。

他沉默的时候,德妃就那么端端的跪在那里,面上全然没有一丝骇色。

“臣妾娘家姑母曾在苗疆住过十几年,她虽不通苗疆之术,可她跟前的老嬷嬷却是是懂的,据说那老嬷嬷乃是先后母族家中一个婢女,当年因犯错,曾被赶出。”

德妃开口便是开门见山,直接扯出先后和苗疆。

皇上心头那些怒火,一下子烟消云散。

只剩下满腔的惶恐与不安。

德妃为什么提这个?

她知道什么?

皇上惊疑不定的望着德妃。

德妃则忽略皇上的目光,只道“臣妾那姑母,年节时入京,一直住在臣妾兄长在铜钱街的宅子里,今儿四殿下与大皇子殿下去了哪宅子,虽然并未直接见面,可臣妾姑母跟前的嬷嬷,却是在四殿下身上,发现了先后一脉的灵力,那灵力很强,以至于那嬷嬷隔得很远都能感受到。”

皇上心头一跳。

刚刚老大说,他在铜钱街的宅子里发现了兵器。

可他没说是如何发现的。

难道

皇上心中,一个疯狂的念想一瞬间生更发芽,“那嬷嬷能感受到?”

德妃就道“苗疆之人,但凡精通苗术者,都能感受到来自主子的灵力,这种灵力,带有控制性,一旦感受到了,就要听命,可当时四殿下只是散发灵力,却并未下达命令,那嬷嬷觉得奇怪,想要进一步询问,可后来四殿下与大皇子殿下已经走了。”

“她怎么肯定,那是老四身上的?”

“当时只有四殿下上了宅子里的烽火台。”

烽火台三个字,令皇上眼皮一跳。

老大只说,在湖心底下发现了兵器,可却没有提烽火台。

如果老四当真有灵力,一定能感受到来自烽火台下的兵器,为什么不提。

是德妃在撒谎,还是

皇上不敢去想另外一种。

“你说,那嬷嬷在老四身上,发现了源自先后的灵力?”

德妃点头,“是,陛下,因为事情紧急,涉及到皇室血脉,臣妾不敢耽误。”

“可老四是朕的儿子,怎么,你怀疑朕与皇嫂苟且吗?皇嫂当年诞下的,可是公主!”

这一点,德妃当然知道。

抬起一双眼睛,德妃看着皇上,眼中带着笃定,“陛下,臣妾听闻,苗疆之术,可以交换灵魂。”

皇上顿时愣住,震愕的看着德妃。

德妃解释道“就是通过秘术,将两人的灵魂和身体相互交换。”

皇上一瞬间想到之前钦天监所算。

他前几天还怀疑,钦天监是算错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钦天监,没有算出。

如果德妃说的是真的,那老四的体内,那灵魂根本不是老四,而是先后生下的那个女儿。

先后生下的孩子,自然是与他命格相冲的。

所以,钦天监没错?!

皇上捏了捏拳,“那嬷嬷在哪里?”

德妃立刻道“此刻就在臣妾宫里,陛下要见,通传她便是。”

第二百零三章 杖毙

皇上满心都是先后遗孤,心中惊慌不定,来不及细思其他,当即便道“传。”

“陛下,还是臣妾亲自去带人的比较好,毕竟涉及到先帝血脉,问题比较敏感,若是太后娘娘知道了,许是要激动地乱了心气,她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经不得刺激。”

德妃这话,说的不伦不类。

可皇上却听得真真切切。

太后一直偏袒皇兄。

如果让太后知道皇兄的女儿可能就在老四的身上,怎么可能任由他把人除掉。

而且,这些年太后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对他当年登基一事,却是有了怀疑的。

再者,太后跟前的赵德海不见了,安国公府世子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都是不定性因素。

而且太后对德妃那金盒子的事,明明是知道的,却不告诉他

拳头一捏,皇上道“也好,速去速回,莫让人瞧见。”

德妃领命,浑然不觉皇上眼底的冷意,起身离开。

德妃一走,皇上心浮气躁的绕出桌案,在御书房光洁的大理寺地面上,来回踱步。

内侍总管瞧着皇上不安的面色,犹豫一瞬,低低的道“陛下,奴才总觉得,今儿的事,透着古怪。”

“你是说老大和老四?”皇上蓦的回头,看向内侍总管,眼底迸发着寒光,仿佛淬了毒。

内侍总管当然知道,皇上这刀子一样的目光,不是冲着他。

“奴才是觉得德妃娘娘来的时间奇怪。”

“怎么奇怪?”

“不早不晚的,偏偏在大皇子殿下与四殿下查出宁国公府世子那事之后。”

皇上本就焦躁的心,登时咯噔一下。

他只顾着忌惮先后那女儿了,竟然忘记他安插在骠骑大将军跟前的人,早就背叛了他。

皇上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处境是前有狼后有虎。

内侍总管略微顿了一下,又道“陛下,如果之前大皇子殿下说的,都是真的,那德妃和宁国公府世子就有谋反的嫌疑,他们既是要谋反,德妃做的每一件事,必定是为了他们的大业谋划。”

皇上摩挲着手指,点头。

内侍总管说的不错。

德妃他们既然是要谋反,要做的每一件事,必定是在为谋反大业做铺垫。

那她此时来这里,告诉他刚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是她编的?

可涉及到先后的女儿,他不敢有分毫的闪失。

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他也不敢错过验证的机会。

万一呢

他心里害怕极了,存着一切侥幸。

德妃,必定是利用了他这种害怕。

可德妃怎么知道那件事的呢?

当初那件事,知道的人就那么多,宁国公府

皇上原本深邃的眼底,骤然波涛汹涌,“去,让人立刻将宁国公府的所有主子,给朕秘密关押起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内侍总管得令,当即去吩咐。

他才吩咐完,德妃便带着那嬷嬷折返回来。

为了掩饰嬷嬷的身份,德妃给她换了宫装。

“陛下,这位便是臣妾向您提起的那位嬷嬷。”

皇上深深看了德妃一眼,转而目光落向那嬷嬷,“会操纵千机蛊吗?”

嬷嬷没想到皇上说的这么直接,迟疑着看向德妃。

德妃便道“陛下问话,你知道的便说,不知道的莫要乱言。”

嬷嬷便道“回陛下的话,会。”

皇上倒是有些意外的看向那嬷嬷,“控制千机蛊,需要中蛊之人在现场吗?”

嬷嬷摇头,“不必,只要母子蛊虫在就可以。”

“若是子蛊虫没了呢?”

嬷嬷皱眉看向皇上,仿佛很意外皇上这个回答,一时间也不确定皇上说的这个没了,是真没了还是如何。

“也可以,但是效果不如母子并存。”

皇上点了一下头,忽的扬声道“来人,将德妃拿下!”

随着皇上话音落下,当即便有隐匿在御书房的护卫现身。

德妃惊慌的看向皇上,“陛下!”

“传播巫蛊,祸乱宫闱,论罪当诛!”

“陛下,您怎么能怪臣妾,臣妾是要给您分忧啊,也是您让臣妾带人过来的。”

说话间,德妃纤细的臂膀已经被人押住。

德妃惊恐又绝望的看着皇上,妄图挣扎。

皇上瞧着她面上的反应,一时间拿不准德妃这一脸的意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不过,真假都不重要了。

死人最安全。

“拖下去,杖毙!”

皇上多余一眼都不想看德妃。

这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杖毙她,皇上都觉得是轻饶了她。

被德妃带来的嬷嬷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惊恐的扑通跪下,“陛下饶命。”

皇上低着头,看着那嬷嬷,“朕要不要饶你的命,且看你的表现。”

说话间,在德妃惶恐的惨叫声中,御书房的大门被关上。

内侍总管立在廊下,亲自盯着执行杖毙刑罚。

不只是小内侍的板子抬来的太过慢,还是皇后来的太过快。

德妃身上才落了两板子,皇后便急匆匆的赶来,瞧着那赶来的样子,分明是一得了消息就立刻来了,连梳妆都没有梳妆。

“住手。”

一进御书房的大院,皇后便高呵一声。

打板子的小公公们立刻住手,并且朝内侍总管看去。

内侍总管笑着迎上皇后,请了个安,“娘娘息怒,德妃娘娘在陛下面前蛊惑巫蛊,被陛下赏了杖毙。”

德妃忍着疼朝皇后大叫,“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皇后急的额头冒汗。

要是真能一板子直接将德妃打死也就罢了,可偏偏不能,如果德妃忍不住疼,说出什么话来

皇后捏着帕子,朝德妃走近几步。

“你无视宫规,被陛下处罚,这处罚你理当担着,只是本宫提醒你,莫要因为自己牵累了家人。”

这算是威胁了。

甚至威胁的直白,连内侍总管在一侧也不避讳了。

德妃立刻冷笑。

“臣妾都死了,还管什么家人死活,反正家人也从未管过臣妾死活,要死一起死。”

“你!”皇后被她这话堵得胸口疼。

德妃趴在凳子上,凉悠悠看着皇后,“娘娘,那嬷嬷在陛下御书房呢。”

皇后顿时一愣,错愕看向德妃。

“你要做什么!”

德妃就笑“帮娘娘提前完成心愿啊。”

第二百零四章 说出

皇后面上,顿时涌上一股惊恐。

犹如看怪物一般看着德妃。

德妃则嘴角噙着笑,挑衅般看着皇后。

“臣妾以为娘娘会欢喜的。”

“你......”

皇后的语气带着惊怒,抬手直指德妃,却说不出下一个字来。

内侍总管在一侧冷眼瞧着,心里凉凉哼了一声。

“一个个杵着做什么呢,开始!”

就在皇后那一声短促的“你”字落下,内侍总管突然阴沉沉的开口。

几个拿着板子的小内侍目光艰难的看着内侍总管,又看着皇后,最终顶着一脸不安,举起板子。

“本宫都说住手了!”皇后开口,声音凄厉。

内侍总管不咸不淡冷笑,“娘娘息怒,这可是陛下的旨意,奴才不敢抗旨啊。”

“本宫去与陛下说,本宫出来之前,不得动手。”

皇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看着德妃,说完这些话,霍的转身朝御书房而去。

几个拿着板子的小内侍看向内侍总管。

内侍总管一脸意味深长看着皇后的背影。

一个小内侍战战兢兢道:“师傅,还打吗?”

内侍总管直等到皇后进了御书房,才转头看向德妃,目光阴鸷,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

“娘娘莫要怪奴才,奴才也是听命行事,陛下有旨,奴才不敢不尊。”

说完,内侍总管挺直了腰,“打!”

几个小内侍立刻动手。

板子落在德妃身上,德妃这才总算是反应过来,这内侍总管居然敢无视皇后的话,对她动刑。

忍着板子疼,德妃朝着内侍总管咬牙道:“你就那么肯定,陛下不会听皇后的话?”

“若是听了,奴才再另外领一道圣旨便是。可现在,奴才并没有第二道口谕,娘娘见谅。”

“你......”

德妃还想再说,却禁不住板子的疼,凄惨的叫起来。

皇后前脚进了御书房,后脚便听到德妃的叫声,扰的她心头气愤又烦躁,暗暗将内侍总管骂了几万遍,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你怎么来了?”

皇上坐在桌案后,蹙眉不悦的看着皇后。

“陛下怎么打了德妃,她可是犯了什么错?”行过礼,皇后压着心中惶恐,道。

皇上瞧着皇后,一言不发。

被皇上这目光瞧着心里发毛,皇后捏着帕子,笑道:“陛下?”

皇上就道:“传播巫蛊。”

皇后一蹙眉,一副震惊的样子,“巫蛊?陛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德妃怎么会传播巫蛊呢?”

“没有误会,怎么,你是来给德妃求情的?”

被皇上那铁钩子一样的目光瞧着,皇后只觉得脊背发凉。

“陛下,据臣妾所知,德妃一直算是安分守己,这好端端的,她怎么突然就和巫蛊扯上关系,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德妃毕竟也是一宫主妃,膝下还有公主,若是因为误会就这么......到底传出去不太好。”

皇后一副忠言逆耳的样子。

“你觉得会有什么误会?”

“臣妾就是难以想象,德妃和巫蛊有关,陛下,可是发现了什么证据?”

“她自己将会使用巫蛊的人,带到了朕的面前。”

皇后错愕的张了张嘴,“该不会是,她,她被人蒙蔽了吧,这天下,懂巫蛊的人,也唯有苗疆了,可苗疆会巫蛊之人早在当年陛下登基,不就被清理了吗?怎么又出来苗疆之人。”

顿了一下,皇后深吸了一口气。

“另外,还出现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皇上挑眉,“现在是什么节骨眼?”

“大皇子进宫,难道没有和陛下回禀人口失踪一案?”皇后瞪大眼,眼底是惊讶。

皇上同样惊讶了。

他惊讶于,他竟然不知道皇后对于大皇子的动向,如此了如指掌。

这让原本清晰的思路,再次扑朔迷离起来。

“老大只是说,在静宁侯府查到了些东西。”皇上面无表情,眼底却带着一缕精光,静静的看着皇后。

皇后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只一脸不解,“莫非这人口失踪,与静宁侯有关?怎么可能,静宁侯就是一纨绔,他抓那些孩子们做什么......”

说及此,皇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闭嘴。

默了一瞬,又摇头,“也没有听说静宁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啊,他甚至于男女之欢都了了,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皇上观察着皇后的表情。

“是发现了兵器。”

皇后捏着帕子的手,倏地一紧,却是飞快的低头,竭力的克制了面上的神情。

她低头低的快,皇上什么都没有捕捉到。

紧跟着皇后又一脸自然的抬头,仿佛皇上说的话,与她无关。

“兵器?陛下的意思是,静宁侯他私藏兵器?这......这怎么可能啊!”一脸的匪夷所思,皇后蹙眉看着皇上,“静宁侯就是一个老纨绔,平时只知道吃喝玩乐,他藏这玩意儿干嘛啊。”

想着大皇子说过的话。

想着德妃身上落下的那个金盒。

想着宁国公府世子对他的背叛。

皇上盯着皇后,“说不定,他是给别人藏得。”

“别人?”

“比如,老二。”皇上慢慢的说出这四个字。

皇后顿时向后一个趔趄,大惊失色看着皇上,脸都白了,“陛下!陛下明察,他不敢做这种忤逆之事。”

皇上就似笑非笑,“他不敢,那你敢吗?”

说着,皇上转头扫了一眼御书房的大窗,“德妃怕是坚持不住了。”

皇后原本装出的惊骇,这一下子,是真的惊骇了。

“我有话对陛下说,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窗外,德妃凄厉的声音传进来。

那声音直接扎在皇后心头,皇后不安的捏着帕子。

皇上冷眼瞧着她。

“坐吧,看看德妃临死还有什么说的。”

皇后怔怔转头,看着皇上,默了一瞬,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她才坐定,德妃被拖了进来。

身上血肉模糊。

“有什么对朕说的,说吧。”

“臣妾兄长府中藏了兵器,那些兵器,是皇后娘娘逼臣妾藏得。”

皇上话音一落,德妃便怨毒的看着皇后说道。

“你胡说!”皇后立刻道。

德妃摊在地上,“陛下,那些兵器,都是皇后娘娘和舒妃娘娘为二殿下准备的,还有,大皇子殿下查的案子,也是舒妃娘娘派人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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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不信

这下皇后彻底坐不住了。

“闭嘴!”

皇后蹭的起身,朝德妃怒吼一句。

德妃冷笑起来,“娘娘不敢让臣妾说吗?娘娘做都做了,还怕臣妾说出来?兵部侍郎家最受宠的小妾难道不是娘娘安排的人?大理寺少卿家......”

皇后急了,抓起背后桌上的茶盏直接朝德妃砸过去。

德妃大笑起来。

“娘娘恼羞成怒的样子,可是一点中宫之主的威严都没有呢。”

“你闭嘴!”皇后恶狠狠瞪了德妃一眼,转头朝皇上跪下,“陛下明察,臣妾冤枉。”

德妃就冷哼,“既是冤枉,怎么不敢让我说呢?”

皇后就咬牙道:“你说的都是冤屈本宫的话,本宫为何要让你说!”

面容狰狞,眼底寒凉。

皇上靠在椅背上,目光深邃的望着面前的两个女人。

德妃的话,让他大吃一惊。

更让他背后冷汗连连的,是方才大皇子回禀的那些话。

那些失踪的女孩子被皇后和舒妃精心调教,然后将人送到朝中重臣的府邸。

这些人,有用的,成了这些重臣的枕边人。

纵然是没用的,在这些朝臣府中只做了个婢女,那也能探听到一些消息。

想着这些,皇上不禁打了个冷颤。

若是满朝文武家,全都有这样的女孩子呢。

若是朝中武将身边也有呢。

这江山,还是他的江山吗?

啪的在桌上拍了一下,皇上怒不可遏道:“将皇后关入御书房偏殿!”

皇后一愣,惊愕看着皇上。

“陛下,臣妾当真冤枉,那些孩子与臣妾无关,那些兵器更是与臣妾无关啊!陛下莫要被奸妃蒙蔽。”

皇上一言不发,满面怒火。

当即便有小内侍上前请押皇后。

皇后挣扎着吼道:“陛下就这么不相信臣妾,反倒相信这个贱人?陛下可知,这贱人进宫之后,还与旧欢来玩不断!”

皇上眼皮重重一跳,看向德妃。

德妃摊在地上,他看不清德妃的面孔。

“陛下,德妃和......”

