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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女情妇》


第一章

美国洛杉矶

不常下雨的美国西南岸,在今晚意外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江心岑抬头仰望天空,她清丽的脸颊上满是水花。雨和泪,这个时候已经分不清了。

为了探望在USC南加大念书的男朋友,她办了休学,爸爸气得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但她仍然义无反顾地只身奔赴美国,可是男友回报她的,却是背叛。

只因为他耐不住异乡的寂寞,所以和从前跟心岑同校、后来也留美的学姐,一起背叛了她!

他说他耐不住寂寞,可她不是来了吗?何况寂寞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他多自私啊!

心岑实在无法承受这种痛苦,她不明白从前信誓旦旦说有多爱她的男友,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无情?为什么翻脸像翻书一样的快?

她想死、她想解脱,她失去了亲情、爱情,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半夜了,大雨一直、一直不停地下,她脸上的泪越堆越深,西南岸州际公路上的车子来来往往,心岑的视线糊成了一片。

「God,damnit!」

一辆差点撞上心岑的卡车司机吼叫着,走在高速公路边缘的心岑却完全充耳不闻,她往前走、一直往前走,潜意识已经放弃了生存的权利和希望。

吱——

煞车的声音尖刺得让人耳聋,等到听觉恢复,再传到心岑耳朵里的,是一阵阵男人的咒骂和咆哮声——

「Shit!」

心岑倒在南加州州际公路上,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撞到,因为她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感觉,只剩下一颗发痛的心,和麻木的感情。

************

心岑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破旧的公寓房间里。

房间外露台上阳光灿烂,衣夹上晾着几件衣衫,看来像是男人的衣物,暖风徐徐从落地窗外飘送进来,拂醒了心岑还朦胧的思绪。

简陋的单身房间虽然干净却非常凌乱,还好房里只有一把铁椅子和一张木桌,以及一张她正在挪用的木床,还不至于太占空间。

但满地的书却堆满了整个剩余的空间,木桌上同样也堆满了书,只挪出小小的空间,放下一台虽然旧、心岑却看得出它仍然非常实用的电脑。

因为爸爸的书房里也有一台一模一样的电脑,不同的是,父亲那部电脑,是放置在心岑家中装潢得十分考究的书房里。

空气中飘扬着一股淡淡的男性刮胡水的味道,在破旧的单人房里,这清淡的气味竟然有点好闻……

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心岑从简陋的木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蓦然发现门口倚着一名身材壮硕高大、穿着汗衫的英俊男人。

男人眯着眼,同时也在观察她。而他英俊、不羁的容貌就像是反町隆史。男人味的俊脸,就连下巴没有刮干净的胡碴,也带着几分撩人的性感。

「终于醒了。」唐司漠淡漠地说。

他低沉、性感的声音和向来漫不经心的语气,都带着无情的冷漠。

这个在下大雨的夜晚,莫名其妙地走在公路中央,害他的卡车差一点就撞上她!

「我、我在哪里?」心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我才要问你是谁?」唐司漠皱起眉头。

听她的口音没有太重的大陆腔,应该是台湾来的,但是那副瘦弱、可怜、苍白的模样,清灵乌黑的大眼珠镶嵌在雪白的小脸上,却像是东欧难民。

「我、我是……」

心岑沉寂下来,她低下头盯着泛黄却干净的厚棉被,双手绞紧了被子,好久好久不发一语。

尽管他的轮廓英俊得像是混血,但仍看得出来是东方人,可是心岑仍然惊讶,他竟然会讲那么流利的国语,她本来以为他是日本人。

「说话啊!」唐司漠无情地冷嗤,他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走近心岑,然后把烟雾吐在她脸上。

「我很清楚我的车子根本没撞到你,想要钱还是要吃的?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不会买单!」口气冰冷地斥喝。

在美国,他看过太多自甘堕落、和白人男友同居然后被抛弃的东方女孩。

这些女孩,有的成绩不错仍然能生存下来,顺利地在美国取得毕业证书。

有的因为感情受挫,学业成绩一落千丈,甚至被学校退学、三个月后导致签证过期,又不肯回国,继续在美国流浪,成为名副其实的「黑户」!

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女孩看来就像后者!

尽管她看起来楚楚可怜、纤细脆弱得像是风中的雏菊,他却不会收留这种自甘堕落的女孩,更不会同情、可怜她!

「我、请你告诉我……我在哪里?」她确实很脆弱、很脆弱,只能盲目地求援、低喊。

她需要陌生人的同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打从心底信任他,也许是因为他也拥有一台跟父亲一模一样的电脑,也许是因为他流利的国语,也许、也许是因为其他的也许……

不管是为了什么,她已经脆弱得再也承受不起一切了!

她需要别人替她扛起她的不幸,她不想再承受、再也不要了!

「Damnit!」唐司漠喃喃地诅咒。

他懊恼地盯住占据他的床,不断哭泣、哽咽的女孩,他厌恶女孩永远哭不停的愚蠢眼泪,却没有办法教她闭嘴!

原因一定是出在于她太过纤细了!

那么细致的身体,为什么会有一个那么爱哭的灵魂?

是谁说女人是水做的?至少跟他上床的女人每个都是性感的化身,却没有一个能让他联想到「水」!

这个女人,至少她是特别的。

「这里是西好莱坞,酗酒、嗑药的大本营!」他刻薄地回答她,硬起心肠,掩下对她的怜悯。

「西好莱坞……」心岑喃喃自语。

她当然不知道西好莱坞是哪里,但是她知道,台湾她已经回不去了。

「请问,我可以在这里找到工作吗?」抬起脸,她抹去泪花,颤着唇问。

「找工作?」唐司漠冷酷地嗤笑她。「在这种地方,女人只能当妓女和阻街女郎,两种都是卖的,你有兴趣想从事哪一种职业?」他冷冷地道。

心岑的脸色发白。

唐司漠冷着眼,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到了,我得去上晚班。午夜两点我回来以后,不希望再看到你。」因为他还得去俱乐部打夜工。

他撂下话,拿起随性披挂在椅背上的旧衬衫离开。

心岑久久地望着洞开的房门,直到露台上的风徐徐吹进来,天慢慢地黑了……

她知道男人没有义务留她,他要赶她走,她就不能留下来。可是她没有地方去了。

这一趟来美国,她是打算来投靠男友的,因此没有带多余的现金,又因为和父亲决裂,爸爸停掉了她的信用卡,如今她已经身无分文。

心岑缩在床上,满心的彷徨和无助。

抬眼看到一地乱七八糟的书,堆满了整个房间,她掀开棉被下床,机械性地开始收拾起来,直到房间里的书大半回归原位,屋子里顿时变得宽敞许多。

露台旁边有一个小厨房,心岑走进去看到火炉上有一锅已经酸掉的炖肉和煮得太烂、放了太久的面。

心岑打开冰箱,里面还有蛋和其他食物,她饿了,一整天走路却没吃半点东西,就算要离开,她也没有力气踏出这里一步。

倒掉那些炉子上发酸、发霉的过期食物,她重新煮了一锅清爽的番茄炖肉,一大盘义大利海鲜面,并且煮了一壶香浓的咖啡。

等待咖啡煮沸的过程中,她把房间打扫得更干净,并且把食物端上桌。等到咖啡煮好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食物的香味诱惑着人的感官,可是黑暗的天空却让心岑完全失去了食欲。

男人要她在午夜前离开,她不能再留下来了,也就是说,她会流落在美国,很可能明天就会死在不知名的暗巷里。

算了,她做这些菜,就当作是为了要表达对于那位收留她的陌生男子的感谢,现在她的任务完成,她也该走了。

黑暗里,她在小巷子中和一名男人擦身而过,然后转出唐司漠所住的陋巷。

************

走出公寓后,唐司漠等在巷口站了很久。

原以为她会立刻离开,但是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都黑了,女孩仍然没有离开他的公寓。

捺熄最后一根烟,他扔开烟蒂,打算回公寓赶人。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女孩纤细的身影走出他的公寓。

唐司漠闪身缩回暗巷的阴影里,黑曜石一般灼亮的眼瞳盯住女孩,以及女孩脸上淡漠飘忽的表情。

女孩居然精神恍惚到没有看见他,和他擦身而过,唐司漠皱起眉头。女孩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巷口。

唐司漠耸耸肩,回到他位于公寓顶楼的陋屋。

一打开门,一股食物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不但如此,房间内整齐的模样,一度还让他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门!

唐司漠呆在餐桌前,无言地瞪着那一桌还冒着热气、香味四溢的炖肉,直到露台外、相隔两条街的路上,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看到女孩正在过马路。

马路对面的窄巷,午夜十一点以后,就是最热闹的红灯区!

唐司漠的心莫名其妙地揪紧,他僵在露台前半晌,直到女孩的影子没入对街的暗巷里……

他不再犹豫,转身冲出公寓后,紧跟着女孩身后追出去。

************

茫然不知要往何处去的心岑,漫无目的地越过马路,走进马路对面错纵复杂的巷道内。

天黑了,巷子里却异常地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人各色人种都有,而女人的穿着都十分大胆、甚至暴露!

越往巷子里走,心岑越害怕。她还记得男人跟她说过的话……

他说这里是西好莱坞,是酗酒、嗑药的大本营,女人在这里只能当妓女……

周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好几个男人跟她擦身而过时刻意推挤她,并色眯眯地傻笑,也看到倚在路灯下、衣着暴露的女郎们看着她不怀好意地窃窃私语……

「Hey,twentydollars?」

一个肥壮的黑人突然挡住心岑的路,伸出两只粗肥的指头,比了二十块美金的手势。

心岑的心一凉,她知道这个黑人的意思,他把她当成了妓女。

她一连退了好几步,黑人却伸手想抓住她。

「不要!」她害怕地后退,却撞进一个坚硬、宽大的怀抱里。

「她是我的女人!」唐司漠盯住黑皮肤的男人,用流利的,一字一句、冷硬地宣告。

眼前这个东方男人的气势不可思议地让人感到畏惧,那名肥壮的黑人愣了愣,然后耸耸肩,退了开去。

「抱着我,跟我走!」唐司漠简单俐落地下令。

然后他紧紧地搂住她快步离开黑街,他的拥抱紧得几乎让心岑窒息!

在这种地方,像她这种柔弱、皮肤细腻白皙的东方女孩,简直会让男人发狂!为了不惹麻烦,他必须护住她的脸和纤细的身体,不再招惹任何男人觊觎。

心岑的恐惧在看到唐司漠的时候已经崩溃,她全身颤抖地抱紧他,信赖地全然把自己交托给他,任凭他带她到任何地方去。

************

「吃吧!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回到公寓顶楼后,唐司漠才放开怀中女孩,回复冷淡地道。

一路上紧紧抱往女孩,她太过纤细的身体让唐司漠惊讶。更让他讶异的是,自己竟然会多管闲事。

盯着桌上已经半凉的食物,心岑无言地与男人对望,半晌,她轻轻说:「我去弄热。」

把菜端到厨房,她专心地烹煮起来,暂时不去深究男人再次收容她的理由。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跟进来,站在她的身后。

「心岑。」她保留了一些**,没说出自己姓什么。

「心晨……清晨的晨?」唐司漠问,又点起一根烟。

心岑注意到,他抽烟抽得很凶。「不是,是岑寂的岑。」她轻描淡写地解释。

唐司漠挑起眉,吐了一口烟。

「你留下来,替我打扫和、洗衣服,我免费供你吃住。」意外地,唐司漠提出条件。

心岑停下手边的工作,她僵住片刻。

「怎么?不愿意跟我这个卡车司机同居?」唐司漠哼笑,吊儿郎当的模样像个痞子。

「不是!」心岑转过身,因为回答得太匆忙,险些打翻了锅碗。

唐司漠咧开嘴,单手把烟屁股弹到水槽里,英俊的容貌和一百九十多公分的身高都带给心岑压迫感。

「不是?那是为什么?」他挑起眉,壮硕的体格压近她,把她困锁在炉台和自己之间——

「你好像很怕我?」他低嗄地问。

伸出手,唐司漠放肆地抚摸她的脸颊,感受那雪白、滑嫩的冰肌玉肤。

她细腻的皮肤让他好奇!那不像真实的肌肤,他一定要摸一摸——

「不要!」心岑别过脸,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好可怕、好奇怪的感觉!

就算是从前男友吻她时,她也不曾有过这种触电般的惊讶感,她的心头也不曾掀起这么汹涌、这么不受控制的波澜。

因为父亲的家教很严,而且她的个性保守,所以以前男友只吻过她,就算男友一直找各种借口想得到她,可是心岑坚持不让他跨雷池一步!

还未曾经历过男女之间的事,她不明白真实的状况会怎么样,但是她仍然讶异于男人轻轻的碰触,所带给她的震撼。

惊讶于这种感觉之余,心岑的心中却莫名地涌起了一阵报复的快感……

男友可以随便和别的女人上床,她为什么要为了这种男人守住贞洁?何况,眼前的男人给她的感官刺激,是以前的男友所不曾给过她的!

唐司漠并没有因为她微弱的抗拒而住手,相反地,他粗糙的手往下滑,越过她柔滑的颈部,来到纤细的锁骨……

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再抗拒,反而迎合他的动作……

唐司漠眯起眼,大手停在纤细的锁骨周围逗留了一阵子,灼亮的双眸紧紧盯住心岑别开的眼睛,注视着她脸上渐渐氾滥的红潮。

突然间,他的大手锁住她纤细的颈子,在她惊愕地张开嘴同时,猛地吻住她的唇瓣。

「呃——」

他的嘴霸气地吸吮住她甜蜜的唇,心岑因为呼吸困难而仰起头,回应他的吻。

此时此刻,她竟很想知道「背叛」是什么滋味……

唐司漠的大手握住她的肩膀,粗鲁地拧着她。

心岑的心跳几乎停止,为他愈来愈疯狂的举止而呆住,等她回过神来,却挣不开男人有力臂膀强势的困锁和压缚……

慌乱中她咬住他强势进攻的嘴唇——

「Shit!」

趁着男人咒骂的时候,她转过身想从他身边逃离,唐司漠却轻而易举逮到她!

「该死的,我可不喜欢女人耍我!」他低柔的嗓音却挟着危险的报复意味!

心岑愣住时,他已经用力把她扯回怀里。

「唔……不要……啊——」

唐司漠从背后扣住心岑的手,然后把她压在水槽,打开水龙头,让水花打湿她的衣衫和半长的裙子。

「不要……好冷!」

心岑哭叫着,她感到恐惧,他虽然没有打她,但他的力气让她害怕,他的野蛮和粗暴吓坏她了!

心岑的父亲在台湾商界小有名气,她一直是父亲捧在手心上的宝贝。

如果不是因为男友,她不会和父亲决裂、不会来到美国、不会被一个靠着开卡车维生、一无所有的男人屈辱。

「大小姐,这是让你知道,不是任何男人都听你随便摆布的!」他冷酷地说。

从她身上穿的衣服质料摸起来,唐司漠推翻了之前的猜测,他可以斩钉截铁地推论,她绝对是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

虽然她有一手好厨艺,而且替他整理了乱得快要不能住人的房间,但显然这小女孩还没有弄懂游戏规则——

在他的地盘上,这儿是男人的世界!

一颗颗水珠从心岑的颊上滚下,她知道他正恶意地压住她,而且看起来根本不在乎房间的地板浸了一地湿渍。

「我没有、放开我!」

心岑狂乱地摇头,小手恐惧地紧紧抵着他坚硬的胸膛,突然,她退缩了!