皇后的话尚未说完,原本摊在地上的德妃忽的一阵风般起身,直接冲向皇后。

她手里捏着一把金簪。

金簪尖锐的一端,刺进皇后的咽喉。

皇后瞪大眼睛,惊恐的望着德妃。

她左右手被两个小内侍押着,一时间连反抗都来不及反抗。

小内侍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押着皇后的胳膊都惊呆了。

等小内侍反应过来,慌忙去推开德妃的时候,皇后已经倒地。

她嘴里含着的那句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大胆!”

在自己面前杀人,杀的还是皇后,皇上都震惊德妃的胆量,也更加确定大皇子所说的,德妃与宁国公府世子之间的关系。

“你是为了他杀人?”

德妃杀了皇后,仿佛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她又摊在地上。

皇上问话,德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桀桀的冷笑起来。

那笑声凄厉的像鬼。

“臣妾谁也不为,臣妾为了臣妾的孩子,溧阳是陛下的公主,不论臣妾做什么,为了什么,有了溧阳,臣妾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溧阳。”

皇上嫌恶的看着她。

“你不配做溧阳的母妃。”

德妃冷笑。

“臣妾不配吗?可溧阳说臣妾是个好母妃呢。”

“那是溧阳不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不知鲜耻的事,你与宁国公府世子......”

德妃的大笑打断了皇上。

“这话陛下也信?臣妾若当真和宁国公府世子有什么苟且之事,那臣妾的金盒当日在宴席上掉落下来的时候,太后娘娘早就处决了臣妾,还会容得臣妾活着给皇家蒙羞?”

这也是皇上心里难以越过的一道坎。

他知道太后那日是认出了那金盒。

他也怨过太后为何不告诉他有关金盒的事。

他笃定是因为太后不够在乎他。

太后一贯喜欢大哥不喜欢他,他都习惯了,原以为自己能慢慢随着时间的流淌可以忘记这件事。

可老大告诉他,德妃和宁国公府世子,是那一层关系。

这......

头顶的绿云令皇上怒气滔天,可他无法想象,到底为何太后不告诉他。

这种事也要瞒着他,甚至还有留着德妃。

现在,听着德妃的话,皇上巴不得她说出她与宁国公府世子当真是清白的话。

如此,他也不必对太后彻底失望。

皇上怒目瞪着德妃。

德妃大笑几声之后,瘫在地上喘着气。

好一会儿,德妃才道:“臣妾是和宁国公府世子有来往不假,可这来往,却并非男欢女爱,而是......臣妾本就是宁国公府的女儿,和自己的亲弟弟有来往,有错吗?”

皇上瞪大眼。

“你是宁国公府的女儿?那静宁侯府......”

这匪夷所思的真相!

德妃苦笑。

“豪门恩怨,偷天换日罢了,为了拿下府中世子的位置,那些主母们什么事做不出来,陛下若是感兴趣,可以问太后娘娘。”

德妃这声音,冷的像冰。

皇上嘴巴微张,半天没缓过神来。

“那你为何杀皇后?”

德妃就笑道:“皇后用宁国公府世子的身份,威胁了臣妾半辈子,臣妾受够了。她以为她是拿到了臣妾的把柄,可以威胁臣妾给她做事,可......真是可笑。”

“可你还是给她做了,你在静宁侯府藏了大量的兵器。”

德妃就道:“臣妾不愿弟弟身上蒙上不必要的麻烦,他远在边疆,本就辛苦,若是再因为身份被府中人算计,性命可危。”

皇上盯着德妃,打量着她面上的神色。

默了一会儿,皇上冷笑一句,“你的话,朕一个字不信,带下去,杖毙!”

闹了半天,一切又回归原点。

不过是多了皇后一条命。

德妃被小内侍架起来,她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皇上。

“到底是什么使您有了现在这样的心性,宁愿相信自己头上有绿也不愿意相信臣妾的话呢?是窃取皇位久了,殚精竭虑惊恐不安造成的吧!”

皇上抓起手边一把湖笔砸了过去。

“带下去!”

直到德妃被带走,被杖毙,皇上坐在桌案后,都大喘着气没有缓过来。

御书房的地上,还横亘着皇后的尸体。

雍容华贵的宫装下,身体趋于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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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触发

皇上盯着皇后的尸体,沉默了许久,忽的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手脚冰凉,抖得不能自已。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被人刺杀,伏尸在地。

瞪大眼睛,皇上面露惊恐,疯狂的挥舞着双臂,“带下去,给朕带下去,把她给朕带下去!”

皇上声嘶力竭的喊,形容癫狂。

内侍总管察觉到不对,立刻打发了小内侍将皇后的尸体且先送到偏殿,秘密看好,不得对外透露半点。

又遣退了御书房的所有小内侍。

“陛下,陛下。”

立在皇上面前,内侍总管竭力的温和低唤。

轻轻的声音,仿佛在安抚哭闹的婴孩。

皇上癫狂的神色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他凌乱的眸子趋于平静,对上内侍总管,“朕刚刚,看到了他。”

内侍总管神色一凛。

“陛下。”

皇上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朕刚刚真的看到了他,他全身都是血,问朕,为什么要杀他,他说,真若是想要皇位,他拱手让出就是,为何要害他一家三口的性命。”

“陛下”

皇上摇摇头,打断了内侍总管,“你听朕说完。”

内侍总管低垂了头。

皇上眼神有些缥缈。

“朕相信,朕看到的不是真的他,朕刚刚,是出现幻觉了,朕怀疑,有人在朕这御书房里动了手脚。”

说着,皇上的目光凄厉起来。

“朕的御书房,谁能有这个本事动手脚呢?你说!”

这话音,已经是寒意满满了。

内侍总管立刻就听出了话音里的意思。

神色一变,全身筛糠一样跪下,慌乱的不像话。

“陛下明鉴,奴才对陛下,日月可鉴啊。”内侍总管扑通跪下,“奴才日夜跟着陛下,陛下安好,奴才才能安好,奴才不敢和陛下一荣俱荣,可奴才一定会和陛下一损俱损,就算奴才没有忠心,可奴才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啊,陛下。”

皇上盯着内侍总管,探究他话里的真假。

沉默了好一会儿,皇上道“你去把太医院院使喊来,莫让人知道。”

内侍总管慌忙起来,“奴才这就去。”

刚刚跪下那一下,太过用力,膝盖撞得疼的不得了,此刻起来,内侍总管死死咬着牙,蹒跚出去。

皇上盯着他的背影,眼底冥黑一片。

他能相信谁?

这偌大的皇宫,这万里河山,他能相信谁!

坐在龙椅上,皇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不安。

太医院院使来的很快,行过礼便按照皇上的吩咐开始一寸一寸的检查御书房。

皇上闭着眼,坐在龙椅上,脸色微青。

“陛下!”

太医院院使查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最终面色惊恐的拿着一块玉石,捧到皇上面前。

“陛下,这玉石上,有石青子。”

“石青子?”皇上蹙眉,缓缓睁眼,朝太医院院使看过去,说着话,目光落向他手上的玉石。

太医院院使恭声回禀,“这玉石应该是被浓浓的石青子汁子浸泡过,离得远不察觉,凑近了闻,石青子的味道非常浓。”

“石青子,那是什么。”

“一味让人心神烦躁的药,后宫之内,常有人意外滑胎便是源于此物作用。”

皇上的脸色,阴沉下来。

“除此之外,可还有旁的?”

太医院院使摇头,“并无。”

皇上点头,“你去吧。”

太医院院使告退,皇上朝内侍总管道“这玉石是从何处查来的,朕怎么浑然无印象。”

内侍总管脸色难看,“陛下恕罪,这玉石,是院使大人从博古架上拿下的,奴才只记得,之前博古架上是有一块玉石,是当年陛下寿诞,大皇子殿下送的,可奴才清楚的记得,大皇子殿下送的那玉石,底部有一小点瑕疵,当时大皇子殿下还说,尽管有这样一点瑕疵不够完美,可像这种天然心形形状的玉石,实在难得。”

这事皇上记得。

他朝那玉石看去。

玉石的底部,并无半点瑕疵。

这分明不是当初大皇子送来的那个。

不知何时,被人偷梁换柱了。

内侍总管看着那玉石,想了想又道“当时殿下送这玉石的时候,是当着好些人的面,可知道这玉石底部有瑕疵的,却只有殿下陛下和奴才了。”

皇上颔首。

所以有人偷梁换柱这不光是想要偷梁换柱,还想栽赃嫁祸。

不光要害他,还要害大皇子。

皇上捏了下拳,重重砸在桌案上。

御书房的内室,是绝对隔音的,德妃带来的那嬷嬷此刻便被关在那里。

快到天黑的时候,皇上终于从龙椅离开,走向那内室。

嬷嬷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却知道,在她被关进来的时候,德妃被皇上下令杖毙。

嬷嬷不安的看着皇上。

皇上一言不发,从一个机关暗格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儿。

拔开瓶塞,里面有一条碧绿的虫子在蠕动,瓶塞拔开的那一瞬,它迫不及待想要钻出。

“用你的蛊术,将那人体内的千机蛊触发了吧。”

皇上将瓷瓶儿给了嬷嬷,冷声吩咐。

嬷嬷接过瓷瓶儿,“德妃娘娘她”

“你若做的好,朕可以考虑放了她。”

嬷嬷立刻便道“老奴尽力。”

说着话,嬷嬷对着那瓷瓶儿开始念出一串蛊令,随着她的声音加快,那蛊虫加快了从瓶儿里爬出的速度。

它窜到嬷嬷的手掌上,冲着嬷嬷的食指指腹,一口咬下。

指腹的鲜血浸透了蛊虫,蛊虫吸收鲜血渐渐变得殷红。

而此时,在沈樾的府邸,万喜正啃鸡腿,就听到沈樾低低的哼哼声,他全身扭动,面上带着巨大的痛苦。

万喜吓得鸡腿吧嗒落地,赶紧扑上去查看什么情况。

“喂,你怎么了?怎么了?”

万喜拍拍沈樾的脸,急的要哭了。

沈樾紧紧闭着眼,“疼,疼”

他意识模糊,脑中有种种场景一一闪过,却终究所有都抵不过身体的疼。

很快,一切记忆消失不见,他能感受到的只有锥心的疼。

瞧沈樾难受的不行,万喜不敢耽误,赶紧出了密室到院子里不高不低的道“你们殿下现在有点出问题了,你们谁能找到我家主子啊,赶紧的。”

黑夜里,沈樾的暗卫便有一人现身。

第二百零七章 发作

周瑶坐在炕上,抱着腿流泪。

赵氏匀了匀呼吸,朝周怀林道“咱家菜地那头不是老高家的玉米地嘛,玉米地出去就是族学后面的小树林。”

周怀林不知道赵氏要说啥,急的冒汗。

“嗯啊,咋地?”

“我和瑶儿今儿在玉米地看到大哥和刘寡妇了。”

这句话说出来,赵氏大睁着眼睛看着周怀林,眼底是茫然,惊恐,错乱和不安。

周怀林像是被雷击了一下,心里狠狠一抽,“啥?”

赵氏点头,咬了下嘴,“瑶儿先看见的,都看见了。”

周怀林转头看向周瑶,周瑶哭的成了个泪人。

她还没及笄呢。

她大伯白花花的身子,刘寡妇白花花的身子,还有间歇中的声音,她全撞上了。

她还是个孩子啊!

周瑶被吓得不轻。

周怀林心疼的摸摸周瑶的头。

周平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姐,别哭了,就当是看狗交配了,你又不是没看过。”

周瑶

这弟弟能掐死不。

立刻那种。

周怀林抬手啪的朝周平脑袋拍了一巴掌。

赵氏跟着在周平脑袋另外一边补了一巴掌。

屁大点的人,居然听懂了他们的对话!

还狗交配!!!

周平

我做错什么了,要头上顶俩包!

我不是亲生的吗!

原本凝重的话题,在周平插嘴之后,意外的没有那么凝重了。

周瑶也没有那么想哭了。

周怀林摸摸周瑶的头,朝赵氏道“他家的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吧,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就行。”

周怀林一直知道,周怀海是个小心眼记仇的。

周怀海和刘寡妇的事儿,他就算是知道了,也没辙。

能告诉谁去?

大嫂?

爹娘?

谁都没法说。

要是大哥还没有成家,这事儿他能告诉爹娘,成了家,他就没法说了。

“可万一哪天闹出来,瑶儿和平子以后成亲”赵氏满目担忧。

周怀林揽住她的胳膊,大手紧了紧,“咱分家了。”

赵氏浑身一个激灵,嗖的转头看向周怀林,满目错愕,“啥?”

“分家了,就在刚才。”

不等周怀林把话说完,周平就噼里啪啦把经过说了一遍。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奶装病,让大姐给揭穿了,所以说啊,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赵氏

周怀林

周瑶

周平眼见他们瞪着眼盯着自己,不禁抬手护头,默默后退一点,“咋?我说的不对?”

赵氏

周怀林

周瑶

对是对,就是太过不符合你的年龄。

周怀林把分来的地契和银子给了赵氏,“以后,咱三房的日子,咱自己说了算。”

分家的事,立刻就冲淡了周瑶和赵氏对狗交配场面的惊恐。

毕竟展望新生活非常迫切。

“虽是分家,但是爹的话是,吃住还在一起,以后做饭,各房各自拿粮到厨房,三房轮流做饭,今儿先是大房,一会儿你拿了粮过去。”

周怀林交待一句便下炕了。

“我去看看给田里雇个人,明儿我和青丫头还去卖字,不用等我吃饭,留一口就行。”

周老爷子分给三房的银子虽然不多,但足够他雇个人忙到秋收了。

周瑶和周平立刻也跟着下地,穿了鞋就去了二房。

他们进去的时候,周怀山正好写完《论语》,正要抱怨,眼见他们姐弟二人进来,只得委屈巴巴闭嘴。

然后就迎来了今日第二击。

写丰字。

周怀山

他再去抓回蛐蛐,还能回去当侯爷吗?

“二哥,有人找你。”

刚刚出门的周怀林折返回来,他身后跟了一个年轻人。

“找我?”周怀山一脸疑惑抬头。

周青一眼看到跟在周怀林身后的沈励,震惊道“沈老板?”

周怀山转头看向周青,“闺女,你认识?”

周青一边下炕一边解释,“爹,咱家的笔墨纸砚,都是从沈老板的铺子买的。”

跟在周怀林身后的沈励立刻就收到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

只是这目光,瞧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尤其是周怀山的,那目光赫赫你就是那个买一送二的傻子啊!

沈励

眼角一抽,沈励做出一脸震惊的看向周青,“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周青

“这是我家啊。”

沈励脸上惊讶更足了。

“你家?你是周怀山前辈的”

周怀山前辈?

“我是她爹。”

沈励脸上的震惊,浓的简直都快掉渣了。

“竟然姑娘竟然是周前辈的女儿,失敬失敬。”

周青

周怀山

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个买一送二的傻子在说什么。

沈励将手里提着的东西往炕上一搁,然后转头一脸虔诚的朝周怀山拜了一拜,“晚辈沈励,想拜周先生为师。”

周怀山

震惊的看着沈励,震惊程度不亚于他刚刚发现自己穿越那会儿。

“拜师?我?我一纨”

我一纨绔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周青机警,插了一句嘴。

“沈老板是不是搞错了,我大伯是童生,我爹还没考过试呢。”

沈励认真的道“不会错,我听人说,前辈拿树棍子练习的字,都风骨磅礴,晚辈深知高手在民间的道理,所以特来拜师,还望前辈不嫌弃晚辈愚钝。”

周怀山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傻子。

他一纨绔,居然有人拜他为师,难怪能做出买一送二的事呢。

不过

低头看看手边厚厚一摞红纸,周怀山道“会写字吗?”

沈励立刻道“读过书,只是写的不好,还求先生赐教。”

周怀山指了一下面前红纸,“写一个丰字我看看。”

沈励也不怯场,抓起笔就写。

一个丰字,虽不如周怀山的字霸气磅礴,可也不差。

周怀山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伸手一捋胡子呃,没胡子,摸了个空,改为摸摸下巴,“想要拜我为师?”

“爹!”周青立刻制止了周怀山,转头对沈励道“沈老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爹她”

沈励打断周青的话。

“晚辈敬佩前辈的毅力,更敬佩前辈在书法上的天赋,只想得前辈指点一二,还望前辈成全晚辈拜师之心。”

说着,沈励一跪,朝周怀山行了个拜师礼,“还求师傅收了徒儿。”

周青

你和一个纨绔谈毅力和天赋?

第二百零八章 回来

宋瑾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没多言,抬脚就跟着走。

大皇子原本也要跟着去,可走了一步忽的想起什么,步子便顿住。

“父皇召四弟进宫,本王就不陪着去了,本王府里新得了不少话本子,还没来记得及看。”

大皇子朝禁军统领点了个头,抬脚出府、

宋瑾......

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呃......

他们不是夫妻。

擦!

被大皇子洗脑了。

宋瑾心头默默翻了个白眼,跟着禁军统领进宫。

她前脚进宫门,后脚宫门便关上,原本对她还算客气的禁军统领直接粗鲁的命人将她绑了。

“殿下,对不住了,卑职也是听命行事。”

御书房。

宋瑾被押进去的时候,皇上正坐在桌案后,内室中,那嬷嬷还在施蛊。

一眼看到沈樾毫无痛苦之色的被带来,皇上蹙了蹙眉,一摆手,命禁军统领下去。

一时间,御书房里唯有皇上,内侍总管,宋瑾和嬷嬷,再无他人。

宋瑾冷眼瞧着皇上。

皇上嘴角勾出一个残忍的笑,“你不是朕的四皇儿,你到底是谁?”

宋瑾有些意外,狗皇帝居然猜到了这么惊悚的真相。

亏他敢相信。

冷静了一下,宋瑾道:“我是谁,你不是很清楚吗?”

皇上啪的一拍桌子,“大胆!”

宋瑾冷哼,“我的胆子,可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

说着,宋瑾眼睛一眯,双手捏拳,死死盯着皇上,就在这一瞬间,御书房悬着的那把太阿铮铮出鞘。

几乎是飞一般,闪到宋瑾身后,割断她身上的绳索然后直扑皇上身前,剑尖儿直指皇上眉心。

皇上一惊,身子向后一仰。

内侍总管惊得大声呵斥,“放肆,放肆你,放下,快放下......”

不等内侍总管语落,那把太阿的剑鞘便犹如饿狼扑食一般,直接砸向内侍总管后脖颈子。

砰的一声。

内侍总管眼皮一翻,栽倒在地、

“来人!”

皇上怒目瞪着宋瑾,随着他语落,隐藏在御书房的暗影便现身,立在宋瑾身后,手中利剑直指宋瑾。

宋瑾毫无畏惧之色,只是捏着的拳头倏忽间更加用力。

原本被暗影攥在手里的利剑,便疯狂的想要逃脱主人的手掌。

暗影错愕盯着自己的手,拼命的想要抓住自己的剑,可他的剑却拼命的逃。

宋瑾盯着皇上,“想死吗?”

从出生到现在,皇上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忤逆的话,气的双目喷火,可偏偏又不敢乱动,唯恐他一动,面前锋锐的太阿便将他一剑毙命。

“还不杀了他!”

皇上咬牙切齿吩咐。

那些暗影便不再纠缠那些原本要挣脱他们的剑,手里的剑一丢,就朝宋瑾扑去。

身怀绝技的暗影,就算是没有剑也一样要人的命。

可惜。

他们手中的利剑一脱离他们的控制,便立刻剑头对向他们,剑柄包围在宋瑾身边,让那些暗影几乎无从下手。

宋瑾瞧着皇上。

“今儿可是你请我来的,我虽然恨你,可并不打算立刻杀了你,毕竟杀了你动摇朝局动摇山河,可惜,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当初你杀我父皇母后,就该想到有今天的后果。”

惊恐之下,皇上眼底瞳仁涣散。

他命人捉拿沈樾,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忽的,皇上就想到德清道长的死状。

他......

皇上狠狠打了个哆嗦。

“你听朕说,朕可以把皇位让给你......”

“去死吧!”

不等皇上说完,宋瑾原本低垂的手立刻抬起。

就在宋瑾抬手那一瞬,按照她体内的灵力强度,那些所有对准别人的剑,都会准准的刺出去。

可却没有一把剑刺出。

所有的剑在那一瞬,咣当落地。

而宋瑾,在剑落地的一瞬,直觉眼前一黑,人一头栽倒在地,紧跟着,御书房外的天上,一道惊雷劈过。

沈樾忽然倒地,皇上震惊之下大喘着粗气。

方才,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一瞬,他的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全身的血液都僵固住了。

现在......

皇上蹭的从龙椅上起身,双手撑着桌案,眼底喷着熊熊怒火,盯着瘫倒在地的人。

所有的暗影纷纷捡起自己的剑,剑尖指向沈樾,几乎刺进他的肉里。

皇上盯着他,一言不发,无人知道这一刻,这个差点丧命的帝王在想什么。

“陛下,陛下不好了。”

屋里,嬷嬷惊慌失措跑出来。

手里捧着一个白玉完,碗里是那条蛊虫,此刻断成三段。

“陛下,蛊虫失效了。”

皇上眼珠转向那蛊虫方向,瞧着碗里的虫子,皇上重重一拍桌案又嗖的看向地上的人。

“杀!”

“是!”

所有的暗影在这一瞬,齐齐领命。

噗!

所有的剑,在这一瞬,刺入沈樾的身体。

原本昏迷不醒,疼痛刺来,沈樾蹙眉睁眼,睁眼那一刻,他错愕的看着眼前。

无数灰衣人举着利剑,剑刺入他的身体。

他......

他怎么会在御书房。

他不是在他自己的府邸吗?

他......他不是成了宋瑾?

他......那剑身的影子里,怎么是他自己。

思绪不及多思,紧紧盘旋那么一瞬,沈樾便再无思想,他瞪大眼睛,盯着前方,嘴角鲜血汩汩,没了呼吸。

皇上扑通跌坐在椅子上。

“来人!”

禁军统领从外面进来。

一眼看到全身是剑洞,全身流血已经没气的四皇子,禁军统领倒吸了一口冷气,压下心头惊骇,抱拳行礼。

“给朕将他府邸所有人全部除掉。”

禁军统领......

这个命令让他手哆嗦了一下。

但也只是哆嗦了一下,便就领命离开。

大皇子府邸。

宋瑾幽幽醒来。

万喜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的冲上去一把抱住宋瑾。

“主子,主子您可回来了,您可醒了,可算是您自己了。”

宋瑾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她刚刚不是正在御书房,打算直接杀了狗皇帝?

怎么现在......

现在她在哪?

宋瑾挣扎着从万喜铁索一样的怀抱出来,“冷静点冷静点,我没事我没事,咱这是在哪?”

“在大皇子殿下府邸。”

“在本王屋里。”

万喜和大皇子异口同声。

第三百零九章 见面

宋瑾

环视周围一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她又成了她自己

那沈樾现在岂不是

就刚刚御书房那个场面,她可能没有杀了皇上,现在沈樾成了沈樾自己,没有灵力,皇上岂不是要杀了沈樾

一想到沈樾要死,宋瑾立刻起身。

大皇子一把揽住她。

“怎么心疼老四”

“不是,也不能让他白白送死啊,他是替我死了。”

“死不足惜。”

“他是无辜的,而且,他和我爹是盟友。”

大皇子揽住宋瑾笑了一下,“也许宋定忠从来没有把他当做真正的盟友呢。”

宋瑾仰头看大皇子。

大皇子低头看着她,目光宠溺。

“他是昭国的皇子,早在当年,四皇子的母妃在昭国做人质的时候,昭国便偷梁换柱,将他们自己的皇子换成了老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能登基,纵然不能登基,能祸乱朝纲也是好的。”

“宋定忠一直知道这一点,之所以和他合作,初衷不过是因为他们都想扳倒皇上,可一旦真的扳倒皇权,他们便是对立的了,先皇先后打下的江山,怎么会允许他来作乱。”

宋瑾听得目瞪口呆。

她一直知道沈樾身份不一般,没想到,这么不一般。



算了,死了就死了吧。

他不死,死的人更多。

毕竟,同情之心还是要被爱国之心压制一下的。

“那现在,怎么办”宋瑾重新坐回床榻。

大皇子没松手,跟着坐回床榻。

万喜

瞧瞧大皇子,瞧瞧宋瑾,然后伸手去掰大皇子的手指头。

大皇子

大皇子朝万喜看去。

万喜腰杆一挺,“放了我家主子你们又没有成亲,这算什么”

宋瑾

她家万喜到底从哪来的底气。

在沈樾府邸的时候敢吼四皇子,在这里敢吼大皇子。

女二光环吗

然而,就在万喜的怒斥中,大皇子这个往日不要脸的居然真的松手了。

一抹鼻尖,“嗯,万喜姑娘说的对,还是要等成亲了。”

宋瑾

万喜

宋瑾白了大皇子一眼,“成什么亲。”

大皇子笑着看宋瑾,“还是喜欢你是你自己的模样,一直看你是他,我都要怀疑自己的取向有问题了。”

宋瑾又翻个白眼,从大皇子的怀里出来,“你刚刚怎么不跟着我进宫。”

“我若是跟着你进宫,此刻还能陪着你在这里”

“事后诸葛,你就知道我要换回来了”

“嗯,我知道。”

宋瑾瞧着大皇子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你怎么知道的”

大皇子一笑,“你不是说,你和他换了身子的那天,天空霹雷了吗那会你被带走的时候,天空也响雷了,恰逢宫里蛊虫启动,我想,许是个机会。”

“你看,你也不过是猜着而已。”

大皇子伸手就去捏宋瑾的脸,“这是恼了现在可是北方的冬天,响雷难道不足以说明问题按照话本子的节奏,这可都是要出大事的关键环境点,叫做环境烘托。”

周青

三要素,人物情节环境吗

正说话,外面大皇子的随从回禀,“殿下,有人求见。”

说着,随从递上一枚玉佩。

一看到那玉佩,不等大皇子反应,宋瑾蹭的起身,“我爹来了”

那玉佩与当时元宝叼给她的那玉佩是一样的,宋定忠也有一个。

当时宋瑾进京,宋定忠和她提过,要是有人打着他的名号寻她,只认玉佩不认人。

宋瑾语落,大皇子看了那玉佩一眼,也起身,“人呢”

随从便道:“在外厅。”

大皇子牵了宋瑾的手就朝外走。

绕过亭台楼阁,走了约莫几盏茶的功夫,一处外厅便出现在宋瑾面前。

灯火通明中,宋瑾一眼看到宋定忠。

她虽是穿越来的,可身体里带着原主的情绪,她自己对宋定忠也是极其思念的。

毕竟这是她在这个世上仅有的亲人。

“爹”

宋瑾提起裙子就朝外厅奔进去。

宋定忠显然没想到宋瑾在这里,听到声音一愣,转头看向宋瑾,震惊之下,眼底闪出泪花。

宋瑾扑上去抱住宋定忠的胳膊,“爹,你可来了”

宋定忠老泪婆娑,拍拍宋瑾的手,瞧着一身女装的女儿,宋定忠缓了好一会儿才略略平息了心头的激动。

“让你等久了,爹不好,爹不好。”

宋瑾抱着宋定忠的胳膊不撒手。

宋定忠就笑道:“这么大闺女了,也不怕大皇子殿下笑话。”

说着,宋定忠忽的话音一顿,再次震惊看向宋瑾,“你换回来了”

宋瑾

“爹”

宋定忠笑呵呵拍拍宋瑾肩膀,“啥时候换回来的”

“就在刚刚。”

宋瑾噼里啪啦把她刚刚的惊险经历说了一遍。

大皇子听着,手指微颤。

他知道皇上带走沈樾是不安好心,没想到,竟然是直接起了杀意。

宋定忠听着宋瑾的话,脸一黑,朝大皇子看去,“你就是这么向我保证的我把孩子放心交给你,你就是这么靠博弈保证她安的”

大皇子

无言以对。

他的错。

大皇子低了头。

宋瑾有些舍不得她爹说大皇子,“不怪他,要不是他,我换回来之后,就被皇上给烧死了。”

得到宋瑾的回护,大皇子眼底笑意深了深。

这是在乎他呢。

宋定忠没好气的瞪了大皇子一眼。

宋瑾转移注意力,“爹,这两位是”

刚刚进来,大皇子就看到宋定忠身后立着的三个人。

一个是韩柏,他熟悉的,另外两个,瞧着眼熟,却想不起来。

宋定忠拍拍宋瑾的头,“这就是你当时从玲珑山救下来的人啊。”

宋瑾

那俩野人

准确的说,是沈樾带回去的人。

只不过这野人在府里一见了她就情绪不对。

瞧着面前面容清秀的两个人,宋瑾很难将他们和当时那野人联系到一起。

“他们中了毒,爹之所以来的晚了,就是给他们解毒。”

那两人齐齐上前,朝着宋瑾一拜,“公主殿下。”

宋瑾

虽然自己心里明白自己的身份,可忽然被人这样一拜,她还是尴尬的偏了偏身子,躲开这一拜。

第三百一十张 弑君

宋定忠瞧着他俩,叹了口气。

“他两个,是你母亲的亲弟弟。”

这话一出,不光是宋瑾震惊错愕,就连大皇子都惊愕了。

“当年出事,他们收到你母亲的灵力信号,等他们赶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晚了,被皇上下了毒,好在进宫之前他们吃过苗疆解毒丸,饶是那毒霸道,他们也捡回一条。”

顿了一下,宋定忠又叹了口气。

“他们和你母亲骨肉血亲,自然也能感应到你的存在,顺着感应,他们一路追到余州,只是体内毒素发作,后来逐渐意识癫狂。”

宋瑾瞧着她两位舅舅,一时间心头酸涩。

这都是原主的骨肉亲情啊。

他们是真的在乎原主,饶是都疯了,感受到原主的气息,都能立刻站到原主身边去。

“这毒素在体内停留的时间太长了,饶是现在已经拔出毒素,可他们的神志也难以恢复,现在,他们不记得自己是谁,但坚定的认为,他们是你的保护者,他们知道你是公主,这是他们仅存的神志。”

宋瑾听着,想哭。

叙旧认亲之后,宋定忠朝大皇子道:“入京京都如何?到了下手的时候了吗?”

大皇子目光从宋瑾的两个舅舅身上挪开。

“德妃挑唆舒妃和二皇子拐卖孩童,将孩子们调教长大,送到京都各个官员府邸的事情,已经被揭发,如今,皇上已经知道了皇后舒妃一党的行为,再加上二皇子自己毁容登基无望,皇后一党为了保住想要的一切,一定会采取行动。

大约,皇上什么时候动手,他们就什么时候动手。

另外,皇上知道了德妃和安国公府世子的关系,只怕骠骑大将军那边,他要再次派人,他已经派人围了安国公府,安国公府可能也要动手,多年谋划总不能落空。

我们现在就等着所有人动手,然后做那只黄雀。”

宋瑾补充道:“沈樾可能已经死了。”

宋定忠连日赶路,大皇子府邸已经安排了饭食,几人说着话入席。

这厢,大皇子府邸,他们就着饭商议之后安排。

那厢,宫中。

德妃被杖毙,皇后进了御书房再未出来,舒妃一得了消息便立刻乔装出宫。

等到宫中反应过来舒妃不见时,舒妃早已经带着二皇子离开二皇子府邸。

二皇子在京都有一处私宅。

面颊被火烧,结痂未愈,二皇子面上带着一个银质的面具,声音幽冷的看着舒妃,“母妃,姨母会不会已经......”

舒妃心头焦躁不安,在地上来回徘徊。

“有可能,都怪我,当时就应该拦住她,明知道陛下对德妃下手,就是知道了什么,就不该抱有侥幸心理让她去冒险。”

舒妃后悔的不像样,眼泪不住的流。

相比舒妃的痛苦,二皇子则显得冷静又阴鸷。

“母妃,既是姨母出事,我们还等什么,父皇他不顾念与姨母的结发之情,更不会将皇位给我这个已经毁容的皇子,他心里,只有大皇子,我们别无选择。”

尽管之前一直有弑君的准备,可真的到了这一步,舒妃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可,万一你姨母还活着。”

二皇子冷笑,“凭着父皇的性子,纵然姨母活着,那也是被他百般折磨,儿臣以为,与其屈辱的活着,姨母更愿意死了。”

舒妃一个哆嗦,瞪大眼睛看着二皇子。

二皇子蹭的从椅子上起身,“母妃,不等了,现在就行动。”

说着话,二皇子朝外走去,开门立在廊下,他抬手啪啪一拍。

左右立刻出现两个黑衣人。

“通知京卫营和禁军那边,动手。”

两个黑衣人得令,转头离开。

他们一走,二皇子仰头望了望天。

漆黑的夜里,天空却又雷电劈过。

这可是冬日啊。

天出异象,就连上天都在帮他。

吩咐完死士,二皇子带着人离开私宅,他在京都,养了私兵,静宁侯府藏了他不计其数的兵器。

一切都是现成的。

漆黑的暗夜中,无数人影幢幢,如同鬼魅。

静宁侯得知德妃已经被杖毙,立刻便离开那处外宅。

他离开之前,一把火烧了那宅子,等到皇上派人去捉拿他的时候,早就不见人影。

二皇子带着人去了静宁侯的那处外宅,大火冲天,二皇子派人从外面的水渠游进去。

他的那些兵器,全在湖心底下。

这大火拦得住旁人,却拦不住他。

同时还在行动的,还有安国公府。

只是,安国公府在行动之前就被皇上派人包围,而包围他们的人,是禁军,禁军早就被二皇子买通。

二皇子此刻动手,自然是要让人更加看紧安国公府。

可这些年,安国公府世子既然与德妃里应外合,又岂能狡兔没有三窟。

禁军困住了安国公府的宅子,却困不住里面的主人。

离了安国公府,安国公并府中其他主人直奔三皇子府邸。

他们是三皇子的人,一直都是。

二皇子在行动,三皇子当然不能落后。

二皇子既是要弑君杀父,他便捉拿奸佞,为父报仇。

平静的夜晚,暗潮汹涌。

朝中大臣,几乎人人都被各自所在的势力惊醒。

天空即将破晓,二皇子亲自率着自己的私兵,在禁军的里应外合下,冲进皇宫,一路杀向御书房。

御书房里,皇上得知二皇子杀了进来,惊怒不已。

他竟然不知道,他一直信任的禁军首领,居然背叛了他。

气愤之下,皇上扫了桌案上的一切东西。

内侍总管立在一侧,低着头,“陛下,二殿下他此举,必定要逼您传位。”

“他敢!”