男人的体温拥抱着她,她的心跳狂乱得教自己害怕,他放肆的举动、粗暴的方式都震撼着她纤细的神经。

心岑的身体狂烈地打颤,唐司漠的手突然滑上她的颈间。

「没有?那我们就来看看,这起头是谁的错?!」

他哼笑,含着渴切的低嗄嗓音竟然显得无情。

「别这样、求求你……」

「求我什么,嗯?」

唐司漠肆无忌惮地撩拨着女孩,他喜欢她身体的味道,而且不打算放手!

「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求求你……」

心岑哭泣、挣扎,她扭动身体,却避不开他放肆的行径,及对自己不断的进逼。

突地,像是玩腻了,唐司漠放开了她。「记住,再也没有下一回!」

离开女人馨软的身体,唐司漠退到厨房门口,冷酷地盯着滑坐在地上、全身湿透的心岑。

他的意思是,只要她敢再挑惹,他不会再放过她。

撂下话,他重新点了一根烟,走出狭小的厨房。

这是男人的方式,他粗暴地对待她,要她走出一直保护、封闭住她的象牙塔,早日看清残酷的现实。

全身颤抖地坐在小厨房的角落,心岑蜷缩成一团小人球,愣愣地瞪着厨房门口的窄门……

「出来吃饭!」外面,唐司漠低沉的声音在厨房外吼。

心岑全身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她拉扯已经湿透的衣衫,慢慢站起来。

「还不快出来!」唐司漠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

心岑缩了一下身体。「好——」

他丢了一条干毛巾给她。「我唯一的一条毛巾,用完了你得负责洗干净!」他一点也不客气地道,然后走出厨房。

心岑不敢再迟疑,她拿着温暖的干毛巾,跟在男人身后走出厨房。

第二章

心岑就在这幢单身旧公寓住下来了。

如唐司漠所说,心岑的责任就是替他洗衣、、烧菜、整理房间。

唐司漠很忙,他兼了一堆工作赚钱,白天是卡车司机,晚上在俱乐部打工,每个星期二、四晚上到大学修学分。

一个卡车司机会到大学修学分,他算是很上进的。

只是心岑在他的公寓里住了六个星期,她还不知道唐司漠在学校里,到底是念什么的。

他没有问过她的过往,奇怪的是,这些日子来,她也很少再想起男友,甚至,她已经不那么悲伤了。

唐司漠是个外表粗犷、内心细腻的男人。

从她住进来那一天,他就不发一言地把床让给她,每天出门前他会把零钱放在餐桌上,因为他知道早上心岑会到附近的超级市场买食物。

从他住的环境和身上穿的衣物看来,心岑知道他的经济状况很拮据,钱必须省着用,何况现在他还必须负担她的伙食费。

她回报他体贴的方式,就是替他省钱,并且为他在一天辛勤的工作后准备一顿香喷喷的热食。

「请问,有人在吗?」公寓门口传来十分有礼貌的男性声音。

「谁?」

心岑在围裙上擦干湿手,走到门口开了一条门缝。

「请问,唐司漠是不是住在这里?」外头一名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微微点头,有礼地问。

「请问您是……」心岑疑惑地问。

「您好,我是唐氏企业南美分部的总经理。」外头的人递出一张印制精美的名片。

「您找司漠有事吗?他现在不在家。」

「小姐,你方便让我进去说话吗?」那位总经理问。

虽然他看起来不像坏人,但是心岑还是不能让他进来,因为唐司漠交代过她,不能随便让陌生人进门。

「恐怕不太方便。不然你下午再来好了,五点以后、六点以前司漠会回来。」

「小姐,请问你是唐先生的什么人?」对方问。

「我、我是他的朋友。」心岑找个借口回答。

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这个问题!

「朋友……」

那位总经理沉吟了下,随即露出一笑。「我了解了,我会再来拜访。再会。」

「很抱歉,您慢走。」心岑怀着歉意地说。

因为对方很有礼貌,而且十分文雅,要不是唐司漠曾经慎重地嘱咐过她,甚至还恶意地恐吓说,对面就是黑街,出入份子复杂等等,否则她一定会开门的。

心岑回到厨房继续工作,接近中午的时候,外面传来男人的吼声。

「回来了!」

中午的时间,唐司漠已经回家。

心岑惊讶地望着门口,她看了下外面,日正当中,现在才中午。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迎出去,脸上不自觉有一丝惊喜。

一个多月来,她已经习惯有他的生活,习惯每晚六点一到,站在大门口等他回来。

「怎么?不欢迎我?」他推开门进来,抬头看了她一眼,把手套丢在干净的破沙发上。

「不是……」

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唐司漠突然冲着她露出一撇坏坏的笑容。

心岑看呆了。她一直知道他很帅,有时候假日他陪着自己去市场买东西时,她注意到收银员的眼光会一直绕着他打转。

「你脸红了,是不是觉得呼吸困难?」他咧开嘴,接着不怀好意地再补上一句:「我不介意替你解开衣领——」

「你还没吃饭吧?」心岑别开脸,感到脸热得发烫。

他一直是那么大胆、挑衅,似乎从来没有改过的善念。

心岑低着头转进厨房,避开他灼热的眼光。

「还没。」唐司漠双臂抱胸倚在厨房门口,眼光跟着她忙碌的身影打转。

「饭菜一会儿就好,你等一等。」

没料到他会突然回来,她忙着热两人份的汤。

「对了,早上有一位先生来找你,喏,这里是他留下的名片。」她先擦手,从抽屉拿出名片给他。

唐司漠接过名片,才瞟了一眼就丢进垃圾桶。

「怎么了?」心岑呆住。

「你没让他进来吧?」唐司漠的脸色变得很冷酷。

心岑无辜地摇头。

「那就好,以后别管这种事,就说这里没有我这个人。」他酷酷地丢下话,没有任何解释。

心岑点点头,转身做她的事,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唐司漠却站在厨房门口,一直没走开。

「你先到客厅等我好了。」心岑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他一直站在门口看她,让她不好意思。

唐司漠咧开嘴。「我喜欢看你做饭。」

心岑的脸红了红。「以前我还没搬来的时候,你不是要自己做饭的吗?」

司漠撇撇嘴。「我只吃三明治。」

意思是:大男人绝对不下厨。

「你的家境应该很好,为什么这么会做饭?」他接下道。

他是间接在夸奖她吗?心岑打开橱柜,拿出盘子,企图掩饰嘴角的笑意。

「你的话不合逻辑,家境好跟会不会做饭是没有关系的。」她温柔地说。

唐司漠咧开嘴。「至少我认识的大小姐,没有一个会做饭。」

心岑愣了一下。「嗯,因为妈妈很早就去世,所以一向是我做饭给爸爸吃。」她转过脸,清洗早上留在水槽的碗盘。

当听到他说「他所认识的」,她的心口竟然奇怪地感到紧缩。

「真是个乖女儿。」他嗤笑,显然不以为然。

他拿出烟,刚要点上,心岑已经走过来抽去他挟在手指上的香烟。

「什么时候我允许你干涉我抽烟?」唐司漠皱起眉头。

「抽太多烟对你的身体不好。」她温柔却坚定地拒绝把香烟还给他。

「不干你的事。」他冷着脸,直起身躯,企图以身高压迫人。

唐司漠的酷脸很臭,因为还没有一个女人有胆管到他抽烟!

「我会抽到二手烟。」心岑踮高脚尖和他面对面,不畏强权。

唐司漠语绌了。他眉头皱得更紧,这个小女人吃错药了,竟然在他的地盘上管起他!

「给我。」心岑伸出手。

「什么东西?」他僵硬地、绷着脸问。

「香烟啊,我要没收。」心岑甜甜地回他一个微笑。「我还年轻,不想得肺癌死掉。」

「不要得寸进尺!」唐司漠咬牙切齿,不过他还是把香烟交出去了。

「你知道吗?原来你是个讲理的人。」她转过身,掩着嘴吃吃地笑。

后方半天没有声音,心岑正奇怪他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突然地被人从后面抱起来。

「啊!」心岑尖叫。

唐司漠把她悬空抱起来,一路抱到露台,然后恶劣地把她的身体放到阳台外面。

「救命啊——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她吓得抱紧他的颈子,根本不敢看下方地面。

顶楼在五层楼高的地方,而她有惧高症!

「说,说你不会再自作主张,不会再管我抽烟的事,我就放你进来。」他得意洋洋地威胁。

「我不说、不说!」

「不说?不说我就把你丢下去!」他慢条斯理地二度威胁。

唐司漠有力的臂肌是唯一撑住心岑的力量,她的心脏快被吓裂了,但是他绝不能威胁她!

「唐司漠,你是个疯子!」她尖声地嘶喊,小手用力捶打他。

唐司漠挑起眉,随即爆笑出声。

「对,我是疯子。你如果能亲我这个疯子一下,我就改变主意,放你下来。」

他扯近她,邪气的脸贴近她的小脸,灼热的男性气息喷拂在她粉嫩的面颊上。

心岑涨红了脸,他这种行为简直是恶意威胁。

「还不说吗?」他邪笑,手突然一松

「啊——」她吓得抱紧他,慌乱中小嘴撞到他的唇上。

唐司漠终于把她抱进露台内。

「嗯,虽然有点痛,不过味道还不赖!」他耍无赖地笑道。

他仍然紧紧地抱着她,没有松手。

心岑的长发散乱、脸颊绯红,她惊吓得睁大眼睛,清澈的眸子瞪着嘻皮笑脸的男人。

「你、你吓死我了!」心岑喃喃地呢哝。

「是吗?你看起来不像被吓坏的样子。」他笑,低嗄地道:「倒像是……」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太小声,以致她听不到他说话,只能靠近他问。

「很——性感。」

他嘶哑地低语,突然俯首,攫住她的唇。

「唔……」

心岑还来不及说什么,他霸道的吻已经攻掠了她的唇舌。

在他的深吻下,她几乎窒息,而同时,唐司漠的手拉开她的衣领,准备探到她的衣襟内。

「不要……」

心岑想逃开,他却不放,固执地握紧她的纤腰,企图用吻融化她的抗拒。

「宝贝,你的呼吸加快了,我知道你也想要!」

他抱起她,将她抱到房间内,放置在餐桌上。

心岑狂乱地摇头,小手抵住他的胸膛抗拒,她喘得很快、很急,几乎要窒息。「不,我不要,唐——」

「嘘。」

他捂住她的嘴,另一双手大胆地撩拨她。

「嗯……」嘴被捂住,心岑没办法出声,只能发出破碎的呻吟,听起来煽情而且激烈。

心岑细细地尖喊,他的唇和舌折磨着她的感官和,他的手则肆意在她身上游走。

「宝贝,你的反应真可爱。」他低嗄地嘶笑。

「不是,不……」

心岑羞红了脸,仰着头,想扭过身去。

「不是?」

「那是什么?」

「不是……啊——」

心岑惊骇地急喘,胸口一高一低地起伏着,她吓得睁大了眼,骇然地盯着他含着渴望的眼眸。

「不要!求求你……」

她啜泣着,扭着身体,不停地求他,求他离开自己,求他不要这样玩她。

唐司漠没有理会她,反而低低吹了一声口哨,粗嗄地低喃:「老天爷,连接个吻都这么紧张,你该不会还是处女吧!」

听到他的话,她愣了一下,心头一股突来的气闷,她开始用力捶打他。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流氓——」

她脆弱如小鸡一样的力气根本影响不了他,唐司漠压根无动于衷,直接把她的捶打当成了按摩。

心岑被吻得全身弹颤,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

「不要,唐、唐司漠,你这个恶棍!」

「现在你恨我,等一下你会求我!」

他贴在她的耳边戏谑地低语,同时伸过另一只手扶着她。

「不会……」

心岑全身香汗淋漓,身体火烫地吓人!

「不会?」

唐司漠挑起眉,粗嗄地低笑……

他的右手拉住心岑的左手,把她扯向自己,让他无丝毫隙缝地贴住她。

心岑扭曲着身体,试着想要推开唐司漠,但他却一反姿态,迳自俯下身去,吻住她轻颤的唇……

心岑讶异得说不出话,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心岑脸儿红得像杏花,虽然还没忘记反抗,身体却激越地颤抖。

看着她剧烈的反应,唐司漠不觉有点得意。

他拉过心岑,让她坐在沙发椅上。

「漠——」心岑被催眠似地呼唤他的名字。

「看着我,宝贝。」他坚定的语调有些嘶哑。

看着自己渐渐失控的情绪,他不断深呼吸、低咒。「Damnit!」

「漠?」

他的诅咒却让她全身僵硬,她不确定地睁大眼望着他,强忍着眼眶里泫然欲泣的泪花。

「不,我不是说你。」他解释,同时在心底诅咒自己。「你很好,宝贝,而且是该死得太好了!」

他终于忍不住深深吻住她。

此刻心岑的身体和心都沦陷了。

一点都不温柔的男人,却莫名其妙地点燃她身体的热情,究竟是从身体传达到心灵?还是从心灵传达到**?

心岑已经分不清。

她只明白——这一个多月来,他真真实实地「活」在她的生活中,彼此朝夕相处,默默地照顾她的生活,肩挑起一个「家」的经济责任。

他远比那个她仅仅了解片面、连背叛都不敢直接承认的「前男友」还要真实、还要像真正的男人!

直到现在这一刻她才明白,他在她生命中占有的意义已经深刻到刻骨铭心。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从朝夕相处中去体会、然后深陷的。

她,已经不可自拔了吗?

已经不可自拔了啊!

第三章

那天唐司漠之所以中午回来,理由竟然是想吃她煮的饭!

心岑失笑之余,心底当然感到甜蜜,然后她开始在中午的时候,送便当到唐司漠的货运公司给他。

唐司漠上班的货运公司,离住的公寓有一段距离,心岑必须走十分钟的路才能把便当送到。

每天,她总是开心地等他把便当里的菜全部吃光,再把便当带回家。

这天她跟以往一样十一点半左右出门,到货运公司的时候,唐司漠出车还没有回来,她便坐在会客室等他。

一直等到十二点半,唐司漠还是没有回货运公司,心岑有点担心地走到会客室外,希望能看见他。

「心岑?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心岑。她愣住,心口一阵狂跳。

「心岑?是你吗?」狄志青走到心岑身边,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穿白衬衫、牛仔裤的东方女孩。「真的是你!心岑,我是志青啊!」

心岑当然知道他是志青,狄志青,那个背叛她的「前男友」。

会在这里遇到他,心岑除了吃惊,心头不再起任何波澜。

「嗨!」心岑强颜欢笑地和狄志青打招呼。

对他,她已经没有感觉了,但仍不能面对感情被欺骗后那份难受。何况她曾经那样一心一意地付出过,狄志青不但不珍惜,还轻易地背叛了她。

狄志青露出帅气的笑容。「心岑,你没回台湾吗?太好了,我正想要怎么跟你解释那一次的事——」

「不必解释了!」心岑打断他的话。「我已经了解,你有你的自由,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

「不认识?」狄志青皱起眉头。「心岑,上一次的事我承认是我错,你还不肯原谅我吗?」他主动握住心岑的手,低声下气地道歉。

狄志青还不肯放过心岑,主要是因为她一直坚守原则,从来没有给过他,因为一直没有得到,狄志青才会这么和颜悦色,企图挽回她。

况且江心岑是有钱人的女儿,放弃她实在可惜!

「不是,」心岑想抽回手,却被狄志青牢牢握紧。「不管是谁的错,反正已经过去了。」

「是我的错!心岑,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狄志青死皮赖脸地纠缠她,不肯放手。

心岑和他有理也说不清。她实在不明白,过去她为什么会觉得狄志青又帅又优秀?