皇上虚张声势的嘶吼一声。

尽管怒目圆睁,可唯有他自己知道,他手里,此刻竟然没有什么能用的人。

除了那些暗影。

暗影虽然厉害,可也敌不过外面杀进来的那千军万马。

就在此时,御书房外,小内侍尖锐的惨叫声破空而起,皇上一个激灵,抬眼朝窗外看去。

二皇子穿着铠甲,一脚踢开御书房的大门。

“父皇,许久不见,儿臣被火烧了脸,父皇真是心狠,都不去看看儿臣。”

第三百一十一章 回来

二皇子裹着冬日的寒风进了御书房。

他手里一柄利剑,剑尖还滴着血。

皇上心跳的砰砰的,可到底还是稳住了表面的镇定,怒火中烧,瞪着二皇子。

“逆子!”

二皇子轻轻呵了一声,声音极其嘲讽。

“逆子?父皇也不是慈父啊,父皇对皇兄是慈父,对我们......您有半点父爱吗?”

二皇子把玩着手里的剑,剑尖的血被他用手指拭下,他手指一弹,那血直飚皇上面前的桌案。

“你......”

二皇子手里的剑朝御书房的桌案上一拍,“父皇,儿臣不喜废话,您是自己写传位诏书,还是儿臣替您写遗诏,都行,您自己选。”

皇上眉心一跳,“你要弑君杀父?”

二皇子大笑起来,“这话说的,好想您很震惊似的,儿臣倒是觉得,这天底下谁震惊您都不该震惊,您这皇位是怎么来的,您自己个不是很清楚吗?”

“你是我儿子!不是他儿子!”皇上啪的一拍桌子,愤然起身。

二皇子耸肩挑眉,“皇室之中,谁是谁儿子,意义不大,父皇,别耽误时间了,快写吧,难不成您还指望您的好儿子大皇兄来救您?”

皇上瞪着二皇子,恨不得捏碎这个杂种。

二皇子神色阴鸷却又带着冷笑。

“父皇放心,儿臣也不是完全不孝顺,等儿臣继位之后,儿臣会给大皇兄一个好归属的,他不是喜欢看话本子吗、儿臣送他十万本话本子,把他安置到溪山别院去,这一生,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二皇子说罢,用剑指向皇上。

“写吧。”

皇上怒目瞪着他,一动不动。

二皇子的剑便朝皇上的肩窝刺去,“您是当真觉得儿臣不敢动手吗?在您杀了皇后那一刻起,儿臣和您的父子亲情,就没了。”

“皇后不是朕杀的!”皇上咬牙切齿。

二皇子就道:“这么说,我姨母当真死了?”

皇上......

“你诈朕?”

二皇子冷着脸,“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姨母死了,你......快写!”

二皇子一抬手,他身后随从立刻上前,找了写遗诏的圣旨,将湖笔塞到皇上手里。

二皇子慢悠悠道:“从现在起,我每数五个数,你若写不出一个字,我便剁掉你一根手指。”

“一,二,三,四,五。”

二皇子语落,当真数起来,皇上又惊又怕,只盼着赶快有人来救,可又担心二皇子动真格的。

二皇子语落那一瞬,那个立在皇上身边的随从手起刀落,抓着皇上的手边砍下去。

“啊!”

皇上顿时爆发出撕心裂肺一声惨叫。

二皇子笑道:“我说了,我是认真的,而且,我认真起来的模样,我自己都害怕呢,父皇识相的话,赶紧写。”

“一,二,三,四......”

二皇子又慢悠悠的数起来,皇上忍着钻心的疼,抓笔去写。

若是不写,他又要掉一根手指。

墨迹落上圣旨,这一瞬皇上只觉得屈辱愤怒,心中火气交叠,噗的一口,吐出血来。

就在这一瞬,外面发出一阵骚动。

“去看看,什么情况。”二皇子看都不看吩咐道,吩咐完,盯着皇上道:“别以为有人能救得了你,你若写,我留你一命,你若不写,就算我死,你也别活。”

二皇子的随从得令,出了御书房,很快又返回来。

“殿下,三殿下在外面。”

二皇子微微惊讶,“他?”

惊讶完,朝皇上笑道:“你看,关键时候,你的好儿子也没来,来的是老三呢。”

“二皇兄,你冷静点,放了父皇,不要做傻事。”

外面,三皇子的声音传进来。

二皇子走到窗边,朝外看了一眼。

三皇子身边,站了不少朝臣。

这些朝臣,他明明都控制了家眷。

他用那些拐卖来的孩子安插到这些朝臣家中,掌握着府中一切动向,怎么......

外面的三皇子仿佛猜到了二皇子的心思,笑道:“皇兄,你安插的那些人,早就被这些大人们发现了,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才没有将那些人除掉,你快放了父皇,只要父皇安然无恙,父皇念及父子血脉,不会对你如何的。”

二皇子转头看了一眼掉了一根手指的皇上,看了他一眼,又朝三皇子望去。

“你怎么知道我安插了人。”

三皇子就道:“也让皇兄明白些,皇兄忘记了?当初这法子,可是德妃娘娘向皇后娘娘提起的,事到如今,皇兄该知道,德妃娘娘是臣弟这边的吧。”

二皇子看到了立在三皇子一侧的静宁侯,看到了三皇子身后的安国公。

“你不是包围了安国公府吗?怎么安国公又和老三去一起了1”二皇子转头问皇上。

皇上......

他能说,他也是到现在为止,才知道他身边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人吗!

“包围安国公府的人,是禁军,既然进军头领归顺与你,这话,你该问他而不是朕。”

外面三皇子再次回答了这个问题。

“皇兄和父皇难道惊讶安国公的出现吗?”

三皇子语落,安国公的声音便传进来。

“安国公府有幸得陛下恩宠,早在十六年前,就在府中挖了密道,十六年前那件事,对臣实在触动太大。”

皇上扑通跌坐在椅子上。

十六年前......

十六年前助他得到皇位的安国公就已经不忠心与他了。

亏他还派了安国公府世子去监视骠骑大将军。

二皇子瞧了一眼满面颓败的皇上,朝二皇子道:“十六年前,他能背着父皇挖了密道,你就不怕......”

三皇子打断二皇子的话,“皇兄说这些有什么意义,现在,御书房已经被臣弟包围,皇兄还是快放了父皇把!”

“不可能,你不可能包围这里!”二皇子怒道:“我手里有禁军,有京卫营,还有上万私兵。”

三皇子就大笑起来。

“你这些,比得上骠骑大将军吗?”

二皇子和皇上齐齐一愣。

骠骑大将军便从三皇子身后闪身出现。

“陛下,您杀了臣女儿女婿一家,想到今天了吗!”

谁能想到,原本在千里之外的骠骑大将军,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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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挂了

听到骠骑大将军的声音,皇上震愕的转头,眼底带着恐惧和战栗,朝窗外看去。

二皇子也没想到,骠骑大将军居然回来了。

他在骠骑大将军身边安插了人,一直没有收到消息啊。

难道他的人被发现了?

二皇子惊疑的看着外面。

骠骑大将军回来,他手里的那点私兵的确就不够看了。

可......

骠骑大将军站在三皇子身侧,赤红的眼底全是愤怒。

“二殿下,识相的话,您就交出陛下,老朽倒是还能留您一命!毕竟你我之间,没有恩怨,纵然是丽妃和皇后之间的恩怨,也不过是后宫争宠,老朽不算到殿下头上。”

二皇子提着手里的剑,手开始发抖、

三皇子能杀进来,足以见得,他们的人已经将他的人消灭了。

他现在,若是当真走出去,那等着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若是不出去......

惹急了三皇子,难不保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火烧了御书房。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不足一个时辰。

等到众臣上朝,或许还有转机。

二皇子打算拖延一下,可紧跟着三皇子便破了他的梦。

“皇兄是指望等到早朝的时候来救兵吗?臣弟劝皇兄放弃好了,毕竟你诱拐孩童的事情,臣弟已经替你宣扬出去了,现在,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三年前以及今年这桩震惊朝野的诱拐案,你是背后主谋,皇兄的名声早就扫地了,就算是你这次拿到父皇的传位诏书,这皇位怕是也坐不稳,谁会让一个诱拐孩童的犯人做皇帝呢!”

“你......”

“二皇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时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就莫要怪臣弟大义灭亲了。”

三皇子说完,朝皇上道:“父皇,儿臣并无恶意,儿臣知道您手里还有暗影,若是可以,您就自己出来吧,在儿臣这里,天一亮您就是太上皇,儿臣保证您荣耀养老。”

皇上已经气得说不出话。

都是逆子。

没有一个好东西。

老大呢

老大在做什么!

一想到大皇子,皇上心头又是盼着大皇子来救他又是怕大皇子来。

万一大皇子来了,送了命如何是好。

忽的,皇上想到了一个人。

先后诞下的那个公主。

眼睛一眯,皇上眼底迸射出寒光,看了二皇子一眼,转头望向三皇子。

盯了三皇子一瞬,皇上拿起手中的笔,刷刷落字。

二皇子转头看去。

皇上在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他要传位,传位于他。

二皇子心头一动,上前一步,一把夺了圣旨。

皇上闭着眼睛叹了口气,“朕手里还有暗影,你若杀的出去,这江山就是你的,若是杀不出去,朕也无法。”

顿了一下,皇上神色戚戚,“从最一开始,这皇位,朕都是打算给你的,朕虽然偏爱你大皇兄些,可他到底不务正业,担不起这江山社稷。”

二皇子一怔。

“你别想骗我。”

皇上苦笑,“我骗你做什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

皇上说着,拉开桌案抽屉,拿出御玺并一方小印,“这个小印,便是暗影的,朕身边的那些,刚刚已经被你杀了,还有一些,养在十里铺的王家庄,你拿去吧。”

说着,皇上又拉开一个抽屉,取出一样东西,“这个是夜光弹,趁着天没亮你放出去,十里铺那边看到了就会来营救,到时候,你和老三究竟谁胜,便是天意了。”

皇上说完这些,一脸淡定,缓缓坐下。

二皇子狐疑看着他,一时间摸不清皇上的意思。

犹豫一下,二皇子让他安排在皇上身边的随从将东西拿了。

“对了,暗影交接,还有一句暗令,你过来,朕告诉你。”

“父皇说就是。”二皇子不信皇上,不肯上前。

皇上就苦笑道:“自古以来,暗影都是帝王的专属,有人说得御玺者得天下,可朕告诉你,得暗影者才是真正的得天下。”

二皇子蹙眉。“那天犬呢,天犬才是皇室的象征。”

二皇子不提,皇上都忘了。

毕竟他从未受过天犬的庇佑,危机时刻,当然也想不到盼着天犬来救驾。

可现在......

皇上心头冷笑。

天犬当然不在他这里,在那个小贱人那里呢!

天犬始终只认先后一脉!

那个贱人活着,天犬当然在他那里。

当初天犬亲近沈樾,他就该有所警觉,是他大意了。

“天犬的暗令朕一并告诉你,你若是想知道就过来,不想朕也不勉强,外面老三怕是没有时间耐着性子等你我说话了。”

“你写纸上。”二皇子道。

皇上就道:“那是梵文,朕不会写。”

二皇子......

狐疑盯着皇上,犹豫了好一瞬,抬脚上前,却是手中提剑,及其防范。

“你说......”

二皇子靠近桌案,然而就在他靠近那一瞬,皇上猛地起身,效仿之前德妃刺杀皇后一般,抓起抽屉里的匕首就朝二皇子刺去。

可惜,二皇子不是皇上,他反应快多了。

就在皇上爪刀那一瞬,二皇子就反应过来,身子一偏,躲开。

皇上扑个空,闪了出去。

二皇子的随从扬手便朝着皇上一剑刺去。

就在此时,一直在外面等待的三皇子,派人冲了进来。

进来的人直扑二皇子和他随从。

皇上被二皇子一刀刺中肩窝,面色寡白的摊在龙椅上。

二皇子被抓,三皇子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直接将人刺毙。

御书房里的对峙,转瞬成了三皇子和皇上、

若是方才,二皇子和皇上还称得上是对峙,此刻,三皇子几乎是碾压一切。

“父皇。儿臣无需您的传位遗诏,儿臣只需要对外公布,您被皇兄刺杀,儿臣救驾来迟就好。”

说着,三皇子扬手一挥。

骠骑大将军上前。

他女儿一家都被皇上杀了,这个仇,他岂能不报。

只是皇上在骠骑大将军上前时,忽的大笑起来。

“你们与朕厮杀有什么用,这天下,不是朕的,也不会是你们的!荣和皇后的女儿,她还活着,就在京都!”

荣和皇后,便是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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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喜欢

荣和皇后怎么死的你最清楚,她和先帝都难逃一死,那女娃子能活了,少危言耸听。”

骠骑大将军冷呵一声。

当年的事,他也是参与者之一。

皇上盯着骠骑大将军,“朕有必要拿这件事骗你吗?没有任何意义,朕反正活不了了,死前提醒你一句,提防着点,那孩子的灵力可比她母后强大多了,德清道长就是拜他所赐。”

德清道长的死,骠骑大将军已经得了消息。

瞧着骠骑大将军的神色,皇上知道,自己的话他听了进去。

“那孩子活着,此刻在京都,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找朕报仇,朕若是死了,她报仇不成,必定会找到你们,朕若是活着,她的目标就首先是朕,有朕做诱饵,你们便有机会反击,怎么样?”

三皇子没有经历过十六年前的事,他也不想理会那些。

“听他聒噪什么,杀了完事,马上就要早朝呢。”

骠骑大将军却是犹豫了。

若是皇上说的是真的,那个孩子还活着,德清道长真的是被她杀的,那......

“好,便留你一命。”

骠骑大将军放话,三皇子震愕的看向他,骠骑大将军抬手制止了三皇子,“一会儿我和你详细解释,现在......”

骠骑大将军看了皇上一眼,朝三皇子道:“马上早朝了,殿下且先去应付朝臣,臣回来的事不能透露出去,对外只说,陛下被二皇子伤到了要害,性命垂危。”

三皇子立刻懂了骠骑大将军的意思。

皇上可死可活可进可退。

骠骑大将军有多想杀了皇上,三皇子心里清楚,看了皇上一眼,三皇子转头离开。

他离开御书房的时候,正好是早朝时分。

那些原本被二皇子控制住的朝臣,再被三皇子的人解救之后,陆陆续续直奔皇宫。

宫中经历了血雨腥风,他们惴惴不安的进宫,在宫门口得知,二皇子弑君杀父,被三皇子及时拦住。

然而,三皇子手慢一步,皇上被刺中要害,昏迷不醒,二皇子已经被皇上身边的暗影刺杀身亡。

事情闹到这一步,朝臣们无论知道什么或者不知道什么,也只能恭迎三皇子监国。

以前是三皇子一派的朝臣,前一阵子人人自危,现在一个个挺直了腰杆。

他们都是从龙之臣。

而以前追随二皇子的那些朝臣,心里素质好的,冷汗连连,心里素质差的,直接被吓死在金銮殿上。

一夜过去,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宋瑾终于醒来。

爹来了,她心里便彻底踏实了,终于睡了一夜好觉。

然而一醒来就得了一个坏消息。

骠骑大将军私下率兵回朝,此时正秘密寻找她。

寻找的方式很粗暴,将士直接穿了禁军的衣裳,全京都挨家挨户的搜查,他们手里,有一张画像,正是宋瑾。

宋瑾不知道一夜之间他们是如何判断出她就是那个先后遗孤,可事实上,人家判断出了,她就不得不动手了。

好在宋定忠准备了十六年,只为了迎接此刻。

宋定忠要大皇子带着宋瑾且先逃出京都,等他妥善解决了这里,再接宋瑾回来。

被宋瑾拒绝了。

宋定忠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原主的爹娘报仇。

她作为先后先帝的女儿,跑了算什么。

“爹,我父皇母后的仇,我要亲自报!”宋瑾一脸坚持。

“我有灵力,可以控制兵器,可以闻金闻银,我若是跑了,你们就只能和人家硬碰硬,我在,你们连门都不用出就能稳赢。”

“不行,你知道动用灵力对身体伤害有多大!”

宋定忠和大皇子异口同声。

若是凡事可以用灵力解决,那当年先后还打什么仗。

灵力是威力大,可不能多用久用,反噬之力实在太大。

天犬蹲在宋瑾一侧,“我也不同意,你自己应对骠骑大将军麾下一个军的兵力,太危险。”

宋瑾揉揉天犬的头,“不是还有你,你就不想和我联手创造奇迹?”

天犬......

上上上代天犬,可是跟着先后一起上过战场的。

它却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天犬,比普通狗强一点的就是能和人沟通。

天犬心动了。

大皇子却很坚定,“不行......”

宋瑾朝他笑道:“按照话本子的节奏,女主最后都是要战胜敌人的,你话本子白看了?”

大皇子就道:“这不是话本子,是现实。”

宋瑾就道:“可我的出现,就是话本子啊!”

她的出现,真的是话本子啊,要不然,谁现实生活里穿越呢!

宋瑾仰头看大皇子,亮晶晶的眼里,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她牵起大皇子的手,轻轻摇了摇,“我真的很想留下,那是我的父皇和母后啊。”

宋定忠......

什么情况!

大皇子......

听,是心化了的声音。

没忍住,大皇子抬手摸摸宋瑾的头,到底不忍心看这双眼睛委屈黯然,“好。”

开口,嗓音低哑灼热。

他拼尽全力护她周全就是。

宋定忠......

重重咳了一声,打破这屋里该死的旖旎。

“你们,你们什么情况。”

大皇子光明正大一揽宋瑾的腰肢。

宋定忠......

正说话,外面大皇子的随从回禀,“殿下,京兆尹求见。”

赵霁德?

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

大皇子转头看了宋定忠一眼,宋定忠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余州相处十六年,凭他对赵霁德的了解,赵霁德应该是会站在先后这一边的。

随从领命,须臾便领了赵霁德过来。

赵霁德背后,还跟着赵科和孙琪瑶。

孙琪瑶一眼看到宋瑾,眼泪哗的就落了下来,几步跑上前,一把抱住宋瑾。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赵科和赵霁德瞠目结舌。

宋瑾?

女的?

赵科抽了抽嘴角,扯了一下孙琪瑶,“女的。”

孙琪瑶哭的眼泪哗哗,“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

宋定忠......

宋瑾......

你知道?

赵科......

你知道?!

你知道你当初为什么喜欢他,那时候他女扮男装啊!

孙琪瑶摸着眼泪,抱着宋瑾又哭又笑,“没嫁给赵科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对你,是真爱,后来嫁给赵科了,我才知道,我还是喜欢男人的。”

全场人......

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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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冷血

孙琪瑶直接扔了个雷出来,炸的全场人都目瞪口呆。

天犬目瞪狗呆。

大皇子愣了一瞬,一把将宋瑾揽到自己怀里,然后朝后撤了几步,和孙琪瑶划开距离,警惕的看着她,“你现在已经嫁人了。”

孙琪瑶抹着眼泪,朝宋瑾道:“我们可以是好闺蜜。”

孙科和大皇子异口同声,“大可不必!”

孙琪瑶......

宋瑾......

认亲事件在众人震惊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麻利结束。

外面扮成禁军的骠骑军冲进来了。

“殿下,府邸被包围了,骠骑大将军亲自帅军冲了进来。”

大皇子扫了赵霁德一眼。

赵霁德立刻一把搂住宋定忠的肩膀,“我和他是一起的。”

宋定忠......

弱弱看了孙琪瑶一眼。

总觉得赵霁德这句一起的,似乎不太对。



这种千钧一发之际,他就不计较了。

宋定忠微微点头,大皇子便道:“我和宋瑾一起,负责从此处杀入皇宫,劳烦赵大人能寻得机会,将尚未散朝的朝臣拖住在金銮殿。”

这是大皇子和宋定忠一早就计划好的。

只不过现在出现了宋瑾这个变故。

原计划,他们是不需要宋瑾参与的。

任务分派好,大皇子府中死士带着赵霁德和宋定忠他们躲入府中密道,从隐秘的密道口出府。

宋瑾和大皇子,带着大皇子府中所有暗卫死士,正面迎出。

他们出去的时候,正好骠骑大将军带人冲了进来,战场厮杀的老将,出面便是不留余地的截杀。

多余的废话没有,骠骑大将军见到宋瑾和大皇子那一瞬,便下令,“放箭!”

刀枪厮杀尚且给了对方余地。

只有强弩最能速战速决。

他不在乎杀错人,更不在乎杀了无辜的人。

骠骑大将军一声令下,他身后数百弓弩手立刻将弓箭拉满,箭雨直扑宋瑾和大皇子。

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他们。

大皇子下意识挥剑,将宋瑾一把扯到背后。

宋瑾却是轻轻按了按大皇子的手,在无数箭雨飞扑而来的那一瞬,轻轻踮起脚尖,朝大皇子唇间一吻,灿然一笑。

再转头,宋瑾满目凶狠瞪着箭雨后面的骠骑大将军。

她拳头一捏,在箭雨抵达她面前一瞬,双手一抬。

所有的箭雨齐刷刷转头,反向射回去。

“保护将军!”

突然状况令战斗经验十足的骠骑军惊慌起来。

纵然是骠骑大将军本人,明知这人身上有比先后还要强大的灵力,也预料到她能控制兵器,还是没有想到,她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这样轻松的扭转箭雨。

一众将士将骠骑大将军护住在中间,他们手中盾牌举起。

箭雨飞回,刺上盾牌。

宋瑾嘴角挂着冷笑,一步一步向前走。

随着她每走一步,那些原本被将士们抓在手中的盾牌,一张一张挣脱了他们的手,四下飞开。

将士们惊慌之下,拔剑护着骠骑大将军朝外退。

他们退一步,宋瑾向前一步。

那些落在地上的箭雨,再次飞起,再次扑向那些将士。

没有了盾牌做抵挡,将士的人肉之躯岂能地域利箭。

所有的箭就像是长了眼睛,准准刺入那些将士的咽喉。

护着骠骑大将军的将士一批一批倒下,骠骑大将军怎么也没想到,他带来数千人,就这样,还未战,就一批一批死了。

逃出府邸,骠骑大将军夺了一匹马便直奔皇宫。

然而,不是他想逃,宋瑾就让他逃。

地上的利剑飞起,那剑直接刺向马儿前腿,马儿吃痛跪地,骠骑大将军一个空翻摔倒下来。

他摔下来一瞬,大皇子府邸的死士齐齐上前,刀尖直抵他。

本是来抓人杀人的,就这样被反杀了。

宋瑾上前,脚踩到骠骑大将军脸上。

纵然十六年过去了,但是她依旧能认得出,在那个梦里,当年就是他冲进了一座府邸,杀光了府邸里几乎所有人。

“你勾结逆贼,杀我父皇母后,就该想到自己的下场。”

宋瑾脚一用力,使劲儿在骠骑大将军脸上跺了一下。

骠骑大将军吃痛,怒目瞪着宋瑾。

“当初,就该杀了你。”

宋瑾冷笑。“这话说的,好像当初你们不想杀我似的,可惜,你们没有那个斩草除根的本事,就不要怪我现在来把你斩草除根了!”

宋瑾语落,大皇子抬手吩咐。“带走。”

他以为今日会有一场恶战。

没想到......

死士将骠骑大将军押走,大皇子打横将宋瑾抱起。

宋瑾要挣脱下来,大皇子在她唇间亲了一下。

不同于宋瑾刚刚的蜻蜓点水,大皇子这一吻,绵长用力。

宋瑾都快喘不上气了,他总算罢休。

“方才你灵力用的太多,我抱你过去。”

宋瑾抱着大皇子的脖子,“好啊。”

大皇子忍不住,又亲她一下,“刚刚为何?”

宋瑾知道他说的是那一吻,便笑道:“我怕见不到你了。”

大皇子紧了紧手臂,“我们白头偕老的。”

骠骑大将军府邸,宋瑾立在府邸门前,大皇子一声令下,“杀!”

当年,他的家是如何被屠杀的,如今他全数奉还。

宋瑾听着里面的惨叫声。

有无辜的下人,有才出生的婴儿,有身怀六甲的妇人......

或许,这些人都需要怜悯,可她做不到。

说她冷血也好,说她无情也罢,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她不想给自己余生留下太多的危机,搞得剩下大半辈子都要日日提防别人寻仇。

骠骑大将军被绑在门前的石狮子上,听着府中的惨叫声,他睚眦目裂,怒气滔天,然而,宋瑾和大皇子并肩立在一侧,看都不看他一眼。

等到一座府被收拾干净,大皇子转头看向骠骑大将军。

“你以为这就算完了?还有。”

骠骑大将军赤红着眼,恨不得咬死大皇子,大皇子却冷哼一声,“去赤南侯府!”

骠骑大将军顿时双目圆睁,一口血喷了上来。

赤南侯府,他嫡长子的府邸。

十六年前那件事之后,他日日担忧,唯恐遭遇不测,为了留下一脉香火,他特意将嫡长子逐出宗族,为的便是一旦事发,能护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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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吐血

大皇子带人血洗赤南侯府,击垮了骠骑大将军心头最后一丝希冀。

一口鲜血吐出,骠骑大将军怒目圆睁却没了气息。

解决了骠骑大将军,宋瑾和大皇子直奔皇宫。

宫门口,宁国公府世子帅兵驻守。

站在城门楼上,宁国公府世子瞧着走来的人,目光划过大皇子,最终落在宋瑾脸上。

捏了一下拳,宁国公府世子眼底杀机毕现。

若非这个人,德妃怎么会当众落下金盒。

若是德妃没有当众落下金盒引得皇上发生猜疑,之后德妃也不会惊慌走错路,她也就不会死了。

“射箭!”

多余的废话没有,宁国公府世子抬手下令。

只是不及他下令,背后将士便发出巨大的骚动。

宁国公府世子回头,入目就看到将士们手中的弓弩纷纷落地。

如同千斤顶一般咣当砸在地上,将士们捡都捡不起来。

“将军,怎么办1”

将士们惊慌失措,不安的看向宁国公府世子。

他们征战沙场数年,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人群里,有一些老兵开始惊呼,“是灵力,灵力,当年先后率兵亲征,就用了灵力,这是先后的灵力。”

“怎么可能是先后,先后已经薨了。”

“我听人说,先后薨前诞下公主。”

“怎么可能有公主,若是真的有公主,那这些年为何不见公主。”

“我听说......”

躁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宁国公府世子面色铁青,高声怒斥,“闭嘴!”

然而人群里却有人喊话,“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可是先后的灵力啊,能用灵力的,都是先后一脉,难道我们要对先后的人下手?”

“是啊,这是先后诞下的公主吧,将军要我们对公主下手吗?咱们当年可是跟着先后征战沙场的啊。”

“将军......”

人群的骚动令宁国公府世子不安起来,他心烦气躁一摆手,“都闭嘴,哪有公主,这是妖术!”

宁国公府世子语落那一瞬,他腰间佩剑出鞘,缓缓上升,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宁国公府世子的脖颈移动。

“天!”

“真的是先后的灵力!”

“先后,是先后!”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起头,竟然有无数将士齐刷刷跪下。

宋瑾转头看大皇子,“你安排的?”

大皇子一笑,“喜欢吗?”

宋瑾......

这个人真是活在话本子里的浪漫男主啊!

宁国公府世子被自己的剑威胁,他拳头一捏,一把击开自己的剑,脚尖点地,纵身飞起。

人群里有人跪地磕头,也有人躁动不安,还有人是骠骑大将军和宁国公府世子的忠实追随者。

这些人,不论发生什么,都以主帅的意志为主。

眼看宁国公府世子起身迎战,这些人纷纷跟着。

宁国公府世子大喊一声,“都丢掉武器!”

哗啦啦~

手中利剑被扔了一地。

众人单凭功夫,从城墙之上跃下,直奔宋瑾

宋瑾瞧着这些奔来的人,正要再用灵力,只刚刚一用力,忽的觉得胸口发堵,嗓子眼一阵发腥,张口便吐出一口血、

这突然的变故令宁国公府世子那边士气大增。

那些原本没有跟着跳出的人,拿着利剑便冲出来。

宋瑾突然吐血,大皇子吓得全身一个激灵,一把将她抱起,“杀!”

大皇子一声令下,他的人便正面迎战而上。

而那些被他提前安排在宁国公府世子军营中的将士,也在同一时间举剑。

没有宋瑾的灵力,现场厮杀声一片,血流成河,鲜红腥臭的血,宛若溪水,汩汩流淌。

金鸾大殿。

三皇子监国,早朝要议之事自然要多一些,许多人事安排他要快刀斩乱麻的立刻执行。

正早朝,忽的外面小内侍惊慌奔进来。

“殿下,殿下不好了。”

殿中朝臣经历了昨夜的被围被威胁,经历了今日一早的陛下病危二皇子弑君,三皇子监国,此刻再听到这一声,众人齐齐冷汗如注,紧张的看向那奔进来的小内侍。

小内侍连滚带爬跑上金銮殿,惊慌之下连最基本的礼仪规矩都浑忘了。

“大皇子殿下带着人杀了进来,他还带着先后诞下的公主!”

一句话,震惊了现场所有人。

什么?

先后诞下的公主?

先后什么时候诞下了公主?

当时不是一尸两命吗?

哪里来的公主!

三皇子殿下闻言,望向那小内侍的目光骤然凶狠起来,这人根本不是他的人。

“放肆!金鸾大殿,岂能容你撒野胡诌!来人,带下去,杖毙!”

朝臣......

那小内侍一脸惊慌,“殿下,殿下饶命,外面真的打起来了,外面的武器满天飞,这种情况,只有当年先后做得到啊,殿下!”

三皇子死死攥着拳。

“还不赶紧将他拖下去!”

两侧侍卫得令,当即上前。

小内侍惨叫着被拖了下去。

他一走,一众朝臣中弥漫起低低切切的议论声。

三皇子沉着脸,一扫群臣,“大皇子扰乱朝政,论罪当诛,本王已经派人在城门口将其擒拿,诸位爱卿不必惊慌。”

这话说到这一步,意味着什么,重朝臣若是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就是傻子。

二殿下是弑君杀父,可三皇子也未必是什么善类、

不过是螳螂捕蝉,他做黄雀而已、

就是不知道大皇子这又打着什么主意。

大皇子一向只爱读话本子,根本不参与朝政,这个时候,他却出来了......

难道大皇子是那个真的来救皇上的?

可刚刚那小内侍说,兵器满天飞,先后的女儿出现了,这是什么意思!

当年先后一尸两命,是陛下亲自昭告天下的。

这若是又出现一个女儿,那......

一想到那个极有可能是现实的猜测,众朝臣冷汗连连,对于三皇子在上面说了什么,完全来不及反应。

就在这时,赵霁德带着宋定忠进了大殿。

宋定忠无人见过,大家不过以为他是赵霁德的幕僚或者什么。

刑部尚书眼见赵霁德来了,一脚跨出,“殿下,臣有事秉奏。”

众人齐齐看向他。

三皇子眉心一跳,只觉得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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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顺应

“何事?”

三皇子强行敛了心神,沉着脸在龙椅上坐了,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刑部尚书便道:“启禀殿下,前些日子的拐卖儿童案件,刑部已经调查清楚。”

刑部尚书忽的在这种场合提这件事,在场人皆是一愣。

三皇子狐疑看向刑部尚书,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刑部尚书话音顿了一下,便道:“臣已经查明,这拐卖案件的背后真凶也证据确凿的锁定,可臣......”

三皇子一摆手,“此案背后主谋,本王的二皇兄,这个本王已经知道了,二皇兄弑君杀父,已经被父皇身边的暗影诛杀。”

刑部尚书便道:“殿下,这案子表面看来,是二皇子所为,最开始,臣也以为是二皇子殿下,可臣昨夜重新整理了一遍宗卷,却另有发现。”

三皇子......

“新发现?”

刑部尚书就道:“臣发现,这案件背后,真正的操控者,是陛下。”

这话一出,刑部尚书顿时扑通跪在地上,“臣罪该万死。”

三皇子心头......

啥?

线索指向父皇了?

这么劲爆?

这好啊!

正好给他一个顺利继位的机会。

三皇子压着心头的窃喜,朝刑部尚书蹙眉,“放肆!”

刑部尚书以头抵地,“臣罪该万死,可臣身在其位,当谋其事,此案件牵扯颇广,那些孩子们被拐之后,都经过精心调教送到京都各朝臣府邸,这一点,诸位大人和殿下已经知道,案情这样严重,臣不敢妄言欺瞒啊,臣回禀给殿下,就是想让殿下帮臣分析一下,臣究竟哪里错了。”

赵霁德和宋定忠立在金銮殿门口、

“臣的那些案卷,都在赵大人手中,殿下。”

三皇子就朝金銮殿外看去。

他说呢,怎么好好地,赵霁德就早朝迟到,来了也就罢了,居然还带着个人直奔金銮殿。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此时涉及父皇名誉,定要严查清楚,到底是谁在给父皇泼脏水,一旦查出,本王必定严惩!”

三皇子公然放话。

只是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三皇子这是盼着落实了皇上的罪名呢。

一旦皇上的罪名落实了,三皇子便能有更加正当的理由继位了。

如果三皇子当真为皇上的名誉着想,他就应该私下询问刑部尚书。

等等......

难道一直以来,刚正不阿从不站队的刑部尚书,其实是三皇子殿下的人?

要不然,怎么这种事情,他竟然就在这种场合说了。

一时间,众朝臣心思纷纷。

三皇子语落,刑部尚书就转头朝赵霁德道:“带着东西进来。”

赵霁德领了宋定忠,两人手里带着宗卷,踏进金銮殿。

再次踏入这个地方,时隔十六年,宋定忠心头,思绪万千。

娘娘,老奴回来了!

手里的宗卷捧至头顶,宋定忠有些哽咽,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胸中激荡。

赵霁德捧着宗卷走到刑部尚书身侧,行礼之后,恭顺道:“启禀殿下,臣昨夜和刑部尚书大人连夜翻宗卷,这是臣等整理出的线索,殿下过目。”

有小内侍接了宗卷,给三皇子捧上。

三皇子扫了宗卷一眼,道:“你们进来的时候,可是遇上大皇子了?”