好吧,她承认狄志青在学校的功课一直很好,人确实也长得帅气,但是先背叛感情的人是他,现在却这样纠缠不清,只让心岑觉得厌恶。

「这不是给不给机会的问题,是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终于甩开他的手,心岑说出心底的话。

她愕然惊觉,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唐司漠已经进占了她心头所有的空间,她的心再也容纳不下别的男人了!

「我不相信,心岑,你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狄志青根本不相信!

从追上江心岑以后,他就吃定了她!江心岑太爱他了,根本不可能再爱上其他男人!

「我不必拿这种事气你!」对于狄志青的自以为是,心岑的厌恶感更深。

自从认识唐司漠以后,她才了解了什么是爱,从前和狄志青谈的感情,就像是小玩的爱情家家酒。

「少来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很在乎我的,否则不会说这种话!」狄志青自信满满地道。

他甚至大胆地走上前抱住心岑。

心岑没料到他会有这么过分的举动,她呆住了,等到回过神来时,狄志青的嘴已经凑上来——

「你做什么?放手——」

「不要装了,我知道你一直很爱我的,否则你不会追到美国来!」

狄志青撇起嘴嗤笑,正要吻上心岑的时候,突然被人从下颔狠狠揍了一拳。

「唉哟!」

狄志青摔倒在地上,下巴瞬间红肿。

「志青,你在做什么?!」一个很嗲的女声尖叫。

「艾萍?」狄志青尴尬地爬起来,试着露出笑脸,讨好地望着叫「艾萍」的。

无奈他的下巴实在太痛了!他拚命扯动嘴角也笑不出来。

这时心岑也认出艾萍,而艾萍就是心岑的学姐,也是狄志青出轨的对象。此时只见她的脸色苍白,困惑于这一场混乱。

看清楚了出手打自己的人是何方神圣,狄志清愤怒的叫嚣:「喂,你究竟是什么人?」

唐司漠没有理会,他拉住心岑的手就走。

「喂,我在叫你,你没听见啊?」

狄志青想挡住两个人,艾萍已经先一步追上去。

「司漠,你也认识江心岑?」艾萍声音尖锐地质问,怀着敌意鄙视江心岑。

艾萍的父亲在美国开了一家货运公司,因此雇用的多是华裔移民和留学生,唐司漠在艾家的货运行上班不久,艾萍就注意到他。

艾萍喜欢唐司漠已经很久了,是因为唐司漠不理她,她才会转而投入狄志青的怀抱。

不过只要唐司漠还在她家开的货运公司上班,她就不会放弃!

唐司漠没有理会艾萍,他拉着心岑就往货运行门口走。

「心岑——」

狄志青想追出去,艾萍转而挡住他的路。

「你干什么?!你不是说已经跟江心岑分手了,刚才为什么看到你跟她拉拉扯扯的?」

控制不了唐司漠,至少她要狄志青听她的!她向来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女人。

何况她恨死江心岑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江心岑就抢尽她的风头,害她的系花宝座拱手让出来。

「我……我哪有?艾萍,你误会了,根本是江心岑缠着我。」

狄志青忙着编织借口跟艾萍解释,艾萍却是一脸不屑听的表情,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个下午……

************

「那个男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回到公寓后,唐司漠劈头第一句话就问她。

「他……是我以前的学长。」心岑别开脸,吞吞吐吐地回答。

「只是学长那么简单?我看不是吧!」唐司漠冷着眼,就连声音也显得冷酷。

「志青他真的、真的只是我的学长!」心岑嘴硬地道。

他冷漠的样子伤到了她的心,他就那么不相信她吗?

「志青?只是学长的话为什么叫得这么亲密?」他根本不相信!

两个月朝夕相处下来,他太了解她,甚至知道她说谎的时候,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到底想问什么?我都没有追问你为什么会跟学姐一起回来!」她反击。

心岑受不了了,他为什么要逼她面对她不愿意面对的过去?

「你不必转移话题!我们谈的不是这件事,何况艾萍是谁不重要,你不需管她和我之间的事!」他冷淡地道。

他的话又伤了她。

心岑别开脸,以沉默抵抗他的疏离。

「我想知道真实的情况,想知道你为什么来美国!」他冷冷地问。

他知道她并不是到美国念书的,因为心岑的不好,如果在美国念书,也绝对会被退学!

「我……」心岑不安地转过身。

他咄咄逼人,根本不打算放过她,她已经无法回答。

「我只问一句话——你跟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他灼亮的眼睛盯着心岑,直截了当地问。

「没有关系。」心岑回避他的眼睛。

唐司漠的表情僵硬。「那就当我没问,我去上晚班了!」接着他便转身走出公寓。

心岑呆在原地,眼泪慢慢滑下脸颊。

************

自从那次吵架之后,唐司漠和心岑之间变得很尴尬,本来他已经到床上和她睡在一起,现在他又睡回客厅的沙发。

唐司漠的冷淡让心岑好伤心、好难过,而且最近她的身体状况很差,动不动就觉得恶心、想吐,让她的心情非常沮丧。

身体不适加上心情郁闷,让她更怀念台湾的亲人,夜里她甚至偷偷蒙在被窝里哭泣。

直到今天早上心岑起床后一直干呕,她直觉不太对劲,终于到医院去了一趟。

等听到医生宣布她怀孕的消息,心岑整个人都呆住了,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突然涌上心田的喜悦。

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怀了唐司漠的孩子了!

像梦游一样地走回公寓,她呆呆地坐在沙发里傻笑,等着唐司漠回家,可是一直到半夜了,唐司漠还没有回来。

心岑不得不走到厨房替自己弄点东西吃,免得饿坏里的小Baby。

她已经开始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她相信唐司漠也会接受孩子,因为他曾经无条件收容了她,而且她一直认定他是个外冷内热的男人。

至于这一个多星期来的冷战,已经被心岑抛诸脑后,成了无关紧要的问题。

心岑刚把早上的汤热好,门外就有了钥匙的响声。

「你回来了?」放下汤杓,心岑喜悦地奔到门口,拉开门。

「我有事要告诉你——」

她冲到门口,却看见唐司漠倒在艾萍的怀里,在她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进门。

心岑呆在门口,她愣愣地望着门外两人,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艾萍眯起眼,反客为主地质问心岑。

「我——」

心岑还来不及回答,艾萍就打断她的话:「你真不要脸,老是跟我抢同一个男人,你不知道司漠爱的人是我吗?」

心岑呆住了。明明是艾萍先抢走了狄志青,现在又和唐司漠……

她为什么要颠倒是非,说自己抢了她的男人?

更让她惊讶的是,艾萍竟然说唐司漠爱的是她?

心岑双唇颤抖地道:「我尊重你是学姐,但不代表你可以任意抹黑事实……」

「抹黑事实?」艾萍嗤之以鼻,她故意抱紧唐司漠,让他半躺在她的怀里。「你看见了,今晚司漠就是到我家陪我,他不停地喝酒,一直说不想回来,我还劝他呢!」她瞪着心岑,嗲声嗲气地道。

事实上,今天晚上是艾萍故意叫她老爸请全公司的同事吃饭,还安排一堆人对唐司漠灌酒,等他醉了,才找机会开车送他回来,想要造成两人「同居」一夜的事实,没想到会在唐司漠的家里看到心岑。

她不用猜也知道江心岑和唐司漠一定是同居了!这让艾萍更嫉妒、更恨心岑。

心岑注意到唐司漠已经醉了,她不想相信艾萍的话,但是却承受不住心里渐渐扩深的伤心。

「司漠——」

她轻轻呼唤,伸出手想拉回躺在艾萍怀中,她的男人……

唐司漠嘟囔一声,倒向艾萍怀中,抱紧艾萍。

心岑的脸色瞬间刷白,她退了两步,小手紧紧揪住自己的心口。

「看到了没?司漠选择了我,他爱的人是我,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艾萍得意洋洋地道。

心岑退到门口,别开眼,强忍着眼眶里的泪。

但是这间公寓是那么小,她仍然听得到艾萍得意的笑声,还有唐司漠在她怀里的呻吟声……

她受不了,再也受不了!

心岑夺门而出,强忍在眼眶里的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腮。

************

心岑忐忑不安地坐在内诊室门外的长椅上,她苍白的脸色、纤细的身体,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怀孕。

昨晚,她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级市场外的走廊下窝身,一夜没有回公寓。

以后……她也不会再回去了!

在这个破旧、简陋、肮脏的私人堕胎诊所里,只有她一个华裔台湾人。

以一个外国游客的身分,她只能找到这家违法堕胎的私人诊所,代价是五百块美金,够一个外国留学生两个月的生活费。

这是她仅有的钱了。

但事实上这笔钱是唐司漠的,是他之前交给她的生活费,因为怕遗失,所以她一直放在身上,没想到这笔钱会成了她的堕胎费。

心岑的手抚着肚子,左手一直紧紧贴着下腹,不安、惶恐、后悔的情绪一阵阵席卷而来,就快淹没了她……

自从进了这家私人诊所以后,等待的时间变得好漫长,孕妇的喊叫声、孩子的啼哭声……在在折磨着她,她已经快不能承受了。

掩着脸,她开始嘤嘤啜泣起来。

她根本不想放弃肚子里无辜的孩子!

可是,只有十九岁的她,完全没有能力抚养孩子,更何况这不是她预期中的状况,这个孩子不该被生下来!

天啊!这一切是个错误,连孩子都是错误的!

一切错在她不应该来美国。早在知道男友和学姊联合起来背叛她之后,就应该立刻回台湾,不该留下来,更不该爱上唐司漠!

现在、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AnneChiang!」

护士叫到她的名字,心岑呆在椅子上,她像是木化了一般,想到即将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她的身体完全不能动弹!

「AnneChiang!」

护士又叫了一遍,心岑却像是被电击到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狼狈地夺门而出!

不能,她没办法杀掉自己的孩子,就算这孩子是个错误——

她也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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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点的时候,唐司漠清醒过来,体内过多的酒精让他头痛欲裂。

「Damnit!」他喃喃诅咒该死的宿醉。

发现自己躺在公寓床上,他呆了一阵,完全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公寓的,直到看清楚身旁**的女人。

「艾萍?」他沙哑的声音简直就不像自己的!

艾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因为唐司漠醉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都是那群笨蛋把他灌得太醉了,害她的计谋不能得逞!

折腾了一晚,艾萍也累得睡着了。

睡梦中艾萍听到唐司漠叫她,她立刻打起精神,兴奋地道:「司漠,你醒了!要不要喝水?我去倒水给你——」

「不必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唐司漠冷冷地质问艾萍。

「我?我……昨晚你抱着我,求我留下来的啊!」艾萍支支吾吾地道。

她虽然很喜欢唐司漠,但真的很怕他!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唐司漠不会买她的帐。

「心岑呢?她在哪里?」唐司漠根本不相信艾萍说的话,他冷着脸质问心岑的下落。

虽然昨晚他醉到不省人事,但还不至于糊涂到弄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跟其他女人上床,何况他的裤子还在身上!

唐司漠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

艾萍有点恼羞成怒,她尴尬地拉起被单。「你是说江心岑?我怎么知道她去哪里了。」

唐司漠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他扭起艾萍的手。

「啊——好痛喔!你不要那么用力嘛!」

「心岑呢?」他冷冷地问。

现在是早上,心岑不可能不在家!

如果不在家,他不知道她还能上哪儿去!

「我说过了,我怎么知道嘛!」艾萍吓死了,她从来没见唐司漠这么生气过。

唐司漠甩开她,冲到门外去。

「司漠,你要去哪里——」

唐司漠理都不理艾萍,他拿起衬衫摔门就走,留下艾萍咬牙切齿地咒骂。

************

心岑可能去的地方,唐司漠都找过了。

他找过超级市场、找过附近的公园、停车场,甚至疯狂到上黑街找她——

他怀疑她半夜出门又误入黑街,跟第一次他救出她的状况一样。

可是心岑却像是失去了踪迹,无论他想尽办法,却再也找不到她。

而且直到他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所有的钱都被心岑带走……

他开始怀疑她离开的动机,使得后来的等待有了淡淡的恨意。

她的不告而别,终于让他愤怒,使他放弃了寻找,然后发誓要彻底遗忘这个背弃他的女人!

第四章

七年后台湾台北德安商校

「心岑,明天有一场电影叫『电子情书』,我正好有两张票,听说口碑很好,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德安商校乙四班的级任老师任霁中,走到教务处的行政专员江心岑旁边,温柔地问。

「恐怕不行呢,明天我要陪我儿子去上美术课,对不起。」江心岑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拨拨那一头美美的秀发,甜甜地、遗憾地说。

她美丽的脸庞因为埋首于工作、太过辛勤的关系,而显得粉扑扑的,再加上自然流露出妩媚的举止,让任霁中看了更加动心。

「没关系,我希望以后有机会,你能答应我的邀请。」他绅士地道。

心岑应付地微笑点头,然后埋首继续她的事。

任霁中吁了口气,无奈地离开教务处。

「没用的啦!」同事许强走过来拍他的。「虽然漂亮,又不能吃,我看那个江心岑根本想当老处女!」

「她有儿子了,不是老处女。」任霁中皱起眉头。

「只是个形容词罢了,哈哈!」许强打哈哈,赶快走开。

他知道任霁中真的很喜欢江心岑,任霁中是学校校董的儿子,他可得罪不起!

在办公室里的心岑当然听见了许强调侃她的话,她也知道同事们都在背后叫她老处女,不过她不在乎,因为她根本就是故意拒绝任霁中的。

七年了,她拒绝所有的男人,因为她再也不相信男人真的能带给她幸福。

七年前她从美国回到台湾,跟父亲道歉、忏悔之后,本来就深爱她的父亲很快就原谅了她,并且接受了她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小孩。

现在,她的儿子维维七岁了,他不但是个好,也是学校的资优生、老师眼中的天才,最重要的是,维维是她的寄托、她的骄傲。

想到儿子,心岑嘴角浮上了微笑,直到办公室里的时钟敲了五下,她才惊醒过来,赶紧收拾皮包,开车离开学校。

她还得去接她的宝贝儿子下课呢!

************

「维维,妈在这里。」

江心岑叫唤自己七岁的儿子,她美丽的脸上满是骄傲和光采。

「妈,我说过多少次,我已经七岁,不要再叫我维维了!」江维不高兴地噘着嘴上车。

他虽然只有七岁,长得还很稚气,但英俊的轮廓已经可以看得出来,将来肯定会是个迷死女人的大帅哥。

「那有什么关系?我觉得维维很可爱啊!妈妈打算一辈子都叫你维维,而且这个名字只有妈妈才能叫喔!」心岑甜甜地回答她帅帅的儿子,一面发动引擎上路。

江维翻个白眼。他漂亮的妈妈,最会的一招就是装可爱模糊焦点。

偏偏他这个老师眼中的天才儿童,每次都没办法招架!

怪就怪他实在太爱妈妈了!因为妈妈长得很漂亮,对别的男人却不屑一顾,只爱死去的老爸,妈妈这么单纯,他当然要爱她、保护她了!