赵霁德就道:“遇到了,大皇子殿下身边带了个会控制兵器的人,外面都说,那人是先后的女儿,骠骑大将军和宁国公府世子正在西门拦着大皇子。”

听到骠骑大将军和宁国公府世子都在西门,三皇子心下踏实,便道:“本王看看宗卷。”

他一目十行看过,脸上神情越发愤怒又震惊。

“没想到,父皇竟然真的做出这种事,那些监视各位的人,竟然真的是父皇派去的!这......”

一时间,三皇子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父皇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这......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赵霁德就道:“就是因为臣等实在找不到这线索的漏洞,所以才回禀殿下,这哪有一国之君主谋诱拐案件的!”

这种话,别人说不出来。

铁头赵霁德说的出来。

“殿下,这案子,臣等,实在查不下去了。可昨夜不知怎么就走漏了风声,现在外面百姓,好些都知道了,风言风语的......”

三皇子坐在龙椅上,有些压不住心头的亢奋。

外面百姓都知道了?

简直是天助我也!

“殿下,这案子,若是不继续审查下去,必定无法给百姓一个交代,可若是按照目前的证据来审查,只怕......可如果按照之前的线索推断,认定为二皇子殿下为真凶......”

刑部尚书叹了口气。

“若是二殿下未出事,这个结果,想必能够令人信服,可现在二殿下出事了,这结果说出去,只怕老百姓不会相信啊,他们会认为殿下是在蓄意摸黑二殿下。”

赵霁德就接了话音。

“大皇子如今在带人强行入宫,外面的百姓本来就议论纷纷,如果这再闹出去,只怕对殿下不利,对江山稳定不利,何况,大皇子身边,还跟着一个说是先后女儿的人,这......当年陛下可是亲自昭告天下,先帝无后人留下。”

三皇子一脸为难坐在那里,咳了一声,看向平时追随他的朝臣。

那些朝臣顿时福至心灵。

“殿下,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做出这种事,殿下纵然考虑父子亲情,考虑皇室颜面,可殿下也要为了江山基业着想啊!”

“恳请殿下秉公处理!”

“恳请殿下秉公处理!”

在几个朝臣的带领下,整个大殿上响起朝臣的声音。

三皇子怒目瞪着这些朝臣,“你们......你们是在逼本王!”

“殿下,不是臣等逼殿下,实在是陛下这事做的太过分了!”

有人跟着就道:“还请殿下登基执政,肃清朝堂!”

“请殿下登基!”

“请殿下登基!”

呼喊之声,再次齐刷刷响起。

三皇子没想到,赵霁德和刑部尚书这两个铁头,素日里和他不对付,今日居然送了他这么一份大礼。

三皇子不相信这是巧合。

可对方的心意,他领了。

江山社稷,还是需要这种铁头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等着

心里再怎么窃喜,三皇子也不可能当真就立刻登基。

皇上毕竟是他父皇,毕竟还在位。

三皇子一脸为难。

底下朝臣摸着三皇子的心思,说着顺他心意的话。

宋定忠和赵霁德对视一眼,赵霁德就道:“殿下,如京都百姓对这个案子高度关注,受害者家属还在臣的府衙等着结果等一个说法,臣该如何?”

三皇子就唉声叹气。

刑部尚书便道:“殿下倒是护着父子情深,可陛下却不念殿下,与其为了一个不存在的父子情深失去民心,臣倒是觉得,殿下不妨大义灭亲。”

“恳请殿下大义灭亲!”

“恳请殿下还百姓一个公道!”

大殿之上,朝臣再次齐刷刷的跪地发出诉求。

三皇子为难的不得了。

“你们......你们,你们是在逼本王啊。”

朝臣便道:“不是臣等逼殿下,是陛下在逼殿下啊。”

“父皇他到底......到底是君!”

刑部尚书便道:“殿下莫要忘了,是陛下主谋了诱拐案,然后将人放到臣等家中,难道殿下还想让臣等记着陛下的好?”

这话说的扎心了。

“本王,本王......”三皇子一脸挣扎,一拳重重砸在龙椅上,沉沉一叹随即肩头垮下去,“罢了!”

“殿下英明!”

“你们......”三皇子神色痛苦的望着朝臣,一脸当真被逼不得已的样子,“传本王的令,人贩一案,如实昭告天下。”

宋定忠心头冷哼,赵霁德立刻便道:“臣遵旨,臣这就去办!”

赵霁德要走,刑部尚书就拦住他,“此案事关重大,你京兆尹的通告只怕不行,还是本官去吧。”

说着,刑部尚书朝三皇子抱拳作揖,“殿下,臣恳求提前退朝。”

三皇子一脸无奈的疲色,一手揉着眉心,一手朝外挥了挥。

手背朝外,三下朝外挥。

刑部尚书看了赵霁德一眼,转身告退。

来之前,刑部尚书就已经将通告备好,他前脚出宫,后脚便将通告张贴。

不足一刻钟的功夫,通告内容传遍京都大街小巷。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听说过皇帝彻查案件,严打贪官的,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皇帝自己个被彻查了!

皇帝是主谋,令京都的百姓亢奋又愤怒。

而宫门前的战斗,还在继续。

宁国公府世子就不明白了,整个皇宫四道门,为何大皇子偏偏选定了这边的门进攻,其他三道门却置之不理。

若说他是为了夺宫,这也太不合情理。

一般闯宫的,都是提前做好准备,从四面包抄才对。

可现在......

大皇子手里的人着实不少,可所有的人都集中一个方向进攻......

他到底为什么!

宁国公府世子实在摸不透大皇子的意图,当然,他也没有太多的功夫去摸透。

原以为宋瑾吐血,无法使用灵力,他靠着手里的骠骑大军能火速结束战斗,可没想到......

他派来驻守城门的将士,竟然有一半叛变了!

剩下一半,还有一部分是当年追随了先后的老人,这些人选择了观望。

他们既不进攻大皇子的人,也不对向他的人。

他们在等宋瑾。

这让宁国公府世子着实恼火。

宋瑾吐血,大皇子抱了她便上了停在一侧的马车。

上了马车,宋瑾挣扎着从大皇子身上下来,大皇子却紧紧将她揽在怀里。

“要去哪?”

宋瑾瞪他一眼,“放我下来,难道我就这么躺你怀里?”

大皇子笑道:“有何不可!”

“当然不可!”

“哪里不可,你亲我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可啊?那时候你亲我,这时候我抱着你,这叫礼尚往来。”

宋瑾......

大皇子瞧着她鼓鼓的腮帮子,忍俊不禁,“怎么,想咬我?”

“对啊!”宋瑾没好气道。

不及语落,大皇子的嘴便压下来。

“唔......”

宋瑾顿时要推开他。

大皇子却将人紧紧缚住在胸前,绵柔一吻。

就在宋瑾要喘不上气时,大皇子终于松开她。

宋瑾扭了扭身子,白了大皇子一眼,“你要憋死我。”

大皇子笑道:“别动,再动亲你啊。”

宋瑾......

不等宋瑾反应,大皇子的嘴再次压下来,相较上次的绵柔,这次就激烈多了。

宋瑾眼睛都瞪直了。

我没动啊!

情到浓时,宋瑾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终是被大皇子一个吻赶到角落,她忍不住伸手勾住大皇子的脖子。

宋瑾的动作让大皇子脊背僵了一下,那吻便若排山倒海般猛烈起来。

可惜,尚未成亲。

不然......

亲了几个回合,大皇子意犹未尽。

宋瑾只觉得嘴疼。

嘴巴似乎肿了,涨涨的,一双眼睛含嗔带怨瞪着大皇子。

大皇子抬手一刮她鼻子,“不怪我,谁让你之前一直是他的身子,我想下口都下不去!”

宋瑾噗的一笑,“我要是换不回来,你可怎么办?”

大皇子就笑道:“我只能让自己爱上男人。”

宋瑾......

大皇子的眼睛,炽热炽热的,她看着看着,忍不住,身子一探,朝大皇子亲了一下。

大皇子......

身体一僵,抱着宋瑾的手就一紧,“别闹,我是个男人。”

宋瑾翻个白眼,“男人怎么了,我还是个女人!”

大皇子......

瞧上宋瑾那双无辜含笑的眼睛,无奈的笑笑,在她额间一啄,在她耳边低言,“我们快点成亲好不好。”

两人正说话,马车外面,大皇子的随从低声回禀。

“殿下,刑部尚书大人已经将告示贴出。”

得了这话,大皇子朝宋瑾笑道:“到我们出场了。”

宋瑾点点头,啪的亲了大皇子一下,“我爱你。”

大皇子真的觉得自己体内的热血要把身体撑破了。

捏了宋瑾腰肢一下,“你等成亲以后的!”

宋瑾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勾着大皇子的脖子,“我等着。”

大皇子觉得,再在马车里待下去,他真的就要忍不住了,一咬牙,打横将宋瑾抱出马车。

外面打的难解难分,这一对璧人总算再次露面。

宁国公府世子几次三番想要冲到马车这里,都被大皇子的人死死拦住。

此刻看到他俩,宁国公府世子严重迸射着凶狠的杀气。

提剑便挥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 金殿

就在宁国公世子冲来那一瞬,宋瑾嘴角微扬,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迎上这笑容,宁国公世子只觉得心头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而上。

紧接着,宋瑾从大皇子身上下来,拳头一捏,抬手一挥。

那一瞬,宁国公府世子已经意识到要发生什么。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他想要死死抓住他手中的剑,控制住它不让它乱刺,可那剑就像是失去控制一样,根本不是他的手操控剑,而是剑操控他的手。

宁国公世子满目惊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带着自己的手,缓缓举起。

而他脚下,那一刻,也有数把剑出现,以剑为依托,他被硬生生托了起来,悬在半空。

这突然的变故令现场的打斗中断。

无数将士......

我擦!

宁国公世子被剑托上城门,他悬空立在城门上,手里一把剑,做出自刎的动作。

他想要改变这现状,可周身利剑环绕,他不敢擅动分毫。

然而不动,也是死。

就在他手中的利剑刺进脖颈,渗出丝丝血迹时,一道声音响起。

“十六年前,我宁国公府与安国公府联手,协助当今陛下,给当年先帝先后下了一味千机蛊,先后产子那日,我们与陛下杀进宫中,触发千机蛊,令先后失去灵力,助陛下一举夺得皇位。

不成想,十六年后,你居然出现了!

你明明应该死了!

你竟然没死!十六年前,我们杀了先后先帝,竟然让你跑了!

报应,这都是报应!”

这番话响起的时候,宁国公府世子睚眦欲裂。

这是他的声音。

可他根本没有开口说话。

有人在模仿他的声音,对着天下出声。

心头大急,宁国公府世子一张嘴,哇的一口血吐出。

宋瑾拳头一用力,那把横亘在宁国公府世子脖颈的剑,便做出自刎姿势。

在别人眼中,这便是宁国公府世子自知不敌,把剑自刎。

他一死,那些忠心于他的人,也就没有那么强的战斗力。

大皇子的人很快将人擒拿,控制了现场。

宋瑾的灵力,在经过操控宁国公府世子之后,弱了许多。

宋瑾身侧,天犬仰头立在那里。

眼底喷射着怒火。

在宁国公府世子倒地那一瞬,天犬开道,大皇子打横抱了宋瑾,一路朝宫内走去。

宫中,三皇子也布置了许多暗桩。

然而,三皇子的暗桩再厉害,也敌不过天犬的勇猛。

它犹如一道利剑又像一头猛虎,在宫道之上,或突袭,或急奔。

每每出手,必将暗桩一爪子锁喉。

从宫门口到金銮大殿,一路浮尸。

大皇子抱着宋瑾,跟在天犬身后,看的瞠目结舌。

饶是他知道天犬厉害,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宋瑾咯咯笑道:“日后你若是欺负我,我便放天犬咬人。”

大皇子就笑道:“你是女帝,谁敢欺负你!”

宋瑾眸光微闪,“我不想做女帝,我做不了。”

大皇子摇头。

“你是先后先帝唯一的血脉,这女帝,你必须做,我会帮你。”

“你直接做了不就是了!”

“皇室血脉,岂能混乱,再说,我志不在称帝,我只想做皇后。”

宋瑾......

前面天犬......

老子在这里拼命,你们在后面撒狗粮给狗看,合适吗?

金鸾大殿。

一个小内侍急匆匆奔了进来。

太过惊慌,抬脚迈过大殿门槛时,一骨碌栽倒过去。

一头撞地上,小内侍头重脚轻爬了起来。

也不顾鞋子飞了一只,帽子彻底甩飞,小内侍连滚带爬穿过一种朝臣。

“殿下,不好了!”

就在他冲进来的前一瞬,三皇子正在与人商议登基事宜。

眼见他一副鬼样子奔进来,三皇子心头狠狠一颤。

这是他的人,

蹭的从椅子上起来,三皇子几乎几步走下台阶。

“出了什么事?”

那小内侍就哭道:“宁国公府世子在城门口当众向先帝先后自刎谢罪了!大皇子殿下带着先后的公主,已经进来了,天犬一路开道,殿下安排的暗桩,全让天犬杀了!”

此话一出,三皇子顿时呆若木鸡。

静宁侯从人群里钻出,颤着嘴皮,面色如纸看向小内侍。

“你说,宁国公府世子,怎么了?”

“自刎谢罪了。”

先是德妃被杖毙,再是宁国公府世子被杀。

静宁侯一口气没提上来,咕咚栽倒在地上。

他一倒,朝堂顿时慌乱一片。

就在这时,外面脚步声响起来。

众人纷纷回头。

就见天犬浑身浴血一身杀气率先冲了进来。

紧跟着,大皇子抱着宋瑾出现在众人眼中。

众人......

这就是先后的女儿,那位死里逃生的公主?

大皇子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就在所有朝臣都震惊那一瞬,宋定忠站直了身子,高声道:“恭迎固伦公主!”

他一声高喊落下,赵霁德扑通跪下,行大礼。

“臣,赵霁德,封先后之命,恭迎公主回宫执政!”

赵霁德突然此语,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你......你......”

三皇子怎么也没想到,大皇子竟然这么快就打进来了!

更没想到,赵霁德竟然......

赵霁德冷哼一声。

“臣赵霁德,本就是忠于先后先帝的,那些不配为帝的人,臣怎么会成为他的臣子!”

不配为帝的人,自然指的是陛下。

就在刚才,三皇子以朝廷的身份,对全天下通告了皇上的罪行。

这一瞬,三皇子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们......你们......”

他们故意引导他给皇上定罪!

他们是故意的!

故意的!

三皇子忽的癫狂起来,“先后的公主,早就在当年难产死了,这个算什么东西。”

他声音没落下,天犬犹如一道利剑,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就朝三皇子扑去。

三皇子下意识蹲下抱头。

天犬直接蹲在三皇子头上。

众朝臣......

大燕朝,自古以来,天犬只忠于皇室。

可天犬从来没有忠于陛下,也没有忠于过哪个皇子。

现在......

宋瑾从大皇子身上下来,轻轻抬手,悬挂于金銮殿的那把赤霄便出鞘飞出。

赤霄剑身泛着寒光,随着宋瑾的掌控,他从每一位朝臣脖颈处轻轻滑过,

那种被名剑划过脖颈的感觉......

心理素质差的,就算是没有就地晕倒,也吓得尿了裤子。

第三百一十九章 登基

赵霁德和宋定忠再次高呼。

“恭迎固伦公主。”

这一声高呼落下,紧跟着,有些朝臣就扑通跪地,以头抵地,颤抖着全身,“恭迎固伦公主。”

三皇子被天犬骑着头,心头羞愤交加。

知道已经是难免一死,三皇子反倒是胆子大了许多。

“大皇兄,你与先后之女在一起,就不怕被......”

大皇子连说都没让他说完。

“当然不怕,毕竟,我也不是你大皇兄。”

三皇子......

“你是谁?”

“先后跟前最为忠心的大将,周启生,十六年前,周府被阖府灭门,可惜,当时我命大,活了。”

“你是周启生的儿子?”

朝臣里,有人控制不住激动,霍的抬头,朝大皇子看去。

大皇子朝他温润一下。

“庆叔,是我。”

被大皇子成为庆叔的人,名唤李庆,是周启生生前最为要好的朋友。

后来,先后先帝暴毙,周府一夜之间被人灭门,他收到密信,让他从此斩断与周家一切关系,埋头低调做人。

靠着那封密信,他才侥幸活下来,在朝中任一个不足轻重的官。

没想到,时隔十六年,他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周启生的后代。

盯着大皇子,那朝臣怔了好一会,“你是......”

大皇子笑道:“周赫。”

“对,对,赫儿,是赫儿,你,你还活着!活着!”

喜极而泣,那朝臣激动地全身发抖,比方才被剑绕过脖颈那种惊恐还要抖的厉害。

宋瑾朝周赫看去。

原来,他叫周赫。

难怪,自从她来到这里,甚少听人说起过他的名字。

甚至几乎所有人都只叫他大皇子。

原来,是他不愿意让人叫他身为皇子的名字吧。

他可以是皇子,但是他永远只是周赫。

周家唯一的血脉。

“你是周赫?不是我大皇兄?我大皇兄在哪里?”三皇子突然咆哮起来,“你个杂种,居然混淆皇室血脉!”

周赫冷笑,“放心,很快我就送你和你大皇兄见面。”

周赫语落,抬手一挥,当即便有人将三皇子押下去。

在三皇子的咆哮嘶吼声中,宋瑾被周赫扶着,走向金銮殿的龙椅。

一同随他们走向龙椅的,还有宋定忠。

待宋瑾坐定,宋定忠道:“皇室血脉,不得混淆,先帝先后唯有固伦公主一条血脉,如今这皇位,理应是固伦公主的!”

众朝臣......

今儿令他们目瞪口呆的事,实在太多了,饶是如此,这一刻,大家还是结结实实一怔。

有人脱口而出,“女帝?”

宋定忠面无表情。

“先帝驾崩,若无子嗣,理应其他王爷或其子嗣继位,可如今,大燕朝的皇室,已经没有王爷,没有王爷的子嗣。”

皇上窃取皇位之后,为了保住自己的成果,快刀斩乱麻,除掉了所有手足。

这一刻,皇室之中,还真是无人能和宋瑾争。

可......

“我大燕朝,并无女帝的先例啊。”一位御史道。

“没有先例,我便是先例!”

周赫和宋定忠,费了十六年的力气,让她登基,这一刻,她不能退缩。

宋瑾目光凌冽,一扫群臣。

那一瞬,她身上,当真有当年先后杀伐决断的气场。

“凡事总有先例,这世上,也不是生来就有皇位的,这天下,也不是生来就是大燕朝的,以前没有女帝,不代表如今没有。更何况,天犬忠于皇室,如今这天下,除了我,谁还能让天犬忠诚!”

天犬一扬脖子,走到宋瑾脚边。

毛茸茸的大头蹭了蹭宋瑾的腿。

“我是我父皇母后的孩子,他们的江山,理应由我继承,更何况,如今皇帝,也就是我的叔叔,他并无德行,身为帝王,居然做起人贩子的勾当,他倒是男的,可惜,性别与帝位并不相符!”

说罢,宋瑾抬手一挥。

她今日一身大红的衣裙,坐在那里,犹如一团烈焰,炽热灼眼。

“你们认我是女帝,我便认你们是臣子,你们不认,无妨,我也不认你们,请便,我固伦不怕有人辞官回家,这种威胁,对我无效。”

这话都说出来了,一众朝臣心里,心思纷杂。

朝臣之中,有一部分是周赫暗中栽培的。

既不是三皇子的党羽也不是二皇子的党羽,只忠于朝廷。

此刻眼见周赫分明是支持女帝登基的,犹豫一瞬,也不顾这实在有违先例,便抱拳道:“臣,拜见陛下!”

有他们一做先例,便也有朝臣稀稀拉拉做拜。

也有一些坚持帝王之位非男子莫数,女子登基,牝鸡司晨,有伤风化,无法接受,当朝辞官。

也有一些人,关注点根本不在继位者是否是女帝,而是目光落向宋定忠。

“你是谁?”

宋定忠......

这种时候了,你们竟然还有心思关心我是谁?

“忠于新帝之人。”

朝臣......

如今陛下,德行有亏,天下皆知。

他已经是不配为帝。

再加上先后先帝当年死亡真相被爆出,如今陛下就更成了千人唾万人骂的,他的子嗣,自然不配登基。

选无可选,最终,宋瑾顺利登基。

定国号,荣和。

朝中发生这一切的时候,太后娘娘早就被人送到西山温泉别院。

太后到底是宋瑾的亲祖母,再加上当年先后先帝暴毙,她并未助纣为虐,相反,这些年一直惦记先后先帝。

宋瑾不会亏待她。

可她一把年纪,未必承受得住先后先帝暴毙真相。

也未必能承受得住如今陛下和他子嗣的下场。

为了能让太后安度晚年,宋瑾一直将太后养在温泉别院。

纸包不住火。

她只能将消息,慢慢,慢慢,逐渐渗透给太后。

新帝登基,天下大赦。

既是女帝执政,那自然后宫一切妃嫔都将不再作数。

之前皇上的妃嫔,全部送到皇家庵院静养。

而周赫,作为新帝唯一的陪伴,在新帝登基一月之后,主动请命,自愿入宫为后。

尽管一个男子入宫为后,实在有伤尊严体面,可人家当事人乐意,别人怎么说也无所谓了。

最多是,茶余饭后,各大酒楼茶肆,又多了一些吸引人的话本子。

比如。

其实当今女帝是个男子,而入宫的皇后周赫,才是真正的女子。

这种皇室秘闻,一向受百姓喜爱。

番外一

宋瑾躺在龙榻上,睁着眼睛望着头顶明黄的帷幔。

穿越前,她正在做什么?

她正在抱着红糖水感慨女人不易,想要做个男人、

现在......

她竟然成了一国之君。

在周赫的帮衬下,她学会了看奏折,学会了批阅奏折,学会了和朝臣议事,学会了和朝臣扯皮。

她明白了什么叫帝王之术,什么叫君臣之道。

周赫说,她会是一个千古名君。

周赫说,最喜欢看她坐在朝堂上将那些老头子们怼的哑口无言,

周赫说,她穿龙袍比穿其他衣衫好看。

周赫说......周赫说......

她耳边弥漫的,全是周赫说过得每一句话。

宋瑾想着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在她和沈樾交换身体的时候,周赫就义无反顾的牵起了她的手。

那时候,周赫甚至还不确定,她就是那个她!

想到那些久远的时候,宋瑾不由的笑起来、

两个男人勾肩搭背走在京都的街上,当时一定雷翻了许多人吧。

“陛下,用力啊,陛下,陛下。”

接生嬷嬷气急败坏的喊着,她们巨大的声音将宋瑾从思绪里拽回现实。

她在生娃。

肚子疼的像是有谁要撑破她的屁股,那种疼,真是......

“啊~~~”

被拽回现实,宋瑾扯着嗓子发出一声惨叫。

“我不生了不生了,好疼啊。”

“陛下,陛下,都是要遭这一遭的,您用力,用力就行,什么都别想,用最大的力气,别叫了,留着点力气,别一会儿没了力气生。”

产婆苦口婆心。

宋瑾痛不欲生。

既然她都是女帝了,既然她都有皇后了,为什么生孩子这种事,不让她的皇后来完成!

她深刻的记得,她穿越前看过一个话本子,里面就是女主怀孕生产,男主负责孕吐阵痛。

为什么这种神仙剧情就不落到她头上。

她是女帝啊!

她也是女主啊!

说好的女主光环呢!

“啊!”

“陛下,陛下快了,马上就出来了,快,再加把力!”

宋瑾疼的要死,产婆急的头都快掉了。

外面周赫和宋定忠来回打转,两人时不时目光落向产房,眼睛一水儿的通红。

“没事吧?”

“应该没事。”

“啊~~~”

屋里一声惨叫,叫的外面两个男人心若针扎。

“不行,我去看看!”

“不行,你去看看吧!”

两人异口同声,周赫步子一顿,转头大步流星朝产房而去。

“娘娘,娘娘您不能进去,陛下在生产!”门口万喜一把拦住周赫。

旁边天犬跟着就道:“让他进去吧,他进去了,许是陛下就能顺利生出来了。”

万喜一犹豫,周赫直接就冲了进去。

周赫猛地闯入,惊得里面产婆啊的一声叫,“什么人!”

宋瑾还当是来了逆贼。

要知道,这产房生子,对宋瑾来说,简直是极大的人生阴影。

她当年,刚出生就在这里目睹了她父皇母后被人刺杀。

那种血淋淋的场面,让她无数次午夜梦回,一身冷汗惊醒。

宋瑾一激动,蹭的就要起身。

猛地身下用力,只觉得一阵撕扯的痛从下身传来。

紧跟着,一声嘹亮的哭声就响起。

“生了生了!”

“陛下,娘娘来了。这孩子这是想娘娘了,娘娘一来,他就迫不及待出来了!”

周赫一进门,就见产婆抱了孩子。

周赫几步走到宋瑾身侧,蹲在她头前,“没事,没事,我来了,别怕。”

宋瑾......

放屁!

你来了,该生还不是得我生,又不是你来了你就能生!

你看看人家男主,你看看你!

心头翻个大白眼,宋瑾及其虚弱的道:“男孩女孩?”

周赫转头朝产婆看去。

产婆喜笑颜开,“回陛下娘娘的话,是位小王爷。”

一听是男孩儿,宋瑾顿时大松一口气,缓缓闭了眼。

生娃太累了,睡会儿。

这皇位,她只需要再干十年,就能退休了!

她儿子十岁,就让他登基去!

让他爹辅导他执政!

眼见宋瑾一脸疲色闭了眼,周赫吓了一跳,顿时面色大变,“御医,御医,陛下这是怎么了!快,快来!”

几个女御医连忙冲进来。

翻眼皮号脉一阵忙乎。

“娘娘,陛下只是太累了,睡着了。”

周赫抱着他儿子,一脸幸福的坐在宋瑾床边,松了口气。

宋瑾睡得香甜,周赫戳了戳小娃娃的脸,“你要快点长大哦,等你长大了,继承了皇位,我就能和你娘去过世外桃源的日子了。”

周赫这话没说完,小娃娃哇的一声嚎哭出来。

哭的撕心裂肺,停都停不下来,任由周赫怎么哄都没用。

周赫满头大汗朝一侧嬷嬷道:“他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娘娘,小殿下怕是饿了,先让乳母喂喂吧。”嬷嬷心头翻了个大白眼,脸上还是恭恭顺顺。

小孩子从生出来您就抱在怀里,一口东西没吃呢,洗都换没洗呢。

不哭才怪!

可她们从娘娘手里要又要不出来。

周赫唯恐这小祖宗哭的吵醒宋瑾,忙把儿子递出去,“快去喂他。”

小殿下一被抱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遣散了侍奉的人,周赫拧了热毛巾给宋瑾擦了擦脸,坐在一侧,端详她。

人生真是奇妙。

早在几年前,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堂堂周启生的儿子,如今居然被人唤作皇后娘娘。

他还甘之如饴。

在这个女人还是个男人的时候,他的心,就死死的拴在她身上了。

那是一种突然而至的莫名其妙的冲动,在那么一瞬间产生,之后就再也没有消退过。

仿佛,他们的爱情,当真是天注定。

不然,当时的他,怎么会爱上一个男人呢!

辛亏,辛亏他听从自己的内心,坚持了。

想着这些年两人经历的点点滴滴,想着宋瑾登基之后的一步步成长,周赫忍不住,俯身在宋瑾唇间一啄。

一吻落下,腰便被人环住。

周赫一愣,微微起身,“醒了?”

宋瑾眉眼弯弯,“有你在这里,我怎么睡得着。”

周赫捏了宋瑾脸颊一下,“是个儿子。”

宋瑾就笑道:“刚刚就听到了,你好好培养他,我什么时候能退休,全看你什么时候能调教出来了。”

周赫点头,“放心,三岁我就开始让他正式读书。”

宋瑾一脸担心,“会不会有点晚?”

周赫宠溺的摩挲她的脸颊,“不晚,不能再早了,再早抓不了笔。”

宋瑾......

“行吧!你加油!”

“嗯,放心!”

此刻正在乳母跟前喝奶的初生婴儿,忽的发出痛彻心扉的嚎哭。

番外二

夜深人静。

御书房。

灯火通明。

皇上满面怒色在大理石铺就的光洁地面上来回走动。

“气死朕了,当真是要气死朕了!她居然敢对朕动手!真是反了她了,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都不知道朕还认识红黄橙绿蓝!”

内侍总管默默立在一侧,无声翻了个白眼。

皇上霍的转头,朝内饰总管吩咐道:“传朕的口谕,将新进贡的那些云锦冰丝缎,分别赏给惠妃丽妃德妃娴妃!”

内侍总管......

一脸看白痴的看着皇上。

“陛下,您是癔症了吧,您没有惠妃丽妃德妃娴妃,这些都是您自己个臆想出来的,全后宫,就皇后娘娘一个人!”

皇上愤愤瞪着内侍总管!

抬手一挥,咆哮道:“朕难道不知道吗!用你说!”

内侍总管......

不就是下棋悔棋多次,皇后娘娘忍无可忍,超您拍桌子了吗?

您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当时您也发火把棋盘都抄了呀!

当然,您抄棋盘最主要的原因是,下棋下的太臭下不下去了。

可,不管怎么说,您也算是回击了呀。

皇后娘娘大着肚子还没怎么着呢,您倒是先气个没完了!

小心眼!

皇上盯着内侍总管,“你个背后表情怪,你是不是又心里腹诽我了!”

内侍总管一脸真诚,“奴才不敢!”

皇上没好气瞪他一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想什么!反正,从今儿起,朕绝对不会再去看她一眼!”

正说话,外面小内侍回禀。

“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发作了,御医稳婆已经都过去了。”

不及小内侍说话,皇上转头就朝外奔。

一脚迈出御书房门口,外面轿辇已经备好,皇上看都没看一眼,脚尖点地,直接纵身飞起。

从御书房,直奔皇后寝宫。

内侍总管连忙跟上。

望着皇上已经飞走的身影,无语的翻个白眼。

皇上,您这一天到晚的,怎么总和自己个的脸过不去呢。

明明把娘娘放在心尖上,何必天天说些打脸的话做些打脸的事呢。

一侧小公公朝内侍总管道:“师傅,咱这轿辇?”

内侍总管手中佛尘一扫,“抬到娘娘寝宫吧,一会儿万一用的到。”

说完,内侍总管脚尖点地,纵身去追皇上。

皇后寝宫。

皇上红着眼不住的在外面徘徊,听着里面皇后痛苦的叫声,皇上眉头紧锁,担心的不行。

“怎么还没有生出来!那些稳婆到底行不行!生个孩子,都多长时间了!”

内侍总管......

才半柱香不到好吗!

“陛下,娘娘这才发作,您且稍安五载,里面御医稳婆都守着,没事的。”

皇上没好气道:“合着不是你媳妇生孩子,你当然不着急了!”

内侍总管......

我怀疑你在羞辱我!

这厢,皇上急的嘴里冒泡。

那厢,寝宫里。

皇后面色寡白,汗水顺着额头面颊直流。

“娘娘,您用力啊,娘娘,孩子就要出来了,您用力。”

“啊~”

生产的疼痛让皇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就在这时,只听得寝宫大门砰的一声响,众人回头,就见皇上火急火燎冲进来。

“陛下,您怎么进来了,娘娘......”

一个产婆忙上前阻拦。

皇上一把推开她,“朕的皇后生孩子,朕难道还不能进来?这是生朕的孩子!”

说着话,皇上几步冲到皇后床榻前。

抓住皇后的手,皇上替她擦额头的汗,“没事,朕在!”

皇后一看见皇上,就想到他下午悔棋扫棋盘的恶劣行径,一想到,就一肚子火,一发火,猛地就一用力。

底下一群稳婆......

“娘娘,再加把劲,孩子马上就出来了,马上!”

“出来了出来了,出来了娘娘!”

皇上果然神威,他一进来,孩子跟着就出来了。

稳婆立刻伸手去抱孩子。

“天哪!”

在稳婆抱孩子的那一瞬,她猛地一声惊叫,叫声惶恐又凄厉。

孩子生出,皇上大松一口气。

正准备让人将孩子赶紧抱出去,让皇后好好休息一下,忽的听到这样一声叫,转头不悦的看过去。

“怎么了?”

稳婆惊恐的看向皇上,扑通跪下。

皇上一蹙眉,起身走过去。

稳婆怀里的孩子,一团乌青。

“孩子,孩子怎么了?”皇后躺在床榻上,不安的看过来。

皇上立刻转身,“没事,孩子好着呢,孩子太大,她没见过世面。”

皇后当然不信皇上这瞎话。

“孩子怎么不哭?是不是......”

皇上转身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朝她屁股轻轻一拍。

“哇~~~”

嘹亮的哭声顿时爆发。

皇上将孩子交给稳婆,“洗洗,让乳娘喂养吧。”

说着话,眼神阴历带着威慑,稳婆战战兢兢接了。

“到底怎了?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皇后不顾刚刚生产完的孱弱,挣扎着坐起身,“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孩子真的没事!”皇上走过去,温柔的拉住她的手,“你别瞎想。”

说完,朝稳婆道:“还不赶紧的,饿坏了朕的孩子,朕饶不了你!”

稳婆闻言,赶紧就抱着孩子离开。

“站住,把孩子抱过来!”皇后冷声吩咐。

稳婆为难的朝皇上看去。

皇后便道:“你看他做什么,给我抱过来!”

谁不知道,陛下是个妻奴。

稳婆犹豫了一下,抱了孩子上前。

入目,皇后就看到那一团乌青。

“天!”

皇后倒吸一口冷气。

皇上拍拍皇后后背,“朕都说了,孩子没事,你偏要担心,这不过是长得黑了点,朕小时候也黑。”

皇后却不受这安慰。扬声就朝外喊道:“御医!”

守在外面的御医早就听到里面的动静,闻言立刻进来。

一眼看到那乌青的孩子,几个御医面露惊恐。

事已至此,皇上也做不下去戏,一脸担忧道:“快给瞧瞧。”

御医上前,几人会诊。

不过须臾,太医院院使面若霜打一般回禀道:“陛下,娘娘,是千机蛊。”

听到这三个字,皇上和皇后震惊的那一瞬,双双对视。

千机蛊?

“怎么可能是千机蛊?”皇上难以置信的看向御医,“确定吗?”

御医点头,“确定。”

皇后的手死死抓着覆盖在身上的锦被。

一年前,她在战场中毒。

中的便是这千机蛊。

可后来皇上的亲弟弟,十三王爷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千机蛊的解药。

当时她服了解药这蛊毒就解了。

怎么......

怎么就又犯了!