江维老是觉得妈妈柔弱的模样实在需要保护,其实是因为他对于自己的母亲几近于崇拜。

「今天你早点回家陪外公,如果太晚就不要等妈妈了,我学校里还有事——」

「你又要加班啊?」江维皱起酷酷的眉头。

心岑看了儿子一眼,儿子的表情就跟当年那个让她伤透心的男人一模一样。

她笑了笑,别开脸,专注地盯着眼面的路况说:「没办法,最近要招生,学校很忙——」

「那间学校根本就是学店,哪有那么多班好加!」江维嗤之以鼻地道。

「维维!」心岑不认同地道:「你才七岁,讲话不可以那么老成。」

「又没有人规定七岁就应该讲什么话,而且老师说我的智商比三十岁的大人还要高!」江维不服地道。

心岑望了儿子一眼,然后无奈地暗暗摇头——这孩子的脾气就跟他爸一样,一点都不受控制!

「到家了,你陪一下外公,我十点以前就会回来了。」心岑再叮咛儿子。

「好吧,不过你最好不要超过十点以后回来。」江维警告妈妈。

「知道了!」心岑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有的时候,她还真受不了这个太过早熟的儿子,唉!

************

台湾唐氏集团总部

「司漠!」唐洛走出公司大门,拍拍兄弟唐司漠的肩膀。「看到你真高兴,『群达』的事总算有人要替我解决了!」

唐司漠和唐司言、唐司隽是异母兄弟,唐司漠是唐氏家族唯一的私生子,从小到大他一直独力更生,不愿意回到唐家。

直到五年前唐洛出面,才把叛逆的唐司漠找回唐家,进入家族集团。

唐司漠摘下墨镜,冷淡地道:「我看你是幸灾乐祸吧?」他皱起眉头,维持他一贯冷酷的调调。

「兄弟我像是这种人吗?」唐洛捂着心口,一副哀伤状。

「你就是这种人。」唐司漠戴上眼镜,无动于衷地道。

「是吗?那就算是好了,不过你说得这么直接,实在太伤兄弟我的心了!」唐洛嘻皮笑脸地道。

唐司漠翻了个白眼。

「话说回来,老大已经『认栽』了,你什么时候替我去收拾『群达』?」唐洛收敛起笑脸,难得正经地道。

「我还是不明白,你一直没解释,为什么会对『群达』这种小公司感兴趣?」唐司漠淡淡地问。

唐洛口中的「老大」指的是唐季天,唐季天是唐氏家族的大少爷,唐季天和唐洛、唐司漠两人是堂兄弟。

唐洛所谓的「认裁」,指的是四个月前,唐季天被一个平凡的女孩叶心妍「套牢」的事。

唐洛之所以要求唐司漠去收拾「群达」,起因于他和唐司漠的「赌注」——

唐洛和唐司漠打赌,唐季天要是认栽,唐司漠就替唐洛去收拾「群达」公司。

「我当然有我的理由,至于赌输的一方,就无权过问了。」唐洛咧开无害的笑脸。

唐司漠皱起眉头。「知道了,我会去搞定。」他转身欲离开唐氏大楼。

「阿漠,你没给我一个时间。」唐洛懒洋洋地叫住唐司漠。

唐司漠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一个月内!」

「那我先回Aspen度假,一个月后等你的好消息了!」唐洛不知死活地在后头喊。

真是惹人厌的家伙!唐司漠用力关上车门,红色Bentley跑车轰地一声扬长而去。

************

晚上心岑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大厅灯火通明,父亲和维维显然都还没睡。

心岑放下皮包,鼓起两腮,假装生气地对着坐在客厅里的祖孙两人道:「怎么了?这么晚了怎么都还不睡?爸,你明天早上还要上班,维维你还要上学——」

「心岑,你坐下来,爸有话要对你说。」心岑的父亲江振业道。

「什么事,爸?」心岑直觉有不寻常的事发生。「维维,你先去睡,我和外公还有事要谈——」

「不要,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你和外公说什么,我也要听!」年纪小小却很固执的江维根本不买单。

「维维——」

「没关系,就让维维留下来好了,反正这件事维维也应该知道。」江振业道。

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心岑叹口气,也只好同意。

「爸,你有什么事要宣布吗?」心岑问。

江父点点头。「下个星期,唐氏集团会派人来我的公司考察,心岑,我希望你能辞掉学校的工作,到公司来帮我。」

「考察?」心岑不解地问:「我辞职是没关系,只是『唐氏』那么大的集团,为什么要来我们公司考察?」

「当然没关系了,这两年你都不知道换过多少工作了。」江维在一旁嘟囔。

「维维!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心岑皱起眉头,故意凶凶地教训她的儿子。

虽然儿子说的是事实,但也实在太有损她做母亲的尊严了。

江维人小鬼大地摊摊手,表示不干他的事,他说的可是实话耶!

「是这样的,你知道三个多月前公司转投资……」江振业欲言又止,终于接下道:「说来说去都是爸爸的错,事前没有做好评估,导致公司转投资失利,让『群达』的负债高达十亿元以上。」

「十亿元?!」听到这个数字,心岑都呆了。

「呃,」江振业咽了口口水,脸色有点不自在地道:「十亿元是保守数字,详细的负债,公司的会计师还在审核中……」

「什么?」心岑从沙发上跳起来,两眼发直。

「妈咪,你吓到外公了。」七岁的江维瞟了心岑一眼,他比妈妈冷静多了。

「爸,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负债超过十亿?」心岑张大了嘴,事到如今,她还能冷静下来才怪!

「呃、呃,目前推算是二十亿左右——」

「你刚刚不是说十亿?」心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漂亮的脸蛋看起来简直像要杀人。

「妈咪,冷静下来。」江维拉住妈妈的衣摆,防止母亲太冲动。

江振业抹了一把汗,咧开嘴跟女儿陪笑:「没关系啦!没关系,反正现在有唐氏集团愿意收购我们公司——」

「什么叫『没关系』?!」心岑简直快捉狂了。「『群达』可是你辛辛苦苦一手创办的公司!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明明说的是『考察』,可不是『收购』!」

「妈咪……」

「维维,不要拉我!」心岑拨个空转过头去训斥儿子。

「你先不要激动,心岑,我还没有决定要把公司卖给『唐氏』。」江振业赶紧说道,以安抚情绪太过激动的女儿。

心岑拧起眉头,她很想劝父亲,既然还没决定,那就不要卖,但一想到二十亿元的负债,她就无法把任性的话说出口。

「那么辛苦,我看外公就把公司卖掉好了。」江维突然说。

「维维!」心岑真想叫儿子闭嘴。

「唉,还是维维体贴外公。」江振业感激地望着孙子。

「你们两个够了没?」心岑漂亮的脸蛋越绷越紧。

「放轻松一点嘛,妈咪,让外公安享晚年也不是什么坏事。」江维淡淡地道,听起来根本不像七岁孩子会说的话。

「安享晚年?这、这是什么话?」江振业不平衡地咕哝。

连他都有点受不了这个太过早熟的外孙,也不知道是得自谁的遗传,唉!

心岑却开始认真考虑起儿子的话。

儿子说的也没错,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不但独自撑起公司,还要照顾当时只有十岁的她,他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她实在不应该站在自己的立场勉强他。

「爸,你放心好了,明天我就去学校辞职,立刻到『群达』上班!」心岑决定了。

「真的吗?心岑。」江振业眼睛一亮。

没想到女儿愿意支援他,还真多亏了他早熟的金孙!

「当然,现在我再不去公司行吗?难道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烦恼?」心岑叹了口气。

「这样很好,晚上你就可准时回来,再也不必每天到学店加班。」江维也点头同意。

心岑倒抽了一口气。「维维,妈咪告诉你多少次了,那不是学店!还有,讲话不要像大人一样——」

「外公,我去睡了,妈咪晚安。」江维掏掏耳朵,很酷地把他妈咪的碎碎念当耳边风,上楼睡觉去。

「这孩子!」心岑望着儿子的背影,摇着头叹气。

「心岑!」江振业唤住女儿。

心岑回过头。

「老实说,江维的个性很像那个人吧?」江振业突然问。

心岑的个性很迷糊,他自己则是个老实人,江维的个性根本不像遗传自他们江家,那么,一定就是遗传自江维的父亲了。

心岑的心猛跳了一下,她别开视线,勉强扯出笑容。「爸,你在说什么?什么这个、那个人——」

「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江维的亲生父亲!」江振业望着女儿,牢牢盯住心岑回避的眼神。「他不是狄志青的,对不对?」

心岑屏住气。「爸,我不想谈这个……」

「为什么不谈?江维已经七岁了,而且他是那么早熟的孩子,就算没开口问,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疑问。」

心岑望着地面,觉得一时无法回答父亲的问题。

「如果你真的不打算追究过去,那就再给江维找一个父亲,」江振业接着往下说:「江维有权利过正常的家庭生活,而你,也应该像你母亲一样,得到幸福!」

心岑沉默不语,她没有办法告诉父亲——

她的心早在七年前就彻底封闭,再也不会为了任何一个男人开启了。

************

心岑不断看着手表,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本来应该在两点就要开始的会议,因为对方的不守时,而让「群达」的代表们枯等了一个半钟头。

今天是「唐氏集团」和「群达」开会谈判的日子。

因为江振业最近感染了感冒,身体不太舒服,所以由心岑代表父亲和「唐氏」谈判。

没想到第一次谈判,对方就迟到了,分明一点诚意都没有。

「林副总,你和『唐氏』约的是两点钟没错吧?」心岑最后一次看过手表后,转过头问坐在旁边的林副总。

林副总是「群达」创办初期,就跟着江振业一起打天下的老员工。

「没有错,我亲自打电话过去的,对方的秘书还复述了一遍日期。」林副总回答,他看起来也很着急。

心岑秀气的眉宇皱得更紧。到「群达」上班一个多月了,她已经大概了解「群达」的财务状况。

「群达」的财务状况的确很糟糕,且依目前「群达」负债状况,她已经开始怀疑「唐氏」为什么要接下这个烂摊子!

也就是因为她已经了解「群达」等于是一个负债累累的空壳公司,所以她只得耐心忍受对方的迟到,这种没有一通电话、无礼的行为!

但是对方也实在迟到太久了!

「林副总,」心岑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地道:「要是『唐氏』的人再不来,我们就找其他的财团谈判!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其他人买我们公司!」

「请便,『唐氏』对于贵公司的任何决定绝对尊重。」会议室门口传来低沉的男人声音。

心岑的身体瞬间僵住。

这个声音好熟,熟到她绝对不会认错,一辈子也忘不了……

穿着高级手工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俊酷的外型,顿时成了会议室里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只有心岑除外,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对面粉白的墙壁,即使她心里告诉自己不可能,却一直没有勇气转过脸。

「唐先生吗?您好,我们终于等到您了!」林副总首先站起来,热切地点头、打招呼。

「唐氏」的代表姗姗来迟,他虽然捏了一把冷汗,不过终于能吁出一口气。

唐司漠点个头,眼光却牢牢盯住会议室里,那个始终不肯把脸转过来面对自己的长发女子。

女子的背影竟然眼熟到刺痛他心头旧日的伤疤,他眯起眼,慢慢地捏紧拳头。

反常地,他咧开嘴,深沉的眼眸直视心岑,却对林副总道:「何不介绍一下,这位小姐是?」

「喔,」林副总边搓手,边哈腰陪笑地介绍:「我们总经理生病了,这位是敝公司的代理总经理,江心——」

「您好。」心岑转过头,做好心理调适,她嘲笑自己真的太过神经质了。

她打断林副总的介绍,勇敢地转过头,抬起眼面对「唐氏」的人——

「您好,敝姓江、江心岑……」

话还没说完,笑容就冻结在心岑美丽的脸上。

唐司漠的表情同样僵硬,他冷冷地盯着眼前笑容柔媚、气质清纯,完全不像女强人的她,冷然的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七年过去了,她依旧那么清纯动人,甚至该死的比七年前还要吸引他!

「的确,我们是好久不见了。」半晌,他终于冷淡地回应。

心岑完全呆住了,她怔在原地,想逃开,全身却使不上力气,想说些什么,紧绷的声带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原来你们俩认识啊!」不明所以的林副总惊喜地叫道。

「唐氏」的代表竟然认识大小姐,表示这桩生意有望。

在商场有交情至少会比较好说话,「唐氏」很有可能会买下「群达」,这个消息让他高兴都来不及了!

「认识,不过不熟。」唐司漠咧开嘴,云淡风轻地回答。

他向来俊酷的脸,意外地多了一抹让人玩味的深意。

听到他说和自己不熟,不知道为什么,心岑竟然觉得心脏开始隐隐地颤痛……

为什么?都已经七年过去了,再见面,唐司漠对自己的影响竟还是那么强烈,对他的感觉竟然还是那么熟悉!

「不熟?那也没关系,大家一起聊聊天就更熟了!」林副总打着圆场陪笑道。

唐司漠移开眼,目光调到林副总身上。「我们进入正题,相信『群达』了解,这一次『唐氏』派我来谈判的主因……」

唐司漠脸色一整,开始谈起公事,心岑却再也无法专心。

整个会议从头到尾,心岑都无心参与,只能让林副总和「群达」的老员工们轮流回答唐司漠无情的问题,聆听「唐氏」的会计师和律师们把「群达」批评得一文不值,以达到压价、剥削的手段。

但即使她无心参与,随着会议逐渐接近尾声,心岑也渐渐明白,「唐氏」并没有心要买下「群达」。

即使要买,「唐氏」也必定会压价,以最卑微的价钱,连骨带肉刨掉「群达」的根。

第五章

自从那天和「唐氏」开会后过了一个星期。

心岑冷静下来,和林副总开会讨论,得出的结论是——

「唐氏」可能真想买下「群达」,否则不会压价。但「群达」对于「唐氏」的恶意剥削也实在无力反抗。

就如同唐司漠在散会前丢下的话——

除了「唐氏」,台湾再也找不到任何财团,愿意斥钜资买下「群达」这种扶不起的阿斗!

他的话很冷酷,却很实际,心岑完全明白。

心岑不了解的只是唐司漠的心态,但显然的,他并不想和她谈两入之间过往的感情问题。

对他来说,江心岑早就已经是一个被遗忘的名字吧?

「心岑,心岑?」心岑的好友何心莲叫着她的名字。

「啊?」心岑回过神来,对何心莲歉然地一笑。「抱歉,我最近有点累……」

「没关系。」何心莲温柔地微笑着安慰她。「你是在担心公司的事吗?我早就说过了,如果真的有解决不了的困难,我可以求爸爸帮你的。」

心岑和何心莲两个人是大学同学。

七年前心岑大著回到学校完成大学学业,所有的同学知道她是未婚妈妈后都不齿和她在一起。

当时只有善良的何心莲愿意当她的朋友,还时常聆听、分担她的心事。

而且因为同系的关系,何心莲也听过狄志青这个学长,所以有关心岑的一切,包括她在美国遇到唐司漠的事,何心莲全都知道,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了解心岑的人了。

「心莲,好朋友归好朋友,这件事情你是帮不上忙的。」心岑叹着气摇头。

她知道心莲家很有钱,但是何家跟江家一样是本土化的实业家,江家的公司发生的财务问题,牵扯到了二十亿新台币,以何家的能力是帮不上忙的。

看到心岑叹气,心莲直觉她不是只为了公司的事烦恼。

「怎么了?」心莲关心地问,她向来是个敏感、温柔的女孩。「我看你好像还有别的事心烦?」

两个人好不容易找到时间众在一起喝茶,心岑却心事重重。

心岑看了好友一眼。

「我……我遇到唐司漠了。」

在心莲面前,她是隐藏不住什么的。

「唐司漠?!你是说那个没良心的男人吗?」心莲气愤地问,她比心岑还要激动。

心岑这个当事人都被她逗笑了!

「嗯,我又见到他了。」心岑的心情已经没有刚才紧绷。

「到底是怎么回事?」心莲问。

心岑于是把和唐司漠重逢的情况说一遍给心莲听。

「天呀,怎么那么巧——」心莲惊叹。

一方面,她的惊讶是来自于唐司漠的身分——他竟然是「唐氏集团」的人!

另一方面,也是因最近父亲擅自替她决定了一桩婚事,对方就是「唐氏集团」香港、亚洲分部的总裁——唐司言。

而经由心莲另一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友告诉她,唐司言根本是一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

好几次心莲跟父亲抗议、沟通都无效,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执意要把自己许配给这样的人?

「是啊,我也不知道,有的时候上天的安排真的很奇妙。」心岑叹息。

「心岑,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不过有件事我还是得告诉你。」何心莲语气显得有点犹豫地跟心岑说。

「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了,反正现在也不会有任何事让我惊讶了!」心岑苦笑。

她指的是唐司漠突然出现的事。

「我听学校的老师说……狄志青回国了,还回到学校去打听过你的消息。」

何心莲大学毕业后考上学校的研究所,后来就一直留在学校里当助教,现在是大学里的讲师。

听到这个消息,心岑的眉头皱起来。

听到狄志青回国的消息,她还不觉得有什么惊讶,反正她早就和这个人没关系了,但是听到他打听自己的消息,她觉得有些不悦。

「他打听我的消息做什么?」心岑反射性地感到排斥。

「不清楚,不过听说他在美国的生意做得很不错,也许他回来是想和你重续旧情。」何心莲掩着嘴,取笑心岑。

「何心莲!」

「好啦,我胡说的,不过你小心一点,我觉得狄志青那个人,简直就像水蛭一样。」心莲皱着眉头比喻。

「水蛭?」心岑笑出来。「真服了你,怎么会有这种形容词!」

「难道不像吗?」心莲很认真地问。

「还真的满像的。」心岑笑弯了腰。

两个人相视而笑了好一阵子,心莲问:「对了,关于唐司漠再出现,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公事公办。」心岑的态度很保留。

「心岑?」

「我不能让他知道维维的存在。」她终于说出关键。

根据她对唐司漠的了解,如果他知道维维的存在,他绝不会原谅她带走他的,也许……也许他会把维维带走来报复她!

「我了解你的顾忌。」心莲握住心岑的手,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她最了解心岑。「你打算怎么做?」

「反正他的目的是『群达』,他不会知道维维的存在。」心岑茫然地望着前方,看得出她的心情很紊乱。

「心岑……」心莲叹了口气。

虽然是最好的朋友,但心岑的问题她实在无法帮她解决,更何况她自己也有烦恼的问题——

父亲擅自替她的婚姻做了决定,偏偏对方是一个对始乱终弃的花花公子,她怎么能嫁这种人?

接下来半个多小时,心岑和心莲两个人各怀心事,沉默以对。

心岑不断想的是,眼看着公司已经撑不下去,只要多拖一天,庞大的人事支出就要拖垮公司。

离开茶馆回到公司以后,心岑犹豫了许久终于拿起电话,按下「唐氏集团」处的号码。

为了公司、更为了父亲,看来她要主动跟唐司漠低头了。

************

并购「群达」,是「唐氏」内部早就决定的事。

唐司漠之所以和「群达」展开谈判,表现犹豫不定的态度,主要目的在剥削「群达」的谈判筹码。

「唐先生,江小姐亲自打电话来,表示愿意接受集团的条件,希望能尽快签定合约。」唐司漠的秘书在内线电话里告知。

听到这个消息,唐司漠冷淡的俊脸没有一丝表情。「告诉对方,『唐氏』还要三天的时间考虑。」

「是的,唐先生。」秘书接受指令后挂断。

话筒这头,唐司漠的手上拿的正是「群达」的资产调查报告。

这份报告是「唐氏」的商业间谍搜罗到手的资料,上面显示「群达」的财务状况虽然吃紧,但并非如外传所言,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奇怪的是,上次和「群达」谈判时,心岑却显然认定「群达」已经是空壳子,她根本不了解「群达」的真正财务状况!

丢开详尽的报告,唐司漠取出烟。

不管这其中有什么人在玩把戏,他一定会动用关系让「群达」的财务窘迫变成真的,以伺机买下「群达」。

并且,他会在买下「群达」同时,回报七年前江心岑不告而别的背叛!

************

这几天为了处理公司的帐,心岑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两天前,她亲自打电话到「唐氏」,得到的回答却是「唐氏」还要三天的时间考虑。

尽管心岑忧心如焚,还是得耐心地等下去。

「心岑小姐!」陈秘书开门进来,手里拿了一个便当。「你还没吃饭吧?我替你买了一个便当。」

「谢谢你,放在旁边就好了,我还在忙。」心岑无奈地道。

「心岑小姐,外头有一个狄先生说想要见你,因为你在忙,所以我请他在外面等——」

「狄先生?」心岑抬起头,全身僵住。

「是啊,狄志青、狄先生。」陈秘书回答。

还没等心岑回答,办公室的门就推开了。

「心岑!」狄志青等不及,自己开门进来。

七年不见,狄志青成熟了很多,以前迷死很多学妹的娃娃脸,不再显得那么孩子气。

陈秘书被他的举动吓到,怕被心岑责备似地赶紧说:「狄先生!我不是请你在外面等——」

「没关系,陈秘书,你先出去。」心岑冷静地说。

等陈秘书出去以后,狄志青走到心岑的办公桌前,热切地笑道:「心岑,好久不见了!」

望着心岑,狄志青惊讶的是,她一点都没变,还是跟从前一样,漂亮清纯得让人惊艳!

「你有事吗?」心岑冷淡地回应他。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不过我这趟专程回台湾,就是来找你,想跟你道歉的。」狄志青陪笑。

「道歉?好像没有必要了。」心岑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到窗边。

「别这样,我知道从前是我的错,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七年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狄志青低声下气地问,现在的他看起来是恳切多了。

心岑蹙起眉头,她实在不明白狄志青到底要做什么?

「就算我说原谅你又怎么样?」心岑很直接地问他。

「七年来我对你念念不忘,现在我都追到台湾来了……」

「好吧,我原谅你。我很忙,公司一堆事要做,你可以走了!」心岑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

「真的吗?心岑?」狄志青脸上终于有笑容。「江伯伯公司的事我都听说了,既然你已经原谅我,那么你应该接受我的帮助——」

「狄志青,如果你立刻离开我的办公室,对我就是最好的帮助了!」心岑实在受不了他!

狄志青呆了呆,过了半晌才尴尬地扯开笑脸道:「我知道,你心烦公司的事,没关系,等你冷静下来,再好好考虑我的提议,我是真心想帮你的。」

心岑忙着看帐,根本不理他。

狄志青自讨没趣,只好打开门出去。

等到狄志青离开后,心岑才吐出一口气。

七年后,狄志青还阴魂不散地纠缠她,只让她觉得反感!

************

唐司漠出其不意地出现在「群达」公司,在「群达」的一楼大厅,竟然看到狄志青。

两个人擦身而过,狄志青显然认不出戴着墨镜的唐司漠,唐司漠却一眼就认出他!

说明来意之后,唐司漠直接硬闯总经理室。

「唐先生!」

面对唐司漠强悍的作风,心岑的秘书根本阻止不了,唐司漠已经擅自推开总经理室的门。

心岑抬起头,原本她以为是狄志青去而复返,没想到是唐司漠,她僵在座位上愣愣地瞪着他。

「你、你来有事吗?」她呆呆地问,秀气的小脸莫名其妙地红起来。

「江小姐,唐先生他自己进来的,我、我有阻止他——」

刚才是狄志青,现在是唐先生,紧张的陈秘书已经快要崩溃了!

「你出去,把门带上。」唐司漠反客为主地对陈秘书下令。

唐司漠的强势让人有一种非服从不可的力量,陈秘书已经下意识地想点头说「是」。

「你先出去好了,陈秘书。」还好心岑先开口说了。

「是。」陈秘书吁了一口气,她赶紧溜出去,顺道把门带上。

只剩下两个人在房间里,气氛尴尬得快让心岑窒息了!

她鼓起勇气,紧张地问唐司漠:「你是来签合约的吗?」

「原来如此。」唐司漠盯着心岑的眼睛,突然冷冷地冒出这一句。

他的身体往前压,两手撑在心岑的办公桌上,冷淡的口气和强势的肢体动作一点都不协调!

心岑眨眨眼,纤细的身体下意识地从大办公桌后面缩。「你在说什么……」

「原来是旧情复燃,所以你不告而别地离开我!」唐司漠指的是狄志青。

心岑却完全不了解他的意思。「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装傻?」唐司漠冷笑。

他终于放过心岑,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

「你可不可以说得明白一点?我真的不了解你的意思。」

唐司漠退开以后,心岑的压迫感顿时少了很多,她终于可以正常地说话。

他咧开嘴,从西装口袋掏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要『唐氏』签合约,可以。」他对着心岑吐出一口烟。

「你真的愿意签约了?」心岑紧张地站起来,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她感激地望着唐司漠。

「别急,」唐司漠敛下笑脸,冷冷地望着她。「我想跟你谈一个交易。」

心岑的笑容僵在脸上,直觉他所谓的「交易」,并不单纯。

「如果是对公司不利的事,我不能答应你,因为这间公司是爸爸的心血,我不能辜负爸爸。」

「我们之间的交易,对于『群达』只有利、没有弊。」

心岑屏着气问:「你还没告诉我,『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今夜,陪我一晚。」他冷酷的眼眸不带感情地盯着心岑。

心岑愣住,她怔怔地望着唐司漠,企图说服自己是听错了。

「只要你点个头,我马上代表『唐氏』签约。」唐司漠冷酷地道。

「陪你一晚?」心岑怔仲地重复他的话。

为什么他要对她说这种话?

她蓦然想到七年前、然后想到维维……

她的心突然好痛好痛,而且她不懂,不懂唐司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她受伤地问。

「问得好!」他冷笑,狠狠地踩熄烟蒂。「七年前你拿走我所有的钱、不告而别的时候,你可没给我机会问你『为什么』!」

心岑呆住,哑口无言。

「同样,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过后,由你来决定『群达』的命运。」唐司漠说完话,站起来打算走人。

心岑呆呆地瞪着他的宽肩,心底却很清楚,依「群达」的状况而言,就算再等一天,对「群达」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

而唐司漠之所以这么做,根本是为了报复!

就像唐司漠自己说的,他是为了报复七年前她的不告而别!

可是七年前最痛苦的人明明是她……

心岑的心在挣扎,但是为了爸爸、还有维维的未来……

「等、等一下。」她终于抛下自尊,叫住唐司漠。

唐司漠转过身,冷淡地等待她的回答。

「我……要是我答应,你真的马上签约?」她全身颤抖地问。

「合约书在这里,我已经代表『唐氏』签名盖章,三天后在晶华酒店举行正式签约仪式。」唐司漠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口袋拿出另一份合约。「另外,在这份简约上盖手印,合约书就是你的,『唐氏』会立即汇钱到江董事长的帐户,接管『群达』。」

心岑瞪着那份简约,轻颤着手接过。

她的心好乱,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看完简约的内容。

但是她明白,她已经别无选择。

「只要在上面签名、盖上手印,合约就算成立。」唐司漠冷冷地提醒她。

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岑随即盖下手印。

「盖上手印以后,我、我要怎么和你……」接下来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今晚十点,到这个地址。」

唐司漠接过心岑已经烙上手印的简约后,便把合约书给她,另外还附上一张便条纸,以及一把银制的钥匙。

闪亮的银制钥匙仿佛会剌痛人的眼睛,心岑傻傻地瞪着手上的钥匙和纸条上龙飞凤舞的字迹,那特殊的字迹,她一眼就认出是唐司漠的字。

等心岑再度抬起头,唐司漠已经离开她的办公室了。

不行,她要坚强。事已至此,她要更加小心提防,不能让唐司漠知道维维的存在。

心岑在心底暗暗对自己发誓,她真的好害怕唐司漠会夺走她的维维!

捏紧握在手里的小纸片和那把钥匙,心岑心里一股酸楚莫名其妙地涌上来。

第六章

「唐先生!」

唐司漠走出「群达」大门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住他。

唐司漠回过头,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小男孩,显然叫他的是这个。

「有事?」他挑起眉,望着小男孩。

「我想和你谈谈。」江维仰着头,很认真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看。

江维虽然已经比同年龄的孩子要高出很多,但是站在身高超过一八五公分的唐司漠面前,他也只有仰着头的份。

「谈什么?」唐司漠问。

出乎意料的,唐司漠没把江维当成小孩,他口气平常地反问江维。

对于唐司漠没把自己当成孩子这件事,江维觉得很兴奋。

「我希望你能买下『群达』公司。」江维热心地「建议」他。

「凭什么?」唐司漠感兴趣地问。

他是好奇,好奇这个孩子为什么会找上他,要求他买「群达」?

「『群达』虽然短期内负债,可是公司本身的结构健全,未来发展可期,只要还清负债,内部加以整合、改良,再加上结合『唐氏』的人力和技术,未来绝对有机会发展成独当一面的大公司!」江维滔滔不绝地分析。

这些话都是他从报纸上一字一句背来的。

要不是碰巧遇到唐司漠本人,他本来就打算直接到「唐氏」找负责人,说服对方买下外公的公司。

上次听到外公提到「唐氏」,他就去翻阅报纸的财经版,找出有关「唐氏」的资料,然后他又从外公的口中知道,「唐氏」集团里,负责和「群达」接触的人叫唐司漠,接着他又找到有关唐司漠的个人资料,所以他能一眼就认出唐司漠。

江维虽然年纪小,智商却有两百。高智商的人,做一件事之前通常会考虑到全盘得失,所以他背了三大张报纸财经版上面的每周财论,企图拿来说服「唐氏」的负责人。

唐司漠挑起眉眼,眼前的小孩开始让他感兴趣。

「你替『群达』说这么多好话,有什么好处?」唐司漠反问他。

「我是替『唐氏』做分析,你们不应该丢掉这个赚钱的机会。」江维回答。

唐司漠咧开嘴。「小子,算你会说话!」

「你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叔叔!」江维带着崇拜的眼光仰望唐司漠。

他在报上看过不少唐司漠的报导,知道唐司漠是唐家的私生子,七年以前他半工半读在美国念完法学院课程,之后拿到纽大经济博士,然后才进入美国「唐氏」集团,从小助理做起,一直到今天,在「唐氏」内独当一面,成为「唐氏」驻欧亚地区总裁。

自从江维看过唐司漠的「传奇」以后,江维就发誓要成为第二个唐司漠,因为他成了江维的偶像!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唐司漠问。

「唐先生,您好,我姓江,叫江维。」江维咧开嘴,很有礼貌地伸出手,像大人一样要和唐司漠握手。

唐司漠眯起眼,盯着这名脸孔稚气,目光却很成熟的孩子。

「江维?你跟江家是什么关系?」他问江维。

「江心岑是我的——」

「维维!」心岑跑上前拉开儿子。

看到维维竟然和唐司漠碰在一起,她的心脏简直就快停了!

她跟在唐司漠后面下楼,本来是想请他把签约仪式的日期再提前,却看到这教她胆战心惊的一幕。

「你先到办公室等我,好吗?」她心慌地把儿子拉到角落,深呼吸一口气,放缓语调,温柔地对他说。

「可是……」

江维想转头看唐司漠,却被心岑阻止,她伸手掩住儿子的帅脸,不让他转头。

「让大人处理自己的事,好吗?」她知道儿子的脾气,维维最喜欢管她的事。

虽然事实证明,每次只要维维接手,事情会处理的比她自己做得更好,但是这一回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儿子出面!