“娘娘,公主体内有千机蛊,您的身上,怕是也有,臣还要察验一下才能确定。”

皇后抬手伸了手腕。

就在她抬手那一瞬,忽的只觉得小腹一阵坠痛,一股热流就奔涌而出。

鲜血顺着床榻就滴落下来。

“不好,娘娘产后血崩了!”

一个产婆惊慌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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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我的肚子,好疼!”

血崩产生的巨大疼痛让在战场上都没有喊过疼的皇后,脸一下子就惨白了。

豆大的汗水噼啪落下。

她弓着腰,捂着肚子。

御医立刻招呼外面已经守着的婢女,“快,快将止血的药端进来。”

皇后生产,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惜

千机蛊,他们纵然再准备,也

就在婢女端了止血药进来的时候,皇上起身去接。

他想亲自喂皇后。

可皇上猛地一起身,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紧跟着,一张口,哇的就吐出一股血。

黑血。

泛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黑血落地,有米白的虫子在血中蠕动。

御医们大惊失色。

千机蛊,千机蛊,毒发涉千机,谁都想想不到,这千机蛊究竟会牵涉多少人。

但凡和中蛊之人有身体接触的

望着吐血的皇上,御医们惊魂不定。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兵刃交接的声音。

叮叮当当,催人心颤。

皇上神色冷厉,捂着胸口,“外面怎么回事!”

内侍总管一身血,从外面滚了进来,“陛下,不好了,十三王爷带兵杀进来了!”

“什么?”

皇上惊愕的犹如头顶炸了个雷。

十三王爷?

他亲弟弟?

内侍总管身上重伤累累,基本都是箭羽所伤。

“陛下,十三王爷带着铁骑杀了进来,禁军拦都拦不住,今儿一早,西山那边出事,禁军统领和周将军带人过去,眼下,宫里守备空虚。”

正在此时,皇后寝宫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身着战甲的十三王爷一身杀气冲了进来。

皇上难以接受的顶着他,“十三?”

这可是他的亲弟弟啊!

亲弟弟!

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十三王爷扫了一眼皇上吐出的血,扫了一眼在床上疼的脸色惨白的皇后,冷声大笑起来。

“皇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皇位,皇兄坐了有几年了,如今,朝局安稳,百姓安乐,边境无烦扰,正是一片太平,这皇位,臣弟谢皇兄给臣弟坐稳了,臣弟就不客气了。”

“你你”

愤怒攻心,皇上想要抬手直指十三王爷。

然而,他体内毒发,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才张口,便又是一股血喷出。

头晕目眩,身体不听控制的跌坐在地。

十三王爷睥睨着皇上,“皇兄,你现在,可真像是一条丑狗!”

床榻上。

皇后拼尽最后的力气,忍着身体里巨大的痛苦,忽的眼睛一眯,看向十三王爷。

她抓着被子的手,死死捏拳,手背青筋毕现。

就在皇后目光落向十三王爷那一瞬,十三王爷身上的战甲忽的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他手中的剑,不听使唤的出鞘,剑身直扑十三王爷的脖颈。

十三王爷大惊失色。

不可能!

皇后都毒发了,怎么可能再使用灵力。

当年皇后身中千机蛊,当然这蛊毒就是他下的。

他特意找到解药给皇后吃了。

人人都以为皇后吃下去的是解药,唯有他知道,那不过是克制了皇后体内的蛊虫。

这千机蛊,世人只知毒发涉千机,却不知如何涉千机。

一旦与中蛊之人有过鱼水之欢的人,在中蛊之人毒发那时,便会跟着一起发作。

而令这蛊毒发作的契机,便是生产。

皇后临盆,触发体内蛊虫,那蛊虫不会消失,会随着胎儿的出生而留在胎儿体内。

至于皇上和皇后,则会受万虫啃食之痛,直到痛死为止。

皇后都大血崩了,怎么还能使用灵力。

就在十三王爷被自己的剑刺中的那一瞬,谁也没注意到,皇后身边一个小内侍,死死抱着新生的公主,从后门逃了出去。

他拼命的跑。

周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他不知道这是他口鼻喷出的血,还是四下死人流的血。

他不敢停,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得跑,不停的跑。

所幸,皇后寝宫外有一处假山,假山底下是密道,密道直通周启生将军的府邸。

小内侍抱着公主,一路狂奔。

他想着,只要他用最快的速度抵达周将军的府邸,皇后和陛下就有救了。

他跑啊,跑啊。

有血不断的从嘴角流出。

他知道,是他跑的太快,身体受不住才会如此。

可他不能停,他只能跑,不断的跑。

终于。

密道到了尽头,小内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触动机关。

密道的出口,是周将军府邸大门内的一道影壁。

机关触发,密道口打开,就在小内侍要抱着孩子出来的那一刻,外面的厮杀声劈头盖脸砸了进来。

这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惨烈厮杀,令小内侍震惊在那里。

无数黑衣人手持大刀,将周将军府邸的人,不论男女老少,砍翻在地。

地上全是血。

汩汩的流。

就像是河。

小内侍吓得狠狠一个哆嗦,赶紧将机关合上。

他抱着孩子,瑟瑟发抖坐在机关口,听着外面的声音终于没了动静,他再次启动机关。

外面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满地都是尸体。

死状惨烈,死不瞑目。

怀里的孩子仿佛知道了什么,一声都不哭,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外面。

小内侍将孩子的眼睛轻轻蒙上,将她放到篮子里。

在府里找了一身还算干净的下人衣裳,小内侍匆匆换了,带着孩子悄摸离开。

皇宫的方向,灯火通明。

有铁骑已经冲了出来。

一定是十三王爷发现了公主不见了,派人出来找了。

怎么办,怎么办!

小内侍急的快哭了。

然而,这个时候,他不能哭。

他怀里抱着的,是皇后娘娘唯一的血脉。

娘娘对他有生死之恩,他必须让这孩子,好好的活下来。

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小内侍抱着孩子消失在夜色里。

一道木门前,小内侍轻轻扣门。

“韩柏,韩柏。”

敲了约莫三五声,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韩柏探头,“宋德忠?你怎么”

不及韩柏说完,宋德忠闪身进了院中。

“屋里说!”

宋德忠左右看了一眼门外,将木门飞快合上。

带着宋德忠进屋。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来的孩子,你怎么穿成这样子,娘娘呢?你怎么这时候出宫?”

番外四

上气不接下气,小内侍宋德忠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韩柏闻言,惊得失手滑落手中给宋德忠端的茶盏。

“这是公主殿下?”

韩柏看向宋德忠放在篮子里的孩子。

那孩子全身乌青。

宋德忠点头,“娘娘唯一的血脉,咱们能不能替娘娘报仇两说,可公主殿下,咱们必须养大。”

韩柏重重点头。

他和宋德忠一样,都是皇后娘娘从难民堆里捡回来的。

娘娘于他们,宛若再生父母。

这恩情大似天!

两人正说话,外面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

“开门开门,开门!”

宋德忠一惊,抄起篮子就朝柴房奔过去。

韩柏见宋德忠藏好,朝外喊着“来了来了”跑去开门。

大门咯吱打开,韩柏一脸不安望向外面的人。

“官爷,这三更半夜”

“少废话,滚开!”外面的官兵一把推开韩柏,直接冲了进去。

屋里搜了一番,什么都没有发现,为首的一个便道“有没有见到有人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那孩子全身乌青。”

韩柏一脸震惊,摇摇头,“没见过,不是,官爷,这咋还有全身乌青的孩子,中毒了?”

为首的没好气道“打听这么多做什么,要是遇到了,就去京兆尹报官,赏银百两!线索也行!”

韩柏立刻道“好,好。”

韩柏连连应声,为首的一挥手,带着一群手下离开。

又去敲隔壁的门了。

直到他们离开这条街,宋德忠抱着孩子从柴房出来、

刚刚,真是把他吓得魂儿都没了。

这可是刚刚出生的孩子啊。

但凡哭一声,他们两个全玩完!

好在,公主殿下不愧是公主殿下。

睁着乌漆漆的眼睛,硬是一声没坑。

直到外面韩柏接了他们出来,孩子才撇嘴,低低的呜呜两声。

像是小猫叫一样,声音极低极低的。

“这是饿了吧?”

“估计是,从出生到现在,还一口奶没有吃呢。”宋德忠抱着孩子,轻轻的摇晃。

孩子真是乖巧,呜呜了两声,便不再哭,闭眼在宋德忠怀里睡。

宋德忠瞧着她,眼泪汪汪对韩柏道“熬点米汤吧。”

“行。”

说熬就熬。

说来也怪,米汤没好的时候,宋德忠和韩柏商议着以后如何,这孩子就一直睡着。

等米汤一好,她立刻就睁眼了。

仿佛有感应似的。

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喂一个才出生的婴儿米汤。

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

小公主许是喝饱了,许是心疼两个大男人,闭眼又睡了。

宋德忠和韩柏累的瘫在床榻上。

“怎么办?”盯着床榻,韩柏朝宋德忠道“他们肯定还要查,我这里,有个孩子,瞒不住的。”

宋德忠嗯了一声,“咱们得出京,去南方,离得京都远远的。”

“怎么走,外面查的那么严?”

宋德忠惆怅的望着熟睡的孩子。

他们倒是好混过去,可这孩子,实在是太惹眼。

一身乌青,怎么出去。

城门处必定是被封锁的死死的。

“这里,就没有什么密道通向城外?”

韩柏摇头,“没听娘娘说过。”

宋德忠叹了口气。

“可要是不出去,公主殿下怎么办,她不能不吃奶啊!”

两个大男人愁眉苦脸躺在那里,冥思苦想。

到底怎么才能出去!

一夜枯想,翌日一早,快天亮的时候,宋德忠猛地起身。

“大佛寺!”

韩柏被他吓了一跳,跟着起身看过去。

“大佛寺?”

“大佛寺红烛大师,是娘娘的忘年交,你去找他,看能不能让他帮忙把公主殿下带出去。”

韩柏立刻道“可大师万一”

宋德忠打断他。

“没有别的办法了,拖下去也是个死,不如一搏,娘娘总说,只有闯了,才有生机,不试试怎么行,去吧、”

宋德忠如是说,韩柏犹豫一下,一拍床榻,“行,我去!”

说着他便起身出门。

小公主结结实实睡了一夜,直到宋德忠再次熬好米汤,她醒了。

宋德忠红着眼摸摸小公主的脸,“殿下懂事,奴才让殿下委屈了。”

小公主仿佛能听懂一般,乌漆漆的眼睛看着宋德忠,小手动了动。

宋德忠眼底的泪,哗的就落了下来。

“奴才喂公主喝米汤,公主忍忍,等去了南方,给公主找个乳娘就好了。”

宋德忠用小勺一点一点的喂,小公主张着小嘴巴,一口一口的喝。

一声不哭。

喝完了,看了宋德忠一会儿,闭眼又睡。

似乎预感到将来几日恐是连米汤都喝不上,她要养精蓄锐一样。

宋德忠眼泪哗哗,忍都忍不住。

娘娘,陛下,您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公主啊。

半上午的时候,韩柏回来了。

“怎么样?”他一进屋,宋德忠立刻问道。

韩柏吁了口气,“大师不愧是娘娘的好友,答应了,我们准备准备,马上就出发。”

宋德忠立刻将小公主包进襁褓,装进篮子。

他还不太会抱小孩子,让她躺篮子更安全些。

“殿下,您稍微忍忍,千万别哭。”

宋德忠默默的祈祷。

小公主极其听话,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全程闭眼睡觉。

韩柏立在一侧瞧着,“我”

才说一个字,眼泪便落下,没再说下去,转头去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上。

韩柏虽跟着皇后做事,可素日并不奢侈。

住着简陋的房子,谁能想到,屋里却是藏着千金银票。

也得亏他住在这样的房子,让昨夜搜查的官兵压根没把他和皇后联系在一起。

一切收拾好,韩柏和宋德忠提着篮子出门。

红烛大师的弟子已经在门口候着。

“交给小僧吧。”

看着篮子,小和尚低低的道。

“京郊十里铺见。”

小和尚接过篮子,留了一句话,转头就走。

那篮子他跨在胳膊腕,仿佛挎了一篮子蔬菜。

宋德忠的确是在篮子上放了些青菜。

孩子一送出去,宋德忠和韩柏犹如让人抽了魂似的,一颗心抽成一团。

“你说,会不会”

“不会!”

不等韩柏语落,宋德忠咬牙打断。

“赶紧出城!”

番外五

城门口已经有重兵把守,严查出城的每一个人。

好在当时十三王爷杀戮重,几乎杀光了皇后寝宫所有的人。

没有人告诉十三王爷,在皇后寝宫,有个小内侍跑了。

十三王爷只知道有人带着孩子藏起来了。

可短时间内却不知道这人是谁。

宋德忠和韩柏一人一身寻常衣衫,很顺利的出城。

一出城,便快马加鞭,直奔十里铺。

红烛大师已经带着小公主在十里铺候着。

见了面,红烛大师将小公主捧上,已经得知皇后陛下暴毙的消息,红烛大师一夜之间白了全部头发。

红着眼眶,红烛大师老泪纵横。

“两位,老衲替娘娘谢两位的大恩。”

宋德忠和韩柏忙摆手,“不敢不敢,大师言重了,娘娘是我们的恩人,为娘娘做事,我们心甘情愿肝脑涂地。”

红烛大师一把年纪抹了抹泪。

“两位离京,可有什么去处?”

宋德忠和韩柏相视一眼,双双摇头。

红烛大师便道:“如今在余州任职的赵霁德,当年得过皇后娘娘的恩德,此人人品高洁又擅处事,两位不妨考虑一下。”

顿了一瞬,红烛大师道:“眼下宫里那位,还只是在京都内严查,只怕两三天后就要全国发通缉,两位动作要快。”

说着话,红烛大师摸出一个小袋子。

“这是老衲对公主的一点心意,两位千万莫要拒绝。”

袋子里装了十个金元宝。

宋德忠和韩柏接了袋子,朝红烛大师深深一拜。

千言万语,此刻也说不出来。

两人带着公主,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从京都到余州,快马加鞭也要十几日。

在北方的地界,他们不敢太过松懈。

结结实实走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在一个热闹的县城找了一家最好的酒楼住下。

最好的酒楼,起码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别躲过了宫里那位的搜查,却栽在江湖宵小手中。

俩人点了简单几个菜,又专门给小公主点了一碗羊奶。

饿了许久,当宋德忠用小勺一点一点喂给小公主的时候,她喝的迫不及待,如同一只饿急眼的小狼崽。

惹得宋德忠和韩柏双双落泪。

“让殿下受苦了。”

小公主却仿佛不觉得苦一样。

喝了小半碗羊奶,心满意足露出个笑容,自己蹬腿玩了会儿闭眼睡着了。

乖得令人心疼。

这才出生第二天的孩子,从出事到现在,一声没哭。

好生休息一夜,第二日两人又是马不停蹄的急奔。

及至傍晚,才再下一个县城再住下。

如此连翻四五天,总算是离着京都远了,宋德忠和韩柏买了一辆马车。

有了马车,就方便多了。

给公主替换的尿布,备一些羊奶,甚至还能给公主备一点玩具。

韩柏赶车,宋德忠哄娃,一路朝余州而去。

他们到余州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天以后了。

京都的消息已经传到余州。

然而那时候,他们已经在余州住下。

宋德忠高调的买了一处大院子,并迅速在余州置办了七八处铺子,在余州附近,四处大肆收购生丝布匹。

他要给自己打造一个商人的形象。

手上的银子,也足够他为自己塑造一个人设。

置办田产,购买仆人,宋德忠在余州,很快成了远近闻名的商人宋老爷。

而韩柏,是他最为信任的管事。

小公主......

已经没有小公主了。

人人都知道,宋老爷的发妻当年早产,生下一个不足月的男娃便撒手人寰。

小宋少爷由宋老爷一把屎一把尿亲自带着。

余州地界,想要给宋老爷做续弦的,大有人在,可都被宋老爷以怀念亡妻的名义,拒绝了。

宋德忠敢在余州如此高调的展开新生活,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当京都传来先帝先后暴毙,如今陛下登基的消息时,余州知府赵霁德阖府挂了白皤给先后先帝哀悼。

这份心意,让宋德忠感动,更安心。

或许,有朝一日京都那边查过来,他们迫于无奈需要像赵霁德摊牌,赵霁德能成为小公主最后的保护伞。

好在,不知京都那位怎么想的,并未严查。

在余州城的盘查也只持续了半个月不到便结束。

就在宋德忠和韩柏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他们只需要将小公主平安养大就可以的时候,小公主体内的蛊毒,发作了。

那一日,小公主刚刚过了三岁生辰。

千机蛊发作,便若万虫噬骨,疼的小公主满床打滚。

韩柏和宋德忠眼睁睁看着她疼的大叫,却一点办法没有。

只能那么眼睁睁看着。

那一瞬,他们甚至已经想到,或许,小公主熬不过这一夜了。

就在小公主满床打滚的时候,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满屋子,但凡是金属制品,全部开始飞起落下,左右飘动。

宋德忠和韩柏震惊的望着眼前一切。

“是先后吗?是先后来了吗?”

他们扑通跪下,嘴里念着先后。

床上,小公主还在满床打滚。

半空中,无数金属制品来回穿梭飞行,毫无目标。

整整折腾了一夜,小公主凄厉的哭声总算停下。

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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