江维察觉到母亲的异状,他眯起眼研究妈咪,那表情就跟现在站在他后面的男人一模一样!

心岑紧张得都快胃痛了!

当事人也许不清楚,旁边的人却一眼就能认定这两个气质雷同,同样帅气、俊酷的大男人和小男人,根本就是一对父子!

「好吧!」江维终于答应,而且马上上楼。

他看出来,心岑的眉头已经拧起来,通常这个表情就是心岑犯胃痛的时候。

他可不喜欢让他最爱的妈咪不好过!

江维肯乖乖地听话,简直是奇迹!心岑松了好大一口气。

「那个孩子是谁?」唐司漠走过来问她。

心岑的心脏跳了一下。应付完维维又要应付唐司漠,她可能是上辈子欠这对父子的……

父子。

想到这个名词,心岑呆了呆。她怎么可以自己承认唐司漠和维维是父子?

「他、他是亲戚的小孩。」心岑撒谎。

「『唐氏』对『群达』的大股东做过调查,我记得江家没有什么亲戚。」唐司漠道。

「维维是远亲的小孩。」心岑立刻反驳他。

唐司漠挑起眉,定定地盯着她看。

「晚上十点,别忘了。」

最后他淡淡地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群达」的大门。

************

晚上心岑要出门赴约的时候,江维看起来一脸不高兴。

「已经很晚了,你非要出去不可吗?」江维皱着眉头盯住母亲。

「我非得出去不可,你知道最近外公的公司很忙的!」心岑跟儿子解释,一边打开计程车门。

她撒了谎,欺骗儿子她之所以会这么晚出去,是到公司加班。

「那你到公司就打电话回来。」这是江维最后能忍受的妥协极限。

「知道了!」

关上车门,计程车扬长而去,心岑吐出一口气。

有个太过成熟、太爱管母亲闲事的儿子,有时候真的满伤脑筋的。

九点五十分,心岑搭着计程车,依约来到字条上的住址。

地点是位在大安区的一幢高级住宅大楼,这附近的街道都是私人道路,属于这幢大楼所有。

「小姐,这里是私人土地,你找哪位?」

心岑才刚刚踏进大楼前方的大道,大楼的管理员马上从管理室走出来,上下打量着穿着朴素的心岑,不客气地质问她。

「我、我要到十八楼……」

「唐先生?你认识唐先生?」管理员挑起眉,惊讶像这种平凡的女孩怎么可能认识唐先生!

所以他用不信任的眼光质疑心岑。

「我有唐司漠房间的钥匙。」心岑把口袋里的银制钥匙拿出来。

「你怎么会有唐先生的钥匙——」

管理员本来要为难她,可是管理室内的电话突然响了,他连忙冲回去接电话。

「喂?啊,唐先生。是、是,我知道了。」挂上电话,管理员走出来,态度突然变得很有礼貌。

「江小姐吗?唐先生请你上去。」此时他看心岑的眼光却很暧昧。

心岑不知道唐司漠跟管理员说了什么,她像逃难一样躲到电梯里面。

原来十八楼是这幢大楼的顶层,而电梯必须插入钥匙才能上楼,银钥匙原来是上十八楼的电梯钥匙。

电梯好像永无止尽,心岑的心跳好快,等到电梯的门一打开,竟然就是一间宽敞、装潢精致的大客厅。

心岑呆在电梯门口,她不敢踏出去,原因是客厅的地毯雪白得让人不忍践踏。

心岑虽然从小在富裕的家庭环境下长大,可是这么宽敞的房子、这么精致的装潢,连她都看得目瞪口呆。

「你很准时!」唐司漠手上拿了一杯酒,就倚在沙发边盯着她看。

唐司漠的衬衫扣子几乎完全敞开,露出性感的古铜色肌肤和结实壮硕的。

心岑的脸蛋不受控制地羞红成一片,她慌张地转过脸,屏住呼吸。

「进来啊!」唐司漠一口喝干杯子里的红酒。

心岑默默走出电梯,她望着唐司漠,紧张得说不出半句话。

「你、你要我怎么『陪你』?」她屏着气问。

心岑很清楚自己今天晚上来他房间的目的,她已经紧张得不能呼吸!

「你倒是很爽快!」他嗤笑,放下酒杯走近她。「我记得七年前的你很害羞,是谁让你变得这么放得开?是狄志青?」

他抬起心岑的脸,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我、我虽然来,但不是来让你侮辱的!」她俏脸通红,清澄的眼眸勇敢地瞪住他。

唐司漠突然笑出来。

「那么生气做什么?开开玩笑罢了,我是逗你的……」

他脸孔是那么贴近她,一清二楚地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甜味,她娇红的脸孔完全映入他的眼帘。

心岑莫名其妙地瞪着他,呆呆地望着他放肆的笑脸。

两个人这么近的距离,在心岑来不及防备之下,唐司漠突然欺近,衔住她的耳环,含在唇间。

「不要——」

触电一样的感觉让心岑吓了一大跳,她心乱地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忘情地反抗他。

唐司漠抓住心岑的手,不让她逃开。

他粗鲁地把她扯向自己,双手锁住心岑纤细的腰肢。

「心脏都跳得这么快了,真的不要?」若无其事地问着这种话。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心岑的脸蛋都快烧起来了。

一想到维维要是知道妈咪晚上出门是做什么,她就觉得好羞耻!

七年前他们之间有爱,她能接受当时虽然大男人、却还算温柔的唐司漠,但时隔七年,现在她安蛰的精神根本受不了他的这般挑逗!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男人对女人做这种事的时候心里想要什么!更何况我已经明白地暗示过你,你今晚来的目的。」

唐司漠嗤笑,揶揄地吻着她羞红成艳桃色、十足诱人的脸蛋。

他性感的薄唇贴到她雪粉的贝耳旁边,低嗄地说着。「你心底清楚得很,今晚,你是来陪我的!」

心岑全身僵硬,身体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

她的小手抵住唐司漠魁梧的宽肩,却不能阻止他……

她说不出话,只知道自己七年没有跟男人在一起过。

虽然表面上嘲笑她迷乱的反应,暗地里,唐司漠却无声地诅咒自己该死的在乎她!

她敏感又惹火的反应,让他又狂又嫉!

一想到是狄志青把她调教成今天这种模样,他就不能控制自己强烈的妒火!

可是一闻到她身上甜美的味道,唐司漠就不能控制内心的渴望……

他懊恼地低吼一声,收紧五指,粗糙的掌心占有地拥抱她,吻住她的粉嫩红唇。

他吻得她全身打颤,身上**辣的,像火烧一样刺痛。

心岑忍住不适,故意不说话,无言地反抗他。

唐司漠撇起嘴,突然拉着心岑一起倒向雪白的地毯。

「啊,你要做什么?」她尖叫。

因为唐司漠把她撂倒在地毯上,心岑只得用手肘搭着地毯,拚命想爬开。

唐司漠却用他结实的大手压住心岑,防止她爬开。

心岑软弱地撇开头,无助地合上眼睛。

他的目光就像箭一样射穿她,嘲弄地盯住她。

她不断扭动,可是唐司漠的行径却愈来愈放肆……

心岑只觉得好无助,可是却无法阻止唐司漠。

她无声的反抗唐司漠看在眼里,他嗤笑一声,突然狂吻她……

「唔——」

心岑终于忍不住发出声音,她转开脸,心痛和刺激的感觉竟然一起涌上心头,她好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

「呜……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心岑哭得好厉害。

她觉得心灵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就算他恨她,他大可以置「群达」于不顾,为什么要利用报复她的手段,来达到令她痛苦的目的?

身体虽然越来越不听使唤,可是心岑却好想哭……

唐司漠心底想的,只是「羞辱」她吧?!

「那要问你自己!」

唐司漠冷酷地咧开嘴。

心岑感到心底痛苦,却无言以对……

唐司漠阴沉地说:「看在你把第一次给我的份上,对待像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最好的回报就是拿钱买你!」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千元大钞,丢在心岑脸上。

随着他将钱砸在自己脸上的举动,心岑紧紧地闭起双眼,想甩脱的却是他眼中的不屑和轻视。

「这点钱就当做是这一次,还有七年前的夜渡费!」他轻蔑地嘲笑。

唐司漠无情地折磨她,可是他的眉头却是紧皱的!

他没想到,七年不见,心岑的反应仍像处女一样,弄得他几乎为她疯狂……

之后,他恢复理智,冷静地瞪着她紧闭的眼睛,看到她眼角垂下的泪,他的心跳简直停止!

不对劲!

除了她,还有那个姓江的孩子——

他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该死的……这其中一定哪里有问题!

第七章

心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一时之间,她忘了昨晚的事,慌乱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就怕待会儿维维进来叫她起床的时候,会看到她没穿衣服睡觉——

可是当她坐在床边找鞋,看到的却是雪白色的地毯,瞬间想起了晚上的事,内心开始感到一阵淡淡的的酸楚。

裸睡是七年前在美国时,唐司漠强迫她养成的习惯,回到台湾以后,她就没再那么放肆过。

七年来,她的生活过得就像修道院的修女一样拘谨、无趣。

唐司漠好像已经不在这里了?

心岑裹着被单走到房间门口,因为她的衣服全部不见了。

「你醒了?」

唐司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英俊的侧脸对着房门,看起来他好像在沉思什么,一看到心岑裹着被单出来,他立刻转过脸盯住她,嘲讽地咧开嘴。

「我、我的衣服呢?」心岑不安地低下头。

虽然刚才他对她……一看到他,她还是羞红了脸。

「要衣服做什么?你得陪我一夜,天可还没亮呢!」他嘲弄地提醒她应尽的「义务」。

心岑呆在房间门口,不知所措,她以为他已经要够她了……

刚才他总共「侵犯」了她二次,到最后她累得睡着了,他竟然有力气到客厅喝酒?

「那……你要我做什么?」她站在门边,和他保持远远的距离。

唐司漠从沙发上站起来——

「啊!」

心岑惊呼一声,慌乱地别开眼。

他竟然一丝不挂地坐在客厅里!

「叫什么?刚才你不是全看光了?」他嘲笑她的反应。

他一步步走近,全身的肌肉线条鼓动,看起来又有侵犯的意图,心岑的脸蛋都红透了!

「我——你、你不要过来……」

「干嘛这么害怕?!」唐司漠抓住她。「七年前,我们就已经『坦诚相见』了!现在忸忸怩怩的,我只会觉得做作,丝毫提不起『性』趣!」他嘲弄着。

「我不是在勾引你!」心岑生气了!

一切都是他强迫她的,他竟然暗示是她勾引他!

他嗤笑一声。「那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心岑的脸被他气红了。「你——」

唐司漠不等心岑把话说完,就把她抱起来丢在床上,然后压上去。

「唐司漠,你到底要怎么羞辱我才够?!」

被他压在身下的心岑挣扎不开,气得快哭了!

「羞辱?你的反应那么投入,我还在想是不是狄志青不能满足你,你才那么享受!」

「关狄志青什么事?不要碰我——我恨你……恶魔!」

心岑捶打他,眼泪开始不能控制地流下来。

看到她的眼泪,唐司漠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他立刻诅咒自己,竟然会受她虚伪的眼泪影响!

「不关狄志青的事?」唐司漠冷酷地笑,抓住心岑的手压在她头顶上。「七年来,你到底跟多少男人发生过关系?江维如果不是你跟狄志青的,那是谁的孩子?」

唐司漠的话让心岑呆住,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你胡说什么!维维、维维才不是我的孩子!」

唐司漠冷笑。「信不信?江维是不是你的孩子,我只要打一通电话就可以查得出来!」

心岑全身僵住,她愕然地瞪着唐司漠,说不出半句话。

「我给你最后一次说实话的机会。」他眯起眼,盯入她像玻璃一样澄澈的瞳孔。「你有没有骗我什么?」

他怀疑,江维有可能是他的小孩!

他的怀疑当然有迹可寻,如果江维真的是他的小孩,她要是肯现在证实,那他就不计较,但是他会带走江维。

心岑清纯的脸蛋一瞬间惨白。

「你怀疑什么?我有什么理由骗你!」她面无表情地否认,心跳快得让自己承受不住。

「最好没有。」唐司漠的脸色变得很冷,他翻身下床,离开心岑。

「好,我承认我是骗你!」心岑拉起被单,突然宣布。

她突然说出来的话,让唐司漠立刻回过头。

「维维……维维的确是我的孩子,他是狄志青和我的孩子!」她勇敢地看着唐司漠的眼睛说谎。

她之所以说谎骗他的理由很简单,就算被他误会维维是狄志青的孩子,也总比他开始怀疑维维是他的孩子好!

唐司漠嘴角抽搐,想不到心岑会亲口承认。

「果然……」他冷笑,拿起丢在地上的衣服穿上。

看到他穿好衣服准备离开,心岑叫住他:「三天后签约可不可以提前——」

唐司漠从衣橱里拿出心岑的衣服,甩到她身上。「我的秘书会和你联络。」

他只丢下这一句话,就走出房间。

心岑追出去。「那是什么时候?」

「你等着吧!」唐司漠甩门出去。

************

唐司漠真的让心岑等了三天,之后,一个自称是唐司漠秘书的来到了「群达」。

「你就是江心岑?」

穿着短裙套装,看起来一副十分精明能干的中年女郎,眯起眼盯着衣着朴素的心岑。

「是的,请问你是——」

「唐先生要我知会您一声,请您立刻履行合约。」唐司漠的秘书——孟湘萍,很客气地对眼前的女孩道。

孟湘萍已经看过合约的内容,她实在不懂,唐总为什么会和眼前这个清秀、漂亮的女孩签这种不平等合约。

「履行合约?」心岑怀疑地反问。

她已经履行过「简约」,接下来该履行合约的人应该是唐司漠吧?

「江小姐,你仔细看过合约的内容吗?」孟湘萍问她。

「内容?不就是『唐氏』决定和『群达』即日内签约……」

孟湘萍摇头,叹息地苦笑。「我看你大概没看清楚,我就再提醒你一次好了。合约里有一条内容是说,在没正式签约之前,唐先生有资格对你提出任何要求。」

心岑的表情僵住。「任何要求?什么要求……」

「唐先生要你把江维送到美国。」孟湘萍道。

「你说什么?维维?关维维什么事?!」心岑激动地站起来。

「这是唐先生的指令,恐怕……你得照着做了。」

孟湘萍无奈地把话说完后转身离开,她实在不忍心去看心岑的脸色,她也是替人办事,不得不当坏人啊!

孟湘萍走了以后,心岑翻出当时那份在匆促下盖上手印的简约,发现其中真的有这条规定。

她脸色惨白地坐在办公椅上,瞪着那份简约发呆。

唐司漠根本没有诚意买下「群达」,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是在耍她!

他要她送维维到美国是什么意思?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不可能和维维分开!

************

晚上心岑要从办公室离开的时候,狄志青又找上门。

「心岑!」狄志青在停车场拦住心岑。

「你到底要做什么?」狄志青拦着不让她上车,已经让她很着急,她答应维维今天要去接他下课的。

「别这样嘛,心岑,就当做是老朋友叙叙旧,让我请你吃一顿饭——」

「不必了,我还要去接维维下课!」

「维维?你是说那个小杂种?」狄志青知道维维的事。

他打听心岑的消息时,间接从别人口中听到心岑大著到学校上课的事。

心岑的孩子既然是在美国怀的,而他连心岑的嘴都没碰过,以前念书的时候心岑一向很保守,顶多只是拉个小手,孩子当然不可能是他的!

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依心岑的个性,那个孩子只可能是唐司漠的!

「那个姓唐的又不认他,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

「狄志青,你放尊重一点!维维不是小杂种,他是我的孩子,他不是什么姓唐的孩子!」心岑脸色惨白地反驳他。

「既然你自己都不承认,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你要生下他,还大著肚子去上课,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住口,请你让开,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她气得推开他。

狄志青竟然开口闭口就说她的维维是小杂种,她恨死狄志青了!

「我说的是实话啊——心岑!」

狄志青来不及追上去,心岑已经坐上自己的车子,扬长而去。

狄志青落得没趣,只好开自己的车子离开。

这时停车场左侧开出一辆超炫的EB三代跑车,开车的人竟然就是唐司漠,刚才心岑和狄志青的对话他已经全部听见了。

本来,今晚他是特地来找心岑的,上次在公寓里共度一宿后,他竟然对她念念不忘,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七年前……

他不容许自己对一个背叛的女人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便想利用「群达」和她谈条件,没想到会听到这些意外的话!

唐司漠的脸上闪过阴霾和复杂的神情……

他发动车子,尾随心岑的红色小跑车开去。

************

「维维!对不起、对不起,妈咪来迟了,你等了很久吧?肚子会饿吗?」心岑打开车门,不断跟儿子道歉。

「还好今天我不必补习,要不然又迟到了。」江维皱了皱眉头。

「对不起……」看到宝贝儿子,心岑被狄志青破坏的心情好了一点。

「算了,你下次不要再迟到了。」江维像小大人一样教训起妈妈。

心岑无奈地苦笑。最近她实在忙透了,根本无法答应儿子。

「快上车吧,外公还在家里等我们吃饭。」心岑催促着儿子。

江维默默地跟着母亲上车,可是一坐上车,心岑还来不及发动引擎,江维就突然问:「上一次,你为什么不让我和唐先生说话?」

心岑愣住,半晌后才回说:「我没有不让你跟他说话……」

江维一向很敏感,她强迫自己笑着跟儿子解释。「我是说,你还是让大人来解决自己的事。」

「可是你胃痛了,我知道你很紧张。」江维剔亮的黑色瞳眸望着妈妈。

「维维……」心岑心痛地再一次发现,江维的那双眼睛,和另一个男人有多相似!

「你不喜欢我和唐先生说话吗?为什么?」江维又问。

心岑摇头,却回答不出儿子的问题。

「林伯伯说我和唐先生长得很像。」

江维突然丢下一颗炸弹,心岑目瞪口呆地望着儿子。

江维口中的林伯伯就是林副总,当江维在办公室等心岑,林副总拿果汁进来给他喝的时候,突然这么对他说。

江维的话,心岑一句也答不上来,他呆呆地望着儿子,怀疑维维在暗示什么……

江维望着妈咪,稚气的脸掠过一抹慧黠的神采。

「咦?唐先生?」

江维的视线突然飘到窗外,眼光突然变得很热切,他打开车门下车。

「唐先生!」江维跑到唐司漠面前,开心地微笑。「你来这里找人吗?」他笑着问唐司漠。

因为个性的关系,江维向来不主动和人亲近,他和任何人都保持一段距离,可是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崇拜唐司漠,而且好喜欢他!

唐司漠?!他来做什么?

看到儿子的笑脸,心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她慌乱地开门下车,奔到儿子面前,保护性地隔开两人——

「你、你来干什么?」

她挡在江维面前,紧张地瞪着唐司漠,如临大敌。

唐司漠咧开嘴,突然被她的表情逗笑——

他从来没看到她那么紧张过!

「巧合路过。」唐司漠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话,却对江维微笑。

江维的脸居然红了!

他本来就对酷酷的唐司漠崇拜有加,现在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偶像看。

「巧合?你到小学来做什么?」心岑会相信他才怪。

唐司漠笑着看了手表一眼。「六点了,一起去吃个饭?」

分明就是转移话题!心岑当然不会上当。

「不行,我爸还在家里等我——」

「我可以先回家陪外公,你陪唐叔叔去吃饭好了!」江维擅自替他最爱的妈咪决定,还主动改口叫唐司漠叔叔。

既然他最崇拜的偶像是唐司漠,最爱的人是妈咪,那他不介意把妈咪「借」给唐司漠。

「维维?!」心岑瞪大眼睛。

维维竟然会说这种话,简直让她吃惊!

以前她还在学校上班的时候,有一次任霁中约她吃饭,刚好被来学校找她的维维看到,当时维维还故意捉弄任霁中,把对方耍得团团转,破坏心岑的「机会」!

现在他竟然主动替她制造机会?心岑知道要让维维打开心房,去喜欢一个陌生人的机率等于零。

她开始害怕这是所谓的父子天性……

「朱倩倩!」江维回头叫住同班的小女生。

一个长得很漂亮,头上绑了两个小辫子的可爱小女生回过头,一看到是江维,便害怕地退了两步。

「喂,朱倩倩,叫你家的司机顺便开车送我回去!」江维突然变得很霸道地跑到小女生的面前命令她。

小女生好像不敢反抗,她可怜兮兮地缩着肩膀,直到江维伸出手拉着她往一辆大宾士走去——

旁边的女同学们却很羡慕、又嫉妒地看着那个名字叫朱倩倩的小女孩,因为江维又高又帅,还是天才学生,学校里所有的女生都暗恋他。

可是江维最喜欢「欺负」朱倩倩,因为她长得最可爱,而且胆子最小!

「我先搭同学的车回去了,你跟唐叔叔去吃饭,不用太早回来没关系!」江维边说边拉着一脸快哭的朱倩倩,很鸭霸地硬坐上人家的宾士大轿车。

「维维!」心岑皱着眉头,很同情地看着那个被儿子欺负的小女孩。

她知道自己向来没有左右儿子的能力,有时候就连她的事,也是维维来决定!她知道维维不会听自己的话留下来,所以她只能暗暗叹气同情那个小女孩。

「看来这个孩子不像你,我怀疑他有点像他的父亲?」唐司漠盯着心岑,口气挪揄地道。

心岑回过神,全身的防备神经又绷紧起来。

「你有事吗?我可能不能陪你吃饭,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了!」她转头就要走。

唐司漠却拉住她的手——

「你不管『群达』的死活了?」他闲闲地问。

「你根本不是真心要帮『群达』的!如果要我相维维分开,我只有送你『办不到』三个字!」她很激动地反应,拚命想甩开他的手。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江维可以留在你身边,不过——我们另外有一个协定。」他咧开嘴。

「你又有什么协定?我不知道还能不能信任你!」心岑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手臂被他握住的地方居然像火一样烧起来!

「随便你,反正,由你来决定『群达』的命运。」他耸耸肩,无所谓的表情活像一个无赖!

他就知道拿「群达」来威胁她!

心岑气得牙痒痒的,可是既然唐司漠没过分地要分开她和维维,那她倒愿意听听他所谓的「协定」。

「是什么协定?你说说看好了。」她忍耐地等他说完话。

唐司漠低嗄地笑了一声。「这里有点吵,到车上再说。」

「……好吧。」心岑很勉为其难地答应。

等到心岑一坐上车,唐司漠却把车子开走。

「你要把车子开去哪里?!」心岑紧张地问,车子的中控锁已经开启,她根本打不开旁边的车门。

「到公寓去,那里比较安静。」他盯着车前的大玻璃,咧开嘴笑。

「不必了,你不是说在车子里谈吗?为什么要到公寓去?」心岑怀疑他又想耍什么心机!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车子里变得很热,她甚至觉得快要窒息了!

唐司漠突然把车子停下来。

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原来唐司漠把车子停在一座不知名的社区公园附近。

「你到底要谈什么?现在可以谈了。」气氛突然变得很尴尬,心岑缩到车门旁边,不自在地问他。

两个人的车厢突然变得很拥挤,心岑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唐司漠的身体横过车子的手排档压过来,把她困在车门和他的两条手臂之间。

「你、你要做什么?」心岑已经退得不能再退。

两个人之间虽然没有接触,可是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已经在两人中间流窜,不必碰到他的身体,那股火辣辣的灼热已经让她快透不过气!

「怕什么?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你怕我。」他淡淡地说,口气却十足霸道,像极了另一个唐司漠的小复制品——江维。

「你胡说什么!谁是、谁是你的女人?!」心岑的眼睛瞪大,唐司漠的胸膛又压上来,她的脸全都红了。

「说得好!明天你就搬到我的公寓,我会和你另外签一份情妇合约。」

「情妇合约?!」心岑瞪大了眼睛。她实在不明白,唐司漠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错,就是情妇合约。」唐司漠冲着她咧开嘴。

他已经改变主意,决定把心岑锁在身边。

第八章

「情妇合约是什么东西?」心岑的脸色很差,直觉唐司漠文在羞辱她。

「你搬到我的公寓住,这是口头约定,不需要签字,若是你答应了,我马上把二十亿汇到『群达』的户头。」唐司漠干脆地说。

「你又在开什么玩笑……」心岑不相信。

二十亿是那么大的数字,唐司漠跟「唐氏」是什么关系?他怎么能自作主张把二十亿直接汇到「群达」的户头?

「相不相信随便你,有了这二十亿,你可以不必卖掉『群达』,签不签由你自己决定。」

「那上次那一份简约呢?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开玩笑?」心岑怀疑他话中的可信度。

「钱总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唐司漠拿出手机,当场拨了一通电话给「唐氏」的往来银行,指定从「唐氏」的户头拨款二十亿,明天上午十点整汇入「群达」的户头。

「钱已经谈好了,接下来就要看你怎么『表现』。」他的唇压向她,在她耳边煽惑地低回。

「你、你先送我回去……」心岑想躲开他,却被他困在两臂之间。

「急什么?我还没吃饭。」他好笑地盯着她娇红的脸颊。

「那、那就去吃饭啊!」她躲开他凑上来的嘴,真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是饿了没错,不过……我现在想吃的是你!」

唐司漠笑着攫住她躲开的小嘴,趁着她还呆住的时候,舌头已经溜进她香热的小嘴内。

「嗯……不要!」心岑被他弄糊涂了,她使尽力气把他推开——

「你到底要干嘛?!」她生气地问他。

「七年了,」他虽然没再「欺负」她,却开始毛手毛脚。「我竟然还是那么喜欢你!」

心岑的脸孔涨红。「唐司漠,你……」

「我怎样?」唐司漠嗤笑,他挑起眉。「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唐司漠!」

心岑生气了,她保守的个性又。

之前,为了爸爸和公司她可以容忍他,可是现在可是在外面——她一想到会被别人看见就快气死了!

看到她脸蛋泛红、气嘟嘟的模样,唐司漠就更想逗她。

他用身体护住她几乎要暴露出来的身体。「这样任何人就看不见了!」他笑着逗弄她。

「不要,讨厌!」心岑气急败坏地抓住他的手腕,只想拉整自己的衣服。

她怀疑地看着他——她知道唐司漠一向酷到骨子里,可是现在他居然会使坏?

为什么?

「这么矜持?」唐司漠嘶哑地低笑。「你吻我,我就立刻开车。」

「不要!」心岑严厉地拒绝他。

「不懂得怎样吻我吗?我教你。」他伸出手,按住她的后脑勺。

心岑盯着他嘴角的笑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吻我,我立刻把车开走,否则我就在这里要了你……」他含着暧昧暗示,低嗄地命令她。

「不……唔——」

唐司漠用力把她拉过来,心岑的小嘴被迫又吻上他。

当心岑的小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吻了他之后,唐司漠果然守承诺地把车子开走。

心岑的小贝齿刚才擦过他的唇,唐司漠全身掠过一阵颤栗——

该死的!他更想要她了!

他不顾一切,把车子开往郊区,最后停在滨海公路一条人烟罕至的岔路上。

「宝贝!」

唐司漠先拉起心岑的小手,发现她的双眼迷蒙得好不醉人。

心岑迷迷糊糊地问他:「漠,你为什么把车子开到这里……」

唐司漠咧开嘴,把车子的座椅往后拉,按下仰躺的电动钮——

「啊!」

心岑吓了一跳,随着座椅角度的调整,身体忽然往后仰倒。

唐司漠笑着低下头,就要吻上她。

「你要做什么——」

唐司漠咧开嘴笑,根本不管心岑害羞的反抗。

「不要,不要在这边!」心岑慌乱地抗拒他。

「放心,这里是单向小路,一个人也没有!」他低嗄地笑。

不管心岑的反抗,他开始为自己解开衣服——

心岑羞赧地转开脸,心中竟然有一股异样的情愫激荡……

嘟——嘟——

不知道是谁的行动电话突然响起来。

「你、你的电话!」心岑提醒他。

「喂!」唐司漠厌恶地打开手机。

「阿漠,不错嘛,看来你还挺会享受的!」唐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唐司漠僵住,连心岑都察觉到他异样的表情。

「什么意思?」唐司漠翻身坐到旁边,阴騺地眯起眼。

「我在你车上动了点手脚。」唐洛大言不惭地道。

唐司漠咒骂一声。

心岑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意识到自己的意志竟然这么轻易就被他摆布,她感到十分羞愧。

「你在我车上装了窃听器?」唐司漠冷冷地对着手机低吼。

该死的!这家伙一定是故意选在「这时候」打电话给他!

「没办法,谁教你的行踪太难掌握。不过这时候,你已经知道江维是你儿子了吧?」唐洛若无其事地问出口。

唐司漠愣住,他神情复杂地盯着缩在车内角落的心岑。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唐司漠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

「很简单,江振业已经罹患了鼻咽癌,父亲要女儿找回幸福是可想而知的事!他找上我演这出戏,刚好我又欠他一份情,只好找兄弟你垫背了!」

唐洛还不知死活的在电话那一头耍嘴皮!

唐司漠现在的表情可以杀人了!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群达』没有财务危机这件事?」唐司漠看着心岑,沉声质问唐洛。

他的话果然引起心岑的注意——她呆呆地回望唐司漠,脑子里一团疑问。

「『群达』是没有财务危机,不过一旦江振业病危,『群达』就后继无人了!」唐洛终于把话挑明了说。

江振业是个老好人!自从妻子去世后他和女儿相依为命,一手创办「群达」。

当江振业知道自己病重以后,一心悬念的只有不再接受男人的女儿,这回唐洛不但替他解决了心头的忧虑,也替江振业一手创办的公司找到了最理想的接班人!

当然,事前他已经寻过根,才会查出七年前让江心岑在美国受孕的对象竟然是唐司漠!

「他的病情如何?」

他盯着心岑疑惑的小脸。

这次并购「群达」的过程中,他知道心岑非常爱她的父亲,他担心如果心岑知道自己的父亲罹患了癌症,恐怕她会不能承受。

他忽然伸手把心岑拉到怀里。

「漠……」

心岑睁大眼睛,茫然地望着他。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紧紧把她搂在怀中,粗犷的下巴摩挲着她细柔的发丝——

虽然他心里还有疑问未解,例如七年前她到底为什么离开他?不过此时此刻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他所爱的——他不能忍受看到心岑痛苦!

到现在他才知道,他竟然是那么的深爱她……

事实上早从七年前到现在,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进驻他的心,这一点唐洛是最清楚的!

五年前唐洛找到唐司漠的时候,他是一个绝情、冷漠,完全封闭感情的男人!

是因为回到唐家,因为兄弟间日渐深浓的感情才让唐司漠重拾笑容。

不过存在唐司漠心中的冰点始终没有解冻!这是唐家兄弟每一个人都知道的事实。

「一切还在控制中!」唐洛回答唐司漠先前的问题。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唐司漠沉声问。

「放心,江振业保密得很好,他的女儿和孙子都不清楚!」

「立刻押着人到美国治疗!不计代价,找最好的医生。」唐司漠撂下话。

「遵命,兄弟!」唐洛嘻皮笑脸地回答,然后挂上电话。

事实上在打这通电话之前,他已经安排好让江振业赴美就医的所有行程!

「谁打来的电话?刚才你说『群达』没有财务危机是什么意思?」心岑的眉头拧得好深,因她发觉自己好像有太多事情被蒙在鼓里。

包括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紧紧地拥抱自己,但是仍能感受到来自他怀中的温暖,那种不能言传的感动。

「没什么,你放心,二十亿明天会准时汇到你户头。」

没必要让心岑知道太多。她不适合商场的尔虞我诈,往后除了「唐氏」,他会接管「群达」。

「我不是担心这个——」

「我明白,」打断她的话,他突然深深吻住她。「不管七年前你为了什么离开我——相信我一次吧!就这一次。」他要求她。

看着他忽然认真地对自己说出这种话,心岑突然变得好脆弱!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相信他。

************

隔天,唐司漠果然守承诺地把二十亿汇到「群达」的帐户。

同时「唐氏」接管了「群达」,心岑的父亲不再持有「群达」的股份。

「唐氏」的钱既然是汇到「群达」的户头,江家虽然摆脱了「债务」,却同样落得一文不值。

心岑和父亲只得搬离原本的大房子,换了一间平常的公寓住,而心岑只得再出去找工作。

幸好因为任霁中的关系,先前的学校答应让她回去工作,但是江维却是最不高兴的人,他一向讨厌对他妈咪有企图的男人,只有唐司漠例外。

因为江维认定只有唐司漠配得上他美丽又单「蠢」的妈咪,事实上他迷糊的妈咪也的确需要一个强势的男人照顾,这一点他比谁都了解!

一个月后,江振业对心岑提起要到的事。

「可是,爸爸,你最近身体不太好,旅行是很累人的。」心岑想劝父亲打消念头。

「我已经报名旅行团了,要是现在不去,他们又不会退钱,那多浪费啊!」江振业很顺口地对女儿撒谎。「要不然,你和维维陪我一起去美国好了!」他企图游说心岑。

「可是我有工作,又不能乱请假——」

「那种学店可以不必去了,大不了再找另外一个工作。」江维在旁边凉凉地打岔。

「维维!」心岑对着宝贝儿子皱眉头。

这对祖孙俩真的是吃饭不知道米价。

他们以为现在工作那么好找吗?要是她随便丢掉工作,一家子以后的生活要怎么办?

「外公,妈咪不去,我陪你去好了!」江维一向自作主张惯了,妈咪的事他管定了,自己的事可更没问题。

「还是维维乖!」江振业夸赞孙子,一面再试探女儿的反应:「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跟维维一起去啰!」

「那怎么可以,维维还要上课!」心岑当然不同意!她简直快被这两个不合作的一老一少弄疯了。

「要不然我们一起移民到美国去好了。」江振业理所当然地提议,一点都没有考虑到家里的经济问题。

「移民?!」心岑越听越觉得老人家在跟她说天方夜谭。「算了,爸,你想去哪儿就去吧!」

「嗯,那我就跟外公一块儿去好了?」江维道。

心岑瘫在沙发椅上,懒得再跟儿子争辩。

反正在这家里她是最没尊严、最没地位的,连维维都能爬到她头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维维,你陪外公到美国去玩。」江振业兴高采烈地跟宝贝外孙讨论周游美国的计画。

心岑愁眉不展地瞪着祖孙俩,事实上她执意不肯去美国的原因,是因为那里曾经是她的伤心地。

自从唐司漠解决了「群达」的财务危机之后,他就再没出现过。

那一次在车子里他要她信任自己,可是已经经过了一个多月,她的信心越来越薄弱。

情况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她又重新经历了被背叛的感觉。

************

维维和父亲到美国已经两个多礼拜,这两个多礼拜以来,心岑几乎每天加班,今晚又工作到九点多才回到家。

祖孙俩一到美国就好像不打算回来了。

维维跟学校只请一个星期的假,可是却逾期不归,江振业也放任他不回台湾念书,气得心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却拿两人没有办法!

「心岑!」

才走到公寓大门,心岑就发现门口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狄志青满脸笑容的迎上前。

「心岑,你搬家怎么都没通知我一声?」

「没那个必要吧!」她皱着眉头,不知道狄志青是怎么找上这里的?

「别这样嘛!心岑,看我这么热情的份上,你又何必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心岑不置可否地别开目光,狄志青的话只让她觉得恶心。

「心岑……」狄志突然走上前,伸手拉住心岑。

「狄志青,你放尊重一点!」她想甩开他,他却死皮赖脸地不放。

「干嘛!是不是因为那个姓唐的又出现了,所以你才不甩我?」狄志青厚脸皮地搂住心岑,利用蛮劲强行抱住她。

「你放开——我拒绝你是因为我讨厌你!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心岑厌恶地挣扎,但狄志青的蛮力却大得吓人。

「是这样吗?那我就更要得到你!」他野蛮地拉扯心岑。

过去他没有得到她,已经够让他憾恨的了,现在她居然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

就算得不到心岑的心,他也要得到她的身体!

「放开——狄志青,你这个禽兽,你到底要做什么——」

拉扯中,心岑打了狄志青一个耳光,趁着他呆住的时候,她拚命地往前跑。

「心岑,你回来,我保证不动手——」

狄志青在后面追,一面拿话诱骗心岑。

心岑会相信他才怪。她没命地往前逃,直到撞进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啊!」

她突然被紧紧地抱住,错愕之余她却没有挣扎,因为这个温暖的胸膛是那么熟悉……

「你怎么又回来了?!」看到唐司漠,狄志青停下追逐的脚步,戒备地盯着面前比他整整高出一个头、身材也比他精壮一倍的男人。

「狄志青?」唐司漠咧开嘴,占有性的抱紧怀中受惊的小女人。「看来不让你们夫妻吃点苦头,你们是不会学乖的。」

「夫妻?」心岑从唐司漠怀中抬起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知道?」唐司漠低下头对心岑说道,语气变得好温柔。「七年前,他在美国已经娶了艾萍。」

「他娶了艾萍?可是——」心岑欲言又止。

七年前,艾萍亲口告诉心岑,唐司漠爱的人是她,依唐司漠的个性,他怎么可能让自己所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

更何况,她看得出来,艾萍很喜欢唐司漠!

「你、你别想威胁我,我可不吃你这一套!」狄志青疑惑地瞪着唐司漠。

「不吃这一套?」唐司漠挑起眉。「很好,我会交代下去,『唐氏』一年给『Mark货运公司』千万美金的生意,可以就此打住了。」

对「唐氏」而言,狄志青和艾萍的货运公司不过是小生意,对两人来说,唐氏却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是根本得罪不起的大客户!

果然,狄志青一听唐司漠提起「唐氏」,他瞪大了眼珠子,脸上的表情僵硬不止十倍。

「你……不,我是说唐先生,您跟『唐氏』是什么关系?」搞不清楚的情况下,狄志青的嘴脸变得谄媚。

心岑再迟钝也看得出狄志青见风转舵的卑劣本性,她厌恶地调开脸,干脆埋入唐司漠怀中,眼不见为净。

唐司漠收起笑脸,冷着脸对狄志青道:「那与你无关,我看你还是赶快回去美国,准备解决财务问题来得实际一些。」

狄志青的嘴大张,他半信半疑地瞪着唐司漠。

直到唐司漠拿起手机,直接拨电话到美国「唐氏」总部下了一连串指令。

狄志青越听越怕,又看到唐司漠停在一旁的EB三代跑车,他的心凉了一半……

台湾开得起这种跑车的不超过三个!

据他所知,这种车子台湾只进了两辆,其中一辆在一名政商名流家里的车库晾着,那名政商名流买了好车,却舍不得开,因为这件事,还成了全台湾玩车者茶余饭后的笑柄!

另外一辆的车主,据传就是「唐氏」二代接班人其中一个……

狄志青的笑容越来越僵硬,他悄悄地往后退,腰杆也越来越弯。「唐先生,哈哈,我狄志青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您多多包涵……」

「滚。」唐司漠懒得跟他罗唆,只撂下这个字。

没想到狄志青却像松了一口气般狼狈逃开,速度只有「连滚带爬」四个字可以形容。

「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心岑这时才从唐司漠的怀里抬起头,她试着推开他。

他却更紧地把她抱在怀中!

「为什么?可见你还是不信任我。」唐司漠皱起眉头,不能忍受她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不知道……」七年前的事,她终究还是耿耿于怀。

「我想知道,七年前你为什么离开我?」抬起她垂下的小脸,唐司漠霸道地问。

「我离开你?」心岑突然有点生气。「是你骗了我!」

唐司漠眯起眼。「什么意思?」

不明白他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心岑干脆把话说清楚——

「那一晚——你喝得烂醉,艾萍送你回来,她说你爱的人是她,而且你还喃喃念着她的名字!」

「我爱艾萍?」唐司漠听到这番话,却轻蔑地嗤笑。「简直笑话!我唐司漠爱的女人,可能嫁给别的男人吗?」

唐司漠的口气狂妄又**,可是却让人不知不觉地慑服于他霸道的气势,丝毫没有疑惑。

心岑疑惑地盯着他,和自己的感情拔河。

她该相信吗?

她不相信他,不想轻易地原谅他,可是听起来,他说的却好像都是真的……

「该死的!原来你竟然因为艾萍信口开河的话,就带着肚子里的轻易地离开我!」唐司漠懊恼地诅咒。

看来他对狄志青和艾萍的惩罚还太轻,明天他就让人去那两人的小公司,一个星期内,保证要整到他们破产!

心岑却被他的话吓到。「你、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孩子……」

「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唐司漠懊恼地吼她。

心岑畏缩了一下,然后她抗拒地推开他,唐司漠吸了一口气,压抑下突然被激怒的情绪,紧紧地抱住她——

他气的是心岑还是不相信他,不放心把自己和家人的未来交到他手上。

「维维一个星期前已经在美国入学,他一到美国,你父亲就告诉他自己的身世,他已经接受我了。」他平静地宣布,等着她激烈的反应。

事实上,聪明的江维早就猜到唐司漠可能跟自己有很深切的关系,否则上回他不会间接对心岑说,有人告诉他,他和唐司漠看起来像父子的事。

听到唐司漠的话,心岑的反应却出乎唐司漠预料的平静。

她不言不语地盯着地面看,他开始有点担心她。

「心岑?」

「是吗?维维他……他接受你了?」她还是不抬起头看他。

「看着我,心岑。」唐司漠半强迫地抬起她小脸,要她目光盯着自己。「现在我们都已经知道七年前是一场误会,你还在担心什么?」

心岑摇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悄悄滑下。

在她的感觉中,唐司漠就跟维维一样,一直是个不能掌握的男人。

她不知道今天自己原谅了他,明天他会不会又像七年前一样,送给她一个「惊喜」。

「嫁给我!」在心岑胡思乱想的时候,唐司漠已经拿出准备了七年的戒指。

心岑呆住,愣愣地瞪着那只手工粗糙的银色指环。

她耳边不断回荡着刚才唐司漠说出口的三个字,耳朵开始轰轰作响。

「那只戒指原本是要在那天晚上给你的,可是你却不告而别……你可知道,当时我有多恨你!可是我却留下了这只戒指七年,现在我终于知道,我一直在等待它的主人回来,为我戴上它。」他低嗄地道出埋藏在心底七年的话,且向来刚毅的脸部线条有了一丝松动。

对着他最爱的女人告白,仍然是他不能习惯的事。

心岑却傻住了,一只戒指他竟然留了七年……

看得出来,虽然是粗糙的指环,对于当时只是穷学生的他而言,买下戒指也得花上一笔为数不小的钱。

回眸,她泪盈于睫,情感再也管不住的倾泄……

她伸手拿起了造型粗糙的银戒。

「我要……你替我戴上它。」她低下头,腼腆地轻轻呢喃。

唐司漠愣了半晌,回过神来,他颤着手,为这辈子唯一最心爱的女人套上这只爱的枷锁。

「你还没说,你愿意嫁给我!」戴上戒指,他紧紧拥住她,深深地吸嗅她发间醉人的馨香,无限的感激老天爷把他最最心爱的女人还给他!

「傻瓜,我都戴上戒指了……」

「我要听你亲口说!」他霸道地在她发间嘶喊。

「好嘛!反正维维和爸都被你拐去了,我要是不嫁给你,不是太吃亏了?」

她羞红着脸,嘟着小嘴表明她很「不情愿」的立场。

听到她许下的承诺,唐司漠放心地霸住她的小嘴亲吻。

搂着最心爱的女人,他终于说出了迟来七年的三个字——

「宝贝,我爱你!」

午夜的星空,黑丝绒般的帷幕蒙上了一片浪漫的黑和华丽的银光……

夜晚的星子偷偷窥视着这对相爱至深的恋人,并顽皮地对着月娘眨眼睛……

尾尾声

何心莲在心岑正要搭机到美国前,突然找到心岑的公寓——

「心岑,你要到美国去找维维和江伯伯吗?」何心莲劈头第一句话就问心岑。

「是啊!」

「那你可不可以把公寓的钥匙给我?」心莲一脸愁容地求着心岑。

「发生什么事了?」心岑放下行李,担心地望着心莲。

她和唐司漠约好在公寓碰面,因为时间还早,她先提着行李到门口等他,没想到会碰到心莲。

「我求你别问我……」心莲别开脸,她清秀的脸蛋上眉头深锁着。

「心莲?」

「我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你只要答应我,先把『家』借给我,而且不告诉任何人我的行踪——包括我爸!」

「可是,你不去学校了吗?」听起来心莲像是要躲着所有的人。

可是——为了什么?

心岑虽然担心她,不过心莲既然不想说,心岑也就体贴地不追问她。

「你不要管了,你从美国回来,我再告诉你好不好?」心莲并不知道心岑是到美国结婚。

心岑原本打算到了美国,再告诉好友这个消息。

「你要住多久都没问题,可是,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啊!」心岑担心地叮咛,一面把手中的钥匙交给心莲。

「我知道。」心莲忙着拿过心岑手里的钥匙。「祝你在美国玩得愉快,我两天没睡了,我先上去了!」

「嗯……」

心岑不解地看着心莲匆匆忙忙进了公寓。

随后唐司漠的车子刚好开过来。

「上车吧!」他接过心岑手中的行李,同时搂着她的纤腰,偷了一个吻。

「漠……我觉得很怪耶!」心岑推开唐司漠,因为一直悬念心莲的事,她终于问出口。

「什么事怪?」妻子没头没尾的话,只让唐司漠觉得好笑,他根本没专心在听她说什么。

一个星期的相处,唐司漠从维维的口中,已经够清楚维维最爱的妈咪有多需要「保护」。

「心莲脸色怪怪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唔……司漠,你没在听我说话。」

唐司漠专心吻她,直到心岑不得不专心回应,完全忘了心莲的事。

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她口中的「新年」是谁?他也压根不想管「新年」是谁?

现在他只许他的女人满心满眼都是他,从此她的注意只许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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